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我们能不能走到底》作者:贺一天   文案:风流成性的凉薄渣男秦扬也曾认真当过一个人的忠犬,西装革履出手阔绰的姜伯约也曾败给金钱。   没有人生来就是混蛋,我在最幼稚的年纪爱过最落魄的你,也像傻X一样相信过爱情。可惜在那个自尊心大过命的年纪我们像两只彼此拥抱的刺猬,给对方的除了温暖就是伤害。   我秦扬是个混蛋,见一个爱一个,可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遇见下一个。   分手7年再相遇,这回我们能不能走到底?   二货富三代傲娇攻×酒疯没脸看固执隐忍受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扬、姜伯约 ┃ 配角:韩逸 ┃ 其它:破镜重圆 楔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忽然发现周围的哥们儿几乎都结婚了。无论是家里安排的还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每次正喝到酒酣耳热便一个个扫兴的摇着头说要回家了。   而我呢,依然是每天喝到最晚的那个,然后抱着不同人醒来在不同的床上。   他们都说羡慕我,至今还这么随心所欲风流快活。   我捧红了很多个小明星很多个小模特,她们都说爱我,但全在三个月内分手了。其中有一个问我说是不是在你身边的人保质期没有超过三个月的。我说是,人生那么短美人那么多,我得在死前收集全乎了。她说真羡慕你们这些没心的人。我哈哈笑了,觉得她可爱所以多送了条裙子给她。   我没告诉她没有人是没心的,只是他用心的那个人不是你罢了。   ——秦扬的秘密博客 第一章   再遇到姜伯约的那天是个阴天,北京在下雨。   自中午起床后我已经坐在金融街口的GUCCI店里喝了三杯咖啡,这会儿正肿着眼皮儿麻木的看着落地玻璃窗外四散着避雨的匆匆行人。拿着伞的,举着包的,花了妆的…总之一条街的漂亮妹子消失不见,各路妖魔鬼怪纷纷现形。   “艹...”我抱着咖啡杯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Lili喊了我一声。   “扬扬,”她手里举着两个包,问我“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   讲真,每当这种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巨没品的直男,因为我特么是真的看不出来这俩包除了多一条拉链之外还有什么区别。不过无所谓,女人这种时候也不一定是真的在问你哪个更好看,你只需要淡定的摆摆手对店员说:“都包起来。”   “哎呀,你干嘛这么敷衍啦。”   就像现在,虽然Lili娇嗔的跟我跺脚,但还是开开心心地把两个包都交给了售货员。   “您男朋友真大方。”那个店员笑着跟她客套了一句,腰细腿长小麦肤色鹅蛋脸,也是我喜欢的菜。所以当Lili过来坐在我腿上的时候我正摸着下巴想要不要追这个店员。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无意间瞟了眼窗外,正好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以及从宾利上下来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个子稍高些,穿笔挺肃穆的黑西装,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侧脸棱角分明,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傲然,逼格之高让人忍不住想给丫一拳。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装逼青年我认识,嗯,不止认识,应该说曾经一度很熟,非常非常熟。   熟到什么地步呢?我敢说他身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   不过说实话,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因为我和这个人大概快有7年没见了。   7年...   真他妈挺快的。   你问我如何做到一眼就认出七年没见的人?嗨,初恋嘛,在男人心里总是有点儿特别。   当然,也就仅限于“有点儿”而已。   所以当那个和他一同从车上下来的漂亮男孩儿跑过去亲昵的挽住他的手的时候我心里是真的一点儿波澜都没有,真的,毕竟7年过去了,我特么连当初分手的原因都快记不清了,还哪来什么狗屁感怀?   就是觉得挺稀罕,这么多年过去了,丫还是喜欢白净水灵这一卦的。   “你看什么呢!”Lili捧着我的脸强行扭转视线。   “没看什么啊。”我转过头来,随手拍了拍她的屁股。   她旁若无人的跨坐在我腿上,狐疑的撇了撇嘴,然后捧着我的脸自然的吻了下来。   被她栗色卷发挡住视线的前一秒,我很确定,那个人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只有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然后他带着小男孩儿进了商场,我搂着Lili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这才是旧人相见应有的姿态,说实话一开始我心里确实没什么感觉,他手里牵新人,我怀里有软玉,谁也不比谁混的差,就是见到了,想起来以前还有过这么一个人,而已。   但有些重逢,你以为是插曲,可它偏偏是开局。   吻够了,Lili乖乖从我腿上下来,放我去柜台结账。   刷卡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我家老爷子。   “喂,爸。”我歪着脖子夹着手机,腾出手来签字儿,结果被老爷子一嗓子吼的手机直接掉桌儿上了。   “一屋子长辈等你一个人!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我捡起手机舔着脸笑,“嗨,瞧您这话说的…我昨儿应酬的晚了,刚睡醒…”   “你有个狗屁应酬!我告儿你啊秦扬,10分钟之内回公司来,不然你当心你的腿。”   “好好好…我马上回,您别发这么大火嘛...”我嘴上孙子似得应着,手上慢吞吞的签字。老爷子直接挂了电话。   抬起头,柜台姑娘眼底鄙夷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干净,被我撞了个正着。   我冲她笑,说:“正常,草包富二代嘛,身后都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爹。”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非常精彩,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我在柜台的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推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周二有一个奢侈品鉴赏会,没事儿的话一起?”   然后我看到她眼睛里露出不屑的光芒来,红唇微勾,骄傲的将便签在手里捏成了团。   啧,还是个性子野的。不过我不喜欢,洁身自好坚贞不屈的这类早就不是我的菜了,太矫情,麻烦。   于是我笑笑转身往门口走去,对眼睛又盯着另一个包包不放的Lili说:“Lili,我还有事儿,得回公司了,你自己打车走吧。”   Lili回过神来气的跺脚,“说了人家叫Becky!”   “在我这儿你就叫Lili。”我捏了捏她黝黑像巧克力一样的脸蛋儿。   她笑着伸手砸了一下我的肩膀,软声说“讨厌”。   我没再跟她闹,开车走人。   这京城圈子里的人都说:“皇城根儿下的公子哥儿里,要说最放浪形骸的,还属老秦家的小儿子秦扬!据说和他交往过的女星,没有不大红大紫的!不过这小子除了制造点儿风流韵事娱乐娱乐大众,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不过就是一纨绔子弟。”   我知道外面儿看我不顺眼的人很多,也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不过我无所谓,老子投胎投的好你能怪谁?风流薄性怎么了?一事无成又如何?还不是有人上赶着给老子擦屁股。   路上有点儿堵,赶到公司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会了,会议室长桌尽头端坐着的是一身戎装的秦老司令,左边坐着我二哥秦颢,右边站着周秘书。   推开门后我一步上前,行了个军礼,相当铿锵有力的说:“首长好!”   首长端着军用保温杯喝茶没理我。   于是我拉开二哥旁边的椅子打算坐下。   屁股刚沾到椅面儿,首长沉声说,“谁他妈让你坐了?!”   于是我立马起来站着...   然后周秘书往会议桌上放了几张报纸,其中一张头条是我,其他几张不是,但也隐约有我的影子。   “念。”首长沉声道。   “是!”我清了清嗓子,随手挑了一张开始念:“扬州两小伙自制“催/情/药”以身试药后药性发作...”   “念有你名字的!”   “是!影后徐xx深夜密会神秘男子,该男子身份疑是帝星娱乐副总裁秦某...”我念的非常流利,回答我的是老爷子一杯热茶尽数泼在了我的脸上。   茶挺烫的,但我一下都没动,淡定的从裤兜里摸出手巾擦脸。   可能是我淡定的样子太没皮没脸?反正老爷子被我气得一身军章都在颤抖,要不是周秘书按着估计当场就要掏枪顶我脑门儿。   当然,最终他只是咬着牙伸手狠狠指着我说了句:“你要不是我老秦家的种,老子早他妈崩了你了!”   这话我从小到大听过不下八百遍,早就不疼不痒了,嬉皮笑脸的跟老爷子插科打诨说:“我也宁愿我不是老秦家的种儿,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么...”   这回连周秘书也按不住老爷子了,秦老司令身手不减当年,一个保温杯砸我脸上鲜血哗哗就下来了。秦颢都懵了,忙起来拦着我爸,不可置信的冲我吼:“秦扬你丫今儿疯了吧?!”   啊,疯了,估计是疯了,反正肯定是不正常,正常的话我一般不会说这种自寻死路的话。   那个保温杯砸在我眉骨下边儿,血流到眼睛里又从眼睛里顺着脸流下来,看着像是直接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似的,怪渗人的。我爸估计也是心软了,所以秦颢叫助理来把我送医院的时候他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伤口在医院急诊处理了两下很快就止血了,缝了几针,贴了块纱布。   我照了照镜子问小助理这样子蠢么?   他特诚实的点了点头。   我说:“放屁,帅的人就是贴纱布也是帅的!”   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挺好奇这呆逼是怎么当上秦老二的助理的。   从医院出来后我自觉的回了公司上班,不过一走进办公室才知道秦老二今天给我放了一天假,是我的秘书Lili告诉我的。   此Lili不是彼Lili,早上那个Lili是我最近新泡的小模特,而这个Lili是我的秘书,跟了我三年了。其实她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我记不住,于是在我这儿她们都叫Lili。   Lili见我眉毛上贴着张纱布,睁大了眼睛,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过来问我这是怎么了,涂着水晶指甲的细长手指在我眼角周围轻轻碰了碰,语气中带着心疼。   我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爱马仕男香味儿,比早上那个小模特身上甜腻的花调女香好闻很多。   “香水很好闻。”我从抽屉里摸出烟叼在嘴里,她默契的擦亮火机替我点上了火,轻笑说,“是你送的那瓶。”   我深深吸了一口,向后靠进真皮座椅里感慨说:“啧,我的眼光真不错...”   我闭眼放松的靠在椅背上,Lili无声的站到我身后替我轻柔的按着太阳穴。   她是唯一一个在我身边跟了三年的女人,很了解我的喜好和习惯,甚至能摸透我的情绪,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陪着我。按理说她才是我最完美的情人,但我却从来没碰过她。   “晚上有约么?”我问她。   她说:“有,不过可以推了。”   我说:“那推了吧,晚上陪我吃顿饭。”   她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给我按摩。   我没有在公司呆很久,反正秦颢给我放了假,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就带着Lili走了。   我俩边说话边走出公司大门,然后是长长的一段台阶,往下走了几步,我停住了,Lili疑惑的看向我,而我淡定的伸手扣住了她的腰。我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回头给她使眼色,但她很聪明,短暂的诧异后立马自然温顺的贴在我身上,甚至伸手替我整了下领带。我笑了,这就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懂事儿,随时随地自带戏份出场!   我搂着Lili自上而下的看着自台阶下走上来的那个人。   一秒、两秒、我心里不自觉的默数了一下。   第七秒的时候面前终于响起了那个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上熟悉的冷清声音。   还特么是旧人重逢万恶的俗气开头。   他说:“秦总,好久不见。”   呵呵哒。   我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是什么表情,大概和他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   怪道都说缘这东西妙不可言,哈哈,可真特么一点儿没错。就像有些人,你想见他的时候整整七年都遇不到一面,你把他忘了的时候却一天之内碰到两回。贱不贱?   我还没开口说话,倒是挽着姜伯约胳膊的那个漂亮男孩儿在看到我的瞬间慌乱的放开了手,傻兮兮的红着脸拘谨的站到一边儿,像是怕我误会什么似的。   不过也多亏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让我多打量了他两眼,确实长得不错,个子也不矮,放在公司当红的那批新人里都算亮眼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他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儿让我瞬间想起了另一个不那么招我待见的人...   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鬼知道我他妈当时为什么忽然起了坏心思。总之我搂紧了Lili的腰,故意笑的不紧不慢:“嗨,什么秦总不秦总的,咱俩谁跟谁不是?叫我秦扬就成啊。”   姜伯约那张万年端着的冰山脸明显有一瞬间的波动,然后我扯了扯嘴角,看着他低声说:“或者像以前一样,叫我扬扬也行啊。”   那一刻姜伯约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活像吞了只苍蝇,可我就是觉得特别、特别、特、别他妈的痛快!   还秦总?还好久不见?   你丫不是要演吗?老子陪你演啊。 第二章   可我忘了,一直以来姜伯约都比我更能演。   他难看的表情只出现了短短几秒钟,然后特自然的牵起了小男孩儿的手,笑说:“秦总就别开我玩笑了,今儿不凑巧,我还有点儿事要办,就不陪你叙旧了,改天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咱们慢慢聊。 ”   我一句去你妈的卡在喉间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家已经施施然牵着小情儿走远了。   “我艹他个妈的...”我扯下领带骂了句脏话。   Lili回头望了望他们离开的方向,明显带着玩味的笑意问我:“刚才那人是谁?好久没见你发这么大的火了。”   我没说话,直接往停车场走了。她也没再问。   讲真,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绝对算是那种脾气好到常让人觉得没皮没脸的人,甭管我是装的还是真的。所以我自己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姜伯约面前我都会产生各种我自己也他妈搞不明白的情绪。   就像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别跟我扯什么吃醋之类的鬼话,在这点上我自己很清楚,我绝对不是因为看见他牵了那个小男孩儿的手心里不对味儿吃醋了才不爽才暴躁。用脑子想一想,你特么会吃七年前的前任的飞醋么?有病么不是。   但在他面前我永远会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十年前我们因此开始,最后大概也因此结束。   说起来,我和姜伯约其实是大学同学,同班的。当年他就是这副挺欠揍的模样,鼻梁上架一副我一度以为只有在我爷爷那个年代才能买到的爆土黑框眼镜,成天冷着张脸谁也不鸟,独来独往,全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汝等不配与孤讲话”的莫名其妙的骄傲气场!不过也可以理解,尖子生嘛,老师的好助手全校的新希望,每年奖学金能拿四位数仍然勤俭朴素只穿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和洗到发白的牛仔裤,骄傲点儿应该的。   这种人放在高中毫不意外绝对是我最爱欺凌的类型之一,但大学我已经没那种恶趣味的无聊爱好了,所以大一一整年我们都非常和平的没有半分交际。我当我花天酒地浑浑噩噩的富二代,他做他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谁也不招惹谁 。我们完完全全就是两条路的人,按理说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一句话的交际,直到有一天。   当时是大二的寒假,向老二不知道在追哪个妞儿,如果不是我哭着求他他基本不会主动出来陪我玩儿,李豫川呢搞了个工作室,也是一天到晚脚不沾地,方旭个狗东西最让我伤心,丫直接跟我说了,他爹明确告诉他以后禁止和秦家那个小兔崽子来往,发现一次就打断他的腿。   我说:“卧槽凭什么啊?!又不是我害那个小明星怀孕的?!”   他说:“可人是你带来的药是你下的。”   我都气蒙了,我说:“你怎么不说套儿也是我给的你他妈自己忘带了呢?!”   丫说:“反正老子前半生幸福都毁你手里了,想见我,等我离婚吧。”   总之就这样,方旭成了我们几个里最早结婚的那个,跟上了一次床的十八线小明星,还揣着半个儿子。   于是那个寒假我就这样落单了,不过也还好,只要有钱还怕缺人陪么?   一个人呆着实在太无聊,所以我每天都在夜场砸重金请客,各种酒水轮番上,只要来的就是朋友。我只用负责买单,然后搂着妞子坐在卡座最中间的位置听他们吹我,各种吹我。   我每天都装作很快活,其实简直无聊的跟屎似的。   可我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毛病,我一个人待不住。你让我一个人待一天我觉得我可能会窒息而死。所以我身边永远围着各种各样的“朋友”,所以大家都觉得秦三儿是个永远不缺朋友的主儿。   唉艹...跑题了,赶紧拉回来。   刚说到哪儿了?哦,直到有一天。   对,直到有一天,我居然在夜店这种鱼龙混杂烟雾缭绕的鬼地方见到了咱们根正苗红出淤泥儿不染的尖子生。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是尖子生当时还穿着夜店及其风骚的员工制服,正被一个喝大了的怪蜀黍堵在墙角调戏。   当时我也喝的醉眼朦胧,坐在二楼的卡座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于是我晃晃悠悠的推开了坐在我怀里的妞儿,眯着眼打算下楼看清楚。   “秦少你去哪儿啊?”   “嘘,我去上个厕所。”   “那我陪你...”   “啧...”我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回座位上,“哥不玩儿厕所play...”   等我晃晃悠悠的下了楼,走近了一看,丫果然还被人堵在墙角呢!虽然眼镜摘了,头发也用发蜡撩了起来,但臭屁到让人想揍他的气场一点儿没变,即使被怪大叔堵在墙角扯裤带仍冷着张脸一句话不说。   我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那人回过头来不耐烦的瞪着我,瞪了两三秒,估计是慢慢清醒了,认出人了,他放开姜伯约,转过身尴尬的冲我笑了一下,“哎呦...秦...秦小少爷...”   他认识我我其实还挺意外的,不过认识更好,省的我动手了。   “我在二楼请客呢,上去喝一杯?”我搂着他的肩问道。   讲真我觉得我这句话不含什么威胁的成分,语气也很友好,可这人不知为什么跟被吓着了似的,哆哆嗦嗦的说了句:“不...不用了...”还没等我再开口,就慌慌张张的跑了。   我挺纳闷儿,于是问还在墙角站着的姜伯约说:“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他似乎淡淡笑了一下,答非所问的说了句:“谢谢。”然后整了整衣领转身要走。   “谢谢?”我伸手把人堵了下来,凑到他耳边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吧?”   他转头疑惑的看着我,我双手掐着他的腰,作势低头要吻他,他就像刚才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伸手去摸他紧攥着的右手,果然摸到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   嚯,有备而来啊。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下一秒这东西不知道会插在我脖子上还是命根子上。   我捏着他的腕关节用力转了一下,他右手瞬间脱力,一把小巧锋利的锥刀叮当掉在了地上。   这回我再把他压在墙上的时候他果然不那么淡定了,嘴角紧绷着,眼神也凶狠起来。   我把他困在两臂之间,贱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说:“没想到咱们根正苗红的尖子生也来混夜店啊?还穿的这么风骚...”我伸手扯了下他制服的领带,故意低声说,“今晚到手了几个?”   他有些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气的。不管是哪个我都挺满意,所以趁把人逼急前及时收手,退开一步冷笑说:“这地方可从来没有英雄救美的事儿,只有比坏人更坏的人来半路截胡。乖乖回家读书吧好学生。”   临走前我弯腰把那把小锥刀捡走了:“这么危险的东西我就没收了,明明是只兔子装什么老虎...”   为了高冷帅气的离场我没回头看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一定很丧。莫名让我觉得很爽。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姜伯约居然还在这儿!还是那副头发撩起穿员工制服不带眼镜的模样,别说,他这样子其实还真挺撩人的,腰细腿长冷淡傲然的女王系尤其欠压。可能是日子实在太无聊,可能是这副模样的姜伯约太新鲜,总之我就是突然对他突然来了兴趣,突然有点儿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样儿。   于是那段时间我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把姜伯约堵在墙角言语调戏,一开始他还会有点儿紧张的看着我紧绷着身子随时准备跟我动手,后来估计发现了我也就是嘴欠没什么实际威胁,不但不怕我了,有时候甚至会反过来调戏我。   有好几次当我把他堵在墙角一脸流氓像的逗他说:“又想我了啊?怎么天天被我堵还天天往这儿跑呢?”   他不但没推开我,还特魅惑的扬起一边嘴角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平时冷淡傲然的眸子瞬间风情万种,反而害我心跳漏了好几拍。   然后慢慢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酒吧里纠缠姜伯约的人少了一大半儿,因为大家都以为这个小服务生是我的人!   要不说我蠢呢,从那时候我就该意识到跟这狐狸精比起来我段数差了好几截儿,可我他么直到被丫玩儿死都没弄明白。   我一直在那地方混到快过年的时候,不知怎么,我最近的“风流事迹”忽然传到了我爹耳朵里,老爷子二话没说直接停了我的卡并把我赶出家门。   当时我在酒吧正准备刷卡结账,服务生告儿我说这张卡不能用了,然后我才看到我大哥给我发的信息,很简明,就四字儿:爸生气了。   我当时喝的有点多了,打字眼花,就直接给他挂了个电话过去。   我说:“我又被赶出家门儿了?”   他说:“嗯。”   我说:“这回几天呐?”   他说:“过年前肯定让你回来。”   当时我就笑了,我说:“当我多想回去似的,那么大一屋子成天就我一人比鬼屋还没意思,我还缺个睡觉的地方吗?我现在在XX路这个XX酒吧,没钱结账,你明儿让人过来把账结一下。”   他又“嗯”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走出酒吧的时候估计已经半夜两点多了,我蹲在马路牙子上给几个发小挨个儿打电话。他们听到我被赶出家门的消息后比我还习以为常。也不怪这群老畜生冷漠凉薄没人性,毕竟我几乎一年十几次被我爹赶出家门。按向老二的话说:“你被你爹赶出家门的速度也就比你换妞儿的速度慢一点儿。”   我先给李豫川打了个电话,说:“我被我爹赶出来了今晚去陪你睡好不好?”   他说:“我最近都住工作室好久没回过家了,你自己去我家吧反正密码你也知道。”   我扯着嗓子特凄厉地说:“你不陪我?!”   他好像有点儿无奈,说:“这回真陪不了,我工作室刚起步,最忙的时候…”   我说:“得得得你赶紧靠边儿站吧…老子找向老二去!”   他说:“向老二更陪不了你,他最近成天围着他小情儿转呢,你敢去他那儿当心他抽你。你就自己住一段儿时间呗?多大人了你?”   你们也知道,人这东西吧,但凡喝点儿酒就容易矫情…尤其是我这样的事儿逼…   其实清醒的时候听他说这话真没什么,不算个事儿的。但那天我喝的有点多,跟条狗似得蹲在路边突然就觉得特伤心,简直伤心到不能忍!   于是我嗷的一声就哭了,开始对着电话撒酒疯,具体乱七八糟的说了点什么我是记不清了,但后来据李老三回忆,大概就是:“你们特么的还是人么?!明明知道老子不愿意一个人住!你们不爱我了是不是?!你们就是不爱我!你们不要以为老子没地儿去我告儿你老子特么不稀罕你们…”种种之类的…   简直不是一句丢人能解释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伯约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爆土的黑框眼睛又挂回了脸上,头发没有用发胶撩起来,穿的也是宽松的灰色毛衣和牛仔裤…完全没有在夜店时那副勾人的妖孽样…   估计是酒还没醒,我看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变丑了?”   但他没什么反应,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推了下眼镜波澜不惊的说:“醒了就起来吧,我还要上班儿。” 第三章   我才想起来环顾一下自己此时的处境——那是我第一次见识传说中的一居室,透彻的理解了什么叫一览无余。   我当时很想给李豫川打个电话,说你能想象吗?居然有那么一种房子,卧室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没我半个卧室大的屋子里,amazing!   我说:“这哪儿啊?”   姜伯约嘴里叼着片面包说:“我家。”   我有点儿发懵,看着他等他继续解释。   而他只是被我看的愣了一下,然后从茶几上的吐司袋儿里拿出一片面包片问我:“吃么?”   我想说你们学霸的脑回路都这么诡异的么?   但我确实饿了,于是我说:“吃…”   然后我俩一人叼着一片面包片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他在收拾书包,好像要出门,我蓬头垢面的嚼着面包试图回想自己昨天打完电话后还发生了什么…   实在想不起来。   我说:“昨天我,呃,你,嗯…怎么回事儿?”   这话我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好在他听懂了。为尖子生的理解能力点赞。   他抬起头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收拾书包,说:“你昨天在马路边儿睡着了,我叫不醒你,就捡回来了。”   恍然大悟的震惊和后怕让我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个“捡”字儿。毕竟在北方的冬天这种事绝对算的上是救命之恩。就北京冬天这温度我要是在马路边睡一晚上那现在估计已经火化的差不多了。   我拍着胸口余惊未了说:“哎呦,真是谢了哥们儿...”   而他收拾好书包往肩上一背,特没人情味儿地说:“你醒了就走吧,我得去上班儿了。出去的时候记着给我把门关好。”   我看了看表发现现在才下午一点多,我说:“酒吧这个点儿还没开门吧?”   他说:“家教。”   我说:“哦。”顺口就问了句“你很缺钱吗?”   他冷冰冰的回了句“跟你有关系吗?”然后甩门儿走了。   讲真,虽然这厮跟我现在已经是救了命的交情,但我还是他妈的有点儿上火。这人有他妈好好说话会死的病是吧?这就是我最不待见这些个所谓尖子生的地方,尤其是这种家境不太好的,忒酸。我二哥说这种人因为自卑所以一般自尊心都特别强,越穷的越强,所以越要在人前表现出一副牛叉哄哄高不可攀的样子。但其实他们这幅虚张声势的样子比那些奴颜媚骨的人更虚荣。   姜伯约家这张小沙发半截牙长,我两条腿耷拉在地上睡了一晚上现在感觉跟截瘫了似得。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通常我宿醉起来喜欢喝一罐酸奶,但姜伯约家别说酸奶了,连他奶奶个冰箱都没有。   这屋子不到十步就能走到头,窗边靠墙是我睡的那张咯吱咯吱的老沙发,沙发前有张掉了漆的木茶几,再往前是一小柜,上面放着一个很迷你的小电视…是不是古董我也不知道。   床在靠北的墙边儿,床尾有张书桌,卫生间在一个转身非常困难的小隔间里…   暖气也不足,以至于我全程都是披着棉被移动的。   把他家翻了一遍没找到半粒米也没有能用的充电器,我突然有点儿可怜姜伯约这小子了。   宿醉后乏的要死,昨晚上也没睡好,我干脆抱着被子爬上床又睡了一觉。   床板有点儿硬,但起码能伸展四肢,我在这个硬的硌人的床上睡的昏天黑地,用行动证明了人在逆境中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姜伯约那小子还没回来。   肚子响的很应景,夕阳西下,把我此刻的处境衬的格外凄凉。   很多人都不喜欢这种一睁眼醒在黄昏的感觉,我也是这种人。就像网上那句很矫情的话,有种被世界抛弃了感觉。   我穿上衣服打算出去吃点儿东西,拉开门寒风吹来的瞬间想起自己现在既没有钱手机也没电。我被我爹赶出家门的次数很多,但落魄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头一波。   “艹了就…”   正要关门,脚边突然有什么东西哼哼唧唧的叫了两声,低头一看居然是只流浪狗。估计是外面太冷,所以缩在楼道里取暖。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把狗抱进来了。狗崽子鸡贼的很,先是在门口哆哆嗦嗦的装了会儿可怜,我转身拿了个面包的时间就自己缩到屋子里唯一的暖气管儿旁边了。   于是乎姜伯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和狗崽子披着同一张棉被一起缩在暖气旁边分吃最后一片面包片儿的温馨场面。   看到他时我和狗都非常激动。   我说:“你丫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死在这儿了!”   可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和善,一把把包扔在书桌上冷声问我:“你在干嘛?”   “哦,外面儿太冷了我看这小东西也没地方去就带进来让它暖和…”   “我是问你怎么还没走?”   “哦,我手机没电了,身上没现金,所以…”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说:“50块打车够不够?”   我诚实的说:“不够…”   是真不够,我现在出去也只能去李豫川那儿,打车怎么着也得一百五。   他看着我顿了顿,说:“一百呢?”   我说:“也不够…”   我俩真诚的对视了一会儿,我看到他皱着眉有点儿犹豫的抿了下嘴唇,说:“如果我让你坐公交…”   “坐公交?!!”他话没说完,我先控制不住的吼出了声。吓得狗崽子哼哼唧唧。   我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他叹了口气说:“算了…”   “把那东西扔出去。”他冲我扬了下下巴。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狗。   “外面那么冷扔出去就冻死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无动于衷,冷漠的说:“全京城那么多流浪狗你全都捡回来?”   那一刻看着姜伯约面无表情的苍白的脸我忽然想起了《高老头》里的一句话——“那些生活在底层嚷嚷着正义和公平的人其实比富人更自私更狭隘,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受尽了人间疾苦所以没必要去同情他人。”   小学的时候我和我家保姆的儿子玩儿的很好,可我妈不让我和他接触,因为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我甚至见过我向来以文雅端庄老妈在书房里亲手扇他的耳光,我为此讨厌了我妈很久。   可那孩子对我很好,总是小心又听话地跟在我身边,我想要池塘里的鲤鱼他就跳下去给我抓,我捉到的蚂蚱没他的大他就把他的让给我,只要我提的要求不管多过分他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直到有一天那个保姆偷了我妈的项链从此再没出现在我家。   后来我妈告诉我那个看起来很乖的孩子曾试图偷拿我家书房墙柜上我姥姥留下的一对儿古董鸡血红耳坠。而我妈之所以扇他耳光不是因为他想偷我姥姥的遗物,而是因为她知道书房的钥匙是我给他的。   嗯,那天他说想玩寻宝游戏,所以我把家里所有钥匙都给他了。   “你发什么呆?”姜伯约皱着眉看着我。   我冷笑说:“你知道穷人最让人讨厌的地方是什么吗?一是他们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吃相很难看,二是他们自私到连条狗都容不下。”   我俩对视了整整三秒谁都没说话。然后他忽然当着我的面儿把上衣脱了!露着一身白的刺眼瘦的骇人的排骨转身从床边的简易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白衬衫开始换。   我愣了一会儿,才看出来那是他在酒吧打工穿的那件挺风骚的工作制服。   他背对着我系扣子,系了一半儿似乎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缩在暖气边的我走了过来,半敞着领口蹲在我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缩在我怀里的狗崽子。我闻到他身上传来一种淡淡的很冷的香味。   狗崽子估计也感受到了这人的冰山之气,发着抖往我怀里蹭了蹭。   他说:“你打算养它吗?”   我愣了愣,说:“不…”   他说:“那你把它领回来干什么?”   我说:“外面太冷了。”   他忽然抬头冷冷的看向我,说:“所以呢?今天你把它领回来,明天你走了会带它一起走吗?”   他的凤眼不戴眼镜的时候显的很锋利,笑时千娇百媚,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你的时候则极具压迫感。我被狠狠噎了一下,忽然有点说不出话。   “你不会,因为你刚说了你没打算养它。”   我:“……”   他起身,把剩下的几颗扣子扣好,淡淡道:“你们有钱人的善良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他继续换衣服,不一会儿便披上大衣又出门了。   我还抱着狗蹲在暖气边,耳边清晰的留着他那句没什么语气的嘲讽。 第四章   白天睡了太久,以至于那小子走后我再没睡着,当然饿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无聊到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破屋子。是真的很破,天花板都斑驳了,墙皮也是东掉一块儿西掉一块儿...一开始我乐观的想还好,这货家里好歹还有个古董电视可以看看,结果我抱着遥控器几番挣扎最后不得不认清姜伯约个穷鬼压根儿没交电视费的现实后我是真的有点儿想揍他了。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狗崽子都睡了,丫还没回来,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说妈你绝对想象不到你儿子现在有多无聊,我已经无聊到开始学习了!是的,我坐在姜伯约的书桌前刻苦的翻着我自己都从没打开过的专业书试图从中寻找一点点困意。他书桌上东西很多,除了课本外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笔记本,我随手捡了一个咖色皮质封面的本子翻了两页,忽然发现这本的内容好像有点不一样,这他娘的好像是本日记本!   我当时就扬天长笑然后极其猥琐的抱着本子缩在被窝里看了起来。啧啧啧,我知道姜伯约这种常年端着架子的人一般都有点闷骚,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闷骚!还记日记!   而且他记日记的语气比他平时说话有意思的多,跟个怀春的少男似的。   这个本日记应该是从他大学入学开始记的,已经写了厚厚大半本,其中一篇是这样的:   20xx年9月10日 天气:晴   今天辞了快餐店的工作,去学校报道。医生说妈妈情况好了很多,继续坚持治疗一定会有希望的。   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方便打工也方便去医院照顾她。   报到路上看到一个男生蹲在路边逗狗玩儿,那么高的个子被一大只萨摩耶扑倒在草丛里的样子有点傻,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路上有很多女生都在看他,他好像不知道,旁若无人的跟大狗玩了很久,直到狗被赶来的主人牵走。世界上总有这种温柔干净的想让人保护起来的人呢。   20xx年9月16日 天气:暴晒   又见到他了,居然是同一个班的。军训的时候站在我斜前方,没心没肺的打哈欠结果被教官罚跑了四圈。和我猜想的一样,果然是个人缘很好的人,但也果然,是我只能远远看着的人。   我翻看了好几页,这个没名字的家伙在姜伯约的日记里出现的频率很高,且这种苦逼的暗恋氛围就连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是谁呢?既然和姜伯约在同一个班...那也就是和我同一个班...我啃着指甲苦思冥想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门锁响了!   我连忙把日记本塞到了枕头下面,刚坐起身,姜伯约已经进来了。   果然是那副在夜场见过的妖孽样,头发撩起,没戴眼镜,身上混杂着各种烟酒和香水味。虽然还是一脸全世界与我无关的冷漠表情,但似乎比之前更疲惫了一些。   “吃饭了吗?”他声音有点哑。   我还处于刚偷看完人家日记的做贼心虚的情绪里,表情僵硬的摇了摇头。   他把手里提着的一袋儿盒饭放在书桌上,然后脱下大衣挂在墙边的挂钩上,背对着我平淡道:“可能有点儿凉了,你不想吃就放着吧。”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还记得我没吃饭,专门给我买了盒饭回来,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有点小小的被感动了一把。这家伙也不是那么没人性嘛!   我挠着后脑勺有点儿别扭的说了声:“谢了啊...”   他嗯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淋浴的声音。   我趁机把日记本放回了原处,然后拆开盒饭狼吞虎咽。就是那种很便宜的小饭馆里买的全是青椒的青椒炒肉盖浇饭,我竟然吃出了一种高档餐厅主厨特色料理的满足感。狗崽子被香味儿馋醒了,一个劲儿的挠床角。我很善良的留了三分之一给它,然后趴在床边慈祥的看着它狼吞虎咽。   结果就这么慈祥的看着,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非常霸道的呈大字状霸占了姜伯约的整个床,而姜伯约就像昨天的我一样及其憋屈的缩在那张小沙发上。我醒来的时候他还没醒,侧身蜷在沙发上,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一只手食指弯曲抵在唇边,呼吸很轻。   这小子睡着了还挺有个人样儿的。   我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我的手机正放在他的书桌上充着电,已经显示电量已满。   我愣了愣,转头再看还在沙发上昏睡的人,突然就觉得这家伙更顺眼了。   我开了机,手机里接二连三涌进来一堆短信和未接提醒,姜伯约好像被吵到了,不舒服的哼哼了一声,我赶紧调了静音。   短信是李豫川和向老二发的,30多个未接来电一半是他俩一半是我妈。   我躲进卫生间给我妈回了个电话,我妈立马就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带着哭腔地骂:   “你个臭小子死哪儿去了你是要急死你妈是不是?!”   