画地为牢 作者:蓝扬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年下攻/虐心 关键字:病弱人妻受 霸道年下攻 虐身虐心 文案: 君玘是个体弱多病的过气儿性奴隶; 萧九离是孤月他们上一代的月光岛南区主管, 首席调教师;苏南是个有钱有权,傲慢霸道的二世祖。 这是一个讲述过气儿的人妻奴隶, 离职的调教师以及还没上位的二世主之间发生过的故事…… 扫雷:此文非调教,非NP,虐身虐心,可能激H,一定HE。   楔子         月光岛这个地方,对权贵们来说,简直是欲海天堂。而对无权无势长得又漂亮的男孩儿们来说,就是有来无回的人间地狱。      这是个完全独立的小岛──是一座独立海中的孤岛,是完全自由不受任何限制的私人领地。      没有法律约束,不受道德谴责。是个名声在外的淫窝,上流社会津津乐道的奴隶岛。      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被从世界各地用各种手段送进来,这目无法纪的买卖从上到下关系网一层一层,严密谨慎,虽令人发指,却也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      到了月光岛,这些漂亮的孩子立刻就会被在皮下植入一种卫星定位的跟踪芯片,除非得到允许由月光岛的工作人员用特殊方式取出来,否则擅自动手取出,芯片立即会自爆,整个人都会被炸成碎片。      他们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已经交易出去的奴隶的行踪,一旦发现不对则立刻派人把奴隶重新带回到岛上,以此来限制被卖出去的那些奴隶的行动,避免不利因素,保障月光岛的绝对安全。      而对於已经卖出去的奴隶,在奴隶买卖合同上面,有五项月光岛的单方面规定,买家如果不同意,则视为自动放弃合约,之间的交易无效。      在那五项规定里,其中有一条,是这样写的──      “奴隶所有者与外界失去联系三个月以上(含三个月),且月光岛方面做出努力,通过一切渠道寻找未果,则奴隶即被认定为已被奴隶所有者自动放弃所有权,月光岛有权重新安排该奴隶去向。若奴隶被重新安排後,合同订立方再次出现并属意重新取得奴隶所有权,则在支付月光岛一切损失费用後,可重新取回该奴隶所有权。” 第一章 失踪的主人   月光岛鲜为人知的地下区域是为了用来关押惩戒那些犯了大错无可救药的奴隶而建造的。      简单的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是个很容易把人变成空洞玩偶的地方。      用几米厚钢板支撑起的地下走廊,白亮刺眼的镁光灯一直通到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最里面。安静的走廊里,穿著短靴黑裤白衬衫的男人步履从容地一路走到最里面,输入密码打开指纹锁,厚重的精钢拉门无声缓慢打开,十几平米房间里的情况,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一张浇铸在地上的钢铁单人床上面,瘦削男人慢慢转过头来,一双淡茶色的眼睛看过来,空洞中有淡淡的、让人心悸的忧郁迷茫。      从床上下来,他安静地床边跪下来,低下头去,那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沈郁死寂的,“……向先生。”      他声音听起来疲惫沙哑却带著磁性,那语气听上去恭谨温驯,但是却并不卑微谄媚。      向东阳很少会被人这样一本正经地加上姓氏称呼先生。在月光岛,人们都习惯叫他King,甚至连老板胡不归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向东阳低头看地上的男人。      他身上穿著岛上奴隶们统一的白色长袍。被镁光灯烤著的钢结构十几平米的房间简直像个蒸笼,向东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从发丝里落下来的汗珠滑过白净纤细的脖颈流进衣领里,他身上的袍子已经完全被汗液打透了,整个人都向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比三个月前憔悴了太多,脖子下面的锁骨轮廓清晰可见。      他这个房间,固定在屋顶的那盏亮的离谱的镁光灯三个月来从没被关掉过。房间里的温度比走廊高出一倍,人待在这里,原本的生物锺很轻易就会被打乱,刺眼的光线和闷热的温度让人连好好的睡上一觉都成了奢望。      照常理说,这种做法已经是非常残忍和不人道的了。可是在月光岛这地下区域里面,这简直就是最好的待遇……最起码,这是一个能让你站直身子行走上十几步的房间,有简易的卫浴间,三餐准时,也没有被各种工具日日夜夜的折磨。      之所以能在地下区域得到这样堪称优越的对待,是因为君玘玘并没有犯什麽错。      他是从小在月光岛长大的。然而比其他奴隶幸运的是,从小到大,作为他调教师的人,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小的时候,他是作为给当年刚入行的萧九离做练习手法的工具而存在的。後来,萧九离一路升职,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直到五年前萧九离辞去月光岛南区主管的工作,通过岛上正规的奴隶买卖方法把他买下来,带他一起离开了这个当时他以为会待上一辈子的地方。      从小在单一的环境里长大。在君玘简单的世界里,他一直认为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的主人是爱他的,而这麽多年萧九离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在不断的验证这一点。月光岛之外的生活多姿多彩,他的主人花了三年的时间让他适应这个世界,然後用两年的时间,教会他如何正常跟外界交流。    那五年,虽然主人的性格仍旧沈默寡言,对他要求也仍旧严苛,但他们之间也一样的形影不离。      直到三个月前。      餐桌上,他的主人忽然看著他,语气严肃而冷淡:“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你应该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奴隶,已经没有什麽好玩儿了。”      君玘茫然地听完这句话,先是不敢置信,接著就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身体所有部位都疼的要命,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呆呆地在餐桌前坐了一夜,等到反应过来,上楼去找一反常态的萧九离的时候,楼上已经人去楼空了。      ──跟他在一起十几年的男人,就这样凭空失踪了。      君玘当时就觉得不对,一起生活这麽多年,他非常了解那男人的性格绝不是这样一个理由不说一句交代没有就闹失踪的人,他当下就疯了似的转身就冲出去找,然後在一星期之後,寻找萧九离的途中,被月光岛的人又重新带回到了这里。      ………………   …………         “君玘。”向东阳淡淡开口,没有起伏的声音冷的跟冰刀似的,在这样闷热的空气中硬生生割开一道凌厉的口子,分外真切的传进男人耳朵里并且反应在他的神经上,“三个月已经过了。”      被称呼名字的男人不易被察觉地轻颤了颤,他秀长的眉峰皱了又松,过了好半晌,才接受了现实似的慢慢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干涩的声音好像失去了平生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只是听一听,就会让人感同身受的痛彻心扉……“主人他……还是没有消息麽?”      向东阳眸光有瞬间的晦暗。      因为君玘主人的关系,他和君玘之间已经认识多年,除了身份上的差距外,彼此间说起话来倒也没那麽多规矩。向东阳回答的他声音也有些沈郁,“我私下里也动了些关系去找,但是找不到。”      君玘毫无意义地勾勾苍白嘴角,勉强打起精神来,语气是接受现实之後的漠然和冷静,“……那麽,我被安排在了哪里?”      向东阳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了钢印带著红章的A4纸,抬手贴在门内带潮湿水汽的钢板上,慢慢吸了口气,接著面无表情地告诉他,“重景声色。”      君玘点点头,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眸光淡淡的,看不出有多悲伤,可却让人莫名感觉揪心。他沈默半晌,深吸口气,勾起嘴角苦笑著自嘲,“竟然是那里……我以为,按我的条件,去不了那麽好的地方呢。”      其实,哪里是好呢?声色场所这种地方,越好的地方限制越少,能够支付得起这庞大消费金额的人非富即贵,这也就意味著,要比普通人更难伺候得多。正所谓“三多一无”,也就是──      钱多,手段多,花样多,并且──百无禁忌。 第二章 被放逐的奴隶   钱多,手段多,花样多,并且──百无禁忌。      ──      “重景声色”这个地方,相较於月光岛旗下诸多会员制会所而言,其实算得上是准入门槛儿比较低的一个了。它独占一栋十层大楼,包括地下两层在内,越往上会员的申请限制越高,相反的,到了地下两层,进出的客人的凭证基本上就跟购物会员卡似的,申请被核实了,就可以进入。      所谓“重景”,是因为这里地下两层所有房间从门牌样式到房间摆设统统一个样子。地下因为一层设了赌场,二层洗浴中心又兼职给客人提供吸毒场所,因而是整个会馆人流最为杂乱的地区。考虑到便於管理的问题,地下两层的牛郎妓女每一个都有自己固定的房间,他们不被允许走出房间一步,所要做的只是好好服侍随机推门进来的每一个男女。而因为地下两层全部房间从门牌样式到房间摆设都统一装修成了一个样子,因此得名“重景”。      简单的说,这地下的两层,就是整栋楼里生存环境最差的地方。      这里面安置的,都是从月光岛过来的奴隶──他们或者是犯了无法被原谅的错误,或者被主人抛弃,又或者,已经过了盛年。      君玘被送来这里的一个星期後,被安排在了地下一层。      他今年28岁。      按照一个男人的标准来看,28岁的年纪还年轻得很,甚至连壮年的边儿都靠不上。可是就一个奴隶来说,他却已经在老去了……而且哪怕萧九离当年非常注意照顾他的身体情况,可是从小就超负荷接受各种开发和调教的身体到了现在已经逐渐显露出了一种超负荷运转之後的疲态,各项机能都在悄然老化,小时候的隐性旧伤到了这个年纪,也逐渐暴露出来,经年久跪的膝关节一到天气潮湿寒冷的时候,总会酸疼的让人难以忍受。      这样的他,被放在一个满是美貌少年男女的声色场所里,实在是不怎麽招人待见的。      君玘静静坐在地下一层的某个房间的床上,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沈郁的淡静里,只有苍白的脸色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不安。      他身上穿著这家俱乐部地下两层应招生统一的白衣白裤,他这几个月瘦得不成样子,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甚至可以清晰地描绘出衣服下面锁骨深刻的轮廓。      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带著淡淡忧伤的漠然之中,但是那控制不住打著轻颤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努力维持平静假象的外表,把他那被压抑在骨子里的简直要窒息的紧张恐惧和抗拒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在他的对面,最後一个开门进来的男人随手带上房门,三个满身汗渍混合著烟酒气的男人一步步向他走过来,让他放在身侧的双手越攥越紧。      从被人重新带回到月光岛,他就开始做心理建设,他想象著假如失去主人他将面临的最困难的处境,所以到向东阳跟他宣布岛上对他的判决结果的时候,他虽然绝望,却可以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命运。可是他真到了这一步,他没办法做到想象中的那样漠然自若。      他这些年被萧九离保护得太好,早就忘记了所谓性奴隶的那些最直接,最不堪的含义。所以当那三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笑骂著走过来按到他粗暴撕开他上衣的时候,他的脑子轰隆一声就炸开了!      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却也没有事实来的突然而真实。男人似乎带著油迹的手掌摸著他上身一路向下去解开他腰带的瞬间,君玘再也没办法保持镇静的下意识挣扎起来!      对方立刻交换下眼神,接著其中两个人一边一个按住他的手臂压在床上,解腰带的那男人顺势就把君玘的白色腰带从腰间扯了下来!      “──放开我!”      君玘用力挣扎的同时下意识地叫喊出声,满是愤怒不甘的声音竟然极冷。      然而那一瞬间下身皮肤忽然一凉,连里带外的裤子已经整个被扯了下来……      扔掉裤子,那男人抽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娘的小婊子,演什麽欲擒故纵!其实心里早就求著老子把你操烂了吧?啊?!”      即使跟在萧九离身边的时候,君玘也很少有被打耳光的经历,男人这一下力道不轻,君玘!一下子就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人都有点被打懵了……      而这时,按著他手臂的其中一人不耐的叫嚷,“这小子还在挣呢,妈的你快点到工具箱里找点狠料来让他老实点儿!”      从工具箱里找来的东西的确够狠,一根连著电击器的粗大玻璃阳具,一根钢钉大小的尿道按摩棒,以及一盒已经被摘掉了胶皮保护套的鳄鱼夹……      没有一点儿润滑,尺寸骇人的玻璃阳具被毫不怜惜的狠狠从太久没被开发过的後庭一股脑儿地一捅到底,向来都被仔细照顾的柔嫩甬道刹然间被残忍撕裂,鲜红刺眼的血迹随著男人随後的恶意抽插被带出体外,蜿蜒在男人瓷白纤细的大腿上,眨眼间更是刺激了男人们的嗜虐欲……      “啊!──混蛋!……住!……住手……”      在君玘破碎的声音里,那男人把那钉子大的坚硬按摩棒插进他痛苦得缩成一团的下体里面,动作粗暴得根本一点都不在乎这样做是不是会毁了那个器官,甚至是手下这男人的一辈子……      一小盒鳄鱼夹全部被夹在了上身最柔软而敏感的几个地方,君玘疼得浑身都在打颤,满身满脸的冷汗,他咬牙被迫承受,破碎的呻吟和被残忍对待时下意识的求饶却全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把最後一个鳄鱼夹夹在君玘!的腋下,肥胖的中年男人抬手拍了拍君玘满是冷汗的脸,然後一路拨弄著那些紧紧咬著男人皮肤的夹子,兴奋地看著手下的身体战栗颤抖,然後猛然把连著男人前後的电击器开关开到了最大!──      “唔!……”      君玘整个人都像被扔在岸上的鱼一样猛然弹了一下!接著他不断地想要挣脱束缚把身子蜷缩起来,可是压制著他手臂的人力气实在太大了,他根本挣脱不开……      身体的痛苦逐渐的让他失去理智,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总会下意识的想起某些美好的记忆来分散精力,而在君玘!的记忆里,那些美好的记忆,全都是关於他主人的……      他不禁开始想到,如果是主人在的话,他就永远不会面对这样绝望的处境,而他的主人也一定不容许有人这样对待属於他的自己……      如果主人在的话……      如果主人在……      主人……      主人救我!      “──主人救我!”      这一声喊出来,也不知道君玘哪里来的那样的勇气和力气,他胡乱地抬脚用力踹翻了站在床边的男人,接著猛然一口狠狠咬住抓著自己右臂的那只手,然後趁著那人失声尖叫引来同伴诧异回神的瞬间猛然甩开左臂的禁锢,不计後果的一把扯掉陷在後庭此刻还通著电的粗大按摩棒,然後想也不想地猛然拉开房门就往外面冲!──      他大概真是吓坏了,一路上夺路狂奔,嘴里不甚清晰反复重复的只有反反复复的几个字“滚开……不要过来!……主人救我!” 第三章 不等价交换   他大概真是吓坏了,一路上夺路狂奔,嘴里不甚清晰反复重复的只有反反复复的几个字“滚开……不要过来!……主人救我!”      ──      重景声色的地下一层,苏南和几个朋友在三个美貌少年和一个乖巧兔女郎的簇拥下迈出VIP专用电梯,地下一层显然已经接到通知的楼层主管立即迎上去,殷勤招呼,“几位小爷,今晚怎麽有空过来?筹码还按老规矩开麽?”      苏南抬眼看看电梯转角尽头人声鼎沸的赌场,点点头,轻描淡写,“一切照旧。”      这几个人是这里的常客了,一到闲暇的时候就会过来招几个侍应生陪著来玩儿两把,出手大方且不计输赢,开赌场的自然无比欢迎。再加上这几个人在北部城市都是叫得上名字来的二世主,饶是这里有月光岛在背後撑腰,但是开夜店的谁还不都得有个几个关系,上下走动的时候,这些个有身份有背景的官二代富二代,自然得小心伺候著。      主管满脸堆笑地殷勤答应,一边拿著对讲机吩咐下去,一边引著一行人往赌场的牌桌上去,这边儿几位二世主正跟旁边的几个养眼的应招生调笑呢,谁知道刚过了电梯转角,那边就猛的冲出来一个衣不蔽体的狼狈男人,嘴里一边恐惧地叫著不要一边向他们直奔过来!      苏南来这里不过是玩几把牌消遣消遣,对这里的漂亮男女并不感兴趣──再好的皮相在这里也不过是给钱就能上的货色,他觉得脏。      而失去理智的君玘慌乱中朝他们冲过来的那时候,他正好在边走边玩儿手机。变故突如其来,正在游戏里聚精会神的他反应稍慢躲闪不及,猛然就被这疯了似的男人撞了个满怀!整个人趔趄著向後猛退几步,手机当即就给撞飞出去,撞上墙在弹回到地上,生生落了个壳飞屏碎的下场……      苏南是家里独子,从小含著金汤匙长大,平日里那是惹不得碰不得沾火就著的主儿。这会儿平白让人这麽狠撞一下,当即就要发作,可就在他下意识低头去找那罪魁祸首准备发难的时候,却明显怔了一下!──      把他撞了个生疼的男人直接被反力弹翻了,此刻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倒在地上,却用力地向前伸手,用带著斑驳血迹的手指费力地扯住他的裤脚,哀求地抬头,苍白的脸上,一双浅茶色的漂亮眸子盈满痛苦,此刻正绝望而哀求地看著他……      他顿了一下,就听见男人似乎挣扎了一下,好几次都动了动苍白嘴唇却一字不说,直到转角处传来杂乱脚步声,才下定决心似的轻轻吐出摇摇欲坠的几个字,“……求求你……”      苏南皱起眉来,就在他原本还在思考疑惑的时候,三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从方才君玘冲出来的地方追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君玘,嘴里立刻叫骂著冲上来──这一下子,不用人解释,苏南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男人追上来骂骂咧咧地二话不说就拽著君玘的两条腿往方才来的地方拖,君玘原本就被折腾得散架了似的,此刻力气更是耗得七七八八,根本没办法再起身抵抗,在不断的後拉力中苏南的裤脚从他手中脱开,苏南皱眉看著他用尽力气试图对抗那三个男人,被拖曳的过程中身上的夹子从皮肉上硬生生被扯下来,他指甲都抓裂了,在干净的大理石地砖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苏南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後,终於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声,“住手。”      原本面对这突发事件正不知道怎麽对这一群小祖宗交代的主管闻言立刻对已经寻声赶过来却不敢冒然动作的保安递了个眼神,那三个男人被拦下来,君玘则被架起来,带到了苏南面前。      苏南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忽然闯进他视线里的男人。      他忽然发现,这个男人长得不同寻常的好看。      虽然一边的脸上有著明显的巴掌印子,但是也仍旧可以看出这男人的皮肤白皙里透著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感觉。一双淡茶色的眸子几乎是横斜入鬓的秀长,他脸上的线条并不如一般男人那样锋利而深刻,而是那种圆润而美好的,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轮廓。他看起来应该是算得上高挑的,只是过於削瘦了些,额头细碎的刘海柔顺的垂下来半遮住眉眼,隐约看得见瞳仁是淡茶色的,那颜色让他整个人都因此而笼罩在了一种淡淡的忧郁和悲伤里。      然而最让苏南在意的是,他左边圆润的耳垂上带了一颗晶亮的小指指甲一半大小的钻石耳钉,不知道为什麽,在这种情况下从地下一层的MB身上见到这样一颗打眼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耳钉,这让他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是平时碰上,这人给苏南的印象就会是一个优雅斯文的形象。可是现在看来,就著实太尴尬了些……      他身上不著寸缕,上半身敏感的地方到处都被铁架子紧紧咬著白皙皮肤,分身顶端露出一段铁管状的东西,下身瓷白大腿上蜿蜒的到处都是鲜红刺目的血痕……      君玘这时候已经逐渐从刚才几乎失控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力气也找回了几分。他靠著自己的力量站直,忍了半晌,到最後终於还是在那介於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某少爷目光的视奸下狼狈地红了脸,非常警惕地挣开了旁边架著他的两个人,踉跄著後退了一步。      这一退就正好撞上了一直站在他身後怒目而视的地下一层主管。      君玘瞳孔猛缩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主管满含警告和危险暗示的愤怒眸子。      他知道他刚刚做了些什麽──攻击客人,无论是在月光岛还是在俱乐部,无论是作为奴隶还是MB,都是被严令禁止的事情。他闹出这麽大的动静,这一层的主管当然不会很高兴。      但是,那又能怎麽样呢?      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无望的现实再恶劣的处境,比起失去主人的痛苦和即将被别人占有这幅属於主人的身体的无力,难道还能再让他更加无望一点儿麽?      他无声苦笑,整个人却慢慢镇定下来,勉强站立在那里,身子却挺得笔直,整个人都重新陷进了那种绝望之後的漠然冷淡里。      苏南冷眼看著他的反应,觉得这会害羞的男人前前後後的转变非常有趣,於是决定出手帮帮他。      而後,一件带著体温的外套忽然兜头罩过来披在他身上,身体接触到布料的感觉让君玘[微微诧异,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苏南看著他那苍白中带著一种很难描述的韵味的脸,又微微怔了一下。      然後真心觉得,长得这麽好看的一个人,给那三个肥佬糟蹋,可惜了。      於是他走过去,在对方面前站定,挑挑眉,样子很不以为然地斜著眼睛看他们,“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喜欢你们,你们再这麽追著也没意思。而且你们三个人玩这一个,也实在无趣得很。”      “甜不甜老子自己说了算,你算个什麽──”      难听的话还没骂出来,就被旁边虎视眈眈的保镖不由分说地狠狠甩了一巴掌!      苏南根本就没理会这些,只我行我素地径自说下去,“所以我看不如这样,我把那三个男孩子让给你们,你们到七楼去快活,把他让给我。”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除了他本人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变了脸!      连君玘都忍不住诧异。他用带著探究的不信任目光转过头去看苏南,接著就听见旁边他那几个朋友出声抗议,“阿南,你不是来真的吧?!你都给出去,我们怎麽办?”      “再上去找几个更好的不就完了?费用记我账上。”苏大少爷自顾自地说完解决方法,然後微微转动视线,挑著眉毛居高临下地问那主管,“这样可以吧?”      可以麽??      当然可以!!      不用俱乐部出面就解决了问题,不免单不赔钱甚至还有得赚!这种事情说不可以都应该被打回原始社会重新进化一百遍!      苏南得到满意的答案,然後挥挥手,被当做货品般交付出去的三个漂亮少年过去得不情不愿,经过君玘身边的时候,都不忘用余光狠狠地瞪他几眼。      而那之後,苏南打发走了自己的朋友,找了个侍应生让他带自己到这男人的房间去。君玘!戒备地站在原地,被身後主管往前推了一下,却踉跄著重新站稳,仍旧没有挪动一步。      这时候苏南都快走到转角了,回头看他没跟上来也不多说什麽,只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许比起我,你更喜欢刚才那三个肥佬?”      君玘身体微不可查地震了下,却什麽也没说。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後,一语不发地举步跟了过去。 第四章 当洁癖男遭遇MB   君玘身体微不可查地震了下,却什麽也没说。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後,一语不发地举步跟了过去。      ──         不大的房间里床的四周调教工具散落一地,刚才混乱中装润滑剂的瓶子被撞翻了,带著黏性的透明液体顺著被浸透到饱和的床单慢慢滑下来滴落在地上,在地板上形成一大片胶状水渍,床上床下一片凌乱不堪。      苏南有洁癖,这场面让他看得恶心。      於是皱眉停在门外,神色颇有些不快的对领他过来的侍者吩咐,“不进去了,你给他换个房间。”      “重景声色”地下两层的所有房间都是一样的,此刻这位惹不起的二世主开口,带路的小男生立刻忙不迭的点头,接著轻车熟路地把苏南让进了旁边的一间空著的房间。      苏南在此之前从没进过七楼以下的房间,这时候走进去才微微有些诧异──这些房间里的摆设竟然都是一样的。      不过没人住的房间倒是很干净,苏南在床上坐下来,然後看著那个摇摇欲坠却还冷著一张脸默不作声跟在身後走进来的男人,“你有什麽东西需要搬过来麽?让他帮你。”他说著就朝旁边的侍应生抬了抬下巴示意,轻车熟路的架势有如在使唤自家佣人。      君玘站在门口往里一点的位置上,静静的摇了摇头──除了耳朵上那枚耳钉之外,他再没有什麽其他的私人物品了。      本来在从月光岛出来的时候这枚耳钉也是要被拿掉的,是他拼命求了向东阳才得以保留──这耳钉是萧九离给他的标记,是他主人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是他的命。      苏南当然不知道君玘曾经的故事,看见他摇头就挥手让一直等在旁边不敢走的侍应生退下去,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的时候,大少爷把目光放在这男人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著那些挂在他身上的乱七八糟的工具和触目惊心的血迹就觉得碍眼,於是又嫌弃地皱了皱眉,“去洗澡,把你身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摘干净。”      君玘看看他,转身默然无声地走进浴室。      打开淋浴的时候,身上细小的伤口被水一浇,越发疼的让人难以忍受──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曾经跟在萧九离身边的时候,他的主人下手都是极有分寸的,从来不会把他弄得这样鲜血淋漓。      可是在这里,没有主人,只有他自己。在这个声色场所里,他不属於任何一个人,又或者说,他属於每一个人。年纪大了的他剩余的可利用价值不多,所以只要客人推开这个房间的门,为了获得快感,就可以肆意玩弄伤害。没有谁会来照顾他的身体和感受,因为谁也没有义务来保护一个公用的玩物。      像“重景声色”这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年龄大了的性奴最後的归宿,曾经以为自己能逃脱,没成想,命运最後竟然是一这样残忍的方式硬生生把他拉回了现实……      摘掉身上剩余鳄鱼夹的过程是可以忍受的,最棘手的是那根插在分身上的那根尿道按摩棒。这东西刚才被硬生生的捅进去,早就弄伤了身体里脆弱的甬道,现在再把这东西硬生生的拿出来,无异於将那样敏感的地方再狠狠的折磨一次……      这种事情,借助外人的手会比自己来省些力气也好受一些。君玘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人,只是就算他愿意,外面那个年轻男人也未必肯帮忙。何必自取其辱?      於是他左右看看,拿过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折好咬在嘴里,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单手扶著梳洗台借力,单手慢慢握住深陷在分身里面的只剩下拉环的按摩棒,一边轻轻的旋转著一边缓慢的向外拉──这是个很有技巧的方式,在减轻向外拉扯带来疼痛的同时也给自己一个适应这种锐痛的时间。      可即便这样,这样把那东西拿出身体的过程还是让君玘吃尽了苦头。他整个人都在抖,抓著梳洗台的手指指节都泛青了,等到那个东西的一半终於离开身体的时候,他甚至再也无法保持站立的姿势,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      跌倒的震颤波及到那个最脆弱的地方,强烈的疼痛逼得君玘眼前发黑连气都喘不上来,但是那样的动作却不能停下来。这种疼痛不能等,一旦停下来缓上一口气,接下来的疼痛就会仿佛被叠加了一样,越发的让人难以忍受。      於是他干脆靠著墙跪坐在地上,死死咬著嘴里毛巾把痛苦的声音都压回去,颤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继续著刚才的动作,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和力气,才把分身里面的按摩棒极其小心的轻轻扯出来……      把这些东西都摘掉的时候,君玘整个人已经完全瘫软在地上,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      浴室瓷砖上很凉,花洒水流当头淋下,身上血污被冲洗干净的同时,丝丝凉意从膝盖传遍全身,让君玘只觉得冷得彻骨。      他已经不年轻了,即便萧九离再注意他的身体,曾经经年累月的调教训练也给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到了将近三十的年纪,他开始变得体弱多病,膝关节更是受不得半点儿寒气,一到天气潮湿寒冷的时候,总会酸疼的让人难以忍受。      他扶著墙试图站起来,就在这时候,年轻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浴室的门清晰地传进来,“我说你怎麽回事儿,洗个澡也这麽久?”      他当然不知道君玘刚才经历过怎样的折磨。大少爷的心性,总是不会迁就别人的。      君玘把一直咬在嘴里的毛巾拿下来,轻叹口气,扶著墙慢慢站起身,连擦拭身体的力气都没有,随便拿浴巾揉了揉头发,披上柜子里放著的毛巾浴衣,把中间的腰带系紧,闭了闭眼,推开门走出了浴室。      ──他不知道他接下来会面临什麽样的处境,但是面对一个看起来连SM工具都讨厌的年轻男人,总不至於比面对刚才那三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糟糕。 第五章 苏南的愤怒   ──他不知道他接下来会面临什麽样的处境,但是面对一个看起来连SM工具都讨厌的年轻男人,总不至於比面对刚才那三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糟糕。      ──         君玘从浴室出去的时候,正是苏南等的最不耐烦的时候。      他的手机方才被君玘撞过来的时候摔坏了,这个房间里连个电脑电视都没有,不断从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听得这没东西可以消遣的大少爷心烦意乱。      当浴室门被推开的时候他就皱眉用不悦的口吻质问:“我让你去洗澡,没让你去跑马拉松!你是跑到国外去洗了?是不是我不叫你你还不打算出来?”      君玘虽然体力不支,但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他从浴室出来,扫了眼仍旧靠床坐著的怒气不小的年轻男人,想了想,还是在门边站定,面对一连串的诘问,淡漠地开口,只回应了两个字,“──抱歉。”      那还带著嘶哑的声音低沈而冷淡,尾音带著轻微的颤动,跟拨弄琴弦留下的余音似的。      这两个字却奇异地浇熄了苏南的怒火,他抬起眼来看离自己远远站著的男人,目光最後不自禁地落在了他因为浴袍腰带束紧而显露出的狭窄腰线上──      “到我身边儿来。”      君玘看著他锁在自己腰上的视线,知道既然到了这里,自己躲得了这次也逃不过下次。静默片刻便不再挣扎,默然无声地依言走到苏南身边,低头平静地看著仍旧稳如泰山般坐在床上的青年,言简意赅,“您想我怎麽做?”      他的主人曾前前後後一共花了五年的时间来让他适应月光岛外面的社会,这是非常有成效的。因为到了现在,他可以以非常正确的方式地跟其他人毫无障碍地交流。除了在萧九离面前,否则即使是跪著,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他低人一等,是个奴隶。      “想你怎麽做?”苏南挑眉偏偏头,声音带著玩味儿的轻佻,“我用那三个七楼的孩子换回你一个地下一层的老男人,你总得让我觉得──物有所值。”      他的尾音轻轻上扬,仿佛在无形中划出了一个圆润的圆弧形,那种带著些玩弄意味儿的优越感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一种从没体验过生活苦楚的人才会有的态度和语调。      君玘低头静静打量这个男人。他还很年轻,脸上的已经隐隐的的显露出锋利线条和深邃的轮廓,眉宇间透著执拗而霸道的味道,身上骨架已经长成,肌肉和骨骼的比例看起来恰到好处,呼吸间清晰地透露著娇生惯养的上位者从小养成的侵略气息。      君玘不知道怎麽应付这样介於叛逆与成熟之间的年轻男人,沈默了下,然後做出了最无可辩驳的动作──尽管手指有些僵硬的颤抖,但他还是解开腰带,脱掉浴袍,忍受著膝盖针扎一样的痛楚,在苏南身边跪了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快点。我的体力恐怕支撑不了一整夜了。”      苏南生活圈子里的这帮二世祖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什麽新鲜玩什麽的主儿,SM这档子事儿,苏南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朋友之间偶尔说起来,他也只是不怎麽感兴趣的一笑带过。      再加上他这人洁癖的厉害,声色场所的应招男女一个不碰,自己在近郊别墅倒是养著个偶尔出出火气的情人,但人家也是个水灵灵的美貌小姑娘。      而现在,虽说刚才在路上救下他的时候已经把这男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了,但那跟现在不一样,刚才他还觉得这是个挺漂亮的男人让他挺感兴趣,而现在这个挺漂亮的男人对著他脱掉衣服跪下来的时候,他却全身不舒服。      刚退下去的火又升起来,面对著白皙皮肤上青紫伤痕遍布的男人,看著这人弱不禁风的身体,忽然之间就觉得一阵热流从下体翻涌而过,根本没有施虐欲的他竟然忍不住的想把眼前这人抓到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这感觉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现在忽然冒出来──而且还是面对一个地下一层的、过气儿了的MB!      这种认知让他莫名其妙的愤怒。      他分不清那是在气自己的身体和情绪不受控制还是恼怒这个男人的自甘下贱──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但不管怎麽样,他都觉得这样轻车熟路脱掉衣服跪下来的君玘,辜负了自己原本的一番好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救了个人,把人家当人看,而人家自己却愿意做狗,顺带著把他刚才的好心都一起作践了一样。      ──苏南这个人自我的厉害,难得有好心的时候。但他要做了好事,对你好,你就得收著,你要是不收,那就是作践了他难得的好心,驳了他的面子,然後他会不开心,他不爽了,这种情绪就得发泄在你身上,你就会倒霉。      於是当君玘跪在他身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这苏大少的声音立刻就冷了下来,“你起来。我不吃这一套。”      对方的话其实是让君玘松了一口气的。      确定了眼前这年轻男人确实没有这方面癖好後,他也想站起来──他实在不愿意跪萧九离以外的男人。但可惜的是他已经脱力了,屈膝跪下已经用完了他最後一点体力和坚持,再想站起来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他尝试著用手臂做支撑站起来,只是这样动一动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君玘放弃再次尝试,摇摇头,还是那并没有多少歉意充斥在里面的两个字,“……抱歉。”      苏南错把这摇头和道歉当成了他不肯起来的意思。      他从刚才开始目光就不受控制地一直锁在君玘身上,君玘刚才手撑著地板动了动,他看著对方的身体因此而出现小幅度的晃动,两条腿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平坦小腹之上,之前被鳄鱼夹夹肿了的两个乳头愈发的红肿挺立,随著急促呼吸起伏,而男人明显压抑著自己的呼吸,粗重的喘息到了嘴边,就已经变成了隐忍的低喘……      又某种需求像是要压抑不住了似的在身体里翻腾,心里就跟放了只猫爪子进去似的,被挠的心烦意乱。      苏南本来就不是个什麽有耐心的性子,又是说一不二霸道惯了的人,眼下忍著对这男人莫名其妙的感觉对他好说好商量竟然就这麽碰了个软钉子,当即就想对眼前这个罪恶源头发飙,可那准备踹出去的脚已经抬起来,却不知为什麽面对这瘦弱的老男人竟然没忍心踹下去,硬生生中途转了个角度踏在了地上,脚落地的一瞬间苏南就从床上站了起来,那是在即将暴走的情况下勉强按耐著情绪保持冷静的声音──      “早知道你这样自甘下贱,刚才我就不该通知你们老板说我要包下你,就不该把你从那三个肥佬手里救下来!现在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苏南一边说著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最後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反手一带,房门被他重重甩上,巨大的声音让整个房间都跟著震了一下……      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房间里,仍旧跪在地上无力起来的君玘!,也因此而怔了一下──      包下我……麽?      这样的话,就代表我只需要伺候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可是他看起来对男人和性虐似乎并不感兴趣……那麽我是不是就可以守住这个属於主人的身体而不被别人侵犯了?……      君玘这样想了想,忽然就觉得自己天真的可笑。      别说他对自己没兴趣。就算有兴趣,自己也不过只是个过了鼎盛时期的性奴隶罢了,面对一个老男人,那样一个有权有钱人家的少爷,新鲜感是绝对不会维持太久的。      过了那个保质期,自己就还是这个地方随便什麽人推门进来就可以上的MB,他的包养,改变不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但是,这或许是个契机,而他可以利用这个契机,为自己争取一些什麽? 第六章 囚禁   但是,这或许是个契机,而他可以利用这个契机,为自己争取一些什麽?      ──         之後的日子,苏南就像完全忘记了君玘!这个人一样,再也没来过“重景声色”。      而从那天苏南离开之後,君玘那间屋子就被人上了锁,除了来为他看伤的医生和送一日三餐的人进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当然,门被锁著,君玘也出不去。      房间里除了必须的生活物品外任何用来消遣和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人待在这样被上锁的屋子里面简直跟被关禁闭无异。这样的生存条件,根本不需要再用什麽手段,普通人恐怕早就崩溃了,可是君玘却只是有点儿精神不济,神志却仍旧很清楚。      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而这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苏南摔门离开後将近两个月的时候……      这段时间,苏南先是跟自己较著劲的不肯去重景声色,後来等那口气儿好不容易捋顺了,又被他老爸发配到国外公司去学习,一来二去忙的就忘了这回事儿,等回来的时候被朋友叫著到“重景”去开赌局,这才又想起君玘!这号人来。      他分不清地下一层这些一模一样跟迷宫似的房间,也不记得君玘的门牌号,叫了个侍应生带他过去,到了门前却发现这门竟然被上了锁!      “这怎麽回事儿,你们锁他干嘛?”苏南皱起眉来,对著正在轻车熟路开锁头的侍童沈著声音质问。      刚好把门锁打开的粉嫩小男生有些奇怪地偷偷打量了面色不善的苏南一眼,嗫喏著声音小声解释:“您当初说把他包下来,可是却没说过要给他换房间。为了不让其他人随便传进门动了您的人,所以只好锁起来……”      “他就这麽被关了将近两个月?!”      “但是人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连苏南自己都不知道胸腔里忽然涌出来的心慌和愤怒是怎麽回事儿,他强自按耐著性子一语不发地等侍应生把门替他打开,不大的屋子里,苏南一眼就能看到正环抱双膝坐在床上,此刻听到声音正向这边儿看过来的君玘!      他还是那个样子,不急不躁,安静坐在那里的样子给人一种整个人都浅浅淡淡、仿佛即将融化开的错觉……他那样素净淡然的眼睛里什麽情绪都没有,可是看著他的样子,苏南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会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忧郁和悲伤……      面对著那样仿佛什麽都不在意的空洞眸子,苏大少落在单薄男人身上的目光难得的有点惭愧和不忍,“那个……你还好吧?我当初没考虑那麽多,让你受委屈了。”      苏南说话的语气有点儿不自然的别扭──他那样的身份,能对君玘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可是君玘静静地看著他,动动喉结,却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想吱声,只是喉咙像是被塞了团棉絮一般,一时间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重新被带到月光岛去的时候,因为要等待三个月的期限,他在月光岛的地下区域被关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期满,萧九离还是没有消息,於是他立刻被发落到这里来,然後就出了那天的事情,接著又是相当於两个月的禁闭。      在一个方寸之地前前後後被关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外界的任何信息,没有任何人与之交流,即使君玘在这之前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却也还是吃不消,反应神经和语言神经的能力在这期间无法控制地减弱。      要恢复这些能力,他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就像他当初强迫自己适应这个这个环境的时候一样。      见他不语,苏南想再说些什麽,但是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他。      他接起来,是同来的朋友在赌场里打来的,“我说苏大少爷,你什麽时候过来?刚从外面回来就扔下哥几个跑的不见人影,这不是你的做派啊!”      苏南听完淡淡地应了句“就来”,然後挂了电话,看著仍旧坐在床上的君玘,想了想,就笑了笑,“要不要跟我到外面去转转?”      君玘静静地看著他,半晌,没有任何表情地轻轻点了下头。 第七章 豪赌(上)   君玘静静地看著他,半晌,没有任何表情地轻轻点了下头。      ──      ──这是君玘第一次走进地下一层的赌场来。      中欧风的华丽装潢在君玘看来,也不过就是跟大部分的大型赌场装饰大同小异。简单的来形容这里的环境和场面,就是金碧辉煌,人声鼎沸。      苏南径自领著他去了VIP大厅,期间跟他解释,“这里的VIP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他们放人进这里是看那人手里的筹码,不是身份地位和会员等级。”      君玘静默无声地听著他说完,非常轻的点了下头来回应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其实有点儿不舒服,刚才从外面大堂经过的时候那里浓重的烟味儿熏得他胃里跟晕车似的恶心,太久没听到过其他的声音,一下子到了这麽喧闹的环境,身体和精神在本能的排斥,他知道现在选择跟出来其实并不明智,但如果刚刚他拒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被锁在那间屋子里,不能外出,没人交流。      虽然他不表露出来,但他确实害怕那些。再这样待下去,他自己知道,他的精神很快就要崩溃了。      可是苏南并不能体会这种被连续囚禁的痛苦,因为没经历过,所以能够表达出来的自我谴责情绪就变得非常有限。      等走到苏南同伴开的那张赌桌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愧疚情绪中走了出来……      君玘看了眼前面嵌著深绿色天鹅绒桌布的大长桌,他们在玩德州扑克。      桌上坐了四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弃牌。而这个时候牌桌上,美女荷官已经发下了最後一张河牌,坐在桌子左边的年轻男人先是看了一眼,然後抬头对苏南遗憾地耸耸肩,摇头同样弃了牌。      坐在君玘前面这个位置上的是个戴著眼镜的精明男人,最後一张河牌发下来,他单手扣著桌面,另一只手翻开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然後推出了十万的筹码,接著又推出了二十万,“──我不相信运气一直都是在你那边儿的。这把我牌不错,所以想跟你比一比。”      他对面那个谢顶的中年男人一语不发,不动声色地跟了。      牌桌上的公共牌是一张红桃A,一张梅花A,一张方片K,一张梅花2和一张梅花5。      刚才这个戴眼镜的男人翻开自己底牌的时候君玘!看到他手里是一张方片A和一张红桃K。      这能让他凑成最大的的葫芦。但是公共派里面有三张相同花色的牌,虽然不大,但对反仍旧有可以凑成同花顺的可能。      君玘!默不作声地抬眼看这对面中年男人的表情,接著就无声地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前面的坐著的戴眼镜的男人输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个男人手里的是一张3和一张4,同一色的梅花。      他竟然真的凑成了同花顺!虽然是同花顺里面最小的牌,但是即便如此,也比最大的葫芦大。      眼镜男随手扔下两张底牌,转过头来对苏南苦笑,“今天晚上是遇上行家里手了,我和罗二给人家贡献了不少,偏偏心里憋著口气儿,不撒出来难受。”他说著站起身来让出位置,“阿南你手气一向比我们好,不如替我玩两把试试看?”他说著暧昧地瞟了君玘一眼,“赢回来多少,就当是给你这新宠包红包了。”      苏南回头儿意味深长地看看站在他旁边穿著素白衣裤的君玘,转而对给他让位置的卓云松戏谑调笑,“人家价钱可高著呢,我怕你的红包人家看不上啊。”      “得了吧,虽然上次我没来,但现在谁不知道你苏大少爷用三个七楼的孩子换回了这麽个地下一层的男人放在这里金屋藏娇──话说回来,你不是洁癖麽,这口味儿怎麽忽然就变得这麽奇快了?”      苏南随手拨弄著桌上的筹码,淡淡的回应:“你想多了,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他们这样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地交谈著,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已经输掉的那一百多万的筹码,当然……也没有在意他们谈论话题的当事人此刻听著是个怎麽样的心情。      君玘被苏南最後那句话刺得有点儿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痛,只是在那一个瞬间,心脏仿佛被人忽然用针尖刺到了似的,猛的缩紧了一下。      他轻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著已经重新布置规整的赌桌,又转动浅茶色的眸子往正准备坐下来的苏南身上看了一眼,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然後伸手用更快更有效的方式阻挡了苏南落座的动作!      苏南抬头带著奇怪的疑问看著他,他看到君玘的喉结似乎很急迫地上下动了几下,然後滞涩的声音从嘴边溢出来,君玘!说得很慢,而且发音有些模糊的生涩,但他还是听清了,对方说的是:“……你能让我试一下麽?”      苏南愣了一下,继而看著他的眼神变得非常意外,“你会玩儿这个?”      君玘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注视著苏南那双漆黑的眸子,素淡的脸上是苏南还未曾见过的坚持。      苏南觉得有趣,於是把位子让给他,然後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中带著点痞气地菲薄轻笑,“那你可想好,要是你输了,可就要把这次输掉的和上次欠我的一起还给我了。”      君玘浅淡的茶色眸子安静地看了苏南一眼,然後一言不发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南的错觉,这男人落座的那一刻,他总觉得这个一直素净淡然的男人身上的气质忽然变了,变得深沈而冷静,那种四平八稳的做派,竟然给了苏南一种他其实是个牌桌老手的奇怪感觉…… 第七章 豪赌(下)   不知道是不是苏南的错觉,这男人落座的那一刻,他总觉得这个一直素净淡然的男人身上的气质忽然变了,变得深沈而冷静,那种四平八稳的做派,竟然给了苏南一种他其实是个牌桌老手的奇怪感觉……      ──      他们玩的大,十万起手做一局,而此时桌上君玘那里的筹码,差不多只剩下二十五六万的样子。      苏南招招手,叫来这里的侍应生又给他加了五十万。      君玘赶的时候挺好,这一局是那个被称为罗二的人的庄,谢顶的中年男人和刚才最开始弃牌的那个人投入大小盲注,冷豔的美女荷官发下底牌。      十万的筹码,没有人加注。      君玘拿到底牌,先是垂眼扫了牌面一眼,接著就把牌扣在了桌子上,然後又微微抬眼,朝对家勾了个轻轻浅浅的无奈笑容。      ──那个笑容就好像是在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牌不好一样。      苏南站在旁边看著这男人的样子,他的眼睛里还是那样不兴波澜的沈静颜色。      而他的牌也确实不好。是一张红桃9和一张红桃7。虽然是同一花色,但都不是很大的牌。      他的上家是上一把最先弃牌的那个人,他的底牌是一张红桃K和一张黑桃5,下家罗二拿到的牌很不错,一张K,一张Q,同样都是梅花,而且非常大。他的对家,那个中年男人手里现在有一张方片A和一张梅花2。      底牌看起来谁都有赢的可能。没有人弃牌,君玘的上家很保守的推出十万筹码,君玘不动声色地跟了十万,罗二拿著两张同花大牌,点了根烟,推出十万,接著又推出十万。      谢顶的中年男人单手压著自己的两张底牌,跟了注。      他的下家和君玘也跟了,荷官发下三张翻牌──方片Q,红桃J和黑桃K。      这三张牌让罗二拿牌的手猛的一紧!他现在已经能配上两个对子了!加上一张J,在对子里面已经是相当大的牌了。但是这三张公共牌对桌上其他人也同样有用,如果有人拿到A,10或者9其中的两张,那麽现在已经是一副非常大的顺子了。      而从现在每个人手中的底牌看来,那个中年男人手里的一张A的确有可能跟桌上的牌凑成一副大顺子,只要在荷官之後发下的两张牌之中能够敲中一张10,那麽赢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君玘的上家手里的K和公共牌能配成一个对子,但是能凑成顺子和两个对子的可能性都不大。      至於君玘……他的底牌最小,虽然公共牌中有一张红桃J,除非接下来的转牌和河牌都是红桃让他凑成同花,或者能够让他击中一张10和一张8配成顺子,否则这把牌他就输定了。      给他让位置出来的卓云松看著那三张翻牌就轻叹了口气。苏南在旁边留心观察著君玘的一举一动,他倒是不很在意输钱,只是非常好奇这男人那张总是挂著冷淡表情的漂亮脸蛋儿上会不会因此而露出紧张不安的样子。      然而,没有。      三张翻牌让君玘的上家又一次弃了牌,然後苏南就看著他漠然地随手推出十万筹码,跟注。      第四张转牌是个红桃8。      罗二的眉心皱了起来,这张牌对他没用。他凑成三条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但是公共牌非常可能让其他人凑成顺子,如果有人凑成顺子,那麽他的两个对子就必死无疑。      他狠吸了口烟,重重吐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一种奇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抬头寻著视线的来源朝君玘!看过去,在接触到君玘目光的那一刹那,他恍惚间看见他的上家在嘴角轻轻勾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轻蔑的笑容。      他被那笑容震得精神猛然一凛!可等他反应过来想看个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刚才瞬间发生的一切仿佛自己的错觉一般──那个被苏南带进来的过气儿MB仍旧是那样静默的表情,坐在牌桌前,安静得简直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好像是才感觉到有人在一直盯著自己看,他转过浅茶色的细长眸子,对罗二轻轻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罗二被他前後的变化搅得心神不宁,那边美女荷官已经开始催促,而在这种心神不宁中,罗二猛地把剩下多半的烟扔在地上狠狠碾灭,弃牌了。      牌桌上此刻就只剩下了君玘!和那个谢顶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拿著底牌又看了一眼,转而抬起头隔著长长的赌桌深深地盯了对面这个穿著地下一层应招统一制服的君玘!,推出十万的筹码,然後又加了一个十万。接著把两张底牌扣在桌子上,食指压在牌的中心,中指轻轻转动著牌角,语气悠然地开口,“我手里的牌不错,所以如果你跟带你来的那个男人没有什麽深仇大恨的话,现在最好弃牌,这样不至於让你的金主颜面扫地的输个精光。”      他说著就对君玘露出了一个带著些讥诮味道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场很稳,似乎真的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顿了顿,接著就对刚才的话补充道:“──当然,如果你真的很懂这个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偷鸡。”      “的确,相比於您,我只有击中那唯一一张牌才有可能会赢。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张,我都没有赢的机会。”从坐在牌桌上就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君玘轻声开口,还是那种许久没有说过话之後的涩然感觉,但是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非常沈稳,“虽然拿到那张牌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想赌一赌。”      细碎的刘海下面狭长的眸子水光流动,他缓慢的抬起头来淡淡的眼神看著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因为他抬头的动作,左耳的耳钉映上头顶水晶吊灯的灿烂光辉,乍然间一闪而逝的璀璨刺得那男人忍不住回避了目光,而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君玘!伸出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自己旁边剩下的全部筹码都推了出去,淡淡地说:“我全ALL。”      …………      连苏南的眉毛都因此而狠狠地跳了一下!      卓云松在旁边搭著苏南的肩膀,表情沈痛地拍拍他,“……现在我相信我的红包人家确实看不上了。一局输掉七十多万眼睛都没见他眨一下,这输法一般人可养不起。话又说回来,他这是故意全ALL吧?──阿南,你做了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人家这麽恨你?”      卓云松这话倒是提醒了苏南,因为他的关系被莫名其妙的关了将近两个月的禁闭,那男人虽然嘴上不说什麽,但其实还是非常气愤的吧?所以才借此机会报复的?      这麽想著,苏南原本皱紧的眉心反而又松开了。      而牌桌上,中年男人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著扑克牌,“这样的牌面和几率下你竟然敢全ALL?──你是故意想输掉你金主所有的钱,还是说有足够的自信一定能赢?”      君玘想说话,但他的呼吸道刚才被烟气熏得有些发紧,这会儿微微缓过来的时候反而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他听得见自己咳嗽的时候气管里响起的如同拉风匣似的声音,止不住的咳嗽折腾得嗓子就跟被划破了似的疼。      而这个时候有人往他面前递了杯纯净水,他下意识地拿过来狼狈地喝了几口,这才将将地缓过来。      他抬头想对递水给他的苏南说谢谢,苏南却先他一步开口,用那种对输钱毫不在意的态度和带著点宽慰安抚的语气对他说:“别著急,输了也没关系。”      原本准备道谢的君玘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几乎是狼狈地转过头移开目光,原本静如止水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一丝非常复杂的表情,然後转瞬即逝。      谢顶的中年男人在此期间一直没有动作,他表情谨慎地盯著君玘!的一举一动以此来更加准确地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在偷鸡。然後,等君玘再度隔著牌桌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脸上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表情,跟著推出全部的筹码,“我跟!全ALL。”      在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荷官稳稳地发下最後一张河牌──是一张10。      红桃10!      连至始至终都从容自若的苏南都怔住了。      大局已定,中年男人翻开自己的两张底牌,AKQJ10!他果然凑成了最大的顺子!      他再度看向君玘,那笑容中有赢钱的快感和明显的鄙夷,“──你输了。” 第八章 赢回来的男宠   他再度看向君玘,那笑容中有赢钱的快感和明显的鄙夷,“──你输了。”      ──      “是麽?”咳嗽之後君玘!的声音更加沙哑了,他说话的声音变得非常小,但是一字一句,几乎是掷地有声一般,异常的清晰,“──我看未必呢。”      接著,他翻开自己的底牌,红桃9和红桃7。      公共牌里面,有红桃J、10、8。      ……竟然真的让他击中了那张唯一有可能让他赢的红桃10,让他不仅凑成了同花,还拿到了顺子!      虽然不是很大,但在德州扑克里,除了皇家同花顺以外,这已经是最大的牌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这张桌上赢钱的中年男人看著自己前面转眼之间就输得一干二净的筹码,脸色惨白惨白的,死死的盯著君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带著眼镜的卓云松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样张大嘴巴,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僵硬著转动眼珠儿看向同样震惊不已的苏南,“我……靠!……你这找到的不是一只吞金兽,这是一棵摇钱树啊!……”      苏南静静地垂眼看著坐在椅子上等侍应生帮他收筹码的君玘,复杂的眼神里充斥著兴奋好奇和疑惑探究,没有接话。      君玘等侍应生帮忙收好筹码放在他前面桌上之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自己伸手把堆成小山的筹码推到了苏南站著的位置。      “给我干什麽?”苏南说著用玩味儿的目光在他两个朋友身上转了一圈儿,接著说道:“刚才他们说了,不管赢多少都算给你包的红包。他们想赖账的话也是来找我,这些是你的,收著就是。”      君玘闻言自嘲地勾勾嘴角,他的嗓子已经很疼了,沙哑的声带每挣扎著说出一个字都让他感觉备受煎熬,“我又没办法离开这里,要这麽多钱有什麽意义?”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带著某种奇怪的孤单感,让苏南感觉这个男人就好像被世界都遗弃了一般的没有丝毫存在感……      苏南觉得自己又为这个男人动了恻隐之心──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恻隐之心在遇到这个老男人之後出现得太过频繁了,但却仍旧无法打消这种念头。      於是他略微斟酌了一下,就再度开口,意味深长地对君玘说:“那麽,你用这笔钱让自己离开这里不就行了?”      “这不可能。我是没有资格为自己赎身──”      君玘的否定被苏南打断,他个子很高,於是微微低头,在君玘!耳边用一种非常暧昧的态度和非常认真的语气对他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把你买出来,好不好?”      他用了一个非常清楚明白的字──“买”。      他显然不知道君玘!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君玘!不能获得自由的事实,但在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的情况下,他还是说了“买出来”──是我买了你,我占有对於你的一切权利,所以你就只能独属於我。      下意识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是一个独占欲多麽明显的字眼……      但是不管他用了什麽字眼,君玘都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这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      苏南不过寥寥的十几个字,却让君玘如同被钉住了一般,怔在当场。他全身僵硬地牢牢盯著眼前这个高出他不少的年轻男人,淡色的唇瓣因为紧张而轻微的颤抖,好不容易才一字一顿地开口确认:“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来逗逗我?”      “当然是认真的。”苏南在这个时候对他挑起的笑容有点儿菲薄,“我觉得你挺有趣的,与其在这里一直包著你,还不如把你带出去,让你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陪在我身边。”      他这话其实是典型的公子哥儿找玩具时候用的调调儿。君玘听得出来,但他从小到大一直是奴隶的身份,这样的话实际上并不能给他造成什麽影响和伤害。      对他而言,只要能离开这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只要他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这里,他就会暂时脱离月光岛的掌控,那麽,他就可以做很多他之前没办法办到的事情。      更何况,苏南这个人,对他而言虽然谈不上喜欢与否,但是起码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在他脑子里的神经因此而绷得紧紧的同时,苏南的话还在继续,他的最後一句话是,“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君玘已经过了容易冲动的年纪。到了他这个年纪,考虑的东西总是很现实的,就比如从被带回月光岛被发配到这里来直到现在,他想的最多的都不是如何让自己这个只属於萧九离的身体不受任何人染指,而是怎麽样才能从这里出去,然後找到失踪的萧九离。      而现在这样的机会终於来了,这样难得,他怎麽可能会错过?怎麽可能会不愿意?!      一直费尽心思想要达到的结果在现在终於实现,他终於忍不住深吸口气放松了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而那被松开的紧绷情绪刹那间如同泄洪一般压垮了多病的身体,长时间监禁和精神不济造成的痛苦和疲惫瞬间席卷大脑,君玘挣扎著刚说了一个“我”字,後面的“愿意”还没有出口,他就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後栽倒过去!…… 第九章 忍痛   一直费尽心思想要达到的结果在现在终於实现,他终於忍不住深吸口气放松了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而那被松开的紧绷情绪刹那间如同泄洪一般压垮了多病的身体,长时间监禁和精神不济造成的痛苦和疲惫瞬间席卷大脑,君玘挣扎著刚说了一个“我”字,後面的“愿意”还没有出口,他就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後栽倒过去!……      ──      君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房间的装修摆设简约大气,从拉著纱帘的窗外透进来的柔和光线让许久未见阳光的君!不习惯地下意识眯起眼睛侧头躲避。      下一秒,头疼欲裂。      只是一个轻微的偏头动作,却好像整个脑仁都跟著一起晃了一下似的。      左手正在输液,他抬起右手捏了捏正跳著疼的太阳穴,这才发现不知是头,连肌肉也酸痛的厉害……      看来真的是人老了啊……      ──“你应该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奴隶,已经没有什麽好玩儿了。”      主人离开前对他说的最後一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床上的君玘自嘲地笑笑,笑到最後,竟然连心也跟著抽疼起来……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个在重景声色的赌桌上说要买下他的年轻男人走进来,他身後跟著一名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上来检查下君玘的体表特征,又量了体温,而後先是宽慰地对君!笑笑,继而直起腰来转身面对苏南,松了口气般的道:“没事了,烧退下来了。”      君玘哑然,烧退了?他连自己从什麽时候开始发烧都不知道,只记得当时的“愿意”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眼前一黑,向後栽了过去……      “这是哪里?”      医生识趣的在离开的时候带上了房门。君玘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挣扎著试图坐起或者其他更激烈的动作。男人淡茶色的眼睛眸光如剪水,说话的声音还带著沙哑,但是语气轻缓而平静。      平静到……无论苏南回答他这是哪里,他都丝毫不会在乎一样。      “我家。”苏南坐在床边上一早就被人搬过来预备好的椅子上,从家庭医生留下的口服药下面抽出一个封著牛皮纸的档案袋,档案袋中间镶著的卡片里印著君玘的照片名字以及身份编号。他把档案袋放在君玘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後勾勾唇角,用夹带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莫名独占欲,牢牢地看著君玘,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你是我的了。”      在苏南的认知里面,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君玘很有可能会一辈子呆在重景声色地下一层的那个小房间里,每天接待著不同的人,直到最後身体不堪重负,或者干脆是染病死掉。      是他让君玘脱离了那样可怕又残酷的生活,所以君玘理所应当地应该对他心存感激,献媚讨好。      可是他错了。      床上的男人仍旧是那副素雅淡静的样子,静静地看著他──苏南甚至无法从那样的表情和眼神中判断这个男人现在到底在想些什麽。      被冷遇的苏大少爷有点儿不高兴了。他微微蹙眉,抱著双臂靠在椅背上,微微偏头,居高临下地看著床上虚弱的男人,“虽说筹码是你自己赢回来的──但你不打算谢谢给你这个契机的我麽?”      君玘凝视他半晌,然後才轻浅地点下头,顺著苏南的意思,低低的回应,“谢谢。”      其实有什麽好谢的?虽说站在自己的角度上,他确实感激那个把他从重景带出来的男人,但是站在苏南的位置上想一想,男人从那种地方买他这种人回家,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已。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考虑的出发点是自己,那麽现在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要别人开口说谢谢……      君玘的神情落到苏南眼睛里的时候,苏南就知道他误会了。      他在性事上有洁癖,从欢场上带回来的人是绝对不会去碰的。在他能够说服自己的范围内,他花大价钱把这个老男人买回家一方面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好玩有趣,另一方面是觉得君玘似乎懂的东西不少,而他身边现在刚好却一个能够帮他打理从工作到生活各方面琐碎事情的人。      只是这样而已。      最起码,对於这件事情上,他给自己的理由,就只有这两点。      不过对於君玘的误会,他倒是也不想解释。对方的误会并不会真正对他的生活带来什麽困扰,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多费唇舌,他觉得累。      於是苏南自顾自地看了一眼他故意扔在君玘触手可及地方的密封档案,对君!挑挑眉,“你不看看麽?”      君玘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寡淡的脸上轻轻的勾出内敛温和的笑意,竟然破天荒地出言自我调侃了一句:“本人是不准拆开看的──就跟你们的工作档案一样。”      君玘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会给人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苏南微微诧异了下,便低头把目光放在档案照片下的名字上,“你叫君玘?”他又挑眉瞟了床上男人一眼,视线落到对方笑意尚未退去,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僵硬的嘴角,“倒是个挺有味道的名字。”      许久未被人叫过名字的君玘被子下的手指攥得紧紧的,嘴角为散去的笑容越发的僵硬。      名字是萧九离起的。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刚到月光岛的萧九离从十几个待选奴隶中把他挑出来,亲手摘掉那时候唯一能表明他身份的、挂在脖子上的编号牌子,然後想了想,看著他的脸慢慢的沈吟著对他说,“这模样长的……倒真是应了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君玘,你以後就叫这个吧。”      刚入行的调教师说话的时候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但那双黑沈沈的眼睛,肃穆得仿佛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属於那个男人了。只是没想到命运辗转,当另一个偶遇的男人又一次取得他的所有权的时候,叫出这个名字,让他莫名的抗拒。      苏南看著他显得迷离的茶色眸子,微微不悦地皱了皱眉,“君玘,你今天总是在走神。我说话的时候,讨厌被人忽视。”      “抱歉……”      君玘闭了闭眼睛藏住眸中痛苦的神色。他很疼,苏南叫他一次,心里就多疼上一分。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旦露出破绽,就很可能被抓住痛脚。 第十章 主人,您在哪里?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旦露出破绽,就很可能被抓住痛脚。      ──      苏南看著君玘垂著头低眉顺目的样子,伸手慢慢抬起他瘦削微尖的下颌,强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苏南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以一种上位者看所有物的审视态度,“──我觉得,你与之前在‘重景’的时候相比,好像哪里变得不大一样了。”      苏南指的是君玘的态度。      虽然此前他也是一副漠然的顺从样子,但苏南觉得那时候的君玘就像一个只有皮囊而没有血肉的空架子。而现在,他总是走神儿,反倒让苏南感觉这个人好像活过来了……      但这话听在君玘耳朵里,却是苏南明显在责备他不如在重景声色里面顺从听话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的瘦削男人目光微不可查地有一瞬间的晦暗,等他迅速隐藏掉之後,他深吸口气,微微侧头避过了苏南勾著他下颚的手指,撑著床吃力地坐起来,然後揭掉了左手固定枕头的纸质胶布──      “你做什麽?!”      苏南坐在对面阻止他的声音君玘仿若未觉,而苏南在出言阻止後也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愤怒而危险的眯著眼睛皱眉看著这老男人自顾自地拔下了针头,然後在床那边对著他屈膝跪了下去!      ……实在受不了一个成年男人对著自己动不动就下跪的苏南当下就惊的站了起来!      刚要开口呵斥,却听见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男人用微带沙哑的磁性声音跟他平静的说道:“不高兴的话,您可以惩罚我。想要我做什麽,您也可以命令我。既然您取得了对我的所有权,您的话,我自然会遵从。如果只是想让我做一个与在重景的时候一样的欲望容器,我会做到。如果不是,那麽请您告诉我,您买我回来,究竟是什麽目的?”      这一番话说得公事公办,即使君玘是跪在地上说完这番话的,从气势上来看,却竟然是不卑不亢的!      而苏南,他偏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著跟他隔著一个床远的男人,静静盯了半晌,最後饶有兴致地挑挑眉──他从没在其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见到过这种既驯顺又桀骜的气质。      果然,这个老男人,的确是挺有趣的。      “目的麽……”苏南把冲出嘴边呵斥君!起来的话咽了回去,略微沈吟一下,带著些玩弄味道的轻笑著开口:“一直照顾我起居的刘姨前几天辞职回乡下去照顾她还没满月的孙子去了。你的任务是接替刘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另外帮我整理偶尔带回家处理的公司文件。除此之外麽……”      苏南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儿。原本不想让君玘对自己的误会越来越深。可是说到现在,他却忽然想看一看那个脸上表情寡淡的男人在听到下面这话的那一刻,究竟还会不会仍旧维持著这样镇定样子了……於是他缓缓的微笑起来,华丽的声线慢悠悠地往下说道:“──当然,还得照顾一下我的性趣。”      苏南满意地看到,地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果然猛然颤了一下!他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破碎,即使短时间内就被修补完好,可留心观察他的苏南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果然是不愿意跟自己发生那种关系的。      苏南了然地挑挑眉。      自己一个对此有洁癖的人没有那种想法也就算了,这从欢场出来的男人抗拒自己算怎麽回事儿?      苏南心里有些薄怒,但到底顾及著君玘的身体,亦没有让人跪著跟自己说话的习惯。他对跪著的君玘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同时抬手按响了台灯开关旁边的紫色小圆按钮。      很快刚刚离开的家庭医生去而复返,看看房间里的情形,微不可查地皱皱眉,扶著君玘重新回到床上,一语不发地重新把针给他扎进手背薄薄一层瓷白皮肤下的淡青血管里。      苏南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著医生重新把针头固定,然後居高临下地俯视著靠床头坐著的君玘,“──别动不动就跪下来。我说过了,我不吃那一套。我生气的时候,也不是你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君玘静静看著他,安静地点了下头,神色平静而内敛。      得到回应的苏南满意地勾勾嘴角,“好好休息。身体好了你得向我证明──我花大价钱买你回来,是值得的。”      君玘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两下,像是在纠结挣扎著些什麽一般,半晌,就在苏南已经准备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他终於忍不住带点急迫地开口问这栋房子的主人,“……少爷,这屋子里的东西,我可以使用麽?”      仍旧冷然淡漠的语气,可不知怎麽的,听起来竟有些小心翼翼的。      君玘这句话里第一次对苏南用上了称谓,这也让苏南意外地理解了君玘这句话更深刻的意思……      他看著这病怏怏的老男人瘦弱单薄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发紧。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尽量放柔了声音地对他说道:“这是你自己的空间,想干什麽随便你。我没有在房间里放监视器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      苏南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床上的君玘淡定而漠然地看著剩余的少半瓶透明液体流进自己体内,而後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拔掉了针头,一声不响地下床,拖著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身体走到一旁的台式电脑前,开了电脑,颤抖的手指缓慢而坚定输入了一个邮箱地址,然後更加颤抖的在邮件标题上输入了一句话──      主人,您在哪里?      他没有发送出去。而是把这只有一个题目的邮件存在了草稿箱。      按下存草稿按键的时候,一向淡定自若的君玘头上满是冷汗,後背的衬衫都被渗出的汗水打透了……      天知道他只是打下这几个字,几乎用光了他身上全部的力量……      这是一个只有他与萧九离知道的秘密邮箱,曾经是萧九离偶尔出远门又不方便带著他的时候两人之间作为通讯只用,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君!与萧九离之间唯一的一点儿联系……      他一连五个月过著完全与世隔绝的监禁日子,曾经想的最多的就是要怎麽样才能让自己得到机会给主人写一封邮件放进这个邮箱的存稿箱。可是当他真的有机会打开这个邮箱的时候,看著草稿箱里存留著的他与萧九离曾经的留言对话,他却控制不住的全身战栗,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整个人憋闷而疼痛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主人……您到底,在哪里?……    就算真的是对我厌倦了而离开,也请求您……回复我一句话,让我知道您安然无恙,也让我对您……死心。 第十一章 所谓人妻(上)   “主人,您到底在哪里?”      自从得到允许可以使用电脑後,一连半个月,同样的内容,君玘每天存一封邮件的行为从没有间断过。      在键盘上敲下最後一个问号,保存了今天这封只有标题没有内容的空白邮件,君玘看看时间,退出邮箱,把电脑关机。      果然,他刚关上电脑床边的传唤铃声就响了起来。      无声的轻叹口气,收拾好自己纷乱复杂的心情,他先是起身到台灯旁边关了传唤铃,又到卫生间照著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出了房门往隔壁走去。      隔壁就是苏南的房间,为了方便苏南的使用,君玘一来就被安排住到了这里。      苏南的房门没锁,君玘却扔是依足了规矩礼节在那欠著一条缝隙的红木房门上轻而稳地敲了三下,然後放下手,低眉敛目地低低唤了一声:“少爷?”      君玘的声音内敛而温和。      “进来。”      得到允许的君玘无声的推门而入,房间的小客厅里,茶几上地毯上到处都是打著报表印著数据写著方案的A4纸,再度无声地叹著气,一语不发地走上前弯腰把地上和茶几上散乱的打印纸一张张拾起来,叠好。      苏南交叠著双腿搭大咧咧地搭在茶几上,合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扔到旁边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著这白衣黑裤,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喉结下面、长裤笔挺一丝褶皱也找不到的老男人,盯著收拾残局的他不断重复半蹲与起身的动作挑挑眉,抱臂偏头玩味儿勾著嘴角,“不亏是欢场出来的人。这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倒硬是被你穿出了禁欲的味道来。”      苏大少爷其实真的没有故意羞辱君玘的意思。他只是比较自我,心里想什麽嘴里就说了什麽,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对於苏南来说只是一句仿佛吃饭喝水问天气一样的闲话家常。      然而君玘的动作却是结结实实的一僵,虽然脸上仍旧维持著那种清冷而温厚的神色,但一不留神修剪圆润的指甲却在苏南的文件资料上留下了好几道明显的指甲抓痕……      苏南显然没有察觉到进去的难堪──就算是察觉到了,他也未必会往心里去。      从小到大,身为家里独子的他自私又自我,即便偶尔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也是从自身作为出发点去做事的。对於从俱乐部买回来的君玘,在他的观念里,不会跟男人更不会跟MB上床的他只是买回来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用品,只要他得到快乐就足够了,至於提供快乐的工具会不会因为使用过度而导致无法负荷,那不是他的考虑范围。      