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关系 作者:北南 文案 爱撒娇明星攻x温和医生受 互宠 破镜重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汪昊延,简辛 ┃ 配角:费原,路柯桐,荆菁 第1章 是你么? 荆菁就去买了个早点的工夫,汪昊延那祖宗就不见了。 化妆室里几个工作人员干瞪眼,但谁也没发牢骚,还纷纷表示没关系,因为汪昊延虽然只是个三线小鲜肉,可他爸是圈儿里的超一线制片人。 荆菁拿着实习助理的钱,操着顶级脑残粉的心,比如怕汪昊延被拍到素颜和拖鞋,又怕他随地装逼降低路人好感度。电话不停地拨也不接,周围好多林子也没法找。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汪昊延穿着短袖背心和老年练功裤从林子里出来了,他单手抱着外套,仔细一看外套包裹着一只小猫。 荆菁心里那个恨,她男朋友就是个铲屎的,害她整天和猫争宠。这下巧了,汪昊延不知道也从哪儿弄了只猫,还耽误工作。 进了化妆室,汪昊延赶紧换上戏服,他把小猫塞荆菁怀里,说:“你买的早点呢?快给这小家伙喂点儿。” 荆菁把小猫放在便携椅上,准备给男朋友打个电话问问,看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汪昊延一边化妆一边看剧本,他演的是男三,没有爱情线也没有卖腐线,一个报效祖国就概括了他的一生。其实他要想演男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男主戏份多啊,他太懒。 他爸汪伟国说过他:“没见过你这样的,嫌戏份多。” 汪昊延当时是这么说的:“我都是有计划的,男三男二男一,不能一下子就来个男一,容易招黑,这是策略。” 化完妆就去拍了,今天多云所以一点儿暖和气儿都没有,剧组在郊外一个老建筑群取景,拍的是部抗日谍战剧,叫《行至天明》。 汪昊延净身高一米八四,官方身高一米八六,肉眼看差别不大。而且他这种腿长宽肩的身材很适合穿军装,在戏里他饰演一名国民党军官,衣服比饰演我军战士的男一男二帅不少。 有一场在林子里的戏,是汪昊延的队伍被伏击,战斗过程中他的大腿中枪。天气本来就微冷,血袋一崩裤腿湿了更冷,因为有几个画面需要航拍,角度要来回调整,所以这场戏拍了好长时间。 最终拍好一共换了六条裤子,汪昊延本身穿的那条练功裤早就湿掉黏在了腿上,冻得他直哆嗦,荆菁第一时间给他递上了热饮和毯子,就走到车上那几十米的距离汪昊延感觉像测验了三公里。 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汪昊延窝在面包车最后一排换衣服,荆菁听经纪人费原安排后几天的活动。小猫蜷在汪昊延旁边,他换好衣服把小猫捧着观察,小猫叫了一声,他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费原回头说:“你怎么打喷嚏了,感冒得赶紧治,诶不是对猫过敏吧?这流浪猫没有传染病吧?” “我哪儿知道。”汪昊延把小猫放大腿上轻轻地摸,“明后两天补景,没我的戏,今天回市里。姓荆叫菁的那个收拾好我东西了么?” 荆菁正给行程表划重点,回道:“就那个旅行袋里呢,不过这两天你可别玩儿失踪,手机也不能关机。” 费原补充:“上网不要只玩儿游戏,我把一些花絮照传给你了,记得发微博。” 汪昊延听得烦,吸吸鼻子逗猫,发现鼻子不通气了。他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到市里估计要六点,问荆菁:“小菁,宠物医院晚上关门么?” 荆菁说:“什么医院晚上都有值班儿的,是要给小猫检查吗?今天有点儿晚了吧?” “不晚不晚,你不是总嫌你男朋友不陪你么?小猫借你拉近和男朋友的关系好了。”汪昊延说着打了通电话,那边接起,他说道:“妈,我差不多六点一刻到家,等我给你唱生日歌啊。” 汪昊延的妈妈周菀当年也红过那么一下下,不过没等大红就嫁给汪伟国在家相夫教子了,汪昊延觉得他挺随他妈的,懒。 周菀养着条大松狮,叫辛巴,汪昊延怕辛巴吓到小猫,所以想让荆菁帮他带一晚。到市里后先送荆菁回家,汪昊延叮嘱了半天,费原嫌弃他说:“你这个外行就别瞎指导了吧。” 汪伟国和周菀半个来月没见儿子,都特别想,尤其是周菀。汪昊延对着他妈嘴特别甜,跟接受采访的时候判若两人,辛巴盘着一身肥肉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特别不爱搭理汪昊延。 吃完饭待到了九点来钟,汪昊延觉得自己是真感冒了。从车上那会儿就鼻塞打喷嚏,这会儿憋得脑门都有点儿疼。 “昊昊,你捡了只流浪猫?检查没有?”周菀平时见不到儿子,就密切关注剧组的动态,刚刚看到的一波片场图里,汪昊延抱着只小猫。 汪昊延病来如山倒,有气无力地说:“先让助理姑娘带回去了。” 周菀嘱咐道:“一定要好好检查,对自己负责也对小猫负责。” 汪昊延忍不住想歪了,怎么好像发生了419似的,他头有点儿昏,怕要睡着了,便起来穿衣服:“妈,我回去睡了,有点儿感冒怕传染你们。” 周菀一听特别不放心,又怕汪昊延是对猫过敏,非要陪汪昊延去医院。汪昊延招架不住就答应了,但是没让周菀陪,汪伟国也说他都多大了,看个病哪还要大人陪。 司机开车送汪昊延去医院,一路上他都昏昏沉沉的,除了不舒服,本身拍戏跑来跑去已经很疲惫了。 市二院一向人满为患,停车就需要十分钟,汪昊延下了车自己去看门诊,让司机干脆大门口等。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穿一身休闲装,然后在一个老太太背后排队挂号。 到他以后,他想着感冒的话挂普内科,但他是看过不过敏的,感冒的话直接打针就行了。汪昊延问挂号医生:“请问如果我过敏引起了鼻腔阻塞,我应该看哪个科?” 挂号医生说:“耳鼻喉。” 挂完号汪昊延就奔了四楼耳鼻喉科,晚上门诊部走廊比较冷清,每个诊室也只有一名医生值班。经过的第一间诊室是位女医生,汪昊延戏挺多地想,万一是他粉丝怎么办。 第二间是位男医生,那就第二间吧。 汪昊延帽子压得很低,他走到桌旁坐下,这时医生才抬起了头,顺便把正在看的书放在了一边。 “哪儿不舒服?” 医生也戴着口罩,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汪昊延从帽檐下看到对方尖尖的眼角,还有很薄很窄的双眼皮。 “哪儿不舒服?”医生又问了一遍。 汪昊延觉得嗓子也开始疼了,他说:“鼻塞,因为刚捡了只小猫,所以不确定是感冒还是过敏。” “这样啊,如果是过敏引起呼吸道过敏的话也要看内科,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 汪昊延知道对方是笑着说的,因为那个人的眼睛微微弯了一点儿。他说:“嗓子有点儿疼,白天打了几个喷嚏。” 医生剥了一支压舌板,然后滑动椅子到汪昊延面前,说:“我给你看下嗓子,你把口罩摘了。” 汪昊延低头摘口罩,摘掉后抬头张开嘴巴,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视线。医生的另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他能闻见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儿。 “嗓子有点儿肿,应该就是普通感冒,开药还是打针?” 汪昊延奔着打针来的,这会儿却顿了一下说:“开药。” 医生打开病历本,问:“姓名。” 汪昊延说:“王昊。” 他始终偷偷看着医生的脸,开药的时候又把视线转移的医生的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笔在纸上鬼画符一样,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医生写完把病历本还给他,说:“去一楼大厅拿药交费就可以了。” 汪昊延拿过病历本,仔细地看最下面那行的医生签名,但是太抽象了看不出来。医生看他不动觉得奇怪,轻声问:“您还有事儿吗?” 汪昊延把病历本合上不再看了,他昏沉的大脑变得无比清明,尖尖的眼角和细细的双眼皮,熟悉的轮廓和清亮的嗓音,他还费劲辨认个什么劲儿。 他也很轻地回问:“简辛,是你么?” 第2章 你什么毛病? 简辛本来就觉得眼前这个患者有那么一点儿奇怪,但是具体怎么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因为对方帽子压得太低所以他根本看不清模样,声音带着感冒那种沙哑听着也挺别扭。 看完了还坐着不动,然后来了句:“简辛,是你么?” 简辛愣着“嗯”了一声,他感觉熟悉但是不太肯定,或者说不太相信是他想的那个人。 “简医生,刚送来个鼻腔大量出血的,您去看一下吧。”值班护士突然过来通知,看见汪昊延在,“诶有病人啊,您走得开吗?” 简辛本来就已经给汪昊延看完了,如果没发现是认识的人汪昊延早就应该拿药回家了,简辛起身准备去处理病人,汪昊延还坐着不动。 “那个,你……” 汪昊延低头支着下巴:“我在坐会儿,等你一下。” 简辛关上门出去了,他快步走向处理室,但是脑子似乎还留在诊室里。那个人说名字叫王昊,王昊,简辛觉得自己心率过快了。 他能肯定了,就是汪昊延那孙子。 鼻腔大出血的患者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简辛给他做鼻腔填塞,同时量血压,问:“平时血压高吗?每天吃降压药吗?” 血压还可以,大叔吓得够呛,忧心忡忡地问:“医生,我会不会是长瘤了?” 简辛从兜里拿出笔开化验单:“高血压会引起鼻出血,如果坚持服药的话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你去二楼拍个片子,没事儿的话都放心。” 大叔赶紧去拍,简辛补充道:“今天拍了明天上午才能出结果,您就先回去吧,要是怕回去再出血就在输液室观察一晚上。” 大叔拿着单子去拍片儿了,护士收拾工具,简辛摘了手套去池子边儿上洗了三遍手。 汪昊延觉得自己特衰,他鼻子完全堵死了,只能张着嘴呼吸,但是戴着口罩又呼吸不畅。他想着应该不会再有护士过来了,他是提前露出真面目还是等简辛回来再揭开神秘面纱。 简辛走路很轻,他到门口的时候透过门上的一窄条玻璃看见汪昊延把帽子摘了,他把手放门把手上的时候汪昊延又把帽子戴上了。 等他开门进去,汪昊延帽子口罩都摘了。 听见开门关门声汪昊延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自己张着嘴喘气把嘴唇都弄起皮了,如果简辛还是那么好看的话,他必须也要帅气逼人。 “汪,”简辛刚说了一个字,汪昊延就扶着桌子站起来了,简辛不记得汪昊延是这么高,他等汪昊延转身以后,才又说:“昊延。” 汪昊延鼻音更重了些:“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了。” 简辛不自在地说:“不至于。” 两人隔着几步对看,可能在回想以前,也可能是单纯的尴尬。这之间虽不算隔了万水千山,但也已经不见了九年。 九年,义务教育都进行完了。 “简辛,你变高了。”汪昊延鼻塞的头疼,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简辛手揣在白大褂里走到他跟前,说:“没你高。” 汪昊延呼噜了一把头发,压低声音问:“我能抱你一下么?” 简辛垂下眼睛,平淡地说:“不太好。” “老同学抱一下怎么就不好了。”汪昊延吸吸鼻子,感觉胀胀的,他看简辛不为所动,然后伸手去摘简辛的口罩。 简辛瞬间抬眼瞪他,汪昊延盯着对方眼角尖尖的眼睛说:“让我看看你总行吧。” 他把简辛的口罩摘了,摘下的刹那简辛抿住了嘴唇。汪昊延看完就把口罩给简辛重新戴上了,还轻轻摸了摸简辛的鬓角,说:“嗯,脸还是那么小。” 简辛做了个深呼吸,说:“你快去拿药吃药吧行么?你不难受么?” 汪昊延知道简辛是不想应付他也不想和他叙旧,他想意淫这其中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担心或是心疼,但是看简辛把脑袋扭一边的样儿他又没了信心。而且他真挺难受的。 武装好拿上病历本,汪昊延又变成了三线小明星,他走到门口停下,回头对着简辛的背影问:“你记不记得我以前生病都是午休去打针?” 简辛没动也没吭声,汪昊延说:“我一吃药就吐。” 简辛没招儿了,他从处方本上撕了一张,写了几行字,边写边说:“你找护士去配药室打针吧,我把单子给你开了。” “用不着。”汪昊延打开门迈出去一条腿,得瑟又幼稚地说:“我明天还来找你看病,好不了就天天找你,你不搭理我也没事儿,我就看你坐那儿写狗爬字儿!” 简辛把刚写的单子揉成一团,用力朝汪昊延扔去:“狗日天你给我滚!” 汪昊延走了,简辛坐回椅子上,他没有一点儿困意但是非常累,低头把脑门磕在冰凉的桌面上降温,闭上眼他想起来汪昊延那孙子摘他的口罩。 还摸他的鬓角。 简辛又想起来更远的事情,上学的时候有次他理发把鬓角剃了,就为俩鬓角他当时发誓再也不去那家理发店了。第二天上学他一直戴着外套上的帽子,直到上课才摘下来。 然后汪昊延盯了他一整节课。 “我操我太喜欢你新发型了。”下课第一句话就是表白简辛的新发型,汪昊延制止简辛戴帽子,说:“超可爱好吗?超!” 简辛拿笔袋去堵他的嘴,汪昊延趁机抓简辛的手,并努力洗脑:“你看你本来是下巴尖尖的,现在视觉上有种小圆脸的错觉,我靠谁让你弄这么可爱的?你这样是不是想勾搭别人?你看我都直男癌了。” 简辛懒得管了,趴桌上拿本儿练习册往脑袋上盖,说:“弯了就不癌了。” 汪昊延掀开练习册一角,凑简辛耳朵边说:“那我弯了啊?先声明我不是为治病才弯的啊,我为小圆脸弯的。” 简辛耳朵通红,恨声说:“中午不吃饭了,攒钱削脸。” “噗,傻逼得可以。”简辛坐起来不再想了,拽过那本书接着看,看着一行行的方块字儿,他又郁闷了,他的字儿怎么就狗爬了? 汪昊延没拿药,回去喝了三大杯水就睡觉,期间荆菁打电话他没接,费原打也没接,实在太困了眼都睁不开。 他好像梦见了辛巴,那只蠢狗又一副不搭理他的样子,他把球鞋给辛巴闻,辛巴甩着肥肉跑了,然后他穿上球鞋去体育中心打球。 每次分组汪昊延都拒绝和简辛一队,一个队的来回助攻传球有什么劲,他最喜欢简辛带球的时候跑去拦,等他把球抢下传给别人,还能有几秒搂搂抱抱的时间。 简辛骂他狗日天,他必须回一句:“你是天我就是狗。” 踢完大家都去冲澡换衣服,汪昊延往草地上一躺,压着简辛的背包。简辛轻轻踹他:“你怎么那么烦?给我包我要去洗澡。” “等会儿再去。”汪昊延跟用了千斤顶似的,“我不能让你和别人赤裸相见。” 简辛蹲下破坏植物,说:“汪昊延,你什么毛病?” 汪昊延心虚地说:“其实吧,张彬有八块儿腹肌,我不想让你看见比我身材好的人,我没有安全感。” 简辛还是那句:“你什么毛病?” 时间拖延到别人都回家吃饭了,汪昊延和简辛才去冲澡换衣服,汪昊延对着水流绷紧肌肉,想吸出八块儿腹肌。 等他洗完简辛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喝水,简辛说:“下次踢球咱们一队吧?” “行啊。”汪昊延系鞋带,抬头看着简辛笑:“咱们以后都一对吧。” 简辛拧上瓶盖,感觉有滴汗顺着没有鬓角的脸滑下来。汪昊延去拿包,拿上以后牵简辛起来,然后他用食指揩去简辛那滴汗,说:“年轻人啊,不要总想着搞暧昧,人家尾巴都要摇断了,你就给人家顺个毛呗。” 简辛抿着嘴似笑非笑,汪昊延就牵着他不动。 简辛后来说:“摇断了我给你接上。” 费原第二通电话终于吵醒了汪昊延,他神志不清地接通,口齿不清地问:“断了九年,还接的上么?” 费原懵逼:“导演发的微博艾特你二十八小时了,网断了也得转。” 汪昊延把手机塞被子里,准备闭眼再来一觉,也不知道几点几分了,感冒加重也不想管了,他得快点儿回梦里。 他还没看够他的小圆脸。曾经的。 第3章 山无棱天地合 荆菁觉得自己这份助理工作迟早得黄,之前答应好的一个杂志采访下午就要录了,汪昊延别说对好问题了,人都联系不上。 十二点半荆菁抱着小猫直奔汪昊延家,她上一个工作是杂志社编辑,最擅长的就是上门堵人催稿。不过她还真是第一次上汪昊延的门,因为汪昊延平时还算敬业。 汪昊延单住的公寓在市中心,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估计是仗着不太红也不怕被认出来,所以方便至上。 荆菁按门铃按的手都疼了,屋里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想起来费原给过她一份详细资料,上面包括汪昊延家的防盗密码。 顺利进门以后,荆菁把小猫搁地上才往卧室去,汪昊延开着门狂睡不醒,因为严重鼻塞呼吸的时候能听见快憋死的呼噜声。 费原打过来,荆菁接起:“原哥,他还睡呢,那什么,我觉得他快不行了。” 挂了电话,荆菁撸袖子把汪昊延拉起来了,可能是姿势太扭曲,汪昊延死皱着眉嚎了一声,慢慢睁开眼,说:“姐,你抻着我筋了。” “我天你这嗓子算完了。”荆菁赶紧找外套,“走走走,快去医院,我这催你干活来的又成救你一命了。” 汪昊延摇摇晃晃地下床,脚步虚浮,他扒着门框:“等会儿,我想想是几院来着,不能去别的医院。” 荆菁找碟子弄了点水放在墙角给小猫,说:“别磨叽了吧,又不是专科医院你管它几院呢。” 汪昊延戴上口罩和帽子,弯腰换鞋的时候脑袋一晕直接栽地上了。荆菁把他扶起来,急道:“你二啊,先穿那双一脚蹬的行不行?能站稳么?” 汪昊延拍拍荆菁肩膀:“对,就是二院,耳鼻喉科。” 简辛昨晚前半夜值班,后半夜加今儿一上午休息,吃了午饭到科室还能歇一会儿再上班。他一般是坐诊,每天下班前去病房转转,想起来汪昊延说来看他写狗爬字儿,简辛走半路默默调头去了住院部。 护士站的几个护士都在窃窃私语,不过她们见天儿窃窃私语,简辛也没觉得奇怪。去病案室签了字,简辛就挨个病房开始转。 “这两天怎么样啊?”简辛从兜里拿压舌板给十七床看嗓子。 十七床前几天住进来的,是个退休工人,他问:“简医生,我输完液还用做手术吗?我就是觉得咽东西难受,也不觉得疼啊。” 简辛说:“不疼是还没到时候,你现在嗓子里的肿瘤还小所以不疼,而且输液是因为你有炎症,两码事儿。” 十七床说:“成,那我听您的,什么时候能排上手术?” “这两周已经排满了,最快要等到下下周的周一,还得是下午。”简辛跟十七床聊了几句,随口问道:“您姑娘今儿没来啊?自己没问题吧?” 没等十七床说话,十六床的奶奶说:“我孙女和他闺女一块儿看明星去了,都不管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了。” 简辛笑道:“什么明星啊?” 十七床说:“反正我不认识,徐护士说刚办手续住进来的,你们年轻人可能喜欢。” 简辛转完大病房往高级病房那层走,路上各种小跑着的女护士、女家属、甚至女病号。护士站只剩一个小护士,简辛过去问:“刚住进来的是谁啊?” 小护士眼中闪着迷妹的光芒:“是汪昊延!他真人好高好帅!但是好憔悴,妈呀我好心疼。” 简辛语塞,他都忘记汪昊延也是个明星了。 又有些心塞,怎么严重到住院了。 小护士从自己的手账本上撕下一页,巴结简辛道:“简医生,你是不是要去病房?帮我要个签名吧?拜托拜托,护士长一会儿找我拿报告我不敢走开,简医生大帅哥大好人!” 犹豫片刻后,简辛捏着那张粉色的纸上路了。 汪昊延的病房外面挤着不少人,荆菁去买饭了,来给他输液的护士有点激动,不停地偷看他。汪昊延又饿又难受,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到自己面无血色,又不想和简辛见面了。 门外突然变得安静了,应该是什么人让大家散了,汪昊延心说荆大姐还挺快,结果门一开简辛出现在了门口。 ……我就知道你还挺在乎我的,汪昊延悄悄捶床。 护士给他左手腕绑上橡胶管,然后拿酒精和碘酒擦拭。简辛沉默着走到床边,看了看输液瓶上的纸标,确定没什么严重问题。 “嘶。”汪昊延本来一直对简辛集中视线,但是手背忽然一疼,他低头一看,护士把扎进去的针又退出了一截,然后手指摸他的手背。 简辛也低头看:“没回血?他的手挺好扎的,别着急。” 护士抬头痛苦地说:“我紧张……简医生你来吧,我头回看见明星我紧张得不行……” 汪昊延靠着枕头虚弱地笑,等护士出去了,简辛坐到床边准备给他重新扎,汪昊延把右手伸过去,说:“这只吧。” 简辛一只手握着汪昊延的拳头,另一只手推针,一次回血,贴上胶布固定住就解了橡皮管,简辛说:“松开吧。” 汪昊延松开拳头后迅速握住了简辛的手,简辛很凶地瞪他说:“安生点儿,一会儿跑针了。” 汪昊延挺听话,笑着把手放开了,简辛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跑针,而不是反感被他握手。他把眼睛睡成了欧式大双,不能握手就顶着俩欧式大双盯着简辛看。 简辛浑身不自在,想走。 汪昊延马上看出来了,咳嗽着说:“我嗓子好难受。” 简辛倒了杯温水给他,汪昊延仰头喝水的时候,简辛摸了汪昊延的脖子一下,汪昊延激动的差点把水撒一床。 他哑着嗓子问:“你摸我喉结干嘛?” 简辛揣着白大褂说:“我摸你嗓子行么,肿得厉害,等会儿输第二瓶的时候打支消炎药进去。” 汪昊延一脸失望:“没了?” 简辛看他那副惨样,说:“多喝热水。” 荆菁拎着外卖回来,她想着汪昊延应该等她等得快死了,结果一进病房汪昊延就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挺嫌弃? “医生您好,您看他这情况怎么样了?”荆菁看见简辛就打招呼。汪昊延也去跟简辛说话,但更像说明:“这是我助理,荆菁。” 简辛对荆菁说:“你好,我先走了,你们吃饭吧。” 汪昊延拽住简辛的白大褂,说着准备好的台词:“我右手输着液怎么吃啊?你帮助帮助我。” 合着早就计划好了。 桌上摆着一碗粥和几份菜,汪昊延左手拿勺子喝粥,简辛坐旁边给他往勺子里夹菜。荆菁几口吃完了汉堡,不好意思地说:“医生,我来吧,真是麻烦您了。” 汪昊延一脸胸闷的样子,使劲对荆菁使眼色,荆菁大概也懂了,汪昊延的意思是她可以退下了。荆菁从包里拿出个文件夹,就是不出去。 “少爷,下午的采访怎么整?” 汪昊延正享受喂食呢,含糊回答:“我得输一下午呢,总不能在病房采访吧。” 荆菁就等他这么说,她拿出录音笔说:“我联系那边了,他们说咱们自己录好交给他们也行,反正问题已经发过来了。” “什么采访来着?”汪昊延心不在焉,但是他看简辛在,就换了想法:“那现在就录吧,简辛,给你看看我工作的样子。” 荆菁把文件夹摊开,一手拿录音笔,“这是一个针对小生的专题采访,每个人两页版面,那我问了啊。作为一名年轻的演员,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发展方向是什么?” 汪昊延回答:“每个演员都要有不同的尝试和挑战,然后从其中找准定位,再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向,我目前还在尝试的阶段,一起期待吧。” “第二个问题,新戏《行至天明》中你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汪昊延余光感觉到简辛在看他,他答道:“我扮演的是一位军官,一个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人,有很多枪战戏,具体的我就不剧透了,到时请多多收看。” “一般剧里面都有爱情戏,你比较喜欢哪种情节的爱情戏以及什么样人物比较打动你?” “我比较喜欢破镜重圆。”汪昊延去看简辛,简辛垂着眼睛没有回应,他继续说:“打动我的人物类型有很多种,如果是在爱情戏中的话,执着吧,一往情深的人。” 简辛低垂的睫毛动了动,他感觉到汪昊延用手指隔着衣兜的那层棉布点了点他的手背。 很快要结束,荆菁把文件夹合上说:“最后一个问题,描述一下你的理想型。” 汪昊延思忖两秒,说:“眼睛好看,脸小个子高,皮肤白,和我年纪相当——” 简辛快速地朝他飞了个眼刀,他就满眼笑意地接着。不过还没说完,荆菁就给他拦截了:“怎么还自由发挥上了,这个问题不是都按公司给的模式答么?重来。” 汪昊延像条咸鱼一样地说:“善良大方,孝顺父母,主要还是看感觉,呵呵。” 说完荆菁满意了,采访结束。汪昊延还停留在理想型,牢骚道:“那么笼统,和没说一样。” 荆菁收拾包包准备去杂志社,说:“粉丝根本不关心你喜欢什么样的好吗?粉丝就希望你谁都不喜欢才好,说那么清楚就会猜测你有对象了,笼统才放心,谁都不喜欢只想演好戏的人设不能崩!” 荆菁背上包走了,简辛看看手表也要继续工作了,他看见桌上那张粉色的纸才想起来,然后掏出笔递给汪昊延,说:“签个名。” 汪昊延这会儿也不在乎右手输着液了,刷刷写好交给简辛。 简辛一看差点吐血,纸上写着:to简辛,山无棱,天地合,只要你还喜欢我。 5201314,汪昊延。还画了个心。 第4章 想我你就吃两粒 简辛查完所有病房去护士站签字,拜托他要签名的小护士一脸期待,简辛特别不好意思地撒谎:“抱歉,我好像把那张纸掉路上了,就没签成,你自己去找他签吧,这儿我给你看着。” 小护士美死了:“没关系没关系,那麻烦简医生了啊!” 简辛看小护士激动地拿着本子就跑,有些哭笑不得,叫住她说:“顺路去配药室给他加一支消炎的,估计也该输第二瓶了。” 小护士乐意得不行,不为男神做牛做马还算什么脑残粉,何况还是她的本职工作。颠儿着去配药室拿上药,顺便重新梳了个头。 汪昊延自己在病房玩儿手机,小护士一脸紧张地敲门进来,他看了眼输液瓶,说:“换药吗?能不能滴快点儿?” 我的天男神居然先跟我说话,小护士把针头迅速拔出插进第二瓶,然后把消炎药注射进瓶里,满脸通红地说:“简医生说加支消炎的,那个,滴快了该难受了。” 汪昊延点点头说:“那好吧。” 小护士把自己手账本翻到新一页,双手捧到汪昊延面前,跟进贡似的:“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特别喜欢你,你的剧我都看过……我紧张死了。” “我很严肃吗?”汪昊延笑着接过,但是拿着笔没签,问:“这医院人好多啊,你们工作是不是挺忙的,有空谈恋爱吗?” 不想活了男神居然跟我聊天,小护士回答:“我们护士还好,医生比较忙,我没有男朋友!粉你以后我根本看不上别人!” 汪昊延觉得这样真不好,劝道:“恋爱还是不要耽误啊。对了,那个简医生那么帅,也没有谈恋爱吗?” 小护士说:“没有吧,简医生话不多,我也不清楚,但是简医生人特别好。” 汪昊延心想都给他发好人卡才好,又说:“我就住两天院,没想到还能遇上真爱粉。” “啊,明天就出院啊?”小护士特失落,转脸又赶紧说:“呸呸呸,早出得好,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你病还没好呢。” 汪昊延装作一脸无奈:“没办法,要是有医生电话就好了,有事可以问。” 小护士巨心疼男神,掏出手机打开联系人说:“我把简医生电话给你吧!” 汪昊延输号码的时候看了小护士一眼,真是的,他何德何能圈这么靠谱的粉丝啊。输完汪昊延在本子上签了名,小护士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晚上荆菁才过来,汪昊延在看着手机孤独地喝粥,看她满面春风的样儿,汪昊延说:“您去杂志社送个录音笔也太久了吧?” 荆菁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说:“人家很久没见家属了啊。” 汪昊延想起来荆菁男朋友是杂志社总编,那看来这次的小生专题应该是荆菁给拜托的,因为其他几个演员都是最近比较大热的,他对荆菁说:“谢了,争取早日给你转正。” 荆菁突然笑得特别鸡贼:“不用谢,我八个卦啊,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对着手机痴笑什么呢?” 汪昊延不高兴地说:“什么痴笑,那叫甜笑,我和老同学聊天叙旧。” 其实对方并没有回复他。 荆菁问:“不会是简医生吧?” 汪昊延装逼:“你又知道了。” 荆菁甩甩头没说话,汪昊延说:“我们以前是同学,很亲。” “谁管你们亲不亲。”荆菁开始给汪昊延剥橘子,“简医生有女朋友吗?” 汪昊延皱眉猛摇头,荆菁又问:“那简医生有男朋友吗?” 汪昊延感觉都被整病重了,往被子里一出溜:“你怎么这样啊,你别狗眼看人基。” “你才狗眼呢!”荆菁神经大条,就是开个玩笑,还纳闷汪昊延怎么突然跟个被黑爱豆的迷妹似的。 病房关灯了,汪昊延在被子里给简辛发信息,吃饭的时候发了条“我是昊延”,但是简辛一直没回。 第二条:我晚上没有吃药。 第三条:简辛,我这条跪着发的,不回我就不起来。 第四条:宝宝还是自己起来了。 简辛躺在床上,手机在床头充电,信息不停地蹦,他滑开看了又关上,如此反复。隔了好长时间汪昊延没再发,简辛估计他休息了,快睡着的时候,又蹦出一条。 简辛很困,半阖着眼点开信息,然后眼神慢慢变得清明。 “简辛,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就这样给你发信息?” 以前汪昊延和简辛坐一起,简辛话少,最爱说的一句就是对汪昊延说:“别说了。”汪昊延喜欢自习课画画或者做数学题,从来不好好写作业,经常要放学晚走抄简辛的作业答案。 后来期中考试发成绩,汪昊延特别得意地说:“当时校讯通我留的自己号码,考多少分都不怕。” 简辛说:“你考前十,有什么好怕的。” “你也考得很好啊,”汪昊延拿简辛的成绩单看,恍然大悟道:“你语文不及格啊?难怪你不爱说话,原来是语文老师死得早。” 简辛不想和他理论,叠卷子收拾书包,汪昊延瞄了一眼简辛的卷子,忍不住说:“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写的字那样啊,你那作文谁能看下去超过一行啊,那一行还正好是题目。” 简辛收拾完书包就走,汪昊延才反应过来,追着一起走,求道:“今天作业还没借我呢,诶这样吧!告诉我你的号码,以后直接短信发答案。” 后来简辛每天晚上给汪昊延发答案,一条搞定。但是汪昊延会回好几条。 比如,谢谢简老师,考清华就靠简老师了。 比如,四十道选择你连个标点都不给我,完全混乱了,我的心也乱掉了。 比如,我们简辛今天练字了吗?你的昊延说别练,没有救。 手机提示音又响起,简辛从记忆里回神,汪昊延发了条“晚安”。简辛攥着手机睁着眼,在想他不回的话汪昊延是不是就不睡了。 犹豫许久,回复了“晚安。” 等得眼快瞎的汪昊延,胸口滚滚发烫。 费原和荆菁第二天去接汪昊延出院,荆菁还带着那只小猫,费原让她在车里等着,他上去办手续。 简辛刚开完例会要去转病房,经过护士站时看到站台前的人有点熟悉。费原办了汪昊延的出院手续,转身正好和简辛打个照面儿。 “原哥?”简辛以为自己看错了。 “简辛?!”费原更诧异,“原来你在二院工作啊,你是这个科的?哎我说怎么汪昊延感冒非要来耳鼻喉呢!” 简辛尴尬地低了低头,费原自觉失言,说了声抱歉,简辛摇摇头说:“没关系,你来看汪昊延吗?他应该在输液,好像就开到今天了。” 费原说:“我接他出院,直接就去剧组了。” “这样啊,”简辛迟迟地说:“他还没好呢,嗓子也哑,不能再休息休息吗?” “只能后期再配音了。”费原说,“这两天没有戏份所以才回来的,不然带病也得完成拍摄。” 两个人说着往病房走,汪昊延果然正在输液,不过大清早就开始输了,马上就输完了。汪昊延眼睛都亮了,自己屏蔽费原,开心地给简辛打招呼。 简辛过去什么都没说,直接把滴液速度调慢了些。 汪昊延赶紧说:“我有点儿难受,是不是因为滴得太快?” 简辛弯腰伸手按汪昊延的胸口,问:“心脏难受?” 汪昊延眼睛都一眨不眨:“好像跳太快了。” 简辛盯着汪昊延看,看了得有五六秒,最终确定这货不是正经难受,他抬头看马上就滴完了,于是二话没说就开始给汪昊延拔针。 汪昊延自知败露,只能乖乖的不动。 收拾完东西,费原和汪昊延退了病房,走到病房门口,简辛应该去另一个方向继续查房。汪昊延站定,说:“简辛,我走了啊。” 简辛没回应,反而对费原说:“原哥,路上小心。” 汪昊延很不舍,又说:“简辛,我会联系你的,不要不回我。” 简辛笑着对费原说:“走吧,一会儿路上堵了。” 汪昊延朝简辛迈了一步,他嗓子本来就哑着,低声说话像漏气:“简辛,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简辛呼了一口气,把一盒感冒胶囊塞汪昊延外套兜里,说:“想我你就吃两粒,别空腹想,饭后想。” 汪昊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心脏这会儿是真的难受。 一路炸烟花那种难受。 第5章 并不是感同身受 汪昊延身体还没好利索,但是心情好,照样得瑟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费原好奇想问问他和简辛怎么回事儿,但是司机和荆菁也在,又不方便。 荆菁把小猫交给汪昊延,说:“我带它检查过了,挺健康的,还有我男朋友给你写了个养猫一百条,我发你邮箱了。” “来,谢谢菁阿姨。”汪昊延朝荆菁挥挥小猫爪子,然后安静的在后座逗小猫,他想了想,小猫还没有名字。 汪昊延问荆菁:“你男朋友的猫叫什么?我参考参考。” 荆菁说:“蓝精灵,因为眼睛特别蓝,唉,直男的想法真他妈直观。” 汪昊延笑傻了,轻轻挠小猫的爪子,小猫就反过来挠他,他觉得小猫给他带来了幸运,如果没有捡到小猫,他就不会怀疑过敏,也就不会去看耳鼻喉科,更不会遇到简辛。 汪昊延捧着小猫说:“得给你起个有凝聚力的名字,汪简、昊辛、延简……盐碱地?哦谢特。” 小猫眯眯眼睛,放松地往他腿上一趴,汪昊延觉得那神态特别像简辛以前午休趴桌子上睡觉,栗色的头发垂在额前,睡熟了还会哼哼两声。 汪昊延拿出手机给小猫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了简辛。 到剧组后就直接开工了,汪昊延和演男主爸的圈内老戏骨还有两场就能杀青,而且是对手戏。老戏骨和汪伟国特别熟,看着汪昊延长大的,没事儿就给他开小灶讲戏。 “孟叔,一会儿我冲您吼那场您憋着点儿气,别传染了。”汪昊延对完词嗓子已经开始疼了,他下意识去摸兜,才想起来换了戏服。 老戏骨除了是男主爸以外,还是汪昊延的上峰,汪昊延在对组织心灰意冷后,决定加入共产党,和男主并肩作战,而男主爸最后留不住他就把他一枪毙了。 情感大爆发那一段非常抓人,汪昊延略显憔悴的样子显得他更加落寞失意,嘶吼的部分表现出了愤怒和绝望,他身形摇晃,嗓音沙哑,喊出最后一句台词时甚至有些破音。 心脏中枪,汪昊延徐徐倒地,他的台词已经没了,只有单纯的表演。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掉了胸前的勋章,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茫,眼角沁出一滴热泪。 导演喊停,圆满杀青,荆菁拿着毛巾过来扶起汪昊延,老戏骨拍拍汪昊延的肩膀说:“就按刚才那个状态走,肯定能成。” 汪昊延用力点点头,一脸上进,但其实他嗓子疼得说不出话了,估计刚才吼破了。 荆菁说:“孟老师,你们拍张杀青照吧!” 汪昊延和老戏骨合影,俩人神态都很放松,完了以后汪昊延去休息室换衣服。荆菁把照片加好滤镜发给他,说:“可以发微博了。” 费原也在休息室,问:“上次导演艾特你的你是不是一直没转?” 汪昊延穿好外套准备卸妆:“早就转了啊,你是不是取关我了?三百多万粉少一个我也会发现的。” 荆菁刷着微博,一脸惊愕:“你四百万粉了!我没买啊!” “妈呀还上热搜了!”荆菁大呼小叫的,点开热搜念道:“是一篇你的粉丝后记,转发上万了,我天带的话题好羞耻,全世界最好的汪昊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汪昊延镇定地发微博,文字是:孟老师杀完我,我们就杀青了!发完就看着转发评论数嗖嗖地涨,好多关心他病好了没有的。 荆菁念累了,说:“你快去看你的粉丝后记啊,那么嗲的标题内容简直段子手。” 汪昊延点进热搜,看到了那篇后记,内容大概是:“喜欢汪昊延好几年了,一直没机会见到本尊,没想到他来见我了!我必须要说,谢谢昊延宝在感冒时选择了我们市二院以及我们耳鼻喉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感冒来我们科,可能这就是命运吧!作为一个颜饭,真情实感地说,昊延宝上镜10分的话,真人就是12分,多两分让他尽情骄傲……昊延宝病还没好就出院去拍戏了,新戏大发!对了,昊延宝还劝我不要因为追星而耽误恋爱,其实我是没得恋爱所以追星……重点来了,晒一下签名,字太好看了简直庞中华!” 评论也很清奇。 “感冒,我只信赖市二院耳鼻喉科。” “没得恋爱所以追星,一恋爱自动脱饭,心疼汪昊延2333333。” “博主博主,我家宝宝中耳炎,吃药三天了,怎么没有作用啊?” “我的天呐这么神奇吗?一看好看的字我就自动转粉啦!” …… 汪昊延返回自己微博,发现已经被评论淹没,除了问他病好了没有的,还有好多问他为什么看耳鼻喉科的,粉丝都在告白叮嘱好好休息,一小部分人说超萌他和孟老师的上下属剧情线。 剧组官微也转了他的微博:“带病拍完最后一场,小汪辛苦啦,赞赞赞!” 汪昊延感叹,这个小护士真是……挺萌的,而且还主动给了他简辛的电话。嗯?!汪昊延赶紧翻了翻信息,距离他给简辛发过去小猫照片已经好几个钟头了,简辛一直没回。 晚上本来有个小小的杀青宴,但是孟老师赶着回家,汪昊延还病着,就推后等全体杀青一起庆祝了。 汪昊延其实也想回家,但是一天之内跑来跑去太折腾大家了。而且他觉得自己攻势有点猛,怕给简辛造成负担。 晚上在酒店房间,他靠着枕头半躺,小猫趴在他肚子上,他怪没劲的说:“为什么不回信息呢?难道不喜欢猫?嫌你丑?” 小猫好像听懂了,弱弱地叫了一声。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特别像猫。”汪昊延伸出食指让小猫咬,“每次午休结束他都困的睁不开眼,有一次老师说困就站一会儿,他站着听课还是困,困到没站稳咣叽坐椅子上了。全班同学包括老师全都笑得肚子疼,他抿着嘴唇脸红成了番茄。” 简辛窘得想钻到桌兜里,老师笑着问怎么能困成那样呢,前排的同学都扭头看着他笑,做他后面的男生也乐得直拍他背。汪昊延本来也觉得搞笑,但是看着简辛通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就没再笑了。 并不是感同身受,而是……有点心动。 他对简辛第一次心动。 简辛很快发现他没有笑,于是特定情况下的某种心理使简辛觉得汪昊延和他是一边的,是可以信赖的,简辛时不时看向汪昊延,那样子特别适合一个词,乖巧。 大家渐渐笑完了,老师也继续讲课。简辛坐直身体开始认真听讲,并且呼出一口气说:“我好丢人。” 汪昊延对他说:“大家只是觉得好笑,没有恶意。” 简辛怕老师发现讲话,边看黑板边说:“我知道,但还是好丢人。好像只有你没笑。” “我倒不觉得你好笑。”汪昊延支着下巴,目视前方:“我觉得你,好看。” 手指被小猫的乳牙磨红了,汪昊延抽出手,去衣柜里找他的外套,想简辛的话就吃两粒,他觉得他能一下吃完一盒。 简辛忙了一整天,因为一台鼻腔血管瘤切除手术导致下班晚了半小时,手机锁在柜子里,换好衣服正要打开时,同事叫他去聚餐。简辛笑笑说太累了,想早点回家睡觉,顺手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个彻底,虽然错过了晚高峰,但是周五街上的人和车依然很多。十分钟后到达一个年头久远的住宅区,简辛抬头望了眼三楼的灯光。 他还没来得及掏出钥匙门就开了,开门的中年女人笑着说:“你妈妈听见你的脚步声了,每次她都听得特别准。” “任阿姨,”简辛进屋,放下东西走向卧室,“你们吃饭了吗?我今天有手术,下班晚了。” 任阿姨说:“我们吃过了,我给你热好再回去。” 简辛朝厨房喊道:“没事儿,我自己弄就行,您回去吧,这礼拜辛苦了。” 简辛的妈妈辛卉坐在床上,眼睛一直跟着儿子。简辛在床边坐下,帮辛卉按摩手臂,“这几天还看那个剧呢?我们科的几个女同事也看。明天想吃什么?我来做。” 辛卉做不了表情,说话也很困难:“你,别回,太,勤。累。” “不累啊。”简辛去厨房端了饭回卧室吃,继续和他妈聊天,“虽然任阿姨照顾的很好,但是我觉得还是搬过去和我一起比较好。” 辛卉不停哼哼,简辛知道她是在激烈反对,无奈道:“您怎么那么拧啊。” 辛卉看着儿子:“影响,你。不,好。” 简辛默默吃饭,却觉得没什么滋味儿,他很疲惫,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吃了几口把碗放下,辛卉立刻哼哼起来。 “我吃不下了,想睡觉。”简辛说完辛卉就安静了。她望着简辛,简辛那双漂亮的眼睛就遗传自她。 “妈妈,也睡。” 简辛把电视关掉,帮助辛卉躺好,一切整理完又等辛卉睡着才关门出去。他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手术完简单冲了一下。 刷牙洗脸,等钻进被窝已经累得不想动,外套扔在床边的沙发上,简辛爬过去找自己的手机。一点开,他预料到会有汪昊延的信息。 不过没料到是一只小猫的照片,还挺会捡。 信息发送时间是上午,现在已经十点,简辛神情放松,半眯着眼睛,他在想汪昊延感冒还没好,休息不足还要拍戏,又有不爱吃药的臭毛病,简辛轻轻皱眉,回了一条间隔十几个小时的信息:“吃药了吗?” 汪昊延何止是吃了药,吃完还捏着那盒药,晚上还打算把药放枕头边睡觉。 简辛发完信息就困了,以至于来电铃声响了好几次才回神,他接通,那边立刻传来汪昊延的声音:“简辛?我吃药了,因为想你了。” 简辛闭上眼睛:“没事儿了,早点睡吧。” 汪昊延急声道:“别挂!……我杀青了,很快就回去了,我们……简辛,你在听吗?” 简辛强撑着没睡着,小小声“嗯”了一句。 “嗯”的汪昊延半截身子酥了,他怕简辛烦或者困扰,于是换了个话题,说:“简辛,你看到我发给你的小猫照片了吗?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很可爱。”简辛头埋在枕头里想了想,说:“叫紫菱吧。” 汪昊延重复道:“紫菱?汪紫菱?……我忘了你语文不及格。” 简辛没有回话,枕头里太舒服了,他已经快睡着了,手机还在耳边,能听见汪昊延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简辛,你还在听吗?” 简辛意识模糊地哼了一声。 汪昊延说:“我想好了,它的名字叫简爱。” 第6章 你上星光大道了? 《行至天明》杀青后汪昊延就一直在忙宣传,剧组安排的综艺节目有三四个,还有各个网站的采访要录,所以算起来比拍戏时还要忙。 费原在台下看着,录制间隙把汪昊延叫到后台,教育道:“你好歹是男三吧?咱能不溜边儿当小透明么?主持人抛梗张嘴接一下行不行?” 汪昊延背着胳膊低着头,真跟个挨训的小学生似的,说:“那男女主站一起,男女配站一起,我单身狗就站边上嘛,站边上肯定就透明了啊,而且我想接梗来着,可是没有想到怎么接呢别人已经说完了。” 费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平时不是一套一套的挺能说的吗?你的人设也不是话少的高岭之花,放开点儿成么?” “你看我表现啊,一会儿游戏环节我实力抢镜给你看。”汪昊延保证完去补妆,因为简爱在化妆室等他。 简爱卧在椅子上,看汪昊延进来也没有反应,汪昊延过去蹲在椅子前面,对简爱说:“你就这个态度对爸爸?” 荆菁差点喷了咖啡:“我靠,我让它叫我姐姐来着。” 汪昊延补完妆回去继续录,其实是继续做壁花,等到游戏环节了终于可以施展抱负,他身高腿长,比较有优势,跑得比别人快,跳得比别人高,自然抓眼球。 费原还是不高兴,因为游戏环节的表情都比较扭曲。 高·潮是一个情景再现的环节,大家随机抽角色演绎戏中片段,汪昊延抽到了男二的角色,男主抽到了女主的角色,他俩要重现一段男二和女主告白的剧情。 男一许杨还没演就频繁笑场,解释说:“戏里他和我一国一共,但是理想信念一致,是知己,而且对手戏都特别苦大仇深,突然告白我有点儿适应不过来。” 观众席一片沸腾,主持人也在起哄,汪昊延笑着没说话,等观众安静一些了准备继续。 许杨咬着嘴唇微微皱眉,做了一副惹人怜的表情。汪昊延刚说了一句词就说不下去了,他觉得特别别扭,但大家以为他只是放慢了节奏。 汪昊延内心纠结,因为简辛在无措或者害羞的时候就喜欢咬嘴唇,许杨嘴唇比较厚就不太适合这样,他最终没忍住,无奈地笑着说:“你先别咬嘴唇。” 台下爆发了一阵尖叫声,许杨也是一愣,然后对着再次起哄的主持人说:“他撩我!” 汪昊延一脸懵逼,摄像趁机给了他一个大特写。 录完节目几个主演、主持人还有电视台高层要去聚餐,汪昊延来之前就没打算应酬,让荆菁把准备好的礼物发给大家就回去了。 路上费原表扬道:“说了以后表现的挺好,说明就是态度问题,不是能力问题。” “我很冤吧,”汪昊延托着简爱蹭脸,说:“我就是不想看他卖萌,结果弄的那么尴尬。” 荆菁附和:“我懂,那个许杨明显想卖腐啊。不过,今天也算解了我心中的一个结。” 费原问:“你有什么结?” 荆菁嘿嘿笑了两声,扭头冲汪昊延说:“其实吧,我一直大胆猜想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因为你也不恋爱也不对女星来电。但是现在吧我觉得你也不喜欢男的,可能你内心还童真吧。” 汪昊延无语,老子早在童真年代就把能做的都做了好吗。 这段时间很少联系简辛,汪昊延快憋坏了,医院里人太多,他不方便去找,而且不能影响简辛工作。 平时发信息简辛也基本不回,打电话更是说不了几句。汪昊延觉得他们在原地踏步。 “隔得太久,多浓的感情都会变淡。”汪昊延宅在家里抱着简爱看电视,心思乱飞,换到一个访谈节目,是他们几个主演之前录的。 那天造型师给他吹的头发特别酷,有点雅痞的感觉,汪昊延摸出手机给简辛打电话,响了好几声始终无人接听。 汪昊延继续打,打到第四通简辛才接,汪昊延说:“简辛?怎么不接电话?” 简辛在那边答:“在阳台,没听到。” “这么晚了在阳台干嘛,小心着凉。” “刚写完病案分析有点累,在阳台吹风。” 汪昊延抚摸着简爱说:“你别吹了,快看电视,中央三套,我得让你多看看我,万一把我忘了怎么办。” 简辛回客厅开电视,边调台边问:“你上星光大道了?” “我还上艺术人生呢。”汪昊延特别受不了简辛问一些好像玩笑一样的问题,关键是还问的特别真诚,每次简辛这样他都想把人拽倒打屁股几下。 换到中央三套,是《行至天明》剧组作客,导演正在讲一些无聊的话,简辛没听,视线默默集中在屏幕里汪昊延的身上。 两人还举着电话,汪昊延说:“好好看我。” 简辛好好看着电视中的汪昊延,没有回应。 主持人的问题后来围绕男女主展开,这十分钟汪昊延和简辛都没有说话,在各自的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主持人问完了,汪昊延喉结滚动,他有些紧张。 节目中话题转到汪昊延身上,主持人问了关于角色的问题和拍戏时的趣事,简辛盯着屏幕看,觉得汪昊延真的距离自己很远。 这时主持人问:“你在剧中没有感情线,平时也没有关于恋爱的绯闻,那你对待爱情是怎样的态度呢?属于被动派还是主动派?” 汪昊延顿了两秒,大方回答:“我应该是策略派,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做很多很多事情让对方感受到我的喜欢,然后等时机成熟了就告白。” 主持人笑了,问:“那告白讲究什么策略吗?很浪漫的那种?” 电视里汪昊延摇摇头说:“就很直接地说,和我在一起。” 某年某月的某天,放学前的五分钟汪昊延拿了简辛的物理作业来抄,简辛写完作业在描字帖,纳闷儿地问:“你不是都晚上回家写吗?” “今天想早点写。”汪昊延抄的时候顺手给简辛改了一道,“记得第五题改错题本上。”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收拾书包离开,除了两名值日生,教室里只剩下汪昊延和简辛,值日生说:“你俩又留下违法乱纪,一会儿锁门关窗户。” 简辛笑着点点头,继续描字帖。 等值日生也离开后,汪昊延停了笔,他伸头看了眼简辛的字,然后侧身靠近了把手臂搭在简辛的椅背上,无奈地说:“我们简辛的字啊,可怎么办啊。” 简辛说:“你们简辛的字是简体,你不懂。” 汪昊延把物理作业拿来放在简辛面前,说:“你的昊延给你改了好几道错题,你懂吗?不懂的话你的昊延给你讲讲。” 简辛脸颊发烫,抽出错题本开始改错题,等他改完天已经擦黑了。简辛收拾好书包,刚站起来准备去关窗户,汪昊延“啪嗒”一下把灯先关了。 简辛愣在自己桌前,看汪昊延走过来。窗户还开着,有微风吹进来,昏暗的教室安安静静,汪昊延走到简辛跟前,注视着简辛依旧明亮的眼睛。 简辛抱着书包没说话。 汪昊延非常快速地凑到简辛耳边,更加快速地说:“和我在一起。” 简辛听清了,却一脸呆地问:“什么?” 汪昊延又快速地凑到简辛耳边说了一遍:“和我在一起。” 简辛嘴角微微翘起,问:“为什么?” 汪昊延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低声说:“你说呢,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了。” “你喜不喜欢我?”汪昊延抽掉了简辛怀里的书包,继续说:“和我在一起。” 简辛低着头,清亮地笑了一声,然后点点头:“好啊。” 简辛已经忘记还举着手机,汪昊延比从前更加成熟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简辛,和我在一起。” 周围好像都安静了,汪昊延屏住呼吸,等简辛的答案。 节目还在继续,主持人问:“你出道很久了,对自己选择演员这条路有没有后悔过?” “没有,虽然作为一名演员我还没有获得成功,但是我不后悔。” 