我说:“妈你别急你别急,我在朋友家呢手机没电了,我没事儿哈您放心吧...”   “你一天一夜联系不上人我怎么放心啊!你个没良心的你吓死妈了你呜呜呜...都怪你爸!每次一到过年个老东西就开始作妖找存在感!妈妈给你打钱了你收到了吗?这几天在外面你照顾好自己啊,甭管你爹,有妈妈呢!妈罩着你他不敢真赶你出去!”   我家仨孩子,从小我妈就最疼我。她说我性格随她们杨家人,不像我爹和我俩哥哥似的一身祖传的杀伐气。向老二对此评价是:“你妈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居然把烂泥扶不上墙描述的这么好听。”   我妈在电话里哭了半天,因为联系不到我她一晚上都没敢休息,我哄了好久她才乖乖去睡觉。   然后我又挨个儿给川子和向老二回了电话,他们问我昨儿一宿在哪个傍家那儿苟且着呢,让我给个地址来接我。我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了狗崽子在卫生间门口挠门的声音。   “你们有钱人的善良还挺有意思的。”   昨天姜伯约说这话的表情和声音忽然在我脑海中闪现了一遍,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根筋不对了,我说:“不用,我在一朋友家呢,这几天我就住他这儿了。”   我打完电话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姜伯约居然醒了,就在卫生间门口的墙边儿靠着,一开门儿吓得我手机差点儿飞出去。   “卧槽你吓我一跳!”   他抱着胳膊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摆了摆手说:“出来,我要上厕所。”   “好好好你上...”   姜伯约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苍白,鼻尖有点儿红,我听到他在卫生间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什么体质啊...不会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就感冒了吧?我忽然有点良心不安。   他出来后我没忍住凑过去问了句:“昨天你怎么睡沙发上了?”   他瞥了我一眼说:“你说呢?”   我说:“我昨天睡相是差了点儿,但你把我往里挪一挪还是可以腾出地方来的。”   他没理我说的话,抽了张纸擤了擤鼻涕瓮声瓮气的说:“你今天可以走了吧?”   我抱着狗崽子真诚的看着他:“不,我可能还要在你这儿住几天。”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我,我难得看到他冷漠以外的表情。   我大摇大摆的往沙发上一坐:“我被我爹赶出来了,大家同学一场你收留我几天呗?”   他说:“你朋友挺多的吧,我这穷屋寒舍的未免太委屈您了。”   瞅瞅,这还挺记仇。   我说:“你看你,小心眼儿了不是?我这不是丢人不好意思去找他们吗?”   他一点儿不上当,冷静的反问:“那你怎么就好意思来找我?”   老子再一次被丫噎的哑口无言,过了很久才故作冷静的说:“可能是你丫成天一副世界与我无关的冷漠样让我觉得你应该没那个兴趣笑话我。”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我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好在他最后点了点头说:“那倒是。”   然后他扬了扬下巴说 :“那你以后睡沙发。”   我就纳了闷儿了:“为什么啊?你这床睡两人又没多挤!都是男的一起睡呗。”   他抱着胳膊说:“我不和别人一起睡。”   我都服了,我说:“你是娘们儿吗?事儿逼。”   他无动于衷:“嗯,就是事儿逼。”一脸这事儿没商量的表情。   正好这时我点的外卖到了,我懒得跟他吵:“得得得沙发就沙发...来先吃饭吧。”   我定了我最喜欢的一家粥饼店的早餐,好在姜伯约没做出“老子不食嗟来之食”之类的耀穷人志气的让人尴尬的举动,所以这顿早餐吃的还算愉快。   吃完饭才九点多,我正打着饱嗝瘫在沙发上抱着狗崽子挠肚皮,姜伯约居然又要出门了!   我说:“总理也没你忙吧?您到底有几份工要打?”   他说:“不是去打工。”   我说:“那你去哪儿?”   他没说话,而是忽然莫名其妙的盯着我看了起来。   我说:“我知道我长得不错。”   他顿了一下,忽然低头笑了,不是在酒吧故意演给我看的那种邪气的笑,不是高傲的冷笑,是很真实的那种笑,看的我足足愣了3秒。   他笑够了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好奇心挺重的。”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当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这样笑的时候挺好看的。”   然后他的笑容僵住了,我也愣住了。气氛一时之间诡异的让人流汗...   好在下一秒机智如我立马淡定的补充了一句:“但你戴这个眼镜是真的很丑。”   我本以为姜伯约会像昨天一样怼我几句亦或冷冰冰的转头就走,可他都没有,而是平静的摘下眼镜,问我:“这样比较好看吗?”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能言善道左右逢源的人,可那天我愣是梗在原地没说出一句话。   那一刻我很想打个电话给我妈,说:“妈我好像得心脏病了,它刚才跳的特别不听使唤。” 第五章   忘了姜伯约是什么时候走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桌子上放着一把钥匙。   “艹...玩儿我呢?”我蹂/躏着狗崽子自言自语,狗崽子发出了不满的呼噜声。   “走,先带你洗个澡去。”   我抓起狗崽子出了门,在离这儿最近的宠物店里给它洗了澡顺便打了个疫苗。宠物店老板问我这只毫无品种可言的中华小笨狗叫什么名字,我看了眼刚出浴的白白胖胖的狗崽子随口说:“叫白菜。”他就认真的往登记本上写了“白菜”俩字...莫名其妙的就给这小东西定了名儿。   我给白菜买了最贵的狗粮最贵的狗窝最贵的狗咬胶,一旁抱着吉娃娃的中年大妈吃惊的问我:“小伙子你这狗是什么品种呀?”   我说:“嗨就普通小杂种。”   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回去的路上我左手抱着狗粮右手抱着狗窝,白菜屁颠儿的跟在我身后。养这种流浪狗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丢,只要你稍微对它好一点儿它就会傻不拉几的一直跟着你赶都赶不走,出门儿都不用牵绳儿溜。   回到姜伯约的小破屋里,布置好狗窝倒好狗粮看白菜围着狗窝不停的打转,我坐在硬板床上突然有点心理不平衡。   “艹他个妈的,人不如狗...”   我秦扬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没道理!于是我立马给家居公司打电话让他们给我送一个床垫过来。电话那边问我床垫要什么大小,我目测着姜伯约的小板床随便说了个尺寸,没想到送来的时候还挺刚好。   然后我又打电话让人给我送了几身衣服,考虑到姜伯约的小衣柜容量实在不可观我真的就只让人送了几件,但还是把他的破衣柜给塞的满满当当的...中午我让酒店随便送了点吃的过来,姜伯约这家伙不知道在瞎忙什么,自从早上出门就一直没回来。   下午,正当我指挥着工人装空调的时候丫回来了,他看了眼我新置办的狗窝,新买的床垫,又看了眼装一半儿的空调,然后冷冰冰的问我:“你在干什么?”   他这个语气让我很纳闷儿,我记得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啊?这会儿不知道谁惹了又变成了一张丧脸。   我说:“装空调啊看不出来吗?”   他臭着脸瞪了我半天,直接对装空调的人说:“不用装了,你们走吧。”   空调公司的人一脸懵逼的看看他又看看我。   我无语的冲人家摆摆手说:“继续继续...甭理他...”   谁知道姜伯约突然抽哪门子风,提高了声音冲我说:“秦扬,这是我家。”   我说:“我知道啊,谁说不是了?你放心这空调不用你掏钱。”   他深吸了口气,好像在忍我似的,说:“我的意思是,你做这些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说:“啧你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好好好我现在征求你同意行了不?这空调都装一半儿了...”   我没觉着自己说了什么不积德的话也没觉得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结果丫就跟我烧了他家房子似的直接把包往地上一摔给我下了逐客令,说:“秦扬你丫有点儿自觉行吗?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并且这里是我家,这儿应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轮不到你说了算,住的不舒服你可以滚。”   我都懵了,紧接着也是一肚子火,我说:“姓姜的你他妈有病吧?!这屋里这么冷我好意给你装了个空调又没问你丫要一分钱!怎么看都是你占便宜了啊你跟老子发哪门子的火?!甭他妈蹬鼻子上脸啊,真当老子没地儿去稀罕你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啊?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儿呢你!”   当时我还小,理解不了姜伯约那些容不得一点侵犯的自尊和莫名其妙的骄傲。   我气的一脚踹翻了茶几,把狗子吓的呜呜叫唤。   我说:“这些东西老子不回收了你也用不着给我钱,权当爷施舍你的。”   说完我拿上外套摔门就走,逆着风走了二里地还是气的想揍人。   我心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傻逼?!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我更何况他姜伯约算哪根葱?觉得收留了我一晚上就可以站我头上说话了是吧?   “艹!”越想越气,我抬脚踹翻了路边一排垃圾桶,路过的两个中年妇女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交头接耳,讨论我到底是精神病还是刚被老婆出了轨。   然后我打车直接去了李豫川那儿,路上我还特不忿的想等到了李豫川那儿一定要跟他好好吐槽一顿今儿这一出糟心事儿。结果路上一堵仨小时愣是给我憋的一点儿脾气都发不出来。   到了工作室,李豫川胡子拉碴跟个人猿泰山似得给我开门儿,还有脸笑话我说:“瞧你这一脸纵欲过度的肾虚样儿,这两天干柴烈火炮火连天吧?”   我看着他那张不知道熬了多少天夜黑眼圈重的跟肝癌晚期似得脸,认真的觉得他应该没资格笑话我。   我说:“我要在你这儿睡几天。”   他给我倒了杯水就继续趴回办公桌前描描画画:“可以,你自己找个空地儿。”   哦,找个空地儿。当我踢开五六个易拉罐,拨拉开七八个外卖盒儿,终于看清了脚下的地板是什么花色的时候我忍不住跟李豫川发火了。讲真的他这办公室没比姜伯约那危房好到哪儿去,人家那儿破是破好歹收拾的还算干净。   我说:“川子你开的是装潢设计室还是废品收购站啊?老李家破产了?你连一个清洁工都雇不起了?”   他头也不抬的说:“最近没工夫管这些,你能住就住受不了就去我公寓自己呆着去,甭在这儿扰我啊,我这单儿马上到期了再哔哔就收拾你。”   嗯,行,你们都忙你们都牛,就我见天儿没事儿闲得蛋疼。   我自暴自弃的瘫在李豫川工作室唯一一张贵妃榻上做娘娘状,期间无聊到给我所有交往或暧昧过的妹子发了短信问好,并一个人吃了两份披萨还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李豫川仍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奋笔疾书”,那坚毅的背影绝对像是当代焦裕禄。   天已经黑了,窗外隐隐闪着光。   我没精打采地说:“哎川子,外面儿下雪了。”   李豫川看都没看我,比我还没意思的说:“啊,怎么了,这是北京第一次下雪吗?”   我直接懒得搭理他了...   雪下的挺大,我裹着羊绒毯缩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发呆。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完了,白菜还在姜伯约家呢!我一走丫肯定被姓姜的这没人味儿的给扔出来了,这会儿没准在哪儿可怜巴拉的流浪呢!   我一掀毯子就往外走,李豫川这才主动理了我一下问我要去哪。   我说我有点儿东西落外边儿了去找一趟。   他说:“什么贵重东西啊还值得你专门去找?你的风格不向来是丢了就再买一个吗?”   我说:“你甭管了我过会儿就回来。”   这东西可是世界绝版,丢了花钱也买不着了。就算再买一只狗,那也不是白菜了。   我打车回到姜伯约那个破小区,摸着黑走进楼道,突然想起来这会儿姓姜的应该已经去酒吧上班儿了。艹,那我怎么进去啊?   正想骂脏话,我一揣兜儿忽然发现姜伯约早上留给我的备用钥匙还在我兜里呢。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还好,姜伯约个没人性的还没对白菜下手,我一开门就听到狗崽子的哼唧声儿了。   结果好么,一开灯差点给我吓一跟头。不但狗崽子在家,姜伯约这欠操玩意儿也在!而且呈躺尸装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说实话我这人没什么胆子,当场以为自己目击了什么第一死亡现场之类的,抱着门吓的嗷嗷叫唤。声音之凄厉招来了楼上大妈的痛骂:“夭寿哦你家死人啦?!”   我当时吓的都说不出话,直到白菜凑到姜伯约旁边拽了下他的裤脚,丫终于稍微动弹了一下,我才知道他没死。   我气的上去就给了丫两脚,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破口大骂:“你丫吃饱了没事儿是吧!!装什么死!”   你知道人在受到惊吓后的怒气值是成倍增长的,我当时那两脚基本没怎么控制力道全踢在他大腿上,他沉闷的哼哼了两声就又没了动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突然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对,赶快把人翻过来检查。   他眼睛紧闭着,脸色很红,体温好像也很高。当时我19岁,日常生活方面的基本常识基本为零,我分不清他这是癫痫了感冒了发烧了还是跟我爷爷一样突发脑溢血,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只知道立马掏出手机给我妈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说:“蔡叔快快快我这边儿好像快死人了你赶快来一趟赶紧的!”   蔡叔以为我打架把人捅坏了,冒着大雪几乎是以火速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他抹着汗看着不过是因为过度劳累而感冒发烧最后低血糖晕倒在地的姜伯约神色非常复杂。   我紧张兮兮的问:“人还有救吗?”   他像看弱智一样看着我,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冷静的去楼下药店买点儿退烧药和感冒药给他喂一喂,千万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太丢人了。   我云里雾里的点头说哦。   他给姜伯约喂了块儿巧克力又打了针退烧针,留下几盒药,说人醒来了给吃点儿好的,清淡点儿的粥或汤,这孩子有点儿营养不良,然后摇着头走了。   我抱着狗子一脸懵逼的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姜伯约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不该走。   蔡叔也说了就是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病,我走了应该也没事儿。   可万一我走了这货一个人死家里了怎么办?这小子成天独来独往的感觉就是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人发现的了。   可这小子脾气这么怪早上还让我滚老子凭什么管他?!   可我走了他一个人连饭都没得吃好像有点可怜,我特别不喜欢一个人呆着的感觉,尤其是生病的时候。   最后本少爷还是宽容善良的留下来了,但这并不代表早上的事儿我就不计较了,等丫醒了的。 第六章   不知道姜伯约是什么时候醒的,当时我正蹲在狗窝旁边跟白菜玩儿的不亦乐乎,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姜伯约直挺挺的靠在床头一双眼睛拉满红血丝的看着我。   我吓得一哆嗦蹦起来就大骂:“卧槽你他妈醒了不说话!”   他好像也被我吓了一跳,神情难得有点茫然。过了半晌呆呆的说了句:“哦...对不起。”   “你说什么?”我掏掏耳朵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有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扔在他书桌上,“我来拿我的狗顺便还钥匙,进来看见你躺地上以为你挂了,妈的吓老子一跳...”   他愣了愣,我以为他好歹要跟我说句感激的话,谁知人家二话不说从床上翻起来就开始换衣服,“我睡了多久?”看样子居然还打算去酒吧上班。   我说:“你特么可省省吧这都后半夜了,你老板刚给你打过电话,我替你请假了。”   丫顿了顿,“哦…”依依不舍地把穿一半儿的大衣脱了下来,看样子不能上班居然还挺遗憾的!   我一看他那副恨不得为财亡的财迷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体内天生的恶霸因子蠢蠢欲动。正要开口奚落他两句,丫肚子突然咕噜噜的一串儿响,在此刻这种安静的气氛下显得格外洪亮。   不知道怎么我特么突然就发不出脾气了,烦躁的摆手说:“得了醒了就快吃饭吧,桌儿上有粥你自己热一热。”   他盯着桌子上的粥和药看了很久,我以为丫又要跟我说什么“这是我家...”的吧啦吧啦狗屁酸话,正想说你丫不吃拉倒,他哑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一个人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打开半凉的粥喝了起来。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吧,那时他身上一点没有平时拒人千里的气场,只是让人觉得很乖,像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大金毛。   外面雪越下雪大了,李豫川打电话问我在哪儿,用不用让人来接。   我说:“来吧,我在…”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被姜伯约拿走了。我回头挑眉看着他。   “雪太大了路上不安全,你今天就住这儿吧。”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有点儿想笑。   我说:“还是算了,你这点儿破地也盛不下爷爷这尊佛。”   我把手机从他手里拿回来接着和李豫川说地址。   “下午的事儿对不起,我话说重了。”   姜伯约忽然在旁边淡淡说道,脸还是那张臭脸,可红着鼻尖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点儿可怜。搞得我举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愣了半天,连那头儿川子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   “…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莫名奇妙的给川子扔下这么句话就挂了。后来为这事儿李豫川骂了我半天。   这回换姜伯约愣在原地傻看着我。   “瞅什么?麻利儿把药吃了上床睡觉,老子困死了。”其实我也有点儿不自在,所以说完就故作镇定的以洗澡为借口躲进了卫生间。   洗澡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我突然就留下来了?我这人确实有心软这毛病我是知道的,比如从小到大向老二鸽了我那么多次我都原谅他了。但我好像对姜伯约这小子心软的有点儿格外过头了。想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应该是反差太大导致的,毕竟像他这种恨不得把傲气刻在脑门儿上的人,偶尔给人道个歉确实挺稀罕的。   后来的后来回头再想当初这些事儿我才发现,打从一开始姜伯约在我这儿就是有特赦权的,什么反差太大偶尔道个歉挺稀罕都特么是放屁。李豫川儿向淮林方旭安子宴…从小到大我身边儿这些个主儿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呢?   哦,继续说回来。   姜伯约生病的时候确实比平时好收拾多了,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躺好了。我穿着大裤衩关了灯,冷的哆哆嗦嗦一上床就钻被窝儿。   丫忽然一惊一乍的跳起来:“你干什么?!”   我一脸懵逼说:“睡觉啊。”   “那…那你睡吧。”丫说完就要起身下床。被我一把拽回来了。   我说:“你矫情不矫情一起睡怎么了?你家就一张床一张被,咱还非得有一人睡沙发怎么的?就你家这破沙发狗睡都嫌伸不开腿,你快省省吧。”   他再次很严肃的跟我强调:“我不和别人一起睡。”   我从扔在床下的裤子里摸出烟点了一根儿,说:“你是不和男的一起睡吧。”   黑暗里姜伯约没出声儿,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说:“你是GAY吧。”   过了很久,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其实上次偷看他日记的时候我就察觉出来了,那满本子“他”我又不是不识字儿。但我没觉得有什么,我开始玩儿小男孩儿的时候估计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的呢。   我说:“所以呢,你跟我睡一起会硬还是怎么着?”   他不轻不重的踹了我一脚说:“滚…”   我哈哈笑了,非常油腻的往他脸上喷了口烟搂着他的肩说:“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全京城想和我睡的小男孩儿海了去了,我也不是没睡过。”说完我作势把他往床上按,“屁股撅起来趴好喽,爷今儿让你免费舒服一把。”   我感觉到他气息有点儿不均匀,以为他也动情了,正好我也好久没碰过男的了想说干脆今儿就痛快一回,结果丫忽然伸手推了我一把,过了一会儿等气息平复了冷冷的说:“就算我是GAY,但也不是不挑人。”   “哦,您是看不上我的脸啊还是看不上我的身材?说说。”我干脆就这姿势跨在他身上抱着胳膊看他,“考虑好了再说话,我这张脸目前还没被人拒绝过,你要真说嫌我丑就有点儿假了。”然后我又抓起他的手按在我腹肌上,“免费让你感受一下,哥十年柔道也不是白练的。”   他的手很凉,按在肚皮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但我得忍着不能哆嗦。   过了半晌他也没吱声儿,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小爷这身材这颜值那必须挑不出来毛病,我正要得意的笑,他突然轻声说:“我不是谁都喜欢的。”   这回我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不喜欢我呗。也说不上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这盆冷水泼的挺到位,我忽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我不算是GAY,这些年我虽然男女不忌一开始也确实对漂亮小男孩儿新鲜过几天,但最后还是觉得软乎乎的女孩子更合胃口些。而且我还没培养出来强X这种变态爱好,做/爱这事儿我还是更喜欢你情我愿。   所以我利索的翻身从他身上滚下来,扯上被子继续玩儿手机,“那就得了,反正你对我硬不起来我也对你没兴趣,老实睡吧,甭穷折腾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说不喜欢,说实话我玻璃渣似得自尊心确实有点儿小小的受创。但也没什么,你得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人没眼光。只是我突然更好奇了,丫日记本里那个喜欢的碰都不敢碰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儿?   姜伯约倒是没继续矫情着要去睡沙发,在边儿上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乖乖躺下睡了。不大点儿床硬生生让他给我俩中间隔出条银河来,那生怕离我近点儿就被我给玷污了似得坚贞样儿我都想给他鼓个掌。   不过丫也就坚贞了不到十分钟。我之前在李豫川那儿睡了大半天这会儿一点儿困意没有,他呢可能是因为发着烧又吃了感冒药,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大雪天,屋里本来装一半儿的空调被丫强行撤了冷的跟冰窖似得。   我正缩在被子里忍着手冷坚强的玩儿着手机,丫忽然迷迷糊糊的往我这儿蹭了蹭,然后估计是摸着暖了,便继续往我这儿蹭了蹭。然后三蹭两蹭,就一点儿不客气的蹭我怀里来了。   我发誓那天绝对是他自己蹭过来的我一下儿都没动。而且他那冰的像刚从地里爬出来似得死人爪子“哐嗤”往我肚皮上一放的时候,讲真我杀心都起了!   我毫不客气的把丫拔凉的手拍了下去,没过一会儿他又没皮没脸的放到了我胸口上!我又给丫拍下去,丫又给我放上来,放放拍拍无穷尽也…我拉开灯一看好么,手背都被我打红了人还没醒。   最后他手也快被我捂热了,我干脆任他放着去了。   当时姜伯约正发着烧,除了手脚凉点儿其实其他地方都很热。大冷天的被这么一个大暖炉抱着确实挺舒服,于是我也开始犯困了,不知不觉便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姜伯约还没醒,整张小脸儿都埋在我颈窝儿里搂着我的腰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要不是周围这简陋的环境提醒着,我差点儿真以为我是在我哪个傍家儿的温柔小床上醒来的。   我清醒了一会儿,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拿手机拍照,记录下姜伯约货真价实的吃我“豆腐”的精彩瞬间!   唉昨儿特傲气地说自己不是不挑人的那个是谁来着?想到这儿我没忍住心里仰天大笑了三百声!   然后我就淡定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小心翼翼的玩儿着手机等着姜伯约自己醒来。说实话他猫儿似的趴我身上小下巴硌着我的肩往我脖子里呼热气儿的时候我是有点儿心猿意马了。我看了看刚拍的照片儿,居然把丫拍的特水灵。姜伯约本身就白,嘴唇像两瓣儿淡粉色桃花似得,从这个角度看像是在吻我的脖子。我裸着上半身,他睡衣领口儿有点儿开了敞着半边锁骨,卧槽,相当香艳。   我越看越高兴,转手就发一堆哥们儿的群里了。   李豫川说你个禽兽昨天果然住傍家儿那儿了。   向淮林估计还没看手机没回我。   剩下的几个跟饿狼似得夸不亏是我挑的人儿,鼻子性感嘴巴性感锁骨也性感一看就是欠压的那种问我乖不乖软不软什么时候带出来让他们也玩一玩。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来就是来跟他们炫耀让他们眼红的,可当他们在那儿意淫姜伯约的我忽然就不爽了,于是我撤回了照片儿发了句:“甭特么想那么多,惦记他前先把爷几把舔了,傻逼。” 第七章   群里开始疯狂喷我。   而我发完那句话就关了群。艹,梦里娶西施想的挺美。   到了早上九点多,我抱着手机打拳皇,刚搓出一大招,突然感觉到搭在我腰上的那只手悄悄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往回抽。   我立马乐了,一把按住姜伯约那只往回缩的胳膊开始嚷嚷,“唉别动!想干嘛?打算翻个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美得你还不认账了!来来来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自己是什么姿势,我告儿你你丫抱着我一晚上了掰都掰扯不开!嘴上三贞九烈身体挺诚实…唔!唔唔!”   被我说的挂不住面儿了,姜伯约伸手死死捂着我的嘴,一脸颓废的从我身上爬起来,沉声说:“闭嘴…”   我扭头挣开了他的手,“怎么的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   我都能想象到我当时笑的有多贱,姜伯约没理我,下床躲厕所了。关门前我看到他耳朵红的不要不要的啊哈哈哈哈哈。   我故意恶心吧啦地隔着门喊:“伯约啊,你耳朵红了。”   卫生间传来了暴力的踹门声。   于是我特么笑的更厉害了。   那个卫生间姜伯约上出了世纪之长,我和白菜早点都吃完了他还不出来。我善良的说:“我不笑你了你丫赶紧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磨磨唧唧的出来了,虽说装着一脸淡定,但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我心里是又乐又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爱装的人呢?   我憋着笑紧绷着脸指着桌子上的早饭和药说:“那什么,你先吃饭吧,然后仔细看看那药是怎么吃的把药吃了。”   说完我坐在沙发另一头假装逗狗不看他,他远远的坐在另一头动作僵硬的吃饭,我就用余光偷着看他。   吃了两口他忽然问我:“昨天是不是有医生来过?”   我以为他那会儿已经彻底歇菜了,没想到还记得医生来过。我说:“是啊,来过,给你打了个屁股针走了。”   我着重强调了一下屁股俩字儿,然后满怀期待的等着看他的红耳朵,可惜这次他没有。   此人又变回了那个没有灵魂的冰山人,冷淡的说:“医生你叫来的?多少钱。”   我败兴的揉着白菜的狗头觉得非常没劲儿,说“我妈的私人医生,你要真想跟我算价钱那你可能付不起。”   他顿了顿,说:“给个价吧,我以后还你。”   行,不负众望的有志气。   “出诊一次两万五。”我张口就乱喊数儿,傻子都知道没有这个价。   可姜伯约就一句话,“嗯,先欠着,以后还你。”   我艹他个妈,这人不是尖子生吗?为什么蠢到如此地步?我忽然有点儿上火,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在后来一个叫韩逸的小白脸儿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在姜伯约面前我经常这么上火,但这些就是后话了。   吃完饭我还抱着狗在沙发上赖着,看着姜伯约跟个没事儿人似得进进出出一会儿扫地一会儿洗衣服。   我说:“你烧退了?”   他非常淡定的说:“屁股针都打了能不退么。”   我:“………”   我很好奇姜伯约和平时不一样的样子,无论是昨天生病时软不拉几的小模样还是夜店里风情万种的妖孽样。说白了我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我坚持着没话找话:“我在你这儿住的挺舒服,想接着住两天。”   我以为他会瞪着我说不行或者怎么样,但他只是顿了顿,说:“随你便吧。”   我得寸进尺的说:“我不睡沙发。”   他说:“嗯,那我睡沙发。”   我:“………”   那时候他永远都是这幅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油盐不进的样子,你强硬他不跟你来硬的,你退步他也不跟你服软,各种让人恨的牙痒痒。我能做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走,咱爷俩散散步去!”我抱起白菜往外走,故意在姜伯约刚拖干净的地板上留了一串儿黑鞋印儿。   昨天下了一晚上雪,我溜着白菜在楼下被踩的黑糊糊的雪地上瞎晃悠,北风一吹鼻涕流到嘴边儿了都不自知。晃悠了两圈实在太冷,正打算回去,一拐弯儿突然看到了又要出门儿的姜伯约。   他好像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这回他没背书包,也没拿什么东西,看样子不像去打工。我估计我是真的闲疯了才会做出跟踪这种二逼的事儿来,可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一路跟到公车站了…   眼看着姜伯约要上公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止步不前了…倒不是我意识到了跟踪是不好的,而是我他娘的不会坐公交。   然后姜伯约乘着车晃晃悠悠的走了,我心里忽然有点儿失落,妈德又成老子一个人了。好在我还有条狗崽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失望的表情太明显,路边儿一滴哥忽然按了下喇叭,完了冲我使劲儿眨眼睛。   我走近了他冲我伸了仨指头,鬼鬼祟祟地说,“这个数儿,我帮你跟着前面那辆公交!”说完特专业掏出副墨镜儿戴上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普天之下皇城根儿上人民百姓都成精了,这他都看得出来!   瞬间我就被他这种草根碟中谍国产凌凌漆的气氛所感染了!抱着狗义无反顾的上了他的车咬牙切齿的说:“给我跟紧前面那辆公交!”简直入戏的不要不要的。   司机大哥也是干劲儿十足的一踩油门儿,“系好安全带您嘞!”   然后好么,路上那给我一顿堵,我觉得我就是走着追这公交车都能比它提前两站。于是我阴沉着脸开始反思我他妈这是在干嘛呢…?   但司机大哥还是非常投入,脸上写满了正义和同情,说:“小伙子,其实这事儿我挺理解的,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没用,说到底还是她做的不对…你说你长得这么帅,跟明星似得,她还不满足…”   我愣住了。   “一会儿就是捉奸在床了你也不要冲动,不要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毕竟夫妻一场,也别太难看了…”   什么叫恍然大悟,什么叫茅塞顿开,这会儿我才看明白这师傅一脸的同情和正义带着怎样的韵味。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沉默地抱着狗抽着烟装作一头碧绿的样子沧桑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就在我努力避免和司机师傅真情对视的时候,怀里白菜突然躁动了起来,狗头一个劲儿的往前伸。   我抬头一看,呦!姜伯约下车了!   我赶紧掏了几百块扔给师傅,抓起狗子就要下车。谁知这哥们儿眼里的同情不知为啥还成倍增长了,一脸深沉的跟我说:“要是有了孩子,还是得考虑一下。”   “唉是是是…”我敷衍的点着头心说你这剧本儿挺复杂啊还一套儿一套儿的。   然后下了车,掐着手里的半截儿烟头,看着眼前妇科医院几个大字儿,我突然就觉得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人司机师傅想象力丰富。 第八章   我隐约能猜到姜伯约来医院干什么,他日记里提到过,他妈妈好像生病了来着。   这小子看着没什么人味儿倒是挺孝顺,我看到他在医院附近一家不错的汤屋打包了一份汤拎着进了医院。   主要是你们不知道这货过得有多节俭,说是抠门儿都不过分。衣柜里总共就那么两身儿衣服,算内裤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两百块,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来回回的穿,家里能不用电就不用电,电视费都舍不得交。这家店卖的是药膳,挺贵的,我是真没想到他会舍得买这个。   他进医院后我就没继续跟着他了,一是抱着狗不方便,二是没兴趣目睹这些病母孝子人间疾苦。   我那时候19岁,说白了也就是一小孩儿,虽说常年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但也尚存几分单纯和善良偶尔会同情心泛滥。可我知道这些美好品质就算挂在自己身上也显得假惺惺道貌岸然,这就好比说一个朱门酒肉臭的奸臣贪官整天腆着肚子跟人感叹路边冻死的穷苦农民好可怜,不平白招人恶心么。所以从小我就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我们这些人,打从一开始就只能当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也可能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对姜伯约除了好奇之外有了点儿其他乱七八糟我也说不清的感觉。算不上是可怜,毕竟这世上过得不好的人海了去了。可我就是有点儿…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看他这样儿我心里就不舒服!   离开医院后我把白菜送回家里,下午闲着没事干约了几个人打球。是几个平时玩儿的不错的学弟,打完就顺便请他们在外面儿吃了顿饭。我上学早,按年龄说的话其实我和他们一边儿大,但耐不住他们总把我当老大似的一口一个“扬哥”,搞得我不摆点儿架子都不好意思。   吃完饭的时候八点多,我看了眼时间,第一反应是姜伯约该到点儿去店里上班儿了。   “一会儿都没事儿吧?请你们去夜店玩玩儿。”我摆出大哥的气势点了根儿饭后烟,一群小屁孩儿估计假期也没地方撒野,兴奋的拍桌子叫好。于是我带着五六个人直奔了姜伯约打工的那家店。   我没订包厢,和以前一样要了离舞池近的卡座。现在还不到点儿,店里人不多气氛也还没热,但完全不影响这群自嗨型选手穷乐。这帮兄弟里有个打中锋的,东北人,长得特壮,皮肤还白,所以外号叫“北极熊”,我叫他大北。大北以前就一直嚷嚷着有机会要和我拼酒,今儿可是逮着机会了,张口就要了十件儿啤酒,说是堵上东北人的尊严要和我约生死局。   段奕踹了他一脚起哄说:“扬哥请客你点你妹的啤酒,土不土,不喝路易起码也得轩尼诗啊!”   说话间大北已经咬开三瓶儿了,“就啤酒!老子喝不惯那些洋玩意儿,唉扬哥,啤酒你不介意吧?”   “啊不介意...”我当时正转着脑袋到处找姜伯约呢,压根儿没听他说什么。扫了一圈儿没看见人,心说这货昨儿都病成那样儿了还想着要来上班,这会儿看不见人不是又晕家里了吧?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看见丫端着托盘从吧台后面儿绕出来了,制服小领带儿,长腿小细腰,倍儿招人喜欢!瞬间我心情就很好。   结果好么,转头看见大北开了满满一桌子啤酒的时候惊的我直接骂了句艹!   而大北还在吭嗤吭嗤的卖力开瓶盖儿,桌子上已经摆不下了只能一路顺着摆到地上,我一巴掌呼丫后脑勺上,“卧槽你丫这他妈是要淹大象呐?!”   大北得意的看着我,又吐掉一个瓶盖儿,牛哄哄的伸手从桌子中间一划拉,说:“扬哥,咱俩一人一半儿,谁先挂谁...”   我直接一脚上去“谁他妈和你一人一半儿,老子不喝啤的!”   大北特委屈的揉着屁股看着我嚷嚷:“嘎哈啊!我刚问你啤酒行不行你说行的!”   我转头问其他人:“我刚说行了?”   “是啊!”几个小王八犊子回答的齐刷刷的...   “...啤的就啤的吧,怕你不成,我告儿你今儿这一桌子你要是不给老子喝的干干净净你都别想走!”   之后的情况就是我一边儿被人围在中间灌酒,一边儿悄摸的观察着姜伯约的动向。他应该是感冒还没好,鼻尖有点儿红,经常给客人上完东西就得背过身打两个喷嚏。看的我特心烦。   我掏出手机给上次买空调的销售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在过去把空调给装了,那个经理挺为难的样子,说:“不是秦少...这都快十点了,装空调的工人都下班儿了,商场也...”   我说:“下班儿了不会加个班儿啊!怎么这种事儿还得我教你?反正今儿我回去看不到空调你就赶紧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这商场我舅是股东,基本相当于我家菜市场,反正我是从小在那儿为非作歹惯了。   挂了电话我又黑着脸拉住一服务生,说:“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   不但服务生愣住了,在座的一帮人本来玩儿的高高兴兴看我突然冷着脸要找老板也懵了。   段奕紧张兮兮的问我:“怎么了哥?酒味儿不对...?不是掺水了吧?”   大北也赶紧砸吧砸吧嘴儿,“啊?我觉着没啥怪味儿啊?掺水不可能,掺水我一口就能尝出来。”   我一直没说话,直到管事儿的人过来。   “诶秦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洋哥今天不在,有事儿您跟我说我帮您办。”来的是老板手下一小弟,平时老板不在的时候都是他管事儿。   我抬起下巴指了指姜伯约那个方向,他顺着往那儿看了看。   我翘着二郎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找麻烦:“我说小赵,你们这是黑店还是怎么着?人都病成那样儿了还不给放个假让回去歇着?看那喷嚏打的,满空气的病毒传染给顾客了怎么办啊?成心倒人胃口啊?”   这头我正说着,那边儿姜伯约挺给面儿的又打了个喷嚏,小赵一看表情也立马嫌弃了起来,“哎呦还真是,您放心我这就给他说切,让他这几天先别来了。”   我说:“也别太压榨劳动力,给几天带薪的。”   小赵立马点着头道:“是是您说的是。真不好意思秦少,今儿败您兴了,我一会儿让人给您送个果盘儿过来。”   “果盘儿就不用了,我是买不起你们个破果盘儿还怎么着?赶紧去把人给我弄走。”我虎着张脸不耐烦的往那儿指了指,小赵连声应着跑去办事儿了。   看着姜伯约被拉走了,我心满意足的说:“行了没事儿了,咱们继续玩儿咱们的。”一帮人这才又重新热闹起来。开始拐外抹角的酸我。   大北说:“看我们扬哥,就是比一般人讲究,出来喝酒都恨不得自己带空气过来。”   段奕说:“就是就是,我上次脸上有粒儿眼角屎没洗干净,扬哥都不愿意跟我打配合。”   我笑骂着一人给了一大脚:“再挑我刺儿信不信哥把你们送鸭店里卖屁股去?”   