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南花倾槐 作者:甘玖卿 文案: 南森两家世交,森槐很早以前就知道南家有一独孙。 他在自称纨绔子弟的时候,森母说南家那孩子有多萌多听话。 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时候,森母说南家那孩子九岁就上厨房。 他说学习随个缘法的时候,森母说南家那孩子第一考到重高。 森槐很久以前就非常想揍南家那孩子。 他暑假去九春楼守,寒假去九春楼望,想逮住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小屁孩教导一番,却一直没能碰上。 等到森槐终于见着南黎的时候,却不想揍他了。 多年后,森槐看着眼前这朵高岭之花,虎扑上去:“我来教教你,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成年人,都是直接用勾引的。” 温柔居家前期真萌后期装萌腹黑攻×不卑不亢前期纨绔后期正经精分受 1V1,HE 小短篇小短篇小短篇 不虐不坑不断更(信我= =+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黎,森槐 ┃ 配角:有名字的(认真 ┃ 其它:九春楼   ☆、第1章   “哟,兄弟!什么是缘分,你看看,这就是缘分啊!”司机摇下车窗,对拿着手机的森槐笑道,“嘿!还多了位帅哥,要去哪呢?兄弟,兄弟...”   森槐觉得人生实在有点玄幻。   送走南和后,他满腹的情绪都还没开始酝酿,就被这一声,给生生叫炸了。   “森槐。”   他听到青年这么叫他。   “回神。”   森槐抬头,青年身形修长,眉目俊朗,声音褪去少年时的清润,低沉磁性地让人发麻。   他是南黎,森槐这么对自己说。   “恩,走。”森槐应着,欲言又止,还是一步都没踏出去。   他没说为什么会在车站,也没提南和,连琴姨的事都没细说。   这怂样跟羞滴滴的小媳妇没差了,森槐暗自腹诽,真的是怕了这个小祖宗。   森槐简单捋了捋,觉得不急于一时,要说什么也得回去说,关上门再好好说。   “师傅,去九春楼。”森槐拉着南黎坐上后排,说道。   “兄弟,怎么又去那啊,那个楼这么稀罕的吗,今天还专门带着朋友去玩,城东那边新修   的西洋...”   “谁说是去玩了,”森槐打断司机的极力推荐,心下想着一尊老太佛一尊小祖宗待的地方,可不得稀罕嘛,“我们赶那去治病。”   虽然现在去九春楼看病的人一年到头屈指可数,但南和不让九春楼关门,就寻了个相熟的老医,约定在森槐回去后就来看守。于是森槐在回去前,他还得担任九春楼的主治。   司机打表的手一愣,说道,“九春楼那确实是有个挺出名的老中医,不过你们两个年轻人没事去看老中医...咳咳。”   司机正值壮年,想起以前听说过老中医都特别擅长壮阳补肾的法子,自家婆子也让自己去试试那五世祖传秘方,还被脸皮薄的自己给拒绝了,当下就燥红了脸。心下直道,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   森槐见司机咳嗽咳得越来越得劲,想了想刚才的对话,惊觉治病还有主动和被动两层含义,而现在老中医在世人的眼中可不那么“纯洁”,但解释又显得刻意。于是不自在地转头看向窗外,却正好对上了南黎的视线。   南黎好像一直在看着他。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南黎眼睛闪了闪,没给他丝毫的反应时间,又对着他轻笑,笑了整整七下心跳,笑得他心都化了。   这小祖宗。   昨日。   森槐无奈的看着前方被小石子铺满围起来的小巷,有些烦躁地揉捏了一下眉头,这已经是他经过的第三个施工场地。   老旧的地下水管在这个年末将迎来它的换代,机器甚至也为其欢歌,奏起堪比贝多芬病毒般激昂的乐章,热烈之深让森槐都觉着接下去他的脑神经也可以用水管给代换一下。   “兄弟,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车真走不动,要不你就自己过去,楼就在这道的后头,很近的,我保证走路几分钟就到。”   从进入巷口后就没停歇过的水泥加工声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原本就是想着坐车快点逃离这魔音般的折磨,哪成想路况糟糕成这样。确认四周有熟悉的地标后,森槐问道“多少钱?”   “五十二,今天元旦,我们私家车也不计较,就给你五十吧。扫码还是现钱?”   森槐掏了张百的递给司机,司机眼睛立马亮了亮,双手接过放在光下仔细瞧了瞧,说道。   “这年头用现钱的年轻人少了啊。”司机在口袋里掏了又掏,放在手心里数了又数,才一把塞进森槐手心,“呐,你的找零。”   森槐接过三张十元,两张五元,一张一元还有九个硬币,感觉脑神经抽搐得更厉害了。   “兄弟,不骗你,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个楼真的没什么好玩的,比不上城东重修的那西洋...哎兄弟你别急着走啊!”   下了车,森槐拿好行李就径直走上旁边的小道,把后面司机加个微信的呼喊声扔向又开始沸腾的水泥加工声中。   记忆中楼周边的路是不像眼前这样错综复杂的,那时候楼在这仍像西方的基督教堂受教徒尊敬般,任何人都不敢在神像旁大兴土木。   哪像现在,巷道宽的宽,窄的窄,丑得叫人心碎的仿清建筑将那处的清灰飞檐挡得只剩下零星几点骄傲。   也难怪这往日看病就医的地方现在在人们的印象中也只是不那么好玩的旅游观光场所。   将行李箱提起,跨过一处石阶,转眼便是九春。森槐抬眼一瞧,一方水池,铁艺栏杆,雕花门窗,楣挂牌匾,牌匾上随性刻着“九春楼”三字。   森槐是个活在医院的人,除了法定节假日回趟森家吃顿饭,平日里连居住的地方都很少回去,可以说是一个只知问候,不知拜访为何物的新时代敬业好青年。   这次特意告了假过来,是为奔丧。上次来这九春楼还是四年前一时意气,没想到再来却是为琴姨送丧。   琴姨是九春楼里南爷爷配药的助手,楼里的人,就是自家人,所以他昨天收到消息今日就赶到了。   想起南和,森槐立马收敛了些许悲意,倒不是怕老人家看了难受,只是这世上总是不缺死板的老头,南家第一条医训就是看破生死,和平常医者家的悬壶济世比起来简直画风清奇。   想起这位老爷子的“脱俗”,森槐忍不住嘴角一抽,酝酿心底的情绪说散就散。   “南老爷子,许久未见,您老身子骨可还安好?”九春楼采光虽好,却也抵不住夕阳西下,森槐望向记忆中的窗口,果然看到坐在暗处的人影,自觉拿起桌上的点火器,点燃了四处的蜡烛,发现楼内依然没有半个电器,说道,“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回来就拐着弯数落我迂腐,”暗处传来的声音带不上一点主人该有的苍老,“呐,去外头把我的拐杖给捡回来。”   “我哪敢数落您,您这一发威,就跟这扔拐杖,谁敢数落您啊。”话虽是这么说,但森槐还是老老实实地出去捡了拐杖。   “哼。”   等再次回到了窗口,南老爷子的身影已从暗处显现出来。看面相,南和长着一副很有轮廓的面容,眉宇间的和蔼莫名为这位年逾七十的老头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一袭黛色长袍,接过拐杖拄在脚边,俨然一派长者风范。   “这往后可没人做得来您称手的拐杖了,您也稍微收着点脾气,别整日糟蹋这好好的桃木。”    南老爷子年轻时腿脚受过伤,奈何总是嫌弃买来的看不顺眼,琴姨心细,知道老爷子脾气,又懂木工活,二话不说就砍了桃树削了整整三根拐杖。刚刚经过窗口的时候森槐就已经看到那阵亡的第二根拐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南老爷子的桃木杖打人,那是真疼。   “这回打算待几天?”南和显然对收脾气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拄着拐杖走到茶几坐下,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水温,凉的。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待几天看琴姨的丧事怎么安排。”说着就坐到了南和旁位。   南和将剩余的茶水倒出,再掏茶叶,见森槐说完后就没动静了,只看着他,奇道:“你看着我干嘛?”   “您不会不知道吧?”看着南和继续一脸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森槐就知道这老头不仅不知道丧事怎么安排,还不知道要去看望一下。   “真绝情啊老爷子。”   “本来就没有情,绝哪门子情去。”   这时南和已经将茶具清洗好了,正欲加水,却被停了动作。   “去看看琴姨吧,南爷爷。”   等穿过了几个小巷,熟悉的机器声又回到了森槐的耳朵,“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理解您老追求的淳朴生活。”   南和不置可否,带着森槐到了一处门前。这里门口贴着一副绿联,门上两边分别挂着只白灯笼,门里还隐隐约约传来妇女的哭泣声。   “应该是晓琴她女儿,”南和说道。森槐当下了然,琴姨是有一双儿女,但分隔两地早就生分了,看来再怎么不亲,总归也有层血缘联着,断不了。   里面的人貌似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下就停了哭声,森槐皱了皱眉,放下了正打算敲门的手,果然,没一会儿,大门就从里被打开了。   “南叔来了,快请进。”来开门的是周清,琴姨的女儿,“我妈留了几样东西给南叔,南叔来看看吧。”   “呵,自己亲生的什么东西都没留,倒是给外头的野男人存了不少好东西,还真是‘亲妈’啊!”   “贵财!”   森槐看向脖子上挂着根大金项链,满脸嘲讽的琴姨家的小儿子,周贵财。   “哼,我有说错吗。得了病就开始捣鼓后事,根本没指望我两能给她送终,你把她当妈,她可不把你当女儿!再说了...”周清的脸色越听越黑,狠狠地瞪了周贵财一眼,周贵财不服气的瘪了瘪嘴,暗骂了一声,怒冲冲转身回了房间,那一下带门的声响竟有压过外头交响乐的气势。   “贵财也不是故意的,南叔你别往心里去。”周清扯了扯脸皮,挤出一个微笑,“东西放里屋,跟我进来吧。”   房间很小,里面的宽度只容许摆一张古时的那种写字桌,进去三个人就已经有点挤了,森槐一看到那张熟悉的桌子上陈列的东西,就望向依然面无表情的南和,也只能无声叹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面前摆着的那根拐杖与南和手上的一般无二,只是那色泽一看就知道是木质更为坚硬的檀木,闻气味,还是海南黄花梨。   海南黄花梨是良材,名贵,可这为次,钱财对南和来讲不算什么。但黄花梨是中药,《本草纲目》描述它“拌和诸香,感引鹤降,与人体长期接触辟天行时气,辟斜恶气,可换气除病痛,延年益寿。”   说的就是黄花梨自带降香,还能调理身子。对于身为年逾七十的医者南和,这送的是一份心意,再者斯人已逝,就是天大的心意。   南和却没有太过在意这些让男默女泪的遗物,他直接拿起了桌子中央那封信拆开。   玉扣纸,瘦金体,森槐远远看了一眼,都是这位太爷习惯用的,就又在心里大骂这糟心老头儿。   趁着南和看信,周清和森槐大致说了一下送丧的行程,没曾想,交流完了后发现之前态度干净利落的南和依然在盯着不过八开大的信看,面色露出不自然的潮红。   森槐察觉到南老爷子的不对劲,就让周清先去忙活。   见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糟,他思忖道,不会是这个节骨眼南爷爷幡然醒悟自己其实对琴姨动情了吧!这可使不得啊,琴姨这得多冤啊!   南和看着那封信,看了许久。看完后,又叹息了许久。然后他才拿起桌上的拐杖夹在腋下,用桃木杖轻轻地敲了敲地上的木板,说道“回去吧。”   声音竟沙哑到带上了满头的苍老。   等到走出大门,南和又转头看了那绿对联好一会,问“南家医训第一条可还记得。”   问完又自顾自继续说道“看破生死。”   森槐愣了愣,那挽联上提的,“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南和:我一出场就要走? 玖玖:你不走人家怎么谈恋爱? 终于与大家见面啦~笔芯笔芯mua! 如果小可爱萌喜欢或者感兴趣这个故事,求求加个收藏支持渣作者!渣作者愿以身相许!(bushi 小可爱萌如果对作者有话说千万别憋着!尽管来!!!渣作者看到后都会一一回复的 宁萌的评论是渣作者前进的无限动力!!! 落了谁渣作者一个月不喝奶茶(信我!o( ̄▽ ̄)d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宁萌!!!   ☆、第2章   等再回到九春楼,天色已经暗淡地布满星辰,楼内点点火光趁着黑夜倾盘泻出。   南和一路走得足够慢,慢到足够他把往事从腹中拿出来,嚼碎了又往里吞。说起来,又有什么是真的能让人从此无力自拔的呢,日子还是得靠自己过。老头子一向看得开。   把黄花梨放到柜子中,又从里面拿出一普洱茶饼,南和坐到茶几上往风炉里加炭起火,面色早已恢复正常。森槐接过茶饼,用茶舀捣成粉末,心里边回想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某某传,还没给南和传打上标签,南老太爷就喊了卡。   “告诉小黎了吗?”   好吧,南老太爷不愧为南老太爷,南和传注定在男频。   “他说最晚三号能到。”说起这个,森槐有点头疼。   因为知道南和用的是公用电话,联系不上远在国外的南黎,所以知道消息后估摸着新洲那边应该还是半夜,就给南黎发了短信。   发完后才发现用的是微信,想了想南黎用微信的可能性,觉得联系手机更稳妥,没想到还没退出聊天界面,就看到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   眼瞧着左上角的显示闪了又闪,但就是不见消息,森槐默了,他已经看上一条四年前的可以开始聊天了看了整整十分钟。   森槐已经想好等消息过来怎么好好安慰小孩的时候,左上角没动静了。直到七个小时后,森槐终于收到了南黎的这条跨洋回复,他又默了。   想起那条言简意赅的回复,他是真的信了微信是有时差的。   “森槐,”南和拿起炉上烧开的水壶,正经了神色,“我得拜托你照顾一下小黎。”   说罢,便开始温杯,置茶,烘茶,注水,拿茶筅打茶,等到茶盏中茶水水乳交融,才继续道,“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去做了。”   今日。   等到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森槐收到了南和的短信。   南和既决定要出去,就得离开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桃花源,投入现代社会。连个手机都接受不能,怎么去面对其他的现代科技。再者老人家出门不隔三差五报个平安,让晚辈的怎么安心,所以昨晚森槐就去给南和买了个手机,买的诺基亚,耐摔。   时间不充裕,森槐只给简单介绍了基本用途和打字方法,还得说现代社会基础设施,不过没想   到的是,老爷子虽然抗拒这些新东西,理解的倒挺快。看到南爷爷不再逃避的态度,森槐非常欣慰。   真是沉着、坚强的老头儿!   至少昨天是这么想的。   看着消息框上“你自己看着办。”这六个字符加一个标点符号,森槐从未觉得南老头儿那么糟心。   偷偷看向左侧的青年,他忍不住暗暗叹息,不知道等会该怎么开口解释空无一人的九春楼。   短信提示音调的响,他没提,南黎也不问,车里出奇的安静。昨天唠唠叨叨一堆的司机今天咳嗽都在压着声音。   森槐刚瞄到南黎放在腿上的双手十指微微蜷缩起来,就听到南黎问道。   “你好像,很忙。”   “恩?”森槐连忙转正了目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答道,“还好吧。”工作楷模是从来不会觉得忙的!   “前天看到你的短信,很意外。”   森槐不解,意外什么,自己给他发消息吗?想起那个上一条还是可以开始聊天了的页面,他开始反思这几年对南黎的“冷落”,确实,连一条新年祝福都没有。   森槐不注重那些虚的,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关系好的都离得近,平常得空出去吃个饭也会叫上一起。兄弟之间也不来那套黏黏糊糊,所以很少特意发节假祝福。一般都是你给我发了我也复制你的给你意思意思,你要不发那就谁也不碍着谁的态度。   他还真忘了,家里头有个难伺候的小祖宗。   对南黎,森槐倒不是不想联系,就是怕小孩闲自己啰嗦,就一直搁着,没想到一搁就搁了四年。要别人,他就敷衍过去了,可南黎,他不能。   车里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静得森槐有点坐立不安。突然,他感到一股凉风吹了进来,侧头一看,原来是南黎将车窗摇下了一点,跟着风进来的,还有冬日里的暖阳,直直地撒在南黎的肩头,照进森槐的眼底。他看到南黎抿了抿嘴唇。   “你别想多,我平日里也是闲着的,所以一下子有消息给我比较吃惊。”没等森槐说些什么,南黎就接着话茬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忙的,没大事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你别介。”   这哪是难伺候的小祖宗,这分明是贴心的小棉袄啊,森槐心下更不好意思了,不过。   “你在国外,没有特别玩得来的朋友吗?”应该不至于吧,森槐心想,南黎虽内向了点,但也没到孤僻的程度。   “有的,你放心。不过...什么声音?”   随着车开进路口,森槐也听到了那熟悉的水泥加工声,无奈的皱了皱眉头,“街道在翻新水管,吵得实在头疼,里面开不进去了,”森槐对着前面说道,“师傅,我们就在这停。”   “好,你看下表,扫码还是现钱?”   想起昨天那一口袋的零钱,森槐刚想说扫码,就看到南黎掏出手机轻车熟路地付了款。   森槐觉得好笑“你倒是与时俱进。怎么不见你行李,是打算托运回来?”   “恩,不然没那么快回来。”   森槐和南黎一下车,就看到后边司机一脸难言之色跟在他两身后。   司机看上去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心,诚恳道,“兄弟,都是男人,都懂得,咳咳,要不也带上我一起?”   森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司机见他这个神色,还以为是年轻人不好意思,又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婆娘说这种事情是我好她也好,日子才舒坦。你别...”   “停停停,我两就是医生,去治病的医生。”总算想起刚刚那场未解的乌龙,森槐再一次打断司机。   “啊?那,那你能给...”   “不能,你现在年纪不算大,面色也好。不过以后要真有问题,建议你去看内科,老中医可帮不了你。”   说完森槐拉着南黎就走了,他想得改改动不动就打断人的毛病了,不礼貌,教坏小孩。   “森槐,我不算是医生。”南黎看了看被松开的手腕,声音低沉。   “对对,你现在可是南大作家了,哪还稀罕当劳心劳力的医生,”森槐调侃道,转而又正经了神色,“看过书了,不错,有大家风范。”   “嗯。”南黎应道,尾音轻扬。   转过几个巷角,跨过台阶,就是九春。   “南爷爷,”森槐在池边停下脚步,“他说得出门去办一件事,九春楼不关,开着。”   “爷爷他自己知道要做什么就好。九春楼,是南家的医药根基,不能倒。”   南黎看了眼用篆体刻着的三个大字,转回头对着他说“九春有我。”   森槐清晰得认识到,这个比他小四岁,曾经的少年,好像一夜之间,在他一不留神间,长大了,稳重了。   再也不是当年需要他护着的的小祖宗了。   四年前。   九春楼内分两层,底层用作治病,楼上才是居所。青年看了眼正忙着把脉的南和,也没想过去打扰,自己有模有样的喊了声“楼上行”,就一把提溜起行李上楼。   木楼梯可能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吱呀作响,青年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感觉到二楼窗□□进来的光,下意识抬起了头。   以前,青年最喜欢那架一上楼就能看到的正对着楼梯口的玉屏风,特别是在对面窗口有光射进来的时候,上面雕刻的楼阁山水会因为光线发出粼粼波光,好不惹人。   现在,少年坐在屏风前的椅子上,伏在案前不知写些什么,在青年抬眼看去的时候恰好低下头来。   少年眉间氤氲,眼底清澈如山涧清泉。   青年想着,这光是不是过亮了。   还没等青年看个真切,少年就已移开目光,再看时,少年眼里仿佛藏着北极冰雪。   小屁孩,青年心里嗤道,还当自己是高岭之花啊。   青年打量着少年的同时,少年也在看他,似乎是认出了什么,少年装得一副老成,眯着将要融化的冰雪,问。   “现在你是谁?”   少年声音非常好听,嗓音清润温雅,惹得青年决定逗一逗这朵高岭之花,他转了转眼珠,瞄到了桌上摆着的书。   “我一直是我,倒是小孩儿你,你在我面前可以是谁?”(注)   少年闻声一顿,片刻后竟从脸红到了脖子根,然后就这么推开了旁边的房间,跑了。   青年觉得好笑,过去拿起那本桌上的书,展开的那一页上用毛笔一本正经的写着:大会堂观影,“小孩儿字真不错,”他继续翻到扉页,用手点了点上面写着的名字。   “南黎。”   将行李放到客房后,青年忍不住,跑到南黎的房外敲门。   “南黎,你书都忘了拿呢。”   青年听到里头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感觉到紧闭的房门大有焊上的气势,赶紧挽救。   “不闹你了,真的,是我的错,你开个门呗,我们重新认识认识。”   青年伏在门上,听到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立马站直了身体,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南黎清秀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我是森槐,你该叫哥。”   森槐笑着,眉梢一点小小的红痣飞扬着肆意。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谁。”出自《剪刀手爱德华》 南和:(坐着喝茶.jpg) 玖玖:(跪下)爷爷,我需要您! 二更!渣作者好棒!!! 所以 如果小可爱萌喜欢或者感兴趣这个故事,求求加个收藏支持渣作者!渣作者愿以身相许!(bushi 小可爱萌如果对作者有话说千万别憋着!尽管来!!!渣作者看到后都会一一回复的 宁萌的评论是渣作者前进的无限动力!!! mua~(超用力)   ☆、第3章   南森两家世交,森槐很早以前就知道南家有一独孙。   他在自称纨绔子弟的时候,森母说南家那孩子有多萌多可爱。   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时候,森母说南家那孩子有多乖多听话。   他说学习随个缘法的时候,森母说南家那孩子第一考到重高。   森槐很久以前就非常想揍南家那孩子。   他暑假去九春楼守,寒假去九春楼望,想逮住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小屁孩教导一番,可却一直没能碰上。偏南和对独孙那叫一个喜爱,逢人就想炫耀,好不容易碰上个送上门来的,于是晒药的时候讲讲趣事,煮药的时候念念心事,好不满意。   森槐人影没见着,却不想揍南家那孩子了。他没再去九春楼后,南黎来了。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敢躲我这来。”后头刚响起木楼梯的吱呀声,森槐就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刚刚在诊脉的南和。   “哪能是躲啊,南爷爷,我就是来过个年。”   南和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站在小黎门口干嘛呢,别是欺负他。”   “你这话说的真是生分了啊,啊!”   南和闻言操起手下一把拐杖就教训。   “多久没来,忘了?”   “您!行了吧。别说,您这拐杖挺别致的啊,是哪位心灵手巧的可人做的。”森槐说着眼睛就瞟向站在门口的南黎,南黎穿着件白色开衫,袖口卷起,露出的一双手修长如玉。   南黎不自在地低头看地板,眼里这人轻浮的很都要泻出来了,哪还剩什么北极冰雪。   “瞎闹,”南和沉下声唬了一句,看向南黎,声音带上了他罕见的温柔“小黎,这是森家的森槐,跟你同辈,但比你长四岁,按理得叫哥。”   森槐立马看向南黎,竖起耳尖,生怕错过,哪成想南黎连亲爷的面子都拂。   “小白才叫哥哥。”说完就朝楼下走去。   “小白是谁啊?”森槐也不生气,想着高岭之花还挺有脾气,蛮可爱。   “咳,”南和斜着眼看森槐,“大会堂守门的狗。”   可爱个鬼。   九春楼几乎没有电器,森槐趁着太阳还挂在天边赶紧去洗下风尘,免得晚了容易受寒。   森槐拿了毛巾,心道,以前怎么想见都见不到人,这回倒好,可算看到了,挺好。擦好了头发,森槐打开窗户,客房窗户朝着楼门方向,正巧看到楼前景象。   九春楼前有一方小池,池边有两座亭子,右侧亭上有一木藤椅,藤椅旁有一小茶几。   南和将烧开的水壶拿下,给自己沏了一杯三红七绿的大红袍,看着天边的霞光细啜。   “老头儿倒是悠闲。”   正打算下楼,还没动作,森槐就看到楼前多了一个后脑勺,后脑勺似有所觉,转身抬头,对上视线。距离有点远,但森槐还是感觉到对方淡淡的眸色中似有火光,他心想,以前真的没见过南黎吗。   南黎回头,耳尖微红,他看到,森槐眉梢一点红痣被黄昏的霞光染上一层金边,衬得眉眼盈盈,如初见。   南黎走过去对南和说了什么,南和放下茶杯,对南黎轻声细语了几句,看到还站在窗口的森槐,摆了摆手,示意他下楼,就同南黎走向后院。   后院中心有一处凉亭,凉亭内风灯一盏,石桌一张,木凳四把,南和坐在木凳上,笑盈盈地看着南黎摆菜。   “我保证,以后饭前饭后都不泡茶,不喝茶。”   听到南和这样说,森槐不免幸灾乐祸。   “想不到还有人能治得了您,”原还想继续嘲讽几句的森槐看见这一桌满汉全席差点破声,“我天,离过年还有一星期吧。”石桌上一盆酱焖鱼,半个酱猪脚,一碗烧豆腐,一碟炒花生,再拌上黄瓜丝,有荤有素,菜虽不多,但三个人吃也算得上丰盛非常了。   “饭。”南黎将盛满的饭碗分递给两人,又跑到厨房,拿了一盘泥鳅干。   森槐还没开始教育教育这两祖孙的奢靡之风,却没料南和口酸地说道。   “小黎挺喜欢你啊,这一桌都是他做的,中午我可只有这一碗豆腐。”   森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给南黎夹了一筷子挑了骨头的鱼肉,“手艺真不错,吃吃这鱼,明年可就要考试了吧,不能缺了营养。”   吃过晚饭,森槐陪着南黎洗完碗筷,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南和在侧厅的药材房里清点,楼内的蜡烛在晚饭前就已点好,如今火光莹莹,亮堂满楼。   楼内有一室,四面墙除一小门被摆满了各式书籍。森槐知道南老头儿膈应电子产品,索性连手机都没带,这会跟着南黎,踏入这片书墙打算沉沉心。   南黎拿了两本书给森槐,森槐接过一本本草纲目走到中间的凭具坐下,看了一会,发现南黎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书,“怎么,想看这个?”   南黎回过神,摇了摇头,翻开自己手里的那本,没看多久,又抬起头,问“你学医?”南黎的眼神格外认真,仿佛这个问题涉及生死般的严肃让森槐下意识挺直了后背。   还未回答,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南和走了进来说,“后山有几味药可以采了。”   “明天我去。”南黎说完放下手上的书,站了起来,“我去准备。”   “小黎,让森槐跟你一起。”   南黎应下,往杂物间走去,森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纳闷,随即他看向南和,问道“小黎他准备好要学什么了吗?医?”   南和放下手中拐杖,拿起南黎看了没两眼的书,“他母亲不让他学医,他父亲让他以后接管公司。”森槐闻言一惊,据他所知,南黎他母亲已经逝世六年。   “遗言。”南和叹息,“小黎他,太适合医了,怪我。”   南和看着森槐,他比谁都要清楚南黎的性子,南黎从森槐来了之后就很高兴。南黎高兴会想起大会堂守门的狗,会有兴致去烧厨房里有的东西,会让眉眼间的冰雪融化到少年最初的模样。   南和拍了拍森槐的手,无声交代。   九春楼后头有一座山,二楼正对着屏风开了扇长方形的窗,一眼过去,恰恰一副山水画。   森槐倚在门口,无视雾气环绕的景色,斜过身子看对面紧闭的木门。   感觉到到对门动了动,森槐赶紧跳到房间里头揉搓了一下身上的关节,卡在木门吱呀一声时走了出去,偏头一笑,“早上好啊,小黎。”   “恩。”南黎转头看向窗外景色,局促道,“早上好。”   两人一道下楼,南和还在后院打太极,配药房里有一人在打扫。   “南黎起了啊,桌上有一袋小笼包先吃,这位是?”配药房里走出一位妇女,妇女的头发被拨到后方用一个大夹子夹住,露出的一张市井皮相,眉间却似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仔细瞧不出来。   “琴姨,他是森槐。”南黎介绍道。   “啊,森家那孩子吧,我知道,听南医生讲过。那你们先吃着,我再出去买一袋。”   “琴姨,我们出去采药。”   “所以外面去吃吗,好好,你放心,中午我给南医生烧饭,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啊。”   “恩。”   森槐听着,他本以为小孩儿的高岭之花是个戏称,没曾想,高岭之花本花啊。   南黎走到后院与南和打过招呼,拿好背篓,自己背起,递一食盒给森槐,道。   “走。”   跨过九春楼门口石阶,是一片空地,空地两边铺着几张草席,该是平时晒书晒草药用的。空地走过去有一条石头路,沿着石头路直走过去可以通向外面的大路。南黎领着森槐,走进石路旁边的小道。   白墙青瓦小巷,青石板上担着豆浆叫卖的老汉,木雕窗口探着头剪窗花的婆婆,木房门口拿着跳珠蹲着玩的孩童。   “小黎来了,采药去吗?哟,这不是森家那小子吗,多少年没看见你了,来喝碗豆浆吗,还热乎着呢!”老汉给一位年轻姑娘倒好豆浆,招呼着,“他们是谁?左边白衣的那位,是咱九春楼南医生的孙子,右边青衣的那位,是药典堂森家的。前几年来的可勤了,一直嚷嚷着要找小黎,森槐,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俊不?俊可得要娶回去呀!哈哈。”   “大伯,您还是一样健朗,我们还得去买些东西,先走了,改天再来喝您这碗豆浆啊。”森槐见南黎加快脚步,以为小孩儿闷气了,赶紧追上,“乡亲们可真热情哈,你别...”   森槐顿住,释然一笑,他看到南黎露在头发外面,微红的耳尖,敢情小花儿是羞了。   跟着南黎在路边摊上吃完早餐,再置办好物资,后山那边的雾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两人沿着石阶走到山顶的位置,在凉亭里歇息了片刻,就往山林里走去。   森槐见南黎一直走在前方,调侃道,“小黎,认得路吗?”   这片后山是自留山,属南和名下。南和圈了山头山腰的一些地方种药,为了药材天然,不让人开道,自己也不去管,让它们自然生长,时节到了就雇人采,山林里路道难走,倒也有不熟悉的人一天都找不到药圃所在。看南黎刚刚想方向的样子,森槐就知道他应该不常来。   “来过一次。”   “一次?记住了?”森槐看着南黎只一顿,就往正确的方向走,起了好奇心,又问道。   “那知道采些什么药吗?”   “玄参,前胡,黄精,”南黎用木杖挑起前方掉着的枝叶,弯腰走过去,又回头看着森槐过来后才继续道,“白术,何首乌,天麻,到了。”   森槐看过去,只见一木屋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看日头应该已经中午了。走了挺久,一时间停下,森槐微微喘着气,有点耳鸣,只听见林中清脆鸟啼与汩汩清泉。   他听见清泉道,“先吃饭。”   木屋还算干净,南黎将吃食摆好在桌上,坐下,接过森槐递来的水杯,道了声谢。   森槐吃着午餐,突然说道,“南爷爷没定吃饭不能说话的家训吧?”   南黎喝了几口水,说,“没定。”又喝了几口水,才解释,“做事得专心。”   森槐懂了,“哦,所以说话是一件事,替我挑树枝是一件事,不能一起。”   果然,森槐看着南黎露出的耳尖,挑了挑眉,眉梢上的红痣也跟着飞舞。   几下解决了午餐,森槐摆弄着背篓里的铁镐钢铲,看到南黎咽下最后一口,笑道“小黎认得外头要采的草药吗?比如前胡何首乌?”   “前胡有数种,惟以苗高一、二尺,色似斜蒿,叶如野菊而细瘦。”南黎拿起自己的背篓,继续道,“何首乌秋冬取根,大者如拳,各有五棱瓣,似小甜瓜。”   “本草你都背下来了?”森槐诧异。   “只记住,有些从没见过。”南黎似乎有些苦恼,眉头皱起一座小雪峰。   南黎说记住了那就是全部都记牢了,森槐可能明白南和为什么说南黎适合医了,一股热爱劲不说,光是这疑似过目不忘的能力和自幼耳濡目染的教育就足够南黎开个小诊所了。   