君玘自然也知道其中道理,深吸口气压下胸中翻腾不断的负面情绪,保持著他那种沈静的气场理好了散乱的纸张,然後才重新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平和的声音轻声问道:“少爷您叫我来,请问什麽吩咐?”      “你手里那一叠企划案页脚都是有编号的,回头儿帮我把页码捋顺之後跟之前的那些放在一起。我待会儿要到书房去处理个总公司发过来的急件,可能要一直做到晚上,所以帮我准备下午茶。”      君玘没什麽脾气地点点头,“那我这就准备。”      他把那本乱了顺序的企划拿回到自己房间,然後轻车熟路地下楼往厨房走去。一路上遇到两个家里的帮佣,都笑著跟他点头打招呼,样子竟是有些恭敬的。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这栋房子是苏家的老宅,但苏南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回国居住的时间少之又少,这里的管家因此而跟随在苏先生和太太身边照顾,老宅这边管事儿的人一直是打小照顾苏南长大的刘姨。而现在刘姨走了。按照苏南的安排,君玘接下了照顾苏南起居的工作,同时也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里做了一个相当於管家但又不是管家的尴尬角色。      好在这宅子虽大,帮佣的人却并不多。而君玘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跟在萧九离身边做著管家的角色,自身给人的气场又是温厚而内敛的,所以做起这些来倒也不算吃力。      真正让君玘觉得疲於应付的,反倒是苏南这位反复无常霸道任性的大少爷对他的态度。      通常的情况下,君玘觉得苏南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活玩具。那样的目光君玘长这麽大见的多了,对他而言其实是非常习以为常的。真正让他觉得害怕的,是这苏大少爷偶尔凝视著他的时候眼底偶尔透露出的一些恻隐的、类似於怜惜的情绪──      有的时候君玘走近他,甚至能看清他隐含著强烈占有欲的神色……可是当君玘以为他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压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偏偏又清明的连一丝情欲都没有。      真是……让人无法安心。      君玘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把做好的茶点放进托盘里,没有在去苏南的房间,而是直接敲门进了二楼的书房。      茶点送进书房摆在苏南面前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半。      懒洋洋的金色阳光暖暖地从窗外透进来,打在上好的白色骨瓷餐具上,映得剔透餐具上面英式茶点越发的勾动人的味蕾……      咸味的三文鱼蛋饼和传统的甜点红莓烤饼,配上一杯烹煮的恰到好处的顶级罗纳菲特红茶,从颜色到形状再到味道,无一不是精致美好,地地道道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可是苏南还没等享受几口,就被突然想起的电话打断了美好的下午茶休息时间……      电话是苏南的一个朋友打来的,说是罗二被家里逼著跟一个不爱的女人政治联姻了,压抑的要命,找他们出去喝酒,那货情绪很不好,所以恐怕他们得尽快赶过去以免那头暴龙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惹来麻烦。      苏南跟罗二哥们儿感情很不错,听了这事儿当下再没有享受下午茶的心情。甚至连做了大半的公司急件都放下了,脸色紧绷的挂断电话起身就往衣帽间走。      君玘花了大下午的时间站在厨房里累得半死忙活出来的劳动结晶就被这麽扔在了桌上,瞄著金漆的茶杯里,极品的红茶还在冒著嫋娜的热气……      但是没有时间惋惜自己劳动成果。负责跟苏南有关的一切琐碎事务的君玘在苏南走出书房就快步跟了过去。他刚追上来,苏南就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用短促的声音和语气简短而明确的吩咐,“电脑里剩下的那部分文件你帮我看完整理好打印出来,另外帮我准备醒酒汤,我想我回来的时候应该用得到。”      全部的命令,那样的理所当然。      他甚至都不问君玘一句,那些记载著各项数据的密密麻麻的文档君玘会不会看。      君玘紧跟在他身後往衣帽间走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麽,可是苏南完全没有给他机会。他已经推开了衣帽间的房门,君玘再不跟上去,保不准这因这一通电话而情绪紧绷的男人会借题发挥……      他叹了口气,忍著因站立太久又行走太快而越发酸痛的膝盖隐疾,疾走几步跟上去,站在苏南身後无声地轻叹口气,而後敛了气息语气平静地温顺回应他,“……是。” 第十一章 所谓人妻(下)   他说着就到衣柜里去帮苏南挑衣服,动作纯熟地服侍苏南穿好。然后又半蹲下来,沉默无声地帮他理平裤脚。      苏南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看着他。他却至始至终都是那副淡漠而驯顺的样子,低眉顺目的,整个人给人一种深沉如水一般的感觉,但是偏偏服侍他穿衣服的手动作快而稳妥,让对此事一向挑剔的苏南在第一次体会到的时候也忍不住称赞。      和君玘接触的越久越深,苏南越是觉得这个男人的脑子就像个百宝箱,他似乎什么都懂一点儿,虽然涉猎都不深,但却非常实用。这让他找到了又一种新的乐趣──找一些完全不同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丢给君玘,看他是不是仍旧可以完成。      这种单人游戏起初的时候苏南只是怀了一种猎奇的心情,但是慢慢的,当他发现君玘全部都可以完成的非常漂亮的时候,原本猎奇的心情就转变成了一种年少的执拗──非要找到一种他不会的东西来不可。      一次次的尝试,再看着君玘一次次的完美完成。这种对一个人不断挖掘其底线的执着让很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这么久的苏大少爷觉得新奇又好玩儿。      但是在他的游戏中,苏南从未考虑过君玘的感受。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这样的。      就好像君玘住进苏家之后,吃穿用度上的标准把君玘和老宅的管家放在了同一个级别。物质上他一样也不曾亏待过这个老男人。只不过他能想到的这一切也就仅止于物质上。精神上的关心照顾,别说这个从小被人照顾着长大的大少爷考虑不到,即便是想到了,自我的个性摆在那里,他也未必会去做。      就像现在,他看着镜子里衣着搭配既符合场合看起来又非常顺眼的自己非常满意,然后便毫无预兆地抬手轻佻的勾起一缕君玘头顶柔顺乌黑的发丝,微微往上拽了拽,示意正半蹲在他身前为他系鞋带的男人抬起头来看着他。      君玘并不抵抗,顺着的他些微的力道抬起头,保持着半蹲在地上的姿势,柔柔顺顺的样子,仰着头,淡茶色的眼睛仰视着苏南的目光轻浅如水。      虽然不喜欢君玘动不动就下跪的动作,但是苏南不得不承认,这种高度的差距带来的俯视与仰望,完全掌控和全然驯服的感觉,的确令人感觉到仿佛每一个汗毛孔都舒张开了一般的美妙。      苏南随手拨弄着他柔软的发丝,低头垂眼看着他,微微的笑:“那些资料,我回来的时候整理好交给我,你做得到么?”      君玘此刻的姿势有点儿像是单膝跪地的样子。他闻言轻轻扫了眼苏南的眼睛,然后淡淡的垂下眼,静默半晌,微微苦笑着回答:“我会尽力而为,少爷。”      苏南挑挑眉,脸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但是却隐隐含着那种上位者玩弄附庸品的恶劣,“醒酒汤,我要你亲自煮的。”      这话其实苏南也没有故意的为难君玘──他煮饭的手艺很好。从他某天给深夜回来的苏南煮了一碗海鲜面之后,只要苏南在家吃饭,就都是他亲自下厨去做──正餐午茶和夜宵,无一例外。      但是这种命令和先前的吩咐糅杂在一起,对君玘而言却着实吃力了些。      ──苏南处理那份文件的时候他站在边儿上扫了两眼,其实并不是很棘手的事情。苏南的话,如果一直做下去,至多晚饭之前就能搞定。但是放在君玘这种完全不熟悉苏家公司运作的人手上,资料所涉及的前前后后的信息都要了解一番,才能把这资料做下去。      因为完全不了解,所以整份资料都要重新再看一遍。苏南之前批注出来的东西对他而言,起不到任何帮助。      如果要赶在苏南回来的时候把整理好的东西交个他并且还要煮一碗醒酒汤的话……那么他必须在苏南刚一离开家里的时候就马不停蹄的赶工才行。      君玘轻叹口气,嘴角苦笑的弧度加深了些,垂着眼沉默片刻,却没有解释和讨价还价。仍旧是那样沉静的点点头,素淡的声音,应了下来,“……好的,少爷。” 第十二章 正人君子与衣冠禽兽   君玘轻叹口气,嘴角苦笑的弧度加深了些,垂着眼沉默片刻,却没有解释和讨价还价。仍旧是那样沉静的点点头,素淡的声音,应了下来,“……好的,少爷。”      ──      送苏南出门目送他的车子离开,君玘自返身回房之后就再没闲着。或者可以更确切的说──晚饭过后把醒酒汤放炉子上小火煨着,除了偶尔下楼去看看火候外,他就没离开过苏南的书房。      初次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的公司运作模式,所要了解的东西太多,庞大信息量把君玘折腾得脑仁疼,可他越是对苏家的公司了解,看着这份资料就越是心惊。这里面记载描述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普通工作邮件的范围,多项资料几乎直指公司众多商业秘密,可是苏南却好像对他完全不防备一样,就这么大咧咧地把这些丢给他,甚至明确地告诉他,帮他做完,并且打印。      这是一项可以直接接触到第一手准确而完备的资料的动作。如果他有心,这些东西,虽然不至于让苏南掉一块儿肉,却也可以让他焦头烂额一阵子。      但是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君玘完全没有兴趣。      君玘无法确定那年轻的男人这样做是在试探他还是其他的什么,但若说那样的男人会在朝夕之间就这样全然的相信一个人……他是不信的。      苏南留下的工作让他一直熬夜到了半夜快十二点。然而附件中Excel表格还剩最后一页,看完整理好就可以去打印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      叹口气起身,他揉揉因对着电脑时间太久而酸涩胀痛的眼睛过去打开门,外面的小菲佣还系着围裙,用简单的汉语微带惶恐地表达她的意思,“少爷电话,但他们说的我听不懂。”      君玘按了按太阳穴,点点头,一声不响的往楼下走。      电话是用苏南的手机打回来的,然而讲电话的人却不是他。      电话那边嘈杂的很,君玘隐约听得出正对着话筒讲话的人是重景牌桌上给他让位置的那个卓云松,大概是喝了不少,吐字含糊不清的,难怪小菲佣听不懂。      “……卓少?”      “啊,摇钱树啊,是你吧?”      君玘愣了一下,这话问得他答是也不妥,说不是也不对。他握着话筒放在耳边,抿唇皱了皱眉,却没有接话。      好在这人没有苏南那么专横霸道,他顿了顿没等到君玘应声也不埋怨,在那边自顾自地把原本想表达的话说完整,“摇钱树,苏南喝醉了,你过来开车把他接回去吧。”      君玘一向淡定得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额角的青筋因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而暴起,坐在沙发上接电话的老男人必须深吸口气才能尽力维持着平稳而妥帖的声音,用一个管家该有的语气回应:“好的,我这就让司机过去。在此之前,就先麻烦您照顾少爷了。”      那边儿卓云松的声音也颇感无奈,“这边儿有司机,但是司机一个人弄不了他……你开车过来跑一趟吧。”      君玘听的满头雾水,“可是我没有驾照这种东西……”      “车总会开吧?”      “这个倒是……”      君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云松忽然的一声惨叫打断,未完的话哽在喉咙里,拿着电话的手指僵了一僵……      “──哎呦我操!苏南你他妈老实点别往老子身上扒啊啊!”斯斯文文的男人声音终于开始充满愤慨情绪的在那里跟君玘咆哮,“──会开就行了!在北部地区我还没听说过哪个交警敢烂苏家的车子!你赶紧过来!”      卓云松在最后说了一个地址,说完就气急败坏的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君玘在那边儿满头雾水,但终究不能耽搁,到书房里去拿了把车钥匙,到了车库打开车门就轻车熟路地打开导航输入卓云松说的那个地点。      ──他懂得很多东西。曾经跟在萧九离身边的时候,因为他主人孤僻得不喜欢他人近身,为了更好地服侍主人,他几乎接触到了日常生活中可以用得到的任何东西和理论知识。      只是当初学习这些的时候却不成想,他的全部所学,有一天,竟然会为萧九离之外的男人服务……      无声的轻叹口气,这看似温文尔雅毫无攻击力的老男人却在那一瞬间把脚下油门一踩到底,泄愤一般的把车子飙了出去!……            君玘赶到他们聚会的那间PUB的时间是在那通电话的半小时之后。找到他们那间包厢用了十分钟,然后当他推开包房门,看见里面情景的时候,他站在原地愕然地愣了十几秒。      尽管开着空调,但屋子里面还是烟雾浓重的。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大多喝的高了。坐在中间的罗二显然是今天的主角,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手里拿着还剩下大半瓶的白兰地直接往在他身边坐着不敢反抗的小姑娘嘴里灌。      卓云松坐在沙发的最旁边把已然喝醉且正手脚不老实的试图继续去拿桌上酒杯的苏南勉强禁锢在自己怀里,看见君玘开门的瞬间就露出解脱的笑容,然后连拖带拽的把苏南从包房里弄出来,也不管这老男人单薄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苏南这样的重量就架起他胳膊搭到君玘肩膀上,转头面对君玘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带回去带回去。就你家少爷这酒品,实在是太招人嫌弃了。”      卓云松说话的语气满是嫌弃。君玘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头靠着他肩膀、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但是却格外安静的苏大少爷,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过目光来盯了卓云松一眼。      那一眼冷冷淡淡的,带着无声的讥诮味道。让人觉得,他虽然对眼前这个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年轻男人不甚在意,但目前作为他的少爷的苏南被别人腹诽,他却也是容不得的。      君玘的反应让卓云松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无辜的摊摊手对表情仍旧素淡而冷然的君玘模棱两可的解释,“苏南这个人呢~酒量差,酒品也不好。清醒时还勉强算是个正人君子,不过等他醉了之后么……那可就真的是衣冠禽兽了。”他顿了顿,、微醺的眉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君玘,挑挑眉,笑容竟是有些怜悯:“──也许很快你就会赞同我的意思了。” 第十三章 酒后乱性(1)【强制H】   君玘的反应让卓云松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无辜的摊摊手对表情仍旧素淡而冷然的君玘模棱两可的解释,“苏南这个人呢~酒量差,酒品也不好。清醒时还勉强算是个正人君子,不过等他醉了之后么……那可就真的是禽兽不如了。”他顿了顿,、微醺的眉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君玘,挑挑眉,笑容竟是有些怜悯:“──也许很快你就会赞同我的意思了。”      ──      在北部城市,他们这个官二代富二代的小圈子里,苏南为人处世算是很成熟老道的了。但是熟悉他的人,无论是身边的朋友还是跟着他时间久了的下属,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大少酒量不好,而且喝高了之后,这酒品实在是不怎么样。      苏南平时是个自控力极强的男人,而喝醉了之后,却狂躁的如同换了个人似的,让他逮到机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载苏南过来的司机直到君玘找上包厢之前,都一直远远的守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这边的情况而不敢走近。直到体弱的单薄男人吃力地架着他家少爷往外走的时候,才敢动作小心翼翼地上来帮忙。      君玘不知道实情,他也懒得知道。因此对司机讳莫如深的神情视而不见,只借着司机的力气半抱半拽的把苏南小心塞进车后座,刚想抽身离开,转头的瞬间却不成想竟然被苏南一把勾住脖子猛的带进车里来!君玘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脚下失去平衡猛然倒进车里,下颚更是直接磕到了坐在车里的苏南大腿上!      大腿本就是极为敏感的地方,被硌到的地方既痛又痒,苏南身体倏的一震,再看向扑倒在座上的君玘的时候,那双染着浓烈醉意的幽黑眸子已经燃起了一把躁动而狂热的火苗来……      原本勾着君玘脖子的动作转变成从背后反扣的样子,苏南这样的禁锢逼得君玘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没法起身,可下半身却还在车外,同样被车身金属硌得生疼。      君玘身体因为无法找到接力点而控制不住的轻颤,他想说话,挣扎着试图张开口,却被苏南从后面扣得更紧。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酒后特有的沙哑,低低的、有些莫名的危险萦绕其中,“──谁让你走的?”      君玘试图转头说话,然而却被禁锢得连动也动不了。他的手脚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但是他不能把拳头挥向他名义上的新主人。可是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尴尬又危险,他的脸离男人的下腹太近,几乎每一次呼吸都可以喷到那个器官上面……      君玘有些发冷,他余光偷偷瞄着那个目前看起来还很平静的危险部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不经意间刺激到这个男人,给自己招惹来大麻烦。      但是他不能反抗。      哪怕是他的少爷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事情,他也只能咬紧牙关的承受……因为现在,他是完全属于苏南的。可以是他的管家、保姆、助理、男宠甚至只是一个不需要有思想的物件。      不管君玘承不承认,苏南的名字已经在月光岛的资料库里跟他建立了主从关系,苏南的的确确就是他现在唯一的主人。跟在重景声色反抗客人不一样,反抗主人这种事,从小跟调教师一起长大的君玘连想都不敢想。      大脑空白了半晌之后,他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的吸了口气,然后在苏南允许的范围内微微转头,一双清澈的淡茶色眸子染着一点儿柔柔的哀求,用一种驯顺的角度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座椅上这个小他好几岁,却掌握着他的一切的年轻男人……      那带着些哀求的眼神映在这过气儿的奴隶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沧桑感。      苏南慢慢松了手,却不肯放过他。喝醉了的年轻男人用一种放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流露出脆弱神情却反而让他更想蹂躏的漂亮男人,半晌眼神淡淡一瞟他还留在车外面的两条腿,理所当然地下命令,“进来。”      他的语气跟以往说话的时候不同,那是一种冷凝而且不容置喙的语气。毫无起伏,听起来却莫名的感觉到压迫和危险。      君玘认得苏南眼底那燃烧着的隐晦欲望,带着混沌的、不清醒的执拗狂热,让他害怕得想要远离。      苏南放开对他桎梏的一瞬间,君玘本能地违抗苏南的命令,向后缩着身子试图从车里退出去。      ──只要能从这车里面出去,后面还有自己开过来的那辆车子,他可以开那辆回去,避过今晚,等苏南酒醒,或许一切都有转机……      他这么想着,却越发的紧张,向后退的时候,身体抖得停不下来。      可是他那把老骨头,又哪里能逃得过眼前这年轻男人的速度力量和手段?      眼看着他后退,苏南却只高高在上的嘲讽看着兀自冷笑,他一直等到这个男人的身子即将弯出车外,才冷笑着出手,速度极快地一把抓住还来不及抬头出车门的君玘柔顺的黑发,用毫不保留的力道,极其粗暴的方式,猛然把君玘整个人都拖了进来!      被拖拽的过程中,车身的金属把君玘长裤下面的小腿皮肤擦破了,只苏南一个动作,就让君玘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刚才木讷的司机这会儿倒是识相,连忙从驾驶席出来绕到君玘那边,帮苏南关上了君玘那边的车门……      ──就好像一种长久以来形成的惯性默契一般,车门关上之后就被苏南上了锁,那中年司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升起前后座之间的挡板,然后一声不响地发动了车子。      四周的空间完全封闭后,被禁锢在这个只有苏南和自己的小空间中的君玘瞬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逼仄可怕气场紧紧包围住!车厢的空气瞬间被压缩到极限,其间弥漫着丝丝的危险气息和按耐住的情色味道猛烈地相互碰撞,那可怕的威胁感逼得君玘不得不放弃挣扎抵抗,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个此刻明显反常的男人……      这样僵持半晌后,苏南终于松开手放开了他被揪得头皮发麻的发丝,还没等君玘对此做出反应,旁边已然再度安静下来的苏大少爷便随随便便地指了指铺着厚厚羊毛脚垫的座位下面,嘴角勾着残酷的玩弄笑容,一反常态地无声下着命令,示意这个在自己面前竟然妄图逃跑的瘦削男人在自己脚边跪下…… 第十三章 酒后乱性(2)【强制H】   这样僵持半晌後,苏南终於松开手放开了他被揪得头皮发麻的发丝,还没等君!对此做出反应,旁边已然再度安静下来的苏大少爷便随随便便地指了指铺著厚厚羊毛脚垫的座位下面,嘴角勾著残酷的玩弄笑容,一反常态地无声下著命令,示意这个在自己面前竟然妄图逃跑的瘦削男人在自己脚边跪下…… ──   君玘低垂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努力压下心里的抗拒,静默半晌,终於勉强平静下来,深吸口气,漠然照做。      他在跪下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扫过苏大少爷此刻的脸,那表情与往日不同,夹杂了浓烈酒精温度的脸上,冰冷凉薄中看著他的目光竟是陌生而侵略的……      过气儿的奴隶一声不响的双膝跪在厚厚的软垫上,是那种内敛温顺且全无攻击性的姿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著,一声不响地抿著唇,低眉顺目的。      “你想走到哪儿去?我没让你走,你就化成灰,也得给我留在这里。”苏南说出的话冷定得简直不像出自一个醉酒之人的嘴里。那高高在上的年轻男人凉凉地勾起一边嘴角,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滑过君玘冰凉的光滑侧脸,轻佻的指尖勾挠著敏感的脖颈,然後来到喉结下方那个足以致命的要害上停下来,他迫使跪在地上的颀长男人仰头跟他对视,看进那双此刻澄净得半分波澜也没有了的茶色眸子,他漆黑的瞳仁逐渐被狂热的征服欲填满!──      “刚才不是想跑麽?这会儿怎麽这麽听话,不怕我了?”      君玘垂著的睫毛轻颤,他垂著眼,平静的声音诚实地回答:“怕。”      苏南捏著他的下颚审视著他,玩味儿的表情,一语不发。      君玘知道他是在等他继续回答。苏南刚才问了他三个问题,而他才只回答了一个而已。      他曲了曲手指,不敢扭头离开苏南的桎梏,只能被迫地接受男人形若有质的危险目光,微带叹息的回答:“只是因为明白了自己跑不了,所以认命罢了。”      君玘在心里奚落著自己方才那一瞬间想逃的冲动。不管是当初重回月光岛还是後来被带到重景声色,抑或是现在落在苏南手里成为他的所有物……他的命运,什麽时候由自己做主过呢?就算当初萧九离辞职带著他一起离开月光岛,虽是那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果,他也因此而喜不自胜,但这一切决定亦是由萧九离做主,又哪有人问过他的意思?再然後……又说出那番伤人的话,诡秘地丢下他闹失踪……      说白了不过是被玩弄的人偶,被操纵的傀儡罢了。何况他都已经是这个讨不到好处的年纪了,不认命,还能怎麽样?      “认命?”苏南放开钳制著君玘的手指,坐在上面夹杂著酒气的目光带著朦胧而露骨的情绪玩味儿地看著他,凉凉地笑著,“──那你就做点儿认命的事,证明给我看。”      苏南松开手的一瞬间君玘立即垂下头去,听到对方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已然因为认命而淡定的男人瘦削的身体猛的一抖,他接著刘海的遮挡在苏南看不见的地方使劲儿的闭了下眼睛,下唇内侧的嫩肉被他咬破了,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中逐渐扩散开来,下一刻,他却最终还是抬起颤抖得停不下来的双手,动作滞涩地解开了男人腰带,拉开长裤拉链,病态苍白到几乎透明的修长手指颤动著伸向那最後的一件黑色内裤的时候,冰凉的指尖却被年轻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掌抓住了……      苏南皱眉盯著他,明显的不满:“你不是做了很多年MB?怎麽技术还这麽烂?!”简直连他圈养在高山别墅里的学生妹还不如……   苏南从没看过君玘的那份档案。所以他当然不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做了很多年MB”的老男人,曾经有著怎样的身价,怎样的身份,以及……怎样的过往。   而君玘却只当他是在故意奚落自己。      手被苏南抓住了,君玘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卑微姿势仰头抬眼看他,却只是说不清意味儿的一眼,然後便重新垂头微微俯身,在头靠近苏南下腹的时候偷偷地深吸口气,然後用牙齿轻轻咬住棉质内裤的边儿上,慢慢俯下身去,将内裤一点点地帮男人褪了下来……      君玘虽然不知道苏南在性事上有洁癖,但是确实是存了一个试探的心思的。苏南平时对他态度不明,虽然偏执的独占欲很强,但是他却从没有在那双眸子里看见过欲色。所以他想赌一把,赌苏南如果骨子里不好男色只是对他一时起意,那麽这种方式,足够让他推开自己。      其实他这算盘如果是打在清醒时的苏南身上,是一定有效的。但是面对喝醉的人,尤其是喝醉了就跟衣冠禽兽似的一切遵循本能没有丝毫道理也毫无章法可循的苏南,他这算盘,却是真真正正的打错了……      棉质的内裤被他用牙齿拉开的时候,君玘偷偷的抬眼用余光瞟了眼苏南的反应,看见对方冷淡的脸色终於稍稍缓和的时候,跪在地上的男人心里却是猛的一沈!      转回眼,待到看清了眼前茂密草丛中那依然微微抬头的性器时,君玘简直能听到那一瞬间周身的血液猛然冻住、头脑一下子轰然炸开的可怕声音!      他竟然……对自己……真的……有……欲望!…… 第十三章 酒後乱性(3)【强制H】   他竟然……对自己……真的……有……欲望!……      ──      再没有退路,君玘慢慢地张开口,却在头向著那微微抬头的欲望压低的时候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男人的气息,不违和,却很陌生。      君玘的脸色有点儿发白,但他还是将唇舌贴上去,忍下心底翻腾的挣扎抗拒,稍稍伸出温热的粉红色舌尖,试探著,在已经撑开的伞面上轻轻舔了一下,紧接著,轻启的唇瓣更大的张开,慢慢的、一点一点儿的将男人的欲望含进了三分之一……      顶端被温热柔软的湿润口腔完完全全的包裹住,君玘舌尖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和动作在那敏感的地方游走而带来的激烈快感令苏南微阖双眼,舒服地叹了口气。      月光岛每个区域的首席调教师亲自带的奴隶从来都是奴隶市场的极品,挑逗男人这种事情,只有愿不愿意,没有成与不成。      而苏南是一个在性事上没有丝毫不良癖好的,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普通男人。      所欲取悦苏南,对君玘而言其实并不困难。      君玘是不愿意的。但是他失去了萧九离的庇护,眼下的事情已经是退无可退,所以必须完成。      唇齿的小心摩擦,舌头的灵巧侍弄,口腔的湿热包裹、轻轻吸吮──苏南的气息逐渐粗重凌乱,满足的叹息与想要得到更多的催促从口中溢出,苏南的手掌不由分说的霸道扣住君玘後脑,按著他的头强迫他更深地吞入自己……      君玘也没有反抗。虽然有隐疾的膝盖此刻已经有些微微的刺痛,但他还是吃力地维持著自己的跪姿,弯著腰,俯著身,虽然眉头紧皱,却仍旧温顺地随著苏南的力道,忍受著坚硬滚烫的凶器紧紧压著自己的舌面摩擦过去,蹂躏著舌根带动胃里阵阵翻腾,最後戳到喉咙口……      窒息混杂著呛咳和干呕的欲望逼得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难受得额头渗出细密薄汗,但却生生压制著本能的想要将口内东西吐出来的欲望,为了能够早点儿结束这样无力的处境,只能握紧拳头按耐下痛苦,讨好地一次次将那已然昂扬怒挺的器官稍稍吐出,再整根没入!……      从小在月光岛长大的他,哪怕是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面对痛苦仍旧可以忍耐可以习惯,但是那并不等同於感觉不到痛。      相反,反而因为长年的调教和训练而变得异常敏感的身体对一切快感和疼痛,都比普通人的感觉更敏锐。      重复的深喉动作让他的体力迅速消耗下去,他自虐一般地因为自己的动作而一次又一次地感受著重重痛苦,但是因为苏南扣著他後脑的手一直没松开,所以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嗯……呃……”      苏南被伺候的异乎寻常的舒服,他紧紧地扣著男人的脑袋,被情欲吞没的黑色眸子半眯著居高临下地打量著这个吃力地俯首自己双腿之间不断吞吐卑微服侍的老男人,他的样子明明是温驯而顺从的,可是苏南觉得这种驯顺没有到达男人的骨子里,这种表面服从而内里冷淡的感觉让苏南忍不住地生出一种想要完全征服和彻底蹂躏的可怕欲念来!……      然後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可怕动作!──      他原本扣住君玘後脑的手变扣为抓,一把狠狠抓住男人柔顺黑发,猛的後扯,君玘吃痛受力不由自主地倒退,仓惶间只本能地记著用嘴唇包裹住牙齿以免伤到苏南那里,而那根挺立的粗大,却是无法避免地从君玘嘴里滑了出来……      这种事情在萧九离那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年轻的时候因此而吃过苦头的男人在那一瞬间就惯性地寒毛倒竖,脊背发凉……      可是苏南却并没有因此而追究君玘。他只是动作粗暴地拽著君玘的头发狠狠地把他的头抬起来,身体拉直,然後另一只手从肩头绕过去扣住君玘不许他妥善,径自俯下身,朝著那因为先前的反复摩擦而显得豔红湿润的嘴唇一口啃了下去!      君玘掩饰的堪称完美的平静眸光骤然乱了……      几乎来不及细想,他就已经下意识的抗拒。      他咬紧牙关死死抿著嘴唇以此抵抗喝醉了的侵略男人,却不成想竟然激怒了他,尖利的牙齿肆无忌惮地啃咬著脆弱的唇瓣,唇舌霸道地撬开微微颤抖的牙齿,烈酒的味道和侵略的占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生出可怕的生理欲望,君玘嘴唇舌头被又磕又咬弄的到处都是细碎伤口,血腥味儿弥漫了满嘴,呼吸尽数被掠夺,俯身下来的男人却仍旧不肯善罢甘休……      嘴对嘴的吻一个人,这在苏南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他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觉得唇齿间的吻应该是面对爱人才可以做的事情,那样的接吻有著特殊而神圣的意义,跟随便养著玩儿的情人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他现在不仅跟人接吻了,而且还是他强迫著别人。而被强迫的人,是个男人不说,还是个MB!而且还是个刚刚用嘴服侍过他下身的MB!!!      即使是自己身上的器官,但即使是用这样间接的方式接触,如果苏南清醒著的话,他也一定会呕出来。      不过可悲的是他现在酒精上头精虫上脑,显然无比自然地忽视了这些没有用的事情。      他现在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吻这个人是一种宣告所有权、宣泄独占欲又充满征服快感的一件事。可是从来没有嘴对嘴跟人接过吻的他吻技实在不好,吻吻啃啃跌跌撞撞,把君玘嘴唇里外咬得都是伤,仍旧没有心满意足……      君玘最後放弃了抵抗。一半是因为反应过来抵抗没用,另一半是因为他的呼吸尽数被苏南掠夺,方才深喉带来的窒息感合著此刻的缺氧让本来就体弱的他完全没了力气,仅仅是靠著苏南扣在他背後的手支撑著自己,软绵绵泄了力气的身体才没有倒下去……      後来,苏南抓著他的手暴躁地抚过他的侧脸慢慢向下,摸到他脖颈之间,被衬衫领口阻拦得无法再无法前进的时候,忽然不知道哪里来了怒气,原本揽著他後背的手自背後重新回到身前,就在君玘忽然失去支撑更向後栽倒的一瞬间,他忽然被男人抓著脖领子一把提住,紧接著,毫无预兆的向两侧瞬间发力!      衬衫刹那被粗暴撕开,崩开的扣子落了一地……      君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结结实实的吓到了,身子猛的一抖,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一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牙齿一合,猛然咬了还在他口中掠夺的苏南一下……      苏南吃痛猛一激灵倏的放开君玘,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下意识抬手蹭了下嘴唇──没有流血。但是那突如其来的刺痛却让被酒精和情欲左右的年轻男人彻底沈下眼睛,黑了脸……      他看著被抽走了体力颓然跌坐在地上看著他眼神木然的老男人,漆黑的眸子阴阴沈沈的,竟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可怕危险感!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疯狂的表情,慑人的态度,冷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第十三章 酒後乱性(4)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疯狂的表情,慑人的态度,冷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      窒息的沈默中,苏南没有进一步动作,跌坐在地的君玘却已经回过神儿来。      还在月光岛的时候,作为受训奴隶的他曾经数次被逼著跪在惩戒台下面跟大家一起看著岛上对於反抗主人的不听话奴隶的惩罚,他当初虽从未违逆过萧九离,但不能反抗主人的认知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现在反应过来自己所作所为,君玘喉咙发紧,本能地咬紧了唇内嫩肉,攥紧了双手……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毕竟反抗主人和反抗客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在他的认知里,反抗客人最多会被罚顿狠的,但是反抗主人,可能会死。      他不知道喝醉酒又被惹毛了的苏南盛怒之下会做出什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不想死。      他还没有找到萧九离,忽然被抛弃,他还没有得到一个理由和说法。所以他不能死。      想尽可能的离死远一点儿,他所知道的办法,只有一种,就是尽可能的听话。      何况他原本虽然抗拒,可也没有真的想要反抗苏南的意思。      於是忙了一天又被折腾了小半晚的老男人闭了闭眼,勉强打起精神,费力地在苏南面前重新跪好,喘了口气,方才开口道歉:“……少爷,我很抱歉。”      他道歉的声音仍旧稳重平和,他把情绪隐藏的很好,让人丝毫也感觉不到他的害怕。      苏南却只是冷笑著低头看了他一眼,便把头转向了窗外。      衣扣崩开,衬衫被撕坏,嘴唇被啃咬得有些红肿的瘦削男人,就这麽保持著胸前衣襟大开,胸膛大片皮肤裸露在外的狼狈而羞耻的样子被晾在那里,在车子的颠簸下辛苦而艰难地维持著直挺挺的标准跪姿,尽量收敛气息,一动不动。      他在等著苏南的发落,可是至始至终,苏南都没再看过他。      车厢里的气氛越是沈默越是紧张压抑,就在君玘残破的衬衫都被汗水沁透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到苏宅了。      君玘想了想,他刚才从这里开车到苏南聚会的酒吧只用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时间却漫长的好像一个世纪……      司机很识趣,前後座的挡板始终没有降下来,只是沈默的下了车,等了半晌,谨慎地敲响苏南那边儿的玻璃。      苏南仍旧没有再看君玘一眼。脸色阴沈地打开车门,一股湿润水汽夹杂著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君玘才意识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苏南跨出车门,早有司机撑了雨伞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当然不会淋湿一星半点儿。      但是没有他的命令,君玘却得一直在车厢里跪著,不敢稍有动作。      他以为苏南是打算把他一直晾在这里直到消气为止,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娇生惯养的苏大少爷的愤怒程度。      下车之後的苏南转过身,站在车外看著仍旧面对著车座卑微低头跪立的他,眼神轻慢戏谑,“还不下来?怎麽,要我进去请你?”      当然不敢劳烦苏大少出手,君玘低眉顺目地应了句“不敢”,便尽量缓慢小心地活动自己的双腿,试图直起双腿。      他的身体正面转向车门的时候,细碎的雨丝夹杂著冷风打在上身赤裸的皮肤上,失去布料遮掩的违和感和衣衫不整的羞耻感就让他呼吸一窒,难堪地抿了抿唇。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苏南在外面再度开口,那语气就跟这半夜的暴雨似的,说不出的冰冷和危险,“──我说过你可以起来了?”      君玘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      他现在已经是弓著身子站在车厢里的姿势了,闻言只得重新跪下去……原本已经疼的麻木的膝盖立时针扎似的疼起来,他额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满脸的忍痛神色,但仍旧毫不反抗地温驯垂著头,顺著苏南的意思,跪下後继而双手撑在前面,跪伏的姿势让他从脖颈後背直到臀部都绷成了一道优美弧线,他本来就很高,这样一看,像一头低调而内敛的优雅豹子。      但是再怎麽好看,也只能找一种动物来比喻,而不是人。      没人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其实是颤抖著的,鞋子里面,脚趾都因此而死命地蜷缩起来……      他不是没做过跪趴的动作,也不是没有这样在人前爬著行动过。但是那些都是面对萧九离的!他是他的主人。一个奴隶,不管主人怎麽宠爱,面对主人的时候,也有要遵守的本分。萧九离见过他所有难堪的样子,所以他不在乎在主人面前会是什麽羞耻而淫荡的样子。      可是苏南不同。他们从见面认识开始,就一直是普通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因为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去习惯了苏南,所以当这个人忽然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会觉得分外的屈辱难堪。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司机在看。      就像一只从小戴链子的猫,它已经习惯了这些,所以不会觉得有什麽。但是链子解开,它离开了主人,不再被束缚,他会本能地躲避下一根不知何时会套上来的链子。毕竟,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      但是君玘不想让苏南看出他的挣扎,所以死命的压下自己想攥紧手指的欲望,用尽全力保持著最标准的爬行姿势,一点点儿地挪到车门口……      外面的苏南抿著唇,危险的眯著眼睛,一语不发地看著。      老实说,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在爬行的时候样子这麽好看──这老男人本来就细瘦高挑,四肢著地的时候,倒是越发显得骨骼纤细匀称,他柔润的发丝全都服帖地向下垂著,被从中间撕开的白色衬衫衣襟凌乱地散在下面,有一块儿布条拖在车里的地毯上,说不清味道的荒淫诱惑,莫名其妙地就让人有一种想要凌虐的欲望……      但是原本恶意为难他的苏南看著他这麽听话,却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他甚至没想清楚自己为什麽不高兴,就已经忽然上前一步,也不顾忌刹那之间失去遮挡披头而下的冰冷雨丝,猛地伸手拽住君玘的头发,突然发力倏地一把把已经行至车门的君玘整个人都拖出了车外!      君玘丝毫没有防备,被直接从车里拖出来扔在地上,这一下摔的不轻,头直接撞在地上铺著的青砖石上,膝盖手肘都磕得生疼!这地方虽然没有泥土,但苏南的这一下子,却是让整个人都趴在积水里的君玘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赤裸的前胸更是无可遮挡地直接贴在了被雨水浸得冰凉冰凉的青砖上面……      一时之间,冷得彻骨。 第十三章 酒後乱性(5)   一时之间,冷得彻骨。      ──      雨很大,苏南转眼之间就被淋湿了,後面的司机慌慌忙忙地追上前去再次把雨伞撑到他头顶上,诚惶诚恐的叮嘱,“少爷,小心感冒……”      以他的经验,喝醉之後的少爷虽然脾气捉摸不定,但是还是会本能的避免有可能对自己带来伤害的事情的。      但是这一次,他的“冒”字还没说完,手里的雨伞就忽然被苏南挥手打掉了!      黑色雨伞掉在地上拍起的水花溅在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君玘脸上,一滴好巧不巧的滑进他隐约灰败的茶色眸子里……他闭了闭眼,然後抬起眼──天幕黑沈沈的没有一丝杂色,院子里的灯光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惨白惨白的,长长的雨丝中,高大的年轻男人就站在他身边,以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态度,他看不清苏南的眼神,但是能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感受到浓浓的不屑而鄙视的味道……      “──下贱。”      冷冷的两个字,简直像冰柱直戳到君玘心里去了。      君玘打了个冷颤,又闭了闭眼,忍住想要蜷缩起自己的欲望,收回目光。      视线里,一双深棕色的皮鞋带著愤怒疾步走上台阶,进了屋子,而後双开的实木大门被泄愤一样重重甩上。      君玘还在挣扎著站起来,雨伞被打飞出去怔忪半天的司机师傅被那一声巨大的甩门声响震得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脑门的雨水,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被浇透的衣服,苦笑著摇了摇头,上前去伸手去把君玘扶起来。      “少爷……一喝醉就有点反常。那个、酒醒就好了……”      君玘靠著司机的搀扶站稳,苦笑著应和的点点头。      等酒醒麽?照这麽下去,我能不能熬到等他清醒过来,都还是未知数呢……      跟司机温和而淡漠的简单道谢,君玘正想著要离开司机的搀扶自己识相一点儿的去追苏南,却没想到只是这一转眼的功夫,台阶上紧闭的大门竟然又打开了!      屋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苏南後背,面对他们站著的男人前身全都现在阴郁的阴影里,在午夜的倾盆大雨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骇人戾气!      他还保持著一把拉开门的姿势,迈出的腿僵在门槛上,眼睛紧紧盯著司机扶著君玘胳膊的手,高高在上地冷冷讥诮起来,但是这第一句,竟然不是责备君玘的……      “林强,我的人──你也敢碰?”      被指名道姓的中年司机这一下直接被从台风尾卷到了风暴中心,吓得猛一激灵,连忙慌乱地松开扶著君玘的手,放下胳膊!      身体已经严重透支的老男人一下子就再次摔在了地上。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头晕晕沈沈的,也不知道是刚才前胸贴在了冰冷地砖上的缘故还是怎麽的,连胃口都一阵阵的跟著绞痛起来……      苏南在这里积威深重,尤其不敢跟喝醉的他发生碰撞的中年司机战战兢兢地替自己解释。台阶上的苏南一语不发,只站在那里,目光冷冰冰地锁著君玘。      君玘在地上又试著挣扎了一下试图站起来,但是失败了。他也不再强求,想著苏南刚才的命令,最终咬咬牙握紧拳头,慢吞吞地撑著身体在积水的青砖上跪起来,然後双手著地,用四肢一步步朝著台阶上爬过去……      他倒不是真的有那麽害怕苏南。只是现在做的事情,让他觉得屈辱得无地自容。      想要逃而不能逃……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挣扎而痛苦的感受。从前跟在萧九离身边,他们之间有这麽多年来的默契,只要是主人给的,他就会接受,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他就愿意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可是苏南……老实说,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主人看。他这辈子只承认萧九离一个主人,而除此之外,他虽然被苏南买回来,跟苏南有著主从关系又在这里做了一个类似全职保姆的工作,但是本质上,至始至终,他是把苏南放在了一个跟自己平等的位置上来看的。就好像曾经萧九离对他说过的:      ──“除了我,你不是任何人的奴隶。”      因为对自己的定位不同,所以做曾经天经地义的事情的时候,才会觉得分外难堪。      卑贱屈辱得简直难以忍受。      可是毕竟苏南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新主人,而对方的命令,他确确实实不能反抗。      这屈辱加上无力像一把火烧尽了心脏似的。爬上台阶的时候,君玘只觉得通体冰冷,心如死灰……      他越绝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是安静。他越安静,越是让苏南觉得他不在乎……      他挣扎著在门口跪稳,也不知道是冷是痛,身体不停的打著颤,头发上水珠一滴一滴落下来,他束手跪在那里,低眉顺目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为什麽转眼的功夫,声音已经变得滞涩沙哑……      “您误会了,那位师傅只是扶我起来。是我惹您生气,请不要迁怒──”      不是哀求和解释。仍旧平淡如水的语气,反而更像是提醒和劝告!可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去,人却忽然被苏南忽然伸手掐住脖颈,紧接著在喉管被压迫的违和痒痛和窒息中,猛的被从门外拽进屋里,在他下意识的反抗中一路被拖进大厅,接著一下子被大力的甩在沙发上!      钳制在喉咙上的有力手指倏然松开,新空气涌入气管,他被掐得受伤的气管呛的立即咳起来,一时间声泪俱下的狼狈,可下一秒,身边的青年竟然抬起手掌把他的嘴捂住了……      咳不出来,嗓子痒的厉害,他本能地依靠鼻子急促的喘息,却被呛得眼睛里的雾气止不住地在眼眶中聚集起来……      淡茶色的漂亮眸子,长长的睫毛,一时之间都变得湿漉漉的,瞪著苏南的视线里,勾勒著痛苦而迷蒙的氤氲……      “不要迁怒?你这是承认你勾引他了?你怎麽这麽下贱?是不是MB做久了,一天不被人上你就浑身不舒服?那让你寂寞这麽多天,倒是我的疏忽了。”苏南怒极反笑,羞辱的嘲讽中,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沈和残忍,他哼笑,声音轻浮而阴戾:“──君玘,你给我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所以就算要被操,也只能由我来!”      君玘难得的想反驳苏南说他不是属於他的!但无奈被捂著嘴出不了声,最後,他只能用一双漂亮的染著朦胧雾气的秀长眸子,哀伤而绝望,却一眨不眨地直盯盯的看著他……      苏南话落的时候,他已经单手解开了君玘腰间皮带,君玘身上,湿漉漉的外裤连带内裤一起,忽然被猛的扯了下来!──      那一刻,一直在眼圈里打转却倔强得不肯落下的泪水,倏地从眼角话落,在侧脸留下了不易察觉的浅浅痕迹…… 第十三章 酒后乱性(6)【强制H】   那一刻,一直在眼圈里打转却倔强得不肯落下的泪水,倏地从眼角滑落,在侧脸留下了不易察觉的浅浅痕迹……      ──    君玘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衣服被脱掉,下面光滑苍白的皮肤也带著潮湿水汽,摸上去凉凉的温度,带著滑腻的触感…… 只是从PUB回来的这一路上,原本去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却弄的满身是伤……他脖子上被苏南掐出的红痕还很明显,胸口偏下的位置也不知怎麽弄出了一块儿淤青,手肘和膝盖全磕破了,有一丝丝血迹慢慢从挂著水迹的伤口渗出来,在瓷白细致的皮肤上面显得格外的醒目。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愤怒的原因,苏南双眼赤红的抽出自己腰间皮带,捂著君玘嘴巴的手刚一松开君玘就立即出声试图阻止他的动作,却不料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苏南猛的甩了一巴掌,呵斥他的声音和语气是君玘从没听过的狂躁和阴戾! “──闭嘴!” 君玘被他这濒临暴走中的一巴掌甩得发懵,已经感觉不出来疼了,只觉得左半边脸火辣辣的发木,而这时候,苏南已经用皮带帮助了他的双手手腕,压在了头顶的沙发扶手上…… 他一激灵,刚想挣扎著再试图阻止苏南的动作,却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碗碟落地摔碎的声音伴随著失措的短促惊呼一起突兀地钻进耳朵,跟头史前暴龙一样濒临暴走状态的苏南阴冷冷地寻声看过去,站在大厅转角的小菲佣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被苏南杀人一样的目光盯了两秒,终於反应过来什麽,连忙慌慌张张地蹲在地上要去用手搂那些碗碟碎片…… “对……对不起少爷!我只是听见您回来了,来送醒醒、醒酒汤!” “滚。” “啊!”倒霉的小菲佣被碎片划伤了手,忍不住痛叫出声之後又反应过来不对,连忙又出声补救:“我这就收拾……真是对不起!” “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去!” 苏南这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平时从没见过这一向冷定自若的少主人这般失态的小女佣吓得刚拾到手里的一捧碎瓷片又扔回到了地上,这一次,倒是再也没敢多说一个字,转身小跑著飞快离开了这个此刻分外危险可怕的地方…… 苏南三两下脱掉了自己的半湿的衣裤,他人高腿长,整个人倾身压倒君玘身上的时候,几乎小山一样牢牢地把这个比他还大了好几岁的瘦削男人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面…… “少爷……” 君玘连声音都是抖的,他没有资格拒绝已经成为他所有权拥有者的苏南,但是苍白的脸上却是满满的哀求,即使是阻止,也是极其卑微的要求……“不要在这里……您想的话,回房间,行不行?” 回答他的,是苏南双手扣住他的腰间微微托起他的腰臀,找准位置,毫不留情的一个猛然挺身!…… 那个地方自从离开萧九离已经许久没有承受过性事,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前戏又没有润滑的一下子,猛的顶进去,那个干涩的地方就如同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似的,顿时专心的疼沿著尾椎神经直窜进大脑! 可是君玘疼的,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苏南第一次上一个男人,但是那横冲直撞的动作,实在是不像一个有经验的人…… 苏南脸上还是那种燃烧著炽烈情欲,却又夹杂著一种泄愤般的怒气,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然完全苏醒的性器此刻在干涩甬道里一寸寸的推进,缓慢而不容抗拒的力道,君玘仰面躺在那里,双手被束在头顶,腰身被他掐著,推不掉躲不开,一时之间只觉得那硬生生的疼痛如同顿刀割肉一般,折磨得人难以忍受。 最初的疼痛过後,他忍不住发出隐忍却再也无法完全压抑的痛苦呻吟和压抑闷哼,那完全勃起的欲望终於硬生生的整根没入身体,君玘感觉自己的括约肌大概是撕裂了,不过程度应该不严重,丝丝缕缕的血,在干涩甬道里会起到一个病态的润滑作用,但是不至於随著苏南抽插的动作流出来…… 可是他动作的幅度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君玘常年经受调教的身体也无法从中找到快感,只能凭借著长久以往习惯了的隐忍,暗自咬牙忍耐。 现在的他,已经没力气去纠结这属於萧九离的身子被别人占了有多绝望这种问题了,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苏南给的这种疼痛的交媾所填满,战栗中,苏南带著浓浓掠夺味道的吻落下来,从嘴唇到侧脸,沿著喉结锁骨一直啃咬到胸前乳首,尖利的牙齿反复研磨,唇印齿痕遍布上身,让这具原本只打著萧九离烙印的身子,终於也留下了苏南的痕迹…… 恍惚中,君玘被这个想法吓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他觉得很冷,但是体表的温度却止不住地窜上去,到最後,就连与他肌肤相贴的苏南,都让他觉得是冰冰凉凉的寒冷。 至始至终,男人染著赤色的深不见底的黑瞳中一直都是满满的狂乱的肆虐情绪。那样毫不掩饰的放肆目光和有恃无恐的激烈动作,都像无形利剑一样地把君玘死死钉在沙发上无法动弹……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飘忽,反而意识越发的清醒起来──他到了这时才恍然明白,早些时候,为什麽苏南的朋友指名道姓的要他来接人,为什麽随行的司机不敢上前,为什麽卓云松最後会用怜悯的目光看著他,说喝醉的苏南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禽兽…… 现在看来……果然……疯狂得跟清醒的时候判若两人啊…… 转瞬之间血腥味儿以弥漫满口,气息尽数被掠夺的君玘提不起一丝力量去抵抗男人唇舌的进攻,只能被动地承受著,在这虽是都有人经过的大厅里,被摆出各种各样羞耻的姿势,迎合著男人发泄欲望。 他被摆弄成一种无助的跪趴的姿势按在沙发上,苏南在他身後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转过脸来面对著自己,忍著下身越发凶悍的律动,同时无力地张著嘴让人予取予夺,茶色的瞳仁中却逐渐透出苦涩到难以形容的自嘲笑意来…… 因为喝醉了会变成禽兽,所以当时才会指名道姓的非要我来接他回家麽? 因为本来就玩物,所以即使被残忍的对待,有什麽损伤出了什麽问题,也是无所谓的麽? 眼底有一丝混杂著嘲讽的刻骨悲哀逐渐流露出来。不愿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君玘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忍受著放开嘴唇转而侵略至背後蝴蝶骨的放肆啃咬,默默地再度抿紧了被咬得到处都是伤口,此刻还染著些血迹的豔红唇瓣,自嘲的苦笑── 这样的做法还真是……考虑周到啊。 第十四章 许多个“第一次”都被夺走了……   这样的做法还真是……考虑周到啊。      ──      苏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既荒淫又荒谬的梦。      梦里他嘴对嘴的啃吻那个被他从重景声色买回来的MB,撕开了他的衣服,就在一楼大厅里的沙发上上了他,然後又野兽似的拽著那个过气儿的MB从楼下一直做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梦里凌乱的床铺上到处都是欢爱的痕迹,自己亢奋的声音和男人承受不住似的惊喘糅杂在一块儿,一声声真切的像是在耳膜边上响起似的,最後欲望终於得到满足的时候,餍足的叹息深入骨髓似的,苏南在睡梦中身体一抖,接著猛然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是被梦中的快感感染了还是被梦中的情景吓到了,苏南满头的汗。他随手抹了一把,扭头朝著明媚光线透过来的窗外看去──      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外面春光正好,阳光明媚。      而他除了醉宿不可避免的些微头痛外,身心舒畅。      果然只是梦罢了……      苏南松了口气,随便将抬起抹汗的手臂放下去。      这一放,又忽然觉得不对!──      手下的触感温热而细腻,却分明不该是床单该有的触感。      苏南全身一僵,按在柔软什物之上的手指顿时跟灌了铅似的无法动作。迟疑而生硬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他梦里的另一个主角正躺在身边,躺在平日里就连自己老爸也不让坐的床上!……赤身裸体,身上满是激烈欢爱的痕迹。      外面春光正好、阳光明媚中,银亮闪电几乎刺瞎了眼,然後,晴天霹雳,旱地惊雷。      像是脑海中记忆闸门被劈开了似的,昨夜的荒唐一股脑地涌在眼前……      他喝醉了,卓云松按照惯例准备打电话叫他在近郊别墅里养著的情妇过来,他却一反常态的死活不干,硬逼著卓云松把君玘叫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一喝多了就好干那些不是人的事儿,所以这种情况一般他都找那些看上了他的权又拿了他的钱,所以理所当然应该给他办事儿听他摆弄的女人来,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做那些禽兽事儿的时候,无比顺手,醒来也丝毫没有罪恶感。      昨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把君玘叫过来……      虽然本质上这男人是他花钱买回来的,是完完全全属於他的怎麽操弄也没关系、更不可能会生出罪恶感的没错。而他虽然对旁的男人没兴趣,但整天跟些个牛鬼蛇神混在一起,也不是那种迂腐到觉得男男的肌肤相亲是什麽罪恶的事情。可问题在於,跟他滚上床的这个男人是个欢场里出来的、过了气儿的、不知道被多少个人上过甚至也许还染上了什麽隐性疾病的男妓!      这事儿对於性事上有绝对洁癖的苏南而言,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还不止一次的,嘴对嘴的吻了这个老男人……      嘴对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对贞操也有奇怪洁癖的他从不吻情妇的唇,所以昨晚啃在君玘嘴上的……是他的初吻,是原本留给结发妻子的。      明明这场性事是自己强迫君玘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苏南却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种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的感觉来。      懊恼而沮丧。但是出奇的,竟然并不觉得上了一个被很多男人上过的MB,这种感觉有多麽的恶心。      相反的,反而有点不知所谓的愧疚……      甚至於,昨夜销魂蚀骨的疯狂沈淀到现在仿佛食髓知味,现在回想起来,血管毛孔仍旧会兴奋扩张……      这种无法自控的感受让苏南把浓黑眉峰紧紧拧了起来,他深吸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看著染著干涸浊白与浅淡血痕的凌乱不堪的床褥,再低头看看自己双腿之间下体上甚至还没有清理掉的浑浊痕迹,严重洁癖的青年忽然就对这一切感到厌恶。      虽然知道昨晚的事情,被他强迫的君玘怎麽说也算是个受害者。但是无论如何,莫名其妙丢了留给未来老婆的初吻,又跟个不知道被多少人做过的MB上了床,最後还被别人睡了自己的床!!……这种感觉叠加在一起,让苏南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愤怒。      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完全酒醒了,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理智而冷静的状态。所以他能清楚的分辨出那让他忍不住想把什麽东西撕碎的愤怒里还夹杂了对自己的懊丧和对君玘的歉疚,他知道这事儿的本身不是君玘的错,所以他尽量按耐下自己的情绪,理智的来处理这件事。      “君玘。”他出声喊身边脸朝下压在被褥之间的男人,也不知道是睡的太沈还是干脆累得昏睡过去,一向懂的察言观色的敏感男人竟然全无反应。      “──君玘,起来。”      他又喊了一次,是很克制的沈静语气,听不出喜怒的那种。      但是仍旧得不到回应。      苏南的眼底有冷冷的危险光芒透了出来,他眯了眯眼,伸手一如昨晚那样又准又狠地抓著君玘仍旧潮湿的短发把他硬生生转向自己,然後甩手一个巴掌抽下去!──      正好叠在昨天把的那巴掌之上。错乱的指痕印在绯红的脸颊上肿的老高,看上去居然触目惊心……      苏南的心又有点儿软,这时候一直昏昏沈沈不见有半点反应的君玘却费力地张开了眼睛──苏南看著他他瞳孔从迷茫的放大到完全清醒的缩紧,然後随随便便地松开手,看著男人失去支撑重新倒在床褥间,微不可查地又不悦的皱皱眉。      “起来,下床,把衣服穿上。”苏南是轻描淡写的态度,但是从言简意赅的用词到冷然危险的语气,都不难让人感受他的不爽。      君玘的精神还有些恍惚,昨晚到後来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後面的事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但是从苏南此刻的态度来看,应该是酒醒了的……      但是半宿的昏睡却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轻松。整个人都像是背了一副千斤重的金属铠甲似的,身体沈重的连最简单的关节活动都感觉吃力。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发烧了,因为室内明明已经晨光明媚,他却还是觉得透骨的冷。昨晚那种强度的性爱,前是淋雨,再是後来的筋疲力尽,性交留在身体里的东西都没有清理,他这种身体状况,不生病才怪……      他浑身都疼,关节更像是被打散了再重新装回去一样,每活动一下就酸痛的让他牙根都忍不住跟著打颤……      但是身体是怎样的状态跟如何执行主人的命令是完全不发生关系的,他曾经被教导过,不管因为什麽原因,没能完成主人的要求,就是违背命令。      所以即使身上难受得跟散了架似的,君玘还是挣扎著爬起来,扶著床边的角柜,紧紧抿著唇,挪动身体下了床。然後他沈默无声地转眼在地上四下看了圈儿──他的上衣昨晚被苏南撕了,裤子也被苏南脱掉扔在了楼下大厅,这是苏南的房间,没有他能穿的衣服。      君玘扶著柜子的手指攥了一下,他闭了闭眼,一边儿高高肿起的脸上泛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淡薄苦涩来,他无声而萧瑟地叹了口气,眉目间浅淡的颜色是只有看透世态凉薄的人才能表达出来的淡漠……      撑著柜子转过身,然後识时务的放下向柜子借力的手。他也不向苏南解释什麽,就这麽赤身裸体的面对著青年站在床边──他一边脸高高肿起的绯红脸颊、遍布青紫淤痕的脖颈肩膀、干涸著丝丝鲜红血迹的乳尖,柔软的腹部和双腿间低迷而温顺乖巧的缩起低伏著的性器,统统毫无遮掩地清晰呈现在苏南面前──以一种无力的,悲哀的,任由苏南观看赏玩的样子。      而感受到苏南投过来的毫不掩饰的目光,君玘静静地低下头,垂著眼睛。      ──那是他一贯低眉顺目逆来顺受的驯服样子。但是跟以往的淡定不同的是,这一次,苏南明显能感觉到,当自己的目光投向他不著寸缕又遍布伤痕的身上时,那隐藏在这老男人柔顺外表下的,难以自控的屈辱和难堪。 第十五章 伤痕(上)【虐心】   ──那是他一贯低眉顺目逆来顺受的驯服样子。但是跟以往的淡定不同的是,这一次,苏南明显能感觉到,当自己的目光投向他不著寸缕又遍布伤痕的身上时,那隐藏在这老男人柔顺外表下的,难以自控的屈辱和难堪。      ──      看著这样的君玘,苏南皱皱眉,收回目光的时候余光偶然瞟到床单上干涸浊白和零星的血迹,严重的洁癖让他皱皱眉,按了床头的传唤铃,接通了之後,简短的吩咐,“进来帮我换床单。”      他说完就径自掀开被子下了床。地上散乱著的昨晚淋了雨沾了汗的衣裤是肯定不会再穿了的,他也不在乎旁边还有君玘这麽个大活人看著,就这麽赤身裸体的径自走向浴室。      接到他吩咐的侍者很快就会上楼来,他是不在卧室了,但是没有被允许离开的君玘,却还是一身被侵犯痕迹的赤裸站在床边……      浴室的淋浴水声很快响起来,哗哗的声音搅的人心烦意乱。      房门果然很快就被人从外面敲响,门响之後,柔软的女音恭敬地传进来,“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君玘的身体倏然紧绷,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刺进了肉里。      他自从来到苏家就从来不曾对谁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多数帮工的佣人都是瞧不起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的,这种事情以前在月光岛上听闻不少,他虽然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但活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接受了奴隶的身份,所以即使旁人用带著有色眼镜的目光来打量他,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就好像当初苏南对其他人都隐瞒了他的身份一样,苏家宅子里的这些保安侍者,对他的态度都是友好的,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少爷的禁脔看待,这反而让君玘原本完全敞开的心慢慢筑起了防线,他在这个正常的圈子里生活得太久了,就逐渐被感染的开始抗拒那些埋藏在骨子里的不正常……      现在的处境就是这种心情最直观的体现。      固有的羞耻心在作祟,他开始害怕被别人看见自己身上激烈性事之後的痕迹,赤身裸体的处境让他难堪,床上的斑驳更是让他羞愧和不安……      “少爷?”等了等,没听到苏南应声的女音再度出声,嗓音小心的抬高了几分贝。      君玘因为这带了些不确定的女音而打了个寒颤,胳膊上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勉强维持著一贯的淡漠表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却偷偷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内侧早已经被咬得伤痕累累的嫩肉……      同一时间,原本哗啦啦的水声停了一下,隔了眨眼的功夫,复又响起,但是在那门外女人第三次出声轻唤的时候,终於停了下来。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感觉总是比平时灵敏许多的。浴室里苏南弄出的声音就像在君玘耳边响起一样,清清楚楚的。      “等著!”      青年在浴室里语气不善地吼著回了一句,半晌之後,浴室的门被打开,有急促的脚步声踩水而来,紧接著,一件深蓝色珊瑚绒浴袍兜头一把扔在君玘身上!      他扔下衣服,不耐烦的狠狠瞪了君玘一眼,接著就一语不发地返身就往回走,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很逼仄,浴室的门被甩出了很大的动静,但是怀里抱著浴袍的君玘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虽然浴衣的含义暧昧,但总比什麽都没有的好。      穿上衣服系好腰带,君玘看了看染著淫靡体液的被单,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撤下去,而是转身费力地慢慢走到门口去开门──      撤了床单又能怎麽样?按照身上受伤的情况来看,他脖子上也必然留下了苏南的痕迹,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何况照著苏南现在的反应来看,之後恐怕还得再折腾一番,他现在瞒得了一时,难道之後瞒得住一世麽?      遮遮掩掩的,反倒是自取其辱罢了。      打开门,外面抱著淡蓝色床单站著的年轻小姑娘看著穿浴衣的君玘明显怔了一下,继而惊讶地眨眨眼,“少爷呢?”      君玘侧身让她进来,眉宇间染著隐忍的淡淡疲倦,但是嘶哑的声音很平淡,是他一贯习惯对旁人佯装出的沈静淡漠,“在浴室。”      “哦……”小姑娘对帮她拉开门的君玘礼貌的笑笑点头走进屋,清脆的嗓子跟外面树上的黄鹂鸟儿似的,“少爷竟然拿自己的衣服给你穿,真是稀奇。你知道吗,少爷的衣柜平时都是专人整理的,其余的人别说穿,碰都不让人碰呢。”      知道麽?      君玘当然知道。      因为自从他来了苏家之後,替苏南料理衣物的人一直是他。      至於青年为什麽会把自己贴身的衣服扔给自己穿……这问题太复杂了,他累的很,实在没精力去想。      而前面小姑娘说到这里忽然就顿住了,连带著,脚步也僵住了……      纯白床单上的点滴浊液赫然入目,她呆愣的转头去看君玘,因为身高的关系,视线平直的正好落在君玘那还挂著暗红牙印儿的脖子上,再稍稍往上,就是那双明显是被吮吻得肿了起来的绯红嘴唇……      小姑娘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当下什麽也不敢再说,触电一样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紧紧抱著被单,一时之间脸上跟烧起来了似的,无措的像是手脚都找不到地方放了一样……      君玘眼看著被她揉得快要变得皱巴巴的布料,苦笑著微微摇头,抬手把床单被罩都从她怀里拿了过来,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声吩咐:“这里我来换吧,你去把地上的东西收一收。”      让一个一看就知道还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来经手这些污秽的东西,的确是有些为难她了。      君玘这麽想著,就把那新床单放在旁边柜子上自己弯腰去撤原本的被褥,谁知不动还好,这一弯下去,腰间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钻心的疼从骨头缝中腾起来,让他忍不住吃痛的倒吸了口冷气!──      他撑著床保持著弯腰的姿势半晌都不敢动,等待著逐渐适应那种疼痛的时候,才尽量放缓动作,慢慢的把床上铺著的纯白布料撤下来,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出声自嘲,果然是老了啊……才这种程度,身体就已经吃不消到这个地步了。离开主人还不到半年,多年积累落下的病根都在失去了强硬压制後暴露出来,曾经被挥霍的身体,到了这个年纪,只能是比同龄人衰老得更快。      君玘甩了甩烧得混混沌沌的脑袋,弯著腰把一对枕套都换了,咬牙和疼痛对抗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正在把苏南丢在地上的长裤捡起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著他……      苏家在此之前没有人好男风,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搞在一起,她长这麽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的……      但是这个被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成熟男人,他的反应似乎跟她所听说过的被包养的男宠禁脔一类都不太一样……      不是那种被抓现行的不安和难堪,也不是那种放肆的张扬,他一直是那样平平静静的样子,一如既往善解人意的温吞,即使是刚被她发现的那一刻,也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平和脸色……      她明明看见他身体是在忍不住的发抖的,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一幅天塌下来也无他毫无关系的感觉。      “──你从前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吧?我是说比这还让人尴尬的事情。”小姑娘自己都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一不留神就径自从嘴里冲了出去!君玘一愣,继而慢慢的直起身,转过头,淡淡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被君玘这麽一盯,口无遮拦的少女也尴尬起来,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越发手足无措磕磕绊绊的小声解释:“因为……因为你跟我听他们说起过的……那类人都……都不太一样……”      不一样……      任何人在一个把人当成商品贩卖的孤岛上生活十几年,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君玘在心里苦笑一下,脸上却是什麽变化也没有的用那种浅浅淡淡的目光静静的看著在他眼神下越发局促的小姑娘,半晌,缓缓勾起嘴角,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      後来,那女孩子抱著脏衣服脏床单尴尬地出了屋子,君玘因为没有得到苏南可以离开的允许,於是只能继续咬牙硬撑著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在床边……床已经收拾干净了,淡蓝的颜色,清清雅雅的。刚拿吸尘器清理过的地板纤尘不染,就如同从没经历过昨天那个迷乱的夜晚一样……      似乎,就连君玘说收到的伤害和痛苦,也被这样的清雅抹去了一般的……被人忘记了。 第十五章 伤痕(中)【虐】   似乎,就连君玘说收到的伤害和痛苦,也被这样的清雅抹去了一般的……被人忘记了。      ──      苏南在里面泡了个澡冷静下来之後才从浴室走出来。即使是头脑已经完全从醉宿中清醒,但脑海中却还是不断的有两个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冒出来。      一方面,理智的考虑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责备君玘。整件事情,至始至终都是自己在强迫人家,君玘只不过是在无力反抗之後被动地接受罢了。所以就算他没了初吻有上了MB,也只能怪自己酒品不好,却是与君玘没有半点关系的。      更何况,苏南隐隐的有一种想法──他的初吻给了那个老男人,整个儿淡的跟潭冰水似的老男人可能还不愿意要。      而另一方面,即使自己明白道理,但感性上,少爷脾气依旧作祟,没了这个又丢了那个,一项项禁忌怪癖全都被打破还得莫名其妙担著染病风险的苏大少爷心中有一腔邪火,熊熊燃烧著,不撒出去,寝食难安。      而苏南让人畏惧的一个地方就在於,他的家庭和教养让他从来不会做出那些寻事生非无理取闹的事情──他会把每一件师出无名的混账事儿都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和接口,让这些变得有凭有据,有法可依并且……无从反驳。      就好像现在。      虽然昨夜的事情让他对君玘无法多说什麽,但对方在他房间里连自家老爸都不许坐的床上过夜,却是不可原谅的。      因为他认为,作为一个经验颇深的老鸭子,是不会因为一晚上被男人上了几次就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如果真的是体力被榨干了的人,怎麽可能还这麽张肩拔背直挺挺地站在床边那麽久?      所以从浴室里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青年男人,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他慢慢的走进君玘,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在地上,微微眯起的漆黑眸子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後落在跟从他裤兜里翻出来的杂物一起放在桌子上面的皮带上,然後定住──      “君玘,你跪下。”      他上前拿过皮带,对折著握在手里,站在君玘身後,定定的说道。      君玘後背上厚厚珊瑚绒睡衣下面的蝴蝶骨轻轻震了一下,接著毫不反抗的依言慢慢屈膝,面朝著床,跪下身去。      他至今都摸不清酒醒後的苏南对昨晚放荡的一夜到底是个什麽态度。他所真正在乎的,不是清醒後的苏南对这件事的态度,而是苏南对他的感觉。      食髓知味或者反胃恶心──他所希望的当然是後者。      苏南觉得他不好,不快地惩罚他一顿,然後从此之後再也不会对他提起任何性趣。即使身子要因此而受点儿苦,君玘还是希望这件事的结局是这样的。      但是皮带夹杂著呼呼的破风声猛的抽下来的时候,君玘还是忍不住短促地痛哼出声……      ──这是他离开萧九离後第一次被鞭打,也是他长这麽大以来第一次穿著衣服受罚。      厚重的皮带隔著厚厚的珊瑚绒睡衣打在身体上,皮带划下来的瞬间带出的尖锐力道被外面的衣服稀释了似的,打在身上只余下重重的钝痛,与萧九离的鞭子给来的威慑力十足的尖锐痛感完全不同。      这样的体验对於君玘而言是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他没办法形容那感觉到底代表著什麽,只是清楚的能分辨出来,这样穿著衣服挨皮带和从前赤裸著身体挨鞭子所代表的含义是不同的。      从前那样是主人对奴隶的惩罚,是天经地义的。而现在这样,代表著什麽,饶是君玘把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透彻,此刻却也是完全想不明白……      从前的训练在这上面吃过的苦头让他在挨打的时候会条件反射的在心里记数,哪怕是在身体状态极度不好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很准确地记清楚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      苏南握著皮带在君玘背上杂乱无章地抽了二十下,然後停下来,随手扔掉皮带,站在君玘身後居高临下地看著这个背对著他卑微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憔悴老男人,长长地吁了口气,情绪终於得到发泄的青年声音沈沈地说道:“起来吧。记著,下次不管什麽原因,都不许在我床上过夜。”      其实大概连苏南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潜意识里隐晦的想法其实是在为下次打基础做准备的……      君玘当然听得出这话的含义。      一直支撑著自己的希望破裂,他只觉得一直拼命压抑忍耐的身体各处不适都一股脑地席卷上来,他原本烧得绯红的脸色诡异地慢慢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来沿著侧脸落在地板上,他挣扎著试图站起身来却不敢扶著床沿借力,然而就在他手指徒劳地抠著地板挣扎著的时候,耳朵里忽然听到苏南讲电话的声音!      就在他身後,青年低沈的华丽声音听起来沈沈的,甚至是有些凝重的意味儿。电话是打给苏家的家庭医生的。他说──      “顾医生,请你立即带著必要的工具过来一趟。我要做一个……”      他的声音兀然顿住,君玘觉得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地罩住君玘,然後一字一句,缓慢地对著电话继续讲道:“不,两个。我要做两个全面的身体健康检查。”      他是怕从欢场出来的君玘身上染了什麽不干净的疾病。      那语气,内敛而冷静,完全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是听他的口气,君玘也判断得出,他做这样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理智的,经过深思熟虑之後的结果。      然而,越是理智,越是伤人。 第十五章 伤痕(下)【继续虐= =】   然而,越是理智,越是伤人。      ──      这比当面奚落嘲讽君玘以色事人的身体不干净更让人难受,那样冷漠而理智的质疑和否定猛的从头顶压下来,团团的把君玘紧紧包裹在里面,让他窒息般的绝望。      苏南……      明明是你自愿从重景声色把我买出来的,也是你一厢情愿地把我带回家的,说让我满足性欲做到物有所值的人是你,昨晚把我强行按到索取的人也是你!如果你真是害怕我身上带了些不干不净的病,又何苦带我回来?何苦在强上了我之後,在发泄了性欲得到了快感之後……才想起来後悔,然後用这种让人心寒的做法来践踏否定这一切?!      他难得的在这悲绝里生出一些愤怒来,他颤抖的嘴唇张了张,想要告诉苏南,他再不济,再身份卑微,可也总是从月光岛出来的奴隶。那个地方的确不是什麽值得夸耀的所在,奴隶也确实是一个让人不齿的低贱身份,但好歹月光岛名声在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染病了的奴隶还留在外面的,而他用身体侍奉过的主人,在昨夜从他身上强行索取的苏南之前,只有萧九离一个!      可是最後,他还是颓然地合上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      既然苏南已经起了疑心打定了主意,他说什麽都是没有用的,又何必扯出自己曾经的回忆让人随意咀嚼之後在随口吐出,自取其辱?      他要检查,就查吧……      反正这麽多年过来,比这更伤人的难堪,他也不是没见过。      可是……为什麽他还是疼的这麽厉害?好像内脏都拧在了一起搅著劲儿似的难以忍受……      他终於再也无法支撑自己保持现在的跪姿而颓然跌坐在被自己体温温热了的地板上,他眼睛涩涩的,连鼻子都有些发酸,但是却没有液体从眼底流出来……      他只是觉得委屈。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做错什麽。可是他的主人却扔下了一个伤人的理由忽然离开他,可是他却要承受月光岛地下区域那三个月暗无天日的熬人监禁。只是因为失去了主人,就被重新分配到重景声色任人予取予求,只是因为苏南喝醉了,他却要承担这醉酒的全部责任……      他从来没有做错什麽。      可是却是跟那些犯了大错而被处置的奴隶一样的下场。      