跟他们闹了一会儿我也打算溜了,主要是怕姜伯约这个怪脾气的犟驴回去看到我重新让人装上的空调脑子又忽然缺弦儿再给我拆喽。那暖气不热空调没有的破屋子再让我睡一晚我可受不了。   可这头儿大北还拽着我要跟我拼酒呢,盯我盯的那叫一个紧,生怕我在酒杯里养鱼。被他灌的实在没办法,我只好使损招儿开始挑拨离间,说:“唉大北你这酒量灌我估计没问题,但可真不如段奕,段奕这小子上次单枪匹马的喝趴了经院儿球队八个男的,自己愣是没倒…”把大北听的一愣一愣的。   段奕这傻子根本不知道我帮他吹了个天大的牛逼,被经我洗脑后毅然决然调转矛头的大北搂着肩灌的云里雾里,最终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牺牲的。   我看这群傻子一个个也喝的差不多了,第二天估计都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走的,于是悄摸儿的把钱结了结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溜了。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归心似箭”的想回一个地方,而且这地方还不是什么美女如云仆从满地儿的皇宫豪宅,就是一破房子。但我是真担心我那空调,所以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还好,等我回去的时候空调还崭新新的在天花板上挂着,完好无损,应该是没遭受什么非人的虐待。但屋里的温度跟没它之前并没有半毛钱的区别,因为它压根儿没开。连白菜都冷的缩在狗窝里不愿意出来。   姜伯约已经裹着被子蜷在沙发里睡着了,脸有点儿红,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发烧。我坐在沙发扶手上皱着眉看着他抽着烟…总有点儿想打人的冲动。   姜伯约要是生在抗战年代那绝对是一合格的革命斗士,宁死不屈的那种。瞧瞧,多志气,说不跟我睡就不跟我睡,说睡沙发就睡沙发,说不用空调你就是给他买了人家也绝对不开。你说这特么跟睡大街上有什么区别?   我抽完烟想了想心说算了,穷毛病爱折腾折腾去,关老子鸟事儿。   洗完澡我美滋滋的打开空调独享了整张床。虽说他这床有点儿小,对于睡惯大床的我来说有点儿憋屈,但好在硌人的硬床板儿上次已经被我换成了SIMMONS,凑合几天应该是没问题。   这些年来大部分时候我都保持着中午当早上,早上当晚上,晚上当白天过的规律作息,除去喝大了不省人事的情况,我很久没有在十二点前躺在床上跟自己这么干瞪眼了。以前这个点儿我要么在喝酒要么在打游戏要么和漂亮妹子在酒店聊聊梦想和人生完事儿做做床上运动。总之现在让我睡觉我肯定是睡不着。   闲着无聊躺在床上翻手机,看到群里一帮哥们儿都在笑话方旭。据说他前几天看了一小日本新拍的鬼片,堂堂八尺大汉大晚上躲进怀孕6个月的媳妇儿怀里吓得嗷嗷叫唤。   方旭就是去年在我生日趴体上搞大了一小明星肚子,被家里逼着结了婚并为此要跟我绝交的那个傻逼。感觉这货虽然结婚结的心不甘情不愿但婚后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啊!   方旭说:“你们还真别骂我怂,有本事你们自己去看看!”   向淮林表示对这些骗小孩儿的东西没兴趣,李豫川则推脱说创业忙没时间。   我说:“你们这群废物都给老子让一让,小爷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丢人民百姓的脸!”   然后我是真的没想到,小日本拍这种吓唬人的东西的艺术造诣和他们拍爱情动作片儿的造诣一样高。   看到一半儿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裹着被子一个劲儿的压着嗓子喊:“姜伯约?姜伯约你睡着了没?”   姜伯约被我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嗯的一声儿。   我说:“没事儿,你醒着就行…”   “有病。”姜伯约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脑袋埋在被子里不理我。   讲真我确实有点儿怂了,眼睛时不时就想往厕所门口瞅,总觉得厕所的门儿会随时打开然后呃呃啊啊的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我把手机放在床脚,自己蹲在床头又硬着头皮看了一会儿,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个呼吸声都没有。   我又开始喊姜伯约,“…姜伯约,姜伯约你睡着了?”   “你到底要干嘛啊?”姜伯约从沙发里抬起头睡眼朦胧里全是怒意。   我说:“没事儿,我就问问你睡了没…”   “……”   终于,在我每十分钟一次殷勤的呼唤下姜伯约直接掀了被子,走到床边儿抱着胳膊冷冰冰的看着我,怒道,“秦扬你特么有病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他妈其实也觉得很难为情很丢人,这要是换做李豫川或向淮林在我肯定二话不说扑到他们怀里就是一顿“嘤嘤嘤”!可对着姜伯约我就干不出来这么怂的事儿…   我故作镇定地说:“那什么,不然你来床上睡吧,沙发那么小你肯定睡不舒服…”   姜伯约一双带着血丝的凤眼冷冰冰的看着我,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你丫接着扯的表情。   我讪讪的闭了嘴。   姜伯约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下我被子罩头双手抱膝蹲在床头的形象,又面无表情的暼了眼我放在床尾正闪着鬼影的手机。自鼻腔里发出了不屑的冷哼声。   “滚里边儿去。”他皱着眉一脸无奈的抬脚踹了踹我。   我立马殷勤的狗腿的给他腾出了大半个床位。   他靠着床头坐在我旁边,扯过被子盖在腿上,把手机放在我俩中间,甚至捡起一只被我丢下的耳机塞进耳朵里,一脸冷漠的看着我手机里张牙舞爪哇哇乱叫的女鬼,说:“你一晚上不睡就在看这个?”   “啊…”我讪讪的点头。   然后我俩就保持着一个靠在床头一个缩在墙角,一个双手环胸一个双手环膝盖,在姜伯约的一脸冷漠和我的一脸尴尬中平静的看完了这部鬼片儿的后半部分…   不知道为什么,跟姜伯约一起看这种玩意儿,在他那种一脸漠然到快睡着的表情和极度平静的气场下你是真的想紧张都紧张不起来,仿佛你俩看的不是午夜凶铃,而是焦点访谈…   诡异的片尾曲响起时姜伯约摘了耳机,一脸平静的问我,“这回能好好儿睡觉了吗?”   我乖巧的说:“哎,能…”   要说我人生中最颜面扫地自尊稀碎的几个瞬间,那天晚上的事儿绝对能排进前三。   不知道是真的太困了还是为了陪我,姜伯约没再下床,把手机扔给我扯上被子就睡了。相比起扑进媳妇儿怀里嗷嗷叫唤的方旭我觉得自己就跟个受冷落的二奶似得,凭什么他就可以扑进人家怀里要抱抱我他娘的就只能盯着一个后脑勺?!   我这人从小到大最不乐意让自己受委屈也从不吃亏,于是我又开始拽姜伯约的被子,“姜伯约,姜伯约你睡了没?”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姜伯约怒气冲天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对他此刻的暴怒表示充分的理解。   “有完有完,你别背对着我睡,你转过来我就不闹你。”   姜伯约凶神恶煞的瞪着我不说话。   “真的骗你我是狗!你躺下你躺下…”我死乞白赖连哄带拽的把人按回床上。   姜伯约伸手狠狠指了我三下以示警告,我按下他的手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这回保证好好睡觉。”   姜伯约重新躺下,烦的闭上眼睛都直皱眉头。虽然没有面对着我睡,但好歹不是后脑勺了。我闭着眼睛老老实实的装睡,听他的呼吸渐渐沉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等他彻底睡熟了,蹑手蹑脚的往他那儿蹭了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不露痕迹的把半边儿身子蹭进了同一张被子里!然后我把空调调低了几度,忍着寒冷安静的等待。不一会儿,姜伯约轻轻打了个寒颤,无意识的往我这儿缩了缩。我轻轻拉过他一支胳膊搭在我腰上,然后心满意足的搂着人小声叹气,“唉,你看,又是你自己蹭过来的吧?” 第九章   我就这么在姜伯约家里住了两周左右。后来,我俩分手很多年以后,有一次在酒桌上我开玩笑说:“我当年为了追一妞儿连不到50平的一居室都住过。”一桌子的人哄堂大笑,没人信我说的。我也笑,不信就不信呗,有些事过了太久,连我自己都快信不下去了。   之前说过,一开始缠着姜伯约纯粹是因为我无聊,闲着没事儿逗他玩儿找乐子,再后来则是因为好奇,好奇这个人有没有情绪,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他也确实没让我失望,和姜伯约住了不过短短几天,丫在我心里的形象几乎已经覆灭至尽了。   什么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什么老师的好助手学校的新希望...靠,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丫压根儿就是一财迷心窍彻底掉钱眼儿里的亡命徒。   一开始我也以为他和大多数勤工俭学的好学生一样,顶多是课余时间当个服务生做个家教,打打工兼兼职赚点儿零花钱...后来发现他老人家的业务范围可真不止这一星半点儿。什么倒卖二手电动车,利用学生会干部的身份出租公家设备赚租赁费,网上帮人写论文,期末帮人作弊...都分不清哪个是主业哪个是副业,反正只要有钱赚,没有他不干的。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偷过电瓶。不过对于我的这一质疑姜伯约表示很不屑,他说:“赚钱靠的是脑子,偷电瓶这种活儿也就你干干。”   这点我不置可否,从小我就没觉得我有什么赚钱的脑子。   我横在沙发上舔着冰棍儿晃腿,“之前我一直觉得向老二算是我哥们儿里最能圈钱的一个,但放你手里估计他也就是个能干点儿的人才。”   其实我不过是顺嘴说句玩笑话,想逗他乐一乐。可姜伯约并没有笑,反而意味不明的看着我认真道:“可人生而不平等,你们这些人出生的起点,就够我奋斗一辈子了。”   后来我们在一起后他也经常这样,在我开玩笑的时候跟我较真,从我无心的话里挑他有心的记,然后在我们出现争吵的时候趾高气昂、有理有据的翻旧账给我听。有时候我被他这些毫无厘头的欲加之罪搞的崩溃也会发火摔东西,吼他:“你他妈能不能别每次都跟个娘们儿似的在这儿计较些有的没的?!”   但每次他被我吼完后红着眼睛不说话一脸强忍着难过又特别受伤的表情时我就顿时后悔的想甩自己俩大耳刮子觉得自己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随即毫无条件的认错说对不起是我以前混蛋了我不该这样不该那样...   很久之后翻过头来再想当年的那些事儿,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当年傻的挺可爱的。同时也挺感慨,想不通自己当年怎么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那种地步呢?   那天看完鬼片儿后我就一直以此为由拉着姜伯约陪我睡,可能是我半夜总把空调调低的缘故,姜伯约的感冒一直没见好,所以后面两星期他再没去那个酒吧上班儿。我本来是看他生着病还工作有点心疼,想让他休息两天。结果好么,酒吧的工作是暂时歇了,改成半夜跑网吧帮人写论文了,我总不能把人网吧也拆了?所以我后来良心发现,没再半夜折腾空调了。毕竟姜伯约本来就没什么时间能休息,上午去医院下午做家教,晚上帮人写论文有时候还得处理学生会的事情。   这附近唯一一家小网吧和姜伯约家起码有两条街的距离,又破又冷乌烟瘴气的,我陪他去过几次,一股劣质香烟混着臭脚丫子味儿差点儿给我熏一跟头。于是我买了个笔记本回来,可人家不稀罕用,还是坚持往网吧跑。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尤其是晚上。所以姜伯约去网吧写论文的时候我要么出去找朋友玩儿,要么在他旁边的位置开台机子看电影。自从上次看《午夜凶铃》自尊受挫后我就和鬼片儿较上劲儿了,收集了30多部经典恐怖片儿打算以毒攻毒。事实证明这招儿确实是有效的,从《驱魔人》到《猛鬼屋》一晚上十几部鬼片儿看下来,第二天我基本记不清这群鬼长什么样儿了。   有时候姜伯约写论文写累了也会坐我旁边儿一起看一会儿,一本正经的说:“你好像比较偏爱美国恐怖片,是因为含有较多宗教元素吗?”   这个问题我不太好回答,毕竟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像是在和我讨论学术的神情我都不好意思说“主要是泰国和日本拍的实在不敢看”这种话...干脆就让他觉得我是个崇尚宗教信仰的人得了。   一起同床共枕的睡两周,就是仇人都睡熟了。我嫌姜伯约的名字叫着太拗口,直接改叫他“姜维”。   “姜维,字伯约,少孤,与母居。”晚上我枕着胳膊随口背了句《三国志▪姜维传》,姜伯约躺在我旁边低声笑了起来。   “笑屁,怎么,以为我这种人肯定不学无术没读过什么书是吧?”   “嗯,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他倒是坦诚,自言自语的又念叨了一遍“姜维...”,道:“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   他这话听的我挺舒服,忍不住开始跟他显摆,我说:“你别看我这样儿,我妈是研究历史文学的,我小时候没少被她按着背这些。不是我吹,基本你能叫的上名儿的古典名著我都读过,我就是不稀罕嘚瑟...”   偶尔他不用赶论文,我也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我俩就这样躺床上聊天。我跟他讲我舞文弄墨的老妈和舞刀弄枪的老爸,讲比我大17岁的威严大哥比我爸还像我爸,讲我二哥去年搞了个娱乐公司今年请了什么大腕儿拍了什么电影儿,讲我小时候被向老二海扁了一顿后专门去学了柔道...   我是个特别话痨的人,就是平时没人听我哔哔这么多。我在说,他在听,你们可能理解不了,一个常年面瘫的人偶尔嘴角带笑的时候有多他妈的美好。   但他很少和我讲他的事,聊到后来他连我爷爷叫什么都知道了,而我只知道他有个正在住院的妈。   大概是因为他的神秘感没完没了,而我偏偏很他妈吃这一套。很奇怪,明明他这么闷的一个人,说三句话也不见得能搭理你一句,但和他在一起无论干什么我都不觉得无聊,哪怕就是他坐在书桌前背单词我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期间我还吃过一顿姜伯约做的夜宵,叹为观止,不是褒义词。当时晚上我俩从网吧回来,有点儿饿了,太晚了也没饭店送餐。我看姜伯约家里有油有盐有米有蛋,就说“维哥给炒个饭呗,快饿死了。”   姜伯约推了推眼镜儿说:“我不太会做饭。”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他肯定是在谦虚。他这种人怎么会有不会做的事呢?于是在我死缠烂打下我维哥终于进厨房了,好么,温馨的文艺片儿变灾难片儿了。   我都不说油锅起火种种我他妈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的技术性场景,当一盘黑白相间的蛋炒饭端我面前的时候我沉默了,不是不想说话,实在是不敢说话。   我拿着勺子在姜伯约期盼的目光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不了口,本来想让白菜先试个毒,结果个鸡贼的小土狗自从炒饭端出锅就一直缩在狗窝里装睡打都打不醒。   我说:“维哥,杀人用的着这么复杂吗?”   姜伯约脸腾的就红了,偏过脑袋扶了下眼镜,别别扭扭的说:“我都说了我不太会做饭...”   我说:“怪我,我以为你跟我谦虚呢...”   但想了半天我还是觉得纳闷儿,我说“你不会做饭家里买这些东西干嘛?”   他抱着胳膊也挺无奈的样子:“我一开始是打算自己学着做来着,但每次都糟蹋粮食,索性不做了。”   那时候我也是个五谷不分没碰过油盐的生活白痴,所以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挺震惊的,做饭居然这么难?连姜伯约都学不会?以至于后来李豫川在工作室亲手给我煮了碗方便面我都呱呱鼓掌佩服的五体投地...你想象一下向淮林和李三儿当时看我的表情。   两周时间过得挺快的,我还没来得及想家,我大哥就来电话说我可以回去了。   在我妈和我大哥的庇护之下我爹没能拿裤带抽我,我识相的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了几天,每天早起陪老爷子晨跑两公里,这年也就安稳过去了。   大年三十儿那天吴叔在陪我爹下棋,老大老二喝着茶低声分析政局,我妈拉着我大嫂聊保养品。而我几乎一整晚都守在厨房看张姨煲汤做鱼。   “张姨,做饭难吗?”我捧着一盅刚煲好的参汤边喝边问。   “嗨,做饭有什么难的,来来回回就那几个步骤,无非就是掌握好火候多点儿耐心。”   “是吧?我觉得也是。”在这儿看了半天,确实感觉没想象中那么难,不知道姜伯约那天炸碉堡似的动静是怎么整出来的。   “小少爷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啦?”张姨笑问我。   我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试试。”   结果张姨听了极其不赞同的连连摆手,“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学这些做什么?”   我一下乐了,“我干什么大事儿?保家卫国有我大哥和我爸,赚钱养家有秦颢,研究学术有我妈,咱老秦家能文能武的都齐乎儿喽,总得有个闲人嘛。姨这汤不错,一会儿您给我装一罐儿,我带去给朋友尝尝。”   “你就贫吧你,”张姨笑着戳我脑门儿,“不过这样儿也好,人走的高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儿,你要真能当个闲人,也挺好。”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那时候我也看不惯政治里那些明争暗斗,对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嗤之以鼻,我想活的闲云野鹤想过的潇洒纯粹,尽管在外人眼里是不学无术扶不上墙的烂泥。   想当草包富二代也是要有资本的,而这些资本打从一开始老秦家就给我了。可那时我还太小,没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直到有一天我不知道哪根儿筋没搭对,忽然想学人家玩儿把感情,才发现坏菜了。再嚣张的混蛋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都难免有点儿不自信,像我,忽然发现自己除了拼爹之外,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第十章   除夕夜,年夜饭的时候跟我哥和我爸他们喝了点儿酒,絮絮叨叨的展望了一下未来回顾了一下过去。我家没有守岁的习惯,不到十二点就都睡了。他们睡下后我拎着张姨给我打包的参鸡汤和几份儿小菜半夜开车溜了。   今儿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忍不住在想,大年夜姜伯约一个人在干什么呢?丫也不会做饭,不知道大过年舍不舍得给自己买点儿好吃的,我不在估计他连空调都舍不得开,抠门儿的葛朗台...没哥是真不行。   一想到孤苦伶仃的啃着下岗馒头的姜伯约一会儿见到我可能会感动的直接哭出来我就兴奋的一个劲儿踩油门!带着我的爱心鸡汤一路杀向五环开外的破小区。   这个小区平时住的都是些外来打工的人,一过年人去楼空比坟地还荒。到小区门口的巷子前车就开不进去了,只能把车停路边走进去。   “咱们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大年三十儿讲究是辞旧迎新,不知道吃啥喝啥大伤脑筋...”   哼着歌爬上楼,摸出钥匙开开门儿,迎接我的是一片黑灯瞎火。我开了灯,和睡眼惺忪的白菜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我傻逼了。姜伯约居然不在。   白菜的小食盆儿里今儿倒是丰富的很,有肉有菜还有奶。   这人就这样,当初要把白菜赶出去的也是他,后来对白菜最好的也是他。明明是我养的狗,结果白菜跟他比跟我亲多了。   我走过去踹了踹白菜的屁股,“姜维呢?被你吃啦?”   傻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傻乐的围着我的腿打转。   我把食盒和汤罐放在茶几上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傻逼了。我给忘了,姜伯约是老妈生病,又不是孤儿,大年三十儿肯定在医院陪他妈过年呗。   “这事儿办的...”之前兴奋的火苗儿有多高,现在我就有多败兴。跟白菜玩儿了一会儿,我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刚过十二点,手机开始不消停了,接二连三的拜年短信,我一个没回。外面儿断断续续响起了炮声,但只有声音,看不见火星儿。可能是心理落差有点儿大,我这人心情一不好就容易犯困,再加上之前在家喝了酒,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摸我脸,然后一睁眼就对上了姜伯约含情脉脉的视线。   “卧槽!”换谁一睁眼床边儿阴恻恻的坐一人不知道盯着你看了多久都得吓的尿一裤子。回过神儿来我气的打了他好几下,“干嘛啊不知道我《午夜凶铃》阴影没过呐?!”尽管刚才姜伯约看我的眼神非常耐人寻味,但我当时都没来及想那么多。   从我睁眼起,姜伯约眼里那些和平时不太相同的色彩就瞬间收拾的一干二净了,我甚至怀疑那一瞬间温柔的掐出水儿来的眼神是我看错了。   不过,虽然不明显,但那天的姜伯约似乎确实比平时柔和。不知道为什么。   被我一惊一乍的打了好几下他也没生气,反而伸手帮我掖了掖被子,淡淡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他应该也是刚进门儿不久,眼镜儿上还带着淡淡的雾气。说话间把眼镜摘下来用袖口轻轻擦拭,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错的缘故,一双绝非善类的凤眼在那一刻意外的柔和。   我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早上7点多了。我伸了个懒腰又一头倒回床上,打着哈欠说:“我以为没人陪你过年呢。”   姜伯约擦眼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低头要把眼镜挂回脸上,被我按住了。   “哎少戴一会儿吧,这眼镜忒丑。”   我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他居然“嗯”了一声,然后就真把眼镜拿在手里不戴了!   我诧异啊纳闷儿啊惊恐啊!我凑过去盯着姜伯约的脸仔细看了看:“今儿这怎么了?你丫怎么突然乖的像只猫似的?不是憋什么坏水儿呢吧?”   于是姜伯约难得的柔和神情就这么消逝至尽,黑着脸对我淡淡说了句:“滚。”   我躺在床上哈哈大笑。   “昨儿你去哪了?”我明知顾问。   “医院。”   早上被窝儿的舒适度最高,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不想起床。窗帘儿的缝隙里隐约渗入了晨曦的光,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姜伯约透白的小脸儿和毛衣外那一截儿雪白的脖子格外让人心痒痒。于是我往床里边儿挪了挪,掀开半边被子热情的邀请他再来睡会儿。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儿。”不知道是不是我色/诱的手法不高,姜伯约无动于衷的伸手替我合上了被子。   “这还不到八点,你能有什么事儿啊?”我拽着姜伯约的手腕不松手开始磨磨叽叽,“一会儿,就躺一会儿。我开车来的,一会儿你去哪儿我送你去,好吧?”   然后我成功证实了今天的姜伯约确实比平时好说话的多。   “就10分钟,”他把眼镜放在书桌上,侧身躺在我旁边,“一会儿我家有些亲戚要去医院看我妈,我得回医院。”   “妥,哥五分钟就能把你送过去。”我一掀被子把两人都罩进了柔软的被窝儿里,几乎是听从身体的本能去搂姜伯约的腰,然后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满足的呼吸。   而这一切再次证明了那天的姜伯约非常反常,非常非常不对劲儿。他没推开我,也没踹着我冷声说:“滚蛋。”之类的。他比我还自然,温顺的任我抱着,或者说更像是安静的躲在我怀里休息。   抱住他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和心脏就已经全都化成水流进血管里了。我开始有点儿理解网上说的那种“仿佛抱住了全世界”的感觉了,一点儿都不夸张,我觉得那一刻姜伯约就算开口问我要“星星”我他妈都不会拒绝。   那时候我和姜伯约还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是情人,说同学有点儿牵强,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而这些东西我压根儿想都没想,那时候我有一种错觉——仿佛我已经爱了他很多年。   “你昨天什么时候来的?”姜伯约一只手指轻轻绕着我的头发,这个无比暧昧的动作被他做出来我却只觉得很温情。   “不到十二点。”我捉住他不老实的手,捏在掌心里攥着。   然后他没再说话,闭着眼休息的很认真,睫毛微微颤动,呼吸间不断有轻微的气息扑在我脸边。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嘴唇从他脸颊上离开的时候我自己都愣了。但他没动也没睁眼,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之后也没跟我提这话。   十分钟后我们准时起床,热着喝了我昨天带来的参鸡汤。张姨给我拿的这汤罐够大,我俩一人喝了一碗还剩小半罐儿,被我强行给姜伯约灌了。   他打了个嗝,皱着眉说:“我实在喝不完了。”   我说:“不行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上次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你知道吗?你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照顾你妈?还尖子生呢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会赚钱有个鸟用,有命花才是...”   我这一唠叨就有点儿刹不住车,姜伯约打断我说:“喝喝喝...我喝...”   我愣了一下,挑着眉毛质问他:“你丫刚是不是嫌我烦了?”   “我没有...”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谅你也不敢。”   早上八点四十,我把姜伯约送回医院。   “你妈...呃...生什么病?”   姜伯约顿了一下,平静道:“子宫癌。”   “哦。”我点了点头。   癌分几个阶段,早期中期晚期,姜伯约也没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哎!”姜伯约下车的时候我又叫住他。   “怎么了?”   “一会儿用我来接你吗?”   他笑了下,“不用,大过年的,你忙你的去吧。”   “哦...”   我忙个鸟,我有个屁好忙的。   回到家的时候九点多,我爸已经晨跑回来了,在餐厅吃早饭。   “你去哪儿了?”他沉着嗓子问我。   我说:“我就出去了一趟,您别总跟审犯人似的审我成吗?”   老爷子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就看不惯你这个油嘴滑舌的样儿!”   我都无奈了,招谁惹谁了我。正好这会儿秦颢收拾好从楼上下来了,按老规矩是去走动走动关系拜拜年。以前这些事儿都是我大哥做,后来我大哥位置升的高了,我二哥就接了班儿。   我说:“成,那我也不再这儿碍您眼了,我跟二哥一起拜年去。您吃饭吧。”   其实我最愁拜年这事儿,又不是小时候了,去拜年就是去别人家玩儿,还有红包拿。现在去拜年无非就是硬着头皮坐在桌上听这些商人政客互相说官话。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拜到那几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发小家。上个月你俩还一起嫖/娼呢,现在就要和彼此的兄长父辈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互相装孙子。私底下谁都知道对方脱了裤子是什么尿性,现在穿上衣服还要装有为青年,多尴尬啊。   于是拜了两家我就走不动了,赖在车上抽烟不肯下去。我二哥比我爹和我大哥好说话的多,扔给我把车钥匙说:“得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切,在这儿哼唧的我心烦。”   接过钥匙我一下就高兴了,“谢谢二哥!”   秦颢拒绝了我的飞吻,踹着我的屁股让我赶紧滚。   我给姜伯约发信息问他忙完了没有,过了一会儿他回说:“刚把亲戚送走。”   我觉得我的心已经飞去他那边儿了,于是当即买了点儿礼品果篮儿什么的一路飚去了医院。 第十一章   到了医院我是自己找到姜伯约母亲的病房的,看到我的时候他和他妈都很吃惊。   “过年好阿姨,我是姜维同学,来看看您。”我拎着虫草燕窝大摇大摆的进了病房,热情的和他妈妈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姜伯约惊讶的看着我。   “我怎么不能来?”   “哦,伯约的同学啊,这边儿坐。”阿姨比姜伯约亲切多了,有种骨子里透出的娴静,她笑说:“你刚叫他姜维,我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我一拍脑门儿,“呦,顺嘴了。”   阿姨冲我笑笑,对姜伯约说:“伯约,给你同学倒杯水。”   “哎不用不用,您别麻烦了。”我连连摆手,“刚从亲戚家出来,喝了一肚子水了,现在走路还晃荡呢。”   阿姨掩着嘴笑了一下,“你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   她这一笑看的我有点儿愣神儿。姜伯约笑起来的时候和她很像,只不过他平时很少笑。   我说:“姜维...不,姜伯约,和您长得真像。”   阿姨笑着冲我摆了摆手,“没事儿,你就叫他姜维吧。当初给他取名的时候,就是用了姜维的字。”   我头一次如此感谢从小按着我看中国古代文学的老妈,让我趁此机会能赶紧展示一下我为数不多的能稍微显摆一下的文学素养,“哎呦喂,当初认识姜伯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这名儿取的忒好!鬼才郭嘉,幼麟姜维,文承诸葛亮,武承赵云。说实话,三国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   看到阿姨眼睛亮了亮,我得意的想:稳了,这第一印象应该差不了。转念却也觉得好笑,臭名远扬的秦老三浑了这么多年,居然开始在意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了。   聊天中得知,姜伯约的母亲是高中语文老师,基本和我妈是半个同行。于是托我妈的福,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和阿姨聊文学聊的非常愉快,把姜伯约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妈还一个劲儿夸我,说:“现在愿意读这些的男孩子可真不多,没想到伯约还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得意的冲姜伯约挤眉弄眼,姜伯约抱着胳膊靠在窗台浅笑,用嘴型对我说:“嘚瑟!”   不过只聊了几分钟,来了医生要给阿姨做治疗,我俩不方便留在里边儿就出来了。   一出病房我就赶紧推着姜伯约往外走,“哎呦快,赶紧陪我出去透透气儿,这医院一股消毒水味儿快熏死我了。”   姜伯约瞥了我一眼,“刚在里面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废话,当着你妈的面儿我能这么说么。”   这医院不是什么正规的大医院,挺小挺破的,再浓的消毒水也盖不住一股腐朽的怪味儿。这里也没单人病房,都是七八个人住一个大间儿。   走出医院,我蹲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抽烟,问:“你想没想过给你妈换一个医院?”   姜伯约看着街道上的车来车往不说话,我知道,他没钱。   “钱我可以先借...”   “不用。”他一口回绝。   我本以为他怎么着也得犹豫一下,但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   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人家都拒绝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化疗的费用到底多高我不清楚,但看姜伯约这么能圈钱仍过的勤勤俭俭不敢多花一分钱,也知道肯定不是笔小数目。按理说他这种好学生家里有困难,学校老师肯定第一时间就跟他商量过募捐的事儿,但也不知道是被他拒绝了,还是被他妈拒绝了。不过想也知道,他这种心高气傲的性子也不可能是凭空来的,虽然刚才只和他妈聊了短短十几分钟,但完全能感觉到姜伯约这性子绝对是随了她的。   自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那种很能抗事儿的人,走在刀刃上都不吭声儿。让他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好意比要他命都难,从来我想心疼他一下都只能拐弯儿抹角的打着“为了我自己”的名义。   不想让他成天蹲在那个破网吧给他买台电脑,理由是“我想玩儿”、想给他买身新衣服,我说是“带出去有面儿”、想给他少打份儿工多休息一下,理由是“想让他多点儿时间陪我”。   我长这么大没追过什么人,不知道“体贴”俩字儿怎么写,身边多的是招手即来的情人。姜伯约是我唯一这么费心费力的讨好过的人,也是我见过最他妈难讨好的人。我俩之间的距离是阶级距离,无论我做的多小心,在他眼里我的付出都与施舍无异。感情这种事儿说不清到底谁付出的更多,我只知道最后我俩分手的时候老子堂堂八尺男儿活活给气哭了,我冲他吼说:“姜伯约老子对你的好都他妈喂狗了是吧?”他背着身看都没看我。   算了不想说了,每想一个字儿我都难受,以后慢慢讲吧。   我不知道的是那天早上,我去之前姜伯约刚送走的那群亲戚不只是去看他和他妈的,也是委婉的去要债的。这种事儿谁也没资格指责他们冷血或是不善良,毕竟每家都有每家的日子要过。   那段时间我爹已经解除对我的“流放”了,我反而开始不回家。只要没事儿我基本都赖在姜伯约那儿,白天送他去趟医院,晚上回来一起撸撸狗,或者抱着笔记本一起躺在床上看电影儿。   通常他看着看着就靠我肩上睡着了,每次我都会偷吻他。至于为什么要偷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绝对不是这么婉约派的人。可能是你真的爱上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变得热烈而小心翼翼,像个没开过荤的怂逼。   有些东西潜移默化,你当时感觉不到,但它确实在改变着。比如姜伯约拒绝人靠近的壳儿似乎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溶解了一些。   有一天我闲着没事儿,拿着姜伯约的手机玩儿。当时苹果都出5了,他用的还是一二百多块的山寨智能机,牌子好像是“金苹果”还是“银苹果”来着,卡的要死,但可以超大声的放音乐。这机子最牛逼的地方在于居然可以选择转换“爱疯系统”“小米系统”和“安卓系统”,我尼玛大开眼界。我像个200斤的孩子一样抱着期待的心情跃跃欲试的选择了一下“小米系统”,然后这个手机就彻底死机了,关都关不掉的那种。我当时对这破手机嗤之以鼻,所以也没多想,直接给姜伯约换了个爱疯5。   我把新手机拿到他面前说:“我不小心把你手机搞坏了,给你重新买了一个。”   他看了眼新手机盒子无动于衷,问我:“我原来那个手机呢?”   我说:“坏了,你用这个吧。”   他皱了眉,坚持追问我那个已经就义了的废铁的下落。我觉得没意义,新手机都买来了,但凭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我直接给他说“扔了”他肯定又得跟我事儿。我只好把那个旧手机递给他。   他一言不发的抱着山寨机自己鼓捣了一会儿,居然又把那个手机整开机了!然后冲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好了。”   好你大爷,我当时忽然就一肚子火,心说我新手机买都买来了你这什么意思?上次说借他钱给他妈转院他不要,给他换个新手机他也不要,接二连三的被他拒绝我自尊心也有点儿受不了。   我皱着眉说:“你这什么意思?我新手机都买来了。”   他垂着眼不看我说:“你退了吧。我这个手机还能接着用。”   我当时就冷了脸问他说:“你什么意思,就这破手机拨个号儿都得卡半小时你还当宝贝似得,我给你买一新的你就当垃圾似得看都懒得看一眼,嫌老子钱脏怎么着?”   这要是以前他肯定不会理我这些无理取闹,但那天他居然哄我了。   他说:“我不是那意思。”说完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道“可能你觉得这手机没法用,但我已经用惯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没道理接受这些。”   啊,没道理,没道理接受。我他妈怎么忽然这么想笑呢?   我冷笑着问他:“哎我刚要直接告儿你说那旧手机我给你扔了你打算怎么办?又指着鼻子让我滚是不是?”说完我直接把新手机往地上一扔,“不稀罕用算了,扔垃圾桶还是砸着玩儿随你便。”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姜伯约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手机盒儿坐到了我旁边。   “我没那么想,别生气了好不好?”   按理说姜伯约这块儿硬石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哄我我应该惊讶的下巴都脱臼。但当时在气头上我居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秦扬,我有我的原则。”他服软似得捏了捏我的手腕,但说的话一点儿没见妥协,“听话,去退了好不好。”   我承认我当时一下就没出息了,他掌心覆上我手腕的时候我他妈忽然就没脾气了,那句“听话”更是出其不意打散了老子浑身功力。   我只能妥协的接过那个连封都没开的手机盒儿,不甘心的骂骂咧咧说:“我他妈就是贱的。”   姜伯约笑了。我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又过了几天,初五初六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陪她回老家看看姥姥姥爷。我妈家在江南,这一去没个一周两周肯定回不来。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接送姜伯约去医院,临走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抓起车钥匙,顿了顿又放下了。   我说:“我车懒得动了,在你这儿停几天,你帮我照看一下。”   姜伯约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说:“你还是开走吧,我也没驾照。”   我知道他会开车,而且开的不错,就是一直没空去考证儿。   我说:“放心开吧,这车没交警敢拦。”   当时说完我就想完了,就这么点儿好意要是姜伯约还一个劲儿拒绝我,我估计是真忍不住要发火。我不想临走前跟他吵架。   好在丫那天终于也顺了我一回,顿了顿,轻声说了句:“谢了。”   我阴霾的不行的心情顿时就破云见日豁然开朗了。虽然这两个词儿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我说:“神经病,让你帮我看车你还谢我?”   说完我就走了,走出小区二里地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劲儿想往上扬的嘴角,心里从来没这么畅快过。 第十二章   我妈有一整年没回过江南老家了,这一去就待的有点儿久,直到开学我才回京城。期间我没事儿的时候就给姜伯约发短信。对,短信,他那破手机连个聊天的软件都没有,有时候想给他发张图片还得改彩信。在他的熏陶下我感觉我也快活回2002年了。   回来那天飞机晚点得厉害,落地的时候都半夜了,我估计姜伯约已经睡了,怕吵他就没去他那儿,反正明儿开学了就能看到。   我个出门基本不带行李的人这回从江南回来愣是拎了个大箱子,除了一套给向淮林带的茶叶茶具外全是我姥姥亲手做的桂花糕,和给姜伯约带的特产。   第二天我上学的积极性空前的高,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我二哥看见我都愣了。   “咱俩有几年没在早餐桌儿上见过面了吧?”他嚼着牛柳发出感叹。   我说:“我又不是大宝,还得天天见怎么着?”   吃完饭我开车去学校,副驾上放着一大袋儿伴手礼和特产。昨天整理行李的时候挑拣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控制住带了一堆。   我拎着一大纸袋儿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个平时玩儿的不错哥们儿纷纷凑过来看我带了什么玩意儿。   “诶秦三儿,这什么呀?”老战凑过来翻我袋子,“呦,桂花糕儿?你姥做的吧,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说着就要拆。   我拍开他乱翻的爪子,“啧,这我给人带的,明儿重新给你拿一盒儿。”   “给谁带的?”老战一脸伤心的看着我。   我:“呃…一哥们儿。”   “我不就是你哥们儿吗?”   我被丫烦的不行,扔了包豆腐干儿给他,“拿着快滚!”   他切了一声又给我扔了回来,“讨来的殷勤不稀罕!”   神经病!   