汪昊延无力地闭上眼,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果然下一秒简辛挂断了电话,耳边只剩下忙音。 他举起简爱,叹息道:“追夫之路任重道远啊。” 第7章 汪老师你好帅 汪昊延刚升入高中的时候决定做个学习机器来着,坚决不早恋。 虽然人生总是充满了打脸,但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汪昊延进入青春期以后就没对女孩子动过心,连好奇都没有。初中那几年一直自视为纯过白纸的水莲花。 外表胡杨树内心水莲花的汪昊延第一次心动,是对一个男生,他的同桌简辛。开始他觉得也没什么,毕竟简辛长得好看。 那天放学去踢球,汪昊延遇到了占着场地的高年级学生,他个子高掺进去也不违和,就和一群师兄踢了个痛快。 大家踢完了都结伴回家,汪昊延往草坪上一躺开始用力思考人生。之前一个频繁给他传球的师兄踹他一脚,问:“嘿,还不回?” 汪昊延枕着手臂说:“想点事儿,师兄再见。” “我叫费原,叫原哥就行。”费原也不客气,坐下开始喝水,“我刚一共给你传了七次球,你一个没进。” 汪昊延说:“今天状态不好。对了,我叫汪昊延。” 费原乐了:“你就是汪昊延啊?你挺有名,你的师姐们很看好你。” 汪昊延坐起来,问费原:“原哥,你有女朋友么?” “没有。”费原是个聪明人,也很直爽,说:“你想事儿想的是男女之情吧?刚上高一就迫不及待了,这学校还是抓得不够紧哎。” 汪昊延薅了一小片草,不知道怎么接,因为他思考的是男男之情。 第二天一到教室,汪昊延就把带的球放在了简辛椅子下面,自己开始背课文。等简辛喝着豆浆进来,他已经背过并默写了一遍。 “你怎么来这么晚?扣分儿全赖你。” “今天摊煎饼的人太多啦。”简辛抽开椅子,看见椅子腿儿之间的足球,问:“你的球吗?为什么放我这边?” 汪昊延低着头看书,说:“你比较安生,我总乱动。” 简辛刚坐好班主任就进来了,大家开始早读,汪昊延手肘杵了杵简辛胳膊,问:“你喜欢踢球么?” 简辛瞄一眼老师,然后低头小声回答:“喜欢!” 他俩偷偷约完下午放学去踢球,班主任开始检查背诵,简辛眼睛一瞪汪昊延就知道他没背过,果真,简辛基本已经半趴在桌上了,并且嘴唇抿得死紧。 抽查了三个语文困难户,俩没背过,班主任扫视了一圈儿,说:“再叫一个,那谁啊趴那么低,睡觉呢?汪昊延同桌起来背。” 简辛悲痛地看了汪昊延一眼,然后站起来受死。 汪昊延突然特别喜欢班主任,因为他觉得“汪昊延同桌”听着特别顺耳,好像简辛就是他的所有物一样,归他管似的。 可他美了没两秒就错杂了,然后又开始用力思考他的男男之情。 简辛觉得汪昊延太不仗义了,居然不提醒他几句,磕磕巴巴地背了那么一两行,实在背不出了。班主任看着这几个语文困难户,问:“你们是不是不想学语文了?” “除了简辛,你们两个把这篇抄写十遍,放学找我背。” 简辛发懵,除了他是什么意思,他背的还不如那俩呢,其他同学也挺好奇,简辛弱弱地举手:“老师,为什么我不用抄十遍?” 班主任白他一眼:“你那个字抄了我也看不清。” 全班狂笑,汪昊延才回神,他拿笔敲敲简辛的手背,简辛低头看他,他说:“又只有我没笑。” 简辛朝他撅撅嘴,跟受了委屈似的。 班主任说:“简辛,你抄一遍给我看就行,要求是清晰工整,不行的话就一直返工。” 早读结束,简辛趴桌上喝剩的那点豆浆,汪昊延侧身支着头盯着他说:“别喝了,赶紧抄吧。” 简辛半死不活地说:“不着急,反正只有一遍。” “是清晰工整的一遍,这对你来说就等于加了个正无穷。”汪昊延伸手拍拍简辛的头,“抄完还得背呢,午休大家都休息没法背,咱们去外面吃吧。” 简辛扭头,问:“你为什么和我一起?你可以在教室休息啊,我不在你还能把脚搭我椅子上。” 汪昊延想了一下:“比起把脚搭你椅子上,我更喜欢跟你一块儿吃饭。” 简辛突然觉得这人怪怪的,怎么怪也说不上来,而且他有点害羞,感觉汪昊延对他挺好,他不知道怎么回馈对方,于是小声说:“明天我给你也摊个煎饼吧。” 汪昊延特想笑,使劲绷着没笑,说:“豆浆呢?” 简辛笑眯眯地问:“你加糖吗?” 汪昊延摇摇头。 还加什么糖啊,他快被甜死了。 中午午休俩人去学校附近的面馆吃饭,选在最角落的位置。简辛吃完开始背课文,他要先背后写,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好,先背了没有后顾之忧。 汪昊延吃饭巨慢,简辛都背差不多了他才吃到尾声。简辛说:“我给你背一遍啊,卡壳的地方不要提醒我,我自己想。” 简辛背得还可以,就是有一句拗口的不太顺,来来回回好几遍才顺下来,汪昊延从碗里夹了个虾仁,说:“张嘴,汪老师奖励你一口。” “谢谢汪老师,汪老师助我长到一米八。”简辛把虾仁吃了,然后抽出本子抄课文。 服务员收了餐具,汪昊延盯着简辛看了一会儿就开始玩手机,顺便和费原联系放学踢球的事儿。再抬头,简辛已经翻页了。 “抄那么快?” “抄废了,从头再来。” 汪昊延换了位置,坐到简辛的右手边,叹口气说:“人家是帅不过三秒,你是整齐不了三行。” 简辛把额前的头发撩起来:“太费劲了,你看我的汗。” 汪昊延伸出左手用手背蹭掉了简辛脑门上的汗,然后右手包裹住简辛的手握着笔,为了看清楚,他侧身前倾靠得很近,简辛的肩膀隔着衣服抵在他锁骨位置上。 手把手教学,包教包会,简辛体验了一把庞中华的感觉,但是汪昊延一松手就又成了手残,简辛哼唧了一声:“哎,你别松手。” 汪昊延觉得他也出汗了。 写了半天总算写完了,简辛觉得这篇字简直是迷人,他扭头想谢谢汪昊延,但是扭了才发现他们距离的那么近,话停在嘴边上,有点说不出来了。 汪昊延故作镇定地问:“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简辛又把头扭过去,看着本子说:“汪老师你好帅。” 汪昊延咽咽口水,警告性地拍了简辛后背一下:“别调戏我。” “好的好的。”简辛高兴地把书本叠在一起,然后拿起来挡住下半张脸说:“改天给汪老师补课费。” 汪昊延只能看见简辛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盯着简辛的瞳孔,说:“日过关,天天补,不要钱。” 下午放学,简辛去办公室背课文,汪昊延单手托着球在门口等。背完出来,汪昊延把球给简辛抱着,说:“背完还被教育了吧?这么长时间。” 简辛看得开:“谁让我没完成作业呢。” 其他人已经在操场做准备活动了,汪昊延带简辛到了以后先和大家打招呼认识了一下,费原揪起来在球门里蹲着穿鞋带的一个男生,说:“他上次没来,你们认识下。” “你给我穿。”那个男生把鞋塞给费原,然后向汪昊延和简辛说:“路柯桐,叫我路路吧。” 路柯桐和费原一级,但年龄比汪昊延和简辛还小一岁,上次他和费原闹别扭,所以没来。费原把鞋带穿好扔地上,路柯桐坐下换鞋,费原就站在旁边摸他的脑袋。 分队时,简辛和其他人还不熟,就想和汪昊延一队,但是汪昊延不想跟简辛一队,简辛有点不好意思,这样好像他踢得多烂似的。 队友不清楚简辛的水平,也不怎么传球给他,汪昊延截了球朝对方球门跑,看见简辛加速向自己扑过来,他差点就张开手臂迎上去了。 简辛抢球,汪昊延晃着逗他,逗够了,故意扯大步子留了空,简辛顺利勾走了球,带球越过奔向了球门。 得分以后也多了信任,简辛愉快地踢出了一身汗。踢完球,又是汪昊延殿后,费原走之前过去问:“又想事儿?” “想事儿?”简辛都收拾好了,在等汪昊延,问:“想什么事儿?” 路路跑来踢了费原一脚:“你去骑车,我没力气走过去了。” 费原拎着路路的书包去骑车了,路路坐下和简辛聊天,问简辛:“你们不一起走吗?” 其实简辛和汪昊延不太顺路,也从来不强行一起走,又不是难分难舍的闺蜜。此时汪昊延看着简辛,简辛却说不出来不,便说:“等会儿一起走。” 费原骑了自行车过来,路路拍拍裤子站起来:“那我们走了啊,下次还一起。” 费原载着路路出了校门,停在了旁边的便利店门口,费原下车取自己的摩托,路路说:“要不我把车子锁这里,你送我回去,没劲儿骑啦。” 费原笑他:“谁那天说宁愿在自己自行车上哭,也不坐我摩托车上笑。” 路路把车子锁好,抱着书包坐到后面,卖乖地说:“我坐好了,下面我给您笑一个。” 简辛说了一起走就不能自己走,但是汪昊延跟大姨夫来了似的半死不活地躺着不动,简辛把英语书拿出来开始背单词。 汪昊延等他背差不多了,坐起来说:“你宁愿背单词也不和我说话?你要考第一啊?” “嗯嗯,拿成绩回报汪老师!”简辛说完就蔫儿了,默默把书装起来,说:“昨天我爸妈吵架吵到特别晚,我就没法背课文,谁知道他们今天还吵吗。” 汪昊延说:“你爸妈有这么可爱的儿子还吵架啊。” 简辛脸红红的,又有点害羞,但是不想让汪昊延看出来,说“那你同桌那么可爱你还不起来和他一起回家啊?” 汪昊延说起来就起来,简辛都没反应过来,他迈了一步到简辛跟前,伸出手。 简辛把手放在汪昊延手心,然后被拉了起来,汪昊延说:“如果你爸妈吵架弄得你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 简辛的手还被握着:“干嘛?你给调解?” “我给你念会儿政治,你肯定就睡了。”汪昊延低头看了一眼他们握着的手,然后松开了简辛的手。 简辛觉得心里发涨,又觉得像吞了只蝴蝶在心里面扑腾着乱飞,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你真是个好人。” 汪昊延没吐了血:“就别给我发好人卡了吧。” 简辛自己乐半天,然后边走边说:“我觉得你对我挺好的。” 走到校门口,街上川流不息,谁都注意不到谁,汪昊延停下,看着简辛说:“知道原因么?” 简辛点点头:“知道,因为我好看。” 汪昊延把球拍简辛怀里,然后伸手捏简辛的脸,说:“真不薄。球你拿着吧,看见球就会想起我了。” 简辛揉揉脸说:“我想不起你,我想起贝克汉姆。” “贝克汉姆听你背课文啊?贝克汉姆教你练字啊?贝克汉姆陪你踢球啊?快点儿给贝克汉姆发好人卡,就现在。” 简辛有点懵,说:“贝克汉姆是个好人。” 进了地铁,简辛还需要换乘,汪昊延不用。因为高峰期人很多,就容易被挤到,简辛抱着球手不够用,被撞几次后汪昊延在后面抓住了他的书包带。 简辛扭头冲汪昊延咧嘴一笑,等他扭过去,汪昊延在他后面问:“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可好了?” 简辛点点头。 汪昊延没说话。 还有一站汪昊延就要到了的时候,他前倾在简辛耳后说:“如果一个人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话,那他对一个人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简辛僵着没动,在消化。 地铁到站了,汪昊延该下了,门外的人往里面挤,门内的人往外面挤,汪昊延一点一点向外走,简辛转过身正冲着汪昊延的背影。 “汪昊延……” 汪昊延离开之前微微侧头:“简辛,好好想想原因。” 第8章 我意淫你文明么? 天色渐晚,气温也降了,路路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缩着脖子趴在费原后背上,他的头发被吹得乱蓬蓬的,于是就拽费原的头发报复。 费原也不嫌风大,大声问:“揪秃了还要我么?” 路路重新抱住费原的腰,大喊:“不要了!我还生气呢!” 费原故意晃晃车头,路路吓得叫了一声,然后趴在他背上彻底老实了。还有一个路口就到路路家的时候,路路探出脑袋说:“慢点儿,我冷死啦。” 费原减慢车速,路路又说:“再慢点儿,我晕摩托。” “宝贝儿,这是机动车道。”费原说完加速到了正常速度,路路开始狂捶他肩膀。 从路口左转后车少了很多,一整条街都是独栋小洋楼,法槐密密实实地把灯光遮掩着,人行道上有个停业很久的书报亭,已经被涂鸦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费原骑着摩托上了人行道,停在书报亭和围墙之间那一小块位置。刚熄火路路手机就响了,是家里打来的,他接通:“妈妈?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了。” 电话一挂,费原就把路路推后两步,让路路后背靠着墙,然后低头吻住了路路。他吻得很凶,一点都不温柔,惩罚路路前几天跟他闹脾气。 路路被亲得哼哼唧唧的,等费原松开他,他居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要是接吻接感冒了那也挺厉害的。”路路嘿嘿地笑,笑完看了眼时间,然后踮脚抱费原的脖子,说:“才三分钟,还有七分钟呢。” 费原没说话,侧着脸亲他的耳朵,路路突然充满八卦气息地问:“汪昊延和简辛是不是跟我们一样啊?是吧是吧?” 费原在他腰上一掐:“谁能和你一样啊,就知道发脾气。” 路路被掐地呲牙咧嘴的,小声咆哮:“屁!我还会发牢骚!” 费原使劲挤着路路厮磨,后来干脆手托着路路的屁股把人抱起来,路路脸埋在费原肩膀上,说:“我真的想搬出去。” 之前吵架也是因为路路和家里说去学校附近租房子住,表面是嫌家远,实则是一腔恋爱泡泡糊了脑,想和费原更多时间的腻腻歪歪。 别说家里不同意,本来车接车送的,路路非自己走,所以家远的理由不能成立。重点是费原也不同意,说他小屁孩儿想一出是一出,然后路路就暴走了。 费原语重心长地说:“让岳父岳母省点儿心吧。” 路路被抱得舒服,放弃了暴走,在费原怀中点点头,下巴磕在费原肩膀上,说:“那我听你的吧,我听话么?我娶狗随狗。” 费原掂掂他的屁股:“就剩两分钟了。” 路路随即呜咽一声,被费原噙住了嘴唇,他怕嘴唇肿起来,于是装冷淡,等费原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他又忍不住浅浅地含住。 费原的亲吻逐渐向下,在路路的下巴上徘徊,路路一只手环在费原脖子上,另一只单手去拉校服拉链,费了好大劲才拉开。 路路撒娇说:“我要草莓。” 费原俯首,在他锁骨上用力地吮出了红印。再抬头,不知道路路能不能在昏暗中看清他想吃人的眼神,他哑声问:“时间到了没有?” “到了吧。”路路重新拉好拉链,狡黠地说:“大哥,你捏我屁股太不文明了。” 费原说:“我意淫你文明么?” 路路把脸贴上费原的脸,让费原感受他的脸颊有多热,说:“你等等我,我特别好,值得你等。” 费原轻声笑着说:“知道了,在等呢。” 汪伟国晚上携太太周菀去参加公司的大派对了,那时候家里还没养狗,晚上就剩汪昊延一个生命体。他其实也想跟着去的,因为能见到娱乐圈的各种咖,但他又想安静地等简辛给他打电话,然后在没人的家里聊着电话想想就浪漫。 直到写完作业简辛也没有打来,汪昊延思忖是不是他在地铁上的几句话把简辛镇住了,那家伙有时候呆不拉几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懂他的意思。 其实汪昊延自己也不太懂自己的意思,按说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男生这件事儿起码应该怀疑一下人生吧,或者好歹也独自震惊几天。可是汪昊延屁都没忧郁出一个,光走神儿思考了两回男男之情,就开始追求内心中的小男友了。 小男友此时还正奋战题海,做完数学做物理,书桌下脚踩着能想起贝克汉姆的足球,完全不知道汪昊延在等他浪漫的电话。 等来等去没有消息,汪昊延决定洗洗睡了,但是内心仍有一丝希冀,泡澡四十分钟还没等到电话后,汪昊延觉得人要是坐以待毙,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于是他戏精上身,给简辛发了信息:抱歉,我们不合适。 发完马上再发一条:回错人了,你就当没看到。 如果简辛对他有感觉的话,那这种明显拒绝告白的话就能起到敲打作用,让简辛感受一下他的人气,要是再能吃个醋就更好了。 手机一响简辛就看到了信息,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紧接着收到第二条,知道汪昊延是发错人了。但是并没有好过,貌似又咯噔了一下。 简辛编辑完又删掉,来回好几次。 汪昊延也挺紧张,想象简辛会说什么。 五分钟后简辛发来一条:嗯,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 汪昊延迟钝了片刻,然后立马精神抖擞,简辛这句不合适太意味深长了,是敷衍?玩笑?还是充满了内心戏?都不好说。 汪昊延回:你觉得我和谁合适? 简辛不知道回什么,就对着手机发呆,辛卉敲门说:“怎么还亮着灯?很晚了,赶紧睡觉。” 简辛把台灯关掉,缩到被子里继续发呆,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去,他心一横给汪昊延拨了过去。对方几乎是一秒接通,但是简辛却不知道说什么。 汪昊延猜想简辛肯定被他搞得挺闹心的,干脆越过了刚才那出,问:“你爸妈今天吵架了吗?” “没有。”简辛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说:“你本来是给谁发的信息呀?” 汪昊延扯道:“别的班的,你应该不认识。” 简辛犹豫地说:“你做得对,现在应该好好学习。” 汪昊延强忍着没笑出声,简辛故意装家长的语气太搞笑了,他清清嗓子,不耻下问道:“要是我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呢?喜欢的控制不住体内的煞气了,不说就憋死。” 简辛已经快憋死在被子里了,汪昊延说对他好是有原因的,到底什么原因啊,性别不对原因应该不太常规吧?现在又说一些模糊不清的,他有点胸闷。 “那个,”简辛声音越来越小,“你可以问问对方喜不喜欢你。” 汪昊延眼睛都笑弯了,说:“行,改天我问问他,那就这样吧,晚安。” 电话中已经变成忙音,简辛瞪着手机屏幕愣了会儿,然后将手机一把塞进枕头底下。改天问问他?改天是什么时候? 而且,到底是不是问他啊。 第9章 男儿当自强好吗! 汪昊延要去公司开会,研究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通常都是费原上赶着通知完他,还要上赶着来接他,这次有点反常,费原居然玩儿失踪了。 荆菁倒是上心又准时,来汪昊延家的时候还给简爱带了玩具,说:“原哥不接电话,我来之前先去他家找了也没在,咱们现在直接去公司?” 汪昊延给费原打电话仍然是关机,往下划了两下到路路的号码,拨出去也没人接,但是好歹打通了。 汪昊延孜孜不倦的给路路打,打了整整五遍。 路路的声音听着跟感冒了似的:“干嘛呀……忙呢……” 汪昊延揭穿他,说:“还睡呢吧?费原失踪了你知道么?有他的消息请尽快联系我,别耽误我走入一线,成为宇宙大明星。” 路路那边没说话,仿佛在抽泣,汪昊延吓了一跳,问:“你哭什么……” 路路的哭声渐大,汪昊延准备挂了的时候费原的声音传入耳朵:“让荆菁先去公司,你来青园路找我。” 汪昊延换了衣服出门,按照费原发的地址去找他,看样子费原应该是不去公司了,并且还能推测出一定是作逼界小飞龙路柯桐干的好事儿。 “为什么一个你经纪人钱那么多,什么时候买的这边?”汪昊延进门后大致扫了一圈儿,还没上楼费原就只穿着睡裤下来了。 桌上放着好几个文件夹,都是剧本和策划案,汪昊延刚拿起一本打开,费原就说:“拿回去看吧,选个喜欢的,正剧或者古装偶像剧都行。” “怎么还赶人呢,还没坐热呢。”汪昊延起身一闪,长腿几步就上了楼,“路路呢?他刚才哭什么,我慰问慰问他。” 路路裹着睡袍从床上爬起来,虚弱地抱着门框,鼻子吭哧吭哧不透气,他费力地向汪昊延摆摆手。 汪昊延幸灾乐祸道:“感冒了吧,你多大了感冒还得费原陪着,男儿当自强好吗?” 路路冷笑道:“单身汉也就知道个感冒了。” 汪昊延上前看了卧室一眼,床上乱七八糟的,地上散着衣服,他瞬间笑不出来了,问:“你们刚才办事儿呢?下次直接挂电话好吗?谁想听你被做哭啊?” 费原拿着一瓶鼻炎喷剂上了楼,等他走近了路路放开门框改成抱着他,他伸手托着路路的后脑勺,命令道:“仰头,憋气。” 喷完药,路路还抬着头看着费原,眼神直勾勾的,费原被他看得心软,语气也没那么冷了:“再睡会儿?” 路路只“嗯”了一声却没动,费原把喷剂扔到汪昊延手里,然后把路路抱起来进了卧室。 汪昊延目瞪口呆,喊道:“路柯桐!男儿当自强好吗!” 路路已经进入太上皇模式,谁也不搭理,费原低声问:“病历本放哪儿了?我先找出来。” 汪昊延抱臂走到床边坐下,说:“你鼻炎又犯了?我建议你手术吧,其实特别简单,就是先用根钢针从鼻孔穿进去,把有炎症的地方捅烂,然后再塞个管子把血和碎肉抽出来。” 路路眼睛眯条缝儿,说:“看你懂的,有个医生初恋就是涨知识哈。” 其实汪昊延都是瞎掰的,他也不知道对不对,听路路那意思是已经知道他和简辛重逢了,便正经了起来,问:“你每年都去医院看鼻子,没遇见过简辛么?” 路路想了想说:“我两年前搬的家,搬家之前都是去三院,要是遇见简辛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啊,估计简辛之前没在三院。” 费原在衣帽间找到了病历本,路路坐起来说:“我们一会儿去找简辛看病吧,你看汪汪多可怜,再说了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简辛了。” 汪昊延激动地说:“我陪你们去!” “你最好给我打住。”费原把汪昊延拽起来,很严肃地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回家看剧本,准备下一步戏,别琢磨乱七八糟的。” “我家简辛就在那儿待着,我还不能琢磨了?” “早就不是你家的了。” “你管我们,那我是他家的。”汪昊延被费原气得够呛,“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路路跟你玩儿离家出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打住?谁跟条疯狗似的满世界找?” 路路眼睛动了动,去拉费原的手,费原指尖摩挲着路路的手背,说:“你和我不一样,简辛和路路也不一样。” 汪昊延仿佛再没话好说,他们的确不一样,他不能自由自在地走在街上,不能大大方方地去见想见的人。他曾经也能什么都不怕地找遍市内所有中学,但是现在能束缚他的太多了。 他想起简辛挂断电话那晚,是还在怪他,还是担忧和他在一起要承受的压力?或许两者都有,都让人泄气。 路路看不下去了,对费原说:“我浑身疼不想动,改天休息好了再去医院。” 费原掐他的脸:“改天是哪天?定个具体日期,不能随便拖。” “后天,后天我自己去。”路路朝汪昊延使眼色,然后对费原说:“别管我,男儿当自强!” 汪昊延拿着文件去公司开会了,会上主要在分析几个新剧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反正事后荆菁都要再念叨好几遍,汪昊延也不好好听。 他偷偷在桌下和路路发信息,路路先发来:后天我接你去找初恋的感觉哈! 汪昊延回:你太仗义了吧,不怕费原知道吗?我都想给你打钱了。 路路藏在被子里和汪昊延聊得不亦乐乎:保密保密,他疯起来自己都咬。 两个人定的是后天中午去医院,赶着饭点儿没人,不然不方便。汪昊延醒的很早,提前换好衣服,简爱在他脚边走来走去,实力围观。 汪昊延一手捞起简爱,说:“你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叫简辛,爸爸去给你找回来。” 简爱朝汪昊延的脸晃了晃爪子,汪昊延说:“爸爸不会过分偏爱哥哥的,起码得有一分留给你,放心吧啊。” 十一点多路路才姗姗来迟,汪昊延把他从驾驶位子替下来,一路加速开到医院。路路磨磨蹭蹭不下车,有点怂:“会不会真的要手术啊?” 汪昊延说:“没事儿,让我们简辛给你打八折。” 门诊楼已经没什么人了,看病的都去吃饭了,他们掐着点儿来的,医生倒是都还在。汪昊延先在诊室外面的走廊等着,路路自己进去。 还不到下班时间,简辛看这会儿没人就偷偷吃饼干,他没吃早饭,太饿了。门口进来个病人,他赶紧擦手,也没注意病人什么样。 路路坐下,把病历本放桌上,说:“医生,鼻炎。” 简辛这才抬头,和路路对视完有点懵,他“诶”了一句然后打开病历本看名字,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穿越了!” 路路站起来要抱他,简辛就摘下口罩起来,俩人拥抱完还在激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说点什么。 “你没怎么变,”简辛把椅子拉近一些,说:“对了,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就有鼻炎,这些年一直用着药没有?” 路路支着下巴花痴,也难怪汪昊延念念不忘了,简辛就是好看这条也够人魂牵梦萦好几年了,他傻笑着说:“不透气就喷一喷,汪昊说要做手术,拿钢针捅,你说他是不是吓唬我?” 简辛的笑容僵了一瞬,路路说:“那个吧,我还和费原在一起呢,汪昊延就比较惨了,整天被我们虐,但是他人真的没话说,今天还陪我一起来的。” 简辛闻言看向门口,伺机而动的汪昊延已经一步进了门。 路路苦情地说:“简辛,这些年我都没打过牌,一直三缺一,就等你啊。” 汪昊延生怕简辛尴尬,上前把路路薅起来,说:“路柯桐,你渴了,别说话。” 路路翻个白眼,这人还叫他全名了。 简辛坐在位置上假装看电脑,汪昊延抚着桌面说:“简辛,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路路接道:“我吃什么都行,只要和简辛一起吃。” 简辛很快地看了汪昊延一眼,然后又避开了,说:“近一点的餐厅吧。” 简辛回办公室换衣服,路路装上自己的病历本和汪昊延去外面等,他给汪昊延出主意:“汪汪,等下叫个巨辣的菜,把简辛辣哭,然后你就给他擦眼泪,再对视。” 汪昊延推推墨镜:“这是我高中用过的,简辛懂的。” 到了餐厅,每人点两道菜,汪昊延点了一道甜一道辣,路路一脸“不懂你的套路”,然后和简辛聊个没完。 路路问:“我以前经常来你们医院的,怎么从来没遇见呢,要不是汪昊延说我都不知道,看来还是你俩有缘分。” 简辛和汪昊延坐面对面,眼睛不知道看哪好,说:“我前年才来的,可能不凑巧吧。” “难怪,我两年前搬家了,离得远就去别的医院了。”路路很遗憾,“唉,也太不凑巧了。” 汪昊延给他们倒茶,忍不住问:“简辛,那你之前是在本市吗?” 简辛摇摇头,很平静地说:“那时候我回苏州奶奶家了,没回来过。” 一句“那时候”让汪昊延心脏拧了一圈儿,他怔忪地盯着简辛,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路路也替他们难过,忍不住说:“难怪汪汪找遍市里所有中学都找不到你。” 汪昊延回神,怕路路说多了让简辛难受,把茶壶推到路路面前:“你又渴了,喝茶。” 菜上齐后,路路先悄悄尝了下汪昊延点的那道辣菜,吃完扭脸擦湿了三张纸巾。过了好一会儿,简辛始终没碰那道菜,路路终于等不了了,给简辛夹了一筷子。 “简辛,你吃得太少了。” 简辛不好意思拒绝,夹起来吃了,路路心想该擦眼泪了,便立刻起身说:“你们先吃着,我去下洗手间。” 包间只剩下汪昊延和简辛两个人,简辛咳嗽一声被辣得脸都红了,然后眼睛逐渐湿润酝酿出了两行眼泪。 汪昊延把吹凉的茶水递给简辛,等简辛喝完伸手擦掉了他脸上还发烫的眼泪。简辛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汪昊延,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我故意的。”汪昊延倒是痛快承认,他的手还覆在简辛脸庞上,拇指指尖轻轻摩挲简辛眼下的肌肤。 “以前午休我们经常去外面吃饭,你嫌弃我吃饭太慢,我怪你不等我。” 简辛扭开脸,没有做声。 “你有次要背课文,还罚抄写,非要我抓着你的手帮你写,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辣意已退,简辛的眼角却仍然发红。 看我干什么?没什么,汪老师你好帅。 别调戏我。好的好的,改天给汪老师补课费。 简辛鼻子眼眶都很酸很胀,他再也坐不住了,说了声去洗手间便撤开椅子起身。汪昊延坐在原位,用尽全力去拉简辛的手臂,简辛踉跄半步撞到汪昊延跟前,被汪昊延死死箍着动不能动。 汪昊延埋首在简辛胸腹处,闷声道:“宝贝儿,什么时候给我补课费。” 第10章 你是沟还是渠? 路路在洗手间唱完了两首歌才回包间,他推开条缝向里观望,不得了,汪昊延抱着人不撒手,真是太能干了。 简辛梗着脖子就不和汪昊延对视,汪昊延把脸贴着他的肚子,隔着衣服能感受到汪昊延的温度。 九年了,这人力气更大了…… 路路很想进去,但他还是懂事的,于是把门关上在门口当门童。奈何他好动,没法好好待着,忍不住给费原打骚扰电话。 费原接起第一句就是:“医生怎么说?” 路路瞎编:“医生说我鼻子好挺。” 费原还没来得及发作,路路听见包间里有动静,他赶紧对费原说:“那什么,我先吃饭了,吃完再说!想你!” 再次把门推开一条缝,看见汪昊延还抱着简辛,简辛挣扎着抽出了胳膊在推汪昊延,还有电话铃声响着。 简辛拽汪昊延的头发,汪昊延呲牙咧嘴地仰起头,简辛说:“放开,我手机响了。” 汪昊延还想耍耍赖,因为实在是舍不得松开手。路路趁机进去,回自己位子上轻咳了一声,想提醒汪昊延注意分寸,别真惹恼了简辛。 只有两个人还好,路路一进来简辛觉得臊得慌,卯足劲挣开汪昊延的束缚,自己也后退了一步。他推门而出接电话,顺便透个气。 电话是房东打来的,问他晚上下班能不能聊聊租约的事儿,简辛心还静不下来,只胡乱答应完就挂掉了。 包间只剩下汪昊延和路路,路路问:“你为什么那么粗鲁?为什么不好好哄哄简辛?” 汪昊延瞪眼:“想想费原,再说我是否粗鲁。” 路路神思片刻,改口道:“否吧。” 一顿饭最终不欢而散,汪昊延在车上等着,路路和简辛回医院继续看病。路路能看出简辛情绪不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路路,鼻炎是慢性病,你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最近降温所以就特别难受,是不是日常没有坚持用药?” 路路吸吸鼻子说:“就偶尔喷一下,其实我都懒得喷,每次都是费原给我喷。” 简辛心领神会地笑着说:“你问问费原,这些年有没有养孩子的感觉。” 看简辛笑了,路路也跟着笑:“你不生气啦?哎呀我都不敢讲话了,你千万不要怪汪昊延,他太喜欢你了,而且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他——” “路路,”简辛打断他,说:“我以前傻嘛。” 傍晚时分天空聚着大团的乌云,简辛被堵在半路上的时候下起了雨,雨刷来回拂开雨水,简辛把手从方向盘上移到车窗上,掌心被冰的湿凉。 房东已经在公寓大堂等了他一会儿,因为签的租约还没到期,他猜测大概是要涨房费。 “小简,其实上周就想和你说来着,但是我也实在不太好意思开口。” 简辛给房东倒了茶,说:“没关系,现在涨房费是常事,在行情以内我都没有意见。” 房东尴尬地笑笑,说:“不是涨房费,我想尽快收回房子。” 简辛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他有点恼于房东这样突然提出无理要求,毕竟找到一处合适的房子很不容易,而且这套房子租金比市场均价低很多。 房东解释道:“是这样,我儿子马上要回国和女朋友结婚了,这套房要尽快腾出来。我知道突然让你退房不厚道,这季度的租金我会退给你。“简辛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也不用说什么了。 房东走后,简辛窝在沙发上浏览租房信息,他也考虑过搬回旧家和辛卉一起住,但是那里离医院实在太远,并且房子太小,他回去的话任阿姨就没有房间睡了。 浏览一圈未果,外面狂风暴雨也吵得睡不着觉,简辛合上电脑开始整理东西,大件儿先不动,先从零碎的东西拾掇。 柜子里有个铁皮茶叶盒,里面都是他的证书和奖状,时间久了都叠的皱皱巴巴的,他把东西整摞拿起磕了磕,再把大张的排到小张的后面。 翻来覆去的,最小一张露在了最前面,不是证书也不是奖状,看背面是张照片。 简辛拿起翻转,是一张合照。 照片上有十几个人,都穿着球衣球鞋,费原盘腿坐在最中间,路路抱着费原的脖子半趴在费原背上,两边是他们的同级同学。 他和汪昊延站在最边上,被前排的人挡了大半个身体。 简辛记得,他们当时是牵着手的。 路路说得对,他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汪昊延,他们在一起后的每天他都在说“好”,路路以前就问过:“简辛,你是不是恋爱上脑?” 那时候汪昊延每天放学都送简辛回家,纯粹为了能够一起多待会儿,有一回汪伟国和周菀要带汪昊延去作客,要求他按时回家。 汪昊延说:“简辛,今天要去孟叔家吃饭,得早点回去,所以不能送你回家了。” 简辛默默收拾书包:“知道啦,不用送我。” 汪昊延撇撇嘴:“你怎么那么冷淡,我不想一放学就和你分开。” 简辛被逗笑了,问:“那怎么办?” 汪昊延就等这句呢,要求道:“那你送我回家。” 简辛:“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汪昊延是把简辛当宝宝宠的,但是简辛一旦喜欢谁就会把对方惯成智障,比他还没节制。 不过也不是没吵过架,约会时汪智障难得迟到一次,简辛就和别人兴高采烈地踢球了,居然没在等他。这份醋意和小心眼儿持续到周一上学,简辛都觉得莫名其妙了。 汪昊延妨碍简辛记笔记,说:“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简辛懒得理他,从笔袋拿出一个透明胶往旁边一扔:“给你胶带。” 汪昊延觉得简辛真的生气了,都开始瞎接梗了,他整节课再也无心听讲,就低着头发呆。半晌过去,手臂被轻轻碰了碰。 简辛直视前方问:“中午吃什么呀?” 第一节课就问中午吃什么,你早餐可刚吃了大煎饼果子,汪昊延内心腹诽却甜滋滋的,简辛这是在跟他求和,想揭过去幼稚的这一页。 他反问:“你不是在生我气吗?不生气了?” “呸。”简辛小声说,“左心房快气炸了。” 汪昊延继续问:“那右心房呢?” 简辛突然趴下,汪昊延靠过去听,简辛说:“右心房喜欢着呢。” 汪昊延简直怀疑简辛喝了神秘的恒河水,不然怎么那么会戳烂他的少男心,他低声催促道:“你快点儿别生气了,整颗心都喜欢我,快点儿快点儿。” 简辛反过脸来,对上汪昊延的眼睛,说:“好吧,听你的了。” 虽然这段青涩却纯真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汪昊延在主动,但是汪昊延觉得这份主动争取到的幸福简直能开出花来。 他可是有了一个什么都说好的小男朋友。 雨声越来越大,简辛被那张合照牵出了万千思绪,把东西归整好,最前面的合照被移到了最后,再次压箱底一样塞进了铁皮盒子。 汪昊延在家看剧本,为一部京味儿年代戏的试镜做准备,简爱窝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打雷。 其实费原跟他说公司希望他出演另一部古装偶像剧,他最近流量还可以,很可能借此小爆一下,但是他心里不太乐意。 剧本看到深夜,简爱也一直醒着到深夜。汪昊延关灯上床,挠挠简爱的下巴:“你等我啊?” 简爱悄无声息地蹦下床,回自己小窝去了。 之前《行至天明》一直没有举行杀青宴,最近要上星播出了,除了网上通稿宣传,剧组决定在开播之际举行杀青宴,总之一切为了热度。 荆菁来接汪昊延去做造型,汪昊延不想去,说:“不就是吃个饭么,又不是走红毯。” “剧组肯定会放很多图啊,你不能被艳压啊。”荆菁苦口婆心地劝道,她看汪昊延抱着剧本不搭理自己,也是没辙了。 “你的水平演这个剧不用那么费心,您歇会儿嘛。” 汪昊延头也没抬:“你个脑残粉,这戏里演长辈的都是老前辈,跟人家对戏我敢不费心么。” “老前辈?不是偶像剧么?”荆菁走过去看清了汪昊延手里的剧本,吃惊道:“不是定了演那部古装的么?我消息有误?” 汪昊延心一凉:“你从哪听的消息?” 荆菁:“听原哥说的,他没通知你吗?” 汪昊延含着一肚子火打给费原,劈头盖脸地问:“你们给我定《不见长安》了?我不是说了我想演《钟鼓楼下》么?” 费原正在开车,解释道:“公司对《行至天明》做了数据预估,你的人气应该会提升,所以乘胜追击演《不见长安》比较好。” 汪昊延从来不人气饥渴,他不太看重那些,说:“这俩剧之间隔着十八个《行至天明》,要人气不要口碑太短视了吧?” 费原说:“人气爆发后有了更多的人关注你,到时候你爱接什么剧接什么,人气不够攒的好口碑也只够在别人的盘点贴被评论提一句。” “你别废话了,反正不能改了是么?”汪昊延知道无力回天了,说话也没力气了。 费原还是那么冷酷无情,说:“下礼拜就进组,去东北。” 汪昊延大怒:“还发配边疆!” “你别地域啊,挂了。”费原挂断电话,摸摸路路的头。 路路在副驾上一直好奇地看他,忍不住问:“你又欺负汪汪了?人间还有没有真情了?” 费原把事情讲了一遍,把情况又分析了一通,完了补充一句:“真情都给王八蛋了。” 路路转移话题:“汪汪真可怜,事业感情两失意。” “你够了啊,”费原打着方向盘,皱眉说:“以后给我叫他全名。” 路路隔了几天去二院复诊,其实他已经没什么事儿了,纯粹是去找简辛玩儿的。排了几个钟头队,他路上买的蛋挞都凉了。 简辛一看到他就往门外瞅,路路摆摆手说:“放心吧,我今天自己来的。” 简辛笑笑:“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贼好。”路路把蛋挞放桌上,问:“能吃东西吗?哎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工作挺忙吧。” 简辛就当放松了,语气略带疲惫地说:“最近睡得晚,缺觉。” 路路脑洞大,立刻追问:“睡得晚?你恋爱了?不要啊!” 简辛拿笔打了路路脑袋一下:“哪和哪啊,这几天忙着找房子,下班还得去看房,累死了。” 路路不识民间疾苦,伤人于无形地说:“你还没买房吗?想买什么样的?” 简辛受到暴击,他工资不低,但是辛卉身体不好,需要长期不停地花钱,而且他回来也不过两年,还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 他回答:“路土豪,承包我吧。” “可以可以,先给我五十年蹬了姓费的。”路路觉得简辛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是心情貌似还不错,试着提议道:“我在青园路又幢小楼,要不你先住我那儿吧?” 简辛又受到暴击:“你那小楼都是豪宅了,我就想租个普通公寓。” 路路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沉吟道:“公寓的话,我有个朋友自己住着个三居室,他工作经常出差不在家,一直想租一间出去来着,还能给他看房子。” 简辛捂着水杯子,眼睛亮了起来:“在哪儿啊?他有什么条件吗?” “我回去给你问问吧,问好了告诉你。”路路朝简辛眨眨眼,那神色说好听了是小机灵,说实在点就是鸡贼。 后面还有病人,两人又聊了几句就说再见了。路路吹着口哨从医院出来,舒畅的跟喷了鼻炎灵似的。 汪昊延在费原办公室签新戏协议,始终臭着张脸,费原打趣道:“其实你走高冷路线也不错,现在强行卖萌强行搞笑的太多了,尴尬。” “您说了算呗。”汪昊延内心一片荒芜,其实他还真没什么具体路线,非要说的话就是隐身路线,没戏没活动的话就没曝光,微博一片长草万年不上线。 费原也懒得再说这些:“行了回去歇两天吧,快去边疆了。对了,我没开车,一会儿你送我。” “你是明星啊?自己坐地铁。”汪昊延起来往外走。费原拿了外套跟在后面,上车以后准备问问路路想吃什么,但是用户忙。 汪昊延的手机玩儿命地响起来,他拿起一看就乐了,然后举到费原面前说:“可怜呐,你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费原冷笑:“你是沟还是渠?开免提。” 汪昊延按了免提,路路有点得瑟的在里面问:“汪汪,晚上请我吃饭。” “为什么?” 路路说:“有好事儿找你商量,要不我去你家找你吧,想吃涮火锅。” 汪昊延幸灾乐祸地看费原一眼,说:“我去你家吧,正好在附近呢。” “我家不行,得屏蔽费原。”路路浑然不知大难已临头,说道:“我一会儿跟他说晚上朋友聚会,然后直接去你家,就这么定了!” 费原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抢过手机说:“路柯桐,现在就回家等我。” 路柯桐火速回了家,费原还没回来,他想着刚刚汪昊延和费原在一起,那估计汪昊延也会来,幸好幸好,有别人在他不至于被教训的太难看。 换了衣服端坐在沙发上等着,从门口出现脚步声就紧张了起来。路路赶紧跑到玄关,等费原开门一进来,他马上鞠躬说:“您回来了。” 汪昊延快笑死了,对路路做了个鬼脸。 费原拎着两个大袋子进了厨房,路路挽着袖子跟进去,嚷着帮忙,费原把食材摆上料理台,然后抱臂靠着水池不动。 路路会意,单方面抱住费原,忏悔道:“我错了,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将还你一个全新的我,刚强善良,宜室宜家,文武双全。” 费原没有丝毫动容,路路真诚地说:“等汪昊延走了再教训我行么?” 费原推开他去弄料理台上的一堆食材,算是默认了路路的方案。路路上前想帮帮忙,问:“晚上吃什么?” “火锅。” 路路一顿,然后猛地从背后抱住费原,这人听见他说想吃火锅,就算生气还去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给他做火锅,太贴心了吧我操! 费原默默笑了一下,装着严肃说:“干什么?” “不干什么,”路路把脸在他肩上蹭蹭,说:“想被你教训。” 火锅弄好了,路路光顾着吃也不说话,汪昊延心里好奇着就不停问是什么事儿,路路支使他:“给我剥六个虾再说。” 汪昊延说:“小学生吗你?这样,我给你讲费原和女助理的故事。” 路路翻个白眼给他,不屑道:“不听异性恋。” 费原在桌下踹了路路一脚,路路撅嘴飞了个吻,然后扭头看着汪昊延说:“不逗你了,简辛最近在找房子,挺着急的。” 汪昊延放了筷子,认真听着。路路继续说:“我告诉他我有个朋友一直想把公寓租出去一间,他还挺感兴趣的,在等我答复。” 汪昊延简直想把路路抛举一下,但是不太现实,他抱拳向路路作揖,内心感动地天崩地裂。路路点点头,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算个屌的表情。 费原默默剥了一碗虾,慢半拍地问:“你的什么朋友要出租,怎么没听你说过。” 路路和汪昊延齐声喊道:“你是不是傻啊?!” 第11章 简辛,我想你 汪昊延马上就要动身去东北拍戏,去之前先把荆菁这个实习助理给转正了,荆菁颠儿颠儿的准备走之前和男朋友浪漫约个会,结果又被汪昊延叫到家里奴役。 “资本家不给人活路了!”荆菁把行李清单贴卧室门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 汪昊延环顾房间,说:“行李我自己弄,你把房间里所有暴露我个人信息的东西都收起来。” 荆菁吐槽:“你拍戏还是跑路啊?再说了什么是暴露个人信息,房产证你也没在明面儿上摆着呀。” “你话怎么那么多,”汪昊延从书房拖出一个整理箱,“我的照片,粉丝写的信,墙上的手模,反正就是这种,都收到箱子里。” 荆菁也不清楚他是搞的哪一出,只管按吩咐收拾,把明显暴露的收完以后才收粉丝的信,汪昊延有时候懒,看完也不塞回信封,信纸都单独叠在一起。 荆菁瞥了一眼装进整理箱,喊道:“迷妹们叫你汪汪、日天、延宝宝的都有哎。” 汪昊延在衣帽间喊:“怎么那么没素质呢!不许看!” 做完清场工作后,汪昊延拖着两个大号行李箱准备飞了,去机场前先去了趟荆菁男朋友家,主要是为了让简爱寄养几天。 汪昊延捧着简爱叮嘱道:“乖,过几天爸爸回来接你,吃好喝好,就把他们家当成咱们家,和蓝精灵好好玩儿,打你你就跑,不许发展友情以外的感情。” 简爱也不扑腾,汪昊延和它亲亲后才舍得撒了手。 路路那边一直在等汪昊延的信儿,他们商量的是汪昊延走了就带简辛去看房,因为正好是周末,打铁要趁热。 汪昊延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路路,然后啰嗦了一大堆:“房租就按市场价,稍微便宜点就行,不然简辛会怀疑,还有书房、厨房都可以给他用,衣帽间也可以共用,先算一季度的房租,协议你先以中间人的身份拟一份,他现在着急就让他立刻住进去。” 路路满口答应,然后联系了简辛。简辛也一直在等消息,房东就要收房,这事儿真挺着急的。 路路打给简辛:“简辛,你来接我吧,咱们去看房,合适了就直接搬。” “行,等我啊。”简辛难得提前了十分钟下班,周末车多,怕给堵路上。 汪昊延的公寓是一层一户,房间不多但是平米数不小,地段好环境好,但是价格高。路路带简辛进门后迅速扫了一圈儿,怕有什么蛛丝马迹被发现。 简辛问:“房主没在吗?” “他出差了。”路路说完领简辛去卧室看,“我这朋友工作挺忙的,经常出差,所以租出去一间的话不但有人能给他看房子,还能帮忙收个快递什么的。” 房间干净整洁,像是不久前刚打扫过,除了汪昊延的主卧和简辛要租的次卧,第三间里面打了个隔断,一半是衣帽间,另一半是小书房。 “他说厨房和小书房都给可以给你用,衣帽间也可以共用,不过房间也有衣柜,你自己决定。” “房租就按你之前租房的价格就行,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嘛。”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离你们医院也不远,而且他经常不在家,也比较自在。” 在路路的一番安利下,简辛很满意也很动心,问:“那他人什么样?如果我租的话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路路想了想说:“他……内心有点脆弱,不能吼他。” 汪汪,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简辛又把房间看了一遍,简直挑不出毛病,开心地说:“我长这么大都没吼过人!放心吧!” 路路压抑着喜悦陪简辛回去搬行李,简辛一路上开着车还哼歌,路路问:“搬完直接把现在的房退了?” “嗯。”简辛笑着说,“先把东西搬过去,然后把钱打给你朋友,再送你回家。” 路路觉得简辛笑起来特好看,有点留恋地说:“不一起吃晚饭啊?想和你一起吃饭呢。” 简辛有些抱歉地说:“改天一定请你吃饭,今天周末,搬完我要去我妈那儿照顾她。”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随便说的。”路路想起来打钱,挽救道:“那个,我先简单拟个协议,然后你就把钱打我卡上吧,我忘了问他账号了。” 简辛也没多想:“听你的。” 大功告成后,路路第一时间通知了汪昊延,汪昊延千恩万谢过后,请剧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怒吃了一顿。 拿什么发泄,我的喜悦! 简辛和辛卉说了说搬家的事儿,辛卉断断续续地回应了两句,一是怕他累,二是说自己拖累了他。简辛心里不好受:“您别再这么说了,我有错。” 辛卉不愿简辛难过,问了别的:“都,收拾,好了吗?” “还没,搬完就过来了,我想让任阿姨提前半天回来,周日下午我收拾收拾。” 简辛陪着辛卉也没精力想别的事儿,周日回去后,才想起还不知道房东的名字,这要是房东回来他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汪昊延穿着羽绒服在粘头套,接到路路的救命电话。 “简辛问我你叫什么?请问你叫什么?” “他怎么问的?电话还是信息?” “信息。” “装作没有看见,你很忙。” “好,我没看见,我忙死了。” 汪昊延挂了电话直接打给简辛,这段时间他们失联,简辛应该已经忘记那天餐厅的事儿了……吧? 简辛没等到路路回信,倒等到了汪昊延的来电,接起后:“喂?” 汪昊延:“简辛,是我。最近忙不忙?” “还行,有事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感觉很久没联系了。”汪昊延头套贴好了,“我在东北呢,这边都穿羽绒服了,中午吃了杀猪菜,吃不惯。” 简辛坐在新的卧室,内心也很宁静:“别感冒。” “嗯,我知道,现在准备拍了。”汪昊延走出化妆室,说完这句要挂电话,简辛在沉默,汪昊延挂断前声音沉沉地说:“简辛,我想你。” 房间明明只剩他的呼吸声,但是汪昊延的那句话像是从手机里逸出来又在房间内不停地反射一样,充斥在简辛的耳边。 简辛向后一倒躺在床上,闭眼全是汪昊延的脸,挥之不去。 第12章 坏么?坏。 《不见长安》作为一部古装偶像剧还真挺良心的,造型场景特别偶像,男的潇洒女的秀丽,全景一切古风浓厚,还有漫天的真雪如梦似幻。 汪昊延在戏服外披着军绿大棉袄,没事儿的时候就四处溜达着拍照片和小视频,棉袄下有点空,因为这里的饭他吃不惯,几天下来瘦了好几斤,不过倒更贴合剧中人物了。 临近傍晚有一场和男主的对手戏,需要吊威亚,深及小腿的雪地上站不稳,于是来来回回拍了好几条。 雪已渐停,男主着一袭青衫,汪昊延则是一身玄色长袍,在满目白色中青衫不太显眼,汪昊延的黑衣却格外抓人。 来回几次打斗,身体已经冻得麻木,只有落地时双脚能感到一阵刺痛。汪昊延扮演的宁舟是个反派,心狠手辣又十分自负,但是对所爱之人痴情入骨,演好的话会非常吸引人。 夕阳将落的时候终于拍完收工,汪昊延拆了威压还一时不能动,因为手脚都冻僵了。荆菁拿着热茶和棉袄要给他,他摇摇头说:“先给我拍照。” 荆菁内心狂乱:妈的还有心情拍照,好好的人说冻傻就冻傻了。 