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氓VS大尾巴狼 作者:妄起无明 文案 一个是看起来吊儿郎当又不务正业的小流氓。 一个是披着企业精英的皮却让人摸不清底细的大尾巴狼。 本来毫无交集甚至相互厌恶的两个家伙是怎么莫名其妙地滚上了床单? 情不自禁一触即发干柴烈火翻云覆雨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吗? 要怎么做才能在磕磕绊绊中磨平彼此的棱角学会迁就对方? 王子与王子能不能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不,是狼与流氓会不会从此踏上荒淫无度欲罢不能的不归路? 答案文中找。 看文需知 1、 本文攻受皆属人欠嘴贱型,也都不是什么好鸟,难免吸烟喝酒不要脸耍流氓爆粗口说脏话,不能忍受的正直纯良孩子请点叉。 2、文中的故事发生在北京,无法避免地偶尔会用到北方方言,有不明白的地方请直接提问,一定详细解答。举例:大尾巴狼,正确的发音是大尾(以)巴狼,一般用来形容比较能装X的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黑帮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子予、季风 ┃ 其它:无耻攻受 第一部:搞基有风险 找攻需谨慎 第1章 旧恨 小流氓的本名叫于子予,第一个这么叫他的人是季风。 因为喜欢玩儿乐队,于子予就跟几个关系不错也爱好音乐的朋友组了一支。他在后海酒吧街附近的一幢老旧居民楼里租了个很小的一室一厅,平时靠网店为生,卖点儿情趣内衣、盗版光碟、游戏盘啥的。偶尔会到一个叫大旗的哥们儿开的酒吧客串驻唱,客人多的时候收点出场费,客人少就算了。 在北京漂了两年之后于子予跟乐队的人一起凑了点儿钱,又托朋友找关系联系到一家公司答应只收成本费给他们做个牛逼点儿的胶片版MV。 他跟季风的相遇,用一句古人云概括:不是冤家不聚头。用于子予自己的话说:玛丽隔壁。 那天的惨剧是这样发生的: 于子予和赵寒──他们乐队的主唱,在WIND传媒的接待室里跟负责与他们接洽的孙天赋详谈有关MV的制作细节。正说到兴头处,玻璃门外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敲了敲门又把门推开条缝儿,“打扰一下。小孙,季总找你。” “啊?!季总来了?”孙天赋貌似很吃惊。 “嗯,刚来。” 孙天赋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怎么会找我呢?说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他刚才从这门前走过,看见有客户,到办公室他就找人问了。具体什么事我不太清楚,但他好像不太高兴。” 孙天赋缩了下脖子,“这都快几个月没来了,难道是……” “怀了。”于子予小声接,赵寒在桌子下踢他一脚。 美女朝孙天赋招招手,“快去吧,他等着呢,等久了又该发火。” 孙天赋快走两步到了门口一回头,“你们稍坐啊,我马上就回。” 于子予和赵寒一起点点头。 孙天赋走了,美女笑着点了下头也走了。于子予跟赵寒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继续讨论MV的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左右,接待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三十岁左右、西装革履,企业精英造型的冷酷帅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于子予和赵寒吓了一跳,那帅哥或者说酷哥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是傻帽儿的人?” 赵寒捅了捅于子予赶紧站起来,“是。” “是傻猫。”于子予也站了起来在旁边纠正。 帅哥皱皱眉头看了一眼之前他们在A4纸上写的“傻猫”两个字和下面一只画得很丑的猫,“我说不会有人给乐队起那么缺心眼儿的名字么。” 这时孙天赋和刚才那个美女也进来了。孙天赋缩着肩勾着背,脸皱成个包子形。美女还是美女,满脸的职业笑容。 帅哥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了,孙天赋走到他的身后一脸狗腿地介绍,“这是我们季总。季总,这是赵寒,于子……” “我叫季风,坐吧。”叫季风的帅哥不耐烦地打断了孙天赋,“听说你们想在我们公司做MV?” “哦……是。”赵寒挠挠漂白了头发的脑袋,有些手足无措地跟于子予一起坐下了。 “还要用胶片拍?” “嗯。” “听说核算完了最后给你们的报价是七万?” “嗯。” “这个报价不行。” “啊?”赵寒愣了一下,“那……您的意思是……” “非要在这儿做的话最低二十万。” “什么?!”于子予跟赵寒异口同声。 季风拿起桌子上的笔转了两下,“这已经比正常的价钱低了。” 于子予忍着没吭气,帅哥急转直下变成了衰哥。 赵寒看了一眼孙天赋,孙天赋的脸又皱成包子了,包子正冲他微微摇头。赵寒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好再看季风,“可是吴泓说……” “吴泓是谁?”季风侧了脸问孙天赋。 “是咱们的一个客户,《重新》的制作人。” “那部烂片啊,我说怎么没什么印象。是谢总的客户吧?” “是。” “是那个吴泓把傻……”季风回头又看了一遍桌上的纸,“傻猫乐队介绍给谢总,谢总又安排给你们组做的?” “是。” “是谢总让你给报的这么低的价格?” “嗯……谢总说给成本价。” “就是不算人工,成本价儿也不能低于十二万啊,怎么会出来七万这么个数儿?” “嗯……我之前跟赵寒谈价钱的时候他说他们最多只能拿出七万。” “那就可以不用做了啊。”这口气明显是把面前的两个大活人当空气了。 “我跟谢总说了,他说……可以做……”孙天赋的声音低了下去。 季风抿了下薄薄的嘴唇,似乎在忍,“一会儿让他到办公室去找我。” 说完他转回头看着赵寒,“不好意思,我们内部协调出了点儿问题。七万是不可能的,不能低于二十万。” “可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于子予忍无可忍了。 季风的目光从赵寒的苍苍白发挪到于子予戴了一副耳钉、闪着万丈光芒的耳朵上,“说好了?有合同吗?” 赵寒掐了于子予一把,“孙哥说报价太低,不用签合同。” “那不就得了。” “可是……” “小伙子,你之前问没问过别家公司?” “问过。”赵寒的声音明显有些心虚。 “小公司没有低于二十五万的,大公司压根儿就不给你们这种个人出钱的乐队做吧?” “对。”赵寒已经被季风咄咄逼人的目光晃得不敢直视了。 “所以说啊,正常情况下你们这种个人做MV的活儿我们根本就不会接。胶片单算标清每秒一千五,高清每秒两千,MV按整条算,就是熟人介绍也不可能低于三十万。不过我的人既然答应了你们,我也不好直接干预下属安排完了的工作。影棚、机器、拍摄我们自己有,算上人工和器材损耗,二十万差不多已经可以算白做了。你们做就做,不做,我求之不得。”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又是于子予,“都说的好好的事了,我们刚才已经在谈拍摄细节了,怎么能说变就变呢?七万和二十万,整整差了十三万,你都知道我们是个人出钱做,根本不可能再拿出这么多钱来啊!” 孙天赋和那美女都傻了一样地看着于子予,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季风说话。 季风耸耸肩,“那我没有办法,我们是开公司,不是做慈善。” “你这不是……”赵寒拼命拉于子予的袖子不让他再说下去。 “你不用拉他。”季风面带微笑地看看赵寒,“让他把话说完。” 于子予扽回袖子站了起来,“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坐地起价?哼!”季风冷笑一声,“告诉你,二十万顶多够我给一个部门的员工开一个月工资的,我用得着跟你们坐地起价吗?” “你……”于子予还要说。 赵寒赶紧站起来拦住他,“季总,他年纪小,不懂事,他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您看MV的创意我们自己出,然后不用胶片的话……” “不用胶片用他们拍?!咱们自己租个棚就行了!”于子予打断赵寒的话抬脚就往外走,“别跟他说了,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给他们做!” “唉!子予你别这样,回来!”赵寒赶紧追过去拉住他。 于子予用力甩掉赵寒的胳膊,“咱们组乐队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只为自己嗨自己高兴吗?这没人吆喝没人给钱的,你犯得着跟他们低三下四吗?” “可咱们既然努力想唱好不还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欢咱们的歌儿吗?” “歌儿是用耳朵来听,不是用来做得跟大片儿似的给人看的!弄个MV就能让更多人喜欢咱们了?” “可小雨他们还等着咱们谈好了好回去仔细商量这事呢。” “我不信他们来了就愿意看见你在这儿跟个不懂音乐只认钞票的人讨价还价!” “这……”赵寒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其实他也不想再跟明显看他们很不顺眼的季风再谈钱的事,“那好吧。” 他转回身对季风点了下头,“季总,我们不做了,耽误您时间了。我们走了。” 于子予已经走到门边拉开了玻璃门,赵寒跟上他走了出去。 一晃儿季风看见于子予脖子后头露出来一截儿纹身,不过什么图案他没看清,“走路歪歪斜斜还驼着个背,又是耳洞又是纹身的,弄出名堂再玩儿个性也来得及,最讨厌这些自诩搞这搞那其实什么也不是的。明明就是个小流氓,还非要装清高。” 老子玩儿这些的时候你他妈的还不知道在哪儿撒尿和稀泥呢!不过这句季风没说出来,“天赋,去把他们送到楼下,再给拿个来回几次的打车钱,省得那个什么鱼籽再说我只认钱,是咱们反悔的就把他们的损失补上,不欠他的。” “鱼籽?”孙天赋想了想,记起刚才自己介绍到一半儿被季风打断了,“不是鱼籽,是于子……” “安雪,现在就去把谢竞军给我找过来。”季风又没让孙天赋说完。 “……丫的黑社会抢钱呢吧?他怎么不去抢银行?!还季风,根本就是个疯子!”于子予正站在路边冲着赵寒骂季风。 “赵寒!赵寒!”孙天赋大喊着从WIND传媒的独栋楼里跑出来。 “孙哥。”赵寒看着气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的孙天赋,“怎么了?还有事?” “没……没事。呼……呼……”孙天赋喘够了拍拍胸口,包子恢复成了馒头,“我送送你们,怪不好意思的,本来都答应的事黄了。” 赵寒笑笑,“没事,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于子予还是冷着脸,“季总,谢总,这不都是总吗?怎么这个季总说不让做就不能做了呢?” “呃……谢总的总是总经理,季总的总是总裁。” “总裁?!那么大个官儿来管着十几二十万的事?”于子予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孙天赋。 “其实他平时不管的,不过最近公司出了点儿事。前几天谢总手下的一个副总撬了一单两百多万的活儿还带走了两个大客户。他今天是过来查这个事的,本来肚子里就有火儿,看见你们顺嘴问了就生气了。要不他也不至于把话说那么难听,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不会的不会的。”赵寒连连摆手,“我们这本来也就是求人的事,七万确实太少了,不怪你们,只能说我们倒霉,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这时一辆出租车来了,于子予把车拦住,“孙哥那我们先走了。”打声招呼他先上了车。赵寒又跟孙天赋客气了几句也坐了上去。 孙天赋看准机会,赶紧从兜儿里掏出三百块钱扔进车里,“这是季总让我给你们的打车钱……” “不用不用!”赵寒急忙捡起掉在腿上的钱要再递回去。 孙天赋冲着司机拼命挥手示意赶快开车,结果赵寒的手没等伸出窗外,出租车噌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第2章 新仇 一转眼MV事件过去两个多月了,天气渐渐转暖,于子予慢慢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乐队的朋友也没人再提。 这天空中清澈湛蓝,到处春意盎然。于子予听着MP3骑着刚淘换来的二手自行车行驶在鼓楼大街上心情一片大好。昨儿晚上新写了首歌,刚才在电话里给赵寒哼了哼,赵寒说不错,他正赶着要把歌给拿过去。 骑了一会儿他发现前方路况不对,汽车一辆挨着一辆好像都越来越慢了。 操!又他妈堵了。心里骂一声,于子予嘎吱一声捏住车闸,在一个小胡同儿口掉转方向拐了进去。 穿过小胡同到了鼓楼西大街,路况果然有所好转。于子予把MP3的声音调大,趴低身体随着乐曲吹起口哨加快了速度。 糟糕!前面路口的交通灯变黄了,于子予赶紧快蹬两下。 砰──一棵树后开出一辆黑色的汽车,车头正好顶上于子予的前轱辘。 于子予从地上爬起来,汽车里驾驶座的位置上下来个人。 “你怎么骑车的?!”那人走到车前看看于子予又看看车。 “我……”于子予刚要发火儿,眼睛的余光正好瞥见不远处亮闪闪的红灯,自觉理亏,心虚地看了眼车头:坏了,好像磕掉块儿漆。 机动车撞人,机动车全责。那人见于子予没有要讹他们的意思不是碰瓷儿,看一眼地上车把被撞歪了自行车,走到于子予跟前缓和了态度,“你没事吧?” 于子予看他没提漆,反而来问自己,心里的火儿自然也就消了,“没事儿,我……” 乓!一声车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又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了。 “有完没完了?人不是没事儿吗?” 于子予一抬头:靠得咧!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 季风居高临下地看看于子予又看交通灯,“这红灯你没看见吗?” 显然他已经把于子予给忘了。 本来已经下去了的火儿腾地一下又着了,于子予扭头一抬手,指着路旁的一个指示牌,“这个胡同不让汽车走你没看见吗?!” 季风皱起眉头,他看见了于子予耳朵上的闪亮耳钉,“唉?你不是那个什么……鱼籽。” 于子予噌地一下转回头,“鱼籽?什么鱼籽?” “你不是叫鱼籽吗?傻帽儿乐队那个。” “我叫于子予!是傻猫,傻猫!”于子予已经非常愤怒了。 “鱼籽雨?”季风撇撇嘴,“还不如鱼籽呢。” 于子予觉得仿佛晴朗的天上飘来了一朵乌云,乌云下还有一只乌鸦飞过…… “我说这胡同不让汽车走你没看见吗?!” 季风双手交叉到胸前看着于子予挂在胸前的耳机,“在路口骑车骑那么快,还闯红灯,还听音乐。撞上汽车算你走运,这要是个老头儿老太太,还不被你撞飞?” 于子予眼睛不大,笑起来有点眯眯眼儿,鼻子很挺,一张蛮好看的嘴老爱歪在一边儿。这会儿他把眼睛瞪到最大,嘴巴撇到了腮帮子上,可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威慑力,“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了?!” 季风五官深邃,剑眉下的一双眼睛永远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总抿着,不生气也让人觉得不怒自威。他下巴一扬,趾高气昂,“那倒不用,以后注意点儿就行了。别再像这样,我们按了那么大声的喇叭你都听不见。” 喇叭?!于子予再一抬手,又指另一边的另一个指示牌,“这里不让鸣笛!” 季风毫不在意地白了指示牌一眼,“你怎么那么事儿啊?我违规我挨罚我高兴。你看见那么多牌子就没看见红灯?” “我过来的时候是黄灯!你那边肯定还没变,你是看了这边的灯就起车……不对!这道根本就是你该走的,这胡同儿不让机动车……” “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赶紧把你的破车推走,有事儿留个电话我给你钱去医院。” “谁要你的钱?”于子予揉揉被擦破了的手掌,走到自行车旁边扶起车子跨到前轱辘上扳正了车把,“算你点儿高,要是把我新买的车撞坏了跟你没完!” “新车?”季风不屑地看着斑驳的车梁,“二手的吧?” 靠!敢歧视老子的小宝马,于子予一抬头再次毫无威慑力地瞪住季风,“二手也是我新买的!” “你知道北京的二手自行车都是偷来的吗?新车丢得那么厉害就是因为一直有你们这样的人在买。” 于子予真的很想骂人了,“老子也丢过新车好不好!” 最开始从车上下来在旁边半天没吱声的那人凑到季风身后,“季总,咱们时间不多了。” “哼。”季风鼻子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钱夹扽出一百块钱,“小宋儿,把这钱给他,让他自己去买点儿药把手涂了。” 说完季风转身就往车旁走。姓宋的司机把钱递到于子予眼前,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啊。” 没见过汽车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没见过明明是自己违规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没见过羞辱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于子予已经快气疯了,一把抢过那张一百元又狠狠丢到地上,“把你的臭钱拿回去?!还有上次那三百……” 乓!季风已经回到车里关上了门。 “不好意思啊,再见,再见。”宋司机又笑着点了两下头也转身跑了。 再见?再你妈的见!永远别再让老子看见你!人模狗样的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大尾巴狼! 于子予眼睁睁看着季风的车在自己面前开走,虽然看不见玻璃里面的情形,他还是恶狠狠地毫无威慑力地瞪着车窗直到车子驶远。 那无辜的一百元静静地躺在地上,于子予走过去用力在上面踩了两脚之后掏出了电话。 “喂?赵寒,我今天不过去了,改天再说吧。” “季总,您认识刚才那小孩儿?”宋路平开着车朝自己身后侧了侧头。 “什么小孩儿,就是个小流氓。” “哦,看着挺小的。” “哼!脾气可不小。”季风低头看看表,“快点儿开吧,一会儿这条路也堵了。再钻胡同儿再碰上个这么不知死活的,我今天什么也不用干了。” 第3章 蛋香三明治引发的血案 撞车事件一周后。 北京几乎没有春季,舒服了没几天,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陡升。于子予电脑机箱的风扇坏了,在中关村买完了风扇他又顺便去人大附近的小店逛了逛买了两件T恤。 又饿又渴又热,于子予拎着几个塑料袋站在大太阳底下吃了根雪糕还是热。看看眼前的商城很后悔刚才经过若干小饭店的时候没进去吃点儿东西。实在是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于子予扫视一圈儿:火锅、烧烤、星巴克。 好吧,昨天刚发出去两箱DVD,过几天账户上就会有打过来的货款了,今天就奢侈一下。打定主意,于子予把雪糕棍丢进垃圾箱兴致勃勃地迈上了通往商城底层的台阶。 在玻璃柜前看了半天,跟在两个老外身后排了会儿队,于子予站到收银台前,“一个大杯摩卡星冰乐,一个蛋香三明治,一块芝士蛋糕。” “七十四元整,谢谢。” 于子予掏出一百元钱递过去,“三明治加热,谢谢。” “呃……不好意思,我们的微波炉坏了,今天可以加热的食物都不能加热。” “啊?”于子予愣了一下,眼睛又朝玻璃柜子瞄过去,“要不……我换个别的?” “可以,您先慢慢看。”服务员又把一百元还给了于子予。 看了一会儿于子予觉得还是要蛋香三明治好了,不能加热就不能加热吧。 “这位先生您要什么?” 又有一个人站到了收银台前,与此同时于子予抬起了头。 “给我一个蛋香三明治。”“我还要蛋香三明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呃……”服务员犹豫了一下,“对不起,我们今天只剩下一个蛋香三明治了。” “小流氓?”“大尾巴狼?” 又是同时。 “哦,鱼籽雨,你好。” “你好,季疯。” “这个三明治我已经要了。” “是我先要的。” 季风和于子予一起去看服务员。他已经闻到了火药味儿,笑一笑一耸肩,示意自己不方便表态。 “你先要的你怎么没拿走?”季风还是那么理直气壮。 “他说不能加热我就再看看。现在看完了我决定还要蛋香三明治。”于子予也不甘示弱。 “再看看就是还没确定,还没确定就是还没要,那么多东西你都在看别人还不能点了?” “可他已经给我拿出来了。”于子予一指服务员手边的三明治,“你可以点的是柜子里的。” 季风看看于子予手里的一百元钱,“那你付钱了吗?” 说完他立刻掏出钱夹开始拿钱。 啪!两个人一起把钱拍在了服务员面前。 可怜的服务员擦了把脑门儿上的汗,别扭地笑着,“呵呵……两位先生,一个三明治,不用这样吧?” 季风跟于子予相互看看。 “用。”异口同声。 服务员又擦了把汗,“嗯,这位先生,您看他应该比您小一些,要不您让给他吧?” “不用他让,这个本来就是我的!”于子予把自己的钱往前推了一下。 季风本来被服务员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再孩子气地在这儿跟他争了,可一听这话又来劲儿了,“我不是自己要吃的,是跟我一起来的女士让我来再帮她加个蛋香三明治的。” 说着他还抬手朝墙边指了一下。原来季风是在于子予进来之前就在了的。 结果是年纪小不敌女士优先,季风交了钱得意洋洋地把三明治端走了。于子予被气得半饱,干脆不要三明治,只端了星冰乐和芝士蛋糕去找座位。 看了一圈儿,于子予绝望地发现:除了季风和那个抢了他三明治的女人身后的一个单人空位再没有其它位置了。 其实他已经很想打包带走了,可再想想又觉得凭什么啊?一咬牙便端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过去。 那个座位在离点餐柜台稍近一点儿的方向,季风眉飞色舞说得正欢,没看见于子予坐在了自己身后。 于子予在走过去的过程当中看见了那女人纯洁无邪的脸和春光一片呼之欲出的上半身,四个字概括──童颜巨乳。 靠!有钱了不起?有钱就有大把美女围着转?于子予酸溜溜地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坐下了。 星巴克的空调开得很足,两口星冰乐下肚,于子予觉得舒畅了不少。心里慢慢静下来,他也听清了季风和那女人在说什么:那女的是个刚出道的小歌手,想要自己拿钱做个效果好一点儿的MV。 如果之前是于子予不小心听到的,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他特意伸长了耳朵偷听的。 “嗯,要想效果好的话用胶片拍吧。”季风的声音。 “可胶片不是很贵吗?”女人的声音。 好个柔声软语,于子予听得骨头都酥了。 “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价钱好说。” “那多不好啊,怪不好意思的。” 怎一个嗲字了得,于子予打了个冷颤:妹子,别混歌坛了。日本AV界有更适合你的舞台。 “你先说说想拍什么样儿的吧。” “嗯……就是……举个例子吧,在一片麦田里,我穿一身白衣服,然后就有风吹过来……” 后面的话于子予的耳朵自动屏蔽了一下,因为她描述的场景实在太他妈俗了。 “嗯……就是这样。”美女的声音略带羞涩,“哎呀,我这是在专业人士面前卖弄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哪里,你这想法很好啊。很好拍呢,这样吧,多了我没法要你的钱,少的话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就不要你钱了……” 噗──于子予一口星冰乐喷了出来,然后他立刻站起身拿着蛋糕去柜台打了包,因为他怀疑自己再继续听下去会忍不住想去把蛋糕拍到季风脸上。 季风说的过于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坐下又走了的人是谁。 第4章 因为他在放屁 两天后的晚上,季风拉着两个客户和其中一个客户的助理满大街转着找酒吧。四个老爷们儿一辆车,一个GAY,三个直男。于是去什么酒吧成了问题,虽然直的在数量上比较占优势,但弯的那个是季风很重要的长期客户,而另一个带了助理的直客户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也很有潜力发展成长期。至于这两个客户之所以会碰到一起,是因为一单需要三家合作的活。 车被堵在后海酒吧街前寸步难行了。 “要不就这儿吧?”季风一转头看着已经被走走停停晃晕了的三个人。 “好!”坐在季风身后的袁青一拍椅背,算是宣告了四个人塞车之苦的终结。他就是弯的那个。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季风成功并道,并找了一个离灯火辉煌水光交映的酒吧街还不算太远的地方靠边停车,车位之窄充分体现了他的高超车技。 车一停稳,靠着右边车门的倪天亮和他的助理小张立刻逃一样地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唉──首都堵车逼死人啊!季风在心里感慨。 走过荷花市场的牌楼进到后海公园,水道两旁就是栉比鳞次的一家家酒吧。季风正想着好像没听说过这里有GAY吧,这样倒是比较好选。倪天亮突然指着一家灯牌上是四面京剧武生靠旗的店面,“就这儿吧!” 还没等季风看出这家有什么特别之处,袁青跟小张就立刻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地异口同声,“好!” 然后就在季风还没做出任何答复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这都怎么了?”季风自言自语一句,也尾随着进了门。 “有包房吗?”季风问立在门口的服务生。 不等服务生回答,倪天亮就急不可待地抢着又问:“卫生间在哪?” 服务生抬手一指,倪天亮、袁青和小张便一起朝着他手指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季风豁然开朗:搞了半天都是尿憋的。唉──首都堵车憋死人啊! 十点半,正是酒吧人多的时候,已经没有包房了。季风想想觉得三个老爷们儿跑到人家卫生间里大尿一通,尿完抬屁股就走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于是决定先坐坐,要点儿什么,如果感觉不好就再换下家儿。这样季风被服务生领着安排在了一个斜对着舞台的四人座位上。 另外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季风已经把酒都点好了。因为不能确定会呆多久他没要成瓶的。都入了座,服务生端上四杯威士忌。季风说先看看这里怎么样,其余三个人表示同意,随后开聊。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然后就是合作的事。这时舞台上没有人,音响里放着的是轻音乐。 聊了会儿台上上去个美女,两个服务生给搬了椅子和麦克。试了几下音美女说自己叫小雨,接着开始唱歌。民谣风吉他弹唱,台上就她一个人,一头披肩长发,棉T恤,一条盖到脚踝的布裙,白球鞋,一道光打下来,美女显得纯净而忧伤。 季风和倪天亮都不说话了,袁青虽然觉得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此等女子拿来养养眼也是不错的,便也扭了脖子往台上看。而本来就不需要说什么话的小张就更没有理由不看了。于是四双眼睛反着八道光芒齐刷刷地朝台上射了过去。 一曲完毕,台下的客人或欣赏或礼貌地鼓掌。季风当即决定就这儿不换地方了,看看四人面前的空杯,“来瓶黑方吧?” 大家一致赞成,季风挥挥手叫来了服务生。 美女再美也不能总看,又看了一会儿,四个人继续聊正事。其实合同已经签了,今天晚上出来是为了碰碰细节再顺便增进一下感情。很快他们说笑着也就不再去看台上了。 美女什么时候唱完的,又换了什么人上去他们也没注意。直到几声键盘音响过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我是于子予,下面带来一首老歌。” 说完于子予便站在偌大的一架电子键盘前开始边弹边唱。 这回先安静下来的是季风和袁青,袁青是兴趣使然,季风却是以为自己花了眼:他不相信在北京这么多年,去过那么多酒吧,怎么以前从来碰不上这阴魂不散的小流氓,偏偏今晚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撞上了。 倪天亮见一桌人一半又不说话了,只好跟着再往台上看。小张不明所以自然也往台上望。于是四双眼睛反着八道光芒再次齐刷刷地朝台上射了过去。 台下稍暗,于子予是第一首歌快唱完的时候才发现季风的,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当场走音。 一首歌唱完于子予胡乱地又唱了一首,不过这回他的眼睛几乎一直都盯在季风这一桌没怎么“舍得”挪开,他恨不能用眼神直接在季风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很快袁青看出了门道,他回过头笑着看季风,“这孩子唱得还不错哈?” “啊?”季风见袁青跟自己说话,赶紧停止跟于子予眼神上的拼杀把目光转了回来,“是吗?还凑合吧。” “他怎么老看着咱们这桌呢?” “是吗?歌手习惯这个角度吧。”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看你呢?”袁青笑得有些诡异了。 季风明白了他的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地笑两声,“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又不认识他。” 这话说完下一秒,季风差点儿没悔死。 第二首也唱完了,于子予拍了拍麦克,“下面这首歌献给WIND传媒的季总。” “咳──”倪天亮差点儿被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呛着,“这明明就是认识嘛。” 一首张震岳的《放屁》被于子予唱起来,季风的脸青了:周围有一些人,没事就喜欢放屁。 觉得认为有钱, 人生才会有意义。 后面的歌词于子予即兴改了: 没有那么多钱, 说我们是穷光蛋。 才少了十三万好大个总裁就翻脸, 自以为一进来人家都会变成狗。 接着又是原词: 我不是这种人, 我只会直来直往。 也许他懂手段, 懂得去提升自己。 想要告诉大家, 因为他在放屁。 因为他在放屁。 …… “因为他在放屁”无限循环之后还是原词: 他还要告诉人家他是从美国回来, 拥有大学学历西装都是阿玛尼。 我一眼就看穿他全部都在唬烂, 大学大你妈个逼夜市进口的阿玛尼。 但是就有人会去相信。 这里又改了: 工作假装努力还去星巴克把妹, MV不要钱只要妹妹跟他睡。 继续原词: 不要再相信他, 因为他在放屁。 因为他在放屁。 …… 依然无限循环“因为他在放屁。” 在这个循环的过程的当中,于子予还固定了琴上的节奏,做着各种嘻哈风的动作和手势一步步走到了季风跟前。 服务生震惊了,其他的客人震惊了,袁青、倪天亮、小张全都震惊了。 最后的“放屁”两个字唱完收尾,于子予在还没有停止的节奏声中微笑着望向季风。 第5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季风也同样微笑着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跟我来。” 闻讯从后台跑出来的酒吧老板方大旗赶紧让人跟上去看着,于子予冲他摆摆手示意不用。 于子予被季风拎到门外按在了墙上。 “我没说过自己是从美国回来的,我的衣服也不是阿玛尼。要改歌骂人也骂得敬业点儿。” 于子予扫了一眼季风的衬衫,没有口袋,想一想他把手伸到季风身后拉起他的衣领看了一眼,“哦──这个牌子啊,跟我的内裤一样嘛,不过我的内裤是在地摊儿上十五一条买的。” 季风挑挑嘴角,“十五啊,涨价了呢,当年我在地摊儿上买那种内裤的时候才十块一条。” 于子予微微扬起目光盯着季风:这灯光,这角度,这脸,真是帅得就快他妈冒泡儿了!可于子予想的是如果他现在一口啐在这张帅脸上会有什么后果。余光扫了扫脸旁支在墙上的两只小臂,再想想自己苍白无力的小细胳膊,于子予很快放弃了这个美好的想法,但气势上绝不能输,于是他依然一脸欠揍地对着季风冷笑。 “咱们讲和吧。”季风的帅脸忽然朝他靠近了些。 “你习惯了听‘是’对不对?偶尔是不是也应该试试别的答案?” “那你想怎么样?”季风的脸更近了,声音里也有了即将爆发的预兆。路上来往不停的行人已经开始侧目。 于子予的两道小单眼皮一弯,“里面那三个是很重要的人吧?” “不干你事。” “果然……” 酒吧的门开了,袁青探出头来,“我说季……哟!对不起!”他又飞快地把头缩了回去。 季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贴得太近了,两个人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儿惹人生疑。后退了一些他从墙上挪开一只手抓住于子予的衣领,“你给我适可而止。告诉你,我可不止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于子予最恨被人威胁,“干嘛,黑社会啊?” 季风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松开手掸了掸于子予被自己抓皱的衣领,转身回了酒吧。 操!真他妈当自己是黑社会了?!于子予狠狠在衣领上搓两把:耍什么帅?!装什么酷?!傻逼! 季风一进门就看见在等他的袁青,“呵呵……我跟这歌手见过两面,刚才一时忘了,有点儿小误会。” 本来想打两句哈哈就过去了,可袁青不依不饶来了兴致,“见过两面?小误会?”他故意把“小”字咬得很重。 季风搭了下他的肩膀,“是啊,别理了。走,咱们继续喝酒去。”其实他很想现在就离开这家酒吧,可又觉得那样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便决定进去忍受一会儿再走。 “都把你骂成那样了还说小误会?嘿嘿,我看没那么简单吧?”袁青跟季风合作有些年头了,刨去业务上的往来私下里完全可以算朋友,说话随便些彼此也不会介意,“其实这小伙儿虽然猛一看过去不怎么打眼儿,但仔细瞧瞧还挺耐看的。就算脾气大点儿也值得哄哄,相信我的眼光,没错的。” 季风拉着袁青往里面走,“哥哥,你饶了我吧。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司里来来去去那么多漂亮孩子,你什么时候见我动过那心思。你要觉得顺眼你来,我可没兴趣。” “得,那么尖牙利爪的,我可不敢招呼。再说这动不动心的,跟漂不漂亮没有必然联系……” “再说我生气了啊!”季风假模假式地扳起了脸。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说了,喝酒。” 说着两人走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坐下之后小张给大伙倒酒。倪天亮看看季风又看袁青,“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季风端起了酒杯。四个人碰杯之后都一饮而尽。 台上已经换了别的歌手在唱。 于子予进来了,方大旗把他拽到一边儿问怎么回事。于子予眼睛看着季风他们座位的方向,“借我一百块钱。” “啊?”方大旗不知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说借我一百块钱。” “你要干什么?”方大旗掏出钱包抽出二百,“够吗?” 于子予接过钱又还给他一张,“你不用管。我不会在你这儿弄事儿的,我有分寸。” 说完他朝着季风走过去的同时又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了三百。 “唉唉!他又来了啊。”袁青说完这句强憋着笑低下头去假装喝酒。 “啊?”没等季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身后就响起了叫魂一般的声音。 “季总。”于子予看着季风顶着一头发质软硬适中,长短适中,浓密适中头发的脑瓜顶儿等他回头。 季风心里一哆嗦,咬咬牙转过脸去。 哗──四张粉红粉红的人民币戳到了季风眼前。 季风吓一跳,“你干嘛?!” “还钱。” “还……什么钱?”季风已经感受到了同桌和邻桌赤裸裸的目光,一下没忍住竟然千不该万不该地红了脸。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借过钱给这小流氓了。 “你不要太过份了!”于子予火儿了,用力把钱往季风腿上一丢转身就要走。不过四张实在是太少,虽然他用了挺大的劲儿还是没什么力度。 季风也恼了,站起来一把拉住他,四张一百元掉在了地上,“你回来!给我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于子予一转身,“你装什么算?!装作不记得四百块钱就证明你有钱了?” “你……” 袁青和倪天亮一看形势不对赶紧站起来分别拉住两个人。 “这干嘛呢?干嘛呢?!没见人都看着呢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来来来,一起坐一起坐。”袁青把于子予拉到了自己身边。 “就是就是。”倪天亮也跟着打圆场儿,“服务员,搬把椅子再拿个酒杯来!” 小张把掉在地上的钱捡起来趁乱塞进了于子予的牛仔裤后屁股口袋里。 椅子和酒杯拿来了,于子予挣扎了两下不想坐,可袁青的手劲儿不小他没挣开。那边季风坐下,倪天亮已经给他倒好了酒。 于子予虽然脾气大,可应该有的礼貌还是懂的。再说毕竟是朋友的酒吧,又是他先来找茬儿的,屋里还有其他人在看,没办法他只好皱着脸坐下了。 “来吧,先喝一个。”倪天亮先把酒杯端起来了。 于子予不怎么爱喝洋酒,而且他上台之前已经喝过两瓶半啤酒了,可想了想他还是端起酒杯跟除了季风之外的三个人碰了杯把酒喝了。 “来来,抽烟抽烟,都消消火儿。”袁青把烟递到了于子予嘴边。 盛情难却于子予接过了烟,小张把打火机点着又伸了过去。 五个人的烟都点上了,袁青看看还都冷着脸的两个人,“唉──别这样嘛,都是老爷们儿大男人,有什么说不清的事儿啊?来,说说,咱们给断断,看看到底谁的错,至不至于这样啊?” 季风看着袁青挤眉弄眼的样子,想还是赶紧把事情说清楚的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他跟他的朋友想找我们给做个MV,但是价钱的事没谈拢,崩了。” “哼!你说的也太简单了吧?”于子予本来不想再说那事,可见季风这么避重就轻就忍不住了,皱起眉头开始血泪控诉,“是你们明明都答应了,你又反悔翻脸不认账了好不好?” “什么我翻脸不认账?那根本就不是我答应的你的,你们那样根本就不合规矩,我这回要是装作不知道谁知道谢竞军那小子还得给我整出多少这种事来?” “呵──真是冠冕堂皇啊!不合规矩?亏你说得出口!跟我们不合规矩,跟漂亮妹妹就合规矩了?跟我们又成不成本,又人不人工的,跟大胸妹妹就可以免费做了?!” “嗯?”季风愣了几秒,“哦──原来那天在星巴克坐在我身后的是你!你居然偷听别人谈话?!” “你以为我愿意听?!我是没地方坐了!听了你们的话我恨不能戳聋自己的耳朵!” “你……这跟你们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要是也长一对大咪咪是不是就是一回事了?” 其实季风跟于子予的对话挺正常,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袁青在,刚才在门外看见的一幕又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错觉,导致他散发出的弯曲气场太强,坐在旁边的三个人都莫名地从于子予话里听出点醋味儿来。 这眼看着俩人又要吵起来了,袁青先说话了,“唉──我说季风啊,我听明白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第一,你个总裁管的什么做MV的事啊?第二,同样是做MV,你怎么能性别歧视不一视同仁呢?” “我说袁哥。”季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该辩解的还得辩解,“您就别拿我开涮了。你也不想想,我是那公私不分的人吗?” 倪天亮也觉得这两个人好笑便跟着一起打趣,“季总,我可没听出你怎么公私分明了。” “我……唉──行,今天权当我给你们做娱乐节目了,笑吧笑吧,我懒得解释了。”季风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又给自己倒酒。 袁青也赶紧给于子予倒上,“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都不说了啊!你们俩碰一个,一了百了。” 季风跟于子予互相看看,袁青话都说出来了,谁不喝就显得太小心眼儿了,而且也会卷袁青的面子。 举杯碰了一下,两个人都把酒干了。 不过干是干了,季风和于子予的脸色还都不是太好,倪天亮又给他们倒了酒,“好事成双好事成双,来,再碰一个。” 于子予摆摆手,“我不能再喝了。” 倪天亮脸一沉,“不给面子是不是?袁总给倒就喝,我倒的就不能再喝了?” 这谁还能不喝,又碰又干杯。 于子予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袁青又在倒酒了,“一般都喝三杯,两杯算怎么回事?” 得!于子予无奈:看来都是酒场老手,没跑了。 …… 喝酒果然有效,这一连几杯下肚,季风和于子予都有点儿晕了,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袁青拍拍于子予,“这就对了嘛。笑一笑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来,不理他们,咱俩喝一杯。对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季风见袁青跟于子予聊上了,想着趁自己还清醒,赶紧把最后几件正事跟倪天亮说完。于是桌上分成两拨,各自边喝边聊开了。 后来他们又要了三瓶酒。 结果是五个人喝了三瓶半,趴了三个还剩两个。倪天亮是原本酒量就好,小张是喝得比其他人少。最后虽然走路已经歪斜但神智还算清楚的两个人把另外三个几乎都不省人事的架出了酒吧。 等方大旗听说于子予被人带走了追到路边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上出租走了。方大旗赶紧掏出手机拨于子予的号,可连打了三遍都无人接听,倒是酒吧里的服务生拿着于子予的手机送了出来。 第6章 我们开房了 五个人,两辆出租,季风的车被留在了街边。 出租车跑了一会儿,小张看看身边的于子予,发现他们犯了个很愚蠢的错误:他跟倪天亮是从烟台过来的,得回季风给他们安排的酒店住。虽然不知道季风家和袁青家都在哪儿,但一起出来的不能把他们留在酒吧,只能一起带回酒店。可于子予是在酒吧唱歌的,酒吧老板当然认识他,他们这第一天见面的把人拉走算怎么回事?! 拿出手机小张给另一辆车里的倪天亮打电话。 “倪总,这个于子予咱们不该把他带出来啊,现在要把他送哪儿去呢?” 倪天亮那边沉默了片刻,“对哦,他是酒吧的人。收拾酒局习惯了,唉──今天真是喝多了。那你问问司机看能不能再回去。” “师傅,咱们能调头回去吗?”小张把头伸到驾驶与副驾驶的座位中间。 出租车司机面露难色,“这……已经上了单行道。回去的话只能从前面开出去然后绕一下。” 小张把司机的话跟倪天亮说了。倪天亮看一眼表:凌晨两点一刻。酒劲儿渐渐上来他觉得就快要困死了。想着要不要让小张把人送过去自己先回酒店,他回头看了看后座上睡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觉得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两个跟自己身高体重都差不多的大老爷们儿弄回房间。 做了决定倪天亮对着电话说:“小张,别折腾了,全都带回酒店吧。” 天亮了,季风跟于子予一起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 “我靠!” 两人一起大叫,一起爬起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起跳下了床。 他们隔着一张双人床,扯着一条毯子,都想把毯子抢过来遮住自己只穿了内裤的身体。 “你怎么会在这儿?!”季风用力扽了一下毯子大声问。 于子予又把毯子扽回去,“我还要问你呢!”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了一圈儿。 “这是……” “酒店!” 接着季风和于子予看着对方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了昨晚在酒吧喝醉的事,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为什么我的衣服被脱掉了?”于子予大声问季风。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你自己脱的!”季风比他的火气还大。 “不可能!”于子予把一只脚踩到床上,理直气壮地指着脚上的袜子,“我最讨厌穿袜子睡觉,如果是我自己脱的,就是别的都不脱,我也会先脱袜子的!” 季风有些心虚了,“就……就算是我脱的那也肯定不过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儿。” “那你的衣服为什么也脱了?!”于子予怒视着季风一根手指又指向他。 “我靠啊!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季风快要抓狂了。 喝多了把刚认识的女人带到酒店开房的事他不是没干过,可看着眼前于子予如同搓板儿似的小胸脯儿,季风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会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喝多了也不可能!就是他疯了也不可能!!就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死绝了也不可能!!! 可是,他们的衣服在哪儿啊?!季风丢掉毯子开始四处翻找。床上没有,地上没有,衣柜里没有。这是个套间,季风又跑到外间和卫生间去找,也没有。 最后他绝望地坐到了床上,“真不该喝那么多酒。”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不说这个说什么?难道说我会对你负责?” 于子予把毯子揉成一团丢到季风头上,“放屁!负责也是老子对你负责!” 季风本来无比懊丧,可听到这句他实在是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 “笑屁啊!还不赶紧快找衣服!” “你瞎吗?!我刚才不是找过了!” 铃铃铃──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季风接起电话,于子予把刚才他找过的地方又翻了一遍。 “别找了。”季风放下听筒,“昨晚你吐了,还沾到了我身上,衣服被倪天亮和小张儿脱下来拿给酒店的人送去洗了。服务员来电话问用不用现在送过来。” 于子予松了口气坐到床边,他刚刚已经在考虑:是围条浴巾就这么出去还是打电话让朋友给拿衣服过来?朋友来了的话他该怎么解释…… 想到电话于子予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抓起来看了一眼。 “几点了?”季风问。 “九点半。” 季风想起今天有个会要开。 他平时最恨别人迟到,谁要是迟到了被他抓住一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所以自己千万不能迟到。 于子予也想起他们乐队今天定了录音棚,一小时三百,千万不能去晚了。 都想着得抓紧时间,两个人同时站起身,走两步,看看对方,他们忽然反应过来一起冲向了卫生间。 于子予跑得快些先钻了进去,推上门他就要上锁,可季风力气大,两下就把门推开了。 “我先洗!”两个人对着喊。 “凭什么你先洗?!我马上要去录音棚的!” “晚去一会儿也不会怎么样,我今天要开会!” “开会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是总裁吗?谁敢说你!” “不行!迟到是原则问题,你那不过是钱的事,晚一会儿才不会怎么样,一小时多少钱我给你。” “少来这套!别以为有钱在哪儿都好使!”于子予跨进浴盆叉着腰站到了淋浴喷头下。 “你……”季风一咬牙,干脆把内裤脱了甩在地上,“那就一起洗!” 于子予一跺脚,也把内裤脱了甩在地上,“靠!鸟大了不起啊?!一起就一起!” 淋浴器被打开,两人一起站在了喷头下。可季风比于子予高了半头多人又壮些,于子予老觉得自己是在接他用过的水便不停地在脚下抢他的地方。季风躲了两下之后就快够不着水了,没办法只好歪斜了上半身弄得十分难受。 于是就这样别别扭扭地洗着,两人也近距离看清了对方的身体。 原来于子予后脖子上的纹身是翅膀,黑色的,不是很大,朝上竖着,只有一支,纹得很细,被他白白的皮肤衬得很好看。季风再往下看,又在于子予的一条小腿上发现了一截图案,不过受角度所限,这个他没能看清是什么。 而于子予则是非常惊奇地在季风身上看到了伤疤。两处是在背上,一长一短相互交叉。短的似乎深些,有缝针的痕迹。长的一道从肩胛骨直到腰际,像是长刀砍的。第三处在大腿上,是个近乎圆形的凹陷。于子予猜不出是怎么弄的。不过此刻季风的头发被淋湿了垂在眼前,极其匀称又肌肉紧实的身体再配上那些疤痕,竟全无了企业精英的影子,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感觉,于子予觉得这种气质更适合他。 他妈的!好东西都长到他一个人身上去了!于子予看着自己纤细的四肢忿恨地想:估计他就是披个麻袋片子在身上也会是狂野潇洒的。可就是心眼儿太坏,只认得钱跟大妞儿。看以后哪个混蛋还敢说上帝是公平的?! 气呼呼地洗完了澡于子予先出去了。等季风一个人享受完充分的水流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于子予已经走了。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进来的,他被洗干净叠得很整齐的衣裤上刺眼地躺着四张一百元。 季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哭笑不得地拿起那些钱,隐约想起了于子予非要还这钱的缘由。 穿好衣服把那四百元单独放进钱包的一个夹层时季风禁不住抿嘴笑着自嘲:真他妈像办完事儿了小姐收钱。 第7章 老子不卖 季风走出房间正好碰上也要出门倪天亮和小张儿。 “哟,季总,昨晚睡得怎么样啊?”倪天亮没心没肺地打招呼。 “你跟小张儿挤着睡的?干嘛不一人一间房啊?” “我倒是想一人一间,可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房了。豪华套房就剩一间了。” 季风一脑门子黑线,“没有豪华间就标准间呗,你跟小张儿睡好不就行了。袁青呢?他自己一个人睡的?” “是啊,三间房,我到小张房里睡的,袁总自己一间。你就跟……唉?那个于子予呢?” “他先走了。” “怎么这么着急啊,我还想一起吃个早饭呢。” 季风身边的门一响,袁青出来了,“唉?都在呢。” 早晨都赶时间,季风他们在酒店随便吃了口,吃完就去各忙各的了。不过吃饭的时候被袁青知道了昨晚的房间安排,免不了又是一番调笑。 一个月后,北京如期迎来了每年必到的桑拿天,室外站几分钟就会让人有想死的感觉。一到正午时分,路上行驶着的汽车动不动就发动机冒烟轮胎爆胎,交通事故频仍。 季风的高级轿跑自然不会轻易出现什么问题,不过车好技术牛逼架不住人倒霉。这天下午两点,正是连柏油路几乎都要被阳光熔掉的时候,东四环上的一辆车突然出现状况横甩了两个车道撞上护栏才勉强停住,季风本来看前面没车正在狂踩油门,结果那辆车从天而降,他在第一时间里猛打了方向盘之后又踩刹车,后面的车发现出事已经来不及了,一脚刹车到底还是顶上了季风的车。 两点到三点半。三辆事故车占了两条车道,本来就不怎么通畅的交通轰轰烈烈地大堵了一次。不过好在人都没事,交警来处理完现场又叫来了拖车,几个车主留下了行驶本和驾照才被允许离开。 季风打了辆出租,快到大望路的时候车流开始走走停停。季风看看一眼表:四点,快到高峰了,上了长安街铁定堵死。 “师傅,靠边停车吧。”季风要去王府井,他决定改乘地铁。 步行十分钟搭上地铁,又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季风顺利抵达王府井站。虽然人不少可车厢里还算凉快,最重要的是不堵车不会耽误时间。算算已经差不多十年没坐过地铁和公车了,季风觉得也许以后可以试着多坐坐地铁。 走出地铁站季风拐进了通往东方新天地商场的地下通道。 通道里一如既往地有很多人在摆地摊,季风不紧不慢地从他们面前依次走过,顺便瞄了两眼。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掠过,季风倒退几步扭头细看──果然是于子予。不过他的造型换了,头发变成了绿色,戴了一副没片儿的黑眼镜框,搭配的黑耳钉。还背了个双肩背包。最囧的是他穿的是件有帽子的短袖肥款T恤,大热天里他窝在地上勾着个背,双手插兜不说帽子还套在了头上。他在摆摊卖碟。 季风走过去站到一堆同样封面的光碟前。 “《梦里有风》,傻猫乐队。”他读出碟面上的字,然后笑笑,“是梦见我了还是睡觉的时候开风扇了?” 于子予皱起眉毛一抬头:靠!最他妈烦在屋里戴太阳镜装大牌的! 季风摘掉太阳镜蹲下来,“小流氓也摆地摊?” 于子予翻翻白眼儿,“总裁也坐地铁?不装大尾巴狼了?” “狼?这种动物我喜欢。大尾巴也比你绿毛儿龟强。” “绿毛龟?你懂屁啊。” “不是绿毛龟,那是绿帽子?可这天戴两顶帽子你不热吗?捂蛆呢?” “你很闲是不是?有功夫儿还是赶紧去把你的大胸妹吧。” 季风拿起一盒光碟看了看,“多少钱?给我来一张。” “不卖。” “不卖?不卖你跟这儿现什么眼啊?” “谁都卖,就不卖你。” “为什么?你这不相当于出租车拒载吗,我要投诉你。” “你上哪儿投诉去?” “嗯……找你们乐队其他人,你这也太不尽责了,好不容易有人光顾你的摊子你还不卖,这不公报私仇吗?” 于子予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摘掉帽子朝季风伸了伸头,“不卖你我有充足的理由。第一,你太老,不适合听年轻人的音乐。第二,你品位太三俗,不配在地摊儿上买东西。第三,我发自内心地讨厌你。” 季风把碟盒打开又看里面的光盘,“第一,按照世界卫生组织最新年龄划分:四十五岁以下都算青年。我今年35岁,所以是标准的年轻人。第二,我承认我很俗,但绝对还没有达到三俗那么高的境界。第三,你不可以因为自己讨厌我,就狭隘地认为你们乐队的人会为这个理由原谅你使他们错过一个有可能会被圈儿里人欣赏的机会。” 于子予一把把季风手里的光碟和盒子抢回来,“不好意思,我想你对我们有些误解,我们从来不想跟什么圈儿扯上任何关系。” “不想?那为什么要做MV?为什么要在这里卖碟?” “MV是要免费放到网上的。这碟卖的只是制作和光盘的成本。我们只希望在神曲泛滥的时代里能发出点自己的声音。” 季风皱皱眉头,“没有资金有声音也唱不高传不远,你们这样能维持多久呢?” “维持?为什么要维持?大家不过是凭着共同的兴趣才走到一起的。玩儿的不高兴随时可以散,自己有自己的执着就够了,何必强求?” “哼。”季风轻哼一声,“你现在说得轻松,以后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了。” 于子予眉头一拧,摘下肩上的背包开始把地上的光碟往里面装。 季风一伸手按住他的胳膊,“你干嘛?” “今天晦气,竟然碰见你,没心情摆了,收摊儿。” “你宁可收摊也不卖给我?” “不卖。” “多少钱都不卖?” 于子予胳膊一甩,“冲你这句话就不卖,以后也不卖,永远都不卖。” “你就这么喜欢跟钱过不去?” “我才不是跟钱过不去,我拜金得很。我是讨厌你。” “你这是何苦呢?不卖就算了,我走就是。马上就下班高峰了,你也许能卖出很多呢。”季风最看不得有人不会把握机会意气用事。 于子予装好了歌碟又把铺在地上的毯子团一团塞进背包,“我有我的坚持,你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会懂。” 说完于子予站起来把被撑得滚圆的背包王肩上一挎,又重新戴上T恤帽子,没再多看季风一眼,抬腿就走了。 无奈地看着他大短裤下两只纤细的小腿儿和走路依然歪斜的背影,季风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不懂?到底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列飞驰而去的火车,和在火车下无助奔跑的自己。坚持,是没有到过绝境的人才会说的话,那是世上最奢侈的承诺…… 第8章 梦里有风 第二天季风开着另一辆车无照驾驶经过王府井,不过这回他是在地面上,不知道小流氓是不是又去了地下通道。想一想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强子?” 那边似乎还没睡醒,“啊?谁啊?” “我,你风哥。你一会儿起来到王府井东方新天地一趟,去地下一层跟地铁站相通的那个通道给我买张碟。” “碟?电影啊?” “不是,不是电影。是歌碟,卖碟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儿。那碟叫《梦里有风》。” “《梦里有风》?” “嗯,对,别让他知道是我让你去的。” 当天下午,一张《梦里有风》到了季风手里。可他当时在忙,随手把碟扔进了车里没顾得上听,接着事一多就完全给忘了。结果那张CD在他的车里一躺就躺了一周。 周四这天是季风的生日。 他向来是记不住什么生日、节日、纪念日的。可是近些年来每到生日都会有各种他办过会员卡的什么饭店餐厅、酒吧俱乐部给他打电话说给准备了生日特餐,让他带朋友过去。还有很多什么烟酒专卖、礼品专柜给他发短信通知当日消费双倍或者三倍积分和一大堆各种优惠。所以弄得他自己的生日想忘都忘不了。 另外除了这些商家,每年还能记住他生日的就是几个女人。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老娘。每年到了这一天,准时准点儿会有电话打过来嘱咐季风多吃饭少抽烟喝酒要适量云云。 然后就是他的秘书安雪,七年来如一日,每到季风生日她都会快递个小礼物到季风家里。有时是一盒糖果,有时是一本书,有时干脆就是一张卡片。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礼物,却总能让人觉得温暖。 再来就是季风的女朋友们了。这个“们”包括他的现任和前女友。现任女友通常是约他一起吃饭,送他礼物,吃完饭再稍带着把自己送他。前女友们比较简单,一般是电话或者短信,也有飘洋过海了的给发个电子邮件。 用季风自己的话说:“没办法,谁叫我这人太有魅力,帅到罪大恶极的那个就是我。女人们跟我分了手也都恋恋不舍,一个电话就能让她们立刻回到我身边。”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一脸的无奈,听这话的人是他的铁哥们儿姜晓虎。姜晓虎长得也不错,就是脸上有道疤。听季风这么说,他翻个白眼儿把烟屁按在烟灰缸里掐灭,“你他妈就得瑟吧,有你遭报应的时候。” 不过这回已经下午了,季风还没有接到现任女朋友秋盈盈的电话。 这个秋盈盈跟季风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算是比较久的一个。是一家时尚杂志的主编。季风第一次见她是在一场时装发布会上。 其实季风不喜欢国内的时装秀,不过那时朋友给了他两张票,他正好有空,就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美女露大腿啥的,衣服难看还有人嘛。然后到了地方朋友就给他介绍了秋盈盈,互留电话之后季风约了她两次就轻松搞定了。 秋盈盈不是什么闭月羞花的大美女,脱掉衣服卸了妆顶多能算个中等稍微偏上,不过挺有个性比较独立。季风以为那种娇滴滴的小女人和狂野性感的大美妞儿更适合用来YY和放在屏幕上“欣赏”,或者干脆领出去陪客户吃饭也会不错的收效。找女朋友过日子还是精明能干的实际些,样子么,带着跟朋友一起玩儿的时候不跌份也就够了。 等来等去电话也不响,季风想想算了,就算是自己生日也不用非得等着人家打过来祝生日快乐。拨通秋盈盈的手机,季风等了好长时间那边才接起来。 秋盈盈声音很激动,好像在生气。季风问怎么了,她说手下的一个编辑把本期要上的图片弄错了,搞不好要耽误印刷,她正在训人。季风想了想就没提生日的事,只说晚上要跟她一起吃饭。那边静了一会儿回答说要很晚才能出来。季风说可以等,于是定好了九点之后三里屯见。 九点半,季风在车里又给秋盈盈打电话,那边说还得再等会儿。 十点,季风又打,秋盈盈说还得等。 十点四十,季风饿得都快胃痉挛了,他到超市买了盒巧克力在车里吃了。 十一点一刻,电话终于响了,季风赶紧接起来,秋盈盈说太晚了,今天不想出来了,她想回家对付一口赶紧睡觉。 季风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电话里沉默良久,“什么日子?” “我生日!” “啊!”惊呼一声,又是沉默,“……对不起,我今天太忙给忘了。” “忙?!你再忙能怎么忙?!你再忙能比我忙?!晚上有个客户找我吃饭我都给推了,出不来你早说啊!” “我不是说了要很晚吗?!”秋盈盈心情不好也火儿了。 “你是说很晚,可我说九点你不是说差不多吗?!” “差不多就是不能确定了!再说这事儿能怨我吗?你以为我愿意在公司呆到这么晚吗?!” 季风不说话了,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准备说几句缓和的话再提议去她家陪她一起吃。可他这儿还没张口,秋盈盈那边又嚷嚷开了。 “你过生日你不早说,非等到这时候看我是彻底忘了才来问我。你这不是成心吗?成心让我觉得对不起你心里不痛快是不是?!我过生日不见你记得这么清楚,自己的生日倒比谁都计较!” 吧嗒,电话里没了说话的声音。 季风听着嘟嘟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撂了电话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一向最恨的两件事:等人和被撂电话。今天秋盈盈给他上全了。 切断连接再重拨回去,手机里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电脑声。再拨座机,接通的铃声响了一万遍后没人接。季风狠狠将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一脚油门儿直奔了秋盈盈公司所在的东直门。 写字楼的闸门前季风狂按喇叭,门卫室里出来个保安。 “先生,我们这儿已经下班了,楼里没人了。” “怎么会没人?我刚刚跟里面的人通过电话!” “您说的是秋主编吗?她刚才已经开车走了。” 季风阴沉的脸上嘴唇一抿,“行,我知道了。” 掉转方向盘他又全速朝秋盈盈家的小区开了过去。 秋盈盈家在东四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季风大开着车窗一路开到地方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车停在秋盈盈家楼下季风坐在车里没动,翻了翻手箱想抽烟却只找到个空盒。不死心他又往后座儿看了一眼,那张《梦里有风》映入眼帘。 拿出碟片塞进车载CD,季风靠住椅背闭上了眼睛。 七八首歌听完,季风确定这傻猫乐队唱得还不错,英伦、民谣为主,偶尔嘻哈,还有一首电子。打开灯,季风拿起碟盒细看。这一看才发现,大部分的歌曲竟然都是小流氓作词作曲,但他主唱的却只有一首,就是最后那个《梦里有风》。 倒过十和十一,季风关了灯继续认真听歌。 最后几声指尖拨过琴弦,季风仿佛看见了追光灯下于子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舞台的中央,看不见眼睛的颜色,只有鼻梁和下巴反出了幽幽的白光…… 这歌太好听了!忧伤的旋律让人想哭,歌词的意境令人动容,可唱歌的人又那么随意淡然。如果季风没见过于子予,他一定以为歌手是个阅历丰富饱经沧桑的人。 那天在酒吧季风根本就没好好听于子予唱歌,这会儿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小流氓的声音这么好听。音域很广,低音的部分浑厚深沉充满磁性,过渡的渐起清澈干净侵人肺腑,高潮的时候高亢嘹亮直击心扉。季风不禁想起了于子予那几乎看得见肋巴扇儿的小胸脯儿,那么个破“音箱”怎么能发出这么有底气的声音?! CD转回去到了第二首,季风抬头看看秋盈盈家的窗口,灯已经黑了,他彻底没了上去跟她大吵一架的兴致。推起排档杆打满方向盘,季风掉转车头驶出了小区。 肚子里早饿过劲儿了,听着歌季风突然很想喝酒,漫无目的地开了二十几分钟,等他回过味儿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后海。想一想季风贴着路边把车停下,临下车的时候他还特意把CD退了出来拿在手里。 快两点了,后海的水边也已经人影寥落。季风找到闪着四面靠旗的霓虹灯,抬手推开了灯下的酒吧正门。 第9章 引狼入室(上) 退出游戏界面,于子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靠,又快四点了。点了关闭计算机,于子予盯着显示器上一一退出的页面抻起了懒腰。 正抻到爽处,手机忽然响了。于子予吓了一跳,懒腰也没抻完,好像快要射了突然被人打断,非常难受。 “妈的,谁啊?!这个点儿打电……”于子予唧唧歪歪地拿起手机,“靠!大旗。” 他的第一反应是酒吧有人闹事,叫他过去帮忙。 “喂?怎么了?!” “你快过来一趟吧,这儿有个人喝多了……” “丫的整事儿是不是?!” “不是,是喝多了趴桌子上弄不醒了。” “啊?” “这人你认识,就是上次你跟几个人一起喝酒里面的一个哥们儿。” “上次?哪个上次?”于子予常跟朋友在方大旗那儿喝酒,一时想不起来了。 “就是……就是你有一次唱歌骂人,然后你还跟我借钱拿给人家……” 于子予一拍脑袋,“哦──大尾巴狼!” “什么狼不狼的。你快点儿过来吧,这哥们儿是已经没什么客人了的时候进来的。因为上次你折腾得挺欢,服务员都认识他了,那回他们喝了不少花了不少钱,咱们就没好意思说快关门了,谁知道他一坐下就喝起来没完。一直到刚才,我都准备走了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我看你那天后来跟他们喝得挺高兴,是不是和他挺熟啊?知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来帮忙把他送回去吧,不能让他一直跟这儿趴着啊!” 于子予刚要说自己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可转念一想大旗一定是没办法了才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好歹自己跟季风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了,这情况他还真不能不管。 “那行,你等会儿吧,我这就过去。” 说完于子予挂了电话,拿上手机和钥匙出门了。 于子予家离后海很近,骑自行车十几分钟。 一进屋就看见一张桌子上,一边是趴在那儿不省人事的季风,一边是皱着眉头抽烟的方大旗。 “唉呦!哥哥诶,你可来了。我这儿都快跟他一起睡着了。”方大旗把烟捻灭站了起来。 于子予走到季风身后推一把,“唉!醒醒!” “你别弄了,没用。我喉咙都快喊破了他也没反应。” “靠,不会喝死了吧?” “没,试过了,还有气儿。刚才还打呼噜来着。” 于子予一手叉腰,“来支烟。” 方大旗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他,他把烟点着,“什么时候来的?” “两点。” “一个人?” “一个人。进来就四处寻么,还问怎么没有人唱歌。我猜是想找你吧。” “贱,被骂上瘾了。” 方大旗看看于子予,“他不是你朋友吗?” “狗屁朋友。认识而已。” “啊?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你还过来?” “我不来你怎么办?难道让你坐这儿等着他醒?” “可不知道他住哪儿,你过来有什么用啊?跟我一起等他醒?” “你没试着用他手机打打电话,找个他朋友过来?” “人家的手机不好乱动吧?再说我不以为你就是他朋友么。” 于子予抽口烟认真考虑了下,“嗯,有了。他肯定开车来的,把他送车里去吧。” “啊?这么热的天?” “把空调给打开。” “会缺氧闷死的。” “那把车窗打开。” “出事儿怎么办?” “不会的,别开太大就行。” 两人在季风兜里翻一翻找到车钥匙,随后又架着他来到了街边停车的地方。 四点半了,街边已经没几辆车了。于子予拿车钥匙按了一下,有一辆嘀嘀响了两声。 走到跟前于子予才看清,这不是撞过他那辆。 妈的!好几辆车好几套房的鸟人,这半夜不半夜早晨不早晨的,还得折腾我个一穷二白的小P民来给你擦屁股。一会儿把窗户给你关上不给你开空调,闷死你!要不是有方大旗在旁边于子予一定会狠狠往车上踢一脚。 打开车门,于子予跟方大旗把季风塞到了后座儿上。 “行了,你走吧。”于子予对方大旗说:“车窗一会儿我弄。” 方大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那行。我先回去睡了啊。下午还得盘酒呢。你可给弄好了,别出什么事。” “知道。” 方大旗走了。于子予拿着车钥匙点着车,把前面的两扇车窗打开。想想觉得不行又关上一半,再想想觉得还不行又变成打开三分之一…… 忙活了半天,于子予出了一头的汗。转回头看着季风他有点儿犹豫了:这才是凌晨,最凉快的时候,要是在车里就这么睡上五六个小时,一上午没准儿真会闷死。 随后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于子予决定还是不让一个人他留在车里了。把季风从车里拖出来,于子予抬起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扶住他的身体,重新锁好了车。然后于子予做了一件自己都觉得是脑袋进水了的事。他把比自己整整大了两号的季风背到背上往自己家走了。 开始于子予是觉得平时来回骑车走这段路程实在是不算什么。后来等他走得痛不欲生想要打车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忘了拿钱包出来。最后到他想起可以从季风身上找钱时他们已经到了于子予家的楼下,天都快亮了。 这会儿于子予感觉自己是两眼发昏两腿发颤,就要吐血了。再想想楼层:四楼。他彻底绝望了。 把季风靠墙放到地上,于子予蹲到他的面前,啪地就是一个耳光。怎一个爽字了得!于子予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过瘾的事了。歪着嘴嘬了一下后槽牙,他扬手又扇了一巴掌,“喂!死猪!睡够了没?!醒醒!” “嗯哼……”季风居然娇喘了一声! 大热天里于子予打了个冷颤,改成捏住他的下巴用力猛摇,“醒醒!醒醒!醒醒!再不醒我自己上楼把你扔这儿不管了!” 季风睁眼了。 “靠!”于子予有点儿怀疑这大尾巴狼是不是一路都在装睡,“醒了啊?快起来,自己走!” “嗯……什么?这是哪儿……”季风的眼睛只开了两道细缝儿。 “这是我家楼道!你快给我起来!一会儿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就出来了!会被人看见的!”于子予起身拉住季风的胳膊使劲儿往起拽。 季风跟块石头似的纹丝不动,“别……别拉我,我自己……” 他扶着墙自己站起来了,可下一秒又朝于子予栽了过去。于子予赶紧把他接住,“行了行了……走!跟我上楼,抬腿!快!” “水……我要……喝水……”季风的脑袋搭在于子予的头顶蹭来蹭去。 于子予卯足了劲儿架着他往台阶上拖,“上楼,你先上楼……到家就有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于子予终于把里倒歪斜神志不清的季风弄回了家。把人丢在沙发上,于子予大出一口长气坐在了旁边。 过了一会儿,于子予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把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带回家啊?!现在怎么办?! 想了想,于子予决定就让大尾巴狼这么睡在沙发上了。虽然他的两条长腿正看起来很难受地支在沙发扶手上,不过作为彼此看不顺眼冤家对头来说,于子予觉得自己可以算是仁至义尽了。 站起来往卧室走了两步,于子予准备好人作到底,再给季风拿条毯子。 刚把毯子从一堆杂物里抽出来,于子予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几声异响。竖起耳朵听了几秒钟,他突然反应过来迅速冲出了房间。 可还是晚了一步,季风吐了,而且就趴在他的沙发上,连窝儿都没挪一下。 这沙发是去年房东给于子予涨房租的时候,他好说歹说房东才答应了从旧货市场给淘换来的。可是现在…… 季风吐爽了,抹了把嘴一扭身儿,“水……” 于子予站在地上内心苦苦挣扎:是马上就接一盆凉水泼在他头上?还是现烧一壶开水浇在他脸上? 最后于子予透湿了条毛巾,又拿了半瓶自己喝剩的矿泉水给了季风。季风把水一口气全喝了,毛巾丢在地上一头栽回到了自己的呕吐物旁。 于子予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真想狠狠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于子予!你他妈真是吃饱了撑的啊?!为什么要把他捡回来啊?!他是被闷死在车里还是倒在路边被人圈圈叉叉了干你鸟事啊?! 第10章 引狼入室(下) 骂归骂,于子予自己也没少喝成这个熊样儿过,他知道他现在就是能把死人骂活,也不可能把季风骂醒,于是一咬牙还是把那跟死了差不多的人又拖了起来。 先扒掉衣服捡起毛巾胡乱在他脸上身上擦了两下,再架起来挪进卧室把他丢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又回到客厅把季风的衣服跟扯下的沙发套团在一起丢在了墙角。 饮水机上的水桶空了好几天了,最后半瓶水刚才也被季风喝了,没办法于子予只好到厨房接了碗自来水喝下去。喝完水他觉得自己精疲力竭就快死了。什么也不愿再多想,于子予回到卧室脱了衣服裤子躺到季风的身边,很快就迷迷糊糊进入到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宝贝儿……” 恍惚间于子予好像听到身后传来这样的梦呓,接着没等他确定是不是在做梦,一只咸猪手就蛇一样地爬到了他的腰间,于子予惊出一身的冷汗猛然清醒,刚想跳起来骂人,那手却顺势一钩,轻而易举地就把他钩进了季风怀里。 “你他妈……” 于子予连句囫囵话都没骂出来,季风就翻身压住了他。 “宝贝儿……”季风粘腻腻地又叫一声,那张喷着酒气的嘴就啃上了于子予的脖子。 于子予觉得自己的腰椎胸椎颈椎瞬间一起突出,他浑身僵硬不会动了。 季风啃啊啃地终于啃够了,一抬头,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于子予,“你怎么瘦了?” 于子予赶紧趁机用力推他,可没成想他死沉死沉的,于子予竟然一下没推动。眼看着他眼睛一闭又奔着自己的嘴唇来了,于子予急中生智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 季风头皮一疼,突然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下,“小流氓?” 于子予顾不上回应他,就势另一只手又推住他的肩膀向上一掀。身体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于子予及时抽出了身体翻身下床。 冲进卫生间于子予立刻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脖子。洗够了他抬头往镜子里看:脖子上刺眼地红了一片。不知道是被季风啃的还是被他自己洗的。 “妈的!”于子予狠狠关了水龙头又尿了泡尿。 再回到卧室,季风已经背冲着房门又睡着了。于子予走到床边没好气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臭不要脸!老玻璃!” 季风挠了挠屁股,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睡得很香。 一觉到了中午,季风在闷热的空气和令人不怎么愉悦的味道中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他晃着还有些晕的头捏了捏眉心。转着头看了一圈儿:左边是几箱子已经冒出来洒到了地上的光碟,有几张的封面还是肉色一片。前面是离床不过半米远的电脑桌和一台脏兮兮的台式电脑,显示器的后面戳着把吉他,鼠标的旁边有被烟屁插成了盆栽的烟灰缸和一个泡面纸桶,那令人不怎么愉悦的味道貌似就来自那里。右边是一个掉了半边门的衣柜,衣柜里的衣服全都纠缠着团在了一起。等等!衣服的下面是什么?!是一个半透明的塑料整理箱,箱子盖儿没盖严,里面……有一个带蕾丝花边儿的桃红色内衣露出了一只最少是E的罩杯!可这怎么看都是男人住着的地方啊! 靠!这是变态的房间!季风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接着他在床跟衣柜之间的地上看见了一个躺着还半裸的人,脖子上是眼熟的翅膀纹身。 “小流氓!”季风大喊一声。 于子予动了一下,转个身挣扎了十几秒,揉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嗯?你醒了?几点了?” “这是什么地方?!”季风劈着腿叉腰站在床上大声质问。 于子予抓抓滚成了鸡窝的头发爬到床上,“什么地方?我家啊。” “你家?!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于子予随手从床头柜上抓起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你还有脸来问我?自己昨天喝成什么怂样儿了自己不知道?” 季风想了想,“对啊!我不是在酒吧来着?” “是啊。” “然后呢?” “然后……”于子予抬头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坐下,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你不晕吗?” 季风坐下了,于子予把烟和火机丢给他,“然后你喝成个死人形,酒吧老板就给我打电话了。他见咱们上次喝过酒,以为你是我朋友。我去了之后也叫不醒你,本来想把你扔你车里来着,可看天热又怕你闷死,我就把你背回家了。” “背?”季风也把烟点着了,吸一口还看了看烟盒。 “是啊,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沉,跟头死猪一样。” “你怎么不开我的车呢?” “我领了本儿就再没摸过方向盘,你敢让我开么?” “那你怎么不打车啊?” “我忘带钱包了。” “那你怎么不拿我的钱?” “没想到。再说你的钱我可不敢动,万一你说丢钱了我找谁说去?” “你……唉,算了。”季风擦了擦眼屎,“谢谢你啊。” “谢就不用了,把沙发套儿给我洗了吧。” “啊?沙发套儿?” “你吐在我沙发上了!” “啊?是吗……那……我给你钱你拿外面去洗。” 于子予白他一眼,“用不着。” “那……我让我家打扫卫生的阿姨来洗?” 于子予无奈,“算了吧,我就一说,我有洗衣机。” “哦,嗯……那……唉?你脖子怎么了?”季风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瞪大了眼睛探头企图细看。 于子予一把捂住脖子脸刷地红了,“没事!被……被蚊子叮了,我自己抓的。” 季风低头看看自己也同样半裸着的身上,“我怎么没事?” “蚊子不喜欢铜臭味儿,当然不叮你。”于子予把烟屁掐了,拎起地上自己铺在身下的毯子抖了抖,“行了,别扯没用的了。你赶紧收拾收拾给我滚蛋。” 被人说让滚蛋很不爽,不过季风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小流氓,便没跟他计较。 “其实我今天没什么事,不过你这儿太热了。”说着季风抬头看看电脑桌上方的空调,“你这不开着冷气呢吗?怎么还这么热?” “该加氟了。” “怎么不加啊?”季风下地了,还把手伸到空调的出风口上试了试。 “你管那么多干嘛?一会儿就走了又热不着你。” 季风擦了把头上的汗,“好心当成驴肝肺。谁爱管。卫生间在哪儿?” “我这屁大个屋子,你不会自己找?” 季风上了厕所想洗澡,可看看于子予家的热水器是烧天然气的、他最讨厌这种老式热水器,十五分钟灭一次火儿不说水温太低了也会自动熄火儿。 这样季风决定等回家再洗澡,他用手指头沾着牙膏蹭了蹭牙又洗了把脸。洗完找了一圈儿见只有搭在洗手盆下面的一条毛巾,于是他扽下那条毛巾开始擦脸。 正擦着,于子予突然开门冲了进来,“你别用……” “怎么了?”季风吓了一跳,扭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其实是于子予的卫生间里只有两条毛巾,一条是擦脸和洗了澡擦身上的,一条是擦脚的。早上于子予透湿了递给季风的是他的擦脸毛巾,被扔在了客厅没拿回卫生间。不过这会儿他见季风拿着他的擦脚毛巾擦的正欢也就没法再说什么了。 “没事,你继续吧。”于子予关上门又回卧室了。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季风嘟囔一句,又用那条毛巾用力在嘴上蹭了两下。 第11章 公交是个好东西 于子予在洗脸刷牙,季风穿着牛仔裤光着膀子在屋里四处转悠。 知道随便翻人家东西不好,可受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季风还是把露出了一只罩杯的那个塑料箱子掀开一角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季风的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箱子里面有各种颜色鲜艳的亮片、羽毛、透明的女式内衣也就罢了,他还在万紫千红看见了一条靛蓝带一对大象耳朵的男式纯蕾丝内裤。确切地说那基本上就是松紧带前挂了个蕾丝网兜儿。 季风一阵恶寒,他以最快的速度退后几步远离了那深渊一般的衣柜。坐到床边上他一扭头又看见了漫出一地的一片肉色封面的DVD。 于子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季风抱着肩膀靠在窗台上看着他。 “干嘛?”于子予抹干净脸上因为没有毛巾而弄了满脸的的卫生纸屑。 “我的衣服呢?” “呃……你恐怕穿不了自己的衣服了。” “为什么?” “你吐上东西弄脏了。” 季风皱皱眉,“我不能光着出去啊。” “你穿我的衣服吧。” “我穿得下吗?” “我有肥款的,差不多吧。”说着于子予扎进衣柜里开始翻找。 过了一会儿他翻出一件来丢给季风,“我平时买衣服都喜欢大一号的。但这个太大了,我一直没穿过,你看看吧。” 季风接住衣服套在了身上,正合适。他低头看一眼,胸前赫然一个巨大的涂鸦图案──FUCK和一支中指纠缠在一起。 季风叹气,“这么大的就这一件吗?” 于子予自己也找了件T恤,把头从领口里伸出来他看了季风一眼,“嗯,就这一件。你穿这个不错么,看起来年轻多了。行,送你了。” 哭笑不得,季风擦了把汗,“是么?哼哼,那谢谢了啊。” “不用,反正我也不穿。好了,你收拾完了吧?走,我跟你一起去酒吧。” “你陪我取车?” “我也取车。” “啊?” “自行车。” 经过客厅的时候季风看见了电子键盘和污渍斑斑没了套的破烂沙发内芯。 “你怎么有那么多DVD啊,还有好多重复的。”看着于子予锁门,季风忍不住问。 “那是拿来卖的。” “卖?” “嗯。”于子予拉住门把手向外拉一拉确定是不是锁好了,“在网上。” “你开网店?” “嗯。”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嗯……除了DVD,你还卖别的东西吗?”季风对那个塑料整理箱念念不忘。 “还卖游戏盘和情趣内衣。” 季风松口气,“吓我一跳。” “怎么了?” “没什么。卖得好吗。” “就那样儿呗。反正偶尔也可以去唱唱歌。” “你不是每天都去唱吗?” “不是。” 走出楼道单元门,皮肤瞬间暴露在灼人的烈日下,季风痛苦地朝天上看看,“你这儿好打车吧?” “打车?就三小站,走过去也没多远。” “走过去?那还不热死了?!” 于子予看他一眼,“真矫情。” “什么矫情啊?!你现在不觉得,一会儿晒死你!” 其实于子予也觉得被太阳烤着很难受,想想今早背季风回来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想一会儿走半路上再后悔,“这儿不太好打车,不过拐出去就有个公车站。咱们去那儿吧,一边打出租一边等公交,哪个先来坐哪个。” “呃……我很久没坐公交了。” “那今儿就重温个旧梦,让你看看咱们首都的公交事业有啥改善没。” 说着话他们到了公交车站。季风在书报亭买了两瓶饮料。 “你要哪个?”他把一瓶橙汁和一瓶维生素饮料伸到于子予面前。 于子予毫不犹豫地抓过橙汁,“我要甜的。” 几口冰凉的液体流进喉咙里,季风舒服多了,“唉?你家那些片子你都看过吗?” 于子予一口气咕噜咕噜地灌了大半瓶橙汁,“啊──真爽啊……那么多,怎么可能都看。” “我刚才随手翻了翻,看有一箱子差不多都是毛片啊。” “那是,那个卖的好着呢。我电脑里还存着无数G,有人想要我就直接刻盘。” “我看还有女同。” “有啊,欧美、日本、女同、G片,我什么都有。” “G片?有好的么,推荐几个。” 于子予一转头,横着撤开一步,“不是吧?你真好这个?” 季风笑了,“不是,我有个客户,就是那个袁总,他大概有兴趣。要是有好的你卖我,我送他。” 于子予噤噤鼻子挠挠头,“要说AV么,我还能给你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这G片我也没怎么看过啊。再说那个怎么算好我也不懂啊。” “嗯,也是。也不知道都是大老爷们儿在床上滚来滚去有什么可看的。” “就是,想看自己脱光了照照镜子不就什么都有了。” “哈哈哈哈……” 季风正笑着,一辆公交车靠边儿停下了。于子予朝后看一眼,还是没有空的出租车。车门打开,看着人群上上下下之后于子予也挤了上去。 “上来啊!”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季风于子予喊了一声。 “人太多了……” “都这么多!”不由分说于子予一伸手把犹豫着要不要抬腿的季风拖了上去。车上人很多,车门在季风身后艰难地关上了。 第一站还好,闷虽闷了点儿,季风站在车门前的台阶处还算有个立足之地。可一到站就惨了。车门一开,季风先被急着下车的人挤了下去,接着他又被一涌而上的人群重新挤回到车里。而且这回他失了门前的阵地,直接被挤进车厢贴在了于子予身上。 