我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儿没看见姜伯约,一开始以为他还没来,后来直到上课了也没见着他人影。我心说姜小维你丫出息了啊,三好学生也开始旷课了!   下课我逮住一学生会的干部问,“今儿看见姜伯约了吗?”   他说:“哦,姜伯约在办公室跟教授做课题呢,他们组课题被选中了,下个月要参加一什么比赛。”   我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谢了啊。”   得,我就知道旷课这么出息的事儿肯定和姜大才子无缘。于是我又拎着袋子往综合楼走。   一路打听下我找到了姜伯约他们开会的地方,学院专门给他们申请了一个办公室,还批了一周的假专门做这个,看来挺重视。   办公室的门儿虚掩着没关,我一走近就隐约听到了姜伯约的声音。我拎着袋子站在门口,往里边儿看了一眼正要喊他,结果张了张嘴没喊出来。   办公室里就两个人,姜伯约坐的位置侧对着门口,桌子上放了挺多资料,另一个人坐他左手边,他侧过脸在对那个人笑。   我之前说过,姜伯约笑起来特好看,但这人平时不怎么笑,起码我见他笑一回挺难的,每次他笑一回我都恨不得去庙里烧柱香拜个佛。   而现在他一直在笑,对着另一个人,笑着跟他说话,笑着翻资料,基本从头到尾嘴角就没下来过,感觉要把这辈子的表情都用完了,我都想问问他脸不酸么?   那个有幸能一直见到这样的姜伯约的人就是韩逸,一挺受女生欢迎的文质彬彬的小白脸儿,和姜伯约一样是我们班的尖子生。   以前我没怎么跟姜伯约接触,所以也压根儿没关注过这人。这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俩关系好像是挺不错的,都是学生会的干部,都是尖子生,也经常一起参加各种大赛。   我忽然就知道那个占据了姜伯约大半个日记本喜欢的碰都舍不得碰的人是谁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感觉像是猛的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有点儿懵,有点儿疼,有点儿想打人。   因为这段时间我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码事儿了。   男人可能都有这么一种毛病,总觉得自己碰过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我搂着姜伯约睡了快一个月,就以为他是我的了。   那天我没进去,在门口看了一眼转头走了。回到教室以后把袋子扔给老战说:“送你了。”   老战一脸懵逼的看着我,说:“什么情况?”   我没心情说话,感觉这会儿谁要是敢往枪口上撞那毫无疑问绝对得被我打。   我告诉他:“吃不了就扔了吧。”说完拿着车钥匙走了。   我很想发火,胸口闷的要爆炸。可这火儿我还真找不到谁能发。你说姜伯约骗我了吗?没有,人一开始就说过不喜欢我。我能去拽韩逸的领子说人家挖我墙角了吗?不能,一来姜伯约压根儿不是我家院子里的菜,二来估计连他都不知道姜伯约喜欢他。   可我就是有一种被人玩儿了的感觉。   所以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个词儿就叫“自作多情”,你傻逼了就是你自己傻逼了,谁也怪不着。   我当时是真被自己给膈应着了,一想到我这段时间乐不颠儿的追在姜伯约屁股后面儿跟前跟后的把他当亲媳妇儿似得疼而人家心里自始至终想的都是另一个人我他妈就膈应的想甩自己耳光。   我一路带风的大步走到停车的地方,心里那点儿烦躁不减反增终于没忍住狠狠往车门上踹了一大脚,“艹!”警报声响彻云霄。   后来几个星期我再没见过姜伯约,因为我压根儿连教室都不去了。其实去了也不一定碰的到,人家忙着和暗恋对象做课题拿大奖呢。   白天在篮球馆打球,晚上叫几个哥们儿喝酒,还是无聊的话就交两个女朋友。我十几年日子都这么过来的,所以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我悄无声息的当了一回大傻逼。   就有那么一次,球馆儿里打完球我说请大家去吃烧烤,一大帮人轰轰烈烈吵吵嚷嚷的往外走。走到球馆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姜伯约,仍然戴着他土不拉叽黑框眼镜,穿着万年不变的灰毛衣牛仔裤,好像在等人。   我看了一眼没往他那边儿走,正好一哥们儿正跟我勾肩搭背的大声讲笑话,我干脆就装作没看见他,和一帮人说笑着从他身边儿路过了。   我承认我是单方面儿的在躲着他,我知道他没什么错,但没办法,我这人赖是赖浑是浑但也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没干过这么掉自尊的事儿。看见姜伯约我就会想起来自己那一个月当舔狗还舔的稀里糊涂的傻逼样儿,自尊心受不了。   没想到的是我走都走过去了,他居然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儿,声音不大不小,也没什么语气,就是叫了声:“秦扬。”   一帮人都站住了回头看。   姜伯约也算是我们学校的名人,有人笑着拿胳膊肘捅我说:“你这交际圈儿够广的啊,下至流氓上至尖子生没你不认识的。”   “你们先走吧。”我没心情跟他们侃,“老地方等我,吃什么喝什么自己点。”   好在一群大爷们儿也不会多想,看我有事儿就先走了。   我心里叹气,走过去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找我有事儿?”   我估计我当时态度肯定是挺冷的,但这已经是我尽量控制以后的版本了。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看着我愣了愣,不过马上就又恢复了平静,低头扶了下眼镜,问我:“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我皱了皱眉,心说这人专程跑这儿来找我聊天儿的啊?虽然纳闷儿但我还是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说:“没忙什么啊,就打打球。”   他点了点头,然后也不说话,也不离开。于是我俩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我这人最受不了尴尬,每次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头皮发麻。于是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没话找话说:“那什么,我们正要去吃烧烤呢,我请客,你也来呗。”   他摇了摇头说:“不了。”   嗯,我点了点头,不了,不了拉倒,这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继续在这儿待着我实在难受,我说:“那我就先走了。”   他没说话,我扭头走了。走出老远没忍住回头看了看,他还在那儿站着,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会儿天已经有点儿暗了,偌大一个篮球馆门口就他一个影子,也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个骄傲笔直的影子显得有点儿失落。   我后来才知道他那天在篮球馆门口等了我俩小时,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忽然不理他了。   打从一开始我俩的关系模式就已经固定了,就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他。我们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之所以能亲密的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这段关系里一旦我不缠着他了,我俩也就散了,不然你指望他那种把自尊心当饭吃的人能反过来缠着我?   那天他能来篮球馆找我估计已经是把自尊踩在脚下做出最大的让步了,而傻逼如我当时完全没看懂,于是不出所料,他再没主动来找过我。   短短一个月交集后我俩又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路人。唉不对,我俩从来就是两路人。本来我们应该就这样形同陌路的各自走下去,但命运起承转合总有那么点儿不可言说的契机…好了我扯不下去了,其实压根儿跟这些神叨叨的东西没关系,说白了就是我那天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那事儿发生在大概一个月后,五月份天儿都开始热了。   说来也巧,那天李豫川来我们学校找我玩儿,下午我就请他去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饭。碰巧咱们的当代劳动模范姜伯约同志就在那个西餐厅打工。   一进店里我就看到他了,不用说他肯定也看到了我,但我俩各自心怀鬼胎所以谁也没开口打招呼。   之后我和李豫川正吃饭聊天,忽然就听不远处传来姜伯约冷的掉冰碴子的声音,说:“先生,麻烦您放尊重些。”   我和李豫川同时抬头往那儿看,一眼就看到一眼神咸湿的炮头胖子拽着姜伯约的手腕。我他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胖子刚肯定是对姜伯约动手动脚揩油了。虽然这事儿我当时在酒吧也没少做,但那能一样么?我能碰的东西,你能碰吗?   胖子赖了吧唧的拉着姜伯约不松手,笑眯眯的问:“你一晚上多少钱?”   姜伯约碍着工作原因不好跟他动手,冷声说:“您再这样儿我要报警了。”   胖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得,大声问同桌的几个人:“哎听到没?报警!哈哈哈丫说要报警逮我!”   同桌的人也附和着一阵哄笑。   胖子张儿八的往椅背上一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哎你知道我谁吗?我爸就公安局长,你报警?哈哈哈,你这样儿的我别说玩儿,我就是弄死几个都有名额!”   李豫川嚼着牛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我说:“哎现在公安局长谁来着?可真有个出息儿子。”   我没理他,擦了擦嘴说:“川子你先吃,我去办点事儿。”   说完把刀叉往桌儿上一扔拎了把椅子走过去了。   “你往旁边儿让让。”我把姜伯约拨到一边儿,然后一椅子抡在了胖子面前的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还看得过去的话   微博“挖坑的贺一天啊”关注一下呗   卑微作者每回出来作案都跪求关注骄傲稀碎…   我不要面子的吗   嗯 我不要 第十三章   我那一椅子下去虽然没砸出桌子当场四分五裂的震撼效果,但“轰”的一声椅子腿横飞满桌杯盘玻璃碴儿四溅的场面还是有的。吓唬这帮怕死的孙子绰绰有余。   顿时餐厅里满是尖叫和惊呼声。   炮头吓的一哆嗦,惨白着脸儿愣怔了两秒,跳起来就要和我干架,“我艹你妈哔的你丫活腻歪了是吧!!”   没等他说完,我抬腿兜头就是一大脚直接把丫以抛物线式飞出去两米远。炮头一身肥肉稀里哗啦的撞翻了隔壁两张桌儿然后四脚朝天的栽了一跟头,糊了一身五颜六色的汤汤水水。躺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身,没等从地上爬起来就“哇”的吐了。   哥柔道五段真不是买来的,外加从小被我大哥逼着练格斗,几乎没人能挨住我一侧踢腿,这胖子少说得落一脑震荡住俩月院。   胖子边吐边血红着眼瞪我,扶着手边儿的椅子蹬了半天腿儿,头晕的站不起来,还不忘指着我鼻子威胁我,“爷…爷今儿不弄死你爷跟你姓!!”   我还没说话,跟他同桌儿坐的一人慌里慌张的跑过去扶他,边扶边神色惊恐的凑到他耳朵旁边说了句话。胖子一下脸色就不对了。   我瞅见那人有点儿眼熟,多看了两眼猛的想起来这不是我高中时一小跟班儿嘛!外号儿叫“雷子”,当时成天跟我屁股后面儿拍我马屁和我一起为非作歹。换句话说我当年要是捅了人,那绝对就是他给递的刀。   没想到这都能遇见熟人!我笑了,随手扯了把椅子跨坐在上面儿,垫着胳膊肘趴在椅背上问他:“呦,这不小雷子嘛?好久没见了。”   雷子见证过我最浑的那段儿年纪,怎么说我当时也是臭名远扬的一方恶霸,欺负人的手腕儿比他们残忍多了。   我笑的那么亲切,可雷子一脑门儿冷汗,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结结巴巴的对我说:“秦…秦少…对不起真对不起,他他、他不认识您…”   我笑说:“不认识我没事儿,我认识认识他。”   雷子那表情都快哭了。   高中毕业后我好久没当流氓了,从良太久都有点儿业务生疏,这时候不点个烟衬托不出我穷凶极恶的气质。   不过虽然我业务生疏了,可有人还熟练着呢,我刚摸出根儿烟叼嘴里雷子就凑过来蹲我旁边儿帮我把烟点了。   总算让我找回点儿当大哥的感觉。   我反跨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烟,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手脚发软爬不起来的炮头,吐出的烟雾尽数喷在他脸上,丫连躲都不敢躲。   我笑说:“局长?你爸哪个局长来着你再说给我听听?公安?不对吧,我没记错儿的话王局家就一独生闺女,没听说还有这么出息一儿子呐?”   炮头梗着脖子瞪着我,脑门儿直爆青筋眼神里写满了愤怒,可惜敢怒不敢言。   我最恨人瞪我,随手抄了一高脚杯cei在了他脑袋上,“老子特么问你话呐!”   炮头被高脚杯开了瓢儿,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滑,雷子了解我,比他还害怕,连忙低声劝他:“老田你别犯轴!别惹秦少生气!”   这个叫老田的炮头终究是没硬气到底,不忿的盯了我半天,脸色灰败的抖着嘴唇说:“…XX区…副局。”   我哈哈大笑,哦,搞半天就是一副局啊!   我听到身后看戏的李豫川儿都笑出了声儿。   我抽了口烟,把剩下半截儿烟屁股弹到了他脑门儿上,说:“别说局长了,公安厅长每年初一都得来我家拜个年,你一副局的儿子跟我张八个屁!好歹咱国家法治社会,你还弄死把个人有名额?牛逼吹的有点儿大了吧?”   说完我拖着椅子往前蹭了蹭,低头凑到他面前轻声冷笑,“不过这话你说是吹牛逼,我说就不是了,一年弄死几个你这样儿的我是真有名额。”我倍儿亲切的抽了条桌布帮他擦脸上的血,“都不说你,最近正是上面儿换人的时候,就连你爹,我想双规他都不算个难事儿。”   其实我这些话纯属放屁,老秦家就算再家大业大也没这么一手遮天。但我这些年别的不会,仗着家里狐假虎威的事儿干的最顺手。   这炮头一下就信了,挂着彩铁青着脸跟我道歉,“对、对不起秦少…我不知道这服务员儿是、是你的人…”   我没搭理他,把自始至终站在一边儿看我装逼的姜伯约拉过来,指着他说:“道歉的话别跟我说,跟他说。”   我估计这炮头已经屈辱的想死的心都有了,都不敢看姜伯约的眼睛,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啧,满意吗?”我回头问姜伯约。   姜伯约愣怔的看着我。   我说:“这道歉你觉得满意吗?不满意咱再重来一遍。”   “不用重来了。”他说,“店里还得做生意。”   我看了眼早就赶来但无措的站在一边儿插不进手的餐厅经理,笑说“甭担心,弄坏的东西我一会儿全数赔你。”   经理干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没等他开口,我转头继续对地上的炮头说:“这道歉我不满意,重来一遍。”   “秦扬,够了。”姜伯约皱着眉扯了下我的袖子。   “这就够啦?”我暼他一眼,“那行,你说够了就够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点了点雷子和那半死不活的炮头,冷声说:“嘴都给老子把严点儿,今儿这事儿出去以后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保证京城以后没你落脚的点儿。”   我刚被我爹教训完没两天,这篓子捅他那儿我又得挨抽。   “是是…我们肯定不能乱说啊,”雷子干笑着附和我,“我嘴多严秦少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你乖。”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你朋友也看好喽。”   “是是…那是一定…”   说完我又转头看向刚被扶起来的炮头,“小田是吧?哥今儿身上没带钱,”我指了指一餐厅的狼藉,“哥cei这桌子也是因为你,去把东西赔一赔,咱是文明人,不能影响人生意,好吧。”   炮头脑袋还晕着,被人扶的摇摇晃晃,眼神都有点儿不聚焦,雷子赶紧帮他擦屁股,“赔赔,秦少您放心我这就去。”   “嗯,记着就行。”我挥挥手,“赶紧把人送医院吧,做个脑CT什么的。”   瞧瞧,这年头像我这么有素质的恶霸真不多了,还知道提醒人家做检查!体贴的跟居委会大妈似得。   事儿也了了钱也赔了,该散了呗。   李豫川热闹也看够了饭也吃饱了,搭着我的肩笑说:“你丫什么时候转性了?见义勇为不像你会做的事儿啊。”   我说:“哪只眼睛看到我这是见义勇为了?我就是收拾流氓的臭流氓。”   川子哈哈大笑。往姜伯约那儿看了两眼,皱了皱眉,忽然恍然大悟,“哎!哎这人不就是你上次发群里照片儿里那个?真是你傍家儿啊!”   我懒得跟他解释,反正他们都知道我什么尿性,也无所谓误会这一个。   我说:“啊,那先这样儿吧,我把人送回去,你先走吧。”   “切,找你小情儿去吧。”川子轻踹了我一下,倒也没跟我计较,转着钥匙走了。   我跟姜伯约快两个月没好好说过句话了,这会儿面面相觑说不尴尬肯定是假的。   不过这回是他先开的口,淡淡的说了声:“谢了。”   我反而有点儿别扭,但还得假装一脸无所谓,“嗨这有什么好谢的…呃那什么,你这班儿也上不下去了吧?回家吗,我送你。”   我这纯粹是句客套话,因为压根儿没想过姜伯约会答应。   可结果他答应了!点了点头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我愣了半天,“哦,去、去呗…”   再进姜伯约家,这里和两个月前没什么变化。他的书桌上放着我买来的笔记本电脑,他的床上是我换的床垫,他的衣柜里还挂着我的衣服。   白菜见了我跟犯了人来疯似得,上蹿下跳的直往我腿上爬。   姜伯约嘴角隐约带笑,淡淡道:“它想你了。”   我也高兴,把白菜抱起来逗着玩儿,顺口就接了句,“那你想我吗?”   一瞬间空气就凝结了,干!   姜伯约看着我没说话,我无奈的说:“我就开一玩笑…”   姜伯约扶了扶眼镜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说:“你的车还一直停在这儿呢。”   嚯!我都忘了我还有一车停在他这儿一直没开回去!   不过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我说:“车你先开着,我又不是只有一辆车,放着也是放着。”   他说:“不用,你还是开回去吧,我平时没开过,这边儿也没停车场,放路边儿容易被人划了。”   对于他三番五次的拒绝我已经快习惯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他接下来一句话直接给我点炸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感觉,这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说:“那个餐厅是韩逸家亲戚开的,工作也是他给我介绍的,没想到给他捅了这么大一篓子…”   我当时一听脑子里就轰的一声,理智灰飞烟灭,火气蹭蹭往脑门儿上蹿,其中还混合着愤怒委屈不解等种种复杂情绪!   我放下狗,反复咬着自己的嘴唇想冷静一下,嗓子堵的发疼,居然都气的发不出声儿。以至于最后开口的时候声音嘶哑的像是连抽了三包烟。   我冷笑说:“我帮你妈转院你不要,我给你买手机你不要,我借你辆破车开你都不要,只要是我给的东西就跟他妈沾了病毒似得你看都不稀的看一眼,还跟我谈他么狗屁原则,怎么在他韩逸面前你那些原则就被狗吃啦?!他给的东西你就能要了是吧!”   “你什么意思啊姜伯约?”   姜伯约估计也没想到我这么大反应,他可能是想解释一下,但他下一句话立马将我的愤怒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他说:“韩逸是我朋友。”   我红着眼瞪了他三秒硬是被气笑了,心里更多的不是愤怒是难过,我很难过。难过和愤怒不一样,难过这种情绪我很难消化,消化不了我就会发疯。   于是我踹翻了茶几又顺手砸了笔记本电脑,吼说:“那我他妈就不是了吗?!”   好歹我掏心掏肺的伺候了他一个月,从小到大我秦扬对谁这么好过?!连我亲哥都没喝过我倒的一杯水。我知道姜伯约不可能为这点儿事儿就喜欢上我,但我他妈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居然在他心里连个朋友都算不上!一个月,同样是一个月,白菜我踏马都养熟了,我消失俩月它还知道想我,而在他姜伯约眼里我踏马可能连个路人都算不上!   姜伯约被我吓到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脸上头一次露出这种无措的表情。   我大概能想象到自己现在一定眼底血红青筋毕露像个疯子,我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老子特么也就贱这一回。”   说完我再次摔门儿走了。这是我第二次从姜伯约家里摔门离开,但只是后来无数次摔门离开的其中一次。   嗯,我贱了不只这一回。 第十四章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那天没偷看姜伯约的日记,往后的那些日子我还会不会爱他爱的这么要死要活。也许会吧,有些人是你命里的劫数,渡的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渡不过撕心裂肺伤筋动骨。   那天离开后我本来决定要彻底和姜伯约断的干干净净老死不相往来,以后这人是死是活我特么再不管了,不然这一天天的太闹心太减寿!我愤愤地想他姜伯约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值得老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热脸贴他冷屁股?全京城比他美的比他艳的海了去了还都是上赶着往我身上贴,我要是好高材生这口儿去泡个博士也不过分分钟的事儿,我用得着给他当备胎犯这个贱?老子凭什么三番五次的跑他那儿当舔狗?吃饱了撑得啊?   想法是挺有志气,但每次在学校看到他和那个小白脸儿柔情蜜意的同进同出笑的比春风和煦我就酸的要死。   有一次打完球,我回教室找老战,走廊上和他俩碰了个正着。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姜伯约嘴角含笑神色温柔的简直和在我面前判若两人。我觉得自己要酸死了。这种时候他不招惹我也就算了,可他看到我后愣了愣,立马跑过来喊住了我。   一到我面前他就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木桩子,先是回头跟韩逸说了句什么,然后小步走到我面前,声音不高,几乎是小声跟我说:“你…有时间来我家一趟吗,你的车还…”   我直接打断了他,冷着脸说:“我懒得去,你开来学校吧。”   他嘴唇动了动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我实在没心情听,直接走了。   回到教室老战不在,刚下课教室里空无一人,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拉肚子了在厕所,让我等他一会儿,我骂了一句挂了电话。   这个点儿大家应该都去吃饭了,但也有不少人书包还放在教室,一会儿回来上自习用。   我坐在桌子上闲的晃腿,一眼就暼到了放在教室第一排的好像是姜伯约的包。包旁边还放了挺多书,最下面一层压着一个皮质笔记本。   别人看来这可能就是一普通的笔记本,可我知道不是,这是姜伯约的日记本。我之前偷翻过,但只看了几页儿。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马就起了坏心思,我几乎没怎么犹豫,趁着没人,走过去就把本子抽出来塞篮球包里了。   你问我偷人家日记本干什么?不干什么,就看看。我当时几乎是怀着一种自虐的心理去偷这个日记本的。不甘心,太他娘的不服了。我想看看韩逸这小白脸儿到底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让姜伯约对他这么着迷的,想看看姜伯约喜欢他喜欢到什么程度了,想看看,我在他身边的这几个月里,他的日记本里有没有一点儿关于我的,想看看这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心里究竟是怎么想我的。   回家后我连饭都没吃,上楼就把自己锁房间里开始翻这本儿厚的跟小说似得日记。   我本打算跳过那堆记账式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挑有“他”字儿的看。而这个“他”几乎出现在他日记的每一篇。我就操了。   20xx年9月17日 天气:晴   […上课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阳光洒在他侧脸上很好看…]   20xx年9月18日 天气:下午有鱼鳞云   [去食堂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我说了抱歉,但他好像没听到。他很少来学校食堂,似乎很挑食,把菜里的胡萝卜都挑了出来,有点可爱,像个小孩儿…]   20xx年9月19日 天气:晴   [他的新女朋友是一个艺术系的女生,很好看…]   20xx年9月20日 天气:霾   [他很喜欢吃棒棒糖,兜里总是装很多,走路的时候经常从口袋里掉出来…]   看了没两页我就想撕本子了,这点破事儿有个屁好记的?你就说阳光打在谁脸上不好看?挑食可爱个屁啊不吃胡萝卜怎么就可爱了?!连人家女朋友漂不漂亮你都得记一笔?还有这个韩逸也是个智障,多大了成天兜里揣把棒棒糖?!幼儿园也不这样儿吧?   这本日记越看我越毛骨悚然,我都开始怀疑写这东西的人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不近人情凡事漠不关心的姜伯约了。他就像个痴汉,每天都关注着人家的一举一动,连人家去上了几回厕所都一清二楚!   我跳下床喝了一大杯冰水冷静了一下才回去继续看。   20x0年1月22日 天气:阴,很冷   […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被一个醉鬼缠住了,刚摸出锥刀准备动手,那人忽然被拉开了,是他。他以为我是出来卖的,笑着问我“今晚到手了几个”。我没和他解释,没必要,太多余。只是帮我赶走醉鬼后他抢走了我的小刀,喂,这东西很难买的好不好…]   …   20x0年1月27日   [他又喝醉了,每次喝醉他都会堵着我问我是不是想他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害怕,可他故作凶狠的样子实在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如果我凑到他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是的,我想干你,很久了”他会是什么表情呢?白痴,我才是真的变态啊…]   20X0年1月30日   [他应该是那种被家庭保护的很好的人,尽管霸道,但心思单纯干净的像个孩子。我本以为他该是那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活的随心所欲,肆意畅快的人,一辈子没心没肺不知愁为何物。但他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快乐。快乐的人不会凌晨两点一个人蹲在酒吧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哭的那么难过。我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他,听他嚎啕大哭了近乎半个小时,然后蹲在路边睡着了…]   20x0年1月31日   […他说他很讨厌穷人,不只因为他们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吃相很难看,也因为他们自私到连条狗都容不下。   当时他眼里的不屑和鄙夷让我有点想笑。怎么说呢?他真的很善良,连门口的流浪狗都愿意带回来养,可他太单纯了,单纯的近乎愚蠢。我喜欢他的单纯,喜欢他的干净。而今天我头一次痛恨他的天真。他们这些人永远不会理解这种短暂的施舍有多残忍,他们总是在施舍给人一点希望后满心骄傲的认为自己做了件大善事,浑然不知对那些没见过光的人来说重新陷入黑暗才最痛苦…]   20x0年2月2日   [我没想过他还会回来,尽管我反复告诉自己别太着迷,可生在黑暗中的蛾子怎么可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扑火…]   20x0年2月14日   [二叔打来电话说今天家里亲戚想来看看我和我妈,委婉的提了一句今年家里要用钱的事儿,我知道他们的日子也不容易。我答应他今年会尽快把欠他们的欠还清。后续治疗的钱还要50多万,姜老师说她不想治了,大年初一我跟她发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脾气。忽然很累,那种从心底涌起的无力感让我连说话都觉得费力气。我可以挣钱,再累再苦都没关系,可她不能告诉我她要放弃。   回家看到蜷在床上熟睡的他时我以为自己累到出现幻觉了。他应该回家了啊…今儿可是大年初一,他怎么会睡在这儿呢?可这家伙真神奇,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然变得很轻。   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说我怕没人陪你过年啊。   我知道他是我这辈子的可望不可即,尽管我已经拼尽力气去刻意疏远他,反复告诫自己别着迷。但就这一次,让我在你身边休息一会儿吧。]   …   这一页页一句句,场景太过熟悉,我越看越不对劲儿,越看越心惊,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激动的夹着纸张的手指都颤抖起来。   最后一篇就停留在昨天。   20x0年5月9日 天气:晴   [这一天终于来了,这一天早该来了。很庆幸事到如今我依然清醒。我一点都不遗憾,好歹我拥有了一个月那些我根本不敢奢望的东西。放他走,把他的车和钥匙还给他。姜伯约,你可没时间玩儿爱情。]   “咔嚓”一声,我没控制住把这页纸撕裂了半截。我说不上当时我是怎样一种心情,眼眶灼热,心脏狂跳。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还看不出来姜伯约日记里这个“他”是谁那我就真是傻逼。   我懵逼的在床上坐了快半小时,满脑子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姜伯约喜欢的不是韩逸,是我。   姜伯约喜欢的那个人是我。那个不吃胡萝卜兜里揣着棒棒糖的傻逼…是我。我颤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棒棒糖剥开了塞嘴里,卧槽,可不就是我吗!   这事儿可真不怪我,有些小习惯连我自己都没注意过。谁能记得自己一天天具体都做过些什么?!   我激动的跳下床到处找手机,姜伯约说要放我走!去你妈的老子才不走!   我翻出手机颤颤巍巍的开始拨号儿,拨一半儿又赶紧挂了。不行不行不行这么正经的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我放下手机拿起外套踩着一只拖鞋就往外跑。   跑到楼下,我二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手里装逼的拿着一杯威士忌。   “借我喝一口。”我抢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   他吓了一跳,说:“卧槽这酒92度的!”   我当时没管,把空杯子扔给他就跑了。   事后证明92度的Bruichladdich X4真的不能一口闷,酒量再好也不行!这能给跑车当燃料的东西真他妈不是吹的!   要让我爸和我大哥知道我在灌了一杯92度的烈酒后还一路飙车狂踩油门儿估计十条命都不够我用。可我那天就是这么做了。   这酒后劲儿忒大,等到姜伯约家的时候我脑袋都有点儿懵了。现在快晚上十点,姜伯约还没回来,我知道门口垫子下有备用钥匙,直接摸出来开了门。   进门后我都忘了开灯,从狗窝里把睡的迷迷瞪瞪白菜折腾出来抱着它一顿狂摇说:“宝贝儿,你要有妈了。”   “姜伯约喜欢我,那傻逼喜欢我还打算放我走!”   我这人憋不住事儿,我必须找个人说道说道!白菜被我晃的七荤八素,我终于冷静了一点儿。   我放开白菜走到窗边站着,按捺着想给姜伯约打电话的激动心情等他回来。我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几点回来,但我乐意等!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幸运的是姜伯约那天回来的不算特别晚,不幸的是我还没给他惊喜他先给了我一个。   虽然我当时有点儿醉眼朦胧,但站在楼上依然能清晰的看到楼下缓缓走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姜伯约,一个是小白脸儿韩逸。   半夜十一点,他俩还在一起。   事实证明知道姜伯约喜欢我并不影响我继续吃韩逸的醋。我就不明白姜伯约这大脑构造到底是什么样儿的,日记里暗恋我暗恋的死去活来但成天和另一个人如胶似漆。呵呵,你说这人到底是特么怎么想的?   我冷眼看着他俩站在楼下聊了快十分钟还难舍难分,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俩人突然就抱一起了!酒精让我反应有点儿迟钝,没看清是谁先抱的谁。   但他俩这一动作刺激的我肾上腺素狂飙,大脑还没下出指令拳头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姜伯约家本就不那么结实的窗户玻璃应声而裂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把楼下还恬不知耻的抱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   你们谁都别说我小心眼儿,老子也特么没甲亢。你站窗户前看你老婆和别的男人抱一起试试?看你能不能忍住不杀人?   两人惊恐的抬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韩逸可能不清楚碎的是谁家玻璃,但姜伯约可清楚。他没再和韩逸多说转身大步上了楼。   我扎着一手的玻璃碴子面无表情的站在窗边,听着楼道里匆忙的脚步声越来清晰。然后门锁轻响,那人站在门口愣怔的看着我,冷清的声音似乎透着点儿不安:“…秦扬?”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   虽然非常出戏   但我还是得认个错解释一下   我之前一直把韩逸的名字打错了…是韩逸不是方逸… 第十五章   在酒精和肾上腺素的双重支配下应该没几个男人脑子里还存在理智这种东西。   我没说话,抬脚往姜伯约那儿走了一步。估计是感觉到了危险,姜伯约扶着门把手本能的想要往后退,结果被我一脚踹上了门揪着领子摔在了床上。   就算床垫够软丫也被摔的眼冒金星。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按在床上,眼眶烧的发红。   “一边儿说着喜欢我一边儿和那小白脸儿难舍难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丫挺能耐啊?哪边儿都不落下?”我喝了酒以后说话就有点儿不过脑子,再加上现在被气的够呛,逮着什么说什么,哪句难听说哪句。   这话信息量有点儿大,全校面前讲话都没打过一次磕儿的姜会长震惊的瞪我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你他妈的不是喜欢我吗?!你敢说你不是喜欢我?!”我控制不住的吼了起来,忘了自己还掐着姜伯约的脖子,一时手劲儿有点儿大,姜伯约艰难的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   姜伯约奋力转过脸避开我的吻,惊恐的喊道:“秦扬!!”   因为一些少儿不宜的原因,姜伯约一直在哭,那种不出声儿的哭,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只要低头吻他必然会沾自己一脸眼泪。我就不明白了,我问他:“你哭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不说话,也不挣扎。   我重新低下头吻他,这回我吻的很温柔。   我贴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地问他:“姜维你承不承认你喜欢我?”   “你就承认你喜欢我怎么了?!你他妈敢喜欢老子你不敢说?!你不承认也行,反正你承不承认,以后你都得和我在一起。”   “姜维你记住,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再让我看到你和那个韩逸磨磨唧唧的试试。”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鼻子酸的受不了,我紧紧抱着他说:“我喜欢你。”声音都在颤抖。   那一刻姜伯约虽然依旧没说话,但他抬起被衬衫束缚着的双手环住了我的脖子。   我觉得我圆满了。   我和姜伯约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当然事后我为此道了很久的歉...   我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一直住在姜伯约那儿,但在学校我俩就装的跟不认识似的。这事儿我虽然不高兴但也可以理解,我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怎么胡来都无所谓,别说交男朋友了,就是三天换一个男朋友外人也顶多叹一句“风流”,不疼不痒的。但姜伯约是拿市级奖学金的人,全校多少眼睛看着他,跟男人搞在一起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惊涛骇浪,更别说是跟我这种家里有权有势的富二代搞在一起。那传出去真是有的看了。   所以,在家我俩是如胶似漆看个电视都得抱一起的小情侣。   而在学校他是根正苗红不食烟火的高岭之花,我是风流薄性混吃等死的秦家老三,我俩没有半分交际。也因此我和姜伯约分分合合磕磕绊绊的在一起了三年,我身边哥们儿都没一个知道的。   理解归理解,但韩逸的存在依然让我不痛快。你想啊,我媳妇儿在学校跟我假装两路人,连个眼神都不敢多给我,但成天和另一个男人做学术搞课题连去食堂都一起。我这人爱玩儿,可他除了学校一堆破事儿要忙,好容易有个休息日还得工作赚钱,他和韩逸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多了,我俩连一起出去玩儿一趟时间都没有。我为此跟他闹了好几次,他就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哄我,跟我解释韩逸跟他只是朋友,一起做课业也是学校安排的他也没办法。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我说:“你把餐厅的工作辞了吧,我花三倍工资挖你,你的工作就是在家陪我。”   我一脸认真,而他无奈的看着我笑,让我别闹。   我说:“我没闹。你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他也开始认真起来,说:“秦扬,我不是你以前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傍家儿,我不用你养。”   我知道我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人一直是他心里一道坎儿,有一次,我俩好不容易在外面儿吃顿饭,好死不死就碰上一个以前跟过我那么几天的妞儿,那妞儿不知道坐我对面儿这位冰山小帅哥是我正儿八经的现任,上来就往我腿上坐问我怎么这么久都没联系她,是不是把她忘了。当时我就吓尿了,本能的抬头看姜伯约的脸色,果然见他一脸铁青,扔下刀叉扭头就走了。我推开那妞儿就跑去追,活活哄了两周当着他的面儿把以前那些破事儿掰扯干净了才罢休。   但我以前实在作孽太多,这样儿的事儿之后还是陆陆续续隔三差五的发生了五六七八次...姜伯约都无动于衷了,也不和我吵了,就冷着脸扔下一句话:“你自己解决吧。”   以前没遇到姜伯约的时候我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身边儿来来去去从不缺人陪。但和他在一起后我很少跟他们胡混了,一是姜伯约不喜欢,二是我自己也觉着没意思。   可长期以往谁受得了?姜伯约对钱这事儿及其敏感,尤其是我的钱。我想让他多陪陪我可他要赚钱给他妈治病,我给他钱让他把工作辞了他觉得我侮辱他,多提了几次甚至为此大吵过一架。   我俩在一起三年大大小小吵过上百次架,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儿,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钱。钱这王八蛋就是我俩之间过不去的一道坎!   其中最严重的差点导致分手的有两次。   一次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姜伯约生日,我送了他一部手机。我对给姜伯约换手机这事儿相当执着,他那卡的接个电话都得划拉半天的山寨机我实在受不了了,我都怕他有天遇到危险了连个求救电话都打不过来。鉴于上次苹果5被拒绝的经验这回我专门挑了一便宜点儿的,才3000多块的三星。结果丫还是不要!而且跟我扯了一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他一脸屈辱的说:“秦扬,我不是为了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可能你觉得用山寨机丢人,但我并不这么觉得。”   这都是什么屁话?我他妈就是想给自己老婆送个生日礼物怎么他妈就这么难?怎么他妈就什么都不对呢?   