从萧九离忽然失踪起就不断积累叠加的负面情绪像即将爆体的气球一样堵在胸口,他以为这些年下来,他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任何事了,可事实证明,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感觉自己整个都在发飘,即使明明就颓败的坐在地板上,身体却还是找不到重心一样。他身体里明明被负面的情绪鼓胀得灼烧似的难受,体表却只觉得冷,冷的他止不住的打颤。      在这样模糊的意识里,他听到进门来的医生有条不紊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透进耳朵里一样,遥远,却清晰。      “性病一般通过化验血液就可以检查出来。抽了血我拿回所里化验,今天下午就可以出结果。不过性行为发生在昨晚的话,现在验血的结果可能还不够准确,两天後我会再过来替少爷检查一次。至於床下那位,下午就可以拿到准确结果。他如果没有问题,少爷基本上也是可以放心的了。”      君玘垂著头闭著眼,听著医生的声音,紧紧抿著唇,整个人沈浸在死一般的寂静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医生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拿著新的针头试管,走到君玘跟前,半蹲下来。      左臂被绑上橡胶皮条,君玘毫不反抗的态度就好像这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漠然地任由医生把针头插进自己血管──作为奴隶常年清淡的饮食让他有些轻微的贫血,那针头插在血管里上下抬了好几次,搅得血管硬生生的疼,好不容易才把医生手里的四只颜色不懂的手指粗试管都灌满大半。      之後医生又换针刺破了他的手指,挤出鲜红血滴抽进小吸管里做化验血常规用,然後解开橡皮条取过酒精棉替另一只手正压著左臂针眼处的君玘按了会儿手指的针孔处,直到确定不会再流血才松开手,对君玘点点头,稳重的声音倒是很柔和的,“好了。”      君玘连头都没抬。      放下拿著棉花压著手臂的右手,他慢吞吞地把衣袖放下来,扶著旁边的柜子费力地撑起身体,缓了口气,嗓音哑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忍著喉咙火烧火燎的撕痛开口漠然的说道:“少爷,您如果没什麽其他吩咐的话,我先回去了。我身上的衣服,想您不会再屈尊穿我身上穿过的东西了吧?我会处理掉的,请少爷放心。”      他说完就转过身,脚步踉跄的往外面走。      至始至终,没有再抬头看过苏南一眼。      态度虽然恭敬,却是苏南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冷淡和陌生。隐隐的,像筑起了屏障,把他拒之千里的态度。      被忽略的苏大少爷愕然地看著那单薄的连走路都一步三晃的颀长身影,尚且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麽错误的事情的青年,忽然莫名的感到一种即将失去什麽重要东西一般的不安……      这种不安促使他忍不住开口,对著那即将行至门边的身影低声呢喃对方的名字,“君玘……”      然而,第一次,那个似乎永远逆来顺受的老男人没有回应。      他有点儿被忽略的恼怒。可是恼怒之中,又有更多的不安腾出来,继而把这怒意覆盖住。      他下床站了起来,眯著眼,考虑著自己时不时应该走过去把那被君玘打开的门再关上,然後把那个要离开的人再拉回到自己身边来。      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出结果,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促使他整个人猛的一僵,然後在头脑一片空白之下完全凭著下意识动作的适配,三步并两步地猛向著门口夺路奔了过去!      正准备迈出房门的君玘,就在他纠结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如同身上的筋骨都被乍然抽走了一般软了下来,修长高挑的男人,就这麽在他视线注视下,如同被风吹落的树叶一样,颓败地倒了下去!      “君玘!!──” 第十六章 顿悟的苏大少   君玘住院了。      虽然他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但是跑到医院来住院,从有记忆开始,还是第一次。      病因是急性肺炎,高烧不退,并且……过度肛交。      最後一个理由听起来让人难免觉得啼笑皆非,他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所经历的调教起码四分之一的功夫都放在了他後面那个容纳男人欲望的入口处,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在当时医生检查完从加护病房出来的时候措辞很含蓄委婉地跟苏南说了君玘的病因,一大堆专业术语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激烈的房事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他因此而发烧,发烧没得到及时控制而引起肺炎,肺炎又反过来作用身体高烧不退,总而言之,激烈的性交是万恶之源。      这样总结之後,过度肛交的结论被定下来,却也让苏南无从反驳。      而逼著人家跟自己滚上床的苏南,则成了名副其实的罪魁祸首。      君玘在加护病房住了两天了,各种检测体征的仪器在胸前贴了个遍,输液一直不断,病情虽得到了控制,却仍旧高烧不退。整个人烧的糊里糊涂的,一天中起码二十个小时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大夫说他烧得嗓子里起了溃疡,连水都喝不下去,只能每天额外的输营养液维持身体基本需求。苏南隔著病房玻璃看著他一点点的更加削瘦下去,自己心中的烦躁和懊悔也跟著一点点的叠加起来……      他至今还记得两天前眼见著这个老男人在自己眼前倒下去的时候。      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间就怎麽喊怎麽晃也弄不醒了,那软绵绵的身体给了他一种这个人好像真的会死掉的错觉,他忽然没来由的害怕,长这麽大,即使是曾经面对生意上被他打压的对手绝望之下的枪口,也没有这麽真切的害怕过。      刚好就在旁边的家庭医生动作飞快地拿来听诊器,听完就抬起脸来面色凝重的跟他说:“恐怕是发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家里没有设备,得送医院。”      “打电话给中心医院的胡院长,让他立即给我安排医生和相关急救设备。”明明是真的害怕了,他那时脑子竟然还是清醒的。说完就拦腰抱起这个轻的不像话的老男人快步下楼。他急的连司机都没来得及叫,衣服都没换就这麽把君玘塞到後车座上,自己趿拉著拖鞋一脚油门死踩到底──      他这麽个洁癖的性子,当时竟然就这麽穿著浴袍趿拉著拖鞋把车开到医院,抱著君玘到了医院大厅,才把他放在了迎上来的医生和护士推来的病床上,然後,又在喧闹人群中跟著君玘一路到了住院部顶楼的VIP加护病房……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离奇到完全不像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      医生给输液的时候,君玘醒了一次。他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淡漠的目光幽幽看进自己眼底的时候,刚想开口问他感觉怎麽样的苏南忽然像嗓子被人扼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默无声,漠不关心。浅浅淡淡的陌生态度,却比歇斯底里的指责更让人觉得压抑难受。      面对这样的君玘,曾经也没少干坏事儿的他忽然感到愧疚的无法面对。      从那之後,他连著两天来看君玘,却再没进过病房。      “你要真放心不下就进去看看,来都来了,整天隔窗户看著算怎麽回事儿?”卓云松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站在他旁边看著躺在雪白床褥间的清冷男人,轻叹了口气,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苏南连头都没有回,目光从君玘身上收回来,转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医院是不让吸烟,但是他就想这麽干,又有谁敢管?他手里有这医院三分之一的股份,别说抽根烟,就是烧个楼,谁又能站出来说他的不是?      卓云松在他身边坐下来,沈默地陪他一起抽了半根,苏南这才缓慢地长长吐出一口烟气,皱著眉,神色间颇有些沮丧,但是语气却很平静,“有什麽不放心的。他的病情主治医生一天两次传真到我办公室,他的身体,我现在了解的比他自己都清楚。”      “那你还来?”      “就是忍不住的想过来看看。”苏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坐在除了他们再无他人的走廊上,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从小玩到大,你知道我犯起混来是什麽样子。这麽多年来,栽在我手上的人不少,他却是唯一一个事後让我愧对到不敢面对的人。”      卓云松闻言失笑著摇摇头,“他对你来说,跟其他人不一样麽?”      “也没什麽不一样吧……只是如果是别人,发生这种事我可以从物质上补偿她们。能用钱摆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不一样,他什麽也不求,什麽也不图,我不知道应该怎麽补偿他。”他顿了顿,又抽了口烟,“──而且,我对他做的事情,现在冷静的想一想,确实挺孙子的。”      “那你就整天这麽在玻璃窗外面看著?”      “不知道。等我捋顺了心情吧。我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态度去继续面对他。再说……”苏南想起当天君玘在病床上看他的那样幽深的眼神,挑眉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想他现在也愿意见到我。”      卓云松侧头紧紧皱著眉牢牢地盯了苏南半晌,然後迟疑的,用怀疑和试探的态度,斟酌著开口:“……这麽多年我可没看见你为了哪个情妇这麽纠结过……我说阿南,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啊?诶你先别急著否认。这年头养个男宠多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别迂腐了啊。反正人是你买回来的,从头到脚都是你的,天时地利人和你都有,要真是喜欢,等他出院就留在身边当个情人养著宠著也不是什麽坏事,他虽然老了点儿,但长的还不错,懂的也不少,带出去也不至於丢份儿。”      苏南下意识的矢口否认被卓云松先一步堵在喉咙里,他听著对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最後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虽不承认,但是却也没再反驳,只是顺著卓云松的思路说下去,“但他是个MB出身。你知道我──”      卓云松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你把他从重景声色带出来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他是个MB麽?”      “我……”      “你明知道他是个MB却还把他赎回家,现在连床都上了,难道不是已经默认了他这种身份了麽?”      这话出口,苏南身体猛然轻轻震了一下!      “你明明已经默认了他身份,而且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强迫著人家跟你做了,你现在还有什麽心理障碍?”卓云松弹了弹烟灰,顿了顿,又道:“还不不放心的话,你不是让顾大夫去检查你和君玘两个人的血液了麽?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的话,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      “──你是最後一个使用他身体的人,也是最後一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他身上此後永远只保留你一个人的印记。这样的话,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      苏南眉毛猛的一跳!      他眯著眼睛把卓云松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末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然从复杂的愧疚担忧恢复到了以往宁静而傲慢的色彩。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轻浅弧度,他眯著眼睛盯了卓云松一眼,然後把目光挪到了对面那玻璃窗上,看著里面彩色线条记载著生命特征的仪器,半晌,眸子里逐渐泛起了明恋的颜色。他微微笑著开口,声音是跟从前一样的内敛稳重,但是意味深长的语气里却多了些平时不会表露出来的强烈占有欲。      他说:“──你说的对。这样的话,确实,没什麽可担心了。” 十七章 君大叔的愤怒      君玘的烧在第四天的时候退了下来,这几天治疗下来,嗓子里的溃疡见好,人已经能吃一些没有刺激性的流食了,只是没什麽胃口,人也没什麽精神。      而一个星期之後,真正处理好自己心情和感情的苏南进门的时候,他还是平躺在床上正在输液,歪著头一双淡茶色的狭长眸子安安静静的看著窗外,脸上的神情淡静如水。      充足的阳光从窗外静静洒在宽敞病房的每一个角落,让刷著粉蓝色墙漆的病房陷入一种恬淡的静谧里,他左耳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著璀璨星光。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苏南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他走到君玘跟前,看著淡黄色的药液顺著透明的导管一滴一滴流进手背淡青色的血管,床上这男人的大概是皮肤敏感而容易受伤的,连续一个星期的输液,针头戳的血管周围瓷白的手背皮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乌青。      无声叹气,静静看了半晌之後,苏南动了动喉结,用内敛的平静声音打破寂静:“……君玘。”      病床上的男人放在胸前的正在输液的手指因此而轻轻抖了一下,一直看著窗外的淡色眸子目光微闪,然後反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苏南知道他没有睡。这样相当於无视自己的沉默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觉得自己是在自食恶果的苏南随即忍下不悦,眉头重新舒展开来,苦笑摇头。      可是就在他以为君玘不会理他的时候,扭著头不肯看他的老男人竟然出声了!那嗓音还有些低低哑哑的,但是意外的清冷,“少爷,您来是有事吩咐我做麽?我恢复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院的。”      “我来不是这个意思。”知道他误会了,原本还在纠结怎麽下台的苏南连忙开口澄清——开玩笑!他现在这个样子出院,不是没有两天又要舟车劳顿的再住回来?!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又因为君玘冷淡的语气和无视他的态度而有些微的薄怒腾起来,但是转眼又看看男人这瘦的只剩下一把老骨头的身体,最终挫败的垂下肩膀,苏南的声音软下来,连周围的无形气场也柔和下来,“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怎麽样了。如果你想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我在这里的一切开销都是您花费的,连我自己都是属於您的,我怎麽敢说打扰。”君玘苍白的嘴唇微微勾了勾,安安静静的陈述事实的语气,一字一句,缓慢而平稳,甚至连他惯有的苦涩自嘲都没有。      但是苏南就是从中听出了嘲讽的语气——而且,还是针对他的。      苏南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人,会在这麽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样子中,把自己的怨怒表现得那麽的清晰明了,显而易见。      “上次的事情,我……”他顿了顿,斟酌著词语试图想从中找出一个可以让人接受而又不至於让自己丢面子的解释。但是最後,他还是放弃了。再次轻叹口气,他的语气里带著隐藏之後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歉疚,很沉的语气,却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很抱歉。——对不起。”      他很少会对人说对不起。      一般出事情之後,他会用最有效最实际的方式补偿对方。像是“对不起”这样带著些示弱意味又起不了实质性作用的虚词,他几乎不会讲。      可是君玘跟别人不一样。      君玘整个人透明的好像什麽欲望也没有,他找不到有效而且还会被接受的补偿方式,所以只能对他说这样示弱的虚词,以此来向他单纯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於背後站著的这个傲慢霸道惯了的青年来说简直是纡尊降贵的一声对不起让君玘的呼吸顿了一下,他微微一怔,然後终於忍不住轻轻睁开眼睛,把头慢慢的转过来,眼神静静的上移看进苏南那双漆黑的瞳仁里,震惊的茶色的眸子里带著些不可思议……      几分钟前还因为君玘的忽略而薄怒的苏南看著这张一个星期没正脸看见过的俊秀脸庞,看著那瘦削的轮廓和没有血色的苍白嘴唇,忽然之间想起他在自己眼前倒下去的那一刻,一瞬间,愧疚和亏欠夹杂著从未有过的心疼乍然涌出来,那双仍旧浅淡的眸子恍惚间让他再度无法面对……      苏南故作淡定的微微笑了笑,站在床边貌似随意的在君玘的盯视下摆摆手,语气佯装轻松的道:“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的脚步比来的时候快多了,简直就像在逃似的。      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看著他的君玘忽然在他背後声音清淡的开口,语气跟之前的平静不同,沉沉的,冷冷的……      “——少爷,即使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生命,被人踩上一脚,它也会疼。”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已经准备迈出门去的苏南猛然顿住脚步,身体一僵,然後,被刺得丢盔卸甲。 第十八章 妥协与承诺   能对自己名义上的主子当面明白的表述这种带著明显违逆的、带著指责和怨怒味道的话来,就说明在此之前,他对苏南真的是已经非常的不满了。      而君玘这种性格的人,喜怒哀乐通过神态和语言表现出来,哪怕是内心深处最深切最激烈的情绪,也不过如此而已。      可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经由从来都逆来顺受无比温驯的成熟男人嘴里说出来,却实实在在的比那些疯狂的歇斯底里更加沈重……      向来习惯我行我素又刀枪不入的强硬青年在这句话面前瞬间败下阵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已经走到门口的身体像是不受大脑控制似的又回到病床旁边,他向来看的极重的自尊和骄傲向是裂开了条缝隙似的,说不出的柔软从裂痕里丝丝透出来,让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逐渐柔和起来,他涩涩的开口,有点儿别扭的不自然,认真的对君玘轻声保证道:“以後都不会了。”      压根没想到他会转回来的君玘闻言怔了一下。      他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後忍不住皱起眉来,视线正好与苏南垂下来的手腕平齐,那双修长手指微微卷曲著,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手指动作似乎因此而有些僵硬……      君玘虽然对这话的真实性不以为意,但是也知道,这些对别人而言或许轻而易举就能说出的道歉和保证,让这傲慢惯了的苏大少爷心甘情愿地自贬身份对一个终身制的男宠兼下人说出来,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明白点到为止和见好就收这两个词真正含义的他想了想,轻叹口气,积压在心底这麽多天的不满终於找到宣泄口发泄出去,人倒也觉得轻松不少。他躺在床上,慢慢抬眼,长长的睫毛下面,颜色浅淡的眸子仰视著苏南,神情颇有些若有所思的质疑道:“再喝醉的话,您能管得住自己?”      完全没想到君玘竟然会有这麽一问,微微诧异之後苏南哑然失笑,“君玘,你今天总是让我刮目相看。”      真的是刮目相看。      在此之前,他总是想这样那样的事情刁难君玘,想知道他到底能忍到什麽地步,也想看这平常浅浅淡淡的男人破功的时候到底是个什麽样子,而他现在终於如愿以偿,虽然君玘生气也是平平静静的样子,但是他觉得这老男人现在肯为自己争取的样子比之前逆来顺受的时候顺眼多了。      他没有什麽特殊爱好,他希望他喜欢的人是一一种平等的姿态来跟他相处的,而不是战战兢兢逆来顺受,动不动就向他下跪的卑微玩偶。      “您何尝不是呢?”叹息一句,君玘抿了抿唇,顿了顿,竟然意外的固执,“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南挑挑眉,略微沈吟一下,然後告诉他:“那下次你跟我一起去,拦著我别让我喝。”      这话有些亲昵了。句子里隐晦的信息有点儿显而易见的暧昧。      不知道这话让君玘想起了什麽,他忽然垂下眼回避苏南的目光,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那双淡茶色的秀长眸子平静中泛起忍痛的神色。他沈默了好半晌,然後才小心的掩藏起情绪,用极轻的声音,淡淡的答应道:“……好。”      他的回答之後,君玘看著苏南一点点的笑起来,那笑容里,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自己明明也不过才28而已,可是自己却再也做不到像苏南那样的朝气蓬勃了……伪装似的轻浅笑容下面,一颗心早已沧桑得如同死灰一般。 第十九章 各怀心思   偷偷的深吸口气,君玘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静默半晌,终於再次抬起头来看著苏南,轻轻的微笑道:“我想起来坐会儿。少爷,能劳驾您帮我一下麽?”      在苏南的理解里,君玘会这麽说,就代表他已经原谅自己了。虽然可能还没原谅的那麽彻底,但总是一个好的开始。剩下的,可以慢慢磨合。      更何况,他现在当君玘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君玘要求的这种事做起来,也不会觉得有什麽纡尊降贵的地方。      他耸肩点点头,俯身把君玘身後的枕头垫起来,然後一把扶住已经挣扎著自己坐起身来的老男人,让他靠在床头。松开君玘,苏南顺势坐在床边,进而侧著身好笑的问他:“还有没有什麽别的要求?今天说出来,如果合情合理的话就都满足你。今天过後,可是逾期不补。”      君玘靠在床头喘了口气,然後平视著苏南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清隽俊秀的脸上病态苍白的脸色因为方才的动作而隐约泛起红晕,莫名的给整个人都添了几分生气。他看著苏南,“您这算是补偿我麽?”      苏南挑眉,不置可否,“你说是就是了。”      君玘垂下目光想了想,低声问他:“什麽都可以提麽?”      “你先说来我听听。只要合情合理不会影响你身体恢复的,就都可以。”      君玘原本放松的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指有点儿紧。因为怕苏南看见他的紧张而追问原因,他垂下的脸一直没有再抬起来。微微长长的细碎刘海柔柔顺顺的垂下来遮住他的小半张脸,将他难得心虚不安的表情都藏在了阴影下面……      “──我……想要一台能上网的电脑。”      “你要这个干什麽?”他这要求太出乎苏南意料,苏南诧异之下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可是话刚出口,他又语锋一转,他看著君玘有些惊异的失笑感叹:“我以为你这样的性格会喜欢看些书什麽的,真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东西这麽执著──而且还一定要能上网的?这网上有什麽好东西,能勾搭著你病成这样还心心念念的想著?”      这个世界上,能让现在的君玘心心念念想著的,只有萧九离一个人。      让他病成这样还不能忘记的,是他之前每天一封的邮件,已经中断一个星期没有存过了。      完全与萧九离失去联系却一直一直都想找他要个说法的君玘除了把希望寄托在那个邮箱上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告诉苏南,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主人都是忌讳奴隶心里还想著他的前任所有者的。      但是他很少说谎。所以骗人的时候,总是会格外的紧张。      他的手指已经在无意识中绞在了一起,他保持著垂头的姿势回避苏南的眼神,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因为紧张而显得突兀,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用极小的声音说出来了一句,“也没什麽的。只是觉得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电视还不够你打发时间的?”苏南把他的紧张尽收眼底,却只当他这是因为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过什麽要求而下意识的行为而并未在意。他的声音清清朗朗的,语气里有些笑意,但是出口的话却很坚持,“笔记本那东西辐射太大,你在养病期间,对身体不好。再说你还每天扎这麽久的针,玩它也不方便。所以再忍耐几天吧,我记得你房间里有台式机的,等你病好出院了,我在配台本子给你,那时候你天天窝在房间里玩我也不拦著你。”      完全不知君玘要电脑真正目的的苏南把一切都说得合情合理,君玘知道苏南这麽说完全是出於好意为他著想,可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他觉得愧疚,所以,连反驳都无从下手……      他的要求被拒绝,谎言不用再编下去。拿不到电脑的君玘失落之余,反而慢慢放松开了绞在一起的手指,一直紧张绷在胸口的那口气猛的泄开,反而让他放松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温顺的点点头,顺著苏南的思路顺水推舟地应承下来:“……好。” 第二十章 不许有任何隐瞒!   电脑的事情之後,苏南大概真是信了君玘说无聊的托词,再来看君玘的时候,总是给他带来一些消遣的东西,有次在给他带来的休闲和故事类的书里面竟然夹了一本全英文的百年孤独,他开始还没注意,等再次过来的时候看见君玘正靠床坐著安静看书,他走进看清了才大为惊讶──那些消磨时间的休闲书都整整齐齐地摞在床头旁边的柜子上,这老男人手里捧著那本英文的大厚书看的竟然毫无障碍!      那天之後,苏南被公司的事情缠住,三天都没能再到医院去。等他把公司的事情解决了,顾医生那边的血液化验结果也出来了,苏南拿著两张完全没有问题的报告单当著自家医生的面儿嘴角就忍不住的翘起来,心里原本总是时不时悬起来的大石头终於落地,从公司出去去找君玘的时候,心情轻松的某人脚下踩的油门让这车开得简直像飞起来似的……      而这个时候,君玘在医院已经整整住了两个星期了……      苏南推门进去的时候,白天的针已经扎完的君玘正靠著床头看书。洒满阳光的屋子里气氛仍旧是安静恬淡的舒心,而他手里捧著的那本全英文的百年孤独,已经看了大半。      君玘听到推门声从书页上转过头来,午後淡淡的暖阳静静地在他背後铺开,他整个人都浸在那淡金色的柔和光晕里,膝盖上的书让他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那气息好像和阳光融合在一起,让这个坐在病床上回头看他的人看起来温和而恬静,漂亮得仿佛画卷一般……      乍然看见他的时候,君玘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反射性地守著主奴的理解对他微微低头浅浅行了一礼,然後才抬起头来,对他笑道:“少爷今天怎麽有空过来?”      苏南既然接受了他曾经欢场的出身,对这些阶级性很强烈的礼节动作虽不接受,但也不著急让他改过来──君玘有很多行为是被潜移默化而形成的习惯,这种潜意识行为就算他出声阻挡也不会起效果。      潜移默化形成的东西,要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改变。      苏南笑著走过去,顺理成章地在他旁边坐下来,探头瞧了一眼他正看的那页内容,挑挑眉,用带点调侃的语气出声说道:“──你这个样子,总让我忍不住的想拿一本西班牙原版的来给你看。”      君玘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愣愣地疑惑看著他,秀长的眉峰微微蹙起,“什麽?”      “我完全没想过你的英语会有这麽好。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懂西班牙语。”苏南耸耸肩,进一步解释:“每当我觉得已经有些了解你的时候,你总能做出点儿什麽来让我大吃一惊。你就像是个百宝箱,我每次探手进去总会摸到东西出来,但是却摸不到你的底在哪里,这让我总是忍不住的想更加用力的身上往下探,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你。”      苏南意料之外的坦诚让君玘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眨了眨狭长的眸子,然後浅浅地笑起来,大概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他淡静的眸子在面对苏南的时候惯常带著的纵容和驯服被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覆盖,那双眼睛因此微微眯起弯出一对漂亮的小圆弧,“我不懂其他语言的。英语只是因为当初学习的时候被考虑到可能会用到,所以学了个皮毛而已。”      大半本书看过来还能不经意间流露出津津有味儿的表情,说是皮毛?──骗鬼鬼都不信!      苏南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君玘一眼。青年收敛笑容的时候,常年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的男人略微有些压人的气场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阳光中,青年脸部的轮廓刀削斧凿般的深刻而深邃,眉宇间有点儿青年人特有的傲慢和霸道。      苏南抬手,不由分说地一下子把君玘膝盖上的硬皮书合上,他维持著这样一只手牢牢按在书皮儿上的姿势,另一只手撑在床边,慢慢的倾身靠近君玘,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浓黑的颜色像是要把君玘吸进去了一般!……      他说:“──谦虚的确是个好习惯,但是也得分人。跟我,就不用了吧。”      肯定的语气,听起来很霸道,但是君玘可以分辨,这不是命令。      这句话单方面的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的很近。君玘瞬间的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还没等开口,话语权就又被劫走了……      苏南用一种君玘还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非常非常严肃的表情面对著他,他们班彼此间的距离因为苏南的前倾身体而拉的很近,对方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楚地响在耳边,呼出的热气仿佛都能打在对方的脸上!      君玘的喉咙有些发紧。      萧九离之後,被无故扔下的君玘开始变得极为没有安全感。他抗拒任何一个人试图深入接触了解自己的想法,可是苏南在尝试这样做的时候,一直处於被动状态甚至连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都非常困难的他,却不知道应该怎麽逃避和阻止……      他不想听到苏南後面将要说出的话,可是出口打断自己主人这种事……他又实在是做不出来。      接著,就听到苏南低沈而执拗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对他说:“不许你对我有任何隐瞒──我有了解你一切的权力。当然,作为交换,我也把了解我的一切的权力,都给你。”      过近的距离让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钻进了君玘耳朵里。      刹那间,君玘觉得自己血液都冻住了一般,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第二十一章 偷溜出去   苏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君玘,而君玘在这种带著莫名热度的注视下,忽然间觉得无法面对……      从开始到现在,君玘都很难在心里给苏南一个明确的定位──苏南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主人,从某种客观的意义上来说,他还是把君玘从重景声色带出来的恩人。但是因为萧九离的关系,君玘不愿意承认苏南作为主人的身份,他此前一直尽心的照顾苏南,一半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有另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苏南曾经救过他。      可是这所谓的恩人,又带著浓浓的色情和暧昧的色彩。在肉欲的烘托下,这种恩情就变得那麽的不明显和不确定。      这里面涉及的感情和心情都太复杂了,就算是心思剔透如君玘,也想不清楚,理不明白。      所以,索性逃避不想。    反正,不管他心里怎麽想,都不能摆脱这种被人随意处置的命运。既然无法改变,那麽乖乖的听命令然後服从,就好了。      做一个奴隶,把一切都想得清楚明白的话,会更加痛苦的。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糊里胡涂得过且过地过下去。可是万万没想到,一向霸道又自私的苏大少爷,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虽然保持著对任何事情都不深想不细问的态度,他虽然习惯用漠不关心和逆来顺受的态度来保护自己,但还不至於不知好歹,别人对他态度恶劣的时候,他会生气,别人反过来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他如果感受到了,也会感动。      而苏南这样的做法,示好的意思太明显了,他不可能无动於衷。可是同时,这内容又太暧昧了,他又不知所措。      无奈之下,只能仓惶逃避。      他有些狼狈地别开头避过苏南的目光,被苏南目光扫过的皮肤似乎有带著热度的疼痛。他的肩头绷得紧紧的,抿了抿唇,他局促的想把书从苏南手底下抽出来,可是却被苏南强硬地夺过去,扔在了一边。      “少爷!……”君玘被苏南忽然强硬的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著苏南的眼里却是来不及隐藏的局促和不安。      随心所欲惯了的人是不会明白谨小慎微的人心中的顾忌和挣扎的,一时头脑发热像个青涩少年似的跟人家表白一番而没得到响应,苏南的眉头皱起来,但是看著旁边这老男人忐忑的样子又不好发作,心知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苏南忍了又忍,最後只好收敛脾气色厉内荏的顾左右而言他:“别看了!你是肺炎高烧又不是断胳膊断腿,整天闷在病房里没病也得憋出病来!去换衣服!我带你出去逛逛。”      君玘用怀疑的眼光看看他,又貌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外面午後三点那晒死人的阳光,顿了顿,如同以前那样,没有反驳,温顺地点点头。      但是点头之後,眉目间又泛起一点儿尴尬──他来医院的时候穿的是苏南的睡衣,住院期间换洗的都是病号服,外套什麽的,却是一件也没有……本来,他在苏家仆从中虽然说的上话,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是不会有人专程来给他送东西的。苏南虽然经常过来,但是,你能指望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细心又体贴的帮你考虑到穿著问题麽?      “我的衣服……都是护士拿过来的……”有些迟疑的语气,君玘一边说著还在一边想怎麽才能让苏南明白而自己又不至於那麽尴尬,可是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南捉住手腕略微用力往外扯了一下!      “行了,就这麽著吧!”      很不耐烦的语气,打断君玘的话,让他後面连斟酌都不用了。 第二十二章 一个有关攻受的深奥问题   苏南把穿著病号服趿拉著拖鞋的君玘带上了车。闹市车流穿梭中,他这样的穿著跟五光十色的气氛格格不入。      苏南停车示意他下去的时候,君玘的手心有点粘腻的汗渍。这样的穿著,出现在名品街上,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侧目。      但是他什麽也没表示,顺从的跟在苏南身边,陪他走进一家店铺,虽然感受到周围的目光的他心里有点发紧,但是表面上,那双淡静的眼睛却什麽也没有表露出来。      苏南带他去的是一家买休闲装的店铺。君玘看看店里的标志,是国际上很有名的一个休闲男装品牌。      挥挥手制止了导购迎上来的步子,苏南径自在店里转了一圈儿,然後挑出一件白色T恤,一件米色连帽休闲上衣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又指了指橱窗上摆著的一双款式简约干净的休闲鞋,对著一直等在边上的导购示意一下,轻描淡写的道:“找他能穿的尺码来。”      随意的语气是上位者惯常的疏离。      那做导购的小姑娘倒也乖觉,拿了衣服过来直接就递给旁边站著穿著病号服的君玘,然後看著这男人带著病容却有一种苍白美感的脸,神色忍不住呆了呆。      小姑娘盯著君玘的目光让苏南明显的不高兴,觉得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偷窥觊觎了一般的苏南,忍不住沈声道:“去换上我看看。”      君玘淡茶色的眸子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後安安静静地走进试衣间。      等待君玘换衣服的时候,苏南做到的试衣间不远橱窗旁边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而视线被遮挡住的柜台那边,有两个女孩子压低的议论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苏南耳朵里,然後,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从游戏里拽了出来──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挺暧昧的?”      “……有啊!你看刚才让我拿衣服那男生的态度,明显就是个在跟攻赌气的傲娇受啊!而且我刚才近距离看了,那个穿病号服的年纪稍大点的,满脸的纵容啊!温柔攻有木有!”      “嗤嗤,都这麽美型,难得难得~~不过我倒是觉得让你拿衣服的青年攻一点,年下什麽,真是戳萌点。”      “可我怎麽觉得年纪稍大些的病服男是攻啊……嘤嘤嘤嘤,我果然喜欢成熟又温柔的男人!而且比起年下什麽的,没脾气的成熟攻教育出来了一个傲娇的女王受,这种养成的桥段更有爱啊~~”      “说的也是……可是为什麽小攻要穿著病号服呢?而且明显在生病的样子吧?……或许,是因为在养病的时候忍不住对小受的相思之苦然後偷偷跑出来找小受,小受就是因为他不爱惜自己身体所以才生气的?!”      “啊啊啊……你这麽一说更萌了更萌了喂!!”      大概是在YY里面陶醉的太深了,这原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发觉到身边已经被危险的低气压层层包围住……      开始只能勉强听个大概的苏南到了最後,把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丁点儿不落的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原本黑沈沈的脸色到了後来,又气又急还不好发作,憋得变绿了……      换好衣服回来站在苏南身边的君玘也是听著这话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脸色顿时惨白下来……      然後感受著周围沈得压死人的逼仄气息,又看著苏南的脸色,君玘苦笑一声,忍不住的在心里叹息一气──      这下,自己怕是要被她们的议论害死了……      只是这麽想著的时候,君玘的上身却已经弯下来,对沙发上快要把手机握碎了的青年躬身小心的轻声问道:“……少爷,我很抱歉会给您带来这种困扰。需要我去向她们解释清楚麽?”      “解释个屁!”苏南瞪了他一眼,压低的语气带著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解释什麽不是越描越黑?!难道要说你是我从重景声色买回来的,所以不可能压在我上面麽?!然後让人在背後议论你?他娘的议论你跟议论我有什麽区别!” 第二十三章 霸气侧漏什麽的……   这其实是有点气急败坏的语气。但是非但没有让君玘害怕,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此刻苏南的样子,君玘觉得有点儿像只炸毛的小兽,虽然很危险,但是还不至於去伤人。     可是,或许连苏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君玘列在了他的保护范围之内。而且,隐隐的,已经把他和自己捆到了一起──不管这样的强迫中奖君玘是不是愿意。      苏南冷笑一声,把手机收起来,正欲起身,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撞在他身边的君玘身上,然後忍不住的,怔了一怔。      以往君玘在家里的时候,都是白衬衫黑西裤一副中规中矩的管家打扮,那让他总是被一种沈郁而稳妥的老练气息包围著,苏南看他的时候,总觉得那样打扮的他有一种强烈的禁欲气质,这是苏南所熟悉的君玘的样子。每当看到这样的君玘,苏南都觉得好看得很。      可是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跟之前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虽然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样子,但是整个人沈郁中多了些阳光的朝气,苏南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君玘的样子,硬要找一种感觉来说明的话,就是这个老男人此刻看起来多了一些活著的气息,看起来很舒服。      很奇怪的形容方法,但是苏南自己觉得,挺贴切的。      盯著君玘看了半晌,苏大少用品头论足的挑剔目光在其身上扫了一圈儿,然後感觉看得很舒服的他觉得,自己冲到脑门的羞恼怒意,似乎也没那麽的强烈了……      於是他深吸口气,让君玘在这里等他,路上又挑了一套蓝色套装同样让导购选号码包好,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苏南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钛金属质地的黑色卡片,递给仍旧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好像在自动脑补禁忌桥段的两个小姑娘,然後满意地看著那个收银的女孩儿拿著黑色卡片瞬间僵硬的动作,冷笑一声,沈著声音好整以暇地慢悠悠说道:“下次再议论别人的时候,记得把声音压小一点。”      小姑娘微微张著嘴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拿著黑色金属卡在刷卡机上划过,然後看著上面显示的通过信息,递笔给苏南签字的时候,手有点止不住的发抖……      旁边把打包好的衣服交给苏南的小导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情,她看看苏南,又看看自己的好朋友,圆圆的眼睛里好奇和疑惑交错著……      苏南没再理会她们,把卡放回去,接过东西,叫过君玘,两个人一前一後的向店门外走了出去。      而在他们身後,导购小妞戳了戳还处於代沟状态的收银妹子,“喂!你怎麽啦?撞鬼了麽忽然变成这副样子……”      “黑……黑卡……没有……信用额度限制的、限量发行的……特权信用卡!”挽著头发的小姑娘激灵灵大个哆嗦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後看著已经走到店门的背影,心有余悸的摇摇头,用颇为感叹的语气认真说道:“我现在真的可以确定他们绝对是年下了……让拿著黑卡的人去做受,这种事儿实在是太惊悚了……而且小攻的气场好强大啊!”      “嘘……小点儿声!他刚才不是来警告我们了麽……小心再被他听见!”      刚刚跨出门的苏南脚步微微一顿,嘴角一抽,黑沈沈的脸色顿时纠结的有点儿扭曲……      在心里,处事的时候向来沈著稳重的青年也忍不住爆粗口咆哮:──尼玛!这个可以说!!!      而在他身边,眼角余光瞥见苏南此刻纠结脸色的君玘,也忍不住觉得好笑的,悄悄勾起了嘴角…… 第二十四章 一顿饭吃出的血案(上)   上车的时候,苏南大少爷亲自开车,君玘从开始的不安中逐渐缓解过来,坐在副驾上,看著苏南把车开上高速路,倒也不是那麽关心苏南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轻声开口,淡淡的声音里却隐隐约约的似乎带著一点儿笑意,“您竟然会想起带我去买衣服,真让我意外。”      让苏南这种性格的大少爷去考虑别人的感受,确实是挺让人意外的。      而极少去做这种事情的苏南被君玘这麽一说,反而倒是觉得有些不自然,刚才店里发生的事情还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再在君玘面前泄露太多情绪的青年没有接这话,转而自顾自地问君玘:“晚饭不回医院吃了,在外面解决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私房菜,不过位置有点远,现在又是高峰期,开车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把情况说了一下,然後从後视镜里淡淡地看了君玘一眼,“你的身体吃得消麽?”      吃不吃得消……君玘看看已经在高架上快速行驶的车子,苦笑著点点头。反正都已经上来了,那就是说苏南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吧……既然是这样,干嘛去拂逆他的意思呢?      菜馆是一家私人会所,外面看著名不经传,里面的装潢是很古朴大气的中国风。苏南显然是这里常客,连菜谱都不看,对著笑意盈盈的服务生说了几个菜名,君玘心思不在这上面,等菜端上来的时候才看见,苏南点了一道龙井虾仁,一道文思豆腐,一道淮扬菜中有名的蟹粉狮子头和一道松鼠鳜鱼,一个水果拼盘,然後两人各一碗炖的半点油腥也没有的奶白色蹄花汤。      其实都是常见的菜式,但是端上来的时候,只是看著,也知道样样做得精巧细致的费劲了心思。      可是君玘没什麽胃口。这次病了之後,食量好像比以前更小了些,让他总是对吃的东西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考虑到他大病初愈,苏南是故意点一些清淡的东西来的,可是看他仍旧只夹一些青菜豆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也忍不住皱皱眉,“不喜欢吃?”      “没有。”君玘拿著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後看著苏南摇摇头,“只是不习惯吃肉类。”      苏南注意到对面这神色内敛的老男人用了一个很奇怪的词语,“不习惯”。苏南只听说过对食物味道不习惯的,对食材的种类,只有能不能吃和喜不喜欢,哪有像他这样论习不习惯的?      但是苏大少哪有闲心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奇怪的年头只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儿继而就被抛开了,他看看君玘面前的汤碗,挑挑眉,“那就多吃点其他的,你太瘦了。这汤挺补的,蹄花可以不吃,把汤喝了。”      惯常带点儿命令的口吻。君玘微不可查地悄悄蹙眉,垂眼的时候,目光有些迟疑和为难地看了看面前他一口没动过的蹄花汤,顿了一下,然後一如既往地乖乖点头。      ………………   …………      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苏南大概永远不是知道,他那点儿上位者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照顾,偶尔良心发现一下就要被许多人感恩戴德的关怀,其实有时候是会给人带来很多麻烦的……      吃完饭回医院的半路上君玘就吐了,消瘦的身子骨撑著路边大树吐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呕吐的秽物让跟上去的苏南洁癖发作忍不住僵了一僵,君玘似乎也是怕范了苏南的忌讳,强忍著胃口的翻腾把苏南推开让进了车里,可苏南看著路边上简直像是要把胆汁儿呕出来的君玘,偏偏又急的坐不住。      挣扎了半天,终於还是对君玘的担心压过了对呕吐物的嫌弃,苏南拿过瓶水打开车门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君玘,然後又学著别人那样拍君玘後背,看这老男人终於缓过来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扶著他回到车边,打开车门把他塞进了後座。      “躺著吧。再有十几分锺就到医院了。”      让主子开车自己坐後座这本来就已经是谮越了,君玘哪里还敢真躺著?!靠边儿坐著,苏南回到驾驶席的时候君玘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道歉,“冒犯您了,我很抱歉。”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好心办坏事儿的懊恼还是对方才呕吐物的嫌弃,亦或是真就像君玘说的那样,他是在生气君玘的冒犯,苏南眉头皱的紧紧的,紧绷的脸色很不好看,也不理君玘,一语不发地打火,然後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车开的很快,但是很稳。君玘脸色苍白地歪在玻璃上靠了一路,等到了医院,苏南不由分说地架著他回到病房,来给君玘扎针却没找到人的小护士已经在病房里等待多时了……      “去叫医生!他半路上吐了,情况不太好。” 第二十四章 一顿饭吃出的血案(中)   听著这紧绷的语气再看看苏南可怖的脸色,小护士当时就吓的一激灵,连忙跑去把值班大夫都叫了过来,围著君玘看了半天,消化科的主任抹了把头上冷汗,松了口气对苏南恭敬解释道:“病人胃肠消化功能不是很好,吐是因为积食和晕车,吃了药过会儿就没事了。就是以後吃东西尽量清淡一些。”      君玘的主治大夫在旁边又叫人给君玘做了常规检查,然後拿下听诊器,对著苏南笑容可掬:“苏少,病人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没意外的话,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苏南闻言脸色微缓地点点头,看君玘把药吃下去,又让小护士给他扎上针,等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出,才坐在君玘身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著君玘吃了药稍缓和一些的脸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幽暗幽暗的,“你总是有本事把我吓的一身冷汗。”      他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情绪,君玘靠床头坐著,静静地看著淡黄色药液一滴滴的滴进下面的小瓶里,然後流进自己的血脉中去,君玘微白的脸色有些内疚,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苦笑著对苏南歉意道:“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幽暗的瞳孔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动,苏南猛的皱眉眯著眼睛看他,身体里像是忽然郁结了什麽东西一样让他的躁动难以控制,“这种时候,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干什麽?”      苏南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沈下去,紧紧盯著君玘的眼睛,甚至带了些逼问的情绪。      这样的态度来的有点儿莫名其妙,君玘只好把这些都归咎於自己当街呕吐玷污了苏大少爷的眼睛,而且还让其纡尊降贵给自己拿水拍背的罪过上,抿了抿唇,君玘习惯性的垂下眼睛避开苏南的目光,轻轻吸了口气,半晌之後,又再次抬头,以一种完全不抵抗也不戒备的、任由处置的样子任由苏南逼仄的目光包裹住自己,他显然是有些紧张害怕的,但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之後,他还是轻声说道:“今天是君玘越矩了,请少爷惩罚。”      苏南的表情变了变,最後犹如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似的,脸色有些发黑,连声音都失控的高了几个分贝,“惩罚?你想了半天,就给我想出来这麽一个答案?!”      其实不止有这一个答案的……      住院以来这些天的相处,让他的潜意思里有一个声音在明确的说苏南是不会真的把他怎麽样的,君玘能够隐约的感觉到自己对苏南态度的松动,苏南这些天的态度让他开始变得相信苏南并且放松戒备,但是这种改变,是君玘自己不希望看到的。      即使不愿意深究,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萧九离的忽然离开,让他开始抵触跟任何一个人过深的交往。      所以说,比起复杂的感情纠缠,君玘宁愿说苏南不愿意听的话,宁愿身体受一点儿苦,然後尽可能的,把他们的关系拉回到起初那样简单的主仆关系。      可是对面苏南那样犹如实质的目光,却让他越发的无法面对。      他垂下头,刘海依旧落下来遮住的他眼睛,他微微蜷著手指,恭顺地低声继续说道:“少爷想让我怎麽样,还请明示。”      “你!──”苏南看著那张开开合合的淡粉色薄唇不紧不慢的吐著他不爱听的话,一时气结的猛然扬起手来!但是看著那漂亮唇瓣上沾著的水润色泽,原本一时失控想甩人巴掌的手却抽不下去了……而是忽然转而一把抓住君玘柔顺发丝向後猛的一拉,然後俯身低头恶狠狠的吻下去,以此堵住了那双还想要继续说些什麽的漂亮嘴唇!……      “唔!……”      嘴唇在苏南啃上来的瞬间就被青年那尖利的牙齿磕破了,对方根本不给他缓冲的时间,在君玘吃痛错愕张嘴之时舌头长驱直入,他下意识的闭嘴抵抗,却被青年的牙齿更加有力地撬开欲咬紧的牙关,然後更加凶狠的桎梏住他逃窜的舌尖,大力吮吻……      气息逐渐火热凌乱,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老男人的苏南逐渐被这唇舌间的纠缠诱惑,他原本撑在床边的手臂强有力地抱住君玘瘦弱却紧致匀称的腰身,狠狠勒向自己怀里,他毫无节制的掠夺著怀里男人的气息,直到他在自己怀里承受不住的轻声喘息、嗫喏著呻吟抗拒,苏南的动作才微微一顿,但是只一刹那之後,就被这隐忍的喘息勾引似的,唇齿摩擦的热度刹那间席卷全身,他原本只是扶著君玘腰间的手在男性本能的驱使下开始重重地摩挲怀中男人肌理匀称的背脊,然後一路向下,探进长裤之中,继而来到那裂谷之间,被紧张的猛然绷紧的臀肉紧紧夹住…… 第二十四章 一顿饭吃出的血案(下)   指尖猛的被细腻皮肉牢牢包裹,手指甚至能感觉到臀部肌肉因为身体主人的紧张而紧绷到颤抖的地步──这种温热包裹下的美妙感觉让苏南的手指本能地向著更里面探进去……      他的唇也终於因此而放开君玘的嘴,向著那向後弯出一道漂亮弧线的脖颈一路吮吻……      熟悉男人欲望的君玘哪能不知道此刻苏南的意图,嘴巴刚一重获自由,他就下意识地出声阻止!      “──少爷!”      他的语气不经意间就带著显而易见的不安和抗拒,他难得那麽失控的那麽大声的说话,这一吼出来,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苏南的动作因此而猛的顿住,手指本能的留恋那紧张颤抖著紧紧环住自己的臀瓣,但想著君玘住院的原因,挣扎片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强压下自己已然抬头的欲望,抽出手指退了出来,然後动作僵硬地放开怀中温暖柔韧的身体──      他看得出君玘的抗拒,也因为君玘的拒绝而倍受打击。他的脸色因此而不太好看,眸子黑沈沈的盯著与他拉开距离靠著床头狼狈喘息的老男人,恶狠狠地对他恶劣威胁道:“你不是想要我罚你麽?这就是我的惩罚。你给我记著,下次你再让我惩罚,不分场合无论地点,只要你敢说──我就地就办了你!”      苏南说这话的语气非常强烈,以至於他最後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君玘莫名的就感觉像是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当胸狠狠撞了一下似的,让他猛然僵住,然後敏感的察觉到,面前的青年是真的生气了,而且那不善的冰冷语气,绝对绝对,不仅仅只是吓吓他而已……      如果你敢说,我就地就办了你……      君玘丝毫也不怀疑,如果这样的事情再有一次,眼前的青年真的就会像自己说的那样,不分场合无论地点的……证明自己说的话。      可是这麽想著,君玘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住院的这些天以来,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苏南是在有意的对自己示好,自己明明还是受用的,却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装傻充愣,退缩著用格式化的程序把自己伪装起来。      就好像现在。      他明明是知道苏南是没有恶意的,却还是故意逃避著,把这一向眼高於顶的青年逼到了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君玘忍不住长叹口气──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什麽都是错的……      或者,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主人才会放弃自己的吧……      摇摇头隐去唇角的苦涩笑意,君玘整理了一下心情,想了想,抬起头来对苏南说道:“我……”      刚吐了一个字,君玘就猛然住嘴了。      抬起头看著苏南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青年漆黑眸子里仍旧燃烧著的欲望!……      那双幽深幽深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君玘,瞳孔中映著他的影子,就好像要把他的灵魂吸到那双瞳孔深处一样……      原本的话全被这样的眼神挡了回去,怔忪半晌後君玘淡茶色的目光颤了颤,颤抖著淡色唇瓣,尚待迟疑的开口:“少……少爷……”      他这一次,原本是想开口跟苏南说“可以”的。      因为觉得这一次的确是自己做的过分了,因为不忍心再看著这个原本就拥有对自己的一切支配权的骄傲男人这样忍耐压抑,所以他这一次,他虽仍旧迟疑,可是却是心甘情愿的。      但苏南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显然知道自己压制的欲望被举起看出来了,上位者强烈的自尊心让他猛的站起身来,眯著眼神情冷淡地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接著看也不再看君玘一眼,转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而就在他拉开洗手间印花玻璃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原本准备迈进去的脚步忽然顿住,苏南转过头来,看著床上看著他的身影仍旧没回过神来的君玘,神色别扭地丢下一句话──      “应该我道歉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晕车吐的那麽狼狈。下次再有类似事情,不要一味迎合我,你不舒服,说出来我才知道。”      其实,这句话才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原本想说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萧BOSS的回信   那件事之後的第三天君玘就出院了,苏南亲自开车来接的,虽然这样做无疑是苏南重视君玘的一种表现,但这举动同样也清楚明白的告诉大家──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不仅仅只是主仆那麽简单。      好在苏家的仆从向来谨慎有分寸,加之君玘本省的气质就给人一种冷淡漠然不易亲近的拒绝感,这件事儿在苏家虽然成了公开的秘密,但是转眼两个多月过去,季节从盛夏转为初秋,却仍旧从未曾有谁明确的问过一句。      这两个多月,在苏南有意潜移默化的带领下,君玘逐渐熟悉这个城市,包括那条路到苏南的公司比较近,那条路能够一直开到近郊的高尔夫球场不堵车,哪家的东西精致好吃,哪家的咖啡馆更适合午後休闲,哪里的电影院设备更好、坐起来更舒服……      苏南是个行动派,有想法了就立刻要做,他偶尔的拒绝在苏南那里统统无效。      豪门世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就是这样,他鲜少会真的在乎谁,但是如果他把你看在眼里,那他对你的好你就一定得接著,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要。      而君玘,仍旧继续著每天给萧九离存一封邮件的行为,原本是执著的希望能看见回复,到了现在,每天一封,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而在苏南这种简直霸道的给予中,他虽然仍旧总是一副冷冷淡淡对什麽都漠不关心的淡定样子,但是偶尔笑起来的时候,苏南从那淡的几乎要化开了似的笑容里,还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他是真的开心的,而不是惯常的敷衍而恭敬的程序化笑容。      可是无论苏南再怎麽努力,他们的关系就好像仅止於此了似的,再无法前进一步。      苏南有的时候看著君玘就会擦枪走火。哪怕他是在滴酒未沾分外清醒的情况下,有的时候就只是看著那个瘦削的老男人穿著禁欲的白衬衫谨慎而恭敬地立在自己面前,就会忍不住的想要把他压在身下……      君玘从不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抗拒,苏南扑上来的时候,他总是一副任人予取予求的样子。可是苏南看著他舒展开来却不肯回应自己的身体,每每做到最後关头,却又都硬生生的退了回来。      两情相悦的鱼水之欢才叫做爱,单方面的性行为,那叫强奸。      苏南想要的是君玘心灵上的回应,对变相的强奸没有兴趣。      可是他还是难免的生气。      一次偶然他发现无论到了什麽样的地步,君玘都不会自己手淫来纾解欲望,於是真到了气头上的时候,他就恶劣的故意把身下的老男人也弄到欲火焚身情难自持的地步,然後咬牙按耐著身体里同样疯狂叫嚣的欲望,不肯开口命令,只试图用动作引导著那老男人双腿主动环上自己腰身,按照他的打算,君玘若是给了回应,他立刻就满足他,那样他们两个就都可以得到解脱了。      可是他却一次也没有成功……      得不到回应的他反身就走,留下床上同样难耐的老男人一个人忍受情欲煎熬,可是让他更加咬牙暗恨的是,哪怕被逼到了那种地步,君玘宁愿就这麽生生忍著,却一次也没有追上来过……      这种好像在较劲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苏南快过生日的时候,城里几个平时玩在一起的朋友聚会上,KTV包房里,苏南忍不住吐槽。      卓云松听完就孺子不可教的拍拍脑袋,一边感叹他完了坠入情网了一边语重心长地给支招:“人不都说‘戏子无心’麽!你也不看看他是什麽地方出来的人,在重景待了那麽多年,什麽伎俩没见过啊,你得抓住一切可乘之机向前冲啊~~”      苏南灌了口酒,但也不敢再多喝,喝了一口就万分不爽地放下:“我抓的已经没机会可抓了!”      “怎麽会?”卓公子优优雅雅地摇摇头,上下打量苏南一眼,才在罗二扯著嗓子的要命歌声里慢悠悠地说道:“不说别的,就眼前。你快过生日了吧?人家的生日你知道是什麽时候麽?”      苏南一震,恍然间顿觉大彻大悟……      当下就夺门而出,喝了几口酒的脑袋有些晕晕的,但好在意识非常清醒。不然就他那飙车速度,一早把车开出护栏栽进护城河了!……      可是就在他还满脑袋想著如果君玘生日到了应该怎麽给他过生日才会比较惊喜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原本习惯性打开邮箱去要去存邮件的君玘,在被主人抛弃了近一年之久以後,那个齐刷刷只有一排标题为“主人,您在哪里”的草稿箱里,竟赫然多了一封无主题存稿!!      君玘看见这个邮件的时候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鼠标箭头来来回回在那标题上滑过,半天才好不容易停下来,点进去……      里面,连署名都没有,只有一句透过文字也仍旧能感觉到的,语气相当强烈的留言──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萧九离用了一个表意非常明确的字眼。      不是“找”,是“接”。 第二十六章 我的主人   对於那个失踪了将近一年之久的男人的记忆随著这几个字而在记忆中奔涌而出,君玘茶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计算机显示器,身体抖得几乎停不下来……      心脏就感觉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捏住了似的,瞬间怀疑震惊喜悦痛苦埋怨……种种感情糅杂在一起轰在神经上,他连呼吸都忘记了,牙齿在无意识之中被咬得微微作响,牙龈已经因此而渗出血来,可是坐在计算机前的这个意向稳重淡然的成熟男人,竟然对自己此刻的时空犹如浑然未觉一般……      君玘根本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每天一封邮件的期盼终於得到了响应,那个失踪了太久的男人终於重新跟他有了联系,这些年来对萧九离积累下来的感情和依赖,他忽然扔下自己的时候曾经时刻围绕自己的那种恐慌不安,和这将近一年来因为失去他而独自面对一切的怨怒,忽然都因为这一封邮件的到来而在脑子里翻腾,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甚至让自己措手不及……      君玘忽然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      他在重景声色被苏南带到赌桌上的时候,他是故意高调取胜的。他的牌技是萧九离教的,当初萧九离名下有一家赌场,他们离开後那是君玘所知道的自家主人的唯一产业,有的时候,碰到高手而萧九离不在的话,他就会下去顶上几场。      那个时候,他赢得那场赌局的目的就是想让苏南彻底的注意到他,然後借著苏南的帮助拿到一台计算机给萧九离发邮件。      他当时疯了一样的寻找著任何一个可以跟主人联系的机会。      却不成想,竟然被苏南直接带回了家里。他虽然不愿意自己彻底属於另外一个人,但是这种结果无论如何,总比一直待在重景声色接待各种各样的男人要好得多。何况他还可以每天都上网给那个邮件存邮件。      最开始的时候,他发邮件,是想让萧九离找到他,然後把他带回去的。      可是时间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很多东西看的淡了,对这种奢求也不抱希望了,他原本那强烈的欲望就逐渐蜗牛般的退缩,变成了想找主人要一个说法,再往後,一直杳无音信的邮箱逐渐把他这卑微的念头也磨平了,他隐隐的有些绝望,存邮件的做法,就又退却变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习惯而已。      他只是一个身体在不断衰退的卑微奴隶而已,去留半分由不得自己。在这种令人不敢多加奢求的身份的桎梏下,能把一个信念坚持近一年之久,其实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然後你可以想象,当只是一个不抱任何希望的“习惯”得到了最初最期待的那个响应、破灭的希望死灰复燃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复杂得难以形容的心情……      直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逐渐弥漫,君玘才动作格外僵硬地松开一直紧紧握著鼠标的手指,滞涩地眨了下眼睛,然後才猛然回过神来本能地大大呼吸了好几口,重新获得空气的身体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缓慢的开口,是只有空气摩擦而产生的微弱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带著几分生涩,夹著几分并不浓烈却足够让人血脉生疼的轻声呢喃著一个称谓──      “……主人……”      说这一个太久没有叫过的称呼,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凝视著那寥寥八个字的邮件,淡茶色的秀长眸子里,深邃的沧桑和疲惫,让人痛彻心扉…… 第二十七章 大叔的真实身份?!(上)   被卓云松传授了恋爱心经又喝了点儿助兴小酒的苏南打鸡血一般从KTV冲回来,毫无征兆推开君玘卧室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君玘的这幅样子。      这原本身上就带著几分沈郁气息的老男人此刻给人的感觉更好像是陷进了某种拔不出来的哀伤苦闷里,这样的表情从了最初在重景声色看见过意外,苏南已经好久没见他这样过了……      苏南保持著推门的姿势看著君玘愣了愣,然而君玘听见开门声却是猛的一惊,本能地极快回过头去,原本已经被忽然的响动吓到的男人看见苏南更是身体骤然一颤,脸色倏的一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慌忙地把笔记本重重一把扣上!      砰的一声闷响。      令微愣的苏南瞬间回过神来,错愕地看著今天颇有些古怪的君玘。      他微微皱眉,漆黑的眸子带著疑惑锁在君玘身上,原本脸上那属於青年人的兴奋热度悄然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掌权者多年积累下来的沈稳老练。他走进君玘,低头看著不断闪躲著自己目光的男人,出声询问:“出什麽事儿了,你怎麽这个样子?”      苏南说著就要去拿被君玘双手按住的电脑想要看个究竟,谁知这从来没有跟他正面起过冲突的温顺男人这一次竟然破天荒地直接跟他对抗起来,那双淡茶色的眼睛闪烁著从未有过的坚持,紧紧地盯著他,灯光下,君玘左耳的那枚钻石耳钉散发的光芒忽然让苏南觉得有些刺眼──      “你在做什麽?”敏锐地察觉到电脑有古怪的苏南微微低头,站在君玘身边,静静地看著垂著眼睛睫毛止不住轻颤的君玘,沈默半晌,开口问道。      君玘有一瞬间的慌乱。他更加用力的按著笔记本不让苏南打开,不管是身体还是声音都绷得紧紧的,仿佛轻轻一拉就会被扯断一般,“我……”      他不敢让苏南知道自己一直通过邮件寻找曾经的主人,因为他知道那是任何一个拥有奴隶绝对所有权的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同时,他也本能的不愿意让苏南知道这些,虽然那种感觉的产生有点奇怪,但是他的的确确可以分辨得出,那种因为不愿意而隐瞒事情的心态,是因为自己不忍心……      不忍心怎麽样呢?      其实君玘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吞吞吐吐的开口,试图找一个可以瞒天过海的理由,可是沈吟半天,被连续冲击的脑子就像是短路似的,怎麽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而苏南那种性格的人,当然不可能耐心的等他把话说完。因为刚才要去那电脑的动作,他的手刚好按在君玘的左手背上,感受著手掌下面那带著汗渍的冰凉皮肤,苏南更加疑惑的挑挑眉,脸色并不严厉,但是眼神却很坚持:“拿来我看看。”      君玘咬咬下唇,不擅长说谎的他此刻的回答明显的心虚:“没……没什麽好看的……”      苏南微微眯了下眼睛,看著那虽然格外紧张,但却也出乎意料的坚持的君玘,无奈地摇摇头,轻叹口气:“……君玘,你有事情瞒我。”      苏南其实很少会这麽正经的叫他的名字,一旦他这麽称呼君玘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他很认真,另一种是他很生气。      君玘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青年此刻到底是那一种情绪比较明显,他只是仍旧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著电脑,然後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後勉强用如同往常一样轻浅的声音淡淡地对苏南说道:“少爷,你说过……允许我有自己的空间。”      他的声音尾端还带著一些轻微的颤抖,就好像被拨弄之後的琴弦不断的微微轻颤中,透著一些咬牙忍耐的紧张无助……      苏南想起自己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其实很多承诺很多权利,君玘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给予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被自己的承诺堵住了自己的嘴。      苏南叹口气,苦笑一声,终於收回手臂──他喜欢君玘,所以愿意以一种平等的高度来尊重他,而不是拿主子的身份压著他。      慢慢的呼吸几口缓和了自己因为被反抗和拒绝而有些暴躁的情绪,然後低声开口,声音里还带著几分没有完全退去的不悦,听起来多少还沈沈的有些压人……      “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生日是什麽时候。” 第二十七章 大叔的真实身份?!(中)   苏南来这里的目的令君玘诧异。      他不明白这个整天都有事情可忙的大少爷,怎麽会忽然想起问他的生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在月光岛了,他的基本资料档案上只记录著出生年这种买主必看的信息,至於具体的生日时间……谁有那闲工夫把时间浪费在调查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被带到月光岛的孩童的生辰上面?!      他在16岁之前,对生日这种事情是完全没有概念的。而在十六岁之後的这些年里,萧九离的生日也就成了他的生日,这些年来,都是跟他的主人两个人一起过的。      对这种秘辛的事情,他有著一种奇怪的占有欲,然後当苏南问起来,他面对苏南,却又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不知道这心虚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却已经在本能的下意识回避问题了……      “……很久没过了,到底是什麽时候,自己也已经不记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乖顺的低垂著,柔顺的刘海在灯光下有一种非常圆润而美好的质感悄然流泻出来,那刘海下面轻轻颤动的睫毛,总是让苏南的心底忍不住的柔软,然後逐渐生出想要伸手去抚摸的欲望……      他平时并不会故意克制自己跟君玘亲昵的欲望,但是这一次微微抬起来的手却在动作还未明显之前就悄悄收了回去──他知道君玘在说谎。这个男人说谎的时候,虽然习惯性的遮住眼睛,但是睫毛总是会不安的颤动。      皱了皱眉,苏南心里喜怒参半,喜欢的人终於不再对他毕恭毕敬的喜悦和这个属於他的老男人竟然敢跟他藏心眼的愤怒不断在脑海里胶著著,他看著那一直挺直腰背驯顺坐著不敢妄动的君玘,天人交战半晌後,终於还是摇头苦笑著无声叹了口气,倒是也不再强逼君玘:“既然这样的话,你早点休息吧。你身体不好,别玩太晚。”      如同情人之间的亲昵叮嘱一般,苏南说完这话,听著君玘一如既往淡静的点头轻声应下来,便不再逗留,转身出了君玘的房间。      徒留下在他走後,死死按著电脑身体又开始无法控制的轻颤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只是跟苏南这短短几分锺的接触,因为怕被发现秘密而又惊又怕的他,冷汗已经完全把背後的衬衫打湿了……      ………………   …………      苏南会到他的房间,就直接去了房间里配套的那个小书房。      那时把君玘从重景声色带出来之後重景经理交给他的一份有关君玘的全部资料就被他随便扔在了他那小书房桌子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自从那天随便扔进去後,这还是他第一次重新取出来。      他这人自私的很,让他这样从头到尾的阅读一份厚厚的详尽资料去彻底了解一个对他不会构成任何威胁的人,他觉得很烦,而且没劲。      但是今晚卓云松的当头一棒让他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像他之前那样循序渐进的方式,总没有首先了解一切知己知彼然後投其所好来的迅速。      更何况,刚才君玘的神色,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      苏南脸色微微绷著,弯腰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那叠厚厚的档案,然後直起身,交叠著双腿後腰随便靠在桌子上,然後轻轻抚过封皮儿上君玘照片和名字的手指略微迟疑一下,方才慢慢地翻开里面的第一页……      中规中矩的两寸照片,下面是名字,身高体重年龄和出生年……可是竟然真的没有记录出生的具体月份日期!      越发觉得事情蹊跷的苏南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那漆黑的瞳仁因此而变得越发的浓黑深邃,如同化不开的墨一般……      目光慢慢的下移,然後,在那不知所谓的一个复杂编号下面,记录的竟然是──君玘性器官各种状态下的具体尺寸、肠道和膀胱所能承受液体的最大容量以及……後庭所能容纳的最大尺寸!!! 第二十七章 大叔的真实身份?!(下)   档案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著君玘这些年来大体的生活轨迹,从最开始接受普通的基础调教训练,到被萧九离挑中,再到被离职的萧九离带离月光岛,直到一年前忽然被前主人抛弃。      一份记录中的十几年,君玘的生活,全都跟同一个男人息息相关。就连那所谓的生日,也是过的同一天……      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他们几乎朝朝暮暮都在一起!      苏南从君玘房间出来时还带著温和笑意的脸色此刻已经冰寒阴沈到了骇人的地步,猛的合上那翻到最後一页的文件,苏南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将那本厚厚的档案狠狠地向著前面的落地窗砸过去!      沈重纸张撞在玻璃上,发出一声短促而沈闷的响声,然後顺著玻璃凄凄惨惨地滑落下来,书脊被砸裂了,有零星的几张纸片摇摇欲坠地落下地来,灯光下惨白的颜色,映衬在深色地板上,显得格外森然……      显然是动了真气,苏南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铁青中那双眸子盯著地上散落的档案像是要把它们盯出个洞来似的一眨不眨,慢慢攥紧成拳头的手指,甚至能听到关节摩擦时响起的清脆响声……      小书房里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然後苏南仍旧觉得不解气,反手又砸了桌上的一只精致的水晶摆件,眼睛紧紧地眯著,眼神复杂,眸光深不见底。      “君玘……”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那语气里愤怒沮丧难堪和不甘全都混杂在一起,说出这个名字,此时此刻,像是用尽了苏南全身的力气一般……      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会对人示弱的苏大少爷把这两个字说完,人就好像脱力了似的,猛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静默好半晌,才深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他这种有感情洁癖独占欲又非常强烈的人而言,一直在潜意识之中当做自己私有财产的人早在之前就被烙上了别人的标签印记,这种事儿说带来的冲击力,简直就是无法形容的。      他一直把君玘当成俱乐部无主的过气儿MB来看待,可却怎麽也没想到,这个病弱的老男人……曾经竟然是那个暗黑世界有名的性奴输出地月光岛调教出来的极品奴隶,而且还有一个简直堪称青梅竹马的调教师主人!……      怪不得君玘总是对他一副疏离有礼的样子,怪不得他用尽各种办法跟君玘拉近关系却始终不能真正走到君玘心里去!怪不得好好的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动不动就下跪请罚,时不时就隐忍道歉!怪不得他会那麽多普通MB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的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自己一早就想错了!      什麽过气儿的MB无趣的老男人……他根本就是那个作为性奴输出地而闻名暗黑世界的月光岛走出来的人!而且曾经竟然还是个……极品的性奴隶!……      然後,被前主人抛弃,才落到他手里来。 第二十八章 缴械投降   这种想法莫名的让苏南无法忍受。      他的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分辨,这种无法忍受到底是因为气愤自己捡了一个没人要的二手货还是气愤君玘跟那个抛弃他的调教师曾经的感情,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地再度往君玘房间大步快速走去──      而此时完全不知道在苏南房里发生了什麽的君玘,在苏南走过来的同一时间,终於慢慢平复下心情冷静下来,还带著些许颤抖的指尖轻轻放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字的时候,心跳却忽然再度如同擂鼓一般……      他轻颤的指尖,带著些犹豫和凝重的味道缓缓地在那封存稿下面,紧紧咬著下唇,一下一下的敲击出一个详细的地址。      然而,在那来自於萧九离的留言下面写地址,不知道为什麽,君玘却没有加上称谓……      他的鼠标挪到哪行地址前面,似乎犹豫了一下,却最终还是紧紧咬著唇皱著修长眉峰摇摇头,然後握著鼠标,以一种本能的谨慎和虔诚的态度,把鼠标箭头挪到保存键上──      猛的一声巨响!      