车门再次关闭,刚上了车的人们不停地调整站姿,又有下站要下车的人挤到车门跟前。季风避无可避最后两手攀着栏杆几乎趴在了于子予身上。 汽车启动,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身体开始随着车厢的晃动相互摩擦。于子予的肩膀靠在季风的胸前,头顶蹭着季风的鼻尖儿,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晚被季风啃脖子的事。于是本来就浮了一层汗的额头上又冒出了更多的汗,并很快淌成几溜儿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脖子上。 季风的鼻子被于子予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他松开一只手低头搔了搔,正好看见于子予雪白又汗津津的脖子,他心里不知怎么就异样了一下。 赶紧把目光转向别处,季风开始没话儿找话儿,“咳……那个,其实昨天是我生日。” “啊?”于子予一抬头看着季风扭到了一侧的瘦削下巴,“过生日你一个人跑到酒吧去喝酒?” 季风转回头,这距离他发现于子予因为是单眼皮儿小眼睛,所以黑眼仁儿显得格外大,看起来有点儿扑朔迷离的感觉。心里又异样一下,他急忙挪开目光又去看于子予的嘴,“嗯,本来是要跟女朋友一起过的。” “那怎么没一起呢?” 季风又发现于子予的嘴不大不小、薄厚适中,嘴角上翘、颜色粉嫩,上唇唇山整齐,下唇又饱满丰盈,分明是一张应该长在美女脸上的嘴。实在没处看了,他又看向了于子予的鼻子,“我们吵架了。她忘了我的生日。” “不是吧,你这么小心眼儿?” 唉──这鼻子就更要命了,鼻梁高直,鼻头挺拔,再配上个巴掌脸……难怪袁青说他耐看。 “不……不是的。她本来……本来答应跟我一起吃饭。结……结果……”季风莫名的结巴了。 “结果没吃成?” “嗯。” 季风常年用香水,一热香水的味道更大了,于子予觉得很好闻。这会儿他的鼻子正好对着季风的脖子,恍惚间他竟有了种想贴上去闻闻的念头。 恰好这时又到站了,越来越尴尬的两人被下车的人流带回到了车门旁。于子予果断地做出决定,“下车!” “啊?不是还有一站吗?” “到下一站还得往回走段儿,就这儿下吧,太挤了。” 说完于子予先跳下了车,季风如释重负,赶紧也跟着下去了。 第12章 好大一套沙发(上) “那……我走了。”季风站在车门旁对于子予说。 “嗯。”于子予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对季风摆了摆手。 季风坐进车里,点火儿之后又扭头看了一眼,于子予勾着背已经在往酒吧走了。总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事,可直到于子予进了后海公园,季风也没想起来是什么。然后他启动车子,开了二十分钟,终于想起来了:他应该跟小流氓要个电话。 酒吧里,方大旗正忙着跟两个店员清理酒库。于子予本想打声招呼取了自行车就走,可他刚一出门方大旗又追了出来。 “子予!这个……” “什么?”于子予回头,见方大旗手里举着张光盘。 方大旗走到他跟前,“喏,这是昨晚你那朋友留下的。” 于子予接过光盘翻到正面,“咦?这不是……” “是啊,是你们的CD。那哥们儿……他叫什么?” “季风。” “昨晚那个季风来了之后听说没人唱歌了,就把你们这个CD拿出来让我们放。今天早上你来的时候一忙活就忘了,有机会再见他你把这个还了吧。” 摆地摊是乐队的人轮流去,于子予猜季风是在别人出摊的时候买的。不过季风会专门跑去买他们的碟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把CD套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儿,于子予挑了挑眉毛,“你没说你们店里就有卖?” “人家爱听你们的歌,还特意把盘带来了,我不好卷人家面子吧?” “嗯。”于子予点点头,把光盘从手指上拿了下来,“我没什么机会见他。他要是还想要这盘会回来取的,还是你们给收着吧。” “啊?没什么机会见?”方大旗看看停在门边儿的于子予的自行车,“我中午一过来,就去车那儿看,见里面没人,后来又发现你自行车也没骑回去,就想你是把人带回家了,不是吗?你没把他带回家?” “是,带回去了。刚才我俩一起过来的,不过他已经开车走了。” “那以后还没机会见?” “那有什么机会啊?我跟他又不熟。我是不想他死在车里。这万一要是他自己在车里有个好歹儿,警察查出来最后是在你们这儿喝酒来着,你这买卖以后还做不做了?” 方大旗想了想又把盘拿回去了,“嗯,也是。那好吧,我先给收着。” 一上午没睡好,于子予腰酸背疼腿抽筋儿地爬上四楼,打开了门准备好好补上一觉。可门刚一开,他就听见了不熟悉的音乐声。 进屋顺着声音找了半天,最后发现声音来自沙发的下面,于子予挪开沙发的一个座椅,一只他没见过的手机正躺在地上。 捡起手机仔细看了看,五个未接来电。于子予明白了:是季风的。是他躺在沙发上又吐又折腾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的。 手机又响了,是个座机号。于子予犹豫了一下,想想可能是季风打过来的,他接了起来。 “喂?季风?”是个女人的声音。 “啊……不,他的手机落我这儿了。”于子予有点儿后悔接电话了。大尾巴狼这种家伙,肯定不只一部手机,一年不知要丢几部换几部。等他发现手机丢了大概就是补个号的事,可能根本就不会记得是丢在哪儿了。自己这样乱接别人电话,倒搞得好像偷窥人家的隐私一样。 “喂?”电话那头听于子予没了动静,喂了一声。 “哦,在呢。” “那您是……” “我……我是他朋友。他昨晚喝多了,在我这儿睡的。” “哦,这样啊。他其它的手机打不通,所以我就挨个儿试试。嗯……我是他女朋友,叫秋盈盈,不知咱们以前见过没有?” “应该是没见过,不过他跟我提到过你。” “哦?是吗。呵呵……”电话那边礼貌性地轻笑了两声。 于子予想要是他说季风跟他说的是他们吵架的事她大概就笑不出来了。 停顿了下,电话里又继续说:“嗯……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去给他取一趟。” “啊?哦,好。”于子予把地址告诉了秋盈盈。 “您一直到在家吗?” “在的。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送下去也行。” “哦,那您的电话是?” 于子予一愣,心想你打季风这个电话不就行了么? 不过既然对方问了,还是个女的,他也不好不告诉人家,就又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末了秋盈盈补了一句,“那麻烦您一会儿先帮我把他的电话关机。” “啊?” “不好意思啊。谢谢了,那就这样吧。” “哦。” 电话挂断了,于子予拿着季风的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儿,想通了:大尾巴狼的女朋友想跟他和好,可女人放不下脸来,电话打不通又不好直接去找他。所以来取了电话她就可以借着送电话的机会去见季风。可她又怕自己到之前季风发现电话不见了先打过来。 唉──女人啊!于子予感慨一声,想起了以前跟自己好过的姑娘们。 两个小时之后秋盈盈来了,看见于子予她似乎有些吃惊,大概是没想到季风还有这种“风格”的朋友。 “没想到你这么小!”秋盈盈站在车前看着于子予。 “我不小,二十六了。”于子予把手机递给她。 秋盈盈接了手机又仔细看看他,“二十六?真看不出来啊,你说不到二十我也信。” 于子予摸摸自己的脸,“嘿嘿,长得年轻。” 秋盈盈笑笑,想喝多了能跑去人家睡觉的朋友跟季风的关系肯定相当不错,言语间不再那么拘谨,说话也就随意了些,“二十六也比我小不少呢,你叫我姐绰绰有余了。那行了,回头让季风给你打电话。你忙你的去吧,我走了。” “嗯,慢走。”于子予琢磨着这姐姐不错,长得端正人也随和,跟季风白瞎了,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打开车门,秋盈盈一只脚跨进车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问:“他昨天醉得很厉害吗?” “呃……还好。” “没说什么吧?” 其实秋盈盈问得是他俩吵架的事。可于子予却想起了季风压着他叫“宝贝儿”。 “没,没,没说什么。呵呵……没说什么。”于子予觉得脸上热了一下,话说得也不顺畅了。 “哦,那好。谢谢你啊!”秋盈盈不好再多问,坐进车里关上门,又冲于子予摆了下手,一踩油门走了。 于子予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走了两步,他停下一拍大腿:靠!这脑子!把大尾巴狼的衣服也一起给她不就好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于子予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玩儿游戏、弄网店,有时出去排练、卖CD或者到酒吧唱歌,有灵感的时候写写歌。日子过得平淡无奇,但也还算自由自在。虽然时常觉得手头紧吧,可好歹不用跟家里要钱。 这天于子予兜里没钱了,出去把卡上最后的五百块钱取了,又到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往回走的时候还没等到小区大门,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辆小型集装箱车停在那里。开始他以为是有人搬家,后来走近了才看出来是个品牌家居店的送货车。 于子予住的这个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前前后后的楼加起来也就四栋,是几十年前盖的什么职工家属楼,楼里楼外都破破烂烂的,楼道里掉墙皮、卫生间里长蘑菇。本来早就该拆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拆。所以小区里面的路和大门的入口进出都极不方便,稍微大点儿的车就只能停在路边,搬家公司搬家的时候都得多要一百块钱。 靠!谁家有病吧?这么破的楼,买什么新家具啊?真他妈有钱烧的。嗯?不对啊!有钱谁住这儿啊?于子予心里嘀咕着,绕过那车进了小区大门。 然后他走到自己住的那栋楼,进单元门儿,上楼。走到二楼的时候,于子予听见有人说话,以为是有人正从楼上下来,他没有在意,继续往上走。可最后到了四楼,他愣住了:自己家门前蹲了三个穿着工服的人。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蹲着的三个站起来了,其中一个说:“您是于先生吗?”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来送沙发的。” 于子予傻眼了。 交涉了半个小时,于子予终于搞清楚了:季风给他买了套沙发。而且还交待了:务必要给搬到屋里,摆放整齐。 第13章 好大一套沙发(下) 没办法,于子予只好先把沙发暂时收了。可摆放整齐就实在是做不到了。因为沙发太大,客厅太小。再加上原来那套旧的,于子予的客厅里已经只剩能勉强走人的路了。 搬运工走了,于子予看着满屋子的沙发头痛无比:妈的,想要的时候连个沙发座儿都没有,这回倒好,连琴和音箱都要没处放了! 第二天,季风正在茶馆里跟人喝茶谈事儿。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是安雪。安雪说公司里去了个人,非要见他。 季风皱皱眉头,“谁啊?” “就是上次来要做MV,您没让给做,然后有个脾气挺大的小孩儿先走了。就是他,好像姓于。” “哦──”季风的眉头又展开了,“我知道了,你让他去我办公室等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于子予被请进季风的办公室,安雪给他倒杯茶就走了,屋里只剩了他一个人。 把背包摘下来放到一边,于子予坐到沙发上开始东张西望。书柜、办公桌之类的基本设施没什么特别,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是墙上的一副油画和一扇门。 画上画的是什么他没怎么看懂,浑浑沌沌的一大片迷雾之中好像有双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毛。不过于子予感兴趣的不是画儿的内容,而是落款处的签名──季风。 虽说音乐美术都是艺术范畴,不过于子予自认对画画是一窍不通的。一手叉腰,他站起来走到了油画的跟前细看那签名,下面写着一九九八。于子予掐着指头算算,是季风二十三岁的时候画的。 哼!于子予不屑地轻哼一声:年纪轻轻地就心里阴暗,难怪现在那么变态。 琢磨完了画儿,他又去研究那扇门。 这门是通向哪儿的呢?于子予很有打开看一眼的冲动。可考虑了一下他觉得那样太没礼貌了,就什么也没做又坐回到了沙发上。不过以他从电视里得来的经验,那十有八九是个卧室,没准儿还带个卫生间什么的。 于子予邪恶地想象了一下季风跟自己的漂亮女秘书会在里面干些什么,接着便开始仇富:妈的!弄个办公室比老子整个家还大,他还成天不在! 一个多小时后,季风从茶馆出来又接了袁青一个电话,他说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季风给介绍个人,约他晚上一起吃饭细说。季风说行,正好跟倪天亮合作那活儿的一部分样片儿出来了,他也想让袁青去看看,于是他们说好了在季风公司见面。 于子予等来等去等困了,就慢慢滑到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落地窗前一个挺拔伟岸的背影在打电话。 “嗯……嗯,行。就这么办吧。” 季风挂了电话转过身来,银灰色西服套装、白衬衫、暗花领带、黑皮鞋。好一套中规中矩的正装行头,插根棍儿可以直接摆在商场里当模特用,可看出是整天吹着空调不怕热了。 于子予坐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两道被皮沙发的折皱压出的红印子。 “睡够了?”季风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办公桌上,又随手扯松领带解开两粒衬衫的扣子。 于子予揉揉眼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有人敲门,季风半坐半靠地倚到办公桌上交叠了两条长腿,“进来。” 门开了条缝,安雪探进头,“袁总来了。” 季风颔首,“嗯,我约他来的。” 安雪把门完全推开,袁青笑着走进屋,“听说你刚回来,咱俩脚前脚后啊。” 他也一身正装,不过衣服的颜色深了些,而且外套已经脱下来搭在了胳膊上。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沙发上有人,他一转身看见了于子予。 “哟,这不是子予吗?好久不见,头发都变绿了?哈哈,你怎么在这儿?”袁青一如既往地热情开朗。 “袁哥。”于子予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声招呼,又用下巴指了下季风,“我找他有点事儿。” 季风把原本分开撑在办公桌上的胳膊抬起来交叉到胸前,“什么事啊?安雪告诉我你说见不到我就不走了。” 于子予拎起自己的背包走到季风跟前,“先把这个还你。”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什么?”季风又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是因为在公司的缘故,还是他认为给了于子予一套沙发还清了自己酒醉后于子予收留他的人情,于子予觉得季风全无了那天的温顺,又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趾高气昂季总。 于子予心里很不舒服,也绷紧了脸把那团东西往桌上一放,“你的衬衫。你落在我家的。” 此话一出,袁青瞪大了眼睛。 季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而是无比嫌弃地看了在他眼里已经比抹布好不了多少的衬衫一眼,“你洗了?” “洗了。” “洗衣机水洗?” “废话,你还指望我给你手洗?” “还没熨?” “我长这么大就没用过熨斗儿。” 季风一扭脸儿,“那你不用给我了,直接扔掉吧。” “什么?!” “我说你根本就不用大老远地把它送过来了,扔了就行了。” “你……”于子予想骂人了,“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给别人洗衣服,你不用这么直接吧?!我走了你自己扔不行吗?” 季风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儿过份,刚想说点儿别的,袁青开口了,“要不……我先出去等会儿?” 完了,又误会了,季风心想。这才看见了袁青诡异的表情。 “不用不用。”赶紧劝住袁青,季风看看于子予,“你就是来给我送衬衫的?” “不是。”于子予看袁青一眼,隐约想起了季风说过他会对G片感兴趣。 “那还有什么事儿?”季风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于子予把目光转回来,“你干嘛送我沙发?赶紧找人拉走,我用不着。” “我不是把你原来那个弄脏了吗?” “我已经把沙发套洗干净套上了,用不着你买新的。” “可是沙发里面不也脏了吗?我都看见了,留下了好大一圈儿污渍。那个没法儿洗啊。” “干了套上套儿又看不见。也不是你家的,你管那么多干嘛?” “你……”季风实在是拿这种给便宜不要的没办法,“反正沙发买了,退不回去,你爱要不要。” “什么叫爱要不要。再说怎么会不能退呢,你别以为我没买过家具不知道。一般的家具一个月之内都可以退换,你这个怎么那么特殊就不能退?我屋里现在全是沙发,你赶紧把它弄走。” “这个是前两天我自己买家具的时候无意中碰见的打折沙发,我看不是很大,你那儿能放下才买的。买的时候上面写明了不退不换的,你让我往哪儿弄?” “那我不管,反正我不要。” “要不要是你的事,是扔了还是卖废品随你的便。” “你讲不讲理?!” “是我不讲理还是你不讲理?!” “你……行!算你狠。”于子予抓起自己的背包,“我就是不要!我这就回去找人把沙发搬到垃圾堆去!” 说完于子予往门外走了。 “已经是你的东西了!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不用告诉我!”季风在他身后喊。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袁青笑着朝还黑着脸的季风走了两步凑到他的跟前,“唉?我说,你到底在人家沙发上干什么了?还留下了污渍,还把衣服都落下了?” 季风扶住额头,“你别那么歪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子予气呼呼地回到家里,下定了决心要找人把沙发给季风搬到他们公司去。可上网查了两个搬运的电话,打过去一问,从他家到季风公司,最少要二百。 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四百多块钱,于子予冷静了一下,又决定把沙发卖到二手货市场,然后再把钱给季风。可转念一想:不行,拉去市场也得找人搬运。 最后一狠心,他给收废品的打了个电话。 等着人来的时候他在心里盘算:这么新的沙发,怎么也能卖个上千,到时候一定要把钱甩在季风脸上才能解恨。 收废品的来了,是个满脸猥琐的中年大叔。 于子予给他看了沙发,他眼睛一亮,然后做痛心状一咬牙一瞪眼,“一百!” “什么?!”于子予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 “大叔,您好好看看,这是新的!我这儿收货单上还有日期呢!” 猥琐大叔撇撇嘴,“那你怎么不自己拿去卖?找人搬还得二三百呢吧?我这儿免费给你搬了,还给你钱,一百不少了!” “可……这是名牌儿,这牌子的沙发最少也一万多呢,就算是打半折也得五六千,您怎么能一百呢?!” 猥琐大叔翻翻白眼儿,“我不管你多钱买的,到我这儿就当废品收,铁架子再加布垫子,就这个价儿。” 于子予气结,他再恨季风也没傻到一百块钱就把几千上万的沙发卖了的份儿。想想算了:大概是跟着沙发有缘,它注定就他妈的属于我! “那这个呢?”于子予又指旧沙发。 猥琐大叔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子,“二十。” “多少?!” “二十。” 于子予叹了口气,听过刚才的一百,现在他说二十似乎也很正常了。头疼的要命,他已经不想再跟季风治气,只想赶紧把屋里弄清爽了再说。 “二十就二十,你赶紧把它弄走吧。” 猥琐大叔身材矮小,可是力大无穷。转眼间他一个人把虽然只有两个座儿,可还是很巨大的旧沙发搬到了楼道里。 回来给于子予拿钱的时候,他的小三角儿眼又恋恋不舍地瞄了下那套新沙发,然后要被人割肉般地啧了一声,“给你一百五!把那套沙发给我!” 咣当!于子予忍无可忍关上了房门。 一周之后,季风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寄件人一栏上是很丑的三个字──于子予。 季风看了那包裹一会儿,又拿起来在耳边晃晃:不会是炸弹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收废品的猥琐大叔是有生活原形的,说的话也基本都是原话。不久前换新沙发,我把旧的卖了废品,好说歹说猥琐大叔才给了我二十,好好的一套沙发啊!妈的当时老子心都流血了。我还嘴欠地问了句新的他多少钱收,那大叔就说一百。泪目…… 另外那个有关小流氓的年龄,不是空穴来风随便编的。 第14章 荧光印章 拆开包裹,季风有些傻眼,小流氓寄给他的──是个戳儿。 确切地说是荧光戳儿,酒吧用印章一枚。 拿起印章,季风很是费解:他给我这个做什么?让我去酒吧?继续跟我讨论沙发的事?可进他唱歌的那家酒吧也不用盖戳儿啊! 又往纸盒里看了看,季风又发现些纸。把纸拿出来,居然是几张便签。 大尾巴狼: 你的沙发我实在是没法处理,所以只好勉为其难收了。不过我于子予从不无故受人钱财或贵重物品。把你带回家是为了不想给我朋友的酒吧添麻烦,跟你没半毛钱关系,所以其实你根本不用感谢我。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荧光章是看我们乐队演出用的。 我们每个月在霄云路的酒吧演出一到两次,门票一人五十,就是把戳儿盖在手上,方便进出。普通门票是普通章,只限当晚演出。给你这个是VIP章,只要有我们乐队参加的演出你都可以自己盖了戳儿去看,没有限制。你也可以带朋友去,不过有这个戳儿每场也是最多只能进三人,就是说你最多可以带两个朋友。 沙发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想折成门票看演出的话,你想看看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当然,你这种高雅人士可能对地下演出不敢兴趣,不行你也可以把印章当人情送人。不过我想你认识的人里恐怕也没几个有兴趣的,所以你还可以干脆把它扔了。但不管怎样,我的意思到了,去不去随你。 对了,我们最近一场演出在霄云路123酒吧,时间是本周六晚八点开始。 于子予 因为最后一张便签的地方不够用了,“于子予”三个字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好像马上就要从纸上掉下去了。 季风把三张便签纸倒来倒去反复看了几遍,心里好不郁闷:他就不能好好地用张A4纸写吗?还“勉为其难”收了?跟我“没办毛钱关系”?看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沙发七千多买的,就算你每个月两场,我场场带两个人去看也得三年,三年内你们乐队还能不解散,我季风跟你姓于! 周六下午。 季风早早回了家,走进衣帽间,他一手叉腰一手夹着根烟开始头疼:这都七八年没去过酒吧看地下乐队演出了,现在的小孩儿都穿什么呢? 当年季风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去看演出的人玩儿的大都是脏范儿狠范儿,要么鸡冠头马丁靴、满脸满身的钉儿,要么破破烂烂赛过街边要饭的。可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忙,再加上年纪渐渐增长心态也有了变化,季风每晚出入的地方早变成了各种会馆俱乐部,即使偶尔去酒吧也是办了会员卡随时能买到几千上万洋酒的那几家,而且去了就是跟客户一头扎到包房里,哪有什么心思看谁演出听谁唱歌。那天能进到小流氓唱歌的酒吧,纯属是被堵车和那三个人尿急闹的。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翻出一堆衣服丢在地上,季风最后决定走低调路线:白T恤,牛仔裤,白球鞋。可鞋太白了,季风把它们穿到脚上互相踩了几下。没想到鞋底也很干净,没什么效果,他准备一会儿出去走一走再踩。 又照了半天镜子,季风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仔细看看,原来是头发。重新洗了遍头,吹干,再让刘海自然地垂下来遮住额头。季风终于满意了。 这哪里是三十多岁的人,明明就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嘛!季风很得意地想。 可衣服弄好了,来到车库季风又头疼了:开哪辆车呢?轿跑肯定不行了。商务车也不行啊。再看看陆虎,好像又太张扬了。怎么办呢? 季风点着根烟:打车?不行,这别墅区很大,走到路边有点儿远,太热了。让门口保安叫辆出租车进来?也不行,这附近都是别墅小区,出租车比较少,等车要半天。打个电话让小宋儿开公司的车来接?还是不行,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我跑去看小流氓演出。 又折腾一阵,季风选了陆虎。张扬就张扬吧,大不了把车停远点儿。 七点半,季风下了东四环。正是周末晚饭和夜生活开始的时间,转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找到车位。 停好车又问了两个人,季风在八点一刻到了123酒吧。演出已经开始了,门口和门前的路上,或蹲或站都拎着啤酒夹着烟,三五成群地站了很多人。穿着打扮跟季风以前混迹酒吧看演出时见到的差不多,乐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听歌的收敛些,可也都极尽所能地张扬着自己的个性。妞儿们果儿们穿着未必暴露,但各个妆容浓烈目光颓废,浑身透着骚进骨头里的别样性感。 季风知道,这种演出一般有点儿名气的乐队都会在十点钟左右出场。他想小流氓既然让他来,那出场的排序准不会太差。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亮出胳膊上的戳儿让人照了一下。 酒吧里面人很多,地中央的桌子都被挪到了旁边,很多人拎着啤酒站着看台上的乐队演出。季风扫了一眼,果然不是于子予他们。 犄角旮旯里找到张空椅子,季风笑着冲桌儿上几个不认识的男女点点头坐下了。这种地方都是谁站累了就捡把椅子随便乱坐。因为一会儿到了高潮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站起来,而且屋里音响的声音震耳欲聋,人又多,想说话大家都去外面,人来人往出来进去的,没谁会在意身边坐的是什么人。 有演出就没有服务员招呼客人,季风坐了一会儿自己到吧台买了瓶啤酒。看了一圈儿,哪哪儿都是人,还没有外面凉快,季风拎着酒又蹿到了外面。 谁也不认识,季风靠着墙点了颗烟,低头看一眼,鞋已经不用他自己踩了。这时不再像白天那么热,季风喝着凉啤酒,抽着烟,听着身后屋内偶尔传出的尖叫生声,看着眼前服饰各异眼神犀利的年轻人,他突然有了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虽然提到年纪,他一向都说自己正年轻,可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老了。想想如今,自己刚到北京身上只有几十块钱,吃顿麦当劳都得算计明天餐费着落的日子,真的是已经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再像学生,他终究还是与周围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的。季风有点儿后悔:也许我不该来。自己过着自己的生活,何必还要再互相招惹?跟小流氓,始终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想着想着,季风忽然有些迷茫:我为什么要有正经事不干,跑来看他什么跟我毫不相干的演出?对!趁着还没被小流氓发现,我赶紧走…… “季总?!” 季风的深沉忧郁状被打断,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孔进入视线之内,他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 “唉?你是……” “您把我忘了?”赵寒把脸凑近了些。 季风看看他一脑袋火一样红的头发,跟这个不同颜色的发型貌似确实在哪儿见过。 “哦!你是傻猫乐队的主唱,叫……什么来着?” “赵寒。” “对!赵寒。你好你好。”季风扔掉烟屁主动伸出了手。 刚才赵寒脱口叫出季总的时候旁边就有两个人看了过来。这门口的人见了面都拍肩搭背的,季风这一伸手便又有人多看了两眼。 赵寒倒没理会那么多,抬起手跟他握了握,“您怎么来了?” “哦,嗯,小流……于子予给了我一个戳儿,说你们今天有演出。” “子予?” “对。” 赵寒笑了,“我说么,他非跟我要那个荧光戳儿,说要送人,原来是给你。” “跟你要的?” “嗯,酒吧有限制,那戳儿我们乐队只有一个,只有谁有关系特别的朋友要看我们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一下,用完了还要拿回去还给我的。可子予这回说要送人,我们都不同意,结果他又说以后要是谁有重要朋友来,他出钱给买门票,我就把那戳儿给他了。不过当然,以后门票不会真要他买的,只是看他那么执着地非要把戳儿要走,我们都比较好奇他到底要给谁。本来以为得是多漂亮的大妞儿,没想到……” 赵寒乐得更开心了。 季风有些不好意思,“这……多不好啊。他也没跟我细说啊,我还是去车里把戳儿拿来还你吧。” “别介!”赵寒赶紧拦住季风,“他都给你了,我怎么好再往回拿?再说季总肯大驾光临看我们演出,我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啊。” 有MV的事在前,季风听着这话更不自在了,“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该什么说了。子予这小孩儿也真是,我就给他买了个沙发,他就硬把那戳儿给了我。” “沙发?”赵寒皱了下眉头。 “哦,我把他家沙发弄脏了,就又给买了个新的。” 赵寒眨眨眼,“您……去他家了?” “啊……我有天喝多了,他把我背去了他家。” “背?!”赵寒打量季风两遍,“就他那小身板儿?” “哦……我……我醉得比较严重。”季风有了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赵寒也越发糊涂了:子予不是快要讨厌死这家伙了么? “呃……你们乐队其他的人呢?”季风及时转移了话题。 “他跟其他人在后台呢。我看见个朋友,出来打声招呼。走吧,我带你去见子予,既然他把戳儿给你了,见你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第15章 你到底是来装X怀旧的还是来勾搭小流氓的 “啊?”季风愣了下,“不……不用了吧。” “来吧来吧!我再给你介绍下我们乐队的人。MV虽然没做成,好歹也算是有缘分,来吧。”说着赵寒拉起季风就走。 擦!孽缘吧,季风心里调侃。跟着走了几步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自己平时在公司毫无疑问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出去到了外面同样是盛气凌人,就算对着客户也基本上能做到不卑不亢。可今天是怎么了?不过是一时好奇,又想顺便怀个旧,怎么就弄得好像误闯了别人领地的困兽,浑身散发着一股怂气。 不过怂虽怂了,季风还是季风,他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在这没什么人会注意的门口他都觉得不自在了,更别说去到后台来回介绍完要被审视围观了。 没走多远他停住脚步,“我还是不去后台了,你跟子予说一声就行。” 赵寒知道季风还是顾忌着MV的事,怕跟乐队的人见了面互相都尴尬。想想也确实没有必要非带他过去。 “那行,您自己先玩儿着,我告诉他一声。” “嗯,你快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赵寒走了,又剩了季风自己一个看着门前的那些人出来进去聊天寒暄。他再次动摇:我走不走呢?反正赵寒会告诉小流氓我来了,他知道我来过领了他的情就行了,应该不会再计较沙发的事。就这么着吧,别一会儿他上台看见我,唱兴奋了又出什么幺蛾子改了歌词含沙射影地骂我。搞不好再吵起来,这辈子跟他就纠缠不清了。 季风把瓶里最后几口凉啤酒喝了,抹抹嘴想要开溜。可走了两步忽觉小腹鼓胀,似乎有去方便一下的必要,他转身回了酒吧。 人群聚集的地方大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厕所抢手。而且大都是男厕还好,女厕排长龙。 这里也不例外。季风从一堆丰胸长腿间穿过,等了两分钟便轮到他进去放水。听着淋漓尽致地哗哗声,季风又生感慨:唉──这总不喝啤酒,难道膀胱萎缩了?连憋尿的功力都大不如前了,才一瓶儿啤酒就尿急。 心满意足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季风准备就此离开,然后打电话约出几个朋友,找家熟悉安静的酒吧好好坐下聊聊天。 到了门外他拿出手机,正要拨号却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嗯……明天也没时间,我们要还排练。” 季风抬起头,头发换了颜色的小流氓面前站着两个长腿大妞儿,四只涂成了漆黑一片的眼睛如饥似渴地死盯着他,“那我们能跟去看吗?” “不行。我们排练的时候……”于子予看见了季风,“唉?!我正找你呢。” 他丢下两个美女直奔了季风,“赵寒说你来了,在门口。我找了半天,你跑哪儿去了?” “卫生间。” 于子予转回头,“妹妹诶,来了个朋友,改天再说吧,啊。” 说完他把季风拉到了远些的地方,还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干嘛?拿我当挡箭牌啊?”季风掏出烟来打开盒盖儿递到于子予面前。 于子予摇头,“不抽了,一会儿还唱歌呢。我本来就在找你。” “嘿嘿,你还挺受欢迎的么。” “那当然,你以为就你有妹妹围着转啊。” 季风自己把烟点着,往两人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挺漂亮的嘛,干嘛不让人家去看你们排练?” “谁像你那么禽兽。” “靠!让姑娘看个排练就禽兽了,那混上床还不得千刀万剐?” “不说这个了。”于子予拿起手里的酒喝了一口,“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啊,还以为你会把印章扔坐便里。” “会堵的。再说你那么‘辛苦’用便签纸写了那么多难看的字,我当然得给点儿面子。” “怎么没喝酒啊?” “刚喝完一瓶。唉?”季风指指于子予变成了浅黄近乎白色的头发,“怎么又换色儿了?” 于子予低头踢一下脚边的马路牙子,“他妈的,别提了。大家都说像绿毛儿龟,还有问我会不会三刀流什么时候出海的。” “哈哈哈哈……我说吧!你说你们,黑头发不好吗?整天染来染去的。我刚才看见赵寒又红了,你们乐队干嘛?美少女战士还是圣斗士?” 于子予鄙夷地看了季风一眼,“你居然还知道美少女战士?” “不行吗?我还知道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靠!我早该消灭你的。” 季风笑笑,“不为沙发的事跟我犟了?” 于子予不回答,而是把酒递了给了他,“喝吗?” 季风接过瓶子喝一口,“你们几点开始啊?” “十点半左右。” “时间不错啊!” “那当然。哟,你还懂这个?” “那当然。”季风看看表,“快十点了。” “嗯,我差不多该过去了。十一点半前我们肯定能完,完了呆会儿就走,不用等全结束。我们去吃饭,你也一起去吧,喝点儿。” “啊?”季风原本的计划是看他们一眼就走。 “你有事儿?” 季风觉得于子予的眼神和语气里貌似有些失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想了一下明天的安排,看需不需要早起。想来想去,想起了答应过秋盈盈陪她去逛街。 陪女人逛街最烦了,正好不去。季风摇摇头,“没事。” “那就一起吃吧。完了你还到这边等我,我来找你。” “嗯……你确定我去没什么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怎么,你害羞啊?” “屁啊!我害毛羞,就是……” “哦──”于子予恍然大悟,“MV的事,是吧?你别小人之心了,我的朋友没那么小心眼儿的,没人会计较。放心吧。” “那……好吧。我请客。” “唉!用不着,你个大忙人能来我已经受到惊吓了,我们请你。” “那到时候再说。” “什么到时候再说,少来这套。我说不用就不用你请。行了,我真得走了,就这么定了啊!完了我来这儿找你!” 不等季风再说什么,于子予一溜烟儿跑了。 季风拎起他落在自己手里的酒再喝一口,完全忘了刚才一心要走的事。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他又回了酒吧。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于子予他们上台了。季风第一次看见了他们乐队的全部成员:四男一女。那一女只跟着唱了两首,而且妆化得不轻,可季风还是看出来了,她就是那天在于子予之前抱着吉他唱歌的那个女孩儿。 季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听到高兴的时候跟着上蹿下跳,而是一直站在场地的边缘抻长了脖子远远地看着于子予,偶尔跟着节奏晃动两下身体。 于子予在上面四个人的时候是键盘,五个人的时候是电吉他,忙前跑后折腾地不亦乐乎,可也没忘了在人群中搜索到季风的目光跟他眉来眼去地来了几次互动。 第16章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企业化 十一点二十,季风在酒吧外看见了背着琴箱的于子予。 季风眼睛一亮:小流氓背着琴箱的样子居然还蛮帅。 “看啥呢?还不快走?”于子予一手插兜儿一手弹烟灰。 “啊?哦,其他人呢?” “在后门儿等着呢。” 季风跟着于子予到了酒吧后门儿,门口两个站两个蹲,身后都放着箱子。 “哟,季总!”又是赵寒。 “寒哥。”季风笑着走到赵寒身边,“咱能不能别再季总季总的了?” 赵寒咧咧嘴,“别介,您叫我哥这不折我寿呢么?” “我有那么老吗?”季风歪头儿看他。 蹲着的两个人已经站起了身,于子予晃晃荡荡从后面跟了上来。 赵寒拉过身边一个又高又壮满头卷发满脸胡子的人,“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就WIND传媒的老总,叫季风。这个是我们的鼓手,孙乐。” 季风跟孙乐互相问好,心想:这哥们儿弄得是不是也忒沧桑了点儿,看着咋比我还老。 赵寒又指指另外两个,“那大美女是冯雨。长发飘飘的那个帅哥叫……你叫他小麦就行了,贝司。” 其实小麦不算长发飘飘,及肩而已。 季风笑着冲他们点头,“小麦?这名儿好啊。” 旁边的孙乐嘿嘿一笑,“其实他叫……” 小麦一转头,“鼓棒儿又不想要了?” 于子予把烟屁扔到地上踩灭,“差不多了吧?走啊。” 赵寒看看他们的箱子,“要不先打个车把东西送回去吧?” “不用,放我车里就行,完了我送你们回家。”说着话季风伸手就把于子予的琴箱从他肩上拿了下来。于子予一愣,他已经把琴箱背到自己身上了,“走吧,我车停那边儿了,这路窄,不好进。” 赵寒看他俩一眼,又看看另外四个人,“坐不下吧?” “坐下了,车大。”季风又走到冯雨身边把她的琴箱也拎了起来,“子予顶多算半个人。走吧。” 说完他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大步流星地就往停车的方向走了。 于子予顿觉头上三条黑线,不是因为他说自己是瘦,而是他帮自己和女人拿了东西。 赵寒一看这架势:得,拎起键盘箱赶紧跟上吧。冯雨的琴被拿走了,也跟了过去。孙乐只有插片和鼓棒,见季风如此“勇武”,不甘落后,他一把提起脚边小麦的琴箱快走两步追到前面壮大了季风的队伍。于子予和小麦两个只能两手空空了的大老爷们儿对看一眼,只好也一起抬脚往前走了。 季风的车果然够大,后备箱里琴和背包什么都全都放下了。车里孙乐坐副驾驶,后面四个人竟然完全没觉得挤。 路上,乐队除了于子予和冯雨以外的三个人都对这车的性能很是热衷,七嘴八舌问了一大堆。于子予突然来了一句,“你这车进了三环就是给首都填堵用的。” 冯雨突然笑了两声。 “笑什么啊。”于子予用胳膊肘碰她一下。 “没什么。” “说说啊,大家一起乐。” “真没什么。” “靠,娘们儿就是烦。” 冯雨从斜后方看了季风一眼,“我想起你在酒吧改歌儿骂人的事儿了。” 于子予立刻没电了,赵寒、孙乐和小麦却来了兴致。 “啊?子予在酒吧改歌骂人?”孙乐回头看于子予。 赵寒也侧了身看他,“你骂谁了?改的什么歌儿?” “是啊,怎么改的?怎么回事?讲讲。”小麦跟着起哄。 冯雨又笑,“改天我给你们讲,那天我在子予之前唱的。” 于子予抬头去看倒车镜,正好季风也在从倒车镜里看他,于子予是黑着脸的,季风却是忍俊不禁。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八?”于子予推开凑到了自己面前的赵寒,“赶紧的,想想去吃什么吧!” 几个人一起想去哪儿去吃饭是件很闹心的事。争了半天,最后赵寒拍板儿决定:吃大排档。 周六的夜十里二点,路边吃大排档的人正多。好不容易找到张空桌儿,上面堆满了上拨儿客人吃剩下的东西,什么毛豆皮、花生皮、竹签子洋洋洒洒铺了满地。喊来服务员,拿着不知道腻了几层油的抹布划拉了两下,又给添了两张塑料凳儿,六个人对付着坐下了。 脏虽脏,上菜倒是很快。啤酒、凉菜、烧烤瞬间上齐,他们边吃边聊着喝开了。从演出乐队酒吧出场费一直说到国际政治经贸关系。季风大概知道了他们都是从哪儿来,平时除了唱歌还做些什么。还有小麦叫麦可,可每次一说出名字总有人问他中文名儿是啥,所以他就干脆让人叫他小麦不说全名了。后来孙乐嘴欠地提起了MV,于子予说去厕所就起身离开去了饭店里面。 这时他们已经喝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凌晨两点了。酒瓶子来来回回撤下了好几批,大家都喝得有些醉。季风刚把话题从MV的制作费用拐到制作流程上,就听见砰地一声,像是啤酒瓶子摔碎的声音从饭店里传了出来。 外面听见的人都吓了一跳,有服务员说了句,“不是吧,又打起来了?” “……你妈的!操!傻逼你他妈以为……”是于子予的声音。 孙乐和赵寒蹭地一下窜起来一人拎了一支酒瓶子就往屋里冲。小麦拎起两个瓶子也跑过去了。季风起身按住正要往起站的冯雨,“你坐这儿别动。” 说完季风掏出了电话。 “晓虎儿,我在你家附近呢,带人过来一趟……” 边说着季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大排档沸腾着的麻辣烫汤锅前。 屋里其他的客人和服务员先后都跑了出来。于子予、赵寒、孙乐和小麦跟七八个人已经连喊带骂地打成了一团。 季风走进去一拳打翻一个刚把于子予按到在地上的人,一瓢麻辣汤就朝那人脸上直泼了过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所有人本能地暂时停住了动作。 季风转身两脚把店门踢上,“一个都他妈别想跑!” 下一刻混战继续,季风也加入了进去。 十几分钟之后,门被踢开,姜晓虎带着二十几个人进来了。 很快,对方的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季风和于子予他们已经插不上手了。 “我刚才看见外面有人报警了。”姜晓虎拿出盒烟递给季风。 季风看了一眼手上被擦破的关节,拿了根烟。姜晓虎又把烟盒递给了旁边的孙乐。孙乐把烟传下去,跟姜晓虎一起过来的一个人掏出打火机上前一步给季风和姜晓虎把烟点着了。 “子予,你们先走吧。这儿不用你们管了。”季风抽了口烟对于子予说。 “那怎么行?!”赵寒抢先开口,“这是我们的事儿,怎么能让你们留下?” “我说不用你们管了,赶紧走!一会儿警察来了。” “不行!我们……” “冯雨还在外面等着呢!” “要走也得一起走啊!”这回是孙乐。 季风指指墙边儿上还在挨揍的几个人,“他们一会儿铁定动不了了,我车那么大还停那么近,你们几个头发那么显眼。老板早就记下车牌号儿了,我跑不了。你们赶紧走,我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走!”于子予抓住赵寒和孙乐的胳膊开始往外拉,“赶紧走!还有你,小麦!” “可是……”孙乐仗着自己块儿大拖住于子予不肯动。 季风用下巴指指姜晓虎带来的几个闲着没上手儿的人,“不用我叫人把你们硬弄出去吧?” 于子予拉着赵寒、孙乐和小麦走了。季风一根烟抽完,外面传来了警车声。门又开了,嘴唇被垫破、颧骨肿起来一块的于子予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又回来了?!”季风皱紧眉头走到于子予跟前。 “事儿是我惹的,我不能走。” “你这不添乱吗?!” “把你一个人扔下算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是我一个人呢?!”季风指了下姜晓虎他们。 于子予看一眼那几个身高体壮不是秃头就是有疤的人,“那我更不能走了,你这一看整个儿就一黑社会团伙儿!我得把事情说清楚喽!” 第17章 二十四小时(上) “怎么回事儿?”一个声音在于子予身后响起。 于子予回头的功夫儿,季风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啊,没什么事,起了点儿争执。” 说话的警察一步跨进门里,又偏头看看地上躺着的几个,“动手儿了?” 姜晓虎过来了,“哦,不要紧,都是轻伤。” 妈呀,这也能叫轻伤?于子予看着一地跟酒瓶玻璃渣子和麻辣汤混在一起的血突然有点儿后怕:不会出人命吧? 那警察看了姜晓虎一眼,从季风和于子予中间穿过去走到横七竖八地躺在墙边的人跟前,“都还能动不?能不能说话啊?谁先动的手?” 有个人捂住还在呼呼冒血的鼻子挣扎着坐起了起来,他用已经肿成了两条缝的眼睛看了一圈儿,抬手指向于子予,“他……就是他先动的手。还……咳咳……还有几个跑了。”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五个伤比较重的被拉走了。另外两个跟季风、于子予和后来姜晓虎带来的几个动过手的上了警车。于子予和季风被分开了,说是怕他俩串供。 车上了大路。季风看看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察,“刘哥,好久不见了。” 被叫“刘哥”的警察没言语,摆摆手让警车靠边停下了。跟在后面的姜晓虎也停了车。 刘警官转回头,“行了,你就跟这儿下去吧。医院那边有什么事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 季风指指前面已经开远了的另一辆警车,“那个于子予呢?” “于子予?白毛儿那小孩儿?他得跟我们回去。” “别的啊,人是我叫来的。他就是开始跟他们起了点儿口角。” “那也得回去录了口供,二十四小时之后再说。要不就这么放了,你们这边只剩了几个后过来什么也不知道的,那边问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啊。你说你们要跑怎么不一起跑了啊?多亏姜晓虎提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要不我们再早到会儿,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了。” “我车在那儿呢,牌号肯定被老板记下了。于子予是走了又回去的,非要自己把事情说清楚,你说这不添乱吗?”季风郁闷地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于子予坐的那辆车已经没影儿了。 “得,那你还是满足他吧,你没见人家盯上他了吗?等医院那边的消息吧。那五个人没大事,怎么都好说,你给拿钱就完了。这要真有个好歹,就不是我能保得了的了,你再往上通人吧。” 季风想了想,“那我跟着一块儿过去吧,他自己我不放心。” “去了最少可就二十四小时。你想好了。” 季风不以为意,“二十四小时算什么,几天几夜不让睡觉我也不是没试过。” 刘警官转回头去,“行,你仗义,开车。” 车又动了,姜晓虎的电话打了过来,“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没下车啊?” “刘哥说一起那人不能放,我跟着一块儿过去。” “靠!为啥啊?!一天一宿不就完了吗?你跟过去干什么啊?” “不放心。万一医院那边严重了,改十五天什么的还得找人往出捞,多麻烦。你回家吧,不用跟着了。” “你……操!净他妈扯蛋!我能不跟着吗?二十四小时你不吃饭啊?!” “找两个人过去就行了,用不着你。” “唉──”电话里叹口气,“服了你了,你就是个爹,我敢不跟着么。先一起过去看看吧,天亮了我再去医院。对了,一会儿到了那儿,轮班看人的一般都是新警员,你不一定都认识,打电话可能不方便,公司和秋盈盈那头用不用明天早晨我打个电话给说一声儿啊?” “嗯……公司不用了。盈盈么……她要是把电话打到你那儿,就说晚上我是跟你一起喝酒了,然后去哪儿了你也不知道。” “行,我明白了。” 到了派出所,下车前刘警官问季风:“那小孩儿是你什么人啊?” “朋友。” “你还有这样的朋友?这几年你不都忙着作公司了吗?这正行干得好好的,怎么又跟小地痞小流氓扯上关系打上架斗上殴了。还自己上手,不像你的作风啊?” 季风笑笑,“行了刘哥,你就别埋汰我了,这不赶上了么。再说他们也不是地痞流氓,几个玩儿乐队的小孩儿,一时冲动了。” 刘警官摇摇头,“你啊,干什么还那么狠,看那几个人那惨相,差不多就得了呗。行,下车吧。” 进了审讯室,只有自己这面的这几个人,于子予和对方的两个都不在。刘警官问了下,说是于子予在别的房间录口供,那两个人轻伤也得先去医院做检查留证。 于子予回来了,嘴上已经接了痂,颧骨上肿得更高了。 “让你过去。”他冲季风说。 季风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抓着他一边肩膀翻扑克牌似地前后看看,“别处没伤吧?” 于子予显然不大喜欢他这个动作,可旁边有别人又不好发作,于是只皱了皱眉,“没有。” 季风走了,于子予找个靠墙的凳子坐下,摸摸兜发现烟落在了吃大排档的地方。 这时刘警官进来了,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外面的人给你们买的。” 于子予看看塑料袋,看形状应该是几个大瓶饮料。有人站起来去打开了袋子。果然,是几个大瓶的可乐和雪碧,还有小瓶矿泉水若干,最后饮料下方的纸盒让于子予眼睛一亮,是一条烟。 打开袋子的人把烟扒开,掏出三盒给看守的警察和刘警官一人分了一盒,又打开一盒递到于子予眼前。 “谢谢。”于子予拿了一根。 刘警官拍拍一个看守警察的肩膀把他叫到了外面。 这功夫儿于子予的电话响了两声,是冯雨的号,不过他没等接起来手机就没电了。 过了一会儿看守的人自己回来了,他俯身在另一个警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警察边听边扫视了一遍屋里的人,然后点了点头。 于子予跟旁边的人借了个打火机,点着烟他把火机还回去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你们都是季风的朋友?” 那人不是秃头脸上也没疤,不过同样是膀大腰圆一脸凶相。他收起打火机笑笑,“算是吧。” “算是?” “确切地说是小弟。” 于子予撇撇嘴:靠!跟我演古惑仔呢?你个开公司做生意的,要毛小弟啊?! “那你们平时都做什么啊?在他公司吗?” “公司?传媒那个?” “嗯。” “哪儿可没去过。我们平时在娱乐城看场子。” “娱乐城?” “嗯,风哥跟晓虎哥合伙儿开的。不过一般风哥不去。” “晓虎哥?” “就是带我们过去那人,他叫姜晓虎。是风哥的铁哥们儿。” “哦。”于子予点点头,有些发愣:大尾巴狼还弄这个?穿上西装人摸狗样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那……除了传媒公司和娱乐城,季风还有什么买卖啊?” “还有两家画廊。” 于子予傻眼:靠,娱乐、艺术、色情一把抓啊!真他妈会玩儿。 那人见于子予不说话了,抽了口烟开始问自己想问的,“唉?那你是风哥的朋友?” 于子予想:这饭也吃了,架也打了,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两回了,怎么论都能算是朋友了。 “嗯,朋友。” 那人一瞪眼,似乎相当惊讶,“你多大啊?!” 于子予已经习惯了,平平淡淡地说:“二十六。” “啊?不是吧,比我还大呢?!”说着这哥们儿来了精神,一抬头冲着他们一起的另外几个人,“唉!唉──老五,小军儿,别他妈白呼了!二哥,你们猜,这小伙儿多大。” 最后答案公布,包括两个负责看守的警察在内,大家纷纷表示:以为他也就十八九,如果硬往大了说,二十刚出头儿勉强可以接受。 第18章 二十四小时(下) 季风回来的时候,他的几个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于子予在跟两个警察聊天。季风进门,拍醒一个人指指门口,示意轮到他了。 那人睡眼惺忪地离开,季风拎了瓶水坐到靠窗的角落。 于子予拖了把椅子坐到他跟前,“你怎么说的?” 季风一口气喝了半瓶儿水,“实话实说呗。” “也让你按手印儿了吗?” “按了。” “这样算不算有案底啊?会关我们多久啊?” 看着他一脸担心的样子,季风乐了,“弄了半天,你没进来过?” 于子予不自然地舔了下嘴唇,“没进来过啊,怎么了?难道很丢脸?以前打架说跑就跑了,一般连警车的影儿都看不着。” “嘿嘿嘿,这么说,叫你小流氓是冤枉你了?” “是啊,原来你才是大流氓。” 季风抿嘴笑着摸摸下巴,“给我根烟。” 于子予拿出烟又给他点上,“你还没回答我这算不算有案底呢。” “不算。”季风朝空中吐了口烟,“说说你在屋里是怎么动起手儿来的。” “嗯……”于子予转身从桌上拎过一大瓶可乐打开喝了一口,“我不是进去上厕所么。然后我进屋的时候厕所里有人,一个傻逼正在门口儿打电话,看样子喝了不少说话舌头都大了。后来厕所里的人出来,我看那傻逼电话聊得正欢,就先进去尿了。结果我一出来,那傻逼说我跟他抢厕所。我说你他妈的自己打电话不去尿还不让别人尿么。他说他没看见还让我嘴里放干净点儿。我说你他妈要尿就赶紧去尿,不尿哪儿来滚哪儿去,别他妈挡老子道。我说完那傻逼急了,一拳打过来我躲过了去,正好看见旁边有一箱儿空啤酒瓶子,我就拎起一个瓶子在墙上磕碎了。接着他们的人一起扑过来,赵寒他们也就进屋儿了。就这样。” 季风发现于子予一边说着话一边老是不自觉地去舔嘴上血痂。强忍着等到他说完了,季风指了下自己的嘴唇,“你这儿,说话不舒服吧?” 于子予又从里面舔了舔,下巴上随着舌头的蠕动鼓了鼓,“嗯,里面也破了。你有镜子吗?” “我一老爷们儿哪来的镜子。”季风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踩灭,“过来我看看。” 于子予屁股在凳子上挪挪,把脸伸到季风跟前,又用手扒开了下嘴唇。可季风只看到了半个伤口,于是他左手一抬,抓着于子予的手腕子把他的手拉下来,右手捏住他的下唇自己动手了。 但是于子予刚才一直舔,嘴唇被他舔得很湿,而且这审讯室的空调好像不怎么管用,他的下巴上虽然不至于有汗但也潮潮的。季风往下拉了几次,那嘴唇都在他手里滑脱了。季风一着急再用力一拉,拇指按住他的嘴唇食指向上托住下巴,就那样用一只手把于子予的下唇和下巴捏在了一起。 “啧──”季风龇着牙咂了下嘴,“都破了,有淤血,全是紫的。还肿了……” 季风正认真观察着,于子予感觉口水快流出来,忍不住吞咽了一下。结果他的嘴唇弹了回去,季风手里只剩了于子予的下巴。于是他们的姿势变成了四个膝盖交错着插在一起,于子予的右手搭在自己大腿上的同时手腕子还在季风手里。季风捏着于子予的下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意识到这姿势有多暧昧之后于子予刷地红了脸,季风猛地松开手撤后自己身体佯装挠头的同时又斜了眼睛心虚地去看坐在门口的两个警察。 警察在聊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季风垂下手从地上拿起自己那瓶矿泉水把剩下的半瓶也干了。喝完往起一站,“我去趟厕所。” 从厕所回来,两人又都恢复了常态。 季风站到窗前抻了个懒腰,“天快亮了。” 于子予又点根烟,“这一宿折腾的。” “你不困吗?” “我平时都这个时候才睡。” “啊?干什么睡那么晚?” “玩儿游戏,上网,看碟儿,还能干什么?” “游戏?”季风又坐下了,“你都玩儿什么游戏啊?” “嗯……魔兽、星际什么的。偶尔有新出的也试试。” “星际?”季风来了兴致,“我以前也爱玩儿那个,还玩儿CS。出魔兽的时候我就没什么时间了。” “CS以前也玩儿。但现在很少了。” “有机会咱俩杀几局?我很久没玩儿过了。” “好啊?”于子予不屑地看季风一眼,“输太惨别哭就行。” 季风很不服气,“哼!到时还不知道谁哭呢。” …… 这么着,一直聊到所有人的口供录完,派出所的人上班,看人的警察换了另外两个。季风和于子予终于困到不行,齐齐趴在桌子上一起睡着了。 恍惚间于子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家了,他妈也回来了,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在等着他吃。饭菜很香,可他拿着筷子怎么也夹不起来…… 正急着,于子予一下子醒了,眼前桌上又多了两个大塑料袋,里面都是方便饭盒,饭菜的香味儿正从里面一阵阵飘出来。 于子予揉揉眼睛抬起头,昨晚那个让大家猜他年龄的人把袋子打开开始往出拿盒饭。再转头看看所有的人都醒了,于子予问身边的季风:“派出所这么好,还管饭?” 季风白他一眼,“傻子,想什么呢?监狱才管饭呢。是晓虎买了让他们送进来的。” “哦。”于子予还没醒透,呆呆答应一声,接过了筷子和一盒米饭。 吃完饭大伙儿又开始闲聊。于子予无意中问起了季风的家庭情况。 季风告诉他自己不是北京人,老家是内蒙和辽宁交界处一个小小的县级市。父母都是普通的国家单位职工。 于子予听了之后无比惊讶,“你居然不是富二代?” 季风咬牙,“我哪儿看着就像富二代了?” 于子予想了下,“不是富二代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开公司啥的?你抢银行啦?” 季风神秘地笑笑,“这是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哼!”于子予一噤鼻子,“肯定不是好道儿来的。” 季风依旧笑而不答。 于子予懒得再问,肩膀向前一耸,又趴回到桌子上继续睡觉了。 说起二十四小时好像没有多长,可真被一直关在一个地方,只能坐着和站着在室内走动,时间就会变得难熬起来。于是从早晨到下午再到晚上,被困在看守所里的人抽了两条儿烟,吃了三顿饭,喝了十几瓶水,去了N躺厕所之后已经没有人再说得动话开得动玩笑了。 快到半夜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医院的消息:那五个人里一个鼻梁骨被打断,一个肋骨骨折,另外三个没什么大碍。姜晓虎已经跟他们谈妥:除了负责所有的医药费,还赔偿八万块钱,他们就不再追究别的责任。这事私了了。 凌晨三点半,距头一天他们到达审讯室正好过了二十四小时。所有的人终于被允许离开派出所了。 于子予站在路边双手叉腰,抬头仰望没有星星的星空,感慨万千突然很想“淫湿”: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自由啊…… 季风从后面上来突然拍了他一把,“玩儿什么深沉呢?赶紧走。” 于子予一个趔趄,“啊?怎么走?” 季风指指路边已经降下车玻璃露出了脸的姜晓虎,“先坐晓虎的车回大排档那儿把我车取了。然后你指路,把你几个朋友的乐器送回去。” “靠!对了!”于子予一拍脑袋,“差点儿把琴忘了!赶紧电话借我用一下,我手机没电了。” 第19章 胃 也可以想办法让别人来抓自己的 电话打通了,于子予才知道:昨天他说要回去看看之后,赵寒他们就一直在大排档附近等他的消息。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他们就开始轮番给他打电话。可演出的时候于子予把电话调成静音忘了调回来,直到录完口供他想看一眼几点,拿出手机才看见了冯雨的那个呼叫,但因为之前他们没能打通的电话耗了太多的电,所以于子予一接起来就断了。然后他们觉得应该是没什么事了,赵寒就回了大排档去问情况。可那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饭店早收摊关门了,没办法他们只好先各自回家。 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他们才知道于子予跟季风一起被警车拉走了。孙乐有点儿经验,说最初会扣押二十四小时。于是他们便凑在一起等到了晚上,准备要是时间到了于子予还没有动静儿,就联系方大旗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再不行,家在北京的赵寒和小麦就去自首,好让家里人想办法把他们一起弄出来。 季风听于子予说了这些,意味深长地笑笑,“你这些朋友还真是挺讲究,为了救你不惜去自首啊。” “什么话,不还有你么。他们说不能让你为了我们的事摊官司。还有那几个人的医药费和八万块钱……” “唉!少跟我提这个啊,他们是我的人去了才被打成那样的。跟你们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这事儿根本就是因我而起的,用不着你的钱。本来想把留着做MV的钱给你的。可小雨和小麦不死心,说又找了家公司在谈。不过我想八成没戏。看看吧,要是不成就先把那钱给你。” 季风有点儿生气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 “我就这样儿。”于子予也不高兴了。 “你要是敢把钱给我,我就拿那钱去买十套沙发全送到你家。” “那我就搬家。” “那我就去你朋友的酒吧然后尾随到你新家。” “那我就再也不去那唱歌了。” “那我就到你演出的地方找到你。” “那我们换地方演出。” “那我去你卖碟的地方。” “那我不在那儿卖了。” “那我……” 开着车的姜晓虎一回头,“你俩闲出蛋来了?有完没完?” 沉默了一会儿,季风不解气,又来一句,“反正我总有办法找到你。” “哼!”于子予冷笑,“大不了我离开北京。” “你敢?!”两个字说完,季风发现这话有些过了。他们不过是在半开玩笑地说气话而已,可小流氓一说离开北京,他也不知怎么就激动了一下。不过说出来的话是收不回了,于是季风在于子予惊讶的眼神中继续故作镇定。 “我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是谁?”于子予开始反击了,“你说钱由你出就你出?我说不用!” 姜晓虎一脚刹车把车停住,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推上排档,“到了,你俩取了车随便吵吧,我先回家了。妈的折磨死人不偿命了。” 季风和于子予下车,姜晓虎一溜烟儿把车开走了。 把后备箱里的琴和包儿一一送回到它们主人的手里,季风的车里只剩了坐在后座儿上抱着自己琴箱的于子予。 季风不说话,于子予也一声不吭。 最后到了于子予家小区楼下,车进不去了。季风把车停好,“这样吧,钱算我借你的,你不用那么急着还我。再说那不也是你们几个人一起凑的钱吗?你把钱给了我,不还是欠他们的?欠谁都是欠,你就欠着我吧。” “嗯……”于子予抠着琴箱上的一块儿破损非常小声,“我刚才不该跟你治气说那些的,你是好意。其实昨晚的事我该谢你,要不他们人多,还不知道谁吃亏谁占便宜呢。” 季风从倒车镜里见于子予低着头只露了一脑袋白毛儿和一个微翘的鼻尖儿,心中暗笑:原来这小子吃软不吃硬。 “啊,又快亮天了,好饿。”季风打着呵欠继续从镜子里偷瞄于子予的反应。 于子予抬起头,果然就说:“那去我家吃点儿东西再走吧。” 季风假惺惺地考虑了一下,又满脸挑剔地转过头去,“你家都有什么啊?” “有方便面。” 佯装不大满意,季风皱了皱眉,“行啊,方便面就方便面吧。你会煮吧?” “废话,不会煮我买它做什么?” 季风目的达到,抬手打开车门,“那行了,走吧,下车。” 于子予家窄小的厨房里。季风坐在饭桌旁,身体的一侧靠在墙上看着小流氓在满是油污的抽油烟机下烧水准备煮面。 水开了,于子予直接拆开方便面的包装掏出了面饼。 “你不先打两个荷包蛋吗?”季风突然问。 于子予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打开冰箱拿出了两枚鸡蛋。刚要打蛋,季风又问:“你不先把鸡蛋洗一下吗?” 于子予再看他一眼,还是什么也没说,拿着鸡蛋打开水龙头洗了,不过动作里明显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情绪。 鸡蛋打进锅里,稍等了片刻,荷包蛋基本成型,于子予又拿出了面饼。 “你不先把荷包蛋捞出来吗?那个煮老了就不好了,要有一点儿糖稀的蛋芯儿才好吃。”季风继续指手画脚。 于子予的额上快出青筋了,不过他还是深吸了口气,拿出两只大碗把荷包蛋捞了出来。 面饼和调料放好,于子予拿了把椅子坐到季风对面,准备抽根烟稳稳当当地等面熟。可是季风又开口了,“你不往里面放点儿火腿和蔬菜一起煮吗?” 啪──于子予忍无可忍把手里的打火机拍到了桌上,“你他妈的用不用那么龟毛啊?!到底还能不能吃?!不就是两袋儿方便面吗?!” 季风扁扁嘴,居然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我在家都是这么吃的。” “那你干嘛不自己煮?!” “在家也不是我自己煮,是吴姐给煮。” “吴姐?” “做饭的保姆。” “靠!我又不是你家保姆!” “可我看她煮的时候也没有多费劲儿啊。我只不过是让你再加些火腿和蔬菜,又没有别的。” “别的?”于子予脸一抽,“还能有什么别的可放啊?” “嗯……这个要看是吃什么面了。鸡汤面的话要加老鸡汤,排骨面加排骨,海鲜面加虾仁儿,牛肉面加酱牛肉……以此类推。” “靠!费这牛劲!那你还吃毛‘方便’面?有排骨有虾仁儿,你为啥不直接来碗大米饭啊?” “想吃啊。” “咳咳咳咳……咳咳……”于子予差点一口烟呛死过去,“咳……见过欠揍的,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 方便面煮好了,于子予把面盛出来分装进两只碗里,季风的那碗多一点儿,他自己的那碗少一些。 “你够吗?”季风看着两只面量差异明显的瓷碗。 “这不还有荷包蛋么,我平时都不加蛋的。” “哦。”季风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吃一口,“嗯──这样也挺好吃啊!软硬正合适,不错不错。” “那是。”于子予得意洋洋地把锅放回到煤气罩上,“也不看看是谁煮的。” 两个人狼吞虎咽地把面和荷包蛋吃完了,季风揪了块儿桌上的卫生纸擦擦嘴,“除了方便面。你还会做什么?” “炒鸡蛋。” “还有呢?” “没了。” 季风眼睛转转,“那你给我炒两个呗。” 于子予瞪眼看看他连汤都喝干净了的碗,“你是猪吗?” 季风厚着脸皮摸摸肚子,“嗯,我是比一般人吃得多点儿。” “真不知哪辈子欠了你的。”于子予站起来又打开了冰箱,“吃几个?” “两个。” 鸡蛋打好,于子予点火放油。 “呃……”季风探头探脑。 “又干嘛?” “鸡蛋里不用放些牛奶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油泼你脸上?” 第20章 大尾巴狼蛋疼的结果(上) 炒蛋吃完,季风把盘子一推,“嗯……吃饱了就困。” 于子予把盘子和碗摞一摞扔进水池,“那就睡一会儿再走。” 从演出到派出所一日游,折腾了将近三十个小时,两个人都累坏了。一起倒到床上,几乎是同时在第一时间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季风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喂?盈盈啊……”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卧室外面,“……嗯,出了点儿事……” 于子予也醒了,可他没动。门外季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没有没有……真没事儿……哭什么啊……这不怕你担心么……嗯……我知道,知道……行,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嗯,我保证……我这就过去……别哭了,啊。” 季风回来了,于子予感觉到他站在了自己身边。过了一会儿,于子予听见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接着一股烟味儿钻进了他的鼻子。 “咳咳……”于子予一个没忍住咳了两声。可他也还是想继续装睡,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于是从侧卧翻成四仰八叉,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响起,季风往外走了。 客厅里一声门响,于子予知道季风已经离开了他家。 从床上坐起来,于子予脑子里空白了几秒。转头看看:季风只抽了两口的烟正静静地躺在烟灰缸里。原来是见他咳嗽,季风就把烟掐了。 于子予忽然觉得无比烦躁,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妈的,才睡了两个小时。头一歪,他又扎回到了床上。 一个小时之后,于子予忿然爬起:他妈的这是怎么了?!咋还睡不着了呢?! 第二天季风到了公司,突然说要给所有的部门经理开会。 季风高兴的时候一周能往公司跑个两趟,忙起来公司里的人几个月也未必能见上他一面儿。平时每周一公司各个部门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开不开例会。有活儿需要几个部门合作的时候,相关人员会集中到大会议室碰碰头儿。至于什么所有的部门经理开会、全体员工大会,那是每年年底年会之前才会有的东西。 所以季风这一句话,公司里立刻人心惶惶起来,大家都丢下了手里的活儿开始议论纷纷: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人到齐了。季风先问了下每个人的相关工作,然后他抱起胳膊做出深沉状思忖片刻,“你们平时都开车上下班吗?” 十几个人一起点头。 “其实总开车对身体不好的,还阻塞交通,更不利于你们感受下级员工在上下班高峰挤车的痛苦。最主要的是还会错过一些很好的东西。” 经理们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明白季风这话里有话儿的是在暗示什么。 停顿了一下,季风继续,“比如我吧,前段时间撞车了,去坐了一次地铁。结果在王府井往东方新天地去的地下通道里碰到个卖CD的,一时好奇我就买了一张,回家一听居然很好听。” 说到这儿季风又停下了,经理们更傻了。 冷场儿了半天,创意部经理脸红脖子粗地憋出一句,“那……这CD叫什么名儿啊?” 季风心中大喜:嗯──我果然没提拔错你。随后立刻回答:“《梦里有风》。” “哦──”所有的人恍然大悟,一起频频点头,纷纷说要找个时间买来听听。 “嗯。”季风露出个通常接到了五百万以上的业务才会有的笑容,“那好,你们还有什么事向我汇报吗?” 大家摇头,说没有。 “那行,就这样吧。散会。” 经理们站起来刚要走。 “等等!”季风又把他们叫住了,“回去跟你们自己的人也都说说,有车的不要总是开车,坐公交的也不要总是去挤公交,地铁多好啊,又快又准时,王府井天安门什么的都到。嗯……不过呢,在地铁站里买东西的时候还是不要说自己是WIND传媒的人比较好。” 大家愣了愣,赶紧又都说回去一定会跟自己部门的人准确传达总裁的会议精神。季风确定他们都明白了,这才挥挥手示意真的可以走了。 人走光了,季风忽然有点儿自责: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没有职业操守的事来?这算不算滥用职权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不等于是让公司的人自己拿钱去买小流氓他们的CD?唉……算了,大不了年底从我的个人分红里多拨出点儿给他们做奖金好了。 不到一周,WIND传媒几乎人手一张《梦里有风》了,有些还是于子予他们把原来的存货卖没了又加刻的。 这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孙天赋拿着一张CD各种不明白,“傻猫?这不是那个要作MV,被季总拦住死活没让作的乐队吗?为了那事儿谢总都被炒了。怎么我这才几天不在,公司里就弄得铺天盖地的都是他们的歌碟儿。” 听了他的话,旁边一个正作图的妹妹抬起头来,“天赋,那你听过这碟了吗?” “没有啊。” “那你知道这乐队里都有什么人吗?” “知道啊。” “有个女孩儿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CD里有她的独唱。” “怎么样?唱的……啊!”孙天赋惊呼一声,“你是说……” 作图妹妹诡异地笑着缩缩肩,“我可什么都没说哦。你还是赶紧去买一张放到办公桌上吧。嘿嘿……你懂的。” 孙天赋的眼睛顿时从充满了旅途的疲惫变成了炯炯有神。是啊!还有什么能比老板的桃色八卦更振奋人心呢? 一连忙了几天,季风终于得出个空来可以约人喝酒了。一开始他想找小流氓,可翻了半天电话他才发现:两个人打了这么多次交道竟然没有互留过电话。想去他家找他吧,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这样直接冲去人家太突兀了。于是决定去他唱歌的酒吧,可想想万一要是小流氓真在的话,他一个人好像又过于刻意。最后纠结了半天,他给袁青打了个电话。 约好了时间,季风把手机丢到一边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妈的,我什么时候变这么磨叽了?这么点儿屁事儿竟然弄得跟个娘们儿一样思前想后的! 季风先到的地方,问了下服务生被告知今晚于子予不会来。季风无比失望,可也不能换地方了,好在时间还早,他要到个包房。 袁青到时,季风已经把酒和吃的都点好了。 “怎么又想起来这儿了?”袁青把车钥匙和夹包丢到茶几上坐下来,“嫌前两次丢脸丢得还不够?” 季风尴尬地笑笑,“要是每个喝醉过的地方就再也不去了,那北京城里恐怕早没咱们能再喝酒的地方了。” “喝酒?嘿嘿……”袁青从果盘里扎起块儿哈密瓜,“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啊?”季风一边倒酒一边傻看着袁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告诉我,听了什么什么歌儿,就想跑来找原唱。结果喝多了跑到人家吐了一沙发不算,还赖在人那儿睡了一宿。” 季风把酒杯递给袁青,“你又拿我开涮是不是?” “我拿你开涮?我看是你涮我吧?”袁青喝两口酒,撇撇嘴,一脸八婆相,“整天小流氓长小流氓短地抱怨人家的不是,到头来还非要跑到人家唱歌的地方来喝酒。唉──搞了半天,我是得借着小流氓的光才能跟你蹭顿酒喝啊。” 被袁青一语中的,季风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儿热了,“哥哥,咱们别满嘴跑火车了啊。天地良心,我找你来喝酒,跟小流氓可没半点儿关系。” “那你找我干嘛?” “这话儿怎么说的?我还不能找你了,没事儿联络联络感情还不行吗?” 袁青笑着朝季风靠了靠,“跟我联络感情?你不怕我跟你产生出点儿什么特殊‘感情’来?” 季风打了个哆嗦,“你就是做个手术变成女人,我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兴趣的。” “切!你以为我对你就能有兴趣?我喜欢的是温柔娴熟美少年。” “别扯了。”季风干了一杯,“说点儿正事吧?上次你让我帮你找人办的事怎么样了?” “嗯……”袁青恢复了正经的模样,“办着呢。别提了,府里那帮肥老鼠胃口大着呢,且得喂。讲究又多,直接给还不行。忙你已经帮到了,该做的我也做了,下面就是等时间呗。要是审批过了,我第一个通知你,放心吧,先别想那么多了。” 喝着酒,又聊了会儿生意上的事,两人很快就把一瓶酒喝完了。让人又加了一瓶,袁青看着服务生转身离去带上屋门的清瘦背影开始抱怨,“你说你,非要来这么干巴巴的地方,搞得我想调戏个小男生啥的都没机会出手。” “你想调戏谁就调戏谁呗,又没人拦着你。” “刚才那小伙儿开酒的时候我放了那么半天电你没看见啊?他没反应啊,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么。” “哼哼,你电又不是冲我放的。我内置天线接收能力太弱,没感觉到什么电流信号儿。”季风拿起冰桶往酒杯里加了几块冰,“不过说到这个,我还真想问问你。” “什么?” “这男的真就比女的好?你是怎么走上这条千回百转的搞基之路的呢?” 第21章 大尾巴狼蛋疼的结果(下) 袁青点着支烟想了下,“这哪个比哪个好的问题,要看你怎么看。是想找自己喜欢的,还是想找自己的喜欢的女人。” “于是你找到的喜欢的都是男人?”季风还是没有十分明白。 “也不是啊,这么多年男男女女分分合合也都有过,只不过似乎在别人眼里,找个女人就跟吃饭睡觉上厕所一样,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可男人就不同了,一旦谁被知道了喜欢过哪个男人,那这人准会被大家另眼看待,就算没有任何歧视的意味,也绝对是与众不同让人觉得好奇的。总之,要想让人印象深刻,告诉人家睡过一百个姑娘,不如说自己睡过一个小伙儿。怎么样?虽说现在做咱们这行儿的,对什么GAY不GAY的早就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可刚认识的时候,让你对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我的性取向吧?” “那倒是。”季风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开始确实是因为这个才牢牢记住袁青这个人的,“其实,我不大理解的不是心里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身体上。你说两个大男人,没胸没屁股的,有什么可摸的?少两个洞不说,还得闲支枪,那不浪费吗?” “哈哈哈哈!”袁青忍不住大笑,“你……哈哈哈哈……” 季风面无表情,“我说得不对吗?” “哈哈哈……”袁青趴在沙发上又笑了一阵,才勉强止住笑声,“这个吧,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对于你这种直男来说……唉?你还直着吧?” “当然!”季风急着辩白。 “对于你这种直男来说光靠听是理解不了的。这么说吧,第一,不论生理还是心里上,同性别的人永远比异姓更知道你想要什么,是怎么想的。第二,每个人不管是什么年龄阶段都或多或少地会有些叛逆心里,如今搞基还普遍被认为是有违常理的,所以就是找个妹妹穿制服角色扮演玩儿SM,也未必能比找个男孩儿直接推倒了来得刺激。这最后嘛……”袁青突然挤眉弄眼儿地靠近了季风,“对方是男人的话,会更能满足你的征服欲。你想啊,即便是再瘦弱再娘,可同样是夹枪带炮的老爷们儿,你却能让他在你面前控制不住嗯嗯啊啊死去活来,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我靠!”季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别说了,我要去厕所。” “啊?不是吧?这就有反应了?” “去你的,我要去撒尿。” 季风确实尿急,只不过是还没到马上就尿出来的程度,他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好像隐约听见包房外传来了于子予的歌声。可开门站到了外面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今天的歌手中场休息,酒吧里再放于子予他们的CD。 虽然有些失望,可尿还得去尿。 伴随着放水和于子予的歌声,季风想起了袁青刚才说的话:……同样是夹枪带炮的老爷们儿,你却能让他在你面前控制不住嗯嗯啊啊死去活来…… 嗯──不知道小流氓唱歌这么好听的声音,嗯嗯啊啊起来会是有多销魂…… 我靠!季风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在心里惊呼一声,身上一哆嗦,差点儿把尿淋到自己脚背上。 当天晚上季风直接杀到了秋盈盈家,企图用女人的娇喘呻吟洗刷自己无耻的幻想。可事实是秋盈盈娇喘了,也呻吟了,可他依然自认为无耻到了极点的幻想却如同野马脱缰、如同长了翅膀,他是无论如何也操控不住了。 完事了,秋盈盈心满意足地腻在季风的臂弯里闭目养神。季风点了根烟,无比忧郁地挣扎:是不是试一下,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就能消停了?妈的死袁青,表达能力那么好形容得那么生动,你怎么不去当老师是给学生答疑解惑,干毛传媒啊?! 第二天早上,秋盈盈去上班,季风回家换衣服。 刚洗了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季风就听见电话响。接起来是安雪,她说那个叫于子予的又在公司呢,非要见他。 “啊,好!我这就过去!” 在肾上腺素瞬间激增的情况下,季风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吹干头发剃了胡子,挑了身自己以为不算很正式又挺有个性的衣服换好,洒上香水出门,一路开车飙到了公司。这其中还包括他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镜子前面欣赏自己的十分钟。 “来啦?”季风装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晃进自己办公室。 于子予抽抽鼻子,“你一个三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总喷那么多香水把自己弄那么香干什么?” “香水?”季风佯装吃惊,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我没喷香水啊,这是体香。” “靠!体香你妹啊!你当我傻呢?” 季风坐进老板椅里翘起二郎腿,“你又找我干嘛?” 于子予把他那个不离身的破背包又拎起来了,伸手在里面搅了搅,掏出个小号牛皮纸袋来丢到办公桌上,“这个还你。” “什么?”季风打开来看,是钱。 “是你让你们公司的人去买我们CD的钱。” 季风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公司的人?” “开始不知道,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最近有这么多企业白领造型儿的人看好我们来买碟。后来有一次你们公司的一个记者,大概是刚参加完什么发布会见面会的,忘了摘掉脖子上的出入证,那上面写着WIND传媒呢,所以我就知道了。本来我想马上过来找你的,但赵寒不让,他说你也是好意,我就这样来揭穿你不好。让我以后有机会委婉地跟你确定一下,要真的是你让人去买的,表示一下感谢,再把钱还你。可是昨天竟然连孙天赋都去了,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很闲是不是?你闲得蛋疼是不是?干嘛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季风皱起眉头,“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那你还想听什么?” “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 “啊?” “不给我不收这钱。” 于子予本以为大尾巴狼又会像以前那样跟自己吵起来,再骂他个狗咬吕洞宾好心当成驴肝肺之类的,准备了一肚子跟季风吵嘴讲理的话,没想到他居然避重就轻跟自己要什么电话号码。猜不出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于子予把电话告诉季风了。 季风拿着手机输入号码之后回拨了一次,“这个是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号儿,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就行了,有必要的话我会去找你。省得你成天为了些屁大的事儿再一趟趟地往这儿跑。” “屁大的事儿?这是原则问题!” “是吗?那你一会儿干什么去?” “啊?” “你今天还有什么别的安排没有?” 于子予彻底被季风弄糊涂了:这大尾巴狼是跟我玩儿的什么路子?化骨棉掌么?以柔克刚?还是根本就变态转性儿了?居然一句都不跟我吵。 见季风一双忧郁动人又魅力十足的眼睛深情款款的眼睛望过来,于子予觉得自己的蛋也疼了,一恍惚把自己全天的行程都交待了,“嗯……一会儿先去几个批发市场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值得上的内衣。然后我们租了下午的排练室 ,整个下午都要排练。晚上赵寒约了新找的一家小公司的人谈做MV的事,要我也跟去,大概会一起吃晚饭。谈完我们再去赵寒家跟其他的人碰头。” 季风想了想,没一样儿是他能参与得了的,“好满的行程,比我还忙啊。你总睡那么晚,觉够睡吗?” 于子予彻底不会了,最受不了别人打温情牌关心自己,“还……还好。那行,没什么事我走了。别再让人去买碟儿了,我们以后不摆摊儿了。” 说完于子予拎起背包勾着头灰溜溜地走了,季风想跟他对视一下没能对上。 门被关上,季风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心情莫名地跌落到了最低谷。 于子予走出WIND传媒的的独栋楼,也好像有什么没发泄出来无比憋屈。 于是两个人都觉得像是便秘了好几天,终于有了便意,欣喜若狂抓起烟和报纸冲进厕所,结果他妈的只放了几个响屁。 第22章 你是孙猴子我就是如来佛祖(上) 季风独自发了会儿呆,抬手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翻翻邮件又扫了两眼八卦新闻,乱点的时候桌面上蹦出个广告网页,是卖衣服的。 不知道小流氓的网店什么样子,季风忽然想。 把那个广告网页一层层点进去又看了一会儿,他挑挑嘴角,拿起电话叫进了安雪。 “网络事业部那边谁负责网络安全?” “应该是系统管理员和网络维护吧。” “能力都怎么样?” 安雪想了下,“这个我不大懂,需要的话我去给您问问。” 季风点点头,安雪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安雪回来说有个叫曹明佳的网络维护做得不错,不过是新招来的,试用期还没过。