雪地上只有几棵矮松,远处天空上晚霞透着一丝橘红,汪昊延衣冠有些散乱,对着镜头微笑,眉眼嘴角细观一下,能看出还带着几丝宁舟的邪佞之气。 “少爷你好帅……”荆菁被帅懵,感觉根本不用加滤镜,“传给你吗?发微博吗?” 汪昊延裹上棉袄,牙齿发抖地说:“传而不发。” 荆菁觉得好可惜,问:“你心里有没有你的粉丝?让粉丝解解馋怎么了?” 汪昊延无言,捧着热茶说:“我怕她们因为我而忽略男朋友,影响情侣之间的感情。” 费原本来在面包车里等着收工回酒店呢,没想到这俩人在雪地里唠上嗑了,他下车过去吼道:“磨叽没完了?!再不走等会儿自己坐三蹦子回!” 上车以后荆菁给费原看照片,说:“原哥,要不要发微博,你看多帅啊。” 费原说:“过两天再发。” 荆菁没多想,她还太嫩。汪昊延靠着椅座休息,心里明白大概是有事儿了。 晚饭时间和费原在酒店房间喝小酒,汪昊延问:“这两天有新闻啊?” 费原看了看手表回答:“八点,蔺冬。” 蔺冬也是他们公司的艺人,拍过戏也出过唱片,还写过书,路线是全能小王子,才华漏的满地都是。实则属于样样都干,但是样样都不精。 汪昊延问:“他怎么了?不是高层挺捧他的么?” “在家嗑药被举报了,他马上要参加的一个真人秀也没法去了,公司那帮老家伙快急死了。” 汪昊延沉思了片刻,说:“那就换人顶上呗。” “说得容易,真人秀和普通综艺不一样,容易暴露感人的双商,这么突然地参加又没准备,风险太大。”费原说完拿手机看新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有想出头的,但是又不合适。” 汪昊延清清嗓子问:“你看我合适么?” “你?!真冻傻了?”费原挺吃惊,因为除了宣传时期汪昊延基本不上综艺节目,一是累,二是懒得和别人暗中交锋挣多几个二逼镜头。 “你要是愿意那太好了,你确定?别联系好了你又反悔。” 汪昊延:“确定,你跟公司还有节目组联系吧,完了把本子发我。” 费原回去开视频会议了。汪昊延早早地关灯上床,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参加真人秀,他只是想可以有多次向剧组请假的理由,然后回去和简辛见面。 不过内心也是有些憧憬的,他想获得成功,想在简辛心里的每方面都得个高分。 网上已经炸了锅,其他人的新闻都淹没在蔺冬吸毒那条的热度下,汪昊延没怎么看,他翻出雪地里那张照片,发给了简辛。 简辛已经适应了新房子,从书房拿了书看,收到汪昊延的消息后忍不住放下书,盯着照片移不开目光。他觉得照片中的汪昊延和真实的汪昊延很不一样。 汪昊延追加了一条文字:“冷得不会说话了。(不要只回别感冒)” 简辛失笑,回:千万,别感冒。 汪昊延觉得浑身发暖,许是刚刚喝了酒的原因,但他更愿意相信是“千万”二字包含的担心,没再多说,回了晚安便沉沉睡去。 公司和节目组沟通过后,敲定了汪昊延参加真人秀,再和剧组这边协调了时间,汪昊延要赶回去出席开机发布会。 白天没戏,荆菁负责收拾东西:“晚上拍完再往回赶会不会太急了?身体能行么?” 汪昊延在背台词,说:“没事儿,我都归心似箭了。” 晚上拍的是和女二号的感情戏,两个人在廊下赏月,还要堆雪人,然后雪地湿滑女二号扭了脚,被宁舟抱回房。 汪昊延心里吐槽了一百遍,冷得要死赏什么月,还要女二号赏月,他一往情深地赏对方。好在女二号特别瘦,抱起来不怎么费劲。 十点多拍完就往机场赶,荆菁和费原的行李比汪昊延还多,汪昊延踢踢包裹:“你们这是不回来了啊?” 荆菁和费原齐声道:“都是土特产。” 简辛在家看电视,很多台的剧都是重复的,房间大但是很冷清,他想找个热闹点的节目看,换来换去换到一档综艺节目,是《行至天明》剧组之前为宣传剧录的。 看了一会儿有点别扭,简辛几乎没看过汪昊延的节目,他重新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开始看幸福生活一点通,教做软嫩鸡蛋羹。 学会了鸡蛋羹节目也结束了,只好继续换,那档综艺还没完,正好到汪昊延和另一个男演员重现剧中片段,汪昊延在电视里注视着对方,说“你别咬嘴唇”。 对方愣了一瞬,冲观众喊被撩了,观众和主持人都尖叫起来,然后是汪昊延的特写。 简辛立即换了台,换到农业台看现代养鸡场的科学运作与管理。 凌晨准备休息,合上眼脑子里总能浮现出节目里辣眼睛的画面,简辛翻了翻手机,没有汪昊延发来的任何消息。 算了,关机。 飞机落地已经接近一点,计划是先送汪昊延回家,因为他拍戏太累,但是汪昊延坚持先送荆菁回家,理由是要接简爱。 荆菁心里也是想弄死这人了,说:“我回自己家,没跟我男朋友说今天回来,而且这个时间他肯定都睡了。” 汪昊延坚持:“女朋友回来就少睡会儿呗,我必须得接简爱,拜托拜托。” 其实非要去接简爱的原因除了想的不行,还因为抱着小动物会显得惹人怜爱一点。死磨硬泡的让荆菁服从了,汪昊延忐忑地想要不要先给简辛发个信息,坦白一下他就是那个出差的房东。 靠,关机了。 到了荆菁男朋友家楼下,汪昊延说:“我和你一起上去,省得你再下来了。” 荆菁又困又累,倒是非常想家属了,按了密码进门,房内一片漆黑,汪昊延轻轻喊了声简爱,然后听到一声猫叫。 灯一打开,简爱敏捷地跑到汪昊延脚边,汪昊延弯腰把简爱抱在怀中,亲昵地蹭了蹭。 “荆菁,那我走了。”汪昊延说完没得到回应,他抬头一看发现荆菁僵在前面不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地上有双高跟鞋。 荆菁回过神,迅速走到卧室门口,推门而入后打开灯,床上的两个人被吵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汪昊延也是没想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荆菁转身往外走,什么都没说。 把荆菁送回家,下车前汪昊延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荆菁叹口气:“没什么对不起的,早发现更好。” 简辛睡得浅,尤其是心里不踏实的时候,翻来覆去沉不下心来,干脆重新开机玩游戏,安静的房间只有游戏的背景音乐声和音效。 过了几关得了不少奖励,简辛觉得眼睛有点累,退出界面后四周静的发空,一时也不知道做点什么。 简辛突然竖起耳朵,好像客厅有动静。 穿上拖鞋去开了灯,简辛紧盯着门,门锁响动门也逐渐被拉开,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冲进厨房拿了把锅铲。 这短短几秒钟门发出了重新碰上的声音,简辛从厨房冲出来,看见玄关处的羽绒服大汉,立刻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汪昊延吓死了,赶紧摘下口罩和帽子,他的脸上还有残妆,再加上瘦了一些,让简辛尖叫的根本停不下来。 没办法了,这不是逼着我抱你么! 汪昊延鞋都没换,把简爱放下后几步跨到简辛面前,紧紧抱住了他。简辛呼吸一滞,张着嘴喘息,手一松锅铲也掉了。 咣当落地的声音让两人都回了神,简辛不知道是该为被骗而生气还是为刚才的小怂样而难为情,汪昊延放开他,捡起锅铲问:“这么晚了,还做菜啊……” 简辛瞪着他:“你和路路计划好的?” 汪昊延没理:“我怕你找房子辛苦,再说你也没问我是谁……防范意识太弱了。” 简辛闭嘴不说话了,刚才汪昊延抱他那一下沾了满身的寒气,再细看汪昊延的脸,有几处都冻得糙了。抢过锅铲,凶凶地说:“我吃宵夜!” 汪昊延说:“我拍完戏就去机场了,还没吃晚饭。” “关我屁事。”简辛高傲地回厨房放铲子了。 简爱已经趴自己窝里看戏了,汪昊延朝简爱吐吐舌头,然后回房间换衣服。简辛心里都是气,放下锅铲就准备回房间不出来了,经过汪昊延卧室门口,正好瞥到汪昊延脱掉了上衣,腰背上很多片淤青。 简辛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敲门问:“那什么,你吃不吃鸡蛋羹?” 汪昊延一愣,边套睡衣边走到门口,目光灼灼地说:“做什么都吃。” 简辛完全是现学现用,回忆着软嫩鸡蛋羹的做法给汪昊延蒸了一大碗,汪昊延抱着简爱在餐桌旁等投喂,心里幸福到飞起。 等鸡蛋羹端上桌,汪昊延害怕简辛马上离去,于是眼疾手快的把简爱塞到了简辛怀里。简辛绷紧了身体,僵硬地抱着简爱不敢动。 汪昊延吃了一大口,他快饿死了,都不用说什么夸奖的话,行动就能证明做的很好吃。 过了那一股饿劲儿汪昊延吃得慢了些,和简辛说话:“我现在拍的剧叫《不见长安》。” 简辛其实不想说话,他摸着简爱问:“什么剧?” 汪昊延答:“古装剧,不是给你发照片了吗。” “哦。”简辛也不知道他想不想说话了,又问:“男几?” 汪昊延再答:“男二。” “坏么?” “坏。” “回来干嘛?” “想看看你。” 简辛顿住,正好汪昊延已经吃完了,便说:“早点睡吧。” 汪昊延想起之前那一幕,说:“刚才去我助理男朋友家接简爱,她男朋友被捉奸在床了。” 简辛不知如何回应,抚摸简爱的手也停下来。 汪昊延继续说:“在一起的人不知道珍惜,生出各种各样不可原谅的状况,而我拼命走向你,甚至经常被自己情深似海的德行吓到,你却无动于衷。” “我不怕你无动于衷,只要你站着不走就行。” 汪昊延说完就说了晚安。简辛怔怔的,他放下简爱走回房间,几步路的距离回想了汪昊延那番话无数遍。 “简辛,”汪昊延叫了他一声,对着他的背影开口:“费原说让我打住,他说我和他不一样,你和路路也不一样。” “但是我觉得,爱是一样的。” 第13章 我爱豆太惨了 汪昊延太过疲惫,一觉睡到正午才醒,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些许,他迷迷瞪瞪地醒盹儿,总感觉神志不清。 回想一下,昨晚回来把简辛吓了个半死,但是简辛没跑,还给自己做了碗热腾腾的鸡蛋羹。自己说了很多深情又装逼的话,但是不知道简辛有没有感到一些触动。 “我操,简辛会不会已经跑了?!” 汪昊延骨碌下床,光脚冲进简辛的卧室,房间内被子叠得整齐,柜子擦得干净,还能用爱意脑补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拉开衣柜,衣服还在,汪昊延松了一口气。 简爱被他的一番动静吵到,悄悄的从门边露出个脑袋,默默围观。汪昊延把简爱捞起来放卫衣的帽子里,然后悠闲地去洗漱。 “你别舔我好吗?” 简爱贴着汪昊延的后颈一直舔,汪昊延含着牙膏泡沫照镜子,忍不住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看看你,你这么英俊,这么高,这么瘦而不柴甜而不腻,这么聪明,还有房有车有跟宠,你太赞了日天!” 简爱已经颤巍巍地站在了他的肩膀上,张大猫嘴附和般地嚎了一声。 汪昊延驮着简爱找吃的,发现食物碗里有猫粮,再打开冰箱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份便当,他摸摸简爱说:“你哥心里是有我们的。” 费原发了邮件给他,主要是所有关于真人秀的资料以及明天发布会上需要准备的。汪昊延想起了荆菁的事儿,觉得这种事儿要是当事人不主动说还是不要问的好,毕竟已经够难堪了。 饭吃的干干净净,完了卡着时间给简辛打电话,简辛那边有点吵,应该是在医院食堂。汪昊延特美的说:“简辛,你给我做的饭我都吃光了。” 简辛边吃边回:“那是我剩的。” 汪昊延也舍不得揭穿他:“你剩的饭都那么好吃,改天再剩个汤就更好了。” 坐简辛对面的小护士吃完了,端着餐盒准备离开,跟简辛打招呼:“简医生你真慢,饭都凉了,我先走了啊。” 汪昊延狗耳朵贼灵,问:“谁在说话?” 简辛小声说:“你粉丝。” “你离我粉丝远点儿,我粉丝是颜控,你让我粉丝心动了怎么办,我还得和自己粉丝竞争。”汪昊延隔着电话对简辛耍了一会儿赖,最后说:“午休没多少时间吧?那你好好休息。” 挂断之际,汪昊延撒了个谎:“我下午要出门,晚上会回来很晚,到时候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简辛有点羞恼:“你想的真多!” 谁要等你啊!说得好像一起睡似的! 那档真人秀叫《男神集中营》,汪昊延刚看到这个直白的名字时也是被雷了一把,几个参加的小生类型不同,分别拟一个男神名称。 原本节目组给蔺冬制定的是才气男神路线,现在已经被网友嘲成了嗑药男神。 汪昊延和汪伟国的关系不是秘密,早年的访谈都交待过,再加上他妈妈周菀,于是公司和节目组给他的定位就比较玛丽苏了。 文案写道:知名演员周菀与金牌制片人汪伟国之子,娱乐圈的贵族星二代,赢在起跑线的背后是自己一步一步踏出的坚实脚印,高冷话少的背后真身竟是呆萌铲屎官……省略三百字。 汪昊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有点纳闷,怎么就知道他铲屎了? 其实网上已经热闹的不行了,蔺冬事件的热度逐渐退下,《行至天明》的开播和昨晚那期综艺节目的播出成了新的大热门,随后汪昊延撇下男女主自己上了热搜。 原因是电视台的一位工作人员在自己微博放了一张照片,拍的是化妆室,汪昊延长腿屈着蹲在椅子前,椅子上卧着一只小猫。 配字是:汪昊延的猫不理他,汪昊延质问道“你就这个态度对爸爸?”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铲屎官居然敢以爹自居。 现在的大部分网民都“有猫病”,看见猫都捂胸口,所以除了粉丝被萌倒转发,各种路人也被击中了,当然还有公司麻利地买了点数据,加把火。 按说这时候费原肯定会催汪昊延发微博,但是罕见的没有动静,估计是和路柯桐那个误事儿的正小别胜新婚呢。 汪昊延给简爱拍了一张,然后发了微博,粉丝瞬间就炸了。 “汪汪!新综艺会不会带儿子出镜呀!” “妈的这猫居然叫简爱……书迷轻拍我爱豆啊,他只是个洋气的美男子。” “上一条微博我穿裙子,现在我已经穿棉服了,相信微博是你在自己打理了。” “没黑过汪昊延的赞我。” …… 简辛下午做了台小手术,没耗多少精力,主任家里有事儿提前走了,他就晚走转病房。其实他本来也是打算晚些回去的,因为觉得回去对着汪昊延怪怪的。 真的是矫情起来自己都怕。 好在汪昊延晚上有事儿,而且回家还晚。简辛转完病房下班,顺路去超市买了菜,到家果然没人,只有简爱垂着尾巴在地毯上走猫步。 简辛吃完饭抱着简爱看电视,他还是有点害怕的,不过简爱又乖又懒,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行至天明》播出第三四集,男主戏份比较多,简辛看了会儿觉得挺有意思,一口气看完了一整集。广告期间看了眼朋友圈,小护士的一条更新写道:我男神太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自己在麦记吃巨无霸!!我要马上叫外卖吃同款巨无霸!!!! 简辛把图片点开放大,这他妈不就是汪昊延吗?! 汪昊延其实根本没事儿,他知道简辛脸皮薄,怕简辛对着他尴尬,于是编了个理由说晚回。不然简辛上一天班还躲他加班的话得多累,他心疼着呢。 这几天降温,他也不想走太远,还好住在市中心,随便找地方逛逛就能消磨不少时间,到了饭点儿实在饿,他武装的比较严实就去了路边的麦当劳。 没想到被眼尖的认出来了。 网上的偷拍图转发已经破万,博主还发了后续:汪昊延好能吃……他叫了一个巨无霸两个吉士堡两对辣翅两盒鸡块两个派一大杯可乐一个冰淇淋……可他好受…… 转发也崩溃的差不多了。 “他好受是什么玩意儿……” “博主不要错这么关键的字好吗?我们汪汪看了会怀疑人生的吧?” “我爱豆太惨了,吃饭都没人陪,我决定和我男朋友分手一晚陪昊延宝同甘共苦。” “看饿了,感觉要被圈粉。” “夭寿啦!当爹的自己出门吃饭!铲屎的要造反啦!” …… 汪昊延压低帽子无辜地喝着可乐,然后扭头看了眼窗外的无边夜色。吃完后刚摸出手机,几个女顾客上前激动地问:“啊啊啊可以签名吗?” 广告已经播完了,简辛却没了心思继续看,汪昊延这么做的原因他都明白了,一时间心里头各种滋味儿混在一起搅和,乱七八糟的。 要签名的人越来越多,怕影响营业于是经理出面阻止,汪昊延跟大家说了抱歉就立刻闪人了。天晚了路上人逐渐减少,他吃多了就顺着人行道遛弯儿。 简辛捱到了十一点半,表都快被他看碎了。 “你爸几点回来?”他抚摸着简爱问,简爱在他掌心蹭蹭,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又等了半个钟头,电视里开始演晚间新闻,屏幕下方是滚动的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夜间降温,正好窗外还应景地起了阵风。 汪昊延估计十二点简辛已经休息了,往停车的地方走,准备回家。 刚启动上路手机就响个不停,汪昊延带着耳机,直接接通了。简辛在里面问:“你在哪儿呢?” 汪昊延一愣,说:“我和朋友聚会呢,怎么了?” 简辛心说你接着编,他把食指给简爱咬,也编道:“赶紧回来,简爱把我挠了。” 汪昊延信以为真:“啊?严重吗?我马上回去,你下楼咱们去医院打针!” 简辛没说话,模糊地“嗯”了声就挂了。 简爱困了,自己蹦下去回小窝睡觉了,简辛有些心虚,跟在简爱后面,然后蹲下撸起袖子说:“要不你挠我一下?” 简爱肚皮朝上,拒绝这个智障。 汪昊延车库都没进,就停在楼下给简辛打电话,简辛没接,他也没了耐心,火速上楼回了家。一开门正好看见简爱在呼呼大睡。 “简辛?”汪昊延敲了门没等应就进去了,简辛好像刚洗完澡,发梢还湿漉漉的。 “我看看伤口,怎么碰水了,不是让你等我么?”汪昊延声音有点大,语气也急。简辛从来没被他凶过,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过后讷讷地说:“没事儿,你别担心了。” 汪昊延还紧抓着他的手:“确定没事儿?你知道我一路开得多快么?让我抱抱。” 简辛把汪昊延推开:“赶紧睡去吧!” 汪昊延带着笑意往外走,他也没想强抱,就是想看简辛又羞又怒的样子。 “汪昊延,”简辛突然叫住他,犹豫着说:“你不用特意出去,我还不至于那么矫情。” 汪昊延一顿,然后杀了个回马枪,简辛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抱住,鼻息间闻到了淡淡的炸鸡块味儿…… “巴不得你每天跟我矫情十块钱的。” 第14章 喝酒上脸,恋爱上脑。 汪昊延只能休息那么两天,第二天就要开始拍摄真人秀,这边拍完还要马上回东北继续拍《不见长安》。 节目组制定了几项关于出场的策划,每个艺人可以自己选,如果是选择在户外的话一次要拍够个人两期的时长,汪昊延只有一天时间,只好扔了这项。 费原提前和他确认好去家里拍摄,先拍第一期的内容,除了节省时间和成本以外,汪昊延和他的猫最近很有人气,可以借此机会多多展示一下。 “你提前跟简辛打个招呼,别剧组把你们撞破了。” “太不地道了,大周末的还得让简辛出去,我开不了口。”汪昊延特郁闷,不好意思说。 简辛上着班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周五还那么忙,医生真不是人干的。走廊排满了人,一入冬各种鼻炎患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二院的耳鼻喉科。 轮到两个作伴的女患者时,正好之前去做检查的患者拿片子和化验单回来,简辛对女患者说了句稍等,然后给之前的患者先看了片子。 看完开药,女患者和她的同伴有些不满,抱怨道:“怎么不按顺序来啊?那还排什么队啊?” 简辛没多想,解释说:“不好意思啊,是这样,一般诊断完去做检查再回来的,都会先看完。” 女患者应该也不是个脾气大不讲理的,没再说话,但是表情很不好看,她的同伴却不依不饶,可能觉得有点下不来台,嚷着:“我们挂号花那么长时间,又排队等那么长时间,然后又要先给别人看化验单,反正都是你们医生说了算呗?” 简辛工作以来也遇见过一些奇葩,但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类型的,毕竟这种情况大部分去医院看过病的都知道,根本没什么可怒的。 女患者本来没发声了,这下也被拱出了火,起身说:“我找别的医生,不是专家号就不能信,什么跟什么啊。” 俩人走了,简辛戴着口罩都难掩尴尬,他脸皮薄,觉得一口气裹着一团火在肚子里翻腾,然后又堵在胸口发不出来。 之前那位患者也挺内疚的,忙跟他道歉,简辛笑笑说没事儿,示意门口护士叫了下一位。 换班以后简辛去准备手术,给一个中学生做下鼻甲部分切除,那孩子还没心没肺的,住院几天都和医生护士们挺熟了,躺手术台上了还问能不能听歌。 简辛换好无菌衣端着手问:“听什么?鼻炎是一种病?” “简医生,感觉你可看不起鼻炎呢,我这是普通鼻炎吗?你不是说都引起什么神经痛了?” “筛前神经痛。”简辛没忍住笑了,逗他说:“你不怕啊?我今天心情不好,下手可没个轻重,手起刀落谁能想到什么结果呢。” “那要是失败了我会怎么样啊?” 简辛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鼻内组织萎缩,以后基本就告别闻味儿了。” “我操,真的?” “吓你的,哎小小年纪怎么说脏话呢。”简辛看护士准备好器械了,准备开始。 “我都高中了,难道你高中没说过?不可能吧?” 简辛没接茬,他想不起来自己说没说过了,应该是没说过吧?那孩子还想说话,太活泼了,简辛摁着他的脑袋:“闭上嘴,不然顺手给你垫个鼻梁。” “那感情好啊!” “我的技术只能垫成阿凡达那种。” “……” 经过门诊那一出以后简辛有点受打击,所以手术做完就待在休息室没出去,捧着水杯用力思考人生,从当代医患关系出发,进阶到医生工作的隐患和患者的心理防线等乱七八糟的方面。 电话一响,简辛接起直接问:“哪儿不舒服?” “啊?”汪昊延一脸问号,没反应过来,发挥着随机应变的能力说:“想你想的头疼……” 简辛才收回了灵魂,装作重新接起的样子:“喂,有事儿?” 汪昊延彻底被弄晕了,问:“你怎么了?你不会在等患者电话吧?不能随便给别人电话,你怎么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 简辛喝了口水:“我知道你是烦人。” 汪昊延无故被呲儿好委屈,于是沉默着没说话。简辛喝掉半杯以后,看了眼屏幕确定还没挂,低声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汪昊延马上有了反应,问:“怎么了?那你快点下班回来,我安慰安慰你。” 我安慰安慰你…… 简辛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握着杯子,彻底忘了什么医患纠纷患者心理,汪昊延一句话把他心底深处的记忆匣子破开了洞,漏出了他以为已经不会再想起的片断。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家长会简直是修罗场,提前放学回家的学生不仅没有喜悦还提心吊胆的,当然除了某对搞着对象天天似过年的二逼。 汪昊延成绩很稳定,徘徊在前十,止步于第二,简辛就历经了人生的起起落落,超英赶美拿过前三名,一着不慎考过二十名。 俩人提前放学可美了,去体育馆浪会儿,再去小吃街逛会儿,汪昊延吃完自己的冰棍儿再抢简辛的,问:“谁给你开家长会啊?” 简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冰棍儿只剩下棍儿,说:“你婆婆。” 汪昊延一口碎冰冰喷出去,然后捏着简辛的手腕子说:“早知道今天不穿校服了,不能把最帅的样子给婆婆看见我好难过。” 简辛手一抽牵着汪昊延往前走,跟遛狗似的,扭头说:“我妈可漂亮了。” 汪昊延说:“我妈也可漂亮了,她们今天可以交流交流美貌心得。” 辛卉没跟周菀交流美貌心得,倒是想赶紧回家和简辛交流交流。简辛浑然忘我的在外面约会,因为他虽然考得不怎么样,但是有汪万事足,根本没在乎。 喝酒上脸,恋爱上脑。 晚上回家感受到了低气压,因为辛卉只熬了粥,菜都没烧。简辛低着头喝粥,力求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是等辛卉一放筷子,他心里立刻飘过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妈打你没理由。 汪昊延就幸福多了,周菀根本没提成绩的事儿,兴高采烈地讲着她被其他家长认出后被要签名的光荣经历,汪昊延忍不住插嘴:“我同桌的妈妈心情怎么样啊?” “不太好吧。”周菀边想边说,“你同桌好像成绩也挺好的,但是这次退步了,他妈妈估计得跟他谈话了。” 汪昊延想象着简辛低眉顺眼被谈话的样儿,觉得心痒难耐。事实上简辛何止是低眉顺眼,简直是小白菜,因为表现得惨一点才能结束得早一点。 结束以后在卧室改错题,手机嗡嗡地震动,简辛接起,汪昊延在里面问:“在干嘛呢?” 简辛有气无力地回答:“改错题,被我妈训了一个钟头。” 汪昊延轻描淡写地说:“能出来么?我安慰安慰你。” 简辛悄悄跑阳台上往下一望,望见汪昊延就在楼下道牙子边上蹲着。他借口拿错了同学的书飞奔下楼,然后俩人找了个乌漆墨黑的角落面对面一起蹲着。 汪昊延伸手摸摸简辛的脸,问:“疼不疼?” 简辛没动:“你有病啊,我妈不打人。” 汪昊延皱眉:“怎么对你的宝贝这个态度,我生气了啊。” “你还生气?”简辛去掐汪昊延的胳膊,怒道:“就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才退步了,你影响我学习。” 汪昊延任他掐:“别随便甩锅啊,我怎么没退步。” 简辛收回手,有点哀怨地说:“因为你喜欢我不如我喜欢你喜欢的多。” “宝贝儿,下雪了。” “啊???” 汪昊延凑近了,说:“我比窦娥还冤呢。” 简辛嘿嘿傻笑,然后伸出双手,手掌朝上作要饭状,问:“你说我这手怎么能吃好饭就是写不好字呢?我妈说我要是离家出走可千万别留纸条,她和我爸看不懂。” 汪昊延强忍着没笑,也不忍心打击简辛,于是把手放在简辛手掌上面,说:“人的手就三个作用,吃饭,拿笔,干活。咱们笔拿不好就算了,换个代替项补上。” 简辛握着汪昊延的手:“什么代替项啊?” 汪昊延又开始飚情话:“被我牵着。” “哦。”简辛默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是撸呢。” 汪昊延:“……你气死我了,真的。” “简辛?”汪昊延等了很久,也不敢挂断,在简辛神秘沉默的期间思考了一下怎么把“周末不要回家我得录节目”说出口,同时不让简辛的心情更加不好。 简辛晃晃头,发觉自己想了那么久,说:“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双休日我要去我妈那儿住,不回去。” 汪昊延不用说了,但是却丝毫开心不起来:“明早去还是今晚就不回来了?” 简辛答:“今晚不回去了,帮我和简爱说一声。” 汪昊延“哦”了一句就挂了,他心情也不好了。和简爱说什么说,简爱听得懂人话吗?怎么不问问他的感受,而且讲了半天也没弄清楚简辛为什么心情不好。 耽误的这会儿工夫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简辛换好衣服准备回家,结果办公室里其他医生都还没走,主任看他进来说:“小简,刚还一直找你呢,以为你下班了。” “我手术完在休息室待了会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主任说:“聚餐啊,都投票选餐厅呢,都念叨一个月了。” 科室里平时工作很忙,一般同事都还有家庭要顾,基本工作日不聚餐,都是周六日。简辛要照顾辛卉,能推就尽量推了。 任阿姨做好晚饭才走,辛卉等简辛回来一起吃,简辛话少,辛卉说不好话,只有电视开着当背景音。 吃晚饭简辛去洗碗,辛卉坐轮椅停到厨房门口,说:“退休,金,又涨,了。” 其实涨不涨都没什么所谓,涨多少都是买药看病用,路都不能走更别说别的可享受,简辛洗碗把水擦干,说:“嗯,我收到信息通知了。” 辛卉:“给,任阿姨,加薪。” 简辛切了盘水果,蹲下喂辛卉吃,问:“给任阿姨的工资已经很高了,我心里有数。” 辛卉摇摇头:“再,加点,周末,也,留下。” 简辛不喂了,开始自己吃以示不满:“人家也有孩子,虽然孩子在外地不回来,可也得给人家个视频的时间吧?我周六日来照顾你不挺好吗?” 辛卉说话太累,只摇头。 简辛也跟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不累,我也不觉得耽误我时间。” 辛卉:“你,二十,七,谈——” “谈什么?我和谁谈?我一点都不想谈。”简辛把盘子放下,推辛卉进了卧室,把辛卉扶上床安置好以后说:“你就当我是病吧,绝症,好不了也死不了。” 简辛说完去倒水给辛卉喝药,辛卉紧闭着嘴瞪他,他没办法了只好卖惨:“今天患者给我气受,同事嫌我不合群,你还不吃药,我出家吧我。” 等辛卉吃完药,简辛给她加了被子,关灯前辛卉说:“多和,同事,玩,妈妈,不,逼你,了。” 简辛眼眶酸涩,理了理辛卉的头发,然后轻声道了晚安。 周六一早荆菁就开始砸门,等汪昊延开了门便说:“你以为是节目组吧?看你和蔼的笑容就知道。” 汪昊延看她精神不错,避重就轻地问:“这两天怎么样啊?” 荆菁从袋子里拿出一些零食放在餐桌上,说:“翻篇儿了呗,男人连自己的屌都管不住,和畜生有什么区别?那我只能爱恨就在一瞬间了。” 汪昊延开了一罐汽水:“举、举杯对月情似天。” 荆菁迅速的把各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不能暴露的东西,在这过程中发现房间有点不同寻常,尤其是汪昊延不许她进另一间卧室的时候。 “少爷你别吓我啊!你不是和人同居了吧!” 汪昊延一个白眼:“不行啊。” “妈的就不能好好做个单身汪,好好约炮戴套,同居超级危险你知道么?原哥知道么?我得给他汇报一下。” 汪昊延:“不用汇报了,原哥的那位给介绍的。” 荆菁大惊:“原哥的那位?我靠我靠我靠,漂亮么?能驾驭的了原哥是不是特别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吐口吐沫是个钉?” “吐口吐沫就是口吐沫,不过他敢吐费原一脸。” 节目组没多久就到了,在各个房间安装了摄像机,其实应该是跟拍模式的,但是因为在家拍摄空间有限,而且为了追求随意自然的效果就临时改了。 汪昊延第一次上真人秀,还不习惯,问导演:“有剧本吗?我不知道做什么。” 导演说第一期就是个出场和介绍,自然地进行就可以,平时在家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太刻意,不过要结合节目给的定位。 汪昊延抬头云思考,男神定位,男神在家应该不上卫生间吧。 最后导演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汪昊延确实是没有综艺天分,于是让摄像师边拍边提问,至少不冷场,没准还能制造些笑点。 汪昊延先对着镜头打招呼:“哈喽我是汪昊延,头一回参加真人秀有点不知所措,先参观下我的家吧,嗯……三居室,精装,全款一次性付清买的。” 摄像大哥:“你房屋中介啊?” 接着镜头扫到简爱的小窝,简爱本来在窝里趴着,没等摄像师靠近就蹿向了汪昊延,汪昊延把简爱捞起来,然后拉下拉链塞进外套里,只露出简爱的脑袋。 摄像大哥:“你的猫很火,你知道吗?” 汪昊延:“这两天应该已经过气了吧,来,和爸爸一起对观众问好。” 摄像大哥:“这是什么品种的猫?” 汪昊延:“我也不清楚,我拍《行至天明》的时候捡的,看它特别冷就把它抱走了,应该不是很纯,但是我们很美,是吧简爱?” 摄像大哥:“为什么叫简爱?” 汪昊延想了想:“简直了!如此可爱!简,爱。” 拍摄完还要拍视频网站的播出预告,一切忙完已经一天了,荆菁拿来的零食早就被瓜分完,汪昊延看了眼时间,要请所有工作人员去吃饭。 简辛被辛卉赶出来参加科室的聚餐,他估计肯定会喝酒便没有开车。到餐厅后除了一位医生家里孩子生病不能来,基本都到了。 除了聚餐还有庆祝主任的科研论文评奖,年轻的每个都要敬酒,虽然酒盅不大,但是互相交叉敬下来量还是很大的。 简辛平时滴酒不沾,纯粹不爱好,此时酒过三巡已经带了点醉意,脸上红扑扑的,表情也笑眯眯的。 大家聊着聊着总能聊到男女之情上,简辛默默吃菜,吃几口再默默喝一点酒,他脑子昏昏的,觉得喝醉了也挺舒服的。 两个实习小医生还年轻,自己聊起了八卦,然后又聊到追星,简辛听她们瞎聊,时不时听见汪昊延的名字。 “我最近超喜欢他,他那只猫也好萌。” “我觉得他简直偶像剧男主,条件好背景也好,想拍戏有的是资源,还帅。” “我喜欢他和许杨的西皮,不过我更喜欢许杨,许杨好可爱。” 简辛放下筷子出了包间,他有点近视的感觉,因为看东西没那么清楚了,看来真的喝多了。进入卫生间,找了个隔间锁上门,简辛坐在马桶盖上发呆。 开完家长会的第二天,班上都在讨论汪昊延有个演员妈妈,再一网上搜索都知道了汪昊延还有个制片人爸爸。 一堆人问汪昊延以后会不会做演员,汪昊延说:“会啊,给你签名吗?等我当影帝了可以卖钱。” 简辛喝着加了糖的豆浆却觉得没味道,趴在桌上问:“你真的想当明星啊?” 汪昊延和他脸对脸趴着说:“我比较想咱们一起上个大学,然后一起逃个课,再一起毕个业,最后一起买个房,每天一起睡个觉。” 简辛改成头朝下趴着,耳朵红了个通透。 汪昊延不是小演员,没人敢灌他,所以他只象征性地喝了两杯。大家都是圈里人,聊得也都是圈里乱七八糟的事儿,他没什么兴趣听。 手机在兜里震动,显示简辛的名字,汪昊延说了句抱歉就出包间接电话去了,接通一时间没声,汪昊延以为信号不好,就沿着走廊往外走。 “简辛,能听到吗?” “简辛?怎么了?” 简辛还没说话,汪昊延愈发着急,他刚想继续问,终于听见了简辛的声音。 “汪昊延,我的同事都在讨论你,你是不是要大红了。” 走廊有人经过,汪昊延朝尽头的洗手间走去,边走边问:“你喝酒了?你在哪儿?” “如果你不红,那你会不会后悔走这条路?” 简辛头晕晕的,意识也不那么清醒,只是反复问着:“你后悔吗?你在节目里说一点都不后悔,你为什么不后悔……” 汪昊延站在隔间外,已经挂掉了电话,简辛喝多了就在里面一遍遍质问他,他却有点没勇气面对了。 “简辛,开门。” 简辛开了门扣,汪昊延从隔间外挤进来,他抬头看他,手一松电话掉在地上发出了不小动静。 汪昊延手穿过简辛腋下把简辛扶起来,然后紧紧抱住不放,安抚似摸着简辛的背,哄道:“宝贝儿,咱们回家吧。” 简辛醉意越来越浓,仰头看着四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用力地推搡着汪昊延,汪昊延力气更大,把简辛死死抵在墙板上,不让他乱动。 “你给我放开!”简辛情绪变得激动,喉咙间一片烧灼,喊道:“放开!你又想再卫生间弄我吗?!你滚!” 汪昊延像被重击了一下,他放松力道,同时感觉简辛也因为体力不支不再挣扎,简辛埋首在他颈间,微微颤抖。 “你这个骗子,你只想一起睡个觉,你骗我。” 第15章 你别再招我了 简辛意识不清,强自支撑着没倒下去。汪昊延将他半拖半抱弄出隔间,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两个人,汪昊延怕被人认出就松开了简辛,低头背过身去假装洗手。 简辛突然失去支撑差点摔倒,他摇摇晃晃地站稳身体,苦笑着看了一眼汪昊延的背影,然后推门而出回包间了。 汪昊延恨自己懦弱,但是又担心,跟在后面确定简辛进了几号房才走。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吃吃喝喝差不多结束了,荆菁招呼大家离开,因为人多本来就引人注意,所以汪昊延要迟一点再走。 荆菁送完那些人回来,看汪昊延坐着发呆,问:“走吗?我把你送回去你就早点睡,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回剧组呢。” 汪昊延披上外套往外走:“你回吧,不用送。” 荆菁拦在门口:“不能酒驾!没喝多也不行!” 汪昊延心烦意乱,把车钥匙扔给荆菁,他直奔着简辛他们那个包间过去,然后戴上帽子敲了敲门。 几个女生已经提前走了,只剩下还在喝的男同事,汪昊延一眼看到简辛正在握着杯子喝酒,眼神迷茫又涣散。 “我是简辛朋友,他喝多了,顺道先送他回去,打扰了。” 简辛冲他傻笑:“又碰见你了啊。” 同事们也不知道简辛家住哪儿,看俩人确实认识就让汪昊延把人带走了。荆菁开了车在门口等,看汪昊延架着个人出来吓了一跳。 “谁啊这是?不是咱们公司的吧?” “你别管。”汪昊延把简辛塞进后座,然后从另一边上车,“开稳点儿,别回头看。” 简辛头抵着车窗,感觉凉凉的挺舒服,想整张脸贴上去的时候,被汪昊延一拽靠在了对方身上,他伸出手环住汪昊延的腰,把脸埋进了汪昊延胸口。 汪昊延僵住不能动,一张嘴能飞出蝴蝶来。 简辛彻彻底底喝醉了,不知身在何地,也不知何年何月,唯一能感受出来的是汪昊延在他旁边抱着他,那大概是个好时候。 汪昊延轻轻拍了拍简辛的脸:“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简辛眯着眼睛说:“我又忘背课文了,要完。” 荆菁快好奇死了,她竖着耳朵听,但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汪昊延倒是听清了,他看着窗外快速飞过的霓虹灯,感觉血脉逆流。 紧紧抱住简辛,耳朵贴着简辛的嘴唇说:“再说一句。” “你到底什么时候问我喜不喜欢你啊,我等好久了啊。” “狗日天,你再截我球试试,我把铅笔芯拌你米饭里。” “汪老师,以后一起买个房装修成什么样的啊?” “汪昊延,你喜欢我不如我喜欢你喜欢的多。” …… 汪昊延以前说他比窦娥还冤,此时却抱着简辛不停点头,简辛没说错,一点都没说错,简辛喜欢他要喜欢的多。 路口红灯停下,简辛挣脱汪昊延去开车门,汪昊延忙把他制住,说:“马上就到,再等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家了。” 简辛拧着眉拍驾驶座椅,嚷着:“司机,去西棉里三十号!开快点儿!” 荆菁借机扭头问:“到底去哪儿啊……” 西棉里三十号汪昊延太熟悉了,以前每天送简辛回家闭着眼都知道,他哄道:“今天太晚了,叔叔阿姨肯定都睡了,咱们回自己家。” 简辛使劲摇头:“我不回去她不会睡的!开快点儿!” 荆菁还没消化完“咱们回自己家”是什么意思,忙劝道:“那什么,送回家也好,喝这么多家里人可以照顾一下,你五点的飞机三点就得准备东西了,你说呢……” 简辛家的小区已经很老很旧了,也没有车库,车停在楼下熄了火,汪昊延让荆菁叫车自己先回去,荆菁操心:“那你怎么走?你回去别睡误了,原哥说机场见,别忘了。” 车门一开吹进一阵冷风,简辛脸通红地窝在座位上睡着,不禁哆嗦了一下,汪昊延把外套脱下给他披上,然后拽着胳膊转身把他背在了背上。 简辛家在四楼,从下面望一眼能看到还亮着灯,他一步一阶背着简辛上楼,耳畔响着简辛的呼吸声。 深夜安静,汪昊延轻轻拍了拍门,屋内似乎开着电视,但是没人应门。汪昊延稍用力再拍了两下,还是没人应。 想把人放下找钥匙,简辛在半梦半醒间落地,汪昊延怕他摔倒只好揽着他。从外衣兜里翻出钥匙后开门,简辛感觉到门内透出了亮光,慢慢睁开了眼睛。 辛卉一直在客厅等简辛回来,但她行动不便,听见敲门后要从沙发挪到轮椅上,费了很多时间。 汪昊延架着简辛开门进屋,却刚迈进一条腿就愣在了原地。 “阿姨,你怎么?!” 辛卉停在玄关处,惊愕地看着汪昊延,她口齿不清地开始叫喊,出声却字不成字。 简辛清醒了大半,但仍脚步虚软,他推开汪昊延,上前扑在辛卉面前,努力让辛卉镇静下来:“妈,妈!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汪昊延心急如焚:“简辛,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快走!快走啊!” 辛卉动作笨拙,用尽力气朝简辛脸上挥去,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在脸上,简辛却没觉得多痛。他把汪昊延推出家门,关上门后贴着门倒下,脸颊上浮现出微红的手印。 汪昊延站在门外,只觉心如刀割。 简辛蜷着腿坐在门边,目光呆滞,他隔着门能听见汪昊延离开的脚步声。辛卉已经疲惫不堪,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太大的刺激。 不知过了多久,简辛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绕到轮椅后面推辛卉回卧室。把辛卉安置好盖好被子,简辛还弯着腰,辛卉痛苦地叫了他一声,然后艰难地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虚弱无力地抚摸他的脸颊,辛卉问:“疼,吗?” 简辛摇摇头,下一刻却跪倒在床边哽咽着说:“妈,我好难受。” 那么脆弱。 两点多辛卉终于进入睡眠,期间简辛始终陪在床边。掖了掖被子关掉灯,简辛拖着酸麻的双腿去洗澡。 湿发把枕头洇湿了一片,简辛窝在被子里,拨通了汪昊延的号码。 “汪昊延,你别再招我了。” 汪昊延那边很静,声音听得格外清晰,他说:“可是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 简辛像在讲故事,很轻很轻:“我以前觉得我们全世界最配,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们一点都不一样。你很聪明,会说很多话做很多事表示你的喜欢,可是我笨,我只会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说好。” “我们在一起时你也可以不耽误任何事,可我会磨叽着想很多,你能游刃有余地隐藏好所有,可是我只要想起你就会笑。” “毕业前你总是请假,别人都说你要做演员,拍戏去了,我一点都不信,还和别人争,因为你说我们要一起考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但是我说不出口,我那时候才发现两个男人在一起原来那么见不得光。就像今晚你在洗手间松开我的时候一样。” 汪昊延动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从小到大汪昊延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关于他的将来,他将来会不会进娱乐圈,他进了娱乐圈会不会成功,而人们最后的结论都是肯定会成功,谁让他有着制片人爸爸和明星妈妈。 好像不成功就对不起他父母的身份,又好像成功也是靠着他父母的身份。 汪昊延并没有太早地规划自己的未来,他一直要什么有什么,家境很好,成绩很好,相貌很好,也从未排斥演艺这行,他没有经历过挫折,所以他想试一试,试一试不靠父母能不能成功。 毕业前频繁地请假,去上各种表演课学习,参加试镜,汪昊延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角色,但他心里也清楚汪伟国肯定暗中出过力。 那段时间他很忙很累,每天都在接触一个全新的世界,他顾不上和简辛交流,甚至想这样还能不打扰简辛学习。 实际上简辛早就茶饭不思了,他很恐慌,一半是因为不知道汪昊延在做什么,另一半是因为父母的争吵。 简辛的爸爸简溢秋在苏州工作,本来就和辛卉聚少离多,两人因为工作和家庭的问题有着很深的矛盾。简溢秋不肯放弃工作并且要照顾简辛的奶奶,辛卉也不愿让步。 简辛照常放学回家,没有汪昊延送他能比平时快二十分钟到家。家里又没人做饭,简溢秋的行李箱摆在客厅,比平时多了一个箱子。 “爸,你又要回去吗?” 简溢秋沉着脸瞪着他,然后从桌上抄起烟灰缸向他砸去,简辛根本来不及反应,捂着腹部蹲在了地上。 辛卉从卧室冲出来,她的眼睛像是哭过,又红又肿。简辛被她从地上拽起来一阵踢打,只能咬着嘴唇默默承受。 简辛再也忍受不住,挣扎间瞥见沙发上的铁皮盒子,他惊慌地看向简溢秋,眼中满是哀求。 盒子里有他和汪昊延的合照,有所有汪昊延送他的礼物,还有汪昊延上课时不停塞给他的纸条。简辛任辛卉打骂,像被剥了壳,所有一切都暴露在外。 辛卉不再打他,抱着他哭喊,她嗓音沙哑:“……你要气死我啊!你不如杀了我!” 简辛木然地说:“我很喜欢他。” 第16章 哪怕你喜欢我 简溢秋气得说不出话,努力克制着不对简辛动手,不然恐怕会把简辛打伤,他站起来把简辛从辛卉怀中扯到一边,压抑着怒气说:“明天我就给你办转学,你跟我回苏州去!” 简辛已经彻底慌了,他不停地向辛卉认错,希望辛卉可以让他留下。辛卉却说:“你和他走吧,别留在这儿恶心我。” 简辛呆愣着,辛卉用恶心来说他,他妈妈用恶心来说他? “今天下午,我们已经离婚了。” 汪昊延因为临时突击的原因每天都很忙,学校不想他耽误学业于是最多只批半个月的假,所以两周至少要有一天去学校。 他一直没告诉简辛在忙什么,一是因为拍戏的事儿之前没有确定,二是怕简辛想太多影响学习。但是他马上要进组了,不得不跟简辛说了。 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回应,打电话也不接,汪昊延一整晚都没睡好,担心简辛对他淡了。 简溢秋原本晚上的飞机回苏州,但是因为简辛的事儿没有走,辛卉在卧室哭,他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 简辛没做作业,就抱着铁皮盒子发呆,纸条和礼物都被撕烂扔了,只有那张合照幸存。 他从惊慌到恐惧,再到麻木,看着照片上汪昊延的笑脸,他又似乎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汪昊延说过要和他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生活,他们才刚走了个开头而已。 简辛想,他死都不会跟简溢秋回苏州的,不行就去找校长,再不行就去报警,他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想到他那么喜欢汪昊延,离开汪昊延就不行。 第二天一早,简溢秋要跟着简辛去学校办转学,到学校以后直接拉着简辛去校长室。简辛的班主任闻讯赶来,和校长一起劝说。 “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转学非常影响孩子的状态,而且简辛在学校一直表现很好,老师们都很重视他,为什么突然要转学呢?” 简辛也不停嚷着不想转学,把简溢秋气得够呛,简溢秋拽着他的衣领说:“你不想让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你的毛病就别再折腾!老实跟我回苏州!” 简辛知道简溢秋在吓唬他,可他还是不敢赌。 转学一天两天是办不完的,尤其是还涉及了户口,校长让简辛先回去上课,然后继续为简溢秋做思想工作。 班里已经开始早读了,简辛从前门进去,还没走到座位就先看到了汪昊延。 汪昊延从简辛进门就盯着了,他半个月没见简辛,心里都快想死了,光顾着激动也没注意到简辛的异样。等简辛走过来坐下,他第一时间在桌下牵住了简辛的手。 “想我没有?” 简辛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这段时间学习退步了吗?上课走神儿了吗?” 简辛摇摇头。 “没有?这么久不见我都没有情绪波动?我生气了啊。” 简辛终于扭头看了汪昊延,他刚想说什么,汪昊延就抓紧了他的手:“怎么这么凉?都夏天了,我给你暖暖。” 汪昊延撩起校服下摆把他的手塞进去,还假装被冰了一哆嗦。简辛抽回手,说:“汪昊延,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汪昊延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大家都坐好准备上课,他压低声音对简辛说:“我也有事儿告诉你,放学再说吧。” 太久没见,导致汪昊延像粘人癌晚期一样,课间拉简辛去操场角落猫着,抱怨道:“快高考了体育课都被霸占了,烦人。” 简辛捡地上的石子玩儿,没一句回应。 汪昊延把简辛薅起来拽到背风死角,逼问道:“怎么不高兴?也不说话?是不是变心了?” 简辛瞪着汪昊延:“放屁。” “我错了我错了,”汪昊延欺身上前,捏住简辛的下巴颏,“宝贝儿,我特想欺负你,想了好长时间了。” 简辛抿着嘴犹豫了一下,然后亲在了汪昊延嘴角。 “就亲一下啊,亲过那么多回了,不算。” 简辛没接那茬儿,忧虑地问:“你说过的话都算数么?” 汪昊延仍没察觉简辛的患得患失,以为简辛是在对他撒娇,说道:“别转移话题啊,诶我发现你今天老敷衍我,老让我受伤。” 简辛一整天不在状态,汪昊延猜想是考试临近压力太大,也就不再闹他了。 放学后班主任叫简辛出去,对简辛说:“你爸爸坚持给你转学,但是手续办完至少要一周,本来是想尽力劝劝他的,但是中途他接了电话就走了,说是工作上的事儿要马上回去。” 简辛恳求道:“老师,我不想转学,学校能不能帮帮我?” 班主任很无奈:“学校不能干预家长的决定,在这几天可以好好缓和一下,毕竟现在转学对你没有好处,到底是什么原因非要你转学呢?” 简辛没法回答,他既说不出父母离婚,更说不出其他。 回到教室,值日生已经快打扫完了,汪昊延看他回来便对值日生说:“你们走吧,我补完作业锁门。” 值日生吐槽:“让简辛也走吧,等你补完半个月的都几点了。” 人走光以后,简辛把汪昊延的笔抽走了,他知道汪昊延不是真正的补作业,他想把情况告诉汪昊延。 汪昊延的心思却没在那儿,他快憋坏了,拽着简辛往外走:“陪我去卫生间,天黑了我害怕。” 教学楼已经差不多没人了,走廊卫生间被打扫干净后关了灯,漆黑一片。汪昊延打开最角落那盏,然后拖简辛进了隔间。 “我不去……”简辛不明所以,没说完就被汪昊延抵在墙板上咬住了嘴唇,他条件反射下哼了一声,然后侧着头躲开。 “简辛,别怕。” 