更何况南黎年过才成年,未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去学习,就因为一句遗言,实在可惜。森槐挖着药,越挖越可气,越挖越不得劲。   “你学医。”南黎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他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吓得森槐手一抖,把一何首乌挖断了。   南黎看着那断掉的何首乌,眉眼一弯,笑了。   “还好。”   森槐蹲着,对着光,瞧不见少年脸上的真切,只听到少年温柔的嗓音,沾着清越的笑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南黎,我们以前见过吧?”   良久,他听少年说道。   “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槐:怎么破我没干过活儿啊万一出糗小黎嫌弃我怎么破!!! (何首乌被挖断) 小黎:→-→ 阿槐:完了我高大的形象T^T 三更达成!(鼓掌鼓掌~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宁萌能够看渣作者的文! 悄咪咪再说说(求求别嫌弃渣作者啰嗦): 如果小可爱萌喜欢或者感兴趣这个故事,求求加个收藏支持渣作者!渣作者愿以身相许!(bushi 小可爱萌如果对作者有话说千万别憋着!尽管来!!!渣作者看到后都会一一回复的 宁萌的评论是渣作者前进的无限动力!!! 落了谁渣作者一个月不喝奶茶(信我!o( ̄▽ ̄)d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宁萌! 那咱萌明儿再见咯   ☆、第4章   地平线上,一轮澄红色夕阳挂在西边天最远的那座山头上,一坠一坠的。   南黎背着背篓走在前面,森槐提着食盒跟在后头。   他两身高差不多,森槐盯着眼前的后脑勺,匀速走在田间小路上,感觉后脑勺离自己越来越近,低头一看,南黎脚下一瘸一瘸的,应是不注意扭了脚。   真倔,森槐心道。叹息一声,拉住前面不吭声的小花,走上前去,蹲下。   “乖,上来。”   “我可以。”   森槐也不说话,就蹲着不动,蹲的都有点脚麻的时候,背上一沉。森槐低笑,转而怕这朵高岭之花又羞了,随即咳嗽几声,勉强压住笑意,微微仰头望向右后方。   “哥错了。”森槐说着,稳稳托住南黎起身,往前走去,“哥以前没心没肺的,不记得了是我活该。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说,让哥自己想起来,想起来了你要打要骂哥都一一受着,嗯?”   南黎动了动,声音细如蚊呐:“嗯。”刚刚好让森槐听见。   夕阳落入地平线,橘红的光晕渲染起整片黄昏,一缕薄云散去,露出溺在其中的月,清明而朦胧。夜色浪一样的慢慢涌上来,森槐背着南黎慢慢走着,累了就停下歇歇,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听着风。   森槐感觉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让他舒服了。他自幼开朗,所有认识的人都下意识地把活跃气氛的任务交给他,他也乐意缓解令人尴尬的沉默。却不知原来与人相处,也是可以安安静静的。感受得到,却互不打扰,甚至因为对方的存在,才能安心。   走到月上屋檐,走过青石小巷,走进青苔石头路,路边有一大会堂,大会堂有放映机,偶尔会放些电影。现在里头闹哄哄的,外头一条二哈在刨着爪下的土,突然一激灵抬起头,看到森槐背上的南黎,汪了一声,接着又用爪子把地上刨出的土推向他们,一脸冷酷,像是在进行着什么交接仪式。   森槐轻笑:“小白?”   “哥。”   森槐顿住,耳边的声音亮如清泉,从头顶的头发丝到脚尖的指甲盖都感受到了愉悦。   “嗳。”森槐应了一声,托了托身后的人,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细细咂摸刚刚那声,察觉出竟然还有一丝丝撒娇的味道,脚下步伐都轻快了起来,踏入九春楼门槛,楼内的烛光照在像是缀着金边的红痣上,煞是亮眼。   洗下一天疲倦,森槐捂着暖手炉下楼,找到在茶室里的南和,压了压心中的激动,进去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小黎呢?”南和问道。   森槐轻轻摇着杯中的茶水,“他脚有些扭到,刚我给涂过药了,今晚还是在楼上呆着好。”森槐继续摇着茶水。   “晚饭吃过了吗?”南和看了看手中的茶水,又问。   “回来的时候在路边吃了碗馄饨了,他不喜欢水饺。”森槐还在摇着茶水。   南和拿起他那拐杖,往森槐手上敲:“还喝不喝茶了,这壶铁观音,摇什么呢。”   森槐也不恼,放下手中茶杯,拿过桌上的暖手炉,看向南和,凑近了说道:“老爷子,给大会堂那只二哈换个名字呗?”   南和微愣,默默把手中已经冰凉的茶水咽下,说:“不就叫了你一声哥,瞧你那嘚瑟样。”转而又欣慰的笑了笑。   森槐心里乐着,突然想起:“小黎是过目不忘吗?”   南和拿水壶的手一顿,又收了回来,看着窗外的一方水池,良久,才说:“十二岁以前不是。”   森槐闻言皱起眉头,刚想细问,却被南和打断。   “不早了,去睡吧,明天你带小黎去买年货。”   隔日一起就已经日上三竿,森槐下楼的时候楼外的亭子都已经挤满了无病无痛就来把个脉,图个新年吉利的人,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森槐伸着脖子望了好一会,就是看不到某朵高岭之花。   “哥,吃饭。”刚纳闷南黎到哪去了,森槐就听到了声音。   森槐裂开嘴笑道:“嗳,来了。”   早饭和中午饭连着一起吃了后,森槐和南黎去镇里的市场办年货。   市场倒是热闹,人挨着人走,他两索性就顺着摊位买。前面正巧有位会讲价的大妈,森槐看着大妈讲完价钱后,南黎跟在后面一本正经的说出我也来一份的神情,差点憋出内伤来。   南黎一开始只单纯跟了一句,后来是不是故意的估计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这张嘴今天是要合不住了,森槐笑着想道,但为了高岭之花的自尊心,他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   “怎么今天不见那个琴姨来?”   “爷爷让琴姨去办年货。”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不过一会,四周就只剩零星几人。森槐抬头,只能看见乌压压一片人头,大妈在听到第一声叫喊的时候就跑了过去,剩下卖核桃家的儿子和南黎面面相觑。   东西还没采办完,森槐带南黎从人圈外围绕过,争吵的声音以肉墙都挡不住的势头攻来。   “怎么,难不成是你又瞧上这位大爷了?”   “臭娘们你说什么?!”   在外围挤不进去的几个大妈拼命踮着脚尖,脑袋像考试只剩最后几分钟却什么都没写的学生一样往前伸着。   “夹着头发那女的,谁家婆娘啊?以前没见过呐。”一位大妈认命地把身子从前面大叔的肩上扒下来,试图在外围搞个临时吃瓜据点。   “你不知道啊?周舫家的。”   “周舫?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从外面买了个媳妇的。那就是他买回来的媳妇,也不怎样嘛。”   里面的争吵声渐渐平息,大妈们见没意思了纷纷从圈子里挤出,没料外围居然有个吃瓜据点,又重新投入八卦队伍。   “哎,周舫不是没了吗?”   “没了?怎么没的?”   “给田家那大学生盖新房,结果掉下来一块板砖,砸死的。”   “对对,你说在新房死个人,多晦气啊,听说老田家那新娘气得都不嫁了,可漂亮的一姑娘,还是城里的,老田把他那宝贝玉戒指都给人家姑娘了,也不知道要回来没。”   “你再说说,我还没闹明白呢,一块板砖,掉下来能砸死个人啊?”   “哎,你们说周舫吧,我家那老头也去帮工了,我知道。哟,还有瓜子呢,不要不要,好好,那就来点,我们继续啊。那时候午饭,其他人都回去了,就周舫他一个人留下,说他婆娘会给他送饭,谁知道呢,一块板砖掉下来,我家老头说,头上就一个大包,一滴血都没留出来,人就没了。”   “一滴血都没有?那怎么就去了呢?”   “管他呢,那他婆娘去哪了?”   “听说是在剪窗花那,那儿暗,没注意时间。”   “啊,这样。那这么大事,怎么也没听她哭过。”   “她婆娘是他买回来的,周舫那人你们也知道,不是烟就是酒的,她婆娘肯定巴不得他死,看到人没了,躲着乐都来不及。”   “那可不一定,她男人没了就得成寡妇了,她还有两孩子呢,图什么呢?”   “图什么?人家图的可大了。九春楼知道吧,人家想着南医生。”   “怎么就扯到南医生了?”   “你不知道吧,周晓琴,就她名字,周晓琴她仗着读过几本书,去九春楼帮着配药。本来老老实实的,她男人一死,竟然还给南医生送情书,你说好笑不好笑,情书。”   “我也看过我也看过,情书上还写着什么,你是我的救,救赎,对,把我给酸的哟。多大年纪了也不害臊。”   “那南医生答应了?”   “哪能,也就是我们南医生心善,现在还让她留下帮工。”   “这她也有脸留下?”   “八成还想着人南医生呢。”   “哎?她男人没了才两月吧,她帮工都好几年了。”   “这么说起来,她要早看上了南医生,她男人没了,可不得乐吗。”   “这好好的砖头说掉就掉,谁知道呢。”   “哎,你不是刚刚跟周晓琴吵的那位吗,说看上那位大爷,怎么回事啊?”   “哼,那个伤风败俗的玩意,不好好当寡妇,净出去勾搭男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那你过来给我们讲讲。”   “不讲,回去烧饭。”   “真扫兴,我们继续,这瓜子味道不错,哪买的?”   森槐接过称好的山核桃味瓜子,看向付完钱的南黎,眼神询问,南黎摇摇头,长辈糊窗纸般的威严,最怕的就是被晚辈撞破。   “小黎?”   撞破后显露无疑的,将是大人们伪装好的皮影戏,比起小孩一闪而过的惊讶,大人的罔知所措,甚至可笑。   琴姨搓着手,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琴姨,我们还有番薯要买,你知道在哪吗?”南黎清冷的与平常无异的语气让琴姨放松了不少,她抖着唇吸了一下鼻子,才用手指着一处道。   “那边,那边有。”   路边的摊子一位老人蹲在那,前面的地上用麻袋垫着,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九根紫红色红薯,旁边还有鼓鼓的一麻袋。   琴姨跟老人熟练地讲好价,抢先一步付了钱。森槐和南黎互看了一眼,没说话,提着大包小包的和琴姨一起走回去。   “小黎打算用红薯做什么?我只会放锅里煮,南医生说你做饭厉害,光是鱼就能做出酱焖鱼炖鱼烤鱼。这家番薯软,你做番薯糕番薯饼番薯汤都好。”   南黎带着点无奈看向森槐,他现在有点后悔刚刚叫住琴姨。   “哦对,不好意思啊,讲了那么多,你不太爱说话,我只是,只是。”   “琴姨,我就跟着小黎叫了。小黎当然厉害哩,不过我们就打算放在炭火盘里烤番薯,方便,也好吃。这袋我们是吃不完了,待会你也拿一些回去尝尝?”   森槐对旁边那朵花的眼神很受用,更何况,小孩儿心善,琴姨知道他不善言辞,原可以就这么沉默下去,但却看向更能活跃气氛的他,想给焦躁的琴姨一点安慰。   “好好,好好。”琴姨只应着,声音带上了点耐不住的颤抖。   前方有一个岔路口,一只公鸡跳上石阶,仰头而鸣。南黎停下,把红薯的袋子递给了琴姨,琴姨拿出两根,眼底红的堪比手上的番薯,她摆了摆手,往岔路口走去。   南黎和森槐还没走两步,就被返回来的琴姨叫住,她声音沙哑的跟磨了砂似的:“小黎,帮我跟南医生说,‘我没喝醉,我就是喜欢你。’”   南黎翻着手上的书,瞥了一眼一直看着他的森槐,终于还是合上了书本。   “我讲。”   “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森槐笑眯眯的回道。   从昨天回来给南和传完话后,森槐心里对琴姨的好奇都要喷涌而出了,今天一早就使着劲儿跟琴姨聊天,傍晚吃饭前又对着黄昏直叹: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夕阳红三字是非常有感情地对着南和念的。   “琴姨之前的事我不太清楚,爷爷是在窗花婆那找来琴姨的,琴姨之前一直在那工作,爷爷说看琴姨瘦金体写的好,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就找到个帮工。”   森槐点点头,琴姨眉间有一股极淡的书卷气,举止谈话间也并不粗俗,想来是与南老爷子兴趣相投,一起工作的日子长了自然而然就萌生情愫了。森槐看着南黎喝了一口茶,等他继续说,没曾想他拿起了放下的书。   “不讲了吗?”   “讲完了。”   “就这样?”   南黎一脸不解,他不太明白森槐还想听什么。   “那琴姨那话是怎么一回事?”   “琴姨那天喝了酒来送信,爷爷不收,琴姨就念,酒醒了就清醒了。”南黎见森槐示意他继续,想了想又说,“她确实醉了,字念错了。”   这小祖宗,森槐心中笑骂,“那南爷爷为什么不收?不是因为琴姨醉了?”   “爷爷不会收的。”   南黎又拿起矮桌上的书,“就像他不要电灯一样。”   森槐用木勺扒拉了一下底下火盘上的炭火,知道琴姨这番情注定得付诸东流了,不过,他   看向南黎,小孩儿比他想的更要通透。   他家这朵小花,果然是冰山高岭上的。   ☆、第5章   森槐的字难看,在学医之后更难看,真的实在难看。   “这是艺术,狂草的艺术。”   南黎看着纸上弯弯绕绕跟画符一样的东西,实在是感受不出丝毫艺术气息,大概是玄学也算艺术,吧。   “你这算什么字,阴阳符都比你这堆好看。”南和哼了一声。   “老爷子,您这话就五十步笑百步了,”森槐指着南和面前的字幅,“您现在这字跟你方子上的名儿,真的都是用您右手写的吗。”   南和有一怪病,在方子上的药名用瘦金体写的就是力道遒劲,笔法公整,特别是签名,那叫一个颇具风骨。可要是换了个地,这字就连扶不上墙的阿斗都不如,和森槐的阴阳符不相上下。   “不写了。”南黎见两人大有要辩个高下的意思,放下笔就往门外走。   “小黎,小黎,来,回来,你不写那对联可怎么办,我和老爷子两可折腾不出什么来。”   “一副狂草艺术,一副七味药名,正好。”   哟,高岭花这是气了?意识到这点,森槐的那心啊,就跟猫在挠一样,痒的想逗逗他,但   现下只能强忍下冲动,安抚道。   “那也不及小黎的一字金贵。”   南黎手上动了动,森槐继续说:“我腹中能有什么墨啊,老爷子只认草药了,这活还是得你来。”   南黎顺着话音走回书桌,悄悄活动了一下脸上肌肉,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心想:脸崩的实在是酸,这方法以后得酌情使用。   小日子平淡如水,转眼就已到除夕,今日森槐起了一大早,决定做些带年味的事。思来想去,只能在对联上折腾。九春本楼四根柱子刻着烫金字,自然是不用贴对联的,只两个亭子能沾点年味儿。   南和趁两人贴对联时到后院拿出了一盏走马灯,走马灯六角宫灯状,样式古朴,上面的白纸已经有点泛黄。南和给六个角套上红流苏,接着再点上蜡烛,这才有些喜庆的样子出来。   “老爷子,你这走马灯骑马的武将倒是新鲜,不像是武生,倒像旦角。”   走马灯的纸画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了,上面的图案分明是一幅幅旦角儿的戏,南和看着手上提着的灯,面容在走马灯的光芒下显得异常温暖柔软。   “过年就得一家子一起。”说着他将走马灯挂在楼门上,沉重的像是挂上了谁的一生。   走马灯的暖意还没来得及渲染门上的牌匾,南和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大爷叫去给吃坏肚子的孙子看病了。   挂好了对联,森槐帮着南黎在厨房倒腾,两人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吃火锅的好。   就南黎有个食材就想多做几样菜的陋习,森槐曾深恶痛绝地教训他,并勒令一餐最多只能用三种食材。结果第二天南黎愣是用一袋蛋做了一桌满蛋全席,石桌上被满满当当地摆着香椿鸡蛋卷、蒸蛋羹、蛋花汤等一系列蛋制品还历历在目,洗碗洗到手皱皮的感觉也还时不时从指尖处传来。   所以什么菜都能往里扔的火锅,深得两人欢心。南黎想了想,还是多加了一盘烤蛋,这里有个民间说法,说吃了蛋才能长一岁。虽是无稽之谈,但总得有那么几个习俗来撑起这个年,仪式感让人从心里对这个日子感到庄重,就像新年要换新衣一样。   收拾好了年夜饭,两人就去洗身子换新衣。两人的新衣都是琴姨给做的,一青一白,只琴姨说年轻该穿些靓点的,就给他两的袖口缝上几朵梅,再把纽扣结给换成鎏金纽扣。   森槐头一次穿这种棉袄,在房间里对着窗户上的玻璃镜子直瞧,觉得自己二十好几的人了,还鼓捣新衣,着实是有点没脸没皮。想是这么想着,可镜子上的脸嘴都要咧到眉毛上去了,右嘴角堪堪够着眉梢上的红痣。楼下南和拿着一封信对他晃了晃,似乎知道是什么,森槐点头回应,偷着乐的心情不复,只看楼前一方水池呆着。等到外头传来一阵鞭炮的回音,森槐才推门走出去。   南黎站在对面开着的窗口边上,看着窗外风景如画,听到木门吱呀一声,转头说道。   “哥,我们去剪梅?”   “好。”   森槐笑起来。   不知心欢半两可浇愁。   “‘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南老爷子这山人做的可真是称职,比做爷爷称职。”后院的后院,有一处,只有花,各种花,一种仅一株。   那一株红梅正开得恣意,红得灼人,像南黎袖口上的。   南黎将手上的梅枝插到瓶中,放在石桌上摆着,接过南和买来的鞭炮放了就可以开始吃年夜饭了。饭倒是吃得慢,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一篮子的牛羊肉时蔬,吃到了月亮出来。   “小黎平常倒也空闲,什么时候开学啊?”森槐剥着核桃问道。   “你也挺空闲。”南和手扣着红茶盏说。   南黎将买来的水饺皮和调好的馅料放到小竹筛上,才回,“十三。”   “农历?这学校好啊,当初我们初二就要上课了。”森槐说着将剥好的核桃递到南黎嘴边,“辛苦,吃了。”南黎看了看双手,皱着眉看向森槐期待的眼睛,还是张嘴给吃了。   “他们初二,我保送。”   这本该是一句值得骄傲地说出的话,就算说话者是南黎,至少也得是压着上扬的尾音,可森槐保证,他敢保证,他听出了无奈。他想起了南和曾经说过他母亲不让他学医,他父亲让他学经济。   “学什么呢?”问的小心翼翼。   “金融。”答的也小心翼翼。   其实让南黎学金融是很理智的决定,因为南黎是集团的皇太子。说起来也狗血,南黎的父亲南桑没有继承父志,而是选择了做生意这一条路。南黎八岁之前还是在九春楼由南和带着的,后来南桑公司上市,把南黎接走。森槐愣住,把南黎接走,也就是南黎八岁时还在九春,那自己第一次来九春楼是在...   南和可能确实是个糟老头子吧。   “森律信里说,你感觉周围人对你的关注度太高,不自信?”森律是南和的挚友,也是森槐的爷爷。森槐狠狠地看向这个嘴欠的糟老头子,思绪一时对不上号。   “噗。”   森槐猛地看向南黎,南黎笑了,森槐只有一个念头,南黎笑了,他的眼睛,唇角,和脸颊左边浅浅的漩涡,都在笑,直直涌进心窝的笑。   完蛋,森槐想着,全都乱了。   “我所有的自负来自于我的自卑。(注)”森槐缓过神来,煞有介事地说道,搞得南和一拐杖敲过来,“你骗谁呢。”   其乐融融。森槐还是第一次这样过年,只长辈同晚辈唠嗑点家常,一起守夜。南黎在旁边包着饺子,突然一动,拍掉了森槐伸过来的手,森槐倒是真想帮忙,只那饺子皮承受不住他那花样,卖相倒是可以唬唬人,一下锅定是要破皮的。   “那往里头塞几个硬币?”   “脏。”南黎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闲不住瞎胡闹,拿过一把花生塞给他折腾。   南和在旁边拿着茶盏,舒坦的笑着,时不时哼个小曲,等到南黎走向厨房,才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你还真是来躲的,出息。”   南和说的没错,他是躲来九春楼的,他发现了自己是同性恋。   三个月前,他首次答应了一个女孩的追求,好友调侃他铁树开花万事皆有可能。   对啊,万事皆有可能,所以。   一个月前,他推开了女孩要凑上来的唇,活生生把一部纯情少男演成了一部情场渣男。女孩气极了,细数交往期间他的不解风情,埋怨他不懂浪漫,他们闹掰了。森槐拿着一瓶酒,终于开始反省,反省自己自诩性情中人竟被人□□不解风情。   日子还是这么过着,直到女孩的追求者将他的拒绝曲解为无能,并写了一篇据说有理有据的文章发到学校论坛上,一时间舆论大起。   文章里条条框框列着的所谓铁证森槐看了两眼就没看了,全都是些无稽之谈。不过对某些动作片他确实提不起多大兴趣,不是生理障碍,那就是心理障碍。   隔天他就悄咪咪摸到私人心理诊所,医生给他一种可能性,森槐一开始深度怀疑医生的专业能力,他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他对周围男性朋友的友谊绝对属于感情深一口闷的纯直男之情。   然后,他想起了一句话,万事皆有可能。   森家是医学世家,深知学医结婚得趁早的道理,看着森槐都大四了还没个动静的森母坐不住了,给他寻了几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森槐脚都还没迈进家门口,就被要求去相亲。他希望能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消化,坦白是迟早的,但不是现在,于是他背着包转头就踏上了去九春楼的道路。   他打开了一扇门,遇到了南黎。   “怎么出来了?”南黎拿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眉眼间的冰雪都被热气烤化了,显得眼珠子水灵灵的。   “来找你啊。”森槐直接用手抓起一个饺子,重新走了回去,“让我尝尝好不好吃。”森槐目光温软,慢吞吞吃下一个,才道,“该配点酒的。”   南黎压了压嘴角,“还有两天才成。”   南和酿酒一般随心来,这回大概是心意不到,没能踩在点上入窖。有天森槐去酒馆买来一小壶茅台打算尝尝,可老爷子对别人家的东西就爱东挑西挑的,只闻气味就放话还不如自家药酒,转头就给倒了,气的森槐差点把老爷子的茶叶都给烧了。   “晓琴说初一拜佛,七点带你们去。”南和大概也觉得自己干的事糟心,偏过头说道,“吃过饺子就好,也不用守了。去睡吧,记得暖上汤婆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于我的自卑。”出自马良的《坦白书》 嗨~小可爱萌好久不见(其实只有一天 渣作者昨天回了趟深山老林,没网给小可爱写作者有话说(dbq 虽然好像也没人看T^T 在此感谢晋江的定时功能mua~ 求求小天使给渣作者评论收藏(跪求 给渣作者一个标点符号也好啊(︶.?︶?) 渣作者一个人单机好孤单无助啊(对天惆怅)   ☆、第6章   寺庙在山里头,偏僻得很,没有上千层石板台阶供登,只能走在被前人踩出来的山路上。泥土的气息混着竹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踩到冒出来的春笋。   山路窄的甚至容不下两人并排,琴姨体力不强,时不时停下来靠在竹子旁休息,森槐跟在最后,也有点累得说不出话,他实在搞不懂什么人非要在这上头建一座寺庙,而且还真的有人跑去祭拜。   “快到了。”南黎走在最前面,此时停下站立,单手叉腰往上看,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只见松林笼罩间有一处灰白飞檐。   随着距离拉近,寺庙的全貌也就显现了出来。这是一座由石块垒砌而成的院子,寺庙简陋的很,门前连香炉都没有,只一堵墙前用泥土随意筑了一处洞口做烧纸炉,两边还固定上竹筒做香炉。   传说它是镇里第一座庙宇,因为年代久远,庙前牌匾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倒是寺庙外墙上的壁画有被好好的保存了下来,那画倒是平常,只一条青龙,一位白袍仙人。   琴姨说这庙只有一位老人在这守着,香火虽少,但也没断过,也有不少名人会来还愿。   “那这庙为什么不修葺一下?也没人来建路。”森槐好奇。   “没必要。”南黎摘了一些松枝,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琴姨叹了一口气:“传言这座庙灵验的很。人嘛,要是得到了什么东西,一定是要炫耀的,但如果别人知道了就也能得到,那藏的一定比谁都紧。不说了,我们进去吧。”   森槐一进门就听到一位妇人在揍骂孩子,妇人一边斥责孩子不肯下跪会惹怒佛祖,一边请求佛祖原谅。走近一看,发现妇人竟然就是在集市上与琴姨大吵的那位。旁边一位老人扯着妇人的手,四周有三个大妈也在劝说。   “嘿,你看。”一位大妈小声说。   另一位大妈看向门口,对着琴姨笑道:“晓琴来了啊,我也带我这外孙来呢,他妈好不容易带他回来一次,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回来了。”   “嗯,我也来。”琴姨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笑应着。   一位大妈跟着挖苦:“对啊,我家那个今年就没回来,说去国外旅游了,叫那什么铁塔的地方,你说说,外面哪有自己家里好啊。”   在争吵的妇人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紧攥着孩子的手不放。旁边那位老人拿过旁边放着的热水壶,慢吞吞地踱步而来。   “这是南医生的孙子吧,那么大咯,长得可真俊啊,来,婆给你们倒碗水,爬那么高累了吧。”   南黎道过谢,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水,先给琴姨,看着老人继续倒满一碗,递给森槐,拿着自己的水喝了一口后,又道了一次谢。   那位妇人收拾着东西,眼睛瞟向琴姨讽刺道:“这水可是山泉水,纯净的很呢,有些心里头肮脏的,可得多喝点,洗洗干净,好歹不能染了佛家圣地。儿子走了,带你去下一个庙。”接着拿过桌上的祀品就拉着孩子往门外走,经过琴姨时有意无意地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琴姨扯了扯嘴角,将装瓜果的袋子打开放在正桌上,给杯子满上酒摆好。那三位大妈有两位也跟着离开了,倒是一开始打招呼的那位大妈,帮着琴姨点好蜡烛,轻声对琴姨说着:“我知道你拎得清,她们大多也只是无聊说说。但你平时也跟着她们一起聊聊些闲话,这样也不至于当着面就跟你摆臭脸啊。”   琴姨没吱声,只看着主位上的神像。   庙里主位供奉的是一尊菩萨,慈眉善目的。   南黎点了香,看端坐着的菩萨。   “你说这菩萨垂着眼,能看到我们对她不敬吗?”森槐走了过来,拿过南黎手中的香,对着菩萨鞠了鞠。   南黎偏过头看他,“金刚瞪着眼。”   神佛自在心中,最能看到自己做了什么罪孽的,就是自己。森槐笑了笑,把手上的香分了一半给南黎说,“可以插香了。”   给四处的竹筒里插上香火后,琴姨已经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信女周晓琴,今日替九春楼南和南医生,九春楼南黎,药典堂森槐,在这祭拜,愿几人多喜乐,长安宁。愿几人车来车去,保佑安康。菩萨大恩大德,信女在这谢过。”   森槐和南黎对看了一眼,双双走到一旁,不去打扰。   “小黎,森槐,来,你们也来拜。”琴姨招呼着他们过去,“对,你们一起拜吧。”   蒲团左右各有一个,森槐看着旁边的南黎,南黎倒不别扭,二话不说直接站到左边,示意他过来。森槐过去,两人双手合十,开始祭拜,一下,两下,三下。   蒲团挨得紧,两人跪下时刚好肩膀挨着肩膀,老人在旁边说,有要菩萨保佑的就在心里说出来,菩萨会听到的。森槐别说默念了,他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左肩时不时摩擦生的热能把一切念头都给烧毁,燎原之后,似乎有什么被埋藏的种子,开出了花。   触碰产生的悸动,足以胜过一大段证明。   下山比上山容易,落下的脚步受惯性般地一直往下走去,不到拐弯处好似停不下来。没再停歇,几人一下就走到了石板路上。石板路只铺到山腰,森槐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崎岖,心想这庙要真灵验,他一定回来还愿,扛着大猪蹄儿来。   山腰也有座庙,其实这才算是正常的寺庙,门口几个小沙弥拿着扫帚在打扫,旁边一条大路弯弯绕绕地贯彻了半座山,庙门进出的人络绎不绝,香火冒出的烟能透过庙墙传遍整座山,从远处看一定乌烟瘴气的,可惜人们一般分不清乌烟瘴气和仙气缭绕。   之前那位妇女抱着孩子,与和尚交谈,几位大妈也在旁边和和气气地笑着。   剩下的那位大妈姓张,张大妈本也想进去拜拜的,但抱着孙儿一直走着山路实在脚酸,就寻了个凉亭打算歇歇脚。琴姨将袋子里的瓜果放在石桌上,“走了那么久饿了吧,先拿水果垫垫肚子吧。”   远处有几个孩童围在一起嬉闹,张大妈的孙子时不时扭动着身子往那边看去,得到张大妈的示意后,高高兴兴地奔向那边。   “唉,我家这两孩子,也就女儿省心点。”张大妈看着孙子的背影,叹息道。   “说什么瞎话呢,你儿子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了,打小就懂事,安安分分在省里当公务员,逆过你的意吗。”琴姨剥着橘子说着。   见张大妈一脸欲言又止,想到张尘今年没回来,琴姨立马收了打趣的心,正经道:“怎么了,张尘出什么事了吗?”   “嗯...”张大妈瞄了眼森槐两人,还是说了,“他没去相亲。”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琴姨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主意,你也别逼他逼得太紧。”   “要真是这样我还放心呢!”张大妈一下激动了神色,“他,他,他说,他不能去!咳咳!”   “你别急,别急,慢慢说,张尘那么懂事的。”   “他瞒了我那么久!他说他不能去,他说他跟姑娘在一起耽误人家,跟哪个姑娘在一起都耽误!”张大妈灰败着一张脸,“你说我是不是管他管的太紧了,所以他才想法子,他以前那么懂事的。”   “他到底怎么了!”   “他说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的。”张大妈声音越来越低,眼睛也越来越低。   森槐闻言浑身一震,当下转头看向南黎,南黎还是那个样子,低垂着眼眸,眉间孤傲如雪。森槐的这口气还没下去,又被琴姨的一个眼神给吓胀了。   “这有什么好操心的。”琴姨没指出森槐过度的反应,拿起橘子继续剥着。   “这,正常吗!”张大妈气急,从石凳上蹦了起来,指着外面玩耍的孙子,问“他以后都不能有个孩子,这正常吗!”   “那你觉得,一个寡妇,去说感情,去说爱,这正常吗?”   张大妈一愣,琴姨继续说着“还是说,你觉得我跟你不那么亲,所以不那么在乎?”   “晓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张尘从小就听你的话,读书工作哪个不由着你,一辈子的事,你为什么不随着他?”   “我是为了他好!一个男人能给他什么?连组成家庭都不能有!”   “姐,你看看我,我也算组成过家庭了吧,你看看我现在的样,是个人样吗?”   “可是你有两个孩子啊,就算再不亲,他们总归不会不管你,今年过年不都全回来了。”   “姐,我直说了,你别恼。你放过张尘吧,他得给你逼成什么样,才会这样坦白。”   张大妈的身子抖了三抖,跌坐在石凳上,随后又扶着桌子重新站了起来,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恍惚着看了眼孙子,哑着声音说:“两个孩子还在这,别说了,别说了。”   “姐,你和我一样过来,最是知道什么东西信不得,你怕了,可我还信着。”   琴姨拉住张大妈,将剥好的橘子放到她的手里。   “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我从来没有做过违逆自己意愿的事,所以就算被骗了,我也得自己咽了,怨不得别人。自己选择的,才过得去自己的心,活得才不会累。以前你就爱凑热闹,每天每天多开心啊,现在你凑的热闹,还合心吗?姐,不要太累了,我们早就不年轻了。”   张大妈哆嗦着嘴,到底没说什么,叫过孙子就往小山路走了,没进寺庙,没走大路。她前半生拜过的神明已经够多了,走的大道也够多了,可仍然过不好这一生。   森槐看着祖孙两离去的背影喃喃:“算哪门子的信仰呢?”   明明知道神明并不能许诺你任何福乐安康,但却依然抱着孙子走那么陡的山路只为来上个香,有这份执念,究竟是在信仰什么呢。   “希望。”南黎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希望。”   啊,神明许诺你希望,如神光般的希望。   森槐将整颗心沉入南黎清澈的眼眸中,世界都寸缩在他和这双眼睛之间,同时又有什么话语呼之欲出,如果没有琴姨打断的话。   “一把年纪了,肉麻的话越来越说不出口,就这么几次还全都给你们两碰上,还真是。”琴姨苦笑了一下,转头想了一下又说,“这还是南医生教导我的,以前我也觉得这种感情不正常。”   “南医生知道后可气了,他说,《金瓶梅》是□□吗?是也不是,明朝的四大名著有它,也有《西游记》,那时候《西游记》才是□□。”