季风点了头让把人叫过来。 五分钟之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穿白T恤牛仔裤、驼着背、细胳膊细腿儿似乎比于子予还要少上几两肉的男孩儿站到了季风面前。 季风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公司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个人。上下看看他才问:“你网络安全很厉害吗?” 叫曹明佳的小孩儿腼腆地笑笑,“还好。” “你会黑人家电脑种木马什么的吗?” “嗯……您指的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站在自己的大老板面前,曹明佳抑制不住地有些紧张。 “就是盗号,查IP、ID之类的那些东西。” “嗯……算懂吧。” “什么叫‘算懂’?” “我不敢保证能查到所有想查的东西,但是我有很多这方面比较厉害的朋友,自己弄不好的话可以找他们帮忙。” “黑客吗?” “呃……有的是。” 季风点点头,“那好,只要你能帮我查到我想要的东西,立刻转正,工资在转正后的基础上加……具体多少看情况,一定让你满意。” 听季风这么说,曹明佳心里高兴同时又不免担忧,于是皱了皱眉,“您……不是要我盗取什么商业机密吧?” 季风笑了,“当然不是,只是查一下跟一个人相关的一些东西。” MV的事又没谈成,虽然本来于子予也没报什么希望,可这种结果还是会令人很不愉快。跟大伙儿碰了头,于子予依然主张没有没有MV意义不大,冯雨和小麦一如既往地执着,赵寒和孙乐继续没意见。最后大伙儿不欢而散。 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于子予往床上一栽,一动也不想再动。但眼睛扫到上午从市场带回来的两大袋子东西,于子予强打起精神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电脑。 给内衣一一拍了照,又把照片导进电脑,再一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于子予忍不住呵欠连连,为了去找季风算账,他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 想到季风,于子予又想起了今早的见面,忙了一天,他几乎快把这事给忘了。拿出手机,找到季风回拨过来的那个电话,他把号码存到了联系人里,让输入姓名的时候,于子予想了想,拼了“季疯”两个字。 照片修完,于子予打开网页登录自己的网店,接着他就傻了:三百多项等着他发货的消息,其中有一个订单竟然是一百多张DVD和四十几套情趣内衣。 靠,这他妈是要开妓院吧?!于子予飞快地拨动鼠标滑轮,激动地瞪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转眼之间睡意全无。 可查了一下那买家的信息,于子予又很快冷静了下来:用户名是一串意义不明的英文,真实姓名没见过,注册日期是今天,根本没有信用值,相关的聊天工具也没开通。再算算对方要的东西,价值两千多。 于子予心里犯嘀咕了:不会是个骗子吧? 但是再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被骗的,那边的钱已经到了中转帐户,就算是收了东西不付钱,过几天帐上也会自己划过来的。最后于子予一咬牙:奶奶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发过去! 传上所有的新图片,又整理、包装要发的货,折腾到天亮,于子予才得空在五颜六色的内衣和DVD堆里睡了一会儿。然后到了快递公司上班的时间,他又爬起来填单子打电话叫快递。 一直忙活到中午,于子予要了外卖对付一口,便倒在床上瞬间睡着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快黑了。于子予打着呵欠抠着眼屎坐到没关的电脑前刷新一下重新登录了一次。 靠!不是吧?!于子予脖子向前一伸,以为自己没睡醒看花了眼。可仔细瞅了半天:没错,又是一堆新订单。 这也忒不正常了,怎么回事呢?于子予开始点开一个个买家的资料细看。 “没问题啊!全国各地哪儿的都有,注册时间有长有短,都是实名认证过的买家……” 自言自语了一阵,于子予陷入了沉思:嗯……要么是我还在梦中,什么去找大尾巴狼、去批发市场进货、跟人谈做MV的事都没有发生过,都是梦。要么是佛祖上帝一时哪根神经搭错了线,让所有人的网络抽搐,大家只能看见我一家卖碟儿的了。不过……佛祖和上帝是没有神经的吧?难道……难道是最后一个原因?!我于子予走狗屎运,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一个新的商业奇迹即将诞生,老子就要脱贫致富奔小康儿了! 胡思乱想完了,于子予起身去洗了把脸,回来该做的事还得做:给新一批订单的东西打包装、填单子。忙完这些,煮了袋面吃,已经是后半夜了。 从来不知道生意好也会是这么痛苦的事。于子予活动一下脖子,看一眼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的两道伤口,关了网店的页面决定先上自己常去的几个网站溜达遛达,放松一下。 先登Q。刚一上线,系统消息就来了,于子予点开:是有人要加他好友。最近没把Q号给过什么人,于子予没有细看,叉了。可喇叭还在闪,再点开,还是加好友。再叉,喇叭还闪。于子予有些好奇了,仔细看了下,貌似都是同一个人。试着叉掉,果然还有。点进去看一下资料:昵称阿弥陀佛,地址是北京,其余全是横杠儿。 妈的精神病,不是法轮功就是做广告的。于子予继续叉。 叉了N次之后,于子予崩溃了:操!这他妈到底是哪个鸟人?!闲出屁来是不是?!用不用这么执着啊?! 又叉了N次,喇叭终于不闪了。于子予盯着屏幕上最后一个请求,点了接受,他决定要先把对方骂到狗血淋头然后拉黑。 加好友成功,于子予看了一眼:丫的居然不在线?! 深呼吸一下把已经冲到了脑瓜顶儿的一口恶气压回去,于子予把Q最小化了决定先逛网页。 接下来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于子予发现自己所有在各个网站、以各种不同邮箱注册的用户名发过的帖子几乎都有人回复了。甚至他在别人帖子下的留言也都被单独回复了。还有各网站的关注、粉丝、这个油那个豆儿的,全都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最囧的是连他N年前发过的他自己都已经记不得内容的坟帖也被挖出来好几个收到了最新的莫名其妙的回复。 于子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关掉所有页面点着根烟:妈的!到底是我疯了还是整个网络疯了?! 第23章 你是孙猴子我就是如来佛祖(下) 一周后。 于子予的DVD和内衣就快卖光了,他也眼圈漆黑人比黄花了。 断货的东西要跟买家打招呼,于子予差不多都跟他们一一交涉过之后竟得到了一致的答案:可以等。最后还剩这一周以来最大的那个买家,可那边还是没有开通购物网站的聊天工具。没办法,看来只有电话联系了。 于子予刚把那买家的联系方式找出来,就发现电脑的右下角有人物头像在闪。因为群多,他的Q一向静音,之前是群聊在闪,现在是一个这几天刚刚聊熟的家伙,就是之前于子予准备先痛骂然后拉黑的那个阿弥陀佛。 那人是在被于子予加了好友之后第三天下午上线才第一次跟于子予聊上的。当时于子予的气已经消了,而且被打包装和填单子弄得头晕脑胀,他跟本没精神头儿再骂人了。 那边很客气地跟于子予聊了几句,就开始问他喜欢哪种类型的音乐爱听谁的歌常看什么电影。结果一来二去,于子予发现自己竟然跟这个锲而不舍地要加自己的人志趣相投,很是聊得来。而且那人为了跟于子予呼应还特意把昵称改成了如来神掌,因为于子予的是天外飞仙。 后来如来神掌又跟于子予讨教作词作曲和弹琴的事,这下于子予更来劲儿了,本来这几天生意好得就让他觉得自己满身市侩气,都没心思写歌了,正好有人虚心向学,他又没时间弹琴,动手敲敲键盘长篇大论诲人不倦一下也是不错的。 于子予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点开了聊天对话框。 如来神掌:在吗? 如来神掌:在忙? 如来神掌:上线叫我。 于子予放下手机回复。 天外飞仙:在了。 那边瞬间有了回应。 如来神掌:很忙吗 ? 天外飞仙:还好。东西都断货了,明天打电话联系一下供货方,等他们发货的时候倒是可以休息几天。 如来神掌:那很好啊。 天外飞仙:嗯嗯,再折腾几天老子就要挂了。 天外飞仙:找我有事? 如来神掌:嗯,你昨天给我的歌很好听,听了一晚上。还有什么可以介绍给我的吗? 天外飞仙:有啊,你等着,我今天刚又找到了一首。 过了一会儿,于子予从电脑里翻到写着鲍勃迪伦的文件夹,找出一首歌拖进对话框,见对方接收了。他便又拿起了手机,准备打完电话,如来神掌正好也接收完听到歌了再跟他仔细讨论。 按完号码拨通电话等了几秒钟,结果手机里传来的是电脑声。 “靠!欠费了。”于子予嘟囔一句心想:难怪这几天这么安静,连个广告短信都没收着。 把手机丢到一边儿,于子予站起身把座机听筒抓了起来,可是线不太够长,他又把座机机身往跟前拉了拉。忙活半天,勉强能坐回到显示器面前了,他又别别扭扭地伸长了胳膊边看屏幕上的号码边拨号。 通了,三声铃音过后,那边的人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你好。我这儿是‘光腚审片库’,您要的碟儿……”于子予听见手中的听筒里传出了歌声,而且不是别的歌,正是眼前屏幕上显示已经传输完毕的那首《Restless Farewell》于子予停住,对方也没了声音。 不可能,鲍勃迪伦的这首歌算偏的,不是谁都会听。可是…… 随便打了个字再回车,于子予又从听筒里听到了QQ那标志性的嘀嘀两声,三伏天里,一层鸡皮疙瘩立刻爬了满身。 “你是谁?”于子予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抖了。 那边沉默了一阵,“呵……被你发现了。” “大尾巴狼?!”于子予听出了季风的声音。 “是我。”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 “你是如来神掌?!” “是的,天外飞仙。” “你是在我这买了好多碟儿和内衣的那家伙?!” “嗯,这是我另一个手机号,没想到你会用座机打过来。” “可是……”于子予一着急忘了生气,一下一下点着网页找到了有买家资料的页面儿,“可……这个认证过的身份证不是你啊!曹明佳是谁啊?!” “我没那么傻,怎么会用自己的身份证认证。曹明佳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小孩儿,他说他不在你开店的那个网上买东西,就把以前实名认证过的帐号给我用了。” “你……你等一下。”于子予脑袋有点儿懵,他把电话挂了。 点了支烟,于子予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趟。然后他回到电脑前先把所有北京买家的资料找出来,再到谷歌搜“WIND传媒”进入他们的网站,找到制作团队和管理团队等等的这类名单一一比对。 一个小时后,季风的电话响了。 “喂?” “是我。” “我知道。” “你是怎么查到我店铺网址和Q号的?” “我找了公司里一个负责网络安全的小孩儿,告诉了他你们乐队的名字、你的名字、你的手机号和你家的住址。然后他就把网上所有跟你有关的资讯都给我了。” “……” “喂?” “我网店的生意突然变好也是你弄的?” “我把你店铺的网址发在公司内部网上了。还让人把你店铺的页面捆绑到其它的一些网站上,让人在登录的时候会自动弹出或跳转。” “……” “喂?” “那我收到的各种帖子的回复也都是你?” “大部分是,他们给我的是一个个地址,点进去也没有多麻烦。” “……” “喂?”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做这些事?” “嗯……我也不知道,想帮你吧。你又不让我再叫人去买你们的CD。” “你觉得这叫帮我?” “你不想网店的生意好吗?” “你觉得现在这种所谓的生意好能持续多久呢?” “会一直持续,生意做开了,买得人多了,大家想再买什么自然会再去找你的店。” “好,先不说网店。” 季风听见于子予在深呼吸着强压怒火。 “你装成个我不认识的人跟我聊天又回复我所有的帖子是什么意思?” “让你高兴啊。” “高兴?!” “是啊,交到知心的朋友不高兴吗?帖子有人回复有存在感不高兴吗?” “……” “喂?” “你没想过会被我发现吗?” “想过,但没想到这么快。” “没想到这么快?没想到这么快……没想到这么快?!” 手机里安静了片刻后传出稀里哗啦地一阵响,季风猜小流氓是把什么东西砸了。 “你他妈的居然说没想到这么快?!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要没发现你就会一直这么玩儿下去?!很好玩儿是不是?!很好玩儿是不是?!你他妈的是不是心理变态性生活不协调吃屎把自己吃脑残了不算还他妈得找个人给你垫背?!啊?!有多好玩儿?!啊?!你说话啊!你他妈倒是说话啊?!哑巴了是不是?!他妈的哑巴啦是不是?!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稀里哗啦又是一阵响。 季风说话了,不急不恼不慌不忙的语调能把人活活气死,“我没你说那么变态吧?帮我那小孩儿的朋友还说可以在你电脑里种远程木马呢,我拒绝了……” “操他个妈啊!谁?!是谁?!是谁要给我种木马?!告诉我!!到底他妈的是谁?!你妈的你这个老变态!接二连三地欺负我不够竟然还想找人来黑我!有钱了不起是不是?!有公司了不起是不是?!有认识懂怎么黑人的了不起是不是?!我他妈穷逼就好欺负是不是?!人肉是犯法的你他妈不知道吗?!不知道吗?!不──知──道──吗?!呵……呵……我告诉你季风……呵……我告诉你:你别逼我!逼急了我就去买十斤炸药把你们公司炸了!我还要……” “小流氓?小流氓?!子予……子予!于子予!!!”季风觉得他要是再不制止小流氓继续发飙,他肯定会把自己气抽过去,“我到你那去一趟,咱俩面谈。” “……”一听季风要面谈,于子予突然停下了。 过了两分钟,他不再那么激动冷静了下来,但是嗓子却是已经哑了,“你别过来,我不在家。” “你要去哪儿?” “不用你管。” “我还是……” “有些事我要想想,一个人想。网上那些你不要再继续了。” 于子予的声音冷冰冰地,季风猜不出他的表情,刚想再张嘴说话,喀哒一声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第24章 弯还是不弯 这是一个问题 下午四点,北京城上空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太阳,地面上蒸笼一样升腾着阵阵热气,连钢筋水泥的建筑也跟蒸塌锅了的发糕一样蔫头耸脑地没精神。空气粘稠得像熬煮过的糖浆,呼吸都变成了痛苦的事。 有空调的人们纷纷躲进了屋子里,没空调的民工躺在草坪上打瞌睡。老城区里嫌室内憋闷的大爷大妈们坐在自家门口的树荫下摇动蒲扇审视着偶尔过往的行人闲聊,脚边大都趴着舌头伸得老长、口水流了一地的昏昏欲睡的老狗。 于子予猫腰狂蹬自行车,迎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在钟鼓楼附近的一条条小胡同儿里一趟趟地来回穿梭,挥汗如雨欲仙欲死。 几个大爷大妈见是同一个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在他们面前飞驰而过了好几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这小伙子是干嘛呢?大热天儿的。” “减肥呢吧。” “那么瘦了还减?!现在的小孩儿……啧啧啧……” “要不就是失恋了。” “失恋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这得为的是多美的姑娘啊?” “可不是,唉──现在小孩儿,啧啧……想我小那会儿,大栅栏广德楼里蹭戏见过一姑娘……” 于子予终于头晕眼花浑身虚脱了,气儿也消了。一捏刹车,他停在了后海边儿上的一个小烟酒冷饮铺前。 “一包儿白沙,一瓶儿冰镇可乐,一瓶儿矿泉水,再来罐儿老酸奶。” 店老板吹着风扇趴在柜台上口水四溢睡得正香,听见有人买东西他迷迷糊糊抬起头,一眼看见满脸是汗跟水洗过了一样的于子予不禁一愣,顿时清醒了不少。 离开冷饮铺于子予没走远,拎着买来的东西在房山头儿的一处荫凉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先打开矿泉水在头上浇了半瓶儿,抓起衣襟擦把脸又打开可乐一口气喝了半瓶儿,然后点着根烟,于子予一只手搭在支起来一个膝盖上开始仔细琢磨自己跟季风的事。 从春天到夏天,从穿着秋衣秋裤都冷到热得恨不能在大马路上裸奔,今天距第一次见到季风已经快五个月了。 一开始彼此厌恶,然后又都觉得对方似乎还不错,再到后来以朋友相称……于子予想不太清楚这中间究竟是怎么过渡的,但自打发现季风让自己公司的人去买他们的CD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了。不过当时他没敢深想,就告诉自己大尾巴狼只是觉得他们的乐队不错,用了个很蠢的方法想帮他们而已。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往简单想了,任何一个朋友、关系再好也做不出这种事来。于子予不傻,他也不是那种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少根筋,又怎么会对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与其他人不同的感觉毫无觉察?可季风到底为了什么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做这些?他却不敢在心里给自己一个答案。 于子予把自己跟季风之间有过的所有接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正好抽完了一支烟。一支烟,竟然只有一支烟,是谁先做错了什么还是谁先暗示了什么?于子予想不出。可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发现从刚才自己出门前到现在,他对季风的所作所为只是感到生气,仅此而已,居然不是厌恶,连半分都没有。这太不可思议了。 手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疼,是烟已经烧到了烟蒂。于子予赶紧把烟屁丢在地上狠狠捻了一脚,又拿起酸奶插进了吸管。 半固体浆糊一样的酸奶被于子予喝进肚子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开始浆糊了。仔细回忆自己给季风打电话时的情绪变化,他又发现他刚才骂人骂得正爽的时候之所以会一下子停下来,是因为一听季风说要来找他,他竟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还差点儿脱口说你来吧,你来了我就赏你两拳两脚两耳光。 于子予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自制力够强,否则这话要真说了,从某个角度来看实在是有些暧昧的意味。 吸管里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于子予把蒙在瓶口上的纸抠开,叼着吸管对准瓶底分成了几坨的酸奶一路吸过去。最后酸奶喝干净了,于子予忽然感到一阵失落。 也许确实应该跟他当面把话说清楚。得让他知道: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虽然我对这种事没什么不好的看法,可要说发生在我的身上……永远都不可能。 喝完酸奶又坐了半天,地表温度似乎有所下降,后海边儿上出来闲逛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于子予从地上站起身去还酸奶瓶子,顺便又买了张充值卡。 一腿跨在自行车上,于子予给手机充好了钱。刚要走,手机响了,是赵寒的号。于子予接起来,赵寒先是哈哈一阵大笑,然后他的声音变小,好像在对别人说话,“……你们打都是欠费,就我打通了。怎么样?服不服?” “喂?赵寒?什么事?”于子予现在心情相当欠佳,没心思听别人说笑。 “喂?哦,子予啊,你刚才手机欠费啦?” “嗯,刚充上。有事儿?” “唉?你嗓子怎么哑了?” “啊?哦,咳咳……可能有点儿热伤风,没事儿。” “那你可赶紧吃药,别耽误了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哈哈,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找到七万肯给咱们做胶片MV的公司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谈的。刚才那边给来了个电话,说是同意了,明天去签合同。” “昨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昨儿不就是见面谈嘛,还没敲定,看你之前跟着谈了几次都把你弄烦了,就想这次定下来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 “哦。” “咦?你好像不怎么惊喜啊。” “啊?!是吗?!我好惊喜呀!”于子予夸张地大喊两声,然后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这样够惊喜了吗?” “哈哈哈哈……够了够了。明天签合同你去不去啊?” “签合同,这么低的价钱人家肯签。”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一提他们就答应了,这样就不会再发生在季风他们公司的事了。真是太好了……” 赵寒光顾着自己高兴,布拉布拉说了一大堆,没注意到于子予这边突然沉默了。 “明天我就不去了。”于子予打断赵寒,“你们弄吧,什么时候需要录音和拍摄了再叫我。” “唉?你不去啊?” “嗯……不去了,这不嗓子哑了么,得在家好好养养。天儿太热,出去一跑上了火再严重就麻烦了,别到时候耽误录音。” “也是,那行,你养着吧。正好下周的演出我已经给酒吧打过电话取消了。你就在家等我们消息吧。” “嗯,好。” 挂了电话,于子予站在原地仔细体会了一下,沮丧的心情似乎确实有所好转:嗯……看来在心底里我还是希望MV能拍成的,只不过是原来觉得希望渺茫,所以就干脆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事儿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这一周打包装打到想吐,还是先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再说,养足了精神才能有好嗓子。 回家的路上,于子予随便找家饭馆儿吃了碗炸酱面,天快黑的时候到的家。进到卧室看见满地的狼藉,他才想起跟季风通电话的时候自己一生气把键盘和鼠标给砸了。 找出另一只已经不太好使但于子予一直没舍得扔的鼠标插到主机上,再晃动两下,已经黑屏了的显示器又亮了。于子予关掉一个个网页,最后桌面上只剩了一个他跟季风聊天的对话框。 对方的头像已经变成了黑白,于子予手上停顿了一下。想要叉掉时候他又扫了眼之前他们聊天的内容,这才发现,自己最后为了试探对方而发的那个字竟然是“风”,原来他随便一按按在了“F”键上。 “风”的下面是对话框的尽头,在那之后季风没有再跟他说话。于子予心头莫名地一紧,随后他手腕一挪,食指一动,直接点了关闭。 第25章 珍爱生命 远离钙片 烙饼似地折腾了半天,于子予发现自己失眠了。 打开灯,坐在床上发了会了儿呆,他决定找个片子看。可扫了眼电脑,他实在是不想碰。随手在已经见底的箱子里抓了一把,于子予去了客厅。 于子予嫌房东给配的二手电视屏幕比例不好,所以平时自己看片儿都用电脑,但有新货需要审片的话他还是要用影碟机和电视的。影碟机是他因为怕费电脑光驱专门买的,一年多用下来,竟觉得这促销货的纠错功能还算强劲。 蹲在影碟机前,把随手抓出来的几张DVD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于子予发现他已经没剩下什么值得看的片子了。被拿过来的是几部老港片和几张看过的三级片,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起身进到卧室,又在几个箱底里翻了一阵,于子予鬼使神差地拎着一张GV回到了客厅。 是实在没什么东西可看了……一直都很好奇啊……作为一个在网上卖DVD的怎么也应该把什么片子都认真了解一下才是……于子予边这样安慰着自己边打开DVD的包装把光碟拿出来放进了碟机。 影片开始,于子予在沙发上坐坐正。 片头大概介绍了一下是四个片段。 第一段是欧美的,跟于子予看过的众多AV一样,没有字幕,没有翻译,开头是千篇一律粗制滥造的搭讪情节:一个人在路上开车,碰见了另一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人上车,接着两人在车里各种挤眉弄眼儿彼此暗示。 镜头一转,两人到了室内。接着这俩人开始假模假式地谈天说地,并时不常地动手动脚。 以往检查碟片有没有毛病,G片看到这种地方于子予就会退碟确认可以收货了,顶多再往后倒一下看一眼有码无码。可这次他咬紧了牙决定要慢慢继续看下去。于是为了抗拒自己的不适感,他在看着屏幕上两个肌肉男互相调情的同时顺便把自己看过的AV在脑海里总结了一下。 日本的一般是弄个清纯学生妹坐在那里接受访问似的嗯嗯啊啊答应着什么,紧接着女优同学会突然就开始面带羞涩的扒衣服自摸,让人猝不及防。随后便是一系列不同频率的震动声跟女优同学的嘤嘤声交响呼应此起彼伏。通常在这一过程中观众只能看见男主角猥琐的双手。然后就在观众以为男主角不会现身了的时候,一个中年大叔的身体便会进入镜头。而这个时候,有两样最关键的东西观众基本上是看不到的:一个是男主角的脸,一个是男主角的小弟弟。脸是故意不照的,小弟弟是拿放大镜也不太容易找得到的。 至于欧美系么,倒还自然些。女主角家里的水管比较爱坏家具也要常换,当然偶尔路人警察什么的也喜欢登门造访。有点儿职业道德爱走文艺路线的导演也可能会给安排些谍战或科幻情节。只不过最后从床上到沙发,从沙发到地上,从地上到野外,从野外到泳池,从泳池到工厂,从工厂到外星……演员们在做的基本就只有一件事。 于子予总结完了,屏幕上两个老爷们儿的衣服也脱完了。下面的发展是两个人相互用嘴巴给对方的棒子热身,于子予嗓子眼儿一紧,差点儿没一口反上几根儿炸酱面出来。 “咳……咳……”卡了两下嗓子,于子予起身去倒了杯水。 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于子予喝着水强装镇定,不过是要装给谁看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是给鬼看好了。 好的!那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不亦乐乎!口水弄得满脸都是满脸都是!也有可能不光是口水不光是口水! …… 于子予一杯水喝完,起身又去倒了一杯。 再回到沙发上,那两个人终于完成了嘴上的工作,于子予松了口气,把水杯放到了一边。好吧,接下来老二比较大的那个拍着老二比较小的那个的白屁股准备进入了。 这不算什么,于子予告诉自己:反正不就是那么回事,又不是不知道,没见过而已。 可是…… 屏幕上…… 好大一朵菊花亮晶晶亮晶晶啊! 于子予当然知道亮晶晶是润滑剂的缘故,可是……可是……那是一朵男人的菊花啊!那菊花的前面有黄瓜啊! 慌慌张张地抖出一根烟来点着,于子予狠狠吸了一口:是的,只要老子能蛋腚地把这该死的片子看完,老子就什么都不怕了,就可以证明老子是比钢筋还直的纯爷们儿了。是的,就是这样,一定要坚持看完! 进去了,于子予目不转睛。镜头转到了受的脸上,于子予惊讶了:他居然不痛苦!一点儿也不痛苦?不可能吧?嗯?不对,他似乎还很享受?不对,他皱眉了,还是痛苦?不对…… 靠!他呻吟了! 靠!还一声儿接着一声儿! 靠!他一定很爽! 五分钟之后,于子予的烟抽完,那两个人换了个姿势,变成了一个跪在沙发上撅着,一个站着。镜头挪到了攻的下半身。于是,令于子予将要后悔一辈子的事发生了:他千不该万不该──竟忽然觉得那人结实的屁股和两条长腿很像自己跟大尾巴狼一起洗澡时他看到的屁股和腿。 我靠得咧!惊觉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季风之后,于子予给了自己一嘴巴。可是嘴巴扇完,他又发现了更杯具的情况:他的身体,无耻地有了反应。 不能相信似地摸了一把,答案可以肯定了,他硬了。 于子予低头看看裤裆,又抬头看看屏幕。 再低头看看,再抬头。他拿起了遥控器。 十几分钟过去了,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于子予依然保持着手举遥控器的姿势。受在攻的冲撞和自己的手动帮助下射了,随后攻也拔出自己的老二摘掉套子喷了受满脸。 于子予的手指终于按了下去,后面的三个他已经没法再看了。他现在急需解决的是自己的痛苦。 回到卧室钻进毯子里,于子予的内心苦苦挣扎:要不要撸一管儿?要不要撸一管儿?要不要…… 撸,老子他妈的竟然是因为看了两个老爷们儿起的兴,这让我以后再撸管子的时候情何以堪?!不撸,这也实在太他妈难受了! 最后于子予决定精神服从肉体,管它三七二十一,先爽了再说,万一憋坏就太不值了。 天塌地陷一瞬,于子予绝望地在一片漆黑之中看见了笑着望向自己的季风…… 垂头丧气地走进卫生间,于子予拿卫生纸擦了擦手。站到淋浴喷头下打开开关,他长叹一声:唉──这只不过是个噩梦。明天一觉醒来,我一定可以把今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忘了…… 第26章 底线 九月下旬,北京终于迎来了让人最舒服的季节。 半个多月的时间,于子予跟乐队的人选歌、想创意、踩景、排练、录音、拍外景、拍室内……MV相关的各种事忙得不亦乐乎。 于子予把家里所有的AV、GV都丢进了垃圾箱,电脑他一下没再碰,键盘鼠标也就没去买新的。平时他几乎不让自己一个人呆着,偶尔有那么几天晚上没事儿也是跑到方大旗那儿去唱歌或者喝酒。睡觉的时候东家借住西家对付。有一天实在没地儿去了,他就给一个看他们乐队演出时一直缠着他的女孩儿打了个电话,跑到人家去蹭个床又顺带着把人也蹭了。 不过好在这种追着乐队混酒吧的果儿们不会黏着人不放,你跟她好就好,不好了也没半个不字儿。以前于子予总觉得那样对待女孩儿不应该,所以有人主动贴上来总是能躲就躲。可这段时间他老觉得胸中憋着口抑郁之气,而且那晚看了GV之后自己做的事实在是太惊悚了,他急需找人发泄并证明一下自己对女人的身体还是有兴趣的。 但于子予还是于子予。虽然第二天那女孩儿很随意地告诉他不用放在心上,想跟他发生关系已经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她是如愿了,于子予还是觉得有些愧疚。从人那儿离开的时候还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不干这事儿了。 于子予这边千方百计地不让自己想起季风,季风那边却真的好像蒸发了一般从于子予的视线里消失了。电话没打过,短信没发过。有一次晚上在赵寒家住,于子予忍不住登了一次Q,结果如来神掌的那个如来头像一直黑白,一动都没动,也没有任何留言。 接着是MV所有前期拍摄完成的日子,晚上大家一起喝酒,都喝了不少,最后只剩下冯雨和孙乐还算清醒。孙乐人高马大,本来他要把另外三个男的都送回家,可冯雨见他一下弄三个人实在是有点儿力不从心,便提出由自己送于子予。孙乐看了看赵寒又看她跟于子予,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于子予没喝到不省人事的份儿上,冯雨扶着他里倒歪斜地到了他家,一进卧室就看见了桌上被砸得七零八落的键盘。 “这是……怎么弄的?”冯雨弯腰从地上捡起个按键。 于子予一把把可怜的键盘划拉到地上又踩一脚,然后身子一歪直接栽倒在床上,“他妈的王八蛋。我本来以为还可以做普通朋友的,没想老死不相往来。可妈的把别人的念头勾起来他就死没影儿了,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这不是成心吗?!” “谁啊?”冯雨仔细想了一下,没想有起听说于子予最近跟哪个女孩儿有什么来往。 于子予抬起胳膊挡在脸上遮住灯光,“谁?没谁,哼哼,我胡说八道呢……你甭理我。” 冯雨叹着气摇了摇头,拉起毯子给他盖好,“那行,你睡吧,我走了。” 于子予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裙子,“小雨……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这天晚上冯雨没走,不过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也没再说话。于子予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 早上冯雨出去买了点儿米熬了一锅粥。于子予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已经被收拾过了,满屋飘着粥香。心里一暖,于子予感慨万分:还是姑娘好啊!不像大尾巴狼,妈的老子得给煮面炒蛋不说,他还挑三拣四的…… 靠!于子予猛地还晕着的头上用力拍了一下:他妈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了?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坐到饭桌儿前,于子予看看热呼呼的白粥和黄澄澄的煎蛋,一抬头笑嘻嘻地说:“小雨,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得了?” 冯雨看着他,“你认真的吗?” 于子予愣了一下,没回答。 冯雨的眼睛望向桌面,“你知道赵寒喜欢我吗?” “嗯……他没说过,不过能看出来点儿。” “他跟我说过,可我没答应。” “是么。” 冯雨又抬眼看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于子予避开她的目光,“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答应赵寒吧,他一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我告诉你,并不是想听到这样的结论。” “我不想以后三个人尴尬。” “如果这就能成为阻挡你我的理由,你又何必要把话那么轻易地说出口?” “我一时冲动。” 冯雨不说话,搅了两下面前的粥,突然生气了,“你总是这样!” 于子予一愣,“哪样?” “看着比谁都干脆火爆,可实际上想得比谁都多!就像蜗牛,伸着触角四处试探,可只要人家伸手一碰,立刻全身都缩进壳儿里。昨晚你说什么本以为可以做普通朋友,没想老死不相往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我告诉你:不管是谁,两个人之间一但真有了那种感觉,说什么做不成情人夫妻就做普通朋友,那都是瞎掰,是自欺欺人,还真的就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我可以当你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可有些事情,没说过并不等于就不存在。我不会答应赵寒的,为什么你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你就一辈子这样下去吧,逞强好胜死要面子,对感情永远思前想后游移不定。我看你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说着冯雨站了起来,“行了,我已经什么也不想吃了。不过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虽然不知道告诉了你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给咱们做MV的那个公司的经理,是季风的朋友。这活儿是季风要他们帮忙做的。” 于子予慢慢扬起头,“你说什么?”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可前几天拍最后一个棚内的时候,就是你去晚了的那天。那个现场执行导演躲在厕所里给他们经理打电话,大概是抱怨咱们拖的周期太长,当时他提到了‘季总’。正巧被在隔壁间的孙乐听见了。后来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看瞒不住就说了实情。” “他们公司会接我们的MV,从始至终都是季风安排的。否则那个价钱,这么长的周期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季风交待了录音和拍摄过程中的所有细节都按照咱们的要求来做,而且还嘱咐一定不能让咱们知道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当天不告诉我?” “那天你到之前我们一起商量了一下。这事要是大家一开始就知道,那我们也不会同意的。可当时眼看这前期的部分都快完成了,合同签完定金也交了,咱们又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马上停止的话大家都觉得不甘心。而我们跟季风不过就是吃了顿饭,他显然是看着跟你的交情才会在让自己的公司推了这事之后又找别人来帮我们做的。我们想如果那天告诉你实情,没准儿你脾气一上来,就不肯再拍了。所以那时大家就决定等MV做完了再告诉你,到时你想怎么发火儿怎么闹,我们都陪着就是。” “那你为什么要现在就告诉我?” “我……觉得自己还算了解你吧。我想要是真等到MV出来了才让你知道,你恐怕不会只是发发火儿发发脾气就算的。而且乐队的事也是你的事,季风这么做更是因为你,你自己的事你有权利知道。我不想你最后觉得所有的人都合起伙儿来只瞒着你一个。” 沉默了一会儿,于子予伸出双手来蒙住了脸,声音透过手指听起来似乎充满了疲惫感,“拍好的负片拿去冲洗了是吗?” “是。” “正片什么时候能拿回来?” “不清楚,拿回来的话那边会打电话吧。” “好。那你能不能先别跟他们说我已经知道了?” “不会的,我面试的公司有一家已经给我来过电话,我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大概一周之内见不到他们。” “那行,你走吧。不过……”于子予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你以后可能会后悔今天提前把事情告诉了我。” “不会的。” 门响一声,冯雨走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于子予端起饭碗默默喝粥。 从早晨开始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傍晚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子终于一片片打了下来。 趁着雨还没下大,季风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从机场飚到了家。 把浴缸放上水,季风脱了外套坐到客厅里开始打电话。电话不是打给别人,正是给于子予他们做MV的那个公司的经理。季风问了下MV的制作进度,对方告诉他片子刚冲出来,备用的中间片今天已经给乐队的人送过去了,明天他们会转数字开始后期制作。季风表示满意又说了几句感谢的客气话,就把电话挂了。 打开电视季风斜倚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估摸着水放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准备脱衣服洗澡,这时手机响了。季风本来想不接,可看了一眼发现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竟然是“小流氓”。 季风立刻把电话接通了,“喂?子予吗?” “季风?” “是我。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哪儿呢?” “家。” “你一个人吗?” “是啊,怎么了?” “你家在哪儿?” “啊?” “把你家的地址发我手机里,我想见你。” “想……见我?”季风很意外。 “嗯,想见你。”于子予的语气很平静。 “可是……”季风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外面雨下的不小。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在出租车里呢,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了。” 季风稍稍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嘀──嘀──嘀,于子予先收了线。 季风拿着电话想了几秒,大概猜出了于子予要见自己的原因。把自己的地址输进手机发过去,季风走到卫生间关了浴缸的水龙头。 第27章 没有什么比马氏咆哮更爽的了 没过多长时间,季风家小区门口的保安打了电话进来,说有位于先生报了他家的楼号要进小区,坐的出租车。季风让保安放行,然后挂断电话拿了把伞出去提前打开了门外小花园的铁栅栏门。 又等了一会儿门铃响了,等在门厅的季风朝门口走过去。 门外,于子予的发梢和黑眼镜框上闪着晶莹的水珠,看来他没打伞。不知道是季风的错觉还是门前灯光的缘故,他觉得于子予好像更瘦了,脸上也白森森地没什么血色。 “进来吧。”季风让开身体退后几步。 于子予迈进门厅,背在后面的胳膊绕到身前,他手里拎着的是一只深色多边形的箱子,“我是来把这个给你的。” 季风认得那是专门装胶片正片用的密封箱。果然是为了MV的事,季风想。 “给我做什么?你们不是已经付了定金,后期不做的话片子也是你们自己的。你留着吧,不用给我。” 于子予没接话儿,而是把箱子放到地上蹲下了。接着他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片子开始往外抽。 季风没拦他,想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抽得差不多了,于子予抬头看了季风一眼,接下来他干了一件让季风多年以后想起来还会心有余悸的事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掏出打火机点着了那些如同意大利面般堆在一起的胶片。 动作之迅速、手法之熟练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事先练过了好多遍。总之,当季风反应过来大叫着冲过去想要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堆意大利面瞬间着了起来。 于子予站起身撤后一步,隔着火光他看向季风,“你不要,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季风跳起来一边企图用脚把火踩灭,一边气急败坏地大骂,“操!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根本就是来纵火想要烧死我的吧?!” 于子予慢慢悠悠地从兜儿里掏出根烟来用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他笑着又看弄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的季风,“难道你家没有水吗?” “靠!水一泡片子就全废了!” “那你以为这样等你踩灭了还能剩下多少?” 季风停下动作,定定地看了于子予几秒钟,转身跑上了楼梯。 等季风端着盆水再跑回到门厅,于子予已经不见了踪影。屋门开着,门外密密实实的雨丝斜着连成了一片,灯光下好像被画在夜幕上整整齐齐的白色素描排线。 好在门厅地面铺的是石头,火被季风一盆水就彻底浇灭了。他把空盆丢到地上冲到门口,正好看见不远的拐弯处有汽车尾灯一闪而过。季风抓起鞋柜上的钥匙又冲进了车库。 几分钟后季风在小区门口追上了于子予的出租车。门口保安收了磁卡正要打开电子闸门。季风顾不上已经如注的大雨,一脚刹车斜着车身甩到了出租车的后面。先跳下车几步跑过去拦住了保安,他又冲到出租车旁拉开车门一把将于子予从车里拖了出来,同时他对着司机喊一声“赶紧走”并随脚踢上了车门。 于子予挣扎着想要再拉开后面的车门,可季风却狠狠揪着他的衣领一点点儿地把他往自己的车跟前拖了过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保安穿上雨披跑了过来,“季先生,用不用报警啊?!” “不用……”季风死死按着上蹿下跳企图从他手里挣脱出去的于子予,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开门!让那个……出租……走!” “那用不用我再叫几个保安过来?!”那小保安见季风龇牙咧嘴地摆弄着于子予好像挺费劲儿,在旁边想要伸手帮忙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不用!你去……开门,让那车走!” 雨越下越大,季风几次手滑险些被于子予挣出去。 保安刚要去开门,出租车司机也顶着雨从车上下来了,“大哥,有话慢慢儿说,你们这是干嘛呢?” “靠!我们干嘛关你……什么事?你赶紧走!” “可是……”司机皱着脸挠挠头,“这小孩儿还没给我钱呢。” 季风转头看保安,“我车……手箱里有钱,你帮我拿给他!” “你不许走!”一直牙关紧咬的于子予开口说话了,他抓着季风的手腕拼了吃奶的劲儿想要把它们从自己的衣领上扯下去,“师傅!你别走!别走!你别收他的钱!唉!你别给拿钱!” 保安听季风的,找出钱来交给了出租车司机。那司机一看这都乱成一团了,当然不想跟着搅浑水,乖乖收了钱又找钱,然后便上了车逃也似地一脚油门儿蹿走了。 于子予挣不开季风,只能跳着脚破口大骂,“他妈了个逼的!你们这帮见钱眼开的王八蛋!你他妈的给我回来!” 但那出租车转眼就没影儿了,于子予再骂什么也没用了。 终于挪到了车门前,季风拎起于子予开始往车里塞,可于子予咬着牙跟八爪鱼一样支着车门两边就是不肯往里进。 看门的小保安关好门很八婆地又跑了过来,“季先生,这是什么人啊?用我帮你吗?” “这是我弟弟……” “放你妈的屁!谁他妈是你弟弟?!” 季风不理于子予,依然努力地想要把他塞进车里,“他犯毒瘾了……来跟我要钱买毒品,我现在不能让他……出去。不用你管,你回值班……室吧。” “你他妈的才犯毒瘾了呢!你放手!你他妈放开我!” 小保安一听毒瘾,看看于子予的细胳膊细腿儿再看他的黑眼圈,撇撇嘴缩了下脖子,转身跑了。 可算是没有闲杂人等再来跟着掺和了,季风跟于子予终于可以专心搏斗了。无声地对抗持续了一阵子,最后于子予用两脚蹬住车门外框使劲儿向后一顶,季风脚下一滑,拉着于子予一起向后跌倒了。 趁着季风松手去支住地面的机会,于子予蹭地从他身上跳起来就往门口跑。可没跑几步就被站起来追上他的季风又拉住,于子予一回头抬手朝着季风的脸上就是一拳。季风鼻子一疼忍不住又松了手去捂鼻子。于子予趁机又跑,季风再追上他干脆直接用胳膊把人圈住勒进了怀里。 于子予疯了一样就是不肯停止挣扎,还不住嘴地大骂着拼命扭动身体。眼看着雨像瓢泼,两个人已经全都被浇透了,季风的鼻子里流出了血来,他见实在不行也不把于子予再往车里弄了。紧紧箍住他,季风一步步挪到了旁边的一块草坪上。 草上更滑,刚一站上去,季风被于子予折腾地站立不稳又倒了,不过这回他挺着用自己的后背直接摔在了地上硬是没有松手。随后他一翻身把于子予整个压在了身下,“子予!你别动了好不好?!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季风鼻子里流出的血混着雨水一起滴在了于子予的脸上。 “好好说个屁!我他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听吗?!”于子予好歹是不再蹬腿甩胳膊了,可大吼出来的声音震得季风一阵耳鸣。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季风抹了把鼻血一手撑住草地,“我说要跟你面谈,你不是不让我去找你吗?!” “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你公司的人再买我们的CD!不让你再在网上搞那些什么你所谓的帮忙了吗?!我不要你来管我的事情你不明白吗?!MV就是永远做不出我也不要你找人来给我们做,你他妈的不明白?!没钱没本事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不用你管?!” “为什么我不能管?!当时你们找到我那儿不也是托了人帮忙的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帮?!”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是找的朋友帮忙!” “我不是你朋友吗?!” “朋友没有像你这样儿的!” “我什么样儿了?!” “你说你什么样儿了?你装什么傻冲什么愣?!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儿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怕人知道?!再说我找你帮忙了吗你就帮?!你自作多的哪门子情?!你以为你是谁?你要帮我就非得接受吗?!我不要你帮忙不要你帮忙不要你帮忙!就是不要永远不要!” 季风被数落得不知道该什么回嘴,于子予的没片儿眼镜框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看着他满脸的雨水季风突然什么也不想再多说。 于子予不解恨似地又补一句,“永远不要!” 季风一低头,压上了他湿答答的嘴唇。 第28章 蛋不会白疼(上) 以为会被小流氓狠狠地咬上一口,季风一开始没敢动,闭了眼睛硬着头皮等着他的牙齿。 可是出乎意料,于子予不但没咬他,甚至连推都没推他一下,于是两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 确定小流氓不会咬自己了,季风睁开眼睛稍稍抬起了头。发现于子予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试探着又在那凉凉的柔软的嘴唇上啄了啄,于子予还是没动。 小区里本来就不怎么亮的路灯在雨中变得更加明灭微弱,不过季风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于子予一双黑漆漆的瞳仁儿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幽暗了。季风不再犹豫,再次闭上眼睛,深深地吻了下去。 为什么会这么柔软这么舒服呢?季风贪婪地享受着唇上的触感晕晕乎乎地想:是因为雨水么是因为雨水么…… 没有花费任何力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季风把舌头伸到了于子予的嘴里,并很快找到了那里原本的主人跟它轻轻顶到了一起。舌尖相触的一刹季风听见了两个急剧加速的心跳声,这让他更加无法再顾忌其它肆无忌惮起来。 小流氓的嘴唇是凉的,舌头却是暖的,季风把那舌头逗引到自己这边稍稍加了力气吮吸,可刚吸了两下它便害羞似地又缩了回去。没办法季风只好再伸进自己的舌头去逗弄一番…… 如此反复多次,喘气声此起彼伏,季风很快就觉得自己要没气了。不想被人发现因为接吻窒息而死在小区大门旁的草坪上,最后他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小流氓很有弹性的下唇抬起了头。 两人对望着又喘了一阵,于子予才一把掀下季风。 “呸──”他坐起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嘴里是腥的。” 季风咂咂嘴也吐了一口,果然很红,原来是鼻子出的血倒流进了嘴里。 于子予站起身看一圈儿,抬脚走出了草坪,姿势一如既往地歪歪斜斜。 “你非走不可吗?”季风也站了起来在他身后喊。 于子予没回答,而是双手插进兜里勾着肩径直走到季风的车旁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季风笑笑,捋一把脸上的雨水,也过去坐进了车里。 于子予从兜里掏出已经湿透并被压碎的烟骂一句丢出了窗外。 季风找到以前放在车里的烟倒出了两根。 点烟器弹出来,两人都把烟点上了。 于子予叹口气,“我本来没想弄成这样的,就是想来质问你一下。可你的反应太气人了。好像自己什么都没错,根本就是我在没事找事。” “你的意思是你没想烧片子?” “你当我什么都不懂吗?先到我们手里这个不过是中间片,正片在制作公司那边转数字呢。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问这事,所以今天我就是想借着拿到了片子的由头来找你问个清楚。可你不但连半句解释都没有,还一脸大爷相地反问我给你做什么,还说付了定金片子就是我们自己的。哼,在你心里还真是没什么跟钱扯不上关系的。我一时生气又心寒才在你家点火的,没烧坏什么东西吧?” “没有。那……你的意思是MV还会继续做?” “不做了,为这个我已经跟乐队其他的人吵掰了。” “啊?” “我说MV已经拍了,不光是钱,大家都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不该因为我就这样放弃,我出的那份钱不要了,到时让后期的人把有我的部分都剪掉,做成只有他们四个的MV就行了。可他们不答应,死活要弄五个人的,说没有我就不是傻猫乐队了。后来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他们说我死钻牛角尖儿,闹不明白我为什么就是针对你,死活不要你帮忙。所以刚才来找你之前我在车里又一直想跟朋友弄成这样也是因为你,看见你的时候就更生气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计较是不是我帮忙找的人?” 于子予盯着前挡风玻璃上汇集到一处又一道道流下去的雨水想了一下,“其实……是我本来就不喜欢求人欠人情,上次找到你们公司是赵寒托的人。按照我的意思:钱不够就再等等,等过个一年半载,大家都能再凑出点儿钱了再琢磨MV的事。可赵寒说他找的人是之前他帮过人家的,让我们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是正常做的就行了。所以我才答应了一起去跟你们的人见面。至于你说我为什么会计较是不是你。一个是因为你曾经拒绝过我们。再一个,你没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事很过份吗?” “我……” 季风想要辩解几句,可立刻又被于子予打断了。 “你知道不知道?当CD都卖出去了时候我有多高兴?可结果呢?然后是网店的生意突然火爆,我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虽然那几天很累,但每天都看着有钱的入账实在是件会令人很开心的事。可结果又怎么样?还有在网上被关注和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搞来搞去到头来我却发现原来一切又都是你一手导演的。最可气的就是给我们做MV的公司,那边的人说他们肯接这活儿是因为他们经理看好我们乐队,喜欢我们的歌。” “你知道当一个人以为自己终于是被认可了,可最后却发现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是什么感觉吗?一连所有的事都空欢喜一场的滋味很难过。而你这段时间以来所作的一切,就是在让我一次又一次地体会这种上了天又被丢到地上的感觉。” 于子予说到这个份儿上,季风发现自己所有的理由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原来是他太强势考虑欠周了。纠结了一阵想起件必须要解释清楚的事,“那时候不让给你们做MV并不是你们的原因。” “我知道,是因为你们公司那个谢经理,孙天赋跟我们说了。” “对。其实我后来有想过免费给你做的,不过那时我是以你们事为由炒了谢竞军,这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转过头来让公司再接你们的活儿。” “我明白,你就是要做我们也不敢答应。我又没有大咪咪。” 本来两人说着话气氛挺严肃,可于子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季风没忍住噗哧一下乐了,“你还记得星巴克的事呢?” “记得,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舔着老脸抢走了我的蛋香三明治,这么精彩的一幕怎么会忘呢?” “呵呵……那女孩儿是个刚出道的小明星,人虽然一般,可是后台很硬,我得罪不起,给她做东西纯属送人情,跟她胸大胸小没一毛钱关系。你看着吧,她很快就会红起来的。” “哼,原来季总也有得罪不起的。” “你这不废话么。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怕挨刀的。” 于子予终于忍不住也笑了,“好吧,那蛋香三明治的事就算了。” 季风偏了脸看他,“那你MV的事不生我气了?” “看你以后会不会再做蠢事吧。” “这样吧。”季风转回头看看窗外打开了雨刷器,“你跟你的朋友们都还在气头上,MV的事就先放一放。等那边胶片转数字转完了我让他们先把东西给我,我帮你们收着。等你们都平心静气了,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看接下来该什么办。另外……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不征求你的意见就随便参与你的事了。” 于子予看着季风的侧脸,“你能做到?” “能,我说到就能做到。” “也不许再查我,不管网上还是生活中。” “行。” “好,那我这次就相信你,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季风拉起排档杆儿掉转车头,“我会的。” 于子予扭头看看被抛在了身后的小区大门,“你不送我回家吗?” 季风抿了抿嘴唇,“今晚别回去了。” 第29章 蛋不会白疼(下) 于子予不再说话,开始忐忑不安。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进了屋。季风说你随便坐,自己先一步拐进了客厅旁边的卫生间。 季风家的门厅跟一层其它的房间是错层,于子予往楼梯上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跟蜗牛似地留了一地的水痕。犹豫一下他没再往里走,一错身儿坐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他又想起了刚才季风上蹿下跳着踩火的可笑模样,很后悔当时没用手机把那一幕录下来。 季风很快出来了,“唉?你干嘛坐这儿啊?脱鞋进来。” 于子予站起身指指自己的裤脚儿,“太湿了。” 季风一抬腿,“我的不也一样?你快进来,坐那儿跟我欺负你似的,可怜巴巴的。那儿有拖鞋。” 于子予换鞋的功夫,季风问他,“你喜欢洗淋浴还是在浴缸里泡澡?” “当然是泡澡舒服了。”于子予随口回答。 “那好,你要是不嫌弃是我的浴缸就在这层洗吧,出去之前我放好的水,刚才试了一下,还没凉。不过你要是嫌不够热的话也可以再兑些热水。卫生间里有浴巾,门口的柜子里有干净浴袍,你自己找吧。我去楼上洗淋浴了。” 季风说完,不等于子予答应就直接上了通向二层的楼梯。 “唉!”于子予叫住他。 “怎么了?”季风站在楼梯上向下看他。 于子予仰起头指指自己脸上的正中央,“你没事儿了吧?” 季风摸摸有点儿肿的鼻梁,“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没事儿。” 于子予点点头,往季风刚才出来的方向走过了过去。 “唉!”这回是季风又把于子予叫住了,“你……不会逃走吧?” 于子予脖子一梗,“我干嘛要逃?!” 季风轻笑一声,“那就好。” 淋浴比较快,不到半个小时,季风已经围着条浴巾斜躺在一层的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季风看看墙上的钟,快十点半了,于子予还没出来。 季风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小流氓?” 里面没有动静。 季风敲敲门。 还是没动静。 扭下门把手,季风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于子予居然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超级大浴缸里开着按摩睡着了。 靠,也不怕淹死?季风这么想着伸出了手想要把他叫醒。可伸了一半他又停下了。因为季风忽然发现于子予虽然瘦,但四肢的比例却很好。不过他平时老把裤子卡在胯骨上,裤裆恨不能堆到膝盖,根本看不出腿的长短。 回忆了一下小流氓平时仰望自己的角度,季风推测他顶多一米七六、七七的身高。可是因为细胳膊细腿头又小,他这样躺着便会给人一种很高的错觉,看起来好像超过一米八。 心里这么估算着,季风习惯性地伸出两只手比成八字隔着空气和水在空中测量起来。 于子予突然醒了,一张开眼睛吓了一跳。哗啦一声他从水中坐了起来瞪着季风,“我靠!吓死人不偿命啊?!你怎么进来了?!” 季风放下手,“干等你也不出来,就进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你……刚才那是比划什么呢?” 季风笑笑,“我量量,看一会儿把你肢解了之后冰箱里放不放得下。” “切,你还有这癖好?” “是啊,冰箱里现在还冻着两条大腿呢。” “是留着吃的吗?” “不是。用来看的。” 于子予看着季风不说话了。 “看我干嘛?” “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哦。”季风抓抓已经快干了的头发,“你快点儿,别跟个老娘们儿似的,一个澡恨不能洗出俩点儿去。” “知道了,你才像老娘们儿,磨磨叨叨。” 十分钟之后。于子予终于出来了,季风正对着电视傻乐。 “看什么呢?笑的跟二傻子似的。” “没什么,台湾的一个综艺节目。”季风稍稍坐正了身体拍拍自己旁边。 于子予做走过去坐下了,但不是季风身边。看了眼台标,他眉毛一挑,“诶?你家还能收来这个台?” “这小区的都能收来。” “哼,你们这帮资本家。” 季风笑着抓过遥控器,一抬手把电视关了。 “唉?!你怎么关了?我还想看看呢。” “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些没营养的烂节目。”季风一转头看向于子予,“喝酒吗?” “不喝。”于子予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喝水?” “不喝。” “果汁?” “你要下药然后肢解我吗?” 季风没说什么,笑着起身去厨房旁边的吧台倒了杯橙汁端回来。 于子予接过季风递过来的橙汁咕咚咕咚几口喝掉,然后把空玻璃杯放到一边,竟然不敢抬头看他。 季风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大咧咧地挨着他坐下了,“泡了澡不是都会口渴想喝东西吗?” “那也没有先喝酒的啊。” “也许你想呢。”季风朝于子予靠了靠。 “我……我为什么会想喝酒?”于子予更紧张了。 季风见他刚喝完果汁的嘴唇亮晶晶的,伸手抓住他身上浴袍的领子就要把人往怀里拉。 于子予本能地向后一躲,抬手扣住了季风的手腕,但眼睛还是不敢看他。 季风微笑着又凑近些的同时压低了声音,“在外面的时候你怎么不拦我?” “因为……你当时的样子很帅。” 季风放低了脸伸到于子予的眼前,“我现在不帅吗?你怎么不敢看我?” 于子予咬了咬牙,抬眼对上季风的眼睛,“你考虑好了吗?” “嗯,考虑很久了。” “第一次可能会很疼。” “嗯,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你不会后悔吧?” 季风觉得于子予的话怪怪的,但也没多想,他现在只想赶紧亲上那亮晶晶软绵绵的嘴唇,于是摇了摇头。 “好,那就来吧!”于子予大喊一声,下一刻他就突然捧住了季风的头,并把人压倒在沙发上扑过去狂吻起来。 季风万万没有想到小流氓会如此主动,无比震惊了片刻之后竟被他的大无畏精神感动了:知道会疼还这么积极,真是太勇敢了! 抛去所有的杂念,季风闭上眼睛抱住于子予开始激情万丈地回应他的嘴唇。 因为刚喝完橙汁,于子予的嘴巴里面满是橙子的香甜,季风很快便热血沸腾无法自控了。先抽掉自己的浴巾又几下扯开腰带把于子予身上的浴袍扒下来丢到地上,季风一翻身滚下沙发把他压在了地毯上。 啃够了嘴唇季风转移了阵地去啃于子予的脖子。于子予喘着粗气,一双手在季风背上来回抚摸。 于子予清晰地触摸到了季风背上的两道伤疤,季风也清晰地感觉到了于子予手指上常年练琴磨出的老茧。于是两人为着各自感受到的不同触感愈发兴奋。 季风侧过身体顺着于子予的脖子又向下亲了过去。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个他有生以来亲过的最平的胸,在他舔舐了几下那小小的突起之后不仅它们的主人有了明显的反应,他自己竟也很有感觉。 就在季风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于子予一翻身又把他压在了下面。然后于子予跟季风一样,脖子胸口的又亲又舔了好半天。 于子予的背上倒是光溜溜的一片滑嫩,季风的手指也是四体不勤绵软无比。不过季风的手没有在于子予的背上流连很久,他很快就顺着于子予的腰际摸到了他的两腿之间。不过他的头在自己的胸口处,手上够着有点儿费劲儿。季风干脆把他一推,两人同时侧过了身体。 四片嘴唇再次交扣的同时两人的手也握住了彼此的最敏感的地方。然后吻到口水四溢嘴唇红肿的时候手上也都揉搓地差不多了,于子予觉得不能再等想要进行下一步,季风突然松开嘴巴和手说:“等一下。” 说完他转身趴到电视跟前打开下面的方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套子。最绝的是那盒子上还被捆了个赠品──一支小管润滑剂。 “太好了!”于子予高呼一声,一把抢过纸盒动作迅速地拆开了包装。 季风再次震惊:他刚才已经注意到小流氓很饥渴了,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饥渴! 于子予不理会季风惊诧的表情,揪下润滑剂丢到地上之后自己倒出套子撕下了一个。 这么体贴?要帮我套?季风继再次震惊之后又再次感动了。 只是,这感动没能持续上三秒钟,因为于子予在撕开了套子包装之后开始很认真地在把套子往自己的老二上套了。 “你……在干什么?”季风脸上斗大一个囧字。 “你说干什么?”于子予很熟练地把套子套好了。 “你是怕把地毯弄脏吗?” 于子予抬起头,表情有些幽怨,“你不想让我射在里面?有套儿也不行吗?那好吧,到时候我可以拔出来。” 季风仿佛听见自己头上响了一个炸雷,他终于明白小流氓为什么会说第一次很疼还那么主动了,“你是打算……射在什么里面啊?!” 于子予理所当然地朝季风的屁股上看了一眼,“什么里面?当然是你的菊花里面。” “靠!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这种时候还能想什么?”于子予捡起地上的润滑剂打开了盖子,“来,转过去,我给你涂。” 季风一咬牙,“涂?!我涂你个大头鬼!” 说完他一把抓住于子予把他脸朝下按在了沙发上。 “你干什么?!”于子予转过头来大喊。 他现在的姿势是双膝跪地,身体九十度向前弯曲,上半身横着擎在沙发的贵妃椅上,屁股撅在季风面前,一朵菊花暴露无遗。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季风一手按着他的后背,一手抓起他的一只手腕反转到他的腰上又稍带着把他不停要挺起来的腰也按住了,“当然是给我老实趴好等着被插啊!” “我靠!怎么会是你插我啊!应该是我插你啊!” “你是从哪点儿看出我该被你插的?!” “你长那么帅不就是应该做受的吗?!” “除了帅你就没看见我还比你高比你壮还比你大吗?!” “可是……”于子予苦苦挣扎但是无济于事。 “可什么是?你别再给我乱动!”季风抬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润滑剂对准他的身后就挤了一坨。 “靠!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要,不要!住手!啊──” 季风的一根手指手插进了于子予的身体。 “疼,疼!好疼!”于子予一手捶着沙发大叫。 “靠!真他妈紧……”季风松开他的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屁股,“你别乱动,放松点儿啊!我手指拿不出来了。” “呵……呵……”于子予不敢再动,深呼吸着试着放松身体。 季风退出一节儿手指转动两下又重新插了回去。 “啊──” “你放松好不好?!我也很紧张啊!” 过了一会儿,又试探了几次,季风终于可以让自己的一根手指在于子予的体内随意转动了。而于子予也不觉得那么疼了,甚至还逐渐地有了点儿感觉。虽然还是不情愿做被压的那个,可季风的手指一直没有拔出去,他实在是不敢乱动。 等到于子予能适应两根手指了,季风一手摸着光滑的内壁,一手揪掉他腿间已经快干了的套子握住了他的下身,开始两手合作前后夹攻。随着季风动作的越来越快,于子予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最后他一把抓过一只沙发靠垫挺起了脊背。闷哼了两声之后于子予腰身一软又趴倒在了沙发上。 季风拿出手指贴上他的后背也趴了下去。 “爽了么?”他含住于子予的耳垂轻声问,金属耳钉磕在他的牙齿上叮当作响。 于子予忙着倒气儿,没顾得上回答他。 斜眼看了下散落了一地的套子,季风觉得他要是起身去拿一个过来,小流氓很有可能会趁机跑掉。几乎没怎么犹豫,季风决定让他的好兄弟赤膊上阵。 伏在于子予的后背上又亲吻了两下,季风一手扶住自己的分身顶进了柔软润滑的入口。于子予身上一僵,季风立刻直起身体用手压住了他的腰背。 于子予的脸埋在沙发垫子里咬牙切齿,“大尾巴狼……你这个……王八蛋!骗子……啊──” 季风身体向前一送,直接到了底,“我可没骗过你……是你自己……异想天开。” 哑着嗓子说着话他又动了几下,于子予只能抠住沙发拼命喘气了。 “疼吗?”季风摸着他已经汗津津的脊背问。 于子予闭了眼睛咬着牙不说话。 季风缓缓抽插几次,看着自己的分身被两瓣白屁股慢慢吞进,他终于明白了男女的不同之处,也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美妙滋味。 耐着性子控制着速度和力道,季风又进出了数次。于子予感受到的快感渐渐盖过了疼痛和不适。季风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试着加快了动作的节奏。结果没动了几下于子予就忍不住从喉咙里逸出了一声呻吟。 季风很高兴,继续加快动作并加重力度撞出了声响。于子予果然承受不住开始了连续不断的呻吟。不过呻吟着的同时他也羞愧得想死了。于子予本来是打算好好听季风叫一下的,可没想到的是搞到现在季风一声儿没有,他自己倒是在这里叫得无比欢畅。 于子予几次想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出声,可是不行,每次季风的那一撞都会让他感觉好像浑身被通了电一般地酥麻一片,根本无法控制。 季风很想再多听听于子予的声音或者换个姿势看看他的表情,可考虑到是第一次又想还是不要折腾得太久才好,而且小流氓那一声比一声动听的嗯嗯啊啊也让他逐渐地无法再克制自己。 掐住于子予的薄片儿瘦腰,季风开始了最后一轮的进攻。他这边听着于子予的叫声跟身体相撞的声音交响呼应渐渐失去理智彻底沦陷,于子予则被一波强过一波的电流迅速推到了神志不清意乱情迷的境地。 两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躺了一会儿,于子予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 “你干什么去?”季风抓住他的脚踝。 “我想上厕所。”于子予甩开他的手。 季风想了想一翻白眼儿,“你怕怀孕想把我的孩子拉出去吗?” 于子予抓起一只靠垫砸到季风的脸上,“你去死吧!老变态!” 第30章 走自己的弯路 让别人直去吧1 两人一起冲澡。 站了一会儿于子予单手扶腰,季风问他怎么了。 “好酸。”于子予在腰上捶了两下。 “洗完叫个按摩吧。” “叫?” “嗯,现在的美容院按摩中心都能上门服务,这小区里有一家按得不错。” “你常叫?”于子予斜眼儿看季风。 “是啊。”季风认真打着浴液一脸坦然。 “男的女的?” “都有啊,不过有个女师傅是我常常点名叫的,她按得好…” “光按摩吗?” 季风反应过来,抬起头,“废话,你以为还有什么?” 于子予撇撇嘴,抢过季风手里的浴液瓶子,“谁知道你被按起兴了,兽性大发起来都会干些什么。” “哥哥,我叫的是盲人按摩啊。” “靠!你还歧视残疾人!盲人按摩怎么了,盲人也有美女,你又不是盲人。” “我至于吗?欺负盲人姑娘?” “你连男人都不放过。” “少在那儿装可怜,你不过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是谁说第一次很疼还扑上来的?是谁浪费个套子还要给我涂润滑剂的?” 于子予狠狠瞪着季风,“妈的,老子但凡再强壮一点儿,被插那个一定是你!你等着,早晚的事儿。” “你做梦去吧。”季风很是不以为然。 于子予一把扳住季风的脸,“我一定会梦想成真的!这么好看的脸,不让你皱眉咬唇呻吟一下实在是浪费。” 季风乐了,拍掉于子予的手,“你一个人呻吟就够了。看你那色眯眯的样子,对我垂涎很久了吧?” “很久倒不至于,不过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又高又帅,很嫉妒倒是真的。唉?经常有人夸你的长相吧?” “那倒是,从小被人夸到大,我已经麻木了。” “呸,把你得瑟的。” “嘿嘿……但我喜欢你的眼睛。像我这种双眼皮多俗气。” “你净站着说话不腰疼。” 季风笑笑,“别扯没用的了。一会儿还是叫两个按摩师傅来吧,我今天带个客户跑东跑西了一整天,晚上又送人去的机场,开一天车当了一天的司机,也怪累的。” “这么晚了,还下着雨呢。别折腾人家了。” “我又不是不给钱。” “你个资本家有点儿人性好不好,你以为给钱人家就愿意大半夜地冒着大雨来给你服务吗?” “你不说腰酸么?” “还好,下次再说吧。” 季风嘴角一挑,“哟,这就惦记上下次了?” “你……”于子予的脸红了,“懒得跟你说话。我洗完了。” 季风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光溜溜的于子予正浑身放松地趴在沙发上。季风拎起他的脚腕子看了看,这回终于看清了他小腿上的那截儿纹身,是一片传统的云纹纹样,很精致。 沿着小腿大腿和屁股,季风一路摸着爬过去侧卧身体贴上于子予的脊背,“腰还难受吗?我给你揉揉。” 他是对发生过关系的人都这么温柔体贴吧?于子予忽然想起那次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季风在他家接到秋盈盈电话,秋盈盈在那边哭了,他在电话里哄她的事,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季风见于子予不说话,抚上他的腰轻轻揉捏的同时又低了头去吻他的后颈上的纹身,“嗯……为什么要纹云和翅膀呢?” “想飞啊,我要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 “那你找到紫霞姑娘了吗?齐天大圣。” “没有。” 季风支起头细看他那肩颈交接处的图案,“为什么翅膀要纹在这里呢?一般不都在肩上?” “装逼玩儿个性呗,不想跟别人一样。” “那为什么要纹一只呢?一只翅膀怎么飞得起来?” “所以我这不还在地上呢么。” “那你为什么不纹一对翅膀呢?” “靠,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回答我啊。” “好吧,其实我是想找一个愿意跟我相守一辈子的人,然后带她去在身上相同的地方纹上另一只。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飞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不用再管凡尘琐事,直到天荒地老……” 啪!季风突然在于子予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靠!你干什么?!”于子予一把推开季风。 “你说得太肉麻,我快吐了。” “不是你要我回答的嘛?!” 季风把于子予重新按回去,揉揉他的屁股,“我估计你找不到这样的人。” “为什么?” “现在的人,不论男女,大都害怕承诺。” “你怕吗?” 季风一愣,手不动了。 于子予赶紧抬起头,“嗯……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顺着你的话问问。” 季风的目光游移一下,“怕。” 于子予搪开他的手坐了起来,“我不怕,所以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一个跟我一样不怕的人。” “呵,那祝你成功。”说着季风也坐起来了,打了个呵欠,“困了,睡觉吧。” “我睡哪里?” “我床上呗。” 季风拉起于子予就要走。 “浴袍……” “上去就躺下了,浴什么袍。” 两个裸男一起上楼,季风带着于子予进到自己的卧室。 “这房子平时你一个人住吗?”于子予在灰蓝色调充满男性气息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儿。 “嗯,这里是年初才收的,前段时间刚装修完。那时给你买的沙发就是给这房子挑家具的时候一起买的。所以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住在这儿的人。” 季风掀开被子钻进去靠着床头坐好,“过来啊,你别赤身裸体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定力不够。” 于子予绕过床尾坐到了另一边,对于自己是“除我之外第一住在这儿的人”这点很满意。 床大,两个人坐在两边隔得有点儿远,季风往中间蹭了蹭又一伸手把于子予捞到自己身边,“嗯……你这几天有啥事儿没?” 于子予想了下:刚跟乐队的人吵了架,短期内不用排练了。网店的东西早被他撤下去了,所以也不用管。帐上还有钱,两个月之内考虑是再开网店还是做别的营生都来得及。 “没什么事。干嘛?” “嘿嘿……我这几天应该也没啥事。咱俩出去玩儿吧?” “去哪儿?” “嗯……不能太远,我怕临时有事需要赶回来,就北京周边吧。以后我给自己放长假的话可以带你去远些的地方,海边或者出国都行。” 以后…… 于子予一边肩膀动一动,“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叫‘你带我’?” “那是……你带我?” 于子予向下一滑,背过身去躺到了枕头上,“困死,睡觉。” “答应了?”季风趴过去看于子予的侧脸。 于子予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嗯。” “好!”季风身体一滑贴着他也躺下了,“明天上网查查看去哪儿好。” 第31章 走自己的弯路 让别人直去吧2 于子予睁开眼睛,有暗花的墙纸上一盏造型简洁的顶灯。很久没有这样在一个舒舒服服的梦境中睡到自然醒了。床大果然就爽吗?于子予翻了个身,发现身边是空的。 穿上床头柜上折叠整齐的睡衣,于子予寻着一股浓浓的食物的香甜味儿下了楼。 也只穿了睡衣的季风坐在吧台前戴着眼镜拿了张报纸正在看,他面前是两份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醒了?”季风抬头看于子予一眼,“先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我想先刷个牙。” “卫生间的抽屉里都有新牙刷,你自己找吧。除了楼上主卧浴室里那个牙缸儿是我用过的别的都是新的。” 刷完牙洗了把脸,于子予一边擦脸一边照镜子:黑眼圈是没了,不过眼皮有点儿浮肿。 唉──怎么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于子予看着镜子里穿着明显是别人的睡衣的自己想:这事儿要是被老爸知道了,肯定又得抽断一根儿皮带。不对,应该是会被活活打死吧。 拎起衣领闻了闻,很香,但不是季风的味道。觉得有点儿熟悉,于子予又仔细闻了一阵,想起来了:上个月在超市买了个大包洗衣粉,那洗衣粉上还捆了袋儿作为赠品的柔顺剂。就是那个味儿。 感觉脸上紧绷绷的,于子予想找个什么东西在脸上涂一涂。 五分钟过后,他有点儿想骂人了。眼前的五六个瓶瓶罐罐,没一个他能弄明白是干什么的。那些东西上的说明没有中文也就罢了,竟然连英文也没有。 又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于子予猜测那瓶水状的是须后水,那瓶半水状的是乳液,那两瓶能按出泡沫的是刮胡泡和洁面摩丝。还有三罐看起来差不多的东西,于子予挑了个看起来最像面霜的涂到了脸上。 嗯──有钱人的东西果然好用。于子予对着镜子来回移动了一下看起来已经滋润多了的面部皮肤,自觉相当满意。 回到吧台前,于子予见季风还在看报。 “你不是快饿死了吗?怎么还不吃?”他拉出自己这边的椅子坐上去。 “等你呢。”季风摘掉眼镜抽了抽鼻子,然后又看于子予的头发,“你用定型发乳了吗?发型没什么变化啊。” 于子予额上黑线滑过:他知道自己涂在脸上的是什么了。 “你老花吗?”他指指被放在旁边的眼镜转移话题。 “我轻度远视。” “切,还不一样?近的看不清。” “原理是不同的。” 于子予撇撇嘴低头去看早餐:盘子里有跟鸡蛋粘在一起被煎成了金黄色的面包,以及被煎过的块状西红柿、西兰花和培根。旁边是一杯牛奶。白、红、黄、绿、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你做的?”于子予一抬头,眼里闪耀着感动的光。 “你脑残偶像剧看多了吧?我没那么有情调。” “鬼做的?” “吴姐来做的。” “用各种变态方法给你煮方便面那个做饭的阿姨?” “是啊,你没见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么。” “我怎么完全没有听到?” 季风拿起刀叉切下一块面包煎蛋塞进嘴里,“你睡得跟个死人一样。其实早晨我又上了你一次你不知道吗?” 于子予挽上有些长的衣袖也开始吃了,“那奸尸的感觉爽吗?” “爽。”季风低着头切得很认真。 于子予无语,只好默默用餐。 切来切去吃了几口,于子予一抬头,“吃个早饭用得着摆这么大谱儿吗?又刀又叉的,好烦。” “你可以用手抓,我不介意。” 于子予再次无语,只好继续默默用餐。 食不言,接下来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没再说话。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早晨的时候天就已经彻底晴了。上午九、十点钟的光景,阳光正从东面厨房的窗子毫不吝惜地洒进来。一角光斑投在于子予的背上,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无比惬意。 于子予偷偷瞟着季风,恍惚间不禁生出几分感慨:冷了有屋子能遮风挡雨,饿了有食物可以果腹,寂寞了有彼此相爱的人陪着……如果能永远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叫幸福? 只是……这不仅是能遮风挡雨的屋子,还是几万一平米的豪宅。这不仅是可以果腹的食物,还是精心搭配营养均衡的美味早餐。这不仅不是彼此相爱的人,还一个是有女朋友却不知发什么神经突然想要试试搞基的公司总裁、娱乐城股东、画廊老板。另一个是女朋友没少交,就是没一个能长久的、更不相信老爷们儿之间能有什么所谓爱情的、二十好几了还一事无成的自己。 还有最重要的──幸福的含义里,应该不包括菊花不适。 季风吃完了,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干嘛又直勾勾地看我?” “觉得你楚楚动人秀色可餐不行吗?” 季风咬咬牙,“吃完没?” 于子予把最后一口西红柿嚼碎咽了,“吃完了。” 季风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拎起他就往客厅走。 “你干嘛?!”于子予被拽得差点儿一个跟斗摔地上。 “干嘛?”季风把于子予丢到沙发上扑了过去,“楚楚动人秀色可餐是不是?调戏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哈哈哈哈……你别闹!” 季风按着于子予,一顿猛抓他的胳肢窝,“别闹?你满嘴跑火车的时候想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子予边笑边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要躲开季风的手。可最后手没躲开,倒是又迎来了他的嘴。 嘴唇接到一处,季风的手挪到了于子予的腰上。 亲了到于子予有些喘了,季风一抬头皱起眉毛,“你脸上怎么那么大的发乳味儿?还黏黏的?” 于子予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脸,“靠,谁让你跟老娘们儿一样左一瓶儿右一罐儿的。我不小心把发乳当面霜涂脸上了。” “什么?!发乳?!哈哈哈哈……”季风爬起来坐到边上大笑不止。 于子予看他笑了一阵,实在忍不住了踹他一脚,“别他妈笑了!我涂发乳也比你用擦脚抹布擦脸好!” “什么?”季风不笑了,“我什么时候用擦脚抹布擦脸了?” 于子予趁机跳到地上远远躲开季风,“你自己慢慢儿想吧。” 说完他就往二层跑了。 季风自己坐在沙发上想了好半天,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给我过来!小流氓!”季风大喊一声翻下沙发朝楼上追了过去。 两个大男人楼上楼下追追打打了好一阵子,跑到最后都跑不动了。 于子予蹲到地上捂着肚子,“求……求求你,别……再追了。我已经……已经岔气儿了……” 季风一手叉腰扶着门框,“你……你要我追……我也不追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累死我了……” 喘够了,季风过去把于子予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吗?还岔气吗?” “好了。”于子予摸摸肚子,“你还真是老当益壮。” “嘿嘿……那是,你还没见到我真正老当益壮的时候呢。”季风的爪子搭上了于子予的屁股。 “去!”于子予拍掉他的手,“别闹腾了。你昨晚不是说要查去哪儿玩儿吗?查着没啊?” “查了。不过我发现北京周边我已经玩儿遍了。所以我决定还是去稍微远一点儿地方,雾灵山你觉得怎么样?” “雾灵山?