简辛紧张得要死:“有人怎么办?我们走吧……” “没有人了,闭上眼睛。” 汪昊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嘴唇被包裹着吮吸,然后汪昊延的舌头伸进他的口中。简辛不由得圈紧汪昊延的脖颈,脸颊到耳朵都变得通红。 汪昊延握在简辛腰侧的双手向下滑,抽开裤绳把简辛的校服裤子脱到胯部,简辛伸手去挡却被汪昊延一手捉住手腕。 “不行……我不想……” 简辛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难过,他有很多话想对汪昊延说,但是汪昊延没有给他机会,再次堵住了他的嘴,同时一只手覆上了他双腿间的那团。 汪昊延揉弄着简辛,等简辛有了感觉就加重力度,带着纹路的指腹来回摩擦着顶部,简辛青涩的身体不住颤抖,然后释放在汪昊延掌心。 “宝贝儿,想把第一次给你。” 汪昊延说完就把满手的液体伸到简辛后面,托着简辛的屁股把人微微抱起来,简辛攀着汪昊延的肩膀,慌张地接受汪昊延的触碰。 从没被碰过的地方太过紧致,汪昊延试着推进一根手指就已经十分艰难,他亲亲简辛的耳朵问:“疼不疼?” 简辛很疼,却违心地摇摇头。 随着手指的增加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简辛眼眶已经又潮又红,在他快受不住的时候,汪昊延一下子抽出了手指。 他感受到汪昊延的东西抵着他的屁股,他试着放松,咬住了汪昊延的肩膀。 后面完全被撑开,简辛已经痛到麻木了,汪昊延紧紧地抱着他,进行着他们的第一次温存。腺体被刺激,简辛颤抖了一下,汪昊延快速顶弄着他,最后抽出释放在外面。 汪昊延喘息了片刻,然后轻轻吻去简辛的眼泪,再浇下一盆冷水。 “简辛,明天我就要去拍戏了,可能考试那天才能见了。” 简辛被吻去眼泪的脸上又流下两行新的,他松开手,穿好自己的裤子,没有表情地说:“原来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只有我白痴。” “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好。”汪昊延整理好,又忍不住亲了亲他:“你呢?要和我说什么事儿?” “没……什么。” 想告诉你,我最近每天自己回家,很孤单。 爸妈还是离婚了,我很伤心。 我们的事情我爸妈都知道了,要让我走。 原来你的话有的是不算数的,哪怕你喜欢我。 家里只剩下辛卉,简辛放下书包到餐桌旁坐下吃饭,他整个下身都很疼,疼出了一身冷汗。 辛卉不发一言,她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她爱简辛,但是她也接受不了简辛的事儿,所以她宁愿把简辛送走也不想让简辛继续犯错。 简辛吃完饭说:“妈,我同意跟我爸走。” 手机已经发烫,简辛窝在被子里无声地哭,分不清枕头是被水还是眼泪弄湿的,汪昊延在那头久久沉默着,无从安慰。 他终于明白了简辛的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说的话。一起考个大学,一起逃个课,一起毕个业,一起买个房,再一起睡个觉。 他说的话,有的是真心,有的是哄他开心,他以为他会分辨,但他却每句都当了真。 第17章 早就有主了 汪昊延在车里坐了一整夜,睁眼到天明。 小区门口有个老婆婆摆摊儿卖煎饼,因为时间太早还没有人排队。简辛以前经常为了吃个煎饼而踩着点儿到校,早读的时候还要偷着吸溜几口豆浆。 “做两套,都不要葱不要辣。”汪昊延兜着外套帽子,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看上去格外颓废。 老婆婆说:“刚下夜班儿吧,好像没见过你,是住这片儿吗?” 汪昊延冲老婆婆笑了笑,没回答,问:“生意还可以吗?这会儿好像人不多。” 老婆婆答:“周六日都起得晚,我收摊儿也晚。” 做好拎到手里,汪昊延看见车子上的保温箱子,“这是豆浆么?加糖的。” 辛卉老早就醒了,醒后就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她的床头灯上挂着一串风铃,方便她叫人,快九点了简辛还没有动静,辛卉晃动风铃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简辛困得眼皮像黏上了,身体也像黏在了床上。他的意识已经清醒,但就是困得想继续留在觉里,迷瞪了一分来钟反应过来辛卉在叫他,于是挣扎着从床下把自己撕下来。 “妈,饿不饿?”简辛顶着一脑袋乱毛,眼睛肿肿的,嗓子也格外沙哑,“我收拾一下去买早点,我也好饿。” 费原在机场等汪昊延等到石烂海枯了,手机转留言,完美错过了飞回剧组的航班,奔家里也找不到人。后来问了荆菁才知道,荆菁痛心疾首:“我就怕他耽误工作!我真的嘱咐了好几遍!” “你们昨天碰见谁了?送完人他没回家?” 荆菁也不是很确定地说:“貌似是简医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不过地址我记得,是西棉里,要不我现在过去找找?” 费原心里叹了口气:“不用,我处理。” 简辛套了身运动衣,出门前在玄关找了半天钥匙,找了一会儿还没找到,回想着好像昨晚不是他开的门。 拿了备用钥匙,一条腿迈出去就看到了挂在外面门把手上的袋子,里面是还有余温的煎饼和豆浆。 简辛把袋子取下回屋,然后帮辛卉洗漱,等真正吃的时候煎饼已经被闷得很软了,他总是忍不住往阳台上看。 “在,看,什么?”闭口不提昨晚的事儿,因为辛卉实在是没有精力去闹了。 简辛迅速收回目光:“没什么,预报今天下雨,好像……是挺阴的。” 没过多久,天空偶尔打一声闷雷,辛卉在卧室看电视剧,能听见剧里面男女主的对话,邻居家的小狗不停地叫,楼上也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简辛在客厅发呆,眼睛始终望着阳台。 那人一晚上没走,现在走了吧。 走没走? 走没走。 大雨憋到了下午三点才下起来,密实的雨线交织着砸落在地,简辛缓缓地走向阳台,想往楼下看一眼,但他不知道想看到的结果是什么。 电视声没有了,辛卉应该是已经休息,简辛漫无目的的在房间溜达,穿上外套,换好鞋子,换完又坐在沙发上发呆。 又过了半小时,雨却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简辛深吸一口气,去厨房拎了一袋垃圾。 汪昊延一直坐在驾驶座,熄了火的车没有温度,他浑身发冷。 简辛拎着垃圾站在单元楼门口,雨太大,楼下什么人都没有,汪昊延的车正对着他,车里的样子一点都瞧不清楚。 汪昊延以为自己看错了,麻木酸痛的双腿仿佛都不听使唤,开门下车的一秒钟里所有动作都毫无意识,完全是本能反应。 他冲进大雨中,在单元口外面停下,和简辛隔着半米远。 简辛看着汪昊延下巴上的胡茬和赤红的眼睛,鼻子发酸:“你怎么还不走?” 汪昊延动动嘴唇:“我也不知道。” “我昨天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很清楚,”汪昊延浑身已经湿透,雨水从发梢落下,眼睛都无法彻底睁开,“清楚地知道了我有多混蛋。” 他向前靠近,简辛没有躲开但偏过了头,伸手拿过那袋垃圾,然后退回到雨里:“我要回剧组,暂时不会回家,你放心住……不要……” 汪昊延说不出“不要走”,他静静地看了简辛一会儿,眼眶发热,心脏也像被狠狠揪着。 “简辛,抱歉。” 转身的一霎,脸上冰凉的雨水混入了两行滚烫的热泪。 汪昊延匆匆回了东北拍戏,那边因为他的迟到搞乱了拍摄计划,所以到组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被导演骂。 导演和汪伟国有些交情,对他也算长辈态度,骂完拍了拍他肩膀,才发觉衣服又硬又潮,“你掉河里了还是游泳来的?这都冻了!” 汪昊延其实都没什么知觉了:“淋了点儿雨,没事儿。” “这能没事儿?!你等着发烧吧!”导演本来看他态度良好又是初犯,都不生气了,这下又火了,“你们这些小年轻没一个靠谱的!” 费原抱臂在远处看风景,半句没帮,等汪昊延被虐完才跟在后面一同进了梳化间。 汪昊延换了干净的戏服,冻紫的嘴唇也渐渐恢复了血色,费原靠着桌子和路路发信息,汪昊延斜他一眼:“别跟路路八卦了,行不行?” 费原插他一刀:“我让路路问问简辛用不用帮忙搬家。” 汪昊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阵阵发慌,说:“让路路帮忙照顾照顾简爱吧,荆菁去不方便。” 费原也是不忍心,跟路路说完以后安慰似的怼了汪昊延肩膀一拳:“振作点儿,只要简辛对你还有感觉就有希望,未来好好珍惜。” 说完叹口气,汪昊延看了他一眼。 “比起路柯桐对我做的孽,你们这都是小打小闹,我不照样爱他爱得跟什么似的么,人都这德行。” 路路本来一直没敢联系简辛,怕简辛怪他和汪昊延合伙骗人,这会儿得了令去帮忙,积极的不行,没到下班时间就赶到二院马路对面等着了。 等简辛下班出来,俩人去吃饭,路路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简辛,我不是站在汪汪那边,我就是觉得你们太可惜了,所以才帮他的。” “我知道,没怪你啊。”简辛与平时无异,温和安静,“你专门来找我道歉的吗?那这顿你请吧。” 路路知道简辛这是给他台阶下,怕他不好过。他支着下巴说:“简辛,要是没有费原,我就追你了,也就没汪昊延啥事儿了。” 简辛筷子一抖没夹住菜:“你可别了。” “对了,汪汪让我把简爱接走照顾,他近期应该就待在剧组不回来了,我觉得汪汪真的知道错了,虽然他具体犯了什么错我也不清楚。你看啊,他那么那么想跟你和好,但是又不想绊着你,哎要是费原的话直接给我栓根绳就搞定了。” “噗。”简辛本来是真的心情不好,但是不笑又忍不住。 “其实我从来没养过小动物,会不会把简爱养死啊?怕怕的。” 简辛拨着一盘青菜,轻声说:“不用,我会照顾简爱的。” 妈的又是功德一件,路柯桐简直为自己折服,简辛这么说不就是不会搬走么,他立刻拿出手机准备告诉汪昊延,因为简辛应该不会联系那个远在东北的悲情男子。 电话一讲完,路路给简辛把茶倒满,开心地说:“这下汪汪没准病也能好了。” 简辛抬头问:“他病了?” “嗯,据说淋完大雨就走了,到那儿又被冰雪一糊,差不多是座冰雕了,还不吃不喝的。” “噢。”简辛平淡地应了一句,然后低头吃饭,过了一分半分后终是没忍住:“那,严不严重。” 路路都替汪昊延幸福地冒泡:“就是每天发发烧吧,然后吊威亚可能受罪点儿。” 汪昊延扮演的宁舟简直丧心病狂,但是身世也格外凄惨,他最近比较憔悴,妆也比较重,每次路透照一出都能引起不少讨论。 不过在他回剧组没两天,娱乐版就登了一条他耍大牌的新闻,指他不能吃苦,无故旷工影响《不见长安》的拍摄。 新闻是剧组放的,为了提高话题度,而且汪昊延参加的真人秀马上要播,他公司也愿意多些讨论,即使是负面新闻。 等各大视频网站的记者来探班访问,剧组会说明耍大牌是不实信息,汪昊延因为生病就医才耽误了一天,而且这段时间一直是带病坚持,非常敬业。 汪昊延那么大一只窝在便携椅上,叹口气:“玩儿得真溜儿。” 费原说:“你是入戏太深还是病得太重?老子都快忘了你会不会笑了。” 家里只剩下一人一猫,简爱优雅地在客厅走来走去,简辛开着电视也不看,跟在简爱后面又拍照又拍视频。 和汪昊延自己在家时没有两样…… 广告结束,《行至天明》开始播了,简爱停在电视墙前面抻着脖子瞪着眼,简辛好不容易等到它静止,屈膝在旁边拍了好几张。 拍完抬起头,屏幕上汪昊延正和男主谈话,貌似是男主在劝他弃暗投明。 “简爱,别看了。” 简爱不动,沉迷于电视剧。简辛心说这是要成精么,然后留简爱在客厅自己去书房看书了。 汪昊延的书房书很多,种类也比较杂,排放也没有秩序。几本文学名著里夹着本家常菜一百道,几本恐怖小说里又掺了本林清玄散文集。 书柜下面是几层抽屉,简辛犹豫了下拉开一个小口,心想要是日记什么的就再关上,结果里面都是又脏又旧的教材。 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一应俱全,小学的还包着书皮,工整地写着汪昊延三个大字,中学就没有书皮了,只写着一个汪字,大学教材干脆连名字也不写了。 简辛拿了本高中物理和政治,一科是汪昊延最喜欢的,一科是汪昊延最讨厌的,他刚在书桌前坐下,简爱就从门口伸了个脑袋。 “看完了?” “喵。” “看完早点睡吧,蹦起来把灯关了。” “喵。” 简辛拿着书把电视和灯关掉,然后回卧室躺床上看,简爱跟着他,窝在枕头旁边打盹儿。 政治书相对新一点,因为汪昊延除了上课用平时根本没翻过,民族文化那章,插图中的少女被画成了表情包。 空白多的一页,还画了足球场,旁边排列着名字,汪昊延和他的名字之间有个箭头,标注着“主攻”,简辛想起来每次被截球,忍不住笑了笑。 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别,因为政治课上汪昊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简辛撸了一下简爱的毛,然后翻开物理书,书里笔记很详细,有的知识点和例题旁边还画了一颗心。 汪昊延给他签名上也有一颗心,难道这人就是单纯的喜欢画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简辛上网搜了搜“汪昊延签名”。 “坐飞机遇到汪昊延了!签名好好看!” “妈呀别人家爱豆签名画心,我家爱豆签名画花哈哈哈哈哈,汪昊延你内心绝逼是粉色的。” “我说我属狗,今天生日,汪昊延就画了个史努比!一辈子不脱饭!” …… 简辛浏览了好几页,一张画心的也没看到,他心脏咚咚地跳着,觉得自己想太多。搜索页面由亮变暗,就在变黑的一瞬又发着光震动起来。 简爱被吵醒,挠挠滚滚又眯上眼。简辛犹豫着没动,怕断掉又不知道是否要接听。 山无棱,天地合,只要你还喜欢我。 他还喜欢吗? 简辛咬紧下唇按下了接通键,汪昊延在那边问:“简辛,打扰你休息了吗?” 汪昊延没等到回答,他猜想简辛应该还不想对他说什么,其实他也无意打扰,只是有事儿没办法,“供电公司通知要缴费,电卡在我房间床头抽屉,工作日你没时间的话,我让荆菁去拿。” “不用,我有时间。” 事情说完,汪昊延也不好意思再磨叽,说:“看预报讲家里降温了,小心着凉,那……晚安。” “……等一下。” 简辛抠着物理书的书脚,问:“你物理课本上有的知识点和例题,为什么要画心?” 汪昊延本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害怕简辛要说什么别再联系,打死也没想到会是问他物理课本上为什么画心。 “……你再看一下,画心的是你经常错的,标出来是提醒我要给你讲。” “简辛,”汪昊延这些日子一直很内疚,但此时有一点委屈:“我没给别人画过心。” 心是专属,早就有主了。 第18章 别叫我辛辛 汪昊延潜心拍戏,一个多月没露过面,其实之间也回来过,但都是匆匆录完真人秀就又走了,只偶尔实在是想的不行了才给简辛打个电话,有点苦行僧的感觉。 简辛说了“别再招我”,但是汪昊延并没打算就此放弃,纯粹是怕一回家把简辛弄得不想再住,他也知道简辛的心结是什么,除了他自己当年混蛋,还有就是简辛他妈妈的原因。 上次短暂的见面已经能看出辛卉的身体状况了,可以说经不起什么波澜,所以简辛承担的精神压力已经很大,汪昊延要是再直冲猛攻无异于令简辛为难。 简辛给任阿姨涨了工资,他就暂时只周六白天去看辛卉,自从辛卉知道了他和汪昊延还有联系,他对于回家就很怵。一方面辛卉总是磕磕巴巴地劝他,劝不行就骂,再者就是他自己觉得无地自容。 喜欢的时候愿意为了对方和全世界抵抗,能让自己放弃的也只有对方,装着以为完结的感情晃晃悠悠过了一年又一年,再遇到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未成长。 依然心动的像个傻逼。 《不见长安》在东北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部分要去其他城市取景,和汪昊延扮演情侣的安玟刚出道不久,经常找汪昊延一起对词或者向汪昊延请教。 一场夜戏,也是全剧的一场重头戏,宁舟孤身逼宫,一是为救被男主挟在宫中的爱妻,二是为杀掉刚继位不久的男主。整体上是一场难度很高的打斗戏,情节上最后女二为让宁舟回头是岸自刎了。宁舟刹那癫狂,走火入魔。 汪昊延候在片场看剧本:“死了不更没人管我了么?编剧咋想的?” 荆菁给他往外袍上贴热帖,说:“谁知道,男女主不能死,那就你们死呗。” “我在这戏里杀多少人了?”汪昊延心算了一下,实在数不清,他纠结过这角色这么残暴会不会被骂成筛子,但是一想最后结局很惨,观众应该能消消气。 荆菁特别乐观:“放心吧!你每次杀完人转身就一脸深情地爱老婆去了,而且咱帅啊!广大女性观众会原谅你的。” “男性观众咋整?” “男性观众也不看这种偶像剧,你老咋咋的什么玩意儿,大东北待久了你还变味儿了?” 汪昊延脱掉羽绒服换上外袍,然后挤了一大坨护手霜擦拭,因为太冷还要握剑柄,他的虎口裂了很长的一道口子。 大殿前的长阶被清理出一条路,两边都是厚雪,宁舟提剑缓步上前,衣角摆动。殿外的雕龙柱下,男主负手而立。 费原和荆菁在远处看着,准备拍完就直接去机场。 “皇宫连侍卫都没有,还得皇帝自己动手?” “编剧说这是两人之间的恩怨,要做个了结。” “女二就这么跑出来?早点直接跑不得了。” “原哥,既然如此嫌弃为何非要他拍……” 宁舟身形摇晃,被剑刺中的肩膀不断冒血,天气太冷血浆迅速凝结。该女二的台词和自刎了,但是因为太冷安玟冻得有点流鼻涕。 导演喊停,艺人各自的助理急忙上前给披衣服,化妆师给安玟补妆,汪昊延灌下一大口热茶说:“幸亏下水的戏不在这儿拍,不然得出人命。” 荆菁说:“因为这边的河都结冰了,下去只能溜冰。” 拍完这一场,汪昊延和安玟暂时就可以休息一下了,他俩的最后一场戏日后再补。汪昊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机场赶,明天一早还要录真人秀。 费原把日程表和工作清单传给他:“第一期马上就播了,上网宣传宣传,本来镜头就少。” “少吗?我感觉还可以啊,录的时候都没话说了。” “别人十五到二十分钟,你就十三分钟,其中一半镜头还是猫的。” 汪昊延撸着一头浪奔:“快别提猫了,我都想死简爱了。” 也想死简爱它哥了。 两点多下飞机,汪昊延归心似箭似地驰骋在回家的路上,整个一脱缰的野狗。他想着这个时间简辛肯定睡了,也考虑了会不会把简辛吵醒。 轻手轻脚开门进屋,所有房间都是黑的,简爱发挥了动物特长,瞬间从窝里醒来。汪昊延换好鞋后抱起简爱一顿乱亲,然后压着步子走到卧室门口。 简辛没有锁门,只是虚虚的关着。汪昊延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虽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感觉心安。 他只能睡两个多钟头,五点就要起床去做造型,简爱被强制要求陪睡,在他腹肌上踩来踩去,不过因为太累,丝毫没有影响到睡眠。这也是一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你早啊。” 简辛起床后和趴在门边的简爱打招呼,他进入卫生间方便,刚拿出来就感觉到简爱跟进来坐在脚垫上看他。 “乖,非礼勿视。” 简爱纹丝不动,简辛心一横就在强烈注视下解决了。“你是不是饿了?”简辛先给简爱补充猫粮,弄完才接着收拾。 “喵。”简爱站在玄关处,压根儿没往饭盆那儿去。 简辛叼着面包跟过去,低头看见了一双鞋,鞋不是他的,那肯定就是汪昊延的了。房间门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简辛快步走到门口,敲了敲没人应。 拧开一看,房间没有人,床上的被子乱得没有形状,床边扔着行李箱。 汪昊延回来过,又走了,还回不回来?简辛去病案室签字的时候会想,查房的时候会想,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会想,幸亏今天没手术,不然可能会出事故。 到了下班时间,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看见小护士在拍马屁求换班,“跟我换跟我换,我抽屉里的零食随便吃!”简辛在一旁写医嘱,觉得应该去趟超市,家里东西都吃完了。 “今天晚上《男神集中营》首播!我得看汪昊延!” “你还喜欢他啊,前一阵不是说他耍大牌吗?” “那是造谣!”小护士挺激动,“剧组都澄清了,他是因为生病所以才耽误了一天,后来还带病坚持呢,都是刁民想黑我家昊延宝。” 简辛不太能理解这种单方面的澎湃情愫,签完字就走了。虽然他一路上都在猜测会不会一进门就看见汪昊延坐在沙发上。 那样的话他要说什么? 直到买了一大包食材和零嘴回到家,才知道迎接他的依然只有简爱。汪昊延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没回来过一样。 简辛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行至天明》已经弃剧了,因为不喜欢男主许杨,想起来小护士说《男神集中营》首播,便拿起遥控假装无目的地换频道。 第一期总是用力很足,后期狂加特效,还没到汪昊延出场,简辛也不认识这个男神是谁,他拆开一盒薯片边吃边看,并且把露在外面的脚往毯子里缩了缩。 “下节看点!魅力男神携萌宠出镜!高冷蠢萌无缝衔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汪昊延!精彩内容广告之后继续收看!” “噗,什么玩意儿……”简辛吃完一整盒薯片,又开始喝酸奶,“简爱,你上电视了简爱!” 简爱在汪昊延卧室玩儿,简辛洗完手把它抱出来,等着广告播完。简爱应该没什么兴趣,在沙发上走来走去不消停。 “开始了,弟弟。” 画面出现的就是客厅,简辛有种看监控的感觉,汪昊延衣服貌似是随便穿的,袖子挽着很居家的样子,过了三五分钟也没几句话,旁白吐槽:“这样可不行啊。” 后来摄像师和汪昊延对话提问的形式还勉强可以,不过比起其他人还是弱了太多,简爱出镜算是加分,的确萌。 “平时是自己照顾猫吗?顾得过来吗?” “尽量自己来,最近在外地拍戏就没法自己照顾了。” “听说为了录节目特意连夜赶回来的?” “是,本来在剧组,大家多多支持《不见长安》噢。” “听说这是你第二次演反派?” “哈哈你好多听说啊,”汪昊延把真人秀快拍成室内访谈了,说:“我出道的第一个角色就是反派,大概四年前,我刚大学毕业。” 简辛猛然怔住,汪昊延当时告诉他要去拍戏,怎么会四年前才出道演了第一个角色? 费原还在公司加班,刚闲下来吃一份已经半冷的烧鹅饭,工作电话一晚上没有停过,私人手机倒是安静得很。铃音一响,屏幕上的号码有点陌生。 “原哥吗?我是简辛。” “小简?路路给你的号码吧,有事儿吗?” 简辛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怎么说都别扭:“我想问问,汪昊延四年前才拍了第一部戏吗?” “嗯…我想想,对,是四年前,他刚毕业的时候拍的。” “可是那时候,他明明请了假去拍戏。”简辛有疑问,又有对什么未知事情的好奇,“快高考的时候。” “他没告诉你?”费原有些吃惊,“他那时候本来是去拍戏了,但是没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的号码成了空号,他联系不到你,等回学校一看你已经转学了。然后他就没再回去,也不上学,每天就在市里转悠,每个中学挨个找你。” 简辛头脑空白,眼前似乎浮现出汪昊延在盛夏里寻找他的焦急模样。这时简爱一脚踩在遥控器上,屏幕一黑房间变得安静。 手机蹦出一条信息:简辛,行李箱有土特产,给你和阿姨的。 简辛压抑下情绪,回:有密码,打不开。 “我没记着弄密码了啊。”一天之内跑去外地录真人秀的汪昊延有点失忆,回道:密码应该全是零。 “打不开。” “那你试试一。” “打不开。” “你再试试二。” “我不试。” “我密码一般都是几位相同的,你依次试下肯定能开。” “我弄不开。” “……” 汪昊延以为简辛烦了,也就不再回,拍摄完节目组正临时找酒店住,其他人疲惫的在座位上睡着,只有他对着手机患得患失。 下车前,简辛回了一条。 “汪昊延,你回来弄。” 好在节目已经录完,汪昊延以家里有事儿为由提前自己撤了,顾不上是否疲劳驾驶,塞进一张从没听过的重金属音乐就上路了。 他的心早就飞回了家,难怪简辛那么别扭,原来根本不是烦躁,是想他回去。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好像考试遇上一道物理题,看题干都没明白,公式也想不起来,在还有一分钟收卷的时候,赫然发现背面印着答案。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简辛睡了一晚,上班前决定还是把行李箱打开,万一里面是酸菜,捂久了可能会变生化武器。全部输入零,箱子果然打开了,里面是一些山货和补品。 耽误了几分钟差点迟到,简辛赶忙出门,电梯上升到了十二层,还有九层。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使他更加着急,汪昊延的名字闪烁在屏幕上,又让他有些慌乱,接通后应了一声,能听见汪昊延叫他的名字。 “简辛,我们重头来过,我重新追求你,好吗?” 他攥着手机发愣,难以发声,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边打开,汪昊延站在正中央,认真地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和下巴上淡淡的胡茬都能看出汪昊延的疲惫,三天高强度的工作,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他们两个一里一外,看着对方不动。一个多月未见,分开时都那么难过,也是这样隔着半米距离。 汪昊延语气轻快,却满眼深情:“你好啊,我是汪昊延。” “你好啊,我是汪昊延。” “你好,我叫简辛。” “我还以为会和女孩儿一桌呢。”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你有点幽默啊。” “我有牛肉干,你吃吗?” “吃。” “你怎么给我吃完了?” “饿了,明天还你一包不就行了。” “其实我还有一包,给你吧。” “艰辛,不是,简辛?” “嗯?” “没事儿,觉得你人挺好的。” “你叫什么来着?” “汪昊延,可以叫我昊昊或者延延。” “别叫我辛辛。” “辛辛。” “……滚。” 有的事儿可能真的翻不了篇儿,有的人大概也永远成为不了过去。半晌,简辛双唇微动,声音轻轻颤抖。 “你好,我叫简辛。” 第19章 简辛还没蹬了你吗? 汪昊延回家后倒床就睡,窗帘一拉分不清白天黑夜,一上午的时间被他睡过去,连翻身都没有。一点来钟被饿醒,也是脑子醒了眼睛却困得睁不开。 磨了二十分钟才下床,翻找了下发现家里只有零食能直接吃,其他食材还得做,他又不会。开了一罐核桃仁,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看时间正好是中午,便想给简辛打电话。 “简辛,你吃饭了没?” “吃了。” “吃的什么?” “小笼包。” “睡了一觉把我给饿醒了,”汪昊延语气遗憾,“家里今天没剩饭。” “叫外卖,赶紧吃。” 汪昊延心里又荡漾起来,仿佛久旱逢甘霖,多巴胺分泌的哗哗的,轻声说:“你一关心我我就没那么饿了,有情饮水饱。” 简辛十分懂他这一套,回道:“那你喝好。” 挂断没多久路路就打过来,汪昊延估计他是来关心自己感情生活的,打算报个喜,之前成天被虐的仇可得好好报一报。 谁知接听的第一句就是:“汪昊延,费原是不是死了?” 汪昊延可烦这俩作逼了:“你怎么整天诅咒自己心头肉呢?” 路路吼道:“妈的!打了一架就消失了,永远说加班!他是不是背着你在外面有别的明星了!” “操……”汪昊延无语的不行,“比起打架,我也是建议你们冷战,还有你最近不是好事儿别联系我,破坏我灿烂心情。” 路路迅速抓了重点:“你为什么灿烂?简辛还没蹬了你吗?” “操……”汪昊延完全忘记肚子饿这回事儿了,“就算尔康蹬了紫薇,简辛也不会蹬了我,路柯桐,你让一位未来的影帝十分生气。” “哎算了算了,要不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汪昊延知道路路肯定想找人发牢骚,而且不愿意自己待着,回答:“晚上想和简辛过二人世界呢,你别打扰我们。” “汪汪,说好做好兄弟,你这么无情算怎么回事儿?” 汪昊延不和他开玩笑了:“逗你玩儿,把地址发给我,晚上见。” 转头又睡一下午,汪昊延洗完澡围着浴巾在衣帽间挑衣服,这是他和简辛重新开始后的第一次约会,虽然不是重新和好,虽然还有电灯泡,但是他已经十分期待了。 马上下班,简辛坐诊几个钟头嗓子有些疼,从热水间接完水回到诊室,另一位医生已经收拾好准备走了。 “小简,还不走么?” “刚才那个大爷去检查了,我等一下给他看看结果,要不他明天还得跑一趟。” 简辛边喝水边等,还没等来大爷,倒是等来了一位未来的影帝。汪昊延摘了口罩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也不打招呼。 简辛看着他,觉得和早上那副邋遢样子有很大不同,不过眼中的神采是一样的,或者更甚,问:“喝水么?” “喝。”汪昊延其实不渴,他接过简辛的水杯喝了两口,倍感滋润,喝完说:“医生,我有点毛病。” 简辛顺着他:“什么毛病?” “忽略别人的感受,不够体贴。”汪昊延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上放在桌上,很慢很坚定地说:“还有,一条道走到黑,认准了就不变。” 简辛垂眸盯着他掌心的纹路,犹豫着把手覆上去,还差不到一厘米距离时,门口进来了位老大爷,他瞬间收回手,看到汪昊延的手掌无力地攥成了拳头,深情生生被打断。 “医生,我的检查单子您看一下吧?” “好的,给我吧。”简辛看我检查单和老大爷说了几句,然后开完药才算结束。 简辛把桌子整理好准备下班,想起汪昊延之前生病的事儿,问:“你好彻底了吗?之前没冻坏吧?要不也检查一下?” 汪昊延给他拉拉链,说:“我早没事儿了,就是来接你下班。” “可是我开车了。” “所以我打车来的。” 路路给的地址离医院很远,俩人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在使馆区附近找到了那间餐厅,名字叫森林小筑。 一进去汪昊延就感觉找错地方了,因为餐厅里很空,连个装饰品都没有,好像还在准备阶段,简辛也觉得不对,正环顾时看见了吧台后面的背影。 “路路?” 路路从吧台后面出来,特别热情:“等你们半天了,去楼上吧,怎么样,这儿好找么?” 汪昊延还是嫌弃:“这儿怎么光秃秃的,极简风格啊?好歹挂几幅画吧。” “还没装好呢,提前叫你们来试菜嘛。”路路让服务生通知厨房准备上菜,得意地说:“我费了好大劲儿呢,快叫声路老板让我爽爽!” 简辛有些吃惊:“这间餐厅你开的?怎么突然转行了?” “上班没劲啊,这样没人管我,反正我爸在家里人设崩了之后就如同个提款机一样了,我没事儿提点儿,想着干脆开个餐厅吧。” 汪昊延幸灾乐祸:“你费原爸爸是不是反对?” 路路虚岁比他们还小一岁,实岁就更小,费原又比他们大,再加上费原管教路路就像爹管儿子,经常被调侃。 “已然脱离父子关系。”路路挽起袖子,“他说这样一来我更有理由在外面鬼混了,我这么好看叫鬼混?那是仙混。” 菜上了三轮,试吃为主,汪昊延饿坏了,每道菜都吃了好多,而且他吃饭很慢,最后简辛和路路都吃完了,他还在吃。 简辛问:“我觉得名字挺好听的,你自己起的?” 路路说:“当然了,我五行缺木,所以叫路柯桐,餐厅直接用森林俩字,多好。” 汪昊延终于吃完,打趣道:“难怪你和费原好呢,平原上都是树木好生长啊。” 路路翻个白眼:“你和费原一起得了,携手走向影帝之路,我和简辛一起,肯定每天都和和美美的。” “谁你都敢觊觎。”汪昊延把手搭在简辛的椅背上,侧身说:“简辛,我胃好难受。” 简辛把热茶递给他:“你吃太多了。” 汪昊延喝完说:“那怎么办啊?” 秀恩爱呢这是?那么大一只要不要如此虚弱?路路打断他:“能怎么办,赶紧回家吃健胃消食片呗。” 简爱自己在家高贵地窝着,天黑了蹦上沙发窝着,因为它每天晚上都要看电视。门外有声音,它打个滚跳下去,站在玄关仰着脑袋。 简辛一开门就乐了,弯腰抱起简爱,然后回房间换衣服。 汪昊延跟在后面被忽视,仰躺在沙发上,等简辛抱着简爱从房间出来后就开始哼唧:“简医生,我还是好难受。” 简辛知道他最爱这样,走到沙发旁蹲下:“我耳鼻喉的,你别找我。” 汪昊延抓住简辛的手腕:“乖,你给我揉揉。” 乖你个头……简辛把简爱放汪昊延腹肌上,说:“躺好啊,简爱,给你爸踩踩。” 汪昊延另一只手抚摸着简爱的脑袋,然后一拽简辛的手腕,在简辛身体前倾时微微抬头,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动作太快,猝不及防,简辛无声地瞪着汪昊延。 汪昊延笑着挑衅道:“你瞅什么,不服你亲回来。” 第20章 抱一下我再走 《不见长安》还有几场戏要补拍,其中一场重头戏是宁舟的个人结局,休息的这几天费原一直没露面,邮件倒是发了不少,从大体的时间安排到最近几个代言的建议,弄得汪昊延每次登陆邮箱都有新发现。 早上简辛起得早,在厨房准备早餐,汪昊延只穿着睡裤从卧室出来,带着困意晒自己的肌肉,简辛回头看见他:“都冬天了,你不冷啊?” “还行,早餐有没有我的份?” 简辛原来只是在煮咖啡,煮好后从冰箱拿出一包面包片,汪昊延不喜欢吃这些,但是又不敢挑剔,毕竟家里的食物都是简辛买的,而且他又不会做。 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把面包片抠的掉了一堆面包屑,简辛皱眉看着他:“你几岁啊?不吃就去穿衣服。” 汪昊延塞下去嚼了嚼,说:“大清早你就训我,我晚上不回来了。” 简辛猛地抬起头,像是条件反射,他又迅速低下继续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汪昊延愣了那么几秒,从餐桌对面挪到简辛旁边的位置。 “宝贝儿,我错了。” 一手摸上简辛的后脑勺,汪昊延用半包围的姿势圈着对方,低声解释:“以后再也不会说什么不回来了,你刚才那样儿心疼死我了。” 简辛稍微侧脸就能碰到汪昊延肩颈上的皮肤,他感觉到一阵凉意,赶忙推开汪昊延:“马上去穿衣服,穿完爱去哪儿去哪儿。” “我得提前适应适应,”汪昊延不撒手,“今天去补两场戏,得下水。” 简辛吃惊地看着他,问了好几遍反复确认:“这么冷下水?冻坏了谁负责?不行不能下水,而且你之前还发烧生病。” 汪昊延:“没事儿,之前是因为你不要我了才病的,你现在要是说不要我了,我能马上死过去。““信你这张破嘴了。”简辛吃完准备去上班,临出门时问:“所以晚上到底回不回来?” “够呛,我尽量。” 简辛想起汪昊延那次录完节目连夜赶回时整个人疲惫颓废的样子,说:“很晚就不要了,吵我睡觉。” 半小时后费原来接汪昊延,他也是几天没睡好,黑着脸像来寻仇的。汪昊延看了一会儿剧本,两个大男人都不说话,实在是无聊,打开音乐一听旋律有些熟悉。 “那天在路路那儿吃饭好像就是这首。” 费原没答话,默默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口就燃到了烟屁股。汪昊延被二手烟熏得难受,开窗说:“他那餐厅搞得不错,你就支持一下呗。” 费原冷哼一声:“小王八蛋买通你了?” “买通我干嘛,就是觉得他也没什么错。” “他定不下心喜欢玩儿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我惯的,但是明知道他爸想搞散我俩,不他妈离远点儿,还要个餐厅开让人拿捏着,这就不是心大了。” 汪昊延劝道:“毕竟是人家亲爹啊。” “你说的对,当初要不是为了气他亲爹也不会费劲八叉地勾搭我,我可能上辈子操他全家了。” “差不多得了啊,”汪昊延特佩服他们这种即使爱得跟不要命似的,吵起架却能像对待杀父仇人一样的感情,“我打给他问问。” 开了免提,声音很清晰:“路路?在哪儿呢?” “睡觉啊……还没十点呢……” “费原还没理你么?好好反省。” “切,爱理不理,明天让他高攀不起。” “何必啊,你说你们一起开餐厅多好,你那么缺心眼自己开多累啊。” “你才缺!”路路估计是不困了,嗓门也大了:“我当然想和他一起了,而且他出了一多半儿钱,妈的可一听说老家伙帮忙了他就来劲。” 汪昊延简直恨铁不成钢:“所以说干什么非开在使馆区,不然也不用找你爸帮忙啊!” 路路吸吸鼻子:“那不是感觉很牛逼嘛。” 他们已经上了高速路,费原猛地加速,不发一言。汪昊延觉得自己只是个演员挺可惜的,要是个编剧的话就把这俩人的纠葛写他个百八十集。 “费原开车呢,要不要和他说话?” 路路停了片刻,有点舍不得地说:“不要了。” “真不要?” 路路突然暴走:“开着车说什么说!你也安静点别吵他开车!不许告诉他我说什么了!挂了!” 说完只剩一阵忙音,费原依旧面无表情。 到达拍摄地后,汪昊延拿东西下车,正好和也刚刚到的安玟碰面。安玟没有化妆,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是仍然漂亮,一些了解到行程的粉丝在不远处对着他们尖叫。 这里是远郊一处新开发的度假区,因为是冬天没什么客流量,就租给了剧组拍摄,一池湖水面积虽不算太大,但胜在碧绿清澈。 这场戏是接在逼宫那场后面的,爱妻已死,宁舟身受重伤后崩溃癫狂,男主放过他一命,第二天他抱着爱妻的尸体走向湖中,殉情了结。 汪昊延和安玟在梳化间准备,外人看来无论服装还是妆容都很般配,汪昊延先弄完,问:“你没有替身么?自己可以?” 安玟并不想下水,毕竟实在是受罪,但是为了近景不穿帮,导演要求不能用替身,她回答:“可以的,用替身我怕效果不好。” 汪昊延点点头没太多回应,他只是确认一下,因为要替身的话拍摄时间会稍微长一点,问完出去后,没看见安玟有些失落的表情。 费原还在驾驶座上,他晾了路路好几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生气么?还是生气。可是生气能怎么样?又不能真怎么样。 把路路从黑名单放出来,按了通话键。 “路柯桐,睡醒了没有。” 路路声音大的能震破耳膜:“操你大爷的你还要不要我了!你不就是想让我选么?!我他妈选你选你选你!一朝被骗十年都他妈不信我!” 费原揉揉眉心:“醒了就去吃点东西,别吃凉的。” 路路瞬间软下来:“能不能探经纪人的班啊,想和你一起吃东西。” 任阿姨平时很少联系简辛,除非是辛卉有事情,所以简辛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特别担心。最近没怎么回家住,又阳奉阴违的和汪昊延同居着,他心里内疚。 “喂?任阿姨,是不是我妈有什么事儿?” “小简,你妈妈今天早上吐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而且总是出汗,我听说脑出血后可能会发生这些情况,但是我也没把握。” “我知道了,我等下马上回去。”简辛挂了电话就去请假,一颗心紧张的像被揪起。 一路上恨不得闯几个红灯,到家后喘着气难以平复,辛卉平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看他进屋声息一下子弱了许多。 简辛蹲在床边给辛卉擦拭脸上的汗:“妈,你感觉怎么样?”把辛卉扶起来喂水,任阿姨在旁边给辛卉顺气。 “今天一直这样吗?” “她这几天胃口一直不好,情绪也不好,今天喂饭也不吃,还吐了。小简,你们娘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简辛让辛卉靠在枕头上:“任阿姨,你去做点疙瘩汤吧,我在这儿看着。” 等任阿姨出去,简辛又拿毛巾擦辛卉汗湿的手心,他低着头不敢看辛卉的眼睛,声音也没有底气:“妈,我怕您看见我就想起那晚的事儿,我、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真的,都断了。” 简辛鼻腔一酸,放下毛巾握住辛卉的手:“我们不想那些了,以后周六日我都回来,妈,别再怪我了。” 最后喂了一些疙瘩汤,辛卉捱过痛苦的一天后,疲惫不堪地睡去。简辛坐在床边,难受到呼吸不畅。 冬天天黑的早,这场戏要在天黑之前拍完,汪昊延抱着安玟来回拍了好几次,冰冷刺骨的湖水冻得两人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安玟甚至有几次都叫了出来。 傍晚收工后,受冻一天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去了度假别墅里休息,汪昊延泡在一池热水中回魂,但是腿脚仍然麻木中带着刺痛。 费原被路路拐跑了,留他一个在这儿受罪。 从搭在浴缸外的衣兜里拿出手机,卡着点给简辛打过去,汪昊延想着只要简辛说个无聊,他拖着腿也要赶回去。 简辛关好卧室门才接起:“喂?” “我刚收工,你吃晚饭了没?” “还没。” 听着情绪不高,汪昊延皱眉问:“怎么还没吃?加班了?” “没有,”简辛避开任阿姨,走到阳台上,“你今晚还回家吗?” 汪昊延眼带笑意:“是不是想我,那我一会儿就回去。” 简辛深吸一口气:“不要,我在我妈这儿,你早点休息。” “嗯?怎么突然回去了?是不是阿姨有事儿?” “没事儿,她今天有点不舒服。” 汪昊延仍不放心:“有事儿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难受,知道了?” “嗯,知道。” 简辛想起他说的话,和汪昊延什么都没有了,都断了,他为自己欺骗辛卉而自责,又觉得这样对汪昊延不公平而内疚。 任阿姨看他一直在阳台上,忍不住过去问:“小简,晚上还回去吗?” 简辛整理了情绪:“不回,您去睡吧,我在沙发上对付一晚上,夜里有事儿我弄就行。” 浴缸里的水渐凉,汪昊延也再沉不出气,起身围上浴巾离开,换好衣服准备回去。简辛的情绪一点都不好,可能连饭都不会吃,他担心。 一开门正好对上安玟的经纪人,对方拎着保温壶说:“小玟让我给您送点热姜汤,今天下水太伤身了,您趁热喝。” 汪昊延接过:“太客气了,替我谢谢她。” 把保温壶放在桌上,然后穿好外套匆匆离开了。每走一步脚掌都有痛感,直到车上开足空调暖气才好一点,汪昊延瞄了一眼仪表盘,比来时费原的速度还要快得多。 简辛盖着被子缩在沙发上,感觉后背一阵震动,掉进沙发垫缝隙里的手机嗡嗡响着,费了好大劲才夹出来。 “喂?” “简辛,下来。” 简辛是一路跑下去的,直跑到楼道口才停,汪昊延的车就在正前方,汪昊延就靠着车门等他。看到他后,从后备箱拎出几袋东西朝他走来。 简辛呼吸还没均匀:“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汪昊延拉着他进楼道口里面一些,压着声音说:“我回了一趟家,把之前从东北带的特产拿过来了,都是一些药材还有人参什么的,看看阿姨能不能用。” 简辛望着他没有说话,呆呆的。 “你吃饭了么?我顺路买了点宵夜,一会儿拿上去吃点再睡。” “汪昊延。” “怎么了?” 简辛咬咬牙,嘴巴张开又闭上,然后缓缓地说:“我妈当时说我恶心,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就是喜欢你啊,我觉得你那么好,我喜欢你怎么就恶心了。” “她不要我,让我和我爸走,我死都不愿意。后来你让我伤心我才答应走的,为着我自己伤心,这么多年都没有尽孝过……前两年她病了我才回来,我这么对我妈……” “我怪我,也怪她,可是对不起还是更多些。”简辛还没说完,汪昊延伸手去捂他的嘴。 “别说了,我知道,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一起,知道么?” 汪昊延把东西塞到简辛手里,摸摸他的脸:“别想那么多,回去吃点东西就睡觉,有事儿一定要通知我,听话,上去吧。” 天气太冷,简辛情绪已经很差,汪昊延不想再让他钻牛角尖,说完便转身走。简辛却心口发烫,在汪昊延转身后拽住了对方的袖口。 汪昊延反手轻握他的手指:“怎么了?” 简辛似是祈求地说:“抱一下我再走。” 第21章 撒个娇更好了 “你可愁死我了。”汪昊延攥着他一根手指拉扯,语气很是无奈,“你这样我放不了心,去车上吧,我陪你待一会儿。” 俩人紧挨着坐在后排,简辛靠着窗,汪昊延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揽着,车熄着火也没有什么声音,特别适合谈心。 “你靠我肩膀上呗。” 简辛没出声,直接脑袋一歪,汪昊延的下巴用力蹭着他的发顶,头发丝都被摩擦起了静电。他抬头冷不丁地问:“你下水了么?” 汪昊延垂眼看着简辛,半天没给反应,简辛催促道:“你哑巴了呀?” “我这不是纠结么。”汪昊延最后坦白地说,“说了不骗你吧就得告诉你下水了,告诉你吧你肯定又要心疼死我了。” “嘁,我没有。” 汪昊延心说,没有你抱我那么紧,他不拆穿,只在心里暗爽。 路上买的宵夜已经凉了,盖子打开后香气立刻扑满整个车厢,简辛心情好转也觉出了饥饿,把一大碗牛肉羹喝了个干干净净。 汪昊延把烧麦馅儿挖着吃了,剩下一堆面皮,他本来想问问辛卉的病具体什么情况,治疗的话应该怎么个方法,但是简辛刚晴朗点儿,他又不舍得破坏了。 简辛吃饱后靠着车窗问:“你的助理是不是知道咱俩的事儿了,我记得上次喝醉是她开车来着。” “没事儿,她知不知道无所谓。”汪昊延想起那天简辛酒醉,“就记得她开车?还记不记得你那天说过什么?” 简辛倏地扭头看他:“骂你了?” 汪昊延看着他:“你说等我表白好久了,说再截你球就给我下毒,还问我一起买的房装修成什么样。” 简辛撇开目光,觉得臊得慌。 “宝贝儿,宝贝儿啊。”汪昊延也觉得自己嘴欠,好好的提那天干什么,“那些话你以前从来没对我说过,你默默期待了很多事儿对么?” “我没有,我就是……哎你别问我。”简辛这一晚上心情也算起起伏伏了。 汪昊延伸手给简辛拉拉链:“不问了,再给你问恼了我还得哄。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能按时起床么?给你打电话?” “能起。”简辛开门下车了,关上车门前动作放慢,犹豫着说:“也不一定能…给我打电话。” 汪昊延抿着唇笑,落下车窗趴着目送简辛。简辛走了几步转过身,又返回两步,“你明天晚饭想吃什么呀?” “你别操那么多心了好吗?”汪昊延牙齿磨着下唇,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简辛问的时候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很小心,想要弥补的那种。这人就那么傻,轻而易举就能把自己搁在个微小的位置。 “简辛,你不用跟我这样。” “就算你跟阿姨说你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说你烦我讨厌我也没事儿,不用内疚,真的。” “我以前特瞎,你以前特傻,我现在不瞎了,但你还是那么傻。” 太瞎了,把你的小心翼翼和宠爱都归于乖巧,看不见你所有的期待。偏偏你还傻不拉几的对我好却不自知,只看到我对你的好,然后悄悄给予更多。 简辛撑着一口气给自己撑面儿:“你还嫌我傻?我还没嫌你愣呢。” “好的好的,”汪昊延笑着点点头,“你对我,自然就好了。” 当然,撒个娇更好了。 森林小筑的装修工作停了两天,老板不知道成天在哪儿浪,根本不露面,装饰品堆在一楼,也根本没人管。 汪昊延一大早去公司开会,小小的挨了顿批,因为真人秀播了几期都没什么水花,存在感不行,没粉没黑最可怕,瞎耽误工夫。 “当初不是没合适的人上么,我就是顶包的,要求别太高。” 费原跟黑老大一样,给了荆菁一个眼神,荆菁做了代言人,开口道:“可是这付出和收获严重失衡了,你这么辛苦两头跑,多受罪,结果节目播了却没多大反响,都是讨论别人的,你说是吧?” 汪昊延差点儿给她洗脑了,不耐烦地说:“是什么啊,你们真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反响才参加的?逗乐儿呢。” 他明明是为了回家看男朋友才参加的,一点儿都不亏。 费原心情还行,也不像荆菁那么能叨叨,直接说:“下一期的本子你看了么?嘉宾要带朋友,然后几组人一起做游戏什么的,我联系许杨的经纪人了,他有空。” “许杨?我和他熟?”汪昊延知道因为《行至天明》和上次综艺节目的对手戏让他俩显得挺熟,但实际上真的没怎么说过话,一来圈儿里的所谓交情很虚,二来现在男男之间的话题他不喜欢。 “《行至天明》马上播大结局了,这时候他来最合适,再加上那回节目上他的表现,应该是挺乐意跟你炒一下的。” 汪昊延心里直飙脏话:“他比我红,我可别倒贴人家了吧。” 费原正儿八经地分析:“这点儿还真没有,你爸的地位摆在那儿,多少人想巴结你呢,他也一样,所以在群众们看来,势均力敌,配死了。” 配你妈逼啊,汪昊延轻咳一声:“荆菁,给我杯咖啡。” 等荆菁出去后,汪昊延一脚踹费原办公桌上:“你装傻呢?你不知道我有家室有丈母娘?别他妈破坏我家庭幸福好吗?” “得了吧,”费原笑得特欠,“许杨不行的话,那就安玟。哎我听说安玟还给你送姜汤了,好喝么?” 操他妈的在这儿等着呢,安玟本身和他在戏里就爱得要死要活,粉丝都通过八卦强行给他们制造了一堆蛛丝马迹,汪昊延这两天也没上网,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费原给他看网页,原来是经纪人送姜汤被拍了,还特别清晰,剧组辟谣是组里的工作人员,但是安玟当天晚上微博里的图片有同款保温壶,随后删除微博更此地无银三百两。 