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帝互粉那些年 作者:浮白曲 文案 娱乐圈顶级流量沈浮白,盛世美颜,花瓶偶像,除了脸一无是处,坐拥黑粉无数。初涉影视圈与影帝合拍了部剧,进组第一天就被拍到无视影帝姜珩,耍大牌目中无人。 青年演员姜珩,出道即获得影帝头衔,起点极高,出了名的敬业。片场初见沈浮白,见对方无视他离开,眉头轻皱,疑为不满。 从此两人不和的消息传开,两家粉丝掐得死去活来。 私底下—— 沈浮白开着微博小号:“今天见到偶像了好激动!啊啊啊我都不敢说话!” 姜珩也开小号发微博:“今天终于见到了偶像,他超好看,就是没理我,大哭.jpg” 后来有一天,两人同时忘记切换小号。 于是,微博崩了。 1.主受不是花瓶,演技超棒 2.沙雕欢脱宠文,糖度很高 3.作者不混粉圈,通篇乱造 4.人物均无原型,不要对号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浮白,姜珩(héng) ┃ 配角:姜珩:我叫珩珩,不叫衍衍。 作品简评 著名影帝姜珩与当红偶像沈浮白表面毫无交集,甚至在初次见面时疑为相看两相厌,私底下却是疯狂为对方打卡尖叫的忠实脑残粉。两人因为同拍一部戏而牵连到一起,在朝夕相处中捂紧自己的小心思,最终惨遭掉马,直接官宣。并携手努力,共同问鼎国际影帝。本文基调诙谐有趣,文字幽默令人捧腹。攻受互相暗恋爆笑连连,一众配角也各有可爱之处。全员沙雕的欢乐日常,细看处处充满温暖。作者致力撒糖,可在茶余饭后博君一笑,值得一读。 第1章 同款饮料   烈日炎炎,遮阳棚下小贩兜售冰棍汽水,两块钱一瓶的冰镇矿泉水卖到脱销。太阳底下站着一群少男少女,身上穿着颜色统一的白T恤,手里拉着横幅,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踮着脚翘首以待。   二十分钟后,一辆保姆车姗姗来迟。粉丝们顿时一阵尖叫,人头涌动,追着保姆车的方向就跑,边跑边喊:“浮白!浮白!”   保姆车停在片场外不远处,保镖早就跟一堵墙一样围上来。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名清瘦颀长的青年,皮肤白皙,戴着墨镜,一身名牌,前卫得能分分钟登上时尚杂志封面。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各大顶级杂志封面的常客——凭一张脸被誉为神之宠儿,出道六年火遍全国,担起娱乐圈顶级流量之名的沈浮白。   沈浮白一下车,粉丝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人群不断推搡,热情得保镖挡都挡不住。其中不乏男粉丝声嘶力竭的呐喊:“浮白我要给你生猴子!”   沈浮白这张脸,男女通杀。   眼见着秩序快要维持不住,经纪人李姐开始催沈浮白快点进去。进组第一天,本来就因为堵车迟到容易给人留下耍大牌印象,再因为粉丝缘故影响剧组开机就绝对说不过去了。   沈浮白快进棚时,偏还摘下墨镜,露出那张惊艳惑世的脸,冲粉丝们微笑:“谢谢你们来看我,回去注意安全哦。”然后就戴上墨镜弯身进了拍摄棚。   粉丝们被这个笑看得呆滞一瞬,之后就是大型土拨鼠现场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公他笑了!!!”   “怎么可以这么美啊我靠要死了呜呜呜……”   “血槽已清空,这个笑容我可以回味五百年!”   -   “你啊!都不知道收敛点!”李曼简直要为自家这艺人操碎了心,“你是不知道今天有多少媒体盯着你啊?说了多少遍今天是《棠梨花》剧组开机,不是你的演唱会!你信不信你刚才对粉丝那么一笑,一小时后就会有通稿出来,说你喧宾夺主,把剧组当成自己个人秀场?”   “他们大老远跑来看我,我说句注意安全还不行么。至于媒体?管他们怎么写,我黑料楼都万丈高楼平地起了,不差这一件。”沈浮白懒懒道,“西瓜汁有吗?给我一杯,我要冰的。”   助理小林立刻就蹭蹭蹭跑去准备西瓜汁。   李曼快气死了:“你还有心情喝饮料呢。你迟到了二十分钟!我还得想想怎么跟导演解释……”   “姐,34℃的天气呢。我不喝点冰的会死的。”沈浮白委屈道,“再说了,堵车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急啊。我早上五点就爬起来收拾了一小时赶着见我偶像,结果路上堵车,我比谁都想骂人。”   李曼对于自家艺人有多粉影帝姜珩也是心里清楚的,私底下整个一迷弟。当初接剧,偶像转型当演员,第一个剧本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偏沈浮白一听搭档是姜珩,剧本看也不看就接了,还特自豪地说一句:“我偶像演的,肯定好。”   脑残粉不过如此。   但姜珩确实有这个资本。姜珩24岁,两年前才从中戏科班毕业,刚出道就被名导相中,出演了一部电影男主角,直接成了金马影帝,起点可谓是极高。娱乐圈里高开低走的人不少,姜珩就打破了这个魔咒。演技好又长得帅,之后又演了两部电影,全都拿了奖,绝对是步步高升。   至于自家艺人……不是李曼灭自己威风,是真除了脸一无是处。   沈浮白十六岁出道,迄今六年,也算是圈里的前辈了。因为走的偶像路线,与演技派姜珩一直没什么交集,也没资源上的冲突。萍水相逢是陌路,李曼实在想不通沈浮白怎么就成了姜珩的死忠粉。   自家艺人的演技李曼是不了解,也不抱期望。身为爱豆,沈浮白的业务能力是真不过关。唱歌跑调,百万调音师都修不回来,跳舞绊脚,节奏能和舞步完全对不上。一个古典舞专业的,当年还是专业第一,他怎么就能跳成那个样子!   就这水平,沈浮白能到现在还不糊,全靠颜值过硬,老天爷赏饭吃。但人民群众也不是睁眼瞎,这年头大家对小鲜肉的业务能力要求越来越高,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沈浮白自然坐拥黑粉无数。这次首次尝试电视剧的消息一传出去,立刻被黑惨了。   同样是首次拍电视剧,人家姜珩是影帝,正宗青年男演员,从大荧幕转战小荧幕。沈浮白却是一个连唱跳都不行的爱豆,估计也是mv式的演技。网上已经有不少声音抨击导演选角了,姜珩粉丝更是心疼自家实力派要跟一个花瓶搭档。   但没办法,沈浮白人气高啊。投资方指定塞进来的人,导演也没办法。沈浮白连镜都没试过就拿下男二角色,不服的大有人在。   “导演可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迟到,媒体和网友更不会管。”李曼开始头痛,她已经能预想到网上铺天盖地说沈浮白耍大牌第一天进组就迟到的新闻了,“你跟我去向导演道个歉解释一下。”   沈浮白被李曼拉到导演身前,李曼不好意思道:“十分抱歉,徐导,路上堵车……”   徐导是知名导演,拍过许多拿过奖的电影和电视剧,姜珩第一部 拿奖的电影就是他导的。沈浮白偶像圈是顶流,在影视圈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进组第一天就迟到,徐导也有几分脾性,没给出什么好脸色。   堵车?这种理由他听多了,无非是小鲜肉耍大牌,早上起不来。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不了苦。   还是小姜好啊,踏实肯干。徐导想起刚出道时拍打戏落得一身伤也不用替身的姜珩,再看看这个长得比女明星还精致的沈浮白,对比之下,愈发不满意。   “道具往那边摆点,箱子放上面——”徐导指挥着场务布置道具,装作没看见李曼和沈浮白。   两个工作人员正艰难地把一沉重的大箱子抬上来,两个人大热天的汗都出来,很是吃力。徐导就盯着那个箱子,好像李曼和沈浮白两个大活人还没这箱子重要。   李曼有些尴尬,但经年累月与人打交道的职业素养没让她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语气更诚恳了些:“徐导,我们……”   沈浮白忽而上前,一手托住箱底,一个用力。两名工作人员压力一轻,抬眼就见那细皮嫩肉的大明星单手把他们两人都抬不动的箱子给放上去了。   徐导眼皮一跳。   工作人员有些局促:“谢,谢谢。”   “没事儿,举手之劳。”沈浮白笑了笑,走过来对徐导道,“很抱歉徐导,久仰大名。堵路上的时候我也急呢,就急着想来见您,可车不让。北京西二环早高峰的路有多堵,您是知道的。”   李曼心说你急着想来见徐导个屁,你急着想见的是姜珩。   同时她又有点儿稀奇,沈浮白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这落落大方的姿态,这恰到好处的语气,他在公司的情商但凡有现在一半高,也不至于得罪那么多人。   徐导终于正眼打量这个年轻人,见对方举止得体,语气诚恳,对对方的观感稍微好了些。在圈子里待久了,他也不爱听那些彩虹屁,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来了就好,去熟悉一下场地,待会儿就开机仪式了。”徐导摆摆手,算是揭过沈浮白迟到这一茬。   沈浮白浅笑应道:“诶好,不打扰您了。”   徐导轻哼一声,对这孩子印象又好了几分。   人是没问题的,没传言里那么傲。至于演技……到时候看着办吧。   -   两人走远后,李曼十分惊奇:“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昨晚查了一夜面试手册?”   沈浮白翻了个白眼:“对你家崽子有点信心,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搞砸的。”   这时,助手小林噔噔噔跑回来,把西瓜汁递给沈浮白。沈浮白接过,随口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林气喘吁吁道:“姜影帝在那边,周围围了一圈人,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的呢。”   沈浮白手一顿:“珩珩也在?”   “对啊。他买了冰镇芒果汁,姜影帝人太好了,看见我被人挤出来还扶了我一把呢,他还问我西瓜汁是给你买的吗……沈,沈哥,你干嘛这样看我?”小林突然惊悚。   沈浮白:我这是羡慕嫉妒恨的柠檬精眼神。   他都没有和偶像说过话!他都没有和偶像摸过手!小林这小子竟然!啊!不行了,生气。   沈浮白把西瓜汁往小林手里一塞:“这杯给你了,再去给我买杯芒果汁。我要和偶像喝,同,款。”   小林:“……”   沈哥的追星方式可真别致。   “其实,沈哥……”小林忍不住道,“姜影帝就在那边,你要是想见,可以自己去啊。”   沈浮白冷漠道:“让你去就去,少废话。”   小林挠挠头:“行吧。”他寻思着可能明星的追星方式与普通人不同,要端着点逼格。   殊不知高贵冷艳的沈浮白内心已经扭成一团麻花:怎么办马上就要见到偶像了我心跳的好快我说不出话怎么办好纠结我不敢呜哇……   -   小林跑回饮料贩卖处,没见到姜珩,倒是见到了姜珩的助理小张。   小张手里端着芒果汁,正在问老板要一杯西瓜汁。   “咦,小张,这么巧啊。这杯给自己买的吗?”小林打了个招呼。   小张哈哈笑道:“是啊。”总不能说是我家姜哥为了喝你家艺人同款让我来再买一杯吧。   小张转移话题:“你也是来买的?”   “啊,对。这不天气热嘛,艺人要解渴,我们也要解渴。”小林呵呵一笑,完全不好意思说是自家艺人追你家姜影帝追到失心疯,连杯饮料都要求同款。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两助理相视一眼,莫名有一股惺惺相惜感。   -   沈浮白终于如愿以偿喝到了芒果汁,浑身充斥着浓浓的幸福感。   他喝的是一杯芒果汁吗?不,他喝的可是偶像同款啊!   咬着吸管戴着墨镜的俊美青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行走在四下无人的街。剧组第一天要准备的东西多,工作人员都在棚里忙着,也没人注意他,沈浮白浪得要飞起来了。   直到沈浮白在二十米外看见一个人。   脚步瞬间收住,脊背立刻挺直。沈浮白咬了咬吸管,摘下墨镜,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眯起。   容色惊人的昳丽。   对面捧着杯西瓜汁的青年似有所感,转头望过来,清俊的脸庞微微动容,转瞬又了无痕迹。   沈浮白此刻的内心已经炸成一地烟花。   天呐我偶像看我了!   天呐他朝我走过来了!   天呐他是不是要来找我说话!   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该上去打一声招呼?我该说什么好呢?说“嗨我喜欢你很久了”?绝对会被当成有病的吧!   啊,我不能停下脚步,我也得主动上去说点什么……嗯,往前走,一步,两步……   直到沈浮白与姜珩擦肩而过,他都怂得没敢开口和姜珩搭话,甚至没敢瞟他一眼。   在外人眼里,就是容貌精致的艳丽青年目不斜视地走过清俊青年的身边,那叫一个高贵冷艳。   把人家姜影帝无视得彻彻底底。   而姜珩在沈浮白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微微凝滞,不动声色。直到沈浮白走出很远,才回了一次头,望着那人的背影眉头轻皱,神色不愉。   完了,小鲜肉耍大牌,姜影帝生气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当事人是这么想的——   姜珩在见到沈浮白后,在原地踟蹰了好一会儿,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朝沈浮白走来。   那是他多年的偶像。   结果就在他即将出声向偶像打招呼的时候,偶像直接走过去了……   被讨厌了吗?   还是他还没站到足以与偶像对话的高度?   姜珩纠结了。   他还纠结的是,为什么沈浮白手里拿的是芒果汁?   没同款成功,不开心。   -   沈浮白维持着高冷的表情走出老远后,内心波澜壮阔,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心在滴血,他的心在咆哮。他恨不得穿回三十秒前,抽死那个如此靠近姜珩却怂的一逼的自己。   怎么回事儿啊小老弟!你竟然就这么走过去了!!你好歹要个签名啊!!!   还有偶像他为什么喝的是西瓜汁为什么!小林这个情报工作做的不太行啊,回去后一定给他工资里扣一块钱! 第2章 微博小号   沈浮白高贵冷艳地走进单人化妆间,期间保持了360°无死角的盛世美颜与迷人气质,完美得经得住任何镜头的考验。   然后在进入房间的瞬间瘫倒在躺椅上,拿剧本盖住自己生无可恋的脸,发出绝望的呐喊:“啊啊啊啊啊!!!”   刚进来的小林吓了一跳:“沈哥,你这演的哪一出啊?”   沈浮白这次接的角色挺悲情的,里面有很多需要情绪爆发的戏,小林还以为沈浮白是在找感觉。   不过这喊得也太凄惨了点……沈哥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嘛。小林心想。   沈浮白哀叹一声,把搁在脸上的剧本拿开,漂亮的眼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别理我,我现在觉得我仿佛是一条咸鱼。”   一条进入贤者模式并巴不得自己只有七秒钟记忆好忘记刚才那些愚蠢举动的咸鱼。   小林拍马屁道:“沈哥你就算是条鱼,也是条美人鱼。”   沈浮白微微一笑,撑起身体:“说得好,你过来。”   小林屁颠屁颠地过来了,本以为是自己的马屁生效,准备等夸,谁知却得到沈浮白用剧本一记锤,还有那发自灵魂的凄厉诘问:“为什么珩珩喝的是西瓜汁!”   小林一脸懵逼:“哈?”   沈浮白又无力地倒回去:“算了,反正都过去了。同款也没同成,和珩珩话也没搭上,今天是个好天气,我想去海底两万里蹦个迪。”   小林十分害怕。   完了,沈哥追星失败,神志不清了。   “那个,沈哥,你还是收着点。”小林看着沈浮白的死人样委婉提醒,“待会儿化妆师进来给你化妆,你可不能这副模样见人。”   “知道了,手机给我。”沈浮白无精打采。   小林把手机给他。   沈浮白打开前置摄像头,直接无滤镜从下往上找了个死亡角度随意九连拍,然后就编辑发微博。   小林吓得赶紧把手机拦下:“沈沈沈哥就算追星失败你也不能想不开自毁星途啊!”   别人明星拍照片哪个不是找好角度拍无数张,再精挑细选拿去精修了才敢发。他家这位倒好,化妆美颜滤镜角度一个都不要,他是真的服气。   沈浮白毫无求生欲:“晚了,已经发了。”   小林立刻惊恐地去查看微博。带着黄V认证,写着沈浮白大名的微博拥有7000万粉,这就是顶流的实力。   最新一条微博正是沈浮白刚才的死亡九连拍——其实也不算死亡,就算是毫无PS角度清奇的素颜照,沈浮白的颜值依然吊打整个娱乐圈。一组九宫格张张能当壁纸。   他是真的无死角。   配文:进组第一天。   微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已经有几百转发几千评论几万点赞。   沈浮白全球粉丝后援会:浮白今天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呢,进组拍摄后要加油呀~干杯!   将进酒杯莫停: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就连素颜照都那么美!!!这么能打的颜值,就问还有谁!   为阿白干杯:噗哈哈哈这个直男拍摄一看就是没经过经纪人同意就发出来的,李姐大概要气疯了。不过浮白这个素颜我吹爆!   掌声送给社会人:花瓶就是花瓶,去糟蹋什么电视剧,有功夫发自拍不如花时间提升演技,否则年纪大了所谓粉丝能喜欢你多久?还是滚回偶像圈吸金吧,别来祸害艺术殿堂。   底下一堆人回复层主。   关山月:层主杠精,鉴定完毕。   你这么美:层主柠檬精,鉴定完毕。   好大一棵树:本来前面几句还说的有点道理,最后一句只能证明你的狭隘。谁演技不是慢慢磨炼起来的?还不许给人家转型的机会了?   我是浮白脑残粉:演技差怎么了我家浮白的颜我能吃一辈子。长那么好看还要演技干什么?浮白干杯!   ……   -   微博评论基本都是清一色的赞美,就算偶尔有不和谐的声音,也很快都被粉丝们怼回去了。小林看了一圈没什么大事,才松了一口气。   沈浮白的粉丝还是很强大的。颜值即正义,沈浮白从来不缺死忠粉,只要粉上他的颜,想脱粉都难。只是从评论就可以看出,就算是他的脑残粉,对他的演技也没抱希望。   至于评论区里出现率较高的“干杯”,是沈浮白和粉丝们的一个梗。《说苑·善说》有云:“饮不釂者,浮以大白。”原意为罚饮一满杯酒,后亦称满饮或畅饮酒为浮白。   所以浮白的粉丝名就叫“酒杯”,喝的就是沈浮白这样的美酒。粉丝们给沈浮白应援也几乎不喊“加油”,都是喊的“干杯”。   -   沈浮白退出7000万粉的微博大号,切换进一个名叫“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的小号,一边喝饮料一边刷微博。   这个小号没有任何认证,寥寥几百个粉丝,半数都是微博送的僵尸粉。关注的只有姜珩一个。   这就是沈浮白的秘密基地。   这个号发了几百条微博,除了少数一些私人情绪的宣泄,其他全是转发各种有关姜珩的东西。电影、活动、广告、宣传海报……应有尽有。那些关注这个号的粉丝一半是僵尸粉,另一半就是姜珩粉,把这号主当成姜珩死忠粉来这儿找资源的。   沈浮白紧盯着屏幕,颤抖着手指打下一行字。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今天终于见到了偶像好激动!啊啊啊我都不敢说话!   编辑,发送。   十秒后,沈浮白觉得不够满意。只有三个啊字怎么能够表达他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呢?   于是他又发了一条。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见到珩珩啦!但是我太怂了一句话都没敢说和他擦肩而过了,梨花暴雨哭泣   发完这条信息,沈浮白觉得情绪表达到位了,于是心满意足地退出页面,点开姜珩的私信。   别多想,都是他单箭头发信息给姜珩的。姜珩一个拥有5000万粉的大明星,怎么可能会回复他这种三无小号。   再说了,每天发消息给明星的人那么多,微博不爆炸就不错了,被明星本人看到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沈浮白很清楚这点,因为他自己也不可能看完自己粉丝给他的每一条私信。但他依然是这么坚持不懈地每天发送,要么是问好,要么是早晚安,要么是劝姜珩多注意身体别拍戏太累,和任何一个普通粉丝没有差别。   就算他大号微博粉丝比姜珩还多了2000万,但偶像面前,在线卑微。   沈浮白在聊天框上输入一段话:你今天要开始拍摄《棠梨花》了,加油!这次你的搭档是沈浮白,你觉得他怎么样?   打完后沈浮白有点心虚,觉得自己这问得也太明显了,于是又删删改改,改成:你今天要开始拍摄《棠梨花》了,加油!听说这次你的搭档是个小鲜肉,不知道他怎么样?   然后紧张万分地点击发送。   发出去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习以为常地关闭私信,沈浮白已经收到了几条评论,都是关注了这个号的姜珩粉留下的。   唯爱姜珩:酒酒今天去棠梨花剧组探班了呀,实名羡慕。   隔壁老张家的孩子:哈哈哈见到偶像是这个样子的啦,我上次去机场见到珩珩也是隔着几步之遥愣是不敢说一句话呢。   方圆之间:酒酒小姐姐不要怕,珩珩很温柔哒,我上回鼓起勇气上去要签名,珩珩不仅签了,还问我是不是在上初三,还给我写了句中考加油呢!   对了,沈浮白这个号填写的资料是女的,别人也都以为号主是个女生。主要是当初开小号时,沈浮白怕这号被人扒出来,于是干脆连性别都改了。   沈浮白一一回复,又切换回大号。   一上线信息就炸了,显然他发的九宫格威力还在持续发酵。沈浮白一看首页,哟,又上热搜了。   #沈浮白素颜照#   热搜第一,明晃晃的。   #沈浮白片场耍大牌迟到两小时#   这是热搜第二。   #《棠梨花》剧组开机#   这是热搜第三。   沈浮白直接忽略了第一条。热搜什么的,上着上着也就习惯了,尤其是对于他这种打个喷嚏都能上热搜的流量,哪天热搜榜单上没有他人民群众可能还不习惯。   虽然沈浮白并不喜欢这种吃饭喝水都要被窥伺的生活,但他喜欢钱啊。   沈浮白点开了第二条,并在点开时狠狠唾弃了一把标题党。   明明是二十分钟,这怎么还成两小时了?还带延长的?沈浮白对某些无良媒体的张口就来已经习惯,见到这标题也没有很生气,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点进去,却在下一秒当场神色凝固。   小鲜肉目中无人,影帝疑为不满?   不满?   沈浮白点开图放大细看,这张图明显是被哪家媒体偷拍下来的。图片里的他背对姜珩,姿态高傲,神色冷淡,而姜珩则微微转身,望着他的背影眉头轻皱,眼里写满不悦。   这拍得简直是一对相杀的冤家,不,冤家都轻了,那得是仇家。   沈浮白心都凉了。   原来在他不敢回头的时候,珩珩是这么看他的?   完了,误会大发了,这可咋整啊。   “我叫什么浮白啊,叫白绫算了。”沈浮白瘫在躺椅上,哀莫大于心死。   “沈哥,你又怎么了?”小林小心翼翼。   沈浮白苍凉地举起手:“干了这杯毒酒,来生路上一起走。你看你手上那杯,像不像血的颜色,那是我风干的泪。”   小林:“……你的是芒果汁我的是西瓜汁。”   沈浮白吸了一大口芒果汁,痛苦道:“我要死了。我放弃治疗,快把呼吸机拔掉。”   小林诚恳道:“沈哥,别人都不信,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部剧演好。”   这整个一戏精啊。 第3章 互相关注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小张小心翼翼地回头打量姜珩那张清俊冷静的脸,默默转回头,在心中奋力鼓掌。   不愧是影帝,喜怒不形于色。   小张身为姜珩的私人助理,当然知道姜珩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怎么可能是生气呢!姜哥可是沈大明星的头号脑残粉!就连洗澡时赶上电视里放沈浮白综艺都要匆忙跑出来以至于在浴室里滑了一跤进医院这种事他会说吗!   外界对姜珩那次进医院的原因议论纷纷,有说他是拍戏受伤,有说他是发生车祸,小张每次看到这些猜测就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呵,你们这些凡人绝对不知道那只是我们姜哥追星翻车现场。   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姜哥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偶像的气。   正是因此小张才更加佩服。那可是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偶像却被彻底无视啊!换成他都得悲伤逆流成河,哭上三天三夜然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而姜哥仅仅是皱了下眉头——实在太沉得住气了!   虽然姜珩嘴里的吸管都要被咬破了。   -   姜珩端着西瓜汁,眉眼平静。在被自己粉了六年的偶像无视之后,他心情瞬间跌落至低谷,但他能很好地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不在面上做出半点表露。   除了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表情有些不受控制,姜珩全程做到面不改色,淡然的模样让所有工作人员都感叹影帝真是胸襟宽广,被人这么下面子都没发作。   但那被摄像机捕捉到的一瞬,也足以让媒体们大做文章过分解读了。   -   小张带着姜珩走到化妆间,姜珩看见门口写着的“专属化妆间”字样,轻轻敛眉:“为什么是专属化妆间?”   小张:“……您这咖位,当然有私人化妆间了。”   姜珩转身就走。   小张忙道:“姜哥,你去哪儿啊?”   姜珩头也没回:“公共化妆间。”   私人化妆间里又见不到浮白,他是想去公共化妆间和浮白共用一个化妆间的,那样他就可以和浮白同处一室了,也许还能搭个话加个联系方式……   姜珩越想越觉得这计划可行,他真是太聪明了。   小张不愧是资深助理,秒懂姜珩的心思,并对自家这位一遇上偶像就失了智的影帝十分头疼:“姜哥,你去公共化妆间也碰不到沈大明星的。你觉得他那个地位会没有专属化妆间吗?”   “……”   姜珩瞬间转身走回来,开门,进去,关掉。   小张:“……姜哥,我还在外面。”   里面传来姜珩镇定的声音:“进来。”   小张叹了一口气,现在姜哥眼里只有沈大明星,其他人在他眼里全跟开了隐形Buff一样。   -   小张进去时就看见姜珩坐在化妆椅上玩手机。   身形颀长的青年懒懒倚在椅背上,侧颜清隽俊美,修长的手指攥住西瓜汁,吸管一端没入微薄的唇瓣里,那岁月静好的模样,随手一拍就是一幅画。   小张看几次都要说,自家姜哥,那绝对是演技派里的颜值扛把子。在拍戏中特别爱启用新人的徐导曾说:“姜珩天生就是为艺术而生,他演出来的是艺术品,他本身就是艺术品。别人都是我挖出的一棵好苗子,他是我挖出的一颗星。”   姜珩是如此耀眼,从出道起就一路高歌。他本身也长得像件艺术品,五官无处不俊,身形无处不美,虽乍一看不如以美貌著称的沈浮白惊艳,可也绝对是娱乐圈里的上筹,十足的耐看型。   天赐的颜值,加上天生的演技,还真应了徐导那句,他本就是一颗星星。禾苗尚需破土而出,而他生来就属于天际。   这是个多么传神的人物啊。   小张望着眼前这个明明西瓜汁都喝没了还在握着个空杯子咬吸管的人想:如果我不是他的助理就好了。   也就不会如此幻灭。   -   有些人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背地里也是别人的迷弟。   岁月静好成一幅画的姜珩此刻正在屏幕上疯狂打字。   珀行:今天终于见到了偶像,他超好看,就是没理我,大哭.jpg   这个号是姜珩的小号,专门用来追星的。   他追的也就一个沈浮白。   明星的大号总有许多不能写的东西,任何遣词造句都能被做出无数阅读理解,姜珩并不想给对方带来困扰。   姜珩的小号比沈浮白的小号更凉。沈浮白小号好歹还有几个姜珩粉搜到,姜珩这个是彻底深藏不露。   虽然他的小号微博内容几乎都是沈浮白,但全都设置了仅自己可见。   尽管那个人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红透半边天,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想要那个人的某一点仅自己可见。   这是一个真爱粉最后的倔强。   -   发完微博的姜珩切出无人问津的小号,登回拥有5000万粉的大号,看着大号微博上的一条条官方转发,还有藏在暗处随时等着截屏的双手,瞬间丧失发微博的兴趣。   他点开首页刷微博。   姜珩性格不爱八卦,但他总是看热搜。因为他偶像三天两头上热搜,有时候一天还会上两三回。   沈浮白上热搜的理由总是很奇怪——   穿了两只不一样的鞋子,立刻就引领时尚潮流了,事实上只是沈浮白早上走得忙穿错了。   换了一个手机壳,就被猜测是哪个大牌价值几万的最新款。但那只是沈浮白因为姜珩进医院的消息太担心导致摔裂手机壳,所以临时让小林在地摊上买的而已,不到十块钱。   甚至微博发张晚餐照网友都能就食物热量问题展开热议——不是沈浮白吃得少,是他太能吃了。他怎么就能吃那么多还保持那么好的身材?一定是摆拍或者艹吃货人设。   对此,沈浮白只能微笑:你们就那么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光吃不胖的人类吗?   总之,沈浮白上热搜的方式千奇百怪,一个人曝光度太高按理会让大众厌烦,但沈浮白是个例外。   因为他好看。   就算是骂他只是个花瓶的黑子,也是在变相承认他的颜。要是有路人说句不好看,黑子也能怼回去说“请你治治眼”。   不过沈浮白没有绯闻。   其实早年沈浮白还是有些绯闻的,和几个女明星。媒体爱捕风捉影,他又是明显的潜力股,不少女星都想拉着他捆绑炒作。一来二去沈浮白烦了,那会儿他刚出道,锐气满满,直接在微博上发文:长得没我好看就别说是我女朋友,我又不会给你脸。   明嘲暗讽,一语双关,干得漂亮。   后来沈浮白越来越红,也没人敢拉着他炒作了。沈浮白女友粉居多,和他炒cp只能得到全网嘲,当时热度是有了,过后就凉了,目光长远的都不会这么干。   而目光短浅的那类人,都走不到有机会与沈浮白接触的地步。   -   姜珩一眼就看到今日排行前三的热搜。他先点开第一条,就见到最右那条沈浮白发的原微博。   沈浮白V:进组第一天。   [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图片][图片]   姜珩放大查看,是沈浮白靠在躺椅上发的自拍,无化妆、无滤镜、无美图的三无产品,用的还是下往上俯拍的死亡角度,拍出来的效果依然非常好。青年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十分勾人。   一想到现在这个人就在隔壁化妆间,姜珩心跳快了一下,把九张图片都给保存了。   然后他又去看第二条热搜。   看到标题的时候姜珩就有些不喜,等看到内容时就皱了眉头。   “一派胡言。”姜珩冷声。   他怎么可能对浮白不满。浮白看到新闻后会不会误会他?还有浮白什么时候迟到两小时了?他是数着秒等浮白来的,明明只有十九分钟二十六秒……北京早高峰的路,这个点来完全正常。   “简直不知所谓。”姜珩很生气,“小张,我公关团队呢?让他们立刻把这条热搜撤下去。”   小张:???   他们团队居然还要兼职为对方公关?   小张温馨提示:“恕我直言,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   姜珩:“闭嘴。去做。”然后低头继续看评论。   底下评论已经炸成一锅粥。   六个核桃:某些鲜肉心里有点b数行么?本来就没实力还耍大牌,第一天就迟到两小时让整个剧组等你,你咋不上天呢?   游子意:楼上带点脑子好吧,媒体张开就来?剧组是早上八点开机,现在才八点半不到,哪来的迟到两小时?我是探班的,浮白只迟了二十分钟。   兔兔这么可爱:楼上也是搞笑,敢情迟到二十分钟就不是迟到了?还“只”迟?这个态度我是服气的。我家影帝都提前到了,他有什么资格摆谱?   杯酒:某家粉麻烦搞清楚,我们浮白出道六年,资历比jh老多了ok?浮白爆火的时候你们jh还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呢!   名字真难取:哟呵,你家出道早那倒是说有什么作品啊?我们珩珩出道两年三个影帝,都不是一个档次,s姓花瓶有什么资格称前辈。心疼珩珩和他搭戏。   ……   网友一开始还是在抨击小鲜肉不敬业,后来就演变成了两家粉丝的骂战。评论区乌烟瘴气,姜珩眼不见心不烦,关闭了网页。   他去看沈浮白最新的微博,那条九宫格下果然已经有很多看了热搜过来喷的黑子。姜珩有点担心,想点开沈浮白头像发私信安慰,又在打字时惊觉自己这是大号而收回手。   他小号发习惯了,差点忘了。   他和沈浮白之前走的路线不同,在圈里毫无交集,连个关注都不敢,怕被媒体做文章。但现在两人都进同一个剧组了,他关注一下对方微博应该也没什么吧?   这么想着,姜珩怀着忐忑的心情,用大号关注了沈浮白。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专门发微博解释更显得欲盖弥彰。这一关注,他对沈浮白不满的谣言应该就能不攻自破了?姜珩想。   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用大号关注偶像,姜珩一时激动,手抖了一下,点进一个粉丝的私信页面。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你今天要拍摄《棠梨花》了,加油!听说这次你的搭档是个小鲜肉,不知道他怎么样。   姜珩看了一遍,想起网上对浮白的污蔑,觉得自己有必要正名一下。   姜珩:谢谢,他很好。   发完后姜珩又切回小号,去安慰沈浮白。   珀行:不要在意网上的言论,我们都相信你的。干杯!   -   另一间化妆间,正在躺椅上挺尸的沈浮白忽而垂死病中惊坐起:“啊!”   小林:“你不是死了吗?”   沈浮白:“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天呐!他发现了什么!偶像关注他了!   虽然可能是因为进了同一个剧组才官方意思意思关注的,但从此他也是被偶像关注的人了!   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沈浮白郑重地点了回关,然后抱着手机心花怒放。   从今天起,他和偶像互关啦!   沈浮白立即切换小号,决定要发表千字小论文来描述一下自己的欣喜若狂。   谁知一上线就收到一条新回复。沈浮白看了一眼,顿时惊了。   卧槽!   姜珩:谢谢,他很好。   小,号,被,翻,牌了!   不仅翻牌了,珩珩还说他很好!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大号被关注,小号被翻牌!oh!my!god!   啊啊啊啊啊他要去写一万字的论文,一万字!!! 第4章 开机仪式   沈浮白兴奋地瞬间从椅子上跳下来,攥着手机激动地给了小林一个熊抱:“小林小林!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小林:“姜影帝关注了你大号?”   “不止——”   小林:“姜影帝回复了你小号?”   沈浮白震惊了:“你是福尔马林吗?”   小林:“福尔马林是什么鬼啊那不是泡尸体的吗!”   沈浮白:“福尔摩斯·林啊,简称福尔马林。”   小林:“……”请不要把“摩”简化成“马”,很恐怖的谢谢。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沈浮白勉强压住脸上的喜色,努力想让自己看着正经一点,又在瞄了一眼手机的时候忍不住拿手机捂住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林一副看傻子的模样:“这还用猜么?除了姜影帝的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   “算你小子了解我。”沈浮白把姜珩回复他小号的私信页面截图保存下来,这种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一刻当然要收藏起来了。   “我得再发个博,羡慕死她们!”沈浮白大拇指飞快地在九键屏幕上敲下一行字,然后把被姜珩回复的截图发上去。   正打算发送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点开图片重新编辑。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被珩珩翻牌了![图片]   点击查看图片内容,就会看到沈浮白发给姜珩的那条信息显示已读,而姜珩也回了一句谢谢。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你今天要拍摄《棠梨花》了,加油!………………   姜珩:谢谢……   至于询问姜珩对沈浮白看法的部分,被沈浮白打了码。   他还没有高兴到得意忘形,在圈里混这么多年,最明白有些媒体断章取义歪曲事实的本领。要是把完整截图发出来,被有心人传开,难保不会给姜珩带来麻烦。   另一方面也是……不好意思。毕竟沈浮白就是他自己,偷偷问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什么的,还是不要发出来了。   -   这次小号很快就有了回复。   隔壁老张家的孩子:欧皇无疑,狂吸欧气!恭喜酒酒得偿所愿。PS我也想被珩珩翻牌呜呜呜   唯爱姜珩:你站在此地不要动,容我先去吃个柠檬。   方圆之间:今天是酒酒小姐姐的幸运日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跟着一起激动!   去掉僵尸粉,沈浮白这号还有一百多个粉丝,大多数都只默默看博不说话,这三位是活跃较高的。   沈浮白回复隔壁老张家的孩子:对不起做不到,我现在得意的都快上天了,我要到天上给你们下场酸雨。   隔壁老张家的孩子很快回复:过分!   过分就过分,架不住他就是高兴。   沈浮白又把姜珩回复他的那五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切回大号。   -   一回大号沈浮白就看见最新微博底下的黑粉言论,扫了一眼,轻松地哼着歌划过去了。   沈浮白红了这么多年,也被黑了这么多年,对各种网络喷子言论早就能采取无视态度,半点儿都不在意的,压根坏不了他被姜珩翻牌的好心情。   骂吧,尽管骂,反正珩珩说他很好,你们算个什么小妖怪。   沈浮白心情好,也点开自己的粉丝私信想挑几条回复。   沈浮白每天都会随机挑一些粉丝的私信回复。虽然粉丝那么多他也回不完,但能回一个是一个。他自己也是个粉丝,知道那种对被偶像翻牌的渴望。自己动动手指就能让别人开心上一天,何乐而不为呢?   回复了几条后,沈浮白看到这么一条私信。   珀行:不要在意网上的言论,我们都相信你的。干杯!   沈浮白:谢谢,你也干杯哦。   “你也干杯”是沈浮白对粉丝的日常回话,意为“你也加油”。有时候一句来自偶像的鼓励,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   隔壁化妆间的姜珩“啪”的一声,手机摔在化妆桌上。   小张疑惑:“怎么了?”   “没拿稳。”姜珩淡淡道,平静地把手机重新拿起来,掩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镜中的青年在笑。   珀行:好的!!!飞吻.jpg   -   沈浮白正翘着二郎腿斜在化妆椅上揽镜自照:“唉,我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哎,小林。”沈浮白抬头问小林,“我这样子有没有虞棠的影子?”   小林思索了一下:“沈哥,虞棠是顾影自怜、心思玲珑的名伶,你这纯属自恋。”   虞棠就是沈浮白这次要扮演的角色,一个风华绝代的梨园名角。   要沈浮白来演吧……风华绝代是够了,这颜值妥妥的,可那身气质他真能演出来么?小林深表怀疑。   广大网友不看好沈浮白,见识过沈浮白私底下沙雕模样的小林就更心里没底了。戏精跟演戏终归是两码事,看沈浮白现在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小林觉得有点悬。   “这算哪门子自恋,我说的是事实——”沈浮白一句话没讲完,化妆间门口被人敲了两下。   沈浮白瞬间放下二郎腿,把手机锁屏,表情切换成高岭之花模式,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小林对沈浮白的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已经习以为常,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的是化妆师。   妆容精致的化妆师站在门口没进来:“打扰到你们了吗?开机仪式准备好了,徐导叫你们过去。待会儿回来我给你化个妆。”   小林笑道:“知道了,谢谢啊。”   “那我走了,要快点哦。”化妆师风一样消失在门口。   沈浮白懒洋洋地从椅子里撑起身,神色平静,语气淡定:“走咯。”   如果不是他站起身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又摔了回去,小林还真看不出沈浮白此刻已经激动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可以在开机仪式上又见到珩珩啦!   -   开机仪式很简单,一个露天的场所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供着老郎神。中央祭一个猪头,两旁摆些新鲜水果,香炉点上香,升起袅袅烟雾。   剧组的开机仪式历来都有上香拜神的讲究,至于拜的哪路神仙也始终没个定数。这次剧组拍摄的剧是民国,讲一个戏班子里的伶人的故事。戏班子又称梨园,这回拜的就是戏曲界所祀之神——梨园神。而梨园神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这位老郎神,当年写出《霓裳羽衣曲》的唐明皇,李隆基。   开机仪式前,剧组人员到齐,拿块红布把摄像机一盖,主创人员挨个上香,导演再做个总结,这事就算完了。   沈浮白到场后,眼睛总忍不住往姜珩那边瞄,想看又不敢看。   姜珩和徐导是老熟人了,徐导还是领姜珩进圈的伯乐,两人这会儿正寒暄。青年眉目清隽,容色温和,言笑晏晏。徐导听得笑容满面,不住说着什么,与刚才在沈浮白面前一脸严肃的模样截然不同。   小林艳羡:“这就是有关系的好处啊……”看徐导对姜影帝多好,对自家沈哥就不冷不热的。   沈浮白抬手一记爆栗:“说谁关系户呢?珩珩是靠实力!我告诉你啊不许在我跟前说珩珩坏话,不然我就骂你,我是珩珩毒唯。”   小林抱头委屈。   他说了吗?没有啊。他就是替沈哥不平,谁知沈浮白自个儿胳膊肘往外拐。   小林说:“沈哥,我得提醒你一句,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   沈浮白:“你闭嘴吧,我不听。”   -   姜珩正含笑听着徐导的长篇大论,余光瞟到不远处的艳丽青年,觉得不能自己和导演在这聊得欢,冷落了身为另一名主演的偶像。   “徐叔,我们过去和沈浮白打个招呼吧。”姜珩道,“都是这部剧的主演,也得熟悉一下。”   虽然私底下他对沈浮白已经很熟悉了,他看过沈浮白的所有综艺,听过他的所有歌曲,甚至有一次冒了大风险乔装去了他的演唱会。   可这是第一次摆在明面上的,可以与之接触的机会。   “哦,也对,是得让你们认识认识。”徐导这才想起来,两人一起走向沈浮白。   沈浮白见状立刻道:“徐导。”他盯着徐导,就是不敢偏移一下视线对上姜珩的眼。   他怕自己当场兴奋到笑出声或激动到哭出来。   姜珩见沈浮白还是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略微失落地低下眼眸,抬眼仍旧是一片温和。   “介绍一下,这是小姜,大名鼎鼎的影帝姜珩。”徐导夸起姜珩来那是赞不绝口。   姜珩忙道:“不敢当。”   “你当得起,就别谦虚了。”徐导笑道,“这位呢……小沈,沈浮白。”   姜珩颔首:“浮以大白,好名字,很洒脱。”   沈浮白一愣,礼尚往来道:“你也不错,玉石为珩,很通透。”   “哈哈,看来你们两交流得挺不错。”徐导很满意,两个主演相处融洽,拍出来的剧自然也会效果好些,“小姜啊,演戏方面你经验比小沈多,日后多教教他。”   姜珩低声:“……嗯,我会的。”   徐导道:“那你俩握个手,大家这就算认识了。”   握,握手?   他他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沈浮白颤颤巍巍地等着姜珩先伸出手,谁知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   徐导神色微变:“那不握也行……”   沈浮白立刻伸手:“珩……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徐导:“???”   “啊,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姜先生有点紧张。”沈浮白迅速改口,“以后请多指教。”   姜珩面色微红,强装镇定地握住了沈浮白的手。细腻的纹理与柔软的触感,让姜珩连心都一颤。   刚刚沈浮白口误说出那声“余生请多指教”的时候,他差点就想回一个“好”字。   两人的手都在抖,但都以为只是自己抖的太厉害,才连带对方的手也不稳。   唯有旁观者徐导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这两人握个手,怎么还握出掰手腕的效果? 第5章 逢场作戏   两人保持着握手的姿势僵持了许久,谁也舍不得先松手,把徐导给看懵了。   他是个导演,寻常情绪都瞒不过他。徐导只觉得这两人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一个强作镇定,一个故作淡然,实则一路火花带闪电,双方都在放烟花。   怎么回事儿,两大帕金森患者病情交流现场,在同病相怜中惺惺相惜,感情升华?   “咳咳嗯。”徐导清了清嗓子,提醒这两人别太过火。   姜珩听到这声咳嗽才回过神,匆匆收回了手。   “你去准备一下,下午第一场就拍你。”徐导对姜珩叮嘱了一句,转而看向沈浮白,上下打量几眼,对他的外形条件还是很满意的,“你去做造型,上午给你拍定妆照。”   -   《棠梨花》剧组其他几位主演的定妆照早都拍好放出去了,唯有虞棠这个角色迟迟未定。这人物风姿太盛,不是谁都演得了的。徐导当初因为找不到合适人选一直没定下这个角色,没想到临到头被投资方横插一脚,塞了个人进来。   徐导业内有些名气,可没有名到能和投资方叫板的地步,只得咽下这口气。好在看过沈浮白照片后,他也着实被惊艳到,怒气散了大半,唯一担心的就是小鲜肉的敬业态度与演技问题。   现在剧组其他角色的定妆图都已经放到网上,姜珩那张军装照更是广为流传,清空了无数人的血槽。唯一的悬念就是风华绝代的虞棠,广大网友也对虞棠的定妆照期待值很高。   当初虞棠人选确定是沈浮白的消息一出来,网上评论呈两面倒。一方是“沈浮白的颜演虞棠再合适不过”,拼命夸沈浮白的颜值,一方是“虞棠可不是只有一张脸就能演出来的”,死里嘲沈浮白的演技。   这角色,演好了,一炮而红——沈浮白已经够红了,但这也是决定了他能不能从流量转型成演员的关键之作。   演不好,万人嘲。   接了这么个角色,正常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压力,但沈浮白没有。   他现在很飘。   走路都带飘。   “我要死了,我和珩珩握手了,珩珩连手的形状都那么好看。”回化妆间的路上,沈浮白用看珍宝的眼神深情凝望自己的手,“我决定了,我这辈子都不洗手了,我要留住珩珩的味道。”   小林说:“沈哥你别演虞棠了,你适合演剧里那个三年不洗澡追着虞棠跑的痴汉。”   沈浮白:“你再这样我扣工资了啊。”   小林:“你扣吧,反正也就一块钱。”   而且还从没真的扣过。   -   虞棠的定妆照是个戏子扮相。沈浮白一进化妆间就被造型师拉去换衣服,换了身正旦的戏服出来。   “您这身可真好看。”造型师给不少明星做过造型,看到沈浮白换装后的模样还是啧啧惊叹。   沈浮白古典舞出身,身韵没话说。身材黄金比例,一米八的身高腿长一米一,体态修长匀称。这身戏服正贴合了他的身段,把人衬得极为明艳。   “过奖。”沈浮白掀开帘子,理了理裙门在化妆台前座下,任凭化妆师上来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戏妆繁琐,妆前要注意做好皮肤清洁,不至于让油彩伤害皮肤。之后便是上底色,将整张脸涂白,抹上腮红,画出浓重的眼影,刷两道柳叶眉,再上一层口红。   化妆师拿着粉扑轻拍沈浮白脸的时候,呼吸都不敢大一分。这张脸近看实在太精致了,皮肤这样近距离之下都看不出毛孔,鼻梁高挺,唇形柔和,轮廓完美。最漂亮的是一双眼睛,眸光流转间能把人的魂都勾去。   “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平时怎么保养的?”化妆师一个对各种护肤妙招深有心得的女人也真的羡慕了。   沈浮白弯了弯眼:“天生丽质。”   那双桃花眸含笑的模样,直接让化妆师失神一瞬,化妆刷一歪,腮红立刻就不匀称了。   “啊,对不起!你太幽默了。”化妆师忙去给他擦妆,“我重新化。”   沈浮白微笑:“没关系。”   化妆师:求你别笑了,我要死了。   沈浮白的脸杀伤力过于强大,她此生竟然有机会给这样一副神仙面孔上妆,觉得自己也沾了仙气快要飞升。而且真人很随和啊如此清纯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她决定了,以后她也要加入沈浮白的颜粉大军之一!最死忠的那种!   “闭眼。”刚转化成迷妹的化妆师准备给沈浮白上眼线。   沈浮白乖乖闭眼。   新晋迷妹深吸一口气,她也是资深化妆师了,画眼线的笔向来稳如老狗,这回却慌得一批,怕自己没把这张脸画得尽善尽美。   也亏沈浮白闭上眼,那双眼睁着她都没法好好化,净顾着欣赏去了。   化妆师给沈浮白勾勒出眼线,又涂上胭脂色的眼影,眼尾处上挑,延至鬓边,画好眼妆。   眼妆一化好,就有那么几分名伶的味道了。   ——如果沈浮白不开口的话。   化好眼妆后沈浮白一睁眼就“卧槽”了一声:“这人谁?这也太好看了吧。”   ——看吧,一开口,全毁了。   -   化妆师的手,那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沈浮白本就是神仙颜值,再被鬼斧神工的化妆技术一点缀,那视觉效果是震撼的。   化妆师给沈浮白上完妆后开始给他做发型。头套戴上,点翠簪上,华丽丽的流苏垂下来,沈浮白轻轻抬眼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卧槽”了。   这也,太他妈,好看了。   -   小林惊呆了,像从不认识沈浮白一样:“沈哥……你真好看。”   他一直知道沈浮白颜值突破天际,可没想到戏装还能再刷新上限啊!   小林以为沈浮白这时候会自恋地回上一句“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可是没有。   一身戏装惊艳众人的青年对镜低笑,几分轻嘲:“他们爱的便是我这皮相,自然得好。”   众人微怔。   因为沈浮白这句是《棠梨花》里的台词。   虞棠是棠梨班的顶梁柱,每场戏必然高朋满座,满城权贵为其一掷千金,多少伶人艳羡不来。   某次开场前,虞棠在梳妆镜前为自己描眉,便有小童惊叹道:“棠哥儿,你真美。”   虞棠只一声低笑,自嘲中透着厌弃:“他们爱的便是我这皮相,自然得好。”   -   沈浮白突然说了句台词,听起来还挺有感觉,化妆师内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沈浮白只是听小林那句话太像剧本里小童的词,不觉接了一句,见众人都滞住,正打算恢复常态,就听得一声回应。   “阿棠何必妄自菲薄。”   门口是徐导和刚做完军装造型的姜珩。   姜珩的戏在下午,他们本是想过来看沈浮白拍摄定妆照的,谁知一来就听到沈浮白那句台词。   讥诮生厌,入木三分。   姜珩熟读剧本,一听那句就明白是哪段场景,便也进入角色,接了沈浮白的词。   一身军装的姜珩手里扣着军帽,眉眼冷峻。他本是清隽温雅的容色,这会儿尽数收敛,有的只是血战沙场后隐隐的杀伐之气。   他走到化妆椅边,双手搭在椅背上,微微俯身,从镜中看着青年:“阿棠,你很漂亮。但我喜欢的不只是你的漂亮。”   天啦噜!珩珩在我身后!   沈浮白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镜子,神色波澜不惊:“将军何时回来的?”   “昨日。”姜珩顿了顿,“本想一回来就过来看你,只是……还要去见老太爷。”他揽住沈浮白的肩。   妈耶!珩珩在摸我的肩!请再往下点不要客气!   “够了。”沈浮白狠狠拂开姜珩的手,猛然起身回头,颤得流苏泠泠作响,“你不是去见什么章小姐了么?你去相亲,实话实说便是,我还能拦着不成?何苦骗我!”   他语气太激动,以至于眼尾都气得发红,分不清是妆容还是真的在哭,可话里的痛意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姜珩被推得往后一步,捂住手臂皱起眉头。   -   “徐导,我们要不要……”阻拦一下,这事情发展好像有些不对?   工作人员想询问徐导,徐导抬手,示意全场保持安静,看他们继续演下去。   姜珩和沈浮白的发挥刚刚好。   在这一场戏里,沈浮白听闻楚家要给二少爷楚御安排相亲宴,独自生了一天闷气,又见楚御避重就轻,自然情绪激动。   而楚御战场负伤,回来就在疗伤,相亲宴压根没去。他一包扎好伤口就赶来见虞棠,又不肯告诉他自己受伤,便被气急了的虞棠推了一把,正好推在伤口上。   所以姜珩那个皱眉也是恰到好处。   -   事实上,沈浮白心痛到快要哭出来是真的——他居然把珩珩的手给拂开了!   姜珩的皱眉也是真的——他见不得沈浮白难过,假的也不行。   -   “你走罢。”沈浮白平静下来,只是袖子下的手紧紧攥起,“戏就要开场了,将军想看戏,去二楼坐着便是。”   “阿棠——”   “将军,你成亲那天请城里戏班子助兴,别请我。”沈浮白转过身,重新坐回镜前,轻声道,“别这么作践我。” 第6章 霸王别姬   别这么作践我。   平静的语调里透着三分绝望,隐隐能够听出极力压抑的颤抖。坐在镜前的名伶容光绝艳,低眉婉转间声声泣血,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怜惜。   全场鸦雀无声。   这一刻,他们都忘记了沈浮白的流量身份。看着沈浮白与姜珩的对手戏,他们仿佛也被拉入百年前的时空里。这化妆间便是当年戏院的后台,一代名伶虞棠执笔描眉,与军官楚御上演一段隐秘的痴缠。他们这些旁观者不过是台下的看客,看着剧中人爱恨嗔痴,除去同喜同悲,竟再无言以对。   啪!啪!啪!   一连三声鼓掌,惊醒了大多数梦中人。他们是在做梦,被引领着做了一场乱世繁华的绮梦。直到徐导掌声响起,所有人才回到现实。   他们都惊觉到一个事实——他们刚才入戏了。   这可真是——太了不得了。   不靠布景,不靠灯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仅仅靠两名演员的台词功底与肢体动作,就能够把所有人都带入情景,这个感染力绝了!   最关键的是,姜影帝能够一秒入戏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刚才那场对手戏更多的是沈浮白在主导,姜珩只是个陪他搭戏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沈浮白演技很强。至少在刚才即兴发挥的那一段,他把所有人带入戏了,这就是成功。   虽然也可能是有姜影帝搭戏的缘故——一个好的演员能够把对方也带入场景,激出对方的潜力——但也足以证明沈浮白绝不是只有脸的花瓶。   这段足够惊艳,惊艳得连高要求的徐导都忍不住鼓掌。他甚至遗憾为什么这次是临场发挥而不是正式开拍,要是沈浮白一直保持这个水准……那这剧的收视率与口碑绝对能双爆!   -   “徐导。”沈浮白瞬间出戏,站起身对徐导颔首。   “坐下坐下,你这妆都掉了。”对于可造之材,徐导的态度向来和蔼,只在有时候指导戏的时候严厉了些,“刚才那段很精彩。你以前真的没有演戏经验?”   沈浮白的眼妆因为刚才眼底酝酿出的一些湿意晕染些许,化妆师正给他补妆。   “没有,这是第一次尝试。”沈浮白说,“让您见笑了。”他悄悄瞟了眼姜珩,“也谢谢姜先生的配合。如果不是姜先生,我可能演不成这样……”   “这怎么能叫见笑,你实在让我大开眼界。”徐导畅快道,“好了,待会儿就去拍定妆照。你先拍几张个人的,然后再和小姜合拍几张。到时候选最好看的两张发布出去,一张单人,一张合影。”   《棠梨花》拍摄用的是倒叙的手法,沈浮白和姜珩刚才即兴表演的就是剧里第一幕。成名已久的戏子与征战归来的将军,戏子误以为将军要娶妻,便欲与将军断个干净。   而正式拍摄时,时间线是先从多年前开始的。   -   金陵城六朝古都,至民国时代,秦淮河岸仍是声色犬马,歌舞升平。自古名利场中,两类人最受文人墨客的眷顾。一是名妓,二是名角。说来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却总能被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捧到天上。   而无论名妓还是名角,刚落入这个行当的时候,总是卑微轻贱的。虞棠自幼生得一副好容貌,一把好嗓子,奈何生于寒门,被爹娘卖入梨园。也幸得他是个男儿身,若为女儿家,恐是要流入勾栏了。   后来名角虞棠每每登场,必将一票难求,千金不换,谁能想到当年他是被几贯铜钱卖进来的,连二两银子都不值。   虞棠在戏班子里吃尽苦头,天不亮起来吊嗓子,踩高跷,稍有懈怠便是一顿毒打。纵然少年登台唱红了一两场,班主也只把他当一棵摇钱树。他这辈子都脱离不了梨园的桎梏。   他不爱唱戏,可戴惯了面具的脸,时刻都在演。一双桃花眸辗转间潋滟含情,对着如云宾客似笑非笑,转瞬便是清明下的一片死寂。   他身是欢场中人,心游离世俗之外,直至遇见楚家二少爷楚御,才算真正将自己演了进去。   棠梨班中高阁之上,金尊玉贵的少爷注视着虞棠演完一出《霸王别姬》。剧终虞姬拔剑自刎,花影重叠的衣裳旋出好看的弧度,被红妆粉饰的眼里闪烁晶莹的泪光。楚御忽而就生了一探究竟的想法,他想卸了这个戏子的伪装,想看那浓墨重彩之下是何等清净模样。   楚御与虞棠年少相识,一手捧红他,将他捧成金陵人人称道的名伶。捧到虞棠一开场,万人空巷。楚御亦曾想为虞棠赎身,却遭了楚家的激烈反对。   父亲说:“你为捧个戏子一掷千金的事闹得风风雨雨,你是楚家的少爷,捧个人不算什么,可若将人接出来养在外头,那便是让我们楚家蒙羞!你敢做,我便敢一枪毙了他!”   大哥说:“二弟,戏子无情,你可别动了真心。再说了,两个男人,终究不成规矩,你日后还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娶了的。”   为了有足够的势力保护虞棠,楚御选择从军。   临行那天虞棠为他一颗颗扣上衣领上的扣子,笑得温雅:“少爷,我等你回来。你一回来,就成将军了。”   楚御低笑:“我当了将军,就娶了你这个虞姬。”   楚御于虞棠,是知己,是恩公,是多少场镜花水月逢场作戏中的入戏太深,是多少个日以继夜台前幕后的情愫暗生。   虞棠于楚御,是命。   -   沈浮白进了摄影棚,一群人围观他拍照。   放平时被这么多人盯着,沈浮白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摆姿势凹造型信手拈来。他虽然是偶像圈的,但也给很多时尚杂志拍过封面,硬照张张美到窒息,镜头下360°无死角,是摄影师最钟爱的脸。   时尚圈好几次都想请沈浮白放弃当流量改行当模特。那一米八的个子,那黄金比例的身材,那精致绝美的神颜,那无与伦比的镜头感,还有那不管穿什么蛇皮搭配也立刻引起一阵新潮流的号召力,不去当模特太可惜了!   但都被沈浮白以没兴趣为由拒绝了。   沈浮白对外的人设挺高冷的,都是公司的包装效果。   其实最初给他的定位是乖乖男,毕竟那会儿他才十六岁,长得再艳丽也不能用小妖精人设,不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青少年要树立良好风貌。   但是自从沈浮白把一个揩他油的猥琐男一个过肩摔踹出三米远又几次毒舌把信口开河的媒体怼到闭麦后……他还是走高冷路线吧,多说多错。   现在高冷的沈浮白有点紧张。   因为珩珩也在看他。   并且待会儿还要和他一起拍摄。   这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   -   虽然沈浮白的唱跳堪称业界灾难,但他拍硬照的实力是真的一流,无怪时尚圈那么想挖他过去。   摄影师一说开始,原本还满心都是姜珩小鹿乱撞的沈浮白瞬间收敛迷弟情绪,眼神顷刻间就变了。   拍虞棠的定妆照又与拍以往那些时尚杂志封面不同。首先这气质就要不一样,动作也不能搞一些花里胡哨的,像叉腰飞吻二郎腿什么的,通通pass掉。   拍摄道具很简单,一把折扇与一柄剑,摄影师动作指导,或沈浮白自由发挥。   摄影师觉得压根不用他指导,沈浮白一颦一笑,每一帧都是画。沈浮白摆了几个动作,或拈花含笑,或低眉回首,每个姿态都千般风情万般美好。摄影师咔嚓咔嚓一脸连拍了好几张,越拍越满意。   这么多张里只能有一张作为单人定妆照,太可惜了。这每一张拍出来的质量都比他以往拍的要高。   徐导看着摄像机轻喃:“这要怎么选呢……”   这可真是太为难了。   姜珩忽而道:“徐叔,既然楚御初识虞棠是因为一出《霸王别姬》,虞姬的命定格在终场,虞棠最后的落幕也是用一把剑……就用自刎那一幕当定妆照吧。”   徐导眼睛一亮:“对啊!老胡——”徐导正打算叫摄影师让沈浮白摆姿势,沈浮白刚拍完一张,主动拿起一旁的道具剑,“老师,我觉得虞姬自刎那幕挺合适的,不如照这个动作再拍一张?”   竟是和姜珩想到一块儿去了。   -   最后成果出来的时候,摄影师激动地喊了声:“漂亮!”   摄影师最大的欢欣,莫过于拍摄出自己满意的作品。而刚刚拍出来的这一张,绝对是他多年创作生涯里最满意的作品之一。   徐导过来瞅了一眼,神色一怔,当即拍案决定:“就是这张了!”甚至不用精修,就是浑然天成的震撼人心。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这张定妆照放出去后,网上90%反对沈浮白演虞棠的人都会临阵倒戈。   这就是虞姬本姬,虞棠本棠啊!   相较于其他人的惊艳,姜珩的反应没有那么大,只是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微微含了笑,低垂的长睫掩去温柔的目光。   他当然不会意外。   沈浮白有多好,他一直都知道。 第7章 人物分析   虞棠定妆照拍完,接下来要拍的就是楚御和虞棠的双人照,这也会作为《棠梨花》的宣传海报。   这部剧其实主打的是双男主,楚御和虞棠的戏份都很重。由于虞棠杀青的早,才分了个男一男二出来。   摄影师老胡拍完沈浮白的,转首示意姜珩过去。站在一旁的姜珩面不改色地走到沈浮白身边,只是扣着帽子的手紧了紧,把帽沿捏出一道褶皱。   沈浮白微微让了让,把镜头中心位分了一般给姜珩。青年被浓妆粉饰的容颜看不出多余表情,只一双眼睛眸光颤动,被迤逦的眼妆衬得更秋水盈盈。   如同一片花瓣打入隔楼映月的水中,荡起淡淡涟漪。千般缱绻全在眉梢,万种风情悉堆眼角,欲语还休,含蓄的紧。   尽管他心中已经山洪暴发,海水倒灌,十级地震。   珩珩的军装怎么这么帅啊啊啊!!!我要窒息了!!!   姜珩一身绿色军装,胸前的勋章象征荣耀,他将军帽戴在头上,随手拿起别在腰间的道具枪,帽檐下目光冰冷如刀。   只在不经意撞进沈浮白眸中秋水的一瞬间,冰化了融在水中,刀甘愿被水侵蚀,连枪都握不稳,只能缴械投降。   他要吹爆浮白这身戏装!他要为浮白疯狂打call!!!浮白盛世美颜赛高!!!!!   -   两人进入拍摄状态一个比一个稳重,实际上心里感叹号一个比一个多。   摄影师给两人指导动作:“小姜,你把枪对准小沈。小沈,你用剑指着小姜。两个人尽量营造出一种冲突感。”   剧中楚御和虞棠两情相悦,但中间误会重重,产生许多矛盾,甚至立场敌对,一度达到要取对方性命的地步。这两人的海报,老胡想拍出一种张力,这就要产生矛盾点。   沈浮白和姜珩听了神色各异,但都没说什么,照着摄影师的要求去做。   姜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所有柔色都消失殆尽,他毫不犹豫地把枪指着沈浮白的额头。容色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扣着扳机的手却根本没按紧,这个细节表明他终究还有不忍心。   楚御和虞棠始终有一层爱人身份,不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这样一处留情是有必要的。   沈浮白这时候的动作应该是把剑直至指对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形成对峙。但沈浮白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直接上前,身体贴近姜珩,把剑横在姜珩脖颈处。   姜珩反应极快,对着沈浮白额头的枪立刻改变方向,抵在沈浮白太阳穴上。   这下矛盾可升级了不止一倍。刚才只是隔空拿枪拿剑指着对方,这下直接成了生死一刻。   艳色倾城的戏子轻轻仰头,剑刃横在将军的颈动脉处,精准无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瞳光颤动,雾气氤氲,诉说他的隐忍与痛苦。   将军微低着眼眸,对上青年的视线,黑洞洞的枪口抵着青年太阳穴。薄唇微抿,下颚线紧绷,迟迟扣不下扳机。   他们靠得极近,一个拥抱的距离。若不是这般闹剧,他该是把青年抱在怀里的。   摄影师赶紧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沈浮白这个举动可谓神来之笔。按老胡原本的心思,那两人拿着武器各隔着段距离指着对方,能拍出矛盾,可拍不出亲密。楚虞之间的爱恨太过复杂,拍出来却太过单一。   但沈浮白解决了这个问题。他选择上前抵着姜珩的命脉,两人这个近到危险的距离,正说明他们的关系匪浅——楚御是从不让外人近身的,虞棠也是个生人勿近的主儿。   “这张好!”老胡看着相机里的相片,一锤定音,“也不用继续了,就要这张吧!”   按理说应该是要拍很多张,然后选取其中一张的。可老胡觉得没什么必要,这张已经足够好。两人的眼神都恰到好处,动作也完美,气氛也胶着。就是他想要的那个样子。   其他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要知道老胡对拍出来的相片要求很高,有时候拍上百张也找不到一张满意的,把演员折腾得死去活来。可这才拍了一张……   但这也情有可原。刚才那一幕就连他们都被震住了。这还只是拍海报而已,要是正式开拍,那该有多精彩。   如果沈浮白的演技有他拍硬照的水准那么好的话。   想到化妆间里的插曲,人们对沈浮白的演技多了点信心。   谁知这回,就连高标准的摄影师都表示满意了,两位主演却有不同的意见。   “胡老师,我觉得还可以再拍一张。”沈浮白道。   “哦?”老胡好奇,“你还有什么想法吗?现在这张已经很不错了。”   “剧里楚御以为虞棠是间谍,所以真的对他起过杀心。他拿枪指着我没有问题。但虞棠不是。他受人胁迫被逼毒害楚御,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对楚御下手,就连那杯毒酒都是打算自己喝的。”沈浮白把道具剑放回桌子上,转身对老胡道,“我不会拿剑对准他。”   虞棠疯过,厌过,绝望过,但他没有恨过楚御,从来没有。   他始终记着楚御是他的恩公,世上没有以怨报德的道理。他的悲哀源于不该生有的情爱,那是他自找的麻烦。   姜珩一哂,这也是他想说的。   他对剧本有自己的理解,在老胡让两人互相用武器指着对方的时候,他就想指出这点——虞棠不可能伤害楚御,一点儿这样的心思都没有过。   但为了配合摄影师,也为了让初次拍摄剧照的沈浮白适应,姜珩并没有提出来。   没想到是沈浮白先开的口。   同时,姜珩在心里小声道:我的枪也不会对准你。   剧里是不得已。剧外,哪怕是沈浮白一枪把他崩了,姜珩都只会觉得是枪走火了。   当然,法治社会,打个比喻,他们搞不到枪。   他是沈浮白头号脑残粉,为他神魂颠倒,为他万死不辞。   -   徐导听了沈浮白一番话,愈发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毒酒片段是剧本中后期的了。沈浮白能提出来,并给出这么有效的见解,说明他熟读了整个剧本。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拍?”徐导问沈浮白。他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沈浮白会给出怎样的答复了。   “虞棠很爱楚御,但因自小成长环境敏感多疑,有什么事从不肯说出来,都藏在心里。他一直是隐忍的。就算是受人胁迫,被逼到想要自尽的地步,他也选择独自承担。楚御想杀他,他痛在心里,可为了对方的安危宁愿被误解也一句话都不解释。”沈浮白修长的手在桌面的剑柄上细细摩挲了几下,转而拿起扇子打开,掩住半张脸,轻笑道,“他以枪指我,我以扇掩面。以柔克刚,这样如何?”   青年半掩了妆面笑望他一眼,姜珩呼吸一滞,觉得全身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   戴着白手套的手掩了一下唇,姜珩努力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磕磕巴巴:“很好。”   以柔克刚……他快要被青年克的死死的了。别说他在沈浮白面前就是块棉花糖,他就是金刚石也要把自己磨成钻石送给他。   -   徐导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沈浮白是真的用心做足了功课,人物分析得很到位。仅仅用一上午的时间,沈浮白就把徐导的好感度从负数刷到了五十。要是正式开拍时他不掉链子,徐导能直接给他一个满分好感度和姜珩肩并肩。   老胡一听是这么个理,于是重新调试好摄像机:“好嘞,那就再来一张。动作我就不指导了,你们两个比我有想法。”   沈浮白和姜珩一点头,对视一眼,又很快撇开目光,进入状态。   沈浮白闭眼酝酿了一下感情。他在心里想了想银行卡存款余额……不行,不能想这个,他会笑出声的。他太有钱了。   沈浮白赶紧转移注意力,回想起那些年被黑心公司压榨的二三事,还有此刻珩珩看他冷漠无情的眼神。然后越想越悲伤,眼睛很快有了湿意。   姜珩动作与第一次差不多,保持着冷淡的模样用枪对着沈浮白额头。沈浮白持着扇子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宠辱不惊,眼尾上挑,似在含笑。而被挡在扇子后的半张眉头轻蹙,眼眸阖上,睫羽低垂……落下一滴泪。   那被扇子挡住的半张脸,站在姜珩的角度看不见,摄像机却能够完美得捕捉到,甚至连那滴泪都拍得清清楚楚。   冷峻的男人将枪对准容光绝代的名伶。伶人掩扇而笑,半张脸美得惊心动魄,落在阴影里的半面却在哭,道不尽的哀恸婉转,欲说还休。   咔嚓——   一举定格了画面。   “好了,收工!”老胡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今天拍出的作品够他津津乐道上许久。原图就已经如此惊艳,再精修完放出去,那绝对是能引起轩然大波。   -   沈浮白立即把泪擦了。他性格就不是爱哭的人,偏偏剧里的哭戏特别多,每次酝酿情感都要搜肠刮肚地找伤心事——这可太难找了。   看见珩珩他没开心到笑出声都是用尽全力忍下去,还怎么哭?面上嘤嘤嘤,心里哈哈哈,说的就是他。   沈浮白也有些遗憾没能和姜珩多拍几张,那个贴身他能回味半辈子。可惜了,两人都敬业,不会为了多和偶像接触就故意NG浪费大家时间。   姜珩踟蹰了一会儿,主动走过来,对沈浮白道:“你刚才的表现非常好。”   沈浮白:我死而无憾了。有生之年竟然能得到珩珩的夸奖!   姜珩低下头,掏出手机,轻声道,“我……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沈浮白呆若土鸡。   珩珩在……在主动问他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他现在有点惊讶,让他缓一下。   姜珩见沈浮白没有回答,有些忐忑,只是语气听不出来,毕生演技用来装镇定:“不可以吗?”   沈浮白:我可以!!!   QQ,微信,电话号码,银行卡,身份证,户口簿,只要你要,通通都给你!密码也给你! 第8章 前辈先请   由于被偶像主动要联系方式以至于精神失常的沈浮白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可以啊,房产证写你名字都行。朝阳区那儿有一排房子都是我的,随便挑。”   姜珩:“……”   沈浮白:“……”   你在说什么呢沈浮白?你是不是今早出门脑子被门夹了?沈浮白在心底怒吼。   姜珩微微一愣,随即温和笑道:“这个见面礼,恐怕有些贵重。”   瞧瞧瞧瞧,珩珩的应变能力多好,化解尴尬的方式都这么温柔,还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沈浮白心中再次吹了波姜珩的彩虹屁,正要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就见姜珩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串钥匙扣递给他:“礼尚往来,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你就随便挑一个吧。”   沈浮白笑容渐渐凝固。   钥匙扣不算什么,重点是挂在钥匙扣上的一排车钥匙。   劳斯莱斯、玛莎拉蒂、兰博基尼、保时捷、布加迪……   珩珩你真有钱。   珩珩你口袋像个百宝箱。   珩珩你说啥礼尚往来呢,你还真打算上我家房产证啊?   沈浮白眼神太明显,姜珩轻而易举地解读出他的意思,在心里偷偷道:我还想上你家户口簿呢。   姜珩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浮白只是开个玩笑,他这样冲动不好,于是若无其事地把钥匙扣收回来:“扫码加好友吧,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你扫我……”沈浮白刚把手机锁屏打开,吓得立马关闭。   他怎么就忘了,他的锁屏壁纸、输入法底图、聊天背景,全都是姜珩的照片呢?   “我扫你吧。”沈浮白生生改口,把手机迅速切换到扫码页面,期间把手机遮的严严实实,生怕被姜珩看到。   谁扫谁其实没区别,但他心虚不敢给姜珩看手机页面。万一不小心退出被姜珩看见就不好了。   姜珩却也迟疑了。   因为他想起他的所有背景都是沈浮白,包括微信头像……   两人相视一眼,陷入迷之沉默。   -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破理由,没有加姜影帝的联系方式?”小林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   沈浮白仰躺在床上,双眸失神:“别提了。当事人现在就很后悔,非常后悔。”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他们刚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到酒店。   第一天没什么要紧的。主要就是拍摄定妆照和宣传海报,下午姜珩演一场不重要的文戏,其他都是拍配角和龙套的戏份。到了晚上剧组聚个餐,就回到安排好的酒店。   白天沈浮白因为没好意思扫姜珩一直杵着不动,姜珩大概以为他并不想加不熟悉的人,很善解人意地说一声“失礼了”。   加微信的事就此作罢。   沈浮白当时尴尬一笑,然后落荒而逃。但外人看不出来,外人只看得见浓妆艳抹的青年冷艳一笑然后跟避雷一样地走开了——再次证实了沈浮白与姜珩不和,戏里再合拍都白搭。   他现在有点想锤死自己。   沈浮白啊沈浮白,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珩珩主动加你,你他妈居然——   沈浮白胳臂搁自己眼睛上,长叹一声,觉得世界天崩地裂。   小林实在看不下去:“沈哥,姜影帝房间就在对面,你再去问他加个好友不就得了?”   “……”世界重组了。   “对啊。”沈浮白立刻坐起身来。   但是之后又躺了回去:“不行,我不敢。我白天才那么没礼貌地跑了,晚上再去,珩珩该怎么看我?”   小林:“那就不去咯。”   沈浮白又坐起来:“不,我要去。”   小林:“……你搁这儿做仰卧起坐呢?”   沈浮白不管小林,他拿出手机,忍痛以最快的速度把姜珩的壁纸都换了,然后冲小林一点头:“我去了。”   那上战场般视死如归的气势,谁能想到他只是去对门要个微信。   沈浮白房间在607,姜珩房间在608,两房间正面对面。在北京拍摄的这段日子,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虽然两人在北京都有房子,但北京那么大,每天来回也挺不方便的,耽误工作效率。   -   608房间内。   姜珩轻叹了一声:“唉。”   小张:“姜哥,你这是第三十八次叹气了。”   姜珩:“叹多少次都不能弥补我心中的痛。”   他差点就能加上浮白微信好友,可关键时刻掉链子。想到没来得及换的微信头像,还有以前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圈,他只能说声失礼,浮白就走了。   姜珩不是很喜欢社交,圈内人脉都是用手机号码联系,微信更像是他的私人空间。他微信一个好友都没有,沈浮白是他想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也因为微信没好友,姜珩就大胆放肆地发了许多和沈浮白有关的朋友圈,连头像都是沈浮白。白天他只想着要加沈浮白,忘了自己的朋友圈压根见不得人。   然后就是惨烈的车祸现场。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我主动要加他微信,却不肯扫他,他是不是觉得我在耍他玩?他走的那么快,是不是生气了?”姜珩把微信所有朋友圈都设置成私密,然后把头像也换成自己的,做完这些事后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现在补救有什么用,我错过了和浮白加好友的机会。我错过了一个亿。”   小张被碎碎念得很头疼:“姜哥,沈大明星就在对门,您要是意难平,出去敲个门就行。”   姜珩把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紧张道:“我怂。”   小张:“那别去了,睡觉吧。”   姜珩立刻把抱枕扔了:“不行!”   小张:“……你到底想怎样!”   姜珩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祝我好运。”   小张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   门把手一动,607和608的房门同时打开,正准备出门的沈浮白和姜珩迎面撞上。   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沈浮白迅速收敛好脸上的表情,淡定地问候一声:“姜先生,您也打算去顶楼看星星啊?”   姜珩:“啊,对。”   沈浮白:“那我们一起去?”   姜珩:“嗯,好。”   沈浮白顿时觉得自己这波临场应变太机智了。   -   给明星住的酒店自然不会差。沈浮白入住的这家一共十六层楼,六楼已经被剧组包了。顶楼是自助餐厅,露天式,顶上有层透明玻璃罩挡着,白天晴天的时候能打开,阳光直射下来,照到花房里,就像个空中花园。   夜晚就是观赏星星的好地方。暧昧烛光一点,格调音乐一放,坐在花房前面对面切着牛排吃着水果,顶着漫天星空,气氛能蹭蹭蹭变躁动。   沈浮白和姜珩进了电梯,沈浮白按下十六楼的楼层键,两人在电梯里相顾无言。   从六楼到十六楼电梯还是要花一段时间的。逼仄的电梯里,沈浮白几次偷看对方又在对上姜珩的视线后触电般收回目光,两人谁也没说话。   沈浮白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颊飘红,全是给激动的。他用平生最大自制力控制自己不尖叫出声,这种和偶像单独共乘电梯的待遇就问还!有!谁!   姜珩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借着电梯的灯光悄悄打量沈浮白。卸妆后的青年脸蛋清清爽爽,每一处都精致得毫无死角,眼角眉梢都艳丽夺目,又比电视与海报里多了分真实感。   他追了六年的偶像,此刻就站在他身边,咫尺距离,连呼吸都是同一片空气。   简直不敢相信。   -   电梯门打开,两人都屏住呼吸,等对方先出去。   结果谁也没出去。   沈浮白等了半天,眼见电梯门都要重新关上了,忍不住道:“……您先请?”   姜珩:“不,还是前辈先请。”   沈浮白:“前辈不敢当,演戏方面您才是前辈,您先。”   姜珩:“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看着从你十六岁踏入娱乐圈到现在,一路走到今天,一声前辈你当之无愧。   沈浮白:“……”珩珩,虽然我称了你一声前辈,你也不至于就看着我长大吧。   两人谦让来谦让去,电梯可不等人,啪地关上了。   “……”   沈浮白认命地按下按钮:“行吧,我走。”   出电梯的时候沈浮白差点就同手同脚,姜珩险些被地毯绊了一下。   幸好及时稳住,没被对方发现,不然可真是太丢脸了。   -   顶楼的灯光是暗蓝色冷调,整个光线都能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黑夜的静谧。   总结一句就是几乎没开灯。   这个点顶楼已经没人吃饭了,连工作人员都寥寥无几,餐厅里还放着一些水果与甜点,牛排是没法供应了。   这家一夜消费最低几千的酒店里,住进来的都是精英人士,见到明星也不会大惊小怪,狗仔更不可能混进来。所以他们才能这么放心地出现在这里。   不过现在这里也没别人。   姜珩问:“要吃点东西吗?”   来都来了,只看星星多单调。   他们晚饭是剧组聚餐,那种饭局基本吃不饱,酒倒是得被灌一堆。   沈浮白:我倒是想吃。   他想把餐厅剩下来的那些甜点全都一扫而光。   但他不能。   珩珩在这里,他得保持形象。   “我吃点水果就好了。”沈浮白心碎地说出这句话。   姜珩轻轻一笑:“那你坐着,我去拿些吃的。”   “嗯……”沈浮白痛心疾首。   他不想吃水果!他想吃甜点!   然后沈浮白就看见姜珩端着一些水果和……一堆草莓蛋糕芒果布丁香草冰淇淋巧克力奶茶奶油蛋挞回来了。   沈浮白惊了。   珩珩你是天使吗?   珩珩你晚上吃这么多的吗?   明星都是要保持身材的,虽然这条对沈浮白没用。他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他对甜点爱得深沉。   “吃吧。我看还有剩。”姜珩笑了笑,“这些热量多锻炼一下就能消掉。”   常年视奸沈浮白微博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沈浮白就是个热衷于各种甜点的吃货。 第9章 甜品大作战   “姜先生。”沈浮白努力咽下口水,艰难道,“我得,保持,身材。”   虽然他在家天天晚上吃小蛋糕,夏天不喝奶茶不吃冰淇淋就会死。   但他坚决要在珩珩面前树立完美形象。   姜珩“啊”了一声,遗憾道:“其实我很爱这些甜点。平时工作不能吃太多,偷吃时被经纪人看见还会挨说。现在难得不被人盯着,我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爱好的。可惜……”他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失落。   姜珩没说谎。他确实也很爱吃甜点,只是他没有沈浮白光吃不胖的体质,每次吃完后的代价就是两小时健身房。   要是平时姜珩也克制得住,可偏偏他喜好刷沈浮白微博,而沈浮白微博里有太多美食照片……他常常忍不住微博刷着刷着就点开了外卖。   然后就是深夜健身房走起。   姜珩现在能有这么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多亏了沈浮白。   _   姜珩一表现出遗憾的情绪,沈浮白立刻道:“但偶尔吃一点点还是没关系的。”   他一边勉为其难地说着,一边把一半甜点都拢到自己怀里。   姜珩看得差点没当场笑出声。   姜珩抬手掩了下唇,在沈浮白对面坐下。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冰淇淋,缓缓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吃着,吃出满汉全席的庄重。   沈浮白也用刀叉切割一块小蛋糕,细细咀嚼,动作十分优雅,像在凡尔赛宫开茶会。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吃得这么造作,明明私底下都是能一口吞下一个披萨的狠人。   ——还不是因为要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沈浮白很想一口一个蛋糕囫囵吞枣,但他忍住了。   珩珩就坐在他对面!他得克制住!   “姜先生竟然喜欢吃甜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沈浮白微笑,并在心里疯狂刷弹幕。   划重点!珩珩也喜欢吃甜点!记下,赶紧记下,这可是广大粉丝们都不知道的绝密一手消息!   他居然和偶像有共同爱好,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缘分啊。   珩珩平时也藏得太好了叭,而且也会干出偷吃甜点被经纪人骂这种事,遥不可及的影帝瞬间变得接地气起来了呢。   姜珩:“不用叫我姜先生……”   正在心里浮想联翩的沈浮白脱口而出:“好的珩珩!”   姜珩:“……可以叫我名字,姜珩。”   “……”   这就很尴尬了。   沈浮白急中生智:“珩——很不错的提议,称呼先生是有点生分。你也可以叫我名字的。”   姜珩捏紧手里的杯子:“可以叫你浮白吗?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有韵味。”他轻轻晃了晃杯子,“像酒一样醉人。”   沈浮白呆呆的:“可你这杯是奶茶啊。”   姜珩:“人也像奶茶一样甜。”   管它是酒是茶,夸就完事了。   沈浮白果然被夸得脸上微醺自醉,心里甜成蜜糖,甜酒和奶茶融在一块儿,几乎飘飘然。   这可是来自偶像的赞美啊。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满满都装着发酵的米酒与甜甜的奶茶。   说通俗点,脑子里全是浆糊。   “好,好的呢。”沈浮白脸上泛起薄红,幸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见。   你要保持镇定啊,沈浮白,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你可别丢脸啊。沈浮白不断默念着,决定吃口奶油蛋糕冷静冷静。   姜珩抬眼,舌尖抵着下颚,上下嘴唇一碰,轻轻唤了声:“浮白。”   不知道是姜珩台词功底高,还是沈浮白脑补能力强。   总之这一声呼唤,沈浮白愣是听出了四分婉转、三分柔情、两分宠溺,还有一分期盼已久的小心翼翼。   _   然后沈浮白就把奶油吃到了鼻子里。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这谁顶得住啊!珩珩他,他他在唤我名字啊!   沈浮白连心理活动都语无伦次起来。   姜珩赶紧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掉:“小心点,要不要叫人开灯?”   青年的嗓音低沉又温柔,动作轻缓地替他擦去鼻尖上的奶油,一双眼睛里流淌着黑夜都掩不去的光彩。   沈浮白手中的叉子,啪的一声,掉了。   这饭没法吃了。   他觉得珩珩简直秀色可餐。   _   “不用了。”沈浮白又抽了几张纸巾摁在鼻子上。   他怕自己流鼻血。   他更怕开灯后珩珩发现他红成苹果的脸。   殊不知这么近的距离,姜珩早已把他的容色看得一清二楚。   姜珩没敢自作多情地想沈浮白是激动害羞导致,他以为沈浮白是热的。   夏夜里室内确实不算凉快,况且还没开空调。   两人今天才第一次正式见面,擦奶油这个动作显得过于亲密。姜珩匆匆擦完后就收回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两人都脸红了。   沈浮白看见了,小心翼翼地问:“你……热吗?”   姜珩:“……有点。”   沈浮白:“我也挺热的。”   一定是天气问题,绝不是因为和偶像面对面吃饭导致血压上升心跳加速荷尔蒙分泌激增。   姜珩迟疑:“那我们把天窗打开?”本来上来就是看星星的,玻璃罩打开,星星看得直观,而且夜风能送来几许凉意。   沈浮白:“行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我粉你很久了,我们什么时候官宣?   姜珩去让工作人员用遥控器把玻璃罩打开,清爽的晚风顿时吹得整个人都清醒。   但吹不醒沈浮白和姜珩。   这两人正互相为彼此陶醉。   “什么亮话?”姜珩转头,就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好奇问。   沈浮白仰头,指着一颗星:“你看那颗星星,它是不是很亮?”   姜珩:“嗯。”   沈浮白一本正经:“这就叫打开天窗说亮话。”   姜珩:“……”他差点就信了。   _   两人顶着满天星吃着甜点,非常有意境。   起先两人都保持着优雅的吃相,然后当他们发现这样磨蹭下去一晚上都别想吃完后,都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当他们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对方也加快了速度的时候,又为了跟上对方的步伐默默提速,颇有一种比拼的趋势。   于是就演变成了这样。   沈浮白三勺吃掉草莓蛋糕,姜珩一口吞掉芒果布丁,姜珩略胜一筹。   沈浮白再接再厉,火速解决两个蛋挞,姜珩咬掉香草冰淇淋球,两人势均力敌。   沈浮白正在吞噬树莓慕斯,姜珩还在和香草冰淇淋球作对,沈浮白后来居上。   沈浮白开始喝纯牛奶,姜珩刚搞定冰淇淋,在解决最后半杯巧克力奶茶。   沈浮白已喝完牛奶。   沈浮白获得本场胜利。   -   “啪!”沈浮白把喝空的牛奶杯子往桌上一搁,抽了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承让。”   姜珩放下还剩下最后一点的巧克力奶茶,甘拜下风:“你厉害。”   桌子上的甜点被两人风卷残云扫荡完毕,把光盘行动履行得很好。   沈浮白擦嘴的动作一顿。   ……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他吃上头了居然在和珩珩比谁吃得快?   现在掀桌还来得及吗!   -   “那个,你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沈浮白有些担忧。   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样强大的胃,吃这么多甜食还不会肚子疼的。   要是因为他的缘故害珩珩生病,他会内疚到切腹自尽的!   “没关系。”姜珩温和地笑了笑,默默决定再在这周的行程安排里加上二十小时的健身房锻炼。   不然今晚摄入的死亡卡路里能让他分分钟胀成气球。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今晚和你一起很开心。”虽然很想和沈浮白多待一会儿,但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姜珩不想耽误了沈浮白休息。   沈浮白立即道:“嗯,好。”   和姜珩一起下电梯的过程中,沈浮白依然兴奋,只是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也许……是发现偶像并没有那么遥远?   也会和他一起扫荡甜品,也会和他一起看星星,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现在那不为人知的可爱被他知道啦。   感觉像是和偶像拥有了共同的秘密呢。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   回到六楼的时候两人都往各自房门走,姜珩开门的时候回头道:“明天见,晚安。”   沈浮白也冲他招手:“晚安。”   然后各自开门。   -   一进门沈浮白就是“啊啊啊啊啊啊”地扑到床上,兴奋地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小林:“回来了?微信加上了?”   沈浮白滚到床尾:“没有。”   两人根本都忘记了加微信这茬。   小林:“没有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沈浮白滚回床头:“但是我取得了可持续发展,珩珩对我说晚安,还跟我说明天见。”   小林:“这是基本礼貌。”   沈浮白:“不是。”   小林:“这真的是。”   沈浮白:“我说,不是。”   _   姜珩一进房间,响起来的也是一阵“啊啊啊啊啊啊”。   只是不是他叫的,是小张叫的。   “你是不是又吃甜品了!”小张惊恐地看着姜珩嘴角沾着的蛋糕屑,“你想胖成猪吗?你为了这部剧好不容易减重十斤,你你你——你吃了多少甜?”   姜珩想起那个把奶油吃到鼻子上的漂亮青年,不觉勾了笑:“很甜。”   “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甜品加起来还甜。”   现在想想,姜珩都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小张只觉得自己要心肌梗塞。 第10章 糖果屋藏酒   沈浮白失眠了。   他抱着巨型大白熊玩偶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沈浮白睡眠质量向来不太好,当代人熬夜成瘾,更别提他这种动不动赶夜班的工作。他每天晚上都要抱着这只熊才能睡着,这次住进酒店也让小林把这只一米八的大熊给带来,路人看到还以为是给哪个小孩子的生日礼物。   对了,这只熊叫珩珩,沈浮白取的。   熊珩珩陪沈浮白度过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只是今晚的沈浮白格外躁动。   只要闭上眼,他就能想到头顶那片璀璨绚丽的星空,还有姜珩近在咫尺的脸庞上比星河还温柔明亮的眼眸。那只修长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鼻尖,带着奶油甜味儿。   漫天夺目明星,他只追最亮的那颗。   那颗在姜珩的眼睛里。   -   “珩珩。”沈浮白撑起身坐在床头,没有开灯,把熊珩珩抱过来,对着两颗黑色玻璃眼珠念叨,“我今天见到珩珩了。不是你,是真的珩珩。”   “他长得贼帅。”沈浮白小声道。   “……我有点喜欢。”   “不,我好喜欢他啊。”沈浮白和熊珩珩对视,抓着它两条小胳膊。   熊珩珩用两颗玻璃眼珠死亡凝视。   沈浮白对着熊头一阵乱揉:“看什么看,你双眼无神,一点都没珩珩的好看。”   熊珩珩:“……”   如果玩偶有灵魂,它能锤爆沈浮白狗头。   -   沈浮白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对着关注列表里和姜珩的互相关注标识美滋滋。   “我不允许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沈浮白打开小号,要再发个微博。   就像普通人拿到偶像的签名合照后都要兴奋得向全世界宣扬一样,沈浮白也想分享一下他和珩珩共进晚餐还一起观星的事。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怎么能烂在肚子里!   但沈浮白还是很谨慎的。他小号微博也不是没有人看,直接明说不是被人当痴人说梦就是被人带节奏,他没那么傻。   -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和珩珩一起看星星,他还陪我一起吃了好多甜点,幸福。   隔壁老张家的孩子:一首《梦醒时分》送给你。   唯爱姜珩:这就是传说中的甜蜜梦乡吗?醒醒,珩珩不吃甜品。你是假粉吧哈哈哈。   方圆之间:酒酒小姐姐飘了。可能是白天见到珩珩又被珩珩翻牌才会夜有所梦吧。   哼,你们知道什么。这可是真的。   沈浮白王之蔑视,再次点开和姜珩的私信聊天框。   姜珩:谢谢,他很好。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怎么看也看不够。   太太太太甜了。   正当沈浮白欣赏完,打算退出小号的时候,他又收到一条回复。   月老:刚才刷微博看到一条类似的评论,id好像是这个。@珀行,你们做的怕不是同一个梦吧?   珀行?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啊……   沈浮白完全忘了早上他还回过珀行的私信。他每天回的粉丝太多了,压根不可能全部记住。   好奇心促使沈浮白点进珀行的微博。对方的微博条数寥寥无几——大部分都被隐藏成仅个人可见了。最新的那条大概是实在忍不住,公开分享了出来。   珀行:梦见和浮白去看星星。他一直在看星星,我一直偷偷看他。浮白的味道很甜,想造一个糖果屋把他藏起来。   发布时间刚好和沈浮白是同一分钟,前后只差十秒。   月老既是姜珩的演技粉,也是沈浮白的颜粉,两人都有关注。她在微博前后搜了两人爱称,就跳出两条相似的微博还挨在一起,少不得她留言惊叹了。   -   “哇喔,预言家啊。”沈浮白看着这条微博啧啧称奇。这写得几乎全中,只有一点不对。   他并没有一直专心看星星,他只是不敢扭头看珩珩。在珩珩看星星的时候,他也有偷偷注视珩珩呢。   惊叹归惊叹,沈浮白没太在意,只把这一切当巧合。   因为只要在微博一搜他的名,就会跳出一堆“梦见浮白和我领证”“梦见浮白和我不可描述”“梦见浮白和我的孩子”的。   沈浮白基本在别人的梦里什么都做过了,结婚生娃白头到老人生一系列流程全部走完。   梦见一起看个星星而已,多大点事儿。   -   沈浮白大致浏览了下珀行的微博,发现这人发的微博虽然没几条,或多或少都是关于他的。   看来是自己的粉丝。   看在这么有缘的份上,沈浮白给他留了条评论。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别人是金屋藏娇,你这是想糖果屋藏我吗?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沈浮白赶紧把那个“我”字删掉。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别人是金屋藏娇,你这是想糖果屋藏酒吗?   沈浮白就是粉丝们的小甜酒,美味又纯粹,撩得人心醉。   发完消息已经十一点,沈浮白用小号给姜珩的微博大号发了句晚安。   日常任务完成,锁屏睡觉。   -   健身房。   姜珩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青年拥有一张极为出挑的脸,一米八五的个子,身材不算壮硕,肌理线条很是流畅好看。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姜珩不混时尚圈,但进去了也能混得风生水起。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可惜,当吃货属性遇上喝水就胖体质,他想要保持这样的身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现在。深夜十一点,同样胡吃海喝一顿后,沈浮白能洗洗睡了进入甜蜜梦乡,姜珩就得在健身房连夜耗掉卡路里。   否则明天上镜就会出现一只发福珩。   身为姜珩的助理,小张兢兢业业地陪他在健身房待到现在,负责给他喊加油。   “今天就到这儿吧。”小张看了眼时间,“已经锻炼一个半小时了。”   姜珩从跑步机上下来,拿毛巾擦了擦汗,拧开矿泉水瓶仰脖喝了一口。   汗水打湿细密的碎发,水流沿着喉结滑下来,穿着运动背心的姜珩实力诠释了什么叫性感。   简直A爆。   要说姜珩这长相吧,清俊,但是不硬朗,不是酷帅型那一挂的。偏他演什么像什么,演军官没人觉得他弱气,演书生也没人觉得他锐利,可塑性极强。   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想到姜珩的减肥历程,小张也心酸:“你什么体质心里有点逼数,以后可别再吃这么多了啊,叫文姐知道要骂死你。”   姜珩把毛巾往边上一搭:“下次不会了。”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如果是和浮白一起,我下次还敢。   锻炼两小时算什么,浮白吃得开心就好。   而且……他也吃得很开心。   是他这么多年,吃过最开心的一顿饭。   -   姜珩把外套穿好,拿起手机,回到酒店。   进608的时候,姜珩回头看了眼607紧闭的门。   浮白这时候应该睡了吧。   姜珩刷卡进屋,小张和他分开去另一间睡了。夜里睡觉时助理自然不可能再和他同个屋。   姜珩打开灯,一个人的房间有些空荡。   他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进浴室冲澡。   调试好水温,温度适宜的水流冲去一身的汗水与疲惫。姜珩洗脸擦到鼻子的时候顿了顿。   他想起夜色下艳丽绝伦的青年捧着奶茶咬着吸管的模样,鼻尖沾着奶油,眯着眼睛狐狸般慵懒,含笑望着他。   还有青年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眼中闪动的熠熠星光,连嘴角上扬都弧度都看的分明。   心突然就微不可查地悸动了一下。   身体忽然一僵。   姜珩拎着毛巾,面无表情地把水温开到最冷。   -   洗完澡的姜珩长腿一跨,上床睡觉。   睡前惯例,给浮白发句晚安。   姜珩登上小号,发现有人@了他。   这就奇了,这个小号向来没人理的。   姜珩点进去,发现一个熟悉的id。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和珩珩一起看星星,他还陪我一起吃了好多甜点,幸福。   底下楼层回复:刚才刷微博看到一条类似的评论,id好像是这个。@珀行,你们做的怕不是同一个梦吧?   这就很巧了。   姜珩刚才在健身房锻炼的休息间隙,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发了条微博。没想到会被人看到,还恰好同一时间有其他人发了相似的微博。   这感觉挺奇妙的。   姜珩没过多怀疑别的什么,他和沈浮白一样,每天微博上yy他的人太多了,同人文都有一堆,加了各种原创女主,或者和圈内女星拉郎配。姜珩看见这些消息从来不在意。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这个id姜珩是眼熟的。今天才给他发过私信,还问过他对浮白的看法——也是因此他把这个id记住了。   酒这个字总让他想到浮白,而所有和浮白有关的事物,姜珩都牢记于心。   姜珩看了下她的微博,博主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他的死忠粉,空间里全是关于他的内容。   并且博主还在他那条微博下评论了。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别人是金屋藏娇,你这是想糖果屋藏酒吗?   姜珩认真思索了一下。   珀行:如果他不喜欢糖果屋的话,金屋也可以的。 第11章 霸道总裁上线   第二天早上六点,小林就在外面敲门:“沈哥,起床啦,下楼吃饭。”   毫无声响。   “再不起来饭都要没了!”   安静如鸡。   “再不出来姜影帝就要走了!”   哒哒哒——   拖鞋急匆匆刮过地面的声音。   十秒后,裹着一层被子,头顶卷着一撮呆毛,脚上两只拖鞋还穿反的沈浮白打开门探头左右张望,带着迷茫困倦的眸子努力睁着:“哪儿呢?珩珩在哪儿?”   “你给我回去!现在这样子叫人看见像什么话!姜影帝在三楼吃饭刚下去呢……”小林忍无可忍地把门关上了。   就算这里没有狗仔,你也不能这么不注意形象啊!偶像包袱还要不要的啦?   哦,忘了包袱这东西沈浮白从来没有。   把沈浮白关回去后,小林叹口气,背倚在门上准备漫长的等待。   沈浮白一个顶级大明星,平时出活动都是专门请造型师搭配衣服的,一身行头捣鼓下来不花上两个小时不出门。但在剧组就不一样了。反正到时候还要重新化妆做人物造型,早上穿什么私服可以随便……   是不存在的。   沈浮白昨天早上五点起来,为穿那件显少年感的白衬衫还是成熟感的黑T恤的问题纠结了一个小时。最后扔硬币穿了黑T恤,在保姆车里还问了不下十次这样打扮好不好看。   从沈浮白曾经穿两只不一样的鞋子上热搜中就可以看出,他私底下对自己的着装毫不在乎,并且极其漫不经心。临出门在衣柜里就近原则随手抓件衣服也是常有的操作。   但准备去见姜珩就不一样了,那必须得从头到脚都好好拾掇,不美出银河系他不姓沈。   所以小林已经做好在门口等上半小时的准备。   他靠在门板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表,数着秒。   数到第180秒,门再次被打开,倚着门的小林猝不及防跌到地板上摔了个屁股蹲。   沈浮白眼疾手快地避开一步。   他这小身板可扶不住。   青年打扮得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我很粉嫩”的气息。   粉色鸭舌帽,粉色印花连帽衫,粉色运动裤,粉色帆布鞋,如此娘娘腔的配色硬是被逆天颜值完美拯救,穿在他身上只觉得精致动人。   沈浮白半摘下玫粉色墨镜,露出漂亮的桃花眼,声音很悦耳:“没事吧?”   如果此时一名霸道总裁站在沈浮白面前,一定会在心里想: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可小林是个直男。   所以小林只是默默爬起来,上下打量沈浮白,憋出一句:“你好骚啊。”   沈浮白:“谢谢夸奖,我就是人群中独领风骚的一枝花。”   “这次怎么这么快,才三分钟就出来了。”小林很惊奇。   沈浮白抬脚往电梯走:“我急着见珩珩啊,话不多说,赶紧下楼。我要和珩珩共进早餐。”   小林连忙跟上去,盯着沈浮白一身粉红仍旧难以接受现实:“你这身死亡芭比粉是怎么回事儿?你这穿的什么?你能不能对自己的着装上点心,别总恃美行凶……”   “说什么呢?我这是品牌方送的时尚最新款,一身下来价值十万。”沈浮白用一种看凡人的目光睥睨天下。   小林感受到了金钱的力量,怂怂地闭嘴了。   但他还是要在心里呐喊:我不懂时尚!   -   酒店三楼也是餐厅,每天早上六点到九点供应早餐。小林这么急吼吼地把沈浮白叫起来,是因为剧组固定早上八点报到,他得留出两个小时让沈浮白换衣服吃饭赶路。   沈浮白一出电梯就风风火火往餐厅走,走路带风,饿死鬼投胎似的。只有小林知道他只是想快点见姜珩。   沈浮白从电梯出来进入餐厅,一路上吸引了挺多人注意的。住在这家酒店的要么是从外地来出差的公司高层,要么是本地富豪公子哥——一般人还真消费不起这里的一夜。   一群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中,一身粉红明艳张扬的青年格外引人注目。纵然戴着玫粉色墨镜和鸭舌帽,也可以从露出的唇瓣和下巴看出这张脸是多么完美。肤白貌美大长腿加上露出一截的清瘦胳膊,不由让人想到尤物二字。   他是沈浮白,以美貌著称,醉倒万千男女的沈浮白。无论到哪儿都是焦点。   沈浮白的知名度很高,再不关心娱乐圈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过他的名字。只是在场的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成功人士,就算内心惊艳,面上都不会过多表露,更不会兴奋地上来要签名求合影。   -   餐厅某张桌前,一名着红色西装的俊美男人眯了眯眼:“一分钟内,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身旁助理张口就来:“沈浮白,一个很火的大明星,盛娱公司的。”   老板看上其他人他还需要去查一下身份,这位完全不用,太有名了。打开电视有沈浮白综艺广告,车开路上能看见沈浮白海报,各种高端奢侈品都请过他做代言人,看个财经新闻也能跳出他的娱乐报道。   换句话说,完全不需要你捧。   慕容尽欢挑眉:“盛娱那个垃圾黑心公司?啧,这小东西太可怜了。”   助理:他真不需要您可怜,人家一年赚得比咱们公司都多。   但这话他没敢讲。打老板的脸是要被炒鱿鱼的。   慕容尽欢做出决定:“他,我要了。”   他决定要拯救被黑心公司坑了的小可怜于水火之中。   助理:“总裁,您五分钟前看到姜珩也是这么说的。”   慕容尽欢皱眉:“这个更漂亮你看不出来吗?转移目标,我要包他。”   助理:“……”他该怎么委婉地提醒自家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的老板,不管是这位流量天王,还是刚才那位实力影帝,那身价都不是老板能包的起的。   这两位跟以前那些糊透了的十八线小明星可不一样啊。   而且您也不是什么顶级富豪,您只是个白手起家刚在圈里站稳脚跟的商业新贵!求您别学那套霸道总裁的作风,咱玩不起。   助理正思索着自己该怎么组织语言,就见自家老板端起托盘起身要走。   “诶,总裁,您去干嘛啊?还没吃完呢。”   慕容尽欢冷哼:“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亲自去搭讪。”   -   沈浮白本想一进餐厅就想搜寻姜珩所在的方位,可当他真进来后,他发现他根本就不敢看那些座位上的人。   只要想到珩珩也坐在某一个位置上,在他视线扫过去的一瞬间与他对上,他的心就扑通扑通跳,完全不敢正视。   哪怕昨晚他和珩珩靠的那么近过。   偶像这种生物,果然不管见多少面都还是激动万分又不敢直视。   沈浮白只能假装镇定地拿起托盘,去食物区取早餐。   大酒店早餐种类繁多,应有尽有。沈浮白想起昨晚已经和珩珩一起吃过许多甜点,只得痛苦地把目光从那些小蛋糕上移开,给自己拿了个鸡蛋、一片吐司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真是非常营养呢。   他不能给珩珩留下一个甜品毁灭机的印象,他必须证明自己是个健康养生的好孩子。   ——自作多情的人总是戏多。要不是姜珩刚好也粉沈浮白,人家根本不会关心他早餐吃什么。   沈浮白取好早餐,赶紧在餐厅扫视了一圈,看似在找空位,实则在找姜珩,然后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拼桌啦。   ……然而他环顾一圈没见到姜珩。   晴天霹雳。   他来晚了?珩珩已经走了?他洗漱换衣服只花了三分钟啊!这都没赶上?   沈浮白很低落,沈浮白很委屈。   委屈的沈浮白折回食品区给自己加了三块蛋糕聊以安慰。   沈浮白失魂落魄地端着托盘随便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把墨镜摘下来放到一边打算吃饭。   青年摘下眼镜的一瞬间,餐厅里传来极轻的吸气声。几名白领女神色兴奋地望向这边,还有些精英男也频频把目光投过来。   人对于美的事物总是抱有欣赏的,与性别无关。   美艳绝伦的青年蹙着眉头,不太高兴的模样。莹润修长的手指攥着叉子,狠狠插进松软的蛋糕里,蔷薇花瓣似的唇微张,一口把蛋糕吞了进去。   实在是,太,太,太可爱了!   慕容尽欢手一抖,托盘险些没拿稳。   他扬起微笑,保持逼格,在沈浮白对面坐下:“刚来没位置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你他妈这不都已经坐下了吗?   沈浮白看了看慕容尽欢盘子里明显已经吃过的早餐,再看看还空了很多的桌子,觉得这人可真能睁眼说瞎话。   但珩珩不在,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一句话也不想说。不管对面坐的是个大帅哥还是团空气,都与他无关。   沈浮白懒懒地把餐盘挪了挪,给慕容尽欢留出点位置。   有戏。   慕容尽欢勾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放到沈浮白餐盘里:“我叫慕容尽欢,记住我的名字。”   沈浮白:???   你谁啊?   你叫慕容狗带还是南宫小翠跟我有关系吗?   -   坐在餐厅一角的姜珩见到这一幕,实在忍不住了。   他喜欢安静,一来就挑了个角落坐着,被花盆挡住,别人很难发现。   然后他就看见浮白进来了。   说实话他想去拼个桌的,踟蹰了许久没勇气,只能默默在角落里注视。   没想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占位置不说还递名片?这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上,必须上,这时候不上不是真男人。   刚刚还怂的一批的姜珩立刻勇往直前,起身端着托盘朝沈浮白这一桌走来。   姜珩一过来,瞬间被沈浮白的珩珩雷达捕捉,心情立刻阴转晴。   天啦噜,珩珩还在!他,他过来了!   沈浮白嘴角疯狂上扬,又不敢直视姜珩,只能对着慕容尽欢笑得很甜。   姜珩见状薄唇微抿。   单纯的浮白果然被那个狗男人骗了。   慕容尽欢见到青年清甜的笑,面容呆滞。   看呐,他对我笑了。   -   听到临近的脚步声,慕容尽欢转了下头,就见之前看上的清俊青年也走了过来。   慕容尽欢心情激荡。   这是要上演为他争风吃醋的戏码了么?! 第12章 世纪渣男   姜珩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对慕容尽欢礼貌道:“我们是一起的,能劳烦您让一下位置吗?”   慕容尽欢:根据广大总裁小说套路,这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慕容尽欢扬起笑容:“没关系,三个人也能坐,东西也放得下。”   这张四方桌子一侧靠墙,还有三侧可以坐人,餐盘也刚好可以摆下三份。慕容尽欢和沈浮白面对面,姜珩坐外侧,完全没毛病。   姜珩一言不发地转身,新拿了个托盘又去食物区装了一堆东西,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回来:“现在放不下了。”   慕容尽欢:“……”   慕容尽欢忍不住道:“你吃这么多没问题吗?”   姜珩微笑:“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容尽欢从这抹清绝的笑容里看出了杀意。   “那真遗憾,不能够一起用餐了。”慕容尽欢冲沈浮白笑笑,把托盘端起来迅速溜走。   助理见慕容尽欢铩羽而归,正要安慰几句,就听慕容尽欢傲然道:“我已经把名片递给他,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他一定会联系我的。”   助理只看到沈浮白下一秒把名片扔进垃圾桶。   看着眼前背对着沈大明星、浑然不知计划失败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老板,助理嘴巴张了又合,最终决定闭嘴。   -   姜珩看见沈浮白把名片扔进垃圾桶,面上纹丝不动,心里乐开了花。   沈浮白习惯性丢完名片后,发现姜珩在看着自己,怕自己被误会成是那种没礼貌乱丢别人东西的人,忙解释道:“我一般不加陌生人联系方式的。”   姜珩刚想加沈浮白微信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他想起昨天沈浮白已经婉拒一次,是不是说明现在他在浮白心里还属于陌生人范畴呢?   姜珩现在的内心,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十分凄凉,甚至用二胡拉起了《二泉映月》。   然后他就听沈浮白犹犹豫豫道:“但是……我们也不算陌生人,昨天没加上,今天我们再加一次吧。我,我扫你?”   姜珩:“!!!”   他现在春回大地春暖花开春心萌动了!   他还想用唢呐吹一曲《好运来》!   -   兜兜转转,两人总算加上了微信。   沈浮白把手机锁屏的时候都还在手抖,以至于都按错到音量键。   他强作镇定,寻找话题:“你……早上吃这么多吃的完吗?”   姜珩点的确实是太多了,都够三个人的分量了。沈浮白虽然能吃,食量也在正常人的范畴,不属于大胃王。   姜珩:当然是吃不完的了。   他点这么多只是为了把那个搭讪浮白的男人赶跑而已。   但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姜珩把小张叫过来,多余的那盘递给他:“这份给你,另外找个地方慢慢吃。”离他和浮白越远越好,别当电灯泡。   小张望着那一堆都惊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啊……”   沈浮白立刻卖助理:“那就把小林也带上吧。”   小林就在沈浮白身后那桌,接到命令后还一脸懵逼。   一分钟后。   小林和小张对着桌上一大堆食物无言以对。   小林:“……你家姜影帝没事拿这么多做什么?”害得我也被沈哥打包送来陪你吃饭,他绝对是不想让我掺和他和姜影帝的二人世界。   小张:“……这就要问他了。”还不是为了你家沈大明星,现在好了,把我害成这个样子。   两助理面面相觑,从“互相怨怼”变成“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不互相伤害了”。   “唉。”   两人同时叹气,拿起筷子:“干了!”   -   比起两名助理的惺惺相惜快要发展出革命友谊,沈浮白和姜珩反倒是安静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能语无伦次舌头打结,不如乖乖吃饭保持形象。   姜珩本来就比沈浮白来得早,已经吃了一半。为了让沈浮白慢慢吃,他还特意放慢了吃饭速度。   眼瞅着沈浮白也快吃完了,姜珩才把犹豫了一整个早餐时间都想说的话说出口:“待会儿一起去剧组,反正顺路,我搭你一乘吧。”   两人都有各自的保姆车,可一辆保姆车就能够坐很多人。   沈浮白叉子塞嘴巴里,抬头愣愣道:“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珩珩在邀请他乘同一辆车诶!   姜珩见沈浮白这反应,欲盖弥彰地解释一句:“绿色环保,低碳出行,少点车辆,少点尾气。”   忘了说,姜珩还担任过环保形象大使。   沈浮白顿时肃然起敬:“佩服。”   姜珩轻咳:“过奖。”   -   另一边竖起耳朵偷听的小张小林:“……”   姜哥为了能和沈大明星多待一会儿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这么扯的理由都想的出来。小张也很佩服。   小林保持微笑。就因为姜影帝担任了环保形象大使呼吁群众绿色出行,沈浮白就坚决贯彻到底连私底下出门都骑自行车这种事他会说吗?   -   吃完饭姜珩和沈浮白就一起下了电梯,俊男美男组合十分亮眼。   慕容尽欢目送他们的背影,非常挫败:“我是个失败的霸道总裁,我没能勾到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从垃圾桶里发现他那张名片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闭,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他骄傲的人生第一次遇到打击。   助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不,我永不放弃。他好清纯不做作,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慕容尽欢目光坚定,“我一定要追到他。”   他骄傲的人生不允许失败。   助理说:“您这是渣男行为。”   慕容尽欢:“我哪里渣了?”   助理大概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就是渣吗?”   慕容尽欢更莫名其妙了:“我哪有吃着碗里的?”   助理:“您忘了昨晚上您还跟一个小明星……人家现在都还在您房间里起不来呢。还有以前那些风流账就不用说了吧?”   慕容尽欢沉默了一下:“对哦,把他忘了。”   助理: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怎样的世纪渣男啊!   慕容尽欢折回餐厅:“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我给他带点吃的。”   助理:啧啧啧,这操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暖男。   -   502房间。   慕容尽欢打开门,对着床上被窝里的隆起道:“醒了吗?吃早饭啦。Hello?Goodmorning?”   连唤了三四声,被窝里终于有了动静。面容清秀的少年打了个呵欠坐起来:“慕总,早。”   对,慕容尽欢姓慕,名叫容尽欢。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可能是他妈对复姓爱的深沉。   “给你带了点吃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全带了。”慕容尽欢把一堆早餐端到床头柜上,“想吃燕麦粥还是豆沙馒头,或者糖炒年糕?早上吃奶油蛋糕不好……还是喝苹果汁吧。”   少年:“……”你这段话的逻辑在哪里?   “不用这么客气的,慕总。”少年局促道,“我并没有为您做什么。”   慕容尽欢:“不,你为我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你的故事很好听,我都听睡着了。”   少年:“……”这真的不是在讽刺他的故事无聊吗?   “我真是太谢谢你了。”慕容尽欢语气真挚。   少年:“……您别这样,我害怕。”   -   陆云浅是个十八线小演员,说白了与跑龙套也没区别。他这次在《棠梨花》剧组里演的也是个龙套——开场在虞棠身边夸他美的小童。   龙套就龙套吧,总归这次有台词,是个固定角色,比群演好一点。   这种酒店他是绝对住不起的。都是徐导人好财大气粗,把整个剧组的住宿费都包了,他才能见识一下这一晚上三千的酒店是什么样的——这还是他这种龙套的待遇,像姜珩沈浮白那种主演,住的都是高级套房,一晚上八千起步。   然后陆云浅就在住进来的第一晚按错电梯楼层,从602走到502。他又是个近视没看清门牌,还刚巧502门没关,刚巧有个醉酒的慕总倒在里面。   你以为接下来是十八线小明星趁机爬床总裁将错就错,或者小明星不想爬床奈何总裁兽性大发两人阴差阳错的戏码么?   天真。   陆云浅意识到走错房间后转身就走,然后某位总裁哭着爬过来抱他大腿:“爸爸别走,爸爸再给我讲个故事,爸爸再爱我一次。”   陆云浅:……行吧,爸爸爱你。   大概是慕总哭的太惨了,陆云浅动了恻隐之心,留下来给慕总裁讲白雪公主、灰姑娘、海的女儿、睡美人的故事……   讲到睡美人的时候,慕总终于睡了。   陆云浅讲累了,打了个呵欠也趴在床头睡了。   后半夜慕容尽欢醒来,看见趴在床边的少年,他记忆还没断片,什么都想得起来。包括他是怎么鬼哭狼嚎臭不要脸喊人爸爸缠着人家讲故事……   慕容尽欢:我不管,我宣布我记忆断片了。   慕总半夜爬起来把少年抱到床上用被子裹好,自个儿窝沙发上睡了。   他有挺严重的失眠症的,要听故事才能睡着。助理以为他以前叫那些漂亮的男孩子是为了睡,还总是不节制才第二天两人都两眼青黑。实际上都是一个讲了一夜故事另一个愣是不睡给熬夜熬的。   慕容尽欢也没得办法,他叫人讲故事是为了助眠,为了避嫌甚至没叫女孩。没想到那些男孩子还是想勾搭他,每次都费尽心思讲有趣的,搞得慕容尽欢听得完全睡不着,大半夜拉着人家讨论剧情。   后来不知道是谁出了个主意说让他看霸道总裁小说能快速入睡。他信了,结果越看越精神,以至于现在看了太多本脑子混乱,有时候工作都切换不过来陷入霸总思维。   但是这个总裁一点也不霸道。   他只是有点沙雕。 第13章 打发二钱铜板   “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去剧组。”慕容尽欢早就让助理把陆云浅的身份查了个干净。   其实也就是打听到他的名字和是附近剧组的十八线小演员而已……真以为他一个吩咐下去底下人就能瞬间把人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从小到大经历都扒出来吗?   醒醒,他是正经生意公司,不是人口普查组织。   陆云浅刚醒,还有些迷糊:“现在几点了?”   慕容尽欢:“还早呢,六点半。”   陆云浅顿时整个人就精神了。   “六点半!”陆云浅掀开被窝就急匆匆穿衣服,“糟了,要迟到了!”从酒店赶到地铁站再到剧组要两个小时呢!   慕容尽欢忙叫住他:“你不吃早饭了?”   “不吃了不吃了,挤地铁都来不及了。”陆云浅正在往脚上套袜子。   “挤什么地铁?说了我送你。”慕容尽欢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早饭怎么能不吃?不吃早饭长不高,你都这么瘦还敢不吃早饭……”   陆云浅忙着穿另一只袜子:“不行的,我从您车上下来,别人都会以为我被包养了。”   这些有钱人的座驾,都是几百上千万的豪车,他不敢坐,真的。   慕容尽欢:“多大点事儿。我再去买辆三十万的大众全款付了呗,现场提车,送你上门,4S店就在楼下。”   陆云浅: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为了避免慕总真的破费当场提车,陆云浅妥协了:“不用麻烦了,就这样也挺,挺好。”   -   保姆车很宽敞,容纳姜珩沈浮白小张小林司机五人绰绰有余。沈浮白经纪人李曼和姜珩经纪人文姐都不在。经纪人很忙,一般不会一直跟着艺人的行程——那是助理该干的活。   司机坐驾驶位,小张小林很自觉地一起坐第二排,把后方位置留给那两位。   沈浮白弯身钻进去,坐在最里面。姜珩也跟着跨上来,坐到沈浮白身边。   两人都是一米八往上的个子,坐在一块儿难免会有身体上的触碰。沈浮白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对方那双大长腿,又想碰,又不敢碰。   姜珩喉结滚动,目不斜视,偶然间瞥到沈浮白七分裤下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就触电般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两个人双腿并拢,坐姿很乖,像幼儿园小朋友。   反倒是前头小张小林两个直男无所畏惧,勾肩搭背在那儿玩游戏。   玩的正酣时车经过一个红绿灯口,猛然一个急刹车。小张小林猝不及防地随着惯性身体向前倾,额头撞到前面椅背上,手指胡乱一点,手机屏幕灭了。   “哎呀!输了!”重新打开手机的两人懊恼地盯着屏幕。小张对司机道:“张叔,下次突然刹车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   张叔没有答话,目光呆滞地盯着后视镜。   小张和小林察觉不对,一回头,也呆了。   粉色卫衣的青年伏在黑衣男人膝上,一手撑在椅背上要爬起来,一手揽住男人的肩膀。   姜珩全身僵硬,肌肉紧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堪堪扶住青年的腰。   这个画面……怎么说?有点上头。   刚才的情况是这样的。司机一刹车,沈浮白就也随着惯性要往前撞,姜珩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他的额头,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拉,沈浮白就倒他怀里了,脸贴的位置还贼尴尬。   都是情急中的下意识反应,过后两个人都有点懵。   尤其是看到小张小林都回头盯着自己,沈浮白脸一红,都快埋在姜珩怀里不肯起来了。   幸亏理智还在,沈浮白及时起身,神色无异:“谢谢啊,刚才撞到你了,你手没事吧?”   姜珩把被撞得发红的手收起来:“没事。”   小张小林默默转回头。   虽然明知是场意外,他们还是觉得那两人刚才的样子好像搂搂抱抱,黏糊到不肯分开……   “张叔,下次开慢点。”姜珩很镇定,如果忽略他飘红的脸的话。   张叔应声:“知道了。”   沈浮白低下头,脸微微发烫,在心里称赞了司机一句干得漂亮。   他刚才好像撞到了珩珩的……那,那啥?   好他妈大……还很硬。   呸呸呸,想什么呢,他说的是腹肌,腹肌。想不到珩珩被衣物掩盖的清瘦身体下拥有如此厚实的肌肉与伟岸的胸膛,一看就是健身房常锻炼的,手感一级棒。   沈浮白也是拥有人鱼线的小妖精,舞者的一身爆发力绝对超过普通男人,只是他锻炼不出八块腹肌……行吧,他也不怎么锻炼。   绝不是因为他吃太多。   -   到了剧组就是化妆换衣服。上午沈浮白和姜珩的戏份分开拍摄,下午才有一场对手戏。   演员拍摄时的顺序与剧本写的时间先不一定一致。有时候会先拍后期剧情,再回过头来补拍前面剧情。所以一名演员上午演黑化女下午又变回清纯小白花的情况是时有发生的。两种状态要靠演员自己调整切换。   按照徐导的原计划,今天是开机第二天,他想让姜珩和沈浮白两主演各自拍上半天个人戏。一名拍摄的时候另一名从旁观摩,这样有助于两位演员快速熟悉起来,拍对手戏的时候就能更流畅。   但在看到昨天姜珩和沈浮白在化妆间的那一段临场发挥后,徐导改了主意。他决定把这段对手戏提前到今天下午拍摄。   他很想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临场发挥尚且游刃有余,正式拍摄时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   沈浮白下车后与姜珩分开,去了各自的化妆间。他上午戏份不多,主要是拍姜珩的。演戏这方面姜珩终归经验比他丰富太多,徐导有意让沈浮白多看看姜珩的现场发挥,从中获益。   《棠梨花》两名主角的前后期差距都很大。楚御要从鲜衣怒马、洒脱不羁的少爷变成杀伐果断、城府深沉的军官。虞棠则要从最初身世凄苦的小可怜成长为风华绝代的名伶,又要柔中带刚,演出柔肠百转里那一份肝胆相照的意气。   这跨度极大的两种状态,他们都要在一天之内完成切换。上午他们是少爷和小可怜,下午就得是大将军和名伶。   难吗?挺难的。   沈浮白却并不觉得紧张。   他望着镜子里被打扮得灰扑扑的脸,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仅是因为能和姜珩对戏,表演本就是他天生热爱的东西。在这方面,他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姜珩是他的偶像,他一直以他为榜样。他很期待和姜珩一起同台飙戏,在每个眼神、肢体与思想对上的默契中享受极致的愉悦。   那是他追求的表演艺术。   那是他真正喜欢的事物。   -   沈浮白这次的妆造没有花多长时间,比起昨天繁琐的戏装,他今天先拍摄的只是被卖入梨园的前几年在园子里吃苦的戏码。只需要穿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把脸抹得脏兮兮的就行了。   沈浮白这次演的是少年落魄的虞棠。被卖入梨园时的童年虞棠他没法演,年龄摆在那儿,童年戏份要由另一个小演员来完成。那名小演员还在上学,现在还没进组。   虞棠也是熬了些年头后才够格登台的,后来被楚御捧了,才算真正的一飞冲天。沈浮白上午要演的,就是虞棠煎熬的那几年。   姜珩造型也很简单。留洋归来的少爷一身白西装,容貌温雅,却自有一股新锐青年的傲气。他有在洋人国耳濡目染的风趣又具备大家族里养出来的贵气,眉眼间俱是张扬自信,与虞棠这样穷苦人家的孩子仿佛置身于两个时代。   两人做好造型出来,西装革履的姜珩与衣衫褴褛的沈浮白一碰上,倒真将沈浮白比成个小可怜了。   “唉,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沈浮白开玩笑道,“少爷,要不要打发我这乞丐二钱铜板?”   沈浮白这身还真跟乞丐装没差。虞棠在棠梨班前几年过得很苦,一张过于艳丽的脸反叫他遭了嫉妒,经常被指使去干各种活计。地位卑贱如草莽,自然不能指望穿得有多好看。   可虞棠的美貌是无可掩盖的,沈浮白亦然。再糟心的打扮,他一穿也是我见犹怜,反叫人疼惜,只恨明珠蒙尘,世人有眼不识金镶玉。   真是印证了好看的人披麻袋都好看。   姜珩轻笑,端的是贵族少爷的风趣:“二钱铜板怎么够,我铸一座金屋藏你也是使得的。”   这两句都不是剧本里的台词,只是一个开玩笑,另一个也以玩笑回答。   沈浮白突然就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总不能说“好啊那你快带我回家吧”。   可他就是这么想的。   -   正在这时,一辆骚气的红色法拉利跑车疾驰而来,惹得剧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谁呀?这么大场面。于笑笑?”沈浮白转首。   于笑笑是演楚御相亲对象章小姐的女星,在这部双男主剧里算是个女一……或者反派,毕竟她为难过虞棠不少次。   “她还在另一个剧组轧戏,下周才能进组。”姜珩道。   姜珩不太赞同轧戏这种行为,演一部剧就要好好演,他接一部片子后都是推掉其他所有资源的。但别人的选择他也不会干涉。   不是所有人都活的那么容易,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谁想当劳模。   “哦?那是哪位?”沈浮白好奇了。   -   车内。   陆云浅:“……我不是说不要开进来吗?”   他现在都不敢下车了。那么多人盯着他从一辆法拉利上下来,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慕容尽欢有理有据:“他们看到了,就不会欺负你了。”   陆云浅深吸一口气:“只是会背后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他只是一个十八线龙套,搞这么高调闹哪样!会给剧组所有人留下不好印象的吧……   慕容尽欢:“你要是实在担心,就说我是你爸,我送我儿子总行了吧。这样别人就会当你是玩票的富二代,不会欺负你也不会鄙视你啦。”   陆云浅:你在说什么呢狗儿子?昨晚谁哭着叫爸爸的? 第14章 不肖子孙   陆云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顶着一干奇异的视线下车了。   沈浮白见到那清清秀秀的少年,“咦”了一声:“哪来的高中生?”   陆云浅长得是真嫩,年龄都二十了,看起来还和十六七岁似的。   沈浮白目光再一转,瞥到车窗里慕容狗带那张帅气的侧脸。   哦豁。   早上还撩他,转眼又送别的小男孩来这里。标准花心男做法。   沈浮白对圈里这些事见多了,懒得掺和,但这男孩子这么年轻,他觉得能拉一把还是要拉一把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奔三老男人摧残祖国未来的花朵。   慕容尽欢:???我才二十六。   按照沈浮白这个算法,慕总再过几年就能入土了。   -   陆云浅一下车就急匆匆跑到导演身边:“对不起导演,我来迟了。”   其实也就迟个几分钟,剧还没开拍,上午也没有他的戏份,不碍事。   但迟到这种行为终归是让人不喜的,又是刚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徐导态度有点冷淡。   徐导对戏精益求精,哪怕是一个龙套角色都要亲自把关。虞棠身边的小童梨生这个角色还是不容忽视的——因为他像极了小时候的虞棠。   不是脸,只是那份境地。   徐导当初是看中这孩子气质干净眼神纯粹,适合演梨生,可现在看来……也是个拎不清的。   角色都敲定了,徐导没多说什么:“去和小沈打声招呼,你们下午有对手戏。”   虽然也就一句。   陆云浅没太多演戏经验,以前大多是躺地上装尸体或混在人群里当背景板,这种有词的角色对他已经是个新挑战了。   徐导不希望陆云浅到时候因为紧张ng很多次。   陆云浅应声,望着不远处和姜影帝站在一块儿、即便穿得破破烂烂也难掩光彩的沈浮白,内心紧张万分。   沈浮白、姜珩这种大咖,他以前是只在电视上见过,现在却要去搭话,他有点不知所措。   陆云浅忐忑地朝他们走过去,就见沈大明星和姜影帝不约而同望向他。被两大咖盯着,陆云浅简直走路都不协调了。   沈浮白和姜珩的眼神就更微妙了。   这走路姿势都歪成这样……昨晚得有多激烈啊?   慕容狗带这个狗贼,摧残完人家男孩还勾搭别人,过分!   不能怪他们误会慕总,就连慕总贴身助理都以为他是个渣。这人扮霸道总裁扮得很智障,演渣男倒是浑然天成。   陆云浅紧张兮兮地挪过来,出口就是结巴:“沈沈好——”   沈浮白:婶婶好是什么鬼。我是不是该礼貌地回一句侄儿好?   陆云浅察觉自己口误,忙道:“沈老师好!姜老师好!”   他们这些龙套称呼演员都应该唤一声老师的,他一时紧张给忘了。   姜珩温和笑了下:“你好。”   沈浮白也大方道:“你好啊。”   天,两位老师都好温柔……陆云浅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我,我叫陆云浅,是演您身边梨生这个角色的。”   “那我们下午还能搭戏呢。”沈浮白挺心疼这年纪轻轻被摧残的男孩子的,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   啊,沈老师要和我握手!   陆云浅一个激动,上前左脚绊右脚,摔了。   沈浮白赶紧拽住他手把他扶起来:“……你今天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和导演说一声,把你戏份移到明天?”   这孩子太惨了,今天估计走路都困难,还要来演戏。沈浮白寻思着还是让他今天休息吧。   改天拍一个龙套的戏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能由陆云浅提,会被当成人糊事多。让沈浮白提就不一样了,导演会卖他这个面子的。   陆云浅:“不,不用!我今天就可以!”   唉,太拼了。沈浮白想到了当初刚出道的自己,目光充满怜惜:“不用勉强,身体要紧,不舒服可以不用过来。我帮你跟徐导解释。”   陆云浅:“没办法,我儿子非要送我过来。”   “……”   气氛突然尴尬。   -   陆云浅说完就想自扇耳光,他这一紧张就胡言乱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陆云浅解释:“不是,我是想过来的,只是不想让他送,但是他非要送……”眼见着越描越黑,陆云浅一急,“他这么孝顺做什么!”   三秒的沉默。   姜珩:“您长得还挺年轻。”   沈浮白:“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工作,不容易啊。”   陆云浅:“我是长得年轻,出来都是为了生活……不是!我——”   沈浮白同情道:“别说了,我以为您儿子是个渣男,我错了。他就是个不肖子孙,开着法拉利人模人样,居然让一把年纪的老父亲出来讨生活。”   姜珩:“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陆云浅闭嘴了。   解释什么呢?再解释下去,慕总就要沦为天上地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人渣了。   -   上午首先拍摄的是姜珩少爷时期刚从英国回来的戏份。主要就是说明这少爷有多金尊玉贵、意气风发。   “第四场一镜一次,开始!”徐导一喊开始,场记打板,演员正式开演。   沈浮白、陆云浅和其他演员工作人员都待在一边看着。影帝表演,那必须得好好观摩。   做演员的抗干扰能力必须强,即便被一堆人盯着也得旁若无人地演自己的戏。   这一点,姜珩显然做得很好。   -   督军府。   “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从英国回来了!带回好多东西!”   督军府里的下人们纷纷奔走相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二少爷今年十九岁,三年前出国留洋,如今从英国念完大学,可算是回来了。   有人欢喜也有人不爽。廊前檐下几名穿旗袍的姨娘阴阳怪气的:“那小子,三年前就难缠,现在去洋人国镶了层金边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挤兑我们呢。”   “就是,气死他那死鬼娘的是他老子,拿我们撒气做什么?”   可惜这份抱怨也只敢私底下说说,不敢拿到明面上。谁让府里的两位少爷都是从那个早死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众星捧月下,一名着白色西装的俊美青年从一众穿着老式长袍倒大袖的人群中穿过,快步踏入大厅。   “爷爷,大哥。”楚御进来,把手中行李箱交给下人,面含微笑,“我回来了。给您带了西洋的烟杆。还有大哥,给你带了块表。”   “咳咳咳——”一旁的楚督军开始咳嗽。   楚老太爷道:“小御啊,也和你爸打个招呼。”   楚御笑意微敛,淡淡唤了声:“爸。”   他对父亲始终有心结。   当年要不是父亲在母亲病重的时候还姨娘一个接一个娶进门,母亲也不至于含恨而终。   楚大哥也劝道:“二弟,你离家三年了,有什么事也该放下了。”   楚御不置可否。   母亲的事怎么能放下。   楚老太爷适时出声:“行了,今天是小御回来的好日子,不要提别的事。今晚摆个洗尘宴,欢迎小御回家!”   楚御颔首:“爷爷,大哥,我先去找文彬。”   杜文彬是他少年时的好友,杜家长子,也是个富贵子弟。这次一回来,他想去见见三年未见的老友。   镜头一转。装横奢华的饭店里,杜文彬敬了楚御一杯酒:“楚御,你这一走三年,可让兄弟我想的紧。”   “对不住,我自罚三杯。”楚御斟酒,一饮而尽。   “痛快!”杜文彬喝彩,又倒了一杯。   楚御饮完三杯,把酒杯搁在桌上:“文彬,我这三年不在金陵,金陵可多出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有趣?那是有一个妙人。”杜文彬道,“棠梨班里最近新登台一名青衣,叫虞棠,那身段儿,那脸蛋儿,啧啧,绝了。我买了今晚的戏票,正好你回来了,就随我一起去一趟?”   楚御凝眉:“一个戏子?”   那话里倒没有鄙薄轻贱之意,只是他少年老成,后又出国留学,与圈子里的寻常纨绔子弟玩不到一起。那些少爷们爱捧戏子,狎名妓,还要借着个风花雪月、红颜知己的名,实则都不过是附庸风雅,满足私欲。   楚御向来是不掺和的,听了便了无兴趣。   “不了,我晚上还有洗尘宴。”楚御婉拒。   “吃顿饭能费多大功夫?戏七点开场,演的一出《霸王别姬》。完全来得及。”杜文彬故作生气,“还是说你楚二少爷在英国待久了,不认我这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了?”   “当然不是。”楚御捱不过好友的请求,“那……好罢。”   “好兄弟,够意思!”杜文彬笑得爽朗,“我跟你讲,保管你去了不后悔。”   楚御确实没有后悔。哪怕从今往后,他撞进那一轮风花雪月中,柔肠百转,万劫不复,虽死尤未悔。   虞棠是他攀附不肯放手的风雅,是他一己不愿分享的私欲。   在那里,他遇上了他一生的挚友。   与挚爱。   -   “卡!”徐导喊了声。   其余人纷纷鼓掌。   姜珩的戏份是一遍过,表演毫无瑕疵。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表情,每一句台词的语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浮白真心实意地鼓掌。   正式开拍与临场发挥又是不同的。镜头前的走位,机位前的角度,都需要演员自己注意。沈浮白的实拍经验为零,看了姜珩这一遭,就摸索出些许来。   “小姜发挥一如既往地好。”徐导转头看衣衫褴褛蹲在地上跟要饭似的沈浮白,“小沈,准备一下,接下来到你了。” 第15章 你不一样   沈浮白闻言起身,也没掸裤子上的灰尘。他演的这场戏,要的就是越脏兮兮越好,不脏怎么显出虞棠年少时的惨况。   姜珩刚才演的那段,是楚御十九岁从英国回来,正要初遇十六岁的虞棠。那会儿虞棠已经登台唱了几场,小有名气,只是还不到名角的地步。   现在的时间线却还要在三年前。楚御刚出国,十三岁的虞棠便在院子里吃了三年的苦。   这场戏是摄影棚拍摄,场景搭的很简陋。几块木板,一堆稻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牢房。   对虞棠而言,这儿也确实跟牢房没差,横竖都是煎熬。   徐导坐摄像机前,一指挥:“action!”   -   虞棠伏在床板上,艰难地去够桌子上的茶壶。   纤瘦的手腕极细,破烂的袖子遮不住,露出胳膊上道道红色痕迹。   都是他唱不好,叫人给打的。   他不爱唱戏,哪怕他天赋在那儿,也不愿唱,不愿被人这么指着当牛做马。可这里没人惯着他那点可笑的尊严。颜面是什么?踩碎了丢地上,一文不名。   昨儿另一名学徒红莲偷了班主五文钱,临了诬陷是他偷的。虞棠百口莫辩。他一身傲骨清高倔强,却抵不过这世道沧桑人心薄凉。班主不信他,将他打了个半死,今天也没能起身。   虞棠想了一夜,想明白了。班主是见惯了风雨的老油条,红莲那点段数哪里瞒得过他。班主未必就不知道那五文钱是红莲偷的,只是选择了袒护红莲。   或者说,是警告他。   虞棠生的比红莲好,唱的比红莲好,只是不如红莲听话,会讨班主开心。   他常在惹班主生气。   若非虞棠的脸实在是美,天赋又确实高,他早就被班主赶出去自生自灭。   虞棠也清楚,班主还指着他当摇钱树,不会真拿他怎样。便是昨日用马鞭将他往死里打,却也注意着不碰他的脸,更在晚间送了药让他仔细着不要留疤。只是他没用。   戏子这一张脸,一身皮相,可值钱着。   虞棠若能狠下心,用石头毁了自己这张脸,保准能如愿以偿地离开棠梨班。只不过是被丢出去,然后身无分文地死在外头。   这么多年,虞棠看清现实了。   他不愿死得那样轻贱。   纵然他生来命如草莽,被人踩在泥里,他也得挣扎着爬出来,做最金贵的那一根。面子没人给他,他就得自己捡起来。他要唱成角儿,要那大排场,要所有人都为他痴为他笑,再无法欺负他。   在那之前,他得活着。   喉咙干哑得厉害,虞棠想去拿那壶茶。他现在想开了,就得保护好自己这副嗓子。   虞棠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眉头蹙起,漂亮的脸蛋上我见犹怜的姿态。就快够到茶壶时,门被人一脚踹开,班主进门便喝:“你小子还躺着挺舒服?不唱就起来干活,我棠梨班可不养吃白饭的!”   班主一把砸了茶壶,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流了一地。虞棠唇色微白,觉得嗓子更哑了。   班主半点也不在意虞棠病恹恹的模样,他对虞棠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随手抄起笤帚就往虞棠身上抽:“起不起来?你唱不唱?”   笤帚落在虞棠手上,背上,烙下一道道青色的印子。   -   见到这一幕,一旁观看的姜珩不由眉头微皱,差点就想替导演喊“卡”。但见沈浮白犹在状态,忍着没发话。   -   虞棠咬唇没吭声,片刻后才从唇缝里极低地漏出几个字:“……我唱。”   气若游丝。   “你说什么?”班主停了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虞棠声音沙哑,细听却还是能听出几分圆润动听:“我以后……好好唱曲儿。再不闹了。以往……是虞棠不懂事。”   班主喜得把笤帚一扔:“我的个祖宗诶,你可算想明白了。你早这样,何至于吃这种苦?你这样的苗子,要不是这么倔,那肯定得放手心里捧着的。疼不疼?”   -   沈浮白:疼疼疼疼疼疼疼死了!   兄弟你没打在海绵垫上啊!!!   拍摄这种挨打的戏份都会为演员绑上几层海绵垫保护身体。只是沈浮白现在这一身很破,为了拍摄起来不臃肿穿帮,他只有背部垫了薄薄一层海绵垫,胳膊上压根没垫。   演班主的演员演得用力过猛,下手失了分寸,好几下都货真价实打在了沈浮白身上。   说实话,沈浮白很想爬起来夺了笤帚咆哮:“兄弟你清醒一点!看清楚你打的是哪里!你他妈完美避过海绵垫,招招要我命啊!”   但是不行。   他是有职业素养的人。   -   虞棠低声道:“我想要些水,润润嗓。”   “啊,润嗓?对,润嗓。你这副嗓子可金贵着呢。”班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带上几分殷切,“我去给你倒。”   班主见茶壶已经摔得粉碎,忙道:“我出去给你倒!给你换个好茶壶。哎,要不你也别住这儿了,这地方能住人么?就我那屋儿住着罢。”   他早看出虞棠的潜力,这才迟迟不肯放弃。换做其他人那样作天作地,他可没那么多耐性。   也就虞棠有这个待遇。   班主欢欢喜喜地出去,虞棠低下眸,极讽地勾了下唇角。   这地方不能住人,那他这几年住在这儿,算什么?连个人都不是。   他倔了几年,头一回服软,班主就对他好起来。   美貌是原罪,是伤他至此的利器,让他落入这般境地。他自然也可以靠这一张脸混的风生水起,成为美丽的毒药令人窒息。   “虞棠。”虞棠轻笑,“你懂的还不算晚。”   -   “卡。”徐导啪啪鼓掌,“完美。”   沈浮白从床板上坐起身,抽出背后的海绵垫,轻嘶了一声。   演班主的演员生怕自己是失手了,表情有些惶恐:“您没事吧?”   他这种群演,好不容易能成为有几句台词的群演头头,可人家大明星一句话,他就得彻底凉凉。   沈浮白:“……没事。”   班主演员这才松了口气,鞠了一躬,跑去领盒饭了。   上午的戏份算是拍完,剧组忙着分发盒饭。沈浮白形单影只地盘腿坐在木板上,觉得人生好凄凉。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叹了口气,把袖子给拉下去一点。   不说没事还能咋办呢?他只是有点淤青,人家爬到这地步不容易,又不是故意的。他稍微说句有事,那名群演能被人肉搜索骂到死。   沈浮白正打算下去,手腕忽然被一个人轻轻攥住。他一愣,抬首就见姜珩望着他带着青痕的胳膊,神色有些暗沉。   沈浮白身体一激灵,想把手抽回来,姜珩却牢牢攥着他的手没动。   这会儿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没多少人看这边。沈浮白看着姜珩,眼睛眨了眨:“我没事的,别声张。”   青年一身褴褛,姿态随意地盘坐在木板上,背后是老旧布景。带着伤痕的纤瘦手腕被他攥在手中,青年微微仰头,眸色清亮,脸上抹着灰都掩不住的容色明艳。   姜珩低眸:“我化妆间里有药膏,下午还有戏,你这痕迹要尽快消下去。”   -   沈浮白也不知道事情发展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就被珩珩一路拉进了化妆间。   他怎么就被珩珩一把按在了化妆椅上。   他怎么就伸出胳膊乖乖让珩珩给他上药。   姜珩用棉签了药水,低下头仔细给沈浮白上药。沈浮白伤的其实也不重,演戏不可能真往死里打,只是他皮肤白,那一点淤青就格外触目惊心。   姜珩动作轻柔,沈浮白安静如鸡。   他其实很想问“珩珩你为什么上药都还要画个心形,还一连画了9个”。   他没敢问,怕自作多情。也许人家习惯的上药手法就是这样呢。   姜珩突然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喊卡。”   他看出那演员打偏了,差点没忍住。可看到沈浮白坚持演了下去,便没有自作主张打断。   沈浮白讷讷道:“做演员的这点苦算什么?你不也是很多打戏都亲自上阵么?”   姜珩可是圈里出了名的敬业。敬业到他都想摇着姜珩身体呐喊“你倒是给我好好照顾自己啊”!   可他不能。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粉丝,唉,悲惨人生。   姜珩:“你不一样。”   他会心疼。   沈浮白:“……啊?”   姜珩看他三秒,把棉签一丢:“没什么。”   粉丝的心酸谁人能懂,都是不可言说的痛。   -   “姜哥,吃饭了!啊,沈哥也在。”小张打开门,提着两份盒饭放到化妆桌上,“小林刚还到处找您呢。”   沈浮白想说“那我先走了”,姜珩速度更快:“你可以走了。”   沈浮白:被下逐客令了,难受,嘤。   姜珩把两份盒饭都打开,一份鸡鸭鱼肉,一份萝卜青菜。   鸡鸭鱼肉是小张的,萝卜青菜是姜珩的。   放纵一次吃下大量甜品的姜珩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姜珩把鸡鸭鱼肉那份推到沈浮白面前,自己拿了萝卜青菜,然后转头看小张:“你怎么还不走?”   沈浮白:……咦?   小张说:“那份是我……”   “你去和小林吃,跟他说浮白在我这儿。”姜珩道。   小张冷漠脸:“哦。”   呵,男人,看透了。   -   沈浮白化妆间。   小张刚进来,小林回头看了眼,经验老道:“我猜他们又一起吃饭了?”   小张:“牛逼啊。”早饭午饭都待一起,搞得他们两个助理很难做人。   小林点头,习以为常:“毕竟我是福尔马林。”   小张:“???”   “要不我们晚饭也在一起吃吧。我觉得他们晚上还得腻在一块儿。”小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这儿有饭没?我那份被姜哥给沈大明星了。”   小林往后一指:“那你吃沈哥的吧。”   小张看着那堆萝卜青菜,十分佩服:“沈大明星自律性真强,对身材把控很严格啊。”不像他家那位,一点逼数都没有。   “嗯?”小林回头,“哦,弄错了,那是我的。这份才是他的。”   薯条,炸鸡,汉堡,可乐,冰淇淋乖巧地躺在袋子里。   小张:“当我没说。” 第16章 对词   沈浮白吃了几口后突然停下。他盯着饭盒里满满的肉,再一瞅姜珩的白菜豆腐,觉得自己就这么吃下去不是人。   “我吃不了那么多。”沈浮白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完全看不出他昨晚还在姜珩面前扫荡完一桌甜点,“分你点?”   “行。”姜珩不假思索。   和偶像吃同一份盒饭,这谁顶得住。   卡路里?那是什么,没听过呢。   沈浮白夹了一块鸡腿放到姜珩饭盒里,又往他白米饭上添一些鱼肉,还把还没喝过的豆浆给了姜珩:“你喝喝看,这个豆浆还挺好喝的。”   姜珩立刻把豆浆推回去:“好喝就你喝。”   沈浮白又推回来:“好喝才让你喝啊。这盒饭是从云记订的吧?那家豆浆我常喝的。”   