在哪儿啊,我没听过。” “河北省,属承德地区。” “啊?!河北省?太远了吧!” “还好,我看了,自己开车有半天多点儿时间能到了。” “可现在都几点了?收拾完了到哪儿还不得半夜?” “嗯,所以中途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儿一下。” “别的地方?” “青龙峡。咱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到了青龙峡应该还能玩儿一阵。然后在哪儿住一宿,明天一早往雾灵山去。从青龙峡到雾灵山比较近,半天都用不上。” 于子予算了算,“嗯……有个四、五天应该差不多了。好吧。” “那换衣服咱们赶紧出去吧。昨天你脱下来的衣服已经被吴姐洗完烘干了,可以直接穿。再找个地方给你买几套衣服咱们就往青龙峡去。” “买衣服?” “嗯,好几天呢,你不能就这一身儿吧?” “那也不用买啊,我回趟家不就得了。” 在于子予的坚持下,季风答应了不买衣服。 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季风按开车窗刷卡,保安跟他打招呼的同时特意又瞥了眼车里的于子予。于子予很想说自己不吸毒,可他发现这并不是昨晚那个多事的小保安。 唉──人间处处有八卦啊,大概此小区的保安界已经都知道季先生有个吸毒的弟弟了。 衣服不买了,吃的和水要买。从于子予家出来,季风把车开到了超市。开始是两个人一起挑着拿这拿那。等到后来于子予看见季风进到超市药店买了一大管润滑剂,他就不知不觉地逐渐跟季风拉开距离装成了路人。直到最后结账走出超市,于子予都远远地躲着他生怕被人看出他们是一起的。 第32章 走自己的弯路 让别人直去吧3 路上季风问于子予为什么后来在超市里离他那么远。于子予说他在看别的东西。 季风盯着前方认真开车,“要是做了什么事自己都不敢承认,那又怎么能指望会被别人认可呢?” “干嘛要被别人认可?高兴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人是社会动物,都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否则你们乐队排完了歌儿,自己偷偷唱一唱不就得了,干嘛还要弄什么CD、MV?” 于子予无法反驳,反问一句,“那你是做过的事儿都敢承认了?” “有什么不敢?” “那你敢出柜承认自己是G了吗?” “谁说我是G了?” “你……” “我跟你的事儿,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跟你是男是女什么性别没关系。” “你喜欢我?” “是啊。我喜欢我就敢承认。” “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就是喜欢。那你喜欢我什么?” 于子予把脸朝自己这边的车窗一扭,“要不要脸?谁喜欢你了?” 季风笑了,看于子予一眼,“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 “那你可真有牺牲精神。” 于子予拿着巧克力纸丢到季风脸上,自己把从里面扒出来巧克力吃了。 青龙峡离北城很近,也不是节假日。 一个多小时季风和于子予就到了地方。进入景区季风挑了个星级酒店去办入住手续。在季风说了是想要一间有双人床的套房之后,负责登记的前台小姐看了于子予一眼,倒也没再没有其它的任何表示。 于子予极力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背着个双肩背包跟在季风的身后一起登了记又上楼去开豪华情侣套间,看在别人眼里怎么都像是个出来搞援交的学生。 不过这对看着就关系不正当的狗男男上了楼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满脸正直地一人背着一个背包又下来了。仿佛是在证明他们真的是来玩儿的。 季风来过青龙峡,他轻车熟路地带着于子予先到水库大坝上走了一圈儿,然后又到了苍龙峡飞龙瀑。 看看时间是下午四点整,两个人都饿了。季风找到块干爽又没什么人经过的大石头摘下背包就地坐了。于子予也跟着过去坐下来开始从包儿里往出掏吃的。 季风背的是啤酒,他拿出两罐儿抠开了又点上支烟。于子予拿起啤酒喝一口,刚想对着飞流而下水花四溅的飞龙瀑抒发一下情怀,淫个湿之类的,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冯雨。于子予犹豫一下,接起来。 “喂?小雨。” “嗯。” “怎么了?” “嗯……赵寒昨晚给我打电话他说你们吵起来了?” “哦,没事儿。就互相说了几嘴。你昨天怎么没过去呢?” “公司加班。” “算了吧。你是知道我得折腾,故意没去吧,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么。” “你们……不要紧吧?” “嗯……应该不要紧。你别瞎操心了,哥们儿间的事儿。” “你在哪儿呢?” “外面。” “怎么好像有水声?” “哦,是有水。” “晚上我去大旗那儿,你去吗?” “不去,这几天都不去了。” “那……我去找你。你仔细给我说说昨天的事儿,他们说你把片子拎走了,还说要去找季风?” “别,我不在家。” “……” “我没在城里,在怀柔呢。” “怀柔?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嗯,出来玩玩儿,散散心。” “你一个人?” “嗯,我自己。” “那……好吧,等你回来再说。” 于子予挂了电话继续喝酒,季风正用力把带来的火腿肉罐头一下下扭开,“你怎么不说……是跟我在一起?靠,这罐头……真他妈难开。” “说了又要细问,我还得解释,麻烦。”于子予放下啤酒想要伸手帮忙。 季风摇摇头示意不用,“是冯雨?” 于子予又把手缩了回去,“嗯。” “哼哼。”季风笑笑,手上坚持不懈还在用力,“她……喜欢你吧?” 于子予一抬头,“你怎么知道?” 终于打开了,季风把罐头递到他面前,“我能掐会算啊。然后赵寒又喜欢她?” 于子予接过罐头,“你看出来了?” 季风笑着拿起自己的啤酒,“你怎么不跟她在一起?” “小雨……是个好女孩儿。应该跟她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季风还是笑,“你这种人最讨厌了。明明不喜欢人家,还要说什么自己配不上。” “哼,以前有姑娘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以前?你有过女朋友?” “废话,我又没毛病,当然有过。” “那怎么分了呢?” 于子予在包儿里翻了半天,发现他们忘带餐具了。 “你说哪一个?” “霍,还不止一个呢?” “只许州官放火吗?难道你只有过现在这一个女朋友?” 季风没回答,把罐头拿过去一使劲儿揭下盖子,用铁盖直接挖了一块儿火腿肉又递给于子予,“破鸡巴玩儿意,早知道这么费劲买你开始拿的真空包装那个好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这么明显的事需要回答吗?” 于子予啃了口盖子上的火腿,“嗯——好吃!” 季风用手指把粘在于子予嘴边的一小块儿火腿抹下来填进自己嘴里尝了尝,“一般啊,没那么好吃。” “你费那么大劲儿弄开的,当然好吃。” 季风看看被罐头盒硌得发红的手指,“嗯,有你这句话就行。唉?那你现在没女朋友,你爸妈不问吗?” 于子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盖子,“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妈早嫁到别的地方去了。要不是有照片,我大概都记不住她的样子。” 季风不笑了,又点了根烟,“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又废话。我又没跟你说过,你当然不知道。” “那你妈不去看你吗?” “不看,她恨我爸。我爸喝多了就抱怨单位厂子的效益不好,总打人。我妈大概根本就不想给他生孩子,所以稍带着也恨我吧。” 季风皱起眉头,“不会的,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这回是于子予笑了,“谁知道呢,反正她没回来过。” 季风犹豫了下,忍不住还是想问:“那你爸会打你吗?” “别说这个了,还是说说……” “问你呢!” “嗯……”于子予抿了会儿嘴,“还好。我要是考试成绩好,或者不惹事儿的话就不打。不过……嘿嘿,我考试成绩总是不好,也总惹事儿。” 季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么瘦,他也下得去手?” “哎呀——没你想那么严重。”于子予耸耸肩,以示轻松,“我爸对我挺好的,养我又供到我念大学,他也不容易。可我不争气,老也上不好班。其实我们做MV 我拿的钱本来是给他的。但钱汇回去没几天他又给我汇回来了。他知道我爱唱歌,说自己没本事,没钱帮我,让我用那钱做自己想做的事。” 季风想起了跟于子予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说过的话。 见季风没了动静儿,于子予踢踢他的脚,“想什么呢?别说我了。你呢?都三十五了,家里不催婚吗?” “啊?”季风回过神儿,“什么?啊,催啊,怎么不催,烦死我了都。” “那你怎么不结啊?你女朋友……是叫秋盈盈吧?我记得是,她不是挺好吗?” “哦。对,她去你家取过我的电话,你见过她。”季风把抽完的烟屁丢到石头上踩灭,“挺好是挺好,可是……我也说不清,总觉得她不是我该娶的人。” “那谁才是你该娶的人?” 季风看看于子予,又笑,“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你。” “滚蛋!少拿我开涮!”于子予再踢他一脚,这回用了力。 “哎呀!折了。”季风收回伸出去的腿龇着牙使劲儿揉。 “活该。”于子予不理会他在那儿装疼,“你这一走就好几天,她知道吗?” “知道。我给她打的电话,说要去外地谈事儿。” “哦。”于子予闷闷地应一声,不知怎么,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小三儿。 第33章 走自己的弯路 让别人直去吧4 填饱肚子,收拾了垃圾整理好背包,季风拿出相机说要给于子予拍照。 于子予顿时来了精神,蹦蹦跳跳着跑到瀑布边上摆起了造型。 季风背着俩包凑过去拍了一阵,然后放下相机逗他,“来,来个非主流。” “非你妹,老子就主流。” 说完于子予右手一伸,摆了个胜利的二姿势。接着手又一抬,来了个手托瀑布近大远小的错位。最后伸平双臂劈开双腿,整个儿人变成了个“大”字。 “你真主流。”季风对着于子予咔嚓咔嚓连按快门儿。 主流照片拍完了,于子予跑过来说要给季风拍。 季风摇着头收起相机,“这地方我来过很多次了,飞龙瀑要是真有龙,估计见着我都想吐了。有这功夫儿省下来,咱俩还是去爬会儿长城吧,要不一会儿天一黑就爬不了了。” 顺着路标走了一会儿,在一个岔路口出季风忽然一转。 “唉?!你往哪儿走呢?”于子予指着路旁的一个大箭头标志站下了。 季风停住,朝他招了下手,“跟我走吧,没错儿,这边近。” 于子予还是不大相信,“你确定?” “当然,我还能把你卖了?快来吧。” 于子予皱皱眉头又朝两边看了看,“我看你是要爬野长城吧。” 季风乐了,“算你聪明。” “屁!”于子予跟上他,“你这司马昭之心,傻子都看得出来。” 季风转身再次走在前头,“是啊,你这不看出来了么。” 于子予发现季风那张破嘴永远有说的,走得很累也懒得再跟他斗了。于是不再说话,低了头开始细看脚下越来越荒的山路。 坡势渐陡,于子予跟在季风的后面发现眼前几乎一直是季风的屁股在晃。正好走得闷了,他撩嫌地用手指捅了捅屁股的中心点,“爬野长城是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季风用手挡在身后快走几步,“靠!别闹,这里就很危险了。” “那你还要爬野长城?” “野长城才有看头啊?那些人工后修的恶心死了,弄得比新房还新,也不知道每逢节假日那帮游客乌泱乌泱地去看个什么劲儿。” “哼,你自己违法乱纪还有理了?” “违法乱纪?爬个长城,不至于吧。”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总算是爬到了地方,于子予站在斑驳的城墙上往下看。 傍晚时分,山上的秋景被照得一片萧瑟,顺着蜿蜒残破的墙头看过去,断断续续的长城在风中煞是雄伟悲壮。于子予用手摸着被千年风沙侵蚀得凸凹不平的城墙砖面,心里一阵波涛汹涌此起彼伏终于把湿淫了出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为还啊!唉——” 季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相机,咔嚓咔嚓又是一顿拍,“嗯——你要不要找根木棍再舞个剑啥的?” 于子予不理会季风的揶揄,继续抚摸着墙头感慨,“把吉他带来好了,我可以给城下的尸骨和远征为还的将士唱上一曲。” “清唱呗。”季风还在拍。 “好!你跟我一起唱吧。” “靠,太傻了,我不唱。” “那你还让我唱。” “你不是想唱么。” 于子予想了一下,“唱就唱,反正也没别人。” 双手一撑,坐上墙头,于子予开始唱了: ……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one night in Beijing 你可别喝太多酒,不管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把酒高歌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 穿着腐朽的铁衣,呼唤城门开眼中含着泪。 呜……我已等待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呜……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 one night in Beijing …… 季风没想到他会唱《北京一夜》,而且女声的花旦部分他还是勒着嗓子用假声唱的,不看的话真的听不出是男人在唱。这会儿季风已经听傻看痴了,太好听了!虽然小流氓劈腿拉胯的勾着个背还是一副流氓相,可季风已经不自觉地在想象他要是扮上戏装再捏个兰花指会是个什么模样儿了。 这要民国那阵儿,肯定活生生一乱世佳人啊!季风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相机差点儿没一下摔地上。 于子予唱完了,脚后跟儿踢着城墙,“你傻子似地看什么呢?” “啊?”季风一愣,举起相机又是一张,“我在想:要是在这儿把你按倒,是不是会亵渎先人英魂。” 于子予从墙上跳了下来,“嗯,估计你会从此以后阳痿早泄,不孕不育。” “我不过是想想,不用这么恶毒吧。” “想也不行,这么下流的想法会遭雷劈的。” “嗯,我下流,我有罪。”季风把相机收好,走到了于子予的身边。 两人一起转过身去朝山上看。 看了一会儿季风抬手搭上于子予的肩膀,“其实,这段长城的景致很一般,北京周边最险的长城是箭扣长城,最美的是司马台长城。你要是喜欢,下次暖和的时候咱们带上吉他、帐篷,再多带点儿酒,在那两个地方都过上一夜,保你感动得流出眼泪来。” “过夜?”于子予偏过脸抬头看着季风,“你确定不是吓哭的?” 季风笑笑,突然低头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天快黑了,咱们该往回走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季风和于子予都走得腰酸腿疼,在酒店自带的餐厅随便吃了一口,季风又说要按摩。不过这回是去餐厅旁的理疗中心,于子予立刻就答应了。 挑按摩师傅的时候,季风想让人使劲儿按按,就挑了两个男的。 结果由于他没有考虑到于子予的受力程度,便发生了令人无比尴尬的窘况:在忍受了几分钟之后,于子予开始叫了——趴在按摩床上叫——赤裸裸地叫床。 季风知道他是疼的,可那叫声里分明是疼痛中带着舒服,享受中又夹杂着隐忍。季风闭着眼睛趴在那儿实在是听不出这声音跟昨晚有什么不同。于是浮想联翩之中,继续趴在床上就变成了一个无比难熬的过程。 最后季风把定好一个小时的按摩改成半个小时,匆匆按完了之后就拖着还没有按够不明状况的于子予回房了。 第34章 走自己的弯路 让别人直去吧5 “你干嘛要改时间呢?”于子予一头栽到床上,“半个小时太短了。我按的正爽着。” “嗯,听出来了,全世界人民都听出来了。” “啊?”于子予坐起来想一想,“我叫得太大声吗?” “不大,就是太销魂了。”季风开始脱衣服了。 “不至于吧,我怕叫太大声了不好,已经在忍着了。” “靠,你还不如不忍,直接叫惨点儿。你这欲说还休含羞带臊的,听得人心里猫挠的一样。”季风又在脱裤子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季风身上只剩一条内裤了。 于子予盯着季风完美的身材,用眼神从头到脚地把他摸扯了一遍,“你是要报答我吗?” “报答?报答什么?” “报答我昨晚慷慨赴死。” “你已经赴死了,就不需要再牺牲我了,再赴一次吧。” “那太不公平了,中华儿女千千万,凭什么又是我?” “没事儿,赴啊赴的就习惯了。”季风把最后的内裤也甩到了床上。 “靠,你别过来,我会叫的。”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季风爬上床朝于子予凑了过去。 “救命啊──强奸啦──”于子予捏着嗓子假装叫了两声,人却没动。 季风噗哧笑出来,在他嘴上亲了亲,“你慢慢儿叫吧,我先去洗个澡。” 于子予蹭地跳起来,“我先洗!” 很快洗完,白里透红的于子予围着浴巾出来了。季风往卫生间走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顺手在他腰上捞了一把,“到床上摆好姿势等着。” 季风也很快洗完了。走进房间一看,于子予姿势摆得不错,光溜溜地侧躺在床上骑着被,一手在身下一手在脸旁,两腿一直一弯交错着分开,一朵菊花若隐若现。只不过,他睡着了。 “子予?”季风躺到于子予的身边小声叫他,“子予?小流氓?” “嗯……”于子予哽叽一声,翻了个身。 “子予,醒醒,你该慷慨就义了,我要强奸你了。”季风轻拍他的屁股。 “嗯……”于子予再哽叽一声,身体蜷成了一团,“困死了……你让我……睡会儿……醒了……再……” 又没动静儿了。季风用拇指顺着他的眉毛摸了摸,心想也是:坐车爬山地折腾了大半天,这一歇下来就又按摩又洗澡的,能不困吗?失策啊!就应该一起洗才对。 再看看他睡得很香的样子,季风不忍心再叫了,拉过被子把两个人盖好,关了灯。 快到早晨的时候,于子予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天已经开始亮了,淡蓝的晨光正从白纱的窗帘透进来。吵醒他的是季风。 季风双眉紧皱,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满头的大汗,嘴巴里还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季风,季风,醒醒,快醒醒!”于子予使劲儿晃了他两下。 季风浑身一抖,猛地张开了眼睛惊恐地瞪着于子予大口喘气。 “做恶梦了?”于子予摸摸他的额头,凉冰冰的,全是是冷汗。 “这是哪儿?”季风还惊魂未定。 “青龙峡的酒店啊。” 季风撑起身体朝四周看看,确定了真的是酒店房间,这才出了口长气,重新躺回去放松了表情。 于子予侧身躺到他的旁边,“梦见什么了?” 季风看着天花板眨了两下眼睛,一转头居然自己主动钻到了于子予的怀里。 于子予愣了两秒,收拢手臂抱住了他的头。 抱了一会儿,于子予抬手拨开季风额前的头发擦掉上面的汗把嘴唇贴了上去。 季风在于子予的锁骨处抽抽鼻子,闻见一股很好闻但却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味道。他慢慢蹿上来,吻住了于子予的嘴唇。 开始是彼此安慰似的轻吻,后来两个人的呼吸渐渐急促,手也不再老实。季风掀开被子一翻身压到了于子予的身上。 嘴上碾磨够了,季风又顺着他的下巴脖子胸口肚子一路往小腹去了。 “唉?!”于子予明白了季风要干什么之后大叫一声及时挪开了自己的身体,“你要干什么?” 季风不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抓住他的腰把那已经竖直了的东西挪回到自己眼前一张嘴含了上去。 于子予傻了,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只可能会发生在GV里,生活中怎么真的会有男人肯为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呢?!那么丑陋的器官。 不过他不知道,其实季风在他躲开之前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活了三十多岁,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挂在嘴边用来骂人的东西放进嘴里,而且还是别人的。可问题是,就在他准备要这么做的时候,他竟然没觉得恶心,甚至感官上也没怎么抗拒。 为什么呢?因为是小流氓的吗?对他的接纳程度已经到了这一步吗?季风自己也糊涂了。而且在听见了于子予的几声深呼吸之后他就懒得再想那么多,只凭着直觉认真动作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同是男人所以就更加了解这时最需要的是什么,季风没用了多长时间就把于子予弄到感觉快疯了。内心无比挣扎,身体却如此享受,这太让人崩溃了。接连几次于子予都在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拼命控制住了自己,他实在是做不到让自己释放在季风的嘴里。可一想那个情形他就又快坚持不下去了,然后他干脆一使劲儿推开季风的头坐了起来。 这种事情貌似应该是相互的,于子予的眼睛瞄到季风的腿间,他决定豁出去了。 可就在他放低了头准备爬向季风的时候,季风却一把把他按回去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拿出了之前于子予洗澡的时候他早就放好了的套子和润滑剂。 “你不用我……” “我不想再等了。” 不等于子予说完,季风扳起了他的一条腿。 一回生二回熟,一开始于子予还因为感觉有些疼痛瑟缩着躲了两下,可随着季风把润滑剂一坨坨地挤到他的身上,又里里外外涂了个遍,于子予的不适感渐渐消失,身体也没那么紧张了。 但手指跟老二始终是两码事,季风进入的时候于子予还是不得不咬紧了嘴唇才没喊出“疼”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回心里建设做得好,于子予没像昨晚一开始那样觉得好像要被撑裂了一般,虽然还是疼。 季风慢慢动了一阵,见于子予的表情明显有由痛苦转淫荡的趋势,他开始试探着加快速度。不出所料,没用几下,于子予就开始叫了。 “疼吗?”季风问。 于子予跟昨天一样,还是咬着牙不说话。但他的眼眶有些红,眼睛里也水汽迷蒙的。 季风实在是搞不清他到底是疼的还是爽的,亦或是两者都有,反正他这个有些委屈的样子季风看在眼里实在是无比诱人,一阵血气上涌,季风动得更卖力了。 “嗯……嗯……啊!”于子予的声音里渐渐有了抑扬顿挫轻重缓急。 季风努力分辨着怎样的节奏和角度才能让他更加情不自禁。找到窍门之后他把于子予的腿扳到一侧架到肩上换了个姿势。于子予侧过身体紧紧抓住枕头叫得更连续了。季风用力揉捏着他的身体恨不能在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于子予一侧的腰身被季风摸得红彤彤的一片了,他也叫得没什么力气了。季风重新扳正他的身体,又把他的两条腿都抬了起来。于子予伸手抓住季风的胳膊,边大口喘着气边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我不行了……” 这话听得季风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没直接一飞冲天。他及时停住腰臀的摆动,一手捏住于子予的下巴,手指用力缓缓滑过那两片柔软的嘴唇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没想到拇指竟在中途被于子予突然张口咬住了。 季风动了动手指没拔出来,便在下面挑逗似地用力顶了一下。结果于子予的牙齿不但没松开,他还就那么半含半咬地用半眯着的眼睛盯着季风呻吟了一声。季风立刻疯了,再顶两下趁着于子予又“嗯啊”两声的时候拿出手指双手抓住了他的腰开始用力撞击。 撞到差不多的时候季风拉过于子予的手让他握住自己的分身,季风也同时进入了冲刺阶段。 最初于子予有些不好意思,手上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可很快身后那一下比一下猛烈的冲击让他无法自已地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于子予的表情逐渐失控,身体轻颤之后眼神彻底涣散,季风也在自己的几声闷哼之后冲到了终点。 顾不上于子予一身白浊的液体,季风退出来后一下子就趴在了他的身上。 “万一……以后除了你,我不想再碰别人了怎么办?”季风在于子予耳边喃喃。 “鬼才信。”于子予的手指划过他背上的汗水。 “我后悔了。” “我也后悔了。” “那怎么办?” “你说呢?” 季风一抬头,“一起死在这儿吧。” “滚。”于子予把他从身上推下去,“我才不要跟个老爷们儿殉情。” “你竟然嫌弃我是男人。” “那你去做变性手术吧。” “不要,变了性就不能捅你了。” “没关系,我可以捅你。” “金刚芭比你也捅吗?” “捅,看脸就行了,你一定会是美女的。” “捅菊花吗?” “靠,你都变女人了还捅屁菊花啊。” 季风把脑袋贴到于子予的脸上,“那我考虑一下。” 两分钟之后。 “你考虑好了吗?” “……” 季风睡着了。 第35章 走自己的弯路 让别人直去吧6 一阵香气飘进梦里,于子予醒了。 床头柜上是打包回来的餐盒和方便碗,卫生间里正有抽水马桶的声音传出来。 季风甩着湿答答的手走进房间的时候于子予正掀开餐盒的盖子在往里面看。 “去洗手吃早饭吧。” 于子予下了床,“你生活真规律,一天三餐都吃吗?” “不吃早饭会变笨的,像你一样。” 于子予打个呵欠白了季风一眼,“是吗?可我看你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笨人是无法理解聪明人聪明在哪儿的。” 于子予已经进了卫生间,没听清季风说的什么。洗完手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和肚子上有些紧,低头细看了下竟然看见了有灰白色的斑状物体正要从他身上剥落下去。 靠!是自己死掉了的小蝌蚪们。于子予冲到淋浴喷头下打开了出水开关。不洗干净了他极度怀疑会有精虫的尸体飘进早饭里然后被他吃进肚子,这种循环太恶心了。 冲完澡,于子予走出卫生间,季风已经把早饭在外间的桌子上摆好了。 “怎么不吃完了再洗,我快饿死了。” 于子予把衣服一件件穿好,“你就不会先吃,干嘛非得等我?” “一起吃饭当然要等,你小时候没人教过你……”季风突然停住又抬手掩了下嘴,“对不起。我……我……” 于子予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儿。等人吃饭是好习惯,不过我大都一个人吃。来,看看你都买什么了。” 为了缓解气氛,于子予跑到桌前仔细看了一圈儿,“呵!这么全?!小米粥、煮鸡蛋、咸菜、腐乳、豆浆、油饼儿、豆腐脑儿……炒肝儿?!居然还有炒肝儿?我最喜欢这个了!” 季风见他好像真的不怎么在意自己不小心说出的话,便也笑笑坐下了,“当然,这还是北京地区啊。” 于子予端着炒肝儿大口吃了起来,“北京小吃里,炒肝儿是我比较喜欢的食物之一。” 季风磕个鸡蛋剥开了递给于子予,“昨儿晚上太累了,晚饭吃的太对付,要不可以吃虹鳟鱼的。今晚到了雾灵山吃吧,那里比较偏远,虹鳟鱼一定更好吃。” “嗯。”于子予咬了口鸡蛋又喝粥,“我吃过虹鳟鱼,那个弄成生鱼片好吃。等到了雾灵山咱们住农家院儿吧,我请你。” “啊?你请我?” “嗯。”于子予点点头,“这酒店太贵了,房间贵,吃的也贵。我就不跟你算计了,等到了雾灵山咱们住农家院儿。以前我们乐队的人还有其他的朋友一起出来玩儿的时候住过那种村民自己开的农家院儿,一大帮人吃住也花不了多少钱。就咱们俩的话就更少了,让我请你吧。” 季风现在已经很了解于子予的性格了,想了想没有反驳便答应了,“好啊,你请我。但我很能吃的,你要把我喂饱。” “切,大不了要只烤全羊,看你能吃多少。” 季风笑了,见于子予没动豆浆和油饼儿,猜他是不爱吃,于是把桌上的盒儿啊碗的挪了挪,拿起一张油饼儿吃了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于子予忽然想起了季风做恶梦的事。 “你天快亮那阵儿,梦见什么了?” 季风端起碗来喝干净豆浆,“什么梦见什么了?” “你早晨做恶梦了,你忘了吗?” “恶梦?没有啊,我睡得很好。”季风一脸的坦然。 “靠。”于子予仔细看看他,“你老年痴呆啦?自己刚做完恶梦没几个小时就忘了?” 季风摇摇头,“我没做恶梦啊。” “那……梦醒了之后咱俩干什么了你还记得不?” “干什么了?” “靠得咧!不会吧!你吃干抹净就想不认账了是不是?” 季风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什么吃干抹净?你说什么呢?我一觉醒来你还睡着,我就去买早餐了。” 于子予也傻了,伸手摸摸季风的额头,“你别吓我,垃圾桶有用过的套子你没看见吗?那是你睡着了我从你身上摘下来的。” 季风皱起眉头做思考状,“你说梦嘛,我倒是做了一个。” “梦见什么了?” “嗯……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将军,古时候的那种,穿了一身铠甲,在战场上带着好多士兵跟敌人厮杀。然后我骑着马中了几箭,那马就开始带着我往回跑。可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了,我却坚持不住从马上栽了下去。然后很奇怪,我没死。身边的景物一变我就在床上了,也是古代那种,雕花儿的木头床,身边还躺着个女人。我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不过她身上软软的,于是我就跟她云雨了一番。不过那女人叫床的声音有点儿粗,但总的来说还是很爽的。这明明是个春梦嘛,你怎么说是恶梦?” 于子予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我靠,你别说了!” “怎么了?”季风满脸的不以为意。 “都怪你!昨天在长城上说什么要把我按倒亵渎了神灵。还有……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唱的什么歌啊!唱什么不好还唱的《北京一夜》,这不招魂呢么!” “哈哈哈哈……”季风终于忍不住了,“我……哈哈哈哈……我逗你呢,看你吓得那样儿!哈哈哈哈……” 哗啦──于子予一拍桌子站起来了,“你……你想吓死我吗?!” “哈哈哈哈……是你自己好骗,还怪我。完事儿之后咱俩还说什么变不变性的,你忘了吗?哈哈,你看,我说不吃早餐会变笨吧。哈哈哈哈……” “你真讨厌!懒得理你!”于子予一甩胳膊回到里间去了。 笑够了,季风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见于子予在收拾东西,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便站了起来也开始搜索看他们有没有散落在外间的物品。 于子予把两个包儿都装得差不多了,最后又掀开被子拿起枕头仔细检查。就在他把季风的枕头掀开的时候,他发现季风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在闪,但是没有声音。 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于子予看见上面显示的是两个字──盈盈。屏幕的最上方还有未接来电的标志。 于子予拿着手机走出来,“你有电话。” 季风接住手机看过来电显示之后又抬头看了眼于子予。 于子予一转身走了。 季风看着他的背影接通了电话。 其实于子予已经可以确定没什么可再收拾的了,不过他还是继续装作在不停地四处翻找。但样子可以装作不在意地回避,耳朵却没法不听东西。季风的声音无孔不入地一声声钻了进来。 “盈盈啊,嗯……刚才我们出来的人一起开个小会,电话调静音了……过两天回去……嗯,没事,我穿得挺多……嗯……嗯……我知道了,回去给你打电话……行,我去找你。” 收了线,季风拿着手机进来了。 于子予坐到床上假装擦擦额头,“啊──终于收拾完了。累死我了!” 季风坐到他的身旁,“那你歇会儿咱们就走吧。早点儿到地方早点儿玩儿。” “嗯,行。嗯……” “怎么了?” “你干嘛要把电话静音呢?不耽误事吗?” “没事儿,这个电话一般都是朋友打给我,不会有什么急事的。” “你不怕公司有事?” “公司有事会打另一部手机的,在我兜儿里。那电话只有三个人知道,不是快死人了没人敢打那个。” “三个人?” “嗯,安雪、姜晓虎和林强。林强是我一个朋友,你没见过。哦,不对,你大概见过,但不一定能记住,我让他替我去买过你们的CD。那个号儿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出大事了他们才会打。” “你到底有几个电话?” “四个,另外两个一个是客户专线,一个是公司那些经理们的专线。” “有钱人真累。” “呵呵……没办法。” “你有不带电话的时候吗?” “没有。” “不带会怎么样?” “焦虑,寝食难安。” “那要是真的忘带了呢?” “立刻再买部手机买个号儿,然后告诉安雪、姜晓虎和林强。他们三个的手机号我能记住。” “那要是在买不到电话的地方呢?” “什么地方买不到电话?” “嗯……比如小山村里。” “嗯……那就跟当地的老乡租一部。” “要是老乡也没有手机呢?” “那就……”季风抬手捏住于子予的脖子晃了晃,“你哪儿那么多‘要是’?” 于子予笑了下,“好了,我歇够了,咱们走吧。” “好。”季风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时季风的背包响了,是手机铃声。 两人对看一眼,季风蹲下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第36章 全宇宙也无法阻止我对你的思念 翻出手机看着屏幕,季风皱了下眉头。然后他拿着电话去了外面。不是外间,而是房间的外面。 十几分钟后季风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嗯……子予,晓虎那边出了点事,咱们去不了雾灵山了。” 于子予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撅了下嘴耸耸肩,“哦,没关系。那现在是回北京?” “嗯,走吧。” 路上季风有了心事,几乎没怎么说话。于子予不敢随便问,只是默默地坐在副驾驶上边听着音乐边吃零食。他发现自己平时跟大尾巴狼开玩笑是开玩笑,发脾气是发脾气,可真有了什么事,季风一严肃起来变回了季总,他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的。而且很奇怪,发生了关系之后,这顾忌反倒明显加深了。 季风的车技不是盖的,疯起来也真疯,这返城的一路把于子予坐得心惊肉跳,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回到了城里。 到了于子予家的小区门前,季风看了看表,“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干嘛?” “给我,快点儿。” 于子予把手机掏出来递过去,季风接过来开始往里面输电话号码儿。 输完了,季风又把手机还给他,“你居然把我的名字存成‘季疯’?” 于子予拨着通讯录看了一下,“季疯”的下面变成了四个电话号码儿,“你把那个只有三个人知道的号也存了?” “嗯,现在是只有四个人知道了。” 于子予抿着嘴笑笑,歪了头看季风,“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打这个号儿呢?” “嗯……”季风看着前面,“想我的时候随时可以打。” “不是出了大事才能打吗?” “你想我就是大事。” 于子予觉得自己的脸忽然有些热,“鬼才会想你。行了,我回家了。” 说完于子予回身从车后座儿上拎起背包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可腿还没等迈下去,季风从他身后抓住背包又把人拉了回来。 “又干什……” 于子予的话没说完,季风就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儿用嘴唇把个“么”字堵了回去。 没有深吻,舌头稍稍碰了碰,季风又把他放开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看着季风的车没了踪影,于子予转身走进小区。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心里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不过抬起头看看,于子予觉得今天的天格外的蓝,云格外的白,阳光格外的灿烂,就连小区里的几栋破楼看起来似乎也精神了不少。 回到家,于子予刚把背包放到地上,手机就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季风。 “喂?怎么了?” “你干嘛呢?” “干嘛?我刚到家,还能干嘛?” “哦,那没事了。” “靠,你神经了?打电话就问我干嘛?” “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大哥,不是吧?我刚从你车里下来还不到二十分钟呢。” “你不知道相对论吗?这二十分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漫长。” “你……服了又了。你是不是开车呢?” “是啊。” “开车还打电话?!多危险啊!” “没事儿,我技术好,经常开车打电话。” “少来!专心开车,不要乱打这种无聊电话。” “好吧。那我晚点儿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于子予看着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包儿里的东西倒出来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于子予觉得干劲儿十足,于是决定好好收拾一下屋子。 接下来他扫了地,拖一遍,给屋里所有的物件儿都擦了灰,洗了衣服,下楼倒了趟垃圾,最后又把马桶和洗手池子刷了个锃亮。整个屋子焕然一新,于子予的心情也越发愉悦起来。 还干什么呢?于子予站在客厅里扫视一遍,目光落在了正充着电的手机上。走过去拿起来看一眼:三点半。 想了一下,于子予找到季风那个只有四个人知道的电话拨了过去。 铃响三声,通了。 “喂?季风吗?” “哟,鬼想我了?” “啊?” “你不是说鬼才会想我吗?” 于子予都快把这事儿忘了,“嗯,是鬼让我打给你的,它不会用手机。” “那你帮我跟它问好。” “我会的。” “你干嘛呢?” “给你打电话啊。” “刚才干嘛了?” “收拾屋子。” “收拾得干净吗?” “干净,新房子一样。” “那我得过去检查一下。” “你城管啊?” “你喜欢城管?那我明天让他们去给我买套城管制服。” “算了吧,那等赛得过特种兵、比得过飞虎队的杀伤性队伍我可不敢招。” “哈哈哈哈……” “别扯了,你事情办完了吗?” “刚完。” “没事儿吧?” “没事儿。” “那就好。” “下次再去雾灵山。” “嗯,你有时间再说。” “嗯……我想你了。” “这不给你打电话了么。” “要是现在就能见到你就好了。” “我又没不让你见。” “我晚上有事。” 于子予想起了季风接秋盈盈电话时说会去找她,闷闷应了一声,“哦。” “我得跟姜晓虎和林强去见个人,可能会一起吃晚饭,喝酒喝到很晚。” “是吗?那喝多就别开车了。”于子予的声音又明朗了。 “嗯,知道……唉?我那个手机又亮了,得接一下。好了,不说了。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屏幕上变成通话结束,于子予按了红键坐到椅子上。 “那个手机又亮了”,又是秋盈盈吗…… 靠!我这想什么呢?!于子予拍拍自己的脸,又稍稍回顾了一下刚才的电话内容。忽然意识到那都是恋人之间才会说的话,顿觉浑身无力,咣当一声他把头垂在了桌子上:于子予,你疯了吗?!季疯是疯子你也跟着疯?疯病传染吗?妈的,跟个男人谈恋爱也就罢了,还是个有女朋友的男人,还是个大自己九岁家里正在催婚的男人,还是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你这不就是小三儿吗?你这不是傍大款吗?你这不擎等着被甩吗?他奶奶的,小三儿不好当啊!唉……一定会被世人唾弃的,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又郁闷了一会儿,于子予觉得饿,于是决定先不管一世英名了,填饱肚子要紧。 叫了外卖吃个精光,于子予发现自己又有上网看八卦和玩儿游戏的欲望了。 结果这一玩儿又玩儿到了凌晨四点,于子予才打着呵欠爬上了床。 睡得正香,于子予被电话吵醒了。迷迷糊糊接起来。 “喂?” “小流氓。” “嗯……大尾巴狼。” “没起呢?” “嗯……干嘛?” “起来吃早餐。” “几点了?” “快八点了。” “靠……吃你妹早餐啊,老子要睡觉。” “你几点睡的?” “四点。” “我三点睡的。行了,快起来吃早饭吧。” “靠,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老年人睡一点儿就行。我要睡觉!” “睡什么睡?快起来,起来开门。” “啊?” “我在门外呢。” “啊?!” 于子予爬起来打开了门,那疯子果然就站在门外。 “我靠啊──你折磨死人不偿命啊?!”于子予赖叽着转身儿回到卧室又扑倒在了床上。 季风紧跟着进了屋拉起他的胳膊就往起拖,“快起来吧,跟我出去吃早饭。” “我不吃!我要睡觉!”于子予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季风掀起被子呼隆一下趴到他的上,“真不吃?” “不吃!” “可是我很饿。” “你自己去吃。” “那我吃你好了。” “啊啊啊──大佬,你放过小弟吧,让我睡觉啊,求求你了。”于子予紧紧闭着眼睛又往枕头下面钻。 “可以啊,你睡吧,我奸尸。” “我靠啊──再奸我的腰就断了,菊花就烂了,你能不能做做善事积点儿阴德?让我睡觉。” 季风扳过于子予的嘴想要亲,“我去!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好臭!快起来刷牙!” 于子予装死,一动不动。 季风把一只爪子伸进了于子予的内裤。 于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腰和菊花,半个小时之后于子予洗漱完毕穿好衣服骂骂咧咧地上了季风的车跟他去吃早饭了。 第二部:蓦然回首 原来这是条WWW形的不归路 第37章 万马奔腾 近了才发现全都是草泥马(上) 十一前夕,北京迎来了第一次大风降温天气。 从青龙峡回来的这一周多,于子予看似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可仔细想想,很多事情却是都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先是网店。 几经犹豫,于子予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做一个可以宅在家里的营生。所以他先给那时订了他的DVD和内衣但他还没有发货的买家退了货款,然后把剩下的货一次性打包处理掉,就又把网店重新开了起来。不过他改邪归正不再卖盗版影碟和情趣内衣,而是改卖原版和打口音乐CD了。 这主意是季风给出的。他说别看现在网上什么歌儿都能找到,可还是有人愿意收藏原版绝版。而且很多跟他差不多年龄段、搞过艺术玩儿过音乐的都转了行或者当了老板,即便没当老板也大都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他们这种人再老骨子里也是闷骚的,都爱怀旧,偶尔遇到好的卖家一高兴能买一大堆。所以虽然买打口碟的越来越少了,但同样卖的人也没剩了多少,现在卖这个只要东西够正够绝应该还是会有不错的收益的。 这样再搭配上不在华语地区发行的原版CD,于子予的生意就可以做得既比原来省力又比原来高雅。至于货源季风说他有办法,他有个朋友常常要经手这些东西,正愁没地儿处理。别的不用于子予操心,让他每个月等着按时收货付钱就行。而客源方面季风也说可以帮忙把于子予的网店地址和电话发给自己那些娱乐圈儿音乐圈儿里的朋友和客户,只不过有些可能需要于子予自己带着CD直接去公司给人挑。同时季风还一再做了保证:他只是给人家推荐,绝不动用人情和关系强卖。从现在到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他再帮于子予一定都是从朋友的角度,绝不涉及其它。 然后是于子予跟乐队的事。 于子予被季风拖出去吃早餐的当天下午,他就在季风的怂恿下给赵寒打了个电话,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季风也参加了,当然他没提于子予烧片子的事,只是说胶片在他那儿收着了,以后要用再拿出来。最后谈完的结果是:按照季风给核算出的成本十三万,等到明年于子予他们能凑出六万补上差价了MV的制作再继续,并且到时在MV的结尾不仅要打上制作公司的名称,还要把所有参与制作人员的具体名字也都一一加上去,免费给他们做宣传算作利润。 这样大家和好如初,十一长假之前他们还去排练了两次、去酒吧演出了一次。毫无意外地演出时季风也跟着一起去了,演出完了又蹭的饭,蹭了饭又在于子予家蹭的床和人。 再然后就是于子予跟季风的关系。 回到北京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人在一起过夜的次数超过了一周,季风总有各种借口去找于子予跟他见面。这样不算,季风那个只有四个人知道的电话号码也几乎变成了热恋专线,他们不在一起时平均每隔几小时就会通一次电话,每次时长一般不会低于十分钟。于是于子予的朋友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总是挂着两个黑眼圈儿无比开心地躲在别人听不见的角落里在打电话,并且还会时不时地扶下腰。 一个大男人老是煲电话粥是要被人嘲笑的,可于子予不在乎,总是在大家的玩笑中一脸的天经地义大义凛然。 一次孙乐笑说他的黑眼圈用眼镜框已经完全遮不住了,得擦粉才行。赵寒和小麦也问他是在哪儿泡到了姑娘,让他带出来给大伙儿瞧瞧,于子予只是笑得满脸甜蜜什么都不说。当时只有冯雨一个人忧心忡忡地没言语。 后来有一天晚上于子予跟冯雨一起去方大旗的酒吧唱歌,出来时季风的车已经等在了路边,季风下来说要先把冯雨送回家,但是却被她婉言谢绝了。 很快到了十一长假,于子予很是欢欣鼓舞。因为他想季风的公司肯定也放假,而且他的生日是十月二号。于是九月三十号的晚上季风有事没找他他也没玩儿游戏,早早便上了床。十月一号的早晨他不到八点就爬起来开始等季风的电话。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手机座机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期间于子予还用座机往手机上打了个电话试了一下确定没有欠费。 十二点整的时候于子予转着手机忽然想到十一季风的公司的放假,那秋盈盈的公司一定也放假。这段时间季风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都没怎么跟秋盈盈联系过,所以…… 于子予瞬间郁闷了。把季风的几个电话号儿翻出来犹豫了一阵,最后他决定还是等等再说。 随手打开电脑,于子予本来是想登录网店看看,结果他发现季风竟然在线。想了想他发了个做鬼脸的表情,那边很快有了反应。 如来神掌:你终于上来了? 天外飞仙:在等我? 如来神掌:嗯。 天外飞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如来神掌:不方便。 天外飞仙:你在哪儿呢? 如来神掌:家。 于子予明白了:几天前季风说过,他在北京有五套房子。除了于子予去过的别墅,季风自己住的在国贸附近还有个高层的三室两厅。另外三套有两套租给了两家小公司,一套将来准备要卖还没有装修。打电话不方便那他一定是在国贸附近的家里。那是平层,在屋儿里打电话其他人应该是多多少少都能听见一些的,回避得太明显的话难免令人生疑。 天外飞仙:你女朋友在? 如来神掌:嗯。昨晚回来的时候喝得有点儿多,本来想今天早上直接过去找你的。可没想到她突然来了。天外飞仙:她没提前给你打电话? 如来神掌:她原来说要回老家。 天外飞仙:那怎么没回? 如来神掌:见面再跟你细说吧。 天外飞仙:那你明天也出不来了? 如来神掌:应该是。 天外飞仙:一会儿也不行吗? 如来神掌:你有急事? 于子予想了一下。 天外飞仙:没有。就想告诉你个事。 如来神掌:那见面再说? 天外飞仙:再说吧。 其实于子予就想在生日当天亲耳听季风说一句生日快乐。 过了几分钟季风的消息又过来了。 如来神掌:我看看,明天应该能有时间到你那儿去一趟。 天外飞仙:能吗? 如来神掌:差不多。 于子予发了个笑脸。 天外飞仙:大概几点? 如来神掌:九、十点钟吧。 天外飞仙:好,我等你。 又过了一会儿。 天外飞仙:你这样跟我聊天不会被看见吗? 于子予是想知道季风在上网,那秋盈盈在干什么。 如来神掌:她在厨房做午饭。 天外飞仙:哈哈,我只会煮面和炒蛋。 一个扶额的表情发了过来。 如来神掌:你瞎说什么呢?别胡思乱想。我喜欢吃你的煮面和炒蛋。刚才等你上线的时候我想了些事,等见面了跟你说。好了,她在叫我吃饭,先不说了。 如来佛的头像变成了黑白,于子予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怨妇。不,是怨夫。 唉──怨夫就怨夫吧,这他妈是自找的。于子予在心里骂了一句,已经没心思再看网店。起身到客厅里转了两圈,他坐到了键盘后面。 心中渐渐响起个新的旋律,于子予随手弹了出来。顺着调子弹了一会儿,他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地一拍琴键弹不下去了:妈的,怨夫编出来的曲子也够他妈哀怨的。 随后于子予哀怨着煮了袋方便面吃,又玩儿了一下午和半宿的游戏。第二天早晨八点多钟醒过来他洗了把脸又开始了等待。 九点,于子予看着电视抽了根烟。 九点一刻,于子予看着电视喝了杯水。 九点半,于子予躺在沙发上又抽了根烟。 十点,电视开着于子予睡着了。 十点半,电话响。 于子予蹭地坐起来抓过手机,是季风。 “喂?” “喂?子予。” “你到了吗?” “我过不去了。” “啊?” “对不起,我今天实在是过不去了。” “你还在家里吗?” “没有,我在机场。” “机场?” “嗯,我来接人。那边机票改签,提前了。” “……” “嗯……你稍等两天,等这边的事儿一完,我立刻就去找你。” “……” “你生气了?我也没想到,本来……” “没有,我没生气。”于子予咬着牙把火儿压了下去。 “真没有?” 于子予听见电话里传出了流水声。 “你在机场厕所里呢?” “嗯。”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出去吧,那里面多味儿啊。” “机场厕所没味儿。你不是说想告诉我什么事吗?现在不能说吗?” “嗯……也没什么。我今天过生日,想听你当面跟我说生日快乐。” “啊?”季风停了几秒钟,“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无论如何……唉,算了。那……先祝你生日快乐,等过几天我给你补礼物。” “哼,来自首都机场厕所的祝福,很别致呢。你不是一边儿拉屎一边儿说的吧?” “对不起。” “不怪你,我该早告诉你的。行了,你快出去吧。” “嗯……那,先这样。” 按了电话,于子予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事真的不能怪大尾巴狼。可坐了一会儿,他的心里还是奔跑出了很多欢实可爱的动物──羊驼,一群又一群的,全他妈的都是羊驼! 第38章 万马奔腾 近了才发现全都是草泥马(中) 心情好时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心情差三天倒比三年还长。尤其是心里明明很生气,却还是忍不住会盼望有电话和短信来的时候。 于子予由一开始生季风的气变成了后来的生自己的气:于子予你他妈就是个贱货,人家不理你你还没完没了地惦记。欠操啊?! 六号这天天气回暖,于子予早晨起来后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外面阳光灿烂,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有买菜回来的、有遛弯儿的、还有带着孙儿孙女在晒太阳的。 于子予忽然想:我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也可以这样平平稳稳地安详度日吗?季风老了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也是满脸皱纹弯腰驼背了吧?哼!看他到时候还威不威风得起来。 嗯……也许那时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儿孙,见了面彼此相视一笑,没人会再重提往事,各自只有心里明白,这段抹不去的经历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唉──终究还是有不同的生活要过,我们始终是两道无法相交的铁轨。我又偏偏要在这儿执着个什么劲儿呢? 坐回到床上,于子予决定调整一下心情,找几个朋友出去玩玩儿,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太颓废太不健康了。 半个小时之后,于子予发现自己电话打得太晚,他身边的人都在十一前就安排好了去处,现在不是在外面玩儿着,就是在家陪父母呢。有几个还是当时人家邀请过他被他婉言拒绝了的。 怎么办呢?他把手机翻来覆去地在手里转个不停。现在能打电话约出来一起逛街吃饭玩儿一玩儿的就剩冯雨一个了。假期之前他们乐队排练的时候听冯雨说她十一加班要加到四号,五号才开始休息,所以就不回老家了。而且于子予知道,他要是打电话的话,十有八九是能把冯雨约出来的。 正犹豫着,于子予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一眼,竟然就是冯雨。 靠,不会吧?心有灵犀了。于子予把电话接了起来。 中午十二点,于子予跟冯雨在西单地铁站碰面了。 “先去吃口饭吧?”于子予说。 “好,我也一直没吃呢。”冯雨表示赞同。 “去哪儿吃?” “你说呢?” “你一会儿想去哪儿逛?” “先去大悦城吧,然后再去华威逛逛。你呢?不是你说要来西单的,你想看什么?” “别的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书和CD。” “那就去大悦城吃饭吧。” “好,女士优先,听你的。” 十一长假,又正是服装换季的时节,各大商场的所有商家都推出了许多促销打折的活动,大悦城里人很多,一楼还临时搭了台子,好像是哪家婚纱影楼一会儿要做什么表演。 于子予和冯雨坐着通天梯直接到了有很多饭店的七层。转了一圈儿发现有几家想去吃东西的地方都要等位,于是他们找到一个位置稍微偏僻人没那么多的川菜馆走了进去。 “有位置吗?”于子予问迎上来的一个领位服务员。 “嗯……有……”服务员吞吞吐吐的。 于子予有些纳闷儿,刚想问到底有还是没有,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争吵声,而且那声音咄咄逼人相当地耳熟。 “……有位置你就应该让我们坐,六人位怎么?六个人是客人可以在你们这儿吃饭,两个人就不是了吗?”是季风的声音。 “先生,您别生气。”应付季风的是一个值班经理模样的人,不知道纠缠了多久,那人已经满头大汗了,“两个人当然也是客人,可您说要是再有客人来的话您不同意拼桌儿。您看我们这儿现在只剩那一张大桌子了,一会儿要是再有客人的话……” “吃饭本来就是私人的事,再说我们要是想聊私人话题不想被人听见怎么办?我凭什么就要答应拼桌儿?” “所以我请您先稍等一下,马上就会有其他客人结账了。” “可你们不是明明有位置?为什么还要我等。” “可那是……” “季风,季风。”季风身边的秋盈盈拉了他两下,“你看,那不是你那个小朋友吗?” 季风一转头,“子予?” 最后在秋盈盈和冯雨的极力主张下,他们四个人去坐了那个六人位的桌子。 “真是巧啊。”秋盈盈笑着说。 “是啊。”冯雨随口附和。 季风跟于子予坐对面,他俩一人手里拿了个菜谱儿在翻,都囧着一张脸不说话。 “这是你女朋友吗?”秋盈盈看向于子予。 “啊?不……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冯雨赶紧红着脸解释。 秋盈盈还是看着于子予,大概是觉得女孩儿不好意思承认,想等于子予给个确切的答案。 于子予本来也想说不是,可他发现季风也正越过了菜谱偷瞄着自己在等他的回应。想一想他改变了主意,转头看看冯雨,又冲着秋盈盈暧昧地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秋盈盈觉得他是默认了,会意地回了个“明白了”的笑容不再追问。 季风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更臭了,他把菜谱一合推到秋盈盈面前,“我要剁椒牛蛙和毛血旺。” 于子予也把菜谱递给了冯雨,“我要口水鸡和蔬菜汤。” 秋盈盈和冯雨低下头去看菜谱儿了,季风跟于子予开始死死盯着对方。 看了一阵,于子予一边眉毛动一动,“季总一向都很忙啊,没想到还有时间陪女朋友出来逛街。” 季风薄薄的嘴唇用力抿了抿,“现在是假期,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必须得做的。” “是吗?但我还以为你只会去国贸商厦、新光天地和燕莎赛特儿那样的地方呢。” 秋盈盈抬起头,“他说想去西单图书大厦看看书和CD,所以我们就顺便在这附近逛逛了。” 冯雨也抬头笑笑,“唉?那更巧了,子予也说想去看书和CD呢。” “是吗?太好了,那咱们吃完饭也一起吧。跟他逛街最讨厌了,总是站在外面找地方抽烟,还是女人一起逛好。” 冯雨点点头,“嗯,男人都一样,我以前……” 她想说以前的男朋友,可刚才她看出秋盈盈是误会了自己跟于子予的关系,而于子予也没解释,所以她及时把后半句话咽回去点了自己想要的菜,“呃,我要一个糯米莲藕和一份酸辣粉。” 秋盈盈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大家又要了主食和饮料。 等菜的时候他们说起了十一长假该怎么过。冯雨抱怨了一下公司加班又说:“其实假期逛商场最好是头几天来,现在临期末晚的,好衣服都被挑走了,就算还有也没什么合适的尺寸了。” 于子予斜眼儿看看季风依旧是话里有话,“是啊,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天怎么才想着出来?” 季风很无奈,正想该怎么回答,秋盈盈抢先说了,“我爸妈来北京了,我们开车去雾灵山玩儿了,那地方真不错。唉?季风,你是怎么会想到在网上查出那么个地方来的?” 于子予跟季风的脸同时白了。 “我……”季风刚要说话。 于子予站了起来,“我去一下卫生间。” 说完他挪开椅子转身就走。 季风飞快地看看秋盈盈和冯雨,哗啦一声也站起来了,“我也去!” 看着季风追上于子予的背影,秋盈盈回过脸来看冯雨,“我说错什么了吗?” 冯雨耸了下肩,“没有啊。对,你刚才说哪儿?雾灵山?我没听过这么个地方呢,名字很美,也是北京周边吗?” “嗯,我以前也不知道。那天是季风在浏览一些北京附近旅游景点儿的页面儿,有雾灵山、司马台长城和箭扣长城什么的,正好被我看见了。除了雾灵山其它的我都去过,所以我说想去看看。一开始他还说太远死活不想去,后来……” 出了饭店于子予就一路小跑儿,一直到进了卫生间季风才追上他。 “子予!”季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于子予用力甩掉他的手。 “是我闲着没事想仔细查查雾灵山的情况,准备以后咱们去的时候好知道都有哪些好玩儿的。可没想到被盈盈看见了,就非要……” “很好啊!”于子予靠在洗手台上用指甲一下下抠着水池的边缘,“那你现在都实地考察过了,以后再偷偷摸摸带着我去偷情的时候就更方便了。” “你说什么呢?!”季风紧皱眉头朝他迈近一步,“什么偷情?你能不能别说那么难听?” 于子予咬牙笑着后退一步,“难听?我说的不对吗?我不就是你的小三儿,不是偷情是什么?” “子予……我……”季风低了头也去抠水池子边儿,“其实我这几天已经想好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好就好,不好就散,我没干过这种脚踩两只船的事儿。真的,这太难受了,对谁都不公平。所以我准备跟盈盈把话说清楚。” “哼,说清楚。说什么?她父母不是都来了吗?准女婿都见过未来岳父岳母了,你还怎么说?” “我……” 他们身后的隔间里突然传出了电话铃声,然后是冲水的声音。两人不再说话一起朝那隔间看了过去。 过了十几秒,一个满脸通红的人从里面慢慢蹭出来,“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我……怕太尴尬,本来想等你们说完再出来的。但是……我……我老婆打电话催我了。你们继续,请……继续……” 说着那人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连手也没洗就顺着墙边儿极其迅速地溜了出去。 第39章 万马奔腾 近了才发现全都是草泥马(下) 于子予转回头,“你要说什么?” “我……”季风的思路已经被打断了,重新整理了一下,他掏出烟来点着一根,决定先解释自己失约的事。 “十一之前盈盈在电话里跟我说她假期要回老家,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见她父母。我说不行,怕十一期间公司有事我赶不回来。然后她当时也没说什么,就说自己十月一号早晨的飞机,让我送她去机场。我当时是想到时一送完她就去找你。” “可没想到,十一的早晨她到了我家就说改变主意不走了,还说她父母要坐二号的飞机到北京来玩儿。没办法我只好到网上去等你。后来你说想第二天见我,我算了一下时间,她爸妈是中午十二点到,我想我到时候提前找个借口,就说得去一趟公司,应该可以去看你一眼,所以跟你说九、十点钟能过去一趟。” “本来我计划得好好儿的,但是第二天一早六点,我还没醒,她爸妈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改签了机票,九点就会到。从国贸到机场,开车就算不堵也得将近一个小时,况且那天是二号,很多人出城,所以我们七点多就往机场去了。这样就有了我在机场厕所给你打的那个电话。” “接着当天晚上被盈盈发现我在查雾灵山,她闹着一定要去。我坚持不去的话搞不好我俩就会吵起来,她爸妈都在,我总不能在老人面前蛮不讲理吧。而且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说不去,最后只能答应。” 解释完了,季风把烟最后抽了两口扔到地上踩灭,“经过就是这样。我觉得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决定要找个机会跟盈盈说分手,可现在还缺个恰当的理由。” 于子予又掏出根烟来点上了,“那她的父母呢?还在你家?” “没有,昨儿晚上飞机,已经回去了。” “对你这准女婿还满意吗?” “我怎么知道。” “你真打算跟她分手?” “嗯。” 于子予皱眉看着自己吐出的烟,“是因为我吗?” “你希望是吗?” 于子予一手夹烟一手叉腰在地上走了两圈儿,“如果是因为我,那你还是别分了。” “为什么?” “你说过,现在的人,无论男女,都怕承诺。我担不起,担不起拆散好好一对有情人的罪名。我没有勇气跟别人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个老爷们儿。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上一个真正能让我动心的姑娘,让我想谈婚论嫁。所以,我无法跟你承诺或者保证什么。你因为我跟她分手的话,我……” “不是因为你。”季风走过去站到于子予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是因为我自己。这几天下来,我发现自己对她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是我的错,我变了心,我本来就是个花心鬼。所以就算是我跟她分手跟你在一起了,你也要小心,可能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就又看上别人了。也许是哪个刚出道的小演员,也许是哪个刚到我们公司新职员,也许……” “你别说了。”于子予低下头顶在了季风的肩上。 “那这样你可以心安了吗?”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本来只是想……” “玩玩儿?” “嗯。” “我也是。呵呵,玩儿出火了呢。”季风抬起手来揉了揉于子予的后脑勺儿。 卫生间的门响,有人进来了。季风和于子予同时推开对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起站到了水池边去洗手。 “你不生我气了吧?”季风从镜子里看于子予。 于子予也看他,“我本来也没生气。你以为你是谁?谁会因为你生气,自作多情。” “哈?刚才是谁酸溜溜地抱怨自己是小三儿?” 于子予脸一红,扭头看了一眼刚进来那个站在小便池旁边的人,一扬手把水弹在季风的脸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 “你给我回来!”季风喊一声追了出去。 剩下那个刚把尿撒出来的哥们儿浑身一哆嗦,“靠!现在的GAY都这么高调了?” 季风跟于子予追追打打了一路,一直到了饭店门前两人才一起深呼吸了几下恢复了常态。 饭菜都已经上齐了。季风一坐下秋盈盈立刻抽了抽鼻子,然后看着冯雨,“你看我说什么了?就这么一会儿也得去厕所抽根烟。” 冯雨笑笑,“其实我偶尔也抽,不过没有也无所谓。不像他们男生,没烟就跟快没命了一样。” 秋盈盈眼睛一瞪,冯雨以为她是吃惊自己抽烟,没想到她却一低头从自己包儿里翻出了一盒儿烟笑着拿在手里晃了晃,“我跟你一样。” “是啊是啊,书上不是说了,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什么时候你们都回金星我们都回火星就好了。”季风拿起筷子,“快吃饭吧,我很饿啊。” 于子予爱吃辣的,毛血旺被烧开了之后他便开始拼命吃。季风看了他几眼终于忍不住了,“你吃那么多辣的对嗓子不好。” “没关系,哑嗓子唱歌更好听。”于子予继续吃得欢实。 “会得痔疮的。” “噗──”冯雨差点儿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果汁喷出来。 秋盈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就这就这样儿,说话口无遮拦的,你别见怪啊。”说着她还用胳膊肘杵了季风一下。 虽然不是什么亲密的动作,于子予看在眼里还是觉得不爽,翻了翻白眼儿只能对季风发泄,“我得我的,关你什么事?再说这菜不是你点的?难道你点了就是为了不让我吃?” 季风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嗯,是不关我事。反正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他把故意把“到时候”三个字咬得很重。 于子予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脸上立刻绯红一片,话也接不下去了。 在季风和于子予的“打情骂俏”中四个人吃完了饭,按照说好的开始一起逛商场。由于秋盈盈和冯雨有了伴儿,季风跟于子予便可以在两个女人没完没了试衣服的时候站在门口闲聊或者躲进卫生间里抽烟。偶尔逛到男装店或者有男装的地方秋盈盈会挑出衣服把季风叫进去试,于子予也就顺便跟进去找找自己看着顺眼的试一试。 结果于子予发现季风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自己是在所有秋盈盈把他们叫进去的店里都买不起衣服。 后来坐在一家G字母打头的店外装饰物上,季风看着脚边已经堆了满地的购物袋无奈地感慨,“为什么女人的购物欲永远都那么旺盛?真是太让人崩溃了。” 于子予笑笑,“男人也一样,不过你的兴趣不在衣服上罢了。” “你指什么?” “如果现在是在看车,你还会觉得无聊吗?” “呵呵,也是。”季风转转手里的车钥匙,“说到这个,我记得你说过你考了照,但一直没有开过?” “嗯,离开驾校就没再碰过。” “那找时间赶紧练练吧,我好送你生日礼物。” “你说什么?!”于子予一扭头。 “那天在厕所里给你打完电话我就想好送你什么了。” “你别买,我不要。” 季风笑了,不无得意,“只要我想送,还没有送不出去的。比如你家的沙发。” “你……” 冯雨出来了,“季哥,盈盈姐叫你呢。” 季风一拍大腿,“得,又得脱,来吧。” 季风在试衣间里,冯雨转到别处去了。于子予懒得再动,坐在沙发上跟秋盈盈一起等着季风出来走秀。 “子予。”秋盈盈忽然叫了一声。 “啊?” “我看出来了。小雨不是你女朋友。” “哦,是吗?” “这么好的女孩儿,你还等什么呢?” “嗯……”于子予笑得有点儿尴尬,“好的未必就适合吧。” 秋盈盈忽然转过脸,“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于子予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自己,“挺好啊。” 秋盈盈转回去重新放松了身体靠到沙发上,表情有些诡异,“我不好,不够漂亮,配不上季风。但我知道,我是就那个适合他的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父母满意,朋友喜欢,并且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于子予有点儿懵,完全想不出秋盈盈跟他说这些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秋盈盈盯着试衣间的出口继续说:“还有啊,子予。虽然你二十六也不小了,但毕竟还年轻,有些事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就像柠檬,看起来黄黄的,很漂亮,闻起来也很香,可要是真的吃到了嘴里,没准儿最后会酸出眼泪来。呵,你跟季风在青龙峡玩儿得还好吧?” 一瞬间,于子予浮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样?大小还合适吧?”季风出来了,笑的一脸没心没肺。 秋盈盈的表情眨眼阴转晴,她站起身走到季风身边,“嗯,我们季总穿什么都养眼。” 季风看向于子予,“小流氓,你觉得呢?” “挺好。”于子予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声音也有点儿哑了。 秋盈盈拍了季风一下,“人家有名字,干嘛张口闭口小流氓小流氓的。” 从这家店里出来,一楼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婚纱影楼的表演刚好开始,是婚纱的时装秀。秋盈盈以专业的口吻评判了几句,很快就拉着冯雨去看商家拿出来展示给客人翻看的影集了。 人很多,没有地方坐,季风跟于子予随着人流在挂了几排的婚纱中边走边随便看了起来。 “你跟你女朋友提过咱们去青龙峡的事吗?”于子予看着到处都白花花的一片被晃得眼疼。 “当然没有,我又不傻。”季风拨过一件件的婚纱来回打量,“干嘛这么问?” “嗯……随便问问。怕你说梦话的时候说出来。” 季风以为于子予在介意他还无可避免地要与秋盈盈同床共枕的事,凑到他眼前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眼小声儿说:“你又瞎想什么呢?这几天晚上我除了睡觉可什么都没干啊。我一直都说累呢。” 于子予被他鬼鬼祟祟的样子逗笑了,“你愿意干什么干什么,不用跟我这儿急着撇清。” “还不用撇清?看,我这一说你就笑了吧。我说刚才出来你怎么一直臭着张苦瓜脸,敢情是琢磨这事儿呢。” 于子予摇摇头,懒得再跟他争辩。 过了一会儿季风看看四下里没人注意,扯着一件婚纱叫于子予,“小流氓,你过来。” “干嘛?”于子予走到他身边。 “你看这件婚纱怎么样?” “太简单了吧?” “哦?你喜欢华丽的?” “我?” “是啊,我觉得这件你穿肯定不错。” “滚。” 第40章 若不想人知 四个人逛完商场,把一大堆购物袋送进车里又一起去了书店。 从书店出来,季风拎了两大摞儿书和一口袋的CD、DVD,其余三个人都空着手。这其中于子予的书和资料DVD最多。 本来在书店里面的时候,是季风和于子予一人拎着一摞儿书的。可刚一出门,季风就以要先把东西送进车里为由把于子予手里的书抢了过去。 书店离停车场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路上于子予一直试着想要抢回一摞儿书来拎,但季风总是说快到了,他便始终没能成功。期间秋盈盈说了一句,“你就让他拎着吧,当健身了,省得他还老得往健身房跑。” 话说得恰到好处,在季风和冯雨听来没有任何的不妥,可因为有之前的谈话在先,进到于子予的耳朵里就不那么舒服了。 到了停车场于子予说不吃饭了,想直接回家。季风不让,冯雨说怎么都行,秋盈盈不说话。 后来看着两人争了一会儿,秋盈盈才开口,“子予啊,你别跟他说了,没用。他这人就这样儿,不讲理的很。再说我拖着小雨逛了那么久,害她想去华威都没去成,我们怎么也得把她送回家去啊。可现在正是饭点儿,你总不能让司机饿着肚子开车吧?” 说完她还满脸笑容地瞟了季风一眼。 于子予心里这叫一个抽搐,但秋盈盈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圆滑透了,他根本没法拒绝:是啊,他不吃,别人还要吃。说不用他们送了吧,人家说得很清楚,是因为冯雨陪着逛街了,主要想送的是她。让他们三个去吃自己先回去,又太矫情了。 没办法,于子予只好答应了一起再去吃晚饭,然后由季风开车送他跟冯雨回家。 “你看,你说一百句也不顶我一句。所以啊,早跟你说过了,要想说服别人得讲技巧。你平时对员工也是,不能老是绷着个脸不苟言笑,光靠有威严和发奖金是没用的……” 秋盈盈说着话一手挎上季风的胳膊跟他走到了前面。 看着季风偏了脑袋听她说话的同时似乎还轻点了下头,于子予真恨不能当场戳瞎自己的狗眼,心里也不禁越发沮丧:也许秋盈盈说得对,她就是那个最适合大尾巴狼的人。 整整一顿饭于子予都吃得很沉默,季风逗了他几次他不接茬儿。很快季风也被弄得没心思再闹,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于是桌儿上只剩了秋盈盈和冯雨天南地北地聊得无比欢畅,最后还互留了电话号码。 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他们先送冯雨回家,然后季风和秋盈盈送于子予。到了于子予家小区门口,季风从后备箱里给他往出拿东西的时候说怕他一个人拎着太沉了,要帮他拿上楼去。于子予忽然就恼了,“你烦不烦?键盘加琴箱不比这几本书沉?我自己拎来拎去那么多年也没见就累死了。” 撇下这几句于子予气呼呼地提着书和两个纸口袋走了,头也没回一次。丢下季风一个人站在原地郁闷了好半天。他当然知道那些东西于子予完全拎得动,只不过他是想跟上去问问于子予为什么后来就一直闷闷不乐。 回到车里季风又盯着方向盘发了会儿呆。秋盈盈问他怎么了。 他想了想说:“吃晚饭的时候子予好像很不高兴,都不说话。” 秋盈盈笑笑,“逛街逛累了吧,你不也没说几句。” “嗯……也许吧。”季风不能再说得更多,扭下钥匙启动了汽车。 辗转一夜,直到天亮于子予才勉强睡着。 一觉到了中午,于子予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还是先看手机。没有电话,有条儿短信。他坐起来点了根烟把短信打开,是季风,就一句话:明天我过去找你。 于子予按下回复输了个“好”,可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下,指头一动他又把“好”字删了。又输“别来了”,再犹豫一下又删了。又输“有什么事”,还是删了…… 一支烟抽完,于子予这短信也没能回出去。最后挣扎了一下,他决定什么都不回了。 吃袋儿方便面,于子予上网弄了弄网店又翻翻昨天买回来的书,冯雨的电话来了,说有话要跟他说。于子予跟她约了在她家附近的一个新疆馆子见面,准备顺便着把晚饭也一并解决掉。 于子予到地方的时候冯雨已经在了,而且她明显是挑了个没人听得见说话的角落。坐到对面,于子予接过她递来的菜单看两眼叫来了服务员。 点完菜,于子予喝一口冯雨倒给他的茶掏出了烟来丢到桌儿上,“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我就想……问你个事儿。” “问吧。”于子予跟服务员要个烟灰缸把烟点着了。 “十一之前你不是总偷偷打电话么,他们都说你有女朋友了。是真的吗?” 于子予看冯雨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嗯……那时候你跟赵寒要走了片子说要去找季风。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怀柔呢,你当时是不是跟季风在一起?” 于子予眼睛盯着服务员刚给放到桌儿上的烟灰缸,手上的烟灰却掉到了裤子上,“为什么这么问?” 冯雨不回答他的话,继续问自己的,“你没完没了打的那些电话都是在跟季风通话吧?” 于子予被问得有些急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冯雨垂下眼帘叹了口气,伸手从桌上拿起烟也点了一根,“昨天,吃午饭的时候你跟季风去卫生间,我跟秋盈盈就聊起了北京有哪些好玩儿的地方。她当时不是把我误会成你女朋友了吗?” “嗯。”“她先是问的我去没去过青龙峡,我说去过。她又问是不是前段时间跟你和季风一起去的。我说不是,而且觉得奇怪:她以为我跟你一起去的也就罢了,这怎么还会想到有季风,就问了她。她有点儿尴尬,笑笑说没什么,就是去雾灵山的时候翻季风的相机看见了一些你在青龙峡的照片。我问是什么时候,她说看日期是九月十八号。我在心里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几天。她看我不说话,大概是以为我不高兴了,马上又说季风那时跟她说过那几天是在外地谈事儿,有可能是跟音乐相关什么业务,所以就把你也带去了。可我看着她的脸色一想就明白了,她一定是觉得季风骗了她。” “后来我俩在一个店里看衣服,她又有意无意地问我,十一前的半个多月季风是不是常跟咱们乐队的人在一起。我说了下之前MV的事,又说是吃过两次饭,结果她就嘀咕了一句‘给你们做MV了啊,难怪他给子予打了那么多电话’。那语气像是在给我解释她为什么会问我这些,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说完这些冯雨掐灭手里的烟停了一会儿又抬头盯住于子予,“子予,你知不知道,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我早就觉得你跟季风……不大对劲儿了。” 于子予不说话,皱紧了眉头又倒出根烟来点上。 冯雨接着说:“昨天我更加确定了。不要说秋盈盈,连我都感觉得到你们之间有种别人无法介入的……怎么说?气场?对,气场。秋盈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谈笑风生口若悬河。可她给我的感觉就像……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被侵占了领地一样。而我们之所以第一次见面就能跟打了鸡血似的聊得那么投机,就是因为她是在极力掩饰,而我却是被你们三个弄得很紧张。” 于子予还是不吭声。 这回冯雨急了,“你倒是说话啊!” 于子予很烦躁地把烟按了,“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你跟季风。” “你这不是都看明白了吗?” 冯雨抬起只攥成了拳头的手遮到嘴前,声音有些异样,“那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于子予直视着她,咬了下嘴唇,“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你以什么身份问我这种问题?” 冯雨眼中浮上了一层水汽,“以一个……喜欢了你两年多……却一直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的人的身份。行吗?” 于子予心头一紧,咬咬牙,“你想听实话么?” “嗯,实话。”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想在我这儿,已经是无可挽回没药可救了。” “你……”冯雨突然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于子予没敢再看她的脸,长发从身边拂过,他好像看见地上自己的脚边多了滴水痕。要不是服务员正端了个盘子走过来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生活就他妈的是一出以让人憋屈为目的的闹剧,你能得到的永远都不是你想要的。 “先生,您的菜。”服务员把满满一大盘两人份的大盘儿鸡放到了于子予的面前。 第41章 攻城掠地的最佳战略:快速、深入、彻底 把一口没动、打包回来的大盘儿鸡和几个凉菜放进冰箱,于子予还是没什么胃口。 其实他在跟冯雨说“无可挽回没药可救”之前,这事他还没能在心里对自己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能一咬牙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让冯雨死心。 可悲催的是:于子予这一路衰头丧气地走回来,他发现他在情急之下说出的这句话竟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现在他是如此地想念季风,即便是昨天他们才刚刚一起呆了几乎一整天。即便是他的女朋友老谋深算精明能干。即便是007一般的秋盈盈对他们的事情已经有所察觉。即便是放眼望去仿佛天下她就是那个最适合他的人而自己就是那个跟他最不着调的家伙。 看来我真的是无可救药了──于子予在万分绝望的同时掏出手机找到季风给他的短信回了一句:我等不及到明天了。 一个小时之后于子予家的门被敲响。 于子予从卧室里跑出来打开门,一把扑住了门外的人。 季风如饥似渴地吻上他的嘴唇挪进屋里带上了房门。 两个人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对方一边脱了自己的外衣解了对方的裤腰带一边往屋里走,中途还在门框上撞了一下。于子予顾不上疼,直接抓着季风的衣领把他带倒在床上,用胳膊死死勾住了他的脖子。 季风喘得跟个风箱一样,什么也顾不得说顺着于子予的脖子一路向下直到扯掉他的内裤把头埋在他的两腿之间。 于子予呼吸急促地撑起身体看了一会儿,一伸手从旁边桌上抓起润滑剂直接塞到了季风手里。 季风一愣,随即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于子予,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你都急成这样儿了? 于子予也没说话,扯住季风已经解开了几粒纽扣的衬衫领子用力向下一扒,季风肌肉匀称地上身露了出来,衬衫也差点儿没被撕了。 我就这么急──于子予半眯了眼睛低下头挑衅地看着季风。 虽然撕衬衫这个举动貌似应该由季风来做,不过他还是被于子予的这一下给彻彻底底地点燃了。 手指伸进于子予的身体,季风在他一皱眉的瞬间又堵上了他的嘴唇,随后于子予两声的“嗯嗯”声便直接传进了季风的嘴里。 待手指换上真枪实弹,于子予已经双目迷离满面绯红。 季风站在地上抓住于子予的胳膊几乎没有缓冲,上来就是一顿狂风骤雨。于子予反扣住季风的手臂禁不住呼叫连连,转眼之间就意乱情迷大汗淋漓了。 于是两人在这种持续高频率高强度的刺激下,没换姿势没用手的辅助,就那么昏天黑地地一路冲到了顶峰。 最后季风趴在于子予的身上倒气儿,觉得眼都花了。 “你丫的这几天是不是在家偷偷修炼升级来着?用不用这么淫荡啊?!”季风在于子予胸前狠狠咬了一口。 “啊!好疼!”于子予揪着季风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拉起来,“修炼的是你吧?!跟八十年代枪战片儿一样。用不用这么凶猛啊?连弹夹儿都不用换。” “嘿嘿,我是MG42机枪,弹夹储备量较大。”季风蹭到于子予的眼前一脸征服者的笑容。 于子予白他一眼又推一把,“起来,把你的枪拿走,我好饿。” “我也饿了,咱俩出去吃饭吧。” “不用,我这儿有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大盘儿鸡。” 于子予热菜的时候季风下楼去买了些烧烤和几瓶啤酒回来。 酒菜摆好,两人开动。 “这么说冯雨知道了?” 季风刚才问于子予这儿为什么会有大盘儿鸡的时候,于子予已经把跟冯雨见面的事跟他说了,不过没提秋盈盈。 “嗯,知道了。”于子予犹豫着要不要把照片和电话的事也告诉他。 “那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很难过。” “你没安慰一下?” “她没给我机会。” 季风叹气,“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早知道早解脱。” “嗯……”于子予犹豫了一下,“我能看看你手机吗?” “干嘛?” “不能看?” 季风把放在手边的手机递过去,“走的急,只带了这一个。” 于子予按开通话记录,“你从哪儿过来的?” “我等了一天,你也没回我短信。刚才送盈盈回家,本来打算在她家吃晚饭的。可一看见你的短信我实在是没心思再耗下去,找了个借口说有事,就直接杀过来了。” 于子予把通话记录翻完了,“你都不删跟我的通话记录吗?” “删那个干嘛?” “你不怕被人看见?” “没人敢乱动我手机。” “你女朋友不会看吗?” “她从不碰我手机。” 于子予抿抿嘴,把手机放回到桌子上,“你确定?” “嗯。”季风十分自信地点头。 “那……万一要是不小心看见了呢?” “那正好,我直接告诉她跟你的事。” “那她要是看见了怀疑了还不跟你说呢?” “不会吧,我很了解女人,她们都爱小题大作又小心眼儿。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又哭又闹没完没了。我以前好几个女朋友都是这么分的。” 于子予摇摇头,“上过的妹妹多就等于了解女人?你这是什么逻辑?” “怎么?你嫉妒啊?” “是,我羡慕嫉妒恨。” “嘿嘿,那你不用恨了,我以后会把那些精力都用来‘了解’你。” “少来,谁用你了解。反正你小心吧,我觉得她已经怀疑了。”“你怎么知道?” “嗯……直觉。”于子予决定还是先不说秋盈盈看到了照片和通话记录的事。否则实在是很像吹枕头风儿打小报告儿,有陷害人家心机重的嫌疑。 季风笑笑,“都说女人直觉很准。