汪昊延说:“娱乐圈的人都死光了吗?除了这俩没人了?” “这俩自带话题特效啊,你们一起简直是人民币玩家啊。” “还要什么话题,这网上不都在讨论我和安玟么?”汪昊延快烦死了,要是这会儿简辛来问他做演员后不后悔,他绝对抱住简辛就哭,太你妈后悔了。 费原看了看表:“你要是想和她的话题持续升温,就请她,她一个新人肯定乐意的不行,要是不想,就找许杨。” 汪昊延十分了解费原,问:“你看表干什么?” “约了许杨和他经纪人吃饭。” “那你还问个屁!” 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汪昊延老远看见森林小筑几个字就服了这对狗男男了,下车时搭着车门问:“装修都没完工就请人来,少见一会儿面你能萎了啊?” 费原笑笑没接茬,径直进入餐厅。几个工人跟着设计师布置装饰,路路又猫在吧台后面玩游戏,他抬头看见汪昊延和费原,咧嘴一笑:“不是说有大明星来吗?” 汪昊延气不顺:“你瞎了?看不见我?” “你就是那大明星啊?那我瞎了。”路路白费原一眼,“我特地把三脚架拿过来了,还想和大明星合个影挂墙上呢,你早说是他我不费劲了。” 汪昊延伸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你个玩儿扫雷的智障嫌弃谁呢!” 路路把电脑关了:“还没安无线网嘛,你看你这暴脾气。” 许杨和经纪人姗姗来迟,他即使穿着低调也星味十足,几个人占据着整个二层大厅,和上次与简辛一起来时的情景差不多。 “延哥,路上堵了会儿,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理解。”汪昊延把单子递给许杨,“看看想吃什么,这儿我朋友开的,顺便帮忙试试菜,意见随便提。” 路路拿了两瓶酒给他们,说:“真的是许杨哎!我特喜欢看你的剧,一会儿能跟你合个影吗?” 许杨礼貌地回应:“当然,我很荣幸。” 费原和许杨的经纪人没怎么吃,一直在那儿装逼说场面话,汪昊延也没怎么吃,他等着晚上回去多吃点儿,简辛问他想吃什么肯定就是今天会回家。 许杨敬了他一杯:“延哥,节目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汪昊延抿了口,说:“怎么自然怎么来就行,我也不擅长,这不麻烦你帮忙么。” “延哥太客气了。”许杨灿烂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汪昊延也回个笑容过去,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和他一样不自在。 市二院照常人山人海,整个科室的医生开完例会一起转病房,经过配药室的时候听见护士长在里面训话,大家习以为常,也没觉得什么。 转完有的去门诊楼,有的去准备手术,简辛返回时正好碰上护士长从配药室出来,“谁又惹您生气了?” 护士长回头瞪了小护士一眼:“上班不带脑子!” 护士长一走,小护士端着工具盘往手术室走,小声抱怨:“更年期了吧她,不过也赖我,顶风作案。” 简辛乐道:“又开小差了吧。”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小护士心情老郁闷了,“我偶像疑似恋爱,疑似恋爱什么概念?四舍五入就是隐婚啊!我都没心情上班干活了!” 简辛有点可惜地说:“你偶像不是汪昊延么?什么时候换人了?” 小护士说:“就他啊!你不知道啊简医生,他和安玟因戏生情,大半夜的安玟让经纪人给他送姜汤喝,后来安玟还删掉了微博,探班的粉丝还拍到下车后他们打招呼呢。” 简辛想了一下:“他没喝,他最讨厌姜。” “真的啊?你怎么知道?”小护士又开心了。简辛自觉失言,瞎编道:“上次他住院,我听见他跟助理说的,嗯。” “哎简医生你怎么走那么快!内科的小赵是我同学,喜欢许杨,比我还生气呢!” 简辛停下问:“喜欢许杨生什么气?” 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啊你可能不理解,就是很多人吧觉得汪昊延和许杨特别有爱,现在感觉汪昊延有点对不起许杨。” 简辛惊呆:“……有病!” 晚上汪昊延饱含期待地回到家,结果餐桌空空的什么饭也没有,简辛拿着水壶从阳台出来,应该是刚浇完花。 “晚饭吃什么?要不出去吃火锅?天儿这么冷。” 简辛放下水壶,蹲下逗猫,说:“你自己去吧,我在医院食堂吃了。” 汪昊延以非直男的第六感领悟了一下,估计着简辛是看到网上的新闻了,磨蹭着走到简辛对面蹲下,和他一起逗猫,慢腾腾地说“女孩儿的醋就别吃了吧,我这曲流拐弯儿的。” 简辛想想觉得有道理,抱起猫看电视去了,撂下一句:“饭在微波炉里,热五分钟,汤在电饭煲,直接盛。” 汪昊延好了伤疤忘了疼,端着碗凑茶几上吃,说:“中午请许杨吃饭,都没吃几口,饿死我了。” 刚说着《行至天明》开始了,今晚大结局,许杨帅气的脸蹦出来,霸占着整张屏幕。简辛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请他吃饭?” 汪昊延浑然不觉:“下期真人秀要带嘉宾,找的他。” 说完正好电视上出现汪昊延,他演的男三,简辛不高兴地说:“都大结局了,你怎么还活着。” 汪昊延总算察觉了,擦擦嘴坐沙发上,说:“马上啊,马上就死。” 接着,剧里一声枪响,汪昊延捂着胸口缓缓跪倒在地,双眼微睁死不瞑目。他也趁势一躺,捂着胸口倒在简辛腿上,喊着:“啊,我死了。” 简辛没搭理他,他又哼哼两声:“啊,社会太冷漠了。” 简辛还不搭理他,汪昊延侧身环住简辛的腰,“你怎么这样啊,垂下你的眼,看我多可怜。” “我哪样?”简辛垂下眼看着他,感觉一点都不可怜。 半天儿了,汪昊延总算琢磨出来了,忍着笑说:“你这是在吃男孩儿的醋啊?是不是,是不是?” 简辛没否认,还点了点头,挑衅一般。 第22章 我才不是那种汪 《男神集中营》的收视率还行,但是拔不了尖儿,因为受众群针对性太强,不是嘉宾粉丝的话就没太大兴趣,节目组让每个嘉宾带朋友,其实就是找外援,而且正好赶上元旦播出,争取冲一下。 拍摄整部《行至天明》的期间汪昊延和许杨私下都没太多交流,彼此的联系方式也没起到过联系的作用,汪昊延是本来就不太跟圈儿里的人玩儿,许杨他就不知道了。 荆菁有挺长时间没来汪昊延家里做钟点工,早已按捺不住,一心想窥探那位神秘的同居人。假模假式儿地拿着些文件来敲门,还顺路买了早点。 汪昊延叼着牙刷开了门,含糊道:“吃的留下,你回吧。” “别呀!”荆菁闪进去把门碰上,“录节目好多事儿得合计呢,完了还有之前几场戏得去配音,哎你吃饭,我给你收拾收拾房间哈!” 刚把早点放餐桌上,简辛就从厨房迎面而出了。 荆菁心里“我操”了一句,反应巨快地说:“简医生是上门看诊吗?” 简辛表情有些局促,但是他想起来汪昊延说过荆菁知道了也没什么,便大方地说:“我算是租客吧,吃早餐了吗?一起吃吧。” 汪昊延洗漱完毕坐下就吃,拽拽简辛的胳膊说:“你看简爱是不是又睡了,怎么感觉都不动。” 简辛把简爱从汪昊延的上衣帽子里捞出来,然后抱去了猫窝。荆菁拉开椅子坐下,带着思考的意味说:“简爱是跟简医生姓啊。” 汪昊延没注意听,在看微博评论,从和安玟的绯闻传出来那天开始,评论和私信数量开始暴涨,不少人骂他。 “这些带着许杨头像的骂我干嘛?安玟是他女朋友吗?” 荆菁:“他们觉得你是许杨男朋友。” “带安玟头像的也骂我啊,说我不发声好怂,让女方承受粉丝攻击。” 荆菁:“你可别发声,过两天这些人就忘了。” 汪昊延扭头往客厅看,心想我才不搭理她,本来就是设计炒作,万一真有人信怎么办,这几年他就没和女艺人有过绯闻,他妈都怀疑他性取向了,可不能再让他妈又觉得他异性恋,不然以后多难办。 “简辛,粥都凉了,动作快点儿!” 简辛穿好外套准备去上班了,他们这种关系在人前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走到玄关和汪昊延对视了一眼,汪昊延明白,然后拿了还没动的奶黄包走过来。 “那你到医院再吃,开车小心。” “嗯,”简辛接过,叮嘱道:“录节目的时候别受伤了,还有别……又撩他。” 汪昊延:“啊???” 荆菁正开着小号给汪昊延刷评论,冷不丁感受到一片阴影,扭头瞅了眼,汪昊延一脸愁容地站在背后,问:“我什么时候撩别人了?” “谁啊?” “许杨吧。” “就你们上次那个综艺,他不是说你撩他嘛。” “靠,”汪昊延委屈死了,退出微博就编辑了条信息。简辛开着车没有看,到医院后才打开,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汪昊延的不满。 “我才不是那种汪!!!” 真人秀就在市区体育中心录,汪昊延除了一双银灰色钉鞋以外什么都没带,荆菁寻思着说:“又不是正规比赛,万一你把别的嘉宾踢伤了怎么办?” 汪昊延嫌弃地说:“你不要总想搞新闻行么?我的技术只有不踢和踢死这两种可能,不存在踢伤。把运动饮料给我装上。” 司机接上他们后前往体育中心,现场还在布置,嘉宾都在休息室,等下录的时候还要重新进场,假装刚刚到。 许杨已经到了,他穿了身浅色运动衣,特别青春,再叫几声“延哥”,汪昊延感觉自己都变老了。 竞技规则是每位嘉宾选一队体院学生组成新队伍,两两比赛,并且必须是嘉宾本人进的球才得分,重点是,嘉宾需要背着自己的助阵亲友。 一到户外立刻感受到一阵寒意,许杨冻得脸都红了。汪昊延朝荆菁抬抬下巴,然后荆菁赶紧给许杨倒了一杯热参茶。 “谢谢延哥。” “没事儿,你穿太少了。”汪昊延说完就止,谨记不能瞎撩闲。 游戏马上开始,许杨一蹦让汪昊延背起,除了有一个组的助阵亲友是女生,其他都是男生,所以还算公平,都没什么优势。 汪昊延跑了十几步,觉得体力没问题。许杨轻声问:“延哥,我沉不沉?” “不沉,你应该是最轻的。” “那天接了本子以后我就节食了,怕太沉,拍完延哥请我吃饭吧?” “吃胖了你经纪人该怪我了。”汪昊延这么回了句,没答应,但是也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法在话说到这份上了去拒绝,毕竟本来就是请人家帮忙。 背着人特别不灵活,截球和抵御截球方面都会变得薄弱,但是汪昊延最擅长截球,以前截简辛的球截得要多顺手有多顺手。 他背着人冲过去,堵着另一组嘉宾,摄像师在两边拍摄又占据了一些空间。汪昊延倾身虚晃,没怎么费劲就把球给下了。 带球快跑到球门处的时候有对方队友拦截,一个带球过人玩儿得巨溜儿,这时许杨趁着他身体微微偏斜便用力扭了一下。 汪昊延感觉失去平衡,下一秒和许杨摔倒在草坪上。 整个环节结束后,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往下一个游戏地点移动时,汪昊延询问道:“没事儿吧?伤着了就说。” 许杨摇摇头:“没事儿,其实刚才我是故意的。” 汪昊延心里门儿清,他不是没背过人,背上的人怎么用力感受很明显,便接道:“我知道,进球太快比赛一赢就结束了,播出分量也就少了,你想为我多争取点镜头。” 许杨笑了笑没说话,然后默默拿出手机玩儿。 元旦放假前挤了一堆手术,科室所有人每天都累得想过劳死,简辛中午加班结束的晚,下午又提前准备手术,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 医科大学分来的实习生还不熟悉环境,整天紧张兮兮的,上了手术台观摩还乱动,简辛倒是从来不发火,眼皮不抬直接撵下去重新消毒。 连着三台结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院里给每个科拨了奖金,主任征求大家的意见,关于是分掉还是一起腐败掉。 “吃了吧,我这几天累的回家都不想做饭。” “我也是,让老公带孩子去他奶奶那儿了,不然回去还得伺候他们。” “吃顿好的,我上回就没去,等下顿等好久了哈哈。” 主任大手一挥:“行,有家室的报备一声,不用准备饭了。” 说完简辛默默去楼梯间给汪昊延打电话,报个备。汪昊延那边还没结束,他也算奔波了一天,天黑了还在购物中心做任务,被路人各种围观。 电话没接成,等最后录完才有空,汪昊延赶紧回车上给简辛回电话,第一句就诉苦:“简辛,我今天好累啊。” “我今天也好累,站了三台手术,还带实习生。” “我们简老师那么棒呢,打给我是什么事儿呐。” “你好好说话。”简辛和同事已经到餐厅了,“我们科室晚上聚餐,可能晚点回去。” 汪昊延警醒了:“把地址发给我,吃完我去接你。”简辛说了不用,他还想发脾气:“不用什么不用,比你资历深的让你喝酒你能不喝?喝多了你怎么回家?” 正说着,许杨换好衣服过来问:“延哥,一起去吃饭吧?” 那边简辛瞬间改口:“我把地址发给你,早点过来。” 汪昊延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平静地说:“真不巧,我还有点事儿,改天一定请你,抱歉。” “哎?没关系没关系,那改天再约。”许杨跟他挥了挥手,然后坐经纪人的车走了。 手机还是静音模式,屏幕一亮收到一条信息,是简辛发来的餐厅地址,收件箱还有一条未读,看时间是上午。 “延哥,其实我想被你多背一会儿。” 汪昊延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合着许杨当时在车上玩手机是给他发这么一条信息呢。他戴上耳机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后拨通了费原的号码。 开门见山地问:“许杨没主儿?” 费原那边静了片刻:“没有,前一阵刚被踹了,主儿们都不长性,把他捧红了也算对得起了。再说,没发现拍完《行至天明》后续资源寥寥么,和人气都不成正比。” “他是同?” 费原笑了一声:“我哪儿知道,他招你了?正常啊,傍上你不愁没资源啊,你还帅。” “去你的!”汪昊延猛踩油门,直接扎进了餐厅的停车区,熄火后在漆黑的车中说:“帮我给他透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他妈有主儿。” 第23章 你干什么呢 简辛从在电话里听见那声“延哥”后就心不在焉的,然后在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下喝了好几杯,几位女医生都聊衣服聊孩子,他们几个男的就吐槽工作上的闹心事儿。 “小简,你今天站了三台手术太累,就喝这几杯得了。” 科室的徐医生说了句,她儿子在国外,平时总说简辛的性格和她儿子特别像,也挺照顾简辛。主任说:“这你不懂了,我们男人啊,累了喝点酒,心情好喝点酒,心情不好也喝点酒,没什么能阻挡我们喝点酒。” 大家一阵哄笑,信息提示音淹没其中,吃到一多半的时候简辛看时间才点开,是汪昊延告诉他已经到了,在停车场等他。 “你们先吃,我有点晕,去洗个脸。”简辛起身出来了,在走廊尽头给汪昊延打电话,“喂,我没听见响,你现在还在停车场吗?” 汪昊延好像刚睡醒:“嗯,我正好休息会儿,你结束直接下来就行。 “你吃饭了吗?” “我还不饿。” 简辛猜测他应该真的很累,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叫住一个经过的服务员,说:“给我打包两个菜放前台,再加个蜜瓜粥,我等下去拿,谢谢。” 回到包间坐了不到五分钟,简辛便拿了外套起身,抱歉地说:“那个,我朋友有点事儿,我得过去,就先走了,不好意思啊。” 徐医生极其敏锐地问:“这么急啊,哎是不是对象啊?谈朋友了?” 简辛都走到门口了,他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嗯,那我先走了。” 其他人起哄道:“去吧去吧,这年头谈恋爱都不容易,明天告诉那帮护士都别惦记咱们小简了!” 简辛去前台拿上打包的外卖,急吼吼地往停车场走。汪昊延把棒球帽盖在脸上睡觉,车里的暖风散的差不多了,感觉有点冷。 隐约听见脚步声,刚坐直身体正好对上简辛打开车门看着他的眼睛,简辛坐进副驾关好车门,把外卖放在仪表台上。 汪昊延伸手用手背蹭蹭简辛的脸颊:“今天没喝多?脸倒是又红又烫。” “喝了,不如那天多。”简辛把袋子打开,拿出那盒粥,问:“你饿吗?要不先喝点粥垫一下。” 汪昊延已经启动了车子,说:“回去再吃吧,你是不是听见我说没吃饭就直接走了?你这样我可会觉得你对我想法很强烈。” 简辛眼睛飘向窗外:“拉倒,我坐了五分钟才走。” 到家一开门就能看见简爱在沙发上卧着,瞪着俩大眼。汪昊延过去蹲下和简爱对视,还叹口气:“电视能定时么?以后定点儿给它打开,你看这等的多可怜。” 简辛去厨房热吃的,这才想起来,便喊了声:“你今天录节目怎么样啊?” 汪昊延心说这是问话呢,便磨蹭到厨房门口抱臂倚着门框说:“没怎么样,踢球了,好久没踢还挺过瘾的,不过背着人不方便,都摔了。” “摔哪了?”简辛那眼睛跟仪器似的,从头到脚把汪昊延扫描了一遍,确定没伤着才又抱怨了句:“踢个球背着干什么,有病。” 他们以前一起踢那么多次球,别说背不背了,一队的时候都少,凭什么呀。 汪昊延看简辛手支着料理台,估计确实是站太久累了,他过去把火一关,拽着简辛胳膊翻身,再一用力把简辛直接掂背上了。 简辛吓了一跳,却也没挣扎着下来,“你赶紧吃饭吧,不饿呀。” “给你演示一下以证清白,”汪昊延走到客厅,简爱看见他们这阵势便从沙发蹿到茶几,又从茶几蹿到落地灯下面。 简辛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汪昊延突然加速跑到了沙发旁,然后身体一歪失去平衡,他直接被甩下来摔下去,汪昊延跟着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晕晕乎乎的。 “大概是这样,”汪昊延压着他,脑门蹭着他的头发,声音很低很稳:“闻见你的酒味儿了,在衣服里。” 说着用鼻尖沿着简辛的脸划下去,埋首在简辛的领口处用力一嗅,简辛身体发麻,感觉酒劲儿也上来了,伸手猛地一推。 “你还吃不吃饭了?!我洗澡睡觉了!” 汪昊延翻身仰面躺在沙发上,笑得要多坏有多坏,等笑够了,才不紧不慢地去喝他的粥。 简辛打开开关放水,水声掩盖了他的喘息声,浴缸的水放满后,热气氤氲熏得他浑身发软,他闭眼靠坐着,毛孔舒张觉得越来越热,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汪昊延惹得他。 慢慢曲起双腿,然后伸下手去。 汪昊延本来吃饭就慢,吃完了简辛还没从洗手间出来,他去卧室拿了件厚睡袍,在洗手间门口敲敲门:“简辛,怎么还没好,睡着了吗?” 没人回应,“我进去了啊。”汪昊延怕他睡着着凉,拧开门锁就进去了。 里面弥漫着淡淡的热气,汪昊延踱步到浴缸旁边,看见简辛垂着眼皮真像是睡着了,他蹲下身叫了一声,才看清简辛斜睨着他,呼吸很乱。 水面有涟漪,双膝露着,汪昊延一只手捏住简辛的后颈,问:“你干什么呢?” 简辛半醉半醒似的摇摇头,汪昊延喉结滚动,手掌覆上一只膝盖,触手湿滑冰凉,顺着往下游走,浸在热水中的肌肤又嫩又热。 直摸到简辛腿间,然后轻轻握住了挺立着的东西。 “租房合约忘记写了,不允许租客打 飞机。” 简辛难受地哼了一声,手也无力地松开,“……那你要我憋着吗?” 哗啦一声,汪昊延手臂从对方腿弯穿过,把简辛从水中抱起来,边往卧室走边说:“房东亲自帮你。” 抱着人坐在床边,简辛冷得在他怀里哆嗦了一下,他扯过被子把简辛包起来,一只手沿着简辛脊背不断抚摸,力道越来越重。 双腿轻轻蹭着,脸颊被不停亲吻,简辛体温回升,整个人都晕眩了。突然那里又被包裹住,他无意识的喟叹,叫了一声汪昊延。 手指并着加速摩挲,拇指指腹抵着顶部的小孔又按又磨,简辛开始抓着他的衣领哼唧,后来承受不住紧紧圈住了他的脖颈。 一手粘腻,释放结束的简辛没了声息似的,软软地趴在汪昊延肩上。 抚摸后背的力道又渐渐变轻,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汪昊延侧脸亲吻简辛的眼角,然后把人放下去洗手。 简辛倦极睡得很香,缩在被子里也没枕枕头,汪昊延自己在洗手间把劲儿消下去才出来,然后掀开被子侧躺在一旁。 “愿不愿意我跟你一起睡?愿意就哼一声。” 说完在简辛腰上一拧,已睡着的简辛皱眉哼了声,汪昊延闭上眼轻笑:“既然你愿意,那我睡了啊。” 估计一夜好梦。 第24章 我七十二变 路路想去汪昊延家涮火锅的心愿总算实现了,马上就是元旦假期,除了费原在公司比较忙,简辛在医院比较忙,汪昊延推了行程放飞自我,闲在家揽客来吃饭。 俩大男人一起逛超市有些奇怪,好在费原一直讲电话落在后面,路路自己推着购物车四处乱晃。 “汪昊延就是个心机屌,请人吃饭还得自带食材。”费原忙完走到路路旁边,抱怨了一句。 路路正在等新鲜的羊肉片切好,说:“那你别去不就得了。” “你又跟我呛什么?”自从路路的餐厅开张,他俩就没怎么说过话,不是上班的时候路路在睡觉,就是睡觉了路路还没回。 “谁跟你呛,起开起开,我要拿我的羊肉片。” 路路推着车沿着冷鲜柜走,费原抱臂在后面跟了两步,走着走着路路的脚步明显慢了,在等他。费原没动,路路有点生硬地拿起一盒汤圆,问道:“你吃什么馅儿的?” 费原从来不吃汤圆,他忍着没笑,上前把汤圆放下,然后一手推车一手揽着路路肩膀往蔬菜区走,“这么快服软不是你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我七十二变。”路路梗着脖子,什么菜都没看拿了一车。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汪少爷在家摆了个餐桌,摆完觉得自己可累了,就趴床上玩游戏,手臂发麻翻身打个滚儿,想起前一晚整宿同眠,美得直接被对手玩家杀没血了。 简辛向来浅眠,但可能昨天太过疲惫又醉酒导致这一晚睡得无比踏实,早晨他先醒,迷迷糊糊地感觉枕头边有三只手,两只自己的,另一只抓在自己手腕上,手指骨节分明,手背有青色的血管。 随后感觉到自己什么都没穿,简辛脑子里轰得着了团火。 汪昊延动了动,抓着简辛手腕的手松开再收紧,胡乱勒在了简辛胸口,迟钝了片刻后睁开眼睛,小声叫道:“简辛,该上班了,醒醒。” 简辛一动不动:“醒了。” “你耳朵怎么那么红?”汪昊延支起身体撑在简辛上方,笑得不怀好意:“你记不记得昨天我们干嘛了?” 简辛面上挺淡定:“应该没干嘛。” 汪昊延挑挑眉毛,低下头蹭简辛的脸:“你确定么?” “确定,”简辛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声音低下去:“我觉得不疼。” 汪昊延语塞,沉默良久后下床给简辛拿了衣服,简辛坐起身便露出腰间的一点红痕,他指腹按上去轻轻揉着,满怀歉意地说:“那次是不是让你很疼?” 简辛扣好扣子,轻轻拂开他的手:“我也不记得了,你别问。” “不问了不问了,”汪昊延知道这话题敏感,“那我们昨晚一起睡也挺好的,以后就都一起睡好么?” 简辛白他一眼:“那不行,我交了一张床的房租,只睡一半我不亏了么。” 汪昊延要疯:“钱退你!倒贴你钱行不行!” 简辛乐够呛,什么也没说就收拾收拾上班了,汪昊延没遭到拒绝也跟着瞎乐,得瑟的决定请路路和费原来吃火锅庆祝。 门铃响半天了都没听见,汪昊延躺在床上回味够了才去开门。路路抱着一打啤酒杵在门口要撒泼了:“你是不是耳背啊?赶紧让简辛给你治治吧!” 费原拎着三个大袋子跟在后面,附和道:“聋的传人就你了。” 这几个人在家除了火锅也吃不了别的,都不会做饭,汪昊延又回卧室玩电脑了,费原进厨房洗菜,朝客厅喊路路,没人应。 “路柯桐,过来洗菜!” 路路蹲在猫窝前:“我和简爱玩儿呢!别烦我!” “路柯桐,我数三下,一,”费原数完一顿了几秒,二出口前路路就挽着袖子进来了。皱着眉头拿起根大葱打人,“你就不能让我歇会儿!” 费原把抬手崩了他一脸小水珠:“不用你洗,站这儿陪着我。” 路路吸吸鼻子把葱一扔,仰头亲了费原一口,然后站费原背后搂住腰:“站着多没意思,我抱着你呗。” 难得简辛下班回来能吃顿现成的,四个人围着餐桌也比平时热闹许多。 “荆菁说你把元旦的两个通告都推了?” 汪昊延喝完一罐啤酒:“嗯,那两天我想休息。”简辛筷子伸在锅里,抬眼看见汪昊延在看他,神采奕奕的。 把夹起的虾放到汪昊延碗里,像是跟大家说似的:“元旦我得陪我妈。” 汪昊延眼神一下子暗了,他知道这安排合情合理,但就是控制不住的失落和吃味儿,跟了句:“我也得陪我妈。” 路路从碗里抬头:“那我也去美国看我妈。” 费原幽幽地盯着他:“有你什么事儿,安生在家待着。” “难道你不回家啊?”路路不乐意了,费原家也是本市的,平时工作忙不常回去,但逢年过节一定会回家。果然费原回道:“回啊。” “那你管我去哪儿呢!” 费原靠着椅背笑:“带你一块儿回,怎么样?” 路路一愣,又傻又美地说:“那我明天去剪剪头发,你爸妈喜欢什么?要是给我红包我能要吗?” 妈的这俩人还要不要脸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汪昊延要气死了,他和简辛还是惨遭棒打的苦命鸳鸯呢,这俩人就开始合计着上门见家长了。 简辛拍拍桌子:“停,你俩再说汪昊延该哭了。” 擦干眼泪还是位未来的影帝,汪昊延为情所伤疯狂练级,看谁昵称不顺眼就仇杀谁,一晚上待房间里没出来。 到了元旦假期,路柯桐简直朋友圈直播见家长,糟心死了。 周菀好久没见儿子,居然没有很热情,汪伟国本来就不热情,辛巴更不爱搭理人,汪昊延特别受伤,感觉被全世界抛弃。 拍了张辛巴的呆逼脸发微博泄愤,还有人说是他自拍,妈的好气。 周菀和家里阿姨一起包饺子,汪昊延拉椅子坐下,支使道:“我的被子拿花园晒晒吧,我晚上不走。” 等阿姨去了,他拿起面皮帮忙:“妈,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 “看你挺壮的,妈很放心。” “你不关心我感情啊,我都二十好几了也不见你催我。” “催什么,你前一阵不还和那个女演员传绯闻呢吗,无风不起浪。” “这话好像在黑我,我跟她可什么都没有啊。”汪昊延放下捏烂的饺子,假装不经意地说:“其实我对这些女演员都没什么感觉,我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 周菀捅他一刀:“好像人家对你有感觉似的。” 汪昊延这个节过得忒憋屈,转移话题道:“妈,你记得我高中同桌么?学习挺好,长得也特好看那个,他妈妈也特漂亮。” “你高中毕业多少年了,我哪儿记得。”周菀想了想,“好像又有点印象,怎么了?” “我前阵子遇见他了,原来他高三回苏州了,现在他妈妈生病,他就回来了。我俩那时候特别要好,现在…也挺好。” 周菀被他搞得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他好你也好。” 简辛在家也不是很顺心,辛卉倒还好,就是小区住户都收到了一份市规划局的通知,他们那片儿快要拆迁了,这下他又要找房子。而且简溢秋询问他年底几号回苏州,他什么都没计划,一时间心烦意乱。 汪伟国进来问饭好了没有,汪昊延把他摁椅子上,还给捏肩,说:“爸,你最近让我妈生气了?她怎么老针对我?” “你忙起来也不回家,还好意思问,别捏了,把你老子捏骨折了!” 汪昊延看眼时间:“今天不是你们这些老帮派聚会么,你不去啊?” “不去,”汪伟国给了他一个关爱的眼神,“孔导的戏缺个合适角色,他正四处瞄人呢。” “你不早说啊亲爹!”汪昊延拎上大衣就跑,孔导是《钟鼓楼下》的总导演,之前他为了这戏准备了好长时间结果被公司砍了,一直没甘心。 孔导他们聚会的私人会所挨着军分区,是以前一座旧王府改建的,汪昊延出示了卡被放进去,一路上脑子里回想着剧本的故事脉络。 一晚上并没有讨论太多,孔导也没有明确的说法,只说需要考虑,汪昊延当初准备的是另一个角色,现在剧中需要的只是个客串的角色,但是人物很立体,也很吸睛。 “孔导,我特喜欢这本子,当初我想试镜的那个角色的台词我都背了,今天一听说您这儿差个人我马上就过来了,如果我合适请您给我个机会,不合适也直说无妨。” 答应了过两天回信,汪昊延没再逗留,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就走了,刚出一段长廊和一人擦肩而过,他没注意。 “延哥?” 回身看清是许杨,灯光暗,许杨画着浓妆,身上还有很重的酒气,他应道:“这么巧,聚会啊?” 许杨带着鼻音:“大过节的,延哥怎么一个人呀?” 也是,他都宣称有主了,汪昊延哼笑一声:“所以我得赶紧走了,过了十二点回家不让上床。” 没管许杨什么反应,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除却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还有些心虚。 他算什么有主,他连地下情都不算有。 和简辛是和好了,但不是和好如初,当初他们可是实打实的恋人爱侣,现在却找不到明确的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汪昊延猛踩油门,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这样不行,他得让简辛彻底给他盖章认证。 第25章 宝贝儿 任阿姨假期这几天休息,简辛又要做饭又要注意着辛卉有些吃力,他能感觉出辛卉比之前话少了,基本就没话,可能是说话太困难干脆不说了,或许是还在气他。 “这个鸡肉够软吗?我切不太薄。”简辛给辛卉喂饭,试着和她说话。 辛卉慢慢地嚼着,也不吭声。简辛喂三口自己吃一口,最后只顾着喂,吃完收拾干净,他去阳台开窗通风,正好打电话。 吃饭的时候手机就在兜里震动了,他怕是汪昊延就没有拿出来,结果回拨发现是简溢秋。他有些失落,这两天汪昊延也没动静,是不是还在闹情绪。 简溢秋还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说要预定餐厅吃团圆饭,简辛头都大了,回答:“科里还没排班,我也不知道,反正得年后了,你和奶奶怎么样?” “我们都挺好,你奶奶想你了,医院过年还能不放假么?那边冷,早点回来。” “过年我得陪我妈啊,怎么也得年后了。” “你妈还好么?你照顾不来就找个疗养院,别太辛苦,定下时间了就告诉家里一声,先这样吧。” “嗯,挂了。”简辛想说辛卉不太好,但是简溢秋也并不是真想知道,夫妻关系形成后能解除,哪怕共同生活过十几年,哪怕有个孩子。一旦解除,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也是,放在心上也就不会走到离婚那一步了。 准备好药回到卧室,简辛抿了口热水试温度,然后送到辛卉嘴边,“妈,喝药了。”说完,辛卉抬手拒绝,碰洒了一些,简辛赶紧抽了纸巾擦拭,水滴渗入布料里,洇湿成几个点。 “吃,饭。” 简辛手上的动作顿住,心也有些慌,抬头问:“什么?” “吃,饭。” 简辛一瞬间恐惧起来,他重新把药喂到辛卉嘴里,哄着:“先吃药,吃完再吃饭。”把辛卉躺下安置好,简辛关上门坐在沙发上,翻动电话簿的手指都有点发颤。 “赵主任,我是小简,想请您帮个忙。” 联系完检查的事儿简辛心里暂时放松一点了,因为要等到节后,他打算就先自己照顾着辛卉,而关于年底何时回苏州可能也要暂时押后。 汪昊延元旦过完就要去试镜,也就是说他只有一两天的时间来熟悉整个角色,所以即使元旦播出的那期《男神集中营》收视火爆,他也没出个声表示一下。 用荆菁的话说,活该播放量被剪没。 一整天窝在书房没动弹,最后还是被路路的红包炸得出了戏,第一封是“关爱孤寡巨星”,汪昊延默默领取后什么都没回。 路路又发一封“今天汪汪流泪了吗”,汪昊延又默默领了。 第三封“做个上门女婿也挺好”,汪昊延领完发了语音,“妈的路柯桐你有完没完?见个家长把你厉害的。” 路路回了封“狂犬病要人命”,然后语气轻快地说:“费原说你要试镜,准备的怎么样啊,是不是都没时间看新闻?” 汪昊延一脸莫名其妙:“看什么新闻,好像你看似的。” “我去费原家那天,陪他爸看电视,说市里西棉里那片儿要拆,我觉得特耳熟,那会儿想起来简辛他家是不是在那儿啊?” “是,西棉里三十号。”汪昊延把剧本一扔,有些心烦,“他这两天照顾他妈妈应该挺累的,等他回来我问问。” “你看着办,哎你不谢谢我啊?” 汪昊延直接甩过去个红包“费家媳妇儿古道热肠。” 四号那天《不见长安》有个宣传会,主创们都一早开始准备,汪昊延做头发化妆,期间还要给粉丝直播。 中间借口去洗手间得以休息一下,荆菁把宣传稿拿给他背,唠叨着:“这马上就开始了,你现在才背?能行吗?” “这些剧的宣传词都大同小异,不背也知道怎么说。” “等下的记者提问环节问题都未知的,但是肯定会问你和安玟的绯闻,你想好了吗?” “不用想,她又没来,我随便说呗。” 荆菁一脸愁苦,心想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安玟对外宣称发高烧,无法出席,但是前一天还在微博发了打保龄球的照片,让媒体猜测是故意和汪昊延避开。 果然记者提问时,针对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安玟今日缺席是否因为你们关系尴尬?你有什么想对安玟说的吗?” 汪昊延:“多喝热水。” 和他们公司关系不错的一家媒体提问:“你这次扮演的宁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对你来说挑战性如何?” “挑战性肯定有,任何新角色都具有挑战性。宁舟首先是一个坏人,即使他对爱人深情这点值得肯定,但他也是一个彻底的坏人,很偏执,心狠手辣。” “那这个角色没有其他优点吗?” 汪昊延一笑:“有啊,帅啊。” 气氛逐渐活跃,问答也渐入佳境,快结束时一个周刊记者先问了男女主会不会假戏真做,延续戏中情感,随后矛头转向汪昊延,问:“之前安玟深夜给你送姜汤,大家纷纷猜测你们因戏生情,作为当事人你们也没有否认,请问你们是在交往吗?” “其实以前的一个访谈里我说过最受不了姜味儿,所以并没有喝小安送的姜汤,说出来大家很尴尬嘛,没想到不说现在还有乱猜的,跟小安说声抱歉,祝她早日康复。” 散场后荆菁乐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挺尴尬,哪有连男朋友不吃什么都不知道的。” 汪昊延系好安全带:“别乐了,我六号试镜,放你一天假。” 荆菁拍掌:“我靠那我更乐了!” 到家后灯亮着,门口多了双鞋,看样子简辛回来了,汪昊延把钥匙扔茶几上发出不小声音,表示自己也回来了。 简辛从卧室出来,手上还拿着件衣服,问他:“你今天有工作?还没吃饭吧?” 他确实没吃,脱下大衣走过去,瞄见卧室床上还叠着几件衣服,“收衣服呢,怎么一回家就干活儿。” “不是,我回来拿几件衣服,这几天先不回来了。” 汪昊延实在做不出来什么轻松表情,转身回卧室了,背影冲着简辛说:“我吃过了,回屋躺会儿。” 简辛装了几件衣服,简爱还特别好玩儿地跳进袋子里,收拾好把包放在沙发上,再把餐桌上的菜放进冰箱,最后望了眼汪昊延的卧室,静悄悄的可能已经睡了。 汪昊延哪儿睡得着,床头灯光线微弱,他闭着眼睛假寐,耳朵一直竖着听动静。 门开了,有很轻的脚步声靠近,然后声音停在床边,他知道简辛在看他。被子被拉了拉,还有一点纸张的声音。 唇上突然被一处温软触碰……妈的! 汪昊延头脑空白地回味,等睁开眼简辛已经关上门出去了,他撕下贴在床头的便利贴,入眼简辛的经典烂字:宝贝儿,好好吃饭。 长腿一伸下了床,拖鞋都没穿,一出卧室看见简辛正弯腰换鞋,大步上前扯人胳膊,连拖带抱弄到沙发上,箍紧了锁在怀里,和那晚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简辛被搞得猝不及防,穿着棉服鼻尖冒汗。 汪昊延伸手揩去他鼻尖的汗珠,问:“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耍流氓了?” 简辛没回答,他又捏着那张便利贴说:“这狗爬字谁认识?念一下。” “我好好写了,宝贝儿——” 汪昊延眼里冒火,掐住简辛下巴就亲下去了,触感和他想象的一样柔软温暖,简辛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颈,任他欺负。 “那天晚上你在我怀里一边哼唧一边喊我名字也这么听话。” 简辛双唇湿漉漉的:“你不生气了?” 汪昊延低头舔去简辛唇上的口水,却越舔越湿,“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想引起你注意,让你重视重视我。” “没有不重视你,别舔了啊……过两天要带我妈去医院检查,所以这两天不方便走开,也省得来回跑。” 用指腹擦干简辛的嘴唇,汪昊延询问:“阿姨怎么了?” “还说不好,我找了神内科的主任,六号去做个检查,其实我心里有点怕。”简辛说着抱紧了他。 六号,汪昊延轻抚简辛后背:“我那天没事儿,有情况马上告诉我,知道了?” 简辛点点头,该走了又舍不得,最后憋出一句话,还怪不好意思的,“你累吗,不累送我回去吧?” “累死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再,再亲我一下。” 闹了一会儿后送简辛回去,汪昊延故意慢慢开,简辛安静地坐在副驾上,到单元门口后简辛准备下车,汪昊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这片儿是不是要拆了?” “嗯,规划局已经发通知了。” 目送简辛上楼以后,汪昊延驱车回家,路上打给费原问他们青园路那幢楼怎么样,费原说就睡过一次,有问题问路路。 “路路,青园路那幢楼是你的啊。” “那是婚前共同财产,干嘛?” 汪昊延打着方向盘:“咨询咨询,好的话咱们以后还能做邻居。” 第26章 别再离开我了 假期结束后的医院又恢复了人山人海,神经内科几个老专家坐诊,稍年轻些的都排满了手术,简辛提前跟科室请了三个小时假,到了医院也没有去换衣服,直接带辛卉做检查。 两年前辛卉脑出血,抢救过来后恢复的还算可以,语言功能受损但是还能发声,行动能力受损但是也没有完全瘫痪,而且神智一直是正常的。那天刚吃过饭辛卉又说吃饭让简辛有点慌,怕她产生了记忆力紊乱。 赵主任看他们进来,招呼道:“来,小简。” 简辛推着辛卉过去:“赵主任,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么忙还麻烦您,抱歉。” “你太客气了,都是同事,咱们节省时间,把你妈妈的情况跟我说说。” “是这样,我妈两年前脑出血,当时我在外地也没有能及时照顾好。”简辛看看辛卉,把她盖腿的毯子扯了扯,“之前有几天她食欲不好,情绪也差,吃东西就吐。后来渐渐好点了,前两天我们刚吃完饭她就说要吃饭,我怕是记忆力方面有点问题。” “嗯,那这些情况都是最近才有的?” 简辛心中内疚,却不便明说,答道:“之前家里有点事儿,那以后就不太好。” 赵主任让护士带辛卉去做检查,留下简辛,说:“小简,你是医生,一些常识肯定都知道。脑出血本来死亡率就相当高,而且发病后就算抢救过来也会有轻重不等的后遗症,病人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以外,心理上肯定也会受创,毕竟好好个人说瘫就瘫了,话也没法说,剩下多少年活头不知道,就得这么熬。” 这话太直接,又太实在,简辛轻轻点头,他没什么受不了,当初从苏州赶回来,医生说的话更直接,抢救可能失败,成功了也可能变植物人,瘫痪什么的都是好的。 “赵主任,那我妈现在这种情况,要不要马上住院治疗?” “因为你说了她刚吃完饭就不记得,第一次这样的话我建议住院观察一下,还有避免再让她情绪受到刺激。” 检查结果出来后,赵主任安排了辛卉住院,简辛已经分身乏术,留下任阿姨照顾后,赶忙回了门诊楼换衣服工作。 汪昊延得到孔导给他单独试镜的机会,仅此一次,但他也对简辛说了,有事儿要告诉他。前一晚就没睡好,担心未来丈母娘,一早醒了感觉自己状态不行,思虑过度。 一上午摸了无数次的手机没响过,试镜结束才松了口气,取了车回家,路上联系简辛询问情况。 “检查完医生怎么说?” 简辛说了句“等等”,然后从病房出来,回答:“没什么,医生让住院观察几天,我要和任阿姨轮流照顾,可能不怎么回去了。” 汪昊延听着电话换了行驶方向,简辛云淡风轻地忽悠他,可他没那么容易骗。半小时后载着荆菁到达医院,他去门诊楼,荆菁自己去了住院部。 本来能休息一天正吃着炸鸡追剧呢,荆菁也是倒霉,按照汪昊延吩咐的去办手续,还好她的工作就是跟人打交道,特自然地说:“今天上午有个叫辛卉的病人吧,我姓荆,是她侄女,来办一下手续,给我们转到高级病房。” 护士说:“您稍等,我联系一下简医生。” 简辛接起内线电话,护士在那边说:“简医生,有位荆小姐说是您表姐,要转病房。” “我表姐?”简辛没反应过来,刚想说不认识的时候进来一个包裹严实的病号,等这病号屈着长腿坐下,简辛也明白姓荆的表姐是谁了。 汪昊延把羽绒服帽子摘下来,自然地拿起简辛的水杯灌了几口,坦白道:“我让荆菁去的,你赶紧同意了,不然她在那儿撒泼也得完成任务。” 简辛瞧瞧门口:“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没事儿么,别人认出你怎么办。” 你那脸色差的叫没事儿?汪昊延腹诽完故意逗他:“眼睛怎么红了,哭了?” 简辛勉强地笑笑:“哭什么啊,你来干嘛,耽误我干活儿。” 荆菁在住院部办好了转病房的手续,然后通知了汪昊延。 “高级病房二十四小时有专门的护士照顾,晚上也不用家属陪床,你上一天班晚上还盯着,不想好了?”汪昊延说完起身,要陪简辛去病房看看。 辛卉撑着没有午睡,等简辛来了才放松下来,她声音有些微弱地问:“什么,时,候,回家?” 汪昊延在小客厅把门推开一条缝,看见简辛伏在床边说:“过两天就回家,都快三点了,你睡一会儿,晚上我陪你吃饭。” 等辛卉睡下简辛从房间出来,汪昊延陪他坐在沙发上,问他医生到底怎么说。 “就说不能受刺激。”简辛发现汪昊延眼都不眨地盯着他,佯装轻松开玩笑似的说:“你知道我们医院高级病房多少钱一天么?幸亏要拆迁了,能分点钱。” 汪昊延还盯着他:“我不能帮你一起照顾,就出个住院费算孝顺咱妈了。”他说完突然把简辛揽入怀中,嘴唇蹭着简辛的耳朵。 “宝贝儿,你今天笑得一点都不可爱,你不想笑就不用笑,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为什么把我放在一边非自己扛着?” 简辛再也笑不出,低头抵在汪昊延肩膀上,闷声说:“我妈比以前严重了,她情绪不好,不爱吃东西,那天还记不清事儿,我不能再刺激她了。” 这刺激来自于他们俩,从那晚汪昊延送简辛回家开始。汪昊延轻抚简辛的后颈,心中却没有底气,当初简辛凭着一腔爱意能和父母抵抗,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简辛成熟了,而辛卉衰老又脆弱,他肩负的东西更多更重,如果爱情和亲情相悖,那简辛会选哪一个,汪昊延自己也无法强求被选择。 “阿姨反对,你就顺着她,不要觉得抱歉啊内疚啊,就想着迟早有一天能被接受就好,只要你,”汪昊延顿了几秒,“只要你,别再离开我了。” 简辛抬起头,这次眼睛是真的红。 第27章 压压惊 汪昊延咨询完房子的事儿就想趁热打铁去看看,合适的话就定下来,辛卉住院让简辛忙得脚不沾地,估计也顾不上找房子。 路路加上上次骗简辛都当两回房屋中介了,为了多睡会儿,他前一天就在青园路住的,早上汪昊延一到,他陪着去看房子。 “这幢和你家的是不是结构不太一样?”汪昊延进门先看见一个圆厅,他记得路路家是没有的。 路路扫了一圈:“这个大吧,还是没家具的原因?” “这个结构是平米数最大的,圆厅是中心点,两边侧厅对称,房间也对称,整个区这幢最靠里,特别安静。” 介绍人一直给作着详细介绍,汪昊延倒是没怎么认真听,他不太在意那些。这附近住的高官不少,这片治安也好,每天都有武警巡逻,他比较满意这个。 路路问:“简辛知道你买房子嘛?” “本少爷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告诉他。”汪昊延准备和负责人签合同了,严肃地瞅了路路一眼,“管好你的嘴啊,不许烦他。” 最近除了录真人秀,汪昊延也没什么其他工作,一些无关轻重的活动能推则推,就等着去《钟鼓楼下》客串,再之后就是等《不见长安》播出。 简辛每天回家都很晚,有护士照顾省了很多事儿,他就下班去陪辛卉几个钟头,母子俩一起吃饭,他再等辛卉睡下后离开。 独守空房好几天的汪昊延虽然内心空虚寂寞,但是一听见简辛回来就马上玩游戏,假装自己待着也很有事儿做,尽量不烦人。 简辛洗完澡也没见有人跟他说话,只有简爱在他床上瞎刨,倒了杯热水去书房敲门,汪昊延抬头问:“怎么了?” “你渴了,喝水。” 我渴吗?汪昊延目视着简辛进来,然后接过水杯喝了三分之一。简辛站在椅子旁边,没话找话:“你这几天一直玩儿的什么?” 汪昊延其实就挂着机而已,答道:“特别好玩儿一网游,一天不玩儿就难受。” 简辛手指点着他的后肩:“那也该休息了吧。” 汪昊延格外听话,关了机和简辛去休息,到了卧室门口,他轻轻推简辛的背,说:“晚安。”简辛脚步一顿,回身望着他。 “又怎么了?” “没有晚安吻吗?” 这是又喝恒河水了吧?汪昊延被撩拨的心火四起,十分难受,故意摆出一副装逼的样子,直截了当地说:“没有。” 简辛瞅着他也没再说什么,然后转身进去了。汪昊延思忖这是生气了还是尴尬了,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哄哄的时候,简辛单手抱着枕头又出来了。 “最近花钱太多,租不起一张床了,打算租半张,您看行么?” 汪昊延直直地看着他,上前一把扯过枕头,另一只手拽着他回了自己房间。他被甩在床上,汪昊延扑上来就啃,又凶又重。 等亲够了双唇,汪昊延顺着简辛的下巴又亲到肩颈处,手也从睡衣下摆伸进去不住抚摸,他哑声问:“宝贝儿,要不要草莓?” 简辛没什么力道地推他:“不行…会被看见……” “哦,看不见就行。”简辛忽觉胸腹处一凉,衣服被掀开推上去,汪昊延说完便沿着他的胸膛啃咬,然后把左边的乳首含进口中,猛地嘬吮住。 简辛从未受过这种刺激,当即惊喘一声。汪昊延撑起身体,笑着拉过被子,然后抱住他关灯睡觉。 许久,脸上仍红晕难消,简辛此地无银地解释道:“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你抱着我睡,我能比平时睡得好,没、没想做别的。” 汪昊延轻哼:“是么,我还以为你今天吸·毒了呢。” 《不见长安》马上要上星播出,剧组联合卫视台办了个首播盛典,全员出席,有游戏有问答有歌曲演唱,原计划是和安玟的男女对唱,不过被费原改成了独唱宁舟的剧情歌。 汪昊延好久没带简爱见过世面了,单手抱着猫在休息室,对费原道:“感谢原哥的倾情管理,等会儿一定不露痕迹地抢镜头,多给自己加戏。” 费原问:“歌录了么?” 汪昊延一惊:“我操,不是真唱么?” “我告诉了!真的!”荆菁反应贼快,“我把邮件发给他了,以为他知道呢。” 唱歌是穿插着来的,他在第二,男女主最后。汪昊延一点儿都没担心,他其实不怎么唱歌,但就是莫名自信。 荆菁拿着手机在台下拍,拍完用小号发布,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个粉圈大神。 结束时已经十点多,汪昊延总算有空喘口气,他和安玟在绯闻后首次同台,俩人都有些尴尬,偏偏互动还多得要命。 完事儿大家一起去吃宵夜,他尽力提速到平均水平,吃饱还打包,在大家还喝酒玩闹的时候借口不舒服先走了。 简辛不知道他把简爱带出来了,一直也没动静,肯定还在医院,汪昊延虽然心里犯怵,但是油门一踩丝毫不见减速。 病房外都安安静静的,他拎着宵夜推门而入,和在小客厅待着的任阿姨碰了个面,任阿姨朝他轻声招呼:“是小简朋友吧,他在里面,我去叫他。” “不用,您歇着吧。”汪昊延礼貌地笑笑,然后走到门外悄悄推开一点。看到简辛坐在椅子上给辛卉按摩四肢,辛卉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有简辛在自己说。 “咱们家那片儿快拆了,等入住给的新楼怎么也得一年后,我想就换成补偿金,因为新楼肯定位置偏,不如挑一挑买套新的。” “得买个稍微大一点的,现在房间太少了,平时任阿姨住一间,都没我的地儿了。” 要是有他的地儿是不是就要搬回去住了,汪昊延一听有些心塞,手上也没注意分寸,把门推开了点,发出了声响。 辛卉和简辛同时循声望过来,他紧张的快窒息,等他和简辛对视上,看见简辛也一脸惊恐。 “谁,啊。” 简辛还愣着,他都准备好辛卉歇斯底里了,辛卉又问:“不,是,医生,谁,啊。” 汪昊延想起辛卉记不清事儿了,但没想到她连自己也记不清,他试探着走近两步,微微一笑:“阿姨,我是简辛的好朋友,来看看您。” 简辛懵懵的,站起身把椅子让出来:“坐、坐这儿吧。” 谋杀亲夫吗……汪昊延每靠近一步都好慌,等彻底坐下已经快崩溃,他倒不是真怕辛卉想起来以后打死他,主要是太害怕辛卉受不了。 简辛倒了杯水递给他,小声说:“压压惊。” 汪昊延接过一饮而尽,淡定了不少,问:“这么晚了,阿姨怎么还不休息?” 简辛说:“这几天睡眠不好,所以我多陪一会儿。” “噢,”汪昊延还拎着宵夜,他塞给简辛说:“你吃点东西吧,我给阿姨按摩。” 辛卉看向他:“不,用。” 汪昊延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辛卉说:“你们,都,回去。都,休息。” 这时任阿姨进来,也说让他们回去,都快凌晨了。她说完俯身给辛卉捏手臂,说:“小简的朋友来半天了,怕吵着你们一直在门外边站着呢。” 辛卉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路上汪昊延都十分萎靡,简辛跟逗小狗似的挠他下巴,逗他:“把宝宝吓着了,看样子多半是废了。” 汪昊延单手开车,另一只握住简辛的手,说:“虽然阿姨不记得我,但是她面无表情地说话,我还是有些颤抖。” “别颤抖了,她做不了表情,只能那样。”