就在这时,原本关上的房门却忽然别人在外面大力踹开,不知为什麽气场陡然变得恐怖凌厉的苏南猛然推门而进!差一点就点击保存的鼠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截住,看见苏南进门,脸色同样大变的君玘本能地再度砰然合上了笔记本!      两人之间的这一切简直就是同时发生,速度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暴怒之下的苏南这一次倒是没心思理会那台电脑,几步走到君玘身边,二话不说猛然揪著君玘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一把拽了起来!      “少爷……”      苏南力气极大,衣领被揪住,君玘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难。哪怕的在这种状态下,君玘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反抗。他隐忍的声音里带著些诧异和不安,低垂下去的淡茶色狭长眸子里混杂著还来不及掩饰的心虚恐惧和一丝丝的歉疚,始终不敢正视苏南的目光……      果然,自己的这点儿下把戏,被发现了麽……      君玘叹息著苦笑,并不像为自己辩解什麽的他反而把那纤细白皙的脖颈因此而微微向上仰起,那脆弱的喉管就这样毫无遮挡地暴露在苏南面前,那样毫无戒备的样子,就好像哪怕是苏南现在就动手掐死他,他也不会反抗一般……      原本处於暴走状态的青年,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一眨不眨地紧紧盯著眼前这个迎著自己怒气仍旧驯顺沈静的老男人,看著他从最开始的诧异惊惧逐渐变成苦涩释然,再到现在这样,哪怕自己忽然发难却仍旧不问缘由任他予取予求的样子……苏南瞳仁里原本躁动的火焰逐渐一点点的,平息下去……      “你不问问我,为什麽忽然就这样对你麽?”苏南慢慢松开手,冷眼看脱离桎梏的男人本能地大口呼吸,微微眯了下眼睛,冷著脸,声音低沈地问他。语气里,带著鲜少会在面对君玘的时候出现的高高在上的戏谑味道。      白皙手掌终於从按著的电脑上移开,只当苏南是发现了邮件事情的他深吸口气,放弃抵抗的垂下手臂,低著头苦涩微笑,这样的角度,苏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放弃了一切般的死寂感,混杂著那仿佛透骨而出般深沈却并不强烈的浅淡哀伤,让旁边的人也莫名地跟著难受……      沈默了好久,男人才慢慢地开口,涩声回答:“跟您相处这麽久,我知道您是无缘无故对我发难的。”他的余光不受控制地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叹了口气,“惹您动这麽大的气,是我不对。君玘……听凭发落。”      “你不对?”苏南针锋相对地看著他,忽然一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话脱口而出,让彼此都僵在了原地!──      “你跟你的前主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他说什麽就是什麽,他要抛弃你,你连原因都不问,就觉得问题一定出在自己身上?” 第二十九章 腹黑是一种美德   原本怒气交加的苏大少两句话说完自己都愣了。      他原本是气势汹汹地来找君玘,可是被这老男人这样一搅合,他发热的头脑忽然像被当头浇了桶冰水似的,原本那兴师问罪的意图好像就这麽轻而易举无比顺畅地转了个圈儿滑下来,然後莫名其妙自动自发地给这老男人打起了抱不平……      可这种事情对他来讲,根本就是不符合逻辑的!──从来没有人能在惹他暴怒了之後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让他消息,然後全身而退。      但是冷静下来之後,他有忽然意识到,他先前打算的兴师问罪,其实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整件事,至始至终,都跟眼前的这个逆来顺受的老男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是他自己懒得去看档案,而君玘,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刻意掩饰过自己什麽。      其实现在回想一下,君玘之前的种种表现和反应,与普通会说里的MB相比,确实差别很大。只是怪自己,从来都没有仔细的、用心的想要去了解他……      所以说,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又有什麽理由和资格去责备君玘呢?      何况……当初被前主人抛弃,也并不是君玘愿意的事情。      从始至终,不过是一直被动接受罢了。不管是落到月光岛做了奴隶,还是跟著萧九离离开那里去适应新的环境,抑或是被再次发配到重景声色被自己买回来,这个男人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别人手上的。      而自己……既然已经接受了他当初作为MB的身份,那麽为什麽不能接受他作为奴隶的身份呢?用阿Q的思想从洁癖的角度来考虑,被一个人一直上怎麽也要比被一群人轮番上来的干净吧?……      只是要彻底抹掉前主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似乎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力气。      但是该死的!谁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喜欢这个老男人到了失控到了著魔似的地步?!真尼玛不知道是不是从前自己手上祸害的小姑娘太多了,所以现在开始遭报应……      思维就这麽自然而然地急转直下,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苏大少,周身冰冷沈郁的气息顿时就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迅速萎顿下去……      而反观此时的君玘,却不如苏南那样洒脱随性。他微微张著嘴,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个似乎永远口无遮拦的大少爷,满脸的震惊和无措……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起当初的事情。这是第一次他被别人说──你没错。      没经历过这样事情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几句话对一个总是习惯把全部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自我检讨自我厌弃的人来说,究竟意味著什麽。      如果一定要找一种感觉形容,大概就是一直沦陷在黑暗里的内心终於得到救赎了一般……      眼睛有些酸胀得难受,泪水就这麽毫无征兆地一下子滚落下来,个子高挑却瘦削得不像话的男人站在那里的挺拔样子,仿佛忽然之间因为这脆弱的眼泪而变得摇摇欲坠……      这是苏南第一次看见这个个性淡泊沈静的成熟男人完全卸去伪装,这样脆弱的当著自己的面儿流眼泪。      以往的时候,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是咬牙默默隐忍的男人却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哭出来……      所以说……自己无心的一番话,大概,真的是戳到他的真正痛处了吧……      当初的事情,他明明就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再来对他发火呢?      叹了口气,完全收敛气息的苏南有些迟疑的抬手,动作生涩而笨拙地用麽指抹去君玘眼角浅浅的泪痕,然後忍不住的将还在微微颤抖的君玘一把抱进了怀里!      “别哭了。本来就够老了,哭多了老的更快了!”从来没有安慰过谁的苏大少安抚君玘的时候声音生涩语气霸道用词恶劣,即使心里真的是心疼这个老男人了,却仍旧是这幅恶狠狠的模样……      他说著顿了顿,然後用一种表面颐指气使实际色厉内荏的样子,操著惯常带些傲慢命令的语气接著把话题岔了开去:“──你不是说不记得生日了麽?正好我生日也快到了,你就跟我一块儿过吧。准备一下,过两天陪我出去玩。”      看过那本档案之後,原本对君玘予取予求而觉得天经地义的苏南莫名地开始觉得,在某种时候,君玘是会拒绝的他。      他很怕君玘会拒绝。他怕这个触及到君玘过去的提议会让君玘拒绝。      所以故作戏谑的外表下,那颗心跳的有点儿快。      哪怕是在谈判桌上,他都没有等结果等得这麽紧张过。      而君玘的身体因为他说到生日而有瞬间的僵硬。好半晌之後,他已经不再氤氲的茶色眸子慢慢闭上,在青年怀抱炙热温度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脸色复杂,却仍旧一如平常那样,温顺地轻点了下头……      苏南一直吊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於松开,他满意地笑起来的同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那桌上合得严严实实的笔记本电脑,想著今天晚上君玘反常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   …………      从君玘的房间出来,苏南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下楼,找来了一名自己的心腹,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轻描淡写地沈声吩咐:“去把君玘──不,把除了二楼书房以外整栋宅子里的网络全部掐断。做的干净利落点儿,别走漏了风声。有人问起来,就说网络整体出了故障,正在联系维修。另外,帮我安排一次度假,找客流量少能够调节心情而且适合情侣的地方,其他的你自己看著办。”      苏南的话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尽是久居上位者老辣中带著些杀伐味道的雷厉风行。明确而有效的命令一个一个地说出来,漆黑眸子深处隐隐燃烧著势在必得的火焰。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刚才面对君玘时的半分柔软与纠结的青涩样子?!…… 第三十章 君叔的逃避   充足阳光,静谧海岛,私人度假酒店,别墅式独立客房……      君玘把刚榨好的果汁倒进加好冰块的高玻璃杯里,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天空中被夕阳烧成橘红色的大朵厚重云彩,收回目光的时候视线在客房外面配套的泳池扫过,略微迟疑後到浴室拿过崭新的白色大毛巾搭在手臂上,稳稳地端著放著果汁的托盘穿过卧室往外面连著的泳池走去。      他跟苏南已经来这里住了五天了。每天的任务就是陪苏大少爷一起休闲放松,其余的,有酒店训练有素的服务生提供管家式的生活服务,他什麽也不用做……      但是这次度假对於他来说实在是突然的有点儿莫名其妙。      虽然一个星期前苏南的确对他说了“过生日”以及“出去玩”的事情,但是当时他只以为是这大少爷一时兴起的短途旅行罢了,可却没想到,他说这话之後的第三天他就直接把自己带到了这里来……      但是没有人比作为苏南贴身管家的他更清楚,苏大少爷这样的决定有多麽的任性。      公司的日程上明明没有把时间排开,之前家里也已经在筹备少爷22岁的生日宴会,甚至就连帖子都发下去了,而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推掉一切把自己带到了这个远离尘世喧嚣的静谧海岛上来……      可这些再联想上出发前家里一直故障的网络, 这原本说不通的一切,就好像都隐隐的有了解释。      ──虽然这个解释对於君玘来说实在是有些惊悚。      可这种认知却让君玘在对苏南的时候,多了一种甚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弄不明白的奇怪情愫……      家里的网络在那麽巧合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坏掉了,依照君玘那样剔透的心思,怎麽可能想不到是苏南发现了什麽端倪而采取的手段?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依照苏南的性格,应该大发雷霆之下当著他的面儿断了他房间的网络从而切断他跟萧九离的一切联系,这样才是顺理成章的反应。可是一向强横霸道的青年这一次用了这样温和的方式不说,竟然还打乱了原本的行程带著他如同没事人一般的跑到这里来度假──      这里面存的心思,就算君玘是块儿木头,也能猜出几分端倪了。      何况君玘天性敏感,又是从苏南那个年纪过来的,怎麽可能不明白?      他虽然个性冷淡,但也不是石头做的。苏南这样对他,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活了快三十年,包括主人萧九离在内,还从没有谁如此细心的照顾过他的感受……      尤其对方还是那种霸道自私、从不懂得什麽是照顾体谅的大少爷。      可是这种好,因为心里早就满满装下了自己主人的缘故,他却不敢那麽坦坦荡荡的接受。      所以只好像现在这样,揣著明白装糊涂,一切得过且过。      “主人的邮件还没有回复……”      端著托盘路过桌上电脑的时候,君玘脚步一顿,目光情不自禁地被桌上那台苏南偶尔处理公司紧急事务的笔记本吸引过去,紧了紧手指,君玘警惕地下意识的去寻找苏南的身影,在看到仍旧在游泳的青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轻微闪动的眸光变得复杂,他脸上的神色是难以掩饰的挣扎,脑门上转眼就因为紧张而渗出一层细密薄汗,紧扣著托盘的指节都因此泛白了……      可是片刻之後,他终於还是摇摇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收回目光,微微垂著头,往卧室一旁连著泳池的露台走去……      “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无论如何,还是太冒险了……”      君玘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可事实上,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明确的分辨,这样拖著不给萧九离回邮件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不敢,还是在逃避。 第三十一章 萧九离   与君玘相隔近半个地球的某处,堪比军队士兵般训练有素的男人们真枪实弹的守卫著一栋具有异域风格的三层高通体雪白的别墅周围,而顶楼延伸出来的极为宽敞的露台上,坐在精致白色圆木桌前的男人再度刷新一个邮件地址,漆黑的眸子反射著显示器的点点微光,他一眨不眨地盯著看了半晌,然後慢条斯理地抬手,把电脑合上──      看著他这个动作,一直守在通往楼里的弓形通道边上的手下立即上前把电脑撤下,将早已备好的红茶送上去。      整个过程,连茶壶碗碟碰触桌面也是稳稳当当的,悄无声息得生怕打扰了此刻明显心情不好的主子。      而那个此刻完全陷入自己思绪中的男人一语不发地拿过茶杯轻抿一口,抬起头来的时候,干练短发下面,一双略带寒意的眸子中那对浓的仿佛化不开似的漆黑瞳孔深沈得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著桌面,刀削斧刻般棱角封面的脸上,隐隐的带著一点儿阴沈的寒气……      “邮件发过去这麽久却还是没有回复,而且之前那每天一封的邮件也断了……是出了什麽意外麽?”      男人微微垂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薄薄的纯白骨瓷茶杯里棕红色的茶汤,然後气定神闲地浅呷几口,这才放下茶杯,从兜里摸出电话,找到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拨了过去──      “King,是我。”      那是不经意间带著些杀伐气息的成熟男声,低低的,只是电话里开头的一个再简单平凡不过招呼,却惯性地有著些压不住的掠夺味道。      电话那端短暂的沈默片刻,接著有些诧异的玩味儿声音响起来,用古井无波的语调:“──萧九?呵,接你一次电话可真不容易~怎麽,东南亚的大毒枭,终於整合分崩离析的家族又走向正轨了麽?”      没错,此刻坐在自家在东南亚毒品基地主楼的露台上给月光岛最终区域主管King打电话的这个人,正是消失了将近一年之久音信全无的月光岛南区前首席调教师,君玘的主人──萧九离!      原本波澜不兴微垂著的眼皮儿轻轻跳了一天,萧九离挑眉,手指把玩著茶杯,“我真正接掌家族还不到一个星期,你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      “靠违法乱纪讨生活、专干国际大案要案这种事儿的圈子一共才多大?风声传的快了点儿,我知道也不足为奇。”电话那边的向东阳随意地笑了笑,说话的同时脚趾慵懒随便地勾起此刻正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尖削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而那张失去了刘海阴影遮挡後的脸庞,竟然是那在月光岛横行霸道甚至连岛上工作人员都颇为忌惮的北区调教师主管──时夜!      被迫抬头的那一刻,向东阳看著那仿佛随时都能暴起发难却又不得不咬牙忍耐的帅气脸庞,将他眼中毫不掩饰地燃烧著的愤恨怒意尽收眼底,视线又扫过他那紧抿著隐忍的淡粉唇瓣,向东阳唇边原本随意的笑容逐渐加深……      萧九离无所谓地轻笑一声,没什麽感情却莫名带著些威压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还恭敬守在玄关出听候差遣的手下,在後者立即会意谨慎行礼退去後,才再度开口:“既然这样,那你也应该猜得出我急著给你打电话的原因。”      “是为了君玘现在的下落吧?”向东阳那边儿不知道因为什麽微微顿了顿,片刻之後,伴随著他一如既往平静得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竟然还有男人不知道为什麽再也无法承受的、忍耐到极致终於爆发出来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一同从话筒中传过来:“──透露买主信息,这是严重的违规操作。你在这里当调教师这麽久,不会不明白这是被严令禁止的。”      “少拿那些压普通调教师的规矩来压我。”在月光岛几乎连老板胡不归也得给几分面子的King就这麽被萧九离一句话不客气的顶回去,“你要是跟我提这个,那咱们就来好好研究研究,你把北区首席调教师当禁脔养,算是什麽等级的‘违规操作’。”      “失踪这阵子,别的没见长,倒是戾气越来越重。”向东阳淡淡地说了他一句,倒也不再推脱什麽,在身旁男人低低的喘息中,也逐渐变得低沈的嗓音带著些动了情欲的磁性,“他在北部地区。买主是在当地颇有几分势力和能耐的苏家的独子──苏南。”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1)【H】      向东阳挂断电话站起来的时候,跟他隔了大半个地球的距离,正向游泳的苏南走过去的君玘端著托盘的手无端的忽然颤了一下!      杯子里淡红色的西瓜汁因此而溅出些许,在托盘白色底色的衬托下,竟然红的刺目……      君玘愣了一下,为自己这忽然的失误微微皱眉,脚步顿了一下,然後还是来到泳池边,单膝蹲下身去叫苏南,“少爷,上来休息下吧,待会儿该吃晚饭了。”      那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的淡泊语气,无论表情动作都还是谨守著自己的身份不曾有半点越矩,但是其实如果用心去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对苏南说话时的语句用词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的机械刻板了。      言语间平平淡淡的,倒是多了些閒话家常一般的味道。      苏南这阵子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君玘身上,这样喜人的变化,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当下手臂一展几下划水过来,身子哗啦一声冒出水面的时候顺手摘下泳帽扔在一边,凌乱的发丝因此而贴在额头上,赤裸的上身挂著水珠,顺著宽阔肩膀滑进泳池里,略有些急促起伏的胸膛紧致到恰到好处的肌肉透著隐隐的力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的馀晖下带著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活力……      他抬头的瞬间眼睛就盯在了正半蹲在池边对著他的君玘身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此刻带著几分热度,在看见他手中托盘里的果汁时略微一顿,随即微微蹙眉,“不是跟你说了这种事儿打电话叫服务生送进来就行了,不许自己动手的麽?”      苏南话里带了些许责备,但是明显是出於好意。      君玘如今倒也不那麽拘谨了,微微勾勾唇角,那双平淡如水的茶色眸子在夕阳下显得温温暖暖的,“做惯了,闲下来反而不知道该干什麽好。”      苏南单手撑在池边赖在泳池里仰著头看他——可能是因为以往相互对视的角度在此刻被完全翻转过来,这张早就已经非常熟悉的静雅脸庞,今天倒是觉得有些别样的味道……      看著那微抿著的颜色漂亮的淡色唇瓣,眼中狡黠目光一闪而过,青年眼底随即泛起一抹恶作剧似的笑意。      拿过西瓜汁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凉意正好缓解了运动後略微有些发干的嗓子。苏南以往总是带著些戏谑味道的眸子因此而笑眯眯地弯起来,朝著君玘晃晃杯子,玩味儿的笑容几乎控制不住地让嘴角轻轻勾起,“——你自己不来点儿?”      “不……”      君玘一个不字还没说完,原本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水里的苏南忽然暴起发难,长臂哗啦一下带著无数水花从泳池里抬起来无比准确地一把搂住君玘的脖子,随即稍稍让开身子手臂同时略微用力往自己怀里猛的一带!——      “啊!——”极短促的错愕惊呼乍然响起,原本就只是一条腿蹲在蹲下而另一条腿虚跪在池边姿势手里还拿著托盘的君玘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几乎是以一种不可控的状态猛然一头栽进水里!      君玘水性不好,眼见著马上要入水顿时有些身体发僵,慌乱之中忙深吸口气,不料这口气还只吸了一半,中途却有被旁边那忽然不知所谓的青年打断,下一秒,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原本已经扑进水里的身体忽然被苏南一把捞起,然後险些呛水的嘴立即就被青年贴上来的炙热唇瓣一下子堵住了……      “唔……”      被转眼之间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惊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又惊又吓的大脑短路似的只让他嘴里本能地发出几个语气词,然後嘴巴的控制权就完全被苏南这行事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混蛋给霸占了!      君玘怕水,在脚沾不到底的泳池里,气息又尽数被霸道掠夺,他浑噩的脑子一大半被恐惧占领,这种害怕的情绪促使他本能地双腿攀住苏南,从来不会主动回应苏南的双手也不禁紧紧环抱住了苏南的脖颈……      把先前嘴里含著的小半口西瓜汁推进君玘嘴巴里,苏南恶劣地紧紧压著眼前这老男人不断挣扎想要摆脱他获得自由的唇瓣,迫使他把大半果汁咽下去,然後湿热舌尖贪婪地扫过君玘口腔中的每一寸,暧昧而色情地吮吸掠夺……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2)【H】      苏南知道这好像全能似的老男人水性不好,因此也不敢松开他。脚下不断划著水保持平衡,一只手仍旧扣著泳池边缘,苏南另一只手牢牢扣著君玘因为紧绷而越发柔韧紧致的腰身将他禁锢在自己和池壁之间,心满意足地感受著君玘紧紧搂著他脖颈的温热手臂,半晌过後就在君玘几乎窒息的时候终於抬起头放开他,满足的目光狡黠地牢牢盯著君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挑眉对犹自大口喘息不已的脆弱老男人笑道:“——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回应我,我何苦憋那麽久的时间跟你置气。”      他说著移动目光看看仍旧搂著自己脖颈的手臂,意有所指。      原本还处於失神状态的君玘被他这麽一说,猛然间反应过来,顿时对自己八爪鱼似的攀在人家身上的行为感到无限尴尬,一时间手脚都觉得不对,本能地立即就要松开搂著苏南的手——      他的手刚有松开的迹象,苏南就比他更快一步的略微放松了扣著他腰部的力道,失去支撑的身体因而立即往下微微沉了几分!      君玘被吓得即将松开的手臂又本能地猛的一紧,慌乱的眼神撞进苏南带著笑意的眼睛里,顿时明白过来,对方竟然是在故意吓唬他……      一时间想要生气却又觉得苏南这孩子气的做法好笑,僵在那里,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好心情的低头吻了吻男人微凉的鼻尖,苏南扣著君玘腰部的那只手在柔韧腰侧不轻不重的掐了掐,看著怀中这老男人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忍不住轻颤,苏南挑挑眉,大型犬似的亲昵地在君玘耳边蹭了蹭,轻轻啃咬著男人极端敏感的耳朵,舌尖放肆地伸进耳廓里,灼热的气息随著霸道的动作一下去喷进耳朵深处,激得君玘仿佛骨头被抽离身体似的,整个人原本紧绷的身体当下就软了下来!……      “呐,别乱动哦。不然的话,我怕我一个手滑把你扔下去……”      其实是没什麽力度的威胁。因为逐渐了解他的君玘知道这个外表看似蛮横骄纵不讲理的大少爷却不会真的把自己扔下去。      而且……      “我虽然水性不好,可勉强还是能够保证自己不再泳池里被水淹死的。”君玘已经染著些低沉沙哑的嗓音轻声回应他,苏南的唇舌盯在他的耳朵上不肯放开,湿热的气息卷著难以形容的强烈酥麻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脚尖儿,经过这麽多年调教而分外敏感的身体在这样的刺激下几乎战栗得无法忍受……      “……少爷,别……别这样……”      苏南低低的轻笑声在耳边被悉数放大,笑声带起的气流摩擦让君玘攀在苏南身上的身体禁不住又是一阵轻颤……      就他们此刻这样的姿势,又是在水里,为了保持平衡不沉下去,脚下划水的时候身体摩擦根本就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现在苏南还是有意为之?      因为双脚分开勾住苏南的缘故,君玘身前的重点部位几乎是没有遮挡地贴在了苏南下腹之下的位置上,随著苏南腿部的动作,两人相贴的部分皆是免不了幅度或大或小的摩擦,那男性核心的地方,隔了一层薄薄的泳裤和已经完全湿透的单薄长裤的遮挡,在这样的摩擦之下,贴著身体蹭著布料,反而更加让人觉得刺激和难耐。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3)【H】      君玘的抗议让苏南的吻变本加厉地落下来,那扣著君玘腰身的有力手臂动情之下忍不住的小幅度微微上下摩挲,隔著湿透的白衬衫抚摸著男人近乎完美的腰线,而他手臂每一次的动作都会让君玘的身体上下沉浮,两人紧紧相贴的那个部位因此而摩擦幅度越来越大,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体明显的变化和渴求……      苏南的手在几个动作之间便顺利滑进君玘衣服下面,微微眯著眼睛几乎著魔的感受这手下跟女人皮肤完全不同的紧致细腻,苏南的吻一路沿著下颌的轮廓划过去,逼得君玘不得不高高地向後仰起头来试图躲避……      苏南的吻一直把君玘逼到了後脑抵在泳池边上的时候才甘休,细碎的啃吻一路从右边耳朵来到左边,享受般的微闭著眼睛,苏南的舌尖简直带了些饥渴般的情绪在男人左耳圆润的耳垂上如同对待右边那样猛的卷了一下,而後几乎把持不住的啃咬动作却在这时猛的一停顿,收回的舌尖在自己嘴里静静回味了一下方才那一点点金属般凉凉的触感,苏南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之中,一颗极为刺眼的钻石耳钉让他染著浓重情欲的眸子温度骤降,转瞬之间,已多出了些许清明……      他盯著那颗耳钉,脑子里对此的相关记忆霎时间潮水似的涌出来,让他炽热目光中逐渐多出了一丝灰暗……      有那麽一个瞬间,他几乎就想这麽把这枚被君玘视若珍宝的耳钉摘下人扔进池子里去!天知道他有多麽不能忍受属於自己的人身上还带著别人的标记!可是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动手的时候,在他抬手的瞬间怀里身体受惊似的一颤却又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在心思无声叹气,一向嚣张的苏大少爷在君玘看不见的角度苦笑著摇摇头——      “算了吧……现在动手给他扔掉恐怕会让这阵子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进展毁於一旦。反正那个什麽调教师已经成了过去式,我跟他的日子还长,与其现在自己动手,还不如等到他愿意自己摘下去的一天。”      在心里一番计较,苏南深吸口气,丝丝泛起的怒意沉淀下去,还没退去欲火的眸子中,炙热火焰便转瞬间隐隐的再度燃烧起来……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挑逗君玘。      而是微微向後倾了倾身体,将自己和君玘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以便对方能够与他平视。      他安静的看著被他逗弄得气喘吁吁脸色绯红的漂亮男人,漆黑眸子有明显的压抑和忍耐,苏南一向乾净俐落的声音此刻都变得沙哑起来,每一个音节摩擦间带起的微小震动都明确地对君玘表达著他此刻是在怎样压抑著自己的欲望——      “——可以麽?”      他认认真真的问君玘,那态度神色,让君玘丝毫也不怀疑,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苏南也绝对不会如同第一次那样蛮横地强迫自己……      君玘搂著苏南脖子的手臂僵了一下,他的手指在苏南身後握紧成拳,眼中细碎的挣扎微微闪烁,就在苏南的心禁不住的往下沉,以为他会拒绝的或者仍旧像从前那样全无反应的时候,那浅茶色眸子中的犹豫逐渐退去,他定定的看著苏南的眼睛,片刻之後,终於极轻微的,慢慢点了下头……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4)【H】   别墅式独立客房後面连著的露天温泉,隐忍到极致却又被逼到压抑不住的细碎情欲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糅杂在一起,把周围原本就氤氲的水汽渲染了一层淡薄的绯色。小温泉池中隐隐升腾著一些雾气的池水以一种暧昧到极致的节奏一下一下轻轻拍打这古朴青石砌成的温泉池边,而此刻水中正在纠缠的两具身体正是令这池水暧昧荡漾的原因……      有著健康麦色皮肤的青年站在温泉中,手臂扣住与他面对面的白皙男人腰部,双手托住男人紧绷著的挺翘臀瓣,手指微微用力向两边分开,而被分开的臀瓣裂谷中那处隐蔽的羞耻器官,完全被撑开的褶皱处此刻已经因为长时间的胀满摩擦而从原本的淡粉色转变成了魅惑的枚红色……      在清澈水中,那样的颜色被水纹渲染而带上一层莹润水光,在柔嫩的皮肤上的这种颜色,哪怕是说成娇豔欲滴,也毫不为过……      而此刻,这样一处诱惑到极致的地方,正被一根粗大的男性欲望说完全填满,整根没入。      这两个男人,自然是之前在泳池边上早已纠缠了一番的苏南和君玘。      虽然答应了苏南,但君玘还是不愿意做出主动的动作。所以当苏南托著他的臀部把他整个人抱起来的时候,原本抬起双腿环在青年腰间就可以解决的动作,最後双腿却变成被青年不由分说地分开架到了肩膀上,他的身体因此而几乎被对折起来,面对著苏南,与他手掌相贴的臀瓣成了唯一的著力点,身体完全被对方掌控,同时也方便了青年那简直与年龄不相符的粗大欲望更加深入的侵略身体……      在这样的体位下,君玘体内那在多年的调教中早已被训练得格外敏感的一点便被轻易探知,进而大肆侵犯……      而对於苏南来说,这样的体位让他负担起了君玘的全部重量,虽说君玘本来就瘦削,加上水中也有浮力,但毕竟这老男人身高在那里,哪怕光是一副骨头架子抱得久了却也是不轻的重量……      他身上的肌肉因此而全部绷了起来,年轻的身体爆发著一种充满活力的躁动力量,而他每一次挺动腰身,腰腹间有力却绝不臃肿的完美的八块腹肌随之略略起伏,略显坚硬的肌肉支撑著麦色的紧致皮肤,随著苏南的每一次挺动腰身,那腹部皮肤甚至代替了手掌,不断的来回摩擦著君玘此刻也已经涨到极致的欲望,呼应著青年的手段,哪怕是君玘这样从记事起就在跟男人欲望打交道的人,也是招架不住的被逼到了几欲崩溃的地步……      苏南欲望的顶端在男人体内那个凸起的点上狠狠顶著,夹杂著满足快感和难耐情欲的眸子满意地看著怀中这倔强的老男人终於扛不住地猛然向後弓起身子难耐地失声叫了出来,嘴角浮起一抹毫不掩饰的笑意,他幽深的目光盯著男人那因为向後仰起而绷成一条完美弧度的修长脖颈,微微前倾身体把怀里这老男人压在池边,看著他被禁锢在自己和温泉池中间动弹不得,恶劣地玩味儿一笑,然後缓缓低头微微探出舌尖,带著几分贪婪,却蜻蜓点水般在那白皙光滑的脖颈皮肤上舔了一下!      早就已经被苏南折腾得全身器官都越发敏感到极致的君玘光是应付体内那滚烫的器官便已经要招架不住,哪还能受得了额外的撩拨?当下身体就在苏南怀里猛的一颤,原本就已经喘息不止的气息越发凌乱。      “君玘……”感受著牢牢包裹住自己的柔软紧致甬道因此而猛的收缩颤动,差点因此而把持不住的苏南近乎著魔似的用牙齿轻轻啃咬著男人微微凸起的喉结,模糊的声音低沈沙哑,充满真切的情欲,一遍遍温柔的轻声叫著怀中男人的名字:“君玘……君玘……你真棒,我从没在别人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呵呵,就跟吃了春药似的欲罢不能。”      他说著,松口放过君玘已经被啃咬得明显充血的绯红皮肤,坏笑著故意微微动了动腰身──深埋在男人体内、顶在凸起上面的欲望因此而小幅度的左右轻轻碾动。      虽然幅度也力道都不大,但是在那个要命的地方,任何的动作都会被敏感的放大无数倍传遍身体各处神经,明明已经将挑逗做到了极致,却因为力道不够而让人难以满足,那种节制的给予比直接抽身离去让人更加疯狂和难以忍受……      君玘脸上有著一层薄薄的水珠,也分不分到底是汗迹还是水渍,他的身体在苏南这样的动作下不由自主地主动贴近苏南的身体,破碎的呻吟,也因此而再度溢出口中……      “啊……啊!──”原本压抑的隐忍呻吟刚刚出口却忽然在猝不及防的刺激下陡然变了调儿!苏南的身体在他出声的瞬间微微抽出再猛的整根没入!坚硬火热的顶端突兀地狠狠撞在那已经饱受蹂躏的凸起上,巨大的刺激带来难以言喻的没顶快感,君玘原本抓著苏南手臂的手指忽的一紧,却在脑中骤然闪过一抹白芒的瞬间本能地紧紧咬住了嘴唇,方才借著丝丝的疼痛勉强克制著没让自己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欲望发泄出来……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5)【H,虐】   凌乱地大口喘息著,重新找回声音的时候,再开口,那声音里以往的淡漠平静已经在这样的攻势下溃不成军,也是夹杂了难耐情欲略显沙哑的声音竟然隐隐的带了几分哀求:“……少爷……”      即使是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在哀求,但是说出口的,也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但是苏南也知道,凭他那冷淡又倔强的性子,能在这种事情上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因此也不再为难他,低头在这男人已经绯红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後在其耳边声音带著笑意地暧昧低声吩咐:“乖,双手撑在身後池边上,撑住。”      被比自己小那麽多的人说乖,君玘顿时脸上一红,但那在体内来回研磨的男根令他不敢再多想,当下照做,尽量调动身体剩余的力气,让已经软绵绵的手臂撑在青石台边,逐渐蓄起力量……      而就在他做好这个动作的一瞬间,猛然间哗啦一声水声响起,苏南放下他一直架在自己肩膀的长腿,在他双脚沾到池底的刹那忽然邪肆一笑,在君玘猛然间意识到不对的错愕眼神中双手松开臀瓣转而扣住他的腰际,然後陡然一用力!──      就著欲望整根没入君玘身体的状态,苏南就这麽生生地抱著他转了半圈,让原本面对他的君玘转成了背对著他……      体内强烈的摩擦让苏南也禁不住刺激地亢奋吼了一声,而君玘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下,干脆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一下子软在了石台上!      他手无力的撑在池边,俯著上身弓著腰翘著臀,虽然看不见苏南的表情了,可是身体却因此而更加清晰的感受著他的每一次动作……      抽出,没入,揉捻……      甚至於那腾出空来的手指也不甘寂寞地悄悄攀上君玘挺直的绷到极限的欲望上,忽轻忽重的挑逗摩擦……      忍道极限眼看著就要坚持不住的君玘明明被情欲燃烧得烫人的身体却在这时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他连牙齿都是在打颤的,原本只是哀求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隐隐的无助哭腔!──      “……少爷,少爷……我忍不住了……求……您……”      君玘反常的状态让原本沈浸在极乐里的苏南错愕地顿住了身体的动作。      君玘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吻了吻男人还挂著水珠的光裸後背,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忍不住了就射,求我干什──”句末的那个字,因为他忽然顿住而没有说出口。      苏南看著眼前老男人现在这个样子,忽然想起来他在那本有关君玘的资料上看到的一句话──奴隶未经主人允许,绝对禁止私自触碰自己性器官以及射精。      想到这个,苏南脑子轰的一声!连被情欲染满的眼睛都顿时清明了几分!      竟然……被调教到了这种地步麽?      即使离开那种环境这麽久,也还是这样牢牢守著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难怪从前自己逼他的时候哪怕是到了下一秒就会高潮的地步自己抽身离去,却仍旧不见他动手替身体纾解欲望……      原来是因为没有得到自己允许,所以本能地不敢那麽做麽?      想到这里的苏南眸子微微一黯……被逼到极限的欲望在得不到任何抚慰和触碰的情况下被强忍著压回身体里,这份折磨是个男人就受不了的吧?自己却因为骄傲和任性让他莫名其妙地忍受了那麽多次,痛苦了那麽久……      不露痕迹地无声轻叹口气,有些歉疚的苏南伏在君玘身上在他轻轻颤动著单薄肩胛骨上落下细碎的吻,声音越发的柔软和疼惜,“射吧,我允许了……”      君玘的身体猛然一抖,他惊愕地转过头来,看著身後在眼前放大的脸庞,曾经那麽多年的记忆让他惯性的不敢相信这一次的解放竟然来的这样轻而易举!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其实是害怕高潮的。      萧九离虽然在离开之前一直对他不错,但其本身毕竟是一个调教师。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他的主人就会用各种逼得人发疯的手段逼著他自己打破自己的忍耐下线,屈辱、道德、羞耻、忍耐甚至是本能,到了那个地步,为了能从那种难捱到极致的快感中解放,统统不值一提。      相比於这些,其实苏南曾经对他做的那些挑逗和忍耐,就如同玩笑一样不值一提。      而自从跟他的主人分开後,他也确实本能地严格守著那规矩,近一年的时间里,从没碰过自己的性器官,也从没有达到过高潮。      私自达到高潮这种事儿,作为一个在月光岛待了十几年、又是出自萧九离之手的奴隶,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在时隔一年後忽然又被苏南逼到了这个份儿上的他,原本在开口哀求的时候就已经惯性地做好准备面对苏南的为难,可是对方竟然……就这样同意了?!      好像是作为对他质疑的回应一般,原本在他分身上停下动作的手指再次动作起来,而且套弄的动作越发的快了……      他一个失神,肿胀到极限的欲望猛的在苏南手中颤动两下,然後竟然真的……就这麽射了……      浊白液体挡在温泉水中,慢慢涤荡扩散,最後逐渐的,消失不见……      而苏南却在这时候猛然间想起了什麽似的,套弄著君玘欲望的手指忽然停顿一下,苏南狭长眸子中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只不过是念头转动间的刹那,原本那帮助君玘纾解欲望的手指忽然轻轻覆上了那振奋轻颤的分身顶端,然後力道温柔却动作残忍地,将那正在兴奋吐露液体的小孔轻轻堵住了!──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6)【H】   “唔唔……”      射了一半被堵住的感觉比干脆一直憋著更让人难以忍受。君玘的身子猛然再度向後弓起,他还没来得及转回去的脸与苏南轻贴在他背後的面庞离的很近,以至於苏南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含著些许氤氲雾气的淡茶色眸子中苦涩的自嘲……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著,一向专横霸道鲜少顾及旁人感受的苏南心里忽然一紧,他不禁抿了下嘴角,但片刻之後,仍旧牢牢地堵著那个要命的地方,然後用同样难耐的低哑声音对君玘说道:“今天是我生日,你知道的吧?”      涣散的意识被这样突兀的问话而勉强拉回来一些。君玘不知道苏南忽然这样问的目的,因此只能斟酌著用已经凌乱不堪的气息尽量条理清楚地回答他:“因为您说不想出去,所以已经通知酒店准备生日蛋糕,本来是想等您点了菜之後一起送过来……”      “我不要他们准备的蛋糕。”      君玘忍了忍,咬牙压著体内翻腾的欲望,深吸口气,尽量保持著该有的恭敬周到,“那……我现在就去做……”      他身体刚有所动作,苏南堵著他的指尖却在那此刻被逼到了顶峰的地方轻轻蹭了蹭!……      好不容易提起的些许力气和清明顿时如同潮水般退去。      君玘浅茶色的眸子里有了一瞬的愤怒。      那丝愤怒苏南瞧的清楚,他脸色有一瞬间透露著心虚,但是转瞬即逝。他转而轻笑著另一只手勾住君玘的头,自己侧头吻上男人渗著薄汗的挺直鼻尖,那懒洋洋慢吞吞的语气,夹杂著情欲,听起来竟然有些缱绻和耍赖的味道:“我不要生日蛋糕,你就是我的生日蛋糕。”      那样执拗的语气,说出口就带了一种孩子气的固执。      这样的苏南,让君玘甚至没有办法生他的气。      无奈苦笑,君玘轻叹口气。下腹像是被塞了个火球进去似的烧灼的难受,君玘控制著已经为数不多的理智,咬著下唇声音模糊的问苏南:“……少爷,您到底想怎麽样?”      苏南偏著头盯著看他,过了半晌,然後才眨眨眼,狡黠地说出自己的预谋已久的一句话:“你不是说忘记了自己生日麽?那也把这天当做你的生日好不好?以後每个生日都跟我一起过──你要是答应了,我就放开你。”      苏南在抓紧一切机会抹杀掉萧九离和君玘之间的无形羁绊。这个生日,就是其中之一。      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南也的确看到了君玘眼中一闪而逝的挣扎。      这个生日对於君玘来说,有著他对主人本能的归属感。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就跟耳朵上带著的那枚耳钉一样重要。      意料之中的反应,却让苏南在这时微微垂眼,掩去眉间转瞬即逝的不悦,然後一直埋在君玘身体里的欲望缓缓抽出一半,下一秒,瞬间狠狠刺入!      “嗯啊!──”      强烈的快感霎时间猛然劈断君玘的思绪,他的犹豫和挣扎转瞬之间都淹没在苏南不断挺动身体带来的深深浅浅毫无规律的刺入中,苏南堵著不让他发泄的手指在那茎体上忽轻忽重的滑动,原本扣著他头部的手一路向下滑过,然後捏住胸前早已挺立的圆润乳粒,缓慢按压揉捻……      在这样强烈到几乎灭顶的刺激中,苏南一遍遍地在君玘耳边和颜悦色地轻声说著:“你答应,我就放开你……”      最後的最後,就在苏南自己都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几乎就要崩溃在欲望里的君玘颤抖著声音,用失控的破碎语气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一般的丢兵卸甲!──      “──我答应……啊啊啊!别……停下来吧,我答应!”      他说答应的一瞬间,达到目的的苏南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松开一直堵住君玘出路的手指。而在浓稠浊白自男人体内射入水中的同时,自己也忍耐到极限的苏南在那因为自身解放,得到更多快感而阵阵紧缩的甬道里猛的深深插入几下,然後在一声满足的低吼中,灼热的液体深深地射在了君玘体内的最深处…… 第三十三章 见面(上)      苏南带著君玘在海岛酒店过了一个星期,回去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身旁跟著的老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淡静漠然,但是在这种平静里,彼此间又都觉得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悄然改变,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苏南把君玘强留在了他那别人坐一坐都不允许的大床上过夜,平时多根头发没被清理乾净都会让他郁闷一早上的洗漱间里逐渐多出了另外一套洗漱用具,他这样洁癖深入骨髓的重症患者,竟然会威逼利诱著别人跟他公用同一间浴室甚至同一个马桶……      而在苏南的紧迫盯人下,君玘回来的这几天,除了经常看著苏南的电脑出神偶尔露出挣扎的神色外,却再也没有碰过电脑,也没有问过苏南,宅子里那坏了快半个月的网路修好了没。      只是在苏南偶尔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中勾起眉眼轻轻一笑,撕掉伪装的真实笑意温温暖暖的,跟春风似的拂在苏南脸上,到了後来,这样的目光倒是让苏南自己先绷不住了。      於是觉得这冥顽不灵的老男人终於被感化了,然後逐渐卸去猜忌戒心,偷偷又叫人把网路接上了。      接好之後,他把君玘带到书房去陪他办公,怕他无聊,主动塞给他笔记本让他上网消磨时间。      君玘当时抓著笔记本的指节都是泛白的,他低著头死死咬著唇,目光就好像要在电脑上穿个窟窿似的。他眉眼间的挣扎和犹豫被细碎的刘海挡著苏南看不到,苏南只知道他在抱著电脑愣了很久後,忽然就把那东西放下了……      苏南也不知道,当时放下电脑的时候,君玘说服自己的原因是在他面前回复那封邮件,不安全。      君玘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回复的原因除了害怕被苏南抓现行以外,还有另一个极其隐晦的原因,那就是他在逃避。      至於这里逃避的意思究竟是在逃避被萧九离找到带回去,还是很有些“近乡情却”的意思,当事人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情,就更没人说得清了……      这种状态又持续了十几天,直到发生变故打破这平静而纠结的一切的时候,距离当初萧九离给君玘留言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      那天苏南要去公司开会,一大早就走了。十点钟的时候给君玘发短信馋嘴地说了几个菜名儿,然後直接把电话打进来,跟君玘说做好带两人的份去他公司陪他一起吃。末了还习惯性的嘱咐了一句:“我不是给了你把钥匙麽?开车过来。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光看苏南这轻车熟路的样子也能猜得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在从海岛回来後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只要他去公司,午饭就大多是君玘亲手做了送过去。然後就会被苏南留在公司,处理完事情下班早的话就带君玘出去玩,下班晚就直接拉著他两个人一起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      其实都是一些年轻人在热恋的时候喜欢做的事情。      苏南不会对人好,他总觉得对一个人好就应该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倒给对方。心是好心,但这些用在一个快三十岁、简直要看尽世间百态的沉静老男人身上,明显的不对路。      但是君玘明白苏南的心思,又不是一个会对主子说“不”的人,所以从来不会开口扫了苏南的兴致,而且通常被苏南带著疯的狠了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放纵的快乐。      久而久之,彼此之间对此就好像有了某种默契。      可是那天,在这种默契里,当君玘把车停在苏南公司前面停车场拿起副驾上的保温盒下车的时候,一只脚从车里迈出去的瞬间却猛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心悸感觉!      就好像心脏陡然间漏掉了好几个节拍又一下子恢复跳动了一样,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成擂鼓一般,心脏起伏的频率强烈而快速,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发紧……      这一切来的莫名其妙。      但是隐隐的,好像预示著什麽……      一种冰冷的不安开始慢慢的从骨髓里一丝丝渗出来随著血液流变全身,他抓著便当的手指发紧,锁车的时候那麽大个按钮,他愣是按了好几次才终於找准目标……      而就在他因为这莫名的不安深吸口气,锁好了车转身准备往公司大门走的时候,一道深深刻在脑子里的熟悉声音,忽然在身後极近的地方响起,听进耳朵里,就如同平地炸雷一般!!——      “君玘。”      淡淡的两个字,低沉平静。稳稳的语气,仿佛任何人和事情都无法激起半丝涟漪,却有著顷刻之间攻城夺地的魄力。      原本的不安在这一刻被尽数轰到脑袋里,又在脑顶一下子猛然炸开!片刻之间君玘一点不安的感觉都没有了,但是身体僵硬的却仿佛不是自己的。      全身都泄了力气,手里的餐盒“哐当”一声猛然掉在地上,那盒子密封性不错,这样摔了一下上面的盖子都没有掉下来,但是即使外观完好如初,里面原本色香俱全的东西,也已经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餐盒掉下去的响声让君玘猛然一颤!然後就仿佛是身体里某个被埋葬许久的信号被打开了一般,他瘦削的瘦身抖得根本停不下来。可他还是僵硬地转过身去——身後,果然是那个他日思夜念了太久太久的熟悉男人,高大冷峻,一张棱角分明的成熟脸庞一如印象中那样坚韧而锋利……      君玘茶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这个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好半晌,他才颤抖著淡得快要没有血色的唇,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原本出门前还清越的嗓子此刻却竟然已经哑了……      他轻轻的叫出一个称谓,简单的称呼隐藏著太多的复杂感情,只是两个字,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主人。” 第三十三章 见面(下)      不管之前是怀著怎样的心情在纠结挣扎,不管之间有多麽怨怪萧九离的忽然离开,真正见面的这一刻,那些东西都不能主导君玘的情绪和动作,他对於萧九离的遵从恭顺已经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即使他有那麽多疑问想要脱口而出,却也本能的压抑下来。      一句久违的“主人”,是他一年没有叫过的称呼,此刻叫出来,竟然那麽的天经地义水到渠成……      这麽久的独自生活,他外表看上去已经跟其他在社会上行走的人没有任何差别。可是当面对萧九离的时候,哪怕是他曾经离开他一年之久,可只要主人的一个命令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他就会按照对方的要求跪下来,虔诚的膜拜他——哪怕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萧九离没有为难他。甚至当君玘开口叫主人的时候,他那双冷淡的眸子里竟然隐隐的浮现出了一点儿不真切的笑意。      君玘了解他的主人,所以在看到萧九离这样神色之後,一直紧绷的情绪逐渐镇定下来,他无声的大口呼吸来努力平息身体本能的战栗,他分不清那是对重逢的惊喜兴奋还是紧张害怕。但是当那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挺拔男人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却明显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萧九离一双几乎可以洞穿君玘灵魂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久别重逢的奴隶,过了半晌,在君玘即将承受不住这样审视的压力时,终於开口,声音不似他往常那麽冷,尾音带著成熟的磁性,低沉好听:“别光站著,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这声音就跟一道利剑猛然划破了君玘周身的无形束缚似的,他忽然一激灵,猛的一颤後终於回过神来,然後在萧九离的目光下温顺地垂著眉眼,静静地点头。      跟著萧九离的脚步离开苏南公司门前的时候,垂著头的他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滚落在地上的餐盒,接著有小心翼翼不露痕迹地抬头往苏南公司楼上看了看,眸光有些挣扎,漂亮的唇瓣紧紧地抿成了一条隐忍的细线……      ………………   …………      苏南公司後面有一家环境很不错的休閒餐厅,有时候苏南下班早会跟他一起来这里坐坐,所以君玘对这里很熟悉。其实这个时候回想起来才惊觉,他从前只埋藏这跟萧九离点点滴滴的记忆里,已经不知不觉的走进了另一个人,那种存在感不强烈,但是却很柔韧,在不知不觉中丝丝缕缕的渗入血脉,到现在惊觉的时候,已经到处都掺杂了那个霸道青年的影子,挥之不去了……      中午的时候餐厅人多,君玘手里有一张苏南给他的这家餐厅的VIP卡,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萧九离目光的注视下硬著头皮拿出来,然後在侍者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没有一楼面积大,但是很安静,除了他们两个外,一个客人也没有。      找了个位置坐下後,萧九离连菜单都没看,也没问君玘,迳自点单:“一壶祁红,一杯拿铁。咖啡加两份奶,不放糖,谢谢。”      侍者带著略微诧异的眼神下楼了。而君玘眼中也有些许的诧异,但是却安安静静地站在萧九离身边,一丝开口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楼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君玘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不安地攥紧,萧九离看得出他的挣扎却不肯出声,片刻之後,当君玘终於下定决心一般逐渐屈膝准备跪在萧九离身边的时候,才轻轻浅浅的开口拦住他:“坐吧。”      君玘的动作顿了一下方才重新直起身来,谨守著奴隶该有的礼数对他的主人微微躬身,然後才走到萧九离对面,一张宽阔舒适的座椅却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面积。      侍者很快端了萧九离点的东西上来,下意识地把拿铁放在了萧九离面前。咖啡浓郁香气四溢,盖过了祁红的味道。      萧九离把那杯不加糖的咖啡换到君玘面前,慢慢的收敛气息,到最後那逼仄的气压都变成了体内一口浊气,让这面对任何人和事都一向乾净俐落的凌厉男人感情复杂地轻叹口气:“离开你这麽久,都已经不确定,你是不是还喜欢这个味道了。”      其实没有那种作为调教师而高高在上的语气,反而是一种自我调侃般的自嘲。      可是君玘的指尖却是硬生生的颤了一下……      他喜欢加两倍奶不放糖的拿铁咖啡,这件事,除了带著他生活了十几年的萧九离外没有人知道。      跟他有接触的人都下意识的觉得他这种性格的人会喜欢沉心静气的茶类饮品,包括苏南都不例外。      而萧九离虽然知道,却因为他肠胃不好的缘故,很少会允许他喝这种带有刺激性的东西。      在刘海的遮挡下,他轻轻地眨了眨眼,僵硬的手指逐渐缓和过来,双手捧著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用行动来回答他主人的问题……      咖啡苦涩的味道带著牛奶滑润的触感一起裹在温和的热度里顺喉而下,淡淡的暖意让他发凉的皮肤逐渐暖和过来,他慢慢抬起头,温润的茶色眸子映衬著左耳上那枚璀璨耳钉,让整个人看上去分外漂亮——      “没想到,主人竟然会允许我喝这个。”      清润的声音,淡静的语气,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听著这话就是让人觉得舌尖发涩,嘴里都是那咖啡留下的苦味……      萧九离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有喝,手指转动著茶杯漫不经心地把玩著,看著君玘的时候,眸子里带著他熟悉的戏谑,“一年没见,纵你一次罢了。”      很冷淡的答复。但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却很深沉,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沉重而复杂的东西,君玘读不懂…… 第三十四章 君叔的选择(上)      “主人……”君玘低垂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咖啡,说话的时候细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轻而易举地泄露他此刻的挣扎,但是沉默半晌後,他还是无法再压抑积在心中已久的疑问,断断续续的声音带著犹豫,但是语气却是平静中透著一股死寂的,“您……您当初,是真的对我厌倦了,所以才离开麽?”      “呵,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认准一个想法就一条路走到黑,头都不带往旁边转一下的。”萧九离忍不住笑著打趣他,虽然身上的气压仍旧逼仄,但是却全然没有他面对别人时的冷厉,“你也不想想,真厌倦了你,我还找你干什麽。”      君玘始终都没有看他的主人,但是萧九离能察觉到,他原本不安的情绪因为自己的回答而逐渐镇定下来,转而变成了被压抑著不敢爆发的愤怒,“如果这是答案的话,那您当初为什麽忽然离开?要离开的话……为什麽不能选择其他的方式?”而偏要用那样伤人的方法……      最後那句话君玘没有说出口,却在问出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抬起了头。淡色的眸子,藏匿著火焰,含著薄薄的氤氲水汽,看著萧九离的时候分明连目光都是颤抖的……      明知道这件事的确是自己伤了他,但是面对君玘这样近乎质问的态度,萧九离却还是忍不住慢慢皱紧了粗重浓眉,脸色微沉地看著他的奴隶,“你在质问我?”      忽然变得冷凝的声音让君玘身体猛然一颤,他的眼中出现一丝迷茫,片刻之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变得诧异而不安——大概是真的分开太久了,而自己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些习惯了跟苏南的相处方式,所以才会在不自觉中对主人用上这种语气吧……否则的话,在从前,这样跟萧九离说话,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勾著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过了半晌,才终於在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摇头,语气恭谨地回答:“……奴隶不敢。”      温顺的声音让萧九离也缓了过来,对於君玘这一年来的独自支撑到底还是愧疚的,他无声叹气,从兜里掏出烟盒,想了想,却没有抽,转而随手把那烟放在是桌子上。他平稳的声音里多了些歉意,只不过隐藏得很好,并不容易被人察觉到,“当初以为三个月内就能解决事情回来的,没想到竟然拖到了一个月前。给你回邮件的时候,我才刚刚把事情稳定下来。”      君玘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好半晌他才重新低头回避了萧九离的目光,即使声音低如蚊蚋,却还是咬著牙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奴隶可以知道您当初忽然离开的原因麽?”      萧九离性格比较沉默,更不是那种会长篇大论给人解释事情经过的人,加上此刻环境也不适合说这些,於是干乾脆脆地拒绝:“现在不行,等你跟我回去我会告诉你的。”      他说“回去”的时候,君玘目光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黯,但在他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任何态度的时候,流畅而舒缓的手机铃声忽然在此间突兀响起!      铃声响起的瞬间君玘就紧紧咬住了下唇!      萧九离看著他的漆黑眸子里带著些审视的笑意,手机想得君玘头皮发麻,手却不好使似的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才把手机翻出来,然後猛地挂断!      ——是苏南打来的。但是此刻他的主人就近在咫尺地坐在他对面,他哪里敢接另外一个男人的电话?!      而萧九离,饶有兴味地看著一向淡静如水的他此刻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挑挑眉,目光扫了一眼君玘攥在手里用力得连指节都泛白了的手机,眸子里的笑意更加浓了些,然後朝君玘伸出手去……      他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君玘从咬住的下唇上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到了最後,却到底抗不过萧九离威压,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乖乖的松手,把手机交给对面的男人。      而手机刚到萧九离手上的时候,在他收回手的过程中,资讯提示音却突然又短促地响了一下!      萧九离挑眉,打开未接来电的资讯,又看了一眼发来短信的名字——都是同一个人,上面的称呼是“少爷”。 第三十四章 君叔的选择(下)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在明显在担心短信内容的君玘的局促的目光下看了看资讯的内容:怎麽不接电话?出什麽事儿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关切而急躁的语气,只是通过文字,也可以清晰地透露出来。      萧大人看完抬抬眼, “这苏家少爷,盯你倒是盯得挺紧的。”      他眼底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君玘攥紧拳头谨慎地不敢接话。萧九离显然也没有逼著君玘必须回应他的意思,说完就重新微微低著头看手机——手机里只存了苏南这麽一个电话号码,来往的通讯记录和短信也只有这麽一个人。      有一个瞬间,萧九离对於这种情况感到非常不爽。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专属物品贴上了别人的标签儿似的,这对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来说几乎是不可忍受的事情。      可是在这种念头刚一浮上来的瞬间,却被他陡然压抑著忍了下来,继而飞快地收敛回去。      这件事儿发展到这个地步,责任在他,怨不得君玘。      然而……短信粗略一扫,通篇都是一些生活琐碎,比如吃什麽,去哪儿玩,正在做什麽。君玘的回答一直都是简短而礼数周到的,但即使这样……      ——却仍旧像极了正在恋爱中的情侣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粗略地看完之後,萧九离手指微一用力,手机贴著桌面滑到君玘面前在即将吊在地上的瞬间稳稳停住。      男人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已经完全冷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莫名压力几乎压得君玘抬不起头来,“当初每天一封邮件坚持了大半年,为什麽我给你回复的时候,你反而中断了?”      这语气已经有了些严厉的意思,君玘在这样的气压下本能地放下茶杯坐直身体驯顺地垂著头,放在腿上的双手却忍不住绞紧了裤子……      “回话!”      萧九离猛然提高的断喝让君玘猛地又颤了颤身体,有那麽一个瞬间,他几乎就要在这种压力下离开椅子跪下身去向他的主人请罚!可对面男人的目光就好像形若有质後似的将他牢牢锁住,让他连活动一下指关节都做不到……      他本能地吞了口口水,用舌尖轻轻舔了下乾燥的嘴唇,却再不敢拖延,断断续续的回答让向来淡静的声音多出了一缕颤抖:“被叫去陪少——苏……”他习惯性地想说少爷,说了一个字有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在萧九离的面前这样叫苏南不合适,於是改口想叫他的名字,可是从小到大都规矩惯了的他却又无法这样突兀地对实际拥有他所有权的苏南直呼其名……      略一犹豫,最後索性连称呼都直接省去了:“到海岛度假,奴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所以一直耽搁下来。”      漏洞百出的藉口。      萧九离慢慢眯了下眼睛,却在这样随便就能被戳穿的谎言中冷静下来。      他沉默片刻,沉重而缓慢地叹了口气,兀自抬手揉著眉心,却把一直压迫这君玘的目光收了回来。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深深沉沉的,是非常认真的语气:“……不想回来了?”      君玘知道他的主人问的是他跟苏南的事情。      但是……不想回到主人身边去麽?      君玘眨眨眼睛微微皱眉,然後动作极其轻微地摇了下头——应该……不是的吧?      毕竟,自己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到他,为的,也不过是得到一个答案,重新回到主人身边而已……      而且萧九离是自己唯一承认的主人……      反抗主人这种事儿……自己真的是想也不敢想。      再者……既然主人已经回来了,那奴隶听从主人的吩咐和安排,跟主人回去,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可是少爷……      想到苏南,君玘心里竟然猛的一痛!他在那真心悸的激痛中狠狠打了个颤!但是最终却还是紧紧抿著唇慢慢闭上了眼睛……      回答萧九离的时候,他刚才心悸的馀痛一直蔓延到指尖,他本能地拒绝深究让他忽然这样难过的情绪的根源,但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样的语气,竟然是如同初见时那般隐隐透著一股死寂的!……      而他的回答是——      “……没有,主人。” 第三十五章 画皮难画骨(上)      君玘坐在苏南办公司里的时候,精神还是恍惚的。      苏南大概是很忙,一下午的时间,坐在办工作後面,除了偶尔抬起头来看看他以外,一直都在低头在写著什麽。      苏南不是工作狂,他是个享乐主义者。但凡这样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司里头也不抬的工作的时候,就说明公司真的是有棘手的事情,他真的很忙,脱不开身。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君玘却是在跟萧九离分手後经过公司停车场准备上楼的时候碰见他的。      ——大概真是急了,向来在下属面前四平八稳的苏家大少跟一众秘书助理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一阵风似的从公司冲出来,连叫司机都嫌慢,一边神情冷峻地打著电话一边隔老远就把自己的车锁打开。      大中午的,外面的气温能达到三十几度,君玘看清苏南的时候,这洁癖严重的大少爷不知是急是热,跑出了满头满脸的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衬衫领子都隐隐的湿了一圈儿。      那个样子,半点儿财阀世家大少爷平日里高高在上冷静傲慢的样子都没有,相反的,竟然像是个大学里还没步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一般急躁。      因为萧九离的出现,君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他,刚看见的他时候,一阵错愕,就这麽不知不觉地愣在了原地。      而苏南一眼瞧见右前方不远处的这个熟悉的老男人时,身体也是微微一震,眉头猛的皱紧,对著电话说了一句“没事了”,也不等对方回答就立即挂断,然後三步并两步地朝君玘冲过来,长臂一伸一把猛地把他单薄的身体带进怀里,把他紧紧地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这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闹市区大街上,在他公司所在的范围内,当著他下属的面儿,就这麽把君玘毫不避讳地搂在怀里!      “我以为你出事儿了,”苏南语气里紧绷的情绪还没有消散,说话听上去词句之间竟然是有些生硬的,圈住君玘的手臂力道大得吓人,他被勒得喘不过气,而青年却仿佛要借此把他揉进自己骨血里去一般,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抖的,“联系不到你,我让秘书下来迎你,结果她把捡到的餐盒交给我,说车在停车位上,你人却不见了……”      君玘也在发抖,被抱著的身体不住的打颤,他拼命让自己镇定,平日里引以为豪的淡定却不知道为什麽在此刻灰飞烟灭,起不到半点儿作用。      萧九离问他那句话的时候,他本能地点头答应跟他一直在等待著的主人回去。可是这时候,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没法儿面对苏南。或者说,是没脸面对这样对他掏心掏肺的苏南。      苏南带他去吃午饭,特别巧,同一家餐厅同一个位置,只是……对面坐著不同的男人。      服务生来点单的时候看著他的表情很奇怪,他低著头不敢看对方,生怕服务生问出点儿什麽话来,半是心虚半是愧疚得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附带的,还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儿心疼又难过…… 第三十五章 画皮难画骨(中)      苏南问他刚才到底是怎麽回事儿,君玘向来不会撒谎,如今只得编一个不入流的谎话去搪塞,说从车上下来忽然被小偷抢了钱包。      苏南听了就眯眼睛静静看了他一眼,顺著他的话问他找到了没有,刚才进餐厅的时候从钱包拿那张VIP卡谁都看到了,君玘只能硬著头皮点头。      苏南没再追问。      饭菜上来,满腹心事的君玘什麽胃口也没有,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著饭,只是想著,刚才那个谎言一定糟糕透了。      一顿饭吃得分外诡异,饭後苏南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就把他当著公司一众下属的面儿堂而皇之地带回自己办公司,让他随便干点儿什麽消遣,等他下班。      君玘什麽也没有干,就是坐在苏南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看著窗外。他偶尔会从玻璃的反光上看见还在低头写著些什麽的苏南抬头看他,到最後,终於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跟萧九离在餐厅的时候,见他点头,萧九离才问他:“他对你不错?”      君玘知道他的主人问的是苏南。      於是沉默片刻,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点头。      萧九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把他担心的问题挑出来,解决:“既然他对你不错,我不会跟他撕破脸的。这一年里,也亏了他,否则也不知道你会被折腾成什麽样子。这麽算下来,还是我要谢谢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我也不好留你,你先回去吧。这周末替我约他出来,我跟他谈谈,尽量用平和的手段解决你的问题。”说著萧九离意有所指地挑挑眉,“——如果他不是冥顽不灵,我是不会用上极端手段的。”      君玘不说话,就这麽直直地看著的他主人,淡色的眸子跟一汪清水似的,泛著些轻浅的涟漪,让人忍不住的想伸手去触碰……      他脸上的神色,少有的带著些恳求和执拗。      萧九离跟他对视半晌,棱角分明的脸上宠溺的纵容一闪而逝,到了最後,却是情绪复杂地摇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松口承诺道:“——好吧,无论如何,不伤他性命。”      他这才松了口气,将手心渗出来的汗迹偷偷在裤子上蹭干,隔著桌子对他的主人虔诚而驯顺地低下头去,微微躬身浅浅一礼,“……谢谢您。”      其实,他也知道,凭著苏南的性子和对自己的心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放手的。而萧九离处事又向来阴沉冷厉惯了……这种阴沉跟苏南的坏完全不同,遇到同样的事情,後者至多会把人整到家道中落,而前者,绝对会把人逼得家破人亡。      君玘觉得,苏南对他有恩,而像自己这样一个年老也即将色衰的奴隶,也实在不值得主人或者苏南为了自己而大动干戈。      说句直截了当的话,这两个人真要是针锋相对起来,双方各自所耗费的人力财力,就不知道购买多少个像他这样微不住道的过气儿性奴了。      可是明知道自己先把整件事情的原因始末跟苏南说明白或许更好一些,可是萧九离约苏南周末见面的事情,君玘坐在办公室里看著苏南,却怎麽也说不出来。      ——他有太多顾忌,不知道怎麽开口。而且,这种事情,一个说不好,就容易让苏南情绪失控直接暴走。      那不是君玘想要的结果。所以他坐在那里看著窗外,几番斟酌,却还是不知道应该怎麽开口才是最合适也是最正确的。 第三十五章 画皮难画骨(下)   那不是君玘想要的结果。所以他坐在那里看著窗外,几番斟酌,却还是不知道应该怎麽开口才是最合适也是最正确的。      至於苏南,他感觉到君玘忽然失踪两个小时回来後变得奇奇怪怪的,他知道这性格沉闷的老男人此刻心里一定有事儿,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著外面一定是在想心事,但是苏南不知道他忽然变得奇怪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而君玘也不知道,其实苏南公司的事情早就处理完了,在他手上,君玘一直以为他在不停的写著的材料,其实是一本画册。而苏南手上让君玘以为一直没停顿的在写字的钢笔,落笔绘出来的,其实是一幅他的肖像画!      钢笔勾勒出来的线条跟铅笔硬朗得多,每一次落笔勾勒出来的轮廓都纤细而清晰,画上的君玘,如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蒲草一样柔软而坚韧,蓝色的线条画出的秀长眼睛,带著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忧伤,拉著整幅画陷在一种静谧而深沉的意境里,整体看下来,竟然是把君玘本身的气质和给人的感觉都画了个惟妙惟肖。      君玘从来都不知道,苏南会画画,而且,画的这麽好。      就像他也不知道,就在刚刚吃饭的时候,自己实际上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圈儿了一样。      午饭快吃完的时候,苏南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在里面打了个电话,对方是他的心腹,办事完全沿袭了他的风格,往往直击重点,乾净俐落,绝不拖泥带水。      他打过去,直接就是说道:“你帮我查查,君玘今天中午干什麽去了,都接触过什麽人。”      其实想一想,凭他这样的心思,君玘那破绽百出的谎话,怎麽可能骗得了他?他强烈的感觉事情蹊跷,在好奇心和危机感的双重驱使下,他到洗手间连背著君玘打这通电话,几乎是毫无障碍的。      可是当对方恭敬说“是”的时候,他居然破天荒的犹豫了!      他忽然觉得,既然是把那老男人当成恋人来爱而不是当成附庸品来玩儿的话,那麽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而背地里查人这种事,明显是跟那些相悖的。何况……他其实不是也有很多事情是瞒著不让君玘知道的麽?只要对方安全无虞,精神状态尚可,又不担心其会忽然间逃掉,这种背地里的手段,能不用,就尽量避免吧……      他向来快人快语,有了这念头,当即就毫不迟疑地对心腹说了句“不用了”,然後在对方的狐疑中挂断电话,洗洗手用随身的白色手帕搽乾净,这才重新回去找君玘。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自愿对我坦白一切!      苏南在心里信誓旦旦,眉宇间有著年轻人特有的飞扬神采。      他再一次抬头看了看靠窗坐著的君玘,然後拿著钢笔在纸上落下最後一笔。拿著画自己看了看,觉得很满意,随即挑著眉眼轻笑一声合上画本,收到自己抽屉里,然後站起身来颇为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他的君玘勾著嘴角笑了笑,声音清朗:“——我工作处理完了,走吧,我们回家。” 第三十六章 所谓同床异梦……      苏南说“回家”的时候,君玘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就好像有暖流悄然从经脉中走过,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下神经,轻轻舒了一口气。      可是当苏南走上前自然而然地去拉他的手的时候,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君玘身体猛然一颤,几乎是触电般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君玘被他捉住手腕的整天胳膊都有点儿发僵——跟苏南接触这麽久,他早就不再抵触眼前青年的触碰了,如今会这样反常,当然是因为萧九离重新出现的关系。      虽然从事实上看他现在是里里外外属於苏南的人,但是他心里认的主人一直是萧九离,而且,从来没想过违抗。於是萧九离回来,君玘本能地避免和其他人的身体接触。     可是当苏南的手掌再度握紧他手指的时候,他虽然全身僵硬,可是却只是尝试著挣了挣,发现没有效果的时候,就作罢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是他活了快三十年也从没有体会过的,既挣扎,又坦然。截然相反,却又毫不冲突。      但是苏南说完话,他随著对方的思路想了想,却又很坚决地挣开了苏南的手:“人多眼杂,少爷太招摇不好。”      很温顺的语气,但是带著一些很明显的说教味道。      这次倒是苏南被他一句话堵得怔了怔,片刻之後,看著那率先行出门去的老男人,挑挑眉,脸色古怪,但是嘴角的弧度却勾著一抹惊喜……      可是这一点儿惊喜在不久之後就转变为了惊诧。      苏南觉得那天中午之後,身边这个原本已经对自己敞开心扉了的老男人又变得沉默而难以捉摸……      而这种变化在某天苏南把君玘带到自己房间独处的时候,达到了顶点。苏南发现原本已经不再抗拒自己的君玘似乎在有意的疏远和回避自己,即使是把人诱拐上床,那样欢乐的时刻,身下的人竟然也会心不在焉或者莫名慌乱……      这种变化来的太快,简直就是从君玘忽然失踪了那两个小时又重新回来之後开始的。      苏南的心思原本就很敏锐。加上眼光独到手段又狠,所以他在商场上少有敌手,加上名声赫赫的家族背景,就是在这偌大的北部地方,也很少有人敢跟他针锋相对的硬碰硬。      他之所以这样对君玘,是因为他完全把君玘放在了跟他平等的位置上,以情侣的关系来看待他,所以尊重他,给他一切他能够给予的东西——包括尊严和隐私权。      所以即使他知道君玘身上有很多事情值得他继续挖掘,却也没有派人调查。骄傲的他总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从身到心的完全征服君玘,让这个老男人把一切都主动告诉他。      可他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从小生长的环境养成的习性不是说改就能连根拔除的。容忍度达到了一个限度,就会轰然爆破。      所以当周末那天破天荒要出门散心的君玘更加破天荒地拒绝了他的陪同後,被君玘的这种变化闹的既压抑又不安还很怨念愤怒的苏南,向自己的心腹下了这样一个事後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的绝对命令——      “跟著他。看看他这一天里究竟去了什麽地方,见了什麽人,回来跟我汇报。小心点,不要被他察觉到。” 第三十七章 君玘的担当(上)      君玘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一个人走进萧九离邮件发给他的约定地点。      他活了快三十年,这麽大胆的公然违抗主人命令,还是第一次。      萧九离让他请苏南来谈,虽然君玘本人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对苏南说明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前主人回来找他了,想要回他的所有权这种事……君玘面对这在外面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自己却极为上心的苏大少爷时,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不仅只是没法儿说,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为什麽,打心眼儿里抗拒苏南跟萧九离见面。      这种抗拒简直盖过了他对萧九离本能的驯顺和畏惧,让他就这样独自走进来,大胆的公然违背他的主人……      其实心里是很害怕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连走路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到了约定的茶馆看见萧九离的时候,他站在主人面前,只觉得全身都向被无数长针刺中了一般浑身都疼起来,低著头不敢看座位上的男人。      萧九离看著他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原本沉静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莫测,等他站定,只问了君玘一句话:“是他不愿意来,还是你不愿意让他来?”      萧九说话,总是习惯这样一针见血。      从男人的语气和表情上看,他并没有表现出质问或者愤怒的意思来。但是这种平静却让君玘浑身一颤,他不敢答话,身子却在下一个瞬间几乎不受控制地就要跪下去——      一条手臂伸出来,稳稳地抓在君玘手腕上,强势而有力地阻挡了他的动作。      