怎么?你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有这倾向了?” “滚蛋!跟你说正经的呢。” 季风还是笑,“什么正不正经啊。怀疑就怀疑呗,她问我我就直说。” “嗯,你牛。不说了,好好吃饭吧。”于子予拿起酒瓶子跟季风碰了一下,只字不再提秋盈盈。并在心里决定以后也不再问,除非季风自己说。 几天后星期五的晚上,方大旗给于子予打电话要他去救场,说是有个歌手突然病了,临时请假说不能去,周末九点的场,正是上人的时候,不能耽误。 于子予看了下时间:八点半。来不及多问什么,放下电话他就出门了。 路上于子予又接到个季风的电话,说有两个人要见他,让他过去一起吃饭。于子予问是谁,季风不肯说,非说等于子予过去就知道了。于子予说了要去酒吧唱歌的事,没想到季风倒更乐了,说了一句“那正好,你在酒吧等我们吧”,就把电话挂了。 于子予赶时间,没理会他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把手机放进兜里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差五分九点的时候于子予到了大旗酒吧。然后他就囧了──冯雨正在台上唱歌。 “你怎么没告诉我小雨也来了?”于子予问吧台里的方大旗。 方大旗给于子予开了瓶酒,“是她给我打的电话,她说今天把工作辞了,心情不好,想来唱歌。我想反正你俩也经常一起过来,你来了正好还能安慰安慰她。” “啊?工作辞了?” “你不知道吗?” “呃……可能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于子予偷偷朝台上瞥了一眼,冯雨好像已经看见他了,不过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他一眼之后又移开了目光去继续专心唱歌。 “糟了!”于子予把酒瓶子往吧台上一撴。 “怎么了?”方大旗被他吓了一跳。 “啊?没……没什么。” 于子予赶紧跑到门口掏出手机拨通了季风的电话。 可结果拨了半天,四个号,一个占线,两个没人接,一个关机。于子予气得直跺脚:妈的,明天非让他再买个手机随身挂着不可,只能用来接老子一个人的电话! 第42章 各取所需(上) 于子予正举着手机焦躁地听里面电脑在一遍遍地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 方大旗出来了,“子予!干嘛呢?小雨说唱累了,你来了让你唱。” 没办法,于子予只好收起手机跟着方大旗回到了酒吧里面。 于子予唱到第六首歌的时候,酒吧的门被推开,季风进来了。 他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是袁青,另一个有点儿眼熟。于子予嘴上继续唱,眼睛盯着他们。直到都走近他看清楚了才想起来,那个人是倪天亮。他跟季风一起喝到不省人事那次有这人,是个酒漏子,好像怎么都喝不醉。 原来大尾巴狼说的两个人就是他们。于子予低头调整了一下琴上的节奏器,把正唱着的副歌部分放慢,省略掉第二段的内容,直接做了个收尾。随后他朝身后做了个手势,示意要休息一下,让DJ放歌。 季风他们又挑了上次坐过的位置,刚把椅子拉出来,于子予从台上下来了。 “子予!”袁青看见他先挥下手打了个招呼。 于子予走到季风身边,礼貌性地笑着冲另外两个人点头,“倪哥,袁哥。” 倪天亮朝他伸出手,“好久不见。” 于子予跟他握了下手,“嗯,好几个月了。倪哥又来北京办事儿啊?” 倪天亮指指季风,“就上次我们合作那个项目,结束了。季总说让我过来招待我玩儿两天。正好我来还有点私事要办,就来了。” “张助理这回没跟您一起啊?”于子予记人的能力一向不错,那时那个姓张的助理虽然一共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可他对那人的样子记得还算清楚。 “哦,你说小张儿啊,他有别的事在忙。” 季风拍拍手边的椅背儿,“都坐啊,别站着说话。” 四个人坐好之后于子予转头去看季风,“你说有两个人要见我,就是……” “就是他们两个。刚才我们在朝阳门那儿吃饭,说起上次一起喝酒的事提起你,他们就问我你现在干什么呢,说想见见你。唉?对了,我刚才跟别人通话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给我打电话了,我再打回去你怎么不接啊?” “我唱歌呢,手机在后台放着。” “哦,那你是要跟我说什么。” “嗯……”于子予看看袁青和倪天亮,压低了声音伏到季风耳边,“冯雨也在这儿呢。” 季风想想,“在就在吧,难道以后还能再也不见面了?” “可是……多尴尬啊。再说我们谈完才没几天,然后就一直没见。刚才听说她把工作又辞了,心情正遭着呢。” “那心情不好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你啊?” “管它因为什么,你等我先跟她单独聊一下,你们再碰见就不会太别扭了。不如……我跟大旗说一声,咱们去别处……” 于子予话还没说完,台上又有人上去了。 “来不及了。”季风看着拎着吉他已经站到了舞台中央的冯雨。 服务员摆好椅子下去了,冯雨坐下来抱起吉他,“大家好,我是小雨,现在继续由我……” 她的目光停在了季风和于子予这边。停顿片刻,她没把话说完,头一低,长发垂下来遮到眼前,手指划了下琴弦,她直接开始唱歌了。 “唉?这不就是上次唱歌的那姑娘?”倪天亮脖子抻得老长,眼直了。 “哦。”于子予转回头,“她跟我是一个乐队的,我们常一起来这儿唱歌。” “她还玩儿乐队?这么有个性?看不出来啊。”倪天亮跟于子予对着话,眼睛却还舍不得从冯雨身上挪开。 “嗯,乐队组了有一年多了,就她一个女孩儿。” “那你们是朋友喽?” “嗯,当然。” 倪天亮终于收回视线改看于子予了,“朋友的话,一会儿她唱完了,让她过来坐坐,咱们一起喝个酒认识一下呗?” 于子予露出为难的神色,瞟了眼季风,“这……不好吧?” 倪天亮笑了,“有什么不好?她是你的朋友,我们也是你的朋友,那大家就都是朋友嘛。放心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唱的不错,想认识下。再说她应该也算季风的朋友吧?季总的朋友我不会打什么歪主意的。是吧,季总?” 这话一说完,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很自然地都一起看向了季风。 季风咧咧嘴,心里不免有些纠结。如果是在冯雨知道他跟于子予的事情之前,他当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是”。可现在这个状况,等于是他的出现彻底掐灭了冯雨的希望,他还真不好说她会怎么看自己。 “嗯……朋友到是朋友。不过……还是……” “怎么?你对她有意思,舍不得介绍给我们?”倪天亮打断了季风的吞吞吐吐。 季风脸上一抽,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就是……我怕你们吓着人家。” “我有那么可怕吗?”倪天亮锲而不舍。 “当然不是。”季风抬头看看台上明显是不想看他们但还忍不住不时地从头发缝儿里往这边瞥过来的冯雨,“嗯……一会儿她唱完了,让子予去说说看吧。” 倪天亮又看于子予,于子予只好去看季风。季风冲他挤了挤眼睛,于子予明白了:他是让于子予假装去问,然后说冯雨不想过来就完了。 于子予看回倪天亮又点点头,“好,那我一会儿问问看,要是她不想过来那倪哥可就不能怪我了。” 倪天亮露出满意的笑容,“好说。” “咳咳!”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袁青咳了两声,酸溜溜地开口了,“你们好啊,一个来了有姑娘看,一来了有小流氓看,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小流氓?什么小流氓?在哪里?”倪天亮没听懂他的话。 于子予转头去瞪季风,季风一脸委屈地朝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跟袁青说过。 “唉──我还是点点儿酒好借酒浇愁吧。”袁青一抬手,叫过了声“服务员”。 一个小服务生走过来把酒单递到袁青手里,袁青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立刻放出一道光来,“唉?!我记得你,你是上次在包房里给我点酒的那小伙儿。你还管散座儿啊?” 那小服务生愣了一下,马上很职业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是吗?我叫小杰,我们串班儿,这周我负责这边的几个桌子。大哥您看您今天想喝点儿什么?” “呃……”袁青来了兴致,嘴角调整到最佳角度,笑得魅力四射,“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下?” 季风冷眼旁观,心中暗想:介绍个屁,调制酒和啤酒你又不喝,剩下的几种酒你个老酒鬼大概比人家还懂。装什么纯情?不过是想找机会下手好祸害人家粉嫩小伙儿大好青年罢了。 那叫小杰的小服务生不知道袁青的心思,倒是很听话地挨着袁他蹲下来认真介绍了起来,“嗯……那您看想喝哪一类的酒?啤酒还是……” “都介绍一遍吧。”袁青往小杰身边靠了靠,耳朵也伸到了人家嘴边儿上。 这个小杰全名叫什么于子予不知道,只知道是叫什么什么杰,然后他自己顺着名字取了个英文名叫Jack,平时店里的人就叫他小杰。于子予跟他不算很熟,但怎么说都是朋友酒吧里的人。于子予这时也看出门道儿明白了袁青的用意,怕弄出什么事儿来不好跟方大旗交待,只好转了脸又看季风。 季风当然明白他的担心,便掩了嘴对他小声说:“没事儿,袁青有分寸。” 结果袁青这一有分寸有了十几分钟,季风两支烟都抽完了他还在细问人家哪个哪个鸡尾酒是怎么调的。 忍无可忍季风敲了敲已经被他喝光了柠檬水的玻璃杯,“我说这位大哥,你这酒还能不能整出来了?我们还巴巴儿地等着呢。” “啊?哦。”袁青看看季风,“今天我请吧?” 季风冷笑,“随你,只要别再让我们继续喝水就行了。” “那好,就这个吧。”袁青好歹是把手指点到了酒单上。 “那您是现金还是刷卡?”小杰欢颜尽展的程度充分表明了袁青点是价格不菲的酒。 “刷卡。”袁青掏出一张卡来放到了他手里。 “有密码儿吗?” “没有。不过我跟你过去签字好了。” “不用,我把打印单据给您拿过来。” “还是我跟你过去吧。”袁青不容拒绝地站了起来。 “那好吧。”小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概是没弄明白这奇怪的客人何以如此执着地非要跟过去签字。 看着袁青跟小杰离开,季风不满地发起了牢骚,“我说我一说要过来这里他怎么那么兴奋?感情是醉翁之意,一心都扑在勾搭帅小伙儿这事儿上了。” “唉?歌儿唱完了?”倪天亮朝已经空了的台上张望过去。 原来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袁青和那个小杰身上,没人发现冯雨早唱完下了台。 “唉,子予,那你快去找那个……”倪天亮一转脸看向于子予,嘴里的话却突然停住,目光也定在了他身后的斜上方。 冯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于子予的身后,“季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43章 各取所需(中) 季风心里打了个激灵,面上还是从容镇定地站了起来,“小雨也过来啦,我刚到,这不酒还没上来呢。” 倪天亮也赶紧跟着站起身,“这位是……季总给介绍一下啊。” “哦,对。天亮,这是冯雨,跟子予一个乐队的。小雨,这位是倪总,我们的一个客户。”季风给他们两个介绍了一下。 倪天亮笑着点头,“你好。” “你好。”冯雨伸出了手。 两人握了下手,倪天亮忙不迭叫来服务员加了把椅子。于子予跟季风窜窜,让冯雨坐在了于子予跟袁青位置的中间。 接着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了几眼,冷场了。 “呃……听说你把工作辞了?”季风绞尽脑汁,总算憋出个话题。 “嗯,辞了。” “怎么说辞就辞了呢?”于子予如释重负,只恨自己大脑太容易短路,他本来就想找机会问这个事的,刚才一囧,全忘了。 冯雨露出个无所谓的表情耸耸肩,“昨天整理一份重要文件的时候一不小心出错。不想等主管来骂我,今天就去公司把工作辞了。” “啊?!说辞就辞?不用提前打招呼交接工作吗?”于子予发现这正直的话题一唠起来,气氛也就不那么尴尬了。 冯雨大概也有同感,摇了摇头,说话的样子已经与平常无异,“我去的时间短,没什么工作需要交接,一天就全都处理完了。” “好样儿的!”倪天亮一拍桌子,“冯小姐真是有魄力,上班就应该这样,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没必要受那份闲气。” 靠,敢情这不是你的员工,你手下的人这么走几个你试试──季风心想。 靠,敢情你自己是老板,吃喝不愁,你过几个月分文收入没有的日子试试──于子予心想。 倪天亮不着调的夸奖把季风和于子予同时雷着,两人一起黑线,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 冯雨倒是不怎么在意,冲着倪天亮甜美地笑笑,“您叫我小雨就行了。” “哦──小雨。”倪天亮皱眉思索片刻,开始摇头晃脑,“冯雨──逢雨,客行逢雨霁,歇马上津楼。这名字很诗情画意啊,是你出生那天在下雨吗?” 冯雨笑得更美了,“是啊,这名字是我爷爷给起的,据说当时他也提到了这首诗呢。” “啊?是吗?哈哈哈哈……” “不过爷爷去年已经不在了。” “呃,对不起。” “没关系。” …… 季风和于子予转眼间变成了多余的人。 袁青终于回来了。 “哥哥诶,您再不回来,我就准备自己点酒了。”季风可算是又有了说话的机会,不用再听倪天亮跟冯雨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了。 “哦,聊了会儿。唉?这是……”袁青看见了冯雨。 于子予又给袁青和冯雨相互做了介绍。介绍完他看看台上说自己得上去唱歌就走了。 袁青一向随和,给人的感觉也容易亲近,倪天亮又极力地想要讨好冯雨,所以很快他们三个人便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季风插不上话,正好一个人落得清净可以细听于子予唱歌。 季风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听小流氓唱歌,他是心不在焉地唱了两首就把自己骂了。第二次是从CD里听到的,那是录音棚的效果。后来就都是在演出的时候,群情激动人声嘈杂不说,乐队的主唱是赵寒,于子予只是配唱,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台上上蹿下跳地摆弄乐器,基本上没怎么好好唱过。 像这样慢慢地喝着酒,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站在台上唱歌,季风发现这竟然是头一回。 小流氓现在的造型是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圆领肥款T恤,下身是黑色直腿牛仔裤和白球鞋,脸上戴了个黑色的眼镜框,头上顶着一脑袋的白毛儿。 他站在一架电子键盘后面很动情地边弹边唱,时不时飘忽着眼神朝季风这边望上一眼,望得季风止不住地一阵阵肝儿颤,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哪儿是唱歌啊?分明是赤裸裸的勾引!季风咬牙切齿地想:不行,得想办法说服他,不能再让他出来唱歌了。这要是碰到几个像袁青这样误打误撞进来这里的小帅哥杀手,不被盯上才怪!声音又这么好听,万一人家也想听他“嗯嗯啊啊”怎么办?! 胡思乱想着,季风转动脑袋在屋里搜寻了一圈儿,顿觉所有没低下头私自聊天抬头看着于子予的人,不论男女,都不怀好意面目可憎! 差一刻十一点,有别的歌手来了,于子予可以不唱了。他刚一下台,季风就迎上去说了一句“你出来一下”。 于子予跟着他走到门外。季风站到水边点了根烟。 “干嘛?”于子予也掏出烟来点着了。 季风弯下腰用胳膊肘撑住栏杆,“屋里烟酒味儿太重,出来透口气。” 于子予靠着栏杆深呼吸了一下,“这外面的空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一反一正,一个看着水里的游船,一个看着酒吧的霓虹灯,安安静静地各自抽完了一支烟。 “我看冯雨好像没什么事。”季风突然说。 “嗯,可能吧,本来我俩也就没什么事。她也用不着多难过,大概是想想也就想开了。” “那就好。最烦成天哭哭啼啼的女人,有话也不能好好说。这么看,她还真是不错,你俩挺般配的啊。” “滚蛋,别扯那没用的。” “嘿嘿……”季风笑着偏过头看看于子予的侧影,“那……扯点儿有用的?” “你能扯出什么有用的?”于子予打量着眼前一个个走过的红男绿女,并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唉!大尾巴狼,快看!那大妞儿的腿多长!” 季风回头瞄了一眼,很是不屑,“切!那也叫长?有次我在国外的时装发布会上……” 他突然停住不说了。 于子予一转头,“发布会上怎么了?” “嗯……没什么。” 于子予一抬腿踹他一脚,“靠!你还上过洋妞儿?!” “嗯,我还上过著名歌手呢?” “啊?谁?老实交待。”于子予转过身跟季风站到同一个方向也趴在了栏杆上。 “你啊。” “少来,我什么时候著名了?” “以后会吧。” “算了吧你,能出名早出了,还用等到现在。” “我可以找人捧你,我认识很多唱片公司的人,你可以做签约歌手,不用开什么网店也不用再来酒吧唱歌了。” 于子予看着季风,“你开玩笑呢吧?” 季风盯着水面,“没有,我认真的。” 于子予转回头也盯着水面,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不要。我不想做签约歌手也不用你帮忙。” “那你唱歌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我喜欢。”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我不要当什么明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能靠写歌生活。” “写歌?” “嗯。” “那我倒是可以把你写的歌推荐给别人看看。只是推荐,不强迫。”季风怕于子予又拒绝,强调了一句。 “嗯……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现在我没有自己特别满意的作品,还是阅历不够,磨练几年再说吧。” 季风乐了,“考虑?你真大牌。你知道我都能推荐给什么人吗?” “哼,我管是什么人?我自己的歌儿,卖不卖我自己说了算。” “行,你牛逼。你慢慢考虑磨练吧。不过既然这样,反正你暂时也不想出名,那不如出柜吧?” “啊?!你说什么?” “不出名就出柜吧。让大家都知道你名草有主了,就没人敢再打你的主意了。” “放屁,你怎么不出?” “等跟盈盈分了我就出,你看怎么样?” “你别说的跟玩儿一样。你当出柜那么简单呢?再说了,你还真打算以后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了?你要是再看上个小伙儿倒没什么,可要是再喜欢上的是姑娘怎么办?谁还敢跟你?” “嗯……”季风把脚边的一颗小石头踢进水里,“你刚才唱歌的时候我仔细想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些年已经玩儿累了,不想再折腾了。我看……就你吧,以后就跟你一人儿战斗了。嗯?好不好?你愿意吗?” 于子予愣住:这什么状况?你愿意吗?这词儿咋这么耳熟?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加速了。可跳了一阵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于子予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大尾巴狼肯定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他说过自己害怕承诺,好的时候甜言蜜语当然说什么都无所谓。他这跟秋盈盈还没分呢,再说还有他的父母呢…… “你滚蛋吧,什么好不好愿不愿意的,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等你真能跟我在一起个三年五载的再说吧。”于子予的语气很轻松。 “靠!”季风一拍栏杆站直了身体,“我在这么浪漫的地方跟你告白,你就这么答复我?” 于子予也站直了,“告白?你这也算告白吗?你这根本就是临时起意,咱俩聊着聊着聊到这儿的。还有浪漫,请问酒吧门口哪里浪漫了?” “临时起意也是真心话啊!这有水有灯的还不浪漫?” “靠,你什么标准啊?” “干嘛?难道还得万人瞩目,我单膝跪下捧着玫瑰花再加枚戒指?” “你成心恶心我是不是?那我是不是还得说Ido啊?” “好啊,你想说我没意见。” “你……没人陪你在这吹着冷风发神经,我要进去了。”说着于子予转身要走。 季风急忙拉住他,“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那你以后多在家写歌儿,少出来四处瞎跑行吗?” “你还嫌我不够宅吗?” “嗯……”季风嬉皮笑脸地笑笑,“你要是搬到我那儿去住我就不嫌。” “少来,我不搬。”于子予想我可不能到时弄得被秋盈盈捉奸在床,不过他没说出来。 “唉──你真是大爷啊,我说什么你都不鸟。”季风看了下表,“算了,今儿不说了。快十一点半了都,去看看他们喝得怎么样了,差不多就走吧,看倪天亮是想换个地方还是直接回酒店。” “嗯。” 于子予答应一声,转身就朝酒吧走。季风追上他顺手把腰搂住了。 “靠!你离我远点儿,我可不想被出柜。”于子予一把推开季风。 季风死皮赖脸地又追上去拍他的屁股,于子予再推他一把,快跑两步先钻进了酒吧。 第44章 各取所需(下) 进了门,季风远远地往座位上看了一眼,只有冯雨和倪天亮在,袁青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你先过去吧。我给袁青打个电话。”季风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儿,还是没有袁青的影子。 于子予也往座位上看一眼,“那我去后面把东西拿上,再跟大旗打个招呼。” 看于子予走远了,季风才拨通电话。 电话刚一响,那边就接了,“喂?” “喂?你在哪儿鬼混呢?我们要走了。” “我在卫生间呢。” “啊!卫生间?你不会是在……” “靠!我弄手上了……不说了,这就出去。” 弄手上了……这家伙到底是在干嘛啊?!季风一阵恶寒。 没过几分钟袁青从卫生间出来了,季风抻着脖子使劲看他身后,“你一个人?” “这是什么话,你以为几个?”袁青甩着手上的水。 “那你是把什么弄手上了?” “尿啊,还能有什么?” “靠!”季风迅速地后撤一步,“你可别拍我。” 袁青冲上来一巴掌拍到季风的肩上,“我洗过手了。” “你……”季风一闭眼,“好吧,没洗你也拍了。我是来跟你说那个什么小杰的。” “啊?小杰怎么了?” “你没事儿别着人家。” “我没着他啊,不过随便聊聊,要了个电话。” “啊?你要他就给你了?” “嘿嘿……那是,你也不看是谁要的。” “那他知道你是没安好心吗?” “啧!什么叫没安好心?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不过我想他明白我的意思。酒吧这种地方,什么人没见过啊?刚才给我电话的时候他脸红了,我看见了,真是可爱啊……” 说着袁青无比憧憬地看向吧台,那里小杰正在给客人点酒。 “嗯,你发你的花痴吧。我回去了。你别做什么过份的事就行,要不子予那边我不好交待。” “唉?回来。”袁青拽住季风,“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什么?” “你跟你的小流氓……啊?怎么回事儿啊?”袁青一顿挤眉弄眼。 “什么怎么回事?” “去,少跟我来这套。快,坦白从宽。” “嘿嘿……”季风笑笑,“坦白什么啊?就那么回事儿呗。” “哟,欢迎加入同志行列。那这么说是搞定了?” “什么搞定了,真难听。” “怎么搞定的?快!讲讲。”袁青一脸八卦地凑近了季风。 季风推他一把,“你别跟个老娘们儿似的,什么都打听。看你那八婆样儿。” “唉?!不够意思了啊。当初子予在这儿唱歌骂你的时候可是我出面给你们讲和的,好歹你也大概给我说说么。” 季风看看那边桌儿上聊够了已经在玩儿色子的冯雨和倪天亮,“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时间吧。不早了,我去问问倪天亮,看看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袁青抬起手腕看眼表,“嗯,也行。” 说完袁青抬腿要走。 “唉!”季风叫他一声,“当着子予的面儿你可不要乱开玩笑啊,搞不好他该生气了,他一生气很麻烦的。” 袁青无比嫌弃地白他一眼,“知道了,看你这点儿出息。” 季风和袁青一起回到座位上又喝了会儿酒,于子予也背了个包从后台出来了。 “天亮,快十二点了。咱们换个地方玩儿吧?” 倪天亮是客人,季风的安排要以他为主。 “啊?这么晚了吗?”倪天亮明显是意犹未尽,他把手里的色盅掀开一角,看一眼,“行,那玩儿完这把咱们去KTV吧。” “好啊。”袁青表示赞同。 季风看看于子予,“嗯,行。”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是冯雨。 “啊?别啊,一起去吧。”倪天亮眼巴巴地很不甘心。 “不了,上班这段时间觉睡得少,我想早点回家休息,太累了。” “这样啊。”倪天亮一脸失望地看看其他人,“那……其实我这几天也是坐着飞机在各处跑,也挺累的。要不我就先回酒店了,你们还想继续玩儿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袁青摆摆手,“这不主要是想陪你么,你要不去我也想回家了。季风、子予,你们呢?要是非要我跟着不嫌我亮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 冯雨咳了一声。季风瞪袁青一眼。于子予摇摇头,“唱了一晚上,也累。” 季风和袁青都开了车,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袁青开车先送冯雨回家,然后送倪天亮回酒店。于子予坐季风的车,至于是季风是把他送回家还是带回家就不在他们商量的范围之内了。 出了酒吧,几个人互相道别,季风说明早去酒店接倪天亮,要带他去公司一趟。之后他们分成两车往两个方向去了。 于子予家离酒吧近,季风也懒得再往远开,这样他们就直接回了于子予那儿。 进屋后季风第一件事是按开电视,于子予是打开电脑。 于子予家的电视本来因为有线费没交,早被掐断了信号,很多台都收不到了。可现在季风总来,两人不能老滚在床上,于子予也还是要常常上网弄网店逛论坛看帖子玩游戏。最初季风还能看看片子对付一下打发时间,但随着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便开始抱怨无聊没事干,可看的台太少。于是于子予找房东去交了有线电视费。这样季风再来,两人除了滚床单和煮方便面终于也有了各自的事情可干。 有一次于子予问季风,“你以前在家也跟家庭妇女和老年人一样看这么多电视吗?” 季风当时正在喝热腾腾的方便面汤,他把头从碗上抬起来擦了把汗说:“不是啊。其实我平时回家一般只做两件事,洗澡和睡觉。因为我即使有时间也不会跟家呆着,大都是在外面跟朋友或者客户喝酒泡会馆。但是最近空闲的时候我都跑来你这儿了,你老对着电脑不理我,我就只好看电视喽。” 这话当时于子予听了没觉得怎么样,还习惯性地损了季风两句。可后来有几天于子予想念季风,季风又没时间过来,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来回调换频道的时候想起季风说的这话就觉得挺温暖。 一不小心于子予在电脑前就坐了两个多小时,按下关闭计算机时他扫一眼显示器的右下角,竟然已经快三点了。 抻个懒腰于子予站起来走到客厅里,看见季风已经倒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睡着了。 “季风,季风,大尾巴狼……”于子予拍着他屁股把人叫醒了,“走了,进屋去睡。” 季风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跟着于子予进到卧室里噗通一下就栽倒在了床上。 “唉?!脱衣服啊。” 于子予叫一声,可他死人一样地赖在那里不动。没办法于子予只好帮他把衣服一件件扒掉,并按照他平时的习惯只留了条内裤。然后自己也脱了衣服关灯上床。 天冷了,屋子里也凉,于子予仔细把被子掖好了才躺到季风身边。季风随手把他紧紧箍进怀里,很快发出均匀深长的呼吸声沉沉睡了过去。 于子予是背朝着季风的,所以脊背紧紧地贴在季风的胸前,他可以感觉得到季风胸口和肚子上的起伏。 黑暗中闭着眼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放电影般从于子予的眼前掠过,他突然想起了季风在后海水边跟他说的话。 ……这些年已经玩儿累了,不想再折腾了。我看……就你吧,以后就跟你一人儿战斗了。嗯?好不好?你愿意吗…… 于子予把头朝身后季风的下颌上靠了靠:真是一匹蠢狼,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 季风在睡着之前本来是计划着明早醒来要跟小流氓来上一炮儿的。可没想到他醒晚了,一睁开眼睛已经九点半了。 澡来不及洗,季风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就开始动作飞快地洗脸刷牙。于子予被他吵醒,跟着进了卫生间站在他身后打着呵欠撒尿,“啊──呵呵──你干嘛这么忙三火四的?” “……倪天亮啊……”季风一边刷牙一边说话,嘴里面断断续续乌噜乌噜,“……我们上个项目……不是已经结束了嘛,他手里现在又有个地方……电视台的活儿。是整包,也想给……我们做,可他得先跟我们……制作部和设计部的经理碰一下。他就在北京呆三天,还有……私事要办。又赶上我们制作部的经理……今天有事要离开北京……喝──噗!” 季风刷完了牙,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干净,又用手巾擦了把嘴,“……下午一点四十的飞机。最晚十二点我们就得把事情谈完,我还得去酒店接倪天亮,这万一要是堵车就来不及了。” 于子予扳了下冲水马桶的开关,“那你下午干什么?” 季风拿着木梳梳了两下头发,“如果谈的顺利下午应该就没什么事,我也许带他去买点儿东西,晚上再一起吃个饭,明天他就去忙自己的了。我可能得借他辆车,所以也可能去别墅那边去取车。唉?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得了,难得我这身边有两个你都认识的人,混熟点儿以后见面再吃饭喝酒什么的也方便。” 于子予抓抓睡成了鸡窝的头发想一想:昨天本来就没能单独跟大尾巴狼说上几句话,回到家之后自己又把他冷落了。 “嗯……也好,不过你得等我洗脸刷牙。” “行,那你快点儿,我先去穿衣服。哎呀!” “怎么了?” “衣服没的换了,倪天亮没准儿会多想。唉,算了,想就想吧,无所谓了。下次我一定得带几套换洗衣服放到你这儿。我老是忘,你也不说提醒我……” 季风碎碎叨叨着进屋去穿衣服了。于子予站在水池跟前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开始刷牙。 路上季风又把车飚得飞快,于子予吓得扣着安全带还是忍不住几次去抓紧了安全扶手。季风笑他胆小,两人像往常一样无意义地斗了几句嘴。 十点二十他们抵达酒店,季风一边等电梯一边给倪天亮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 倪天亮的房间在三楼,电梯一瞬间就叮地一声又打开了。季风走下电梯直奔房间,他腿长步大走得又快,于子予得脚下紧倒着才能跟上。 当当──季风力度适中地敲了两下门。 一分钟之后,门哗啦一声被打开。 紧接着季风傻了,于子予也傻了。 倪天亮身后站了一个人──冯雨。 这时旁边的房间门响一声,季风和于子予同时转头,下一秒两个人第二次又都傻了。那房间里出来的是袁青,而他身边跟着的是小杰。 于子予眉头一皱,腾地一股火儿蹿上来,抬手就给了倪天亮一拳。 “子予!”季风、袁青、冯雨同时喊了出来。 倪天亮捂住鼻子蹲到地上,冯雨弯下腰去看他的情况。袁青也跑了过来。于子予被季风硬给拖到了过道的拐角处。 “你干什么?!”季风狠狠丢开于子予的手把他推到了墙角儿。 “你说我干什么?!”于子予站稳了脚步逼到季风面前,“你们这是干什么?!组团儿玩儿419搞一夜情找乐子吗?啊?!这叫什么事儿啊?你不是说袁青有分寸吗?这叫有分寸?小雨跟我没什么关系可也是妹妹一样的好朋友,她什么样儿我知道,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儿,可是倪天亮他……你们是不是也太过份了?!” 季风也火儿了,“什么‘我们’‘我们’的?!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再说这明摆着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 “你情我愿个屁!我看你们昨天去酒吧的时候就没安好心!我他妈的还跟傻子似的当你们真是去看我的!你……你们这些什么这总那总的就他妈没一个好东西!” “你……我……” 季风正被气得语无伦次,冯雨过来了。 她走到于子予身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季哥,早晨我听天亮说你们还有事。你去看看他吧,不要紧的话你们去忙你们的,我跟子予说。” 季风看了眼表,“行,那你跟他好好说吧。我实在是来不及了,晚点儿我再打电话。” 说完季风转身去看倪天亮了。于子予被冯雨拉上了电梯。 第45章 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出了酒店冯雨就近找到一家咖啡馆。 两个人一直都不说话,于子予跟着冯雨走进咖啡馆上到二楼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 大上午的,咖啡馆里没有别的客人,点东西的吧台在一楼。服务员给于子予和冯雨送来了他们要的咖啡和花茶之后就下楼了,于是整个二层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你为什么要打倪天亮?”冯雨倒是开门见山。 于子予的眉头始终皱着,“你说为什么。” “你是我什么人?” “朋友。” “朋友之间有随便干涉彼此隐私的吗?” “隐私?” “是啊,我跟别人怎么样了是我的私事。你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就凭着自己的臆想随便猜测我跟倪天亮的事然后打人呢?” “臆想?那你跟倪天亮是没什么事了?” “有,我昨晚跟他上床了。但我指的不是这个。你动手打他,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你和工作的事心情不好,然后他乘人之危占我便宜欺负我了?” “难道不是吗?”于子予瞪着冯雨。 “唉──”冯雨叹息一声喝了口茶,“子予,我这么跟你说吧。那天听你说了你跟季风的事之后我确实挺郁闷的。但回家仔细想了一阵也就想开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朋友,你根本就从来都没答应过我什么。而我一直对你没死心大概跟从我喜欢你到现在你一直也没找女朋友有很大的关系。可是这回好了,你不仅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人还是个男的,我彻底没希望了,所以干脆也就死心了。而且我一直安慰自己:这样也算不错,总比眼睁睁看着你找个姑娘强。” “至于昨天心情不好跑去酒吧,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工作的事。但也不是我有多舍不得那份工作,就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什么都做不好很多事不如意很有挫败感。” “不过呢……说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你跟季风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自己想跟亲眼看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凡事都得有个过渡。所以昨晚一看见你们坐在一起我心里确实还是不舒服了。要不看见桌儿上有我不认识的人我也不会主动跑过去打招呼,因为我知道你跟季风看见我肯定也不自在,我就是故意过去想让你们觉得尴尬的。” “然后我发现倪天亮对我有意思,就又故意跟他套近乎跟他喝酒想弄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好看你的反应。可结果是你果然没什么反应。在台上歌儿唱得一点儿毛病没有不说,也没忘了跟台下的季风眉目传情。我当时心里各种纠结,所以后来倪天亮说要去KTV的时候我就拒绝了,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再看见你们两个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可不自觉地又会在一些小动作和眼神里不时流露出很甜蜜很默契的样子。” 冯雨停下又喝了口茶。 “那后来呢?袁青不是要送你回家的吗?”于子予急不可待地看着她追问。 “看不见你跟季风了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想回家,再说辞了工作不用早起,在外面呆到什么时候也无所谓了。于是我提议还是去KTV玩玩儿再回家。倪天亮当然很高兴,当时就要给你们打电话,可是被我跟袁青拦住了。我想袁青大概是知道你们的事,而我不过是不想见到你们。” “接着我们到了KTV,没唱多长时间,袁青打了两个电话小杰就去了,说是客人少提前下的班。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袁青也是……” “然后大概是之前我跟倪天亮表现得太亲热了,他或者是以为我本来就很随便,或者是以为我对他也有意思。反正唱到后来他就很放肆地紧挨着我几乎都是抱着我的肩膀在唱了。我当时已经喝了很多酒,看看旁边的袁青和小杰,想想你跟季风,便觉得这世界有些崩坏。再注意一下倪天亮,又发现他长得不错,年轻有为也会讨人欢心。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又单身许久,那就不如顺其自然好了。” “后面的事我想不用我再多说。我们四个狗男女唱完了歌自然而然地就直接去了酒店。袁青不过是再开间房。至于小杰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现在遍地都是GAY,看他临进房间一脸从容的样子,我猜也许他本来就不是直的也说不定。” 说到这儿冯雨端起肩膀看着于子予,身上透着股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势。 于子予被她看得一阵慌乱,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半天一直都是坐在那儿傻子似的干听,摸摸兜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冯雨把杯里的茶全喝了又倒上一杯,“但是说实话。今早酒醒了一睁眼我还是有些后悔的。不是因为倪天亮,而是这个事我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酒后乱性实在太傻了。不过呢,我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跟不该上床的人上了床也不是第一次。我二十好几了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所以犯了傻谁也不能怪。再说这事也在我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做就做了,没什么大不了。倪天亮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的。现在就是回忆起昨晚我也不觉得恶心讨厌。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从今天早晨开始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你跟季风的事情了。”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无辜受害者,我跟倪天亮是平等的,我没失去什么,相反我现在觉得很轻松,我挺好挺高兴的。你可以不用再生谁的气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吗?” 于子予看着手里快着完了的烟还是觉得不安,“那你们以后……” “没有以后。这就是一时冲动,一夜情。我不会再联系倪天亮,我想他也不会再找我。你完全可以当作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好吧。”于子予慢慢地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我承认是我冲动了,我不该打人。可是……主要是看见你了不算,还看见了袁青和小杰。当时实在是觉得这几个人从昨儿晚上去酒吧就居心不良,一时没控制住,倪天亮又正好就站在我的面前,所以……算了,反正我一向都是这么个讨人厌的个性,大概是怎么也改不了了。” 冯雨看他满脸的自责,也不想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笑了一下,“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以后都不提了,咱们还是好朋友。” 于子予见她笑了,抑郁的情绪终于有所舒缓,同样也笑了一下,“好。再也不提了,我发誓。” 这回冯雨彻底笑了出来,“哼,看来不管是直的弯的,男人还真是都一样地喜欢发誓。你的咖啡都凉了,换一杯吧,刚才看见他们这儿有三明治和芝士蛋糕什么的,要点儿来吃吧,我很饿。” “行。那你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不上班了我想好好休息几天,放松放松做点儿喜欢做的事。” “那……不如找上赵寒、孙乐和小麦,咱们去排练吧,你上班的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跟我们在一起好好合过歌,我最近又新写了一首呢。” “行啊。” “好,那吃完了饭就给他们打电话。” 于子予完全调整好了情绪,不再沮丧懊恼,一抬手按铃叫来服务员,一口气点了好多东西。 第46章 大尾巴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季风这面确定倪天亮没什么大碍,就赶紧带着他去了公司。袁青有自己的事要忙,没跟他们一起。 从路上到公司再到跟两个部门经理碰了头,季风和倪天亮谁都没提早上的事。 直到两人从公司出来,季风拉着倪天亮去买东西的时候他才突然问了一句:“你鼻子还好吧?” 倪天亮摇摇头,“嗯,不要紧。” “嗯……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子予会发那么大火儿,他太冲动了。” “哦,没关系,还是年纪太轻不懂事。看来他跟冯雨还真是很好好的朋友啊。” 季风怕倪天亮误会,赶紧解释,“啊,对,就是朋友,他们乐队的人互相之间感情都不错,还就一个女孩儿,大家当然都是尽力护着。” 倪天亮点点头,“所以这拳我受了,没有还手,可不是看你季总的面子。朋友之间这样也算难得,于子予仗义啊。不过要不是袁青给我看伤的时候说了一嘴你们的事,我一定以为他跟冯雨关系不一般,那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季风皱下眉,“袁青那张破嘴。” 倪天亮笑了,“他大概也是怕我误会于子予跟冯雨。可上次来北京的时候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呢,没想到你也好这个。” 季风苦笑:上次?你上次来北京的时候老子还纯洁得很。 不过他没有必要跟倪天亮细说其间的来龙去脉,再笑笑便转移了话题改聊别的了。 下午季风抽空给于子予打了个电话,可当时于子予他们正在排练室唱歌,没听见。后来于子予看见那个未接来电想再打回去,但是乐队的人都在有些不方便,而且他知道早上季风也生气了,又怕一两句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他决定等晚点儿回家再打。 晚饭是乐队的人一起吃的,于子予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一进门他便先拨通了季风的手机。 “喂?”季风的声音有些低沉。 “嗯……你给我打电话了?” “对,打了。” “我当时在……” “我现在在跟别人谈事情,晚点儿给你打过去?” “哦,好吧。” 虽然季风是有事在忙,可酝酿了好半天的话却一句也没说成还是会令人很郁闷的。于子予耷拉着脑袋走进卧室打开了电脑。上了会儿网觉得好没意思,又有些困了。可还要等季风的电话,他就攥着手机趴到床上睡着了。 睡得正香,手机响。于子予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爬起来抓起了手机,接通之前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整。 “喂?季风?” “嗯,你睡着了?”季风的声音不低沉了,但是很疲惫。 “你怎么知道?” “呵呵……听出来的。”他似乎是在强打精神。 “哦,你下午打电话的时候我跟乐队的人正在练歌,没听见。” “是么。那你不生气了?” “嗯,不生气了。我不该打倪天亮,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他我会当面跟他道歉的。” “哟,还知道道歉了?唉──还是美女的话管用啊。跟我你只会吵。” “滚蛋,少说风凉话。” “呵呵……嗯──哼──”季风心不在焉地笑了两下,然后发出了貌似是在抻懒腰的声音。 “你很累吗?” “嗯,累。” “你在哪儿呢?” “机场。” “机场?!”于子予不困了,“你在机场干什么?接人吗?” “不是。临时有点儿事,我要离开北京几天。” “啊?去哪儿?” “上海。” “上海?去几天啊?” “嗯……顺利的话两三天,慢的话可能得一周。” “啊?!那么久!” “嘿嘿……怎么?怕想我?” “去你的,你有什么可想的?”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 “你别在公共场所胡说八道,当心被人听见。” “我身边没人。” “你自己去上海?” “不是,还有林强。” “林强?不是为了公司的事?” “是,但不能带公司的人去。” “啊?” “呵呵……”季风又笑两声,“说了你也不明白,别问了。” “那……好吧,你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傻瓜,跟坐飞机的人不能说一路顺风,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那说什么?” “一路平安,一切顺利。” “好吧,那……” “唉?开始登机了。强子怎么还不回来?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嗯……到了那边我可能会不方便常常给你打电话。没有我的电话你也别寝食难安想我想的睡不着觉啥的,啊。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尤其是早饭。最好我看见你的时候你能胖点儿。行,先这样儿,挂了啊。” 不等于子予反驳说自己不会寝食难安睡不着觉,电话里传来了信号被切断的忙音。 于子予呆呆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唉──有钱人就是活得累啊! 再看一眼手机,他已经睡意全无。点了根烟于子予又重新坐到了电脑前面。 接下来的一周,季风一共给于子予打了两个电话发了三条短信。除了报平安就是嘱咐于子予好好吃饭和睡觉。 周日,于子予总算是收到了季风在上海的机场给他发来的短信:刚到虹桥那边就登机了,险些没赶上。下午到北京,得先去公司。 晚上八点了,于子予的手机从收到那条儿短信之后就再没有过动静。 季风这回来去的都突然,跟他通的电话和短信也都是说不上几句,似乎忙得要命。于子予不能确定这会儿他是不是又在开会谈事什么的,不好随便打电话。 焦躁不安地转着手机于子予点进一个个网站看了下首页:没什么空难的新闻。稍微放了些心,可突然又想起了季风走的时候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唉!我真是嘴欠!好模好样儿地说什么一路顺风啊?!于子予禁不住开始懊悔:还有,临挂电话之前我怎么就没插上话说一句一路平安呢…… 十点,于子予终于忍无可忍把电话给季风拨了过去。 通了,可响了三声之后又被按了。于子予顿时有些发懵,电脑也鼓捣不下去了。抽着烟在地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儿,他忽然觉得他宁可是得知季风现在正跟秋盈盈呆在一起。可他知道不是,季风不是那种会随便按电话不接的人,再说他说过不怕秋盈盈知道。 原来是不是什么小三儿并不是最痛苦的。喜欢上一个忙起来你都不知道他死活的人才最郁闷。 凌晨两点,于子予硬着头皮又拨了一次电话。这回是干脆一直响到忙音传来,根本就没人接了。于子予快疯了,接下来的时间他瞪着眼睛一直坐到了天亮,把所有的烟抽完,烟灰缸里的烟屁也被他一根没落地扫荡了一遍。 早晨六点一刻,于子予的手机响了。 “喂?!”一声还没响完他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子予。”季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于子予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季风听出了于子予的愤怒,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回话的语气依然如常,“昨天一下飞机就有人去接我,有几个重要的人要马上见,时间紧,身边一直有人我实在是不方便给你打电话。本来想谈完了直接过去找你,可事情说完我们又去吃饭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在饭桌上,一个很重要的人正在跟我说话。后来我就喝多了,妈的差点儿没喝死,怎么回的家我都不知道。” 于子予愣住,几秒钟之后心里止不住一阵抽搐,憋了一夜的火儿一瞬间全消了,“什么人啊?要喝成那样?” “嗯……政府的人。” “很大的官儿吗?” “嗯,很大。” “多大?” “嗯……我必须得装孙子那么大。” “……” “怎么了?” “没事。” “心疼了?” “滚蛋。” “你这么狠心。”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难受,醒了。你一宿没睡?” “……” “说话啊。” “我想你。” “我也想你。” “那我去找你?” “别,我一会儿还得去公司。”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嗯……今天我恐怕还得忙一天,晚上还有酒局。明天吧,我明天去找你。” “你……”于子予想说让季风少喝点儿,可停顿一下他改了口,“喝酒之前吃点儿饭,别空着胃。尽量早点儿回家,好好睡一觉。” “嗯,我知道了。” 没开玩笑没斗嘴,季风哑着嗓子恹恹地把电话挂了。 虽然心疼,但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于子予打了个呵欠忽然觉得困倦无比,一头栽到床上转眼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中午,季风如约而至。看着有些憔悴,但精神状态不错。他没往屋里进,站在门口要于子予跟他走,说有东西要给于子予看。于子予问看什么,他不肯说,只说跟他走就是,一会儿就知道了。于子予见他一脸神秘兴奋的样子,想他折腾了这么多天不忍心再让他扫兴,乖乖换好衣服跟他下楼上了车。 第47章 谁敢说这不是世界名曲 车在路上跑了一会儿,于子予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了。 “要给我看的东西在你家吗?” “嗯。” “到底是怎么啊?” “到了不就知道了。” “你是真的有东西要给我看吗?” “其实是有东西要送给你。” 于子予想起季风说过要他赶紧练车好送他生日礼物的事。 “不会就是你那时说过的生日礼物吧?我说过我不要的。” 季风开着车没看于子予,脸上笑笑,“是生日礼物,但不是你想的那个。” 于子予撅撅嘴,“你还真是会调人胃口。” “嗯……要不你猜吧,猜中有奖。猜不中奖就归我。” 于子予想一想,“衣服?” 季风哭笑不得,“车和衣服,这差距也忒大了点儿吧?” “那……不会是什么男用首饰吧?” “我有那么俗吗?” 于子予绞尽脑汁又想了一阵儿,一抬头,面露惊喜,“笔记本儿?” 季风撇嘴,“在你家你就整天守着电脑,我再给你买个笔记本好让你在外面也没功夫儿搭理我?我有那么自虐吗?” 于子予实在猜不出了,索性开始蒙范围,“那是电子产品吗?” “不是。电子产品不够浪漫。” “生活用品?” “不算是。” “多少钱?” “那我不能告诉你。” “跟车相比呢。” “比我原来想要给你买的车贵。” 于子予不敢再猜下去了,“靠,你别吓我,我不要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别墅小区的门前,季风开窗户刷卡,门口的八卦小保安看见季风跟他打招呼,“季先生,回来了?” 季风笑着点点头。小保安一眼瞧见了于子予,“季先生弟弟又来了?” 于子予一转头看着季风,做痛苦状,“哥,给我钱,我要去买白粉。我忍不住了……” 季风赶紧把车窗按上,“你再胡说人家该以为是真的了。” “哼,他本来也没以为是假的吧。” 季风猥琐地笑笑,“不过,你说‘哥,我忍不住了’还蛮好听。” “呸,你这下流胚。” “我怎么下流了?忍不住想上厕所不行吗?你的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不知道到底是谁下流。” “你……” …… 说说闹闹着,季风把车开进了车库。 车子停稳,他把车库到门厅之间的屋门钥匙递到于子予手里,“你自己先进去。” 于子予犹犹豫豫地接过钥匙,“在屋儿里?” “嗯,你自己找吧。” “你干嘛不跟我一起进?” “让你先进你就先进嘛。” 于子予看季风一脸的期待,心里更加忐忑了。下了车,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上台阶去打开了屋门。 门厅、客厅、卧室、餐厅、厨房、工人房、卫生间、阳台,于子予全都看了一圈儿,确定一楼没什么异常。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嘴里嘟囔着他又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开始的几级台阶于子予走得还很从容。 可是很快,随着脚步的移动,视线的升高,于子予从以为是自己眼花到不知不觉放慢速度,最后他停在起居室的入口处,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不会动了──出现在于子予眼前的、取代了原本放在地毯上的音响沙发和酒柜的、是华丽丽一架大型的黑色三角钢琴。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三分钟,于子予才鼓足勇气屏着呼吸朝那漆面亮得能晃瞎人眼的庞然大物走了过去。 绕琴一周,于子予坐到琴凳上轻轻打开琴盖,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琴键。 叮──一声羊毛榔头敲在特制高音琴弦上的悦耳琴音随着响板的共鸣悠然传出,于子予觉得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在一瞬间恢复功能,并在几秒钟之内极速加快,差点儿直接蹦出胸口。 “喜欢吗?”季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息地走了上来。 “喜欢。”于子予没有回头,他的目光已经被牢牢地粘在了木制的黑白琴键上。 季风走过去打开钢琴后盖支起撑杆,“弹一曲呗。” 于子予站起身细看琴盖下的内部结构,“你什么时候买的?” “走之前去订的。回来之后给琴行打电话让他们送来的。昨天早晨就送到了,本来想马上把你接过来让你高兴一下,可送琴的人非说要我把这琴在屋里放上二十四小时才给拆包装,还说半个月之后会派人来调音。没想到买个钢琴这么麻烦。” 于子予盯着琴弦下B打头的品牌LOGO、签字、编号和产地,“你居然买的德国原装。” “是啊,琴行的人说这牌子的钢琴号称德国国宝,我也不懂钢琴,想既然是国宝那总不会有错。他们又说尺寸越大共鸣越好,所以我就挑了架最大的。” 傻瓜,这个牌子的所谓国宝是有历史和政治原因的,跟质量没有关系。德国的钢琴都很好,有些牌子会便宜一些。卖琴的要是都遇上你这种什么都不懂就敢跑去买琴、还不管多少钱都舍得往出砸的主儿,还不得做梦都要笑醒。于子予心里这样想着,但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问:“多少钱?”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于子予抬起头,“我可以到网上查的。” “嗯……六十万,不过他们给我打了折,所以不到。” “啧──”于子予心疼地一咧嘴,“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相当于不会弹钢琴。” “不会?怎么可能?我看你电子琴弹得很好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钢琴是古典乐器,电子键盘是现代电子乐器,很多曲子是无法相通的。像我这种没练过的手指,弹钢琴会力度不够。” 眼见季风的表情要由兴致勃勃转为失望,于子予话锋一转,低下了头又继续说:“不过……能有一架钢琴,一直是我的梦想。” “小时候我爸见我喜欢音乐,曾经给我报过一个我们家那边个人办的钢琴班。老师家有一架立式钢琴,几个孩子一拨儿轮班去,去了都用那架钢琴学。一周一次,每次两三个小时,平时回家练,第二次上课之前要先把之前学习的曲子弹一遍给老师听,合格了才能继续往下学。” “可我没有琴,连那种小小的国产三组键盘电子琴也没有,回到家里就只能在纸板上画了黑白的琴键反复联系。于是一个初级班学下来,我除了基本指法只学会了一首练习曲。” “后来我爸用年终奖金给我买了架国产的五组键盘电子琴,又给我报了一次初级班。可结果因为电子键盘不需要什么指力,我每次去上课的时候都会被老师骂手型不对,老被用小木棍敲手背。但是怕被其他的小朋友笑话,我不敢说家里没有钢琴。结果每次上完课我的手都被老师打得红红肿肿又痛又痒。” 于子予说着,又盯着键盘坐回到了琴凳上。季风走到他跟前也坐了下来,“那然后呢?你有上到中级班吗?” “再后来我爸有一次破天荒地跑去接我,正赶上老师很生气地在大声训斥我,说我笨,第一次上初级班手型没问题但指法不好总是弹错,第二次上指法不错了力度却总是不够。” “我爸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把我带回了家然后一个人默默喝酒。最后在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拖起来暴打了一顿,打完我他又把琴砸了。他打我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没掉,可是他把琴砸掉之后我就哭了。哭得好伤心啊,现在想起当时的感觉还会觉得痛不欲生呢。” 说到这里于子予还笑了笑,“那天晚上我抱着彻底坏掉的琴哭了半宿,一直到第二天天亮肿着眼睛去上的学。醒酒之后我爸也很后悔,可是琴已经坏了,而且我知道:平时没有能用来练习的钢琴,我就是再去上多少次课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用的。就这样,学钢琴的事不了了之,我爸也没再问过我为什么不去上钢琴课了。” 季风抓起于子予的手用力捏了捏,“你不怨恨你父亲吗?” 于子予摇摇头,“其实我知道,他揍我和砸琴不是在怪我,他是恨自己没有能力给我买钢琴。” 季风觉得心上好像被人扭了两把,可除了抱抱于子予的肩安慰一下他什么也没法多说。想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一下,“来,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于子予一抬头,有些吃惊,“你会弹?” 季风脖子一梗,“当然。干嘛?瞧不起我是学画儿的?你让开,我给你弹。” 于子予站起来走到琴身的凹陷处,“可你不是说自己不懂钢琴吗?” “买琴不懂,可弹还是能弹几下的。来吧,我给你弹首世界经典名曲,你要认真听好哦。” 于子予瞪大了眼睛点点头,把搭在琴上的手也收了回去,生怕影响了季风的演奏效果。 季风先闭上眼睛酝酿情绪。于子予开始悄悄打量:他的外衣脱在了楼下,这时穿的是西服裤子白衬衫,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正好能若隐若现地看见他性感的锁骨。于子予咽了口唾沫,发现这钢琴更衬大尾巴狼。 酝酿完了,季风睁开眼睛把两只手腕上的衬衫袖子各挽两道又摘下手表放到了旁边。随后他抬起长长的十指缓缓落下,范儿起得比得过波力尼赛得过朗朗。 于子予的心也随着他手指的落下提到了最高处。 然后,接下来,于子予就彻底“震惊”了。伴随着季风无比陶醉的表情,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的真的是一首世界经典名曲──《两只老虎》。 第48章 猜不中也有奖 季风帅气十足地弹完了。 于子予咬着牙眉尾微微抖动,“果然……是名曲。” “哈哈哈哈!我说吧。”季风一脸的骚包儿相,“怎么样?还难过不?” 于子予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我本来也没难过。” 季风笑笑没说什么,由着他嘴硬了。 于子予想一想抬手放到琴键上开始弹奏。 不是什么名曲,是《梦里有风》,不过他放慢了一倍的节奏。 季风轻靠在于子予的身上侧耳细听,发现这曲子用钢琴弹出来,少了几分躁动,多了一丝轻灵。 于子予最后弹了个尾音,收回手臂他转头去看季风,“怎么样?听得出我手指力度不够吗?” 季风摇头,“谁敢说你力度不够,我就找个力度够的把他的腿打折。” “我问你正经的呢。” “我很正经啊。” 于子予笑了,“我这算不算对牛弹琴啊?” “你是对狼弹琴。” “嗯,反正都是白弹。” “嗯……”季风不理会于子予的揶揄,犹豫了一下小心试探,“那这礼物你肯收了吗?” “我不收的话你会怎么样?” “把琴拆了当柴禾烧掉。” “你敢?!” “呵呵……那你是肯收喽?” “嗯……我不收的话你就把它摆在这也挺好啊,我会常常过来的弹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其实我本来买了是想送到你家去的,可后来想想觉得你家应该是摆不下,再说那是你租的房子,以后还要搬的。所以就只好先让他们送到这儿来了。要不……这样吧,你还是搬这边来住得了。” “不要。” “那……等明年我给你买个房子?到时再把琴弄过去?” 于子予笑着皱皱眉头,“干嘛?真要把我当二奶包了?” “去,什么二奶?还二爷呢。那你说怎么办?要你过来你又不肯。” “嗯……有些事,还是等你把自己的麻烦处理完再说吧。” “我自己的麻烦?” “嗯。” 季风想一下,“你是说秋盈盈?” 于子予未置可否,转回头去在琴键上随手弹了个旋律。 “其实我已经决定了,等她一回来我就去跟她说清楚。” “回来?她没在北京?” “嗯,十一假期一完她就被公司派去伦敦米兰什么的赶四大时装周了。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哦,难怪呢。” “什么难怪呢?” “难怪你这段时间一有空就耗在我那儿。” “嘿嘿……我怎么觉得这话这么醋呢?” “醋你妹,你有什么可值得醋的?” “那你是答应我跟秋盈盈的事完了就来我这儿住?” “别,我可没答应你什么。你跟她分不分是你的事,别跟我住哪儿扯到一起。” “嗯……行,不管你住哪儿等她回来我都会跟她说的。那这琴你是不是收下了啊?” 于子予叹了口气,故意弄出个为难的表情还拖着长音儿,“服了你了。好吧,我勉为其难收下了,谁让你只会弹《两只老虎》呢。” 季风抬手搓搓他的头发,“你就大爷吧,一天天的。收个礼物还得勉为其难。高兴个会死吗?” 于子予忍不住笑,“我当然高兴了。不过这么重的礼物,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以身相许吧。” “不是已经许过了么。” “那就答应我许一辈子。” 又是这话,第二次说了,看来不是一不小心走嘴说出来的。难道他真这么打算了吗?于子予还是有点儿不太相信,但仔细琢磨了一下又想:唉──管他是不是真心的,就冲这疯子花这么大心思送的这份迟到生日礼物,我也不能再装傻充愣随便应付了事了。 “一不一辈子的也不是我自个儿说了算,还得看你以后会不会移情别恋吧?” “那就是说……只要我不移情别恋,咱俩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季风低下头凑到了于子予的跟前去看他的表情。 被他这一看,于子予的脸有些热,“你……真那么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嗯。”季风用力点头,满脸的坦然。 “你怎么老能把事儿说得这么轻松?你爸妈那边怎么办,你没想过吗?” “要说这个的话,那我先问你: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清醒的时候会想打死我吧。不过……他现在清醒的时候很少了,一天三顿都要喝酒,顿顿都喝醉。想骗他很容易。” “你打算一直瞒着他?” “嗯。” “那能瞒多久啊?” “能瞒多久算多久。” “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吧。难道带你回去见他?” “好啊。” “好个屁。你怎么不带我回去见你父母。” “好啊。” “啊?” “我可以带你回去见他们。” “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是真的。” 季风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子予想了想,“然后你跟他们说我是你朋友?” “不啊,实话实说。” 于子予摇摇头,“我不信。” 季风笑一笑,“你现在不信我也没办法。嗯……有些事,以后你就知道了。” 于子予见季风欲言又止,刚想问什么事。季风突然一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对了,我刚才不是说猜中有奖,猜不中奖就归我吗?” 于子予想起他是说了这么一嘴,“那你准备奖我什么?” “可是你没猜出来啊。” “那是什么奖要归你?” 季风拉住于子予的一只手站起来,“走,跟我去卧室,我告诉你。” “你……” “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于子予被季风死死攥住了手腕往卧室里拖。于子予随着他走了两步,“如果我猜出来了会是什么?” “是什么?当然是一样的结果。” “靠!我就知道!” 季风把于子予丢到床上,恶狼一样扑了上去。 “在上海这一周真是郁闷死了,想你又总不方便给你打电话。” “你到上海干什么去了?” “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公司明年年底应该能上市。” “啊?!上市?呵,牛逼大发了!” “嘿嘿,还行吧。” “但我记得你那时打电话说顺利的话两三天就回来,可你去了一周,那是不顺利了?” “也不能说不顺利,就是废了点儿周折。这不回来又去找人了么。” “那是都办妥了?” “没呢,得等消息。唉,跟政府的人打交道就这样儿。” 两人一边聊着正事一边给自己和对方扒衣服。事情说完了,衣服也扒没了。 于子予还想再说什么,季风一俯身把他的嘴堵上了。 舌头嘴唇彼此纠缠了一会儿,季风一抬头,“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知道了也没用。” 于子予两眼放空,半张着嘴唇喘息两下,“我已经忘了……要说什么了……”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季风再堵上他的嘴,手掌也顺着他的腰间滑到了大腿内侧。 一个多星期对两个热恋中的人来说时间有点儿久,男人又总是比较容易血脉贲张,他们手忙脚乱地匆匆结束了前戏准备进入正题。 季风一翻身躺到床上又顺带着拉起于子予,“你坐上来。” 于子予看看季风腿间斗志昂扬迎风招展的家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想到可以看见他躺在下面的表情,好歹这样看起来自己也是主动的一方,于子予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跨了上去。 可是很快,于子予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上上下下地没动了几下,季风便嫌他的动作不够给力,掐住他的腰自己在下面随着床垫子的颤动一下下地顶了上去。而且季风每顶一下,于子予都觉得浑身通了电一般地酥麻一片。于是几个回合下来,掌控大局的那个还是季风,呼天抢地的那个还是于子予。 稍作停歇的时候,季风把于子予的手拉起来放到他的分身上,自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于子予随着季风的节奏一次次迎上去撞击着他身体的同时,手上也忍不住逐渐加快了速度。 季风看着坐在自己身上脸色绯红、鼻尖儿和额头上渗出了细密汗珠的于子予,只觉得体内一阵血流奔涌,更加卖力地把床晃得更颤了。 床还在颤,于子予终于控制不住,肩膀一缩,他也开始颤了。季风托住他的大腿根儿再顶两下,于子予的呻吟变成哼哼,一股热流喷薄而出,他先一步到了自己的终点。 季风撑住身体坐起来亲了一下于子予满是汗水微咸的额头,再抱住他的腰屈膝一跪,于子予被放倒在床上他又俯身趴到了于子予的上面。 很快随着季风的动作于子予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逐渐紧绷,声音也再次变回了断断续续的嗯嗯啊啊。于子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可他就是没办法不出声儿。 这姿势持续了几分钟,季风又把于子予翻过去,将他的两只手腕反扣到腰上的同时又压低了他的腰身用力撞击。 于子予觉得自己就快被撞散架了,腿间萎靡了的器官也再次坚挺。他几次觉得快要不能呼吸想抬起头来,无奈背上被季风压得死死的,他只好把脸转到一侧抵在床上边大口喘气边无可救药地发出了一串串不能自己的叫声。 折腾完后位,季风又把于子予拖到床脚自己站在了地上。于子予趁着他还没有再次进入自己的时候赶紧一把抵住季风的胯骨用已经沙哑了的声音说:“大哥,你是要把十、八式都来一遍吗?” 季风笑一笑喘着粗气回答:“好啊……这个主意我喜欢。” “你去死!老子的腰快断……啊啊──啊!” 季风不再说话,直接用力挺进已经滑腻一片的入口一阵猛攻。于子予没法再说什么,只剩了哑着嗓子干嚎的份儿。这回季风没有停顿下来调整情绪,由着大脑里的直觉一路到底,极其完满地让自己结束在了于子予的第二次高潮当中。 于子予已经瘫了,季风把他拖回到枕头上自己点了根烟。 “给我抽一口。”于子予一动不动。 季风夹着烟放到于子予的嘴边让他吸了一口看着他把烟缓缓吐出,然后他自己再吸,吸完又递给于子予。 两人很快把一支烟抽完了,于子予恢复了一些精神爬起来跟季风一起靠到床头,“你在上海真的想我了吗?我看你是找上海姑娘去了吧。” 季风挠挠胸口上已经干了的于子予的体液,“干嘛冤枉我?” “你要是没去乱搞,怎么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哼,在那边肯定是天天把妹,夜夜笙歌。”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才一个多星期没挨干就憋的什么似的没几下就乱射,弄我满身。” “滚!你说谁挨干?” 季风扭头笑着看于子予,“难道不是吗?刚才是谁满嗓门儿叫得都快把墙皮震掉了?怎么能爽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呢?” 于子予咬咬牙,“我叫怎么了?我乱射怎么了?我这能一下两次呢。” “切,两次了不起啊?我要是想的话一晚上三次四次也行啊。要不今儿下午别干别的了,咱俩试试?” 说着季风就要往于子予身上趴,于子予一把推开他,“你去死!你他妈吃春药了吧!敢再碰我一下看我不夹断你的黄瓜!” “夹断……哈哈哈哈!”季风愣了几秒开始哈哈大笑,“你也太猛了,你当拉屎呢?说夹断就夹断?哈哈哈哈……你要有那功力,可以直接穿回古代去做杀手了。到时想杀谁直接勾引一下,被插的时候再夹断就行了。哈哈哈哈……” 于子予撅撅嘴,朝下一滑侧身躺回到床上拎起被子遮了脸,“你真够讨厌的!我总也说不过你。” “嘿嘿嘿嘿……”季风又笑一阵,扒开了被子低下头去看于子予。 于子予死死挡着脸不看季风。季风伸手捏捏他的耳朵又转转上面的耳钉,“不跟你闹了。起来吧,咱俩出去吃点儿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顺便见个人。” 于子予松开手把脸露出来,“什么地方?什么人?” “林强,我跟你提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干嘛要去见他?” “我找他有点事,正好你跟我一起过去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让他认识一下未来嫂子。” “未来嫂子?”于子予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明白了之后他猛地跳起来扑倒季风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啊──好疼!”季风一阵惨叫。 咬够了,于子予松开牙齿光溜溜地跪直了身体俯视着季风,“行啊,你随便介绍,就带着这牙印儿出去见人吧。” 季风揉揉脖子又拍了一下眼前得瑟地荡来荡去的蔫黄瓜和抽抽儿蛋,“行了,解恨儿了吧?赶紧去冲个澡,咱俩满身的精液味儿,我快呛死了。” 第49章 了解越多陷得越深(上) 于子予跟季风冲完澡又磨蹭了一会儿,四点多钟才出门。季风先给林强打的电话,他们约了在饭店见面。 林强先到的,包房已经订好了。季风和于子予进去的时候他正抽着烟在翻菜牌。看见季风带了个人,他立刻站了起来。 “来,强子,给你介绍个人。”季风侧了下身把于子予让过来,“于子予,玩儿音乐的,跟朋友有个乐队。那时我让你去帮我在地下通道买过一张CD,就是他们乐队出的。” 林强仔细看了看于子予,“哦──我想起来了,你当时是绿色的头发。我买完CD你还跟我说了句谢谢。” 于子予不好意思地笑笑,“嗯,对,我前一阵儿是把头发弄绿了。” “哈哈,你好你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呃……是记不大清了。” 季风指一下林强,“林强,我好哥们儿。798和草场地艺术区我有两家画廊,就是他在帮我经营。” 林强伸出手,于子予跟他握了握。 人介绍完了,他们坐下来开始点菜。这是一家以粤菜和上海菜为主的餐馆,菜量小,喂鸟儿一样。三个人传了一圈儿菜牌,点了十几道菜和一瓶儿白酒。于子予说他不喝白酒,季风又单给他加了瓶啤的。 凉菜和酒上得快,林强打开白酒给季风倒了半杯,然后他又欠身儿伸手去抓于子予的啤酒瓶子想要给他倒,于子予赶紧也去抓瓶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林强不肯撒手,“来吧来吧,别客气。” 季风从中插手把酒瓶子抢了下来,“强子你坐下,不用招呼他。” “嗯,那好吧。你多吃菜。”林强坐回去先把自己的酒倒好,又拿起酒杯跟季风碰了一下开始说正事儿,“前天下了飞机公司的人就把你接走了,你没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敢乱问。怎么样了?你去见的人好说话吗?什么情况?” 季风喝一口酒,“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儿来找你的。” “啊?有麻烦?” “嗯……具体的情况我就不跟你细说了。反正你尽快给我准备两份礼物吧,元旦之前我得送上去。” 林强点点头,“哦──又是爱收藏的。好说。那……” 说着他用眼睛去瞟于子予,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不该当着他的面儿说。 于子予准备找个借口先离开,可季风却一把把人按住了。然后他手按在于子予的腿上,脸朝着林强,“有话直说,不用避讳子予。” 林强把目光转回到季风脸上,“那是要经没经海关的?中式西式?名画儿还是古董?” 季风想了想,“要能称得上古董的名画儿,欧洲的,不用很出名的画家。但要是真迹,两幅。不要通关的。” “啊?!没经海关的,还要真的?”林强有些吃惊。 “嗯,真的,名家临的不行,一定要原画儿。市场价最好在十万欧左右。” “那……人家能敢要吗?” “没事儿,到时我就说是赝品,送了玩玩儿。” “说是赝品?那万一被当真了企不是白送?” “哼哼,我这么大的事求人,送了东西那边自然会找专家看的,不要紧。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是不知道,但东西已经送了,就是心疼也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收画儿的人会明白的。” 林强歪着嘴“啧”了两声,“这帮大爷,真他妈难伺候,麻烦死了。” “没办法,直接送钱肯定是不会收的,车和房子人家也不缺。我这是废了好一番周折才打听出这么个爱好的。这有东西可送就不错了,怕就怕那种无欲无求的。” “嗯,也是。那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我准备准备,不是元旦前就行吗?” “嗯,元旦前。” 服务员敲敲门进来上菜了,季风和林强不再说画儿的事。于子予那边却犯起了嘀咕:不经海关?那不就是走私?! 不过这话不好当着林强的面儿问,于子予忍了忍没有多嘴。 啤酒喝得快,于子予很快要了第二瓶,季风跟林强的白酒也下去一多半儿了。 “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开车啊?”于子予见林强又给季风和自己倒酒。 “是啊,我想带你去画廊。”季风没明白于子予的意思,说着这话还端起酒杯看着于子予又喝了一口。 “又酒后驾驶?” “哦,你说这个。”季风看一眼杯里的酒,“这点儿算什么,喝得比这多还开车回家的时候多了去了。” 于子予皱皱眉,“你就没被警察抓过?” “嘿嘿,常在河边儿走,哪有不湿鞋?酒后常驾车,哪有不被抓?” “没吊销你驾照?没拘留你?” “一年被抓两次酒后驾车才吊销驾照呢,我还没那么背过。一次只是暂扣。拘留嘛,找找人就出来了。” “你就宁可驾照被扣?那没驾照你怎么开车?” “你难道不知道还有无照驾驶这么一说儿吗?” “你……”其实于子予早就想劝劝季风,喝了酒少开车。不过之前一起喝了酒他都是就近去于子予家,路近,于子予也就没说过什么。今天他这一口接一口地灌的是高度白酒,于子予看得眼晕,便想趁机说一嘴,可没想到他这么不把酒后驾驶当回事,还一脸的无赖相,于子予就有些生气。 “可这也不光是驾不驾照拘不拘留的事儿吧?喝完酒开车多危险啊,你就是不为可能被你撞到的路人着想,也得为自己和家人想想吧?” “所以啊……”季风还在喝,“你赶紧把车练好,以后我出来吃饭都带上你。到时你别喝,然后你开车带我回家不就得了。” “你这是找免费司机呢还是……” 于子予忽然发现林强的眼神儿不对,才意识到自己跟季风之间说得话从内容到语气都已经有点儿超出普通朋友的感觉了,他赶紧停住话头儿,红着脸丢下一句,“我去下卫生间。” 看着于子予把门带上,林强转回头,“这……你怎么会儿跟这么个小孩儿交上朋友的?” 季风笑笑,“这个说来话长,你就不用问了。他不是小孩儿,过年都二十七了。” “啊?我还以为是学生。” “嗯,长得小。” “嗯……”林强看看门,一顿抓耳挠腮。 “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一张脸憋得跟猴儿腚似的。” “他是唱歌的哈?” “是啊。” “是跟你公司有什么合作项目认识的?” “算是吧。怎么了?” “嗯……也没怎么,就是……我看咱们一起跟盈盈姐吃饭也没见她敢管过你喝酒的事儿啊。” “她是不敢管。我正准备跟她分手呢。” “啊?!” “啊什么啊?难道还要经你同意?” “别介,我算哪根葱,哪儿敢。但是……为什么啊?秋盈盈不是挺好的?我以为你会跟她结婚呢。” “唉,世事无常嘛。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呃……我知道风哥你身边是从来都不缺美女的,而且做你们这行儿的也是什么样儿的人都能接触到。嗯……有些客户……有些客户……” 门响一声,于子予进来了。 季风回头看他一眼又笑着看林强,“有些客户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什么样的客户都有,不好伺候。”林强看着于子予走回到座位上坐好,前言不搭后语地结束了自己的语无伦次。 很快于子予的第二瓶啤酒喝完,季风和林强的白酒也见底儿了。 林强结账开发票,季风和于子予先到了饭店大门口。 两人都点着烟,于子予沿着马路涯子来回地走,“刚开始吃饭的时候,你们说什么画儿不画儿的。说的是走私名画儿吗?” “是。” “还是古董?” “嗯。” “啊?!那不是犯法的事儿吗?” “干嘛?你要去举报我啊?” “靠!难道半年前法国五幅名画被盗就是你们干的?” “你也太抬举我了吧?我说是你信吗?” 于子予撇撇嘴,“你这么神通广大的,还差点找人黑我电脑,你说你是联邦特工我也信。” “你美国大烂片看多了吧?” “那也比你看泡沫剧和脑残娱乐节目强。” “嗯,我看你在我那儿看台湾脑残娱乐节目看的挺欢。” 于子予想再回嘴,林强出来了。 季风上前两步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今儿就这样吧。你也开车来的吧?还要去哪儿?我要带子予去画廊看看,你跟我们一起吗?” “嗯,开车了。”林强一手插进口袋一手提了提衣领,“我不过去了,那儿有人看着。这天儿越来越凉了,我回家。” “那行,我们走了。”季风转身朝自己停车的位置走过去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 于子予朝林强摆了摆手,林强笑着点点头,“回见。” 看着于子予跟着季风上了车,又看着他们的车开远,林强回忆起整个儿一顿晚饭这两个人之间的一些对话和小动作,心里生出一丝怀疑,可马上他又甩了甩头:不会的……嗯,应该不会。一定是我多心了。 第50章 了解越多陷得越深(下) 路上于子予忽然想起“未来嫂子”的事,想想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机埋汰大尾巴狼两句。于是他斜了眼睛看着季风,“你不是说要让林强认识一下未来嫂子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没胆子豁不出脸了?” “哼。”季风笑一声,“车里就咱们俩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刚才要是我真在饭桌上让林强跟你叫嫂子,你还不当场就跟我翻脸?” “切,自己怂了少拿我说事儿。” 季风笑着不吱声,盯着前方默默开了会儿车才又说:“我现在不能跟别人挑明咱俩的关系,是因为我不想这事从别人嘴里传到盈盈那儿。” “是么。”于子予发现自己听见“盈盈”两个字会不舒服。 季风也不笑了,“如果必须以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为理由跟她提出分手,那么我希望是我站在她面前亲口说。而事实上我还是想找个别的借口,比如我俩合不来或者我还不想稳定下来之类的。” “为什么?” “这事本来她也没什么错,我不想太伤她自尊。再说她要是知道了真实的情况,难保不会恨你讨厌你,搞不好还会去找你,要是弄到那个地步会很麻烦。要解决就一次性彻底解决,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可这种事瞒不住吧。就是分手了,她早晚也会知道。” “那就是分手之后的事了,她不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的。” “嗯……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参与。” “你相信我就好。” “相信什么?” “嘿嘿。”季风又笑了,“相信我痴心一片啊。” “哼,我看你是花心一片还差不多。” “天地良心,花心只是表相。其实在风流的外表下,我胸口里跳动着的是一颗痴情而又脆弱的玻璃心。” “靠!刚吃饱饭,你别逼我吐在车里啊!” “哈哈哈哈……” 车开进798工厂的院子了,于子予把额头抵在车窗上朝外细看,“我很久没来这边了呢。” “你以前来过?” “废话,咱个好歹也算是个文艺小青年儿,住在北京怎么可能没来过798呢。” 转了几道弯儿,季风找块儿合适的地方把车停好,“行了,下车吧。文艺小流氓。” 画廊的大门和里面的展厅门都是木头边儿中间镶着大玻璃,里面的情形走到门口便可以一览无余。季风推门之前于子予先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像很大啊。” “你进来看会看得比较清楚。”季风推开半边儿的门用手挡了等着于子予。 于子予猫腰钻进去,表情有点儿鬼祟。 “你干嘛贼头贼脑的?这是我的画廊,咱们又不是进来偷画儿。” “嗯……我不懂看画,所以以前来逛798,除了咖啡屋和书店我几乎没怎么进过画廊。” “那你干嘛来了?” “看过一次民谣的演出。还有两次有商展来蹭酒和看姑娘。” “来这儿看姑娘?” “啊,这里不是很多文艺女青年么。” “弄了半天你这文艺小青年儿就这点理想抱负。” 说着话两人穿过比玄关长不了多少走廊到了展厅。门一开,屋里一个小吧台后面站起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儿,“唉?季总来了?强哥不到五点那阵儿走的……” “我知道,是我找的他。” “哦。”女孩儿看了于子予一眼,“那我先给你们倒杯水吧?” “不用,你别忙了。今天就先回去吧,我跟朋友在这儿呆会儿,把钥匙给我留下。” 