琴姨停顿了一下,将视线对上森槐,“你觉得这不正常,但你得知道,正常不等于正确。正常的标尺在于时代,而正确的标尺,在于你。”   琴姨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道:“想听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给你们看的第一个故事开始了,有关于琴姨。 但似乎没什么人光顾。 不伤心是假的。 可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东西,用着心血在写。 所以,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如果将来能有一个人偶然点进来,我希望你会喜欢这个故事,谢谢你。   ☆、第7章   看着寺庙传来的烛烟,琴姨轻轻地说道。   “二十七年前,一位外出读大学的青年回到了他的家乡,但他只带回了两个女人。   镇里的人都说那是他学坏了,用读书的钱在外面买了女人,但是过了几天,他把其中一个女的给卖了,镇里的人又说他在做见不得人的黑心生意,剩下的那个女人定也是要卖的,但他没有,他把那个女人锁在了屋里。”   “锁了十年啊。”   琴姨停顿了会,又继续道,“她们都错了,我不是被周舫买回来的。”   那是个桃花开得正旺的春天吧,已经在太久太久之前,周晓琴都有点记不清了。应该是一个春天的,一个泥人似的青年坐在河岸边,身上铺满了桃花,如果不是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突然放出的生机,她都要以为这就是一个泥人了。   “你这是要拿自己葬花吗?”她笑问。   青年应该许久未说过话了,第一次张口甚至没能发出声音,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说出来,嗓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我也就这点用处了。”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别躺着了,起来陪我聊聊天吧,我好久没遇到过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不过,我不能起,也起不来了。”   周晓琴坐到泥人的旁边,“为什么?其实我坐下来也可以。”   “我是不会说的。”   “那你叫什么?”周晓琴凑近泥人,他身上有股潮湿的泥土味。   “什么?”泥人一怔。   “你的名字。”   泥人有些讶异,他怎么能不讶异啊。他拎着一背包的骄傲来到这个地方,他一直认为这里是不一样的,这里是没有无知又愚蠢的人的,这里的人都是智慧而亲切的,他渴望着逃离以前的地方,那么急切地渴望着。   可是,他成功逃离了之后,却跑入了一个更为黑暗的地方。   他们抢走了他满满当当的行李,里面放着他的录取书,放着他的所有积蓄,放着人们对他的赞美与不屑,放着他对故里的不满,放着他对这里的向往,都被抢走了,丝毫不剩。   他是如此卑微地祈求人们的帮助啊,人们又是多么冷漠地回以他的无助。   他绝望了,看着河边桃花朵朵,鬼使神差地找了一颗开得最盛的桃树躺下。他想起了在哪个院子的外面,也看到过这样的桃花,以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明明那么美。   他还没注意到的是,越是黑暗的地方,光才会越亮。   “周舫,我叫周舫。”周舫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的姐姐,认真说道。   “你肯坐起来了啊。我也姓周,我叫周晓琴,你好啊。”   “对不起,我以为你过来只是为了戏弄我。”   “怎么能这么想呢,哦!我知道了,你是外地人吧,我猜你一定是被人偷东西了,对吗?”   “我的录取通知书和钱被人抢了。”   “唉,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新闻。你得先去警察局里登记,躺在这能管什么事啊。”   “他们不肯借给我钱。”   “谁们?你在这有亲戚吗?”   周舫用手指了指远处路上的行人,周晓琴失笑:“当然不肯了,如果人都肯给流浪汉钱,那谁还工作啊。”   周晓琴起身拍去沾到的花瓣,对着周舫笑道:“走,舫弟弟,我带你去。”   之后,他被送到一处收容站,周晓琴每天都会来看他,他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都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那些长辈喜欢不厌其烦讲的一遍又一遍的故事。他喜欢给这位比自己大四岁的姐姐讲故事,但他觉得这位姐姐没点大人的样子,反而像位小女孩儿。   女孩儿每听完一个新故事就会咯咯大笑,女孩笑起来很好看,像一束光。在交谈中,周舫知道,这个女孩家里是做生意的,很有钱。   “你很不一样。”周舫推来一辆自行车说道。   “哪里呢?”   “我以为像你们这样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应当是很安静的,柔弱的。”   “那你一定没看过武侠小说。”   “那是什么?”周舫踩了踩脚踏板,他记得以前的同桌,那个镇长的儿子,也会在桌底下偷偷看这种没有用的东西,确实没用,所以现在是他来到这儿。   “就是写江湖儿女快意泯恩仇的!”   “这种事只有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才信,对于我们来说,现实可憋屈了,每日糊口都来不及,谁还管得上那些仇不仇,恨不恨的,早就被一些琐事冲掉了。坐上来吧。”   周晓琴坐上自行车的后座,想了想,提起手轻轻揽过他的腰身。   “你干嘛!”周舫一个激灵,差点从车上摔了下去。   周晓琴连忙放开手,摸了摸鼻子道:“不揽住你,我会摔的。”   “我开得很慢。”周舫骑着车,带着他的女孩沿街而上,“那个,就是,武侠小说里,也讲爱情吗?”   “嘿,你个穷小子倒是有空管情爱了。”周晓琴揶揄到,“当然了,我就想要有江湖儿女般的爱情。”   “江湖儿女般的爱情?江湖儿女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周晓琴想了许久,才说:“为爱浪迹天涯吧。”   车穿街而过的时候,商店玻璃上的周晓琴是愉悦的,没有丝毫担忧的。车还在走着,她重新把手搭在周舫的腰上,看着地上两人紧密相连的身影,合成一个可以奔向未来的形状。   那天周舫在送她回去的时候,问答了之前的那个问题:“情义是人生,不能不管。”穷小子,也是讲爱情的。   就是那之后开始发生变化的。   第二天周晓琴又去找他,周舫不在,说是找到抢他东西的人了,第三天又有消息来说,人给跑了,周舫好像追着去了,下落不明。   周晓琴的父亲,不知道从哪知道她一直跟一个在收留站的流浪汉有联系,气的把她关进了房间。   “他不是流浪汉!他是一个有思想有能力的人!”   无人回应。直到周舫失踪的半个月后。   “晓琴姐,晓琴姐!”   周晓琴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像她心上人的声音。   她早就该承认了,自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对方没有她期望中硬朗的面庞,没有爽朗的气质,甚至有点阴郁,还有点仇富,这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本来是只当弟弟来看的人,让她这几天想的不能再想。   家里的哥哥对她说:“你啊,再怎么年少轻狂,也逃不过少女怀春。”   压低的呼叫声越来越急促,周晓琴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伸着头趴到窗台上。夜色黑的浓厚,但她的心从未如此明亮,太亮了。   周舫的声音有点沙哑,“你要跟我过江湖儿女般的爱情吗?”   这不应该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他很害羞,也很现实,这句话怎么也不应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有太多细节不对劲,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谁让她爱他呢。   什么是江湖儿女般的爱情呢,在她看来,她的不顾一切以身相许,就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爱了。   可惜,我们太习惯用一厢情愿来总结所有事故。   周舫拉着她跑到初认识的那条河边,微弱的蝉声从四面传来,一下一下的,扣人心弦。借着月光,她看到周舫的脸色潮红,轻笑出声。   “这大概是你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了吧?”   周舫没理她,一边紧紧攥着她的手,一边探着头注意着四周。   她想了想以为他是在担心她父亲,又说:“放心,我这边我哥会想办法掩护我的。你东西找回来了吗?我们接下去...”   “晓琴姐,”周舫拉过她另一只手打断她,“你得先帮我一件事,我们才能好好的在一起。”   “什么?”   “我已经打点好了,一拿到你父亲的钱我们就走,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我老家,好吗?”   “什么!”   “我给你父亲打电话,你只要哭几声就可以...”   “周舫!你说什么呢!”   “晓琴姐,我就算拿回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也已经报不了名了。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如果没有钱,我们将来也什么都不会有。你父亲不会同意我和你的事的,我们只能自己争取我们的未来!”   周晓琴失望地看着他,甩开他的双手,转身欲走,却迎面挨了一棒子,世界从此灰暗。   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应该躺在地上,冰凉凉的地面贴着脸,身上被绑了绳子。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杂音里掺着点父亲的声音,努力睁开双眼,看见有三个身影围在桌子旁边对着电话,她只认得最左边的那人。   估计没谈拢,三人的声音都有点急躁。她想想也是,她那注重脸面的父亲估计都不想再看到她吧,这些人可真蠢,包括那个人,他们凭什么认为一个没用的女儿能比脸面重要。   “现在怎么办?他要报警,警察来了我们就完了!”   他们果然是蠢的,瞧瞧他们惊慌失措的那样,但是她也没多聪明,咯咯的笑声从这个角落传出,她忍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这些蠢驴!   她笑得扯到了颈上的伤口,疼得眼睛止不住地流泪。   真凄惨啊。   有两个人被她的笑声给激怒了朝着她走来,模模糊糊的眼眶里只看到他跌坐在凳子上。你站起来啊,她在心里呐喊着,你不是要带我回你的家乡吗,就连这个也是假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晓琴想起了那天逃离的晚上,也像这样,黑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嘿,这两人是卖到哪去的啊?”   “山沟里呗,你是新来的吧,城里来的女的就得卖到那去,这辈子都逃不回去。”   周晓琴瘫在地上,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但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你听说了吗,外面有位周老板找她女儿都快找疯了,我看过他女儿照片,跟里边那位躺着的,长的一样。”   “嘘!”   周晓琴一个激灵,挣扎着爬起来,她父亲在找她!她父亲没有抛弃她!   可是,她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终于还是躺了下去,她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父亲。余光中,她注意到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这应该就是另一位女孩,她想,谁能来救一救这位发着抖的女孩,她看上去,也挺可怜的。   好困啊,她现在有点睁不开眼睛,她想起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人实在不想活了就会死去,大概是真的吧。   门外响起混乱的声音,光线透过门缝穿进来。   她感觉到一个人轻轻地抱住她,像那个开满桃花的岸边青年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念。   “黑到这就黑到绝顶了,我们都是打这儿黑过来的。”   周晓琴从回忆中□□,笑着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愁与虑,都在心底,拿出来是要过心的。   往心头走一遍,要么就出来了,要么,又重新掉回去,何必呢。到头来她也只有一句算了,追不回的。   “歇好了吧。”琴姨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说道,“回去了,晚了南医生要担心的。”   还不如快快活活的,人活着不就图这个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世上最令人难过的词就是“爱过” 之前付出的多用心,现在就能有多无视 这是对以往的自己的绝对否认 希望小可爱们能放肆爱上,用心经营 毕竟我们的心是血肉做的 禁不起一次又一次地对别人敞开 求求收藏评论鸭!!! 就收留渣作者叭! 让我不经意闯入宁的书架,好吗?   ☆、第8章   从山腰开始下山的路铺有石阶,好走了很多,让人更容易把注意力放到沿途的景色上,只不过可惜万物还没复苏,这意境倒是有了,就是感觉缺点什么。   正这么想着,森槐就看到了某朵高岭之花,心跳下意识地加速跳动,他恍然,啊,就是这个了。   “小黎啊。”   森槐跳到南黎左边,拿过南黎手上的袋子,道:“路不好走,哥掺着你。”说着就牵起南黎的手腕,南黎嗔了森槐一眼,微微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也就任他牵着了。   南黎年龄虽与森槐差上四岁,但身高却没差,反而还隐隐有超越之势。两人并肩走着,森槐细细体会无意间与身旁人触碰所传来的温度,总觉着走出了活在世界的时间里的恬淡。   琴姨走在前面,听到动静后背一直,加快了脚步,没一小会儿就和他两拉出一段距离来。琴姨清不清楚、怎么想的森槐不管,也管不着,重要的是他家这朵花愿不愿意被他带回去栽在自家后院。   他清了清嗓子。   “没想到琴姨还有这么一段,张大妈应该就是和琴姨一起回来的另外一个人了,小黎对琴姨和张大妈两人之后的选择是怎么看的呢?”   “正不正常在于时代,正不正确在于自己。”   森槐一笑,他果然很喜欢和南黎相处,在这个人面前,用不着弯弯绕绕的旁敲侧击。   扔了肚子里打好草稿的前缀,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气,压下所有顾虑,直接问道:“那小黎对同性恋是怎么看的?”   南黎脚下一顿,转头定定看向走在身侧的森槐,森槐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听南黎说道:“和爱情没什么不同。”   其实景色还是药山那边的好,森槐想道,但自从他见了南黎后,每一处的风景似乎都变成一样的了,都能轻而易举地撩拨起他内心最深处的弦。   与你所至之处兼绝色。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笑得傻呵呵的,毕竟嘴角咧开的弧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傻子,他在心底暗骂自己,还什么都没问呢。   但他上扬的嘴角真的问不出什么话了,一开口关着的笑一准泻露出来,他可没力气挡着了,真是莫名其妙啊。   但就是觉得,南黎不讨厌这个,挺好。同时又觉得逃到九春楼的自己,挺窝囊的。   森槐想着想着,突然感到脚下一滑,心下暗叹糟糕,连忙放开手上牵着的南黎,谁知却被南黎一把反握住手掌,就着力顺势拉入他怀里,“小心!”等到牢牢把人抱住后,才低声责怪道:“石阶青苔不少,看路啊。”   森槐被抱了个满怀,脸皮有点受不住,抬眼想说些什么,却一不小心撞入南黎的眼中,少年眸中似有清潭三尺,鼻尖嗅到的细细草药香味在心头变着法地转着圈儿,这往常闻惯了的味道在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后简直就像□□。   真是要了他的命。   两人这么抱着互看好一会,直到走在前面的琴姨传来一声干咳,南黎才匆匆忙忙放开怀里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就直直往前走去,森槐在后面看到南黎露出的耳尖,心下一动,嘴角又止不住的上扬,笑得眉尾的红痣都亮了几分。   他想,公寓那点地方实在太小,得买幢大别墅来养花。   “对了,小黎,我这有一些新做的米糕,你来拿点回去。”到了分岔口,琴姨说道,“阿槐也来,你还没来过琴姨家吧。”   见森槐迟迟没反应,南黎叫了叫他:“哥?哥。”   森槐回过神来,胡乱应道:“嗳,对对,是,没来过吧,没来过。”   “想什么呢,”琴姨笑说着往前引路:“还有,阿槐,过几天要降温的,你带小黎跑我这来,我这有小太阳,你们总在楼里烤炭火盆对鼻腔也不好,南医生就是太固执了。”   森槐应下,想起南老爷子的性子,思绪又乱飞到不知天南地北处去了,心道: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南老头子死板的紧,尚且不论他对同性之前的事如何看待。一旦让他知道自己不仅念着他家的宝贝独孙,还打算撬墙角,不得气的拿他那拐杖敲残了自己,然后再给裹一团扔到药山上去当肥料。   这可不行!森槐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俗话说生米煮成熟饭,攻下主城最重要。于是又放心地去想他的大别墅。   “哥?”南黎见森槐脸色变了又变,从山上下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放心地示意。   “你说要不要草坪呢?”森槐还沉浸在自己大别墅的规划中,条件反射地回道,说完后才惊觉不对,看着南黎疑惑的眼神,掩饰的话语在神经里一转,又变成了“小黎会游泳吗?”   森槐决定今晚熬夜也要背下说话的艺术,瞧这嘴给瓢的。   森槐还没对自己的无脑行为进行一场全面的革命性批判,就被隔壁庭院传出的一阵哄闹声打断。   “哎,都不容易啊!虽然吧,我呢,今年是混了个副经理当当,但也只是工资翻了几倍,平时负责几百万的小项目,什么实权啊,都没有,说到底也还是个打工的,没什么,没什么。”   琴姨脚步一顿,竟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继续往前走,院墙内的嘈杂仍在继续。   “嗐,什么权不权的不重要,我们俗的很,活来活去不就为个钱嘛,要我看啊,这些个老同学里,还是贵财你混的最好!”   这位贵财经理谦虚了几声,又听人说。   “对啊对啊,贵财贵财,听谐音,可不就是个鬼才嘛!我们以前就这么叫过你,你还不乐意,这名字多有福气,取得多好,咱叔多有才华。”   “叔以前上过大学,能不厉害吗。”   “叔还上过大学呢,真是基因好啊。”   走过院墙,只见一只金毛被套上狗链拴在门前,地上还散落着几根骨头,金毛趴在地上,奄奄地低声叫唤。   琴姨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对他两说道:“你看今天琴姨屋也没打扫,你们就在外头等会吧,我马上把东西给你们拿出来。”   “没事,您慢慢来。”   看着琴姨进去后,森槐拿出袋子里的猪蹄肉,放在金毛鼻子下扫了扫,金毛鼻子立马动了动,两只眼汪汪的瞧着他,森槐一笑,把肉给扔到它跟前。   “妈,你回来了,今天我们几个老同学聚聚。”院墙里一静,随后又响起一阵问好声。   琴姨轻声应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要往里走。   门外,森槐又扔了两大块猪蹄肉在地上,嘴上说着:“这可怜见的,瞧琴姨把你给养成什么样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啊。”   “汪~汪~”地上的金毛犬咻的一下爬起来,蹭着南黎的裤腿低声叫唤。   “嘿!你个没良心的,”森槐指着金毛,一脸不可置信,“真没良心的狗啊。”   森槐拉过南黎的手,一边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一边指着金毛,“这是我的人,别乱蹭。”   “汪!汪!”   “咦?这狗今天怎么会叫了。”话音刚落,一个戴着金项链的男人从院里走了出来。男人有点驼背,导致整个身子除了手臂都往后倾,看起来虎背熊腰的,再加上倒三角的脸型,形容实在有损环境。   “妈!这两是谁啊?”   看这牙口,还有这周身的味道,得是磕了多久的槟榔,森槐心中想道。   琴姨拿着篮子匆匆忙忙走回来,对南黎和森槐介绍道:“这是我二儿子,周贵财。”琴姨抿着笑,又对周贵财说,“他们是你南叔叔家的,这位是...”   “妈,你还没辞了那个工作?”还没等琴姨说完,周贵财就打断了她,“我半年前不是就跟你说过让你别干了吗,我和姐又不是养不起你。每天都和那个庸医混在一起,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你的吗?”   “别说了。”琴姨脸色苍白,有点疲于应对般说道。   “你又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讲爸的吗?”   “我让你别说了!”   琴姨无视二儿子的无理取闹,直接往里间走去。大厅里周舫的遗照仍挂在那里,周晓琴没有看他一眼,只不过经过的时候拎着篮子的双手攥得更紧了。   周贵财被吼地一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干看着琴姨离去的地方,许久才气狠了似的踢了大门一脚,院子里的景象瞬间一览无余。   周贵财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把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两人,嗤笑道:“中医能有什么出息,他南和再厉害不也窝在这个小地方守他那破楼,我看这两个崽子也没什么差别。”   院子里坐着的几人拿起茶几上的纸杯,喝一口嘶一声,好像这样茶水就真的能烫的嘴说不出话似的,周贵财叉着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又把目光投向他们,说道。   “要不爷给你们在工地留几个搬砖的位置,”周贵财拿出个槟榔扔进嘴里继续道,“年轻人,就得有志气,这是一个机会啊,对吧,哈哈哈!”   “周贵财!”琴姨拎着篮子从院里跑出来,“你给我进去。”   “妈!那么多人在呢!”   “我惯的你是吧?”   周贵财哼了一声,终于还是不情不愿走了进去。   “来,小黎拿着,”琴姨抿着嘴,将手上的篮子递给南黎,犹豫了一会又道“阿槐,等过了这一周你再带着小黎来,恩?”   森槐应下,与南黎一起和琴姨告了别,又丢了一块袋子里的猪蹄肉,惹得金毛围着他两转了好几圈,才转身离去。   “小黎?想什么呢。”森槐拿肩膀碰了碰南黎的左肩,问道。   “把自己说成是超人的,都是龟壳中的宇宙之王。”   森槐一愣,随后嗲着声音佯装生气:“跟我在一起还想着别的男人,你是不是不宠我了,我不是你的唯一了吗?”   南黎从耳尖儿红到了手指尖儿,被卡地头顶都要冒气了。   “不闹你了。但别太在意那些说南爷爷的话,南爷爷有自已的坚持。”森槐虽然也不能完全明白南和,南和的医术数一数二,留在九春楼看似隐士高人,实则逃避外界。但即使这样,也容不得外人胡说,想来南黎也是这么想的。   森槐正想转移个话题,突然想起今早在二楼桌上看到的一堆卷子,昨日南黎才说自己是不用考试的,今日就给他“无意间”发现了这一些东西,森槐清了清嗓子,道。   “可以跟哥说说吗,你未来的打算。”   “出国。”   “瞒着所有人?”   “不瞒你。”   森槐忍不住眨了下眼,再眨了一下,他似乎感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的眼睫上,南黎也似有所感,抬头看去。   只见今年的初雪悄悄的落下,落在清泉般的眼眸里,落在覆盆子色般的唇边。   “哼,你敢?”森槐压着笑意说道。   今年这雪,染了青瓦,傍了流水,扣了慕心。 作者有话要说:  会看玖玖文的都是些什么阶段的人呢?有点好奇。 但玖玖还是想说:一个人的棱角与锋芒,既不能伤人,也不能伤己。 就算再牛皮,或再窝囊,你也能不锈,不怂。 今天想到的一些,希望小天使能和我一起向前进! 哦对了!˙?˙?这个颜表情是不是特别萌~想分享给宁萌哇 渣作者来求求收藏评论~   ☆、第9章 天堂之火   一场小雪过后,紧接着便是连日纷纷小雨,春节好不容易带来的热闹一不留神就得被淋的偃旗息鼓,磨得一颗心跟着天气一样湿冷湿冷的,这头热气下去了,那头火气倒是上来了。   被炭火盘荼毒得脸上捂了一层黑的森槐忍不下去了,计划着明日就要带南黎去琴姨家蹭小太阳,远离南和这个糟心老头儿。   谁曾想,计划这日,连大门都还没来得及出,下线已久的太阳倒是终于上线了。   糟心老头儿南老爷子吃过午饭,不知从哪拿出把古琴,正在后院摆弄着,一下一下,不是曲目,倒也悦人。   “小黎,给温个酒。”南和停下手上动作,对着二楼喊道。   “在这呢,温酒?哪有空闲给您温。”只听森槐说着却不见人影,不一会,南黎拿着个木托盘和森槐从一楼药室走出。   将木托盘放好在桌上,南黎看着坐在树下蒲团上的南和说道:“鹿角胶差三克,换了牛皮胶。”   南和揉了揉麻了的双腿,说:“今日不制墨了,我们喝酒。”   却见南黎皱了皱眉头,有丝不悦。   按日子来算,前几日这酒就该酿成了,奈何南老头忒是讲究,认为新酒雪天开晴日开,偏是雨天不宜开,说这样酿出来的酒气是湿的,喝下去的肠胃也是潮的。   但是今日早晨,也是这位糟心老头,提起墨剩的不多,说去年阴干的烟差不多该拿出来,明年的烟也该备下去,还说这九春楼里的墨上写的总是些药名没个样子。话里话外都是要当甩手掌柜的意思。   森槐自然不会这个,南黎也未曾操作过,前两年南和制墨他都只是在旁看着。南和一手承包,也是因为现在外头卖的墨块越来越粗糙,而南和对笔墨要求又高,所以一直没让人插手,现下南老爷子身子骨依旧健壮,却大有打算从此就把这事儿交给南黎的意思,森槐实在琢磨不透南老爷子到底几个意思。   南黎却只回忆了一下制墨的过程细节,就把事情给应下了。   九春楼里用的是油烟墨,工序倒不复杂,就是过程较为漫长,特别是捣炼时要格外精细。   于是南黎午饭过后就将桐油摆好烧烟,和森槐拿了中药与胶料,正准备去拿去年的烟和料,这糟老头倒好,竟又升起了喝酒的兴致!   南和见宝贝小祖宗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怪爷爷,送药材的伯伯刚来信说新的药材明天就能送到,我想着今天就先烧着烟料,没提前给你说,爷爷的错。”   见南黎没反应,南和又劝道,“而且黄历上写着,今天宜饮酒。”边说还边对着森槐使眼色,森槐无奈,心说您把黄历搬出来都没用,还指望我呢。   南黎哼出一口鼻息,对着森槐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拿酒,哥去拿火炉,火炉在夕雾蓝的签柜。”说完就要转身,森槐叫住他,指了指木托盘想问材料该放哪去:“那这个?”   南黎回头看了一眼:“可以擦脸,”末了又补充一句,“美白的。”   森槐疑惑地顺着手指看过去,好巧不巧正正指着那盒打算作料的珍珠粉。   南黎转身朝后院走去,想起森槐被炭灰蒙了一层的脸,嘴角不自觉噙了一丝浅笑,连背影都轻快了几分。   去杂物间取出红泥小火炉放到矮凳上,森槐走到木椅边坐下,试图把白挨的怨气扔回源头:“老爷子,哪有您这样使唤孙子的。”   南和不在理,讪讪的从蒲团上站起来,在一条椅子上坐下,很是无奈地说:“小黎实在太贴心啊。”语里气外却满是甜蜜的烦恼。   “明明是您自己突然嘴馋,小黎满心满眼为你好,你倒是过得随心随意,哎!好好说着话呢您怎么还上手了呢。”森槐越说越为南黎鸣不平,瞧见南和又要提起他那拐杖赶忙制止。   “臭小子怎么称呼呢。”   “称呼‘您’是因为尊敬您,在小黎那,您比三岁小孩还能撒泼,担得起这一字吗。”   南和霎时闭了嘴,闭上眼睛沉思去了,森槐撇了撇嘴,盯着桌上的珍珠粉发呆,但有些人发呆却是不一样的。比如当南黎抱着酒坛走近,看到的却是森槐盯着珍珠粉一脸深沉的样子。   他心下一跳,以为森槐当真在意,下意识提了提手上挂着的篮子,抿着唇思考怎么不经意地把美白的法子告诉他。   “糯米酒?”   南黎一走近,森槐就嗅到了空气里掩不住的酒香,回过神来问道。   “怎么,想喝青稞?”南和笑说着。   “青稞多好,一杯下去,就是一道寒光直刺咽喉,爽快。”   “太烈,老头子长在水乡,骨子可担不住那寒剑。”   “您这谎就扯大了,我家老爷子提着您给他酿的那壶老酒整日整日里念叨着‘万千酒色不及南九青稞,众众酒友不及九春一人。’他老人家说了,天底下只有两个人能把他给喝醉,一个是媳妇,另一个是您。”   “能把他喝倒的人多了去了。”南和不屑地哼了一声,又道:“小黎,今年多寄两坛。”   南黎已经点上火在烧酒了,看了南和一眼算是回应,就又顾着炉上的酒。   森槐笑了笑,起身去拿酒杯,却发现桌上只摆着两个杯子,疑惑道:“怎么只有两个杯子?”   “小黎不喝,一口就晕,晕了就倒。”   “哦?”森槐看向南黎,“稀奇,原来还有小黎做不到的事。”   酒气伴着糯米的清香随着温度的升高更加浓郁,火炉里的炭火似乎是受了潮,时不时发出些闷响。   南黎闻言垂下眼眸,背风坐着的森槐感觉酒香突然浓郁起来,好似味道都飘到了他这一处,于是森槐只能干巴巴地闻着满鼻子的味道,他不满地看向南黎,觉着这人和这酒一个样。   就当森槐忍不住要开口时,南黎放下手中的蒲扇,示意可以喝了,便站起往烧着桐油的方向走去。   森槐先给南和满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首杯示礼后,就可以随意倾杯了。   “小黎的记性过分好了些。”喝着喝着,森槐突然来了一句。   南和放下手中的酒杯,叹道:“不是天生的。”   森槐诧异地看向南和,只见南和微微摇了摇头,一副不可言说的样子。他垂了眼看着杯中带着些紫红色的酒,愁绪突然跟着酒气一起上头。   夜里。   许是很久没醉的缘故,森槐今晚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也是猎奇,别人醉了都是睡得快,自己醉了却睡不着。嘴里头还绕着姜的香味,那姜汤倒是香,但可惜不解醉。   躺着实在头晕,森槐起身,走到窗边透气,看着远处山峦上的月亮,算了算,惊觉今天已经初九,明儿就是初十,接着就是十一十二十三,过了南黎就得开学了。   呼出一口浊气,森槐感觉这边的气越透越闭,着实恼人,又打算走到对门那边的窗口去透透气。   对面南黎的房门紧闭着,没透出一丝丝的亮光,大概是睡了。森槐放轻脚步,却听到楼下似乎有动静,探头一看,发现南黎居然还在楼下,就站在烧着桐油的瓷碗边上,火光一闪一闪地看不清面容,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森槐还没来得及心疼南黎大晚上还要忙着给南和收烂摊子,就看到南黎举起手里的壶喝了一口。眯着眼仔细一瞧,森槐一惊,南黎手上拿着的明明酒壶。心下大叹,这高岭之花还学会偷酒喝了,连忙跑下楼去。   也许是可以喝了酒吧,南黎脚下有点不稳,摇摇晃晃地踩上一小块石头,然后扑进了森槐怀里。   “哎呦我的祖宗,”森槐把南黎抱了个满怀,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不乖啊,还敢偷酒喝,恩?”   南黎晕晕乎乎地抬起头,晕晕乎乎地看着森槐,就当森槐以为他就要晕晕乎乎睡着了时,南黎却一下清醒了目光。   “咦?”森槐奇道,“这就醒了?”   南黎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眨得森槐的心跟被花粉撒了过敏似的开始痒,正打算动作,却被南黎一把推开。   森槐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南黎摇摇晃晃地颠到树下就要开始挖土,这才脑子一个激灵,这哪是醒了,整一醉汉,赶忙跑上去拦住他刨土的手。   “祖宗祖宗嗳,这是干嘛啊,您还真把自己当花要往土里种呐。”   南黎盯着他的眼睛,用另一只手抓住森槐的手腕,一提一移,再往下一放,妥妥帖帖地拍了拍被他安置在膝盖上的手,然后又开始刨土。   