姜珩默默记下沈浮白这个爱好,把豆浆又推回去:“你常喝那肯定是你爱喝,还是你喝。”   沈浮白还想推:“其实我更爱喝奶茶……”   门口小张和小林面面相觑。   小张:“他们这推杯换盏的……干啥呢?”   小林:“喝交杯酒吧。”   -   “咳咳嗯。”小张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姜珩立即正色:“你怎么回来了?”   小张看到姜珩碗里的鸡腿鱼肉,皮笑肉不笑:“过来看看你吃的好,不,好。”   在看到沈浮白那堆垃圾食品后,小张就知道向来自律的姜珩为什么昨晚突然开始放飞自我,敢吃那么多甜点。   都是让沈浮白带的。   按照姜珩粉对浮白的脑残程度,别说让他吃甜点,沈浮白给他喂砒霜他都能觉得甜。   小张深深觉得让姜珩和沈浮白待在一起实在是高危险性举动,立刻马不停蹄赶回来,果然看见姜珩又在吃肉。   他这身材绝对是不想要了!   面对助理的假笑,姜珩选择喝杯豆浆压压惊。   一喝下去他整个人就绿了。   这为什么是豆汁儿?!   -   姜珩想起来件事儿。   云记豆浆和豆汁儿都有卖,送外卖时包装是一样的。姜珩不是北京人,只是大学在北京上学,毕业后在北京发展。可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他照样喝不惯这里的特产豆汁儿。   小张这个本地人倒是很喜欢,每天一杯,喝上头。姜珩好奇之下喝过一次,当场去世。   这份外卖本来是小张的,可想而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沈浮白误以为是豆浆。   沈浮白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殷切地望着他:“怎么样?好不好喝?”   “不……”姜珩实在不忍心说不,“……不错。”   沈浮白高兴道:“那就多喝点。”   姜珩面容平静内心狰狞地咬住吸管。   小张在一旁看的都惊呆了。   姜哥不是从来都不喝豆汁儿的吗?不是说宁愿死亡都不会接受豆汁儿的吗?   底线呢?   姜珩:底线浮白,其他一切好说。   -   看在姜珩这么痛苦地喝完一整杯豆汁儿还要假装面不改色的份上,小张都不忍心勒令姜珩不许吃肉了。   就让他放纵这一次吧,回头行程上再加两个小时健身房。   “你们继续。”小张把小林拉走,顺便把门关上,没破坏屋里温馨的气氛。   姜珩默默放下豆汁儿,觉得活着全凭一口仙气。   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压下口腔里的酸爽,可算是缓过气儿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小张又风一样地出现,把垃圾打包带走,再次蒸发无影无踪。   真正的好助理从来都是该出现时出现,该消失时消失。   午饭后还有一段休息时间,但那是属于工作人员的。沈浮白还要化妆换造型,姜珩暂时不用。   下午沈浮白和姜珩有两场对手戏。一场是刚从英国回来的楚御随着好友杜文彬在戏园里第一次见到虞棠,也就是接上午姜珩演的那一幕。   那个阶段的楚御,还是个见到美人就发愣的毛头小伙。   另一场就是昨天化妆间里临场发挥的,多年后楚御从战场上回来,虞棠误会他要去相亲,两人产生矛盾。那时的楚御,已经极为隐忍。   这两场戏对姜珩的跨度很大,但更难的是沈浮白。姜珩还能从西装换为军装体现出身份的变化,沈浮白却都是一身戏服,要表达的情感还大不相同。而且浓妆艳抹看不见很多微表情,演绎起来基本只能靠“我给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吃完饭沈浮白要回自己化妆间化妆,姜珩再三思索,还是忍不住道:“在我这儿化妆也行。”   沈浮白回头。   姜珩镇定道:“我们还没有对过词,趁化妆时间对对,有助于下午发挥。”   这理由,完美。   姜珩略带紧张地等沈浮白回答。   沈浮白顿了顿,笑道:“好啊。”   -   沈浮白面容沉静坐在姜珩的椅子上化妆,心中一片飞扬,时刻想飞到天上。   这可是珩珩坐过的椅子啊!   姜珩不动如山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背后悄悄长出隐形的翅膀。   浮白和他坐过同一把椅子!   虽然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椅子,但在此刻,在姜珩和沈浮白眼中,那是宝座,是龙椅,是皇位。   因为他们的王都坐过这把椅子。   他们是彼此的不二臣。   -   姜珩翻开剧本,问沈浮白:“从初遇那段开始?”   那也是他们下午最先要演的那段。   沈浮白说:“行啊。”   沈浮白没带剧本,姜珩问他需不需要,沈浮白说:“没事儿,我背完了。”顺便把你的那一份也背了。   姜珩点头,把剧本合上了。   他们都是早就背完台词的人。   对词不是对戏。对戏需要肢体语言,情感发挥,像昨天那样。对词不一样,两个人只是先把台词过一遍,熟悉熟悉流程,声情并茂最好,毫无感情也没关系。   -   剧本是这样的。   【楚御自台上初见虞棠,见之不忘。遂在戏曲落幕后前往后台,请班主让虞棠出来一见。】   班主自然不会拒绝督军府二少爷的请求。   虞棠:【幕后,正准备卸妆】   班主:【进来】棠姐儿,外头有位客人要见你。   虞棠:【卸妆的手一顿】班主,我不喜欢见人。   班主:哎呦我知道,往常都顺着你,今天这个不同,那可是督军府的二公子,贵人中的贵人,不一样。   虞棠:【心中嗤笑:有什么不一样。】【面上】知道了,这就过去。   画面一转。   十六岁的虞棠,一身戏子扮相,尚还青涩,已显出日后风华绝代模样。   白西装的青年俊美温和,目光纯粹,不带狎昵。   班主:来来来,快见过贵人。这位啊是楚少爷,督军府的公子!   虞棠:【右手叠左手,屈膝行女子礼】少爷。   班主:【极有眼色】我就不打扰你们,我先忙去了啊。【退下】   楚御:【虚扶一把】你……叫棠姐儿?   虞棠:【轻声】嗯。   声音婉转,眼波风流,少年绝色也。   楚御:【紧张,语塞】一,一名男儿郎,如何称作姐儿?   虞棠:【掩唇一笑】演了旦角,班主便让我扮作女子养着了。   楚御:【看呆】你真好看……   屋外,有人喊:二少爷,老太爷唤你回去!   楚御:【应声】知道了!【匆匆回身至门边,撞了下门板,捂住额头驻足回首,扬声】我叫楚御,我下回还来找你!【退场】   虞棠:【良久,低眸】好像是和别人不一样。   虞棠:【轻笑】是个呆子。   -   姜珩就从中间开始念:“你叫棠姐儿?”   沈浮白:“嗯。”   姜珩:“一名男儿郎,如何称作姐儿?”   沈浮白盯着镜子里越化越阴柔的脸痛心疾首:“都是为了生活,不然谁愿意去做小姐。”   ——姜珩的语气太过平常,沈浮白完全忘了这是在对词。   化妆师手一抖。   姜珩沉默了一下:“太惨了,那我养你吧。”   沈浮白:“不,男人要自力更生。”   化妆师在憋笑。   姜珩强行把台词掰回来:“你真好看。”   沈浮白:“谢谢,我也这么觉得。干我们这行的必须好看。”   姜珩:“……我下回还来找你。”   沈浮白:“欢迎下次惠顾。”   姜珩临场应变的能力很强,可现在他觉得这话他没法接。   如果一定要接,他想说:“你这一辈子,我全包了。”   化妆师实在憋不住,扔了化妆刷笑出猪叫。   -   就算她没记下台本,也知道这两人的台词早就面目全非。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刚刚真的很像嫖客和失足妇男的对话啊……”化妆师滑倒在地上捶地笑。   姜珩和沈浮白默默看她。   “哈哈哈,哈哈,哈。”被两大帅哥盯着,化妆师逐渐收声,从地上爬起来清了清嗓子,“对不起。我是有职业素养的人,一般遇到好笑的事情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噗……”   沈浮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把平时和小林互怼抖机灵段子手那套,搬到珩珩这里了。珩珩大概是不想让他尴尬,才配合他演了下去。   珩珩你听我解释!!!   沈浮白云淡风轻地一笑:“刚开玩笑的,我们再来一遍吧。”   姜珩:“行。”   两人重来。   -   姜珩:“你叫棠姐儿?”   沈浮白:“嗯。”   姜珩:“一名男儿郎,如何称作姐儿?”   沈浮白:“演了旦角,班主便让我扮作女子养着了。”   姜珩:“班主真不是个东西,要是我养你,你想当男就当男,想当女就当女,绝不左右你的意愿。”   沈浮白:“???”   珩珩你怎么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沈浮白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看化妆师。   化妆师妹子已经倒在地上笑到休克,艰难地吐出一句:“帮我安排一下救护车。” 第17章 翻车现场   尽管对词的时候屡出状况,神奇的是正式拍摄的时候,沈浮白和姜珩都是完美地一遍过。   陆云浅在一旁看着,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观摩着两人演戏,默默把那些镜头走位细节都记在心里。   在演戏方面,陆云浅的经验都要比沈浮白多——他可是各大剧组跑遍龙套的。不像沈浮白,开场就是大导演的男二号,戏份和男一也没差多少。   这就是差距。   但陆云浅也没有不平衡。首先沈浮白偶像圈的六年摸爬滚打不是白混的,其次就算不看资历,沈浮白的演技也甩了他十条街。   差的太多,完全没脾气。   在观摩完一轮后,陆云浅想起网上那些抨击沈浮白演技的言论,只想呵呵一笑。   人啊,总是喜欢根据自己的认知对没见过的东西妄下定义。   -   这一幕结束,下面拍的就是昨日化妆间里演绎过的戏份了。那会儿虞棠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小花旦,那已经是名扬金陵的绝代佳人。沈浮白被按进化妆间里,头饰被点缀得更华丽了些。妆容再添几笔,原先还留存着几分青涩气尽数褪去,一颦一笑间真正绽放出姿容的瑰艳来。   陆云浅蹲在外面默默记台词,他一幕戏里台词也就一句话——棠哥儿,你真美。   可就是六个字的台词,他也得琢磨半天,寻思着该用怎样的语气表达出来。惊叹显得浮夸,端腔又很造作,轻声略微平淡。他一个人念了几遍,怎么念都觉得不对味。   “棠哥儿,你真美。”   “棠哥儿,你真美。”   “棠哥儿,你真……”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在讲啥呢?”一个人突然坐他旁边,带起一阵微风,拧开他喝了半瓶的矿泉水就灌下去。   陆云浅愣愣地望着身旁灰头土脸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男人,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你真丑啊。”   慕容尽欢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老子大老远骑自行车跑过来给你送手机,你就这么对我?!”慕容尽欢咆哮着把手机轻轻砸进陆云浅怀里。   陆云浅一怔,才发现自己手机早上落慕容尽欢车里了。   “对,对不起慕总,谢谢您。”陆云浅瞬间变得很乖巧,“您车呢?”   堂堂总裁居然还要骑自行车,看那边停的还是公共自行车……这怎么可以!太有损格调了,你这样是要被踢出总裁界的。   “路上遇见个摔倒的老奶奶,让司机开车送她去医院了,我借了助理自行车卡骑过来的。”慕容尽欢帅气地一撩头发,露出手腕上一点擦伤。   再配上灰扑扑的脸蛋,真是惨绝人寰。   陆云浅:“……您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尽欢迅速把手放下,遮住伤口,恼羞成怒:“要不是为了给你送东西,我这辈子都不会碰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不会骑很难理解吗?”   他摔得老惨了。   “能理解能理解。”陆云浅还真有些感动,又有点担忧,“那位送去医院的老奶奶……您不怕被讹吗?”   不能怪他把人想的太坏。陆云浅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一个人在娱乐圈打拼,见过的、遇上的坏事实在太多。对陌生人,他不敢信。   “怕什么?”慕容尽欢轻哼,“敢讹我,我能打官司打到他倾家荡产。”   这就是商人的自信吗?陆云浅想了想连诉讼费都出不起的自己:“……”   差的太多,完全没脾气。   底层人民陆云浅在线心疼自己。   两人谈话间,化妆间的门打开,一身盛装的沈浮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慕容尽欢看了一眼,紧紧拉住陆云浅的胳膊,目露惊叹:“……我的妈呀!”   陆云浅配合地喊:“我的儿啊!”   演员要有随时接词的能力,对于没多少戏份的龙套而言,这项技能只能在日常生活里锻炼。——来自《陆云浅演绎手册》   慕容尽欢:“妈呀长成这样不容易啊。”   陆云浅:“我又当爹又当妈也不容易啊。”   -   沈浮白如今的样子,就一个字,美。   他不说话,静静站在那儿,眼波流转,就能夺去所有人的呼吸。像罂粟裹满剧毒,尝之即瘾,剑鞘镶满宝石,出刀必死。   尤物。   陆云浅瞬间就被带入了梨生的角色,目光怔忡,一声轻喃。   “棠哥儿,你真美。”   ——无需斟酌语气,只需本色出演。   浮白之美,摄人心魄,人人都想赞美他,哪里需要演出来。   -   剧组拍摄时一般不许外来人员在场,但大概是慕容尽欢这模样太凄凉,长的又有几分帅气,被当成哪个群演没被清场。   反正现场人多,不是每一个都顾得到。   来都来了,慕容尽欢索性留下来看三人对手戏。   沈浮白无需多言,人间绝色。   姜珩一身军装,英姿飒爽。   这两都是慕容尽欢今早看上的,方方面面都没的说。本来就是背景板的陆云浅被压的抬不起头。他还太嫩,无法与这两人的气场分庭抗礼。   慕容尽欢瞅瞅这瞅瞅那,最后跑去看背景板了。   所有人都在关注那两位顶级流量,他就关心一下底层人民吧。   -   这一段戏拍得极为流畅,最后出来的效果比昨天化妆间里的更好。   徐导对着摄像头上笑弯了眼,看沈浮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宝。   “小沈,来日可期啊。”徐导对可造之才从不吝啬夸赞。   姜珩已经是他发现的一名演艺上的天才,入戏极快,但凡跟姜珩搭戏,都会不自觉被带入情景。这份共情能力是最可怕的。   但这也会导致一点,当演员双方水平差距过大时,对方容易被姜珩带着走。如果这场戏是姜珩主导的也罢,但若对方才是主要推动剧情的,姜珩发挥的太出彩就有些喧宾夺主。   这就是所谓的压戏。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不能提高业务水平,难道还要姜珩降低水准来迁就?这算个什么道理。姜珩在演艺生涯中一直注意着分寸,他发挥的很稳,次次是完美,完美到没有一次超乎他寻常水准的爆发。   是姜珩在压着。   能够完全合拍的演员太少,只要与人搭戏,总有一方得让步。姜珩太过强大,所以他一直是让步的那一方。有著名影评人曾说:“姜珩的独角戏演绎得普遍比多人戏份出彩,不是他不够好,是他不能好。”   因为他没有对手。   他是王。   但今天,徐导发现了另一位天赋型选手,他与姜珩平分秋色,毫不相让。   王终于见到了王。   -   下午的戏份到这里就算结束,徐导还要拍其他配角的戏份,姜珩和沈浮白算是解放了。   沈浮白注意到慕容尽欢很久了,只是刚才在演戏没表露出来。这下出了戏,不由悄声对陆云浅道:“你儿子还来监工呢?”   陆云浅:“……是啊。”   沈浮白打量慕容尽欢:“他好像摔伤了?”   “啊,是的!”陆云浅这才想到慕容尽欢一路赶过来伤口也没处理,心中过意不去,“我去帮他买药……”   姜珩道:“我化妆间里有,去我那里处理吧。”也省的人家再跑一趟。   毕竟陆云浅昨晚才……再让他跑来跑去太过分了。   沈浮白和姜珩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以为陆云浅是慕容尽欢爸爸。金丝雀和金主的关系还差不多,只是他们不想让人尴尬,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贴心地配合表演。   陆云浅:不!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谁能想到,风流花心慕总裁,夜夜床上换男孩,居然只是为了听故事。   -   姜影帝拍戏时常跌打损伤,常备药膏,上午还亲自给沈浮白上药,下午又派上了用场。   陆云浅感激不尽:“那真是谢谢您了。”   慕容尽欢听到姜珩邀请他进化妆间擦药,第一反应是那小妖精要勾引他。   总裁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结果没有。姜珩和沈浮白都没在化妆间里,真的只是腾出了地方给他们上药而已。   慕总不死心。   这一定是欲擒故纵。   慕容尽欢这身伤是为了给他送手机摔的。陆云浅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上药。   陆云浅:“抬手。”   慕容尽欢乖乖抬起爪子。   陆云浅用棉签小心翼翼地给慕容尽欢涂药。擦过的地方痒痒的,抓心挠肺般的痒。   男孩的脸是真的稚嫩,不如沈浮白绝艳也没有姜珩清俊,但是很可爱。   可爱到他瞬间把姜珩和沈浮白抛到了九霄云外——看呐这个渣男。   可爱到慕总发现自己心跳快一拍的时候,觉得自己在意淫未成年,瞬间收起这个可怕的想法。   虽然陆云浅已经二十岁了,但真的看起来好小啊。小绵羊似的,又乖又软,还会讲故事哄他睡觉,简直安眠神药。   慕总不由道:“你晚上继续来我房间……”给我讲故事吧。   正准备进来想问结束了没他们该卸妆了的姜珩和沈浮白:“?”   他们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慕容尽欢背对着门口,陆云浅可是看见了的,脸色一变:“我不——”   慕容尽欢见陆云浅脸色变了,急忙道:“我会给你钱!”不会让你白白讲故事的!   姜珩和沈浮白:“……”   他们好像撞破了金钱与肉体的交易现场。 第18章 用点劲儿   沈浮白和姜珩眼观鼻鼻观心,一致没有出声说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陆云浅羞愤欲死:“你当我是什么?”专职熬夜给你讲故事的人吗?   慕容尽欢:“不够我再加点?”   陆云浅提高音量:“我晚上不用睡觉的吗!”   慕容尽欢加大分贝:“我这不是给你加钱了吗!”   啧,这肮脏的PY交易。慕容狗带能力还挺强啊,居然能折腾一夜。难怪陆云浅今天路都走不稳……   沈浮白看陆云浅的目光就像看一颗被猪拱了的白菜,又是怜惜,又是叹息。   不用想,慕容尽欢就是那头猪。   陆云浅放弃和慕容尽欢掰扯,他觉得他们的对话和姜珩沈浮白的思维此刻大概不是在同一频道上。他看向门口,迫切地想要解释:“我们……”刚刚只是在谈论讲故事!你们千万别不要想多啊!   沈浮白若无其事地转身:“啊,我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哪里呀?我应该回我的化妆间才对。”   姜珩跟上去,睁眼说瞎话:“我也走错了。打扰了,告辞。”   徒留慕容尽欢和陆云浅留在姜珩专属化妆间面面相觑。   慕容尽欢有些迷茫:“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奇怪?”   陆云浅心平气和地笑了:“没有,他们那是正常反应。”   奇怪的人是你,狗东西。   -   沈浮白和姜珩刚离开,小张和小林又来了。   “咦?沈哥和姜哥呢?”两个助理正在化妆间门口很茫然。他们就收拾个东西的功夫,这两位又跑哪去了?   不是说要回化妆间来卸妆吗?现在里面怎么只有慕容尽欢和陆云浅。   慕容尽欢指路:“他们在另一间化妆间。”   “好的,谢谢。”小林轻车熟路地关上门。   小张善解人意:“不打扰你们。”   显然,他们也误会了慕容尽欢和陆云浅的关系。   关上门小林就忍不住八卦:“想不到有些人表面看着霸道总裁,实际上是个受。”   小张:“哈?”   小林:“你看红衣服那身青紫痕迹,像不像爱的记号。”   慕总:神他妈我是个受,老子骑自行车摔的。   小林:“而且看小陆上药时贴心的样子,我站他攻。”   小张:“你为什么那么熟练?”   小林幽怨道:“你要是有个沈哥那样的艺人,你也这样。”   小林是个直男,可沈浮白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沈浮白目前还没有过喜欢的对象,只有一个疯狂追逐的姜珩,还只是把他当偶像。所以小林也不确定沈浮白是弯是直。   但沈浮白绝对是个腐的。   为什么呢?因为沈浮白手机里一堆耽美小说都是让他帮忙下的。明星日理万机,找文这种小事当然要交给助理。   托沈浮白的福,小林现在在耽美坑里博览群书,想象能力极其丰富。   -   沈浮白走进自己化妆间,姜珩也跟进来把门关上。   谁也没说话。刚撞破那种事情,挺尴尬的。   沈浮白坐下来卸头上的发饰,流苏碰撞在一起,声音琳琳琅琅的,清越动听。   精致的烧蓝珠花、点翠发簪、玉白流苏被一个个取下,头上立马轻了几斤。沈浮白卸到一半,抬了抬被压酸的脖子,对着镜子里的绝色美人发呆。   无论看几次,他都觉得自己长得真他妈好看。   镜中人微微一笑,沈浮白立刻被美到窒息。   啊我死了。   下一秒镜中的美人笑容逐渐失常。   他真死了,发饰勾到头发了。   流苏与发丝缠绕在一起,珠花也被头发勾住,沈浮白试着取了取,取不下来。   他不敢用力,怕毁了发饰。这套头面可是徐导特意请大师打造的,不是什么廉价道具。弄坏了他虽然赔得起,可短时间内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一套精致的发饰,还耽误剧组进度。   沈浮白一手按在脑袋上,死活解不开。   救命!发饰被头发勾住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姜珩看出情况,问:“怎么了?”   沈浮白索性向姜珩求助:“发饰勾住了。”   那块头饰在后脑勺上,沈浮白对着镜子看不见,手忙脚乱当然解不开。   姜珩快步过来:“我帮你。哪儿勾住了?”   沈浮白微低下头:“就在这儿,帮我解一下。”   姜珩就伸手去解。他站在沈浮白身后往下看,青年满头珠翠卸了一半,脸上妆容犹艳。低眉敛眸的模样安安静静,眼尾绮丽,唇瓣殷红,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姜珩看着,心跳漏了一拍,喉结微动,手上动作变得混乱。   -   经过姜珩的不懈努力,发饰与头发成功打了个死结。   沈浮白低了半天头有些酸:“好了吗?”   姜珩对着比原来缠得更复杂的发饰沉默一瞬:“快了。”   他动作小心翼翼的,怕力气大了扯疼沈浮白的头皮。   然后越解越乱。   沈浮白问了几次好了没,姜珩都说快了。   后来沈浮白忍不住道:“你用力。”   那么轻的力道,能解开才怪。   姜珩犹豫:“我怕你疼,还是轻点吧。”   沈浮白说:“你这样我没感觉的,听我的,使劲儿,我不怕疼。”   -   小林停住想敲门的手。   “我们要不要再等会儿?”小林压下震惊,严肃地对小张道,“现在可能不太合适进去。”   他真的惊了。沈哥行动效率什么时候这么快了?在化妆间就和姜影帝勾搭上了——敲重点,上了。   化妆间是个什么感情圣地?   -   五分钟后。   “……姜珩。”沈浮白有气无力,问到没脾气。   虽然他也很开心能和珩珩近距离接触这么久,可他头低了这么久是真的酸啊!   姜珩语气飘忽,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他是不可能解开这个头饰的。   “抱歉,我不行……”   不用姜珩说沈浮白也知道。都磨蹭了这么久,能解开早解开了。   生气吗?不会——他怎么可能生偶像的气。   沈浮白:“我刀呢?”   他还是用剪刀把头发剪了吧。   小林听到这句,立刻推门而入:“不行啊沈哥!杀人犯法!就算姜影帝只有五分钟也不能——”看清室内场景后他声音弱了下去,“……你们在干这个啊。”   沈浮白疑惑:“五分钟什么?”   小林:“没什么。”   吓死了,他还以为沈哥对姜影帝时长不满意想同归于尽。都怪他听到姜影帝那句抱歉就想多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他的错。他竟然设想姜影帝只有五分钟,他真是该死。   沈浮白奇怪地瞥他一眼,没多问:“剪刀。快点快点,我脖子酸。”   小林去抽屉里翻出来剪刀,递过来时说道:“你这个是假发啊,觉得脖子酸把头套摘下来慢慢解不就好了?”   姜珩和沈浮白同时凝固。   他们刚才宛若两个傻逼。   -   几分钟后,化妆师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刚刚去了趟洗手间。诶?已经把头套卸了呀。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呢。”   沈浮白和姜珩保持微笑。   他们并不想回忆他们有多愚蠢。   “姜先生去换衣服吧。我给沈先生卸个妆。”化妆师拿起卸妆水。   姜珩妆容很淡,只要把一身军装换下来就随时可以出街。沈浮白脸上的油彩可得好好卸掉,这身戏装也很繁重。   姜珩点头,去试衣间换衣服了。   走之前似不经意地问一句:“待会儿要一起回去吗?”   反正他们住同一家酒店。   沈浮白道:“行,还能一起吃个饭。”   小林小张眼神默契。   看吧,就知道晚饭他们也得一起吃。   -   最后姜珩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倚在门口等沈浮白。   沈浮白妆容卸干净,重新换回那身死亡芭比粉……行吧,穿在他身上叫起死回生粉。   “走了,下班啦。”沈浮白过来,元气满满。   姜珩眼底含笑:“我去和徐叔说声。”   -   姜珩很快就回来了,对沈浮白道:“上车。”   “不是早上那辆保姆车?”沈浮白看着开过来的路虎,瞬间想起昨天姜珩本来想给他的一串车钥匙。   姜珩坐上驾驶座:“去别的地方吃个饭。”   酒店里的饭菜很好,但总要换换口味。现在才下午四点,回去太早,一直待在酒店也很无聊。   姜珩还挺希望能和沈浮白在晚饭后逛逛的。   那是属于他们的私人时间。   沈浮白心里激动的要死,面上还保持矜持:“好啊。”   姜珩握上方向盘:“想去哪儿?”   沈浮白系上安全带:“你去哪儿就去哪儿。”   姜珩颔首,一踩油门出去了。   小张小林呼吸了一鼻子的汽车尾气。   小林:“他们是不是忘了带上我们?”   小张:“电灯泡不配拥有姓名。” 第19章 情侣餐厅   姜珩带着沈浮白兜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名为“真爱永恒幸福久久”的餐厅前停下。   沈浮白:“……这不是家情侣餐厅吗?”而且取的好直白。   姜珩不动声色道:“不也是个吃饭的地方吗?”   说的好有道理,沈浮白竟无言以对。   沈浮白戴上玫粉色墨镜,压低粉色鸭舌帽,力求下车的时候不被人认出来。做完后他看向毫无准备的姜珩:“你不做点伪装?”   姜珩把车开进地下车库:“我跟这家餐厅的老板认识,我们可以走——”   Vip通道?   沈浮白了然,资本主义的特权。   “员工通道。”姜珩说。   沈浮白:“……哦。”   虽然这听起来一点也不高端大气上档次,但他家珩珩走的可是社会主义道路!   -   员工通道,它没有灯。   能想象吗!一段又窄又长长长长长长的楼梯,它居然没有灯?居然要摸黑走?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   沈浮白颤颤巍巍地踏上台阶,紧紧扒着扶手:“老板设计餐厅的时候,都把员工当成夜视超人吗?”   姜珩说:“其实以前是有灯的。后来员工说他们天天看餐厅里情侣秀恩爱,感觉自己就是个发光发亮的电灯泡,就不需要灯了。”   沈浮白:“然后老板就真把电灯拆了?”   姜珩:“嗯。”   沈浮白:“……”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老板?   姜珩掩了下唇,皮这一下很开心。   他没说的是,老板打算把员工通道里的黄灯也全部换成那种粉红的,说是要给员工一种恋爱的感觉。所以目前楼道里旧灯刚换下,新灯还没装,就很黑。   乌漆嘛黑。   员工们恋爱的感觉没感受到,撞鬼的感觉倒是体会得很深刻。   沈浮白欲哭无泪,不敢迈动脚步。   他怕黑啊!!!   一般黑夜没什么,像这种又偏僻又狭窄的空间,他能脑补出一部猛鬼街。   “姜,姜珩。”沈浮白顾不得脸面了,他觉得他能不吓哭就非常勇气可嘉,“我看不清路。”   姜珩已经走上几格台阶,听见青年强自镇定的颤音,心里一咯噔。回头看见那个八爪鱼一样抱住扶手的人影,忙退回来伸出手:“我牵你。”   沈浮白立刻把手搭上去,小心翼翼地抬脚试了试台阶。   “没事的,小心。”姜珩温柔的声音透过一片漆黑,穿进沈浮白的耳膜,连着掌心的温度,在静谧中令人安心。   姜珩的话的确给了沈浮白一点安慰。他紧紧攥着姜珩的胳膊,亦步亦趋地跟着。身体几乎要触碰到一起,连呼吸都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两人在用龟速爬楼。   有些燥热。   餐厅老板当初提出要让这条通道走出恋爱的味道时,姜珩毫不客气:“恋不恋爱我不知道,此刻提出建议的你让我闻到了脑残的味道。”   但现在……姜珩忽然觉得餐厅老板说的没错。   他真的有了恋爱的感觉。   嗯,真香。   -   姜珩耳垂微红,攥紧沈浮白的手,他察觉到沈浮白的紧张,轻声道:“跟着我,不会摔的。”   事实证明,千万不能立flag。   在姜珩说出这话的下一秒,沈浮白就被台阶绊住,一个趔趄,身体往前一倒。   姜珩下意识地充当人肉垫子,第一时间转到沈浮白面前要接住他。结果因为惯性,沈浮白扑过来,两人双双摔倒在台阶上。   准确来说,是姜珩坐楼梯上,沈浮白压在姜珩身上。   青年手搁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人也坐在他腿上。沈浮白一愣,撞上姜珩黑暗中看不清的神色,蓦然一慌。   坚硬的阶梯铬得姜珩闷哼一声,沈浮白后知后觉,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你有事吗?”   一天之内摔姜珩身上两回,早一回晚一回,这也是没谁。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有。”姜珩站起来,忍着没去扶腰。   “对不起对不起……”要是往常,沈浮白绝对得里里外外将姜珩关心个遍,但他现在心神不宁,没法顾及其他。   沈浮白的呼吸微微急促,如果光线足够,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很白。   姜珩笑意淡下来,换上担忧的神色:“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浮白忽而加快脚步,大步上楼,“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   姜珩眼睁睁看着他左脚拐右脚:“等等,你也不是夜视超——”   啪叽——沈浮白又摔了。   姜珩:“……人啊。”   他可能明白为什么沈浮白跳舞不行了,这四肢协调能力确实得练练。   姜珩几步跨上去,想把沈浮白拉起来,语气带着无奈:“没摔到哪儿吧?还是我背你好了。”   沈浮白坐在台阶上,神色恍惚。   姜珩语气一变:“浮白?浮白!”   沈浮白回神,紧张道:“不用,要是待会儿再摔倒,你背着我,我们俩就真的是同归于尽了。”   姜珩看他几秒,叹气:“没事,我是夜视超人,看得清路。”   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沈浮白犹豫一瞬,没矫情,趴到姜珩背上,轻轻勾住他肩膀,矜持又端庄。   姜珩笑了:“还真不怕摔啊?你摔了我也得摔,为了不让我们同归于尽,抱紧点。”   沈浮白立刻紧紧勒住他脖子,勒得姜珩呼吸困难。   姜珩:“……我看你是真想和我同归于尽。”   -   姜珩还真是个夜视超人,黑暗里背了个人,还能走路带飞,快要飘起来了。   姜珩:你不懂这种把偶像背在身上的感觉,这叫甜蜜的负担。   知道沈浮白怕黑后,姜珩也没多耽搁时间,走得要多快有多快,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见到铺天盖地的粉色灯光。   灯光,粉色的。气球,粉色的。地毯,粉色的。壁纸,粉色的。   沈浮白整个人也是粉色的,完美地融入其中。此刻,他就是粉粉嫩嫩小公举。   这可真是满满的恋爱的味道。   他们直接上了三楼包厢。餐厅是回形走廊,从楼上也能看见大厅里成双成对的情侣。对对都是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男女。不过反正大家臭味相投,也酸不到谁。这桌互相投喂,那桌喝交杯酒,谁怕谁。   他们这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上来的情况还挺少见的。   幸好三楼没多少人,只有吧台里沙发上躺着的一名紫西装男人突然坐起身,打开眼罩惊奇地看这两人:“老姜,你这是……带小情人儿上我这儿了?”   姜珩把沈浮白放下来,沈浮白已经恢复正常,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害怕。   “这一身粉,很适合我这儿的色调啊。”基佬紫从吧台里走出来,用看稀罕物的目光打量沈浮白,“看模样是个大美人啊,老姜真有你的,以后总算不用孤零零来我这儿点一桌子菜了。”   沈浮白摘下墨镜:“什么?”   珩珩以前经常来这家店吃吗?小本本记下了。   基佬紫神色大变:“卧槽?!你不是那个——”老姜追到走火入魔茶饭不思的沈浮白么!   姜珩警告:“叶凛。”   叶凛瞬间改口:“——大明星么?”   沈浮白礼貌地笑笑。粉色灯光下一身起死回生粉的漂亮青年,看得叶凛都惊艳了一瞬。   沈浮白默默打量这名二十五岁左右长得有点帅气的男人,心想好好一男的,怎么就是个反社会。   叶凛觉得美人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可能是觉得他很帅。什么?你说姜珩长得比他帅十倍?听不见。   “行了,老地方,529包间。”姜珩阻隔叶凛的视线,“饭菜……”他转头问沈浮白,“你想吃什么?”   沈浮白不清楚这家餐厅有什么菜,脑子一抽,说:“那来份情侣套餐吧。”   叶凛看姜珩的目光顿时肃然起敬。   牛逼啊,兄弟。这么快就把大美人追到手了。   沈浮白说出口后才觉得不妥,立刻采取补救措施,扭头征询姜珩的意见:“可以吗?”   不等姜珩回答,叶凛张口就来:“可以!当然可以!本店特惠活动,选择豪华情侣套餐还可附赠999支红玫瑰与情侣套房一夜情呸一夜游。恭喜二位呢~”   虽然这只是家情侣餐厅,但隔壁情侣酒店也是他开的。   姜珩:“……”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个活动?   叶凛冲姜珩挤眉弄眼:兄弟,我可是已经尽力为你创造条件了。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姜珩:“他是我朋友。”别误会了。   叶凛嘻嘻笑:“知道的知道的。”男朋友嘛。粉色衣服都穿了,情侣套餐都点了,人都背上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   姜珩以前吐槽过叶凛这儿的装潢:“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粉色?我每次都觉得我进了一家儿童乐园。”   叶凛:“这就是你每次都点儿童套餐的理由?”   姜珩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还不是为了减肥。   叶凛:“再说了,我这是情侣餐厅诶,不就是要充满粉色的泡泡吗?兄弟你听我的,等你有了心上人,你也会想给他布置一个粉色的童话世界,把他宠成一个小公主。”   “老姜,你迟早会带着你的公主来我这儿。”   -   看吧,现在不就实现了?   叶凛觉得自己洞察一切。兄弟总算能吃上情侣套餐,他甚是欣慰。姜珩以前每次来都只敢点儿童套餐,作为见识过姜珩高中饭量的人,他看着都觉得人间惨剧。   当明星可真不容易,时刻要记着身材管理。   没错,他和姜珩是高中同学,知道姜珩一切黑历史,也知道姜珩当年是怎样沉迷沈浮白无法自拔。   沈浮白哪里是他的公主,简直是他的国王。 第20章 玫瑰花的葬礼   529包间依然是个粉色的世界,沈浮白一进去就踩到一只气球,“嘭”的一声当场爆炸,直接把他整个人炸懵了。   沈浮白默然看着装满整个房间的粉红气球飞舞,挤得几乎没有容身之处。   他也以为自己进了儿童乐园。   沈浮白看叶凛:“你……挺有少女心的。”   叶凛:“过奖过奖,为顾客提供最满意的服务是我们的宗旨。”笑话,那可是兄弟带着大美人回来,他当然得一条龙服务安排上。   姜珩揉了揉眉心,知道这又是叶凛自作主张:“你可以走了。”   叶凛秒懂:“在下告辞。”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叶凛迅速失踪。   -   沈浮白和姜珩看着一地气球,深刻地体会到了一种凄凉的感觉。   世界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立足之地。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进去,绕开地上那些气球,结果还是因为气球密度太大,一路踩爆好几个。   噼里啪啦的响,贼尴尬。   沈浮白艰难落座后,看到餐桌中央摆放的留声机,不由问:“这是模型吗?”   这粉嫩育婴房一般的包厢内竟然出现这种民国复古风的摆件,着实具有强烈的违和感。   简直是室内设计的灾难。   姜珩说:“不,可以用来放音乐。里面都是我喜欢的歌。”当然,我最喜欢听你的歌。   其他包厢里播放的一般是情歌。529包间由于是姜珩常驻,喜好也按照他的来,放的多半是古典音乐,很有几分格调。   沈浮白好奇地研究,姜珩见状,问:“想听听吗?”   沈浮白点头。他当然也想知道珩珩爱听什么歌啦,一定要记下来回去单曲循环。   姜珩就把开关打开。   留声机里顿时传出炫酷的广场舞曲。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姜珩脸色微变,立即切歌。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再切。   “小妹儿听我说!”   姜珩神色复杂地关闭留声机。   听个屁,闭嘴吧你。   一抬眼,对上同样神色复杂望着他的沈浮白。   沈浮白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听这种歌啊……”   姜珩:狗比叶凛,我杀了你。   -   正窝在沙发上的叶凛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老姜在感谢他的良苦用心。   叶凛揉揉眼睛,正打算继续睡,突然一个激灵,立即坐起身。   完了完了,他想起一件事。上次他老妈来店里想要试一下广场舞曲的碟片,其他包厢都有客人,他就用了529房间里的那台留声机。   好像还忘记换回来了。   叶凛赶紧给姜珩发了条短信。   叶凛:老姜老姜,高危预警,千万不要打开留声机!   -   姜珩这边收到手机提示音,打开扫了眼,唇边溢出一丝冷笑,看得沈浮白毛骨悚然。   姜珩:我也给你发个高危预警,注意你的人身安全。   叶凛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都凉了。   晚了一步,老姜肯定已经打开留声机了。   老姜会不会被美人质疑品味,会不会情路坎坷从此分手?那他可就成千古罪人了啊!   不行,他良心过意不去,他一定要补救回来。   叶凛打了个电话:“喂?久久酒店吗?我是你们老板,把五楼最里间那个情侣套房布置一下,务必要让人有家与爱的感觉,最好能立马破镜重圆。”   挂完电话的叶凛很满意,虽然他搞砸了一点事情,但能够从其他方面弥补他们破裂的感情。   只希望老姜能放过他这一回,不要提刀来取他项上人头。   -   529包间,姜珩在为自己正名:“我不是,我没有,这锅我不背。”   沈浮白给了个台阶:“嗯,一定是叶老板平时自己听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珩:“对,没错。”   沈浮白认真道:“你这位朋友挺有想法的,还很擅长经营。”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倒闭也是奇迹。   姜珩:“可不是么。”他现在也有个危险的想法,今晚就过去杀了叶凛。   -   对完话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沈浮白先开口:“先叫服务员把这些气球清理了吧……不然待会儿上菜也不好上。”   这都没下脚的地方,端着菜可别洒了都。   姜珩颔首,出去叫来服务员。   一路出来伴随着气球爆炸声,像重要人物闪亮登场,自带bgm。   门外刚换班来的服务员诧异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思索着要不要打110报警。   她怀疑有人在里面研发核武器。   很快,姜珩淡定地走出来:“您好,麻烦清理一下里面的东西,多叫几个人。”   服务员看着这名俊美青年,又看着青年脚腕上缠着的一长串气球:“……”   影帝她认识,老板的朋友,这家店的常客。以前每次都远远看着,这会儿突然被搭话还有点受宠若惊。   “好的,我,我进去看一下情况。”服务员以为是要收拾一下桌子,踩着高跟鞋刚进去,就被满室气球惊呆了。   她明白姜影帝为什么说要多叫几个人了。   这一个人哪里清理的完。   不!这不是重点!   粉色气球,粉色窗帘,粉色桌椅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双手托腮支在桌面上的那个漂亮到炸的粉色青年啊!!!   沈浮白啊啊啊啊啊啊!!!!!   她偶像!!!   她要尖叫,她要奔跑,她要为浮白疯狂打电话!   李若微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保持住自己的职业素养,立即转身要唤同伴进来收拾。   出门的时候因为太雀跃,高跟鞋踩到缠在姜珩脚腕上的一串气球上,顿时引发连环爆炸。李若微吓了一跳,再一躲,整个高跟都钉在姜珩皮鞋上。   姜珩:“……”   他觉得他没有当场抱脚跳都是因为想在浮白面前保留一点最后的颜面。   “啊,对不起对不起。”李若微连忙道歉,脸上的兴奋还没有褪去,连嘴角都是咧着的。   姜珩望着这位学生模样大概是放学后过来兼职的小姑娘,平静地告诉自己不生气。   “没关系,去叫人过来吧。”姜珩温和道。   -   李若微效率挺快,很快就带来几个姐妹把屋里的气球收拾干净,还带过来一副纸笔。   “浮,浮白。”李若微紧张道,“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我是你的粉丝。”她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沈浮白眼眸微弯:“好啊。”   修长的手指接过钢笔,在纸上划出漂亮的痕迹。沈浮白的字很好看,肆意流畅又笔锋凌厉,像醉酒之人写出七分狂放三分意气。字如其人,人如其名。   李若微看起来快激动哭了:“浮白浮白,你能再签个名,写一句鼓励的话吗?我有个同学,她也一直很喜欢你,只是她现在生病了起不来,我想把你的字给她……”   沈浮白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叫王小苒。”李若微生怕沈浮白认为她在说谎,忙解释道,“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毕生梦想就是去看一次你的演唱会。但是她身体不好,我觉得,要是她能够得到你的亲笔鼓励,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浮白一怔,低头翻了页,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又重新写了个签名。   致亲爱的小苒:   小苒你好,我是浮白。祝身体早日康复,天天开心。干杯!   李若微在一旁捂住嘴。   写完后李若微把本子拿回来,鞠躬说了声谢谢就不再打扰。沈浮白叫住她:“只是这样的话,你朋友恐怕不相信是我写的,还以为是你写来安慰她的呢。这样,你手机给我,我们拍张合照。”   李若微回过头,眼中是不敢置信。   -   最后与沈浮白合完照的李若微抱着一堆气球晕晕乎乎地走了。气球不是氢气的,她却觉得她要被气球带着飞上天了。   姜珩开口:“你很好。”   沈浮白笑笑:“举手之劳而已。其实我还想录段视频给那个孩子的,只是心脏病……怕刺激了她。”   姜珩眉目温柔地看着他。   沈浮白被看得不好意思:“偶像不就是这个作用?就是,多带给别人一点光。”   姜珩低笑:“嗯。”   所以,浮白,你要不要做我的光。   -   饭菜终于上来。   情侣套餐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双人套餐,只不过是做成心形,取的名字也都是什么“天长地久”“幸福三生”罢了。沈浮白完全没有多想,很淡定地干掉这顿饭,打算吃完回剧组包的酒店。   两人吃完饭去结账,叶凛趴在吧台上,顶着姜珩杀死人的视线,心虚地低下脑袋。   “那个,兄弟,免费情侣套房了解一下?还有999朵玫瑰花倾情赠送。”叶凛只想着保住自己这条狗命。   姜珩:“不了,谢谢。”   他倒是想和浮白一间,问题是浮白会同意吗?他也不敢问。   沈浮白长身玉立,优雅端庄。   他也想和珩珩一间房啊!可是他怂啊!   叶凛凤眸一眯。   以他多年情场老手的经验来看,他闻到了爱情的味道。   这股味道名为互相暗恋。   他决定推波助澜:“我酒店有个规矩,情侣入住99次以上,可得到久久酒店终生免费卡,只要不换对象。看在兄弟的份上,你们住这一次,我就给你们终身免费卡怎么样?这次还是送的,相当于你们不花钱啊!”   沈浮白:“好的。”   姜珩:“好的。”   叶凛:“……”答应的这么干脆?   突然心痛。   -   情侣套房总算不是粉色的。   ……这他妈是红色的。   红床单红被套,就差没在墙上贴个大红双喜。要不是清楚他和珩珩清清白白,沈浮白还以为他要和姜珩入洞房。   还有床上为什么会铺满玫瑰花瓣?这是要给他举行一场玫瑰花的葬礼吗?   999朵玫瑰花是以这种形式出现的?   姜珩对叶凛的奇葩程度显然已经免疫,淡定地走过去,坐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对沈浮白道:“朋友,合葬吗?” 第21章 原来你喜欢穿这个   看来同归于尽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沈浮白镇定自若地走过去:“这婚房布置的还挺喜庆。”   姜珩抬眼:“什么房?”   沈浮白立即敞开双手,左右张望:“你看这红艳艳的,多像古时候新婚时的洞房啊。”   沈浮白强行解释一波,越描越黑。姜珩眉头微微一挑,意味深长:“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像。”   沈浮白哈哈一笑,搪塞过去:“我这比喻不恰当。入洞房的那是夫妻,我们是朋友嘛。”   “你说的没错。”姜珩拿起盛满红酒的高脚杯,点头致意,“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听到“干杯”这个词沈浮白还愣了会儿,条件反射,随即想到姜珩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应援词是这个的。只是巧合而已。   干杯这个词太常见了,不是他沈浮白专属。尽管那对他和他的粉丝有不同意义。   但姜珩并不是他的粉丝。   此刻姜珩强烈要求插播一条画外音:我是!我是!我是啊!!!【破音】   -   沈浮白目光落到那杯红酒上:“这酒哪来的?”   “酒店自备。”其实八成是叶凛特意让人准备的。姜珩眯了眯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杯身,俊美的面孔在暧昧灯光下有些醉人,“像不像合卺酒?”   嗓音低醇,余韵无穷。   满室红罗鸳鸯帐暖,花瓣代替桂圆莲子,杯酒相交合卺同牢,只差一个送入洞房。   可真是浓情蜜意、燕尔新婚的感觉。   沈浮白不自觉脑补出一系列,甚至想到最后一道工序……打住打住,想什么呢?他和珩珩可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人家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他?使不得使不得。   沈浮白觉得喉咙有些烧,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一口干了,没怎么润喉,倒是完美为脸上的酡红做了解释。   他脸红了,也许是激动的,也许是害羞的,反正不是喝醉的。   他是谁?沈浮白,又名酒酒,干杯代言人,千杯不醉。这辈子只醉心过一个人,清醒不了。   酒店一张大床房,两个大男人睡一屋也没什么。都是直男,在意啥?   ……可问题是他们两个都不是直的啊。   -   沈浮白是个天然弯。   他自小生的就比女孩子还漂亮,但除此之外,与别的男生没什么不同。他也爱玩具枪不爱芭比娃娃,爱打游戏不爱逛街购物,爱挑球鞋绝不穿裙子,爱用打架解决问题而不是靠哭博取同情……他不嗲也不娘,就是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只是性取向是爱男不爱女。   多正常的事。   可现在不正常了。   他要和珩珩同床共枕。   这跟一个女孩子突然间要睡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男神有区别吗?没有区别!   就算此睡非彼睡,对他来说这个程度就已经足够让人激动到心肌梗塞了好吗?也是他脑子一热,答应了和珩珩同一间房,别看现在沈浮白面容淡定,他已经在心中狂奔八百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姜珩坐在床上稳如老狗,喜红床单被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抓出一道褶皱,杯子里的红酒在轻轻晃动,那是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弯的,反正他活了二十四年,只喜欢一个沈浮白。   从年少时一眼惊艳就喜欢他,从此成为信仰。   沈浮白是小鹿乱撞失去冷静。   他便是野马脱缰,没有归期。   -   沈浮白简直要醉死在姜珩的低音炮里。   太苏了,遭不住。   沈浮白把酒杯放下,摘掉帽子与墨镜,长睫低垂下来,容色精致动人。他仰躺在柔软大床上,倒在姜珩身边,整个人陷入花的海洋里。   染了一身的玫瑰香气。   沈浮白拍摄一天有些困倦,眸子里席卷上懒怠困意,氤氲了眼底。倒不是想睡,只是骤然碰见这么舒服的床,身体骤然放松惬意。   葬礼归葬礼,躺着还是挺舒服的。恨不得能永世长眠下去。   姜珩坐在床沿回头看。灯光下青年的脸昳丽无比,一点唇瓣比玫瑰花瓣还要娇艳欲滴。勾人的眸子波光流转,荡漾出一片潋滟的水色。   “很累吗?”姜珩问。   “没有啊。”沈浮白看他的方向,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就是突然觉得,真有那么一场玫瑰花的葬礼也挺好的。你想,在漫天花雨里死去,落红满身,长眠于此,多美啊。”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眼带笑意,甚至连语气都是那么讲故事一般的平静,却无端像一根针,扎得姜珩心刺了一分,些些疼。   “不美。”姜珩说,“几年后坟头草就三米高了。”   沈浮白:“……”你魔鬼吗?   这也太他妈现实主义了。   “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姜珩盯着满床的玫瑰花瓣,“我再打个电话给前台让人来清理。我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入土为安。”   沈浮白想想也是,收起文艺青年模式,坐起身,抖落一身花瓣。   他踏进浴室。   一分钟后又踏出来。   姜珩:“怎么了吗?”   沈浮白:“我们好像没有换洗的衣物。”而且这个点了,把助理大老远叫来也不太好。   姜珩陷入沉思。   -   十分钟后。   两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现在街上。   沈浮白绝对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和姜珩一起逛街——挑,内,衣,裤。   人生真是巨他妈刺激。   更刺激的是珩珩的尺寸……呸,尺码,呸……算了不说了。   沈浮白就眼睁睁看着姜珩神态自若地走进一家内衣专卖店,仗着戴了口罩就光明正大地在内裤区域停留,选的居然还是最大号。   一米八几热爱健身的大男人,可以理解。   尽管同样一米八的沈浮白穿的是最小号。   因为他腰细。   不是因为小,不是因为小,不是因为小!   姜珩在那里精挑细选,沈浮白拉了拉口罩,没好意思左顾右盼。这要是被媒体拍到了,他连明天新闻头条都想好了——震惊!当红小鲜肉与著名影帝现身内衣店,举止甜蜜疑似恋情。   不然就是——隐婚同居?!当红小鲜肉与著名影帝惊现内衣店为哪般?   再缺德点就是——世风日下,当红小鲜肉与著名影帝竟在内衣店做这种事……   娱乐至死的社会,有一批兢兢业业的媒体人,也有一群捕风捉影的造谣者。前者如同蜜蜂采蜜,勤勤恳恳,将最真实的一幕展现在大众眼前。后者则似苍蝇扑食腐肉,践踏着他人的尸体,总在散发恶臭。   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所以,沈浮白还是很喜欢葬在花里的。   因为那样吸引来的就会是蜜蜂,而不是苍蝇。   现实主义者姜珩:尸体还是会引来苍蝇的,还有蚂蚁、蜘蛛、跳蚤……   浪漫主义者沈浮白:对不起,我不听。   -   内衣店里人来人往,沈浮白低头看脚尖,只求不被人认出来。   看着看着,口袋里手机响了。   是小林给他发消息。   小林:沈哥,你怎么没回酒店啊?   沈浮白想起来了,他和珩珩在外面酒店住下的事,还没跟小林说。   沈浮白:今天在外面住,不回来了。   不要想我呢,亲爱的小林子。沈浮白心道。   小林:那可真是太棒了。   沈浮白:???你都不关心我在哪儿的吗?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给你扣工资信不信。   小林:那好吧,你现在在哪儿?   沈浮白直接拍了张图发过去,没把姜珩拍下来。   小林:大晚上逛内衣店,您真有雅兴……诶对了,反正你都在店里了,能不能帮我也带一条?粉色,丁字,蕾丝。   沈浮白:……你变态吧?   小林:不是,明天我女朋友要来看我,我们异地,你懂的……   沈浮白懂。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连小林这孩子都不是一条单身狗。   沈浮白:你是我助理还是我是你助理?你让我给你女朋友买这种东西?   带女士内裤这么羞耻的事情,他会帮着干吗?开玩笑。   小林:沈哥哥,你最好了啦~   沈浮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直男撒娇,最为致命。   沈浮白:行行行我给你带,语气正常点,明天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不想闻到恋爱的酸臭味。   这意思就是给小林放一天假陪女朋友好好玩了。   小林:爱你么么哒,比心。   沈浮白:不爱,滚。冷漠.jpg   -   沈浮白正低头打字,姜珩已经挑完自己的,回头问沈浮白:“你要大号的还是小号的?”   沈浮白头也不抬:“小号的。”   “黑色的还是灰色的?”   “粉色的。”   姜珩一顿:“平角的还是三角的?”   “丁字的。”   “……”姜珩艰难地问,“纯棉的还是纤维的?”   “蕾丝的。”   姜珩:“……”   导购:“……”   其他客人:“……”   沈浮白打完字觉得不对。为什么世界如此安静。   他一抬头,所有人都面色复杂地盯着他。   导购员的目光暧昧地在他和姜珩之间来回打量,仿佛脑补了一部十万字的耽美文。   姜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你喜欢穿这个……”   沈浮白:“……”   狗比小林,等死吧你。 第22章 小恐龙与皮卡丘   姜珩略带惊奇地打量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浮白。   沈浮白:我没有,珩珩你听我解释——   众所周知,当有人试图开始澄清的时候,通常都是误会加深的开端。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沈浮白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是,我给别人带的。”   姜珩唇边那一抹笑意忽而淡了,嘴唇抿起来,眼眸微微低垂。   沈浮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丢人显眼的地方,没多注意姜珩的表情。他从最小码的柜子里随手抽了条自己穿的内裤,看也没看就要结账:“这里加起来多少钱?”   姜珩扫一眼,语气酸溜溜:“你至于连这个都要情侣款吗?”   沈浮白一看,又他妈是条粉色。   他现在对粉色要有心理阴影了。   沈浮白问姜珩:“你选的什么色?”   姜珩表情不太愿意,回答倒是很迅速:“黑色。”   “行。那我也来条黑的。”沈浮白折回去换了一条。   他们是连杯饮料都要同款的人,内裤同款怎么了?四舍五入也算情侣款了。   姜珩面色稍稍好了些,只是仍旧不太高兴的样子。碍于这里人多,他什么都没说。   回去的路上,姜珩也一句话都没说。   沈浮白不明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刚才那件事。珩珩别不是把他当变态了吧?那条粉色蕾丝丁字裤真不是他给自己买的啊!   但是这种事他又怎么好意思再刻意提。   沈浮白思索了一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直到回到酒店,刷卡进屋,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的花瓣被一扫而空。   姜珩一声不吭地进浴室洗澡。   沈浮白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盘坐在大红喜床上纠结。   到底要怎么说呢……   他没那个脸啊。这也太会给他出难题了。   直到浴室里水声停了,沈浮白都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卫生间上来开门的动静,沈浮白身子一抖,眼一抬,就见一头绿恐龙走了出来。   哦,是穿着绿色小恐龙睡衣的姜珩。   他们刚才出去逛街的时候,顺便把睡衣和常服都买了。只是因为后来姜珩看起来不太愉快,就没仔细挑,随便拿几件包裹严实的就回来了。   哪知道拆开是这种小恐龙睡衣。   别说,还挺可爱的。   姜珩一名又高又帅的青年,戴着恐龙帽子,拖着一条小尾巴,简直反差萌。   就是这只小恐龙面无表情跨上床的样子有点令人害怕。   小恐龙憋了半天闷气,没忍住,拖着一条尾巴蹭过来,一脸严肃地看沈浮白:“你是不是有异装癖?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现在这社会女装大佬也没什么大不了……”   珩珩果然误会他了!   沈浮白立即道:“真不是,我买来是给人女朋友穿的。”   姜珩恐龙耳朵一下子耷拉下来,捂紧自己的帽子低下脑袋,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小恐龙闷闷道:“哦。”   “你有女朋友这件事……瞒得挺好,以后不要告诉别人了。”姜珩抬起头,已是一脸平静,“你现在还是流量,宣布恋情对你发展有影响。你的粉丝也会对她造成言论伤害。等这部戏播出后再公布吧。以你的实力,一定可以凭演技固粉的。”   他轻叹:“祝你们幸福。”   姜珩很难过,真的很难过。他从高中追到现在,视为信仰与追求的人,有了女朋友。   他现在就感觉他跟这一身睡衣颜色一样,充满了原谅绿。   可又哪里谈得上绿?浮白从未属于他,从未知道他,从未了解有个人从年少时就开始喜欢他。   小恐龙哇的哭出声。   -   沈浮白:“???”   珩珩,我咋感觉你误会更深了?   沈浮白终于解释清楚一次:“这是小林让我带的,他女朋友明天来北京。”   沮丧的小恐龙眼睛一点点睁大。   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咳。”姜珩轻咳一声,心情迅速暴雨转晴,“抱歉,是我误会了。”   沈浮白:“那……我进去洗澡了?”   姜珩矜持地颔首:“好。”   沈浮白就进了浴室。刚打算把上衣脱掉,突然发现他忘了带睡衣,于是又打开门:“我忘了拿睡衣——”   ……他看见小恐龙在抱着自己的尾巴在床上滚来滚去。   听到他的声音,“咚”的一声,滚地上了。   沈浮白小心翼翼地问:“有事吗?”   姜珩努力镇定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没事,我在,做运动。”才不是因为知道你没女朋友兴奋到就地打滚。   这运动还挺别致。沈浮白不明觉厉:“那我继续进去洗了。”   床底下:“嗯。”   -   沈浮白在浴室里洗好头洗好澡,用毛巾擦干头发,换上姜珩情侣款内裤——不接受反驳——然后撕开睡衣包装。   里面是一坨黄色的不明生物。   沈浮白打量好几眼,终于辨认出这是什么物种。   -   浴室门开了,里面走出一只皮卡丘。   穿着皮卡丘睡衣的沈浮白慢吞吞挪到床上,掀开被子就要钻进被窝。   姜珩看一眼,眉头一皱:“你头发还没吹干,怎么能睡呢?”   岂止是没吹干,沈浮白是压根没吹,只用毛巾擦一擦了事。   沈浮白“啊”了一声:“没关系,我以前都不吹的。”   姜珩不赞同:“湿头发睡觉会头疼的。”   沈浮白还想说没关系,他没那么容易入睡。   他一个重度失眠患者,修仙达人,熬都能把头发熬干了。   姜珩见沈浮白不以为然的表情,薄唇微抿,揪住皮卡丘的耳朵把连衣帽脱下来,拉着沈浮白进卫生间。   “……珩珩?”沈浮白不觉轻唤了声。   只是这声称呼没被姜珩听到。因为姜珩已经打开吹风机给沈浮白吹头发,风声一下子盖过了沈浮白的声音。   也盖过了姜珩的小声嘟囔。   “你这么懒的话,也只能由我代劳了。”   -   皮卡丘想起身。   小恐龙把皮卡丘按回小板凳上。   皮卡丘想扭头。   小恐龙把他头掰了回去。   皮卡丘想说话。   小恐龙说风好大他听不见。   皮卡丘只能乖乖被小恐龙吹干头发。   -   最后沈浮白头发被吹得干的不能再干,像刚从理发店里被托尼老师精心洗剪吹过。   吹风机一关,沈浮白终于成功放出马后炮:“其实我可以自己来……”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让珩珩亲自帮他吹头发的待遇。   姜珩瞥他,冷笑:“我不给你弄,你就没打算自己吹干。”   气死他了。   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浮白委屈脸。   珩珩凶我,嘤。   姜珩见沈浮白表情委委屈屈,语气瞬间柔和下来:“你这个习惯真的不好。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皮卡丘绞手指:“既然你说不好,那我就改了吧。”   小恐龙心都化了,恨不能捧着皮卡丘的脸颊吧唧一口。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   吹完头发后两人就回到大床上。床够大的,一人一边,完全绰绰有余。   现在时间还早,完全不到睡觉的点。   姜珩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台播放。频道正播放一部电视剧,真要说起来里面男女主角的咖位都不如电视机前这两位。姜珩和沈浮白谁的注意力都不在电视上,权当放个声音不至于让室内安静到尴尬。   沈浮白总算有空拿出手机刷微博。   其实珩珩在身边,他根本无心刷手机。可也正是因为珩珩在身边,他实在不知道该干嘛,只好刷手机。   一天不登微博,大号消息又是要卡爆的一天。   沈浮白直接切到小号,信息箱顿时清净不少。   他看到了珀行的回复。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别人是金屋藏娇,你这是想糖果屋藏酒吗?   珀行:如果他不喜欢糖果屋的话,金屋也可以的。   哇哦,好甜。   沈浮白蓦然想起白日里,姜珩与他临时改词玩笑时,也是这么半真半假地说过一句话。   “少爷,要不要打发我这乞丐二钱铜板?”   “二钱铜板怎么够,我铸一座金屋藏你也是使得的。”   沈浮白一个当红流量,每天收到的表白不计其数,从未觉得有一句话如此好听。   重点不是这句话有多好,他那些文词斐然的粉丝彩虹屁吹起来能甩这十条街。可这是从姜珩口中说出来的,立刻就被镶上一层金边,自带粉丝滤镜,光环加成,史上无敌动听,简直天籁之音。   连带的他对同样说出这句话的珀行好感度都蹭蹭蹭上升。   这位网友很优秀啊,竟然能和珩珩夸出类似的话。   沈浮白感慨归感慨,没回,转而去刷热点。   这一刷可不得了。   网上他粉丝和姜珩粉丝都快打起来了。   说起来还是前两天他和姜珩擦肩而过一个无视一个不满那档子事。路人可能就吃个瓜散了,粉丝那不行啊。自家蒸煮被人无视/藐视,那能忍吗?必须不能忍。   撕,必须撕,不撕就不是好粉丝!   这事要是换成两个糊咖,粉丝撕一会儿也就算了。然而姜珩和沈浮白是谁?一位三料影帝,一位顶级流量,加在一起就是爆点。粉丝撕得死去活来,吃瓜路人围观看戏,媒体下场兴风作浪,双方粉丝的战争,全网吃瓜的狂欢。   沈浮白这两天忙于拍戏,没怎么关注,现在仔细一看,顿时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看网上这些言论,他和姜珩的关系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呢?   杀父之仇不过如此。 第23章 我很喜欢你   沈浮白赶紧去网上搜他和姜珩的名字,瞬间跳出来许多页面,全是撕逼楼。   从前他和姜珩在圈里井水不犯河水,走的路线不同,很少被拿出来比较。沈浮白最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和姜珩的名字出现在一起。可万万没想到真到这么一天,却是两家粉丝大战三百回合把他们齐齐送上头条。   沈浮白点开论坛一个被顶成火热的帖子,里面撕得相当惨烈。时至今日,粉丝们讨论的已经不是是非对错,纯粹拼流量。   网友A:支持浮白不解释。抱走我家浮白,浮白干杯!   很明显,这是浮白粉。   网友B:一个男二号不懂他傲什么傲?不知道要尊重前辈吗?别跟我提什么他出道早。圈里就是谁作品好谁地位高。sfb有什么作品拿得出手?   很明显,这是姜珩粉。   作品这点确实是酒杯们心中永远的痛,因为沈浮白确实没什么作品。唱歌靠修音,跳舞很僵硬。唯一的成绩都要追溯到当年在北舞附中时读书的古典舞专业年级第一……然后因为他现在跳成这个鬼样子,当年成绩都被人质疑作弊。   每次别家抨击沈浮白是花瓶时,酒杯们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事实还真是这样的,他们无法反驳。   网友C:楼上哪里来的野鸡给自己加戏。官方都说了这是双男主剧,虞棠的戏份也很重ojbk?电视剧名字都叫《棠梨花》,听起来虞棠才应该是男一吧?你家jh再厉害,也就是给我们浮白做配的料。   很明显,这是浮白粉。   网友D:xswl,领衔主演都标得清清楚楚,珩珩排在某人前面。说不定是某小鲜肉要面子才逼人家官方搞了个双男主的说法出来,实际上谁都知道是个男二。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想压我们珩珩的番,你家主子还嫩着呢。行了姐妹们,该歇歇的去歇歇。咱们珩珩三料影帝,犯不着和鲜肉撕,也不嫌掉价。   很明显,这是姜珩粉。   网友F:弱弱说一句,难道只有我觉得珩珩和浮白配一脸吗……别打我啊,我两个都粉,我觉得浮白不看珩珩根本不是无视,是害羞到不敢直视……   很明显,这是……   这是cp粉?!   惊现一只走在时尚前沿的稀有物种!   沈浮白一层层楼看下来,有些讲话还算文明,就是有点阴阳怪气。有些直接开炮骂人,言辞不堪入目。   沈浮白看得有些生气。演员粉的战斗力通常都比不过流量粉,姜珩的粉丝大多是理智粉,他的就不一定了……他不在意自己被骂,但他很在意姜珩被自己的粉丝骂。   乍然间见到网友F这么一位真相帝,沈浮白眼睛一亮。   对啊!这位兄台,真是众人皆醉你独醒,举世皆浊你独清啊!   可惜这股清流已经被喷成了一股泥石流。   双方唯粉集体攻击她:邪教滚出去!   太惨了。   -   沈浮白关了帖子,悄悄瞥了眼身旁低头刷手机的姜珩。   突然有点紧张。   珩珩会不会也看到了网上的骂战?   他们的事情这几天愈演愈烈,再不关心娱乐圈都会跳出各种各样的推送。珩珩应该很难不知情吧。   他是不是得解释一下,他那天真的没有无视他,真的只是……像那位网友说的一样,不敢直视而已。   沈浮白认真思索几秒,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听说那天我无视了你。”   姜珩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转头盯着沈浮白。   黑曜石般的眼眸流光闪烁,星河璀璨。   沈浮白心痒了一下,继续道:“我澄清一下,我看见你了。只是……只是我没好意思和你打招呼。”   姜珩眨眨眼。   沈浮白紧张地看他:“对不起,你,你能不介意吗?”   姜珩敛眸,清隽的面孔含上些温笑:“那我也澄清一个谣言。”   “听说我对你不满意,没有这回事。”姜珩顿了顿,说,“我很喜欢你。”   我很喜欢你,终于借着这样的名义告诉你。   -   喜,喜欢?   沈浮白开心到炸,甚至想当场表演一个360°花式螺旋升天。   虽然知道珩珩要表达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姜珩:你不知道),沈浮白还是极其兴奋。   此刻,电视机里也应景地播放起了歌:“我好喜欢你,在每个星河璀璨的夜里。”   沈浮白不兴奋了。整个人拔凉拔凉的。   为什么这么煞风景?这个电视台居然在回放他n年前的综艺?   -   沈浮白是通过一档选秀节目出道的。六年前苹果台出了一档选秀综艺,叫《明日之星》。专门挑选青少年参与,打造出新生代偶像。   那届选手最初海选有一百个,淘汰到最后只剩十个,其余九位组合成团队出道,签了个偶像经纪公司。冠军单独签盛娱公司,资源倾斜,大力包装。   沈浮白就是那届的冠军。   一百个男孩子,一水儿的青葱水嫩,精致好看。能够从百人里杀到最后想想就不容易,但对沈浮白来说,还真是挺容易的。   他一出场就惊艳四座,也惊艳了电视机前的万千观众。在最后票选中远远超过第二名,当之无愧地获得了冠军。   在平均年龄19岁的参赛选手里,16岁的他最为年轻。   他从出道就很红,没有沉寂期,没吃什么苦,一路都顺风顺水。就算有红眼病想泼他脏水,也很快就被公关团队摆平。   沈浮白的资源是真的好,专辑里的歌都是公司专门请著名作词人作曲人给他打造的。可惜白瞎,沈浮白没有音乐天赋,反叫人觉得“浪费了这词曲”。甚至有黑粉在提起沈浮白作品时,都会以嘲讽的口吻讲:“他唯一拿的出手的成绩也就是《明日之星》冠军了吧?”   时隔太久,很多人都忘了,沈浮白当年在《明日之星》获得冠军,靠的不只是脸。   他是凭一段舞蹈技惊四座的。   -   电视里现在播放的就是《明日之星》第一期,100名选手初登场做自我介绍。   人这么多自然不可能每个都给足镜头,有些甚至完全被剪辑掉,连个脸都没露,纯粹凑人数。   沈浮白肯定是不在这行列里的。他特写都给了好几个。   100名少年排成几排,各有千秋。16岁的沈浮白站的是c位。   其实c不c位对他没有分别,长成他那个样子,人群中不管站哪儿都能一眼让人看见。   之前电视里放的那句歌不是沈浮白唱的,是另一名选手的即兴发挥。每位选手在自我介绍后,都会有30秒的特长表演时间。具体的才艺表演则会在之后几期里分别展示。   这名选手介绍完后,再过几个就轮到沈浮白出场了。   换台,赶紧换台!沈浮白心里慌得一批,六年前的综艺,虽然也不算特别黑历史,但被珩珩知道就有种莫名的羞耻。   沈浮白想去找遥控板:“我们看别的吧,这个没什么好看的。诶,遥控板呢?”   姜珩偷偷把遥控板藏到枕头底下,跟着装模作样地找了一遍:“找不到啊。”   沈浮白有些急:“再仔细找找。”   姜珩一脸无奈:“真的找不到,不在我这边。”   此时电视剧里已经传出沈浮白的声音。   “大家好,我叫沈浮白,今年16岁,就读于北舞附中古典舞系。”容貌艳丽的少年一出场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声音都十分好听。   可惜就是不会唱歌。   电视机前的沈浮白:“……”操。   姜珩佯装惊讶:“你参加过这个节目?”   “嗯。”沈浮白心情复杂,“我就是通过这个出道的。”   电视机里是16岁的沈浮白,电视机外是22岁的沈浮白。同样的美丽绝艳,还真有种时空交错感。   姜珩一笑:“你很耀眼。”   16岁的沈浮白还没有长到一米八,身材比例已是极好,在一群一米七出头的男孩里尤其高挑,气质更是甩出其他人一大截。   没有人会觉得他不会红。   少年的表演很简单,简单到全场无人可复制——一段30秒的超强控腿,小腿一丝颤抖都没有。   这就是专业第一的实力。   姜珩很多次都在想,当初舞跳的那么好的少年,后来为什么四肢不协调了?   -   沈浮白还在找遥控板:“都是以前的综艺了,我们换一个吧。”   姜珩问:“你表演是在第几期?这个电视可以点播。”   沈浮白找遥控板的动作一顿,犹犹豫豫:“……你要看啊?”   姜珩:“嗯。”   沈浮白果断回答:“第三期。”   其实是在第四期。沈浮白纯粹不想让姜珩看见他过去的黑历史,就谎报了一个,到时候还能以记错为由完美蒙混过关。   《明日之星》一共十二期,姜珩总不能一个个看过去找他的影子。   姜珩:……明明是第四期24分钟52秒。   他是把沈浮白所有综艺都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的,对沈浮白在几分几秒出场都烂熟于心,每一帧画面都深记脑海,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   姜珩准确无误地从枕头底下抽出遥控板,精准切换到第四期,顺便按了快进键,在第24分钟时立刻停下。   面对沈浮白投来的异样目光,姜珩很镇定:“不小心按错了。”   这得是有多不小心,才会恰好按到他登场表演的前一分钟?   沈浮白张了张唇。   “原来你知道遥控板在哪儿啊。” 第24章 踩高跷   姜珩发挥演技帝的本质,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它怎么就在枕头底下呢,明明刚才找过还没有的。”   沈浮白也装作信了的样子:“我知道,其实这是我用魔法变出来的。”   姜珩目光转向电视机,语气浮夸:“哇,这不是你吗?”   沈浮白一拍脑袋:“呀,我怎么第四期出场了,不应该是第三期吗?”   演的贼尬。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   沈浮白:“其实你早就看过我综艺吧?”   姜珩:“其实你记得你在第四期的吧?”   -   电视里鼓声起,一段国风音乐传入耳畔。换上水墨风舞衣、头戴白色斗笠的少年打开两米长的墨白两色绸扇,开场便是一个高难度的云里前桥。   身姿灵巧,体态轻盈,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每一次合扇与开扇,都正好卡着鼓点的节奏。两米长绸挥舞成一片流烟般的天幕,横过少年桃花潋滟的双眸。   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是江湖逍遥,仗剑天涯。是将军百战,金戈铁马。   斗笠少年游走于泼墨山水画间,衣袂轻扬便是半个山河迤逦,云海苍茫。   同样的舞蹈蕴含的情感可以有许多种不同的解读,被少年尽数用肢体表达出来,展现淋漓尽致的美丽。   随着最后一声鼓点落下,少年收扇,挑开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令人惊艳的容颜。   十六岁的沈浮白。   技惊四座,艳压全场。   -   “我看过。”姜珩很干脆地承认,“你跳的很好。”   他强调:“非常好。”   沈浮白望着电视里耀眼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少年,赞同道:“是啊。”   他觉得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会受不了。   他怕他忍不住爱上如此优秀的自己。   “后来为什么不跳了?”姜珩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有吗?”沈浮白转头,语气疑惑,“我一直在跳啊。”   他一个爱豆,不唱跳怎么可能?虽然是个人出道,可那些男团舞他也能信手拈来。   “但你跳得……”姜珩委婉地形容,“不是很自然。”   不如以前那么灵气逼人了。哪怕粉丝滤镜再深,本身也不精于舞蹈,姜珩都看得出来沈浮白的退步。   姜珩看过沈浮白很多次舞蹈视频,发现他出道前期的舞次次惊艳。古典舞刚柔并济,当爱豆后转型跳韩舞也很有爆发力。但自从某次演唱会摔倒开始,再也没能恢复之前的水准。   他很担心是不是沈浮白私底下出过什么车祸伤了腿,又听说专业舞者身体里都有很多暗伤,还可能是被歹人注射过什么东西,被竞争对手绑架,遭遇社会人的毒打……姜珩越想越害怕,在他的脑补里,沈浮白已经是经历过满清十大酷刑的小可怜。   沈浮白:“因为我是装的啊。”   姜珩:“???”   _   “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体出问题了啊?”沈浮白噗嗤一笑,“没有的事儿,等着。”   沈浮白站起来,踩在柔软的大床上,没有热身,一个倒踢紫金冠接侧手翻稳稳落地。   姜珩:这是高手。舞林高手。   这要是四肢不协调,那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协调的人了。   皮卡丘钻回被窝,得意道:“看吧,厉不厉害?”   小恐龙啪啪鼓掌:“厉害厉害。”   他开始怀疑人生:“你没事故意跳成那样做什么?还有四年前在演唱会上摔倒那次……是怎么回事儿?”那次可把他吓得不轻。   沈浮白叹气:“这就不得不说一下我们公司的鬼才策划和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管理层了……诶,我跟你吐槽我们领导是不是不太好?”   姜珩面不改色:“没事,你慢慢说,我过了明天就忘。”才怪,你领导欺负你我记仇一辈子。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潜规则之类的暗黑交易。沈浮白长那么漂亮,被有些变态老男人盯上也未可知。   沈浮白好久没跟人说过真心话,他对姜珩没有防备,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不停。   “说出来怕你不信,我第一喜欢的是表演,第二喜欢的是跳舞。当初参加那个节目,别人是海选进去的或者被投资方塞进去的。我是早就被盛娱星探发掘了,特意安排我参加那节目获取曝光度。说白了,我是内定的冠军。”   他一点也不怕把这黑幕说出来会招姜珩怎么看,字里行间全是坦然,这是事实。   十六岁的沈浮白一身傲气,拒绝公司的内定安排。然而没用,公司就是要这么安排,他一个小新人也没得办法。   只是沈浮白本身实力够硬,就算公司不捧,他也拿了个冠军。负责给他做数据的都惊呆了:这数据还需要造什么假啊?真实数据比公司让他造假的指标还要高好吗?   姜珩立刻道:“你实至名归。”   沈浮白说他对表演的热爱大于舞蹈,姜珩并不意外。沈浮白在演戏上天赋卓绝,让他当六年爱豆才是浪费。   辣鸡盛娱,不识明珠。   “我挺喜欢跳舞,但我更爱表演。我以为签了经纪公司就能进入演艺圈成为一名演员——当初发掘我的那个星探就是这么说的!是我太年轻。”沈浮白气呼呼道,“谁知道他们给我的定位居然是偶像。”   _   当年十六岁的少年桀骜反骨,直接拿着为他量身定做的规划书闯进领导办公室:“我不想当偶像。”   领导对这支明摆着品质完美的潜力股非常和蔼:“为什么呢?你签我们公司不就是为了成为明星吗?”   少年说:“当初星探告诉我,我可以成为一名演员。”   领导:“你长成这样,天生就是吃偶像这碗饭的,当什么演员?”   少年:“那我不干了。”   领导慢悠悠的:“忘了说,合同已经签了,毁约十倍违约金——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少年:“……我什么都没说。”   黑心公司!签的时候说的比唱的好听,签完后就开始压榨劳动力!   行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偶像就偶像呗。   叫他跳舞他也认了,可让他唱歌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在为难他胖虎。   沈浮白第一次在录音棚里录干音的时候,一旁调音师听得精神恍惚。   他实在不明白音色这么好的孩子,是怎么做到唱歌一个字儿都不在调上的?他能要求加薪吗?这调音任务太艰巨了。   因为无法拯救沈浮白的跑调,已经有三名调音师被逼到辞职,辞职报告里说深刻意识到自己目前水平还不配出来工作,需要回校再深造几年。   沈浮白不喜欢唱歌,没天赋,也没兴趣。他每次开演唱会幕后都有一群百万调音师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就怕他车祸现场。有什么意思呢?   人要是把一生中的大好年华栽在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情上,挺难受的。   沈浮白想过不干,然后又想想天价违约金,算了算了,再忍忍。   十八岁的沈浮白有个想法——他不提出解约,但可以让公司主动与他解约啊。那就不算他违约了。   于是沈浮白开始搞事情。   他连舞都不好好跳了。   沈浮白其实也不喜欢公司让他跳的舞。他是古典舞出身,最讲究身韵步法,而公司给他安排的都是些什么魔鬼的步伐。未成年的时候还秉承着社会主义没让他跳太过分,一满十八岁,舞蹈编排里瞬间加入许多拥有性暗示意味的动作。   沈浮白:虽然舞种不分高低贵贱,但让我搔首弄姿不如杀了我。   真正的舞者不会看不起其他任何舞种,正如真正爱音乐的人不会觉得民乐与西洋乐有何不同。但是,当公司明令他要做出各种诱惑性的动作吸引小姑娘时,沈浮白极度抗拒。   他跳舞是为了自己开心,不是为了讨他人欢心。如果一件事让他感到不开心,他宁愿搞砸都不肯去做。   所以他“摔”了,从此再没跳好过。   对,就是故意的。   没有理由,单纯不想跳。说他任性也好愚蠢也罢,他就是这么刚。一波操作猛如虎,从此浮白不跳舞。   他跳成那个不自然的模样也不容易啊!他练了那么多年舞,身体都有肌肉记忆,不自觉就会体现出真正的水准。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跳得很烂,沈浮白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   唯一苦恼的就是就算他作成这样,公司也不和他解约。他这张脸摆在这儿,业务能力烂成什么样都有粉丝买单。   那可咋整啊?总不能把自己脸毁了吧。沈浮白不能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要是认认真真走偶像路子,公司不会给他转型机会。公司认的是钱,当偶像能赚那么多,为什么要去一个未知领域试水?没有人觉得沈浮白会有演技。   这算是当代对流量小生的一个偏见吧。虽然大多数流量确实演技堪忧。   好在有一点,当沈浮白的唱跳都糟糕到一种境界,公司终于同意他进军演艺圈。   大概也是抱着“反正不可能更烂试试就试试吧”的想法。   曲线救国成功,沈浮白给自己的机智点了32个赞。   -   姜珩听完都心疼死了。   这简直是明珠蒙尘,埋没天赋,辣鸡盛娱,直播造孽。   姜珩问:“你和盛娱合约还有几年?”   沈浮白答:“当初签了十年的合约,还有四年。”   姜珩果断道:“跳槽吧。违约金我可以替你付,这种公司不要再待下去。”完全不根据艺人的意愿来规划合适路线,只把人当摇钱树从中捞金的公司,根本不值得再留下。   沈浮白摇头:“其实付违约金的钱我早赚够了,但是我还是没解约。”   姜珩不解:“为什么?”这种辣鸡公司难道还待出感情了?   沈浮白语气激动:“违约金四个亿啊!四个亿!我凭什么要给他们送钱,我四毛钱都不会给他们的!”   这个理由姜珩万万没想到。   姜珩说:“但是这会让你不开心。”   “不。”沈浮白真诚道,“金钱使我快乐。”   姜珩尊重他的意见,但还是要说:“可是,你不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价,留在盛娱只会给他们赚更多钱吗?”   沈浮白突然沉默。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五秒后,沈浮白犹如醍醐灌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拍完这部剧我就解约。”   姜珩迅速抛出橄榄枝:“来我工作室吗?今年刚成立的。包吃包住还包五险一金,目前就我一个艺人,给你留个位置?”   姜珩出道才两年就成立个人工作室,也是实实在在的强悍。他向沈浮白发出邀请,给的待遇也势必最好。   两人合作其实是个双赢局面。沈浮白需要影视圈内的人脉,这点姜珩可以提供。而沈浮白所掌握的各大广告杂志时尚资源,也是专注于电影的姜珩所没有的。   沈浮白答应得很干脆:“行。”   珩珩的邀请,根本不带犹豫的好吗?   两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成功拐到皮卡丘的小恐龙很快乐,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上扬。   “不对啊,你怎么连我四年前在演唱会上摔了一跤的事都知道?”沈浮白眼眸一眯,“说,是不是偷偷关注我很久了?”   姜珩心里越慌,表情越镇定:“没有。只是你太有名了,新闻看到过。”   沈浮白当年舞台上摔跤一事传的还挺沸沸扬扬的。通稿都出了一堆,各种猜他生病劳累出意外,就是没想到是当事人自导自演。   就连沈浮白经纪公司都不知道,至今还在惋惜当初一天才人物怎么就突然闭窍了。   姜珩为此担心过很久,突然听到这么个真相,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喜悦沈浮白安然无恙,身体倍棒。一边心疼他被公司压榨,被迫收敛锋芒。   沈浮白也是狠人,宁愿藏拙也不愿妥协。   -   沈浮白也就是随口一问。他那点破事早被争相报道过,姜珩有所耳闻也不奇怪。姜珩看过他六年前的节目也没什么大不了,苹果台本来就是一个很火的电视台。   沈浮白自觉为姜珩找到完美借口。   被皮卡丘睡衣包裹的青年眸色剔透:“你不觉得我很作吗?”   姜珩:“嗯?”   “多少人想要我这样的资源都得不到,我轻而易举得到了,还嫌它不好,搞出这些事情。多幼稚啊。”沈浮白捧着脸,“有时候想想我也是挺矫情的,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公司够捧我了。”   虽然他们捧的是钱不是他。但盛娱真是把他当亲儿子了,什么资源都紧着他。他要是想解约,所有人都得说他忘恩负义。   可是他们拼命塞给他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打个比方,他喜欢吃西瓜,讨厌吃榴莲。而另外一个人很喜欢吃榴莲,那个人把所有的榴莲都给他,他就必须感恩戴德吗?   他才不要一堆榴莲。   他只想要一只西瓜。   -   姜珩揉揉皮卡丘的脑袋:“没有。每一个坚持最初梦想的人都值得敬佩。”   沈浮白已经很红了。他要是好好跳,能够在偶像这条路子上走更高——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巅峰,至少能少很多黑粉。   但他就不。   他始终记着他最初踏进这个圈子的目的是为了演戏。他的一切折腾都是对现状不满的反抗。哪怕这是在做无用功,可总要有反抗。   在随波逐流的人群里,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向逆行的人,不该被冠以污名——除了真的在马路上逆行的人。   皮卡丘被小恐龙一记摸头杀清空血槽,语气飘忽:“不觉得梦想这个词被说了太多次,变得很廉价了吗?”   “时刻挂在口头又不付诸行动的空想才廉价。”小恐龙说,“梦想本身的珍贵从不会贬值。”   “一辈子这么短,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我喜欢你。   想和你过一辈子。   -   鸡汤真好喝,沈浮白表示他还想再来十碗。   时间不早了,姜珩把灯熄了,电视关掉,对沈浮白说:“晚安。”   “晚安。”沈浮白回道,整个人滑入被窝。   沈浮白以为自己今晚又会失眠。   熊珩珩不在身边,身边睡了一只真珩珩,他应该会兴奋得睡不着觉才对。   谁知一夜安眠,睡得很香甜。   果然是真品,比冒牌货的助眠效果好很多。   熊·冒牌货·珩珩:如果玩偶有灵魂,我能让你永世长眠。   -   沈浮白睡觉有一定要抱着什么东西的习惯,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以前是一米八的熊珩珩,今晚成了一米八五的真珩珩。   沈浮白睡熟后,下意识就要抱紧身边的东西。以往这个位置躺的都是熊珩珩,如今换了姜珩……也没差。   沈浮白睡得深沉,姜珩还没睡。他盯着天花板盯了半天,确定身旁的青年熟睡了才敢转头看他。哪怕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近在咫尺的阴暗轮廓,他都觉得那是太阳不可触摸。   姜珩是真兴奋得睡不着觉。   姜珩注视着沈浮白后脑勺柔软的黑发,青年均匀的呼吸声在他听来都是那么美妙。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曾经以为遥远的人就躺在他身边。   就像做梦一样。   然后沈浮白就一翻身滚进姜珩怀里,胳膊搭在他身上,顺势抱住他。   姜珩:我一定是在做梦。   姜珩身体触电般抖了一下:“浮白?”   沈浮白没有动静,呼吸均匀绵长。   姜珩不敢占人便宜,僵着身子等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把沈浮白的胳膊放下来,身体稍微往床边挪了点。   沈浮白又滚过来抱住。   姜珩再放下,往后挪。   沈浮白又滚过来抱住。   姜珩还放下,往后挪。   沈浮白又滚过来抱住。   姜珩继续放下,往后……“咚”。   姜影帝今天第二次滚下床。   姜珩觉得他腰要断了。   -   正当他打算爬回床上,一道黑色人影也从床上滚下来,猛地砸在姜珩身上。   “唔。”姜珩闷哼一声,差点吐血。   第三次了。一天之内,沈浮白三次砸在姜珩身上,一次比一次重。他们可能有磁铁吸引力。   沈浮白一直没抱到熊珩珩,也跟着滚过来,抱了个空,直接跌到床底下,被已经先一步摔下去的姜珩接了个正着。   神奇的是就算到这种地步,沈浮白也没醒过来。   他要么很难入睡,一睡过去就是雷打不动。   姜珩刚准备爬起来,转眼就被沈浮白给砸了回去,躺在地上生无可恋。   他低眸看着趴在自己胸膛上的青年,有点庆幸沈浮白没有醒。   不然就会发现他现在心跳的有多厉害。   姜珩轻唤了声:“浮白。”   这一声在黑夜里挺清晰的。   无人应声。   姜珩等了会儿,仍旧是静谧一片,遂小声道:“我喜欢你。”   “珩珩。”沈浮白忽而呢喃一声。   小恐龙瞬间吓成小毛虫,全身肌肉紧绷。   “你抱着好舒服啊。”沈浮白在梦中迷迷糊糊道。今晚的熊珩珩没有毛绒绒的触感,摸上去又柔软又光滑,好像隔壁大妈晒在阳台上的猪大肠。   姜珩纠结了。   浮白这是醒还是没醒?   地上挺凉的。姜珩没再躺下去,爬起来把沈浮白抱上床,用被子细心裹好。   末了又想起沈浮白说他抱着很舒服。姜珩迟疑片刻,挪到沈浮白身边,把青年圈进自己怀里。   就当自己是个人形抱枕。小恐龙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抱住皮卡丘。   _   翌日。   半梦半醒的沈浮白觉得手感有点不对。   熊珩珩掉毛了吗?   沈浮白阖着眼睛随便摸了摸,觉得怎么摸怎么不对。这个轮廓,好像不是熊珩珩……   不管,继续睡。   十秒后。   沈浮白猛地睁开眼睛。   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而他此刻正八爪鱼一样缠在人身上。   这只是真珩珩!   姜珩睁开朦胧的睡眼,打招呼:“早。”   沈浮白惊坐而起:“你,我,我们——”原谅他突然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沈浮白每天早上刚醒来都得有三分钟智商不在线,加上一醒来就看见偶像睡在身边这种操作,他现在没有智商。   姜珩见沈浮白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好笑道:“如你所见,我们昨晚一起睡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他们确实是在一张床上睡的。   沈浮白如遭雷劈。   他昨天喝酒了吗?好像是喝了,就喝了一杯红酒。这也能酒后乱性,记忆断片?他酒量什么时候变那么差了?   但身体并没有哪里不适……沈浮白惊恐地看着姜珩。   难道说,是他把珩珩给上了?!   -   沈浮白小心翼翼地问姜珩:“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怎么办?他活了22年头一回发现自己是个1,有点方。   姜珩说实话:“腰疼。”昨天几次三番摔楼梯摔下床,何止腰疼,手腕都磕了一块青。   ……完了,看来真把人家清白毁了。   沈浮白看到姜珩手腕上的青痕,就在想自己昨晚有多不是人。   姜珩忽然懒懒打了个呵欠,眼带困倦。   沈浮白瞬间紧张:“怎么了?”   姜珩轻轻摇头:“有点困,昨晚一夜没睡……没关系,今天还撑得住。”抱着浮白他激动得根本睡不着,临天亮才眯了一会儿,可以说是通宵。   沈浮白惊了。   他这么禽兽的吗?   他昨天还在抨击慕容狗带不是人,当晚自己就做了人渣?   沈浮白立刻道:“今天不拍了,打个电话跟徐导请个假。”他是不会和慕容渣男一样,让人第二天还要去工作的。   姜珩疑惑:“怎么了吗?”   沈浮白严肃:“给你上药。”   姜珩摇头:“不用,小伤而已。”   沈浮白焦急:“这怎么能是小伤呢!第一次我要对你负责的。”   姜珩说:“其实你已经好几次了,没什么的。”沈浮白真的砸了他好几次了!当然他并不会怪浮白就是了。   沈浮白一听这言论,那还得了。他居然还不止一次?也对,珩珩一宿没睡。天呐,他都干了些什么?   皮卡丘正准备哇的哭出声,临时又收住。   ……不对啊。   他们皮卡丘和小恐龙的衣服都还没脱呢,能发生啥?   三分钟失智时间结束。   沈浮白理智逐渐回笼,终于明白,原来不是他记忆断片,是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   丢人。   -   幸亏珩珩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   沈浮白若无其事地接话:“你腰受伤了?”   他想起昨天楼梯上撞姜珩那一下,面露担忧:“撞得严不严重?”   姜珩:“真没事。”跟以前拍戏落下的伤比起来,都是小场面。   沈浮白还是不太放心,姜珩果断掀开被子:“起床吧,今天还是要去片场的。别迟到了。”   两人以最快速度收拾好出门,走到地下车库里那辆是路虎旁边。姜珩刚打开驾驶座的门,沈浮白就道:“车我来开吧,你在路上眯一会儿。”   听说姜珩一宿没睡,沈浮白哪敢让他疲劳驾驶。   姜珩点头,绕到另一边打开门,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闭眼秒睡。   沈浮白看他一眼,关掉车上的电台,尽量把车开的平稳点。   -   到片场后沈浮白把姜珩叫醒,两人一起下车。   小林早就在片场等候,见到沈浮白,立刻走上来:“沈哥。”   沈浮白“哟”了一声:“今天不是给你放假了吗?”   小林:“待会儿就走,去机场接女朋友。那个……东西呢?”   沈浮白:“什么东西?”   小林一愣:“就是,就是那个呀,粉色的——”   沈浮白现在听到粉色这个词就想笑,冷笑。   “拿着。”沈浮白把一个黑袋子递给他,“今天玩的开心点。”毕竟明天回来你就没命了我跟你讲。   小林感动极了:“谢谢沈哥!”   姜珩中途被徐导叫过去讲戏。小林悄声问:“沈哥,昨晚小张说将影帝也没回来,你俩是一起出去吃饭的,怎么就在外面住下了?在哪儿住的呀?”   “哦对了。”沈浮白递给他一张名片,“给你推荐家情侣酒店,名字叫久久酒店。情侣入住超过99次可得到终身免费卡一张。可以和你的女朋友去挑战一下。”   既然是珩珩的朋友,那就照顾一下生意吧。   小林捧着卡片陷入沉思。   谁会去同一家酒店99次?本地人有自己家不住为什么要住酒店?外地人谁没事跑到这座城市99次,还要带上情侣一起?   妥妥的营销策略,能达成的根本没几个。   “沈哥你为什么会有情侣酒店的名片?”小林敏锐地抓住重点。   沈浮白:“咋的?没有情侣的人难道连情侣酒店都去不得啦?”   小林:“不是,沈哥你昨天是和姜影帝一起的吧?你俩一起住情侣酒店?”   沈浮白:何止,还住在同一间情侣套房呢,还吃了情侣套餐呢。我们成情侣了吗?没有。   “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沈浮白说。   小林:“我这个小孩子都有对象,你还没有。”   沈浮白:“???你最近有点飘啊。”   小林:“没办法,女朋友来看我了嘛。”   沈浮白:“滚出我的视线,立刻,马上。”   -   那边徐导给姜珩讲完戏,又招呼沈浮白过去。   徐导对拍摄向来是精益求精,有时候一个配角也能亲自给他讲上半天戏,力求把每一个步骤都做到完美。   “徐导,您叫我?”沈浮白走过来。   徐导拿着剧本道:“小沈,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浮白彬彬有礼的:“您说。”   “剧里面虞棠在园子里练习那段,有踩高跷的戏份。镜头不多,只有几十秒,要练的话还是挺费功夫的。”徐导说,“我来问问你的意思。这功夫专业性强,让替身上阵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亲身试验一下。成功了,亲身上阵最好。练不起来,咱也有替身。”   姜珩在一旁默默听着。   要是昨天以前,他肯定会担心四肢不协调的沈浮白无法完成任务,从而帮着将这件事搪塞过去。但昨晚见识到沈浮白那专业性极强、完成度极高的技巧动作后……他觉得自己不用操这份心了。   浮白可以的。   练舞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沈浮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沈浮白听罢,开口道:“不用请替身,我自己来。”   徐导诧异:“小沈,话别说太满。我先说一下,踩高跷真不是一般人短时间内能轻易学会的。想练好也可以,苦头是必须要吃的,摔也是肯定要摔的。”   这种戏曲专用的高跷,不仅要踩稳,还要踩着它唱念做打样样俱全,难度可想而知。要一般人能短时间内速成,还要人家台下十年功做什么?   “徐导。”沈浮白淡笑,“您可能还不知道,我以前专业学跳舞的。练那些技巧动作摔了都不知道多少回。以前不怕,现在也不会怕。”   徐导倒真有些意外。他对沈浮白以前的经历不了解,只知道是个唱跳不行的小鲜肉,没想到竟是个专业的。   有舞蹈基础自然好。戏曲里也有不少动作,没个十年八年功底做不来。徐导替身都找好了,没想到沈浮白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那敢情好啊。”徐导一拍大腿,“高跷在练习室里,你今天抽空可以去练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去问指导老师。小姜,今天先拍你的戏份。”   沈浮白颔首,就要去练习室。临走姜珩目光轻轻掠过他,用嘴型无声说了句加油。   沈浮白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_   这股力量一直持续到沈浮白看到练习室墙上竖着一排至少两米的高跷的时候。   凉了。   怎么直接就两米高了!!!难道不该给个矮点的高跷缓冲一下的吗?!   幸亏沈浮白没有恐高症。只是他总忍不住想要是他踩高跷的时候摔了,脸先着地……   他这么美他不能死。   “嗯?老师呢?”沈浮白并没有在练习室里看见指导老师,有些疑惑。   “在这儿呢。”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飘渺的女声。   沈浮白啥也没看见,一头雾水:“您在哪儿?”   “在你身后。”   ……这个发展也太像恐怖片了。   沈浮白回头,依然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排高跷无言地贴在墙上。   “向上看。”那个声音又道。   沈浮白慢慢仰起头。   ……他从天花板上看到一张人脸。   “啊!!!!!”   _   “咋的了咋的了?”工作人员吓得赶紧跑进来。   沈浮白抱膝缩在墙角十分可怜,一名容貌美艳的女人正蹲在他身前。   “沈先生,沐老师。”工作人员疑惑地问,“刚才出什么事了吗?”   女人回头笑道:“没什么,你继续去工作吧。”   “哦,那就好。”工作人员挠挠头离开。   女人又转回头,含着笑意:“徐导是让你来跟我学踩高跷的,不是学杀猪的,用不着叫这么凄惨。”   沈浮白已经冷静下来:“你这出场方式也太吓人了点。”   踩着那——么高的高跷,头直接顶到天花板,低头向下看,还留着长头发,谁看了不得吓死。   “吓到你了吗?那真是对不起呢。”女人笑得很开心,“不过你胆子还得再大点啊,这么容易就被吓到怎么行?”   沈浮白抬眼:“你是指导老师?”   “是的,我叫沐瑶。”   “这么年轻啊……”对着这么张脸,他连“您”字都说不出口。   “谢谢你这么夸我。”沐瑶风情万种地浅笑,“我都三十了呢。”   沈浮白咋舌:“姐姐,真看不出来。”这保养得比圈里许多女明星还好。   沐瑶噗嗤一笑,接着凤眸一挑:“话不多说,开始练吧。你选一个?”她指着那排高跷。   沈浮白看着都头皮发麻:“姐姐,凡事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给我先来根一米的缓缓么?”   “已经给你缓冲了,这才两米。”沐瑶道,“我刚踩的那根三米呢。”   沈浮白感到害怕:“剧里的高跷也是这么高吗?”   “那倒没有。”沐瑶说,“剧里的是两米。”   沈浮白刚松一口气,沐瑶又道:“不过三米的你也得练。”   沈浮白一口气上不来:“为什么?”   “你要练,就不能只是练会,要练精通才行。要是你练个半吊子,那还不如请替身。只是踩高跷这门功夫速成难,你还要拍戏,能练的时间不多。”沐瑶道,“那就只能从难度上提升。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三米的练好,两米的不就如履平地了?”   沈浮白无法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来吧,我准备好了。”   “先别急,我给你讲几条要点。”沐瑶给沈浮白讲了大致的技巧,又亲自示范一遍。   沈浮白眼睁睁看着沐瑶把高跷绑腿上,扶着把杆慢慢撑起身,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名女巨人。   “你试一遍。”沐瑶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沈浮白全副武装把自己保护起来,坐在椅子上把高跷和腿绑好,然后。   就没有然后。   他发现他的问题根本不是怎么踩稳。   他都没法站起来。   _   “扶着杆子,慢慢找平衡点。”沐瑶一步步指导他。   沈浮白:“我不行。做不到。”他总是稍微一抬身子就又跌回去,完全不得其法。   沐瑶:“萌萌,站起来。”   沈浮白:“我真的不行。”   沐瑶:“男人不能说不行!是男人就站起来!你一个跳舞的平衡性还会差吗?”   沈浮白说:“其实我专业不是跳舞的。我专业女扮男装二十年……”   沐瑶气的从高跷上下来:“有点志气,我扶你。”   在沐瑶的帮助下,沈浮白总算成功起立。   等他能够尝试走上一步的时候,一上午已经过去。刚拍完戏的姜珩走进练习室看沈浮白的练习进度,语调微扬:“已经可以站立了吗?很棒啊。”   被珩珩夸奖啦!   沈浮白开心地蹦跶了一下,忘记自己还踩着两米的高跷。   “我靠你——”沐瑶声音被消音了。   沈浮白又摔了。   这次连姜珩都没来得及接住。   幸好做了防护措施,摔下来也没受什么伤。就是人坐在两根高跷中间,高跷跟腿的绑带散了,摔得有些懵。   姜珩看得心疼又想笑:“小心点。练习归练习,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他走过来,冲沈浮白伸出手,笑意清浅:“起来吧。”   珩珩的温柔啊,能叫人醉死其中。   沈浮白盯着姜珩微笑的眼眸,心想:   扶朕起来,朕还能走。高跷再给朕增高十万八千里,朕要上天! 第25章 来战斗吧   沐瑶对姜珩一点头:“姜先生好。”   姜珩颔首:“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沐瑶果真就当姜珩不存在,一个帅裂苍穹的影帝在她眼里跟空气一样,一心只盯着沈浮白:“进步很大,还得多练练。起来再试一次。”   沈浮白跌倒了,索性舒舒服服躺在地上不起来:“可不可以让我休息会儿?”珩珩在这里看着他,他平地都能走路带飘,再踩高跷怕不是要飞到太阳上。   再说已经练习半天了。沈浮白基本功没落下过,不至于小腿酸痛,就是想歇会儿。   珩珩在这儿呢,被看见走路歪歪扭扭小鸭子似的样子太羞耻了。沈浮白想等他练到如履平地的时候,像只优雅的白天鹅一样从珩珩面前从容迈步。   沐瑶冷酷无情:“不可以。”   沈浮白开始攀关系:“姐姐,看在我们相识整整一上午的情分上——”   沈浮白的话没说完,门被人一把撞开。来人走得太急脚底打滑,滋溜一声从门外滑进来,砸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脚底跟生滚轮似的,直直飞往沈浮白方向。沈浮白吓得立马翻身一滚,来人就滑到他原本躺着的地方。   幸亏沈浮白反应及时,不然他得和那位刚进来的仁兄上演一出gay里gay气的地咚,然后成功打翻一旁姜某人的醋缸。   滑进来的是陆云浅。他摔得晕乎,翻了个身,和沈浮白并排躺在一起,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沈浮白躺着,扭头看他:“这位兄台,你也觉得地上躺着舒服?”   陆云浅也扭头:“还,还挺舒服的。”   “舒服就对了,跌倒了,别急着爬起来,你会发现躺着真舒服。”沈浮白灌完一波毒鸡汤,顺口问了句,“你来这儿有事吗?”   陆云浅回答:“导演让我来学高跷……”   两人你一问我一答,聊的很愉快。   “两位,向上看。”一道幽幽的女声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   天花板上的女鬼涂着烈焰红唇,长长的头发垂下,冲他们咧嘴一笑。   沈浮白:“啊。”   陆云浅:“啊!!!!!”   沈浮白:“啊啊啊啊啊。”   姜珩:“……”毛病。   _   沈浮白已经受过一次惊吓,有了免疫,这次纯属意思意思喊一下以示尊重。   陆云浅吓得飚出海豚音,分贝穿破天花板响彻云霄。沈浮白看他喊得这么卖力,觉得自己也得配合一下,于是又飚出海绵宝宝音。   目睹全程的姜珩宛如看两个智障。   海绵宝宝叫了几声就平静道:“你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沐瑶踩在三米高跷上妩媚一笑:“在你们聊的开心把我当空气的时候。”   沈浮白眨眨眼:“要不你也躺一会儿?”   沐瑶微笑抬起脚下那根三米长的棍子:“快点起来练,不然我一脚一个。”   沈浮白和陆云浅立刻爬起来,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_   沐瑶站得高高的,低头往下看的时候有种君临天下的压迫感,让人恨不得跪下喊吾皇万岁。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王气场吧,太御姐了。   女王陛下发号施令,莫敢不从。   不然就要被她的三米高跟鞋踩成小爬虫。   沐瑶打量陆云浅,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是小陆吧?”   沈浮白和陆云浅年龄只差两岁,都是青葱水嫩的大学生年龄,但都已经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摸爬滚打。   不同的是沈浮白站在山巅俯瞰众生,陆云浅还在山脚仰望神灵。   单论容貌,沈浮白当真是要比陆云浅出众很多。一个是艳丽夺目的国色牡丹,当之无愧的人间富贵花。   一个是清秀可爱的豆芽菜。   陆云浅:我知道了,我不配当一朵花,我真是太菜了。   而且怎么会有人把豆芽菜形容为清秀可爱?   沐瑶就敢这么形容。她人活到三十,这点阅历还是有的,看人够精准毒辣。   沈浮白太过艳丽张扬,美则美矣,美得太有攻击性。沐瑶见到沈浮白的第一眼就看出这表面柔柔弱弱的一青年,骨子里多么叛逆倔强。看似涉世多年后圆滑得收起全身的刺,为人处世世故老练,再仔细瞧就会发现那些棱角一处都没有被磨平,坚持的东西从不曾真正妥协。   那是沈浮白常不着调笑着的眼里深藏的骄傲。   相比之下,陆云浅可不就是个豆芽菜。他还没有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繁华,也没有经历真正的风雨。   他或许在基层吃过很多苦,但没有登过高楼,看到的就不如沈浮白多。沐瑶喜欢陆云浅眼睛里的单纯,迷迷糊糊的,小鹿般懵懂可爱。   长得也很可爱,要是火起来,绝对能收获一堆姐姐粉妈妈粉。   白纸一样,可塑性很高,来日可期。   最重要的是某人让她多多关照,她就更得留心了。   _   陆云浅受宠若惊:“您知道我?”   他这种小人物居然也配拥有姓名,他真是太感动了。   “当然知道了,小梨生嘛。导演跟我说过,说你这孩子挺有灵气。”沐瑶笑着说出他的角色名。   梨生这个角色宛如又一次轮回的虞棠,同样自小被迈入梨园,只是他运气好,得了虞棠的庇佑。不似当年的虞棠,无依无靠。   梨生也是有踩高跷这种戏份的。虞棠当年做过的事,他都会重新做一遍。   像陆云浅这种十八线角色,再为他专门请个替身演员就不可能了,必须得亲身上阵。做不到?自然有大把能做到的人把他替换掉。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底下无数人挤破头就为一个没几句台词的角色。想要不被大浪淘沙,就得努力攀上巅峰,成为无可替代的那一位。   陆云浅十分激动。   他居然被徐导记住姓名了吗?   好,好荣幸!   “别傻乐了,赶紧上高跷。”沐瑶脸色一变,凶神恶煞,“小沈,你给他示范一遍。”   练习一上午,沈浮白不说能走稳,上高跷已经很熟练了。这也跟他极强的平衡感有关。   沈浮白叹口气,麻利地把高跷绑好,扶着把杆撑起身体。   陆云浅看得目瞪口呆。   这高度也太吓人了吧?   “不是,这,这上去要怎么下来啊?”陆云浅现在腿肚子有点打颤。   姜珩说:“摔下来啊。”   陆云浅:“……”太真实了。   _   “姜先生真会开玩笑。”沐瑶指指角落,“看见那边的梯子了没?坐上去把绳子解开,再沿梯子爬下来。”   “当然,直接跳下来也没关系。”   陆云浅弱弱道:“不会腿摔断吗?”   “会啊。”沐瑶说,“所以最好还是用一下梯子。”   陆云浅:这是个什么魔鬼指导老师。   陆云浅没有舞蹈功底,沐瑶大发慈悲地让他先从一米的高跷练起。饶是如此,陆云浅还是怕的要死,摔了好几次。   舞蹈不是白练的。沈浮白一上午就没怎么摔过,也就姜珩进来的时候飘了一次。   姜珩站在一旁,倚着把杆,静静看他们练习。他站在平地上,陆云浅踩着一米高跷,沈浮白踩着两米高跷,沐瑶踩着三米高跷。呈阶梯式芝麻开花节节高。   对比之下就能看出差距。陆云浅还在小心翼翼地掌握平衡,沈浮白已经能将两米高跷走到飞起——其实也有姜珩在旁观看的原因在。偶像面前,说什么不能丢脸,必须每一步都走稳了!   沐瑶都为沈浮白的进步神速而惊叹。   沈浮白的百度资料里说他在学校曾被誉为舞蹈天才。这个称呼已经随着沈浮白后来的作死变成一个黑称,用来嘲讽他跳舞时的蛇皮走位。   但亲眼见过才能够领略到,这的确是位天才。各方面的。   无与伦比的天赋,持之以恒的毅力,沉心静气的隐忍,以及看似玩世不恭实则从未懈怠的态度。从他无需热身就轻易上高跷就能看出,他平时一直没有放弃基本功练习。   这是很多进圈捞金的明星都做不到的。年少惊艳的很多,不负初心的很少。内行看门道,沐瑶不知道网上为什么盛传沈浮白跳舞不行,她看到的分明是一个天才。   哪怕沈浮白如今光芒万丈群星中闪耀,沐瑶都觉得他是明珠蒙尘夜色里遮掩。   沈浮白完全可以更好,他值得更高的成就。   沐瑶教导的态度不觉变认真了些。   她认真起来就很严厉,她一严厉,沈浮白就很惨。   _   “我可以休息了吗?”沈浮白踩着两米高跷轻松走到沐瑶身前。   沐瑶当然不可能陪着他们两个一直练习,早就站在平地上。   “把这个取下来吧。”沐瑶说。   沈浮白感激涕零:“谢主隆恩啊女王陛下——”   “然后再把那个三米的绑上。”沐瑶继续说道。   沈浮白面无表情:“……有刀吗?我想弑个君。”   “有啊。”沐瑶瞬间从器材堆里掏出一把武旦专用的三米大刀,“你刚才说什么?”   那大有沈浮白敢重复一次,她就把刀往沈浮白高跷腿上砍的架势。   沈浮白嘤嘤嘤:“能休息吗?”   “三米长的高跷和三米长的大刀,你选一个吧。”沐瑶冷漠脸。   沈浮白:“姐姐,我们可是有一上午的情分在啊。”   沐瑶:“对不起,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沈浮白求助的目光投向姜珩。   珩珩,救命哇!   姜珩唇角极轻地勾了下,开口道:“他练了很久了,让他休息会儿吧。”   沈浮白连连点头。   还是珩珩好,呜呜呜。   沐瑶竟然很好说话:“行。你俩都休息会儿。”   还是姜珩的面子大。   沈浮白和陆云浅如释重负,一下高跷就盘坐在地上揉腿,一副累惨了的样子。姜珩看着都心疼。   沐瑶转身看姜珩:“姜先生,你在这部剧里饰演的将军,有非常多的动作戏。承蒙徐导邀请,我是这部剧的武术指导。”   姜珩神情凝固。   “所以。”沐瑶亮出三米大刀,“来战斗吧。”   姜珩:“……”   阁下可真是女中豪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第26章 互屠满门   沈浮白得到解放,没想到会把姜珩拖下水,见状立即起身:“我觉得时间紧迫,早练早好。三米高跷很有挑战性,我这个人就爱挑战高难度……我继续练?”   他怎么能让珩珩因为他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良心都过意不去。   沈浮白说动就动,爬到梯子上就要把三米高的高跷绑上。   姜珩忙道:“我的确需要一些指导,赶紧开始吧。”他看向浮白,“你先歇会儿。”   他能领会浮白的好意,但他为浮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沈浮白拒绝:“不,我先来。”   珩珩还有腰伤呢,今天必须得去休息。   姜珩不同意:“你已经练了一上午了,换我来。”   再练下去浮白腿都要报废,他绝不允许。   _   沈浮白和姜珩这番对话,在他们自己看来是为对方着想,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剑拔弩张。   沐瑶把大刀拄在地上,左瞧瞧右瞧瞧。最近网上传的风风雨雨,说这两位互相杀了对方老爹,关系十分不对付。   演员和爱豆成为对家,圈里不是没有,就是挺少。这对是典型,也是巅峰。   沐瑶向来不相信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此刻亲眼见到,是真有些相信这两人不对盘了。往常这种情况俩明星都是互相谦让,说着“你先来您先请”。这对倒好,争先恐后,一点也不甘示弱。   之前一上午还相安太平装得好好的,这下还是忍不住暴露出问题。   沐瑶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调节演员之间的矛盾。但既然现在都是在她手底下学习,她就得制止这种情况。   沐瑶秉承着公平公正:“小沈,坐下。姜先生请。”   她已经指导过沈浮白,接下来主要把精力放到姜珩身上,很公平。   沈浮白很担心,真诚提醒道:“小心闪着腰。”   他始终牵挂着姜珩的腰伤。   沐瑶:“???”这么深仇大恨的吗?居然当面诅咒人。   姜珩也关切道:“我怕你崴脚。”   沈浮白昨天可是摔了不少回。   沐瑶陷入沉思。   两个公众人物在她一个外人面前都忍不住明嘲暗讽、针锋相对、施加诅咒,这得是多大仇?   这都不是杀父之仇了。   这得是互相屠遍对方满门还刨了十八代祖坟。   _   陆云浅总觉得自己闻到一股狗粮的味道。   这一定是错觉。   沐瑶以事业为中心,人情练达精明能干,唯独感情线上一片空白,不是很理解爱情这种东西。更别提双向暗恋这种词,简直闻所未闻。   饶是沐瑶阅人无数,都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等人间奇事。   陆云浅虽然也是白纸一张,好歹也听过许多《白雪公主》《睡美人》之类的爱情故事……咋的,童话爱情就不是爱情了吗?   爱看童话的人有时候天真单纯了点,可总会把世界往好处去想。又或者明知世界不好,仍心怀憧憬有美好的念想。   比起沐瑶的习惯性往坏处揣测,陆云浅倒觉得姜珩和沈浮白都是在关心对方。   _   沈浮白劝不住姜珩,只得坐在高高的梯子上,紧张兮兮地盯着姜珩。   陆云浅看着甚是佩服。沈浮白是真不恐高。   沐瑶拎着大刀,指着一排兵器:“自己挑一把趁手的。”   拍摄用的道具当然不可能是真刀真枪,连没开刃的钝刀都不是。顶端用塑料或泡沫做成刀剑斧钺的样子,棍身是空心的,握在手里没多少重量。   用这个打架,也就意思意思做几下假动作,真撞上一下就折了,不得劲儿。   可演戏本就不是真打架,没什么好槽。   姜珩目光略过那一排塑料泡沫做的假兵器,走到沈浮白梯子底下,微微抬头看了眼。   沈浮白坐在三米高的梯子上,头顶离天花板只差一截距离。即便是从下往上看的角度,青年的脸庞轮廓也是精致完美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艳而不妖,媚而不俗,柔而不娇,没有一丝瑕疵。   沈浮白坐在高处,低眸对上姜珩的视线,交汇中两人都有一瞬愣神。   姜珩很快收回视线,带走了沈浮白脚下的高跷。   攥着一只三米高跷的姜珩走回来,对沐瑶道:“请指教。”   这是真三米高跷与假三米大刀的对决。   沐瑶:太欺负人了。   对面这沉甸甸的实心木棍,自己这纸糊似的刀一对上去分分钟玩完。   “小伙子有胆识。”沐瑶赞叹,好久没遇到这么刚的年轻人了,她有点兴奋,“等着。”她也走到沈浮白梯子底下,单手拿起另一根高跷。   陆云浅慌慌张张爬到另一把梯子上,和沈浮白坐在高高的梯子上肩并肩。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恐高了,就怕地上那两人真打起来。   “沈哥。”陆云浅忧虑,“他们这是要动真格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高跷的木头是实打实的,跟那些空心武器不一样。一旦砸到人是很疼的。   “我也不知道啊。”沈浮白比陆云浅更紧张,他比谁都要担心姜珩的安危,“暴君好厉害的样子。咱们要不要先报个警?救护车也预约一下。”   只因沐瑶可能对姜珩不利,沈浮白对沐瑶的称呼就已经从女王殿下变成了暴君。还是敌国的那种。   毕竟说来说去,他真正承认与忠诚的王只有一个,他说过他是不二之臣。   骑士·沈:誓死保护吾王的安危!   国王·姜:不需要,我的公主殿下。   _   三米长的高跷听着威风,实则又长又笨重,打起来十分不方便。   可落在神仙手里,照样能发挥出神器的威力。   沈浮白和姜珩就围观了这么一场神仙打架。   表情逐渐从吃惊,到震撼,到麻木,最后只能鼓掌喊666。   强,实在是太强了。   沐瑶长得一朵妖娆玫瑰花,实际上是食人霸王花。踩着高跟鞋就能把三米长的高跷棍从中踩断,掰成适合攻击的长度。   姜珩更厉害,他是徒手掰断的。   这轻而易举折断的样子,都让人怀疑这么细的棍子是怎么支撑起人体的重量。   这两人把折成两半的高跷棍给挥舞出刀光剑影的感觉,一个轻盈,一个矫健,完全是一场高水准的武术较量。   陆云浅瞠目结舌:“哇哦,厉害了。”   沈浮白关注点清奇:“他们一开始就拿一米高跷打不就好了?还要掰断,多麻烦。”   陆云浅老实回答:“可是这样就没有装逼效果了。”   沈浮白:“不用装,他们是真牛逼。”   陆云浅觉得也是。   沐瑶都能够当上武术指导,这么强悍也没太让人出乎意料。可姜珩他本职是演员,不是武术教练。   他甚至不是专业的武打演员。   这个身手有点让人惊讶了。   虽说以前就有姜珩拍打戏全部亲身上阵的说法,可有些难度太高的,人民群众都还会默认用了替身——要一般人也做不到那种程度。   这位先生不一般。   _   沈浮白看姜珩和沐瑶打得势均力敌,难舍难分,又在心中默默记上一笔。   珩珩身手了得,这又是别人不知道的。   突然,陆云浅惊呼一声。原是沐瑶的棍子快砸到姜珩背上。   沈浮白也一惊,本能地就要往前扑上去保护他,却忘了自己是坐在三米高的梯子上——   千钧一发之际,姜珩矮身敏捷地避过沐瑶的攻击,闪避得游刃有余。   直起身时却见沈浮白直接从三米高的梯子上跳下来——那个人能摔断腿的高度。   登时什么运筹帷幄游刃有余都没了,姜珩吓得魂飞天外,想都没想就扔掉手中的高跷,飞奔过去接住沈浮白。   沈浮白在空中就已经在脑子里想该怎么切换姿势,减少双腿的受力,避免当场腿折。   谁知有人比他的反应更快一步。   他没有落到冰凉坚硬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一片带着男性气息的胸膛。沈浮白微怔,手搭在姜珩脖子上,不经意间对上那人清亮目光。   沈浮白被姜珩接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别开眼。   _   两人这个动作维持了三秒。一个舍不得放手,一个舍不得下来。   三秒后,姜珩把沈浮白放下来,沈浮白轻咳几声,觉得好丢脸。   沐瑶扛着高跷棍过来:“没事吧?高跷都踩得稳,怎么坐梯子上还能摔下来?”   沈浮白:其实我的平衡感真的挺好的,只是一遇上珩珩就自动失灵而已。   沐瑶问候几句,确定沈浮白没事,转而拍了拍姜珩的肩:“不错啊弟弟,这水平都不需要我指导了,刚才的切磋很愉快。老徐也真是的,让我来教你,这是想羞辱我吗?”   沐瑶现在对姜珩的称呼都从客气的姜先生变成称兄道弟了。   姜珩道:“以前和徐导合作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动作戏份。”   所以就连徐导都不知道姜珩武力值这么高。   “可以可以,你也沉得住气,居然连这都没告诉他。你要是个功夫明星,迟早能进军好莱坞。”沐瑶说完,想了想又道,“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你戏路很宽,也足够优秀。以后一定不会局限在国内。”   姜珩目前三个影帝都是国内的,他出道不过两年,资历太浅,刚打出实力派的名声。国民度很高,国际上还没什么水花。   但以他的资质,在国际上打出知名度也是迟早的事。   陆云浅这时候也从梯子上爬下来。另外三位都在地上待着,他总不能还高高在上凄凉地坐着。   “沐老师。”陆云浅鼓起勇气道,“谢谢您的教导,我受益匪浅。”   跟另外两位的咖位比起来,他确实是连说话都需要勇气的。   沐瑶非常……慈祥,用这个词来形容一名美艳的女人或许不太合适,但她看陆云浅的眼神确实是这样的:“不用谢,与我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你努力好学。”   陆云浅得到肯定,非常开心,   沈浮白眸色微动:“姐姐,你是徐导专门请来的顾问,你们是朋友吗?”   沐瑶懂的东西非常多。无论是戏曲表演还是武术指导,她都涉猎并且精通,眼界不低,识人精准,容貌过盛,不像一个普通的教练。   “是啊,我和他母亲是忘年交。”沐瑶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论辈分他还是我干儿子呢。我就这么一个干儿子,他让我帮忙,我可不得过来呀?”   陆云浅顺口道:“好巧,我也有一个。”   鸦雀无声。   姜珩和沈浮白默默叹了声这傻孩子。床笫间的称呼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来呢?   不过没想到慕容狗带竟然喜欢当儿子,这个角色扮演有点厉害。   沐瑶神色古怪:“你是说你也有一个干儿子?”   陆云浅匆忙补救:“不,我是说我也有一个母亲。”   沐瑶:“……那可真是太巧了呢。” 第27章 我什么都给你   练习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工作人员喊他们过去吃饭。   剧组的盒饭都是中午统一发放,说不上丰盛,但也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徐导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主演不加餐,群演不克扣,大家都吃一样的。要是不想吃盒饭,也能附近餐馆自己去买。   一般群演是不会嫌弃剧组盒饭的,一天辛苦下来总共也挣不到几个钱,有免费的午餐谁不乐意?   沈浮白和姜珩不一样。   若是在深山老林、荒沙大漠里拍戏,他们同样能忍下十天半个月吃窝头干粮没有一句怨言。可现在餐馆就在附近,他们两个有钱人为什么要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呢?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吃货会干出来的事吗?不会。   所以每次小张和小林都负责跑腿给两位正主买午餐。   今天小林不在,和他女朋友不知道窝哪儿去吃情侣套餐了。没有助手的沈浮白左思右想,跑去排队领盒饭。   他肯定是不能亲自出去买的,被人认出来还得引起交通堵塞。也不好意思让其他工作人员去买,他怕他报的菜名太多惊掉别人下巴。   就很凄凉。   沈浮白很低调地排在队伍末尾,没挤到前面人群里,打算等人都领完了再拿。   领盒饭的群演前排还勉强维持着秩序,后面基本就是争先恐后,各种插队,就差没打起来。盒饭数量供应有限,晚了就没饭吃了。这时候谁还提素质,不饿肚子才是要紧事。   沈浮白队伍末尾站的好端端的,架不住前面一个小姑娘被人推搡出来,一下就跌出人群就要摔倒。   沈浮白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了一把。   “谢谢。”小姑娘头也没抬,匆匆就要再往人群里挤,低头瞥到那一双价值不菲的耐克球鞋时一愣,呆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容色昳丽的青年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着眸,语气温柔:“没事吧?”   小姑娘:“……”快,救护车。   我有事,我心率过高,我要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_   沈浮白第一时间捂住耳朵。   小姑娘冲破云霄的叫声吸引了前面所有人都注意。他们还以为是有人为了插队要行凶。   这可不行,抢饭归抢饭,千万不能出人命。   所有人齐刷刷回过头来,想要看是哪位凶手,谁知就见到了地位超然、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是真万众瞩目。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沈浮白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淡定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你们继续,就当没看见我。”   群众演员:“……”   一秒后,所有群演齐刷刷列为两队,从中间空出一条路来,让沈浮白先走。   娱乐圈就是一条食物链,沈浮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沈浮白:我只想低调领个盒饭。   没办法,他长得就是这么高调,好苦恼的呢。   都被人发现了,沈浮白没再扭捏,快步从群众为他空出的那条康庄大道中间穿了过去。所到之处,旁人要么目瞪口呆为他美貌吸引,要么低头不敢直视,等他过去了才悄悄与身边的人眼神示意。   就算在同一个剧组里,他们这些群演能与明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是很少的,大多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   不是同一个世界。   沈浮白看着这么副阵仗,都有种自己是帝王登基,两旁百官朝拜,底下万民臣服的感觉。   然后这位高不可攀的帝王领了份盒饭,拿了双一次性筷子,端着走了。   沈浮白的化妆间已经被人占用。虽说标着他的专属化妆间,但剧组需要化妆的演员那么多,不说他和姜珩那样的级别,二三线也是有很多的。化妆间这么少,总不能让他们和群演一块儿挤着,就征用了沈浮白的。   人为什么要拼命往上爬?不就为了这么份差别待遇。所谓的人人平等在职场里很多时候都不通用,官场也是,普罗大众贫富阶级也是。   就比如现在占了沈浮白化妆间的这名叫杨盈盈的女演员,是一名有点知名度的三线女星,和沈浮白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她化妆正化到一半,要是此时沈浮白进去说要使用化妆间,那位女星也得顶着没化完的妆乖乖出去。不仅不能有怨言,还得诚惶诚恐担心沈浮白会不会计较。   这就是地位。   很残酷,也很现实。   沈浮白在化妆间门口往里扫了眼,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人满为患,不过也没关系,沈浮白说一声这儿能立马清场。   然而没有。   沈浮白看了看,叹口气,独自找了个没人的墙角,蹲下来端着盒饭埋头扒饭。   无意间路过看到这一幕的群演和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他们想象中的大明星应该是优雅地坐在大酒店里吃着高级料理,这位蹲在墙角吃盒饭的是真实的吗?   太接地气了吧。   _   盒饭还挺好的,有青椒炒辣椒——据说是青椒炒肉丝,不过给他的这份恰好没肉。没事,绝代双椒,听着都寓意好。   有萝卜腌白菜——行吧,营养有味道,他不挑。   还有西红柿炒蛋……西红柿炒蛋?!   沈浮白:我不吃西红柿!!!   这个不能忍。他和西红柿不共戴天。   难受。为什么今天午饭偏偏有西红柿。   小林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沈浮白蹲在地上咽下干涩的白饭,对配菜一筷未动,十分没有胃口。天气又热,他蹲着没一会儿就累了,毒辣的太阳光照下来,他挪了挪,挪到阴影处,差点挨到垃圾堆。   有一粒饭不小心掉到地上。很快一只蚂蚁爬过来,用触角碰了碰,拖着那粒大米搬到洞穴里去。   沈浮白视线盯着它,慢慢从这边转移到那边。   沈浮白郁闷:“连你都能吃上喜欢吃的,我却不能。”   洞穴里爬出另一只蚂蚁,两只蚂蚁用触角碰了碰,一起搬着那粒大米回到爱巢。   沈浮白悲愤:“连你都有对象能分享食物,我却没有。”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   小林去陪女朋友,沈浮白今天很疯魔,可能是一个人的凄凉让他深刻意识到恋爱的重要性。   而且他真的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啊。   可是他怂啊。   沈浮白:我就是个垃圾,我和旁边的垃圾融为一体。   这时候太阳光又照亮他的美,像是在安慰他世界还是美好光明的。   沈浮白低头沮丧:“别照了,好热,再挪我真坐进垃圾堆了。”   他刚说完,眼前又是一片阴影。   太阳公公这么听话的吗?   沈浮白一抬头,看见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的姜珩站在他面前,挡去刺眼的阳光。   可还是好刺眼。   珩珩,你知不知道啊,你比阳光耀眼。   _   “吃不下吗?”姜珩问。   沈浮白这食不下咽的样子简直不能太明显。饭盒里的饭少了一点点,菜是一口没动。   沈浮白:“没有,在吃呢。”他不能让珩珩知道他是一个挑食的人。   姜珩说:“别吃了,吃我这份吧。”   袋子里的那份饭菜打开,竟全都是沈浮白爱吃的东西。   沈浮白:“啊?这份给我了,你吃什么?”   姜珩:“我吃过了。”其实并没有。他特意挑了这些饭菜,就是打算和沈浮白一起分享的。   沈浮白犹犹豫豫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可我这份也不能浪费呀。”   话音未落,手里这份盒饭连带一次性筷子都被姜珩抽走。姜珩把自己的袋子塞给沈浮白,端着沈浮白吃剩的盒饭蹲到他身边:“我吃你这份。”   沈浮白一愣:“你不是吃过了么?”   姜珩面不改色:“没吃饱。”   沈浮白纠结:“可这是我吃过的啊。”那筷子上都还沾了我口水呢。   姜珩转头看他,笑意清浅,脸庞被一瞬间照过来的阳光衬得几分不真切,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过来。   “这有什么关系呢?”   _   烈日炎炎,墙角垃圾堆旁边,某知名影帝与当红小生并排蹲在地上,吃盒饭。   少有人路过,路过的人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有几个差点想上来给硬币,走近一看是这两位,赶紧溜了溜了。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两位娱乐圈大咖当街要饭,这是通货的膨胀还是世道的沦丧?   沈浮白挺不好意思让姜珩吃自己剩饭的,而且他那份实在没有姜珩给他的丰盛。可见姜珩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沈浮白迷惑了:“……很好吃吗?”   姜珩筷子一顿,违心道:“嗯,我最喜欢西红柿炒蛋。”才怪,他最讨厌西红柿。   这点上姜珩和沈浮白的口味是相同的。   但能怎么办。浮白说不想浪费,他只能笑着吃下去。   沈浮白:“行,行吧……”珩珩竟然喜欢吃西红柿,小本本记下。   沈浮白曾经觉得姜珩喜欢的东西他一定也都会爱屋及乌喜欢,现在他觉得不太可能了。   ……或许他也该尝试着接受一下西红柿?   哦不,想想就害怕。   吃饭完两人把饭盒打包好,没扔一旁垃圾堆,扔到了百米外的垃圾箱里。   一百米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浮白拎着垃圾袋,边走边道:“谢谢你的午饭。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姜珩摇头:“不用。我也吃了你的饭。”   沈浮白:“那怎么能一样呢?我那是剧组的,没花钱。”   姜珩接过沈浮白手里的垃圾袋,连着自己的那份一起丢进垃圾桶,走回来又停下脚步:“说了包吃包住。”   沈浮白突然觉得心跳好快。   “啊?”他装傻。   “说了以后你来我工作室,我包吃包住。现在就当是我预支给你。”姜珩掩唇,轻笑一声,“以后来了我这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什么都给你,你什么都不用还。”   “只是你这个人,归我。” 第28章 新晋说唱小天王   你这个人,归我。   妈耶这听着好像一句告白啊!   沈浮白想当场表演一个反弹琵琶敦煌飞天。   自打遇见姜珩,沈浮白已经完美学会各种花式上天。姜珩总是能让他飘飘然,飘得灵魂出窍,飘得忘乎所以,飘出十万八千里。   沈浮白眼眸一弯,开玩笑道:“行啊。签一纸卖身契给你,以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   其实沈浮白知道姜珩只是在跟他提签工作合约的事情,超级正经,可是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   他有种自己是在签订金主合约被包养的错觉。   沈浮白不喜欢圈子里金钱交易那点事,可如果是珩珩……嗯,不用考虑,只管上吧,请不要怜惜他这一朵娇花。   他是心甘情愿的!   姜珩心一荡漾,遏制住自己不原地起飞,假装平静道:“你拥有绝对自由,工作室不会给你安排你不喜欢的工作,想休息随时能休假,资源优先给你随便挑,分成工作室二你八。”   听听,这勾画的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蓝图啊。   沈浮白听的都惊呆了:“二八分?”   这是养艺人还是供祖宗?盛娱那个黑心公司把艺人赚的钱五五分就不说了,就连号称业界良心的华耀也是七三分,艺人七,公司三。   二八分,这么做的怕不是想倒闭。还有没有商业头脑啦?公司还要不要赚钱啦?   姜珩:我脑残粉,不要钱,只要你。   要不是怕太唐突,姜珩都想把工作室免费送沈浮白,自己给他打工。   沈浮白怀疑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我没听错吧?你只要两成?这也太……”少了。   我并不介意成为你的赚钱工具啊,珩珩!   姜珩紧张:“太多了吗?那一九,我一你九。”   沈浮白:“……”   沈浮白:“你干脆工作室送我得了。”   姜珩:“也不是不可以。”   沈浮白:“……开玩笑的。”   _   这么好的福利,沈浮白都想立刻跳槽去姜珩工作室。倒也不是在意那点钱,关键是进了姜珩工作室,他说出去就是姜珩工作室旗下艺人。挂了珩珩的名字,四舍五入他就是珩珩一家人啦!   只是现在不行,起码得等到《棠梨花》这部剧上映后。   解约风波一出来,势必会闹得沸沸扬扬,给沈浮白并不存在的壮观黑料史上再添一笔。不用想都知道到时候骂他忘恩负义的言论有多少,为此影响到徐导这部新剧的收视率就罪过大了。   两人吃完饭走着走着,姜珩就被人叫走。他下午要和一位老戏骨搭戏,这会儿被前辈叫去对词。   姜珩应声,跟沈浮白说了声告辞。沈浮白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又形单影只地在太阳底下走。   他下午也忙,也有戏份,这会儿应当是要去化妆间做造型。只是他估计这会儿杨盈盈化妆还没化完,就没去打扰。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沈浮白想想姜珩刚才对他的邀约,觉得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世界十分美妙。   他走到一个挺偏的地方,瞅了瞅四下无人,放肆地尖叫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他吃了我的饭!他帮我扔了碗!他邀请我进他的工作室!他还让我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浮白此刻手里要是有个手绢,他能立刻咬嘴里,抑制自己躁动兴奋的情绪。   “你唱ra呢?”一道冷冷的女声从墙头传来。   沈浮白一秒恢复正经脸:“李姐?”   李曼从大门进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浮白:“你这是又想转行啊?刚当演员又想去当说唱歌手?喊的还挺有节奏感。”   “您抬举我了,就我这把破嗓子,说唱歌手谈不上,顶多成为鬼畜区视频素材。”沈浮白说。   李曼:“……你也太有自知之明了。”   “没办法,人活在世上,心里要有逼数。”沈浮白话题一转,“李姐,你今天怎么来了?”   经纪人不是助理,一般是不会全天跟着艺人行程的。   李曼说:“小林给我打电话请假。他这个助理不在,我还不得过来看着你?”   “李姐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不用担心我……”沈浮白还有点感动。李姐平时看着严肃,还是很关心他的。   李曼冷笑:“谁担心你生活能不能自理?我是怕没人管你,你浪到飞起。”   沈浮白:要不要这么了解我?   “说,今天午饭吃了什么?”沈浮白的吃货属性李曼也了解。光有吃不胖体质可不行,饮食也得注意健康。别看沈浮白成天让小林带零食甜点各种加餐,其实都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李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今天小林不在,李曼非常担心沈浮白放飞自我,点一份满汉全席。   沈浮白委屈:“哪有吃什么呀?小林不在我一个人都不敢出去,去剧组拿的盒饭,居然还有西红柿炒蛋。”   反正珩珩和他换餐这种事,他是不会说的。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甜甜的小秘密。   李曼:“那可真是太惨了。”   “是啊,我老惨了。我的青椒肉丝里只有青椒没有肉丝,还有就是萝卜白菜。我好凄凉啊。”沈浮白假模假样地抹起了泪。   相较于沈浮白平时的生活水准,他今天确实是过得相当委屈。   李曼从包里抽出纸巾给他。   “谢谢。”沈浮白演上瘾,吸了吸鼻子就要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李曼:“我是让你把嘴角的油渍擦擦——你好像吃了红烧肉吧?”   沈浮白:“……哦。”   该配合我演出的你演视而不见。   _   沈浮白把嘴巴擦干净,左右看了看没垃圾桶,把纸巾揉起来塞进口袋里。   李曼看了眼手表:“这个点你怎么还没去做造型?没人管你你就消极怠工?”   沈浮白:“我冤枉,我化妆间被别人用着呢。”   李曼皱眉:“谁?”   沈浮白:“杨盈盈。”   李曼眉头皱得更紧:“化妆间是你的,她用算怎么回事儿?我去让她离开。”   李曼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气势汹汹,一副灭绝师太的模样。沈浮白连忙拉住她:“李姐,算了算了,她下午也有戏份。化妆间紧缺,我刚才也不需要用,给她也没什么。”   李曼:“可你现在需要用。”   沈浮白:“也不差这点时间。”   李曼说:“酒酒,你爬到娱乐圈顶端这个位置,不是为了给别人让步的。”   沈浮白小声:“我真觉得这个没什么。”   李曼语重心长:“你不是刚踏入这个圈子,应该清楚这里的规矩。这地方就是谁有能耐谁待遇好。你不用谦让什么,别人未必感激你,只会看准了你好脾气想借你上位。”   沈浮白解释:“我不是谦让,她在化妆,我多等会儿真不要紧……”   李曼一拍手背,恨铁不成钢:“杨盈盈那种女人你少跟她接触,她什么名声你还不知道吗?你今天让她在你化妆间里多待一会儿,信不信明天新闻就说你和她在化妆间里翻云覆雨?”   沈浮白低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想的那么坏?   李曼拔高声音:“你明白的!”   沈浮白沉默。   ……是的,他明白的。   圈里面拼地位,压番位,抢c位。一个行差踏错都会被无限放大,上至媒体下至网友过度解读,撕出血花。明星们摔跤晕倒传绯闻,孰真孰假谁也不知道。人人都想上位,炒作也是正常。   但沈浮白简直就想不通世界上这么会有人因为两个人衣服撞衫、戒指同款、甚至排队顺序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展开撕逼大战。也不明白摔跤走光、谈个恋爱这种涉及到隐私的事情都要上新闻头条。   或许他明白,大众爱八卦,明星博关注,皆大欢喜,谁也没损失。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只是他就是不愿意,不愿意什么都照着这约定俗成的规矩来。   也许他爱的只是演绎本身,而不是这之后的万人追捧,更不是那些喧嚣纷繁的名利场。   但人在圈里,总是避免不了与这些挂钩。这个地方,真清高说你立人设,谈梦想说你太可笑。好像所有人都必须是为了钱跟名进来的,就不许有单纯喜欢唱歌跳舞演戏的。就算有,进来后也一定要被这个大染缸染黑了。   沈浮白说:“我觉得杨盈盈演技挺好的。”   杨盈盈出道八年,依然在三线这个地方混着。她长得其实相当明艳,但也因为太妩媚,万年饰演恶毒女配,毒妇形象深入人心,网上被骂得比沈浮白还惨。   而且盛传她被金主包养——长那么漂亮不被包养谁信啊?更由于她走的就是性感路线,绯闻不断,不知被多少污言秽语攻击过,也是声名狼藉的一个人。   像沈浮白这种女友粉满天的流量,最该和这位撇清关系,别惹得一身腥。李曼的担心不无道理。   沈浮白没接触过杨盈盈,只是很久以前电视上见过杨盈盈饰演的恶毒女二,觉得她演技很好。观众都骂她的角色,不正说明她演得深入人心吗?这怎么能够成为攻击演员的理由呢?   至于金主那套……说真的,要是有金主,杨盈盈还至于在三线挣扎八年?早就一飞冲天了。凭一个人的容貌来判定一个人的品格,简直魔幻。   沈浮白不喜欢李曼把杨盈盈说得那么难听,就道:“李姐,她不一定是这样的。”   李曼说:“不管她真人怎么样,她在大众眼里就是不怎么样,和她牵扯上的就是没好事。你记住拍这部剧期间离她远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浮白抬眸:“可是李姐,我在大众眼里,也就是个唱歌跑调、跳舞垃圾、演技为零还脾气任性的花瓶啊。”   大众那些话,怎么能信呢?   李曼一愣,态度软下来。   她在娱乐圈当这么多年经纪人,明白这个世界。可她带了这孩子六年,也明白他。   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充斥着五彩斑斓的黑,而沈浮白不一样。   他是万千浮华里的一抹白。   态度软下来的李曼语气委婉:“但是,你唱歌跑调、跳舞垃圾、演技为零、脾气任性,难道不是事实吗?”   沈浮白:“……”   散伙吧,李姐。 第29章 绿芍   沈浮白最终还是被李曼拉去了化妆间。这口气沈浮白能忍,李曼不能忍。甭管杨盈盈是不是外头传的那样,她就是见不得自家崽子受委屈,更容不得他有一丝被人利用的可能性。   一个外人与看了六年的孩子,李曼当然是选择保护自家的。   护犊子是本能。   李曼雷厉风行的样子像极了剧本里准备出任务的女特工。沈浮白生怕李曼踹开门把杨盈盈一枪崩了,边被拽着走边道:“李姐李姐,待会儿你对人家客气点,好歹留一条命。”   李曼狠狠瞪他:“想什么呢?我又不是黑社会。”   沈浮白:可你现在的样子太像一个黑社会大姐大了。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   李曼走到沈浮白专属化妆间,门关着,听不出里面的动静。她在门前站定,一把将门打开。   化妆椅上正在涂口红的女人立刻回过头来。   _   那是一个长得极其美艳的女人。一身翡翠色牡丹纹样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八厘米的高跟鞋更显得体态修长。头发做了个手推波纹的造型,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脸上的复古妆容韵味十足。   眼波销魂,风情万种。   沈浮白瞬间就想到一个名字。   绿芍。   绿芍是《棠梨花》中的一个角色。金陵秦淮两岸,有伶人咿咿呀呀登台唱戏,又怎么少得了画楼之上巧笑嫣然的名妓。   绿芍便是这样一名奇女子。通音律,善歌舞,晓诗书,是南京多少文人墨客的红颜知己。放眼金陵城,但凡数得上名字的风流纨绔、文人书生,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都道金陵两大绝色,一位是虞棠,另一位,便是绿芍。   最重要的是,剧中还有一条支线——绿芍与楚御的大哥楚幕有一段露水姻缘,最终仍是在封建思想压迫下以悲剧收尾。   而绿芍还有一个身份,是虞棠的亲姐姐。   绿芍本名翠翠,与虞棠一母同胞。那个年代一对夫妻自然不可能只生一个孩子,哪怕再贫穷也要讲究多子多福,结果就是越来越穷。   虞棠的本名也不叫虞棠,叫柱子……别嫌它俗,贱名好养活。   翠翠跟柱子是家里的老大和老二,他们还有另外四个弟弟妹妹。后来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就把大女儿翠翠卖入青楼,被鸨母取名绿芍。卖完不久发现还是养不起,于是二儿子柱子也被卖到戏班子,被班主更名为虞棠。   往好处想,他们至少都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坏处就不想了,想想就心疼。   姐弟二人失散多年,互不知彼此身份。尽管后来二人声名鹊起,艳冠金陵,平分秋色,却也不知对方就是自个儿的骨肉至亲。   由此可见,这户人家穷归穷,基因是真的好,无论男女都生得一副好样貌。   这对姐弟也是把金陵第一户的楚家两兄弟都给摘下了。   剧中绿芍与虞棠相认已经是在很久以后,绿芍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形容枯槁,憔悴不堪。可在多年以前,绿芍始终是那名一笑倾倒半个金陵的绝代佳人。   而绿芍的扮演者,是杨盈盈。   徐导当初选角时,对绿芍这个角色扮演者的挑剔度甚至不下于虞棠。剧中绿芍与虞棠同为金陵二绝,怎么也得是同一级别。   放眼娱乐圈美女如云,可担得起“绝”这个字的很少。绿芍一个媚色撩人的妓子,那些长着一张大女主脸的当红小花没一个合适的。   徐导也是思索了很久,突然想起圈里还有杨盈盈这么号人,就发出了试镜邀请。   从某种程度来看,徐导的用人还是挺大胆的,完全不考虑杨盈盈圈内公共女友的名声。   绿芍这角色可不是花瓶,需要实打实的演技,不是一句本色出演可以概括的。   这应该是杨盈盈接过的为数不多的不是恶毒女配的角色,她很看重这次机会。   _   沈浮白看着一身旗袍的杨盈盈转过头来,眼睛眨了下,心想这确实漂亮。   标准的瓜子脸,狐狸眼,五官就跟照着妖精长似的,怎一个媚字了得。   也难怪日常被喷狐狸精了。   别说女明星,就连沈浮白都因为长太精致被抨击过娘炮。有阵子沈浮白被对家带节奏全网黑,那时候他出道不久,舞蹈还很惊艳,单曲还没发行,做人还很低调,没啥黑点,就揪着他的长相不放。   骂他丑太低级,只会被反喷眼瞎。于是就骂他娘,没男子气概。   沈浮白都被骂到没脾气:要男子气概是吧?你出来,我一拳打你十个。天生丽质,怪我咯?   倒是没人骂过他们整容怪。因为两人都出道早,几乎是被观众看着长大,这点没得黑。两人都是十六岁出道,杨盈盈比沈浮白大两岁。   沈浮白对没怎么接触过的杨盈盈有些好感,也是因为推己及人。他们都在十六岁的年纪承受了他们不该有的诋毁与美貌,真是太可怜了。   _   杨盈盈出道早,论资历还是沈浮白前辈。可娱乐圈这地方,糊是原罪。出道十年的18线艺人照样要给出道一年就火了的后辈鞠躬喊老师。   她见了李曼和沈浮白,也是一怔,起身点头示意:“沈先生,李小姐。”   李曼皮笑肉不笑:“杨小姐,我们浮白要使用这间化妆间,非常不好意思,请您离开。”   杨盈盈把化妆桌上的包拿在手中,语气不卑不亢:“没关系,我已经化完妆了。很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化妆间。”她冲沈浮白淡淡笑了笑。   沈浮白:“啊,没事。”   “请。”李曼剜了沈浮白一眼,示意他别多话,转而对杨盈盈委婉地下逐客令。   杨盈盈礼貌颔首,转身走出化妆间,把门关上。   杨盈盈一走,李曼就四处检查化妆间,怕杨盈盈故意留下什么东西,或者针孔摄像头之类的。   杨盈盈是出了名的能碰瓷,任何男星跟她多接触一会儿就能传出绯闻。大半个娱乐圈都是她绯闻男友,上到天王影帝下到新晋鲜肉,每一个都比她火,不然也不会有公共女友的称谓。   沈浮白这种咖位的,被扒上了还不得被吸光血。   检查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李曼才勉强放下心:“没什么大问题。”   这不是被害妄想症,圈里因为一时掉以轻心而被人算计得不能翻身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沈浮白以前就差点吃了一次亏。居然有人在他浴室里安装针孔摄像头,那会儿他也才十七岁,在浴室里发现那玩意儿简直晴天霹雳,气得当场把摄像头砸碎。本来以为是私生饭作为,没想到后来查出来是对家使的卑劣手段。   因为这证据牵涉到隐私,沈浮白甚至不能去告,被公司要求息事宁人。   当然现在沈浮白已经成为顶流,当初那位对家已经凉了,再也不配称之为他的对手。   无敌是多么寂寞。   _   沈浮白坐在镜子前等化妆师过来:“我觉得杨盈盈真和外面说的不一样。”   外面说她有多么骚浪贱,可刚看着明明就很正常。   李曼翻了个白眼:“只见一面就判断一个人的性格,谁给你的自信?”   沈浮白:“那些传风言风语的还一面都没有见过呢。”   李曼奇了怪了:“你怎么这么帮她说话?你对她一见钟情?”   沈浮白叹气:“毕竟……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啊。”   李曼:“别入戏太深了弟弟。”   “好吧,我说实话。”沈浮白语气毫无波澜,“我是她粉丝。”   李曼:“你不是姜珩毒唯吗?怎么又多了一个墙头?”   毒唯这词本身是个贬义,不过到沈浮白这儿就用出新境界了——唯爱姜珩,中毒太深,简称毒唯。   沈浮白说:“我不爬墙,珩珩是我本命——不,他是我全部生命。杨盈盈嘛……我是她演技粉,我粉所有演技好的人。”   杨盈盈真人他第一次接触,但作品也看了好几部。她资源不算好,但绝对已经在大众面前混个脸熟。   一个深入人心的恶毒女配。   真正热爱演绎的人当然会对演技好的演员有天然的好感。