萧九离跟君玘在一起这麽多年,後者的很多习惯和处事方式几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他的了解,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几乎是君玘有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他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儿了。      这样的情况,再待在茶馆这种公共场合,明显是不明智的。      所以他把君玘带到茶馆不远处他住著的酒店去——东南亚的大毒枭,出门却没什麽排场好讲,只是普通的酒店套房,房间布置是萧九离向来喜欢的简洁干练。      客厅里,几乎是萧九离刚一坐在沙发上,君玘就缓缓屈膝跪了下去……他太久没做过这样的动作,没想到如今做起来竟然也毫无障碍。只是膝盖接触到地板的那一刹那,心里却竟然狠狠地紧了一下。      但是他秀长的漂亮眸子里,淡茶色的目光还是很平静,一汪水似的,在萧九离面前毫不设防,任由他的主人透过眼睛看到他心里去,把他的一切想法都这样简单而坦诚地呈现给对方。      没等萧九离再问一遍,君玘就开口了,很诚实的回答:“……我说不出口,主人。”      萧九离的目光从上方牢牢地包裹住他的奴隶,带著审视的味道,其中还有有点儿隐晦的深邃请看,君玘低著头,没有看到。      即使离开萧九离身边这麽久,但是很多东西已经随著时间的积累沉淀到骨子里,君玘的跪姿仍旧是即使月光岛最挑剔的调教师也挑不出毛病的绝对标准,张肩拔背挺直上身低垂著头,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膝盖上,样子卑微而驯顺。      萧九离知道君玘膝盖有隐疾,看著他眉宇间有压抑著的隐痛神色,目光微暗,眉峰不露痕迹的蹙了蹙,却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你对那苏家少爷,有感情了。”萧九离声音很平静,竟然是很肯定的语气。      君玘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的瞬间,他急促的开口难得的反驳他的主人,语气惊慌失措,“并不是……”      萧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地上的瘦削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是与不是,君玘,我看的比你清楚。”他这时候语气比先前强烈了些,隐隐的带著训斥的语调有些发冷。 第三十七章 君玘的担当(下)      萧九语气发冷的时候,常年沾染血腥的人身上多年积累下来的杀伐气息就会自然而然的透出来。      君玘不再辩解,承受著萧九离的威压,嘴唇有些发抖,样子却还是很沉静,那种感觉不是说对萧九这样的反应无所谓,而是说对於此事如论他的主人要如何处置他,他都甘心接受:“……请主人原谅。”      萧九离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暗。面前跪著的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丢下的奴隶,但是骨子里身为调教师的尊严和自身性格的冷硬却让他做不出挽留奴隶这种事……沉默片刻,他闭了下眼睛,又缓缓睁开,沉定的声音跟此刻心情完全不同,没有丝毫涟漪,“既然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吧。”      萧九离话音刚落,君玘的身体就猛然颤抖起来!他这样一个根本自己做不了主的人如今夹在萧九离与苏南之间,不管是感情还是理智都像是被硬生生割成两半似的,他在中间不断被拉扯著,找不到平衡点,也无法诉苦,只能咬紧牙关暗自承受这样痛不欲生的煎熬……      他的主人是他这一辈子的执念,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来找他,其实是遂了他的心意的。可是君玘到底不是一块被调教得只知道服从的木头,苏南对他的好他全看在眼里,见多了身为主人随性妄为玩弄奴隶的事情,君玘知道苏南这样对他是多麽难得,他怎麽忍心去亲手伤害一个甚至愿意放下身段来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      僵持半晌,君玘几乎是走投无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後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一滴眼泪就这麽滑下眼角落下来,碎在了萧九离脚边的地板上……      看著君玘哭,沙发上向来说一不二的冷硬男人立刻就软了,他也是真舍不得就这麽放开君玘,最後只能重重地叹口气,屈指揉了揉眉心,妥协中竟然带著一丝隐藏极深不易被人察觉到的颓丧!……      “罢了。把你扔下这麽久,原就是我的错,也怪不得别人趁虚而入。事到如今,我也不逼你。回去吧,仔细想想,想通了,有了决定,再来这里找我。”      “是君玘冒犯您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君玘这才放松了从今天一早就一直紧紧绷著的神经,温顺的静静俯下身去,尚且带著些柔软鼻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顺,“主人,请惩罚我。”      就如同萧九离了解君玘一样,他也永远都知道他的主人需要的是什麽。      ——不是保证也不是承诺,而是实际有效的,一种仿若仪式般的,标志著所属权的证明。      而萧九离也知道,君玘需要一个宣泄口来宣泄他对自己的负罪感,释放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承受的压力。      他们彼此间这样了解和熟悉,可是隐隐的,却好像又有了间隙。      萧九离嘴角微微抿成了一个坚硬的线条,冷淡的嘴角隐隐透露著让人读不懂的晦涩情绪……      他出门在外,自然不可能随身带著乱七八糟的调教工具,略微想了一下,拿出他随身带著的一串儿钥匙,上面有一个不及小指指尖粗细的五公分长金属工具桶。      他把上面挂在钥匙圈儿上的小螺丝拧开,把里面一些极其袖珍的应急小工具倒在手心儿上,从做工精巧的螺丝刀和长针以及一些常用工具中挑出一只极细的四公分长的圆形金属棒,在光线下隐隐泛著冷冷的金属光泽。 第三十八章 萧九的手段【虐】      萧九离把这跟细致的金属棒递给君玘,“怎麽用,不用我嘱咐吧?”      君玘接过的时候指尖轻轻颤了颤,却并不抗拒的温顺又安静的点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沉静内敛:“是。”      “卧室衣柜下面抽屉里有应急药品箱,都是没看过封的,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酒精,把它仔细消毒。”      “是。”君玘微微躬身,抿了抿唇,略微改变了身体跪著的姿势。萧九离没开口让他起来,他再放肆,也是不敢随意起身的。何况他从来不敢跟萧九离放肆。      反倒是萧九离在这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後挑挑眉,“起来吧。”      君玘先是再度躬身行礼,然後才慢吞吞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其实没有跪多长时间,但到底是在坚硬的地板上,起身的时候,膝盖针扎一样的刺痛。      这身体……竟然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啊……      自嘲的无声苦笑,却不敢耽搁,在萧九离说的地方找到药箱拿回来,即使膝盖刺痛的难受,却还是依著规矩跪了下来,再次跪下的那一刻,膝盖接触到地板时带起的激痛让他紧咬牙关,把即将出口的闷哼咽了回去……      拿出酒精和医用棉,带上里面的一次性手套,君玘把萧九离给他的那根金属棒仔仔细细的消毒,然後在沙发上那男人的目光注视下抿著唇轻颤著睫毛动手拉开自己长裤拉链,下身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即使是面对对他的身体已经熟悉不已的主人,君玘原本苍白的脸色还是浮现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这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精致的五官,分外好看。      动作熟练的唤醒自己的欲望,君玘把那根极细的金属棒插进自己玲口的时候,手很稳,可是嘴唇却在抖……      这种身体的隐秘之处被异物填满的违和感,带著丝丝的疼痛和一种被人完全掌控著的羞辱感,陌生而熟悉。      将整根金属棒完全插进下体的时候,君玘下唇已经再度咬出了牙印儿,光洁的额头上是一层细细的薄汗……      “主人……”      萧九离看看君玘已经因为疼痛而萎靡下去的分身,浅淡的点了下头——只要是他的命令,无论要承受什麽,君玘对自己下手的时候,都不会手软放水。      心里逐渐柔软起来,萧九离伸手轻抚著君玘柔软的发丝,入手熟悉的如同锦缎般的柔顺触感让男人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除了正常的生理排泄外,到下次你来找我说清楚你的答案之前,不许拿下来。”      君玘点头,顺从的回答:“是,主人。”      萧九离於是起身,把他半抱半架地从地上拽起来,示意他活动一下不适的腿脚,然後对他浅浅的笑了笑:“走吧,我送你下去。”      原本只是担心膝盖疼的君玘会一下子摔到半路上,可是当他们走出酒店大厅正要分别的时候,因为身份的关系警惕性极高的萧九离脚步忽然微微一顿,继而锐利的目光以一种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方式极其刁钻而准确地盯在了酒店周边绿化带的某一处,那里借著灌木丛的遮挡而显得不起眼的相机镜头在阳光下闪过一丝非常隐晦的光亮……      凌厉眸子微眯,萧九离若有所思地看了挑挑眉,眸光微闪,嘴角溢出一抹讥诮冷笑,然後他停住脚步,对旁边的丝毫没有察觉到异状的君玘若无其事道:“君玘,吻我一下。”      君玘眸子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看著这忽然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也是浅浅地微笑起来,转身走过去,略微不安地扫了不远处的迎宾一眼,然後飞快地在萧九离唇边落下浅浅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      而就在他即将离开的瞬间,萧九离猛然扣住他的後脑,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纠缠间,气息迷乱……原本只是演一场戏给人看的萧九离逐渐迷失在怀里瘦削男人柔软湿热的口中,强势掠夺,不能自拔……      灌木丛中,照相机镜头鬼眼一般必被人察觉的轻轻闪烁,而这一切,就这样被记录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 东窗事发(上)      周日的那天下午,跟萧九离分开後,君玘回到苏宅的时候没有见到苏南。他问了家里的帮佣,说是少爷约朋友喝酒去了。      听见苏南去喝酒君玘的眉心就跳了跳,有点儿担心,可是继续问苏南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苏南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说,这个家里除了君玘,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君玘也是知道这个忌讳,略微沉吟後便点了点头,迳自上楼去帮苏南整理一些留在家里的在工作上的琐碎。但是行走间裤子布料摩擦到那被塞进异物的下身的时候,丝丝的隐痛夹杂著一点异样的快感如影随形,却让他隐隐的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强烈不安。      这种不安让他在苏南房间里那一个人睡显得空荡荡的大床上辗转难眠,并且在不知不觉等了对方一晚上,却只等来一个夜不归宿答案的时候达到顶点。      天空刚刚泛白的时候,终於再也躺不下去的君玘从床上坐起来,他去拉开窗帘,回来的时候,看著这在朦胧天光下显得格外晦暗而冷清的大房间,忽然就觉得这屋子有些空荡荡的……      他坐回到床上的时候,伸手摸到身旁冷冰冰的的床褥,黎明前夕特有的宁静和孤寂忽然弥漫起来,像是顺著手掌接触到的凉意沿著胳膊的肌肉血脉一直入侵到了心里似的,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那种在惴惴不安中孕育出来的孤单和害怕好像无形间紧紧缠在了脖子上似的,那强悍的力量扼得他无法呼吸,黎明前带著凉意的微风轻轻吹在皮肤上,君玘莫名地觉得冷……      不仅冷,而且让他心神不宁。      苏南这人,虽然行事作风专横不羁,在外手段也颇为凌厉,但是私生活却是非常自律的。最起码,君玘跟在他身边这麽久,像现在这样彻夜不归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所谓反常必有妖。君玘向来心思细腻直觉敏锐,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能够让他从中嗅出危险的味道……      他直觉的,或许他所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其实也没什麽的。就算是东窗事发,要为此付出的任何代价,他都不会有怨言的。      毕竟,他这些天干的本来就是欺上瞒下的事情,瞒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既然做了,就必须承担责任和後果。不管苏南待他如何,他永远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而作为奴隶,违抗旧主却又欺瞒新主这种事,放在月光岛,已经足够他死上几次了。      其实像他这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的奴隶,已经不怕死了。      但是他怕苏南知道真相。      他一直以为他瞒著苏南是因为怕他跟萧九离碰面针锋相对两败俱伤,但是真当这件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他坐在这张已经在青年执拗的坚持下睡习惯了的大床上,看著这个已经越发熟悉了的卧室里的一切,恍然间猛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所真正害怕的,是苏南知道真相。      他怕苏南知道他对他的主人一直没有死心,他怕苏南知道这一年里他一直在试图用各种方法寻找他的主人,他怕苏南看见他那几乎日日不间断存给萧九离邮件,更怕苏南知道萧九离已经找到了这里!……      他怕的是……让苏南付出的努力和希望尽数落空,对方看著他的眼神,充满厌恶……      君玘忽然抬手,狠狠的搓了搓脸。他柔顺的乌黑发丝因为这个动作而垂落指间,遮住了半边脸,让这个坐在床边脸埋在掌中的削瘦男人一瞬间变得脆弱而沧桑……      …………………   …………      君玘是在第二天上午10点48分的时候接到苏南传信的。那个时候他正在为苏南打扫房间,他精心而细致地为苏南打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样子就像做什麽最後的仪式那样,慎重而严谨。      楼下的小菲佣推开虚掩著的房门时,他正在把几支刚从园子里剪下来的白色玫瑰花插进茶几上的精致花瓶里。从门外探进个脑袋的女孩儿看著他古井无波的样子,眨眨眼睛,生涩的汉语转达苏南的意思:“少爷打电话过来,让您立即到公司去见他。”      君玘的手轻颤了一下,有花瓣儿上的露水随著他的颤动而滑下来,落在他的指尖儿上,微凉。      这种事,都是需要别人来转达了麽?连他给自己的手机也不肯打了……      看来,他是真的知道了吧?……      自己的那点儿侥幸心里,真的是要不得的……      苦笑一声,君玘将最後一支半开的玫瑰插进花瓶,跟小菲佣点头说“知道了”的同时,人已经起身往门外走了——那身影单薄而挺拔,离开的时候,那背影透出的味道,复杂得让人读不懂…… 第三十九章 东窗事发(下)      从苏宅到苏南公司,路上不堵车的话,开车要半个小时。      因为苏家公司在城市的中心地段,君玘的车在主干道上堵了一会儿,到苏南公司的时候,是在苏南往家里打完电话的四十五分钟後。      电梯在总经理办公司所在楼层打开门的时候,君玘就感觉到一种紧绷的气息。苏南秘书室里的四个秘书、三女一男都战战兢兢地守在那里,看见君玘从电梯走出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面面相觑,最後站在最左边的一名女孩子走上前迎上两步,大大的眼睛有些担忧和怜悯地看著君玘,用压倒最小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君先生,总经理说您来了就让您直接进去见他。”她顿了顿,见眼前这漂亮的男人温文的点头,虽然知道他跟苏南的关系,却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了一句,“总经理今天心情很不好,您当心一点儿。”      略带感激地对那女孩儿道了谢,君玘走到苏南办公司门前,紧紧攥了一下自己被冷汗浸得冰凉的手指,深吸口气,动作略有些僵硬地抬手尽量佯装镇定地敲了三下门,知道里面大概不会有回答,也就不再等待,轻轻推开门,进去之後又反手带上,偷偷咬著嘴唇内侧嫩肉借由疼痛来让自己保持镇定的君玘在低著头走到苏南办公桌前,感受到那打在身上形若有质般凌厉的目光和周围充斥著恼火的冰冷而压抑的气息的时候,终於避无可避的抬起头来,然而,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身前宽大的办公桌上一片狼藉,桌面摆设办公用品档资料……摔的摔砸的砸,纸片儿散了一地,凌乱不堪。      而办公桌後面,那个一向贵公子气派的青年发丝略微凌乱,双目几乎赤红,胸膛快速起伏间如同困兽一般狂乱而愤怒的气息牢牢地锁在君玘身上,看见君玘抬起眼来,就冷冷地勾起嘴角,菲薄的笑意带著嘲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苏南危险地眯了下眼睛,然後几乎毫无预兆地拿起指边的一叠照片,劈头盖脸地狠狠朝著君玘甩过去!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沙哑的声音冷的刺骨,但是沉沉静静的,简直就是无喜无悲样子,与他此刻的情绪完全不相符。但是那每个字之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细微摩擦,却分明让人感觉到他在愤怒的同时,也隐隐地察觉到了他的痛苦……      起码一公分厚的照片兜头猛然甩过来的时候君玘没有躲。那些照片在被狠狠摔在他脸上又划出道道红痕後才散落开来掉在地上,君玘甚至没有伸手去抚摸自己脸上被砸痛的地方,只是安静的在苏南几乎暴走的目光的注视下低头垂眼往地上的照片儿上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君玘整个人就失去重心一般控制不住地猛然向後退了两步!      一张落在他脚下的照片儿上,正是两个男人在酒店大门口放肆拥吻的画面!而那两个男人,赫然便是他与萧九离!      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见这样真实到无可辩驳的画面的时候,君玘还是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即使是现在也还愿意压抑著自己给君玘一次解释机会的苏南,看见男人此刻的反应,原本就怒火中烧的一颗心更是猛的沉了下去!他闭了闭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从心底窜出来的一把怒火却好像转瞬之间烧得血液都沸腾起来似的,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慢慢的睁开眼继而细长眸子眯成一条细线,锁著君玘的目光逼仄得让人透不过起来!      “你还有什麽好说的?!”      顺著照片的画面回想起昨天临别前萧九离的那个吻,君玘脑海中有什麽想法恍然间一闪而过,他怔怔地看著地上的那张照片好半晌,才苦笑著摇摇头,低垂的眸子里,有浅浅的绝望,一晃而逝……      他的声音里甚至还带著笑意,但是听起来却涩涩的,让人觉得舌根发苦……      缓慢而一字一句的,他说——      “……事实就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第四十章 死结      “呵,很好,好个无话可说。”听见君玘的回答,苏南反而轻笑起来,他忽然收敛了身上暴躁的气息,绕过那宽大的办公桌,向著君玘走过去。那平平静静的样子好像方才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随著他的走近,君玘却敏锐的察觉到,此刻的苏南,绝对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      “我对你不好麽?”苏南抬手修长手指轻轻滑过君玘苍白脸庞,感受到那熟悉的如同软玉一般温凉而滑腻的触感,苏南微微抬了抬眼,漆黑的目光就这麽悠悠地撞进君玘染著浅浅痛苦的淡茶色眸子里,轻轻勾勾嘴角,“我长这麽大,除了我父母之外,君玘,你是第一个让我这麽上心的人。”      君玘的喉结滑动了下,苦涩地闭上眼睛,逃避苏南的目光,“对不起。”      “对不起?”苏南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微微用力,逼著他重新睁开眼睛看著自己,“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跟我说过,如果我以诚心待人,对方却反而与我做对的话,就不要再留给对方跟我说对不起的机会。”      君玘看著那双带著猫抓老鼠一般戏谑目光的幽黑眸子,轻叹口气,苦笑一声,却至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少爷想如何,君玘听凭处置。”      “那个人,就是你资料上写著的那个从前的主人?”      君玘垂眼轻点下头,声音低低的,带著叹息:“是。”      “他忽然失踪,你对他一直不死心,放不下他?”      “是。”      苏南嘴角轻轻抿了一下,忽然间想起了什麽一般,眉宇间因此而透出森然的味道,扣著君玘下颚的手指却在不自觉间加重了力道:“没猜错的话……你们一直是通过网路联系的吧?——所以你住院那次病成那样还想著向我要电脑,所以我去问你生日的那天晚上忽然闯进你房间的时候对著电脑的你才会那麽慌乱,你一直抗拒我,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麽?”      下颚的疼痛君玘仿若未觉,但是苏南的这句话却令这个男人偷偷咬紧了唇内嫩肉……此刻根本没有脸面在面对苏南的君玘最终还是逃避地闭上眼睛,他满嘴发苦,苦得甚至一直平稳淡然的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是。”      “睁开眼睛看著我!”苏南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强烈,“他到底有什麽好?把你扔下让你面临那种处境,还让你对他念念不忘?!”      君玘听话的睁开眼睛,牙齿却咬破了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出来,跟嘴里的苦涩一起蔓延到胃里……“……他是我主人。”      “主人?”苏南咬牙切齿地呢喃这两个字,半晌後,讥诮的冷笑逐渐从嘴角蔓延开来,“我拿你当人捧著宠著你不愿意,非得让别人把你当狗训著打著你才爽是吧?!”      君玘闻言身子猛的狠狠一颤!那双漂亮的秀长眸子中,清澈的瞳孔里分明有什麽东西,慢慢的碎裂了……      在君玘看来,他有今天的下场是自己咎由自取,比苏南说的这话更难听更不堪的话他也不是没听过,但是这种带著恶意羞辱的轻视嘲讽从苏南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竟然那麽的难以接受……      认识一年来,这是苏南第一次对他说这麽重的话。      君玘咬紧牙关强撑著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麽的不堪一击,心里丝丝缕缕的疼却沿著神经蔓延到了指尖儿,他垂在身侧毫无攻击力的手指因为这种心悸的疼痛而颤了颤……      他的挣扎他的难做苏南并不能像萧九离那样可以轻易读得懂,但是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苏南未必就是不讲道理不会明白,可是说出来解释了又能怎麽样?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欺瞒苏南的事情是事实,再多的理由和解释,说到底也还是他对不起苏南,就算苏南会原谅他,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成为推卸责任的藉口……      何况……苏南说的句句都没有错。      他回避苏南就是因为心里还有个执念一直放不下萧九离,这一年来做的很多事情,也都是为了找到他的主人……      一句都没有错。      错就错在,君玘从没想过,萧九离重新出现的时候,他才恍然间发现自己对苏南居然有了这麽复杂的感情……      如果没有感情,他就不用觉得愧对苏南;如果没有感情,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在萧九离和苏南之间痛苦挣扎,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解决事情的办法;如果没有感情,他就可以如同最初的时候想的那样,潇潇洒洒的离开这个这个人,而不用顾忌苏南的感受……      虽然是个卑微低贱的奴隶,但他也是人,是人就都有劣根,都会有自私,都会在面临两个同样重要的选项的时候痛苦徘徊,妄图找到一个可以平衡天枰两边的解决办法。      可是悲哀的是,他的身份让他并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获得太多的话语权,他也找不到可以两全的办法。既然他没办法,那麽只能这样以一种让自己分外痛苦的方式在两边周旋拖延,等著有一天事情败露的时候,苏南或者萧九离,来介入他的思想,替他做一个决定,然後他来遵从。      就好像现在这样。      所以当苏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君玘的身体颤了颤,然後缓缓的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坦然地迎著面前青年的视线,沙哑的嗓音掩去声音的颤抖,他点头承认,“——是。”      没有人知道,他是用怎样的勇气才把这个稀松平常的字说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从心底涌出来的那仿佛要逼得他窒息的痛苦,有多难熬……      而回应他这声答复的,是苏南原本扣著他下颚的手指忽然松开,继而一个重重的巴掌,夹杂著几乎滔天的可怕怒火,狠狠地甩在了君玘脸上!      啪!——      君玘被打得直接踉跄著摔在了地上,苏南站在桌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地上这个老男人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子和撕裂的嘴角上那殷红血迹,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了君玘脸上,还打碎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让君玘爱上他的一切努力…… 第四十一章 疯狂(上)【H】   一种心意被践踏的愤恨和不被接受的不甘烧得苏南眼睛微红,漆黑的眸子中隐约的血丝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从未有过的阴沈而可怕。      君玘被这巴掌扇的有些失神,半晌才从地上撑起来,抬手抹掉了嘴角的一丝血迹。顺带手指不被察觉的在眼角一抹而过,再抬头的时候,脸上五道指痕简直堪称狰狞,映衬的一张苍白削瘦的脸庞凄楚中竟然透著些哀婉,莫名其妙的就勾动著男人心里潜藏的肆虐欲……      君玘没有抬头看站在他前面的青年。      事情走到今天这步,苏南要怎麽样君玘都不会恨他。但是这一巴掌打下来,真的是疼了。从脸颊一直疼遍全身。      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抬起眼来看苏南,就好像他也同样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      而苏南,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被气疯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做出这麽疯狂的事。      这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在刚刚君玘进来的时候,他带上门的同时,甚至没有落锁!      而苏南就在这种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场合下,上前一把拽住君玘原本搭理得很整洁的衣领,二话不说拖著他到了沙发边上,猛然用力直接就把人扔在沙发上下一秒就俯身压了下去!      君玘衣服的扣子直接在他的撕扯中崩得到处都是,衣服下面裸露出来的皮肤在几乎刺目的阳光下泛著一种柔和而莹润的光泽,皮肤紧紧包裹著的漂亮锁骨,因为害怕而战栗的赤裸胸膛,紧致的腰线平坦的小腹……以及那颀长的四肢和因为撕扯太过暴躁急切,而挂在一条腿上的白色纯棉内裤。      男人毫不反抗地维持著最初被丢上来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双腿被分开到极限,还没等从那韧带绷到极限的疼痛中回过神来,苏南已经挤进他双腿之间,粗暴的挺身顶进干涩甬道!……      “嗯……”      即使是隐忍如君玘,在那火热怒胀的欲望完全没有润滑没有前戏的情况下猛然闯入的时候,也忍不住吃痛哀声呻吟出来。他单薄的脖颈皮肤因为这样的疼痛而後仰绷成一个完美的线条,白皙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此刻同样紧绷著,在皮肤上留下不明显的浅浅凸起,柔软而脆弱……      苏南在再度挺身往下压的时候撇了一眼两个人身体的结合处,那个淡粉色的隐秘部位如今虽然美好的褶皱被完全撑开,但是并没有像他们之间第一次的时候那样流血撕裂。      於是再不踌躇,冷笑一声,已经深谙男男之道的青年就这麽紧盯著君玘忍痛的神色,然後长驱直入,狠狠的将整根都顶了进去!……      体内柔软的地方被这样蛮横的进入方式搅得好像器官都被顶到了一起似的,干涩的甬道被大力的摩擦,激痛中染著灼热的温度和细细碎碎的麻痒,说不出来到底是什麽滋味儿,只是难受得君玘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才忍耐著压抑著自己没有在这光天化日下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失控叫出声来……      他在苏南这样强横的进攻中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是闭上眼却能感受到外面阳光射进来的热度和光亮,那光线穿透薄薄的眼睑将皮肤内的血色打在眼睛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猩红,那样纯粹的红色让人心里发慌……      而这个时候,君玘感到苏南锋利的牙齿沿著自己的锁骨一路啃咬吮吻到耳际,湿热的舌尖摩挲著他的耳垂,散发的气息只是轻轻一嗅就能闻到躁动的味道……      在他耳边,苏南的语气带著戏谑的调笑和淡漠的嘲讽,一字一句,用仿佛要从他的耳朵钻进他心里似的沈定声音,告诉君玘──      “放不下他有能怎麽样?你是我的。”他说著狠狠向前挺身,像是在确认领地一般,满意地看著他身下的身子在自己的撞几下疼痛的颤抖又兴奋的战栗,然後冷笑著继续说道:“不管是从当初月光岛的文件签署还是现在对你身体的控制权,我都是你唯一的所有者。君玘,你不承认这种关系也没关系。因为就算你不承认,却也必须承受。而且──只要我不放手,你就得承受一辈子!” 第四十一章 疯狂(中)【H】   苏南的占有欲在这种身体被贯穿的体位中裹得君玘几近窒息。      君玘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要被苏南顶穿了似的,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被对方挺近的频率控制著,时断时续。他仰面躺在沙发上面,手脚都使不上力气,被动的承受中,把那身体深处的痛苦无形中放大了很多倍……      可就是这种处境,当他听见苏南说这句话的时候,细密的乌黑睫毛还是轻轻颤了颤,而後费力的睁开,那半开半阖的眸子里渲染著朦胧的雾气,往日里清澈的茶色瞳仁隐藏在这雾气後面,就连目光仿佛也带著水汽,里面的情绪被深切化了开去,只留下浅浅的柔软忧伤……      他微微偏头,却只看见了把头埋在他颈窝上放肆啃吻他锁骨的青年那乌黑而倔强的发丝,脖颈传来的尖锐痛楚夹杂著一丝同样尖锐的酥麻沿著血脉直窜到下腹,君玘一直温顺蜷缩著的下身有了反应,可是里面的那根金属棒却让这一切更加难熬起来……      皱起眉,君玘抿了抿唇将身体的一切不适都忍了下来,在青年下体不断的粗暴挺动中,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问苏南,“……少爷,你恨我麽?”      他现在明明是一个难堪而淫靡的姿势──身体大大的展开,一条腿被抬起搭在沙发靠背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可笑地挂在那条腿的脚踝,随著身上青年每一次的撞击而晃动……可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却流露著轻浅的忧伤,那情绪让他整个人看似来都沈淀在一种浅浅淡淡的薄雾里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就这样在人眼前生生化开似的……      苏南抬起头来看著这样的他,莫名的心悸。      君玘的问话让他漆黑的眸子里除了愤怒和欲望又多出了一种非常复杂难懂的情愫,苏南的目光自上而下地牢牢裹住君玘,就这麽仿佛毒蛇盯青蛙似的盯了半晌,终於挑唇冷笑一声,抓著君玘腰部的手一用力,低头对著那柔软的唇瓣就吻了过去!      苏南没有回答君玘的话,至始至终都没有。      嘴唇触碰到的美好触感让苏南原本只想著教训这个老男人的心思逐渐变了味道……那淡色的唇瓣有著微凉的温度,他就像又热又渴的人找到碎冰一样,忍不住的把那美好的锁在吞噬进去,吸吮汲取,意乱情迷……      君玘那被他手指大力的掐著的腰肢柔软而柔韧,手心里细腻而紧致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的流连,身体撞击的动作也就跟著慢慢减缓下来……      苏南缓和下来的动作让君玘缓了口气儿,可是疼痛稍减之後,那已经被摩擦得热烫而敏感的身体内部就随著苏南每一次的挺身而蔓延出一次大过一次的快感,而随著酥麻快感逐渐升腾,君玘慢慢浮现出潮红的脸上表情却越来越绝望……      动情之下,苏南的手自然而然的顺著君玘的腰线滑下来轻轻勾住他完全苏醒抬头的分身,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後手指轻柔地动作起来……      到底还是心软了……      苏南无声苦笑,放过君玘唇瓣之後,他转而一路向下舔吻到男人胸前,舌尖在那粉红的小巧硕果上打著转儿,他不受控制的单手自君玘身下把他抱住紧紧扣在自己怀里,那黑曜石般的眸子还染著薄怒,但是却也带上了些许的妥协味道……      他看著君玘,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君玘……君玘……君玘君玘……”苏南一遍一遍的呢喃,可是此外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他不能命令君玘立即忘掉那个主人,这是不现实的,没把握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做;他也不愿意逼君玘承诺再也不去见萧九离,他的自尊也骄傲不允许他做这麽无赖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的叫君玘的名字,叫得他心里方才怒火浇铸的坚硬外壳逐渐融化,听得君玘的心仿佛被重锤一下下敲碎了一般…… 第四十一章 疯狂(下)【虐】   体内快感的不断攀升中,君玘细碎难耐的呻吟跟苏南粗重滚烫的喘息糅杂在一起,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苏南几个势大力沈的抽插把欲望深深埋进君玘身体深处,他狠狠顶在那个点上的一刹那,强烈的快感也令君玘身子猛然一震战栗,身体绷紧的同时括约肌跟著本能地收紧,柔软火热的内壁紧紧夹住那热烫器官的一刹那,苏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浊白液体,就这麽射进君玘身体深处,灼热的温度,炽烈而深刻……      苏南高潮之後也并未退出君玘的身体,欲望被暖暖的温度包裹著,苏南懒洋洋地趴在君玘身上,沈默片刻,终究还是握住君玘挺硬的欲望,套弄起来。      他抬眼看著君玘刹那间染上惶恐和慌乱的表情,一瞬间有一种恶劣的亵渎快感从骨子里蔓延出来,他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戏谑地牢牢看著君玘的眼睛,手指却已经挑开欲望顶端最後的遮挡,放肆地揉搓在了顶端最脆弱的那个小孔上……      那是男人最敏感而脆弱的地方,被如此挑逗,没有人能承受得起。      苏南盯著君玘的每一个表情和身体的每一点儿反应,然而在他即将高潮的时候,苏南听到的竟然不是隐忍到再不能压抑的欢愉呻吟,而是一声痛苦到极点的悲声哀鸣!……      苏南一下子就停手了。他微微撑起身子皱著眉头看著脸色从潮红迅速转白的君玘,看著他痛苦到简直要绝望的表情,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青年紧紧拧著眉心,声音因为担心和心疼而绷得紧紧的,“你怎麽了?”      君玘慌乱的躲避著苏南的目光,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害怕,身体抖得停不下来。      他把嘴唇都咬出血了,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抠著身下的沙发,才能控制著自己不一把推开苏南夺路而逃……      苏南的眼睛眯了眯,看著这样的君玘也不顾的什麽生气不甘了,担忧而心疼的目光仔仔细细的从他脸上往下一寸寸看过来,除了被他自己弄出来的痕迹外,再没什麽不妥之处。      可是他看著君玘,分明痛苦的仿佛要晕死过去了的样子。      苏南狐疑的皱著眉,过了半晌,仿佛意识到什麽似的,他目光下压锁在手中那因为主人痛苦而跟著一起萎靡的欲望上,略微犹豫了下,然後试探著,手指又在顶端轻轻套弄起来……      然後果然看见君玘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痛苦难耐的呻吟从咬紧的牙关溢出,仿佛破碎一般……      苏南的眸子越眯越紧,逐渐成了一条细长的线,里面漆黑的眸光逐渐把担忧掩埋下去,流露出来的,是上位者骨子里沈淀下来的冷凝的审视。      苏南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去看手中那瑟缩著的分身顶端的。他只知道拿开那原本摩挲著君玘顶端的手指看见里面那一丝金属光泽的时候,原本已经沈淀下去的怒火瞬间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的猛爆发出来,一时间恨不得伸手去掐死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账男人!      他触电般的厌恶松手,同时下体从君玘身体里退出来,他的目光流露著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直起身的时候,却终究还是没有去掐君玘那看起来就很脆弱的脖子,转而粗暴地一把揪住男人柔软的头发,猛然用力把他从沙发上拽到了自己面前!      苏南拼命压抑著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双目赤红地盯著眼前这个闭著眼睛脸色一片死寂的男人,用恨不得把他嚼碎了吞进腹中的牙咬切齿的语气、冷的简直要掉下冰渣来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竟然敢背著我做出这样的事?你他妈怎麽就这麽下贱?!”      苏南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抽手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另一边脸上也立刻肿了起来,君玘却在苏南的大力钳制下连侧头都做不到……      左右脸颊上鲜明的指痕难堪而狼狈,哪怕只是动动嘴角皮肤都跟著一阵抽疼,脸上火辣辣的,君玘却在这种难堪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苏南看著他浅茶色眸子如今暗沈死寂,那样静如止水的眼神里,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他缓慢的动著嘴角,好半晌,才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问了一句跟刚才同样的问题:“少爷……你恨我吗?……”      “恨?”苏南冷笑,厌恶地松开手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站起身来,从茶几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清理自己下身,然後居高临下地看著浑身遍布青紫淤痕狼狈仰面倒在沙发上的无力男人,眼神嘲讽,声音菲薄:“你配得上这种只有对方是‘人’的时候才能生出来的情绪麽?”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1)   苏南说完就狠狠甩上门离开了。剩下君玘自己在偌大的凌乱办公室里呆呆地倒在沙发上,哪怕是苏南早就离开了,他却还是僵硬地保持著大张著双腿的难堪又淫乱的样子,他目光无神地看著天花板,好半晌才从失神中恢复过来……      他眨眨眼睛,眼珠转动的那一刹那,仿佛忽然有什麽无形的东西猛然敲碎了眼底坚硬的伪装外壳,他整个人似乎都在那一刻迅速崩溃,像是被人剥离外壳的蚕蛹,全部的柔软和脆弱都暴露出来,他慢慢的蜷缩起身子,後庭里青年留下的液体慢慢从被撑到极致後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绯红褶皱中缓慢流出,带著灼热的温度,蜿蜒著顺著大腿沾染到沙发上的时候,那浊白的颜色让人羞愧得无法面对……      他慢慢地环抱住自己,无神的目光缓缓扫过凌乱不堪的办公室──甩在地上的摆件,在地板上散落的文件纸张,以及沙发前面的地上,自己那被随手扔在那里的,已经被撕得无法再穿的衣服,最後把视线落在了那被狠狠关上的办公室大门……然後他紧紧地抿起嘴角,颓败的闭上眼睛,环抱著自己的双手,指甲却几乎抠进了肩膀的血肉里……      衣服被撕了,他出不去。可是,这光天化日下的办公区域里,却说不准什麽时候会有人进来……      进来的话,就会看见他这幅淫靡不堪的模样……      脑子里回想起苏南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君玘苦笑,一切,原本就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苏南一直觉得君玘问他恨不恨自己的时候是一种隔岸观火等著看他笑话的态度。其实不是这样的,让君玘这麽执著的原因,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肯定答案罢了。      ──他希望苏南恨他。因为这样的话,或许苏南很快就会厌倦自己,进而把自己扔掉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可以避免一场干戈。      整件事情,如果真的按照他所预期的方向发展的话,那麽被厌倦被恨著的君玘,明明就是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可是他却从没考虑过自己。只是在苏南真的如他所愿的那样,毫不掩饰地表露对他的厌恶和讥诮轻视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被他说厌倦,其实是一件那麽痛的事情……      痛得他简直要没有力气支撑自己。      所以他就这麽蜷缩在沙发上安静的坐著,什麽都不做,一动不动,慢慢把自己放空,直到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猛的打了个冷颤,沙发上赤裸著身体遍布伤痕的男人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身体却紧紧绷著,抖得停不下来……      可是在节制有礼的三下敲门声之後,那预想中会被人一把推开的大门却只欠开了窄窄的一条门缝,有一个纸质购物袋被人从门缝送进来放在地上,而後只听到门外温厚沈稳的陌生男声说道:“君先生,少爷让我把东西给您送过来。”      说完话,门就被人从外面重新关上了。      君玘抬起头,午後的满室阳光中,他看见被送进来的袋子上,苏南喜欢看他穿的那个服装品牌的LOGO,分外醒目……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2)   苏南从办公室出来之後做了四件事。一是灌了杯浓浓的茶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二是非常果断地派人去查萧九离的底,三是犹豫了一下之後,写下君玘穿衣的尺码,然後吩咐人到店里去买好了送过去。至於这最後一件,则是在阴沈不定的目光中犹豫半晌,才拿著手机往家里拨了一通电话……      至於君玘,他不知道苏南的动作。只是在拿到尺码完全合身的衣服的时候,原本从苏南离开後就一直干涩难受的眸子忽然的微微发酸……      拿著纸巾清理了自己穿上衣服的时候,君玘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涩全都搅合在一起,滋味儿难以形容……      体力有些透支,君玘坐在沙发上全身软软的提不起力气,但是最後却还是撑起身体,慢慢的站起来,然後走到办公桌前,把那些乱七八糟散落在地板上的资料摆设都拾了起来,然後细心的整理好,按照苏南的习惯排好顺序,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他做完这些的时候脑门上已见薄薄汗珠,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身体必须扶著桌边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喉咙干涩的仿佛想要烧著了似的,君玘连喘息都不敢用力,他扶著桌子站在那里,呼吸是断断续续的急促,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其实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到办公室里面配套的小休息室去躺一会儿,可是近视不同往日,这件事之後,即使苏南没有要求过他什麽,可是君玘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从前的日子,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苦笑著轻叹口气,如今这种情况,他已然不适合再在苏南这满是公司机密的办公室里待下去,於是深吸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扶著墙一步步的往门外埃。      墙边角落放著的纸篓旁边有一个被团成一团狠狠捏在一起的纸团,君玘路过的时候,原本只是本能的想去把纸团捡起来扔到纸篓里面去,可是目光瞧见纸团上面隐约透出的凌乱而细致的钢笔线条时,正准备扔垃圾的动作却忽然顿住,然後鬼使神差地……小心地一点点展开纸团,磨平褶皱……      在那张纸完整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原本目光死寂的君玘忽然脸色猛的一变!他像是忽然之间看到了什麽几乎镇魂的东西一样,如水般淡茶色的眸子里面忽然波涛汹涌,那复杂的情绪从眸底深处涌现出来,让人怔忡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君玘手里的是一张人物画像。钢笔素描,笔触硬朗而飘逸,画里画外,恍惚间仿佛能够感受到在画的主人画这幅画的时候的心情和态度一样。      一笔一划,那样珍视而细致的画法,每个细节的地方都被处理的极为精巧妥当,整幅人物肖像一气呵成,连一点儿多余的败笔都没有。      画面给人的感觉安然的恬静中带著不突兀却很精致的情感,细细碎碎丝丝缕缕,但是里面说付诸的感情却连绵不绝……      而这幅画的里面的主人公,是君玘自己。      他从来不知道苏南的画竟然这麽好,更不知道苏南是什麽时候画的这幅画。画面上他就坐在今天苏南把他压下去办事儿的那张沙发上,侧著头看著窗外,表情若有所思……      君玘已经想不起来这画里的情景是什麽时候的事了。他只是呆呆地看著这幅画,脑袋里却如同胶片放映一样回放著今天在同一张沙发上发生的一切,恍然间,一种真真切切的物是人为的感觉从心底逐渐蔓延到全身,在那一刻,他终於靠著墙滑落跌坐在地上,手里攥著那幅已经皱巴巴的画儿,抱著头,如同一个孩子般抱头痛哭出声……      “少爷……为什麽……要让我遇见你……”      一句呢喃,说出口,已是撕心裂肺。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3)   君玘出门的时候,状态不太好。眼睛红肿脚步虚浮,衣领外面裸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皙脖颈上到处都是显眼的吻痕,明眼人看著他的样子一眼就能瞧出,刚才在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从而也就明白了,当时苏南走出来的时候,为什麽脸色阴沈得像是要去杀人一般……      苏南已经走了,君玘这个样子自己根本开不了车,最後还是苏南那个给他送衣服的男秘书开车把他送回到苏宅去的。      那人跟了苏南不短的时间,浸淫在苏大少淫威下,虽不能说完全了解这顶头上司的脾性,但是苏南的规矩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因此虽然车後座的君玘模样暧昧,却也一句都没敢多问。      一路无话的到了苏宅大门前,也没敢进去,停车把君玘扶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门卫一看下来的人是君玘就立刻迎上来,跑过来的时候打眼瞧见君玘被抽得红肿的脸颊、咬破了的嘴唇和那颈侧明显大力吮吻之後才会留下来的痕迹时,却都是齐齐的一怔!      君玘和苏南什麽关系在这栋宅子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如今君玘这副样子,还是被苏南的心腹送回家来,再联想到早先以不怕撞死人的速度飙回来的苏南的车子,两个早就混成了人精似的男人也就把事情猜到了个大概……      而这个时候,二楼书房里黑色笔挺正装的男人也把查到的事情对苏南大致汇报了一遍,正在做终结:“──所以说,萧九离的势力虽然庞大,背後所牵扯的毒品利益集团也错综复杂,但只要他人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就是可以被我们掌控的。何况他刚上位不久,族内根基怕是也不稳,真正的势力又是远在东南亚,要是动起手来他们真反扑上来的话,只要在我们的地方,他们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苏南手指轻叩椅子扶手,有节奏的叩击声在安静下来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楚。他狭长眸子微微眯著,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不急不躁的听完手下的汇报,脸色沈定摇了摇头,“他这种身份的人,自己的身家性命上系著多少条人命和利益链呢,所以就算会一时冲动的意气用事,可也绝对不会鲁莽。他敢只身到这里来,必然有著你没查到的底牌。在把他的底探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黑衣男人谨慎地点头,然後略有些犹豫地再度开口询问道:“那……君先生的事情,您需要为此约萧九来见一面吗?”      苏南意外地偏偏头,挑著眼皮儿饶有兴致地看他,深不见底的乌黑眼珠轻轻一转,嘴角已经勾起了玩味儿的笑意,可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沈而危险……      “不管他和君玘之前经历过什麽,他扔下君玘一个人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过去了。君玘现在的所有权在我手里,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跟君玘有著深切过往的前主人罢了,所以说,要谈也应该是他来约我,我约他做什麽?至於君玘背著我去见他的事情……”又想起那些照片儿和那根金属棒的苏南冷冷地笑了笑,语调已经慢慢变成了带点儿菲薄的冷淡嘲讽──      “我的人犯了错我自然会管教。跟他有什麽关系?”      正说著,这时候院子里忽然的一声惊慌的女人叫声突兀地闯进屋来。苏南皱皱眉,看了前面的黑衣男人一眼。      对方会意,走到窗边往下一看,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古怪地偷偷瞄了苏南一眼,才低眉敛目地低声说道:“是君先生回来了。”      苏南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脸上虽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颗心却控制不住地被外面的动静吸引过去──君玘回来也就回来了,刚才那夸张的女人叫声是怎麽回事?      沈默片刻,椅子上的青年终於还是站起身来,对手下抬了抬下巴,“走吧,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4)   其实真没出什麽事。      只是君玘在被两个门卫搀扶著往回走的路上碰见了那个经常跟他有接触的小菲佣,小姑娘刚看见君玘这幅要死不活的狼狈样子实在是吓了一大跳,这才失控喊了一嗓子……外面门卫不好进里屋,所以半路上她接过君玘,半搀半架的扶著他进屋。      但是原本的“没大事儿”落在正因为君玘爬墙而恼怒吃醋的苏大少眼里,这男女之间互帮互助的有爱一幕瞬间就变了味儿……      小菲佣搀扶这君玘上楼,经过书房的时候,原本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小姑娘刚想跟苏南行礼打招呼,就被那仿佛刀刃一般割在自己身上的凌厉视线给冻住了……      苏南一语不发,脸色阴沈地盯著小菲佣扶在君玘胳膊上的手,阴鸷视线仿佛要在那里烧出一个洞来。      这姑娘原本胆子就小,没人给她施压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如今被苏南这麽一看,当下受惊似的猛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就连忙把手松开了……      实在是提不起力气的君玘失去支撑身子一晃,向後趔趄一步却被自己的脚给绊了一下,当下就失去平衡仰面向後倒去!      菲佣姑娘眼见著君玘往後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又是一嗓子尖叫,苏南身後的黑衣男人见状立即上前一步刚要伸手去拉君玘,有一只手却比他还快了一步,长臂一伸修长手指有力地一把抓住君玘胳膊,陡然往自己怀里一带!      一切的发生,不过只是五六秒锺的时间而已。君玘重新找回平衡感,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南已经站在了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一手保持著刚才拉起他的力道紧紧抓著他的手臂,一手却抬指轻佻地勾起他的脸,温热的指腹拂过他脸上醒目的红肿指痕,闲闲地勾著眉眼,漫不经心地轻笑著说出口的话,却让君玘连嘴唇的浅淡血色都退了下去!──      “看来我真是太惯著你了。在我眼皮底下也敢勾搭女人……怎麽,脸上的伤还没好呢,疼就忘了?”      苏南句末的尾音微微上挑,仿佛开玩笑一样轻松到甚至带著笑意的语气,当著外人的面儿说出这样直截了当的话,君玘抿紧了嘴唇,低垂下眉眼,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冷,羞愧难当。他的手不自觉地慢慢的、紧紧的按在了裤子右边口袋的地方──那里面装著一张被折的方方正正保存起来的肖像画。      他忽然觉得疲惫,打心眼儿里觉得累。不仅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儿力气,仿佛精神都在一点点枯竭似的。      他闭了闭眼,开口的时候,声音已微带沙哑,但是却出异乎寻常的平静安宁:“……少爷,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可以放我回去休息麽?”      他这样子落在苏南眼里,就跟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让这正吃著飞醋的大少爷脸色愈发的阴沈起来。可是苏南却没有发作,只是在君玘说“回去”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然後竟然真的就凉薄地笑著放开了手……      苏南的好说话让君玘觉得意外。他皱起眉探究地安静看了苏南一眼,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去多想什麽,对苏南微微弯腰欠身,然後就抓著楼梯的扶手一个人吃力的上了三楼。      上了楼他就觉得不对劲,他的房门打开,一个工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从屋里走出来,到放在走廊的工具箱里翻工具。      君玘按耐著越发觉得不安的心情缓慢的拖著步子走过去,然後一进屋,就彻底愣住了──      他的房间里,两个工人正在安装的,是一只广角监视器。就装在计算机显示器对著的那面墙上,漆黑的设备,镜片正中央一丝细细的红芒,在雪白的墙壁上,毫无遮掩,招摇过市。      君玘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仿佛被那一点细碎的红色光线冻住了似的,僵在血管里无法流动。而这个时候,那两个工人忽然停下手上的活计,对著他的方向低头弯腰叫了一声:“少爷。”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见跟在他後面上楼来、此刻正好整以暇抱臂靠在门边看著他的青年的时候,连呼吸都忘记了……      苏南嘴角勾起公子哥玩弄人时惯常的恶劣凉薄微笑,但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分明有比愤怒更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在隐约涌动……      他看了君玘半晌,然後缓慢的开口。跟之前那种轻佻的语气完全不同,虽然仍旧是嘲讽又羞辱人的话,可是他说出来,一字一句,都分外沈重,仿佛这几个字也沈淀了他无数的复杂情绪一般,充斥著妒的、恨的、快意的报复和痛的、伤的、沈重的无力……    “──你不是不愿意当人麽?我满足你。” 第四十三章 僵局(上)   这句话利刃一样扎进君玘心里,刺进去了又狠狠一剜才拔出来,带出来的血肉,让那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缺了一块儿,似乎有冰凉的风在呼吸的时候灌进去了,恍惚间觉得,整片胸膛都是又空又冷……      君玘的右手紧紧地隔著布料贴在那张裤兜里的那张画上,仿佛这样就可以从上面汲取一些温度似的,他空落落什麽感情也表达不出来的茶色眸子安静地看了苏南一会儿,然後慢慢的转过身,往床的方向走过去。      他转过身就能看见那明晃晃的监视器,监视器下面还有两个工人在怔怔地看著他,而苏南就在他的背後,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紧紧锁在他身上,像张无形的网一样束缚著他,不紧,但是让他很难过。      而向来进退有度,在礼节上更是做得无可挑剔的君玘,这一次,竟然对周遭的环境视若无睹一般,慢腾腾的挪到床边,然後径自背对著他们躺了下去!      这行为不仅失礼不妥,而且还很放肆。      但是现在的他显然不想再顾及这些了。      他没力气伪装自己了,也不愿意强颜欢笑。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睡一觉,恨不得就这麽睡死过去的,睡上一觉。      他不恨苏南,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下场。被人监视,没有隐私甚至没有自我──这样的日子他不是没过过,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麽难以忍受。或者说,难受得久了,总有一天会习惯。      月光岛上那麽严厉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监视器而已,不至於无法承受。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气愤。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可是苏南这样做,却还是让他生气。      他不想再面对苏南,也不想看见任何人,但是又不能躲出去。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背对著他们,闭上眼睛,隔绝一切。      君玘的状态不好太,苏南也看得出来。这个向来温顺到逆来顺受地步的老男人,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麽久的相处,苏南已经能渐渐摸透君玘的脾气,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这柔软的老男人就像只蜗牛一样,慢吞吞软绵绵,被戳痛了也只是缩会壳里,什麽脾气也没有。可是一旦底线被触及,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安静漠然的回避你,如果是命令的话,他会照办,否则的话,就这样不说话也不理人,完全无视你的存在。      蜗牛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它藏的太深,一般不会被发现罢了。      而大概也是因为君玘平时太温顺的缘故,每当他生气,苏南就会莫名其妙的坐立不安。      他看著君玘的动作,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悄悄上前挪了一小步想要拉住他,但是这个动作仅止於动了动手指,然後就被他忍住了。      君玘分身上那根金属棒像跟刺似的扎在心里,只要一想起来就让他心里的火气止不住的往上窜。      而这个时候,手里还拿著安装工具的两个中年男人却在苏南那变幻不定的脸色下逐渐不安起来,相互对视一眼,手里的工具拿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後只能硬著头皮开口询问:“少也……这……”      苏南一惊,从君玘身上收回目光。瞟了一眼墙壁上的监视器,然後挥挥手,“做你们的事。”      苏南没有发现,他说完这句的时候,君玘背对著他的背脊微微紧绷了一下。      从君玘房间出来的苏南没有再去书房,而是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在临进门的时候,高挑挺拔的青年男人微微塌下肩膀颓然地叹了口气,接著略带疲惫地对停在他门外不敢再跟进来的心腹手下简略地低声吩咐道:“去吧医生叫来,给他看看。” 第四十三章 僵局(下)         那天之後,苏南与君玘的关系就陷进了僵局。君玘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冷淡的对苏南,他出了这样的事情,苏南会暴走是人之常情。可是每当走回到自己房间,看著那扎眼的监控器,却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知道如今自己的作为已经是非常放肆了,可大概真的是像苏南说的那样,被他宠惯了,於是自己这样一个连情绪都被主人左右的奴隶,竟然也敢耍上了小性子……      这样的事情,在萧九离面前,哪怕借他个胆子,也是绝对不敢做的。      苏南不知道,其实在君玘冷淡漠然的外表下,他心里有多挣扎多难熬多不安——苏南在那天一并把君玘房间里的网线掐断了。苏南限制君玘的行动,他出不去,所以不知道萧九离在跟他失去联系之下会做出什麽事情来。而且凭藉君玘对苏南的了解,苏南没道理在知道了萧九离的到来还吃了闷亏後继续默不作声装作什麽不知道,他一定有了什麽动作,可是他一句也不跟君玘提,对家里的男人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消息。      这些事情死死压在君玘心头,折腾得他整晚整晚睡不著觉。      其实苏南晚上也睡不著觉。每次翻身摸到另一边冰冷床铺,就感觉有猫爪子在心里挠似的,心烦意乱。      那天之後他们就不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苏南房间里君玘的生活用品都还留著,可是却不再留这些东西的主人晚上留下来。君玘的性子本来就是极其规矩的,这种事,苏南不再执著,君玘也不可能不知趣。      可是两个人一个守著规矩一个顾著面子的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隔著一道墙,各自在床上翻来覆去,谁也睡不著。      苏南也是想过要和解的,可是每当想过去找君玘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那根金属棒,继而重新怒火中烧。      也是因为这样,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苏南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为难君玘,君玘向来都只是一声不吭的应下来,苏南交代的事情,不管熬到多晚,第二天也绝对会毫无差错的交给他。      不管怎麽生气,苏南也还是心疼这个身体不好的老男人的。看著他眼睛下面厚重的黑眼圈,自己心里也是堵得慌,忍不住伸手去碰碰那昭示著疲惫的黑眼圈儿,却不成想手指一碰到那眼睛下面薄薄的柔软皮肤时,过了许多天禁欲生活的苏大少竟然就这麽擦枪走火了……      手指触上去,紧接著手掌就轻轻贴在了男人没多少肉的脸颊上,上次打的那两巴掌已经好了,白皙的脸颊如上好的软玉一般,温凉细腻。      著了魔一般,苏南的欲火腾然窜起来,他抱著毫不反抗的男人,粗暴地侵犯他。      君玘的身子随著他的每一次进攻而战栗,苏南的动作很疯狂,却没有刻意折磨他让他难受,他在这场性交中能够获得极乐的快感,可是被束缚的分身却无法高潮。      而苏南,他怎麽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还会再看见一次那个东西!      他不是SM爱好者,在他的世界里是完全不能理解君玘这种行为的。离开了那个人,而且面对著自己的不断施压,这麽个只会让人痛苦的东西,他竟然还带著!      “君玘,你真让我失望……”苏南目光清冷地看著他,样子已经不像第一次看见这东西的时候那样激动了,只是悲哀和失望。他尝试著把那个让他看得碍眼觉得恶心的东西从君玘身体里弄出来,可是实在没有这样的经验,即使当时加倍小心,却还是弄伤了君玘,脆弱的顶端小孔周围都微微的红肿。      可他最後还是把金属棒拿出来了,然後扬手抛出窗外,看著疼的头上冒冷汗的君玘,再没什麽兴致地在君玘体内快速抽插几下,泄了出来。      君玘偏过头去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遮掩下,眸子里全是染著宿命的痛苦。      ……谁愿意让一个折磨人的东西整天待在自己身体里呢?每一次去卫生间,抽出来再塞进去的过程都是一种常人无法想像的折磨,可是那是他自己要求萧九离惩罚他的,也是萧九离的命令。对於他的主人,他有著本能的无法抗拒的遵从和畏惧,像刚才那样的事,苏南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它抽出来扔出去,可是他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敢违背。      看君玘不说话,苏南眼中的怒火更盛,他眯了眯眼睛,然後找到自己随身的白色丝绢手帕,在自己的身体退出来的同时把那丝绢揉成一团,一点点的塞进了君玘後庭里面……      在柔软的布料塞进身体也还是乾涩的,那种感觉容纳性器或者硬物玩具完全不一样,君玘不知道该怎麽形容,反正就是觉得身体被软绵绵的撑开,动一下身体里面的丝绢也跟著滑动,难受的很。      苏南把整条手帕都塞进君玘身体里,堵住自己射出的液体,然後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君玘狭窄的翘臀,“既然你愿意用身体含著点儿什麽,那就含著我留给你的东西吧。”清脆屈辱的巴掌声中,苏南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地俯视著他,虽然看不出生气,可是那漫不经心的笑意却让人心里发寒……      然後,他说:“——君玘,这是最後一次。不要再做忤逆我的事,我的耐心快到头儿了。再有一次,我就把你送回到重景声色去。”      君玘的心脏有一瞬间猛地偷停了一下。      他不知道苏南说这句话是出於真心还是只是要威胁吓唬他。但是他却非常清楚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和苏南,这一次,似乎真的要走到头了…… 第四十四章 山雨欲来   这事儿之後,苏南心情一直不好。      外面的天气已经入秋了,今天看样子会降下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天阴的厉害,空气里都带著潮湿的水汽,混合著夏末还没有退去的热气,闷闷的让人不舒服。      就是这样的天气,苏南整个下午就这麽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外面的露台上,一句话不说,谁也不见,地上的烟头儿捡起来数一数,几乎能凑成一盒。      君玘从没见过他抽烟抽的这麽凶过。      事实上,他连看见苏南抽烟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君玘看得出露台上的青年郁闷又压抑,可是他却不肯再发泄出来,自己憋闷著,反而让周围的空气越压越紧,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危险……      君玘几次试图让他进来,可他天生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几句劝下去,修长手指夹著剩下的半截儿烟的苏南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冷冷地看著他,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地用眼神把他逼退。      外面没下雨之前的天气潮湿闷热,这个时候的君玘还不能明白,一向养尊处优的苏大少爷一反常态自找苦吃的原因其实只是担心他闻不得烟味儿。      这个时候的君玘也不懂,此时的苏南已经在逐渐的熟悉他,了解他的喜好,照顾他的身体。即使是生气的时候,还是不忍心真的伤害到他的健康。      苏南也没有意识到,君玘几次来劝他的原因不是机械式的职责所在,而是真的担心他。      所以君玘拖著很不舒服的身体去准备了苏南喜欢的下午茶,端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南烦躁的把空掉的烟盒捏扁,泄愤一般随手扔到楼下去。      走到近前,即使他现在已经没烟可抽了,可周围的空气还是环绕著淡淡的烟草味道。      君玘无声叹气,随即叫了声“少爷”,刚要端著托盘走上前去,动作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只好先把托盘放在一边,转身去床上拿过了苏南的手机,到露台上双手递给苏南,“少爷,您的电话。”      苏南拿过来接听,是罗二打来了,说是终於跟他新婚的老婆协议离婚了,终於又有资格追求真爱了,绝对得庆祝一下。      他们这些人的庆祝只有一个字就可以形容概括出精髓,就是“疯”。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倒是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好机会。      苏南起身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君玘给做的下午茶也没吃,走的时候,因为置气,甚至没有看君玘一眼。      苏南的车开出苏家大门的时候逼仄了一整天的厚重云层终於不堪重负,崩溃一般地下起瓢泼大雨,雷声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的,轰隆隆打著滚儿一般钻进耳朵里,沈闷的响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君玘站在窗前看著苏南的车消失在视线里,看著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最後在上面形成水雾,挡住他的视线。      外面的一切都隔著一层玻璃在眼前模糊起来,只剩下闷雷的声音,显得周围的环境越发的孤单寂静起来……      然後,君玘忽然没来由的心神不宁。      就好像有小猫尖利的小爪子不停的在心里抓挠似的,又疼又痒,让人坐立难安。      他忽然推开窗子,外面的雨滴瞬间就被风刮著落进屋里,他身上脸上都溅上了雨水,可是目光却倔强地看著外面已经在地面上溅起薄薄水雾的大雨,一眨不眨。      伸手到窗外,君玘的手心儿转眼就聚集了一汪雨水,带著秋天特有的凉意,顺著手心沁入血脉,让原本就畏寒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手中的雨水让君玘忽然想起来,他曾经答应过苏南,如果再喝酒的话,自己替他来喝。      可是到现在,一次也没兑现过。      君玘隐隐有著预感,如果这一次再不兑现的话,以後大概就没有机会了……      一种莫名的心悸在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涌遍全身,下一秒,这个身体里还塞著丝绢手帕行动不便的老男人,就这麽不管不顾地抓起车钥匙冲下楼,冒著大雨开车出了院子!      已经快三十岁的他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外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性格上的棱角早就被磨平,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凭著一股冲动和悸动,不计後果地去做一件事了。      大概真的是压抑了太久得不到释放,脚下踩著油门把车开出苏家大门的时候,君玘忽然觉得心情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的宣泄出去,从被苏南发现他跟萧九离的事情开始到现在,紧绷了这麽多天的身体和心情,忽然的放松下来……      他在满天大雨中打著方向盘转过一个发夹弯,略显苍白的漂亮唇瓣,终於勾起了这麽多天来的第一个轻浅笑意……      他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弯弯的,浅茶色的目光应和著白玉般的肤色,似乎整个人都因此而沈浸在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温暖里,驾驶席上的瘦削身影,看起来格外柔和……      他说:“少爷,等著我。”      低低的呢喃自语,磁性的声音,带著这个年纪的成熟男人说特有的内敛,听起来温吞而婉转。      他说著,在雨刷不断的左右摆动中,小心的稍微提高了车速。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虽然让苏南等著他,可是他自己,在开车离开了苏家老宅之後,这一次,却没能够回来…… 第四十五章 酒色      罗二这人喜欢热闹,此刻正好又是摆脱政治婚姻束缚,春风得意的,几个朋友一碰头儿,吃了饭直接就去了北部地方最有名也是最热闹的一家迪吧。      这家店老板涉黑,又颇有些社会背景,所以迪吧什麽都干做,什麽人都有。也的的确确是个消遣的好地方。      即使外面这麽大的雨,里面大厅仍旧人满为患。      推开门,身上没几块布料的舞娘在中央表演台上火热的跳著钢管舞,身条性感动作妖娆,下面男人们调笑声四起,真真正正一屋子的乌烟瘴气,牛鬼蛇神。      罗二在这里有一间长期包下来的包房,是视野最好的地方,开著包房的门从二楼往下看,正好就能看见楼下婀娜的表演者和舞池里扭动摇摆的疯狂人群。      ——当然,如果你愿意留心,还能挑中那麽一两个得你眼缘儿的服务生。虽然人家做的工作是服务性质而不是性服务,但是这间包房里的主儿叫你上来陪个酒解个闷儿,那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没人敢拒绝。      苏南他们还没走上楼迪吧的老板就亲自迎了上来,很精明壮实的一个黑瘦男人,眼下一道刀疤,眼里带著戾气,赶到这几位前面的时候,一样得陪著笑尽力讨好。      他在这里有些黑道势力别人不敢招惹他这是不错,但是眼前这几位,随便几句话就能断了他这来钱的路子。      不上下打点,不陪著小心装著孙子,这明里暗里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怎麽继续做下去?      上了楼上包房,罗二摆摆手打断老板的继续寒暄,毫不客气地吩咐:“我们习惯点的酒水照样上,把Kiti也给我叫过来,另外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几个小孩儿?挑那些新鲜水嫩的上来,普通货色别领过来碍眼。”      迪吧老板闻言堆著笑容连连点头,“二少放心。”      苏南抬抬眼,懒散地随意坐在沙发上,挑了挑眉,却并没有阻止。      其实这才是他们的私生活。放肆的、靡乱的、随心所欲而无法无天。      连苏南自己都无法想像,在这种圈子里生活的自己怎麽会对君玘那样循规蹈矩体弱多病,甚至是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的老男人用情至深……      酒水很快就上了,罗二嘴里的“小孩儿”也被领了上来,两男三女,身段婀娜,脸上化了浅浅的淡妆,皮肤光滑吹弹可破,倒也算得上是尤物。在他们身後,一个高挑的阳光青年跟著老板一起上来,打眼看见罗二就轻笑起来,“二少,今儿下这麽大的雨,你倒是有空过来了。”      他走过去,在罗二身边坐下来,罗二大手放肆地在他脸上色情地抓了一把,挑著眉坏笑:“你可得感谢这场雨,要不是这雨,我还想不起你来。”      对面的卓云松闻言意味深长地盯了罗二一眼,玩味儿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为了人家跟家里政治联姻的老婆协议离婚这事儿都做出来了,到了人家面前却反而这样死鸭子嘴硬,活该自讨苦吃。      听完这句话青年明亮的眼睛黯了一下,然後他垂著眉眼,却仍旧是笑:“二少说的对,Kiti要感谢这场雨……”      罗二看著人家这样子,果然就萎了。为了掩饰尴尬,连忙伸手对著那几个乖乖站著的少年一指,话锋一转就对准了从进门起就一直沉默的苏南,“阿南,你规矩多,先挑一个。诶呀兄弟知道你洁癖深重,但这也都是没开过苞儿的,跟你家里养著的那几个学生妹也没什麽区别!”      罗二不知道,其实在确定自己喜欢君玘之後,苏南就挨个给了一笔钱,把近郊别墅里养著的小情妇都打发了。      这要在平时,罗二这建议他是不可能答应的,可现在心情不爽,於是也并未拒绝。抬眼扫了一下对面站著的几个人,随便抬手指了一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然後就不再管她,拿过桌上卓云松的烟盒抽出根烟,那小姑娘也是激灵,连忙拿起打火机替苏南点燃了。      苏南漫不经心地看看她,又随意地扫了一眼已经分别坐下的其他四人,慢慢地吐了个眼圈儿,靠在沙发里随後对罗二挑挑眉,“你保密工作做的倒好,跟你老婆协议离婚这麽大的事儿,你今儿要是不说,我们还瞒在鼓里。”      Kiti闻言忽的猛然抬头,紧紧拧著眉心,非常古怪的眼神看著罗二。      罗二自己面子上挂不住,狠狠瞪了苏南一眼,“又不是什麽好事儿,干什麽闹的人尽皆知。”      “怎麽不是好事儿?你电话里不是说离婚就能奔向真爱的大门了麽?再说你这时候叫我们来陪你一起庆祝,难道为的不是昭告天下你罗二已经恢复自由身了?”      苏南一番话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罗二留,可怜罗二被挤兑的面红耳赤,到了却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苏南这条毒舌……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楼迪吧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高挑瘦削的漂亮男人出现在迪吧门口,他的白衬衫在从车上走下来到迪吧的这段距离中微微淋湿了,薄薄吧布料贴著圆润的肩头勾勒出漂亮的锁骨轮廓,下半身笔挺的黑色长裤衬得他整个人非常修长匀称。      开门的一刹那,迪吧里面晦涩的绯靡气息扑面而来,他微微皱皱眉。修长好看的眉峰因此而轻蹙起来,有些隐忍的轻抿著的淡色唇瓣渲染得他脸上的表情清清冷冷的,带著一种出尘的禁欲气息,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在他出现在门口走进大厅瞬间,一道因为找不到满意MB而越发暴躁阴戾的视线忽然牢牢地锁住他,半晌之後,那目光的主人慢慢勾起嘴角,唇边勾起淫邪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看著他的目光,逐渐变成如同看著即将吃到嘴里去的猎物一般…… 第四十六章 凭你,也配?      君玘花了很久才找到这里。他开车出来的时候仅凭著一股子冲动,但是等那冲动完全从脑子里退下去,他翻遍了以往苏南常去的大部分地方,也还是没能找到这位大少爷。      而後才想起来他是带著司机出去的。打电话回家,问了司机的号码,打过去,才知道苏南在这里。      於是赶过来,一路的颠簸让身体里还留著手帕的他双膝发软,他脸色有点泛白,进了门却看也不看周围的吧台卡座,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迳自向里面楼梯走。      ——时间所留下的痕迹不止在苏南身上。如同苏南在逐渐了解他一样,他也在更加的了解苏南,知道以他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待在人多嘈杂的地方的。      可是他怎麽也没想到,自己刚从台阶上下来走到舞池边儿上,竟然就被斜刺里晃出来的一个青年男人给拦下了!      男人精瘦,身上带著匪气,醉醺醺的眼睛打量著君玘的目光很放肆,挂著邪气笑容的脸上带著纵欲过度才会有的灰白颜色。      旁人看见忽然冲出来这麽个人或许还会愣一下,可君玘是什麽地方出来的人?从小就跟男人的欲望打交道,打眼一瞧这青年男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存的什麽心思了。      君玘也停下来,目光现实不由自主地扫了眼楼上,在什麽人也没看到之後,悄悄的收回来,清净漠然的目光,冷冷地盯著他。      其实君玘不知道,在下车走进迪吧的过程中,丝绢长时间的在体内摩擦而逐渐泛起的细碎的异样感觉已经让他的脸颊略略带了些绯红,配上冷冷的表情和有著禁欲气息的穿著打扮,在迪吧昏靡的光线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竟然异常的……冷豔。      对面的男人看得有些呆了,眨眨眼,原本只是放肆的眼神再落到君玘身上,顿时有如视奸一般。      男人指指君玘,头也不回地对身後跟过来的人说道:“把你那些下三滥的货色都领回去吧!爷爷我今晚要他了。”      