森槐刚要伸手阻止就被南黎盯着,没办法,只能劝道:“我不动不动,那我们打个商量,我们去拿铲子挖好吗?”   南黎手还在土里,转头看向森槐,森槐见南黎听劝又轻轻地诱导道:“铲子挖的快,也多,我们去拿铲子来挖,挖多少都可以。”   南黎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继续投入他的刨土大业。   森槐现在把自己也一起种进土里的心情都有了,不是说好了晕了就倒吗,这倒是倒过了,但怎么还带起的。看南黎挖的还挺熟练,森槐也不管了,挖累了自然就停了,他想挖就让他挖吧。   森槐在一旁坐下,看着南黎专心挖土的样子,还是觉得好笑的紧。这洞口碗大,等挖到差不多二十厘米深的时候,南黎停了下来,眼睛霎时亮了好几个度,森槐凑过头去看,心想还真埋有宝贝啊。   南黎小心翼翼的捧起早就埋在地底下的木盒子跟着起身,森槐跟着站起,正好奇那巴掌大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南黎就把手上的木盒子递给了他。   “给我?”见南黎眨了下眼,森槐伸手打算接过,却扑了个空,南黎又把木盒子递过来。   “打开”森槐不确定地问道,南黎又眨了下眼,他提起手,小心翼翼地接近木盒开口。   在幽幽昏黄光线笼罩下,南黎手中雕刻着桔梗花纹的盒子被慢慢打开,淳朴的花叶纸上面,躺着一朵明黄色的干花。   “这、这是花?”森槐不确定的问道。   “天堂之火。”喝了酒的南黎褪去清澈的嗓音,带着些低沉的磁性。   它原只是一株不知名的小黄花,渺小又不起眼,但当光照射到它的那一刻,流光四溢,宛如天堂之火。   南黎将木盒子放在森槐的双手上,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了。   九春楼有规矩,启明不起,楼门不闭。   楼里的烛火仍在跳动,可头上的星河,不比远处黯淡,所有火光似乎都进了南黎的眼眸,森槐觉得自己没有心悸而死定是因为这光太亮太暖,他舍不得,他这辈子都舍不得。   他呼出从刚才起就憋着的气,握紧了手上的盒子,带着些红血丝的眼睛望向南黎,说:“你醒了后就不记得了对吧。”   话音刚落,便吻向了那人的唇,勾着唇线描绘了一圈,森槐轻轻咬了一口南黎的嘴角,说:“等你毕业,我就对你负责。”   回应他的只有肩膀上突然落下的重量,森槐抱着怀里的人,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笑了。   却不曾想世事难料。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回忆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之前一直想不定标题,这突然有了会不会有点突兀啊 玖玖第一次写文,是悄摸摸的一个人写,谁也没告诉 所以宁萌是第一个看到他的大宝贝 大宝贝萌如果看不清楚脉络或者其他地方可以评论留言 如果方便的话随便点一下下收藏鸭 玖玖好期待和宁萌聊~ 碎碎念:最近总觉得生活中那些真实的乐趣真的比不上一本好书,一对优秀的人带给我的虚构的快乐。 宁萌觉得呢?   ☆、第10章 相思药   新泽西州,夜。   落地窗,月光下。诺大的别墅寂静无声,唯有一缕呼吸声和着笔尖沙沙在月光下随着粉尘微微跳动。落地窗旁坐着一位男人,即使是月光晒在他轮廓上也柔和不了他的凌厉,特别是那一双要融进黑夜的眼,在金丝边镜框下更显冷酷,丝毫不见当年温润少年的影子。   南黎坐靠在落地窗旁,笔尖不停。   一声提示音在角落响起,南黎手上一顿,猛地看向声源处。这个声音只在四年前响起过一次,那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而他手机的微信里,只有一位。   慌张地起身,一个踉跄,南黎着急地稳了稳身子,不待麻了的脚恢复,连忙拾起手机解锁。   手机的冷光打在他紧缩的瞳眸上,映现出一棵槐树。盯着消息框左边的头像,南黎敲着手机键盘回复,敲了许久惊觉自己连消息都没看,又赶忙去看消息框。   琴姨这几年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没有过多的忧伤,南黎默念了一声安息,便又投身于回复消息中去了。   删了敲了许久的明显不符情境的家常话,平时笔下生花的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复一则讣告,怕对方久等,南黎着急地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薄汗,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沉稳。   从森槐四年前夏天在机场送他出国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一开始的不知如何诉说,到后来的不敢询问,不知不觉中或以成为执念,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南黎感觉那年夏天森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好几次他想回去但爷爷都阻止了他。他明白,在他没任何成就之前回去,只会被父亲带走。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反抗他的父亲。   只不过毕业再回去的计划,得提前了。   南黎靠在落地窗上,低头沉思,新泽西的夜像往常一般无声,却似乎又透着些许气息,让人不禁向往,让人不禁勾唇。   他想:要是在你睡前回复,我是否能去往你的梦中。   等到天空泛白,南黎才稍稍缓过神来。回国这一天他念了许久,对每一站的航班路线早已烂熟于心,上网订好机票,再整理好托运的行李,才过去十五分钟不到,天色还未全亮。   南黎坐下来静了几秒,又耐不住拿起手机,拨号。   “药三瓶,两点来拿。”   对方愣了一会,才道:“大哥,您知道现在几点吗?扰民扰乱不扰梦!还三瓶,您以为我家卖药的想开就开。”   南黎道:“我要回国。”   “什么?!今天吗?你...不行,绝对不行,我...”   “下午见。”南黎打断对方未尽的话语,挂了电话,随后拨通了下一个号码:“加,抱歉,我得停稿一周。”   “南,你从未如此,我能知道缘由吗?”   “我要回国一趟。”   “南,你应该知道,一个文学奖项就要评比,你也快开学了,现在不是离开的好时候。”   南黎没有说话,加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好吧,南,我会安排好的,祝你旅行愉快!”   “不是旅行。”南黎挂了电话,看向种植在房子正中央的槐树,嗓音低沉,“是回家。”   把通讯录里相熟的人都告知了一遍,南黎才觉得塌心了许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等到了早上九点的时候,南黎算准国内的时间,晚上十点,才将打了七小时的腹稿给森槐发了过去,这条他自觉巧妙地卡着时间点的回复如愿所偿地在森槐心里激起了波澜,虽然形式不太一样。   看了下时间,南黎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用英文道,“上午好教授...”   “你很优秀,南黎,我们希望你能留在普林斯顿。”   南黎道过谢,婉拒道:“我的家在中国。”   “中国这些年确实发展很快,但南黎,他对文学的包容性远不比这里。”   南黎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小口,算是默认。   “你尊重文学,我也尊重你。你的学分已经足够,我可以同意你下学期课程不用上,所以不用急着离开。”   “多谢。”南黎点头致意。   离开学校后,南黎开车前往医院,刚走进大门却被人叫住,一位穿着白大褂,胸口夹着一张名片的女医生,丹妮丝·李。   “南黎!于勤说,你今天回国?”   “恩。”   “可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能去见你那个人。”   “有事。”南黎皱了皱眉,每个人都要阻止他回去。   “可是你也要和我说一声啊,我才是你的主治医师!”   “哎呀呀,来了啊。”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从电梯口走出,手上甩着袋子招呼道,“丹妮丝,你楼上还有一台手术等你呢。”   丹妮丝看着南黎,见他没回应,败下阵来道,“那我去给你开药。”   “药,在这呢,给。”于勤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南黎,“小南拜托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怠慢过,是吧,小南?”   “别贫。”南黎接过药,躲过于勤伸过来想要搭肩的手。   “这只是心悸的药,还有...”   “哎,丹妮丝,那些瓶瓶罐罐哪有他的相思药来的见效快,”于勤玩笑般道,“你还有手术呢,南黎可不是你的主治病人,别操那么多心啊,容易老的。”   “手术顺利。”   丹妮丝一脸委屈地看着两人,最终还是走了。   “几点的飞机啊?”于勤走到休息室边倒水边问道。   “晚上八点。”   “咦,看你早上那语气,我还以为你原地就能飞走。”喝了一口水,于勤又道,“不过怎么那么晚,我都替你急。”   “转乘少,最快了。”南黎也挺无奈,镇里一天只有三趟高铁,否则只有火车爬大巴绕,为了不让自己一急之下叫架私人飞机,他克制地把转乘的时间压倒最小选择了较晚的航班。   “不过你真不要带点药回去?国内不好买吧。”   “他看到不好。”   “搞得你心悸被看到就很好了。他也是医生吧,他若问你病因,你怎么答,熬夜还是极限运动,你自己信吗?”   南黎神色暗了暗,于勤又道,“您跟这治标不治本的,管什么用。”   “有用。”   “恩?”   “他。”   “小南,咱能好好的,完整的说完一句话吗?他是谁?有什么用?”   “作药,相思药。”   他思念的人,他的相思药。   南黎也没想到能在车站就看到森槐,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刚到,反而像是来送人,森槐在这地方还能送什么人,南黎大概能猜出七八分。   但是,自己还没做什么反应,反而是森槐,一脸惊呆的表情,看上去怪可爱的,让他想逗逗,但又不知道怎么做。   毕竟我们的南小少爷骨子里仍是高岭一朵花。   走到森槐身旁,南黎一下愣住了。   南黎设想过无数种面对森槐的情景,计算过自己手虚握的弧度,视线抬起的角度,甚至是每一根头发丝摆放的位置,在无数个日夜里寂静中一遍一遍浮现。   但他怎么着都没想过两人的身高,这些年他倒没怎么注意自己身高的变化,看着明显低了自己半个头的森槐,南黎不禁感到稀奇。   这个角度很新奇,森槐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勾着眉梢一粒红痣,小时候看着觉得正气的红痣,换了个角度,怎么看都觉着妖娆与妩媚,太勾人了。   幸好森槐呆愣住了,否则他这般神情,如何能不露馅。整理好情绪,他张口唤道:“森槐。”   “回神。”   九春楼内。   “小黎,累了吗?”将南黎落锁的房门打开,森槐问道。   “还好。”南黎强撑着精神回道。   哪可能不累,从收到消息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一路上舟车劳顿,之前想着眼前这人倒也没什么感觉,现下人见到了,心里一口气松下来,疲惫如泉涌般袭来。   “你一路辛苦,还是先睡一觉。琴姨那昨儿我和老爷子去看过了,人已经送去火葬场了,倒没必要再去。”森槐说着,从房间的柜子中拿出被子接着道,“原以为你明天才能到,不过幸亏老爷子常打扫,把被毯铺开就好,来,搭把手。”   南黎接过被套,随着森槐抖了三抖,棉被里被收集的太阳的味道在鼻腔中跳动,一时间南黎想起了那年冬日里躺在藤椅上小憩的黄昏,旁边南和在拨着琴弦,森槐在看着药经,森槐记忆力不太好,看书也不太认真,每次都能在他身上的毯子要滑下前伸手提一提。四周围着的群山不高不远,煮着的茶水被凉风一吹,刚好可饮。   气氛静而不孤,是他之前之后的日子里都没有的恬淡。   南黎睁开眼,鼻尖还残留些许味道,起身一看,森槐还在。松了一口气,发现他正在楼下摆弄着餐具,天上两轮圆盘挂着,太阳将落不落,月亮将明不明,原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竟睡了将近一天。   “小黎,起了啊,下来吃饭吧。”森槐似有所感,转身发现南黎在楼上的窗口看着自己,于是招呼道。   南黎眼神暗了暗,他想,既然森槐不能留下,那自己跟他走,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小黎暗戳戳兴奋地向所有熟悉的人分享好消息的激动了吗 钮祜禄·南黎,即将上线! 玖玖好激动?(?>?<?)? 日常求求评论收藏! 求评论!!!求收藏!!!   ☆、第11章 释怀   “哥。”南黎低沉的嗓音里不自觉带了丝刚睡醒的软儒,森槐放在桌上的手微蜷,半响才应道。   “嗳。”   接着又道:“我手艺不如你,本想让你来的,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尝尝?”   南黎走近一看,桌上一盘三碟,盘里装着的是黄豆炖猪脚,三碟小菜,炒牛肉,清炒冬笋,冻豆腐,这菜倒是道道色泽鲜亮,只不过隐隐之间好似有股味道。   拿起筷子,南黎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森槐,停留的筷子伸向那小盘冬笋,果然看到森槐眼睛亮了亮,等嚼细了咽下去后才评论道,“清爽。”   “是吧。”森槐赶忙夹了一筷子冬笋吃下,嚼到一半却僵了脸色,“这盘别吃了,吃这几盘富春居买的。”   南黎失笑,安慰道:“还好。”   “哪还好了,烧了好几盘,就这盘稍微能看过眼留下了,结果这味道磕碜的,嘶,焦味还留牙缝里。”森槐喝了口水,继续道,“以后厨房还是交给你。”   “好。”南黎郑重应下。   “你是怎么看出这菜才是我烧的?”森槐吃着菜,不解地说。   南黎放下手中碗筷,看向森槐,虽没说话,但脸上明摆着的意思。当年森槐可是自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娇贵得紧,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药典堂森家的这位森大少爷,哪里会烧得了菜。   “那都是以往不懂事瞎胡闹的,哪能一直当真。”森槐避开视线,突然想起那都是自己小时候的老黄历了,南黎怎么会知道,又说,“不对啊,那时候你还小,怎么听说的这些事儿的,一定是南老头儿又在胡编乱造了对吧,小黎,哥跟你说,南老头儿跟你讲的信不得啊,他还跟你讲什么了,恩?”   南黎挑眉,说:“胭脂。”   “我!”森槐一脸吃瘪的神情,却也无法反驳,只能在心里给那个糟老头子再记上一笔,可怜这小本本是不可能会有拿出来算账的一天。   南黎垂眉,眼里藏不住的喜悦顺着眼尾往上勾去,正要继续吃饭,突然感觉到身旁人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耳朵,吓得往后一倾。   “那个,耳钉掉了。”森槐早就发现南黎耳垂上的耳钉了,以为是现在年轻人的流行也没太注意。只不过刚刚看到这耳钉将掉不掉的样子,扶了一把,没成想南黎反应还挺大,让他直接把耳钉给扯下来了。   “大概是你睡觉的时候把耳堵给弄掉了。”   森槐说着,却被手里的耳钉吸走了注意,珍珠母被打磨成花朵的模样镶嵌在银托上,在烛光的照射下隐约能见精致火光。森槐心里称奇,“还真是一朵花儿。”   将耳钉递还给南黎,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去打的耳洞,却看到他耳垂的地方有点不对。   “你这耳朵?”   “不小心缺了个口,有点难看。”   南黎接过耳钉,在手里转了两圈,最终把它放到了桌上。   “头伸过来。”森槐伸出手,示意南黎靠近。   “哥,饭还没吃完。”   “吃什么吃,早凉了,过来。”   见南黎不动,森槐起身到他旁边,弯腰仔细检查,缺口堪堪在耳洞附近,离不过三毫米,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活生生扯下一小块肉来。   轻轻抚过,森槐带着点颤音:“疼吗?”   “没事的,哥,早就好了。”   南黎心里发虚,其实这口子是他打地下/黑/拳时弄的。当初出国父亲不同意,自己不想麻烦南和,经济上没个来源,而打工又浪费时间,他就盯上了地下/黑/拳。   森槐不知道的事有很多,比如其实他从小就有接受格斗训练,但因为体质原因,也可能是之前太瘦了,身上总显示不出。   所以直到写作能养活自己之前,南黎要么赛车,要么打/黑/拳,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于勤。   南黎一僵,思绪顿时止住,森槐也突然跳开,摸着刚刚被温柔吹过的滚烫的耳朵,南黎将气息压得死死的,唯恐泄露了某些不该有的情绪。   “今天你也累了,先去洗澡吧,碗筷我来收拾。”   等南黎走后,森槐深深叹了口气,胸腔一阵翻涌,自觉难熬的还是自己,但想起一些事,又不得不把感情收拾好重新压制。   正待起身,却看到了南黎落在桌上的耳钉,拿起放在手心又仔细瞧了瞧,想着待会给南黎带上去。   南黎握着手里的药瓶,手指无意识地细细摩挲着上面的标签,盯着蜡烛上跳跃着的火焰,起身拿出两颗药丸放在桌上的水杯旁后,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小黎,你东西落了。”   南黎将手上的药瓶随手放到床头柜上,起身开门。   “哝,耳钉。”   南黎侧身,示意森槐进门。   “哟,肯让我进去了。”森槐甚为惊奇,以往除非有事,不然南黎捂着自己的房间跟女儿闺房似的不让人进,特别是不让他进。   森槐走到里边在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药,说。   “打算在国内留几天?”   “暂时不回去。”南黎关上门,坐到旁边的木椅上说。   “不回去?那你那边的课业?”   “学分修满了,不上课也没事。”   森槐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南黎坚决的神色,也就作罢,留这也好,也方便自己时常过来照看,这么想着,森槐指着桌上的白色药丸转移话题。   “在吃维生素吗。”正要细看,却被南黎抢到手里。   “是维c。”   看着南黎躲避的眼神,森槐眯眼回想药丸的样子,沉声道。   “小黎,拿出来。”   “南黎!”   南黎不听,只紧紧握着药丸不放,森槐心想:“这怎么越大还越犟了呢。”   这道行不通,森槐往放在床上的包看去,果然一眼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瓶。没待南黎反应,森槐一把拿过放在床头的药瓶,顿时瞪大了眼睛。   “小黎?”   “说清楚。”   南黎不肯说,森槐只能自己猜测。是作家的病人不多,常见的都是颈椎病或腰肌劳损,祸及心脏的少之又少。回想起前几天的对方正在输入,再加上今天一睡就是一天,森槐咬着后槽牙,慢慢分析熬夜造成心脏病的可能性,病因一知半解,症状不知道,神他妈连得什么病都不知道。   森槐一个气急,把牙齿不留神磕到了,疼的他眼角都冒出生理泪水,南黎站在旁边,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琴姨的事办好后你跟我回北京。”   “哥。”   “哥什么哥,你还把我当你哥吗,不是说好的不瞒我吗,你!”   森槐一个停顿,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当初怕忍不住感情所以故意不去联系南黎的是他自己,四年来一句嘘寒问暖都没有的也是他自己,知道如果自己不先主动,南黎绝不会找他的自己,哪还有脸面说出要他不瞒他。   “早点睡。”   垂下眼眉,万千话语终究没能说出,森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开门走向对面。   隔日一早,森槐是闻着香味被馋醒的。昨晚翻来覆去到凌晨才好不容易睡着,今早脑袋还不太清醒,鼻子倒是先醒过来。   他摸到楼下,吸着鼻子问:“小黎,煮什么呢,那么香。”   “哥,”南黎转头道,“煮了锅粥,蒸了两笼花卷。”   森槐洗漱好,双手摩挲着坐好,凑到砂锅前嗅了嗅,道:“奇了,这盖子还没揭闻着就这么香,鲜虾粥?”   南黎端上一碟清爽小菜,揭开盖子,拿过勺子搅了搅,给森槐盛上一碗,见他态度依旧,轻轻呼出口气。   “嗯!”森槐尝了一口,叹道,“果然还是小黎的厨艺精湛,可怜我以往的早餐只有两个肉包子,这些年,可没少惦记这些美味。”   南黎一顿,没做反应。早饭过后,森槐上楼换好衣服下来,帮着收拾好碗筷后,南黎叫住他。   “你如果想吃,随时,恭候。”   “好啊。”森槐笑说,想通了一晚上都在纠结的事:从见到南黎的第一眼开始,他此生注定不能对他无动于衷。   等到临行出门赶往送葬的时候,来了一个快递员,两人拆开包裹一看,发现是根点翠簪。来不及细看,把东西放好后,便去往通向琴姨家的路口。   送葬队伍吹着唢呐,声音高过马头青墙。   一行人浩浩荡荡,等到了坟地,按着流程过一遍,人也就埋下面了。   南黎和森槐站在最后面,不发一语,毕竟不是亲属,更何况追悼在心。   周贵财好似要把自己哭成泪人似的,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妈,我还有很多话,没对您说啊!您怎么就这么,这么走了啊!妈!”   森槐在一旁看着,心想也不知这份母子情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一开始他以为周贵财还是对琴姨有感念之心的,但现在看他这幅过分表现的样子,还真分不清是母慈子孝的戏份多一些,还是真情实感的成分多一些。   不过谁又说得准,森槐看向前几天还痛心疾首,但今日只平静看着墓碑的周清。   死者安顿好,接下来就是活人的事情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走了回去。之后的事莫过于丧宴哀悼,南黎和森槐也不想凑这个“热闹”,没跟着回去,而是拿出两个杯子和一壶酒走到墓前。   却看到周清蹲在旁边的角落里,她看了他们一眼,站了起来。   她走到墓前坐下,抚过雕刻的字,叹出一口气。   “她之前说我和周贵财到了她墓前,就知道谁真情谁假意,我还不信。哼,还真哭不出来。”   “周清。你们听听这名字,多可笑。”周清给墓碑上拂去落叶,继续道:“您说希望我清心清白清净,您觉得我能做到吗,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呢。”   “礼仪,知识,我所有东西都是您教的,您什么都肯给我,除了感情,除了感情!你把周贵财当做猪一样的养,是因为他对儿子的期望高还是你把感情都给了这个周贵财!”   周清喊得歇斯底里,眼眶睁得仿佛要把眼珠子吐出来似的,或许是因为琴姨彻底没了,或许是因为这有两个不讲闲话的人,她把肚子里的怨发了疯地往外撒,最后她一笑,说。   “最后还不是我的钱给您造的墓。”   等到周清情绪冷静下来,南黎和森槐才上前斟酒。   “琴姨。”   “琴姨,您说人事但求个问心无愧,凡事却需诸多考量,我敬你。”   等两人祭拜好后,周清在旁边突然开口道。   “去年她来找过我。让我帮她查一些旧事,我想大概和南和..叔有关,本来查的差不多了,但昨天找到一根点翠簪,我已经寄给你们了。”   森槐与南黎对看一眼,森槐问:“不好意思,方便跟我们讲讲查了什么吗?”   “我们工地有一块以前是当地的档案局,他们搬迁的时候留了很多资料,也一直没丢,忘在工地办公楼里,我也不知道我妈从哪得来的消息。让我找的是当年一个人的报道和一艘船的事故,也碰巧,这些资料大概不怎么机密,都在里面,我复制了一份给她。”   “一个人?”   “不是南叔,是一个戏子。我不知道是谁,她说她也不知道,只把有关于戏子的报道都拿走了。”   森槐与南黎对看一眼,南黎点了一下头,森槐转头说,“谢谢。”   “等一下。”周晓琴叫住两人,“这旁边就躺着他,你们就算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以后别来这了,清明也别来,我知道,我妈还爱他,从没停过。” 作者有话要说:  钮祜禄·南黎来了,他带着他的耳钉来了 关于琴姨,她的故事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对她,人们的目光没有归来,也没有散去。希望琴姨到最后是真的释怀了她这一生,从光明中来,到黑暗中去,亲自掏出自己的心,又亲自把心给放回去。 在这我要说说,琴姨对周清是抱有希望的,这是她的大女儿,她想让周清活成自己心中的模样,但琴姨的一生都是求而不得,是她自己先否决了这个念头。 其实周清是有做到的。 她的故事陪到这里,接下去,是玖玖两个“卿”儿子的甜蜜爱情啦。 玖玖想要收藏评论,可不可以啦?(????) (我发现每次颜表情都变成?我好气)   ☆、第12章 莲子心麦冬茶   天上星,地上灯,人说死,也常说灯灭。当地有替逝去之人点上一盏长明灯的习俗,以此期望逝世之人来世能够长燃不灭。   森槐在楼前的右亭内燃上一盏长明灯后,拿出早上收到的包裹。   这点翠花簪被青布包裹着,森槐对这道不熟悉,只知这点翠美则美矣,终无视生灵,残忍至极。   把它递给南黎,“怎么看?”   “戏子。”   森槐点头:“确实,点翠在戏曲装扮中比较常见,但是一般都是整个头面,像这种花簪的,更像是古时候富贵人家的物件儿。”   “爷爷的走马灯,上面的旦角儿头上有簪。”   “走马灯?哦,对,过年时候的那个走马灯!”森槐正要起身去找,却听南黎说。   “不见了。”南黎在回来时就已经去查看过了,并不见那个走马灯。   森槐对南黎的记忆力无疑,稍一转念,笑道。   “该不会是南老头儿年轻时候的一段情缘吧。也罢也罢,小黎,我们就不要操这个闲心了,南爷爷既然藏着,一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拿过南黎手中的簪子,森槐把它重新包起:“至于这个,放起来欣赏个工艺之美,至于和南爷爷有没有关联,等他回来给他看看就知道了。”   其实森槐一早就给南和发过消息了,只不过对方一直没回应,也许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且现在他最担心的,森槐看向南黎,笑了一下说。   “明天回北京。”   南黎有没有病情瞒着他,一查便知。   结果第二天却没能回成,南和找的那位医生不知是哪个山疙瘩里的神医,森槐打电话过去愣是被强行断线,好不容易才说上一句连续的话表达清楚意思,对方居然说出山要三四天。   与对方沟通完挂断,森槐二话不说拉着南黎把脉。   南黎侧了侧手,把正确位置给森槐对准,他知道森槐无意真要把出什么来,森槐只是气不过,吓唬吓唬他而已。   “你说我们把九春楼关了怎么样?”森槐突然道。   “启明不起,楼门不闭。”言外之意就是,只有这段时间,九春楼才可以关门。也不怪南和迂腐,关两天楼门都舍不得。南家世代行医,从古时候便断断续续传下来的规矩,只要南家有一人行医,且在一处设立医馆,就得守南家三条家训。   “那你跟我说实话。”   “一个人时常忘了时间,熬夜熬出的病,没事的,哥。”   “什么病?”森槐见南黎不答,又说,“南爷爷离开之前就让我照顾好你,你现在这样让南爷爷如何忍心。小黎,虽然你不习医,但却有医者的本领与道理。一直以来有个病痛都是自己解决,可我,我,我也是可以让你依靠的。”   南黎听了前一句,心里凉的不成样子,剩下的通通自动屏蔽。森槐知道了一些事,这点他可以确定,他一直不确定的是森槐对他,是出于兄弟间的关爱,还是仅是南和的嘱托,或是...   要说之前对森槐的真情还存有幻想,那么现在当真是一点也不敢想了。   但他又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胸腔像被堵上了般的烦闷,许多天没动静的症状一点点显现。   南黎抬起眼睛,将另外一只手附在森槐虚靠在他脉搏上的手上,说:“你是医生,这两天我有犯病?”   森槐皱眉,确实没有。   南黎变了眼神,接着道:“没有。再说,我要是真犯了,你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森槐眨了一下眼,使劲忍住想吞口水的冲动,他总觉得南黎哪里不对,但南黎还是那个南黎,可能是南黎的声线变低沉了,森槐心想。   话虽如此,不过他还是决定回去后要把南黎送去检查一遍才放心。   九春楼的名声仍在,不时来几个病人就诊,森槐很快投入了工作的状态。不得不说,森槐不愧是敬业好青年的模范,一整天除了把脉就是看南和记的病例。   南黎在旁边听诊断写药方,森槐再核对一遍。倒不是森槐偷闲,一来他用不惯毛笔,写的字狂风乱舞,二来在医院少有中草药的药方子,对各昧药的功效配合一下子想不出,三来南黎实在太厉害,南和记的病例重在温养调理,而南黎的药法子却是稳准狠,保证药到病除。   这与南黎的性子完全相反,森槐放下手上的书,揉了揉眉头,心想:“小黎虽然面上清冷,骨子里却透着温润,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小时候的事情影响。”   “哥,茶。”   “恩,”森槐接过瓷杯一看,乐了,“哟,枸杞菊花,先是养生粥再是养生茶,你嫌我老了啊?”   “不老的,枸杞菊花茶明目。”   “那你的是什么?”森槐凑头去看,“莲子心麦冬。欸,你这么厉害,我考考你,说说莲子心遇麦冬,清的是什么?”   “我睡眠不太好。”   “那喝的该是酸枣仁龙眼肉。”森槐看着又沉默下来的南黎,觉得自己才应该喝一喝莲子心麦冬茶,清一清心火。   九春楼门响起几声清脆铃铛声,这是之前南和常忘了时间,南黎给他装的亮度感应器,当光度暗到一定程度,就会响起,提醒时间。南和面上抗拒,不过最终也接受了。   “天色暗了,我去点灯。”说完,南黎便逃也似的走了。   森槐看着,暗恼自己是不是逼太急了,就算自己这般没心眼的人也有不想与外人言的事,更何况是清傲如南黎,以前少年眼中和熙不假,冰雪却也是真。   而且在他这,南黎是自己唯宠着的人,其他不论。   楼内星星灯火暖暖亮起,南黎在二楼窗口站定,摩挲着手上的起火器。   今早的症状是以往不曾出现的,像是要把压抑的东西全都释放出来,差点就对森槐肆无忌惮了。   森槐一上楼,就看见南黎抿着嘴站在窗前的模样,先呼出一口气,心想定不能再过问病情让他为难。哪知等走到南黎旁边一看他神色,却心下一个漏拍。   “有烦心事?”森槐挑了句平易的话。   “有。”   森槐一惊,没想到南黎真会承认。强忍住想问出口的话语,想着安慰就好,千万别问,正想开口,南黎却道。   “中午,父亲有联系我。”南黎稳住心神,虽不是同一件事,但森槐没问出口,他也就挑个事说,反正中午父亲确实有联系过他。   “恩?南叔叔?”森槐倒是诧异,南黎父亲南桑是个生意人,之前一直不同意南黎出国,是因为想他继承家业,后来没阻拦,过程他虽然不清楚,但原因他多少知道。   “父亲知道我回国,让我回去。”   “不许回,你得跟我走。”这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南和,之二却是南桑给南黎带回来一个小他四岁的弟弟,究其出生时间,那时候南黎的母亲还没去世甚至还没生病。南桑让南黎回去多半原因他也猜的到,听说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前几年还听话,近年却是纨绔的不成样子,种种事迹让他这个曾自称公子哥的都自愧不如。   “自然是跟你走。”南黎柔了神色,又道,“不过,父亲说,他要再婚。”   “什么!他什么脸皮啊!”森槐气急,心想难怪小黎这般忧虑,他那父亲干的事是人能干出来的吗,简直丧心病狂!   南黎倒不恼,他对父亲也就尊个礼节,本来是想拿这事搪塞过去的,没想到森槐反应这般大。放在窗沿上的手轻轻摩挲着,南黎垂下眉,低不可察的叹气一声。   “爷爷不知去向,父亲...”   森槐听那一声叹息心都要碎了,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抱过南黎,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   “我在。”   “四年前你也这般说。”最后却连一句问候都不见。   森槐紧了紧抱着南黎的双手,“我错了,我又错了,我是个坏东西,你原谅我,恩?”   “不是初犯。”   “我保证,我发誓,一定肯定,不离开你,小黎可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不离开我?不丢下我一个人?”   森槐一边心疼,一边又觉着撒娇的南黎着实可爱,“我哪舍得啊。”   南黎不答。   森槐松开手,直视着南黎的双眼,“不离开你,不丢你一人。”   南黎嘴角慢慢勾起,眉眼带笑,“你说的。”   好似小阴谋得逞。   南黎和森槐在九春楼过了三天清净日子,那位山疙瘩里的神医终于来了消息。   这天七点,森槐又循着香味闭着眼睛摸黑下楼。   “小黎啊,今儿又是什么粥?”   “豆腐花,还没好,先洗。”   森槐靠在木柱上看着南黎,有点舍不得走了。原以为见到了就不会挂心,哪知道正是待在身边,才不容忽视。将头在木柱子上敲了敲,瞎想什么呢,森槐心道。   “怎么想到做豆腐了?”洗漱完,森槐在木椅上坐等。   “昨日不是说想吃。”   