一名演员的本职工作就是演戏,本职工作做好了,管他私生活方面有什么问题。只要不道德沦丧法律败坏,沈浮白完全尊重人家的生活方式。   全世界70多亿人,怎么可能就按照模板活成一个样子。   -   杨盈盈出了化妆间就接到一个电话,联系人那栏写着“前男友7号”。   着翠绿旗袍的妩媚女人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手从包里拿出根烟点燃,语气懒散:“不复合,下一个。”   没过一分钟,又接到一个电话。   这次是前男友6号。   “不是早就说过不联系了吗?上哪儿找的我联系方式。”曼丽懒倦的女人倚在墙上,眉眼丝丝不耐,“拉黑了,再见。”   挂完电话,杨盈盈把烟放进嘴里,慢慢吐出一个烟圈。   第三个电话接踵而至。   真是抽根烟也不让人安生。   杨盈盈低头一看屏幕,一个姜字。   她怔了怔,把嘴里的烟拿掉,手指迟疑了两秒才按下接听键。   “……他在剧组里很好。你担心什么?他的天赋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说不好好拍戏就要回去继承百亿家产,吓得人家赶紧挣了三个影帝。”杨盈盈倚在墙上低笑。   “这么久了……你给我打电话,就只问你弟弟,不问我啊?”要挂电话的时候,杨盈盈问了句。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杨盈盈笑了声:“行,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   想了想,又摁灭了烟头。   “你弟弟这么厉害,哪里需要我照看啊。”杨盈盈把烟丢进垃圾桶,喃喃道,“都不知道照看照看我。” 第30章 美丽的误会   姜珩和老戏骨聊了半天,一回化妆间小张就迎上来:“姜哥,你有条短信。”   姜珩一看,哟,大哥发来的。   姜沅:你嫂子在剧组里,记得照拂她,不许让她被哪个小婊砸欺负了,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姜珩:你都不关心我的吗?   姜沅:你有什么好关心的?要不是盈盈进了《棠梨花》剧组,我都不知道你也拍了这部戏。   得,这是亲哥。   姜珩:那不都成前嫂子了吗?咱妈给她一千万让她离开你,人家立刻同意还问你有没有兄弟,差点就来钓我了。你还敢让我照看?你心真大。   姜沅:我怎么不敢。咱们这一圈儿兄弟谁不知道你是个弯的,都追大明星把自己追进娱乐圈了,影帝都拿了硬是两年没和人家有交集,笑死我了,做人失败到这份儿上也不多见。   姜珩:有本事你也追杨盈盈把自己追进娱乐圈,来个戏里情深戏外成真。叫我帮忙算怎么回事?就知道每次看人家绯闻时深度自闭,自己不上人还怂,真让我替你感到悲哀。   姜沅:行啊,你回来继承公司,我就有空进圈拍戏。   姜珩:然后我凭借鬼才经商能力让公司成功破产,你因为辣眼演技始终蜗居十八线,最后一起沿街乞讨,离男神女神越来越远。   亲兄弟唇枪舌战,互相伤害,最后愉快地说拜拜。   _   姜珩回完姜沅短信,就去看沈浮白朋友圈。这两天他忙得都没怎么看手机,好不容易加上微信,不借机促进感情怎么行。   他是个行动派,不像某人,情商低还不主动,活该一辈子单身狗。   沈浮白的朋友圈也很简单,大多都是吃食与自拍,还有一些优美的旅游照,点赞的有许多圈内人士,可以说是活得非常精致了。   沈浮白在微博小号放飞自我,朋友圈里还是端着些人设,像极了每一个活在朋友圈里的精致猪猪男孩——因为沙雕内容都被他设置私密了。   不同的是,他是真的精致。无论身材长相还是生活水准,都是绝对的高品质。   姜珩看着看着,都觉得沈浮白是个小仙男。   想象总是美好的。   _   小仙男沈浮白,此刻又换上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坐化妆椅上复习接下来的台词。   练习了一上午高跷,沈浮白脚脖子酸。要不是顾及这儿还有造型师,他能分分钟从绝美的可怜乞儿变成绝美的抠脚大汉。   造型师正给他捣鼓头发,沈浮白靠在椅背上,搜索“杨盈盈”的名字。   他以前没刻意关注过杨盈盈,只知道她名声不太好。今日见了真人,就免不了多几分好奇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娱乐圈公共女友,碰瓷半壁江山,绯闻制造者,男神收割机……这些头衔如雷贯耳,但沈浮白之前都只当是夸大其词。他是圈里人,很了解这些套路,就是正常握个手都能被当成定终身。   但杨盈盈这些……   好像还真有些东西。   _   网上有个专门的帖子,叫“扒一扒那些年yyy交过的男朋友”。   帖子是按照时间线从后往前罗列的。抛开一些捕风捉影强行组c的,真正算得上有图有真相的应该有七位。   七位听起来数量不多,可想想那咖位,可真算得上是娱乐圈半壁江山。   七号选手,流量天团门面担当。   六号选手,歌坛四大天王之一。   五号选手,华语乐坛当红歌手。   四号选手,摇滚乐队著名主唱。   三号选手,一线影视流量小生。   二号选手,大歌剧院首席领舞。   每个人都和杨盈盈有一张似是而非的暧昧照片,毫无s痕迹。绯闻男友涵盖影视、歌坛、偶像、舞蹈圈,通通都臣服在杨盈盈的石榴裙下。   但因为这些没一个官宣的,男方名气又都大于杨盈盈,所以基本每次都是杨盈盈被群嘲碰瓷。   沈浮白看到这里,只能默默感叹一句杨姐牛逼。   不管是真是假,能和这么多位男神级人物产生交集,那也是一种本事。而且这些照片最大尺度也就是牵手或者疑似接吻,不能说明什么。   沈浮白这种吃瓜看戏的心态在见到底下一层楼时瞬间崩了。   一号选手,天才新人金马影帝。   贴子时间是两年前的,而两年前是娱乐圈新人又是金马影帝的就只有……   沈浮白最后的希望在看到那模糊的照片时落了空。   姜珩。   他太清楚了。身为真爱粉,就算是高糊打码照片,他都能辨认出那是姜珩的轮廓。那鼻子,那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照片上两人似乎是在一个无人的街道,姜珩把杨盈盈抵在墙上,低头热吻。   这个角度,一看就不是借位。   沈浮白的心拔凉拔凉的。   两年前他休假了一段时间,没有关注任何娱乐圈的新闻,等回来后这段绯闻应该也已经平息了,他完美错过。   要不是今天翻到这个旧贴,他都不知道珩珩和杨盈盈有过这么一段。   哇,难受。   _   沈浮白瞬间觉得生无可恋。   前任都是过去式,沈浮白知道自己不该在意,反正他和珩珩也没可能,但他还是难受。   他是个弯的,他喜欢姜珩,沈浮白无比清楚这一点。但他也同样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是直男多,他不能指望姜珩也是个弯的,更别想让姜珩也喜欢他。   现在终于确定了,姜珩确实是个直的。   直掰弯这种事,沈浮白想都没想。这条路已经很艰难了,圈子里更艰难,他才不会让珩珩跟着一起难做人。   唉,伤心,痛苦,流泪。   而且这回他两在剧组里相遇,谁知道会不会复合?沈浮白这个演c的都有种自己才是三的感觉。   就很卑微。   沈浮白颓废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这么悲观。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他得自己去问个清楚!   ……好像他也没有立场去问。   没关系,那就旁敲侧击一下。   沈浮白重新振作,造型一做好,就赶去姜珩化妆间。   去时路上雄赳赳气昂昂,一到门前自动变怂,连门都不敢敲。   ……他待会儿该怎么问呢?   沈浮白还没思索出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对话。   是姜珩和……杨盈盈的声音。   这两人待一块儿?!   沈浮白心瞬间提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明知偷听不好,可是他忍不住啊!   _   “你是想要重新开始?”里面传出姜珩的声音。   “是啊。”杨盈盈说,“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想好这次不走了?”姜珩道,“你当初说分手,有人可很难过。”   “你们姓姜的就是别扭,这两年电话都不打一个,非等到你进组了才有理由找我。”杨盈盈道。   “你也挺别扭的,这两年不停换男朋友,不就是为了刺激人给你打电话。”姜珩觉得姜沅和杨盈盈简直是两个死傲娇,骨子里一样的倔,谁也不肯先低头。   杨盈盈谈的男朋友名气一个比一个大,还不是为了确保这些消息能准确传到姜沅耳朵里。   而姜沅那个二货宁愿把头蒙被子里哭都不给杨盈盈打电话。   “当初是你妈让我离开,我要是主动回来,也太没有条约精神了。”杨盈盈委屈。   姜珩:……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那一千万分手费花得倒是很爽快。   姜珩:“是我跟徐导推荐了你。他本来记不起你这号人,我跟他提的。”   姜珩实在看不下去姜沅和杨盈盈两个傲娇的拉锯战,干脆主动制造机会,让杨盈盈和他同一个剧组。这样姜沅总算有理由给杨盈盈打电话,明面上说着拜托她照顾弟弟,实则是两人关系的一次破冰。   这不,杨盈盈挂完电话就来化妆间找姜珩了,说让他转达一下,愿意同他哥复合。   姜珩觉得自己就像个传话筒。   你俩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非让我这么操心!   杨盈盈:你这情商怎么跟你哥一个样。   杨盈盈:“那就说好了,咱们以后又是一家人了,唉,我看见你这张脸就有些想念……”毕竟双胞胎的脸一模一样。   门外沈浮白听不下去了,掩面悲泣奔逃。   _   沈浮白一路跑回自己化妆间,关上门就哭。   这还问什么呀?这都实锤了!   人家不仅确实有过一段,现在还复合了,他妈的都是一家人了!   沈浮白恨。   他决定脱粉一分钟,以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   一分钟后,沈浮白面无表情地擦干泪,漂亮的桃花眼里水雾昭昭,极致动人。   这个下午,沈浮白的发挥格外完美。他演技本就出色,是难得的天赋型选手,今天下午更是超常发挥。演的悲情戏份浑然天成,眼泪说掉就掉,说哭就哭,惹得徐导拍手叫好,李曼啧啧惊叹。   她几天不见自家崽子,村里刚通网,才知道沈浮白演技竟然这么惊艳。   所有人都在赞叹沈浮白的哭戏,唯有姜珩略带担忧。   他怎么觉得……浮白是真难过了?   _   沈浮白确实很难过,难过得甚至晚上多吃了两碗饭。   夜里他回到酒店泡脚,缓解腿部疲劳,顺便打开微博看那些评论区的彩虹屁调整心情。   你爱的人与爱你的人,你会选择哪一个?   被伤了心的沈浮白选择后者。   明天醒来他依然是珩珩的脑残粉,但今天容许他默默闹一天小脾气。   沈浮白切换小号,想发点什么,盯着空白屏幕发了半天呆,又发现没什么可发的。   他又看到珀行那句话。   珀行:如果他不喜欢糖果屋的话,金屋也可以的。   哼,看呐,这世上有那么多爱他的人。   人委屈起来大概就头脑发热,沈浮白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给珀行发了条私信:   朋友,在吗?   他大概需要一个树洞。沈浮白想。 第31章 世另我   608房间内,姜珩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脑子里还想着白天沈浮白那场令人惊艳的哭戏。   繁华迷梦下时局动荡,那个年头总要出几条人命,只是恰巧轮到了虞棠一家。土匪下山掳掠,爹娘弟妹遭遇不测,噩耗传来时虞棠正在镜前描眉梳妆,闻言手中眉笔落到地上,留着未画完的半面残妆。   他离开时弟妹尚且年幼,爹娘的记忆早已淡去,在棠梨班里待了这生不如死的几年,他对那家人说不上还残存多少感情。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后除了早已不知去向的姐姐,他在这世上当真是孤身一人了。   这个中滋味,总归不同。   虞棠怔怔地望着镜中人半晌,给他报消息的人忐忑地唤了句:“虞老板?您节哀……”   虞棠浅声低语:“无妨。”   那人便道:“既然如此,小的便走了。”   虞棠让人给了他几钱铜板,算是送客。   传信的一出门,抛了抛手中两个铜板,嗤了一声:“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说的可真没错。才入了这行几年,就连家中父母亲都不认,脸上不见半分伤心色。”   却不知他人一走,那风轻云淡的无情戏子随即伏在妆台上,埋在臂弯中呜咽出声,哭得声嘶力竭。   那是虞棠最后一次恸哭。此后美人或弯眉含笑,满眼欢喜,或低眸垂泪,欲诉还休,总是带着几分虚情假意,是戏子多情又似无情的演绎。   直到遇上楚御。   那方是真的笑,方是真的哭。   方是真的欢喜。   方是真的伤情。   _   姜珩只记得青年伏在妆台上哭得声音带上哑意,微红的眼眶与眼妆相衬极为美丽。他哭得很有感染力,让全场都入了戏,觉得在那儿悲痛欲绝的人就是虞棠,而非沈浮白。   可姜珩就是觉得……是浮白在哭。哪怕那个让全场都潸然泪下的青年在拍摄一结束就迅速收泪,恢复一贯的笑嘻嘻,看上去没心没肺。   姜珩没有入戏,却不知怎的心真真切切地疼了一下。   他又何须入戏,他的喜欢从来不是演绎。   _   姜珩收回思绪,打开手机,先给姜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杨盈盈同意要和他复合了。   对面传来什么东西撞到的声音,然后是男人低低的嘶声。   不用想姜珩都知道,姜沅在电话那边一定是幸福到飞起,在床上一蹦三尺高,头撞到天花板。   两年前姜沅和杨盈盈谈恋爱的时候,姜珩不太赞成。他知道自己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分钟的哥哥是商业奇才,感情上却很傻很天真,在许多女人眼里就是个傻多速。   人傻,钱多,速来。这简直一块明晃晃的金字招牌挂他身上。   杨盈盈……怎么说呢?比较有手段,不是他哥那个傻白甜能驾驭得住的。姜珩见到杨盈盈时就直觉对方又骄傲又强势,爱名爱利爱钱,洒脱得玩世不恭。漂亮是真的漂亮,浪也是真的浪。   这样的人当朋友可以,当他嫂子?姜珩觉得不太行,他怕姜沅吃亏。   姜母也不是瞧不上女明星出身的恶婆婆,实在是觉得两人不合适,拿了一千万试探一番。没想到对方真拿钱走了,干脆利落十分果断。   确认过眼神,是真爱钱的女人。   杨盈盈提分手后姜家人都让姜沅看清这个女人,姜沅就是不听,双眼被蒙蔽,一心只有杨盈盈。   私底下兄弟俩谈心。姜珩说:“杨盈盈真的和你不合适,你看咱们家里人都不喜欢她。”   姜沅说:“我知道,她庸俗,随便,离经叛道,放浪形骸,嗜财如命,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模一样……”他一口气数出杨盈盈好多缺点,最后说,“可是我就是喜欢她。我不管你们喜不喜欢她,珩珩,我就是喜欢她。你也别劝我,我都能支持你喜欢一个男的,你也支持支持我呗。”   大概对于姜沅这种名门养出的贵公子,见惯了优雅的淑女,杨盈盈这种野生红玫瑰对他有飞蛾扑火般的致命吸引。   姜珩:“……行吧。”   大哥头铁,他也没办法。   喜欢这东西本就毫无理由。无论对方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无论对方真正是什么样子。姜沅这回算是栽了。   姜珩理解他。   因为他也在一个人身上栽倒过,再没能爬起来。   然后姜沅又说:“祝你早日追到那位大明星。”   姜珩真心实意:“谢谢。”他觉得他们这对互损兄弟终于难得有了片刻温情。   姜沅:“毕竟咱爸妈要是连个男的都接受了,那肯定也能接受盈盈。”   姜珩:……再见。   果然还是那个塑料兄弟情。   _   和姜沅聊完,姜珩点开沈浮白的微信,想问他白天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才会哭的那么真情实感。   想了想还是没发。   就算真有事,想必也都是私事,他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去问。   今天也是想成为浮白一家人的一天呢。   姜珩登上微博小号,日常和沈浮白道晚安。   哪怕知道对方几乎不可能显示已读,上回能够被翻一次牌已经是万中无一的概率。   发完完后他退出来,就看见又来了一条私信。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朋友,在吗?   姜珩盯着这名字思索了一下,记起来了,他的一个女粉,微博空间里全是关于他的内容。   姜珩本来没想点进去,对面又发来一条:我现在贼难过,我想……   后面的内容看不到,要点进去才能看完整。而点进去就会显示已读,已读不回就不太好。   姜珩纠结了一会儿,好奇心促使他点进去。   _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我现在贼难过,我想找人说个事儿。   看来是现实里遇到困难了,想找网友吐露心声。姜珩了然。   很多事情熟人不好开口,反倒是网上的陌生人可以放心倾吐。吐完了也就发泄了。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精神,姜珩回了个问号。   他并不介意做这样一个倾听者,遑论对方是他粉丝。   _   珀行:?   对方有回应。   沈浮白打起精神,噼里啪啦打字。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我看你微博,你好像也是个追星族。我想问一句,要是你偶像谈恋爱了,你会不会很悲伤啊?   姜珩小号微博大多锁着,但公开的少部分依然泄露了他是沈浮白脑残粉的事实。   姜珩想象了一下。   何止是悲伤,那是世界末日,宇宙爆炸。   _   珀行:会。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会就对了!我就知道同为追星姐妹,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现在就是,唉,心情复杂。   珀行:你偶像谈恋爱了?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是啊。   _   姜珩赶紧点进酒酒的微博页面翻了一遍,十分确定除了他以外没出现任何明星的名字。   对方说的偶像……该不会就是他吧?   但他并没有恋爱啊。   也许人家还粉着其他什么人,只是没发微博……可最近圈里也没哪对官宣或者传绯闻的。   姜珩陷入沉思。   _   珀行:你怎么知道的?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这个不重要,我就是知道。   珀行:是姜珩?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不是。   姜珩的个人隐私沈浮白才不会泄露。   珀行:可我看你空间里都是他。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那就是一个挡箭牌,真爱当然要藏起来。   姜珩膝盖中了一箭。   偶像又不是未婚夫,为什么还会有挡箭牌这种说法?   姜珩不明觉厉,暂且装作相信。   这不重要,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_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我现在心态快崩了。小姐姐,你偶像是沈浮白对吧。要是他恋爱了,你会不会脱粉?   沈浮白也以为珀行是个女的。他尽管男女通吃,女粉占的比例还是大了些,大多都是女友粉。   同样是恋爱,不同明星的粉丝反应也会不同。姜珩是靠作品说话,粉丝很多都是演技粉,就算宣布恋爱对事业也没太大影响。沈浮白不同,他一个卖人设的偶像,就是为了满足小女生的幻想,恋爱就跟找死一样。   沈浮白初就是觉得姜珩演技惊为天人,被圈成死粉,自然不会因为其他理由脱粉。只是到底掺了喜欢,心态一时难以调整。   姜珩看着这句话,迟疑良久。   珀行: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会祝福。   然后休上三个月假期乘坐私人飞机吃遍全球美食,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再自虐式减肥,帅气地回到大众视线里宣布隐退,哭着回家继承百亿家产。   _   啊,多么理智的粉丝。   沈白白,你也要做一个这么明事理的粉丝,不打扰到偶像的私生活。   沈浮白如是劝自己。   ……做不到。   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沈浮白心情郁郁,打了一堆字。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我爱他。   姜珩深有同感。这说的不就是他和浮白吗?   珀行:理解理解。追星是这个样子的,我看着他从出道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沈浮白知道影帝姜珩,却永远也不知道迷弟姜珩。   沈浮白:我现在知道你存在了。   没想到这位姐姐还是个老粉。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卑微。   珀行:但还是要做一只快乐的舔狗。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对对没错。   两人经历相似,互诉衷肠,一番谈心后很快就觉得对方是世另我,简直是完美的知己。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兄弟!抱拳jg   珀行:姐妹!握手jg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我们拜把子吧。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不对,我们义结金兰吧! 第32章 那是我哥   沈浮白多了个金兰姐妹。   这一夜,两名素不相识的网友从心酸舔狗日常聊到幸福追星生涯,安利自己本命的同时还互相吹对方的偶像以示尊敬,话题逐渐歪楼到人生哲学与梦想,过程中发现自己与对方真是该死的合拍,聊天期间还愉快地点击了互相关注。   如果不是大家都是姐妹,这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聊天内容截了一段如下,客官看着感受一下。   _   珀行:我要吹爆浮白神颜,我不允许这世上有人不知道他的美好!【图片】   这是沈浮白的写真。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哎呀,好美啊。我也要安利一下我本命,他帅爆了!【图片】   这是姜珩的剧照。   珀行:哇哦,确实帅。不过你不是说这位只是你挡箭牌吗?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没有,开玩笑的,我是他死忠粉哈哈哈,看id就知道了。不过谈恋爱的真的是另一个。唉,别提了,一提起来我就难受。   珀行:别难过。让我们再来欣赏一波浮白的盛世美颜来治愈你的心灵。【图片】【图片】【图片】   沈浮白:那我不如去照镜子。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没事,我多看几眼珩珩的照片就开心了。【图片】【图片】【图片】   姜珩:要是我开视频你岂不是会开心炸。   两个人互相用对方照片斗了半天图,势要把对方也拉入己方阵营,成为珩吹白吹。   然后他们斗累了。   一直欣赏自己照片,审美疲劳。   于是他们开始谈人生。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姐妹,你有什么梦想吗?   珀行:和偶像结婚。沧桑点烟jg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巧了,我也是!可惜我没戏。人家都恋爱了,唉。   珀行:搞得人家不恋爱你就有戏似的。   人间真实。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你这样我们就没法好好做姐妹了。   姐妹你怎么回事,我是找人寻安慰的,你咋还往我心窝上捅刀子呢?   珀行:好吧,不过恋爱的那位到底是谁?我看你夸了半天姜珩,对另一位倒是只字不提。   姜珩倒也不是真的好奇,就顺口问一句。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秘密。   姜珩从这两个字加一个句号里硬是品出了一股娇羞的味道。   大概是错觉。   姜珩还想继续聊下去,一看时间。   凌晨四点。   姜珩:“……”   他和这位非常默契的网友斗了一晚上的图,卖了一晚上的安利,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而他六点钟就要起来拍戏。   要死。   _   珀行: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晚安。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这不挺早的吗?再过两小时就能起床了呢……卧槽,睡了睡了。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早安!   姜珩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也回了个早安。   _   第二天607和608的房门前后脚打开,沈浮白和姜珩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门。   ……这是不可能的。   明星时常熬夜赶工,对皮肤保养十分周到,黑眼圈这种东西怎么能够出现?两人看上去都神色如常,只是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打个呵欠。   姜珩前天晚上抱着沈浮白一宿没敢睡,昨晚又跟某位女网友聊了一夜,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他今天还得在车上补个眠,不然能立地成仙。   _   小林还没回来,说是要今天上午要去机场送女朋友回去,中午再来剧组报道。   不过没有关系,没有助理,沈浮白照样有保姆车有司机24小时随时待命。   “你有车接送吗?”姜珩问沈浮白,“没有的话今天也跟我一辆吧。”   沈浮白:“没有。”   就算有,那也必须得是没有。   吃完早饭两人上车,照着前天的位置在后排坐下。前排只有司机和小张。一辆保姆车里载四个人,还挺空。   姜珩可以说是熬了两宿,实在困了,在车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闭着闭着就睡了。   头一歪,枕在沈浮白肩上。   沈浮白身体一紧,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姜珩,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恐惊醒这位睡美男。   枕在他肩上的青年阖着眼,睫毛又长又翘,根根分明。鼻梁挺拔,嘴唇微薄,眉眼极为好看。   沈浮白心脏扑通扑通跳。   转瞬又想起昨天在化妆间门口听到的那番话。   沈浮白心脏不跳了。   他心死了。   沈浮白狠狠心,把姜珩轻轻推开。刚艰难地把他扶正,司机一个急转弯,姜珩整个人的重量瞬间压下来,沈浮白没来得及防备,清瘦的小身板就被压在车后座上。   姜珩跟着滑下来,趴在沈浮白身上。   沈浮白:“……”   每日一摔,日常任务达成。   吾日三摔吾身,占珩珩便宜否?被珩珩占便宜否?和珩珩互占便宜否?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珩这么狠狠一跌,睡得再熟也该惊醒了。他长睫一颤,未完全清醒的明眸睁开,如雨后初晴般雾茫茫。   半寐半醒的眸子盯着身下的沈浮白,有些迷茫地眨了眨。   沈浮白被盯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谁来收了珩珩这个绝世大可爱吧!他受不住啊!   _   姜珩眼眸眨了眨。   又眨了眨。   睡意朦胧的姜珩大概也智商也没回笼,他压在沈浮白身上,迷糊了一会儿,嘀咕道:“你胸好平啊。”   沈浮白:?我不是e罩杯真是对不起了呢。   沈浮白悲愤了。   珩珩,你把我当成了谁?!   杨盈盈吗?   沈浮白想想杨盈盈那个御姐身材,好像还真有e。   ……不要跟他说话,他现在不想说话。   他真的好痛苦。   姜珩犯了一会儿傻,眼中逐渐有焦距。   他醒了,他记起他刚才说什么了。   好的,他宣布他还没睡醒,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珩弹簧般坐起来:“抱歉,我……你可以叫醒我的。”   沈浮白神情低落。   姜珩慌了:“我撞疼你了吗?”   沈浮白轻轻摇头,还是神情低落。   你不会懂我这种还没恋爱就已失恋的感觉的,珩珩。   _   姜珩今天一直偷偷注意沈浮白。   他觉得浮白这两天情绪都不太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都想搬张小板凳和沈浮白促膝长谈,让沈浮白把所有烦恼都倾吐给他。   不过今天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杨盈盈和他哥终于破冰,等了两年的他哥一刻也等不及,今天就要和杨盈盈见面。   姜珩向他哥推荐了约会圣地——“真爱永恒,幸福久久”情侣餐厅,顺带隔壁久久酒店一条龙服务。   不用谢他,他也是为了照顾叶凛的生意。   近乡情怯,准备和杨盈盈约会的姜沅依然不敢打电话,托姜珩转达。   姜珩对这个怂逼哥哥简直没话说。   然后又想想怂逼一样的自己。   行吧,谁也别说谁。   姜珩一下戏就去找杨盈盈,跟她说了姜沅的邀请。   _   沈浮白拍完戏本来想找姜珩对台词,去化妆间没找到人,小张说姜珩去找杨盈盈了。   沈浮白兴致顿时全灭:“……哦。”   他一个人委委屈屈地回自己化妆间练词了。   中午小林回来,打开化妆间的门,声音洪亮,元气满满:“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   沈浮白没什么精神地看他:“哦。”   “怎么啦?”小林语气轻缓下来,“我不就是离开一天,你至于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么?是不是发现少了我一天都不行?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沈浮白双手托腮,把脸揉成一个包子:“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到底怎么了?谁让咱们沈大明星受委屈了?”小林走过来,“不然我跟你说一点开心的事?真是谢谢你推荐的久久酒店啊,装潢十分童趣,我女朋友十分满意,在楼下儿童区玩了一晚上,并表示下回还来。”   “……那你们还真是童心未泯。”沈浮白一言难尽。他和珩珩去的那天太激动,压根没注意到什么儿童玩耍区。   “成年人嘛,工作压力大,偶尔在儿童乐园减压也是很好的。返璞归真一下,心情就轻松愉快啦。”小林说。   沈浮白一拍桌子:“行,我试试。”   他确实得调整调整心情。   _   下午沈浮白早早收工,一个人打车去了久久酒店传说中的儿童区,找一下返璞归真的童年感觉。   沈浮白穿得也很童趣,直接整了个网红熊的头套戴上了,保管他妈在这儿都认不出来。   他要开始一个人的放纵!   但是。   他在久久酒店一楼大厅看到了姜珩和杨盈盈。   沈浮白赶紧躲到墙角后,摘下头套悄悄看那边。   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姜珩在大厅一角来回踱步,不知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酒店大门打开,一名踩着红色高跟鞋、打扮柔情妩媚的女人走进来。   两人站一块儿不知道说了什么,姜珩就把杨盈盈压墙上接吻。   那姿势,瞬间让沈浮白想起两年前媒体拍下的那张模糊的照片。   标题他都想好了,“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多应景。   _   “狠心的女人。”男人低沉的声音透着委屈,传到沈浮白耳里,“终于舍得回来了。”   “对了,这张卡里的一千万还给你。”这是杨盈盈的声音。   男人讶异:“你没用过?”   “你们有钱人真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啊。我一个当明星的,再糊赚个一千万还是有的,不至于拿感情当买卖。我就是不喜欢你妈那态度,尊重人很难吗?”   “我呢,爱名爱利爱钱是真的。”女人在他耳畔轻声,“爱你也是真的。”   那边你侬我侬,沈浮白都不想听。   他只要一想到前天他还和姜珩在这家酒店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但是现要又和另一个女人度过一个更美好的夜晚。   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好吧,他没有立场说什么。   可是就是,难过。   心里堵得慌。   小林这个骗子,这里明明一点都不开心。   沈浮白火速打车回了剧组包的酒店。   他怕再待下去他又要哭。   _   就在沈浮白打算滚回自己的607房间悲伤逆流成河时,608的房门打开了。   姜珩从屋里出来,看见刚回来的沈浮白,轻唤了声:“……浮白?”   沈浮白怔怔地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一路都忍着没掉下来的眼泪不知怎的在见到姜珩的瞬间就特别委屈,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姜珩瞬间慌了:“怎么了?”他语气轻柔,“发生什么事儿了?”果然浮白这两天是有心事。姜珩刚打算出来敲沈浮白的门谈心,没想到在门口就遇上了。   沈浮白别过头抹泪:“你,你不是在久久酒店吗?”   姜珩莫名其妙:“没有啊,我一直在这儿。”   “我刚刚明明在那儿看见你了。”沈浮白低头,吸了吸鼻子,“还和……杨盈盈待一块儿。”   姜珩沉默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看到我哥了吧?”   沈浮白“啊”了一下,愣愣抬起眼,呆了。   姜珩解释:“我有个双胞胎哥哥,他和杨盈盈是恋爱关系。”   沈浮白:“……”   卧槽沈浮白你在干嘛!你傻逼吗?你丢不丢人!你就是全天下第一傻叉脑子里海纳百川!   沈浮白现在什么词都想往自己身上骂。   但同时他也心下一松,这两日围绕在心上的沉甸甸的压抑感觉不见了。   就很开心。   超开心。   好开心好开心。   眼带泪意可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上扬,沈浮白要捂住嘴假装强忍哭泣,才能抑制自己不笑出声。   “浮白,你在为这个难过?”姜珩望着他,突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以为我谈恋爱了,所以……你在难过?” 第33章 多喝热水   沈浮白抹泪的动作一顿。   这么丢脸的事,那能让珩珩知道吗?   绝不。   沈浮白继续抹泪,就是这次哭得假了点:“我大表哥的二舅母的三姑爷去世了,我工作忙,都不能回去给他奔丧,这两天心里难受。”   虽然他根本连表哥都没有,直接从源头上扯淡。   姜珩试图理清楚沈浮白大表哥的二舅母的三姑爷跟沈浮白的关系,失败。   这听上去毫无关系。   他想了半天措辞,最终只能说:“节哀。”   死者为大,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是苍白的。也许那位老人家和浮白关系很好。   姜珩看着沈浮白微红的眼,有些心疼:“进我屋里缓缓吧,我给你倒杯水。”   这层楼虽然已经被剧组包下,走廊上也有工作人员人来人往,被人看到沈浮白哭了终归影响不好。   沈浮白一滴泪,那是能让九亿少女直呼心疼的。   沈浮白现在还沉浸在姜珩没谈恋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暂时失去思考能力,也说不出推辞的话。   姜珩突然一把拉起沈浮白的手,把他拉进了608房间。   手背被温热掌心包裹的瞬间沈浮白愣了下,那温度直接从手上传递到了脸上,脸颊有点滚烫,烫得泪珠落到腮边都要立刻蒸发一般。   他其实已经不难过了,甚至还有点想笑,现在的眼泪只是惯性而已,没法立刻止住。   姜珩让沈浮白坐床上,自己去给他倒水:“给。”   “谢谢。”沈浮白捧着水杯喝了口,清凉的水润过喉咙,让干涩的嗓子都变得舒服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停在他的面前。   姜珩递了张纸巾过来。   沈浮白仰头看他。   沈浮白这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桃瓣的形状,睫毛卷翘纤长,瞳色清亮。眼眶微红的模样像湿漉漉的小鹿,捧着水杯坐在床沿上,看上去分外乖巧。   姜珩看着,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可爱,想……想什么呢?做个人行吗。   姜珩让自己冷静:“擦擦。”   沈浮白接过纸巾,又小声说句谢谢,赶紧擦了擦泪水。擦完不知道说什么话,就捧着杯子在那小口小口喝水。   他想想还是觉得丢人。   太他妈丢人了。   沈浮白现在身上还穿着网红熊的衣服,姜珩坐他身边,问:“你这身……是刚发传单回来?”   一般情况下,这种穿着玩偶套装的,不是为了拍视频,就是为了做宣传。   沈浮白:“啊,是啊。兼职第二份工。”   寻找童年的感觉什么的,这理由他想想还是太蠢了,不能被珩珩知道。   姜珩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你很缺钱吗?”   一个当明星的,还是顶级流量,怎么也不可能缺钱才对。难道黑心公司已经丧心病狂到不给浮白留下任何利益?   明星日常的生活开销也是很大的。许多明星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背地里连个外卖都吃不起,礼服都是租的。   当然这仅限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十八线,沈浮白绝对不在此列。   但在真·百亿豪门·超级富二代·姜珩眼里,一年只赚几个亿,仅在北京有几套房的沈浮白,实在是个需要人救济的小可怜。   姜珩有演绎天赋。他最初进圈是为了沈浮白,对演戏有玩票性质。真正接触后才发现自己是真热爱上这个行业,否则每部一百万的片酬还不如他在姜家的零花钱。   和一些流量小生动辄千万的天价片酬比起来,姜珩工作室开价只要一百万,还是他这个演技与咖位。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简直是在做慈善。   可谓是真为爱发电。   沈浮白:“也不算缺钱吧……”就是为了体验生活什么的?   他在思索什么样的理由说出来可信点,他有点编不下去。   沈浮白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落在姜珩眼里就是果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怎么行?怎么能让浮白忍受贫穷的痛苦?还要在每日结束拍摄后上街发传单挣钱糊口,这是何等的心酸。   姜珩立刻打开手机,进行金钱上的支援。   微信每日转账上限是二十万,姜珩毫不犹豫地转了二十万,输入六位数密码529913,支付成功。   沈浮白听到微信提示音,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吓得差点手机掉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呀?”沈浮白没收,把手机屏幕灭了,“平白无故的,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预付工资。”姜珩只想帮沈浮白度过目前的难关,“如果不够用,直接银行卡给我,我再添三个零。”   再添三个零那都是两亿了。沈浮白一年也才能赚这么多。   “不用不用,我现在什么都没干,你给这么多,我于心不安。”沈浮白忙拒绝三连。   姜珩凝眉,很担心的模样:“可是你缺钱。”   沈浮白:“……我在北京有一排房呢。”珩珩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况且就算真缺钱了,卖个一套房不就回血了吗?要是卖房都回不了血,他发传单又有什么用呢?   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啊。   可惜姜珩在沈浮白面前没有脑子。   姜珩听完更担心了:“只有一排房吗……等你进我工作室,我把我名下私人岛屿划一座给你吧。”   末了,他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就当做给新员工的礼物。”   沈浮白惊了:“你家住矿里?”   珩珩到底什么背景?能够在入圈第二年就成立个人工作室的,一定不会穷到哪去。   可这也太有钱了。两个亿啊,说给就给?私人岛屿,说送就送?   沈浮白都想把圈里几个立富二代人设的鲜肉拉过来见见世面:瞧瞧瞧瞧,这才是真的有钱人的生活,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姜珩很羞赧:“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黄土高原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及各种天然资源。   哦,还真家里有矿。   不,这是矿里有家。   沈浮白最终还是没收姜珩的钱。   不知道他是给了姜珩哪来的错觉,才会让人以为他很穷。   可能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吧,百亿之下皆蝼蚁。   沈浮白费了一番口舌,才让姜珩收回资助他的想法。   他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把原本小口抿着的水一饮而尽,剩个空杯子。   姜珩问:“要续杯吗?”   续杯?   沈浮白觉得自己仿佛来了酒吧。   他犹犹豫豫道:“那再,再来一杯?”珩珩的提议,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那可是偶像亲手倒的水!喝,尽管喝,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哭着也要喝下去。   姜珩就又给沈浮白倒了一杯。   沈浮白一口干了。   姜珩见了,以为沈浮白没喝够,又给倒了一杯。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东西,可当演员后他得控制饮食,于是变成心情不好就狂喝水。   然而姜珩是喝水都胖体质,所以其实没差别,该胖还得胖。   意识到这点后的姜珩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在心情欠佳的时候暴饮暴食,之后又凭强大的毅力减回来。   眼下这里没有食物只有水。沈浮白也心情不好,姜珩推己及人,就不停给他倒水,当做排泄情绪的途径。   心情不好?没关系。   多喝热水。   沈浮白喝了两杯,加上晚餐吃的不少,有了轻微饱腹感,但见姜珩给他倒水,还是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了。   姜珩再倒。   沈浮白再喝。   姜珩再倒。   沈浮白再喝。   姜珩倒着倒着都有点担忧,浮白这怎么就喝不够呢?看样子是真的很难过。   沈浮白喝着喝着都有点绝望,珩珩这怎么就倒不完呢?他真的快喝不下了。   对不起,他收回前言,就算是偶像亲自倒的水,他也没法哭着喝下去。   他甚至想摔杯子。   在喝完第八杯水后,沈浮白颤颤巍巍地把杯子搁到床头柜上,说:“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姜珩表示理解。   沈浮白从卫生间出来,姜珩就坐在床上他刚刚坐过的地方,捧着他刚喝完的水杯发呆,指腹摩挲的地方,恰好是他喝过的唇印。   沈浮白唤了声:“姜珩?”   姜珩如梦初醒,迅速把水杯背到身后。   沈浮白:……我看到了。   姜珩匆忙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你挺快啊。”   沈浮白:我又不是尿不尽。   沈浮白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占了你的地方……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现在时间是晚上,姜珩回房后本该洗漱完毕上床睡觉。被沈浮白这么一折腾,姜珩现在连衣服都没换。   姜珩立刻道:“没有,多留会儿也不要紧。”   沈浮白还真就顺势多留了会儿。   他不想走。   “没想到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沈浮白是真的惊讶。姜珩的容貌极为出挑,简直得天独厚,举世无双。   现在要把举世无双这项去掉了。   不过在沈浮白心里,姜珩依然是他的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至于之前认错人的黑历史就揭过去吧。谁能想到居然是双胞胎啊。   “嗯,他是圈外人。”姜珩说,“所以之前没有透露过。”   沈浮白懂。普通人谁想过被聚光灯环绕的生活?听着风光,真享受一把二十四小时被人窥伺的感觉,人得疯。   “还是让你哥注意点吧。他和圈里人谈恋爱,要是被媒体拍到。”沈浮白想想两年前的一张照片,真心实意道,“对你有影响。”   “没事,被拍到也不会有人敢放出来。”姜珩道,“敢放出来的第二天就会被他收购。”比如两年前那家不长眼的报社。   沈浮白顿时心生敬意:“莫非令兄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龙傲天?”   好有一种天凉王破的气势啊。   “一个傻逼而已。”姜珩讥诮,“不知道收购多少家垃圾公司了,迟早给他整破产。”   其实没有。姜沅经商能力还是杠杠的,多少濒临破产的公司到他手里都能起死回生。可这不妨碍姜珩开嘲讽。   就如明明心里承认姜珩演技精湛,表面还要抨击姜珩演的都是什么鬼玩意的姜沅一般。   沈浮白感受到了一出豪门恩怨兄弟阋墙的大戏。   不对,珩珩你清隽优雅贵公子的人设是不是有些崩? 第34章 98年生产的甜酒   沈浮白微笑着和姜珩道别,平静地回到自己房间,一关门就跳上床抱着熊珩珩猛亲。   “啊!他没有谈恋爱!”沈浮白把脸埋进熊珩珩毛绒绒的脑袋里,窃喜的声音传出来,“嘻嘻,开心。”   沈浮白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   以为姜珩恋爱时。   沈浮白:我死了。   得知这是个误会,姜珩其实没恋爱后。   沈浮白:我又活了。   大起大落,历经生死。   沈浮白现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_   沈浮白迫不及待地要和他的金兰姐妹分享这份喜悦。   这么高兴的事,他一个人知道怎么行!   其他人又不方便说,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位网络认识的好姐妹了。   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沈浮白抱着熊珩珩翻了个身,摸出手机,打解开锁屏,点开微博,打开私信。   -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珀行珀行,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珀行:什么消息?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我发现我偶像没有谈恋爱!   珀行:嗯?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是我误会了。   608房间内的姜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   珀行:你现在怎么知道是误会的?   因为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啊!沈浮白本来想打这句话,转而又想起姜珩的哥哥是圈外人,不方便说。   虽然珀行也不知道他以为恋爱的偶像就是姜珩,但还是保险起见不透露为好。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啊,小道消息,就是不准。我也是傻,居然信了。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嘛。   姜珩打消心中那一丝隐秘的疑虑。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可能是对方网名也是酒酒,又是浮白的粉丝,他才不自觉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吧。   姜珩啊,你真是想他想疯了。   -   沈浮白的粉丝们对他有许多爱称,浮白,白白,阿白,还有少数人称呼他为酒酒。   应援词都是干杯,称呼酒酒有何不可?沈浮白本就是坛醉人的美酒,香甜得让人怎么喝都喝不够。   但是人们不知道,沈浮白的小名真的叫酒酒。   姜珩也不知道。   他有时候悄悄称呼浮白为酒酒,也是因为这么喊浮白的人少,少到让他有一种沈浮白是他独有的错觉。   甚至因为这个名字,他对同名的这位网友都有了些许好感,才会一开始与她聊下去。   当然,后来他能和这位名叫酒酒的网友聊得合拍又愉快,就是因为对方有趣的灵魂了。   -   珀行:贺电。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谢谢谢谢。虽然其实他不谈恋爱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不过感觉就是不一样。   珀行: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呢?万一成了呢?我记得有几对就是粉丝追星追到偶像户口本上的。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哈哈,这个概率太小,也只有梦里有了。   他们都是男人呀。   虽然国家两年前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圈里也有几对曝光了,但大众的观念一时还没能扭转过来。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且一个男人是异性恋的概率总归要比是同性恋大很多。   珀行:祝你梦想成真。我也梦想上浮白的户口本,并一直为此努力着,我相信我可以。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   沈浮白看着这句话,愣是连一句“也祝你梦想成真”的话都打不出。   他差点就想说“我是不可能娶你的,我们只能是姐妹,我还要上珩珩户口本的”。   珀行:你也被我伟大的梦想震惊了吗?   沈浮白直接甩过去一张表情包。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劝你放弃jg   珀行:你这样我们就不能好好做姐妹了。你看我都祝福了你,不可以这个样子的知道吗?快,祝福我,鼓励我,给我加油打气。   沈浮白实在做不到。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你不觉得……浮白和珩珩更配吗?   嗯,他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才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珀行:!!!   珀行:找到组织了,我一直觉得他们真是太配了!!!   咦?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你放弃你的梦想了?   珀行: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们十分相配,任何外人都无法插入。   沈浮白也激动了。   不愧是他的知己啊!这眼光多棒,站的c简直深得他心。   要知道现在网上人人把姜珩和沈浮白当对家,c粉什么的简直是国宝级珍稀动物。沈浮白迄今为止就见到两个,一个是上回在撕逼楼里被双方粉丝集体围攻的,一个就是珀行。   啊,伟大的先驱者。   -   沈浮白陷入白天和偶像激情拍戏,晚上和金兰快乐聊天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一周后,这部剧的女一于笑笑终于结束在另一个剧组的戏份,进组了。   同时七月份放了暑假,饰演少年虞棠的小演员也快进组报道。   剧组越来越热闹,天气也越来越热。太阳每日用毒辣的视线扫射芸芸众生,恨不得烤干一切生物。   沈浮白已经变成了不开空调会死星人。他拍戏的时候穿着厚重的戏服,一句苦也不会喊,可一拍完就立马躲空调房里,宛如一条要被晒干的咸鱼,只有靠空调才能续命。   姜珩每天都会来他休息室蹭空调,尽管姜珩也有个人专属休息室,然美其名曰:低碳环保,节约电费。   开一个空调总比开两个空调好。   沈浮白十分佩服。珩珩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忘身为环保大使的使命,着实令人敬佩。   于笑笑来的那天沈浮白正坐在休息室里吃西瓜。夏天吃冰镇西瓜最为享受,沈浮白让小林去买了好几个,放冰箱里冷藏。中午拍完戏的时候拿出来,大砍刀一分为二,拿勺子挖着吃。   外头人间炼狱,里面人间极乐。   姜珩挪过来,安静地坐在桌边,眼睛直勾勾盯着。   沈浮白大方地把西瓜分给姜珩,两人一人一半。   姜珩矜持:“我吃不下这么多。”假的,他能生吞十个。   不过还是得礼貌推辞一下,以显示自己不是个饭桶。   只要沈浮白再客气一句,他就能立马拿起勺子大快朵颐。   但是沈浮白怎么会让偶像吃撑呢?他那么善解人意。   沈浮白纠结了一下,肉疼地在自己的西瓜帽中央最红最甜的部分挖了一大勺,非常不舍地递给姜珩:“给你吧。”   沈浮白注视着那块最甜的西瓜,视线就没移开过,垂涎写在脸上。   但递过来时没有一丝不情愿。   他当然愿意把自己最好的献给姜珩。   姜珩接过勺子。   他想,浮白怎么这么甜啊。   姜珩手指攥着勺子,垂眸盯了那块红艳艳的西瓜两秒,抬眼道:“张嘴。”   沈浮白疑惑:“啊?”   “啊”的口型刚做出来,嘴里就被塞进冰冰凉的水果,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直甜到人心里。   姜珩把西瓜喂到了沈浮白嘴里。   沈浮白愣愣含着西瓜,只看得见姜珩凑过来,握着勺子。浅笑的眉眼似漫不经心,又微透着些许认真,离他那样近。   放大的五官处处精致,般般入画。在这充满凉风的空调房里都给人一种脸红心跳的热意。   姜珩若无其事地抽回勺子。   沈浮白快速把西瓜咽下去,那甜甜的味道还回味无穷。   “你不吃西瓜吗?”沈浮白别过头,“很,很甜的。”   姜珩慢条斯理地放下勺子:“不吃了,我已经尝到了更甜的。”   沈浮白:“什么?”   姜珩低笑:“98年生产的甜酒。比西瓜还甜一百倍。”   98年,是沈浮白的生日。   然而迟钝的沈浮白并没有反应过来,只当是姜珩来之前已经喝过酒,再吃西瓜自然就尝不出什么滋味了。   他现在还被珩珩喂他的这个举动给惊到了呢。   西瓜本身就是甜的,但要是由珩珩喂给他,那就可以再甜一百倍。   两人互相被对方甜到酥,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伴随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沈浮白扭头看门口:“又是什么大人物光临?”   姜珩头也不抬:“这次大概是真的于笑笑。”   于笑笑,一线小花旦,出道四年,主演过多部女主戏,扮相温柔可亲,堪称大家闺秀专业户,有“清纯玉女”之称。   这次也是演老路子,饰演端庄温柔的富家千金章小姐。   只是这位章小姐表面端庄温柔,背地里给虞棠使了不少绊子。与其说是女一,不如说算是个恶毒女配。对于笑笑也是一次突破。   她温柔端庄的正面角色演得太多,观众都有些审美疲劳。想要转型又不敢一下子差别太大让人无法接受,就从章小姐这个角色开始慢慢过渡。   她是这部剧女一,杨盈盈算是女二。两人名字都是abb式,杨盈盈长得甚至比于笑笑更漂亮,然人气和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从她进组时工作人员的动静就可以看出来。杨盈盈进组时可无人问津。   沈浮白倒是可以高调,事实上他挥挥手就有千军万马来剧组给他开演唱会。但没必要,他一个爱豆跨界演戏,低调不作妖才是明智选择。   于笑笑不同,她本就是演员,本就是一线,本就是当红花旦,多大排场都是可以的。   对于笑笑的到来,问两位男主演有什么想法?   沈浮白打着小算盘:肯定又要给她分一间专属化妆间了,但剧组化妆间不够用,所以……   姜珩笑容微微扩大:所以我能光明正大和浮白凑一间了。   于笑笑,感谢你,敬礼。   进组第一天,于笑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获了两位男主演最真诚的感谢。 第35章 是啊   女一号进组,姜珩和沈浮白两位男主演于情于理都该出去见一见。沈浮白把西瓜放到一边,和姜珩一起出去看情况。   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于笑笑被一群一米八的保镖包围着,穿上高跟鞋才勉强一米六的娇小个子完美隐藏。别说肉眼可见,就连早已蹲守在各个角落的媒体高倍显微镜都捕捉不到于笑笑的身影。   沈浮白明白了。   想要躲避狗仔的偷拍,只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请一群高个子保镖围住自己。   二,长得矮。   沈浮白和姜珩都败在第二个条件。   除非他们能请到一群姚明。   或者截肢。   -   陆云浅羡慕地看着众星捧月的于笑笑,脸上满是惊叹:“这就是一线的地位么……这得是现在娱乐圈巅峰了吧。”   太有排面了。   陆云浅以前参加的那些剧组,男女主演撑死了就是二三线。哪像这部剧,大牌云集,眼花缭乱。   他在一旁看着都心潮澎湃,想以此为目标,喝一口十全大补鸡汤。   沈浮白进组那天陆云浅还没来报到,不然就能目睹另一番盛况。论人气,沈浮白能碾压整个剧组。但论地位,他在影视圈是要低于姜珩和于笑笑的。是以沈浮白进组那天,已经称得上非常低调。   但那也足以让十八线小演员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了。   沐瑶站在一旁,听到陆云浅的话,郑重地拍拍他的肩:“年轻人,这离巅峰还远着呢。”   陆云浅嘴巴微张:“不是吧,这还远?”那已经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了。   “普通一线而已。国内是有知名度,国际都还排不上号。每年戛纳转一圈,外媒认得的能有多少?姜珩我倒是看好,就是资历太浅,作品不够,还需要多历练几年。”   陆云浅嘴巴持续扩大:“这还普通?”   他们眼界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沐瑶笑着指沈浮白,悄声道:“现在剧组里能称得上流量巅峰的只有他,别看国内黑红黑红的,国外一堆迷妹呢。”   沈浮白的脸在整个亚洲圈里都能被称之为神颜。哪怕是对亚洲人普遍脸盲的欧美圈,也觉得沈浮白简直精灵再世,天使下凡。   就连让百万调音师都濒临绝望的歌喉,都因为语言不通蒙上一层神秘的光环,让外国友人普遍觉得沈浮白唱的是精灵语,宛若天籁。毕竟他音色是真的好听。   全世界都不缺颜狗,更不缺声控。   陆云浅张开血盆大口:“原来沈哥这么厉害啊……”   “正常,流量知名度不高,还好意思叫什么流量。不过这个圈子改朝换代太快,最终还是靠作品说话。”沐瑶说着疑惑地看了眼嘴巴张开到极致的陆云浅,“你这是真惊到目瞪口呆了?不至于这么写实吧。”   陆云浅说了三句话的功夫,终于把一个哈欠打完:“不,我只是困了……”   沐瑶挺关切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干演员这行的压力都挺大,沐瑶出于好心,“需不需要给你介绍一个心理医生?对治疗失眠十分有效。我身边有人试过,保管童叟无欺。”   陆云浅困得迷迷糊糊的:“不用……只是有人不让我睡。”一晚上尽知道拉着他讲那些美好的童话爱情故事,本来的睡前故事反而变成了令人熬夜的罪魁祸首。   慕容尽欢原本一听这些无聊的故事就睡,最近大概是听上头了,还真听得津津有味。陆云浅却是越讲越无精打采,昨晚甚至困到口误,把结尾的“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给念成“王子与王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都没有察觉。   慕容尽欢察觉了,但是他不说,甚至觉得改编得非常棒。   这下是沐瑶目瞪口呆:“这么禽兽?”   陆云浅迷茫:“……啊?”   “没事。”沐瑶怕人尴尬,非常有眼色地没有说下去。她决定回去要好好教育某人,看着狗模狗样,背地里连人都不做了。   某人:我在你心里还真是表里如一啊。   -   于笑笑一路被簇拥着进入摄影棚,总算显露出庐山真面目。女明星漂亮是基本的,于笑笑有一张典型的鹅蛋脸,五官楚楚动人,笑起来十分温婉,是电视剧里最受导演和观众钟爱的女主脸。   只是那温婉的眼底深藏着一些傲气。   于笑笑的助理正在与剧组工作人员交涉什么,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她思索了半天,面色犹豫地朝杨盈盈走来,用不好意思的语气问道:“杨小姐您好,请问您还需要使用休息室吗?如果不需要的话,于小姐刚好需要休息室……”   杨盈盈:你抬头看看外面的太阳,看清楚,谁不需要休息室,谁不需要空调?   其实一间休息室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只是同为圈内女明星,又没有什么私交,风评差异也过大,一山不容二虎,挤在一块儿谁也不舒服。   工作人员讲话客气,潜藏意思很明显:对不起,请你挪一挪位置。   圈里一切按照咖位来,工作人员不可能为了于笑笑得罪沈浮白和姜珩,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戏骨更是碰不得。思来想去,柿子还是挑软的捏。   杨盈盈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   姜珩和沈浮白早都注意着杨盈盈这边的动静,闻言不约而同走过去,异口同声道:“那我的休息室给你吧。”   说完一顿,又同时道:“化妆间也给你。”   两人对视一眼。   姜珩:我是关照嫂子。   沈浮白:我也是关照嫂子……呸,关爱偶像,关心同事。   绝不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   工作人员表情呆滞。   她这是围观了一出二男争夺一女的戏码吗?   不愧是圈内公共女友,绯闻话题女王,这才进组几天,就把影帝和爱豆全勾到手,一起为她当众大献殷勤,段数实在是高。   杨盈盈:?你太抬举我了。   -   围观的于笑笑看到这一幕,脸有些绿。   在圈里混了四年,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心知助理的意思就是明星的意思。而她刚刚对杨盈盈的举动,摆明了是下面子。   也没什么仇怨,就是凭咖位争资源那点事儿,圈里司空见惯,都不值一提。   但姜珩和沈浮白出面就很值得一提了。   杨盈盈一被下面子,两名重量级人物就给她找场子,这不就是下她于笑笑的面子吗?   不过是晚进组几天,杨盈盈就俘获了两名男主演的心吗?男神收割机果然名不虚传。   于笑笑蹬着六厘米的米色高跟鞋走过来,单手叉腰,想要借此显得优雅又不失气势。   然后她发现她还不如穿着平底鞋净身高一米七的杨盈盈高。   太没排面了。   于笑笑把手放下,默默退后一步,挨到沈浮白。   一米八的沈浮白低头看这只小鹌鹑,似乎在问“你有事吗?”。   于笑笑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后挪。   一米八五的姜珩没有低头,在他这个海拔,是看不见于笑笑的存在的。   太惨了,身高是硬伤。   于笑笑退到一个安全距离,让她视线得以与在场诸位持平:“你们好。”这话主要是对沈浮白和姜珩说的。   她还没必要去跟杨盈盈打招呼,尤其是在这尴尬的情况下。   沈浮白和姜珩都颔首示意,并没有很热切。   站到于笑笑这个高度,有点傲气是应该的。但在场的都不是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有两个名气更不输于她,这种情况下还压不住自己的傲慢,就显得很没有情商。   尽管于笑笑已经在极力掩饰,可她的演技还没有杨盈盈好。   杨盈盈抿唇一笑:“于小姐,我休息室——现在是你的休息室——就在那边,也许你应该赶紧进去纳凉,不然这身水做的肌肤就要融化在太阳底下了。”   于笑笑皮笑肉不笑:“怎么好意思让你晒太阳呢?”   “没关系。”杨盈盈很善解人意,“我皮肤纯天然,防得住紫外线。”   女人间的战争真是可怕。   女明星间的战争更加可怕。   就比如杨盈盈和于笑笑的这番对话,明明语气非常友好,内容完全没毛病,字里行间完全是对对方的夸赞与谦让,偏偏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这火药味儿,比太阳的火气还浓。   姜珩谨记姜沅的叮嘱,第一时间为自家嫂子解围:“杨姐,我休息室在你隔壁,下午没人,你可以进去。”   杨盈盈:“那你人呢?”   姜珩极其自然地搭上沈浮白的肩:“我俩一起,还能顺便对戏。”   沈浮白大夏天的脖子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对,对啊。”   杨盈盈想想也是,利索道:“谢了。”   既然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几人各自转身回休息室,徒留于笑笑站在原地。外面热浪滚滚,说实话他们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于笑笑赢了杨盈盈的化妆间,然而并不高兴。   她输了人心。   -   姜珩休息室给了杨盈盈,终于有了常驻沈浮白这里的理由。   姜珩想,他和姜沅可真是互相成全的一对。   沈浮白一回到休息室就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西瓜,□□地眯起眼:“爽。”   姜珩:“是啊。”能和浮白光明正大在一起,他现在可爽了。   沈浮白又吃一口:“好吃。”   姜珩:“是啊。”浮白现在的样子真是太秀色可餐了。   沈浮白再吃一口:“甜到骨子里了。”   姜珩:“是啊。”甜到我心里了。   沈浮白咀嚼两下咽下去:“说实话,我现在不好评价于笑笑这个人,但我更喜欢盈盈姐,刚才那怼人的样子a爆了。人还比我都漂亮。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演技长相性格都是其次,重要的那是珩珩嫂子。   这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彩虹屁先吹一波再说。   姜珩立即道:“不是。”   你最漂亮了。   我最喜欢你。   “啊?”沈浮白把埋在西瓜帽里的头抬起来,眼神懵懵懂懂的,鼻尖与唇角还沾着微红的西瓜汁,红唇贝齿,殷红得诱人。   可这鼻尖上的红又哪比得上心尖上的红。西瓜汁沾在脸上,露水颤颤巍巍,滴在人心上,化开一波温柔的荡漾,令人心驰神往。   在刚刚的跨服对话里,姜珩一眼都没有看西瓜。   他一直在看沈浮白。   姜珩望着沈浮白这模样,突然抽了张纸巾掩住唇:“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挺对。她挺a的。”   沈浮白正要点头,就听姜珩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你挺o的。”   沈浮白勺子掉了。他博览耽美群书的腐男之魂在熊熊燃烧。   珩珩你好懂哦。   你连abo都知道的吗?! 第36章 定妆照公布   勺子掉在桌子上,砸出砰的一声响,声音还挺刺耳。直把姜珩给砸清醒了。   他刚刚在说啥嘞?   他居然对沈浮白说你好o啊。   姜珩原本不腐,可自打他怀疑自己喜欢上了某个少年,为此查了很多资料——包括阅读各种耽美小说。   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别看有些人表面上清心寡欲矜持优雅,背地里知道的比谁都多。什么男男生子啊,豪门孕夫带球跑啊,向导哨兵星际abo啊……某位只看过霸道总裁小说的慕总跟他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姜珩看的书虽多,也有他的雷点与萌点。出于某种不可言说其实谁都知道的小心思,姜珩尤其萌影帝x爱豆这类c的娱乐圈文。   这小心思,明晃晃的了。   但无论有多明晃晃,姜珩在大众面前还是那个逼格很高的清冷影帝。   姜珩拿勺子挡住脸,悄悄打量沈浮白惊讶的神色,猜想沈浮白应该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那就好,形象还在。   殊不知沈浮白已经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甚至还在暗中怀疑他是不是同道中人。   沈浮白还在偷偷揣测,就听姜珩补救性地说了一句:“刚少说了一个k,你很ok。”   沈浮白歪头,明眸轻眨。   姜珩几乎要溺死在这歪头杀里。   太可爱了啊!   姜珩神色认真:“你很好。”   沈浮白想了想,明白了。   珩珩这是在跟他对词呢。   -   在《棠梨花》剧本里,楚御和虞棠情愫暗生的时候,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楚御在国外留过洋,为人处世热情爽朗,讲话直率,毕生的含蓄委婉,小心翼翼,全用在了虞棠身上。   虞棠隐忍内敛了半辈子,一生唯一一次大胆放纵,就是对楚御的爱,飞蛾扑火,轰轰烈烈。   在二人互生好感之初,虞棠卸完妆,素面朝天地从后台走出来,见了楚御便道:“这样是不是不好看了?”   他在台前是女娇娥,幕后便是男儿身。他其实是怕的。怕这世道,终究容不下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他更怕楚御嫌弃。   楚御委婉表示:“你很ok。”   虞棠听不懂,闻言微怔,笑问一句:“哦什么?”   楚御却是不好意思再回答一次。   他踌躇良久,才从牙缝里羞赧地蹦出五个字:“我说你很好。”   话一说出口,反倒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就觉得眼前这个人确实很好,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楚御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神明亮,一字一句:“你很好。”   -   沈浮白记起来了,姜珩跟杨盈盈说要来他休息室,本来就说了顺便对个戏,刚刚突然说起台词也很正常。   别问尴不尴尬,演员这行拍戏的时候一堆人围着,再羞耻的词都得说出来。要是这点尴尬都克服不了,还当什么演员。   沈浮白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得接着演下去。不过姜珩刚才念的那段词戏份到这里就结束,接下来就是转场。他这也没话接。   可以确定的是他刚刚果然是想多了。就说珩珩怎么可能懂abo嘛,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腐门中人。当明星那么忙,有没有时间看小说都不一定,更别提……耽美小说。   沈浮白觉得自己也是独一份了。【并不是】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   姜珩没有吃西瓜,据他观察,浮白很喜欢吃西瓜这种水果,就干脆全都给他。   沈浮白重新拿起勺子,有一勺没一勺地挖西瓜吃,用西瓜帽子假装挡住视线,近距离观察姜珩的脸。   尽管这一个星期都跟姜珩朝夕相处,可偶像的脸,那是一辈子都看不够的。   姜珩低头刷着手机,修长的手攥着手机,手腕清瘦漂亮。侧脸轮廓无可挑剔,鼻梁挺拔,唇形优美。垂下的长睫时不时颤动几下,蝴蝶翅膀一样轻灵。   沈浮白悄悄打量半天,觉得珩珩也挺o的。   这手腕这么细,抓床单的时候一定很带劲儿吧……   啊!真是罪过罪过。是他满脑子黄色废料,他去面壁。   沈浮白收回这个危险的想法,赶紧吃口西瓜压压惊。   姜珩忽然冷不防说了一句:“你上热搜了。”   “咳咳咳。”刚还在yy姜珩的沈浮白乍一听到姜珩的声音,吓得当即被西瓜卡住喉咙。   姜珩连忙过来,轻拍了拍他的背:“慢点,喉咙这么细,这都能噎着。”那语气,几分无奈,几分担忧,还夹杂着一点哭笑不得。   沈浮白噎得不严重,就是突然被吓到,姜珩一拍就没事了。一个西瓜也吃得差不多了,瓜皮都啃得干干净净,沈浮白强装淡定地包装好丢垃圾桶里,才回头问:“我又上哪儿门子的热搜了?”   沈浮白都习以为常了。他是热搜常客,一点儿都不稀奇。只是这几天他都好好地待在剧组,实在不清楚还能用什么方式上热搜。   难不成他之前穿着网红熊套装蹑手蹑脚躲墙角偷听的傻逼模样被人拍到了?   姜珩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你定妆照发布了。”   差点忘了这茬。   定妆照拍好也有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再后期精修一下,现在也是时候公布了。   沈浮白看了眼姜珩的手机屏幕,热搜第一赫然是沈浮白虞棠定妆照,后头还跟着一个爆。   比起第一,沈浮白对第二个更感兴趣。   热搜第二,虞棠楚御海报。   尽管没有提及他和姜珩的名字,但这也算是他跟偶像一起上热搜了,而且跟上周那一回苦大仇深让两人都尴尬的热搜不一样。   这次是真的,真的同框了。   沈浮白兴奋了,激动了,快晕厥了。   他立马点开自己的手机。   -   沈浮白登上微博大号。时间显示《棠梨花》剧组官博在一小时前就公布了这组海报,专门艾特了姜珩和沈浮白。   《棠梨花》官博:你们期待已久的虞棠。沈浮白 姜珩 【图片】【图片】【图片】   图一就是沈浮白的定妆照。   盛装明艳的绝色美人茕茕站在高台上,静静等着戏曲落幕。瓷白的手攥着一柄银光冷冽的宝剑,细腻得可以看清皮肤纹理与手背上黛青色的血管。他将剑横亘于脆弱的脖颈间,唇角弧度轻挑,目光眺望远方,悠远凄清,像在透过空气看什么人,可又什么人都没看。半晌只是眼敛微垂,波光潋滟,漾起悲入骨里的浅笑。   那一眼,哀愁又释然,深情又生怨。倒叫看客都不敢多看一眼,心都是疼的。   一副静态图,生生美出了动态。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无需多言,自然能让人脑补出整出大戏。   图二和图三是姜珩和沈浮白合拍的宣传海报。   倾国倾城的名伶轻笑着仰起头,手中的剑抵在军装男子的颈动脉处,眼带泪光,晶莹闪烁。男子垂眸看他,神情隐忍,手枪贴在怀中柔弱青年的太阳穴上,食指根本没有扣上扳机。   这张图的色调是雾蒙蒙的,不似现实。   色彩最明艳的要数第三张图。   两人站在欧式复古的书房背景前,呈现对峙姿态。楚御一手垂在身侧,拳头不自觉握紧,一手伸直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对面青年的额头。   美貌羸弱的伶人站在背光处,折扇半掩遮住半张芙蓉面。即便被心爱之人这般拿枪指着也仍旧表情似笑非笑,倒真应了那句戏子惯会逢场作戏,无情无义。   可不是这样的。   他……在哭啊。   被绘着盛世牡丹的金色折扇遮掩的绝美面容下,是乱世里一缕飘萍的怆然泪下。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楚御,你知不知道呢?   姜珩,你知不知道呢?   -   仅仅一个小时,这条微博的点赞量跟转发量都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评论区更是大型土拨鼠尖叫现场。   网友a:我可以!!!【破音】这三个字我已经说够了。   网友b:为什么只有三张?官博你敢不敢再小气点?凑张九宫格谢谢!!!   网友c:已脑补出10万字虐心大戏。靠三张图能脑补一个同人文系列。起承转合都有了,就差个神仙太太给您递笔写文了。   网友d:本来对沈浮白演戏不抱期待,现在我宣布这剧我追了。就冲这颜值,完美贴合我心中的虞棠。   网友e:追了+1   网友f:完了我觉得这两人真的好配啊。看浮白白这么令人怜惜,珩珩你怎么下得了手哇!想要抱紧浮白。太可怜了555   网友g:楼上,拜托剧本角色关系不要上升到现实演员。沈浮白这几张照片是拍得很好看没错,但也有逆天妆造摄影跟后期的功劳。还不知道具体拍起来怎么样呢?我们珩珩可不是谁都配得上的。   网友h:天呐这几张!沈浮白怎么可以美到这种程度啊!路人表示已经醉死在沈浮白盛世美颜里。网上掐架的两家赶紧歇歇吧,我看你们正主好着呢,这眼神交流的,这配合默契的,这都是爱啊!   网友i:楼上哪来的c邪教啊冒充路人。拒绝捆绑。s:姜珩演技粉。沈浮白这几张照片没得嘲,我就不喷了。等剧开播了我再来骂。   ……   网上评论有褒有贬,总体来说都是一面倒。要质疑也是老生常谈地质疑沈浮白演技,但几乎没有质疑硬照实力的。   定妆照跟宣传海报拍的是真的惊艳。   日常蹦跶的几个杠精和戏精都被大家一致无视过去。   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点是沈浮白还发现了他和姜珩的c!!超!话!   镇楼图就是他和珩珩的第二张海报。   这届网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剧还没开拍多久,c倒先炒起来了。短短一小时,超话阅读量都已经超过一个亿。倒是没有上升真人,99都是被两人的宣传照给一眼万年带入坑的。   《棠梨花》是真的未播先火了。 第37章 磕糖   微博超话阅读量太高,转瞬就被置顶推送,想装眼瞎都难。沈浮白和姜珩一起盯着属于他两的c超话看了几秒,各自心虚地移开眼。   这届网友实在优秀,连c名都给他们定好了。说是恒久c,谐音珩酒——珩珩与酒酒。   沈浮白突然就想到姜珩带他去过的那家叶凛开的情侣餐厅,名字好像就叫什么……真爱永恒,幸福久久?   当时只觉得俗,现在怎么就觉得那么好听呢?这莫非就是命运的序曲?是缘分的邂逅?是爱情的开端?   沈浮白又在胡思乱想。   两名正主看着网上关于他两的c话题楼高高盖起。当事人现在待在一块儿,表面十分淡定,内心十分害怕。   就有种心事被剖开了展露在大众面前,小心翼翼既怕身边人当真,又怕身边人只当成玩笑的纠结。   沈浮白将官博随手转发,发了个比心的表情符号,收起手机不动声色地看姜珩:“这些网友……动作还挺快的哈。”   姜珩也例行公事转发微博,把手机关上,面容沉静:“就当日常营业,不用在意。”   “嗯。”沈浮白很淡定,“知道的。”   都是大明星嘛,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不就是被组个c么?这都是小场面,小意思。   两个人都装作无事发生。   然后转瞬就用小号暗戳戳把c超话关注了。   这场面他们真没见过!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棠梨花》定妆照公布才一天,话题迅速引爆热度居高不下。晚上剧组收工回酒店,沈浮白倒床上就迫不及待地点开超话。每次一刷新,帖子都是以每秒好几个的速度在增长。   他们的宣传海报已经被奉为镇楼之宝,随处刷屏。c粉大军初现端倪,战斗力十分猛烈,与前段时间网上掐得死去活来的两家粉丝可分庭抗礼。   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撕逼骂战,只有满屏幕的粉红泡泡、土拨鼠尖叫与姨母笑。   这里,是天堂。   沈浮白甚至看到有好几个贴的楼主都开了他们的同人文,疯狂赞美他们天生一对十分相配。底下都是一片附和,与前几日可怜的为数不多的c粉一出来就被群嘲滚出去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这一夕间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沈浮白宛如喝了假酒一般变得熏然飘忽。   啊,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浮白刷帖子刷飘了,他几乎都以为他已经和姜珩结婚了。   网上人才就是多,个个说话又好听。c超话如此美妙,他都待在这里不想出去。   这还等什么?赶紧磕糖啊!   这么快乐的事情,怎么能不和好姐妹分享,获得双倍的快乐?   沈浮白果断私信珀行,敲锣打鼓,喜大普奔。   -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珀行!珀行!一个天大的消息!你绝对想不到!   珀行:我看到热搜了。   珀行这次是秒回,疑似对方也刷了很久的微博。不然不至于回这么快。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好的你想得到。   毕竟今天全网都在讨论这事儿。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那你关注超话了吗?!   珀行:嗯,关注了。   珀行:我就说他们很配。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万万没想到,我们前几天还在讨论,这会儿就搞到真的了。我现在就,整个人有点,不真实感。   姜珩心想当事人现在也很不真实,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珀行:浮白那张照片拍得很好看。   日常夸浮白,这步不能省略。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没错没错。珩珩的海报也拍得超级帅。对了,我还看到有位神仙给他们写文了,我复制一段给你看看。   -   楚御常年摸枪的手覆盖着一层薄茧,扣着虞棠纤弱得不堪一握的腰肢,指腹的粗砺令虞棠感到一阵从心底发冷的颤抖。那掌心分明带着发烫的温度,也曾是为他描过眉绾过发的手。可此刻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扳机又是如此冰冷,叫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那同样是一双杀过人见过血的手。   -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卧槽这什么神仙写文,爱死了!   超话里看图写话脑补两人小故事的楼主很多,不过这个贴比较火。   珀行:我也看到这个帖子了。   他不仅看到了,他还催更了。   为什么呢?   因为有车。   咳……   在原剧本里,这个片段的发展就是楚御不忍心对虞棠下手,把枪丢下后径自出门就走。虞棠伏在地上苟延残喘,捡起枪几次想要自尽都还是丢开了。   他要是自尽了,还没走远的楚御听到枪声,该多难过呢?   他要死也要死得远点,不能让楚御下半辈子过得太愧疚。   虐不虐?就问你虐不虐?   没关系,在c超话,就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化砒霜为蜜糖,再虐都能神来之笔转化为小甜饼。   这位神仙楼主就是公然开车,直接写楚御丢下枪后,一把拦腰撕碎虞棠的戏服,把苍白柔弱的青年压在书桌上。满头珠翠琳琅声中,楚御在他耳畔落下一声低语。   “阿棠,不要这么倔,你哭一哭,你服个软,我就不杀你。我什么都信你。”   -   虞棠最后哭了吗?怎么哭的呢?   不知道。   因为楼主还没更。   楼层里一排新鲜出炉的恒久粉嗷嗷待哺求更新,姜珩没忍住,也跟着留了一条评论。   珀行:求更。   他也想看后续。   -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是吧是吧,这个楼主真的人才。我还在等后续更新。不说了,我先去把那个楼主关注一波,免得待会儿帖子被刷下去找不到。   珀行:嗯。   沈浮白切出去,收藏关注走一波。   这位楼主id叫“冉冉升起的星星”,看微博之前是沈浮白的唯粉,就是最近多了点关注姜珩的内容。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我回来了。楼主还没更新,好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啊。   珀行:这发展不是很明显吗?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哈?   珀行:就……虞棠被楚御那什么啊?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为什么要用一个被字?虞棠就不能是个攻吗?   珀行:我觉得不能。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说出你的理由。   珀行:根据我的经验,民国文里没有戏子是攻的。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姐妹你似乎……经验丰富?   珀行:突然害羞jg   珀行:过奖。要资源吗?我有几个g的正版文包。   确认过眼神,是同道中人。   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借一部说话。   -   沈浮白第二天从被窝里爬起来,顶着一头呆毛懒懒打了个呵欠。   他觉得珀行这个姐妹真的很够意思,说是几个g,还真就给他发了几个g的文包。那类型囊括,简直了,啧,应有尽有。   而且他惊讶地发现这位姐妹的看文口味跟他相当符合,都比较偏爱娱乐圈文里的影帝x爱豆分类。   这是个什么天选的知音。   虽然珀行发的大部分文他都看过,不过也有小部分是头一回见。昨晚刷着刷着又忘了时间。   这样不好不好,熬夜伤身。沈浮白看了眼手机时间,顿时清醒。   快到珩珩出门的时间了!   沈浮白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穿衣打扮一条龙,只为在出门的一瞬间以最美的姿态对上姜珩的眼,亲口对他说一声早安。   果不其然,他一出门,就见到姜珩也刚出来。   “早。”沈浮白打了个招呼。   一星期下来,沈浮白已经摸准姜珩出门规律,每次都把时间卡得正好。   姜珩也笑:“早。”   他每天早上起来蹲点,一听到对面开门的动静就立马也开门,只为能光明正大地把沈浮白拐上同一辆保姆车。   两个明星追星追得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狗仔队,这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新闻。   为了制造这个巧合,他们两个费尽心思,双双把起床时间提早了至少有十五分钟。   对于起床困难户来说,这大抵就是最深沉的爱。   所有你以为的不期而遇,都是我费尽心思的争取。   -   暑假一晃又过了几天,天气是越来越热,姜珩和沈浮白的c热度都是一点点在下降。他两一直没有路透,光靠两张宣传海报没有后续素材,c粉不是很稳定。在最初几天热度过后,超话就不温不火的。   但这不妨碍沈浮白每日多了一份快乐源泉。   比起之前两家不死不休的架势,如今能够拥有c粉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沈浮白很满意,沈浮白很高兴。   以前他的日常任务是每天登录小号刷姜珩微博,为姜珩打卡,给姜珩道早安午安晚安。现在又多了一条——刷他和姜珩的c超话。   姜珩也每日多了一份快乐源泉。   以前他的日常任务是每天登录小号刷沈浮白微博,为沈浮白打榜,给沈浮白道早安午安晚安。现在又多了一条——刷他和沈浮白的c超话。   这两人的生活轨迹竟然惊人的相似。   -   沈浮白也有持续跟进过那位id为“冉冉升起的星星”的楼主的更新。但是很可惜,楼主码到关键处就人间蒸发,残忍地把一干恒久c粉丢下不管。   沈浮白等了几天也没等出后续,也就没再关注。   网友大多三分钟热度,一时风头过去,靠几张海报就把两人锁死的粉丝不多。沈浮白的唯粉与姜珩的唯粉依然吵吵闹闹矛盾不休,沈浮白眼不见为净。   超话里糖那么多,他能磕一辈子。   姜珩:磕什么糖?我想直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磕个头。 第38章 我是因为你   天气闷热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程度,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的。沈浮白下车的瞬间就要抬起手,想挡住刺眼的太阳光。   手还没抬起来,一道身影先遮过来,沈浮白眼前落入一片阴影。   是姜珩下来了。   “喝吗?”姜珩从车里拿了瓶冰镇矿泉水,随手拧开瓶盖递给沈浮白。   “谢谢。”沈浮白接过喝了口,这天气不喝水会死。他觉得他仿佛是一条咸鱼。   “外面太阳大,赶紧进棚里吧。”姜珩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沈浮白露出的胳膊上。大夏天的人人都只穿一件衬衫,再怎么做防晒也避免不了被太阳晒出色差,姜珩都快黑了两个色系。   不过他外貌可塑性极佳,皮肤白就是清俊少爷,被晒黑后更有男人味儿,也更符合剧本后期的将军形象。   沈浮白不然,皮肤一如既往的白,永远也晒不黑似的,怪不得护肤品广告都爱找他。   姜珩想,青年可真是受上天眷顾的人,如星星绽放于天河之上,月亮分不走光芒,连太阳都无法折损他的美貌。   想远远看他光芒万丈,又想独占他满目柔光。   -   一路上工作人员都跟沈浮白打过招呼,沈浮白一一颔首示意。摄影棚入口摆着几张塑料板凳,但没几个人坐着休息。工作人员在整理器材与布景,每个人都忙忙碌碌。   沈浮白看见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儿蹲在地上,拿着一支铅笔趴凳子上写作业。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奋笔疾书的小男孩格外醒目。   太阳光底下写字,这眼睛还要不要啦?   沈浮白猜想这可能是哪个工作人员的孩子,过去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抬起头,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长得还挺好看。   “叶孜然。”   这是个一听就让人嘴馋的名字。   沈浮白:“……你怎么不叫叶番茄?”   听说孜然粉跟番茄酱搭配起来风味更佳……沈浮白就是这么一个打死不吃西红柿可又酷爱番茄酱的神奇生物。   叶孜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长达五秒的沉默。   沈浮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从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读出一点鄙夷的表情。   然后他就知道自己不是错觉,这孩子确实是在鄙视他。   “孜孜不倦,然荻读书。”叶孜然叹口气,“不要听到什么都想到吃的,人丑就要多读书。”   沈浮白:对不起,我的错。我满脑子都只想到吃的。   但沈浮白还是要维持自己一个花瓶最后的尊严:“可是我人不丑啊。”   叶孜然又打量沈浮白几眼,勉为其难道:“好吧,你美你说什么都对。”   沈浮白乐了。这谁家小孩儿?也忒有意思。   “你家长在哪儿?我去跟他说一声。太阳底下写字对眼睛不好,去我休息室里写吧。有空调还有西瓜。”沈浮白原本就是这个打算。   叶孜然一听有西瓜,眼睛都亮了,立刻把笔放下:“走走走。”   到底还是小孩子,一听到吃的就暴露本性。沈浮白逗他:“不是说人丑就要多读书,别满脑子都想着吃的吗?你这不也挺馋的?”   叶孜然一本正经:“我人也不丑啊。”   沈浮白竟无言以对。   这孩子,牛逼。   -   “先别急着走,你家长呢?”沈浮白问。   把人带走总要跟家长知会一声,免得让人以为孩子不见了。   叶孜然往沈浮白身后一指:“他。”   沈浮白一愣,回头就见拿着两支冰棍过来的姜珩。   沈浮白思索了一下。珩珩今年24岁,这孩子看起来不超过12岁,可以排除是珩珩私生子的情况。   沈浮白淡定了:“你表弟?”   都不是一个姓氏,应该是亲戚家的孩子。   姜珩把西瓜口味的冰棍递给沈浮白,给自己留了支芒果味的:“叶凛的弟弟。”   叶凛就是那位酷爱粉色的情侣餐厅老板,姜珩高中死党。   叶孜然眼巴巴地盯着沈浮白手里的冰棍。   被这么可怜兮兮地盯着,要换平时沈浮白早心软把冰棍给小孩子了。但手上这支是珩珩给的,沈浮白舍不得。   所以他很丧心病狂地在叶孜然面前撕开包装袋,整个含嘴里。   叶孜然眼睛里瞬间积蓄起水花,委屈的样子,隐忍的目光,控诉的表情。   沈浮白被看得都有了负罪感,心想自己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也太没品了。   姜珩冷漠道:“别演,待会儿给你钱自己去买。”   叶孜然一秒收泪,嘻嘻笑道:“好的呢。”   那变脸速度之快,沈浮白为之惊叹。   “这孩子挺适合演戏。”沈浮白悄悄对姜珩道。   “确实适合。”姜珩瞥了眼叶孜然,“他就是演童年虞棠的。”   沈浮白顿时刮目相看。   “你那位兄弟家里又开酒店又开餐厅的,看起来也不缺钱啊。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就来演戏了?”沈浮白好奇。   “兴趣,天赋。”姜珩说,“让他玩玩也没什么,不影响学业就行。”   沈浮白懂。资本主义的力量。   有些是为了生计,有些是为了玩票。性质都不一样。   “那你呢?”沈浮白问姜珩,“也是因为兴趣和天赋?”   珩珩家里也很有钱的样子,应该不至于进娱乐圈捞钱。圈里谁不知道姜珩工作室的开价就跟做慈善一样。   姜珩顿了顿:“不是。”   我是因为你。   沈浮白想听姜珩说下去,但姜珩没有说。   他想人家也没必要透露,就没追问。   站外头说话不方便,还热。三人很快转移阵地,挪到休息室里。   姜珩沈浮白人手一支冰棍,盯着叶孜然写作业。   叶孜然心里苦。   “姜哥哥,我也想……”吃冰棍。   “写完这页再给你。”姜珩指着叶孜然空空如也的作业本。   叶孜然好痛苦。   大概是空调房里待的太舒服,完全没有之前在外头的艰苦环境,让人不免有空想别的,完全静不下心来好好写字。   叶孜然咬着笔杆,两手一摊:“这题好难,我不会。”   沈浮白心血来潮,上前道:“我看看能不能教你。”   沈浮白过去看了一眼。   求阴影部分面积。   “好的,告辞。”   他不会。   现在小学生的数学作业都这么可怕了吗?   那道题阴影面积多少沈浮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心理阴影面积挺大的。他智商还不如小学生。   姜珩过来扫了一眼,给叶孜然讲了解题思路。   叶孜然点头,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两人交流片刻,叶孜然恍然大悟地说了句“我懂了!姜哥哥你好厉害”,然后拿起笔刷刷刷开始写。   沈浮白觉得自己在听天书。   身为一名学渣是多么痛苦。   -   姜珩给叶孜然讲完题目,沈浮白不由道:“厉害厉害。”   姜珩轻笑:“其实不难。只是小学知识点太久没接触,大多数人都会忘掉的。”   珩珩可真好啊,还会给人找台阶下。   沈浮白还是佩服:“那你能记得也很强啊。不像我,学渣一枚,老师教的知识早就忘光了。”   姜珩轻轻摇头:“怎么会。你也很厉害,专业第一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沈浮白走的是艺术生路线,当年他那个专业,第一永远是他。其实他文化课也不差,要是好好上,也能考出个好成绩立学霸人设,不至于被嘲娱乐圈的人都低学历。   只是后来签约了经纪公司,学业方面就没法兼顾,最终大学只上了个二流的舞蹈学院。   并且纯粹挂个名,那几年基本就是被公司安排的团团转——他曾想提出回去上学,公司不让,这也无怪沈浮白后来对黑心公司意难平了。   可也没有办法,他当时太缺钱了。   中学里的老师都说可惜了。他本来可以直升北舞履历辉煌的。   这世上最遗憾的事,不是差一点,是本可以。   但沈浮白现在觉得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他如果不那么早的踏入这个圈子,就不会在今时今日有今天这个地位,就不会有与珩珩平起平坐的机会。   珩珩那么厉害,他只能笨鸟先飞啦。   -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高考成绩烂着呢。你可别夸我了。”沈浮白说,“倒是你才是真学霸,中戏第一考进来,高考得有600分吧?”   姜珩一直很低调,高考成绩都没有播报,只知道是中戏第一。他家庭背景强,没有媒体敢深扒,在圈里也属于神秘势力了。   姜珩没说话,叶孜然插嘴道:“姜哥哥不是考600啦,还要多个一。”   沈浮白:“601?”   叶孜然:“700。”   沈浮白:“……”   您是神仙吧。   有这分数你上哪所大学不好呢?你一个国之栋梁为啥要去学艺术呢?!   也不是说学艺术不好,只是姜珩分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艺术这块儿,国人的偏见还是挺严重的。   这要是公布出来,圈里那些艹学霸人设的估计都不好意思在姜珩面前显摆。这也太低调了,谁家考了这成绩不通稿满天飞吹上三四年?姜珩愣是一个影儿都没有。   沈浮白再次深刻感受到他和珩珩之间的差距,光在智商方面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偶像这么优秀,他也要努力啊。   “你……为什么会选择中戏?”沈浮白问。   姜珩只是看着他。   看得空气焦灼,沈浮白都不好意思:“不方便透露,我就不问了……”   “这个答案。”姜珩笑了声,“以后告诉你。”   他希望他们还有很多个以后,而不是只有这一次合作。   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   为什么呢?   姜珩当年放弃国内外一众顶尖大学,选择中戏的时候,家里人也都很不理解。   只有姜珩知道,他只是为了离一个人更近一些,尽管后来他也确定那就是他所热爱的事业。他不会后悔这一个选择,相反那是他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想和一个人一起并肩登顶,想在聚光灯下捧着奖杯感谢致辞时,对着全世界宣告他的初心。   酒酒,我最初是因为你。   最终也望在你的见证下登顶。   你在我心里生而为王。   我是你的臣民。 第39章 做人不能太慕总   叶孜然解决完作业本上最难的一道题,很快就把一整页给做完了。   姜珩检查完一遍,点头:“全对。”   叶孜然双眼放光,充满希冀:“冰棍冰棍。”   说好了等他把作业写完,就给钱买冰棍吃的。   姜珩从皮夹里排出一摞红橙黄绿青蓝紫金钻石黑卡,非常霸气地甩在叶孜然面前。   “自己选一张刷。”姜珩吐出了小说男主经典语录。   叶孜然默然看着那堆卡,半晌,起身指着其中一张问:“这张卡里有多少?”   “大概一个亿。”姜珩扫了眼,“应该够用。”   叶孜然神情严肃一瞬,重新坐了下去。   “让我们再来做一道题。”叶孜然用铅笔在纸上列了一个算式,“卡里有一个亿,我想去买一支两块五的冰淇淋,请问小贩会找给我多少钱?”   这题沈浮白会算:“999999975。”   叶孜然幽幽抬眸:“不,小贩会说,他找不起。”   姜珩想说“你们智障吧”,然后又想到沈浮白是他偶像,忍住了,生生改口,并把语气放温和:“你傻不傻?”他对叶孜然说,“刷卡刷两块五就行了,他为什么要找你?除非你把一亿全刷完。”   叶孜然一想也是哦,是他智障了。   不过拿张一亿的卡去买两块五的冰淇淋也很有毛病的好吗?!就问正常人谁干的出来!   正常人:我们正常人没法随随便便拿出一个亿。   “不了,这卡您拿回去,我怕弄丢,我受不起。”叶孜然不敢接,“您有没有零钱?”   零钱这么接地气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姜影帝的逼格。百元大钞的现金都嫌俗,唯有红橙黄绿青蓝紫金钻石黑卡才符合他的消费美学。   姜珩说:“没有。”   “我有。”沈浮白说着,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几枚一元五角的硬币和皱巴巴的纸币,慢慢数着。   叶孜然看得目瞪口呆。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一个如此高大上,一个这么接地气,这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谢谢谢谢。明天还你。”叶孜然这孩子还挺有礼貌,“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零钱啊?”   大明星诶,居然还会自备零钱的吗?   “每天买东西找回来的。”买的都是奶茶,可乐,薯条,薯片……   叶孜然没多纠结这个问题,接过零钱噔噔噔跑出去买冰淇淋。   沈浮白才问姜珩:“你随身带这么多卡做什么?”   他也不是第一天跟姜珩接触了,之前姜珩买东西多正常,零钱随便花,消费方式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怎么一夜之间就多出这么多张卡,开启有钱人的装逼方式,有向慕容狗带靠拢的趋势?   做人不能太慕总。   姜珩沉默了一下。   莫名羞耻,难以启齿。   -   姜珩最近认识一位网友,名叫“酒酒今天被珩珩翻牌了吗”。   这位是他的粉丝,两人聊得意外投缘,尤其是发现对方也是恒久c粉后。   在感情持续升温中,他们又发现对方也是耽美小说资深爱好者。   天呐,这是什么命定的缘分。   姜珩当即把自己这些年来看过的整理出来的几个g的小说资源发给对方,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对方表示十分感动,并且礼尚往来,把自己看过的小说文包也分享给他。   姜珩发现他们看文的口味真是惊人的相似。   在耽美小说中,娱乐圈文永远占了重要的一部分。c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种——影帝攻x爱豆受,霸总攻x爱豆受,霸总攻x影帝受。   霸总,那是站在总攻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影帝,是一种可攻可受的神奇生物。   爱豆,基本万年总受。   姜珩比较萌影帝x爱豆的c,代入现实,将自己和偶像配对,简直不要太带感。   当然,他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攻方。   但是这名叫酒酒的网友竟然觉得虞棠可能是个攻。   虞棠=沈浮白=攻?所以楚御=姜珩=受?   这个等式绝不能成立。   姜珩和这位网友就c攻受问题各执己见,都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偶像是受,不肯退让一步。   姜珩思来想去,决定从影帝攻升级成霸总攻,站在食物链顶端,再也没有人可以质疑他。   他本来就是可以当霸总的人,只是为了爱豆成了影帝。   -   姜珩的脑回路,沈浮白不懂。   沈浮白也不知道姜珩和珀行是一个人。   不过最近他确实也挺苦恼的,他和他网上认识的好姐妹什么都投缘,就在一点上出现分歧。   两人都是恒久c粉,那肯定要讨论谁攻谁受。但沈浮白就是蒸煮本人啊,他能承认自己是个受吗?必须不能。   所以他必须呐喊沈浮白是攻。   然而对方就跟他杠上了,非要说姜珩才是。   沈浮白没得办法,讨论几天讨论不出结果,干脆就说略过这个话题,不要伤了姐妹和气,反正这些事也轮不到他们操心。   至于后来姜珩是如何在床上见真章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谁才是攻……咳,那是后话。   此刻的两人披着马甲,互相不知对方的心思。   姜珩想了半天没想出理由,但紧接着外面的一阵躁动就吸引走了沈浮白的注意力。   好像有人在争执。   “又出什么事了?”沈浮白把嘴里的冰棍舔完,把棍子扔进垃圾桶就快步走出去。   姜珩也赶紧跟上。   -   外面人挺多的,聚拢了一圈,都在围观看热闹。几人分为两方,正在调解劝架。   一方是于笑笑。她穿着一条薄纱裙,腰际被沾上一大坨粉色冰淇淋,水滴滴答答往下流,打湿了裙子,几乎快要走光。   另一边是杨盈盈,她正揽着叶孜然肩膀。叶孜然手里还拿着一只甜筒,顶端部分已经被撞掉。一部分掉在地上,被踩成一摊烂泥,慢慢融化在太阳底下。   “笑笑姐!”于笑笑的助理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此刻正手忙脚乱地问工作人员要纸巾,“纸巾呢?快擦擦。你是哪个工作人员带进来的孩子?走路不长眼睛啊,还不快道歉!”   叶孜然抿唇:“我没有撞她,是她自己没看路。”   刚才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买完草莓冰淇淋兴冲冲地要跑回休息室,正巧于笑笑边打边电话边走出来。叶孜然看到有人就放缓脚步,无奈于笑笑压根不看路,也跟着一转弯,叶孜然冰淇淋就倒在于笑笑身上了。   于笑笑当即尖叫一声,跟那边匆匆说了声抱歉就挂了电话。挂完电话后大概是碍于身份没有发作,可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助理更是第一时间大声指责起来,还踩烂了叶孜然的冰淇淋。   杨盈盈也是听到声音才过来,把孩子先护在身后。   “还说你没有?小小年纪就学会推脱责任,弄坏了我们笑笑姐这条裙子,你拿什么来赔?”助理大概是狗仗人势,眼见对面只有一个糊穿地心的三线女明星和一个不知道哪家冒出来的小孩儿,围观的都是工作人员,声音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尖酸刻薄。   她觉得是她占理,不会有人敢反驳。   有时候,对错于否与真相无关,与地位有关。   叶孜然不服:“你还弄坏了我的冰淇淋呢。你是不是也得先赔一个?”   于笑笑助理冷笑:“你一个破甜筒值多少钱?你知道我们笑笑姐这条裙子价格——”   叶孜然:说出来怕你不信,它差点价值一个亿。   “小蔚。”一直作壁上观的于笑笑总算开口,她走的玉女人设,不会泼妇骂街给人把柄,讲话也心平气和的,就是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一股高傲与优越,“我这是noble18年秋的高定,价格3万欧元。不过毁了没什么,反正我还有很多。我不和小孩子计较,只是小弟弟,请你道个歉,下次走路要小心点。如果你的父母没有教会你礼貌,那只能由外人代劳了。”   这是多么宽容、大度、温柔、清纯、圣母啊。   沈浮白都要忍不住鼓掌。   这才是装逼的最高境界,什么红尘黄绿青蓝紫金钻石黑卡都弱爆了。这种无形间透露出来的富贵才是真的壕无人性。   是你吗?我的黑道大小姐。   “就是,快道歉。”小蔚不满地嘀咕,“你赔得起吗?也是我们笑笑姐人好,不让你赔……”   叶孜然:我还真赔得起。   “于小姐。”杨盈盈围观半天,终于听不下去了,“容我打扰一下。我没有看到事情起因,也不知道是非对错,但您的助理这样咄咄逼人地对一个孩子恐怕不太好。这里有这么多工作人员,想必一定有人看到事情经过,随便问一圈就好,这么武断地断定是他的错还不听人家小朋友解释,您似乎也不懂什么叫尊重。”   小蔚:“你凭什么——”   “还有你。”杨盈盈直视小蔚,逼人的视线迫使对方说不下去,“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自家艺人裙子湿了,不赶紧找件衣服给她披上送人进去休息,反倒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是想要被媒体拍下走光图第二天上新闻头条吗?于小姐,这种不称职的助理建议您赶紧解雇。”   小蔚:“……”   “以及noble18年秋款时装高定只出过一款,全球限量一件,那件在我这儿。”杨盈盈转而看于笑笑,“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您这件是山寨,目测不会超过人民币300块。如果真的是您花了3万欧元买来的,请您立即去打官司,您被骗了。”   ……   吃瓜群众表示震惊。   沈浮白:“杨姐威武。”   姜珩:“杨姐牛逼。” 第40章 替他拂开黑夜   于笑笑装逼失败,惨遭打脸,脸上温柔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助理小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找件衣服给于笑笑披上,可大热天的哪里来的外套。   “快,拿件衣服。”小蔚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道。   “不用了。”于笑笑狠狠瞪她一眼,还嫌不够丢人么?   “我们去休息室。”于笑笑沉住气,决定揭过这一茬。   她想揭过去,有人却不愿意。   “喂,你们一个冤枉我,一个弄坏了我冰淇淋,是不是也该道个歉?”叶孜然出声,“做人要礼貌,做错事要道歉,这还是你教我的。”   于笑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难缠?   让她堂堂一个一线女明星,大庭广众下跟个小屁孩低头道歉?   做梦。   于笑笑回过头,尽量平心静气:“小弟弟,不管怎么样,把我衣服弄脏的人是你,大家都看到了。”她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围观群众中扫过一圈,“你们刚刚有谁看到了?是不是他撞到我身上的?”   那语气淡淡的,话里的威胁是谁都听得出来。   得罪一个一线女明星,第二天就会卷铺盖滚蛋。   谁会为了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小孩丢了自己的饭碗。   就算真的有看到事情经过的,也不会敢说出来。   于笑笑看了一圈,无人答话。最终几名有些势利的工作人员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巴结:“看清楚了,是那个孩子撞的您。”   他们有些人其实并没有看到经过,有些看到了,知道叶孜然是无辜的。可那又怎样?替一个当红女星说话,说不定就能得到提拔,比老老实实道出实情强上太多。   叶孜然直接怼回去:“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也是家里娇养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此刻看到的世界像极了一句歌词——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怎么会这么颠倒黑白。   于笑笑皱眉,觉得这孩子真没家教。   沈浮白和姜珩观望片刻,大概搞清楚起因,走上前来。   沈浮白去和旁边几名围观工作人员小声询问了些什么,姜珩则是走向叶孜然。   “小叶子。”姜珩过来,与杨盈盈目光对上,微点头示意。他摸了摸叶孜然的脑袋,“怎么回事儿?”   “姜哥哥!”叶孜然见到熟人,立刻滔滔不绝地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委屈道,“有人欺负我。”   姜珩知道这小子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都是装的。   但叶凛把小老弟托付给他,他自然不可能让叶孜然受委屈。   叶凛原话是这样的——“兄弟,我家那只战斗童子鸡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着他,别让他炸。”   姜珩要是不替叶孜然把这口气出了,回头叶孜然自己出气,于笑笑差不多也就凉了。   毕竟叶家也是真有钱,就算没沾娱乐圈这块儿,疏通一下关系,封杀个女明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只是为这点事儿断人生路没必要——如果于笑笑不搞事情的话。   于笑笑浑然不知姜珩救了自己一命,她见到两人走过来,脸色一变,不知道刚刚的场景对方看到了多少。   “姜先生,沈先生。”于笑笑跟他们不太熟,称呼都很客气。   这两位的咖位可不允许她随便对待。尽管于笑笑打心底瞧不上爱豆出身的沈浮白,也明白对方粉丝的战斗力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于小姐。”姜珩看她,似乎在笑,只是眼睛里没有笑意,“是我教导无方,让家里的孩子对你无礼。但我也相信他不会说谎,勇于承认错误是一个人的基本素养。”   于笑笑被说得一阵尴尬。这话好像就是在说她一个大人还死要面子,把错误推到小孩子身上。   “原来这孩子是您家里的……”于笑笑态度变得谨慎,“都是误会。”   “确实误会。”沈浮白走过来,“我刚问过了,是于小姐打电话没顾得上看路,跟咱们家小叶子可毫无关系。”   姜珩挑眉。   咱们家?   还……还挺喜欢的。   于笑笑忍着不动怒:“谁说的?”   沈浮白:“我说的。”他刚问了一圈人,就为了确保于笑笑不找人秋后算账。   于笑笑觉得好笑:“沈先生,您不要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沈浮白看了眼叶孜然,“他买冰淇淋的钱是我给的,一共两块五,我也不要您赔,只要您道个歉。冤枉人了,总得赔礼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地道的京腔,声音清朗,好听的紧。   于笑笑听了想打人。   可她不敢。   别说是她清楚自己理亏,就算真是自己占理,也没法硬来。   原先只当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屁孩,没想到杨盈盈来掺一脚,现在连姜珩和沈浮白都来替他说话。她要再死倔下去,整个剧组的人都让她得罪光了,平白让人看笑话。   于笑笑没打算让这场闹剧持续下去,丢人。   她语气生硬:“对不起,是我误会。我先去休息室换衣服了。”转身就走。   逃也似的狼狈。   小蔚也忙跟上去,临走看杨盈盈的眼神还有些怨恨,她怕真被解雇。   姜珩和沈浮白她倒是没有太多怨怼,一来他们没有直接让她下不来台,二来帅哥养眼。   等人散后,沈浮白对杨盈盈说了句:“杨姐,你刚才那样子帅呆了。”   “对啊对啊,说她穿山寨货的时候,那个女人脸都绿了。”叶孜然露出孩子本性,“谢谢漂亮姐姐!”   “没什么,看不惯她欺负一个小孩子而已。我去做造型了。”杨盈盈不在意地一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一想到和她还有对手戏我就头疼,我还真不想看见她那张脸。”   圈内混久了,都练就一套说话的功夫,像杨盈盈这样直白表达出不喜的不多。   太得罪人了。   她这些年在圈里这样吃不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放心,有我们呢。”沈浮白和姜珩异口同声。   “你两……”杨盈盈打量他们几眼,“挺有默契,做搭档应该能很愉快。”   明明挺正常的一句话,当事人两位就有点想多。   搭伙过日子也挺愉快的……   “走了走了。”杨盈盈拨了拨头发,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纸币给叶孜然,“小朋友,看你长的可爱,还夸姐姐漂亮,拿去买冰淇淋吧。”   叶孜然顿时成为杨盈盈死忠粉:“谢谢姐姐!”   杨盈盈去化妆做造型,叶孜然重新跑去买冰淇淋。   姜珩和沈浮白相视一眼,一起回到休息室。   -   于笑笑这事儿只能算个小插曲,日子还得照样过,该拍戏就拍戏,拍完早收工早回家。   就是剧组的氛围隐隐有些不同。这名女一号到底还是和其他主演分成两个派系,孤军奋战,遭了有意无意的排挤。   姜珩和沈浮白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女人,事实上也就是对她不太热络。杨盈盈从不掩饰自己对于笑笑的不喜,维持基本礼数,做做表面功夫,没必要上赶着讨好。   于笑笑就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那名叫小蔚的助理再也没有出现在她身边,想来是被炒鱿鱼了。   她在剧里饰演的章小姐本就不算个正面角色,对虞棠和绿芍都算是仇人。这份戏外的厌恶被她带到剧里,本色出演,竟然还演得挺好,徐导都刮目相看。   要知道这位小花虽然声名在外,演技却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能发挥成这样已经很惊喜。   今天就有场章小姐和绿芍的对手戏。   这两人为什么会扯上关系呢?因为绿芍是名妓,入幕之宾多如过江之鲫,整个南京城但凡数   得上名号的,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不过大多都只是吟诗作画,附庸风雅。绿芍也卖身,但能出得起价钱的不多,真正接过的客人不过五指之数。   章小姐怀疑自家老爹出轨,也拜倒在绿芍的石榴裙下。前期遂女扮男装,混入青楼,花重金要见绿芍。   前期的章小姐,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小姐。不是后期那个直接黑化成对虞棠动手的钮钴禄章。   此刻她还只是很傻很天真的小章,第一次踏入青楼,忐忑地等着绿芍出现,想要问她为什么要勾引她爹。   那是绿芍在剧中第一次出场。   -   扮成男装的章小姐紧张地坐在屋里,等着见到绿芍。   帘子打开,迎面吹来一阵香风。一身黑色旗袍的女子腰肢款款,娉婷袅娜,一手执着一把黑色扇子,一手托着一杆烟枪,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   章小姐忽然就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名动金陵。   这样的绝色,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这位小公子,看着年纪不大。”绿芍轻笑着坐下,“来我这儿是为了吟诗还是作画?”   章小姐压着嗓子,努力让自己声音变粗犷:“都不是。”   “哦?那就是……”绿芍娇笑,“想与我一度春宵?那得加钱,公子,我很贵的。”   章小姐养在深闺多年,何曾见过这阵仗,当即羞红脸,又气又恼:“你这么把自己明码标价,也太轻贱自己了!做什么不好?偏要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绿芍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想起那因为家里没钱而把她卖入青楼的爹娘,又看着眼前这名不知疾苦的少爷一身昂贵打扮,笑了,“奴家便是风尘中人,吃的便是这碗饭。小公子不来这里寻快活,竟是教妓子从良?您真可爱。”   章小姐只觉得这人实在没脸没皮。原先还当这样气质不俗的女子定有苦衷,如今想来都不过是自作自受。   “做这勾引男人的勾当,你竟还以此为荣。当你有多清高,原也是个下贱胚子。”章小姐想起自己的花心爹和以泪洗面的娘,就气不打一处来,讲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绿芍眼中温度冷了些,语气仍是含笑:“绿芍不才,生来命贱,高攀不上贵人,却也由不得您来骂我。”   她忽而凑近,轻轻移开烟枪,口中吐出的烟雾呛得章小姐直咳嗽。   绿芍在她耳边笑道:“绿芍忠告一句,男人出来风流,那是男人自个儿坏,不要什么都怪到女人身上。这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您请回罢。”   章小姐睁大眼:“你早看出我是女子?”   “见的人多了,总要有点眼力见儿。”绿芍直起身,姿态慵懒,“小姐没有见过太多腌臜,这是您命好,也望您一直好命下去。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寻我们这些苦命人的开心了。”   -   沈浮白、姜珩、陆云浅并排蹲在地上。   “于笑笑完全被杨姐压制住了。”沈浮白客观评价。   陆云浅迷茫:“我觉得两个都很厉害啊。”   “因为杨盈盈把于笑笑带入了情境。”姜珩一语道破,“她完全碾压。”   “这么好的演技,可惜了这么多年不火。”沈浮白是真的遗憾。只要亲眼见过杨盈盈的现场演绎,都会感叹为什么这么有实力的人反不如炒作营销。   姜珩静静注视沈浮白。   沈浮白在说杨盈盈,他只觉得那便是在说沈浮白。   杨盈盈好歹是一名演员,有表现的机会。沈浮白却走了偶像的路子,藏拙了整整六年。   要是再早点认识他,早点知道他的情况就好了。   他一定会提早好几年开个经纪公司,发展出许多人脉,把所有的资源奉上,按照沈浮白的意愿,打造出一颗最明亮的星星。   不,沈浮白不需要他来打造,那个笑起来明艳可爱的青年本就会发光。   他只要替他拂开黑夜,等黎明将至,天空泛起浮白。   便有阳光万丈。 第41章 剧中剧(一)   《棠梨花》的剧情大致是这样的。   虞棠自幼被卖入梨园学唱戏,吃尽苦头,受尽折磨,才终于十六岁登台展露头角,遇上十九岁刚从英国留洋归来的少爷楚御。   楚御与虞棠一见如故,从此成为知音,并在日渐相处中情愫暗生。楚御一掷千金捧红虞棠,让他成为金陵最负盛名的名伶,人人都要尊称一声“虞老板”,再不会被人看不起。   楚家不满楚御为一个戏子着迷,更不允楚御为虞棠赎身,否则就威胁要杀了虞棠。   为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心上人,楚御毅然从军。   经年后楚御归来,已是金戈铁马的铁血将军,万般柔情只给予虞棠一人。而楚家却已计划让楚御与章小姐联姻,消息传遍南京。   在楚御从军期间,楚家便已派人来警告过虞棠,不许他再靠近楚御。   “你不过一个戏子,下九流的玩意儿,你能帮他什么?是地位还是盛名?你只会拖累他。你若真喜欢他,就该早点退出去,莫耽误了我们楚御的前程。”   虞棠想,是啊。少爷他有锦绣姻缘,大好前程,他般配不上。   虞棠与楚御因此生了嫌隙。   可误会很快便澄清。楚御直接挑明他对章家小姐无意,对任何人都无意。   “阿棠,你知道的,我只中意你。”楚御在夜色中轻吻他的眉眼,“你该信我的。”   虞棠阖了眼:“好,我信。”   那晚烛光昏黄,楚御挑开虞棠的衣带,除下他厚重戏服,真正见到了青年从来被浓墨重彩掩盖的一张绝美的脸泛起绯色。见到他桃瓣般的眼睛长睫低垂泪光闪动。听到那珠圆玉润能唱出婉转唱腔的喉咙里声声低泣着叫着他的名字。   相思成疾,念卿若狂。   -   自那以后,楚御与虞棠更加浓情蜜意。他灯下读书,他红袖添香。他院中练枪,他廊下欣赏。他温酒浇剑,他烹雪煮茶。他摘花送他,他便能笑着信口唱一曲儿给他。   俨然一对璧人。   楚老太爷与楚父自是一万个不同意,可那时楚御已经势大,不再受家里管束。大哥楚幕忙着和绿芍虐恋情深自顾不暇,也没工夫劝这个弟弟。   楚御与虞棠过了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那是他们此生最好的一段时光。   好景不长,国内形势混乱。楚御不得不去外省征战,前方危险,虞棠仍是留在金陵城中,被楚御留下几个人保护。   可那几人千防万防,也还是出了纰漏。   虞棠被人绑走了。   被绑着坐在椅子上,眼前黑布被摘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绑他的人是章小姐。   此时的章小姐,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千金小姐。时局险峻,母亲病死,生父无能,章家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在乱世中摇摇欲坠,难以自保。章小姐在这样的艰难中迅速长大,她得撑起章家,而她一个弱女子别无他法。   她需要一个可以保护她娘家的夫家。   而她的丈夫,本该是手握重兵的楚御。   可他却宁愿喜欢一个低贱的戏子,也对她这般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姐不屑一顾。   章小姐绑来虞棠,是想警告敲打一番,让他远离楚御。她心知楚御在意虞棠,她万万插不进去,那便唯有用计。   她仿照楚御的笔记写了许多情书,连着伪造的婚书一起摆在虞棠面前:“虞老板,我与阿御已经结婚。结婚的意思你懂么?就是成亲。”   “当初我们两家联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也是知道的。后来没风声,外人以为是不了了之,其实没有。我和阿御早已成婚,只是因他的身份,当他家属不免危险,他为了保护我才没有声张。”章小姐对虞棠道。   “他或许是有那么点喜欢你,就像喜欢一只鸟雀一样的喜欢一个玩意儿。男人嘛,在外头养什么,我平日里也懒得管。”章小姐用高傲维持自己的心虚,她知道她每个字都是在说谎,“可想着总是堵心的。我不为难你,只要你写一封与阿御的分手信,主动离开他。我会给你一笔盘缠,你离开南京,走得越远越好。”   等虞棠伤心离开后,楚御回来,章小姐就会跟他说虞棠等不及他,跟着另一个有钱人跑了。楚御定然会对那薄情寡义的戏子失望,到时候她再软语安慰,趁虚而入……何愁得不到楚家二少奶奶的位置。   章小姐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   却失败在了第一步。   虞棠望着那堆所谓楚御写给章小姐的家书,还有白纸黑字的结婚证,半晌,笑了一声:“我不信。”   章小姐心头一梗,强自镇定:“虞棠,你不要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是章小姐不是么?”虞棠抬眸浅笑,被绑在椅子上也是清冷矜贵的模样,“我只信他。除非他亲自站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他不要我了。否则,我都不会当真。”   章小姐不可置信:“你就这么信他?!”   虞棠只是歪着头笑:“我不信他……难不成还信章小姐你么?”   “其实章小姐的字写得很好,笔锋框架都到位了,只是仿不出他的神。”虞棠真诚夸赞道,“说来怕章小姐笑话,虞棠识字不多,都是为了背戏词才勉强认得几个。是少爷手把手教我写的字,他的字,我自然认得。若是我来写,还能比章小姐这手更像……”   “啪”的一声,虞棠被打得偏过脸去。   “你是来跟我炫耀的么!”章小姐气急。   虞棠脸上生疼,白皙的脸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口腔里隐隐有血腥味。   虞棠想,他果真是被楚御养娇贵了。以前棍棒鞭子都撑得下来的身子,如今竟觉得一巴掌都疼得受不住。   可他到底也没露出半分异色,仍旧是静静看着章小姐:“您打我也没用。打死了,您章家也保不住。”   被看穿心思的章小姐又惊又怒。   虞棠在欢场待了这么多年,人心早已看透。他说:“您不爱少爷,我知道的,您只是想找一个靠山。”   章小姐状若癫狂:“楚御不是常夸你善良大度么?那你大度点,你把他让给我,让给我成不成?我就这一条活路!”   虞棠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不成。”   “我不善良,不大度,我太恶毒也太小气了。章小姐想要跟我抢少爷,我就想杀了您呢。”   青年明艳美丽的脸庞笑着说出这句话,令章小姐感到毛骨悚然。   虞棠……哪里是什么柔弱的菟丝花。   那是剧毒的罂粟。   -   章小姐恨上了虞棠,也恨上了楚御。   她想,她不好过,就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章小姐攀不上楚御,那就攀上楚御的敌人。一直在与楚御作对的势力中,最强的便是占领西北的沈三爷,沈念。   章小姐自个儿是与沈念这样的大人物搭不上话的,但虞棠可以。   虞棠是楚御的软肋,光是这点,沈三爷就一定会见她。   章小姐托了许多门路,总算与沈三爷牵上线。沈念对那什么章家小姐一点兴趣也没有,可对方说她抓到一名戏子,是楚御的心头肉。身为楚御的死对头,沈念立时就来了兴趣。   最重要的一点,楚御离开前同样将楚家人安排转移。没有人知道楚家人在哪儿,除了虞棠。   楚御那么喜欢他,所有事都会告诉他。除了一些机密,其他都不会瞒着虞棠。   沈念此前一直想控制住楚御的家人却没有找到,不过无妨,他现在找到一个楚御的相好。   沈念为人薄凉狠戾。比起虚无缥缈的爱,他更觉得亲情掌控才稳妥。沈念听说过楚御在南京倾力捧一个戏子,可也只当是楚御养的一个玩意儿。   他可不信楚御那个冷血的男人还会对一个戏子有真情。   章小姐用虞棠换来沈念随意派几个人来保护章家,只这点已叫她感激不尽。   沈念第一次见到虞棠,青年单薄地坐在牢狱里,身体倚着爬满青苔的墙壁。满室的阴暗冷寂中,青年苍白柔弱,美貌惊人。   果真是个绝色。   可惜沈念只爱女人。   “你知道楚家人的下落。”沈念看他。   虞棠缓缓抬眼:“我不知道。”   沈念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的皮鞭:“不,你知道。”   -   虞棠在狱中被打得半死,各种刑讯逼供都上了一遍,仍是一口咬死了不知道。   哪怕楚家人不喜欢他,那也是楚御的家人。   到最后鞭子都打断了两根,虞棠也没有松口。沈念感到困惑,难不成是章家那个女人在骗他,虞棠当真不知道楚家人的下落?   沈念实在不信一个戏子骨头能硬到这种地步,被打成这样也不愿透露。   沈念丢下虞棠离开,虞棠又一个人在牢房里待了两天两夜。浑身是伤,水米未进。   第三天沈念又回来了,皮鞋定在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虞棠脚边,告诉他一个消息。   “你想知道你姐姐的下落么?”   虞棠蓦然抬眸,眼底是惊色。   “你说什么?”   他的……姐姐?   虞棠一直以为,他的亲人都死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去找。   “是。你的姐姐。”沈念这两日着人去查虞棠的过往,未曾想查到一些有趣的东西。金陵名妓绿芍竟是虞棠的姐姐,还与楚幕有一腿。   “她是谁?”虞棠气息有些不稳,“她在哪儿?!”   “别急。”沈念笑道,“告诉我楚家人在哪儿,我再告诉你你姐姐是谁。就看你是选楚家人,还是自家人了。”   虞棠沉默良久。   良久后他说:“我真的不知道。”   沈念眸色变得危险。   他有点想杀人了。   沈念沉住气:“可以。就当你是真不知道。你替我办件事。我就告诉你你姐姐的下落。”   “什么?”   “听说楚御很宠你。那对你大概是没有太多防备了?”沈念居高临下地注视伏在地上的青年,“我要你把这毒下在楚御酒里。事成,你会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事不成,你姐姐就会死。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很久没有回答。   直到轻声的一个字。   “好。”   -   虞棠宁死不肯泄露楚家人的地点。他不是不在乎他姐姐,可他同样无法出卖楚御。   唯有缓兵之计。   虞棠被放了回来。   可楚家人的所在仍是瞒不过沈念。他们不是被虞棠出卖,他们是被章家父女害了。   楚家人藏在金陵小巷的一栋宅子里,有重兵把守。某日楚老太爷有事上街,偶遇章家父亲。两家差点结为亲家,因而有些交情,楚老太爷遂与章父闲谈几句,还将其邀请到家中做客。   未曾想章家接了沈念恩惠,已转到沈念阵营。回头就把消息告诉了沈念。   楚御留下来的几名保护人手根本抵不过沈念的人马,楚家人很快被全部带走。   虞棠听闻时,失手将茶杯打碎了一盏。   梨生担忧道:“棠哥儿,这……”   棠哥儿前几日夜里遍体鳞伤地回来,把他吓了一跳。可怎么问都不说发生了什么。如今又出了楚家人被沈三爷带走一事……   南京是愈发不太平了。   虞棠攥紧了长衫:“章家……”他强忍着这口气,“把杯子收拾了。”   -   沈念抓到楚家人的当日,便给楚御发了电报,等他赶回南京,自投罗网。   楚御确实回来,一回来就遇见了章小姐。   章小姐说:“是虞棠出卖了老太爷他们。”   楚家人的所在,楚御确实只告诉过虞棠一人。   楚御不信。   章小姐急道:“早说了戏子无义,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住口。”楚御眉眼冷淡,“我亲自去问他,容不到你来说话。”   章小姐暗自咬牙。   楚御,你心尖上的人,可计划着要杀你呢。   -   虞棠独自坐在屋中,桌上摆着一壶酒,两盏杯。   他在等楚御回来。   今日的一切,都是沈念为楚御设下的一个局。   硬碰硬沈念奈何不得楚御,那便抓住楚家人逼楚御回来,借虞棠之手能除掉楚御最好,失败了也有后招。眼下这房子周围,可到处都有人盯着。   虞棠不过是一颗棋子。   他必须要楚御死,否则死的就会是他姐姐。   可虞棠从未想过害楚御。   这杯毒酒,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喝了。   他死了,那个冷血无情的沈三爷或许就能放过他的姐姐。   他死了,也就不再会成为楚御的负累。   从前虞棠想着共进退,那便什么都能忍。可在沈府地牢里受尽酷刑的三天三夜,他怕了,他怕他哪日撑不过去,真就对楚御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楚御那么信他,什么都告诉他。   他那么怕疼。   好在那三天他撑过去了。虞棠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比起手里握着枪杆子的,他太弱小。   死了也好。   -   楚御进屋时,虞棠望着他笑:“你回来了。”   楚御进来时眉眼尚且冷郁,一见虞棠便瞬间柔下神色:“嗯。想没想我?”   虞棠起身,轻轻吻了他。   楚御吻得更深。   他没有怀疑虞棠,他一直相信阿棠的。   虞棠携着楚御坐下,与他说了好些话。楚御一一含笑听了,仿佛忘了原本来的目的。   直到虞棠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递给他:“渴不渴?喝点酒罢。”   楚御信手接过,笑道:“好啊,还是阿棠贴心。”   可递到唇边时,他笑意淡了。   他从一个少爷变成将军,受过的暗害何止数十次,怎么会分辨不出酒水的味道。   “阿棠。”他抬起眼,“这是你想要的吗?”   虞棠微怔,说:“是啊。”   他很确信,他递给楚御的那杯没有毒,他的才是有毒的。   楚御笑了。   然后楚御当着虞棠的面,倒了那杯酒。   落在地上,滋滋冒泡。   虞棠脸色一白。   为什么这杯是有毒的?!   是了,一定是沈念的人暗中替换了。   沈三爷是何许人,怎么会不留一手?他怕是猜到虞棠会搞这出,才命人提前将酒杯的位置换了!   “阿棠,他们说你出卖了我,我觉得他们傻。可如今我只觉得我像个傻子。”楚御容色淡下来,“你让我怎么信?”   我可以不信爷爷与父亲、大哥的消息是你泄露的,因为我不曾亲眼见过。   可毒酒是你亲手端给我。   阿棠,你让我怎么信? 第42章 剧中剧(二)   虞棠容色苍白,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滩酒水,有片刻失神。   “我……”虞棠刚说一个字,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穴上。   虞棠瞳孔一缩。   楚御的枪指着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   拿枪的手端得很稳,这是一位将军的本能。   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这是爱他的本能。   那双手,曾经为他洗手作羹汤,教他写字作画,在无数个夜里抱着他,轻柔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耳鬓厮磨,软语温存。   从来不会想到这样一天……   楚御要杀他。   -   虞棠好看的眼眸怔怔望着楚御,眼底泛起氤氲的薄雾,似乎立刻就能滴下泪来。可他忍着,没哭。   他若是被杀了,姐姐大概会没事罢。让少爷这样误会下去,就当他是个薄幸人,正好忘记他。   虞棠是这般想着。   可他还是觉得疼。   那三天三夜的酷刑都没有楚御这一个举动叫人绝望。   这副隐忍悲哀的模样,让楚御手抖了一下,几乎枪也握不稳了。   他杀人无数,早已不再是当年初见虞棠时年轻气盛的少爷。想要害他的,害他家人的,从来没有好结果。   可偏偏是虞棠。   扣在扳机上的手紧了又紧,最终颓然松开。楚御本想说一句“我不想再看见你”,却发现他竟说不出口。   就算到了这地步,他也不忍说一句让虞棠伤心的话。   楚御最终一把将枪扔到了地上,撇开目光,转身离去。   他随身携带的枪不只一把,这把曾对准过虞棠,他便不想要了。   那是他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怎么舍得伤害呢。   -   虞棠目睹楚御消失在门口,身子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碎片扎破他的手掌,掌心渗出血迹,虞棠浑然未觉般。他低着头,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落在地面的毒酒上,融为一体。   他瞥到一旁被楚御扔在地上的枪,十指微蜷,忽而就捡起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他若是这么死了……倒也干净了。   食指微动,虞棠很快又松开。   不行。   少爷还没有走远。   他要是听到枪声,该多难过呢。那个人啊,就算误会他要杀他,误会他出卖了楚家……也该是会为他难过的。   许久,大概等楚御走远后,暗处走出一个人。   一个生面孔。   “三爷让我看着你果然没错。就知道你会动别的心思。”那人讥讽道,“一个下九流的行当,装什么情深义重……”   虞棠抬起头,轻声问:“酒是你换的?”   沈念的走狗得意道:“那是自然。只是没想到楚御还挺警觉,没乖乖喝下去,看来他也不是很信你嘛,不然这会儿早该死……呃……”   “怦!”   那人震惊地盯着虞棠,额头一个血洞汩汩冒着血:“你怎么敢……”对我动手,我是三爷的人……   他话没能说完,死不瞑目地倒在那滩毒酒上。   虞棠站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他开了枪。   虞棠漠然收回枪,完全没有第一次杀人后的慌张。   “你又怎么敢……对少爷动手呢?”虞棠喃喃。   -   虞棠不弱。他自小学的不只是戏。旦角也有武旦刀马旦,十八般武艺,刀剑高跷棍棒杂耍,不说样样精通,至少都能略懂一二。   他有灵活的身手。至于用枪,昔日楚御也曾教过他自保。只是他从没有机会用罢了。   第一次杀人便是现在。   少爷是他的底线。   -   虞棠与楚御生了误会,楚御许久不曾回来见他。   他杀了沈三爷的人,沈念却没再派人过来算账。想来沈念如今正和楚御斗智斗勇,没功夫费在他这个小人物上。楚御厌弃了他,他便是弃子,连棋子都称不上。   楚御的府邸他进不去,会被人拦下。他便等,等了许久,没有人出来。   是楚御不想见他。   虞棠独自在寒风中等了一天,回来后大病一场,吐出几口殷红的鲜血,沾在雪白的帕子上,触目惊心。   梨生吓得面如土色:“棠哥儿,你,吹了一天风,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我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瞧过,说是风寒入体,加之心力交瘁,积郁成疾,再来就是……身有旧伤,恐损根骨。   简单来说,前几日在沈府那儿受的刑太重,表面看似养好了,却给身体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再加上心情不好还跑去吹风,小病也该折腾成大病。   虞棠如今便是这么个情况,好好调养还好,若再这么拼下去,这条命怕是不想要了。   梨生听得不知所措:“那,那该如何是好?要开什么药?我这就去抓。”   “这还是其次。”大夫轻轻摇头,叹息地看着榻上面容苍白的青年,“心病还须心药医。虞老板有什么心病,还需尽早释怀。”   虞棠低眸淡笑:“多谢大夫。梨生,送大夫出去罢。”   “诶,好,大夫请。”梨生送客,与大夫一道儿出了门。   虞棠指尖抵在心窝处,凝滞许久。   他这辈子只得了一种病,名为楚御,无法释怀,难以放下,不愿解脱。   生时是牵挂,死后是念想。   -   虞棠的病愈来愈严重。本就羸弱的青年迅速消瘦下去。有天虞棠看到镜中苍白的容颜,突然问一句:“梨生,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梨生忙答:“棠哥儿,你很好看。”   这么多年,他依然不会忘记初见虞棠时的惊艳。虞棠从年少便是绝色,风华延续至今,无人可比。   哦,河对岸的绿芍倒能与之媲美。梨生没见过绿芍,只觉得虞棠才是真绝色。   虞棠轻抚着眼角,低语:“可他为何……不喜欢我了。连见我一面……都不愿。”   当年戏台幕后初见,血气方刚的青年说了句“你真好看”,转身一头撞到门板上,傻呆呆的模样看得他忍俊不禁。   时光流转,徒生感慨。虞棠忽然就明白了戏文与诗词里常道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梨生。”虞棠蹙眉,眼中无泪,语气平静,无端压抑,“我好难过。”   “棠哥儿……”梨生慌了,他见到的虞棠,从来都语笑嫣然,逢场作戏,云淡风轻,何曾这般……这般直白地说难过。   听得他都觉得难过起来,低头抽抽噎噎的。   “你哭什么?”虞棠反倒笑了,“放心罢,我还得好好活着。我还没活明白,怎么能先死了。”   -   楚御一段日子没有见虞棠,一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索性不去想,免得心烦。二来他这段日子忙着筹谋救出家人,与沈念数次交手,险象环生。此时与虞棠保持距离,反倒是对虞棠的保护。   他派去暗中保护虞棠的人也一直没有撤走。   沈念太容易拿捏人的软肋,总挑着对方亲近的人下手。楚御不想给沈念留下把柄,牵扯到虞棠的安危。   楚御并不知道虞棠已经落入沈念手里一次过。章小姐当初绑走虞棠时很小心,给人造成虞棠外出的假象,就连梨生都没察觉异常。后来虞棠深更半夜回来,闭门养伤,暗中保护虞棠的人也不清楚虞棠出了什么情况——他们没法露面打探。   所以虞棠失踪三天,楚御没有得到消息。更不知道他捧在心上一丝一毫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在沈念那里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九死一生不曾松口。   他只知道他一回来,楚家人的地点泄露,虞棠亲手端给他一杯毒酒。   又爱又恨,不如不见。   他们冷战了整个十二月,最凛冽的严冬。在新年将至的大年夜里,外面飘着雪。虞棠和梨生两个人坐在屋中,桌上摆着三副碗筷。   “棠哥儿,碗筷怎么拿多了一副?我收起来罢。”梨生想收拾,被虞棠拦住。   “没有多余。”虞棠看着那副空碗,目光放空,“很久以前……我以为我没有家人了,每个除夕都是孤单单的过。后来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我家人。以后每个年,他会陪我过。”   “他真的每年都会来。”虞棠语气温和,“梨生,你说,今年他会来吗?”   梨生知道他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楚少爷呗。   可是棠哥儿,今年与往年不同了……整个冬天,你病得那么严重,他都没有来看你一眼。   梨生望着虞棠憔悴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   今晚对于楚御,同样是重要的一晚。   他谋划了一个月,总算成功救出楚家人,并顺带捣毁了沈念在南京的分巢。   一家人在除夕夜里团圆。   楚家人的情况不太好,在沈念手里吃了不少苦头。他们身上并没有沈念想要的信息,因而不曾像对虞棠那样严刑逼供,可一顿下马威总是少不了。   楚父与楚幕尚且正当壮年,楚老太爷却是身体熬不住,出来就缠绵病榻。   楚御亲自端了药碗坐在床边喂他:“爷爷。”   楚老太爷沙哑着声音,张着嘴想说什么,又几乎说不出话。   楚御倾耳过去:“爷爷想说什么?”   楚老太爷断断续续的:“虞棠……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他。”   楚御感到诧异。   爷爷一直很反对他和阿棠,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但楚老太爷没说下去,阖上眼昏睡了。   楚御把药碗放到桌上,决定出去问大哥。   楚幕告诉他,他们被抓,是因为章父的出卖,章家早已投靠了沈念。   “什么?”楚御眸光一颤,“不是阿棠——”   “虞棠?怎么会是他。”楚幕苦笑,“二弟,从前是大哥错了。虞棠他真的很好。我们在沈念那个老贼那儿吃了不少苦,他们折磨人的花样很多,连我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住。你知道吗?那个行刑的人对我说了一句话,说我还不如那个唱戏的能忍……”   楚御身子一晃。   “他们把阿棠怎么样了?”   “你竟不知?”楚幕愕然,“他和你的关系南京谁人不知?早就被沈念抓走……听说连受了三天三夜的刑,也没透露出我们的地点……我实在惭愧以前那么看待他……”   楚幕话音未落,楚御已夺门而出。   -   有人在寒夜里狂奔,推开门,夹带满身风雪。   梨生满目震惊,说话结结巴巴:“棠,棠哥儿,你看,他,他来了!”   虞棠转头看门口,没有惊喜没有委屈,没有悲怆也没有愤恨。   只是极轻地笑了下。   “嗯。”   “我看到了。”   -   梨生很自觉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楚御脱了沾满飞雪的外套,上前紧紧拥住虞棠,埋在他颈窝里久久不语。   虞棠闷哼一声。   楚御慌忙放开他,眼尖地瞥到虞棠肩膀处一道极淡的红印。他心一颤,除去青年的上衣。   虞棠乖乖的,任他检查。   上衣半褪,青年白皙的后背上布满淡淡的红痕。即便过了一个月都能看出显眼的痕迹,不难想象出当时被打得有多么严重。   楚御红着眼看着,忽而就给了自己一耳光。   很狠,没留力道,血迹立时就出来了。   “做什么折腾自己?”虞棠心疼地抹去他唇畔的血丝。   “我真是个混蛋。”楚御哑声道。   他简直不敢想象,当初虞棠在沈念那儿经历了什么。而虞棠体无完肤回来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得到的是他把枪抵在他太阳穴上,是他的避而不见。   只要一想到这些,楚御恨不能立刻拔枪毙了自己。   “是啊,你是个混蛋。”虞棠弯了眉眼,“以后不要再丢下我了。你不见我,我很想你。”   楚御拥着他,忍住哽咽。   “再也不会。”   -   沈念和楚御的对峙出现结果。沈念触了楚御的逆鳞,遭到楚御毁灭式的打击报复,被逼得撤出南京,退回西北,元气大伤。   他留在章家保护的人也被收了回去。   章小姐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罪了楚家。楚御直接让章家开的商铺倒闭,章家父女被迫缩到小巷子里,活得如同臭水沟里的老鼠。   楚家人接纳了虞棠。虞棠被接进楚府,与楚御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楚御对他有愧更有爱,对虞棠百般好,要星星不给月亮,谁见了都觉得羡慕。   楚幕见了也觉得能说服父亲与爷爷放下门户之见,接纳绿芍了,只是他还不敢挑明。虞棠得到认可,是因他于楚家有恩。绿芍还不够。   新年的开春是好气象。虞棠原本瘦削的身子在楚家的精心调养下一天天好起来,面色变得红润,看着很健康。   只有偶尔阴雨连绵时,身上隐隐作痛,间或呕出几口血,虞棠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伤了根骨了。   楚老太爷没能撑过这个夏天,在上半年快过完的时候走了。   虞棠陪着操办丧事,熬夜守灵,忙到一半突觉眩晕,跌在椅子上缓了半天。   他这身子骨……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   南京乱了。   走了内忧,又来外敌。   倭寇入侵,全城戒严。楚御镇守南京,抵御敌军。   风雨飘摇。   生逢乱世,受苦受难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过往繁华如同一场纸醉金迷的梦。国难当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责任。   虞棠身为楚御的爱人,当是倭寇首要控制铲除的对象。   而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虞棠。   棠梨班的老班主早已出城避难,不要这戏班子。戏班子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若是无人管,便不知道何去何从。   虞棠接手了梨园,三不五时回去看看,教孩子们一些本事。   他们学的那些基本功,可登台唱戏,也可上阵杀敌,看的不过是胆量与气魄。   那日虞棠和梨生在棠梨班里与一班十余岁的少年们闲聊,聊的是他当年练习踩跷的事儿。   “踩跷,苦定是要吃的,练好了,便……”虞棠拿着根高跷给孩子们讲解。   “便什么?”有少年好奇追问。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枪声。   里头顿时一阵骚动。   “鬼子来了,快跑!”   “安静。”虞棠起身,高跷拄在地上,“练好了,便可自保,也可——保家卫国。”   话音未落,已有敌人避过外头保护的人闯进来。   那人端着枪,还未瞄准,一根木头劈头盖脸砸过来,直将人砸得头晕眼花。虞棠信手抄起另一根高跷,接着一棍将人打晕,随即夺了枪一补。   当初击毙。   少年们目瞪口呆。   “棠哥儿好厉害!”   “你们也可以。”虞棠扫过他们,“反抗不一定有用,可不反抗一定没用。生死关头,拿起你们身边的武器。”   他本就身手灵活,楚御又教过他搏斗技巧与开枪方式。   虞棠从不是攀附人的菟丝花。   他是海棠。   如水温柔。   也如火艳烈。   -   虞棠成长为了能够和楚御并肩作战的人,随他征战四方,走过硝烟战火。   楚御曾觉战场枪林弹雨,不愿虞棠涉险。   虞棠道:“阿御,我不仅是你的爱人。我也是南京人,中国人,一个想保卫自己家园的普通人。”   楚御尊重他。   期间楚幕曾请楚御帮忙找一个人。   楚幕说他喜欢上一个姑娘,名为绿芍。她最近失踪了,他很担心她。   虞棠也是那时才发现,绿芍竟就是他的姐姐。   可找到绿芍的时候,绿芍已经快要死了。   她为了保护街上一名女学生不受日本人欺辱,主动以身替代。她样貌妖娆身段窈窕,自是比豆芽菜似的女学生吸引人。   绿芍跟人走回去,生不如死,还被迫吸了鸦片烟。直到被折磨得面容枯槁,才被人扔出来。   出来后她犯烟瘾,又搞不到,她强忍着,独自待在破烂小屋里,不愿联系楚幕。   她这个样子太脏太丑了,哪有昔日艳冠金陵的风采。   虞棠和楚幕找到她的时候,绿芍已经神志不清,连虞棠这个弟弟与她相认都没有反应。   “弟弟?我没有弟弟。”绿芍看虞棠,“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我弟弟呢?”   若是过去那个艳丽多情的绿芍,定会自信地笑道:“咱们都长这么好看,合该是姐弟。”   可如今她只有自卑。   “姐姐……”虞棠颤声,“你也很好看。”   绿芍嘻嘻笑:“你骗人。我照过镜子,吓得把镜子都砸碎了。里面那个人是谁呀?好丑。”   “一点都不丑。”楚幕握住她的手,“绿芍,你最好看了。”   他与绿芍相识,惊艳于她的美貌,折服于她的才情,着迷于她的魅力,敬佩于她的品性。   绿芍是他所爱,反倒是他太过懦弱,配不上她。   绿芍望着楚幕,枯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绿镯子,是楚幕送她的。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绿芍轻喃起来,仿佛仍是最初与恩客吟诗弄词的女子,“商女……商女……”   她蹙眉,好似记不起来。   那能够与人博古论今吟诗作对的才女,如今脑子不太清醒,连一首完整的诗也背不下来。   “呀,记起来了。”绿芍说,“我们商女呀,也知亡国恨,不唱后庭花。”   -   绿芍戴着玉镯子的手无力垂下,楚幕抱着她失声痛哭。   虞棠也恍惚了好几天。   他才知道世上有个亲人,才刚找到她,她就走了。   世事如此,世事无常。   楚御很担心虞棠的状态,虞棠都说没事。楚御有自己的事要做,大事面前,他的个人情感怎可耽误。   楚御过段日子要秘密离开南京,去重庆与人会合。孤军奋战太艰难,他需要和其他人联手。   楚幕是个商人,不通行军打仗。早已退居幕后的楚父这时也不得不扛起大旗。   虞棠更是责任重大。   -   虞棠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眼眸微动,停住脚步。   