一听说可以回家,女孩儿很高兴,赶紧穿上外衣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串钥匙放到桌上,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门被带上,于子予立刻冲到墙边抬起头来开始细看墙上的画儿,“快快!告诉我,这些走私来古董名画儿都是谁画的?值多少银子?!让我也见识一下。” 季风忍不住乐,“看你那傻样儿。我又不缺心眼儿,把没通关的东西明目张胆放公共展厅?不找死呢么。” “啊?那这些画儿是谁画的啊?”于子予失望之余又低下头去看标签上的姓名。 季风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也抬头去看画儿,“说了你也不认识,都是现代画家。” “那你这是代卖他们的画儿?” “嗯,算是代理吧,都是跟我画廊签了合同的签约画家。 “哦──”于子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签约歌手一样吗?” “嗯……相似。来吧,别看了。” “啊?” “我不是带你来看这些的。” “那看什么?” 季风没回答,走到吧台里拿起刚才那女孩儿留下的钥匙先去把外面的门锁了,然后又走到展厅的一个拐角处打开了一扇小门。 “唉?这还有个房间。”于子予赶紧跟了过去。他一进来就被墙上一副副五彩斑斓的画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看见角落里这个不起眼儿的小门。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季风把灯打开,于子予才看见这屋里除了靠墙的一对单人沙发和一只小矮几,剩下的就都是画儿了。 季风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看着于子予。 于子予仰起头环顾四周,“难道这里的是世界名画?” “不是。” “那为什么要把它们单独放在……”于子予发现自己正在看着的一副画儿的右下角上的签名是“季风”。 接着于子予匆匆扫了一眼,原来这个小房间里所有的画儿都是季风画的。 “不是吧,你用不用这么自恋啊?把自己的画装好了挂在墙上,然后还锁一小黑屋儿里不给别人看,这也太变态了吧?” “有什么变态,我高兴的时候自己来看不行吗?” “那你的这些画儿卖吗?” “不卖。” “哼,不是卖不出去吧?” “想卖的话,总是能卖出去的。” “那你干嘛不卖?” 季风耸耸肩,“不是所有的人画了画儿都想要卖的,再说我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去混圈子操作那些个事。” “操作?这还能操作?” “呵呵,当然,这世上但凡能跟钱扯上关系的没什么是不能操作的,没什么是没有幕后的。所以比较之下,我宁可做个纯粹的奸商,当婊子立牌坊的事儿实在是不适合我。” “那你的意思是,跟假清高比起来,你宁可直接躺到地上劈开大腿了?” “哈哈哈……是啊,不能反抗就享受呗。何必嘴上喊着不要然后心里暗爽呢。” 于子予想起了自己死活不要季风帮忙的事,“唉?你这话没什么影射吧?” “影射?没有啊,我不过是说个事实,大多数时候,清高是要用钱来买的。” “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嘛。我相信有坚持总是会有回报的。” “嗯,有梦想是好事,只要别太钻牛角尖儿就好。” “那你觉得我是那种钻牛角尖儿的人吗?” “有点儿。” “看吧,还说没影射,你这分明是指桑骂槐么。” “冤枉啊,是你自己要往里跳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的吧。” 于子予笑笑,没再接话。 很快把屋子里季风画的画儿都看完了,于子予又回到了他进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一张半身人像跟前。 那画上是个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胖,但脸上有少许的婴儿肥。头发刚及肩膀,没有刘海。鼓鼓的额头、严肃的表情,再加上挺得笔直的上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高傲。她穿的是一件白地儿带小圆点儿的半袖衬衫和一条牛仔背带裙。不算十分漂亮,鼻子不够挺,下巴也有点圆,但就是气质很吸引人。 再看一圈儿,于子予发现这幅画所在的位置就是整个房间的焦点,他忽然觉得,其实这个房间根本就只是为了摆这一幅画儿的,这模特儿一定是个特别的人。 于子予看了看画儿的落款:莫,季风于一九九五年L美院油画第二画室。 “这女孩儿是谁?”于子予盯着画中人略微斜睨的眼睛问,没有回头。 季风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谁说你不懂看画,这分明就是专家啊。” 第51章 纯真年代 于子予走过来坐到季风对面的沙发上,“你就是带我来看这幅画儿的?” 季风把烟推给于子予,“算是吧。” “怎么叫算是?” “我主要还是要找林强交待准备礼物的事。本以为能先来画廊,好顺便把早晚要告诉你的事说说。可咱们出门晚了,就先吃饭后来这里了。” 于子予把烟点着,“早晚要告诉我的事?” “嗯。” “直接说不就完了,怎么还得看图说话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你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于子予看了眼画儿,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呵,看来这事严重了。” “呵呵,是挺严重,我现在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就从那画儿的模特说起呗,你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初恋在初中,情人早嫁人生孩子了。” “嗯,你的初恋情人很有先见之明呢。那画上这个是你第几任女友啊?”于子予向后一仰靠到了沙发上,准备开始洗耳恭听季风的长篇大论。 季风偏过头看着画儿,又点着根烟,吸一口后再吐出来,隔着薄薄的烟雾,他眯起了眼睛,“其实这是一幅默写,我画这画儿的时候,那上面的人并不在我的身边。” “她叫苗莫,是我高中同学。那时她的闺密是我们校校花儿,我一开始追的是校花儿,追了几天就追到手了,然后处了几天我觉得没意思,要跟校花儿分手。结果校花儿要死要活的,苗莫劝不住她就跑来找我。” “当时我在学校整天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基本算得上一霸,老实点儿的女孩儿见了我恨不能远远地就要绕开走。可她来找我不算,居然还指着我的鼻子数落我的种种不是。我觉得实在是有意思,就说不跟她的校花儿闺密分手也行,但她得让我亲一下。其实我本来就是想嘴上逞强耍个流氓逗逗她,可没想到,她答应了。当时我的哥们儿都在一旁看着,我骑虎难下了。他们不停地起哄,没办法,我硬着头皮亲了,但是刚一亲完她就给了我一耳光。她说我只说亲她,没说不准她打我。然后她又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跟她闺密分手,她就要我好看。说完扬长而去,潇洒得不得了,把我们一众傻小子都晾在那儿看傻了。” “后来我跟那校花儿又交往了一个月,还是分了,是校花儿提的。因为那一个月里我整天都在跟她问苗莫的事。于是我成功‘被甩’,苗莫跟她的闺密也掰了。” “接着我开始追苗莫,她却恨我恨得要死。最后被我纠缠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就说如果我能考上大学她就跟我。那时马上就要高三了,我在全学年的名次都是倒数的,她不过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我哪儿是能轻易被打败的呢?” “我从小就爱画画儿,正经学不爱上,但家里给报的美术班,从小学到整个儿初中我倒是从来都没间断过。就这样我又报了个美术考前班,再咬着牙认真学了一年文化课,我很顺利地考进了沈阳的一所美术院校。巧得很,苗莫也在当年考到了沈阳,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当时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老天爷真是对我眷顾有加。我爸妈也是喜出望外,他们根本没想到我能应届考取,本以为我再重读两年能上个大专他们就烧高香了。那年暑假他们还特意带我上山去拜了次祖坟。” 说到这儿季风停住站了起来,“好渴,我去倒两杯水。” 水端回来了,于子予接过一杯,“你这故事还真够狗血的。” “生活中本来就到处都是狗血。”季风坐回到沙发上。 “那你们上了大学之后呢?怎么没甜甜蜜蜜天长地久啊?” 季风喝了半杯水又点了支烟,“嗯,大学四年确实挺甜蜜的,没什么波折。我们学校离得不远,她常到画室来找我。这幅画儿就是大三那年起的初稿,是她要我画的。可画了几次我都不满意,总觉得画不出她的神韵。后来换了个布框重新画,她却坐烦了,我也画累了,于是我涂块儿颜料把名签上,答应她以后一定会画完,就把画儿扔在一边儿了。” “很快大学毕业,我想留校当老师,可以专心画画儿,可她不肯,她大学主修的是商贸英语,她要去南方。这样商量了几次,我们折中决定先来北京。” “到了北京之后先找地方住。为了省钱,开始住地下室,住了两个月,我俩觉得身上都要发霉了。然后那时我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在他们的介绍下我们又搬到了画家村。” “那时的画家村艺术村跟后来和现在的那些所谓画家村完全不同。现在这些哪叫‘村儿’啊,都快赶上别墅区了,楼上楼下车进车出的。我们那会儿都是几平、十几平一间的小平房儿,好点儿一户带个院子,差点儿的几家共用一个院子。夏暖冬凉,夏天电风扇冬天蜂窝儿煤,别提多销魂得了。” “住那儿的不是画画就是玩儿音乐的,路上总能碰见奇装异服的怪异年轻人,平时除了画画儿唱歌,就是聚在一起喝酒胡侃抽叶子。苗莫不喜欢那里,几次说想再搬。可是我喜欢,在那儿有聊得来的朋友,可以安下心来画画。所以我们很长时间没再挪窝儿。” “不过,问题是光画画儿不能填饱肚子,得能卖画儿才行。但那时国内几乎没什么个人画廊,也没有艺术区。只有偶尔哪个吃饱了撑的跑到中国来的老外看上了谁的画儿,会买会出钱给办画展。一般红了也就出国了,那也是凤毛麟角,所以留在画家村的大都是穷光蛋。” “然后又过了两个月,从家里带来的钱快花完了。都大学毕业了,当然不能再跟家里伸手。当时苗莫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可新人工资不高,供两个人开销很紧张,而且画画儿总有很多东西要买,尤其是油画,根本就是个要不停填钱的无底洞。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靠着女朋友,于是我开始四处找活儿给人画插画儿。可这种活儿很不稳定,还常常被拖欠压榨稿费,或者干脆就要不到钱。” “就这样,我们过着勒紧裤腰带还想追逐梦想的日子一直坚持着。记得有一次中秋节,我们找了村儿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包了顿饺子。啤酒不经喝,买了好多二锅头,很快大家都醉了,好多人都哭,苗莫也哭了。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发誓:我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待她。” “再后来北京各处的画家村陆续拆迁,我们终于如苗莫所愿,搬到了楼里。虽说是跟人合租,但感觉上总算没那么边缘了。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房租高了,我和苗莫的日子过得更紧巴了。以前在画家村,偶尔几天没米下锅还能东家西家蹭两顿,可住进楼里就不一样了。关上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人管别家的死活。苗莫开始跟我商量,让我先别画了,去找些跟画画儿没关系的工作,先稳定下来再说。我不肯,她哭了一场也没再逼我,自己又去找了份兼职,开始每天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儿。” “唉──人啊,不到最后一步,就总以为还有希望。” 季风又停了下来,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也喝了。 于子予换了个姿势,又倒出根烟,“你还真是过份。” “是啊。可不就是想再坚持一下么。因为我知道,一旦我不再画画儿,只为了生计和挣钱而生活,那一定就是一条不归路,会越走越远,早晚会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放弃那份执着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两千年九月的第一个周末。苗莫刚拿到了上个月的加班费,因为之前的工资已经交过房租了,所以我们很高兴,算了一下可以拿出二三百块钱买点儿喜欢的东西,正好我的几种颜料也快没了,星期六我们就欢天喜地地去了离美术馆比较近的东四。” “先逛的街。一开始我们舍不得买什么,只是看。后来在一家服装店里看到了一件白地儿圆点儿的半袖衬衫和一条背带牛仔裙。” “就是画儿上那一身?”于子予突然问。 季风点点头,“嗯,就那身。她喜欢得要命,就试了。她穿着真是好看,但一问价钱我俩就为难了。我现在还记得,衣服要一百二,裙子要一百五。然后我们就跟老板砍价儿。不知道是老板看出了我俩是真喜欢还是他真的上得很贵,反正他说什么外贸尾单,又说季末甩货根本没多要的,只肯给抹三十块钱,多一分也不肯再给便宜。最后苗莫把衣服换下来拉着我就走了,我说让她买,颜料可以先过几天再说,可她怎么也不肯。” “接着大概是衣服的事扫了她的兴,再没逛几家她就张罗着去美术馆了。结果到了美术用品商店的时候,老板告诉我新到了一种进口的颜料,说画出来效果很好,就是价格比较贵。我算了一下,买齐我要的颜料总共需要三百,如果买国产的一百就够。然后我挣扎了一下,很想买那进口的。苗莫不同意,我说既然来买颜料了想画好画儿,那为什么不买效果更好的。她说这东西根本就不会有太大的区别,进口的东西都有很多税,花这么多的钱根本不值。我说区别很大,她根本不懂。反正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她又跟我提自己没买衣服的事。我一赌气说不买颜料了,让她回去买衣服。她说我不讲理,一生气就跑了。我也生气,就没马上去追她。” “那天她没拿包,东西都放我这儿了,兜里只揣了几个零钱。后来等我出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没影儿了,我猜她是先回了家,就又回去买颜料。而且没经得住诱惑,我还是化花掉三百块钱买了进口的颜料。然后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很忐忑,以为她会跟我大吵一架。可是一进门却看见她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我把颜料拿出来,她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说。那晚我们没吵,睡觉前她只说了一句明天要加班就上床睡觉了。我当时以为又会跟以前一样,过几天就好了,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我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电话是一个出版社打来的,说我的一笔稿费结出来了,让我去取。我高兴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地就出门去了出版社。” “拿了稿费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套衣服。那时手机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苗莫只有一只BB机。我出了出版社找到个电话亭就开始传她,可一连传了四五遍,她一直没回,我就直接去了东四,准备买了衣服回家给她个惊喜。” “可是,买完衣服回到家,我彻底傻眼了。苗莫的东西都没了,她给我留了封信。信里说前些天她接到深圳一个表姐的电话,她表姐所在的公司正缺她这个专业的人,让她过去。她本来已经拒绝了,可昨晚想了一夜,她改变了主意。今天早上她去公司辞了职又买到了火车票,她决定去深圳了。因为我不在家,她只好写信跟我道别。还嘱咐了我些注意身体和家里的事。” “我当时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法再想,丢下信冲出门去打车直奔了火车站。” “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她的那趟火车,火车已经还有五分钟就要启动了,我没能上去车。最后我找到她所在的位置猛敲车窗,她打开车窗就哭了。我让她下车,她不肯。我说我再也不买那么贵的颜料了。她摇头说不是因为那个。我说我拿到稿费给她买了那套衣服,她还是摇头说不是为了衣服。我说我再也不画画儿了,以后能找到什么工作就干什么,她说跟我在北京坚持了将近三年,之所以一直没有给我太大压力让我放弃画画儿这件事,就是不想将来我后悔了怨她。后来她哭得泣不成声,火车也开始动了。我抓住最后的机会把包里刚给她买的衣服递了进去,我说让她相信我,我一定能混出个样儿来去深圳找她。她答应了跟我保持联系。然后我一直追着火车跑,直到火车没影儿了我还在跑。” “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我趴在地上喘气。一个扫地的大爷走到我身边看了看我,说:小伙子啊,那是火车,你怎么能追得上呢?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那不是火车,那是我青春的梦想,已经一去不复返,我永远也不可能追得上了。” 第52章 哥只是个传说 “从那以后我不再画画儿,什么活儿都干。推销、保险、导购、服务员……只要能挣到钱我都干。虽然跟苗莫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我从没去过深圳,她也没再回过北京。两年后我在一家夜总会干上了值班经理,我以为终于快熬出头了,可接着就出事了。有天晚上碰上有人砸场子,我跟着动了手,背上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砍我那人被我打坏了,我刚出医院就被抓走了。赔了钱不说,一判就判了五年。我爸妈来了,又找人重新上诉,折腾了大半年,改判成两年。后来因为在里面表现好,一年后我被提前释放。” 于子予听得有些傻,咽了口吐沫扔掉早烧没了的烟屁,“你……坐过牢?” 季风笑笑,“坐过。怎么?瞧不上我了?” 于子予愣愣地摇头,想了想回过神来,“那你腿上那个伤是怎么弄的?” “那是后来我到黑龙江那边的事。” “黑龙江?” “嗯。出来了之后我想再在北京从头开始会很难,所以我去了中俄边境。本来是想到那边儿倒腾点儿皮毛木材,赚点儿老毛子的钱。可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那么容易。刚到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关系人脉都不通,几个来回下来,钱没挣着,倒赔了几万。但是我不甘心,坚持着留在那儿想继续摸索门路。结果,摸索来摸索去,最后我干上了走私。” “走私?!”于子予更傻了,“走私什么?” “嗯……什么你就不用问了。种类很多,什么挣钱走什么。反正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从钱数上来说,枪毙几个来回是足够了。” “枪毙……” “嗯,那两年我搬过无数次家,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每天都觉得随时会有警察或者道儿上的人来踹开我的门把我打死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没完没了的噩梦。我腿上的伤就是有一次交易因为价钱上起了争执,被对方的人开枪打的。当时我也开枪了,那边有人倒地我们就跑了,至今不知被我打中那人是死是活。” “出了那事之后,我知道边境不能再呆了,正好钱也赚得差不多了,我就又回了北京。姜晓虎和林强都是那时跟我一起过来的,所以到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他们。” “有了钱,后面的事就都顺其自然了。06年,我的公司初具规模,我觉得是时候该去找苗莫了。那么多年,我身边有过很多女人,我相信她也不可能始终是一个人,但我联系到她之后听说她一直都没结婚,我想那就足够了,别的何必在意太多,我只想见她。可是……呵呵,命运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 “到了深圳见到苗莫,她居然没怎么变。她告诉我她已经办好了出国的手续,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她要去美国念书了。她说电话里没提,是想走之前见我一面,怕我知道了不去深圳。” “你没留她吗?!”于子予听得有些急了,欠起身来趴到了茶几上。 季风笑着叹气,又点烟,“留?留什么呢?也不是什么轻狂少年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再说她是申请到了奖学金的,那么不容易,我也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怎么好随便开口挽留。而且当时我想:不就是美国,大不了以后我再追过去。” “她问我明天去不去送她。我问有没有别人送,她说有她家人。我说受不了煽情的场面,就不送了。她说你送吧,我想让你送,我只好答应。” “当晚回到酒店我几次想给她打电话,可没等我给她的电话打出去,北京这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公司这边出了点棘手的事,要我马上回北京。放下电话我立刻给她打,但是手机里说她不在服务区。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去了机场。飞机起飞我关机之前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后来第二天我在她的飞机起飞前给她打了电话过去,她说头晚她的手机放在包里不知什么时候被磕掉了电池,等她想给我打电话发现了的时候,给我打过来我已经关机了。唉──总之呢,就是有缘无份,我没能送成。” 说到这儿季风好像累了,掐了手里的烟靠到沙发上不再说话。 于子予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忍不住问:“那现在呢?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以你现在的能力,就是去美国买个房子安个家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季风抿了抿嘴唇,眼帘一垂,“她已经过世了。” “什么?!”于子予瞪大了眼睛一哆嗦,差点儿把手边的水杯碰掉在地上,“怎么回事?!” 季风倒是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就她去美国那年冬天的事。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遇到有人抢劫,被流弹击中,据说当时就不行了。遗体送回国那天我也去了,然后我跟着回老家参加的葬礼。” “葬礼那天……人送进炉子之后要另外火化遗物,我在她家人给带来的东西里发现了我追着火车送她的那套衬衫和裙子。我问那套衣服是在哪儿找到的。她父亲告诉我:苗莫坐飞机去美国那天就穿的那套。当时大家都劝她,说那衣服过时了,看着太土,可她不肯换,非要穿不可,还说有人看见了会高兴。可他们不知道那时我也在深圳,所以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是要穿给谁看。” “葬礼完了我回到家,翻了翻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留下的东西,发现这么多年,我竟然始终也没能把她的画像画完。后来把当初的那幅初稿带回北京,我就画了现在你看到的这幅画儿。可画着的时候,我怎么也画不出她跟我到了北京之后的样子,画来画去,怎么都是她那时去找我给了我一耳光威胁我不能跟她闺密分手时的神气。最后索性就这么画了出来,结果所有看过我画儿的人,都说这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幅。” “啊──好了。”季风出了口长气,“说完了,所有要跟你说的都说完了。你……” 他忽然发现于子予的眼圈儿有些红,“你哭了?” “没有。”于子予咬着牙一锤桌面儿,“你个没心肝的!那时你要是去了机场,也许苗莫就不会走了!或者她去深圳的时候你根本就应该追过去!为什么非要留在北京啊?!在哪儿不能出人头地?!还有,如果……” “没有如果!没有也许!”季风打断于子予突然生气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就算那时我去了机场,她也一样会走!”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个屁!” “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你真了解她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但已经是这个结果了!” “你……你活该孤独终老!” 季风一愣,怒气冲冲的目光转眼间黯淡下去别向了一边,“是么。” “我……”于子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站起来走到季风身后一弯腰抱住了他的脖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我明白。”季风的声音有些哑,“你说的,我想过何止千遍万遍。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我还得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嗯……是。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你。” “就当是造物弄人吧。” 过了一会儿,于子予感觉季风的情绪恢复了。 “嗯……这些事,你都跟谁说过。” “除了你,没有了。”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得让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万一将来有了什么事,你也好能及时跟我撇清关系。” “有了什么事?你边境走私那边的买卖还在做吗?” “早不做了。可这种事,一朝入了道,难保我将来不会有别的事栽了再被查旧账揪出来。未雨绸缪总不会有错。” “那你让林强弄画儿是怎么回事?” “我是让他从别人手里买。走私不做了,可怎么能弄到走私来的东西我还是清楚的。” “那就好。不过,以后那些违法的事还是少沾吧。不想你自己也想想家里的人想想父母,谁家有你这么个儿子都不够担惊受怕的。” “呵呵,是啊。我妈也说过这话呢。就因为这样,我的事他们从不敢深说。我不是说过可以带你回去见我爸妈吗?因为那时我进了监狱后来又中过一枪,我爸跟我说过:只要我以后不再干那些铤而走险的生意,能平平安安的,我的事他们就什么都不管。所以这么多年我始终一个人他们也都没怎么问过,直到近几年大概实在是等得急了,才催了几次让我带女朋友回家。我说我的女朋友都太新潮,带回去怕吓着他们。结果我爸说我就是带个男的回去也吓不着他。我开玩笑说那我就带个男的回去,他说我只要能全头全尾儿地每年都回去给他报平安,他就什么都不求。” “唉──”于子予贴着季风的脸叹气,“说是这么说,只怕到时等你真把我带回去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季风抓住垂在自己胸前于子予的手,“你别想太多,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好吧。我相信你。”于子予闭上眼睛垂下脑袋趴在沙发靠背上放松身体不动了,猛地一下子知道了大尾巴狼的这么多秘密,他突然觉得心里又疼又累。 又过了一会儿,季风朝于子予偏了偏头,“子予。” “嗯?”于子予睁开眼睛。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孤独终老啊?” 于子予收紧胳膊牢牢箍住了季风的脖子,“不会的,我陪着你。” 第53章 分手能有多难 于子予说是不肯搬去季风家住,可那天离开了画廊之后季风接连好几天都没什么事,比较闲,于子予在他那儿一住就住了将近十天,一次家都没回,中间赶上一次乐队演出他也没去。 因为离开家时走得匆忙,手机的充电器忘了带,于子予想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有什么事急着找他,所以在手机上小电池图标开始闪动的时候他就关机了。 于是在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两个大男过上了伊甸园般的生活,白天出门四处玩耍,晚上回家喝酒搞基。两人逛了两次街、看了两场电影、去了一次KTV、游了一次泳、玩了一次保龄球,季风还特意带着于子予去健身房秀了一下自己匀称的腱子肉,顺便嘲笑于子予举不起二十千克杠铃的细胳膊和跑步机上坚持不了半个小时的细腿。 还有几天他们起得晚了又懒得动,干脆留在了家里于子予教季风弹钢琴。季风很聪明,指法虽然烂的要命,可很快就学会了一段简单的练习曲可以跟于子予玩儿四手连弹了。 于子予发现人堕落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快。有一次他跟季风大白天地滚够床单了趴在床上吃点心喝果汁,他忽然觉得头上好像有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在围着他们吹喇叭,心想要是生活能永远都这么继续下去就好了。 可再甜蜜的生活也早晚要被出其不意的事情打断,更何况是原本就在意料之中的。就在于子予准备开始教季风第二首练习曲的时候,秋盈盈来电话了,说自己当天的飞机,第二天下午到,要季风去机场接她。 当晚季风和于子予谁也没再提秋盈盈,可两个人明显都有了心事。第二天早上季风送于子予回家,于子予临下车的时候季风说:“这几天先不给你打电话了,等我把跟盈盈的事处理完了再找你。” 于子予很想说点儿什么“你别太为难了”或者“你好好跟秋盈盈谈别吵架”之类的,可又觉得说什么都贼他妈假。想一想他故作轻松地笑一下只“嗯”了一声就下了车。 回到家里,于子予坐到电脑前发了会儿呆,按开开关伸手握住鼠标,他发现鼠标和键盘上竟然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心情不好懒得打扫,他揪了块儿卫生纸随便擦了两下就那么对付着开始上网了。 先扫了眼网店,事实证明音乐CD明显没有盗版DVD和情趣内衣好卖。这么多天,订购的信息就那么稀稀落落的几条,于子予心灰意懒地给几个催促发货的卖家回了消息,准备先玩会儿游戏再给CD打包装。 游戏页面儿还没进去,座机响了。于子予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了他熟悉的乡音,“子予吗?!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这几天干啥去了?手机也关机,哎呀可急死俺们了!” “二姑?”于子予很意外,大学毕业之后他离开家快三年了,在北京的时候除了他爸和高中时最要好几个哥们儿家里那边几乎没人给他打电话,“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嗯……家里出了点儿事儿,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季风接到秋盈盈直接送她回的家。进屋坐了一会儿,季风问她累不累。秋盈盈以为他是想跟自己小别胜新婚一下,打起精神笑着说不累。季风明白她是误会了,尴尬了一阵一狠心还是说了那句很多人分手前都会说的台词:“我想跟你谈一下。” 秋盈盈反应很快,马上皱了皱眉头,“可是飞机坐得头有点儿晕。” 季风想了想,“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去接你下班。” 秋盈盈佯装打了个呵欠,“好,你走吧,我睡会儿。” 季风站起身,秋盈盈把人送到门口。季风关上门之后她一个人在门边上站了很久。 秋盈盈知道:如果事情确实像她想的那样,躲是没有用的。她只是希望季风能再多考虑一晚,而她自己也需要时间仔细想想。季风的个性她了解,哭哭闹闹寻死上吊只会适得其反。那么一旦真的无可挽回了,她是该潇洒的转身还是想办法留住他的心?或者干脆选择执着地等待? 一夜无眠,第二天季风见到秋盈盈的时候,她的粉底和遮瑕都没能盖住眼圈的乌黑。 “昨晚没睡好?”季风看着扣上了安全带的秋盈盈。 “嗯,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你比我小三岁呢。你年纪要是大,那我不成老头子了。” “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你别瞎想。你看着不像三十二,像二十三。” 秋盈盈笑笑,没再说话。 到了饭店坐到季风提前订好的位置上,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点菜。点完菜又闲聊了几句,菜上来之后他们开始吃饭。吃着饭季风又问了问时装发布会的事。 等到差不多快吃饱了,季风放下筷子喝一口茶,“盈盈,我不是说想跟你谈一下么。” “嗯……”秋盈盈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 “你先说吧。” “你先说,女式优先。”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晚我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安全回国了,我妈问咱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呃……”季风抬手搓了搓额头,“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 “哦?你有考虑?”秋盈盈笑的一脸灿烂。 “不是,我是想说……盈盈,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秋盈盈的笑容僵在脸上,桌子下的双手也相互攥紧了,她明白:最后的防线没起到任何作用。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季风充分阐述他们之间的各种不合适又数落了自己的各种不是,但却只字未提于子予。最后他总结性的结束语还是一句老套的台词:“所以,咱们分手吧。” 秋盈盈一忍再忍,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季风从纸抽盒里抽出两张纸递到她的手中,“对不起。” 秋盈盈接过纸巾没擦眼泪,而是把纸用力揉成了一团,“好的,我接受。但是……我会等你。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你一定会再来找我。” “我……” “好了。”秋盈盈站了起来,“我先回家了,还是你付账吧。谢谢你的分手饭。” “别,我送你。你车不是停公司了吗?”季风也要往起站。 秋盈盈在他胳膊上按了一下,一如既往地力度适中,既不显得过份亲密又充分体现了两人关系的与众不同,“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说完她极其迅速地拿起外套搭在臂弯里又拎上背包转身就走了。季风坐在座位上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站起来追上去,他始终不是那种会拖泥带水的人。 虽然明知道季风不会来追自己,可秋盈盈走出饭店之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还在向她微笑的饭店迎宾再没有其他人。秋盈盈闭上眼睛抬手抹干净眼泪,转头上了一辆正等在路边的出租车。 季风点着一根烟,看着眼前的残羹剩饭心里说不出的郁闷。秋盈盈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自己找了那么多牵强的理由,她竟然连半句反驳都没有。在开口之前,季风还想了很多一旦她不同意分手自己该怎么应对的办法。可她答应的如此痛快,看起来又那么伤心。季风才知道:原来被甩也可以被甩得这么有尊严,甩人也可以甩得这么无地自容。 当天晚上季风没有给于子予打电话,因为心情实在是低落,他不想让于子予觉得自己好像不情愿跟秋盈盈分手。 第二天吃过早饭,季风掏出手机拨通了于子予的号码。可手机里响了很多声之后传来的是无人接听的忙音。季风又拨他家的座机,结果还是没人接。 这么早?小流氓应该还没起床才对啊!季风看着手机皱起了眉头:难道是睡得太死?还是在厕所里? 过了一会儿,季风又打,还是没人接。 结果就这样每隔十几分钟一次,季风一路打着手机换好衣服出门开车到了公司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电话始终没通。 中午,季风已经没心思吃午饭了。安雪进来问他是出去吃还是她给买回点儿什么,季风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又拿起了手机。 安雪知趣地退出去关好门,电话里终于传来了一声“喂”。 “子予?!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手机忘带了。”于子予的嗓子似乎有些哑。 “你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在家?”季风本来有点儿生气,可一听见他的声音气又消了。” “我没在北京。” “啊?!” “我回老家了。不知道你那边什么情况,就没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回来之后又一直有事,昨天晚上才发现手机没在身上。” “怎么突然回家了呢?有什么急事吗?” “嗯……没什么。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不知道,过几天吧,应该不会太久。还有,我这几天可能会跟我爸和我姑他们在一起,没要紧的事你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啊?那……能发短信吗?” “能,但是我不一定能及时回,你别着急就行。” “哦,好吧。对了!我已经跟秋盈盈谈完了。” “是吗?什么结果。” “她没说什么,答应了。” “是么,那挺好。” “你不高兴吗?” “高兴。” “听着不像啊。” “我很累。前天坐了一夜的火车,昨晚也没怎么睡。” “啊?那好吧,你赶紧睡吧。” 电话挂断了,季风握着手机发了会儿愣。一向告诉别人没什么急事暂时先别打电话的都是自己,现在听于子予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还真是件会令人不痛快的事。 第54章 表面上我是个总裁 实际上我是个大厨 转眼过了五天,在季风给于子予发了无数如石沉大海的短信之后,于子予终于给他打回个电话来。 “我病了。”虽然知道小流氓看不见,季风还是在电话这头做出了很委屈的表情。 “怎么了?感冒吗?” “不是。” “啊?!那什么病?” “相思病。” “你……” “嘿嘿,你担心了?” “……” “喂?生气了?我真的想你啊。” “嗯,这几天天变得厉害,我看天气预报说北京也降温了,你别觉得自己开车就总穿那么少。” “遵命。” 于子予笑了,不过没有声音,季风看不见。 “我过几天回北京,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真的?!哪天?” “后天。” “几点,哪趟车?我去接你。” “下午三点半左右,北京站。你在出站口儿等我就行了。” “好。” 火车晚点了十几分钟。季风抽完一支烟抬起头,正好看见于子予背着背包从检票口里晃出来。 季风看着站到自己面前的于子予,“你的头发……” 于子予的头发变黑了,而且剪短了,耳钉也没带,脸上架着眼镜框,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更像学生了,还不是大学的,像个高中生。 于子予抓抓头,“我爸最烦我把头发弄成乱七八糟的颜色。一回家就去染了。” 季风笑着也伸手上去抓了两把,“嗯,我也喜欢你这样,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差不多。” “要不说你是老年人呢。” 季风一勾于子予的肩膀,“行了,一回来就埋汰我。走,回家。” 路上季风问于子予家里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于子予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没什么事。我爸病了,发高烧,突然晕倒了。” “啊?!那现在怎么样?好了吗?” “嗯。” 季风见于子予看起来好像很累,“在火车上没睡好?” “嗯。” “那你睡吧,我慢点儿开。” 于子予眯缝着眼睛看了眼窗外,“这么堵,你想快也快不了。” 季风把车子停进车库,于子予已经歪在一边儿完全睡着了。季风不忍心把他叫醒,又怕关了空调冷,就开着发动机坐在旁边看他。 看了一会儿于子予动了动,衣兜里的车票掉了出来。季风捡起来看一眼:是一张坐票。 于子予醒了,“你干嘛偷看我车票?” “谁偷看,它自己掉出来的。”季风把票还给于子予,“你怎么买的硬座儿啊?” “卧铺卖完了。” “你不是提前买的票吗?再说这十一过了寒假还早,票有那么难买吗?” “嗯,难买。” 季风没多想,“下次告诉我,我给你订往返机票。” “再说吧。咱们这不是到了?先下车呗。” “哦,好。刚才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 季风熄火儿,两人一起下了车。 于子予一觉睡到晚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屋子里又飘着饭菜的香味儿,他发现好像只要跟季风在一起,一睁开眼睛就一定会有吃喝送到嘴边,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的肚子。 用十几分钟冲了个澡,于子予抻着懒腰走下楼。一到厨房他就傻眼了,本以为季风是又找来吴姐做的饭,可于子予看见的竟是扎着围裙颠着炒勺的季风。 “小祖宗,你可醒了。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你先去餐厅等着吧。”季风正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瓶的调料在往菜里洒。 于子予往餐厅里看了一眼,桌儿上竟然已经有模有样地摆了三菜一汤。他惊讶地看着季风,“那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季风关火盛盘。 “你居然会做饭?!” “当然,以前在北京租房子住的时候都是我在家做饭。” “那为什么每次你在我家宁可只吃方便面和炒蛋都要我做?” “我很多年都不做了,再说我也喜欢看你煮面炒蛋的样子。” “你……不用这么迷恋我吧。” “别臭美了,你不饿吗?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季风端起盘子往餐厅走。 于子予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想了想又放下,“不是很多年都不做了,怎么突然又想下厨了?” “嗯……”季风笑笑,“我看你没精打采的,想让你高兴高兴。” 于子予看着眼前完美英俊的脸,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季风时他那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是无法相信他居然还有扎着围裙给自己做饭的一天。再想想他们相识以来的一些事:……硬把沙发送给他、买光他们的CD、找人帮乐队做MV、带他去青龙峡去放松心情、用奢侈的原装三角钢琴做生日礼物……还有眼前的饭菜。看起来似乎都是随意而为,可实际上仔细想来,又有哪一件不是精心安排? 于子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大概是只要他想对谁好,便总有办法令人死心塌地吧?这样的男人,难怪倔强的苗莫会等他那么多年,聪明老成的秋盈盈会为了避免跟他分手宁可深藏不露选择忍耐。 “想什么呢?怎么不吃?怕我做的难吃?”季风先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嗯──宝刀未老嘛!” “我在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怎么现在会对我这么好呢?” “好?做几个菜而已,有什么好的。再说你原来不是也非常讨厌我?忘了你是怎么骂我的?” “呵呵……”于子予笑了,“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放在眼里的?” “嗯……不知不觉吧,突然有一天就发现见不着你没人跟我吵嘴居然很想的慌。” “贱。” “嗯,我是贱人。那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我的呢?” “呃……”于子予回忆了一下,“从你在大旗酒吧喝醉那次吧。方大旗说你去了就让放我们的CD,我想你大概是听了我们的歌觉得喜欢才让人家放的吧。没有谁会讨厌喜欢自己作品的人。所以虽然一直认为你是个混蛋,但那之后再看见你就没再有想扇你耳光的冲动了。” 季风点点头,“那好吧,一开始都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又觉得彼此还不错,我们扯平了。快吃饭吧。” “嗯,扯平了。”于子予拿起勺子喝口汤,“啊──” “怎么了?”季风很紧张地看向于子予,“难喝?” “这也……太好喝了吧?!这是什么汤?”他拿起大汤勺在那只盛着汤的白砂锅里搅了搅,“排骨?” “羊排冬瓜汤。我煲了好几个小时呢,你睡着就煮上了。天冷喝这个最好了。” 于子予又从自己的小汤碗里夹了块儿羊排。 “蘸这个就不会腻了。”季风把一碟蘸汁推到他面前。 于子予蘸了一下又啃一口,一拍桌子,“太他妈好吃了!这又是什么?” “韭菜花儿、蒜泥和鲜味汁调的。” “靠,你真的上过大学学得油画儿吗?你上的是厨师培训学校吧?你这开什么传媒公司当什么总裁啊!你开酒楼做厨子吧。” 季风乐得嘴丫子都快裂到耳朵根儿了,“嘿嘿,其实我是不慎滚落悬崖,到了少林寺在少林后厨被十八铜人培训过。我就是被贬入凡间的食神。” 吃到撑得都快不能走路了,于子予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啊──肚子饱了,嘴还没饱啊。” “今天你第一次吃我做的菜,多吃就多吃点儿吧,以后不准这么暴饮暴食。”季风笑眯眯地看着几乎全都露了底儿的盘子。 于子予摸摸圆滚滚的肚皮,“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吃,我一定会胖起来的。” “我巴不得你赶紧多长出几两肉来。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有时间都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切,真肉麻。”于子予撇撇嘴站起来一转身往客厅走了,心里却很感动:不用你真做,有这句话就行了。 打开电视选个台,于子予盯着屏幕很快失了神。 季风端着两杯酸奶走进来,“来,吃那么多,好好消化消化。一会儿好做运动。” 于子予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太专心了,没听清季风说的什么。接过酸奶只呆呆地“哦”了一声。 “琢磨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啊?没有啊。” “没有?”季风坐到于子予身边,“那电视里演的什么?” “呃……娱乐节目,他们在做游戏。” “什么游戏?” 于子予答不上来了。 “你有心事吧?”季风歪过脑袋细看于子予。 “没……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我就是有点儿累。” “还累?你睡了那么长时间。” “几个小时而已,哪有很长时间。” “那好吧。”季风往于子予身上一靠,“咱俩慢慢儿喝。我跟你一起看。” 酸奶喝完,又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视,季风终于忍不住开始动手动脚。 “你干嘛?”于子予拍开季风的手。 “你说我干嘛?你走了多久了你不知道吗?” 其实于子予没什么心思做那事儿,可看着季风热辣辣的目光,又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好拒绝他,总不能说自己大姨妈来了。 “好吧,不过不许龙阳十八式,你给我恰到好处见好就收。我明天还要早起。” 季风已经压倒于子予爬到他的身上了,“早起?你要干什么?” “我得去找赵寒他们一趟,他们也不知道我回家干什么去了。再不照面儿我怕是就要被踢出乐队了。” 季风急不可待地解开于子予最后一粒睡衣扣子,“好说。” 第55章 变奏曲1 做爱是一件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切烦恼的事。 在季风的引导下,于子予逐渐从魂不守舍被带入到了忘我的境地,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都被季风取代了。 季风做到了于子予要求的,没折腾太久,中间换了一次姿势,最后结束的时候两人也都还有体力。 歇了一会儿回房睡觉,季风抱着于子予很快睡着了。可于子予的鼻子抵在他的胸口上闻着他的味道,头顶感受着他的气息,紧闭了一双眼睛却困意全无。 第二天早上季风把于子予送回家就去忙自己的了。 于子予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然后出门。 晚上季风有应酬,吃饭时抽空给于子予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于子予说在大旗酒吧,季风说吃完饭过去接他。 季风到酒吧的时候,于子予刚唱完歌。季风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又抽了支烟,于子予跟冯雨一起出来了。 两个人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在低着头说什么。于子予说几句,冯雨就点点头,点了几下头她还朝季风这边看了两眼。等走到车子跟前他们就不说了,于子予帮冯雨打开后车门,冯雨上车。 “怪冷的,先把小雨送回家吧。”于子予也上了车之后说。 “好咧。”季风痛痛快快答应一声,心里隐约觉得他们刚才一定是在说跟自己有关的什么事,不过他没问。 冯雨到家下车到道声谢走了,季风启动车子的同时说:“你把杂物箱打开。” 于子予把自己这面的箱子拉开了,“你要什么?” “里面有个大信封,看见了吗?” 于子予把信封拿出来递给季风,“给。” 季风看着前方认真开车,“给我干嘛?是给你准备的。打开。” “啊?什么?”于子予把信封打开,里面是几把钥匙和门卡。他拎出一把钥匙,“这是……” “都是我家的钥匙和小区门卡,下面那个是车库门的遥控器。你再翻翻,还有两张密码卡。你把上面的密码儿都背下来,别弄串喽,以后忘带门卡了用密码儿也行。” “怎么这么多?” “还有国贸那套房子的。以后你出来我没时间接你的话,你就自己打车回家,到时提前打个电话就知道我晚上回哪儿了。这几天抽空儿我叫公司的车去把你的东西搬过来,我看你那儿也没什么大件儿,应该不用找搬家公司。沙发你看看是送人还是卖了?或者我让晓虎拉到娱乐城那边也行。反正这也快到年末了,看看差不多你就跟房东打声招呼把房子退了吧。然后你最近要是没什么事尽快把车练练,别墅那边不好打车,省得你以后进出不方便。” 一口气,季风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似乎压根儿就没觉得于子予会有什么异议。 于子予捏着钥匙在手里搓了搓,“嗯……钥匙和卡什么的我可以拿着。但是我租的房子不能退。” 季风看于子予一眼,“为什么?” “我……不是还有网店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 “多?不就是CD吗?再多能有多少?” “嗯……我正想跟你说呢。” “什么?” “我不想再卖CD了。” “那卖什么?” “不知道呢。看看吧,也许还卖DVD和内衣。” 季风皱起眉头不说话了。 于子予也不说话,只是来回地使劲搓手里的钥匙。 过了一会儿,季风咬了下嘴唇,“行。你愿意卖什么卖什么吧,都拿过去,那么大的房子,多少都装得下,我可以给你倒出两间客房,足够了。” 于子予搓的手疼,改用指甲抠,“那我也不能退房子。” “还有什么问题啊?” “我……我今晚刚跟大旗说好了,以后我固定一三五到他那儿唱歌。也许……也许过几天还会在附近再找家别的酒吧,周二周四也去唱歌。别墅那边离后海太远了。” 季风一打方向盘又一脚刹车,靠边停车了。 打开车窗点了支烟,季风看着于子予,“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于子予低下头,“不是。” “那乐队呢?你们不用去演出吗?” “演,他们去。我暂时先不参加了。” “你说什么?”季风脑袋一偏,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以后他们照常去演,我暂时先不参加了。” “为什么?!”季风明显有些生气,“你不是因为喜欢才跟他们组的乐队吗?怎么能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呢?暂时,暂时是多久?” 于子予不回答。 季风弹了下烟灰又抽两口,“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你去酒吧唱歌?” 于子予抬起头,“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酒吧都是个比较乱的地方,什么人都有。” “我又不是小孩儿。再说大旗是我朋友。” “你这不废话么,哪个去酒吧的不是成年人?该出事不还是出事吗?老板是你朋友怎么了,他就能保证没人在他那儿闹事儿打仗?” “出事?我一个大男的能出什么事?闹事打仗也是偶尔,我又不是没碰见过。不至于要因噎废食连歌也不能去酒吧唱吧?” “当然不是不能去唱歌。可是……也不用天天都唱吧?像你原来那样高兴了才去或者需要你去的时候再去不行吗?不然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再一忙起来,咱们哪儿还有时间在一起啊?” “嗯……可以白天。” “你不用睡觉吗?” “又不用睡一整天,最多一个上午,中午不就起来了。” “你……”季风咬咬牙压住火儿,“到底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不要卖CD了,也不演出了?还要每天到酒吧唱歌?不会是心血来潮无缘无故的吧?” 于子予想了想,“卖CD生意太冷清了,实在是没意思。演出么,我本来就不大想去演了,我又不是主唱,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还总得排练,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既然不参加演出了,我总得多给自己找点儿唱歌的机会,所以就去酒吧唱呗。” 季风盯着于子予看了一会儿,“你看着我的眼睛。” 于子予抬眼看季风,“干嘛?”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不买CD的理由还算站得住脚,可你说不跟乐队参加演出是因为你不是主唱?你以为我会信吗?你要是真计较这个当初就不会弄这个乐队。再说去酒吧唱歌跟上台演出能一样吗?演出唱的是自己喜欢的歌,听歌的是粉丝是喜欢音乐的人。在酒吧是唱别人喜欢的歌,是给客人服务。就凭你那个性,你能心甘情愿地去看别人的脸色?你骗谁呢?” 于子予头一低,又没动静儿了。 “你倒是说话啊?!”季风急得直拍方向盘。 “嗯……其实……其实是我今天跟赵寒吵架了。” “吵架?为什么?” “为乐队的事,你就别问了。” 季风盯着于子予又看了一会儿,“真的?” “真的。”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劝劝他?” “行啊,你打吧。” 季风拿出手机佯装按了两下,然后把没有任何声音的耳机带到耳朵上,眼睛一直看着于子予。于子予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僵持了一阵,季风见于子予的目光没有退缩,电话一按,“没人接。” 于子予心里松了口气,转回脸去看着车玻璃,“通了也没有用,我已经决定了。再说我都答应了大旗,不能说反悔就反悔。” 季风叹口气,也转回头去。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一三五就一三五,但是周二周四你就别想了,去别的酒吧我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你要是真去别的地方,我完全可以让你唱不成。另外,我警告你,你别是有什么瞒着我。要是被我发现你骗我,我……” “干嘛?威胁我?” “哼,对,就是威胁你。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锁小黑屋儿里,让你哪也儿去不成。” 锁小黑屋儿当然不可能,明显是玩笑,但这表明季风妥协了。 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于子予笑笑,“你敢,告你非法监禁。”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你没机会告我。” 于子予靠到椅背上头一歪,“嗯,你牛,你是黑社会么。行了,到底还走不走,我好困。” 季风又叹了口气,伸手在于子予脸上掐一把,“我再黑社会也弄不过你,你才是老大,你是我大哥。行了,老大发话,咱们赶紧回家。” 说完季风踩一脚油门启动了汽车,这次的不和谐以于子予小胜告终。 第56章 变奏曲2 季风说的没错,接下来于子予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少了。不过这个“少”倒也不是真的少,而是感觉上的。他们差不多每天都能见到,但能在一起好好说说话或一起出去玩玩儿的时间却实在是屈指可数。季风看见于子予的时候,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摆弄网店。 于子予果真不卖CD了,家里又开始到处堆满了盗版DVD和五颜六色的内衣。而且因为他每次从酒吧出来都是后半夜,再加上经常要整理和打包货物,所以他去季风那儿的时间越来越少。没办法,只好是季风天天往他家跑。于子予也把房门钥匙多给季风配了一把。 其实季风在国贸的房子离后海不算远。可那里秋盈盈的痕迹太重,季风那时跟她说了分手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他们的家里都还有对方的日常用品。季风自己的衣物是不打算再要了的,但是秋盈盈的东西他想要是他收拾好了给快递过去似乎有点儿不近人情,他给送过去或者打电话叫她来取又有找借口见面的嫌疑。于是丢又丢不得,季风除了卧室里的睡衣其它的东西就没给动。他估计秋盈盈有时间大概会自己来拿,要是过个一年半载的她还不来,再丢掉也不迟。 于子予在那儿住过一夜,他总觉得自己像是鸠占鹊巢,睡得浑身难受,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再去。 这天早晨季风一觉醒来,一睁开眼睛发先自己已经被埋在内衣堆里了。他扯开头上一个火红色的羽毛胸罩坐起来,眼前是正在给内衣拍照的于子予。他居然买回了一个可以插电发光的内衣人体模型。 “你这是要产业化、规模化加科技化吗?”季风光着上身点了支烟。 于子予没理他,很认真地从各个角度对着模型又拍了好几张。拍完他出口长气坐下喝了些水,“啊──女式的终于拍完了,累死我了。” “你一夜没睡?”季风看着他的两个黑眼圈。 “嗯,现在要睡了。” “最近生意很好吗?” “还行,专门去加了几个有需要的群。我发现我以前真是太不上心了,卖这些东西多在网上混混论坛认识些人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季风把手臂交叉到胸前不动声色,“是么,都认识什么人加什么群了?” “买AV、GV和情趣内衣的,你说都能是什么人什么群。”于子予也点了支烟。 “现在网店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当然。” “那唱歌呢?” “也重要啊。” “我说的不是在酒吧唱。” 于子予不说话了。 季风也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季风皱着眉头把烟屁掐灭,“你很着急用钱吗?” 于子予一抬眼,“没有啊。干嘛这么问?” “不急着用钱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我……我拼什么命了?我以前也这样,你没总跟我在一块儿,不知道而已。” “以前?你以前在网上常去的论坛和网站都很平常没什么特别,怎么现在为了多卖东西就得去加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群?” “原来你是不想我认识那些人。没关系的,反正又看不见本人。” “我当然不喜欢你认识他们,不过不仅是这个原因。” “那你为什么又不高兴,你管我那么多干嘛?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不是干什么坏事,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把网店做大做强不行吗?多挣点儿钱有什么不好?” “那你的音乐呢?你的理想呢?” “那个……我心里有数。再说你不也早都不画画儿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是逼不得已,你这是自找。” 于子予想了想,“歌我也有在写啊,昨晚在酒吧休息的时候我有了灵感还记下几句呢,不过还需要完善。等弄完了我就拿给赵寒让他们唱。” “你不是跟赵寒吵架了吗?” “和好了,都老大不小的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哪还能一直杠着。” 季风点点头,“行,你折腾吧。现在还在我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我不管你。不过我告诉你,我的底线可不怎么低,你别逼我去查你的猫腻儿。你着量着办,是适可而止还是老实交待,我等着呢。” 于子予猛地抬起头,“你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查我,什么结果你知道。” 季风本来挺郁闷,可一看于子予想发狠弄出凶巴巴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凶就忍不住乐了,“哟呵!你还还威胁上我了?” 于子予也笑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吗?只能你威胁我我不能威胁你?” “能,我怕你。行了,你自己慢慢在家想招儿威胁我吧,我得走了。”说着季风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准备穿衣服。 “等等!你别动!”于子予忽然喊了一声。 季风吓一跳,“你干嘛?” 于子予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季风只穿了内裤的身体走了过去。 “呃……晚上吧,今儿周四,你不是不去酒吧么。我得赶紧去开个会,你不也一直没睡。你……喂!” 于子予的目光由上转下,伸手在季风腿间鼓鼓的地方拨楞了一下,“形状不错么。” “靠!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不用这么饥渴吧?!” “嘿嘿……”于子予脸一仰,“你想什么呢?我没别的意思,你身材这么好,不要浪费,帮我个忙呗。” 季风额上滑过三条黑线,“你要干啥?” “晚上回来给我当个模特儿。” 季风慢慢转动眼球,目光先落在床上的一条蛇皮花纹男式内裤上,然后是一条蕾丝的,再然后是一条象鼻子。 “你休想。” “不露脸的。” “不行。” “也照不到你腿上的疤。” “那也不行。” “我不会跟人说是我拍的,没人能猜到是你。” “就是不行。” “那……下周我不去酒吧唱歌,天天在家陪你。” 季风犹豫了一下,“说话算话?” “嗯。”于子予满脸真诚地用力点头。 “好吧,千万不能露脸啊。” 于子予笑着眯起本来就细长的眼睛捏住季风端正的下巴晃了晃,“你要露我也不给露,舍不得给别人看。” 季风趁机扣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吻了吻眼前的嘴唇,“一周,说好了。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于子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悉听尊便。” 季风在是立刻推倒于子予还是穿上衣服去开会之间挣扎了好半天,最后他很正直地选择了后面一项。 收拾完了走出房门下楼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季风啊季风!看你堕落成什么样儿了?堂堂一个总裁要给人当情趣内衣模特儿不说,酬劳竟然只不过是人家陪你几晚,你还挺美! 送走季风,于子予回到卧室倒进内衣堆里唇角上还挂着笑:十二月前方大旗要翻新酒吧提前营造圣诞气氛,下周和大下周他本来就不用去。 一整天季风心情都不错,他准备尽量把所有的事都在这周赶完,好省出时间来好好陪于子予几天。有两次想给他打电话,怕他在睡觉还没醒就都没打。 晚上季风推掉个酒局想要早点儿回去的时候于子予的电话打来了。 “喂?这就等不及了?”季风接起电话上了车。 “嗯……季风,我现在要离开北京几天。” 季风要插钥匙的手停在半空中,眉毛拧到了一处,“你说什么?” “赵寒他们商量说要再做一张CD,全录新歌。我手头没有那么多曲子也没什么好词儿,正好孙乐要回趟老家,他老家在甘肃,所以我们要跟他一起去西北玩儿几天再采采风,下张CD里可能会加点儿民歌元素。” “甘肃?!” “对,甘肃,看看时间充裕的话可能会再往新疆去。” “新疆?!” “嗯,新疆。” “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真的。我已经在机场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给我打电话?!” “刚决定的。” “刚决定?!” “对不起,我……” “可是……你不是还要给内衣拍照吗?”季风一时想不出什么阻止的理由,一着急就想起了这个。 “回来再拍。” “那……那酒吧那边呢?” “我已经跟方大旗打过招呼了。” “那……可是……得多长时间啊?” “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 “嗯。” “可是……这事有那么急吗?你不是答应下周……” “赵寒和孙乐他们过来了。行了,我不说了,等到了地方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唉?!等等……子予……” 电话被挂断了,季风听见他最后远离了电话的声音喊了一句“我在这儿呢”。 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上季风盯着仪表盘发了会儿呆,“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嘀──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了一声长鸣。 第57章 变奏曲3 于子予第二天才给季风打的电话,季风本想说你这去趟甘肃倒弄得比出国还远,可心里有气,他就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于子予不知道是没听出他的冷淡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季风心里这个气啊,要不是正在外面吃饭有人看着,他都想摔手机了。结果最后饭也吃不下去他直接回了家。 接下来一连好多天季风都赌气没给于子予打电话。于子予也很绝,前前后后只发了两条短信过来,还都只是报平安说自己到哪儿了。 又过两天,于子予的电话终于打来了,说买了机票明天回北京。季风想再生气也得等他回来再说,作为情人该做的事他还要做。 “那我明天去接你。” “嗯……不用了,让赵寒他们看见不好。你明晚在哪儿,我直接过去找你。” 季风不想在电话里跟他争执,叹了口气,“唉──好吧。那你要打车,别坐什么机场大巴或者地铁。我明天下午都没什么事,本来想出去跟晓虎他们喝酒的,你回来我就不去了。你去国贸那边吧,我后天要早起。你是不是也得回家或者去酒吧什么的?那边方便点儿。” 虽然不喜欢去那房子,可于子予知道最近冷落了季风,他一定满肚子火儿,所以没提什么异议,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行,我明天到了给你打电话。” “行。唉?”季风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人家采风都几个月,你们怎么这么几天就完了?” “哦,嗯……现在季节不好,我们没去新疆。就在孙乐老家这儿附近转了转,以后大概还会再来,有可能是明年秋天。” “可你不是说为了急着做CD用吗?不做了?” “做,但是我们合计了一下,民歌元素太多了也不好,这回录的一些够用了。” 季风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舒服,可于子予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而且他就是再追究下去没有意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后决定还是算了,能让他赶紧回来才是要紧的。 “那行了,你回来就给我打电话吧。” “嗯,我明天晚上才到呢,你别着急啊。” 挂了电话季风感觉这些天来聚集在胸口的闷气总算是舒缓了一些,可是好累。原来以为女人最麻烦,怎么弄到现在两个大男人也能搞出这么多事儿来? 第二天下午,季风找来小时工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然后他又去趟超市买了好些东西回来,他准备晚上好好做几个菜。小流氓这次的突然离开虽然有些过份,可好歹为的是做音乐的事,现在他既然回来了,季风也就不想再责怪他什么。再说在路上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又这么冷的天,季风在超市买吃的的时候挑的净是些驱寒补气的材料。 从超市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季风换好衣服洗了手就开始准备做菜。刚烧了开水把一整只鸡烫好,电话响了,是座机。 于子予很少打座机。是谁呢?季风心里想着擦擦手抓起吧台上的分机看一眼:竟然是秋盈盈。 犹豫一下,他还是接了起来,“喂?” “季风,是我。” “嗯,怎么了?有事?” “我昨天抽空儿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放车里了。刚下班,正好路过国贸,我不是也还有些东西在你那儿么。本来想你不在家就算了,既然你在那我就过去取一趟吧,顺便把你的也给你拿过去。” “啊?现在?” “怎么?不方便?” “嗯……你已经在附近了吗?”季风想于子予下了飞机也得一会儿才能到,再说他一直都还没打电话。时间够的话让秋盈盈把东西拿走了也好,省得子予一会儿过来看见她的东西又嘟着脸跟谁欠了他八百吊似的。 “嗯,已经拐到你家楼下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改天再约也行,反正我拿了东西就走,也不用多少时间。” “别了,你上来吧。我的东西多不多?用不用我下去接你?” “不用,没多少。你等着吧,我这就上去。” 季风这个家是高层,等着秋盈盈上楼的功夫他把枸杞大枣什么的跟烫过的鸡一起放进了砂锅。然后又择了几根儿菜,门响了。 摘下围裙季风打开门,秋盈盈肩上背着手里拎着的各是一个大包儿。季风赶紧接过来,“这么多,我下去接你好了。” 秋盈盈化了精致淡妆的脸上笑笑,“不沉,差不多都是你的衣服。” 季风把包儿放到地上给她拿了她以前专门给自己买的放在这里的拖鞋。秋盈盈换好鞋放下自己的包抽了抽鼻子,“有其他人在?” “没有,我自己。” “别告诉我你是在做饭?” “是在做,怎么了?” 秋盈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会做饭?!” “我说过我不会做吗?” “在等人?” “嗯。” 秋盈盈诡异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口福啊?” 季风没回答,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你留在主卧里的东西我都放客房了,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别的都没动,你自己收拾吧。还用你带来那两个包儿装吗?还是我再给你拿几个口袋?除了旅行箱我没有太大的包儿。” 听季风说把她留在主卧里的东西拿去客房了,秋盈盈心里很难受,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笑着,“嗯,还用我的包儿吧,你把东西倒出来。但我的东西好像比较多,你还是再多准备个口袋好了。” 季风从秋盈盈拿来的包儿里掏出自己的衣物又给她找口袋,秋盈盈开始收拾东西。 口袋找完了交给秋盈盈,季风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又回到厨房去继续择菜。又没择了几根,他的手机响了。这回是于子予。 “我下飞机了,你在家吗?” 季风看了眼表,七点二十。他飞快地在心里算计:下了飞机打上车再到这儿不堵要一个小时。秋盈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完,还得把她送下楼,时间有点儿玄,搞不好能碰上。子予看见她倒没什么,反正她是来取东西的。可她要是看见了子予…… “嗯。我在外面有点儿事,不过很快就完。你不如先顺便逛逛免税店,我往回走就给你打电话。” “哦,也好。” 秋盈盈很快就收拾完装好了包儿,两人又聊了聊彼此的近况。秋盈盈说要走了,季风看下表,才过了半个小时。想着早知道让子予直接回来好了,他背上两只大包儿拎起口袋先走到了门口,“我送你。” 秋盈盈跟着他走过去,“不用了,我自己能……” 门上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季风心里一紧,门开了,是于子予。 三个人同时愣住。 “你……带钥匙了?”季风先打破了沉默。 “我以为……你不在家。”于子予有点儿懵。 还是秋盈盈反应快,她在第一时间里指了下季风身上的包儿,“我是来取东西的。” 于子予跟季风对视了几秒,两个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又同时皱起了眉头。季风再看一眼表确定了时间,脸色开始发青,“你先进来吧,我送盈盈下楼。” 秋盈盈朝于子予摆摆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于子予机械地抬起手,“再见。” 电梯里,季风铁青着脸不说话,秋盈盈抿着嘴唇想了想,“你在等的就是他?” “嗯。”季风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没心思再遮掩什么。 可秋盈盈问完这句就不再说话了。季风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不惊讶吗?” 秋盈盈歪头佯装思考了一下,“惊讶什么?他不是你朋友吗?你等着跟他一起吃饭有什么可惊讶的?” 季风一怔,又尴尬地笑笑,“哦,也是。” 看着秋盈盈开车走了,季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家里。 于子予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季风坐到脚墩儿上也点了支烟。 “你一直都在家?”于子予问。 “对。” “那你为什么骗我,还让我在外面先逛。” “我以为你没带钥匙。骗你是怕你回来撞见盈盈大家尴尬。” “她的东西早不取晚不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取?” “碰巧。她给我打电话说把我的东西拿过来了,就顺便上来取自己的。我看你上次来的时候看见她的衣服和化妆品不太高兴,就想让她赶紧把东西取走。” 于子予无话可说了。 季风弹弹烟灰,“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了。” “那是不是该我问你了?” “问什么?” “你坐的哪趟飞机?” “兰州到北京的。” “机票呢?” “扔了。” “你们采的民歌小样儿呢?” “没在我这儿,赵寒录的。” “你们没拍什么风景吗?照片呢?” “我没带相机,孙乐拍了,在他那儿。” 季风咬咬牙,“你回来的打车票呢?” “没要票儿。” 啪──季风猛地拿起烟灰缸重重撴到茶几上,“你他妈的还想跟我死扛到什么时候?!” 第58章 变奏曲4 于子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一哆嗦,“我死扛什么了?” “你打的是哪家公司的出租车?!啊?!二十多分钟就从机场到国贸了?你坐的是直升飞机吧?!你是从楼顶上顺着防火梯爬下来的吧?啊?!你怎么不从窗户直接进来啊?!” 于子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没了动静儿。 季风朝他靠近了些逼视着他的脸,“我说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还提前给我打电话,敢情是为了看我在不在家。是不是我要说在家你就在外面转到一个小时了再过来?是不是我说不在家往回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就先过来了准备等接到我的电话再根据时间看是在家里等我还是假装出去再返回来?” 于子予坚持了一会儿,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站起身拎上背包就往门口走。 季风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于子予甩开季风的手,“回家。” “回哪个家?!这就是你家!”季风再抓住他。 “这是你家!”于子予再甩,甩不开了。 “跟我撒谎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你松开手!我不想跟你说话!” “你到底去哪儿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 季风一阵心寒,手上的的力气也减弱了,“你的意思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于子予趁机扽出自己的胳膊去穿上了鞋,“对,跟你没关系。” 季风不再拦他,“那以后我的事是不是跟你也没关系?” 话已经赶到这儿了,于子予嘴上当然不能服输,“对,你觉得是你自己的事就跟我没关系。” “我觉得?那我要是觉得秋盈盈不错后悔跟她分手了或者我再找哪个女人也是我自己的事,是不是跟你也没关系?” “是。”于子予硬着头皮回答。 季风抿了下嘴唇缓缓点头,“行,算你狠。”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走吧。” 于子予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季风眼看着他上了电梯,伸手关上门,觉得自己就快被气吐血了。 一个人在屋里转了几圈,季风到厨房看了眼快炖好的鸡汤。明明刚才闻着还很香,可现在这浓浓的味道却只让他反胃。 三天,季风跟于子予之间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第四天季风到了大旗酒吧,一进屋他就直接坐在了吧台上。 “你们那个叫于子予个歌手今天没来?”季风问吧台里正在调酒的一个小伙儿。 那小伙儿看看季风手上没停,“子予啊,他好久没来了。” “哦。那……你们老板呢?” “老板……他刚才还在啊!唉?!在那儿呢,过来了。旗哥!这儿有人找你!”小伙儿把调酒器往台子上一放,朝季风身后招了招手。 季风一回头,方大旗正一手夹着烟走过来。 “谁找我?”他站到了吧台跟前。 “是我。”季风说。 方大旗转头看看季风,“哦──季总啊。不好意思,人太乱,刚才没注意。” 季风点着根烟,“有空儿吗?聊聊。” 方大旗坐到季风旁边的位置上,“有空儿,您一个人?” 季风笑笑,“是啊 ,要不怎么坐这儿呢。” 方大旗站到凳牚儿上自己伸手从吧台里拎出几种不同的酒,“喝什么?今儿我请,您是老客人了。” 季风朝一瓶杰克丹尼指了一下,“不用你请,你请以后我就不来了。就这瓶儿吧,咱俩喝,反正我自己也喝不完。” “别介啊,你是子予的朋友。再说哪有客人请老板喝酒的。”方大旗打开酒又拿了两个杯子。 “那就先喝,一会儿再说。” 方大旗把酒倒上,“行,先喝着。” 季风拿起酒喝了一口,“嗯……子予这段时间都没来哈?” “他昨天来了。” “啊?” “前段时间他答应在我这儿做驻唱。可昨天来了又说以后不唱了。” “不唱了?为什么?” “他说以后会很忙,没有时间再唱了。” “很忙?是他们乐队要录新歌做CD吗?” “新歌儿?这我倒没听说。” 季风点头,“哦,我也就听他随便说了一嘴。唉?你有赵寒的电话吗?” “当然有了。” “告诉我一下。” 方大旗掏出手机来翻了翻,“我听说你们公司是做传媒的,要是能帮到他们乐队帮帮忙也好,他们唱得确实不错呢。” 季风也把手机拿出来了,“嗯,我去看过他们演出。” “这儿呢,找着了。”方大旗把手机递给季风。 季风把赵寒的电话号儿记了下来。 接着他们又聊了会儿别的,季风趁着方大旗去招呼别的熟客交了酒钱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季风把赵寒约了出来。 “季总怎么想起来找我吃饭了?”赵寒坐到等在饭店包房里的季风对面。 季风把一个之前他正在翻看的菜牌递过去,“先点菜,一会儿再说。” 赵寒随便翻了两下,“还是你点吧,我最不会点菜了。” “我已经点完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赵寒看看等在旁边的点菜小姐,“点了几个菜了?” 点菜的小姐拿起点菜机按了几下,“四个热菜两个凉菜。” “够了够了。”赵寒合上菜牌要往桌上放。 “别,再点一个,也不知道我点的你爱不爱吃。” “没事,我什么都行。” “别,再点一个。” 赵寒盛情难却,没办法再打开菜牌又看了两眼,“那就这个吧,野山菌汤。” 点菜小姐走了,季风拿出烟来递给赵寒,赵寒赶紧接过来又抢先一步掏出打火机把两人的烟点上,“季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啊?我还以为子予也会来呢。” 季风吸口烟皱皱眉头,“子予啊,我们最近没怎么联系。我就是想问问你,MV的钱筹得怎么样了,明年能不能做完啊?” 赵寒一愣,“唉?你不知道吗?” “什么?” “MV一时半会儿做不成了。” “怎么了?” “那时前期拍摄和录歌的时候我们不是先交了定金么。交完定金还剩了三万多,子予前段时间把那钱借走了。” “啊?”季风有些吃惊,“借走了?他借钱干什么?” “好像说是他老家那边原来他跟他爸爸住的房子是单位的,最近旧房改造要拆迁,搬新楼要补什么差价。我问他差多少他也没说,就是把钱拿走了。然后从那时起到现在我就没怎么再见着他,连演出他不参加了。” “你没怎么再见着他?” “是啊。” 季风想说前几天你们不还一起去甘肃了么,可一想于子予那时撒谎骗他的事,觉得这么问不好,想了想说:“嗯……你们有再做CD的打算吗?” “CD啊,本来是想做的。可没什么新歌,前几天孙乐回老家,我提议大伙儿一起跟他去那边玩玩儿再顺便采风录点儿民歌什么的,可子予说没时间,不肯去。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人,作曲主要是靠他,他不去那光我们去也没什么意义,所以那事就泡汤了,CD也得过段时间再说。” “就是说……你们没去成?” “嗯,没去成。” “可是……我听说那几天子予也没去酒吧唱歌,那他去干什么了?” 赵寒摇摇头,“不知道啊。谁知道那小子最近神神秘秘地在搞什么。” 季风郁闷了:要说为了买房子需要钱他可以理解,可一失踪失踪了好些天,季风有点儿想不明白。也是为了钱吗?可他能干什么呢? 后来菜上来了,很多话不能直接问,季风跟赵寒那儿也没能再了解到别的什么。 又憋了两天,于子予还是没跟季风联系。季风等不了了,这天晚上他开车到了于子予家的小区外。 把车停到一个背光的角落里,季风打开了车窗抽着烟犹豫是直接上去找他还是先打个电话?是继续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还是放低姿态以示自己不再计较他撒谎的事了?是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是缺钱要换房子问清楚他那几天到底去哪儿了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正挣扎着,季风的视线里出现了一辆车,车倒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车,吸引了他目光的是车牌。那车牌是黑色的,打头一个红色的“使”字。 车停在了小区门前的路灯下,季风不屑地想:这一到晚上怕查酒后驾驶就到处都是套牌车,动不动就又“使”又“军”的。