跟在他後面的是大厅的领班,一听他这话脸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他看看对面那个白衣黑裤表情淡漠到简直要不食烟火似的高挑男人,微微皱眉,走上前去试图劝阻:“这位先生不是我们店里的人……”      男人闻言眉毛一竖,不由分说抬腿踹了领班一脚,冷笑:“操!爷爷当然知道不是你的人!” 他说著就上前两步,带著烟气的手指毫无顾忌地朝君玘下颚抓去,看著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贪恋地眯著眼睛邪笑:“凭你们那点儿道行,能调教出这样的极品?——我说,乖乖跟我走,伺候的爷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後面这句话,自然是对君玘说的。      看这男人的样子,乾脆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人不到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什麽都没用。      君玘於是也不废话,偏头躲过他的手,抬抬眼皮儿,大概是跟萧九离和苏南待久了的缘故,他看著冒犯他的陌生人的眼神,也带著一种自然而然的俯视态度。他勾勾嘴角,轻轻浅浅的笑容,带著轻视和嘲讽,“凭你,还没资格让我伺候。”      君玘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就跟一丝清泉钻进燥热的喉咙里似的,听起来莫名的舒服。      男人眼中的欲火更盛,一时之间只觉得血气都涌到了胯下那个部位,他难耐地舔了舔嘴唇,声音粗重,语气强烈:“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爷爷跟你有商有量那是看得起你,听话跟我走,让爷爷爽了你还能继续在这里过你的日子。你要不识相也行,老子在这里干死你,所有人都看著,让你从此人前人後都抬不起头来!”      他说著原本被君玘躲开的那只手就向下去抓君玘的胳膊,他这次动作太快,君玘没躲开,被他抓得一个踉跄,而就在这两人距离拉近的一瞬间,将将稳住身形的君玘却忽然抬手,用了十足的力气,一巴掌扇在了青年男人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中,男人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他手上抓著君玘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君玘看准时机一把挣脱他接著就紧盯著他向後退去——      男人被这一巴掌拍的懵了懵,动作迟缓地摸了一把发烫的脸颊,这才瞬间回过神来,眸子里的火气瞬间就烧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倒退的君玘忽然撞上了正端著托盘要去送酒水的服务生,脚下一晃,在服务生手上的酒杯酒瓶掉在地上摔个粉碎的同时,他已经被那男人追了上来!      他逼近君玘,目光简直狰狞,“——多少年没有人敢在这里跟我动手了!你他妈好样的!行,给脸不要,这一巴掌,你就当著这里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的还给我!” 第四十七章 声势(上)      他说著就猛然上前一把抓住君玘,後面正好是空著的卡座,男人用了十足的力气,一下子就把挣扎不过的君玘按在了桌子上!      旁边领班直觉不好,无奈劝也不敢劝,当下连忙拉过被撞的一个踉跄的服务生,飞快地吩咐:“今儿这要出事儿,快去二楼找老板过来!”      服务生蹬蹬蹬地一路朝二楼冲了上去,可是到了罗二那包厢的门口,又踌躇著不敢进去,鬼鬼祟祟地从门缝偷偷往里看,希望自家老板能首先察觉……      迪吧老板也确实是察觉到了。可是跟他一起发现门外鬼鬼祟祟的服务生的,还有苏南罗二他们一群人……      这麽一帮人,哪个不是身上被了一堆怕被人挖的秘密的!这麽偷偷摸摸的做法哪能容得下?这麽一来,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儿要向自家老板禀报,也只能当著屋里几位的面儿说了……      精壮老板随即狠狠瞪了门外的服务生一眼,当下压著声音低喝道:“有事儿敲门进来好好说,干什麽鬼鬼祟祟的!”      服务生硬著头皮进来,一看屋里几双眼睛都盯著他看,心虚地把头压得更低,声如蚊蚋:“老板,恒少爷他……他看上我们一个客人!本来是想把人带回包房再上床的,可是被客人一怒之下打了一巴掌,这会儿在大厅闹开了,我们劝不住,你快去看看吧,怕是要出事儿!”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东西!”老板闻言咬著牙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喝吗一句,然後转过头来对罗二他们弯著腰陪了个笑,“他说的那赵恒是我侄子,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搁我这儿游手好閒惹是生非,现下又闹出点儿事,我得去瞧瞧,您几位玩著,有事按铃就行。”      “这赵恒在你这儿欺男霸女的事儿我也略有耳闻,我说老赵,你悠著点,为这事儿捅了篓子,可就得不偿失了。”罗二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意味深长地对迪吧老板挑挑眉。      赵老板闻言连连点头,“是是是,二少说的是。今儿打扰到您几位实在对不住,今晚几位的一切开销算在下的,算给您几位赔罪。”      “得了。”苏南坐在沙发上,带点儿痞气地翘著二郎腿,狭长的眸子眼角微微勾著,挑著眼皮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别弄得好像我们故意这麽说好占你这点儿酒水便宜似的。”      他刚说完,赵老板身後的服务生就不安地扯了扯自家老板的袖子,看样子简直急不可耐,好像晚一步就会出人命了一样。      苏南这麽一看,倒也来了兴致,放下腿站起来,拍拍手又斯条慢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後对老板扬扬下巴,“走吧,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热闹,顺带著也见识一下你这远近闻名的侄子,手段如何。”      老板自然不敢否定。      苏南要出去,屋里剩下的几个人也多少来了兴致,都站起身,连带著作陪的男孩儿女孩儿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屋子,却也没真的下去凑热闹,只是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往大厅看了看。      DJ的音乐声很嘈杂,舞池里疯狂的男女大多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正在发生的时候,在这样的环境里,靠近大门的右侧卡座上正在发生的一幕被音乐盖住了挣扎的声音、被灯光掩盖了放肆的动作的一幕,似乎就并不那麽引人注意了。      ——起码没有苏南通过那个服务生的神情说想像到的那样惨烈。      二楼走廊上的青年无聊地撇撇嘴,淡淡地又扫了一眼那个角落,兴趣缺缺地准备往回走。      可是就在他收回目光的一瞬间,舞池那边儿闪亮的旋转灯光忽然在那个角落晃了一下!而就是这麽一个刹那,正在转头的苏南偶然瞥见那抹白色身影的馀光猛然顿住,下一秒,他陡然回头,鹰一般锐利的视线重新向那个角落看去,然後……瞬间脸色大变!      那抹白色身影清晰印在眼底的时候,他猛然转身不顾一切地朝著楼下冲过去,全身上下竟然隐隐的弥漫著一种深沉逼仄的杀伐戾气!……      罗二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神奇怪地看著苏南发疯似的一溜烟跑下楼去,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卓云松,“我说,阿南怎麽回事儿?尼古丁吸多了,还是忽然间精虫上脑需要跑著发泄啊?”      卓云松也是狐疑。      他古怪地看著苏南莫名其妙地忽然一声招呼也不打的跑下去,然後一边思索著一边探究地把目光重新放在那个昏靡晦涩的角落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      然後,在看清那个被压在桌子上仍旧在用尽全力反抗的白衫男人後,脸色也是倏地猛然一变!而後他看著已经向著事发地点冲过去的苏南,不由自主地低低呢喃了一句——      “坏了……这下出事儿了。” 第四十七章 声势(中)      楼下也的确是出事儿了。不过再大多数迪厅侍应生的眼里,出事儿的不是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瘦弱男人,而是他们这位向来牛逼哄哄横行霸道的恒少爷。      苏南正往楼下冲的时候,君玘不知道怎麽自己挣开了赵恒的桎梏,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在挣扎中被蹂躏得乱七八糟,在赵恒身下脱出身来的时候,周围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那衣衫下面漂亮的脖颈线条、性感的单薄锁骨以及腰部露出的那一小截紧致的美好腰线……      在场的雄性生物们看著这禁欲的男人凌乱而性感的样子,大多忍不住狠狠吞了口口水,就连听见了动静来围观的女孩子,有些花痴的,也忍不住顿住了呼吸。      可是君玘根本顾不上这些,连踹带推的把身上那个放肆的混蛋推开,自己就踉跄著从桌上跌了下来,身体刚一著地的瞬间长臂一伸想也不想就把刚才撞到服务生打碎的酒瓶抓在手里,那酒瓶现在就剩下一个瓶口往上大概六七公分是完整的,断口处的玻璃极其锋利,君玘把那部分对著赵恒,喘著粗气,背抵著卡座靠背慢慢站起身来。      他抬起手擦掉自己嘴唇上一点不明显的血色——那血不是他的,是刚刚赵恒低头的时候他在对方嘴唇上咬出来的。他擦完嘴就恶心地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他以往波澜不惊的茶色眸子此刻眼神冷厉得几乎要结出冰碴来,他粗重的喘息,胸膛起伏中隐隐带著一种决裂的匪气,拿著断口的啤酒瓶直指对面也站起身来看著他几欲抓狂的青年,闪烁的灯光下,耳垂上那枚耳钉泛起的光芒竟然锐利得刺眼……      这种锋芒毕露的样子,跟君玘以往平淡隐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其实就是这样的人,有很强烈的排外心理,很难被人走进内心。他活了快三十年,真正让他屈服或者在意的人也就那麽两个,他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软绵绵的人妻样子,就算被责难也向来压抑忍耐逆来顺受。可是在这两个人之外,其他人对於他来说都是陌生的,是可有可无的,是无关紧要的。      跟这些人平常相处,平常虽然没有什麽异样,但是如果被人触及底线,他骨子里潜藏的决裂绝对会爆发出来,即使不能不能成功反抗,也绝对要拼到鱼死网破。      何况,他在来这之前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萧九离和苏南的事情已经把他压抑到了前所未有的挣扎程度。如今像找到一个宣泄口,轰然爆发出来!      大概是挣扎的时候带动著体内的摩擦大了很多,他苍白的脸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红,表情冷冷的,凌乱的衣衫和此刻的气质让他看上去简直冷豔。      赵恒也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他被打了一巴掌又被咬了一口,心里气得不行,可是看著君玘的样子,就觉得下腹有一团火苗汩汩地往上窜,蛊惑得他又感到心痒难耐。      “他妈的臭婊子!瞧瞧你那副犯骚的样子,还他娘的装什麽清高!爷爷今天要不操得你死去活来跪著求我放过你,我赵恒他妈跟你姓儿!”他说著看看周围不敢劝和不敢走的侍应生,扬手抽了旁边领班一巴掌,“还你妈杵在这干什麽,给老子堵住他,别让人跑了!”      赵恒说著就一步步地朝君玘走过来,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再看看周围的几个迪吧的服务生,君玘知道如果对方扑上来的话,自己绝对逃不过去。      他身上的肌肉都崩了起来,但是拿著断口酒瓶的手却很稳,稳到一点儿颤抖也没有。      他不自觉地又往楼上看了一眼,走廊仍旧一个人也没有,正对著下面舞池的那间包厢门大开著,看不清里面情况。      力量在逐渐流失的君玘在震耳欲聋的DJ舞曲中估算了一下自己扯嗓子喊苏南求救会被听到的可能性,然後淡淡地扫了一眼已经快到近前的精瘦青年,决定如果这碎玻璃扎不到对面这个人渣的话,就反手往自己要害上插。      而这个时候,领班和几个服务生迫於压力,也犹豫著,慢慢朝他围堵过来。      君玘深吸口气,握著酒瓶的手心全是汗渍,而正当他下决心准备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来,无形中带著强烈的威慑力:“——别动。敢动他的话,你们,就都去死吧。”      这声音在这喧闹的场合下像是忽然一把冰刀斜刺里狠狠插在地上一样,落在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几乎所有人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这种语气跟威胁完全不同,带著多年积攒沉淀下来的威压和仿若实质的真切杀意,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所有人都怔愣了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的主人从背後环抱住君玘,动作温柔而坚决地把那被这老男人紧紧握在手里的半截瓶口夺过来,远远地扔在了地上。      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让原本一直很镇定的君玘忽然颤了颤,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去看那下颚抵著他後脑的那张脸,背後的苏南迎著他的目光当著众多围观者的面儿在他眼皮儿上吻了吻,然後他轻轻抬起眼,视线缓慢地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儿,最後停在赵恒身上,顿了顿,忽然就笑了一下,那双微微眯起的细长眸子,深不见底的漆黑颜色带著莫名的压迫感,仿若实质一般,让人透不过去来……      接著他收回目光,拍了拍君玘的肩膀,“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第四十七章 声势(下)   苏南赶过来的动作极快,先他一步下楼的赵老板都被落在了後面,他原本看苏南从他身边夹带著戾气一阵风似的擦过去还觉得奇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卓云松和罗二他们也蹬蹬蹬地快步下楼。他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麽问题,但是本能的已经意识到今天场子里恐怕要出大事儿!      他当下也来不及再管自家侄子欺男霸女,拨开人群朝著苏南的方向就直追过去,脚步拉开才反应过来,苏南去的地方和赵恒闹事儿的地方是一个方位……      而这个时候,放开君玘的苏南慢慢走到赵恒面前,他忽然出现,气场又凌厉逼人,赵恒一时被震慑住,眼看著他走进自己,才发狠地眯著眼睛,挺了挺胸膛迎上去:“你他妈哪来的杂碎,爷爷的闲事也敢管?!”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认认真真地看了苏南一眼,但是随即发现自己的印象里根本没见过这小子。      他不认识苏南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苏家大少的名头在北部地区叫得很响,苏南本人的行事作风也绝对算不得低调,但是人的社交往往都是接触跟自己生活或者工作圈子等级相同的人,赵恒的身份地位没有达到苏南那个圈子的高度,所以即使通过各种管道已经对这个苏家大少很熟悉了,可传说中名头响当当的苏大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样认不出来。      苏南用看一种下等对象一样的眼神斜睨著他,脸色沈定地听著赵恒把那些不干不净的话说完,忽然嘲讽不屑地勾勾嘴角,就在嘴角勾起的那个瞬间,电光火石般仰起拳头对著那张猴子一样干瘦的脸就轰了过去!      他这一拳出其不意,势大力沈,又快又准地狠狠砸在赵恒侧脸上,对方甚至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打翻在地上,额头正巧撞在座位木质的硬角上,顿时感到头晕耳鸣,跌坐在地上半晌才逐渐有了反应,张嘴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水,灯光照过来,一片血红中两颗白晃晃的槽牙让人看得心惊胆战後心发冷……      其实这赵恒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找著个看上眼的美人儿,这豆腐还没吃著,嘴唇刚碰了一下就被他看中的猎物咬了一口,这比账还没等对那不识相的男人讨回来,转眼之间他又为此而丢了两颗牙……      他气疯了,他仗著家里的背景,从小到大横行无忌,好勇斗狠无人敢管,长这麽大,被人这麽狼狈地打了一圈,还是第一次。      他喘著粗气,充血的眼珠盯著人的时候像是有血淋淋的感觉,像是要把人撕碎一样的可怕。      而苏南迎著他的目光,却完全不受影响。      赵恒看见仍旧问问站在他身前的青年男人用一种看垃圾一样的轻蔑目光看著自己,然後听见他夹杂了讥诮的冰冷声音,居高临下地说道:“他让我欺负欺负也就算了,你是个什麽东西,也敢打他的主意。”      可能是苏南那明显看不起他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他,那张猴子似的脸上神色竟然变得极度疯狂而狰狞,他又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血水,才扶著座椅慢慢的重新站起来,一边站一边恶狠狠地盯著苏南,“妈的好小子有种!”      他舔舔唇邪佞放肆地咧嘴笑起来,牙缝和嘴唇上还粘著血迹,看起来是一种凶恶的恶心感,他哼哼笑了几声,话落的同时伸手往後腰一摸,回过手来的时候右手赫然握著一把黑色半自动手枪!      谁也没想到他身上会带著把枪,更没人想到他会掏出来的一瞬间就拉开了保险,枪口直指苏南!      手里的枪似乎给赵恒壮了胆,蛇一样的目光盯著苏南,不怀好意地嚣张狞笑:“现在赶紧跪下来给爷爷磕头认错咱还有的商量,否则的话,爷爷这两颗牙就他妈让你这条烂命来陪葬!!”      在这迪吧玩的虽然有些是好勇斗狠喜欢生事的,但是多数还是爱玩爱闹的良民,这种掏枪准备杀人的情节都只是在电影上看过的,如今这麽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旁边的领班吓得脚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谁扯起嗓子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恐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转眼间那旁边的舞池就骚乱起来,胆小的夺路而逃,胆子大的就悄悄围过来凑热闹……      原本躁动的DJ音乐停了下来,DJ站在台上看不见这边的情况,一脸茫然……      赵老板和卓云松他们,被人群推搡著,正奋力像这边儿挣扎……      在一旁的君玘一看之下也骤然变了脸色!    而在骚乱的中心,被枪口直指脑袋的苏南,却仍旧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好像对面前那瞬间就能夺命的东西仿若未觉一般,脸色波澜不惊地问他,“你做好准备承担拿枪指著我头的後果了麽?” 第四十八章 代价(上)   赵恒咧著嘴发狠地笑,勾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下压,他眼神充斥著刻骨的怒火和仇恨,大喝声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似的──   “那就……去死吧!!”   他说最後一个字的时候,忽然就扣动了扳机!   “苏南!!”   然而,就在君玘失控的惊慌喊声中,在同一时间里,一直沈静的站在那里的苏南陡然有了动作!   在赵恒扣扳机的同时他就动了,在身体侧身让过枪口的同时闪电般伸手抓住赵恒拿枪的手腕,用力向上猛折过去!   他这一下子力量毫无保留,那枪口立刻就偏了打在了天花板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手腕骨头的断裂声清脆传出,原本牛逼哄哄的赵恒霎时间仰面悲惨嚎叫起来!   君玘从没见过苏南打架,从来不知道,这看似骄纵跋扈的少爷竟然有这麽干净利落的身手,而且干净利落,又准又狠,时机拿捏准确,半点养尊处优的妇人之仁都没有!   一招下去,毫不留手。折断了赵恒的手腕骨之後便屈膝猛顶在对方腹部,赵恒吃痛弯腰,他却一手肘把人撞到墙上,接著手掌握住赵恒已经断了骨头的手掌,就这他自己握枪的姿势,反手把枪口抵在了这枪主人自己的下颌上!   一切的发生最多不过三四秒的功夫,然而,情势却完全的大逆转……   “在北部还没有人敢拿枪指著我的头跟我说话,不过看在你只有一个人一条命的份儿上,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苏南指了指君玘的方向,“他的事,不行。”   苏南说著就著他的手轻轻压了下扳机,半自动手枪里面机械摩擦的声音甚至都能被赵恒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赵恒是疼的还是吓的,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掉,他想说话,可是刚打了一枪还微微有些发烫的枪管紧紧抵在他下颚上,仿佛要从下面戳穿直捅到他嗓子里去似的!   他看见苏南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因为这些话而变得凶狠而愤怒,身上带著迫人的戾气,那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冷冷的,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然後,他就听见苏南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轻描淡写地继续说:“这样吧,反正他也没吃什麽大亏,按照你说的,你跪下抽自己几十巴掌,跟他道个歉求他原谅,他要是点头同意了,这事儿咱就就此揭过,我也不再为难你。怎麽样?”   赵恒到底是狠惯了的人,闻言赤红的眸子就猛的缩紧,他下意识的想张口喝骂,可是眼前青年却仿佛预料到他的意图一样,抵在他下颌上的枪管更紧了!   苏南的脸色彻底沈下去,利刃一样的视线落在脸上竟然跟刀割似的凌厉!他嘲讽的挑著嘴角,然後用那种凌厉压迫到极致的腔调,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也奉劝你识相点。否则的话,你这条烂命我虽然看不上,但信不信,老子能把你整得想死都死不成?!”   他的最後那句话,已经森然狠戾到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掷地有声,在场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会怀疑这话的真实程度!   第四十八章 代价(中)     在场没有人敢说话,气氛紧绷,像是一根被扯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崩断。   君玘虽然被人轻薄,但无论他心情怎麽再怎麽不好,也是绝对不可能看著苏南因为自己而失控把事情闹大的。   上前一步,他刚想出声,却被另一个忽然响起的惊疑不定的声音截住了!   “——苏少!苏少手下留情!”   那迪吧的赵老板终於吭哧吭哧地从人群中挤进来,折腾了满头满脸的汗,谁知道刚拨开人群一口气儿还来不及出,打眼瞧见那被苏南拿枪逼著的赵恒,顿时连心胆都吊了起来!   开玩笑!这赵恒虽然不成器,可到底是自家的亲侄子,苏南这手要是一抖,自家侄子的脑袋可就开花了!到时候他拿什麽跟大哥交代?!   跟他几乎同一时间过来的卓云松和罗二等人一见这情景也禁不住倒吸口冷气,卓云松和罗二对视一眼就走过去,嘴里打著哈哈,但是注意著周遭环境的眼神却谨慎而锐利,“怎麽了怎麽了这是?哎呦喂阿南你别冲动快把枪放下!万一走火杀了这砸碎是小事,吓著你家小情儿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吧?你瞧瞧他那文弱样子也是个见不得血的啊!”   卓云松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君玘一眼,看对方只是有点儿狼狈并没有什麽大碍,也是在一旁点点头,抬手在苏南肩膀上捏了一下,“罗二说的没错,而且你看君玘他也没什麽大碍,这里这麽多人围观,我们不怕,怕是君玘也不受不了这个。今天先收手,有帐不怕算,我们来日方长。”   其实苏南一点儿也没冲动。他从头到尾,都是很理智而清醒的在处理这件事。   就像他自己说的,君玘给他欺负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外人动他一根汗毛。   他不可能放过赵恒。但是卓云松说的没错,教训他,这个场合不合适。   人多眼杂,很容易散布流言蜚语。他们这些人虽然做事毫无忌讳,但是各个身份敏感,社会上的负面舆论,肯定都是不愿意沾染,能避就避的。   那赵老板也是个极有眼色的,当下就陪著笑脸,在黑道上也有些名声的男人如今却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的对苏南说软话,“苏少,这小兔崽子不知道这位先生是您的人,不然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动别的心思啊!您大人大量,放他一马,事後我一定……”   一楼的喧闹并没有到达二楼。   而二楼一间位於角落里的位置比较偏僻的包厢里,原本两个男人的交谈却因为刚才突兀一声枪响而停下来。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一楼舞池旁边那惊心动魄的骇人场面上,没有人注意到,二楼角落包厢的门打开,两个男人先後行了出来。   他们站在二楼雕栏边上,视线都是往那人最多的地方看,刚瞟了一眼,先出来的那男人脸色就猛然就变了!   他似乎一下子紧张起来,失控一般手掌陡然一把紧紧抓住身前的实木雕栏,直到他的目光看见那被枪逼著的赵恒旁边不断对苏南小心说著些什麽的赵老板的时候,哽在喉咙里的一口气才慢慢吐了出来……   他又不放心地仔细端详了一眼苏南那根本看不真切的脸,犹豫片刻,终於还是咬咬牙,对身旁的黑衣男人笑了笑,“没什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闹事。萧先生见笑了。”   在他旁边半边脸隐在刘海落下的阴影中、目光幽深地看著卡座旁边那个白衣黑裤形容狼狈的削瘦身影的男子,赫然竟是萧九离!   第四十八章 代价(下)   萧九离本来是来谈生意的。   他旁边的男人,也是就赵恒的老爹、迪吧赵老板的亲大哥,是北部地区最大的毒贩子。   他们两个人谈的,是下半年东南亚萧家会把多少高纯度海洛因分配给他们赵氏的问题。   今年因为气候的问题,东南亚毒品生产普遍减产,在毒品产量缩减的境况下,势必供应给各个下家的份额也会相应减少。萧家每年都会跟这些下面的大毒贩一起坐下来开会讨论这个问题──反正他们供应的毒品就那麽多,谁拿多拿少,全靠谈判桌上自己的本事。   从世界的范围来看,赵氏这个占据北部地区毒品市场的势力实在算不上什麽,每年拿到的份额,也不过是那些超级大鳄吃剩下的而已。他们一直没有参加毒枭会议的资格,所以在得到这萧家新任当家萧九离来北部的时候,就下足了功夫地请萧九来谈一谈。   他们本来谈的不错,把萧九这尊大神哄得也算兴致不错,只是没想到中途竟然被一声暴起的枪声打断了。接著喧闹的音乐声也听了下来,楼下一阵骚乱之後,就是一片寂静……   让这赵姓毒枭更没想到的是,惹事的竟然是自己家那不成器的小兔崽子!   不过这也没什麽,虽然对方是苏南一夥二世祖,但是他相信自家弟弟起码可以周旋到今天结束。之後的事情,只要能让萧九离答应下来那原有基础上百分之三十的加层,损失一家迪吧,也算不得什麽。   旁边的萧九闻言沈默片刻才淡淡的开口,低沈的声音若有所思地问男人,“被人拿枪逼著的……是你儿子?”   旁边的男人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不成器的东西!跟他说过多少次让他收敛收敛就是不听,今儿这算是踢到铁板上了。不过也没什麽,闹不出大事来,萧先生请放心。”   他以为萧九担心的是闹出事了找来警察暴露自己的身份。   想来也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东南亚大名鼎鼎的大毒枭竟然跟楼下那个被他儿子轻薄了的瘦弱男人有瓜葛!   其实君玘现在这个样子,明眼人打眼就能瞧出来,他刚才经历了什麽。   萧九离在月光岛混了这麽多年,这种抢男霸女的龌龊勾当,更不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所以当他身边的男人承认那个被枪指著的青年身份的时候,萧九慢悠悠地收回目光,抬头看著对方的时候,那双狭长的凌厉眸子深邃漆黑的眼底有著一种云淡风轻的慑人压力。   他慢吞吞地开口,语调平平的,从容不迫声音却低沈中隐隐透著不悦的味道,“我想,我们的生意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男人闪了下神儿,皱著眉用一种似乎迷茫中夹杂著惊慌失措又不敢置信亟待确认的复杂眼神看著萧九离,“……萧先生这什麽意思?”   萧九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有些嘲弄,可是从那低低的笑声里逐渐蔓延出来的逼仄气息却瞬间裹得他透不过气来!   “或者我应该说的更清楚一点儿──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生意往来,断了。”  他最後两个字语气很轻,然而就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旁边的男人瞬间脸色大变,额角的冷汗转眼就渗了出来!   “萧先生?!──”   萧九冷淡地挑眉看著他,伸出食指轻轻压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勾著的嘴角抿出丝丝缕缕的杀意,形若有质一般……   “最好闭嘴。不然的话,你丢的,可就不仅仅是货了。”   萧九离的转变对男人来说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他们明明刚才在包厢里还谈得好好的,怎麽会刚出来站了一脚就这麽毫无道理的改变主意?而且……还做的这麽绝的要断了他以後的货源……   他知道像萧九这样身份的是不可能在生意的事情上反复无常的。那麽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他……   赵恒是个二百五,他老爹可精明的很,前後思索一圈儿,最後把视线落在楼下那抹单薄的白色身影上,脸色变幻莫测的盯了半晌,然後才收回目光,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干涩了,语气中还带著迟疑的不敢置信,“您……跟楼下那个白衬衫的男人……是什麽关系?”   他知道萧九离跟对方一定是教益匪浅的,否则的话,他不会因为这场看上去根本没被占到什麽便宜的轻薄举动而有这麽大的反应……   萧九漆黑深沈的眸子自上而下将离他远远的君玘包裹进去,他目光逐渐变得深邃,隐隐透露出一点儿怀念和叹息的味道来……   而这个时候,楼下的事态似乎终於缓和下来,苏南冷笑著放下枪来,随手扔垃圾一般把赵恒推给赵老板。   然後苏南似乎感觉到了什麽,身形微微一顿,接著眼神一凛,偏了偏头,刀锋一般锐利的视线猛的就锁在了二楼走廊转角处那在灯光处显得有些晦暗的人影身上!   这是苏南和萧九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都通过各种渠道对彼此非常了解了。所以视线交汇的瞬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萧九离对苏南准确的直觉感到微微诧异,似笑非笑地挑挑眉,回答旁边那男人的答案在“我的人”和“我的奴隶”之间转了一圈儿,接著就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君玘现在的所有权在苏南那里,这种回答,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他直视著楼下青年凝著敌意的目光,半晌,挑著眉毛,低沈而缓慢的语气,带著笑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旁边那已经坐立不安的男人,“他是我的……爱人。”    第四十九章 误解(上)   站在萧九旁边的毒贩先生瞬间感觉到,眼前这强大而阴沈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似乎还有那麽点儿的……示威的味道。   他看见萧九离说完这句话之後,楼下的苏家少爷嘲弄地笑了起来,那神态像是丝毫不把眼前这凶名赫赫的东南亚大毒枭放在眼里,几步走到那在人群中显得单薄孤寂的白色人影身前,大咧咧地伸手勾住对方的肩膀把人带到自己怀里,远远地也对萧九挑了挑眉毛……   毒贩先生於是又感觉到,苏南回视的那一眼里,似乎也有回应挑衅和示威的意思……   两个男人看著对方的眼神,都好像看著入侵了自己的领地,拐走了自己配偶的公狮子一般……   其实萧九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很大,但是毒贩先生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研究“为什麽萧九离的爱人会在苏南怀里”这种可怕的问题了!因为在萧九离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就忽然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他怎麽也没想到自己那手贱嘴贱的草包儿子这一次竟然惹上了这样碰不得的人物!   如果只是因此而招惹到苏南那倒也算了,他顶多就是弄个合理合法的理由来查了这家迪吧,最糟糕的也不过是整得他们家族名下的产业在北部地方除名而已!   但是轻薄了萧九心尖儿上的人那意味著什麽?那意味著他们有可能丢了命!   可是现在他们因为这麽一个名不经传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老实男人而同时招惹了这麽两尊煞神,面临既可能破财又可能没命的处境,毒品货源被阻断又算得了什麽?!   毒贩先生越想越心里发冷脸色发灰,扶著栏杆颤抖著几乎站立不住,几次想开口说点儿什麽,可是努力半天却好像有东西噎在喉咙里似的,怎麽也说不出来……   而当他终於稍微冷静下来重新找回自己声音的时候,刚要开口,却看见萧九离看著那搂著君玘的苏南,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然後果断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完全不知道在他自我挣扎的时间里这位萧大BOSS和楼下那位苏小爷到底用眼神交流了什麽资讯以及最後究竟谁胜谁负的毒枭先生,呆呆地保持著先前张著嘴躬身哈腰的姿势,愣愣地看了眼萧九离开的背影,紧接著反射性的茫然看了看楼下苏南所在的地方……   他这一看,正好就看到了之前一直沈默著没有动作的那个白衣男人忽然抬头,往他这里准确无误看过来的一幕……   他这才看清,原来那单薄的男人有一张非常素淡而乾净的脸,五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清冷的漂亮,那双波澜不惊的秀长眸子越过他落在那个已经要隐於晦涩阴影中的背影上,只是那一个瞬间,他就能清楚的感觉到,苏南怀里的那个人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   那双有著淡然目光的眸子在那一刻变得震惊而不敢置信,但是转眼之间,似乎就有细碎而缠绵非恻的苦涩悲哀慢慢掩盖其他情绪,铺满眼底……   看著那样的眼神,连原本身家性命都提在别人手里的赵先生都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挽留那个已经离去的身影……   可是萧九离已经走了,他伸出手,什麽都没抓到。   ………………   …………   外面的大雨已经转成暴雨了,劈里啪啦的雨声在迪吧里都能听见。城市的排水系统超负荷工作,街道上还是逐渐有了浅浅的积水。   而综合考虑发生的事情和外面的天气,苏南他们在迪吧赵老板的再三殷勤劝说下,还是选择回到了二楼罗二定下的那间包厢,来解决接下来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误解(下)   外面的暴雨还在下,城市的排水系统超负荷工作,街道上还是逐渐有了浅浅的积水。  综合考虑发生的事情和外面的天气,苏南他们在迪吧赵老板的再三殷勤劝说下,还是回到了二楼罗二定下的那间包厢。   之前的小姐牛郎都被打发了,Kiti闻言也起身想走,却被罗二拉住手腕,拽回了自己怀里。   关上门来,苏南的脸色逐渐沈下来,变得非常不好。   卓云松他们都以为是君玘被人轻薄了苏南还咽不下这口气,於是纷纷端著酒杯出来打圆场,“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哈哈,来来来君管家,敬你一杯给你压惊!”   苏南和君玘这关系太暧昧特殊了,苏南对君玘的感情一认真,周围朋友对君玘的态度也随之改变,称呼上太认真正经显得生分,太随便又难免让人感到轻浮,君玘又比他们这些人年纪都大,连名带姓的叫人家又似乎不礼貌了……後来这些甚少花心思在别人身上的官二代富二代们干脆就连著职位叫“君管家”,好在君玘在苏南身边做的本来也是管家一类的工作,这麽叫,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折腾这麽半天,君玘进迪吧时淋到的那点儿雨水早就被自身体温烘干了,衣裳和头发也已经整理好,只是那衬衫被赵恒扯得崩掉了最上面两颗扣子,此刻领口开著,露出里面白瓷一般的皮肤和一截精致的锁骨线条,看不出狼狈,反倒有一种凌乱的性感……   在罗二他们几个闹哄哄的声音把从在楼下看见萧九离背影开始就一直精神恍惚的君玘惊醒过来,他偷瞄了一眼旁边苏南的脸色,心里暗叹一声,拿起已经倒好酒的杯子,跟罗二他们碰了杯,寒暄两句,然後仰头一饮而尽。   罗二是个好事的,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粗神经。一见君玘这麽爽快当下就来了兴趣,惊奇道:“哟呵!君管家深藏不露啊,我还怕你不会喝呢,没想到竟然这麽海量!”   旁边的Kiti赶紧用手肘狠撞了一下罗二胸膛!   可是罗二的嘴还是闭得晚了。君玘旁边的苏南已经从沙发上坐起,两只手指捏过君玘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自己,似笑非笑地盯著君玘,漆黑的眸子里像是在不断蓄积著可怕的情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一样──   “罗二说的是,我都不知道,原来你酒量这麽好。半杯白兰地,眼睛都不眨,仰头就能干进去。”   君玘默然无语。   因为萧九离好酒,君玘跟他在一起,酒量是从小练出来的。只是因为後来身体素质下降的缘故,已经好几年没再喝过了而已。   他又想起萧九离,可是眼里看到的却是苏南那张蓄著莫名怨愤和危险的脸……   他想起苏南在楼下因为他而暴走,冷然面对枪口时矫健的身手和气场全开的暴怒;又想起他抬头时,站在楼上的萧九离那转身离去的沈默背影……   其实人就是怕对比。   在同一起跑线上,面对同样一件事情,各自不同的处事方式会最终导致原本持衡的天枰最终像哪一边倾斜。   其实君玘知道在自己面临那种境况的时候,萧九离是不可能冷眼旁观的。君玘也了解他主人的做事风格,不急不躁的找到弱点,然後准确无误地击打在七寸之上,往往可以做到一招制敌。   君玘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被萧九离感染,他也是很理智而冷静的,所以如果在平常,君玘不会觉得主人用冷静而准确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有什麽不妥。   而相反的,他一直不太看得上苏南大少爷那样随心所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嚣张作风。   可是当他真的切身处於那种被逼到绝地的环境的时候,在那种“如果捅不死别人自己就自杀”的绝望又决裂的想法中见到风风火火冲上来不顾一切互助他的苏南的时候,当时那种紧绷的神经和身体顿时放松下来、安心和振奋夹杂著相当激烈的报复的快感一起顺著血流袭遍全身上下的时候,他忽然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用最理智最准确的手段去处理的,有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冲动总是要比深思熟虑的做法更让人容易接受,而且更容易暖人心窝……   这个时候,他看著转身离去的萧九离,不知道为什麽,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冷冷的,就像一年前,被主人抛弃,被月光岛的人带回去时的感觉……   可是……如果主人那时候下来的话,就正式跟少爷碰面了……   那样的话,今天这场由自己引发的闹剧,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场……   卓云松眼看著得不到君玘回答的苏南要急了,连忙一句话插进两人之间,“阿南你快把手放开!还嫌君管家刚才受惊受得不够麽!”   苏南闻言冷哼一声,这才松开手,转而抓起面前酒杯,也是一饮而尽。喝完了才冷著脸,神色骇人地继续问他:“你来这里干什麽?”   几乎是苏南的话音刚落,君玘就知道苏南也一定的看见了萧九离,然後误会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苏南的情绪原本没有坏到这个地步的。相反,为君玘打架的时候,他是一边窃喜君玘竟然追到这里来找他,一边盘算就著这个绝妙的机会借坡下驴跟君玘缓和原本已经僵到极点的关系的。   他只是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萧九离,然後稀里哗啦,让他阳光明媚的好心情瞬间又变成了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恍然间他那些觉得不可思议的小惊喜全都转变成了大彻大悟──比如君玘忽然趁著他不在家偷跑出来找到这里,其实不是为了追他,而是为了见萧九离……   要不然,茫茫人海,北部可以玩乐消遣的地方那麽多,萧九离一个外地人,怎麽可能这麽好巧不巧地在今晚找到这里来,“巧遇”上了他的前奴隶!   想来,要不是自己发现的早,冲下去的快,今晚这该死的老男人说不定早就被萧九离带会东南亚去了!   苏南这麽想著,忽然觉得脊背从下往上的开始窜凉气……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一种有可能失去最珍贵东西的威胁感陡然升起,轰在脑子的神经上,让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强硬而凌厉!   下了这麽大的功夫去捕获,花了这麽多心思去喜爱的人,怎麽能就这麽让他从自己身边溜走呢?   苏南盯著君玘的眼神因为瞬间浮现的强烈独占欲而变得执拗而可怕,可是嘴唇却勾起一抹让人看了心里发凉的温和笑意,抬手再度轻轻扣住君玘的下颚,看著那颜色浅淡的漂亮唇瓣,著迷地轻轻落下一个宣誓领地全一样的浅吻……   不,绝对不能。    第五十章 兑现承诺     当著这麽多人的面被苏南亲了一口,即使当了那麽多年的奴隶,可脸皮儿仍旧是薄的,当下就有些窘迫的微微红了脸,可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回避苏南,不然还不知要再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在四片唇瓣碰在一起的时候,苏南尝到了君玘嘴唇上带著的淡淡酒香——苏南第一次在他身上闻到这种悠閒而颓废的味道,微微带著甘甜,原本只是想要浅尝辄止,到了最後,却变成欲罢不能……   苏南想,大概眼前这老男人就是自己这辈子过不去的劫,不管对方怎麽看他,骄傲如他却不能自拔,非得纠缠一辈子才算甘休。   君玘不知道苏南在想什麽。他只是觉得,这一次,不应该再让苏南有这些原本就可以避免的误解和嫌隙。   所以在苏南的嘴唇离开他的时候,他是想对苏南解释的。他想说,他原本不知道萧九在这里,他来这里,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那家医院的病床上答应过苏南的一句话——“那下次你跟我一起去,拦著我别让我喝”。   可是苏南没给他机会。   因为苏南害怕听见跟自己所期待的相反的答案。   所以他在君玘张口的一瞬间抬手轻轻挡在君玘柔软的唇瓣前面,指腹触碰到的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的心猿意马,可是看著眼前这男人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你别说了。”苏南把手收回来,抬手拿过边上那瓶白兰地又在前面酒杯里倒了半杯,他举杯凑到嘴前,看著杯中轻轻晃动的酒业,深邃的目光带著淡淡的逃避似的拒绝,“——我不想听。”   君玘这种性格,绝对不是那种遭到拒绝还能坚持把话说完的人。   他於是闭了嘴,微微垂眼遮住此刻那掩怅然的眼神,却伸手从苏南手中截过了酒杯,昏黄的灯光下,这样一个衣著素淡的单薄男子,安静的低著头,手里轻轻的握著酒杯,在这充满著各种欲望的迪吧包厢里,有一种洗尽铅华的雍容。他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虽然眼神被遮住,却透著难画难描的素雅温柔……   很多年後,今天在场的人还是能依稀回忆起这个画面,背景里似乎带著某种复杂的情感在静谧流淌,映著这个从欢场里走出来、却颇具风骨的漂亮男人,每一次回想,都忍不住流连……   他们还记得,那天的酒宴上,君玘说的最多的是:“君玘逾矩,但少爷不宜多喝。少爷这杯,君玘代劳了。”   他一杯接著一杯,开始的时候只是为苏南挡,到了後来,却竟然开始举杯回敬……   苏南知道不管怎麽样,君玘这些天到底还是心里不好受的,知道他替自己挡酒的同时也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意思在,开始也不拦著他,可是到了後来,却连苏南都觉得心惊……   一直唯恐天下不乱的罗二都察觉出了不对,愣愣地看著,杯子举到半空,却进退不能。   到底还是苏南先受不了了,身上的气息暴戾得可怕,一把夺过君玘的酒杯,啪的一下甩手就摔在地上,他眯著眼,低声呵斥,“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命了麽?!”   君玘看著忽然空了的手心,听见玻璃骤然破裂的声音,被苏南凶悍的气息包裹著,眨眨眼,怔了怔。   大概真的是酒借愁肠,这些天来他过得实在太过压抑,所有的事情都叠加著压在胸口,他郁卒得几乎心力交瘁。几杯酒下肚,这些积压的心事终於找到了宣泄口,他一杯接一杯,竟然就这麽失控了……   但其实他的酒量是很好的,这些酒,不至於让他醉。但是他不知道为什麽,觉得很难受。   好像酒精灼烧著五脏六腑、无形的火把他整个人从里面都掏空了似的,身体里空荡荡的没有存在感,一眨眼,眼泪却无知无觉的就这麽落了下来……   看见他哭,苏南的气焰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什麽生气嫉妒都不顾了,连忙上前强势伸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那面对赵恒枪口都能面不改色的脸上此刻竟然是慌乱紧张的,“怎麽了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君玘靠在他肩膀上,鼻子灵敏的在周围的酒气里分辨出青年身上特有的味道,轻轻嗅了嗅,无声的轻叹口气,闭上眼睛,说:“……少爷,我难受。”    第五十一章 少爷,我们回去吧   “哪里难受?头疼还是胃不舒服?你撑著点儿,我这带你去医院!”  他说著就要站起身,却被失笑的君玘伸手拽住了衣襟,“哪有那麽严重呢?就是有点儿恶心,我去趟洗手间就好了。”   其实是那种从心里往外泛起的难受,一阵一阵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拒绝了苏南的陪同,一路走到洗手间,果然就吐了……   胃里翻江倒海,全吐乾净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   那种烧灼感似乎好了点儿,於是他洗把脸,对著镜子整理著让自己看上去没什麽异样,这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出了洗手间,往回走。这时候,後庭塞著的那方原本让他备受折磨的手绢,却不知为什麽,竟然感觉不到存在了似的……   君玘这个样子,苏南再没什麽心情逗留在外面。君玘回去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各自收拾了东西,准备散场了。   他一进门,苏南也不顾上什麽身份面子了,立即走上去扶他,看著他苍白的样子就皱眉,“吐了?”   君玘苦笑一声,点点头。   苏南扶他在边儿上坐下,看著君玘的样子,不知怎麽的,心里的不安竟然越来越重,他有点儿不放心,就跟君玘说:“你先坐著缓缓,歇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哪里用得著这麽兴师动众……”君玘坐下後觉得自己头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然蹭了一手背的冷汗。出这麽多汗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他自己也诧异,却还是照著原本的说辞把话说完了,“太久不沾酒,猛然喝的凶了有些不适应而已。都已经吐出去了,回去睡一觉就好,少爷不用担心。”   苏南眉头皱得紧紧的,眉心的线条刀削斧刻般深刻。   他还想说什麽,这时候Kiti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喝点水压一压会好受些。”   苏南接过水,对他点点头,也不避讳,就这麽当著众人的面儿亲自端著杯子喂君玘水喝。   君玘喝过水,脸上紧绷的表情似乎真的缓和了些……   君玘转过头,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可是嘴唇的颜色竟然要比平时红润上几分!他对苏南笑了笑,还是那样好看的笑容,轻轻的开口,声音隐隐带著些让人不明就里的央求,“我没事了。少爷,我们回去吧。”   苏南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他还是皱著眉,深深的看了君玘一眼,然後点点头,扶著君玘站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的那一瞬间,虚脱半靠在苏南身上的君玘忽然觉得嗓子一甜,他心里知道不好,咬了咬牙硬是悄悄的把那涌上来的一丝灼热的腥甜液体咽了回去。   可是这样坚持著没走几步,体内的血气仿佛疯狂反抗他的镇压一般,陡然汹涌地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忽然觉得鼻子热热的,本能的抬手去擦,指头往上一摸,拿下来一看,竟然都是血……   旁边的苏南看见他抬手的动作,下意识地侧头去看他,一眼看过去,看见君玘那从鼻子里流出了两道鲜红的刺目痕迹,当下就觉得一股慑人的寒气从心底窜了出来!那一刻,他喊这老男人名字的时候,连声音都变了调儿,是充满恐慌的尖锐声音,“君玘!!——”   君玘听见苏南喊他,可是与此同时胃里忽然爆发一阵强烈的疼痛,嗓子像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他还来不及回应苏南,恍惚间本能地张口,哇地一声,一口血就猛然喷了出来!   骇人的大片血红,落了脚前面好大一块儿地方,旁溅的星星点点氤在君玘和苏南的衣服上,那样刺眼的颜色,几乎瞬间烧红了苏南黑白分明的眸子。    第五十二章 回不去了   那一大口血喷出来,仿佛带走了君玘的一部分生命一样,他有点站不住了,霎时间踉跄几步,苏南一把从後背拦腰抱住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有一瞬间那手臂仿佛承受不了君玘的重量似的,在接这老男人入怀的时候狠狠颤了一下!   “救护车……打电话叫救护车!!”昏黄灯光下,青年的脸色比吐血的男人好不了多少,他本能的喊了一声,大脑却在卓云松他们赶过来帮忙的同时猛的清醒起来!“不行……这时候叫救护车还没有我自己开车快……打电话到医院,告诉他们我们从金水南路走,让他们救护车来迎我们!另外叫医院方面立即准备急救!血袋也准备一下,君玘是O型血,万一需要输血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这是目前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苏南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出来,仿佛用光了他全部的耐心和理智一样,话音刚落就陡然一把横抱起君玘,小心而快速地下了楼……   他们这一群人动静极大,惊动了迪吧里还为了得罪萧九和苏南而愁眉不展的赵家两兄弟,走出房间一看刚才那引发一场暴风雨的男人吐著血被苏家少爷抱出去,当下都觉得有点儿头皮发麻……   直到苏南抱著君玘冲出大门,某毒枭先生才乍然反应过来,猛推了赵老板一把,“快!快去找找我手机在哪儿,把这事儿告诉萧老板,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他们兄弟二人忙著给萧九离打电话,而楼下苏家的车早就停在了大门口,外面还下著大雨,苏南他们几个的司机撑著伞给挡著雨,一行人把君玘抬上车,苏南坐在後座上的时候衣服湿了大半却没心情管,只再三的吩咐司机把车快点儿开。   可是这暴雨中行驶本来就已经是很危险的事情了,车速再快又能快到哪去?司机急的一脑袋的汗,苏南紧紧抓著君玘冰凉的手心急如焚。看那架势,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司机开车技术比他好,恐怕早就把司机踹出去自己亲自来开了!   君玘躺在後座,头枕著苏南的腿,虽然五脏六腑都难受的厉害,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记得开口宽慰他,“少爷,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其实哪里会没事?照他的身体情况,一下子吐这麽多血,就算不死,也绝对可以要掉半条命的……   这一点他和苏南心里都清楚。所以当苏南赤红的眸子对上那双微微泛著血丝的淡茶色眼睛时候,明显看到了君玘眼底那一点儿还没来得及掩饰的灰败死气……   紧紧抓著他手掌的青年无声的深深吸了口气,勉强露出伪装得很难看的轻松笑容,抬手抽了两张纸巾,一下一下小心仔细地替躺著的男人把鼻子和嘴唇上的血迹搽乾净,“当然没事。你是我的,我不许你你有事,你就说什麽也得给我撑过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君玘感叹的微微勾著透著不正常豔红的嘴角,顿了顿,仿佛很费力的喘息了几口,才声音沙哑而疲惫地慢慢继续说:“这一次,我想跟您坦诚一点儿……我并不知道主人也在那里……我去,只是因为忽然想起来……曾经答应过你,要帮你挡酒的……”   苏南原本就已经因为紧张而非常紧绷的身体骤然僵住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著君玘的目光中诧异释怀欣喜自责一一滑过,复杂到难以形容……   君玘看著他,笑了笑,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慢慢舒出来,他安静的反手轻轻握了一下君玘抓著他的手,慢慢闭上眼,语气有些遗憾,但是脸色却是很恬淡的,“抱歉……本来想……想陪你回去的。现在……现在看来,我怕是……怕是回不去了……”   这一句话,仿佛带著某一种,尘埃落定一般的暗示。   “你瞎说什麽呢!”苏南像是被谁踩到了尾巴一样瞬间惊醒过来,出於忌讳和害怕,本能地吼了他一句,可他话刚说出口,却感觉到握著自己手掌的手指力道骤然间就卸开了……   那一刹那,苏南瞬间仿佛感觉到几百根针一起扎在头皮上似的又疼又麻到难以忍受,背後的寒气蹭蹭的窜上来,让他无法控制地生生打了个寒颤!   “君玘?”他试探著叫枕在自己腿上的这个老男人的名字,声音紧绷,几乎马上就要崩溃一般……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回应……   “君玘?……”他又喊了一声,那个向来有求必应的男人,却依然没有回应……   他一下子慌了,瞬间就觉得血气上涌直顶得眼前发黑,他连呼吸都乱了,一声一声叫著男人的名字,声音越发的尖锐而不安,在满世界雨声的午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和惊心……   “君玘!你醒醒!君玘!!——” 第五十三章 一人的病,三人的劫     在苏南心惊胆战叫著君玘名字的同时,不知名的街道上,一辆普通的黑色SUV里嘈杂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萧九离扫了一眼随手扔在副驾上的手机,上面的来点是那个赵老大的。   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十有八九是想说服自己回心转意。   他本不想接的。但是这响了又响的铃声嘈杂的让人心烦,萧九离无端的觉得心里乱糟糟的,鬼使神差,就接了起来。   那边尚且带著些迟疑的声音刚落下,一向面瘫的萧九脸色就猛的变了!   “吐血虚脱不省人事?”萧九把著方向盘的手陡然颤了一下,雨天路滑,车子因此而像旁边的车道猛歪了一下!稳住手,萧九深吸口气,沉沉的开口,“人往哪里去了?”   “萧先生您见谅,我哪敢跟著那帮小祖宗!不过看方向,应该是往金水南路去了,那条路尽头是北部医疗条件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   挂断电话,SUV在雨中急急的一个漂亮的转弯,照著导航上显示的方向快速驶去了……   他其实离那条路并不是很远,但是这种天气下车子没办法开太快,所以当他从小路插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小巷对面一辆救护车和四辆私家都停在路边,医院的急救人员和几个青年七手八脚地把昏迷不醒的男人抬上救护车,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形,他也知道那个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是君玘。   苏南跟上了救护车,随即车厢的门被人从里面关上,剩下的几个青年也各自回到自己车里,前前後後五辆车在暴雨中车队似的驶出去,打头的急救车又想起惊心的鸣笛声音,糅杂在红蓝相交的刺目光芒里,听上去竟然凄厉得可怕……   萧九离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能保持理智不冲把君玘的情况看个清楚,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出现的话,他跟苏南之间的瓜葛,势必要耽误君玘的治疗时间。   他了解君玘的身体状况。那种每况愈下的身体,实在大一点的折腾都已经逐渐经不起,更何况是情况不明的吐血昏迷!   所以只能压著性子,耗著他所剩无多的耐心,开著车从小巷出去,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救护车的後面。   借著暴雨的遮挡,一直到了医院,也没有人发现身後有车跟随。   到了医院,相关的急救设备早就按照苏南电话里说明的情况准备好,人立刻推进抢救室,这家医院主修消化内科的副院长在临进抢救室时被苏南一把抓住,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样骇人的目光,充满惊慌和绝望,但是却严厉冰冷的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老头儿一时被震住,呆了呆,就听见赤红著双目盯著他的苏家少爷僵硬的开口,只有两个字:“——救他!”   老头儿刹那间激灵灵地猛打了个冷颤!   虽然没有威胁和恐吓,可是他看著苏南眸子深处的那种眼神,那是一种对他寄予厚望的很强烈的眼神。被这种视线盯著,他知道他这跟救命稻草如果可以保得里面那男人平安无事,他也会因此而升官发财,如若不然,绝对会被迁怒,到时候身败名裂也不足为奇……    第五十四章 胃出血与直肠炎     副院长战战兢兢的一边应承一边进了急救室,急救室大门一关,上面牌子一亮,苏南就恍然觉得整个人虚脱似的,靠著墙缓缓的滑坐在了地上……   他这辈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自责过。即使是最开始把君玘弄成肛门撕裂而住院的那次,也没有这麽强烈的感觉。就好像……这一次那个惟命是从的没脾气老男人真的会离开他一样。   他很後悔。如果不是自己小肚鸡肠误以为君玘是来找萧九离的话,也不会眼看著他灌酒而不制止——不,如果不是因为他在生气的话,他根本连沾唇也不会让君玘沾。   现在想来,君玘在赵恒那里受了那样的委屈,接著又被自己误解,一定是在心情极端压抑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失控的放纵自己……   苏南的手插进头发里,心肺痛得简直不能呼吸。   ——够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这麽任性胡来的话,就不会把君玘害成这样了。   一直没有离开的卓云松罗二几人什麽时候见过苏南这种表情?他们所认识的苏南向来是那种自私又自我的人,这种事儿不怪君玘胡来已经是不错了,现在这样捶胸顿足的痛苦自责是怎麽回事儿?!   周围的人一时觉得不可思议,怔在哪里,倒也不知道该怎麽劝才好……   所幸的是,急诊抢救到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半小时後,急救室的灯灭了,大门打开,副院长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跟苏南汇报——   “是急性胃出血。病人胃肠功能本来就不好,短时间内突饮烈酒过量使胃里血管扩张充血,以致血管破裂。口鼻出血,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另外……病人的直肠有轻度感染发炎现象。”副院长老头儿说到这里顿了顿,看著苏南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是那种医生对於患者家属的不认同,因为这样的情绪出现,连带著,连说话的声音也习惯性的带上了点儿教训和责备的味道……   “老头子擅作主张,已经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直肠炎的问题倒是不大,只是胃出血的情况比较严重,还得留重症监护病房观察,但是目前看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身体超出负荷的缘故。不过还是建议您做……做那事儿的时候多少也悠著点儿,上次就跟您说过,病人身体素质很不好,就算不细心调养,好歹事後的基本措施是不可免的。”他说著犹豫了一下,脸色有点儿为难,但是最後还是忍不住硬著头皮劝了一句,“我看您还是紧张他的,何苦每次都把人折腾到这个地步……”   向来不可一世的苏大少破天荒地听著医生的教训竟然没有发火!除去那一阵红一阵青的微妙脸色变化外,那眼神竟然是充满激动和感激的!他一边听老头儿说著一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早就填写好金额的支票塞给对方,“谢谢谢谢,您辛苦,半夜把您叫过来真是对不住,这个人情我苏南记下了。”   老头儿拿了支票也不推辞,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小振奋——要知道,能让苏南欠下一个人情,之後能得到的好处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然而,他心里的笑还没等在脸上表达出来,苏南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又怔住了——   “只是他现在还离不开人,也图您个看诊方便,接下来这几天,就劳驾您住在医院里看护他直到完全脱离危险为止吧。”   可怜这都快七十岁的老院长,听见这句话枯瘦的身体抖了抖,转眼之间脸色苍白的甚至比正被从急救室推出来的君玘还要可怕……    第五十五章 启动程序,夺人!     君玘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还是昏迷著的,手上吊著水,一张脸苍白得跟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子几乎一个颜色……   苏南看他出来立即就跟了上去,这瘦削单薄的老男人微微痛苦的蹙眉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怎麽看都觉得触目惊心……   病床直接推进了加护病房,几个护工小心翼翼的把君玘换到病房的病床上,把一应监护仪器都打开,又贴又夹的安置在君玘身上,老院长跟进来向苏南嘱咐了些需要注意的问题,然後就带著人退了出去。   ──君玘其实没有那麽严重,他只是胃出血和直肠炎,虽然声势唬人,但是实在没有到需要进ICU的地步。院方之所以这麽安排,只是为了买苏南一个人情,让他安心罢了。所以也没有人不识趣的来阻止苏南进入病房。   卓云松和罗二他们被苏南打发了回去,他自己给苏家的帮佣打电话,让他们送一应生活用品过来。看这架势,竟是要打算在病房陪著君玘住下去了……   萧九离一直没有露面。他有他自己的途径,此刻坐在某医生的办公室里,拿著某医生交给他的君玘的诊断书看了一遍,原本就已经很难看的脸色更是彻底阴沈下来──   胃出血和直肠炎。   合上诊断书,萧九离一句话也没说,摆摆手让医生出去,在只剩下自己的办公室里拿著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铃声一响就被人接起来,是向东阳好整以暇的声音,很意料之中的语气,“萧九,我等你电话,可是等很久了呢。”   对於King这个男人的敏锐,萧九离已经见怪不怪,他挑挑嘴角,可是却没什麽笑意,他眯著眼睛,声音沈沈的,是很正式的语气。几个字说出来,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我要启动买售奴隶契约的豁免条款。”   所谓的“豁免条款”,就是月光岛单方面五则规定中的最後一项──若奴隶被重新安排後,合同订立方再次出现并属意重新取得奴隶所有权,则在支付月光岛一切损失费用後,可重新取回该奴隶所有权!   向东阳笑起来,看看旁边已经睡著的时夜,目光是跟平时的强硬冷凝完全不同的宠溺纵容,似乎是怕讲电话的声音吵醒床上即使睡觉也皱著眉满脸倔强的青年,起身弯腰给他把薄被盖好,自己走到了露台上,关上了拉门才揶揄著笑道:“我以为你会和那苏家小子公平竞争的。怎麽,沈不住气了?”   “君玘住院了。胃出血和直肠炎,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萧九顿了顿,眉头拧的很紧,脸色复杂,半晌,终於仿佛叹息般说道:“其实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跟早年的经历有著脱不开的关系,你知道的,像他这种从小就接受训练的奴隶,超负荷开发使用造成身体机能退化,到他这个年纪,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向东阳明白,萧九离说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在说──君玘现在这个样子,他要为其付主要责任。   但是萧九这个人从来都是敢作敢当说一不二的,所以从不会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後悔。   再者,以他和君玘的关系,调教师在岛上调教奴隶是工作,奴隶多年之後的陈疾根本就是被默认、且无可避免的。这种情况转变到专属奴隶和主人之间,作为主人可以做的,也就只是尽量调养照顾奴隶的身体,避免使其受到更大的伤害罢了。   因为像君玘这种情况,一旦得了大病就是很伤元气的事情,身体素质会因此而越发糟糕。   所以说,他如今说这话,是在怪那苏家少爷没有照顾好君玘了。   向东阳想著,隔著玻璃拉门看床上时夜熟睡的脸──他在对待时夜的问题上,虽然手段强硬不肯让步,但是到底是不愿意把那个骄傲的人逼到这个地步的。   收回目光,向东阳抬手揉著眉心,神色颇有些心烦的叹了口气,却也不多说什麽,只是问萧九离:“那苏家少爷,你准备怎麽办?”   萧九离和向东阳十几年的朋友,彼此心意对方都是能猜到几分的,听见他叹气也不问缘由,微微眯著眼睛,抿著唇,重新又把君玘的诊断书翻了一遍,“我原本尊重他不强来,是因为他对君玘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没有他,君玘现在怎麽样还说不准,我也算是承了他的情,所以让君玘自己选择去留──但是你知道,这件事儿一出来,我就再没有什麽好顾忌的了。”   他说著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似乎浅浅的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心疼味道,闭了闭眼,萧九声音压抑,“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这样的事情再来两次,君玘就真的废了。”   他这里说的“不管什麽原因”,包括苏南不计後果的任意妄为,以及君玘的一时任性。   向东阳挑挑眉,“早知道你会来,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你派人过来拿……不,还是岛上派人给你送过去吧。不过我看,就算是月光岛方面出面强制执行合约,让那苏家小子放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萧九挑眉志在必得的微笑:“他虽然是苏家的独子,但是现在苏家掌权的人到底还不是他。商人嘛,都是利益至上的。”   “那利益至上的商人,你用那麽大的利益代价换一个已经因为逐渐衰老而失去利用价值的奴隶,值得麽?”   向东阳用了一个暗示意味非常明显的辞汇,“利用价值”。在很多年前,萧九离选定君玘,其实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而决定的。只是萧九离个性偏执,整个月光岛知道这其中秘辛的人,也就只有跟他私交一直非常好的King而已。   果然,向东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即使隔著电话,他也能明确的感觉到萧九的呼吸因此而滞了一下。   然後,那东南亚名声赫赫的大毒枭愧疚而释怀地叹口气,很坚定的声音,低低沈沈的,却似乎在这冰冷的雨夜里浅浅地泛出了些许暖意──   “──现在,他是我最大的利益。”    第五十六章 情殇     三天前的一场雨,让这座地处北方的地区一下子感受到了浓浓的秋天气息。东北风刮得树上叶子掉了一地,外面的景色与几天前比起来,竟是恍如隔世一般。   苏南看了看时间,停下手里的工作把电脑放在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君玘的病床边,把夹在他食指上的血压测量仪换到中指上,看著病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三天了,你还不打算醒过来麽?”   没有人回答他。   苏南叹气苦笑,想了想,怕这老男人昏迷太久四肢僵硬,於是弯下腰去帮君玘做按摩,活动关节。   看著手法和力道,竟然是很专业的。   可是病床上的男人还是安安静静的闭著眼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仪表上显示的生命体征相当平稳,苏南几乎就要怀疑他会这麽睡著离开自己。   可是大夫说他胃出血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今早连止血针都撤了,会一直昏迷不醒,只是上了身体元气,醒了之後慢慢调养,不会有大碍。   所以苏南一直等著他醒。   他叫人送来了生活用品,在君玘旁边搬了张床,後来又把办公室也搬到了病房,每天24个小时守在这老男人身边,跟护工学照顾病人,学会了就把护工撵了出去,至此之後,照顾君玘的事情就不肯再假手他人。   他那样一个从小含著金汤匙长大的大少爷,往日里又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会为一个比他大不少的老男人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已经非常难得了。   ——不知道让多少人跌破了眼镜。   “他们都想来看我出糗,一个个看我的眼神跟看猴子似的,都被我打发回去了。小爷这种样子怎麽能让外人看见!”苏南的手指在君玘柔软的皮肤上按出一个个小小的浅坑,翻了个白眼,瞟了眼男人仍旧没有反应的脸,接著又耸拉下那原本应该恣意飞扬的眉目,表情显得很颓然,“……我倒是愿意让你看的,可是你却不肯睁开眼睛,领我这个情。”   他说著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下手重了,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了的缘故,君玘的手指竟然因此而轻颤了一下!   君玘觉得,结束自己无止境噩梦的是一下说不清是什麽感觉的疼痛。痛感中带著一种好像被掐到了经络的酸麻、伴随著一点点轻松感,沿著神经撞进大脑,打碎了一直把他紧紧缠缚其中的晦暗梦境……   他尝试了一下,眼皮很沉,仿佛被胶黏住了似的,他睁不开眼,可是意识却逐渐清醒,耳边能听到声音,从朦朦胧胧到逐渐清晰……   是苏南的声音,他似乎没有发现君玘已经醒了,那自言自语的声音还是很执拗,但却多了疲惫和伤感。   因为眼睛还不能看见,所以听觉变得更加敏感,君玘甚至能从那声音中分辨出淡淡的悔意,夹杂著歉疚,很复杂的感情糅杂著,让青年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著他这种年龄不可能感受到的沧桑……   “我很抱歉这段时间让你经受这些折磨……知道你跟那个萧九离藕断丝连,看见你们亲吻的照片,我气疯了……你不知道,我长这麽大,从没有对另外一个人像对你这麽上心过……我自私的很,那种付出而不求回报的圣母行为我做不到。我为你做了这麽多,改变了这麽多,是一定要得到你的回应的。可是你却一直不回应我……”   苏南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很不愿意承认,声音都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声音很勉强,是很难堪又难以启齿的语气,“……我爱你。原本把你从重景带回家,只是觉得你有趣,只是想玩玩罢了,没想到後来竟然越陷越深,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你有什麽好的?又年老又体弱,还是个男人,心里还装著另外一个抛弃了你的男人!你看我的目光总是很淡漠的,在你的心里眼里,我几乎找不到有我的位置!”   苏南揉按他小腿肌肉的动作停下来,君玘感觉他在自己旁边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个一直以来都傲慢倔强的青年此刻是不是掉泪了,只是听著声音,竟然有些微的哽咽……   君玘忽然觉得一阵难受,有一种分辨不清是什麽的悸动冲破障碍从心底透出来,直涌到眼睛上,竟然也是一阵酸胀……   “我怎麽能忍受你心里没我的位置呢?”苏南握著君玘的手抵在自己眉心,他的手是抖的,声音也是抖的,喉咙里的哽咽被压抑著,沙哑而沉重,“就算你年龄比我大又身体不好,就算你是个男人,就算你心里一直放不下萧九离,可我还是忍不住的喜欢你……这样的我,怎麽能忍受你一直不回应我?你不知道,你在车上跟我说你是来找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又有多自责。如果我可以早一点明白你,或许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他说著抬起头来用力眨眨眼,轻轻笑了笑,反而是那种很自信而笃定的笑容,“说什麽回不去了,我已经陷的这麽深了,哪有可能再放过你?死心吧,等你病好,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即使你还对萧九离念念不忘,我也不会把你让给他。”   苏南的最後一句话,听的君玘嘴里发苦。   身体各处的神经已经从昏迷的麻木中恢复过来,君玘尝试著动动眼皮儿,他可以睁眼了,可是此刻却反而更想逃避……   他活到这个年纪,经历过那麽多的事情,苏南对他的心思,他怎麽可能不明白?只不过一直装傻罢了。   他脖子上圆润而小巧的喉结轻轻颤了颤,苏南话音落下的时候,有那麽一个瞬间他想开口对苏南说点儿什麽,可是最後却放弃了……   他不想说,也不敢说。   那些话,说出来,就是对萧九离的背叛。   他是个奴隶。他不想,也不能背叛他的主人。即使主人曾经一走了之的抛弃造就了今天的一切。   他曾经发誓对主人忠诚,自毁誓约,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所以他一直想借由自己跟萧九离的事情让苏南对他彻底失望,只要苏南可以因此而放弃他,恨他也好厌弃他也好,没人比他更了解,这种痛痛快快的情绪总是要比伤心难过那种仿佛顿刀割肉般的痛苦墙上太多了……   可是他到底还是伤害了苏南——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   到底还是弄巧成拙了……   整件事情,君玘怎麽也没想到,苏南对他竟然执著至此!他也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心里剩下的,竟然也不再仅仅只是悸动……   事情发展的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完全超出他的预计,让他除了闭著眼睛装睡回避外,再别无他法……   苏南的声音落下後,整间病房一片死寂,沉默得几乎令人窒息。   君玘听到他的呼吸,深深浅浅的,还带著不明显的鼻音。似乎是一种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在为情所苦的时候特有的情绪。   充满勇气,放肆而固执,完全不顾後果的执著。   让人羡慕,也让人沉沦。   君玘想,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另一个像苏南这样的年轻人了……   这麽想著,眼泪就从紧闭的眼角渗出来,偷偷沿著脸部的轮廓滑落到发丝里,然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很节制的声音和频率,不急不缓,甚至彬彬有礼。   像是预感到什麽一样,君玘心里狠狠打了个冷颤!   苏南从自己的情绪中缓和过来,随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习惯性的整理下衣服,才慢腾腾的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著的,不是那些跑来打趣他的朋友,也不是医院的大夫护士,而是萧九离。    第五十七章 苏南VS萧九     萧九离身後还站著三个人,皆是一身典型黑社会的打扮。苏南瞟了他们一眼,挑挑眉就轻描淡写的把视线收回来,看著稳稳站在面前的萧九离,倒也不怎麽意外。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等你很久了。”   萧九离不著痕迹地把苏南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管之间彼此通过各种管道了解了对方多少,这样正式的见面,面对面的交谈,还是第一次。   他们彼此的距离很近,都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都带著久居上位的独裁者身上特有的那种杀伐果决的强硬气息。   苏南那只有在面对君玘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柔软脆弱早就收得一乾二净,萧九离看他的时候,他也坦荡荡的直视对方,嘴角勾著一点儿很有气度的笑,是礼貌的疏离,那样不急不躁的样子,竟然面对萧九离那带著肃杀气的气场时也丝毫不会落了下风。   萧九离在收回打量苏南的视线时,扫了一眼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君玘,接著嘴角轻轻一挑,似乎是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下,然後跟苏南开门见山道:“既然知道我要来,想必你也猜得到,我为什麽而来。”   苏南皱皱眉,本能地回头有点儿担心的看了君玘一眼,便用一种浅淡而坚持的语气淡淡地跟萧九离说:“我们出去说。”   “不用出去说了。”萧九的视线越过苏南再次放到君玘身上,目光笃定而语气自信,似乎还带著一抹玩味儿笑意,“他已经醒了。”   萧九离这话刚一出口,病床上原本就是在咬牙装睡的君玘整个人就像被钟撞了一下似的狠狠一颤——他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对萧九离演戏。事到如今,已经被揭穿,说什麽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了……   於是他无声地苦笑著轻轻叹了口气,硬著头皮睁开眼睛,在苏南那糅杂了震惊喜悦嫉恨和不满的复杂视线里,撑起僵硬的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淡茶色的眸子秋水一样安安静静地看了苏南和萧九离一眼,接著就垂下眼睛,轻轻地开口,声音听起来滞涩沙哑,但是情绪却很平和,“少爷,……主人。”   这是君玘第一次当著苏南和萧九离的面儿称呼他们中的另一方,他这称呼叫出来,无论是苏南还是萧九,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先前那种被压制隐藏得很完美的,对对方的敌意,因此而缓慢的透出来,两个人再看对方的时候,眼神都是那种充满排外意味儿的冷冷的嘲讽。   而君玘,因为在垂下目光的一瞬间馀光偶然瞥到的一个人影,而紧紧攥紧了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指……   站在萧九离身後最右边的那个人君玘认得,他叫戚威,月光岛有外出任务的时候,出来执行任务,领头儿的人多半都是他。   他会跟著萧九离来到这里,那意图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没想到他那天昏迷之前恍恍惚惚跟苏南说的一句“回不去了”,竟然会一语成谶……   第五十八章 交锋     君玘眼底的神色从最初的心虚尴尬逐渐转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苏南看在眼里,恍然间隐隐的感觉到这种沉默寂静是他从没有在君玘眼中看见过的,甚至跟从前偶尔流露出来的痛苦绝望都不一样……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病床上安然平静的单薄老男人,过了半晌,忽然就意识到,那是无论什麽自己都做不了主,所以听天由命不再挣扎的死寂。   几乎是一种比绝望更加深切而可怕的情绪。   苏南无法从中分辨出这样的情绪到到底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萧九的,但是对这老男人的心疼却是真真切切的涌了出来,他甚至不愿意去纠结为什麽君玘醒了却仍旧装睡的理由,看男人这样,当下就转回头,拒绝萧九离的时候是非常坚决的口吻,“——我不管他醒是没醒,总之,你想跟我谈,就换个地方。”   萧九离目光幽深地盯著病床上形容消瘦的男人,是那种仿佛可以把对方穿透一般深沉而敏锐的眼神,过了半晌,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逐渐浮现出一点儿复杂的味道来,终於收回目光,点点头,“好。”   ——他并不想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跟苏南起争执,何况君玘此刻的状态他也同样的担心的。   苏南怕吵到君玘,病房外面没有留人。此刻独自一人大咧咧地往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走,萧九离跟过去的时候,一是防著苏南调虎离山趁机转移君玘,另外是不想在气势上落个以多欺少的名声,於是让身後的三人留在病房门外,自己从戚威那里拿过那份只差苏南签字的协议书,几步追上苏南,跟他一起去了那间空著的医生办公室。   反手关上门,苏南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看著隔著长桌子坐在他对面的萧九离,微微挑眉,眼角漫不经心的微微勾起,淡淡的眼神,直截了当的开口:“当初我把他带回家,那份买卖契约看也没看便签了字,现在来看,当初一时的草率现在竟然给我带来了这麽大的麻烦——”   苏南耸耸肩,很乾净俐落的语气,哪怕张口就是一掷千金,却也没有丝毫犹豫,“合同上月光岛单方面的那条规定我看了,我既然签了字,就会对此而负责。