数十名日本人从四面八方围住他,用枪指着。   虞棠被“请”到了棠梨班。   -   为首的显然是一名级别很高的军官。对方态度和蔼,说了一串日文。   虞棠冷淡道:“听不懂。”   翻译官立刻道:“皇军让你说出楚御去了哪儿。”   虞棠:“无可奉告。”   翻译官黑了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虞棠笑:“你也说着中国人的俗语,怎么就给日本人当走狗?”   日本军官又说了一大堆,不外乎是威逼利诱。虞棠权当听不懂。   翻译官怒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虞棠:“你是人吗?”   翻译官听了想打人,日本军官一抬手,他才止了动作。   军官又说了什么,翻译官狠狠瞪他:“便宜你小子了。皇军说你戏唱得不错,让你给军爷们唱一出儿。”   虞棠懂。无非是先礼后兵,他过去纵然是个戏子,如今也是楚家的夫人,让他为他们登台唱戏,无异于一种羞辱。   唱完之后再问他楚御的行动,他若不答,又是一番严刑拷打了。   与当初沈念的行为一模一样。   只是今日他这副身子骨,恐怕再熬不过去。这些年他太拼了,内里早已油尽灯枯,托大夫瞒着楚御,不让人知道。   楚御这次行动很重要,只要他和重庆那边的人谈成功,就能带兵回来御敌。可此刻他落在日本人手里,势必会让楚御犹豫。   他再一次,成了楚御的软肋。   为他一个人耽误大局?   ……怎么可以呢。   虞棠说:“好,我唱。”   他答应得太过痛快,反倒叫其他人愣神。   一个将军夫人被逼着唱戏,都不会感到屈辱吗?   也对,本就是戏子出身,能有多少骨气。   虞棠最后唱的,是一出《霸王别姬》。他演的是虞姬,还缺一个楚霸王。眼下一时也找不到人来凑,索性让梨生顶上。   梨生一直都待在棠梨班里,待了那么久,也是会唱的。   《霸王别姬》是京剧里的名段,唱这出很正常。   楚御台下初见虞棠,他唱的就是这一出戏,以此开幕,造就了与楚御一段生平。   那他便也以此为谢幕。   少爷,你听得到吗?   -   “汉兵已略地,   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容光绝艳的名伶哀婉凄绝地唱着,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幕,拔剑自刎于台上。衣裳翩然轻旋,摆成一个好看的圆。   满堂喝彩。   “好!”   唯有饰演霸王的梨生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伏在虞棠身侧恸哭。   “棠哥儿!”   虞棠纤细的脖颈上一道血痕,慢慢有血迹渗出。   那把剑是真的,是开过刃的!   四周嬉笑声渐渐停止。   “怎么回事儿?!”   当他们发现是虞棠真的自刎了以后,很快变得怒不可遏。   没有人怜惜虞棠的死。想的只是虞棠死了,筹码没了,他们拿什么去牵制楚御,他们怎么问楚御的计划?   一室嬉笑怒骂,唯有梨生的哭声悲痛欲绝,被淹没在嘈杂里。   棠哥儿,人世喧嚣肮脏,你倒走得干净。   可让活着的人如何是好。   -   楚御回来后,得知虞棠的死讯,立刻就疯了。   他几乎想要饮弹自尽,随虞棠一道而去。   可是不能。南京需要他。   带着刻骨仇恨,楚御又独自在世上活了很多年。他毕生都战斗在前线,靠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虞棠的亡魂,以无尽的杀戮来压抑心中的愤恨。   他独守在他与虞棠共同生活过的城中,摸着虞棠的旧物回忆起一次次画面。   阿棠曾说,不要再丢下他。   阿棠,你等等,你再等等。   -   1949年,南京解放。   在胜利的号角声里,楚御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全剧终。 第43章 不会拍亲密戏怎么办   沈浮白合上剧本,抽了张纸巾,擤了下鼻涕:“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死的好惨啊!”   小林表情一言难尽:“剧本都能倒背如流了,你至于每次看完都这副样子么?”   沈浮白嘤嘤嘤:“倒背如流怎么了,再看几次虞棠还是命苦啊,我把自己代入进去不行么?”   “行行行。”小林拜服,“那你就想想你和姜影帝的三场吻戏一场床戏吧。”   沈浮白一秒收泪:“我可以再死一万次,只要这种戏份多给我来点。”   小林对这个人已经看透了。   当初沈浮白刚拿到剧本看完一遍,哭得稀里哗啦,抽完半包纸巾,把小林给吓了一跳。   “这是咋的了?”小林再三确定,“这是剧本不是死亡通知单啊。”   “怎么会有这么虐的剧本,虐的我心肝脾胃肾都疼。人间不值得,我要回天上。”沈浮白哭唧唧,桃瓣状的眼角染上绯色,叫人心生怜惜。   小林看得不忍心,刚想安慰几句这都是戏别太当真,沈浮白已经在那边由痛哭转为狂笑:“但是我和珩珩在这部剧里有三场吻戏一场床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林冷漠地想,再对这个人感到同情他就改名为福尔马。   -   “这么想要加戏,你去跟导演说声,让编剧给你改剧本?加他个一百零八场吻戏,钉死在床上不下来,让你一次爽个够。”小林冷嘲热讽。   自打成为沈浮白的助理,小林已经在节操值下限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每天都在和沈浮白快乐地互相伤害。   沈浮白害羞:“这多不好意思。”   小林:“???”敢情您还真想过。   沈浮白坐在化妆间的转椅上,膝盖上放着剧本,一会儿唰的打开,一会儿唰的合上,一会儿又唰的打开。   他不累小林看着都累。   “你已经盯着那一页看了一个小时了,该不会又忘词儿了?”小林觉得不应该啊,沈哥的记忆力还是很强大的。   沈浮白拿剧本捂住脸,声音从厚厚的本子底下传出来:“导演刚把我叫过去,说明天拍我和珩珩的床戏。我紧张,我得把这段再温习十遍。”   剧里亲热戏其实不多,五十集的长度就这么几个镜头。情到浓处,必要升华一下,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纵观全局,能够称得上暧昧的戏份也就一点。楚御从外省回来时有一场吻戏,然后就展开虐恋情深。误会澄清后的大年夜里有一场吻戏,然后就开启甜蜜模式。还有一次是更早前,楚御向虞棠解释他对章小姐无意……那次都不只是亲吻了,直接都上床了。   讲的很直白,不过相信徐导高明的拍摄手法一定会拍出唯美的意境,在播出后成为令日后无数c粉疯狂尖叫的素材源头。   拍摄镜头经过视频后期剪辑,在最终播出时只有寥寥几秒,相当含蓄。但在拍摄过程中,演员是需要将全程都演下来的。   徐导给了两名主演将近一个月的磨合时间。现在看姜珩和沈浮白都能熟悉地喊哥两好了,拍这种戏份应当不至于太尴尬,就把计划提上日程。沈浮白刚就被徐导叫过去谈这事儿。   “都是男人,不要太在意,这都是为了艺术。”徐导拍拍他的肩,“要是实在不行,就借个位……”   “不。”沈浮白严肃道,“为艺术献身是应该的。”   徐导很欣慰:“你和小姜两个都是好演员,很有思想觉悟,小姜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沈浮白微笑点头。   然后人回来就疯了。   -   “我知道你要跟姜影帝拍床戏了,这话你在过去一小时里提了已经有三十次。平均每两分钟就会强调一遍。”小林毫无感情道。   沈浮白继续拿剧本挡脸:“人家紧张嘛。”   小林:“不紧张,祝你一遍过。”   沈浮白瞬间放下剧本:“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诅咒呢?”   小林:???这难道不是祝福?   小林试探道:“那……那祝你多ng几次?”   沈浮白愉快了:“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小林:“……”   底线呢?你的敬业呢?   沈浮白:咋的,我想想还不行吗?   -   休息室里,姜珩在踱来踱去。   小张:“你晃得我眼睛疼。”   姜珩:“闭嘴。”   小张:“我理解你的心情,毕竟是马上要睡到偶像的人了……”   姜珩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冷厉,就是语气飘忽:“瞎说什么呢?”   小张呵呵:“你当初刚得知虞棠人选是沈大明星时的蠢样需要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吗?”   -   姜珩工作室能够拿到的资源都是顶尖优秀,数不清的好剧本等着他挑。《棠梨花》就是姜珩自己选的。   大概是命运使然,姜珩在一堆剧本中一眼挑中它。那时候虞棠的人选未定,姜珩对搭档是谁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这个剧本很戳人心窝。   虞棠人选确定那天,姜珩正窝在房间里看剧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概是读到动情处,姜珩那天的表情格外忧伤。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凝着眉,靠着窗帘,清清冷冷的一个大帅哥。   小张开门进去,看姜珩的表情就知道,姜哥这是看剧本又看入戏了。   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姜哥都听不进去。   “看剧本呢,姜哥。”   姜珩没反应,专心看剧本。   看吧,果然是入戏了。   小张走过来:“剧情很虐心吗?看你表情不太好啊。”   姜珩没反应,专心看剧本。   小张语气平常地说了第三句:“虞棠人选定了,沈浮白。”   哗啦啦。   剧本掉了。   姜珩抬起眼,慢慢道:“你说——什么?”   姜哥果然是只对沈大明星有条件反射。小张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虞棠人选定了,沈浮白。”   姜珩把地上的剧本重新捡起来继续看:“哦。”   小张瞠目结舌。   不是吧?这个剧本这么好看,居然让姜哥对沈大明星的事都反应平淡?说好的头号脑残粉呢?   然后小张就看见姜珩快速把剧本翻阅了一遍,笑容渐渐诡异:“所以我和浮白在这部剧里有三场吻戏一场床戏,这是什么美妙的剧本。来,给你品品这美丽的台词——红烛摇曳下,虞棠指尖陷入楚御的肩膀,咬着嘴唇轻声低喘,半晌对楚御说,少爷,我……”   声情并茂时,一阵风吹过,窗帘糊了姜珩一脸。   姜珩坚强的声音从窗帘后传出来:“……我好喜欢你。”   -   往事不堪回首。   这还是姜珩第一次接拍亲密戏。他以前接的电影都是事业型大男主,感情线基本没有。在这方面,姜珩和沈浮白一样毫无经验。   更别提第一次合作就是跟沈浮白,他梦寐以求的偶像。   他怎么能不紧张。   -   明天正式拍摄时虽说会清场,可也是有相关人员围观的。沈浮白还真怕自己出差错,尤其是在面对姜珩的时候,他的智商一般不会太在线。   晚上沈浮白回酒店,洗漱完躺床上对着剧本琢磨了半天明天该怎么演。   不行啊,一个人没感觉。   没有灵魂。   沈浮白思前想后,套着皮卡丘睡衣,穿着拖鞋,敲开对面608的房门。   天地良心,他可敬业了,他是真的抱着向演绎方面的前辈虚心求教的心思敲门的。   至少敲门的时候是这样的。   -   姜珩的房门很快就打开了,姜珩大概也是刚洗完澡,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他穿着一件睡衣和一条短裤,堪比男模的身材比例令人十分羡慕。   沈浮白瞬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姜珩眼眸温柔:“有事吗?”   “……啊。就是,今天徐导也找你了吧。明天那个戏份……”沈浮白挺不好意思的,“我是第一次拍,也不懂,就想来找你问问,取取经。”   姜珩: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拍,教不了你什么,请回吧。   这么直男的回答怎么可能从姜珩嘴巴里说出来。   姜珩说:“好啊。”   哪怕肚子里没有一点干货,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与偶像接触的机会。   -   沈浮白进了608,门关上。   要是换成一个女演员大晚上跑搭档男演员房间里说对戏有疑问,不懂的地方还是床戏……那意思明里暗里就是我想和你打一炮。都表达得这么明显了,还能指望人不想多?   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就没这个顾虑了。   沈浮白是真心求教。   当然非要说一点私心的话……谁不想和偶像多相处一会儿呢。   “坐。”姜珩让沈浮白坐下,自己也在他身边落座,“哪里不明白?”   沈浮白打开剧本:“就是不知道这上面写的,说要发出点声音……是,是我想的那个声音吗?”   现在电视剧一般都有后期配音,但徐导要求高,除非环境实在嘈杂,不然都是要求现场收音的。   姜珩:“你想的什么?”   沈浮白:“就那什么。”   姜珩:“什么?”   沈浮白:“算了,下一个话题。”   还能是什么!娇喘啊!机一嗷呜娇,吃呜俺嗯喘,娇喘!   沈浮白:“上面还写了,虞棠要坐楚御身上……这要怎么坐?横着坐?竖着坐?斜着坐?还要做动作……做什么动作?”   姜珩高度概括:“坐上来自己动?”   这糟糕的对话。   两人研究了半天,都没经验,根本解释不清。   沈浮白沮丧:“算了……”我还是回去自己琢磨吧。   “算了。”姜珩也跟着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解开睡衣扣子,“我们还是亲自演练一遍吧。”   沈浮白惊悚:“你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别脱衣服!   姜珩说:“实践出真知。” 第44章 接吻   姜珩象征性把扣子解了两颗,没解下去。他的锁骨很深,能放一排硬币的那种,微露出胸膛,皮肤肌理分明。   一个喝水都胖体质,能够把身材管理到这种程度也是十分有毅力。   沈浮白想珩珩这样子可真是该死的诱惑。   但他还是要问:“你解扣子干嘛?”   姜珩长腿一跨,整个人迈上床:“剧本里写了。”   在剧本里,楚御脱了军装外套,里面还有件衬衫,虚虚解开两颗纽扣便罢。虞棠却是真正地脱了戏服,整个背部都展现出来。   沈浮白语塞。   要是按照剧本来的话……他岂不是得把这身皮卡丘睡衣脱了?   他可只穿了这一件!   沈浮白犹犹豫豫:“那我是不是也得……脱啊……”   姜珩靠在床头,双腿曲起,眼眸含笑:“这是第一步。不脱怎么实践?”   沈浮白拉住皮卡丘两只耳朵,耷拉下来。   好他妈羞耻。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夏天里赤膊上阵的汉子也不少,袒着个啤酒肚在太阳底下走来走去,虽然别人看了辣眼睛,但都没觉得什么不对。   游泳馆、沙滩上,不穿上衣的人多了去了。多正常的事儿。   就是此情此景,又是面对姜珩,沈浮白莫名就很害羞。   沈浮白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艺术,在珩珩面前都克服不过去,那明天还怎么在镜头和一堆人面前脱?   就当是提前适应。   沈浮白摆正心态,拿出职业素养,非常严肃地对待这一次对戏。   他心一横,正打算把睡衣脱了,姜珩问:“怎么还不过来?”   沈浮白:“我脱衣服啊。”   姜珩疑惑:“你脱什么?不应该是我替你脱么?”   哦,记起来了。虞棠的衣裳是被楚御脱掉的。   沈浮白傻了。   什么剧本倒背如流,到姜珩面前脑子里全是浆糊。   沈浮白慢慢挪过来,跪坐在姜珩身边,按捺住内心的紧张:“然,然后要怎么办?”   姜珩宛如一名动作指导,假装非常熟练:“坐上来。”   沈浮白迷茫了。   这哪有位置能坐啊?坐腰上?这距离也太近了吧,他顶不住啊。   “我坐上来你受得住吗?”沈浮白很担心,“我一百二十斤呢。”   姜珩安慰他:“你坐我背上让我做俯卧撑都没问题。你这么瘦,都没几两肉。”   沈浮白没顾虑了。   他告诉自己,这都是演戏演戏演戏。别想有的没的了,扭扭捏捏跟小姑娘似的。   沈浮白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整个人陷入一种迷之淡定。   可能是紧张过头,反而看淡一切。   沈浮白深吸一口气,分开腿,跨坐到姜珩腰上:“那就从这儿开始?”   腰上陡然沉下的重量对姜珩没有任何影响,非要说影响的话,就是他快荡漾了。   “我听徐叔说,你拍吻戏没要求借位。”姜珩盯着青年色泽艳丽的唇瓣,眼眸微敛。   沈浮白愣愣的:“是啊。”   “那……”姜珩谨慎地提议,“今天也先试试?”   沈浮白大脑炸成一片烟花。   接,接吻?   沈浮白脑子空茫了一会儿,炸碎的烟灰重新聚集起来,升上天空,噼里啪啦。   他麻木地点了点头。   -   对戏正式开始,两名爱岗敬业的演员各就各位。   姜珩十指搭上沈浮白的皮卡丘睡衣,拉住边沿慢慢脱下来,直褪到腰际。   沈浮白的身体相当清瘦,还有一条漂亮的人鱼线,在灯光下白的晃眼。像上好的白玉瓷瓶。   沈浮白觉得姜珩像在剥一颗熟透了的鸡蛋等待开吃。   他就是那颗等待被吃的白煮蛋。   皮肤没了布料的阻隔,在空气中感到一股凉意。被姜珩的视线注视着,几乎要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浮白努力忽视自己裸着上身的尴尬,回归正题:“少爷。”   姜珩低低应了一声:“嗯。”   沈浮白磕磕巴巴地念着台词:“阿棠这身子……有许多疤,丑,您别嫌弃。”   虞棠自幼受的苦太多,不留疤是不可能的。明天拍摄前,沈浮白身上还得化上特效妆。   但现在沈浮白全身白璧无瑕,连个胎记都没有,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姜珩怜惜地抚摸着沈浮白并不存在的疤痕:“没关系,我不嫌弃。”   姜珩的指尖划过沈浮白脊背,延至尾椎,一路划到底,带来丝丝痒意。   沈浮白整个人颤栗了一下。   他定下心神,继续念台词:“真的?”   姜珩认真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真要说伤疤,我身上的比你多的多,阿棠可嫌弃我?”他说着,作势要去解剩下的扣子。   沈浮白:“你解吧,我看着呢。”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脱啊,大家一起才公平。   姜珩动作一顿,演不下去:“浮白,你说错词了。”   沈浮白咳了一声:“……抱歉,我重来。”他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沈浮白已经思绪紊乱,无法再整理各种情感。他像个没有感情的读词机器,机械地维持运转:“那怎么能一样,少爷的伤疤是战功与荣耀,一点儿也不丑。”   念完,沈浮白觉得自己读得平淡了,一点也不真诚,遂补了个语气词:“呢。”   姜珩沉默。   沈浮白:“……”   姜珩:“……”   沈浮白:“……”   珩珩为什么还不说话,这是被他弄得尴尬癌犯了么?   姜珩望着沈浮白傻呆呆的模样,提醒道:“你……不动一动吗?”   沈浮白下意识问:“动什么?”   姜珩:“你不动,我不动,难道让床全自动?”   那就是真“床”戏了。   沈浮白明白过来,瞬间面色绯红。   并且接了句:“你不喘,我不喘,全靠床来嘎吱转?”   沈浮白,那是能把自己活成段子手跟单口相声演员的男人,要是和姜珩搭档,就能有一个高大上的组合——东北二人转。   姜珩好奇:“床要怎么转?”   沈浮白:“为了押韵,不要在意。”   话题歪了,扯回来。   刚才的插科打诨都是为了缓解尴尬,该演还是得继续演。   青年漂亮的容颜像染上微微桃花色,艳丽得让人心醉。   他为难地低下头,轻轻摩擦了一下:“……这样?”   姜珩蓦然小腹收紧,面上依然冷静:“继续。”   沈浮白又不好意思地动了一下。   姜珩:“别停。”   沈浮白脸红得厉害,一下子从低浓度的淡粉色鸡尾酒变成吸血鬼高脚杯里的血色。   姜珩还很过分地继续道:“喘。”   沈浮白轻哼了一下,猫挠似的,抓在姜珩心上。   姜珩呼吸一滞,差点有反应。给他吓得赶紧忍下去。   别问他怎么能忍得住。沈浮白就坐他腰上,一有个风吹草动能立马知道,被发现了他还活不活了?   沈浮白尝试了几个语气词,尽量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发出过的,娇软甜腻的腔调。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姜珩听得耳朵红的滴血,偶尔配合地低沉急促地喘一下。   做攻就是这方面好,虽然体力上劳累,可声音上都是受卖力。更何况这部剧里的体位连动作都需要沈浮白主导。   沈浮白快哭了,是真快哭了。   害羞哭的。   这他妈什么羞耻剧本啊啊啊啊啊啊——太刺激了。想象的时候激动万分,真到亲自上阵,个个怂成鹌鹑。   纯情沈小白已经进化成不要脸沈大白。他想,反正都这样了,索性豁出去一次。   一直压抑着的地方猛然有什么放开了,如同洪水开闸,尽数倾泻出来。   “少爷。”在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里,沈浮白指尖陷入姜珩的肩膀,呼吸喷薄在他脖颈间,醉人的桃花眸泛着朦胧水光。   “我好喜欢你。”   今晚的沈浮白一直不在状态,台词念得干巴无力。唯有这一句被他抵在舌尖上,酝酿了好久,说的情感饱满,真心实意。   姜珩一怔。   然后他做了一个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举动。   姜珩如戏里的楚御一般,一手揽住沈浮白纤细的腰肢,一手抬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   姜珩刚吻上来的时候沈浮白是万万没想到,含着水雾的桃花眸惊讶地睁大。   珩珩亲他了……   而且还不是浅尝辄止的亲。   这是舌吻吧?   沈浮白很快就又阖上眼,静静感受姜珩热烈的吻。   姜珩想,浮白果然很甜。   世上最甜的甜酒,也不及浮白的美味。叫他沾之即醉,一醉即疯,想将青年喝得干干净净,品得彻彻底底。   柔软的唇瓣相触,舌头扫过牙关,满口清甜。浮白今晚应该是吃了水果,口腔里一股清新的柠檬味。   只要沈浮白表现出一点点抗拒,姜珩都会立刻把刚伸出的触手缩回来,再不敢这样放肆。可是没有,青年乖乖被他抱在怀里,一点反抗也没有。   让姜珩的妄念在瞬间疯狂滋生。   情到浓处,水到渠成。戏中如此,戏外亦然。   就在沈浮白被亲上头,想要解开姜珩衣领的时候,姜珩忽然一把推开沈浮白。   沈浮白愣了。   姜珩起身,有些狼狈:“我去洗个澡。”他刚有反应了,幸亏他动作快,提前一秒把沈浮白推开。   沈浮白试图挽回:“你不是刚洗过澡了么?”   姜珩关上浴室门:“再洗一次。”   ……   沈浮白一个人呆呆坐在床上。   失神的双眸渐渐清明。   啊,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他居然真想假戏真做和珩珩来一发。   醒醒,沈浮白,别入戏太深啊!!!人家只是在和你演戏!   不过珩珩那个吻足够他回味一辈子。能够和偶像接吻,追星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人生圆满。   沈浮白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如梦初醒。   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刚那是大家都有点入戏了情难自禁,现在清醒了,待会儿得多尴尬!   沈浮白不敢想象那画面,赶紧把睡衣穿好,一溜烟儿跑回对面自己老窝了。   等姜珩洗完出来,看见的就是空空如也的大床。   他有些懊恼。   他是不是把浮白吓到了? 第45章 备忘录   沈浮白跑回自己小窝,窜上床,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心脏扑通扑通跳。   嘴唇上的温度犹在,被吻得发麻,沈浮白捂住脸,烧得滚烫,不用看都知道红成什么样。   他的初吻没了。   给珩珩了。   “啊啊啊”已经无法表述他此刻激动的心情,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令人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唯有唇上的一点温度是真实的,烫到人心扉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赶紧记下来。”沈浮白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七月二十四号。”   打开备忘录,记载。   沈浮白的备忘录,是比微博小号更私人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往前翻看,都记录着他和姜珩的点点滴滴。   6月21日   我和珩珩见面了,我和他握了手。珩珩微博关注了我,巧合的是小号也在同一天被翻牌。今天真是梦幻。   晚上和珩珩一起去顶楼看星星,珩珩居然也喜欢吃甜点,好可爱。   6月22日   和珩珩一起吃了早餐,还一起乘坐他的保姆车去片场。路上司机开车不太稳,我撞到了珩珩身上,他身材超棒的。   他开玩笑说要用金屋藏我,我愿意的呀。我认真的。   今天拍戏时演对手戏的演员没控制好力道,给我打得疼死了,不过珩珩把我拉到他化妆间里给我上药,瞬间就不疼了。   就是不知道珩珩为什么要画九颗爱心。   6月23日   和珩珩一起去情侣餐厅吃饭,还在隔壁情侣酒店睡了一夜,我有种我们是情侣的错觉。   那家餐厅的员工通道太反人类了,居然没有灯,楼道里很黑,我超怕黑的。   他牵着我的手,又把我背上去。   我突然就不怕了。   6月24日   练习踩跷的后遗症就是腿疼,看来以后得勤加锻炼,做不到珩珩的身手了得也不能太弱不禁风。   小林今天去陪女朋友了,我一个人好无助好凄凉。中午去领盒饭,居然有西红柿炒蛋,无法忍受。我蹲在垃圾堆旁怀疑人生。   珩珩过来和我交换了盒饭,他的菜好丰盛。他还说我以后去了他工作室,我整个人都归他。   归你归你,给你打白工都行。   6月25日   我死了,珩珩好像谈恋爱了,难受,想哭。我的世界塌了。   6月26日   我又活了,珩珩没有谈恋爱哈哈哈哈哈哈哈。世界重组完毕。   珩珩家里好像很有钱,不过反正我喜欢他的人不是喜欢他的钱。   开心,嘻嘻。   7月1日   珩珩喂了我一块西瓜,西瓜中间最红的那一块,好甜。   对了,我和珩珩上热搜了,我们有c超话啦!!!   7月6日   珩珩高考700分……我偶像果然厉害。成绩这块是比不过了,以后要努力在专业方面追上他的脚步。   沈浮白的备忘录都是姜珩,从初见到如今,每一次互动都被他详尽地记录下来,供以后回味。   这难得合作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交集。有限日子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沈浮白原原本本地写下来,珍重地藏在备忘录里。   今天发生的这事,那必须得好好写!   沈浮白想洋洋洒洒写个长篇大论,指尖停在屏幕上很久,发现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他发现那感觉难以言喻。像是期待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想要好好放鞭炮庆祝,奔走相告让全世界知道,最终却仍是小心翼翼收起来,自己一个人偷偷高兴。   最终只打了一行。   7月24日   珩珩吻了我。   _   这个晚上沈浮白没有再刷手机,抱着熊珩珩睡得很安稳。   一夜安眠,梦里香甜。   第二天起来也是难得的有精神。   姜珩依然准时准点出门,云淡风轻地跟他说了句“早”。   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本来也没什么,演戏而已。   沈浮白也装的很淡定的样子:“早。”   国际惯例,两个人乘一辆车去片场。   这一个月沈浮白天天搭姜珩的顺风车,所有人都习惯了。沈浮白的司机已经被批准带薪休假,美滋滋地回家抱老婆孩子过暑假。   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好似与往常一样,又有点什么不一样。   考虑到他们昨晚演练的戏份,与今天将要拍摄的戏份,这一点不一样也能够让人理解。   到了片场,两人先去跟徐导打招呼。   沈浮白和姜珩的那场床戏是场夜戏,需要等到晚上拍摄。白天大多是拍一些配角的镜头,再让两名主演各自补一些零碎的画面。   所以他们今天白天挺闲的。   徐导让他们白天自己找个房间里练练,找找感觉,免得晚上正式开拍的时候不知所措。   沈浮白心道昨晚上就练过了,面上只是很乖巧地点头。   姜珩表示知道。   徐导很满意,然后把两个人都赶去休息室了。   _   休息室里的沈浮白和姜珩面面相觑。   沈浮白:“……还,还要再练一遍吗?”   姜珩微怔,眼睛里有了笑意:“你想怎么练?”   沈浮白:这他妈要我怎么回答。   难道说要像昨晚那样练?   他没那个脸。   “就,再对对词。”昨晚他台词说成那个鬼样子,没一句真情实感。   哦,还是有一句的。   ——我好喜欢你。   本色出演,无需注入情感,自然浓烈。   姜珩半垂了头笑:“好啊。”   想听你再说几遍。   说你喜欢我。   我当真。   _   白天的时间很短,天黑的很快。   沈浮白已经做好造型,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手心冷汗都要冒出来。   夜色中青年穿着一件罗裳,妆容未点,素面朝天,仍是一等一的好看。   今天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   他可得好好发挥,不能拖了珩珩的后腿。   一只手忽然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温暖。沈浮白一愣,转头看见姜珩站在他身边,一身军装,英姿飒爽,面容俊美。   姜珩说:“干杯。”   沈浮白惊讶。   “你粉丝的应援词。”姜珩笑,“是加油的意思没错吧?”   沈浮白不好意思地点头。这事不算秘密,一查他的百度,都能知道他应援词是这个。   但是被珩珩知道了,就……就很……   哎呀,好羞涩。   “小姜小沈,过来准备!”徐导在对面拿着喇叭在催。   姜珩看沈浮白:“我们过去吧。”   “嗯。”沈浮白点头。   徐导最后给两人讲一遍戏:“……待会儿你就从外面进去,找虞棠表明心意,然后你把他抱到床上,脱他衣服,然后接着演,演出那种柔情似水的感觉。整个过程一镜到底,明白了吗?”   两人点头。   徐导又道:“两个男人应该也没什么顾虑,上床是情侣下床是兄弟,剧情需要,不影响的啊。小沈啊,你也别害羞。”   沈浮白:“……不会的导演。”   徐导刚刚的言论让他想起一句话——兄弟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做你的女人。   ……有点害怕。   徐导显然也就随口一说,很快拿着个扩音喇叭喊:“各就各位!第八十一场十三镜一次,action!”   _   楚御从屋外走进来,看见虞棠坐在桌旁,妆容与头面都卸干净了,只一身戏服还未褪下。青年的脸清丽俊俏,不比浓妆艳抹的时候差到哪去。   虞棠在昏黄烛火下低头坐着,怔怔出神。听到军靴踏在地面的声音,才轻轻抬起眼:“少爷来我这儿做什么?”   “阿棠,你这段日子总不理我。我想了很久想不明白。方才知道,你是因为章家小姐?”楚御问,“你以为我要和她成亲了?”   虞棠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楚御斩钉截铁。   虞棠起身,有些无措:“可是,你家里人,还有其他人……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从未问过我的意愿,我不愿意。”楚御走到他面前,低头吻他的眉眼,“阿棠,你知道的,我只中意你。你该信我的。”   _   姜珩蜻蜓点水的吻落在眼角的时候,沈浮白睫毛一颤,差点出戏。   他阖上眼,忍住声音里的颤意:“好,我信。”   姜珩亲了亲他的鼻尖,然后一把抱起他,往床榻走去。   徐导赶紧推进机位,给了个特写。   屋内已经做了清场,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不得入内。如今场中两名主演,加上导演和工作人员,不超过五个人。   但这种场面,有第三个人注视就足够尴尬了。   当演员的,心理素质必须得强。   姜珩抱着沈浮白,旁若无人地上了床榻。他将沈浮白轻轻放下来,容色艳丽的青年便坐在他身前,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微仰头,唇瓣殷红,眸光轻颤。   未语脸先红,清甜又醇香,像坛醉人的桃花酒。   轻解罗裳,丝绸的面料瞬间滑落,堆在腰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青年的背上布满细碎的伤痕,都是些陈年旧伤。有些是叫人拿笤帚打的,有些是被人拿烟头烫的,还有些是练习基本功吃的苦,落下了痕迹,生生破坏了那份美感。   “少爷。”沈浮白还清醒着,没忘了说台词,“阿棠这身子……有许多疤,丑,您别嫌弃。”   白天对了那么久,他词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真到上阵的时候,沈浮白还是不容易掉链子的。   姜珩轻抚过那些伤痕,目露怜惜:“没关系,我不嫌弃。”   他想起沈浮白是学舞蹈的,练舞蹈的人,身上也难免磕磕碰碰。久久酒店那晚,沈浮白在他面前做的那两个高难度舞蹈动作极为漂亮,姜珩却只想到沈浮白要练成这个样子,该吃多少的苦。   他有点心疼了。   沈浮白又很流畅地跟姜珩对完剩下的台词。   然后——   好戏正式开场。 第46章 外套   夜色未凉,灯影幢幢。素色帘幔被风扬起,轻轻落下,掩去帐内无限春光。   军装外套掉落在地上。薄薄的锦衾半垂到榻下,遮住莹润的脚踝。沈浮白整个人靠在姜珩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身体微微起伏,间或发出一声闷哼,咬唇做出隐忍的模样。   面色绯若桃花,双眸醉似春水,额间汗滴落下。   这都不需要演。他是真的红了脸,也是真的出了汗。   太刺激了。这大庭广众的——有第三个人在场,对沈浮白来说都是心理挑战。   但他完成的很好。   姜珩穿着一件衬衫,扣子解了两颗,与沈浮白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   他的任务不算重,这个镜头主要不是拍他,他坐那儿当个能发出声音的道具就行。   姜珩低头看着青年的表演。他可以看到沈浮白柔软的头发与泛红的眼角,蔷薇花瓣般的嘴唇贝齿紧咬,花妖般勾人的相貌。   引得人想一亲芳泽。   沈浮白的反应还是有些青涩,可这份青涩也正好与虞棠的羞赧一样,恰到好处。   那一声声低泣落在耳里,每个字都惹得心尖生疼发颤。姜珩不觉伸出手,轻轻拭去沈浮白眼角的泪水。   沈浮白一愣。   剧本里没有这个动作。   “少爷……”沈浮白半干涸的眼眶微红,反应很快地接上台词,“我好喜欢你。”   这句话,他这两天说了太多遍了。   借着戏词,说着真心,沈浮白有时候觉得他就是虞棠。旁人都以为是在演,偏他自己知道有多真。字字句句,都是他想亲口说给姜珩听的。   可就是不敢放肆,只敢借着演戏的名义将情愫宣之于口。   而某人也很卑微地想把戏言当真,就是不敢过问。   姜珩低下头,轻敛眉目,抬起沈浮白的下巴,吻住他的唇。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恐打扰到这一幕。   徐导立刻放大特写。   镜头下两人的容貌格外清晰。青年半软在男人怀里,被迫仰头与人深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翅膀。   这是两人的荧幕初吻。   按照剧本,他们吻一会儿后,就可以喊卡,这场戏就算结束。   沈浮白仰头承受姜珩看似强势的吻,那是剧本要求演出来的霸道。是楚御对虞棠的占有。   但姜珩真正吻他的动作是很轻柔的。   掺杂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浮白忽而身体一僵,惊讶地眼眸睁大。   珩珩似乎……   不是吧……   姜珩也显然察觉到,动作凝滞了一下。   他猛地放开沈浮白,对徐导道:“抱歉徐叔,我状态不对。再来一次。”   徐导略微诧异,姜珩刚才明明发挥的很好。   他目光落在姜珩和沈浮白贴合的某个地方,忽然明白了什么,轻咳一声:“先中场休息半小时。”   拍摄这种戏份的时候,男女演员之间避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尴尬的反应,这都是正常生理现象。他们都是专业的,不会抱有太多有色眼镜。   不过对男人产生反应……徐导又看了看沈浮白艳若桃李的一张脸。   还别说,这就算是个男人也漂亮。   导演一说休息,室内几名工作人员都跑出去吹风了。刚里面温度也太热了,沈浮白那模样,男女见了都得口干舌燥。他们急需凉风吹醒头脑。   徐导也转身走出去。   室内瞬间静谧。   沈浮白忙从姜珩身上爬起来,赤足下了床,脸还滚烫的:“那个……要不,你先去卫生间?”   姜珩冷静道:“把鞋子穿上。”   “……哦。”沈浮白很乖地穿上鞋子。   姜珩跨下床,捡起地上的军装外套,抖干净了,披在沈浮白身上。   他垂着眼:“出去吧。”   室内确实热。   沈浮白把两只手套进去,自己把扣子扣好,也跟出去了。   姜珩没去卫生间,去外面拿了瓶冰水,仰脖一口干完。   如果不是考虑待会儿还要继续拍戏,他想把整瓶冰水都浇自己头上。   沈浮白刚出了一身汗,化妆师正在给他补妆。   “咦,这身衣服……”化妆师也兼任造型师,一眼就认出沈浮白身上披的这件外套是姜珩的衣服,“是姜先生的呀。”   沈浮白看着镜子里这身:“是啊。”他现在身上也只穿着一件。   姜珩的码数对沈浮白有些大,但也没大太多。沈浮白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男人,并不娇弱。   穿了这身还显得挺英气。   “姜先生还挺贴心的,对同组演员真好。”化妆师随便和沈浮白闲聊。现在虽然是夏天,外面也挺冷的,不穿会感冒。   沈浮白笑了下,说:“是啊。”   化妆师抿嘴偷偷笑:“像偷穿了男朋友衣服的。”   沈浮白:“是……不是!!!”   化妆师这段日子跟沈浮白混熟了,一点儿也不拘谨:“我说的有错吗?虞棠穿着楚御的衣服,不就是穿了男朋友的衣服吗?你反应这么大,在想什么呢?”   沈浮白:“我没有。”   “是是是,你没有。”化妆师妹子说着,“这盏灯太暗了点。我去开另一盏。”   化妆师去把另一盏灯打开,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沈浮白才把镜子里的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脸蛋很美。   军装很帅。   嘴巴很……   红……   沈浮白的唇型很好看,薄厚适中,唇色淡粉,就像是清晨初开的蔷薇花瓣。   现在已经被亲成玫瑰花瓣了。   “哎呀,你这嘴巴。”化妆师惊讶,“都不用涂口红了。”   沈浮白冷漠脸:“你闭嘴。”不知道他刚拍的是什么戏吗?!   化妆师忍笑:“没事,我给你遮一下。”   她边给沈浮白遮掩边八卦:“姜先生还是第一次拍吻戏呢,下手也没个轻重。这要是再重点,你明天的戏份都没法拍了。”   沈浮白慢吞吞的:“没法拍就没法拍吧。”   化妆师:“这话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   相处一个月,剧组上下都知道沈浮白挺敬业的。   沈浮白:不,我会。   -   姜珩干完一整瓶水,才觉得温度稍稍降下去点。   徐导走过来,开了句玩笑:“难得你也有ng的时候啊。怎么,小沈漂亮到你都心动了?”   众所周知,姜珩演戏,向来是一遍过。   姜珩想,心动算什么。   他心跳都停了。   姜珩淡笑:“徐叔就不要笑话我了。”   “年轻人嘛,谁没个血气方刚的时候。正常。你第一次拍这种戏,已经发挥得很不错。”徐导从不掩饰对姜珩的厚爱,“刚才那一段儿,你和小沈都配合的很好。但有一个小问题。”   姜珩问:“什么问题?”   “楚御对虞棠的爱,大胆,热烈,不加掩饰。爱这个东西很难演,演员没有感情基础很难演出来。但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从你们俩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徐导很欣慰,“你能够演出爱,这很了不起。但你不够放开。你像在藏着掖着,眼神总有闪躲,你在顾虑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楚御是个多洒脱的人,他是个将军,怎么会这么扭捏?”   姜珩敛眸:“那我该……怎么办?”   徐导一本正经地讲戏:“爱要大胆,要放肆,要说出来。楚御和虞棠两个是互相表明心意了的,你们两偏偏就演出了互相暗恋没捅破窗户纸的感觉。”   暗恋。   冷不防被戳中心思,姜珩手指蜷缩了一下。   “我知道了。”姜珩点头,“下次注意。”   “不止你有这个问题,小沈也有。”徐导说,“他现在应该在化妆间,我去给他也说说。你再揣摩揣摩。”   “哦对了。”徐导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刚那段戏前面演的都不错,待会儿再拍就从吻戏那儿开始。”   姜珩颔首,若有所思。   -   半小时后,重新开始。   沈浮白妆容已经补好了,就是眼角还带点红。他就得演出这种哭过的状态,刚缓了半小时,眼眶一点湿意都没了,去厨房要了两个洋葱才维持住这样的效果。   沈浮白把外套还给姜珩,看他重新穿回身上,突然有种“他们也穿过同一件外套”的幸福感。   徐导刚也给他讲过戏了,说他演作为新人第一次演电视剧演得很好,就是还缺点什么,说他太含蓄内敛,不够奔放。   沈浮白寻思着他都当众脱衣喘上了还要咋奔放啊……   徐导又委婉表示不是那个奔放,是情感,是眼神。   不过徐导没说太多,吻戏的镜头虞棠是半阖着眼,出境的大多是背部。这个地方的特写要给姜珩。   大家中场休息半小时,该冷静的冷静,继续各就各位。   从吻戏开始,没有一句台词。   -   这次拍摄不需要台词,只要吻就够了。   沈浮白被吻得几乎快要透不过气,轻轻发出几声鼻音,撩人又动听。   他觉得自己不能演得太被动,徐导说了,要放肆。   沈浮白左手贴上姜珩的衣领,想扯开剩下的扣子,孰知被姜珩一把攥住手腕。   沈浮白手一抖,又有点怂。   姜珩攥着沈浮白的手,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手撑着。如星如月的眼眸无比清明地望着他。   这又是剧本里没写的。   徐导没喊卡。   姜珩在过去也有过临场加戏,每次都能成为点睛之笔。徐导很好奇姜珩这次又有什么样的想法。   姜珩这次……没什么想法。   他只是有点私心。   沈浮白随机应变也很快,没有被这一出搞得当场发呆。他仅仅愣了一秒,便轻唤了声:“……少爷?”   姜珩手指嵌入他的指缝,与他严丝合缝地十指紧扣,按在床边。   “……浮白。”   这声极轻,如果不是沈浮白就在下面,离他那么近,可能根本就听不清这声呼唤。   姜珩望着他,眼睛里有星星。   他俯下身,轻轻在沈浮白额间落下一吻。   “我也喜欢你。” 第47章 我恋爱了   沈浮白当场呆成一尊石雕,灵魂飞出躯壳,飞上九霄。   就连徐导喊了一声“卡”,都没能把沈浮白的魂魄给唤回来。   姜珩垂眸,唇边含笑:“不下去么?”   沈浮白:“……啊?”   姜珩翻身下床,没有放开沈浮白的手,就这么把他牵下来:“衣服穿好。”   沈浮白迷茫地眨眼,懵懵懂懂的样子,好像听不懂人话。   姜珩轻叹了口气,重新给他披上外套,还细心地把扣子扣上:“收工了,去吃饭。饿不饿?”   沈浮白慢慢道:“有点饿。”   姜珩问:“想吃什么?”   沈浮白的灵魂还没回来,躯壳在僵硬地讲话:“都行。”   姜珩说:“那就去酒店顶楼餐厅吧,我们第一天晚上去的地方。那里的甜点很好吃。”星星也很好看。   你也很可爱。   沈浮白木然地点头。   姜珩牵着沈浮白走到徐导跟前,徐导正对着镜头看回放。镜头中姜珩吻上沈浮白的嘴唇,按着他的手腕翻身做主,动作一气呵成。   他那声轻微的呼唤没有被录进去。   最后五个字温柔缱绻,清晰分明。   “我也喜欢你。”   沈浮白听得一个激灵,浑身都有一股酥麻的痒意。   徐导日常夸奖姜珩,说他这个戏加得是画龙点睛。楚御自战场归来后性子便沉稳内敛,不善表达。在床上最终反客为主,又直白说出喜欢,倒将他对虞棠的爱意发挥得淋漓尽致。   难为徐导能够扯这么多。   姜珩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他不过是拘谨了太久,想放肆一回。成了,他欢喜。不成,便借着演戏口误的名义蒙混过去,不至于和沈浮白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只想知道沈浮白此刻的态度,并在此之前设想过许多种沈浮白可能有的态度。把这一切当成演戏,直男地以为是玩笑,拒绝或者……同意。   可就是没想到……沈浮白似乎傻了。   -   酒店顶楼,自助餐厅。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这个点餐厅照旧无人,照旧灯光昏暗,是暗蓝色的冷调。玻璃外是空中花园,头顶一片星光,遥远又璀璨。   一如初见。   厨师竟还没下班。姜珩拿了两人份的甜点,加上两份牛排和意面当主食,放在沈浮白面前。   食物的香气扑鼻,沈浮白都还在发呆。   这回连美食都不能招魂了。   姜珩:“浮白。”   沈浮白:“……”   姜珩:“浮白?”   沈浮白:“……”   姜珩:“你再不说话,我就吻你了。”   沈浮白立刻回神:“别啊,我害怕。”这,偶像突然这样,他真的害怕。   就很不真实,怕这是一场梦,怕这是他想多,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他刚刚沉思了一路。无比确定他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姜珩唤的是浮白而不是阿棠,口型也是明明白白喊着他的名字。   唤得人心都颤了。   姜珩眸色轻敛,看起来有些难过:“我令你感到害怕吗?”   “不是。”沈浮白连忙否认,他一时组织不出语言,纠结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刚刚是不是说错词儿了?你应该说阿棠的,然后说成了我的名字。我本来想提醒你的,但是……”但是他魂都没了,还提醒个锤子。   沈浮白忙乱地解释:“但是看其他人好像没听到,应该也不影响,就——”   “如果我说。”姜珩打断他,神色漫不经心的,“我没有说错呢?”   沈浮白愣住。   姜珩用勺子挖着碗里的冰淇淋,叠出一个个小球。   姜家人都知道,这是姜珩紧张的表现。   他今晚,确实很放肆。   姜珩轻叹一声:“浮白,我喜欢你。”   沈浮白喃喃:“假的吧。”他一定是活在梦里。老天爷,来个人叫醒他好吗?   “你的喜欢,是对朋友,对兄弟的喜欢吗?”沈浮白扯了扯嘴角,“那我也挺喜欢你的。”   姜珩摇头:“不是。”   “是想吻你,想照顾你,想和你出现在同一个户口簿上的喜欢。”姜珩大概是毕生勇气积蓄在今晚,显得特爷们儿,“我没有骗你,这不是演习,更不是演戏。我每一个字都是心里话,我忍了很久……忍不住了,浮白,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直说,我不缠着。以后戏外还是朋友。”   他说了这么一大段,最后低下头,吃了口冰淇淋冷静冷静:“但我还是希望你,你能考虑考虑……我虽然不好,但也不差的。我会尊重你,保护你,尽我所能地爱你。我喜欢吃甜点,但我可以把我的那份甜点都给你。”   沈浮白:“你是想胖死我。”   姜珩温和地看着他:“你胖我也喜欢。”   “傻逼。”沈浮白突然就笑了,差点笑出眼泪,“我吃不胖的。”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珩珩的回答这么直男,居然也是个弯的。居然还,还喜欢他……   沈浮白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   姜珩难得卡壳了一下。   他要是说他喜欢浮白很多年了,会不会被当成痴汉……   姜珩决定慢慢来,以免吓到沈浮白:“你很可爱,哪点都值得人喜欢。我看你的第一眼,就想和你过一生了。”   只是我看你的第一眼,远在一个月以前。   要是换个理智点的人,说不定就要冷笑着说“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然而,听这话的是沈浮白。   沈浮白是谁?   姜珩头号脑残粉。   沈浮白吃了一大口奶油压压惊,平静地问:“姜珩,你真的喜欢我?不是冲动,不会后悔?”   姜珩说:“认真。不是。不会。”   “好。”沈浮白起身,绕过桌子,站在姜珩身边,动作三连。   姜珩抬头:“浮白?”   一个吻落了下来,带着甜甜的奶油味儿,混着冰淇淋的甜腻。   天上月色皎洁,星河璀璨。窗外绿意盎然,花枝摇曳。   漫天星辰下,美人弯腰吻上英俊的青年。餐桌上摆着一桌甜点,都不及心里甜。   你给予我一场梦幻,赐我惊喜。   我便还你一个童话,报以真爱。   -   沈浮白活了二十二年,今晚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晚。   他居然强吻了珩珩。   其实也不算强吻,因为姜珩简直太配合了。   这是两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不是演戏,不是虞棠和楚御。   是沈浮白和姜珩。   是沈浮白主动。   他怂了这么多回,大概是今晚从徐导那儿受了启发,又从姜珩这儿受了刺激,索性豁出去一回。   怂是什么?   从心。   他的心是什么?   是姜珩。   那就从了吧。   -   沈浮白吻下来的时候姜珩也愣了。室内灯光昏暗,他仍能够看到青年姝丽的眉眼,近在眼前。   他真的想过无数种答案。   浮白给了他从未想过的一种。   最好的一种。   沈浮白长时间俯身嫌累,干脆坐下来,和姜珩坐在同一个沙发上,微微倾身,勾了姜珩的脖子继续深吻。   吻着吻着就哭了。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姜珩还没反应过来,等冰凉的液体真的划过脸颊时,姜珩才忙放开他:“……浮白?”   他声音轻柔:“怎么了?”   难道是吻得喘不上气了?   沈浮白的确喘不上气。   是哭的喘不上气。   他哽咽着说:“姜珩,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总让我哭。我一个大男人,搞得我整天哭哭啼啼的。”   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呢?   爱了很多年的人,本以为会一直默默守护下去,有朝一日突然得到回应,得知他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不是你的一厢情愿,不是单相思,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这是件多幸福的事。幸福得都不敢相信这种事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怎么会不为此喜极而泣呢。   沈浮白就是这样的心情,又高兴,又激动,又不敢置信,百味杂陈,只想在姜珩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   “浮白。”姜珩抽了纸巾给沈浮白擦泪,语气温柔又慌张,“说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唐突了……”   “唐突什么啊!姜珩……你要是早说该多好啊。我就不用瞒的那么辛苦。”沈浮白小小声,“我也喜欢你呀。不是虞棠喜欢,是沈浮白喜欢。我……呜呜呜我说不下去了你让我先哭会儿。”   姜珩手一顿。   浮白也喜欢……他?   这大概是个梦幻之夜。   你仰望月亮不敢摘,不知月亮亦望你良久,恨不能奔你而来。   你看着星星说它亮,不知星星眼中你最耀眼,也想坠到你的手心里。   你才没有单方面的追逐。   我与你同在。   -   当晚,607房间。   “珩珩,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可以下岗了。”沈浮白盘腿坐在床上,抓着熊珩珩的两只胳膊,一脸严肃地跟它讲话。   熊珩珩:“……”   “你抗议也没用。我已经搞到正主了。”沈浮白残酷无情地宣布,“你被打入冷宫了。”   熊珩珩:“……”   “哎呀我今晚。”沈浮白把脸埋入熊珩珩的毛绒绒里,不停蹭着,“好丢脸。我怎么又哭了。八百年不哭一回,仅有的几次全让珩珩给撞上了。他不会以为我很娇弱吧。”   熊珩珩:你走开,莫挨老子。   沈浮白又抬头,高贵冷艳地睥睨这只玩具熊:“对哦,忘了不能再亲你了,珩珩会吃醋的。以后不抱着你睡啦,我抱着他睡。”   熊珩珩:吃一只玩偶熊的醋,你们有事吗???   如果玩偶有灵魂,熊珩珩想把沈浮白连带姜某人都锤爆。   -   沈浮白打开备忘录,敲下几行字。   7月25日   我恋爱了。   我的男朋友叫——   姜珩。 第48章 早安   2020年7月25日,姜先生正式成为沈先生的男朋友。   沈先生这个渣男在得到姜先生这名白月光后,毫不犹豫地将某熊姓冒牌货始乱终弃。   呵,那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熊珩珩:“……?”   沈浮白洗完澡,套着皮卡丘睡衣出了浴室。他拥有很多睡衣,但独爱这一件。   意义不同。   那是他和珩珩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穿的,还是珩珩亲自买的。在情愫深藏的日子里,疯狂抓寻着他们每一次羁绊。   原本想来满是心酸,如今身份一变,顿觉满满的幸福感。   那可是他男朋友挑哒!   “叩叩——”敲门声。   沈浮白以为是小林:“进来。”   门一开,穿着小恐龙睡衣的姜珩进来了。   沈浮白惊讶,翻身起来:“你怎么来了?”   姜珩反手把门锁上,说:“过来看我新上任的男朋友。”   沈浮白“噫”了一声,害羞。   “我想来想去,你来我这儿那么多回了,我还没有来过你房间。”姜珩环顾一圈,“可不得参观参观?”   沈浮白说:“酒店里摆设不都一样么,没什么好参观的。”   “不一样。你住过的。”姜珩说。   沈浮白笑:“怎么?我有仙气,住过的房子都是风水宝地?”   “那倒不是。”姜珩浅笑,“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住在糖果屋里。不然,身上怎么总有一股甜味儿。”   沈浮白甘拜下风。   珩珩也太会了吧。   同时他觉得糖果屋这话有点耳熟,好像以前听过,想了想,没想起来。   不管了,珩珩的嘴才是真的甜。   沈浮白:“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嘴这么甜。”   姜珩“哦”了一声,语调微扬:“你不是刚尝过?”   沈浮白瞬间想起刚在顶楼餐厅里,他和姜珩之间那个混合了草莓冰淇淋加奶油味的吻。   阿伟在吗?过来死一下。   “这是什么?”姜珩起先只看到被子半遮的一坨不明生物,近看才发现是一只大白熊,看起来有些旧了,像是上了年头的。   超大的玩偶熊,有一个沈浮白那么大。   “啊,它就是一只玩偶熊,陪了我挺多年的。”沈浮白把熊珩珩抱过来,“我睡觉就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不然睡不好。刚到酒店的时候还认床,抱着它就睡安稳了。”   姜珩想起久久酒店那一晚,沈浮白抱着他,睡得很沉。   一点也不认床。   沈浮白:因为我更认你啊。   姜珩问:“它有名字吗?”   既然是陪伴多年的,即便是一只玩偶也会有感情,应该是有名字的。   “有啊,它叫——叫大白!”沈浮白是万不能跟姜珩说这只熊叫珩珩的,不然他该怎么解释。说我觊觎你已久,还是在我眼里你是个熊样?   沈浮白急中生智,当场改名:“你看这只熊它又大又白,这个名字是不是很贴切?”   被迫在线改名的熊珩珩一脸冷漠。   行吧,它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姜珩沉默一瞬:“好名字。”   他想象了一下少年的沈浮白抱着比他身体还高的大白熊睡觉的样子,那更像是大白熊抱着沈浮白。   大白抱小白,那场面有点萌。   姜珩说:“我可真羡慕它。”   它陪了你那么多年,我却现在才来到你身边。   沈浮白不好意思道:“你要是在意,我以后不抱它了……”   姜珩失笑,浮白怎么这么可爱,他怎么会为一只玩偶熊吃醋,刚想开口说不用——   沈浮白小声:“我以后抱你呗。”   姜珩:“……好,好啊。”   两个人都害羞了一分钟。   然后。   姜珩:“也别以后了,就今晚吧。”   沈浮白:“好嘞。”   -   小恐龙和皮卡丘坐在床头,盖着被子纯聊天。   “浮白。”姜珩到现在还有点迷幻,“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沈浮白说:“不知道啊。但好像很久了。”   姜珩:“多久?”   沈浮白:“一个月。”才不是。   是两年。   这种卑微心酸史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当下很美好,现在很快乐,这就够了。   姜珩想了想:“我们见面也才一个月。”   “是啊。”沈浮白道,“那时候就喜欢你。你又好看又有钱,初次见面就拿一排车钥匙送我的男人,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姜珩也道:“我也觉得家里有好几套房产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上他的房产证和户口簿呢?”   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他们真的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只是见色起意”。   他们是“一见钟情只因见财起意”。   两个有钱人为什么要这么拜金主义,谈钱太伤感情了。   沈浮白立刻深情款款:“不过你要相信,我现在绝不是为了你的车子。”   姜珩同样语气真挚:“我也不是为了你的房子。”   讲真,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真的有钱,这话搁任何一对普通人身上都谁也不信。   果然有房有车情侣才能过的下去。   -   姜珩抱着沈浮白睡了一夜,手脚很安分,哪里都没有乱摸乱动。   难得的两个人都没有熬夜,一夜安眠。沈浮白甚至睡得比往常熟了些,第二天该到起床的点都没醒。   大概是姜珩的怀抱太令人安心。   喜提大白芳名的熊珩珩被扔在沙发上,幽怨了一夜。   沈浮白有了正宫皇后,它已成冷宫弃妃。   沈浮白是皇帝吗?   不,他是贵妃。   艳丽夺目的人间富贵花,没有谁比他更贴切。   -   第二天小林照旧敲门:“沈哥,起床啦!”   他觉得有点奇怪,以往这个点沈哥为了赶着和姜影帝碰面,都会早早起来。怎么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睡得忘记时间了?   还有对面608也是,现在还大门紧闭。不知道是还没起还是已经走了。   今天两个人都没有准时。   奇了怪了。   小林怕被对面608内的姜珩听到,贴在门板上压低声音:“沈哥,起来了!再不起来姜影帝就要走了!”   根据他的经验,不管沈浮白睡得有多熟,只要搬出姜影帝的名字,就肯定能有动静。   确实有动静——门下一秒就开了。   小林早前吃过亏,火速提前直起身子,没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门板上,也就没再摔个屁股墩。   他正赞叹自己反应过人,抬头一见开门的人,当即吓得面色一变,脚底打滑,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小林:“……”   他看到了啥?!   这是607房间没错啊。   为什么开门的会是姜影帝?   -   姜珩穿戴完毕,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点诧异:“你没事吧?”   小林匆忙爬起来:“没,没事。您这是……”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就是这个情况。嘘,他还在睡觉。”姜珩把门虚掩上,站在走廊上和小林谈话,“你刚刚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我走不走……和你家沈哥起不起床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小林:“……”这联系可大着呢。他几点起床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出门。   不是,你们这什么情况啊!他还没看见沈浮白呢,就见到姜珩出来了,明显昨晚是睡在607的。   这一晚上都发生了啥?床戏拍得走火入魔,真回酒店上床了?   大早上的,小林被刺激的人有点迷糊,甚至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也没第一时间回答姜珩的问题。   不过姜珩在面对沈浮白以外的人时智商都挺高的,毕竟高考700分的学神,三两下就套出了想要的答案。   得到答案的姜珩颔首:“行,我知道了。你和小张先去吃早饭吧,我来叫醒他。”   说完退回屋内把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怀疑人生的小林:“……”   他也不懂,他也不敢问。   他就知道和小张一起吃饭。   两名正主搞暧昧,他和小张已经发展成长期固定的饭友了。   -   姜珩关上门,坐回床上,静静看青年的睡颜。   窗帘拉开,清晨柔和的阳光打在青年脸上,将那张出众的脸照得更加惊艳,像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沈哥他每天早上都是掐着点出门的,为了……为了能和姜先生你凑到一起,他每天都会提前十五分钟起床。”   小林吞吞吐吐的话犹在耳畔,姜珩看着沉睡的沈浮白,突然笑了声。   他俯下身,吻了吻沈浮白的脸。   “小林,别闹……一会儿就起。”脸上的痒意让半睡半醒的沈浮白轻声嘟囔着。这个点他其实已经睡够了,就是还不想醒。   他是起床困难户,每日早起十分暴躁。   小林以前为了让他起床可谓是用尽心思,包括但不限于挠痒痒,扩音喇叭,拿姜珩唱的电影主题曲当闹铃。   都说想毁掉一首歌最好的方式是让它变成起床闹铃。可沈浮白天天听着,就是没厌,甚至还拿它当安眠曲,睡得更沉了。   小林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珩轻声细语的:“不早了,该起床啦。”   沈浮白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今天这个唤他起床的声音非常好听,他都舍不得让人滚出去。   “几点了?”   姜珩看眼手机时间:“六点半。”   “哎呀才六点半还早……卧槽,六点半!”沈浮白唰地睁开眼,猛地坐直身体,目视前方,“完了完了,赶不上珩珩的起床时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等我。快快快,我衣服呢?小林——”沈浮白一扭头,愣了。   姜珩就坐在床边,静静望着他,薄唇微勾,眼底含笑。   沈浮白又直挺挺倒回去了。   手背贴住额头。   生无可恋。   他不想再回忆他刚刚说了什么。   “怎么又躺回去了?”姜珩忍俊不禁,“我一直等你呢。”   沈浮白扯被子蒙过头顶:“天黑了,我睡了。”   姜珩笑:“怎么,羞耻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   沈浮白恼羞成怒:“闭嘴!!!”   “不用不好意思。”姜珩止笑,温和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每天蹲着你起床的点来守着,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样……”   沈浮白声音从被子底下闷闷传出来:“……真的?”   姜珩说:“真的。”   沈浮白悄悄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刚出来就被姜珩蜻蜓点水地吻了下唇。   姜珩说:“早安吻。”   沈浮白捂脸:“你让我适应一下。”这才刚成为男朋友就这么撩,他迟早被撩得心脏骤停。   “那你可要尽早适应。”姜珩轻笑,“适应每一个我爱你的日子。” 第49章 全服第一   小林和小张坐在餐厅里相顾无言。   小张:“你确定他们是昨晚在一个房间里睡的?”   小林狠狠撕咬了一口面包:“我没瞎。衣服都不是昨天那一身,我就匆匆看了一眼,好像看见他们昨天的衣服扔在沙发上了……”   ——用来给熊珩珩当被子。   小张大吸了一口豆浆:“让我静静。”   两名助理现在都有点方。   虽说一直知道自家正主粉对面那位,可直接认识一个月就勾搭到床上,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小林:“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李姐。”艺人的私生活,经纪人也有知道的权利。不然哪天先被媒体爆出来,公关都来不及做。   小张:“我也在想要不要给文姐打个电话。”   “不然……我们还是先瞒着吧。”小林不敢想象李曼得知这个消息后的表情,“让他们自己告诉经纪人?哎,这算个什么事儿呢,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一夜情?昨天拍了那种戏份,一时冲动也很正常……”   “什么一夜情?”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卧槽!”小林和小张吓了一跳。这种隐私的事情可不能被人听到。   他俩一扭头,就见旁边桌子上的陆云浅正咬着吸管看他们。年轻俊秀的脸蛋,看着赏心悦目。   小林和小张只觉得惊悚。   小林严肃道:“你什么都没听到。”   陆云浅“啊”了一声,有点迷茫:“是什么让你们以为压低声音就可以不被别人听见?我距离你们半米都不到啊。”   他们桌子挨在一起,只是中间隔了一个挡板,装饰用的花瓶刚好挡住陆云浅的脑袋。这么近的距离,想装聋都做不到。   小张四处看了看,确定没其他人注意这边,应该只有陆云浅一个人听到。   “我可告诉你,这事不能说出去。”小张低声对陆云浅道,“现在开始,忘掉刚才听到的一切。好好吃饭,新的一天很美好。”   “哦。”陆云浅把牛奶喝完,然后说,“但是在一个房间里睡一晚也不一定就是一夜情啊。”就比如他,和慕总一个房间待了一个月,纯粹讲故事。   慕总当初住进这家酒店只是为了谈公事,公式事早谈完了,但慕总依然在这里继续住了一个月。   就为了听陆云浅无聊的睡前故事。   陆云浅在慕容尽欢这儿有个外号——催眠大师。   慕容尽欢有想过把陆云浅聘请到家里给他催眠,被陆云浅以离片场太远拒绝。慕容尽欢又说他可以开车送,陆云浅说:“慕总,我又是住您房子又是被您接送,还每个月固定给我一笔钱,虽然知道是正常工资,但我总有种被包养的错觉。而且太惹人误会了,还是别了。”   慕容尽欢遂作罢,大手一挥,豪气冲天地在这价格昂贵的酒店里直接订了两个月的套房。   -   小林:“你想说明什么?”   你不是一夜情,你是被宠了一个月。   我们知道你被霸道总裁包了,你也不至于这么说出来吧?   陆云浅晚上总去慕容尽欢房里,时间长了,剧组多少还是有人知道的。   陆云浅说出重点:“我给他讲了一个月的故事,快没素材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看过的童话故事给我推荐一下?”   小林:“……啥?”   小张:“你和他一起一个月,就只讲故事,没干别的?”   陆云浅:“不然呢?”   小林:“他肯定不行。”   小张:“他肯定不行。”   不在现场的慕容尽欢:“……”   以后请叫他慕容背锅。   也不对,他姓慕。   喊他慕容的人太多,导致慕总有时候也很迷茫自己的姓氏。   太惨了。   -   陆云浅的例子并不能说明什么。今天保姆车上的气氛有点怪。   刚表明心迹成为情侣的两个坐后排,虽说顾及车上其他人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相处模式也明显与以往不同。   以往沈浮白和姜珩两个爱在心头口难开,正襟危坐很别扭,就连不小心触碰对方一下都觉得是亵渎。现在不一样了,男朋友正式上岗,昨晚光明正大抱一起睡,还畏惧这点接触?   前排小张和小林透过后视镜悄悄观察后方两个人,然后用微信联系。   小林:他们坐的距离比以前靠近了十公分。   小张:姜哥对沈大明星笑了。   小林:沈哥脸红了。   小张:他们在悄悄牵手!!!   小林:我看到了,姜影帝还在沈哥掌心亲了一口。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小林:他们要是没上床,我把姓氏反过来写。   小张:先说好,上下反还是左右反?   -   昨天拍的戏份很甜。   今天拍的戏份很虐。   虞棠在沈念的地牢里被严刑拷打三天三夜,可以说是全剧里虐身最严重的一场戏份。诚然会给演员做保护措施,还是会难免让人感到真切的疼痛。   最重要的事,这场刑讯还会伴随羞辱的意味。   虞棠半生都在吃苦,唯有遇到楚御后的那些日子才算是甜的。其他时候那都是从小惨到大。   童年的戏份都被叶孜然演了,成年这阵还得沈浮白亲自上。   之前有章小姐掌掴虞棠的戏份,采用了借位。沈浮白演技好,借位也能拍出逼真的效果。但今天这场戏就不能弄虚作假了——沈念要把靴子踩虞棠脸上,这可得实打实的来,连替身都没法用。   虽然沈浮白也没打算用替身。   姜珩看过剧本,知道沈浮白今天要演这场戏,表情有点不太开心。   同为演员,他知道一个演员该有的敬业。演戏本就是什么戏份都可能遇到,有些会涉及到践踏人的尊严。比如最简单的下跪磕头。曾经有老戏骨为了拍摄胯下受辱的戏份,真的来来回回爬了十几遍。   他知道这都是为了呈现出最完美的演绎,也向来赞成不留余力。若是让他亲自上阵,再苦再累的戏他都能完成,绝不多说一个字。   可轮到沈浮白,他就心疼了。   人类的本质大概就是双标吧。   但姜珩也不会劝沈浮白使用替身,或跟导演说剪掉部分镜头。   他看得出来沈浮白对演戏的认真,因为他自己也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所以他理解,并尊重,与之共勉。   ……但这还是不妨碍他不开心。   -   沈浮白看姜珩有点忧虑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啦?要拍戏的是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害怕。”   姜珩回答:“我怕你疼。”   沈浮白心很大:“没事的,有东西垫着呢。”   姜珩闷闷不乐:“他们会泼你凉水。”   沈浮白说:“大夏天的,就当是免费冲澡。”   姜珩皱眉:“可他还会踩你脸。”   那么好看的脸,不该用来踩。   应该……应该用来亲。   “鞋子是新的呀,又不脏。”沈浮白反过来安慰他,“付桓丞肯定不可能真用力的。”   付桓丞是沈念的扮演者,也是个实力派青年男演员。只是之前一直在电视剧圈混,跟电影圈的姜珩和偶像圈的沈浮白都没交集。   在剧组待了这么久,他和沈浮白姜珩也算混了个脸熟,姑且算是点头之交。   道理姜珩都懂。   但他还是心里不是滋味。   “浮白,姜珩。”付桓丞见两人在谈话,也走了过来,“早。”   姜珩除了对沈浮白温柔,在其他人眼里都挺高冷的。沈浮白性格比较活泼跳脱,跟剧组上下基本都处的很好。   从付桓丞对两人的称呼就能看出来。对姜珩是连名带姓,对沈浮白就是直接叫名字。   两人是打过几场游戏的交情,也能称一声朋友。   “桓丞,早。”沈浮白打招呼。   付桓丞长得很高大帅气,一看就适合演那种帅到炸裂的反派。姜珩长相偏清俊,看起来比较温和。   但付桓丞总觉得姜珩看他的视线可没那么温和,冷嗖嗖的,令人脊背生凉。   仔细一看,姜珩还是在淡笑,没什么毛病。   付桓丞觉得自己想多,继续跟沈浮白聊天:“今天这场戏份我可得罪你了,先说好啊,戏里不带到戏外,戏外咱们还是兄弟。”   沈浮白爽朗道:“知道的知道的,咱们都是演员,肯定不会介意。”   “那就好。”付桓丞说完,还想拍拍沈浮白的肩以表兄弟情谊,没想到姜珩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沈浮白。   “付先生吃早饭了吗?”姜珩微笑。   付桓丞:“啊?我吃……”   “我休息室里还有一份多余的。既然没吃的话就用我那份吧。”姜珩早饭和沈浮白一起用,小张买的那份就又多余了。   付桓丞:“我说我吃……”过了……   “虽然不知道付先生的口味,但是请你笑纳。”姜珩保持微笑。   付桓丞再没眼色也该看出来了,姜珩眼里有杀气。   “……好,我没吃,我这就去吃,谢谢。”付桓丞默默改口,识趣地离开。   -   付桓丞离开后,沈浮白看姜珩:“你生气了?”   姜珩立刻扭头:“怎么可能。”   三秒后又扭回来,声音小了点:“……他待会儿要欺负你,我不想看见他。”   沈浮白哭笑不得:“那只是演戏啊。”   “我知道。”姜珩看起来很委屈,“为什么你和他都互相叫对方名字?你之前都只叫我全名。”   同样是一个剧组的同事,他为什么就要被连名带姓地叫,不服。   沈浮白解释:“我那是把他当兄弟……打游戏才熟悉起来的。”   至于你,因为喜欢,所以不敢随意称呼啊。再说了,你名字就两个字,还想怎么叫?单字称呼珩?   ……肉不肉麻。   人对于喜欢的人,要比不喜欢的人小心并害羞一百倍。   姜珩忧郁道:“你都不把我当兄弟吗?”   沈浮白脱口而出:“我把你当男朋友啊。”   姜珩心情突然一秒变好。   对哦,他都赢在起跑线上了,犯不着和人计较。   不过……   “你玩什么游戏?”姜珩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玩。”   沈浮白说:“是一个网游,叫《江湖客》,我也就和他下过几次副本。他真挺厉害的,职业全服排名二十七呢。”   沈浮白当然更想和姜珩一起打游戏,之前不说还不是因为害羞。相比之下,和其他人就没什么顾虑了。付桓丞是个直男,钢筋混凝土的直。沈浮白和他也玩的开。   “职业排名二十七算什么菜鸡。”姜珩轻哼一声,“你id哪个?带你躺赢,我全服第一。”   沈浮白:“……”   沈浮白情不自禁地感慨:“珩珩,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高考七百学神,演戏三料影帝,游戏全服第一。   他找了个什么神仙男朋友。   姜珩突然脸红:“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沈浮白又唤了声:“珩珩?”   姜珩耳尖泛红:“好听……再叫一声。”   “你想听什么呀?珩珩?阿珩?男朋友?还是——”沈浮白凑近他,贴着他泛红的耳朵低笑,“……老公?”   操。   姜珩转过头就吻上去了。   “你这个人真是。”姜珩咬牙,“欠吻。” 第50章 脱什么   阴冷潮湿的地牢,画面整体偏暗系的色调。配上低沉压抑的bg,分分钟营造出阴风阵阵的感觉。   “小付,把音乐关掉。”徐导说,“快开工了。还有,下次听歌带耳机,这歌听着怪渗人的。”   付桓丞把手机外放的诡异风纯音乐关掉,笑道:“我这不是听歌找感觉嘛。”   徐导:“你拍的又不是恐怖片。”   付桓丞比了个ok的手势,把手机交给助理。   沈浮白换上一身月白长衫,长身玉立的模样,颇有几分风骨。   他主动进牢里,往墙角一坐。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右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做好动作。   付桓丞站在牢房外调整状态,神色一变。他换上军装,双手戴着黑色手套,腰间别着的配枪与皮鞭令人望而生畏。   原本的阳光健气帅哥瞬间变成城府深沉阴狠毒辣的军爷。   付桓丞这个实力派青年男演员也不是浪得虚名。   照旧有许多工作人员在旁围观。   姜珩在一旁坐在小板凳上,注意力集中,高度紧张。   剧里虞棠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放现实里当然也不可能就真的拍上三天三夜。不过是几个镜头的事。   但把一整套拍下来也累的够呛。   徐导调试好镜头,让场记打板,开始拍摄。   -   这场戏难度是真的高。   付桓丞需要用鞭子把沈浮白抽出血痕,当然,这“血”是事先抹在鞭子上的,不可能真是沈浮白的血。有血痕还不够,还得把衣服抽破——所以沈浮白这件长衫的布料看着高端,其实挺劣质,稍一用力就可以听到撕拉一声。   虽说长衫里垫了一层薄薄的保护,但为了效果逼真,几乎等于没有,顶多起个缓冲的作用,该疼还是会疼。   也无怪姜珩会那么担心。   付桓丞拍这场戏,对力度掌控的要求极高——既要把沈浮白连衣裳带保护垫都抽破了,露出里面的肌肤,又不能真下狠手把人打得很疼,挺难办的。   沈浮白为了不让付桓丞有压力,开拍前还很豪气地说:“没事,尽管来,我忍得住。你打得狠我还不用演。”   付桓丞听了瑟瑟发抖:“你这样我更害怕了。”   主要是沈浮白说没事,旁边坐在小板凳上的某人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眼神是在说“你狠点试试,我弄死你”。   不管怎样,拍还是要拍的。   -   “你知道楚家人的下落。”沈念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容色极盛的青年缓缓抬起眼,语气平静:“我不知道。”   沈念说:“不,你知道。”   -   第一鞭下去的时候沈浮白皱了下眉,没吭声。这一下没见血也没破皮,衣裳也完好,打起来也不痛——这根鞭子上没抹血,打人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一开始就很惨烈。   他那下皱眉是演的。   付桓丞不痛不痒地打了几下,沈浮白都只低着头,鞭子抽在身上的时候颤栗一下,除此之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是虞棠的隐忍。   付桓丞上前,靴子在沈浮白肩头踹了一脚——看起来很狠,其实很轻。   身子羸弱的青年瞬间匍匐在地上,指甲陷入干草堆里。他撑着想要起身,付桓丞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慢悠悠笑道:“倒真是天姿国色的一张脸,难怪楚御舍不得。可惜了……落到我手里。”   他腿一移,靴子就轻轻踩在沈浮白脸上,“我这个人不太懂怜香惜玉。知情识趣的,就告诉我楚家人在哪里。”   沈浮白蜷缩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知……”   付桓丞眼眸深沉,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   “卡!”徐导这时候喊了声,“换条鞭子。”   付桓丞站在原地,把手上的鞭子扔了出去,工作人员又扔了条浸了血的鞭子过来,被付桓丞稳稳接住。   姜珩坐在小板凳上,两手交叠支着下巴,面无表情。   他要真的是楚御,目睹这现场,能直接把沈念一枪崩了。   徐导说:“继续!”   就着刚才的镜头接着演。   -   傅桓丞转身走几步后,倏然回过头,对着沈浮白狠狠抽了下去。   布帛撕裂,带出一片血痕,与里头娇嫩雪白的肌肤。   这是沈念真正开始下狠手。   对于付桓丞而言,就是力道比之前稍大了些,要能够抽破衣裳和里面极薄的保护垫。   血是假的,可沈浮白身上被抽出的印子是真的。   疼也确实疼,不过还忍得住。沈浮白这时候还有心情思考虞棠该有的反应——虞棠会疼得翻滚,可是绝不松口,一声不吭。   ok,明白了。   沈浮白确实饰演得很好,把该有的反应一点不漏地展现出来。现场围观人员都听着安静的地牢里不断传来鞭子的挥舞声,看着美丽的青年匍匐在地上,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苟延残喘的模样,眼中都露出不忍之色。   现场气氛被感染了,每个人心都沉甸甸的,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姜珩仍旧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像一尊木雕。   付桓丞打得都有点心虚了。沈浮白这样子是真惨,他可是真把沈浮白当好兄弟的,眼下兄弟变成柔弱的美人,虽然是剧情需要,他心里过意不去。   付桓丞一心虚,下手就没了分寸,打到了沈浮白没有保护的脸颊上。   脸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货真价实的。   姜珩差点坐不住。   付桓丞一看也给吓的,就要跟导演喊停让人来给沈浮白敷敷脸。   沈浮白一看这样不行啊,现在停了他这下不白挨了?这么真实的一鞭子,那效果必须要入镜啊!   沈浮白赶紧赶在付桓丞喊停前临时加了句词:“你有本事……就将我打死了。”他抬眼,受伤的脸颊仍是惊人的艳丽,甚至含了轻蔑的笑,“我死也不告诉你。”   沈浮白这一句加戏,总算把付桓丞给拉回戏里。   付桓丞眼神狠辣:“嘴巴挺硬,就是不知道你的骨头还够不够硬。”   ……   最后拍摄到鞭子都断了两根的戏份后,付桓丞总算功成身退。他戏份完了,沈浮白还没完——他还得拍之后两天两夜的戏份。   唉,真是折磨人。   沈浮白没休息,直接就接着演。他这副刚被摧残过的可怜样子很适合接下来的状态,不需要补妆,就这么办。   地牢里摆个刑架,十字的,沈浮白被绑上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像耶稣受难。说实话,他不是很疼,就是看起来惨。付桓丞也是专业演员,除了脸上那一下没把握好分寸,其他的都拿捏准了。   就是连着拍好几个镜头,又翻又滚的,累。   想睡。   沈浮白打起精神,先把眼前这个镜头拍完。   这个镜头不长,主要是拍他晕过去后还要被凉水泼醒接着审问。放戏里是有点惨,戏外也没什么啦。   他还天天冲凉水澡呢。   沈浮白本人不当一回事儿,有些人要心疼死了。   小林也是第一次看拍摄这种戏份,看得捏着纸巾欲哭无泪:“太惨了太惨了,沈哥好可怜啊。以后再也不往他蛋糕里放芥末了……”   小张:“你这是多恨你家沈大明星?”   小林:“李姐说不能让沈哥吃太多甜点,要我想法子帮他戒掉,我就只能往里面放芥末和辣椒了……”   小张:“难道你不知道自打沈大明星和姜哥共进早餐午餐晚餐后,沈大明星的饭都是被我吃了吗?”而他的那份,呵,归沈浮白了。   小林:“……”   -   小林的哭泣没能引来小张的安慰,反而因为芥末问题兄弟决裂,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不对啊。”小林哭到一半收住,“我都这么难过,姜影帝为什么表情毫无波动?莫非他拔x无情?”   姜珩全程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脸冷漠。   小张:“你知道他为什么坐着不动如山吗?”   小林:“因为他冷酷他无情。”   小张:“因为他怕他抡起凳子砸人。”   -   刑架上光风霁月的青年垂首昏迷过去,破烂的衣裳与蜿蜒的血痕触目惊心。狱卒毫不怜惜地将一整桶水给泼了过去,水滴沾在青年的长睫上,沿着脸颊往下滑,放大的脸精致又苍白,极为好看。   所有人不觉心一抽,好像那水泼在自己身上般,浇的透心凉。   那该多痛啊。   沈浮白觉得挺痛……快的。   凉快的那个快。   就是脸上有点疼,那伤口是真的,进了水肯定不好受。   他缓缓睁开眼,半晌,又垂了眸。   他还是那句话。   “我不知道。”   -   “卡!”徐导一声令下,预示着上午的这场戏份正式结束。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   太折磨人了。   折磨的不只是沈浮白,光让他们看着这样的美人受苦,心里也不好受啊。现场那气氛给压抑的,都没人笑得出来。   工作人员赶紧上去给沈浮白松绑,把他从刑架上放下来。付桓丞想上去道歉,有人先他一步,走到沈浮白面前。   姜珩坐着看了一上午,总算站起来了。   沈浮白鼻尖还沾着水滴,身上湿哒哒的,和血浆混合在一起,挺狼狈的。   “收工了。”沈浮白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我先去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难受……诶。”   姜珩众目睽睽下给了他一个拥抱。   沈浮白一怔,有点难为情:“怎么啦……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身上脏,别把你也弄脏了。”   两个大男人,兄弟间的拥抱也不会让人想多。其他人只当他们感情好,但他们自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珩没松开,低声说:“……不脏。”   你努力演戏的样子可干净了。   沈浮白:“那……先放开我?”   姜珩果真放开,神色与往常无异。   沈浮白去洗澡,换了身衣服,一身清爽地出来了。   刚出来就被姜珩逮去休息室给脸上药。   沈浮白仰着头任由姜珩上药,嘴巴也不消停:“我下午跟导演说声把误会澄清的那场戏份也放在今天拍吧。我刚看了一下,身上还真有些印子,都不用画了……”   姜珩手抖了一下。   沈浮白轻嘶一声。   姜珩忙放柔力道,在沈浮白脸上吹了吹。   沈浮白说:“没事了,不疼了。对了,你江湖客哪个区的?id是什么?”   姜珩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江湖客》十三区,综合战力全服排名第一的大神,id叫做——浮白头号脑残粉。   他在微博小号上放飞,在游戏里更浪。   “你在哪个区?”姜珩避重就轻,“我去你那儿开小号重新练级吧。”   沈浮白:“十三区,id叫999感冒灵颗粒。我们那区的全服第一看id是我粉丝呢,不知道你们比哪个更厉害。不过在我心里,肯定你厉害。”   姜珩:“……”你收了999感冒灵颗粒多少钱。   他本来想花68块钱买张改名卡,不过既然在同一区,他又是全服第一……改名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珩把药瓶放到桌子上,然后说:“脱了。”   话题转移太快,沈浮白没反应过来:“脱什么?”   姜珩看他一眼:“脱皮。”   沈浮白:“……”   行吧,他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第51章 庆贺   反正不是第一次脱,沈浮白也不扭捏,随手把上衣脱了。他身体光滑细腻,如白玉一般,但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小鲜肉。沈浮白的线条分明好看,内里满满的都是力量。   姜珩早就见识过,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沈浮白身体那些红印子上。   沈浮白肤白,因此更显得那些印子显眼刺目。姜珩轻轻抚上一道红痕:“疼不疼?”   沈浮白说实话:“不疼,再过会儿就消下去了。”   还是因为他体质问题。要是换个肌肉硬实肤色古铜的大汉,付桓丞那几下根本就不带留下痕迹的。   姜珩也是演员,知道沈浮白没说谎。这确实不严重,甚至还没到需要上药的地步。   是他关心则乱。   过去沈浮白就算生个感冒,他都能看到消息后急得团团转。更别提今天亲眼所见那场戏份,姜珩没当场喊停都算好的。   沈浮白语气挺平常的:“这点程度就不需要上药了。我没那么娇气,以前练舞蹈哪次不摔得比这个严重。我第一次练云里前桥……也就是前空翻的时候,没翻好,整个人摔了,骨折住了半个月的院……你,你别这么看我呀。”   沈浮白见姜珩无言望着他,浅笑道:“我不是跟你卖惨啊,我就是表示一下,这种程度真没什么。”   “而且我第一次翻成功的时候,那成就感可大了。”沈浮白补充,“演戏也一样。最后出来的效果好,过程怎样不重要。以前很多老前辈拍戏还都没有保护措施呢,我这有什么呀。”   姜珩只是看着他。   他从前觉得青年的脸很漂亮,越是深入接触,就会发现青年漂亮的不只是那张脸。青年远远有比容貌更动人的地方。   沈浮白是朵漂亮艳丽的花,却不是温室里娇养出来的。他经得起风吹雨打,耐得住寒霜冬雪,更美得过春花秋月。   浮白是人间富贵花,是天上神仙酒。倾泻到人间,叫姜珩有幸得尝一口玉液琼浆。   他多么幸运呢。   姜珩又拿起药瓶,说:“转过去,上药。”   沈浮白:“……所以刚刚我说了那么多,你听进去多少?我真的很坚强的。”   “我全都听了,那又怎样。”姜珩神色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很认真,“你坚强你的,我心疼我的,这有什么冲突呢?”   沈浮白竟无言以对。   他要被珩珩苏炸了。   -   沈浮白趴在沙发上,乖乖由姜珩给他抹药。演员这行也挺高危的,拍戏一个月,他们都不知上过多少回药了。   当然,任何职业都各有各的辛苦。他们这行高危,可混出头的也高薪,无怪许多人挤破了头想要往圈子里钻。   姜珩仔细给沈浮白上药,动作很温柔,他是照着印子规规矩矩涂抹的。沈浮白蓦然想起一个月前,姜珩也给他上过一次药,那会儿还画了心形。   他以为姜珩的上药手法就是这个样子的,可现在看也不尽然。   他没忍住,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珩珩,我记得你以前给我上过一次药,为什么那时候……你要在我身上画九个心形?”   他问完有点羞赧。也许珩珩就是心血来潮呢,偏他当得跟什么似的记到现在。那点小心思简直不言而喻。   若不是因为喜欢,因为在意,谁会把一个很久以前的小细节记得那么清楚。   没想到姜珩的回答直白得多。   姜珩说:“因为我爱你。”   “想和你久久在一起。”   -   ……   骚不过骚不过。   有些人表白前怂成虫,一升级成男朋友就化龙。   对于画风突变的姜珩,沈浮白真是爽到飞起。这叫什么?这叫“每天醒来都能听到偶像对我告白”,发到微博上都会被人送一首《梦醒时分》。   可他知道这都是真的。   沈浮白嗜甜。他最爱喝加糖的奶茶,喜欢草莓冰淇淋与刚做好的慕斯蛋糕,还爱吃西瓜中间最红的一大勺。   可在姜珩并不华丽却很直白的情话下,这些通通都要靠边站。   珩珩最甜了。   他的最爱。   -   “珩珩。”他从沙发上扭过头,“你亲我一下。”   姜珩侧目:“怎么了?”   沈浮白仰头:“亲我需要理由吗?”   他们是热恋期呀。喜欢那么多年,一朝成功上岗,怎么吻也吻不够。   “这倒是不需要。”姜珩俯身,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沈浮白左脸有伤,姜珩没敢用力。沈浮白要比他大胆多了,撑起身子,勾着姜珩的脖子就吻。   一张沙发这么坐有点挤,姜珩把沈浮白抱到腿上,低眸看他:“浮白……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你很可爱。”   沈浮白抬头笑:“这话你昨天就说过了。你可以换个形容词夸我。”   姜珩心道,可是这个词最贴切。   沈浮白可以用很多形容词来形容。俊美,好看,漂亮,明艳。网上称赞他盛世美颜,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可姜珩思来想去,觉得可爱一词,才正合适。   你可真是……太让我爱你了。   沈浮白横坐在姜珩腿上,侧着身子,看姜珩为难的样子:“你这是想不出话来夸我了吗?”   姜珩解释:“不……”   沈浮白:“别说话,吻我。”   他以前在网上浪的时候,真想把这句话的表情包给砸到姜珩微博聊天框里,可惜不敢。   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粉丝,给偶像发消息连打字都要斟酌再三,恨不得卖萌颜文字鲜花飞吻全送上。那些沙雕表情包是用来和小林斗图的,不是给姜珩看的。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亲口对姜珩说出这句话。更没想到说出这句话后,姜珩真的会给他一个吻。   所以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一碗来自追到偶像的追星族沈先生的励志鸡汤。   其实这鸡汤一点也不励志。对于普通追星族,他们与偶像间的距离宛如地上的凡人与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只得仰望。   可沈浮白和姜珩,他们本就是挂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星星,彼此努力绽放光芒,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光亮。命运却似银河,将他们分成牛郎织女,动如参商。   现在呀,这两颗错过许久的星星,终于……   姜珩吻上沈浮白。   终于遇见了。   -   “哎呀!”叶孜然推门进来,立刻捂住眼。   姜珩和沈浮白立刻分开。沈浮白看了眼,拿起沙发上的衣服穿上,坐到一边。   叶孜然从指缝里悄悄露出眼,见沈浮白把衣服穿好了,才把手放下,一脸严肃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沈浮白把扣子扣好,眯了眯眼:“小叶子,进来前先敲门。”他倒是不在意被一个小孩子看见上半身,就是被撞破接吻现场有点刺激。   幸亏是叶孜然,叮嘱几句应该不会往外传。   换个工作人员闯进来基本就是头条预定。   “我没想到嘛……下次不会了。不对,也没下次了。”叶孜然说,“我杀青了。”   虞棠童年的戏份不多,叶孜然今天拍完最后一点就功成身退。他在剧组这阶段还顺便在姜珩的监督辅导下把暑假作业做完了。   “哟,恭喜啊。小叶子杀青,那可得庆祝庆祝。”沈浮白胳膊捅了捅姜珩,“晚上去哪儿吃?”   叶孜然:“……”这重点根本就是吃吧。   姜珩想了想:“去久久餐厅吧。你不是觉得那里饭菜味道不错吗?而且叶凛开的,我们给他弟庆祝杀青,肯定能免单。”   叶孜然:“……”被利用的彻彻底底,安排的明明白白。   -   叶孜然看看沈浮白,又看看姜珩,小孩子好奇心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们刚刚……是在对戏吗?”   《棠梨花》里楚御和虞棠有好几场吻戏,叶孜然不确定他们刚刚是什么情况。   姜珩说:“是。”   现在还不能公开,至少在《棠梨花》播出前,不能公开。   偶像的粉丝大多都是女友粉,拿不出代表性的作品,就只能靠人设吸粉。而爱豆谈恋爱,基本就糊了一半。   现在公布恋情,对沈浮白百害而无一利。姜珩不用想都知道若是现在公开,沈浮白微博会是什么大型脱粉现场,他的粉丝也会排斥沈浮白,路人更会觉得沈浮白般配不上。   这些舆论压力,乃至可能的网络暴力,姜珩不想让沈浮白遭受。   只有实力派演员才不会谈个恋爱都要受粉丝的影响。《棠梨花》一经播出,沈浮白的演技绝对能令人刮目相看,撕掉花瓶标签,奠定演员基础。虞棠和楚御剧里的爱情更是会创造一大波c粉。   那时候公开才是最好的,群众不会那么抵触,对沈浮白的影响会降到最低。   在那之前,还要再等等。   就算姜珩恨不得立刻昭告全世界沈浮白是他男朋友,他也得为沈浮白考量。   沈浮白明白这个情况,两人达成了一致的默契。   他不想因为他坏了姜珩的口碑。姜珩那么优秀的人,他的男朋友也应当优秀,而不是被人提起的时候只能想到花瓶。   -   叶孜然挠头:“对戏需要……脱衣服吗?”   沈浮白淡定道:“他给我上药呢。”   叶孜然深有同感地点头:“也是,你上午那场真是太惨绝人寰了。我看着都疼。”   他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神色倒是深沉:“虞棠真的太惨了,我演他童年,十场戏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挨骂。播出后一定能荣获年度十大悲惨苦情电视剧人物之一。”   叶孜然演戏的时候姜珩和沈浮白都看过。这孩子很有灵气,现实里是个不皮会死的个性,倒把剧中的小可怜演的入木三分。是个天赋型选手。   最惊喜的是剧里幼年虞棠也有一些练习基本功的片段,叶孜然都完成得很好。别看人家才11岁,各种武术动作信手拈来,打倒一个普通成年人不在话下。   沈浮白好奇之下问过,叶孜然说是跟姜珩学的。   沈浮白又想起姜珩和武术指导沐瑶之间那旗鼓相当的一战,问姜珩,姜珩说他是为了防身练的。   有钱人家的孩子时常被绑架,沈浮白脑补了一下,觉得防身这个理由过得去。就是姜珩这防身也练得太厉害了,直接练成个武林高手。   反正珩珩干什么都厉害。   扯远了,现在的重点是免费蹭饭……啊不,是庆贺叶孜然杀青。   既然是庆贺,那肯定得聚餐。   当天下午,姜珩,沈浮白,叶孜然出现在“真爱永恒,幸福久久”情侣餐厅。   叶凛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欢迎:“滚出我的魔仙堡。”   “别啊,伙计。”姜珩道,“我来给你添点人气。”   叶凛嘴唇颤巍巍的:“你们已经从隔壁久久酒店得到一张终身免费卡,还要来这儿蹭饭?良心呢?”   姜珩:“这不是有你弟么。”   叶凛:“他谁?我不认识。”   无论是姜家还是叶家,兄弟俩互相伤害的局面是一样的。   姜珩上前一步,在叶凛耳旁道:“我把我男朋友带来了,不给个面子?”   这好消息,对别人憋着不能说,对信任的兄弟那必须炫。   叶凛压低声音:“你上回不还不承认人家是男朋友么?”   姜珩同样小声:“现在是了。”   叶凛:“……带着我的祝福滚。”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伤害。   兄弟脱单,叶凛最终还是很给面子地请客。正好他晚饭也没吃,索性就和他们一起。   529包间,因为是老板钦定的房间,菜都准备得很快。冷菜拼盘和米饭早就摆好,只等热气腾腾的菜上来。   沈浮白一把口罩摘下来,叶凛就吃了一惊:“大兄弟,你这脸怎么了?”   沈浮白多好看的一张脸啊,这会儿出现一道口子,不深,但看着也够叫人心疼了。   “拍戏不小心弄的。”沈浮白说。   叶凛道:“演员也很辛苦啊。”   叶孜然插嘴:“哥,我也辛苦,你怎么都不关心我。我在剧组这一个月,食不下咽寝难安,风刀霜剑严相逼。”   叶凛:“你食不下咽个屁,你饭都吃了三碗。” 第52章 噎死算了   叶凛这个哥哥当的太扎心,气得叶孜然又多吃了一碗饭,还啃了两个肘子。   餐厅的碗都很小,不然沈浮白都要怀疑叶孜然是饕餮转世。   叶凛还是觉得沈浮白的脸受伤了挺可惜——这是神赐的容颜啊,居然有人忍心伤害?不可饶恕,无法原谅。   叶凛是个耿直的颜控。再加上刚知道这是兄弟的男朋友,也算自己人,难免多注意着点。他这样直白地盯着,倒让沈浮白颇不自在地低下目光。   换做平时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叶凛是姜珩的好兄弟,刚姜珩也不知道跟叶凛说了什么,会不会是介绍自己的新身份……哎呀,想想就不好意思。   叶凛盯一秒两秒还好,但一直看着,沈浮白就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叶凛:“有伤痕啊。”   废话。他知道有伤痕,一道伤痕有那么好看吗?咋的,不仅无损他那张完美的容貌,还多出一分残缺美不成?   沈浮白很礼貌地笑了下:“不碍事的,明天就能好。又不是毁容了。”   叶凛也道:“啊,没事没事,你有伤也漂亮。”他就是想夸夸兄弟的男朋友,那样兄弟听了也高兴。而且沈浮白确实漂亮,资深外貌协会成员叶凛真心实意地想。   姜珩筷子一顿,险些折了。   他可不觉得有多高兴。   正好上来一道剁椒鱼头,姜珩夹了鱼头上最嫩的一块肉给沈浮白,然后把盘子转到叶凛面前。   “我记得你最爱吃鱼眼珠子。”姜珩对叶凛淡笑,“这眼珠子就给你吧。”   叶凛看着硕大鱼头上死不瞑目瞪着他的眼珠:“……”他并不爱吃鱼目谢谢。   他刚想说姜珩是不是记错了,姜珩慢悠悠道:“鱼肉要蘸醋才好吃。叶凛,你说是不是?”   叶凛:“……是。”   虽然他很直男,但是多年兄弟,姜珩的意思他总算懂了。   姜珩在说:我吃醋了,你再盯着沈浮白看,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叶凛痛苦地吃下了鱼眼珠。   这是什么人呐,有异性没人性……啊不,有同性没人性。   但这也叫叶凛看清姜珩对沈浮白的在意。好家伙,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多看沈浮白两眼都能吃醋,姜珩真是,绝了。   姜珩:这算什么,我甚至嫉妒过那只玩具熊。   又被拉出来鞭尸的熊珩珩:“……”   -   确定姜珩是真上心了,叶凛对沈浮白态度也就更认真了。他是早知道姜珩性向更知道姜珩偶像的,也没太大意外。姜珩和沈浮白能成,他表示祝福。   兄弟的男朋友,那也是兄弟,得搞好关系,给人一种融入男友圈子的亲切感——叶凛对姜珩可谓是良苦用心。   好在大家都是男人,熟悉起来很快。   这熟悉就得从共同话题入手。而男生间的共同话题,谈游戏准没错。   叶凛开始和沈浮白拉近距离:“浮白,你玩游戏吗?”   沈浮白点头:“玩。”   叶凛一听,更来劲儿了:“玩《江湖客》吗?开服六年的老游戏了,我和老姜上高中那会儿天天组队刷副本,我跟你讲他可厉害了,十三——”十三区的全服第一!   “咳咳。”姜珩忽然咳嗽几声。   “怎么了?”沈浮白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   “没事,饭噎着了。”姜珩平静下来,放过白米饭,拿起饮料喝了一大口。   沈浮白见他缓过来,又转过头问叶凛:“你刚才说十三什么?”他对姜珩高中时期的部分还挺感兴趣的。那是他不曾参与的生活。   他那么喜欢姜珩,但姜珩人生的前二十年,他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知道在某一处生活着的,与他毫无交集的人,日后会是他的挚爱。   这简直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   叶凛:“我说十三——”   “咳咳咳。”姜珩饮料喝着喝着,又咳嗽起来。   叶凛住口看姜珩,沈浮白、叶孜然叶不约而同看他。   姜珩仍旧神色平静:“饮料呛着了。”他用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继续吃饭吧。”   叶凛继续说话:“老姜是十三——”区的全服第一!   “不好意思。”姜珩打断他,淡定地抽了张纸巾,“鱼刺卡喉咙了。”   他这回连装模作样的咳嗽都懒得。因为他发现他不能指望叶凛的情商,还不如直白些。   叶凛哑口无言。   姜珩自小的家教摆在那儿,虽然挺爱吃,可吃相绝对优雅。今天这连续三回卡到喉咙,看上去一回比一回假。   叶凛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反应过来。   姜珩这是不想让沈浮白知道他的游戏账号?   也是,姜珩高中时就粉上刚出道的沈浮白了。那会儿高三,大家都忙着复习,偏他们浪。姜珩和他天天打游戏,最后姜珩高考七百,选了中戏。他高考二百五,继承家业。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猪还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会儿姜珩就是沈浮白的狂热粉,连游戏id都叫浮白头号脑残粉,一直到全服第一高高挂在战力榜榜首,这名号也就被整个十三区熟知了。   要是沈浮白知道姜珩游戏id,就能知道姜珩粉了他六年。毕竟“浮白头号脑残粉”在十三区也成名了六年。   不过叶凛之前还以为两人都坦白了。没想到人都追到手了,姜珩居然还没告诉对方自己是他多年的忠实粉丝。   这很可以。   叶凛寻思姜珩应该是还不好意思说,他也没必要掺和。现在过得不错就行。   于是他识相地闭嘴。   沈浮白却已被这几次三番地打断勾起好奇心,只是他更关心姜珩。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喉科?”沈浮白担忧道。   一连呛到三次的概率也挺小的。   “不用,就是不小心。”姜珩不想让沈浮白真的担心,急匆匆吃了一口饭以证明自己喉咙没问题。   ……结果因为吃的太急,这回真噎着了。   望着狂喝饮料缓解的姜珩,沈浮白态度坚决了:“晚上必须去医院。”   这都呛到四次了!可千万是有什么疾病。   姜珩:“你听我解释……”   “不听。我知道做艺人去一趟医院可能会被狗仔拍到,传得跟得了绝症似的。但不能因为怕被拍就不去,身体要紧。”沈浮白严肃且认真。   姜珩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吧,为了让沈浮白彻底放心,做个检查也没什么。   姜珩还不忘把之前的十三给圆回来:“他刚说的是十三人打不过我一个。以前年少轻狂,游戏里和人起冲突,对面聚了十三人围堵我和叶凛。我一个人把他们都干掉了。”他说着还瞥了眼叶凛。   叶凛立刻道:“对!十三个人呢,可厉害了,我就在旁边负责喊加油。”   他也挺佩服姜珩的临场应变能力的。姜珩说的那事儿确实有,可他刚想说的分明是十三区,难为姜珩能短时间内想出这么个理由。   沈浮白点头,内心也觉得珩珩超厉害。不过他现在更担心姜珩的身体。   -   “叩叩——”门被敲了两下。   菜已经上齐了,这回不可能是服务员上菜。沈浮白还疑惑是谁,门外就穿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老板,我有事找您。”   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   考虑到屋内还坐着沈浮白和姜珩两个大明星,为了保护隐私,叶凛打算出去。姜珩先说了声:“让她进来吧。”   以姜珩这个看一遍剧本就能背下大半的恐怖记忆力,他已经记起门外那个女孩是谁了。   沈浮白还没记起来,不过等女孩儿进来的时候,他也有印象了。   一个月前在这儿周末兼职的学生,还问沈浮白要了签名。   李若微进来的时候,看见沈浮白和姜珩明显也很激动。只是这回她像是有心事,偷偷看了他们几眼,就走到叶凛面前:“老板,我想请个假,今天晚上有事,能不能提前下班?”   叶凛说:“这事你跟领班说就成了,不用过问我呀。”   “不是,还有一件事!”李若微忙道,又变得支支吾吾,“我想……我想预支一下这个月的工资。”   她家庭情况一般,但不至于到打工补贴家用。平时周末来这里帮忙,暑假在这里兼职,都只是为了锻炼自己。再有就是月薪4000,包吃包住,这工资在北京不算什么,可当零花钱绰绰有余。   但这次确实是需要钱。   叶凛问:“理由?”想要预支工资可以,总得给个理由。吃喝嫖赌买名牌衣服包包肯定是不行的。当然李若微只是个高中生,在餐厅兼职了这么久,叶凛知道她不是虚荣攀比的人。   李若微低头:“家里有人生病了……”   “行,我知道了。”叶凛开了张批条,“去找领事说一下,先给你这个月的工资。”   “谢谢老板!”李若微显得很激动,她拿着批条,出门前又回头看了沈浮白一眼,看到沈浮白脸上的伤时一愣,本来想说什么,又顾忌着老板在这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   门关上后,沈浮白才道:“叶老板倒是个爽快人。”   他和姜珩都是演员,那个女孩子拙劣的演技怎么会瞒过他们——那个女孩在说谎。   眼神游移语气飘忽还不安绞手指,这都不止是紧张的表现了。   叶凛是做生意的精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说谎又如何,我看得出她说的不是真话,也看得出她不会拿这笔钱用来做坏事。”叶凛道,“人家小姑娘确实有需要,又不方便说原因,又何必追根究底呢?能解燃眉之急也是好的。”   沈浮白深感敬佩:“阁下有侠义之风。”   叶凛说:“过奖过奖。” 第53章 世上还是好人多   饭后沈浮白就把姜珩拉去了医院,叶凛拦都拦不住,只能和叶孜然一起目送他们离开。   沈浮白问姜珩拿了钥匙,去地下车库取车,把车开到医院。   两人用围巾和帽子把脸遮的严严实实,现在大夏天的,大家伙儿都穿的很凉快。街上乍然出现这么两个异类,其实也够引人注意。   可也没办法,他们摘下帽子和围巾更万众瞩目。   医院里人人行色匆匆,奇奇怪怪的什么人都有,没多少人在意这两个穿得很反季节的人。顶多年轻的小姑娘会多看几眼,莫名觉得这两个男生应该长得很好看。   沈浮白带着姜珩直奔喉科,让他进去做检查。姜珩无奈,拿着临时开的病历本进去了,就当是花钱买沈浮白放心。   首都的大医院里经常会接待一些名人,医生见到明星纵然会激动,通常也不会有太大反应,更不会肆意宣扬,这是职业道德。   姜珩在里面检查,沈浮白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   等着等着,他发现旁边和对面等待的人都若有似无地看着他。尤其是几个小姑娘,眼神都黏在他身上,好像不确定似的。   沈浮白很自信自己已经把下半张脸给遮严实了,之前一直低头看手机,别人也看不见他的上半张脸。   但不是看不见脸,他就可以不被瞩目的。   现在等候区的两排椅子上,沈浮白这排分别坐着一名大爷,一名大妈,一位大叔,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再有就是对面三名小姑娘,大概是陪小姐妹来医院的。   可想而知,在对面小姑娘眼里,一排大爷大妈大叔大汉边上,突然出现一名皮肤白皙腰细腿长的小哥哥,就算看不清脸,那也是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沈浮白气质出众,就连一旁的大爷大妈都忍不住看他,想着家里的孙子要长的也有这么俊就好了。   一个女孩甚至已经要举起手机偷拍发朋友圈,并配文“医院遇到的小哥哥,看上去超帅的”。   沈浮白对镜头何其敏感,狗仔八百米外的摄像头他都能敏锐感知,更何况小姑娘这并不高明的偷拍。   他低头,眉头轻皱。那几个女生看起来还没认出他——或者说觉得相似但不敢确定,要是把图片发上社交圈子被人认出来,他不好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医院。   顶级流量生个病都是大事,但沈浮白可不想又上一次热搜。   在女生即将按下拍摄键时,沈浮白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一米八的身高瞬间离开画面。沈浮白估摸着姜珩出来还要好一会儿,就往走廊另一边走去,随意逛逛。   女生失望地收起手机,暗叹一声帅哥果然只能偶遇,连被记录在相册里都不行。   沈浮白漫无目的地走,刚好看到有分配口罩的。医院里戴个医用口罩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至少比夏天戴围巾正常。   沈浮白拿了两个口罩,一个是给姜珩的。他走到一个角落,见四下无人,把围巾解开,戴上口罩。   这下总算显得没那么怪异了。   他这双眼睛辨识度也高,是极为漂亮的桃花眼。沈浮白将刘海拨了拨,稍微遮住眼睛,显得没那么勾人。   还格外有忧郁美男的气息。   沈浮白在玻璃窗前照了照,觉得很满意。   他回过头,想回到喉科,却在走廊拐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兼职当服务员的学生。   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红。   难道是家里真有人生病了?   李若微正和医生说着什么,语气有点激动。   沈浮白无心偷听人家隐私,但李若微站在外头,他想出去就必须经过她。总不能视而不见。   李若微正和医生低声下气地商量:“医生,我知道这点钱不够,能不能先动手术……她好不容易等到一颗合适的心脏,钱我们以后再想办法,一定会还上的!”   医生很为难的模样:“不是我不想,可医院有规定,我也不能就把心脏源给你们吧。再说了,患者家属都放弃签字做手术了,你一个做同学的,尽心到这种地步是个好孩子,但是,唉,真的不行!”医生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就要走。   “医生,医生!”李若微亦步亦趋地跟着,拉住医生都白大褂,听声音都快哭了,“就不能例外吗……她明明可以活的……”可就是因为……因为钱不够,那颗心脏就宁愿被搁在医院都不能用在病人身上。   李若微知道医院不是做慈善的,可心理上就是太难受了。这种身边人明明可以活下去,却眼睁睁看着机会在身边溜走的感觉,太难受了。   医生被缠得没有办法,无奈道:“这事找我没用,你得让她家长去找院长商量。再不然,就筹集募捐。”   “募捐……”李若微喃喃,手渐渐从医生都白大褂上滑下来,双目失神,“上哪儿募捐呀……”这年头筹款渠道很多,可真正落实到需要帮助的人的身上的不多。他们没有人脉,就算筹到一点,离手术费用也还要一大笔距离,更别提后续的调养。   她这点工资实在是杯水车薪,还不够个买药钱。   医生见状,再次叹了口气。他在医院里工作这么多年,见惯生死,也看遍人心。   身为同学与朋友,这孩子做得已经够可以了。   身为一名需要赚钱养家的普通医生,他也无能为力。就算他再怎么希望那个小女孩好起来,也只能寄希望于有哪个好心人出现。   医生摇头,打算转身离开,就听到一道悦耳的男声。   “医生。”   “嗯?”医生转过头,看见比他高了半个头的青年站在身前。戴着医用口罩,穿得很时尚,眉眼被头发遮了点,但还是可以看出是个相当好看的小伙子。   医生觉得有点眼熟。可他一大把年纪,工作又忙的要死,半晌没想起来是谁。   李若微则是呆若木鸡。   身为沈浮白的忠实粉丝,别说是这么浅显的伪装,沈浮白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啊!   沈浮白看李若微:“你说的那位需要动手术的朋友,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王小苒是么?”   李若微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没想到她说了一次名字,沈浮白居然还记得。   “急需手术是有多急?”沈浮白问。   李若微磕磕巴巴道:“很,很急。”   沈浮白又问医生:“她监护人不同意么?”   “叔叔阿姨很爱小苒的!”李若微忙道,“只是……他们已经为这个病花了太多钱了。”不是不想治,是治不起。   “好。让我跟她的父母谈谈吧。”沈浮白低眸,被碎发遮住的眼睛略淡,“费用我出。”   医生惊讶:“先生,她的手术费需要50万,加上后续治疗,可能需要100万……”   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只是个路人吧?年轻得像个学生,虽然很热心,可这笔钱真不是谁都能负担得起的。   “不就是100万。”沈浮白抬眸,“我付了。”   100万对他并不是大数目,甚至也就几件衣服的价格。   却也是一条生命的价值。   这个世界有时候……是很不公平的。有人天生贵胄,有人一无所有。沈浮白知道缺钱的滋味,也知道那种深渊里突然得到一缕光的感觉。   那么在人需要帮助,而他又力所能及的时候,他也可以是一道光。   星星的光。   -   医生被这年轻人的大方惊呆,又仔仔细细打量他。他认不得太多牌子,但医院里见过的有钱人不少,也能看出这身价值不菲。   那小女孩还真是有造化,这就遇到好心人了。   “行,这就要您跟她监护人商谈了。”医生道。   沈浮白颔首。   医生点头示意,拿着一摞文件离开了,一路还在琢磨这位好心的年轻人。   世上恶人从不少。   世上还是好人多。   -   医生离开后不久,姜珩就拿着一堆报告走了过来:“浮白。”   沈浮白在的地方与喉科不远,姜珩顺着找过来,把报告单给沈浮白:“什么事都没有。”   沈浮白看了看,确实一切正常。   “没事就好。”沈浮白才算是真正放下心。   不怪他大惊小怪,别说姜珩一晚上呛四次,就连他不也是身上随便来几道红印子,姜珩都当什么刻骨伤痕一样小心着么?   说到底,都是因为关心,才会连一点小事都紧张兮兮。真要不在意,就是死了也没关系。   李若微好奇地看着他们。   她以为沈浮白出现在医院是为了看脸上的伤,毕竟她之前看到沈浮白的脸受伤了,这会儿还戴着口罩……明星的脸可是很重要的。   她没敢多问。倒是姜珩先问起她:“你是来照顾家人的?”   “不是。”沈浮白替李若微回答,“她是为了朋友。”   李若微确实说谎了。她家里没人生病,生病急需用钱的是王小苒。   她和王小苒是高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眼下王小苒好不容易匹配到合适的心脏源,却因为没钱而耽搁。再等到下次不知道还有多久,而王小苒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王家也因为给王小苒从小治病花光了钱,他们一家人蜗居在不到十平米的地下室,却给王小苒长期住医院的病房。   离开医院,王小苒随时会出事。   所以这个机会,谁愿意放过。天知道王家父母因为没钱放弃签字的时候,王爸爸回到家里抽了多少根烟,王妈妈怎样趴在床上哭的死去活来。   李若微没办法,只能想着预支一点工资先垫着。哪怕是缓解一点点。   她和王小苒交好,一开始家里人还支持,可王小苒病得越来越严重,家里人就不同意她来往了,觉得她成天和一个病秧子打交道沾了晦气。   只是李若微固执,就是铁了心把王小苒当最好的朋友。 第54章 自掘坟墓   李若微把姜珩和沈浮白带到王小苒的病房。姜珩和沈浮白没贸然进去,在外头走廊停下。李若微对两人点头示意,然后走进病房。   王小苒家庭情况不算好,单独的病房是住不起的。病房里摆着好几个床位,还有家属的陪床。一名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吃着凳子上摆着的盒饭。容色憔悴的中年妇女面对墙壁祷告,一脸虔诚。   病床上有一堆隆起,小女孩盖着被子睡觉,露出一头黑色秀发。   另外两张病床上也有各自的病人和家属。   沈浮白从半敞的门里略略看了眼,突然就想到一句话。   机场比婚礼现场见证了更多真挚的吻,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祷告。   李若微进去时轻手轻脚的,没有打扰。等王妈妈祈祷完了睁开眼睛,转过头来:“微微啊。来,坐这儿,这段日子多亏你了。”   李若微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女孩,轻声道:“叔叔阿姨,外面有人找。”   王爸爸从饭盒里抬起头来,王妈妈诧异地看向门口。   _   走廊。   王爸爸和王妈妈一开始还奇怪谁会来找他们。他们为了治病把亲戚的钱借了个遍,现在基本是“举目无亲”,没人愿意联系他们了。   他们见到外面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时更一头雾水,等沈浮白摘下口罩,王妈妈立刻惊声道:“你,你不是——”   王小苒是沈浮白的狂热粉丝,简直是把他当成活下去的信仰,王妈妈当然见过沈浮白的照片。   “嘘——”沈浮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间,把口罩重新戴上,“不要吵醒您女儿了。”   他不打算现在去见王小苒。   原因很简单,怕那个女孩子小心脏受不了。   这份惊喜,还是等到那个女孩康复后再给她吧。   _   “……您,您是说,您要资助我们?”王爸爸不确定地淹了口唾沫,四十多岁的男人,对眼前二十多岁的后辈都用起了敬语。   “嗯。”沈浮白语气温和,“李若微已经跟我说明过情况了。听说小苒是我的粉丝——”   “是啊!”王妈妈连连点头,“小苒可喜欢你了,每回醒来都要看你的电视节目,还听你的歌……”他们这辈人不懂年轻人的娱乐,可女儿喜欢的,他们便也跟着了解,对沈浮白不算陌生,知道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大明星。   正因如此,大明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要帮他们支付医药费,这让身为普通人的夫妇两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我知道。”沈浮白道,“承蒙您女儿喜欢,既然我知道了,那么总该做点什么。今天临时出门没带卡,您把银行卡账号告诉我,回去我转一百万。”   王妈妈显得诚惶诚恐:“这怎么好意思……”一百万,那是笔多大的天文数字。   沈浮白轻轻摇头:“举手之劳,愿小苒早日康复。”   王爸爸和王妈妈对视一眼,还是收下了这笔钱。这是小苒的救命钱,不是推脱的时候。两个中年人鼻头一酸,膝盖一软就跪下来要给沈浮白道谢。   “诶。”沈浮白忙也半跪下来,扶住王妈妈的胳膊,“不用这样,我是晚辈,受不起。”   “您也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王妈妈哽咽道。   姜珩也上前,扶起王爸爸。   这时,李若微在病房里喊了声:“叔叔阿姨,小苒醒了!”   王爸爸和王妈妈连忙跑回病房里,竟连沈浮白都忘了。   小苒最近沉睡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就怕她哪天睡过去再也不醒来,格外珍惜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姜珩和沈浮白没进去,看着里面的一家三口。   李若微出来,对姜珩喝沈浮白说谢谢。   也许是这几次打交道把距离拉近了点,李若微和沈浮白说话没那么紧张了。她说:“真的很谢谢你们。上次我把您的签名和合照给小苒看了,她还不敢相信,回过神后高兴了好半天,每天都要把您写给她的纸条看好多遍,现在那张纸还贴在床头呢……”她深深鞠了一躬。   沈浮白轻轻扶起她:“你也是个很棒的小姑娘呀,这么重情重义。”   李若微一愣,红着脸“嗯”了一声。   姜珩看着这一幕。   他认识的沈浮白,轻狂年少,放肆不羁,没心没肺,可爱阳光。   却也有这般的温柔细腻。   浮白就是一个宝藏。这坛酒,初尝是甜的,软糯甘甜可口。再尝是辣的,侠肝义胆,世故中不曾磨灭少年心性。又尝是苦的,是借没心没肺掩着一颗柔软玲珑心,叫人不容易伤。最后一品,竟仍是甜的,口齿醇香,余韵绵长,回味无穷。   _   从医院出来,姜珩牵起沈浮白的手,十指紧扣。   那手握得有些紧,沈浮白扭头看他:“抓这么紧做什么?”   “抓紧了。”姜珩说,“你就不会跑了。”   沈浮白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又不会跑。”   “你太好了。”姜珩小声,“你这么好,总担心你飞走。”   沈浮白在姜珩心里跟神仙一样,那是天上来的,凡间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啊。   姜珩在沈浮白心中亦然。   “巧了,我也担心你飞走。”沈浮白抬起与姜珩交握的手,“我们比翼双飞啊。”   姜珩看着,竟低下头,在沈浮白的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   唇瓣擦过无名指的感觉微痒,沈浮白莫名整个人颤栗了一下:“你,你干嘛?”   “不干嘛。”姜珩抬起头,语气很平静,“只是觉得这根手指很漂亮,就是缺一枚戒指。”   沈浮白:“……”太速度了。   刚成为男朋友就想到谈婚论嫁,珩珩是个行动派。   不过这事还得慢慢来,他们是圈里人,又都热爱事业,总得让大众有个接受过程。   比起在所有人反对中不顾一切冲破重重阻碍在一起,他们当然更喜欢在万众祝福中官宣。   只是不愿意对方受委屈罢了。   虽然这事儿离提上日程还远着,但不妨碍沈浮白设想。   “话说以后咱要是真的成了……”沈浮白还真憧憬起来,“是你娶我还是我娶你呀?”   姜珩说:“你开心就好。”   这话不是嘲讽,是字面意思。   真的,他开心就好。   沈浮白又想起他和珀行争论过恒久c的攻受问题,这下可有机会亲自验证了。   他悄声问:“那你是0还是1?”   姜珩:“……”   姜珩说:“这取决于你是什么。”   姜珩本质上是个攻,但如果沈浮白和他同属性,他可能,大概,也不是很介意做下面那个——虽然姜珩觉得沈浮白是1的概率为0。   这都是为爱妥协。   沈浮白挺清楚自己是什么属性,但他挺想逗逗姜珩。   “我是纯1。”沈浮白一脸严肃,“霸气帝王攻,一夜七次,一次两小时。”   姜珩想了想,说:“哦。”   沈浮白:“???你这是什么反应。”   姜珩:“努力装作相信并且忍住不笑出声以示尊敬的反应。”   沈浮白:“……”   “你骗我,你还说取决于我,你摆明了不相信我!”沈浮白出离愤怒。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现在很生气。   “浮白。”姜珩立刻认真脸,只是眼睛里还藏着笑,“你说第一句时我是……信的,七次……咳,也行。可是两小时?浮白,你平板支撑二十分钟都做不到。”   姜珩经常去健身房,沈浮白也跟着去过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看着姜珩练。有次沈浮白试着在一旁做平板撑,不到二十分钟就趴地上了。   沈浮白表示抗议:“我重申一次,我只是懒得做下去。”他一个练舞的体力能差么!只是比起在健身房里锻炼,他更喜欢在健身房里看姜珩锻炼。   姜珩健身时的样子充满男人味,星际文里最强大的alha都没有他性感。   姜珩语调轻扬:“懒得做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姜珩只是重复了一遍沈浮白的话,但沈浮白就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果然,姜珩下一句就是:“这不是一个合格的1啊。”   沈浮白说的简直不是人话:“你可以暂时化身为全自动绞肉机。”   姜珩竟然很认真地在跟他探讨这个问题:“可我只想躺着舒服。”   沈浮白苦口婆心:“你这样不行的,这得两个人打配合。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   姜珩用一种老学究讲课般古板的语气说着极度矫揉造作的话:“不要,好累的。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你来做吧。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坚持两小时以上,幅度稍微大点,力道不要太轻,频率控制得刚刚好。千万不要支撑不住压下来砸疼我娇小的身板,也不要抓太紧折断我脆弱的手腕。”   沈浮白:“……”那个一米八五的个子和能徒手折断三米高跷的手劲儿,“娇小”和“脆弱”是认真的吗?   “锻炼的机会都给你,可以消耗许多卡路里。哦对了。”姜珩补充,“要七次。”   沈浮白:“……请问你在干嘛?”   姜珩慢慢道:“我什么也不干。”   沈浮白崩溃了:“干我,干我行了吧。你行你上!”他只是想装个逼逗姜珩,为什么要被灌输这些东西,他现在好迷茫。   姜珩怜悯地看他:“浮白,我已经把你从坟里刨出来,你为什么要躺回去还自己合上棺材板呢?”   沈浮白:“……”自掘坟墓是他的错吗?明明是珩珩一直在挖坑引他跳!   沈浮白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晨露花店吗?预订999支红玫瑰,晚上送到久久酒店521房间。”   姜珩惊讶:“怎么?你要向我求婚吗?”   沈浮白微笑:“带你重温那场玫瑰花的葬礼。”同归于尽吧。这种又骚气又腹黑的男朋友还有存活的必要吗?   姜珩在沈浮白心目中的神仙人设有了裂痕。   这场以婚礼为开端的话题,最终以葬礼结束。   这是个多么悲伤的故事啊。 第55章 玫瑰香   沈浮白和姜珩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并排躺着,一起盯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水晶吊灯。   “我记得我订的是一整束花。”沈浮白陷入沉思,“为什么他们还是要给我铺到床上。”说归说,沈浮白可没打算真枕着一床花瓣入睡。还要清理掉,多麻烦。   沈浮白说要来这里住也只是因为反正拿到了终身免费卡,不住白不住。他和珩珩上回来这里的时候还不是情侣,这回已经成了,还挺有纪念意义。   姜珩:“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姜珩打电话问前台,对目标不知道说了什么,姜珩淡定道:“请人上来把花瓣处理掉,立刻,马上。”然后挂了。   沈浮白好奇:“什么情况?”没有客人的授意与酒店的允许,花店的人应该也不能自作主张把花铺满整个床铺吧。   姜珩说:“叶凛的馊主意,他想让我们每天都感受到新婚燕尔洞房花烛的感觉。”   真是叶凛氏浪漫,姜珩想把这所谓喜庆的红色全糊叶凛脸上。   沈浮白懒懒道:“那真是谢谢他的好意。”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滚进姜珩怀里,带起一片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沈浮白支着脑袋笑问:“你知道玫瑰花瓣是什么味道吗?”   姜珩眯着眼看灯光下美艳绝伦的青年,缓缓道:“我没吃过。”   “那现在尝尝。”沈浮白指尖挑起一片花瓣,含在唇中,俯身亲了姜珩一下。   玫瑰花的香气,甘甜又芬芳。   一触即分。还不等姜珩回味,沈浮白就离开了。   “尝出味儿了吗?”沈浮白吐掉口中的花瓣,唇色艳丽得比花瓣也差不到哪儿去。   姜珩低头:“不够,再来一次。”   “贪得无厌可不行。”沈浮白趴在他胸膛上,“说,什么味道?”   “甜的。”姜珩揉着沈浮白柔软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浮白压在他身上,呼吸有些重,“怎么办?想吃更多。”   想把眼前这朵漂亮的玫瑰花,一片一片吃掉。   沈浮白乌眸一眨,直起身道:“我明天可还有很多戏份。你凉拌吧。”   “……”姜珩起身,穿鞋。   “去哪儿?”沈浮白问。   姜珩打开浴室门:“凉拌。”   冲个冷水澡,可不就是“凉办”么?   沈浮白笑倒在床上,被玫瑰花瓣淹没。   夏夜里冲冷水澡很正常,可他知道姜珩是因为什么。再想起上次他说没有女朋友后进浴室洗澡,姜珩在床上打滚滚到地上……珩珩从那时候就喜欢他了吧?   还有之前他去珩珩房间里对戏的时候,明明刚洗过澡的珩珩偏偏在对完戏后又去洗了一次。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这满满的都是糖啊!   这糖,沈浮白磕爆。   最终姜珩和沈浮白也没什么都没干,躺在被玫瑰香气浸染的大床上安然度过一夜。   -   沈浮白第二天回去拍戏时,沐瑶把他叫去练习室谈人生。   对于这个精通十八般武艺的奇女子,沈浮白是很佩服的。他谨慎地问:“您有何指教?”   沐瑶拎着一根棍子,在手上掂量两下:“你之后的戏份打戏挺多。陪你练练。”   沈浮白:“……不去陪姜珩练么?”这部剧要问打戏谁最多,那肯定是姜珩。   但沈浮白也不少,虞棠前期还是个戏台上咿咿呀呀唱曲儿的戏子,后期完全就能提起棍子举起枪教做人。   “他哪里需要我指导啊,一个能打十个,人家专业的。”沐瑶道,“现在最需要培训的就是你了,小叶子都比你能打。”   沈浮白道:“小叶子那是姜珩教的,当然能打了。”叶孜然年纪小,身手是真的好。可沈浮白也不至于完全弱不禁风,他怎么说也是有肌肉的,弹跳力与柔软度一级棒。   沐瑶一棍子劈过来:“少废话,看招!”   “卧槽!”沈浮白立刻一个横双飞燕跳躲了过去,“你怎么直接就动手啊!”   “反应够快嘛。”沐瑶收起棍子拄在地上,“不错,算你合格了。”   学舞蹈就是省心,不少高难度动作沈浮白都能亲自完成,不用请替身。   沈浮白在地上站稳,不可思议道:“武术指导难道都跟你一样,二话不说就开打的吗?”这,难道不是口头一对一指导,再手把手示范吗?   “当然不是。”沐瑶把棍子扔地上,“对零基础我会多点耐心,可你是零基础么?”她赤手空拳,直接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过来。   沈浮白下腰躲过去:“有没有搞错?我没练过武。”   “练舞一样的。”沐瑶一个横扫腿,“拿出你的真本事。你力量很大,我可不会信你这所谓软绵绵的身板。”   网上大概是对小鲜肉这个词有什么偏见,对沈浮白这种脸长得过分白净的男生就有一种“一点也不男子气概,一拳就能被打倒”的评价。   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沈浮白一把按住沐瑶扫过来的腿,禁锢得她动弹不得:“这可是你说的。”   沐瑶眼眸一凝,腿上使力,仍然前进不得一丝一毫。   她的力道足以掀翻两个成年男人,却无法撼动沈浮白。   沐瑶改变策略,另一条腿在地上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想要夹住沈浮白的脖子。   沈浮白反应更快,放开沐瑶的腿,用后空翻让沐瑶扑了个空,两人位置对调。   陆云浅和叶孜然在门口看的目瞪口呆。   高手,这是高手。   沐瑶本以为在剧组里寻到姜珩这个对手已是难得,没想到沈浮白也不逞多让。   她早就看出沈浮白也没有表面上展露出的那么柔弱,却也没想到强悍成这样,竟然能跟她打个旗鼓相当。她可是经过名家教导的。   更重要的是,她能够从对战中得知姜珩学的是什么路数,却不知沈浮白师从何处。沈浮白的动作像是完全靠舞蹈基础,可招式无不快狠准,更像是在实战中自己摸索出来的野路子。   ……可他一个大明星,哪里来的实战经验?   最后沈浮白将手肘抵在沐瑶脖颈处的时候,沐瑶两手一摊:“不打啦不打啦,要是你手里有把枪,我这会儿早就死了。”   沐瑶说这话时用的是轻松的语气,却是在暗暗心惊的。   沈浮白刚刚的眼神……太狠了。像是在看仇人的眼神。   那个柔柔弱弱的漂亮青年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眼神。那狠意稍纵即逝,若非沐瑶观察力敏锐,几乎要以为只是错觉。   那眼神必然不是针对她的。只能说是给那些促使他有了现在这般身手的人而已。   到底是谁呢?   沐瑶没有多想,要在圈里混得长久,收敛好奇心是一门必修功课。   -   “站门口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姜珩问。   陆云浅和叶孜然同时一个激灵。   这种悄无声息在背后突然出声的感觉也太吓人了点。   “姜哥哥我跟你讲!”叶孜然迫不及待道,“沈哥哥他好厉害的,刚刚都打赢了沐老师!”   叶孜然虽然受过训练,但年纪还小,基本是被沐瑶吊打的。小孩子比较崇拜强者,沈浮白刚露的那一手,可算是彻底让叶孜然折服了。   “哦?”姜珩看沈浮白,“是么?”   姜珩还不清楚沈浮白的武力值。在他心目中,沈浮白简直是全天下最需要人呵护的存在——哪怕沈浮白其实并没有那么脆弱。   “没那么厉害啦。”沈浮白愿意在姜珩面前娇弱,“沐姐让着我呢。”   沐瑶:“……”我让个屁,我不喊停你要把我打到地底下了。   她忍着没拆穿沈浮白,反正等到正式开拍打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见识到这朵沈小白花的真面目。   沈霸王花。   “摄影棚里的戏份结束了。”姜珩对沈浮白道,“徐叔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今晚收拾好行李,明天早上酒店退房,然后九点的飞机,去芜山。”   “哪里?”沈浮白问了句。   “芜山。”姜珩说,“徐叔只说了这两个字,我也不知道是哪里。”   这地方实在太小了,小到连搜索引擎上都查不到。   自此,《棠梨花》在摄影棚里的戏份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剩下的都需要实景拍摄。这个芜山显然就是接下来的取景地。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叶孜然立刻叫唤起来。   “你都杀青了去什么去?”姜珩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整个剧组过去已经不方便他和浮白二人世界了,再带个需要照看的小孩子,他还有私人时间吗?   叶孜然委屈:“我要去嘛。”小孩子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的,叶孜然长这么大几乎没出过北京。不是没钱旅游,是没空。叶家人都太忙了,忙着赚钱,赚钱使他们快乐。   现在难得暑假,他作业还做完了,当然想出去见识一下。   沈浮白被叶孜然渴望的眼神打败:“他想去就让他去呗,他也是剧组的一份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能跑丢不成?”   沈浮白一发话,姜珩立刻妥协:“好,行,没问题,ok。”   叶孜然:“……”他从这区别对待里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为何他小小年纪就要懂得如此沉重的苦痛。   但对于帮他说话的沈浮白,叶孜然还是很感激的:“谢谢沈哥哥!”   陆云浅从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就陷入一种发呆状态。   他在想……慕总该怎么办呢?   都一个多月了,他习惯了讲故事,某人也习惯了听故事。他要是走了,某人会不会又开始失眠?又开始哭着叫爸爸?   那画面简直没眼看。   这导致陆云浅一整天的思绪都被扰乱。他心不在焉地往外头走,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沐老师。”陆云浅连忙问好。 第56章 鬼斧神工   沐瑶笑眯眯的:“我瞧你刚刚的脸色,是不是在想什么人?”   陆云浅:“我不是,我没有。”   沐瑶:“得了吧,就你这演技,还想瞒过我呢。”   陆云浅:“……”他受到了打击。   陆云浅说:“有,有一点吧……”   “什么人?跟我说说?”沐瑶立刻问,末了又清了清嗓子,“我就随便问问。”   陆云浅叹了口气:“我舍不得家里喂的那只猪。”   沐瑶:“……?”   陆云浅:“虽然我表面上是个北漂,其实背地里是个佃农,家里养猪种地一样不少。我家母猪最近要产仔了,夜里胎动得厉害,总要我给它讲故事才肯好好休息。我怕我走了它难产。”   这话我给您翻译一下:虽然我表面上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其实背地里还是慕总专属催眠大师。慕总夜里失眠得厉害,总要我给他讲故事才肯好好休息。我怕我走了他又睡不着觉。   陆云浅寻思着自己这码已经给打得够厚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比喻,正常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他和慕容尽欢联系到一起。   他是很遵守职业道德的,不会轻易透露雇主信息。虽然整个剧组差不多都知道他和慕容尽欢的y交易了。   不,他们并没有y交易,顶多动动嘴皮子。   ……怎么越说越糟糕了。   沐瑶默了半晌:“养猪致富,继续努力。”   陆云浅也真诚道:“谢谢鼓励。”   -   当晚,电话里那头的男人兴奋又暗含期待:“怎么样?他有没有舍不得我?”   沐瑶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追人的?你还不如一头猪。”   电话那头:“……”   -   第二天要赶飞机,一行人不到五点钟就起来了,外面天都没亮。   北京早晨温度还有点冷。沈浮白裹着外套打了个呵欠,眼角还沾着泪花,让一名起床困难户在五点前起床无异于谋杀。   姜珩过来递给他剧组分发的早餐,每人一个肉包一个菜包,还有一个鸡蛋一杯豆浆。时间紧迫也就没时间另外买了。沈浮白懒懒吃了个肉包就不想动,他只想睡觉。   “现在不吃路上就没得吃了。”姜珩劝他,“听徐叔说那里条件艰苦,也许连包子都没有。”   沈浮白揉了揉头发,没什么精神:“我们是要去开发荒地?”   姜珩漫不经心的:“可能吧,张嘴。”   沈浮白人都是迷糊的,听话地张开嘴巴,被姜珩塞进一个肉包。   姜珩把他那份肉包给沈浮白了,还动手帮他剥蛋壳。   沈浮白咀嚼完包子,精神了点:“别,你这样搞得我像个残废。我来剥——唔。”   姜珩把鸡蛋堵他嘴里,低眸道:“我乐意。”   沈浮白:“……唔。”   珩珩乐意,那他就乐……乐开了花。   -   一路换乘又安检地折腾下来,沈浮白总算走通道上了飞机。这次行程保密,不然机场一群人山人海的粉丝要耗更久。   沈浮白一上飞机就扣好安全带,拉下遮光板,对一旁的姜珩道:“我睡了,下飞机叫我。”   姜珩知道他是真困,点了点头。   沈浮白拉下眼罩,支着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整个头等舱都被剧组包了。姜珩和沈浮白在最后排,堪称位置死角。   沈浮白那双漂亮的眼睛被眼罩遮住,露出的鼻子与嘴巴仍旧是精致得无可挑剔。姜珩注视了半晌,薄唇微微上翘。   这可是他的男朋友。   空乘明显连往头等舱走动的次数都频繁了些,推着推车走过长长一条过道,只为在尽头处悄悄看姜珩和沈浮白几眼。   电视上的大明星,谁不认识?飞机头等舱内每天都会接待不少名人,可长得这么赏心悦目的,多看几眼都是赚了。   沈浮白睡着睡着,脑袋滑下来,就要磕到遮光板上。姜珩眼疾手快地将沈浮白拉回来,那颗有着一头柔软黑发的脑袋就枕在他肩上。   姜珩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浮白睡得更舒服。   飞机平稳地行驶,中间忽然遇上一阵气流,机身颠簸。姜珩身子受惯性影响往前倾斜,枕在他肩头的沈浮白就直接滑到他腿上。   姜珩忙用手挡了一下,避免沈浮白滚到地上。   其实是他多虑了,有安全带系着,沈浮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地上去。   沈浮白实在是睡得熟,到这地步了也没醒。姜珩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沈浮白把他的腿当枕头睡。   空姐第四次推着餐车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就是这样一幕。戴着眼罩的青年趴在男人的腿上,从露出的半张脸就能看出生的怎样好看。俊美的男人低头凝视,神色温柔。   这是真实的吗?   空姐晕晕乎乎地走过去,又被姜珩叫住:“乘务员。”   姜影帝叫她了!   空姐心里在激动,面上也维持了基本的职业素养,露出礼貌的微笑:“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拿一张薄毯。”姜珩轻声道。   “好的,请稍等。”   空姐拿了一张毯子回来,就见姜珩把薄毯轻轻盖在青年身上,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沈浮白。   沈浮白眉梢动了动,仍是闭着眼,右手快要搁到地上,被姜珩攥起握住。   空姐:这个八卦我能在朋友圈吹一年。   -   中午飞机上开始发放飞机餐,姜珩轻轻推了推沈浮白:“浮白,醒醒。”   沈浮白睡意朦胧地睁开眼,解开眼罩,坐起身按了按太阳穴:“我们到了吗?”他打开遮光板,看外面的蓝天白云,眯了眯眼,“天还亮啊。”   导演说了,这次去的地方很远,飞机要晚上才能到。   姜珩带着笑意:“吃午饭了。”   沈浮白“啊”了一声,没缓过神:“吃什么?”   “自己选。”姜珩给他报今日份的菜单,“土豆炖牛腩,红烧排骨,西红柿炒蛋……”   “我不要西红柿炒蛋!”沈浮白还没睡醒,整个人的语调都软软的,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我讨厌西红柿,我不吃。西红柿这东西太反人类了。世界上不能存在这么反人类的食物。”   姜珩被这软糯的奶音给萌得魂游天外,顿了半天:“没事,我也不吃。”   “英雄所见略同。”沈浮白跟说梦话似的,“只要你不吃西红柿,我们就是好朋友。”   姜珩抿出一丝笑,用哄孩子似的语气道:“那你想吃什么呀?”   沈浮白栽回他怀里,懒懒阖上眼:“和你一样吧。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又睡着了。   空姐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啊啊啊!!!沈浮白私底下居然这么软的吗?和姜影帝相处真的好和谐有爱,好gay里gay气……   空姐内心已经飘过三百句弹幕,面上依然保持微笑:“好的。”然后把姜珩之前点的餐取出来。   姜珩低头唤沈浮白:“浮白,别又睡了,起来吃饭。”   吃饭需要把前面椅背上的餐桌板放下来,沈浮白倚在姜珩身上,他没法放餐桌板了。   好在沈浮白也不是真睡,他只是……按照惯例,刚睡醒有三分钟失智时间。   三分钟时间到。   沈浮白唰地睁开眼,晃了晃脑袋,直起身子,眼神无比清明。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刚刚三分钟内的智障表现:“……”   让他睡死过去,不要面对这糟糕的人世间,谢谢。   -   五分钟后,两人正襟危坐,吃着一模一样的饭菜。   沈浮白转过头,一脸郑重:“珩珩,信我,我是个不挑食的乖宝宝。”   他记得珩珩之前有把他盒饭里的西红柿吃了个干净,应该是属于爱好西红柿人群。他不能让珩珩因为他而去戒掉一样喜欢的东西。   两人在伙食上有分歧,可以各吃各,没必要为了迁就对方而改变自己的喜好。   ——沈浮白是这么想的。但他显然忘记一点,当他为了不让姜珩戒掉西红柿而谎称自己不挑食的时候,他也是在迁就对方。   人在爱情面前有时候就很双标。想对对方更好一点,对自己便苛刻一点。   姜珩侧首:“浮白,你不用这样。就算你挑食,我也喜欢你。我会帮你把不喜欢的食物都拣干净。你可以坦言你的喜好,我会一一记下。我会爱你的全部,不要委屈自己。”   沈浮白一愣,心里有块地方又酥又麻,像柔软的果冻塌陷进去,有点感动。   姜珩又说:“而且,我也觉得西红柿这种存在很反人类。”   沈浮白感动得拿起盛满果汁的纸杯:“干杯!”   珩珩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儿上了。   -   由于睡了一上午,沈浮白整个下午都很精神。飞机上太无聊,但因为姜珩坐在身边,他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枯燥。   恨不得飞机永远飞下去才好。   沈浮白一下午都在和姜珩闲聊,聊的话题都很正常,谈自己喜好的电影明星之类。机舱毕竟是公共场所,四周还坐着其他人,他们就是想说点别的也不能。   这禁忌的感觉竟然还有点刺激。   -   沈浮白打开遮光板,看外面浮着白白的一层云。他们在万米高空之上,遨游于云海之间,天空蔚蓝,阳光灿烂。   世界很美好。   身边人更美好。   沈浮白觉得此刻的自己,人生赢家。   等到外面的天色渐渐阴翳下来,从蔚蓝转为昏黄,披着一层霞光,远处火烧云翻涌。沈浮白感叹一声:“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   前排叶孜然听到声音,回过头,在椅子夹缝中露出一张脸:“沈哥哥,你长得也很鬼斧神工。”   沈浮白觉得好惊悚。   椅子中间的一张人脸竟然会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姜珩道:“他应该是想夸你长得好看,小孩子不会用词。叶孜然,你语文跟谁学的?”   鬼斧神工是形容大自然、建筑或雕塑的,不是用来形容人的。   叶孜然:“跟你啊。”   姜珩:“……?”他高考语文140。   叶孜然声情并茂道:“他刀削斧凿般的面孔宛如上帝精心雕刻出的杰作,真乃鬼斧神工……”他有时候会借姜珩的手机玩游戏,有次无意中看到姜珩手机里两个g的小说文包,随手点开就看到这样的外貌描写……   姜珩面无表情:“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第57章 临时旅馆   晚上八点,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墨色深沉,厚厚的乌云自飞机底下飘过。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机舱内的光线昏暗,有人打开头顶的阅读灯,照亮座位的上的一小片空间。微弱的灯光并不能涉及到其他地方,反而将四周衬得更加黑暗。   开不开头顶的阅读灯是乘客的自由,有人就喜欢黑暗的氛围。比如姜珩和沈浮白。   夜里的飞机餐依然丰盛。头等舱的待遇要比经济舱好,这点毋庸置疑。桌板放下来,姜珩将分发的晚餐递给坐在里面的沈浮白,还为他倒了一杯牛奶。   晚饭很美味。   比起沈浮白以前吃过的顶级料理,这份飞机餐其实还有些简陋。但相较于之后那段日子里他的伙食,这简直就是玉盘珍馐。   沈浮白很快吃完晚餐,端起牛奶想一饮而尽,恰逢此时飞机又一阵颠簸。沈浮白呛了口,身体前倾,纸杯从手中脱落。   眼看着牛奶就要洒下来,沈浮白一阵懊恼。这飞机上换裤子可不方便。   姜珩的动作更快,一只手稳稳接住纸杯,喝完剩下的牛奶,放回到餐板上。   沈浮白松了口气:“幸亏有你。”他倒是不介意珩珩喝了他的牛奶,反正也没剩多少。   ……不是。   姜珩注视他:“等等。”   沈浮白歪头:“嗯?”   姜珩倾身过来,轻轻在他唇角舔舐一口。   沈浮白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和珩珩接吻,可这是在公共场合啊!一整个机舱的人都在,还有乘务员随时都会走过来,也不是拍戏那种名正言顺的理由……这要是被发现了是要死的啊!!!   珩珩你不可以仗着光线暗就为所欲为!   沈浮白被他亲了一下,小声道:“不行,别在这儿……”   姜珩低眸看他,凑近轻声:“真不行?”   那低音炮,巨他妈苏。   沈浮白一秒妥协,几乎是用气音讲话:“行。但是……就一下,不能再多了。这儿还有人呢。”   刚刚那下不算,姜珩俯身堵住沈浮白的唇瓣,吻的难舍难分。沈浮白却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这环境太危险,他总有种……偷情的感觉。   但之后他就没工夫想这么多了。他是说了亲一下,姜珩还真就只亲了一下——那一下都不带喘气儿的,硬是不换气就亲了他好久。沈浮白都快呼吸急促了。   这是……在满载人群的机舱里,在万米高空的黑暗中。   停——   沈浮白想让姜珩停下,他快憋死了,但他说不出话。   沈浮白的胳膊不小心一动,扫到桌上的纸杯,发出一点动静。   立刻有人循声望过来。   沈浮白整个人都僵硬了,趴在姜珩肩头一动不敢动。   他们这位置很偏僻,再加上没开灯,从外面看过来也就一片黑,两个人影都看不真切。但沈浮白心里虚,恨不得鸵鸟一样埋进姜珩怀里,让他那伟岸的身躯将自己整个挡住才好。   姜珩将空纸杯立起来,语气毫无异样:“小心点,别把牛奶弄洒了。”   投向这里的视线又收了回去。   沈浮白半软在姜珩怀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趴在姜珩肩上,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头:“没被发现吧?”   “没有。”姜珩用纸巾擦了擦沈浮白的唇瓣,“还是你的好喝。”   他最初只是见沈浮白唇角沾了牛奶渍,想帮他擦一擦——虽然光线暗,但他离沈浮白那么近,只要没瞎都看得见。   可仔细想想,与其便宜了纸巾,还不如亲自帮浮白擦去这痕迹。   继玩具熊后,姜珩的吃醋名单上又多了丧心病狂的一员——一张餐巾纸。   沈浮白立刻直起身,瘫回自己的椅背上:“吓死我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胆小。”姜珩笑道,“不用怕,刚才挺黑的,他们看不见。”   沈浮白嘟囔:“我也怕黑啊。”   姜珩笑意微淡,想起之前在久久餐厅没有灯光的楼梯里,沈浮白好像对黑表现出格外的恐惧。   沈浮白又说:“不过你在我就不怕了。”   姜珩“嗯”了声:“浮白很勇敢。”   沈浮白:“我怎么觉得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明明才差两岁吧?   姜珩:“我还能把你宠成我儿子。”他从沈浮白十六岁就开始追了,见证他一路成长,有时候还真和老父亲一样操心。   沈浮白当他是开玩笑:“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啊?”他有些忐忑,“我们在一起……以后可就没孩子了。”   沈浮白骨子里仍保留着一份年少时的轻狂,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他还真不能生孩子。虽然小说里生子文很多,现实里目前还没这个技术。   眼下两个人都年轻没顾虑,可以后呢?对方的家人会同意吗?   “我是喜欢孩子。”姜珩这话一出来就把沈浮白给紧张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可这和喜欢你不一样。”姜珩攥起他的手,“我喜欢你,是喜欢得可以不要孩子的那种喜欢。我可以没有孩子,但不能没有你,知道吗?”   姜珩喜欢可爱的软软的小孩子,可全天下的小孩子都可爱不过沈浮白。天知道沈浮白半寐半醒间靠在他身上软语撒娇的时候,以姜珩肾上腺素为燃料,这架飞机能飞得更高,变成航母冲破云霄。   这话说的绕口令似的,其实也不难懂。沈浮白硬是觉得跟听天书一样,难以消化。   珩珩对他太好了。好得总让人觉得不真实。他怎么就那么幸运得到了偶像的青睐?   真的就和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得他特别晕乎。   在飞机落地前,姜珩对沈浮白说:“浮白,信我,也信你自己。”   不必这样患得患失,因为我爱你,天地可鉴,毋庸置疑。   -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很晚,大概十点。但对于通宵狂欢的夜猫来说,这个点又还很早。大城市里的晚上九点依然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座安静的小城却早已进入安眠,除了机场还亮着灯光,居民楼里一片漆黑,人们都进入了休息。   这里是南方的一座小城,生活节奏很慢,物价也很便宜,挺适合定居。   但这并不是他们的终点站——他们明天还得乘坐两个小时的大巴,沿山路进入芜山。