森槐一阵心动,真想好好疼爱南黎一番,可他又不敢,只能小声说:“更想吃花。”   吃完早饭,森槐收拾好东西后又跑去茶室偷茶叶,南和的存货可真真了不得,森槐各种搜刮一小罐,倒不是他爱喝茶,只是南黎喜欢。   南和约好的医生直到午饭时才上门,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穿着一身太极服,话语间透着股闲散劲。   “南兄跟我说啊,你要留七日,怎么那么早就打算走了啊。”   “恩,我有点急事,还要麻烦您提前几日来这。”   南黎将行李箱放在门口,走了进来,今早他的行李才到,刚刚去取回来。   “这位,你是南兄的宝贝孙儿吧。”   南黎点头应道:“不知长辈怎么称呼?”   “姓名被老头子我丢了,且叫我五味子吧。”五味子慢悠悠说道,“小孩,你这眉间,似乎有股沉郁之色啊。”   森槐心下一惊,忙道:“这该如何?”   “不难不难,睡几觉就好了。”   五味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说:“时间不早了啊,快些上路吧,这儿,交给老头子。”   向五味子告辞后,森槐和南黎走出九春楼,五味子看着他两的背影,低声喃喃:“姓南的,尽是情种。”   “听南爷爷说,只是位相熟的老医,看来是位了不得的高人啊,以前怎么没听过。不过也是,那可是南爷爷除了你最宝贝着的九春楼,寻的人定不简单。”路上,森槐捏着南黎的衣角,边走边说,“小心走,这路水泥还没干。”   南黎看着快他一步的森槐,意味深长道:“恩,是不简单。”   不管对九春楼,还是对他,南和一直放在心尖上,从不马虎。   “我偷了几罐南老头儿的茶叶出来,等他回来了你可得帮着我,他那拐杖木头琴姨也不知道是哪找的,格外结实。”   “不帮。”   “小黎?!好啊,这都被你学去了,你真真是太厉害了啊?”   南黎轻笑,不帮,他护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害!小情侣间有种连卿妈都插不进的结界 玖玖要被两位在互相试探期的小情侣甜死咯 谈恋爱,是我不懂~ 暧昧期开始 请躺下接受漫天砸糖叭 求求评论求求收藏~   ☆、第13章 追忆   一路奔波,等到了森槐的公寓已经是晚上了,森槐拿起钥匙开门,南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门就又被关上了,南黎疑惑的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森槐。   森槐暗叹:“啊,糟糕,走之前忘了收拾了。”   见森槐迟迟不动,南黎开口:“哥?”   “那个,你,别被吓到。”   南黎踏入,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而亮。门口不乱,甚至整齐,几十双鞋子被排列地整整齐齐码在地上,拖鞋、跑鞋、皮鞋、帆布鞋靴子等等,可谓是种类繁多各式各样,只留了中间一条小道供人走过。   森槐拎着行李箱艰难地走过玄关口,然后又走回来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新的拖鞋,“幸好之前有备用。”   南黎看了眼这个只放一双拖鞋的鞋柜,往玄关尽头走去,果然看到墙上挂着的几件衣服。医院晚上急诊科如果联系到森槐,那一定是比较紧急的大手术,看这东西的摆放位置就知道森槐这几年过得并不轻松。   南黎面色一沉,药典堂虽在森家名下,但哪一家没有几本难念的经,不然森槐也不会放着本家的医药生意不做,跑来当外科大夫。   玄关进去就是客厅,客厅...南黎一顿,弯腰收拾各种散落的书,外围竟然还有一本说话的艺术,靠近沙发的多是医学专业书,而沙发扶手上有一本看了一半的书,拿起一看,是他的新书,还是外文版的。   森槐没有注意到南黎手上拿着的东西,只专心捡自己乱扔的衣物,其实他洗了衣服之后有时间就扔里间的床上,没时间才扔在沙发上,那天走得急,衣服被包勾住拖了满地。以前乱的可只有那些书。   “它,它平常不这样的。”森槐无力解释道。   “恩。”   “我那天走得及,就...”森槐继续挣扎。   南黎还在盯着手上的这本书:“恩。”   森槐苦恼,他要怎么跟南黎说明他这真的是可以住人的。之前他好像还责怪南黎作息紊乱,现在看来,生活不能的更像是自己。   “哥比我不乖哦。”南黎眼底泛着红,带着磁性的嗓音微低,如果森槐注意,就不会只认为这单纯是一句调侃的话。南黎现在,很不正常。   “我饿了。”森槐生硬地转移话题,不过他这方法的确奏效,南黎一下子就缓过神来。   走到厨房,南黎打开冰箱,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有。   “哥平时都是吃什么。”南黎看向森槐。   “面包?”森槐别开眼睛,指了指橱柜。   南黎打开橱柜,只剩一个空袋子。   “啊,地主家没余粮了,点外卖吧,地主家只剩钱了。”森槐也不管了,反正横竖自己确实这么过过来的。   南黎忍不住笑出声:“那地主快快收了我,以后不愁吃喝的。”   森槐一直觉得,南黎的笑又清又轻,能让人在温柔里逸去。以前南黎不爱笑,常板着张脸,但一笑眉眼间尽显春色。现在南黎虽然温和许多,眉间却似藏有冰雪,身体轮廓线条分明,远远看着就冷酷的紧。   却不曾想,在他面前每一次的笑,都如春日里白茶花的颜色。   从未变过。   “收了你那你可就是我的人了啊。”   森槐现在才切身体会到,让南黎呆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他迟早会把南黎扑倒的,他根本忍不住!   玩笑一句,不待南黎回答,森槐转身去客厅拿手机:“小黎想吃什么,有点晚了,吃面好吗?”   两人吃完面后就各回房间睡了,森槐坐在地板上看窗外车水马龙,一遍又一遍回想当年之事。   那年夏天六月,森槐早早就在九春楼等着,守自己许下的诺言。   六月,荷花满了池塘,池塘水潋滟,一眼看见清净青年身影。   森槐靠在水池旁的铁艺栏杆上赏荷。他都想好了,南黎回来他就表露心意,他要是同意,暑假就带他去刚买的院子里住,他要是不同意,那自己就留在九春楼陪他。南黎要出国,可他大学还有一年,就只能让南黎在国外等他一年。反正院子里的空地还没种满,空闲的时候正好他去规划。   “小子!下雨了,在外面乐呵什么呢。”南和在里间唤道。   “就来!”天光尚明,这雨过后可能会有彩虹,这么想着,森槐起身往楼里走去,却在门口看见一个铃铛,森槐指着铃铛问,“这是什么?”   “铃铛。”   “以前怎么没见过,挂着当风铃吗,”森槐戳了戳,“怎么不响?”   话音刚落,铃铛内传来几声清脆叮叮。   “嘶!”森槐捂着耳朵,心想这声音怕是满楼都能听到吧。   “这不就响了。”南和端着酒杯走来。   “感应的?南爷爷,您这是开窍了啊。”森槐正打量着这只铃铛,突然鼻子动了动,“什么酒?”   “荔枝绿。”南和摇晃着手中酒杯,喝了一口,眯起眼睛回味。   “还有吗,也赏我一口呗。”   “没门。进来,有些事要跟你说。”   森槐一愣,外面一声雷鸣,雨开始下大了。突然间莫名心慌,森槐摇头撇去无来由的念头,跟着南和走到茶室。   南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骤雨打在荷叶上,想起一生就是在这么场摧心的骤雨中开始迷失了自己。把手中酒杯往桌前一放,南和终于开口。   “不是一直想知道小黎的记忆力为什么这么好吗。”   “你知道小黎的母亲吧,我记得以前你母亲与她交好。小黎的父母能结婚,原因你也应该了解。”   森槐点头,南黎父亲不承祖业,跑去经商。但做大生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商业联姻听起来离谱,但确实是最快最容易的途径。   “我那儿子虽然不待见我,但该少的礼节一样没少,逢年过节也都来看一下。刚开始两人确实有情谊在,但时间久了,吵吵骂骂,如果就这样当个貌和的夫妻也就罢了。”   “但小黎母亲,动了真情。”   “小黎十二岁那年重阳,他们又吵,她拉着小黎说要回去。一开始她出现异样的时候谁也没发现,我也没察觉,只当女人闹脾气。直到三天后南桑他急急忙忙来九春楼找小黎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出事了。”   “她把小黎锁在一处非常小的空间,里面只能站一个人,除了底下一个通风口什么也没有。关了门什么也看不到,手一伸就是冰冷的墙,小黎在里面呆了整整三天,没吃没喝,那女人一次也没去看过他,出来的时候气都要断了。”   南黎拿起桌上的酒杯握牢,“是精神病,因为想用儿子来吓他。把小黎接到九春楼后,我发现小黎记什么都容易了,一眼就能记住。以前小黎虽然聪明,但不至于过目不忘。”   森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在极端的情况下大脑受损,激发出的潜能,南黎所谓的过目不忘,竟是被逼出来的。   “精,精神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诊断说,有四年了。”   “之间。”森槐咬住后牙,强忍着说。   “恩。”南和叹气,之前他一直沉溺于自己的往事,终日惶惶度日,竟一点也没发现南黎的变化,卿卿少年一日一日承受着母亲的怨言毒打,从话多爱笑到沉默寡言,到最后少年把自己隔绝在冰雪保护之下,无一人有过一句问话一句安慰之语。   南黎没堕落成叛逆少年,反而他还能在第一次见面时认为这是一朵温柔的高岭之花,这得是独自吞下了多少。   森槐一点儿也不想等南黎回来了,他现在就想冲到南黎面前狠狠抱住他。   “所以,森槐,”南和说,“我知道小黎把你放在心里,你也待小黎真心,他心里的人唯二。我得拜托你,不要走出他的心。”   “他母亲有遗传的肺癌,虽然小黎现在还没出现什么症状,但是我怕他要真有什么事会自己担着,你和他年纪相仿,有些话他不跟我说,不代表不和你讲。”   森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他一直忽略了,不拒绝不代表喜欢。南黎喜欢他没错,但是怎样的喜欢呢,如果由他来打破这层窗户纸,南黎心上的自己,是不是就要挪位了。他不怕被拒绝,他怕南黎心里少了一个人。对南黎而言,能完全信任的,一定是珍之重之的存在,如果自己跟他说,他对他有龌龊的想法,南黎会怎么想。   他不敢,怎么办。   一夜无眠。   第二天,森家的电话打上门来了,森槐浑浑噩噩地答应,浑浑噩噩地收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九春楼门口了。   南黎背着包,站在他对面。   “小黎,”森槐叫他,“你考完了啊。可惜了,我这就要走了。”   “注意安全。”   森槐感觉自己像□□控的提线木偶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控制,他心里非常不想走,他想留下来,留在南黎身边,但显然自己的行动不能随心。   如果随了心,他现在怀里就该多个人了。   森槐苦笑。   之后,森槐再也没见过南黎。他在南和的信中知道,南桑对南黎出国的决定非常气恼,但没过几天,南桑就消停了,因为他带回了另一个儿子。   七月初的时候,南黎的录取通知下来,决定七月中旬就走。   森槐赶到机场的时候,南黎正准备进登机口。   “小黎!”   南黎回头:“哥。”   “这几天忙着家里的事情,一直没去九春楼。”森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解释,可能只是图个心安。   “恩。”   “有手机了吗?”   南黎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森槐,森槐飞快地输完联系方式加上微信,“有什么事就找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南黎接过手机放回口袋,点头道别后就往里走。   “南黎!你说过的,不瞒我!”   南黎身影一顿,继而踏上旅程。这一别,就是将近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  南黎最开始在我脑海中是一个坚定的人 是怎样的一个坚定的人呢 就算站在风暴中心,也能坚持本心,保持自我,并且知道该怎么走的一个人 我一直在向他学习 碎碎念:康康这惨淡的收藏和评论,玖玖尽量哭的小声一点... 求求收藏和评论叭   ☆、第14章 凡尔赛玫瑰   森槐揉了揉眼,听到外边动静,拿起手机看了眼,六点不到,起身开门。   “哥?”   “那么早要去哪?”森槐看着正在换鞋的南黎,问道。   “附近超市,买些食材做早餐。”   森槐揪了揪白色毛衣上起的球:“回来,早餐我们出去吃,然后去医院,下午再一起去趟商场,把你要用的东西一块买了。”   “哥,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我保证。”南黎走到森槐旁边道,“可不可以不要去医院?”   “哥。”南黎又叫了一遍。   森槐没理他,径直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见森槐一脸没得商量,南黎食指摩挲着拇指,好一会才坐到森槐旁边,神色黯淡。   “如果查不出问题,哥要怎样,再把我送回九春楼去吗?”   森槐把手中杯子放好转头,正要解释,看到南黎眼角湿润一下子愣住了,又听南黎说。   “还是直接把我送到国外?然后又音讯全无?”南黎苦笑一声,“我就该一个人。”   “不是,小黎,”森槐一下慌了,没想到南黎反应那么大,“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知道我是怕你...”   “遗传母亲的病吗?”南黎打断森槐,直看进他的眼睛道,“没有。”   南黎盯着他,又重复一遍:“我没有。”   森槐猝不及防跌落进南黎的眼睛,他知道眼下情况不适合多想,可就像他所担忧的那样,自己没法对南黎而心不起。南黎的眼底很清澈,他以前总以为是清泉溪涧,现在看着反而更像是白净雪山,感觉并不强烈,却十分深长,似乎要人心心不停,念念不住。森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移开黏在南黎眼上的目光,闭眼思考了一会,呼出一口气柔声道。   “好,我们不去医院了。”   也罢,眼前这里外都晶莹剔透的人儿,他来守着。   “恩,”南黎轻声应道,又说:“我饿了。”   森槐提起的嘴角一晃,怕是自己听错,疑问了一声:“恩?”   “我饿了,哥。”南黎又讲一遍,还是那个清清冷冷的语气。   森槐简直喜出望外,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南黎是什么性子,别说撒娇,平日里连抱怨都不曾说的人。   “好,好好,对,我们现在就出去吃,走。”说着就要起身。   “哥,你还没洗漱。”   “啊!对,我马上去,你等等,很快的。”   南黎看着森槐匆忙的背影,慢慢眨了眨眼睛,森槐,比想象中好忽悠。   等到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森槐开了车,在路上念叨个不停。   “这北京的酸豆汁儿,是一定要吃的,就像济南的甜沫,天津的煎饼果子,都是各地独有的滋味。”   “恩。”南黎又回到话不多的状态,森槐也不恼,他知道南黎心里有他就可以了。而且他刚刚的兴头劲还没过,嘴巴叽叽歪歪地根本停不下来,南黎要是多说话他才不高兴呢。   “说起来除了小时候来吃过几次之外,我还真没再来过,只记得味道还好,你一定喜欢。”   “恩。”南黎应道,又说,“以后不来也可以吃的。”   这个点正是早餐高峰,森槐好容易寻了个车位停下,才得空随口一问:“难不成你做给我吃啊。”   本来只是调侃,但看南黎一脸认真的模样,森槐就知道南黎没在开玩笑。   “你到底会做多少东西啊?”   “中餐。”   南黎解了安全带下车,森槐闻言笑了笑,又笑了笑,嘴里喃喃:“中餐”,中式菜系,南北东西。看来他们家小黎不仅辜负了医学行业,还辜负了美食一道。   森槐有点小骄傲。   “小黎,你是几岁开始做菜的?”   “九岁。”   森槐一顿,算时间,正是他母亲开始犯病的时候。难道那时候他家里就不给管饭了吗,竟要让一个九岁的孩子下厨。   正巧这时候到了早餐店门口,伙计吆喝着:“两位?里边有座儿,请吧!”   等点完吃的,森槐怕南黎沉浸在伤心事里,试图转移话题。   “我九岁的时候还整日嚷嚷着大丈夫十指不沾阳春水...”森槐想给自己一个巴掌,他回去还是得再看一遍说话的艺术,这嘴怎么每次在南黎面前就这么欠呢。   “我知道。”南黎一笑,没注意到森槐的古怪。   两人的早餐很快就上来了,大大小小摆满了一桌,这么一摆的功夫,啥话题都被肚子吸走了,森槐也就不再提了。   喝了口酸豆汁儿,森槐还是有点疑问:“小黎当真做得出这个?这味儿,应该挺难的吧。”   南黎拿过纸巾擦好嘴角,说:“不难。”   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森槐对着碗里的东西琢磨,南黎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厨艺略差,不过刀工厉害。”   森槐迷惑地抬起头,不懂南黎突然来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可做副手。”   “啊?”森槐呆愣愣的问,南黎突然想伸手勾一勾他的鼻尖,他也这么做了。   看着森槐突然睁大的眼睛,南黎嘴角带笑,说:“帮厨。”   森槐缓了好一会,等南黎又一次擦好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刀工好?”   “朋友圈。”南黎说的理所当然。   森槐恍然,是了,之前院里不知怎么种出一个萝卜,自己不会烧,送人不合适,拿了手术刀雕花,没想到雕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当下拍了照奔走相告。   “要我做帮厨?”   南黎看向森槐,继续理所当然。   “我不是地主吗?地主怎么就要干活了!”   “人才方有用武之地。”南黎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得意。   结了账,森槐满脑子浆糊,他刚刚算是被调戏了吗?正要重整旗鼓去重新理论,却看到前方南黎发下的耳朵充血般的红,森槐挑了挑眉,心里暖的不成样子,前面的那个青年还是从前那个温柔少年。   也好,不就是帮厨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才是真丈夫。   取消去医院的行程,两人吃过早饭就直接开车去商场。南黎带回来的衣物不多,森槐家里日常用品也不齐全,估计得是场狂购。在车上把要买的东西列了个单子,两人从地下超市开始逛起。   “怎么了?”森槐走到南黎旁边,发现他在盯着一支红玫瑰,“喜欢?”   南黎摇头,“这是我见过的第二朵玫瑰。”   森槐诧异,印象中玫瑰是烂大街的花,在节假日出个门随便就能碰上五六个卖花的,不过更惊讶于南黎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第一朵在巴黎街头的红箱子。”   “巴黎?”   “无聊的时候去的。”   南黎移开目光,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去。那次巴黎之行,偶然在路上看到一个红色小箱子,里面放着一朵红玫瑰,玻璃上面写着:如果爱,请打碎玻璃。   他站着端详了那朵红玫瑰许久,那是他第一次看玫瑰,第一感受就是玫瑰果然不太好看,他知道许多人会选择送玫瑰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他想或许那个人会喜欢。想要触碰的手一顿,他收回还未摸到箱子的指尖。   他的爱不在巴黎。   回去后他买了许多花的种子,里面就有红玫瑰,但一朵都没种出来。   森槐跟在南黎后方,心想院子里今年的腊梅花苞结的可多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开花了,南黎一定很喜欢,如果能带他去看就好了。   早知道今日,当初装潢的时候就不该那么按着南黎的喜好来。   两人心思各异,最后竟也选好了满满的一车,走到收银台排队。他们前面站着一个外国人,正在和收银员解释着什么,森槐被他们的对话吸走了注意,这个外国人的英语竟然奇奇怪怪,收银员大概也只懂简单的口语,讲的磕磕碰碰,森槐艰难的听了半天,明白了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后面排队的人等急了,开始挤挤攘攘,森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幸好南黎及时抓住了他,南黎往后面警告了一眼,扶好森槐站稳,上前和那个外国人交流。   “他说这个没刷。”两句话的功夫后,南黎对收银员解释道,收银员闻言对着□□核对,发现果然没有这样东西,解决完后对着南黎和那个外国人一通谢谢。   等结完账出来,森槐问:“刚刚那是什么语言?”   “芬兰语。”   “芬兰?你怎么知道这是芬兰人。”   “语调。”南黎想了想又道,“还有他说话时,盯着自己的鞋子。”   自己的鞋子?森槐来了兴趣,问:“那如果他盯着别人的鞋子,又是什么人?”   “外向的芬兰人。”南黎回道。   森槐抽了抽嘴角:“那刚刚那个难不成是内向的芬兰人?”   南黎默认。   “去过芬兰?”森槐问着,语气却很肯定,都能听出语调了。   “无聊的时候去的。”   又是无聊的时候?森槐今天已经第二遍听这句话了。   把超市买的东西放到后车厢后,两人前往男装楼层。森槐起先还有些纠结,毕竟他还没陪人来买过衣服,逛街这种事他只听医院的小刘抱怨过,听说命都可以逛掉半条。   但是,看到南黎穿着他挑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森槐内心深处的某种私欲被极为彻底地满足了。   以至于南黎试了两件就拎着衣服去付款的时候他极为不满。   无视南黎示意可以了的眼神,森槐想带着南黎把这一栋的男装店一家挨着一家地都逛过去,然后看到合眼的就让南黎试穿,于是。   “这件有点显肩宽,”森槐把手里刚拿下的衣服递给刚从试衣间出来的南黎,“去试。”   “这件,”森槐手抵着下巴,点点头,“不错,不过得换双鞋子配。”   “恩,里面加件风衣吧,服务员,有风衣吗?”   “紧身衣?”森槐想象了一下说,“拿来试试。”   “这件有黑色的吗?”   “买!”   南黎提着几十个袋子走出店门,看森槐兴致昂扬地就要走向对面的一家店,赶紧叫住。   “哥。”   “恩?怎么啦。”   南黎举了举手上的袋子说:“已经足够。”   整整逛了一层的男装店,眼下已经十二点了,该是去吃午饭了。森槐回头看了看运动系的标志,挪不开脚步。   “我们去吃饭?”   “好。”森槐想了想,觉得南黎不是喜欢运动的人,运动服还是免了。   将手里的一堆袋子放回车里后,森槐和南黎找了家火锅店去吃。   “还有什么是没买的?”吃饱后,森槐放下筷子问。   南黎却没回答,森槐正奇怪,突然记起还剩什么东西没买。   内裤。   敢情我们小花崽儿又害羞了啊,森槐心中调侃,但其实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早上那股给南黎买衣服的劲儿也羞得没影了。   空气间慢慢凝现出一丝暧昧,可惜还没成形就被人打破了。   “森槐?你也在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巴黎街头玻璃箱里的玫瑰不。能。自。拔。 所以对写故事真的超爱啊!能把自己喜欢的用另一种形式保留下来 虽然肉眼可见有很多不足,但我会加油哒~ 求求给我一个收藏或评论叭! mua~爱宁!   ☆、第15章   来者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大冬天却只穿着一套西服的男士。   “好巧啊森槐,这位是?”   “南黎。”森槐介绍道,“小黎,他是唐星河,我朋友。”   唐星河是森槐的大学室友,他们寝室是混合寝,其实唐星河专业与森槐不同,唐星河是做数据分析这一块的。虽然专业不一样,但是唐星河却是森槐为数不多的朋友。   “啊,南黎,”唐星河伸手道,“久仰久仰。”   南黎起身回握:“唐先生。”   唐星河看向森槐:“有空吗?有点事要跟你聊聊。”   “有事不会打电话发消息,我现在忙着呢。”森槐无语,这人会不会看眼色,没看到自己约会吗。   “事发突然啊,我也才知道。”唐星河摇了摇他的手机。   森槐看了眼南黎,正要拒绝,南黎却开口道:“没事。”   “真的不要我陪?”   南黎看了眼他,意思是难道你真想陪?   “那你买好..后去二层的咖啡厅找我。”   “谢谢谢谢,这位朋友真是通情达理啊。”唐星河正想握住南黎的手腕道谢,却被南黎躲开了。   “恩。”南黎点头告辞。   “哇,”见南黎走远,唐星河道,“你这小宝贝可真高冷啊!”   “闭嘴,就你话多!”森槐瞪着唐星河,“快走,说完赶紧走。”   二层咖啡厅,唐星河靠着椅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森槐嘴巴啧啧啧个不停。   “你够了没有?”   “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好歹也是同过窗,爬过墙,喝过酒的兄弟,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又是怎么对你的小宝贝的?那语气那表情,您是把他捧在手心里了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吗?”   “说正事。”   “正事就是你的小宝贝。”   森槐无语:“那我走了,去找我的小宝贝去。”   “两件事,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不太想听。”唐星河坐直了身体道。   “先说我想听的。”   “你们医院内科主任让我做数据呢。”   “他靠造假数据进药拿提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做他照样找别人,你自己看着掂量。第二件事要是一样无趣,”森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勺子与杯底磨得吱嘎响。   “别介啊,不过第二件也挺迷,你那个二堂弟找我分析股份。”   “哈?他?”森槐是森家老二的儿子,但却是森家长孙,而森槐的二堂弟则是森家老大的儿子,因为迟了一个月,失了长孙的位置。   森槐不理解长孙有什么好稀罕的,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但不代表别人也这么认为,在一个家族,长孙等于继承人,森槐一出生就是药典堂下一任的当家人。   森家老大是个老实人,但他媳妇却是个精明的,觉得自己的儿子天生不比森槐差,瞧她给儿子取的名字,森林,就明白她的别有用心了。   “他又作什么妖?”森槐捏了捏眉心,实在不想听这位爷的事迹。森林随了他娘的性子,十足十的狠手腕,并且极度自信。   “急着上任呗。”   “发生什么事了。”看唐星河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森槐踢了踢他,“说啊。”   “那么凶干嘛。你应该知道药典堂有两个大股东,一个是你爷爷,另一个身份成迷,谁也不知道。但我听说,他最近回来了,而且已经开始接手一部分事务了。你二堂弟能忍?他肯定忍不住啊,好不容易把你踢出门了,现在倒好,来个更大的抢位置,他能不急吗?”   “火急火燎来找我,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持有股份这些年竟然也没变过,现在竟然和你爷爷手上的持平了。你是没看到他那脸色,刷得一下就拉下来。”   森槐垂眸,他想他应该猜得出另一个人是谁。   “恩。”   “恩?您就这点反应?”   森槐朝门口看了看,说:“不然呢?”   “森老爷又没赶你出门,你真的就不打算回去了?不是兄弟挖苦你,你那外科忙的不是人呆的地方啊,话说你当初怎么就到外科去了呢,想在医院呆着去内科也好啊。”   森槐还是看着门口:“我乐意。”   “这三个字你说的嘴不起茧吗。”唐星河摇了摇手中的杯子,他们这些年问森槐这个问题问了不止一遍,森槐每次都这样敷衍过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关系再好的兄弟也需要界限,他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森槐见门口南黎迟迟不出现,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等了一会,才收到消息。   “噗!”森槐咳了好一会,才把呛出咖啡的气给顺回去。   “怎么了?”唐星河问。   “没事。”   森槐看着手机有点哭笑不得,南黎说:“不知道。”所以这是迷路了?不应该啊,当初带自己上山的时候可熟练了,不过那是去过一次所以记住了,现在这是,没来过所以不认路吗?   奇了!过目不忘如南黎竟是个路痴。   “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喝。”森槐起身和唐星河告别。   “不等你家小宝贝了?”   森槐摇摇手,他家小宝贝等着他去找。   “喂?小黎,你身边有什么标志物吗?”   森槐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小姑娘躲在南黎不远处偷拍,而南黎站靠在围栏旁,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森槐站定,南黎的容貌昳丽,身姿卓越,比起那些明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小姑娘激动。不过看着南黎身影这般仿佛脱离俗世尘嚣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庆幸。   心疼他所遇的不幸,庆幸他经历千般灾难后仍能如雪般干净。   远处的南黎似有所感,抬头朝这边看来,笑了一下站直身体。   森槐径直走向南黎,没问这位小路痴是怎么把自己走丢了,只说:“回家?”   “恩。”   开车回去的路上,森槐突然有些后悔,不是后悔刚刚没调侃南黎,而是他居然没跟着那两个小姑娘给南黎拍张照片。森槐正暗戳戳地计划着回去后如何不知不觉抓拍南黎,突然感觉到车似乎有点不对劲,没多久车身一个抖动,森槐暗叹糟糕,车胎爆了。   “别慌,减速停靠。”南黎说,声音冷静又低沉。   在一旁停靠下来后,南黎在后备箱找到三角警示牌放到五十米开外,森槐找到汽车修理厂的电话正要拨打,被南黎拦住了。   “后备箱有备胎和工具箱,我来。”   见南黎丝毫不费功夫地拆下车胎,森槐才放心地站在一旁,满肚子疑问堵都堵不住地往上冒,什么时候学会的?怎么学会的?为什么学的?不得不说,南黎是成熟稳重了很多很多,但下意识里他一直是把南黎当成需要自己保护的人,从没想过南黎能保护他。   认真想一想,森槐竟发现南黎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而自己做的那些其实不算什么,看着南黎的背影,森槐有点苦恼,自己该用什么来还。   “好了。”南黎微举着双手,对森槐一笑。   森槐拉过南黎的手腕,拿出湿巾仔细地帮他擦着灰,南黎也没拒绝,森槐忍不住问。   “小黎还会换轮胎?”   “闲的时候学的。”   森槐换个问法:“自己开车有碰到过吗?”   “去洛杉矶的路上。”   “洛杉矶?”   “无聊的时候去的。”   “...”   又是无聊的时候,今天第三遍。难道不学医的都很闲吗,有那么多无聊的时候可以出去。   “好了。”森槐将手中的湿巾叠成方块,“去买菜?”   闻言南黎的眼睛一亮,点点头。明明是最出尘的高岭之花却沾染着满身的烟火气。   “真让我切?”森槐看着眼前的一块肉,陷入了沉思。   南黎把刚买的围裙给森槐系好,满意地看了眼那蝴蝶结,拿过菜刀递给森槐。   “我觉得手术刀顺手一点。”森槐比划着,不知从哪里下手。   “每根肉丝要粗细均匀。”南黎低沉的嗓音染上笑意显得更有磁性了,可森槐却没心情欣赏,他更觉得这是在幸灾乐祸,心里腹诽着这朵花果然学坏了。   略微计算了一下,森槐提起刀,开始切丝,神情不复刚才的玩笑。南黎盯着森槐侧脸,他知道森槐一旦投入什么事,能自动屏蔽外界干扰,也就只有这时候能肆无忌惮的看他。   “不错。”看森槐切好的肉丝,果然每根都粗细均匀,南黎伸手将森槐的围裙解下。   “这就用不着我了?”说实话,森槐觉得自己切的来手感了,有点上头,而且南黎周身有一股恬静,呆在他旁边的感觉很好。   “歇着。”南黎给自己绑上围裙,在切好的肉丝里倒上酱油和酒。   再给刚进厨房的森槐找事做,他就该烦了,南黎想,钓森槐就得吊着,他一向很有这个耐心。   森槐只好磨磨蹭蹭地走出厨房。   听外面快速换台的声音,南黎垂眉,心想明天要做什么菜比较好,扣三丝是极考刀工的,笋丝火腿丝肉丝三样需薄如纸片,森槐初入门,要是在这上面遇挫,以他的个性,一定不肯罢休。   南黎想着,把装盘的炒肉丝拿到餐桌上,远远看见森槐盘腿在沙发上拿着胡萝卜雕花。   梦里,街头坐着一群年轻姑娘正在听老妇人讲话。   他听到:“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老妇人衣裙整洁,雪白鬓角一朵紫鸢尾,眉目慈善,既娴静又热烈。   