当时我也有点儿受伤了,控制不住的口不择言:“姜伯约你酸不酸?三千块不够我买一只鞋你他妈至于跟我这么计较吗?!你每天都得强调一遍你不是因为钱跟我在一起的,谁他妈说过一句你是因为钱跟我好的啊?!只有你自己每天钱钱钱张口闭口全他妈是钱!你他妈是不是自己心虚啊?!”   当时他眼睛一下就红了,平时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全是藏不住的难过和受伤。我他妈其实话一出口就知道完犊子了说错话了,这刀子绝对是扎他心尖儿上了。   我赶紧过去抱住人道歉,结果“对不起”仨字儿刚开了个头,丫奋力推开我就跑了。手机也没带。   我着急忙慌的开着车找了大半个晚上才在酒吧里找着人。我找到他的时候丫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货酒疯有多差,跟他比起来我喝完酒那就是一天使。   这货喝多了谁都不能碰,谁碰跟谁翻脸。我当时在酒吧找到他时急的满头大汗,好脾气地把人扛起来说:“宝贝儿别闹了,跟我回家。”   结果丫一拳就给我抡地上了,那一拳绝对是用了全力。   我坐在地上捂着脸震惊的看着他,他蹲下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问我:“疼不疼。”   我说:“疼。”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轻声说:“不会比我这里疼。”   说完就扑簌簌的往下掉眼泪,也不说话,也不出声,就是看着我掉眼泪,蹲在那儿拉都拉不起来。我慌的那叫一个手足无措,都顾不上自己半边脸肿起来一大片,手忙脚乱的用袖子给他擦眼泪,不停地说:“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我他么犯浑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儿了,宝贝你别哭了好不好?”   哭够了他就开始撒娇,拽过我的手放他头顶上,我愣了一下,识相的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不但要摸摸头,还搂着我脖子要亲亲要抱抱。我惊呆了,这样的姜伯约谁见过?反正我他妈没见过!顿时我觉得我这一拳挨的值啊!简直他妈买一送一的值!   而且这还没完,等我好不容易把人背出酒吧,他抱着我的脖子要我站在大街上冲路人大喊:“我爱姜伯约”,不喊就分手。我喊了,好在凌晨两点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但就算街上人山人海,我也会喊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醉酒后的姜伯约,没什么经验,后来这场面见的多了,我还从中总结出了丫撒酒疯的规律:先打人、再撒娇、然后逼人表白、最后睡觉的时候不让抱...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压抑的太厉害,以至于这货每次喝完酒反差之大让人叹为观止。后来我总忍不住想,会不会其实那才是他正真的性格,又爱闹腾又爱撒娇,只是现实所迫他不得不全副武装面对生活。   第二天姜伯约醒来的时候应该是没失忆,他惊恐的看着我左边颧骨上一大片青紫愣怔了三秒,说:“这是我...我打的...?”   我靠在床头瞥他,冷哼说:“难为您还记得。”   他一言不发的下床煮了个鸡蛋回来,面对面的跨坐在我腿上轻手轻脚的给我揉脸,边揉边一脸心疼和愧疚的问我:“疼不疼?”完全意识不到这个姿势有多逼人犯罪。   我也不点破,享受着他难得的主动,点点头说:“疼。”   结果刚说完我特么就没忍住“升旗”了。   姜伯约正好就坐在那个位置,愣了愣立马耳朵红了,从我身上跳下来大骂:“这种时候了你脑子里还能想这个?!我他妈昨天怎么没打死你呢?!”   这种时候谁放人谁是狗!我拽着他的手半哄半强迫的又把人按回腿上,在他给我擦药的时候极其不老实的蹭来蹭去动手动脚,眼看着姜伯约雪白的脸蛋儿成了淡粉色,我没忍住就着这个姿势直接把人办了。   我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这次算是我把他哄回来的,还有一次是他哄的我,但他哄人的方式就没我这么温柔了。   那次也是因为钱,对,钱这王八蛋,伤我爱情毁我青春。偏偏谁也离不了它。   当时是我俩在一起的第二年,姜伯约他妈病重,虽然我经常陪他去医院陪他妈,但他坚持不用我的一分钱。可他跑去问韩逸借钱了,关键的是这事儿还被我知道了。   一年了,姜伯约在我心里和家人无异,而他仍然拒绝我的任何帮助。这种感觉让我及其不安也无比憋屈。你想对一个人好,可他从来不接受,也不给你这个机会。我开始不懂我存在的意义了。   那天他从医院回来,我知道那段时间他已经很累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找了这个麻烦。   我冷声说:“你去问韩逸借钱了?”   他可能没想过我会知道,看着我愣了很久,然后故作淡然的点了点头说:“是。”   我觉得自己是他妈个大笑话,事实上我也确实笑出了声儿。   我坐在沙发上一根儿接一根儿的抽着烟压着满心憋屈和愤怒冷笑着问他:“你面前就坐一现成的提款机,从来没见你用过,遇到事儿了跑去求他妈个外人都不愿意来问问我,姜维我有时候是真特么不明白,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爱过我吗?你把我当过你的家人你的爱人吗?”   他喉结滚动了半天,最终只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说:“秦扬我已经很累了,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行吗?”   我笑了,我说:“哦,我又让你累了。也是,我就这么没用,整天除了跟你找事儿惹你生气让你累,什么都做不了。看你一宿一宿的不休息一天比一天瘦,心疼的要死,可我特么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说:“姜维,你说你和我在一起,到底是图什么呢?”   我当时有多心寒估计你们也理解不了。我俩沉默了很久,我抽了一地的烟头,拎起外套走了。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拽住了我的手腕低声问我:“你去哪儿?”   我嗓子疼的像是咽过刀子,狠狠闭了闭眼忍着疼冷声说:“咱们分了吧,玩儿的没意思。”   我能感觉到姜维拽着我的那只手也在抖,但我狠了狠心掰开了他的手,走出门儿没回头。   走到楼下我坐进车里的时候他追出来了,寒冬腊月他就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按着我的车门红着眼说了一句话:   “分手行,我就一个要求,分了就别再跑回来跟我说复合的话,说了我也不会听的。”   我闭着眼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艹!”   他问我:“还分么?不分就回家。”   然后我俩僵持了五分钟,最后我怕他冷,甩上车门把人往怀里一抱搂着上楼了。   类似的争吵我们之间发生的太多了,虽然都不是导致我俩分手的最终原因,但也让我终于承认阶级矛盾确实是难以跨越的。就算没有最后那一出儿,估计我俩也就能走到这一步了。道理我都懂,但这并不能让我原谅最后他放开了我的手。   后来我流连于各色美人之间,专挑和姜伯约完全不同的人好。姜伯约穷我就泡有钱的,姜伯约皮肤白我就泡皮肤黑的,姜伯约脸皮儿薄我我就找骚/浪/贱的。总之别让我想起这个人来。   后来时间一长,果然也就想不起来了。   可有的人你以为你放下了,你见一面试试? 第十六章   七年没见,姜伯约的变化可不止一点半点。长高了,比以前更轮廓分明。土不拉几的黑框眼镜换成无框的了,知道穿定制西装踩锃亮的皮鞋开始戴江诗丹顿了,当年给个3000块的手机都要跟我计较半天的人,现在也开宾利带小男孩儿逛商场知道当一个体贴的情人了。   然而看到今天的姜伯约我一点儿都不惊讶。早在七年前我就知道他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毕竟他那么能圈钱的一人儿,为了钱命和爱情都能不要,混不到今儿这份儿上说不过去不是?   那天晚上我带Lili回我住的公寓,给她泡了壶花茶,让她在客厅稍微坐会儿,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Lili笑说:“我还以为今儿有应酬呢。”   我说:“没有,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顿饭。”   把处理好的鸡肉和香菇枸杞一起入水下锅,我随便从冰箱里翻出点儿青菜开始切。   我很久没进过厨房了,对于我会做饭这事儿连我妈都不知道。当然,“秦三儿会做饭”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   厨房正对着客厅,lili忽然说:“被你爱上的人一定很幸福。”   我回头瞥她一眼,哼笑,“见我换过那么多情人还能说出这话,不亏是我秘书。”   她也笑,淡淡道:“我说的是被你爱上的人,不是嫁给你的人。”   哦,被我爱上的人啊。我没接茬儿。   简单的煲了个粥,一凉一热一荤一素四个小菜。   Lili低头喝粥,我坐在餐桌前点了根儿烟,问她:“好吃么?”   她点头说:“好吃。”   我笑说:“你怎么对我会做饭这事儿一点儿不惊讶呢?”   她又尝了口凉菜说:“心里惊讶过了。”   我被她逗的直笑,提醒说:“留点儿肚子,一会儿还有个鸡汤。”   情人满地的油腻老板带年轻漂亮的小秘书回家,正常思路那必然是烛光红酒完了吃干抹净。但其实我就只是想找人陪我吃顿家常饭而已。   刚做完饭我没什么胃口,就坐在lili对面安静的抽烟,看她吃饭。   表面上看lili和我身边任何一个浓妆艳抹长腿细腰的性感尤物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她们更有一种“迎面走来一盏不省油的灯”的气场。而我对她比任何一个下属或情人都特别。我喜欢她浓妆下的这份淡然和平静,她永远不会对我做出的任何事表现出真正的惊讶,有时候会比情人更体贴,欣然接受我给她的每一份奖励和礼物,却又对这一切特殊待遇安之若素。基本上我去哪儿都带着她,公司的人都知道,要想讨好我必然要先讨好我这位艳压群芳的美女秘书,就连我小情儿们在她面前也从不敢嚣张。以至于很多人都私下猜测她才是我的正房。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我哈哈大笑,她却不温不火淡定的很。   我不知道怎么定义我和lili的关系,也从来不费心去想这个问题。我只知道她和我那些可以随便带上床的情人不一样,她是个好姑娘,我不碰她。   吃完饭,我靠在椅背上看她小口的喝着鸡汤,道:“殷婕,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她难得微微愣怔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淡定,道:“三年零八个月。”   我说:“怎么,是不是以为我早不记得你叫什么了?”   她笑笑没说话。   我意有所指的说:“你的名字我还是记得的,只是习惯叫lili了。”   我身边有成千上百个lili,尽管她再特别,也不过还是其中一个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似乎从很久以前起,我就没有那种去爱上什么人的能力了。但是不是有人爱着我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别人我懒的管,但这妞儿我不想耽误她。   我说:“你今年也快27了吧?大好年纪,去谈谈恋爱什么的,别一天到晚只知道给我打工,奖金我也给你发不出男朋友来。”   她轻笑着没说话。   我继续说:“你能力好,窝在我这儿干秘书可惜了,西城区那边儿分公司马上开业了,你要愿意的话我把你调去做经理…”   “我不行的秦总。”她忽然放下汤碗打断了我,笑道,“我不会那些,我只会干秘书。”   我愣了愣,烟灰从指间滑落洒在了桌子上。末了我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笑说:“嗨,我就随口一问,不想去拉倒,我没赶你走的意思。”   醒我也提了,她也听懂了。我仅存的那么点儿良心到此为止。反正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今天放不下的,也许明天就看开了。像我,从前也发誓说这辈子只给一个人做饭,今天忽然就不想守约了。   …   第二天上班儿,我和往常一样哈欠连天一副昨夜纵欲过度的颓靡样儿。听着Lili踩着高跟鞋走路带风给我汇报我那些无聊的日程。   刚一进公司,就看见了昨儿挽着姜伯约胳膊的小男孩儿。我一下清醒了。   “哎Lili,那小孩儿谁啊?”我仰着下巴往那儿指了指。   Lili看了一眼,了然的笑道:“哦,今天刚来公司报道的新人,还没出道,但底子好,人事那边儿挺重视的。”   我一下来劲儿了,好么,送上门儿来让我欺负的?他姜伯约是心太大还是太看的起我啊?丫不会以为我是那种宽宏大量公私分明不记仇的正人君子吧?   我乐了,对Lili说,“一会儿把这小子的资料给我一份儿,还有,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   十分钟后,我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美滋滋的翻着小男孩儿的资料。边看边不时的吹口哨儿。   呦,才19啊,真够嫩的,姜伯约现在挺会玩儿。   呦,也姓韩,啊哈哈哈哈姜伯约是和姓韩的小白脸儿杠上了是吧?   呦,学舞蹈的,那身体柔韧度肯定不错,床上绝对带感!   正看着,Lili敲了敲门进来,“秦总,韩微来了。”   我把资料往桌儿上一扔,连声道:“来来来,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小孩儿小心翼翼的进来了,特水灵,特青涩,特腼腆的小声叫了声:“秦总…”   我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会客的沙发上,亲切的和他招手,“哦,小韩来啦?来,过来坐,Lili,去给小韩倒杯果汁儿。”   “谢谢秦总。”小孩儿小声道谢,轻轻咬着嘴唇,总觉得好像有点儿怕我。   我笑说:“那么紧张做什么?怕我啊?”   “没…没有,”他连连摆手,小心翼翼道“…请问秦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一手支着下巴,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坏笑着眯眼打量他,样子要多衣冠禽兽有多衣冠禽兽。   这时Lili把果汁送进来了,我亲手接过果汁递给他,“来,放松点儿,喝点饮料。”   他轻声说谢谢,两只手毕恭毕敬的接过果汁儿。我笑笑,自然的将爪子搭在了他大腿上。   他整个人明显一僵,低着头手足无措不敢看我。   我手上油腻的磨砂着他的大腿,嘴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叫你来呢,主要是看你条件好,想好好儿提拔提拔你。”   说着我的手又不老实的摸上了他的小脸儿,“别说,这模样儿是真周正。”   嗬,年轻就是好,这一脸胶原蛋白确实叫人爱不释手。   小孩儿吓了一跳,猛的往后想躲开的我的手,小脸儿惨白的挤出个生硬的笑,“秦…秦总,您,您别这样儿…”   我哈哈大笑,放开他往后一靠,说:“姜伯约把你tiao教的不错啊,公司上上下下男男女女多少人挖空了心思要往我身上贴都进不来这门儿,你倒是坚贞不屈的很!”罢了我躬身凑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公司严禁艺人谈恋爱,你不清楚是不是?”   他慌慌张张的跳起来,果汁晃出一些洒在了身上,“秦总,我和伯约哥不是那种关系,我我…”   我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笑道:“无所谓,就算你们是那种关系,现在掰扯干净就行,当然,你也可以同时伺候两个人,我和你伯约哥哥的关系比你想的好,不介意跟他分享一个人。”   韩微小脸儿惨白,我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领口的果汁儿,他身子都在发抖。我去,有这么怕么?   擦了果汁儿,我又亲切的替他整了整衣领,语气和蔼的堪比慈祥的老母亲:“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最近张导的新片儿就要开机了,就算我有耐心,机会也不等你,对不对?”   看着小孩儿红着眼眶失魂落魄的走出我办公室,我心情大好。   可我这好心情居然没维持过24小时!   我知道碰到这事儿韩微肯定会跑到姜伯约那儿求庇护,但我没想到淡定冷静如姜伯约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儿。看来真是此去经年物是人非了。   当天下午秘书告诉我有位“姜先生”要见我的时候我还真是稍微吃了点儿惊。来的还真快,看来这小男孩儿还真是他心头宝儿。   来了好啊,我还就怕他不来呢,他不来我这架子摆给谁看啊?   于是我蹲在办公室百无聊赖的绣着十字绣,说:“没预约不见,我这种大忙人是他说见就能见的?给他预约到三天后吧。”   “我知道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姜伯约现在能耐大了,办公室见不到我,还有别的路子。   第二天一上班儿,Lili给我说公司还没开棚的那个新电影跟了一个大投资的时候我就觉着有点儿不对。不过这么大的投资一般都是直接跟秦颢谈,我便也没放心上。结果下午我二哥给我来电话说他临时要出差,让我招待这个财大气粗的投资人。   于是乎,在餐厅包厢见到西装笔挺人模狗样儿的姜伯约时我是又意外又不意外。   包厢里就他一人,看来是打算和我单独谈。我便也让Lili回去了。   他笑着站起身和我握了下手,无框镜片儿后的凤眼似乎比当年更凌厉了些,“秦总,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包厢里只剩我俩,我拉开椅子坐下,笑说:“嗨,有什么不容易的,姜老板现在这么大手笔,这不一千多万就把我砸来了么?”   我以为他还能多跟我客套一会儿,结果丫张口就直奔主题了,笑的假模假样说:“秦扬,有事儿冲我来,你别动韩微。欺负小孩儿可没意思,你说是吧?”   他这话一出我就没忍住笑了,抱着胳膊眯眼看他,拖长了声音赖了吧唧道:“冲你来?你有什么好让我冲你来的?而且我也没欺负他啊,我是真看上他了,想跟他好。”   我估计姜伯约的假笑是有点儿维持不下去了,表情僵硬的要死。凤眼里寒光乍现。   老子特么要的就是这效果。   我拿起桌儿上的红酒给两人各倒了点儿,故意学着那小孩儿的语气笑说:“表情别这么吓人嘛,伯约哥哥,我又不是跟你抢人,大家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对你那小傍家儿有点儿信心呗。”   说完我拿起高脚杯,顾自的在他的杯沿儿轻轻碰了一下。   不过姜伯约仍是姜伯约,要是那么轻易就被我激怒那反而让我觉得没意思了。   他端起红酒一饮而尽,把玩着红酒杯笑看着我,淡淡道:“秦扬,我不是在和你打商量,是警告。”   我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警告?你可千万别给我打气儿,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人往死里玩儿。” 第十七章   我说要和姜伯约公平竞争的话不是吓唬他的。那天后我对韩微小朋友的纠缠变本加厉,上班送鲜花下班请喝酒隔三差五的把人叫到办公室里动手动脚。   小孩儿一天到晚被油腻的变态老板缠的脱不开身,还要承受满公司看热闹的眼光和我那些个争风吃醋的小情儿一天三次的找麻烦,估计日子过得也是生无可恋。这才短短几天人都瘦了!   而姜伯约那句“警告”显然也不是说着玩儿的。没过几天我二哥便一脚踹开我办公室的门兜头就给了我一大耳光,我尼玛坐在老板椅上转了好几圈儿才停下来,肿着半边儿脸看向他。   “秦扬你丫越来越能耐了啊,平时你那些小动作我特么懒得管你,现在人家“靠山”都找到我这儿来了你脑子是不是缺弦儿?!别人我不管,那个叫韩微的你别特么再动歪脑筋儿,秦三儿我这是为你好,这事儿要是捅到大哥那儿可就不止挨一耳刮子这么简单了。”   说完秦颢气冲冲的走了,Lili淡定的拎着药箱进来给我的脸蛋儿擦药。这些年公司副总被总裁捶的场景她见多了,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随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舌头舔了舔口腔内破口儿的地方,“艹,下手真他娘的重…”   Lili给我擦着药,我却没忍住笑了起来。姜伯约现在可真有两下子,知道找我哥压我,啧,不愧是姜伯约,真够阴的。一点儿往日的情分都不念。   下午我就去了韩微拍戏的棚子,张导的新片儿,大制作斥巨资,韩微一新人,出道 第一部 作品就是张导电影里的男二。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他出手阔绰的大金主上来就给他砸了一千多万。   姜大金主像是算准了我会杀到到这儿找韩微麻烦似得,大忙人放着钱都不赚了,大下午就守在片场探班儿。我到的时候他正坐在休息区的阴凉地儿跟秘书说话,西装外套放在一边,只穿精致的白衬衫,大热天儿领带依旧打的一丝不苟,端的是器宇轩昂高贵不凡。那雪白的皮肤锋利的五官随便往哪个旮旯拐角一放都比男主儿还抢眼。   再看我,出了公司领带早扯了,为了凉快衬衫扣子开了两粒儿,裤管儿挽的一高一低,按我哥的话说再贵的衣服都盖不住的一身流氓味儿。   但当我带着我的妖艳秘书一出场还是瞬间引来了大片目光。   “秦总您来啦。”   “秦总好。”   “秦总来了。”   从制片到编剧再到导演纷纷站起来跟我打招呼。   “你们忙你们忙,”我胡乱摆摆手,“我就来随便看看。”说着便径直往姜伯约那儿走去。   我轻浮的吹了声口哨儿,“呦,姜老板,有这么不放心吗?都跟到这儿来了。”   姜伯约没说话,看着我印着五根儿手指印儿的半边脸微微皱了眉。   “你的脸怎么了?”他淡淡道。   “我脸怎么了你不知道?托您的福啊。”   他愣了一下,低声嘱咐秘书去找个冰袋过来。   我冷笑,搂着Lili道:“快别假惺惺了,我家宝贝儿早给我擦过药了,用的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看了Lili一眼没说话,目光飘向远处穿着一身雪白戏服正拍戏的韩微。我也顺着看了过去。   小孩儿古装扮相清秀的很,嘴角嗜着浅笑俨然画中陌上人如玉的模样。连我都忍不住嫉妒,十八九岁真特么是个好年纪。   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儿荒凉,我不自知的叹了口气,回头,却正对上姜伯约的波澜不惊的目光,一转不转的不知道盯了我多久。   我低头扫了眼他的手机,和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笑了。   我随手扯了扯他手腕上的江诗丹顿,冷嘲热讽道:“当年送你表送你手机,你都说我侮辱你,现在倒是都戴上了。也是,你现在也是为了蓝颜一笑掷千金不手软的人…这小孩儿你没少给他花钱吧?呵呵,随手一扔就是一千万,眼镜都不带眨一下儿的。”我本来是想嘲讽他两句,没想到忽然把自己给说难受了,只能冷眼看着咬牙笑道:“…啧,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这待遇呢?”   我本就随口酸一句,没想到姜伯约居然有点急了起来,“当年不一样,当年我…”他说了一半却堪堪顿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丫似乎眼睛都有点红。   当年但凡他红个眼睛那就是戳中了我的死穴,但这回我不心疼了,我说:“哦对,你当时没钱。”罢了了然的点点头,“看来是我命不好,没赶上好时候。”   我没想过这几句话说的让我自己比他还难受,艹了。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远远的冲韩微吹了个相当响亮的口哨,小孩儿正投入的讲着台词,抬头看到我时脸色刷的就变了,从红到白从白到绿变了又变终于维持在了一脸惨白的状态。   “NG!重来!”导演怒喊到。   我大笑,带着Lili扬长而去。   “幼稚。”   我听到身后姜伯约冷淡又无奈的声音。   幼稚,对,老子就是幼稚。谁他妈还不是个宝宝了?   …   晚上老战打来电话,说好久不见了,叫我喝酒,我就去了。   老战,我大学同学,家里也是吃皇粮的,背景相当,所以大学同学里我跟他玩儿的最好。   路上有点儿堵车,我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已经搂着妞子有点儿飘了。   “秦三儿,来!”老战伸长了胳膊招呼我,说着把怀里的腰细腿长皮肤黝黑和安吉丽娜朱莉颇有几分相似的混血美人推给我,“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菜!”   “呦!懂我!”我揽过“小朱莉”的腰坐下,一群人纷纷举着酒杯子围过来灌我。   “还没罚酒就敢落座,老战,灌他!”老唐嚷嚷道。   我笑道:“都来都来,爷今儿给你们一个灌翻我的机会!”   你来我往乱七八糟的喝了半宿,有的已经歇菜了,没歇菜的也得缓冲一下儿,开始唱歌抽烟吃果盘儿。   老战突然说:“哎,姜伯约回来了你知道么?”   他知道姜伯约跟我好过一段儿时间,据说是前几年我有一次喝多了告诉他的,不过我不记得。   好在他似乎并不知道当年我俩好到了什么程度,一直只当姜伯约是跟过我的一傍家儿。   我顿了一下说:“不知道。”   “哦,”老战点点头,抽了口烟咂舌道,“我听说他这几年也吃了不少苦,先是在N市跟人搞运输,后来做起了房地产,黑道白道都没少掺和。不过丫不亏是高材生,好歹混出来了,现在还真是有点儿资本。”   我当时已经点儿喝大了,一提这事儿心里就忍不住的冷笑,打了个酒嗝懒洋洋地大声说:“他吃苦他活该啊!谁让他当年那么没远见,一百万就敢甩老子。当年他要是把老子伺候好了,嗝…何,何止一百万?半个老秦家不都是他的?哈哈哈哈…”   而老战居然斜了我一眼,撇嘴道:“说句实话秦扬,你丫也就是投胎投的好,不然早饿死了,反正我是挺佩服姜伯约那小子…”   他话音刚落,我“哐”的cei了一个酒杯开始大笑。老战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我大骂道:“你他妈突然抽哪门子风?!”   我笑的喘不上气儿,缓了半天才直起腰来,说:“是,我投胎投的好。我他妈投胎投的好我能怪谁啊?!就因为我投胎投的好,我的真心就不是真心了是吧?我就活该被丫看不起!全世界就他姜伯约最出息最能耐最出淤泥而不染,我他妈就是那欺良压善的地主恶霸不讲理的地痞流氓吃家里住家里的大草包,可老子他妈投胎投的好老子能怪谁啊?!”   我狠狠踹上了脚边的玻璃茶几,几个空酒瓶子被震的掉了下去,叮叮当当的变成了一地碎玻璃。   其他几个朋友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发脾气都哑然的看着我不说话了。包括老战。   得,我估计我是开始撒酒疯了。 第十八章   我打电话叫Lili来接我, 她来的很快, 轻车熟路的跟我几个哥们儿打了声招呼, 扛起烂醉的我就往外走。   这些年Lili练就的最牛逼的一个本事就是可以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扶着烂醉如泥的我走的不摇不晃。我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整个人都歪斜的靠着她。   走出包厢,我突然说要去厕所, Lili就淡定的扛着我往会所走廊的厕所走。   走廊两边是一扇又一扇紧闭的门,门后都是同样的一派纸醉金迷。我走的踉踉跄跄,眼前两三米处忽然有一扇紧闭的门打开了, 泄露出房间里热闹的喧嚣声的同时走出一个五官凌厉戴无框眼镜儿的小白脸儿。   小白脸儿愣怔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小白脸儿。   然后他看了眼我身边的Lili,关上门,一手插在西裤兜里, 定定的看着我不动了。   我搂着Lili往他那儿走了两步, 然后指着那人偏过脑袋对Lili说:“哎宝贝儿,你、嗝…你上次不是问我,这人是谁吗?”   “这我初恋!”我大声道,“盘儿靓吧?条儿顺吧?哈…哈哈哈,我告儿你,丫心狠着呢…”   “把他给我。”一个低沉的男声淡淡道, 这是我断片儿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早上我是被什么东西舔醒的, 虽说是宿醉了,但醒来的时候居然没那么不舒服。   我趴在床上, 一只手耷拉在床沿儿下,一睁眼就看到一只有点眼熟的白色大笨狗围着我搭在床下的那只手舔的那叫一个带劲儿!   “卧槽。”我吓了一跳, 抽回手从床上爬了起来。   环视一圈儿,这显然不是我的房间。卧室挺大,相当田园风的简约设计装修,床头放着蜂蜜水,开着加湿器。落地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打的窗外的芭蕉油亮翠绿。   旁边不停的传来兴奋的挠床声,回头一看小土狗冲我晃尾巴晃得尾巴都快断了。我光着膀子懵逼和它对视了半天,忽然像是打开了历史的洪门记忆哗啦啦的往脑子里涌!   “白白白白菜!!”我大声吼道,激动的结结巴巴。   小笨狗尾巴摇的更欢了。   我都顾不上自己身处何处,穿着一条大裤衩就跳下了床,白菜如愿以偿的扑进了我的怀里。   “你还活着啊!”我不敢置信的揉着它的狗头。   我当时把它捡回去的时候它才一岁不到,现在七年都过去了。   “我靠…你现在也变成一只老狗了…”说着我鼻子就有点儿发酸。好在正当我要和狗子抱头痛哭的前一秒,一个冷清的声音给我及时打住了。   “把衣服穿上再下来。”姜伯约居然走了进来,看着我微微皱眉道。   我呆滞的看着他。而他神色自若地从床上扯了块毯子扔到了我身上,然后用脚轻轻踹了踹白菜的屁股,淡淡道:“别闹了,吃你的饭去。”   于是白菜欢快的跑了。   这是平行世界吗?还是我在做梦呢?这个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今儿…是几几年几月几号?”我愣怔的问道。   冷面男忽然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是无尽的温柔,轻声道:“喝傻了吧你。”   我还是呆呆的看着他。   可忽的他又皱起了眉,抬脚跟刚才踹白菜似得轻轻踹了踹我,“起来,地上凉。”   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乖乖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床上,期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闹铃儿,确实是XX年X月X日,没做梦,也没穿越。   姜伯约背对着我打开衣柜开始找衣服,我这才开口问:“…我怎么在你这儿?”我明明记得我昨天叫Lili来接我了。   他一手拿着一件儿衬衫,一手拿着一条领带,似乎在比较搭不搭,漫不经心道:“绑架回来的呗。”   “…”   我暼他一眼,从床头找到自己的手机,上面有Lili十几个未接来电。我拨了回去,那边儿立马就接起来了。   “秦总…”她似乎终于呼了口气,“您再晚打一秒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我诧异的看着还在淡定的挑领带的姜伯约,还真他妈是绑架的啊!   而此时这个绑架犯正举着一套西装和一条领带,像我家老管家一样一脸淡然的转过身来问我:“今天穿这身儿好不好?”   我:“……”   “你怎么知道你的衣服我穿就合身?”我冷笑。   他对我的找麻烦无动于衷,把衣服放到床上,和以往任何一个时候一样冷静笃定,“放心,一定合身。”   我正要开口,他又道:“要不要吃早饭?”说着轻轻抿了下嘴唇,难得有一瞬间的犹豫,“…我做的。”   我又愣了。   我之前提到过,虽然姜伯约是个天才级的学霸人物但确实没有做饭这方面技能点。   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外卖就是外卖,但三年,总不可能天天这样儿。而且他那时候营养不良,我怕他吃那些小饭馆儿的东西营养跟不上,就经常挑酒店的药膳点。但他又嫌贵,为了跟我抗议搞绝食差点儿把我气死。   没办法,我就开始学着自己做,这回他总不能挑了吧?于是就在那个不到50平的一居室,我秦三儿居然被丫培养成了一个厨子,还是相当有天赋的那种。我爸跟我大哥要是知道这人有这能耐,估计都得给他鼓个掌。   姜伯约的早餐做的很简单,白粥,煎蛋,咸菜…虽然白粥有点儿夹生,煎蛋有点儿糊,但看的出来为了不毒死人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都忍不住感叹,“七年啊…七年…你丫这手艺怎么一点儿都不长进呢?”   结果再一抬头,我居然看到貌似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低头喝粥的姜老板耳朵红了。   我一个没忍住就“噗嗤”出了声儿。   他还在跟我装,放下碗故作冷静的开始收拾餐盘,说:“你先去洗澡吧。”   “你大爷的我还没吃完呢!”   “…我给你买点儿别的…”   “唉这个就行我凑合凑合…”没等我说完,丫不由分说的把东西全撤了。   我:“……”多少年了,这人自尊心怎么还这么强呢。   洗澡的时候我看了眼镜子,发现自己脖子上有好几个可疑的草莓印儿,不知道是不是昨儿那个“小朱莉”整得,记不清了。   洗完澡我穿着浴袍从姜伯约的浴室里出来,就听门铃儿疯狂的在响。   “姜伯约!开门去!”我正蹲在狗窝边儿跟白菜玩儿的不亦乐乎,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屋里没人应。   “姜伯约?”我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   丫出去了?   “唉艹…门还得老子自己开…”我也没多想,骂了一句就自己站起来去开门儿了。   结果谁知,门外站着个大惊喜!   我敞着浴袍湿着头发坦荡荡敞着一脖子暧昧的吻痕站在门口,和门外满眼惊恐神色诧异,小脸儿白的没一丝血色的韩微面面相觑了大概3秒左右。   “秦…”那个“总”字儿他似乎念不出来,咬了咬嘴唇,最终直接声音颤抖着问我“…你怎么在这儿?”   呦,碰到正主了这是?我当然知道自己这幅明显在这儿过了夜的打扮有多暧昧,换谁都解释不清,而且我也没打算解释。   我坏笑着抱着胳膊往门框上一靠,道:“呦,小韩嘛这不是?戏拍完啦?来找你伯约哥哥?”   “我…我问你怎么在这儿!”小孩儿头一次敢在我面前这么大声儿说话,看来是气的不轻。   我挑眉,笑道:“我怎么在这儿?这不明摆着么?睡不到你,我只好来睡你的伯约哥哥了。”   谁知老子话音刚落,这小子今儿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挥着拳头就向我扑过来了!   我不设防,堪堪躲过他这花拳绣腿的一下儿,拳头擦着我颧骨边儿过去的。这一下儿可把我给点着了,我顺势拽住他的衣服就是一个过肩摔,一点儿没手软。小孩儿本来就弱不禁风的,整个人砸在地板上闷的一声响,半天爬不起来。   我一改往日对他的和颜悦色,站在原地阴冷的垂眼看着他。   我长这么大没少挨打,但可不是谁都能打的。除了我爸和我俩混蛋老哥,还有初中的时候为了拉拢向老二,当着他面儿欺负他那个同父异母关系不怎么样的大哥时被向老二不要命的猛捶过一顿,我还真没被别人碰过。   现在这小子居然敢动手打我?呵呵,真他妈当我喜欢他喜欢的舍不得动他啊?   小孩儿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了一会儿,居然还想挣扎着爬起来,我便弯腰拽着他领子把人拉起来,抡圆了胳膊又给了他俩大耳光,接着把人重新扔回了地上。   丫还挺倔,还想跳起来打我,我干脆一脚重重踩在人肩上狠狠碾了几下儿,骨骼都咔咔做响。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疼的五官都扭曲了,慢悠悠道:“见了我也不说秦总好,还想打我?韩微,我特么是不是给你太多好脸了?宠了你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敢往我头上爬?”   我刚说完,忽然被人大力的推开了,踉跄了几步后脑勺儿正好撞墙上,撞得我眼花。   姜伯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儿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刚买来的早点。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早点了,推开我后直接把袋子往地上一扔就去扶韩微,豆浆杯在地上摔破了,溅的到处都是。   看着一地支离破碎我忽然心疼了一下。嗯,心疼豆浆。浪费粮食可耻啊。   姜伯约看到韩微高高肿起的两边脸立马红了眼,心疼的把人扶了起来,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我,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来撕了我似得,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怒意:   “秦扬…我他妈警告过你别碰他!”   我碰他?哈哈…   我可艹他个妈德。   我当时真想喊,没你姜伯约他在我眼里算个屁啊!我碰他?送上门儿给我艹我特么都不稀的动一下儿!   我看着他俩这副奸夫淫夫蝇营狗苟的样子就他妈直犯恶心,可我特么地怎么就这么想笑呢?   “我就碰了怎么着吧?弄死我?”我说着却也红了眼,有什么充斥着心脏感觉要爆炸。我忍不住狠狠指了下姜伯约的鼻子哑声道:“姜伯约,也就你个白眼儿狼敢特么这么对老子…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没完,你和你这小傍家儿,都特么别想好过!” 第十九章   结果我尼玛穿着一条浴袍踩着拖鞋就从姜伯约家里跑出来了, 打车的时候不断有司机狐疑的盯着我看, 估计是怀疑我特么是在谁家被捉奸在床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出来了。当然我这明显身无分文甚至非常挑战道德底线的打扮是打不到车的。   姜伯约追出来揪着我的领子把我往回拽。你特么跟一个练柔道且正在怒火中烧的人玩儿揪领子那纯粹就是找死。我想都没想反手揪住他的领子给了他个和韩微同款的背摔!   今非昔比了, 现在的姜伯约不像当年那么营养不良骨瘦嶙峋,身上有均匀的肌肉,就算被我摔在地上也能一声不吭的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你他妈穿成这样儿是去裸奔吗?!”他冲我吼道。   “你他妈管老子是去裸奔还是游街呢!?滚回去看好你那小傍家儿!”我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他打理的一丝不苟头发垂下来了几缕在额前, 挡在他血红的眼睛前难得显得有几分狼狈。   “…秦扬咱们谈谈行么?”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   “谈谈?咱俩早该谈的时候你特么干什么去了?!”他刚护犊子似得站在那小孩儿面前的跟我横眉冷对的样子太刺激我了。我现在冷静不了。   恰逢此时远远传来了跑车的轰鸣,下一秒我最近新入的法拉利如一匹忠心耿耿的战马般停在了我身边,Lili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了下来。   我没再多看姜伯约一眼转头上了车, 重重甩上了车门。而车外Lili似乎过去跟姜伯约说了些什么,姜伯约把我的手机和钱包递给了她,站在原地眼眶通红的看着我。我假装看不见。   想跟我谈?你想跟我谈就谈?做梦去吧,老子把你当祖宗宠的那个年代早他妈过去了。   看来他追出来前早料到自己哄不好我, 拿我的手机给Lili打了电话让她来接我。   上车后Lili沉默的开着车, 问我:“秦总,今天去公司吗?”   我说:“不去。”   她便没再问,直接送我回了家。   下车前我跟她说:“联系张导,想办法让他们最近去拍外景,穷乡僻壤越远越好,拍他个半年!”   说完我摔门儿上楼睡觉了。生气这事儿太特么耗力气了, 我蒙上被子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多。   最后是李豫川一个电话给我叫醒了, 带来一个让人亢奋的爆炸性八卦消息——“向老二和他老婆掰了!”   “卧槽真假的?!”一听这话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叫一个清清醒醒。   向淮林为了一个男的跟老向家彻底翻脸这事儿当年可是闹的满城皆知。同样是被亲爹逐出家门儿, 我是名副其实的被赶出来的,到了人家那儿就叫离家出走, 他爹还得想着法子把人劝回去。   这厮儿很早就开始自己创业的事儿我是知道的,但起初我一直没搞懂丫为什么要费这劲儿。别人都是争家产争的头破血流不可开交,他是一甩手全扔给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哥压根儿不稀罕老向家的产业。直到和姜伯约分手前夕我才突然有点儿明白了,心说如果当年我有向淮林这一半儿的情商,那我和姜伯约会不会就不是这个今天这个结局了?   之前我是那么想的,还后悔难过了好一阵儿。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哈哈,你看向老二,该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我没做的他也都做了,特么最后不也还是被甩了么?   我拿起手机开始给向淮林打电话,打了两遍那头儿才接起来,一接起来就说:“有事儿么?没事儿甭烦我…”听起来半死不活的声音沧桑的要死。   我说:“我是来救你的。兄弟觉得你现在需要三样儿东西——酒精,女人,和我。”   我本来是想逗他乐一下,但这逼已经丧到姥姥家了,连哼都懒得哼一下,直接道:“没事儿我挂了…”   “唉别别别!!”我连忙道,“干嘛呀有意思么你?不就失个恋么老子一个月失仨回,出来坐坐别一天到晚蹲家里闷着,你都多久没跟我玩儿了你自己想想!多伤感情啊,你好好儿反省一下!”   “……”   终于,在我的软磨硬泡以死相逼下丫终于同意出来跟哥儿几个坐坐了。我在私人会所定了个豪华大包间,又叫了其他几个发小,然后起床,开始洗澡换衣服喷香水儿。   我大概能想到向淮林现在有多难受,当年我和姜伯约不过在一起三年,分手的时候都跟剜了老子一块儿肉似得。向淮林和他那口子在一块儿少说五六年了,一直过得不错,除了没扯证儿,基本跟结婚了没什么区别,连戒指都带上了。