那才是真正的人迹罕至。   今天太晚了,找到旅馆洗漱好怎么也得有十点,还是先休息一晚。   市中心有五星级大酒店,可是离机场远,再转车不方便。加上大伙儿坐了一天飞机都很累了,剧组便在附近一家小旅馆将就一夜。   这旅馆从外头看真的挺破落的。墙壁都落了漆,依稀可以看出上面写着几个字:临时旅馆。   ……可以说是很贴切了。要不是临时需要,谁也不会专门找这么个旅馆。   这不是什么著名的旅游城市,大晚上来这么多人也是少见。剧组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前台上的接待员正在打呼噜,听到动静才睁开眼。   一看这么多人还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眼花。   一名剧组工作人员上前道:“开二十间双人房。”   哟呵,大生意。   接待员提起劲儿了:“二十间双人房不够,我们这儿没有多余的。您这儿一共有几位?我看着重新分配。”   这个小城里游客没有多少,旅馆里空的房间很多。但这家旅馆本来也就不大,二十间双人房真拿不出来。   工作人员点了点人数,说:“41个,28男,13女。”   接待员说:“这样,我们这儿剩十五间双人房,还有十间单人房,一间大床房。你们自己安排一下。双人房120块钱一晚上,单人房80,大床房100。一共2700。”   好便宜。   北京那酒店一间房一晚上都不止这个数。   剧组很爽快地付了账,然后分配了一下。工作人员两人住一个房间,演员更需要私人空间,住的都是单人房。其中男生都不介意双人,女生大多都是单人。   15间双人房能住30人,男生一共28个,肯定有对女生是要住一间的。这次来的女生少,除了女演员就是化妆师还有武术指导沐瑶小姐。   于笑笑不习惯和别人住一间,理所当然地占了一间单人房。其他几名女演员也是。化妆师带来不少瓶瓶罐罐,担心被别人不小心碰了,要求单独一间。   分配来分配去,最后是杨盈盈和沐瑶被安排到双人房里。   两大御姐气场女王的交锋,让有些女演员都不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杨盈盈声名狼藉又性格高傲长相美艳,让剧组里不少女演员都看不惯她。沐瑶更是剧组里出了名的狠人,给人做武术指导的时候能把身娇体弱的女明星们整的哭爹喊娘。堪称拉仇恨两大高手。   高手相逢,许多人都暗暗期待她们的火药味儿蔓延。这两人的气场一看就是不能并存的。   然后杨盈盈只是随意道:“我没意见。”   沐瑶说:“那我就更没问题了。”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她们很失望。   最后一间大床房给了姜珩和沈浮白这两主演。剧组里就他两最熟,两男人睡一床也不会让人多想。   付桓丞调侃了一句:“我不介意和浮白同床哦。”他们晚上还能一起开黑打游戏。   姜珩扯了扯唇:“不好意思,我介意。”   付桓丞:“……?”   直男丞并不是很明白姜珩在介意什么,而姜珩也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付桓丞最终是和叶孜然住一间,他摸了摸叶孜然的头:“晚上哥哥带你打游戏。《江湖客》玩过没?哥排名二十七。”   叶孜然十分高兴,决定不把之前带他打游戏的姜珩是全服第一的事告诉付桓丞。   -   接待员拿出一叠房卡:“给。从楼梯上去就行。房间在二楼和三楼。”   徐导问:“不登记吗?”   现在的大小旅馆都要登记身份证还要人脸识别吧?   接待员语气阻滞了下:“不用,我们这就是个临时落脚的,没那么多讲究。”   ……这怕不是个黑店。   剧组里几名演员都感到有些不对劲。在他们面前演戏那是班门弄斧,这个接待员态度很奇怪。   但一时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从另一方面来讲,不登记也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引起太大轰动。他们这群人里不少名人呢,现在都做了伪装,加上室内光线暗,接待员才没认出来。   一行人拿房卡上楼,接待员目送他们上去,视线一直落在叶孜然身上,眸色有些暗沉。   “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把接待员吓得赶紧回神。   “还有什么事吗?”他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青年,身边还站着一名高大的男人。   因为光线的原因,不太看得清楚脸。   但这两个人应该都挺好看的。   “这里到芜山有车吗?”沈浮白纯粹是好奇多问一句。   徐导说了要坐两个小时大巴,但那也都是咨询的。要问还是本地人清楚。   “有。早上六点有一趟。”接待员语气有些异样,“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没什么,游客嘛,什么都想见见。”沈浮白语气轻松。   接待员低头:“那里没什么好看的,就一座荒山,一堆破石头。”   沈浮白看他,语调有些慢:“那就更想去看了。” 第58章 姜富贵   临时旅馆当然不能指望它有顶级酒店的水准,一间大床房面积也不超过十平方米。四面都是墙壁密不透风,没有电视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电风扇,打开嘎吱嘎吱转。   空间视觉效果很逼仄狭窄,事实上也是如此。   一张大床房也就比普通单人床稍微大那么点,两个大男人得挤着睡。   卫生间就在门后,用一扇半透明的玻璃窗隔开。镜子正对着床,要是半夜突然显出什么鬼影床上的人准能清晰观赏到。   这鬼一般的布局,学风水建筑的看到能气死。   沈浮白坐床尾对着电风扇吹风:“这里居然没有空调,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不能,他会热死在今天晚上。   姜珩打量四周——其实也不用打量,一眼就可以尽收眼底:“这里天气比北京凉快,过一晚应该没事。”   “行吧。”沈浮白勉为其难地接受,然后推开浴室的玻璃门。   斑驳的墙壁油漆脱落,下边的瓷砖碎裂。淋浴和马桶挨着没有阻隔,水龙头上是斑斑锈迹,打开没有热水,流出来的水全是冷的。   一只蜘蛛在天花板角落结网,沈浮白眼睁睁看着它从面前挂下来,又沿着墙壁的裂痕爬回去。   洗漱台上的水杯积了厚厚一层灰,不知道多久没人打理。毛巾叠得倒还算整齐,看着干净,谁知道背地里擦过什么东西。   沈浮白双眼空茫地退出来,跌坐到床上:“我这是来拍《棠梨花》还是来拍《变形计》……”   条件简陋可以忍,脏乱差不能忍!   一下子从高级酒店套房变成三无小旅馆,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一夜之间天差地别。   姜珩进浴室看了眼,一秒退出来,从行李箱中翻出自带的毛巾与水杯:“将就一晚。明天就不住这儿了。”   他没说的是,明天就住山里,条件可能更差。   姜珩的话暂时安慰到了没想那么远的沈浮白。他视死如归地点点头,英勇就义地拿着毛巾和水杯又进去了。   环境再差也不能不洗,夏天怎么能不洗澡,不洗澡的沈浮白会变成沈浮黑,他才不要。   没热水也不是大事,反正夏天都洗凉水澡。   沈浮白努力说服自己,全程毫无感情地快速给自己冲完澡,从头到尾没有给天花板上安家的蜘蛛半分视线。   什么牛奶浴花瓣澡,不存在了,他现在早死早超生才好。   这儿的浴巾沈浮白不敢用,冲完凉水把当初和珩珩买的“情侣款平角裤”一穿,套了件衬衫就出来跳上床,拿被子裹紧身体。   姜珩只见青年扯过白色被子裹在身上,露出精致俊美的一张脸,还有两条修长的腿盘坐着,脚趾泛着莹润的粉色,还沾着水珠。   这环境有多糟糕,青年就有多漂亮。让人觉得让他住这儿是委屈了他,这样的人,应该住在城堡里,别墅里,金屋里,总之是任何一间豪华的大房子,这才配得上他。   姜珩思索了一下名下财产,各国各地城堡别墅豪宅都有了,他在考虑哪一栋适合让沈浮白居住。是带有一整座玫瑰花园的呢,还是栽满一整片薰衣草花海的呢,又或者是海边带泳池的……   想象没有任何用处,他们还是得在这间堪称破败的旅馆待一晚上,然后去一个可能更加破落的地方再住上一个月。   他们在山里的戏份需要拍一个月。   姜珩脑子里思索过一大串高大上的地名,然后踩着人字拖拎着毛巾关上积着厚厚一层污垢的玻璃门。   -   最后两人一起坐在被窝里思考人生。   姜珩:“你有没有觉得……”   沈浮白:“那个接待员……”   姜珩:“很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逐渐达成共识。   何止是接待员,这个旅馆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儿。   首先这位置就很偏僻,导航上都找不到。要不是刚好在机场附近,剧组地毯式搜索落脚处,都不一定能找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连身份登记都不需要,也不知道有没有营业许可证。而且这么大一个旅馆——虽然是家小旅馆,整个加起来也能说一个大字了,可除了前台接待他们没见到任何人。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这个点其他客人都在房里,只剩个接待也能理解。老板又不需要什么时候都亲自出面。不要身份证的黑旅馆也有很多,那里经常是许多未成年小鸳鸯光顾的地方。环境脏乱差……这个价还想好到哪儿去?   主要是姜珩和沈浮白平时的消费都太高端了,出门住宿一晚上3000起步的,对百来块钱的旅馆没有概念。如果他们对基层物价足够了解,就会知道这种旅馆五六十块一晚就够了,百十来块简直宰人,黑店中的黑店,也难怪没人来。   他们住贵的酒店也不是奢侈,是为了保密性,而且这也是他们的正常消费水准。其他方面能接地气,有些地方却始终保持着与普通人的差距。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最可疑的就是接待员,他们这一大票人进来的时候,接待员明显慌张了一下,之后又保持镇定,像是经验娴熟的样子。   还有最后问他去芜山的班车几点,接待员又显得吞吞吐吐,似乎不是很想让外人知道。   接待员的表现其实是没毛病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看不出毛病。偏偏他们遇上了一班演员,娱乐圈里混的,观察力十足。   有的心大没多想,有的不得不警惕。   姜珩和沈浮白都属于那种没事大大咧咧,一有情况心思比谁都细腻。   沈浮白说:“别管有哪儿不对劲,明早看看就知道了。”   姜珩点头。鉴于明天还要早起,两人没多话,默默关灯睡觉。   这床说是大床,其实还没北京那酒店的单人床大。在上面打两个滚就能掉到地上……也不对,掉不到地上,两边都是墙。   真是太狭窄了。   姜珩和沈浮白没抱在一起。因为热。   空调都没有,唯一的电风扇貌似还因为老龄化工作效率不太高,扑哧扑哧转动的噪音倒挺大。   爱情使他们相拥而眠,炎热把他们残忍分开。   两人在床上一东一西,泾渭分明。   但因为这床就这么点大,胳膊还是挨着。恼人的电风扇坚持不懈地制造噪音,让本就闷热的屋内显得更加烦闷。   两人想睡也睡不着。   睡不着就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好呢?   姜珩决定把晚上思考的问题问出来:“浮白,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沈浮白略微讶异:“问这个做什么?”   姜珩:“就问问。”你喜欢的,我要是有,就把那栋送你,我们以后住那儿。   要是没有,我就再买一栋。   ——这就是壕无人性的姜富贵的思考方式,没钱请勿模仿。购房一时爽,还贷两行泪。   沈浮白想了想:“有图片参考吗?”   姜珩把手机屏幕给他看:“喜欢哪种,我都能让你住进去。”   沈浮白神色变得惊异:“你醒醒,大清都亡了。”   姜珩一看,这张是四格图,依次是北京故宫、法国凡尔赛宫、英国白金汉宫、俄罗斯克里姆林宫。   再来一个美国白宫就能集齐世界五大宫殿。   “哦……这是上次教叶孜然地理给他看的图片,都是网上找的。”姜珩把图片划过去,“这张才是。”   他就算住在钻石星球,也没本事把那五大世界级宫殿当自己家……   沈浮白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哪来的太子殿下。”   姜珩感到很忧伤。他也想有那么牛逼的背景来给沈浮白更好的生活,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一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普通人。   沈浮白读出姜珩沉默中深藏的淡淡忧伤,眨着眼睛在黑夜里安慰他:“没事,就算你不是太子殿下,你也是我一个人的国王陛下。”   姜珩回答:“不,我不是。”   他撇过头:“你才是。”   你才是我的国王啊。   沈浮白笑了一下,重新去看手机上的图片。   图一是一个海景房。金色的沙滩,蔚蓝的大海。蓝色三层洋房附带小阳台,可以每天推开窗感受迎面吹来的海风,听潮涨潮落的海浪。夏天在沙滩上支起太阳伞,躺在椅子上喝椰汁,别提有多惬意。这种环境大概最受美人鱼的喜爱。   图二是山林里的小木屋。外面山花遍野,窗上花团锦簇。墙壁缀满藤蔓与爬山虎,幽静又美丽。这种森系阁楼很适合当做精灵的居处。   图三是华丽的古堡。拥有一整座玫瑰花园,复古奢华的欧式建筑,墙上挂满油画,连铺在地上的地毯都很名贵。金碧辉煌,还有一个跑马场。住在这儿的一定是贵族家的小少爷。   图四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镂花洞牖,雕栏玉砌,每一处都透着古韵。隔帘听雨,品茶弈棋,都不失为一番妙趣。在这令人宁静的环境,该有一名矜贵如明月般的公子住在其中。   四张图风格各有不同,但都是人们梦寐以求的空中楼阁。每一处都有十足的意境。   沈浮白:“这些也是网上找的?”   姜珩:“不,我名下房产的实拍。”   沈浮白:“……你家做房地产的?”   姜珩没有瞒他:“是啊。”   沈浮白:“……”哦,想起来了,国内做房地产的那个姜。   那是业内龙头吧。   那何止是百亿,那市值是千亿!千亿!!!   万万想不到珩珩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富有,仍然是人家低调的表现。   沈浮白深吸一口气:“你让我缓缓,我觉得我傍上大款了。”   他以前觉得他和珩珩还算门当户对。他错了,他还没人家资产的零头多。   沈浮白流下了穷人的泪水。   沈浮白说实话:“这些我都挺喜欢。”   姜珩:“那就都给你吧,回去后办过户手续。”他送几套房子,真的和普通人谈恋爱送几朵花没什么两样。   “别,我住不过来,真的。”沈浮白说,“我不要金屋也不要银屋,当然也不要狗屋。我要……”沈浮白正在想如何委婉地推辞,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   “我就要一座糖果屋吧。” 第59章 抛锚   第二天六点的班车,五点半就得起来穿衣洗漱,清点人数。   姜珩五点钟就起来轻手轻脚把自己收拾好,等到了五点二十去叫沈浮白,给他十分钟的醒神时间。   沈浮白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要睡觉。”   姜珩坐床上扯他被子:“你已经睡一晚上了,起来。”   沈浮白裹得更紧:“不要。”   姜珩无奈:“五点四十大家就要集合了。”   沈浮白带着浓重的困意:“来得及的,我保证十分钟内搞定,让我再睡会儿。”   姜珩看透本质:那十分钟里你还需要三分钟用来发呆。   姜珩狠狠心去拽被子,把长出一只沈浮白的被子给拖麻袋一样从床头拖下来。   其实也就挪了一小段距离,动作并不粗暴。却也真把沈浮白给弄醒了。   身体已经苏醒,精神还不愿醒来。   沈浮白梦游般坐起身,半眯着一双迷蒙的桃花眼望着姜珩,清晨半醒间慵懒的嗓音又娇又软:“珩珩,求你了。就一会儿。”   那尾音拉长上挑,勾得人心痒。   姜珩:投降,我投降。你赢了你赢了。   “五分钟。”姜珩做出妥协。   沈浮白立即闭上眼,直挺挺倒回去。   姜珩替他裹好小被子,起身看得叹气,真有种老父亲养儿子的操心感。   -   五分钟后,起床仪式,正式开始。   ……   起床过程就不多说了,总之充斥着艰难的挣扎与痛苦的抉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五点四十,剧组全员在一楼齐聚。旅馆不提供早餐,徐导让人去附近早餐店买了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还有水饺。   五点五十,沈浮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冻成傻狗。   他觉得他真是蠢透了。他为什么要在六点钟不到的早晨站在站台边等公交车,让额前的碎发被吹得风中凌乱。这大好的时光,难道不该用来睡觉吗?   根据天气预报,这座南方小城的白天温度会稍微闷热,毕竟是暑假,哪儿也不能幸免。可好歹比北京要凉快,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但他们不知道早上会那么冷。   其实温度也不低,就是寒风凛冽,冷冷刮过,显得他们这一行在荒郊野外等待车辆的人员格外凄凉。   这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简简单单的一个石头墩子,布满青苔,有虫蚁爬过。旁边就是马路牙子,没修完整,大半都是石子,半天不见一辆车过来。   六点不到,太阳还没眷顾到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天空灰蒙蒙的,加上早晨的山雾,有种鬼片既视感。   如果不是旅馆接待员说这里就是站台,他们是打死都找不到地方。   几名女演员对着小镜子补妆,掩盖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   沈浮白天生丽质,黑眼圈没有,懒倦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   又一阵冷风刮过,沈浮白缩了缩肩膀,搓了搓手。   姜珩见了,不动声色地绕到他身侧,借着外套的掩盖,攥起他的手。   掌心温热。   其他人都在三两交谈或者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杨盈盈从他们外套底下微微瞥过,停顿一瞬。   “你在看他们?”沐瑶支着下巴问。   杨盈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他们很好看不是么?”   沐瑶笑道:“怎么,想追一个?”杨盈盈那风流史在整个圈子不是秘密。   外界传言捕风捉影,圈内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那些是真的。   杨盈盈勾唇:“你信不信,他俩早晚和我成为一家人。”   沐瑶:“……有志气。”她知道杨盈盈浪,不知道杨盈盈这么浪,竟然想着两个都收下,享齐人之福。   杨盈盈但笑不语,没作解释。   沐瑶在感情史上一片空白,哪比得过情场高手杨盈盈,一个月时间,她又和姜珩沈浮白走得较近,足够看出一些猫腻了。   当事人不想说,她也就不掺和。   -   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中,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终于打着照明灯,摇摇晃晃地碾过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从另一边开过来。   一行人迫不及待地上了车,谁也不想再在寒风里冻着。   车里温度暖和许多,驾驶座上的司机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戴着一顶帽子,握着方向盘的手粗糙又蜡黄。   这么多人上车,他也一句话都没说,等人上完后车门关闭,沉默地启动车子。   副导演坐在车后排,扬声问了句:“师傅,这地儿这么偏,平时也有人来吗?”   这座城市名为凉川,本就是座毫无名气的普通小城——说是城,倒也不如说是个镇。芜山就更加偏僻。每天到那儿也就早上六点一班公交,错过就没了。   不然剧组一行人也不用非得大清早爬起来。   司机师傅一时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低哑的嗓音从帽子底下传出来,透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偶尔会有。里面有几个村庄。但村里人很少出去,外面的人也很少进来。”   芜山里有小山村,这个众人并不意外。他们是去拍戏的不是去山里求生的,到时候肯定要在村民家里借宿,总不能去住山洞。   镇里倒是有旅馆。然而从芜山到镇里需要两个小时,剧组肯定是没那个时间每日折腾的。   有个工作人员好奇问了句:“那这偶尔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本地人还有他们这种为了取景什么犄角旮旯地方都找得出来的,估计也没谁会来这地方。   司机说:“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但他们一年到头很少回家,平时这车就空着。”他扶了扶帽沿,“空车也得送。路线规定的。”   众人想象了一下这位司机师傅每天早晨都要顶着大雾驾驶一辆空车开过空无一人的山岗……纷纷感到敬佩。   这是个勇士。   一路上司机没再讲话,人们也没问什么,都静静地看着外边沿途的风景——一座无言的大山,一堆杂草,不时掠过几只飞鸟。   中间很长一段都是山路。路况极其糟糕,连盘山公路都不是,就是一条土路。沿着山壁粗略地开发出来,另一侧没有护栏,底下就是悬崖。   沈浮白隔着窗往下看了眼就心有余悸地收回视线,再看前方山雾缭绕,能见度不足三米,司机还是嚣张放肆地开着。   沈浮白:“……”   他好担心车毁人亡。   这条路司机都不知道开过多少回了,闭着眼都能走,他应该对司机有点信心。沈浮白如是想。   “怦!”一声巨响。   整车人都吓了一跳。   司机很淡定地下车检查,然后又上车回来,淡定道:“被路中间的尖石子儿扎破车胎了。没事儿,小问题,修理轮胎的和拖车的我都熟了,等我打个电话。”   全车人:“……”   这司机是挺经验丰富的,一看这处理意外的冷静就知道以前事故没少发生。   -   太阳升起,穿破云间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驱散了一片雾茫茫。   后面很长的山路,前面是很长很长很长的山路。   左边是大山的怀抱,右边是深渊的凝视。   沈浮白就坐在右边靠窗的地方,抬头是阳光,低头是死亡。   好人生哲学。   这种气氛下,想象能力丰富的人很容易胡思乱想。   沈浮白掰姜珩修长的手指玩:“我有点害怕。”   姜珩低眸看他:“怎么了?”   沈浮白说问:“看过小说没?”   姜珩:“……看过一点。”两个g。   姜珩欲盖弥彰地解释:“你知道,身为演员,拍摄一些i作品的时候总要读一下原著。”海量文学作品,等你来拿。   沈浮白严肃道:“一般情况下,这种荒山野岭公车抛锚事件,都意味着我们接下来会进入一个无限流恐怖副本,或者卷入一起阴谋。”   姜珩:“你别这样,我害怕。”   沈浮白悄声:“还可能穿书。”   ……如果是别人,姜珩肯定会说:“醒醒脑子,青年,不要被小说荼毒太深。”   但这是沈浮白,所以姜珩双标了,他说:“你要相信就算我们穿书了,拿的也是恋爱剧本。”   沈浮白:“要是拿的是恐怖剧本呢?”   姜珩:“那我会把它打成恋爱剧本。”   可以,这很姜珩。   -   司机打完电话,对车内乘客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出了这样的意外,今天没法进山了,我车得叫拖车去换胎。这样,我叫几辆面包车来,送你们原路返回。就是这钱……公交车的钱我退给你们,面包车不归我管,劳你们破费了。”   “钱不是问题。”沈浮白道,“不过王师傅,反正都把面包车叫来了,直接把我们送进山里就行,不用回去了。”   司机:“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沈浮白:“您刚开车一路漂移的样子很有王者风范。”   姜珩:“你工作证上写了。”   公交车司机的工作证都会摆放在车头,姜珩和沈浮白都坐在前排,视力好很容易就能看见。   “行吧。”司机说,“但是里面山路复杂,开面包车的不熟悉路况,这条路也挺危险,没法带你们进去。要不你们就别去了吧?我看你们几个像游客,海边来的?山里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这儿也不是名胜古迹。”   住在山里的想去看海,住在海边的想去看山。从自己待腻的地方跑到别人待腻的地方,然后拍几张照发朋友圈,这是大部分人旅行的意义。   要说是为了享受生活也不至于跑到这里,跑这儿是来体验生活还差不多。   -   这是第二个让他们不要进山的了。   旅馆的接待员也是,现在的司机也是。   两个可能。   一,山里有秘密,见不得人。   二,山里什么都没有,确实很无聊。   沈浮白把两个猜测告诉姜珩,然后问:“你觉得是哪个?”   “去了就知道。”姜珩宛如没有回答,“不管是哪个,我们肯定是要进山拍摄的。” 第60章 面包人   徐导道:“王师傅,等面包车来了,你能不能留下来当导游指路。我们可以加二十块钱。”   王师傅很为难:“可是我还要和公司汇报,处理一下给公交车换胎的事……”   徐导:“一百。”他不在乎是不是被宰,比起剧组进度耽搁造成的损失,一百块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钱。   王师傅迅速改口:“没问题。”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人毁诺。   -   比清晨六点钟等在荒野站台边更傻逼的事出现了,他们现在等在更加荒凉的悬崖边。   王师傅打了几个电话,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一辆拖车很快开过来,把抛锚的公交车给拉走。   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站在山路上。窄窄的一条路,一脚踏出去能够当场死亡。许多人都紧贴山壁,不敢探出头往下看。看了晕乎。   倒也没有只能容纳下一个人那么窄,毕竟都能让一辆公交车通过。可见惯了大城市四通八达的道路,这种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简直写满高危。   沈浮白一脚踢了颗石子下去,滚落到山崖下,发不出一声回响。   他站在山崖边低头看着,底下空空荡荡,谷底漆黑不见希望,头顶却是一片光芒。   姜珩把他拉回来:“你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沈浮白:“不,我只是在思考生命的真谛。”   姜珩:“好吧,注意安全,哲学家。”   一分钟后,姜珩问:“你思考出生命的意义了吗?”   “是生命的真谛。”沈浮白纠正。   虽然这听上去并没有区别,姜珩还是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思考出生命的真谛了吧?”   沈浮白看着这个在阳光下笑得温柔的清俊男人,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个字:“爱你。”   这世界有时候很黑,有时候很亮。他沦落过谷底,抵达过天际,命运对他不好也不坏,但他还是受眷顾的。   意义只是意义,真谛是真实的意义。   命运告诉它,他会用全部生命来爱一个人,且甘之如饴。   如果这是真实。   那么他愿意。   -   如果不是这儿还有那么多人,姜珩简直想把沈浮白抵在山壁上狠狠亲他。   他受不了青年每一声软语撒娇,每一个低眉浅笑,每一次喜怒烦恼。沈浮白太容易牵动他的心神了。   而且沈浮白那么可爱。   今天也是互相为对方着迷的一天呢。   -   面包车没让他们久等,在拖车离开的不久后就来了。四辆大面包车,每辆限载十一人,不用担心超载。   有些人看着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司机,其实非常社会,打个电话就能叫来四车面包人。   ……说错了,四辆面包车。   王师傅显然和那几名面包车司机很熟悉,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是开车的,一条道上混的。   “哎呦,大生意呀!这么多人。”其中一个面包人说,“真是谢谢你啊老王,多亏你车胎爆了,不然这桩生意落不到我们头上。”   王师傅说:“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   “哈哈,开个玩笑。”面包人笑道,转而看剧组,“是要原路返回还是怎么?先说明啊,我们都是在镇上开车的,再往里走的路我们可不认得。”   这条路八百年没人走一回,也就王师傅认得路。   王师傅说:“他们要去村里。我坐副驾驶给你带路。另外三辆车后面跟着。现在雾也散了,别跟丢了。”   “行。”二号面包人点了根烟,“这么多人,一个二十块钱,就每辆车二百块钱吧。   比起公交车,面包车的价格就没那么良心了。宰起人来毫不含糊。   其实这价格也不算过分。只是平白无故多出八百块钱的花费。   但这是个富得流油的剧组,没人在意这个。他们只想着能早点到达目的地。   杨盈盈说:“面包车限载是11个,四辆就是44人。我们这儿有41人,带上你们四个司机,还有王师傅,这都45了。有辆车得超载啊。”   她戴着墨镜,卷发随意披散。高挑的身材令人不容忽视,白生生的脸怎么看怎么漂亮。几个面包车司机看直了眼。   他们才注意到,这行人有的打扮得怪异,都不怎么露真面貌——这都是演员。另一些露脸的就样貌普通了——这都是工作人员。   那些个不露脸的,尤其是女人,别的看不出,身材是真的火辣……   “没事。咱开面包车十多年了,没出过一起意外,稳得很。”美女发话,待遇就是不一样,二号面包人讲话声音都放柔了,“你们中间不有个小孩子么?小孩子不算人。”   叶孜然:“……”他怎么就不是人了?   一旁的沐瑶挑眉:“这不对吧?婴儿也算一个人的。”超载就是超载,司机这话简直法盲。   三号面包人道:“这地方谁查你?连个交警也没有。而且就一小孩子嘛,难道把他丢山里?”   ……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最后他们还是上了车。没办法,荒山野岭的,总不能真把一个人丢下。   姜珩询问被剔除人类身份的叶孜然:“你听完有什么感想?”   叶孜然:“我想吃面包。”   “……”不愧是家里做餐饮的,深得真传。   -   面包车空间要比公交车逼仄很多,满满当当载着人,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不新鲜。   沈浮白一开始还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后来觉得晕乎,关掉手机闭目养神。   等他睁开眼,车辆已到达目的地。   四辆面包车闹出的动静还挺大,村口聚集了几人张望,更多还是躲屋子里悄悄观察。   闭塞的小山村很少有外人,突然来那么多人,可不得引起村民的注意。   村口走上来几名袒着肚皮的男人,为首的粗着嗓子问:“来干嘛的?”   用方言问的,剧组的人都没听懂,但看神色差不多可以猜出意思。   “这些是游客。”王师傅和他们认识,上前用方言交谈。   男人扫了眼:“这犄角旮旯的怎么这么多游客,这些有钱人吃饱了没事干?上回来的几个学生还没走呢。不过……”他笑了下,阴恻恻的,“想走也没得走。”   对这些大山都出不去的村民而言,能够出来旅游的都是有钱人。   王师傅压低声音:“这批人多,少打主意。不过有几个确实漂亮,看起来是城里来的。”   男人冷哼:“城里人又怎么?来了照样有去无回。”他们干这么多票还没失手过。   “总之你小心点。”王师傅给了最后一句忠告。   两人谈话声音压的低,讲的又都是地方话,剧组一行人大都没听清,听清了也云里雾里。   王师傅走回来,对他们道:“这些村里人没去过外头,不会讲普通话。你们要借宿就去问村长,他家儿子是村里的大学生,会说普通话。村长家就在村头那儿,两层的那栋就是。”   剧组的人道过谢,付了钱,王师傅和四个面包人就离开了。   村口那几个男人盯着他们,一个个袒胸露乳,让剧组的人都感到怪不自在的。两批人语言不通,就没多交流,根据王师傅的指引找到村长家。   其实村长家很好找,整个村只有那么一家两层楼,还是刷着白油漆的砖瓦房。在一众低矮的一层石头房里鹤立鸡群。   尽管这两层房可能都没姜珩名下随便一处房的一个花园大。   走来的一路还挺招眼。这么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捣衣的妇女停下动作看他们一眼,端起木盆回屋里。村口跳石头玩花绳的小姑娘好奇地盯着他们瞧。许多窗户底下的人民都在偷偷打量村里难得一见的陌生人。   徐导敲开村长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一身绿色裙子,卷发盘着,戴着金耳环,看上去……还是很土气。   当然,和剧组刚才一路看到的大多数村里妇女相比,这位简直不能更洋气,完全走在村里时尚前沿。   徐导用普通话问候,妇女一愣,随即往屋里扯嗓子叫唤一个名字。   很快,一名年轻人走出来。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其貌不扬,人也不是很精神,可已经与那些村民完全不一样。   年轻人见到这么多人也是一愣,随即问道:“你们是来这里的游客?”   徐导先是点了点头。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年轻人低头,“你们不该来的。”   这话让人若有所思。   但很快年轻人就抬头:“我叫小辉,进来吧。欢迎你们。”   -   屋里一下子挤了那么多人,一下变得热闹。村长和村长老婆坐在沙发上,徐导与几名主演坐另一边,小辉站一边给他们倒水,充当翻译。   当徐导说明自己是来拍电视,希望能够征得同意后,小辉手一滑,茶水倒出来:“你们是电视台的?”   村长用地方话问:“他们说什么?”   小辉回:“电视台。”   村长一听,整个激动起来:“你告诉他们,我们不接受采访!我们很好!”   徐导听不懂,但见村长态度激烈的样子,应该是不同意。老一辈的村里人有许许多多的忌讳,不同意也能理解。   徐导再三表示他们只是取景拍摄,不会对村里人造成太大影响,只希望借个宿,也会付钱。   小辉听到只是拍电视剧的,略微松了口气,不是什么法制栏目调查就好。他又忍不住往沙发上几人看去,这么说这些都是明星咯……   他跟村长解释了一下,村长听到不是来采访的,才慢慢平静下来,但仍然对这些生人抱有敌意,很不欢迎的样子。   看样子是拒绝让他们留在村里。   小辉听到父亲的拒绝,有些不甘,迟迟不愿将父亲的意思转达给剧组。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父亲,知道什么叫明星效应。明星来这里拍戏,电视台播放出去,绝对能给他们这山沟沟好好宣传一波,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外人来旅游。不像现在,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生人,就连村里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回来。   只是……是个险招。   有些事情见不得光。   这些他也跟父亲解释不通。整个村里只有自己一家有电视,最富有的父亲,也只不过是知道有电视台这样的存在,连智能手机都不太会用。小辉厌倦了这些贫乏的日子,现在,剧组的到来无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但他也不敢反抗父亲的权威。   正在这时,沙发上的于笑笑嫌屋里热,摘掉帽子拿手里扇风。   杨盈盈摘下墨镜,放进包里。   沈浮白觉得口渴,解掉口罩喝了口水。   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或清纯,或妩媚,或艳丽。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尤其是沈浮白,一个男人,生生比另外两名女星还要勾人。   村长一家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仙下凡进村了? 第61章 王家村   都是娱乐圈里混的,容貌再平常也比普通人平均水准高出一大截。要是另外几名演员也除去伪装,村长一家恐怕就不会认为是神仙下凡,而是自己误入仙境。   平心而论,同样是美人,沈浮白的容貌是全场最出挑的。他漂亮,精致,让人见之不忘。冬日里的雪不如他洁白,夏日中的花不及他绚烂。天生惊艳世人,无与伦比。   可他是个男人。   所以村长和村长儿子更多把目光投向于笑笑和杨盈盈。   村长是看于笑笑,小辉则是看杨盈盈发了呆。   单论长相,杨盈盈要比于笑笑漂亮,但她的美太媚,穿着一字领的裙子,锁骨很深,狐狸精般的长相。能勾小辉这样的年轻人喜欢,落在迂腐的老一辈眼里就是不安分,有伤风化。   于笑笑则更符合“大家闺秀”这点,她的人设就是如此,是长辈都喜欢的贤妻良母的形象。   无论怎样,在看到这些外来人出色的容貌后,村长改变了主意。   如果能娶到这种天仙般的人物就好了……   身为村里一户唯一有电视机的人家,村长和他老婆也就没事看看地方台和中央卫视。这里信号不好,能播放的频道都没几个。对那些家喻户晓的明星也叫不上号,甚至没有觉得眼熟。   他们这样生活在闭塞山村里的人,是很难与外界建立联系的。   小辉却是在外面上过学的,虽然只是一个不大省城里的三流大学,可也算是去过城里,见识过与村里的天差地别。   他认得其中好几张面孔。   尤其是于笑笑,知名度很高。   小辉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他们这贫穷落后的山沟沟里,连麻雀也不会停留,怎么就就飞进来一群凤凰?   -   村长同意了他们的借宿请求,因为客人太多村长家不够大,村长还召集了村民说明   情况,请每家都腾出一间房供客人暂居。   村民们拼拼凑凑,倒也成功让所有人都有了落脚处。   一共十三名女生,其中杨盈盈和于笑笑被村长邀请住在他家里。村长家条件最好,让两名最主要的女演员住没什么不妥。   其他也是两两一间房,女生住一块儿,男生也住一块儿。毕竟剧组里没有情侣,不能让男女住一间,不像话。   ……倒是有对情侣,然而是男男。   村民对于女生的热情度明显要高于男生,都热切地请女生们进自己家住。男生相对就无人问津,未婚少女不好意思邀请他们,已婚妇女更不适合邀请男人,大老爷们也不欢迎他们。   但明面上还是要维持下去。村里留守儿童和老人也不少,不愁没地方住。   最终女生两两一间,杨盈盈和于笑笑住在村长家,其余大多住在一家三口有孩子的家里。为了安全起见,她们不会住进只有陌生男人的家。   只有沐瑶单独住,还和一单身汉住在一起——实在没有多余的房子了。她艺高人胆大,一个人不怕。   男生都是随意住,也是两人一间,有一间还住了三个人。   姜珩和沈浮白就被分配进了一间老房子,说是原本只住了个留守儿童和他奶奶,家里父母都出去打工,后来奶奶也去世了父母都没见回来,所以房子还空了两间。   其中一间给前段日子过来的学生了,还有间空着,刚好能住姜珩和沈浮白两个。   当然,小辉没跟他们说这么细,只说了有几名学生也住在村里,可能会和他们遇上。   -   “学生?”听到小辉说到这儿,剧组有人好奇了。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来到这里?   “是啊,高中生。”小辉没多说,“放暑假了来做生活体验的。”也不知道他们这种生活有什么好体验的。   一两天是新鲜,再多就是苦了。   小辉说这个村子很偏僻,地图导航上连名字都找不到。事实上是村子也压根儿没名字,不少人都是黑户,因为超生。   因为村里姓王的人家多,所以就叫王家村。小辉的名字就叫王辉。   在这里,你会发现不仅有隔壁老王,还有隔壁小王,隔壁大王,隔壁王中王……一个村子90的人都姓王。   实乃王族中人。   王是大姓,剧组里也有姓王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道:“那我可算是找到家了。”   众人一阵哄笑。   说起这个姓氏,沈浮白又想起了王小苒。等他回去后,她的手术应该也做完了。手术风险很高。他让王小苒的父亲替他转达,如果她能活下来,她的偶像就会乘飞机飞到她面前。   但愿这点希望能帮助王小苒撑下来。   -   来这儿的第一天气氛还算惬意,人们聚在村长家聊天,笑容轻松。等到了自己未来一个月要住的地方,一个个都笑容渐渐消失。   ……跟这里相比,昨晚那个临时旅馆又多了一个名称。   叫人间天堂。   -   姜珩和沈浮白住的地方在村另外一边,与村长家一东一西,横穿整个村落。   他们一路走过去,也将王家村的情况一路看过去。   很少有女人会露面,都是待在家里或者出去打工。孩子们面黄肌瘦,泥土里打滚,穿的也不好。有些老人端着小板凳坐门口晒太阳。青壮年小伙没见着几个,能够出去的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回来。   最多的是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或者老汉。   如果一户人家养了鸡鸭猪,那在村里的经济状况绝对算好了。因为大部分人家连这个都没有。房子因为年久失修而开裂,没有自来水,需要自己去井里打。   光是看下来,沈浮白已经对未来一个月的日子感到绝望。   -   家徒四壁的房间内,儿童仰头,声音清脆:“哥哥,这个字念什么?”   少年低头,铅笔在纸上写出一个笔锋凌厉的字,声线清冷又悦耳:“树。门口栽着的就是树。这也是你的名字。”   王小树惊喜地看着纸上的字:“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   “嗯,我教你写。”少年攥着铅笔的手骨节清瘦,手指又白又长,极为缓慢地又写了一遍,“看清了吗?”   王小树想说没有,又不敢。   少年看出来,便一遍遍地写,不厌其烦。   最后王小树笨拙地歪歪扭扭写出一个树字,殷切地问少年:“哥哥,我写对了吗?”   少年摸摸他的脑袋:“对了。”   “耶!我会写我的名字啦!”王小树欢呼起来,转而又捂肚子,“哥哥,我想去尿尿!”   少年颔首:“去吧。”   王小树迫不及待跑去茅房了。   -   王家村不大,从东边走到西边也只需要几分钟。沈浮白和姜珩来到目的地。榕树跟前斑驳老旧的墙,低矮无言的窗,落了漆的木板门开着,一个褪色的福字倒过来。但显然福运并不曾光顾过这户人家。   这家人明显比村里其他人家还困难。房子损成这样,能不能基本住人都是问题。   但对沈浮白他们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很破。   而且,这般被他们认为不能住人的房子,也确实有一老一少在那里住了这么多年,直至今日还被一个孩子住着。   -   小辉说他们宿的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孩子孤零零住着,平时靠自己砍柴抓鱼割猪草为生。沈浮白听得心酸,不禁脑补出一名瘦骨嶙峋、皮肤蜡黄、可怜兮兮、矮小怯懦的小孩模样。   等他见到那孩子,一定要嘘寒问暖,倍加关怀,让可怜的孩子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然后沈浮白来到门口。   屋内的少年也望过来。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好看的少年。眉目如画,肤色白皙,容色淡漠,身量颀长。   跟他设想的他妈的一点儿也对不上。   沈浮白难以置信:“留守儿童?”   这位留守儿童这么优秀的吗?这完全是凭一己之力拉高整个山村的颜值水准啊!   少年静静地看他们,半眯了眼,语气温和而危险:“不速之客?”   沈浮白还沉寂在想象中的小可怜居然是一名一米七几的少年的震惊里:“天呐,他居然是留守儿童。”他试图找出一点少年是留守儿童的影子,成功催眠自己,“噢,太可怜了,他只穿了一件不到二十块钱的白t恤,他的裤子都破了好多洞,他还穿着露脚趾的鞋子……”   沈浮白如此对姜珩说道。   这么一想,这就是一名长相出色却贫穷的少年,这依然是个可怜的孩子。他都还未成年,却要孤身一人住在这里,挑起生活的重担。   沈浮白太震惊了,以至于有些失礼。他确实无法接受这样一名拥有优雅贵族气质的少年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当即做出一个决定。   “我要资助他。”他小声对姜珩说。   姜珩冷静地让沈浮白清醒一点:“他t恤上的logo是范思哲,破洞牛仔裤是迪奥今年新设计的款,鞋子是巴黎世家的凉鞋。全身都是奢侈品,大概不需要你资助。”   沈浮白迷茫:“……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珩提醒他:“你忘了村长儿子说最近有高中生来这里体验生活?”   沈浮白仍然不解:“为什么一个高中生那么有钱?”   姜珩的回答简单粗暴:“要么他很有能力。要么他爸有钱。如果是第二种,那这和他是不是高中生无关,他生来就很有钱。”   姜珩的现实主义一直很……现实。   “聊够了吗?”少年语气很礼貌,那声线依然很冷,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冰雪一般。无论容貌还是性情,又或者是聪明。   村长分配住处的时候大都和村民聊过,做出了通知,但显然他们遗漏了这家。谁也不认为需要征询一个孩子的意见,就直接把姜珩和沈浮白丢过来了。   对屋内的少年与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而已,沈浮白和姜珩的确是不速之客。   “哥哥,我好啦!咦,他们是谁?”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从里面跑出来,看着门口两名生人,有些怯怯的。   “沈浮白,姜珩。”少年波澜不惊地说出他们的名字。   姜珩用陈述语气:“你知道我们是谁。”   知道他们是明星还这么淡定的,这是头一个。正常人就算不是他们的粉,生活中见到明星也会激动一下的。   不过能穿得起这一身名牌的人……平时的生活环境可能也不会缺少明星相伴。   “当然。你们存在于每一个电视频道,每一次新闻头条,每一条街道与每一家连锁店的广告牌,还出现在我妹妹房间里的海报上。”少年指节轻搭着桌面,“你们无处不在。”   沈浮白:“……我感到很抱歉。”对于不追星的人们而言,他们的存在大概就像病毒一样无孔不入。   “不用。”少年回答,“注定要有人占据大众目光,你们至少赏心悦目。”   沈浮白看着这名举止优雅又显得过于成熟的少年,那容貌就算是进军娱乐圈都能称得上出众,气质更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他感到好奇:“你的名字?”   少年撇过头,露出修长的脖颈:“谢迟安。” 第62章 被困   “你知道,我们是演员,我们最近要来山里取景拍戏。”沈浮白解释道,“村长让我们来村里最西边的一家暂住,我以为他们会通知你们……看起来似乎是打扰了。”   谢迟安低眸:“我也是客人,不用过问我。”   王小树悄悄看着他们。他就如沈浮白想象的那样瘦骨嶙峋、皮肤蜡黄、可怜兮兮、矮小怯懦,睁着眼睛不安地望着两个陌生人,小声道:“村长从不会通知我。”   他太无足轻重了,没人征询他的意见。   “但是我欢迎你们住进来。”王小树补充了一句。   -   王小树一个人住在这间破落的小屋子里太久,直到前几天一群大哥哥大姐姐突然进来,他吓得连忙躲进桌子底下。   那些陌生的大哥哥大姐姐打量屋内的陈设,露出嫌弃的眼神。   “谢哥,村长给你分配的屋子也太破了吧,还不如我们那几间。要不再去跟村长说声,再换换。”梁亦飞抬起脚,皱着眉,灰尘染脏了他的白球鞋。   两名女生更是离得远远的。李静雯叹口气:“宋老师布置的任务是让我们体验生活,不是体验原始社会。其他同学都去乡下农家乐,梁亦飞你怎么搞的,找到这么个山旮旯。”   陈慧慧小声抱怨:“是啊,这儿没空调还没wifi,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因为学校里的体验任务,他们四个关系较好的同班同学就相约一起找地方玩,梁亦飞负责做旅游攻略。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居然能找到这儿。   “不用麻烦。”最后一名少年淡淡道。   王小树躲在桌底,悄悄透过缝隙往外看。他能观察到刚刚出声的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哥哥,穿得很干净,长得很好看,待在这么脏的房子里简直玷污了他。   他漫不经心地站在那儿,是唯一没有露出嫌弃目光的人。   王小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见的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他认识的最气派的人就是村长一家。这些闯进他家中,来自大山外的少男少女,对他就像另一个世界。   “那好吧。”另外几人与他告别。   等另外三人走后,少年把目光转向桌底。   王小树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他对陌生人还是害怕的。   然后少年走过来,蹲下身,对他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出来吧。”   “之后几天要借助在你这儿了。”少年乌眸微敛,轻声问他,“可以吗?”   王小树愣愣的,把黝黑的小手搭了上去。少年把他牵出来,对他说:“你好,我叫谢迟安。”   -   这些从大城市里来的学生头一回体验到大山里的生活,头一天还新奇,第二天就嚷嚷着受不了想要走。   借住的人家热情挽留,才让感到不好意思的少男少女们决定再待几晚。谢迟安只是静静看着,默不作声地留下来。   和另外三名不习惯山里生活的学生不同。谢迟安一来就把王小树家打扫了一遍,会自己去井里挑水,还会下河抓鱼上山打猎做出很好吃的菜,生活技能ax。他凭一己之力将王小树的生活水准提高了一个档次,还会教他读书识字。   王小树超喜欢这个哥哥的。   他在村里长大,村里人都对他不好,还没有这个山外来的哥哥好。   因为谢迟安留下的印象,在单纯的王小树眼中,山外来的都是好人,何况都长这么好看。他当即欢迎沈浮白和姜珩入住。   “哥哥,我带他们进去了哦。”王小树对谢迟安道。   谢迟安颔首,重新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沈浮白和姜珩道了谢,然后被王小树带到唯一一间空房。   坑坑洼洼的墙壁旁,一张铺着凉席的炕床。   没了。   一无所有。   沈浮白定定看了三秒,深呼吸一口,转身走了出去:“ok,我确定我们是来拍摄《变形计》的。”   王小树在后头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奶奶的房间……还没打扫过,我现在去打扫。”他一个人住不过那么多间屋子,自然有不少地方积了灰。谢迟安之前也只清理了他住的那间,顺便帮王小树整理了一下。   沈浮白哪好意思麻烦人家,王小树那营养不良的小身板还没有笤帚高:“不用,扫帚给我,我来打扫。对了……厕所在哪儿?”   他刚刚看了下,屋内没有卫生间。   “在屋后头呢。”王小树带他们从屋后头走出去,指着一个砖头砌起来的围墙。   围墙包住一个茅坑,苍蝇乱蹦,香飘十里。   每一处都在刷新沈浮白的接受底线。   沈浮白浑浑噩噩地回到屋内,想喝口水压压惊。他这会儿也没那么多讲究了,看见桌上盛满水的搪瓷杯就端起来喝了一口,弥漫的馊味与一股怪味令他感到不妙,含糊问道:“这什么?”   王小树乖巧道:“神仙快乐水。”   沈浮白:“……?”这跟他想的应该不是一个意思。   谢迟安头也没抬:“山里供奉神灵的水,掺了香灰,放那儿三天了。”沈浮白刚才动作那么快,他拦都拦不住。   沈浮白僵硬地看着放着搪瓷杯的桌子,那杯子前面还有一块抽象的木头。他以为是打磨失败的擀面杖。   这他喵的居然是尊神像?   沈浮白跑屋外去吐了。   姜珩心疼地直拍他的背,给他递纸巾。沈浮白虚弱地擦完嘴,觉得好要命。   他该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真不是他矫情,在大城市里生活惯了的人,是不可能一下子适应这样的生活的。沈浮白回屋里再看到云淡风轻的谢迟安,对这位高中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正在这时,三名少年男女往这边跑过来。梁亦飞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谢哥谢哥!这里好像有个剧组要在这儿拍戏,来了好多人!你快出去看看。我还看见了明星,于笑笑诶!电视里那个……那个……”他说话声音消失了,脚步不动了,脸色也呆滞了。   他看见一名超级大帅哥扶着另一位漂亮青年,那青年听见声音,抬起眼,眸光潋滟。   身边两名女生尖叫的分贝已经盖过他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沈浮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姜珩!!!”   -   几个学生万万没想到随便出来一趟,还能与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住在同一屋檐下,一时激动万分。之前还抱怨梁亦飞胡乱挑地方的两个女生立即在心里偷偷夸他干得漂亮,甚至还悄悄问谢迟安能不能和他交换房间——完全忘了之前她们还对这里一脸嫌弃。   为了偶像,忍受这些算什么。   李静雯和陈慧慧分别是沈浮白与姜珩的粉丝。她们是当初沈浮白和姜珩双方粉丝掐架最惨烈的时候各自战斗在前线的人,为此险些伤到现实中的塑料姐妹花情谊。后来《棠梨花》双人海报出来,她们毫不犹豫地扛起c大旗,摈弃前嫌,和好如初。   女生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妙。   然而面对两名女生希冀的目光,谢迟安温柔而残酷道:“不能。”   ……行吧。   -   终于把尖叫兴奋的三位同学送走,谢迟安对姜珩和沈浮白的人气表示肯定:“你们确实很受欢迎。”   姜珩说:“我们现在只需要得到你们的欢迎。”毕竟这间房子是王小树的,而王小树显然很听谢迟安的话。   他们刚刚和这几名高中生进行了浅略的交谈,得知这些学生都来自上海,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一个暑假作业。问到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梁亦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无意中看到一个报道,说这个地方有个乡村最美女教师,还有很多上学困难的孩子……就来了。我们是大城市里的,我们也该见见大山里的。”   这孩子在很认真地完成暑假作业。当其他学生都把老师布置的这项任务当成另一场游玩,他是真的来贴近生活、寻找意义、探索发现。又天真又热血。   梁亦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同行两个女生都表露出惊讶,她们不知道梁亦飞还有这样的打算,一时感到惭愧又敬佩。   倒是那位叫谢迟安的清冷少年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从他对王小树的态度来看,那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可这位温柔的少年没有对同伴的热心发表任何看法。   姜珩和沈浮白能够感觉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才是四人的主心骨。他一看就沉稳可靠。   谢迟安回答姜珩:“不需要谁欢迎,你们能在这里住下来,就已经赢了。”   太真实了。   这环境谁能忍受得了?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不觉得,他们却不一样。   谢迟安那些同学甚至第二天就想走,刚好昨天有班车进村。因为村民的极力挽留他们待到了第三天,没想到就有个剧组来了。   这些兴奋的学生当即决定不走了,他们要留下来围观剧组拍戏,这才是一次奇妙的体验生活。   -   赢肯定是会赢的。他们必须留下来拍戏,条件再苦再艰难也得克服。   “我还是想不明白,徐导怎么会选这个地方来拍戏?”沈浮白百思不得其解。   《棠梨花》里有一段剧情,需要一种很落后原生态的环境,还要有大山环绕。但这样的地方有很多,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   选地点这事儿是徐导交给人去办的,演员并不参与。   “可能徐叔有他自己的想法。”纵然姜珩也不是很能理解。   两人晚间去找徐导询问这事儿,谁知徐导也陷入沉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沈浮白和姜珩:“?”   “拍摄地点是我事先和人电话联系好的。之前让人踩过点,按理说他们应该在目的地等我们,但现在也没见到人。”徐导沧桑地点了根烟,“之前没说是为了让剧组的大家伙儿安心。”   姜珩凝眉:“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徐导晃了晃手机:“山里没信号。我们这儿联系不到外界,我问过村长,每七天会有一班车开进来送货。其他时候这山村是封闭的,根本没人来。上一班车昨天刚离开,咱们至少要在这儿待七天。”   这问题就很严重了。沈浮白和姜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感到一丝绝望。   山里没信号,又不能离开……   那接下来不能打游戏的日子要怎么过? 第63章 杀死小强   “接应的人联系不上我们,应该会打电话报警吧。”沈浮白还算乐观,“等警察来了就行。”   徐导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   剧组另一名副导演和几名工作人员是提前几日抵达芜山勘察环境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今日接应剧组。   但现在明显出了意外。他们联系不上。   整个剧组都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拍摄,之前都和家里人打了招呼。突然被困山里七天也不会造成恐慌,只是会耽误拍摄进度。   晚间热情好客的村民们合力烧了一大锅饭给来到村里的剧组,摆上桌椅碗筷,连带之前来的四个学生都沾了光。沈浮白注意到烧饭的都是女人,老爷们都光着膀子翘在板凳上聊天,眼睛不时在女演员与女性工作人员间转悠。看女演员的比较多,因为漂亮。   对于美人,谁都会多看几眼。   如水的夜色,忙碌的村民。沈浮白随便找了条板凳坐下,感受迎面吹来的凉风。   不得不说山里就是凉快,没有空调也挺舒服。   姜珩坐在他身边,低头问他:“还习惯么?”   沈浮白偏过头,半眯着眼:“习不习惯都得待着,也走不了。”   村里难得一见的热闹,家家户户都出来吃饭。村庄不大,二三十户人家,连王小树都来了,眼巴巴望着桌上的虾。   叶孜然和他年纪相仿,跑去拉着他和村里的孩子一块儿玩了。大家差不多的年龄,在北京长大的叶孜然明显不一样。白白净净,个子也比这些孩子高了一头,看上去倒像个大哥哥。   叶孜然花了五分钟就让自己成为孩子王,一帮小猴子喊他哥。   村里的大人都不怎么会说普通话,但小孩子都会说,不至于和叶孜然产生语言不通的情况。而这些孩子的普通话,无疑是梁亦飞看到的报道上的那名最美女教师教的。   现在,那名女教师正坐在他们不远处。长得很朴实,笑起来很和蔼,村里人似乎都很尊敬她。而且她不用做饭。   所有妇女都在做饭,小女孩也会帮忙。   她不用做饭,这地位可真是太高了。   根据报道上说,她叫李文秀,本来是个县城里的姑娘,七年前来山里支教,觉得这些孩子太可怜了,就一直留在这里没走,还在村里找到了她的幸福。报纸上真情实感地把她称为“最美女教师”,这大概是这个小山村唯一出名的一次。   期间徐导去村长家里借地方想打个电话,结果发现村长家也没有信号。   这不应该啊,村长家有电视,还能播放家长里短的电视剧。   小辉解释:“这是我给他们缓存的,每天播放来播放去都是一样的内容。就这么几个频道。”他拿遥控器切换,满屏的雪花。   徐导:“……”   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只能等接应人员发现情况报警,或者七天一到乘车出去。   -   晚上的大锅饭不算好吃,却是王家村难得一见的丰盛。   梁亦飞、李静雯、陈慧慧全程把目光盯死在几个明星身上,他们感到迷醉。   谢迟安剥了只虾放王小树碗里,然后问:“吃饱了么?”   王小树把虾吃掉,不舍地望着盘中餐,肚子已经鼓鼓的,就点了点头。   “饱了就回家。”   王小树站起来,转头看姜珩和沈浮白:“我们不叫他们一起回去吗?”   谢迟安看了眼:“那你去问问。”   -   沈浮白和姜珩食不知味地吃着,这些饭菜对他们确实算不上好吃,但这不是重点。他们不挑剔。   重点是这奇怪的氛围。   外面来的客人倒是被隆重接待了,可这些村民,上桌吃饭的都是男人,很少有女人,除了那位女教师还有村长他老婆。   妇女们从头到尾都在忙活。   剧组有人感到过意不去,招呼大婶大嫂大娘大姐过来吃饭,被村里男人笑着挡了回去:“婆娘不上桌!让她们忙去!”   这方言与普通话发音相似,剧组的人都听懂了。   何止大人,小孩也是这样。男孩们在桌上吃的满嘴油,女孩们需要帮着洗碗端菜。怪让人不舒服的。   剧组的人这么想着,作为外人也不好说出来。何况他们互相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压根无法交流。   徐导晚饭后大概会跟剧组人员说明情况,但那都不是姜珩和沈浮白需要操心的事。他们现在要提前下席,离开这个让人浑身感到不适应的地方,跟王小树和谢迟安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屋子。   虽然那间屋子并没有让他们适应到哪里去。   -   从村东走到村西,一路没有灯,夜很黑,四个人。   四个人一路沉默地走着,月光把四道身影拉的很长。   沈浮白受不了这寂静,他觉得他们像四个被赶尸的行尸走肉。   “小树,今晚吃得饱吗?”沈浮白问王小树。   王小树疯狂点头:“很饱!不过她们做的饭菜没有哥哥做的好吃。”   这个哥哥指的是谢迟安。   姜珩和沈浮白颇为意外。这个少年看起来像十指不沾阳春水,实际上十项全能。   “你们村里的女孩子都不吃饭的吗?”姜珩问。   都是一样的年纪,女孩们只敢站一边看着。剧组里有女生看得心软,拿筷子夹了一嘴递给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吃了一口就被父母瞪了一眼,吓得赶紧跑开了。   “她们吃啊。”王小树天真道,“大人们说女孩子只要给口饭吃。”   另外三人眸色都微冷。   这是妥妥的重男轻女。   -   等回到王小树的家中,沈浮白走出一身汗,需要酣畅淋漓洗个澡。   谢迟安说:“桶在门后,井在屋外,自己去打。”   生活方式很原始。   姜珩让沈浮白进屋休息,他去打水。   沈浮白也有点累了,点点头,去卧室打开日光灯——谢天谢地,这里还没有原始到需要点蜡烛照明。   没一会儿姜珩端着水盆进来。山里的井水清澈干净,沈浮白洗完脸,擦干净身体,坐在炕上泡脚。   条件有限,没脱衣服,就粗略地清理一遍。姜珩等他洗完出去换水,自己也洗漱完。   晚上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沈浮白刷了刷手机,没信号,什么也不能干。   “这地方可真糟糕。”沈浮白叹气。   环境倒是其次,这里的村民……不管表面上再热情,态度总是有些奇怪。氛围让人很不安。   而且现在这情况,明显是剧组走错路了。剧组早就和当地人联系好要取景拍摄,但今天徐导很村长说这事时,村长却表现得毫不知情。   意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沈浮白下巴抵在姜珩肩上,眯起眼睛:“心累。”他看了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与忙里忙外的妇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姜珩轻声:“累就睡觉。”   “嗯。晚安。”沈浮白亲了他一下,拉起被子躺下。   这个夜晚,两人依然没有睡着。   山里凉快,不至于热得睡不着觉。   可山里蚊子多。   在忍受了许久的蚊子嗡嗡声后,沈浮白终于受不了,起身开灯,踩着拖鞋去行李箱里翻找杀虫剂和花露水。   杀虫剂不能用,喷了房间里一股味儿,人也不能待。也怪他白天打扫房间打扫到失智,竟然忘了喷杀虫剂。   沈浮白找花露水的动静惊醒了姜珩。姜珩半眯着眼,坐起身,适应室内的灯光:“浮白?”   “我在找花露水。”沈浮白背对他蹲地上,在行李箱里面疯狂寻找,“你醒了?醒了起来打蚊子。它太可恶了,我要杀了它。”   姜珩打了个呵欠,被迫爬起来杀死蚊子。   蚊子就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灯一关,它在你耳边旋转跳跃大声歌唱。灯开了,它瞬间躲得无影无踪,就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姜珩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一只害羞的小姑娘。   而沈浮白却眼尖地看到一只凶残的泼妇。   他翻找的动作一顿。   他看见了一只……棕色的,丑陋的,巨大的,小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浮白吓得飞快退回床上缩进姜珩怀里,娇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姜珩一脸紧张:“怎么了?”   “蟑蟑蟑蟑螂!!!”沈浮白颤着身子,伸出手比划,“它个头有那——么大!”   沈浮白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西红柿怕黑怕蟑螂。南方蟑螂和北方蟑螂完全不一样,山里的更与山外的不一样。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简直要成精了。   姜珩神情严肃:“在哪儿?”   “那,那儿。”沈浮白颤巍巍指着。   “没看见啊。”姜珩保持镇定,视线冷静地搜索着蟑螂的坐标。   沈浮白扑姜珩怀里嘤嘤嘤:“就在那边!珩珩打它!”   话音刚落,一只棕色蟑螂震动翅膀,瞬间从眼前飞过。   姜珩再也装不下去,吓得花容失色,跟着沈浮白一起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也怕蟑螂啊啊啊!!!   沈浮白害怕:“它还会飞!!!”   姜珩更害怕:“我看见了!!!”   两人在一起抱头痛哭。   啪!   世界安静了。   谢迟安站在门口,拖鞋毫不留情地碾碎脚下的蟑螂,漠然地看他们:“大晚上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浮白和姜珩还保持着拥抱的状态,一齐看向门口的少年。   这一刻,谢迟安在他们眼中宛如救世主降临。   他俩后知后觉地分开,轻咳一声,恢复正色。   姜珩:“谢谢你,圣母玛利亚。”   沈浮白:“谢谢你,耶稣基督。”   谢迟安面无表情道:“如果你们再打扰我睡觉,我就把你们钉在十字架上受难。”   然后怦地关上门。 第64章 洗手   黑暗中,姜珩和沈浮白并排坐在床上,双膝并拢,双手托腮,姿势出奇的一致。   沈浮白:“我不敢睡。”   姜珩:“我也不敢睡。”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沈浮白喃喃道,“当你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就说明你房间里有一万只蟑螂。”   不管是不是夸张,光是想想如此恐怖的生物还有不知道多少隐匿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就一阵头皮发麻。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姜珩一点也不想讨论任何关于蟑螂的话题。   沈浮白:“会不会床底下也有……”   姜珩忍无可忍,扭头揪住沈浮白睡衣领口,封住他的唇压下去。   脑袋挨到柔软的枕头的时候,沈浮白瞳孔微大,感受着姜珩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呼吸要不稳了。   他们开始接吻,他们亲了太多回,对这事儿已经驾轻就熟。但随着关系的进一步,情感的升温,总更想做点别的什么。   也许是这个屋子里没有空调,所以显得室内闷热。糊着窗纱的窗户艰难地挤进来几丝微风,伴随树上的蝉鸣。两人都出了汗。   仿佛过了很久。   沈浮白咬着唇,喉间溢出隐忍的低吟,漂亮的脸颊染上绯色。他哑着声音:“你去洗洗手吧。桶里还有水。”   姜珩没动,语调低沉,薄薄一层□□:“嗯?”   沈浮白又说:“我不要在这房间里,这里有一万只蟑螂。”   “……”姜珩一头黑线地下床去洗手了。   桶在屋外,姜珩走出去蹲下身,倒了点水下来,洗去一手的兰麝香味。   屋外很苍凉。安静的大山,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还挺渗人。   姜珩不怕黑,他只怕西红柿和蟑螂。   姜珩洗干净手,正起身转头,就见月光下一名容色苍白的少年静立在门口,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只有白如雪的肌肤与血色般的红唇。   姜珩:“……”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在他尖叫之前,谢迟安率先道:“闭嘴。”   姜珩:“……”   他刚想问少年为什么大晚上出门,谢迟安又淡淡道:“听着,我对你为什么半夜出来洗手这件事不感兴趣,你也别对我为什么半夜出门产生好奇心。”   于是姜珩的第二句话也被堵在嗓子里。   最后他只是冲对方礼貌地点头示意,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屋子里。   _   沈浮白恹恹地靠在床头,有种事后贤者模式的索然无味。   姜珩刚上炕,沈浮白凑过来,鼻尖在他颈侧嗅了嗅:“你刚才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姜珩感到惊异,这种女人般恐怖的第六感居然也会从沈浮白身上出现。他记得那个少年身上没有任何香水味。   姜珩:“何以见得?”   沈浮白懒懒靠回床头:“我听到有人说话了。”虽然那声音并不大,但是房间隔音效果更糟糕。   姜珩:“……所以你闻的意义何在?”   沈浮白下巴枕他肩上,半眯着眼笑:“你看看你,一身的汗臭味。”   姜珩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你也一样,臭小子。”   汗就是汗,不存在什么香汗淋漓,就算是美成小仙男的沈浮白,出汗后的味道也不会好闻。   沈浮白抱怨:“还不是你整的。怎么样,手感不错吧?要不要我也帮帮你?”   姜珩捉住他不安分的手,略微喑哑:“你别招我,这儿没水,这儿还有一万只蟑螂。”   比起一万只蟑螂,姜珩觉得应对沈浮白撩拨这件事更恐怖。他又不能在这里把这颗酒心巧克力剥开吃掉,只能闻着那腻人的甜味儿舔一舔,解解味儿。   沈浮白顿时失去兴趣:“你别提这个梗了,我不想以后每次办事儿都想到一万只蟑螂。”   姜珩提醒:“是你先提的。”   “……难道没人告诉你,男人在床上应该怎么跟伴侣说话?”沈浮白咬牙。   别讲逻辑,别扯对错,顺着说就完事儿。   姜珩努力思索了一下,迟疑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总裁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沈浮白惊悚地退后:“你不是珩珩,你是谁,你是哪里的的山村老尸借尸还魂?”   莫非他拿的不是娱乐圈恋爱剧本,而是灵异鬼夫剧本?   该配合沈浮白表演的姜珩在尽情表演:“我是你前世的丈夫。我们有三生三世的情缘,今晚附身于此就是为了再续前缘。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已经被我吃掉了。现在你是我的了。”   沈浮白大惊失色,说出经典台词:“你不要过来啊!我要喊人了!”   姜珩勾着他:“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现在,要么乖乖叫老公,要么被我艹到叫老公。”   沈浮白眼中含泪:“官人,不要吓奴家。”   姜珩:“……”   姜珩没绷住,笑了。   姜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畅快,笑出了泪花,亲了亲沈浮白的嘴角:“浮白,你怎么这么可爱。”   真不知道这小脑瓜里想的是什么,梗还挺多。   沈浮白冷哼。好姐妹分享的2个g的文包岂是白看的。   “言归正传,刚出去的是那个叫谢迟安的高中生吧。”沈浮白疑惑,“大晚上的他能去哪儿,山里多危险啊。”   姜珩回想起少年月色下面无表情的脸,说:“放心吧。我觉得山里没有比他更危险的生物。”   沈浮白觉得姜珩说的不对。那个少年虽然看起来很高冷,可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怎么会和危险搭边呢。   _   第二天,姜珩和沈浮白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客厅——如果那个不到两平米的地方也算客厅的话。   他们昨天晚上还是没睡好,蚊子不会因为一只蟑螂的死亡而消失。那些害羞的小姑娘总会在一入夜就丧失矜持,叫的特别大声。   再加上前几天晚上也并没有休息好,姜珩和沈浮白也不可避免有了黑眼圈。   反倒是昨晚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谢迟安看上去还很精神,看见两人眼底的青黑意味深长说了句:“二位昨晚挺尽兴。”   姜珩凑近,压低声音:“说好的不好奇彼此的秘密呢?”   谢迟安讶异:“打蚊子也算秘密?”   “……打扰了,告辞。”姜珩退回原位。   _   昨晚的晚餐是村里合伙做的大锅饭,也不能每次都这么兴师动众。之后剧组人员的三餐都是在各自借宿的人家里吃的。剧组不吃白饭,都会照价给钱,那钱甚至胜过食物原本的价值。   毕竟山里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昨晚那一顿已经算是掏空家底。   姜珩和沈浮白这顿早饭却很好。一碗香味浓郁的鸡肉粥,煮得很粘稠,吃起来十分美味。   由于两人平日里吃惯山珍海味,一时没意识到这顿早餐在山村里是什么水准。   ——远超平均水准。就连村长家都舍不得每日杀一只鸡做菜,他们要留着鸡下蛋。   早饭吃完后王小树主动去洗碗,洗完后拎起书包道:“我去上学啦!”   沈浮白感到惊讶:“村里有学校?”   他们昨天一路走来可没看到任何小学。   谢迟安说:“村头走过来第四间就是。”   沈浮白用他强大的记忆力回忆了一下,十分惊奇:“那难道不是间茅房吗?”   他只记得一堆破石头与皲裂的围墙,屋顶甚至还漏风,《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的茅屋都没有那么寒碜。那更像是屋后的茅房——这简直一模一样。   谢迟安说:“是啊,但也是他们的学校。”   姜珩皱眉:“这环境太恶劣了。虽然很多人会在蹲厕时读书,但绝不会有很多人在厕所里读书。”   后面那个“读书”是上学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谢迟安:“这只是个比喻,谢谢。”   虽然学校破得跟茅房一样,可不会沦落到真的选址在茅房。这太反人类了,村民们不会允许。   姜珩:“我们得去看看这些孩子的学习情况……可以旁观吗?”   谢迟安颔首:“请便。”   _   所谓的学校就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一块黑板,一个讲台。屋内采光很差,孩子们搬着几个小板凳坐在一起,作业放腿上写。   这里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贫困。   老师只有李文秀一个,她教村里所有孩子,教完大的,再教小的,让大孩子在一旁写作业。姜珩和沈浮白站在屋外,从窗子里往内看。他们注意到屋子里清一色的男孩,没有女孩。   “他们认为女孩没有必要念书。”谢迟安在一旁平静道。   姜珩和沈浮白心情复杂。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城市人群,他们知道这种观念有多么荒谬愚昧,又有多么不可撼动。   “但这些男孩就算念了书也多半走不出大山。他们崇敬读书人,所以让孩子上学。可他们还是要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信奉落叶归根,这里的老人一辈子不曾出去过。但凡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谢迟安望着屋里认真听讲的孩子们,语气浅淡又缓慢,“偶尔会有考到镇里的高中从而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大学生。外面的繁华能令人见多识广,而自卑的烙印会使人心生嫉妒,从而人格扭曲,做下有辱学历的事……或许我不该这么说,”他一顿,“毕竟学历与人品无关。”   他说的这么一番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意有所指,提醒着什么。   沈浮白:“你只比我们提早来了两天。”却简直像把这里摸透了。   谢迟安:“没错。”   姜珩凝眸:“你如果发现了什么,可以直说。”他不会再把这少年当成普通的高中生看待了。   “你们发现不对劲了吧。不需要两天……”谢迟安轻声,“两小时就够了。”   察觉这个山庄里的异常,两小时就够了。   姜珩和沈浮白正要听他继续说下去,远远忽而传来一声“浮白!”打断了三人之间略显凝重的气氛。   付桓丞拉着叶孜然过来,他们晚上住一间。   他们一过来就在吐槽今天的早饭。   “真的太难吃了,米粒就像石头一样硬。”叶孜然抱怨,“我的牙齿都要被硌掉了。”   付桓丞附议:“你还能换牙,我牙齿崩掉了就完了,形象全毁。这里的米粒简直可以当凶器。”   另一边几名女演员也在苦不堪言地交流早饭的难以下咽,一个说她吃的咸菜像是隔了好几夜,现在喉咙还犯恶心。另一个说她的窝头竟然能把她昂贵从不掉色的口红给蹭掉,难以想象那成分。   剧组人员越聚越多,谢迟安不见了人影。   姜珩和沈浮白面面相觑。   “那我们早上那碗鸡肉粥……是怎么来的?”他们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王小树家根本没养鸡。   这时正好屋里下课,出来的王小树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道:“当然是哥哥做的!”   姜珩问:“那鸡呢?”   王小树:“哥哥从山里抓的。”   沈浮白:“他怎么抓的?”   王小树:“用饭粒砸晕的。”   沈浮白:“……”   沈浮白觉得珩珩说的对。谢迟安是山里最危险的生物,贼他妈恐怖。 第65章 李文秀   徐导昨晚已经跟大家说了剧组可能走错路的事情,现在就等接应人员找到他们的方位。这实在算不上一件好事,山村闭塞又人生地不熟,想找到他们势必得报警。而一旦惊动警察,《棠梨花》剧组就得上一次头条。他们可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   总的来说,剧组众人并没有因为这次意外产生多大恐慌。他们见多了风浪,这点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不,这里的生活条件之糟糕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这里竟然没有洗衣机。”一名女生难以置信道,“我带来换洗的衣服都不能洗了。”   “我更想知道他们的米到底是什么做的,我觉得有点肚子疼。”一个工作人员捂住肚子。山里的村民或许习惯了硬如石子的米粒,他们这些外来人脆弱的胃壁可承受不住石块的攻击。   “你要不要去趟厕所?”另一人关切道。   那名工作人员想了想四面漏风的茅房,苦着脸道:“我宁愿肚子疼。”   _   “昨晚蚊子真多。”杨盈盈走过来,“村长家里的蚊香味道大得我受不住,幸好抹了花露水。”   叶孜然露出布满红色蚊子包的胳膊:“我被叮了一身包。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有。”沈浮白说,“我们昨晚遇见了蟑螂。”   杨盈盈和叶孜然异口同声:“这真是太惨了。”   剧组宛如正在举行一场比惨大会,这噩梦般的夜晚对每个人都是一场全新的体验。   姜珩和沈浮白凭借遭遇小强这一事迹成功荣升惨案之王。   姜珩:这一点也不光荣。   他们两个都被一只蟑螂吓得抱头尖叫最后被一位高中生拯救这种丢脸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说的,绝不。   _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王小树插不上话,就躲在一边好奇地打量他们。   在他看来,住在他家里的三位大哥哥已经好看得宛如天神降世,而这名姐姐漂亮得就像仙女下凡。村子里从来没有那么好看的人物,这几天却扎堆地出现。他感到既新奇又渴望。   从他们的谈话中,他可以拼凑出一个外面的世界,他想象不出,可十分向往。   叶孜然注意到他躲在一边,把他拉到下课的孩子中间一起玩耍。   说是下课,其实就是放学。王家村里的孩子一天只上半天学,没别的原因,教材不够用,根本没什么可教的。   剧组成员围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聊天,从上海来的三名高中生也加入群聊,封闭的环境将两拨人的距离无形拉近。无论是来自北京还是上海,是工作党还是学生党,只要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大家就同是天涯沦落人。   谢迟安依然不见踪影。那个少年神出鬼没的就像一只山间精魅。   等到日上三竿,困意上来,人群散去,大都回屋补觉。昨晚上没几个人能睡好。   孩子们的精力还很旺盛,叶孜然完美融入其中,正和他们玩捉迷藏。   教室里已经空了,李文秀独自坐在里面批改作业。   沈浮白和姜珩对视一眼,无声进入屋内。   _   快要没水的红笔勾过劣质的纸张,一双粗糙的手布满沧桑。李文秀像一名40多岁的中年妇女,可根据报道上说,她七年前来山里支教的时候才22岁。   她今年只有29。比沐瑶还小一岁,模样却是天差地别。   “李老师。”突兀的一道男声,惊得李文秀手一抖,红笔在纸上划了一道。   李文秀惊惶地抬起眼,看着眼前两位过分好看的年轻人。   其实她年龄比沈浮白姜珩大不了多少。七年前,她也是个会上网会追星的女大学生。只是沈浮白是六年前出道,而李文秀已经在山里待了七年,对外界消息已经不太清楚。她并不知道这两个明星是什么级别的。   看长相应该很火吧……   “……你们好,有什么事吗?”李文秀出声,嗓音因为长年累月的教学显得很嘶哑,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清亮。   但她的普通话是很标准的。   “没什么,就是看您教孩子们学习,觉得挺伟大的。”姜珩语气挺随意,“但我看这里的教学条件不太好。您当初为什么想要留下来呢?”   任何一个县城里娇养出来的姑娘都不会想去过这样的苦日子。   一个善良的姑娘来山里支教,找到真爱,为此留在这里七年,并且将来还要留在这里一辈子。这听起来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太荒谬了。他们昨天晚上在村里的酒席上见到了李文秀的丈夫。那至少是一个50岁以上的男人,两人有一个6岁的孩子。李文秀看对方的眼神根本没有爱,两人全凭孩子绑在一块儿。   他们怀疑李文秀当年根本不是自愿。   李文秀低下头:“这里的孩子很可怜。我刚来的时候,村里一个老师也没有。如果我不留下来,他们这辈子没有出去的机会。”   “只是这样?”沈浮白问。   李文秀平静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理由呢?”   沈浮白一时沉默。   就算有别的理由,李文秀也不可能对着他们两个外人说出来。七年,足够消磨一个姑娘看见外人就想大喊求救的心。自己和村里丈夫生下的孩子,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教出感情的孩子,这些都是把一个女人拴住的理由。   姜珩开口:“没什么,就是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为这些孩子捐一所希望小学。”   李文秀黯淡的眼里有了光,她惊喜道:“那真是谢谢你们!还有……”她低头,踟蹰了良久,最后坚定道,“我想请你们出去的时候报个警。”   _   出来的时候姜珩和沈浮白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地方早该被端了。”姜珩皱眉。   李文秀跟他们说,村子里很多女人都是被拐来的。这个小山村里的本地女人很少,光棍汉很多,村里的女人都不愿意留在这儿。而那些光棍想要延续后代,就只能靠买卖媳妇儿。   买媳妇是为了干嘛?为了生儿子。从这里重男轻女的程度就可以看出来,男孩儿在这里是个宝,女孩儿就像根草。   可儿子也不是想有就有。有些家庭死活生不出男孩儿,就会想着去偷别人的——这个村子里同样有被拐的男孩儿。整个村子都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包括外面那位姓王的司机都是村里出去的,这导致违法犯罪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   闭塞,这是最大的保护层。   李文秀没有说她自己的遭遇,可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姜珩和沈浮白差不多可以想象出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一个善良的姑娘来山里支教,却被贪心不足的村民堵住想要她留下来给村里生孩子。一名大她20岁的男人强奸了她,所有人都是帮凶。她无数次想过出逃,所有村民都在阻拦她,换来一次次家暴。   然后她怀孕了,认命了,她成为了最美乡村女教师,她得到了村民们的尊敬与丈夫的不再拳脚相加。   这才是真实的,原本的,血淋淋的故事。   李文秀已经认了命,她觉得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的受害人。一开始村里来四个学生,她只希望他们能平安离开。可现在来了一个剧组,她不是生来就在山村的人,她知道明星的影响力,这些带给她希望。他们有望获救。   她希望他们能够报警,把消息传出去。她并不知道村民会把拐来的还不听话的妇女儿童关在哪里,他们在这方面始终对年轻女人有提防。他们觉得女人会心软,会坏事,干这种事从来都瞒着她们。   “我以为这地方已经够糟糕了。”沈浮白厌恶地踢开脚下的石子,“没想到还可以更糟糕。”   山民信仰鬼神,人心却比妖魔更可怖。   他们正走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突然赤着脚从一间屋子里跑出来,口里呜呜哭着。后头一个男人追着跑:“快追!老三家的媳妇儿跑出来了!”   这一声惊醒了午睡的人们。客人们不明就里,村民们已经拿起扫帚绳子跑出来,不一会儿那女人就被追上,给绑着拖回了屋里。   沈浮白看不过去,正要上前,他看见人群里的李文秀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村民对神色惊异的客人们赔笑:“对不住,这是老三家的疯婆娘,脑子有问题,怕她伤人,平时都是关在屋子里的。今天大概是睡着了忘了关门,让她跑出来了。现在没事了,你们继续休息。”   “……”没人有睡觉的心思。   等人潮再次散去,沈浮白问李文秀:“刚刚那个……也是被拐的?”   李文秀摇头:“是村里的姑娘,天生有点弱智。被她爹用一桩姻缘换了几个鸡蛋,嫁给村里的老三。老三脾气不好,爱打女人。”   沈浮白肺要气炸:“那个什么老三才是弱智吧!还有这些村民怎么回事儿?还帮着绑人回去给他打?那姑娘的爸又是什么盛世奇葩?”   李文秀苦笑:“您二位是城里人,看样子还是上层阶级的,可能不理解。可世界上有很多地方,很多人很多事,都是不可理喻的。”   _   沈浮白感到难过:“珩珩,世上坏人真多。”   姜珩摸摸他的头:“所以他们会有报应。”   沈浮白低头:“不会的。很多坏人都活的好好的。只能亲自去报复,还得把自己搭上。”   姜珩敛眸,浮白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世上坏人很多,可我会对你好。”姜珩指尖轻抚他的头发,低声安慰道,“浮白,我会对你好。” 第66章 捉迷藏   “三,二,一……藏好了吗?”叶孜然捂住眼睛,大声问道。   他和山里的小猴子们玩了一下午捉迷藏,总算轮到他找人了。   没人应声。   那就是藏好了。   叶孜然放下手,睁开眼:“我要开始找了哦~”   美猴王叶孜然出动,迅速用他的火眼金睛探测出诸多小猴子的藏身之所。   水缸里。   叶孜然拿开盖子:“一个。”   榕树上。   叶孜然爬到树上:“两个。”   床底下。   叶孜然趴在地上:“三个。”   ……   十分钟内,叶孜然就找到了九个小朋友,被小朋友们亲切地称为“大魔王”。   “老大,你好厉害啊!”小朋友们围着他拍手。   叶孜然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杵,得意道:“那是,我可是孙悟空,谁也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金箍棒就是一根普通木棍,之前叶孜然和小朋友们玩闹时随手在地上捡的,为了扮演孙悟空。   “诶不对。”叶孜然数了数小不点们的人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还有一个没找到。”   王小树还没找到。   “藏得挺严实。”叶孜然把金箍棒扛肩上,“小的们,我去去就回。看我不把这最后一只小猴子找出来。”   _   村长家。厨房里,村长老婆正在熬一锅绿豆汤。   “妈,真的不行,会被发现的!”小辉急道,“他们是明星!明星你知道吗?很有名的!他们要是一出事,警察绝对会查到我们身上……”   “哎呀你别跟我讲那些有的没的,以前来的那些还有当老师当记者的呢,一个个说的名气那么大,她们失踪后哪个找来了?”村长老婆不以为然。   小辉皱眉:“这不一样……”根本没法解释,哪怕是村里看起来最时尚的他妈,这辈子也出过山里几回,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的镇子。这样的人是永远理解不了明星是一种什么概念的。   只怕还以为和以前那些人一样呢。   “你就说,那个女的漂不漂亮?你喜不喜欢?”村长老婆说的是于笑笑。   于笑笑长得很符合传统婆婆挑儿媳都标准,另一个太妖艳了,村长老婆嫌狐狸精。   小辉嗫嚅:“喜,喜欢……”他知道他妈说的是哪个。平心而论,他更喜欢杨盈盈。就算之前于笑笑的名气大,可同一屋檐下的时候,他觉得杨盈盈的一颦一笑都妩媚动人,很有女人味。   但于笑笑也不差。总归这些人之前都不是他有资格接触到的,每个都天仙一样。   “那不就得了?这样的人给你做老婆,你不愿意啊?”村长老婆道,“你都二十四了!该娶老婆了!”   小辉想起于笑笑那张清纯美丽的脸蛋,喃喃:“我真的能娶到这样的人吗……”   村里光棍太多,女人太少。汉子们饥不择食,连瞎子瘸子疯子都一概不挑,只要是个女的就行。小辉却不愿意将就。   他之前在大学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人家一得知他家里条件就立刻跑了。他根本不可能谈到普通人家的姑娘,可他也看不上村里的。   他还记得大学的时候被同寝的几个室友嘲笑,连个智能手机都买不起,以后肯定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他也记得那些室友都疯狂追着于笑笑这个女明星,把她当女神。   如果,如果他娶了于笑笑……   一种报复的快感与兴奋蒙蔽了小辉的理智。   村长老婆看到小辉的表情就知道他动摇了。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想什么她能不知道?她当即道:“把这绿豆汤给人喝下,生米煮成熟饭,还愁你娶不到?”   小辉望着那一锅下了药的绿豆汤发愣。   村长老婆再接再厉:“你也别怕,这事儿咱也不是第一回 干。今晚全村里的人都会把借住在他们屋子里的男人女人药倒。女人嘛,提裤子一上,亲事就成了。那些男人还能为女人出头不成?这么丢脸都事谁会出去说啊。到时候把男人放回去,女人留下,皆大欢喜……”   这话又蠢又毒,充满了愚昧与漏洞。小辉不会不知道。可他想着大学里格格不入的过往,想着于笑笑如花似玉的脸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繁华能令人见多识广,而自卑的烙印会使人心生嫉妒,从而人格扭曲,做下有辱学历的事。   ——谢迟安说的一点儿没错。   王辉在这一刻做出的决定,严重有辱一个大学生的智商。   _   小辉突然想起来:“那王小树家住着的那三个呢?”   全村人同流合污,但王小树就一孤苦伶仃的孩子,做什么事也轮不到告诉他。今晚所有外人都会被主人家下药,可王小树家里还有之鱼。   “嗬。”村长老婆摆摆手,“那就一学生和两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还能干过我们整个村里的男人?”   小辉听到这么说,也放下了心。   “你们在说什么呢?”杨盈盈来厨房取水,刚来就听到母子两个在谈什么。但她没听懂。   语言沟通出现障碍。   母子俩吓得静默一瞬。小辉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些计划该不会被听到了吧……   杨盈盈靠着门:“刚来。渴了,想喝点水。”   “啊,正好,我妈熬了绿豆汤,解暑。”小辉突然想起他们刚才是用方言交谈的,才松了口气,紧张得把一碗绿豆汤递给她。   杨盈盈接过,看了眼:“谢了。”   端着碗转身走了出去。   杨盈盈回房间,把绿豆汤放桌上没喝。她对绿豆过敏,在别人家里又不好意思挑三拣四。   还得重新去找水喝。   _   叶孜然钻进了一户人家的地窖。   “王小树也太能躲了吧……”叶孜然嘀咕着,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照明。山里手机没信号,也就这时候能派上点用场。   他忽然听到角落里有细微的动静,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小猴子,找到你了!”叶孜然兴奋地喊了一声,手机屏幕往那边照去。   下一秒,他手里的金箍棒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长得很秀气漂亮的男孩,大约十岁。皮肤白净,身上的衣服虽脏,可都是名牌,一看就不是这山村里的孩子。   男孩被绑着,拴在一根水管上。嘴巴也被一块布堵上,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   天呐,他闯进了一个绑架犯的地窖。   叶孜然赶紧过去,把男孩嘴里的布拿掉。男孩竟还算冷静,没有嚎啕大哭引来人。   他吸着鼻子,小声问叶孜然:“你也是被拐来的吗?你怎么逃出来的?”他看得出,叶孜然也不是这里的孩子。   男孩的普通话口音听着像北京人,叶孜然一愣,用北京话问了句:“你是被拐来的?”   男孩一听家乡话,激动得立刻点头:“嗯!”   叶孜然把手机放地上,借着微光给男孩松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抓来的?”   男孩回答:“萧烨。”   叶孜然:“宵夜?你这名字比我还食物。我叫叶孜然。”   萧烨:“……我和我爸妈出去玩的时候走散了,就被人带到这里了。”   叶孜然给萧烨把绳子解开,萧烨揉了揉被绑得发红的手腕,突然面色一遍:“小心身后!”   手机光屏亮着,叶孜然已经看到墙上的影子,一个高大的男人就站在他身后,举着手正要按下去。   叶孜然立刻用脚勾起地上的金箍棒,拿在手中旋转跳跃:“吃俺老孙一棒!”   怦!   当头一棒击中额头,高大的村民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晕了。   萧烨:“哇哦,好厉害。”   叶孜然一把拉起他:“我们赶紧出去!”   _   姜珩和沈浮白在一条小溪边遇到了谢迟安。   少年看见他们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望着天色。   沈浮白问:“你在看什么?”   谢迟安低下头,看清澈的溪水倒映出的容颜:“你们是一个剧组,警方不会不重视。如果接应你们的人行动及时,按照时间,再过一小时警车会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姜珩问:“你昨晚去了哪里?”他们之前还以为谢迟安昨晚出去是为了抓山鸡给今天做早餐,可现在看来不尽然。   中午谢迟安跟他们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接着人就不见了。   “你们见过李文秀,她应该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是她的希望。”谢迟安说,“这里的男孩许多是从小被拐来,养到现在已经忘记了小时候有关原生家庭的记忆。他们最近只抓了一个男孩,我还没有找到他们藏他的地点。”   “但我找到了这些。”谢迟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上面是一张村庄平面示意图,“我标圆圈的地方,都是可能藏匿被拐妇女的地点。”   他这两天留在山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些。如果剧组没有来,谢迟安会自行调查取证后脱身,报警来救那些人。但是剧组来了,这样事情无疑会方便很多。   沈浮白看着那张极其详尽的示意图,突然想起他刚见到谢迟安时少年就在纸上写写画画……谢迟安早就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了。   “李文秀也跟你说了吗?”沈浮白感到不可思议。这么敏锐的洞察力,这么惊人的冷静与魄力。   谢迟安真是,恐怖如斯。   “没有。她应该只想让我们平安离开,她不认为四个学生能做什么,所以什么都没告诉。”谢迟安淡淡道。   姜珩:“所以你都是自己推测出来的,根据你绘制这张图的详细程度,你几乎是刚进山村就有所察觉。你昨晚出去,也是为了确定那些妇女的藏身之处。”   “我说过,发现这里的异常。”谢迟安转过头,“只需要两个小时。”   “我们还有一小时的时间,那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点。”谢迟安语气毫无波动,“我猜那些村民坐不住了。他们应该会在晚饭上动手脚。你们想好要怎么提醒你们的同伴了吗?”   “还没有。”沈浮白认真的看着他,“在那之前我也很好奇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要回答我。”   谢迟安:“嗯?”   沈浮白严肃道:“你是怎么用饭粒砸晕一只鸡的?”这太不科学了,他为此好奇了一天,他必须要知道这个答案。   谢迟安:“……” 第67章 狼人   谢迟安侧目:“王小树告诉你们的?”   沈浮白点头,十分崇敬:“是啊。你是不是当世武林高手,身负内力,敢问师从何处,可是自幼习武?”   谢迟安摇头。20808358313732528155211522591034255   沈浮白更加敬畏:“那是哪位古武世家的嫡系传人?”   “我只是把整袋米从山上扔下去,根据重力加速度,就算是头老虎也该被砸死。”谢迟安给的理由平常到科学,“恰好砸中那只鸡而已。”   谢迟安当时看到米缸里虫蚁遍布又硬又黄难以下咽的米,面无表情地把整袋大米提出去给扔了,然后拿钱去村长家换了软糯洁白的大米。   高空抛物的冲击力可想而知,那只倒霉的鸡于是送命。   沈浮白没想到这个理由如此接地气。没有他想象的厉害,倒是很真实。   他还有点小遗憾。男孩子多多少少崇拜英雄,敬仰武功盖世的大侠,他还以为现实里能够遇到真正的高人。   “让你失望了。”谢迟安看出他的想法,表情仍是不变,“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   姜珩对这句话持保留态度。谢迟安浑身上下充满“我是高手”的气息。   单纯的沈浮白却信了,还安慰地拍拍谢迟安的肩:“没事,我也是。你至少敢打蟑螂。”   “哥哥!哥哥!不好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王小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大老远往这儿怕来。   “怎么了怎么了?慢点。”沈浮白扶了他一把,没让王小树因为跑太快在石子路上摔倒。   “我可找到你们了。”王小树脸红脖子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找了他们很久。   他指着村里的方向:“我下午和叶哥哥他们玩躲猫猫,我藏到王二叔家厨房的柜子里。然后我听到王二叔和王二婶在谈话,他们要对陈姐姐和李姐姐下药!他们要干坏事!”   陈慧慧和李静雯是谢迟安的同学,她们两个借住在王二叔家。   谢迟安眉目轻敛:“他们动手了。”   “而且,而且我还听说。”王小树气喘吁吁的,“不只是她们,所有人都有危险!大家都联合好了要害你们!”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耽搁,飞速往村庄方向跑。   王小树找到他们已经费了不少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_   几人跑到村口,沈浮白喊了声:“先去拿武器!”他们总不能赤手空拳对付一帮村民。   谢迟安问:“哪来的武器?用石头砸?”   姜珩道:“道具组。”   村口第二间废弃的屋子里存放着剧组拍戏所需的道具,刀枪是泡沫做的,但还有些木棍是实心的。   沈浮白率先进屋,拿了根两米的高跷,打在石头上瞬间折成两半。一直以来表现得柔弱无害的青年发挥出令人意外的力量,清瘦的手腕力道极大。   “戏里还没演,戏外倒先练。”沈浮白将半根高跷扔给姜珩,少有的起了一股热血。   谢迟安捡起一根高跷,看了沈浮白一眼。   “要我帮忙吗?”沈浮白问谢迟安。   谢迟安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将手里的高跷劈手折断。   沈浮白:“……”   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   _   几人出门,很有默契地兵分几路,先去救女同伴。   村长家。   于笑笑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床边摆着一碗没喝完的绿豆汤。   王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轻轻把门关上,朝着床上的于笑笑走去。   他贪婪地盯着于笑笑漂亮的脸庞。用怦怦直跳的心脏与痴迷的目光。   他脱下了于笑笑的衣裳,正打算解自己的皮带。   “于笑笑,你——”杨盈盈忽然推门进来,看见趴在于笑笑身上的男人,眼神一变,厉声道,“你干什么?!”   王辉吓得身体一激灵,瞬间回过头。   “人渣!”看见昏迷不醒的于笑笑和放在床边的绿豆汤,再想到下午母子俩奇怪的态度,杨盈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当即上前将王辉掀下床,把人掀翻在地上。王辉躺着,正想爬起来,杨盈盈高跟鞋狠狠踩在他腿中央,重重一碾,王辉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你,你——”王辉万万没想到这个漂亮女人的力气这么大,他完全无法反抗。   杨盈盈笑得妩媚丛生:“认得我么?”   王辉连连点头,涕泗横流。电视上的恶毒女配专业户谁不认得,谁能想到这女人现实里也这么恶毒!电视剧诚不欺我!   “姐姐除了演恶毒女配,还是武打女星出道呢。”杨盈盈说着,随手拿过桌上的保温杯,一下就把王辉给砸晕了。   村长老婆听到儿子的惨叫连忙过来,在门口就见那刚狐狸精踩在她儿子身上,看清杨盈盈踩的地方正是断子绝孙处后……   村长老婆两眼一翻,晕了。   “淑芳,淑芳你怎么了?”村长一惊叫,抬头就见一名美艳动人的女子站在他面前,红唇轻启:“老东西,你知不知情?”   像山里食人精气的厉鬼。   村长哆哆嗦嗦地看着晕过去的老婆,又看看里面更加凄惨的儿子,自个儿很上道地躺地上闭上眼。   杨盈盈从村长身上跨过去,蹙了蹙眉。她觉得不太对劲,得去其他人家里看看。   _   王老八家。   王老八是村里的单身汉,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年过四十了也没娶上媳妇。但最近他家里住进一个天仙似的美人,今天就能娶上。   ——在把掺了药的水递给沐瑶之前,王老八都是这么想的。   沐瑶接过水碗,将喝未喝时动作一顿,鼻尖轻轻嗅了嗅,慢慢道:“老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儿有人算计到老娘身上。”   她一把扔了碗,揪住王老八的衣领把人怼墙上:“说,你想做什么?下药下到老娘头上,我不给你点教训,都不配做武术指导!”   王老八不是有骨气的人,在沐瑶一顿毒打后哆哆嗦嗦什么都交代了,边说边哭求“女侠饶命”。   沐瑶听后咬牙:“王八蛋!”却没再揍王老八,出门救人去了。   _   王二叔家。   两个女孩子,一个昏迷在地上,一个倒在桌子上。王二叔和王二婶对视一眼,露出得逞的笑。   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懒汉一个弱智,没有姑娘愿意嫁他们。可这不就有两个细皮嫩肉的自动送上门吗?而且还不用彩礼,一个鸡蛋钱都不需要出……   正当夫妻俩畅想美好未来时,他们家那扇破旧的小木门被人一脚踢开,整扇门直接倒下来,彻底报废。   “……”夫妻俩呆若木鸡。   眉目清冷的少年淡淡瞥了他们一瞬,冰雪般的生寒。   王二叔立刻拿起一旁的扫帚对着少年,警告道:“你别过来啊!”他认得这小子是那两个女孩的同学,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想拯救谁不成?   想到少年一脚踹倒门这一出,王二叔又有些心里发怵,色厉内荏道:“现在离开我家,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谢迟安连高跷都没用,直接近身将王二叔手里的扫帚踢掉,接住从半空落下来的扫帚将人按在地上摩擦,顺便扯过挂在墙上的麻绳把两夫妻打包绑在一块。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去了下一家。   _   姜珩在半路碰上叶孜然和萧烨。   “诶,姜哥哥,你也有金箍棒啊?”叶孜然看着姜珩手里的棍子。   姜珩看了眼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萧烨,时间紧迫,他言简意赅:“小叶子,帮个忙。”   叶孜然的身手是他亲自教出来的,他知道这孩子的能耐。   _   叶孜然在空地上吹了声口哨:“小的们都出来,给你们安排任务!”   很快,村里的孩子都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萧烨被叶孜然牵着,站他身后,对这一呼百应的场面感到很新奇。   “老大,有什么事儿?”一个孩子问。   “咦,这是谁?”有孩子好奇地看萧烨。   这些孩子都还很单纯,不知道家里长辈的计划,更不知道他们生活的这个村子有多么腌臜。   “先别管那么多,你们但凡家里来了女客人的,都回去缠着你们父母!让他们脱不开身!没客人的,就去别人家,捣乱也好做客也罢,总之尽情去搞事情!”叶孜然发号施令。   小伙伴们叽叽喳喳:“这是为什么呀?”   叶孜然:“大王的话你们听不听?糖果还想不想吃?”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做的好我就给你们!”   小猴子们:“这就去办!”   孩子们作鸟兽散。萧烨才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利益驱使人心。我给他们东西,他们才会为我办事。”叶孜然高深莫测地掂量手中的糖果,剥开一颗糖的糖纸递给萧烨,“给。”   萧烨眨眨眼:“可我没有给你办事。”   “你不一样。”叶孜然觉得萧烨被拐来太可怜了,他有义务照顾他,“这些糖给他们平分。我还有这些。”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许多水果味的,“都给你。”   萧烨被塞了一手的糖。   “我要去用我的金箍棒拯救苍生了。”叶孜然认真道,“你在这儿待着。”   “诶……”萧烨刚担心地唤了声,叶孜然已经“啊啊啊”地冲进屋子,“妖怪!大圣来了!”   “……”看着最后把一个鼻青脸肿的成年男人拖出屋的叶孜然,萧烨露出惊叹的目光。   _   “真他妈人渣。”沈浮白一棍子将男人锤地上,还不解气地踹了一脚。   另一名中年妇女尖叫着举起锅扑过来:“不许动我老公!”   沈浮白回过头就把人踹地上了,女人手一松,锅砸下来扣她脸上。   这时候别提什么不打女人,人渣可不分男女。   “演什么夫妻情深呢,就你们的感情是感情,别人的这辈子就活该被毁吗?你说你什么毛病,帮你老公强奸人家姑娘?”沈浮白刚进来的时候,男人就趴那姑娘身上,差点就成了。   而女人呢?她在望风。   这居然是对夫妻。   女人拿开脸上的锅盖,吼道:“我生不出儿子,也买不起儿子,我帮我老公娶个小老婆有错吗?!”   沈浮白竟无言以对。   这世上有很多地方,很多人,很多事,荒谬得根本不讲道理。你觉得天方夜谭,他们却习以为常。这样愚昧的恶毒扎根在骨子里,永永远远,世世代代。   他身后的男人爬起来,眼神阴毒,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就要往沈浮白背后砍。   另一只手更快地攥住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扭断。   男人痛的晕死过去。   “珩珩。”沈浮白扭头看见是姜珩,防备松懈下来。   姜珩“嗯”了一声,攥起他的手:“走。”   _   六点半,夜幕降临。   一支由沈浮白、姜珩、谢迟安、叶孜然、杨盈盈、沐瑶组成的六人小队,屠了整个村。   真是一群狼人。   村庄中央的空地上,村民们被绑着扔在地上。经过盘问,有几名是这起事件的策划人,其他村民都算是帮凶。   其他人都还在昏睡,等到药性过了就能醒来。外来人口里醒着的只有六个——中途发现的萧烨不算。   但就是这六个人,用暴力把村民的计划全盘破坏。   ——如果讲道理不管用,那就用拳头。   远处依稀传来警笛声,亮着红灯的警车驶来,在这个山村入口停下。   警车上下来几名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警官上前道:“你好,请问是《棠梨花》剧组吗?我们接到报警电话,有一个剧组误入一个山……”他的目光在看到地上那些被绑起来的村民时变得难以置信。   “……你们绑架了整个村?!”20808358313732528155211522591034255 第68章 亚洲醋王,欺软怕硬   警官的目光瞬间变得十分警惕,他掏出对讲机:“喂?总局吗,王家村请求支援,事态严重,警戒升级。这里发生一起大型绑架案。他们有六个人,绑架了一个村!”   对讲机:“……你说对面有多少人?”   小警官:“六个,两男两女,还有两个孩子。”   ——谢迟安还未成年,他只是个孩子。   对讲机:“这听起来更像是两组一家三口出来旅游。”   “警察先生,我们可以解释……”沈浮白开口。   小警官举起警棍:“闭嘴!你们现在是犯罪嫌疑人。”   两小时后,他们蹭着警车出现在镇上的公安局里。   _   头顶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   沈浮白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水,说:“如果再放点茶叶就好了。白开水一点味道都没有,甚至没有山里的纯天然井水甘甜。”   谢迟安坐在一旁淡淡道:“至少你不用担心这是泡尸水。”   那个阴暗小山村里的井,谁知道有没有死过人。   沈浮白恶寒地放下杯子:“警官先生已经把剧组失踪案升级成大型绑架案,你就不要再牵扯出一起变态杀人案了。”   谢迟安淡定优雅地喝了口水。   墙上的挂钟指向深夜十一点。   沈浮白有些困了。   姜珩偏过头看他:“累就趴我肩上睡会儿。”   叶孜然:“他趴桌子上不是更好吗?”   姜珩:“小孩子闭嘴。”   叶孜然不开心地和萧烨玩石头剪刀布。   他们快九点的时候到达镇上的公安局,然后他们四个还有萧烨就坐在这里接受了不少时间的询问。杨盈盈和沐瑶被带到另一个地方做笔录。   误会差不多都说清了——被拐来的萧烨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只待查证。   姜珩看着陪叶孜然玩猜拳的萧烨,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眼熟。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只要见过一次就能留下印象,姜珩思索他是在哪里看见过。   “萧烨,你又输了!”叶孜然摊开手,“快快快,给我一颗糖!”   萧烨默默把一颗糖递给他。   萧。   姜珩忽然想到什么,问:“你父亲是不是叫萧东华?”   萧烨望过来,点了点头:“你认识我爸爸?”   姜珩颔首:“有过几面之缘。”他想起来了,萧家和叶家同为餐饮行业的巨头,商业上一直有竞争关系,最近还在抢一块繁华的地段想要开酒店——那地盘属于姜家。   他大概是在哪次宴会上见过这孩子。   叶家和他私交更好,萧家出的价更高,姜沅最近也在思考该把地给哪家。商人本性,总是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方。   没想到机缘巧合,两家大人打的不可开交,小叶子却救下了萧家的小少爷。   说话间,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小警官红着脸跟在老局长身后走了进来。   “对不起!”小警官先深深给他们鞠了个躬,“我误会你们了!”想想就害臊,他居然把受害者当成加害者抓回来……就说一帮明星犯得着去绑人么,他真是没用脑子想。   老局长也道:“对不住,这小子刚上任,没经验,闹出那么大笑话。”   沈浮白和姜珩都起身。   “没事,他也是尽责。”沈浮白没打算计较。当时那情况,不把他们当恐怖分子当场击毙就很好了。   老局长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这么晚了,被药迷晕的人们也都陆陆续续醒过来。从大家的说辞里就可以得出事情经过,再从地窖里找出那些被拐来的妇女后,整个事情怎样已经很明了了。   凉川镇离芜山只有几百公里,两个小时的车程,一座山的距离。王家村的村民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了那么多年不法勾当,全村上下齐心协力,做着违法犯罪的事,不知道毁了多少家庭。   是他这个当局长的失职。   “那些村民我们都会暂时拘留,调查清楚后依法处置,争取把被拐来的姑娘和孩子送回原来的家里。”老局长皱着眉头,“这事儿……有些难办啊。”   真要实行起来,还有一大堆问题要处理。大人几乎是全村上阵的,他们进了局子,他们的孩子怎么办?小小年纪就要独自流落在外么?一直生活在收容所里也不是事,这地方太小了,收容所没那么好的条件。   还有一些很多年前被拐来的姑娘,比如李文秀。她们已经在这里生活多年,有了孩子有了羁绊,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也没脸再回家找父母。这又该怎么办?   后续工作还有一堆要做。   “局长。”沈浮白说,“我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但可以出资建学校和福利院,安顿那些孩子,也让男孩女孩都有学可上。”这事他之前就跟李文秀说过,也不会食言。   就算没发现拐卖这档子事,在见过山里孩子生活条件后,沈浮白也觉得……他应该要做些什么。   “就是有一点。这事儿……请您替我们保密。”沈浮白补充,“王家村的事估计会登上本地报纸新闻头条,甚至全国新闻头条……我们只是个剧组,不想拥有姓名。”   老局长一愣,随即笑了:“放心,我会严令全局不说出去。”   说完老局长又转头看坐在椅子上的谢迟安:“听说就是你这孩子把图纸交给小李的?”   小李是负责询问他们的警官。   之前他们还被当成犯罪嫌疑人,谢迟安从头到尾十分冷静,还简明扼要地说清楚状况,并把绘制的地图交给警方。配合村民的口供,果然找到那些被拐的妇女。   “后生可畏啊。”老局长一声叹,“但也得注意安全,四个高中生跑到山里,怎么想的?要不是恰好剧组来了,你们都不一定安全出来,更别提只身调查那么危险的事。”   沈浮白想到谢迟安横扫全村的战斗力,陷入沉默。   谢迟安这次没反驳,语气很温和地应下:“下次不会了。”   “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了。都出去吧,回去好好休息!”老局长让小警官送客。   谢迟安从椅子上站起来。   出去的时候,沈浮白在门口看到了李文秀。   大厅里有剧组成员,有谢迟安的三个同学,还有被救出来的妇女。   李文秀站在角落,怔怔地望着这一切。   像是在黑暗里沉溺太久,终于得见天日,窥见阳光,反而不敢触碰。   “我没想到他们胆子会那么大,敢对你们那么多人下手。”李文秀突然道,“谢谢你们。”   姜珩和沈浮白都停下来。   姜珩问她:“你打算回去见家人吗?”   李文秀黯然地低下头:“想,想疯了。可……”该怎么面对呢?   “想就回去吧。”沈浮白说,“趁他们还在。”   李文秀踟蹰良久,最后说:“嗯。”   _   大厅里,负责接应的副导演正在和徐导大吐苦水:“我那天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你们来……你们怎么跑到那儿去了?!还一来就给我个大惊喜,警察说你们绑了整个村,我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   徐导:“走错路了。”   副导:“这怎么能走错?正规酒店都有去吴山的路线。你们是不是随便找哪个黑店休息了?这方面可不能省,涉及到人身安全的。”   徐导:“……咳。”那家临时旅馆经过调查,确实是犯罪分子的掩护场所,里面的人员都不清白。就连司机王师傅都是其中一链。   倒是谢迟安敏锐地问了句:“哪个吴?”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黑店,他们这么多人报出一个地名也不该贸然送到别的地方去。   两名导演看着这突然插话的少年一愣,副导很快道:“周吴郑王的吴啊。那整个村子都姓吴,风景宜人,正经村庄。我还纳闷呢,你们怎么跑隔壁老王家去了……”   徐导让他自己看手机:“你当时给我的地点难道不是这个芜?”   副导沉默了。   副导:“我,我打错字了呗……”   王家村所在的山因为过于荒芜,又被称为芜山,说来竟是一桩乌龙。   可也因此误打误撞,捣毁了一个贼窝。   _   于笑笑捧着热水杯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在场的女生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惊吓,她们差点就遭遇毒手了。要不是姜珩他们六个力挽狂澜,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她们能不能安然无恙都是未知数。   “魂回来了没?”杨盈盈俯瞰她。   于笑笑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又低了下去。   他们都听警察说了,是杨盈盈他们六个人救了所有人。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确实是这样。   再想到以前剧组里她和杨盈盈明里暗里针锋相对……她现在相信杨盈盈是真的让着她了,那武力值真打起来,她分分钟被踩到地底下。   “为什么救我?”于笑笑不解,她们明明……关系很不好。   “于小姐,你搞清楚,我不喜欢你,也没恨到见死不救的地步。”杨盈盈坐下玩手机,“我现在依然不喜欢你,什么话都不用说,让我们继续相看两相厌。”   于笑笑:“……”   杨盈盈果然还是很讨厌。   _   付桓丞正拉着沈浮白想听细节:“你们到底是怎么凭六个人干掉全村的?听起来很精彩的样子,快给我说说呗。诶哟我当时怎么就睡了呢!”   姜珩忍了又忍,扣住付桓丞的手腕将两人强行分开:“就是这么干掉的,还想知道么?”   付桓丞捂着手腕: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付桓丞痛哭道:“不想了不想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沈浮白同情地看着付桓丞,这个姜珩飞醋下的牺牲品。   姜珩这边刚解决付桓丞,转头又见沈浮白主动拉着谢迟安的手问人家要联系方式。   清冷俊美的少年与美艳绝伦的青年,这组合还挺养眼。   姜珩回忆了一下谢迟安徒手掰断高跷武力全场最高的事迹:“……”   算了,不跟未成年计较。 第69章 杀青   王家村事件对剧组告一段落,而在网络上则掀起一轮滔天风波。大型拐卖案震惊全国,头条新闻、法制栏目踊跃报道,而这一切都隐去了剧组的姓名。   在网络上有关“支教安全”“重男轻女”“人贩量刑”等社会事件不断发酵的时候,剧组正在吴山进行《棠梨花》最后的拍摄。   距离芜山不到几百公里的吴山,风景优美,民风淳朴,设备齐全,住宿良好。没有蚊子,没有蟑螂。   “这才是正确的取景地打开方式。”沈浮白倒在柔软如云朵般的大床上如是说。   他们在凉川镇和谢迟安道别,还给了同行的两名女生签名与合照。之后就来到吴山进行紧锣密鼓的拍摄。这里除了实地取景,还有搭建的摄影棚,每一天都租金不菲。   萧烨和叶孜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以至于不愿意被送回北京,还想多留几日。姜珩为此给萧烨父母打了电话报平安。   近日来为了寻找失踪儿子急疯了的萧东华夫妇连夜乘飞机赶来吴山,萧母抱着萧烨失声痛哭。萧东华也是心有余悸,在得知萧烨是被叶孜然救下之后,让姜珩转告姜沅他们愿意放弃对那块地段的竞争。   两个孩子的羁绊倒让一直势同水火的两家关系缓和了些。   萧东华夫妇把依依不舍的萧烨带走,留下叶孜然一个人闷闷不乐,之前觉得外面好玩,现在他又想回北京了。男孩子总是对新找到的小伙伴感情深厚。   又过了几天,慕容尽欢提着大包小包来剧组探班。   “你来做什么?”好歹是熟人,沈浮白接待了他。两人坐在一张露天桌子旁喝着啤酒吃着烧烤,十分哥俩好。   晚风很凉爽。   慕容尽欢把啤酒一口干:“我来探班。”   沈浮白笑了声:“探谁的班啊?这儿又没你亲戚。”   “怎么没我亲戚了,我姐在这儿啊。”慕容尽欢道。   沈浮白惊了:“你姐?”   “喏,那儿。”慕容尽欢指了指不远处的沐瑶。   沐瑶看到慕容尽欢,挑了挑眉,走过来叉着腰:“你小子,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又不是来看你……”慕容尽欢嘀咕。   沈浮白看看这位看看那位:“你俩,姐弟?”   沐瑶开了瓶罐装啤酒:“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沈浮白难以置信地盯着沐瑶:“可你不是姓沐吗?!也不对。”沐和慕是一个读音,他一直误会了也说不定,“可你不是姓慕容吗?!”他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慕容尽欢。   “我姓慕。”慕容尽欢严肃声明,“我叫容尽欢。”   沈浮白:“你在逗我。”   慕容尽欢:“我没逗你。是我妈在逗我,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浮白打开易拉罐喝了口啤酒冷静冷静,然后噗地一口吐掉。   慕容尽欢:“……不会喝啤酒就别喝。”啤酒是他叫的,拿来配烧烤正好。谁知道沈浮白连啤酒都不会喝。   沈浮白:“我只会品红酒。”说来惭愧,他身为一名小名叫酒酒,应援词是干杯的烟酒系偶像,其实压根不会抽烟喝酒,最爱喝的是奶茶和西瓜汁。   “你高端,你洋气,你浑身充满贵族气息。”慕容尽欢冲他竖起大拇指。   沈浮白吐了口啤酒也冷静下来了。他接受了“沐瑶其实叫慕瑶”、“慕容尽欢其实叫容尽欢”、“慕瑶和容尽欢其实是姐弟”这三大不可思议之现实,觉得世上再没什么事能让他感到神奇。   “其实我是来追星的。”慕容尽欢真情实感道,“他是我的天王巨星,我是他的头号粉丝,我爱他催眠的天籁之音与无聊的童话故事,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都想起他的身影,于是我来了。我坐着飞机来山里找他,多疯狂啊,洛丽塔。”   他最后一句甚至唱了出来。   慕瑶冷漠脸:“就是来找陆云浅的呗。”   沈浮白:“你真令我感到神奇。”   “言归正传。”慕容尽欢一脸正色,“我看到新闻上说这里破获一起大型妇女儿童拐卖案,我想到你们也在这儿拍戏,怎么样,他有没有受到伤害?”   网友们不知道《棠梨花》剧组就在这儿拍戏,他可是知道的。一看到消息就担心地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你村里刚通网吗?”沈浮白支着下巴。他们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通了。就是通网了我才看见新闻的。”慕容尽欢说,然后又问,“所以他有受到伤害吗?”   “拐卖妇女儿童。”沈浮白问他,“你觉得他符合哪一个?妇女,还是儿童?”   慕容尽欢:“他只是个孩子。”   沈浮白:“他还是你爸呢,容尽欢。”他还没忘记初次见面的时候陆云浅怎么跟他们介绍慕容尽欢的。   慕瑶狐疑:“你什么时候给咱们认了个后爸?”她突然惊恐,“我以为你是想追他,原来你是想给咱妈找第二春?做个人吧,他还没你大。”   “咦,好热闹啊。”付桓丞拉着叶孜然过来,“哇哦,还有啤酒和烧烤。介意我来一点吗?”他自然而然地坐下拿起一根烧烤咬了一口,把另一根递给叶孜然。   叶孜然没什么胃口地拒绝了。   慕瑶看叶孜然:“小叶子最近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啊。”   “他患上了相思病。”付桓丞耸了耸肩,“他的心已经飞回北京,拴在那个叫萧烨的男孩身上。”   “你们来的正好。”沈浮白抓过小叶子,“他这几天抑郁得我都看不过去。陆云浅的戏份已经杀青了,我们还差两星期。你把陆云浅带回去吧,顺便捎上他——正好要开学了。”   沈浮白指了指叶孜然。   叶孜然眼睛亮了一下。   可以回家了!回家就可以看见小伙伴啦!   慕容尽欢看了眼:“没问题。”   慕容尽欢这次大功告成,满载而归。来时孤孤单单,回时拖家带口。   慕瑶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剧组里不再需要武术指导——从那日王家村的战斗来看,姜珩、沈浮白、杨盈盈无论哪个都不需要指教。   _   八月三十日,《棠梨花》剧组正在拍摄最后一幕戏。   自枪林弹雨中听到胜利号角的楚御,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在所有人的拥抱欢呼声中,一直以来铁骨铮铮从不曾倒下的男人轰然倒下,惹得喧嚣戛然而止,一片惊愕寂静。   这是全剧的落幕。   “卡!杀青!”徐导直起身,举起手比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群演们从地上爬起来,工作人员纷纷鼓起掌。   《棠梨花》剧组正式杀青。   涌动的人群里,一身军装染着血污的男人还躺在地上。沈浮白起身走过去,脚尖轻轻踢了踢姜珩:“都结束了,起来啦。”   姜珩转头看他:“你靠近点儿。”   沈浮白没听清,就微俯下身。   姜珩:“再靠近点儿。”   沈浮白蹲下身:“怎么了啊?”   姜珩躺地上看他,眼里含着笑意:“我被枪毙了,需要阿棠亲一口才能起来。”   沈浮白失笑:“你别闹,这儿那么多人。”   姜珩说:“他们不会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也会当成没看见。   《棠梨花》剧组的氛围很好,经过王家村一事更是空前的融洽。他们拍摄三个月,恋爱的甜味儿藏都藏不住,别人未必就没有察觉。只是都默契地不去说罢了。   沈浮白四下张望,果然没人往这儿看,都忙着回屋收拾东西。就算有也是会心一笑,接着避开。   沈浮白有点脸红,心怦怦直跳。   “我的少爷啊。”沈浮白低头在姜珩脸上印下一吻,“我可真拿你没办法。”   姜珩得寸进尺:“还不够,要在嘴上。”   “你够了啊。”沈浮白警告。   姜珩:“我被枪毙了。这点能量不够我死而复生。”   沈浮白半蹲着,垂首看姜珩沾满血污仍然俊美无俦的脸:“你当你是白雪公主,死了被王子亲一口就能活过来?”   姜珩见沈浮白不上当,叹了口气,坐起身勾了他的脖子去亲。   沈浮白半眯了眸子:“不演白雪公主了?”   “我现在是十二点的灰姑娘,魔法使我重获新生。”姜珩这个亲吻狂魔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不要脸的理由都编的出。   沈浮白微促地呼吸着:“要是你给容尽欢讲童话故事,绝对精彩得能让他彻夜不眠。”   “亲爱的,我们接吻的时候不要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你是世界级醋王。”亚洲已经容不下你了。   “那可没办法。”姜珩与他分开,轻叹道,“我是宇宙级的爱你。”   _   八月三十一号,剧组飞回北京,在一家高端大气的酒店里举办了杀青宴。   每个人都喝了酒,推杯换盏敬来敬去,身为主演更是首当其冲。沈浮白不胜酒力,就算有姜珩挡酒也被灌了不少,倚在椅背上有些微醺。   姜珩见差不多了,跟徐导说了声,扶沈浮白回去。   酒店房已经退了,姜珩也没打算再开,他问沈浮白:“浮白,你家在哪儿?”   沈浮白靠着姜珩的肩,闭着眼,脸颊绯红:“不知道……”   这真是醉狠了。   姜珩:“你再仔细想想?”   沈浮白迷迷糊糊道:“朝阳区那儿……一整排的房子……都是我的。”   姜珩:“……”朝阳区那么大,鬼知道是哪排。   “具体点。”姜珩循循善诱,“不然我们会走错。”   “没事儿,走错就走错。进错了房子……就把那房子买下来嘛……错的也能变成对的。”沈浮白开启有钱人的酒后胡言。   姜珩:“……”   算了,还是送回自己家吧。 第70章 柏拉图恋爱   他们来时是剧组包车,没自己的车开来。姜珩戴上帽子和口罩,用手机叫了辆滴滴。   这个路段很少有出租车光顾,地段太繁华,能够出入这里的人不可能没有私家车。滴滴司机来的时候心里还犯嘀咕,但也没多想,有生意谁不做。   滴滴司机大老远开来,就见路边站着一名衣着时髦的青年,面容被口罩遮住,肩上还靠着一个喝醉了的,埋在青年胸膛上看不清脸。   夜里黑,滴滴司机从后车镜里没看清楚,只问了句:“去哪儿?”   姜珩扶着沈浮白坐到车后座上,报出地址:“南园小区。”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那可是著名的有钱人聚集地:“那里我进不去。”高档小区,安保做得很好,外来车辆都不给入。   “没事,开进去,我刷脸。”姜珩低头看已然在他怀里睡过去的沈浮白,抱紧了些。   严格说起来,整个南园小区都是他家的楼盘。姜珩在这儿有一处房产。当然他的房子多了去了,选择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就近原则。   司机听着这壕气冲天的话,默默发动车子,踩下油门。   二十分钟的车程,滴滴车果然在南园小区的门口处被升降杆拦下。   姜珩降下车窗,将口罩稍稍往下拉了些。窗台里的人看了一眼,立马放行。姜珩又把口罩拉回去,车窗缓缓上升关闭。   车开到一区二栋楼下,姜珩下车,然后把沈浮白也抱了下来。   抱下来的时候,沈浮白的脸在路灯下被照得很白。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可以窥见容色的瑰艳。莹白清瘦的手腕松松垂下,每根手指都葱白如玉。   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司机看着男人把那个过分美丽的青年抱上楼,启动车子掉头离开。他越想越觉得眼熟,开出一段距离后突然想起,这不是他女儿天天追的那个大明星么!   -   姜珩输入密码进了屋子,打开灯,客厅里瞬间亮堂起来。他把沈浮白放到沙发上,去厨房煮醒酒汤。   等醒酒汤煮好喂完,沈浮白总算清醒了点。   也只是一点,还处于半醉的状态。   他刚睁开眼就被明亮到刺目的灯光给弄得又闭上了,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姜珩就在眼前,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沈浮白晕晕乎乎地撑起身体,按了按后脑勺:“我喝醉了吗?”   姜珩叹气:“是的,你醉了。”   沈浮白茫然:“那我现在醒了吗?”   姜珩:“没有,你现在在梦里,你继续睡。”   沈浮白点点头,躺下去,闭上眼,睡觉。   三秒后他又坐起身:“我现在还在梦里?”   很明显,酒还没醒。   一碗醒酒汤已经灌了下去,接下来也只能好好休息,一觉睡到天亮,明早就能彻底清醒了。   姜珩哄他睡觉:“是,你还在梦里。快睡吧。”免得明早起来头疼。   沈浮白却没再躺下去,他定定看着姜珩,然后又环顾四周。   姜珩这栋豪宅装潢是欧式华丽风,无论是身下金色真皮的沙发还是地上铺陈的昂贵地毯,又或是墙上装饰的壁画、茶几上摆设的鼻烟壶,都充斥着浓浓的金钱气息,又不是堆砌在一起的暴发户式审美,布局恰到好处,每一处都引人注目。   当然,最耀眼夺目的就是眼前的姜珩了。   沈浮白眯了眯桃花眼,深沉地盯着姜珩。   姜珩被盯得发毛,疑心是沈浮白看穿了。   沈浮白忽然笑了:“果然,梦里什么都有。有钱,有大房子,还有……”他直起身子扑到姜珩身上,搂着他脖颈,低声道,“有珩珩。”   姜珩揽着他的腰,低眸望着沈浮白昳丽的眉眼:“梦到我了?”   “是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意识不清的沈浮白笑得慧黠又天真,“我天天想着你呢。”   姜珩低问:“梦到我什么?”   “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你以前都不说话的……”沈浮白嘟囔着。   姜珩觉得嗓子有点干:“那我不说了。”   “不,你说话。”沈浮白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闷在他怀里,“我喜欢听你的声音。我喜欢你说话,我以前做的梦从来没有这次真实。我都抱不到你……”   姜珩抱紧他:“浮白,我是真的。”   他不知道沈浮白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们从初识开始,到确定恋爱关系,从未有一刻分离。他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为浮白酒后的不安全感。   沈浮白抬起眼:“真的?”   姜珩:“不信你摸摸,真不真实。”   没什么比他们此刻亲密无间的拥抱更有说服力了。   “好像是诶。触感好真。”沈浮白捏了捏姜珩的胳膊,“我造梦能力又强大了吗?”   姜珩哭笑不得。这都醉成什么样了。   沈浮白像是突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既然是梦里……那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他自问自答,“嗯,什么都可以,反正是个梦。”   姜珩:“什——”他一个“么”字还没说出口,沈浮白忽而一个用力,把他推到沙发上,翻身坐他身上就开始脱衣服。   一件外套落地。   姜珩:“浮——”   沈浮白弯下腰,捧住他的脸开始亲吻,堵住他的一切话语。   姜珩:“……”   青年长长的睫毛擦过他的鼻尖,撩得人心痒。潋滟的眸光里含着柔柔水色,殷红的唇瓣红过他花园里任何一朵玫瑰。   姜珩在一瞬间哑口无言。   沈浮白直起身,又去解他腰上的皮带,还想去拉拉链。   姜珩哑声:“浮白,你清醒一点。”他现在很惊恐。   浮白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是。   浮白在做什么春梦?!   沈浮白置若罔闻,将拉链一拉到底,俯下了身子。   姜珩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拢进了沈浮白的发间。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跪坐在他腿上的青年,最终阖上眼,呼吸急促了几分。   明月高悬,星河漫天,陈酒入味,沾之即瘾。   但愿长醉,不复醒。   -   沈浮白清醒了。   他喝了酒。   但是没有断片。   他清醒地记得他是如何豪言壮语花式买房,也记得他误把现实当做梦,不知羞耻地按着姜珩刷新下限,还记得姜珩最后把他抱到楼上卧室的时候,他还缠着人在胡说八道。   他说了什么?   沈浮白放空的眼神渐渐聚焦。   他说——“珩珩,你让我再尝尝。”   吓得姜珩给他漱完口扔床上盖好被子就跑了,都没敢跟他睡一张床。   回忆结束。   沈浮白痛苦地闭上眼。   每天醒来都丢人丢出新高度。   -   “叩叩——”   房门突然被打开,姜珩站在门口,镇定地看着他:“下楼吃早餐了。”   “啊……”沈浮白坐在床头,愣愣的,“等会儿,我去洗个脸漱个口。”   不知道是哪个词戳动到姜珩敏感的神经,姜珩怦地关上门,落荒而逃。   五分钟后。   沈浮白对着面前丰盛的早餐——吐司,鸡蛋,三明治,油条,牛奶,问:“你做的?”   姜珩切着吐司:“不是,买的。”   沈浮白看着玻璃杯里的牛奶:“这个颜色……”   姜珩立刻放下刀叉:“我给你换杯果汁。”   看得出,他想竭力不提昨晚那说出来会让沈浮白尴尬的事。   姜珩去厨房鲜榨果汁,沈浮白望着那杯牛奶发呆。   他拿起来喝了一口,迟疑地、舔了舔唇瓣。   其实他已经忘记那是什么味道了,可珩珩的味道,他才不会嫌弃。   沈浮白只记得酒局上被灌酒时,啤酒入喉时的辛辣,令人几欲作呕。为了人情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笑着饮下一杯又一杯。   然后珩珩挡在他面前,替他喝了好多好多。   他记得,其实珩珩也不太爱喝酒的。   姜珩这辈子,喜欢喝的只有浮白这樽酒。   那时候沈浮白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后来他醉了,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人把醒酒汤一勺一勺喂给他。那么细致入微的照顾。   像梦一样。   所以昨晚才会……那么冲动。那么放肆。   又那么热忱。   他喜欢珩珩。不,他爱他。   他爱姜珩。   -   姜珩从厨房出来,就见漂亮可爱如猫咪一样的青年捧着牛奶,轻轻舔去唇角的奶白。让他不禁想起昨夜玫瑰色的花瓣沾上露水的模样。   沈浮白直视他:“珩珩。”   “嗯?”   沈浮白直戳了当地问:“你为什么没做下去?”   姜珩果汁差点没端稳。   “是我行为不够骚还是长得不够好?”沈浮白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昨晚都那么浪了,珩珩居然还把持得住。   姜珩猛烈咳嗽:“咳咳咳。”   沈浮白懂了:“难道你是因为感冒不想传染给我?”   姜珩:“不是。”   沈浮白很忧伤:“是我不够有男人味吗?还是不够有女人味?我可以为你变个性。”   “不,不需要。”姜珩赶紧阻止他的异想天开,“你这样就很好,你天生长成我喜欢的模样。”   “我只是……”姜珩轻声,“不想弄伤你。”   男人和男人不一样,需要很多准备工作。不然会疼。   这是姜珩查了各大搜索引擎百科全书并咨询医生后得出的结论。   所以,为此忍下自己的欲望。   沈浮白一愣,小声道:“会很疼吗?”   姜珩犹豫:“大概……吧。”毕竟他也没尝试过,而且这辈子也不会尝试。   沈浮白将果汁一口干:“那算了,我们开启晋江式恋爱吧。”他太怕疼了。   姜珩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叫晋江式恋爱?”阅览大量耽美小说的他当然知道晋江这个网站,正因如此,沈浮白的话令他感到不妙。非常不妙。   沈浮白害羞道:“就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姜珩:不,不可以,我不同意!!! 第71章 放过这个梗   姜珩面不改色道:“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想法?沈浮白,我劝你善良。”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沈浮白戏精上身,双眸含泪:“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爱我的身体,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上床。”   姜珩眉头一挑:“是,我不爱你,所以我决定不做保护工作,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撕裂般的痛楚。”   然后他上前去拽沈浮白的手腕。   沈浮白惊声尖叫:“你要干嘛?!”   姜珩把他按到餐桌上,俯身慢慢道:“我觉得在餐桌上不错。”   沈浮白上衣被推上去一截,露出柔软的腰肢。他咬唇:“你别,不要。”   姜珩语调上扬:“知道害怕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提什么晋江式恋爱。   沈浮白认真道:“你再继续下去,放晋江是要被锁文的。”   “……”姜珩有点想去抽根烟冷静一下。   姜珩说:“你再这样我就真让这张餐桌成为你难忘的回忆了。”   沈浮白惊呼:“晋江不允许!!!”   “放过这个梗吧。放过晋江,也放过我。”姜珩决定待会儿就把手机上的晋江卸载了。他暂时不想看到那个绿色的玩意儿。那阻挡了他和浮白的爱情。   虽然那也会让他失去精神食粮,但更可怕的是精神爱情。   沈浮白把衣服放下来整理好,优雅地坐回座位上用刀叉切割起吐司面包。   -   《棠梨花》杀青后,两人的时间都有了空闲。其实只要他们愿意,自然有无数综艺与剧组向他们发出邀约,把行程塞得满满当当。可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他们又不差钱,也不缺名。借此机会去度个假也是不错的选择。确定恋爱关系以来,他们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好享受生活,总是忙于工作——虽然他们是在一块儿工作。   沈浮白和姜珩决定出国旅游一趟。他们在国内知名度太高,被人认出来是一件麻烦事,还得躲避狗仔无时无刻的追踪。去国外就没有那么多顾虑,玩的也轻松自在。   他们选择去美国洛杉矶,订了九月三号的机票。他们打算在那儿待半个月。   李曼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皱了皱眉:“你因为拍摄《棠梨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里了,你现在应该需要上综艺和开演唱会来维持曝光度,而不是跑到美国洛杉矶去度假……而且为什么是和姜珩一起?”   沈浮白现在的人气已经很高,但偶像始终是偶像,需要靠粉丝吃饭,这种长期不营业的状态简直是自杀行为。沈浮白和姜珩不一样。姜珩是实力派演员,就算闭关潜心修炼一年也有一堆死忠粉等着他。但沈浮白……好吧,沈浮白也有一堆死忠粉等着他。   普通小鲜肉那一套放在沈浮白身上不管用。因为偶像圈里还没有一个人的脸能比他漂亮。   但李曼依然不赞同沈浮白这一行为。   “我和姜哥在三个月的拍摄中发展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一起去旅个行怎么啦?”沈浮白镇定道,然后凑近小声,“李姐,你也知道他是我多年偶像,我就想一块儿出去玩。就半个月。”   李曼盯他三秒,最后退了一步:“可以,给你半个月假期。两个月后还有一场在北京的演唱会。你旅游回来后好好准备一下。公司会给你写一首新歌,旅游的时候也要记得练习,别整天只知道玩。”   沈浮白一听到演唱会就脑壳疼:“李姐,我是真不会唱歌。让我开演唱会这不是公开处刑么?”   李曼觑他:“你当百万调音师都是摆设?只要你这张脸在,粉丝就会买单。”   沈浮白叹气,他为何生的如此该死的美丽。以至于粉丝自带重重滤镜,完全不在意他虚假的实力。   李曼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抗拒。她语重心长道:“浮白,我知道你心思不在这上面,但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别演了部电视剧就忘了,你是个偶像。”   “……”   沈浮白不开心了,沈浮白有小情绪了。   李曼声音放柔:“徐导跟我说了,你演戏方面很有天赋。你这段日子的表现我也看在眼里,我觉得很欣慰。你才不是除了脸一无是处,你哪里都很好。”   沈浮白抬起眼。   李曼继续道:“你要是想转职,我就去跟公司说声,公司会同意的。”   沈浮白一怔:“公司之前不是不同意吗?”   “那是之前还没死心。”李曼说,“现在看你唱歌跳舞实在没救了,想着赶紧换种路线赚钱吧。”   沈浮白:“……”他就知道,黑心公司怎么会突然好心,原来还是为了在他身上攥取最大利益。   “李姐。这事儿我不想最后再告诉你。”沈浮白思索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打算和公司解约了。”   他原本就是想去姜珩工作室的,如今和珩珩发展成了恋人,哪儿还有为别人打工的道理。   李曼愣了愣。   沈浮白低头:“李姐,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和栽培。不过我就要走了。公司每年都有那么多新人,他们需要你。”   拍完《棠梨花》,等到电视剧播出后就解约。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李曼沉默了会儿,问:“真要散伙啊?”   沈浮白突然就有点感伤:“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有悲欢离合月有……”   李曼:“找好下家了没啊?也带我一个呗。”   沈浮白:“……哈?”   “我也早看那黑心公司不顺眼了。这么多年看着你过来,又当姐又当妈的,看你被压榨,谁不心疼自家孩子啊?”李曼拍拍他的肩,“可那是金主爸爸得罪不起。你要是找好了靠山想好了退路,我跟你一起走,省的看人眼色。反正我手下也就你一个艺人。”   一个经纪人通常手下会有很多艺人,六年前李曼接手沈浮白的时候还不是金牌经纪人,除了他还带另外四个男孩儿。可最后混出头的只有沈浮白一个,而捧出一个沈浮白,就足够李曼坐稳金牌经纪人的地位。那之后李曼就只带沈浮白一个艺人了。   他们俩互相成就,走过六年,感情挺深。   “哦对了,要走顺便把小林捎上。他那个性子要不是遇上你准能被解雇。”李曼补充,“这年头只扣一块钱工资还赊账最后还一笔勾销的明星可不多。”   沈浮白:“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别搁我这儿装脸皮薄。你巴不得全世界赞美你。”李曼瞪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解约?我猜你是去姜珩工作室吧?你俩这关系突飞猛进啊。”   “不愧是李姐,一语中的。”沈浮白笑,“等《棠梨花》播出后。”   “《棠梨花》这才刚杀青,剪完片子再送去过审,怎么都得要几个月。这中间空档期太长了。你那场演唱会该办还是得办。”李曼说,“先别抗拒。你去了姜珩那儿大概是要走演员这条线路了。我看过你演戏,你在这条路上应该会走很远。当偶像是埋没了你……但你在偶像这条路上磕磕碰碰了这么多年,没拿出什么好作品,你不想有一个华丽完美的谢幕吗?就当是回馈这么多年支持你的粉丝。”   “就算是为了这些。”李曼看他的眼睛,“酒酒,对这场演唱会认真一些。这是你的结束,也是你的开始。”   沈浮白静默良久,点了点头。   “不过李姐。关于这场演唱会我有自己的想法。”沈浮白想了想,“不用公司给我写歌。”   李曼感到惊悚:“难道你想自己作词作曲?”   沈浮白微笑:“有何不可呢?”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李曼摇头,“但人要有自知之明。”   沈浮白:“……你应该给我鼓励。”   李曼拒绝:“我不能使你盲目自信。”   沈浮白立下fg:“等着,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李曼摊手:“拭目以待。”   -   在飞往洛杉矶前,他们去了一趟医院,看望王小苒。王小苒的手术很成功,一切平安,后续也没发生排异反应。   沈浮白曾让王小苒父母转告她,如果她能挺过手术,她的偶像就会来看她。   进去前沈浮白再三确认:“她真的不会因为见到我们过于激动而心脏病复发?”   而医生回答:“放心吧,先生。”   -   病床上的清秀少女正在刷恒久的c超话。   就在昨晚,超话里出现一个标题叫“恒久is rio”的新帖子。一名id叫“我有一壶酒”的姐妹在一楼尖叫:我爸是开滴滴司机的,他昨晚回来后告诉我,他打到两个看不清脸的载客,目的地的南园小区!南园小区你们知道吧?土豪和明星聚集地,姜影帝也住在那里。重点来了,白白被姜影帝抱下了车!还上了楼!千真万确,我爸看到白白的脸了!啊啊啊为什么我不是我爸!!!   博主在哪儿自嗨起劲,但因为无图无真相,底下都是质疑。   2l:圈地自萌不是瞎编绯闻,又一个疯了的,拖出去。   3l:疑问,既然看不清脸,你怎么知道就是姜影帝?南园小区里住的人可多了。   博主回复:听我爸描述的身形长相,妥妥儿的。我打赌他们现在还待在一块儿!   网友们只知道姜珩在南园小区有房,但并不知道是几区几栋几楼,也就不能判断他们昨晚进的到底是不是姜珩的家。   吃瓜群众顿时失去兴趣。又没有真相,全靠一张嘴,还是纯靠猜测,太不靠谱了。属于假料,鉴定完毕。   王小苒退出这个帖子,心里半信半疑。   然后她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两名青年。   一个俊美,一个绮艳。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那更般配的一对。   哦,天呐。王小苒想。   这下搞到真的了。 第72章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你好,小苒。”有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青年走到病床边,微弯下腰,“身体好点了吗?”   王小苒:“……”   沈浮白浅笑:“之前说过等你手术成功就来看你,所以我来了。”   王小苒:“……”   “小苒?”沈浮白望着这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女孩,有点担心。听说患有心脏病的孩子总是因为不能情绪过于起伏而性格沉静,不善于与人交流。   王小苒平静开口:“你别说话。”   沈浮白:“嗯?”   王小苒淡淡道:“你让我先激动一会儿。”   沈浮白说:“你听起来一点都不激动……”   下一秒,刺穿人耳膜的高分贝尖锐女声响彻病房:“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珩立刻捂住沈浮白的耳朵。   沈浮白:“……我听到你的激动了。冷静点。”   刚才还病殃殃的少女激动得瞬间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踩在地板上,活泼好动得令沈浮白感到胆战心惊。   王小苒疯狂尖叫:“是你吗沈浮白!”   姜珩放下手,附耳对沈浮白道:“这姑娘的反射弧可绕地球三圈。”   沈浮白眨了眨眼:“是我。”   “我简直不敢相信。”王小苒捂住脸,转过身欢快地蹦跶了一下,然后转回来,“天呐,我居然真的见到你了。我爸爸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啊,姜影帝也在这里!”   姜珩小声:“四圈。”他在这里很久了。   姜珩表面:“嗯,我和浮白一起来看你。”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小苒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你们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她坐在病床上,俯下身子,深深捂住脸。   沈浮白:“你还好吗?hello?”   王小苒摇摇头,喃喃道:“我要死了。”   