这破小区怎么会有使馆的人来? 他正想着,那车门开了,接着他就傻眼了:从副驾驶上下来的人是于子予。 于子予关上车门之后冲着里面的摆手。摆完手了他转身要走,正驾驶那边的车门也开了,一个金发白人从里面站了出来。他喊了一声什么,于子予停住脚步回过头。然后那老外从兜里掏出手机又说了几句话。季风听不清,可很明显他是在要于子予的电话。于子予笑着走回去隔着汽车跟那老外说话,那老外看着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接着于子予把自己的包拎起来放到耳边听了听又点点头,那老外才笑着摆摆手又坐回了车里。最后于子予又弯下腰冲着车窗里摆手,那车慢悠悠地开走了。 虽然是晚上,可路灯很亮,季风看得很清楚:那老外二十多岁的年纪,高鼻梁大眼睛,高高瘦瘦,典型的欧美帅哥。 车已经没影儿,于子予也早进了小区,季风脑袋里只剩了四个字──晴天霹雳。 第59章 变奏曲5 等季风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开着车回到家了。 熄了火儿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季风拿起了手机。 “喂?” 于子予的声音依然很好听,一声“喂”就让季风仿佛又看见了他对着自己笑的样子。不过之前面看见或想到他的笑季风会心动,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心痛。为什么痛他也说不上来,虽然他相信于子予跟那老外没什么──最起码暂时是没什么。 “喂?是我。” “嗯,我知道。” 接着是漫长的沉默。 “最近很忙吗?”季风先问了。 “嗯,挺忙。”于子予的语气淡淡的。 “忙什么呢?” “嗯……我不是说乐队要做新的CD么,在忙录音。” CD得过段时间再说──季风清清楚楚地记得赵寒的这句话。 “哦,是么。”季风没有戳穿他,“吃饭了吗?” “吃了。” “自己吃的?” “不是,刚才跟几个朋友在外面吃的。” “哦,吃了就好。嗯……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回的家?”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打车。” 什么叫透心儿凉?季风这回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 见季风不说话,于子予想了想,“你不生我气了?” “我生不生气,你在意吗?” 这回换于子予心痛了,“你……别这么说。我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我是想等过几天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哼哼,你已经忙到连给我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怕你一直在生气,一两句也说不清。” “是吗?那你是有什么要跟我长篇大论喽?” “也……也不是。” 季风嘲讽地笑笑,“一两句说不清,又不是长篇大论,那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呢?” “你能不能……相信我?我没做什么对不起的你的事。” “我没说你做什么对不起的我的事。再说人跟人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本来就谁也不欠谁的,谁对谁好不好都是自愿不是什么人能强迫的。我就是不明白:你有什么可煞费苦心非瞒着我不可的事。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了直说就好。我早就说过:我跟秋盈盈分手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完全没有必要顾忌……” “我没有不想跟你在一起!”于子予急切地打断了季风。 我知道。季风心想,可于子予的反应让他有了报复的快感。是啊,既然非要折磨,那么是不是应该彼此折磨才公平些? “是么。但我看到的可不是这样。” “你看到什么了?” “你不用问我看到了什么,还是想想自己在做什么吧。我不要求两个人可以完完全全地坦诚相向,但‘信任’这个东西不是一个人的事。我想象力再好,脑补再强,也经不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一直骗着我。” “你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 “时间?好啊。正好我也要好好想想。” “想?”于子予明显有些紧张了,“想什么?” 想怎么才能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季风还是没有说出来。既然你成心让我吃不下睡不着,那你也就别想心安理得。他继续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想我该想的。” 于子予果然开始担心,“你别胡思乱想。明天你有时间吗?我去你那儿 。” 彼此折磨的效果是显著的,季风很满意,不过再说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心软。 “明天?我还不知道,看情况吧,我要是在家就给你打电话。行了,今天先这样吧。” 挂断电话,季风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现在看来最起码小流氓还是在乎自己的,在乎就好。不就是外国帅哥么,不就是年轻么,不就是开的使馆车么。季风对自己一向还是比较自信的,他觉得一个刚要到电话的人对他还构不成什么威胁。不过,他不打算让小流氓对自己的欺骗再继续下去了。 上次季风让公司那个叫曹明佳的小孩儿帮忙查于子予在网络上的相关信息时,虽然他拒绝了在于子予的电脑里种远程木马,不过当时季风觉得以后别的事上也许用得着,所以就记了几个职业黑客的联系方式。看着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出其中的一个号码,季风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拨了出去。 凌晨两点,季风两眼瞪得溜圆坐在电脑前等消息。 突然他眼前的对话框里出现了新的内容。 Hunter:done. 季风精神振奋,赶紧回话。 Wind:什么时候能看他的电脑? Hunter:你是要看还是要改动? Wind:看。 Hunter:你会操作吗? Wind:不会。 Hunter:是要看那电脑里所有的资料吗? Wind:差不多,主要是跟平时生活相关的,跟什么人联系过之类的。 Hunter:那你介不介意我看? 季风发个笑脸。 Wind:你要看的话我拦得住吗? 那边也回了个笑脸。 Hunter:那你等着明天我把东西发给你吧。你都要看什么? Wind:电影、音乐、下载的视频、游戏什么的就不用了。主要是他半个月内所有聊天工具的聊天记录。 Hunter:图片照片文档什么的要吗? Wind:那个不会很大吧? Hunter:应该不会。 Wind:那就要。 Hunter:对了,我看那电脑上接了摄像头。 Wind:嗯,怎么了? Hunter:你要看电脑的主人平时都在干什么吗? 季风犹豫了一下,虽然他想看,可想想那样的话实在是有点儿变态。 Wind:不用。 Hunter:行,那你明天等消息吧。 Wind:好。那把你的银行帐号给我一个,我给你转钱。 Hunter:明天吧,你收完东西再说。 Wind:也好。 躺到床上,季风一点儿也不困。他不大敢想象要是小流氓知道了他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弄清楚于子予最近都在干些什么。而且现在就是光凭着好奇心也足够驱使他继续这么做下去了,更何况这已经关系到了他跟于子予到底还能走多远。 第二天下午,季风正开着车行驶在路上。手机响一声提示有短信,他拿起来扫了一眼,是那个Hunter。他问季风身边有没有电脑。季风立刻把电话打了回去,说半个小时之后到家。 收了线,季风立刻下桥掉头,一路猛踩油门。到了国贸那房子的楼下停稳车,季风看一眼时间,他只用了二十分钟。 文件传完了,季风趁着解压的功夫给Hunter的帐户上转了钱。转完钱,他又点了根烟。 烟抽完,压也解完了。季风深吸了口气,准备打开文件夹。正紧张着,手机响了,季风一哆嗦,文件夹也被点开了。 电话是于子予打来的,季风接起来的时候看着屏幕上标着图片、文字、记录等等的几个分类子文件夹有些心虚,声音不再生硬,听起来似乎还带了几分温柔,“喂?子予啊。” “嗯,你在哪儿呢?” “家,怎么了?” “你不是说在家就给我打电话吗?” “哦,我……我刚到家,正要打给你呢。” “那我现在过去找你?” “马上就来吗?” “嗯,马上。” “从家来?” “嗯。” 季风看一眼时间,这就要到晚高峰了,于子予从北二环过来搞不好要耗上一个小时,足够他仔细翻翻文件夹里的东西了。 “好,你来吧。现在太堵,我就不过去接你了。” 以季风的性格和作风,他在意的人,再堵,也会去接。而且按照以往的习惯,这种时候他一定会说你不用过来了我去你家住。可现在他急着看于子予电脑里的东西,就随口说出这么一句。 于子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季风是还在怪他,心里虽然有点不是自在,还是放下电话立刻穿上外套出门了。 季风估计得没错,从于子予家出来坐地铁不方便,他又急着见到季风就打的车,结果还没等上三环晚高峰就开始了,他在路上一堵堵了一个多小时。等他到了季风家,季风已经看完自己想看的东西关掉电脑坐在客厅里抽烟了。 “你这是抽了多少烟?”于子予一边换鞋一边说,语调尽量保持着轻松,“不知道还以为你要点房子。” 季风掐了手里的烟屁,眉头微微地皱着,“吃饭了吗?” “没有啊,你吃了?” “没有。你不用脱鞋了。”季风站了起来,“咱们先出去吃饭吧。” “啊?”于子予的一只脚正好从鞋里拔出来。 “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季风从椅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大衣。 “哦。”于子予觉得季风有些奇怪。说他在生气吧,刚才电话里是一点儿也听不出来。说他不生气了,他现在的脸色又那么难看。 嫌我来晚了?于子予又把鞋重新穿好,“我一给你打完电话就出门了,路上太堵,正赶上……” “我知道。”季风没让于子予说完,穿上鞋,经过他的身边直接打开了门。 第60章 变奏曲6 季风开着车一直不说话。于子予确实有事瞒着他,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多问什么。 晚高峰依然在持续,他们的车陷入了一片车海之中。季风看着眼前一盏盏此起彼伏闪烁着的刹车尾灯,心中愈发烦闷。按开车窗点支烟,混合进了烟草味儿的冷空气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刚才挂断了跟于子予的电话,季风第一个点开的是他认为最有可能发现秘密的聊天记录。然后翻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季风终于在于子予跟冯雨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有用的内容。 那个送于子予回家的老外他们叫他艾伦,艾伦父亲是英国使馆的工作人员。好像是他跟自己的朋友也有个什么乐队,组了好多年,苦于一直没什么突破,最近想要改改风格。去年他来中国的时候在鼓楼附近路边儿买过一张于子予他们乐队的CD,拿回去跟朋友一起听了之后觉得很喜欢,又发现里面的歌大部分作词作曲都是于子予,所以今年假期他特意又到北京想要找到于子予跟他买几首新曲子拿回去试试。然后他在网上搜傻猫乐队看见了大旗酒吧的相关信息,这样正好前段时间于子予在酒吧唱歌就被他找见了。 这些都没有什么,季风觉得有人欣赏小流氓当然是好事,可看了一会儿最后令他气结的是于子予跟冯雨一段这样的对话。 …… 天外飞仙:对了,这事你先别跟其他人说,尤其是不能让季风知道。 六弦琴:为什么? 天外飞仙:成不成还不一定呢。而且季风说过可以帮忙把我写的歌推荐给别人,可我当时想咱们乐队能再好好唱几年,说没有满意的作品就拒绝了。 六弦琴:那也没什么怕让他知道的啊。再说既然他说过给你推荐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帮你。 天外飞仙:不管是让他帮我还是让他知道我准备把歌卖给别人,他都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再说我不想欠他多。 六弦琴:你爸的事你还没跟他说? 天外飞仙:说什么呀,不能说。 六弦琴: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不怀疑你吗? 天外飞仙:你等下,我还是给你打电话吧。 于子予跟冯雨的聊天记录到这里就没有了,季风气得直瞪眼,这真是比看电视剧看到重要人物中了一枪不知死活就被掐断还让人抓狂。还有什么“我不想欠他太多”。 什么叫不想欠我太多?!他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我还得找私家侦探往他的电话安窃听器吗?!这不是逼我变成偷窥狂吗?!季风边在心里哀嚎着又点开了图片文件夹:妈的,我这已经是偷窥狂了! 图片不多,大部分都是照片。季风全圈上了一张张往下看。 很快,一张于子予跟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的照片出现在了季风眼前。 虽然眉眼和嘴巴不太像,但鼻子和脸型的轮廓几乎是一样的。再看那男人的年纪和两人的亲密程度,季风想这应该就是小流氓的爸爸。 这么看,于子予爸爸浓眉大眼的,属于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帅哥,年轻的时候大概比于子予还要来的有精神。不过现在年纪大了,照片上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人也消瘦得厉害,眼角下垂得相当严重。跟于子予眼尾微挑的单眼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咦?原来他们父子的关系还不错么?还以为子予小时候常常挨打会怨恨父亲,季风又仔细看了看:不对,两人虽然靠得很近,于子予的手搭在了父亲的肩上,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似乎并不自然。 大概是为了拍照吧。要不就是一个长大了一个年老了,不想再计较以前的事想改善关系,毕竟是父子。季风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脸上露出了笑容:能提前看见小流氓的爸爸长什么样子还是一件不错的事。 父子照欣赏够了,季风又看下一张,滑轮一拨的同时他愣住了,照片还是两个人的,那两个人是于子予跟冯雨。 于子予一手抱着冯雨,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冯雨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身上脸上是同样的神情。 季风手指僵硬地往回翻了一下:两张是在同一个地方,看起像是公园。 不可能啊!于子予要是喜欢冯雨的话怎么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吧!再说冯雨也知道我们的事啊!季风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可是那照片上的两个人从神态到姿势,明明就是一对相恋的情侣。 向后再翻一张,季风更傻了。那是于子予跟爸爸和冯雨一起的三人合照。爸爸在中间,于子予和冯雨跟他十分亲密地站在两侧,三个人的笑容一个比一个刺眼。 全家福吗?!季风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已经在跳了。 又往后翻了翻,季风可以确信无疑了:这是在于子予老家的一个什么公园照的。每个景点儿他们想要照相的地方几乎都照了父子照情侣照和全家福。偶尔有其中某个人的独照,但是屈指可数。他们那天就是去秀甜蜜显亲情的! 季风紧锁眉头点着支烟想了一会儿:子予的爸爸催婚他找冯雨当挡箭牌?那也没有必要瞒着我啊!还有那个什么艾不艾伦的,我看他真是很欠“挨轮”!自己的乐队想改风格找谁不好你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老子的人?!另外这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照的啊?看穿着是冬天,难道是最近? 一拍脑门儿,季风明白了:就是前几天于子予骗他说去甘肃的时候。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家里换房子需要钱不跟我说也就罢了,大概是怕我给出钱。有人看上他的歌不跟我说也行,可能是怕我多心。可这照片该怎么解释?季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 烟抽完了,季风关掉电脑狠狠掐了烟屁。 看着季风一边失神一边把烟捻灭在车里的烟灰缸中,于子予试探着问他,“你想什么呢?一直都不说话?” 季风抬头看他一眼,“没什么。快到了,饿了吧?” “还好。” “嗯,先好好吃饭吧。” 于子予知道季风一定是准备了什么话要说。可他这个就是天塌下来也要让人填饱肚子的劲儿还真是令人又爱又恨。爱在他总会令人觉得他是怕你饿着,不管多生气他还是心疼你的。恨在他一路都那么抽着一张脸,谁还会那么没心没肺能吃得下饭啊?! 可不管怎么说,最终到了饭店,吃还是要吃的。季风好不容易找到个角落停好了车,“下车吧。” 于子予乖乖下车,跟着他往饭店里走。 进了饭店季风就跟服务员要包房。正是饭点儿,服务员说没有小包了。 “那就中包、大包。只要没人打扰就行。”季风一如既往的强势。 服务员面露难色,“中包空着的两个都有人订了。大包……太大了,最多能装二十个人的。” “没事,我不嫌大。” “可是……” “不用可是,不就嫌我们人少吗?把你们领班找来,我点二十个人的菜总行了吧?” 那服务员一看碰上个不好伺候的主儿,二话没说,转身就去找领班了。 领班来了,季风把他拉到一边不知是说了什么还是给了钱,反正最后领班亲自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大包房里。 季风没点二十个人的菜,但等到菜上齐了也是满满当当铺了一桌子。 于子予没吃几口就撂筷儿了,季风呼哧呼哧吃得正香,“你怎么吃这么少?不饿吗?” “嗯,不怎么饿。” 季风看于子予一眼,一使劲儿咽了嘴里的菜,脸上一副“等我吃完了再跟你算账”的表情,“那你先喝酒吧。” 于子予端起酒杯闷下头喝了两大口,什么也没说。 第61章 变奏曲7 于子予把一瓶啤酒喝完,季风总算是摸着肚子说了一句:“好撑。” 然后他给自己也倒了杯啤酒,“好了,说说吧,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于子予皱一下眉头,“我不是说了么,我们乐队要出新的CD,在录音。” “是吗?”季风点着根烟,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你不跟赵寒他们一起了,换乐队了?” “啊?换乐队?没有啊。” “哦,没换。”季风点点头,“那我前几天看见赵寒,他说的怎么跟你不一样呢?” 于子予一怔,“你?看见赵寒了?” “是啊。还一起吃了顿饭呢。” 于子予的脸有些红,“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吃饭?” “不行吗?北京也没大到连个认识人都碰不到的程度吧,遇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喽。” 于子予开始紧张了,“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你觉得呢?人家心里没鬼,当然是我问什么说什么。” “那……那你都问什么了?” “你觉得我会问什么?” 于子予想了想,“是,我们最近没有录歌。前段时间也没一起去甘肃。我回老家了。” 哼!他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看来我不搬出赵寒他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呢。季风恨恨地想。 “上回是你爸爸病了,那这回呢?又是为了什么?” “嗯……”于子予咬一下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好吧,既然这样,我告诉你好了。” 季风很高兴,赶紧伸过脑袋准备听于子予好好跟自己解释一下。 结果,于子予说了家里要换房子的事,只字未提冯雨。他说又回家是为了挑楼层和户型。 季风很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继续追问,“哦,挑楼层和户型。这事你爸自己解决不了吗?” “他拿不定主意,说让我回去看看。我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又要帮忙什么的,我觉得这点事我自己还是能解决得了的。” “你自己能解决得了?所以你就跟老外勾搭上了?” 于子予正喝着酒想缓口气,一听这话差点儿把酒都喷出来,“咳──你……你怎么知道?!” 季风面不改色地拿张餐巾纸递给他,“我昨天想去你家找你,在你家楼下看见的。” 于子予擦干净嘴赶紧又解释老外的事,至于解释的内容跟季风看到的聊天记录没什么出入。 说完他见季风不说话了,拿起酒一口气喝了半杯。 “就这些?”季风说。 于子予真诚地看着他,“就这些。” 季风叹了口气,“子予啊,我问你。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也会跟哪个男人发生什么关系吗?” “不会。”于子予回答得很肯定。 “那你现在还会是一个人吗?” 于子予犹豫了一下,“可能不会。” “那在你身边的人会是谁呢?” 又犹豫一下,“冯雨吧。” 季风一边的眉毛动了一下,“这样啊。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咱俩要是分开了,那在你身边的又会是谁?” “不知道。” 他竟然没说咱们俩不会分开,连为什么会分开都没问。季风感觉到痛了,“你就没想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于子予的头低了下去,“曾经想过。”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于子予想了半天,说出个很牛逼的人生哲理,“很多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生活总有意外,谁能预料得到呢。” 人感觉到痛是会反击的,季风也不例外,他看着于子予让人蛋疼的纠结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就付诸行动笑了出来,“好啊,很好。你这么想的话,那我有个建议。不如这样吧,我以后不说那些什么让人肉麻的天长地久了。现实点儿,咱俩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我明儿就去跟秋盈盈复合,考虑下结婚的事。你呢,你也继续去折腾你自己的,是想跟乐队一起唱歌儿还是想跑场子单干都随你,然后也安安稳稳找个姑娘该成家成家该立业立业。咱们就做个炮儿友维持肉体关系吧,平常生活过腻了,聚到一起寻寻开心,我不用再这么整天追着你问长问短,你也不用再这么费尽心机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骗我了。父母放心,自己省心。两全其美,大家乐和儿。” 于子予的脸早不红了,这会儿有点惨白。 季风心里又痛又爽: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看你还能怎么跟我对付?!看你还怎么往下接?! 于子予皱着眉头白着脸坚持了一会儿。 “好,怎么都随你。” “随……我?!”季风愣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于子予会弄出这么一句,用了这么个词儿!刚才他一直在忍着没有发火儿,这下却被彻底激怒了,“随我?随我?!这是你逼我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于子予声音不大,可是他倒成了受害者的样子着实气人。 季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啊?你是怎么能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啊?!” 一脚踢开椅子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儿,季风冲到于子予面前瞪着他,就差揪衣服领子了,“照你这么说,现在弄来弄去反成了我的不是了?!我问你,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啊?!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也没有一个像你这么对我的!我对你一让再让,从来没人敢这么骗我,你知不知道?!” “是!我骗你了!”于子予被逼急了一把推开季风也站了起来,“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季风看着狗急跳墙还反咬一口的于子予一阵心灰意冷,他本来真的是相信于子予有苦衷想听解释的,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闭了下眼睛季风后退两步又坐回到椅子上,“好吧,就当是我瞎了眼,被鬼迷了心,看错人。咱们……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于子予觉得心上好像被人捅了一刀。以前看小说每当看到这句总觉得俗,今天自己亲身经历了,他才明白,那确确实实就是被捅了一刀的感觉。可他什么不能说,咬了咬牙,于子予一手扶住桌子,“行,这话是你说的。其实今天我找你,是有别的事要谈。” 季风以为峰回路转,他是要说点儿软和话了,“什么事?” “我想……跟你借钱。既然你说要到此为止,那就先把钱借给我吧。” 季风傻了几秒,气急反笑,“你说什么?你今天来找我不是想见我,是为了跟我借钱?” “是见你,不过主要是想借钱。” 季风笑不出来了,嘴唇紧紧抿住,眼色也阴暗了下去。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有半分钟。 “借多少?” “五十万。” “那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借钱要干什么?” 于子予不说话。 “你不想说也无所谓。” “换房子差些钱,然后还要装修。等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我准备回家去干点儿什么,不在北京唱歌了,需要本钱。” “你有这计划多久了?” “挺久了。” “那这算什么呢?分手费吗?” “随你怎么说。” 又是随我又是随我……看着于子予死不认错还一脸逆来顺受的表情,季风的牙都快咬碎了,想杀他的心都有了。脑海里迸出一句能把人一伤到底的话,季风毫不犹豫地张了口,“五十万,你觉得自己值吗?” 于子予知道季风并不只有把人哄到晕头转向的本事,他刻薄起来可以杀人不见血,只是于子予没有想到,有一天被杀的那个会是自己。 “值不值……我都要借这些。”人被逼到了绝境会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反应,于子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厚着脸皮把这话说出来的。 “行,不用‘借’,这钱我可以给你。”季风站了起来,“走吧,跟我去拿钱。” 季风抬脚就往外走,于子予已经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好在后面跟着出了包房。 在服务台结了饭钱又坐进车里再一路飞车开到别墅,季风一句话也没跟于子予说,一眼也没看他。 拔下车钥匙季风朝于子予一伸手,“银行卡给我。” 于子予翻翻钱包掏出一张卡来。季风拿过去转身下了车直接就往屋里走。 弄到这个地步,于子予忽然觉得呆在这个曾经那么熟悉又充满了各种甜蜜回忆的地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坐在车里没动。 很快季风从屋里出来了,于子予打开车门走下来,季风把那张卡递到他面前,“钱已经转进去了。小分行的话要一次取出来最好提前跟银行打电话预约。分批不要连着每天取,会被怀疑洗钱。能刷卡的地方就直接刷卡,会方便点儿。” 于子予把卡接过来,低垂着头,“那……谢谢。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家的钥匙什么的我会给你快递过来的。” 季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说话。于子予转身往车库门口走,眼看着他就要走到外面去了,季风突然一抬手按下了捏在手里的遥控器开关。 车库门缓缓落下,于子予转回头。 “就这么走了?”季风随手将遥控器丢进车里。 于子予看看已经完全关上了的门,“还有事?” 季风朝他走过去,“怎么说都好了一场,不留点儿念想儿才走吗?” 于子予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什么……念想儿?” 季风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你说呢?” “你别开玩笑了。”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于子予抬头去看季风的脸,上了层寒霜一般冷冰冰的。他心里一阵钝痛,有些喘不上气来。不光是为自己,他知道季风现在有多难受。 季风扯住于子予的胳膊往回拉。于子予甩掉他的手,“你别这样!” “怎么?现在就开始讨厌我了?你这翻脸翻得也太快了吧?” 于子予转身要跑,季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你给我过来!” “你放手!”于子予身上拼命挣扎脚下却只能随着季风的手劲儿步步后退。 季风拖着于子予想往屋里走,可于子予一直上蹿下跳的,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能挪出几步,想起那次大雨天里跟于子予在小区门口“搏斗”过的经历,季风脚下一转,一把将于子予丢在了他们刚才开回来的那辆车的前盖儿上。 “你……”于子予站稳了刚要转身。 季风冲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又把他按回去并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压住了他。于子予的脸和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发动机盖上,腿被大灯硌得生疼,他用力朝后挥舞着胳膊,勉强能拉到季风的衣角却使不上力。 “放开我!你疯了吗?!咳咳……”车盖上的灰尘呛得于子予一阵咳嗽。 季风根本不理会他的挣扎和怒吼,一手按住他的颈肩一手撩起他的衣服两下扯开了腰带。 “季风……季风!” 屁股上一凉,于子予的裤子被褪了下去。 接着于子予感觉到季风的手伸到了两人之间,他在解自己的皮带了。 “季风,你不要这样!”于子予顾不上尘土已经进了嘴巴,开始苦苦哀求,“我求求你,不要……不要……” 感觉到那个滚烫的东西顶了上来,于子予突然两眼一闭牙关紧咬,不叫了。 季风发现于子予不再扭动身体他也不动了。抬眼看向于子予的侧脸,季风看见一滴眼泪从他闭着的眼睛里流到了鼻翼上。 停顿了片刻,季风松开手站了起来低声说:“你走吧。” 于子予从机盖滑落到了地上,刚才挣扎的时候那张季风转了五十万进去的银行卡掉在了地上。现在它正反射着妖冶的光芒闪耀在于子予的眼前。 抽泣两声止住眼泪,于子予抬手在脸上擦了两把,粘在脸上的灰尘和着眼泪被他抹了满脸。稍微直起身体提上裤子,于子予把那张卡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净重新收好。 季风站在旁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胸口里撕心裂肺地一阵疼痛。 最后于子予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在季风的注视下默默离开,两个人的心情都如此刻的天气,早已降到了冰点以下。 第62章 雨过天晴(上) 迷迷糊糊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季风一觉醒来已经快十点了,想想昨晚发生的事好像是在做梦。穿上睡衣到车库里转了一圈儿,发动机盖上灰尘被抹成一道道的痕迹证明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回到客厅季风点了支烟,仔细回忆一下昨天在饭店情形,他发现自己又被于子予忽悠了。于子予先是避重就轻,让他忘了自己的初衷,然后是对要借那五十万的解释,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事情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可转念一想,季风又有些泄气:不过是想谈个恋爱上上床,我用不用跟个怨妇查老公出轨一样弄得这么累啊? 洗个澡换了衣服,季风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准备出门时站在车前看着上面的灰印,他想就算是分手是不是也应该分得明明白白?这样好像是稀里糊涂地就被涮了他实在是不甘心,于是他拿出电话找到倪天亮的号码拨了出去。 现在看来唯一知道所有事情的恐怕只有冯雨一个人了,季风没有她的电话,不能跟于子予要也不好问方大旗和赵寒,他能想到的有可能留了冯雨电话号的就只有倪天亮。 倪天亮果然有冯雨的电话,要来了号码季风跟他客气了几句别的,没说得更多就挂了,他急着要找冯雨。 结果冯雨的电话关机,季风连打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打错最后只好作罢。还得去公司,季风上车出门,暂时先把于子予的事搁到了一边。不是不惦记,他是想于子予虽然不对,但自己昨天在车库时还是有些过份,两个人先不要联系都冷静一下也好。 接下来季风的公司接了一单大活儿,再加上到了年底,娱乐城那边又有各路的牛鬼蛇神需要打点,他要的画儿林强也给准备好了,季风忙得焦头烂额,一折腾竟然过了圣诞、元旦直到春节才稍微清闲了一些。然后又是回老家陪父母过年,这样一直到了正月十六季风才回到北京。 期间他抽空儿给于子予和冯雨都打过电话,可两人都始终关机。季风没时间生气和细琢磨到底怎么回事,每次电话打不通,他郁闷一阵总是会很快被别的事情打断,他也就只能把不痛快抛到脑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了。 十六这天下午,虽然春节假期早就结束了,可北京的街头还是比以往冷清了许多,路也没那么堵了。 季风下了飞机回到家,突然一闲下来,所有的烦心事立刻又都回到了脑袋里。实在没法再一个人呆着了,季风开着车离开了家在路上闲逛。 逛荡了一阵他想着是不是应该找个人出来喝喝酒什么的,可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竟然谁也不想见,除了一个人。可算一算,不知不觉那人已经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整整两个月。 过年他也回家了吧?没什么事大概不会这么早回来。也不知房子的事弄得怎么样了。不是还说要装修什么的?他那个样子去找工人跑建材市场不被骗才怪…… 原来想到于子予心里的惦记还是比怨恨多一点儿。季风有些无奈,方向盘一转,他一脚油门儿直奔了北二环。 星期五的下午三点,虽然酒吧已经开始营业了,可是没几个客人。季风推门进屋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上正跟方大旗闲聊的于子予。 听见门响,方大旗抬头,于子予回身儿,接着两个人都被定了格儿一般不会动了。 “季哥来啦,好久不见。”方大旗打着招呼从吧台里迎了出来。 季风的身体被按了播放键又动起来朝吧台走了过去,“嗯,想过来喝两杯。” 他嘴上接的是方大旗的话,眼睛却盯在于子予身上一下也没挪开。 方大旗回头看看于子予笑了笑,“正好子予在,那你们先聊,我后面还有点儿事儿。” “嗯,你忙你的。”季风经过方大旗的身边看也没看他一眼就直接走到了于子予的跟前。 方大旗转眼消失不见,季风跟吧台里的人要了瓶儿啤酒。 “过年没回家吗?”季风把于子予从头脚细看了一遍,他的头发长长了,似乎一直都没有理过。穿了件鼓鼓的羽绒服,可还是能看出人更瘦了,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眼下是偌大两个眼镜框也没能遮住的黑眼圈。这是拿了钱高高兴兴要去过安稳日子的人该有的样子吗?显然不是。 “回了。”于子予淡淡地答一句,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不想再看季风如何地打量自己。 “最近……还好吗?”季风发现这样毫无心里准备地碰见于子予他竟突然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还好。”于子予继续惜字如金。 季风看看他正在喝着的一大杯东西,“这是调的酒吗?” “不是酒,饮料。”于子予眼睛盯着吧台的台面,叼着吸管儿猛吸杯子里橘黄色的液体。 “怎么没喝酒?” “不想喝。” “这屋里这么暖和你还穿这么多,不热吗?” “不热。” 季风实在没话说了,拿起酒喝了两口。 于子予忽然一转头看着季风,“怎么样?跟女朋友和好了吗?” 季风一愣,想起了那晚在饭店跟于子予吵架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看来他是一直在为这个耿耿于怀。 “你很在意那个吗?” “没有,随便问问。”于子予又把头转回去叼住吸管儿继续猛吸。 季风皱了皱眉头:还真是茅坑里的万年石头啊,永远都够臭够硬,不过这倒是更像小流氓,比前段时间那让人蛋疼的隐忍模样好多了。 “和好了,也许今年就结婚。”季风要跟他杠到底。 “是么,那祝贺你。” “谢谢。” “不谢。”于子予杯子里橘黄色的饮料只剩个底儿了,吸管儿发出了乌噜噜的声音。他一抬头把杯子朝吧台里面推了推,“那你慢慢喝吧,我先走了。” “你回家吗?” “嗯。哦,对了,你的钱我没办法一次都还,先还四十万,剩下的争取今年之内给你。” “啊?”季风很吃惊,“你哪来的钱?” 于子予瞥他一眼,“只有你会挣钱吗?我也能。你不用管我哪来的钱,我卡里有你给我转帐的记录,能查到你的卡号。最晚这个月末,你有时间自己去查吧。” 第一次有人说要还钱自己还感觉还这么不爽,季风皱皱眉,“我说过那钱不用你还。” “我说过是‘借’,一定要还的。还有那时进了派出所赔的钱,以后也会一并给你的。” 季风叹息一声,不想再说钱的事。 于子予从吧台椅子下到地上准备要走,迈了一步他又停下转回头,“谢谢你那么痛快把钱借给我,帮了很大忙。” 说完于子予就走了,季风没有拦他。 喝完酒付了钱,季风离开酒吧坐进车里下定了决心:最后再给冯雨打一次电话。 电话不再是关机,季风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这两个人一起关机关了两个月,这边他一见到于子予那边冯雨也开机了。步调还真是一致,是巧合吗? “喂?您好。哪位?” “你好,是冯雨吗?” “是我,您是……” “我是季风。” 电话里没有声音了。 “我……我想问你……”季风掂量着该怎么开口。 冯雨打断了他,“我有话想跟你说,方便的话来我家吧。” “啊?” “没时间?” “不,有。” “那好,你送过我几次了,还记得我家在哪儿吧?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楼去接你。” 季风没用冯雨接他,到了她家楼下他给打个电话问清楼号和房间号他自己找了上去。 冯雨已经把门打开摆好了拖鞋,季风笑笑带上门换了鞋跟着她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了。 这屋子不大,但简单干净,空气里飘着淡香,一看就是女人住的地方。冯雨把提前泡好的茶倒上两杯,“喝这个可以吗?我不喝饮料和咖啡,家里就没准备。” “可以可以。”季风把茶杯往自己跟前挪了挪。第一次单独跟冯雨这么面对面地说话就跑到了人家家里,他有些拘谨,“真不好意思,就这么冒冒失失的上门了。” 冯雨笑了,“客气什么,是我让你来的。” “那你让我来是为了……” “我离开了北京好长一段时间。回来一给手机换上卡收到好多秘台的短信,很多都是你打的吧?” “你怎么知道?” “大部分跟你刚才打给我的那个号儿一样啊。” 季风笑着摸摸头,“哦,也是。” “那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是要问子予的事吧?” 季风还是笑,“你知道啊,那你让我来,看来是可以跟我说些什么了?” “嗯。”冯雨点点头,“要不是子予硬是拦着,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 “他现在不拦着了?” “这不没跟我在一起么。” 季风不笑了,“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们都在一起了。” “嗯,我跟他一起回老家了。” “回了两个月?” “他家里出事了。” 第63章 雨过天晴(中) 季风不说话,等着冯雨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子予的爸爸发高烧在家晕倒了你知道吗?” “知道,听子予的意思是没什么事。” “他在骗你。他爸爸那是肝癌晚期引起的高热和休克症状。常年酗酒造成的。” “肝癌?晚期?!” 季风想起了于子予第一次从老家回来时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了烟,刚要点,想起自己是客人,又关掉了打火机看着冯雨,“可以吗?” 冯雨点点头从茶几下面拿出个烟灰缸儿。 季风把烟点着了,“你继续。” “因为发现的晚,病灶又超过两个,医院说要做介入治疗,一次的费用差不多要两万,还不能只做一次。所以那时他一回来就把除了能挣钱以外的其它活动都推了,还找赵寒把我们本来要做MV的余款也都借走了。” “可他不是跟赵寒说是家里要换房子吗?” “那都是扯蛋,他家的房子早在他来北京之前就换完了。”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为什么要瞒着朋友呢?” “瞒着朋友,一方面是肝癌就是要不停花钱的病,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给朋友添麻烦,另外主要还是怕你知道。” “怕我知道?为什么要怕我知道啊?怕我拿钱帮他?到底是他爸爸的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啊?”季风说着有些生气:这也太不把我当自己人了吧? 冯雨摇摇头,“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说着她从沙发上的背包里翻出包自己的烟也点上了,“介入治疗会有明显的副作用,尤其是对消化系统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医生让家属考虑准备做肝移植。可做移植需要戒除酒瘾、等待肝源和很高的费用。最后考虑再三,子予决定介入治疗一旦没有效果就做亲体肝移植。” “亲体肝移植?” “嗯,就是捐献肝脏的人和接受肝脏的人要有血缘关系。” “你是说……子予要……” “对,用他自己的肝。” 季风傻了。 冯雨看看他,“我开始也跟你一样吃惊,不过后来子予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国内现在做亲体肝移植的人很多。而且肝的再生能力很强,一般健康的人被切除掉部分肝脏之后三个月就能长回原来的大小。只不过是平白无故要接受一次手术,按照中医的说法有些伤元气。” 季风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那子予的手术是已经做了吗?” “嗯。”冯雨弹弹烟灰喝口茶,“之前他是不是骗你说自己去了甘肃?” “对,不过后来被我发现他是在撒谎他又说是回老家忙房子的事了。” “那时是老家那边来信儿说介入后的副作用太大,让他回去办理准备做移植手术的住院手续。手续办完,他的钱就花光了,所以他才又回了北京想要筹钱。然后正好一个老外找到他想要买他的歌,子予就跟那人见了几面。可毕竟不是什么知名歌手,人家答应一首歌最多可以给他人民币一万五,还得是被挑中的,不是什么歌都行。其实按行情算已经不少了,但是做肝移植最低的费用是三十万左右,加上术后的后续治疗怎么也得准备四十万以上,再算上出院后的调养护理,子予跟我说他需要五十万,靠卖歌根本不够,时间也来不及。我听见这个钱数时还以为手术做不成了。不过没想到后来他竟然跟你借了钱。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想他肯定还是没有跟你说实话,否则你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那天晚上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钱拿到了,让我立刻收拾东西跟他回老家。这样当天晚上我们连夜走的,第二天一到地方我们就去了医院,好歹算是在元旦前做上了手术。” 两个人的茶都没了,季风又倒上两杯,“嗯……为什么……怎么说呢?” 冯雨接过茶,“为什么是我跟他回家,为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你想问这个吧?” “嗯。” “这个跟他死活不肯告诉你他爸爸生病了有关。” “啊?” “子予年纪也不小了,他爸爸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之后就很希望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看见儿子结婚,就算不结婚他也想让子予能带个女朋友回去给他看看。” “所以他拿你当挡箭牌,让你帮他骗他爸爸?” “对,我答应了之后子予回去办住院手续那次就把我带回去了。这样他只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后来回去做手术,我作为‘女朋友’理所当然是应该陪着的,而且作为朋友,我也愿意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忙照顾他。” “可是……这些他要是跟我实话实说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他真的是没有必要都瞒着我啊。” 冯雨掐掉烟屁又点了根烟,“你应该知道,肝病是很怕生气的。子予说了,手术一旦成功他就会跟你分手,然后另外找个女孩儿结婚,让他爸爸能开开心心地安度晚年。他嘴上跟我说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不想像个无底洞一样让你填也填不完。可实际上我知道:他想的是如果他爸爸治不过来了,那他就回到北京再去找你。这样的话,就等于是他爸爸活着,你们就得分开,他爸爸不在了,你们才能继续在一起。这话你让他怎么跟你说呢?你知道了一定会给他出钱,难道让他拿了你的钱告诉你这钱是为了治好他爸好跟你说拜拜的?难道让你盼着手术失败吗?或者他爸爸康复了,让你在心里有所怨恨?” “那个傻子,我说让他跟你说清楚,把父亲的病先治好才要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可他不肯,还说那样才是真的骗你。但是最后他还是从你那儿借了钱。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回去他老家的前几天医院一直打电话在催,说子予爸爸病情恶化得很快,再不抓紧时间就要错过最后的机会了。子予跟我说的时候我看他都快急哭了,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没见他那样过。” 说到这儿冯雨又停下喝茶。 季风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想一想苦笑了一下,“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 “嗯,子予什么都跟你说,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也是你在他的身边,我倒完全成了局外人。” 冯雨皱皱眉又摇头,“你别这么说,让子予知道会伤心的。他不是为了你吗?你以为他不想什么都告诉你吗?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希望在身边的那个人是你。麻药没过劲儿他迷糊着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什么?” “‘大尾巴狼你做汤真好喝’。大尾巴狼是你吧?” 季风一低头,想答“嗯”没答出来。 过了一会儿,季风抬起头迟疑着问出了他在心里纠结了半天的问题:“子予的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冯雨看着他矛盾的表情,心里越发地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连我这么个转述者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看来子予的决定也许始终都是正确的。 “这话很难问出口吧。”冯雨低头去看自己的茶杯,“我不得不佩服子予了,他竟然能把你的心情考虑得这么周全。至于这个结果……如果不说是个噩耗那就太没有人性了。子予的爸爸在手术后一个月开始出现的排斥反应,移植失败了。一周前去世的,前天过的头七。子予说在家睹物思人,心里难受,所以就先回来了。我们是今天中午才到的北京。我猜他很快就会找你了吧,他现在一定很想见到你把事情全都跟你说清楚。” 季风想起了在酒吧跟于子予说自己跟秋盈盈已经和好了要结婚的话。 “糟了!” “怎么了?”冯雨一抬头。 季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得马上去找他。” 冯雨不明白季风怎么说着话突然就有了这种反应,不过他要去找于子予自然是理所应当,于是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哦,那好,你去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季风急急忙忙跑到门口换上了鞋,“那我走了,谢谢你照顾子予。” 冯雨笑笑,“应该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也是应该的。” 季风的手已经推开了门,“那就再见,有时间我跟子予再一起找你。” 说完季风推门出去了。 “季风!”冯雨叫他一声。 季风站住回头,“怎么了。” “嗯……希望你跟子予……能幸福。” 季风笑着点头,“呵,谢谢。” 第64章 雨过天晴(下) 季风先给于子予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干脆杀到了于子予家。敲门没人开,他又用一直跟自己家的拴在一起的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 屋儿里没人,季风转了一圈儿,发现于子予把电话落在了家里,琴却带走了。 是跟乐队的人去练歌了?可刚才冯雨没提啊?难道是跟其他的人?但是他才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可以唱歌吗?季风胡乱琢磨了一阵,最后没办法只有守株待兔。 看着电视喝了一杯水抽了两支烟,于子予还没回来。 去哪儿了呢?季风心里念叨着站起身转又进了卧室,接着他看见电脑机箱的灯在闪。晃了两下鼠标,屏幕还是黑的,显示器没开。季风按开了显示器,原来是小流氓在下东西。 看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马上就七点了。 电脑没关,应该不会离开太久吧?季风想,站起来又回到了客厅去继续看电视。 十点整,于子予还没回来。季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懒得动又怕出去吃饭会正好错过小流氓,他到厨房翻翻冰箱自己煮了袋儿方便面吃。 等到过了十二点,季风已经有点儿坐立难安了。可于子予没带手机,季风又是在他家里,除了继续等待季风也没有别的选择。 等来等去,季风看着电视不知不觉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看见天都蒙蒙亮了。从晚上七点到早晨七点,于子予居然整整一夜没回家。季风开始担心,可又不敢往坏处想。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忍耐一下先上会儿网打发时间,要是到了中午于子予还不回来季风就准备要给他所有的朋友打电话了。 点开浏览器季风输入一个搜索网站,就在他还没输完的时候横栏下面出现了一排历史地址。季风一时好奇想看小流氓最近都在关注哪方面的消息,就随手在最上面的地址上点了一下。结果,网页上蹦出的是竟然是有关司马台长城的介绍。 季风想了想,打开网站首页直接在搜索栏里敲了“司马台”三个字,然后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搜索引擎页面儿上的十个结果里有六个显示的是被浏览过的颜色。季风赶紧把它们依次点开,这六个网页的内容分别是:司马台相关的图片、司马台长城的介绍、从钟鼓楼去司马台的乘车路线、从北京城区打车到司马台的价钱、司马台景区的景点和门票价格、司马台的住宿和交通概况。 显而易见──小流氓是带着琴去司马台长城了。 季风关掉网页和显示器,匆匆洗漱了一把出门动身往密云去了。 从北二环到司马台开车一般怎么都要四个多小时,可现在是冬天又刚过完年不久,是京城周边旅游的淡季。季风中午十一点进到景区,只用了三个小时四十分钟。 把车停好,季风看着远处蜿蜒曲折雄奇险要的司马台长城点了支烟。 烟抽完,季风把烟屁踩灭,他认定了小流氓现在就在长城上。 当地有很多以跟着游客一起爬长城卖小吃再兼当导游为生的村民。季风找个人带他去了最近一个通往野长城城段的入口。 “……这里,就这里。”带路的老大爷指着一段斑驳的城墙,“以前挖出过手雷和炮筒呢。后来有专家来鉴定说是明代万历年间……” 季风看一眼表,就快十二点半了。这走了一个多小时,别说是小流氓,就是连个其他游客的影儿他也没见着。 我估计错了?子予没来爬野长城?季风心里正嘀咕,突然好像听见了隐约的琴声,“大爷!您先等会儿!” 带路的老大爷不说话了,季风竖着耳朵细听,大爷咧开嘴露出两排黑牙笑,“这大冷天儿的,怎么有人在这儿弹琴?” “大爷,就到这儿吧,下次再来的话我再找您。”季风急急忙忙从钱包儿里掏出钱塞到老大爷手里抬脚就往高处的一个城楼跑。 远远地,城楼里于子予穿着他那件圆圆滚滚的羽绒服正坐在一个墙角里弹琴唱歌。他看着季风放慢了速度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稳稳地拨了两下琴弦作为完结后站了起来。 “你居然找到我了?” 季风把于子予的琴接过来杵到一边儿,“不想让我找到,干嘛要跑这儿来?” 于子予笑笑,“其实我是想到了这里给你打电话的,可是电话落家里了。” “你不会用酒店的电话打给我?” “我没住酒店,住的农家院儿。我起来的时候天没亮,人家还没起床呢。一时心痒就想先上来看看,准备一会儿下去到镇子里找公用电话打给你的。” “你早就想好了要来这儿?” “嗯,从老家来北京的火车上就想好了。” “那昨天在酒吧里你怎么不跟我说?还摆出一张臭脸对着我。” 于子予翻个白眼儿,“摆臭脸的是你吧?是谁说自己要结婚的?编得一点儿都不像。” “还不是你先对我爱答不理。还说什么要还我钱。” “是要还啊。” “你哪来的钱还?” “嗯……我爸不在了,我家的房子我不想再留,卖掉了还一还之前跟亲戚朋友借的钱,再加上跟你借的还有剩,应该差不多能先还给你四十万。其余的我卖卖歌儿再经营经营网店,我想今年之内怎么也能把五十万还你了。” “胡闹!”季风一瞪眼,“房子怎么能随便卖呢?!” “可是……” “别可是了,不行。” “什么不行,难道我不能自己决定怎么处理自己的东西吗?” 眼看着于子予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季风来了个四两拨千金,“这样吧。房子你别卖,租出去好了,然后你把租金攒着,攒够了再给我。” 于子予当然明白季风的用意,可这才刚要和好,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想一想他斜着眼睛看季风,“那我不是得攒一辈子?” 季风很得意,“一辈子?好啊,那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 “好个屁。”于子予在他鞋上踢了一脚,抬头看看又笑了,“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昨晚去你家了。” “因为小雨给你打电话了?” “你知道?” “嗯,你过去之前她先跟我打了招呼。” “你竟然没拦着她?” “拦什么?本来昨天在酒吧就是想告诉你的。可看见你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怪我,就张不开口了。后来小雨说你给她打了电话,她约了你过去。我想也许由第三个人来说更合适吧,就没拦她。不过我有嘱咐她别说得太煽情了,实话实说就好。她没有添油加醋吧?” “嗯……还好,应该没有。” “那就好。唉?那你是到了我家就知道我来司马台了?没那么神吧。” “我看了你的电脑。发现你查过司马台长城。” “靠!你又偷查我!” “呃……”季风想起了于子予的电脑里可能还有木马,“那个……不如你换台电脑吧?” “换电脑?为什么?” “你这个年头太久了,也许有病毒。” “不会的,我才重装完系统没几个月。” “可是我在你那儿乱开网页好像中毒了。” “靠,不是吧?!你在我家上黄色网站?!” 季风乐了:上黄网就上黄网吧,总比让他知道我让人在他电脑里种木马好。 “嗯,反正你的电脑不能再用了?” “有那么严重?!” “你没想过吗?我以前让人查过你的网店和相关信息啥的,你那个IP早就不安全了。还是抓紧时间搬我那儿去吧,去别墅那边,你要继续卖什么就继续卖,东西都有地方放。我一般个人户头有什么大额转帐都在那里,那里的IP很安全,你再把登录各个网站的密码都改改,应该就没事了。” 于子予想了想,“也是。那好吧,有时间我去中关村看看。” 这次季风因为乱查于子予的电脑不但没能起到作用解决什么问题,还差点儿以为他跟冯雨真有什么把误会加深。所以季风决定以后再也不干花钱找黑客的事了。而且他相信经过这次于子予也不会再有什么需要瞒着他的,除非于子予真的变心,那样的话到时候他查不查的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季风伸手抓住于子予的衣领往自己跟前拉了拉,可于子予的衣服太厚,两人靠在了一起身体也没有挨得多近。 “你穿得还真是多。走吧,跟我回家,让我看看你的刀口什么样儿,是不是很疼?” 于子予摇摇头,靠着季风往他身上挨了挨又把自己的手插进他的大衣兜儿里,“要死了你?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这是得瑟给谁看呢?” 季风打了个冷颤,“嘿嘿,平时都开车又不在外面跑。不过现在真的觉得冷了,快走吧,咱们下去。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来好好玩儿。” 于子予握住季风已经冻得冰凉的手,“好吧。春暖花开,你说的。” “嗯,我说的。”季风一手拎起吉他背到身上一手拉住了于子予。 于子予跟他牵着手开始一起往下走,“还有雾灵山。” “嗯,还有雾灵山。” “那现在回去干什么呢?” “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 “前几天情人节没能一起过,不如咱俩给对方补礼物吧。” “好,但要各自去买,不能超过一千块钱。” “一千?太少了吧,三千。” “那两千。” “好吧。” 第65章 不就是皮蛋瘦肉粥 司马台长城属密云古北口镇。古北口也是长城的著名关口之一,与居庸关东西对峙,是华北平原通往东北与内蒙的咽喉要道。 于子予昨晚投宿的地方就在古北口镇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季风跟于子予都没吃早饭,两人忍受着的肚子里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咬着牙从长城上走下来,当即决定吃了午饭再往城区返。 季风在农家院儿店主的厨房里点菜,于子予回屋儿收拾东西。 菜点完了,季风去房间里找于子予。于子予刚把最后一样儿随身物品收进包儿里。 “都点什么了?”于子予把背包和吉他放到一处转过身来看着季风。 这会儿他那厚棉被一般的羽绒服被脱在了一边,身上浅灰色的运动帽衫衬得他左臂上的黑纱尤为显眼。 季风走到于子予的身边拉起他的胳膊,“你爸爸……走得安详吗?” 于子予摇摇头,表情没什么变化,目光却在一瞬间黯淡了,“很痛苦。他拉着我的手喊我妈的名字,我不敢说话。他大概以为最后是我妈回来了吧。” “那……也还好啊。最起码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也许吧。” “你心里还很难过吧?” “还好。手术之前大夫就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我爸的情况并不怎么适合做肝移植。那个手术不过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大夫跟我确认了好几遍。” “不管怎么说,你尽力了。” “嗯……好了,不说这个。”于子予拿起羽绒服套到身上,“我问你都点什么了。” “哦。”季风把于子予羽绒服的拉锁扣到一处慢慢向上拉,“小鸡炖蘑菇,土鸡蛋炒韭菜,农家院扒茄子,还有虹鳟鱼。” “没了?” “没了。怎么?不够你吃?” “我当然够,可你倒是很少点四个菜就完。” “农家院儿的菜量大。再说他们可选的菜也有限。” “嗯。那回去的时候咱们买一箱土鸡蛋吧?” “好啊,到时都让你来炒。” “喂!不许这么欺负我,好歹我现在也算半个病人吧!” 季风笑笑,突然想起他一直惦记着要看于子予的刀口,便抬手把已经拉好的拉锁又拉了下去。 于子予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疤。” “回去再看吧。” “现在看。” “干嘛这么着急?” “快,让我看看,不然我会吃不下饭。” 拗不过季风,于子予只好把衣服撩了起来。 看着于子予薄薄的小身板儿上,右侧一道几乎是沿着整个胸肋切开的大伤疤,季风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抬眼看着于子予,“疼吗?” “早就不疼了。” 还是心疼,季风龇着牙数数上面的针孔,“这是缝了多少针啊?” 于子予不想再看季风露出难受的表情,放下衣服伸手在他眉间搓了搓,“哎呀,没多少针。再有一个多月里面就能长好了,到时一样生龙活虎。我警告啊,如今我也是身上有疤的人了,不许你再嘲笑我瘦啊胳膊腿细什么的了。” 季风苦笑,拦腰抱了于子予一下,“嗯,你牛逼,刀疤哥。走吧,吃饭去,炒鸡蛋什么的肯定已经好了。” 坐到桌上吃着饭,于子予想起昨晚跟店主聊天的时候听来的关于古北口的历史传奇,便现学现卖很得瑟地跟季风讲解了一番。可最后等他口若悬河地显摆完了,季风突然来了一句:“地扼襟喉趋朔漠,天留锁钥枕雄关。” “啊?什么?”于子予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是古人对古北口的形容。” “你听谁说的?” “忘了,可能以前在网上看的。” “那你是早就对古北口很了解了?” “嗯,还行吧,就是以前爬司马台的时候顺便也爬过古北口。” “那我说的你早就知道了?” “嗯。”季风憋着笑点头。 “那你干嘛还让我说?!” “看你得瑟得挺高兴,不想打断你啊。” “那你好端端的吟毛湿啊?!” “我看你好像不知道那两句,想教教你呗。” 于子予一扁嘴,“真讨厌!懒得理你。” “哈哈哈哈……”看着于子予闷下头去喝鸡汤,季风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够了,季风的笑声戛然而止。于子予抬起头,见他正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季风把于子予空着的一只手抓住,“又找回那个爱发脾气的小流氓了,真好。” “靠,真肉麻。你这是演琼瑶剧呢?” 季风不说话,手攥得更紧了。 于子予抿了抿嘴,突然毫无预兆地就哭了。 季风站起来弯下腰把于子予的头抱进了怀里。 过了一会儿于子予哭够了,推开季风指一下他的肩膀,“我把鼻涕蹭在上面了。” 季风低头看一眼,“嗯,我这大衣好贵呢。看来你又得多给我攒几年的房租了。” 吃完饭又跟店主结账道别,等季风和于子予回到北京城区天已经快黑了。两人中午都撑得不轻,所以决定直接回到暖暖和和的家里歇着,等到饿了再叫外卖或者随便做点儿什么吃。 洗了澡两个大男人一起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看着看着于子予睡着了,季风看看他的脸不免心生邪念,伸手在他腰间摸了摸,碰到疤痕有的地方心里瑟缩了一下季风又把手收了回去。 于子予的眼睛张开条缝儿,“你鬼鬼祟祟地想干嘛?” 季风朝于子予身边凑了凑,“饱暖思淫欲。我现在又饱又暖,你说我想干嘛?” 于子予也许久没开荤了,季风这话正和他意,心里想:那你还等什么?于是垂下了眼帘等着季风扑上来扒衣服。可季风爬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又躲开了,“不过么……我看你现在应该是还没完全恢复。放心,我没那么禽兽,会等到你的肝长好的。” 靠!那不是还得一个多月?你还是禽兽点儿吧!于子予心里呐喊一声,可又实在说不出口。想一想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行,那你在这儿慢慢思淫欲吧,我先去睡觉了。” “嗯,好好睡吧,你得多休息。”季风点了根烟满脸正直地又开始看电视了。 于子予知道季风是为了自己好,心里挺感动,可老这么这把他当成老幼病残孕一样地小心翼翼也不是个办法啊。犹豫了一下于子予弯下腰一伸手很挑逗地在季风腿间抓了一把,又充满暗示地说了一句:“那你也别太晚了,我在上面等你。” “唉?!别乱抓!当心我兽性大发把你生吞活剥喽。” 要的就是你兽性大发,于子予唇角微挑心中暗想。随后他抛了个媚眼儿,一扭身儿走了。 季风晃晃头:靠,多亏老子经验足定力够,要不这三魂七魄还不真被他勾走? 于子予满心以为大尾巴狼自己在楼下坐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得跟上来。所以赶紧脱光了躺到床上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等着季风来掀被子。可今天早上起来得太早床上又太舒服,等来等去没多大功夫儿他就困得不行很快睡着了。 等到于子予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季风抱着他睡得正香。于子予支起胳膊看着他好看的睡相无奈地笑:好你个柳下惠关二爷,还真是坐怀不乱啊!哼,今儿白天先去张罗情人节礼物的事,晚上再收拾你,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季风睁开眼睛抓起表看一眼:已经快十点了。一翻身没见于子予,他喊了一声“小流氓”,没人应,却隐约听见楼下好像有动静儿。 穿上睡衣季风寻着声音找到了楼下的厨房里。于子予正低着头在认真地切葱花儿,旁边放了张皱皱巴巴的纸,身后的锅里咕嘟咕嘟地不知在煮着什么。 “哟,这么贤惠?都开始学做饭了?”季风坐下来一手支着下巴美滋滋地看着于子予切葱。 于子予没抬头,继续着认真而笨拙的动作,“嗯,你那么忙,总不能老让你做。” “这是什么?”季风伸手要去拿那张纸。 “别动!”于子予一把把纸抢了回去,脸有点儿红了,“这个是……我在网上查的制作方法。” 季风乐了,扬了扬下巴,“那锅里煮的什么?” “我看你这儿有皮蛋,就想做个皮蛋瘦肉粥试试。” “呵──第一次就敢做皮蛋瘦肉粥,胆量不小么。” “哼!”于子予很不屑,“那有什么难,网上写得很简单嘛,不过是没有薄脆,不会影响什么味道的。” “这口气,快拿来给我尝尝,看看到底怎么样。” 于子予把切好的葱花放进锅里搅了搅,然后熄火儿,“好啦!来试试未来食神的手艺吧!” 说着他拿出个小碗盛了两勺粥递到季风面前。 季风端着碗吹一吹尝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于子予满脸期待地盯着季风。 “还不错。”季风面带微笑地把粥咽了。 “哈哈!我说吧。这有什么难,不就是……”说着于子予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他差点儿没当场吐出来,“怎么这么腥?!” “第一次做成这样不错了。” 于子予抓起旁边那张皱巴的纸,“没错啊,我都是按这上面做的啊!米用油和盐泡过,皮蛋用线勒成丁儿……” “米用不用油泡无所谓的,主要是猪肉,你把肉放到粥里之前用开水煮过了吗?” “啊!”于子予把纸拍到桌子上,“我把这个忘了!” 季风耸耸肩,“所以啊,血水都进了粥里,当然会腥。” 最后季风用他们带回来的土鸡蛋和着牛奶做了一盘儿炒蛋,于子予吃的炒蛋,他自己把带着肉腥味儿的粥都喝了。本来于子予要把粥倒掉,可季风不让,坚持说这是于子予第一次学做饭,他得好好鼓励才行,这样以后自己才有不用再亲自下厨天天坐等好吃好喝的希望。 第66章 礼物 吃完饭季风和于子予出了门分头行动。他们说好了:要给对方选一件牛逼的、出其不意的、有纪念价值的迟到情人节礼物。花的钱越少越好,上限是两千。时间到晚上八点,在那之前不见面不通电话。于是互送礼物被他们弄出了点儿比赛的味道,虽然不怎么浪漫,但却很有趣,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便干劲儿十足地往各自准备要挑礼物的地方去了。 晚八点整,季风的手机响了。于子予说自己这边已经搞定,问季风怎么样了。语气里很有点儿挑衅的味道。 季风看看表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一个人,“怎么样了?” 那人擦了把汗,“这就完。” 季风对着手机说:“我也准备好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大旗的酒吧,你来接我吧?” “好,我一个小时内肯定到。” 推开酒吧的门,季风用眼睛在各处扫视了一遍,方大旗在吧台里跟一个客人聊得正欢,没有小流氓的影子,那个叫小杰的服务生迎了上来,“季总,您来啦。” “哦。”季风点着头往屋里走,“子予在吗?” “您先坐,我去叫他。” 季风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唉?对了,那个……袁青,最近你们有见面吗?” 小杰笑一笑,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嗯……后来他又找过我几次。不过最近没什么联系了,我有了固定的朋友。” “男朋友?” “算是吧。” “哦,这样。”季风点点头。 GAY 圈儿乱他知道,这结果再正常不过了。虽然明知道风流成性的袁青根本不可能是小杰驾驭得了的,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长久的发展,可从朋友的角度来说,他也还是希望袁青能尽早稳定下来,否则这样朝秦暮楚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尤其是有了小流氓之后,季风就更是一直想着有时间能劝劝袁青。只不过是他不忙的时候精力都花费在了于子予身上,所以这话也就一直都没机会说。 大概也是看透了圈子里的纷繁复扰小杰才隐藏了自己的性取向在这么个相对普通简单的酒吧打工的吧?季风突然觉得这孩子不错,最起码看着是朴朴素素干干净净的,比季风见过的袁青以前那些带在身边妖里妖气的男孩儿好多了。 季风这么想着,小杰把他安排到座位上转身去找于子予了。 翻着另外一个服务生递过来的酒单,季风不再惦记袁青的事,转而开始猜测小流氓会送他什么礼物。 酒单还没翻上一遍,音响里放着的音乐停了。季风抬头看一眼,竟是于子予拿着麦克站到了舞台的中央,没有吉他也没键盘。 “大家好,我是于子予,新来的客人可能不认识我,我以前常常在这里唱歌,不过现在已经不唱了。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在这里用一首歌骂过一个人。现在一年过去,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家伙。” 季风一下子傻了,屋子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于子予把麦克往麦架上一插,抬脚向前几步跳下台径直奔向了季风。季风眼睛瞪得老大,一只手还捏着一页酒单处于翻到一半儿的石化状态。于子予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一弯腰一伸手一把揪住季风的领子把他的脸拎到自己眼前,眼睛一闭对着他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就吻了上去。动作干脆利落,比电影电视剧里排好的还要潇洒流畅。 季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被直接憋死,于子予终于松开手把头抬了起来,他朝其他的客人看了一圈儿,“不好意思啊,耽误大家喝酒了,我没事了,你们继续。” “你……疯了吗?”季风抬头看着于子予还惊魂未定,一脸的受样儿。 片刻之后,不知哪个桌上传出了一声尖叫,接着就是鼓掌的声音,于是其它桌儿上也响起了参差不齐的掌声。有真心用力拍手的,有跟着起哄的,也有象征性地随便表示两下的。这年头儿,什么都见怪不怪了,艳照,人兽,凤姐都能满天飞,GAY出柜实在不是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何况也不是跟自己相关的亲人朋友,该祝福总要祝福一下,和谐社会,人人有责。 不过如此狗血的场面把季风和于子予都雷回了正常状态。于子予红着脸咧了咧嘴,“多亏我提前喝了两瓶儿,要不还真豁不出这脸去。” “靠!肝不好不能喝酒!”季风把于子予拉到了身旁的座位上。 “这礼物喜欢吗?” “出柜了?” “什么出柜,宣布一下我心有所属了而已。” “可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不熟悉你的人吧?” “你不知道,大旗这酒吧开得跟武侠片里的八卦客栈一样,他就是个包打听,只要他知道了,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你看着,三天之内,我所有的朋友和北京地下音乐圈儿里认识我的人都会听说这件事的。” 音乐再次响起,其他的客人见于子予和季风坐到一处去小声说话了,便也都各自低下了头去继续喝自己的。 方大旗瞠目结舌地跑了过来,“子予!你……季哥……你们……原来那时……你们……” “行了行了。”于子予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爱跟谁说就去跟谁说吧。是微薄还是手机群发都随你,我还有点儿话要跟季风说,改天再陪你细聊。” 方大旗犹豫了一下,“那……让我拍个照呗?有图片转发率会比较高。” 昏暗的灯光下拍了张两人的背影,方大旗万分激动地拿着手机躲到后台散播消息去了。 于子予冲着季风一伸手。 季风看看他的手掌又看看他的脸,“你干嘛?我不会算命。” “干嘛?我的礼物你已经收到了,我的呢?” “我……” “我可是一分钱没花哦,你可以就此认输。” 啪──季风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你倒会算计,想要空手套大尾巴狼?没门儿!我才不会输给你。走,回家给你礼物。” 于子予眉头一皱,“不是吧?上会说回家,你弄出个大钢琴,这回不超过两千块钱你也能买到要在家里才放得下的礼物?” “别废话了,赶紧走,我等不及跟你一决胜负了。”季风向后一推椅子站了起来。 在一些目光的注视下于子予跟着季风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于子予看见不远处的小杰朝他竖了下大拇指,笑一下又摆摆手于子予带上门出了酒吧。 于子予又猜了一路,依然没有什么结果,季风从始至终都在摇头。后来摇得烦了,他们也快到家了。 “别猜了,反正你也猜不到。说点儿正事。” “什么?” “你爸爸不是头七刚过么,那你过几天是不是还得回去?” “嗯。” “用我跟你一起吗?” “看你吧,有时间的话跟我回去看看也行,忙就算了。” “那你怎么跟你的家里人介绍我呢?你爸爸不在了,还有别的亲戚吧?” “关系比较近的只有姑姑一家,到时说是朋友就好。长辈那边就别再因为我给他们添什么麻烦了,他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以后要是能顺其自然地知道了就知道,要是没有必要,永远不知道也没什么。现在我爸没了,我也不是小孩儿,联系什么的也会慢慢减少吧。” 到家了,季风把车停好,“你没想过去找你妈吗?” “没有。她要是想见我能见我早就回去见了,还用我去找么。” “你在怨她?” 于子予摇摇头,“没感觉,无所谓怨不怨的。” 季风想了想,打开车门,“那好吧,等你家里的事料理完了我有时间的话带你回趟我的老家。走,下车。” “啊?”于子予赶紧跟着开门下车,“你说什么?” “带你回家啊,见见我家里人什么的。”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也先说是朋友,以后再慢慢渗透。最起码得让他们先认识你么。”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 “呸!谁是丑媳妇?!我哪里丑了?!” 季风乐了,“哟,那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媳妇了?” “哼!”于子予翻个白眼儿,“不知道刚才在酒吧里谁像小媳妇儿!” 说着话两人进到了客厅里,于子予一顿东张西望,“礼物在哪儿呢?又放楼上了?” 季风摘下围巾脱了大衣,神秘兮兮地笑着,“你转过去。” “啊?” “我让你转过去。” 于子予撇撇嘴,“切!” 不过他还是转过身背对着季风坐到了沙发上。 悉悉索索一阵响,于子予还是猜不出季风在搞什么明堂。 “好了,你转回来吧。”季风终于发话了。 于子予一回身儿,接着便愣住,他抬手掩住张大了的嘴巴屏住呼吸瞪圆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慢慢站起来走到脱光了上身的季风背后,指尖儿触到他后颈到两肩之间微微红肿的翅膀图案上,“你……什么时候……” 季风笑嘻嘻地转回身,“昨儿晚上我上楼之后见你睡得很熟,就偷偷拍了照然后在电脑里反过来放大了拓下来的,今天才让晓虎帮我找人给纹上。这样咱俩的就正好是一对翅膀,你想飞去哪儿都没问题了。不过因为有比例问题为了美观我这只比你的稍大一点儿,那我就吃点儿亏多用些力气飞好了。我也一分钱没花哦。怎么样,我的礼物不比你的差吧?情人节快乐。” 于子予鼻子酸了酸,他咬住嘴唇盯着季风,“笨蛋……今天已经20号了。” “你不喜欢?” 于子予猛地一伸手抱住了季风的脖子。 “嘶──疼!疼!好疼!纹身的师傅说没结痂的时候不能乱碰……” 于子予抬起头狠狠堵上了他的嘴唇。 第67章 河蟹 小流氓的吻技本来就不差,这段时间以来跟季风练得更加炉火纯青了。一个吻下来季风被他弄得火烧火燎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你这是……要干嘛?”季风喘着气抬手抹掉嘴边的口水。 “干嘛?礼物我太感动了,奖励你一下不好吗?”于子予仰着脸贴在季风的耳边轻声说。 季风低下头鼻子贴在于子予的脖子上闻着他的味道有些头晕目眩,“可是……你身上的伤口……什么的还没痊愈吧?” “没事了,真的。除非你嫌弃那个伤疤。” 季风快要控制不住了,伸手插进于子予的头发里拉开他的脑袋,“胡说,我怎么会嫌弃,你身上的东西我都喜欢。可是……” 于子予挑衅地笑笑,“老东西,你不是不行了吧?” “靠!”季风一把揽过于子予,两人的下身紧紧贴到了一处,“妖孽,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两分钟之后两人到了楼上。不过虽然季风气势很足,但还是担心于子予的身体,他的动作并不粗暴,很温柔地把于子予放倒在床上,他趴上去时还尽量用胳膊撑住了自己的重量。 从脸颊到腰胯,包括那条伤疤在内,季风把于子予的身体轻吻了一遍。于子予支起身体看着季风的帅脸在自己的小腹上流连,一激动拉起季风翻身把他压到了下面想要主动些。可季风在第一时间里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疼!”他瘪着嘴唇指向自己的后背。 于子予笑着挠头,“一着急,忘了。” 季风也笑了,随即他又摆出严肃的表情逼近了于子予,“那么着急吗?” “急。”于子予仰起脸来眯细了眼睛看着他。 季风捧住他的脸又是一个让两人窒息的深吻。 很快他们用手摩挲着彼此的腿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不用再多想什么,做了下准备工作季风扳住于子予的肩膀缓缓进入了他的身体。 几个月没做,于子予感到了些微的疼痛。季风也觉出了入口的紧密,赶紧把本来就缓慢的动作放的更慢了。 这样小心轻柔地进出了几次,于子予的眉头逐渐舒展,季风试探着加快了速度。于子予立刻半张开嘴唇发出了轻轻的呻吟。 接收到了回应,季风开始了更加卖力的动作。没有几下于子予便面色潮红浑身上下沁出了汗珠。 过了一会儿季风看于子予差不多了,一手握住他的分身随着自己连续地抽插配合上了手上的套弄。于子予的叫声随着季风的晃动由缓转急,最后他抬手抠住季风的胳膊勾起肩膀没了声音。季风看着白色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指缝喷出,再次放缓了动作的速度。 于子予抖完了,季风摸摸他的疤,“还好吗?” “呵……呵……”于子予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很好。” 季风退出于子予的身体爬过去在他脸上吻了吻,“要不就这样吧,我可以自己解决一下。” 于子予愣了愣,“为什么?” “还是等你去复查了没问题再说吧。” “你开什么玩笑?”于子予皱皱眉头又笑了,“我心领了,不过……你还是继续吧。” 说完于子予主动翻过身体趴到了床上。 季风沿着他背上的翅膀一直看到翘起的屁股,那刚刚让他血脉贲张的入口正若隐若现,涂抹充足的润滑剂漫延得到处都亮晶晶的一片。季风脑袋一热眼一花,立刻俯身上去再次进入了那温暖紧实的甬道之中。 于子予已经释放了一次,季风顾忌着他的身体状况不想再耗时过长。于是上来就是一番狂风骤雨,弄得于子予一阵呼天抢地。可持久力是一个好攻的必要条件,所以季风还是在又折腾了很长时间几次把于子予推上了快感的巅峰之后才缴械投降。 喘够了,两个人的身体都恢复了正常的感知,于子予翻过身看着棚上的灯,“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经久耐战啊。” 季风靠到床头点了支烟,“天生的没办法。” 于子予在他已经蔫头耸脑了家伙上拨楞了一下,“把你得瑟的。” “唉?!别乱动,当心又把我惹出火来跟你再战一局。” 于子予爬起来蹭到季风身边靠到他的肩上,“给我一支。” 季风把烟递给他,“以后少抽烟吧,明儿我上网查查,看看是不是烟对肝也不好。” “靠,你找个真空的盒子把我装里面得了。” “我倒是想,不过我估计你不会乖乖就范的。” 于子予嘟起嘴唇吐了个烟圈儿,“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这么无耻堕落了,只要能在你的身边怎么都好。” 季风捏捏他的腮帮子,“瞎说什么呢,怎么就无耻就堕落了?” “嗯……我刚才神志不清的时候好像看见我爸了。” 季风一哆嗦,“哥哥,别吓我。” “不是的,他好像笑着点点头就走了。我想,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也会变得开明了吧?就像我妈,倒是个女人,照片上看还是个美女,我爸很爱她,他们也结婚生了孩子,可是结果呢?所以啊,男女什么的有什么要紧?只要是找对自己的那个人就好了。” 季风侧过头来认真看着于子予不说话。 于子予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你干嘛?” “我在想,怎么月老爱神什么的突然开始眷顾我了呢?” 于子予撇嘴,“他们什么时候不眷顾你了,你身边缺过伴儿吗?花心大萝卜。” “没缺过,但是最后发现都不是我想要的,心里老没着没落的。” 于子予笑笑又想一想,“月老?老爷们儿之间的事儿他也管吗?” “不知道,管吧。反正阴差阳错地咱们在一起了。” “那范围大点儿,感谢老天爷吧。” “好,感谢老天让我跟小流氓没有错过彼此。” “切,真肉麻。” “肉麻怎么了?你不爱听吗?” “爱听。” “那不就得了。” …… 第三部:天涯何处无芳草 无奈独恋一匹狼 第68章 性格差异不是问题 “喂?子予。” “嗯,开完会了?” “完了。你在哪儿呢?” “刚跟赵寒他们排完歌,正想着是不是要去你公司附近等你。” “那你直接过来吧。” “好,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于子予转动钥匙启动了汽车。 不知道是不是人心情好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于子予觉得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格外早,转眼之间就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了。 三个月以来,于子予先是回了几趟老家,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又把家里的房子收拾出来租了出去。然后他还一本正经地拿着季风的身份证去开了个户头好方便让人把房租直接打进去。季风想只要他不急着还钱卖房子什么的怎么都好就随他去了。 