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他就是戴着玩玩儿,结果这一戴就是好几年,再没摘下来过。到后来连我们都相信这俩人没准儿真要走一辈子的时候,他俩却掰了。   晚上我叫了好几个腰细腿长辣妞儿去陪酒助兴,其中好几个都是当红的小明星,大家都玩儿的很嗨,就向老二一直闷头喝酒,别人劝他也听不进去。   我看着难受,干脆凑过去陪他喝。喝到最后,大家都散了,就我俩还在一杯接着一杯的碰。我也不劝他,也不会说安慰的话,你对一个难过的人说“你别难过了”那是在放屁。   我俩就沉默的给彼此灌黄汤,一根儿接一根儿的抽烟。   喝到最后,向淮林突然大着舌头说了一句话,他说:“有的人真特么奇怪,不爱你,还不放过你。”   我笑了,我说:“有的人更奇怪,爱你,还特么放过你。”   他又不说话了。   我点了根儿烟深深吸了一口。这一晚上光我俩就抽掉了三包烟,抽的我嗓子都直发哑。   我不知道他和他那口子是怎么搞掰的,他也不知道我曾经和一个人认认真真的玩儿了三年。大家各怀心事,气氛忽然变得很伤感。   于是我拿起话筒给他唱“最爱你的人是我”,他说:“别特么嚎了,老子快吐了。”   我:“……”   好吧,不唱就不唱,我本来也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我坐回他旁边儿,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搭着他的肩开始给他拉皮条儿,“甭把一失恋这么当真,男人,就应该多尝试,你说你一锅汤来来回回的热着喝这么多年,腻歪不腻歪?哎我悄悄告儿你啊,我这儿最近到手一极品!景XX知道吧!就最近拿了百花奖那个!我…”   话没说完,我突然发现他盯着包厢门口一小服务员儿不动了,我一拍脑门儿才反应过来,“艹…忘了你他妈已经弯了…”   看向淮林盯着那小服务员儿的眼神儿我就知道我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我体贴的往他口袋里塞了盒安全套,又过去给小服务生塞了一千块钱,低声道:“把这个爷给老子伺候好了,别打歪主意,要是有个什么差错儿你以后就不用在京城混了,懂吧?”   这种地方的服务员都上道儿,收好钱乖巧的点头说:“我知道的秦少。”   我满意的笑笑,搂着我新泡的小妞儿上楼睡觉。   这妹子是个新人,不太懂规矩,好奇的往屋子里看了眼颓废的向老二,问我:“秦少,您朋友怎么了呀?”   按说这些事儿轮不到她们打听,但我那天喝多了,没跟她计较,笑嘻嘻的搂着她的腰道:“他被他老婆甩了,难过呗。”   妹子一脸惊奇,“长这么帅都有人甩呀?”   我笑的差点儿站不住脚,我说:“是呀,不但帅还特有钱,就这…嗝…就这都他妈的照样儿被甩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我神秘的冲她勾勾手,她乖巧的把耳朵凑到了我嘴边。   “因为啊,人爱的都是穿堂过的风,不是身后跟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发明了520这个日子   害我周一还要更文宠粉 第二十章   Lili办事的效率相当可怕, 昨儿我不过气头上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今儿一场宿醉醒来, 韩微那小子已经被剧组拉大草原去拍外景了,没个十天半月还真回不来。   虽说是给我出了口不大不小的恶气,但小朋友走了, 没人给我调戏了,闲的我天天蹲在办公室里绣十字绣,绣完了大富大贵牡丹轴儿, 正打算再入一套清明上河图挑战一下的时候,估计秦颢实在看不下去了,扔给我一市郊的破荒地让我忙活去。   一开始我还纳闷儿秦颢是不是最近假酒喝多了,这项目他往里边儿砸了不少银子, 就这么交给我也不怕我给他败光啦?   好么, 等到三五天后我半死不活的坐在秦颢办公室喝着醒酒药的时候终于明白丫为什么会让我去当这搅屎棍子了。这他妈就是舍弟取义用弟弟正义的胸膛去堵敌人的枪口啊!   看着丫那张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健康的不得了的狡诈嘴脸我感觉我更虚弱了:“您可真是一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坑起人来连亲弟都不放过,咱老秦家祖祖辈辈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的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阴险狡诈的东西呢?!”   丫起身给我倒了杯碧螺春笑的人畜无害,“我是怕你见天儿窝在办公室里绣花儿绣成老年痴呆,到时候我是不是得把你送乡下姥姥家让你陪她老人家纳鞋垫儿去?”   “放屁!”我直接在秦颢的无烟办公区点了根儿烟,仗着劳苦功高秦颢不能揍我,“知道我最近喝了多少么?舌头都快尝不出味儿了...”   秦颢想要的那片地产权乱的跟我后宫似的, 想拿下来上下要打通不少关系。打点关系还能怎么打啊?挨个儿酒桌儿上转呗。秦颢不能喝, 这时候就用的着我这“酒囊饭袋”了,所以说以后甭特么一听酒囊饭袋就觉得是贬义词儿, 知道酒囊饭袋特么为社会经济付出了多少吗!   秦颢打开天窗通风换气,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立交桥缠绕中的一栋栋高楼, 语气忽然正经了起来,“最近上面儿有变动,我跟大哥都有人盯着,不方便办事儿。”   我咬着烟嘴儿顿了顿,笑,“您账面儿做的那么干净,怕什么。”   “小心使得万年船。”秦颢转过身来,“总之市郊那个项目交给你了,老大不小的人了,给哥办的漂亮点儿。”   尽管秦颢说的轻描淡写,但我也知道其中利害的重要性。我爸离退休没几年了,大哥现在位置还没站稳。秦颢这回大部分家当都压在市郊那片地上,我这也不知道算是赶鸭子上架,还是秦颢真这么信的过我。   “你可真会给我找活儿。”我掐了烟,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跟家里赌什么气,但现在不是你赌气的时候。”   心口有点儿闷,我嗤笑,“老秦家供我吃供我喝,我赌哪门子气?”   秦颢没说话,我带上门儿出去了。   闲着也是闲着,好容易组织重视我一回,那就办事儿呗。不过我没什么本事,我得找外援。   向老二现在是情场失意拿职场泄愤,听说最近已经变成工作狂了。我把项目计划书拿给他看的时候丫比秦颢还眼放绿光。   “你哥要在这地儿建高尔夫球场,连带着周围这片鸟不拉屎的地儿都建别墅,到时候地价得翻翻的涨。”   我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儿听向老二一个劲儿的分析,瓜子皮儿吐了一地。   “我刚建完南海那个度假村,资金还没回笼,光靠咱俩吃不下这片地,你再敢往我地上吐一个瓜子皮信不信我让你横着从窗户出去?”   我:“......”   总之向淮林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他入伍我就放心了,闭着眼跟着他混就对了。   我把最后一个瓜子皮儿小心的吐到自己手里,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给他添了点儿茶,“这肉够肥,不怕找不到投资。来向总,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嗓子。”   向老二有干劲儿我很高兴,可他太有干劲儿了我他妈就很忧愁,撒丫子往前冲连带着也不给我喘口气的时间。我这常年公园遛鸟的闲散人员有点跟不上他马拉松选手的节奏。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拉来俩投资,酒桌上看到安亦的时候我俩彼此都是一愣。   “嚯,安老弟,还健在啊!”我伸出手,我俩大力的握了握。   安亦点点头:“看的出来你是真心以为我已经挂了。”   我哈哈大笑。   他丫没死我是确实惊讶,这小子是我六七年前在G市认识的一哥们儿。那段时间我刚失恋有点儿不适应,和姜伯约谈恋爱那会儿好歹还能吃吃醋吵吵架偶尔盘算一下两人的未来,突然就剩我一个人了,不愁吃穿不愁生计的忽然就活的有点儿没奔头,只能醉生梦死昏天黑地成天抱着酒瓶子思考人生之意义这种哲学问题,越想越空虚,一空虚就爱找刺激。   那段时间我迷上了非法赛车,京城查的严,老爷子又不让我出国,我就跑去G市玩儿,交了不少不入流的狐朋狗友,其中有富豪藏在G市的私生子,有为了报复亲爹跑去坐台的煤老板独生女,有首富不得宠的第十二个小老婆生的二儿子......世界之大无比精彩。安亦是属于富豪的私生子那一挂的。   一群妖魔鬼怪聚在一起,白天喝酒讲笑话,晚上封山含着酒精玩儿命踩油门。平均每几天残一个挂一个。但在那里没人在意这个,这群人最大的共同之处就是似乎都没多稀罕自己这条命。   当时有个外号叫渡鸦的妹子,笑起来特阳光,绝对的漂亮,英语八级,G大高材生,有一次嘻嘻哈哈的给我们讲笑话,说她妈当年陪他爸白手起家,他爸有钱后在外面儿养了十八个小情儿,把她妈活活气跳楼了,她为了报复她爸跑去夜总会坐台,结果有一天“妈咪”让她去接待一个特有钱的大老板,一进包厢居然发现是她爸。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笑嘻嘻的叫了声爸,她爹当场就傻眼了,然后暴跳如雷当着一群大客户的面儿抄烟灰缸要砸她。   她讲这个笑话的时候大家都在笑,她自己笑的最大声,“带着客户出来嫖/娼嫖到自己亲闺女啊哈哈哈哈!他那表情太精彩了,我他妈能记一辈子!”   渡鸦是这群人里玩儿的最野的,货真价实的疯子。她喜欢和人赌死局,终点是山头上的断崖,谁先刹车算谁输。那一次她开着改装过的GTR欢呼着跑上山头的断崖,直到最后也没松油门儿。几天后她爹派人来在山下捡了几片衣服带走了。有时候你会发现,那群没心没肺大大咧咧成天逗乐给人讲段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厌世者。   我在G市待了快一年,后来凭着超烂的车技和不要命的玩儿法撞废了两辆车断了一次胳膊一条腿后终于被我大哥强行羁押回京。活着走出了ICU却差点没活着走出自己家门儿,我爹抡起棍子一顿暴揍我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后来的这些日子我爹能对我的烂泥扶不上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此地步估计也有当年的原因。虽说现在我依旧没什么长进整天游手好闲坐吃等死的混日子,但好歹每天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上班儿下班儿没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儿,最多也就是女朋友换的勤了些偶尔上上花边新闻被人议论两句。跟当年比起来简直不能让人更省心。   安亦这小子跟我不一样,当年他是真的没人管的那种。他一私生子从来没进过安家的门,他爸是个怕老婆的主儿从来对他不闻不问,他妈去世前倒是替他从他爸手里要来一套房和一些存款。我当年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7岁。   谁曾想啊,安老爷子那么怕老婆的一人临终前居然硬气了一回,偷改了遗嘱把大半遗产都留给了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我调侃他说:“呦,当年不是嫌你爸的钱脏嘛?现在吃着香啦?”   安亦现在一点儿不像当年穿着校服在公路飙车的小流氓了,打扮的人模狗样身后还站仨保镖,比我都有派头,他笑说:“哈哈哈,脏,怎么不脏?可权力这玩意儿真他妈是个好东西,我拿着它,安家就是一把任我摆弄的手里剑,我不要它,我就永远是安家踢来踹去的一条狗。”   这一点我也深有体会,一直以来老秦家可以给我我想要的,也可以带走我想要的,老秦家站在我这边的时候我才是有资格横行霸道的秦三儿,老秦家站在我对面儿的时候我屁都不是。当年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曾自作多情的打算为了某人和老秦家背水一战,可谁知人家拿了钱走的心甘情愿,连一个让我为他赴汤蹈火的机会都没给我。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么恨姜伯约其实有一半儿是在恨自己,当年如果我能比老秦家牛逼一点儿,在老秦家往姜伯约面前拍一沓钱让他离开我的时候往他面前拍更厚的一沓钱叫他不准走!他是不是就会留在我身边了?   安亦加入后算上银行贷款,启动资金差不多了,但后续投入也要一大笔钱。几天后安亦突然说他认识一朋友也想入伙,资金巨大要求不高,跟特么白送钱似的。我跟向老二都想见识见识是哪位财大气粗的土豪。   饭桌儿上,当安亦把身边那位肤白似雪气质冷冽的小白脸儿介绍给我说:“这位是姜老板。”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当初听说有人要投这么一大笔钱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股子暴发户味儿实在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姜老板扶了扶鼻梁上泛着冷光的无框眼镜,淡淡道,“秦总。”他向我伸出手来。   呦,这他妈又整什么幺蛾子呐?我把他小情儿扔大草原去了他老人家这是打算从内部搞破坏报复我?   我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他要收回手的时候我却没放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拽着他的手拉过他的手腕解开袖口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藏什么凶器吧?哦,没藏就行。”我笑笑,放开他的手腕,“失礼失礼,我这前不久才被姜老板警告完,最近就干了对不起您的事儿,不上点儿心可不行。” 第二十一章   “你们认识啊?”安亦笑的有点尴尬, 毕竟我跟姜伯约是肉眼可见的有过节。   谁搅的气氛谁收场, 我摆摆手:“认识, 熟,我刚跟姜老板开了个玩笑,来坐坐坐都坐, 点菜吧咱,我早饿了。”   其实姜伯约入不入伙儿我一点儿意见没有,就算丫想坑我还有向老二在呢, 谁还嫌钱多么?   本以为姜伯约入伙是板上钉钉顺理成章了,我都没意见,结果却是向淮林有点儿不乐意。   这么大一笔钱,我以为向老二立马就能和姜伯约打的火热了, 结果他却一直不冷不热的打着太极。言辞中倒是没表现出不乐意姜伯约加入, 但我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顾忌。   这种斗智斗勇的场合我基本插不上什么话,全程坐在向淮林旁边儿嗑瓜子儿,偶尔充当下秘书,给咱冲锋陷阵的向总添个茶夹个菜什么的。吃差不多的时候也谈差不多了,向淮林的意思大概就是“我们现在资金还够,我们再考虑考虑。”   等到了结账的时候向淮林随手推了推我:“结账去。”   “好嘞。”我早被这位爷使唤惯了, 也没觉得有什么, 正要起身,姜伯约却忽然道:“这顿算我的。”   我一抬头, 才看到姜伯约无框眼镜后边儿一双凤眼冷冰冰的盯着我,脸色差的要死。他这个表情我很熟悉, 当年我俩好上之前我一屁股的风流债,虽然跟他在一起以后我再没联系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男女女,但拦不住人家跑来联系我啊,每次遇到我前任小情儿时姜伯约都是这幅表情,哄两天都哄不好。   可向淮林又不是我前任小情儿,在座的人里老子唯一的前任小情儿就是你好么!   没等我细想,姜伯约已经起身离开了,临走递给向淮林一张名片,话说的亲切友好又笃定:“向总一定会再联系我的。”   姜伯约走了没一会儿安亦也有事先走了,我问向老二:“为什么不让姜伯约加入?”   向淮林咬着烟嘴儿也是一脸纠结,“这人我之前了解过一点儿,钱多是多,背景太复杂,路子半黑不白的。而且这几年他赚的太快,没少留下把柄,最近上面儿正变天,有人想整他一下太容易了。”   我有点儿愣怔,向淮林瞥了我一眼,只当我没听懂,嗤笑:“不然你当他年纪轻轻怎么捞那么多?基本上算是拿命赌的。”说罢吐出口烟,摇摇头,“跟他妈上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后面儿向淮林说什么我就有点儿听不清了。   姜伯约爱钱我是知道的,但他能爱钱爱到这种地步我是真没想到。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好笑还是他妈难过。当年我还狠狠想不通过一阵儿,姜伯约怎么会特么因为两个臭钱就不要我?老子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怎么就不如几张破纸值钱?现在看来我真是想太多了,哈哈,丫为了钱连命都能不要,不要我算个屁啊。   果不其然,向老二犹豫归犹豫,但一下能拿出那么多钱的短时间内除了姜伯约也没别人,几天后大家就签合同了。因为合作关系,我和姜伯约碰面碰的更频繁了。韩微不在,我也懒得天天找他麻烦,大家都知道我俩是大学同学,还以为我俩关系不错呢。随了便吧,只要他不来招惹我,这场同窗情谊的戏我就能陪他演下去。   让我挺惊讶的是这小子现在酒量不错,半瓶白酒下去我都忍不住开始跟这个总那个局的吹牛逼讲义气了,丫还特稳当,一点儿空子都不给人留。啧,就是不知道酒疯是不是和当年一样吓人。   这一点我很快就亲自验证了。这天一商业酒局,我俩都在,姜伯约现在势头正大,有人看不惯他,有人想巴结他,手里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我看的都胃酸。   我今儿是带着一公司的小明星一起来的,照旧也叫Lili,特温顺特小鸟依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依人了,全程挽着我的胳膊不撒手,甩都甩不开,给我烦的够呛。   正好遇到一大学校友,不同系,家里做投资公司的,过来跟我打招呼。   “秦少,最近忙什么呢?”   “嗨,能忙什么,喝喝茶溜溜鸟儿偶尔白活儿一下儿北五环那块地呗。”   “那个姜老板,是您大学同学吧?”他微微朝姜伯约那个方向举了举酒杯。   “啊,是,姜伯约,跟咱一届的,当时学校的名人,你没听过啊?”   “听过。”他笑笑,估计也是听说过一些姜伯约发家那几年做下的“光荣事迹”,神情说不上是感慨还是什么,摇摇头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看上去可一点儿都不像那种欺行霸市的主儿。”   我哈哈笑了。这话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讲过。姜伯约这长相,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哦,这人肯定是个搞学术做研究的”。谁能想到骨子里是这么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呢?   我一笑,他觉得有聊,说的更来劲儿了:“这人可是出了名儿的不择手段,我听说他在N市的时候搞垮了不少本地的房地产商,只要是他想要的楼盘,要是没落在他手里,那别人也别想动,不是工程队开不了工,就是设备到不了位,这特么不就是无赖嘛?你说凭他的智商,老老实实的做点儿正经生意也迟早能发家,一拿过市级奖的高材生,非得走条脏路。”   谁说不是呢,这条路多脏谁走谁知道,放着大道不走非得过这刀山火海的独木桥,多少人想推他一把看他尸骨无存呢。可能是人姜大才子对自己格外自信吧。   这人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的就往挽着我胳膊的小明星身上飘,我心下了然,拍拍lili 的肩,笑道:“Lili,我听说这位黄总最近投资了一部新片儿,不知道还有没有角色没定下来的?”   黄总立马到:“有,当然有,就算定下来了,演得不好,也随时都能换不是?”   Lili顿时眼睛一亮,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我的胳膊,“黄总有时间的话,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这种拉皮条儿的事儿我也不是第一次干,只有人家自己愿意,难道我还拦着不成?   黄总心满意足的带着人走了,离开前跟我客套:“秦少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那是当然。”   看着这俩人离开,我一回头,姜伯约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人了,正轻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微靠在墙上看着我。   见我回头,他突然伸手,神色如常的冲我勾了勾了指头。   我一愣,本能的就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我走到他面前,他继续冲我勾勾手,嘴角上扬,冷若冰霜的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的笑。   “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轻声道。   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我也没多想,就把耳朵凑过去了。就在他凑到我耳旁的下一秒我他妈突然反应过来这话为什么耳熟了!但已经来不及了,丫张嘴就咬我耳朵上了。   “卧!槽!”我大喊一声,尽管我已经努力把这个惊恐的尾音压低了,但还是招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真他妈兵不厌诈,七年太久了,我差点儿忘了姜伯约式撒酒疯的第一步。当年我没少吃这亏,这货喝多了一般人看不出来,通常撒酒疯的第一步就是一本正经的看着你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等你放心的把耳朵凑上去的时候一口咬住,还特么王八似的不松口。   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跟丫掰扯了半天才把自己耳朵从丫嘴里拯救出来,疼的我一个劲儿吸气。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哥们儿喝多了。”我赶紧跟周围的人解释,不然人以为我俩有病呢。   看我捂着耳朵跟人道歉,姜伯约就嘿嘿直笑,跟个诡计得逞了的小孩儿似的,可开心了。众人的表情更复杂了——原来这个手段阴险笑里藏刀的姜老板这么...这么...有童心?   这他妈个傻缺玩意儿我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替他害臊,赶紧拉着人往外走。   停车场离这儿有点儿远,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姜伯约忽然往地上一蹲,拽着我的手不动了,“走不动了,背我...”   瞧这熟悉的套路,还是当年的配方,还是当年的味道。我揉着脑门儿心里他妈一万句感慨。姜伯约那一口给我咬的已经彻底回忆起了丫当年撒酒疯的流程,这是进入撒娇耍赖阶段了。   我二话没说一弯腰把人背到了背上,继续往停车场走。   丫趴我背上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就搂着我脖子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淌了我一脖子。他下巴尖儿硌着我肩头,开始小声吸鼻子。得,这是哭了,正常,他喝多了十次有九次会哭鼻子。我继续闷不吭声的往前走。   “秦扬,有时候我真他妈挺恨你的...”他边哭边哑着嗓子嘟囔了一句。   我都不知道该哭该乐了,停下来把背上不断往下溜的人往上抗了抗,喘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你恨我?你他妈甩的我你还有脸恨我?那我他妈恨谁去啊?”   丫压根儿不理会我的控诉,只自己说自己的,“...凭...凭什么你过的比我好?凭什么你身边...换了这么多人?”   这话说的我有点儿来气,“甭他妈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啊,你身边不也有个韩微呢?”   “韩微...韩微...是谁来着?”   “......”得,我就不该跟一喝大了的较真儿。   可丫还不消停,抬手抹了把脸,大着舌头嚷嚷道,“我他妈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呵呵,你们他妈的嫌老子钱脏!对吧...?”   我心里一颤,正好他激动的在我背上手舞足蹈,差点儿把我给晃倒。我赶紧站稳,吼他:“你他妈消停点儿!当心摔下来!”   “是!老子他妈的就是钱脏,老子赚的全他妈是黑心钱!我他妈做的那些事儿随便一件都够蹲一辈子号子的!”   他不管不顾的吼出这句的时候我直接把人从背上扔下来反手给了他一大嘴巴子。声音那叫一个清脆悦耳。   这些话他也敢在这儿喊是真他妈不要命了,我气的血压都飙升,也吼道:“是!你就这么爱钱,你就这么能耐!你他妈有命赚有命花吗?!有本事你丫就一条路走到黑,你这种货色就他妈适合跟钱过一辈子!”   他被我一耳刮子打的愣了愣,呆呆的看着我,蓄在眼眶里的水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突然他低下头,诡异的低笑了两声,自己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又快又狠的回敬了我一大嘴巴子。   “我他妈为什么要走这条脏路?我他妈不知道选一条干净正经的路走吗?我姜伯约找不到一份儿适合自己的好工作养活不起自己吗?老子可以走一条清清白白的路过干干净净的人生,但那条路上没有你,我要是走那条路可能他妈的一辈子都走不到你身边来!秦扬你说我该不该恨你?我他妈没资格恨你吗?!”   他声嘶力竭的吼完这番话后我大概有半分钟都一动没动。   我俩跟两个雕像似的血红着眼喘着粗气面面相觑。   我说不出话来,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好容易费劲儿的开了口,声音难听的像是拿指甲抠窗纱似的。   我问了一个跟这个情景格格不入且娘不唧唧的问题,但这就是我此时唯一想问的。   我说:“姜伯约你爱我吗。”   这声音变调变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哭了呢。   他一摇三晃的走到我面前,伸出食指狠狠在我胸口戳了两下,哑着嗓子笑说:“隔在咱俩之间的从来就不是谁爱不爱谁的问题。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明白这个。”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听起来,很难过,很绝望。   让我怀疑这么多年我是不是恨错人了。 第二十二章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但应该是挺难看的。因为姜伯约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说:“你别哭啊......”   吓的我也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 艹,明明是干的,我没哭。   可姜伯约似乎认定了我在哭, 醉眼朦胧的盯着我看了会儿,表情有点儿无奈的伸手抱住了我,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背说:“好了好了我不凶你了...你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反正我已经走过来了...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   这场面挺逗的,我鼻尖萦绕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明明心情挺沉重的但就是有点儿想笑。哭鼻子的人是他,可被醉鬼安慰的人居然是我。   我抬起胳膊回了他一个抱抱, 抱的有点儿紧, 时间有点儿长,于是姜伯约脸埋在我肩头睡着了。   我就这么把人抱进了停车场,路上遇到几个从酒会出来的人都好笑的看着我俩。   把人塞进副驾,我扶着方向盘发了好一会儿呆。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儿明白什么了,又好像没有。姜伯约眼镜儿有点压花了,我怕路上他睡的不老实再划着眼睛, 就给他摘了下来。   车开到他家门口, 他还没醒,我伸手摇了摇人, “姜维,到家了。”   丫酒还没醒, 迷迷瞪瞪的张开眼往窗外瞅了半天,慢吞吞道:“...这谁家啊...?”   “...废话,当然是你家。”   “...我家?”他眯着眼一脸疑惑的回头看看我,又回头看看黑灯瞎火的小别墅,不知看到什么标志性建筑后终于认出来了,嘿嘿笑说:“对对...是...我家。”说完就拽着我下车,“我...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唉别扯别扯,我从这边儿门下!”   这狗东西酒疯是真不行,生拉硬拽的硬是要把我从副驾那边儿拽出去,扯袖子扯的不得劲儿了就改拉领带,不抛弃不放弃的活生生把我从驾驶座扯到了副驾。   “干嘛呀大晚上的甭闹了成吗?”我被这位爷一路踉踉跄跄的拉到了车库前,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心里盘算着要是一会儿他要醉驾着开车兜风我就把人敲晕了扛回去!   姜伯约一摇三晃的站在车库门前,开始满身摸车库遥控,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我赶紧圈着腰把人扶稳了。   “找...到了!”滴的一声,他按下遥控,车库大门缓缓上升,里面的自动灯啪的亮了起来,我扶着姜伯约,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的的景象再一次哑口无言。   “当当——”姜伯约特轻快的喊了一声,大手一挥得意洋洋的给我展示他的收藏。   这车库里停了十几辆超级跑车,不是星空Aventador就是橙色儿的保时捷,万紫千红五颜六色个顶个儿的骚气蓬勃。他平时常开的是一辆挺低调的黑色宾利,我是真没看出来他的品味原来是这样儿的,丫这真是发达了在拼命过钱瘾呢?!   我瞠目结舌,而他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都是...都是给你买的...”   眼前这些价值连城的顶级跑车根本没有他这一句话带给我的震撼。   “你喜欢吗?...我觉得...你应该喜欢这样儿的...”他扬起脸期待的看了我一眼,抿着嘴,有点儿邀功似的样子。   我喜欢吗?我现在脑子嗡嗡直响没工夫思考这个。   我想说姜伯约你他妈到底玩儿什么呢?你现在跑来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啊?都不用多,你当年...你当年要是能对我有这一半儿心思...咱俩会他妈走到今天这份儿上吗?   然而今天让我震撼让我不明白的事儿还不止这几件。   我把闹腾个不停的姜伯约扛回屋里安顿在床上后打算给他找身能换的衣服,结果打开衣柜后我他妈又傻眼儿了。   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有两套。讲真那一刻我害怕了,我都有点儿不敢看标签儿,因为我怕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儿。   然而事实果然就是我想的那样儿,所有衣服都有两套,一套是我的尺码,一套是他的。而且不止卧室里的衣柜是这样儿,就连衣帽间里的鞋,都他妈是两双。   我乐了,蹲在姜伯约的衣帽间里捧着两双鞋嘿嘿傻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一刻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闪过了很多画面,有好的有坏的,都是当年我俩在一起时候的。   我想起当年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住在姜伯约那儿,他那个屁大点儿的简易衣柜放不下几件儿衣服,渐渐地我都过得跟他一样了,成天就那么两件儿衣服换着穿,我也没意识到。还是有一天老战突然特嫌弃的跟我说:“你丫最近怎么回事儿啊,来来回回就这么两身衣服我特么都看腻了你还没穿腻?过季了都。落难啦?要不哥带你买几件儿去吧?”   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事儿,也觉得掉面儿了,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于是就每天跑回家换衣服。我心大没当回事儿,结果心比玻璃还脆的姜伯约发现我这一动作后自尊心又受挫了。有一天我从家里换完衣服回来后,他忽然冷冷的对我说:“你还是回自己家住吧,我这儿连件能换的衣服都没有,太委屈您了。”   那时候我对姜伯约隔三差五莫名其妙的神经质已经比较了解了,愣了一下儿立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了,当场就把身上的衣服扒了,边扒边说:“不穿了不穿了,以后我再不回去换了,两身衣服挺好的其实,方便...”   我小心翼翼的就怕伤他心,结果丫反而翻脸了,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我身上,红着眼睛吼说:“...秦扬你他妈有病吧?!”   我他妈都懵了,紧接着心里也嗖嗖蹿火儿,我说:“你他妈才有病吧!闹个屁啊我都说不换了你他妈还想怎么着啊?!你见老子这么迁就过谁啊?!”   刚吼完我就后悔了,姜伯约眼底通红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崩溃的冲我喊了一句:“你他妈别对我那么好行不行!你别总让着我行不行你傻逼吗!”   我一脸懵逼的愣了半天才想明白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反应过来以后真他妈是又气又心疼。   我说:“你当我乐意惯着你啊!可我能怎么办啊?!你丫一难过我就难受的要死我他娘的能怎么办啊?!”   他也被我喊懵了,红着眼睛扁着嘴儿看着我不吱声儿。   我气的半死,戳着他脑门儿咬牙道:“姜小维我警告,我可以惯着你让着你,但你以后不准难过让我难受,不然就特么揍你!”   但其实从那以后姜伯约敏感兮兮的神经质就收敛很多了,就算偶尔自尊心作祟又犯矫情也会自己默默忍着。   我还想起来有一次我俩吵的特别凶,眼看就要一拍两散。和好那天都喝多了,我把人压在床上问:“你爱我吗?”   他说:“爱。”   “给我吗?”   “给。”   “让我进来吗?”   他哭着说:“让。”   一个字儿特么感动了我整整9年。包括分手后这7年。   可我又想起来最后那一天黄昏,我大哥把我打的鼻青脸肿一后背血棱子都没拦住我跑去姜伯约那个破屋子。我说我被老秦家赶出来啦,我打算跟着向老二做生意会挣很多钱的,你别跟韩逸走行不行。而姜伯约上了韩逸的车,任凭我喊破了嗓子都没回头。我二哥说对了,离开秦家我屁都不是,姜伯约怎么可能跟我走。   一晚上我一直坐在姜伯约床边发呆,我没觉得我坐了多久,结果直到天亮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盯着他看了一个晚上。可我还是觉得我没看懂。   姜伯约一睁眼看到一个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人坐在床边儿盯着自己的时候应该挺吃惊的,但他只是稍微愣了下。   一晚上没睡,再开口的时候我声音哑的厉害,我说:“你还记得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吗?”   他没说话,慢慢倚着床头坐了起来。   我说:“应该没忘吧,我记得你没有断片儿的毛病。”   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又觉得每一个都没什么意思。   最后我只问了一句自己想不明白他应该也答不上来的废话。   “咱俩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   从前我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清楚的跟什么似得。   一开始我觉得是因为钱,后来我又觉得是因为韩逸,但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了。就像他说的,隔在我俩之间的也从来都不是谁爱不爱谁的问题。   我笑说:“姜维,我特么是真看不懂你。”   他保持沉默。哈哈,看来丫只有喝了酒比较话多。   天亮了,我起身打算回家,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他低声说:“那是因为你没穷过,你没被钱逼到过那个份儿上。”   这回我没说话,关上门走了。   我确实没穷过,但姜伯约说的那种被钱逼到什么份儿上的感觉我大概能理解。我这小半辈子唯一一次被钱逼到什么地步,就是当年姜伯约拿着钱要走的时候。   其实我刚想对他说的是:“唉姜维,都特么过去七年了,如果当初那些挡在咱中间的问题都解决了,这回我们能不能走到底?”   不过这话我没真的说出口。毕竟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谈恋爱这么伤筋动骨的事儿又不是找个固定饭友加床伴儿,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若不轻举妄动,我大概就不是秦扬了。 第二十三章   从姜伯约家出来后我本打算回自己那儿补个觉, 结果直挺挺的躺了仨小时愣是没闭上眼。快中午的时候我妈打来电话说我爸回来了, 让我们晚上都回家吃饭。挂了电话后我干脆直接冲了个澡回老宅了。   我妈没想到我来的这么早, 正和张姨吃午饭呢,见我眼底乌青满眼血丝儿的跟被妖精吸了精气似的吓了一跳,忙跑过来问我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最近都没好好休息。   我说:“还好还好,就是最近有点儿忙,妈你安眠药给我吃两片儿吧我上楼睡会儿。”   我妈紧张的不得了, 跟前跟后的又问我吃了没饿不饿要不让张姨煮点儿参汤补补?我跟她解释了半天我吃了我不饿真没事儿才终于把老太太劝住了。   这架势要让我爸看见了肯定又得发火,他一直觉得我这副德行全是被我妈惯出来的。当然他也没全说错。   吃了药以后我终于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睡的特沉,一觉醒来天都黑差不多了。我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快七点了, 连忙换衣服下楼。走到餐厅一看, 果然,饭都上桌儿了,秦匀秦颢也都回来了,我爹黑着脸坐在主位上吃饭假装看不见我...   我摸着后脑勺蹭到饭桌边坐下笑的一脸卖国求荣,“哎呦,睡的有点儿沉...”   我爸在军区待了一辈子, 严格的军事化作息, 早上八点以后不起床下午两点以后还睡觉那基本可以拖出去腰斩了。   我妈看了眼我爸的脸色,开始给我打掩护:“我听颢儿说扬扬最近在忙一个大项目, 肯定累了吧?哎哟你看这脸色差的...”   我妈话没说完,我爸把筷子往桌儿上一摔, 更怒了:“你甭替他说好话!他什么德行我不知道?!”   我妈从小也是被我姥姥姥爷捧着长大的,虽说嫁给我爸这个暴脾气以后忍了他不少,但心里真不舒服了也不会让着他。   老太太杏眼一瞪,老俩口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我二哥赶紧跑出来和稀泥:“爸,秦扬这两天确实挺忙的,我让他帮我去跑市郊那块儿地,应酬不少,估计是喝多了不舒服。”   我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儿的小口嘬汤,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谁知老爷子今儿跟吃了枪药似的,脾气特别大。秦颢帮我说话他连带着把秦颢也骂了一顿。   最后还是我一直没说话的大哥突然说了句话把话题转开了,这事儿才算暂时歇了。   我突然没心没肺的想到向老二以前跟我说过这么句话,他说:“要不是你俩哥回回都替你挡在你爹枪口前,我估计老爷子是真能给你崩了。”哈哈。   “爸,听说韩老的案子要二审了。”我大哥冷不丁提了这么一句,我爹瞬间就安静了。   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重新拿起筷子,却没夹菜。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就苍老了很多。   他沉声问我大哥:“二审能判无罪吗?”   “不好说。”   听我大哥说出这仨字儿的时候我还真觉得挺稀奇的。他这人说话做事向来分明的很,从小到大我几乎没从他嘴里听过“应该”、“大概”、“说不准”这类的词儿。连他都说“不好说”,那应该是真不好说。   虽说我刚才九死一生的在大家掩护下从老爷子手里捡回条狗命,但我还是好奇。所以我捧着米饭边扒拉边小声问我二哥:“韩老是谁?什么案子啊?”   我刚问完,秦颢面不改色的把手里刚拨好的虾塞我嘴里了,咬着牙低声道:“一会儿给你说。”   我嚼着虾挺纳闷儿,什么事儿这么神叨叨的?真要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儿那我就不听了,秘密这种东西少听一件儿是一件儿。   吃完饭我爹就和我大哥去书房说话了。   我和秦颢坐在院子里喝茶。   秦颢说:“老爷子有个战友,原来N市司法局局长。前几年职位调动被举报贪污,一审判完二审拖了好几年了,听说今年能开庭。”   哦,我点点头,这事儿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吧?刚在饭桌儿上搞得跟谍战片儿似的。   “确实是贪污了吗?”我随口问道。   秦颢点了根儿烟摇摇头,“不可能。老先生在那位子上坐了十几年连顿公款的饭都没吃过。过刚易折,月满则亏。”说罢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盯着我疑惑道:“哎不是,这事儿你没听过啊?韩老就是韩微他爸,我听说他当年不还有一哥哥跟你是同学么?好像是叫韩逸,你记得么?有这人么?”   手里的紫砂茶杯烫的厉害,我指尖一松便“啪”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说...谁?韩微?”我特么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啧,你丫怎么连个杯子也端不好?这套茶具贵着呢。”