沈浮白惊恐:“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不,不。”王小苒连忙阻止,“我只是,我真的,真的太激动了。我粉了你六年!”她指着床头贴着的纸条,“若微说这是你写给我的,我兴奋了好久。我……呜呜呜……”   这姑娘哭了,把人家给激动的。   沈浮白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见状简直手忙脚乱。倒是姜珩说:“小苒,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你要冷静一下,情绪波动太大对你的身体不好。你知道,浮白是个很温柔细腻的人,你不想他因为你而自责的,对不对?”   姜珩的确能理解王小苒。某种意义上他和王小苒是一样的,都是粉了沈浮白六年的人,都把他当成信仰。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内心激动程度只高不低,甚至无法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王小苒果然被说服,逐渐冷静下来,只有紧紧攥着衣服的手还表示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沈浮白就像一个邻家哥哥一样陪她聊天:“你说你从我出道时就开始追我?那会儿你应该还是个小学生吧,怎么会喜欢我呢?”   王小苒的追星史,其实王爸爸王妈妈都已经跟沈浮白讲过。王小苒从小就身体不好,常年与病床为伴,觉得世界了无生趣,恨不能一死了之。直到有天她看电视,看到《明日之星》里惊鸿一舞的沈浮白,当即被迷了眼。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耀眼的人。   然后节目里又放了幕后花絮。少年背后努力练舞的样子打动人心,即便汗水湿透脸颊也不曾有过懈怠。十六岁的沈浮白,还在为着梦想努力,浑身都是闪光点。   王小苒原本也是有梦想的,她想当一名记者,但这都随着身体的虚弱化为泡影。直到她看见沈浮白,觉得人生还有追求与希望,就算是为了和这么美好的人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这是信仰。   十六岁的沈浮白,是无数人的信仰。   他漂亮,坚毅,勤奋,努力,优秀,哪里都值得被人喜欢。哪怕后来他沦为一名靠脸吃饭的花瓶,王小苒也始终坚信最初都沈浮白还在,只是……被藏起来了而已。   王小苒对沈浮白说:“你是我生命的延续。”   沈浮白:“……这有点恐怖。”听起来仿佛他是王小苒的儿子。   王小苒立即改口:“说错了,你延续了我的生命。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撑不到现在……你很好,真的,我超喜欢你的。”   沈浮白望着眼睛里闪闪发光的王小苒,突然感到一种奇怪而微妙的滋味。他这些年作天作地,差不多把路人缘作没了。留下来的都是颜粉,这样的死忠又是何等的肤浅。   他那么糟糕的表现,除了这张脸,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被人喜欢的了。   他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糟糕透了。虽然那只是很少的一瞬间,大多时候他觉得全天下他最牛逼。   但有时候想想也挺没劲儿的。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又傻又天真地跟公司对抗着,图什么呢?梦想?太遥远了。   像大海里的小舟突然失去方向。无数人以他为目标,可他自己都感到迷茫,所以后来便成了那样,再也不是刚出道时惊艳四方的少年。   可无论是李姐,小林,王小苒。他们都说,他很好,从始至终。他什么都没变。   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沈浮白自恋地想。   他是谁啊,他可是沈浮白,一道光,就该照亮全世界。他才不会被拽入黑暗,他无所畏惧……   沈浮白忽然想起在久久餐厅的时候,黑漆漆的楼梯上,姜珩拉住了他的手。   他背着他,把他背到一个粉色的童话世界里。满目的粉色泡泡,充满甜蜜。把他彻头彻尾的,带出那片深沉的黑色。   “谢谢你的喜欢。”沈浮白最后对王小苒道,“两个月后我在北京有一场演唱会,你愿意来参加吗?”   王小苒惊讶地睁大眼睛。   参加一次沈浮白的演唱会,那是她的梦想。   她当即重重点头:“愿意!”   “好,到时候我送你两张门票。”沈浮白笑,“承蒙喜欢,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   从医院出来后两人沉默地上车,坐上副驾驶座的时候沈浮白忽然问:“珩珩,我真的很好吗?”   姜珩看他一眼,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说:“你很好。”   沈浮白又问:“我很讨人喜欢吗?”   姜珩:“至少很讨我喜欢。”   “哎我认真问的。”沈浮白系上安全带,“我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啊。我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成为别人的信仰……”   “你这样的人?”姜珩挑眉,“浮白,你觉得你是怎样的人?”   沈浮白:“除了脸一无是处。”他太有自知之明了,在公众眼里他就是这个形象。   姜珩摇头:“浮白,你值得人信仰的地方很多,容貌只是最轻的一点。”   他将车顶打开,瞬间变成一辆敞篷车。姜珩踩下油门:“你将自由,不必隐藏。”   也不必深陷淤泥,也不必韬光养晦。我要你尽情释放自己的光芒,我要你皎皎如明月,璀璨如骄阳,我要你如星河高挂于天上。   车顶开着,呼啸的风吹得耳边呜呜作响。   沈浮白抬头看窗外蓝天,忽然觉得这世界很棒。   自由啊。   多么令人向往。   他躺在副驾驶座上,风吹过他柔软的碎发与瑰丽的脸庞。世界多美好。   然后他觉得鼻尖落下了一点冰凉的水。   嗯?   沈浮白睁开眼,看见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压顶,灰浪翻涌。   淅淅沥沥的雨很快落下来,在短短几秒内变大,落成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砸在自由的二人身上。   “啊啊啊珩珩你快把车顶关上!!!快快快快快!我新买的衣服!!!”沈浮白尖叫。   姜珩手忙脚乱:“雨太大了我看不清按钮!”   “我不管!赶紧关上!!!不然我把你皮剥下来当雨衣!”   最后淋成落汤鸡的两人生无可恋地回到别墅,瘫在沙发上。   沈浮白心疼地看着湿透的新衣裳:“我错了,这世界太糟糕了。”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下雨故,两者皆可抛。   -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还打起了雷。黑压压的天空如同晚上。   沈浮白没什么力气地看姜珩:“你不去洗澡吗?浑身都湿透了。”   姜珩不想动弹:“你先洗,免得感冒。”   沈浮白坐起身:“那你不就得感冒了?”   姜珩也坐起来:“要不,一起洗?”   沈浮白看他三秒,眼里写着“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珩珩”。   “不了,还是我先洗吧。”沈浮白起身脱掉上衣,“不然容易发生在晋江不可描述的事情。”   姜珩感到十分绝望:“你为什么还没有忘记这个梗?”   沈浮白:“这个梗还将贯穿全文,你怕了吗?”   姜珩:“你怎么了浮白,是谁把你变成了这样?”   沈浮白轻哼一声进了浴室,把浴室门关上,留下姜珩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姜珩,他最近居然在晋江文学城发现了他和珩珩的同人文。作者名叫浮白曲,一听就是他的粉。   天呐,这是什么优秀的恒久c粉,恒久大军还未突起,居然已经有先锋学会自己产粮了。   这本名为《和影帝互粉那些年》的同人文立刻替代了《霸道影帝爱上我》,成为他心目中的耽美小说no1。遗憾的是因为是在晋江网,全书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亲密描写,看得沈浮白恨不得大喊一声“放开键盘让我来写,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十八禁!”。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沈浮白怨念很深。   姜珩怨念也很深。   可恶的晋江,可恶的浮白曲,总在阻碍他和酒酒的爱情。   是的,姜珩也发现了那本小说。   比起沈浮白想亲自去写个十八禁,姜珩更想亲自去演个十八禁。   可是浮白(曲)不同意。这让他头疼坏了。 第73章 鸽子蛋   飞机在蓝天中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尾迹云。   美国,洛杉矶。   “cheers!”盛满香槟的酒杯触碰到一起,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在闪烁的霓虹灯下舞动身体。街上车水马龙,高楼鳞次栉比,这座城市有着不输于纽约的热情。   沈浮白和姜珩下飞机后就入住当地的比弗利山庄酒店。这里一间普通套房一夜可以消费六百美元,也就是四千多人民币。可谓是个极度烧钱的场所。   比弗利山庄有“世界最尊贵住宅区”的称号,这里云集了世界各地的富豪与好莱坞影星,被视为影坛圣地。商业街繁荣高档,是世界最昂贵的购物中心。   夜里沈浮白非常快乐地拉着姜珩去罗迪欧大道血拼。这里可是购物者的天堂,来都来了,怎么能不买东西。   罗迪欧大道的每家店面都布置得非常奢华,华丽的珠宝与服饰充斥着整条街道。路过的人们无不是衣着体面考究,外表光鲜亮丽,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上层精英人士。   这里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游客,有的人惊叹于精美的商品,又在得知高昂的价格后望而却步。   这儿有句名言:“买东西不要问价钱,问了就表示你买不起。”   沈浮白和姜珩会怕吗?   不会。   是时候见识到有钱人的快乐了。   在见到繁荣的商业街后,沈浮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钱带够了吗?”   姜珩指间攥着一叠卡:“够你买下整条街了。”   沈浮白大喊一声:“冲鸭!!!”然后没入一家高端大气的店面。   这条项链好看,买。   这件衣服时髦,买。   这双鞋子舒服,买。   这条手串有一系列同款不同色不知道怎么选?那就别选了,都买。   这款手表好看但是不允许试戴不知道大小?没关系,都要。   买!使劲买!都买!   沈浮白豪气云天地从街头扫荡到街尾,姜珩负责刷卡拎包,眼也不眨。   他们一点都不累,他们十分快乐。   重要的不是这种购物的欢乐,而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放肆的痛快。   一个人拥有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呢?那是一堆死物。可如果这些东西是爱人陪着一起买的,那就会被赋予不同的意义。奢靡,铺张,浪费?不不,这是难得一次的放纵。他尽情放飞自我,而他无条件纵容。   “我们消费多少了?”沈浮白问,“卡刷爆了吗?”   姜珩说:“不多,才三十。”   单位是万,美金。   沈浮白帮他提了点东西:“需要我还你吗?我今晚有些疯狂。”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可见这顿疯狂让他很开心。   姜珩望着他灿烂的笑,勾了勾唇:“不用。你可以也送我东西,但永远不需要还。”   互相送就很好,可以得到双倍的快乐。还就没必要了,他们这样的关系,没必要算的那么清。   “爱你!a!”沈浮白仰头在姜珩脸上亲了一口。   大街上人来人往。国外热情开放,情侣当街拥吻也不是没有,同性恋在这里的接受度更广。没有人抱有异样目光,倒是有人带着祝福走过,还有的起哄吹了声口哨。   沈浮白听到口哨,做贼似的放开了。吹口哨的白人抱着女朋友笑着冲他们喊了声“shy boy”,沈浮白高声回了句“you trywith you feels terrific!”   路人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那个白人在调侃沈浮白是个害羞男孩,沈浮白则回答“你也可以和你的女朋友试试,那感觉棒呆了”。   这回答可不符合含蓄内敛的东方美人形象,但感觉意外的还不错。高大的白人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果真在大街上搂着自己的女朋友深深亲吻。   “热情的城市,热情的人们。”沈浮白扭头看姜珩,“你说对不对?”   姜珩和他一起在罗迪欧大道上慢慢走着:“没错。”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他们还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事实上无论是他们一掷千金的豪爽还是出类拔萃的样貌,都早已让不少人暗中留心。   这里有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有东南亚面孔,有的来自中东,有的可能是非洲人,也可能是美国黑人,最多的还是白皮肤黄头发的欧美面孔。   在为数不多的亚裔里,姜珩和沈浮白的容貌格外出挑。   这里是洛杉矶,著名的好莱坞环球影城就坐落在这里。也许身边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就是鼎鼎有名的影星。街上从来不缺美人。   但沈浮白依然令人惊艳。   仗着他们在国外没有太多人认识,姜珩和沈浮白都没做什么伪装。这使得有不少人都为之侧目,惊叹着这名东方来客的美貌。   亚洲人的五官扁平,落在外国人眼里总是千篇一律毫无特色。就像亚洲人也通常分不清欧美人的脸。这种人脸辨识能力与生俱来,造就了不同国家的人们的独特审美。   但有的美能够世界公认。   就算审美略有差异,人们也都明白这两位亚洲面孔的青年长得非常好看。一个是大帅哥,另一个……简直长到了他们的审美至高点上。   说的就是沈浮白。   他的美貌符合了外国人对东方精灵的一切幻想。   沈浮白甚至听到有三名年轻的外国女孩在用英语偷偷交流。   女孩甲:“你觉得他是哪个国家的人?日本?一定是日本人,他那么可爱。”   女孩乙:“日本人没这么高。我猜是韩国人,韩国花美男超级多。”   女孩丙:“可他是双眼皮。”   她们虽然是在说悄悄话,但声音不小,沈浮白没聋,并且听得懂英语。   沈浮白小时候在国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英语就如同母语一般。姜珩这个高材生也是口语一级流利,交流不成问题,两人完不需要翻译。   沈浮白严肃地问姜珩:“为什么中日韩三个人的电影,中国却始终不能拥有姓名。”   姜珩沉思了一下:“可能是文化输出还不够多。日本有动漫,韩国有娱乐业,中国有……”   沈浮白看了眼边上标着“dea”的垃圾桶:“我们有中国制造。”这个输出非常强势。   那三名女孩还在谈论。   女孩甲:“你们觉得他和谢利尔比哪个漂亮?”   女孩乙:“谢利尔。”   女孩丙:“谢利尔。”   女孩甲抱臂看着她们。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摊了摊手,一个说:“ok,我承认那个日本人长得很可爱,但谢利尔是美女孩的梦中情人。”   “是韩国人。”另一个女孩纠正。   “难道谢利尔不是小天使吗?”之前的女孩问。   “……好吧,你说得对。”另一个女孩被绕进去了。   她们为沈浮白到底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的问题差点打起来,但在谢利尔这个问题上非常统一地达成共识。   “whosheryl”沈浮白很好奇。   “不知道,应该是美国本土的一个明星,听起来很火,但在国际上还没有太大知名度。”姜珩说,“浮白,不用对我说英语。”   他注意到沈浮白的英文口音很纯正,不像是书面教出来的,更像是曾经在这种语言环境里生活过。   十六岁以前的沈浮白。   姜珩突然感到好奇。   那几个女孩已经走远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兴奋的声音。   “听说谢利尔最近来了洛杉矶,就在环球影城,我们有希望和他来个偶遇吗?”   “那我一定会当场晕过去……”   沈浮白听得大概有了猜测:“谢利尔在美国人气很高,也许相当于国内的我。”   国内顶流,国际一般,大概是这个意思。这很正常,毕竟国际明星屈指可数,大多是上了年纪拿奖拿到手软的老牌天王天后。年轻一辈资历还太浅。   “你这么关注他做什么?”姜珩可不乐意他们的二人时光出现第三个人的名字。   沈浮白气鼓鼓道:“我不服气,他比我可爱,比我漂亮吗?”   沈浮白就是有一种“宝宝天下第一”的迷之自信。他在姜珩面前的心智只有三岁。   姜珩哄这个三岁小baby:“没有。她们是美国人,当然偏爱本土偶像。你在国内不也是首屈一指吗?”   人都偏爱自家的孩子。姜珩也是,偏爱自家的宝宝。   沈浮白也不是真的在意,当他看到下一家珠宝店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漂亮的戒指。”沈浮白望着专柜里的两只对戒,赞叹了一句。   戒指是一枚巨大的鸽子蛋,用九颗钻石点缀出一个图案,是阿拉伯数字“9”。   土豪姜说:“喜欢就买下来。”   “不!我要学着做一个贤惠的男人。”沈浮白郑重道,“刚刚已经放纵过一回,这种浪费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柜姐一见两人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就知道是两位贵客,态度十分殷勤:“请问要买下这对戒指吗?这是店里的最新款,并且是限量版,独家设计师打造,球仅此一对。”   沈浮白说:“no.”他今天已经买了很多东西,最上头的血拼期已经过去,冷静下来的他没必要再买珠宝。平时品牌方送的就多的用不完。   赞叹归赞叹,沈浮白今天没打算再买东西了。再买就剁手,再买他是狗。   柜姐不甘心放过这笔大生意,还在尽职尽责地宣传:“上面的钻石来自于南非,足足有九克拉。”   沈浮白看了眼标价,$1,274,011.   人民币九百万。价值超过他们今天晚上买的所有东西。   沈浮白拉着姜珩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不了,谢谢。”   九百万,可以,但没必要。   九百万可以买六十万杯奶茶,四十五万块蛋糕,九十万盒饼干,三百六十万包薯片。   他为什么要买两枚鸽子蛋?这毫无意义。   在两人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柜姐声嘶力竭地做出最后的努力:“戴上这对戒指的人会得到上帝的祝福,可以永远在一起!”   事实上这话只是例行公事。每对来挑戒指的情侣她都会这么说一遍。她对这单生意已经不抱希望了。   绝望的柜姐感到面前有一阵风扫过,刚要离开的青年拽着另一个男人回来了。   沈浮白说:“珩珩,买它!!!” 第74章 好莱坞环游世界   人来人往的罗迪欧大道上,沈浮白心满意足地欣赏着食指上那枚巨大的鸽子蛋,钻石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上帝会祝福我们。”沈浮白扭头,“珩珩,对不对?”   姜珩其实是个无信仰者,但他还是说:“对。”只要能和浮白在一起,他可以信仰一切鬼神。   归根到底,他信仰的是沈浮白。   “这下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沈浮白得意道,“只要这枚戒指不掉下来……”话音未落,他被人撞了一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掉了一地。手上的戒指也被蹭掉,咕噜噜滚到地上。   沈浮白:“……”   他要火山爆发了。   撞他的青年也没好到哪去,被撞得退后一步,头上的鸭舌帽和脸上的墨镜一起落地。   那是一名长相俊美的外国青年,金色的头发,蔚蓝的瞳孔,深邃的眼眶与饱满艳丽的唇瓣,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殿下。   说是神颜也不为过。   青年见到沈浮白的容貌也是一愣,随即急匆匆地从地上捡起帽子和墨镜戴上,仓促地说了声“Excuse me”就跑开了。仿佛后面有人在追杀。   沈浮白艰难地在地上摸索到那枚戒指,重新戴回手上,提着一堆购物袋嘟囔:“这么着急干什么?又没人追你……”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   还有人群疯狂的尖叫。   “Ahhhhhhh!!!Sheryl!”(啊啊啊啊啊啊,谢利尔!)   “I saw Sheryl, Oh my God!”(我看见了谢利尔,噢我的上帝!)   “Sheryl·Electra,I love you!”(谢利尔·伊莱克特拉,我爱你!)   路人纷纷停下脚步。一名年轻女人惊讶地问:“Where is Sheryl”(谢利尔在哪儿?)   “Really Did you see Sherry”(真的吗?你们看见了谢利尔?)   等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后来的人们也毫不犹豫地加入追逐的人群,一窝蜂似的狂奔过去,搜寻那位大明星的身影。   蜂拥而至的狂热粉丝迫使姜珩和沈浮白不得不分开,他们被人群无情地冲散了。   等狂风过境后,沈浮白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刚捡起来的购物袋又掉了,零零散散落在四周。   在国内,沈浮白和姜珩都是被众人追逐簇拥的对象。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完完全全被无视,甚至还被推到一边。   异国他乡,实在心酸。   姜珩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走过来,对沈浮白伸出手:“Stand up,baby.”(起来,宝贝。)   沈浮白恶狠狠道:“I hate Sherry.”(我讨厌谢利尔。)   然后他低头就看到他新买不久的衬衫上一个清晰的鞋印。   很好。现在不只是火山爆发,他火星都要爆炸了。   他抬起胳膊搭上姜珩的手,两枚鸽子蛋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响让沈浮白心情好了些。   他没兴趣继续逛街,和姜珩一起回到比弗利山庄酒店。   -   洗完澡后的沈浮白没骨头似的趴在天鹅绒般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滴。他只穿了一条平角裤,细腻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瑰丽的眉眼充斥慵懒的风情,曲起的腿一晃一晃。白皙的背部线条流畅,露出漂亮的蝴蝶骨。   这个勾人的小妖精,简直浑身散发着“请从后面上我”的气息。   姜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就在他悄悄靠近,打算一把扑沈浮白背上抱住他的时候,沈浮白突然翻了个身:“珩珩!你看——”   “……”姜珩什么也不想看,他一头栽进床单里,脸被埋了个严实。   沈浮白担忧道:“珩珩,你没事吧?”   “没事。”姜珩的声音从床单里传出来。   姜珩坐起身,揉了揉鼻子:“你刚想让我看什么?”幸亏酒店的床软,不然他鼻梁都得塌了。   沈浮白把手机给他看。   页面开的是维基百科,上面有着谢利尔的详尽资料。   谢利尔·伊莱克特拉,22岁,出生于美国华盛顿,自幼学习芭蕾舞,毕业于世界顶尖的芭蕾舞院校——瓦冈诺娃俄罗斯芭蕾学院。18岁出道就凭一副神颜与人鱼般的天籁歌喉圈粉无数,如今已是全美第一偶像。   总的来说,是一名专业舞蹈演员,然后去做了歌手,听说最近还在试镜一部好莱坞导演的电影。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百科上放的照片。   那不就是今晚撞到他的那个吗?!   沈浮白原本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个青年长那么好看,接着又有一堆人疯狂呐喊着谢利尔的名字,很难让人不将两者联想在一起。眼下不过是证实了这个猜测。   “难怪走那么急,还真是在躲人。”沈浮白收回手机,“我们运气真好,一来就遇上一个大明星。”   姜珩从背后拥住他,下巴搁他肩上:“你也是大明星。”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美国人民的热情。无论是他们当众接吻,他们死命推销……”沈浮白说,“还有他们疯狂往我身上踩的时候。”   姜珩神情顿时肃穆:“他们踩到你了?”   “那倒没有。”沈浮白拎起扔在沙发上带有脏鞋印的白衬衫,“可他们又弄脏了我一件新衣服。”   姜珩松了一口气:“没关系,你今天买了十二件新衣服。”   沈浮白转头:“你居然记那么清楚的吗?”   姜珩慢条斯理道:“我还记得你买了两块手表,三双球鞋,四条项链,五串手链……当然比起手上的两枚戒指,这些都不算事儿。”   沈浮白都不记得自己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他今晚已经被购买欲蒙蔽了双眼。他小小声:“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败家啊?”   “那真是太好了。”姜珩丝毫不介意,“我的房子太多了,每天都在为今晚该住哪栋头疼到需要掷骰子决定,我非常乐意你替我败掉。”   沈浮白无言以对。   他不该跟房地产老板家的少爷提败家这两个字。   “不过浮白。我的房子很多,能够称得上家的只有两个。一个有我的爸妈和兄长。”姜珩亲了亲他的耳垂,“另一个就是有你的地方。”   沈浮白懒懒靠在他怀里,耳朵被亲得发红。他偏过头也亲了亲姜珩。   姜珩眸光黯了黯,翻身压了上去。   正好酒店里什么工具都有。   “等等。”姜珩的手快勾到平角裤边沿的时候,沈浮白突然出声打断。   姜珩咬牙:“你他妈别提晋江。”   沈浮白呆了呆:“珩珩,你怎么还骂人了?”珩珩多优雅矜贵的人啊,这人设崩得没边了。   姜珩深吸一口气。箭在弦上却不能发,试问谁不想骂人。   姜珩平心静气,低眸柔声:“我不是骂你。”要骂也骂浮白曲,写的那么清水。这个同人太不符合人设了,他明明满脑子黄色废料。   沈浮白“哦”了一声,躲进被子里:“那个,明天还要去环球影城呢,今晚早点休息。晚安!”然后一把扯过被子蒙上头。   来了洛杉矶怎么能不去好莱坞环球影城,今晚还得好好休息,倒倒时差。   姜珩无奈地看着怂成鹌鹑的沈浮白,最终给了他一个晚安吻:“晚安。”   沈浮白裹在被子里背对姜珩,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的热度,大概是成红苹果了。   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生日了。   他生在十月一日,国庆。   以前沈浮白还和人开玩笑,说他要生于国庆,死在清明。生时举国同庆,死时举世同悲。   听他说这话的人们哈哈大笑,没人当真。   只有沈浮白知道,他喜欢那种被人关注的感觉。但凡被忽略怕了的人,都会迷恋上那种感觉。   后来他成了当红明星,顶级流量,微博动辄上万转发,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心却始终是空的。   但是只要珩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心就被填满了。   沈浮白翻了个身,看着姜珩黑暗中的轮廓,心想。   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后,什么都由你,好不好呀。   -   第二天。   “浮白,起床啦!”姜珩日常叫沈浮白起床。   起初沈浮白愿意为了姜珩克服自己的起床气,每天早上逼自己天不亮就爬起来。时间长了就恢复本性,每次都要靠姜珩把他拉起来。   沈浮白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姜珩拍拍他的肩:“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去哪儿吗?还想不想出去玩?”   沈浮白迷茫地嘀咕:“好莱坞环游世界?”   “……是好莱坞环球影城。”   “啥?华莱士环游世界?”   “……”姜珩明白沈浮白还在三分钟失智时间,“你再睡三分钟。”   三分钟后。   沈浮白抱着被子猛地坐起来:“我们今天去哪儿环游世界?”   姜珩强调:“是去好莱坞环球影城。”   沈浮白歪头:“你是说先去华莱士吃个早餐?”   姜珩不可置信:“你今天的失智时间怎么格外长。”   他看了看表:“以往只需要三分钟,今天已经四分钟了。”   沈浮白抱着被子坐床上至少发呆了一分钟。   然后卡壳的机器终于运转起来。   “不好意思,我跟美国有时差,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有点功能性紊乱,导致早上三分钟失智时间延长到了五分钟。”清醒过后的沈浮白十分冷静。   等沈浮白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拎上包准备出门:“我准备好了。现在是要去好莱坞环球影城尽情玩耍吗?”   姜珩慢悠悠道:“不,我们先去楼下华莱士吃个早餐。”   沈浮白:“……”   沈浮白:“我以为美国是肯德基。”   华莱士可是中国的。   “那又怎么样呢?”姜珩说,“中国制造万岁。” 第75章 莱肯超跑   最终姜珩和沈浮白还是没有吃上,因为比弗利山庄没有华莱士。他们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了一顿非常昂贵的三明治,两块薄薄的面包片可以卖到8美元,一口下去仿佛可以听到金钱的声音。   一些简简单单的培根和果汁,味道与外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就因为是在比弗利山庄里面,就可以翻出一个天价。   沈浮白说:“我觉得我需要去镶一排金牙才配得上吃这顿饭。”   沈浮白说完,姜珩还没发话,隔壁桌上一名穿着玫红裙子的戴墨镜女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没关系,你戴着九克拉鸽子蛋的手足以配上你手中的三明治。”金发女人冲他们笑道。   沈浮白和姜珩都朝她看去。白种人的肤色毋庸置疑,女人被墨镜遮住眼睛,露出精致的下巴与烈焰红唇。抹胸款式的玫红长裙十分修身,可以看出是个冷艳的大美女。   比弗利山庄果然遍地是美人。沈浮白暗自猜测这是哪一个明星。   女人见他们朝这儿看,说了声“Hi”,然后拎着车钥匙起身走过来。   沈浮白礼貌地询问:“Hello”   女人用纯正的伦敦腔道:“两位东方来的帅哥,你们是要去环球影城玩吗?”   这明显的英音肯定不是美国人。但这也正常,比弗利山庄本就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土豪与名人。   沈浮白回答:“是的。”   “好极了。”女人道,“刚好我也顺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两位帅哥一同上车呢?”   来自陌生女人的邀请,沈浮白没轻易答应,何况对面还坐着个醋缸。   姜珩出声:“为什么?”   这儿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邀请他们两个搭顺风车。   女人勾唇:“因为我放眼整个餐厅,你们长得最帅。尤其是你,小帅哥,你可真漂亮。”她非常直白地看着沈浮白。   沈浮白摇头:“不了,我们可以自己乘车。”   女人失望道:“真的不可以吗?那太遗憾了。”   她把手撑在桌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修长好看,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指上套的那串车钥匙。   沈浮白看了眼。莱肯超跑,全球限量7辆,售价34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2000万。   沈浮白瞬间改口:“可以,没问题,相信我们会与您度过愉快的一路。”   那可是全球限量的跑车,试问谁不想在上面坐一遭?!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抵挡的住这样的诱惑,或许有,但绝不是沈浮白。   姜珩狠狠撕咬了一口面包。   他恨他没有一辆全球限量7辆的莱肯超跑。   没关系,他哥有。   大不了回去问姜沅借,天天带浮白兜风。姜珩咬着天价三明治默默地想。   -   沈浮白和姜珩上了女人全球限量的莱肯红色跑车,沈浮白还被邀请坐到副驾驶座上。车是敞篷,天没下雨,他们很高兴。   女人踩着油门手握方向盘,金发被风吹得放肆飞舞。她嘴里哼着英文歌,唱得很好听,达到专业歌手的水准。   沈浮白问她:“你是歌手吗?”   “你猜猜看。”女人微笑。   沈浮白实话实说:“猜不出,我对国外的娱乐圈不是很了解。”他觉得女人的歌声有点熟悉。但他本身对音乐方面不敏感,外国人的声线听起来更是都差不多,加上风声的影响,思索了一圈后毫无印象。   女人开玩笑道:“那看来是我的名气还不够大。”   沈浮白说:“你在你的国家一定很火。”   “那可不一定!”女人高声唱了起来。   这感觉不赖。坐在全球限量的跑车里,吹着洛杉矶的风,听着一位不知道是谁的专业歌手的迎风高歌。热烈,自由,快活的气息。   女人一曲完毕,沈浮白真诚道:“唱的很好。”   “是吗?!”女人振臂欢呼,风将她的金色长发糊了一脸。   沈浮白十分惊恐:“答应我,不要让你的双手离开方向盘!”   “好的,抱歉,来自帅哥的夸奖让我膨胀。”女人老老实实把手放回方向盘上,“你是中国人吗?”   沈浮白太感动了。她居然没有把他首先想为日本人或者韩国人。   “是的,你怎么看出来的?”沈浮白问。   “根据我的经验,我以前搭讪上车的日本人和韩国人都不是你这样的。”   “……”她到底搭讪了多少人。   “你总是随便邀请人上车吗?”后座上的姜珩突然出声。   女人:“我一点也不随便!我邀请人上车的前提是长得好看,然后回酒店度过美好的夜晚。”   姜珩冷静道:“我和你副驾驶座上的人是一对,别想抓着我俩玩3P。”   女人猛一个急刹车。   沈浮白脑袋差点磕到,幸好系了安全带,他补充道:“也别想玩谋杀。”   女人笑起来:“想什么呢,我们到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好莱坞环球影城很快到了,女人解下安全带:“就要告别了,帅哥们,你们让我有了一个愉快的早上。还有,祝你们幸福!”   “谢谢你送我们。”沈浮白对搭顺风车事件表示谢意。   “不用,帅哥天生拥有被优待的权利。”女人冲他们挥挥手。   毫无疑问这是个颜控。   等到姜珩和沈浮白走远后,女人才摘下墨镜。后车镜里映出一张冷艳的脸蛋,金发碧眼,高鼻深目。   ……就是眼影十分夸张,是七彩的。要不是颜值能打撑得住这种玛丽苏之光,她就像中国十几年前那种杀马特造型。   全世界人民都该知道她,享誉全球的歌坛天后,安东尼娅·霍布森。这是真正的国际巨星。   她著名于她卓越的唱功,火辣的身段,奔放的性格,铺天盖地的绯闻还有一年365天不重复的夸张眼影。   放别人身上那叫神经病。不过她有名,所以这叫有个性。   安东尼娅靠在椅背上,对着后视镜补妆。然后手机铃声响了,她一边刷眼影一边开免提:“Hello”   手机里传出一道男声:“安东尼娅,你到了吗?”   “稍等,我在车上,容我补个妆。”安东尼娅在挑选口红色号。   “劝你停止这件事,因为一小时后你又会觉得你的口红与眼影不搭,又或者腮红跟修容不好看。然后再次卸掉你鬼一样的妆容换一个更加魔鬼的。”手机那端的男人说。   “你真了解我,亲爱的查普曼。”安东尼娅的御姐音陡然沉下,“但我不许你说我的眼妆是魔鬼的妆容。”   查普曼聪明地绕过这个话题:“谢利尔来了吗?”   “我怎么知道。”安东尼娅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这会儿大概正在躲避狂热的粉丝和发疯的狗仔。昨晚他酒店的房间差点被人监视了,比弗利山庄酒店的安保也开始失守了吗?”   “你知道他有多受欢迎。”查普曼叹气,“安东尼娅,你应该捎他一程,把这个孩子从可怜的狼群里拯救出来。无数人盯着他。”   “我是来录制你新电影的主题曲,顺便指导他的唱功。不负责安保。”安东尼娅说。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阵。   安东尼娅把口红放回包里:“好吧。我是想捎他的,毕竟他长得很好看。可是这个可怜的小崽子一大早就出门开始他的神庙逃亡了。我没遇上。”   查普曼:“那真糟糕。”   “没那么糟糕。我遇上了另外两个帅哥。”安东尼娅语气激动,“其中有一个长得超级可爱,是非常非常非常可爱!你绝对想象不到,你肯定想象不到……”   “停,打住。”查普曼说,“我们都知道你喜欢集邮英俊的男孩并跟他们度过美好一夜的爱好,但这种事没必要跟我讲。”   “Ok,我说重点。”安东尼娅说,“你最新近筹拍的电影里不是还有个东方鲛人的角色没有合适人选么?我觉得他非常合适。我看到那个男孩儿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就是美丽的东方鲛人——他是个中国人,这点也很符合。”   查普曼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安东尼娅是个有分寸的人,虽然私生活上很浪,但从不会走关系给睡过的鲜肉什么资源。   这还是第一次举荐一个人,而且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你是让我产生了一点好奇心。但是你确定他是个专业演员吗?我试镜了很多亚裔演员都不满意,可不敢这么放心一个路人。”   专不专业其实也不重要。两小时的奇幻冒险电影里,东方鲛人的镜头只出现短短三分钟,台词都没有几句。是个只负责美貌的角色。   但光是美貌这点就够难了。鲛人那种震撼人心的美貌举世难寻。谢利尔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男主角——一条西方人鱼。谢利尔那么美丽,能和他媲美的很难找到。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你看他一眼,我保证你会赞同我的。你已经为这个角色的空缺头疼了许久。”安东尼娅还在使劲儿推销。   查普曼被说动了:“好,我考虑考虑,他的联系方式呢?”   安东尼娅沉默了一会儿。   安东尼娅:“糟了,我忘了要他的联系方式!”   查普曼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觉得他在被耍着玩儿!!!   -   好莱坞环球影城内人山人海,它世界闻名,这里的游客每天都络绎不绝。   正和姜珩一起游玩的沈浮白忽然打了个喷嚏。   “嗯?着凉了吗?”姜珩关切地问。   “没有。我总觉得我错过了什么。”沈浮白自言自语,“我错过了一个亿。”   姜珩接话:“没关系,我有一百个亿。”   沈浮白:“……你这话我就没法接了。” 第76章 游记   世界三大主题乐园之一不是浪得虚名,在这里可以看到许多著名电影场景的缩影。沈浮白在这里玩的很开心。   他们上午在下园区玩的很痛快。下园区大多是些过山车之类的惊险刺激项目,还带有各个电影的主题。比如……   “变形金刚!”沈浮白拉着姜珩跑过去排队。变形金刚是下园区的主要项目之一,可以通过3d效果,以乘坐过山车的方式身临其境地体验如何拯救地球。   姜珩眉心一跳,绝不会说他其实没有坐过过山车,以至于现在心里有点害怕。   他不忍心拒绝兴奋的沈浮白,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玩。姜珩决定试一试。   幸好这里人还不多,没有排起长队,他们并没有等待很久。   过山车上。   沈浮白欢呼:“啊啊啊啊啊啊太好玩了!!!”   姜珩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放我下来!!!”   过山车时间不长,只有几分钟,视觉效果震撼人心。   下来后沈浮白还在回味:“刚刚真是太刺激了。我好想回去再玩一遍。”   姜珩白着脸,想,不,我拒绝。   他觉得这个项目糟糕透了。   “可以吗?珩珩。”沈浮白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他,“趁现在人不多,我们再去玩一次,待会儿这里排队的人就很多了。”   姜珩:“……可以。”   再来一次。   沈浮白兴奋:“呀呼!!!”   姜珩看着沈浮白完全放松的侧脸,他嘴角弧度向上的样子很美。   好吧,只要能够让浮白开心,这就不是一个糟糕的项目。   姜珩也试着让自己完全放松,去享受这些刺激。他之前是第一次坐,只顾着紧张,完全没注意到四周。现在把注意力集中到四周的景象上,才发现这些3d画面真的很震撼。他不觉也沉浸其中,抛开了过山车的恐惧。   Ok,他真香了,他觉得这个项目棒呆了。   第二轮游玩结束,沈浮白意犹未尽,但也没打算继续。他们今天还有好多个地方要玩的。   照着园区地图走,他们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新的项目,上面写着英文——Revenge of the Mummy.   沈浮白自动翻译:“木乃伊的复仇……”   姜珩觉得听起来好渗人。   沈浮白笑容逐渐丧病:“这听起来有意思,珩珩,走!”   十分钟后,他们出现在一辆过山车上。   姜珩面无表情,宛如临场行刑。   很多游乐项目都爱以过山车为载体方式来进行体验。姜珩刚刚接受,然而这次的游戏名字实在是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珩已经开始脑补起过山车开到一半一副骨架忽然倒挂在眼前,又或者一具木乃伊怼到他跟前。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项目前半段都很温和,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姜珩在游玩中渐渐得了趣味,当他完全开始享受这一切的时候,他看见了倒挂在眼前的骨架。   姜珩:“……”他心脏骤停了。   身边的沈浮白高兴地跟骨架打了个招呼:“Hello!”   好不容易头顶的骨架慢慢远去,姜珩转眼就看到了怼到眼前的木乃伊。   “……”   姜珩死了。白色幽灵从他身上飘出来,缓缓升天。   而沈浮白甚至还对木乃伊开心地告别:“Bye,nice to meet you.see you again!”   姜珩第一次觉得沈浮白这个人好恐怖。   -   下园区有三大项目,变形金刚,木乃伊的复仇,侏罗纪公园。前两个他们都体验过了,现在就要去玩最后一个。   与前两个不同的是,这项目是水上过山车,会湿身。这时候已经不早了,侏罗纪公园前拍起了长队。姜珩去买好雨衣,回来就见那长长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他们很自觉地排到了队伍末尾。沈浮白给出一个精辟的总结:“游玩五分钟,排队两小时。”   夸张了,其实没有两小时,他们排了一小时五十九分钟。   零七秒。   沈浮白站的脚都酸了,半靠着姜珩说:“我们应该有张合影。”然后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横屏给两人拍了张合照。   无美颜无滤镜,幸亏颜值够硬。   沈浮白按捺住想发微博的手。他多想发个定位把合照晒出去,告诉全国人民他正在和他的珩珩度过一个快乐假日,但这无疑会引来很多麻烦。   顶级流量也心里苦,比如某个每天醒来都在神庙逃亡的谢利尔。   -   等的时间很久,可玩得很值。   最后那一下水整个冲下来的时候,他们整个人都湿透了,幸好穿了雨衣。绕是如此,衣衫与鞋袜也不可避免地被水打湿。   不过无妨,中午太阳大,没一会儿就被晒干了。   等三大项目玩完,一上午的时间悄然溜走。他们找了家星巴克进去吃点东西。   “下午应该去哪儿?”沈浮白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翻看景区游玩表,“水上世界一点多有几场表演秀,我们整个下午可以泡在上园区了……噢天呐,哈利波特主题公园!”他猛地把地图合上,“我要去!”   姜珩提醒他:“先把东西吃完。”   “吃完东西就去。”沈浮白表演秀也不看了,他全身细胞开始躁动,“我想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抵达霍格沃茨魔法学院。斯莱特林万岁!”   姜珩喝了口饮料:“我站格兰芬多。”   沈浮白:“你走开,我宣布我们不是好朋友了。”   姜珩无所谓:“我是你男朋友。”   -   在星巴克解决完午餐,他们又按着地图寻找哈利波特主题公园。中途沈浮白被一只站在路边供游人拍照的小黄人吸引了过去。   “小黄人!”沈浮白哒哒哒跑过去,揽着小黄人,“珩珩,给我们拍张照!”   他比了个耶。   小黄人身体似乎凝滞了一下,想了想,也比了个耶。   姜珩用手机给两人拍了个照。他比沈浮白的直男拍摄会多了。开美颜,调滤镜,找角度,最后拍出来的效果简直是神仙下凡。   童话故事般的背景前,漂亮的青年揽着可爱的小黄人。青年笑得灿烂,小黄人的头套也咧着嘴角。   完美。   拍完后沈浮白跟小黄人说:“Thank you. Bye. ”然后和姜珩一起走远,顺便看刚刚拍下来的照片。   小黄人立刻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把头套摘下来,露出那张俊美的欧式面孔。   谢利尔掏出手机打电话:“Help!”   接电话的是安东尼娅:“噢,亲爱的小谢利尔,真高兴你还活着。”   谢利尔看了看联系人界面,确定自己打的是查普曼导演没错:“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安东尼娅:“不欢迎我吗?你让我伤心,我都关心了你一上午为什么还没有来。”   谢利尔:“你根本不关心我,你只关心你今天的眼影和口红相不相衬。”   安东尼娅迫不及待地问:“那你觉得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   谢利尔人都要暴起:“我今天根本没见过你!查普曼导演呢?!”   “他在厕所,噢,他来了。”   很快,手机被正确的人接起。查普曼问:“谢利尔,你在哪儿?”   “我在哈利波特主题公园前方休息处,躲在垃圾桶后面。”谢利尔匆忙道,“我被人发现了,躲了一上午粉丝,现在不得不套上小黄人的衣服在这里揽客。我现在不敢出去,火速让人来救我,谢谢。啊!”他忽然捂住脑袋,后脑勺被一个矿泉水瓶砸了一下。   他转过身,一名十几岁的萝莉呆呆站在那里。她本来想为没把矿泉水瓶准确扔进垃圾桶这件事说Sorry,但是她看见了谢利尔的脸。   一秒,两秒。   “……糟了。”谢利尔对手机说,“我又被发现了,没时间说了!”然后一把挂掉电话跳出小黄人的身体,飞速往人群里跑去。   小萝莉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妈妈!我看见了谢利尔!!!”   -   沈浮白吃完一个甜甜圈,手握香草冰淇淋,小口小口地舔舐着。   姜珩手里也拿着一个冰淇淋,是巧克力味的。   “尝尝我的。”姜珩把冰淇淋递到他嘴边,沈浮白咬了一口,咖啡色冰淇淋球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   “唔,好甜。”沈浮白唇瓣染上一圈黑色巧克力,被姜珩拿餐巾纸细细擦掉。   沈浮白垂着眼看着,忽然笑了笑。   姜珩抬眸:“笑什么?”   “没什么。”沈浮白眉眼弯弯,“就是觉得好开心。”   “今天玩的很开心。”他说,“我第一次来游乐园,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我觉得我好幸运啊。”   姜珩微顿:“你以前没来过游乐园?”任何小孩子都应该去过游乐园。   “来过。不过那不算。”沈浮白笑,“和你一起才算。”   姜珩唇角微扬。   人群里忽而一阵骚动,声音嘈杂,鸡飞狗跳。   沈浮白和姜珩顺势看去,美国本土的游客们似乎都开始躁动,四下张望在搜寻什么。一些不明就里的外国游客跟着左顾右盼。   沈浮白远离人群,静观其变,没想到飞来横祸。一个戴着连衣帽的人飞奔而来,不慎撞到沈浮白。   沈浮白手上的香草冰淇淋球顿时掉了一块。   “……”   愤怒的沈浮白立刻抓住想要离开的人:“赔我的冰淇淋!!!”   那人惊慌地转过身,眼眸蔚蓝如海洋。   沈浮白一愣,冷着脸把他拉到了隐蔽的地方,重复了一遍:“赔我的冰淇淋。”   谢利尔见是他昨天晚上撞到刚才又拉着他合影的亚洲人,暗叹缘分的同时不由松了口气。一个外国人,应该不认识他。   “对不起,我有很要紧的事儿,能不能让我离开?”谢利尔请求道。   沈浮白瞥了眼外面的人群:“你的要紧事儿就是逃命,你是通缉犯?”   谢利尔:“对!我是通缉犯!”通缉犯都比他这个大明星的身份安全。   沈浮白头也不回:“珩珩,打911。”   姜珩果真掏出手机。   “不!停下!”谢利尔紧张,“好吧,我承认,我是一个明星,你们看到了,我正在躲他们的追踪。我叫谢利尔·伊莱克特拉,你们可以上谷歌搜索我的名字,证明我没有说谎。”   “你可算承认了,谢利尔。”沈浮白阴恻恻道,“我,恨,你。”   从昨天晚上开始,谢利尔撞倒了他,蹭掉了他的戒指,害他被人踩脏了新衣服,今天还损失了一个冰淇淋。   那可是一个冰淇淋!这种深仇大恨,沈浮白意难平。   谢利尔惊恐道:“难道你们是我的黑粉?!”上帝,他在国外的粉丝还不多呢,居然就已经有黑粉了吗?   “是的。”沈浮白轻哼,“现在,我要把你拖到没人的地方,杀了你。”   谢利尔听到“没人的地方”,顿时松了口气,完全忽略了后半句。他真诚道:“谢谢你。”   沈浮白:“???” 第77章 净土   “需要口罩吗?”沈浮白递给谢利尔一个印有小黄人图案的口罩,这是他刚刚在周边产品店里买的。   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沈浮白对谢利尔怨念很深,可对谢利尔如今的惨状也是深表同情。同为国内大明星,沈浮白清楚这种满世界躲避粉丝与狗仔追踪的痛苦。   而且中国人口是美国的将近五倍。如果谢利尔的神庙逃亡是噩梦难度,沈浮白就是地狱级别。幸亏他的知名度还只扩散到亚洲圈,欧美这边不太熟悉他。不然沈浮白就该和谢利尔一起逃命了。   沈浮白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帮助这位同行摆脱困境的。   “谢谢,不过没什么用,粉丝们看见我一根头发丝都能认出我来。”嘴上如此说着,谢利尔还是听话地戴上了口罩,这聊胜于无。   沈浮白从姜珩包里翻出一顶遮阳用的渔夫帽戴到谢利尔头上:“那就把你的头发丝也遮住。”   姜珩隐忍地看着这一幕。嫉妒使他扭曲。   浮白都没有给他戴过帽子!   谢利尔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看见我的手脚都能认出来……”   “那就把你的四肢都砍掉。”姜珩冷冷地把玩景区里买的模型小刀,“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一个残疾人是谢利尔。”   谢利尔望着那把在阳光下泛起寒芒的小刀,淹了口唾沫,谨慎道:“我觉得现在的伪装足够了,他们绝对认不出我。”   -   在姜珩和沈浮白的掩护下,谢利尔被顺利送达目的地。这位神庙逃亡初级选手还不知道他身边是两位逃亡高手,对于摆脱追踪的经验比他还要丰富不少。   “谢谢。”摄影棚外,谢利尔十分真挚地做出邀请,“你们救了我的命。需要我带你们进去参观一下吗?”   来到环球影城的游客都想见识一下平时拍摄电影的场地。但是真正的摄影棚一般不对外开放,尤其是在被剧组租用的时候。游客最多只能在外围看上一圈。   能够被一位大明星当导游邀请进入摄影棚,那足以令人欣喜若狂。   姜珩和沈浮白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激动。严格说起来他们的人气并不比谢利尔低,只是双方主场不同。   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激动。这里可是好莱坞,任何一个在影坛工作的演员都对这里充满向往。   沈浮白说:“荣幸之至。”   -   谢利尔带他们参观了绿幕、场地、道具、摄影。电影中很多震撼人心的场景都是从这简简单单的绿棚子里拍出来的。这需要演员拥有超强的想象力与心理素质,无实物表演可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   “人们以为当演员很酷,其实不是。你们听过切斯特·约瑟夫吗?”谢利尔问。   姜珩回答:“当然。上一届的柏林影帝。”那是位国际知名的老牌影帝,来自美国,商业片拍的不少,也不缺奖项。   “他之前有部全球上映的电影,场景很酷炫。他在和龙战斗,像一位真正的勇士。”谢利尔道,“事实上他抱着一个绿幕人在打滚。我在现场看的差点笑出声,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的。”   沈浮白说:“这就是职业素养。”   谢利尔摊了摊手:“你说得对,但是戏一结束我就先笑为敬了。”   -   谢利尔是歌影双栖选手,他脍炙人口的歌曲很多,有过几部电影,反倒是专业的舞蹈没有发挥余地。除非他进入红房子或者百老汇。   他今天本来是要来这里的录音棚录歌的。   著名好莱坞导演乔舒亚·查普曼最近计划新拍一部电影《净土》。这是一部奇幻冒险电影,讲述人鱼威尔斯因为海洋污染问题上岸求助,他先后拜访了森林里的精灵,地底王国的矮人,天空之城的天使,却发现这些种族都自顾不暇。森林被砍伐,土壤被腐蚀,空气被污浊,所有种族都遭遇到了生存危机。   有恶魔提出与威尔斯做交易,只要给他吃一口人鱼肉,他就能帮助威尔斯净化海洋。   但事实上恶魔在说谎。恶魔只有破坏力,根本不可能净化海洋,他只是觊觎那传说中吃一口就能够增强力量的人鱼肉。   不谙世事的威尔斯傻傻信了,就在他打算割下自己的肉时,天使精灵与矮人族赶到阻止了他,并揭穿了恶魔的阴谋。   恶魔见势不妙,立刻变成蝙蝠飞走。天使族的长辈告诉威尔斯,东方鲛人族有一样至宝,名叫长生烛,一滴蜡泪可净化数百平分公里的海洋。   威尔斯为此远渡重洋,寻求异国人鱼的帮助。在那里他遇见了美丽的东方鲛人,鲛人告诉他,东方海域同样受污染严重,长生烛泪治标不治本,东方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真正污染一切的,是现代社会里的人类。   之后就是威尔斯隐藏身份踏入人类社会,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家的人类女孩儿。他与女孩做出种种努力并与恶魔斗志斗勇,最终在努力之下唤醒人类的环保意识,被污染的世界重新变为一片净土。结尾时,他给了女孩一枚鳞片与一颗珍珠,回到了蔚蓝的海洋里。   听起来很精彩。谢利尔一拿到剧本就不禁开始期待上映时场面有多宏大了。   这样的电影通常要筹备很久。查普曼导演计划十一月份开拍。如今还在选角阶段,大部分角色已经定好了。其他角色也都不着急。只差东方鲛人这么一个昙花一现又不可或缺的角色。   谢利尔今天是来把插曲的歌先录了。他是人鱼,人鱼必然不少的是天籁之音。好在谢利尔本身就是个歌手,嗓子很好。还有天后安东尼娅也倾情加盟,为这部电影演唱主题曲。各个种族的首领都是当红大牌,与谢利尔一起冒险的人类女孩由美国一线女星海伦娜饰演。加上好莱坞知名导演的配置,毋庸置疑是部大制作。   谁演谁火。   哪怕是影片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配角,也有无数人为这个机会抢破了头。   这就是好莱坞。   -   摄影棚里还有许多高科技产品,沈浮白看得只能感叹好莱坞的大手笔。   “噢!天呐!”安东尼娅发出一声惊叫,“又见面了,可爱的小帅哥!”   谢利尔很欣慰:“安东尼娅,你第一次夸我可爱而不是可怜,看在这份上我决定不说你今天的彩虹色眼影难看透了。”   安东尼娅完全忽略了谢利尔,上前给了沈浮白一个大大的拥抱:“上帝使我们重逢。可爱的小帅哥,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谢利尔:“……我强调,你今天的彩虹色眼影难看透了。”   安东尼娅才发现谢利尔似的:“可怜的谢利尔,你逃出来了啊。”   谢利尔:“……我宣布,你的姨妈色口红也难看透了。”   -   “谢利尔,他们是谁?”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有种法式的优雅。   沈浮白和姜珩都望过去。那是一名银发灰眸的西方男人,样貌很俊美,完全可以亲自去当演员的那种俊美。   但他是位导演。   年仅二十八岁已斩获最佳导演奖的天才导演乔舒亚·查普曼,中法混血,风格鲜明,很有想法。   沈浮白正要自我介绍,那位银发导演目光落在他脸上,下一秒就打断他呼之欲出的话:“不管你是谁,我宣布现在你是我的东方鲛人。”   沈浮白懵了。   “这是我的名片。”查普曼将一张名片递给他,“我的电影里正缺一个你这样的角色,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是你。你愿意来参演吗?”   沈浮白很迷茫。   好莱坞大导演挑选演员……都那么随意的吗?   谢利尔:不,他一点也不随意,他在见到你之前已经筛掉了至少一百位演员。   要知道那只是一个出场不过三分钟的配角,查普曼也秉承着精益求精的苛刻条件。   “我就说,查普曼,他们就是我今天早上拐上车的帅哥。是不是很漂亮?”安东尼娅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一见到他就会改变主意的。”   沈浮白原本还没认出安东尼娅。她早上戴了墨镜,现在又换了眼影和口红色号,而且眼影还这么夸张,鬼都认不出来。他是靠声音才记起来的。   “你,你是……”沈浮白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名字。他有点不敢确信。   姜珩认出来了:“ 安东尼娅·霍布森。”   沈浮白:“啊!我想起来了!”   安东尼娅眨眨眼:“看来我在中国的知名度还是挺大的。”   沈浮白:“是的,全中国人民都知道你,他们称你为眼影杀手。”   安东尼娅笑容微僵:“我希望我流传度广的身份是名歌手而不是眼影杀手。”   谢利尔在一旁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他不是普通的“哈哈哈”,他是疯狂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仿佛在说“安东尼娅,你也有今天”。   安东尼娅折断了她姨妈色的口红。   谢利尔瞬间收声:“Sorry.”   当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口红都能狠心折断,那就要小心了,她真正想折断的可能是你。   -   沈浮白依然很迷茫。   就算是谢利尔那阵惊天动地地的笑声都没有把他的思绪唤回来。他只不过是和珩珩一起出来度个假,顺便来好莱坞环球影城玩一天,怎么就先上了国际歌后的车,和美国全民偶像有了交集,还得到了查普曼导演的名片。   这可是好莱坞,殿堂级的地方,天大的机遇。   哪怕只是一个龙套角色。   众所周知,亚裔演员想在好莱坞电影里得到一个角色有多难。何况他连美籍华裔都不是,他是个完完全全的中国籍艺人。不对,他们甚至不知道他的艺人身份,他们只是随便抓了个游客!   难道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抱歉,是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的。   沈浮白用询问的眼神投向姜珩。这事儿不算小,他还没想好。   姜珩用中文说:“浮白,答应他。”   走出国门的机会有多难得,他清楚沈浮白有事业上的野心,沈浮白需要一个更广袤的平台去发光。   反正之后沈浮白就是姜珩工作室的人了,姜珩可以给他调好一切档期。   沈浮白轻轻点了点头。   姜珩又用英文道:“好。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演员。”   摄影棚内的三位都讶异地挑眉,但并没有太多惊讶。   长成这模样,是演员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第78章 堆沙堡   之前大家都很随意,一旦商量正事,就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身为沈浮白的男朋友兼未来合伙人、工作室老板,姜珩一本正经地用英文和查普曼导演讨论各项事宜。   ……当然正经的也只有他们两位。安东尼娅又掏出她的眼影盘添一笔浓墨重彩,沈浮白在和谢利尔说悄悄话。   沈浮白小声:“她平时都这样吗?”眼影杀手,他还以为只是个人设。世界上怎么会有真的能欣赏如此眼影的女人?那太恐怖了。   “当然不这样。”谢利尔掩嘴,更加小声力求不被安东尼娅听到,“她平时比今天还要恐怖一万倍。”   安东尼娅一把合上眼影盘:“我听到了。”   谢利尔立刻很怂地躲到沈浮白身后。   -   在好莱坞环球影城待了一天,沈浮白没能去成哈利波特主题公园,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   天大的收获。   他得到了《净土》里的东方鲛人角色。   查普曼和姜珩没有谈论多久就把这件事敲定了。查普曼只不过是问了句“他会游泳吗”,而姜珩回答“会”,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了。   在他们商议过程中,无聊的谢利尔和沈浮白偷偷溜出去玩。他们没敢走远,谢利尔的脸辨识度太高了。   两人在周围逛了一圈,还互换了联系方式。沈浮白遗憾道:“我本来想今天去哈利波特主题公园的。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   谢利尔深表歉意。   “没关系。”沈浮白拍拍他的肩,“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遇。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得不到这个机会。”   谢利尔湛蓝的眼眸温柔如水:“我没想到你也是名演员。你在你的国家很火吗?我想应该是的,你长得那么好看。”   “一般般。”沈浮白笑,“每天逃亡比你辛苦一点。”   谢利尔也畅快地笑起来。   阳光正好,两名青年似乎在这样的笑声中冰释前嫌。   然后沈浮白笑着说:“这里好像没有外人呢。”   谢利尔也笑:“是啊,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沈浮白漫不经心地掏出模型小刀,微笑道:“现在可以杀你了。”   谢利尔:“……”   谢利尔笑容渐渐消失。   谢利尔表情渐渐惊恐。   谢利尔身体渐渐后退:“你别过来啊!”   沈浮白神色阴冷:“你弄掉了我的戒指。”   谢利尔:“对不起!放过我!”   沈浮白不为所动:“你的粉丝弄脏了我一件新衣服。”   谢利尔嘤嘤嘤:“我可以赔你十件!”   沈浮白嘲讽地勾起唇角:“还有那一个冰淇淋的损失,此仇不共戴天!”   他把谢利尔按在墙上,举起模型小刀正要吓唬似的扎下去,谢利尔反射性地挡住脸,高喊一声:“斯莱特林万岁!”   沈浮白动作一顿,神情迅速阴转晴,恢复阳光大男孩的形象。   他收回刀,高兴地和谢利尔击了个掌:“兄弟,我现在宣布,你是我的好朋友!”   两人有了一个兄弟间的拥抱。   -   当姜珩和查普曼说完事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美丽的东方青年把金发蓝眼的俊美青年按在墙上,两人紧紧相拥,从他们的角度看上去简直像在亲吻。   他们看不见沈浮白藏起来的刀和谢利尔掉下来的汗。   姜珩和查普曼同时黑了脸。   他们在那儿兢兢业业谈正事,这俩在这儿开开心心谈恋爱吗?   谢利尔被查普曼抓走了,被抓时还喊沈浮白:“浮白,我们明天去马里布海滩冲浪!”   下一秒他就消失在沈浮白视线里。   沈浮白眨眨眼:“Ok,明天见。”   “好什么?”姜珩掰过他的脑袋,声音低沉,“你们明天还要去马里布海滩浪?”   沈浮白纠正:“是冲浪。”   “一起去吗?珩珩。”沈浮白勾住他的肩,“我们在美国还要待14天。一定要去看看洛杉矶的海滩,还有哈利波特主题公园。”他还是没有忘记哈利波特主题公园,那个等有时间再来补吧。   “当然要一起去。”姜珩瞥他,“不然你还想跟谁去?”   沈浮白理所当然:“谢利尔啊。”   姜珩冷冷宣布:“我从现在开始讨厌谢利尔。”   可怜的谢利尔,才刚和沈浮白化敌为友,却又赢得了姜珩的讨厌。   -   被查普曼抓回床上的谢利尔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定有谁在关心我。”谢利尔喃喃。   “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俊美的银发导演扣住他的手腕,沉下身来,带着法式腔调的英语优雅又动听,“你和那条东方鲛人约好要冲浪?就不怕被游客追得嗷嗷叫?”   谢利尔小声:“我们可以去你的私人海滩。”   查普曼挑眉:“你还要把绿色草原带到我家里?”   “乔舒亚。”谢利尔叫他的名字,“浮白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我只是找个理由把你带到床上。小人鱼,把你的尾巴分开点。”   谢利尔并拢双腿,蓝眸倔强:“人鱼的尾巴不能分开!”   查普曼慢条斯理道:“哦,那把你的腿分开点。”   谢利尔:“……”   -   第二天,马里布海滩。   “谢利尔,你怎么了?”抱着泳圈和冲浪板的沈浮白注意到谢利尔的走路姿势不太对劲。   “呃,我昨天回去后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谢利尔难过道,“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冲浪了。”   “没关系。”姜珩说,“我可以陪他。”   查普曼微笑:“这样最好。”   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出“管好你家男人”的意思。   这其实不难猜。沈浮白和姜珩摆明了是对恋人。而谢利尔和查普曼显然也不是单纯的演员和导演的关系。   ……当然更不是潜规则的关系。他们恋爱很久了,至少两年。他们现在忙于事业,就等《净土》上映后举办婚礼。   那边沈浮白立刻丢掉泳圈和冲浪板:“噢,没关系。谢利尔,我还可以在沙滩上陪你一起堆沙堡!”   谢利尔十分感动地拥抱他:“浮白,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姜珩:“……”   查普曼:“……”   他们就像两个没脑子的派大星,使劲浑身解数来拆散两只非常要好的海绵宝宝。   -   洛杉矶每年的游客数量众多,各大海滩常年人满为患。马里布海滩也不例外。查普曼在洛杉矶拥有一片私人海滩,但人太少玩起来没意思。他们现在是在一片远离人群但又不至于离得太远完全看不见人影的海滩上。   沈浮白和谢利尔蹲在沙滩上蹲沙堡。谢利尔心灵手巧,堆起一座圆形宫殿。   “这是白宫。”   沈浮白迅速堆起一栋中式古风建筑。   “这是故宫。”   谢利尔推翻重建:“这是时代广场。”   沈浮白摊平再来:“这是天安门。”   谢利尔搭了一座桥:“这是金门大桥。”   沈浮白也搭了一座桥:“这是赵州桥。”   谢利尔:“这是自由女神像。”   沈浮白:“这是秦始皇兵马俑。”   “这是帝国大厦。”   “这是万里长城。”   “……”   躺在沙滩椅上,被支着的太阳伞挡住阳光的查普曼看着蹲在地上比拼的幼稚的两个人,吸了口椰子汁:“他们快要展开沙堡大战了。”   同样惬意躺在沙滩椅上的姜珩喝着西瓜汁:“是沙雕大战。”   “What?”查普曼没有听懂这中国的特有词汇。   姜珩解释:“堆沙子的雕像,简称沙雕。”   查普曼觉得怪怪的,但好像没什么毛病。   -   沙雕大战比赛现场,战争已趋于白热化。   谢利尔堆出了一架钢琴。   “哈哈,我要赢了!”谢利尔拍手,“钢琴是乐器之王,你没法在器乐上赢过我!”   沈浮白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堆出一把管乐器。   “这是什么?笛子吗?看起来很简陋。”谢利尔好奇。   笛子怎么能胜过钢琴呢?笛子只有几个孔,钢琴却有八十八个琴键。论复杂程度,是他赢了。   “这叫骨笛,最早出现的乐器。最早发现在华夏境内。”沈浮白道,“距今八千八百年。”   谢利尔浮现出惊呆的神情:“八千八百年?”上帝,美国也才三百年历史。   “是啊,亲爱的谢利尔,你觉得是你的八十八个琴键赢了呢,还是我八千八百年历史赢了呢?”沈浮白怜悯地捏捏他的脸。   何况钢琴也不是美国发明的。   谢利尔沮丧地推翻了自己的钢琴:“你赢了。”   论底蕴,年轻的美国还是比不过华夏悠久的历史。他们不只是在比堆沙子,他们比的是各自国家的文化。   不过谢利尔很快振作起来:“中国听起来好极了。我以后也要去中国玩,到时候你能给我当导游吗?”   沈浮白笑道:“当然可以。”   这场中美文化友好交流到此结束。   -   姜珩骄傲道:“我们浮白赢了。”   “谢利尔也不差。”查普曼护犊心切。   沈浮白和谢利尔在地上蹲了半天,站起来感到腰酸,还热出一身汗。   沈浮白朝姜珩走过来,很自然地拿走姜珩手里喝了一半的西瓜汁一口喝完,顺手扔进垃圾桶。   “珩珩,你看到了没?我赢了。”沈浮白俯下身得意道。   姜珩坐起身,亲了亲沈浮白的额头:“很棒,我一直看着。”   谢利尔问他:“嘿!浮白,我们去游泳吗?”天这么热,他们又出了汗,必须要去海里游一圈凉快凉快。   沈浮白回过头:“你不是摔了一跤吗?”   谢利尔:“游泳没问题!”事实上他和乔舒亚还经常在水里咳咳咳……   姜珩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查普曼。   花样还挺多。   喝不到酒酒的姜珩郁闷了。   查普曼实名幸灾乐祸。   -   “那我们去游泳了。”沈浮白对姜珩说。   姜珩点头:“注意安全。”   沈浮白脱掉上衣,穿着一条沙滩裤,招呼谢利尔在沙滩上奔跑。他们留下一串串脚印,然后就像两条美人鱼一样窜进水里。   浅海区两人都没用泳圈。能够担任《净土》里美人鱼的角色,他们的水性都不差。   阳光下两名青年的肌肤白得耀眼。一个金发蓝眸如希腊神话里的美神,一个黑发美艳如中国古画中的花妖。   他们时而浮在水面,时而沉入海里,互相追逐嬉戏,不停捧起水泼对方。水滴滴答答滑下来,容色如海妖般惊心动魄的魅惑。   远处游人如织的沙滩上,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孩依稀看见很远的海里有两个容貌绝美的身影一闪而过,沉入水底。她揉了揉眼睛,拉住大人的衣角:“妈妈,看,美人鱼!”   这位母亲遥望过去,海上风平浪静。   “你看错了呢。”母亲揉揉女儿的脑袋,“回去妈妈再给你讲童话故事,就叫《海的女儿》。”   小女孩一听可以听故事,顿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她被母亲牵走时,还不住回头看那片安静的海,在心里想。   可是,那两条美人鱼,是大哥哥呢。   那是海的儿子吗? 第79章 海绵里的水   “浮白,我们比比谁游得远?”谢利尔水性很好,一入水就像鱼儿回到家,寻常人都游不过他,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能和他追逐这么久。   谢利尔棋逢对手,好胜心起,想正式和沈浮白比比。   “好啊。”沈浮白答应得痛快,“就前面那块石头,谁先游到那里就算谁赢。”   谢利尔:“没问题。”   两人数三二一,时间到一齐游出去,距离得很近。谢利尔领先一筹,沈浮白穷追不舍。   那块岩石看着近,真正游起来还挺远的。两人不一会儿就变成两个小点,不见了踪影。   岸上,查普曼凝眉:“他们玩疯了。”   海里有浪。这片海滩有那么多人冲浪,浪花自然不小。在海边玩玩还行,游得那么远还不带救生工具,就有点让人不放心。   “我去把他逮回来。”姜珩脱掉上衣,几步跑过去跳进水里,数秒后就游出老远。   查普曼跟了上去,他也得把他家玩疯了的小崽子抓回来。   -   沈浮白一开始落后谢利尔一步,后来蓄力反超,逐渐拉开距离,把谢利尔甩得远远的。   他游到目的地的石头时,才发现那是一块超级大的礁石。只是在岸边看的时候是小小的一点。   天呐,他到底游了多远?   沈浮白回头看,谢利尔一点儿踪影也没有,应该是还没跟上来。   毫无疑问,这场比试是他赢了。   沈浮白累得趴在礁石上喘气。他全身湿透了,柔软的碎发服帖地贴在脑袋上,不住滴着水。长长的睫毛也沾了水滴,落下来宛如人鱼的眼泪,珍珠般莹润。精致的五官被海水冲洗过,有着令人惊叹的美丽。   水顺着他流畅的脊背曲线往下滑,下半身隐没在海水里,被阳光映照,水面波光粼粼,给人一种藏在水面下的是布满鳞片的鱼尾的错觉。   像一条懒洋洋趴在礁石上晒太阳的人鱼。   他趴在石头上等了会儿,身后没传来任何动静。   谢利尔怎么还没来?   沈浮白决定再等一会儿。   过了一分钟,风吹得沈浮白觉得有些凉了。他回过头,依然没有看到谢利尔的身影。   这家伙该不会是迷路了吧?他们隔的距离不算远,按理说不该现在还没来啊。   沈浮白正想游回去看看,后背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沈浮白回头:“你可算到了,谢利——珩珩?”   拍他的人是姜珩。   姜珩的身材是真的好,八块腹肌一块不少。水将他的身体打湿,这个男人看上去真是该死的诱惑。   他的皮肤同样白皙,只是没白到沈浮白那地步。锁骨又深又好看,眉目清俊,在海水与阳光的加持下显得愈发俊美妖异,那不是人类,是海神。   就是神情不太妙。可怜的小人鱼总觉得海神下一秒就要化出三叉戟来刺死自己,或者召唤风暴掀起海啸给他洗个澡。   “珩珩,你怎么来了?”沈浮白左右张望,“谢利尔呢?”   “他被查普曼带回去了。”姜珩垂眸看他,“你们两个也太没分寸了,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谁提的主意?”   沈浮白心虚:“呃……我。”尽管提出游泳比赛的是谢利尔,但把目标定在这块礁石上的是他。他不能出卖好朋友。   姜珩挑眉:“胆子挺大。”   沈浮白目光游移,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就是不敢看姜珩的眼睛。   然后他目光定格在中间。   姜珩和他一样只穿了沙滩裤,浸在水里。姜珩人高腿长,所以看得见那点湿透的布料包裹着的地方。   贼,几,把,大。   沈浮白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色令智昏。姜珩说他胆子大,他竟然当场回了一句:“没你大。”   姜珩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   姜珩低笑一声:“小色鱼。”   沈浮白涨红了脸:“我不是。”   姜珩饶有兴味地逗他:“那你是什么鱼?小丑鱼?”   “我才不丑呢,我是美人鱼……呸,我就不是鱼!”沈浮白差点被绕进去,气鼓鼓地瞪着姜珩。   姜珩指尖在沈浮白掌心打转:“我不信,你证明给我看看。”   沈浮白感到迷惑:“这要我怎么证明?”   他居然要证明自己不是一条鱼,各大需要证明“我爹是我爹”“我是我”的奇葩证明还不够骚的吗?现在他需要证明“我是人类”……?   “众所周知,人鱼的尾巴无法分开。”姜珩好整以暇,“你分开,我就信。”   这招还是他和查普曼学的。姜珩不放过任何一个诱拐沈浮白的学习机会。   “……”沈浮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是魔鬼鱼吧。”   到底谁才色啊???   沈浮白话音未落,腰被轻轻抱起,整个人被放到礁石上。双腿修长又白嫩,说是鱼尾幻化的也不过分。   姜珩站在中间,勾着他腿弯,一脸认真:“化形很成功。问哪个女巫要的药水?”   “……”沈浮白不知道姜珩又陷入了什么奇怪的童话剧本。这次是《海的女儿》吗?   沈浮白双手撑着石头,身体微微后仰:“有话好好说,先把我腿放下来。”   姜珩俯身笑问:“不想见见到底有多大?”   沈浮白十分害怕:“有话好好说,别脱裤子!”   姜珩没脱,只是轻轻顶了顶,俯身在沈浮白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布料微微凹陷进去。   海绵宝宝觉得海绵里的水要被挤出来了。   沈浮白呼吸急促了些,脖颈与后背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怎的,泛起淡淡的粉色,如同被蒸熟的虾。连耳垂都滚烫得吓人。   姜珩动作重了点。   沈浮白身子一激灵,怕姜珩没忍住在当场把他办了。他自己就是男人,绝对不信男人“我只蹭蹭不进去”那种鬼话!   他搂着姜珩脖颈,身后挨着礁石,身子半挂在人身上,闷在姜珩怀里:“珩珩……我不想在海上化为泡沫。”   这里可是大海啊!随时有大风大浪的啊!万一还有鲨鱼什么的……   害怕,在这里绝对会永生难忘。   噢,他在想什么糟糕的东西。他已经不纯洁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纯白无暇的沈浮白。   姜珩一怔,随即闷声笑出来,然后笑得越来越放肆,以至于他不得不双手捧腹,然后栽进了水里。   沈浮白的腿终于获得了自由。他坐在礁石上看陷在水里还在笑的姜珩:“……我有那么好笑?”   姜珩:“有啊。不想在海上化为泡沫这种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委婉的拒绝方式,实在是太可爱了。   沈浮白冷漠脸:“别笑了,给我留点面子,谢谢。”   姜珩笑够了,终于爬起来去牵沈浮白的手:“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回岸上。”他们在水里待的够久了,需要赶紧回去洗个澡,以免感冒。   -   等他们上岸的时候,谢利尔和查普曼已经等了他们许久。   谢利尔说:“你们上来的好慢。”   查普曼说:“你们上来的真快。”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两人谁纯洁谁脑子污。如果只是从海里游回来,他们的确耽误了不少工夫。如果要在海里办点别的什么事儿,那这点时间就显得太快了。   姜珩问查普曼:“有浴室吗?”   谢利尔和查普曼明显已经洗过澡,连衣服都换了身干净的。   “当然有。”谢利尔替查普曼回答,“我们的房子就在那边,你们赶紧去洗个澡吧。衣服可以穿我和乔舒亚的。”刚好姜珩和查普曼身高差不多,沈浮白也和谢利尔身材相近。   -   “哇哦,海景房。”沈浮白对查普曼装修得还有蓝色海洋气息的房子很感兴趣。他觉得要是有这么一栋在海边的房子也不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能够倾听海浪的声音,感受海风的气息。   房地产富二代姜珩立即道:“喜欢吗?”   沈浮白知道他要是回答一声喜欢,姜珩肯定会说要送一栋给他。这种不劳而获的方式太不好了,他是这样的人吗?所以,就算是喜欢也要说……   沈浮白:“喜欢。”   ……说实话的。   姜珩了然:“安排。”   -   沈浮白和姜珩火速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身清爽。沈浮白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情景美剧。   谢利尔从屋外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自己舔着一个,另一个递给沈浮白:“浮白,你的冰淇淋。”   沈浮白十分感动:“谢利尔,你真是太好了,竟然这时候都想着我。”   谢利尔:“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他总觉得他要是不把这冰淇淋赔上会有隐藏生命危险。   沈浮白非常高兴地把模型小刀抽出来丢到姜珩怀里:“我决定再也不伤害你了,我最好的朋友。”   谢利尔看着那把被丢出去的小刀惊呆了。   浮白为什么会洗完澡后还随身携带小刀?!   难道这把刀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吗?就连刚刚在沙滩上游泳的时候也是,那把刀也许藏在沙滩裤里。然后……然后等他们一起游到那块偏僻无人的礁石旁时,浮白就会杀死他!   好狠心好会记仇的男人!幸好查普曼救了他。谢利尔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谢利尔望着这位潜在杀人魔,露出假笑男孩的微笑。   然后果断逃跑。   “我去练琴!”谢利尔溜之大吉。他不要和杀人魔还有杀人魔的同伴待在一块儿!   -   这海景房只是查普曼名下其中一栋,但设施什么的一应俱全。室内连钢琴都有。   谢利尔每天会抽出一小时练习钢琴。他是个芭蕾舞者,是位歌手,是名演员,也会弹钢琴和吉他——这么有颜有才华的优秀青年,火成那样是不无道理的。   沈浮白坐在客厅里,欣赏谢利尔从音乐室里传出来的钢琴声。谢利尔弹奏的是一首经典曲目《致爱丽丝》,沈浮白听着听着,不觉轻声唱了起来。   “和我跳舞吧,洛丽塔。白色的,海边的,沙。爱情还是要继续吧,十七岁,漫长,夏……”   沈浮白唱得有点忧伤:“喜欢一个人,洛丽塔,只喜欢一天好吗?或许从没有爱上他,只是爱了童话……”   姜珩完全听不出忧伤:“你能不能闭麦……”   沈浮白觉得姜珩太没有欣赏能力了:“你不觉得这首《洛丽塔》很好听吗?”   姜珩叹气:“歌是好听,你唱的不好听。你没一个字在调上。”   沈浮白生气了:“我警告你姜珩珩,做人太诚实是会失去男朋友的。我要你哭着求我。”   姜珩云淡风轻地改口:“我错了沈白白,你唱的太好听了。我哭着求你继续唱,我还想听。” 第80章 悲怆奏鸣曲   一米阳光从室外照进来,音乐室里传来优美的钢琴声。姜珩随意坐在沙发上,沈浮白躺着枕在他腿上,气氛悠闲自在。   沈浮白唱着不着调的歌:“那个野菊花开满的窗台,窗帘卷起我的发,我把红舞鞋轻轻地丢下,不在乎了,洛丽塔。”   田野金黄了,洛丽塔。舞台就快搭好了,我们一样吗?洛丽塔。   对孤单习惯了。   沈浮白唱的实在五音不全,姜珩听着总想笑。笑着笑着又淡下来,他怎么觉得浮白是认真唱着这歌的呢?   舞鞋,舞台,十七岁,孤单。   这唱得简直就像沈浮白自己。   十六岁沈浮白出道,一舞惊艳众生。十七岁自折羽翼,收敛一切锋芒,孤独地在万人簇拥里踽踽独行。   姜珩指尖梳理着沈浮白额前的碎发:“浮白,你的英语是怎么学的?”   沈浮白的美式发音太纯正了,比他还要流利。   沈浮白十六岁后的生活都是在聚光灯下度过,他被众人看着长大。但十六岁以前的事情,外界从来不知晓,连媒体也没有扒过。   沈浮白懒懒地眯起眸子:“你想听吗?这个故事有点长。”   姜珩回答:“想。”   沈浮白歪了歪头:“好,那我都告诉你。”   “我小时候在国外长大。我的妈妈是华裔,和我的外祖母一起生活在美国。我在纽约生活到十一岁,然后被我爸接回北京。”   姜珩问:“伯父伯母不住在一起?”   “他们早就离婚了,在我两岁的时候。”沈浮白随意道,“一个中国舞蹈家去美国参加演出,邂逅了一位华裔女歌唱家,浪漫使他们结合,柴米油盐酱醋茶使他们热情耗尽。然后男人回国了,孩子丢给外祖母抚养,直到我十一岁的时候外祖母去世。他终于想起他应该需要一个儿子。”   姜珩微愣,动作轻柔地抚摸沈浮白,有安慰的意味:“你的母亲同意他带你走?”   “她当然同意。”沈浮白笑,“她早就找了个美国男人给我当继父,他们有了个棕发碧眼的混血宝宝,很可爱……他们是一个幸福的美国家庭。”而他是多余的。   除了外祖母,没有人在乎。可外祖母太年迈了,她总是难以回答一个孩子强烈的好奇心。一个孩子的童年应该需要父母陪伴。   姜珩动作一顿,心疼了。   “不用这样。”沈浮白仰头笑道,“我的母亲年轻时很追求自由,不喜欢被家庭束缚,至少现在懂得了为人母的责任。”尽管这都给了另一个家庭,另一个孩子。   “美国学校有些孩子会歧视黄种人。”沈浮白像在回忆,“他们嫉妒我漂亮,总是欺负我……可长得漂亮又不能怪我……那段时间我太弱小了,每天都要带着刀防身,可是于事无补,东西总会被他们抢走。”   “我的母亲知道后,带我去学校闯进校长办公室要说法,狠狠警告了那些坏孩子,还让他们一个个向我道歉。我那时候觉得我的妈妈真是酷毙了,全天下没有人比她更好。”沈浮白说,“后来她还请了教练教我自保的身手。之后那些想欺负我的人全被我打趴了。美国持枪合法,珩珩,我可是会用枪的,你千万别害怕。”   姜珩静静听他说,然后开口:“我不怕。我也会。”国内射击场还是有的,何况以他的家境出国也不是难事。   “她是个好母亲……对我弟弟来说。”沈浮白翻了个身埋姜珩怀里,“她也爱我,她也为她那么多年的忽略对我感到愧疚。只是这份愧疚比不上她对现在家庭的爱。他们才是一家子,同一屋檐下,我是外人。所以她问我要不要回中国跟我父亲一起居住的时候……我看到她眼里的希望,她希望我答应。”   “那时候我中文一点儿也不好,我根本不想去一个遥远的国度,待在那个陌生的叫父亲的男人身边。但是她希望我回去,我就回去了。不然留在那一家三口家里碍眼干嘛呢?”   姜珩将他抱得紧了些。   “然后我回到中国,见到了我父亲……他严肃又优雅,是小有名气的舞蹈家,毕生追求艺术。他不太理我,只是对我要求很严格,送我去专业学习古典舞。他可能是爱我的,不太会表达而已。”沈浮白至今都在困惑这点,“我在我的歌唱家母亲身边待了十一年都学不会那副好嗓子。但我只花了五年就成了北舞附中专业第一,也许我的天赋就在这里。我回到中国是正确的决定。”不然也不会遇见你。   “但我的两个家庭都非常有钱。当然没有你家那么有钱,可我也是富人家的少爷呢。”沈浮白道。   姜珩直视他的眼睛,他想问——那有钱人家的你,为什么会选择进入娱乐圈当偶像,还签下那纸霸王合约?   我是为了你,你是为了什么?   姜珩还没有把疑问问出口,沈浮白忽而扭头对音乐室高喊了一句:“喂,谢利尔,虽然我讲的故事是有点悲伤,你也不用那么应景地弹《悲怆奏鸣曲》为我伴奏吧?”他觉得他那点家长里短的人生经历都变得悲壮起来了。   音乐声里的钢琴声停了,谢利尔懵逼的声音传出来:“啥?”   他根本听不懂中文,只是恰好换的曲目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而已。   姜珩:“没什么,点一首《欢乐颂》,谢谢。”   谢利尔:“???”他明明只是在好好的练琴,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变成点歌的?   不过谢利尔还真的开始弹起了《欢乐颂》。   沈浮白笑得滚进姜珩怀里。   “谢利尔真是太可爱了。”   姜珩摸摸他的头:“你也很可爱。”   比起芜山里遇见的那些孩子,沈浮白的童年没有很难过。   也没有很幸福。   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跟母亲住在一起却是寄人篱下的外人。遭遇过排斥和校园霸凌,唯一感情深厚的外祖母也早早去世。这般应该令人怜爱心疼的男孩,却又被亲生母亲忽略个彻底。哪怕是后来的生父也没有太多热烈的感情。   沈浮白自这样的环境长大,还能养成这样阳光可爱的性格,没有成为自卑阴郁的少年,有多不容易。   姜珩只恨他为什么不能早认识沈浮白。小小的沈浮白,他见到了一定会好好捧在怀里。怎么由得他人欺辱轻视。   从前无人怜爱,从今往后,我怜你,我爱你。   “浮白,我们在美国还要待很多天。”姜珩低声问他,“你要去见你的妈妈吗?”从洛杉矶买机票到纽约,只需要六个小时。   沈浮白想了想,摇摇头:“不了。”   “我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沈浮白犯愁,“我之前答应过李姐演唱会上的新曲由我自己搞定。我当初为什么要夸下这个海口?我对自己的作词作曲演唱能力简直一点逼数都没有。”   “创作是需要灵感的,不要太着急。”姜珩让他别焦虑,“出来玩就好好放松,也许当你看见一片海,一次日落,一片叶子掉到地上的时候,你就有了你想要的歌。”   “不存在的。我脑子里有这么多想法。”沈浮白敞开双臂,比了个超大的手势。   然后他又收回来,比出两根小指头:“我能表达出来的只有这么点。”   ……太真实了。   “会好的。”姜珩说,“尽情释放你的想法,我会请最专业的团队来帮你。如有必要,我也会帮你。”   姜珩主职是演员,不敢说唱歌有多好,反正是比沈浮白要好。他学过音乐——钢琴是富家子弟的必修课,能够帮助沈浮白编曲。   应当有这样一首作品,是他们共同完成。   与自己的偶像合作,谱写出一首歌,当成互相送给对方的礼物。   你谱写旋律,我填词唱曲。   我唱给你听。   姜珩和沈浮白接下来几天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词曲上。如他们所说,出来玩就得玩个痛快,那些需要思考的事情回去后再说。   他们在洛杉矶的第三天去了哈利波特主题公园,然后就与谢利尔他们告别。《净土》的拍摄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开始,他们到时候会再次来美国,期间对这件事保密。   时间还有很长,足够他们把美国著名城市都疯玩一遍。   他们在拉斯维加斯感受赌城的魅力,在旧金山的金门大桥欣赏城市的夜景,在华盛顿远远眺望白宫……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没有去纽约,那个沈浮白长大的地方。   沈浮白这辈子好像都没这么疯狂过。他从前不曾玩的,不曾享受到的,姜珩都带他玩遍了。   任何一个孩子都喜欢去游乐园,沈浮白也不例外。可他小时候母亲没有空。他就独自放学后背着书包乘坐公交车来到游乐园。他一个人玩跷跷板,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上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他一个人坐旋转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点也不好玩。   他看到其他小朋友的父母给他们买冰淇淋,就自己也买了一个,但是一点也不好吃。   他才知道,原来游乐园要有人陪着一起去才好玩,冰淇淋要有人一起分享味道才甜。   浮白,你喜欢唱歌吗?   不,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跳舞吗?   也许吧……可那是我父亲要求我的。   那么,你喜欢演戏吗?   喜欢!从小就喜欢!   为什么呢?   因为……沈浮白想啊想,终于从童年的记忆角落里翻出来。   小小的沈浮白,坐在跷跷板的这头,傻乎乎地问:“有人陪我玩吗?”   没有人回答。   然后,沈浮白就很聪明地跑到跷跷板的另一头,坐上去,说:“有啊,妈妈陪你玩!”   ——因为只有在演戏时,他才有疼爱他的爸爸妈妈,还有愿意和他玩的小伙伴。   所以,他真的很喜欢演戏呢。   沈浮白睁开眼,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飞机舷窗映出他完美的侧脸。   姜珩在一旁轻声问:“睡醒了?”   沈浮白愣了会儿,才想起来,他们已经结束了半个月的疯玩,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太疯狂了,这半个月玩得太尽兴了。   沈浮白甚至有些舍不得。   不过生活还是要回到正轨的。他笑道:“是啊,睡得好熟呢。”   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问他,浮白,你喜欢演戏吗?   喜欢啊。   可是他现在更喜欢珩珩。   那个梦真压抑啊,无边的黑暗压迫在人心上,把人拖入地底,黑得叫人害怕。那是沈浮白日夜失眠只能抱着熊珩珩汲取安全感的罪魁祸首,是他害怕黑暗的凶手,是他孤单的源头。   然后他醒了。他在天上,不在地底。外面很亮,一点也不黑。   睡得很安稳。   身边是珩珩。   “珩珩。”沈浮白唤了声。   “嗯?”姜珩侧首。   沈浮白亲了他一口:“我想到歌词该怎么写了。” 第81章 秀恩爱   9月17日   我和珩珩从美国回来了。   回想起过去的半个月,我竟然有点记不清每一个细节。只知道那一定很疯狂,是我这么多年,最最开心,最最充实的时光。   我们两个大人,像幼稚的小孩子一样在游乐园里玩跷跷板。我们去水上乐园,那家伙还会用水枪射我。他陪我玩旋转木马,陪我玩跳楼机,陪我享受刺激的过山车。我可以放肆地尖叫,痛快地大笑,我从未这么开心过。除了珩珩成为我男朋友的那天,嘻嘻。   我们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手指交缠在一起,连同手上两枚象征永恒久久的戒指。我想上帝一定会祝福我们。   我想起我过去跪在偌大的庄园里祷告,对着墙上的十字画像,祈求上帝赐予我一个伙伴,但我从未如愿。   我回到中国,吃过苦,受过累,诸多委屈。信仰颠覆,阴郁自卑,德不配位。   而今我得偿所愿,感谢他,把一名长着翅膀的天使带到我身边,带着我飞离黑暗,予我无上荣光。   咦,这写的怎么这么文艺范儿?果然是最近想歌词想走火入魔了。不知不觉写了好长,因为想把和珩珩在一起的每一点一滴都记下来。人生太长啦,我不能忘啊。   但我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夏日的午后,他喂到我嘴里的那口冰淇淋。   甜得蔓延到心底,无需回味,便是一生。   ——来自酒酒的备忘录。   沈浮白回来后这几天就把自己关房里闭门创作,作词练歌,准备演唱会事宜。姜珩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经常早出晚归,沈浮白忙于正事,对此倒没有太多关注。   哦对了,他们现在是同居。   他们是恋人,恋人怎么能不住在一起呢?姜珩南园小区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沈浮白也搬进来。   沈浮白忙着闭关,姜珩行踪神秘,两人互不干扰。姜珩倒也不是完全不管他,设备和团队都给沈浮白请了最好的。不管沈浮白有什么想法,都能立刻给他搞出来。   姜珩亲自操刀负责主旋律,由专业团队编曲,沈浮白作词。一切准备就绪。   那么问题来了。   沈浮白需要唱歌。   这问题大了。   沈浮白五音不全,最好的声乐老师都在忍受了沈浮白一天荼毒后夺门而逃,第二天上班时精神恍惚,示范吊嗓子的时候都有失水准。   声乐老师在爬音阶:“啊——啊——啊——啊——”   沈浮白激情加入,海豚音又高又飘:“啊——!!!”   声音老师瞬间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你别唱啦!!!”   ……   心累。   沈浮白咬牙,就不信了,一个半月专门练这一首歌,他还能练不好。   这天晚上,老师们都回去了,姜珩大早上出门还没回来。沈浮白独自在练习室里练歌,“啊啊啊”唱的十分快乐。   辛亏高档小区隔音好,不然全小区都会以为这里正在发生一起凶杀案,有人叫得老惨,然后警察就会破门而入,沈浮白从此更火了。   感谢强效隔音,从源头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沈浮白的音色其实很好听,台词功底也强,能去当配音演员。不靠脸和名气,也能凭借声音圈一大波粉。   ——只要他不唱歌。   姜珩用钥匙打开门,听见练习室里传来的歌声就感到不妙。他想当没来过,重新出门溜达一圈再回来。   姜珩正打算装作无事发生,关门溜之大吉,沈浮白阴森森的声音传来:“站住。”   姜珩身子一僵。   沈浮白背光站在阴影处,语气很阴冷:“你最近都这么晚回来,是在外面干什么呢?”   姜珩把踏出去的脚步挪回来,打开客厅的灯,瞬间一室亮堂。   姜珩不动声色:“没什么。”   沈浮白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他快步走上前,扯住姜珩的领带轻嗅了嗅:没有陌生的香水味,没有男人或女人的头发丝,没有口红印,没有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   他满脸狐疑。   沈浮白最近沉迷练歌,不代表他不关注姜珩的动向。他信任姜珩,所以从不多问。   只是今晚被他当场逮到,而姜珩显然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沈浮白的嗓子因为一天的练习有些嘶哑,姜珩体贴地给他倒了杯水:“喝口水润润嗓。”   沈浮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放到茶几上一声脆响:“回答我的问题。”   姜珩垂眸:“真要听?”   沈浮白点头:“真的。”   姜珩犹豫:“说了不许打我。”   沈浮白温柔道:“只要你不是外面有狗,说什么我都不打你。”   姜珩深吸一口气:“你在家里唱歌这点,还不够我跑出去避难吗?”   沈浮白:“……”   沈浮白猛地拔出小刀:“你这比在外面有狗还过分!!!”   姜珩迅速起身躲到沙发后:“说好的不打我!”   沈浮白:“我不打你,我杀你!”   ……   姜珩被沈浮白从楼上追杀到楼下,最后在路灯旁避无可避,反身把沈浮白圈进怀里。   “宝宝,别生气了好不好。”姜珩求饶。   沈浮白身子抖了一下:“你这叫得怎么越来越恶心了。”   姜珩哄他:“你消消气,我叫你爸爸都成。”   沈浮白其实也没怎么生气,斜眼瞥他:“你叫。”   姜珩毫不犹豫:“爸爸。”   沈浮白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很快冷下脸:“我上楼收拾东西,今晚我要回家。”   姜珩惊了:“别啊爸,你这是干啥?”   “不是嫌我唱歌难听把你这主人家逼出去么?我回自己家练,也不会扰民了。反正那一排房子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我还能站在楼下空地上放声歌唱。”沈浮白轻哼一声。   姜珩:“我错了。我一点儿也不嫌弃,您能留下来吗?”   沈浮白亲了他一口,然后残酷无情道:“不,能。”   姜珩望着沈浮白上楼的背影,发愁地想,这下玩大了。   沈浮白说做就做,当晚真就开车回到自己家。姜珩提出送他,被沈浮白拒绝。   “我今晚要彻夜练习。”沈浮白说,“不能影响你睡觉。”   沈浮白执意回家不是闹脾气,演唱会时间临近,他确实要苦练。   姜珩不赞同道:“那也不能熬夜,伤嗓子。”   沈浮白摇头:“珩珩,这是我最后一场演唱会。我这么多年没上心过,简直对不起粉丝们的票价。我总得拼一把,为这一次。”   姜珩沉默了,最后妥协:“好,但不能超过十二点。”   沈浮白认真点头。   一回到自己家。   沈浮白:嘻嘻,电视真好看,手机真好玩。   练什么歌?不练了!难得不被珩珩管着不用必须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七点起来,他今晚当然是要赶紧嗨起来啊!   沈浮白登上许久没登的微博。他之前在吴山闭关拍摄,紧接着又出国玩了半个月,回来后就专注于练歌,微博都长草了。   演唱会的门票提前一个月开始预售,沈浮白很官方地发了条就要举办演唱会的消息,很快又爆上热搜。   虽然这条微博又冰冷又官方,可这是沈浮白两个月来发的第一条微博啊!   底下评论区一片鬼哭狼嚎。   粉丝a:奶奶您关注的博主终于更新了!   粉丝b:哥哥最近去哪儿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都想死了。   粉丝c:两个月不发微博,这次不考虑来一张自拍吗?不,一张不够,要九宫格!   ……   沈浮白两个月没营业,几乎要消失在大众视线里,媒体想拍他都捕捉不到。不少对家还暗自嘲笑着沈浮白这波要凉,再火的偶像一连消失这么久回来都该无人问津。但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人家仅仅用一条微博就证明了顶级流量的地位不可撼动。   微博发出去五分钟,许多自媒体已经自发帮沈浮白宣传演唱会的事情。到了沈浮白这地步,与其说是媒体在帮宣传,不如说是媒体在蹭热度。历来沈浮白演唱会门票预售哪次不是刚开始就被抢空。   沈浮白对媒体的闻风而动漠不关心,发完微博就切换小号。   他好久没和珀行聊天了。   网友间的关系是很脆弱的,一段时间不联系就会淡掉,曾经聊得再熟络也会感到陌生。这就是虚拟网络的不真实感。   因为沈浮白的经历,他对每一个朋友都很看重。哪怕是网友。   试着给珀行发了个“hi”,对方好久都没有回复。   果然疏远了吗……沈浮白捧着手机有点小失落。   几分钟后,珀行回了消息。   珀行:好久不见。   沈浮白顿时兴奋了。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好久不见!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这段时间很忙。抱歉,没怎么登微博。   珀行:没关系,我也是。   沈浮白想了想,没忍住给珀行发了条消息。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珀行:什么好消息?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我,谈,恋,爱,了!   沈浮白恨不得向全世界秀恩爱,可惜不能。他和珩珩的关系现在还不能公开。   可面对网友,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炫耀欲。   那么好的男朋友,他必须要找个人狠狠秀!   珀行:恭喜。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这段时间其实是去和男朋友约会了,嘻嘻。   珀行:我懂。实不相瞒,我也脱单了。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哇!不愧是姐妹,居然连脱单时间都差不多一样。怎么样,你对象帅吗?   珀行:不帅,很漂亮。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漂亮?难道是女朋友?   珀行: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沈浮白理解,长得好看的男朋友。这年头有些男生长得比女生还精致。   在他视角里珀行是个女生,她对象当然是男孩子。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我男朋友超帅的。骄傲.jpg   珀行:我男朋友超可爱。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他对我超好。   珀行:他好的不得了。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他冰淇淋都会分给我吃。   珀行:他会把西瓜最中间那一勺给我。   两人互相朝对方秀恩爱,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十二点。   沈浮白和珀行聊的正嗨,对面忽然没了消息。他正无聊着,下一秒,接到了来自姜珩的电话。   “浮白,睡了么?”姜珩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又苏又撩。   沈浮白忙装出睡意朦胧的样子:“呀,早睡了,被你一通电话吵醒了……”   姜珩低笑了一声:“那快睡吧,晚安。”   “晚安,你也睡。不许熬夜。”沈浮白叮嘱了几句,挂掉电话。   切回微博私信,珀行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珀行:家里那位要我睡了,下回聊。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好的,我家亲爱的也让我睡了,下回聊。   关掉手机的沈浮白在床上打了个滚,翻过身抱住熊珩珩。   唔,手感没有珩珩好。   人真是不能吃甜。   沈浮白把头陷入毛绒绒里。一张床被他和一米八的熊珩珩占据得满满当当,他仍是觉得空荡荡。少了另一个人,他有点不习惯。   甜吃惯了,就吃不了苦了。   沈浮白曾窝在姜珩怀里对他说:“珩珩,你对我这么好,我都吃不了苦了。”   姜珩当时这么回答他:“在我身边,你不需要吃苦。”   你会一直甜下去。   第82章 饺子   闹钟时针指向七点,金黄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将被窝晒得暖洋洋。   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第六次后,被子里终于伸出一只纤瘦的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   “喂?”慵懒的语调从青年嗓音里吐露出来,带着清晨未醒的喑哑,连那一点抱怨的语气都极致悦耳,“李姐,演唱会还有好久呢……有在准备,我没偷懒,放心。”   “什么?门票今晚开始预售?……那就预售呗,我昨晚不是配合发微博宣传了嘛。”   “好了不说了,我困了,我要睡觉。”沈浮白摁掉电话,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扯过被子重新进入甜蜜梦乡。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沈浮白烦躁地睁开眼,眼里盛满火气。打扰他睡觉的都得死!   他摸出手机,看也不看来电人就接通电话吼了一句:“大早上扰人清梦是犯法的!”犯了他沈浮白的王法。   对面沉默了一下。   姜珩的声音传过来:“浮白,是我。”   沈浮白:“……”   沈浮白瞬间脾气温和下来,轻声细语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呢珩珩?”   姜珩慢吞吞道:“没什么。本来想说七点了,问你起来了没有。现在看来是没有……”   沈浮白在姜珩家住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作息时间。晚上十点准时熄灯睡觉,早上七点起床出门晨练。   这才回家第一天,沈浮白就原形毕露了。   沈浮白立刻起身套衣服,把手机开了免提:“不不不,我起来了!你说的话我都有好好听着呢。”就是听完就忘。   沈浮白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服,套裤子,洗脸刷牙,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整理衣领。今天的他也是盛世美颜呢。   姜珩一直安静地等他洗漱完,没挂电话。等沈浮白结束后,他说:“微信发个定位,我来你家。”   “啊?”沈浮白带着手机出去坐沙发上,一边给姜珩微信发定位一边不确定地问,“你要来我家啊?”   “是啊。我还没有去过你家。”姜珩语调微扬,“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你来我家,我必然扫榻相迎。”沈浮白瞬间坐直了身体。   “好。”姜珩在电话那头低笑,“等我十分钟。”   电话挂掉。   沈浮白在沙发上愣了半分钟。   然后火速爬起来收拾房间。   东一个西一个的抱枕捡起来在沙发上摆放整齐,阳台上晒着的内裤收下来塞进柜子里,没来得及洗的袜子团成团踢进床底,门铃响的时候沈浮白正拿着拖把到处拖地。   然后门就开了。   沈浮白一把扔掉拖把,拖把柄砸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啪”的一声响。   来得好快。   -   姜珩站在门口,看着一尘不染的客厅,又看看沈浮白和地上的拖把:“这是……大扫除呢?”   “对对。说了扫榻相迎,我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沈浮白悄悄把地上的拖把捡起来,扔进厨房。   沈浮白也不邋遢,只是家里太大了,平时都是保洁阿姨来打扫。最近他都不住家里,顺便也给保洁阿姨放了假,屋子里积了灰。   姜珩点点头:“吃早餐了没?”   沈浮白摇头。姜珩打电话来的时候他都还没起床,之后忙着收拾房间,哪有空吃早饭。   “给你带了点。”姜珩提起早餐袋,把热腾腾的饺子和豆浆放到桌子上。   沈浮白转身进厨房:“我去洗个手。”   沈浮白洗手的时候,姜珩打量了一下沈浮白生活的环境。简洁大方的室内设计,装修是地中海风格,一个客厅就很大,遑论楼上还有那么多层。   他从外面看进来的时候,一栋房子高大奢华,美轮美奂,壁纸装饰的很温馨,像有一家人住在这里。   但事实上住在这里的只有沈浮白一个。   这一整排房子都是他的。没有邻居。   一个人占有这么大的房子,听起来很逍遥。但是……不会害怕吗?   独自待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要是停电了怎么办?浮白那么怕黑。   姜珩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副画像,高高在上的十字架,沐浴圣光的天使与神祇。   浮白是基督徒?   也是,浮白在美国长大。西方教堂信仰基督的人较多,家庭因素,耳濡目染。   沈浮白洗完手出来,还端出来一碟醋。他打开早餐袋子,拿起筷子蘸上醋:“感觉好久没吃到饺子了。”国外的三明治热狗汉堡虽然好吃,还是不如中国的饺子够味儿。在国外那半个月,虽然美国也有唐人街,可做出来的味道都感觉不够正宗。   中国菜,果然要在中国吃才入味。   -   沈浮白生在纽约,出生的时候是美国国籍,后来回国就随父亲改成了中国国籍。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他并没有回到故土的感念,他只知道他离开了熟悉的家乡,来到一个陌生遥远的地方,前路未知迷茫。   但后来沈浮白就爱中国更胜美国了。   因为中国美食真的是太太太太好吃了!   他刚回国内那会儿对陌生环境不适应,经常和母亲跨国视频通话。母亲很担心,长子在身边时她觉得对现任家庭影响不好,长子离家,她又开始想念。   她以为沈浮白会水土不服迅速消瘦下去,开视频的时候连第一句说“噢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都瘦了!”都想好了。结果视频一开,男孩皮肤水嫩,白皙水灵,比在家里养得还精神。   母亲:“……Maderira,你怎么胖了?”   男孩吃着北京零食:“妈妈,这里的食物真是太好吃了。你真应该来试一试。我现在觉得以前吃的东西简直是垃圾。”   吃垃圾长大的女歌唱家:“……”   然后母亲叫来弟弟:“Ethan,过来和你哥哥打招呼。”   很快,一个棕色头发,碧绿眼睛的七八岁的小男孩就出现在视频里:“brother!”   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其实不错。弟弟很黏着他,继父也不苛待他,他并没有拿到灰姑娘的剧本。   他没有什么理由去怨恨。他只是千千万万个重组家庭里面的那个多余的孩子,他只是过的不太开心。   -   对从小就能享受到父母疼爱的、童年完整的伊桑,沈浮白说不上不喜欢,总归有点难言的意味。   伊桑小时候很喜欢他,总是缠着他。沈浮白一开始不想理会,后来也软了心肠带他出去玩。兄弟俩在外面玩的很开心,回来后沈浮白却被母亲一顿责怪。   “Maderira,你弟弟还这么小,怎么能够带他出去玩?难道你嫉妒弟弟想害死他吗?”人总是偏心的,母亲无疑是偏心小儿子。她也许并不想伤害沈浮白,可气头上的口不择言最能刺伤人。   蒙受冤枉的沈浮白又委屈又愤怒,恶狠狠道:“是,我是嫉妒他,我把他带到大马路上想让车撞死他!”   他跑回自己的房间,重重摔上门反锁。母亲在外面拍门:“Maderira,出来,你应该给你弟弟道歉!”   沈浮白恨恨地踢了下床,不理会。   外面传来伊桑的哭声。弟弟被这阵仗吓哭了。妈妈在低声哄他:“伊桑不哭,哥哥不会再欺负你的。”   沈浮白一把拽起枕头扔到了门板上。   外面安静了,妈妈把弟弟抱远了。   九岁的沈浮白抱膝蜷缩在床上,连外面的太阳都很适时地被乌云笼罩。房间阴翳下来,他隐没在阴影里,眼泪一滴滴落下,吧嗒吧嗒。   今天是他的生日。没有人记得。家里人只记得弟弟的生日。   他觉得和伊桑出去痛痛快快玩一天,就是对他最好的生日礼物。可回到家后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话令他感到莫大的委屈。   他觉得世界糟透了。   沈浮白红着眼眶把脸埋在膝盖里,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他记得窗户还没关。   他听到窗户传来细微的动静,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伊桑正试图从阳台上爬进来,而这里是三楼。   沈浮白立刻爬下床把伊桑抱下来,语气很不好:“你又来干什么?要是你不小心掉下去摔死,妈妈又会觉得是我把你推下去的!”   伊桑摇摇头,碧绿澄澈的眼睛望着沈浮白:“我跟妈妈说过了,不是你的错。”   “不,她说的没错。”沈浮白恶声恶气,“我嫉妒死你了,我想要你死,你明白了吗?滚,别靠近我!”他指向房门。   伊桑笨拙地擦掉沈浮白的眼泪,稚气道:“Happy birthday, brother.”   沈浮白愣了。眼泪又不争气地出来了。   讨厌的弟弟……为什么要那么讨人喜欢呢?   -   综上所述,沈浮白和他的弟弟关系不好不坏。不能完全心无芥蒂,又别扭地宠爱着。母亲后来和沈浮白关系缓和,总想弥补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就把视频电话交给了伊桑,让他和沈浮白好好聊聊。   沈浮白多年的大仇终于得报。他丧心病狂地叫了一堆外卖,都是各式各样的中国小吃,然后在屏幕前给伊桑做了几个小时的吃播。   “你知道吗?伊桑。”十一岁的沈浮白边吃边炫耀,“中国的10月1日是国庆节,全国人都会庆祝我的生日。”   小伊桑目瞪口呆:“哇哦,那真是酷毙了。你喜欢中国吗?哥哥。”   沈浮白咽了口饺子,慢慢道:“我当然喜欢。”   -   “怎么吃个东西还能发呆?”姜珩看沈浮白已经盯着那饺子半天了。   沈浮白从回忆里抽回思绪,一口一个饺子咽下去:“它好吃得令我需要时间慢慢品味。”   他有好久没有跟美国的家里联系了。大概……有六年。   如今找到了男朋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谁分享的时候,却发现只有网友。   想得到家里人的祝福吗?   当然啦。   饺子在中国象征团团圆圆,红红火火,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   他有点想家了。 第83章 生日快乐   沈浮白演唱会的门票一开预售,十秒内就被抢空。这场面并没有出乎预料,他人气一向摆在那里。   他的微博自那条宣传之后再也没有发过,只有系统自动提醒的“您关注的博主生日就要到了,到时候为他送上祝福吧”。   9月30号,这天的热搜很温和,表面一派宁静,微博的程序员们却都如临大敌,已经做好了加班加点抢救服务器的准备。   明天是国庆,十一长假有多热闹暂且不说,光是#沈浮白生日#这个话题,就足够微博瘫痪好几次了。   无数网友正在为“今年沈浮白生日能让微博瘫痪几分钟”这件事下注揣测。实在是沈浮白往年每一次都会造成一场特大风暴,换成其他流量都没有这个威力。   沈浮白的人生好像分为两个极端,十六岁前无人问津,除了祖母和弟弟,谁也不记得他的生日。十六岁之后,他拥有粉丝千万,每年都会得到无数祝福,收到不计其数的礼物。   一面在谷底,一面在云端。   但沈浮白对他的生日其实不太上心。在他最希望用生日博得关注的年龄,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祝福。后来众星捧月,那些东西唾手可得,他反而不想要了。   他长大了。   再也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   9月30日,晚上10:00。   沈浮白完全没有即将要过生日的自觉,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甚至不及珩珩在他身边这件事让他来的高兴。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一天,他的微博会被人艾特爆,收到来自全国以及海外粉丝的祝福。这通常会导致沈浮白一登录微博就卡掉线。   所以他这一天一般不登微博,等服务器修好之后再发一条感谢。   沈浮白已经洗完澡准备上床,姜珩却忽而推了推他。   “怎么了?”沈浮白疑惑。   他是搬回自己家了,不过姜珩也跟着回他家了。偌大的房子里多了个人,不再是冷冰冰的,出现了生活的气息。   但俩人这段日子也只是在同一张床上各自安睡。沈浮白白天为了准备演唱会练舞练歌都够累了,往上一爬上床就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没精力想别的。   “穿上衣服。”姜珩说,“带你去个地方。”   沈浮白挑眉,好奇心起来。   他很快穿上衣服,问:“去哪儿?”   “待会儿就知道了。”姜珩把一个黑色眼罩递给他,“把这个戴上。”   沈浮白失笑:“你是想给我准备什么惊喜吗?这个套路网上都用烂了。”绕是如此,他还是满怀期待地戴上眼罩。   珩珩准备的,不管是什么他都喜欢。   眼罩一戴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姜珩将他牵出房门,等到楼梯口的时候,直接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沈浮白下意识搂住姜珩的脖子。他垂着头,唇瓣殷红而诱人。   姜珩克制住想亲他的冲动,把他抱上一辆迈巴赫的副驾驶座。   车行驶了一个小时,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从繁华的街道变成了人烟稀少的郊区。   沈浮白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时间大概过了很久,外面车辆的喇叭声越来越少,到现在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   “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卖掉吧?”沈浮白开玩笑道。   姜珩握着方向盘:“是啊。”   沈浮白故作害怕:“你要把我卖给谁?”   “卖给姜家。”姜珩慢条斯理道,“给他家二少爷当媳妇儿。”   沈浮白笑得仰起了脖颈倒在副驾驶座上:“行,我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   -   车大概又开了十分钟,姜珩在路边停下,绕到副驾驶门边打开车门,把沈浮白牵下车:“跟我来。”   沈浮白眼睛被蒙着,目光所触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可因为掌心处牵着的那只手,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姜珩牵着沈浮白走了十几步,然后站在他身后,轻数:“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眼罩被轻轻摘下,沈浮白闭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随即整个人都被震撼了。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糖果屋。   -   不是真的食物做的屋子,是这屋子做的很像食物。屋顶像带芝麻的面包片,覆盖着薄薄一层肉松海苔。墙壁是淡绿色的,像是被用抹茶冰淇淋刷起来的。窗户是夹心饼干,门是黑巧克力,烟囱是一根棒棒糖。   门前的鹅卵石路一路蜿蜒到脚下,每一颗鹅卵石都像彩色巧克力豆。   这简直像个童话。   沈浮白看这房子的外观都惊呆了:“……你还真把糖果屋造出来了?”   “你不是说要么?本来想用真的食材,可惜天太热了保存不住,还会弄得人一身黏糊。”姜珩拉起他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沈浮白晕晕乎乎地跟他进去。姜珩打开灯——这灯做得可真像水果蛋挞。包括屋内的陈设,色彩鲜艳粉嫩,到处都充满了童趣。   沙发上、地毯上、柜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箱子,用精美的蝴蝶结打包系着。屋子里还摆满了气球,比叶凛那个情侣餐厅里的还多还粉。   沈浮白哭笑不得:“你这是给我过生日还是过儿童节?”他是二十三岁,不是三岁!   “我一直很遗憾,这么晚遇到你。在你人生的前二十二年,我都没有参与。”姜珩眉眼认真,“我想了很久……应该要给你什么样的礼物。我什么都想送给你。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些。我希望能够弥补那些年我不在你身边。”   姜珩拆开一个上面写着“浮白1岁生日快乐”的盒子,打开是一个奶嘴。   “浮白,你出生了,小小的一只,很可爱,我送给你这只奶嘴,你要好好咬着,不许吐泡泡。”姜珩把奶嘴给他,“浮白,1岁生日快乐。”   沈浮白快笑疯了:“哈哈哈哈哈珩珩你干嘛……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奶嘴啊。而且我是23岁生日啊你清醒一点。”   姜珩淡笑着把奶嘴收回盒子里,又打开一个写着“浮白2岁生日快乐”的礼盒,拿出一把长命锁:“中国长命锁寓意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你在美国长大,估计没有人送你这个。那么我送你,浮白,2岁生日快乐。”   沈浮白“噗”了一声,想笑,克制住了。   姜珩又去拆下一个礼盒:“这是一只拨浪鼓,孩子们都喜欢这玩意儿。浮白,你要玩的开心,3岁生日快乐。”   ……   “这是一辆儿童木马,坐在上面可以摇晃……唔,当然对于一米八的大人可能小了点。不过你才6岁,正好可以使用。浮白,6岁生日快乐。”   ……   “你十岁了,长高了,以前的衣服不能穿了。给你买了件新衣服。浮白,10岁生日快乐。”   ……   “你上中学了,认识了新的伙伴,也许你会喜欢和他们一起打篮球。所以我送你这双球鞋。浮白,13岁生日快乐。”   ……   “你进入娱乐圈,光芒万丈,所有人都为你惊艳。我也为你骄傲。这条代表好运的项链给你。浮白,16岁生日快乐。”   ……   “你十八岁成年了,可以学会考驾照了。我送你一辆车,红色的帕加尼,愿你一生疾驰如风,潇洒自在。这是车钥匙。浮白,18岁生日快乐。”   ……   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拆了一地,过去每一年的礼物,姜珩都精心准备,一一补给了沈浮白。   一年都不曾落下。   沈浮白坐在沙发上,被一堆礼物包围。他一开始还笑得停不下来,随着姜珩一句句的诉说,沈浮白慢慢敛了笑,捂住嘴,仰头眨了眨眼睛。   他眼眶有点红。   “22岁,我在这一年遇见了你。初次见面,你说你有一排房子,随便我挑。不需要的,浮白,应该是我送你才对。”姜珩从22岁的生日礼盒里拿出一叠房产证,“海景房,我安排上了。浮白,22岁生日快乐。”   沈浮白鼻尖抽动了一下,别过头。   “最后。”姜珩拆开最后一个礼盒。   那个礼盒很小,比1岁时那个放奶嘴的礼盒还小。沈浮白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23岁,就是他今年的生日。   “你看外面的烟花。”姜珩却没有立马打开。   沈浮白好奇地往窗外看了眼,只见天上突然炸开璀璨的烟花,在空中印出几个字。   浮白,23岁生日快乐。   这里是荒郊野外,倒也不担心别人看到。这一场盛世美景,只有他们两个人欣赏。   墙上的指针,正好指向十二点。   姜珩拆开了最后一个礼盒。   那是一个首饰盒。低调奢华的钻戒,不如沈浮白手上的鸽子蛋华丽,却更加优雅。   姜珩单膝跪了下来。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姜珩温柔道。   -   沈浮白哭惨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珩珩向他求婚了。珩珩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给他准备了这么多年的礼物,最后在他23岁生日的时候向他求婚。他明明,明明很开心的。   他确实很开心,他笑了好久,然后就情绪失控地掩面哭泣,哭的不能自已。   他好像总是这样。珩珩告白的时候是,珩珩求婚的时候也是。世上有个人对他这么好,他受宠若惊,不敢相信。   可这是真实的。   姜珩亲着他的眉眼:“宝贝儿,别哭了。23岁生日快乐。生日要开心。”   沈浮白拥抱着他,埋他肩头:“你总是这样。第二次了。告白的那次也是……你就不能不让我哭吗?”   姜珩轻笑:“我想娶你啊。浮白,你愿意吗?”   沈浮白低着头,良久,轻轻点了一下。   姜珩垂眸:“浮白?”   沈浮白低声:“愿……意。”   姜珩把戒指戴在沈浮白的中指上,又拿出另一枚,悄声哄着:“那麻烦浮白也帮我戴上吧。”   沈浮白吸着鼻子帮他戴戒指,突然就破涕为笑:“咱们食指上戴个鸽子蛋,中指上戴个订婚戒指,等到结婚无名指上还要戴个婚戒。手上戴满戒指,像不像暴发户啊?”   结婚。   姜珩弯了弯唇角,他喜欢这个词。   温馨的气氛被手机铃声打断。沈浮白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美国的电话。   他在美国交换过联系方式的只有谢利尔。不知道谢利尔这会儿打电话来给他做什么?谢利尔好像也不知道他的生日啊。   沈浮白接电话,还没说话,对面就是一阵悦耳的少年音。   “Happy birthday, brother.”   沈浮白惊了。   卧槽这谁?   电话那头的少年轻笑:“哥哥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伊桑。”   沈浮白心情复杂。   他确实没听出来。   他和母亲那边六年没联系了。六年前伊桑才十二岁,和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当了偶像后,沈浮白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一遍。这么多年,和家人从来都没有联系。   “哥哥之前来美国了。”伊桑听起来有些委屈,“为什么不回来见我们呢?”   沈浮白:“……你怎么知道的?”   “哥哥见到了谢利尔吧。他是我的朋友。”伊桑温柔道,“我知道哥哥在中国成了大明星。我不懂中文,但我也有努力追上哥哥的脚步。我现在是一名欧美时尚圈的超模哦。”   想不到伊桑成了一名超模。   “哥哥不愿意回来,是在怪我们吗?”伊桑有些难过。很多事情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才会明白,他们一家三口对沈浮白造成的伤害。   没有暴力,可冷暴力与不信任足以摧毁一个年幼的孩子。   “没有。不关你们的事。”多年未联系,沈浮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妈妈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妈妈总是念叨你。”伊桑回答。   沈浮白怔了怔:“嗯。”   “对了。”沈浮白突然道,“我有男朋友了,他今晚刚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这波恩爱必须得秀!   怦!   那边传来手机摔地上的声音,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   姜珩过来揽住他:“是谁?”   沈浮白攥着手机:“是我弟弟。”   姜珩瞬间变得紧张,他记得浮白的家人对他不算好。   “没事,他祝我生日快乐。”沈浮白浮起一丝笑。   手机一阵阵震动,沈浮白一看,都是亲朋好友的祝福。   小林:沈哥,生日快乐!   李曼:酒酒,生日快乐。   徐导:小沈,23岁生日快乐啊,网上看到的,祝你以后大展宏图。   杨盈盈:生日快乐   慕瑶:生日快乐啊小浮白~   陆云浅:沈哥,生日快乐!蛋糕.jpg   慕容尽欢:兄弟,生日快乐。你好有排面啊,做大明星就是不一样,一个生日我刷到了十条关于你的新闻。   叶凛:兄弟的男朋友,生日快乐!   叶孜然:沈哥哥,生日快乐哟   傅桓丞:生日快乐,有空一起打游戏啊   ……   沈浮白看着一条条祝福,手机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   -   10月1日,零点。   微博瘫痪,全网祝福。   天上绽放的烟花,美国亲人的电话。   1到23岁的礼物,珩珩的求婚。   真的好花里胡哨啊。   可是……   他好喜欢啊。 第84章 酒心巧克力   被装饰得粉嫩又温馨的的糖果屋里,大大小小的礼盒散了一地。沈浮白勾住姜珩的脖子:“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姜珩抬了眼皮看他:“嗯?”   沈浮白小声道:“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不好呀?”   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的生日从来都不重要,那么选在这一天,和珩珩彻底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可以让这个不怎么重要的日子变得重要一点。   只是没想到,珩珩的惊喜来的如此巨大而突然。直接把这一天变成了求婚的日子。   姜珩呼吸低沉了几分。   “你,你担心这里没工具吗?”沈浮白微红了脸,“放心吧,我在家里已经自己清理好了……”   姜珩一怔,眼底染上几许笑意:“原来你在浴室里洗那么久的澡,是在准备这个?”   只要一想到青涩美丽的青年独自躲在浴室里,红着脸清理自己的身体……姜珩觉得他已经受不了了。   沈浮白自暴自弃地埋在他怀里:“反正我都投怀送抱了,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姜珩笑看着快怂成鸵鸟的青年:“我当然要。”   沈浮白直起身体,强作镇定:“我第一次,没什么经验,请问是走流程还是直接脱?”   “傻瓜。”姜珩忍俊不禁,“当然是先上楼。这里空间太挤,你也不想我们的第一次是在沙发吧?”   沈浮白努力装出很有经验的样子:“哦。”然后起身差点站不稳。   天呐,他紧张到腿软。   姜珩直接抱他上楼。   这楼梯做的有点像卷筒回型蛋糕,铺着长长的地毯。沈浮白贴着姜珩的胸膛,一边希望这条路赶紧走完,一边又希望永远也走不完。   就很复杂。   姜珩把他抱进卧室,安放在棉花糖般柔软的白色大床上。   俩人在之前的房子里都洗过澡,倒是直接省略了这步流程。   沈浮白低头红着耳朵解衣服扣子,因为太紧张,手抖,没解开。   他马上就要睡到偶像了!这谁能冷静啊!   两人也都是第一次干操粉的事情,然而并不自知。   姜珩好整以暇地看了半天,欣赏够了美人害羞的场景,终于好笑道:“算了,我的礼物,我自己来拆。”   ……   姜珩从床头柜里拿出润滑油的时候沈浮白都惊呆了:“……你这是有备而来?”   为什么糖果屋这么童趣的地方会出现这么邪恶的东西?整个画风都不对劲了。   姜珩勾唇:“不巧,正是。”   他们两个今晚是互相算计着想把对方拐上床。   所以,这事情办定了。   -   沈浮白是真紧张。   他之前查了好多资料,说做下面的那个第一次可疼了。他实在是太怕疼了。   虽然练舞蹈那会儿没少受过疼,可总归是能避则避。谁没事上赶着找罪受。   然而他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姜珩还是没动静。沈浮白烦了,回头问:“你到底进不进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给个痛快!   姜珩一本正经:“在此之前,先说好四点……不对,三点。另一点之后再说。”   沈浮白:“???”   他们这是在为爱鼓掌吗?为什么他感受到一股小学生上课的课堂氛围?这还来约法三章?   沈浮白忍耐:“你说。”   “第一,放松身体。待会儿喊疼我也不会停。卡中间不上不下你会更疼。”姜珩显然也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沈浮白觉得更紧张了,完全放松不了,连声音都带点儿抖:“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害怕……”   姜珩继续说第二点:“第二,深呼吸,别太有压力。刚才已经用手指帮你弄过了,你可以的。”   沈浮白不自在地把脸埋进枕头:“能不能别说那么细?”他不要面子的吗?   “第三。”姜珩着重强调,“不许提晋江。”   “啊?你在说什——”沈浮白被这条件给听懵了,注意力刚被分散,下一秒脸色一白,嘴唇抿着,手指抓皱了床单。   姜珩强势地嵌入他的指缝,两只同样修长好看的、戴着戒指的手交缠到了一起。   “……第四。”他哑声道,“我爱你。”   -   沈浮白不记得过了多久,他的时间观念都要被模糊了。只知道他最后累得趴床上不想动弹,比跑了十公里喘的气还要粗。   “不干了不干了。”沈浮白气息不稳,满头是汗,脸颊又红又烫,“你怎么这么能撑啊?”   都得有几个小时了吧?这还是人吗?   姜珩俯身吻他耳垂,声音较往日多了分沙哑,却更加性感:“我平时的健身房可不是白去的。”   沈浮白有气无力的:“我见识到了。”   姜珩轻笑:“再来一次?”   沈浮白惊叫:“你当这是开奖呢还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要出人命的!”   姜珩挑眉:“你又不会怀孕,怎么可能出人命。”   沈浮白气疯了:“汝语人言否?”   姜珩很痛快地承认:“非人哉。”   不好意思,男人在床上就是禽兽。姜珩直接把沈浮白拉到身前继续。   “姜珩我,操,你——”沈浮白气的爆粗,却也只能无力地趴在姜珩肩头,眼尾通红,潋滟到极致。   那带着威胁的话语也因为软绵破碎的腔调变得撒娇一般。   姜珩摇头:“浮白,你清醒一点,认清现实吧。”   沈浮白呜咽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眸里泛起水光,带着点哭腔:“姜珩珩你不是人,你得到我的身体就不爱我了,你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姜珩没想到沈浮白这么敬业,这时候还不忘演琼瑶剧。他想了想,接了一句:“你也不是人,你这个吸人精气的妖精,可叫我欲罢不能呢。”   沈浮白,卒。   -   白天的糖果屋五颜六色,鲜艳丰富。柔软如棉花糖的大床上,美丽的青年阖着眼。他有着玫瑰花一般的脸庞,散发诱人的芬芳。颀长的身体被薄被盖住,修长的腿露在外头,睡颜极为漂亮。   像被雨露浇灌后悄然盛放,尽态极妍。   沈浮白醒了。   他茫然了一会儿,身上的被子滑下来,颈窝与锁骨处斑驳又狼藉。   沈浮白缓缓转过头,盯着还在熟睡中的姜珩,眼里闪过杀气。那是比往日的起床气还要恐怖的杀气。   沈浮白一把翻身跨坐在姜珩身上,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掐死再说!   人刚上来,手还没碰到脖子,姜珩突然睁开眼,拽住他手腕,带得沈浮白整个人趴他身上。   “大清早的,想干什么坏事儿?”姜珩揶揄地问。   沈浮白咬牙:“杀你。”   姜珩玩味:“用色诱的方法杀我?”   “……”沈浮白才注意到他们都没穿衣服。   他简直像个蓄意勾引的小浪精。   沈浮白立刻就要下去,被姜珩抓着手腕不放。   “你放我下去。”   “不放。”姜珩懒懒道,“是你先动的手。我躺平任操,你尽管上。”   沈浮白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脸呢?”   “在这儿。”姜珩仰起了脸,“怎么,你要亲吗?”   对方越来越不要脸,沈浮白脸越来越红:“现在有七点了吧?赶紧放我下去,我要去晨练。”他现在这个状态哪有力气去晨练,只是找个借口脱身罢了。   姜珩悠悠道:“要晨练,何须下去?”   “姜珩你#*@¥……”玫瑰花一边口吐芬芳一边娇艳盛放。   “好吵。”姜珩挑起他的下巴吻了吻,轻抬起眼眸,“乖一点,不然今天你都出不了这间屋子。”   沈浮白欲哭无泪。   为什么珩珩突然变得这么霸总起来了!   -   10月1日,姜珩如愿以偿地把那颗觊觎许久的酒心巧克力,一层一层剥开吃掉。   滋味很美好,心情很美妙。   事后姜珩穿戴整齐扣上衣领子最上方的扣子,转身问沈浮白:“出去晨练吗?”   沈浮白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这都中午了。”   姜珩:“那起床?”   沈浮白缩回被窝里:“不起,累。”   姜珩俯身亲了他一下:“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去买早餐……”他看了眼外面的太阳,改口道,“午餐。”   姜珩出门了。   沈浮白掀开被子,坐起身,疼得脸白了白。   他第一次练劈叉的时候都没这么疼过!   沈浮白摸到手机,一登微博,卡了一分钟,然后手机黑屏了。   沈浮白:“……”   是时候换个手机了。   沈浮白耐心等了会儿,等手机重新亮起来,没开微博,先开微信。   他有两个微信,一个私人用,一个工作用。私人的那个只加了李曼小林和珩珩。毕竟以前他连微信头像背景都是珩珩,朋友圈发的也都是追星相关,这个秘密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沈浮白微信上把亲朋好友的祝福都回复了,切出来时才发现昨晚有两个未接来电。   都是伊桑的。   六年没联系,一通电话就说他答应人求婚了,估计把伊桑吓得不轻。等冷静后再打过来,沈浮白早就和姜珩翻红浪翻得什么也听不见了。   沈浮白在百度上输入伊桑的英文名,跳出来的结果都是——   谁杀了伊桑?   特工伊桑。   《地球上的星星》伊桑。   ……这都什么跟什么,毫不相干。看第一条沈浮白差点以为伊桑死了,昨晚最后给他打的求救电话。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伊桑名气还没有大到中国来,他在百度上搜当然搜不出什么,只有一堆重名的。   沈浮白翻墙到外网,再次搜索伊桑·加西亚,这次出来的结果就多了。   他点进第一条,跳出来的是一名英俊的外国少年。   十八岁的白人少年,棕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眸,俊美得不似凡人。也不愧是超模,年仅十八就已身高一米八五,比沈浮白还高五公分。   当年才到他肩膀的小不点,现在也这么大了。   伊桑在美国时尚圈还是新人,刚崭露头角不到一年,已经颇有名气。很多杂志封面都有他的身影,是各大时装秀的常用模特。在最新的履历上,他试镜上了查普曼导演《净土》里的精灵角色,似乎有向演艺圈发展的趋势。   难怪他和谢利尔有联络。 第85章 何其有幸   沈浮白翻着伊桑一张张硬照,浏览过他这些年的成长历程与辉煌的履历,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骄傲。   那是他的弟弟。   沈浮白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手机铃声响了两秒,很快就被人接起。伊桑惊喜的声音传来:“Brother!”   沈浮白应了一声:“Long time no see,Ethan.”   伊桑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少年轻轻地问:“哥哥,那个向你求婚的男人对你好吗?”   沈浮白扬唇:“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伊桑追问:“比家人还要好吗?”他突然顿了顿,低声说了句抱歉。   家人这个词,对伊桑来说很好。对沈浮白来说却并没有那么好。   他们有太久没有说过话了,昨晚的一通电话很是仓促。如今兄弟俩有时间慢慢说,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   伊桑问:“哥哥,你六年前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我们都联系不上你,很着急。”   沈浮白回答:“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在中国当了大明星,明星是很忙的,联系方式也都会换掉,为了保护隐私。”   “可你这六年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如果不是谢利尔告诉我他认识了一个中国人,我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你。”伊桑恳切地问,“你一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你能告诉我吗?我……”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伊桑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谈话。   然后伊桑说:“哥哥,妈妈想要和你说话。”   沈浮白怔了怔。   几秒后,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像在屏住呼吸:“Maderira.”   沈浮白心被撞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   女人又唤了声:“Maderira.”带着哭腔。   沈浮白低低说了声:“Um,I'm here.”   女人直接哭出了声:“I miss you.My child.I miss you very much.”   她很想念这个孩子。   沈浮白轻轻笑了一下:“可是,当初不是您选择送走我的吗?”   怎么可能一点怨怼都没有。   从小到大遭受的忽略与冤枉,被放弃的委屈,被轻视的不甘,又岂是女人后来幡然醒悟后那自以为是的弥补可以化解的。   骄傲的母亲意识到自己错了,可从来不肯道歉,只是在行动上对他好了些,在他刚来到中国的时候经常给他打电话。   可那又怎样?还不是放弃了他。   在那一通通远洋电话里,母亲不只一次问初到异国的男孩。   “对中国的环境适应吗?”   “适应。”因为在哪里都一样。   “会想家人吗?”   “不会。”顶多偶尔挂念一下弟弟。   “下回聊。”   “好的。”好烦。   ……   他从未原谅,因为她从未道歉。   他不过是失望透顶,不在乎了。   然而内心终归还是在意的,否则他不会在时隔六年,听到母亲声音的瞬间,手还会发抖。   他始终记得,那个带他闯进校长办公室,给他找场子,警告同学不许欺负他的母亲。   “我……”女人在那边踌躇,“我听伊桑说,你有了男朋友……他好吗?家里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沈浮白静静问:“您是要干涉我的生活吗?”   女人焦急道:“我是你母亲,我只是关心你……”   “可您从未管过我。无论是我的3岁还是13岁。”沈浮白轻叹,“现在我23岁了,不需要大人管了。”   女人喃喃:“你果然恨我……”她声听起来很苍老了。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歌唱家,她如今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优秀的小儿子,可是还不完整。   十一岁就离家的大儿子,是这个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沈浮白说:“我不恨您。Never.”   女人:“可你六年都没有跟我们打过电话。我觉得你的never的真正意思是Forever。”   “……”沈浮白无奈,“这事与你们无关。是我自己需要处理一些事。”   “什么事需要让你失联那么多年?Maderira,如果你需要帮助,你可以告诉我们……”   “已经处理好了。”沈浮白没有提。   女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她讷讷开口:“听伊桑说,你得到了《净土》里的一个角色……也就是你十二月要再来一次美国,对吗?”   沈浮白说:“嗯。”   女人声音带着期盼:“我能见见你吗?”她生怕被拒绝似的,一口气说了好多,“我不会以母亲的身份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觉得你找到了真爱,那么我祝福你们,我不在乎他的性别与家世,我只希望他对你好。我……我知道我对你亏欠太多了,我只是想见见你……”   “My son,I really miss you.And,”女人最后哭着说了句,“Sorry.”   对不起,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沈浮白眸光颤了颤。   “Ok.”他轻声,“Bye,mom.”   然后挂断电话。   他喊了妈妈。   自他长到一定岁数后,再也没有真心实意地喊过一声妈妈了。这声是久违的。   他原谅了。   自始至终他等的不过是一句道歉。孩子其实很容易就原谅父母的。这么多年,他难以释怀的心结,似乎就在这一声“Sorry”中烟消云散。   那些隔阂与芥蒂,只需要一句道歉而已。他不贪的。   ……   遥远的美国,黑发女人听着电话挂断的忙音,激动得抱住身旁的小儿子:“Maderira答应见我了!他还叫了我妈妈!老天,我六年没有听他喊过妈妈了……”   棕发碧眼的美少年喜上眉梢:“我们可以见到哥哥了。”   -   姜珩回来时,就见青年坐在床上,望着黑屏的手机发呆。   “浮白,看什么呢?”姜珩笑问。   “嗯?”沈浮白抬起头,眼里有泪光。   他刚刚打电话时很冷静,一挂断就立刻忍不住汹涌的情绪。   姜珩笑容敛下来,他喜欢浮白情动时的眼角泛红,却不喜欢浮白伤心时的眼眶通红。   浮白应该笑,应该永远开心才好。   “怎么了?”姜珩微微急切地坐下来,“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他有些懊恼,昨晚浮白是第一次,他今天上午又那么不知节制……   沈浮白摇摇头,扑到姜珩怀里:“珩珩,我得到妈妈的祝福了!”   他擦了把眼泪,喜悦道:“我们也是有家人祝福的啦!”   姜珩一愣,随即弯了弯唇:“嗯。”   浮白选择和家人决裂,他必然站在浮白这边。浮白能和家人和解,他也必然为之喜悦。   无论怎样,他都尊重沈浮白的决定。   -   姜珩买来了午餐,沈浮白本打算下床吃东西,动弹的时候身体僵了一下。   ……感觉东西要流出来了。   沈浮白不下床了,赖在床上打死不下来。   他不能那么丢脸!   沈浮白如此抗拒下床,姜珩开始还不解,后来也回过味来,轻咳了一声:“去浴室清理一下。”   沈浮白裹紧小被子:“你走开,别看我。”   姜珩好笑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早上是谁缠着我不放?”   沈浮白一开始害羞的厉害,后来得趣了,简直浪的飞起。勾着姜珩撒娇,像能把人榨干的狐狸精。   沈浮白从被子里悄悄探出头,一秒又蒙上:“我不管,你转过去。”   “怕了你了。”姜珩嘴上说着,倒也真转了过去。   沈浮白这才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他还当往常一样,大步跨下床,结果腿一酸软,一腿还搭在床上,另一条腿整个滑下去了。   ……幸好他专业练舞的,230°一字马劈了下去,不然最轻也得来个韧带拉伤。   姜珩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惊了:“你们练舞的也太敬业了,什么时候都不忘练习基本功……”连个下床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沈浮白咬牙:“扶朕起来!”   姜珩走过去直接把他抱起来:“还是我帮你吧。真怕你在浴室里摔倒。”   沈浮白:“刚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得差点进医院?”姜珩瞥他,“得亏你柔韧度好,怎么折都没事……”他说到这顿了下,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看来能解锁很多姿势呢。”姜珩若有所思。   沈浮白:“你这家伙到底是谁!把我纯白无暇的姜珩珩还给我!”   他粉的绝不是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奇怪生物!   偶像光环逐步破灭中。   爱的人渐渐真实起来。   真实得……依然是他爱的模样。   -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凉了。姜珩把午餐放到微波炉里加热。这糖果屋虽然造的跟童话里的似的,屋里的陈设倒是还没脱离现实,家用电器都一应俱全。   姜珩热午餐时,沈浮白盘腿坐沙发上刷微博。昨晚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还没有收拾好,沈浮白坐在一堆盒子中间,仿佛自己就是从礼物中跳出来的一样。   微博不用想就知道大号被@爆了。铺天盖地的生日祝福,沈浮白直接发了条“感谢大家”,统一回复。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有点遗憾地想,可惜了,不能发上去。   微信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沈浮白点开一看,居然是谢迟安发来的。   谢迟安:生日快乐!!!   自从上回芜山一别,沈浮白和这位高中生没再联系,要的联系方式形同虚设,没想到对方还有主动的一天,居然还带三个感叹号。   真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孩子。   沈浮白开玩笑地回了句:你这消息可有点迟啊。   其他人都是零点准时发来的消息,只有谢迟安是白天发的。不过想想也是,高中生嘛,身体要紧,不能熬夜。   谢迟安:因为我好不容易才偷到手机的呢,浮白哥哥!!!   沈浮白打了个寒颤。   难以想象那个清冷淡漠的少年会打出这行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网络现实判若两人?   下一秒,对方又发来几句。   谢迟安:抱歉,刚才是我妹妹。   谢迟安:她偷了我手机。   谢迟安:她是你脑残粉。   沈浮白:“……”   谢迟安:也祝你生日快乐。   沈浮白勾唇。   就说这孩子还是外冷内热嘛。   -   午餐不算太丰盛,但是很美味。姜珩让沈浮白吃一点垫垫肚子,晚上还要正式给他过生日。蛋糕必须有,要超大的,彻底满足两个甜食控。   沈浮白感叹道:“昨晚那生日就过得够难忘了,可惜了,没记录下来……”   “有啊。”姜珩翻出一个相机,“我都拍下来了。我想把我们之间所有有意义的事拍成vlog,等以后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每年都拿出来放一遍。现在要看吗?”   “要!”沈浮白惊喜道。那场景他再回味多少次都不嫌多。   姜珩把胶卷放进去,沈浮白紧紧盯着电视。   电视里很快重现昨晚的场景。   “浮白,你出生了,小小的一只,很可爱,我送给你这只奶嘴,你要好好咬着,不许吐泡泡。浮白,1岁生日快乐。”   “哈哈哈哈哈珩珩你干嘛……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奶嘴啊。而且我是23岁生日啊你清醒一点。”   “中国长命锁寓意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你在美国长大,估计没有人送你这个。那么我送你,浮白,2岁生日快乐。”   “这是一只拨浪鼓,孩子们都喜欢这玩意儿。浮白,你要玩的开心,3岁生日快乐。”   ……   电视里的沈浮白咧开嘴笑成傻逼,然后又捂住脸哭成一个傻逼。   电视外,沈浮白坐沙发上看笑了:“我真特么傻逼。”   然而不可否认,再看一次,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感动。   -   有人这样为他上心。   何其有幸。 第86章 演唱会   10月1日   珩珩向我求婚了。   我们做了。   -   沈浮白的演唱会定在10月30日,地点在鸟巢。   明星在鸟巢举办演唱会其实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鸟巢可容纳八万人,带上临时座位就是九万一千人。要是对自己的人气没点准确评估,自不量力地把演唱会开在鸟巢,到时候来的人不够多,远远望去空旷的一片,那就是可想而知的尴尬。   从来不乏自诩流量天王的小明星在这里试水,最后票都没卖出去几张,沦为一个笑话。   沈浮白没有这个顾虑。他的演唱会永远座无虚席,就连鸟巢也不例外。九万一千张门票,在开售十秒内被迅速一扫而光,黄牛倒卖的票价能翻上十倍。上座率100%,足以证明他的人气。   演唱会当天,沈浮白在后台化妆,姜珩亲自到来为他捧场。   “紧张么?”姜珩询问坐在化妆台前的沈浮白。   沈浮白抬头,浓妆夸张的舞台妆也挡不住容貌的出挑:“不紧张,又不是第一次开演唱会了。”   “这次不一样。”姜珩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意义不同。   “放心吧。老师都夸过我了,说我进步神速,唱得很好。”沈浮白胸有成竹。   姜珩也不免好奇。沈浮白一开始唱得真的是不忍听,光是练习音阶就练了好久,日日魔音穿耳,荼毒洗脑。