简辛说着看向窗外,辛卉这几天的治疗并没有进展,今晚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他不想让汪昊延看出来他不安。 睡觉前汪昊延瞥见简辛在看楼盘信息,他才想起来当时为什么暴露,一把夺下简辛的手机,问道:“你是打算买个房间多的,好有你的地儿是么?” 简辛点点头,想当然地说:“我买房没我的地儿合适吗?给我,还没看清楚呢。” 汪昊延又问:“那是不是就不用租房子了,请回答。” 简辛夺下手机重新翻看,头也不抬地说:“当然了,我是这样想的,我的积蓄加上拆迁的补偿金可以买一套平米数大点的,但是够住就行,地段和环境比较重要。” 汪昊延没说话,又开始萎靡,简辛还在规划:“我妈和阿姨各住一间,我那天回去都是睡沙发,而且只有一个客厅,连餐桌都没法摆。” 不想听了,他买好的楼还想简单装修一下再带简辛去看,没想到这人都自己规划的这么具体了,而且还没他什么事儿,汪昊延把被子一扯说:“我困了。” 简辛才不傻,往他身上一趴,说:“我想买个稍微大一点的,这样你以后去家里吃饭,也好招待啊。” 汪昊延闭上的眼又睁开,收紧手臂抱紧简辛,不知道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说什么都够不上简辛的好。 第28章 亲爱的简辛 简辛早上走的时候汪昊延还睡得死沉呢,结果中午下班去病房看见汪昊延正在床边给辛卉削苹果。 吃饭的时候任阿姨在里面喂,简辛拉着他出来,有点搞不清楚:“你干嘛呢?再说不怕别人认出你啊?” “这层有几个人啊,放心吧。”汪昊延冲简辛一笑,“现在阿姨不认识我了,我不就能和你一起照顾了么,还可以趁机给自己加加分。” 简辛叹口气,捧住他的脸说:“万一我妈突然想起来了,我怕你有生命危险。” 汪昊延凑近用额头抵着简辛的额头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所以说一般明星去哪儿在哪儿被拍到十有八九是想被拍的,不然那么多明星,其他不被拍的难道天天在家么。 在医院照顾了辛卉多半天,期间怕人家不自在就在小客厅候命,汪昊延觉得要是让周菀知道了,肯定会放辛巴咬他。 简辛心有所系,一下班就去食堂打了饭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对辛卉说:“妈,咱们和昊延一起吃吧,要不他回家还得自己做。” 昊延啊,昊延快把勺子捏断了。 辛卉摇摇头:“你和,朋友,出,去吃,谢谢,人家。” 汪昊延赶紧说道:“不用不用,我们陪您一起吃,简辛最近挺累的,我就是想帮他分担一下,我们感情特别好,您千万别和我客气。” 快要吃完,汪昊延按计划问:“阿姨,今天我能带简辛早点走吗?我帮他找了套房,想带他去看看。” 简辛什么都不知道,先对辛卉解释:“我跟他说拆迁的事儿来着,他…还挺上心的。” 顺理成章的带人走,汪昊延也不多透露,简辛以为他只是想过二人世界,压根儿没想别的。一路开到青园路,才觉得不对劲。 “真带我看房啊?” “骗你你是攻。” “那你赶紧骗我。”简辛下了车跟在后面,放眼一看全是独栋别墅,他赶上去弱弱地说:“其实补偿金也没那么多,而且我说大一点,就是大,一点。” 汪昊延过两天要去影视基地拍戏,他打算酝酿成个惊喜的房子准备提前曝光,不然按简辛当初租房子的那个傻白甜劲儿,可能等他回来房子都买了。 没接茬,等开了门把简辛推进去,才冷酷地说:“你先转转。” 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怕简辛不中意。简辛在一层大概看了看,房间有点多,而且空荡荡的分不清楚。 他回过味儿来,走回一进门的那个圆厅,问:“这是你的房子?” 汪昊延揣着兜站在一米外的玄关说:“这是我们的家。” “把市中心的公寓先给阿姨住,那套房子还很新,东西也齐全。我们搬到这儿,以后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家,你的钱就留着给阿姨看病和养老。这里装修成什么样你说了算,前提是以后不论是和我生气还是吵架,都不能分房睡。” 汪昊延说了一长串,简辛微怔。 “你什么时候打算的这些?” “确认拆迁消息以后,”汪昊延往前走了两步,“本来想稍微弄一下再带你来看,现在光秃秃的怕你不喜欢,但是某人有时候行动力太强,我怕哪天你一下班直接告诉我买好了。” 简辛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问:“你还有话吗?还想听。” 汪昊延低头又抬起:“请你好好宠我、爱我,但是不要惯着我,我和简爱之间要偏向我。可以吃男生的醋,女生就算了,社会已经对女生很苛刻了。爱我就说爱我,不要等我先说了自己才说,晚上睡觉拱到我怀里,早上不要非说是我拽的你。” 汪昊延说完:“你没有要回应的么?” 简辛立在圆厅中央,喉咙酸胀难以发声,他嘴唇微动:“我只想回应三个字,你再问我一句。” 深吸口气,汪昊延问:“亲爱的简辛,愿意和我共度一生么?” 简辛眼眶潮湿:“我愿意。” 两人看完房回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现在才是如初,或者比当初更好,简辛心跳从刚才就很快,咬着嘴唇安静待着。 汪昊延沉默飙车,觉得自己酷死了。 到家后,简爱仰在床上跟驾崩了似的,简辛趴一边逗它,也不换衣服。汪昊延揉揉他头发,说:“玩一会儿把它放窝里,我去洗澡了。” 要是平时也没什么,可现在简辛心跳还噔噔着,等汪昊延进了洗手间,他握住简爱的爪子说:“他去洗澡了。” “一会儿我们就睡觉了。” “汪老师好帅,喜欢和汪老师一起睡觉。” 汪昊延洗完出来简辛还在逗猫,他过去把简辛薅起来,说:“该换班儿了。” 简辛脸红着,什么都没说就进去了。汪昊延躺上床才反应过来,平时简辛都是去次卧的洗手间,今天进了自己房间的。 一头扎进去,连条内裤都没拿,还好墙上挂着一件汪昊延的睡袍。等他洗完把镜子上的水汽擦掉,瞥见了旁边架子上的蓝色小瓶。 “汪昊延!” 汪昊延没应,直接去次卧衣柜找了条内裤,然后才去敲门:“内裤是吧,我进去了啊。” 简辛穿着他的浴袍靠着盥洗池,领口宽松露着锁骨,汪昊延走近,手撑在两边,低声问:“要不要帮你穿上?” 简辛直勾勾看着他,把蓝色小瓶亮出来问:“这是什么?” 这瓶润滑液他买了有一阵,都快搁忘了,没想到会被简辛看见。他面不改色地回答:“身体乳,补水保湿。” 简辛脸色渐红:“你擦擦我看看。” 汪昊延手臂一收,托着简辛的屁股把他抱起来,边走边说:“我们去床上擦。” 浴袍本来就宽松,摩擦间已经勉强只遮着重点部位,汪昊延让简辛斜靠在床头,然后屈起简辛的双腿,再卡到自己腰侧。 简辛瞪着眼睛不知道看哪儿,汪昊延撩起他的额发轻轻亲吻,然后再一点点向下。简辛微微张着嘴喘息,他含住后轻吮,温柔到极致。 “第一次亲你是什么时候?” 简辛攀上他的肩膀:“忘了……” 手掌推着后脑勺,加大力度折磨柔软的唇瓣,汪昊延惩罚似的说:“好好想。” 一只手从领口摸进去,寻找胸前的突起,草草抚摸后便滑下去扯开了腰带,简辛没想到会突然赤裸相见,条件反射般夹紧了汪昊延的腰。 “想起来了么?” 简辛被吻得喘不过气,头靠在汪昊延肩膀上平复着,捏着他后颈的手沿着后背抚摸,直摸到他腰臀间。 汪昊延已经忍了太久,但是他们的第一次让简辛很疼,没有半分欢愉,所以他要尽可能的温柔。 手掌覆在简辛的臀尖揉弄,能感觉到简辛微微僵硬了一瞬,他逗道:“太瘦了,屁股都不翘了。” 他说什么简辛都会当真。从怀中抬起头,自己还强忍着羞耻摸了摸,简辛没有自信地反驳:“还可以啊……你再摸摸。” 汪昊延快受不了了,用力揉着臀肉,然后手指顺着臀缝轻按:“这里呢,怕不怕?” 润滑液已经滚到一边,简辛伸手够到,攥着说:“就不怕你。” 汪昊延重新吻住他,把润滑液顺着他的臀缝滴下去,又黏又滑的冰凉液体弄湿了后面,还有一点顺着腿根往下流。 手指按着周围的肌肤,让他一点点放松,等简辛软着腰伏在他胸前,顺势进入一根手指。简辛吸气,摇摇头表示不疼。 光是扩张就花了半个多小时,三根手指在里面按压,又酸又涨,汪昊延把手抽出,掐着简辛的腰把他抱得高一点,低头含住胸前一颗,用舌苔摩擦着最脆弱的皮肤。 简辛呻吟出声,注意力被转移。那根坚硬温热的东西抵住他的臀,试图缓缓进入,汪昊延感觉顶部被一点点吸着、包裹着,不由得手臂一再收紧,快要把简辛勒断在怀里。 “宝贝儿,疼不疼?” 简辛青涩的身体被最大限度的呵护,他摇摇头,在汪昊延肩上哼唧,后面的感觉他难以形容,酸麻的腿根都在发抖。 汪昊延完全进去后,把简辛放平在床上,轻轻顶弄了一下,简辛马上呻吟一声,完了又害羞地捂住嘴。 “宝贝儿,叫我。” 简辛捂着嘴喊他:“汪昊延。” “换一个。” 逐渐变重的顶弄让他失神,手也无力地松开,他流着泪嗫嚅道:“昊延……”汪昊延俯身亲他,手掐着他的大腿加重力道。 简辛恍惚了,仿佛回到了九年前,汪昊延那么爱他,他是个合格又讨喜的小男友,他们在教室,在球场,在学校附近的面馆,在他家楼下。 突然被狠狠抵住腺体,难以承受的快感从后面蔓延开来,简辛崩溃的哭出声,想逃离般扭动着身体。汪昊延压着他,眼中欲望更盛。 “简辛,尝过一次你的滋味儿,我惦记了整整九年。” 第29章 是不是迷死你了 那是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的,最臭美的英语老师已经换上裙子了,其次臭美的汪昊延已经换上自己觉得巨帅的短袖了。 为了露出来,汪昊延进了教室就把校服外套脱下塞桌兜里,再伸个懒腰,生怕别人看不见他多酷。 简辛跟个小瞎子似的,坐旁边就是看不见,把汪昊延急的。朝后脑勺一弹,汪昊延问:“看看你同桌行吗?” 简辛扭过头来,脸还不如煎饼大,咬下一口说:“怎么了同桌,我得赶紧吃完补作业。” 汪昊延恨铁不成钢地把卷子一拽,开始给简辛补作业,边写边抻抻衣服,问:“你看我今天朋克么?” 简辛点点头:“挺朋。” “是不是迷死你了?”汪昊延好像不吃早饭,每天得瑟会儿就能饱。 下午约好和费原他们踢球,结果放眼整个操场就路路一个人到了,后来又来了拨人把操场占领,仨人就坐看台上放空自己。 路路说:“那帮傻逼居然都不记得今天举行成人礼,现在好了,全憋报告厅了。” 虽然路路年纪小,但也是和费原同级的,按规矩也应该参加,简辛问他:“你怎么没去呀?” “好没劲,我不想听领导讲话。”路路说完,补充:“而且还请了家长,我家长没来。” 汪昊延戳中要害:“你是看见费原家长太紧张吧。” 路路被噎得没话说,看向简辛,希望简辛帮他报报仇,简辛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汪昊延:“渴了,想喝汽水。” 这哪跟哪,一个个的都指望不上,等汪昊延去买汽水了,路路凑近在简辛耳边问:“简辛,你和汪汪在一起多久了?” 简辛抱着球有点不好意思:“天长地久!干什么!” “不干什么,”路路自以为邪魅一笑,又问:“那你有没有欺负过他啊?” 简辛还以为听错了:“为什么欺负他?我不欺负他。” 路路装得很有经验似的,说:“是那种欺负,少儿不宜的那种,你没想过把汪昊延欺负的连哭带闹吗?我经常那样欺负费原的。” 简辛三观颤抖,他真没想过! 汪昊延买完汽水回来,说:“路路呢,走了?今天看样子踢不成了,等会儿咱们也走。” 简辛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汪昊延把汽水瓶贴在简辛脸上问:“你脸怎么那么红?” 简辛摇摇头,暗自想,还是等汪昊延成年了吧。 缓缓睁开眼,看见喉结和下巴,再缓缓闭上,想回梦里等成年了再醒。腰间被捏了捏,听到汪昊延说:“简医生,还上班么?” 妈的烦人,简辛总算清醒了,但还是抱着对方没有起床的迹象。 汪昊延亲亲他的头发,问:“某人跟吃饱了的猫似的,以前是不是想过被我欺负?” 您可真会问,简辛哑着嗓子说:“想过,我欺负你。” 汪昊延满脸问号:“什么玩意儿????” 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汪昊延已经穿好了,原来他早就起床收拾完了,就等着简辛睡醒。餐桌上摆着早餐,简爱卧在一张碗垫上。 “你还会做饭啊?” “只泡个麦片就别夸我了。”汪昊延没让荆菁过来,自己走来走去装东西。简辛目光没移开过,盯着对方看。 看见沙发上的旅行袋:“你又出门?” 他四肢无力,侧身靠着椅背,汪昊延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说:“去影视基地拍戏,几天就回来了。 “三天?” “……七八天吧。” “有感情戏吗?” 汪昊延是去拍《钟鼓楼下》,客串一个边缘性人物,根本没感情戏,但他故意说:“有啊,喜欢青梅竹马,从小就喜欢。” 简辛闭着眼傻笑。 汪昊延问:“嘿,你自己乐什么呢?” “没什么,”简辛睁开眼又笑了两声,“代入我自己了,美死了。” 估计是又上脑了,汪昊延起身亲了他一口,然后拿外套准备出发。走到玄关,简辛坐在那儿朝他摆摆手。 他叮嘱道:“心别那么大,记得每天查我岗。” 科室终于出了春节期间的排班表,徐医生要出国看儿子,正愁找不到人帮忙替班,简辛反正要在医院照顾辛卉,就揽下了。 去病案室签了字,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看见实习医生在和护士们聊天,过去敲敲桌,把药单给负责配药的护士,说:“十一床换药了,上午九点一次,下午四点一次,一会儿就先别给他了。” 说完看那两个实习医生,简辛问:“例会结束就跑了,又瞎聊什么涨知识呢?” “八卦啦,”小护士戴上口罩要去配药室,眉飞色舞地拗港台腔:“简医生是不是要去病房啦,等我配好药一起啦。” 普通病房八个床位,两台电视,电视白天基本一直开着,不想看的就把间隔帘一拉。小护士给每个床配药,说:“这也太大声了,你们也不嫌吵得慌。” 二十床的年轻人说:“我们耳朵不好使嘛,不然看什么耳鼻喉。”说完拿着遥控器调台,大上午的也没什么好节目。 简辛给一个手术完的老人检查,正跟家属讲注意事项呢,听见小护士惊呼:“哎看这个看这个!” 说完他抬起头一看,那不他家汪昊延么。 “这剧昨天首播,可好看了!”小护士精神百倍。简辛一想,这就是和安玟演一对的那个剧吧,屏幕上汪昊延邪气呼呼的,跟平时一点都不像。 该去下一间了,简辛手揣在白大褂兜里往外走,恋恋不舍地回头瞄了电视好几次,临出去还没头没脑地不知道冲谁说:“这个演得可好了。” 辛卉还是那副样子,但是吃东西好了些,高级病房清净,但是也就更加无聊。任阿姨想推辛卉去花园走走,但是简辛不让,天气太冷怕着凉。 “妈,还有一礼拜就过年了,咱们今年包什么馅儿的饺子啊?” 辛卉说:“蘑菇。” 简辛最喜欢吃蘑菇馅儿,他胳膊肘搁床边,支着下巴试探:“妈,我那个朋友你记得吗?就是前两天来看你的那个。” 辛卉点点头:“谢,人家,了,没有?” 何止是谢啊,都以身相许了,简辛还是有些心虚,目光看着被子说:“怎么谢呀,要不,过年请他去家里吃顿饭吧?” 辛卉哼了一声,像是笑话他,简辛立刻紧张得不行,没料到辛卉说:“那,得让,任阿姨,做饭。” 任阿姨以为在叫她,进来问什么事儿,简辛跟她说了,她挺高兴地问:“那是不是年底就出院了?这也没几天了。” 母子俩都忘了这茬,谁都没有说话。简辛观察着辛卉的神情,想安慰几句,但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辛卉忘事儿会不会越来越严重,他已经沉浸在辛卉和汪昊延和平相处的幸福中,忘记思考这个问题。 “想,回家,高高,兴兴,过年。” 简辛看着辛卉,特别心疼,没有病人不想出院回家,何况是这种日日苦熬的状态,在哪儿熬都是熬,谁会喜欢医院。 想了片刻,他轻声说:“那我们下个礼拜没问题的话就出院回家。” 汪昊延到了剧组拍戏,因为《钟鼓楼下》是部年代剧,为了符合形象,一上来就给他剪头发,路路拿着手机狂拍,幸灾乐祸。 “怎么无关人员还混进来了?经纪人管不管啊?” 费原象征性地说了句:“拍几张就行了。” 路路把手机收起来,说:“你们忙吧,我去别的剧组转转,旁边好像翻拍上海滩呢,我去瞅瞅冯程程漂不漂亮。” 有好多人在,费原也不能直说什么,冷冷地看了路路一眼,把他截住悄声说:“没你漂亮,在这儿待着。” “靠,我来看明星的,又不是来当助理的。” 汪昊延头发剪短了些,开始化妆,吩咐道:“小路啊,给我杯八二年的普洱,我润润嗓子对词儿了。” 路路玩儿了两天,把各个剧组围观了一遍,光合影得有好几百张,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走之前去片场找汪昊延。 汪昊延穿着剧中的破棉袄坐在树底下,跟山区壮劳力似的,路路搬个马扎坐旁边:“我要回大城市了,您有什么要捎的吗?” “你还搞山区代购啊,”汪昊延瞥他一眼,“我房间有几箱土特产,你帮我带回去给简辛,让他去你那儿拿,你就别跑了。” 路路“啧啧”两声:“你还知道我会累啊!谢谢!” 汪昊延特欠:“谁知道你会不会累,我知道简辛喜欢你餐厅的菜,他过去了你顺便请他吃点好吃的。” 费原拎着路路的东西来找他,路路瞪着他喊:“你家明星臭不要脸!” “别闹了,”费原简直成天发愁,说:“年底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束,要是完不了你就别等我了。” “那我自己去你家多不好意思啊。”看表情倒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高兴的很。 汪昊延站起来去拍戏了,说:“让让,给孤寡巨星条活路。”他这要是回不去可太惨了,不过就算回去,简辛肯定要陪辛卉过年,年后还要回苏州,他好像更惨。 而且就算辛卉不记得他,他也不好意思说去跟人家一起过年,这俩货还站他旁边商量,烦死人了。 晚上下了戏回到酒店,汪昊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周菀和汪伟国都忙着年底这种聚会交际,根本顾不上他。 挂断了看着平淡的来电显示,怪不开心的,都说让查岗了! 背了会儿台词睡觉,他这一天也挺累的,迷迷糊糊间,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震动。凭手感接通了,是谁也没看。 “有话快说。” 简辛一愣,回道:“……要不你先忙?” 汪昊延醒了,把台灯拧开后翻身坐起,清清嗓子问:“怎么这么晚了打过来,是不是有事儿?” “也没什么,陪我妈听戏睡着了,就晚了。”简辛还怀揣着给汪昊延个惊喜的心思,说:“我就是想问问,过年你有空吗?” 汪昊延表情幽怨,本来都睡得忘了,他以为简辛是要说过年陪辛卉的事儿,怕简辛内疚便答道:“这边拍完就年底了,还有公司年会,家庭聚会,忙死我了。” “除夕呢?” “除夕也忙啊,忙。” 简辛的心思落空,抱怨道:“你要上春晚啊?” 汪昊延听出语气不对,纳闷儿道:“你怎么了?我都这么乖了。” “乖个屁啊,”简辛憋了会儿,没忍住说:“我都跟我妈说过年请你去家里吃饭了,任阿姨菜单都写好了。” 汪昊延心脏砰砰地跳,紧张又雀跃,他还没开口,怕简辛已经生气了要发发火,斟酌着怎么哄哄这位,再挽回上门吃饭的机会。 简辛却在那边示了弱:“那年后行不行啊?就想让你去吃饭。” 第30章 目光炯炯 在《钟鼓楼下》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五天,因为导演和主演都是业内的最高水准,所以任何地方都要求极高,即使是客串而已。汪昊延压力也不小,闲余时间基本都在向各老师请教。 来时费原只带了几个小助理,但还没等回去,公司那边派过来个新团队,专门负责汪昊延近日的行程。 “最近给你谈的代言你看看,都是年后拍摄,有几个广告商要求和安玟一起代言。” 汪昊延看了看,问:“戏红还是人红?” 他从接了这个客串以后就没关注过圈里动向,当初费原说《不见长安》很可能会爆,他也不是很在乎,现在从投资商和广告商的反应看,一切都在公司的预期中。 演员这行,评估时看的都是实打实的数据,而这些数据中,作品和番位代表了业务水平,广告商和投资商花的钱代表了商业价值。 费原回答:“戏还可以,算在意料之中,宁舟确实是条黑马,你那段时间不是瘦了不少么,同框别的男演员脸都比你大。” 汪昊延嘘他:“你少来,那是人设和演技好,当然我也是职业帅逼。“这边拍完就急匆匆飞回去了,和品牌公司洽谈吃饭的局一个接着一个,满打满算都排到除夕了,要不是直接推掉了需要和安玟一起的,估计能忙到初五。 昨晚最后一场,本来想结束后去医院看看简辛,但是喝了太多酒根本没法见人。记得衣服都没脱睡了一夜,早上醒的时候却只剩个内裤。 简辛已经上班去了,留了个纸条。汪昊延叹口气,字如其人放简辛身上真是反自然,都说过让能不写字就不要写,这写了他也不认识。 虽然不认识,但还是拿着看了好半天,七八天没见,本来就想得不行,结果回来了忙得也难以照面。 医院只有值班医生了,倒是清闲,简辛心里惦记着汪昊延生活能不能自理,揣着手机老是忍不住看。 总算是来电了,简辛几乎是立刻接通:“你醒了?” “嗯,昨天你给我脱的衣服?” 简辛答:“我凌晨回去看你睡得跟死了似的,脱了实在没劲儿再给你穿睡衣了。” 汪昊延刷着牙,口齿不清地问:“怎么那么晚?对了,阿姨是今天出院么?” “任阿姨的儿子儿媳都回来了,就给她放假了,我就待的久了点,而且吧,”简辛顿了顿,说:“是下午出院,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汪昊延反问:“而且什么?” “没什么啊。” 汪昊延抓着不放:“快说。” 简辛只好说了:“而且你又忙得不回家,我自己待着没意思。” 想象了一下独守空房的可怜样儿,汪昊延轻笑:“知道了,下午我去接你们。” 汪昊延收拾完就带简爱去了他爸妈那儿,周菀和汪伟国像是要出门,他在沙发上和辛巴并排坐着,简爱让大松狮吓得够呛,从没那么老实过。 周菀拿着两条披肩从楼上下来,问:“昊昊,你说那条好看?” 汪昊延灵魂不直审美还挺直:“有什么区别?” “算了,跟你爸一个德行。”周菀自己挑去了,边上楼边说道:“你孟叔叔生日,我们去他家玩儿,你去不去啊?不去就在家和辛巴作伴,别乱跑被记者拍了。” 汪昊延没打算瞒着,起身跟上去,从首饰盒拿了个胸针递给周菀:“妈,你戴这个好看。” 看周菀美美的挺高兴,他继续道:“我今天去朋友那儿吃饭,早就说好的。” “什么朋友,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汪昊延靠着墙,眼睛看着地板,慢条斯理地说:“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同学,叫简辛,再说了,我不能谈朋友吗?” 周菀在镜子前转过身还没说话,汪伟国出现在门口催促:“换好了没有?女人出门就是麻烦。” 汪昊延跟道:“就是,还是男的省事儿。” 再下楼时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简爱趴在辛巴背上已经小公主上身,估计感觉比猫窝舒服暖和多了,汪昊延哭笑不得,只好让阿姨一块儿给照顾着。 从家里开了另一辆车走,路上等红灯的工夫给荆菁发了个大红包,荆菁立刻感谢老板感谢上苍,他下达任务:“尽快找个室内设计师和装修公司,有套房子急着用。” 到了医院才中午,简辛正在收拾东西。 “阿姨,”汪昊延在外面摘掉口罩和墨镜,推门进去叫了辛卉一声,“我问医生说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一会儿等简辛收拾完咱们就能回家了。” 辛卉点点头说:“小汪,麻烦,你。” 简辛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过来帮我弄。” “别,使唤,人家。” 汪昊延凑过去,他知道简辛才不是让他帮忙,就是想他,而且他只和辛卉打了招呼,这家伙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一切弄好后,简辛推着辛卉,汪昊延提前去停车场等着。等上了路,简辛扶着辛卉坐在后面,汪昊延在前面开车,不住的从后视镜往后座上瞄。 天有些阴,预告有雪,车里倒是格外温暖。 想起上次来还是修罗场一样,现在却要一起吃年夜饭了。把辛卉在沙发上安置好,简辛去厨房做饭,汪昊延陪着看了会儿电视,总是忍不住紧张。 跟进厨房,简辛回头看他:“任阿姨着急回家陪孙子,只能我招待你了。” “好好招待我,”他上前贴住简辛后背,低头用嘴唇磨蹭简辛的耳朵,“这阵子想不想我?请用一首诗表达你的情感。” 其实也就几天而已,简辛耳朵通红,想了半天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 汪昊延从碗里拿了颗小番茄塞简辛嘴里,笑道:“医学生的诗库是不是就更新到小学了,怎么多采撷,嗯?” 简辛害臊了,把汪昊延怼出去。汪昊延心满意足地回到客厅继续陪辛卉看电视,端茶倒水不含糊,就差捏肩捶腿了。 晚上各台都变成春节晚会,没人看就当背景音,简辛费劲忙活了一桌菜,汪昊延吃了个大饱。 辛卉关心道:“小汪,做,什么,的?” 汪昊延只好说:“我是自己当老板瞎忙。”说完看了简辛一眼,示意他别紧张,想着辛卉问话太费劲,干脆直接说了吧。 “我家就是本市的,父母也挺忙的,这不除夕了也没人管我,我……不抽烟,偶尔应酬喝酒,没有不良嗜好,喜欢小动物,本科学历。” 简辛“咳咳”两声,惊恐地看着汪昊延, 辛卉思路被带领,问:“有,对象,吗?” “妈!”简辛端着碗都呆了,急忙叫了一声。汪昊延还是那么从容,答道:“有,喜欢他十几年了,就是家里边不同意。” 说完被简辛在桌下踢了一脚。 “家里,要求,太高。” 提心吊胆吃完饭,简辛让汪昊延去洗碗,暂时不准在辛卉面前说话,要不他心脏可承受不了。等喂辛卉吃完药,简辛状似不经意地说:“妈,汪昊延帮我找了套房子,这边拆了就把你接过去。” 辛卉叹气道:“小汪,帮,太多。别,欠,人家。” 简辛垂眸,轻轻点头。 汪昊延洗完就去了简辛的房间,他以前整天送简辛回家,但真没来过家里,更别说去简辛的卧室。 房间很整洁,书柜顶上放在一盆绿萝,藤蔓有的垂着,有的缠上了旁边的大衣架。简辛推门进来,说辛卉先休息一会儿。 汪昊延看看书桌:“抗皱精华面霜?” “任阿姨的,她平时睡这儿。” “噢,”汪昊延仍觉得新鲜,转身靠着桌沿儿,“简辛同学以前就是在这张桌子上一边学习一边想我的吧,就是在那张床上一边休息一边想我的吧。” 简辛走到他面前,突然攀上他,然后吻住他的嘴。汪昊延没用时间反应,一手揽着腰,一手扣住简辛后脑反客为主,甚至侵入对方口中四处厮磨。 分开后,简辛微微喘息:“汪昊延,我妈不知道能不能好,也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日子,你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说话,我觉得太高兴太幸福了,但是又罪恶,我在骗她,我怕她想起来又怕她好不了。” 汪昊延把他按在怀里,低声哄他:“阿姨记得这些只会不开心,这样也好,有的事儿你控制不了,但是也不要给自己增加烦恼,知道么?” 等简辛缓了缓,汪昊延又陪他待了一会儿。 快到深夜,再不走就说不过去了,他穿好外套准备离开,简辛把他送到门口,还想再送下楼,他制止道:“外面好像下雪了,你别出去。” 简辛叮嘱:“你开车小心。” 这次换成汪昊延目光炯炯:“那我独守空房去了,您什么时候回去宠幸我?” 第31章 谈恋爱还不如养狗 荆菁自从被渣男绿了以后一直单着,春节本来要相亲,但是汪昊延红的忒不是时候,给她一下加大了工作量。 公事以外,还有私事,大过年的她去哪儿找室内设计师,再说装修公司也都放假了。原本定在中午见面的约会改成了晚上,还不停的被电话骚扰。 “抱歉,我接个电话。”起身走开,接通后恨声道:“少爷!你知道我在婚恋中心交的会费多少钱吗?!好不容易见个精英男,能不能让我好好撩会儿汉子!” 汪昊延拍完广告回家,别的助理他还不习惯,说:“我提前准备好随份子吧,你撩闲之余记得给我找个有经验的护工,最好是退休的护士。” 荆菁纳闷儿道:“我最近联系的都是你的造型师、健身教练什么的,你这又室内设计师又护工的,我跟不上趟啊。” “工资给你翻个倍,能跟上么?” “放心放心,妈的我都没心思相亲了,满脑子都是钱。” 交代完,司机也把汪昊延送到家了。汪伟国和周菀在楼上休息,他衣服没换就开始找简爱,也不知道有没有受欺负。 周菀被吵醒了,出来训他:“有没有素质?辛巴房间找去!” 辛巴虽然长得丑,但是备受宠爱,汪昊延拿着逗猫棒推门进去,果然看到了简爱。辛巴从来不搭理他,趴在原地没反应。 把简爱抱起来往外走,辛巴带动一身肥肉跟在后面。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去去去。” 周菀还没回房间,在楼上喊:“它是跟着小猫呢,以为自己多有吸引力。” “妈,大过年的老伤害自己亲生骨肉干嘛。”汪昊延外套都没脱,索性回家了,辛巴跟到门口,要是成精都要唱首《长亭送别》了,“算了,连你也带上吧。” 初四了,简辛在医院值班,初八正式上班后他才休息,门诊楼难得这么冷清,大家不是聊天就是歇着喝茶,一年一次的机会体验闲职什么感觉。 简辛在整理病案,要提前把年后的东西弄好,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便停下来准备看诊。看清来人后,惊讶道:“荆小姐?” “是我是我,简医生叫我名字就行,您忙么?” “不忙,你哪里不舒服吗?” 荆菁一笑:“没有,汪昊延说您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让我给找个护工,本来找好他想亲自来跟你说的,但是最近他工作太多,而且也老有记者跟他。” 汪昊延真的挺忙,都忘记提前告诉简辛了,简辛反应了几秒,什么都没问,却说:“他很忙的话,麻烦你多照顾他,辛苦了。” “没有没有,”荆菁说,“护工阿姨是军区医院退休的护士,先给她定了俩月,不合适的话我再找,今天下班就去家里,可以吗?” 简辛答应完不知道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他知道荆菁只是完成工作,用心体贴他的是汪昊延。可他又好几天没见对方了,两人时间总是对不上。 荆菁临走补了句:“简医生,他说您过几天要回苏州,再不回家收拾东西恐怕来不及。” 简辛差点噗嗤笑出来,收拾什么能收拾三四天,也对,总不能跟人家说“我太想他了,赶紧让他回来。” 等荆菁走了,他有些费解,直接说不就行了,干什么还要别人来提醒暗示。 汪昊延在家弄着一只猫一条狗,傲娇着呢,最近红了人也戏多得不行,就是不主动不闹腾,假装自己内心十分平静。 晚上回家跟护工秦阿姨详细说了说辛卉的情况,对方很有经验,在饮食起居方面马上就能立一套照顾方案。 “妈,我上班没时间的话,让秦阿姨和任阿姨轮班来,秦阿姨挺有经验,你有什么事儿或者不舒服就马上告诉她。” 辛卉说:“太,麻烦,了。” 简辛知道她的意思,说:“秦阿姨是汪昊延帮忙找的,也是他的心意,妈,你就把他当成另一个儿子,像疼我一样也疼他,好不好?” 说完才发觉自己眼眶发酸。 第二天下午早退了两个小时,简辛去买了好多东西,想回家做点好吃的给汪昊延一个惊喜,这人这么安静,他清楚应该是有小情绪了。 奈何汪昊延没出门,就在家玩游戏呢。 门打开,简爱反应最快,抻着脖子往外面看,辛巴没反应,毕竟松狮的智商在一百个狗里排七十多。汪昊延咽咽口水,跟偷玩电脑遭遇严厉父亲突然回家似的。 简辛站在门口看着这仨,愣愣地说:“怎么……俩汪?” 汪昊延踢踢辛巴屁股,抱着电脑回书房了,边走边说:“谈恋爱还不如养狗。” 简辛哭笑不得,饭也不做了,抱起简爱走到书房门口,他发现汪昊延拿眼角看他,说:“谢谢你找的护工,我告诉了我妈是你给找的。” 汪昊延没反应,简辛又问:“晚上想吃什么呀?” 还没反应。 没完了是吧,简辛抱着简爱蹲下,辛巴朝他跑过来,他摸着辛巴的头说:“问你呢,晚上想吃什么呀?” 汪昊延扭头:“吃你!” 把简爱放地上,简辛逗猫,辛巴在旁边挤他,汪昊延还扭着头瞅着,他笑着抬头说:“这狗老拱我。” 汪昊延腹诽,好白菜在哪儿都会被拱的。 简辛总算放开了俩动物,走到他背后俯身抱住他脖子,说:“你最近好红。”汪昊延键盘上的手一顿,随后继续操作游戏。 “我跟你说话呢。” 汪昊延敷衍道:“嗯,突然这么红,有点膨胀。” 耳垂一热,汪昊延手上动作彻底乱了,简辛侧头含着他的耳垂轻轻撕·咬,带着细碎的呼吸声和热气。 他扭头刚要拽住亲·吻,简辛却站直躲开了。 辛巴和简爱还在原地玩耍,眼前一晃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简辛回卧室换衣服,刚脱下外套就被汪昊延从后面挤着抵在衣柜上。 汪昊延手从简辛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掐住腰就往自己身·下按,简辛转过身圈住他的肩膀,伸手就抚上了他腿·间鼓起的地方。 “简医生,你今天有点浪。” 简辛的裤子已经被褪到腿·根儿,后面也被不断戳弄着,他亲上汪昊延的耳朵:“爱妃,我来宠幸你啊。” 汪昊延把他弄到床上,恶意折磨就是不给个痛快,简辛的薄脸皮早就撑不住了,难耐也只是用乞求的眼神看他,说不出话来。 “宝贝儿,说几句好听话。” “说什么说,你别烦人。”后面被顶端细细地磨,简辛的脚尖绷着,细细的双眼皮在眨动间若隐若现,“汪老师,我听话……” 到底还是弱了些。 汪昊延吃了个饱,把简辛困在怀里补觉,等休息够了,再醒来也不知道是夜里几点。 简辛动动,他上身的衬衫还没脱,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爬起来,浑身酸软地下床。汪昊延怕他跌倒,在后面跟着也下了床。 视线简直无法控制,光·裸的双腿和泛红的腿·根儿都太抢眼,简辛立在衣柜前不知道找什么,汪昊延靠近想再把人压倒弄一次。 “找到了。” 简辛转身正好被抱住,他双手捧着像上交什么东西。汪昊延低头一看,手中是一张存折。 “这上面是我的积蓄,咱们家装修就用这个钱吧。” 汪昊延心中一热,收力抵着他的脑门儿,问:“工资卡呢?是不是还想留私房钱?” 简辛狡黠地看着他:“万一你哪天过气了,私房钱还能还能让你吃香喝辣呢,等我评了专家主任,以后退休金也够养咱们俩。” 刚红就想到过气了,汪昊延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光等着我过气呢?” “那倒没有,不着急。”简辛把存折拍他胸口上,“反正你要和我过一辈子,迟早得过气。” 第32章 性冷淡能治么 约了之前联系的室内设计师一起去看房子,简辛过两天要回苏州,等他回来再看的话太耽误工夫,提前和人家研究一下,不耽误装修公司干活。 但是简辛有点犹豫:“要不你自己去吧,不然多奇怪,万一他上网上说你和一男的一块儿商量装修房子,那不得炸了。” 汪昊延鞋子都换好了:“别担心了,都签着协议呢,要不你就说是我弟。” 到了青园路,荆菁和设计师已经在等了,因为之前一点都没沟通过,设计师也不好提前出个效果图。 “汪先生,整体风格您倾向于?” 汪昊延碰碰简辛手臂,转问:“弟,你喜欢什么风格?” 简辛一愣,忘了这茬了,接道:“就简约点吧,不然不好收拾。” 他说完,汪昊延看着他,他也不知道汪昊延在看什么看,冷场了,他眼神示意对方接着跟设计师说啊,但是汪昊延还看着他。 他大爷的,懂了,简辛补了句:“听你的吧,哥。” 从整体到具体细节了解了一下主人的偏好,设计师用编辑器速涂了几张效果图,荆菁去买咖啡回来,看见差点没喷了。 “少爷,你知道这叫什么风格吗?” 汪昊延拿了被咖啡递给简辛:“巨星风。” 荆菁用语言怼他:“这叫性冷淡风,难怪你从来不愿意搞绯闻。” 汪昊延拽着简辛到露台上,问人家:“简医生,性冷淡能治么,给我整成一夜七次那种。”玩笑开完拿着那几张图又看了看。 “我觉得挺漂亮啊。” 简辛点头附和:“我也觉得挺好看。” 这俩人估计看上彼此用尽了全部的欣赏水平。 回苏州的前一晚,简辛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看电视,他第二天下午的机票,要先去趟辛卉那儿,然后从那儿直接去机场。 汪昊延去给周菀送狗了,拐走辛巴两天,他妈一直催债似的。 等他回来看见沙发旁的行李箱,不满道:“你带多少啊,你要移民啊?” “冬天的衣服厚啊,”简辛累得躺沙发上不动,朝汪昊延晃晃手腕,让对方拉他起来,“快来看,你要成亲了。” 电视上在播《不见长安》,宁舟一身暗红衣袍,从廊下推门进入新房,屋内烛光摇曳,新娘攥着手帕坐在床边。 “初晴。”宁舟上前站定,满目深情地唤了新娘一声。 看自己的戏怪怪的,汪昊延抱着简爱把玩,偶尔瞥一眼简辛的反应。简辛目光锁定在屏幕上,面无表情。 掀了盖头,新娘羞涩地偏过头去,不敢看宁舟。宁舟却突然伸臂揽住新娘的腰肢,一个使力带进怀中圈起。 汪昊延听见简辛倒吸了一口气。 新娘抓着宁舟的衣襟,缓缓闭上了眼睛,宁舟俯首,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和下颚线,然后轻轻吻住怀中的爱妻。 简辛揉揉眼,可能是辣着了,然后喊着困起身往卧室走。汪昊延把简爱一丢跟上去,拽着简辛说:“是借位,宝贝儿,借位!” 简辛停下,若有所思地问:“那你初吻是和谁?” “妈的,和你啊!”汪昊延又来劲了,说:“我高中之前就是个学习机器,谁不让我学习我就闹!” 简辛忍不住笑,汪昊延没完了:“初夜也是和你,就初撸是我独立完成的!” 家里又只剩下一猫一狗,留守经纪人费原拎了两瓶红酒来找留守巨星喝酒解闷儿,简爱卧在阳台上仰着脑袋望向窗外,估计是在思念辛巴。 汪昊延拿出几袋零食说:“你来的时候就不能再买点吃的吗?还得我伺候你?” 费原生猛,答道:“喝酒吃什么东西,我打算就只喝酒。” “唉,简辛回苏州了,路路回美国了,”汪昊延干掉一杯,“怪不得都要求找本地人呢,这样搞确实不太好。” 费原打开电视看球:“路柯桐能和简辛一样么,简辛该上班了就回了,看着吧,他至少得疯够一个月。” 沙发上铺散的都是剧本,还有各种策划案,汪昊延得一本一本看,然后才能进行筛选,他捏捏眉心:“我也想疯,半个月就行。” “你拉倒,没让你开始连轴转就不错了。” 他现在人气大涨,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不服管的话,现在早去外地拍新戏了,并且还有一堆综艺节目排着队。 “荆菁现在忙着找男朋友,就别让她跟着跑了,给我监督装修就行。”汪昊延翻出一本被勾画过的剧本,说:“这个吧,开机最晚,我喜欢。” 费原看了看:“我建议你先别接戏,跑跑综艺巩固一下,效果出得比较快。” 汪昊延没拒绝,虽然他综艺感烂的不行,但是单纯当成工作来完成,也没什么,而且公司之前开会的时候他听了一耳朵,费原好像在给他谈个电影。 这人的习惯就是非十拿九稳不会先透露,这样也省得办不成了失望。 简辛一年没回去,他奶奶和简溢秋都特别想他,简溢秋不会把什么都表达出来,但是忙前忙后都能看出来。 “兜兜瘦了,肯定吃饭对付,这次回来多待一阵子补补。”老人还是叫简辛的乳名,一年不见孙子拽住就不想让走,“要不,不走了?” 简辛从小听话,但是内心始终对他奶奶有些不满,因为当初他奶奶一直让简溢秋带他们在苏州生活,简溢秋孝顺,便和辛卉的矛盾越来越深。 他说:“那可不行,还有工作呢,以后我常回来看您啊。” 简溢秋搭腔:“就是,回来吧,我同学在军区医院,找他帮帮忙,工作的事情不难办。” 简辛闻言干脆闭嘴,他不愿意当着老人和简溢秋争辩,工作不过是托词,最大的原因是辛卉。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简溢秋却视而不见。 晚上休息前,简辛先和辛卉通话,主要是辛卉听他讲,然后他再听秦阿姨说一下照顾的情况。都说完放心了,才躺好找个最舒服的姿势打给汪昊延。 “简辛,睡了吗?” 拨出去的号码刚被掐断,简溢秋就进来了。简辛重新坐起,看样子是要谈话,他低眉顺眼的,等着他爸开口。 简溢秋坐下问:“你妈妈怎么样?” “刚打完电话,还行。”他说完,又边想边补充道:“其实是比前两年差了,最近还记不清事儿。” “脑出血是这样,没有很乐观的。”简溢秋忍不住叹了口气。 父子俩闲聊了一会儿,简辛总觉得他爸有话想说,但一直在拉家常,最后也只说全家人一起聚聚,其他的什么都没提。 已经挺晚了,简辛想了想仍是没克制住骚扰一通汪昊延。 “喂,简辛啊。”汪昊延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都睡了,紧接着又听见不知道对谁说:“哎你那边点儿,压着我腿了。” 简辛脑袋里“轰”的一下,他把被子一蒙,吼道:“狗日天!干嘛呢!” 汪昊延巨困,下了床往外走:“……原哥我俩喝多了,倒床上睡觉来着,我已经去别的屋了啊,不让任何人碰到冰清玉洁的我。” 简辛放宽心:“那你接着睡吧,我也睡了,梦见你。” 刚才就隐约被吵醒,费原翻个身,睁开眼翻看手机,任何来电或信息都没有,登陆社交网站一刷新,看到路路发布的一张与朋友的合影,笑得又美又傻逼。 第33章 恋爱误国 一般过了初五年味儿就开始淡了,不过现在虽然初八都过了,但是元宵节又来了,人们本性还是爱热闹,街上又恢复了些喜庆气氛。 简姓一大家子聚会,顺便给简辛接风洗尘。他和简溢秋俩人,大伯二伯两家,还有表哥表姐带着侄子侄女,再加上奶奶,单元房根本盛不下。 浩浩荡荡的到了餐厅,简辛抱着小侄女坐在角落,还没上菜碟子就差点被来回瞎跑的侄子碰碎。二伯拽着孙子去边上教训,简辛就和小侄女幸灾乐祸。 “让兜兜先点,多点他爱吃的。”老太太示意把菜单先给简辛,大家都起哄还是孙子最有地位。 他点了几道软糯易食的,老人和小孩儿吃了好消化。等菜正式上了桌,一大家人开始互相敬酒,简溢秋闷头自己喝,全程也跟着笑,但没怎么说话。 简辛心里明白,其他人阖家欢乐,儿孙抱膝的,他们爷俩忒单薄。也难怪简溢秋三番四次地想让他回来,平时就自己一个人,应该更是孤单。 简辛把酒盅斟满:“爸,我敬你一个。” 简溢秋点点头,只说了句“你辛苦”,然后仰头饮尽。 酒过三巡,吃不动也喝不动了,正闲话家常时聊到侄子上小学的事儿,表嫂说侄子的班主任前一阵结婚,孩子们的家长都趁机给老师送礼物送卡。 “现在就是这种风气,别的家长都送那自己不送就不合适。”大伯母无奈地说,完了话锋一转,随口问道:“对了,简辛谈朋友了吗?也到岁数结婚了,你爸再给等急了。” 突然被点名,简辛都没反应过来,只好傻笑着沉默。大伯说:“看样没谈着,也是,找个外地的以后回来不好办,还是回苏州找吧。” 这么一说都想起简溢秋和辛卉当初的问题,一时间有些尴尬,简辛也再露不出笑。大伯母瞪了大伯一眼,大伯自己给自己打圆场说:“没事儿,有合适的我给简辛介绍,放心吧。” 老太太补充道:“一般的不行,配不上兜兜。” 另一边已经在走穴赚钱了,费原给汪昊延安排的综艺都是户外竞技类型的,因为综艺感不行可以用运动神经来弥补。 “你给我搞得这么凶干什么?” 化妆师还在给他抓头发,说:“原哥说要有宁舟的感觉,来,画个内眼线吧。” “不画,”汪昊延皱眉耍大牌,各种不配合,挑剔道:“我这录完还去给长辈拜年呢,整成这样一看就像走上了歪路似的,给我简单弄。” 从人气上涨后还没正式出过门,录节目在市区一站一站瞎跑,差点把汪昊延吓哭,各种路人和闻讯赶来的迷妹儿,把他和摄像师围得难以移动。 汪昊延办起了临时见面会,开始给粉丝签名,脸上却极不高兴:“我要输了,我都比别人慢了。” “给我们签名重要还是赢比赛重要啊?” 我靠这什么粉丝,汪昊延使劲签,心里可委屈了。拿到签名的粉丝尖叫,夸他字如其人,好看死了。 “哥哥,《不见长安》播到十四集了,你已经杀了三十五个人了。” “可丧心病狂呢,别人路过看你老婆一眼你就杀。” “喜欢你的人越来越多了!” 傍晚时分结束,为了躲着记者,汪昊延和费原换了车,然后直奔西棉里去看辛卉。他可太自觉了,简辛不在就赶紧承担起家庭重任。 辛卉正和秦阿姨吃饭,他进门后便自然地坐下等着加筷子:“阿姨,过年也没来给您拜年,今天下班就过来蹭饭了,嘿嘿。” 辛卉说:“多,吃点。忙,啊?” “还行,您这些天感觉怎么样?简辛不在家,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就行,秦阿姨照顾的还习惯吗?” 辛卉点点头,她吃不了多少东西,就看着汪昊延吃。 九点来钟任阿姨来换班,秦阿姨没人接,汪昊延和辛卉道别后就顺路把秦阿姨送回去,路上秦阿姨说:“我以为你们是亲戚呢,现在孝顺孩子不多了。” 汪昊延没想透露什么,转移话题道:“您是军区医院退下来的,退休金肯定不少,怎么还这么辛苦继续工作。” 秦阿姨笑笑:“你给的工资太多了,值啊。而且我老伴儿也不在了,孩子们也不听话,我找点事儿做还省的闹心。” 任阿姨安置辛卉休息,想起什么似的:“小汪那孩子,好像是明星呢,我最近在家陪孩子看电视老看见他。” 辛卉说:“不是,吧,简辛,去,哪儿,认识,明星。” “没准俩人以前是同学呢,不过也是,小汪一点架子都没有。”任阿姨给辛卉盖好被子,起身说:“改天看看演员表,行,你睡吧。” 送完秦阿姨,行驶到半路接到简辛的来电,汪昊延把声儿本就不大的音乐关掉,全神听简辛跟他肉麻。 “今天给我侄子侄女包了大红包,我侄子可皮了,跟个小炮仗似的,到处炸。” 汪昊延减速停下等红灯:“你小时候皮不皮?” “不吧,我从小就特别乖,我奶奶最喜欢我,每次和别的老头老太太散步闲聊都显摆,我家兜兜从来不闹,不让碰插销就不碰,不让摸热水壶就躲得远远的。” “兜兜?” 简辛憨笑一声,出卖了他微微醉酒的状态:“我乳名啊。” 绿灯了,汪昊延狠踩油门蹿出去,心里直发痒,他怎么不知道简辛还有这么萌的乳名,亏他还以为简辛顶多昵称叫个辛辛。 “喂?你听着呢么?” “听着呢,你说。” 简辛迷迷糊糊地说:“今天我被逼婚了。” “所以呢?” “所以,你快点嫁给我啊。” 汪昊延一打方向盘猛地刹在路边,夜色漆黑看不见车身,人也隐没在黑暗里,简辛又软又黏的话仿佛还缠在耳边,他妈的都想冲着仪表台撸一发了。 家里一片冷清,费原戴着耳机玩游戏,手机摆在旁边亮起来,不睡觉就等着那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打来,拿起一看却不是。 “什么事儿?” 汪昊延在那边说:“飞美国的机票打折呢,我给你订了一张。” 费原黑了脸:“你有病啊。” 汪昊延轻轻笑了声:“还搞活动买一送一,送了我一张去苏州的。” “你他妈,”费原算懂了,骂道:“恋爱误国!” 第34章 此章开车 原以为大伯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要给介绍对象,简辛坚定拒绝,简溢秋劝道:“你大伯电话里说是他同事的女儿,都约好了,这怎么推?” “我不去,你们揽的你们处理。”简辛小脸儿都耷拉了,问:“你们觉得我可能在这边恋爱么?还是想让我尽快找一个,就留下不走了?” 简溢秋气道:“别任性!就算家里人想让你回来也是心疼你,难不成还会害你?要是我的朋友推了就推了,你大伯和同事说好了,你不去让你大伯怎么和同事见面?” 正说着,大伯母打来,简辛心里憋着气还要装作懂事儿的样子,商量着说:“我还不想谈,还是别见了,也耽误人家时间。” “瞧你说的,见个面当认识个朋友也好啊。”中年妇女都是嘴炮一级,大伯母说:“这个女孩儿在地税局工作,人也漂亮,和你一样是研究生毕业,他爸爸和你大伯是同事,人也蛮好。” “你爸爸和你奶奶虽然不说但是肯定着急啊,你就当哄哄他们,见一面聊聊天,大不了就说不合适,不然肯定被絮叨到明年了呀。” 没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了,简溢秋很高兴,克制着说:“见见好,见见好。” 简辛呼口气,他心里清楚,简溢秋想要他回苏州并不是因为对辛卉了无情意,也不全是心疼他辛苦,简溢秋是害怕,害怕他前科故犯。 让他见面也是一样,简溢秋需要个心理安慰:他能和女孩儿发展,他的“毛病”好了。 汪昊延下午到的苏州,把东西放到酒店就租了辆车去街上瞎转,他没什么目标,就想怎么样能出其不意地现身,来个大惊喜。 打给秦阿姨让辛卉听,他问:“阿姨,我来苏州出差了,想问问简辛这边的地址,他手机一直占线,我也不知道怎么走。” 辛卉费劲说清楚后:“让他,带你,玩。” 知道了地址,汪昊延便驱车前往,按照导航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看到了要找的小区。还差二十来米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 汪昊延默默跟着,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简辛在一家咖啡厅门口下了车,然后进去在靠窗位置坐下,脱掉外套垂着眼睛等人。汪昊延在窗外车位停好车,熄火待着。 他宝宝这么一副约会等人的样子,让他挺糟心的。 不出片刻,一个女孩儿出现在里面和简辛打招呼,然后坐到了简辛对面。能看出两人都很拘谨,笑容标准又客气。 这场景怎么那么怪呢,汪昊延眉头越锁越深,忍不住拿起手机。 “抱歉,我接个电话。”简辛看着显示的名字感到一阵心虚,接起后:“喂,怎么啦?” 汪昊延盯着猎物似的:“一个人无聊,想你了,你在做什么?” “我在和朋友见面,晚点打给你,好吗?” “不好,”汪昊延有情绪了,那天晚上还让他嫁呢,现在还要挂他电话,他不高兴地问:“你不想我?” 简辛抿抿嘴唇,朝女孩儿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起身走远几步才说:“想。” 汪昊延算是看明白了,妈的这就是在相亲啊,他把电话一挂直接关了机,想什么想,信他那张破嘴。 简辛一愣,忙拨回去,听着里面的机械声音顿时有些担心,不知道汪昊延在气什么。 他本来就不愿意来,此时更不在状态,对方应该也是被父母催着见面的,于是两个人生硬地聊了一会儿就各回各家了。 汪昊延一直关机,费原也关机,简辛窝在房间什么心情都没有,后来干脆查航班,都想买票回去了。 