秦颢压根儿不知道我吃惊的点在哪儿,心疼的看着被我打碎的茶杯接着道“所以我上次不是警告你别碰韩微吗,韩家现在就剩这一个小儿子了,老爷子重情义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亲自把人安排到我公司让我好好照顾,你丫倒好欺负人欺负到他头上去了。我告儿你你给我老实点儿啊,这事儿要是让咱爸知道我可真救不了你,韩微现在可比你还像他亲儿子。”   我足足愣了三十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意思是...你上次给我一大嘴巴子是因为韩微的“靠山”是咱爸?!”   秦颢跟看弱智似的看着我,“那你以为是谁?全京城除了咱爸和大哥还谁能揍你?”   “不是...那...”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想问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嘴边涌都不知道该先问什么,“那你不是说他还有个哥吗?韩逸呢?什么叫韩家现在就他一个儿子了?”   “早没了。”秦颢摆摆手,“三年前不有起空难么,人就在飞机上。”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家门儿,一路开车都恍惚,绿灯亮了半天我没反应,后面儿的喇叭响成一片。一光头金项链怒气冲天的来敲我玻璃,“艹你个妈的死车里啦?!红灯也不走绿灯也不走没你喜欢的色儿是吧!”   我现在一脑门子的糟心事儿本来气儿就不顺,丫这给我一顿呲的更憋火了,忍不住就开始犯浑。我把车窗降下来,看着他慢悠悠道:“小爷这车跑累了要停这儿歇歇脚,等不急你就从我头上飞过切!”   说罢我一脚油门儿闯着黄灯走了,跑出去老远都能听到光头大哥声音洪亮的骂我神经病。   回过神儿来我已经开到了姜伯约家门口,不大的二层小别墅亮着灯。我坐在车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车按了门铃儿。   姜伯约穿着棉布家居服抱着白菜来开门儿,看到我的时候眼里满是惊讶。   我说:“你家有酒么,我想喝点儿。”   大半夜的跑到前男友家里要酒喝,我估计他也觉得我是神经病。   姜伯约傻不拉几的看了我半天,缓缓点了点头。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屋,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电视亮着,茶几上有喝一半的红酒和高脚杯。刚才他应该是一个人坐这儿看电影来着,看的还是当年陪我看过的那部《午夜凶铃》。大半夜的一个人品着红酒抱着狗看鬼片儿,够浪漫的。   他带我走到厨房前的吧台坐下,从冰箱里拿了冰桶,然后琳琅满目的酒柜前流连了半天,回头问我想喝哪种的?   我说:“随便吧,最好是度数高点儿的。”   他顿了顿,径直取了一瓶伏特加让我干喝...   这时候我也没心情计较口感,五十多度的蒸馏酒在冰块儿里晃了两圈儿就闷了。   一口烈酒下去,热气顺着胸腔往头上涌,我才终于能让自己扯出个笑来。   我说:“看《午夜凶铃》呐?不是想我了吧?”   姜伯约给自己也拿了个杯子,坐我对面儿没说话,看来是打算陪我喝。   我继续笑说:“真没想到,咱俩有天也能混的跟哥们儿似的。”   他倒酒的手顿了顿,冷声说了俩字儿——“不能。”   轻飘飘一句话砸在心上疼的我肝儿颤。   我又仰头闷了一杯酒,嚯,真够辣的,呛的我眼睛都红了一圈儿。   他也跟着闷了一杯,然而淡定的跟喝了杯白开水似的。   我靠在椅背上点烟,咬着烟嘴含糊不清的说:“姜维我实在看不懂你,不然你还是给我讲讲吧。”我深深吸了一口,隔着烟雾姜维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从前我问你爱不爱我,你说爱,结果特么转头跟着韩逸跑了,我觉得你心里应该是没我。现在你虽然又把韩逸他弟当个宝儿似的护着,但昨天那一出儿下来我又觉得我在你心里应该是有点儿分量的,就是我不知道这点儿分量到底是多少。”   我自暴自弃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感觉疲惫的能当场睡过去,“我悟性不好,参透不了,之前觉得这些问题娘们儿唧唧的我不想问,但现在我实在懒得猜了,您直接明话跟我说了成吗?当初为什么要跟韩逸走?你说爱我是真心的吗?现在爱韩微吗?是当年爱我多一点儿还是现在爱韩微多一点儿?跟我分手你后悔过吗?是不是韩逸死了你后悔了所以现在才回头来找我的?”   我问完后姜伯约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连杯底的冰块儿都没放过。等他肘着下巴把冰块儿嚼完后眼睛也红了,虽然声音很平静但是眼神很空洞,“我不爱韩微,没爱过韩逸,但当初跟你分手我没后悔过。至于我为什么要跟韩逸走,原因你想不明白么?”   原因我想不明白吗?我当然想的明白,只是一直拒绝承认。因为当年我斗不过老秦家,我保护不了他。我爱他爱的要死要活有个屁用,下决心要和秦家对抗到底有个屁用,我大哥要动他我照样儿只有哭鼻子干嚎儿的份儿。   “而且秦扬,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姜伯约捏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笑的比哭还难看,“当年你也总说你爱我,那你为什么从来没信过我呢?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次我跟韩逸只是朋友,你特么信过我哪怕一次么?”   是啊,为什么呢。   当年我没少因为韩逸的事儿跟他闹,而他总说他跟韩逸关系好只是因为他们是同类人。   我气的哈哈大笑口不择言也没少往他心上扎刀子,把他高高在上谁特么都不能碰的自尊心可了劲儿的往脚下踩,“你俩是同类人?你俩是哪门子同类人?韩逸他爸是司法局局长说白了跟我一样也他妈是一名副其实的官二代!你凭什么跟他是一类人?”   你说多奇怪啊,都过去七年了,按理说人全身细胞都他妈换了一遍了,当年这一幕幕一句句的我怎么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我说:“姜维我挺想信你的真的,我每天自己给自己洗脑洗的都快魔怔了,我当年要是没信过你的话咱俩分手的时间估计还能再提早两年。可我有什么办法呢?韩逸他妈的比我像你男朋友多了,你妈一出事儿你第一个就想到找他帮忙,你俩一起打工,你俩一起做课题,连他妈情人节都是你俩一起过的!你别他妈跟我说那是因为你俩要去外省参加比赛,你他妈想过我一个人在餐厅从没人等到没人的那个傻逼样儿吗?姜维你说我怎么信啊?我还能怎么信啊?全凭你那一句话吗?”   后来我就喝多了,姜伯约还说了什么我不记得,我只知道自己罗里吧嗦絮絮叨叨的跟个怨妇似的说了挺多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他好像比我清醒点儿,把我扛回他卧室还打算趁我喝大了对我来强的。   一开始我只记得他突然低头亲了我一下,哽咽着问我:“秦扬你当时是不是挺恨我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当时是哪个当时,但我说:“不止当时,后来我也恨你。但是我恨你的那种恨是把你放在心里念念不忘的埋怨了七年的那种。”   然后姜伯约就开始扯我衣服,边扒我衬衫边问我:“秦扬你还爱我吗?”   我被他亲的晕乎乎的就说了:“爱。”   “给我吗?”   我醉得一塌糊涂脑子里不太过电,顺着他的话就说了:“给...”   然后当丫边扯我裤带边问了一句:“让我进去吗?”的时候我终于有点儿意识了。   这话特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啊好像?   我隐约记得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在他抬起我的腿的时候疯狂挣扎了起来,“哎姜,姜维!不行!”   丫低声说了句:“答错了。”就直接给老子挺了进来。 第二十四章   我不知道我和姜伯约这算不算是和好了, 反正我俩谁都没说和好的话。   昨天丫还算有点儿人性没把我折腾的太惨, 醉的厉害我也没觉得有多疼。就是心理上有点儿受不了, 本能的就挥了拳头。   丫被我打的偏了下脑袋,转过头来继续一言不发的办事儿!   我气得大骂:“姜伯约我艹你大爷,你敢对老子来强的!”   姜伯约用力按着我的手腕, 轻喘着气淡淡道:“…你第一次上我的时候也没问过我意见。”   我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他也突然停止了动作。   我俩莫名其妙的僵持了好一会儿,我才问:“所以你一直挺怨我的是吗?”   他摇了摇头,“不是。”   说完又他妈动了起来。   我他妈嗓子都嚎哑了, 不是个屁啊明明就是!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因为我发烧了。艹…什么破技术…   意识模糊中我感觉到有人在帮我换毛巾按腰,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   我把他的手拍开,没好气道:“甭按了…就你那两下子还真伤不着老子…”   给我整成这德行他也挺没面儿的, 没跟我争口头上的便宜, 只问我肩上的伤是怎么搞得。哦,他指的是我在G市玩儿车时留下的伤。我说骨折了,现在里面儿还打着俩钢针呢。他很轻的拿手指碰了碰,我装作很疼的样子鬼哭狼嚎的满床打滚。他笑了。   我开始经常性留宿姜伯约家,但这回不是我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赖着的,是他隔三差五的跑来公司接我, 今儿说一起吃个饭明儿说一起去工地看看, 但不管干什么最后总能莫名其妙的一起去了他家。只要留宿姜伯约这儿,第二天我脖子上胸口前总会出现各种来历不明的红印子。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就装聋装不知道。我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第一次喝大了被他绑回来那天, 醒来一脖子的草莓印儿到底是谁干的了。   周末的时候我穿着他的浴袍满屋子走来走去,白菜就绕着我的腿跑前跑后自己把自己逗的非常欢。姜伯约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我估计做饭对他来说应该是为数不多的比较具有挑战性的事儿,所以他经常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祸害农民伯伯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   心情好的话我会离得远远地指导一下。   “我算是知道您那菜里回回都有的碳化不明物体是什么了,感情油还没热呢您葱蒜就下锅啦?”   “......”   “哎哎这锅都快着火了你还不放东西等什么呐?!炒个腰子还得等个良辰吉日嘛?!”   “......”   “哎呦喂茄子这东西吸油吸的特别厉害,你放这点儿油你说你不糊锅谁糊锅...哎?哎哎哎?你推我干嘛?啧你这人怎么不虚心接受批评呢我这是在教你!”   我俩去公司的时间差不多,通常都是一起起床一起出门儿,出门前姜伯约会帮我系领带,但不知为何每次系着系着俩人就特么亲一块儿去了,大家虽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少年但也正值血气方刚风华正茂,既然亲上了就不可能只是亲两口,以至于早上总是误事儿...后来他就不给我系领带了...   其实就这么没名没分儿的玩儿也挺好,别有一番风味。   姜伯约有时候来我们公司办事儿,很大几率会被我拉进办公室“私聊”。   沙发上办公桌儿上落地窗前...他要是不愿意,我就跟他谈谈他上次趁我喝大了对我来强的还搞得我发了一天烧的混蛋事儿。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我喜欢看他坐在我腿上衬衫笔挺眼眶泛红皱着眉头喘气儿的模样,我说:“姜老板,你十八九岁的时候哼的比这带劲儿多了...大点儿声儿...”   他咬牙挨过一阵儿,不死心的回击道:“你十八九岁的时候也比现在能耐多了...”   卧槽,丫别的不行,激我的本事逐年见长。   我拽着他的领带把人拉到面前狠狠嘬了一口,“你今儿要是不哭出来我他妈就不是秦扬。”   我勾着他的膝窝儿直接抱着他站了起来,姜伯约凌空被我按在墙上的时候着急了,但他喊的不是:“我要掉下去了!”   而是“你肩上有伤呢!”   完了,我特么的又心软了。但我不能老对他这么心软,当年我就是对他太心软了他才敢走的那么肆无忌惮!   所以我把人抵在墙上狠狠亲了一口:“别特么勾我…”   “你有病...啊...!”这个姿势进的多深我心里有数,姜伯约挂在我身上完全不能着地,后背抵着墙躲都没处躲,声音变调的厉害。   后来姜伯约再没动过反攻我心思,倒不是不敢,按他的话说,好像叫“不想招惹流氓”…   我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秦颢却问我“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没正面回答,不正经的说:“你这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单身过吗?”   但其实出了他办公室的门儿我也愣了愣 ,我跟姜伯约,这算谈恋爱吗?   这天晚上我替秦颢陪一老总吃饭,老头爱玩儿又能喝,叫了一屋子莺莺燕燕。   我陪他从啤的喝到洋的再喝回白的…我自认为酒量不差,但奈何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给我醉的那叫一明明白白彻彻底底。我连自己那天晚上失没失态都不记得,直接失忆。   酒这东西不能掺着喝,第二天醒来我感觉自己头快炸了。都快中午了还一个劲儿犯恶心。   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我吐的满目疮痍的酒店房间,被子下面儿我脱的一干二净,身边儿躺着个和我同样一干二净的妞儿。应该就是昨天坐我旁边给我添酒的那个。长腿细腰嘴甜胸大。我喜欢的款。   我没觉得吃惊也没觉得怎么着,这七年我的日常就是这个。胃里翻腾的厉害,我扶着脑袋跳下床打算去卫生间吐一圈儿。   吐完顺便洗了个澡,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床上的妞儿也醒了。风情万种的倚在床头看我,眼神七分满足三分幽怨,声音婉转的像百灵鸟儿:“秦少,你昨天可折腾死人家了…不过你身材好,人家喜欢。”   我身上滴着水,就腰上围了条浴巾,哥们儿这腹肌沾水的出浴图看过的人可都说好。还有谁能不喜欢么?   我笑笑,没往她那儿走,坐在床对面儿的沙发上点了根烟,“昨儿我特么都醉成那逼样儿了还能折腾你?也忒看得起我了。老子she没she过自己感觉不出来?”   妹子的表情有点儿僵硬,我给前台打电话让送两身干净衣服过来,顺手拍了拍她的小脸:   “放心,该你的少不了你,用不着跟我玩儿这个。”   “谢,谢谢秦少…”   刚说完,房间门铃儿就响了。不是吧?这么快?我这特么才刚打完电话?   纳闷儿归纳闷儿,我也没想那么多,围着浴巾就去开门了。   “送衣服的?”我叼着烟打开门儿,看到门外面无表情的姜伯约时瞬间如遭雷劈。   “你…你怎么来了…?”我下意识的撑住了门,声音虚的快听不见。   他一句话都没说,推开我的手不由分说的往里走,我拦不住也没法儿拦,眼睁睁看着姜维走进卧室,和床上虽盖着被子但明显不着一物的妹子面面相觑。   姜维走到门口时就停下了脚步,背影僵硬的要死,似乎里面的空气肮脏的让他恶心。   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很苍白但我还是得说:“姜维,我要说昨天我俩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他没理我,只是静静的盯着床上惊恐的妹子注视了两秒,妹子脸都白了。   然后他回头看着我歪了下脑袋,淡淡道,“换你的话你信么?”   嗯,我知道他肯定不信,换我我也不信。   可我他妈的昨天真!的!什!么!都!没!干!!   他没有揍我也没有大吵大闹骂我混蛋,只是看着我平静道:“看来这些天是我想多了。”声音空洞的能听出回音来。   “原来我跟她们没什么区别。”他平静的说着带血的话,凌迟着我也凌迟着自己。   我心脏狠狠抽了一下,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犊子了。   姜伯约没再说一句话,撇下我走了。我慌了,回过神来都顾不上丢人,围着条浴巾就出门去追。   “姜维!姜维你听我解释!我他妈的真的什么都没干!!”   我在房间门口追上了他,着急的去拉他的手。掌心刚覆上他的手腕,他就像被电打了一下似得猛的甩开了我,我才看到他通红的眼睛。   我慌的声音都发抖,“不一样谁说你跟她们一样了!我昨天喝多了醒来她就…就…总之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他妈发誓姜维你相信我!”   他这人犟起来根本不听我说什么,铁了心要拿这场误会自我折磨,红着眼睛讥讽道:“这些年你身边从没少过人吧?就算没有我,还有成千上万的下一个,我不过是其中一个,你犯不着跟我解释这些。”   看着他转身离开,我觉得这回如果让他走了我俩就真凉了。   我急红了眼,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嚷嚷:“是!在你之前在你之后,我身边从来就没缺过人!我秦扬是个混蛋,说白了见一个爱一个的货色!”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把自己本就没有的道德底线足足往下又刨了三尺,姜伯约终于停下了脚步。   见他停下,我激动的声音都颤抖,咬牙道:“可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有下一个。”   姜伯约是停下了,但也没回头,我不确定他到底还会不会走,只好继续下猛药。   “姜维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从前现在都特么是你先走!是你他妈不要我,你凭什么怪老子找下一个?!”   我看的出来他开始犹豫了,我知道这样做挺丢人的但我还是得加把劲儿卖回惨。把人骗回来要紧,脸面什么的都是浮云。   好在我情绪本来就很到位,声音愤怒掺着哽咽和委屈,入戏到把自己都狠狠骗了一回,“你他妈明知道我不愿意一个人待着!从小到大我特么最恨自己一个人待着,可你总让我一个人待着!姜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句,咱俩在一起的那三年我身边除了你有过别人吗?!就算你他妈天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去找过别人吗?!”   这回他要是还要走那我是真没招儿了,走廊上回荡的只有我不安粗重的喘息。半晌,姜维终于回头了,不枉我跟个神经病似得围着条浴巾在酒店走廊里跟他嚎这大半天。   他眼睛还是很红,分明已经心软了但面儿上还要强撑着一副倔强和生硬。   “你跟她真的没什么?”他一脸倔强的冷冷小声道。   我心里立马松了口气。这是危机解除了。赶紧跑过去送抱抱。   我把人搂怀里拍背顺气儿,“我发誓真没有,人都不是我叫来的!昨儿我陪一老总吃饭,喝多了,怎么回酒店的我都不知道!你不信的话现在直接拉她去医院检查…”   “好了别说了。”姜伯约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不满的皱眉道:“检什么查,有你这么糟蹋人的吗?”   我被他捂着嘴,在他掌心下含含糊糊道:“那你信吗?”   他还是微蹙着眉,一脸嫌弃的说:“信…”   那一刻我心里明白了两件事儿。一是我确实在和姜伯约谈恋爱,因为他爱我。二是这些年我习以为常的迷乱生活要赶紧改了,因为我爱他。 第二十五章   没什么像样儿的仪式, 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点儿的告白, 我又恋爱了, 在我马上三十岁的时候,和我内不像样的初恋姜伯约同志。   本以为这个决定我会小心且慎重的考虑很久,然后有一天装作若无其事的请他吃饭, 在烛光和红酒中云淡风轻的说:“哎姜维,不然咱俩再试试吧。我应该还爱你。”   多罗曼蒂克!多黄金八点档!   可我还什么都没来的及做,它就顺其自然的发生了。那种感觉就像我养兵千日、计划周密、做了万全的准备要攻下一座城池, 结果对方忽然把城门打开放着鞭炮挥着手绢说“欢迎欢迎 ”一样...   有点儿欣喜,有点儿遗憾,有点儿不安。   说句实话,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开心的回忆并不多, 大多数都不是开心的。最开始的新鲜和满足过去后再没什么能掩盖我俩之间那种精疲力竭的陌路感。   我想过也许我们只是又一次重蹈覆辙, 可一开始我就说过,早在我俩还是陌路的时候我就有种我爱了他很多年的感觉。更何况现在我是真的爱了他很多年。爱情这东西没道理,就算未来我要再恨他一次,我特么也要试试。   让人欣慰的是现在的我们似乎真的和当年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了。   例如当年我们之间无话可说,难得两个人都闲下来也不过是做做/爱或看电影儿,聊游戏他听不懂, 聊学习我不爱听, 除去我插科打诨的废话我俩之间真正能聊的所剩无几。而现在我居然可以和姜伯约聊天儿了,虽然大多是工作上的事儿。   还有从前他一天打三份儿工, 他上班儿的时候我还没醒,他下班儿的时候我睡着了, 我俩同居了三年堪比谈了三年异地恋,我和楼下门房大爷见面的次数都比他多。现在姜伯约还是很忙,我也没小时候那么闲,按理说应该更没什么时间见面儿了,但我能看出来他在尽力抽时间陪我。哪怕他常常刚和我约完会就跑去加班,让我特意预定的豪华景观套房无数次空闲,我也只是非常偶尔才闹一回脾气。   你看,我秦扬要的不多,真的,他对我有这点儿心就够了。   当然,虽然总体来说很和谐,但也没到那种一点儿矛盾都没有的地步。   晚上我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姜伯约靠在床头抱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天儿,笑的一脸温柔宠溺岁月静好。我擦着头发一言不发的走到他旁边把手机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凑到鼻子下面儿一看,是韩微,给他发了几张在草原上拍的角色照,然后开始抱怨草原上太阳大蚊子多伙食不好最后甚至说了“我想你”。   姜伯约的回复也是让我开了眼界:   “怎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那边昼夜温差大,小心不要着凉。”   “好好拍戏,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躲过姜伯约要来抢手机的手,一边看一边冷笑着把这膈应人的对话全念了一遍。   姜伯约脸色开始有点不太好看,愠怒道:“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行吗?我说了我只把韩微当弟弟。”   “甭着急着跟我嚷嚷。”我把手机扔回床上,从床头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信箱继续念:   “我到了。”   “知道了。”   “你在哪。”   “嗯。”   “好。”   “行。”   我看着他尽量笑的心平气和,“这是你给我发的。”   姜伯约无奈的看着我,好像我多不可理喻似的:“你别无理取闹成吗?韩微还是个小孩儿,没人照顾他,这你也要生气?”   讲真我恨透了姜伯约这副表情,仿佛我无数次的退让妥协而他永远觉得我不知好歹。   “小孩儿?没人照顾?”我冷笑,“你这意思就是他弱他有理,我强我活该,是吧?”   我已经做好了跟他吵架的准备,结果姜伯约只是定定和我对视了两秒,一言不发的捡起手机继续低头打起了字来。   我简直气炸了,他他妈的这什么态度?!冷暴力是吧?我正要砸了床头灯破口大骂,手里的手机却冷不丁响了一声儿,让我勉强找回了些理智。   低头一看,瞬间愣在了原地。   [我不是那意思,你别生气。]   我诧异的抬头,姜伯约还在继续按手机,紧接着我手机便又响了一声:   [我爱你。]   这回我再抬头,姜伯约也在看着我。明明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却隐约看出他嘴角有三分狡黠的笑意。   “艹!”我扔了手机,三两下扯了浴袍把人扑倒在床上,“玩儿我呢?给老子转过去趴好喽!今儿你别想睡了!”   姜伯约这辈子对我最大的包容应该都用在床上了。完事儿的时候两三点,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抽烟,姜伯约也没赶我下去。   “秦扬。”他叫我一声。每次房事儿后他声音都哑很好听,黑暗里轻缓的很有那么点儿温柔的味道。   “嗯?怎么了?”我把烟叼在嘴里,靠在床头习惯性的腾出手去摸他的小腹。   “你知道韩逸是怎么走的吗。”他忽然道。   啧,正温存呢扯起这个总觉得有点儿晦气,扫兴么不是?   我不自觉的就皱了眉,但还是道:“不是说飞机失事么?”   “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原本该上飞机的人不是他。”   我心脏猛的抽了一下,一节烟灰无声的落在了被单儿上。   “他本该听他爸的话走仕途的。”姜伯约突然坐了起来,和我一样靠在床头,取下我嘴边儿叼着的半截烟屁股狠狠抽了一口。   “明明一大好前途的人,为了帮我,脑袋别在裤腰带儿上跟我搞走私。”   姜伯约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像谭死水,而我看到他指间明晃晃的烟头一个劲儿的在抖。   说完那句话他顿了很久,发狠似得吸着烟,又拿过床头的水喝了一口,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然后,三年前,有批货出问题了,我本来要出国,结果临走前没几天,国内刚接的政府工程也特么…”   他猛的哽了一下,声音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悲伤之外更多的是恨意和愤怒,“…你知道人心可以黑到什么地步吗…?”他咬牙,“当时负责这工程的王八蛋扣了大半儿的建材钱打算搞个豆腐渣工程往国外跑,他让我拿沙子打地基…”姜伯约说着竟然笑了出来,声音仿佛泣血,“你知道那栋楼要是真盖出来要死多少人?这他妈可真真赚的是老百姓的人命钱。”   下一秒我夺过他手里快要灭了的烟头扔在地上,把人扯进怀里用力抱住。我几乎用尽全力,他依旧浑身都在发抖。   “秦扬我是爱钱,脏钱我不是没赚过,我知道我跟他一样也他妈是个畜牲,”他近乎奔溃的压抑着嘶吼,“但我他妈没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秦扬我没…我没丧尽天良到那个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我用力揉着他的后背,吻他的侧颈,“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姜维你...你做的很棒...”   他一番话听的我心惊胆战,只顾着胡乱安抚他其实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所以秦扬,”他从我怀里退出来一些,仰头看着我,十指几乎陷入我胳膊里,“我欠韩逸的,欠韩家的...我必须对韩微好。”   “你怎么欺负我都行,但你如果动韩微,就算我爱你,我也会跟你拼命。”姜伯约说这话时认真的让我害怕。   “我不动他我不动他!”我赶紧把姜伯约重新拉回怀里继续拍背,“我动他干嘛啊他就一小孩儿。我也不欺负你,什么叫我怎么欺负你都行?老子他妈的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姜维你放心,今天起韩微也是我弟,我肯定罩着他。”   话说的豪气干云,可真见了韩微的时候,我还是差点儿把自己说过的话当屁放了。   没过几天就是姜伯约生日,我想带他坐游轮出海玩儿两天,但他说最近忙走不开,只想去大学城吃火锅。那成呗...火锅就火锅吧,整哈夏天快过去了,就当贴秋膘。   这家店上大学时我俩倒是常来,现在比当年更老旧一点儿,店里只有我们一桌儿人。外面儿下着雨,眼前热气蒸腾,倒也很有感觉。   我坚持要帮他调蘸碟儿,得意的说:“我无数个前任分手后都给我打电话问过同一个问题。”   姜伯约一手支着脸,好笑的看着我,“什么?爱过?”   “不,”我摇摇头,“她们都问我:‘你那个秘制油碟到底是怎么调的?’。”   “有病!”姜伯约大笑着拿桌上赠送的花生米砸我。   吃完火锅雨也停了,华灯初上,照着路上深深浅浅的水洼。两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穿着定制皮鞋和风衣,手拉着手在路上踩水玩儿...   我妈当年说过一句话:“男人不管到了几岁都幼稚。”现在我信了。   下过雨空气太好,我俩突发神经病,把车扔在火锅店门口打算走回家去。   “生日快乐姜维。”一场秋雨一场凉,我拉着姜维的手揣进风衣口袋里,笑的像个傻子,“以前一直想做这个,你总怕被人看见。”   “对不起。”他淡淡道。   “没关系。”我耸肩。   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恨你。七年前在这里下了一场刀子雨,我以为你放弃了。可原来你是去披荆斩棘。反倒是我自怨自艾,毫无长进。   明明是很长的一段路,我却没觉得走了很久,甚至觉得我们只是牵了一小会儿手。还有两个路口就要到家,姜维发梢上沾了些许露水,在昏黄路灯下熠熠生辉。睫毛和鼻梁打下的阴影中狭长凤眼流光溢彩。   我伸手摘下他的眼镜,往前走一步,他本能的往后退,后背抵上了灯柱。   这个吻接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拉着他的手放在我胸口前,让他去摸我领口里藏着的东西。   就差最后一步,我简直迫不及待想看姜伯约的表情。结果就在这时,身后猛地炸出一个天杀的声音:   “秦扬我艹你大爷!!”   我跟姜伯约都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韩微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啧,这小子我他妈真是!回回都这么煞风景,欠操么不是!Lili也是,就不能让他们在大草原多待两天?!   这小子扑上来又要跟拼命,花拳绣腿的姿势根本没眼看,我不转头都能捏住他挥来的拳头顺便断他只手腕儿。   只是我刚擒住他的关节用了用劲儿,姜伯约立马把我推开了。   “秦扬!”他急急喊了一声。   瞅瞅,刚还跟我亲嘴儿的人现在转身挡在韩微面前跟我横眉冷对一副母鸡护崽儿的样。我就艹了。   “你喊我做个屁!是我先动手的吗?!”上一秒蜜里调油下一秒气氛被搅和的一塌糊涂老婆还护着别人跟我炸毛儿,谁他妈还能比我憋屈?!   我忍不住指着姜伯约说:“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儿!姜伯约你他妈缺心眼儿吧?从以前到现在你能不能站在我这边儿一次啊!到底谁他妈才是你男朋友啊?!”   姜伯约也狠狠瞪着我:“秦扬我昨晚跟你说过,你自己怎么答应我的你不记得吗?!”   得,我举双手投降,“...行行行咱也别吵了,有他妈什么可吵的我又没对他做什么!”说着我指了指姜伯约拉着韩微的那只手,“但我警告你别他妈拉着他,赶紧松开不然我真踹他。”   姜伯约估计也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不自知,听我这么一说立马松开了。但还是把韩微死死护在身后。   韩微瞪大了眼睛在我和姜伯约直接来回的看,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泄愤的踹了脚灯柱,扔下他俩自己走了。走出两步又有点儿不放心,回头警告姜伯约:“最多聊半小时,半小时后你要是没回家别怪我发疯。”   姜维一脸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表情,无力的跟我摆摆手让我先回去。   进了屋,白菜估计也感觉到我浑身杀气,听我进门跑出来看了我一眼,狗头一缩又跑回去了。我不知道姜伯约是怎么跟韩微说的,好在他确实在半小时内回来了。   我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没理他。   但他现在越来越会拿捏我了,以前从来不服软,撒娇这种事儿也就喝大了能来两下。这回却直接走过来面对面的坐到了我腿上。   “你还没给我生日礼物呢。”他轻声说,额头抵着我额头。   “没有。”我偏过脸没好气道,“找韩微要切。”   他沉沉的笑了一声,好像在说我幼稚。紧接着微凉的手指划过了我的锁骨,往下扣住我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那我自己拆了。”他淡淡道。   我没动,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扬起下巴睨着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一颗,两颗,他的手顿住了。   客厅里没开灯,接着窗外的光我能看到他诧异的表情,他也能看到挂在我锁骨下微微反光的东西。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一小块琥珀,还是假的。穿一根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黑色细绳挂在我脖子上。   当年姜伯约送我的第一份儿礼物,攒了很久的钱。当年他有多抠门儿不用我说,二十块钱能在兜里揣三天。我俩在一起的第二年,我生日,他送我一块琥珀,五千多块,我第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可他不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但我俩命是真不好,但凡我想瞒着他点儿什么没一次成功的,他后来还是知道了。因为有一次在学校,老战个傻逼指着我脖子里的东西大声问了一句:“你好端端的脖子里挂块儿假琥珀干什么?”   我看到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姜伯约背影猛的僵硬了。   后来他就不让我戴了,可我偏要戴。我说:“这东西是真的假的对我来说一点儿不重要,不都特么是树脂嘛?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是你送的和不是你送的。”   瞧我当年情话说的多好。尽管在某个黄昏,这块琥珀被我拽下来砸在了姜伯约的后背上。   黑暗中姜伯约的表情不仅仅是诧异,还有很多我说不清的情绪。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不出来个什么所以然。   我说:“我捡回来的。当时你跟韩逸走了以后我蹲在路上找了半天。”   他怔怔的看着我,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我拍拍他的脸,“给你看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警告你一下,以后对老子好点儿。这东西要是再扔一回,我可就不捡了。”   姜伯约哭的稀里哗啦,虽然是我想要的效果,但这效果也好的太过了,让我怀疑丫是不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行了行了,剩点儿眼泪床上哭吧!”我胡乱给他擦了擦脸,扛着人回卧室了。   那天晚上姜维特别配合我,由着我折腾。秦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大傻逼,我想他应该知道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夕阳如火,我鼻青脸肿的站在一个破小区对面儿的马路上指着姜伯约的背影嘶声大骂,简直竭尽我小半生脏话总能。姜伯约不回头,我大哭着扯下脖子里的假琥珀砸在他背上。视角突然变了,我看到姜伯约背对着我把嘴唇咬出了血,哭的和今天一模一样。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儿, 我万万没想到韩微会主动跑来我办公室找我。丫也不敲门儿, 脑袋一伸进来就不客气的说:“楼下咖啡馆, 我想跟你谈谈。”   我正拿着小喷壶给窗台上的多肉浇水,冷不丁背后传来这么一声儿,给我吓一跳, 手一抖就在玻璃上喷出一圆形雾印儿。   “啧,进来不知道敲门儿啊?”我回头不高兴的暼他,“没大没小的, 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惯姜伯约我有的是耐心,但凡换一个人我可一点儿心情都没有。我坐回办公桌前点烟,不耐烦的说:“有事儿直接这儿说吧,还去什么咖啡馆?”   我估计这小孩儿昨儿刺激受大了, 一晚上没睡, 眼睛底下一片乌青上了粉底都盖不住。   那天我在姜伯约面前都夸下海口了,以后要拿这小子当自己亲弟照顾。可我没有亲弟,按我亲哥照顾我那模式这小子估计得先挨我几顿揍。话虽这么说,但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   我接了内线让Lili送杯热牛奶进来,开始装模作样儿:“诶小韩,站着干嘛啊, 来来来过来坐。你这气色不太好啊, 最近拍戏累着了吧?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儿燕窝过去,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哥说, 咱俩什么关系呀是吧?甭跟哥客气。”   “咱俩什么关系?”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感觉眼睛里能飞出小刀子来。   我咂了口烟, 假装思考一下,笑道:“咱俩这关系吧,不常规,不太好形容。姜伯约要是你姐的话那你应该叫我姐夫,但他是你哥,哥夫这词儿不顺嘴…”   “秦扬!”他突然压着嗓子吼了一声。   “没聋,听的到,用不着这么大声儿。”   小孩儿眼睛泛红,说白了他也就是一十八九岁的小男生,藏不住心事儿,没太大本事。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了一点儿招儿都没有,只能不甘心的瞎嚷嚷。   我吞云吐雾的看着眼前的韩微突然有点儿晃神儿。   瞧瞧,多像当年在韩逸面前张牙舞爪的我。   “你知道那种自己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被别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的感觉吗?我十四岁就认识他了,我在他身边五年…五年了,你才陪他三年你凭什么!”韩微越说越激动,喊到最后甚至红了眼。   都是从他这个年纪过来的,我理解,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擅长自我感动。当年他哥给我上了一课,今儿我也替他教教他弟。   我说:“韩微,你住过那种30平米不到的一居室吗?”   话题跳跃太大,孩子跟不上,怔忡的看着我。   “先坐下把那杯牛奶喝了。”我指指沙发,和Lili刚端进来的牛奶。   到底是个孩子,我少说大他十岁,用兄长的语气跟他讲话,且略微表现出一些关怀的时候丫还是挺听话的,虽然没有立即服软,但跟我对视了一分多钟还是抱着牛奶杯子乖乖坐在沙发里了。   我也从办公桌后面儿走出来,坐到他对面儿,“30平米的房子,冬天没暖气,最冷的时候屋里墙上都能结出冰碴子。”韩微不知所以的看着我,我笑笑,“我住过,跟你伯约哥哥,住了三年。”   韩微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但很快藏好,倔强的冷声说:“这有什么?我也可以…”   我笑了,掐了手里的烟,偏过脸点下一根,“你不行,你没赶上好时候。”我吐出口烟,话说的得意:“你跟着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有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可什么都没有。”   “凡事儿都讲个机遇,你跟他是萍水相逢,我跟他是绝渡逢舟。夏天请不饿的人吃一顿火锅,冬天给饥荒者买个煎饼果子,哪个边际效应更大点儿?”   韩微沉默的看着我,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固执的说:“...可你配不上他。”   我哈哈笑了,“那你觉得谁配的上他?”   “谁都不行。”   我把烟叼在嘴里,双手捧着下巴好奇的看他:“在你心里,姜伯约是不是完美的跟个天仙似的?”   这回他倒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同情的看着他,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和他在一起,而你不能的原因。”   韩微看着我,像看神经病。我知道他不懂,继续跟他解释。   “你知道为什么在你眼里姜伯约完美的跟神仙似的吗?”   “...因为我喜欢他。”这句话他应该是第一次说出口,紧张的声音都有点儿发抖。   我摇头,“跟这没关系,我还喜欢他呢,但在我眼里他也就是一凡人,吃多了也撑喝多了也吐。”   “那是因为你没我喜欢他!!”韩微跳起来跟我吼。   “啧,你懂个屁。”我皱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瞎激动什么...听哥给你讲。”   “你觉得他完美,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他。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你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你最不了解他的时候。你觉得姜伯约有多神仙,就证明你有多不了解他。你现在看姜伯约肯定觉得丫又大方又温柔又绅士,对吧?”我往他跟前凑一凑,小声说,“我告儿你,假的,都是包装出来的!”   “你少他妈胡说!”韩微愤怒的打断了我。正常,毕竟现在我正幻灭他心里不可亵渎的伯约哥哥。   我再次示意他冷静,然后不在意的往后靠靠,开始给他细数姜伯约的黑历史:   “你别看现在姜伯约出手阔绰,随便送你一几百万的手表眼皮儿不眨一下儿,其实丫抠着呢,当年一两百块的山寨机用的死机了都舍不得换,我送他一三千块的手机还跟我翻脸,觉得我侮辱他尊严,自尊心敏感的跟个神经病似的。