姜珩一连几日都睡不好,听沈浮白说话都像是在唱歌,疑似出现了幻听。   一来二去沈浮白就没在他在的时候练歌了。   所以姜珩现在也不知道沈浮白到底练到了什么地步,还有他写的什么歌词。   但沈浮白确实是很辛苦地在练。任何一样东西,再没天赋,经过日久练习,也该有成效了。   不说做到顶尖,至少要达成及格线。   演唱会从晚上七点开始,九点结束,持续两个小时。现在是六点半,还有半小时准备时间。   化妆师给沈浮白化好妆,门外走进来一名穿着紫色西装骚得不行的男人,瞧见沈浮白就瞪直了眼:“哟,你这身——漂亮啊。”   颜控叶凛赞不绝口。   叶孜然和萧烨两颗小脑袋从叶凛身后探出来,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好美啊!”   叶凛是姜珩的好兄弟,沈浮白是姜珩的恋人。姜珩给自家媳妇儿捧场,叶凛非也要跟来凑热闹,顺带把自家弟弟也给拉来了。叶孜然最近和萧烨玩得好,就把人一起叫来。   当然这几人贡献了票价。姜珩是免费的。叶凛来这件事儿,沈浮白不知情,姜珩则表示——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来了都乖乖买票去。   萧烨本还有些怕生,见到沈浮白后也不觉忘记不安,露出惊艳的表情。叶孜然就要活泼多了,直截了当地问:“沈哥哥,你这是开演唱会还是拍古装剧啊?怎么还穿古装啊?”   沈浮白纠正他:“这叫汉服,我今晚要跳舞的。你们怎么来了?”   叶凛道:“听说你这是最后一次开演唱会了,兄弟们还不来给你捧个场啊?”   沈浮白开完这场演唱会,《棠梨花》就该播出了。等剧播出后人们对沈浮白的花瓶印象必定会大为扭转,那时候就是沈浮白宣布转型,脱离盛娱转入姜珩工作室的时候。   所以这确实是最后一场演唱会。   不过这消息暂时还是个秘密,粉丝们都不知道这场演唱会其实是告别演唱会。   姜珩直接把人赶出去:“来了就去位置上坐好,无关人员不要来后台。”   叶凛就不服了:“你不也是无关人员么?”   姜珩亮了亮手里的订婚戒指,走近对叶凛悄声道:“不好意思,我是他未婚夫。”   又被塞了一把狗粮的叶凛:“……”   叶凛一手一个抓走叶孜然和萧烨:“我们走!”他才不要留在这里吃狗粮。   沈浮白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收回视线:“小苒来了么?”   “来了。我刚在座位上看到她了。”姜珩说,“和她父母一起,还有李若微。”   王小苒毕生梦想就是参加一次沈浮白的演唱会。沈浮白圆了她这个梦,还送了她好几张门票。   沈浮白亲自送出去的票,位置自然在前排。他们早早就到了,是以姜珩能看得见。   “嗯。”离演唱会开始只剩下十分钟了。   沈浮白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紧张。   他开过太多次演唱会,这次与以往都不同。他很上心。   他从前总是抱着吊儿郎当的态度敷衍,如今想来着实不该,简直对不起粉丝的票价。尽管李曼常说她们光是冲着他这张脸就能买单。   那么就在今晚,给一个华丽的落幕。   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   10月30号,晚上六点五十九。   鸟巢已经变成白色的海洋。粉丝们狂热地挥舞着白色的荧光棒,嘴里疯狂呐喊着沈浮白的名字。有人高举着写着沈浮白名字的牌子,还有的拉着大大的横幅,写着“酒酒长久,浮白干杯”。   沈浮白还未出场,现场的气氛就已经躁动起来了。   白色是沈浮白的应援色,干杯是沈浮白的应援词。   王小苒坐在前排,激动地等待沈浮白的出现。现场十分嘈杂,就连身边的人讲话都需要很大声才能听见。王妈妈俯下身在王小苒耳边大声道:“有没有不舒服?”   这儿太吵闹了。王小苒的身体需要静养,王妈妈担心她受不住。   王小苒立刻摇摇头。她安静太久了,这样的喧嚣令她期待又兴奋。   李若微同样很是激动,不住挥着手里的白色荧光棒,连尖叫都无力,她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七点。   鸟巢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只有一束光打到舞台上。   音乐起。   一道低沉富有韵味的古琴音响彻全场,让人群的声音都小下去一瞬,屏息盯着舞台。   不同于以往从升降台上缓缓升起,沈浮白这次的出场方式格外特别。   他是一个前空翻翻出来的。   这舞蹈动作在古典舞专业术语里被称为云里前桥,翻跟斗时双手不着地,技术含量很高。等闲舞者或许可以做到撑手翻,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前空翻。   最重要的是——那轻灵飘逸的身形在半空中的滞空感,表现力绝佳。   几乎立刻就能让人想起当年那个一舞惊艳众生的少年。   这震撼的出场方式让全场震惊了一瞬,有种诡异的安静。   沈浮白已经五年没在人前跳过古典舞了。   这五年里,他从未做过一个有技术含量的舞蹈动作。大多时候都是在那里摆摆姿势,极不走心。连其他爱豆的扭胯飞吻抛媚眼都没有。   外界一直盛传沈浮白因为受伤再也无法跳了,让粉丝一度很是担心。后来干脆自暴自弃,专心舔沈浮白的颜。   可眼前的这一幕,直接打破了那些众说纷纭的传言!   场面在一瞬的安静过后,瞬间燃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浮白!浮白!浮白!浮白!浮白看我!!!”   “浮白干杯!!!!!!”   “……”   全场的尖叫盖不住古韵的音乐,古琴声依然悠远,插入了竹笛与鼓点。   容色瑰艳的青年在舞台上长身玉立,他着一身交领淡白上衣,衬水墨渐变下裳。外罩绘着泼墨山河图的大袖衫,几只仙鹤刺绣点缀期间,从山水中穿过。   飘逸若谪仙,美艳似花妖。   随着音乐的变动,舞者的身体灵活自如地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串翻身接绞腿蹦子,连续侧手前空翻,探海翻身,横双飞燕,双腿倒踢紫荆冠……   两分钟的开场舞更像是一场华丽炫技,汇聚了各式高难度动作,用完美的编排衔接在一起,向众人展示这充满爆发力与柔韧度的身体。堪称一场极致的视觉享受。   与六年前在《明日之星》上惊鸿一瞥的少年完美重合到了一起。   有不少跟了六年的老粉,看着看着,直接红了眼眶。   这一幕他们等了太久了!   他们粉的崽子不是只靠脸的花瓶,他如此优秀啊!!!   随着最后一声琴音落下,青年旋身,衣袖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以一个卧鱼停在地上。   然后青年起身,大屏幕上的他,脸不红气不喘,眉眼昳丽又自信。   他说:“酒杯们,干杯。”   在舞台上,他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天生如此耀眼。   底下的尖叫此起彼伏,几乎快要破音。   “浮白干杯!!!”   王小苒和李若微坐在人群里,嘴放在腮边,做成扩音喇叭状:“浮白干杯!!!”   无奈她们两的声音太小了,直接被淹没在人潮里。   不远处忽然传来少女撕破喉咙的尖叫:“浮白干杯干杯干杯干杯干杯!!!浮白你最棒!!!!!”   那喊得是真撕心裂肺,在这乱哄哄的喧闹中都极具穿透力,吸引去了周边人的目光。   王小苒和李若薇都好奇望过去。那是一个侧脸十分漂亮的少女,漂亮得跟明星也不差什么了。   她手里抱着一束超大的捧花,看样子是打算待会儿送给沈浮白。值得一提的是……那花束里包的不是花,是一只只小白熊。   沈浮白睡觉爱抱着一只白熊,这不是秘密,他曾经发出的照片里熊珩珩入镜了。大伙儿不知道那只熊的名字,但不妨碍他们把白熊当成沈浮白的吉祥物。   送小白熊玩偶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白熊的眼珠子镶嵌的宝石,脖子上点缀的钻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怎么看都像是真的啊!   有钱人家的女孩都是这么追星的吗?太挥金如土了。   谢未落抱着白熊花束,直接喊破音。   谢迟安狠狠凝眉,他离她最近,接受的噪音也最强,耳膜几乎快要被刺破。   “小心嗓子。”谢迟安提醒。   这看似关心的话,潜在意思是“你可闭嘴吧”。   要不是担心谢未落一个人出远门人生地不熟有危险,再加上他与沈浮白有过交集,谢迟安是绝对不会从上海飞到北京来参加一个明星演唱会。   “哥你别管我这时候只要喊浮白干杯就完事儿。这是应援词!”谢未落激动道,“快,跟我一起喊!!!”   谢迟安毫无感情地用陈述句:“……干杯。”   -   叶凛仗着场面太吵别人听不到,直接呐喊:“兄弟牛逼!!!”   叶孜然和萧烨也一起挥舞白色荧光棒:“沈哥哥干杯!!!”   -   姜珩隐在角落里,看着满场为沈浮白呼喊的粉丝,不觉目露骄傲。   浮白就该这样。   站在聚光灯之下。   万众瞩目。   姜珩没有喊,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干杯”。   这杯酒的后劲很大,沾之即醉,一生不醒。   他甘之如饴,一饮而尽。 第87章 酒肆   场下尖叫不断,白色的灯海翻涌,沈浮白扶了扶嘴边的话筒,微微抬手,底下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演唱会。今年是我出道的第七年。就在这个月,我过完了我的23岁生日,得到许多来自你们的祝福。”沈浮白双手合十,轻轻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七年来的陪伴。”   粉丝们又涌动起来,不知是谁呐喊了一声:“你值得!!!”   另一个喊:“我们也谢谢你!!!”   容纳了九万人的鸟巢,充满喧嚣,极其吵闹。   沈浮白向来不喜欢过于嘈杂的环境,却不包括这样的场景。台下每一个人,每一声嘶喊,都是对他的喜爱与鼓励。   沈浮白站在舞台中央,望着四下的白色海洋:“演唱会按理说是该唱歌,但我想来点不一样的。大家也看到了今天的场景布置。”   沈浮白以前每次演唱会都是公司做场景设计,高端大气上档次,很有未来科技感。这次却与往日截然不同,舞台布置雕栏玉砌,镂花洞牖,水榭山石,干冰制造缭绕雾气。背后大屏幕是一幅水墨风的画,中央一个酒坛,坛子上红底黑字,行云流水的一个“酒”字。   “很有古风的味道对不对?相信大家还记得,我是以舞蹈出道的,今天想为大家跳一支舞。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喜欢!!!”   “你跳什么我们都喜欢!!!”   沈浮白微微一笑,略略瞥了眼姜珩所在的方向,收回视线:“这支舞的名字,叫《酒肆》。由我亲自编舞,排练两个月,终于在今日得以呈现出来。”   这支独舞很长,很有故事性。沈浮白将所有的情感都融入舞蹈动作里,借着柔软的肢体语言,表达的淋漓尽致。   有些情感无法宣之于口,但音乐可以,舞蹈可以。借着这些大白天下——我喜欢你。   -   古琴声再起。   开场,是白衣公子端坐在石桌旁,不动声色地饮茶。儒雅温润,天人之姿。   笛声轻快明朗,似鸟鸣春涧,山高水长。闲云野鹤,云淡天青。   可他的手腕上,戴着锁链,长长的一条,另一端系在石桌上。   随着笛声的起承转合,他端着青玉色茶壶,起身翩然自舞。身姿轻盈,步伐灵敏,似要乘风而去。铁链舞得哗哗作响,将他一力拽回,拽得他跌倒在地上。   拂袖便是朦胧烟雨,垂眸便是氤氲雾气。他试着挣脱枷锁然无能为力,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最终只能放弃挣扎,重新坐回石桌旁,扣着锁链的手为自己斟一盏茶,神色淡漠地轻轻抿了一口。   他皎若明月,是世人神明,如山中居士,却终究跳不出俗世。仙鹤被局限在画里,总也飞不出去。   他是仙,众生顶礼,桎梏太多。   沈浮白舞的是自己。   那个被迫收敛锋芒,隐忍本性,内心永远向往自由从不妥协的他,正是这戴着枷锁无法起飞的仙鹤。   他从年少轻狂到惯学会收敛情绪,对待媒体游刃有余,圆滑世故,精于算计。犹如从痛苦挣扎后蜕变为不动声色饮茶的白衣仙人。   这一段舞并没有用太多的技巧动作,只是其中的隐忍与挣扎,任谁都能够感受到,并为之动容。   这是沈浮白的心语。   这一幕舞,叫《茶楼》。   -   笛声渐止。   扬琴起。   白衣仙人听到扬琴声,神色怔松,放下手中的茶盏,循声而去。   扬琴一声一声,敲在人的心上。   白衣入世,遇见一间酒肆。   他执起一樽酒,低头轻嗅一瞬,目露迟疑,抿了一小口。   顿觉味道甚好。   仙人起舞,这回舞蹈的力度大了些,铁链撞得更响,可仍是未挣脱开。   他渐渐无力,回头再看那樽酒,立时冲过去,将整个酒壶抢过。   沈浮白仰头做了个饮酒的动作,酒壶里真的有水,倾倒下来,被他尽数接住。   然后扔下酒壶,连续几个串翻身,手腕上的铁链自然而然缠住了他。   沈浮白身形凝滞一瞬,继而继续转了下去,直接将锁链从石桌上扯下来!   下一秒,他转换方向踏步翻身,将缠在身上的锁链一圈圈解开,在链子即将飞出去的时候一把抓在手里。他没有停下,继而在旋转中脱下了身上的仙鹤大袖衫。   他凌空一跃,一个大跳,交领上衣与下裳的系带也随着他的动作被解开。落地之时,一身白衣尽数飘落到地上。里头穿了一身红衣,与妆容衬得艳丽。   扬琴渐息,鼓声起。   舞台上同样有几个装饰用的大鼓。在音乐的鼓点,沈浮白灵活自如地甩起手上的铁链,像在耍双截棍。而链子的难度无疑比双截棍更大。黑色锁链在沈浮白手上被甩出残影,一次次击打在鼓面上,节奏与背景音乐恰到好处的踩点,一次也没有甩在自己身上。   台下的呼声都快把鸟巢的天花板给掀了。   ……差点忘了,鸟巢是露天式,没有天花板。   台下的呼声都快把地球的大气层给掀了。   “卧槽,太厉害了!”   “怎么可以这么棒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那段我拍下来发朋友圈了,我朋友圈的点赞数从来没有那么多!”   鼓声已经将全场气氛点燃到了极致,但这还不算完。   鼓声未停,箜篌起。   沈浮白丢下铁链,跪转至酒窖前,身子如蛇一般攀至酒坛上。他翻了个身,躺在酒坛上随手抄起一坛,拔掉酒塞,一饮而尽。   酒水哗啦啦流下来,几滴顺着他的喉结滑落,流入微敞的衣领。半眯了眸子慵懒含笑的青年美艳又性感,欲得叫人看一眼便被夺去呼吸。   编钟起。   随着编钟的第一声敲响,全场都被震慑一般,声音轻了一倍。   沈浮白舞蹈的配乐都是现场演奏,并不是放伴奏带。一整支民乐队就在另一边。巨大的编钟占领了超大一个场地。   古老的编钟迄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当它敲响之时,其大气雍容,难以言喻。   半卧在酒坛上的青年似乎也被这声钟磬音敲醒,眸子微微睁开。随即砸了手上的酒坛,翻身而起,就是连续三个高难度的技巧动作。   云里接连续侧手前空翻接毽子后手翻。   现场呼声震耳欲聋。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人类吗?!!”   “这是神仙这绝对是神仙他都飞起来了!!!”   “这简直比杂技还杂技!!我为我以往的无知道歉,我以为舞蹈都是软绵无力的,这太他妈强了!!!”   音乐愈发高潮,红衣青年在这样的乐声中摆脱束缚,纵情舞蹈。   这一幕舞,叫《酒肆》。   茶楼酒肆,最具谈资。   酒酒,无畏人言,尽管放肆。   -   舞蹈结束的时候,粉丝们还在热情狂欢,齐声高喊:“再来一支!再来一支!再来一支!”   谢未落趁机抱着小熊花束跑上前:“浮白,这里这里!”   她坐在第一排,沈浮白很容易就能看到她。   第一排的位置相当贵,除了沈浮白送出去的票,其他每个座位都是靠钱砸出来的。不过谢家有钱,这点不算什么。   沈浮白走到舞台边,半蹲下来,接住花束,说:“谢谢。”   “不用谢!你记得我吗?我们微信上聊过的!!!”谢未落兴奋道。   沈浮白一愣,他很确定他没见过这个漂亮的女孩。然后他偏过头,就看见与这狂欢现场格格不入的清冷少年。   谢迟安居然来了。   沈浮白微微点头示意,没有耽搁太久,把花束放到一边。   识货的他瞬间看清上面的钻石与珠宝:“……”   家里有矿,硬核追星。   沈浮白不动声色,回到舞台中央。底下还在呐喊“再来一支”。他弯了弯眉眼:“可别吧,跳了这么久,把我累坏了。我给你们唱歌好不好?”   粉丝们:“好!!!”   “这是一首新歌,之前没有在任何场合唱过。词作是我,至于曲……我请了一位好朋友帮忙。他今天也来到了现场。”沈浮白抿唇一笑,“欢迎我们的姜大影帝,我上部戏的合作伙伴,姜珩。”   这件事原本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编曲是交给团队完成,而姜珩就是作曲人。   粉丝们震惊了。   姜珩也来了?   一直隐在角落里的姜珩忽而被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身上,他愣了愣,没想到浮白还安排了这出。   但他反应很快,淡定地走上台,跟沈浮白的粉丝们打了招呼:“你们好。”   粉丝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沈浮白的粉丝中,恒久粉占了一定比例。当初那张定妆照实在太深入人心,就算后续没有跟上热情冷却下来,如今看到两位正主在一起,还合作写词作曲,怎么能不兴奋。   这都是糖啊!   “姜珩是作为特邀嘉宾前来的。”沈浮白一本正经道,“我们在《棠梨花》的拍摄里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好到床上的友谊。   姜珩配合他表演:“我很荣幸能与浮白有这次合作。希望浮白越来越好,也感谢你们对他新歌的支持。”   台下。   叶凛:“胡咧咧。”   谢迟安:“假正经。”   这两人什么关系他们还不清楚么。   不过大部分人是真不清楚,光是两人同台就已经令人窒息。   沈浮白友好地将姜珩请下台在嘉宾席上坐着,然后道:“这首歌以我为名,就叫《浮白》。”   颇具古风韵味的伴奏响起,沈浮白清朗悦耳的嗓音从话筒中传遍全场。   -   远山黛如画   白云隐人家   月上梢悬挂   夜凉木枝桠   流萤扑盛夏   棋子落灯花   少年住山中   煮茶声微哑   风雪花鸟为伴   不在话下   是不是很   美不胜收呢   山中岁月渐过   有点寂寞呀   ……   后有山外客   误入此云间   携酒寻归路   偶遇一少年   卧柳醉花荫   相邀饮明月   奕棋输半子   笑罚酒一添   泠泠歌声如玉   近在耳边   浮一大白   愿长醉不醒来   萤火烛光再盛   哪及天亮呀 第88章 合作伙伴   旋律悦耳,声音动听,最惊艳的是“是不是很美不胜收呢,山中岁月渐过,有点寂寞呀”与“浮一大白,愿长醉不醒来,萤火烛光再盛,哪及天亮呀”这两段,用的都是戏腔。   沈浮白不是专业学戏曲的,唱腔自然也没有很专业,可跟着专业的戏曲老师练过两个月,天天吊嗓子练发声。最后唱出来落在外行耳朵里,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至少震住他的这帮迷弟迷妹们是绰绰有余了。   现在许多古风歌曲或国风歌曲都带点儿戏腔,算不上真正的戏曲。只是含上戏曲元素,就感觉多了几分韵味。年轻一辈有些觉得诸如京剧、评剧、黄梅戏这些太过枯燥乏味,可又对掺和这些元素的流行歌曲大力追捧。两相结合,不失为这些古老传统文化的另一种兴起。   当然,若真有兴趣,闲暇时买一张戏票,捧一捧那些个真正的艺术家们的场,自是再好不过了。   扯远了。总之沈浮白一开嗓,吐字珠圆玉润,迤逦婉转,霎时激起底下阵阵惊呼。   坐在嘉宾席上的姜珩也在听到这一段时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沈浮白的真实水准是什么样,他是绝对清楚的——根本就没有正确的音感。   正因如此,在听到这出色的唱腔时,姜珩要比其他人更加震惊。   其他人往常听的都是沈浮白重重修音过后的歌曲,在他们眼里,沈浮白这段发挥是从九十到一百。但对于听过原始版本的姜珩来说,沈浮白的进步是从零到一百。   简直不可思议。   但在一瞬的惊讶过后,姜珩更多的是骄傲。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浮白如此优秀,怎么能不自豪呢?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在热烈的气氛中很快过去。等到说告别的时候,粉丝们才惊觉,九点已经到了。   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今晚的沈浮白给人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一波接一波砸下来,令人应接不暇。唯一确定的是,这趟来的太值了。他们还意犹未尽,恨不得再开个两小时,不,永远也不结束才好。   “该说的告别还是要说的。”沈浮白的脸在高清放大的大屏幕里依然精致到无可挑剔,他握着话筒,神色认真,“在今天的最后,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下方狂热的人群:“这是我的最后一场演唱会。”   “……”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全场沸腾。   “为什么???”   “浮白你要退圈吗?!”   “不要啊!难道是因为经常被人说花瓶吗?你今晚已经证明了你自己啊!”   “呜呜呜哥哥别这样,我不听,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底下完全炸锅了。王小苒和李若微也是一脸震惊,她们都不知道沈浮白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谢未落濒临崩溃:“为什么啊!”   谢迟安淡淡道:“你没看出来他不喜欢当偶像吗?”   谢未落咬唇:“可是,我们很喜欢他啊……”   “你们喜欢他,难道不该让他去做他真正喜欢的事?”谢迟安没什么情绪。   “话是这么说……”谢未落难过得快要哭出来,“可还是好难接受啊!一想到以后就要看不见他了……哇呜呜呜……”她追星追得可真情实感了,她哥根本理解不了!   谢迟安头疼地轻叹一声:“放心吧。他不会退圈的。”   谢未落抬头:“什么意思?”   谢迟安言简意赅:“转型。”   谢未落:“诶?”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有内部消息?”谢未落狐疑。   谢迟安说:“揣测人心不是什么难事。”   谢未落不明觉厉。   -   沈浮白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四下一片黯淡。他好像在发光。   “这件事经过我的深思熟虑,并非一时意气。我想了很久,这是我入圈的第七个年头,却始终没能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上拼搏。我很抱歉。”沈浮白淡笑,“也不必惊慌。这并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我还会回来,以另一种身份,陪在你们身边。”   这份说辞令下方的躁动稍稍平息了一些。   “以另一种身份是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吗?”   沈浮白却没有再解释。和公司解约这件事迟早会提出来,也势必会在网上闹一闹,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给粉丝打个预防针。   “再次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喜爱,谢谢。”沈浮白深深鞠了一躬,“今晚,我很开心。”   不少粉丝红了眼眶,或许是离别的心绪令人感伤。   “我们也很开心啊!”   “你以后也要好好的!我们还可以陪你度过下一个七年!”   这声实在是响亮,沈浮白听得忍不住轻笑:“不会有七年之痒吗?”   “不会!”粉丝们喊声前所未有的整齐,“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干杯!!!”   演唱会结束了,一切如同预想的一般,华丽落幕。同时落幕的,还有沈浮白纲步入第七年的偶像生涯。   新的开始,即将到来。   -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沈浮白叫住了谢迟安,想把谢未落送他的白熊花束还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   谢未落已经被人流挤出去了。谢迟安正在找人,闻言回头望了一眼:“不用,也不贵。”随即没入人群。   沈浮白:“……”   这价值起码几百万的花束,落在人家口里叫“也不贵”?   他认识的都是什么有钱人。   姜珩走过来:“粉丝的心意,收下吧。”   他并不觉得几百万的礼物有多贵重,在他眼里,这仅仅是他学生时代的一点零花钱。   沈浮白喃喃:“总觉得你这个消费观,我们会出现门不当户不对的矛盾……”   散场的声音太嘈杂,姜珩没听清:“什么?”   “没。”沈浮白把人拉进后台,关上门,阻隔了外面大部分声音。   终于安静了。   沈浮白坐下来卸妆。   姜珩含笑:“今晚很棒。”   “那是。”沈浮白自个儿也觉得骄傲,“我唱的好不好?”   “跳的很好,唱的也好。”姜珩望着镜子里妆容一点点卸干净的沈浮白,“练到那个地步很辛苦吧?”看来浮白的唱歌并不是无可救药,只要经过努力,还是能够唱好。   “其实也没有啦。声乐老师说我每次都能唱得比谱子上高一个八度再降三个音和一个半调。”沈浮白说,“所以她一开始就给了我错误的谱子,我严格照着那错误的谱子唱,就能唱出正确的音调啦。”   姜珩:“……”   他收回前言,沈浮白唱歌还是没救。   -   当晚互联网就炸了。   微博热搜直接被沈浮白霸占,热搜前十有五条都是沈浮白,并且刚好占据前五。   热搜第一#沈浮白宣布退圈#   热搜第二#沈浮白姜珩合作新曲《浮白》#   热搜第三#沈浮白演唱会#   热搜第四#沈浮白开场舞#   热搜第五#沈浮白《酒肆》舞蹈#   这还是头一回,热搜连续前五都被同一个人占据,简直不给其他人留活路。   演唱会刚结束,各种视频就流出来。其中转发量最高的就是那段两分钟的开场舞,简直是全网疯传。另外,《浮白》这首歌的演唱与姜珩的出现点击量也是居高不下。《酒肆》舞蹈的cut与高清大图都出来了。一身仙鹤的白衣仙人与放肆饮酒的红衣青年,光是看图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震撼。   沈浮白的粉丝们兴奋了。   酒杯甲:啊啊啊啊啊啊天呐我今晚的演唱会为什么没去?为什么!我现在后悔得要把我肠子都给掏出来!   酒杯乙:六年老粉在现场!看哭了真的看哭了!浮白跳舞跳的真的很棒啊!不明白之前为什么要藏拙,替浮白委屈。   酒杯丙:哈哈哈哈哈黑子们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谁说咱们白白是花瓶的?就问那两分钟的开场舞你们正主有谁做得到?憋了这么多年屈可算扬眉吐气了一把,我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酒杯丁:我现在又哭又笑的,因为学习没能去现场,看到舞蹈视频我都惊呆了。但是谁能解释一下白白为什么要退圈啊,这事是真的吗?   恒久cp粉们激动了。   恒久粉甲:朕的恒久大军在哪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两人戏外同台。以后剪视频能有很多素材了呢。   恒久粉乙:你们都在关注舞蹈,难道只有我注意到白白的新曲是珩珩作曲吗?这首曲子是他们共同完成的呀,名字还就叫《浮白》,四舍五入这就是定情之作!我不管了,姐妹们,这糖我先磕为敬。   恒久粉丙:浮白看台下珩珩的眼神好温柔哦。珩珩上台后看浮白的眼神也好宠!他们一起准备这首歌肯定要时间吧,难道之前他俩销声匿迹那段时间一直待在一起?   恒久粉丁:楼上你发现了盲点!   路人们都很耿直。   路人甲:之前总觉得沈浮白是花瓶,直到我看了那段两分钟的视频,默默去天台上点了根烟……行吧,脸被打得好疼,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沈浮白的脑残粉!   路人乙:那段视频真的太太太厉害了!原来人真的会飞!爱了爱了。   路人丙:我是舞蹈学院古典舞专业的,沈浮白那个滞空感放我们专业里绝对第一。这么多年没专业练舞基本功居然没落下,服了,这是神仙。   路人丁:新曲《浮白》好好听!那个戏腔我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求早日上架网易云,我要下载下来单曲循环!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依然有,还是有黑子在上蹿下跳,发出质疑:那两分钟开场舞我也看了,厉害是厉害,但这算哪门子的舞蹈?纯炫技吧,一点感情也没有。   很快就有人怼了回去:笑死了,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技巧组合,开头两分钟本来就是展示技巧。你想看美感,去看《酒肆》完整版啊,待会儿就有人发微博上了。   ……   网上惊叹舞技的,夸奖新歌的,幸福磕糖的,忧心退圈的,路转粉,黑转粉,粉升级成狂热粉……沸沸扬扬,十分热闹。再也没有哪一个明星能收获这样的讨论度。   但沈浮白和姜珩谁也没关心网上的言论。   偌大的卧室里手机铃声响起,是公司打来的,大概是要询问沈浮白今晚宣布这是最后一场演唱会的事情。   但谁也没有去接。   姜珩把沈浮白压在床上,声音喑哑,气息落在他耳畔,低沉又微扬:“合作伙伴,嗯?”   显然是对沈浮白在台上将两人撇清关系的事情秋后算账了。   沈浮白面颊泛桃花色的绯红:“那,那是床,床伴?”   姜珩眸色微沉:“良好友谊?”   沈浮白迟疑:“炮,炮友?”   姜珩气笑了:“皮,继续皮。”   皮断腿的沈浮白最后差点真断了腿,趴在床上哭唧唧。姜珩吻着他手指上的订婚戒指,眉目俊美且慵懒:“我是你的谁?”   沈浮白耳尖泛着粉,低唤:“老,老公……”   姜珩轻笑:“你今晚怎么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沈浮白炸毛了:“你倒是出去啊!”压他身上还指望他好好说话?   “不行呢。我的合作伙伴。”姜珩悠悠道,“我要和你友谊地久天长。” 第89章 沉黑   这天晚上,沈浮白的手机坚持不懈地响了三次,一次都没能接上。   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沈浮白轻喘着,努力爬起来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让我先接个电话。”   姜珩挑眉:“你觉得你现在适合和人打电话?”他俯身低语,温柔的声线有种低音提琴的华丽,“不怕被人问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儿?”   沈浮白被他弄得瞬间泄气,人软软趴回枕头上,不甘地对着响铃的手机望眼欲穿:“我看看是谁打的……打了三次呢,要是有急事儿怎么办……”   姜珩闻言,长臂一伸,轻轻松松把手机勾过来,在看到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时眼皮一跳。   “老,色,鬼。”姜珩慢吞吞地念出屏幕上的字,明显感到身下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挂了吧。”沈浮白别过头。   姜珩眯了眯眼,毫不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出一个猥琐油腻的老男人的声音:“小沈啊,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你说要退圈是怎么回事?以后不开演唱会了?”   听到那声音时沈浮白惊慌地回过头,泛红的眼尾极致明艳,眼里带着乞求。   你在干嘛啊珩珩!赶紧挂电话!   他们现在可是在,在……沈浮白一点儿也没有给人直播春宫的爱好。尤其是电话对面那个人,想想就恶心。   姜珩没出声,也没挂,淡淡地等着对面的人继续说。   那人絮絮叨叨:“是传谣的吧?你这大好的前途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公司对你还不够好啊?要什么资源都给你,你可别做什么过河拆桥的事。”那话里透着威胁的意味。   姜珩神色越听越冷。   沈浮白咬着唇不敢出声,不断用眼神催促姜珩别跟他废话。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聒噪:“是不是还生当年那件事儿的气?这不早都过去了么?现在你这咖位谁还敢让你陪酒陪睡……”   听到这一句,姜珩再也听不下去,声音冷得如淬了毒的冰刀:“不好意思,他现在是我的人。珍惜今晚吧,毕竟明天你就死了。”   对面安静了一秒,随即怒吼:“你谁啊?小沈呢?!”   然而姜珩已经挂掉了电话。   沈浮白从未见过姜珩这般模样。姜珩以往都是温和隽雅的,可爱起来像个大孩子,会同他玩笑嬉闹。   现在冷着脸沉默的姜珩,模样依然俊美,令他有些陌生。   他……生气了吗?   沈浮白不敢看他,转过脑袋,额头搁在手臂上,脸埋进枕头里。   姜珩退出来,冷静而温柔地询问沈浮白:“浮白,那个人是谁?”看他不弄死他。   沈浮白闷闷道:“珩珩,别问了。都过去了。”   诚然他过去吃过一些苦,可这些比起现在的甜都不值一提。他不需要再特意说出来。   姜珩却不能不在意:“浮白,听话。”   光是“老色鬼”这个备注,就让姜珩足够恼火的了。浮白那么礼貌,如果不是对方做了什么,他不会给出这么一个备注。更何况对方说的当年那件事,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沈浮白埋在枕头里不想说话。   姜珩把沈浮白翻过身来,凝视他泛红的眼睛:“浮白,别怕。”   他捧起青年瑰丽的脸轻轻吻了吻:“我在这儿。”   沈浮白睫毛颤了颤,好一会儿才道:“他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黄守东。”   -   “我跟你提过我的父亲吧。”沈浮白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陷在姜珩怀抱里,或许是恋人间的温存最易让人卸下心防,他忽然不想再隐瞒什么。   他心里藏着诸多委屈,从未有这样强烈的倾诉欲。   姜珩轻拍着他的背:“嗯,你说过,他是位知名的舞蹈家。”   “练舞的人身上多多少少带点伤病,他后来腿上有伤,再也不能跳舞演出。其实这样也好,上半辈子攒的钱够他用的了。”沈浮白低眸,“可他是舞蹈家,视舞蹈为生命,他不能接受他下半辈子无法再跳舞。当他发现他连一个简简单单的竖叉都感到吃力后,他变得焦躁易怒。”   “然后……”沈浮白轻轻道,“他嗑了药。”   姜珩瞳孔一缩。   “他觉得在那种状态下他跳舞很好。”沈浮白喃喃,“我只觉得癫狂。”   看着曾经优雅的父亲在癫狂地手舞足蹈,那是怎样一种恐惧与悲伤呢。   “那东西有多烧钱你知道的。我劝不住,也狠不下心报警把他送进戒毒所。他是个光鲜体面的艺术家,不该这么潦倒落魄地被报道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办,我那时候只有十六岁。”沈浮白想了想,“也许他爱舞蹈胜过爱我。”   后来,是毒品摧毁了那个男人。   “家里很快债台高筑。他借高利贷去吸。那段时间家里总是有人来要债,我们拿不出钱,他们就采取暴力手段,他们会打我的父亲。”沈浮白道,“我为此和母亲那边断了联系,不想给他们添麻烦。那个幸福的一家三口不该为我们父子俩这点烂事儿买单。”   “然后我遇见了星探。他们要我当偶像,要我辍学,我没有选择。”   “当年我刚出道,一个没有背景又长得好看的新人,在这个圈子里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沈浮白有些厌烦道,“一开始让我去陪酒,为了钱我忍了。然后又明里暗里暗示潜规则……就是那个姓黄的。”   姜珩拳头紧了紧。   ……浮白当年才十六岁。   简直畜生。   “他碰你了?”姜珩心颤了一下。   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心就不可抑制地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被针扎不足以形容,那得是被一把大铁锤给锤的。   “那倒没有。”沈浮白低笑,“我把他打了。”   他当年多骄傲啊。就算父亲出事,家道中落,极度缺钱,也不肯联系美国的母亲帮忙,不想给另外一个幸福的家庭添麻烦,毅然决然地踏入娱乐圈。   十六岁的少年漂亮的不像话,理所应当地遭遇了众人觊觎。被灌酒,被轻贱,他都一一忍了。   但骨子里的骄傲到底没有消除。在一次饭局上,一位大客户要他坐腿上,把酒倒入他的衣领。他虚与委蛇地笑着推诿,在心里厌弃着这样的自己。   然后那个比他爸年纪都大的老男人想用那张臭嘴过来亲他。   少年当场就炸了,夺过红酒直接把整瓶酒浇人头上,完全把这单生意搞砸。   己方谈生意的董事长黄守东脸都僵了,当场给了他两巴掌逼他按头道歉。   沈浮白拒不道歉。   反倒是对方客户心疼他这张漂亮的脸蛋被打肿,没多追究,直接生气地走了。   当晚黄守东来到他的房间,假好心地给他带药,然后暗示只要能跟了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往后前途光明。   少年望着他冷笑,人都是一样的肮脏。   然后就把黄守东给打得妈的不认识。   之后他就被雪藏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明明拥有最好看的脸却是最差的资源,公司不知多少人暗嘲他不识抬举。   他接不到好资源,就拿不出钱。   家里讨债的人也三不五时上门,对他父亲动手。沈浮白白天在公司排练完,受尽冷眼,满身疲惫地回家,还要负责把那些打他父亲的人全赶跑。   他真正打架的狠劲儿,都是从那时候练出来的。   日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在又一次打跑那些讨债人后,遍体鳞伤的沈浮白望着倒在地上烂泥一样的父亲,狠狠用头撞了一次墙。   嘴里蔓延着血腥味,少年睁开眼,倔强的眼中多出算计与狠心。   -   沈浮白说到这儿身体已经有些抖,姜珩心疼地抱着他:“别说了。说不下去就别……”他想了解浮白的过去,不代表想要撕开浮白的伤疤。   “不。”沈浮白温柔地望着他,“我想说,我都告诉你吧。”   “我都告诉你。”沈浮白重复,“你再来决定你爱不爱我。”   他敛眸:“我曾经……引诱了我们总裁。”   -   十六岁的少年,之前至多是有点孤僻,仍旧是个涉世未深的少爷。一下子要他面对这些繁杂的事,并没有很多经验。   他很需要钱。   他需要赚钱,需要资源,拖一天,他的父亲都可能被人活活打死在家中。   而他被黄守东下令封杀,除非他能够攀上公司里比黄守东话语权更大的,否则他只会被雪藏至死。   所以沈浮白盯上了盛娱公司的总裁。   那个男人二十多岁,长相不赖,为人风流,时常带着各种女伴,捧起很多个女明星。可以确定是个直的。   所以沈浮白才敢放心赌一把。   勾起他的兴趣,利用人得到资源,又不至于被上。   靠着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与一步步精心算计,沈浮白果真引起了总裁韩晟的注意。   韩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的确是被沈浮白的容貌和行事勾起了兴趣,为此甚至不惜挑战自己的性向打算试一试。   结果在床上,面对少年完美的胴体,韩晟没来由的犯恶心,直接把人踢下床。他果然是个直男,无论如何都对男人也下不了手。   美貌的少年疼得皱眉,委屈地问:“您不要我了吗?”   韩晟不耐烦道:“滚滚滚。”   少年不甘地追问:“您答应给我的资源……”   韩晟随口道:“《明日之星》那儿还有个名额,行了吧?”他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一档选秀节目的名额对沈浮白是天大的机会,对他则只是随口一说。   沈浮白得到答复,穿上衣服干脆利落地走了。   韩晟没有看见少年转身时艳丽夺目又透着讥诮的笑。   -   这才是真正的沈浮白。   撕开没心没肺,天真无邪的表面,他早在十六岁便不择手段,精于算计。世故圆滑,从来不只说说而已。   从泥沼中挣扎长出来的花朵,根陷在淤泥里,花瓣再洁白,芯子里也是黑的。   他如此深谙人心。   珩珩,褪去所有光环,摘下所有滤镜,真实的我毫不美丽。   你还会爱我吗?   姜珩拥抱着身体颤抖的青年,沈浮白自说完话后就不敢看他了。好像很担心在他那里的印象破灭,好感全无。   但沈浮白依然选择坦诚。   姜珩怜惜地吻他。   我当然爱你。 第90章 出气   他们前所未有的疯狂,好像要把所有爱意都通过这种最亲密的方式表达出来。沈浮白伏在他怀里,指尖陷入手臂,感受到疾风骤雨中透着温柔的小心翼翼。   在坦白心迹后,姜珩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必忧虑。   沈浮白突然有种酸涩,不苦,蔓延开是甜的。   这种被人珍惜的感觉太好了。像一颗心空荡荡飘了许久,终于落到了实处。   -   天光大亮,沈浮白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打电话。   “浮白解约的事情不用了。”   “着手准备收购盛娱。”   沈浮白立刻清醒了。   这是什么天凉王破的霸总发言啊?   “珩珩。”沈浮白撑起身,嗓子微微嘶哑。   昨晚喊得太厉害了。   身体一身舒爽,没有其他不适,看样子是被清理过。   “浮白。”姜珩闻言回过头来,挂断电话。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要收购盛娱?”沈浮白只觉得这操作太六了。   “这公司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想了想不能太便宜他们。”姜珩认真道,“等我成为盛娱管理层,当年哪些人欺负你,你都告诉我,我立刻让他们滚蛋。”   “噗。”沈浮白哭笑不得,“我火了之后他们就夹着尾巴做人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人都是势利的,拜高踩低,无可厚非。   沈浮白最少年意气敢拿红酒浇人椅子砸人的时期已经过了,现在他挺佛的,一般都不计较。   自己的层次提高了,对那些菜鸟也就看不上眼了。   姜珩不满:“韩晟还敢踢你,我必须让他尝尝破产的滋味。”   “他也挺冤枉的吧。当初是我自己送上去,他不踢我,就该上我了。”沈浮白就事论事。   韩晟是个渣,但这和沈浮白又有什么关系。他俩无冤无仇的,就算踹过沈浮白一脚,也以那么多资源给抵了。   姜珩讥诮:“他要是上你,现在就不只是破产而是流产了。”   ……韩晟好像不能怀孕。   沈浮白没说出来,珩珩现在还在气头上,随他去吧。   姜珩的收购也不是把人打压到家破人亡,就是给对方一笔略低于市值的钱,公司易主。那钱也够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了。   盛娱现在就靠沈浮白赚钱,其他艺人不温不火的,也就一个于笑笑还算吸金。他两和杨盈盈都同公司,但在《棠梨花》以前,完全没有交集。   沈浮白一跳槽,盛娱也没有多大价值,还不如直接卖了。   姜珩原本根本不想要盛娱,可这破地方让浮白受了委屈,那干脆就买下来让浮白做主人。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沈浮白矜持道:“你开心就好。”   他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好爽……   -   沈浮白拿起自己的手机,昨晚还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还是黄守东打的,一个是李曼打的。   沈浮白回拨李曼的,沙哑的嗓音慵懒又醉人:“喂?李姐。”   对面静了静:“你嗓子怎么了?”   “哦……昨晚熬夜了。”忙着和人大战三百回合。   李曼叮嘱了句:“熬夜伤身,多喝热水。”   沈浮白默默瞥了眼姜珩,心想应该是纵欲伤身。   李曼又说:“你这是打算提出和公司解约了?”昨晚演唱会上最后一段话,可算是把事情提到明面上了。   沈浮白歪了歪头:“不啊。”   李曼疑惑:“怎么又改主意了?”   沈浮白望了眼姜珩:“某个姓姜的有钱人决定把盛娱买下来了。”   李曼:“……”   李曼无话可说并且挂了电话。   挂电话前还说了一句:“这场演唱会很棒。”   -   微博上沈浮白的头条热搜还挂着。宣布退圈的那条已经被撤下来了,公司给辟了谣——他们当然不会放过沈浮白这棵摇钱树。   不过沈浮白本意也不是要退圈,他只是想转型,模拟两可的给了预告,就被解读成这样。实在是令人很伤脑筋。   公司辟谣也好,这事儿平息下来了。微博上都猜测他只是要休息一段时间。   没事儿,休息就休息吧。反正《棠梨花》十一月份就播出了,还能电视里天天见到。   《浮白》这首歌不日就能登上各大音乐app,即将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内的视频热门bgm。沈浮白作词演唱,姜珩作曲,这阵容足以让这首歌爆火,何况唱的并不赖。   沈浮白跳的《酒肆》与开场两分钟的技巧展示可谓是实实在在火了一把。前者美感十足,备受称赞。后者雅俗共赏,就算不懂舞蹈的人看着都觉得厉害。   以前沈浮白被夸得有多厉害,就被黑得有多厉害。这两天黑子都销声匿迹了。以往他们嘲沈浮白空有脸蛋花瓶一个,唱歌跳舞样样不行,结果昨晚的脸给疼的。   现在谁说沈浮白一句不好能立刻被群嘲。沈浮白这次狠狠拉了一波路人缘,不少路转粉的,都会自发为沈浮白说话。   当然,黑子是一群顽强的生物,他们会暂时藏起来,却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他们还在憋足了劲等《棠梨花》播出后喷个痛快。   沈浮白用唱歌跳舞证明了自己,那他们嘲演技总行了吧?   就这样,一小部分人抱着讥笑的心态,一大部分人饱含着期待,在11月1号准时守在电视机前。   晚上七点,《棠梨花》在苹果台全网独播。   -   王小苒一家不到七点就把频道调到苹果台了。王爸爸王妈妈平时都爱看家长里短的家庭伦理剧,这会儿就冲《棠梨花》是沈浮白演的,沈浮白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都得捧这个场。   王小苒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激动地等偶像的出场。   七点一到,《棠梨花》的片头曲开始。歌曲很好听,片头里闪过的画面也很美。虞棠的戏装扮相只是匆匆而过,就足以夺人眼球。   《棠梨花》第一集 。   开头是倒叙。   戏台幕后,宝镜妆奁。容貌昳丽的青年端坐在菱花镜前,着一身彩绣罗衣,眼尾一道胭脂红斜飞入鬓,端的是绝色天姿,明艳照人。   梨生痴痴道:“棠哥儿,你真美。”   虞棠低笑:“他们爱的便是我这皮相,自然得好。”   台词用的是原音。   沈浮白的嗓子,那戏感,绝了。   王小苒迫不及待地给李若薇发消息:微微微微,你看《棠梨花》了吗?   李若薇很快回复:正在看呢。天呐,浮白的扮相也太美了吧!我要去跟全班安利,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棠梨花》!   凉川镇,一家福利院内。   王小树招呼孩子们:“你们快看呐!电视上那个,不就是来过我们村子里的那两个大哥哥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围过来,好奇地问:“哪呀哪呀?”电视机原本是村长家的独属,现在希望工程落实下来,福利院里也有电视机了。   楚御已经出场,正和虞棠对话。   “哇,真的诶。”   “大哥哥好帅!”   “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这只是演戏啦。”   孩子们很快看得津津有味。   ……   当晚,#棠梨花开播#就上了热搜。   网友A:啊我死了,虞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啊!两个人演技都好好,看的时候完全被带进去了!   网友B:楚御刚出来的时候血槽秒被清空,对军装小哥哥抵抗不住,帅我一脸!   网友C:这部剧配音好有感觉啊,追了。   网友D:楼上,这部剧就是演员原音配的啊!浮白的声音我一听就能认出来,他居然能配的这么好,惊了。   网友E:珩珩演技粉,看完突然被沈浮白圈粉怎么破?怎么办我想爬墙,我对不起我本命。   网友F:楼上,恒久cp大军欢迎你。   网友G:难道只有我注意到演小虞棠的小演员长得很好看吗?小虞棠好惨呜呜呜心疼。   《棠梨花》第一集 除了开头有青年虞棠和楚御的戏份,接下来都是从头讲起。自然会都是叶孜然演的小虞棠戏份,沈浮白饰演的少年虞棠要等到第二集才能出场。   但就算是开头这一段,充斥的美感与张力就在网络上获得了极高的讨论度。   光看开头,沈浮白的演技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姜珩,和三料影帝演对手戏完全没有被压制。光是这点就胜过大半个演艺圈。   颜值即正义。两人的扮相本就好看,再加上演技好,哪怕第一集 只出现短短几分钟,反响也十分热烈,打好了开门红。   后续第二集 播出后,饱受虐待的少年虞棠凭实力收获一大波心疼。练习高跷的片段被一堆人直呼开挂,在得知这段没有使用替身后,唯有喊“666”以示敬意。   网友评论如下: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   阿棠好惨呜呜呜阿棠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虐待妈妈好心疼。辣鸡班主早日领盒饭吧!   浮白的演技震惊我了!看到好几个流量鲜肉演戏挨打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浮白是怎么做到一声不吭却仿佛连呼吸都疼的?我看着都觉得疼。   楚御你快点上线来救救阿棠啊!!!再不来媳妇儿都要被人打死啦!   楚御一定要给阿棠出气!   -   楚御给虞棠出气还没轮到,倒是轮到姜珩给沈浮白出气了。   《棠梨花》自播出后收视率节节攀升,身为主演之一的经纪公司的盛娱本该笑得合不拢嘴,最近却忙得焦头烂额。   公司被打压收购了。   董事会愁得头秃,最犯愁的是他们的总裁并没有抵抗的意思,好像在放任自流。   韩晟是这么表示的:“我只想泡妹子,不想管公司,我当初开公司就是为了方便有钱泡妹子。反正他给的钱都够我泡妹子了,我为什么还要管公司?”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董事会:“……”相信总裁靠得住,不如信母猪会上树。   结果就是韩晟高兴地拿钱走人,董事会的人如临大敌。   盛娱还是悄无声息地易主了。   出手的人一直很神秘,直到领导换人那天,董事会的人才见到新总裁的庐山真面目。   西装革履的清俊男人与艳丽无双的美貌青年一同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董事会的一帮中老年人都不由皱眉。   “沈浮白,你带人来这儿做什么?”一个高层问。   “姜先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难道你也想加入我们盛娱吗?”另一个高层眼含轻蔑。   他们这些商人,骨子里还是对这些个戏子瞧不起。他们没听说过姜珩的背景——姜珩太低调了。   真就不明白了,商人与戏子,古时都是被轻贱的,如今又都是受追捧的,谁又瞧不起谁呢?   “注意你们对上司说话的态度。”姜珩拿出合同,“叫我姜总。”   “这……”董事会的人纷纷传看,目露惊骇。   一个开个人工作室的影帝,放着好好的演员不当,跑来他们公司当总裁?   这背景不得了。在座的都是老狐狸,没人会把姜珩当一个普通演员了。   有油滑的老狐狸见大局已定,立马想要和新上任的总裁套近乎,改口十分迅速:“姜总,既然您上任了,是不是该先认识一下董事会的元老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我没兴趣认识你。”姜珩淡淡道,“黄守东是哪个?”   老狐狸神色一僵,暗骂黄守东那个老家伙什么时候和这位搭上关系了。   黄守东则是面色一喜,难道他被新总裁看中提拔了?原来的韩总是个不管事的,总把管理权交给另一位董事,他处处被打压。如果在新来的手底下办事能够有机会,那么公司易主对他反而是好事……   黄守东殷勤地起身:“是我。”   姜珩眼眸微深,就是这憨批六年前想潜规则浮白还当众给了浮白两巴掌的?   “你过来。”姜珩温和道。   黄守东屁颠屁颠地过来:“姜总,您有何吩咐尽管说,我肯定办……啊!”   姜珩抬手直接甩了他一耳光。   黄守东给打懵了,他是精英人士,谁敢这么对他动手?今天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打了,还是在这么多同事面前,他脸还要不要了?   黄守东当即就想骂人:“你凭什么——”   啪!   又一耳光,力道之大,给黄守东直接扇地上去了,耳朵嗡嗡作响,脸颊高高肿起。   姜珩声音愈发温和:“你被解雇了。”   然后陡然冰冷:“滚。” 第91章 求我啊   黄守东跌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姜珩手上的戒指直接给他泛着褶皱的老脸刮出一道血痕。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打成这样,岂有此理,简直奇耻大辱!   黄守东已经可以感受到平日里不对付的几个老家伙在那暗自憋笑。   沈浮白就没有那么多顾虑。看着往日一副精英样的董事长狼狈得像一条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   青年唇角弧度上扬,笑得艳丽动人,桃花眸愉快地弯起,晃花了一室人的眼睛。   黄守东阴鸷地望着他,眼中迸发出恨意。他忽然想起之前他打给沈浮白的那通电话,是被另一个陌生男人接起的。   “好啊,原来是你这婊子勾搭上了新靠山,找人来出气呢!”黄守东爬起来想上来打他,“当初不愿意被我操,现在还不是个被男人骑的贱货!”   沈浮白笑意微敛,眸中沉淀下一分危险,一把扣住黄守东的手腕反手扭断:“我当初就敢把你打成一头猪,现在也能把你打成一头死猪。”   “啊!!!”黄守东发出一声惨叫,张牙舞爪地还想扑上来,被姜珩一脚踢了回去。   “别脏了手。”姜珩挡在沈浮白身前。   沈浮白很乖巧地躲他身后,小声道:“老公加油,人家好害怕的呢。”   姜珩充满保护欲:“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众人:“……”你是选择性忽视沈浮白刚扭断了人家一只手吗?!   黄守东痛得在地上打滚,双眼死死瞪着姜珩,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你倒是护着他,以为护着一朵白莲花呢?你可千万别被骗了,这小贱人十六岁就懂得爬韩总的床,都不知道被人玩过多少次……唔……”   姜珩用皮鞋踩上他的嘴,轻轻道:“不会说话就别说。”   黄守东:“唔,唔!”   “把他丢出去。”姜珩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保安过来,将黄守东拖死猪一样扔到公司楼下。   董事会的人惊呆了。   这究竟是商人还是黑社会?   等黄守东被拖出去后,姜珩一双眼眸淡淡扫过众人,被扫到的人都一个寒颤,不由自主低下头避开视线。   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觉得这个后生的目光不可直视。   姜珩随手拉出一把椅子让沈浮白坐下,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了。桌上的钢笔被他漫不经心地转着,连语气也透着几分随意:“我这人呢不太会管公司,比较喜欢暴力执法。刚才吓到你们了,对不住。”   高管们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胆子大的抓住机会溜须拍马:“哪里哪里,是黄守东那个老东西嘴巴太臭。姜总的决定,肯定英明。”   姜珩笑了声:“我把这公司买下来是给浮白玩儿的,对谁不好都不能给他脸色,明白?”   众人:“明白,明白。”   “那就好。”姜珩钢笔在会议桌上一敲,“散会。”   高管们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站住。”姜珩忽然喊了声。   末尾来不及走掉的几人瞬间身体僵住。   姜珩对记录工作会议的秘书道:“你过来。”   小秘书十分害怕,他不想过去!   姜总上次这么说的时候,黄董事长就被两个耳光打得一脸懵逼!   他没得罪过这位新总裁啊……   姜珩对着战战兢兢的秘书:“录音笔。”   一般公司开会时都会有录音笔录下议事内容,黄守东刚刚那么口不择言地污蔑沈浮白,绝对不能留下来。   秘书连忙把录音笔交给姜珩。   姜珩把录音笔里的内容删了,还给小秘书:“行了,走吧。”   小秘书如蒙大赦,哒哒哒逃走了。   -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沈浮白“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帅啊,姜总。”   这演得就跟小说里写的那样,那种打脸爽文情节,沈浮白闭着眼都能背出一段。   平时看觉得俗。   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只觉得苏。   姜珩被夸得害羞,人前的冰冷模样悉数褪去,化成一摊温柔的水。   然后沈浮白问:“你打算怎么管理公司?”   那么大一个公司接下来,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任由它亏本。暴力执法什么的说说而已,真要管一个公司,肯定需要一定能力。   姜珩说:“我不会管理公司啊。”   他根本没有商业天赋,技能点都点在学习和演戏上了。   沈浮白沉默了。   这一点也不霸总。   沈浮白好头疼:“这可咋整啊?难道今天刚在公司装完逼,明天就在破产名单上见到你?”   姜珩气定神闲:“没事,看我的。”   姜珩打了个电话,开免提。   -   姜沅:“喂?”   姜珩:“哥。”   姜沅警惕起来:“你一喊我哥就准没好事。说,什么事需要帮忙?”   姜珩:“我这儿新买了个公司,你要不要?”   姜沅:“哦豁,你没事买什么公司啊,嫌钱多想尝尝破产的滋味?”   姜珩:“你就说你要不要。”   姜沅呵呵一笑,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平时不是总嘲笑我喜欢收购破产公司么?怎么这会儿还要让我帮忙啊。让我帮忙可以,求我啊。”   姜珩:“真不要?”   姜沅得意忘形:“不是兄弟我不帮你,实在是我现在人在上海投资房地产,没空啊。”   姜珩“哦”了一声:“我买的是盛娱,杨盈盈也在。”   姜沅:“……”   姜沅:“我明天就回来。”   姜珩悠悠道:“我突然觉得找别人代理经营也不错。”   姜沅紧张道:“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咱们可是亲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   姜珩:“求我。”   姜沅:“求你了。”   姜珩勉为其难道:“行吧,快点。”   姜沅:“等着,我忙完手头的事今晚就买机票!”   姜珩挂断电话,做出一个搞定的手势,深藏功与名。   沈浮白静默片刻,啪啪鼓掌。   -   “你们两兄弟的声音可真像啊。”沈浮白刚听姜珩和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对话,简直一模一样,看上去很像自问自答。   “我们长得更像。”姜珩回答,“毕竟是双胞胎。”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沈浮白有点羡慕。   虽然听上去总在互怼,可那份随意与亲昵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沈浮白和伊桑的感情也不错,可到底是同母异父,又分开多年,感情上总有空缺。   姜珩摸摸他的头:“下个月我们就去美国,我陪你去见家人。”   -   上海。   姜沅挂完电话,从露台回到会客厅的沙发上:“谢先生,你说的方案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同意。”   他大老远从北京跑来上海,就是为了投资一块繁华地段的地皮。谢家是上海首富,名下的沉酒集团是这里最大的地产开发商。姜沅想从沉酒集团手里把这块地买下来。   上海寸土寸金,姜沅一个外来人想在这里搞投资,绝对要先过谢家这一关。   谢家这代的掌权人是大少爷谢沉初,年仅二十四便担任沉酒集团的总裁,与姜沅一样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只是两人之前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今天才正式碰面谈生意。   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在商业谈判上的技巧丝毫不逊于老狐狸。姜沅想买地,谢沉初狮子大开口,姜沅死命压价,双方对峙了半天,谁也不肯松口。   也都奈何不得对方。   最后还是姜珩一通电话中断了这场谈判,回来后姜沅就松口了,愿意花高价买下来。   他本来还可以再压价,但他等不了了,他只想赶紧搞定这里的工作回去见杨盈盈。   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名容色昳丽的青年,眼尾点着一颗泪痣,分外勾人。   论容貌,竟是个能够与沈浮白媲美艳色的男人。   谢沉初原本慵懒随意的坐姿稍稍正了些,以示他对这场谈判的尊重。他并不关心姜沅接了一通电话后就改变主意的心路历程,只是微微一笑:“姜先生是个爽快人。”   完全当之前两个小时的僵持不存在。   -   谢沉初让秘书去打印合同准备签字,让人带姜沅去休息室等候。   姜沅不动声色地观察这栋写字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谢家和姜家一样有钱。   走到一半时,姜沅突然听到一间房间内传出来的电视声。   “少爷,别走……我舍不得你走……”   “阿棠,我很快就会回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温柔又细腻,“我会回来娶你。”   姜沅脚步一顿。   呦呵,这不是他弟弟的声音吗?   姜沅知道姜珩最近有部电视剧播出,家里爸妈天天守着看,他忙着打理公司,没时间看。   但也是关心过的,知道这剧很火。每晚固定两集,白天随时可以点播。   屋内传来少女隐秘又兴奋的尖叫:“啊!他们抱在一起了!”   “他们亲了亲了!”   “啊我死了!”   还有少年清冷的嗓音。   “谢未落,让你来公司是为了监督你写作业,不是让你看电视剧。”   “哎呀哥就让我看完这一集,咱们不告诉大哥,好不好?”少女祈求道。   少年淡淡道:“这一集你已经反复看了十遍。”   “那可是浮白和姜珩接吻!”谢未落理直气壮,“身为恒久cp大军的一员,我必须好好观摩,怎么看也看不够,除非当事人能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她原来只粉沈浮白一个,可《棠梨花》播出后,剧里的两人实在是配一脸,她也不由自主地扛起了cp大旗。   像她这样因为电视剧入坑的还有很多。恒久cp超话最近都爆了。   姜沅眼皮一跳。   他弟弟和谁接吻?   那家伙不是从来不拍吻戏吗?   消息滞后的姜沅被好奇心打败,不由自主的地靠近房间,想看电视上播放的内容。   没想到屋内的兄妹俩听力敏锐,立刻回过头。   谢迟安眉头微挑,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谢未落直接疯了:“姜珩居然,居然真的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姜沅:“???”   他叫姜沅,谢谢。 第92章 大猪蹄子   十分钟后,秘书打印好合同,找不到姜沅的人。   她匆匆回到总裁办公室,对在办公桌前看财务报表的青年道:“谢总,姜先生不在休息室。”   谢沉初抬眸,微微颔首:“合同放这儿,去忙吧。”   秘书把合同放在办公桌上,转身离开。   谢沉初直接调开电脑上的监控,在看到姜沅进入的房间后,关上页面,收好合同乘电梯下楼。   14楼的休息室里,门开着,电视开的挺响。   沙发上并排坐着三个人。   最左边的清冷少年缩在沙发上,书本放腿上写作业。修长的手指攥住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对屋内的声音充耳不闻。   中间的漂亮少女一脚搭在茶几上,一腿缩着,沙发上的作业本四散摊开,空空如也。她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扭头对身旁的男人露出好奇的目光:“哇,姜珩哥哥,你真的和珩珩长得一模一样诶。”   姜沅正用看中央新闻的严肃态度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里姜珩和沈浮白的……接吻,并拿出手机全方位拍照,嘴里道:“别叫我姜珩哥哥,我有名字,我叫姜沅,也可以喊我姜总。”   他姜沅是霸总本霸,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谢未落星星眼:“你好帅啊,总裁大人~”   谢迟安手一抖,他正在写生物作业,答案是神经中枢,这道题对他再简单不过,却硬生生被谢未落这声犯着花痴的呼喊给震得大脑空白了一瞬。   等他回过神来,看着作业本上的答案。   很漂亮的三个字。   神经病。   -   谢沉初站门口敲了敲门。   谢迟安余光瞥到人影,迅速正襟危坐,老老实实放桌子上写作业。   谢未落一见她二哥的反应,立刻手忙脚乱地抓起作业本和钢笔开始写字——能让二哥这么乖的,只有大哥了!而大哥,站在谢家生物链的顶端。   姜沅本来是翘着二郎腿,见另外两人都一秒正经,也不由变成小学生乖巧坐姿。   一想又不对,他是客人啊,怕个什么劲儿?   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毕竟他是来谈正事的,应该严肃,结果跑这儿来看电视。   “原来姜总在这里。”谢沉初走过来,扫了眼谢迟安的作业本,一眼就看到“神经病”三个字。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下回别放腿上写,容易累。”   谢迟安垂眸:“是,哥哥。”   谢沉初眸光一转,落在谢未落身上,微笑:“只字未动?”   谢未落想躲谢迟安身后:“我错了。”别看她二哥比大哥看着冷漠,脾气绝对要比大哥温柔多了!   “手机拿来。”谢沉初不容置疑,“去隔壁,作业没写完不许出来。”   隔壁是小型会议室,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   谢未落小脸垮下,却不敢违抗,抱着一摞作业去隔壁写了。   谢沉初这才歉然地看向姜沅:“抱歉,家里弟妹疏于管教,让姜先生见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怠慢您,我一定让他们好好听话。”   姜沅不动声色:“哪里哪里。”他怎么觉得这位谢总是在嘲讽他不听话到处乱跑……   “这是合同,姜先生看过没问题,就把字签了吧。”谢沉初把厚厚的一沓文件递给姜沅。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极为好看,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瞬间吸引走了姜沅的注意力。   “谢先生这戒指是从哪儿订的?很漂亮。”姜沅低头翻看着合同,心里盘算着给杨盈盈也买一颗。   合同没什么大问题,姜沅想签字,发现没有笔。   谢迟安很及时地把钢笔递过来,顺便说:“沉酒旗下囊括的行业多种多样,包括餐饮,投资,娱乐,服装品牌,珠宝设计。”   言下之意,戒指是他们自家设计的。   与姜家专攻房地产不同,谢家涉猎的名目繁多,且在每行每业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因此,他们对房地产这块并不算太上心。   不然姜沅一个外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们手里分走这块大蛋糕的。   “姜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我们名下的沉酒珠宝有限公司专门为各位贵妇名媛设计珠宝,其中婚恋品牌onlylove的婚戒,一人一生只可订制一次。我们最近正在寻找代言人,需要一男一女。”谢沉初发挥商人本色,见缝插针地推销自家产业。   最后那句话已经是暗示。谢家要找代言人,自然有大把明星上赶着。但谢沉初把这个推荐的机会给姜沅,因为他知道姜沅的弟弟姜珩是混娱乐圈的。   这次在地皮价格上狠狠宰了姜家一笔,再给个代言邀请卖个好,才能生意上有来有往。姜家总部在北京,北京那边有钱人可不少,交好一个姜家,就等于打入北京上流圈。   谢沉初把利益算计的清清楚楚——仅仅因为姜沅夸了句他的戒指好看,他就能在一秒内想出十种赚钱方案。   不只是珠宝,他们的时装品牌近日也将上市,届时会在上海举办一场大秀,已经邀请了欧美那边的模特来走秀。他们请了最近在美国时尚圈声名鹊起的伊桑,以便拓展海外市场。   姜沅心动了。他想到姜珩的那通电话,回去后就要接管盛娱公司,那也是他第一次踏足娱乐业。   为了盈盈!   “谢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还真有个人选……”姜沅装作思索的样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吐出一个名字,“杨盈盈。”   他从前就想给杨盈盈资源了,奈何人家不要,非要自己闯荡。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盛娱老总了,可以名正言顺开后门了。   “我会考虑。不出意外的话女方角色就这么定了,姜先生推荐的人我放心。”谢沉初倒是没想到姜沅没推他的弟弟姜珩,反而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明星。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钱。   “那么男方角色……”谢沉初陷入沉思。   姜沅眼含期待:选我选我!   他不介意进娱乐圈客串和杨盈盈合拍个广告的!   电视里声音突然大起来。   谢沉初转头一看,电视里正在播放楚御上阵杀敌的场面。姜珩一身军装,握着枪,鲜血染红眉目,帅的一批。   谢沉初挑眉:“不如……”   姜沅大惊失色:不可以!   弟弟和嫂子拍婚戒广告是乱伦的!   像是听到了姜沅内心的呼喊,电视画面一转,变成了安静的阁楼。   美艳无双的虞棠抛着水袖,拈指作兰花状,咿咿呀呀唱着戏曲。晕染着胭脂的眼眸波光潋滟,撩拨人心。   谢沉初决定了:“就他吧。”   姜沅:岂有此理!   妯娌之间结婚是能上社会新闻的!   -   沈浮白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顺便刷刷微博上的cp超话。   棠梨花已经播出二十多集,网上那些黑沈浮白演技的人早已安静如鸡。微博每日打卡转发,说的都是什么“浮白盛世美颜,疯狂截图舔屏”“我酒人美音苏,吾棠千秋万岁”。   棠梨花爆了,火的不止是沈浮白和姜珩两个主演,连带剧中大大小小的配角都火了一把。   比如绿芜一出场。   网友A:啊啊啊啊御姐我死了!   网友B:绿芜姐姐我爱了,这种风情万种的小姐姐我可以!   网友C:绿芜演技好好啊,这个女演员叫什么名字?好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网友D:是杨盈盈啊,以前的恶毒女配专业户。当时就觉得她好漂亮,可惜总演坏女人。这次真的惊艳到我了。   网友E:气场完全压制啊,一出场就是女王范,对面于笑笑比起来就像个白莲花。   网友F:楼上你什么意思啊?看剧就看剧,不要上升到现实演员。你当我们笑笑没有粉丝?   网友G:我歪个楼,只有我觉得阿棠身边那个演梨生的小哥哥好可爱吗?他叫什么名字啊?百度上查不到。   ……   配角尚且能得到如此讨论度,主演自然不用说。看cp超话每日蹭蹭蹭上涨的粉丝量就知道了。   cp粉们拼命挥舞恒久大旗:   ——楚御和虞棠简直配一脸!将军与戏子,这是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少爷对阿棠真的太温柔啦!他们圆房那集我反复看了二十遍!二十遍!虽然就几秒钟的镜头,导演你敢不敢再抠门一点?   ——那集我也看了,我看了三十遍!你们注意到一个细节没?少爷把阿棠压在床上说“我也喜欢你”的时候,阿棠直接呆了,好可爱啊!神仙cp,我吹爆!   ——还有少爷要去从军告别的时候,两人在小巷子里拥抱接吻,阿棠当面说没事转身就哭了,然后少爷突然跑回来从背后抱住阿棠吻掉他的眼泪。甜炸!这部剧怎么能这么甜啊?我的心脏要爆了。   cp粉是最善于抠糖的生物。哪怕是剑拔弩张的死对头,都能被他们的显微镜找出无数甜点。更何况《棠梨花》这部剧根本就不需要拿着放大镜去找,甜味儿浓的溢出屏幕,处处是糖。   然而就在昨晚,剧情急转直下,画风突变。   昨晚那两集,演的正是“虞棠在沈念地牢里受尽酷刑,回来后却又被楚御怀疑背叛以枪相抵”。最后一幕就是虞棠跌在地上,想要举枪自尽。   画面戛然而止,只能等今天的下一集。   于是网上又炸了,风向一转,之前还在夸楚御虞棠天生一对的网友们现在全在骂楚御大猪蹄子。   网友A:???谁能告诉我画风为什么变了?我昨天还在看他们发糖看得笑容咧到耳根上,今天妈妈问我为什么哭的这么惨?   网友B:啊啊啊哪个狗比编剧写的这狗血剧情我要杀了他!阿棠小可爱怎么能被那么虐?之前觉得沈念这个反派好帅甚至想站邪教,现在我只想打爆他狗头,居然敢打我阿棠!那么漂亮的脸你怎么忍心踩的下去?那么羸弱的身子你怎么狠心下得了手?   网友C:为什么卡!在!这!里!太不是人了,想看下一集,误会一定要早点解开啊!   网友D:心疼阿棠呜呜呜被打的这么惨都没有说出楚家人的下落,楚御你回来后就是这么对他的?你怎么能拿枪指着他?你个大猪蹄子我呸,你配不上阿棠了!   网友们哭得真情实感,沈浮白给硬生生看乐了。   这届网友有点可爱。   姜珩过来看到沈浮白倒在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不由挑眉:“什么事那么好笑?”   沈浮白笑得颤抖,把手机递给他:“哈哈哈哈哈你看这些评论,他们说你这个大猪蹄子配不上我……”   姜珩接过手机,cp超话里的大部分帖子都在讨论昨晚的剧情。本来是纯粹民国小甜饼,现在都变成了虐恋情深。   不过一个旧帖被顶了上来。   是很久以前,定妆照刚出来的时候,一个博主写的同人。   -   冉冉升起的星星:   楚御常年摸枪的手覆盖着一层薄茧,扣着虞棠纤弱得不堪一握的腰肢,指腹的粗砺令虞棠感到一阵从心底发冷的颤抖。那掌心分明带着发烫的温度,也曾是为他描过眉绾过发的手。可此刻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扳机又是如此冰冷,叫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那同样是一双杀过人见过血的手。   楚御用枪抵着他,指尖微微发颤。虞棠半抬起美眸,水雾氤氲,强忍着,娇艳的唇瓣几乎要被咬出血来。委屈混杂着悲伤,却不肯落下一滴泪来。傲骨生而倔强,在炼狱里三天三夜也不曾折断,却在这样的目光里想要弯下。   少爷,别这么看着我,别这样对我。   楚御的枪忽然就握不稳了。   他突然一把丢下枪,拦腰撕碎虞棠的戏服,把苍白柔弱的青年压在书桌上。满头珠翠琳琅声中,楚御在他耳畔落下一声低语。   “阿棠,不要这么倔,你哭一哭,你服个软,我就不杀你。我什么都信你。”   -   姜珩觉得这个id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当初他还就这段同人和网上认识的酒酒讨论过他和浮白的攻受问题。可惜这个博主坑了,他之前还留言催更过。   当时恒久cp大军还不多,这个帖子就已经小火。如今正式播出后,又刚好播到楚御抵枪那一集,这楼又翻红了一次。   最重要的是,断更了很久的博主又更了。   她把那段车补完了!   姜珩扫了眼,手机还给沈浮白:“你也读一下这个。”   “什么啊?”沈浮白毫无防备地念了出来,“虞棠最后还是哭了,也服软了。他嘴里带着泣音讨饶,泪珠儿沿着潋滟的眼角往下淌,一截柳腰儿细窄,被楚御压在书桌上生,生,操,哭……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沈浮白越读越不对劲,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猛地抬头:“姜珩珩你玩我!”   姜珩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谁让我是个大猪蹄子呢?”   沈浮白攥拳:“我看你是想死了。”   姜珩意味深长地望着沈浮白细嫩的腰,仿着同人文里的对话一字一句道:“宝贝儿,不要这么倔,你哭一哭,你服个软,我就不玩你。我什么都由你。”   沈浮白:“我由你妈了个逼!” 第93章 渣男   嘴硬的后果就是沈浮白被姜珩按在沙发上弄哭了。   哭完后沈浮白一身狼狈。汗水黏在身上,碎发凌乱,脸上艳色更甚,带着恶狠狠的意味:“姓姜的,好样的,这么喜欢沙发,你今晚就睡沙发吧!”然后捡起衣服跌跌撞撞跑进卧室关门反锁。   姜珩望着青年踉跄的脚步,垂首低笑了一声。   ……明明刚刚还很配合。   姜珩爱死了沈浮白这种当时放浪过后别扭的害羞劲儿,可爱极了。   姜珩起身,走到卧室前敲了敲门:“小兔子,把门开开。”   里头开始没有动静,片刻后,隐约传来浴室里的哗哗水声。   沈浮白在洗澡。   看来是暂时不打算放自己进去了。   姜珩无奈地摇摇头,回头去收拾有些狼藉的沙发,顺便拿遥控板打开客厅的电视机。   刚折腾了这么久,今晚的《棠梨花》也开播了。   今晚的剧情依然虐心。虞棠枪杀了调换毒酒的沈念走狗,却没能解清误会。楚御忙着布局救出楚家人,虞棠拖着病弱的身体在楚府外等了整整一天,身子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咳血,也没能等到楚御的相见。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虞棠病了。身有暗伤,抑郁成疾。   沈浮白的演技很到位。青年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子着实楚楚可怜,而后缠绵病榻苍白消瘦的模样更是引人怜惜。   当虞棠对着镜子抚上自己憔悴的面容,喃喃着“我是不是不好看了,才叫少爷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时,电视机前的姜珩心蓦地刺痛一分。   虞棠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梨生,我好难过。”   姜珩忍不住想穿进电视剧里抱抱他,擦掉他的眼泪,抚平他的眉头,对他说:   你别难过,我怎么舍得。   沈浮白演得实在太叫人入戏。就算明知只是演戏,也不由被带入进去。姜珩心想今晚这两集播出后自己肯定要被网友骂成狗,大猪蹄子已经不足以让他们泄愤。   何止是网友,他自己看着都觉得自己好过分。好在只是演戏,现实里他绝不肯让浮白难过半分,更不会不听解释造成什么无端误会。   姜珩知道结局,知道《棠梨花》的结局是个悲剧。他见不得虞棠的伤心,干脆掏出手机刷微博分散注意力。   他靠在沙发上,刚换过沙发套的沙发干干净净,却总能想到刚才滚烫的温度,以及青年埋他怀里孱弱又绮艳的情形。   他不由勾起一丝笑。   戏里抱憾,戏外圆满了不是么?   网络上《棠梨花》相关话题更新都是实时的。今晚这两集还没有播放完,网上讨论度已经翻涌起来——   阿棠好帅!那个一枪毙了走狗的狠劲儿苏到我了!   看到阿棠吐血我也气吐血了,楚狗你为什么不见阿棠一面啊啊啊啊啊!   今天也是心疼阿棠的一天QAQ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楚狗我懒得说你了。日常一问,今天沈念去世了吗?   呜呜呜我哭的好大声看到阿棠茫然地问少爷是不是不喜欢他了的时候眼泪哗的就出来了,他没哭我心疼哭。   狗比楚御,怎么能让阿棠在冷风里吹一天等你!他刚受完刑啊病得连床都起不来,老子要提刀杀人了!   ……   姜珩估摸时间,浮白这会儿应该已经洗完澡了,就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姜珩:消气了没,可以开门放我进去了吗?   对面秒回。   沈浮白:不行的,人家刚受完刑,缠绵病榻,起不来床去开门呢。   姜珩:“……”   他怀疑浮白现在不只是在看电视,还和他看到了同一条评论。   姜珩发了条消息回复。   姜珩:宝宝,你不能管那事叫受刑,你明明也有爽到。   卧室里的沈浮白磨了磨后槽牙,身体还在隐隐作痛,让他只想骂一句这狗日的。   恋爱大概就是这样。一开始蒙着一堆光环滤镜,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想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对方面前。等熟了以后就……   就彻底放飞自我,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形象是什么?人设是什么?早没了。   如果在爱人面前都需要演,那爱就不真实了。   沈浮白褪下乖巧软萌的表面,也不过是个爱打游戏皮断腿会爆粗的大男生。姜珩脱去清俊优雅男神的外衣,骨子里污得令人发指——当然这只针对沈浮白。他们都没那么完美,却也没什么要紧。   他们爱对方的表面,也爱对方的真实。   原先是互粉,后来是相爱。   -   沈浮白不想再搭理这个没脸没皮的姜珩珩,他要暂时采取一下冷暴力,晾他个十分钟。   唔,找谁玩好呢?   沈浮白在网上也没有太多认识的人,想了想还是去找好姐妹,聊聊追剧什么的。   感情要常联系。   -   姜珩这边没等到沈浮白的回复,倒是另一个人给他发了一堆微信消息。   姜沅:【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姜珩点开一看,全都是他和浮白在剧里的亲密画面,一看就是用手机在电视上拍的。   姜珩:……你变态?   姜沅:兄弟下手挺快啊。借戏占便宜,够高明。   姜沅知道姜珩是沈浮白的粉丝,从高中起就迷得不行,他能不知道么?甚至姜珩起初进娱乐圈,也是为了离沈浮白更近一点。   他还以为自家这弟弟会害羞,没想到挺上道的,吻戏都拍了。这进度可以的。   他做哥的甚是欣慰。   姜珩:不需要借戏,人家现在是我男朋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一个牛逼的表情包。   姜沅:怎么这么突然,都不跟家里人说。   姜珩:你和杨盈盈复合的事不也没跟爸妈讲?   姜沅:你都没跟我说!这就不够意思了。   姜珩:咋的?我在床上几分钟还得跟你讲?   姜沅:这倒不用,反正没我久。   姜珩:憨批一个。   姜沅:你就是个弟弟。   姜珩:公司还没转给你呢,现在摆谱太早了。   姜沅:哥我错了。我有尽心尽力给咱公司争取利益的。上海沉酒那边最近打算拍个婚戒广告,我推选了杨盈盈,还有你家沈浮白。   姜珩:……   姜珩:对方请求语音通话。   姜沅一接通电话,手机里就传来那与他极其相似的声线的咆哮:“姜沅你是个什么惊天大傻逼!”   让沈浮白和杨盈盈拍婚戒广告?姜沅怎么想的,如此急不可耐地绿自己?   姜沅:“你听我解释!”   在姜沅的解释下,总算把事情讲清楚。   -   谢沉初打算让沈浮白和杨盈盈拍婚戒广告,姜沅果断道:“万万不可!”   谢沉初:“嗯?”   姜沅急中生智,继续道:“我有个更好的方案。国家前几年不是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吗?咱们也要紧跟时事,响应国家号召。婚戒广告只有一对男女怎么行?要我看,应该有三对。男男,男女,女女,都一样,都平等。这广告做出去,还能让LGBT群体都有倾向购买onlylove的戒指。”   LGBT群体绝对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平时尽管低调,却绝不容忽视。这都是潜在客户。   谢沉初颔首:“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样又要多招人了。”   带着泪痣颇有几分娆色的男子微抬起下颚:“沈浮白算我看中的。另外两个人选,杨盈盈算一个,还有一个,姜先生决定吧。”   于是姜沅理所当然地推荐了自家弟弟姜珩。   现在三对人选是这么决定的:耽美组由姜珩和沈浮白一起,言情组由杨盈盈和在《棠梨花》里饰演楚幕的男演员白少华上阵。至于百合组,则另外邀请圈里一对已经公开出柜的蕾丝女星。   姜珩讶异:“你不亲自上阵和杨盈盈拍?”姜沅居然能忍杨盈盈和别的男人拍婚戒广告。   “我倒是想啊。”姜沅苦恼,“但我和你长得一样,一起拍婚戒广告,不觉得有种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感吗?反正只是广告,我知道是假的就行了。会把真正婚戒戴到她手上的人,只会是我。”   试想长着同一张脸的男人,这边刚和一个女生求婚,为她戴上一生只爱一次的戒指,转瞬就把这戒指带到另一个男生手上了……   不能这么砸招牌。   而且姜沅的主要事业是当霸总,杨盈盈的本职是演员。演员拍摄电影电视广告难免会与搭档有肢体接触,他总不能干涉杨盈盈的所有事业发展。   爱又不是掌控。   杨盈盈那种生性热爱自由行事放荡不羁的人,也不会喜欢被掌控。   -   姜珩很感动:“想不到你这样舍己为人,把结婚机会让给我和浮白,放任你的女人与和别的男人结婚,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姜沅:“……讲话能不要那么欠揍吗?真感到抱歉请对我好一点。”   兄弟俩难得没有在互相伤害中挂断电话,大概是姜沅的自我牺牲唤醒了姜珩仅存的一点良心。   姜珩挂断通话,沈浮白还没有回复。他感叹了一下,明明两人现在就在同一屋檐下,相距不到二十米,却要通过手机这种冰冷的通讯工具来谈话,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啊,真是越来越远了。   ……所以还是为负的好。   姜珩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行动上怂的一批,只敢打开手机刷刷微博这样子。   他刷微博一直都用的小号,原因无他,大号信息太多了。   小号联系人少,他很容易地就看到酒酒发来的新消息。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姐妹姐妹,《棠梨花》看了吗?   珀行:看了。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楚御真是太渣了!就知道欺负虞棠,快,跟我一起骂他!   沈浮白现实里被姜珩欺负狠了,满腹郁结无处诉,真人又舍不得骂,只能找好姐妹狠狠吐槽剧本人物泄愤。   珀行:……   珀行:渣,渣男?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对!没错!   姜珩陷入迷茫。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为什么要我骂我自己? 第94章 婚戒广告   珀行:你不是姜珩的粉丝吗?   粉丝骂偶像,这操作令人发指。粉丝难道不是就算偶像演了个绝世大反派,都只会嗷嗷叫着好苏的生物吗?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由于他对待虞棠的恶劣行径,我决定脱粉一分钟。   珀行:……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你不是沈浮白的粉丝吗?看到虞棠被虐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生气吗?   珀行:哦……对……我很生气……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辣鸡楚狗,今晚必死。   姜珩皮肤泛起一阵凉意。虽然知道对方骂的是角色不是演员,但身为正主,他现在心情有点微妙……   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姜珩随便扯过一个话题。   珀行:还记得当初那个帖子吗?   他发了“冉冉升起的星星”帖子链接。   珀行:博主刚刚续写了。你看,我猜赢了。   他们当初可为楚御虞棠谁攻谁受的问题大战三百回合,明眼人都知道楚御是个大总攻,偏偏沈浮白不肯认。   现在沈浮白是不得不认——他刚刚还在读完这个帖子后被某人按在沙发上教做人。正因为这事儿想找好姐妹吐槽泄愤,没想到好姐妹反手又是这个帖子甩在他面前。   简直是在提醒他有多受。   沈浮白:“……”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我们也绝交一分钟,再见。   -   姜珩突然被绝交,百思不得其解。但见对方没有再回复,也没有太在意。   比起隔着网线的网友,他更关心卧室里那只小兔子的想法。总不能今晚真的睡沙发吧。   那就真让酒酒一语成谶了——今晚必死。   不能和浮白一起睡,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今晚的两集电视也放完了,正在播放片尾曲。姜珩关掉电视,一看时间晚上九点,是该上床睡觉了。   姜珩踩着居家拖鞋再次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浮白,不生气了好不好?”   两个小时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屋内一时没有动静。   姜珩颇委屈地长叹一声:“真让我睡沙发啊。这都快12月了,天又冷,我还没有毯子。这要一不小心翻身滚地上去了,睡地板还感冒……”   吧嗒——   门立刻开了。   姜珩看见的不是沈浮白,是一只一米八的大白熊。   沈浮白抱着大白熊,从熊后探出一个脑袋,看他一眼,转身又哒哒哒跑回床上去了。   姜珩关门进来,眉眼含笑:“抱着大白做什么?”   这只玩偶大白熊就是熊珩珩,不过姜珩至今不知道它的真实姓名,还以为就叫大白。   熊珩珩陪了沈浮白很多年,也是睡出了感情。虽然有了姜珩后沈浮白再没机会抱着熊珩珩睡,却还是把这只大白熊放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平时姜珩想和沈浮白在床上做,箭在弦上,沈浮白还能叫停,下床煞有其事地给大白熊眼睛蒙上一层布。   “小孩子不能偷看。”沈浮白认真告诫它,还把两只熊耳朵给捂下来。   好像这玩具熊真有灵魂似的。   姜珩笑他:“你呀,童心未泯。”   沈浮白“嘘”了一声:“它听得见的。”   -   一米八的男人抱着一米八的玩偶,床上瞬间就没了姜珩容身之地。沈浮白抱着熊珩珩翻了个身:“要你管。我抱着舒服。”   “可我没地方睡了呀。”姜珩凑近,刚碰上沈浮白的腰,人就跟受惊的兔子般抱着玩偶翻了个身:“不许碰我!”   咚——   沈浮白和熊珩珩一起掉下去了。   幸好有玩偶垫着,沈浮白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大熊里,没摔到。   姜珩连忙把人抱上来:“没摔疼吧?”   沈浮白还在挂念那只熊:“珩珩,不是,大白——”   姜珩:“让它睡地板。”   沈浮白不说话了,片刻,躺姜珩怀里小声:“今晚别来了啊。”热恋期的姜珩就像发情期的Alpha,把沈爷给整怕了。   姜珩流露出意外之色:“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是那种人。”他本就打算让浮白好好休息。   沈浮白更惊讶:“你难道不是?”   姜珩执起沈浮白的手把玩:“你可冤枉我了。”   沈浮白的手指根根修长漂亮,食指上的鸽子蛋和中指上的订婚戒指都极吸引目光。这两枚戒指沈浮白出活动的时候不敢戴,怕被媒体扒出他和姜珩的恋人关系,回到家后反倒不舍得摘下。   其实能公布的日子也快了。盛娱易主,沈浮白早已摆脱公司的掌控。《棠梨花》播出,口碑收视双丰收,从爱豆到演员的转型很成功。   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姜珩摸着他空空如也的无名指:“这根手指很快就会戴上戒指的。”   沈浮白一惊:“你婚期定好了?”   “不是,给你接了个代言。”姜珩把婚戒广告的事说了,沈浮白听完后第一反应:“你哥是个能成大事的。”   允许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拍婚戒广告,虽说是尊重,这也太拎得清了。   “要换成你会怎么做?”沈浮白好奇。   “我不同意。”姜珩果断道,“假的也不行,我宁愿失去这个代言机会,我给你找更多更好的资源。”   “挺浪漫的。”沈浮白点点头,“但是不适合开公司。”一个公司的决策者,想的永远是利益,而不是感情至上。   “所以他是个商人。”姜珩说,“很成功的商人。”而他就只能让公司破产。   这样的姜沅与事业心重活得洒脱的杨盈盈,某种程度上可谓是天生一对。   世上本就有千百种人,也会有千百对不同方式相处的恋人。但爱是相同的。   “广告拍摄地在上海。”沈浮白突然想起什么,“伊桑白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接了一场中国的走秀,也是在上海,时间跟我们拍广告那会儿差不多。”   姜珩:“看来你们能提前见面了。”   -   十一月末,上海。   他们拍摄广告的时间要比时尚走秀早一点。广告其实很短,圣洁的教堂里,三对新人分别为自己的爱人戴上象征着“一生一次的爱情”的戒指,在牧师与满堂宾客的祝福声里相拥接吻。   三对演员的广告是分开拍摄的,只有杨盈盈这对使用了借位。   杨盈盈本职是演员,她这种咖位也由不得拒绝什么,从前拍戏都是真亲,突然要求借位,令人不由疑惑。   杨盈盈明艳地笑:“没办法,以前单身尽管浪,现在不行,家里那位会吃醋。”   搭档的男明星白少华表示理解。   杨盈盈也不担心恋情曝光——她绯闻太多了,媒体都懒得报。   没有误会,没有污蔑,她单身的时候就是那么浪,这是她的天性。如今复合了收心,也是她的选择。   人各有各的活法。杨盈盈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可姜沅就是爱她。   做外人的除了祝福别无他法。   另一对女星就开放多了,她们早就公开多年,属于同性法通过前就勇敢出柜的,是众人熟知的一对情侣。在摄像机与众人围观下,她们毫不扭捏,吻得热烈,还招致一片起哄。   倒是沈浮白看得有点紧张:“待会儿就要轮到我们了。”   姜珩握住他微微冰凉的手:“别害怕,又不是没拍过吻戏。”   “那会儿又不是真情侣,我还能告诉自己是在演戏。”沈浮白嘀咕,“现在我总觉得我们真要结婚了……”   姜珩温和一笑:“那就当提前把结婚流程熟悉一遍。”   -   开始前紧张的一批,但真轮到他们,圣洁庄严的婚礼进行曲一响起,沈浮白突然满心平静。   他和姜珩都是一身白色西装,胸前口袋里插着玫瑰花,在音乐声里并肩携手走过长长的红毯。   广告不需要真的把整套婚礼仪式都走下来,拍完走红毯的镜头,就只需要直接交换戒指,然后接吻。   他们手上原本的两枚戒指都已经卸下,手指干干净净。   他们在摄像机的追踪下交换了戒指,那象征着一生一次的爱情。   然后在万众瞩目下,姜珩微低下头,揽住沈浮白的肩膀,四片唇瓣吻到了一起。   沈浮白仰着头,承受着姜珩温柔的亲昵,美丽的脸庞染上绯红。   画面唯美。   令人窒息。   ……再不放开他就要缺氧而死了。沈浮白由于喘不过气而涨红的脸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地方微微狰狞。   他好想把这个人舌头咬下来啊。   -   北京。   于笑笑正在打电话:“韩总,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公司会把沉酒集团的广告代言给杨盈盈?”   沉酒集团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得到它的代言,对明星也是身价水涨船高。论名气地位,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该给她才是。   可公司却给了杨盈盈。   《棠梨花》的播出让杨盈盈实实在在圈了一大波粉,也给于笑笑招来不少骂声。两家粉已经是死对头了,正主之间关系水火不容。   芜山王家村里的事件让两人有些微妙的改善,可这终究抵不过娱乐圈里的利益相关。   彼时韩晟正在大洋彼岸搂着一个洋妞,正在悠闲度假:“于小姐,你村里刚通网吗?盛娱我已经转手了。”   “什么?转给谁了?”于笑笑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地拍戏,根本不知道这回事。高层间的决断太悄无声息。   她和韩晟也有那么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准确来说,她一开始能火,也是因为搭上了韩晟——韩晟对漂亮女人向来来者不拒,区别只在于时间长短。   于笑笑上回忙于打电话以至于撞到叶孜然的冰淇淋,当时接电话的正是韩晟。   可惜韩晟一段时间后就对她没兴趣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有名气了。   “姜珩。”韩晟被问烦了,说了个名字就挂了电话。留于笑笑在那边失神半天。   至于姜珩之后又把公司转给了姜沅这件事,韩晟也没关注过。   于笑笑没想到是姜珩。同样是个演员,公司说买就买?同行转眼就成上司老板,她有点心情复杂。   两人在同一个剧组里待过,那时候姜珩就对她反应淡淡,却很关心杨盈盈。   难道姜珩和杨盈盈有一腿? 第95章 走秀   沈浮白和姜珩拍完婚戒广告,没有立马飞回北京,他们受邀参加了沉酒集团一周后在上海举办的时装秀。   谢家最近有发展海外市场的意向,但不急于一时。上海同样有许多外国人,在各种外企工作,占据着这座城市一定的精英高层。此外,在国内举办的时装秀,当然还是面向中国本土市场。   这次时装秀的模特大多用的还是国模,只请了几位外模来走场。   11月29日,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接机口人头攒动,等满了接机的人,个个翘首以盼着飞机上的亲属或伙伴下来。   这架从美国纽约飞来的飞机上,载着出国游玩回来的旅客、在美留学生、华裔以及一些赴中旅行或办公外国人。   而接机的人里也有不少黑发黑眸的中国人,或是醒目的异域面孔。   如果不做伪装的话,谁也没有沈浮白和姜珩醒目。   沈浮白裹着大衣,用围巾遮住口鼻,头上还戴着帽子,确保不会有人看到他的脸。姜珩也是同样的打扮。   幸亏天气转凉,这身打扮不算突兀。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一会儿,渐渐停靠下来。机舱门打开,里头的乘客拖着行李,从机舱内出来。   由于是国际机场,这里的外国人不可谓不多。但依然有几位一下飞机就吸引住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那是一行身材高挑的白人,男孩俊美,女孩漂亮,在一众人里气质出挑。末尾的一个少年拖着行李箱,身高目测一八五,一头棕色的碎发,绿宝石一般的眼睛极为美丽。   宛如一群精灵降世。   少年一下飞机就打了个电话,沈浮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哥哥。”少年变声期后的声音再也没有童年的稚嫩,有着这个年龄特有的青葱悦耳,他用英语问,“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   伊桑来上海的时候沈浮白恰好也在,就跟他说好,到时候会来接机。   沈浮白在人群中搜寻伊桑的身影:“我在T2接机口,穿白色卫衣,褐色围巾,戴帽子……我看到你了!”   沈浮白已经看到了不远处隔着人群打电话的少年。   伊桑闻言微愣,转头一看,露出喜悦的笑容:“我也看到你了!”   -   他回头跟同拌说了什么,然后就抛下行李,穿过人群,朝沈浮白飞扑过来。   少年瞬间扑进沈浮白怀里:“哥哥!”   他埋在沈浮白肩头,闷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声:“……哥哥。”   他们兄弟俩,有六年没见了。   沈浮白抱了一会儿,细细打量他:“伊桑,你长高了。”   一米八五的个头,要比沈浮白还要高。   白人的骨架天生要比黄种人宽大,伊桑单独看时,还是个外貌出挑的纤细少年。可要是跟他站在一起,他比大多数人都要高。   姜珩去把伊桑的行李拽回来,注视久别重逢的两兄弟:“我们先去人少的地方再说。”   伊桑的容貌足够引人注目了,要是再被发现他们俩的身份,这机场分分钟要被堵爆。   伊桑疑惑地望着姜珩:“哥哥,他是?”   沈浮白向他介绍:“你姐夫。”   伊桑友善的目光瞬间变得挑剔:“原来是嫂子啊。”   沈浮白:“……”你怎么就自动把姐夫翻译成嫂子了。   伊桑还想问呢,他哥哥什么时候就成姐姐了,对自己的定位未免也太精准了。   欧美gay多,互攻的也多,对称呼问题没那么多讲究。伊桑只是更向着自家人。   -   姜珩也不在意,把人带到自己的车上。   伊桑一见到那辆全球限量的蓝色帕加尼huayrabc,挑剔的目光立刻又变了,双眼微亮:“这是你的车吗?”   姜珩:“嗯哼。”   没正面回答,但这在伊桑眼里无疑是默认。   伊桑压抑着兴奋爬上车,内心对姜珩好感度增加了一百点。   哪个男孩子会不爱车呢?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玩汽车模型,长大后自然想要拥有一辆真正的车,更何况是全球限量版,有钱也买不到。   更重要的是,这证明姜珩很有钱,可以给他哥很好的物质条件,不是一个软饭男。   沈浮白默然不语。   难怪姜珩今天要去找谢沉初借车。   姜家当然有不少名贵的豪车,但都在北京没开来。他们是乘飞机来上海的,在这里的交通工具只有地铁和自行车。   当然身为谢家的合作伙伴他们不会这么寒酸,谢沉初有给他们准备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代步工具。今天姜珩为了陪沈浮白一起来接机,还特意去找谢总换了辆更高档的,就为了俘获这位小舅子的心。   现在看来,相当成功。   -   姜珩开车的时候,沈浮白以往都是坐副驾驶座上的,但这回他陪伊桑坐在了车后座上。车里开了空调,沈浮白脱下帽子,摘下围巾,一张白净艳丽的脸蛋清晰地映在伊桑眼眸里。   “哥哥,你可真漂亮。”伊桑真心夸赞道。   就算东西方审美差异巨大,他也能看出,哥哥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东方大美人。   “伊桑也很漂亮。”沈浮白说。   伊桑就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高兴。   他们这些被邀请来的模特本来都会由沉酒安排统一分配住处,顶好的星级酒店。但沈浮白已经提前向谢沉初打过招呼,与伊桑住在一起。   伊桑一路上都在和沈浮白叙旧,谈两人小时候的事,还问了许多关于姜珩的。   沈浮白一一回答,姜珩时不时插上两句,氛围挺好。   等到下车的时候,姜珩已经完全把伊桑搞定了。   “一定要对我哥哥好。”伊桑严肃地交代,“不然我就算是在美国,也要飞过来揍你。”   姜珩礼貌道:“那你一辈子都没有过来的机会。”   -   刚来中国的第一天伊桑很兴奋,还想拉着沈浮白带他游玩夜上海。现实是他刚到酒店放下行李就倒沙发上睡了。   美国和中国有时差,他刚坐了十小时的飞机,感到困很正常。   沈浮白想把伊桑抱到床上,一试竟然没抱动。   这个大男孩儿一米八了,不是小时候那个能被他轻轻松松从窗台上抱下来的孩子了。   “我来吧。”姜珩放轻声音,把伊桑抱进卧室。   沈浮白跟进去,望着伊桑的睡颜。那双碧绿的眼睛阖上了,睫毛根根卷翘,五官精致动人,长得还比他高……   “这小子是真长大了。”沈浮白有种微妙的骄傲,“一定能迷倒不少美国小姑娘。”   姜珩觑他:“你家基因好。”   无论是沈浮白还是伊桑,都有着几乎超越人类的美貌。让他们演鲛人和精灵,可算是找对人了。   沈浮白亲了亲他的脸颊:“以后是你家的啦。”   -   接下来的一星期,沈浮白乔装带着伊桑在上海到处游玩,姜珩充当司机。   期间有一次沈浮白被人认出来,三人还经历了一次大逃亡。   伊桑被恐怖的粉丝团追得惊魂未定,深刻意识到了他哥在中国有多火。   “我总算知道谢利尔的感觉了。”伊桑说,“我以后再也不对他幸灾乐祸了。”   这些天伊桑拍了不少照片上传到自己的脸书和推特,谢利尔都给他点了赞,并对他能够在工作之余在中国游玩一事表达了深刻的羡慕嫉妒恨。   自从沙雕大战后,谢利尔对中国就有一种梦寐以求的向往。   -   因为忙着把时间给弟弟,姜珩和沈浮白这几日的互动变得少了点,但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并不会因此变得疏远。   沈浮白和伊桑分别了六年,理应有时间填补空缺。   而姜珩拥有浮白余下的所有生命。   -   12月3日,大秀开始。   无数媒体早就盯着这一天,秀场上,镁光灯不断闪烁。每出现一名模特,摄像机都会追随着他。   品牌走秀模特的主要任务是展示衣服,而不是展示自己的美丽,所以一般都面无表情,不让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脸上。   姜珩和沈浮白坐在嘉宾席上,十分低调。有媒体注意到他们,悄悄把摄像机调转对准他们,咔嚓咔嚓连照。   他俩最近接下沉酒珠宝广告代言的事在业内不是秘密,出现在秀场观众席上也无可厚非。只是今日不是他们的主场,媒体拍个几张就过了,避免喧宾夺主。   这场走秀在网络上有直播。沉酒系列服饰本就是著名奢侈品牌,前期宣传打的很好,在网上也有一定的热度。几乎一开播,观看人数就长到了几十万。   模特们个个颜好大长腿,一堆弹幕急速飘过,看都看不过来。   弹幕:   腿控福利   满屏大长腿令人眼花缭乱   那个小姐姐锁骨好深!   这个小哥哥衣服好好看   设计师很有想法啊   ……   当镜头转到并排坐在一起的姜珩和沈浮白时,屏幕瞬间被弹幕淹没,压根看不到画面。   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浮白是浮白啊啊啊啊啊啊   天呐我的珩珩也受邀参加了吗?我居然在观众席里捕捉到了珩珩!   他俩同框了我满足了,《棠梨花》看得我心肌梗塞只能在现实里找糖这样子   不敢眨眼,疯狂截屏   ……   沈浮白和姜珩一入境,观看直播人数瞬间飙升到几百万。导播见状反应迅速,给了沈浮白和姜珩好几个镜头,把热度炒到极致。   倒也不算是蹭热度。他们如今也算是和沉酒有合作关系,又受邀来到秀场,以自身的名气为直播预热也是理所应当的。   镜头在场内四处转,很快又在观众席上一扫而过。   这场秀是谢家名下的沉酒集团举办,谢沉初、谢迟安与谢未落自然也有出场。   尽管只是短短数秒,三兄妹的颜值却也激起了一阵讨论。   弹幕:   那个小妹妹好漂亮!有种邻家女孩的清纯感   中间那个男孩子是什么神颜啊,好清冷的感觉,是最近出道的偶像吗   一分钟内我要那个有泪痣的小哥哥的所有资料   前面的真是显微镜女孩,哪个有泪痣啊我都没见到   最左边那个长得超艳丽的美人啊,对不起浮白我要爬墙一分钟   是哪个明星吗?为什么长这么好看以前没见过   我去截图百度了一下回来了,现在很迷茫,你们一定想不到那个泪痣小哥哥是沉酒集团总裁……   而且身边的男孩和女孩分别是谢家二少爷和唯一的千金……   弹幕有一瞬的安静。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这种有颜有钱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现实的上流社会,人家不仅是富二代,长得还和明星一样好看   想成为总裁文女主   今晚我是柠檬精   我粉上了一个总裁   跪请谢总进入娱乐圈   ……   姓谢的三口子只出镜了几秒,硬是靠一家人的神颜占了今天一个热搜席位。   直播画面回到T台上,弹幕渐渐又变回讨论模特的。   伊桑是压轴出场,最后一个出场的是设计师。   等音乐一变,从东方乐曲变成颇有凯尔特风情的异域小调时,T台上的模特也从黑发黑眸的国模变成了高鼻深目的外模。   这些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无疑受到颜狗们的热烈欢迎。虽说时装秀主要是看衣服,可架不住大部分观看直播的观众喜欢舔颜。   沈浮白转过头对姜珩说:“……我好羡慕这些大长腿。”   这些模特,男模个个一米八五往上,女模都接近一米八,都是专业的。   伊桑还在成长期,等他正式成年,还不知道会多高。   沈浮白虽说硬照很受时尚杂志青睐,到底不是专业的模特,他身高放在专业男模里简直是个小矮子。拍照可以,走秀不行,台步台风都没练出来,只能在底下坐着喊666。   人各有长。   姜珩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乖,你这样就很好,别跟专业模特比身高。”   “嗯。”   沈浮白觉得姜珩这人很温柔。   姜珩又说:“这是自取其辱。”   “……”   沈浮白觉得姜珩这人有点飘。 第96章 真面目   “姜珩。”沈浮白有点忧伤,“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咱们刚恋爱那会儿你天天给我吹彩虹屁,夸我可爱夸我美丽夸我天下无敌,现在你都怼我,嘤嘤嘤。”   “你不爱我了。”沈浮白超难过的,“你一定是不爱我了。”   姜珩:“哦。”   沈浮白:“……你果然是不爱我了!你以前肯定会把我抱在怀里哄的!”   姜珩瞥他:“你确定?”   这儿大庭广众,媒体环绕,几百万人正在看直播。   他们要是抱上,明天头条就有了,这场秀重点也彻底变了,全沦为他们陪衬。   到时候谢沉初一定会把他们两个狗头都斩下来。   沈浮白委屈:“你还学会威胁我了!”   姜珩叹口气:“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你以前都没这么凶。”   沈浮白磨了磨牙,想揍人。   镜头突然转到这一边,沈浮白和姜珩立刻条件反射地露出职业性假笑,出现在直播间里的两个人简直其乐融融,又收获了一大批cp粉的嗷嗷叫。   等镜头转过去,沈浮白冷笑:“人家七年之痒,咱们还没一年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我告诉你啊姜珩珩,爷现在可是有人罩的,我弟弟就在台上,你要欺负我他把你头打歪——”   姜珩突然说:“你弟弟上台了。”   “哪儿呢哪儿呢?”沈浮白立刻扭头张望,不自觉地握住姜珩的手。   姜珩低头笑了会儿,握紧了沈浮白的手,说:“T台就一条直线,还能是哪儿?你脑子被僵尸吃了?”   沈浮白轻哼:“臭珩珩。”   姜珩掩唇:“傻白白。”   他又凑过来,做出交头接耳的模样,声音温柔如水,丝丝淌过心底:“没事,我不嫌弃你傻。”   沈浮白:“……”想生气又气不出,只能把注意力放到T台上。   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说的姜珩珩了!   -   伊桑在沈浮白面前时,就是个超级可爱的软萌弟弟。一双绿色的眼睛跟精灵一样湿漉漉的,总让人忘记他的身高,觉得这只不过是个孩子。   可他是一名超模。   秀场是他的战场,T台是他的舞台。   在专业领域,他就是王者。   高挑的少年迈着修长的双腿从幕后走出来,一步步走到台前,每一步的节奏都踩点。他穿着一件禁欲系的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带,臂弯搭着一件黑色大衣。很常见的款式与配色,却因为品牌附加上不菲的价值。   皮鞋踩在台上踏出优雅而慵懒的猫步,十八岁的少年并没有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他是天生的衣架子。   伊桑面无表情,翡翠绿的眼眸如同黑猫在夜里的窥伺,让盯着看的人不由自主头皮发麻。他容貌俊美,可最出挑的并不是那张脸蛋,而是气质。   气场全开。   风格独特。   台步出彩。   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全场目光,又很好地展示出了衣服的剪裁得体。   与普通模特不同,这是真正的超模。   记者与摄影师们立刻举起手中的相机,对伊桑进行全方位拍摄。与此同时,弹幕又是一阵疯狂。   弹幕:   这个外国小哥哥我可以!!!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台步走的好优美和之前几个软绵绵的完全不一样   这场秀真的是颜控的福利,好多美人啊!浮白盛世美颜,总裁冷艳无双,还有这么多好看的模特小哥哥小姐姐,我眼睛要看不过来了   他的眼睛好漂亮   买不起小哥哥就买他身上的衣服   前面的醒醒,这衣服你也买不起   太真实了   -   伊桑目不斜视地走到台前定点,转身的一瞬间将臂弯上的大衣披在了身上。端着高贵冷艳的范儿,从头到尾没有往沈浮白这边的方向瞥过一眼。   沈浮白表示理解,他在拍戏的时候,台词说到一半,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继续演,不给人半分眼神。这叫职业素养。   还别说,有点骄傲。   这个被万众瞩目的人,是他弟。   -   大秀取得圆满成功,设计师的衣服件件别出心裁,获得不少业内赞叹。外行瞧热闹,观看直播的网友们讨论更多的今晚哪个模特长得更漂亮——说句残酷的话,走秀品牌的衣服,许多人是买不起的。   那他们谈衣服也没用,还是谈颜值吧。   谢家三兄妹无疑招致了一片注意力,但谢家行事向来低调,网友搜不出更多照片,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两个地方。   姜珩和沈浮白自带流量,光是在镜头里露个脸都能引爆网络。伊桑却是实实在在凭自己的硬实力,获得了网友们的称赞。   若论颜值,今晚的模特个个都是长腿帅哥美女,伊桑的颜出众,但更出类拔萃的是他的气场。仿佛天生为T台而生。   结束后伊桑回酒店,沈浮白拍了拍他的肩:“干的不错!”   伊桑瞬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完全没有在秀场上的锋芒毕露。   “离哥哥还有一定差距啊。”伊桑是见识过沈浮白庞大的粉丝群的,比谢利尔还要可怕。他出行从来没有那么社会动荡。   “我们又不是一个专业,你在你的领域发光发热。哥哥为你骄傲。”沈浮白想摸摸他的头,发现自己还得仰起来,于是又搭上他的肩膀。   沈浮白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温柔了。要换成姜珩,肯定会说——不是同专业别比,这是自取其辱。   待会儿绝对要好好教姜珩做人,不能让人活的太飘。   伊桑碧绿的眼眸里漾起动人的笑:“我们后天就要回国了,哥哥要和我们一起吗?”   十二月份,沈浮白还需要去美国好莱坞拍摄《净土》。他只是演一个出场不到三分钟的配角,最多待一个星期就可以,不用花太多时间。   沈浮白说:“行啊。”   伊桑欣喜道:“那我给妈妈发消息!她知道你要来,早就念叨着要给你做一桌子菜!”   沈浮白顿了顿,说好。   他等着吃妈妈的菜。   -   夜里。   姜珩上床的时候,沈浮白冷冷道:“滚去沙发。”   姜珩:“……?”   “怎么了?”姜珩勾上沈浮白的肩,温柔的不像话,“谁惹咱们宝宝生气了?”   姜珩此人,翻脸比翻书快。   “你最好回忆一下你今晚干了什么。”沈浮白凉凉瞥他,“自取其辱是吧?说我凶是吧?还说我脑子被僵尸……”   姜珩从身后拥他入怀,轻摇着:“我错了,爸爸。”   沈浮白:“……你还挺能屈能伸啊!”   “是啊。”姜珩搂着他脖子,微低下头,唇畔擦过他的耳垂,“在你身体里更能屈能伸。”   沈浮白:“……”   “滚!!!”   沈浮白把一个枕头一张毯子扔出去,连姜珩一起赶出了卧室。   -   反了反了,姜珩珩这个人已经坏掉了。   遥想公瑾当年,大明湖畔初见,那个矜贵优雅的男人,温柔地教会他,什么是幻灭。   沈浮白趴在床上,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推送。点进去一看,正是今晚他和姜珩的直播画面截图。   画面里的两个人都露出温和的微笑,事实上沈浮白恨不得踩上姜珩的脚。   评论区里被一大波cp粉占领,嚷嚷着两人有多甜。   都是假象。   沈浮白退出去,对那些虚虚实实的新闻不感兴趣。他要去和姐妹聊聊人生。   -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在?咨询个情感问题。   客厅里,沙发上的姜珩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珀行:嗯?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我觉得……我男朋友有点坏掉了。   珀行:怎么了?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他变得好骚啊。   珀行:正常,熟了之后都这样。这说明你们感情水到渠成了,不用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可他真的好骚啊!令人害怕.jpg   珀行:那你还喜欢吗?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嘻嘻,喜欢。   珀行:……你是来秀恩爱的吧?   正在睡沙发的姜珩感到一万点暴击。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你和你男朋友也这样吗?   珀行:是啊。他变得很不一样。   浮白刚开始软的跟猫咪似的,现在是一头什么东北大老虎。   珀行:更可爱了。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你也是来秀恩爱的吧?   珀行:你先开的话题。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我翻了下聊天记录,发现以前我俩都在谈偶像,脱单后都在谈男朋友。这是不是证明,有了男朋友就会忘了偶像。   姜珩心想这要怎么回答,他偶像和男朋友是同一个。   珀行: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珀行:毕竟偶像遥远,男朋友真实。   沈浮白想这可真是太真实了。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谢谢,我明白了。   姜珩感到疑惑。   对方明白什么了?   但他没有再纠结下去,因为沈浮白开了门,让他进来。   姜珩弯了弯唇角。   浮白果真是嘴硬心软。   -   偶像遥远,男朋友真实。   沈浮白决定接受姜珩的真实。   接受他喜欢上的就是这么一个骚的不行,皮的可以的姜珩珩。   至于当年那位清贵高雅的男神……唉,尘封到角落里去吧。   他有男朋友了,是时候忘掉偶像了!   -   “老公,人家想了想,还是不舍得让你在沙发上睡一晚呢。”沈浮白语气造作得可以,“要是着凉了我好心疼的说。你以后别惹我生气了,咱们高高兴兴过日子,好不好——”他顿了顿,补上一个可爱的语气词,“鸭。”   谁不会骚呢?皮要一起皮啊。看谁能恶心死谁。   他沈浮白,从不会害怕!   姜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已经习惯东北虎浮白了,请不要这样吓他。   但演戏,他是专业的。   姜珩垂了眸笑,慢条斯理道:“好的宝宝,都听你的。我们要过幸~福~快~乐的日子,比如在床上待上十天半个月,当然如果有你在的话,沙发也可以,阳台也……”   沈浮白:“草泥马给老子滚!” 第97章 免费   美国,纽约。   沈浮白和伊桑一道回了他在美国的家,他整个童年度过的地方。   姜珩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还有不远万里从中国带来的特产。他也算是第一次见丈母娘,内心深处不可谓是不紧张。   沈浮白比他更紧张。   或许是有种近乡情怯的心理在,越是靠近曾经熟悉的街道,就越是有一种迷惘。事隔经年,那些小时候见惯的一成不变的风景也变得陌生起来,像是一场虚妄。   他真的曾经在这里住过那么久吗?   “伊桑,下午好。”   “下午好,伊桑。”   左邻右舍都在亲切地跟伊桑打招呼,伊桑也一一回应:“下午好。”   “这是你的朋友吗?”有邻居好奇地打量沈浮白和姜珩,“从华人区认识的?还是工作伙伴?长得真好看。”   伊桑的工作是一名模特,这在邻居之间不是秘密。因为工作关系,伊桑经常认识一些不同国籍、不同肤色但都长相出挑气质出众的朋友。   伊桑还没有回答,沈浮白就道:“凯瑟琳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凯瑟琳愣住了,她打量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东方青年,表情渐渐变得不可置信:“……Maderira?!你是Maderira!”   沈浮白突然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   ……中国的古诗真是个好东西。他难以表达的心绪,都被前人用诗句表达出来了。   沈浮白点头:“是的,是我,我回来了。”   凯瑟琳是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沈浮白离开的时候她还刚满三十岁,是个风韵犹存的成熟女人。现在十二年过去,凯瑟琳的身体跟大多数白人女性一样中年发福,脸上长出皱纹与雀斑,看上去很显老。但沈浮白依然能够从那双浅绿色眼珠里看出女人年轻时的影子。   凯瑟琳惊讶地注视沈浮白:“Maderira,你从中国回来了?我们听你母亲说你去了你父亲那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你长这么大了!你从小就好看,现在可真是……我去告诉我家老约翰!这位是谁?你在中国认识的朋友?”她望向姜珩。   沈浮白没有隐瞒:“是男朋友。”   约翰夫妇也算是看着沈浮白长大的,对他能回来表示出了相当的喜悦。不一会儿,左邻右舍都听说是Maderira回来了,还带回一个男朋友。   伊桑用钥匙打开自家别墅的门:“妈妈这会儿正在准备迎接你的晚饭……她大概没想到我们下午就到家了。爸爸还在公司上班,晚上会回来,我们一家人可以吃个团圆饭……和嫂子一起。”   姜嫂:“……OK,fine.”   伊桑把门打开了:“哥哥,欢迎回家。”   -   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家。   其实也有些陌生了,他离家十二年,家里的许多陈设都变了。比如新添置的沙发,比如崭新锃亮的鞋架……许多东西,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却也有许多老物件没有变。比如那个老旧的柜子,他小时候曾经躲在里面和伊桑玩捉迷藏。比如柜子上装饰的摆件,是他儿时花了几美分从地摊上淘来的。比如墙上的十字画像,他曾经对着它虔诚祈祷过……   这些都没有变。   那些虚妄,突然都在推门的一瞬变得真实起来。   厨房里传来铲勺乒铃乓啷的声音,听到开门的动静,女人头也不回:“伊桑,你回来了!不是说晚上才——”   女人突然愣了,她想起伊桑说,他会和大儿子一起回来。   沈浮白轻轻唤了声:“……Mom.”   女人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她正在为儿子准备一顿丰盛的中式晚餐。   她匆匆解下腰上的围裙,洗了洗手,用毛巾擦干,才敢转过身来。   黑发黑眸的华人女性,还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丽。但她真的老了太多,也沧桑了太多了。   琳娜没有发出一声音节,只是飞快跑过来紧紧拥抱住他,久久不语。   -   等久别重逢的母子两个都平静下来,琳娜终于注意到姜珩:“有客人来了,都去客厅坐下吧,我给你们泡杯咖啡。”   伊桑在中国的时候就和母亲发过消息,说了这位嫂子的大概情况,并说了许多好话,所以琳娜对姜珩算得上热情。   概述下来的结果就是,琳娜对姜珩很满意。   之后她就回去继续炒菜了,免得饭菜冷掉。伊桑带着沈浮白参观家里这些年的变化:“还记得四楼的阁楼吗?我们小时候经常上去玩。”   “记得,有一回你从楼上摔下来,哇哇大哭,我怎么哄都没用。然后我说你再哭我就要被妈妈骂了,你立刻就不哭了。”沈浮白想起往事,不觉露出一丝笑。   “还有你的房间。”伊桑把钥匙递给他,“你亲自打开吧。妈妈一直为你留着,经常来打扫。”   “她有时候就坐在你床上看你的相片,一看就是一下午。”   沈浮白接过钥匙,“嗯”了一声。   老旧的房间被打开,如同旧时光里的相片轻飘飘涌出来,尘封的记忆瞬间溢满。   整个家里的陈设都多多少少变过,唯有他的房间,一点儿没变。   他当年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现在就是什么模样。   -   一张小小的床,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他们家并不缺钱,沈浮白从来都不缺少物质享受。   熊珩珩曾经就是这些玩偶里的一员。十一岁那年离家,他没有带很多行李,却带走了这只一米八的大熊。   熊珩珩陪他很多年了,从一岁生日的时候,作为生日礼物,被爸爸妈妈送给他。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婚,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一米八的玩具熊,几十厘米的婴儿。   一米八的玩具熊,一米二的儿童。   一米八的玩具熊,一米七的少年。   一米八的玩具熊,一米八的青年。   ……熊珩珩怎么会没有灵魂呢?   在二十岁以前,熊珩珩没有固定的名字。沈浮白有时候叫它“妈妈”,有时候叫“爸爸”,有时候“嘿!伙计”,有时候“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或者干脆就叫“大熊”。   大熊,大雄。你说,我也能有一只陪我的叮当猫吗?   直到后来有一天它有了一个固定的名字。   “你叫珩珩吧。我今天看了一场电影,我爱上他了。”   -   熟悉的卧室,熟悉的一切。包括那个曾经他把伊桑抱下来的窗台,玻璃已经很脆弱了,可是还没有换。   墙上的贴纸也是,一张都没撕。   伊桑见沈浮白盯着那窗台看,不由道:“我还记得,哥哥当年把我从上面抱下来……”   “你还敢说,那可是三楼,我想起一次就要骂你一次。”沈浮白又看他,“你现在这么高,我抱不动你了。”   伊桑轻笑:“那换我来抱哥哥吧。”   姜珩适时的咳嗽一声:“不需要,他有我。”   沈浮白坐在床上,翻着以前的相册但笑不语。   这些相片大多是伊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偶尔会有沈浮白的身影。是他的单人照,或者离一家人远远的,那是过去的他。   现在不一样。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   晚上伊桑的生父下班回来了。那是个英俊的美国男人,能够生出伊桑这样的美貌,他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沈浮白和这位继父的关系说不上差,只是疏离。疏离到这位美国男人甚至没有立场对沈浮白的男友姜珩发表意见。   在晚餐上,一家人坐在餐桌旁。一直沉默的继父启了瓶白兰地,说:“Maderira,欢迎回家。”   沈浮白动作顿了顿,与他碰了杯。   -   干杯的后果是沈浮白当晚就醉了。   姜珩头疼地把他掺回房间里:“你呀,明明不会喝,还学人家干杯。醉成这样,怎么赶明天的飞机?”   他们明天就得乘飞机去洛杉矶和谢利尔他们会合。琳娜得知时还怔了:“……不能多留一晚吗?”   姜珩摇了摇头:“我们是顺道过来的,主要还是去洛杉矶参加拍摄。您的两个儿子都参演了《净土》,相信当您在大荧幕上看到的时候,会感到十分骄傲。”   琳娜只是笑:“我知道,我的两个儿子都一样优秀。”   ……   姜珩一手搀着沈浮白,一手把门关上。刚关上沈浮白就吻上来了。   沈浮白勾着姜珩的脖子,送上一个热情的吻。   “因为我高兴呀。”沈浮白睁开半醉的眼眸,嘻嘻笑道,“我以前觉得……我是世上最孤单、最不幸福的小孩。”   “可现在,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大人。”   “珩珩,你说这算不算,苦尽甘来啊?”   “是是是,苦尽甘来。”姜珩心疼沈浮白小时候吃过的苦,低声哄着他,“苦都过去了,往后的滋味,都是甜的。”   “都是甜的,不会腻吗?”都说醉酒的人最是无理取闹,沈浮白就是这么个情况。   姜珩都顺着他:“不会腻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腻你的。”   “这辈子不够,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沈浮白定定看着他,然后叹口气,偎到他怀里,“好怕下辈子遇不到你啊。你这么好的人,不能便宜了别人。”   “不会的。”姜珩执起沈浮白戴着鸽子蛋的手,“你忘了那个导购员怎么说的?戴上这枚戒指,咱们就能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在一起。要是不小心分散了,你就站在原地,等我来找你。”   “这画风不对啊。”沈浮白坐床上晃了晃脑袋,“你最近不是老怼我么?突然甜言蜜语,怪不习惯的。”   姜珩低低笑了声:“你还总让我滚呢,现在怎么又要生生世世和我栓一起?你也是个善变的。”   “我很专一的。”沈浮白桃花眸含着醉人的雾气,“沈浮白只爱姜珩珩,一生一次,一次七小时,一小时两百块……”   “……”姜珩明白沈浮白醉糊涂了,“你还明码标价卖上了?”   “不,爱情无价。所以对你……”沈浮白端详他,郑重道,“免费。” 第98章 斗舞   从纽约到洛杉矶只需要飞行五个小时,他们第二天就乘上前往洛杉矶的飞机。琳娜与她的丈夫一起到机场,送两个孩子上飞机。   “你以后还会常到美国来看我们吗?”琳娜不舍地望着沈浮白。她已经听伊桑说过了,大儿子在中国很火,每次出行都会有一大群狗仔跟踪,那阵仗丝毫不逊于他们当下最火的明星谢利尔。   “会的,你们也可以来中国。”沈浮白说,“那是外公外婆的家乡。”   说完这一句,他回头登上了飞机。   “再见!”   他们在冲他挥手。   飞机渐渐起飞,下面的风景越来越远,所有的房子、车子、人,都变成了一个个渺小的小点。   沈浮白望着飞机舷窗好久,才终于端正了身体。   “我们随时可以回来。”姜珩看出他的不舍。   沈浮白笑了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这一趟……很圆满,很开心。”   他不是没有家人。他有母亲,有弟弟,有男朋友……并且这个男朋友还会是他未来的老公。他们会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组成另一个家庭。   他还有一群很可爱的朋友,无论是谢利尔,又或是谢迟安,还有圈子里认识的那些人。   从前他陷在自己的噩梦里,觉得圈子很肮脏,世界也很糟糕,人们都很坏。   但不是这样的。   圈子也可以很干净,世界可以很美妙,人们都很好。   天空不是只有阴霾笼罩,长夜也不是没有尽头漫漫无光。从遇到珩珩起,一切都在变好。   他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呢。沈浮白出神地想。   -   洛杉矶。   “嘿!浮白,我们又见面了!”谢利尔显然很高兴再次见到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利尔放开沈浮白,又冲伊桑张开了怀抱:“伊桑!好久不见!”   伊桑说:“我们两星期前才见过。”   “是吗?我感觉我们已经分别了两个世纪。”谢利尔捶了下伊桑的胸口,“我看到你发在推特上的照片了,你去中国玩居然不叫我。太不厚道了。”   “第一,我是去中国工作不是去玩。第二,我叫你了,是你自己要拍摄《净土》没有空来。”伊桑陈述事实。   “没事,接下来一星期我们可以好好聚聚。”谢利尔一手勾着一个脖子,三名各有千秋的大美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姜珩问:“你可以管管你家谢利尔吗?”   查普曼耸了耸肩,打量着姜珩:“你们这次看上去有哪里不一样了。”   姜珩但笑不语。   能一样么?上次来的时候两个都是处男,现在两个都不是了。   -   《净土》早已于十一月开始拍摄,谢利尔身为主演已经拍摄了许多镜头。沈浮白和伊桑都是中途进组。他们镜头不多,快的话甚至能一天拍完。   环球影城的场地每天租金都很贵,他们没有耽搁太久的时间,到场就进入正题。   剧本沈浮白早就拿到手了——其实他也不需要什么剧本,全程只需要坐在一个巨大的珍珠蚌壳里甩甩尾巴,梳梳头发,负责美貌就完事儿,台词也就几句。   按照剧本,人鱼威尔斯游到东方海域,远远听到一阵动人的歌声,他循声而去,看到了绝美的东方鲛人霖。霖见到他,停止了歌声,望着这位躲在珊瑚后的金发蓝眸的西方来客。   “你好,你唱歌真好听。”威尔斯从珊瑚后游出来,“我叫威尔斯,来自大西洋。你叫什么名字?”   鲛人回答:“霖。”   “霖,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威尔斯恳切道,“大西洋已经被污染了。天使族的长老告诉我,只有东方鲛人族的长生烛可以净化海洋。我穿越整个太平洋来到中国,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霖抱歉地看着他:“我很抱歉,但是我无法帮到你们。东方海域也被污染,长生烛快要燃烧殆尽,我们鲛人族也在生死存亡的关头。”   威尔斯感到惊讶,转瞬又低落道:“那可怎么办呢?我已经找遍了矮人、精灵、天使……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那谁还有办法呢?”   霖说:“东方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污染海洋的是人类,也许你该去寻找人类的帮助。”   -   以上,就是沈浮白的全部台词与内容。   这部奇幻冒险电影的风格有点像迪士尼童话。影片中有一段需要鲛人唱歌的情节,这部分内容本该由专业歌手来配音演唱。但查普曼又多了个新奇的想法——他想让沈浮白亲自唱中文歌。   对于以英语为母语的人们而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懂中文。而对于听不懂的语言,人们就蒙上一层滤镜,觉得那是天籁之音。   这正是查普曼想要的效果。   “你们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吗?”查普曼征询众人的意见。   “……”姜珩说,“你最好听过他唱歌再说。”   “没事,唱得再烂也有修音师。我已经婉拒了原本演唱鲛人歌声的菲利普,想要沈原声出镜。”查普曼毫不在意,“沈,你清唱两句试试。”   沈浮白很不好意思:“我怕荼毒你们的耳朵。”   涂着一口大红色口红与鸡血色眼影的歌坛天后安东尼娅说:“放心,我们承受得住,我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姜珩提前捂住耳朵。   伊桑默不作声地戴上耳机,并把一只分给了谢利尔。他哥的走调他已经在童年就有心理阴影了。   沈浮白听了十分感动,于是开唱:“在遥远的东方有一条龙……”   安东尼娅亲切道:“Ok,shut up.”   查普曼面不改色地告诉助理:“帮我再联系一下菲利普。”   -   夜晚是人们的休闲时间。经历了一天拍摄,演员们都卸妆换上了常服。谢利尔拿着几张门票过来:“浮白,伊桑,今晚潘太及斯剧院有个舞团会演出芭蕾舞剧,我拿到了票,要去看看吗?”   沈浮白问:“什么舞剧?”   谢利尔:“堂吉诃德。”   沈浮白顿时来了兴趣:“走。”   舞蹈无国界。沈浮白自身修习古典舞,对于其他舞种也同样欣赏。   “等会儿。”谢利尔说,“我们得先去换一身礼服。”   在国外,观看芭蕾舞剧是一件严肃的事情,需要正装出席,以示礼节。   查普曼和姜珩自然是陪着一起,伊桑也来了。几人检票进入剧院,谢利尔还压低了帽子。   整场舞剧一共分为五幕,时长三小时。剧院全场保持安静,唯有在每场落幕之时报以掌声。   舞蹈的魅力只有真正领略过才能体会,肢体便是语言,舞步便是故事,这都是可贵的艺术瑰宝。谢利尔和沈浮白两个内行看的津津有味。纵然是外行,只要拥有基本审美能力,都能够从音乐与舞剧中感受到美。   查普曼一脸认真地看着,不知道又被启发了什么灵感。   等舞剧结束,女演员们单膝跪地,优雅地谢幕,男演员们也深深鞠躬时,全场掌声如雷。当饰演女主角姬特莉的舞蹈演员上场时,掌声更是轰动到能把剧院的天花板给掀了。   谢利尔也在拼命鼓掌。他就是芭蕾舞专业毕业的,最明白观赏舞剧的礼仪。   当舞蹈演员谢幕时,掌声越响亮,代表着舞蹈越精彩。掌声不停,则演员的谢幕也不能停。若掌声经久不衰,演员必须要重复谢幕。不仅舞剧,歌剧也是如此。世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拉其多在一次演唱结束后,掌声甚至长达一个半小时,他谢幕了足足83次。   这次倒没那么恐怖,掌声持续了十分钟就渐渐小了下去。他们散场走出剧院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真好看。浮白,下次你来美国,我带你看更多的芭蕾舞剧。《天鹅湖》、《胡桃夹子》、《罗密欧与朱丽叶》都很精彩。”谢利尔热情地邀请沈浮白。   沈浮白含笑:“好啊,有空你来中国,我带你去国家大剧院看演出。”   谢利尔问:“也是芭蕾舞剧吗?”   “有,还有中国的古典舞剧。比如《孔子》、《昭君出塞》、《白毛女》……”   谢利尔听得向往:“我刚才在底下看着,差点都想自己上去跳了。从毕业后很少有机会跳舞,有点技痒。”他左右瞧了瞧,跑到前面一块空地上,原地做了32圈挥鞭转。   “Wow,cool.”有路人驻足发出惊叹。他们刚从剧院出来,大概以为谢利尔是哪个舞蹈演员。   沈浮白热了热身,做了连续几十圈串翻身,双臂几乎转成一个风火轮,在空气中划出残影。   “!!!”围观路人再次发出惊叹,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厉害!”谢利尔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浮白,再比一次!”   谢利尔做了个大跳。   沈浮白做了个前桥。   这两个高难度的动作已经吸引了一群人围观。   谢利尔没有再展示技巧,没有音乐,他凭着自身的节奏感,跳了一段完整的天鹅湖三人舞变奏。沈浮白就单手叉着腰在原地看他跳舞。   谢利尔跳完变奏,右手优雅地放到胸前,对沈浮白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浮白颔首,抬起双臂,跳了一段《书简》。   整个过程都没有音乐,却精彩得叫人振奋。   两人斗舞之时,路人里突然跳进来一名黑人青年,手撑在地上,现场来了段街舞。   这一下可算是引爆了人群,拿出手机拍摄的人数不胜数。   无需多言,谢利尔和沈浮白都默契地把场地让给对方。黑人青年跳完一段,又对两人摊了摊手,示意二人请。   舞者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他们用舞蹈寻找知音,从比试中建立友谊。   街舞,古典,芭蕾,完全不同的舞种,但并不影响他们用舞蹈交流。而对于大多数看热闹的外行,他们只需要发出惊叹就可以了。   等愉快的斗舞环节结束,黑人青年过来和他们握手交换姓名。他正是今晚在这剧院里演出的舞团的一名成员,路过这里看见两人在这儿跳舞,骨子里的舞蹈因子蠢蠢欲动,遂不跳不相识。   这样的氛围很好。   谢利尔甚至因为跳的太开心,导致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   人群寂静了一瞬。   谢利尔和沈浮白对视一眼,立刻逃命。   -   等气喘吁吁摆脱谢利尔的追兵时,两个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查普曼和姜珩只能由着自家那口子闹。单身狗伊桑十分怨念。   他在中国跟着沈浮白逃亡就够了,回美国还要跟着谢利尔逃亡。做人太难了。   -   “今晚玩的开心吗?”回到酒店,姜珩躺床上问他。   沈浮白同样累得瘫在床上,转头望了眼姜珩,翻了个身,滚他身上。   “开心。”   “但最开心的还是玩了一天后,和你在一起。” 第99章 车祸   结束完在美国的拍摄回到国内,一下飞机,沈浮白就接到小林的电话。   “沈哥沈哥,你可算接通了,你在哪儿?出事了!”   沈浮白端着知乎体的高逼格,冷静道:“人在美国,刚下飞机。”   “啊?”小林懵了,“你不都待好长时间了么,怎么还在美国啊?”   小林不懂英语,也帮不上忙,这段日子就没让他跟到国外,给他放了个假好好陪女朋友。   “行了行了,我回国了。”沈浮白不逗他了,“出什么事了?”   小林在电话那段急切道:“是姜影帝。网上都传姜影帝开车撞了人,肇事逃逸……”   “放他妈的狗屁。”沈浮白立刻就骂了,“你姜哥这星期跟我都在美国呢,他漂洋过海来撞人?”   “不是,是网上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打电话给你们又联系不上……”小林在那边道。   姜珩和沈浮白十小时都在飞机上,飞机上没网,也就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情况。   姜珩这边也接了个电话,面色稍微凝重,随即道:“好,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他挂完电话,沈浮白也挂了,回头问姜珩:“怎么回事儿?”   “是我哥。”姜珩说,“去医院。”   沈浮白有点紧张:“你哥真撞了人?”不应该啊,而且就算是交通事故,姜沅何至于逃逸。   “不是,是对方撞了他。”姜珩说。   沈浮白心都提了起来:“那你哥受伤了?”   “也不是。”姜珩说,“对面是辆的士,我哥开的好好的,那辆车突然拐弯撞过来。然后我哥开的宾利,质量够硬,对面翻车了。我哥送那司机去医院,给人垫付了医药费。”   沈浮白:“……”   这是什么飞来横祸。   “那你哥人还挺好,还送对方司机去医院。”这种开车不长眼突然拐弯撞过来的,要不是车性能够好,被碾成肉饼的就是姜沅了。   “这是方向盘失灵还是司机故意的?”沈浮白不由阴谋论起来。   “电话里说不清楚,司机好像也是无妄之灾。”仓促间姜珩也没有问太清楚,“去医院再仔细问问我哥吧。”   沈浮白坐上一早就过来接机的车:“那赶紧走。”   姜珩顿了顿:“对了,我爸妈也在。”   一开始姜父姜母看见网上的新闻,他们当然知道小儿子出国了,出事的肯定是大儿子。网上讲的不清不楚的,他们还以为是姜沅车祸受伤,就火急火燎赶到医院了。   刚那通电话是姜沅打来的,还特意提醒了爸妈也在。   沈浮白一愣。   他还没见过姜珩的家长。   没想到第一次是在这个情况下。   “没事儿,你哥的事要紧。”沈浮白低头,在网上搜索那些传言。压根不需要输入关键字,车祸就是早上发生的,现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一看人都要气炸。   “这些人怎么回事儿?亲眼见着了吗?一张嘴就知道叭叭的。这年头营销号为了流量良心都不要了!”沈浮白看了就生气,他不是没经历过被污蔑被抹黑,可他就是看不惯姜珩被造谣。   而且这事还把杨盈盈牵扯进来了。   事情的真相就是姜沅和杨盈盈坐一辆车里出去玩——他俩是男女朋友,一起出去玩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飞来横祸,一辆的士中途拐出来往他们那儿撞,结果是个人都能想到,的士哪里干的过宾利,当场翻车。   姜沅和杨盈盈也是赶紧把车里的人拉出来送人上医院。他们离医院近,直接送过去比打120叫救护车来的快。人命关天,也就没想那么多。   结果就被有心人发到网上。   监控画面显然是经过恶意剪辑的不完整版。呈现在网友面前的,就是车里清清楚楚的姜沅和杨盈盈的脸,还有一旁翻车的的士。事故发生的一瞬间并没有被放出来,两人中途下车救人的画面也没有,直接显示开车离开现场。   看上去可不就是肇事逃逸吗?   尽管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并没有视频流出,但人总是倾向于同情弱者。姜沅和杨盈盈好端端坐在车里,另一边却是人仰马翻,网友站在哪一边可想而知。   网上的言论不堪入目,甚至还有仇富的人煽动阶级对立。   1L:啧,演技再好,人品不过关有什么用啊,姜珩这波怕是凉咯   2L:不得了,娱乐圈交际花杨盈盈又勾搭上一个。话说杨盈盈以前好像就有被拍到过和姜珩在一起吧?当时说是捕风捉影,现在可直接实锤了。你们说他们出车祸是不是因为在车里车震才没看路……   3L:某些人嘴巴放干净点,造谣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4L:哟?姜珩的脑残粉跳出来啦?监控里清清楚楚明摆着是你家主子肇事逃逸,还不认,脑残粉真可怕。而且和杨盈盈这种女人搞在一起,你家影帝的禁欲人设可维持不住哦。   5L:要我说这次肯定也是花钱摆平,人家可是开豪车的,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士司机撞上算他倒霉。   6L:咋的?有钱人了不起?穷人的命就不是命?   ……   沈浮白气的浑身发抖,这都是一群什么傻逼玩意儿。   一只手拿过他的手机,姜珩低头扫了眼屏幕,关上手机:“别看了,在车上睡一觉。”   他们乘了十小时飞机从美国回来,应该是要睡一觉倒时差的。   “睡什么睡,人都要被气清醒了!”沈浮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网上这些舆论都是被人引导的,真正搞事的是那个恶意剪辑视频的。你们公司最近有什么竞争对手?”   姜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浮白其实很聪明。   姜珩摇摇头:“没有。还是到医院了解情况后再说吧。”他神色有些冷。   不完整的监控外流绝对是有人动了手段。但想整姜家,还得掂量掂量。   网友都是听风就是雨的,很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当舆论都呈现一边倒的趋势,一些路人也不由加入正义的讨伐大军。   有钱人撞了的士司机?那肯定是有钱人的错啊。   还肇事逃跑,简直罪无可恕。   网络上腥风血雨,依然不乏有人为他们说话。其中一名名为“冉冉升起的星星”的博主据理力争,说姜珩不是这样的人。她甚至自爆心脏病史,说姜珩和沈浮白曾经来看过她,鼓励她,给她提供手术费……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因为她之前的微博都表明她是恒久粉,网友都群嘲是cp粉来洗地的,为了护自家蒸煮不惜给自己编出一个心脏病来。该博主气的直接在网上晒出曾经的心脏病病历和受到捐赠的记录,却又被杠“一码归一码”,“肯定是假的”,“别蹭热度”等……   王小苒气愤地盯着电脑,许久不曾不舒服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些人……为什么就会把人想得那么坏呢?   这时,又有几个公益性组织的微博认证号出来发声,表示他们相信姜先生的为人。理由是姜珩曾以个人名义秘密捐赠了许多善款给希望小学与福利院,不曾公之于众,足以证明其为人。   但底下同样是一群喷子。   “有钱人捐几百万算个毛,他有本事捐几个亿啊?”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炒作洗白了。怎么你们公益号也收水军钱?”   “肯定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才要做点善事来保持心安吧。”   ……   在这些恶毒的言论下,几个公益号都只能沉默。   同样生而为人,有些无私而善良,心怀热忱,目光所向光芒万丈;有些扭曲如蛆虫,恶意附骨,眼前所见皆是黑暗。   -   在恶意肆虐,善良沉默之时,突然有人发出质疑。   “……不对啊,时间对不上。你们看。”   后面是一段链接。   最近一段视频在youtube上火了。   画面里,是三个年轻人在斗舞。先是一名年轻的白人小哥在跳芭蕾,然后是黑发黑眸戴着帽子的东方青年跳古典舞,最后一名黑人舞者出来跳了一段劲爆酷炫的街舞。这种街头的文化碰撞最是喜闻乐见,加上最终谢利尔帽子掉落,露出真面目,这段视频的热度无疑翻倍。   在外网,这段视频的转发量已经超过一百万人次,终于火到了中国。   拍摄视频的人显然也在激动喝彩,导致拍摄的画面有点抖,但也正是因此,在一旁观看的姜珩的脸也入境了。   仗着在国外没多少人认识,姜珩并没有做伪装,一张脸被拍的明明白白。   博主说:“这段视频是国外网友在一周前拍摄的,根据许多人不同视角的实时拍摄来看,事情确实就发生在一周前。这段视频里的白人小哥叫谢利尔,是美国一个很火的明星,还有站在一边的棕发小哥,就是之前在上海沉酒时装秀大放异彩的模特伊桑。另外两人大家都熟悉吧?是姜珩和沈浮白。我顺着这段视频去翻墙查了伊桑和谢利尔的推特,发现他们和姜珩沈浮白是好朋友,这几天一直都在美国游玩,就在昨晚还有他们在机场送别姜珩和沈浮白的照片。那么问题来了,从美国洛杉矶到中国北京至少需要十个小时的飞机,他们最早这会儿也才刚下飞机。而这场车祸是三个小时前发生的。请问你们在骂谁呢?”   此言一出,网友们懵逼了。   照这么说,车祸发生的时候,姜珩应该在飞机上。   同一时间,怎么会有两个姜珩?   -   上海。   “哇塞!哥,你们好厉害!”看见网上都已经停止对姜珩的谩骂,转变为疑惑的讨论,谢未落崇拜地看向自家大哥和二哥。   她本来是沈浮白的粉丝,后来也成了姜珩的粉丝,看他被网友骂成那样都快气死了,亲自去和黑粉对喷却又被骂个狗血淋头。最后还是谢迟安出手,查到了youtube上那段视频并推断出了他们的行踪,然后由谢沉初搞了个号发博澄清并迅速扩散。   “姜珩是沉酒婚戒广告的代言人。广告还没投放,代言人有负面新闻怎么行。当然要及时止损。”谢沉初眯了眯眼睛,“出事的应该是姜沅。他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我们帮到这里就好。剩下他们自己会摆平。”   谢沉初做事向来会把利益最大化,他甚至在这次的澄清里还特意提到了“上海沉酒时装秀”,好好蹭了一次热度。不放过任何打广告的机会,简直丧心病狂。   而谢迟安出手,则是因为姜珩和沈浮白都算他的朋友。   当然兄弟俩还有共同的一点。   那些网友让他们的妹妹不开心了,自然得好好打脸反击,让谢未落出了这口恶气。 第100章 反转   姜珩和沈浮白匆匆赶到医院,抵达对应的楼层。在得知姜沅和杨盈盈都平安无事后,沈浮白就放下一颗心,转瞬又提了起来。   他这也算是见家长了吧?   到时候应该说什么好?   还不知道珩珩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   听说珩珩的妈妈曾经甩给杨盈盈一千万支票让她离开……会不会是电视剧里的那种令人害怕的刻薄妇女呢?   他这么穷,账户里才只有几个亿,珩珩妈妈会不会也甩给他一张天价支票?   那他是接还是不接?   说实话,他钱和人都想要……不过,避免因为太过贪心落得人财两空的结局,他还是坚定地选珩珩吧!   倒也不是沈浮白故意把人想的那么坏,临上阵紧张,什么胡思乱想都出来了。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没个具体思想。   等沈浮白真见到人,反倒是呆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这这是珩珩的爸妈?   一名英俊高大的中年男子,身上散发着成熟的魅力。还有一名美貌的贵妇人,面容温和,衣着得体,有种岁月从不败美人的优雅。   两人保养的都很年轻,谈吐气质不俗,说是明星都成。   要不是走廊上只有这一对中年夫妻,沈浮白想都不敢想,这居然是珩珩他爸妈。   这叫哥姐都行了。   姜珩已经走了上去,唤道:“爸,妈。”   还真是珩珩他爸妈……难怪能生出珩珩这么帅的儿子。这一家子颜值,逆天了啊。   沈浮白腹诽着,完全忘了自己一家子的颜值也是逆天级别。   姜珩和父母浅谈了两句,转过身看向沈浮白,“浮白,这是我爸妈,打个招呼吧。”   沈浮白乖巧道:“爸妈好。”   姜父:“……”   姜母:“……”   这年轻人咋回事儿?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喊上爸妈了呢?   沈浮白也是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他一路上琢磨着怎么和珩珩爸爸妈妈打招呼,这开口竟直接唤上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幸好他急中生智,一揽姜珩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叔叔阿姨好,我叫沈浮白,是姜珩拜把子的兄弟,他爸妈,就是我爸妈!”   姜珩:“……?”   好好的老婆,怎么就变拜把子兄弟了?   姜父温和笑道:“你好。年轻人就是热情。看起来你和我们珩珩关系不错啊。”   “那可不。”沈浮白骄傲道。   姜珩:……你骄傲个什么劲儿,我刚想跟爸妈公开咱两关系,你突然来个兄弟情。   简直是把刚要出去的柜门给焊死了。   姜母则惊喜道:“呀!我认得你!《棠梨花》里演虞棠的!我可喜欢你了。”