夜幕降临,汪昊延估计喝完咖啡就算再一起吃晚饭也该结束了,他洗完澡站在窗前看夜景,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生气。 开了机,什么都不说,只发送了一个定位。 简辛从床上蹦起来,揣上钥匙就往外跑,老太太和简溢秋在后面喊他,他说了句见朋友就夺门而出。 欣喜若狂也不过如此,他以为汪昊延之前是故意装的有心事,然后现在给他一个惊喜。本来就想,又被逼着相亲,他觉得自己在奔向一个归属。 到酒店后,出了电梯小跑着找到房间号,简辛停下整理衣服和头发,生怕自己不好看。整理完气儿还没喘匀,便急切地砸门。 汪昊延好像就等在门口似的,几乎是立刻打开门把他猛拽了进去,名字还没叫出口就被顶在门上咬住了耳朵。 从耳垂沿着脸颊啃咬,简辛本就微喘未平,这下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他以为汪昊延太想他了,于是马上伸手攀上对方肩膀,贴住对方嘴角亲吻。 汪昊延零星的温柔也没了,扒掉简辛的外套把人托抱起来,走到卧室的距离咬掉了简辛衬衫上的两颗扣子。他把简辛扔床上,压上去胡乱地亲着,粗鲁地撕扯简辛的衣服。 “我怎么走啊……”简辛的衣服要么坏了要么变皱,他看着被扔下床的裤子问。 汪昊延在他胸前折磨着其中一颗,厉声说:“不许走了!”说罢手摸到简辛后面,在小小的入口周围按压抚摸。 简辛被他弄的意乱神迷,但仍听出了他在生气,才问:“你怎么啦?怎么突然来了?” 汪昊延宁舟附体,邪佞一笑:“不突然来怎么抓现行?” 涂满润滑液的两根手指在简辛身后肆虐,微微蜷起刺激着对方。简辛咬着嘴十分可怜,他抬手摸进汪昊延的浴袍领口,轻轻抓汪昊延的胸肌。 “兜兜,你今天惨了。”汪昊延把手指旋转着抽出,抵上自己的东西磨了两下,然后一进到底。 简辛松开嘴唇尖叫一声,手臂滑落软在汪昊延身下,只剩断断续续的呻吟。 汪昊延压根儿没有循序渐进的想法,每一下都又狠又重,发烫的器官在简辛那里摩擦进出,不多时臀肉就变得红热湿滑。 简辛败得一塌涂地,绷紧腰身长长地哼了一声,然后发泄了今晚的第一次。 汪昊延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用手包裹住他腿间刚刚软垂下去的一团,指腹在顶部一抹,然后俯身含进了嘴里。 刚释放过最是敏感脆弱,简辛叫都叫不出来,眼泪一下子从眼角涌出,他无力地用大腿内侧蹭汪昊延的脸,撒娇求饶。 汪昊延不搭理他那套,舌尖抵着顶端小孔钻磨,手掌覆在整个会阴处揉弄。简辛再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呜呜地哭着。 口中的东西逐渐恢复了硬度和形状,汪昊延用上了所有本事儿让简辛交代在自己嘴里。 简辛感觉灵魂轻飘飘的,他委屈地看着汪昊延,眼睛还在流着泪。汪昊延手臂撑在他两侧,教训道:“你去相亲?” 简辛一下子愣了,也都明白了,呜咽着摇摇头,想抱汪昊延。 汪昊延还没训完:“你是单身还是丧偶?你男朋友在床上把你弄得又哭又叫,还有力气和女孩儿喝茶聊天?” 简辛脸上红晕未退:“我错了……” 看汪昊延不为所动,他心里慌慌的,哑着嗓子继续示好:“我爱你……” 汪昊延扯了个笑:“谢谢。”说完手臂穿到简辛腰后,另一只手托住简辛的后脑,把人从床上抱起来,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简辛如蒙大赦,总算被抱了,立刻环住汪昊延的脖颈,低头细细地亲汪昊延的肩膀。汪昊延肩头泛痒,欲望又起,掐住简辛的腰用力一按,直直地楔进了这具柔软的身体。 “……不要了,”简辛埋首在对方颈窝,脆弱地吸气:“不要了……知道错了……” 汪昊延挺动着:“知错就改真乖,所以我在疼你啊。” 简辛浑身汗湿又虚弱,不堪一击地窝在汪昊延怀中任其取夺,不知过了多久,腺体被来回摩擦的都快麻木,却突然被狠狠抵着钻顶。 “……汪昊延!”简辛仰头哭着喊对方的名字,后面也抽搐着越绞越紧,随后他感到有液体喷洒在他体内,还伴随着耳畔的一声喟叹。 汪昊延吻他,恢复了全部的温柔:“兜兜,好好记住这一晚。” 第35章 爱信不信 简溢秋一整夜没睡好,因为简辛匆匆忙忙地出门还没个交待就夜不归宿。他猜测不到哪个朋友能让简辛这么激动,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多虑,毕竟简辛又不是小孩儿。 好几层窗帘捂着,快到中午房间里仍昏暗不明,汪昊延先醒,抽出被压麻的胳膊活动了一下,然后想再重新垫回去。 简辛迷茫地睁了睁眼,不翻身也不想动,连着嗓子浑身都酸疼乏力。汪昊延从背后贴上来,问道:“要不要起床?” “嗯。”发出这一声后却纹丝不动,简辛觉得自己废了。 汪昊延相当不负责任,自顾自下床刷牙洗脸,完了还找了盒酸奶喝。简辛被吸溜声吵得麻烦,咬着牙一使劲,绷着坐起来了。 “来,下地走两步,没事儿走两步。” 汪昊延盘腿坐在床尾笑得十分欠揍,笑完去倒了杯温开水给简辛喂下去。简辛瞥见地上的衣服,本来就又破又皱了,还被汪昊延走来走去踩了好几脚。 “我手机呢?” 手机还在外套兜里,昨晚在门口就被扒掉了,汪昊延去拿来,打开一看好几个未接。简辛给简溢秋拨回去,心虚中带着羞·耻。 “爸,昨天和朋友看球赛太吵了,没听见响,后来太晚了就直接睡了,让你担心了。” “没事儿,难得回来肯定得和朋友聚聚,一会儿回来么?” 简辛抬头看看汪昊延,请示这位的意思。汪昊延毫不客气地摇摇头,开玩笑,怎么能白·嫖了他一晚就走,想得美。 简辛只好说:“吃完饭就回。” 衬衫彻底报废了,掉在裤子上的半管润滑液把裤脚弄湿了,简辛皱着脸倚在床头,汪昊延乖乖地去自己行李箱翻衣服。 “你想去哪儿玩啊,我带你去。”简辛套上毛衣,静电把头发吸得飞起。 汪昊延说:“随便转转吧,我晚上的飞机就得走。” “啊?”简辛大失所望,重新趴床上,“那还玩儿什么啊,干脆躺一天算了。” 辛卉在客厅看音乐频道放演唱会,她其实不喜欢流行歌曲,但是现在也不能唱歌,就只听个热闹。 任阿姨切好水果端出来,时不时地喂辛卉一块儿,现在和秦阿姨两班倒,她精神更足了。插播广告时,任阿姨拿起遥控器问:“换吗?” 辛卉点点头,然后任阿姨开始换台。 “除了重播就是综艺,吵得慌。”换了二十来个频道都没什么好节目,任阿姨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给你找找那个剧,我觉得就是小简朋友演的,你看看啊。” 辛卉反应迟缓的说:“什么?” 任阿姨知道辛卉又记不清了,边换着台边说:“小简那个朋友,来家里吃过饭,还帮好多忙那个,记得吗?” “嗯,”辛卉盯着屏幕,“小,汪。” “哎哎,就是这个。”任阿姨指着电视,电视上宁舟坐在廊下和爱妻观雪,虽然妆画得人飞眉入鬓带着邪气,但是一看就能认出是汪昊延。 辛卉瞧了一会儿,面上没反应,不过心里有惊讶有疑惑。 “这个戏最近可火了,我孙子都每天看,拿着玩具剑跟着瞎比划,吱哇乱叫的。对了,小简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同学?” 辛卉还盯着看,她脑子很空,最终摇摇头:“不,知道。” 汪昊延去餐厅不方便,和简辛在酒店吃了点东西才出门,两人开车在苏州市区随便逛了逛,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 等拐到一条辅路上,简辛说:“去哪儿啊,离我家不远了。” 汪昊延放慢行驶速度:“就是送你回去。” “还早呢,”简辛有点着急,说:“你不是凌晨的飞机么?我送你去机场以后再回家。” 小区正门就在十米开外,汪昊延靠边停下:“该还车了。” “真是的,”简辛掏出钱包拍仪表盘上,说:“给你钱,续到明天早上。” 汪昊延笑着把钱包塞回他兜里,再把拉链给他拉好,说:“走路都不利索了还想着送我去机场,回去好好休息。” 简辛不动,也不解安全带。汪昊延给他解开后搂住他,问:“屁·股还疼不疼?这么倔。” “一点儿都不疼,爱信不信。” “是么,那咱们在车上再来一次。”汪昊延作势脱他衣服,实际在挠他痒。 简辛连躲带推,咯咯地笑,笑停了斜靠着座椅背:“虽然我内心十分抗拒相亲,但我确实去了,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误,希望你保持对我的信任和爱意,汪汪汪。” “乖,”汪昊延盯着他像看不够,“没事儿,我不还拍吻戏了么,扯平了。” 简辛突然暴怒:“靠!你不是说借位吗!” 磨叽到日落才下车,简辛站在门口看着车屁股消失没影后往家走。到家后,简溢秋正在茶几旁剥蒜,老太太在厨房做晚饭。 “兜兜回来啦?给你做汽水肉吃啊。” 简辛闻言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卷起袖子就去帮忙,简溢秋在后面问:“哎?这是你那身衣服么?” 简辛脚步一顿,力图自然地说:“不是,喝啤酒洒身上了,穿的朋友的。” “噢,我说呢。”简溢秋没多想,“问问你奶奶七八瓣儿够不够。” 老太太正忙活,简辛进来帮忙,她怕凉就把一碗肉馅儿给简辛,让他加点调料用手抓一抓,简辛早就饿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简溢秋剥完蒜擦手,听见简辛手机在响,从衣服里找出看来电显示是任阿姨,喊道:“简辛,手机响了,显示任阿姨。” 因为每天都要汇报情况,简辛占着手回道:“是家里的阿姨,你帮我接一下吧,没什么事儿就挂了。” “好,”简溢秋接通,对着话筒:“喂?” 那边没及时回应,三五秒后才传来缓慢的几个字:“是,妈妈。” 这么多年没联系过,只在辛卉刚得病时去看过一次,简溢秋一时梗住无话。辛卉似乎没听出来不是简辛,说:“你那,冷,不冷,家里,下雨。” 简溢秋静静地听,怕打断后辛卉知道是他了影响情绪。辛卉继续道:“小汪,找到,你,没有?” “他,是,明星,啊。” 简溢秋心头一跳,他没听清是小王还是什么,但是他听清辛卉问是不是明星,他也知道汪昊延成了明星。 简辛从苏州回去,他不是没怕过,但又告诉自己九年了应该能忘了那些少年往事,更何况对方已经变成了公众人物,很难和普通人再有交集。 简溢秋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汪昊延?” “对啊,他,不是,去,找你,吗?”辛卉费劲说完,好像反应过来,又缓缓问:“溢秋?” 简溢秋没应:“他为什么找简辛?” 辛卉回答:“小汪,出差,他们,是,好,朋友——” “辛卉!”简溢秋低吼一声,心绪烦乱,他想起简辛说辛卉记不清事儿,便不好再说什么,一腔火气缠绕在胸口,握着手机的胳膊都气得发抖。 激动地跑出去,一夜未归,换了衣服,再加上谎话连篇。他甚至怀疑,不愿回来的原因中,辛卉占几成,那个人又占几成。 简辛隐约听见简溢秋叫辛卉,他赶忙洗手出来,简溢秋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手机扔在一边,他心里也跟着一沉。 “爸,阿姨怎么说?我妈不舒服吗?” 简溢秋抬头看他,咬牙质问:“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姓汪?” 简辛定在原地,指尖还有水滴滑落,他耳边轰鸣没了分寸和说词,好像又回到九年前放学回家,简溢秋就这样坐在沙发上质问他。 他没法回答。 简溢秋看他没反应,瞬间气极,抓起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他瞪着简辛,语气却平静的毫无波澜。 “你改不了了,是不是。” 第36章 管他什么 老太太听见客厅里的动静便赶忙从厨房出来,就见儿子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乖孙杵在沙发旁不发一言,地上还有摔成两瓣的手机。 “哎呀,做什么发脾气,兜兜多大了还被你这样教训。”老太太安抚似的拍着简辛的后背,“告诉奶奶怎么了,奶奶给你出气。” 简溢秋看向简辛,简辛双唇紧闭,半晌只能摇摇头。 没法说,不能说。简溢秋气极的情况下只问他是不是改不了,要是年纪更大的奶奶知道,大概会气昏觉得孙子没救了。 可他这是病吗?他应该改吗?也许在父辈眼里这就是病,就是有问题。简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空洞地望着客厅阳台的玻璃窗,只想知道汪昊延还车了没有,回酒店没有,东西又是否收拾妥当。 他蹲下身捡手机,合拢手掌抓紧,然后在简溢秋和老太太的注视下走回房间。 老太太叹口气,转身去摆餐桌。剥好的蒜瓣被遗忘在茶几上,简溢秋松了劲儿,靠着沙发揉太阳穴。 简辛鼓捣了一会儿手机,确认无力回天,又翻出几年前的旧手机摆弄。老太太在门外喊他:“兜兜,开门。” 那碗汽水肉和一碗粥被端进来,老太太说:“你在房里吃,别理你爸。” 简辛低着头,碗中升腾的热气熏着他的眼眶,等老太太走到门口时,他低低地叫了声奶奶,然后更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简溢秋哪还有胃口,拨拉着菜心不真正吃,老太太被他们弄得也没了心情,草草吃完就出门散步了,意思给父子俩机会单独谈谈。 电话突然挂断,辛卉有些不放心,再打过去怎么都打不通,正着急,电话响起,任阿姨说总算打来了。 简辛在那边小心地问:“妈,这两天还好吗?” “我,挺好。你爸,怎么,了?” 简辛吸口气,故作轻松地回答:“没事儿,我刚才做饭呢就让我爸接了一下,以为是任阿姨汇报工作。” 辛卉想起来了:“我看,电视,有,小汪。是,他吗?” “是他。”简辛没再撒谎,他心里恐惧但无从宣泄,说话也乱:“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挺喜欢拍戏的,其实做什么都一样,人是一样的。” 辛卉又问他回去这几天怎么样,简辛呆呆地看着桌后的墙面说:“挺开心的,和大伯二伯他们一起聚了聚,到处转了转,奶奶给我做汽水肉吃,我也一起帮忙了,弄得满手都是五香粉的味道。” 辛卉静静地听,没有出声。 简辛说完,目光垂下:“妈,你一定要记得汪昊延的好,对我的对家里的,求你了。” 把空碗端出去,看到简溢秋坐在桌前喝酒,他默默收拾了餐桌,然后拿了只酒盅在简溢秋对面坐下。 “爸,你什么感觉?” 简溢秋闷了一盅:“我觉得,恶心。” 这词儿真不陌生,九年前辛卉也说过他恶心。简辛给自己倒满喝掉,心里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委屈。 “我和他高一做了同桌,他话特别多,我去晚了要说我给班里扣分儿,我去早了就说煎饼果子肯定没出摊儿,剪了头发要评论好不好看,发下卷子还要给我讲题,也不管我乐不乐意。” “出糗的时候,别人都笑我,他没笑。老师罚我的时候,他牺牲午休时间给我补课。我们都喜欢踢球,他送我一个足球,踢起来又总截我球。” “他经常送我回家,经常抄我作业,经常说我们简辛字儿真丑。有回考试退步了,你没在家,我妈训了我一顿,他大晚上跑咱们家楼下来安慰我,我下楼的时候跟飞似的。” “你们那时候经常吵架,他说我要是不开心或者睡不着就给他打电话,他给我念政治书,帮我催眠。还说,你们有这么可爱儿子居然还吵架。” “我以前经常想,我是不是特别好的一个人啊?不然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后来分开了,这九年里我觉得我想错了,我应该不是那么好的人,因为再也没人像他那样对我好。” 简辛越说越心酸,再倒满一盅喝掉:“我最珍贵的点点滴滴,除了咱们一家三口的,就是和他的。他去拍戏想着给我妈带药材带补品,去家里帮忙照顾,半夜从外地赶回去就因为我情绪不好,安排病房找阿姨,能分担的都帮我分担了。然后换来一句恶心?” “一家三口的缘分尽了,我拽着和他的那点情谊真不想撒手,我有错吗?” 简溢秋脸色铁青,有不理解也有内疚,内疚于对简辛的亏欠:“他对你再好,你们感情再深,能坦坦荡荡地结婚么?能正正当当地公之于众么?” 简辛被触及弱点,他一直回避的就是这些,普通的两个男人都未必能做到不惧眼光,何况汪昊延是演员,是明星。 “你不会懂,我们连家都准备好了,我们,”简辛渐渐停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他着急起来,酒精使大脑混乱,喊道:“结婚又怎么样!难道像你这样就好?你不也和我妈离婚了吗?你眼里所谓的正常感情那么不堪一击,别再指导我该怎么做!” 简溢秋却异常平静,他看着儿子失控,说:“可你现在在骗你妈。” 简辛一霎间萎靡下来,伏在桌上不动,之前他就在骗辛卉,骗她和汪昊延断了,现在还在骗辛卉,骗她他们是好朋友。 如果辛卉想起来了会不会崩溃? 要么对不起汪昊延,要么对不起辛卉,这段时间的和谐与平衡让他幸福的昏了头,忘记其实根本不存在安全法。 简溢秋没再多说,把酒收走回房间去了,没一会儿老太太回来,看简辛趴在桌上不知是睡是醒。 “妈,你休息吧,别管他。” 简溢秋说完重新关上门,老太太倒了杯水放在旁边,然后默默回房没再出来。 直到十点多,简辛才从桌上起来,家里安静的像没人一样,他揉揉眼睛,喝光了变凉的白水。汪昊延走了么,他忍不住想。 手机打通了,看来还没走,简辛盯着桌面,此时此刻才终于感到一些不平和委屈,他想起每每有烦恼,汪昊延都会说“我安慰安慰你”。 “喂?”汪昊延正在候机,一直上网看有没有人骂他,直到简辛打来,“这么快就想我了?” 简辛慢慢地说:“快吗,都好几个钟头了。” “怎么有气无力的?” “有点累。”简辛把杯子推远,重新伏在桌上,轻声问:“你是不是快走了?” 汪昊延看了眼显示屏:“嗯,还有十分钟。” 那边停顿了十来秒,才听见简辛说:“那就这样吧,拜拜。” 汪昊延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面的忙音,然后盯着显示屏等登机,还剩三分钟的时候,他给荆菁去了条消息。 “准备好违约金,有事儿不回了。” 一个小时后,简辛被震动的声音吵得回了神,他看着屏幕上汪昊延的名字发着光,瞬间鼻酸又眼红。 “你家是几栋?我找不到啊。” 简辛推开椅子往外跑,他知道简溢秋没有休息在听他的动静,知道门打开关上会吵醒奶奶,他顾不上这些只想快点跑下去。 跟飞似的。 路灯老旧,光线微弱,汪昊延站在几米外,隔着一个单元。简辛一口气没停地跑过去,到了汪昊延眼前才刹车。 汪昊延笑着说:“广告突然取消了,我就没走。” 简辛张张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睛一眨,掉下两滴眼泪。汪昊延上前抱了抱他,然后揽着他并肩向外走。 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就带着他走。 汪昊延脚步坚定,他在想,管他什么,反正有你有我。 第37章 也只有我能 辛卉请了半个月的假,其实她也不知道请假的意义是什么,三个人的家走了两个,她愿意哪个屋待着都行,反正都一样冷清。 天气太热,她没有胃口,就不停打扫,直到汗水把衣服湿透。她止不住地发愁,这么热简辛会不会吃不下饭,会不会睡不着。 从发现那件事儿开始,她的生活就黑的没光了,她这小半辈子没见过什么同性恋,也没被告知过这种人存在的合理性,她工作,在简溢秋不在家时自己照顾简辛,攒钱买房将来给简辛娶老婆,再然后退休帮简辛带孩子,她承袭着一种传统。 而这种传统不论是否被孩子懂,都满载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打算和爱。 让简辛跟简溢秋去苏州,简辛同意,那说明他和那个孩子就能断了,同时也意味着离开自己。所以简辛怎么选都一样,辛卉都很痛苦。 第十天,辛卉整整十天没出过门了,她待在简辛房间收拾,没有可收拾的就静静地坐着。简辛的书桌下有个足球,球面被擦的一点污垢都没有。 她正出神,没听见有敲门声,直到敲门声变大变快才反应过来。她疾步走到门后,从防盗门的猫眼里看见一个男生。 那张合照上与简辛站在一起的男生。 汪昊延以前只经常送简辛回家,但是从没上过楼,他在剧组几天始终联系不上简辛,放心不下回到学校发现简辛已经转学。 他不知道哪儿错了,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他拍着门喊:“简辛!你在不在家?!简辛!” 辛卉站在门内:“你找谁?” 汪昊延听到回应,急忙答道:“您好,我找简辛,我是他同学,他在家吗?” 辛卉微微停顿,说:“他们搬家了。” 汪昊延脑子乱成一团,理不清这突发的一切。是因为要搬家所以转学,还是别的什么?但不论什么,都没理由和自己断了联系。 “请问您知道他家搬去哪儿了吗?” 辛卉靠着门缓缓地说:“不知道。” 汪昊延说完谢谢就走了,他还要继续找,哪怕一间学校一间学校的找。辛卉靠着门蹲下,害怕又迷茫。 简辛也会这样念念不忘么?简辛在放不下这个孩子的同时,会不会想一想从此独自生活的妈妈呢? 汪昊延带简辛又回了酒店,顺便叫了点宵夜,他慢条斯理地吃,简辛坐在旁边看。“你不吃吗?我晚上没吃东西。”简辛摇摇头,安静地看着他。 “是不是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了,说说。” 简辛不太想说话,听着蔫蔫的:“就是下面厚厚一层肉,上面是蒸蛋,肉是我帮忙弄的,特别鲜,洒一点酱汁挖着吃的。” 汪昊延擦擦嘴:“学会了么?回去给我做。” 简辛低下头说:“后面怎么做的没看见。” 汪昊延自然地接着问:“为什么后面没看见?” 因为后面他去和简溢秋华山论剑了。汪昊延拽着椅子靠近一些,手臂搭在简辛的椅子背上,说:“宝贝儿,你当初要是告诉我你爸妈知道咱们的事儿,我肯定特二百五的去你家负荆请罪加提亲了。” 简辛抬头看着他,没有一点不相信。 “当时叔叔阿姨让你走,你为了我不愿意走,后来又因为我伤了心才走的。如果我知道这些,我也不会去什么剧组,搞什么高考见,也就不会那么混蛋了。” 简辛有点不满:“你怪我呢?” 汪昊延摇晃他两下:“没有怪你,就是想告诉你,在我不对或做得不好的时候,要监督我管我。在你遇到事儿的时候,要知道还有我和依赖我,懂么?” 简辛心中一动,侧身抱住他,等抱够了松开手,和盘托出:“我爸都知道了,跟你和好,骗我妈,他都知道了。” 汪昊延没吃惊也没发愁:“然后骂了你一顿,让你分手?” “嗯,我反抗了,他管不了我。” “不至于,”汪昊延跟心灵导师似的,“你爸爸不能用他们的观念来强迫你,同样你也不能用咱们的观念要求他,何况现在只是他们不认同么?很多年轻人也未必认同。再说了,要是简爱哪天非跟一个我不喜欢的猫跑了,我肯定也生气啊,你这还是养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儿子呢。” 简辛想笑又不想笑,又纠结又烦恼。 汪昊延不打比方了,最后说了句:“你肯定也知道,不管意见多么不合,沟通多么不当,甚至做法多么错误,但父母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孩子有任何恶意。” 辛卉从来没想过会再次看见汪昊延出现在家门口,还抱着简辛。 她瞬间失控,虚弱地尖叫,歪在轮椅上歇斯底里,简辛扑过来和她解释,喊着让汪昊延离开。她一巴掌打在简辛脸上,从手心到胸口都隐隐作痛。 她打过简辛两次,第一次是九年前,第二次就是九年后的这一巴掌。 辛卉猛地睁开眼,瘫痪的下肢毫无知觉,而上半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她平复着气息,眼前一幕幕都是让她痛苦的过往。 头疼折磨着她,但是身体负荷不了的疲惫更加累人,她渐渐重新闭上眼睛,热泪从眼角流下渗入鬓发间,黑暗里的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 简溢秋从简辛出门后就坐立不安,他披着衣服在客厅走来走去,后来干脆站在阳台上望着楼下,整宿未眠。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看见简辛从不远处出现,老太太摆好早点叫他,他赶忙去加了一副碗筷,然后什么都没说,只边吃边等。 简辛开门进来,叫了句奶奶。 “来趁热吃啊,一会儿面要糊掉了。” “我不吃了,”简辛怕老人难过,歉疚地说:“我回来收拾东西,等下就回去了。” 老太太放下筷子:“怎么这就要走了?你不要理你爸爸,受委屈奶奶给你做主,刚回来几天怎么就要走啊。” 简溢秋始终看着碗,听简辛说:“医院太忙,让我尽快回去上班。” 老太太饭也吃不下了,长吁短叹的。简溢秋起身悄悄看了一眼,简辛在房间正叠衣服,他去厨房把之前买好的几大包点心装起来,拿给老太太。 “妈,你把这吃的给他带上,就说你买的。” 老太太接过叹口气,拿去给简辛,“兜兜,带回去吃,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奶奶,”简辛把东西放进包里,心知肚明。只有简溢秋才会不分软硬装在一起,以前经常被辛卉念叨。 汪昊延在小区门口等着,他下楼后快步向外走,走了十几米忽然回过头。 简溢秋在阳台上望着他,看不清表情。 秦阿姨来换班,发现辛卉还没醒,她拧了热毛巾给辛卉擦汗,擦完给辛卉测量血压。辛卉隐约从梦里抽离,但又睁不开眼睛。 简辛的朋友去医院看她,帮简辛找房子,来家里吃饭,简辛回苏州就自己来陪她聊天儿。后来发现原来那个朋友是个明星,姓汪。 辛卉缓缓睁开双眼,前尘往事重叠着,她都清清楚楚。 秦阿姨看她醒来,便和她说话:“听小简说这边快拆了,再换房子就换个高层的,有电梯下楼方便,可以推你出去透透气。” 辛卉没听着,她半眯着眼看着天花板,心揪得越来越紧。 简辛说断了是在骗自己,两个人早就和好如初,母子分别九年没有任何意义,她闭上眼,再次昏昏睡去。 汪昊延和简辛中午下了飞机,荆菁来接他们,一副敢怒不敢言又特别心疼钱的样子。汪昊延笑道:“打工的还给老板甩脸子呢?” 荆菁不平:“原哥骂了我一顿,公司骂了我一顿,广告商快把我杀了,你还是让我做个小助理吧,妈的现在工作压力太大了。” 简辛扭头问:“为什么?” 汪昊延怕荆菁说漏了,赶忙诬陷:“她没做好工作呗,跟我可没关系。” 两人一起去了西棉里,进家后汪昊延待在客厅,简辛来不及询问情况就进屋去看辛卉。汪昊延问秦阿姨:“这两天怎么样?” 秦阿姨如实说:“整天闷在家,没什么好转,今早醒的也晚,还出了一身虚汗。我觉得精神不行,而且你们来之前还一直在睡,但是睡得不安稳。” 汪昊延皱眉,然后放轻步子走到卧室门口。 简辛趴在床边和辛卉说话,他能感觉出辛卉状态不如之前,心里惴惴又不能问些什么,只好讲些高兴的事儿。 辛卉一直听着,等简辛说完,她停了许久,才虚弱地问:“小汪,找你,了。” 简辛心中咯噔一下,说:“嗯,他正好去苏州来着。” 他观察着辛卉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一起回来的,他在外面,怕打扰你就没进来。” 辛卉望向门口,汪昊延这才进来。他叫了声阿姨,然后和简辛一同蹲在床边,说:“阿姨,我觉得还是尽快搬家吧,这儿下楼不方便,总闷着不好。” 简辛点点头:“昊延帮忙找的那处房子在市中心,环境很好,白天可以推你四处走走。” 辛卉却缓慢地说:“不要,欠,别人。” 汪昊延努力分辨辛卉的意思,注视着辛卉的眼睛,那眼神和之前太不同,没有半分亲切与和蔼,但也不像更久以前那般敌视与仇恨。 他大概能确定,便诚恳又认真地说:“阿姨,我不是别人,简辛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希望他活得轻松一点儿,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我能让他这样,也只有我能。” 辛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或者说是绝望。她痛苦非常,却无法生气,因为简辛略带无助的乞求在她耳边不停回响。 “妈,你一定要记得汪昊延的好,对我的对家里的,求你了。” 第38章 因为我心疼他 费原从美国回来的当天就立刻去公司接受批斗了,批斗完和汪昊延一起去请广告商吃饭,赔礼道歉加解释,不能光赔了违约金就了事儿。 汪昊延正在青园路检查装修工作呢,接到通知后一阵心烦,这边搞得太细致,进度就慢,但是辛卉最好赶紧搬,算下来时间上难以协调。 简辛下班就直接去了西棉里,辛卉已经吃完饭了,他洗洗手去陪辛卉聊天,秦阿姨在旁边织毛衣。 “秦阿姨,我妈今天血压高吗?” “血压正常,毕竟一直吃着药呢。”秦阿姨停下,“但是我最近给她按摩的时候发现她小腿和脚浮肿的厉害。” 简辛暗自握拳,后又松开去握辛卉的手,说:“没事儿,你这两年一直吃着药,多少有些副作用,以后我每天过来给你捏捏腿。” 他这番话不知道是让辛卉放心还是安慰自己,辛卉“嗯”了声,尽力回握住他的手。那掌心的细汗和不知不觉加重的力度,让她能猜到自己的状况。 汪昊延和费原当了一晚上三陪,放低姿态伺候那帮广告商,还他妈得说英语,结束以后在洗手间吐了一通才舒坦点儿。 靠在副驾上闭着眼休息,费原在边上抽烟,汪昊延烦闷地说:“你他妈别抽了,呛死我算了。” 费原把烟摁了:“脾气见长,在哪儿受刺激了。” 汪昊延没说话,费原又重新把烟点上,说:“给你谈的电影后天签合同,该准备的都开始准备吧。” 他睁开眼,没吱声但是心里有谱,看了眼时间不算太晚,翻出手机向秦阿姨问情况。 “已经睡了,”秦阿姨在那边说,“小简照顾她睡下后才走的,这两天精神不好,血压什么的正常,但是有些浮肿。” 汪昊延不太懂是否严重:“浮肿?” “嗯,双脚和小腿都浮肿,告诉小简了,小简跟他妈妈说是吃药有副作用。”秦阿姨略微停顿,叹口气:“其实我一看就知道了,是心脏不好了。” 汪昊延心一沉:“简辛知道么?” 秦阿姨答:“小简肯定知道,唉。” 这两口气叹得像在他心上砸了个坑,把手机扔仪表台上,抢过费原的烟狠狠吸了一口。费原在旁边听了个大概,问:“简辛他妈还是不好?” “不是不好,”汪昊延呼出烟气,“是够呛了。” 估计简辛已经睡了就没回家,不然自己一身酒气肯定影响简辛休息。费原把他送到汪伟国和周菀那儿,又嘱咐了遍后天签合同的事儿才走。 汪伟国和周菀都休息了,家里除了走廊上的壁灯都一片黑,辛巴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是他又转头默默回去了。 汪昊延极其不高兴:“你这个速度有贼也跑了,就知道吃,吃完了哼哼。” 周菀起来喝水,才发现他回来了,从楼上下来,边下边训他:“臭小子,平时不知道回来看你爸你妈,半夜回来扰民,还骂我的狗。” 灯一开,周菀走到他跟前,他想起辛卉躺在床上痛苦的样子,五味杂陈。 “天呀,你喝了多少酒!赶紧去洗澡,把我客厅都弄得有味道了!” 汪昊延上前抱住周菀,低声道:“妈,我爱你。” 荆菁一早来按门铃,简辛开了门让她进去,她背着个大包还拎着东西,说:“我买早点了,简医生趁热吃吧。” “谢谢,”简辛抱着简爱看她忙活,说:“汪昊延没在,有什么事儿吗?” 荆菁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放茶几上,然后习惯性的开始收拾,回答:“我知道,少爷和原哥昨晚上陪广告商吃饭来着,原哥说他喝多回周老师那儿睡了,让我今天把电影合同还有一堆相关文件拿来让他先看看。” 简辛放下筷子,有点开心地问:“他要拍电影了?” “嗯,刚谈的。”荆菁使劲擦桌子,“这本子也不知道少爷喜不喜欢,不过他刚得罪了广告商,现在公司让干嘛就得干嘛,理亏着呢。” 把简爱放地上,端过去刚煮好的咖啡递给荆菁,简辛询问:“怎么回事儿啊?” “哎呀太客气了,”荆菁喝了一口,“他哐哐跑苏州去了,该回来又不回来,也不知道那天有什么事儿,直接告诉我准备违约金。” 简辛这才明白,心口热热的,又酸又胀。 荆菁喝完咖啡起身准备走,说:“简医生,少爷让我找了个搬家公司,要是什么时候准备搬您告诉我就行,他还说东西要是不好收拾,就叫几个生活助理帮忙给打包。” 简辛换好衣服去上班,想着汪昊延喝多了肯定会晚起,就忍着没打电话,他走到门口看见简爱跟着送他,蹲下把简爱抱起来又亲了一下。 “走了啊,爱你爸爸。” 上午就两台手术,简辛穿着深绿色的手术衣没怎么离开手术间,也没怎么说过话,后来实习医生来观摩时迟到了,他才说了一两句。 “对不起啊老师,我俩在四楼转向了,好多人排队挡着也走不快。” 四楼有彩超室,每天都排满了人做心脏彩超,简辛想起辛卉浮肿的事儿,打算也带辛卉来检查一次。 手术完换了衣服,碰上调了岗的小护士,小护士打招呼:“简医生回家啊?” “嗯,下午休息。” 小护士跟他关系不错:“哎呀我调到放射科好没劲啊,也没帅哥,只有辐射。” 简辛笑她:“调之前你又嫌累。” 到家正好陪辛卉一起吃午饭,任阿姨不懂那么多,但是能和他们聊些家长里短的轻松事儿,让辛卉不那么闷。 吃完药,简辛给辛卉按摩腿,由于浮肿,肌肉只要一按就凹下去一个坑,简辛说:“妈,医院职工家属可以免费体检,周末人少一点了,咱们去吧?” 辛卉身体的情况她自己感受的最清楚,说:“别,折腾,我了。” 简辛说不怕是真的,但他最怕辛卉自己没了希望,忙说:“就当出门透透气,现在血脂双肾什么的,每天都排着队查,现在给您免费检查,您还不乐意。” 辛卉动动嘴唇,简辛赶在她前面:“就这么定了。” “对了,妈,搬家的事儿尽快吧,我看有几户邻居都开始搬了。” 辛卉目光看向窗外,摇了摇头:“我,不搬。” 简辛把被子盖好,走到床边坐下:“妈,你别这样。” 辛卉深吸一口气,眼眶顿红,一滴眼泪直接砸进枕头上洇湿成一个圆点。她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和丈夫,然后和儿子,最后落到她自己。 这几间屋子有她的幸福和难过,现在这套房子快要消失了,可她又还能存在多久?不如就这样待着。 一起待到最后。 简辛不再强求,却也没多停留,他估计多一秒就会失态。下楼的步子发沉,他上了车封闭住自己,再也挺不住一般伏在方向盘上呜咽出声。 汪昊延一觉睡到下午,活活被饿醒。周菀看着他狼吞虎咽,有点心疼儿子瘦了,问:“你们公司是不是对形象有要求啊?必须多少斤以下,必须六块腹肌?” “是个人都对自己有要求好不好,”汪昊延踹了辛巴一脚,“这货肯定没有,吃的猪狗难辨。” 周菀还挺喜欢看俩汪争风吃醋的,说:“昨晚喝多了,说了什么还记得么?” 汪昊延停下,再擦擦嘴,认真地说:“妈,我爱你。我爸呢?老汪!我爱你!” 周菀捂着嘴乐,汪伟国练完字从书房出来问他闹哪一出。汪昊延让阿姨把餐桌收拾了,和二老面对面坐着。 “爸,妈,我朋友妈妈得脑出血好几年了,最近不太好了。我在一边看着特别难受,而且他父母在他高中就离婚了,现在什么都他一个人扛。我看见你们健健康康的,就觉得我真幸福。” 周菀听得伤心:“那孩子太可怜了,你能帮的就帮。” 汪昊延点点头:“我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但我不是因为同情他,也不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他有点紧张,但很坚定:“因为我心疼他,更因为我爱他。” 第39章 那孩子是姑娘还是小子 汪昊延没想到简辛在家,开了门就看见简辛正蹲着擦地板,后背冲着他。简辛听见动静也没回头,只说了句“回来啦。” 那声儿听着就不对,有点哑,走过去把趴在旁边的简爱怼走,拽着简辛胳膊让他别擦了。简辛站起来,却还低头看着地板。 “眼睛怎么那么红,哭了?” 简辛装傻:“哭什么,没有。” 冷水拧了条毛巾,汪昊延坐沙发上拍拍腿,说:“过来,我给你敷一下。” 他的意思是让简辛躺下,脑袋枕他腿上,但是简辛会错了意,虽然有点别扭还是坐他腿上了,然后把头还往他肩上一靠。 汪昊延把毛巾捂简辛眼上,另一只手搂着,说:“心情不好还做家务,你怎么那么贤惠。” 简辛跟瞎子似的摸着他的腰环住,问:“你昨天不回来也不说一声,简爱都不睡觉,下次能不能改改?” 汪昊延收紧手臂轻轻亲了简辛一口:“你怎么知道简爱不睡觉?” 简辛抬头回亲了一下,亲在他下巴上:“因为我也——”简辛没说完被堵住了嘴,汪昊延吻得比之前重,连换气的机会都不给。 毛巾掉下来,简辛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汪昊延看着他说:“等阿姨好些了,你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好不好?” 简辛略显无措,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好才停。 说完瞥见茶几上的文件,他想起来荆菁说汪昊延违约又赔罪,便把辛卉的事儿咽回了肚子里,问:“你要拍电影了?” “你高兴什么,不是盼着我过气么。”汪昊延对着他笑,回答:“原哥前一阵给谈的,明天签合同,不过签之前还能反悔。” “为什么反悔啊?你别胡来。” 汪昊延又给他绕回去:“那你哭什么,阿姨状况不好?” 简辛就怕他担待太多,但又怕他看出自己在轻描淡写装样子,微微侧身抱住汪昊延,说:“没有,她就是不想搬,不听我的。” “那就顺着她,反正还有两三个月才拆,别逆着来。”汪昊延揉揉简辛的后脑勺,“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听你的么?” 简辛点点头,用下巴颏磕对方的肩膀:“那你好好拍戏,不用帮我操心那么多。但是……能借位的不许真亲。” 汪伟国拿着份晚报翻了快一个钟头,什么都没看进去,周菀在梳妆台前摘面膜,摘了就对着镜子拍脸。 “你美完了没有?成心急死我啊!” 周菀按着眼尾说:“不就是没让你问吗?我这是帮你悬崖勒马,懂吗?” 汪伟国问:“什么悬崖勒马,儿子正说着大事儿呢,你这突然说什么头疼改天再说,我头又不疼。儿子长这么大说过喜欢谁啊?你怎么想的你!” 周菀打开美容仪对着蒸脸:“万一你觉得不好呢,或者你接受不了呢。” “你是我啊?”汪伟国觉得周菀真是奇怪,“不就是家里压力大点儿么,昊昊多帮着就行了,看来是圈儿外的,也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工作,都怪你。” 周菀轻飘飘地说:“要是工作不错,学历挺高,长得也好,性格也棒,还特喜欢你儿子,你是不是马上给红包啊?” 汪伟国想想觉得不错,还假意谦虚:“哪有那么全乎的,再说了昊昊那么多毛病。” 周菀转过身,叮嘱道:“老汪,儿子甭管找什么样的,你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跟他翻脸,不然我受不了,行吗?” 汪伟国总算镇静一些,问:“你是不是有事儿瞒我?” “我没有,我就是猜的。”周菀心里酸涩,但也只是藏在心里,“儿子长这么大,你见他喜欢过哪个女孩儿么?” 汪伟国一怔,没反应过来。周菀又说:“不说娱乐圈,光他们公司就多少美女,他喜欢过谁?老汪,你想想啊。” 汪伟国吼了声“荒唐”,差点昏厥过去。 汪昊延还抱着简辛在沙发上浪费生命,亲亲摸摸快把人给办了。简辛被亲着浑身变热,还主动伸下手解自己睡裤的抽绳。 正腻着,一阵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汪昊延去够茶几上的手机,简辛靠着他轻喘。刚接通,汪伟国浑厚的吼声从里面传来。 “我问你,那孩子是姑娘还是小子?!” 简辛听得一清二楚,紧张得睁大了眼,他不知道汪昊延已经跟家里说了,更不知道汪昊延怎么说的,汪伟国怒气冲冲地质问,让他简直心惊胆战。 汪昊延就俩字儿:“小子。” 汪伟国继续吼了几句,让汪昊延滚回去受死什么的,汪昊延插了个空当,说道:“人家是市二院的医生,硕士学历,长相分分钟出道,善良又大方,不到十八就喜欢我,现在都快二十八了。” 简辛去捂他的嘴,急得说不出话。汪昊延说完把手机直接一扔,抱起他往卧室走,等压下来的时候他也推不动。 周菀给汪伟国倒了杯凉茶,然后帮汪伟国顺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就瞒着我?” 周菀锤他一下:“别冤枉人,我就一直瞎猜来着。”她心里也不平静,但做了足够久的心里建设,“老汪,儿子跟你一样拧巴,当初进组了说走就走,后来就不让你帮,这么多年才熬出头,你跟他反着来,落不着好。” “那就任他为所欲为?胡闹!” “那他就不喜欢女孩儿啊,你觉得不好也是咱俩没生好,也没告诉过他必须得喜欢女孩儿,是不是?” 汪伟国泄气:“你也开始胡说八道了,还惯着他。” 周菀知道这是没那么大劲儿了,问:“那怎么着啊?你找人把他封杀了锁家里?” “肯定不能就这样完事儿。”汪伟国哼哼两声,“改天让他把人带回来我看看,他懂什么,俩男的一块儿过哪儿那么简单,没准闹点矛盾还揍他呢。” 周菀乐不可支,心说你们姓汪的真不要脸。 第40章 好好的怎么还人参攻击啊 汪昊延签完合同就准备正式进组了,青园路那边的装修工作交给了两个生活助理盯着,把荆菁从老妈子恢复成了总助。 “我就不用去你家帮忙收拾行李了吧?咱直接机场见?” 汪昊延在后排座位抬起头来:“怎么就不用了?你收拾东西起家的,不要忘本好吗?” 荆菁嘟囔道:“不是有简医生么。” 汪昊延闻言笑了声:“看出来了?”得意完又耷拉着脸说:“简医生太忙,现在连收拾我的时间都没有。” 的确,简辛已经向医院请了半个月的假,专心照顾辛卉,其实比起临床护理他肯定不如秦阿姨专业,但是走开的话他根本放心不下。 大家心知肚明,辛卉熬不到春天了。 最终也没用上荆菁,汪昊延自己磨蹭着拾掇了一半儿。他抱臂靠着门框环顾几个房间,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门口有他和简辛的拖鞋,衣架上挂着简辛的白大褂,书房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被摆放整齐,还多了一格医学类。似乎一切都和从前幻想的相同,幻想中的属于他们的家。 简爱在空食盆旁边“喵呜”一声,喊他给饭。 汪昊延过去把食盆满上,轻拍简爱的脑袋,说:“当初计划里可没你,我们本来是要二人世界一辈子的。” 简辛将近凌晨才回来,带着满脸倦容。卧室里汪昊延已经睡了,估计是背剧本犯困才睡着,本子就扔在一旁。 洗完澡拿出提前写好的清单,然后在客厅检查汪昊延的行李箱,乱放的归置好,没装的要找出来装上。 汪昊延翻身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又觉得穿着上衣睡觉不舒服,迷瞪了几秒便起身下床。客厅的光从门缝儿透进来,仔细听确实有轻微的响声。 悄悄开门,就看见简辛拿着纸站在箱子边上查漏补缺,再看看表,已经快一点了。 汪昊延轻咳一声,简辛听见了立刻扭头,问:“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你有肉垫儿啊那么轻。”汪昊延出来,走到简辛身后抱住他,也盯着那张纸看:“你这么晚不睡觉就是给我弄行李?还这么多条?” 他下巴搁在简辛肩上,咯得简辛有点痒,简辛动动:“你自己又想不全,智障。” 汪昊延侧头亲简辛脖子:“好好的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简辛用手肘怼开他,说:“咱们家那个药箱是我从医院拿的,有点太大了,我那天买了个小的,正好给你出门带。” 说完他就要去找,汪昊延用力一拽把他锢在怀里,说:“这些剧组都有准备,你别忙活了,咱们休息去行么?” 简辛确实很累,也不精神:“噢,那……” “那什么?”汪昊延想着要不直接把人扛进去算了。 简辛装着很随意很没有在乎的样子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这还没走啊,汪昊延哭笑不得,拉着简辛回了房间睡觉。等躺下了又反应过来,他翻身压住简辛,几乎立刻就被回抱住。 “是不是不想我走?” 简辛迅速地摇摇头:“没有没有。”说完也知道没什么说服力,又讷讷地说:“明天带我妈去做检查,她可能,可能……我就是有点害怕。” 汪昊延能感受到简辛极力掩饰的慌张,他亲吻简辛的额头:“我听秦阿姨说了,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下午才走。” 简辛点点头,挤出一个笑:“谢谢。” 汪昊延责怪地哼了一声:“你跟我说谢谢?” “那不谢了……”简辛抱紧他,闭上眼睛说:“非常爱你……” 第二天一早去接辛卉,把辛卉背下楼然后在车里安置好的过程中辛卉始终没有睁眼,简辛后来轻声说:“妈,汪昊延也来了,他陪咱们一块儿去。” 其实上次汪昊延就感觉出辛卉已经想起并理清所有人所有事儿了,因此心里有点忐忑。而辛卉缓缓睁开眼,目光却空洞地看不出任何感情。 到了医院,提前约好的检查室不用排队,但是辛卉坐着都难以支撑,所以检查起来也很费时费力,简辛抱着辛卉的外套帽子什么的,眼神直发愣。 检查结果要一个小时左右出,就给辛卉找了间病房,汪昊延不懂医学,但是他能看出来辛卉的手也已经浮肿了,并且微微泛着青紫。 “我去拿结果,等医生说完就能走。” 简辛去窗口取了档案袋,想抽出来看又不敢看,他半路停下,慢慢地抽出片子和报告单,瞬间像被抽了魂儿,来往的同事打招呼他也再听不见。 其实也该想到了,只是不愿意信而已。全身性浮肿,手指已经出现紫绀,还有脑出血,辛卉的左心衰竭已经很明显,累及右心室功能下降,形成全心衰竭。 汪昊延守着辛卉,一关节一关节地按摩着辛卉的手指,肿胀发紫的指尖突然抓住他的手,用力到微微泛白。 辛卉哀切地看向他,嗫嚅着:“别,骗他。” 汪昊延心头一颤,惊得红了眼眶,他俯身凑近,又听见辛卉挣扎着出声,带着无尽或是已到尽头的认命和凄楚。 “别,欺负,他。” 汪昊延握紧她的手点头,为她掉下一滴泪来,曾经的对错已经不足为道,不过爱子而已。 第41章 我很高兴 陪简辛把辛卉送回家,汪昊延就要出发去机场了,简辛拿回来报告什么都没说,他也就什么都不问了,猜一猜也知道情况不好。 临走前对简辛说:“我让我爸妈家的阿姨没事儿去咱们那儿给做做家务,你就不用管别的了,晚上回去就好好休息,知道了?” “嗯,”简辛不在状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我送你去机场。” 汪昊延看看时间:“原哥来接我,你照顾阿姨吧。”说完心有不忍,抱住简辛问:“发生任何事儿的话要做什么?” 简辛埋首在他肩上闷闷地说:“告诉你。” 走前汪昊延悄悄叮嘱了秦阿姨,让她多费心照顾简辛和辛卉。等上车出发了,费原看出他状态不好,锤了他一拳算是鼓励。 荆菁在后面看行程表和排戏本,说:“晚上到了以后大家要吃开机宴,明天一早有两三个新加的造型要试妆,第一场戏定在明天下午三点。” 汪昊延没心情一块儿吃吃喝喝,但是也不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不出席。 午饭后辛卉沉沉睡去,简辛轻轻地关上门,然后去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阳台没有暖气,阴天的话就很冷,他看着楼下的水泥路和草坪,总觉得熟悉。 以前简溢秋回家的日子,辛卉都会早早做好一桌子菜,他趴在桌边饿死了还不能吃,因为要等人齐了才行。 辛卉就站在阳台上等,静静地看着楼下,等看到了简溢秋的身影,便扭头冲他喊:“去接一下爸爸,他给你带好吃的啦。” 简辛收回目光,想给简溢秋打个电话。 年后建筑设计院很忙,简溢秋隔三差五就要开会,他是资历最深的工程师,平时还要带学生做项目。上次简辛负气回去,父子俩一直还没联系过。 “爸,忙吗?” 简溢秋挥挥手让学生们先出去,然后摘下眼镜捏捏眉头,回答:“还行,就是院里杂事儿多。你呢,今天轮休么?” “我请了两周的假,在家照顾我妈。” “你妈妈,她最近怎么样?”简溢秋问得犹豫,因为简辛请假在家说明辛卉肯定是情况糟糕。 在阳台上站了太久,手脚都冰凉,简辛没答,只问:“爸,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妈。” 简溢秋抚着桌上的图纸和数据表:“好,等忙完这阵子。” 有人敲门通知简溢秋去开会,然后紧接着简辛听到一声再见,电话挂断,他从阳台回到屋里。秦阿姨坐在餐桌旁织毛衣,方便盯着厨房正熬的药膳。 “给孙子织的吗?” 秦阿姨拽拽线:“嗯,织副小手套。这些线是收拾你妈妈的柜子看见的,她说让我拿去织,不然也是浪费。” 简辛点点头没有做声,想起他小时候辛卉总给他织毛衣。 “对了,”秦阿姨笑笑,“衣柜里挂着一件红旗袍,又新又漂亮,我看见的时候羡慕死了,不过羡慕也没用,要像你妈妈那么漂亮穿着才好看。” 简辛没见过辛卉穿红旗袍,心下也不敢想她是否有机会再穿。 半月后去医院续假,顺路回家拿些衣服,到了门口听见简爱的叫声,简辛急忙开门进去,结果看见简爱正活蹦乱跳地挠辛巴。 门刚碰上,周菀闻声从他们卧室出来,还拎着包,应该是刚到。 简辛没想到会遇上汪昊延的妈妈,一时间顿在那儿手足无措,连鞋都忘了换。周菀也有点吃惊,但是随即温柔地打招呼:“你好,你是昊昊的朋友吧?” 简辛赶忙进去请周菀坐:“阿姨好,我叫简辛,是汪昊延的同学。” 周菀看着他:“只是同学呀?他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不只是,”简辛本来就慌,又不知道会不会越了分寸,“……就按他说的,他说的都对。” 周菀没忍住笑:“你别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顺便带辛巴和小猫玩一会儿。” 简辛毫无准备地和汪昊延家长见了面,直到周菀离开都晕乎乎的,他想跟汪昊延说一声,又思前想后觉得汪昊延知道了肯定会问周菀,到时候周菀觉得他话多怎么办。 点评回复 拿了衣服回去西棉里,辛卉现在靠着床头斜躺都非常吃力,每天就躺在床上或醒或睡。电视里放着广告,让死气沉沉的房间显得热闹一点。 简辛拿热毛巾给她擦拭,从额头到耳后,手抚在她的头发上感到又枯又涩,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营养了。 