从此,烟火气凝成一个森槐,他再未轻慢过厨艺。   ☆、第16章 白马1   秉着新时代敬业好青年的精神,森槐第二天准时到了医院销假。纵使心里再千般万般舍不得温柔乡,也得出门赚钱养家,毕竟家里养了一朵金贵的花,而这朵花现在勉强还算是无业游民。   南黎目送森槐出门后,正打算整理一下卫生,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来电者:加。   “早上好,南,别来无恙。”   “你的邮件我看到了,我支持你做的决定,我会尽快与中方合作的出版社与杂志社联系。”   南黎一直是在国外的网站上连载长篇小说,写完一本就出版,偶尔写写短篇集在杂志周刊上发表。转向内地是从他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在准备,私底下他一直是用中文写,然后再译成英文发表,去年年初,他拿下文学界的权威奖后,隔月中译版就在内地书店上架。   但南黎之后却没有任何进一步向内地迈进的动作,没有同步连载,甚至没有新书出版,可怜内地的读者只能靠自己动手翻译,却译不出精髓。   南黎国外的书迷众多,但文学没有国界,加当然想让南黎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看到。加憋了一年终于等到南黎开窍了,虽然人在中国,但以往南黎也是各大国家跑,甚至有时候跑到雪山上海底下他连人都联系不上。   他只要南黎在呆有信号的地方就可以了。   这次南黎能决定中外同步连载他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南黎把玩着在窗台上找到的昨天森槐雕的萝卜花,说道。   “不过南,作为你的编辑,我想我得催催稿了,你的书迷们已经把我的邮箱轰炸了。”   “今晚。”   自认为肩负养家重任的森槐在院长办公室打完招呼,刚出门就被人给叫住了。   “森槐森槐森槐!!!”   “你叫魂啊。”   森槐瞟了一眼这位穿着白大褂顶着一脑袋鸡窝头的人,这是他大学的另一个室友,余于虞,也是森槐极不想相认的好友。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跟你说吼,你申副高的消息下来了,你猜猜快猜猜怎么样。”   “呵,当然是过了。”   “对对对啊!这样一来明年外科主任你当定了啊!”   “急诊科不够忙吗?”森槐打开自己科室的门,拿过白大褂穿上。   “忙啊简直忙死了忙死了,一晚上没合眼呢,昨晚突然送来一个心脏病,哎呦吓得我嗳。”   “又喝了几罐健力宝?”   “三罐吗还是四罐,我忘了嗳。”   森槐扶额,急诊科一到早上都是哀鸿一片,个个跟吊死鬼似的,等着交接的人收魂。唯有这个人,每次值完夜班还跟打了鸡血般的有活力,他深度怀疑健力宝里面有某些兴奋成份没被检测出来。   “话说,嘿嘿嘿,怪不好意思的,”余于虞被嫌弃了一眼才说,“就是那个。你这次去九春楼有没有替我向南和南老前辈要个签名啊。”   敢情这才是重点,余于虞是南和的忠实粉丝。先不说一个急诊科大夫是怎么粉上一个资深老中医的,森槐连南和什么时候出圈了都不知道。   “没有,我给忘了。”   “什么!!!你好不容易才又回去一次的,我等了好久的,森槐两次了!两次你都没给我拿到!!!”   森槐没理他,余于虞知道森槐和南和有关系是在四年前夏天他请假去九春楼的时候。   “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森槐加重最后三个字的读音,准备赶人。   “你别嚣张!我可知道了啊森槐,小星星都跟我们说了,你昨天带了一个绝世美人逛街!”   森槐闻言一笑,确实是个绝世美人,还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哇!森槐你笑什么!你真的谈恋爱了!!!”   “我要上班了。”森槐开始赶人。   “我不走我不走!”   “小刘。”森槐按下座机按钮,“过来赶人。”   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把那个叫魂的给轰出去了,拿起震动的手机一看,是南黎发来的图片,两个大白萝卜,一条新鲜青鱼,还有一袋黄鸡。配字:午餐。   森槐顿觉神清气爽,回:萝卜不要。   南黎又发过来一张图片,是他昨天刚雕好的萝卜花,配字:?   森槐抿嘴一笑,回:好看摆盘的。   其实不是他挑食不吃萝卜,当年他拿院子里长出来的那根萝卜雕花的时候,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一刀一刀都刻在思念上。   森槐回神,眼睛重新在聊天界面聚焦,南黎说:用功。   “噗!哈哈哈。”森槐双肩笑得厉害,敲着键盘:当南大厨的小帮厨自然是要下点功夫的,南大厨还满意吗?   南黎:缺了点。   森槐:缺点什么?   南黎不答。   “那个,森,森医生。”小刘从森槐拿起手机就进门了,以为他有事,一直没出声,没想到森槐居然这么旁若无人地突然笑了。   森槐惊讶地看向他:“小刘?来了啊。”手上给南黎回:哥要救死扶伤了,在家做好饭等我,乖。   “我不在这几天有什么大问题吗?”   “前几天医院里都是节日里吃坏肚子的老人小孩,我们科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昨天晚上急诊送来一个先天心脏病,说要给我们。”   “心脏病给我们?”   “说发心脏病的时候摔了一跤,CT刚拍出来。”   “外伤性气胸还能留到我来,把人拉过来引流。”   “好。”   术后,森槐洗完手,看刚被送去心外的患者又被推了回来。   “森医生,这人还是放你们胸外吧,他情况比较特殊。”   森槐合上手上的病历,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长头发男孩,悄声问:“联系到父母了吗?”   “没有,送来的时候包里连张身份证都没有,问也不说。”   “心理科来过了吗?”   “还没,说要再等半小时。”   森槐点点头,带上听诊器上前,侧耳听着:“几岁了?”   “你不是带着这玩意儿吗?”男孩指指听诊器,“我说话能行吗。”   森槐不屑一笑:“我厉害呗。”   男孩也不屑地嘁了一声。   “我还能把脉呢。”   男孩眼睛亮了亮,想说又不说的样子被森槐看进眼里,森槐拿下听诊器,摸上他的脉象。   “十八岁了,胃不好啊这位小孩,心脏也不好,熬夜打游戏了?吃鸡还是王者?”   “我十八不是小孩了!”咳嗽了一会,男孩又细声说,“爱消除。”   “哟,巧了,我以前也玩这个。”   “哼,”男孩想了一会又大声说,“我没有父母!今天的医药费我可以自己付,多贵也能付。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男孩又开始咳嗽,紧紧抓着手里的小包。   森槐松开把脉的手:“心脏病一般术后恢复的好一个月,恢复的不好三个月。”   “手术?我不做手术!”   “那可由不得你。”森槐转身就要走。   “我不做,我不能秃头!”   “谁跟你说做手术都要秃头的?”森槐回头好笑的说,“小朋友你被骗了吧。”   “森槐,”门外进来一个女医生,“你又!”   “小朋友,有福气啊,这位姜姐姐可是心理科最漂亮的了。”   森槐挂上听诊器,低头跟姜欢说:“有点边缘性人格障碍。”   姜欢白了他一眼:“心理科可是缺人的紧。”   森槐笑笑,叫上小刘走了。   “他的情况必须要准备手术了,你和心外联系一下,等姜欢把信息补录好了就把人送心外去。”   森槐走着突然想到又说,“对了,你平时陪女朋友出去逛街啊,要有耐心,买衣服多欢乐的一件事儿,怎么能是像你说的那样,要了半条命。”   小刘懵在原地,他实在跟不上森医生的脑回路啊。同期的实习生个个羡慕他被分配到森医生的科室,虽然森医生厉害又养眼,但这厉害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啊。   小刘回过神跟上森槐,看了眼时间:“森医生,午饭是去餐厅还是点外卖?”   “恩?几点了?”森槐看了眼手机,得意地说,“回家吃。”   森医生不是最爱岗敬业热爱来苏水?他要回家?!小刘觉得今天一天的森槐非常不对劲,眼尾都是往上挑的,话也变多了,以前他跟森槐说一句跟患者无关的事都要被嫌弃,还有今天早上也是,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手机。   等森槐走后,小刘赶紧拿出手机点开群聊。   消息最后被余于虞的一句:谈恋爱了呗。和刷屏的啊斩杀。   而握开门把手的森槐还不知道自己下午要被多少双眼睛注视。   “好香啊!”森槐脱下外衣挂好,“让我来瞅瞅南大厨都做了些什么。”   只见餐桌中间摆着一个陶罐,青鱼被剁成大块用酱汁闷炖,旁边的瓷盘上端着酸辣土豆丝,还有两碗牛肉面条。   看到萝卜不在,森槐正高兴,却发现鸡也没了,“鸡呢?”   “熬汤了。”南黎坐下,“肉晚上吃。”   森槐拿起筷子假装抱怨:“之前吧,在九春楼里可是摆了满满的一桌,怎么现在就越来越少了呢。”   “勤俭持家。”   好啊,森槐心道,南黎现在是越来越能噎人了。   吃食过于美味,森槐吃着吃着又有点不得劲了,想着以前没这么好的吃,以后离了南黎还能吃得下外卖吗。一边暗叹着难道自己果然老了么,可是才二十六。   “小黎今年二十二?”森槐突然问。   南黎放下碗筷,说:“恩。”   差四岁,森槐更不得劲了。   午饭后,南黎正准备收拾碗筷,却见森槐一溜烟跑了,还不忘回头说:“我得去睡个午觉,以后还是买个洗碗机比较好。”   以前昼夜不分地工作实在是太不适合保养了。   中午两点森槐准时到了医院。   “你们穿越到见我的第一天了?”森槐感受着周围一个个盯他的目光,忍不住说道。   “还是你们想先替社会实践的小朋友录入一下数据?”   说完,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果然立马不见了。   “小刘,”走到科室,森槐叫来小刘,“早上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   “姜医生已经把信息补录上了,您看看。”   森槐接过病历,看上面补充好的名字:白马。   “联系上父母了?”   “这个...”小刘露出难言的神色,“联系上了,但是父母不认。”   “不认?他家庭情况应该不差吧。”森槐回想了一下男孩的背包和鞋子,他不属于家庭因支付不起医药费而抛弃孩子的情况。   “不差,但父母就是不认,说他已经成年了,而且给过他一笔钱了,法律上不负任何责任。”   “转心外去了吗?”   “患者支付不起手术的费用,心外还是不收。”   森槐捏着眉头,这事不好解决。   “姜欢怎么说?”   “姜医生说没办法。”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父母与孩子和解,经济情况不差的家庭一般都宠孩子,这一家闹矛盾的态度过于强硬,不然父母也不会在得知孩子心脏病犯了的时候还能无动于衷。   家务事最难插手,而且医院也不是用来调解家庭矛盾的,看小刘还有话要说的样子,森槐问:“姜欢还说什么了?”   “那个,姜医生让您治患者的心脏病。”   “她说的是人先来我这的所以我来解决吧。”森槐拿上听诊器,“走吧,去跟白马王子交流一下。”   森槐刚走出门口,手机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森医生,城西车祸!” 作者有话要说:  玖玖每天承受着被标题名支配的恐惧 太难了 太难了哇(大哭 玖玖一直是个取名废 看在我好不容易想出个标题的份上给我个收藏和评论呗   ☆、第17章 晚安吻   森槐:车祸,手术,别等。   等到手机聊天界面的冷光自动暗下,南黎看了眼餐桌,动手将吃食收起保温,然后走进了书房。   森槐的书房不比九春楼,只有简单的两个书架和一把桌椅,白色的粉刷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唯有窗边的小黄花窗帘子有些色彩。   南黎将手提放在桌子上打开,带上眼镜,其实他小时候就有点近视,因为激光后许多事不能去做,也就一直这么放任。   点开网站,扫了眼爆炸的评论区,南黎将下一章的内容上传后打开编辑软件,让无处安放的心暂时冻结,投入创作。   森槐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嘴里鼓气放松脸部僵硬的表情,展开一丝笑容,打开了自家房门。玄关的灯应声而亮,客厅开了一小盏暖光,屋内金红的暖光与门口冷冷的白光遥遥相望,   森槐看着看着眼角就湿润了。   他已经太久没看到亮着的屋子在等他。   要给小黎看笑话了,森槐想着,抹去眼角一滴泪水。   客厅无人,森槐正要往南黎的房间走去,却看到敞开的书房露出一丝光亮。   家里的书房,一开始他还能进去逛逛,后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就直接把书搬到客厅了,偶尔回来吃住也顺便都在客厅解决了。   森槐走近,屋内没开灯,先是听到了“嗒嗒”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是看到南黎笔直地端坐着,戴着金丝边眼镜,细细的金边镜框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镜片下雪霜凌厉般的眼睛异常认真地盯着屏幕,嘴唇轻轻地抿着,有股不容侵犯的禁欲。   听到一声轻微震动,森槐回过神来,吞下口水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正要出声。   “就你这低微的道德素质,也好意思来,滚!”   里面传来一声狂吼,以语音播放完的提示音结束。   南黎似有所感般看向门口,手上还拿着手机。他刚刚给杂志社发消息自称南黎,可能加那边没联系好,被误认为是冒充南黎的人了。   “怎么不开灯呆在这?”森槐走进来打开灯光。   “没注意时间。”南黎好似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森槐想了想,指了指他手上的手机问:“这个?”   看森槐眼中担忧的神色,南黎想解释的话语一转,抿了抿嘴,垂下眼眸,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说。   “被杂志社,嫌弃了。”   “什么?哪个杂志社那么不长眼?”森槐这话真的不是想安慰南黎而假装生气,南黎的书他看过,文笔风采能让那些整日只知无痛瘙痒的玩意儿望尘莫及。   更何况,看了他刚刚敲字的郑重程度,森槐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丝毫没有想去分析事情原委的理智。   南黎看似更难过了,微微低着头,受挫的开始自省:“人物不被喜爱,形象不够饱满,我的错。”   南黎大概是不知道他国内的书迷数量有多庞大,可能还不知道有关于书里主角配角分析的帖子有多高的热度,不过幸好森槐也不知道就是了。   “你笔下的角色,个个心里扬了帆,小黎无需妄自菲薄。”   南黎猛地攥紧了手,没想到森槐会这么夸他,心里明明触动的不行,却还是被压制下来。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通了什么,亮了眼睛:“哥,我想去医院,取素材。”   森槐闻言眉头一皱,细细琢磨了一会,才淡淡地开口:“这样吗?”   森槐前几回是真的被套进去了,但现在也回过味来了。南黎回来后这一套一套的,打的主意今儿他算是看明白了。   南黎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他知道自己刚刚貌似过头了,是他太心急了,本来是想借这个契机离森槐更近的,没想到可能要适得其反了。   当空气中的阴翳弥漫出黑夜而未见森槐归来的时候,他已经陷入纠结,难不成他还要去怪今日惨遭飞祸的无辜的人们。   内心深处撕裂的地方,在一个带着光的眼里愈合,寸缕缠绵,他如何舍得离去。   “好啊。”森槐终于开口,“明天开始,跟着我去。”   闻言,南黎睁大了眼睛,藏不住的惊喜。   森槐表面正经,心里却乐开了花:小黎太好逗了,反应真真比万物都要可爱。   南黎想靠近他,他又何尝不是想离他更近一点。不过,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相信南黎是不是和他一样有非分之想了。   “给我留有饭菜吗,好饿啊。”森槐摸摸小腹,笑得满眼温柔。   南黎站在自己房内的落地窗边,抬着眼看映入眼睛的月亮。   一下午手术的疲惫,森槐大概是真的累了,吃完东西靠着沙发就睡着了。南黎想把他背回房去睡,还没抬起一只手就把人给吵醒了,伸着手迷迷糊糊地乱说了一通。   “哥,是我。”   “小黎?”   “恩,睡吧。”   森槐点点头,主动靠在南黎的肩膀上,还在他肩窝上蹭了几蹭,像只猫一样。   好不容易把森槐放在床上安置好,南黎犹豫再三,还是没能给森槐换上睡衣,只是将他外衣脱下让他睡的舒服些。临了南黎给他掖了掖被角就要出去,却被拽住一片衣角,听森槐含混地说了句“晚安。”   公寓在市区中央,灯火辉煌就在不远处,隔着一层玻璃,阻隔了所有声音,除了如雷鸣般的心跳。   南黎摸了摸发烫的嘴角,说晚安,就得带上晚安吻,不是吗?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铃声,南黎看了眼来电,点了接通。   “喂?南...南黎作家是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刚刚的人真的是您。”   “恩。”   “您的作品能在我们杂志社发表是我们杂志社无上的荣耀!”   “恩。”   “那请问明天早上九点能约您见面谈一下合作事项吗?”   “不行。”   杂志社的小编握着已经挂掉的电话,陷入了无限的悲伤。   南黎不是故意挂断的,他刚想说改到后天周六时突然进来一个跨国电话,直接把这边的通话给掐段了。   “晚上好呀,小南南~”于勤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有事?”   于勤看了眼旁边的催促的丹妮丝,压了压手道:“没事哪能叨扰你啊,最近情绪怎么样?”   南黎:“我停药了。”   “不行!”于勤把丹妮丝推出办公室,换了只手拿着手机继续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心悸只是症状,吃药已经是治标不治本了,南黎,你的病只能变相压制不能根治。”   于勤突然想到:“你症状不会又变了吧!”   南黎默认。   挂了电话,南黎继续看着窗外的夜景沉思,心底对明天开始雀跃。   次日,医院。   “自己想逛哪就逛哪,逛累了就到我这休息。”森槐一顿,想起南黎本质是个小路痴,握着手咳嗽了一声,“我先带你走一遍?”   南黎点头,回的很是爽快,一点不识路的羞耻也没有。   “现在还没到点,值夜班的也正浑噩,是个好时候。小黎,这,”森槐指了指前方,“这条路能避就避,这里护士最多,一个个如狼似虎专盯你这样的小帅哥。”   “也盯过你?”南黎看向森槐。   “我也算小帅哥?”森槐回看过去。   “算。”南黎又说了一遍,“算。”   “这!”森槐赶紧移走眼神,“这是急诊室,里面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你不喜欢挤,少进去逛。”   “哇哇哇!”余于虞正好拿着健力宝从里边出来,看到南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我的妈呀,森槐哎,这位小哥哥是新来的实习生吗?这也太,绝色啊!”   余于虞上下打量着南黎,感叹出声:“太好了哇,护士姐姐们又能精心打扮自己了!”   森槐看了眼余于虞,轻笑出声:“知道这位小哥哥是谁吗?”   “谁呀?”   “南黎。”森槐一字一顿,说的无比清晰。   “嘭”的一声,健力宝被砸落在地,余于虞惊呆地望向南黎,嘴唇颤抖:“您,您是,南和前辈的孙儿南黎!”   森槐拦住余于虞想上前抓住南黎的手,跟南黎解释道:“余于虞,我朋友,他自己是说听着南爷爷的故事长大的,特崇拜南爷爷。”   “哇!我我我,我超喜欢南和前辈的!哦对对!我也超喜欢您写的小说!”   南黎微微点头:“你好。”   好不容易摆脱了余于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森槐坐躺在椅子上:“南老头儿以前干了什么出名的事吗?”   “不曾听爷爷说起。”南黎环顾了一周,给森槐倒了杯水。   “你都没听过,那臭小子是怎么知道的?”森槐接过纸杯喝了一口,咦了一声,低头一看,果然在水里看到几颗枸杞,心里奇道这东西也能被南黎挖出来。   “九春楼是爷爷首创,知道,不奇怪。”南黎抿了口水,老一辈的事他从不过问。   “森医生,”几声敲门声后,小刘推门进来,说,“门诊时间开始了。”   “恩,”森槐站起身,“你当心些,我走了哦。”   南黎点了点头。   “森医生,刚刚那人?”路上,小刘问道。   “帅吧?”森槐一副理解的样子,小黎容貌生得极好,是连他都抵挡不住的美色啊。   “啊?帅,帅,”小刘疑惑,其实他只是想问问那人是谁,“那他是病人?还是实习生?”   “都不是,南黎是作家。”森槐更骄傲了,他的小黎不仅长得帅,还特有才华。   “刚刚那位是作家南黎?!森医生,我能回去要个签名吗?”   看吧,果然他家小黎就是厉害,森槐开心地坐下听诊。   小刘觉着森医生今天更迷幻了,而且还觉着森医生对南黎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的眼神,他想,大概森医生也是南黎作家的书迷吧。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小刘悄咪咪地看了眼群消息,是张南黎模糊的侧脸照片,赶紧屏蔽群动态,昨天传出森槐脱单后的群又一次沸腾了,又急剧的静止了。   “嘭!”外面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叫骂。   “糟了,医闹。”森槐心道,拿下听诊器,“小刘你留下坐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编:我是千古罪人我骂了南黎大大... 碎碎念:小黎这朵花崽崽的小尾巴要露出来咯~ 节奏放快了,虽然一开始就打算写成短篇,现在可能更短了...   ☆、第18章 医闹   “你们他妈的到底会不会治!每天买药买药,我都他妈买了好几十万了,我看我爸这病就是被你们这黑心医院的药给吃糟的!”   森槐拉过一个护士:“马上去叫保安。”   一个转角,护士台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半截将碎不碎玻璃花瓶,另半截的花瓶碎片伴着水渍洒的到处都是,几朵百合奄奄的被踩在一人脚下。森槐一个吸气,闹事的是一个全身纹着花里胡哨图案的壮汉,胳膊上的肌肉夸张,看着就极为凶恶。   壮汉拍打着护士台:“你们之前那个内科主任呢!让他滚出来,赔钱!”   森槐太阳穴抽搐的厉害,觉得自己跟他讲理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理确实也不在院方。医院的内科主任大家都心知肚明,同样的药效一定要推提成高的。森槐不属内科,但也不是没管过,只不过管了没用,消停一段时间又会开始。   他本家就是卖药的,非常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森医生来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接二连三的“森医生”响起。   “医生?”壮汉走到森槐面前,“狗屁东西!”   状况发生的太突然,壮汉挥起手中的铁棒的时候森槐只来得及用双手护住头部,心里还在想着难怪花瓶会碎成那样。   铁棒与肉碰撞的声音混着周围的尖叫声在森槐耳边炸开,举在头顶的双手却没有承受任何压迫力,森槐连忙睁眼一看。   南黎一只手紧紧拦住铁棒,护在他身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壮汉马上收回右手改成左手击向南黎的腹部,南黎顺势向前反握住壮汉的手,腰身一侧,趁他重心在前,一个提膝就把人给搞定了。   “这位先生,医院不是打闹的地方,请您注意场合。”南黎放开他,声音带了几分威压,示意旁边才赶到的保安。   壮汉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努力了好一会都没能站起来,脸色如猪肝,还不忘放话:“他娘的黑心医院,没理了就打人,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没官没帽的老百姓,我呸!”   森槐上前查看南黎的伤势,右手掌紫青了一大块,已经肿起来了,轻轻试了试能动能弯,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听到壮汉的话,转头狠狠看了他一眼。   “医院没有不负责的意思,待会保安会自然带你去内科主任那面谈,不过。”森槐沉声道,“也要追究一切责任,他的医疗费用全权由你来承担。”   “什么?我那棒子他妈根本的没用力,倒是这位小伙踢得我要命了,我他妈现在还站不起来,他赔我还差不多。”   周围看热闹的一直在悄声讨论,听到这句更是要闹起来般。   “喂,大叔,”一位年轻姑娘站出来说:“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你看看人家小哥哥这身材,再瞧瞧你这体格,你也好意思。”   “兄弟,”另一位大叔也站出来,“你这输的也太没里子了点。”   南黎略一沉吟,眼神平静又清透:“算了,各自为安。”   壮汉没说错,他没用力,甚至只是虚晃了一下,大概只想吓吓他们赔白付的药钱,倒是自己那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   不过也该他受下,天知道刚刚他一上来就看到一棒子要打在森槐头上时心中的恐慌。   南黎这一退步,引得围观的人对着壮汉又是一顿指责。   闹剧散场,森槐黑沉着脸带着南黎去拍片子,全程快他一步走在前面,却还拉着他没伤的那只手。   森槐盯着正两侧反四张片子看了整整十分钟了。拍片处的医生都要以为机器是不是坏了,明明他看了一眼就知道完全没问题,只是肿胀,敷敷冰块明天就好了。可森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   南黎戳了戳森槐的肩膀,举起右手无声地表达手痛。   森槐叹气,无奈地拉起他的左手走回去。   “以后不能这么莽撞。”森槐拿过冰袋,轻轻揉着。   “恩。”   “恩什么,说知道了。”   “知道了。”南黎言听计从。   “那知道为什么吗?”森槐又问,嘴上虽凶,但动作却是最轻柔不过。   “请教。”   森槐斜了他一眼:“他今天要是动真格,你这小破手就别想要了。”   “哥英明。”南黎笑笑,夸就对了。   森槐无语笑出声来,真是要被他给气死,自己要真挨那么一下也不怕,他毕竟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而南黎不是,纠纷起来南黎未必能讨得到好。   况且,他家小黎的手多金贵啊,花儿般的娇弱。   “打起架来还挺顺畅的,”森槐看着明显消下去的手掌,随口说了一句。   南黎眼神飘忽了一圈,总不能说自己黑拳打得更好:“那位徒有一身架子,”只能推锅给壮汉。   “恩。”森槐见南黎手掌消下去了,放心了一大半,注意力就被冰袋下的手给勾走了,南黎修长的手指如玉般温润,明明敷着冰块,却也不凉。右手骨节分明的五指里中指的指关节有些凸出,应该是常年用笔的关系。不知道做的一桌美味的手有没有留下烟火的痕迹,远远看着并不粗粝,有点想把手掌给合上去。   “森医生。”敲门声后,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把手中的一本病历往桌上一放慢吞吞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又进来一个护士,也是拿着一本病历。等到第四位护士进来的时候,森槐忍不住了。   “再给我进来一个以后病历你们重新抄一遍存档。”   别以为他看不见,一个个的眼睛都往他旁边那人身上瞟,恨不得长人家身上了。   南黎轻笑,森槐瞟了他一眼,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下班还有半小时不到,我先去诊室看看。”森槐将手上的冰袋放到一边,揉了揉南黎的手背,“好好在这儿呆着等我。”   森槐走了几步,发现刚刚那位壮汉在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架子挡了大半条路,正想无视他往前走,谁知壮汉看到他就朝他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他的肩膀给撞了一下,后退一步。   不是说,这位徒有一副架子吗?森槐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肩膀,这虚架子未免太硬了吧?   “森医生是吗?对不起哈,今天是我不对,但我这不被逼急了吗,钱哗哗地往药里砸,我爸的病一点好转都没,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壮汉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是有正当职业的,跆拳道教练,拿过很多奖的。”   森槐不想理他,点了点头就要走。   “等等森医生!我想问问刚刚那个小伙在哪,我们跆拳道馆最近缺教练,想问问他有没有意向来我们馆教习。”   森槐一顿:“找他?”   “对对,那个小伙厉害啊。”   森槐想了想:“你们馆是教小孩儿的?”   “哪能!你看我,看我这身肌肉,看我这腱子肌,”壮汉拍了拍胸膛,“我们是教职业的。”   壮汉又说:“小伙不会是军人吧?”   森槐看他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壮汉恍然大悟,嘀咕着可惜走了。   森槐红着眼定定的看着尚有凉意的手,若有所思。   诊室,小刘会诊的能力还不错,能轻松应对这群老大爷老大妈,森槐也就在旁边听着。等到最后一个病人走后,再提点了一下过程中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嗯嗯,下次会注意,谢谢森医生。”   森槐在文件上签完字,道:“你们私下建了一个微信群是吧。”   小刘一僵,哈哈打岔。   “呵呵,”森槐跟着他笑了一下,随即沉下脸来,“拉我进去。”   “森,森医生,这样不太好,你进去了他们什么都不敢发,你进去了,也没用啊。”   “我换小号进去。”森槐拿起手机,“今天南黎到过的地方都拍了照片上传了吧?”   “我绝对没有说南黎作家的身份!”小刘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不然下午医院就得变成作家签名会。   “恩,”森槐举了举手机,“这个号,拉吧。”   小刘一脸为难地把森槐的小号拉进群,森槐满意地挑了挑眉。   森槐:“小黎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会呆在医院,你们放心拍,放心传。”   “南黎作家身体不舒服吗?”这个问题他一早就想知道了,不然南黎来医院干什么,考察民间疾苦,悲欢离合吗?   “没,”森槐给自己改了个备注,“他来取素材。”   看着改了备注后就潜水的森槐,小刘心想:所以森医生你到底为什么要进群,收图吗?   南黎手上有伤,不便做饭,两人在外边吃过后,回了家里。   森槐:“我煮几个鸡蛋,下午你在家里歇着,敷鸡蛋。”   南黎:“晚上...”   森槐:“晚饭也不准自己烧,等我给你带回来,今天不会晚归了。”   “恩。”南黎郑重其事地应下。   森槐翻阅着群里她们拍的南黎的照片,南黎看每个病人的故事都非常认真,不远不近地站着,听病人或病人家属的交谈。   只不过,当有陌生人与他搭话时,别说客气,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想有。消息框说,搭讪就当没听见,问路就摇头,但如果是医护人员,态度却又温和了许多。   “哇,一上午都在,而且独独对我们这么好,肯定是看上我们医院的人了!”有人如此评价。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只注意病患讲话。”   “你们就不好奇他到底是谁吗?我早上看到他是森二帅带来的。”   森槐迷惑地盯着森二帅这三字,他?   “只要大帅下午还来,管别的干什么,咱们医院好不容易出现个顶了森二帅名号的小哥哥,而且他今天打架的姿势超帅嗳!”   大帅,南黎?   “不仅帅还厉害,我在现场我有照片。”   森槐无语,放下手机。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森槐知道南黎一定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他,他想问,但他又不敢。因为他发现,自己不是缺席了南黎生命中的某个时候,而只是参与了南黎生命中的某个节点。   南黎右手抵着滚烫的鸡蛋,左手敲击着键盘,迟早有一天森槐会知道所有的事,他知道他会告诉森槐,可是。   “你到底在怕什么,”南黎看着屏幕上最新一章自己写下的话,问书中人,也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森槐:这张侧脸好看,保存,这张喉结性感,保存,这张头身比太骄傲了,保存...这张的腰... 碎碎念: 玖玖的今天是苦瓜味儿的,苦中带涩   ☆、第19章 寻光   南黎十八岁,美国,新泽西州。   独自一人在美国求学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容易。   除了学杂费,没有一分钱的南黎在学校安排的宿舍住下。语言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交流却是。   南黎不是慢热,他是后天性子冷淡,而过于安静似乎不是这群天之骄子认为该有的骄傲。   他被众人排挤,所幸他也并不在乎,只一昧泡在图书馆写稿,然后投稿。   但投稿成功的概率极低,别说杂志社,连每天投放到校报的电子稿都审阅不过来。   南黎拿上自己的一篇纸质稿,在路上拦了杂志社的主编,说了一句从出生到现在最狂的一句话。   “我想这将会是您人生中最荣幸的三分钟。”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傻的一句话,成功地让他的文章开始在杂志上发表,一颗璀璨新星崭露头角。   因为此次事迹被广为流传,舍友知道后把他的行李全扔了,骂他伪君子,禁止他进宿舍。   他没足够的钱租一套公寓,但国外来钱快的方法有许多,他跑去打地下黑拳,赢一场就可以付一套公寓的首付,连续打了半年,他买了套别墅。   一年后,他的文章积攒的书迷数量已经非常可观了。同时他也盯上了另一样东西,赛车。   以往清润的少年形象被磨了个透,每天等待着彼岸那人消息的南黎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被埋藏。   但他还是不会喝酒,也从未再尝试过。   有一次赛车的一个哥们逼着他喝,南黎差点把那人打成个残废。   他话一天比一天少,眼中的风雪更甚。   笔下的人物一个赛一个的出彩,稿费一天比一天可观,他也没有缓下挥动拳头的力度。   直到一次拳击赛中他出了神,反应过来躲避的时候耳朵却被打下一块肉,等对方趴下满时间后,他就知道,这是他最后一场拳击了。   南黎的精神开始出了问题,或者说,终于出了问题。   年幼时埋下的黑暗不可抑地蔓延,他又开始非常在意手机的消息,疯狂思念心中的那抹光。为了在空余时间不让脑神经暴走,南黎踏上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旅程。   南黎方向感不太好,又不太喜与陌生人交谈,经常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把一个地方走完,他想或许可以靠这点迷糊来暂时不去想他。   可似乎没有多大的用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需要刻意去思念森槐。在数不清的吸气与呼气交换间,不自觉浮现出那个人的声容。随着时间的推移,南黎不仅没有模糊淡化有关于森槐的记忆,反而在一次又一次的不自觉中加深印象。   路途上的每一个闪光时刻他都能想起他,世界上的每一样美好东西都能与他关联。   于勤说这是因为在他病魔潜伏的时间段森槐的特别关爱让他产生了温暖,有了森槐能治愈他的错觉,拉着他去谈话治疗,并且肯定没了这种错觉他就会马上对森槐失去兴趣。   只有他知道,自己对森槐早在更久以前就已经沉迷了,这个病只是让他认清了心中独属于森槐的不一样的感情。   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森槐,最终却都不了了之。   那天。   黑夜浓得让人把整个身体都搅和了起来,此刻心里正有着一个人,一个令心魂无所适从的人,不可捉摸的情感触摸着每一个神经末梢,思念正与黑夜融合。   南黎拿起闪烁着消息提示灯的手机,眼眸深处的疯狂压抑不住的外泄。   他等到了,就再不会离开了。   南黎被开门声惊醒,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回来了。”   南黎看向门口,森槐左手抱着件黑色大衣,右手拎着一大袋外卖盒。   森槐一进门便拉过南黎的手查看:“恢复的可真快,都快看不出痕迹了。”   “恩。”先不提南黎接下那棒子时有下意识辨别最小的承受力度,再者以往拳击赛中难免受伤,后来他又是各大国家的山里跑海里滚,恢复力与免疫力被锤炼的确实惊人。   “这是?”南黎指了指森槐手中的外卖盒。   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森槐道:“黄豆炖猪蹄儿~”   南黎接过森槐手上的袋子,眉间隐隐责备:“平时你就吃这些?”   森槐:“这多好,这家老字号哎。”   南黎拆开盒子轻轻嗅了一下,森槐笑道:“怎么样?香吧。”   南黎没理他,自顾自拿出盘碗摆上,摆明了要森槐自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森槐不紧不慢吃着饭,表示不懂南黎什么意思。   哼,森槐心道,这朵小花还想套路自己呢。   最终南黎先败下阵来,给森槐夹了块猪蹄肉:“外卖和食堂,不要去了。”   “哪来那么多讲究,”森槐是真心觉得这些吃食挺合胃口的。   南黎抿唇:“是喜欢,还是习惯?”   是喜欢速食,还是习惯了速食,是喜欢独自一人,还是习惯了独自一人。   习惯往往比喜欢更可怜可怕。   森槐无言。   他也忘了对于生活自己是随心还是应付。   森槐这几年也是一个人过生活,几乎要把所有的时间都交给患者,将近四年的记忆全是手术刀反射的冷光。年纪轻轻在医学界享有盛名靠的不单是努力,更有他心无旁骛的的投入。   “有我了。”南黎轻声说道,声音带着蛊惑。   完蛋,森槐看着南黎水蒙蒙的眼睛,眨了下眼,心道这回跟头真栽大了。   晚饭过后,森槐坐在地毯上刷着手机,南黎索性也把手提给拿到一旁写稿。   “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森槐心想,挪动了一下靠在沙发上,还是别扭。随后灵机一动,转头看了眼南黎,挑了下眉。   “小黎,”森槐自然而然地靠过去,“你看看这套茶几怎么样?”   南黎看了眼森槐的手机屏幕,摇了摇头,不待评论,森槐马上说。   “那我再找找。”   南黎目不斜视,继续敲击着键盘,可如果森槐抬眼一看,就会发现他写的每个字已经完全连不上意思。感受着身旁人传来的温暖,南黎微不可查地喟叹了一声。   他向来做不到一心二用,看来今天又得拖稿了,南黎心想,接着便专心致志地感受着旁边人的温度去了。   “咦?”森槐轻呼。   南黎:“怎么?”   “没什么,看到一条新闻,两小孩打架,瘦的跟个竹签似的把壮的跟头牛似的打出脑震荡,这年头的孩子啊,有事不能和平解决吗真是的,”森槐指了指手机,南黎还未看清便又听森槐说,“哎,这倒跟早上的情况挺相像,难不成这个壮的也是个虚架子?”   南黎摇头:“不知。”   “两个不会打架的打起来靠的是蛮力,要一个会打架的和一个不会打架的打起来,会怎么样?说不定这瘦子还是个练家子呢。”   南黎看了眼时间,还是说:“不知。”   “那两个会打架的打起来,打的是什么啊?技巧?”   南黎笑笑,森槐把手机放到一旁,说:“怎么在我面前就这么喜欢笑,我今天可是听那些小护士说了,来的是一个高冷酷盖哥,理都不理人一下的,冻死了。”   “我理了。”南黎小声说道。   “哦?怎么理的?”   “讲话。”   “噗,”森槐摸摸他的头,笑说,“不笑也好,我们小黎不笑就要迷倒一批人了,要笑起来,不得让满城的人倾倒。”   森槐又转回最初的话题:“不过,南爷爷那偷的茶还没喝过一次,我们后天去家具城逛逛?”   “好。”南黎应下。   最后,谁也没见着那篇报道小孩儿打架的新闻。   隔日,南黎继续跟着森槐去医院,目送森槐走后,南黎走向住院部。   这儿的住院部后面有一块公园,供在这住院的病人在这散散步透透气。一颗面包树在中央开得正翠绿,但天气尚有凉意,公园里的人不多   南黎走在小石子路上,看眼前再次经过的小桥,抿了抿嘴,他好像又,找不着路了。四处张望了一下,南黎走到中间那棵面包树下,不小心踩到一片树叶,发出一丝裂帛声。   正打算在心里绘制地形图,远处的凉亭突然传来一阵呼救,南黎一惊,往那边走去。   看发病症状是心脏病,病情非常严重,南黎心里分析道,必须马上采取急救措施。护士是个小姑娘,被吓得懵在原地,围观的人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只能跑去叫医生。   “来不及,”南黎走上前查看,等不到医生来了,对着护士打了个响指叫醒她,“药呢!”   “药?药没带。”护士急的都快哭了。   南黎眉头一皱喊道:“谁有针?”   “我有我有!”围观一人立马掏出一罐针线。   南黎接过,在病人手上插了两针,见他慢慢缓过气来,才转头对护士沉下声,“你是护士,最不该怕的就是病人。”   护士颤抖着双手,小声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那就回去再读五年书。”南黎冷成冰丝的话语毫不留情。   森槐赶到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一句充满了威压的话,是他不曾了解过的,戏谑过的高岭之花的真正面貌。   是无情地藏了北极冰雪的南黎。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于对方而言都是光啊 这本书一开始打算叫做寻光的 但由于玖玖痴迷四字 我错了... 最后大改的时候或许会想改个名字   ☆、第20章 白马   森槐方才正听着诊,小刘急忙忙过来说先天性心脏病在公园犯病了,森槐疑惑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白马。   这人迟迟没转到心外,犯了病也先来找他,还真把他当全能了什么都能治。森槐气冲冲地拉了心外一名医生赶往凉亭,远远地看到南黎也在,当下松了手上提着的衣领。   谁曾想迎面就来这么一句憾人的话。   有了前面那几糟,森槐也明白南黎定不是在他面前那般温和,却不知还挺有威慑力,自己差点被吓了一跳不说,小护士更是被唬的一动也不敢动。   而且他发现,自己时常忘记南黎骨子里流着医者的血。   “怎么样了?”森槐把拉来的医生推到白马面前检查,转头问南黎。   南黎显然没意料到森槐会来,下意识闪过对上的眼睛,僵硬地看向病人:“扎了两针。”   “?”森槐满脸迷惑,“你什么时候学针灸了?”   南黎想了想,凑近森槐耳旁:“看了,没试过。”   “咳咳,”森槐咳了两声,对直摸着自己被针扎的地方的白马说,“放心,这哥哥是专业的。”   白马似乎对这道非常感兴趣,立马看向南黎,满脸好奇。   把白马送回病房的路上,森槐简单的和南黎说了一下这位长发男孩的难事。南黎略一沉吟,建议道:“众筹如何?”   “试过了,”森槐无奈的说,“但是人家来拍照的时候他死活不同意。”   南黎眼眸一亮,森槐想了一下,说:“不会吧,你打上他的主意了?”   南黎:“很好的素材。”   森槐挑眉:“那请问南大作家要怎么保持故事的完整性?”   南黎:“谈话。”   “你来?”森槐停下脚步,“心理这块也涉猎了,干脆你来给我当二助,写什么小说啊。”   “不是地主?”   “我都成您帮厨了,哪门子地主这么憋屈。”   “一次。”   “是只有一次,”森槐说,“可是有一就有再二再三。”   姜欢在病房门口等着,等人进病房后拉住森槐,森槐给了南黎一个放心的眼神。   姜欢:“病人父母还是不同意交谈。”   森槐:“恩,去叫志愿者吧。”   姜欢疑惑:“我们就是因为病人不同意才去联系的他父母。”   “知道南黎吗?”   “当然,”她还是他的书迷呢,南黎的一本心理治疗小说都被业内当成教科书看了,不过,“突然提他干嘛?”   “想要塑造一个角色,就得先成为角色。”森槐看着病房内南黎的背影,一字一句说着。   一个小时后,南黎从病房里走出来,点头示意。   “这就好了?”姜欢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股倔劲,无论是对是错,只要心里肯定的都不轻易认输。   “他有活的意志。”南黎站回到森槐身边,森槐笑着看他,两人目光之间似有无形气场。   “呃,那个,”姜欢忍不住出声,“还没请教这位是?”   “南黎。”南黎说道。   姜欢抬手捂住嘴,神情激动。森槐无语翻了个白眼,敢情她刚才是没明白自己的话。这时候他就更稀罕南黎了,有时候他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传达意思。   就连相处时间更久的室友都达不到这份默契,可能是和脑子有关,森槐心里吐槽。   因为白马不喜欢人多,所以只有森槐,南黎,姜欢和一名志愿者进到病房内。志愿者是个学生,看起来恹恹的,等到他看到病房上躺着的长发男孩却变了神色:“白马?!”   白马似乎也没想到能看到对方,脸色瞬间苍白许多,眼睛也开始躲避。   姜欢一看场面不对,正要上前劝说,那个学生却道:“你这种恶心的人,怎么好意思?也不想想谁会给你钱啊,像你这种人,死了才好吧。”   “学生,”森槐冷着脸,“口下留德。”   姜欢也道:“请你出去。”   “医生你们被骗了吧,他就是个穿女装的变态,平时装的跟女生一样娇娇弱弱,”学生撇了撇嘴不屑道,“我看啊,他就是个基佬。”   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东西被人毫不留情地扒了出来放在灯光底下示众,就算是身体健康的人也被气的发抖,更何况是一位先天性心脏病。   白马死死地捂住胸口,急速喘息着,见那个学生还要再说什么,森槐立马上前把他给拖了出去,还不忘跟姜欢说:“给南黎针!他快!”   治疗也分方法种类,南黎之前先考虑拿药是因为他不能完全保证自己的针灸,但这时候针灸却是最为快捷的抢救方法。   把那个学生给轰出去后,森槐一边联系着心外,一边马上回头。   不得不说,南黎的医学天赋确实让他惊叹,这会功夫白马就已经缓过气来了。   “他走了?”白马开口。   那个学生傻呆呆地站在门口,他只是想像在学校里一样嘲讽那个变态几句,没想到这个变态还真有病,几分愧疚浮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他以为自己说出那番话后会至少被严厉批评教育一顿,但森槐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这不符合他对大人的认识。   要是森槐知道他心里所想,定会不屑一笑,不提他凭什么要教育一个陌生人,再者,一个人对一件事物的认知是非常顽固的,看那个学生的那副嘴脸就知道他对白马的认识已经固化。要是教育,定是对牛弹琴,无论多么用心的讲,也听不进去。   他可没那么空闲。   “怎么样?”森槐戴上听诊器,向南黎问道。   “不好。”   侧耳仔细听了一会,森槐说:“你先好好休息,我...”   “不,”白马打断他,“我要现在说,现在不说,以后都不说了。”   森槐看向南黎,见南黎微微点头,便放任了。   白马沉思了一会,浮躁的气场被一点点收了起来,等到酝酿好了,才开口问。   “你们看过绿色的脸吗?”没想要得到什么应答,他继续道,“我看到过,在我妈知道我   喜欢穿裙子的时候,我看到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在我小时候还喜欢给我编辫子,让我穿花裙子,我小时候能做的,长大后怎么就不能做了呢?”   “班里的女孩也是一样,说我长的清秀,一开始总起哄让我穿裙子,等到我真穿了的时候,每个人看我的眼神,”白马眯着眼,似乎在回忆那些嘲讽的,厌恶的,不屑的,“我不懂。”   “我不管他们的看法,每天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来活着,这是他们所有人教我的,‘一个人一种活法,按照自己认为美丽的方法活下去。’这是他们教我的,我做了,他们却否定了。”   “为什么?”   “我不是女生也不想成为女生,我留长发,穿裙子,化妆,只是因为我喜欢,我所受到的教育没有说男孩子不能做这些事。我妈虽然气极了,但也没说过要赶我出门。直到有一个人说,我是同性恋。”   “我不是。我说了千千万万遍,是的我会承认,不是的我就否认。我说了千千万万遍,我喜欢女孩,想跟女孩恋爱,就跟男孩喜欢男孩,想要跟男孩恋爱一样。”   “为什么穿裙子的就是喜欢男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荒唐的言论。但是没有人信,我妈也不信,她跟我说,养我到成年,之后别回来丢她家的脸。”   “后来我知道,绿色的脸,夏加尔也看到过,多荣幸啊,他是那么一个温柔的艺术家。”   白马说完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也不像之前般紧绷着了,但在其中,他丝毫未提他先天性的病。或许在他的心里,病魔除了能威胁生命真的没那么重要。   “所以啊,你们别费劲再去找我父母了,他们生意人,最怕丢脸面,巴不得我死呢。”   “不是。”森槐抬眼看他,“想法不错,做法错了。固执己见按着自己的想法活着,就要拎得起这后果。从你不管别人看法开始,你就选了最偏激的一条路。”   白马暗下眼睛:“那你说我该怎么做?不告诉他们我的喜好然后自己偷着乐吗?”   南黎藏在身后的拳头一下握的更紧了,他非常非常在意森槐的看法。   “当然不是,”森槐靠在窗前,“我听过一句话,正不正常在于时代,正不正确在于自己。”   “你活在时代中,就不得一意孤行,但要坚持自己的选择,就得退一步。不是不宣,而是不扬。”   森槐点到为止,他看了眼窗外的那棵面包树:“我们会联系到你的父母,而且,你应该跟他们讲讲你还喜欢中医的这件事。”   白马诧异地看向他,许久后点了点头。   “森医生,”白马叫住正准备走的他们,“我听过不少病人没有求生意识了就救不了的案例,是这样吗?”   “你以为我们医生都是在修禅,然后普度众生吗?”   “谢谢你们。”   从病房出来后,森槐看了眼时间,都快一点了。   “有点晚了,来得及吧?”他们赶回家还得做饭。   “去食堂。”南黎建议。   “恩?昨天是谁说不准去食堂了,这么出尔反尔阴晴不定哦。”森槐嘴上这么说,脚下却带着南黎往食堂走去。   见南黎不说话,森槐也不恼,反正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继续:“这儿的猪肘子是真劲道,还有狮子头过桥米线,特别是...”   森槐突然停了声音,南黎看向他。   “没事,”森槐垂下眼睑,就是才发现原来食堂的菜还蛮多的。   眉梢的红痣悄悄飞扬起来,依旧明媚。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开学了...( ? ^ ? ) 还是每天更新哟,但字数上可能会少一丢丢   ☆、第21章 醉酒   森槐盯着玻璃内爬动的海鲜,一时失了主意。   下午医院下班后,森槐带着南黎来到菜市场买菜,嘴贱问了一句买菜是帮厨的事儿吗,得到肯定后,信心满满地走向海鲜区。   他就算是在九春楼他也没亲自买过菜,所以当森大少看到各种虾类,这些虾还长得一般无二时,他感觉自己娇生惯养的脾性又要重新冒出头来。   “这些东西鲜得紧,你要买什么我给你拿吧。”老板见森槐迟迟没动静,上前说道,嘴里   还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啊。   森槐慢吞吞开口:“虾。”   “什么虾?”   森槐看向站在一旁微微提着唇角的南黎,疯狂示意。   南黎:“河虾。”   “要多少?”老板又问森槐。   森槐想了想,这个他应该知道:“一盘。”   老板直接看向南黎。   南黎:“两斤。”   买好了虾,森槐直奔向鸡蛋,这个他还能买不了吗。拿了袋子看面前摆着的鸡蛋,森槐皱着眉,坐着拍蚊子的老板一看是个不认菜的年轻人,趁机推荐。   “小哥,我这有双蛋黄鸡蛋,要来一斤吗?”   “双蛋黄?”森槐伸出两根手指问,随后收回一个手指头道,“不要双蛋黄,一个蛋黄那种就行。”   老板继续努力:“真的不要吗,这种可好吃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吃的。”   “不要不要,正常的就行。”   “那小哥是要土鸡蛋还是饲料蛋,我这下午刚刚送来的绿壳鸡蛋你要来一斤吗?”   “南黎!”森槐叫道,“你来。”   森槐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种反冲的地儿。   受的打击太大,走到停车场回想起芥菜芥蓝油麦菜的样子就头疼,扔了车钥匙给南黎就坐到副驾驶座上的森槐揉着太阳穴,脑袋里哔哔剥剥的火爆声。   南黎眼尾都乐得微微提起,一双漂亮如雪山的眸子更显清透。   “爷爷的碧螺春有用处了。”南黎说。   果然,森槐睁眼疑惑道:“碧螺春?”   “碧螺虾仁。”   “好啊!”森槐立马亮了眼睛,虾本来只是想随便一蒸的,这敢情好,他还没吃全过南方的美食。以往他还是公子哥时吃的都是北方菜,后来吃食更是只要吃了就好,丝毫不讲究。   今天午饭再回食堂,真真觉着过去几年日子吃得不如猪,挺着胸膛保证好吃的狮子头再吃却油腻得不成样子,丝毫没预料到只是被南黎养了一个星期口味又刁回去了。   下午他还想,不要脸的时候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享受天南地北的美食。   幸亏一个南黎顶半边厨界。   想想白嫩虾仁间点缀茶叶,味道鲜美清香,森槐就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分工回去后做饭的工作。   南黎听着森槐安排到灶台站位,心情就像新落的轻柔雪片,格外剔透。   一顿忙活后,森槐心情甚佳,拿来一壶酒,一个瓷杯。   “这也不知放了几年了,我都忘了是个什么酒。”   森槐说着掀开密封盖子,扑面一股清香,“葡萄?桂花?”森槐奇道:这酒味软的紧,不烈,我是怎么得来的?   用桂花封口的葡萄酒,然后他想到那年冬天自己酿下的小心思。   怎么说也得给南黎招待上一口。   “喝一杯?”   当初南黎断片后,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床上,就是记不清前天晚上的事。森槐没说,所以南黎一直觉得自己是醉了就睡的那种,当下有点犹豫。   森槐见有戏,满上一杯递给南黎:“醉了有我在。”   南黎看着森槐手中的酒杯,接了过去。   一杯酒落肚,南黎眨了两眼眼睛,眼瞧着就要往桌上倒,森槐赶忙伸手去接,却没想南黎倒到一半,又抬起了头。   “小黎?”森槐叫道。   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南黎的神智有些许迟钝,许久后才回了句“恩。”   似乎想起了什么,南黎咻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南黎酒后什么样森槐最清楚,一点都不认为他这是要去睡了,亦步亦趋跟上南黎的脚步。   南黎走到房间,拿出行李箱,拉了几下发现拉链拉不动,立马就要拎起来往地上砸。   “别别别,”森槐一直在旁边瞧着,发现苗头不对赶紧上前阻止,“放下放下,我们乖乖开箱啊。”   南黎盯着森槐,意识不清醒的南黎眼神格外强烈,醉酒的眼尾平添几分瑰丽,森槐心脏都要被他盯得跳出来了。盯了许久,似乎认出什么,南黎点点头,把箱子给他。   “密码锁,你生日?”森槐拨着滚轮问道,“不是啊。”   “南爷爷生日?”森槐继续拨着滚轮,“也不是。”   “不是生日?”森槐看向眼神格外澄澈看着他的南黎,触电般收回眼睛眨了好几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日期,试了一下,果然。   “开了。”   南黎扒出个楠木盒,递给森槐。   “又给我?”森槐接过,心道幸好这回没埋到土里,也没土给他刨。   打开木盒子,森槐认识,这是朵槐花。细细看了好久,森槐抬头笑问。   “又是花?”   问完一眼撞进南黎的眼睛,心脏紧缩了一下,森槐撇开头,他想以后一定不能让南黎在外头碰一滴酒,醉酒后的眼神实在太勾人了。   南黎却低头贴近他左耳,一字一句慢慢说着:“第一眼,想到你,带给你。”   热气猝不及防扑在左耳上,森海有些耳鸣,话听得有些不太清楚,但似乎又听清楚了,他觉得一定是气流灌入了耳蜗。这热气痒的从背脊到心尖儿都似乎有小虫在蠕动,森槐脚跟软的厉害,不自觉后退一步,强忍着耳朵上的热意,故作镇定地问。   “那,那这朵又叫什么名儿?”   南黎不答了,抬起脚朝他靠近,想继续再贴着他耳根子。森槐自然受不了这等刺激,连连向后退去,退到最后跌坐到床上,正要起身时被南黎一把推倒在床上。   南黎双手撑在森槐两边,慢慢凑到森槐左耳边,轻声道。   “森槐。”   南黎说完便伏在他身上,整张脸埋进他的脖颈,微微蹭了几下,气息全乱,他听这人说。   “想...”   森槐不是木头,耳旁是酥到骨子里喜欢的人的低沉嗓音,身上压着喜欢的人的分量,他平时就算再理智,现在也是心魂俱碎,顾不得其他了。   佛教说,要先戒三样东西:贪、嗔、痴。他大概是无缘我佛了。   森槐狠狠颤了一下,醒过神来,嘴唇热的厉害,应该是肿了。他感觉到脖子上最为脆弱的那处被牙齿磨了一下,脖颈左边已经被舔的凉飕飕的,下一秒又马上重新被热度沾染。   南黎轻轻啜了一下,发出一声让人面热心跳的水声,抬眼看他。   是记忆中无比清澈的少年眼眸,森槐一时失了神,不知道这时候的南黎是清醒着还是醉着,不过无论清醒与否,这份浓烈的爱意却是实在的,让森槐有点招架不能。   南黎盯着森槐因为呆愣而微张的嘴唇,重新低头吻上。   南黎是醉着的,他用力碾压着森槐冰凉的嘴唇,等他恢复刚刚的温度,又轻轻舔着,似乎发现森槐舔一口就要颤一下,南黎勾起一个笑,手悄悄的往森槐衣服下摆伸去。   森槐握住他将要伸进来的手,心想不能再继续了,打算爬起身,却被南黎更用力地推回去,禁锢住。   这花崽子!森槐挣了两下,发现南黎的力气大的可怕,动都不能动一下。   “小黎?”森槐开口,声音却软的不成样子,不像拒绝,倒像求饶。   南黎眼眸一下深的跟黑水似的,一把抓住森槐的两只手腕固定在他头上,开始胡乱亲吻。   “小黎!”森槐原本是不想叫醒南黎的,但再放任下去,他两就要真的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森槐不是不想,也不是不乐意,只是,他有些事情需要确认,非常重要的事情。   南黎动作突然一僵,撒开紧握着的手腕,懊恼的垂下头,不发一语。两人沉默了半响,率先开口的是南黎。   “弄疼你了吗?”南黎看着森槐手腕上通红的五指印问。   森槐摸了摸手腕,南黎力气实在太大了,刚刚还没发觉,现在一被提醒,指印那处火辣辣的烧。   南黎又凑过去,森槐一惊想要躲开,却被拉了回来,力道不重,甚至轻柔,轻柔到森槐都以为是自己靠过去的。   “不要怕我。”南黎尾音轻颤,有丝小委屈。   森槐别开目光,感觉南黎在地上的行李箱翻了一下,随后手腕上传来一抹清凉,南黎在给他涂药膏。   抹完后,森槐开口:“去睡吧。”   南黎睫毛一颤,道:“哥。”   森槐笑了笑:“没事,你喝醉了,我知道。”   南黎看进森槐的眼睛,认真道:“没喝醉我也想这么做。”   “小黎。”森槐无奈。   “森槐”南黎又叫了他的名字,“我喜欢你,爱你。”   森槐心一橫,直视南黎问:“南黎,我问你,你对我是产生了某种依恋,还是真的爱意?”   他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和你对南爷爷的感情,是不是一种。我们都在说爱,也都会说爱,但其中包含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南黎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封闭自己,这时候有一个自己不管不顾闯进他的心里,谁都受不住黑暗中一束暖光照亮。他这几年不联系南黎,何尝不是怕南黎误会了自己的心意。等到他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那森槐就真的彻底溃不成军了,他怕。   “你或许混淆了,南黎。”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心满意足.jpg 玖玖尽量隐晦暧昧 表白已经有了,在一起还会远吗? 嘻!~ 求求评论收藏!爱宁!!!   ☆、第22章 暗流   南黎看着他,只是看着他,屋内静的不成样子,静到月光穿墙而过都像听到沙沙声。   森槐能感受到,那不被控制的炽热的目光黏在自己全身上下,他有那么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可无论如何,他们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   “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去买茶几吗。”森槐说。   南黎垂下眼:“晚安。”   等到森槐走后,南黎重重跌坐在床上,捂住心口,看了眼行李箱角落躺着的药,无声承担着许久不曾爆发的痛楚。   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上,都绞人的厉害。   又是一个不眠夜,就像在新泽西的无数个夜晚一样。   他记得自己最初的时候曾写过一首不成样子的小诗,只想珍藏,没打算交给当初只见过一面的那个人。之后来看,总觉得过于矫情,过于莽撞,过于热烈,更不愿意给他看,不想让那人被自己吓跑。   没想到这人比想象中还要不经吓。   南黎细腻,哪能看不出来森槐对他有没有情,也大概知道了森槐为什么要拒绝,无非就是森槐知道他母亲的事,以为自己对他只是依赖。   可森槐没想起来,是他先来的啊。   他怎么能忘了。   隔日,两个顶着黑眼圈的人在门口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笑了,两人跟个傻子似的看着对方笑,双眼都笑成月牙似的。   什么隔阂都融在清朗的笑声里。   森槐咧着嘴巴:“笑得真傻。”   南黎眯着眼睛道:“是。”   “哼,”森槐说,“早饭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出去。”见森槐惊讶,南黎解释,“不是想带我尝遍京味?”   “恩。”   森槐发现,南黎今天改套路了,只要开口就要甜一句,就像只开屏的孔雀,疯狂向他散发着求偶的魅力。   “小黎,”森槐忍不住开口道,“你能不能,恩,收敛一点?”   南黎放下手中的瓷杯,说:“对你,我就是一堆无用的热情。”接着看他一眼,南黎继续,“你要是舍得,就扔了去。”   森槐偏过头,全身气血直冲脸颊,这么逛下去这茶几明年也买不了。   走到一处酸枝木雕刻的茶几旁,森槐瞧了瞧摆在上面的香炉,仿制的博山香炉,觉得买一个放在家里也算典雅,只不过公寓里不适合,要放在他的小院子里才好。   “喜欢?”南黎在旁看了一眼,“檀香?”意思是香炉买回去点檀香怎么样。   “对,小院子有檀树的。”   “小院子?”   森槐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几声:“没什么没什么,咦,那边好像有个青瓷的香炉,我过去看看。”   留南黎看着桌上的香炉,心中疑惑,小院子?檀树?   两人心不在焉的逛了一圈后,什么都没看成,最后一致认为还是去找老匠定制为好。时间尚早,正讨论接下去去哪,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这么巧?”唐星河探进一个头,笑道,“南小兄弟好啊。”   “为什么总能在商场碰到你?”森槐不爽。   “商人的源头在这儿啊,这是调查顾客的最佳地点。我还没说最近在工作时见到你的概率直升啊,这个点平时你不是在医院吗?”   森槐:“周六。”   森槐刚通过副高职称,但现在还算是主治医师,按理说暂时仍是服从轮班制的休息。可他能力上来说早就算是主任医师,而且前几年几乎无休在职,还没申请院长就让他周末歇着。   “医生眼里不是没周几之分吗?这可是你说的。”唐星河啧啧调侃道,“副高就是不一样,有底气。”   至于唐星河是怎么知道的,森槐一点也不好奇,另一边有个一天到晚就知道惊惊乍乍的余于虞,唐星河不知道才奇怪。   唐星河看了眼站在森槐身后的南黎,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忽略这位南小兄弟啊。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也算为我上一次不礼貌的唐突做个赔罪,怎么样?”   森槐说:“你请?”   “我问南兄弟呢,”唐星河佯瞪了森槐一眼,继续道,“既然是赔罪,自然是我请客的。”   “好,那去吧,”森槐应下。   “我问南兄弟!”   “走,”森槐往前走去,“我要吃小龙坎。”   南黎嘴角抿了一丝笑意跟上,森槐知道,他吃不了辣。   唐星河则愣在原地,刚刚那句明显有撒娇意味的话是他听错了吧,一定是听错了,唐星河憋出一脸僵硬的笑。   “之前就听森槐不止一次说过九春楼,说过你,”唐星河客套地笑笑,“上次见面就想说了,南兄弟好皮相啊,还这么有才华,当真是一代青年才俊。”   不等南黎回答,唐星河继续道:“不知道南兄弟这次回国准备待几天?有考虑在国内的网站连载吗?数据不错的站要给你参考一下吗?”   南黎放下手中茶杯:“不会。”   “啊?为什么?”