她怜惜地上来摸沈浮白的手,“我知道你在电视剧里老惨了,受的那个苦哟,我都看不下去。别气,我都替你好好教训过这个臭小子了!”   沈浮白一脸懵逼,啥?   姜珩轻咳一声。《棠梨花》播出那段时间,家里人本来是因为他出演才去追剧,没想到虞棠演得太惹人怜爱,让他妈成了浮白的妈妈粉,天天对着电视机里的虞棠喊“我的儿好惨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崽啊”,眼泪哭得都用完了两包纸巾。   姜珩就坐一旁:“……”我才是您崽子。   尤其是楚御误会虞棠后被网友骂大猪蹄子那两集,姜母入戏太深,怒骂姜珩:“你是猪吗!你为什么不信棠棠?为什么?你还冷暴力他,我没你这个儿子!”   姜珩:“……”那只是演戏啊我滴个亲娘诶。   -   大概是瞧出沈浮白的无措,姜母瞬间恢复成那优雅贵妇的模样:“不好意思,粉丝见到偶像,刚才激动了。很高兴见到你,棠棠……不是,白白。”   沈浮白:“……我也很荣幸认识您。”   他迷迷糊糊地跟姜母握了手,心想,这样的长辈为什么会做出甩支票的事情呢?感觉人很好啊。   双方见过面后,姜珩切入正题:“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病房内的姜沅和杨盈盈也出来了。姜沅看向沈浮白和姜珩:“你们来了。”   沈浮白看看姜沅,又看看姜珩。   又看看姜沅。   又看看姜珩。   然后悄悄挪到杨盈盈身边:“讲真,他们要是换上同一身衣服,我肯定认不出来。”   这他妈简直一模一样。站那儿不说话,他们亲爸妈也能认错。   杨盈盈:“难道不该凭真爱认出来吗?”   “这东西太玄乎了,说实话,你能认得出来?”沈浮白问。   杨盈盈:“认不出啊。”   沈浮白一副“你的爱如此廉价”的表情。   杨盈盈回以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   -   从姜沅的口中,他们得知了一个更加详细而复杂的事情经过。   司机确实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开出租车的。出租车也是无辜的,方向盘没有出问题刹车也没有失灵。   有问题的是他今天搭的那个乘客。   那乘客也跟他们有过一次交集。叫小蔚,就是于笑笑身边那个狗仗人势的助理,曾经为难过叶孜然后又被杨盈盈怼的哑口无言,最后被于笑笑给炒鱿鱼了。   于笑笑辞退她,不是觉得小蔚仗势欺人有错,而是觉得她给自己丢了大脸面。   小蔚被辞退后就只能另外找工作。她在娱乐圈内是于笑笑的助理,于笑笑不要的人,别人谁会要?她学历又不高,迫不得已只能找一些又苦又累的工作。   之前当明星助理,每天见的人,过的日子,都是光鲜体面的。一瞬间落到地狱,谁受的了这落差?那些工作小蔚也做不好,都被老板骂的丢了饭碗。日子越过越糟。   生活糟心了,她就愈发怀念起自己过的好日子来。   要是她还是于笑笑的助理多好啊。   可她不敢惹于笑笑。她之前是于笑笑助理,知道这个外人眼里温柔可亲的女星有多不好相与。她不敢,她欺软怕硬。   于是她恨上了名气没那么大也没那么熟悉的杨盈盈。   当初要不是杨盈盈出面怼了于笑笑一通,让于笑笑受到奚落心情不高兴,又怎么会把她辞了?   小蔚恨死杨盈盈了。   有些人是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他们太擅长推卸责任了。   所以,当小蔚吃着一块钱两个的菜包子,看到杨盈盈和姜沅从一家高级餐厅里出来,上了一辆豪车时,嫉妒使人扭曲。   凭什么她这么惨了,这个把她害得这么惨的贱女人却过的这么好,还勾搭上了一个又一个优秀的男人?而且姜影帝也是她的偶像……   小蔚魔怔般,用身上所有最后的钱叫了一辆出租车,让他跟上前面那辆宾利。   司机有点警惕:“我就一个开出租车的,不接跟踪人的活计。”   小蔚有点疯魔:“师傅你行行好,前面那个是我老公,我想看他和小三能去什么地方。”   司机有些不信,毕竟小蔚衣着寒酸,看着和前面那两个实在不是同一级别。但他也没想多,这年头有钱人有了三儿抛弃糟糠妻的事情还少么?这人有病的样子,可能是被刺激的精神出问题了。   杨盈盈生的太美艳,无形中就给人偏见。   司机跟了上去,本以为普普通通接一单,没想到差点儿把命搭上。   在一个路口,小蔚抢过司机的方向盘,不管不顾地往那辆宾利撞去。   怦!   副驾驶座上的她轻伤。   司机重伤。   -   “哇,这人。”沈浮白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世上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杨盈盈为这事儿还挺愧疚的,连累了一个司机。那司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一个乘客。   但要说对小蔚被炒后过得那么惨她有什么愧疚,那是一点儿也没有。   都是人自个儿作的。但凡小蔚做人不那么尖酸刻薄,心高气傲,她不会过的这么惨。她沦落到这个地步,却都还怪罪他人,始终没有反省过自己。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同情。   她又不是圣母。   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又上了新闻,她和姜沅复合的事儿是瞒不住了。   “监控是谁动的查到了吗?”姜珩问。   “查到了。”姜沅吐出一个名字,“于笑笑。”   起初他俩忙着让医生护士救治司机,没顾得上网络上的言论。姜父姜母以为儿子受伤,也没工夫管别的。等到了医院,司机伤情稳定下来,姜父姜母又得知儿子没事,就开始着手查网上那段监控视频的来源。   姜家在北京扎根多年,各行各业什么人脉没有?真要查起来,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这会儿已经把证据放出去在网上澄清了。   监控是于笑笑让人剪辑并散播的。原因依然是两个字,嫉妒。   嫉妒的还是杨盈盈。   公司换人后虽然没有短了给于笑笑的资源,可明显更偏向于杨盈盈。于笑笑本来是公司一姐,突然被杨盈盈处处压一头,谁咽的下这口气?   或许她内心深处就有一种恨吧……杨盈盈把她从王辉手里救出来,她知道她差点被强过……高傲如于笑笑,怎么能不在意呢?这简直就像自己的把柄落入了敌人手中。   哪怕杨盈盈从未想过以此来要挟。   她甚至从未告诉于笑笑,她后来还在那个房间内发现了摄像头。王辉本来想拍下视频来要挟于笑笑的。   杨盈盈默不作声地把那视频删了,摄像头砸了个粉碎。   她不喜欢于笑笑,但没必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报复。   唯有有卑劣的人,才会用卑劣的想法揣测别人。   这次事件,于笑笑只想推波助澜一把。杨盈盈沾上了这么大的丑闻,沉酒那边肯定不会再用杨盈盈拍的广告了。婚戒那个代言她眼馋很久了……   却没想到,这次恰恰是沉酒集团在幕后操纵着澄清了第一波谣言。   而于笑笑也注定会为此断送自己的星途。   至于小蔚,危害公共安全与故意伤人,足够她去监狱里好好反省了。   -   网上的舆论翻转翻转再翻转,一天内的瓜多的人根本就吃不过来。   先是早上的一场车祸,一段监控视频,掀起人对于杨盈盈和影帝在一起的绯闻八卦、肇事逃逸的愤怒、有钱人有罪论、道德绑架……堪称现实版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绝对的社会新闻。   中午一位神秘博主挖出外网斗舞视频,证明姜珩没有“作案时间”后,这场戏又转变为悬疑探案剧。人们分分猜测同一时间为什么会有两个姜珩。时空穿越论,平行世界论,鬼上身论……各种猜想,简直脑洞大开。当然也有八点档狗血剧猜想,说杨盈盈其实暗恋姜珩,车里那个只是找的和姜珩长相相似的替身……   当然网友们是神通广大的。姜沅的信息并没有多保密,很快,车内的人是姜氏房地产总裁姜沅的消息就被传出来。人们第一反应,哦,原来是双胞胎。第二反应,卧槽?姜珩是姜氏房地产的二少爷!这么有钱进什么娱乐圈?贵少爷进来玩票呢?一玩还玩出个影帝?这是什么杰克苏剧本。   这时候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已经歪了,被姜珩的身份给震惊了。网友继续深扒下去,连姜珩高考700分最后却选择学表演这事儿都给挖出来了。   本来就是影帝人设,再加上学神光环和富二代身份,姜珩瞬间从全网黑变成全网捧。   #这是个什么神仙下凡啊#   但依然有一大部分人的关注点在车祸本身。开车的是姜沅?那更好啊,总裁更有钱,骂也要骂的更狠。他们就是仇富,怎么地?   还有一部分充当着理中客,发表着意见:不仇富,就事论事,姜沅犯法了,他长得再帅再有钱他也犯法了。   这言论还真有点用,姜家那段时间的股票稍微下跌了一点。   下午,打脸来了。姜氏房地产的官微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就八个字: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外带一段视频——监控的完整版。   与此同时,北京市公安局也给出了声明,澄清这起事件是出租车里的乘客负全责。   看完那段视频,之间还跳脚叫嚣的喷子们全都安静如鸡。   ——视频里明明白白,宾利好端端停在红绿灯路口,是的士自己发疯般撞过来又翻了。谁也不能再按头怪罪到宾利车主身上。   姜沅和杨盈盈甚至还下车救了人。   结合市公安局的发言,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原以为的受害者却是刽子手,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肇事者却是救人者。   乌云蔽日,断章取义。上午铺天盖地的辱骂与自诩正义的讨伐全成了一场笑话,结合官博那“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八个字,着实讽刺。   人心实在太容易被牵着走了,人眼也太容易被蒙蔽了。   这个企业官博底下,头一回有一条微博的转发评论那么多。   网友A:对不起,为我上午的言论道歉。我没有搞清事实,看了一段所谓监控就破口大骂,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被人当枪使了。   网友B:对不起。   网友C:所以最开始传播那个不完整监控视频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坏?!   网友D:所以不是姜影帝在和杨盈盈小姐姐谈恋爱……而是姜总裁在和杨盈盈小姐姐谈恋爱?!我只想说,杨姐牛逼。   网友E:所以既然企业官博都特意发微博澄清了,我们珩珩果然是姜氏房地产的二少爷吧!都姓姜还长得一模一样,总不可能是巧合?这是官方盖戳,咱们珩珩超级有钱啊!!!   网友F:祝福姜总和杨盈盈小姐姐~很对不起以前对杨姐姐有偏见,后来看了绿芍被演技圈粉,现在直接被为人圈粉!她把车里受伤的人拖出来了,明明他们才是遭遇飞来横祸的人……就问这份冷静和善良诸位键盘侠有谁做得到?   网友G:楼上+1。不追剧不混粉圈和不认识明星,纯粹被这波操作圈粉。善良的人一定值得被喜欢,我粉上姜总和杨姐啦!还有姜珩和沈浮白,上午不是有公益组织说他们秘密给好多希望学校捐款么?果然善良的人身边也是善良的人。我决定去补《棠梨花》这部剧啦,之前一直听人推荐但是因为据说好虐就没有看,现在我想去看看。一群这么温柔的人演的电视剧,一定也很温柔!   网友H:楼上你尽管看,哭不出来算我输23333   经过这么一招翻盘,姜家可谓是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不仅澄清了谣言,口碑还因此爆棚。股票一路飘红,掉下去的那点不仅涨回来了,还翻了好几倍。   做生意总要看对方的人品可不可靠,值不值得信任。姜沅的人品,有目共睹。   当然还是会有人质疑:为什么不报警,不打120?自己把人带上车送医院,这不是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吗?要是没有监控澄清怎么办?我不能理解,善良,但是蠢。   底下有人回复:层主,你很冷静,希望你真正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也能这么冷静。请看看隔壁北京市公安局的微博,司机伤得很重,如果不是送医及时,可能就撑不住了。他们混到这个地位难道会考虑不到你这个情况吗?只是比起自己的嫌疑,他们更在乎别人的命罢了。   这条回复被点赞无数次,背后是无数人沉默的同意。   这是个荒谬的时代。是个能说出“如果摔倒老人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去扶”的时代。是一个但凡拥有一点善良都会被喷圣母乃至圣母婊的时代。人人自危,生活中冷漠充当看客,网络上叫嚣正义之士。好与坏没有界限,好像这世界糟透了。唯有闭上眼,不去听,不去想。   你再睁开眼看看。   为什么明知扶摔倒老人可能会被讹,却还是有人会扶。   为什么有人冲进火海义无反顾。   为什么有人不远万里奔赴疆场,在枪口插上一朵鲜花,不为战争,而为和平之鸽飞舞。   自私,自保,人心险恶,无可厚非。   无私,无悔,人情温暖,自有抉择。   你看,世上坏人太多了。   好人也太多了。 第101章 对照组   姜沅和杨盈盈这波是实惨,救人反倒被污蔑。姜珩更惨,平白无故背了黑锅,被人在网上网暴了几小时。不过那会儿他人在飞机上,当事人一点儿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什么言论伤害和精神损失。   要说最惨的,还是司机。   网友们替姜沅和杨盈盈被颠倒黑白打抱不平,真情实感地替人觉得委屈。委屈完又想到了司机——那才是最委屈的。   网友:   司机真的太惨了。   那个乘客是不是有毛病啊?能不能把她曝光?   这年头精神病人能不能在家里看好!不要放出去祸害别人。   抢方向盘的人很毒,剪辑视频恶意传播的人更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视频传播的源头在哪儿?也查一下吧,这个人太可怕了。明明知道事情经过,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颠倒黑白,把所有网友都当猴耍呢?   人们众说纷纭之际,一名火眼金睛的网友突然道:你们觉不觉得……监控画面里的这个女的,有点像于笑笑身边那个助理啊……   在完整的监控视频里,出租车上的两人都被姜沅和杨盈盈救了下来。司机因为伤势过重,脸看不清。小蔚只受了一点轻伤,脸被拍的清清楚楚。   身为明星助理,以前经常在机场帮于笑笑拿衣服提行李,小蔚的脸也是经常入镜的。以前还有自媒体根据各种机场照盘点明星和助理的关系。提到许多明星表面人设艹的好,背地里都压榨助理。以温柔端庄出名的于笑笑则是表里如一,待自己的助理亲如姐妹,还狠狠圈了一波好感度。   现在和小蔚搭上关系,却是要惹得一身腥了。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那助理的行为偶像就更是难辞其咎。于笑笑的黑粉大军赶紧行动起来,她对家们也趁此落井下石。许多人不分青红皂白涌到于笑笑微博底下谩骂——于笑笑并不无辜,不过这种发泄式辱骂,就算站在正义的立场,某种程度上与上午没搞清事实真相就骂姜珩的那些人并无区别。   于笑笑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在微博底下和黑粉路人掐架。   “这个助理早八百年前就被我们笑笑姐辞退了好吧?最近跟进跟出的都不是这个助理了。本来还纳闷为什么人换了,现在看肯定是因为人品问题被发现,我们笑笑姐才换人的。”   “一个前助理做的事,凭什么要我们笑笑买单?”   也有一些路人站在于笑笑这边,就当前事件来看,于笑笑确实无辜。她跟这件事毫无关系,只是摊上了一个糟心的助理,就被卷入这样一场风波。   ……但很快打脸又来了。   因为姜氏房地产的总裁姜沅亲自发了一条个人微博。   姜沅V:[图片][图片][图片][图片]法庭见。   另外,我与盈盈正在交往,是正常恋爱。她是个很棒的姑娘,我再看见网上有任何辱骂污蔑她的言论,我不介意多打几场官司。   那图片是一个ip地址,坐标正是于笑笑的住宅,还有她让水军散发不完整监控视频的证据。   这条微博一出,舆论又是一阵引爆。   “来了来了!反转反转再反转!今天吃瓜吃到撑,堪称年度精彩大戏。”   “卧槽,姜总这波好刚!护妻的男人好帅!”   “姜总666,这算是直接官宣了吧,恭喜恭喜呀!”   “刚说于笑笑无辜的打脸不?什么无辜被牵连,人家可是策划这一出的幕后主使呢。”   “难以相信于笑笑会做出这种事,我以前还喜欢过她演的电视剧,现在想想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呕。”   有了律师函警告,于笑笑这下可算是惹了众怒。且不说她本身干的就不是人事儿,光凭她引导舆论把广大网友耍的团团转,想要借助群众的力量搞臭杨盈盈。那么当事情败露,这股力量势必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谁甘心被当枪使?人们总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是非判断能力太弱,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他们只会怪欺骗他们的人。   于笑笑微博彻底沦陷了。原本还帮她说话的人脸被打的太肿,纷纷闭麦,甚至反过来骂的最狠。那些言论不堪入目,咒人全家,刨人坟墓,最肮脏的字眼有时候都抵不过人心的恶毒。   -   于笑笑苍白着脸,猛地合上电脑,把电源插头给拔掉。   手机铃声不停响起,想来也知道是来打电话骂她的。她不想理会,可手机叫得她心烦。她抓起手机一把砸到墙上,世界总算安静了。   她蹲下身捂住耳朵。一个人的房间,却好像耳边到处都是声音,都是那些辱骂与诅咒。   恶语伤人六月寒。言论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她操纵着这把利器想要对准别人,却反过来刺伤了自己。   哪个明星没遭受过抹黑?可她以前正面形象很好,公司也捧着她,那些烦人的言论都摆不到她面前。可今天……一夕间什么都变了。姜沅发出那条微博后她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他们在微博评论里骂她,私信骂她,吓得她关闭了评论砸坏了手机,那些声音还有如实质一般嗡嗡嗡钻入耳朵里,逼得人精神崩溃。   她万万没想到姜珩有个双胞胎哥哥,更想不到他们竟然是姜氏房地产的太子爷。早知道背景这么惹不起,她绝对不敢这么做!现在他们要追责了,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沈浮白看了几条于笑笑微博底下的评论,把页面给关闭了,脸上并没有太多高兴。   “我不喜欢网络暴力,可我也不同情她。”沈浮白低声道,“她这也是自作自受。”   于笑笑操控着舆论,让姜珩和杨盈盈实打实地挨了不少骂。那些话多毒啊,扎在心上,刺骨的疼。   幸亏他们当时在断网的飞机上,天空隔绝了一切不干不净的言论。可之后他看那些话,寥寥几句,就能七窍生烟。他不允许任何人骂珩珩,他会拼命。   沈浮白一个偶像,且维持了六年的花瓶偶像,遭受过的网暴要比于笑笑多得多。他后来习惯了,毫不在乎,那些言论早已影响不了他,他的心脏比谁都要强大坚韧。   ……可在习惯之前呢?   习惯是一个鲜血淋漓的过程。他在美国家庭受过冷落,来到中国,为了给父亲填窟窿放弃学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被锻炼的足够坚强。但当他最初遭受那些黑子的言论,他同样无法忍受。那段时间的状态太阴郁了,甚至影响了舞蹈发挥。他一次次在练习室里找不到感觉,对着舞蹈室镜子里的自己沉默无言。   还记得他最开始自暴自弃收敛起锋芒的日子,第一次在舞台上摔倒后,他被骂得最狠。但他看着那些言论,竟没生出太多感觉。那些敲击着键盘侠的喷子们不会知道,他们谩骂着的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刚独自为他被毒品掏空身体的父亲收敛了尸骨。   永远不要对一个人妄加评判,因为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他在这最后一根压垮的稻草之前,背负了多少沉重的石头。   -   姜珩不喜欢沈浮白这种略显忧郁的模样,他想让浮白永远开心。   “别看这个了,看看这些夸你的。”姜珩把他的手机递过来,想让沈浮白开心一点。   今天这场连环瓜反转层出不穷,比电视剧里演的还精彩,人们吃了一整个白天的瓜,发生过误会,集体道过歉,惊叹过姜珩的学历背景,骂完始作俑者,感慨一下姜总和杨盈盈的神仙爱情……忙的不亦乐乎。   等瓜吃饱了,人们的反射弧终于想起几个问题。   今天有太多事情分散了人们的注意力,等到那些事情尘埃落定,姜珩和沈浮白两个大明星始终是人们的关注点。网友们开始回味今天的一切。   姜珩和沈浮白为什么在一起?   还和美国的人气明星谢利尔与超模伊桑很熟悉的样子。   以及那段引爆youtube的斗舞视频真是该死的好看!   这些评论全都是夸奖他们的——   那段斗舞视频我看了一百遍!太厉害了!这种文化交流的氛围好棒!浮白这样走出国门也算是发扬中国古典舞吧,突然觉得好骄傲是怎么回事?他翻跟头的时候我还听到有个老外用英语惊呼了句“中国功夫”哈哈哈。   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待在一起吗?谢利尔是什么神仙颜值?那个帽子掉下来的瞬间我简直窒息。伊桑小哥哥一如既往地美貌!上次时装秀直播见过一面后就念念不忘的,没想到和咱们白白还是朋友哈。   只有我在意的是那个生心脏病的小姑娘吗?浮白曾经做过那么好的一件事但是从来没有说啊,总有些黑子说咱们白白常常上热搜是因为热爱炒作,那他做的好事为什么没有向全天下宣扬?珩珩和白白还低调做了那么多善事,作为恒久粉,只觉得粉上这么两个人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珩珩和浮白是一起出国蜜月旅行?作为cp粉我感觉我嗑到了真的。   对于这点,姜珩很快发博做了解释,说浮白受邀参演一部好莱坞电影《净土》的拍摄,客串其中一个角色,明年寒假过年期间就能跟大家见面,请大家多多支持。至于他,与查普曼导演有些私交,遂同行。   这也是经过查普曼同意的。《净土》会在北美与中国大陆同步上映,利用姜珩和沈浮白的名气在中国本土先宣传一波,到时候对票房也会有更大的裨益。   好莱坞的名气全世界都知道,哪怕只是客串一个小角色,也是第一个不到二十五岁就走出国门的中国男星。一时间,沈浮白几乎要被夸到天上。   沈浮白对夸奖的言论早已可以宠辱不惊,见此却还是弯了嘴角,赞美总是能够令人心情美妙。   姜珩见沈浮白笑了,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然后沈浮白越笑越大声,笑倒在了床上。   姜珩:“……”直觉告诉他,浮白一定不是因为那些网上的赞美而笑成这样。   果然,沈浮白道:“不行,我还是想笑,我一想到你高中时候的照片我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珩无奈:“浮白,说好了不提这茬。”   沈浮白:“可我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   -   事情是这样的。   时间倒退回白天。   姜沅和杨盈盈复合的事瞒不住了。他们曾经分手,而且也算是家里不同意,所以复合后一直没有告诉家里人。姜沅还在是说怎么慢慢让她妈接受杨盈盈,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关系直接暴露。   更没想到的是,这次姜母同意了。   姜母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恶婆婆,她只是一个关心儿子的母亲。她看出来,杨盈盈的性格太随性了,当朋友可以,当妻子不合适,她儿子会被吃的死死的。事实证明果然没错,杨盈盈分手后洒脱得一批,姜沅却陷进去了。   儿子那几年的不开心他们看在眼里,已经有了一些后悔。现在两人破镜重圆,杨盈盈瞧着的人品也是好的,孩子喜欢,那就随他们吧。   性格这事儿可以磨合,真要改不了,那也是夫妻俩的事儿。   姜珩见自家大哥和嫂子的事情已经搞定,坐不住了,干脆就一起说了。   几人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姜珩叫住他爸妈,当时他们的面牵起沈浮白的手:“爸,妈,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沈浮白,不是我拜把子兄弟。他是我男朋友,我爱人,我以后想要结婚的人。”   沈浮白:“……”如此猝不及防。   出人意料的是,姜父姜母竟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   他们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小一辈吃过的饭还多。姜珩眼里的爱那么炙热,他们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又哪里看不出来?   之后一大家子就回到北京的主宅开了个家庭会议,庆祝两个儿子都顺利脱单。   长辈开明得令沈浮白惊讶。   他们可是同性……尽管同性婚姻法已经通过几年了,但思想没有转变过来的家长还有一大把。姜父姜母接受的未免太迅速了。   也许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姜母偷偷对他笑:“怎么看你的表情,有点意外我这么快同意?”   沈浮白实话实说:“是有点。”   他挺不好意思的:“实不相瞒,来之前,以为您是那种……不怎么开明的长辈,因为您好像……”做出甩支票这种事……   他没敢说。   姜母心领神会:“我知道。我们做父母的,对儿女婚姻大事不会发表太多意见,可总也不能完全没有意见。这世上只有不合的性格,没有不合的性别。珩珩的性向我们也知道……他从小就对女孩儿不感兴趣。我同意你们,是因为你是个好孩子,与你是男孩女孩无关。当年不同意盈盈……”她轻叹一声,“我到底是上了年纪,觉着这样的小姑娘不好。现在想想,偏见还是不要有。她挺好的,你们都挺好的。”   沈浮白抿唇一笑:“您与叔叔也很好。”   “还叫叔叔阿姨呢?”姜母笑他,“刚见面爸妈不喊得挺熟练?”   给沈浮白闹了个大红脸。   -   家庭会议结束后,姜珩带沈浮白参观他家的房间。姜珩房子很多,这里却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与外面那些不一样。   沈浮白看着看着,直到看见柜子上的相框。   那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穿着校服,身材颀长,抱着篮球,笑容阳光,长相十分俊俏。   “这是你吗?你高中长这样啊。”沈浮白笑道,“果然高中的时候就很帅。”   “他帅个屁,那是我。”姜沅路过,信手扔给他一本相册,“这才是他,让你见识一下他的真面目。”   姜珩脸色一变,要去抢相册:“浮白别看!”   沈浮白已经打开了相册:“什么呀?你们兄弟俩不是长得一模一……”他顿住了。   姜珩满脸黑气地去追杀姜沅:“姜狗我杀你!!!”   黑历史被发现,他没脸见人了。   -   等他追上去踹完姜沅后回来,沈浮白已经把一整本相册都慢慢翻看完了,神色很认真,很温柔。   姜珩有些忐忑:“浮白,我……”   沈浮白抬头,看他一眼,拿相册挡住脸,笑成一个傻子。   “哈哈哈哈哈你俩不是双胞胎么?怎么活成了一个对照组。”沈浮白差点笑昏过去,“难为你现在矫正回来了。”   姜珩是喝水都胖体质,还超爱吃甜食。进娱乐圈后还能进行身材管理,可进娱乐圈之前,没人约束,他又生活富裕,自然身材发福。   婴儿期姜沅和姜珩两个都是水灵灵的小baby,后来又都长成粉雕玉琢的精致男孩。分水岭在小学五年级,姜沅还是个可可爱爱小男生,姜珩已经成了白白胖胖小胖墩。   到了初中,姜沅根正苗红小少年,姜珩茁壮成长大树苗。   再到高中,姜沅玉树临风一少年,姜珩看着挺憨厚老实。   五官还是不差的,就算丰满,也能看出姜珩的底子很好,算不上丑,甚至有点可爱。跟现在的身材纤浓有度,面容俊美无俦比起来,还有种反差萌。单看还是很出挑,胖子界里的颜值担当。悲剧的是,他有个双胞胎哥哥。   简直公开处刑。   “你到底是怎么减下来的啊?”沈浮白含笑问他。   姜珩轻咳一声。   他爱吃甜,又管不住嘴,不知不觉就那样了。后来高中的时候,电视里一眼看到沈浮白,被这漂亮的少年一眼惊艳,当时只想:我要配得上他。   那就先从减肥开始。撑不下去的时候,想想浮白的盛世美颜,就瞬间充满了动力。   我管不住自己,所以要靠你管我。   那之后就是信仰了。   姜小少爷的信仰,就是这么简单,纯粹,干干净净。   -   但是沈浮白一想到姜珩那胖乎乎的样子就想笑。   这谁能想得到啊?大名鼎鼎帅出天际的影帝,小时候这么蠢萌。   沈浮白笑着笑着,懒懒打了个呵欠,眼角沾上点困意。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他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都没来得及睡一觉,这会儿也实在有些累了。   姜珩劝他:“赶紧睡觉。”   沈浮白仰了仰脸:“晚安吻。”   姜珩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声音温柔。   “晚安。” 第102章 等光   沈浮白和姜珩彼此见过家长,取得了双方长辈的同意,之后便是正式订婚。   姜父姜母送了杨盈盈和沈浮白几份贵重的礼物,还在北京上流圈子里通知了两个儿子同日订婚的消息。   这场订婚宴邀请到了整个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足见姜家的影响力。姜家祖籍在宁夏,可谓是真“黄土高坡”。早年姜父来北京起家,多年打拼,在商界地位已是举足轻重,谁都会卖个面子。   这个圈子里的有些人对嫁入豪门的明星总带着轻视,觉得那都是攀高枝儿的,笑不长久。而姜家就用这一场最隆重的宴会证明了他们对两个新家庭成员的重视,也令其他名流们对杨盈盈和沈浮白多出一分尊重,重新掂量对两人的态度。   宴会那天杨盈盈一身玫红色抹胸露背礼服,身段窈窕,容色姣好,明艳动人,惊艳了场上不少男士。沈浮白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精致的容貌被灯光打得愈发俊美,从楼梯上下来的瞬间,全场瞩目。   不愧是娱乐圈的,这颜值是真没话说。   姜家的两个儿子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从楼梯上一起下来。他们从小到大都活成了一个惨烈的对照组,但如今都是极为高大英俊的青年。   琳娜和伊桑这次没能赶来,因为伊桑的爸爸生了点病,不是什么大病。他们表示等沈浮白正式结婚都时候一定会乘飞机赶过来。   这场宴会因为汇聚了很多大人物,具有一定的保密性,安保工作做得很好,也没有任何媒体混进来。姜父姜母向宾客们郑重介绍了杨盈盈和沈浮白,等全场鼓掌后,两对恋人就跳起开场舞。   沈浮白有舞蹈功底,一支普普通通的开场舞也被他跳的十分好看。与姜珩的掌心贴合又分开,望着彼此的眉眼,仿佛一眼万年。   开场舞结束后,到场的宾客们也带着自己的男伴或女伴滑入舞池跳舞。各自跳完一曲,然后与身边的人交换舞伴。   这是一种社交舞。最开始固定的一对舞伴跳完一曲后,每换一首歌,人们就会和身边的人互换舞伴,具有很大的随机性。   在跳舞过程中,他们有一首歌的时间可以聊天。如果感到志趣相投,则可以留下联系方式。   也难怪总有很多人想混进这种名流盛宴里,争取一个抱上金大腿的机会。   慕容尽欢和陆云浅也来了。陆云浅凭借《棠梨花》里的梨生一角在观众面前混了个脸熟,后又有慕容尽欢力捧,已经不再是那个永远在跑龙套的小演员,如今前途无量。他和慕容尽欢走到一起,这事儿姜珩和沈浮白也没有感到很多意外。   慕瑶和叶凛都没有带舞伴。他们都是和自家弟弟一起来的,可慕容尽欢与陆云浅搭伙儿,叶孜然一来就跑去萧家那边找萧烨玩。慕瑶和叶凛两个没人要的娃就凑合着一起跳舞。   等到一支舞跳完,众人交换舞伴。沈浮白也和杨盈盈互换了彼此的舞伴。   这感觉其实也没差。长得一模一样,脸也一模一样,换了跟没换似的。   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比如姜沅摸沈浮白手的时候就很拘谨,姜珩甚至没太碰杨盈盈的腰。   沈浮白倒是挺放得开。学舞蹈的和舞伴总会有肢体接触,压根不会想多。   舞池人影交错,换来换去,沈浮白跳累了,和正在跳舞的陌生人说了声抱歉,离开舞池端了杯果汁喝。   姜珩见沈浮白离开,就也想出去。他这支舞交换到了陆云浅,跟对方刚说了声失陪,一直盯着这边的慕容尽欢就走过来:“兄弟,咱们来跳支舞?”   姜珩:“……”你凑什么热闹?   容尽欢该不会是介意他和陆云浅跳了舞想借机来踩他鞋子吧?   慕容尽欢显然没那么low,温言细语地让自己的小男友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自个儿搭上姜珩的肩:“来吧,我准备好了。”   姜珩感到世纪性迷惑。   容尽欢这演的哪一出?   很快他就知道了,没跳几步,慕容尽欢扭头搜索沈浮白的身影,见他没注意到这边,就低声对姜珩道:“去卫生间,有事儿跟你讲。”   姜珩眼中一丝不解,还是借着人群的掩护,与慕容尽欢消失在大厅里。   彼时沈浮白刚将一杯果汁一饮而尽,浑然未觉。   -   卫生间。   姜珩问:“什么事?”   慕容尽欢笑道:“恭喜你和沈浮白啊,修成正果了。”   姜珩礼貌回应:“也祝贺你和陆云浅。”   “《棠梨花》真是部好剧,拍一部剧成了咱们两对。”慕容尽欢感叹,“当初谁想得到啊?”   “谁都想得到。”姜珩提醒他,“你们很明显。”   陆云浅天天晚上往慕容尽欢房里跑,整个剧组谁不知道。   “那是你们都误会了!我就让他给我讲个故事!治我的失眠!”慕容尽欢手撑在门框上,深沉道,“我呢,亲爸死的早,病死的。小时候和我爸关系还不错,老妈是个女强人,都是我爸在陪我,给我讲床头故事。没想到人这一病就什么都没了,那之后我总也睡不好觉,睡了梦到我爸,就给哭醒了。看了多少心理医生都不管用。”   姜珩想了想:“太惨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说什么也不管用,都是人家经历过的。   而且慕容尽欢真正想说的也应该不是这件事。   “我不是来跟你诉苦,遇到云浅后我失眠症状好多了,最近一次去,医生跟我说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慕容尽欢道。   姜珩:“……恭喜。”所以你不是来诉苦的,你是来秀恩爱的。   “这也不是重点。你知道我在心理医生那儿看到了什么吗?”慕容尽欢盯着他,一字一句,“我看到了沈浮白的病例档案。”   姜珩神色一变:“他怎么了?”   “他还真没跟你讲啊?”慕容尽欢嘀咕,“应该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吧……但这事儿我还是得让你知道。”   “他呢……资料上说,重度失眠,中度抑郁,自杀过两次……病例档案从十七岁开始,到十九岁那两年都挺严重的……不过你别太担心,我看到到医生写的了,二十岁的时候他病情就好转了,好像是找到了精神寄托。”   沈浮白的二十岁。   正是姜珩出道那一年。   十七岁的沈浮白,已经经历过世间万恶的沈浮白。父亲的去世宛如最沉重的打击,而网络的暴力便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失眠了,又抑郁。   在镜头前笑得明艳动人,背地里却愈发沉默寡言。   直到二十二岁的姜珩,刚出道就演了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讲的正是一个重组家庭的孩子,从小生活不幸,被家庭忽略,被校园欺凌。工作后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却又被上司辱骂,被同事偷走设计稿,被污蔑抄袭而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这样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好像所有的黑暗都格外喜欢他,却不肯有一丝阳光来眷顾他。   可他依然长成了一个温柔正直的人,从来都没有妥协,从未被黑暗入侵,从未变得自怨自艾。   最后他当然有了一个很好的结局。   姜珩没有这样的经历,可他有绝佳的天赋,把这个角色形象演得淋漓尽致,深入人心。靠着这部徐导导演的电影《等光》,他刚出道就摘得了影帝的荣誉,从此开启坦荡的星途。   也拯救了沈浮白整个人生。   从此以后,姜珩就是他的神。   浮白的备忘录在出现姜珩这个名字之前,其实充满了浓浓的阴郁。那会儿他吃着抗抑郁药,药物的副作用使得记性变得极其不好,总要靠备忘录来记东西。   2014年4月4日   父亲死在家中,整整七天,无人发现。我在外省忙着演出训练,回来后看到他躺在地上,冷冰冰的,身体都凉了。   我为他敛了尸。   我以后好像真的一个人了。   嗯,我17岁,还没成年呢,有幸当了一回孤儿。   2014年6月9日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好难过,跳舞跳着跳着就哭了。老师让我压力别大,其实我觉得我没有很多压力,就是心里有点空。   2014年7月12日   最近状态一直很不好,老师让我去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是抑郁症。   有种钻心的难受。   回家后一拳砸碎了浴室里的镜子,玻璃扎到手,到处是血。   好疼。   不过那样心就不疼了。   2014年8月8日   刚李姐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明天帮她带个东西,我说好,挂完电话就迷茫了,李姐让我帮忙带什么来着?   沈浮白,你真是吃药吃傻了。   2014年10月1日   有什么好记的,还以为有人能记得你生日不成?   有啊,我记得,我祝你生日快乐。   噗,你看看你,又开始戏精了。   2015年2月28日   你最喜欢的衣服在衣柜第三个格子里,冰淇淋在冰箱最下面一层,钥匙放在窗台第二个花瓶下。   我说,你最近健忘有点严重啊。   2015年4月5日   割腕了,好疼。   今天是清明,跟父亲的忌日也只差一天,挺好的,千挑万选的好日子。   所有人都会难过。   ……其实也不会。人能为死人难过多久呢?我现在想到父亲,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2015年4月6日   被人发现了。公司让我别矫情,专心准备接下来的演唱会。   我为什么还活着啊。   2015年5月8日   好累,吃不下东西,连写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2016年1月1日   这世上许多人,十几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却要活到七老八十才入土。好恐怖。   2016年5月25日   越来越觉得自己缺乏了正常人所应有的情感,这感觉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打下这段字的我,并没有感觉到“糟糕”这种情绪。   ……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记录。然后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都不是什么开心的话。   直到有一天,这个孤独的备忘录里终于有一个名字出现。   2017年4月5日   我给大熊起了一个新名字,叫珩珩。   我今天看了一场电影,主人公的演员就叫这个名字。   我爱上他了。   自那以后,他的每一条备忘录,都是珩珩的影子。   -   慕容尽欢有点担忧地看着垂着头不说话的姜珩:“诶,你没事吧?”   “没事。”姜珩笑了笑,“有烟吗?给我一根。”   慕容尽欢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刚要从里面拿出一根。   姜珩:“整包都给我吧。”   “……”慕容尽欢憋出一句,“吸烟有害健康。”   但他还是把整包烟给了姜珩,明白烟这东西有时候能让人心情快点平复。他说:“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云浅一个人留在那儿我不放心,我先走了哈。”   姜珩点了点头,神色无异。   慕容尽欢一走,他眉眼就有了郁色。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点了根烟,靠在墙上一遍遍自虐般回想慕容尽欢的话。   “他呢……资料上说,重度失眠,中度抑郁,自杀过两次……病例档案从十七岁开始,到十九岁那两年都挺严重的……不过你别太担心,我看到到医生写的了,二十岁的时候他病情就好转了,好像是找到了精神寄托。”   姜珩深吸一口气。   -   沈浮白喝完果汁,就见姜珩往这边走来。   瞅了眼这边没其他人,沈浮白妖妖娆娆地往沙发一靠,举了杯桌上的香槟,娇声道:“哥哥,往这儿坐。”   ——自打姜珩和沈浮白亲密度到达999后,他们经常这么互相恶心人。   ……可能这也是一种情趣。   姜珩眼里露出一丝迟疑,还是在他身边坐下了。   沈浮白想起身坐他腿上,姜珩眼疾手快地挪了一步,沈浮白又落在沙发上。   沈浮白不死心,再坐。   姜珩再挪。   再坐。   再挪。   一来二去沈浮白不耐烦了:“你他妈给老子安分点!”   姜珩惊着,果真一动不敢动。   沈浮白满意了,端着酒杯递到他唇边,眉眼盈盈:“来,哥哥,陪奴家喝一杯。”   那模样,跟潘金莲有的一拼。   而他口中的哥哥,定定看了他三秒,缓缓开口:“在下姓姜,单名一个沅字。”   沈浮白:“……”   尴了个大尬。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浮白脸一红,迅速离姜沅有三米远:“抱抱抱抱歉我认错人了!”   主动朝他过来的,他还以为是珩珩呢……啊啊啊他都干了什么蠢事啊!   姜沅意味深长:“你和我弟……私底下挺会玩儿。”   沈浮白呵呵干笑:“演,演员嘛……就是要有,随时随地入戏的本事。我去趟洗手间,您随意,我走了!”   算了,别解释了,丢人。   他得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冷静。   -   来到洗手间附近,还没进去沈浮白就闻到一股烟味儿。   有人在里面抽烟。   他凝了凝眉。他不喜欢烟味,珩珩也不抽,家里的空气一直都很清新。乍然闻到这么一股烟草味,有点不太舒服。   反正也是陌生人,沈浮白没太在意,径直走了进去。   ……结果他就看见靠在洗手台上的男人,低着头,点着烟,神色在烟雾缭绕里晦暗不清,像个有故事的人。   沈浮白扫了眼垃圾桶,烟头挺多。   牛逼。   再看一眼烟雾散去后的那张脸。   卧槽?!   沈浮白怀疑自己被耍了。   其实刚才外面那个就是珩珩,这个才是姜沅吧?两兄弟联合起来玩他?   珩珩怎么会抽烟呢?   沈浮白不确定地唤了声:“……珩珩?”   姜珩抬起头,立刻掐灭手上的烟头,扔进垃圾桶,一言不发地上前来抱沈浮白。   他似乎想吻他,又想到嘴里的烟味儿浮白会嫌弃,就只是紧紧拥抱他。   “姜珩珩你能耐了啊?偷偷学会抽烟啦?还知道背着我?婚都没结呢就学臭毛病,给惯的你……”沈浮白话音消了,他感到肩膀上有点湿润。   珩珩……哭了?   “怎么了啊珩珩?”沈浮白声音柔下来,“谁给你脸色瞧了?谁欺负你了?!看老子不弄死他!”   姜珩放开他,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我就是挺生气,那些欺负你的人,我没都给弄死。”   也很气自己。在他粉着少年浮白的那段日子,却不知道浮白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都过去的事儿,还提什么呀?”沈浮白侧首看自己肩膀上那一片湿润,“你别是把口水流我身上了吧?”   “是啊。”姜珩望着他笑,“你令我垂涎三尺。”   “垂你妹的涎,去漱口,把嘴里烟味儿去掉。”沈浮白万分嫌弃。   姜珩都依他:“行行行,都听你的。”   以后啊,什么都听你的。 第103章 掉马   这个大年三十沈浮白是在姜家过的。他已经一个人过了很多年,习惯了每个团圆夜独自在家的日子。李姐和小林都回去陪自己的家人,他就待在自己的大房子里看春晚吃零食。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过一个中国年。   姜父、姜母、姜沅、杨盈盈、珩珩还有他。六个人,与一些大家庭比起来不算太热闹,却难得有了人味儿。姜母和杨盈盈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菜,热气腾腾地端上饭桌。香味扑鼻,勾的人食指大动。   窗外是璀璨的烟花,电视里播放着20年的春晚。   一家人欢颜笑语,其乐融融。沈浮白握着筷子,埋头扒着碗里的饭。姜珩把一只虾剥好壳,蘸了点醋,放到他碗里:“怎么光吃饭不吃菜?”   姜母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多吃点,别是嫌我和盈盈烧的不好吃吧。”   沈浮白抬头:“啊,不是。”他吃下一口晶莹剔透的虾肉,露出惊叹的神色,“这虾谁做的?好好吃。”   “盈盈做的。”姜沅一脸骄傲。   沈浮白笑了下,继续吃饭,这次动作不客气了许多。   跟家人有什么需要客气的呢?   夜里过十二点的时候,姜珩对他说:“浮白,新年快乐。”   沈浮白眉眼含笑:“同乐。”   “姜先生。”他弯了弯唇,“余生请多指教啊。”   在他们剧组初遇的时候,他本想说“以后请多指教”,却一时口误说出了这句话。   却也并不算口误,不过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姜珩攥住他的手,轻敛眉目,说出了当初想要回答却不曾出口的话。   “好。”   -   年后某天,装饰温馨的糖果屋里,姜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浮白躺在姜珩腿上玩手机,耳朵里插着耳机在看视频。   姜珩让他注意眼睛,沈浮白看视频看得津津有味,嘴里道:“没事儿,就看一会儿。”   看着看着,沈浮白突然笑出声来。   姜珩无奈:“看什么这么好笑?”   “你看你看,b站上的网友个个都是人才。什么神仙剪辑都能在这儿找到。”沈浮白坐起身,把耳机拔掉声音外放,“你看看这个。”   姜珩用遥控板把电视调静音,和沈浮白一起看那个视频。   《棠梨花》播完后,由于悲剧结尾实在让广大网友们意难平。网上就出现了很多两人HE的视频剪辑。除了官配外,还有很多圈地自萌的邪教配对,比如虞棠x绿芍,虞棠x梨生,虞棠x沈念,甚至还有楚御x沈念的魔鬼组织。   但最受欢迎的仍然是官配。这两个实在配一脸,加上在剧里的结局实在太遗憾,让人实在忍不住想给两人一个圆满。   视频开始,是淅淅沥沥的雨从檐上落下。天空一声惊雷,屋里容貌秀美的青年猛地坐起身,从梦中惊醒。   他孤身一人在黑夜里,身体轻颤,微微恐惧。   此处音乐开始响起,配的bgm正是沈浮白唱的《浮白》。   接下来的一幕幕,都是剧里截取的片段。虞棠在阁楼上咿咿呀呀地唱戏,虞棠在菱花镜前懒画眉梢,虞棠水袖一抛缠住楚御的腰,被楚御抓住水袖拉过来揽入怀抱……   他们在巷子里拥抱接吻,在灯火下抵死缠绵。他们春花秋月,夏虫冬雪,廊前檐下,花好月圆。   up主完美绕过了剧中虐身虐心的片段,只剪了俩人甜甜蜜蜜的日常相处,看上去还真是甜死人不偿命。弹幕纷纷嗷嗷叫着好甜。   当黑夜降临,外面再次响起惊雷,虞棠不觉抖了下身子,很快被身边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   “别怕。”楚御轻声哄他,“我在。”   虞棠缩了缩身子,挪进他怀里,枕在他胸膛上:“少爷,你会一直在么?我总担心哪天醒了,你不在,我又变成一个人。”   楚御柔声道:“我在啊,这辈子陪你,下辈子也陪你。”   画面暗下。   音乐停止。   姜珩以为视频已经结束了,但进度条显示还有。在黑屏的三秒内,弹幕飘过一连串的疑问。   弹幕:   结束了吗?   黑屏了???   进度条告诉我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一刷的不要走,后面有惊喜。   三秒后,画面重新亮了起来。   音乐再次响起,这次是《婚礼进行曲》。   ……这居然是他们拍的那支婚戒广告。   广告早在半个月前放出,可想而知,恒久cp超话就跟疯了一样,纷纷嚷着“我不管,恒久是真的”“这是官宣呜呜呜不要提醒我这是个广告”“这两人真的配一脸啊啊啊我死了”。   而现在,这支广告又被运用到了视频剪辑里。圣洁的教堂里,两人互相交换戒指,又交换了一个吻。   西装革履的青年攥起另一名青年的下巴亲吻时,视频做了一个虚影,场景与百年前的小巷里,将军轻吻戏子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然后穿插上姜珩的声音——   “你看,这辈子,我来找你了。”   这句话并不是《棠梨花》里的,而是姜珩出道之作《等光》里的一句台词。原语境是《等光》里的主角在灯下读一本书,两个主人公前世悲剧收尾万念俱灰,这辈子依然找到对方长相厮守,寓意希望无处不在。   这句词放在这里,竟然正好。   弹幕疯狂刷屏。   弹幕:   神仙up主!神仙剪辑!   姐妹们开头见   我不管,我宣布这就是《棠梨花》真正的大结局,他们一定在某个世界里活的好好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经历那么多悲伤的事情   我好希望这是真的啊,这两个人在剧里真的太遗憾了   甜死我了,剧里有多虐,剪辑就有多甜   前面的你住口不要再让我想起电视剧啦!   ……   沈浮白把手机一关,忍俊不禁:“真难为他们,被电视剧虐得疯狂找糖吃。等哪天咱们官宣了,他们岂不是都要涌到我们微博底下尖叫?”沈浮白想了想,“不知道评论会不会五分钟内有几十万条……”   姜珩说:“那可能一条都没有。”   沈浮白:“嗯?你的意思是咱俩要过气了吗?对自己的人气有点信心。”   姜珩说:“因为到时候微博会崩掉。”   沈浮白:“……好的,看来你很有信心。”   “不过说起来,什么时候官宣好呢?”沈浮白陷入沉思,“一定要挑选一个黄道吉日……”   姜珩:“不如明天。”   沈浮白查了查黄历:“不行,明天凶,忌嫁娶。”   姜珩改口:“那就今晚。”   沈浮白继续查黄历:“等《净土》电影上映后吧。”   《净土》作为寒假贺岁档,没过多久就要上映。有好莱坞的品质保证,再加上沈浮白的加盟,不愁票房不爆。   姜珩勾唇:“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向全世界宣布,他男朋友的名字了。   ——嘿,你看到这个长得特别漂亮的青年了吗?身高一米八,年龄二十三,唱歌有点跑调但是跳舞很好看,还会演戏,吃货属性,超级可爱。   他是我的男朋友,你羡慕不来。   -   2020年2月22号,《净土》在北美与中国同步上映。   上映当天电影院就人满为患,场场满座,排片率高的吓人。沈浮白和姜珩也乔装打扮进入电影院,贡献了两票房。   等待观影的过程中沈浮白还拍了两人的电影票,用小号发微博配文:“和男朋友来电影院啦。”   为了保护隐私,他把座位号打了码,定位则显示北京某某电影院。   沈浮白编辑微博,字打到飞起,姜珩问:“和谁聊天吗?”   “不是。咱们难得出来看一趟电影,拍个照发朋友圈秀一下嘛。”沈浮白这方面和大多年轻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姜珩想想也是,于是也拍了张照,打码上传微博小号。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在电影院,还放了定位。   反正是小号,也不怕被人知道。   两人各自发完微博就开始检票了,遂都关上手机,起身进入影厅。   他俩订的位置是最后一排,免得被人发现,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电影一开场,人们都戴上3d眼镜,全身心体会这一场奇幻之旅。   蔚蓝的海水里,人鱼摇肢摆尾,向着海面游去。破水而出的一瞬间,那副精致如海妖般魅惑的面容立刻激起全场女孩的小声惊呼:“好帅!”   “我认得!谢利尔,之前和浮白斗舞的小哥哥,我就是因为那段视频关注他的……”用女孩儿小声对自己的闺蜜道。   谢利尔湛蓝的眼睛盯着屏幕,似乎直视进每个人的心里。然后人鱼转身,又窜入水里,尾巴激起阵阵浪花。   ……   电影播放着,剧情进展到人鱼威尔斯前往精灵之森寻找精灵的帮助。   离开大海多时的人鱼出现缺水的症状,他并没有找到森林深处的精灵族,到时找到了林中一口快要干涸的泉眼。人鱼迫不及待地蹲下来想饮水,却被一支木箭射在了身边,顿时不敢动弹。   棕发精灵扇着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从树上飞下来。碧绿的眼眸纯如翡翠,面容极为俊美:“人类?”   精灵爱好和平,性格友善,可对于把森林砍伐成这个样子的人类绝无好感。   威尔斯被那箭吓得退后一步,载进泉眼里。双腿沾了水,立刻显露出鱼尾。   精灵一怔,收起敌意:“人鱼族,你不待在大海,来精灵之森做什么?”   威尔斯:“……你能不能先拉我一把?”   精灵收拢翅膀,双脚踏到地面,走过去拉人鱼起来。威尔斯离了水,鱼尾又变回双腿。   身有翅膀的精灵低头,握住长着一条鱼尾巴的美人的手。两人的颜值都不差,这一幕唯美极了。   整部电影都拍的很美,但若说最惊艳人的片段之一,绝对是东方鲛人的出场。   循着天籁之音,华丽珍珠蚌壳里,黑发黑眸的绝色美人轻轻歌唱。精致的耳垂上是蓝色渐变的鱼鳍,白皙的身体披着一件轻薄的鲛绡。珍珠与宝石点缀他的衣裳,在柔软的腰肢下,一条极为漂亮的华丽鱼尾颜色淡蓝,鳞片闪闪,透着荧光。   他一抬眼,流光溢彩,桃花含笑。   鲛人之美,远超人类之界限。   如果不曾亲眼见过沈浮白在摄影棚里双腿被绿幕裹得严严实实,整个蠕动得像一条毛毛虫,出口唱的是天烂之音,鬼哭狼嚎令人闻风丧胆……那这一幕的确是美的极限。   可惜姜珩见过。   不过就算见过,他也觉得美。   他爱他世人追捧倾城之姿,也爱他不屑一顾狼狈模样。   -   电影散场结束后,人们出来的一路还在热烈讨论着电影内容。身为一个出场不过五分钟的龙套,沈浮白竟然频频被提起。可见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姜珩问沈浮白要不要喝饮料,沈浮白说好,姜珩就去自动贩卖机那儿买了。   沈浮白站在原地等他,顺便看了眼微博消息。   嗯?   两小时前……珀行也发了条微博。   珀行配了张打码电影票的图,附上文字:和男朋友一起看电影,开心。   定位是北京某某电影院。   他们现在在同一家电影院?   沈浮白记得他以前有次和珀行聊天时,珀行也说她家在北京。不过北京这么大,他又是个明星,就一直没产生什么面基的想法。   不过这会儿都离得这么近了。两个小时,珀行看的电影大概也是《净土》,这会儿才刚散场,见面也来得及。   怎么说也认识半年了,沈浮白还真有点意动。他记得珀行还是他粉丝,要是知道聊了半年的网友就是偶像,也是个大惊喜吧。   这么想着,沈浮白给珀行发了条消息。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珀行,你也在看电影啊?   姜珩这边刚投币投出两瓶西瓜味汽水,口袋震动了一下。   姜珩一看,诶,女网友。   看到这个“也”字,姜珩去翻了翻酒酒的微博,发现他们现在竟然在同一家电影院。   果不其然,对方提出了想要面基的意思。   双方都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倒也不会造成什么误会。姜珩迟疑了一下,说好。   他平时也会突然空降回馈粉丝什么的,现在就在同一个地方,见一面也没什么。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太好了!我就在影院入口爆米花贩卖处,穿黑色衣服的。   那不正是他来时的地方么?浮白还在那儿等他呢。   姜珩回了声好,转身往爆米花贩卖处走去。沈浮白看见他,上来拿过姜珩手里的西瓜汽水:“珩珩,先别出去,我要等个人。”   姜珩道:“巧了,我也要去见个朋友。”   “这样啊……那你先去找你朋友,我在这儿等就行。找到人了我们再手机联系。”沈浮白思索了一下。   姜珩点点头,目光搜索着人群中穿黑色衣服的女孩子,尤其是一对情侣中的女孩子。   目标范围太大,没有锁定目标。   突然,姜珩看见一对情侣,女孩正是穿了条黑色连衣裙。他眼前一亮,跟了上去,跟到电影院门口又不确定。酒酒现在应该是在等他,不应该直接走出电影院毫不停留。   不是她。   姜珩凝眉,停下脚步,给酒酒发消息。   珀行:我没有看到你。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就是穿纯黑衣服的呀!就在卖爆米花那儿,你怎么会没看到……哎算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吧。   珀行:我在电影院门口,白色衣服。   另一边,沈浮白收到消息,开始往电影院门口移动。   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倒是有几个……   但是和男朋友一起的穿白衣服的女孩子……   这根本没有啊!   沈浮白没见到网友,倒是见到了姜珩。   “你还没找着人啊?”沈浮白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姜珩点点头:“你也没等到人?”   “是啊,对方估计是个路痴,我给的地方那么明显都找不到。还是我去找。”沈浮白说着往另一个方向走,“我继续找了,待会儿见。”   “嗯。”姜珩和他告别,然后一低头,看见酒酒又发来一条消息。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我也没找到你……你今天穿的什么?具体点。   珀行:白色上衣,牛仔裤,运动鞋。   沈浮白:“……”   这身搭配也太大众了,人群里随随便便都能找出好几个。牛仔裤运动鞋的搭配他自己也是呢,还是和珩珩凑的情侣装。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不然还是你找我吧……   珀行:行,你在哪儿?   沈浮白看了眼自己走到的地方,隔壁KFC。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我在肯德基门口。黑色上衣,也是牛仔裤运动鞋。   原来不是穿黑色裙子。姜珩为自己刚刚的找不到人找到了借口。   这次一定能找到。   然后姜珩来到肯德基,没看见女网友,只看见沈浮白。   ……难道这就是情侣之间的缘分吗?千里姻缘一线牵?   “诶,又碰见了,还没找到?”沈浮白见姜珩身边没人,不由问道。   姜珩叹气:“是啊。看起来你也没有。”   “这叫什么事儿?咱们要找的人都人间蒸发,咱们俩倒是挺有缘。”沈浮白失笑,“唉,我再去找找。”   ……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两人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位神秘网友,倒是频繁与自己的男朋友遇见。   直到第六次,两人再次在女厕所门前相遇,对视一眼,满眼生无可恋。   顾及到对方是个女生,他们都相约在女厕门口见面。因为厕所最具有标志性,不可能再认不出来。   搞得他们两个像变态。   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找到人。他们都怀疑对方是在耍人了。   劳累的两人一个弯下腰扶着膝盖喘气,一个凝着眉踱来踱去。   沈浮白耐心耗尽,直起身,直接用语音输入法急道:“我就在女厕所门口啊!黑衣服,牛仔裤,运动鞋,手里拿着瓶西瓜汽水!厕所门口就两个人,很好认的!”   他身边的姜珩突然身子一僵。   姜珩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沈浮白。   黑上衣,牛仔裤,运动鞋。   很好,都和酒酒对上了。   就是性别有点不对。   酒酒……酒酒好像也从来没说他是个女的……   姜珩迟疑地唤了声:“酒酒?”   沈浮白手一抖,手机“啪”的一声掉地上。   他机械般转过头,神色一言难尽。   “……珀行?” 第104章 意外官宣   回去的一路上,沈浮白都坐在副驾驶座上怀疑人生。   姜珩神色冷静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抓的紧紧的。   车里难得的沉默。   沈浮白思考了一路,他以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干什么。   也不过就是身为姜珩的脑残粉天天在微博上吹他的彩虹屁,以为珩珩和杨盈盈谈恋爱的时候找他了回树洞诉委屈,和珩珩义结金兰互称姐妹,用对方表情包疯狂斗图,豪言壮语想上对方户口簿,强调自己是攻,还让珩珩骂他自己演的楚御,还咨询了一下情感问题,说觉得自己男朋友好,骚,啊。   其实也没什么嘛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   艹。   人间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事情。   最操的是他还和对方互相庆祝脱单,使劲儿秀恩爱,搞了半天口中的男朋友就在网线另一端。   沈浮白一直以为人生中再也没有事能够尴尬的过订婚宴上把姜沅认成姜珩那次,他真是太年轻了。   这他喵的叫什么事儿啊。   -   姜珩内心比沈浮白好不到哪儿去。   毕竟沈浮白干的傻逼事他都干过。   他甚至干了件更傻逼的。他分享给了沈浮白2个G的资源文包,里面不乏一些h文。   谁比谁没脸呢?   “……哎,前面有棵树。”沈浮白突然提醒他。   姜珩轻咳一声:“看到了,我,我会绕开。”   “不是,我是想说。”沈浮白真诚道,“咱们要不要找棵树撞死啊?”   姜珩:“……”   -   锦园小区。   沈浮白翻出两瓶白兰地往桌上一砸,豪气冲天:“来!干了这瓶酒,老实交代!到底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珀行那个号显然是从很久前就关注他了,绝对要比他们在剧组初遇的时候早得多。   姜珩倒了杯酒,借酒壮胆,小声道:“……六年前。”   “你刚出道的时候,电视上看到你。就喜欢上了。”话说出口后反而没那么难以启齿了,姜珩干脆全部坦白,“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么漂亮,我肯定要追你,我还想要娶回家。”   沈浮白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骂了声:“你这叫见色起意。”   姜珩摇头:“我见的色多了,起意的只有你。”   沈浮白拿出手机,翻了翻小号以前和珀行的聊天记录,没翻几页就关了。   太羞耻了。   以前觉得平常的对话,一得知对方是珩珩,那感觉,简直了。   想来也不是无迹可循。他小号和珀行搭上话,就是因为珀行的一条微博。   那会儿他们现实里才刚认识,一起去酒店顶楼吃东西看星星,然后不约而同发了微博,间隔时间不到十秒。   他觉得有缘,就和珀行搭上线了。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情缘还是孽缘。   沈浮白突然想到什么,切换到大号,点进珀行的私信页面。果不其然,以前有很多条未读消息。   都是些很平常的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有时候他出活动,开演唱会,对方就会发过来一句干杯。或者是告诉他天冷了注意保暖,不要着凉。又或者是在向他诉说一切生活琐事。   明星一天收到的消息实在太多了,姜珩想来是从来没有期望被翻牌,完全把沈浮白的大号当成一个树洞来用。   明明知道对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应。   这大概就是粉丝对偶像的爱。   珀行以前对他发的消息是真的很多,只是这半年不怎么发了。因为人都直接在现实有接触了,当然不需要再通过微博。   沈浮白看着看着,捂住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傻子,我们真是两个大傻子。”   姜珩被看到这些话,还有些不好意思:“是挺傻的……”   “不是,你看看你大号。看我都给你发了什么。”沈浮白弯了弯眉眼。   姜珩一怔,立刻切换大号,输入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的用户id,点进私信界面。   他曾经用大号翻了酒酒一次牌,但并没有翻之前更多的消息。粉丝每天的消息那么多,他一条条看过去是看不完的。   现在一看,才知道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沈浮白同样给他发了整整两年的早安,午安,晚安,同样跟他倾诉过许多事。在17年,浮白给他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酒酒今天被翻牌了吗:谢谢你啊,珩珩。医生说我的病好多了,我真的很谢谢你。我很喜欢你拍的电影,《等光》我刷了二十遍,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也会越来越好的。   姜珩一条条看着,一条都舍不得遗漏。   “我们两个真的好傻啊,每天跟对方打招呼问候的,以为永远不会得到回应。”沈浮白饮了口酒,笑得半醉,“却不知道……我们每天都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啊。”   两个人互相给对方发了几年的消息,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说出去谁敢信?可这事儿就是发生了。   姜珩失笑,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你还真的叫酒酒?”   “我小名就叫酒酒啊。”沈浮白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你不知道吗?我的英文名是Maderira,翻译过来就是玛德拉。这是一种酒的名字。”   玛德拉酒,气味芬芳,酒味甜蜜,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餐后酒。   沈浮白勾了姜珩脖子细细看他:“倒是你,解释一下,珀行这个名字,是何居心?”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无论什么方面都能够串联起来了。   姜珩脸微红:“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字面意思。”   珀行珀行,可不就是珩里面一个白?   从很早以前,他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   “哎呦喂姜珩珩你可真是个大闷骚。”三杯酒下肚,沈浮白已经醉的不太清醒,“你还给我发了两个G的文包,你还自己骂自己渣男。哈哈哈哈哈,枉我把你当男神,你这也太接地气了!”   “……”姜珩无奈,“酒酒,别喝了。”话是这么说,他自个儿也有些撑不住了。今晚他陪浮白干了不少杯,脑袋晕乎乎的。   两个人干完三瓶白兰地,平时就不是能喝的主,不醉才怪。   “你改口改的倒挺快。”沈浮白托着腮眯着眼。   “酒酒很好听啊,早就想这么叫你了。”姜珩低沉的嗓音落在他耳畔,“酒酒,酒酒。”苏得不行。   沈浮白醉意朦胧中歪头看他,忽然打开手机,攥住姜珩的手,对着两人交握的手拍了一张照。连带着两人的订婚戒指,还有那枚硕大的鸽子蛋。   然后低头,编辑,发微博。   沈浮白V:   我曾经的偶像,我过去的信仰。我如今的男友,我未来的太阳。[图片]   姜珩神经被酒精麻醉得迟钝了一会儿:“你在干嘛?”   “发朋友圈啊!男朋友不秀,难道要藏起来过年吗?”沈浮白理直气壮。   姜珩眯了眯眼:“可你这个好像是微博……”   “没事,咱登的是小号。不会有多少人注意的。”沈浮白完全忘了他刚刚已经切换大号这回事儿,“快快快,给我转发点赞。”   姜珩想想也是,男朋友就该秀出来。   他打开微博随手点赞转发。   姜珩V:   我一生的荣幸。沈浮白V:我曾经的偶像,我过去的信仰。我如今的男友,我未来的太阳。[图片]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没感到什么不对劲儿。   沈浮白发完微博就耗尽了最后的清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姜珩勉强保持着最后的神智,把沈浮白抱到卧室,被子盖好,上床睡觉。   两人的手机就被留在客厅的茶几上,一宿都无人理会。   -   翌日。   沈浮白苏醒在姜珩的臂弯里。   他扶着头撑起身,呆坐了一会儿,度过每日失智三分钟,大脑渐渐清明。   他昨晚做了什么来着?   他昨晚喝了很多酒。   喝酒之前做了什么?   和珩珩一起去看电影……然后,然后发现这货就是珀行。   再然后两人多年的黑历史都被挖了个干净。   想想果然还是羞耻得不行!   沈浮白捂住脸,埋在被子里揉了揉,长叹一口气。   肩膀忽然被人揽住,姜珩醒过来,坐起身:“怎么了?大早上的。”   沈浮白放下手,双目无神:“没什么,就是想想,丢人。”   昨晚靠酒精麻痹自己,等回过神来,他干的那些事果然还是耻度爆表。最隐秘的心事都摊开,他俩是真的坦诚相待。   姜珩揉揉他凌乱的头发:“没事儿,一起丢人。”   沈浮白:“你别揉我头发!”   姜珩又捏捏他的脸:“没办法,你好可爱。”   “去去去。大早上调什么情儿。”要换成热恋期的沈浮白早就红着脸躲开了,现在老夫老妻,沈浮白随手抄起枕头把姜珩砸躺下。   姜珩就靠在床头,只望着他笑   “现在几点了?”沈浮白问他时间。   姜珩下意识想要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结果没有摸到。   “诶,我手机呢?”姜珩有点疑惑。   沈浮白也在枕头下和床单底下找了找:“我的也找不到……”   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通常都不会离人三米以外的。   姜珩突然想起来:“手机在客厅。”   “我去拿。”沈浮白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跑去客厅,顺便看了眼手机。   天啦噜。   十八个未接电话。   李姐打了九个,小林打了三个,还有一些是圈内好友打来的。   沈浮白回拨了李姐电话:“喂?李姐,找我有什……”   “你们官宣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李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昨晚十一点你们在干嘛?”   “哈?我们在睡觉啊,喝了点儿酒,早就睡了。”沈浮白迷茫了,“我们什么时候官宣了?”   虽然他们是打算挑个日子官宣,可这不是还没公开么?顶多是昨晚忍不住用小号秀个恩爱……等等,小号?   沈浮白平时向来默认登的是小号,大号只在有宣传需要的时候登一下发个微博,偶尔发发美食。   他昨晚有切号吗?   有吗?没有吗?   沈浮白谨慎地问:“……我们官宣了?”   “这事儿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俩倒睡得舒服,微博是瘫了一整晚,多少程序员为你们加班加点熬夜头秃?你俩又上热搜了,自己看吧。”李曼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倒不是气沈浮白和姜珩谈恋爱,这事儿圈里早不是秘密了。她是气他这么大的事都不跟经纪人说。如此突然,她看到热搜的时候差点吓得心梗。   沈浮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微博。   沈浮白V:   我曾经的偶像,我过去的信仰。我如今的男友,我未来的太阳。[图片]   姜珩V:   我一生的荣幸。沈浮白V:我曾经的偶像,我过去的信仰。我如今的男友,我未来的太阳。[图片]   转发评论量已经过百万,点赞人数超过一千万。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睡梦中的时候,网上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风波。   沈浮白在姜珩那句“我一生的荣幸”上停留了五秒。   他昨晚喝醉了,没看到姜珩的回复,现在看这五个字,有点小幸福。   而且他无意识下发的微博居然还挺押韵。   他可真是个人才。   不对……   他们真忘记切号了!   沈浮白之前挑了多少个黄道吉日,千辛万苦选定官宣的日子,最后却这么乌龙地就公开了???   日期是2020年2月22日。   简直是赤裸裸地嘲笑他们横竖都二! 第105章 我们结婚吧   沈浮白一脸凝重地拿着两个手机进屋:“姐妹,跟你说件事儿。”   姜珩被“姐妹”这个称呼喊得一抖:“……什么事儿?”   虽然两人在网上称姐道妹无所畏惧,可放在现实里真的很有违和感好么!   “我们官宣了。”沈浮白痛心疾首道。   他算遍了塔罗、六壬、星盘,挑出来三个不同的适合官宣的好日子,正在纠结用哪一个……   反正,绝对,不是,昨天。   现在倒好,一个也派不上用场了。   白算了,生气。   姜珩问号脸:“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浮白把手机给他让他自己看。   -   《净土》首日票房已破3亿,创造了多项纪录。影片中无论是美丽的人鱼、神秘东方鲛人还是林中精灵、金发天使,甚至长着尖牙面容精致的恶魔,都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配上震撼人心的画面特效,绝佳的3D体验,都注定它在网上好评如潮,获得极高的讨论度。   这本该板上钉钉成为今日热搜的事,却生生被另一件事压了一头。   微博热搜话题榜上,#《净土》首日票房破3亿#的消息排在第二,而占据第一的,赫然是#恒久官宣#。   姜珩微博底下点赞数最高的一条是:真的吗?你们在一起了?有点不敢相信,大半夜看到消息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作为从你出道开始一路走过来的老粉,一直觉得你这么颜值高人品好有演技低调不炒作的演员谁也配不上,可如果是沈浮白,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不关怎样,祝你们幸福。   这位层主是姜珩的死忠粉,此前只粉姜珩一个,看了《棠梨花》后对沈浮白也是爱屋及乌。可若说本命,还是只有一个姜珩。   他能发出这么一番评论,说明了他对沈浮白的认可。   姜珩是演技派,粉丝们大多成熟理智,对待偶像恋爱的事情也能理性看待并报以祝福。何况沈浮白真的太好了。   要是一年前那个一无是处满身黑料的花瓶沈浮白,他们必然觉得沈浮白般配不上姜珩。可如今,经历了《棠梨花》的播出,演唱会的落幕,斗舞视频的火爆,秘密募捐做善事被爆出,还有昨天上映的《净土》里给人的惊鸿一瞥,沈浮白的国民好感度非常高。   谁会不喜欢人美心善、才华出众的人呢?   别说姜珩的粉丝了,就是沈浮白的粉丝,也没有一个抗议的。   沈浮白微博底下的高赞评论是这样的: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真的吗?呜呜呜我的浮白小天使要嫁人了吗?如果是姜珩,这门婚事妈妈同意!!!你们一定要幸福!!!姜珩,你不许让白白受委屈,要对白白超级好!不然我们八千万酒杯可不是吃素的!   ……从两者评论的语气措辞就可以看出,他俩粉丝年龄段都不是一个群体。但这都不妨碍粉丝们对他们的祝福。   沈浮白现在早就摆脱花瓶身份,完成了从偶像到演员的转变。他有实力,有作品,粉丝们实打实的死忠,不再是只肤浅地看颜——虽然他颜粉还是很多。   他的人气不是虚的,不会再因为公布恋爱就从天堂坠到地狱。   双方粉丝们纷纷同意这门婚事。谁能想到,当初在网上掀起骂战,打的死去活来的“酒杯”跟“姜饼”们,如今主动握手言和,结为亲家。   其实早在《棠梨花》播出后,他们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粉丝接受迅速,路人就更加看好这对。这两人先是合作电视剧,然后又合作一首歌,又是一起去美国游玩,又是拍婚戒广告的,cp感实在是太强了,在大众眼里就跟捆一块儿似的。   真官宣了,反倒喜闻乐见。   这两人真的太配了。   微博底下是铺天盖地的祝福,傅桓丞、杨盈盈、陆云浅等圈内好友也纷纷送上祝福。就算有个别极端粉丝叫嚷着不配,都会被网友怼回去——人家处处般配,轮得到你一个妖怪来反对?   最疯狂的要数恒久超话里的cp粉们,那简直是敲锣打鼓,喜大普奔,比过年还要热闹。   cp粉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嗑到真的了!   #恒久isrio#话题楼迅速飘红,高高顶起,这是一场属于恒久粉的狂欢。   1L:姐妹们!我们搞到真的了!大家快去看浮白和珩珩最新的微博!!!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到这两条微博!   2L:卧槽楼主我去看了!我不敢信!会不会是营业cp?   3L:怎么可能是营业?要营业也是《棠梨花》刚播那会儿营业,现在炒绯闻不是马后炮吗?这肯定是真的啊!   4L:官逼同死系列。“我曾经的偶像,我过去的信仰。我如今的男友,我未来的太阳”是什么神仙表白?“我一生的荣幸”又是什么神仙回答?2020年第一波表白模板诞生了!我嗑的所有剪辑和同人文都没有这俩大宝贝现实甜!   5L: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呀我看到了神仙爱情!恒久isrio!!!   6L:酸了酸了,慕了慕了,我又相信爱情了。恒久一定要幸福永恒天长地久啊!   7L:妈耶竟然是真的,太太太甜了叭。我们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cp粉!我要向全世界安利这对神仙cp,恒久isrio!   ……   1218L:来晚了!我粉的cp成真了?我去放个鞭炮庆祝庆祝!   1326L:哈哈哈,今天超话里的姐妹都好激动啊,我想尖叫的你们都叫完了,那我就夸夸浮白吧。我刚从电影院出来,白白在《净土》里真的是盛世美颜我求你们去看!而且他的英语真的太好听了,电影用的是原声,口音超级纯正!留学狗可以作证!美国这边的观众都在惊叹白白的美貌!还在问他的名字!我听着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   ……   姜珩看完微博,思索了一会儿:“这也挺好……”他早就想昭告天下了。   沈浮白:“???”   沈浮白:“我花费大价钱让人挑的黄道吉日就这么算了?”   姜珩倒不是很在意具体日子:“早公开晚公开都得公开,早公开早好。”   “你对我们官宣的日子一点都不上心。”沈浮白觉得好气呀,“你是我男朋友吗?”   姜珩眉头一扬,嘴角噙笑:“我不是你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吗?”   沈浮白一噎,一提起这事儿,瞬间羞耻得耳朵泛红:“你你你,做个人不好吗?翻旧账算什么本事?”   姜珩不紧不慢:“毕竟我是个渣男。”   想当初沈浮白生气姜珩满脑子颜色,找网上的姐妹诉苦,逼姜珩自己骂自己,到头来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全是报应。   沈浮白想到以往干的事儿,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转念一想不对啊,凭什么他在这儿害臊,和他一起干傻逼事的姜珩就很快没脸没皮地化尴尬为新梗?   太不公平了。   沈浮白幽幽道:“好的姜渣渣,我记得你发给我挺多渣攻追妻火葬场的文噢。你是想尝试一下火葬场吗?”   姜珩讶然道:“你在说什么呢酒酒,我发给你更多的明明是h文啊。这么想要我陪你演练吗?你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暗示。”   ……操。   骚不过骚不过。   他当年是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很男神?沈浮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来吧,酒酒,尽管上,不用客气。”姜珩一把将只穿着睡衣的沈浮白拉上床,将人圈在怀里。   “……现在是白天!”   姜珩随手抄起一个衣架扔过去,勾住窗帘把帘子拉上,室内瞬间变得光线昏暗。   “看,天黑了。”   “是你瞎了!”   ……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沈浮白脱力地趴在姜珩肩头小声啜泣,瑰丽容颜被汗水晕得艳色更盛。白皙的身体泛着粉腻,眼里流露出委屈,只有在这时候才变得又乖又软。   那双长睫上沾着莹润的泪珠,使得一对桃花眸在抬眼时都显得水雾昭昭。又是仪态风情万种,又是天真无辜模样。   姜珩永远招架不住这样的沈浮白,无奈又温柔地轻哄着他:“怎么每次都哭啊?”   沈浮白轻哼一声不说话。   难道要他承认他在床上是个弱受吗?不可能!浮白曲笔下没有弱受!   沈浮白又想起那个写他和珩珩同人文的作者,一惯爱好强攻强受。所以他肯定很强,没错,他A爆。   沈浮白完全忘记了一件事。   那位作者的所有文里,只有《和影帝互粉那些年》这篇,没有打强强标签。   -   “酒酒。”姜珩抱着他,轻轻侧首,含着醉人的温柔。   他低头在沈浮白唇上啄了一口。   “我们结婚吧。” 第106章 结局   《净土》上映一个月,票房破了40亿,当之无愧地获得了当季票房冠军。   谢利尔和伊桑也在中国彻底火了起来,美向来不分国界。沈浮白出场不到三分钟,却也惊艳了整个北美,许多人都在打听这位东方美人的名字。   这样的热度一直持续了几个月。由于姜珩和沈浮白突然官宣,网友们顺藤摸瓜,纷纷推测他们曾一起出现在美国,那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关系。这么说《净土》拍摄期,也正是沈浮白和姜珩的热恋期……   还有吃瓜群众认为,他们应当是在《棠梨花》就因戏生情了。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有足够的时间发展为恋人。   网上猜测众说纷纭,而姜珩和沈浮白,忙着准备婚礼。   他们打算在北京举办婚礼,然后去爱尔兰度过蜜月旅行。   结婚日期就定在2020年5月21号,谐音爱你爱你我爱你。   ……真的是简单直白的寓意。   沈浮白得知日子后说:“那以后岂不是每年都要少过一个纪念日了?”   5月21日和结婚纪念日都是有意义的日子,合并为一天,可不就是少过了一个纪念日么?   “这有什么。”姜珩道,“只要你不嫌麻烦,我们每天都可以过情人节。”   沈浮白想了想:“太麻烦了,还是算了。”   姜珩点了点他的鼻子:“我不觉得麻烦。”   沈浮白笑着躲开:“你好烦哦。”   姜珩很忧郁:“还没结婚你就烦我了,七年之痒可要怎么办呢?”   “我才应该担心这个问题吧?你都粉了我六年了,今年是第七年。你痒不痒?准备脱粉不?”沈浮白觑他。   “好啊,我脱离粉籍。”姜珩慢悠悠道,“改上你家户口簿。”   沈浮白“啧”了一声:“追星追到极致的快乐。”   互粉的极致是什么?   是相爱。   我曾活在永夜。   我和姜大影帝互粉那些年,彼此不知道对方也在默默关注着自己,却都不约而同把对方当成信仰,像追着一颗星星一样追着一束光。   直到我们相爱的这一年,动如参商的星星终于得以在同一片天空上相见,汇聚成一个光点。   它划破深沉的夜幕,使得东方浮起鱼肚白,阳光汇聚在我眼前。   它告诉我。   天亮了。   -   婚礼前夕,沈浮白面上稳如老狗,十分淡定,内心慌得一批。   “我觉得我得了婚前恐惧症。我该如何冷静下来。”沈浮白紧张万分,还暗藏一丝丝焦虑,“珩珩,你有什么经验传授吗?”   姜珩表面冷静:“……我哪来的经验?婚我也是第一次结。”他可能比沈浮白还紧张。   珩珩心里慌,珩珩不说。   “怎么办怎么办?今晚是我最后一个单身之夜了。明天我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我要从一手变二手了。我要变不值钱了。”沈浮白越说越愁苦,“咱们离了婚我能带走你一半家产吗?不然感觉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青春。”   姜珩:“……”浮白确实得了婚前恐惧症。   还病的不轻。   姜珩宽慰他:“别想太多了。”   “也是,你这么爱我。”沈浮白点点头,“肯定不会让我净身出户。”   姜珩:“……是肯定不会离婚!”   -   5月21日,婚礼当天。   端庄绮丽的教堂宾客如云,到场的来客无不西装革履,礼服长裙,要么是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要么是广为人知的娱乐圈明星。   前排的一行外国面孔十分显眼。一名亚洲面孔的华裔女子,一名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还有相貌十分出众的三名青年,分别是棕发碧眼、金发蓝眸、银发灰眸,身形普遍比亚洲人高大,令人瞩目。   很快有人认出,那是最近在国内也很火的美国明星谢利尔,超模伊桑,还有著名好莱坞导演查普曼。   以及他们不认识的琳娜夫妇。   后台化妆间里,沈浮白正匆匆忙忙找东西:“我领带呢?小林小林,快帮忙找找。”   小林正在翻箱倒柜:“正找着呢,沈哥,你记得你放哪儿了吗?”   “我记得放哪儿了我还至于找不到吗?”沈浮白脑壳疼。   小林长叹一口气。给沈哥当明星助理,现在还得给沈哥当结婚助理。   沈浮白要结婚了,他也很不舍。   他从大学毕业就给沈浮白工作了,当了三年助理,一开始也见过沈浮白私底下阴郁的时期。看沈浮白一天天好起来,他由衷高兴。   “沈哥,你说说你,总这么迷糊,以后怎么照顾自己啊?”小林恨铁不成钢道。   “我照顾他。”   屋里两人纷纷停下动作。   沈浮白抬头,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姜珩站在门口,胸口插着玫瑰花,帅的不行。   “你怎么来了?你都准备好了?”沈浮白问。   “我当然都弄好了,谁像你呀。”姜珩笑着,从一堆试穿的礼服底下抽出一条领带,走过去给沈浮白系上。   他比沈浮白高点,略略低头帮他打领带,好看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一个结。   沈浮白:“……你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找到领带?”   姜珩轻笑:“咱们同居那段日子,你哪天早上不是找不到袜子就是丢了鞋子?把我给练的,找东西本领一流。你说你呀,怎么总找不到衣服。”   沈浮白没多想,当下回了一句:“还不是因为我衣服裤子都被你晚上给撕碎了!”   小林:“……”   他做错了什么要给他听这个。   姜珩轻咳一声,眼神示意小林让他出去。   小林立刻麻溜地滚远了。   沈浮白才意识到小林刚也在场,磕巴了一瞬,红着脸道:“行了,咱也不耽误时间了,赶紧出去。”   姜珩低头摩挲他红艳艳的唇瓣:“今天涂的什么颜色的口红?”   “……我一大男人涂什么口红?!”   “是么?”姜珩垂眸,手指擦过他唇畔,抹下一道红,向他展示了一下。   沈浮白:“……纪梵希香榭星钻酒红色。”   他平时是不涂口红的,他这个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的盛世美颜,压根不需要其他东西点缀。只是今天婚礼,化妆师就给他选了这款彰显气色。   “你把我口红都蹭掉了,我还得让化妆师来补。”沈浮白小声抱怨着,他自己可涂不好口红。   “简单。”姜珩走到梳妆镜前,拿起桌上的口红,在自己唇上也涂了点。   沈浮白惊了。   “你还能更骚一点吗?”沈浮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能啊。”姜珩转身,朝他走过来,挑起他的下巴就低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触,那一点酒红色,被姜珩一点点抹在沈浮白的唇瓣上。   分开的时候,沈浮白下意识想碰自己的唇瓣,被姜珩一把攥住手腕。   “还想再涂一次?”姜珩眼含戏谑。   沈浮白:“滚出我的魔仙堡!”   姜珩迅速接梗:“小魔仙,魔仙堡已经被我占领了,乖乖臣服在我古娜拉黑暗之神的权杖下吧。”   沈浮白:“滚出我的青青草原!”   “那不行,小羊羔,你今天要被我叼回狼堡了。”姜珩语气轻快,“把你煮熟吃掉。”   沈浮白:“……”   沈浮白第一次恨姜珩是个演员,临场接台词的能力那么强,他竟哑口无言。   -   圣洁庄严的婚礼进行曲缓缓播放,长长的红毯上,叶孜然和萧烨两个花童尽职尽责地在前面提着花篮撒花瓣——由于姜沈两家都没有年龄适合的小孩子,两个小花童就向叶家和萧家租了一天。   这不是沈浮白第一次和姜珩走红毯,《棠梨花》有次活动,他与姜珩作为主演也一起走过一次红毯。在拍摄婚戒广告时,他们更是亲身演练了一遍。   但这一次,是真正的,婚礼的红毯。   一辈子只走一次。   一辈子和一个人。   在牧师与全场宾客的见证下,他们许定终身,交换戒指,拥抱接吻。   然后全场掌声。   在接吻的一瞬间,姜珩轻声唤他:“酒酒。”   沈浮白抬眸:“嗯?”   姜珩说:“我对你好一辈子。”   沈浮白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啊。”   -   晚上他们晕晕乎乎地回到了布置的新房。姜珩在宴席上给他挡了不少酒,沈浮白倒是没喝多少。   新房里一片黑,沈浮白有些疑惑:“灯怎么没开?”   他正摸索着开关,突然“啪”的一声,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一群人高喊:“新婚快乐!!!”   屋里,赫然是杨盈盈、慕容尽欢、陆云浅、慕瑶、叶凛、叶孜然、萧烨、傅桓丞、谢利尔、查普曼、伊桑。   一张张都是熟悉的脸。   沈浮白抽了抽嘴角:“谢谢啊。”吓他一跳。   “瞧今天这新郎官怎么喝成这样?说了叫你们刚别使劲灌酒,醉了我们可怎么闹洞房啊?”杨盈盈说着把半醉的姜珩拉出门,“姐姐给你煮醒酒汤。你们玩儿啊。”   “诶——”沈浮白一脸懵逼,新婚夜把他老公带走干嘛呀?   他想转身追上去,又被叶凛绊住:“别这么黏糊嘛,一时半刻都分不开啊?”   沈浮白谨慎地看着不怀好意的众人:“你们想想想干嘛?”   闹洞房?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慕容尽欢拿起一条白色的婚纱裙:“把这个穿上。”   沈浮白大惊失色:“休想叫我女装!”   沈浮白看准机会就想夺路而逃,一把扫把突然飞过来,直接关上房门。武林高手慕瑶收回脚,高深莫测道:“自己穿还是我们给你穿,你选一个?”   沈浮白:“……我穿。”   伊桑适时用英语道:“哥哥别忘了假发。”   沈浮白:“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查普曼看好戏道:“玛德拉,我很期待你女装的样子。”   谢利尔附议。   沈浮白:“……”   这两帮人连语言都不通,在玩他这点上倒是很达成共识嘛。   -   从衣帽间走出来的沈浮白当真是惊艳了众人的眼。   萧烨:“好漂亮的小姐姐。”   谢利尔:“这一定是上帝派下凡的天使。”   傅桓丞:“兄弟你有点美。”   陆云浅:“沈姐,你是我女神。”   沈浮白:“……”陆云浅这小子怕是想死。   “好了,新郎官醒酒回来了。”杨盈盈突然打开门,望着床上的沈浮白,眉头一挑,“好漂亮的新娘子。”   沈浮白幽幽盯着杨盈盈身后的两个人:“……为什么你拉出去一个,却带回来两个?”   杨盈盈身后,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模一样,连身高都相差无几的俊美青年,不就是姜沅和姜珩么?   难怪刚才没看到姜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新娘子要找到自己的新郎官啊。”杨盈盈笑道。   而两位“新郎官”看见床上的沈浮白,都不约而同露出惊艳的神情。   那是一名身着白色婚纱的美人,露背式的礼服完美展示了青年雪白的后背与蝴蝶骨。长发披散着,蔓延到床铺。一张脸蛋精致又美艳,活生生像个妖精。   怎么看都是位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姜珩和姜沅之前都被杨盈盈死命勒令不许说话不许动,等沈浮白来辨认。   沈浮白踩着高跟鞋,提着裙摆下床,围着两人左看右看,还想伸手摸摸脸,被杨盈盈阻止:“不许动手动脚啊!”   ……这要怎么玩?!   这两个真的长得完全一样,连个胎记都没有。不摸不说不动的,基本只能靠蒙。   沈浮白试着唤了声:“珩珩?”   左边那个垂了垂眼。   沈浮白看过去。   右边那个拧了拧眉。   沈浮白看回来。   无果。   沈浮白又试探道:“我们早上在化妆间做了什么?”   左边的抿了抿唇。   沈浮白眼前一亮,口红接吻。   没错,是这个了!   他刚要选,另一个轻轻动了动手指。   沈浮白迷茫了。   ……用手打领带?这意思好像也能理解。   他选择放弃。   姜沅是听杨盈盈的,杨盈盈要求他演,姜沅为了讨好自己媳妇儿肯定演得卖力,混淆沈浮白的视线。   沈浮白要抓狂了。   他拖着长裙在两人之间绕来绕去,突然心生一计。在走到两人中间的时候,假装不慎高跟鞋踩到裙摆,惊呼一声跌落下去。   电光火石间,右边的立刻揽住他的腰,在人即将落地时把他抱起来。沈浮白得逞一笑,当即勾了他的脖子:“找到了。”   “哇喔。”围观人群发出阵阵起哄。   慕瑶笑得不行:“你这是耍赖啊。”   沈浮白得意道:“管他用什么方法,我赢了就行。”   “是吗?”抱着他的男人突然把他扔回床上,开口道,“在下姓姜,单名一个沅字。”   沈浮白:“……”   沈浮白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句话。   -   晚上人们笑闹完后散场,把空间留给新婚的小两口。一身婚纱长发披散的沈浮白怨念地坐在床上:“你为什么没有接住我?”   太尴尬了。   真的是太尴尬了。   姜珩:“……我没想到姜沅动作那么快。而且他离你更近。”他也很怨念,“我很伤心,你都认不出我。”   沈浮白生无可恋地摘下假发:“我不想听。”   他身体往后一倒,仰躺在床上:“累死我了。”   姜珩知道他今天走了一天婚礼流程也累坏了:“先把裙子脱了吧。”   沈浮白懒懒道:“我不想动。”   姜珩惊讶:“难道你想来一场女装play?”   沈浮白:“……我只是不想动。”   姜珩脱掉西装摘下领带:“没关系,你躺好,我来动。”   沈浮白:啊啊啊啊啊啊!!!   白色的纱裙铺满整个床单,堆叠的裙摆云朵般柔软,更衬得裙摆下的双腿笔直修长。青年肤白貌美,脸带红潮,真像只无辜待宰的小羊羔。   在姜珩打算吃掉这只小羊羔前,沈浮白突然道:“等等!”   姜珩感到心梗:“……你又要给熊珩珩蒙上眼睛?”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只大白熊的真名。   “不是,快十二点了,我要记录一点东西。”沈浮白说着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备忘录。   -   5月21日   我们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完结,感谢一路陪伴。   5月21日开始写这篇文,那就也让他在5月21日结束吧。酒酒和珩珩的故事已经圆满啦。   番外不定期掉落~敬请期待。   另外新文《甜味儿Alpha》和预收《反派下线以后[快穿]》就是下半年和明年的计划了,我一直在,等你们来^_^ 第107章 番外一   十月国庆假期,刚过完24岁生日的沈浮白接到一个电话。   是谢沉初打来的。   “什么事儿啊谢总?”沈浮白笑道,“您这大忙人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自姜家在上海开发房地产,谢家给予不少便利,谢家也借姜家的东风打进北京的高端市场后,两家就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生意上有诸多来往,私底下也是关系密切。   谢沉初说:“安安要来北京,你那儿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借他住一下,可以付租金。”   沈浮白还挺惊喜:“迟安要来?欢迎啊。付什么租金?免费住,住我们那儿都行。”   谢沉初沉吟道:“这不好打扰你们。他要住几个月。”   “行,没问题。我们锦园小区旁边还有一套房,这就给他备上。房租的事就不必了,反正空着也空着。”沈浮白道,“不过他怎么突然要来北京住这么久?旅行还是搬家?”   谢沉初:“他考上了清华。”   沈浮白:“……”   就算他比谢迟安大上好几岁,他也想喊一声谢哥牛逼。   谢迟安今年六月的高考,那会儿沈浮白还和姜珩在爱尔兰度蜜月,就没有关注。现在才知道,那小子竟然还是个学霸。   “恭喜恭喜啊。”沈浮白祝贺了一声,转而又问,“但是大学不是有宿舍么?这都开学一个月了吧,不适应校园环境?”   谢沉初冷笑:“他简直太适应了。刚上大学一个月就找了个男朋友,那个姓江的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个大三的能和安安这个大一新生待同一个双人宿舍,还——”他声音戛然而止,还知道保护弟弟的隐私。   -   谢沉初永远忘不了,他刚上大学一个月的弟弟国庆长假回来的第一句话是:“哥,我恋爱了。”   “对方什么名字?校内校外?大几?什么专业?怎么认识的?怎么恋爱的?你们进行到哪一步?”谢沉初立刻跟查户口一样询问。   “江阔。校内大三汉语言文学专业学长。开学报道他帮我把行李箱提到宿舍。一见钟情。”谢迟安淡定答完,“我们做了。”   “你什么时候连一个行李箱都提不动了?”谢沉初简直震撼。   谢迟安回答:“书上说在男朋友面前要娇弱,我最近连瓶盖都拧不开,你别拆穿我。”   “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成男朋友?!”   “我们一见钟情。”   “你——”谢沉初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你们进行到哪一步?”   谢迟安乖巧道:“我们做了。”   “……”向来冷静精明大脑如计算机一样精密的谢总忽然大脑空白一瞬,感到一阵阵脑壳疼。   “你才刚满十八,你只和他认识了一个月。”谢沉初眼带薄怒,“谢迟安,你长本事了。”   “哥,我听说你在上学期期末的家长会上见到未落的班主任,一个暑假后他已经戴上了你送给他的订婚戒指。”谢迟安相当冷静,“我自愧不如。”   谢沉初:“……”   谢沉初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谢迟安怔了一瞬,冷静险些维持不住,清俊白皙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绯红。   谢沉初见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弟弟竟然是在下面的。   虽然攻受只是个体位问题。但谢迟安自小就展露出过人的智慧与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冷静,不会臣服于任何人,性格更偏向于攻的一方。   那个姓江名阔的野男人何德何能让他弟弟屈之于下。   “你们可以自由恋爱,但你必须搬出宿舍,晚上不能和他住在一起。”谢沉初下达命令,“否则我担心你天天白天没精神上课。”   谢迟安:“……”   -   谢沉初就给沈浮白打了电话。   沈浮白表示:“行,我知道了。”挂掉电话就兴奋地冲进卧室,“珩珩珩珩!迟安要搬来我们隔壁啦。他居然上清华了!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学霸!我居然和一个学霸认识了这么久!”   姜珩提醒道:“我高考700分。你和一个活生生的学霸睡了这么久,并不是第一次。”   沈浮白沧桑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少年。我对你的分数总是没有真实感。”   姜珩大方地不在意:“你对我有真实感就行了。”   -   谢迟安来的那天,沈浮白和姜珩都准备欢迎这位新邻居。时间一到,人就来了。   不仅准时来了,还多了一个。   容色极为出挑的青年帮谢迟安提着行李,略微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栋房子:“以后要住这里吗?”   “是比宿舍大点。”他评价道。   沈浮白:明明是比宿舍大很多。   谢迟安颔首。   青年轻笑着对他道:“大点好,床也够大,滚起来不怕摔到地上。”   沈浮白震撼了。   比姜珩珩更骚的男人,出现了。   -   “迟安。”沈浮白上前打招呼,装作不认识地看向青年,“这位是……”   江阔见了沈浮白这位大明星,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彬彬有礼道:“你好,我是江阔,安安的男朋友。”   沈浮白:“……你们是打算同居?”   江阔点点头:“多一个人是要分摊房租还是增加房租?我可以全权支付。”他甚至能直接将这一栋买下来。   江家,是苏州的首富。   沈浮白为难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谢沉初给谢迟安换地方住不就是为了不给谢迟安男朋友机会么。现在好了,简直是给他们更大的发挥余地。   本来只是在学校宿舍,现在还可以在阳台,沙发,浴缸,地毯,门板……   不要问沈浮白为什么知道。   谢迟安说:“沈哥。”   沈浮白顿时浑身舒坦:“没问题!随便住!住几个人都行,不是人都行。”   谢迟安那可是从高中时就一股子大佬气息的少年,就算年纪小,平素总有一种“你们都是弟弟”的气场。能被他喊一声哥,沈浮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当即什么事儿都答应了。   江阔微微一笑:“谢谢。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目送两人进屋,关门,沈浮白还在感叹:“这俩人多配啊,谢迟安他男朋友长得可真帅。比你还——”   姜珩扫他一眼:“谢沉初来杀你的时候我不会救你。”   沈浮白瞬间改口:“老公你最帅了。”   姜珩冷哼一声,傲娇地抬步迈进自己的屋里。   竟然夸别的男人比他帅,不能忍。   沈浮白QAQ:“相公公,不要抛弃人家~”   姜珩面无表情地陪他演:“恶心心。”   沈浮白跑上来从背后抱住他,双手揽上他的腰:“人家最爱你了,啦~”   姜珩努力绷着脸,嘴角疯狂上扬。   姜珩虚伪道:“你这种满口谎言的男人,我是不会信你的。”   沈浮白琢磨一瞬,今天拿的是《霸道总裁和他的小白花娇妻》剧本呢。   两人婚后日常戏精,致力于角色扮演,扮演原型全是那2个G的文包里的各种小说主角。   大前天他是高冷师尊姜珩是黑心徒弟,前天他是冷血杀手姜珩是黑道大佬,昨天他是炮灰妃子姜珩是渣男皇帝……   双方每天尽职尽责地入戏,想方设法斗智斗勇,谁先出戏谁就输。但是每回到最后,无论是什么剧本,都能够朝小黄文的走向发展。   昨天他扮的那个妃子,那叫一个怆然泪下,楚楚可怜。姜渣男愣是纹丝不动,眼里写满“让我出戏算我输”。   任凭沈浮白怎么说“臣妾好想你噢”“陛下你想我了吗”“陛下你看看我嘛”,姜珩都无动于衷。他对沈浮白的千百种花招都已免疫,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打倒他。   然后沈浮白一咬牙,一狠心,就要跪下,吓得姜珩赶紧把人打横抱起来:“好好好,爱妃,伺候朕就寝。”   沈浮白勾着他脖子笑看他:“渣男人设崩了,你输了。”   “是是是,你赢了。”姜珩无可奈何道,“渣男这个人设,我永远也扮不好。”因为他不可能成为渣男。   沈浮白“哎哟”了一声,眼波潋滟:“你好会哦。”   “祸国妖妃。蛊惑君心。”姜珩恨恨道。   然后姜皇帝就临幸了他的爱妃。   -   今天这个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剧本实在太老土了,沈浮白并没有想表演的欲望。   他说:“不如我们玩点刺激的吧。”   姜珩:“什么刺激的?”   沈浮白跃跃欲试:“SM,皮鞭,手铐,道具,绑缚。”   姜珩眉心一跳:“你这篇文一定不是晋江上看到的。”   沈浮白羞涩道:“在海棠花开的地方。”   “来嘛!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沈浮白浪到飞起,“我们可以先试试!”   这话更多是说着玩玩。姜珩不是S,他也不是受虐体质,只是文看多了总想好奇尝试一下,受不了肯定会收手的。   然而。   姜珩:“……门还没关。”   沈浮白笑容顿在脸上。   门口,江阔站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见屋里的两人终于都注意到了他,江阔挑眉:“新屋里没有剪刀,我只是想来借一下。”   姜珩飞快地把茶几上的剪刀递给他。   江阔笑:“谢了。”然后体贴地为他们关上门。   关门前还说了一句:“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沈浮白:“……”   为什么他的人生时常要面对这么尴尬的场面。   沈浮白瘫在沙发上,陷入自闭。   姜珩摸摸他的脑袋:“宝宝乖,没事儿,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酒酒多怕疼啊,他怎么可能实践那些东西。   沈浮白好难过:“谢迟安他男朋友一定误会了,一定会想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大明星,私底下却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   姜珩宽慰他:“没事,我知道你不喜欢。”   沈浮白:“那可不一定。”   姜珩:“……?”酒酒还有什么属性没被开发出来吗?   沈浮白抬头,义正言辞道:“来吧,今天的剧本,《一个抖M的自我修养》。” 第108章 番外二   大家好,我叫珩珩。   熊珩珩的那个珩珩。   出厂日期是1997年4月1日,到今年刚好满24岁,是头高龄熊了。   我觉得我能平安长这么大还没被丢进垃圾桶,全靠酒酒悉心呵护。虽然有时候恨不得想跳起来打他,但他的确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这24年的熊生,眼前所能见到的不过就是那一方世界,就只有一个酒酒。我的世界围绕着他。所以,我就给大家讲讲酒酒的故事吧。   其实大家对酒酒的故事都很清楚了。你愿意再从一只玩具熊的视角听一遍吗?   我要开始了哦。   -   我出厂于一家中国玩具厂,刚出生就被打上“made in China”的标签,远渡重洋飞往美国,成为一只进口玩具熊。   一对恩爱的夫妻看中了我,将我作为送给他们儿子的一周岁生日礼物。   那对夫妻那时候看起来是真的恩爱啊。美丽优雅的华裔女士,浪漫温柔的中国男人,他们生下一个非常漂亮的宝宝。这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看见那只小宝宝,粉雕玉琢,黑发黑眸。小小的一团躺在我身边,还没有我的胳膊粗,还没有我的肚子高。   他太可爱了。   我从孩子妈妈口中得知小宝宝名叫玛德拉,这是一种酒的名称。我就叫他酒酒吧。   我日日夜夜的陪伴这只小宝宝,看他夜里翻身打滚,爬行,吐泡泡。噢,他有时候还尿床。   他偶尔翻身会滚到我身上,趴在我毛绒绒的肚皮上咯咯笑。黑眼睛像宝石,十分漂亮。   多么温馨的一家人。   我们还拍了一张全家福。对,我也出镜了。照片里是黑发黑眼睛的一家子,酒酒爸爸一手抱着酒酒,一手抱着我。每个人都笑的很灿烂。   好景不长,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发生争吵。男主人要回国,女主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乡,也不肯放弃自己的事业。双方都没有退让。   他们离婚了。   酒酒成了单亲家庭的宝宝。   酒酒的妈妈是个女高音歌唱家,她很在意自己的事业,经常出门,把孩子丢给外祖母。   酒酒四五岁的时候,最爱跑到外祖母的房间里听她讲故事。他很喜欢抱着我一起去听故事,他觉得陪他长大的我是有灵魂的。   那时候他才那么点大,身高不到一米,笨拙地抱着我,走路东倒西歪。   我可是一只一米八的超大型玩偶呢。   但他还是要固执地抱着我。   “大熊也需要听故事。”酒酒说,“不然总把它扔在房间里,它会寂寞的。”   唉,这傻孩子。   寂寞的不是我,是你啊。   -   酒酒六岁的时候,妈妈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男人再婚了,很快又有了一个孩子,叫伊桑。   又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主角却换了两个人。   酒酒,成了多余的。   母亲很明显更关注新任丈夫和另一个孩子,忽略了这个大儿子。酒酒只有外祖母的疼爱。   这户人家很富裕,不会短缺酒酒的物质生活。酒酒床上有一大堆新玩偶,但他最喜欢抱着我睡。   或许只有我还能与旧日那温馨的一家三口挂钩。酒酒只能从那唯一的合照里得知他亲生父亲的模样,得知他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我曾经见证过这一切。   我是不一样的。   酒酒太喜欢看那张照片了。每次伊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酒酒在一边看着,就会默默跑去看那张全家福,安慰自己,他曾经也是有家的。   可是有一天琳娜把这张唯一的照片撕碎扔掉了。因为她觉得在新家庭里留下和前夫的合照不太好。   酒酒放学回来后找不到照片,第一次哭的很伤心。琳娜骗他照片被风吹走了,酒酒就偷偷提着灯去外面找,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被风吹走的照片。   我好想对他说:酒酒,别找啦,那张照片已经被撕掉啦。   但是我什么也没法说,我只是一只玩偶熊。   那天晚上酒酒爬上床,抱着我,闷在我怀里哭。   他说:“大熊,我只有你了。”   好,只有我就只有我吧,我陪你啊。   -   酒酒在慢慢长大,他有我胳膊那么粗,也有到我肚子那么高啦。   但他的性格一天天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很少会笑。尤其是在外祖母去世后,他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只有在伊桑找他玩的时候才会勉强笑一笑。   我有点讨厌琳娜了。   她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酒酒。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玩,琳娜却说酒酒要害伊桑。   酒酒很难过,蜷缩在床上哭,我好想抱抱他,可是我不能动。   我只是一只玩偶熊。   幸好的是,伊桑从窗子里爬进来祝他生日快乐。   酒酒很开心,当晚搂着我说:“大熊,你看,这个家还有人记得我生日。”   我也记得呀。   我在心里小声说。   酒酒,祝你生日快乐。   -   我十岁的时候,作为一只玩偶熊,已经很老了。   我肚子里的棉花都烂掉了,整个身体干瘪下去,像风烛残年的老人。酒酒有更多更新的玩偶,我摆在其中太格格不入了。   琳娜有次在清理房间的时候把我丢进了垃圾堆,我那次差点就要被销毁。在天黑垃圾车即将来临的时候,酒酒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把我从垃圾堆里抱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洗干净,给我肚子里塞上新的棉花。并为此三天没有理琳娜。   我们一样讨厌她。   -   酒酒经常会对着我演戏,给我安排不同的身份。   有时候我是爸爸,有时候我是妈妈,有时候我是一个不存在的、只属于酒酒的小伙伴。   我有好多好多名字。   酒酒也会经常对我说学校里发生的事。   “他们都欺负我。那些白人小孩太可恶了,他们用墨水泼我的衣服,在我凳子上放钉子。因为我是黄种人。”酒酒闷闷不乐道,“可是学校里的华人们也不欢迎我,因为我不会说中文。”   “他们真坏。”酒酒小声道。   对,他们真坏。   我在心里附和。   只可惜我不是一头真正的强壮的熊,不能保护酒酒。   我只是……一只玩偶熊。   -   有一天酒酒兴奋地跑回房间,跳上床抱着我:“大熊大熊,你不知道我妈妈今天有多酷!她闯进校长办公室警告了那群小兔崽子!没有人敢欺负我了,他们都羡慕我有一个酷炫的妈妈。”   我被他勒到窒息。   不过看在他这么高兴的份上,我就原谅他啦。   也稍微原谅了一点琳娜。   就一点点。   -   事实证明有些人不配被原谅。   “我要去中国了。我听的出来,她希望我去。”酒酒没有哭,他平静地看着我,没有失望,只有已经习以为常的漠然,“她想赶我走。”   琳娜这个坏女人!   我在心里骂了好多遍。   酒酒却只是温和地摸摸我的头:“没事,我就算要走,也肯定会带上你走的。”   他去机场前往中国那天,除了必备的行李,果然只带上了我。   也许在他心中,这个家除了我之外,都没什么可留恋的。   ……也不对,还有伊桑。   伊桑这孩子哭着追了他好久,最后还得被琳娜拉开的。   酒酒说:“伊桑,再见。”   然后转身登机,头也不回。   -   酒酒在中国见到了他的亲生父亲。他很努力地练习中文、学习舞蹈,极快地适应新的环境。   他会和美国家人打视频电话,屏幕前笑得轻松,一关闭通话笑容就敛了下来。   他抱着我,低声说:“真烦。”   “又不喜欢我,说什么挂念我。”   -   后来五年,酒酒在专业院校学习舞蹈,宿舍小小的一张床,他还要把一米八的我带在身上。   我占据了大半个床铺,他只能挤在小小的角落里。少年已经有我肩膀这么高了。他喜欢睡在里侧抱着我,好像我替他挡住了外面的整个世界,他就会有安全感一样。   酒酒的室友笑他:“浮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抱着玩偶睡啊?跟女孩子一样。”   “这只玩具熊看起来好旧啊。你不能换一只吗?”   酒酒说:“我不换,我就要抱着它睡。”   给我感动的一批。   十五岁的时候,我实在太残破了。玻璃眼珠都掉了一颗,身体开线,露出里面的棉花。   酒酒又给我换新棉花,用针给我缝补身体,还给我安上了一颗新的玻璃眼珠。   我就又开始苟延残喘,靠着一点点生机慢慢续命。   -   酒酒的父亲吸毒了。   那段时间,家里经常来讨债的人。   他们围着男人拳打脚踢,男人不护自己的头,反倒护自己的腿,口里喃喃:“不要打我的腿,我还要用来跳舞,不要打我的腿……”   那些人闻言,立刻就把酒酒父亲的腿废了。   酒酒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乖软的、安静的孩子,好像一瞬间就爆发了。他抄起椅子,将那一群人全都打趴下,砸的头破血流,眼里的狠戾令人心惊。   我好心疼他。   我不想回忆这段了,跳过吧。   反正那段日子里……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后来酒酒已经麻木了。   十六岁的少年,还是涉世未深的年纪,他却仿佛经历了人生大半的惨痛。而命运告诉他,还不够。   你受的苦还不够多。   酒酒十六岁那年被星探看中出道,他容貌那么出挑,又急需钱,总是在应酬上被人动手动脚。   他每次回来都要洗很多遍澡,把身体洗的快脱掉一层皮,爬上床抱起我:“今天那个老男人又摸了我腿,还有一个捏了我脸。我不喜欢他们,他们还没你干净。”   可他仍旧是要每天去应付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直到有天他回来,脸上两个掌印,他没有去洗澡,只是坐下来静静地望着我。然后一言不发地爬上床抱着我。   “别嫌弃我脏……我太累了,今晚不想洗澡。”他对我说,“对不起,大熊。”   傻子,我不嫌弃你。   谁欺负你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如果我是一只真正的熊就好了,我足够强壮高大,我就可以保护他。   -   再后来,酒酒衣衫不整地跑回家。   “我洗不干净了。”酒酒躺在我身边,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人。我爬了我们韩总的床。我也有主动靠潜规则走捷径的一天。”他捂住脸自嘲地笑出声。   “但他没碰我,还给了我资源。”酒酒声音平静下来,“我不后悔。”   酒酒有了资源,开始全国各地赶活动赶通告。   他不能时常带着我,所以我被留在家里,和酒酒父亲待在一起。   酒酒父亲猝死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   一代天才舞蹈家,死时光景凄凉,无人知晓,只有一只玩偶熊无言地躺在沙发上。   我静静看着这一切。   酒酒,你快回来啊。   我在心里呼唤着。   再不回来,你爸爸的尸体就要烂掉了。   可我又想。   酒酒,你别回来了。   这对你太残忍了。   -   酒酒还是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倒在地上,已经微微发臭的遗体,愣了愣。   少年垂眸,冷静地拨打电话联系殡仪馆。   处理丧事的全程酒酒都很平静,平静到殡仪馆人员都不由心惊这个少年对父亲逝世的漠然。   可他晚上在我怀里哭的好惨。   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酒酒其实是个很爱哭很怕疼的人,他应该娇气地长大,是一朵极盛极艳的人间富贵花。   可他受的疼太多,疼到哭不出来,他在人世间艰辛地长大,从来没有人能为他遮一遮风雨。   我好心疼他。   我好想变成可以动的人类,我想抱抱他。   -   酒酒父亲刚去世那会儿,正是他事业的上升期。因为种种变故,他显然不在状态。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背后有怎样的故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从不在节目和访谈上说自己的身世,反正说了也会被说成是卖惨。   他见过太多的恶意,浑身都竖起了刺,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他长得那么好看,舞跳的那么好,红也是理所当然。可有赞美便会有诋毁,有人气也会有人黑。那些把他视为威胁对家的对手前辈们纷纷出动,酒酒遭遇了一波全网黑。   一个刚死了父亲的、十七岁的少年,遭受了整整半个月的网络暴力。   那些字眼太恶毒了。怎么会有人对一个素昧谋面的少年抱以这么大的恶意呢?   人类太坏了。   酒酒变得很暴躁,他发泄般砸碎了家中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他一拳打碎了镜子,碎片扎进他的手,鲜血滴滴答答地流。   别折磨自己了,你摔我,你摔我吧。我身体是软的,摔不疼。   可你会疼。   我在心里呐喊。   酒酒终于看到了我,一地狼藉中,我是唯一没有被波及到的东西。   他走过来,抓起沙发上的我。   我安心地等待被砸。   如果能让酒酒开心起来,我摔一摔也没什么。   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抱住我。   我看见了那张被他撕碎的抑郁症诊断书。   他怎么会摔我?   他只有我。   -   此后三年过得沉重又压抑,或者说,酒酒他的前二十年从未轻松过。   他整夜整夜的失眠,连我也不能令他睡得安稳。   酒酒于他十八岁那年的清明节在家中割腕。他躺在浴缸里,手腕割开一个很深的口子,放进水里,鲜血染红了浴缸里的水。   他像朵伊甸园中娇艳盛放的玫瑰,来到人世走一遭,发现人间不太适合他,就静静在水中枯萎。   快来人啊!救命啊!   谁来救救他啊!   我急切呐喊着,可是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   我为什么……是一只玩偶熊呢。   我甚至没办法救他。   -   幸好李姐有事来找他,见到这情景吓得赶紧送他去了医院。   然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酒酒厌弃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没办法回答他。   后来我可以告诉他,你要活着,你要遇到一个叫姜珩的人,他会爱你一辈子,你会幸福一生。   -   我20岁那年,酒酒也20岁了。   酒酒和我一样高了,甚至因为我年岁经久的残破,他看上去比我还要高点。   当初躺在我身边翻身吐泡泡的小婴儿长大了。   这一年,我有了新的名字,叫珩珩。   这一年他告诉我:“你以后就叫珩珩吧。我今天看了一场电影,里面的主人公就叫这个名字。”   “我爱上他了。”   ……好,珩珩就珩珩吧。   我已经习惯了他叫我大熊,但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熊也不能。   珩珩,是一个新生。   -   酒酒当了姜珩两年脑残粉,视他为精神寄托,追着他的电影他的访谈他的综艺,性格渐渐变得开朗乐观。   他已经强大到不动声色,在圈里的地位一流,曾经的对家都被他踩在脚下,再没什么能够打倒他。   他画风突变成了一个沙雕,但我们都知道他内心什么都知道。   这样很好。   22岁这一年,他在《棠梨花》剧组遇到姜珩。   表面上假装正经,回过头就跑回房里跳上床抱着我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那段时间我差点聋了。   “珩珩,我今天见到珩珩了。不是你,是真的珩珩。”他抓着我两只老胳膊晃啊晃。   我默默注视他。   他揉揉我的头:“看什么看,你双眼无神,一点都没有珩珩好看。”   我听了想打人。   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   姜珩是你追了两年的偶像,老子可是陪你睡了二十年的小伙伴!   不过,这么有活力的酒酒,我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比起他整日整日的阴郁沉默,我觉得我可以忍受一下他的土拨鼠尖叫。   -   我感觉自己被抛弃。   他们的速度也太快了,这么快就发展到一张床上睡觉。虽然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姜珩对酒酒有很好的助眠效果,反正比我是好多了。   吃醋。哼。   不过酒酒睡得安稳就好啦。   -   2019年7月25日,他们恋爱了。   “珩珩,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可以下岗了。”酒酒盘腿坐在床上,抓着我的两只胳膊,一脸严肃地跟我讲话。   我:“……”   “你抗议也没用。我已经搞到正主了。”酒酒残酷无情地宣布,“你被打入冷宫了。”   我:“……”   “哎呀我今晚。”酒酒把脸埋入我的毛绒绒里,不停蹭着,“好丢脸。我怎么又哭了。八百年不哭一回,仅有的几次全让珩珩给撞上了。他不会以为我很娇弱吧。”   我一脸冷漠。   呵,八百年不哭?你怕是忘了你小时候哭的有多惨,还把鼻涕泡泡抹我身上。   酒酒又抬头,高贵冷艳地睥睨我:“对哦,忘了不能再亲你了,珩珩会吃醋的。以后不抱着你睡啦,我抱着他睡。”   我:“……”   你个大渣男!!!   -   然后穿着小恐龙睡衣的姜珩就进来了。   “这是什么?”姜珩看到床上的我。   “啊,它就是一只玩偶熊,陪了我挺多年的。”酒酒把我抱过来,“我睡觉就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不然睡不好。刚到酒店的时候还认床,抱着它就睡安稳了。”   姜珩问:“它有名字吗?”   有啊有啊,我熊生前二十年叫大熊,兼职爸爸,妈妈,小伙伴甲乙丙,这两年有了个固定名字,叫珩珩。   “有啊,它叫——叫大白!”酒酒立刻道,“你看这只熊它又大又白,这个名字是不是很贴切?”   我:“……”   行吧,我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我没有熊权。   姜珩沉默一瞬:“好名字。”   姜珩又说:“我可真羡慕它。”   ——它陪了你那么多年,我却现在才来到你身边。   酒酒不好意思道:“你要是在意,我以后不抱它了……”   他小声:“我以后抱你呗。”   姜珩:“……好,好啊。”   两个人都害羞了一分钟。   然后。   姜珩:“也别以后了,就今晚吧。”   酒酒:“好嘞。”   我:“……”   这两人真骚。   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你看这个电灯泡它又大又亮,我的两颗玻璃眼珠又圆又瞎。   -   这两人真是太没羞没臊了!   居然当着我的面上演春宫戏!   虽然酒酒每次都会很认真地蒙上我的眼,塞住我的耳朵,小声叫我不许听,可你这是自欺欺人啊!!!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换个房间!!!   每晚被迫听活春宫的我感到熊生一片黑暗。   酒酒太丢脸了,床上总是哭,被姜珩压制得死死的。要是我能活过来,一定要狠狠嘲笑他。   ……但是我活不过来。   我快死了。   -   酒酒前半辈子不曾得到的快乐、宠爱、自由、放纵,姜珩都无一例外地给了他。   酒酒越来越阳光,风驱散旧日的阴霾,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悲伤。   他过得很幸福。   我太老了,寿命快要走到尽头了。我肚子里的棉花早就不知道换过几次,两颗玻璃眼珠也不是最初那颗,身体缝缝补补,最后干脆换了张软绒绒的皮毛,整个身体都经历了一次大换血。   看上去焕然一新,其实早已破败不堪。   我还是最初那只大熊吗?   你听过特修斯之船吗?   一艘名为特修斯的大船,木材逐渐腐朽,人们便会更换新的木头来替代。钉子逐渐松动,人们便会用新的钉子来固定。   最后,这艘船的每根木头、每个钉子都被换过了,连帆也不是原来的那张。那这艘船还是原本的特修斯之船吗?如果是,但它已经没有最初的任何一根木头了。如果不是,那它是从什么时候起不是的?   细思极恐。   但这不重要。   我快死了。死前只想给你们讲个故事。   姜珩,你要替我照顾好他。我陪了酒酒前半辈子,你要陪他整个下半辈子。   -   其实玩偶没有灵魂。   但是任何被爱着的生命与死物,都会因为被爱而生出灵魂。   生命的灵魂长久,或许能化而为人。   死物的灵魂脆弱。   脆弱到讲完这个故事,我就要消失啦。   再见,酒酒。   24岁生日快乐。   我陪了你这么多年,看着你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看着你童年孤独、少年坎坷,看着你跌落深渊、不可自拔,看着你重临巅峰、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他。   也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 第109章 番外三   “酒酒……”姜珩迷迷糊糊地翻身想抱沈浮白,却抱了个空。   身边没有任何人。   姜珩一下子就清醒了。   浮白呢?   姜珩坐起身, 眼前的环境熟悉又陌生, 令他有些懵。   ……这里好像是他高中时代的房间, 不是和浮白的婚房。   怎么回事儿?   昨天是他和浮白结婚七周年纪念日,两人开了瓶红酒吃了顿大餐庆祝, 还顺便回顾了一下他当年给浮白过生日求婚的视频。   沈浮白对着视频笑他:“看当年你多青葱水嫩啊。再看看你现在,三十一岁的老男人,都能当叔叔了。”   姜珩“啧”了一声:“再过几个月你也奔三了, 谁也别笑谁。”   “三十岁我也是个小仙男,哼。”   沈浮白生的漂亮, 二十九岁的年纪, 仍然年轻得跟个大学生似的。倒是姜珩经由气质沉淀,变得成熟起来, 容色依然是俊美出挑, 就是跟沈浮白站在一起,像社会精英和男大学生。   姜珩最怕被说年龄看起来和沈浮白差距大。三十是道坎,他三十一浮白二十九,听起来就像老牛吃嫩草。   当晚姜珩就把沈浮白做到叫哥哥,压着人逼问:“还说我老不老了?老男人?叔叔?嗯?”   沈浮白嘤嘤嘤:“哥哥我错了,哥哥你轻点。”   姜珩笑骂一声:“出息。”   然后第二天醒来, 他就在这儿了。   -   结婚这么多年, 第一次醒来身边没有浮白, 怪让人不习惯的。   难道是昨晚把人折腾狠了, 生气了?   关键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高中时的卧室里啊!连夜把他从睡梦里搬来搞恶作剧吗?   姜珩疑惑了一会儿, 但他毕竟已经是个成熟的三十岁老男人了,还能够冷静应对现在的情况。   姜珩去找手机拨打沈浮白的电话。   一看手机又愣了。   这手机不是他高中时用的那个吗?后来他上大学,手机早换了。怎么这下子又冒出来了?   姜珩再看手机上的时间,2013年5月21日。   2013年?   十四年前!   这一年他刚满十八岁,这一年浮白……十六岁。   姜珩手一抖,手机没拿稳,“啪”一声掉了。   他需要静静。   姜珩坐在原地缓了三分钟,然后起身进浴室。   镜子里不是三十岁男人的脸,而是十八岁少年的脸。   清俊、瘦削、青春年少。   姜珩表情宛如见了鬼。   他以为自己是重生回十四年前了。可他高中的时候还没有减肥,结结实实的一个胖墩形象,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难道他穿越到十四年前姜沅的身上了?   掉在地上的手机响起铃声,打来的人是叶凛。姜珩迟疑着接通电话,手机那头传来叶凛的声音:“姜珩,说好了周末要一起来篮球场打篮球,你出发了没啊?”   打篮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珩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他高中的时候,好像是会经常和叶凛一起去打篮球。他身高可以,只是总不见瘦。   只是现在这具身体可标准的很。   姜珩说:“不打了,来我家,我有事儿要问你。”   他得搞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   -   下午。   送别叶凛的姜珩心情复杂。   他也是看过那么多小说的人,大概理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他是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十四年前。在这个世界里,大多数事情都跟原来一样。不一样的就是他不是祖籍在宁夏高中在外省读,而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叶凛也是在北京,读的和他同一所高中。   还有就是他不胖,和姜沅一样从小帅到大。   姜珩有点烦。   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搁谁都得疯,他已经很冷静了。   他有些想念浮白。   这才半天不见,他就非常想念他了。尤其是这种突然穿越,隔了层时空的情况下,他很担心能不能回去,还可不可以再见到浮白。   原世界里的他怎么样了?会不会突然消失,那浮白找不到他可怎么办……   思绪纷杂交错,心乱如麻,姜珩烦得失手打碎了一个烟灰缸。   姜沅一开门就听得“哐啷”一声,挑了挑眉:“哟呵,怎么了你这是?火气这么大。”   姜珩微妙地抬头看了眼姜沅。虽然姜沅是他双胞胎哥哥,但以一个三十岁成年人的心智看十八岁的少年,他现在有种“姜沅就是个弟弟”的奇特感……   “没怎么。”姜珩心不在焉地问了句,“咱爸妈呢?”   “你失忆了?”姜沅惊奇道,“爸妈今天去东华国际酒店和客户吃饭啊。”   东华!   姜珩突然记起来了。   结婚第三年,浮白给他看了他的备忘录。里面详尽记载了这么多年,浮白从阴郁沉沦到日渐开朗,桩桩件件,都被他记在心上。   姜珩看完后心疼得不得了。   他清晰地记得,2013年5月21日,浮白在东华国际酒店陪人应酬,受不了客户骚扰将酒浇人头上,被黄守东扇了两个耳光。   此后就是爬床,丧父,网暴,抑郁,割腕……   就是今天……   姜珩立刻夺门而出。   姜沅“诶”了一声:“你去哪儿啊?”   姜珩的声音已经远去:“东华!”   如果说姜珩这辈子,有什么最遗憾的事情,那就是没有早一点遇到沈浮白。   让他的酒酒,在前半生吃了那么多的苦。   可现在他回到了十四年前,有机会去弥补这个遗憾。   他错过了浮白六岁的时候,一定不能再错过浮白十六岁的时候。   -   姜家离东华国际酒店很远,加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他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酒店前台问:“请问客人您有预约吗?”   姜珩急切地问:“黄守东的房间在哪儿?”   前台查了查记录:“在601。”   姜珩立刻赶往六楼。   601房间内,此刻一片狼藉。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被浇了满头满脸的红酒,神情怒不可遏:“你们叫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没调教好就不要带出来丢人现眼!”   少年静静垂首站立,容色绮丽,眉目安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握成一个拳头,指甲将掌心血肉抠出深深的指印。   “对不住,赵总,人是我们没教好。”黄守东赔着笑脸,转而对少年厉声道:“沈浮白你搞什么?还不快向赵总道歉!”   沈浮白垂眸,神色漠然,倔强地拒不道歉。   “你!”黄守东想着今天这事儿必须要给赵总一个交代,当即抬手,狠狠甩了少年一巴掌。   少年被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一个清晰的掌印。   姜珩正赶到,便见着这样叫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黄守东还想反手再给人一巴掌,却有人动作更快:“傻逼去死!”   包厢里的人都一阵惊愕,看着一名清俊好看的少年突然愤怒地冲进来,抡起椅子就往黄守东身上砸。把人砸地上还不够,抄起桌上的餐盘就往他脑袋上扣。   “他不就是浇了人一身红酒?你就这么打他?那我还糊你一脸菜呢,有本事弄死老子!”姜珩将桌上的啤酒、橙汁等一切拿的到手的饮料全泼黄守东头上,满桌饭菜悉数喂了狗。   “……”   整个包厢的人都惊呆了,没反应过来这种变故。   不是,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是谁啊?和黄守东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瞧着怎么一副要弄死人的架势……   沈浮白微微诧异地望着这名跟黄守东宛如有杀父之仇的少年,攥紧的手渐渐松开。   如果黄守东继续打他的话,他绝对是会还手的,只是后果会有些麻烦。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么一通揍,倒替他解了气。   屋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想去叫服务员。姜珩冷笑道:“去叫人啊,我姓姜,姜氏房地产的那个姜。报警?请。正好抓一波你们聚众嫖——”他突然消了音,意识到身后的少年也是其中之一。   其他人一听是姜氏的那个姜,原本要喊人的心不由歇了。   ……姜家谁不知道啊?谁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姜家。虽然不知道这少年说的是真是假,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不知道黄守东是怎么回事,得罪了姜家少爷……那这笔生意是可以不用考虑了。   姜珩很少仗势欺人,为人行事也一直低调。今天才知道,如果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拥有一定的权势真是太痛快了。   姜珩又恨恨踹了黄守东一脚,转身牵起沈浮白的手,轻声道:“走。”   手猝不及防被握住,沈浮白一怔,还是跟姜珩离开了。   跟着这个陌生但干净的少年,总比留在那个乌烟瘴气、妖魔鬼怪横行的包厢里好。   -   姜珩拉着沈浮白出来,迎面就撞上和客人应酬完的姜父姜母。姜母惊讶道:“……珩珩?你怎么在这儿?这位是……”   沈浮白低下头,掩去被打的半边脸颊,一言不发。   姜珩把人挡身后:“我朋友。爸,载我们一程呗,他今晚睡我们家里。”   沈浮白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位贵少爷了?还和人成了朋友?   沈浮白对陌生人警惕心向来很高,可此刻被这陌生的少年拉着,竟有些舍不得放手。   也许……是那只手掌心太温暖了吧。   沈浮白敛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姜父姜母都是有眼色的人,看出沈浮白不太爱说话,一路上就没问什么,只是到家后热情地把人迎进来。   姜珩直接把沈浮白拉进卧室,然后翻箱倒柜地找药。   沈浮白安静地望着他,沉默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认识我?”   姜珩动作一顿。   认识。我粉你六年,结婚七年,咱们认识十三年了。   “……不认识。”姜珩拿着药走过来,“就是路过,看他们做的太过分,拔刀相助。”   沈浮白:“……”你那不叫拔刀相助,你那是拔刀杀人。   “我叫姜珩,你叫什么名字?”姜珩装作第一次认识一样地询问。   沈浮白垂眸,低声:“……沈浮白。”   姜珩靠近他:“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沈浮白身子一瑟,下意识退后一步,保持一个绝对安全距离。   姜珩脚步一停,心疼。   他遇见沈浮白的时候,沈浮白就已是乐观张扬,肆意耀眼,众星捧月。何曾想到有过这样……眉目沉静,敏感阴郁的时候。   “……我们交换了名字。”姜珩涩声道,“就是朋友了。给朋友上点药……”他勉强笑道,“不过分吧?”   沈浮白微微抬眸。   朋友?   很陌生的字眼。   他从来都没有。   但他还是安静地坐下了。   姜珩坐到他身边,轻轻捧起他的脸。   沈浮白别过头,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挨得这么近。   姜珩略微强硬地托起他的下巴:“别动。”   沈浮白被迫抬起头,双眸中闪过一丝薄薄的恼意。   却也不是一开始那一潭死水了。   “这样我才好上药。”姜珩放柔声音,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他从未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十六岁的沈浮白。   浮白一直都很漂亮,他生来就是美人,从小好看到大。十六岁时脸上稚气未脱,却已有少年老成之感。漂亮的桃花眼上睫毛纤长,每一下轻眨都能扇到人的心上,勾得人心痒。   只是那艳丽的脸颊上半边鲜红的掌印,微红发肿,显然是用了狠劲儿。叫姜珩看得心微微颤抖,被揪起来一样的生疼。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舍得打浮白一下。可被他视若珍宝的爱人,却曾经被人这样轻贱。   沈浮白被他看得不自在,小声道:“你还上不上了?”   上个药而已,这人盯着他看这么久做什么?眼神还那么奇怪……   姜珩立刻道:“上啊。”   沈浮白:“……”   沈浮白脸微微红起来,倒是令掌印淡了些。   姜珩也才反应过来,这话好像有点歧义。   他和浮白结婚多年,开黄腔开习惯了,通常对方都会立刻骚回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纯情的浮白。   其实他刚和浮白谈恋爱那会儿浮白还是很纯情的,就是后来在明骚暗浪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姜珩动作轻柔地给沈浮白上药,抹匀,轻揉。   沈浮白微仰着脸,难得的乖巧。   姜珩说:“今晚睡我屋吧。”   沈浮白呆呆的:“嗯?”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兄弟朋友,都住一间,很正常的。”姜珩忙解释。   他还不至于对十六岁的浮白下手。他得做个人。   而且……他不会对这个世界的浮白下手。   他的浮白在原世界里等他,谁也无法替代。   沈浮白没有朋友,不知道朋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但他有兄弟,他确实曾与伊桑一同睡觉的。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浮白想了想:“我要给我父亲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这个时间点,沈浮白的父亲还没有去世。   沈浮白也还没有因为爬了韩晟的床而得到资源一炮而红。他现在名不见经转,家中债台高筑,父亲时常毒瘾发作,日子过得很苦。   沈浮白未必就是想留下来,只是他更不愿意回到那个每天都让他满心疲惫的家。   家应该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但他现在的家支离破碎,每天回去都要面对那些是是非非。他倦了。   他想找个地方歇一歇,喘口气。   沈浮白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好一会儿才会接通。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浮白神色微动,但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厌烦。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抱歉,我得回家。”沈浮白抬眸,苍白地扯出一丝笑,“谢谢你今晚的帮助。”   姜珩立刻道:“我送你。”   沈浮白极淡地笑了一声:“不用了。”   他这样的人不配有朋友的。   家里一堆糟心事,交朋友也是麻烦。难道要讨债人把电话打到他朋友那里吗?   姜珩不用想也知道浮白家里那边遭到了什么情况。无非又是讨债的隔三差五上门催债,殴打他的父亲。   沈浮白厌倦至极,可又不能坐视不管。   姜珩坚持道:“我送你。”   沈浮白侧目。   姜珩补充:“你好像有急事,我送你能快点。我暑假刚考了驾照。”   沈浮白顿了顿,说:“谢谢。”   他确实得着急赶回去,没工夫等候打车。   可能他回去晚一些,他父亲就被人打死了。   -   姜珩和父母说了声,拿了车钥匙就下楼。   “你家在哪儿?”坐进驾驶座的姜珩随口问了句,内心已经清楚要去的目的地。   他知道浮白的家在哪儿。   谁知沈浮白却报出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静水巷第三栋。”   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   姜珩一怔,去输入导航。   导航显示查无此地。   “导航上找不到的。”沈浮白道,“太偏了,你开车,我指给你看吧。”   ……   在沈浮白的指路下,车子七拐八弯地开进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   几乎没有车辆光顾,自行车杂乱无章地堆放着。电线杆子下是垃圾堆,地上一滩污水,路灯坏了,黑的很。   姜珩的车灯开着,照亮前方一排排老旧的筒子楼。在夜色中张牙舞爪,斑驳的墙漆剥落,坑坑洼洼的。   姜珩的豪车与这儿显得实在格格不入。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沈浮白住这儿,他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地方。   浮白……就住这儿?   ……是了,浮白家里现在欠着债,原本的房子大概也被抵押了。   沈浮白说:“我下车了。”   姜珩抿了抿唇:“我陪你上去吧。太黑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沈浮白摇头:“不用了,这条路我常走。而且还有你车灯照明呢。”说着就要开门下车。   这条街的路灯已经很久没修好了,以往他回来,都是要一个人摸黑穿过长长的巷子的。   姜珩把车门锁了,语气不容置疑:“我和你一起,不然谁也别下车。”   他不可能再让沈浮白去独自面对那些人。   沈浮白蹙眉。   俩人在车里僵持了一会儿,沈浮白还是点点头,眼中多了丝无奈。   -   巷子很黑很长,一丝光都没有。   姜珩记得浮白是最怕黑的。他曾经和浮白一起走叶凛那情侣饭店没装好灯的员工楼梯,浮白怕得脸色苍白,最后还是被他背上来的。   可少年像是习惯了,静静地走着。   只是微微颤抖的身子昭示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其实还是害怕的。只是以往无人相陪,他不得不坚强。纵使恐惧,也都得一一忍下来。   可今晚他有了一个同伴。   姜珩轻轻牵起他的手,令沈浮白不由转过头。   姜珩说:“别怕,我在。”   黑压压的巷子里没有一丝光亮。   沈浮白听着少年清朗的声音,像看到一丝萤火。   走到第三栋筒子楼的楼梯口时,沈浮白停下脚步:“你可以回去了。”   姜珩含笑:“我都来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沈浮白推脱道:“我家很小,没什么好坐的。”那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急切。   他不想让这个新朋友知道他家的糟心事。屋子里有……讨债的人。   姜珩只是问:“几楼?”   沈浮白下意识回答:“三楼……”   姜珩已经拉着他往楼上赶。   三楼房间门大开着,显然是被踹的。讨债人三不五时大动干戈,时常会吵到上下楼的邻居。大家事不关己,这时候都大门紧闭,谁也不会管。   沈浮白脸色白了白:“别进去——”   姜珩已经进去了。   屋内环境逼仄狭小,放眼不足二十平方。地上杂物堆放,该有的家具陈设却是空荡荡。   都被砸烂了。   一个男人倒地上,已经被打晕了。站着的人还在拳打脚踢。为首的一个见了沈浮白还有些发怵,转而又道:“哟,小崽子这次还请了个帮手?”   他们最初见了这男的还有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儿子时也不是没起心思,还想卖人去抵债。没想到那小子年纪轻轻打架挺狠,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没几个人敢动手的。   这次又来一个俊的。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同学还是朋友。   姜珩凝眉:“你们这是干什么?擅闯民宅还打人,就不怕人报警吗?”   “姜珩。”沈浮白低声,“别说了。”   “哟,报警?我劝你小子别多管闲事。这家人欠了我们钱,两千万!”讨债人撸了撸袖子,“报警可以,钱先还上。”   其实最初只有几百万,高利贷利滚利,就滚成了几千万。积蓄耗尽,房子抵押,财产变卖,还是凑不齐这钱。   沈浮白咬唇,面上一丝难堪。   他不想……让他的朋友知道这些。   “不就是两千万么?”姜珩冷淡道,“我替他付。”   “这卡里是两千万。”姜珩随手丢出一张卡,“现在可以走了?”   讨债人们面面相觑,惊了。   这哪儿来的一个冤大头?   何止讨债人震惊,沈浮白也是猛地抬头,满眼愕然。   讨债人半信半疑地捡起那张卡,交头接耳:“回去查查。走走走。”   一个出门时对沈浮白唾道:“算你小子走运,遇到贵人。”   -   那帮人走了。屋子里很安静。   姜珩望着简陋的环境,眼里止不住的心疼。   浮白从来没有告诉他,他曾经住过这种地方。   是这个平行世界的改变,还是原世界的浮白没有说?   “你父亲……”姜珩扫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要不要送去医院?”   “不用。”沈浮白漠然道,“他自己会醒。”   那伙人下手有分寸,不会真的打死人。毕竟人死了,他们找谁讨债去?   沈浮白又说:“今晚很晚了,你要回去吗?”   姜珩当然不会回去:“我陪你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沈浮白笑了笑:“我家小,你只能和我一个房间了。”   姜珩一哂:“求之不得。”   -   两人进了卧室,都忽略了躺在地上的沈父。   沈浮白的房间更加简陋,几乎就是一张床,一副桌椅,床上是一只一米八的大熊玩偶。   沈浮白关上门,把大熊抱到椅子上,然后看了眼姜珩。   就低头开始脱衣服。   姜珩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谁睡觉不需要脱衣服呢?   可等沈浮白将整个上衣脱完,开始去解腰带时,姜珩才察觉不对,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你这是做什么?!”   沈浮白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平静道:“我还不起你的钱,也不想欠别人。我只能这样。他们说我的身体很值钱,能卖个两千万……如果是你的话,我……我可以。”   姜珩眼前一黑,气得想打他。   目光触及到少年脸上鲜红未褪的掌印,又瞬间柔软下来。他又心疼又好笑:“浮白,你是很珍贵的,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沈浮白坐在床上,歪了歪头,似是不解。   “他们都想上我。如果有人突然帮我,那肯定是为了上我。”沈浮白茫然地问,“你为什么不想?”   姜珩眼前更黑了。   浮白以前遇到的都是一群什么人渣!   “我们是朋友。也许以后会发展成恋人,爱人。”姜珩一点点矫正沈浮白的世界观,“但一切都建立在爱的基础上。我帮助你不是想得到你的身体,是因为我想帮助你。”   浮白所遇见的人和事都太黑暗,也由不得他把人往坏处想。   那姜珩便来做这束光。   沈浮白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们还是朋友?”   姜珩说:“是,我们是朋友。”未来也会是男朋友。他在心里补充。   沈浮白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纯真。   “姜珩。”他说,“谢谢你。”   -   姜珩开始动用一切力量来改变沈浮白的命运。   他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能停留多久,他也不想永远待在这里。原世界的浮白还在等他。   但在离开之前,他一定不能让十六岁的浮白再重复上一世的一切。   他把放高利贷的人送进监狱,永除后患。他征得沈浮白的同意,强制将沈浮白的父亲送入一家保密性的戒毒所。他让姜家提前打压现在还没做大的盛娱,逼他们主动与浮白解约,再给浮白创立个人工作室,直接让他走上演员之路……   明珠不再蒙尘多年,终于得以尽情绽放光辉。这一世,沈浮白因为饰演一部电影里的天才舞蹈少年,十六岁就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出道便万众瞩目,比姜珩当年还要耀眼。   他天生就该赞美环绕,绝不该承受那些恶毒的网暴。   在原世界,沈浮白在二十六岁那年同样成为奥斯卡影帝,奖杯是由同样在国际影坛上声名显赫的姜珩亲手颁发。这一世,沈浮白的荣耀成就提早了十年。   这是他原本就应有的人生。   在看到电视上沈浮白得奖的那一刻,姜珩预感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待了几个月,还有些舍不得。   可他更加留恋属于他的那个浮白。   这几个月来他时刻写着日记,记载他和浮白在原世界的故事。大概在他走后,这个世界十八岁的他会回归身体。希望那个他在看到他留下的日记后,能够继续对浮白好。   日记写完最后一个字,姜珩趴在书桌上,闭上了眼。   良久,少年微微睁开眼。   他怔怔地看着日记本上记载的点点滴滴,看到最后一行“尽你所能去爱他”,少年低喃:“我会的。”   “另一个世界的我。”   -   姜珩抱着一个温软的人。   他睁开眼,沈浮白躺在他怀里,身上斑驳的痕迹昭示昨晚的疯狂。   之前的几个月就好像黄粱一梦。他们现在是在结婚七周年纪念日的第二天早上。   他有些小心地捏了捏青年的脸颊,触感很真实。   “姜珩珩你干嘛!大早上又来吵我……”沈浮白不满地嘟囔着。   姜珩轻声问:“浮白,你听过静水巷么?”   睡梦中的沈浮白迷迷糊糊:“那不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么?太破太小了,我才受不了,当大明星后立刻就把房子换回来了……”   姜珩轻轻抱着他。   几分钟后,沈浮白睁开眼:“珩珩,你刚刚是不是问了我什么呀?”   “没什么。”姜珩亲了亲他的嘴角,“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