再回到北京,于子予本来是想退了自己的房子搬到季风那儿,可房东是要求他半年交一次房租,那时离开北京回家做手术之前因为还不知道以后究竟会什么样,所以他把钱交到了来年七月。 钱都是交上容易要回来难,于子予跟房东商量说让把多余的房租退回来他再给找个租户,可房东不肯,没办法他就搬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把那房子暂时当成了存放货物的库房。 网店于子予也还继续在开,不过他不卖内衣了,也没像季风希望的那样光卖音乐CD,他做了两个店,盗版DVD和音乐CD一起卖。 房子和网店的事弄完又在季风的陪同下到医院做了次检查,确认肝脏已经长回了原来的大小,于子予便基本上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状态。补上之前从赵寒那儿拿走的做 MV的钱,乐队的排练演出他又继续照常参加了。他跟季风事的被朋友们知道了之后大家大惊小怪地追问了几次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别墅那边离市中心有点儿远,于子予在季风的敦促下很快练好了车。季风要给他新买一辆来开他不肯,说是新手毁车,非要自己买二手的。正好林强要换车,把自己原来那辆还算得上八成新的标致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他,这样于子予就成了季风懒得自己开车或者喝多了之后的专职司机。 另外,自从有了之前认识那个艾伦的经历,于子予不再像原来那样老是捂着自己的歌儿不卖了。一来二去的,他不靠季风自己还认识了个唱片公司的制作人。 于是爱情事业两得意,于子予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情就像当下的季节──生机无限春意盎然。 开着车吹着口哨,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于子予到了季风公司的楼下。停到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又视野良好的角落里,于子予给季风打了个电话。 铃响了半天季风才接,“喂?” “我到了。” “你先等我一下,我这儿又出了点儿事,马上就完。” “哦。” 于子予刚答应一声,电话就被那边急急忙忙地挂断了。 没办法,等吧。点上颗烟,于子予把车里正放着的音乐调成了收音机,找到个讲评书的台,于子予老头子一样半闭着眼睛靠到椅背儿上认真听了起来。 收音机里传出“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季风的身影也出现了。不过不是他自己,旁边有两个于子予没见过的人,后面还跟着安雪。 走下门前的台阶儿他们停了下来,季风先是跟那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们微笑着相互点头,点完头那两个人转身上了一辆车。那车在于子予面前开过,他无意间瞥见了车牌。 看着车子走远,季风又回头跟安雪说话。最后安雪点点头也走了,季风皱起眉头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又朝于子予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再等一会儿。 原来早就看见我了,还真是演技派啊!于子予笑着心想。 季风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然后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来来回回地走。走了两趟,看起来是电话通了,他站住不动开始说话,说完了抽口烟又听对方说。 于子予隔着车窗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忍不住感慨:大尾巴狼就是大尾巴狼,打个电话也能打得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 小流氓这儿还在发着花痴,季风的电话已经打完了,他走过来开门上车,“看什么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嗯,我还要流鼻血呢。” 季风笑一下,“行了,啥也别流了。于师傅,开车吧。” 于子予盯着两边的汽车小心翼翼地驶离车位,“刚才那是什么人啊?你们又官商勾结了?” “什么官商勾结?” “他们开的不是公车吗?” “呵,你还会看车牌了?” “那是,上路了得注意避让么,万一碰到什么牛逼人物以为我是不法之徒把我当场击毙了怎么办。” “你别逗了,能把人当场击毙的牛逼人物还能让你碰见,该封路早封路了。不封路人家也有自己的车道走。” “什么车道?” “哼,不知道了吧。” …… 两人扯着蛋,于子予早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这段时间季风一直挺忙,昨天他说今天来公司开个会,接下来能歇几天,所以于子予也趁着上午排练的时候跟乐队的人打好了招呼,说这几天有什么活动他就不参加了。冯雨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整天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寒干脆打电话把两天之后的一个演出给取消了。 于子予正跟季风说到乐队的事,季风的手机响了。 “喂?” …… “嗯。” …… “啊?!” …… “我这就过去。” 不到一分钟,季风挂了电话,于子予知道这是今天下午要泡汤了,叹了口气,“又有事了?大忙人。” “嗯,你先回家吧。我晚点儿给你打电话。” “别介啊,你要去哪儿,我直接送你过去吧,你今儿不是没开车吗?”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于子予看季风一眼,“打车?干嘛?你要去见妹妹怕我看见啊?” “说什么呢?见什么妹妹,躲还躲不过来呢。正事。” “那干嘛不用我送?” “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快点儿靠边儿停车,我着急。” 还不是怕人看见我,我身边的人倒是都知道你了,你那边也就姜晓虎、林强和袁青明白是怎么回事。于子予有些不高兴,可考虑到季风的立场他倒是也能理解。撅撅嘴他顺着路边把车停下,“那我在外面逛逛,你完事了给我打电话?” 季风看看表,“不用了,你没事了就先回家吧,我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他的事于子予从不细问,除非季风自己说。这回当然也不例外,看着季风打开车门,他只问了句:“那你能跟我一起吃晚饭吗?” 季风皱着眉头想一下,“嗯……再说吧,我给你打电话。” 于子予点点头,季风随手关上了车门。正好一辆出租车在后面开过来,季风挥手拦下坐了上去。 看着那车迅速开远,于子予无奈地又叹口气掉转了方向盘重新上路。 为了能好好陪季风两天,于子予不仅推了乐队的活动,昨晚他连夜把网店的事也都处理完了。所以这会儿回到家他便百无聊赖闲得有些难受。 弹了会儿琴上网玩儿游戏,玩儿了会儿游戏又弹琴,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季风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可接完电话于子予更郁闷了:季风告诉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于子予自己吃晚饭。还嘱咐了一句要他好好吃,不要又是方便面。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于子予知道要想跟季风在一起这就是他必须忍受的,可他这边兴致勃勃地都准备好了,那边却一直有事一推再推,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乎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爽。于子予哪还有什么心思好好吃饭,一直扛到晚上九点多钟,他还是煮了一袋儿方便面对付了事。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于子予偎在沙发上就快睡着了,门铃终于响了。 糊涂蛋,又忘带钥匙了吗?于子予跳到地上跑去开门。 季风喝醉了,酩酊大醉,是被人送回来的。看着架着他的人于子予觉得有点儿眼熟,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那人发现于子予在盯着自己,笑一笑说:“我是宋路平,公司的司机,我们见过。去年在鼓楼附近。” “啊──”于子予想起来了:他骑着自行车在鼓楼大街旁边的小胡同口儿被季风的汽车刮倒那次,先从车上下来的就是这家伙。 “你好你好。”于子予赶紧走过去把季风的另一只胳膊架到了自己身上,“是您开车送他回来的?” “嗯,季总饭局结束之前给我打的电话。” 两人边说话边一起架着季风走进院子上了台阶儿。 “在建国路那儿吃的饭,我还以为他要回国贸,可刚才还算清醒的时候他却说要回别墅,说有人在家等他。原来是你。” 虽然于子予希望季风身边的人也都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宋路平当面这么一说,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他忽然不好意思了,“哦,啊,哈哈,是啊,没想到又在这儿看见你啊。真是的,这是跟什么人喝的,怎么喝了这么多?” 终于挪进客厅了,两人把季风放到沙发上一起出了口长气。于子予去给宋路平倒了杯水。 宋路平接过水咕咚咕咚喝光了,“具体是谁我不知道,反正都是政府的人。” 于子予想起了中午在季风公司门口看见的那两个:不是有什么麻烦了吧?想直接问,又觉得不好,犹豫一下他看看已经睡死过去了的季风又看看宋路平,“这喝成这样儿,能在家歇两天了吧?” 宋路平撇撇嘴,“够呛。” “啊?这到底为什么事儿啊?” “嗯……”宋路平打量着于子予,估摸他跟季风的关系应该是不一般,可有些话不能乱说,他掂量了一下半试探半应付地回答:“年前我跟季总拉着两幅画去找过一个人,就是那人的事。” “哦,那个我知道,不是为了公司上市吗?” “你知道?” “嗯,去弄那画儿的时候我在场啊,跟季风的朋友一起吃的饭。” “哦。”宋路平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季风对于子予是没什么避讳了,“收画那人刚被双规了,今天吃饭好像就是为了打听消息。这两天恐怕是有的忙了。” 双规──听见这两个字于子予傻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他装着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没有露出慌张的神情,“嗯,也是。应该没什么吧?” “不知道啊,我也就听季总说了一嘴,具体的等他醒了你自己问吧。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啊?不坐下歇会儿吗?” “不了,太晚了。” 宋路平走了。于子予锁好门给季风脱了衣服又擦脸,懒得搬他去楼上,于子予跟他在客房睡了一宿。季风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还算安稳,于子予却是辗转反侧了一夜,始终没怎么睡踏实。 第69章 暗流 半梦半醒间,于子予听见季风的手机响了。然后季风起来接电话,接完电话他楼上楼下地走了几圈儿,最后客厅里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于子予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冲到了车库。 季风刚要上车,听见门响他回过头,“唉?吵醒你了?” “今天还出去啊?”于子予揉了揉眼睛擦掉眼屎。 “嗯,还得出去一下。本来想路上看差不多等你睡醒了再给你打电话。” “哦。”于子予犹豫着要不要问昨晚宋路平说到的事。 季风以为是因为自己食言答应了要休息两天却一直在往外跑他生气了,回身走过去上到比于子予低一个台阶儿但是视线水平的位置上,“本来以为昨天开完会怎么也能清闲几天,可没想到临时出了点儿状况,所以……对不起啊,等忙完我补回来。” “不是的,你该忙忙你的。只是……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吗?” “还好,没什么。” 季风不肯说,于子予也不好再问,想一想他抬手搭到季风肩膀上,“那你小心点儿开车。还有喝酒别喝那么多。” “嗯,知道。” “不行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季风用力在于子予的腰上搓了搓,让他安心。 接下来整整一周,季风每天都早出晚归,偶尔能跟于子予一起吃个饭或者在家里呆上一会儿他也大都是双眉紧皱着在抽烟。于子予问他在忙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他都只拿还好、快忙完了之类的话来搪塞。 因为别墅离公司远,他们暂时去了贸那边住了。 这天于子予算计着他租的那个房子就快到期了,他应该去把存放在那里的货物搬去别墅,赵寒打来个电话。说是去年他们要去甘肃采风没去成,现在想趁着天气暖和起来了,乐队的人一起去云南西藏走走,回来好赶紧录点儿新歌,问于子予有没有时间。 时间于子予是有的,可季风这边出了状况他有些不敢随便离开。但是乐队的事去年已经为他耽误了很多,这回他要是再立刻回绝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于子予想了一下说让他考虑考虑,其实他是想确定季风那边没事了再跟赵寒他们走,万一要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他还是要留下来陪着季风。 下午的时候季风回来了。 于子予很高兴,“今天这么早,你终于忙完了?” “嗯……”季风一边脱着鞋嘴上停顿了一下,“对,忙完了。” “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 “正好我……”于子予想说赵寒给他打电话的事。 季风抻了个懒腰,“唉──好累。两天没洗澡了,我去冲一下,咱们出去吃饭吧,从早晨到现在我还什么东西也没吃过呢。” “哦,好。那你去吧。”于子予决定吃饭的时候再说。 怕堵车,季风又很累的样子,他们就没去远的地方,也没开车,下楼就近找了家拉面馆儿。 面馆儿不大,但很干净,不是饭点儿也没什么人。于子予和季风找个角落坐了。 点完面服务员又送来了茶。 “这几天……”“今天……” 两人同时张口。 “你先说。” 还是同时。 “你先说吧。”季风笑笑,“女士优先。” 于子予在桌子下面踢他一脚,“放屁,你才女士。” 说完了赵寒打电话的事,于子予看着季风,“怎么样?你那边不是完事儿了吗?有大块儿的时间吗,跟我们一起去吧?” 季风掏出烟来想点,可一抬头看见了墙上的禁烟标志,他又把烟收起来了,“你们要去那么远采风啊?” “是啊,正好大家最近都没什么事,所以干脆去远一点。” “最少也得一个多月吧?”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没去过啊。” 季风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嗯,好,不错,你去吧。” “你呢?能跟我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时间太久,我怕公司临时有事。你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呢,赵寒今天刚我打的电话。” “那得尽快订机票啊。” “嗯,等我给赵寒回个信儿,他会订的。你真不能跟我一起?” “不能。”季风很肯定地摇摇头,“你不用管我了,去好好玩儿吧。你赶紧给他打电话。” “不用这么着急,明天打也行。” “机票早订折扣会比较高。” “那也不差这一天啊,你干嘛这么着急?急着让我走吗,你要干什么坏事儿?” “啊?着急?我没着急啊。”季风一脸的欲盖弥彰。 “鬼鬼祟祟莫名其妙。”于子予皱皱眉头,想起季风刚才也有话要说,“你刚才是要说什么?” “说什么?” “靠,你不是这么早就老年痴呆了吧?刚才你不是说什么‘这几天’?这几天什么啊?” “哦──”季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几天……这几天你好像都没怎么出去,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吧?” “你就是要问我这个?” “嗯。” “还好吧,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不过有点儿担心你。” “嗯,以后不用再担心了。” “什么?” 服务员端来了季风的面。 “啊──饿死我了。”季风抓起筷子闷下头去认真吃面了。 吃完饭走出面馆儿,于子予看看路上又凝固了一般完全不动的车流,“又下班高峰了,今天算了,明天去别墅吧,出去的话我有几件想带的衣服在那边。” “嗯……我明天要去见个人,离别墅比较近,你要带什么衣服我去帮你取。” “啊?不是没事了吗?你明天还要出去。” “嗯,最后还有点儿事情要交代。” “那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取就行了。” “别了,我顺路。” “那你是明晚还要在这边住?” “嗯,电脑里有点东西需要整理一下。” 于子予斜眼看季风,“你怎么古古怪怪的?” “什么古古怪怪,哪有?” 这时绿灯亮了,季风拉了于子予一把,两人赶紧快步过了马路。 晚上季风早早躺上床睡着了,于子予想他大概是太累了,没有弄醒他,洗漱了一下轻手轻脚地也跟着躺下很快睡了过去。 夜里于子予被尿憋醒,起来之后却发现身边是空的。 也去厕所了吗?于子予走到卫生间的门外敲了敲门,没人应。他转动把手推开门,里面是黑的。 怕吵到我去了外面的卫生间?于子予心里嘀咕着走出了卧室。 结果外面的卫生间里也没人。于子予朝客厅看看,发现书房的门下有灯光透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趴在门上听了听,没什么声音,可季风应该就在里面没有错。 犹豫了一下,于子予没有敲门,而是又悄没声息地回到了卧室。 季风回来的时候于子予还是醒着的,可他没动,装作睡得很熟。然后季风上床,各种翻来覆去,直到天亮。于子予坚持不住,很浅地睡着了几次,等到他最后一次完全清醒过来下地找了一圈儿,发现季风已经走了。 于子予进到书房看了看,电脑旁边插满了烟屁的烟灰缸证明季风昨晚确实是在这屋儿呆了不短的时间。 季风的电脑于子予可以随便用,无聊的时候于子予随手翻过,里面没什么有意思的内容,连部电影都没有,有几个游戏还是于子予后装的。 按一下机箱的开关,于子予仔稍稍回忆了一会儿。 对了!于子予一拍脑门儿,他曾在这台电脑里看到过一个全是文字文档和表格的文件夹儿,文档里都是人名,后面有那些人的职务、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什么的,表格儿中全是数字。季风告诉过他电脑里别的东西怎么挪都行,就是那个文件夹不要乱动。 电脑已经打开了,于子予关掉桌面儿上开机会蹦出的对话框点开了“我的电脑”。 翻腾了一阵,于子予没能找到那个文件夹。看一眼回收站,是空的。又翻到历史碎片,居然也是空的。显然电脑已经被季风彻底清理过了。于子予忽然感到有些不安:他这几天在忙的事真处理完了吗? 于子予的手机响了,是赵寒。 “喂?子予。” “嗯。” “把你身份证号告诉我。” “干嘛?” “订机票啊。” “啊?!我还没给你打电话呢,你怎么知道我能跟你们去了?” “季风啊,他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你跟他说的啊。怎么,不是吗?” “哦,是。” “我还纳闷儿你怎么不自己打给我,他说你还没起呢,突然想起应该给我个订机票的电话号,是他平时出门常用的,让我赶紧打过去,还说报他名字会优惠很多。” “哦,是么。” “快点儿,给我你身份证号儿。” 没办法,于子予只好先把自己的身份号给赵寒发了过去。 发完短信于子予给季风打电话,季风接起来说了句“我等会儿给你打过去”就挂了。 于子予很郁闷地对着电脑坐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是瞒不住的,大尾巴狼怎么也不可能不告诉他。 收拾一下吃了点儿面包香肠,于子予决定先去别墅把自己出门要带的衣服取了再说。 一个多小时之后,于子予到了别墅小区。 入库停车,关上车库的门于子予进了屋儿。换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放在鞋架上常穿的几双鞋不见了。 被打扫卫生的阿姨送去鞋店刷了吗?于子予琢磨了一下,但也没想得太多。穿上拖鞋径直上楼,然后他就傻了──二楼客厅里的钢琴不见了。 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找了一圈儿,于子予更傻了──他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大到他新换的电脑,小到牙刷毛巾,所有跟他相关的东西全都无影无踪了。现在这整个房子看起来,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有季风一个人在住,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手机响了,于子予掏出来看一眼:是季风。 “喂?” “喂?子予,我现在在别墅呢,你昨天说要带什么衣服,告诉我,是哪几件?我给你拿回去。” “……”于子予有点儿发懵。 “喂?子予?” 于子予深吸口气,冷静了一下,“哦,我在外面买东西呢,这儿信号有点儿不好,你已经在别墅了吗?” “嗯,在了。” 于子予随便说了几件衣服,季风满口答应着把电话挂了。于子予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两天之后,季风在机场送于子予。临过安检之前,于子予把季风拉到了一边,“我不想跟他们去了。” “啊?” “我想找个地方跟你一起去玩儿。” “你说什么呢?” “咱俩出了去玩儿吧?我还没出过了呢,那时你追着我办护照不就说是为了以后带我出了去玩儿方便吗?” 季风摸摸于子予的额头,“不烧啊,怎么一直说胡话呢?” “真的,我看你最近公司的事这么多,不如咱俩出了去玩儿段时间,清净清净。” 季风有些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出了,你护照带着了吗?有机票吗?再说我的也没带啊。” “现在回去取,然后直接过来买机票。” “那你办签证儿了吗?” “嗯……找中了游客免签的了家。” “你神经了吧?” “你整天忙来忙去的,不烦吗?” 季风皱了下眉头,“烦不烦的,我也不能说走就走啊,又不是小孩儿。” 于子予知道不可能,可他就是突然很想任着性就这么把季风带走,哪怕是这边天翻地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也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 看于子予低着头不说话,季风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反常,可时间紧迫,季风没功夫儿试探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只能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他安抚下来,哄着他上了飞机再说。 季风抬手搓了搓于子予的脑袋,“别闹了,我那儿没什么事,挺好的,真的。你赶紧走吧,一会儿赵寒他们以为你舍不得我该笑话你了。等你回来,我一定带你出了去玩儿。啊,听话,快走吧。” 安检已经排到赵寒了,小麦抻着脖子喊了于子予一声。 于子予看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抿了抿嘴唇他把手伸到季风脖子后头摸了一下,“别忘了你背上的翅膀,还有那天你说过的话。” 季风点点头,于子予拎上行礼转身跑了。 看着于子予进了安检门接受完安检之后消失在人群里,季风回过身自己也摸了摸脖子:是啊,我答应过要跟他一起飞呢…… 兜里在震,季风掏出手机接了起来,是安雪。 “季总,他们来了,让把办公室的人清走,要见公司法人。” “嗯。清吧,跟他们说,我这就回去。” 广播里空中小姐让乘客扣安全带,于子予扭着头看向窗外正在发愣。坐在他身边孙乐捅他一下,“子予?想什么呢?扣安全带。” 于子予回过头,“咱们安检过来多长时间了?” “快一个小时了。你怎么一直傻愣愣的?还惦记着你们家季总……唉?你干什么去?快坐下,马上就起飞了!” “小姐,小姐!”于子予冲到过道里拉住了正在检查乘客安全带和行礼箱的一个空姐儿,“我要下飞机,马上。” 第70章 又一村(上) 出了机场于子予立刻给季风打电话,可把他所有的号拨了一遍,全都没人接。想打给姜晓虎,于子予发现自己没记过他的电话。好在那时是从林强手里买的车,自然互留过电话,于子予赶紧找到他的号码给拨了过去。 通了,于子予激动得不行,林强似乎很吃惊。 “喂?强哥!是我,子予!” “子予?!你怎么现在就给我打电话了?” “现在怎么了?” “现在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于子予心里一沉:季风果然是已经全都安排好了。 一个小时之后于子予到了798。 画廊的墙上空空如也,一幅画儿都没了。 “画儿呢?!”不等林强回答,于子予丢下手里的行李箱先一步冲进了拐角处的小房间里。 那里也是空的。 “画儿呢?!”于子予瞪大了眼睛转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林强又问。 “其他人的画儿暂时先送回原作者那儿了。风哥的画儿在我家。”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嗯……”林强把正抽着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你不是要出远门的吗?怎么……” “我上了飞机又下来了。” “为什么会下来?不是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吗?” 于子予急了,几步冲到林强面前,“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 林强低下头用脚搓了搓已经被他踩灭的烟头儿,“好吧,本来风哥说一个多月之后你回来找不到他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到时候再告诉你。不过看来是瞒不住你了。那次咱们一起吃饭,风哥让我准备两幅画要送人你还记得不?” “记得,前几天我听说收画儿那人被双规了,是因为那个吗?” “唉?你怎么知道的?” “反正我知道,说重点啊!” “听风哥说,那人是因为别的事被双规的,那之后他虽然一直没供出什么,但是家里被查了。那人是条大鱼,背后有张很大的关系网,顺藤摸瓜的话,很多人都会受到牵连。上面有人这回很生气,说要彻查到底。要知道,风哥这边这些年不算以前在中俄边境的买卖,就是光回到北京开公司以来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这年头儿,干什么没有潜规则?不查怎么都好说,一查就能勾出一大串人来。” “风哥一听到消息第一件事就是先销毁了很多证据,暂时切断了跟一些政府官员的联系。可被双规那人貌似是挺早就被盯上了,所以风哥还是晚了一步。晓虎哥娱乐城那边本来就敏感,所以想摘是来不及了。好在我这儿当初就是为了怕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折进去外面没人才弄的,表面上我跟风哥是雇佣关系,一听到风声他立刻就把那两幅画儿的事先揽过去了,这样我现在才勉强还能自由活动,不过估计很快也就会有人来调查了。” “还有你,风哥实在是怕你也被牵扯进去才一直没告诉你还想让你赶紧先离开北京的,你别怪他,这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真在这节骨眼儿上被查出什么,最后想的到想不到的罪名都扣得上。现在风哥名下的资产已经全都被冻结了,刚才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公司也去了人在查,估计房子什么的要不了几天也会被暂时查封。你的东西和钢琴几天前风哥就送到我那儿去了。正好你没走,那就赶紧跟我过去取一趟吧。我还真怕过段时间查到我家,别连你那点儿东西我也保不住。” 于子予从目瞪口呆听到有些麻木了,手指不自觉地在衣兜儿里抠着手机屏幕他皱着眉头问:“季风在哪儿呢?” “刚才说快到公司了,不过……估计现在已经被人带走了。” “会被带到哪儿去?” “应该是看守所吧。” “我能去见他吗?” “嗯……关在看守所的人宣判之前是不允许探视的,只能送东西,东西也得经过严格检查。” 于子予低下头不说话,脸和嘴唇惨白的一片。 林强看他好像快哭了,想一想又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没事的。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风哥又不是没进过看守所,他能照顾好自己。他需要的东西和该递的钱我很快就会找人送过去,现在别的都不重要,能先把人弄出来才最要紧。我会想办法的,你别着急。走吧,跟我去我家,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拿的。钢琴没处放的话过两天我可以给你找地方,不会受牵连的朋友怎么也能找到几个。” 于子予自己的朋友也就圈儿里那几个,季风的朋友他知道的就更少了,脑袋里转了几转,他只想到个袁青。 “那袁青呢?他没有什么办法吗?” “袁总啊,别提了,之前他为了要政府批文通过风哥找过人。现在是泥菩萨过河也正焦头烂额着呢。这事儿你就别掺合了,该找什么人我心里有数,风哥能带我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啊,放心吧。” 直到这时于子予才发现:天塌了的时候自己的力量是有多么渺小。可林强已经这么说了,他再跟着添乱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别无它法,他也只好先跟着林强去取东西。 林强的家在北城的一个高档小区。上了楼一进屋于子予一眼就看见了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钢琴。 偌大一个客厅被钢琴、于子予的东西和季风的画儿塞得满满当当。于子予插着脚迈进去,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想拿走,因为他心里隐约地坚信着大尾巴狼一定会没事,这些东西一定还会被原原本本地搬回别墅去。 “你随便找地方坐吧,这两天东西搬来的急,我也没倒出功夫把沙发挪出来。”林强说着去给于子予倒了杯水。 于子予接过水杯放在手里转了转,“这些画儿……” “风哥交待过,要是找人活动的时候钱不够就把画儿都卖了。” “都卖吗?” “都卖。” 于子予咬了咬嘴唇,“其实我平时常用的东西都在旅行箱里了。要不……让我挑幅画儿带走吧。” 拎着行李箱和苗莫的画像,于子予回到了很久没回去过的出租房。看着满地满桌的灰尘,他觉得有点儿像做梦,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飘忽不定,很不真实。 简单收拾了一下,于子予坐到床边竟忽然感到疲惫不堪,栽到一边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正在噩梦中苦苦挣扎,忽然听见手机响,于子予猛地坐了起来。 没有名字,是一串有些眼熟的号码,于子予接了起来,竟然是秋盈盈。她已经知道季风出事了,大概地问了问情况,她沉默了一阵,然后又迟疑着说:“嗯……其实,有个办法可以救他。” “什么办法?!”于子予不觉绷紧了身体。 “国贸那房子的电脑里,有个文件夹儿,里面有很多人名和联系方式什么的。只要挨着给那上面的人打电话,说要把那个名单交出去,这事最后一定会被压下来。那上面有动不得的人。” 于子予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倒霉的火炉,刚被点燃就被兜头倒了盆碎干冰,马上就要炸了,“我见过那个名单!可是……可是那文件夹已经被季风删了!” “你仔细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啊!” “会不会挪到其它的电脑里了?” “不会吧,按强哥的意思,挪到其它的电脑里也会被查吧?” 又沉默了一阵,秋盈盈再张口时声音有些异样,“那……也许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吧。” “什么决心?” “知不知道看守所里什么嫌犯自杀的最多?” 于子予傻了,不等他回答秋盈盈又继续说:“贪腐官员和经济犯罪的。因为有些事一旦说出来后果可能会比极刑还要严重。本来我不该跟你这么说,但是……总之你还是好好找找那个名单吧。只要季风留着那个一切就都还好办。行了,不多说了。事到如今,我能想到的可以帮他的也只有这个了。” 电话被挂断,于子予坐在床上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全都是金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就在于子予以为自己快要急火攻心昏死过去的时候,一抬眼,他看见了被自己遗弃在这房子里的旧电脑。 那时换了新的,于子予本来想要把这台旧电脑卖掉,可因为里面有东西要整理一下导出来,这房子空着有地方放他又一直懒得弄,所以这电脑就被他这么一直丢在这儿了。 于子予跟吃了强力兴奋剂一样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冲到了电脑前。 接通电源、按着显示器、打开机箱……于子予的手都是抖的。 从来没觉得哪次开机这么慢,于子予一度怀疑电脑已经坏了直想砸鼠标。 显示器终于亮了,于子予的眼睛也亮了──桌面儿上清清楚楚一个未命名的新建文件夹! 第71章 又一村(下) 显示器上的时间变成6:00了。于子予第N次抓起了手机,这回终于通了。 “喂?” “喂?!强哥!你怎么一直关机啊?急死我了,都想直接去你家了,可又怕你不在家。” “哦,我有两个号,这不特殊时期么,所以晚上就把这个手机关了。等我把另一个号也给你发过去。怎么了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嗯!很急,我要马上见你,你在家吗?” “什么事儿啊?急成这样儿。” “等到了我再跟你说。你在不在家啊?!” “呃……在倒是在,可是……” “那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唉?!等一下……” 于子予听出来林强这会儿是不方便让他过去,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是会撞见林强在家吸毒、玩儿人兽,于子予现在也得立刻见到他本人才行。 四十分钟之后,于子予出现在了林强家的门外。 “进来吧。”林强把于子予让进屋儿,脸上是难掩的尴尬。 “我昨晚……”于子予迫不及待地刚要说明来意,却在堆得乱七八糟的客厅里看见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少说也有五、六十岁的样子。男的黑着脸在抽烟,女的肿着两只眼睛手里攥着个手绢儿正在不停地抹眼泪。 林强关上门走到于子予跟那两个人之间,“季叔,阿姨,这是风哥的朋友,于子予。子予,这是风哥的爸妈。” 于子予傻了,季风的父母也傻了。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季风的爸爸站了起来,“他就是……于子予?!” “是……是啊。”林强心虚地结巴了。 季风的爸爸走到于子予跟前,“于子予不应该是个姑娘吗?!同名儿的吧?还是你看着就像小伙子?” 季风是继承了父母优点的优良产物,所以他爸也很高。于子予仰起头来有些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季……季叔叔,我……我不是像,我就是小伙子。也不是同名儿。” 原来是过年季风回家的时候,他爸妈问起他跟秋盈盈的事怎么样了,季风说已经分手了。然后他们就一直追问好好的为什么会分手,季风说是他喜欢上了别人。他们又问是谁叫什么,季风被问烦了,干脆就直接说叫于子予。这种情况不特殊说明的话,任谁都不会去问这个叫于子予的是男是女。于是这段时间以来,季风的爸妈就一直以为于子予是季风的新女朋友。他们是昨天才知道季风出了事连夜买了机票赶过来的。 误会解释清楚了,季风爸爸的脸色更黑了,季风的妈妈哭得更凶了。于子予一窘,差点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给忘了。 垂头丧气地站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拍脑门儿,“对了!” 于子予把秋盈盈给他打电话和自己找到了救命名单的事说了。 他一说完,大家又都不说话了。季妈妈终于停止了哭泣,三个男人开始比着赛一般地狠命抽烟。最后季爸爸把烟屁狠狠往烟灰缸儿里一戳,“这个办法现在行不通,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用。” “为什么?!”于子予跟季风的妈妈一起问。 “这不明摆着的吗?要是这样可行,小风一开始就会把那名单的事告诉强子,还用得着我们在这儿绞尽脑汁想办法找什么朋友筹什么钱啊?!” 林强点点头,“嗯,季叔说得对,眼下这个当口儿上,绝不能随便瞎打什么电话。风哥手里有什么人的把柄他们自己知道,他出事儿了的消息一传出去不用咱们吱声儿,他们自己就会先有动作。想借那些人的力不能来硬的,想让风哥尽快出来还是咱们先自己想办法,哪些人私下里想怎么弄咱们不用管,我勤找人打听着有什么动静儿就行。要不然,这电话一打,现在倒是能很快把事情解决了,可风哥出来之后呢?还用不用混了?公司还开不开了?搞不好北京都呆不下去了。” “这都什么火候儿了,还想什么公司能不能在北京呆下去的?!”季风的妈妈急了,说着话又要哭,“儿子是我生的,你们不急我急!盈盈不是都说了,万一小风在里面想不开怎么办?万一有人想害他怎么办?再说了,他既然把那个什么名单放到小于那儿了,那肯定就是想等着咱们发现了好赶紧救他出来呢!” “就是啊!他既然把文件夹存我那儿了,那总有什么用意吧?”于子予倒不信季风能轻易就想不开什么的,可一听说在里面可能会有人害他也更担心了,这几年这种事儿还少吗? “你们两个……”季风的爸爸也急了,他一手掐腰一手指指自己的老婆和于子予,“再加上个秋盈盈,根本就是妇人之见!” 说完“妇人之见”他又觉得用词有些不当,停一下看了于子予一眼,“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个比喻。”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结果他这么一解释,林强在旁边差点儿没笑出声儿来,抬手挡到嘴前咳了一声忍住笑,他开始解答季妈妈和于子予的疑虑,“咳──是这样的。风哥把名单存到子予那儿有三个原因:第一,只要有那个在手里,他在里面就是安全的,没人敢动他。第二,他这也是为出来之后的事做打算。将来要是出来了,公司还想继续开下去的话,那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手里都必须得捏着这么个名单和账目才行,这样他才提前把那些东西放到了一个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第三,我猜这是风哥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是给咱们一旦捞不出他来做的准备。他之所以谁也没告诉,大概就是怕咱们一时冲动坏了事。因为他要想跟外面联系就得等到宣判之后,所以他一定是想到时候如果是判了死刑或者无期,他见到咱们再提那名单也不迟。” “但是不管怎么说,盈盈姐打这个电话和子予这么快就找了名单还是有用的。最起码这说明风哥给自己留了后路,他绝对不会轻生。而咱们也可以稍微松口气,尽量吃好睡好,有了精神才能想办法不是吗?” “你们看看!”季风爸爸一激动走到林强身旁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两把,“这才是临危不乱做大事的人的想法,难怪小风回家总说有了什么事要先找晓虎和强子。” 季风的妈妈听林强这么一说顿时安心了一些,一想于子予这为了自己的儿子忙三火四地跑来帮着想办法还被自己老公损成是“妇人之见”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一时也顾不上多想于子予跟季风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一拍沙发她瞪了季爸爸一眼,“你这叫什么话?我们这不是着急吗?你这会儿又临危不乱了?小于来通风报信儿之前我看你早急得六神无主了!” 这又“我们”又“通风报信儿”的,于子予听得好生纠结,索性一屁股坐到琴凳上决定先不插嘴了。 季风爸爸想回嘴,可张了张口又寻思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一转脸儿他拉着林强坐到了沙发上,“不跟老娘们儿一般见识。来,咱俩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说帐户都被冻结了缺钱是吧?那把我们老家的房子卖了吧。那房子太大,本来也不适合我们老两口儿住。买的时候我就说不要那么大的,可小风非要挑小区里最大的户型儿,正好儿,这回把它卖了应该能弄出不少钱来。” 林强摇摇头,“不行啊,季叔。现在我这‘雇员’的房子都动不了了,就更别说您是风哥的直系亲属了。” “啊?已经查得这么严了吗?” “那是,我最近想在自己帐户上取钱一天都不敢超过三万,只能在提款机上两千两千地取,还不敢天天去。昨天我拿着两张卡在提款机上取了六万块钱,差点儿没被排在后面的人骂死。” “那怎么办啊?要不……找典当行吧,把我家的车和首饰什么的都当了。” “恐怕也只能这样了,那还得找关系远点而得朋友出面。而且汽车这种有实名登记的恐怕也玄,实在不行就只能吃些亏找黑市当偷来黑车卖了。” “行,那我回去再找亲戚朋友什么的……” “季叔,强哥……”于子予小心翼翼地打断了他们。 季风爸爸和林强一起转头看他,“怎么了?” “需要多少钱?” 林强盯着于子予没有马上回答,想了几秒才说:“你问这个干嘛?” “也许我有办法。” 此刻于子予正坐在钢琴的前面,林强一下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风哥交待过,不可以打钢琴的主意。” “琴可以再买。” 林强犹豫了一下,“可是就算卖了琴钱也不够。” 于子予低下头想了想,“我还有别的办法。” 春去夏至,转眼又到了骄阳似火的八月。 看守所的大门外,于子予停好车点了根烟。看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他熄火儿下车耐着性子靠到了车门上。 一支烟抽完,于子予一抬头,看守所的院子里远远地晃出个人来。 本来于子予不想太煽情,想装得随意一点儿。可这会儿眼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他脑袋一热两眼一花,顿觉体内肾上腺素极速狂飙,闹腾了一路的心脏也几乎快要跳出胸口了,他的身体竟完全不听使唤立刻弹离车门火箭发射般地飞蹿了过去。 第72章 老子终于翻身做债主了 冲是冲过去了,可于子予的脚步在眼睛的余光扫到站在门口的武警身上之后还是及时停住了。 季风也站下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你瘦了。”季风看着于子予。 “你怎么没什么变化?”于子予把季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 季风笑笑,“你想看见什么变化?” “嗯……不是我想,不过我以为你会苍白憔悴、又脏又臭、胡子拉碴什么的。可你不但没胡茬子,怎么还收拾得挺干净?” “咋?你还失望了?” “去!别胡说八道。” 季风没说话,笑着抬手在于子予头上搓了两把。 于子予看着武警心里发怵,缩了下脖子躲开他的手,“别跟这儿腻歪。走,赶紧上车。” 季风跟于子予坐到车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接我?” “本来有很多人要来,可都被我制止了。” “制止?都谁啊?” “晓虎哥、强哥、你一些其他的朋友和公司的人什么的,还有……你爸妈。” 季风一愣,偏过了头去看于子予,“我爸妈?” “嗯。” “你见过他们了?” “见过了。” “那他们知道你是谁了吗?” “你说呢?这一晃儿都好几个月了,怎么会不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了吗?” “你还说,你回家跟他们提过我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提过吗?”季风回忆了一下,“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妈一直问,然后我就……天啊!” 于子予不理会季风的大惊小怪,启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这个让他觉得随时可能会再次有人跑出来把大尾巴狼从他身边带走的地方。 “那……刚才你说的那些人,你不让他们来接我,他们就都听你的了?” “嗯,听了。” “那现在人都在哪儿呢?” “大部分先去找饭店了,强哥和你爸妈在他家等着你回去跨火盆洗个澡去去晦气好一起去吃饭。” 季风皱皱眉头想笑,笑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几种表情在脸上轮番纠结了一阵儿,最后他点着头竖了下大拇指,“行!你牛。” 很快到了林强家,季风跨完火盆之后先是他妈妈扑上来又哭又笑了一阵,然后他爸爸拍着他的背简单问了问在看守所里的情况。最后林强说其他的人已经选好吃饭的地方了,季风抓紧时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他们一行人就直接出门直奔了饭店。 饭店是姜晓虎选的,要了最大的包房,二十多个人全坐下了。 席间大家都说个不停,从季风这次出事的前因后果到公司以后的发展,没什么于子予能插上嘴的,他就一直忙着给桌上的人倒酒。 后来于子予起身去厕所了,季风停住嘴里正说着的话,脑袋一转看向林强,“琴还是卖了对吧?我在你家没看到。” 林强点点头,“嗯,那时听说跟你前后脚被抓进去的人里有两个被查到确实的证据逃不过了,我们估摸着有了拿来开刀的,上头也差不多该有人出面把这事压下去了,就开始找人想办法递钱。可是路铺好了,我们把能筹到的钱算到一起怎么也还是差了一百多个儿,子予就硬把琴卖了。他说那是他的东西,怎么处置他说了算。” 季风想了想也点头,“嗯,这结果不在意料之外,他要是铁了心要做的事儿你们也拦不住他。不过按你说的,琴卖了钱也不够啊。都到了那儿份儿上,你们肯定也山穷水尽了,剩下的钱是怎么凑的?” 大伙儿听着季风跟林强的话,注意力不知不觉都转移到了他们这边,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别提了。”季风的爸爸突然张口,“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平时手里有钱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到了那节骨眼儿上,我们急得都恨不能去卖血了。强子把你的画儿都卖了,你妈把你姥姥和奶奶留给她的首饰也都当了,可还是不够。最后子予说他有办法,但需要几天的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他也不说,我们只好等消息。结果……没想到他是回去老家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又跟他乐队的朋友七拼八凑地弄了些钱,不到一周他就给我们送来了五十多万。” 季风皱起眉头,“他老家的房子?” “是啊。真是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季风爸爸斟酌一下,选了个自觉比较恰当又无伤大雅的词儿,“……仗义。” “对了。”林强又想起件事,“季叔不说卖画儿我差点儿给忘了。子予回来看到你的画儿之后他拿走了一幅。后来卖画儿时候我想能多凑一点儿是一点儿,就跟他说让他把那画儿拿回来,可他死活不肯。就是那幅原来挂在……” “我知道是哪幅。”季风打断了林强。 于子予上完厕所回来了,一进屋儿见所有的人都表情严肃地看向了自己,他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是……说什么呢?怎么我一进来就都不吱声儿了?” 季风的脸变得比电视换频道还快,他一瞬间把脸上的凝重换回到之前大咧咧的样子,“没什么,我们在说你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 饭吃完了,大家说季风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再一起商量找人活动解冻帐户和资产解封的事,于是又相互说了些道别的话就各自散了。 季风的房子还都封着,季风的爸妈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林强家,季风和于子予一起把他们和林强送回去之后,他理所当然地要跟于子予回去租的房子那边。临走的时候季风爸爸看了于子予一眼只说过两天就要回去了,别的什么也没再多说。 一路上两人没说什么要紧的话,扯着蛋就到了家。于子予走在前面开门进屋,季风紧跟在后面带上了门,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立在墙边儿蒙着被单儿的画。 于子予去把临时从林强家拿的季风的几套换洗衣服放到卧室,季风走到画儿前揭开了被单。 “这画儿我给你留下了,高兴吗?”于子予走到季风身旁。 季风盯着画上苗莫的眼睛,“你这笨蛋。你知不知道?以前有想买我这幅画儿的人出价都不低,要是能找到好的买家卖了它,也许你老家的房子就不用卖了。” “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于子予停顿一阵,转头看了看季风,“我爸去世前说过,如果我以后想留在北京不回去了,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然后找份稳定的工作,用卖房子的钱交个首付。我想只要你能出来能平安无事,那我就不用交什么首付了,有你在我还怕没房子住吗?” 季风笑了,“嗯,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嘛,现在变成我欠了你的钱呢。怎么样?当债主的感觉爽吗?” “爽,爽死了。等你的帐户解冻了你也千万不要还我钱或者再买房子什么的,你得一直欠着我才好。” 季风转过身看着于子予,“行,我不还你。但是经过了这次的事,我觉得以后我私人的钱应该都存在你的名下,这样似乎比放在我自己那儿安全些。” “存我名下?!”于子予瞪大了眼睛,“你开玩笑呢吧?” 季风一脸的认真,“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于子予愣了几秒钟,噗哧一下乐了,“那好啊,以后你表现要好一点儿,要不我卷了你的钱携款潜逃。” 季风嬉皮笑脸地伸手揽住于子予的腰,“携款潜逃?我这么帅,你舍得吗?” “呸,老子有了钱,什么样的帅哥美女找不到,干嘛非守着你?” 季风翻着眼睛想了想,“嗯……帅哥美女当然好找,不过……像我这么帅又会画画儿会赚钱会做饭的怕是就找不到了吧?” 于子予撇撇嘴,“这几个月没见,你脸皮倒是见厚了。” “那是,人总得成长么。” 两人说着话下身已经靠到了一处,于子予笑着把腰往前顶了一下,“成长?那你除了脸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也成长了啊?” 季风眯起眼睛做认真思考状,“你这问题问得很有创新性和实践性,不如……先试试再说?” 第73章 真正的阳光在心里 都几个月没见油星儿了,季风和于子予滚到床上之后基本就是一触即发干柴烈火。两人象征性地啃在一起又摸了摸对方的身体,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正戏的震撼出演。 季风把枕头被子什么的塞在于子予身下垫高了他的腰臀,这体位是插的彻底被插的过瘾,季风两手撑在床上埋头苦干挥汗如雨,于子予反手抓住床头板呼天抢地死去活来。 可怜的二手双人床被两人地动山摇的碰撞晃到几乎散架。于子予的呻吟随着床头板撞在墙上越来越密集的有力节奏一声高过一声。他们盯着彼此逐渐失去控制的表情自己也愈发地情不自禁。 攀至顶点的快感来的迅速而又猛烈,最后季风的低吼、于子予的呻吟、床架与床板的乒乒乓乓,再加上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所有的声响混成一片,让人有了种正天塌地陷的错觉。 等到一切归于沉寂,季风把脸埋在于子予的颈窝里止不住笑了起来,直到笑得双肩都开始抖动。 于子予在他汗津津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笑个屁!赶紧下去,你沉死了。” 季风一翻身滚到旁边还是笑。 “你真疯啦?笑什么笑啊?” 季抿着嘴撑起身体靠到床头上,“我在笑──我一次次地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到头来又都一次次地柳暗花明否极泰来。你知不知道,这回的事,如果处理不当稍有差池我就必死无疑了,可我偏偏大难不死扛了过来。经过这么一折腾,以后轻易就没人能再动得了我了。” 于子予拎起毯子搭到两人身上,“别得瑟了,你个没心没肺的,光知道想着自己怎么发达怎么挣钱,你就没想想我们在外面的人都担心成什么样儿了?尤其你爸妈。你妈还好,时不常的还能哭一哭,可你爸呢,再难过也只能憋在心里,这段时间我每次看见他他都是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好歹你现在是出来了,这要是……” 季风抬手搂住于子予的肩膀,“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能到今天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保证。等过几天公司恢复了运作我会去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放心吧。” 说着季风抓着于子予肩膀的手用力捏了捏。 于子予点点头,“那你能不能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 “哪样的事?” “怕我受牵连,企图把我偷偷支走。” 季风笑笑,低了下头又转头去看于子予,“那你不怕受牵连也被抓起来吗?” “怕。” “那你怎么不走?” “笨蛋,我是怕我也被抓起来就少一个人救你了。” 季风愣了一下,接着他抽出胳膊一转身再次压住了于子予。 于子予抬手撑住他要靠上来的脑袋,“还有件事。” “什么?” “你把那么重要的名单存在我的旧电脑里,就不怕我把它弄丢了?” “你一直说要整理电脑里的东西可一直没弄,所以我知道你早晚会看见的。” “那你不怕我们救人心切去找那上面的人吗?” “不怕。” “为什么?” 季风诡异地笑了,“一看你们就是没去找。” “你怎么知道?” “嘿嘿,你没细看吗?那上面的电话号儿都少了一位数字,详细地址你真去找的话也会发现根本就找不到相应的位置。” 于子予皱皱眉头,“什么意思?” “我怕你们轻举妄动,也怕那个落到外人手里,所以老早就把上面的内容按照一定的规律改动过了。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该怎么用那个文件夹里的东西。那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用它。” 于子予叹了口气,伸手捏住季风的鼻子用力扭了扭,“你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季风拉开于子予的手笑得得意洋洋,“好了,这回没事了吧?” “有。” 季风撅了下嘴,用被于子予扭疼了的鼻子在他脸上蹭了蹭,“你怎么那么麻烦?” 于子予推开季风说了秋盈盈给他打电话的事。 听完之后季风想了想,“嗯,我知道了,我会给她打电话的,方便的话也许会跟她见上一面当面表示感谢。先提前跟你报个备,你没意见吧?” 于子予笑了,“当然没有,我就是这个意思。” 季风的脸又凑了上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那好。”季风把于子予的手拉到自己身下,“我已经缓过来了。” 于子予抓住他腿间重振雄风了的东西来回磨蹭,“那你还等什么?” 过了两天季风给秋盈盈打了个电话,秋盈盈先是祝贺他大难已渡逃过一劫,然后又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让他放心,不用再担心他们之间的事。这样季风没有提出要跟她见面,在电话里对她在危难关头还关心自己表示了感谢。 接着是季风的父母要回老家,季风跟于子予一起去送他们。 在机场等待安检的时候季风的爸爸说想抽支烟,季风知道他是有话想跟自己说,便陪他去了吸烟室。 很多事都是这样,私下里能想出一肚子要说的话,似乎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可一旦真的面对面了却又怎么也张不开嘴。于是抽着烟的功夫儿父子两个都一言不发。最后直到两支烟抽完,季风的爸爸突然拍了儿子一下,“别的我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爸就什么都不求了。” 候机大厅这边只剩下于子予和季风妈妈了之后两人先是尴尬了一阵,不过很快季风的妈妈以长辈的身份问起了于子予家里的情况,于子予说着说着也就稍稍放松了一些。 后来季风跟父亲从吸烟室出来,安检也开始了。 临过安检门的时候季风的妈妈转回头看了看季风和于子予,“小风,过年带子予回家玩儿吧。” 季风点点头上前一步又抱了她一下。 可儿子的“女”朋友其实是男人这种事毕竟不是能轻易就接受得了的,随后她像是给自己找借口似地又解释了一句,“刚才他说他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过年不是。”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季风名下的帐户资产什么的该解冻的解冻该解封的解封,WIND公司恢复了正常运作,姜晓虎那边的娱乐城和林强负责的画廊也都重新开张营业了。于子予退掉出租房跟季风搬回了别墅,收拾好两处房子他又开始跟乐队一起正常演出了。 这天于子予正在超市买日常用品,季风打来个电话,说是晚上有人请客,在外面吃,让他也过去。于子予问都有谁,他说到时就知道了。 晚上七点整,于子予按照季风跟他说好的地点准时到了饭店包房。一进屋他先怔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原来要跟他们一起吃饭的人是袁青跟倪天亮。 自从于子予打了倪天亮一拳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倪天亮笑着站起来先伸出了手,于子予握上去之后又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倪哥,上回……不好意思。” 倪天亮学着他的样子也抓了抓头,“上回?什么上回?” 季风和袁青哈哈大笑,于子予和倪天亮跟着笑了,那点儿算不上过节的的过节烟消云散,两人就此言和。 四个人各自就座,季风说人到齐了张罗着要叫服务员来点菜。 “等等。”倪天亮拿着茶壶给于子予拿个杯子倒了杯茶,“还有个人。” “还有人?谁啊?”袁青问了一句。 倪天亮刚要回答,包房门被打开,屋里的人一起抬头看过去。 “小雨?!”于子予站了起来。 倪天亮也站起来了,他把自己身边的椅子拉开,“说曹操曹操到,我说的就是小雨。” 冯雨走到椅子跟前看看于子予又抿着嘴笑,“你那么惊讶干嘛?” “不是……就是……”虽然仔细想想也算不上什么太出人意料的情况,可事发突然,于子予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倪天亮抬手在冯雨腰上拍了拍示意要她坐下,“嗯,我这次是专门来北京请你们吃饭的,就是想正式宣布一下:以后小雨就是我女朋友了。另外感谢子予那时给我们相互引见,然后咱们几个再叙叙旧,抛开生意上的事不说,咱们以后就都是朋友了,这不都是缘分么。” 另外三个人来回看了几眼,袁青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又给冯雨添了杯茶,“是啊,可不都是缘分么,来来,快都坐吧。” 于子予坐下后喝了口茶,对于眼前的转变瞬间释然:这样不是很好么?小雨不会选错人的。 这样想着于子予冲冯雨挤了下眼睛,“行啊,臭丫头。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嘛。” 冯雨不甘示弱,“少拿我开涮,分明是你这段时间都在忙季哥的事,压根儿就没关心我。” 季风点了支烟笑着不说话。 袁青跟着起哄,“可不是,我们这几个月都焦头烂额了,哪像你们,还有时间谈情说爱。” 倪天亮立刻跟冯雨统一战线,一转头看着袁青一顿挤眉弄眼儿,“嗯,我们趁着你们焦头烂额谈情说爱了,那你现在有时间了,上回那个小孩儿叫什么来着?小杰是吧?不如给打个电话也叫过来吧?” 袁青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唉唉,那个就别提了,人家……” 季风用指节敲敲桌子打断他,“什么别提了,我看那小孩儿挺好,比你身边那些换来换去扭扭答答的男孩儿强。要我说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差不多也折腾得够说儿了,能稳定就稳定一个吧。” “你们这是要干嘛?都成双成对了就开始合伙欺负我这孤家寡人了是不是?你们也不说可怜可怜我。” “你可怜?!你要是可怜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可怜的了。” “就是就是。袁哥,我看还是我给大旗打个电话让他今儿给小杰放个假……” “别……别介……” ……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开着玩笑扯了一会儿才叫来服务员点菜。五个人高高兴兴地吃到很晚,都喝了不少。当然最后他们没有叫小杰过来,不过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生活就是这样,总有转折起伏,总有挫折磨难,没有真正的结尾,也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会出现在哪里,可幸运的是能跟心爱的人去一起面对,这就是小流氓跟大尾巴狼的故事。 也许现实没有小说般圆满,但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去选择、去面对,阳光就在转角处,无论每一个人正经历着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坚持。王子与公主也好,王子与王子也好,公主与公主也好,在心里给自己一个童话的结局,幸福就一定会向我们招手。 谨以此文纪念我跟我的朋友们在北京曾经的北漂岁月。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是番外,我的番外通常不会太多,但轻松治愈是一定的。 第74章 外章一 又到十一长假,今年于子予不用窝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待季风的电话了。三十号这天季风提前半天给员工放了假,自己也早早就回到了家。 一周前于子予就跟季风打好了招呼:十一乐队要参加音乐节,除了演出他们还申请了音乐节集市的摊位卖自己的CD,所以虽然演出只有半个小时,可他们得在办音乐节的公园里卖三天的CD。不过好在他们人多,乐队五个人再加上作为家属的季风一共六个,正好可以两人一组,一组一天。 于子予还没回来,季风给打了个电话,得知他正在路上,差不多二十分钟到家。季风翻翻冰箱,拿出条鱼和一些菜开始做饭。 自从他发现小流氓在家吃比在外面吃得多之后,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尽量在家做,而且不用保姆,都是他亲自下厨。于子予也时不常地从网上搜些菜谱照葫芦画瓢地试着做做,结果是毁誉参半,不过季风都是照单全收,幸好至今为止还没有吃坏过肚子。 鱼刚下锅,于子予回来了。他换了鞋走进厨房,季风正在切菜。 于子予支着下巴趴在吧台上看了一会儿,“嗯,真是贤惠啊。” “什么?”季风切得认真,没有抬头。 “你啊。” “切,我这叫多才多艺多功能,什么贤惠?别乱用词儿。” “唉?” “嗯?” 于子予探过身伸手扯了扯季风脖子上的围裙带儿,“你什么时候穿着这个给我做次饭?” “唉!小心点儿,别切着你。”季风朝后躲躲,“你傻啦,我这不穿着呢么。” 于子予歪着嘴巴笑了,“我是说……只穿围裙。” 季风放下菜刀抬起头,“行啊,你这口儿是越来越重了。想看我光着屁股穿围裙是不是……” 说着话季风从吧台里走了出来,于子予反应很快,蹭地一下跳到一边儿,“喂!不好好做饭你出来干嘛?不要乱跑。” “哼哼,不要乱跑?我看你才不要乱跑!” “啊──哈哈……”于子予大叫一声笑着逃进了客厅。 季风紧跟着追过去,几下抓住他把人按在了沙发上。 “唉?!别闹别闹……哈哈哈哈……” 季风把手伸到于子予的肋下一顿抓痒,于子予笑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扭动身体。 于子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季风也快按不住他了,“说!还要不要看我只穿围裙?” “不……不要了。我……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好汉饶命……饶命……” 季风终于停了手,“光说饶命就行了?” “那还要怎样?” “有时间你穿给我看。” “不行……” “不行?!”季风又要去摸于子予的肋骨。 于子予赶紧挡住他,“行!行!行!好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季风闻着鱼该翻面儿了,从于子予身上爬了起来。 于子予晃晃荡荡地又跟着走进厨房,“对了,我想起件事儿来。” “什么?”季风拿起铲子在锅里翻了翻。 “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答应过给我的男式情趣内衣当模特儿?” “可你已经不卖内衣了。” “卖是不卖了,内衣不是还有些么。” 季风转过身交叉了双臂,“你是铁了心要跟我玩儿SM是不是?” 于子予站到季风跟前隔着衣服估摸出他胸前两点的位置用手指戳了戳,“什么SM啊,就是增加点儿小情趣么。” 季风想了想,“那这样吧,到时候我一晚上换几条那些变态内裤你就让我叉叉圈圈几次。” 于子予翻着白眼儿算了一下,“靠!不是吧,最少还有二十几条呢!” 季风捏住他的脸用力晃了晃,“你个傻瓜,当我是种马吗?我不会多分几天穿?” 因为说好了第一天是于子予和季风看摊儿,CD都放于子予这儿了,所以明天他俩要先去集市找对应的摊位。吃完饭又看会儿电视,季风和于子予早早上床,斗斗嘴扯扯蛋就先后睡着了,没干什么别的。 第二天一早准备出门,季风把于子予后备箱里的一大箱CD和看摊儿要用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自己车里搬。 搬完了他把后备箱盖儿一扣,“你说我这么大个老板,成天又做饭又当苦力的,图的啥呢?” 于子予已经拉开了车门,听他这么一说脚下就停住了,“搬点儿东西这么多废话。就当锻炼了不行吗?多搬搬东西就省得你去健身中心了。再说刚才我要搬,不是你硬从我手里抢过去的吗?” “行,我贱,你是大爷。我怜香惜玉怕你累着才抢的,这还不落好儿了。” “滚蛋,谁是你的香玉?用不着你怜惜。赶紧上来开车,季司机。” “得咧──于大爷,坐好了您内。” …… 两人闹闹扯扯了一路,好在放假了市内不堵车,九点之前他们就赶到了公园。然后是排队、拿号、找地方。 铺好毯子码好CD,季风看了眼表:九点半。进到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演出差不多该开始了。不过集市的场地离几处演出的台子都比较远,他们看不见。 这会儿秋高气爽的,一朵云彩一丝风都没有,时间还早,天上亮晃晃的太阳却已经让人觉得晒了。于子予挪了挪主办方给发的大阳伞又把他们自己带来的两个软垫子丢在地上。 “看什么呢?坐下歇会儿吧。” “你们不是今天下午演出么,其他的人怎么还不来?” 季风的话音刚落,于子予的手机响了。是赵寒,他跟小麦刚到,问于子予他们的摊位在哪儿。于子予去把他们迎过来,很快孙乐和冯雨也先后进了公园又打的电话。 大伙儿拿着音乐节宣传册聊了会儿,后来人越来越多,也到了一个他们很喜欢的乐队的演出时间,其余的人就先去看演出,集市这儿又只剩了季风和于子予。 “你不跟着一起去吗?”季风问。 “不了,这会儿过去得费好大劲儿才能挤进去,一会儿还得挤回来。再说现在人这么多,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忙不过来怎么办?” 季风看看时间,“嗯,也是。那我去买点儿吃的吧,快中午了。” 于子予点点头,季风拿上钱包走了。 接着被季风发现了随着音乐节而来的卖食物和水的小摊儿种类很是丰富,于是他就开始一趟趟地往回搬吃搬喝。最后他们的摊位基本上就变成了于子予不停地忙着应付顾客、跟认识他们乐队的熟人打招呼、随着阳光的移动调整阳伞和偶尔给人指路。而季风则是头不抬眼不睁地用手机上网、片刻不停地吃东西喝饮料和偶尔去厕所。 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赵寒给于子予打了个电话,说快轮到他们了,让他赶紧过去准备。 于子予挂掉电话踢了季风一脚,“你个吃货,真后悔让你跟我一起来。快到我们上场了,你好好看摊儿,别塞了。” 于子予走了。季风打个饱嗝儿,拖着屁股下的垫子往前蹭了蹭。 啊──好久没这么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裤T恤衫大庭广众大剌剌地坐在地上大吃大喝了,真是舒坦啊── “唉?你好!” 季风暗自感慨着自己平时日理万机难得清闲正在自怜自艾,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他回头看一眼,见旁边摊位上的一个女孩儿正望着自己。 主办方把卖CD的摊位都归到了一处,但于子予这个位置把边儿,所以他们右边也是卖CD的,左边就是现在这个正看着季风、卖手工布艺的女孩儿。 “你跟我说话吗?”季风指指自己。 “嗯。”女孩儿点点头,“我朋友都去看演出了,但现在又有几个朋友过来,他们找不到地方了,我得去接一下,你能帮我看会儿摊子吗?” 季风看看她面前摆了一地的靠垫、靠枕、布娃娃和动物耳朵发卡,“帮你看着倒是没问题,可我不知道价钱啊。万一有人要买怎么办?” “这后面都有价签儿。”女孩儿拿起个布娃娃递到季风手里。 季风接过娃娃看了眼它的背后,“哦,那好,你去吧。” 女孩儿谢了一声,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季风把布娃娃拿在手里细看。 “这个多少钱?” 季风抬起头,面前站着一男一女,其中的女孩儿正指着他手里的娃娃。 过了一会儿来问娃娃的人越来越多,季风索性坐到了两个摊位中间,戴上兔耳发卡摆弄着娃娃招揽生意。兔年里一个带着兔子耳朵的帅哥抱着个布娃娃是很有杀伤力的。很快季风这儿就被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围了个水泄不通,顺便他还稍带着把于子予他们的CD也多卖了不少。 季风正忙着收钱找钱,于子予回来了。 “哟,你这是卖货呢还是卖萌呢?” 季风抬头看他一眼,“还不过来帮忙?说什么风凉话?” 于子予笑着蹲下来,“刚一过来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季风拿起一副猫耳朵戴到于子予头上,“喏,你戴上这个去把你们乐队的那一摞儿宣传单发发,要不放那儿快一整天了也没几个人拿。” “啊?我……” “快去吧快去吧。”季风推了于子予一把不再理他,转头又去应付几个指着于子予头上的猫耳朵嚷着“我也要这个”的女孩儿了。 后来布娃娃的摊主回来了,她看着本来摆得满满当当现在却出现了许多空隙的摊子有些傻眼,“这是……都卖了吗?” 季风看她一眼,“回来啦。刚才有几个买的多的我给打了九折,可以吧?” “可以可以!”女孩儿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没想到你卖得这么好。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季风站起身把兔子耳朵从头上摘了下来,“那既然你回来了,这个就……” “送你了,还有那个。”女孩指指于子予的头,然后她又拎起两个抱枕,“还有这两个。” “啊?不好吧?”季风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辞。 女孩把抱枕塞进他怀里,“有什么不好的,我还想让你再帮我看会儿呢。” 说完她回头看看身后跟她一起过来的几个人,“我朋友说饿了,他们人多,这儿坐不下,我想带他们直接去那边吃点儿东西。” 季风眼睛一亮,极其迅速的地又把兔子耳朵戴回到头上,“哦,那你快去吧,我继续帮你看着。” 那女孩儿乐呵呵地又走了,于子予趁着个没什么客人的空档凑过来在季风头上拍了一把,“很体贴么。还‘那你快去吧’,装什么活雷锋啊,看上人家了吧?” “什么啊,上网上的头疼,干坐着又没意思。能卖出东西有钱收多好啊。” “靠,又不是你的钱。” “管它呢,收钱就是爽。再说你们的CD这不也多卖出去不少么。” 于子予在他屁股上踢一脚,“你掉钱眼儿里了吧?” 季风笑嘻嘻地用手勾住他的小腿,“你吃醋了吧?” “滚蛋,死财迷。”于子予抽出自己的腿又站回到路边上继续发宣传单了。 季风笑一笑,抱起个布娃娃舔着老脸又开始卖萌装可爱勾搭小姑娘来光顾他们的摊子。 这样直到天将擦黑儿,季风和于子予把两个摊位上的娃娃和CD都卖得差不多了,卖娃娃的女孩千恩万谢了好几次之后还买了好多吃的给他们送过来。于子予送了张CD给她又互留了联系方式,说好以后再有这样的活动还要一起参加。 收拾好东西那边的演出还没结束,看了下宣传册应该还有好几场。留下摆CD的毯子,季风去把剩下的CD和一些杂物送到车里,于子予给赵寒打了个电话,他们一起来到音乐节的主场开始专心看演出了。 后来看得累了他们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毯子铺到草地上,又买了酒和吃的围坐在一起开始胡侃。 最后大家都喝得有些醉,干脆就横七竖八地躺到了毯子上。 夜风清凉,喝着小二看着头上北京城难得一见的星空,季风忽然觉得惬意得有些飘忽。趁着夜色他抓住旁边于子予的手侧过头小声说:“每次跟你们出来玩儿都觉得自己又年轻了。” 于子予反握回去跟他十指交扣,“你本来就年轻啊。” “你不总说我是老东西?转眼又快到年底,我又要老一岁了。” “没事,我不嫌弃你。” 赵寒碰了碰于子予,“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季风转回头看着天,“没什么,我说今晚的星星好多啊。” 孙乐抬手朝天上指过去,“我看见北斗七星了。” 冯雨也指了一下,“我还看见牛郎和织女了。” 小麦拿着酒瓶朝空中一洒,“来!敬苦逼的牛郎织女一杯!” …… 第75章 外章二 于子予跟季风回家过完年再回到北京之后没几天季风就出了了,公司的事。于子予不能跟着只好在家里忙自己的,转眼就是十几天。好在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渐渐习惯了。而且自己的时间比较自由,季风来来去去地他尽量接送,季风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自己找乐子,时间分配的得当于子予就能在季风忙的时候他也有事情可作,季风闲的时候他可以整天陪着。 那时乐队要做的那个胶片MV最近终于做完了。这天中午于子予跟乐队其他的人请制作公司的人吃了顿饭。虽然后来于子予他们是按市场价补齐了差价拿的制作费用,可这事能成最开始还是有季风的人情在里面。酒桌儿上于子予说等季风回来了让他做东再请大伙儿好好喝上一顿,大家都说着好就又喝了不少。最后于子予没敢开车,把车子留在饭店自己打车回的家。 一进门于子予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掏出来他醉眼朦胧地没看清是谁,接通了才听出是季风。 季风连呼哧带喘说话断断续续的,“喂……子予吗?你怎么……才接电话?” “我刚回家,刚才在外面没听见。” “那你……已经到家了……是吧?” “嗯,到了。” “下午还去……别处吗?” “不去了。我们请拍摄和制作MV的导演、监制,还有几个主要制作人员吃的饭,喝了不少我要在家歇歇。” “行,那你在家等我吧……我今儿晚上就能……回去了。” “真的?太好了!可你怎么喘成这样儿?在跑吗?” “嗯,刚才跑来着。他奶奶的……累死我了。” “那你跑什么啊?怎么了,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这不赶这趟飞机嘛,差点儿没上来……我刚坐下。” “啊?那你何苦呢,这班不行就赶下班呗。瞅把你累的。” “不行啊,我必须坐这趟,今天……哎呀,算了,先不说了,空中小姐看着我让我关机呢,快起飞了。好了,我挂了。” 电话被挂断了,于子予看着手机皱皱眉头,“这疯子,改个航班有什么难?” 自言自语着于子予脱鞋进屋喝了杯水,然后一头栽到床上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很快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于子予醒酒了。爬起来炒了两个鸡蛋当晚饭,于子予吃着炒蛋看了张DVD,看着看着他就又困了。勉强坚持到屏幕上出现字幕,于子予关掉了电视和影碟机转身上楼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于子予恍惚见梦见有人在摸自己。被摸得很舒服,他不知不觉间伸展了身体…… “子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于子予觉得不知从哪里来的光线有些刺眼,接着从梦境回到现实,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来不是梦,是季风回来了,周身还带着凉气。 “你回来了?”于子予揉揉眼睛坐起来靠到床头上。 “嗯,回来了。”见于子予醒了,季风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开始脱衣服。 “什么时候到家的?” “刚到。” “下午你急急忙忙地就把电话撂了,也不说告诉我一下是哪趟航班、几点到,我好去接你。” “不没来得及说么。再说时间太晚,也想让你在家好好睡觉。” “晚什么啊?”于子予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不才十一点么。平时这个时间我也没睡啊。” 季风的衣服脱完了,他掀开被子钻进被窝趴到于子予身上,“你不说你喝了不少酒要好好歇歇吗?” 于子予看着季风正一步步凑过来的脸,“你要干嘛?” “干嘛?小别胜新婚呗。” “去!刚回来你不累啊?” “不累。” “你不累我困啊。我还没睡醒呢。” “一会儿就不困了。” “靠,你……” 季风吻上了于子予的嘴唇。 于子予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他没动,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把舌头伸进了于子予的嘴里。于子予被季风逗弄得一阵心痒,很快就不再抗拒迎合着他把自己的舌头也缠了上去。 嘴里纠缠了一会儿,于子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贴上了季风。季风放开他的嘴唇又一路向下。 季风的脑袋停到于子予的胯间,于子予睡意全消彻底清醒了。 呼吸渐渐急促,于子予拉起季风一翻身趴到他的身上自己开始主动。然后就在于子予吞吞吐吐着又抬起细长的眼睛向上一瞥的时候,季风再也按耐不住推开他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了润滑剂。 该涂的地方都涂完了,季风指指自己身前竖直朝天被涂得亮晶晶的东西哑着嗓子说:“你上来。” 于子予很顺从地跨到他的身上慢慢坐了下去。 两人同时深吸了口气,于子予的上身稍稍后仰,双手扶住身后季风的大腿开始缓缓地动作。 很快两人摩擦在一起的地方一个越来越湿滑一个越来越坚挺。于子予忍不住逐渐加快了动作喉咙里也逸出了一声声的呻吟。 因为力量不够,又受姿势所限,于子予没法再做出更激烈的动作。可季风看着他在眼前随着身体的晃动上下摇摆的分身又实在是觉得心旌荡漾,就强忍想要把他推到压在身下的欲望,眼睁睁看着他根据自己的感觉调整着节奏愈地发面色潮红浑身汗湿了。 季风迎着他坐下来时机适时上挺了几下,于子予立刻难以自控地嗯啊了两声加快了速度。季风支起上身撑住身体继续挺起自己的腰臀,于子予很快勾起头颈轻颤片刻之后停止动作喷射了出来。 等到他出口长气放松了身体,季风马上起身把他压到了下面。释放过了的身体变得更加柔软,季风把于子予的双腿架到肩上开始了自己的进攻。 新一轮的刺激来得又快又猛烈,于子予刚刚沉寂了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随着身体相撞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他的叫声也越来越淋漓尽致。 于子予几乎被对折了的姿势折腾了一阵,季风放下他的一条腿按住他的一侧肩膀又换成了侧位。由于侧位没有了胯骨的相阻,季风的插入似乎也更加深入透彻了。于子予紧紧地攥着床单只能用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告诉季风自己感受到的快感是有多么地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季风很清楚地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并从他身体再次渐渐紧绷的程度及时做出判断把手伸到了他的腿间。 于子予的声音越叫越哑,季风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最后于子予带着哭腔收了声,季风在感受到手中的抖动和内壁收缩的同时才用力顶住于子予完全解放了自己。 趴在于子予身上歇了一会儿,季风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情人节快乐。” “什么?”于子予的声音还哑着,他盯着季风的脸愣了几秒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起身一把抓起了放在旁边的手机,“今天居然是14号?!我……我竟然完全忘了!” “是啊,还有五分钟就15号了,好险我没再抻悠一会儿,要不就过了。” “靠!”于子予在季风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居然还算计着时间?!” 季风揉揉屁股笑了,“那倒没有。不过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一定不能错过今天,所以刚才一完就忽然想起来了。” 于子予盘起腿坐到床上,懊恼的直拍大腿,“真是真是!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唉──也怪我,这几天没怎么看电视也没上网,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几个人不是很熟,一客气就没人提这个了,我就……那现在怎么办啊?我没给你买什么礼物,你不要怪我啊。” “嘿嘿嘿……”季风一阵傻笑,“我这不是赶着回来收礼物了嘛。” “你……好啊!”于子予一瞪眼笑着跳起来扑倒了季风,“我说你怎么累成那个熊样儿跑着赶飞机,原来是为了这个!” 季风就势把人往怀里一圈,“想什么呢?我不是为了回来跟你来上这一炮儿,就是想赶在十二点之前当面跟你说情人节快乐。” “少来,你该爽都爽了,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不信拉倒。” 于子予看着季风先是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然后头一低趴到了他的胸前。过了一会儿于子予用指甲在他的左胸口上来回画着圈,“大傻瓜,别再这么赶了。以后当面说也好,打电话也好,发短信、E-mail也好,我只要未来的无数个情人节里都能知道你是平安无事的就好。” 停了几秒钟,季风的手扶到于子予的背上轻轻搓了搓,“嗯,我知道了。” 过了好长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于子予画圈儿的手也停了下来,季风的胸口上慢慢显现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红心痕迹。 ──全文终── 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番外先写到这里了,那边武侠坑里还有两个儿子等着我去管。 所以这篇就暂这样吧。也许以后有了想法或者我想大尾巴狼和小流氓了还会再来补番外,不过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看,可能性应该不大。 但只要我还写文就一切皆有可能,嘿嘿,所以就放个不负责任的话留在这里吧,先攒着,反正我欠的番外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不要拍我啊~ 新坑还会再挖,但得先让我休息一阵子。想知道我的最新动向请去我的微博,想及时看到我的新坑收藏我专栏。 最后谢谢大家三个多月以来的支持!鞠躬,衷心表示感谢!! PS:情人节了,还单身的赶紧谈恋爱,谈恋爱的赶紧结婚。 结了婚的赶紧生孩子,离了婚的赶紧再婚,该BG的BG,该搞基的搞基!祝天下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