只是君玘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在这个前提下,你的任何条件,只要是我能力和权力范围内的,我都可以答应。”   听苏南说完萧九离就笑了起来,很低沉的笑声,似乎把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压缩了一般。他笑的饶有兴趣,“真巧,我原本也是打算对你说这些的。不过我想,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麽意思了。”长桌後面的男人说著把那份厚厚的档慢慢像苏南的方向推了推,“下面有一份我的家族跟你们集团的合约书,标的内容是你们东南亚分公司在建材市场这一块儿五年内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占有量。”   他这话说出来,连苏南也忍不住震惊得微微皱眉!   “据我了解,贵公司在东南亚市场的年销售额已经连续三年停滞不前了吧?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占有量意味著什麽我想整天跟这些打交道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不用管我会怎麽做到这份合约的内容,总之,我萧九说得出的事情就必然办得到。”萧九离说著,嘴角的笑意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的,“我想,这麽大的事情你应该做不了主,所以事先跟你父亲谈过了,苏先生很感兴趣,我们双方已经把合同签下来了,给你带过来的是影印本。”   苏南漆黑的瞳孔骤然猛缩了一下!   先前他那份奴隶契约上说的,前主人只要支付一切损失费用就可以重新取得奴隶所有权。凭心而论,那五年内百分之三十的市场份额,哪怕是买十几个像君玘这样的奴隶,也是足够了。   这种事,他不答应尚且还有争夺的馀地,但是名字都已经签在了合同上,就相当於萧九离已经支付了全部损失,而他这边儿,不管签字的人是不是他自己,总之,合同成立就相当於他接受赔偿。   这样的话,再没什麽好讲,只能松手放人。   可是……   苏南的眼睛慢慢眯起来,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的同时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他菲薄的微笑,带点儿痞气的挑高一边的眉毛,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歪著头看萧九离,微微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这样的话,我恐怕就要失礼强来了。”   “凭你和你带来的那三个人?”   “不。”萧九离气定神闲的微笑,淡然的声音,却很强硬,“凭我背後的势力,以及他们背後的月光岛。”   苏南也在笑,云淡风轻而漫不经心的笑,“有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知道你背後颇有些能量,月光岛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但是就算月光岛因为牵扯势力太多的缘故而被默认合法,但是你们这种买卖契约,当真敢拿到北部地方的法庭上来麽?”   “自然的不敢的。”萧九离竟然就这样痛快大方的点头承认!他看著因为而些微有些诧异的苏南,说话的态度语气很随意,可是因此而流露出来的气息却非常强硬而笃定!“——只是,月光岛光明正大的来北部抢人,这里的人,当真敢拦麽?”   苏南挑眉努努嘴,似乎是非常仔细的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然後才淡淡的瞟了一眼窗户的方向,“……我想,在说这话之前,你应该先去窗子边儿上向下面看一看的。”   苏南这话一出口,萧九离当时就意识到不好。   也不故弄玄虚,站起身来到窗边去向下看了看,饶是萧九离这样从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经,一眼看下去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禁不住狠狠一凛!   竟然全是警车,关灯消音密密麻麻的停在楼下,车上下来的员警或便衣或警服,封锁了住院部周围,真刀明枪,严阵以待。   “月光岛来抢人这里的公职部门确实是不敢出面阻拦的。”苏南转了个身,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事不关己气定神闲地笑著,“但是倾巢而出对东南亚名声赫赫罪名昭昭的大毒枭一举成擒,这种功劳,我想,他们还是愿意领的。你觉得呢,——萧老大?”    第五十九章 对峙     萧九回过身来,有些无奈的苦笑:“倒是我小看你了。”   “不是你小看我,”苏南抱臂挑挑眉,“——是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也对。来北部之前,我没想过会遇到你这麽难缠的对手。”萧九承认的很痛快,但是很快就接著进一步解释了他所谓的“难缠”的意义,“你就君玘的执著超乎我的想像。很多时候,判断敌人是否棘手不是看他的权势有多可怕,而是看他对一样东西、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到底有多执著。我想你也知道的,一个人有多执著,就有多可怕。”   他说著耸耸肩,语气很轻松,不仅听不出半点儿被楼下警员震慑到的味道,反而更带了一些威胁的意思!“不过,面对这种人,我们通常的做法都是——斩草除根。”   这话从萧九嘴里说出来,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一点儿冰冷的杀意,让人听著就遍体生寒。   可是苏南却是不怕的,他还是稳稳当当的坐著,他没有说话,嘴角的弧度还是很漫不经心,漆黑的目光却带著毫不掩饰的咄咄逼人的挑衅!   萧九看著他的眼神就笑了,很爽朗的声音,有些玩味儿,“你觉得我杀不了你?”   “术业有专攻,我干的不是违法杀人的行当,身手自然不及你。”苏南说著抬眼瞟了眼房门的方向,接著慢吞吞的说道:“不过在你手上坚持到员警上来,我自信还是没问题的——现在你後悔了麽?後悔自己不该把那三个人留在病房门口,防备著我调虎离山暗中叫人带走君玘。”   他们此刻的对话其实很有意思,并没有像一般仇敌见面尔虞我诈攻心为上,他们仿佛极有默契的把一切都拿到明面儿上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拼的不是手段招数,而是各自的底牌。   在说话的同时,萧九离插在裤兜里的手不露痕迹地飞快给向东阳发了条短信,只有明确的两个字——帮忙。   他凭著感觉按了发送键,因为听到苏南提到君玘,於是也转了话锋,“他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了解他,你不知道真正需要的是什麽讨厌的又是什麽,何必这麽执著?”   苏南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这是我们俩的事情,跟你有什麽关系?再说,”苏南顿了顿,笑容冷冷的,带著嘲讽,“你了解他,你知道他需要什麽讨厌什麽,他跟你那些年,身体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正常男人哪有不到三十就病怏怏风一吹就能倒的?!萧九离,你了解他,你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在乎他,你扔下他一声不响说走就走?!现在跑过来跟我道貌岸然的说这些,不觉得可笑麽?”   苏南说到後来,原本轻佻懒散的语气已经情不自禁的变得非常强烈了。   “我跟他之间关系的复杂不是你能想像的,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萧九离的措词和语气都是那种相当排外的,无意间就好像直戳到苏南心坎儿里去了似的!   苏南原本就因为得不到君玘的回应而觉得自己无法走进那老男人心里,如今被萧九离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瞬间就觉得一股血气无法控制的直冲到头顶!   他到底还是年轻,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骨子里特有的年少气盛一瞬间全都被激发出来,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目光寒针似的直直刺向萧九离,听不出感情的声音,一字一句,“我也不想了解一个没有意义的‘过去’。”他强调了最後两个字,话音刚落的同时,拿起不知何时也已经拨出去接通了的手机,直接放到嘴边,也是简明扼要的几个字,“——上来吧。”   萧九离知道接到苏南这句命令的绝对是楼下严阵以待的员警。   他正好靠在窗边,苏南话一出口他就向楼下瞟了一眼,果然看见下面员警一窝蜂似的往楼里冲——他们已经在外面围了这麽长时间了,苏南又是早有准备的,楼里不可能不留人。   也就是说,很可能速度快的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而发过去的短信还没有回应过来。   萧九离绝对不是那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人,他的反应和速度都极快,只是收回目光的一瞬间身体就动了,向苏南的方向冲过去的同时手里的枪已经上了膛!   对方有枪,这种时候往门的方向跑,显然是不明智的。   而当初在酒吧苏南敢徒手接赵恒的枪,可是面对萧九离这样的男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大意的。对方手往後腰上摸的刹那苏南就猛的一脚踹在桌子上,身下的椅子受力倒滑出去,他避开萧九拔枪瞬间枪口能辐射到的范围,椅子停下来他立刻下来起身反手把椅子朝萧九扔出去,椅子脱手的同时人也借著椅子的掩护向萧九离的方向猛掠了过去!   前一秒还隔老远说话的两个人下一秒就猛然动起手来,拳脚相向打在一处,苏南身手的确不如萧九离,但是他本来就爆发力可怕,加上萧九离只是想擒住他而并不想真的下杀手,一时之间竟也分不出高下来……   而打断他们的,是门外骤然响起的轰然一声撞门声,外面的员警一一枪崩坏了门锁,抬脚踹开房门蜂拥而进,一把把制式手枪黑黢黢的枪口目标一致的对准已经隐隐显现出优势的萧九离,同时高声喝道:“住手!不许动!——”   与此同时,不约而同响起来的还有萧九离以及苏南的手机。   被十几把枪指著脑袋,萧九离挟持苏南做筹码的打算算是泡汤了,可是他竟然也还是丝毫紧张也看不出,面对十几人警告的目光,如同逛自家市场挑白菜似的平淡眼神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儿,然後掏出手机,只是一条短信,向东阳回复的——   搞定了,放心。答应我的报酬记得付。   萧九离看著这条信息,气定神闲的挑挑眉,对著拿起桌上手机正在接通的苏南勾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苏南看他的表情就觉得有什麽事儿超出了自己的预设范围,垂眼一看来电显示,果然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忍不住跟著微微变了!……   他反常的犹豫了片刻,在嘈杂铃声响遍办公室的时候,终於紧紧皱著眉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刚一放到耳边,那边立刻就传来了一个苍老但是非常浑厚而威严的老妇声音,声如洪钟,语气强烈、毫不客气——“苏南,你闹够了没有!”    第六十章 离开,没机会说再见(上)     那苍老女声吼得苏南耳朵嗡嗡直向,还不等他有所回应,劈头盖脸的就大声数落道:“你爸妈出国,你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看看你现在像个什麽样子?为了个快要能当你叔叔的男人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让你爷爷九泉之下怎麽安心?!”   苏南听著她说话头皮都发乍,等她一长串话教训完,才硬著头皮苦笑著叫了一声:“奶奶……”   要说,苏南这无法无天横行无忌的性格在家里还怕个谁,那绝对是这位一把年纪了还声音赫亮中气十足的老太太了。不止他怕,就连苏南的父亲面对这位嫡亲的老娘,也是颇有些忌惮的……   这家里能镇住这脾气火爆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的也就只有苏南的爷爷的,只可惜他爷爷在苏南小的时候就病故了,从此苏奶奶在家中的霸主地位再无人能够撼动……   苏南的爸爸在结婚之後为了脱离管束寻求自由就带著爱妻搬出去自立门户去了,苏老太太年轻时17岁就嫁给了苏南的爷爷,相守半辈子到老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性子更是懒怠,又素来低调不爱跟年轻人掺和,双方私下走动不足以为外人道。   这麽多年下来,外面的人只知道苏家的商业帝国根基雄厚,却不知道,这条北部的地头蛇家里还盘著一条真真正正的强龙撑腰——苏南的奶奶姓叶,娘家在这国家的权力圈儿里名声显赫,她却完全凭藉自己的能力在军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如今稳稳当当地坐著总军区下属北部军分区的师长位置,肩膀上顶著的大校军衔,半点儿水分也没有。   而向来不太管儿孙事的老太太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打电话过来,实在让苏南不得不疑心。可是就为这个让他松手放人,实在是不太可能的,“奶奶,您先消消气别激动……”   “行了,你对付你爸妈的那套少拿来对我我!”苏南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我快到医院了,你等著我。别动那个萧九,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你老太太就别跟著瞎折腾了——”   苏南没说完,那边儿雷厉风行的大校女士就挂断了电话。   苏南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深深长长的呼吸著,眉头紧皱,目光幽深。萧九离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靠在窗台,前面十几个员警呈半包围之势,对著萧九离抓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端著枪严阵以待。   原本宽敞的办公室因为挤了十几个男人,显得狭小而压抑。   空气里似乎带上了男人汗渍的味道,洁癖深重的苏南脸色崩的越来越紧,一脸厌烦之色。   萧九离点了根烟儿,猩红火星在指尖明灭,更衬得脸色幽暗深不见底……   气氛沉默诡异的令人窒息。   老太太果然很快就来了,只是同来的不止是她和她的警卫员,一起过来的,还有五俩挂著军分区牌照的军用防暴车……   原本跟苏南通电话指挥楼下员警行动的是卓云松,此刻随著老太太一起上楼来,分开众人的时候,对上苏南的目光只剩下无可奈何的苦笑,那意思就是说——你家老太太太难搞了,我败阵了,你自求多福吧……   跟苏南递了眼神之後,就摆手叫屋里的员警们把枪放下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势,忽然间逆转,变得诡异非常。   不管是这位巾帼英雄叶老师长还是屋子里严阵以待的员警,都是苏南这边儿的人,然而,他们此来却明显是两个目的……   叶老太太先是看了窗边含笑看著她的萧九离一眼,微微皱眉,却并没有多表露什麽,直接干乾脆脆的一摆手,“——那人你带走吧。”   “不行!”苏南猛的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来,反常的大嗓门吼得旁边卓云松都打了个哆嗦,“老太太,别的什麽都依你,唯独这件事儿,您别插手。”   “我也告诉你,别的什麽都能由著你闹,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你爸妈常年住在国外,思想开放不管你这些混账事儿,我却不能不理。苏家就你这麽一根独苗,你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现在放任不理,我死後还有什麽脸面去见你爷爷?!”   这彪悍的老人家,最在乎的就是疼了她一辈子的丈夫。   苏南也知道,所以说什麽也不会让她把话题拐到这上面来,想了想,逐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语气也慢慢有些软化,“奶奶,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我们回家说。好歹,你总不能把孙子的人往外人手里送,传出去,您叫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第六十章 离开,没机会说再见(中)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像苏南自己说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下不来台的。   叶老太闻言也稍稍缓了脸色,走到苏南身边,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到了一条短信递给苏南看,那是一组非常特殊的,跟普通民用号段完全不同的号码。   苏南没有承叶老太太的衣钵,对军队和政治上的了解只是皮毛而已,他看著这号码只是觉得应该是高层军官专用于某些用途的,但是具体怎麽回事儿,他也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老太太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对挤在办公室里的一群男人满挥了挥,多年沉淀下来的威严眼神扫过众人,最後在萧九离脸上顿了顿,那目光有点儿特别,外人看不出什麽来,但是两个当事人仿佛可以从这短暂的交流中达成什麽协定一样——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们祖孙两个,想单独说说话。”   不管怎麽样,这铁腕儿大校的话,在场没有人能当耳旁风。   但是军队跟员警到底是两个系统,这些员警都是卓云松带来的人,又都知道他跟苏南的关系,一时间卡在那里进退两难,都在等苏南这边儿松口。   苏南心里有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他有点儿後悔自己心腹太少,没有专门培养自己的势力,现在势单力孤的,连个可以为他死守防线的人都没有。但是毕竟他奶奶的身份在那儿放著,他也不能当著这麽多人跟老太太硬碰硬。   於是狠了狠心,猛一咬牙,先是对一直看著他的卓云松递了一个非常郑重其事的沉重眼神,然後才极其轻微的,想等著他开口的卓云松点了下头。   卓云松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千万看护好君玘,别让别人钻了空子。   卓云松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一边戒备著萧九离,一边领著人鱼贯而出。   萧九离也出去了。   转眼办公室里只剩下这情绪都不太好的祖孙俩,空荡冷清的办公室里,叶老太太拉了把椅子坐下便迳自说道:“那条资讯,发给我的人是西北军区向家的嫡系。那个派系是什麽势力你不是不知道,这时候为了萧九离给我发这样的短信,之间绝对不是普通交情。如果不是这条短信,你想我又怎麽可能这麽快得到这边儿的消息赶过来?这是其一。”   老太太顿了顿,看了一眼苏南,继续说道:“再者,你现在抓了萧九离,他的人又怎麽肯善罢甘休?明面上的争夺苏家是不怕他们,但是背地里的手段防得过来麽?何况他还牵扯著月光岛!我不能让你面临任何危险,你爷爷留下的偌大家业,也不能因此出任何差错。最後一点,苏家就你这麽一根独苗,你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算怎麽回事儿?阿南你该明白,你爸签萧九那份儿合同,也是侧面想你表了态的。”   苏南坐在叶老太太对面,安静的听她说完,半晌,终於抬起头来,他眼睛黑白分明乾净明亮,可是不知道为什麽,苏奶奶跟他对视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子眼底有灰蒙蒙的雾气……   苏南叹了口气,漆黑的瞳孔在那种莫名湿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深邃,没有外人在周围,他撤下伪装,表情是那种年轻人面对长辈的不认同时所特有的,带著七分质问三分哀伤,语气不强烈,但是一字一句,平平淡淡的却仿佛能敲进人心里去——   “奶奶,爷爷离世这麽多年,你还是心里还是一刻也放不下他。爷爷是你的爱,难道我的爱,就不是爱了麽?”   旁边这经历过真正大风浪、如今面对什麽也自信可以面不改色的老太太,闻言端正而坐的身体却猛的震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原本关著的办公室房门被人极其失礼的猛然推开,卓云松人还没进去紧绷著的喊声就已经冲了进来,直直打进苏南耳朵里!——   “阿南!人已经不再病房了!!”   他声音刚响起,苏南就陡然一下子站了起来,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直接把身後那把实木的椅子撞翻了!   椅子一下子向後倒在地板上,很大的响声,短促而突兀,仿佛把什麽不知名的东西也一并砸碎了……    第六十章 离开,没机会说再见(下)     萧九离留人守在病房的时候,苏南是不怕的。因为虽然病房外面他没留人,但是医院里里外外都是便衣,他们想在这麽多人眼皮底下把人带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时萧九离留人守著,是防著苏南趁自己不备把人带走的。   而将这种情势彻底扭转过来的,是叶老太太带来的那些全副武装真枪实弹的兵。他们来的时候就接到了老太太的死命令,必须压制住来围剿的员警,让萧九的人顺利的把病人带出去。  事实上,老太太去找苏南的同时这项行动就已经展开了。防暴车上稀里哗啦下来的那些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叶老太太这个人,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了一辈子,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拆散苏南和君玘的。于公於私,都无话可说。   所以那个时候,当病房里听著外面一阵骚动,靠著床头环抱著自己的君玘抬头看见推门走进来的是戚威的时候,就明白了这场审判的结果。   霎时间心里凉了半截,莫名的,就有了一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可是他在期待什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身体仿佛被什麽莫名的东西包裹住了,不是很强烈的压力,但是层层叠叠,让他觉得难受,还有点儿窒息……   看著戚威走近,他对这个来自于月光岛的男人有著本能的恐惧。全身都绷得紧紧的。死死的攥著拳头,却忘记了手上还在输液。肌肉绷紧,插在血管里的针头滴出来的药液收到阻力无法再融进血液流进血管,手背鼓起好大一个包……   可是身体的主人却无知无觉。   戚威走过来,先是很专业的看了眼检测他身体各项指标的仪器,发现没什麽大毛病後便动手把那些贴在他身上的贴片摘了下去。   君玘一直低垂著眉眼,顺从地配合著男人的动作,抿著唇,一声不响。   戚威把他身上那些仪器都摘完,目光瞄到他手上的点滴,此刻已经隐隐的泛著可怕的青色,固定在手背上的输液管中有鲜红液体倒流出来……   戚威的眼神是那种看惯了事情的漠然,只是淡淡的瞥了这个已经过了盛年的奴隶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动手乾净俐落的把针拔出来,君玘手背上肿那麽大个包,他却一点儿也不手软,手下按著棉花紧紧压住针眼,淡淡扫了君玘一眼,语气平平的吩咐,“按著。”   君玘不声不响地接替他的手自己压著针眼,这时候才感觉到疼,钝钝的那种,仿佛什麽东西在心里锉了一下。   戚威上下看了眼他套在宽松病服里显得越发清瘦的身体,平淡的问他:“你自己还能走麽?”   君玘轻轻抬眼看了看门外站著的剩下两个黑衣男人,安静的点了下头。然後没再用戚威吩咐什麽,慢慢挪动这因为卧床而酸涩僵硬的关节肌肉,下床来穿上鞋,站起身,不言不语地往缓慢往门外走。   戚威跟在他身边,那样子有点儿像押解犯人一样……   他个子本来就高,如今大病一场更是单薄,素淡的病服穿在身上,孤单的身影,茕茕孑立,让人心疼……   他完全不像那些戚威曾经带回去的奴隶一样哭喊挣扎,沉沉静静的,带一点儿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安然,仿佛非常安於现状一般。   他甚至都不问一句,如今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苏南主动放弃的,还是萧九离强硬抢来的。   仿佛对自己的去留无甚在意。仿佛谁接手他,都可以一样平静安然的过下去。   但是你看著他,就是会感到心疼。好像被什麽东西勾起了共鸣似的,有一点儿浅浅的悲伤,伴著一阵浓烈的怅然孤单涌上来……   饶是看多了这些事情的戚威也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然後向门外的两个人打了个眼色,外面的两个人率先领路走开了……   不知道刚才对峙的员警和士兵这会儿都哪去了。一条直直长长的走廊上空荡荡的,萧九离站在转角的电梯口那里等他,身形冷峻挺拔。   君玘偷偷咬紧了唇内的嫩肉,熟悉的刺痛和血腥味浅浅的弥漫上来,满嘴的铁锈味道让他胃口还没痊愈的他有点儿恶心,却暗自咬牙忍住了,面上仍旧沉静淡然一如往昔……   可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又向前直直地把毫无遮挡的走廊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   没有苏南。   他甚至不知道,苏南还在不在这家医院里。   他这样离开,连再跟那个处处纵容著自己的青年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连说一句“再见”,也不能够……   他活到现在听到的最感动的一段告白,竟然就这样,成了苏南对他说的最後的话……   此次离开,怕是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见了……   现在想来,这一年里发生的一切,竟然像是一个说不上是美好是可怕的梦,梦醒了,其实什麽都没有改变。梦里的一切,他也什麽的抓不到,留不住……   他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在萧九身边停下来,放下一直压著手背针眼的手,轻轻的弯腰,有些虚弱的声音,很驯顺的样子——   “……主人。”  这时候正好电梯的门开了,萧九离微微的笑著,伸手如从前一样,摸宠物般摸了摸他柔顺的发丝,把他带进了电梯。   按下楼层的时候,君玘注意到,这电梯不是向下的,而是往上去。   最上面的一层,上了台阶,就应该是天台了。   以他对萧九离的了解,天台必然已经停著直升机接应了。   君玘忽然一阵的心慌,一种马上就要永远离开,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心悸刹那间从心底崩裂出来袭遍全身,有那麽一个瞬间,那种混杂了心慌害怕遗憾和舍不得的复杂心情激得他甚至就要这麽不管不顾地从电梯里跑出去!   然而,就在那个刹那,电梯的门叮的一声轻轻关上,短暂的失重感过後,稳稳的向上走。   看著忽然闭合的门,待在封闭的空间里,站在萧九离身旁,涌动的情绪骤然像被兜头泼了桶冰水似的冷静下来,君玘的身体僵住,鬓角冷汗无声渗出来……   旁边的萧九离看著他,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君玘抿著唇再度低下头,心虚地避开了男人的打量……   可是君玘不知道,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个瞬间,苏南猛地从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冲出来,跑到电梯口,看见电梯数字已经再上升,就立即转身,几乎是以不要命的速度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他跑到天台上的时候,萧九离的直升机正好起飞。   “君玘!!!!————”   轰鸣声中,衣裤被风吹得鼓起来,他发丝凌乱眼睛发红,看著那灰色的直升机越走越远,疯了似的嘶吼君玘的名字,那声音简直撕心裂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喊他,几乎撕裂了嗓子……   这声音刚落下去,苏南就无法控制地咳嗽,接著喊伤了的嗓子不受控制的呛出一口血沫来……   而此刻已经离开老远的君玘仿佛感受到了什麽似的,猛的回过头像窗外看去,因为距离太远,医院天台上那个身影显得那麽不真切,仿佛幻觉一般……   君玘的指尖儿却因此瞬间刺破了掌心的皮肉。   旁边的萧九离动作温柔而不容反抗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抽了纸巾查掉掌心刺目的一点儿鲜红,波澜不惊的声音,“怎麽了?”   君玘闭了闭眼睛,半晌,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看著被萧九离握住的手指,静静地垂下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刘海挡住了他泛著苦涩的茶色眸子,嘴角勾起一点儿恬静好看的微笑,“……不,什麽也没有。” 第六十一章 唯一的主人   萧九离没有把君玘带回东南亚。   还是回了南方沿海的那个他们曾经住过的城市,是那间君玘熟悉的屋子。   时隔一年,再回到这里,心境百转千回,房子摆设一切如旧,眼里看著,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唏嘘。   君玘已经回来三天了,除了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恍惚感外,真的好像什麽也没改变一样。   可是仔细想想,他从在酒吧喝酒胃出血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六天而已,却恍恍惚惚的好像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他没再住院了。萧九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名专攻胃肠科的中年医生和两名护工,吃住都在家里,24小时待命陪护。   萧九找来的医生是很有办法的,三天下来君玘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只是不太能吃饭,几乎是吃什麽吐什麽。大夫说是之前的胃出血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原因,并没有什麽大碍。   萧九离每天都来,只是不待太久,也不说什麽话。默默的看著他扎完第一瓶药就会离开。君玘一如既往,在萧九离面前,也看不出有什麽与之前不同的表现来。   只是三天之後他身体复原的差不多,第一次走出房间,倒是主动敲响了萧九离房间的门。   那是午後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朝阳的卧室里铺满暖洋洋的橘红色光线,只是因为将要天黑,所以有些地方染了些许阴影,熟悉的地方明明暗暗的,倒是无端的勾起了心里某些压抑已久的情绪……   “主人……”是那种听起来让人很舒服的声音,君玘走到萧九离身边,微微顿了一下,然後垂下眼,屈膝就准备跪下去。   “你怎麽下床来了?”萧九离挥手制止了君玘的动作,“身体痊愈之前,这些礼节就免了吧。”   君玘却摇摇头,还是在萧九离脚边跪了下来。无可挑剔的跪姿,他垂著头,柔软的发丝轻轻遮住眉眼,嘴角轻轻抿起,温顺而漂亮,静静的开口,是驯服而坚持的语气:“奴隶从回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来见您,该有的规矩不能免。”   萧九离坐在躺椅上,半眯著眼睛,他手搭在竹编躺椅的扶手上,伸手就能触碰到君玘柔顺纤细的发丝,他一下下轻轻抚摸著跪在地上的男人的头顶,无端地轻叹口气,低沈的嗓音轻声问他:“连这些你都还记得,怎麽就忘了我跟你说过的‘痊愈之前不许下床走动’的话了呢?”   萧九离感觉到,他手下的身体因此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他很快缓和下来,逐渐放松了身体,还是那种既谨慎,又驯顺的声音,“君玘知错,”他的头更低了一些,“请主人惩罚。”   躺椅上穿著舒适的黑色丝绸唐装的男人漆黑的眸子微沈了沈。   这种对话,这种相处的方式,其实都是他们彼此最熟悉不过的。以往觉得理所应当的安然,可是现在听起来,竟然莫名的有些刺耳。   大概是因为看多了君玘和苏南在一起的时候,大胆放肆,没规没矩,一切都顺其自然的样子。   见得多了,竟然觉得那样的相处方式自然而舒适。   於是也无端的期待起来。   萧九离的目光远远地看著远处橙红色的太阳一点点的从山峰上落下去,隔了好半晌,沈静的语气带著些感叹和探究,缓慢而恍惚的问他,“君玘,我是你的什麽?”   这时候天色将暗未暗,屋子里没有开灯,人的脸色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君玘听见萧九离如同往昔那样称呼自己的时候本能地抬起头来,山里安静的只有风吟虫鸣,山风凉凉地吹过,拂起萧九离鬓边发丝,他看见他的主人晦暗光线中显得更加深刻的轮廓和越发深邃的表情,恍惚间,记忆跟很多年前的记忆重叠,也是在这样的时刻,月光岛的海涛声中,眼前的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盯著他,带著层层叠叠的压迫感,一字一句地问他同样的问题──   “君玘,我是你的什麽?”   那个时候,男人稳稳地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著他,神情郑重而冷峻。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仪式,也像是一个不知道终点再哪里的开始。   总之,那个过程是正式而隆重的。   那个时候,他俯下身去,用奴隶对主人的礼节,给了萧九离一个超越了调教师与受训者之间原本界限的回答,同样一字一句,郑重其事──   “是主人。是君玘这辈子,唯一的主人。”   “──是主人。是君玘这辈子,唯一的主人。”想到那里,这句话就这麽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跟很多年前一样的回答,分毫不差,甚至毫不犹豫。   的确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主人,从来没有变过。   即使是苏南,从始至终,他也从未这样承认过。   可是,很多年後的今天,当他还是如此回答之後,他诧异地发现躺椅上的男人并没有如同从前那样,漆黑冷淡的眸子被狂热的温度一寸一寸的填满……   他还是那样冷静平淡的样子,闻言只是收回了远眺的视线,看著君玘,似乎是在回应他一般,小小地勾了下嘴角。然後形若有质的厚实目光把君玘兜头兜脸的包裹其中,带著叹息,缓慢而低沈地又问了他一句,“除了是你的主人,我还是你的什麽?”    第六十二章 不同的相处方式…   君玘错愕失神,半晌,终於还是低下头,没有答话。   除了是主人,还是什麽呢?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他那麽依赖这个人,这麽多年,复杂的感情重重叠叠的积累,曾经以为,这个男人会带著自己一辈子就这麽与世无争的过下去。从没想过分离,从没想过被抛弃。   可是经历了这麽多,再张口欲答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有什麽用力撕扯著一颗原本完完整整的心,他忽然想起来在医院病床前苏南说爱他的时候,心猛的一缩,疼的难以忍受,那句回答因此哽在咽喉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萧九离等了半晌,看他这个样子,狭长的眸子闪过一点晦涩的幽光,他眼神复杂,只不过此刻光线明灭间看不太清楚。他收回了一直轻轻抚弄君玘发丝的手掌,随手挥了挥,不太在意的笑笑,“罢了。怪我当初自作聪明弄巧成拙,平白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倒也怨不了旁人。”   他说著从躺椅上坐起来,长臂一伸,捞起君玘规规矩矩垂在身侧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君玘本能的不敢违拗他,顺著他的力道站起来,转而坐到了他腿上。   萧九离从後面把人抱了个满怀,常年玩枪的人长著老茧的手掌擦过君玘胸前,一路向上扣住了他的下颚,轻轻的往一边扭,在君玘毫不反抗的配合下,扣著他的下颚让他向後侧著头,跟自己对视。   “膝盖疼麽?”   “……嗯。”这样亲昵又暧昧地坐在萧九离怀里,被那熟悉又陌生的烟草味道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君玘一阵恍惚,脑子里乱糟糟的,听见萧九离问他就习惯性的随口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出声之後才反应过来不对,赶紧又补了一句,“是,主人。”   “叫你在床上好好养病,自己却偏要下来找我自讨苦吃,”萧九离的麽指忽轻忽重的摩挲著君玘下颌柔软细致的皮肤,沈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君玘,你是想和我对著干?”   怀里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他挣扎著又想跪在地上,但是萧九离的手臂抱得他很紧,他挣不开,只能尽量收敛了全身气息,小心谨慎低眉顺目地轻声回答:“君玘不敢的……”   其实萧九离也知道他不敢。   君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什麽性子,遇到什麽事情会有什麽反应,他甚至比君玘本人更加了解。   他以往是很喜欢君玘这种沈稳又温顺的性格的,只是如今看到君玘和苏南之间的相处,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偏就想要君玘对他也放肆一回。这种心理,说得不好听点儿,就是吃醋。   其实是一种很可爱的情绪。可是他不管是从前在月光岛还是现在的东南亚,都是习惯了杀伐掠夺的人,碍著身份面子,这种小儿女的情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表露出来的。   於是也就不再问了。把话收回来,转了个方向,“我之前说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力的,现在却径自把你带回来。你怪我麽?”   君玘秀长的眉峰轻轻皱起,紧紧的抿了抿淡粉色的嘴唇,隔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仿佛在压抑著什麽似的,听起来闷闷的,“……您是我唯一承认的主人,您带我回来也是无可厚非。这件事,我不怪您。”   萧九离听完就乐了,很爽朗的笑声,带著些微的磁性,很有点儿宠溺的味道,“这件事不怪我,那就是有别的事在怪我了。”   君玘这次咬住了下唇,下巴被萧九离扣著无法转头,只能垂下眼,默不作声。   萧九离看著他的样子,松了手,看他下颚瓷白的皮肤被自己捏得红了一片,做惯了调教师的男人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蹂躏又标记了所有物的快感从心底一点点滋生出来,一时间劣根作祟,竟然莫名的就想索取更多……   但是君玘现在的身体状态,显然不能承受。萧九自控能力本就惊人,这种时候,居然也硬生生的忍了下来,那样强大自负的男人,此刻满怀抱著身上没剩下几两肉的过气儿奴隶,忍不住的摇头苦笑,却顺著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你在怪我什麽,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他说著,细长眼眸中一丝犹豫一闪而过,半晌,男人仿佛下了什麽决定一般,伸手到旁边小桌上拿过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打开,然後把手机递到君玘眼前,对怀里一直垂著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麽的瘦削男人晃了下,示意他,“看一看。”   君玘顺从的转过目光去看萧九离的手机,却不成想,刚一看清那屏幕显示的高清照片,整个人就猛的怔住了!──    第六十三章 掩埋的真相(1)   “这……”   君玘的视线僵在手机上面,一向颇沈得住气的男人,此刻话卡在喉咙里怎麽也说不出来,勉强出口一个字,却连声音都是抖的……   萧九离早就料到了君玘此刻的反应,叹了口气,声音低沈而压抑,“他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罢了。只是我生母生下我之後就死了,我是被他母亲一手带大的,所以兄弟感情很好。”   君玘听著萧九离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呼吸好像被无形中一双大手死命扼住了,他兀自拼命挣扎却摆脱不了,一张漂亮脸孔转瞬之间惨白惨白的……   萧九离感受到君玘的恐慌和抗拒,手臂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儿,但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些年来一些能说不能说的秘密告诉君玘,所以嘴上的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你也看见了,你和我弟弟的长相,是有七分相似的。”   “主人……”君玘闭上眼睛,声音因为紧绷到极限而显得非常奇怪,“您别说了。”   求求您别说了……   就算事实如此,也求您别说了。您瞒了我这麽多年,一直瞒下去不好麽?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那是我唯一的信念,这些年我咬牙坚持著,是因为我知道您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是因为我知道我在您心里跟其他奴隶是不同的!所以哪怕是跟您分开被带回月光岛,在那个被强光照射得像蒸笼一样的全封闭房间里暗无天日的待了三个月我也没想过死;所以哪怕是被重新分配到重景声色,被陌生男人折腾得痛不欲生也没想过死;所以哪怕是苏南千依百顺的对我好,我也避而不见,怕违背了当初对您承诺的忠诚……   我是靠著您对我的与众不同活下来的,所以请您别这麽残忍,不要告诉我,我在你眼里,只是别人的替身……   请您别这麽残忍……朝夕之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毁掉我这麽多年来的坚持和凭借……   求您,不要。   “这些事,我既然开口了,就是一定要说完的。”萧九离的手臂强有力的搂住怀里颤抖个不停的身体,他看著眼前君玘後脑乌黑纤细的发丝,脸上有一点儿复杂的神色,但是眼神却如同磐石似的坚定,“──当年,我去挑陪练奴隶的时候,会选中你,的确是因为你跟我弟弟长得相似的缘故。”   …………   萧九离话落的瞬间,君玘觉得自己像是被利刃从後心当胸穿透了一样,从心底骤然涌起一阵猛烈得难以想象的痛楚,那痛从心底最深的伤口转瞬之间蔓延四肢百骸,他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恍然间像就会这样死去一样,软绵绵的坐在这个从背後捅了他一刀的男人腿上,身体软绵绵的,全靠对方的禁锢才勉强坐得稳……   “你……一直就是……把我当做……他的替身,带在身边麽?”连君玘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麽问出这句话来了,大脑还没有反应,嘴里已经不受控制的说出口了……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碎了似的,血肉溅到胸腔上,让他整个胸膛都从里到外的火烧火燎的疼……   主人,我疼……   从来没感觉到这麽疼过……就算是曾经接受的训练和惩罚,也不会让我感觉好像是在水煮油煎一样的难熬……   以往我疼的时候,还可以仰仗著宠爱,求你的怜悯怜惜,可是现在,做了这麽多年替身却还沈浸在自己美梦的我,有什麽资格再向你求这些呢?……   这麽多年,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是我……那我的存在,还有什麽价值和意义呢?   当初要我发誓给予的全部忠诚,你想要得到的结果究竟是我的忠诚,还是透过我看到的另外一个人的不离不弃?   你真真正正放在名字叫做君玘的这个人身上的心思,能有几分?   这世界上,如果连你的眼里都没有君玘,那真真正正会记得君玘的人,又有几个?   君玘疲惫不堪地缓缓闭上眼,他脸色惨白,嘴唇被咬出血来,可是眼角却干干的,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他又想起那个一年前忽然闯进他视线里的高傲青年,想起他强横霸道不可一世的跋扈样子,想起他孩子似的在病床前偷偷自说自话掉眼泪,想起他们之间来不及道别的分离,以及在飞机上回眸时隐约看见的那个天台上的孤单身影……   想起他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叫他君玘……   苏南……   君玘在心思轻轻呢喃这个名字,垂在萧九离腿边的双手,紧握的手指,指甲瞬间刺破了掌心……    第六十三章 掩埋的真相(2)   萧九离像有透视眼似的,伸手扣住君玘紧握的手指,轻而坚决的一根根掰开,他都不用看,麽指就在君玘掌心抹了一下,再抬手到眼前一看,手指上果然是一抹浅淡的血色。   他叹了口气,另一只手也同样动作不容拒绝的迫使君玘松开拳头,“你这心里一不痛快就喜欢咬嘴唇掐手掌的毛病,这麽多年,还是改不过来。”   这话又勾起君玘此刻心里最在意的事情,君玘闭著眼睛涩涩地深吸口气,感觉满嘴都是苦的……他忽然觉得今天不应该下床来见萧九。那样的话,就不会惹出这些事情来。   他疼的难受,却又说不出口。一时之间只想逃避,恨不得马上就回到自己房间,裹著被子里缩成团,隔绝整个世界,“主人……您别说了。我累了,求您放我回去休息吧……”   声音是萧九离这些年来从未听过的疲惫颓败。   其实这样的情绪苏南倒是常见的。在君玘还满心牵挂这萧九离的时候,在君玘夹在他们之间束手无策的时候,苏南经常能看见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透骨的疲惫和颓败……   情绪恹恹的,好像对什麽都没有兴趣了。生活也是,感情也是,性命也是──都没什麽好留恋的了。   这种时候哪能放他回去?他这种打掉牙齿混血吞的内向心性,现在身子又没好利索,自己一个人回去还指不定要憋闷出什麽事来。   更何况萧九离想说的话才说了一半。   萧九离的手臂从後面环住君玘纤细脖颈,向後轻轻一带,把君玘整个人压进自己怀里,舌尖在那沾染著一点儿血痕的麽指上一舔,气息沈稳如同磐石的男人兀然因此带上了一点儿邪气,“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敢跟我说要走了?”   这句话刚一出口,萧九离就後悔了。   主奴关系持续太久,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惯了,此刻用了一点儿强迫的手段把人搂在自己怀里,不由自主的就控制不住那近乎本能的劣根。   何况他会做调教师也不是因为要靠它吃这口饭,而是因为,他首先有这个需求。   作为TOP的需求。   这是天性使然,不可能说改就改。   但是这种时候说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所以心里有些懊恼。可懊恼归懊恼,萧九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在自己奴隶面前示弱的。因此明明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发的僵硬,还是不哄不劝,径自把想说的话说下去,不过声音和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我不知道後来苏家小子有没有跟你提过,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本家在东南亚,家族世代做的都是贩毒的生意。每年我家族销售毒品的成交总量,占整个东南亚毒品交易市场的三层以上。”   君玘听著也禁不住暗暗吃惊。   关於萧九离的来历,从前他从来不问,萧九离也从来不说,後来的苏南那麽忌讳萧九离这个情敌,这位大毒枭的事情,自然更是半个字也不会跟君玘提。   一直以为萧九离孑然一身的君玘从来不知道,他背後竟然有这麽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做支撑……   整个毒品交易总量的三层,虽然不是最了不起的势力,但是放眼东南亚的,怕是也不容小觑了。只是他不明白,萧九离这时候跟他说起这个,到底是什麽用意。   於是也不说话,默默地等著萧九离把话说完。伤心难受的情绪渐渐被身後男人讲述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似乎也就不疼的那麽难以忍受了……   “前面跟你说过了,我跟我弟弟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跟他们感情很深,不愿意因为家业的事情跟他们伤了感情,所以成年礼之後我就离家了,继承人的位置自然就落在了我弟弟头上。从那之後虽然一直跟家里保持联络,但是就再也没回去过。在月光岛遇见你,是那之後的第二年。”    第六十三章 掩埋的真相(3)   “那时候的你已经很像我弟弟了。从那麽多少年奴隶中选了你,是因为当时想著,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你去做萧清的替身。我想你也明白,做我们这行的人,不仅需要死士,非常的时候,还需要替死鬼。我把你收到手中,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萧九离说著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才又用低沈的嗓音带著几分自嘲的继续说道:“那时候也是年少气盛,做事全凭喜欢,不想後果的。替萧清找到一个替身,对家族来说下任掌门的安全多了一重保障,是天大的喜事,头脑一热,就把你的事情跟家里说了,附带的,还有你的照片资料。你就因此成了我家族背地里的最後一章王牌。那个时候,我这个从小看著长大的弟弟,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听到这里,君玘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心又禁不住地缩成一团……勉强故作坚强地勾起嘴角,苦笑的想著,怪不得当初月光岛的新晋调教师会一眼相中了跪在人群中并不出奇的自己。原来,是有这样的关系在里面……   他终於忍不住的插口,声音一如既往平淡漠然,可是那语气悲切切的,让人听著心里仿佛都凉了半截儿一般……   他说:“……主人,您知道麽?您几句话,毁了我一直以来的坚持。”   从出发点开始就一直是错误的。那麽这麽多年来,自己的坚持,又有什麽意义……   萧九离的手指轻轻揉搓君玘圆润的耳垂,一下下的,把那白玉似的晶莹耳垂都揉红了……   萧九离听见君玘这话就笑了,清朗的笑声,在这个逐渐黑沈下去的屋子里,莫名显得空落落的冷寂:“这事情原本我是打算瞒你一辈子的。不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忽然离开你的原因麽?这两件事牵扯在一起,说一件,另一件必然会被和盘托出。可我若是不告诉你,依你的性子,虽然不声不响,但背地里怕是要耿耿於怀一辈子的。”   君玘叹气,听见萧九离这麽说,不知为什麽,心情竟然又慢慢的有些平复过来,“相比这样的真相,我宁愿耿耿於怀一辈子的。”   萧九离咬了他耳朵一口,“你曾经不是和我争辩说,‘宁愿痛苦的明白,也不要幸福的糊涂’麽?”   君玘被他忽然一口咬得浑身一激灵,又疼又痒夹杂著一阵电流似的酥麻瞬间麻痹了半边儿身子,他是萧九离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哪里经得住主人的挑逗?愣了半晌才缓过神儿,兀自苦笑著回答:“那也不过是年少不经事的糊涂话罢了……人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可以什麽都不怕的。所谓的孤注一掷,大概只有那个年纪才做得出来……”   他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在里面。   萧九离听得眉头拧了起来,浓黑的剑眉竖起来的时候,仿佛两把出鞘匕首似的,带著咄咄逼人的严厉气势。   有那个一个瞬间,这从未被谁忤逆过的男人忍不住的要问君玘说这话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觉得苏南好了,是不是後悔当初年轻的时候和他一起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了。   但是最後,一句也没问出来。   事情走到今天这步,凭心而论,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如果十年前不是那麽唐突,如果一年前不是对自己那麽有信心,事情完全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不可控的地步。   只不过,不管君玘怎麽想,他既然把人带了回来,无论如何,是绝没有再放手的理由的。    第六十三章 掩埋的真相(4)   这麽想著,倒也不那麽生气了。   无声的深吸口气,收敛了周身冷冽的气息,慢慢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跟君玘差不多的苦笑,“前面已经说了那些话,後面再说的这些,我估计你大概是不信的。也无所谓你相信与否,总之,我是一定要说的──”   “後来的几年,我虽然经常跟家里联系,但是却从不回家。因此跟家里人的感情也就慢慢的沈淀,淡了下来。倒是跟你整天待在一起,感情越处越深。这之後,才逐渐开始後悔当初一时头脑发热,把你暴露在本家那样凶险的境地里。也是因为这样,为了藏住你,後来才慢慢断了跟家族的联系。东南亚那边儿的情况,也渐渐不清楚了。不过所幸,之前的那麽多年里,萧清没遇到什麽致命的危险,他们大概也明白了我有反悔了回护你的意思,所以也不敢轻易上门来向我要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弟弟萧清接手了家族龙头的位置。”萧九离说到了郁闷的地方,常年当著老烟枪的男人习惯性的随手去就摸放在小桌上的烟盒,弹出一颗吊在嘴里,手上火机刚打著,正准备点烟的时候一下想起来怀里的君玘,动作生生顿住了,僵了半晌,放下打火机,叼著没点著的烟深吸一口,然後把烟也扔到桌上,继续搂著君玘,接著道:“而就在一年前,他不知怎麽惹了北美一个惹不起的人物,对方开出千万美元的暗花要他的命,家族为他的事儿闹的鸡飞狗跳,他自己也东躲西藏还几次差点儿丧命,这个时候就忽然想起还有你。”   “他们找到我,想把你带回去。”萧九的声音沈沈的,带著君玘不能明确分辨的情愫,逐渐变得压抑,“我们这种家族,不管如何一向是家族利益优先的。何况萧清是现在家族的掌舵人,又是我的亲弟弟,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看著他丢了性命。但是……如果我让他们带走你,做了萧清的替身,你就一定会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著萧清被杀,可是也不能亲手送你去替他死……最好的法子就是我回去收拾这好这烂摊子,解决了和北美的冲突,你们两个就都没事了。” 他说著放松了禁锢著君玘的手臂,鹰似的目光戳在君玘背影上,“只是我问你,这件事,如果我当时告诉你,你会怎麽做?”   君玘低垂著眉眼,抿了抿唇,声音无喜无悲,只是沙哑中透著化不开的疲惫和怅然,有一种说不清的宿命的味道:“……不管怎麽说,我不会让您置身那样的危险的……”   说到最後,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莫名其妙的,就隐隐带上了哭腔。   忍不住的难过。整件事的前前後後的一切轨迹都清清楚楚,他们做的都是自己出於本能反应而做出的事情,即使已经知道结果,再回头选一次,也还是会那麽做……   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就是操纵所谓宿命的,最根本的东西……   秉性如此,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简直就是顺理成章,实在怨不了任何人。   可是就是这麽无力的真实,才更让人觉得沮丧难过。   沧海桑田,终究逃不过物是人非……   君玘塌下肩膀,只觉得浑身疲惫得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萧九离在他身後接著说:“我也是知道你一定会那麽做的……”男人狭长的眸子轻轻闭了一下,又睁开,漆黑得深不见底,“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狠话断了你的念想,当夜就一语不留的离开了。当时还时间紧迫,我没有时间为你多做安排,但是我知道你一旦离开我的掌控,月光岛方面就一定会发现的。我知道那三个月的期限,而且现在执掌最终区域的向东阳知道你我的关系,能力范围内是不会为难你的,当时想著三个月内一定会回去接你,到时候再跟你解释来龙去脉,也就是了。只是没想到,那边的事情,竟然一拖就拖了我整整一年……”   “说到底,是我自己当年作茧自缚,平白惹了这不必要的麻烦,生了这些是非。”   最後这句,似乎染上了一抹不易分辨的悔意。   君玘深吸口气,胸腔里跟拉风匣似的带著某种被拉扯的撕裂感,一字一句,缓慢的,用尽全身力气对他说:“可是,这麽长的时间,我一封一封邮件的存,为什麽您一直都不联系我……”   “我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因为暗杀的事情闹的鸡飞狗跳,後来我接了家族龙头的位置,让人带著萧清躲了出去。对方很强,你和我弟弟长得又太像,我不敢联系你。我怕杀手把你当成萧清,拿了你的性命去领赏。”   君玘咬了咬下唇,有些怯懦,却终究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那……在您眼里,现在的我仍然是您弟弟的替身麽?”   萧九离反手把他扣到自己怀里,嗅著君玘身上因为长期扎针吃药而染上的淡淡药水味道,微微笑了笑,“──如果还拿你当替身的话,这次回去,我就不会再回来找你了。”   孱弱的老男人闻言身体轻轻一颤,感觉积压在心底的那口郁结之气散去了似的,缓缓放松了身体,柔顺的随著萧九离的力道靠在他怀里,神经一松,终於不再把注意力都放在萧九离说话的声音上,一时之间,那缠缠绵绵丝丝缕缕的、细碎绵软的隐痛,又从骨髓血液中透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缓慢的吐气,沙哑磁性的声音,语气是外人难懂的复杂,“……这一年,如果没有苏南,我恐怕就已经死在重景声色里了。就算没死,拖著被无数人抱过的残破身子,君玘也没脸再见您了……”   萧九离把头埋在君玘的颈窝上,还是记忆中的触感,柔软细腻。但是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外表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在经历了这麽多事情之後,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内心……也已经垂垂老矣……   他在那温暖的颈窝间闭上眼睛,因为埋著头的缘故,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知道。” 第六十四章 “抱”字的几种含义   日头终於完全落下去,天黑蒙蒙的,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两个男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是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都很压抑,衬得宽敞的房间越发空寂。   过了好半晌,楼下复古的坐地摆锺浑厚的声音隐隐的传上楼来,君玘下意识的在心里数著,一共打了八下。   ──已经八点了。   他五点多的时候下床过来的,三个小时,压抑而沈静,过得仿佛无知无觉……   这时候萧九长长地呼一口气,收拾好情绪,一直抱著他的手臂松开,大手戏谑而宠溺地不轻不重的拍拍君玘的臀,“走吧,别干坐著了,出去吃饭。”   君玘顺从的站起身,他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微微发僵,扶著躺椅扶手站起来稳了半晌,才松开手,算是站直了。   起身去开灯的萧九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微沈,眨了下眼睛迫使自己已经皱起来的眉舒展开,挑起眉毛示意君玘,“走吧。”   这是君玘回到这里之後,第一次下楼跟萧九离一起吃饭。   餐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君玘还记得餐厅的装饰还是他当时亲自出去挑的,一应盘碟碗筷,都是他和萧九离喜欢的风格。   其实是很安逸温馨的地方。但是乍然走进这里,却猛的就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噩梦似的夜晚,也是在饭後的餐桌上,身旁的这个男人神色冷然地对他说:“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你应该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奴隶,已经没有什麽好玩儿了。”然後他在这里呆坐了大半夜,等反应过来去找萧九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告而别了……   在走进这里之前,君玘一直以为他是可以原谅和忘记的,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回来,一切还是会跟从前一模一样的──就好像前几天他在这里生活的感觉一样。   他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就更肯包容谅解。可是真的走进这里,他才恍然明白,因为对方是自己非常在意的人,所以他给的伤害反而更加难以抹平……   虽然现在知道当初事出有因,但是有些伤烙下的时候伤在了真皮层,那麽深那麽重的疤痕,带著当时那麽真切的伤和痛,事後再好的药,也是不可能完全平复的。   已经释怀了,已经原谅了,可是忘记不了。   疤痕还在心口上,随著心跳起伏抽痛。   他跟在萧九离身後,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到餐桌的时候,偷偷看了看萧九离的脸色,倒是没有再要跪下,悄无声息的在萧九离身旁坐了。   菜品一样样的端上来,都是君玘喜欢的。   萧九离也知道君玘想到了什麽,但是这种事越纠缠越纠缠不清,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装作不知道。於是自顾自的舀了一勺鱼滑酿豆腐到君玘餐盘里,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著吩咐:“既然能下床走动了,就多吃一点儿,瞧瞧你瘦的,抱起来就只剩骨头架子了。”   他其实只是想起刚才搂著君玘的感觉才说了这麽一句,但是从两个人以往的相处方式来看,这个“抱”字在这里说出来,难免就带出了别的意思……   君玘闻言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然後低下头,苍白的两颊上飞快地掠过一抹淡淡的绯红。萧九离看著他的样子,也一下反应过来,低沈笑声从上翘的嘴角轻轻溢出来,揶揄中带著暗示,“本来我这话只是字面意思的,你想歪到哪儿去了?正好正好,这麽久没抱到你,我也正想得慌,那就顺著路子歪下去,别负了你的意~”   君玘被萧九离一番揶揄调戏窘迫得俊脸上阵红阵白,刘海遮住目光,看不见眼底的情绪,也不说话,垂著头一个劲儿的拿著小银勺舀碟子里的鱼滑吃……   萧九离看著他手上嘴上动个不停,又替他盛了一块儿,笑道:“快吃快吃,你吃饱了,才有力气来喂饱我~”   君玘本来就脸皮儿薄,这会儿终於装不下去,抬起头来,那眼神似幽似怨,潜藏著不安和犹疑,一眼看过去,茶色的眸子竟然非常的婉转!……   “主人……”他轻唤了一声,然後就闭起嘴巴,微微蹙眉,看著萧九离。   萧九原本低沈的笑声变得爽朗。在这一刻,这顿饭吃得才算是真正轻松起来……    第六十五章 被苏少发现的秘密   只是此时此刻,与他们千里之遥的北部地区,君玘的离开却让苏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当中,仆人们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苏大少爷的霉头。   其实失去君玘苏南并没有迁怒,毕竟帮衬做这件事的人是自己的亲祖母,他怎麽也不会为此闹的满城风雨让位高权重的老太太下不来台。   他一如既往的工作生活,只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那种不高兴跟正常意义上的不开心不同,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好像一根外表挺拔葱郁的大树从心里开始腐烂了似的,虽然还能站住,虽然还能活,但是仿若没有了心──   无论干什麽都是恹恹的。   饭也吃不下,惯常消遣的营生也都推掉了,一心扑到工作上去,以往标准的二世祖大少爷作风如今再也找不见半点儿,黑眼圈越来越重的青年现在就像个标准的忘我工作狂。   ──他也的确需要“忘我”。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会想起君玘,继而被那无法抵御的撕裂感重重包围……   没有人知道,这位忘我工作的大少爷半夜从书房出来都会到他卧室旁边的小房间去。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一坐就是枯到天明。更没有人知道,他这样不要命的一门心思扑到事业上,是为了尽早掌控集团,成为这个家里真正说的算的人,然後──把那个被夺走的老男人再夺回来。   如果不是这个念头一直支撑著他,苏南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出怎样没有理智的事情来……   可是苏南也清楚,君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回到萧九离身边去。如今得偿所愿,大概是不愿意再回到他这里来的……   至始至终都是他上赶著喜欢那个该死的老男人罢了。君玘却从未表露过对他的一点儿情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拼命拢权的同时按捺住自己,不做任何的动作……   坐在君玘电脑桌前的椅子上,苏南抬头看著房间里明晃晃的监视器,揉著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君玘一直不知道,这监视器虽然装上了,但是自己却没有在终端那边儿监视过他的起居行动──一次都没有。   事到如今,才明白自己为了面子为了维护自己的骄傲,做了那麽多的错事……   当时一气之下,竟然连那个午後偷偷在本子上画下的他的画像也撕下来揉成一团扔掉了……   当时怒不可遏,後悔的时候再去办公室找,已经找不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保洁当做废纸收拾起来处理掉了。   而现在,君玘就这麽走了,什麽东西都没有带走,也什麽东西都没有留下……   竟然连一点儿追忆的念想也找不到了……所以只能每晚来他的房里坐坐,嗅著房间里残留的那个老男人的味道,以慰相思。   又深深长长地叹气,皱起眉来抵御著心底猛然又泛起来的撕裂感,青年收回目光转头四处看看,想找点儿什麽东西来吸引注意力,帮他抵过这让人无法忍受的孤寂和思念。   然後就看见了电脑桌的小书架上面平放著的那本曾经君玘在医院看过的百年孤独。   百年孤独百变孤独……先不说内容如何,光看这名字,倒是很适合现在的自己。   苏南苦笑著摇摇头,伸手把书从书架上拿下来,捧在手里,习惯性地前卷著书页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没想到,这一翻,竟然有张纸从中间掉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苏南一怔,然後立即本能地放下书弯腰从地上把那张纸捡起来,这一拿在手里才反应过来,这张纸竟然很破旧,上面全是揉搓折痕,很显然是被人揉烂了丢弃之後,又被捡起来,然後小心摊开,再这样珍而重之地夹进书里保存。   不知道为什麽,苏南把那张纸的一角捏在手里的时候,猛然间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隐隐的,好像有了什麽猜测,明明很期待,但是又因为害怕失望而压抑著自己不敢太期待。   他把那已经非常薄的纸捡起来,直起腰重新在椅子上坐好,然後深吸口气,略带犹豫的目光在那张纸的背面盯了半晌,终於微微地眯了下眼睛,然後发狠似的翻过手来!──竟然真的是那张被他一怒之下撕掉丢弃的肖像画!   竟然被君玘捡到了!而且他不仅没有扔掉,反而这样珍而重之的夹在他喜爱的书页里保存著!  君玘那种凡事都不上心的淡漠性格,当初的情况下被他发现这幅画,按道理,应该装作不知道的直接丢掉才对。   可是他却偷偷的留了起来……   那此刻这样的发现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君玘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不然为什麽要留著这幅自己偷偷画下来的画儿呢?   苏南猛的心头一热!   手里单薄的纸片儿就好像电暖宝一样,源源不断的热量无声无息地从手掌开始,顺著血液流动而温暖全身……   恍惚间,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一般,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和情绪,终於像被暖得化开了似的,轻松畅快。   看著眼前的这幅画,他忽然庆幸,当初是用钢笔画的。所以这样磋磨,也没有模糊褪色。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苏南微笑起来,麽指轻轻摩挲著画上那漂亮男人带著淡淡忧郁的侧脸,青年的眼神逐渐柔软起来,然後缓缓的,从那漆黑瞳仁中透出一抹坚定──   之前他按捺不动,是因为他找不到理由。   而现在,这个理由他找到了──会这样保存一副已经被他丢弃的画的人,他不相信会对他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只要哪怕一丁点儿,都可以成为他的理由和借口。   因为……他爱他。   爱到那种只要哪怕一点点回应,就可以倾尽全力的地步。   所以苏南笑起来,摸出手机来给自己的心腹打了个电话,非常强硬而正式的口吻──   “帮我安排一下,最迟後天,我出国去见父亲。”    第六十六章 属於你的时光(上)   晚饭平平安安的吃完,君玘知道,以萧九离说一不二的个性,他既然暗示了自己今晚要做,那就势必会过来。   於是饭後匆匆告了个罪,借口洗澡,出了餐厅回了自己房间。   他脸色温润,只是神色不太好看。忍不住微蹙的秀气长眉,仿佛在忍耐压抑著什麽一样……   这表情落在萧九离眼里,遍顺理成章的猜成了君玘如今已经对跟他的身体接触产生了抗拒。   这个时候,如果是苏南就一定会打消念头。但是萧九却没有理会。   他有他的处事准则和办事方法,他也了解君玘,知道在这种时候,顾忌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君玘这样的性格,他强势一点的占有他几次,把那苏家小子留下的不深不浅的痕迹掩埋抹杀掉,也就没事了。 所以当君玘跟他说要上楼洗澡的时候,他眼神暧昧地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对他的奴隶说:“记得洗干净一点。”   他看到君玘抖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因此而动摇。   张弛有度,往往是控制人心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不知道,君玘脸上的忍耐之色并不全然是因为抗拒他。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饭後的他觉得有点儿恶心,想吐。只是碍於萧九离面前不敢失了礼数,所以一直忍耐著,装作若无其事……   一回到房间,关上门冲进浴室,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的全又吐掉了……   但是好在没有血,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君玘松了口气,冲了秽物,趴在洗手台边放水洗了把脸。然後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确实除了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之外,并没什麽不妥。那会吐成这样,大概是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刚才吃的太快了的缘故……   不管怎麽样,还是松一口气。但是这口气松到一半儿,却忽然又吊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想和萧九离上床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麽样,那是他的主人。主人提出的需求,做奴隶的都必须无条件满足──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君玘闭上眼睛,颓然地叹了口气,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麽复杂的滋味儿,只是默然地看著里边浴室里的摆设──一应清洗物品设施,都是他从前用习惯了的东西……   洗好了从浴室出来,萧九离已经一身藏蓝色浴袍靠在床上等他了。   他一条腿舒服地搭在床上,一条腿随意垂在下面,大马金刀地坐著,哪怕是穿著浴袍,也有著让人不能忽视的强烈存在感。而那半敞的衣襟下面健康结实的古铜色胸膛,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莫名地带著一种强烈的侵略感和暗示的味道……   因为萧九离从不拘泥於房间,也是因为萧九离宠他,他这间房跟旁边的主卧装修摆设并没有什麽阶级地位上的差别,男人兴致来了到他房里做几次睡一觉,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从君玘回来到现在,他这样大咧咧地出现在这里,却还是第一次……   隐隐的,仿佛他们之间的隔阂都随著刚才的那一顿饭消融了似的……   可是,那麽多的悲伤哀愁,怎麽可能会随著一顿饭被吃掉呢?   君玘抿了抿淡色的漂亮唇瓣,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随後,把心底那说不出的愁苦难受掩藏起来──不管怎麽说,那都是他的主人。性奴伺候主人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於是命令自己将莫名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而这个时候,就看见床上的萧九离用欣赏的眼神盯著他,玩味儿地对他招招手,大概是因为此刻场景的关系,那天生就带著几分压力的低沈声音含著几分命令的语气,对他吩咐道:“──过来。” 第六十六章 属於你的时光(中)   萧九离说“过来”的时候,总是很有力道的两个字。哪怕没有命令的语气,也让人不敢违抗。   何况君玘并不想违抗他的主人。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处境熟悉而陌生,隐隐的,有些想逃避。   但是双腿却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他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著水珠,身上带著沐浴露的清新味道。白色浴袍下面露出一小截锁骨,他瘦了太多,紧致皮肤勾勒出的锁骨线条很清晰,那在颈窝里浅浅凹下去的线条坚硬中带著柔媚的诱惑,非常美好。   他走到萧九离身边,大马金刀坐在床上的男人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揽过他的腰,略用力往怀里一带──   “啊!”短促的惊呼声猛然响起,君玘刚走过去,还没等站稳,就失去重心,一头跌倒在萧九离怀里,脸颊抵在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上,自己惊得忽然乱了的呼吸喷在那颜色均匀的古铜色皮肤上,在打回到自己脸上,顿时就让这一切暧昧起来了……   他身上的肉比以前更少了,原本装好的浴袍现在穿上也觉得松松的,肩头撑不起衣服来……这麽一撞,衣襟蹭在男人身上继而被压在君玘自己身下,松松的领口就从肩膀滑下去,平白露出了一边的细白肩膀……   萧九离一手从後面扣住君玘的腰,一手就这麽毫无忌惮的抚上怀里男人此刻紧绷的大腿,然後一路向上,继而轻而易举的握住了那毫无遮挡的紧致臀峰──   凉凉的触感,像上好的软玉似的。   君玘的身体猛的僵住,不敢再挣扎挪动分毫……   浴袍下面当然什麽也没穿。哪怕他现在不再是一个合格的奴隶,但是基本的要求却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而这个时候,萧九离低头,锋利的牙齿忽轻忽重地啃咬著那白生生的单薄肩头,享受一般微微眯著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笑道:“发出这种声音,是急著像我投怀送抱吗?”   萧九离咬得他有点儿疼,君玘隐忍地抿紧嘴唇,温顺地垂著眼,面对这种怎麽回答都不是最好答案的问题,轻轻地、无意义的摇了摇头。   作为回应,萧九原本戏谑揉搓那滑腻臀瓣的手掌挪到他的膝弯来,手臂一用力,直接把君玘整个人抱上了床,放在自己的另一侧,下一秒,动作极快地翻身压上去,手臂撑在床上,把这逐渐衰老的奴隶禁锢在自己双臂之间,然後抬起上身,避免压倒君玘的胃──   但是背脊挺起来,腰自然就会沈下去。腰一沈,那胯间此刻火热坚硬的东西立刻就顶在了君玘的下腹上!   君玘的呼吸猛然一滞,随进紧紧地闭上眼,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   但是不管是什麽,这种时候,萧九离也决然不会停手。不仅不会停,而且更不会开口发问。他是个对这种事很有分寸的男人,君玘的一切反应他都拿捏得刚刚好,知道按照他们两个人的性格,这时候追究起这些来,恐怕就要弄得不欢而散,而且好久都不能消除猜疑顾忌。   ──这跟他今晚要行此道的初衷不符。他打的是把苏南从君玘身体和生命中剥离出去的念头,而不是因此把自己和这男人的关系越搞越僵。   可是不管怎麽说,想到这曾经只属於自己的奴隶被别的男人碰过,心里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如果是再年轻一点儿的时候,说不定会在雷霆大发的情况下用极端的手段折腾掉君玘的半条命……   但是到底近视不同往日了,年龄,思想,所处的环境,待人处事的态度,皆跟那时有了极大的改变,已经过了年少气盛年纪的人,就再也做不出未达目的不顾一切的事了。   但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如鲠在喉,不撒出来,实在是不痛快。   於是他在君玘闭上眼睛的时候,手指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分开了君玘原本并拢的修长双腿,扶著他的一条腿曲起,指尖轻轻在那带著细小褶皱的美妙入口出打著圈儿地徘徊挑逗,然後以一种让人备受折磨却不会有丝毫损伤的,不紧不慢的速度慢慢的推了进去──   在君玘不适的喘息中,手指被湿润温软紧紧包裹的萧九舒服地眯起眼睛,手指在里面微微曲起,轻佻地刮挠著柔嫩内壁,意料之中地惹来身下男人的一阵经受不起般的战栗。   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奴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怎样才能让他溃不成军……   於是轻笑,并不纠结具体的数字,只是笼统又别有所指地用带著磁性的低沈笑意的声音问君玘:“──你现在可以立即回想起来的记忆里,这个地方,被那苏家小子用过几次?”   这话的目的性非常强,因为只有那些真正深入骨髓的记忆才能在这种时候分毫不差的回想起来,不管他们曾经做了多少次,唯独君玘可以记起来的,才是最重要的。   君玘在萧九离手下根本不敢有丝毫挣扎的。他明明没有被禁锢手脚,可是却只是本能地死死攥著身下的床单,性事上萧九离有多少手段君玘是知道的,可是就算他知道,却也是每次都会在萧九的手下溃不成军……   他的主人太了解他了。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   所以现在只是一根手指,就已经折腾得他难以忍受……   他断断续续的喘了口气,才抖著声音说道:“……三……三次。”   连回想都不用就可以记起来的,是刚到苏家的时候苏南喝得酩酊大醉的那天晚上,几个月前在海岛酒店的泳池里,以及几天前苏南把手绢塞进他身体的那次……   只有这三次可以这麽真真切切的记得,并且现在也能清楚的辨别出,每一次承受的时候,心情和感情都是有很大变化的……   即使君玘嘴上不承认,但是事实怎样,心里却还是有数的。   可是这种时候忽然被提起这个,总是逃不过的觉得难受……   可是萧九离却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去想这些。他坚硬的下身浅浅地撞在君玘平坦是下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像老鹰盯著猎物似的把君玘牢牢包裹其中,精悍的男人玩味儿地挑著嘴角,笑得一脸邪肆,“三次的话……我也不为难你,就翻倍吧。今晚做足六次,我就放过你,这件事儿就算翻篇儿过去了。如何?”    第六十六章 属於你的时光(下)   萧九离当然不可能真的做足六次。先不说与他自己如何,单就君玘这身体状况而言,哪怕自己不因为苏南的事情而在性事上故意为难他,就这个数目,也绝对会要掉他半条命。   说这话,一半儿是劣根作祟,另一半则是情趣使然。   ──他愿意看到君玘畏惧而隐忍的样子。那样清淡如水的男人,连胆怯的情绪表现在脸上都是柔软的,湿润的眸子怯怯地看著他,眼底带著说不出韵味儿的哀求,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君玘果然是怕的。他说完这句话就清楚的看见君玘清澈的眸子猛的颤了下,看见他揶揄的笑,就忍不住把眼睛紧紧闭上,手指攥紧了床单,喉结动了动,却紧紧抿著唇,什麽也没说……   他嘴唇抿起的时候,原本水色的唇瓣颜色会比之前嫣红许多,衬在白皙脸庞上,非常好看。   萧九离忍不住就低头吻了上去!   印象中熟悉而陌生的触感和味道猛的覆盖上来,不由分说不容反抗地撬开唇瓣牙关,长驱直入……   萧九离的吻一向是霸道蛮横的,强烈得仿佛要把君玘胸腔的空气吸干似的,缺氧让君玘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柔软而强硬的舌尖卷弄著自己的唇舌,摩擦得口腔内壁都火热而痒痛……   痒痛之中,还带著一点儿君玘并不陌生的躁动感觉。   他本能的想深吸口气,张嘴大口吸气却全是萧九离的气息……肺部的氧气像被掏空了似的,他想逃後脑却抵著床,躲又躲不开……   好像脑子的空白弥漫到眼前一样,白光猛的在眼前闪了下,恍惚间觉得自己真的濒临那个极限,再多一秒,就会这麽窒息死掉。   然而就是在这个瞬间,原本一直在玩弄自己後庭的手指忽然抽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粗大的器官,凶悍干脆,长驱直入!──   被肆虐的唇被同时放开,他重获自由,本能地大口呼吸,刹那间,竟然从极难忍受的痛苦中获得了难以形容的快感……   萧九离的手指轻车熟路的挑开他浴袍腰带,宽松的衣襟被分开两边,他衣衫散乱地倒在深色布料中间,白生生的赤裸身体在男人身下的凌乱床褥间,透出一股别样的诱惑和淫靡来……   两腿之间那个羞於启齿的地方,男人温度灼人的欲望开始一下下的撞击,缓慢、而深入……   每一下都是不紧不慢的抽出来,再狠狠的顶进去。   都顶在那个点上。   一阵阵的快感从那里窜起来,从里到外仿佛每一根血管神经毛囊都随著那动作扩张而缩紧一般,甚至连呼吸,都被那节奏掌握了……   君玘像条离水的鱼,紧闭著眼睛凌乱而急促的喘息,间或有让人心痒痒的压抑呻吟从紧抿的嘴角溢出来,胸膛起伏,整个身子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感觉而轻轻打颤……   萧九离对此道是非常有经验的,他知道用什麽样的方式,才能以最快的时间让君玘溃不成军。   但凡他想要这麽做的时候,没有一次不成功。   身下的男人就像个瓷娃娃,被他掌控,随他摆弄。   ──这人是我的。   萧九离想,因为没有人会比他更能令君玘得到满足。   