深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妈,秦阿姨说你有件旗袍,什么时候穿给我看看。” 辛卉的眼珠迟缓地转动了一下,避开简辛的目光。那件旗袍好多年了,原本准备在简辛结婚的时候穿的。 她无力地说:“想,看看,小汪。” 简辛拿遥控换台找,正好汪昊延之前参加的户外综艺在播,半个多月没见,他盯着画面,嘴上却说:“这种节目都是小女生看的。” 看了会儿低下头给辛卉擦胳膊,听见辛卉说:“讲讲,小汪。” 简辛心里有些惊讶,然后忍不住又看了电视里的汪昊延一眼,说:“他待人挺好的,但是对我最好。” “刚认识的时候总吵我,偶尔又会夸我。”简辛说着顿住,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清汪昊延这个人,更不知道要怎么对辛卉说。 辛卉虚弱地问:“和他,在,一起。高兴,吗?” 简辛猛地抬起头,看着辛卉的眼睛,他害怕又愧疚,试图从辛卉的眼神中找到一丝责怪和愤怒。 辛卉却只问:“高兴,吗。” 他慢慢地点头,放下毛巾去握辛卉的手:“我很高兴,和他在一起,我总是很高兴。”辛卉的手已经肿胀僵硬的不能动作,每个关节都无法弯曲。 她闭上眼,不知此夜能不能睡得安稳一些。 第二天辛卉很晚很晚才醒,她的上身像被抽尽力气,连呼吸都痛苦不堪,饭和药已经喂不进去。简辛跪在床边求她去医院,秦阿姨偷偷擦眼泪,其实他们都知道没用了,也知道到头了。 熬到下午,辛卉开口说:“我,想吃,豆酥。” 简辛知道她爱吃一家老字号做的豆酥,听完就出门去买,那家店很远,开车来回至少要四十多分钟。 等他走后,辛卉看向秦阿姨说:“可以,了。” 秦阿姨强忍住眼泪,去柜子里取下那件旗袍。辛卉之前就嘱咐过她,她说希望在最后,可以帮她换上那件衣服,再梳好头发。 深紫的指尖从袖中穿过,修长的四肢已经浮肿的微微变形,秦阿姨帮她扣好颈上的盘扣,笑着说:“放心,你还是很漂亮。” 枯涩的头发被挽起,辛卉坐在轮椅上,吊着最后一股气支撑着。 简辛买回来飞奔上楼,刚进玄关就看到辛卉穿着一身暗红色旗袍端坐着,他缓步走过去,红着眼眶说:“妈,你真好看。” 辛卉目光看向阳台,简辛会意,走到背后推她过去。正好是黄昏,晚霞映得她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她嘴唇微动:“溢,秋。” 简辛拿手机打给简溢秋,说着:“妈,你再等等,我爸说会回来看你的,你再等几天好不好?” 简溢秋刚刚安排完院里的工作,正在收拾行李袋,简辛突然的来电让他顿时有些不安,接起后:“简辛?怎么了?” 简辛把手机放在辛卉耳边,辛卉仍看着窗外:“溢,秋。” “辛卉,你怎么样?”虚浮的声音让简溢秋揪心,他忙说:“我在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去看你们,辛卉,你怎么样?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辛卉眼睛半阖,因为呼吸凝滞导致脑袋阵阵剧痛,她并没有太多想回忆,只是有话想说而已。 “简辛,和,那个,孩子。我,同意,了。” 简溢秋愣住,他明白辛卉的意思,辛卉最后的最后就是要告诉他这个,让他不要再反对,不要再阻止。 简辛怔忪着流下两行泪,跪在轮椅边望着辛卉。 斜阳真的很美,想每天都能看一次,可是她太累了,每一秒每口气都又疼又苦,活着已经是折磨了。只希望简辛能高兴和幸福,而她只想安静地死去。 简辛不敢眨眼睛,他望着辛卉,看她慢慢闭上了眼,再也没了声息。 片场所有人都在忙着,汪昊延出错好几次,导演拉着他讲戏,讲完安排休息十分钟。荆菁候在旁边递茶水,问:“是不是不舒服啊?” 汪昊延皱着眉:“没事儿,状态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静不下心,合上剧本默念了一遍台词,然后放杯子时手一松茶水洒了满地,杯子也摔得粉身碎骨。 荆菁尖叫了一声就蹲下收拾,这时感觉包里手机在震动,赶忙递过去:“是秦阿姨。” 汪昊延接起,听见秦阿姨嘴里叫着小简,他立刻急得站起来,引得一些工作人员忍不住看过来。 简辛伏在辛卉腿上,喃喃地说:“汪昊延,我妈走了。” 第42章 简辛以后有我 汪昊延赶回来时已经半夜,万家灯火都熄了,只有简辛家的窗户透着微微的亮光。奔上楼去,门上挂着一块儿白布,意思是家里有白事儿。 心里一揪,连叩门的胳膊都觉沉重。好久才听见门内有脚步声,待门启开一点,汪昊延便急忙推开想进去,却没想到是简辛来开门。 简辛木然无力,脸上挂着斑驳的泪痕,他嘴唇微张,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发不出声。汪昊延用力抱住他,不停抚着他的后背。 辛卉被安置在卧室床上,看上去就像睡着了。 费原停好车后上来,看到汪昊延陪着简辛在床边守灵,他先给辛卉鞠躬,然后拍拍简辛的肩膀就去客厅了。 汪昊延发现秦阿姨不在,想想应该是简辛让回去了,毕竟只是雇来照顾的人。他不敢再想,不敢想简辛是怎么独自守着辛卉的。 “你跟我说说话,简辛,你看看我。” 简辛盯着辛卉一动不动,双眼也一眨不眨,他不出声,就只任眼泪不停地流。汪昊延去拿毛巾给他擦拭,擦了几下忍不住使劲把他抱进怀里。 “那天在医院,你妈妈嘱咐我两句话。”汪昊延感觉简辛身体动了一下,自己的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哽咽,“她说,别骗你,别欺负你。” 简辛从椅子上滑下去,跪着扑到床边,他望着辛卉安详的面容,眼睛终于缓缓闭上,叫喊一声,失控般恸哭出来。 就这么度过了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有人敲门,费原开了门问找谁,来的人没有理会也没停顿,直接冲进来奔入卧室。 简辛缓缓地扭头,眼神冰冷又绝望,他拖着麻木的双腿走过去,抓住对方的领子问道:“你为什么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她是我妈啊。” 汪昊延过去把简辛的手松开,扶着他站到旁边。简辛几乎站不住,依靠着他不停发抖,口中仍不停地控诉低吼。 简溢秋双目已红,眼角沁出热泪,他在床边坐下,轻握住辛卉的手。 汪昊延揽着简辛去了另一间卧室,让他稍稍休息,费原下楼买了点吃的,正好简辛可以吃一些。 “来一下。” 汪昊延跟费原出去,费原说:“现在简叔叔来了,接下来守灵还是接待宾客至少都不是简辛一个人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得家人来办。” “我就是他的家人。”汪昊延心都疼死了,不想听。 “清醒点儿。”费原冷静,继续说:“就算你现在没有行程没事儿可干,也不能一直陪着。简辛的同事邻居白天来吊唁,你能露面?就算你不想好了,那简辛以后还跟人解释?” 汪昊延叹息一声,他能不懂么,看了看时间,妥协道:“八点吧,我看简辛好一点了再走,剧组那边我回去道歉,后期随便安排都再无异议。” 回到房间看见简辛怔怔地靠着床头,他打开一份馄饨吹了吹,说:“吃点东西,白天还要来人,你倒下了怎么办。” 简辛摇摇头,汪昊延又说:“我昨晚也没吃,就当陪我吃两口。” 两人分吃了一份馄饨,简辛的脸上终于带了点血色,汪昊延一下一下摩挲他的手背,轻轻地说:“死亡,有时候也是种变相的解脱,你是医生,你更明白。” 简辛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是明白,但无法减少他失去母亲的痛苦。 汪昊延又陪了一会儿,等简辛渐渐稳定才出来,他去那间看了看,简溢秋仍坐在床边,听见他进来,简溢秋冲他点了点头。 “叔叔,你也去吃点东西吧,然后和简辛说说话。” 简溢秋问:“简辛怎么样了?” “好点了,我让他休息会儿,阿姨刚走,他肯定难以控制情绪,你们谈一谈就好了。”汪昊延停顿片刻,说:“我说这个可能有些可笑,但还是想嘱托您,好好照顾简辛,最起码这几天要保证吃饭睡觉。” 简溢秋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汪昊延知道这就等于默应了,说:“那您去看看他吧,我也准备走了。” 又去告诉了简辛一声,简辛眼睛肿着,总算肯说话:“不用担心我,你路上小心。” 费原已经下楼去开车,汪昊延穿好外套准备离开,等简溢秋进屋去看简辛后,他又走到辛卉在的那间卧室里,跪在床边向她道别。 “妈,走好。简辛以后有我。” 费原和汪昊延匆忙赶回剧组,路上费原通知了路路,让他去看看简辛,汪昊延才稍稍放心一点。 路路到的时候,家里已经开着门接待来吊唁的人了。简溢秋守在床边,他和辛卉离婚多年,其实已经算外人了,所以只有简辛自己鞠躬回礼。 “简辛,节哀。”路路给辛卉鞠了躬,走到简辛身旁安慰道。 简辛木木地点头,整个人都很僵硬萎靡。路路一直没走,就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下午殡仪馆的车来,他又陪着去火化。 入殓师给辛卉化妆,化完妆推进去的时候简辛终于颤抖地站不住。十几分钟而已,无论是谁,都只剩一捧骨灰。 辛卉的丧事真正结束是在简辛和简溢秋从墓园离开,路路载他们回市区,简辛几天来都没怎么说过话,车子启动时说:“路路,这几天谢谢你。” “不用啊,我是你的朋友嘛。”路路有点不好意思,他不太会安慰人,也不太会照顾人,所以其实这几天也是有些无措的,怕帮不上忙。 简溢秋也道了谢,他一下子老了许多,声音也不精神。路路忙说:“叔叔您客气了,朋友之间应该的。” 到了西棉里,每个房间还是那样,甚至还萦绕着药味儿,简辛怔怔的,简溢秋也暗自叹气。路路揽住简辛的肩膀:“你和叔叔不饿吗?我好饿了。” 简辛不再发愣乱想:“我去做点吃的。” 路路跟着他去厨房打下手,说:“这边是不是得收拾一下,既然快拆了,就彻底搬了吧,我看青园路那儿装修得差不多了。” 简辛迟缓地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饭桌上,简溢秋给简辛夹菜,叹一声气说:“你这样不行,要不和我回苏州,在家里好歹有人照顾。” 路路一听有点急,但是他也不知道汪昊延和简辛家里的关系怎么样了,只能劝道:“叔叔您放心,简辛在这边有我们这些朋友照顾,而且医院那边他还有工作,耽误太久也不好。” 简辛低着头没反应,路路暗示地加了句:“那个谁忙完这阵就回来了……” 简溢秋又是一声叹息,不知道是想起了辛卉的嘱托,还是满腹的无奈。简辛抬眼,轻轻地说:“爸,这儿基本没事儿了,你早点回去吧,不然奶奶也惦记。” “那你呢?” 简辛又垂下眼:“我是个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这边房子要拆就需要业主在,医院也不能长时间不去。” 他顿了两秒:“而且,这儿还有我的家。” 第43章 担心我吗 陪简辛把简溢秋送去机场后,路路直接回了森林小筑,在办公室待着闷得慌,忍不住给费原打过去发牢骚。 “简辛怎么样了?” “好点儿了,简叔叔刚走,简辛还有几天假,正好休息休息。”路路说着有些伤心,“那天出殡去火化,我第一次见那种场面……难受死了。” 费原哄道:“没事儿了,这两天心情不好就去和你的朋友聚聚,过几天我回去。” 挂了电话,汪昊延在旁边放下盒饭,问:“哪天回去?” 费原看他一眼:“大后天,你至少得十天。” “知道了,”汪昊延也没了胃口,干脆不吃了,脱掉上衣让荆菁处理伤口,说:“把我的戏这几天排紧点儿,后期宣传什么的,条件他们随便加。” “你身体吃得消么?今天追车戏这都擦伤了。” 汪昊延没在意:“放心。”说完趁休息这会儿想给简辛打个电话,拨通后响了很久,那边才接,他轻声问:“简辛,在睡觉么?” 简辛蜷着腿窝在沙发上:“没有。” “那在做什么?” 简辛回答:“什么都没做。” 汪昊延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心疼,这会儿只剩下简辛自己,他一个人待在屋里还能做什么,便问:“跟医院请了几天假?” “还有一礼拜。” “嗯,再过十天我就能回去一趟,等着我。”说完背上一阵刺痛,忍不住“嘶”了一声,扭头瞪了眼用酒精给他清伤口的荆菁。 简辛似乎没注意到那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汪昊延又叮嘱道:“去上班也好,不然在家总会忍不住想,不过别太累了,看看能不能调去检验科什么的,缓一阵。” 简辛嗫嚅:“嗯,我有分寸。” 楼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在陆陆续续搬,简辛那时候那么想让辛卉搬走,如今他自己却也窝着不舍得挪窝。 家具什么的都很旧了,只把一些用品打包带走就行,他默默列了张清单,这几天就安排自己做完这件事儿。 楼道里总有搬家公司上下楼的动静,楼下也总有车子发动熄火的声音,只有他是安静的,他安静地打扫房间,安静地给自己煮一碗面,安静地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空空的床。 总会想,他和简溢秋离开后的几年,辛卉是不是也这样。 片场在布景,汪昊延抱臂在车里休息,刚结束一场打戏,特质的钢管轮到背上不会受伤,但是让他本来就没好的伤口疼得要命。 试着动动肩膀,感觉后背有点黏,换衣服清理来不及,只好算了。布景完拍下一场,他补了妆就重新打起精神干活儿了。 收工以后回到酒店,脱了外套就听见荆菁咋呼:“怎么又流血了啊?衣服都粘在伤口上了!” 汪昊延往床上一趴:“直接撕下来疼还是酒精杀得疼?” 荆菁哪儿知道,犹犹豫豫地拿着药箱不说话,汪昊延看见那瓶酒精就崩溃,干脆胳膊一抬把衣服直接脱了。 背上擦伤的一大片又被撕破一层,鲜红的伤口往外不停渗血。他看了眼惊慌的荆菁,喊:“快给我糊上纱布啊!不许用酒精擦了!” 荆菁哆哆嗦嗦地说:“原哥一走你就病重,我觉得我好慌,要是简医生在就好了。” 汪昊延肌肉绷紧:“我都病重了,你就别让我再心塞了,行么?” 简辛在家捱过了一周,一周里没有出过门,也没有说过话。到了医院,科室开例会,大家看见他来都很关心,但是也都不好多说。 手术暂时停了,只轮班坐诊,忙碌的工作能让他忘记痛苦,同事的闲聊八卦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一天结束,当他开车驶进小区,他发现一切并没有转好。 仍是那几间屋,仍是淡淡的药味儿,简辛早早关灯上床,却久久不能睡着。 早上的戏一结束,汪昊延换了衣服就赶去机场,荆菁跟不上他的大长腿,一路小跑差点岔气。上了飞机她问:“到了以后还去公司么?” “去公司干什么。”汪昊延摘下口罩,脸色有些苍白,说:“有事儿你就去,这两天别给我打电话也别发信息。” “那怎么行啊,你不能失联吧?” 他头很晕,皱眉道:“就说我休息两天养病,我这伤确实没好啊。” 汪昊延说完就睡了,中途醒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盯着窗外直到飞机落地。司机接上他直接回了市中心的公寓,快一个月没回来,推门进去只觉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房间一直有阿姨来打扫,简爱被周菀带回去和辛巴玩儿了,他转了一遍,发现简辛还没回来住。 时间还早,他洗了澡想睡两个钟头,然后去接简辛下班,身体沉重又酸痛,眼一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简辛下班回家,吃完饭就收拾东西,两个整理箱差不多装满了,貌似没有更多可留下的。八点多弄完,拿着一袋准备捐掉的衣服去楼下捐赠处投递。 回来时遇到五楼的齐大爷,齐大爷打招呼:“小简还没搬啊?” “嗯,还没。您呢?”简辛回应。 “我马上也要搬了,规划局的通知不是说三月底么,这都几号了,你也抓紧时间啊。” 齐大爷上去了,简辛进门愣住,他才反应过来今天几号。自己已经上了两天班,汪昊延说过十天以后就回来一趟。 拿着外套出门,路上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这些天没回来过,一进门房间还是熟悉又温暖,把客厅的灯打开,门口摆着汪昊延的鞋子和背包。 简辛走到床边,看见汪昊延侧着身熟睡着,他拽拽被子想给盖严一点,看见了对方背上的伤口,边缘处结痂了,大部分还露着红肉。 伸手轻轻碰了碰周围,肌肤发烫,简辛去拿来医药箱,先给汪昊延往腋下夹了支体温计,然后准备好纱布药膏打算处理伤口。 蘸了酒精的棉球一接触,汪昊延顿觉撕扯针扎似的疼,他趴着弹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看清是简辛,也忘了疼:“你下班了?” 简辛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已经九点多了,你几点回来的?” 汪昊延有点懊恼:“下午到家的,想睡会儿再接你下班,睡过了。” 包扎好伤口,简辛抽出体温计。难怪摸着烫,已经烧得很厉害了,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简辛去厨房煮了点疙瘩汤。 汪昊延坐起慢慢地喝,时不时看简辛一眼。简辛心里的内疚一点点漫上来,像犯错似的低着头,他最近太忽略汪昊延,就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他不喜欢这样。 “这么多药啊?” 喝完疙瘩汤,简辛又要汪昊延吃药:“你背上的伤有点发炎,所以才发烧,这个是消炎药,再吃个退烧的。吃完睡一觉出出汗,明天还不好就去医院。” 杯子里还有点水,简辛让他喝完,汪昊延躺下:“我实在使不上劲儿了,端着都累。” 简辛拿了勺子舀到他嘴边,他眯着眼说:“我不要勺儿。” 把勺儿放下,简辛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俯身用嘴喂下去。刚说了没劲儿的汪昊延抬手就扣住了简辛的后脑勺,然后顶开对方嘴唇把水吸吮了个干净。 亲完还蹭着简辛的脸问:“担心我吗?害怕我有事儿吗?” 简辛点头:“你说呢。” 汪昊延慵懒地笑,眼中却带着心疼:“那我们都好好的,别让对方担心,也别让对方害怕,只让对方高兴,好吗?” 简辛抬手抱住他,越抱越紧,像以前那样回答道:“好啊。” 睡了一晚基本没事儿了,两人一起去西棉里搬东西。两个整理箱装在车里刚好,都不用叫搬家公司。 简辛站在门口,汪昊延站旁边扶着他肩膀。 “要不要拍张照?” “不用,”简辛摇摇头,“都在我脑子里了。” 最后一次锁门,下楼前汪昊延吻了他的额头,他大概会永远记得,汪昊延说:“对难过与不舍彻底说个再见,将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就都是幸福了。” 第44章 谁说你蠢了 科室里的公告板上早晨刚贴了国庆节的休假安排,谁经过都停下来瞅两眼,还得发表点儿内心的期待之情。 简辛穿着深绿色的手术衣从外面进来,准备拿上水杯就直接去食堂吃午饭了。徐医生说:“挺忙吧?今天排了几台啊?” “三台。”简辛笑笑,才注意到休假表,“好几个月没上过手术台,这半天手术感觉还挺紧张的。这是值班表么?” 正说着,之前调去放射科的小护士在门口露一脑袋,喊道:“国庆福利吃完饭领一下,都搁护士站了。” 所有节假日都是这些东西,大米食用油和购物卡。简辛吃完饭去领,小护士凑过来说:“简医生,我调回来以后还没跟你聊过天呢。” 简辛在单子上画勾:“聊啊,你要聊什么?” 小护士说:“也没什么,我觉得你状态越来越好了,之前看见你我都不太敢多说话,而且你不是都恢复手术了么?那我就放心了。” 简辛失笑:“你这么操心我啊?” “那可不的,自从你帮我要了汪昊延签名,我就把你当良师益友了。”小护士说完一叹气,补道:“不过我脱饭了,但咱们的情谊不会变。” “脱饭了?为什么?”简辛大惊,他家汪昊延那么帅,演技又好,最近又红,怎么这粉丝还脱饭了。 小护士羞涩一笑:“谈恋爱了呗,人家心里现在只有男朋友。” 简辛“噢”了一声,说:“那好吧。”挺感同身受,他心里还只有男朋友呢。 男朋友的电影拍完了,最近要上映了,忙着全国各地跑宣传。虽然剧里不是一番,但是人气最高,而且当初答应了制片方,后期宣传听指挥。 这么一圈轮下来,坐飞机坐到恶心,汪昊延回来一下机,被接机的粉丝们拥堵着,光走出机场就用了以前两三倍的时间。 公司的车接上他,费原问回哪儿。他答:“我爸妈那儿吧,我爸说有个戏要跟我谈,非让我今天回去。” 费原了然一笑:“你肯定乐意,听说是《钟鼓楼下》那帮子要拍电影。” “我操真的啊?”汪昊延兴奋了,冲司机说:“那快点儿,我回去赶紧巴结我爸去。”早巴结完早点儿回家搞对象呢。 汪伟国在客厅弄着茶道,周菀弄着一盒子首饰在旁边擦,汪昊延回来打完招呼就直奔主题,说:“爸,讲讲电影的事儿呗。” “不说叫你拍电影你是不是就不回来?” “说实话啊,如果不是《钟鼓楼下》,我真不求您。”汪昊延把汪伟国泡好的茶喝了个干净,突然感觉少点什么,问:“哎?蠢狗呢?” 周菀说:“你那儿呢,我过去的时候就把辛巴留那儿和小猫玩儿了。” 汪昊延瞬间明白了,摸摸鬓角说:“妈,您没事儿老去我那儿干嘛,还找我不在家的时候,您有什么目的啊?” 周菀白他一眼:“你妈去你家还用有目的?” 汪昊延过去坐沙发扶手上,揽着周菀的肩问:“那您肯定见到什么人了吧?是不是感觉跟我特别配啊。” “我要是说不配你不得离家出走啊。”周菀把首饰盒关上,说:“我还真没见着,之前见都是半年前了,没跟你说过。” 汪昊延一算时间,正好是辛卉去世前那阵子,他跟周菀说完,周菀心里怪难受的。 汪伟国见都没见过,心里早就快憋死了,是又好奇又不踏实,但是又不愿意让人看出来的那种。他没好气儿地说:“国庆节回来吃饭。” 汪昊延答应了:“知道,我哪次国庆节不回来吃饭?” “知道个屁。”汪伟国瞪他一眼,“把那小子也带回来!” 简辛下午做完两台手术就可以下班,他现在聪明了,要是汪昊延没有说具体的回家时间,他只要上网看看粉丝发的动态就知道了。 到家以后汪昊延还没回,辛巴和简爱把一株虎皮兰弄翻了,地上洒了些土。把花盆和地板收拾好,还得给猫和狗洗个澡。 简爱和辛巴都卧在浴缸里,水一淋又丑又挫,简辛怕听不见开门声,就开着浴室的门忙活。 汪昊延一到家先喊了声:“没人迎接一家之主吗?” 走到浴室门口,看见简辛蹲在浴缸旁边正给辛巴搓泡泡。简辛猛地回过头,看见他以后灿烂一笑:“要不你再出去等会儿,洗完我重新迎接你。” 汪昊延揣着裤兜走过去,也不帮忙,用腿碰碰简辛胳膊,说:“一个也是洗,两个也是搓,再加我一个呗。” 他说完就脱衣服,简辛不看他,专心给辛巴冲泡沫。等他脱掉了上衣,简辛站起来从前到后把他瞧了一遍。 “我就是去宣传电影,能受什么伤啊。” “我不是怕么。”简辛看他没事儿,然后就去把简爱和辛巴抱出来吹干。 汪昊延走进淋浴间,默默开始自己洗,等他洗完裸着出来,简辛正好给简爱和辛巴弄好。俩动物跑出去玩儿了,浴室只剩下俩人。 汪昊延凑近,身上的水都渗到了简辛的衣服上,他哑声问:“你要不要也洗一下?” “我不洗,”简辛的耳朵都被蹭红了,他抬手拭去汪昊延脸上的水滴,“我手术完在医院洗过了……可以。” 汪昊延故意装傻:“可以什么?” 简辛圈住他的脖子,暗示地蹭蹭他的脸,过了几秒他还没反应,简辛终于忍不住嚷他:“你够了,都顶着我了!” 俩人回卧室闹腾,辛巴和简爱听见动静就都跑进去,以往简辛是受不了被盯着的,今天却格外顺从,汪昊延亲着他问:“怎么乖成这样啊?” 简辛微微喘着:“你很久没回来了。” 汪昊延手上重重一捏:“别说原因,说结果。” 简辛受不了似的仰着头,气儿不足地回答:“……想你啊。” 完了以后重新洗澡,简辛习惯洗完还要再洗手,就是职业病那种,拿着肥皂从手指到小臂再洗一遍。 汪昊延只穿着睡裤,抱着简爱立在门口发牢骚:“你这样我总觉得你在嫌弃我。” 简辛不搭理他,低头认真洗手。汪昊延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咳嗽一声问:“那什么,国庆节休息么?” “休息啊。” “那太好了,我爸请你去我家吃饭。” 简辛瞬间顿住,肥皂都掉了。汪昊延从后面凑过去抱住他,笑得特别欠:“别洗了,该捡肥皂了。” 简辛呆呆的:“怎么办,我现在就紧张了。” 汪昊延不逗他了,顺手撸了下他的头发,说:“紧张什么,二老都挺好说话的。本来早就想带你见他们,但是怕你没心情。现在都好了,不用紧张。” 简辛也不洗手了,立刻回卧室翻衣柜,汪昊延失去了关注挺郁闷,盘腿坐在床上吐槽辛巴的一身肥肉。 “阿姨喜欢什么颜色?是不是深色比较好,看着稳重。”简辛脑子有点乱,关上柜门去找自己的包,“正好发购物卡了,还是买套新的吧。” 汪昊延看他那么夸张,故意说:“要不要找人给你做个造型啊?” 简辛期待地问:“可以吗?” “……”汪昊延撇撇嘴,“你要出道啊?都没这么重视过我。” 见家长前一天,简辛拎着一堆袋子回来,除了衣服还有给汪伟国和周菀买的礼物。汪伟国喜欢茶道和书法,他就买了茶具和笔洗,周菀爱漂亮,他就买了条项链。 汪昊延醋吃大了:“你再给蠢狗买身衣服算了!” “我买了!”简辛从袋子拿出件衬衫往他身上比划,开心地说:“你试试啊,谁说你蠢了,汪汪汪。” 第45章 我要幸福地开花了 周菀难得起那么早,和阿姨一起张罗午饭。汪伟国拿着报纸瞎看,不停往大门外瞅,实在看不进去就去厨房找事儿。 “你见过了也不说说什么样,就让我干着急!” “见了不就知道了,我说不清楚。”周菀推汪伟国出来,和他在客厅一起等,“再说那天就说了一两句,也看不出什么。” 俩人正叨叨着,外面有车的声音,汪伟国起身就往楼上走,想要端端家长架子,假装很没在意。周菀懒得理,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安生坐着等。 简辛和汪昊延一前一后进门,然后并肩走进客厅,他心里砰砰直跳,手心都出汗了。 “阿姨,我是简辛。上次匆忙也没有好好说说话,这是给您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周菀笑得很开心:“喜欢喜欢,我最喜欢收礼物了。快坐吧,我叫他爸爸下来。”周菀说完朝楼上喊汪伟国,喊的简辛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汪伟国慢悠悠地下来,又慢悠悠说了句“来了啊。” 简辛站起来转过身,恭敬又有些拘谨地说:“叔叔好,我是简辛。” 汪伟国看着他愣住,一时间什么话都没接,然后转身去了厨房。简辛无措地看向汪昊延,可怜巴巴的,汪昊延也纳闷儿,起身就跟过去了。 “爸你什么情况啊?把人都吓着了。” 汪伟国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口气问:“他怎么没你高?” 汪昊延说:“没我高也算毛病?又不矮。” 汪伟国皱眉:“怎么也没你壮?” “你这人……”汪昊延雷得慌,也皱眉:“你不会想象的是个比我高比我壮的吧?我天可别了,赶紧调整调整思路。” 汪伟国确实想象的是个又高又壮的糙老爷们儿,所以他之前才担心要是俩人发生矛盾摩擦,儿子会不会被揍。 吃饭的时候简辛还不太敢直视汪伟国,汪昊延悄声跟他解释了一遍,又拍拍他腿让他别担心。等他给汪伟国敬酒时,说道:“叔叔,我可能和您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无论什么样,我都会好好照顾昊延的。” 汪伟国自己闹了乌龙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好,你们都好。” 周菀乐死了,问:“小简是医生啊,医科很难读的,平时上班也挺辛苦吧?” “还行,我比较喜欢这个职业。”简辛脸上的红就没退过,看了看闷头吃饭的汪昊延,说:“我们又遇到,就是他感冒去医院,所以我很庆幸做医生了。” 汪昊延闻言对着碗低笑,感觉甜死了。 两人待到晚上才走,简辛渐渐放松下来,陪汪伟国和周菀聊了好多。走之前,汪伟国冲周菀咳嗽一声,说:“记得给孩子。” “记着呢。”周菀斜他一眼,然后拿出两封红包,说:“这是我和他爸给你准备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简辛接过,心头发热。 假期结束的前两天,荆菁带着化妆包上门干活了,照例进门先上供早点。她把东西铺开做准备,问:“少爷,你看本子了吗?等会儿别抓瞎啊。” 汪昊延慢条斯理地吃:“就跟采访似的么?我已经瞎了。” 荆菁拿着本子在旁边给他灌输:“就是个直播,但是也有大致内容,电影这不是上映了么,就说说相关的,再说说生活中的事儿,跟粉丝逗个闷子。” 汪昊延擦擦嘴:“就干说啊?” “我会提问你,指望你干说这不胆儿太大了么。”荆菁把本子扔一边,挽起袖子:“行,化妆吧,等会就用手机直播。” 简辛觉得新鲜,就在边上围观,汪昊延问:“明天最后一天假,想做点什么吗?” “不知道。”简辛摇摇头,说:“你化完妆换件衣服吧。” 汪昊延懒得动:“不换,又不是什么重要活动。” 简辛拽他领子:“不行,你这个露锁骨了。” 荆菁觉得心里真虐啊,然后凑合给化了化就结束了。直播开始前先发微博喊个话,然后就看着直播间观看人数一路飙升。 简辛一开始在旁边看,后来就玩手机去了,汪昊延时不时瞟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按照本子播完。结束后荆菁说:“对了,青园路的房子装修好了,可以看看有没有问题。” 简辛走过来帮忙收拾,汪昊延刚想说怎么都不看他,简辛就特高兴地对他说:“我刚才给你送了好多花,还有赞。” 汪昊延把话咽回去,改口说:“明天请你看电影,去不去?” 简辛点头,问看什么电影,汪昊延还挺上劲:“当然是我的电影,你还想看谁啊。” 最后一天假了,下午两个人去看电影,整个放映室就他俩,又安静又空旷。简辛觉得怪怪的,说:“应该买桶爆米花吃。” 汪昊延抓住他的手:“拿了爆米花那么油,怎么牵手。” 电影开始放映,这是汪昊延第一次触电大荧幕,是尝试也是一条路的开头。简辛目光没移开过,生怕漏掉一秒。 追车的镜头很刺激,汪昊延感觉手被攥得很紧。到了打斗的画面,简辛短短的指甲都快扎他肉里了。把警匪片看出了恐怖片的感觉。 片尾名单滚动,还有一些花絮镜头,简辛突然扭头照着汪昊延左脸亲了一口,说:“你好厉害。” 汪昊延还没接话,大荧幕上又有了他的声音。简辛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汪昊延穿着便装出现在上面。 “亲爱的简辛,我们好多年没一起看过电影了吧。以前我们总去看恐怖电影,比谁的胆子大,其实我那时候不是一点都不怕,而是因为总偷偷看你,都没注意演了什么。” “去年最幸福的事儿是重新遇见你,今年最幸福的事儿是和你在一起,那这样想想,以后每年我都会挺幸福的。你呢?” “你问过我成为演员有没有后悔过,我在节目上说没有,其实怎么会没有,我在一所学校一所学校找你的时候,在你喝醉让我别再缠着你的时候,还有知道一切因由的时候,我都无比后悔。” “所以我又觉得异常幸运,因为当我说重头开始,你又再一次对我说:你好,我叫简辛。” “也许以后我会开自己的工作室,也许我会转做制片人。这条路我不知道能走多远,但我们的路是会永远走下去的。” “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公之于众,甚至要躲躲闪闪,你快点祈祷我过气,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们还能牵着手逛街。” 大荧幕中的汪昊延眼角微红,简辛鼻子一酸,小声说:“谁要你过气啊,别给我扣帽子。” 视频放完,汪昊延拉起他的手吻了一下,问要不要去青园路看房子。没开灯看不见简辛欲言又止的表情,只听见简辛顿了一下说好。 上次来还空荡荡的,现在已经完全装修好了,家具很漂亮,整体简洁又温馨。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一室通明。 “汪昊延!” 汪昊延从楼上下来刚走到中心的圆厅,简辛站在玄关处叫他,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他问:“你一直站在那儿?怎么不看看?” 简辛抿抿嘴唇:“我也有话想说。” 他说着,然后一点点走近,走到离汪昊延一步远的距离时,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汪昊延脑子一片空白,看着他问:“戒指么?宝贝儿你要干什么?” 那天去给周菀买完项链,简辛就忍不住看了看戒指,婚戒都是男女款,于是买了两只一样的男戒。只是他没想好什么时候拿出来,所以就天天带着。 “本来在电影院感动的快哭了,就想拿出来的,但是你又突然说来看房子。”简辛的语气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现在想想在这儿更好,这儿是咱们的家。” 他把戒指拿出来,说:“咱们俩挺省事儿,不用领证,也不用摆酒,那我想着戒指就不要省了。” “我给你戴上。”汪昊延看他再近一步,然后抬起自己的手,银色的指环套上了无名指。 简辛抬头看他,装着镇定,其实觉得羞,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汪昊延喉结滚动:“说什么,你该吻我了。” “好。”简辛呆呼呼的,抓住他肩膀仰头吻在他嘴角。汪昊延一把揽住简辛的腰,把人死死扣在怀里。 “这么多年,我好像还没说过那仨字儿。” 简辛声音颤抖:“你说啊,我准备好了。” 汪昊延轻咳,嘴唇蹭着他的耳朵,无限温柔地说:“简辛,我爱你。” “你好啊,我是汪昊延。” “你好,我叫简辛。” “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写的字那样啊?” “那我弯了啊?先声明我不是为治病才弯的,我为小圆脸儿弯的。” “中午不吃饭了,攒钱削脸。” “年轻人啊,不要总想着搞暧昧,人家尾巴都要摇断了,你就给人家顺个毛呗。” “摇断了我给你接上。” “汪老师你好帅。” “别调戏我。” “和我在一起。” “好啊。” “你快点儿别生气了,整颗心都喜欢我,快点儿快点儿。” “好吧,听你的了。” “别随便甩锅,我怎么没退步。” “因为你喜欢我不如我喜欢你喜欢的多。” “你说过的话都算数么?” “简辛,明天我就要去拍戏了,可能考试那天才能见了。” “原来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只有我白痴。” “简辛,是你么?” “山无棱,天地合,只要你还喜欢我。” “简辛,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想我你就吃两粒,别空腹想,饭后想。” “你不用特意出去,我还不至于那么矫情。” “巴不得你每天跟我矫情十块钱的。” “你这个骗子,你只想一起睡个觉,你骗我。” “简辛,我没给别人画过心。” “我们重头来过,我重新追求你,好吗?” “我以前特瞎,你以前特傻,我现在不瞎了,但你还是那么傻。” “再,再亲我一下。” “亲爱的简辛,愿意和我共度一生么?” “我愿意。” “你是不是光等着我过气呢?” “反正你要和我过一辈子,迟早得过气。” “担心我吗?害怕我有事儿吗?” “你说呢。” “对难过与不舍彻底说个再见,将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就都是幸福了。” 往事历历,两人拥着对方站在灯下,彼此缺席的九年或许是生命中最大的遗憾,幸好他们将遗憾结束,写上了圆满。 简辛眼眶湿润,笑容明亮又温暖,他说:“我要幸福地开花了。” 汪昊延看他:“然后呢?” 一滴眼泪渗出眼角,简辛笑答:“开了送给你。” END ------------------------------------------------------------------------------ 完结了!汪汪和兜兜以后幸福的像花儿一样8,祝大家也幸福。 对所有追文的朋友们说声谢谢,谢谢支持和陪伴。 txt整理好会发在微博上@岑北南,再次说声感谢,比心。 第46章 番外 “我天,你语文这次及格了?!” 汪昊延这一声惊动了半个班,前后左右的同学纷纷发来贺电,有两个常年垫底的语文特困户冲简辛说:“三人行,必有一个叛徒。” 简辛看着超过及格线也就四分的卷子,心里规划着以后的答题方法,他这次写得很慢,为了把字稍微写清楚一点,以至于作文写完第一段就没时间了。 汪昊延叹服:“牛逼啊,只写一段都比以前写八百多字分还高,老师大概是宁愿看五分钟高清也不想看一小时打码的吧。” 简辛笑眯眯地问:“你喜欢看高清还是打码的啊?” 汪昊延扯出自己的物理卷子装没听见,拿着笔装模样:“选择题又全对,最后这题这么难我都做出来了,连等于号都长短一致,完美。”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讲?都放学了。”简辛转眼忘了那茬儿,今天卷子发的晚,大家都开始收拾书包了,“要不讲完再走?” 汪昊延吃饭慢但收东西快,已经拉上了书包拉链:“乖啊,汪老师今天轮休。” 正说着,教室门口响起一阵口哨声,费原夹着球朝他俩抬抬下巴。简辛这才想起来说好了放学踢球,于是赶忙收拾东西。 人还没到齐,有做值日的要等等。简辛环顾一圈儿,问:“路路呢?” 费原活动着手腕说:“办公室写检查呢。” 汪昊延插话:“没背课文啊?” 违法乱纪的项目多了,提什么背课文,简辛先瞪他一眼,然后拿着球扔他。汪昊延接过球在脚上掂,笑得坏不拉叽的。 路路总算来了,小脸儿耷拉着一看就被批斗的不轻,费原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把纸剥了塞他嘴里。 简辛好奇地问:“路路,你怎么了?” 汪昊延说:“宝宝你瞎啊,看他跟个小栗子似的。”说完走到路路旁边,“我以为你的勇气只是不穿校服,没想到你还敢染头发。” 路路叼着棒棒糖说话不清楚:“花你钱了?” 行吧,脾气还挺大。 球赛开始,一般队伍分过一次就固定了,汪昊延和简辛各自为营,费原和路路也各自为营。简辛语文及格了估计心情好,连跑带飞的特别活泼。 汪昊延就盯着呢,直冲过去截球,可他还没跑到简辛跟前就看见路路从简辛后面赶过来。路路说了句“我来我来”,然后运着球就奔过来了。 汪昊延想冲费原喊句“你来你来”,还没喊就被路路一肘子杵了半米远。 可能这就是愤怒的力量,路路跟扛把子附体似的,挑遍对家,笑傲球场。但是好像很针对汪昊延,上半场没踢完汪昊延就被杵得有点委屈。 “不踢了,下半场我要坐冷板凳。” 简辛一看,就跟队友们说:“那我也下了,都少一个人公平。”说完跑过去陪汪昊延一起在边上坐着。 “你还闹情绪啊?” 汪昊延撩起体恤衫:“胳膊肘最坚硬了,他怼的我都疼了。” 简辛看着他毫无被怼痕迹的腹部,伸出手象征性地揉了揉,心说这腹肌比胳膊肘还硬。汪昊延被揉那两下又一脸芳心暗许,然后抓住了简辛的手。 简辛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没抽出手。 踢完球,路路跑的脸红通通的,他过来给简辛饮料,给完就原地坐下休息会儿。汪昊延正给简辛讲题,停下问:“我的呢?” 路路白他一眼,然后竖了个中指。 汪昊延惊呆:“路柯桐,你今天是不是吸毒了?” 费原过来给他把饮料补上,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他说你妨碍了他当校草。” 简辛差点喷一卷子,笑得歪到汪昊延肩膀上。汪昊延顺势揽住简辛,冲路路说:“师兄,我只想好好早恋,你当你当。” 地铁上人忒多,挤得都前胸贴后背的,简辛的前胸就贴着汪昊延后背。门开合之间一松一紧,汪昊延后领子蹭的简辛下巴直发痒。 “挤死了,我不想送你回家了。” 汪昊延故意说得生无可恋似的,到站门一开还作势往外走,步子没迈出去就被简辛在后面薅住了书包带儿。 他扭头:“我手是干嘛的,你牵狗呢?” 简辛一听赶紧悄悄握住他的手,怕他再说的话让别人听见。等出了地铁俩人都闷出一身汗,隔得要多远有多远,散热。 到了小区门口,汪昊延把自己的物理卷子找出来递给简辛:“改错使,去吧。” 天色渐晚,简辛好像还有话想说,门口有人骑车子经过,他把汪昊延拉到避风的边上,不说重点:“你最帅,你就是我心里的校草。” 怎么突然夸起人了?汪昊延不以为然地说:“是么,还以为我是你心里的挚爱呢,怪失落的。” 简辛没听出他在开玩笑:“……那当然也是。” “怎么了你?”汪昊延失笑,轻轻拍了下简辛的脸颊,“撒癔症呢?我饿死了,快点儿说重点,只要不是分手我都承受得住。” “……你别瞎看。” “嗯?”汪昊延没明白,他瞎看什么了。简辛往周围快速地瞅了眼,然后更快速地亲了他一下,转瞬即逝那种,亲完声音巨小地说:“高清无码么……就想想我。” 汪昊延心跳差点漏他个几十拍,反应过来时简辛已经跑的影儿都没了。 脸上有些湿润,还有些痒,迷瞪着睁开眼差点哭出声。简辛靠着床头懒洋洋地笑,把简爱从床中间抱到床边。 汪昊延擦擦被简爱舔湿的脸:“我正在回首当年呢,大型忆初恋现场。” “还我高清无码小可爱。”说完翻身而起,压住了简辛,晨间正精神的东西蹭着简辛的腿缝儿,意图相当明显。 简辛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时隔多年依然脸热,推道:“我该上班了。” 汪昊延已经顺着衣服摸进去,低声说:“坐着看我傻笑也不说你要上班,现在,晚了。” 简爱被挤下床,就卧在地毯上听床底。听了会儿还是那套哼哼唧唧,就抖抖毛回自己小窝去了,辣耳朵。 等简辛带着深浅不一的红印子爬起来,上班肯定是要迟到了。 把人送到医院门口,简辛下车进了门诊楼,连头都没回。汪昊延这阵子休息,整天无所事事,也没有什么特殊爱好,顶多打个游戏。 中午去隔壁费原家蹭饭,一盒披萨放的都凉了,那俩人还在干架,汪昊延忍无可忍道:“你们有完没完啊?” 路路一听,转头就对费原说:“就是,你有完没完啊?” 费原被气得够呛,上楼了。路路走到餐桌旁坐下,和汪昊延开始吃披萨,发牢骚:“不吃才好,长一身肌肉不干个人事儿。” 披萨还剩一半,汪昊延吃完手上的又去拿,路路啪叽给他打一边了,又换了口风:“你怎么那么能吃?别人不用吃吗?” 晚上简辛下班回来,汪昊延给他讲道:“路柯桐看咱们家装修的漂亮就忍不住折腾,弄了个照片墙,结果今天俩人疯狂嘴炮。” 简辛腰和腿还酸着,蔫蔫儿地问:“为什么?” “因为没一张是他和费原照的,全是这些年他走后门和明星的合影,把费原气死了。” 简辛看他笑得那么开怀,也淡淡地笑了,然后幽幽地说:“我爸打电话说,奶奶七十大寿,让回苏州。” 微微一顿,补充道:“包括你。” 汪昊延笑容凝滞在嘴角,只答应了但没多说什么,随后整晚都待在书房没出来过。简辛洗完澡端了杯白水去敲门,挺好奇。 房里很安静,简辛把水放桌上,汪昊延拉他往腿上坐,坐下后轻轻给他按腰。他说:“我还以为你玩游戏解压呢。” 说完把桌面上的本子拿开,才看清压在下面的书,高中物理。 汪昊延有点愁:“你爸爸不是设计院的工程师么,我怕他跟我谈学术性问题,所以赶紧复习复习。” 简辛乐了:“我奶奶还爱听诗朗诵呢,你要不也赶紧准备一首?” 汪昊延蹭着他的脖子:“你们书香门第好烦啊,你是不是喜欢弹古筝啊?” “去你的。”简辛笑死,心想:我就喜欢你啊。 隔壁也终于消停了,路路守着墙一张一张地换,把跟明星的合影撤下来,换上了他跟费原的,还自言自语:“客人来了一看,哇塞你见过那么多明星啊,多牛逼。谁稀罕看咱俩啊。” 费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走到路路背后猛的一推,把路路抵在墙上就开始亲,动作蛮横语气却温柔。 “路柯桐,你是不是又欠收拾。” 到苏州的当天就要一起吃饭,酒店都没来得及办入住手续,用汪昊延的话说就是都没有喘息的机会,考完数学就考理综似的。 “你别紧张,我奶奶特好,特慈祥。” “那你爸呢?” “呵呵。” 呵什么……汪昊延算是理解了当初简辛去他家的感觉,仿佛身家生命都搁这儿了,还害怕人家不要。 简溢秋和老太太已经在餐厅等了,只上了一壶热茶,简辛在前面推门进去,汪昊延跟在后面。进去后汪昊延深吸口气,痛快地喊了声:“奶奶,爸!” 简溢秋一愣,表情不知道是笑笑还是绷着。简辛提醒道:“爸,叫你呢。” 还没答话,从包间小厅里跑出两个小孩儿,都喊简辛叔叔,是他侄子侄女。侄子虎头虎脑的,看着汪昊延说:“我见过他,我同桌水瓶上有他的贴画。” 简辛把侄子抱起来:“叫汪叔叔,汪叔叔小学生粉丝挺多呀。” 汪昊延陪着简溢秋和老太太谈人生谈理想,交代自我抱负和对未来的规划。简辛就在边上陪孩子们玩儿。 他心思没离开过,一直注意着,等差不多了就悄悄对小侄女说了几句话。小侄女听完跑过去,说:“叔叔喝茶。” 汪昊延去拿茶壶,然后发现简溢秋和老太太的茶杯是满的,一口没动过。他给自己倒上,然后端起冲老太太说:“奶奶,先敬您。” 敬完再倒满敬简溢秋,简辛在边上看着,心里酸酸涨涨的,无比温暖。 吃完饭俩人各抱一个,小侄女轻,汪昊延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拎东西。到了家里,人一多就显得有些挤,老太太说:“本来你大伯二伯他们都要来,我没让,小汪头一回来,咱这儿围那么多人像什么样子。不过这俩孩子放假了,就来家里陪我住几天。” 小侄女抱着汪昊延脖子不撒手,问:“汪叔叔,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侄子吃着苹果也中枪,略略略着就回卧室闹腾去了。汪昊延掂掂她,反问道:“那你觉得叔叔帅还是我帅?” “都帅。” “那我都喜欢。” 小侄女咯咯一笑,觉得真有道理。简辛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对汪昊延说:“我爸叫你进去讨论学术性问题。” 简溢秋上一次和汪昊延见面还是在西棉里,对方冷静地叮嘱自己照顾简辛,现在一见,好像又觉得到底是个晚辈,也会紧张和无措。 “简辛比以前开朗多了,我知道和你有关,总之很感谢你。” 汪昊延却没多高兴,他认真地问:“那简辛之前是什么样?我是说在苏州这些年。” 简溢秋叹息一声:“他那时候很懂事,也很听话。但是几乎不跟我们交流,也很少看见他笑。开始的一两年我只当他还不习惯,结果六七年过去,他一直是那样。” 汪昊延嘴唇微动:“他不快乐了那么久。” 那些年月里他们错失彼此,他机械地开工上戏,各地跑,简辛独自念书求学。好在缘分和情分深浅如一,再给了他们机会。 侄子闹累了,已经仰在床上呼呼大睡。简辛抱着小侄女坐在书桌前,看小侄女写作业。汪昊延轻轻推门进来,站在旁边冲简辛温柔地笑。 “叔叔,我就差默写古诗了,他还差好多呢。” “这么厉害啊,”简辛把本子帮她摆好,侧头看着说:“写吧,写完洗脸睡觉。” 小侄女下笔,题目刚写了俩字就不会了,求助道:“登黄鹤楼的鹤怎么写呀?我不记得了。” 简辛被逗笑,拿过笔在纸上写了“鹤”字,写完问:“会了吗?” 小侄女看看字又看看他:“这是什么呀……你也不会写,我都没见过这个字。” 汪昊延从简辛下笔时内心就沉默的像潭死水了,他俯下身摸摸小侄女的头,然后拿笔重新写了个“鹤”字,问这次对不对。小侄女点点头,说:“汪叔叔会写,叔叔都不会。” 汪昊延看简辛委屈的干瞪眼,也摸摸他的头,低声说:“简体一般人不懂,咱不难过了。” 很晚才去酒店,简辛逗孩子用掉了太多体力,外套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汪昊延倒杯水给他,然后笑着坐在旁边看他喝水。 “你笑什么?” “没什么,”汪昊延还笑,笑意扩散到眼底,说:“我特喜欢苏州的酒店,我一来就想起那年,某人飞奔到酒店被我弄得一边哭一边求,惹人怜爱的不行。” 简辛没喷他一脸全是因为爱情,下床把杯子放下,回来的时候往床上一蹿,直接压在了汪昊延身上。 “你今天给我爸和奶奶敬了茶,就是我们简家的人,嫁我随我。” 汪昊延搂住他:“太好了,我终于也是书香门第了。” 简辛又开始傻乐,把脸埋在汪昊延颈窝。汪昊延揉着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耳朵,却不带着旖旎心思,只像珍爱一个宝贝。 “简辛,在这里那些年,你怎么过的?” 简辛没了笑声,脸仍埋着,声音传出来有点闷:“也没怎么,就是念书,考试,再念书。没你烦我,我老考前三名呢。” 汪昊延抱着他坐起来,捧着他的脸没有说话。简辛被这样看着脸颊发热,他抓住汪昊延的手腕,轻声说:“但是和你在一起就算考了二十名,好像却更快乐。” 汪昊延低头吻他,然后两个人互相把后话吞没。 深夜的景色很漂亮,从高层能欣赏到苏州大半的夜景,简辛站在窗前跟汪昊延介绍,还自带大众点评技能。 “你老笑什么,听没听着啊?” 汪昊延抱臂走近一步:“在听啊,解说员长得好看我心花怒放还不许笑啊。” “抱歉,那您尽情笑。”简辛扭头看他,又不满意了:“让你笑又不笑了。” “有点遗憾,”汪昊延从背后抱住他,说:“我的假期要结束了,不然应该好好逛一逛,正好侄子侄女放假,还能带他们一起。” 简辛说:“以后机会多的是,一辈子那么长,不着急。” 汪昊延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简辛转身问怎么了。他把简辛抱紧,看着窗外斑驳绚丽的夜景,沉沉地说:“当我遇到你,一辈子就没多长了。” 简辛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一辈子好像很长,从蹒跚学步到白发老去,要吃多少东西,要说多少字句,要走多少公里,没人算得清楚。 但当我遇到你,一辈子就没多长了。 只够记住,你我声息。 —————— 真的都完结了,txt搞好发微博@岑北南,关于实体书,也会在微博先做个印调。 行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