而且这都不算什么,当年他忙着赚钱给他妈治病,把自己折腾的营养不良都不肯多吃一口好的,我心疼啊,就每天让酒店送点儿药膳给他补补,结果丫嫌我败家,跟我闹绝食,活活给我逼成了一厨子,其实我学做饭糟蹋掉的那些食材比酒店的饭贵多了。不但这样儿丫还难伺候,动物内脏不吃,肉肥了不吃,刺儿多的鱼不吃,小鸡炖蘑菇不能放蘑菇,葱爆羊肉不能放洋葱...你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多成熟多稳重似的,在家里毛病特别不好,胃不好又嘴馋,偷着吃雪糕被我发现好几回!丫还特别懒,简直懒的筋疼,我稍一不看着他,他洗完澡不吹脑袋就直接睡了,结果头疼了又缠着我给他按脑袋...”   我眼看着韩微的表情从不屑变的诧异,然后再慢慢变为黯然,知道目的差不多达到了,便故意叹口气,慢悠悠道:“唉,也怪我,谁让我爱惯着他呢,给丫惯出一身臭毛病...”   我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给韩微展示姜伯约的缺点好让他梦想幻灭,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知道他一两个不足挂齿的缺点就变得不喜欢了呢。   我只是要让他知道,他见过的姜伯约我都见过,他没见过的姜伯约我也见过。在他面前姜伯约是冷静可靠的男人和哥哥,而在我这里,姜伯约可以和他一样当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韩微失魂落魄的走了,临走前仍红着眼对我说:“无论如何,你还是配不上他。”   切,我特么能不知道吗?好在配不配的上,只有姜伯约说了算。   打发走韩微,我心情大好,立马给姜伯约打电话,盘算着晚上是一起泡温泉还是一起吃日料,或者边泡温泉边吃日料。   可电话没打通。   我右眼皮儿忽然狠狠跳了一下。   姜伯约就连开会的时候都会接我电话。   我拿着手机发愣,不一会儿,电话响了,但不是姜伯约。而是姜伯约公司的张律师,他说刚国税局的人突然过来,把姜伯约和税务都带走了。   我有五六秒的时间没说话,然后偏过脑袋夹着手机,腾出一只手点烟。   我早知道这**得炸,但也心存侥幸的想过万一。让我满意的是我比自己预想中的还平静。   我和张律师约了个地方见面,我开车到那里等他,两人直接坐在车里谈。   他上车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姜董在RS银行给您留了一笔钱,您在市郊的那个项目可以正常运转。”   我觉得我思想准备做的还算充分,但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还是有两三秒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可以啊,咱姜董比我特么想的还有钱。   我笑了,抽着烟有好长一阵儿时间没说话,然后问他:“你们姜董还有什么遗嘱或保险没有?是不是受益人全写着我的名儿?”   张律师看着我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   我还是笑,眯着眼睛看着漂浮在空气里的烟雾颗粒:“挺行啊,这孙子,他这是压根儿没打算从里边儿出来啊?”   张律师肃穆的沉默着,应该是表示默认。   我冲他勾勾手:“哥们儿,帮我给局子里的姜董带句话。”   “什么?”张律师奇怪的凑了过来。   我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跟姜伯约说,你他妈有病,你当老子拉着整个秦家垫背是特么在跟你玩儿过家家呢?!”   早在向淮林给我说姜伯约这些年的光荣事迹的时候我就背地里留了个心眼儿。于是现在我能坐在秦颢办公室里嬉皮笑脸的跟他说:“哥,姜伯约出了点儿事儿,你得帮我。”   秦颢消息灵通的很,估计比我还先听说这事儿,淡定道:“秦扬,要变天了,以前什么事儿哥都能宠着你,但这事儿二哥帮不了你。老爹快退休了,明年就是选举提名的时候,老秦家现在可不比当年。”   我又坐在他办公室抽烟了,刚点着,秦颢便冷声说:“把烟掐了。”   我没掐,反而笑嘻嘻的抽了一口,问他:“哥,你真不帮我?”   “不是不帮,是没法帮。”   我点头,从手边的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本儿账本递给他。看到账本的时候秦颢就猛的瞪大了眼睛,冷静灰飞烟灭,咬牙笑道:“秦三儿...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没接,我便把账本拿回来自己翻,边翻边啧啧感叹:“市郊那片地儿可真是牵扯了不少大人物,怎么办?个个儿命都比姜伯约的值钱...”   秦颢大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狠狠抽了我两大嘴巴子。我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刚爬起来秦颢又往我肚子上补了两脚,我倒在地上边抽气儿边怪笑。   “秦扬你他妈疯了吧!你想干嘛?啊?!你他妈想干嘛?!”秦颢是真被我气疯了,随手抓起什么都往我身上招呼,“你他妈还记得你是秦家人吗?!啊?你他妈为个男人要拉整个秦家下水?!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你他妈眼里还有秦家吗?!你他妈把爸和大哥放在什么位置?!”秦颢每说一句就抡我一拳,眼睛赤红,写满了失望。   我烂泥似的躺在地上任他招呼,不知道是哪儿流血了,糊的我眼睛有点儿睁不开。秦颢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拖起来,几乎凑到我鼻子跟前儿吼我:“秦三儿你他妈的王八蛋!秦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你凭什么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整个秦家去换?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么多年你算过你做了多少混账事儿?你他妈快三十岁的人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没关系,我跟大哥可以养着你...不管你他妈多王八蛋全家人都宠着你惯着你!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们他妈的居然养大了个狼崽子!你想过大哥的前途没有?!你想过秦家没有?!”   “对不起哥...对不起...”我觉得我肋骨好像断了,胳膊也不太能动,不知道是脱臼还是骨折,脸上嘴里都是血,满鼻子的血腥味儿。我知道秦颢有多恨我有多失望,他没骂错我,我真的是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无囊废物的自私鬼。可我只会拉着他的袖子说对不起,也只能说对不起。   秦颢甩开我的手,从衣架上拎起自己的外套拿了车钥匙大步往外走,边走边颤声说:“秦扬,今儿你这番让人伤心的混账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也别在爸跟大哥面前提这事儿。”   我吐掉嘴里的血,费劲儿的从地上爬起来,倒了三次,终于扶着柜子勉强站直了,口齿不清的笑说:“...二哥,你跟大哥这些年在外面做的这些事儿,咱爸不知道吧?”   秦颢握着门把手,背影猛的一震,回头瞪着我像在瞪一只厉鬼。   我知道,包括市郊那片地背后牵扯的巨大利益,我刚正不阿了一辈子的老爹肯定不知情。不然绝对能当场毙了他俩绝不姑息。   我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儿:“哥...你们做的事儿...我一个字儿都不会跟爹说,但你得帮我...”   秦颢一脚狠狠踹在我胸口,眼睛红的像是要流出血来。我被他踹的飞出去,半路撞碎了玻璃茶几,倒在碎玻璃里时秦颢走过来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声音阴冷:“秦扬,你是铁了心要威胁我?”   我意识开始模糊,还是努力冲他咧着嘴笑,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哥...我也没办法。我手上的筹码只有一个秦家。”   秦颢笑了,他说:“秦扬,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他手上猛的加大了劲儿,我说不出话了,于是费劲儿的冲他挤了下眼睛,努力用嘴型说:“杀了我也行。”   就在我快失去意识的时候秦颢猛的松开了手,空气猛的涌进肺部呛的我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鸣消失,眼前渐渐恢复景象,我看到秦颢坐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抽烟,他从不抽烟,而此刻大口大口的往肺里送着尼古丁,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   我躺在他脚边的废墟里,开口时声音嘶哑,频频失声以至于话说的断断续续。   “如果你们当年没逼他...他走不到这步的...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也走不到这步的...”   “你们扣他毕业证,拿他妈威胁他...然后告诉我,你们只是给了他钱,他走的心甘情愿。”我嘿嘿怪笑,“…哥你不知道,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吧?”   秦颢拿烟的手颤了一下,而后冷笑:“你他妈这是在怨我们?”   “我没有,真没有。我是怨我自己当年没本事。”   “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本事?”   “还是没什么本事,但能威胁你们,也算有进步了不是?”   “威胁我?”秦颢笑的歇斯底里,“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那我只能拿着账本去威胁别人家了,他们位高权重,总该比我惜命。”   “天真,你只要从第一家出来,就会有人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就算你是秦家的儿子。”   “我知道,无所谓,姜伯约一条黑路走了七年走到我身边,我就是想为他拼一回。”   秦颢呼吸声粗重,过了很久,他站起身,狠狠踩在我打着钢钉的左肩上,声音嘶哑:“秦扬,我帮你这回。但今天以后秦家没你这个儿子,我没你这个弟弟。你是真的让我心凉了。”   我笑着说:“哥,对不起。”   “用不着。”他大步离开,背影苍凉。   之后我还联系了向淮林李豫川老战方旭等一系列我能动用的关系去给姜伯约抹账面儿。现在风口浪尖上求人帮我办这种事儿,还不是自己的事儿,我觉得我这个柜出的非常全面。   十六天后姜伯约被保出来了。补了几百万税款了事儿。我没去接他。   后来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胳膊打着石膏去按姜伯约家的门铃儿。门儿开的很快,姜伯约眼睛很红。   我抬起没打石膏的那只胳膊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长记性了么?”   他点头。   “以后还玩儿命吗?”   他摇头。   我说:“我这回是真被老秦家赶出来了,你得养我,不然就拉着白菜跟你同归于尽。”   姜维抹着眼睛说:“还是你养我吧,我财产下挂的都是你的名儿。”   “嗯?”   姜维点头,“已经做过公证了。”   姜伯约,一个信仰人为财亡的葛朗台,打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是个爱钱如命的疯子,现在把家底儿全掏给我了。   我觉得这回他是真的不会走了。 第二十七章 番外一:姜维日记   1.我做了财产转赠, 被秦扬拒绝了。他说他也要享受一回被包养的感觉。我说好的。   2.这些年养成了一种习惯, 无论买什么总喜欢买双份的, 衣服、鞋、包、手表、领带…其实很多早就过季了,但秦扬坚持要全部穿一遍,他说这是我欠他的情侣款。我说是的。   3.最近睡的不太好, 因为秦扬总做梦,梦里一直在说“哥,对不起。”   4.秦扬手臂骨折了, 肋骨也断了几根,好在不太严重。我努力学习了很久的厨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今天做了水煮肉片,他说味道还不错,结果我转身收拾厨房的时候看到他偷偷拿水煮肉片去喂白菜了。   5.晚上我在书房处理文件的时候, 秦扬在客厅惊恐的大喊了三声我的名字。我很着急的跑出去问他怎么了, 他脸色惨白的蹲在沙发角落,指着茶几说:“那里有一只虫子...”   他胆子真的很小。   6.在N市打拼的时候我开始喜欢上一个人看鬼片,看的时候总能想起秦扬紧贴着我胳膊紧张的啃指甲的傻样儿。现在他还是这样。   7.韩微来家里玩,我本以为秦扬会闹脾气,结果他出乎意料的很大度,还拉着韩微打游戏, 关心他最近拍戏累不累。晚上我夸他今天表现的很成熟, 他不屑的说:“你当我真关心他啊?我是怕我不招呼他你就要去招呼他了。”   8.今天陪秦扬拆石膏了。他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我高兴是因为脐橙位真的太累了。   9.他还是再打一次石膏吧。   10.秦扬最近好像在忙什么事儿, 经常躲起来打电话,有时候还会出去喝酒。我偷听了一下, 发现他在背地里帮他哥融资。尽管他哥还没原谅他,可他到底还是秦家人。   11.我今天去了秦扬二哥的公司,帮他补上了断掉的资金链。那个男人傲然的坐在办公桌后冷眼看着我,警惕地问我:“你想干什么?”   我笑了,当年就是他扔给我一张卡,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情,让我见好就收识相的离开秦扬。   我说:“我在干一件七年前想干却干不了的事儿。”   “什么意思?”   “不记得了吗?当年你往我面前甩了一张卡让我离开秦扬。现在我比你当年给我的多给你两位数儿。”   他笑了,和秦扬一点都不像,“怎么?想让我们同意你和秦扬在一起?没必要,他已经不是秦家的人了。”   我没理会他的自以为是,只说:“秦扬很想你们。”然后起身离开。   他顿住了,表情变得非常奇怪。   我说:“难道你没察觉出来最近有人在暗中帮你融资吗?对了,我来找你的事他不知道。”   秦颢一直没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人低声骂了句:“臭小子...还算有点儿良心。”   12.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秦扬在偷偷扔我冰箱里的冰激凌,和他商量留下三盒行不行,他说一盒,我说还是两盒吧。   他很严肃的又问了我一遍:“一盒行不行?”   我说:“两盒。”   他说:“那一盒也没有了!”   我不喜欢他了。   好吧我开玩笑的。扬扬我知道你会偷看我日记^^。   13.今天秦扬很开心的跑来跟我说他二哥给他打电话了,虽然臭骂了他一顿,但周末叫他回家吃饭。我开心的说:“是吗?那太好了!”   14.下午秦扬要回家了,中午他给我做了八菜一汤,甚至在冰箱放了一小盒哈根达斯。他起码抱着我说了三次:“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他们家是什么会吃人的魔窟吗?   15.我以为他会在家里住一晚,结果他不到十点就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吃第三盒哈根达斯,来不及泯灭证据了。他拖着我往卧室走,恶狠狠的说:“你丫今天完蛋了。”   16.腰疼,什么都没做   17.和秦扬逛超市,他坚持要把我塞进购物车里坐着,然后我俩都被超市的阿姨骂了。他说他好久没逛过超市了。其实我也是。他坚持要找一种我俩大学同居时常吃的花生米,没找到,后来发现原来换包装了。我没吃出来什么区别,但他坚称没有当年好吃了。   18.晚上和秦扬开车兜风,他开车太疯了,我决定把车库里的跑车都卖掉。   19.不知道是谁告诉了秦扬其实当年我没拿他哥的钱的事儿。   他把自己灌多了,晚上眼睛通红的问我:“你那几年到底怎么过来的啊?我以为你拿了那笔钱起码能过的好点儿。”   我说:“其实也还好,只有第一年带着白菜找房子不太好找。后来我就发达啦。”   他说:“你后悔过吗?”   我说:“嗯,后悔过,早知道我就把那笔钱收下了,反正我没拿那笔钱咱俩也分手了。”   他戳着我脑门儿说:“我特么不是问这个啊!!”   “嗯?那是问什么?”   “算了...没什么。过来给我抱抱。”   20.今天中午和助理在楼下的咖啡馆随便吃了些简餐,吃饭的时候发现隔壁桌有人一直盯着我看。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夫人,气质娴静,保养的很好。她和某人实在长得太像了,我一眼便猜到是谁。   我点了壶花茶坐到她对面,看到我过来她很吃惊,我歉意的笑说:“抱歉打扰您了。您让我想到了我去世很久的母亲,所以...可以冒昧的请您喝杯茶吗?”   她很快便点了点头。   秦扬真的很像她,不止长相。   她热情的问我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今年多大,住在哪里,家中几人...   我笑着一一回答。   接着她低头优雅的抿了口茶,试探着问:“我看你一表人才...有女朋友了吗?”   我笑笑,不待我回答,身后响起秦扬无奈的声音:   “...妈您这是干嘛呀?”   “诶?诶?你...你怎么来了?”她惊讶的看着身后的秦扬,慌乱的站了起来。   秦扬一脸不高兴的过来搂住的我肩:“我就是他女朋友行了吗?”   他声音不小,阿姨惊慌的左右看看,一把打在他胳膊上,“别胡说八道!”而后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   我还是笑,淡定的冲她点头:“阿姨好。”   21.秦扬的妈妈似乎并无恶意。她不知从哪要到了我的手机号,偶尔会找我说说话。今天她找我陪她逛街,还送了我一个领带夹。   帮我挑领带夹的时候一个店员客套的对她说:“您儿子长的真帅。”   她边帮我换领带边笑说:“是呀是呀。”   我好像有点想我妈了。   22.我对秦扬说:“你妈真好,我好像爱上她了。”   秦扬光着膀子端着炒锅一脸“你他喵在说什么?”的表情。   23.今天是周末,午后一起散步。秦扬被白菜拖着跑到前面,蹲下来笑嘻嘻的揉白菜的脑袋。我想起来我第一次遇到他时就是这样,他在发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慢慢更番外,嗯...我也不知道更几篇。 第二十八章 七夕特典——秦扬的秘密博客   1.我恨过一个人很多年, 但这居然不太影响我爱他。他是我初恋, 也是我夫人。今天是七夕, 吃完饭我在新光天地跟他求婚,人潮人海都是观众,我从容潇洒地跪在他面前打开那只黑色小绒盒儿说:“姜维, 咱们结婚吧!!”   他愣了很久,我知道他很惊讶很感动。   结果他哭笑不得的咆哮说:“吓死我了你干嘛双膝跪地啊!!”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对对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我赶紧支起一条腿,忍着脸烧也吼他, “你赶紧答应!我很尴尬啊!!”   “好好好。”他笑着向我伸出一只手,我顿住了,他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也顿住了,呐呐道:“...你这戒指是不是买的有点儿大啊?”   屁的戒指, 老子这他娘的是定制脚链儿啊!   为了不让我老婆在这么多人面前太尴尬, 我自然的拉过他伸出的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然后取出盒子里的那条铂金脚链,单膝跪在他脚边温柔的撩起他的西裤裤脚儿,仔细的把脚链系在他脚踝上。   “你太能跑了,咱这戒指必须大点儿,不然拴不住你。”   怎么说呢,我本来想搞一个特别浪漫特别惊喜特别感动的新天地当众大求婚, 结果从我“哐当”一声双膝跪在姜伯约面前起我俩这求婚气氛就不太对了, 这挥之不去的喜剧片儿既视感怎么他妈的办呢...   本来我以为这次求婚没达到我心里那种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预期效果,结果头顶传来姜伯约微微变调儿的声音后我愣住了。   他边摇头边不好意思的抹着眼泪说:“我再也不跑了。”   卧槽, 这都哭了,也太给我面子了!   周围很多人在鼓掌, 有人高声在喊祝我们幸福,有人起哄说吻他。好像效果还不错嘛!   我非常偶像剧的抱着姜维的腰转了一个圈儿,大声说:“哈哈,我有老婆啦!”   2.婚后生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看到姜维穿着家居服露着脚腕在家里走来走去我会很开心。我可以抱着咖啡杯看一整天。有时候他会很无奈的说我像个痴汉...   3.我夫人其实很有那么一颗做贤妻良母的心,虽然他很爱打拼,也很能赚钱。在一次次坚持不懈的尝试和练习中他现在也能炒出一两个能咽的菜了,就是常常不小心把米饭焖多。而他又不喜欢浪费,焖多了饭就拼了命的往我碗里按,强行把两碗饭压缩成一碗饭的样子给我吃。于是我碗里的饭经常越吃越多。一开始我还纳闷儿啊,怎么这饭吃完半碗扒拉两下又特么成一碗了呢?丫还会装作关切的样子问我:“是不是菜不好吃,你怎么才吃半碗?”   这我哪儿能打击他啊,媳妇儿做的饭有毒也得一粒不剩的吃啊。   我开始有点儿明白为什么男人结婚后都会胖了。   4.周末,带着夫人和白菜去后河边儿BBQ。路上我吹着口哨儿开着车,小风吹的那叫一个惬意。姜维坐在我身边,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很严肃的说:“秦扬,别动。”   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向我的肩头伸手。   我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卧槽卧槽,是不是有虫子落我身上了?!快快快你快帮我赶走!!”   “看路,好好开车别乱动。”姜维一脸严肃的凑近,然后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愣了三秒,怒吼声响彻立交桥,“姜维你大爷的!!!”   姜维倒在副驾上笑的像个傻子。   怎么办呢?丫现在越来越会欺负我了。   5.今儿天气特好,后河边儿上野餐的人还不少。我和姜维从后备箱里把桌子躺椅烤架太阳伞都卸了下来,然后我烤肉,姜维带着墨镜躺在躺椅上喝冷饮。我们旁边儿是一群出来玩儿的小姑娘,应该是大学生,正在搭帐篷,没经验,弄了快一小时都没支棱出一形状。白菜看着都着急啊。   “我去帮帮忙。”姜维放下冷饮,从桌上抽了纸巾擦擦手上的水珠就要起身。被我按住了。   “唉我去我去,你坐着吧。”   我帮她们搭好帐篷后就回来了,戴着墨镜和姜维聊天儿晒太阳。结果坐下没多久,那边儿突然爆发出一阵暧昧的起哄声,一个穿超短裤的女生红着脸朝我俩这边儿走了过来,径直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手机,说:“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我说:“我结婚了。”   姑娘看着挺害羞,没想到挺大胆,冲我挤了下眼睛,小声说:“非要让你老婆知道吗?”   我都乐了。转头去看姜维的表情。姜维也被她逗笑了,咬着吸管儿直乐。   “嗨。”姜维轻轻喊了她一声,将墨镜往下拉了拉,和她一样挤了挤眼睛,笑说:“他老婆已经知道了。”我在旁边看着都给我电的七荤八素。   姑娘脸更红了,捂着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了然的摆摆手,自己也笑了,边走边说:“要幸福哦!”   姜维笑着对她说:“谢谢。”等人走远后转头小声对我说,“现在的孩子真可爱啊。”   “我可爱还是她可爱?”我双手捧脸做可爱装。   姜维看了我两秒,把墨镜推回了脸上,拿起烤好的肉串吃了一口说:“嗯...咸了。”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把啤酒罐儿拧了三圈儿扔进垃圾袋儿里,冲他竖大拇指:“行,等着吧,这账咱晚上再算。”   6.人有人的时间,狗有狗的时间。我和姜伯约可以花十年时间兜兜转转还有余生几十年续结局圆满,但白菜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我捡到它那年它还是只不满一岁的小奶狗,现在它已经很老了。它开始越来越能睡,越来越不爱动,连最爱的牛肉条也吃的很少。   它没什么疾病,只是器官开始衰竭。白菜被送进宠物医院抢救的那天姜维站在急救室外双手拔凉,哭着对我说:“我不管你快想办法把白菜给我救回来,你他妈快想想办法!”   其实他在外人面前是个很爱端着的人,看上去总是成熟稳重不苟言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有在我跟前会偶尔心智倒回儿童水平。我很高兴他可以这么依赖我,也很难过我没有神力可以实现一切他想要的。   真的特别他妈的难过。   7.幸运的是白菜被抢救回来了。出院回家那天姜维开心的像个小傻子。   第二天我本来有事要出差,前一晚给姜维安顿了一大堆最近要按时睡觉按时吃饭不要光着脚满屋子跑什么的。结果第二天临时接到秦颢电话说合作方那边儿出了点儿事儿,暂时见不了面,出差取消了。   挂了电话,我刚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拎进衣帽间,就听到门响了。姜维下班儿了,丫还不知道我出差取消了的事儿,一进屋脱了鞋就光着脚撒欢儿似的满屋子跑,手里拎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塑料袋儿,哗啦啦的响。我听到他先跑进客厅阳台,蹲在白菜跟前和白菜说话:“宝贝儿今儿还难受吗?你怎么不好好儿吃饭呀?这个牌子的狗粮是不是不好吃?啧,你爸买东西只知道买贵的...”   嘿,这话一听我心里挺乐,姜伯约也承认我在这个家里定位是爸爸!   “你爸今儿不在...我...”丫说一半儿突然顿住了,然后突然喊了声:“秦扬!”   我躲在衣帽间里心里一惊,卧槽怎么发现我的?!正要回应他一句,就听丫光着脚“蹬蹬蹬”的跑进卧室看了一圈儿,又“蹬蹬蹬”的跑进厨房看了一圈儿,每看一个房间都很可爱的问一句:“秦扬你在吗?”   我他妈才反应过来丫这居然是诈我呢啊!卧槽够谨慎的啊!要不是我脑子好没准儿还真着了他的道儿!怎么着?!趁我不在他想干嘛?   我继续潜伏在衣帽间竖起耳朵听,这傻子估计找了一圈儿没看到我的行李箱,以为我早走了,乐呵呵的跑回白菜旁边继续说:“你爸出差啦,我今天可以无拘无束肆无忌惮的吃冰激凌啦!你看我买了香草味的、巧克力味的、奶油味的...”   我他妈蹲在衣帽间捂着脸简直哭笑不得!姜维为了吃个冰激凌已经用上全部智商跟我斗智斗勇了。真不是我不让他吃,是他那个破胃实在吃不了!我特么一天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儿的给他做养胃餐陪他吃那些个白水煮的没味儿的菜难道是我闲得蛋疼想折腾他吗?!   我抱着胳膊悄悄走到姜维身后,扫了眼他放在地上的塑料袋儿,嚯,五大桶冰激凌...丫这真是趁我不在玩儿命解馋呢。   姜维刚打开一桶香草味儿的,挖了一大勺放嘴里。   我在他身后温柔的叫了声:“姜维。”   姜维猛的呛了一下,惊恐的转身见鬼似的盯着我,抱着冰激凌往后挪了好几米。   “秦...咳咳咳咳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二、三、四、五...”我给他数了数地上的冰激凌,心情无限感慨:“真他妈出息。”   姜维冷静下来后举着勺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我买五桶是打算每桶只吃一口就扔掉的...真的...”   我看着他特别忧愁,真心实意的那种忧愁。怎么办呢?实在太他妈的可爱了,我都下不了狠心骂他。我要废了。   8.我其实是个很废的人,前半辈子无所事事百无聊赖除了仗着家里四处无事生非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儿。我曾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但姜维让我觉得能活着实在是太好了,甚至想尽可能的活的久一点儿,因为能亲手给他幸福实在是件太他妈幸福的事儿了。   很多时候我觉得他救了我,但其实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出现了。足够我此生感恩戴德。 第二十九章 番外三:姜维日记(二)   1.和秦扬吵架了, 准确来说应该算不上吵, 因为他一个人嚷嚷了一顿就离家出走了, 我还没来的及说话......   一开始我没想明白这次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后来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韩微送了我一盒自己做的手工饼干, 我夸了句“好吃。”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大学的时候秦扬就经常这样吃韩逸的醋,当时只觉得他不懂事儿,后来才明白是我没给他安全感。那时候我一心只想和他并肩, 拼命奋斗拼命赚钱想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结果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说的对,并不是戴了戒指给了承诺说好了一辈子,就能有恃无恐的。当年为了赚钱而忽略了他, 现在不能再因为赎罪而重蹈覆辙。   我拿上手机和钥匙出门找他, 不出十分钟就在附近的星爸爸找到了人。他咖啡还没喝完,见鬼似的瞪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说:“因为爱你嘛!”   他一脸“你骗鬼”的表情,偏偏耳朵泛起了红。   我有点儿想叹气,傻子,手机是有定位的啊......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对不起, 之前对你太不公平了。欠韩家的是我, 不应该让你承担这些。以后我会换其他的方法补偿他,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秦扬咬着吸管儿一脸不相信的瞥着我, 我当着他面儿拿出手机给韩微打电话。   “韩微,很抱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只要你有经济上的需求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的秘书,无论...”   我话还没说完,秦扬劈手把我电话抢了过去,“你你...你也不用这么绝吧!这有点儿过分了吧!?”   没办法,其实他这人心软的要死。   我想笑,但忍住了,淡定的说:“我还没打,刚才只是模拟一下。”   秦扬诧异的看了眼没有拨号儿记录的手机,吼我:“你玩儿我啊!!”   我说:“没有,只要你想,刚才那番话我现在就可以原模原样的告诉韩微。”   他不耐烦的说:“我可能让你那么干吗?!”然后气呼呼的抱着我的手机给韩微发信息,“我自己跟他说吧!”   按了一会儿后他把手机扔给我,起身走了。   他给韩微发的信息是:“我老公夸你的小饼干做的很好吃,他说明天请你来我们家吃饭哦^^。”   我:“......”   这一看就不是我的语气啊......   2.秦扬出去跟朋友喝酒,半夜才回来,喝的烂醉,抱着我义愤填膺的说他一哥们儿,老婆跟人跑了,现在伤心欲绝要出国了,不值得啊不值得。   我开玩笑说:“那要是有一天我也跟别人跑了你怎么办?”   他说:“艹,杀人放火也要抢回来。”   3.秦扬有时候唠叨起来会没完没了,我说:“你这样好像我妈啊。”   其实我本意只是想嘲笑他一下,结果他表情突然变了,有点儿紧张似的看着我认真道:“怎...怎么了?你想你妈了?那,那这周我陪你去看看吧...”   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真的好爱我。   4.韩逸他爸的案子二审判了无罪,低调释放。三年了,我终于能给韩逸一个交代。我回了趟N市,没告诉秦扬。那天N市山上下了小雨,我在韩逸的碑前站了一整天,手里的烟被打的湿透。   我准备下山了,对着他的照片说:“谢谢。”   他就看着我笑,不说话,和从前一样温煦好看。   我永远只能和他说一句“谢谢”,欠的太多,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能配的上的。   走出墓地,我没想到会在墓园门口看到秦扬的车,他没在车里坐着,打着伞靠在车门上抽烟。不知道等了多久,表情已经开始有点儿不耐烦。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他抬头看到我时候也愣了愣,随即扔了烟头,骂骂咧咧的大步走了过来。   “你的伞呢?!怎么淋成这逼样儿了啊?!”他凶巴巴的把伞塞到了我手里,“拿着!”然后脱了西装外套裹在我身上。   我才发现他和我一样穿的是全黑的西装和皮鞋。   “问你话呢!伞呢?!”他看我没反应接着吼我。   我今天本来挺难过的,直到刚才为止心情都很沉重,可一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笑,一笑心里就忽然变的很轻。   于是我笑呵呵的看着他说:“哦,忘带了。”   秦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没带伞还在山上待这么久!”说着把我往车里推。   上车后他把空调调的很高,然后从后座拿了条毛巾,一边粗暴的给我擦头发一边叨叨:   “给你说了多少次出门儿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我特么一自己心都没操过的大少爷天天替你操心还操不过来,你看你冻的嘴唇都紫了,这天气你这么一顿淋不生病等什么呢你说!身体素质本来就不行还不听话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东西呢......”   有时候我其实挺烦秦扬叨叨我的,但今天他的声音不停的响在耳边我却觉得特别踏实。像是不停往下坠的时候终于抓住了什么。   我问他:“你都来了怎么没进去呢?”   他哼哼着说:“我估计韩逸应该也不太想看见我,看到咱俩站一起他不得直接气活了?”   幼时丧父,少时丧母,青年时失去唯一的朋友。我曾向秦扬玩笑说:“可能我上辈子做尽了坏事,这辈子幸福总是绕着我走。”   他抱着手柄打游戏,义愤填膺的说:“哪只敢绕?我都给你绑回来!”   想起这个我没忍住笑了两声,秦扬还在边开车边训我,听我一笑顿时愣了愣,紧接着更怒了:“你怎么回事儿?!甭嬉皮笑脸的!你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真揍你了!”   我诚恳的说:“我知错了。”   “错哪儿了?!”   “嗯......”我说不上来。   秦扬无语的捶了下方向盘,“我就知道你没听!”   5.那天在雨里淋了太久,我果然发烧了,意识模糊中秦扬一直抱着我在我耳边念经似的絮叨:“宝贝儿快点儿好起来吧,以后再不骂你了,你可别再生病了,快点好起来吧好不好...”   仿佛他这么念下去就能把我念好似的。   被他吵的睡不着,却还是想笑。   曾经我不止一次怨恨过命运刻薄,这辈子基本没走运过,直到后来遇到了一个人,让我决定不计较了。这个人有点儿霸道,有点儿傻,有时候有点儿不靠谱,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他说的话,无论多二我心底都是信的。就连他说“要把那些绕着我走的幸福都绑回来!”我都没有怀疑过。   他已经做到了。 第三十章 番外四:秦扬的秘密博(二)   1.昨天从秦颢那儿听说韩老的案子二审判决下来了, 无罪释放。姜维很开心, 晚上拉着我喝了很多酒, 又哭的一塌糊涂。我知道这几年为了韩老的案子他四处跑了不少关系。   第二天他骗我说要去出一天差,我说好的。   早上送他去机场,回来后带着白菜散了会儿步, 半小时后我问姜维秘书要了个墓园的地址,也开车去了N市。我大概能猜到姜维是干什么去了。   N市今儿一直下雨,大白天阴的跟傍晚似的, 还时不时打两声雷。我怕鬼,墓地阴森森的我有点儿怂,就没进去,在门口等姜维。活活等了四小时没见人出来, 举着手机里的照片儿去问了看门儿的大爷才确定姜维确实还在里面儿, 只好继续等。下午六点多的时候丫终于舍得出来了,艹他个妈的,对着块儿碑也能聊这么久?!本来想数落他两句,结果一抬头看见丫淋的跟个落汤鸡似的我瞬间愣住了,这人心忒狠,折腾自己的时候一点儿不手软。   我是又生气又心疼, 问他:“你伞呢?!”   丫发神经似的看着我一通傻乐儿, 没心没肺的说:“忘带了。”   气的我想揍他,又没舍得。   丫衣服淋的湿透, 回酒店的路上我生怕多耽搁一会儿他就感冒了,一路狂踩油门儿。结果丫还是感冒了, 到了酒店的时候他脸就有点儿红,一进房间就稀里糊涂的往床上倒,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终于到家了......”   我赶紧把人拎起来扔进浴缸里拿热水泡着,无语的更正说:“是到酒店了,明天才到家。你看你脑门儿都烫手了,不出意外你丫绝对是发烧了,作吧你就...”   我起身出去找手机,打电话让人给送点儿退烧药过来,刚走到浴室门口,听到丫迷迷糊糊的说了句:“有你的地方不就是家么。”   2.今天回北京,把姜伯约扔去医院扎针。跟护士说下手重点儿,不然他不长记性。姜伯约看我的眼神很幽怨。   3.在我的细心呵护下姜维的脆弱的小破胃健康了很多,今天喝完了最后一副中药,他说作为庆祝明天去吃个冰激凌吧。行行行去吧去吧......馋死算了。   4.找不到停车位,姜维去买甜筒,我只好把车停在路边等他。结果他回来的时候举着两个快化了的甜筒欲哭无泪的说:“天太热都化了......”   我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带姜维去游泳,他说小时候被水呛过有阴影,死活不肯下水,一个人在儿童区玩儿了一会儿就跑去休息区拿笔记本看合同了。   我只好自己游。结果等我游了几个来回,再抬头去找他,居然看到丫身边围了不少身材不错的妞儿。莺莺燕燕欢声笑语热闹的要死。   我喊了声:“姜维!”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立马放下笔记本走了过来。   我趴在泳池沿儿上问他:“怎么回事儿啊?她们不知道你有主了啊?”   他冲我晃了晃脚上的脚链儿,“谁叫你求婚的时候非要不走寻常路搞一脚链儿!我要戴的是戒指的话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艹!我从水里爬出来就拉着姜维往外走,“走,买戒指去!”   6.昨天因为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儿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就没叫姜维,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做好早餐我就去上班了,上午开完第一个会,姜维打来电话,生气的问我早上怎么没叫他,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生意要谈。我说我已经帮你谈好啦,早点在餐桌上,凉了就热一下。   你看,我现在也是个可以帮他分担的男人了。   7.白菜走的那天我和姜维都不在家,回来的时候以为它还在睡觉,叫它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它身子已经冰凉了。姜维蹲在地上没反应过来,我本能的捂住了他的眼睛。其实白菜走的很安详。   安葬了白菜后姜维经常会在办公之余翻着以前和白菜一起照的相片发呆,有时候会指着照片跟我说:“当时刚去N市的时候找房子可不容易了,好多房东看我带着一只狗都不愿意租给我......”说着说着就会沉默,倒是也不哭,只是沉默。   我估计他以后也不会再养什么宠物了,我小的时候养过一只金毛,叫大乐。大乐死了之后我就再没养过宠物,直到后来阴差阳错的收留了白菜。   8.我妈有时候会突然跑来我们家做饭给我和姜维吃,姜维也会拿出各种护肤品或腰椎按摩器送给她。我说:“我去,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买的?”   姜维瞪我,我妈也瞪我。为什么???   9.今天第一次带姜维回秦家,我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以为我听错了,反复确认:“您确定是带姜维回去吗?我爸不会崩了我俩吗?”   一路上我都战战兢兢,开车的时候都在安顿姜维:“我爸要是拿枪指你你就躲我后面儿知道吗?然后咱们一起躲我大哥后面!”   姜维比我冷静多了,低着头玩连连看,就是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   到家以后气氛似乎并没有那么低沉,我俩来的比较早,还没开饭,结果刚其乐融融了没一会儿姜维就被我爸叫进了书房,我顿时紧张了起来!低声给他说:“要是遇到危险就大声喊救命,我就在门口!”   姜维一脸无语的低声回我:“能有什么危险这是你家他是你爸!”   对啊!就是因为他是我爸啊!   他俩进了书房后我一直趴在门口偷听,整整一小时什么都没听到!我爸不会把姜维打晕了吧?!还是把嘴堵住了?!秦颢和秦匀站在身后看着我,一脸的丧权辱国。   临开饭的时候两人都出来了,脸色都不太好。   我赶紧把人拉到一边问他:“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话。吃完饭后两人又回了书房!艹!什么情况!   又过了两个小时两人才出来,这回姜维表情好了不少,我爸脸更阴了!   回家的路上我问姜维:“你俩到底在书房聊什么呢?”   姜维不说。   第二天我妈乐呵呵的打来电话说:“小姜今天忙吗?你爸想找小姜下棋,自己不好意思打电话让我来问的。哎呦难得遇上一个下的过你爸还不让着他的。”   姜维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临走前我拉着他的袖子说:“哎让着点儿老爷子啊!”   姜维扶了扶眼镜儿说:“不!”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番外。   我爱你们,你们要记得我!   新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咱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