这麽想著,身材精悍的男人慢慢俯身低头,轻轻含住君玘那带著他标记耳环的左边耳垂,用牙齿细细的研磨,舌尖轻轻的挑逗,灼热气息围绕,那原本就因为扎了耳洞而越发敏感的地方麻麻痒痒的让人受不了,一阵阵的快感跟身下袭来的在体内撞在一起随後在体内炸开,让君玘再也无法忍耐地出声叫了出来:“啊嗯!──”   萧九离眸子里带著真切的欲望,笑吟吟地侧头看著他,手指轻佻地玩弄他双腿间的欲望,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轻声戏谑说道:“淫荡成这样,苏南那样的毛头小子,可能满足你?”   一句话,问得君玘脸上红了又白,牙齿咬紧下唇,答不上话……   他一直闭著眼睛,没有人知道那薄薄的眼皮儿下面,有著怎样的眼神……   萧九没等到回答,也不再问,只是有力的腰肢挺动得更加快速,一下一下,势大力沈,几乎要把君玘整个人顶穿了一般。   君玘虽然答不上话,但是又了开头,在萧九离这样的强势进攻下,嘴里的呻吟再也无法控制地宣泄出来……   萧九离手段多花样也多,他这个年纪,刚好是体力和自控力都非常好的时候,不过一次,就换著各种姿势把君玘折腾得腰要断了似的,再提不起半点力气。   浊白热流深深射进体内的时候,萧九离的手臂从君玘身下伸过去环抱住他,搂在怀里,贴著耳边,意犹未尽又心满意足地喊他的名字:“君玘。”   被他搂在怀里的男人仍旧闭著眼睛,毫无力气地软在他的怀里,闻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用沙哑的磁性声音,旁人听不懂的复杂语气,回应著眼前这个从前一直主宰著自己的男人,“……主人,我的……主人。”    第六十七章 雷霆   一夜淫靡疯狂,醒来的时候,日子就还要继续。   该纠结的,该痛苦的,一样都没有减少,反而无形中被拉扯得更加厉害。   君玘还是吃不下东西,吃什麽吐什麽。但是他不敢让萧九离知道,倒不是因为别的什麽,只是怕他担心。所以每顿都照常安安稳稳的吃,然後回到卧室,紧锁房门,翻天覆地的吐。   顿顿如此,仿佛连胆汁儿都吐出来了似的,满嘴的苦,可是身上并不觉得怎麽难受。只是吃饭的时候会恶心,吐出来,也就没事了。   可是每一餐都因此而成了无形的折磨。   君玘想著大概是上次的胃出血还没有完全痊愈,於是按照医生叮嘱的每天按时吃药,可是却丝毫不见好转……   他有点儿心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长时间无法吸收食物摄取营养的身体状态越发的糟糕,整天恹恹的没有力气,提不起精神。   渐渐的,人愈见消瘦……   但是这种事儿到底是瞒不住的。他一天比一天瘦,怎麽可能瞒得过萧九的眼睛?只是君玘既然瞒著,萧九也就不问,只是在饭後看著君玘上楼就自己回书房拿了他房间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屋就听见卫生间隐约传来的动静,等走近了,看著眼前情景,萧九的脸色猛的就沈了下来!   大概是非常难忍,君玘连卫生间的门都没来得及关。萧九离刚过转角就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跪伏在马桶边上狼狈弓著背脊干呕,他呕的那麽厉害,仿佛要把胃吐出来一样……   萧九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麽愤怒过。他在意的人,他呵护的人,难受成这个样子却背著他瞒著他不肯让他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把那些坚硬心肠里生出的些许婉转的心思都拍回到他脸上一样!   君玘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什麽原因什麽理由,任何事情,都会告诉他。那个时候,君玘是完全依赖他的。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了……   这些变化,或许君玘自己看不明白,但是萧九本来就是个看事情相当清楚的人,又带了他这麽多年,不可能看不清楚。   这麽想著,那愤怒中又多出几分泄气来……   ──都是在萧九身上很少会出现的情绪。   他皱起浓黑眉峰,闭了闭眼,想压下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但是自控能力这样好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失控了……   他走过去,站在卫生间门口。君玘根本没有发现他,而他就这样在那瘦削男人背後一声不响的站著,直到他吐干净了,慢慢缓过气儿来,才用听不出情绪的低沈声音,高高在上的开口,是那种主人对奴隶常有的口气:“──你就是这麽吃饭的?”   狼狈跪伏在马桶旁边的君玘原本手撑著地面准备挣扎著站起来了,听见著声音原本已经起了一半的身体硬生生的一僵,然後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他怎麽也没想到萧九离竟然一直都站在自己背後!   机械的转过身却不敢看他的主人,抿著唇,挣扎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涩的沙哑:“……主人。”   萧九离冷笑著抓著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然後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过去──这是萧九离这麽长时间来第一次动手打他。   巴掌著肉的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显得更加突兀可怕,男人强迫他转过头来睁开眼睛看著自己,那严厉而尖锐的视线,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戳穿一般!然後,君玘听到他的主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问你话呢,你就是这麽吃饭的?” 第六十八章 动作   在萧九离质问君玘吃饭事情的时候,身上气息沈郁的苏大少正乘坐的飞机也正降落到南部沿海某市的机场。   只不过这飞机不是从苏家所在的北部地区起飞的,而是昨晚从北欧过来的航班──苏南这次来这里要找的人,也不是君玘,而是一位鲜少露面,通过不少关系手段才找出来,约了见面的神秘人物。   他是月光岛的幕後老板,从根本上说,手里掌握著所有打上“月光岛”标签的奴隶的生杀大权。   帮苏南联系上这层关系的人是苏南的父亲。   一周前苏启航唯一的儿子、苏家偌大家业的准继承人苏南忽然离开苏家总部启程北欧,与正在那里视察分公司的苏启航碰面,随後跟苏启航一起回到住处,随即父子俩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   没有佣人们敢顶著主人们的雷霆之怒去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一个个全都远远的躲开,可即使如此,还是能听见书房里摔砸东西的暴怒声音一阵阵的传出来……   从偶尔的争吵中,可以猜出来,这次点燃炸药的导火线是一个男人──一个跟少爷苏南关系匪浅的男人。   父子俩针锋相对的争吵直到傍晚苏夫人推门走进去才宣告结束,没有人知道温婉可人的苏夫人是怎麽安抚这对父子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後来到底在书房里说了什麽,只是知道事件的结果是第二天苏启航宣布了将由苏南全权接管公司在亚洲的全部事宜,并且把只听令於苏氏总裁的一只保镖队伍交给了苏南。   这麽一来,所有人都看出来,苏启航是准备放权,让苏南上位了。   而後,他还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私下找关系,试图联系上月光岛的幕後老板。   这件事情不好办。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月光岛虽然在上流圈子里名声赫赫,但是这位幕後老板,却是不好见的──即使是月光岛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也未必能年年见到他的身影。   在苏启航做这件事的时候,苏南用雷厉风行的手段迅速把那只保镖队伍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然後在两天前,他们终於跟那位难找更难请的凌家少主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就在今天。   得到这个答复的时候已经是那天夜里了,苏南当夜就立即动身,坐著凌晨的飞机於今天下去到了这气候温润的沿海城市。   苏南知道那个月光岛的幕後老板叫魅,是个在黑暗世界里声名赫赫,视人命如草芥般的危险人物。   苏南不涉黑,他的保镖虽然也备著手枪,但是却从不轻易动手伤人。所以来的路上,苏南做了完全的考虑和准备──包括怎麽应付他宅邸的门房以及层层守卫。   但是等他到了地方,看著出现在盘山路尽头的地方,才愕然发现,这黑道公子的大本营根本完全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戒备森严,守备重重……   事实上,跟想象的情景实在是大相径庭。竟然是一处非常雅致清幽的奇妙所在。   ──打眼看去,二层的欧式别墅周围简直是一片花海。这地方靠近水边隐於山谷,看不见海也听不见潮声,但是夹杂著花草香气的空气中却带著一丝丝海洋的清新味道,苍郁中偶尔不知名的鸟叫声响起,更显得这地方遗世而独立,多了一种避世隐居的味道来……   车子一进山谷就无法再往前了。苏南下车沿著幽静的石子小路往前走──这明显不是个接待外客的地方,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苏南弄不明白这月光岛的幕後老板到底是何用意。   其实苏南不知道,从魅跟紫洛确定关系後,这麽多年,两个人的家就一直是这里,从没变过。   就算有事外出留宿,也不会在其他的住处待太久,办完事情,一定是回到这里。   ──这在以前对魅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是个喜欢新鲜感的人,一个地方待太久了会腻会无趣,所以从前都是随著性子满世界的跑。   可是跟紫洛的关系改变後,他不得不安定下来。因为这里的气候对於紫洛来说非常适合长久居住。他已经把紫洛当成了爱人而非奴隶,所以他必须照顾好那个温顺又柔弱的男人的身体,这样他们才可能平安而长久地一直生活下去。   即使表面看不出来,但是苏南知道此时别墅周围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再盯著自己,只是显然事先接到了命令,并未出来阻止他接近别墅而已。   他也是见惯了大阵仗的人,一时间只是觉得这地方有趣,却是并不畏惧的。   从容走上台阶,看了看,没找到门铃,他抬手敲门。   出乎意料,来看门的既非保镖也不是佣人,而是一个长相很精致好看的纤细男人,一头黑色长发用紫色缎带松松束著绕过肩头,看见他的时候轻轻勾起淡色的嘴角笑起来,大大的眼睛因此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眸光水似的清澈柔和……   他似乎非常确定来的人的身份,开门看见苏南的时候,笑起来的同时将门大打开,侧过身抬手礼貌地对苏南虚引,轻缓温润的声音道:“苏少请。”    第六十九章 紫洛(上)   苏南没有在客厅里看见魅。   虽然他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凭感觉也可以清楚的辨认,此刻坐在对面的这个温润男子绝对不会是那个恶名在外的月光岛幕後老板。   这栋宅子里此刻除了他们好像再没有别人了似的,连面前这杯香醇咖啡也是这举止文雅的漂亮男人亲自拿过来的。   苏南是来找魅的,但是现在见不到一点儿正主打算出现的意思,忍不住的就蹙起眉来。   对面的男人长得确实画似的赏心悦目,但是他现在一颗心却放在了被萧九离带走的那个老男人身上,他恨不得现在就不管不顾地把君玘带回来,怀著这样的心思来到这里,就是面对再好看的人,却也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越急就越按耐不住,苏南等了片刻,终於忍不住询问出声,“……这位先生,不知道凌先生他?”   紫洛礼貌的微笑,光线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他迎著阳光坐著,脸色是是那种很健康的红润,脸上的神色恬静而安然。他闻言轻轻开口,一举一动,都仿佛被最好的工匠精心雕琢过似的完美的无可挑剔,“主人他临时有事出去了,您想说的事情,我会帮您转达,所以请不要担心。”他顿了顿,秀长的眉峰微微低垂,很内敛的样子,乍然看上去,给人的感觉竟是和君玘有几分相似的……“我叫紫洛,苏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苏南注意到,在这段话中,眼前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温文男人对魅的称呼,是“主人”。   他因为君玘而接触月光岛,因为接受了君玘的现在和过去,所以现在对於这些主人奴隶的事情,也就变得没有之前那麽抵触了。   何况,他现在也没功夫和心情去探究什麽“主人奴隶”的事情。   紫洛刚一说完话苏南就冷笑起来。他的势力虽然没有这房子主人的背景大,连见一面都要托了关系三呼四请,可是此刻被人这样放鸽子耍了一通,依他的性格,是说什麽也不会再忍气吞声的。於是挑挑眉,转动把玩著茶几上的咖啡杯,微微眯眼,脸上尽是嘲讽神色,“这就是在黑白两道都赫赫有名的凌先生的待客之道麽?”   “您误会了。”紫洛的声音还是那样柔软而温和的,“您的事情主人临走之前有交代,您所求之事,他会尽力办的。”   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水光潋滟,其实看著这样的人,当他用非常真诚而正式的语气来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很难再对他生气不满。   苏南看著他,慢慢收敛了情绪,“你们知道我为什麽来?”   紫洛了然地点点头,“萧先生在月光岛启动了甚少会被触发的奴隶买卖豁免条款,主人掌控著月光岛,这样的事,不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不知道凌先生怎麽说?我一定要把君玘带回来,但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给你们添不必要的麻烦,来这里,就只是想请你们帮忙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让我能够去找萧九离交涉的合适的借口,仅此而已。”   “我知道。”紫洛又点了点头,看著这说话丝毫不拐弯抹角的青年,眼底忍不住一点儿真切的笑意浮现出来,他再度轻声开口,转达魅的话,“主人说,他会尽力。”   这爽快的答案反而让苏南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得这麽顺利!他为了约见魅,花费人力物力财力折腾了整整三天才如愿,可是他让对方答应他的请求,却用了短短不到三十分锺!   这进展来的太出乎意料,甚至说,目的达到後的喜悦都被诧异说掩盖过去了。   苏南到底还是年轻,事情忽然急转直下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就刚才对紫洛表现出的不满和嘲讽而局促起来,一时间,觉得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尴尬。   於是起身道谢准备离开,却在转身後又被那脸色被阳光烤得有些潮红的长发男子叫住。苏南转头,就看见紫洛咬著下唇脸上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看著苏南的目光很复杂,似乎有点儿在宿命之下被压抑的悲伤……   “苏少,从月光岛出来的人,一过三十岁,身体就都不行了。如果您真的喜欢那个人,请您在得到他之後,尽量的……珍惜他。”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场合,从紫洛这种也叫著别人“主人”的人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就染上了浅淡,但是却化不开的轻薄哀伤……   苏南深吸口气,继而笑起来。是那种年轻人朝气蓬勃而且非常笃定的飞扬神采。他点头,就好像承诺一样郑重其事的语气,“──放心。来之不易的人和幸福,怎麽可能不珍惜呢?”    第六十九章 紫洛(下)   苏南走後,大门关上的同时,离客厅不远的一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随便穿著黑色丝质衬衫的妖孽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随意地披散著长发,光脚趿拉著拖鞋,懒洋洋地走到紫洛身边,长臂一伸不由分手地把一直盯著苏南消失的方向看著不知道再想写什麽的紫洛搂进自己怀里,仿佛在巡视领地一般放肆地低头啃吻著怀中顺从的男人柔软而细致的耳垂,热气全都呼进那极端敏感的耳廓里,“怎麽,才第一次见,就舍不得人家走了麽?”   是充满独占欲的危险语气,但是却并不如从前那麽慑人。反倒是调笑的味道多过质问。   紫洛经过这麽多年调教浸淫的身体哪能禁得住男人这样的挑逗,柔软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在男人怀里打著颤,连身体都软了下来,他也不勉强自己,就这麽安然地放松下来靠著身後男人怀抱的力量来支撑自己站立,隐忍的声音,柔软的,带著轻轻的磁性的颤抖,“……主人,您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魅的一条手臂从後面环住他,绕到前面来轻佻地挑逗紫洛单薄衣衫下面胸膛上那小巧的可爱凸起,紫洛没法躲,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身後的魅来支撑,因而只能在男人的怀里随著他的动作而忍不住的战栗。魅湿热的舌尖卷著那片薄薄的耳垂在口中吸吮,舌尖感受到的那极品的触感简直能顺著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去似的美妙,魅微微眯起眼睛,呼吸渐重……“我知道不到是另外一回事儿。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盯著别的男人看这麽久,看我不做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嗯……”轻浅却如同小猫爪子一样勾人的呻吟声忍不住动紫洛紧咬的唇瓣中溢了出来,紫洛的呼吸乱了方寸,他闭著眼,似喜非喜的样子很隐忍,可是却始终没有做出反抗魅的举动来,“那您下次……自己出面不就好……好了麽?明明在家里,却还要……要我来做这事儿,我做了,您……又不高兴。”   “这种小事儿,用得著我亲自出面麽?”他一手环住紫洛挑逗他胸前的敏感,另一只手勾开紫洛的裤带,放肆地从背後伸进紫洛的裤子里面,温热的手指沿著紧致的臀缝滑下来轻车熟路地按在那个让人羞於启齿的地方,麽指摩挲著,然後食指缓慢而坚定地挤进那个湿润而紧致的甬道里──   “……若不是看在他爹送来的这唐代浮雕印章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正说著,手指就顶到了那个所谓的浮雕印章上面,邪肆一笑,手指继续往前探,推著那印章缓缓向前一顶,果然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如遭电击一般狠狠颤了一下!   那古董印章是唐代上好的羊脂白玉所造,圆柱形,食指大小,柱体上面刻著非常细致的图腾浮雕纹路,上面雕了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极为精细圆润的狮子,下面刻的是当时某位达官显贵的表字。   这样的东西是极为少见的,苏家能得到,还是因为苏南的奶奶参军时的一些机缘巧合的缘故。苏启航为了自家儿子的事情,给魅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这是其中最贵重,也是魅最瞧得上眼儿的一件。   只是这样珍贵的东西,到了魅手里,也没什麽好顾忌的。   他看了这印章就叫人找了个篆刻师傅,让他把下面那古人表字给打磨掉,然後又刻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後,把这简直连城的东西当做情趣玩具,用在了紫洛的那里……   这印章下面刻著他的名字,手指压著往里面推,它顶在紫洛身体里的那一点上的时间久了,那麽柔弱骄矜的嫩肉上,自然就会印下他的名字。   那是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就仿佛从里到外的把怀里这个男人都标上了自己的印记──连他身体的最深处也是。   刚才苏南所以为是阳光照射造成的潮红,其实也是因为紫洛身体里正含著这东西的缘故……   刚刚魅的这麽一顶一压,身体里面最脆弱而敏感的地方被完全掌握住,紫洛双腿彻底泄了力气,如果不是魅搂著他,他几乎就要栽倒在地板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极力忍耐著压抑著,带著深浅不一的粗重喘息,断断续续的问魅,“主人,您……您会帮他们麽?”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管这个?”魅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在他身下又是一根手指挤进去,撑开那紧致炙热的甬道,两只手指稳稳地夹著那圆柱印章顶端的小狮子,轻轻旋动,接著又往里面压了几分,“你这同情心泛滥的毛病,什麽时候能改一改?”   紫洛被折腾得连说话声音都是抖的,那个地方被压制挑逗,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可是却仍旧的坚持,“主……嗯呃……主人?……”   魅几乎著迷地舔吻啃咬著他颈侧白皙细腻的皮肤,知道那柔软的地方已经充血红肿才停下来,他看著那吻痕的目光深深沈沈的,眸子里带著毫不掩饰的炙烈欲望,但是他最终还是回答了紫洛。他声音因此而有些沙哑了,带著魅惑的磁性,危险而令人著迷──   “我刚才在屋里的时候接到一份传真,上面说君玘水米不进,吃什麽吐什麽,情况很不乐观。就算君玘还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但萧九也是浸淫在SM里面这麽多年的人了,这种情况出现的起因,他自己应该想得明白的。他如果想要玉碎瓦全,那自然没什麽好说的了。但如果他想要他手里的人活,就必须做出让步。至於我──凭著苏家送的这个小印章,我也乐得送他们这个顺水人情” 第七十章 强制(上)   眼看著君玘在马桶边吐的昏天暗地,戳破他粉饰太平谎言的萧九离却除了那怒极之下的一巴掌外,再没有把他怎麽样。只是打电话叫来了平时照看君玘的医生。   医生著急忙慌的赶来,里里外外给半边脸印著巴掌印子的男人仔细检查,最後得到的结论却是身体没有大碍,胃出血的症状恢复的非常稳定。   会水米不进吃什麽吐什麽,大概是神经上的原因。   下意识的抗拒和抵制,可能连君玘本人都没有察觉的,身体自发的一种反射。   这大夫是消化内科的权威,他说消化系统没有问题,就一定是准确无误的。可像他说的神经下意识拒绝的情况要怎麽治,权威的大夫却也束手无策……   只能靠君玘自己。想开了,也就没事了。想不开,一直这样,人是撑不了多久的……   话已至此,再没什麽好说的。   萧九没有让大夫离开,让人找了个房间把大夫安顿下来,以便随时待命。   而後,他们两个人就这麽一个床上一个沙发上的坐著,萧九离盯著君玘的目光幽深得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而君玘在这样的目光下,低著头垂著眼抿著唇,浓密的长睫毛蝶翼似的轻轻颤抖,全身的皮肤肌肉都绷到极致……   其实君玘是害怕的。   就跟他对萧九离那种剪不开割不断的依恋一样,有一种调教师对奴隶根深蒂固的威慑紧紧地跟这依恋夹杂在一起,平时可以相安无事,一旦他感觉到来自主人的低气压,感觉到主人的愤怒,这种威慑就会爆发出来,变成恐惧……   但是他的样子安静而平和,那种心底发寒情绪,从外表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萧九离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就算内心波涛骇浪,也不会搅乱外表的淡然宁静,也不会让人看著他,觉得不舒服。他是那种情绪绝缘体的体质,喜怒哀乐,仅止於自己而不会感染他人。   君玘其实很难对人敞开心扉,而萧九喜欢君玘这个样子,是因为他很大程度上可以清楚地读懂君玘的内心。   ──因为人是他从小带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可是现在萧九离看著他,恍然间慢慢慢慢的觉得,这个人他竟然有些看不透了。   那一年的空白时间好像一层薄膜隔在两人之间,他透过那层遮挡看过去,觉得里面的人有些模糊的不真切……   这一刻,才终於肯承认,他们之间的有些东西,真的是在时间的洗刷下褪色了的。   萧九离一向是个自负的性子,其实,如果不是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可是,承认了又能怎麽样?这个人,他是不会放手的。   因此,连问君玘一句“你是不是还念著那苏家小子”这样的话,都觉得多余。他只是看看表,然後站起来,带著慑人的威压走到君玘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床上回避著他视线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的细瘦男人,“今天开始,你搬到我的房间跟我一起住。现在该吃晚饭了,你是想好好的吃,控制自己不要吐,还是想我让人逼著你吃,强制你不要吐?”    第七十章 强制(中)   其实君玘从来都没想过以任何的方式来对抗萧九离。他每天都会好好吃饭,他也不想吐,但是控制不住。   但是萧九离这句话问出来,却是逼著他不得不点头。   饭菜端上来,清粥小菜,显然是照顾君玘的胃口才弄成这样的。   萧九离就坐在一边,看著君玘一口口默默无声地把饭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样子是经过精雕细琢的文静优雅。   等他吃完,萧九叫人收了桌子,然後一语不发地看著床上的细瘦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看著他到後来手指死死揪紧了身下床单,看著他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轻颤,看著他连眼圈儿都红了……   萧九知道他忍的难受。但是他这个人,一旦强硬起来,话说出去是绝对不会反口的。何况这件事情上,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由著君玘。   可最终,君玘还是没法控制,趔趄的下床冲到卫生间,吐的一塌糊涂……   转头,看见萧九仍旧如最开始那般靠在卫生间门口就跪了下去,单薄的男人就这麽直挺挺的跪在卫生间的地砖上,认命的闭上眼,“主人,请惩罚我。”   ──连一句解释或者辩白都没有。那是他的主人,面对主人,他从小就被教导,无论什麽时候,错了就是错了,认罚就好,不用解释,不需要辩白。   萧九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动作温和而节制,声音很深很沈,包含著君玘读不懂的情愫,带著一点点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字一句,“君玘,乖一点儿,别逼我用极端的手段对你。”   其实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萧九是告诉他,我既然带你回来,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些人和一些事,你忘不掉,我来帮你。   但是从君玘的角度来讲,他也没想过回来了还能再离开。既然回来了,跟萧九离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虽然可能他的“一辈子”不会很长,可直到萧九离嫌弃他而对他做出任何处置之前,他是不会也不能离开的。   从这点出发,无论他对苏南的感情如何,但是苏南现在已经不是左右他的主要因素了。只是,为什麽会像现在这样食不下咽,他也不知道……只是每次想到那个霸道而直率的青年心里会疼会难过,只是一些情不自禁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想念他……   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别人事变迁,甚至比他从前十几年经历过的喜怒哀乐更复杂……   他已经忘不了苏南了。那个人对他的点点滴滴,已经不知不觉间在心里扎根,从那颗原本满满装著主人萧九离的心里硬生生挤出了一块儿地方,不大,但是那麽深,那麽真切,和著心跳一起,带著能被他感知到的浓浓的热切的情感,随著血液的涌动一遍遍的流转全身。   苏南那麽强烈的感情,执拗而执著,仿佛把心里剩下的那一大块儿位置都笼罩了,平时无声无息,但每次被想起来,都让他手无失措。   他相信他的主人有的是方式和手段让他可以忘记苏南甚至是自我,但是让他自己来做这一切,他做不到……   於是他低下头,轻轻的叹息,没有说话……   出了卫生间,饭菜照样端上来,原本君玘看著饭菜还可以吃,但是现在是真的觉得恶心……可不管怎麽样,还是要吃。   吃完了再吐,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他再次从卫生间出来已经筋疲力尽狼狈不堪,可是那清粥小菜,还是被摆在了那里……   他再次对萧九跪了下去,俯下身,疲惫而卑微的祈求,“……主人,求求您,换种方式惩罚我。”   “你以为我在罚你麽?”萧九坐在沙发上,低头眯著眼看他的奴隶,伸手扣住他的下颚,慢慢抬起,四目相对,那双满是隐忍痛苦的茶色眸子让他心里狠狠抽痛一下,“你错了。我是不能看著你这样放弃自己。”   一针见血的两个字──“放弃”。   连医生都说不出的病因,萧九离却说得准确而干脆。   其实君玘的潜意识就是想放弃自己。   对萧九的感情,对苏南的感情,他找不到一个平衡点,也没有办法从这样的挣扎纠结中解脱出去。他甚至厌弃一个既无法再对萧九离付出全部感情和忠诚又没有办法完完整整接受苏南感情的自己,他觉得,像自己现在这样三心二意的奴隶早就应该被主人处置了,甚至,像自己这样摇摆不定的人,也是该被世人唾弃的。   可是……他却还活著。萧九离带给他的生活一切如旧,就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一颗心已经不是当初那样毫无保留,所以回到这里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其实已经没有办法再坦然的面对曾经心心念念想著的主人,也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自己和生活……   萧九看著他低垂下去的眉眼,不露痕迹的无声叹气,末了,语气低沈的问他,“我可以不用这种方式强迫你,但是君玘,你必须要跟我保证,打消这种念头。”    第七十章 强制(下)     所谓保证,其实不管内容如何,只要是通过语言可以表达的,把话说出口,就算是保证过了。可是能不能做到,君玘不知道。他本意里其实并没有想死的念头,这种如萧九离所说的“放弃”的方式只是由潜意识本能操控的,他也并不能非常清楚的确定。   君玘可以对萧九离保证,但是奴隶不能欺骗主人。   所以他摇摇头,疲惫不堪地闭上眼,“……主人,我不知道。”   萧九离脸色很沈,看不出到底是压抑还是愤怒,声音冷定中已经不知不觉带上了经年累月形成习惯的威压强硬,“如果你一直如法进食,我只能给你打营养针。君玘,你愿意打针麽?”   君玘闻言猛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他对尖锐的东西有种本能的恐惧,普通输液还可以忍受,营养针这种比其他输液方式都要疼上许多的东西,他几乎无法忍受……   所以还是认命的到茶几边上,费力地张口,强忍著抗拒和恶心,安静地把粥吃完。   只是这一次,萧九离没有再在饭後给予他刚才那样的自由……   他嘴里被带上了里面嵌著阳具的全封闭式口塞,双手被萧九用内嵌了软皮的手铐铐在了床头……   再反胃的时候,刚吃下的东西全被矽胶阳具挡在喉咙里,那种来回来去不断徘徊在想吐又呕不出循环里的感觉几乎让他痛不欲生,他开始还可以咬牙忍耐,可是逐渐的,锁在床头的手铐被挣得磕在床柱上叮当作响,君玘白皙而细瘦的手腕全被磨红了,如果不是手铐内嵌了软皮,怕是早就会挣出血来……   他长这麽大,跟了萧九这麽久,从没被用这种方式对待过。   喉咙口被嘴里的矽胶阳具磨的火辣辣的疼,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反胃却被死死压住的感觉几乎折磨的他要发疯……   可是嘴巴被全封闭式的口塞紧紧禁锢著,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口水呛进鼻子,唯一的呼吸通道忽然被堵住似的,他难过的无法忍受,可偏偏找不到纾解的方式,转眼间就呛出了泪水,第一滴眼泪留下来,一直隐忍著按捺著压抑著不肯掉落的泪水就忽然决堤……   他无法控制的想起苏南,想起他们在重景声色相遇的场景,想起苏南喝醉的那天晚上,想起那间医院的病房,想起他们一起去的那个海岛酒店,想起……他在苏南办公司里捡回来的那张钢笔素描画和他离开的时候天台上苏南那个并不真切的背影……   忽然一种从没体会过的无止境的撕裂感从心底的某处荒芜中滋生出来,尖锐的枝桠像是捅破了心脏似的,让他疼的撕心裂肺……   这麽真切的疼痛,即使在一年前那个萧九离忽然离开而他被带回月光岛的夜晚,也没有体会过……   他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行尸走肉似的木然,而不是这样真实的鲜活而强烈到无法抵挡不知所措的疼痛……   可是他悲哀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麽而疼。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在这样寻不到解脱的折磨中沈沈浮浮,恍惚间听见有什麽人一声惊呼,然後好像他的主人说了什麽,接著一直束缚著手腕的手铐被打开,口塞也被拿了下去……   他已经没有思维再去考虑什麽礼节和教养,口塞被拿走的一瞬间他就伏在床边吐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他忽然感觉到屋子里已经不知道什麽时候围了很多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而他泪涕横流伏在床边呕得几乎要把胃口整个吐出来,那麽狼狈那麽不堪,像一个卑微的可怜虫……   卑微到,就算反胃的欲望已经平复下来,也还是颤抖的蜷缩在床边,不敢抬头,不敢起身面对……   直到有个人影走过来,丝毫不在乎他前方一塌糊涂的地毯,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目光跟他平时的递了一方雪白丝绢,在他面前顿了一瞬又收回来,干脆自己动手,拿著手帕把他的脸擦干净……   他这时候才逐渐从麻木迟钝中恢复回来,迟疑的慢慢抬眼,却在看清眼前男人长相的瞬间大脑短路似的僵住了!──   苏南那麽洁癖的一个人,此刻手里却毫无顾忌的攥著那方脏掉了的丝绢,看著他怔住,伸出手来,温热的手指轻抚他的眉间,往日飞扬恣意的眸子里此刻全是毫不掩饰的思念和疼惜,他轻轻开口,声音带著压抑的微不可查的颤抖,“……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七十一章 交换条件   乍一看见这个人,听见这个声音,君玘有一瞬间恍惚的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他从来没想过苏南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两个人再次碰面,竟然是这种场合……   等回过神来,他本能地莫名紧张,一阵心悸涌上来,他慌忙回过头去寻找萧九离,大概他自己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当时他转眼去看萧九离的目光慌乱的不知所措中竟然带著一丝很难被察觉到的戒备……   “主人……”他下意识的开口,嗓音已经沙哑虚弱,眼神哀切而声音祈求。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虽然他没有把意思明确的表达出来,但是他是再求萧九离不要伤了苏南。   其实他真的小瞧了苏南。他还不了解苏南在他看不见的背後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时候是什麽样子,也还不明白,他被萧九离强行带走的这段时间,这个横行无忌的青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成长蜕变。   所以当苏南从他眼前站起来与这间屋子的主人对视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抓住了苏南的手腕,五指用力死死的按住,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以此来提醒苏南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可是没想到,抓过去的手却被面前的青年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掌心温暖干燥,有一种君玘还不能完全读懂的淡淡的安全感从掌心相贴的地方透过来蔓延全身……   那天,苏南对君玘说的唯一的一句话就只是那句抱歉,他们之间用平直的视线看著对方的脸也不过是转眼的事情,那之後,君玘听到头顶上苏南醇厚而平稳的声音,干净利落的说:“萧先生,我们谈谈如何?”   萧九的目光从君玘身上挪开,懒洋洋地拉到苏南脸上,看著这气场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的青年,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然後又气定神闲地瞟了一眼门边站著的那两个魅的亲信,这才勾勾嘴角,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想不到你竟然能把关系找到少主身上去──那麽,请吧。”   言下之意,苏南今天能顺利进来这里看到君玘,他愿意按照苏南的说法坐下来谈一谈,只是给魅这个面子。   这要是在以往,苏南肯定是要冷嘲热讽的回敬几句的。但是如今,却只是疏离而礼貌的笑笑,对萧九离点点头,率先出了房间。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用力地攥了下手掌中君玘已经越发细瘦的手指。  那个时候,君玘还听不到眼前这个青年心里掷地有声的几个字──等著我,我会接你回来的。   ………………   …………   两个因为同一个人而分外了解对方的男人在客厅相对而坐,都是踩一脚当地颤三颤的身份,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都对一个男人同样的执著,坐在一起,甚至不用寒暄和开场白,分毫不让的看著对方的眼睛,开门见山,“萧先生,君玘我一定要带走,条件随你开。”   萧九垂下眉眼看看面前升腾著嫋娜白气的雨前龙井,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吹开茶叶轻呷一口,然後笑了笑,“我费了这麽大的力气才把他带回来,你觉得要什麽条件代价,我才会答应你?你今天带著少主的人来我这里,是想告诉我,你找到了少主给你撑腰,我不答应你,就要硬抢了麽?”   “抢来抢去就算我们受得起,君玘也吃不消。”苏南安然地坐在沙发上,是很正式很认真的表情动作,“萧九离,如果你真的只是单纯的爱他,绝对不会忍下心这麽对他。他今年才多大,身体状况就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再这麽下去,他迟早交代在你手里。但是我爱他,我不能看著你这麽对他,也无法忍受我爱的人被别人抱在怀里。我不是不能硬抢──萧先生,相信我,只要你还在大陆,我就有这个能力。但是我现在想要一个合理的,能够被我们大家都接受的方式,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萧九离菲薄凉笑,“到底是年少气盛──苏少,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他顿了顿,又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稳稳地坐在沙发里,看著对面那个气场似乎比之前更加凌厉而坚定的青年,“我对君玘是什麽态度,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你觉得……你用多大的代价,才能从我这儿换得这个‘一劳永逸’?”   苏南偏了偏头,“我相信萧先生自己能够把握这个分寸。你应该能感觉到,君玘现在心已经不在你这里了。或者更中肯的说,在他心里,占大比重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你了。”   “那又如何?起码人是在我这里的。我得不到的,又为何要便宜你?”   苏南也气定神闲地笑起来,“──因为我知道,你是舍不得看他死的。你不放手,他就会死。你想让他不死,就只能答应我的条件。”   萧九挑起一边眉毛,周围的气息慢慢阴沈下去,他脸色阴郁,眸子盯著苏南的时候,眼底泛出的寒光冰冷冰冷的,“这就是你的筹码?”   “对,”苏南点点头,“我唯一的筹码。”   “堵输了,你就是一败涂地。”   “可是……我觉得我会赢。”   ………………   …………   长时间的沈默,死寂,如同窒息一般。   屋子里跟谁萧九和君玘的其他人,都觉得被莫名的丝线紧紧束缚住了,压抑得无法呼吸……   甚至有一瞬间,他们觉得萧九可能会拔枪一枪崩了这个出言不逊又狂傲自大的放肆小子。   苏南身後的保镖不自觉地把手摸上裤腰的枪套上,萧九的人也严阵以待,装修摆设低调奢华的客厅中间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绳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拉扯,下一瞬间就会绷断了一般。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萧九准备动手的时候,这手里已经染满血腥的男人竟然收敛了周身的气息,放松了身体,向後靠进了沙发里!……   他的声音还是很阴郁,但是却点了点头,“──好吧,年轻人,你赌赢了。”他说著朝身後挥了挥手,身後的心腹会意地俯身附耳过来,他低低的声音对那人吩咐几句,然後挥挥手,“去办吧,用最快的速度。”   下属飞快的领命出去了,而这时候,萧九的眸子深深沈沈的看著苏南,别有深意地浅笑,“赌是赌赢了,就看这个代价,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胆魄,答应下来了。”   苏南看看他,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然後,一份在短时间内飞快制定出来的合同被人拿回来,那上面的标的物,是苏南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   也就是说,苏南要把君玘带回来,他要付给萧九离的代价,是他现在手里所掌控的这部分苏氏所有权的百分之八十。    第七十二章 若如初见   苏南是拿著合同回去的。   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虽然他名下的财产现在只是在大陆方面,并不涉及公司的海外资产,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得不仔细考虑得失。   他会仔细考虑计算得失,不是说在他心里君玘不如他的财产重要,只能说明他比以前更成熟了,利弊得失,仔细想清楚了之後做出来的事情,才会一辈子不後悔。而且,就算他肯在合同上签字,这麽大的事情,也是一定要先回家过了长辈那一关的。   只是,君玘收拾好自己不放心地从房间追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南离开的背影。青年手里拿著薄薄的一叠A4纸,他腰杆挺的笔直,离开的步伐很沈稳,从背後看,竟是没有一丁点情绪从中泄露出来。   君玘不知道苏南和萧九离之间谈了什麽,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苏南的离开让他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隐隐的什麽期盼落空了,让他不知所措。   他手里还攥著苏南刚才给他擦脸的那方丝绢手帕,他已经洗干净了,只是还没干。攥在手心里,有湿乎乎的凉意,让他觉得有点儿冷,有点儿难受……   其实都不是什麽撕心裂肺的情绪,淡淡的失落,淡淡的悲哀,淡淡的疼──比之前他被锁在床上堵住嘴巴时想起苏南的那种撕心裂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可是那种孤单冷寂弥漫上来,一点点儿的啃噬著心肺,滋味儿却更加的叫人难熬……   看著苏南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君玘闭了闭眼,拿著丝绢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搂住,他没有睁眼,但是哪怕不停声音,只凭搂住自己的那条手臂带来的感觉,君玘也知道这个人是萧九。   男人的气息强势的笼罩过来,手里的丝绢被人以平缓而不容反抗的力道抽走,萧九深沈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跟他走?”   君玘漆黑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始终没有睁眼,带著说不尽疲惫的声音,低低叹息:“主人,请您不要把我想的那般忤逆……”   “我把你想的忤逆?”萧九皱著眉,他的手指轻轻插进君玘柔软细密的黑发中,丝绸般的触感让他压抑阴霾的心情奇妙地缓和下来,他自嘲地轻笑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反问地低声说道:“究竟是我误会了你,还是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君玘猛地打了个轻颤,他睁开眼,淡茶色的眸子带著惊疑的不确定,“……主人?”   萧九摇摇头,搂著他的肩膀把他往楼上的房间里带,“走吧。我让人去叫医生了,这会儿应该等在你房里了。”   替萧九办事的人一向是训练有素既有效率的。君玘不过刚刚从房间出来一会儿,里面先前一塌糊涂的场面已经被人清理收拾干净了。   地板纤尘不染,染了污秽的褶皱床单换成了清爽的天蓝色,就连窗台上的插花也换成了新鲜的。医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看见他们进来,先是出於职业习惯地看了看君玘的脸色,然後才对萧九离点了点头。   接下来无非就是这几天经常经历的例行检查,君玘几乎麻木地任其摆弄,期间恍惚的听见萧九跟医生交谈著什麽,然後很快有护工推著装著医疗器械的小车进来,熟练地架好支架,把输液的袋子挂在上面……   手臂被橡胶管绑紧的时候,君玘的瞳孔猛缩了一下,他秀长的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看著护工把输液的透明导管里面的空气导出来,酒精搽在手背上扩散出来的味道让君玘忍不住偷偷咬紧了唇内嫩肉,但却还是能够隐忍著,默然无声地配合护工把细小的针头插进了静脉……   他对尖锐的东西一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用血管来温暖著那根坚硬而没有感情的针头,可是那东西一直这麽强硬地梗在那里,从里面流出来的凉凉的液体随著血脉一点点的流进身体,好像把他身体的热度都一点点夺走了……   但如果只是这样,其实还不是不能忍受。   他隐忍惯了,说能承受的痛苦的底线和心里承受压力的程度,要比普通人大上许多。   如果不是看到了护士接下来准备的营养针的话,君玘其实可以完全一直悄然无声地忍耐著,等著点滴扎完。   但是输液是他唯一可以忍耐的方式。营养针这种东西,只是看著那粗长针管和前面可怕的针头,就让君玘无法控制地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看著护工稳稳地拿著针管往外推空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五脏六腑仿佛都揪在了一块儿似的……他不自觉地开始往後退,後背抵在床柱上,後退的动作牵扯了正在输液的手,血管里的针头似乎晃动了一下,但是此刻竟然也丝毫感觉不到疼了……   他害怕打营养针,他怕这个东西。   可是这时候不受控制地尽量往角落里缩的身体被人抱住,萧九坐在床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沈如海底一般,看著他,声音一贯的强硬中透出一点儿难见的温和,“你吃不下东西我不再逼你了,只是你不能一直这麽下去,身体会垮的。营养针是一定要扎的,你忍一忍,闭上眼睛咬牙一会儿就过去了,嗯?”   “我不要……”君玘缩在萧九离怀里整个人抖如筛糠,他的气息都乱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音因为紧张都变了调儿,“主人,求求您,别这样……我不要……我不要……”   可是不管怎麽求,护工还是拿著针头靠过来,看著他的样子,眼里颇多不忍,但是碍於老板在场,却也不敢多说什麽,只是柔声劝道:“先生,我尽可能地慢点儿来,您忍一忍,也就是疼一下子就过去了。”   君玘这个样子连萧九离的话都快要听不进去了,哪里还能听到别人说什麽?!他几乎本能地哀求,一个劲儿的抖,他本来就已经那样细瘦孱弱了,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的跟著难受……   可是萧九离说的对,他再拖下去,身体就垮了。   所以从背後抱著他的男人强硬地握住他的手臂递到护工手边,君玘从没在萧九离手上这样厉害的挣扎过,输液的那只手针头大概是歪了,药液不再顺著血管往身体里流,手背鼓起好大的包……   萧九离又急又气,伸手极其利落地拔掉输液的针头,有殷红血液立刻渗出来,旁边的医生一看立即拿了医用棉按住针眼,刚换过的床单又染上了血污,清爽的天蓝色中间一点刺目血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萧九离的脸色猛地沈下来,禁锢著君玘的手臂更加收紧,他死死地抓著怀里男人细瘦的手臂不准他往後退,对旁边不知所措的护工使了个眼神,那人会意,点点头,也是深吸口气,才用药棉搽了手臂,拿著针管小心地挨近那瓷白的皮肤。   君玘一只手被萧九离禁锢著,一只手被医生按著,再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著针头贴在皮肤上,那一点点尖锐的触感被无端地放大无数倍,他害怕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哀求的声音简直就是干嚎一般哀凄:“主人……别这麽对我……求求您求求您别这麽对我!……”   君玘,什麽时候起,我为了你好而做出的事情,在你眼里,都像是在害你在惩罚你一样了?   萧九离脸色阴沈的难堪,有那麽一瞬间他甚至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著这人一巴掌抽下去,可到底还是忍住了,虽然声音紧绷而危险,但是到底,还是没忍心再对他动手──   “君玘,这针是一定要打的。你配合一点儿,痛痛快快的打完,大家都省得麻烦。否则的话,你一直这麽紧绷抗拒下去,针打偏了或者针头折在肌肉里──你知道後果的吧?”   针打偏了是要重新再打的,如果针头折在肌肉里……   君玘骤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淡色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无神而慌乱,可是这一次,却有豆大的液体从眼眶中落下来……   萧九离看著他的样子,低头安抚地吻了吻他头顶,闭上眼睛,说不清到底是心疼怜惜还是沈郁愤怒地叹了口气,语气带著淡淡的宠溺,淡淡的唏嘘,“乖,听话。”    第七十三章 再见,我爱你   在君玘被强制扎营养针的五天後,苏南亲自带著那份财产转让书再度来到了萧九的住处。   其实才五天而已,但这其中的纠结和难熬,对於这纠缠其中的三个人而言,都仿佛经过了一个漫长而无止境的煎熬……   那百分之八十的财产转让条件,苏南最终还是同意了,像君玘这样令他牵肠挂肚撕心裂肺的人,他怕错过了,就没有第二个。   可苏家到底还不是他说了算,所以其从下决定到让渡财产的整个过程必定是十分惨烈的,只是这其中的一切抗争都是苏家内部的事情,外人无从得知罢了。   但是最後的结果,是苏南赢了。   不管是对家庭的抗争,还是跟萧九离之间的抢夺。他舍得下,抛得开,凭著年轻人特有的对爱情的执著和孤注一掷,用了太多的方法,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终於如愿以偿。   萧九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当他接过那份财产让渡书的时候,就知道,一切其实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亲手把他屋里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人交给了别人,就像之前一声不响地忽然失踪的时候一样,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君玘一句肯不肯,愿不愿意。   其实是很舍不得的。但是他比君玘理智,比君玘看得透彻,他知道在君玘心里苏南的比重已经多过他的,君玘还这样坚持地留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习惯的依附和服从。而潜意识里从没放弃过的对苏南的思念,才是单纯的依恋和感情。   依附和依恋,一字之差,却已经把亲疏远近分得明明白白。   萧九离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忍受一个本应该全然属於他的人,心里塞进了别人的影子,并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步取代他对君玘造成的影响。   他那麽骄傲而冷定,甚至连自己的情绪也被理智说控制,取舍得失,举手之间,干净利落。   ──哪怕他自己对於这样的决定也感到痛苦。   他曾经告诉自己,不管怎样的结果他也绝不放手。但是如今的情况,如果君玘继续留在他身边,这样水米不进只是依靠输液维持基本需求的话,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垮掉的。   君玘的身体他了解,那就绝对经不起大风浪的,从小开始接受调教经年累月积累的旧疾全是勉强压制著粉饰太平,一旦被什麽诱因说诱发,後果不堪设想。   君玘是跟他朝夕相伴十年的人,他对这个沈默而驯顺的男人有那麽多说不清的感情纠葛,就算他冷硬强势惯了,可是却还是没办法看著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在他眼前慢慢死去的……   所以他放手。   放君玘走。   手里拿著那份厚厚的财产转让书,萧九离善於隐藏情绪的眸子此刻有复杂的情绪泄露出来。他不露痕迹地深吸口气,在诸多手下和苏南面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昔般冷静漠然。然後他点点头,对苏南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低沈而压抑,带著微不可查的沙哑,“稍坐一下吧,他还在里面输液,等针扎完了再把人交给你,不介意吧?”   苏南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站在对面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一眼,点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麽,此时此刻,他竟是有些能够理解这男人的心境的。   不管是什麽样的感情,亲手把相处了这麽多年的人交到别人手上,这其中的怅然若失,自是不必赘言的。   何况,他也希望萧九离与君玘之间,借此可以有个真正的了断。   ………………   …………   萧九出了客厅直接让人去叫来了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君玘的护工,他整个人都现在沙发里,闭著眼睛脸色沈默,眉目间带著淡淡疲惫地对护工吩咐,“去给他扎针吧,营养剂今天不必扎了,生理盐水里面给他加点可以催眠的药剂。”   护工诧异,不确定地叫他,“先生?”   萧九挥挥手,语气低沈而不可违抗,“别问为什麽,照我说的办。”   他打发了护工,接著便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心腹招招手,他没有睁眼,只是听著脚步声在自己前面不远停下,就出口问道:“前几条叫你弄的合同做好了麽?”   一旁的黑衣男人想著那合同的内容,脸上有了些古怪的神色,但还是俯身低头,毕恭毕敬地回应,“是。”   萧九睁开眼睛,深吸口气,收敛了眉目间的疲惫索然,他仿佛终於狠下心来下了决定一般,站起身来的时候,他又是那个强硬彪悍说一不二的东南亚大毒枭了。他看了看他的手下,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雕像一样棱角分明却透不出半点儿情绪,他略显粗狂的眉眼间,有一些寂静的萧索和决然。   “──去拿过来吧。”   另一份合同其实很简单,萧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没有纰漏之後,拿著合同最後需要双方签字的那一页签了自己的名字後,把它带到了君玘的房间。   从君玘开始水米不进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床上闭目安静躺著的人已经憔悴到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   扎上针护工就离开了,安静的房间里,床上的人安静得连呼吸也听不到,掺了安眠药的生理盐水一滴滴匀速流进他的身体里,萧九走过去,坐在床头,握住他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入手冰凉的温度令萧九皱眉,之前一直被压抑的心疼和舍不得此刻在接触到这个人的时候尽数爆裂开来,那原本只是淡淡的情愫开始在心里一圈圈涟漪般像周围扩散开去,让他无法控制的感到心悸。   君玘在被萧九握住手的时候长而直的黑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却到底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旁边的男人那仿佛在极力压抑著什麽情绪的声音淡淡地开口叫他,“君玘。”   君玘听话地睁开眼,他看著萧九离的脸色,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主人与平时有些不一样。等他目光下移看到了萧九离手中的那张纸,呼吸顿时就滞了一下!   君玘是个何其敏感的人,几乎是看见那东西的一瞬间,他就觉得,有什麽事情要发生了……   一瞬间莫名的恐惧感猛的从心中升腾起来,他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忍了忍,方才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忐忑,“……主人。”   萧九松开握著他的手,声音没有起伏,但是一字一句,听起来都那麽的沈重……   “既然醒著,就起来签个字吧。”   他说著把那合约的最後一张放在君玘手里,同时一直黑色签字笔放在他掌心,君玘心里咯!一下,一时间觉得被人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似的,冷得透彻心扉……   他恍惚地觉得那张手心里轻飘飘的纸仿佛千斤重似的,几乎用尽了力气他才拿起来,却只看到一张白纸上面只标记著合同订立双方的签字空白和签约以及生效时间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其余的,关於合同的内容,什麽都无从窥探……   萧九离已经在甲方上面签了字,力透纸背的三个字,一笔一划,似乎都那麽坚定而决绝……   君玘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他忽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变了调儿:“……是……什麽内容?”   萧九离的手轻轻抚弄这君玘柔顺黑发,一下下的,平稳而轻缓,那手指间的留恋感让萧九离觉得心里像被什麽东西扎了一下似的,但他隐藏的很好,不管是痛苦还是不舍,都丝毫没有从外表泄露出来。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有著君玘熟悉的安抚人心的魔力,可是却始终不肯回答君玘的问题,只是温和而坚定地告诉他,“──签字吧。”   君玘不知道他手里的到底是一份什麽东西,但是以他的经验和这些年的见闻,却隐约可以从中猜测到一些端倪……   他咬了咬唇,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涩然而悲哀的让人心疼的语调:“……您是……终於厌倦我了吗?”   萧九离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著他,四目相对,那漆黑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那如水般轻浅温和的瞳仁,扎到君玘心底似的,他的回答一字一句,很简单的几个字,听在耳朵里,却让人觉得撕心裂肺一般……“签吧,我不会害你。”   君玘绝望地闭上眼,过了半晌,疲惫地点了点头。   不会害我……   害的意义又是什麽呢?……   “所谓的不会害我,只不过是你终於厌倦了一个奴隶,在准备丢弃的时候,帮他找好下一个你认为适合的主人接手罢了。”君玘闭著眼睛,脸上的疲惫之色越发的浓重,他缓慢的声音几乎用尽力气才把这些完整的说出来,末了,他深吸口气,勾起一抹凄豔绯然的苦涩浅笑来,那样漂亮的一张脸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映衬著那绝望而凄怆的表情,竟然美的别样的惊心动魄……他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後睁开眼睛,直直地望著床前的萧九离,很轻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似的,“──是麽,主人?”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用这种措辞、这种语气和态度,对他的主人说话。   可是萧九离竟然没有生气。   那样强势而不容任何人违抗的男人,如今什麽也没说,只是一双深不见底幽深如深潭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君玘,直勾勾的目光,简直要把人整个看穿一般……   君玘到底是畏惧他的。在萧九离的目光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别开了头去逃避,手上却拿起那仿佛千斤重似的签字笔,一笔一划的缓慢在乙方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他签不签字又有什麽关系呢?他活了这麽大,哪一样东西是自己可以做的了主的?去留都不能自己决定,甚至就连名字,也不过是别人起的代号罢了,这样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微存在,却做出民主的样子让他在一份什麽都不知道的合同上签下一个仅仅只是代号的名字,其实……有什麽意义呢?   君玘放下笔,把签了字的合同交回给萧九离。他嘴角勾著苦笑,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很疼很疼的,可是事实上他已经疼无可疼了,只是觉得整个人仿佛死了似的,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四肢逐渐僵硬得不听使唤,头脑越来越昏沈,就连看著近在眼前的萧九离的时候,也是觉得仿佛眼睛被什麽东西蒙住了一般,让他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困。   那种感觉绵软而深沈,仿佛自己被人捆缚全身扔进大海似的,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一点一点的往下沈,直到深渊,直至死亡……   萧九离看著他的样子,知道是加在药液里面的催眠剂起了作用。他把纸笔都放在一旁,手指怜惜地轻轻描绘著君玘漂亮的眉峰,看著他正逐渐沈重的闭起的双眼,深吸口气,终於动手,把君玘左耳上那枚已经陪伴了君玘多年的耳钉摘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他摘掉这个由他亲手带给君玘的标记的时候是什麽心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内心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也随著这样的动作而被自己硬生生地剜掉了,那是他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体会到,什麽叫撕心裂肺。   耳钉被拿下去的一瞬间,君玘猛地颤抖起来!他想抬手阻止,可是全身都提不起一点儿力气!他只能无助而急切地用已经看不真切的目光看著那个在他眼里逐渐模糊的男人,呐呐的声音,那麽无措绝望,“不……不不……”   萧九把那枚还带著君玘体温的耳钉紧紧握在掌心,然後收到早已准备好的天鹅绒小盒子里,贴身放进兜内。而後他的手指轻轻挡在君玘的唇上,另一只手重新握住君玘冰凉的手掌,他叹气,深深重重的,在君玘已经看不清他的目光中,眉眼间的疲惫挫败和心疼不舍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他的声音带著从未有过的无奈怅惘,其中夹杂的一点儿失落和挫败,让人忍不住跟著叹息──   “我这辈子,从没後悔过什麽。但是我现在後悔一年前的不告而别的行径,後悔曾放你一年自由。但是现在後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在你心里,别人的位置已经超过了我的,恐怕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想回到他身边去……”萧九离说著顿了顿,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涩涩的,听起来莫名的唏嘘难受,“以後,你会明白……我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已经沈重阖眼的君玘,眼角慢慢的,有透明而滚烫的液体一点点渗出来,在睫毛间凝结,最後顺著眼角,滑落下来……   “别哭。”萧九常年跟刀枪打交道的粗糙手指轻轻抹去君玘的泪痕,是很留恋却又非常决然的声音,“不要再这样傻得放弃自己了。你记著,我不是抛弃你,只是放开你,并且,不会等你。”   我不是抛弃你,只是放开你,并且,不会等你……   这是君玘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话。   而後,无法形容的深沈黑暗浓浓地包裹住他,他的意识逐渐下沈,仿佛真的死去了一样,除了那深切而浓重的悲哀停留之外,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他不知道,最後的最後,他向来强势冷硬说一不二的主人萧九离,俯身在他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用带著一丝哽咽的沈重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说……   “──我爱你。”    第七十四章 不圆的圆满【终章.全文完】     那天後来发生的事情,君玘已经没有记忆了。被安眠药麻醉的神经在一片空茫而粘稠的黑暗里沈浮,他不停的在做梦,在梦里哭,在梦里笑,在梦里看著年轻时的自己一步步的走向现在,那个时候,他看见身边围绕著很多人,但是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他以为至少他会在梦里清清楚楚的记著萧九离,但是没有。   好像真的像他的主人说的那样,在他心里,主人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已经不再占据那麽重要的位置了……   唯一印象深刻像深深镌刻在骨血里的,是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男人摘去他带了多年的耳钉时,手指触碰到耳垂上的感觉……   ──冰凉冰凉的,但是他不觉得冷,也没有害怕。只是惶恐,而在惶恐之中,又夹杂著旁人不会理解的眷恋。   可是在无尽的黑暗里,连这些当时让他撕心裂肺的情绪,也变得不那麽明显了……他整个人,甚至觉得自己连知觉都没有了,就这麽麻木的被人当成货物一样搬来运去,直到终点。   慢慢驱散黑暗的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受到的并不强烈的温暖和透过眼皮投射到视网膜上的太阳光线,一切都是柔和而温暖的,空气里带著淡淡的檀木香气,逐渐驱散他仿佛没有尽头的梦境,让他一点点的恢复知觉,从粘稠的黑暗里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满室阳光,入眼的一切都那麽熟悉,仿佛这些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压抑的冗长的梦,梦醒了,他还站在原地,旁边还有那个青年守著他,从未离开过……   床边果然坐著那眉目俊朗的青年,他眼下有很重的黑圆圈,眼睛里泛著血丝,脸上透著浓浓的疲惫,显然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可是却在看见他醒来的一瞬间眸光一亮,棱角分明的脸上惊喜的神色那麽真切,脸上的笑容比他印象中的任何时刻都要明亮俊朗……   但是君玘却在看见他的瞬间心里猛的一沈。   一瞬之前仿佛之前烘得他周身暖洋洋的明豔阳光都被无形的东西隔绝开了似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坠回到了冰冷而粘稠的无止境的黑暗里,他挣扎著想要坐起来,紧张缩起的瞳孔紧紧盯著苏南,张开口,却反而什麽也说不出来……   冰凉的泪水就这麽突兀地落了下来。   看见他哭,苏南有一瞬间的手无失措。可是很快青年就反应过来,伸出手,想帮著他从床上坐起来,可是这床上瘦得就剩下一把老骨头的男人却倔强得不肯让他碰一下……   苏南於是不再伸手了,他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来,看著床上面色苍白的老男人,想了想,然後开口,还是君玘印象中那样干净利落的清朗声线,有著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活力,但是不知道为什麽,现在听起来,竟然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那个……我知道你是在怨我和萧九之间把你当个商品一样交易。但是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苏南斟酌著,眉目间有一闪而过的犹豫,但是很快那抹犹豫就演变成了一种隐晦的情感,是与苏南平日做派完全不同真挚而青涩的坚定,“我爱你。君玘,在你之前,我从没爱过谁,我不知道什麽才是爱,应该怎麽去爱,我很抱歉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但是无论因为什麽理由,我都不能忍受你离开我。”   苏南顿了顿,看著君玘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怔忪的脸,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放弃你,我还会不会再遇到一个让我愿意为他毫无顾忌的倾尽一切也不後悔的人,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也能够让我因为他的快乐而开心,因为他的痛苦而难过,让我想照顾,想保护他一辈子。我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的,所以既然我现在遇到了,那麽说什麽,我也不能允许自己放手。”   “但是君玘,”他漆黑的瞳孔里清楚地印著君玘的影子,那麽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把君玘整个人包裹沈溺似的,“我要从萧九手中把你带回来,必须要找一种能被大家所接受的方式,让你堂堂正正的回到我身边,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永绝後患。”   君玘的情绪显然已经稳定下来,他安静地挺苏南说到这里,当苏南停顿下来的时候,他略微有些呆滞的目光才轻轻地放回到苏南脸上,看著对方,静静地轻轻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依旧的安然好看,“……所以说,把我当个货物一样的买来卖去,是最好的方法,是麽?”   是君玘一贯的淡然语气,但是任谁都听得出,那句子里浅淡而菲薄的嘲讽。   苏南摇头苦笑一下,他转身把放在旁边角柜上的两份合同中的其中一份拿过来,然後递给君玘,“──这是我跟萧九之间‘买来卖去’的详细内容,你先看一看吧。”   这其实就是苏南把百分之八十财产转让给萧九的那份转让合同。   君玘从头看到尾,到了後来,仿佛手里这一摞纸张有千斤重似的,压得他几乎无法承担……手一松,那份厚厚的财产和股权让渡书就掉在了床上……   “你……”君玘看著苏南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复杂,他连嘴唇都是抖的,好不容易一个“你”字发出来,下一秒,一个宽厚的怀抱却把他整个人兜头兜脸地圈了进去……   苏南的气息刹那间笼罩过来,温和而强势,却连反抗挣扎的余地都不留给他。在他头顶上方,青年清朗的声音被语气中的缱绻渲染得低沈而磁性,那语调里带著笑意,听起来是让人觉得舒服的宠溺,“现在,你还觉得,让我肯心甘情愿付出百分之八十的财产来得到的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被人‘买来卖去’的交易品麽?”   君玘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个男人的怀抱和他的话而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可是我……”   “你想说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你想说你还想著你的主人,是不是?”这个问句让苏南的音调控制不住地略略发沈,可随後他又自嘲地摇头径自笑笑,把搂著君玘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後轻声说道,“君玘,我不逼你,只是你自己想一想,你这种心性淡漠的人,如果真的心里没有我,会在萧九离一年之後找到你要带你走的时候犹犹豫豫麽?会偷偷留著被我一气之下扔进垃圾桶的你的肖像画珍而重之的保存麽?你回到萧九离身边,如果那真的是你心之所向,为什麽你会一病不起水米不进瘦成现在骨瘦如柴的模样,又为什麽会在我去找你的时候在萧九离面前对我回护而对萧九离戒备的模样?”   “你再仔细想一想,你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如果现在在这里的对象换成别人,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自己是不是交易品的问题而愤怒绝望?”苏南说著手指轻轻扣住君玘的下颚,微微向後抬起,强迫他的眼睛正视著自己,“──君玘,你的心早就已经倾斜了,只是你自己还无法接受,还在逃避而已。”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值得你──”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君玘还没说完就被苏南中途截口,苏南脾气本来就不好,他这麽强的独占欲,其实很难跟君玘一起讨论君玘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事情,脾气一上来,说话的口气就难免生硬,但是这话一说出来,他立刻又後悔了……於是放开扣著男人下颌的手,缓和了下情绪,才软下声音来继续说道:“你很好,你值得我为你做这些。”他顿了顿,暗自挣扎片刻,挫败地叹了口气,“也值得……也值得萧九为你做这些。”   他说著一条手臂放开君玘,头也不回地伸到一旁的角柜上摸到剩下的那份相比之前那财产转让书而言只有薄薄几张纸的另一份合同,拿起它的过程中不经意扫落了角柜上的什麽摆设,物品落地的声音他也不去理会,只把那份合同递到君玘面前,“……你以为那天萧九离逼你签字的是什麽?他把从我手中得到的我名下那百分之八十财产的所有权,全部无偿转让给了你。他这麽做是出於什麽目的,你应该比我更能明白……”   萧九离是担心,如果有一天苏南不再爱他,他的生活和安全没有保障。   萧九离尽可能地为他做了打算,来在苏南的感情之外额外给他一份安全感,让他可以真正平等地和苏南站在一块儿,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以一个被卖被交易的卑微身份,跟苏南一起生活。   他现在才知道,昏睡之前听到的萧九离最後对他说的那句“我不是抛弃你,只是放开你,并且,不会等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萧九离永远知道,他担心什麽,害怕什麽,在意什麽,不安什麽。即使他的心已经不再那里,那个印象中向来不会顾及他的感受的男人还是告诉他,他放开他,只是放手,不是抛弃。他从来不是个弃奴,从来没有人因为他的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而嫌弃他。   一瞬之间,这麽长时间一直压在他心头的沈重的包袱仿佛被人卸走了,那阴霾晦暗的阴影终於被从喉管呼吸进的温和的暖阳所替代,温温暖暖的柔和烘烤著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他在那温暖之中,却无法控制的,再度落下泪来……   “是我背叛了主人……”他哽咽,却被苏南再度截口,蛮横霸道,却又胡搅蛮缠无可奈何,“──那你已经背叛了一个,能不能别再背叛另外一个?你看,另一个这辈子只剩下你了,你再不要他,他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可是!──”   “还有什麽好‘可是’的?”苏南搂著他的肩膀没辙的晃了晃,“你是觉得我没有萧九离对你好,还是说你不承认在你心里我的分量已经多过了那个老混蛋?”   苏南最後的称呼让君玘忍不住的轻轻皱了皱眉,但他还是近乎本能的摇摇头,否认苏南的猜测,“不是的……”   “既然不是,你心在这里人也在这里,还‘可是’什麽?”   君玘的肩膀塌下来,他缓慢的闭上眼睛,轻叹口气,有释然,有挣扎,也有平静,“可是我忘不了主人……这对你不公平……”   “那你因为忘不了一个人,就不接受我,这对我就公平了?”苏南忍不住瞪了怀里这个瘦削的男人一眼,但是看著眼前那浓密而柔顺的黑发,最後还是丢盔卸甲,缴械投降,“我他妈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行吧,谁让我爱你来著?妈的,好歹现在你的心你的人都是我的,那老子就大度一回!……”   他泄愤一般地爆粗口,可是低低的声音却仿佛在自言自语只为了说服自己一人一般……而後这向来跋扈张扬的大少爷深深吸了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剩下的话一字一句的跟君玘说出来,“其实这事儿我老早也想过,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接受。只是你好歹别整天把‘忘不了他’挂在嘴边,成麽?你知道我这麽自私的人,肯容你心里偷偷藏著另外一个人偶尔想一想已经是极限了,你要没事儿就拿出来说一说,就太糟我心了……”   这番话让君玘长长久久的沈默……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让一个向来被人捧著顺著说一不二的大少爷说出这种话来,有多麽的不容易……   除非是他真的爱惨了这个人,除非是他真的不能没有这个人,否则,他是不会委曲求全的说出这种话来的……   君玘想,自己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奴隶而已,能被一个人这麽守著爱著,而这个人,也是被他放在心里的,那麽,他还有什麽好求的呢?   逐渐温热起来的手指终於回应似的轻轻搭在苏南的手上,他轻轻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静静地靠在身後青年坚实的胸膛上,安心地把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他,而不用担心自己的越矩。他轻声开口,叹息一般地叫他,“少爷……”   苏南皱眉,粗声粗气地纠正他,“叫苏南!”   这样的语气,君玘竟然是不怕的,反而笑起来,有点儿无奈,有点儿放纵的点点头,“……好,苏南。”   如愿以偿,苏南满意地舒展开眉心,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君玘的下文,他又等了等,终於忍不住开口问这安安静静靠在自己怀里的老男人,“就这样?没下文了?”   君玘闭著眼,在苏南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麽轻松悠闲过,他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紧绷著坚持了这麽多年的身体放松下来,而後,浓浓的疲惫席卷上来,可是这一次,他不觉得绝望,反而感到安心和安然。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疲惫过去,往後的日子,他再不用活的那麽累了。因为有一个了解他、包容他的人,肯陪著他,跟他一起走下去。   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苏南的下颚轻轻蹭著他的头顶,痒痒的,让他忍不住的勾起嘴角的同时,这清清朗朗的声音带著点无赖地跟他说,“萧九离那份合同你好好收著。阿君你现在可是我老板了,我在给你打工靠著你给的薪水养活我们两个,所以你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不然的话,我饿死了,你会很寂寞的……”   君玘流著泪笑出声来,他搭在苏南手背的手指紧了紧,隔了好半晌,终於低低的声音回应道:“……好。”   其实,苏南手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那不是他能消受得了的。可是为什麽自己,就这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呢?   他想,苏南对他而言,大概真的是跟别人都不一样的……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苏南对他的好,苏南对他发火,他也不觉得怕。相反,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敢表露的负面情绪,生气、不满、埋怨、愤恨、痛苦和不堪,他都敢毫无顾忌地展现在苏南面前,而不用担心害怕这个蛮横霸道的青年会厌恶他,会抛弃他。   萧九离是他的主人,这辈子他唯一承认的主人,他遵从,敬畏,拜服。   而苏南……他想,苏南应该是他的爱人,他尊重,信任,爱。   他还是没办法彻底舍弃任何一个,但是好在,此时此刻,他已经能够明白的分清这两种感情,他知道,顺其自然,心之所向的,才是他想要的,想要的幸福。   至於苏南……他没办法把君玘过去十年的记忆从他的头脑里挖出来,但是他可以肯定,君玘往後的生命里,很多个十年,都一定,只会有他一个。   萧九离对君玘来说,总会过去,而苏南这个名字,将会陪伴君玘,一辈子。   终於得偿所愿的苏家少爷下巴蹭著君玘柔软的黑发,舒舒服服地吐尽了胸中浊气,侧头的时候,看见在他面前摇来晃去的淡粉色小巧耳垂,忍了忍,可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地低头吻了上去……他现在终於能够明白,很久以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在父母房门外听到的父亲对母亲说的那段话──   只要我看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克制不住的想吻你,想抱你。这与男人的欲望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爱你。男人这一辈子,总要有这麽一个人,让你看见他就忍不住的想吻想抱,看见他受委屈就恨不得杀了那个欺负他的人,为了让他笑一笑,恨不得能够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他。不管你有什麽样的身份,什麽样的财富,总得有这样一个人陪在你身边,你这一辈子,才算不是白活。而我,庆幸这辈子,找到了你。 苏南闭上眼,尖细的牙齿轻轻噬咬著口中这片细嫩柔软的耳垂,轻轻勾起嘴角,满足地叹息──而我,庆幸这辈子,找到了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