唐星河诧异,南黎国内的市场绝对是好的啊。   “小黎不会的意思是,我不会和你说九春楼,也不会和你说他。”   南黎重新拿起手中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去吃菜,默认了。   确实,森槐没和其他人多提一句有关于九春楼的事,不然余于虞也不可能直到后来森槐请假才知道它与森槐的联系。至于为什么不提不说,南和认为万物皆有个缘法,不刻意,是最大的随意。   唐星河看他两之间旁若无人的互动,迷茫地看着自己碗里的菜,一时间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他以为森槐没怎么提起过只是因为关系一般,甚至森槐还可能被强迫去收留这位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的南黎。   在他的印象中,森槐一直是那种活跃的人,虽然近几年沉稳了很多,但绝对不会是来者不拒,交友也一直秉持着你不来我不去的原则。   我天,唐星河心想,森槐什么时候主动搭理过这些高冷兄弟。   震撼他全家啊!   殊不知,确确实实,就是森槐先开始招惹的南黎。   唐星河吃着吃着,从来没体会过饭桌上能这么安静的他无助地看向森槐,却见森槐安安静静在吃着,时不时还瞄一眼南黎,根本忽略他的存在。   唐星河摸了摸手机,觉得人不救我我自救,决定先提出一个话题。   “对了,南黎,我就这么叫你了啊,能加一下微信吗?”   森槐:“你这张嘴就不能歇一会吗?”   唐星河惊讶地看向平时最能说的森槐,说:“我这不是激动吗,我好多单身女顾客在朋友圈里发他的文章,啊,”唐星河转头看向南黎,“冒昧问一下,你目前单身吗?”   南黎看了眼森槐,点头。   唐星河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南黎这回盯着森槐答道,“有且仅有。”   森槐眉梢一点红痣,在灯光下更显亮眼。   察觉气氛更不对了,唐星河识趣地闭了嘴,默默吃粮。   中途,南黎接了一个电话,是前几天的杂志社主编,先是又来一遍郑重道歉,再约他面谈。南黎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商谈一番,很快就约好了时间地点,在今天下午,同样是这个商场。   南黎走后,森槐和唐星河靠在休息区的栏杆上,也来一场面谈。   “怎么回事?”唐星河觉得再直的脑神经现在也得拐个弯了。   “你看到的那样呗。”   “他真的对你有那种意思?”唐星河并不知道森槐真正的性取向,皱眉道,“打算怎么办?”   森槐看了看楼下咖啡厅内坐着的南黎,反问。   “你觉得我对他怎么想的?”   “啊?”唐星河奇怪,“你还能对他怎么...”等等,想起两次碰到这两人的场景,以及森槐每次不同寻常的表现,唐星河张大了嘴巴。   森槐自嘲地笑笑,连直脑思维的唐星河都能察觉一二,更何况南黎。亏他还百般拒绝,这些明面上装的早被暗地里无数次的不经意扒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你不是?你,我,”唐星河语无伦次道,“我记得你交过女朋友啊。”虽然只有一次,等等,唐星河灵光一现,当初分手的理由有点莫名其妙,说是森槐把凑过来亲他的女朋友一掌拍开了。所以那时候,唐星河看向森槐。   “那时候?”   森槐点头。   唐星河想起南黎的冷屏障,突然又有个想法。   “森槐,你,是你先招惹的他?不会吧?不是,人家可比你小4岁。”   “一见钟情啊,不知道了吧?”森槐苦笑道。   “那你们这情况也不像两情相悦啊。”虽然也没差了,唐星河心道。   “中间有一些事情,比较复杂。”   原本他打算自己狠狠心,也就过去了,偏偏,偏偏南黎又开始主动。本来他就招架不住,己方千防万防也抵不过敌方小小的一个攻式。想起南爷爷的话,就更羞愧了,他再想也不许想不能想啊。   “那你打算?”   “随其自然吧,要真的忍不住了,就不管了。”   南黎伸手在森槐眼前挥了挥,拉回他的思绪。   “哦我没事,”森槐回过神来,和唐星河聊天的最后一句是他没想过的,就这样脱口而出了,现在品品,觉得还挺有道理。   “哥,我说手机响了。”   森槐连忙拿起手机接听:“妈?”   南黎自觉转身走到阳台看晒成干的萝卜花,不一会儿听到后面动静。森槐一起靠在阳台上,过了许久才不知所云问了一句。   “能有多爱呢?”   南黎将手搭在他森槐手背上,转头看他,勾起一抹轻笑。   “你想知道我有多爱你?那你可能得先走进我的心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 玖玖觉得 数学里有一个霸道而温柔的词:有且仅有 送给你们,希望读书中的小天使们在数学里看到这词能够不再头疼鸭 万物皆有魅力(笔芯 求求评论和收藏,玖玖昨天看到评论激动到室友差点把我扔进厕所(哈哈^_^   ☆、第23章 初见   日暮下,南黎眼里闪烁着光芒。   “对不起,我对你朝思暮想。”   在每一个槐树叶缝隙间黄昏衰丽的日子里。   森槐别开目光,许久,说了一句:“明天我要回森家一趟。”   “好,”南黎看向远处的黄昏,“我在家等你。”   “阿槐,”苏瑟瑟,森槐的母亲站在门口,柔声叫他。   “妈。”森槐握了握她的双手,“天儿还冷,我回来了又不会不进屋。”   苏瑟瑟笑笑,自从有一次森槐到了家门口还跑去九春楼后,她每次总要站在门口等。   “我这不是想你吗?”苏瑟瑟接过森槐手上的袋子,“这次回家多住几天好吗?”   “妈,我还要上班。”   “森槐。”苏瑟瑟有点不高兴了,“当初就不应该放你出去。”   森槐没答,这句话这些年他听的够多的了,还有接下去的一句话。   “妈这是为了你好。”苏瑟瑟说道。   “不是说爷爷生病了?”森槐走到屋子里,却见客厅里森老爷子好好坐着,精气神十足,丝毫不见病态。   “今儿是腊八节,我不这么说你能回来?”苏瑟瑟虚挽着森槐手臂,“可不准走。”   今天是腊八?森槐有点恍惚,自己对这些节假日向来不在乎。不过,森槐低笑,南黎一定会给他准备一碗腊八粥的。   “森槐,”沙发上坐着的一位女士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森槐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苏瑟瑟,她解释道。   “这位是你北扬阿姨的外甥女,木黛,你叫她黛黛就好。”   森槐心里立马沉下来,这又是给他安排的哪门子的相亲,虽然昨天就有预料到,但木家,他心底始终有一层隔阂。   木北杨,是苏瑟瑟的好友,也是南黎的母亲,一个心狠的母亲。   森槐心里虽不舒服,但面上还是要保持基本礼貌。   “你好。”   森律,森槐的爷爷拿拐杖敲了敲地板,开口:“阿槐,来。”   等森槐走近坐下,才问:“听说你去九春楼了,看到你南爷爷了?”   “您放心,南爷爷身子骨健朗着呢。”   “恩,”森律笑了一下,目视着远处挂着的相框,“我知道,那老头,也算想开了。”   “爸,”苏瑟瑟坐到木黛身边,不满道,“先让孩子们聊会天儿啊。”   森律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向森槐:“那孩子也回来了?”   森槐下意识就想到是南黎,点完头才奇怪森律怎么会知道。   “忘了?你十三那年,我第一次带你去的九春楼,那时候南黎不就在,你们没碰面吗?”   森槐猛地看向森律,他记忆中好像没有这段回忆,没有吗?森槐一惊,好像是有的。   记得小时候做过一个非常美好的梦,里面有一个花精灵似的人儿,住在仙境般的木头雕花楼里。因为太过美好,所以一直被认为是梦,在时间长河中渐渐被埋藏在心底。   森律还在念叨着:“那孩子那时候还是挺亲近人的啊,你没看到他吗?”   南黎看窗外日头正盛,拉过窗帘,窗帘是一层薄纱,橘黄色的,阳光透进来有一股黄昏的味道。比起灵感迸发的夜晚,他更喜欢那种黄昏。   像他九岁那年一天的黄昏,就格外好看。   小森槐听着两旧友叙旧,实在无聊的紧,溜到后院,一眼便瞧见一抹嫩绿清新之色,小森槐愣住,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朝那边迈去。   小南黎穿着一件碧绿短衫,坐在九春楼后院的石桌上,小手上拿着铜冲子捣药,表情格外虔诚且认真。   绿精灵吗?森槐心道。   那处的南黎似有所觉,朝他这边看来,看到人后,圆溜的眼睛水亮,对着他笑,璀璨却不刺眼。   森槐只觉春花灿烂,让他心情也莫名跟着升腾活跃起来,他向南黎走近。   “你是南爷爷家的小孙子?你生的真好看。”   “你也好看。”少年声音清澈如波光湖水,能从耳朵流淌到人的心里。   森槐搬来椅子坐在他身边:“你几岁了?”   “九岁。”   “我比你大四岁,你要叫我哥哥的。”   “哥哥。”   “嗳。”森槐满意地应了一声,又问,“你在干嘛啊?”   “捣药。”南黎把药杵子拿给他看。   “你要做大夫吗?”   “我就是大夫。”南黎一本正经地说。   “厉害,”森槐举了个拇指,“不过我更喜欢写东西一点。”   “那你是作家?”   “现在我不是,但我以后一定会是一名伟大的作家。”   南黎似乎有点苦恼,想了一下才说:“我不喜欢看水浒传,你会写吗?”   “不知道,我没看过它。”   “你不是要当作家吗?”   “当作家又不要求要看水浒传。”   “当小学生要求看的。”南黎叹了一声气。   森槐看南黎有点失落,问他:“它讲些什么?”   “江湖好汉犯罪复仇。”   “复仇?他们为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南黎更失落了。   “我以后一定不写这种的,我要写,就要写书香温阁暖玉,写喝酒骑马走四方,写那第一流人物。”   “这么多?”南黎问,“那这种书该是什么形状的啊?”   “有形状还得了!那得多无趣啊。”森槐接着给他说生活中所遇过的各种有趣的事。   小小的南黎,眼睛霎时绽放出无限光彩,时不时点头致意。在他眼中,这位未曾谋面的哥哥,让他觉得心热,热到想把在春天里开的第一朵花送给他。   直到讲的那个说累了,趴在石桌上睡着,南黎站在九春楼门口朝森律抱着的森槐挥手告别,即使他看不到也听不到,还是心心念念着: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会等你的。   被关在小房间里的前一秒,他看见了玻璃窗外那衰丽的黄昏。   黄昏是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光主导了一切,光是一切,他是一切。   从此他具备了世间一切颜色,在无止境的黑暗中。   “也好。”南黎看了眼手中的新书,嘴里喃喃,他们帮对方实现了心中最初所愿。   “好困啊,这里的风都好舒服。”   “那你下次还会来吗?”   “当然会了,下回来你就要叫我作家。”   “恩,我等你。”   森槐猛地从沙发上站起。   “爷爷,我有点事,改日再来看您。”   他想起来了,在那个黄昏,仅一个眼色,就足以让他沉沦。就算记忆尘封,南黎也依旧会是他的一见钟情。   该死!森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些年日子过的憋屈,喜的是南黎是分得清他对自己的感情。   顺序一换,什么都好解释了。森槐不是突然闯进来的冒犯者,他原本就在南黎心中扎了根了的呀!   “阿槐,”苏瑟瑟拉住他,“有什么紧急的事非要现在走?”   “妈,我真的很急。”森槐一秒也等不了了,他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   “又是你那医院的事吗?当初我就不该惯着你!”   苏瑟瑟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森槐小时候被惯成传言中的娇少爷有她无底线的纵容与爱护的功劳,他表面上不显,但森槐一直很感谢她身为母亲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支持和信任。可这几年苏瑟瑟对他的态度变了,他知道原因何在,对此,他也非常抱歉。   “哟,这位不是我们的森大少吗?稀客啊。”门口走进一位与森槐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他是森家的二孙子,森林。   “爷爷。”森林先对森律打了招呼,然后又转头重新看向森槐。   “昨儿我才知道呢,大堂哥年纪轻轻就拿了副高,成了客座教授,不愧是天资过人的森大少啊。”森林难过的叹叹气,又说,“只不过可惜啊,不是我们药典堂的人。”   言外之意,森槐是外人。   “是吧?大娘。”森林转头看向苏瑟瑟,却仿佛才发现沙发上坐着的木黛,惊讶道,“哎呀,这是木家的大小姐吗,新闻上的照片可真不显实,真人明显更漂亮有气质啊!欢迎来森家玩啊。”   森槐不想理他,松开苏瑟瑟的手就打算走,反正他这么做也不是第一回了,却没想今天触了霉头,又碰上一个冤家。   “这是在嚷嚷什么,这么热闹。”森林的母亲,秦凌,从楼梯口走了下来,见是森槐,皱着眉头,犀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我说是谁,森槐啊,难得有空回来。”秦凌双手抱胸,笑道,“毕竟医院可不如家里轻松。”   森槐看了眼这些人,觉得好笑。当年他也是站在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上,说不要药典堂的职位,自己走出了森家。   有这么些人逼迫着,他倒是觉得医院比这舒坦多了。森律是一家之主,但辈分大插手的事更不能多,只是在一旁看着。   而苏瑟瑟不一样,她是森槐的母亲。   “大嫂,阿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我知道啊,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吧,我从来都没怎么样过他啊,不是吗?”   “对啊大娘,当初一言不发就转去外科的是大堂哥自己,关别人什么事呢。”   “你!”   森槐拉住苏瑟瑟:“妈,先别气。我真的有很急的事,等过段时间一定回来看您好不好?我家里现在,有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等我回去,下一次,我带他来见您,好不好?”   苏瑟瑟看着森槐,颤抖着嘴唇:“真的?”   “真的。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所以,不要再给我找谁家的外甥女了,他会醋的,恩?” 作者有话要说:  森槐:(看着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玖玖背影凄凉)卿妈这是怎么了 南黎:她给自己挖坑了 玖玖:呜呜呜o(╥﹏╥)o(无限悲伤) 碎碎念:玖玖灵光那么一现,大纲就添砖加瓦了... 不过!是非常有趣的一个点! 信我 你信我啊!!! 求求收藏评论,爱宁萌mua~   ☆、第24章 爱意   “哥?”南黎从沙发上站起,看突然从门口闯进来的森槐,“你不是...”   南黎倒吸一口凉气,话未说完已经被森槐扑在沙发上了。   “我来教教你,”森槐微微起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俯在南黎左耳说道,“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成年人都是直接用勾引的。”   吻是温凉的。   一点一点,像春日里乱舞的蝴蝶一样挑逗着他的欲望。   南黎受不住,一把握住森槐的手腕,没能控制住力度。   “嘶,”听到森槐吃痛一声,南黎立马放开,查看一眼红了的手腕,才哑着声音说。   “哥,我听不懂,你要说清楚一些。”   他想要那句再明白不过的话。   “我喜欢你,爱你。”   南黎猛地握紧拳头,浑身上下都在发烫:“你说过,每个人爱的内容不一样。认真的,还是只是随兴?”   “对你情动,非你这朵花不要,”森槐鼻子抵着南黎的鼻尖,声音轻柔且无奈,“不是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接着森槐缩进南黎脖颈,鼻息一下一下,闷声道:“从十三岁起就对你有念,我真是个禽兽。”   南黎一颤:“你想起来了。”   “不是忘了你,是把你当梦了,谁让你小时候跟个花精灵似的。”森槐埋怨道。   南黎抬手圈住森槐,把他圈在逃不了的范围后开口说道:“哥,爱包括喜欢,包括尊敬爱护,包括,控住不住。”   “我爱你。所以,我现在,就有点,控制不住。”   森槐不以为意:“那就别控制啊。”   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森槐就被南黎死死压在沙发上,正如森槐所言,南黎不打算控制自己了。   森槐好笑的感受着身上之人笨拙地在他身上亲来亲去,没想到南黎竟然在□□上如此热情。   嘴里哼出的音却不像是懊恼。   南黎抬头,看他眉梢鲜艳的不成样子的红痣,觉得诱惑得不成样子,低头细细地舔舐着。   他是真的想透了怀中这个人啊,这个人这儿那儿所有的一切,他的掌心,还有他的指尖,他都想一个不剩地喜欢,如此爱恋,如此无可救药。   黄昏的光穿过玻璃洒在房内,空气里的味道还未散去。   森槐窝在南黎怀里,眉眼餍足。   南黎刚俯到他耳边,想叫森槐先去清洗,却见他眉头微颦,嘴里喃喃。   南黎一愣,在他眉梢红痣轻轻一点,想了想还是把他抱起来走向卫生间。   森槐是被饿醒的。   南黎在旁边细细给他按摩着头部和腰身,感到手下人动静,抬头看他,嘴角洋溢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   “饿了吧,给你熬了粥。”南黎给他盖好被子,起身,“我去拿。”   森槐一听,急了,这是什么事,看不起他吗,不就是做了场□□。   “我自己去吃,”说着就要起身。   南黎看着森槐突然沉默的脸,强忍住笑意。   “哪能劳烦哥,我去拿就行。”声音都因为笑意清朗了好几个度。   森槐几口就把一罐子的腊八粥吃完了,末了舔舔嘴角,还是觉得有点饿。能不饿吗,两人午饭也没吃,又一起剧烈运动到这个点。   “先吃这些,等会再给你做炒饭。”   森槐点头,又道:“有东西给你看。”   打开床头柜,森槐从里面拿出一个南黎眼熟的雕刻着桔梗花纹的木盒子。   “打开。”   南黎依言。   “这!”   “某位未成年偷喝酒被我抓包后,贿赂我的礼物。”森槐调侃道,“不过当时我觉着你这礼也太薄了些,着实不太够意思。所以我就擅自先把你许给了我。”   森槐指着木盒子,示意南黎拿出放在干花旁边的钥匙。   “给你买的院子,聘礼。”   “去看,现在。”   进了大门,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地上铺着青石,还有几棵树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屋子旁有通向后院的路。   “后院等明早天亮了再看吧。”   拗不过南黎激动的心情,两人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去拿了车就奔向这里,却还是被月亮抢先一步到达。后院森槐还没来得及通电,附近的灯火太亮了,星空失色,晚上去借着月光也看不清什么。   南黎同意道:“好。”   这个院子,像一个小世界,远远近近,透露着精心细致,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院子进去有一条□□,虽是冬天,但不碍花朵种类繁杂,小石块周围仍开着细碎的不知名的小花。   “还没问你,怎么一喝醉就喜欢给人送花。”   南黎抿了抿嘴,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怎么一醉就断片。   “那这几年有没有给别的小姑娘小帅哥送过花?”   南黎往森槐腰上某一位置戳了戳,引得森槐连连讨饶。   “别,等一下。住手!心虚不成?”   “没有。”南黎看着他眼睛说着,“除了你,不曾有过。”   森槐故意为难道:“醉了怎么知道?”   “至今为止,只喝过两次酒。”   “哎呀,那岂不是丑态都被我看了去,”森槐笑着道,“完了,看来你要赖上我了。”   “早就赖上了。”   走到屋内,玄关处摆着放置衣物鞋子的架子,走进去正中便是一间茶室,左边是客厅用餐,右边通往楼上。   “看到了,满意吧?”   “满意。”   “那接下去呢?”   南黎放在森槐腰上的手往下移了移。   森槐按着自己的腰,揉了揉,道。   “谈恋爱第二步是不是见朋友啊?”   一边把南黎想伸过来帮忙的爪子挪开,刚刚就是揉着揉着就揉到了别处。   南黎无奈,只好改道拿起放在一旁手机,敲击了几下说:“第二步,逐步的走进他的心。”   “说正事呢。”森槐拍开南黎又想要伸过来的手。他算是知道了,南黎肯定是个练家子,力气大得无法反抗就算了,精力还特旺盛。   是他眼拙,以前居然以为这是朵怕黑怕晒的花骨朵儿,谁知道剥开来看,里面竟还藏着一个小太阳。   又热又烈。   “那请客。”南黎看着他揉腰的手说道。   把与他相关的人叫来,然后宣誓主权。   唐星河看着盘里这朵油炸萝卜花,不禁开口。   “啧啧啧,你们家真是厉害,一个厨界一枝花,一个厨界一把刀。”   “我的天!这个院子也太太太好看了点叭!”余于虞从门外跑进来,“森槐你真不够意思,自己藏着掖着这地方。咦,这是什么!这!这莫非!”   “李时珍真迹。”南黎拿着木托盘从厨房出来,托盘上摆着十几个小面团。   “南黎作家你也在啊,真巧!啊对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不方便。”南黎将木托盘放在桌上,看专心致志雕鱼的森槐,嘴角抿笑道,“辛苦了。”   余于虞看了眼又进到厨房去的南黎,奇怪道:“森槐,人家南黎作家好歹是个几千万粉丝的大作,你让人家做饭好意思吗?也不怕人家粉丝轰了你。”   “你不知道?”唐星河转眼看余于虞。   “知道什么?”余于虞更奇怪了。   唐星河一笑,给他了一个自己领悟的眼神,然后帮忙剥豆子去了。   “知道什么,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啊?”   余于虞看唐星河笑而不语,心里被挠似的想知道,但他知道森槐一旦投入去做什么事情后就不会理外界任何事情,只能在唐星河耳边叽叽喳喳。   几人一起忙活,一桌菜很快就做好了。   都是相熟的人,也不墨迹客气,直接开吃,谁也没问为什么吃这顿餐。   “好好吃,我的天呐!南黎作家,我太佩服您了!”余于虞吃的泪眼婆娑,“我数数,您医术也好,写书也好,长的也好,连做饭都好,您简直就是我偶像了,以后真是要便宜哪个女孩子了,太棒了吧您也!”   森槐夹起颗豆就往余于虞那边砸去。   “干嘛呢你!”   南黎轻笑,笑而不语。   “晚了,”森槐说,“你偶像名草有主了。”   “什么!”余于虞双眼咻的一下睁大,“是谁呀?”   “我啊。”森槐笑回他。   余于虞觉得人生第一次遭受到了冲击,他愣了愣,然后呆呆地开口道:“你真的无能?”   当初森槐和女友分手的时候闹过一阵子很大的传闻,特别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分手理由。当初学校论坛上都在传森槐无能。他身为森槐的舍友,想着的当然是相信森槐,但那之后森槐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心里有点疑虑。   而森槐之前交过女朋友,所以听到森槐和南黎在一起后的第一反应是两人可能苦到一块去了。   余于虞悲悯地看着他两,觉得就算是这样自己也不能嫌弃他们。   “余于虞,你的脑回路还能再弯点吗?”森槐无语。   “啊?不是啊,”余于虞当下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瞪大了眼睛,“所以你们两!”   “又是一对儿啊。”唐星河夹起自己雕的爱心面包,放进余于虞张开的嘴里,“我们两又沦落为唯二黄金单身狗了,可怜。”   余于虞咬着口中的面包,觉得再可怜这个还是好好吃。   等送走两人后,南黎拎着一大袋花肥走向后院。   “小黎?这个肥料...”森槐跟在后面,眼瞧着南黎提起袋子就往下倒,“不能这么放的。”   “不够?”南黎又往下撒了点。   森槐算是知道了,高岭之花原来是植物杀手。   “你之前自己没有种过花吗?”   想起那几朵怎么也养不活的玫瑰种子,南黎抿着嘴道:“养过树。”   “树?什么树。”   “槐树。”   森槐尴尬地笑笑:“还是我来吧。”   南黎将手上的花肥递给森槐,口袋里的手机正巧响了。   等南黎接完回来的时候,森槐就瞧他神色不快,问道。   “怎么了?”   “父亲说,再婚日期定下来了。”   森槐一愣,上前握了握南黎垂在一旁的手,道。   “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人的勾引,玖玖还是缺点火候(桑桑 勾引是变成虎,变成猫,最后变为小狗狗 不是舔狗哟 在这叨叨一句 请不要把一个人的用情至深当作舔狗 碎碎念:嚯嚯嚯!!! 玖玖等着一天等了好久撒~ 激动 接下去的故事即将到来 求求评论收藏 mua!~ 呜呜呜为什么这么纯都能被锁   ☆、第25章 父辈   两周后。   婚礼在一个酒店举行,南黎和森槐进去后便直奔宴客厅。   南黎身为南桑的亲儿子都与他交集甚少,更别提森槐和南桑根本不熟,唯二几次见面都是在小时候。   所以两人很自然的把自己当做是客。   宴客厅宾客在互相寒暄。   南桑是位商人,被邀请的都是些商界名人,南黎一个刚回国的,和森槐一个医学界的,都搭不上边,两人便站在偏僻的角落说点贴心话,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哎,那边那个,黑西装高点的那个,”远处一位女宾客指着南黎这边,对身旁人道,“南黎。”   “南黎?那位作家,他怎么在这?”   “作家,嘿,也对。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南氏正儿八经的太子。”   “我知道,”有一妇女加了进来,“之前就听说过南桑大儿子四年前去国外留学了。”   “什么大儿子二儿子,现在南氏那位公子,甭提。”   “啧啧啧,真是人比人,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大作家,另外那位。”大家心照不宣地对望了眼。   谁不知道南家现在的公子是半路插进来的,自古接回来的私生子个顶个的厉害,她们这些豪门贵妇最提防这些。一开始大家伙都注意着,生怕突然来个手段,后来发现居然真是个草包。   “不过他怎么站在那啊,他旁边那位又是谁?”   “我瞧瞧,这不是森家大孙子吗。”   “药典堂森家?这两位...”   “哎,来了,南桑秘书。”   森槐正摇着手中香槟,调侃着无语看他的南黎,却见一人从旁边走来。   “南先生,”南桑秘书点头示意,“你好,我是您父亲的秘书,您父亲想要和您见一面,您看可以吗?”   南黎看了眼森槐,点头。   南桑倒还没没眼色到让南黎去见后母,秘书将二人带到一间休息室后便走了。   “小黎?”森槐有点担心。   “没事。”南黎是真的不在意了,或许他之前对父亲还是有点念想,但仅有的那些不痛快的回忆如何能经得起时间的消磨。   今天他能来,主要是为了告知一下生他的父亲,自己找到了父亲这辈子都没能找到的人。   “南黎。”南桑推门进来,看到森槐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森槐?叔叔都多久没见你了,快要认不出了哈哈。”   森槐正要开口,却被南黎拦住。   “父亲。”   南桑愣了一下,没想到南黎会开口打断,没惊讶多久,说:“我倒没想你今天真的会来。”南桑心里清楚,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亏欠的实在太多。   “恩,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不等南桑反应,南黎转头看向森槐道:“森槐,我的伴侣。”   “....”许久,南桑才憋出一句,“什么?”   “之前保证过,有喜欢的人,就带给你看。”南黎看回前方已经呆滞了的南桑,“我喜欢森槐。”   这是他们父子间最开始的温暖,或许也是此生全部的温暖了。   “南黎,”南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我和你妈失败的婚姻对你的爱情观产生误导?小黎,这是不正常的,你听爸爸说...”   “父亲,我是南黎。”南黎打断他。言外之意,自己不是这些年和南桑朝夕相处的二儿子,是非对错,他拎得清,不需要被教导。   “我来,只是告诉你我找到了。”   森槐上前握住南黎微蜷的手,他知道,南黎内心里是埋藏着怎样的一个明朗少年。或许他从未将感情宣之于口,但不是不想说,而是比起他看重的东西,这些已经不足挂齿了。   而那说出口的感情,将是释怀的心意。   南桑扶在一旁的沙发上,脖子上水润的红领带结好像刹那间变成了哑光。不过南桑不愧是在商场上摸滚爬过的,他恢复神色,沉下声,拿出可笑的父亲的威严,说道。   “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我有职业。”南黎用食指挑逗了一下森槐无名指的指腹,昨晚就注意到了,森槐这里异常敏感。   “南黎,我明说吧。”南桑正了正衣领上的红红领带结,“我想要你回来接管南氏。”   “父亲,您今日大婚。”南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上戏弄森槐无名指的动作不停。让刚成为后母的亲儿子让位,南桑也是够聪明的。   “我想森,森槐对我二儿子也有所耳闻,他实在撑不起集团,所以...”   “所以,你就想让南黎回来。”森槐勾起右嘴角,接过话茬,“因为现在南黎有用了?”   “南叔叔,我记得当初南黎出国留学,您一开始可是千般不同意,后来又是因为什么突然漠视了。”森槐冷下眼神,“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您带回来个二公子,叫什么来着?忘了。”   森槐挑了挑眉,接着道:“我这些年也听过二公子的事迹,和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现在您是看二儿子其实是个废物,所以想起了四年前就扔在一旁不管了的南黎吗?”   森槐很少生气,火苗在他心里长年受潮,因为他明白生气是一件很没必要的事,非常没必要,所以他以往真的生不出什么气,就像他现在也真的是压不住胸腔中这股怒气。   南桑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呵护的小花儿当成什么了?   商人恶臭以利为重他不是第一次碰着,但却是头一次这般生气。   “没记错的话,南黎可一点也不亏欠你,不亏欠南氏的吧?”今儿没见着南桑之前森槐还没想到这一茬呢,南黎当年一开始出国的生活费用是哪里来的。   南黎的学费是南和支付的,这钱还是森槐亲手打过去的,正好的学费,不多不少。最初南黎还未出名的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森槐紧了紧南黎握着他的手,心下生疑,南黎的功夫,又是什么时候学的?   还没等森槐相出了什么苗头来,南桑便又开口道。   “我亏欠南黎很多,但是,北扬她去世后把所有的资产都转到了南黎名下,包括南氏的股份。你对南氏有责任,南黎。”   “现在可不止南氏股份,”森林从门口气狠狠地闯进来,“我们药典堂的四成股份,也在他那呢。”   “南黎是谁?”紧接着,秦凌也跟在后面进来。   他们刚刚正在外边的宴客厅与一位老总交谈着合作,突然来了消息称那个握着药典堂大股份的神秘人出现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又听消息说那人出面是来转股份的,药典堂整整四成股份,一下全到了一位叫做南黎的名下。   “好啊,”秦凌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坐在南黎旁边的森槐,语气讽刺,“我说呢,你怎么老爱往那个破楼跑,原来是守在这儿啊。森槐,你够厉害的啊。”   “这位女士。”南黎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道,“有事?”   秦凌被吓住了,这人语气凉薄又不客气,她脑子一下就卡壳了。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对啊,她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来质问。   且不提药典堂本就不是森律一人创办起来的,股份走的也是正规法律程序,再者,这里是南桑的婚宴,南黎是南桑的儿子,她两在这里闹,不就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撒野吗。   秦凌缓了缓神色,推出一个笑容:“哦,我本来是想来看看新娘子的,但人好像不在这间呢?打扰你们了,真是抱歉呢。”   “没事,”南黎收下这份道歉,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森林,微微颔首,道,“不过要见新娘子,找我没用。”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秦凌是又被震住了,南桑没想到南黎还有这般怼人的一面,一下真愣住了。森槐嘴角带笑,看着因为自己被秦凌内涵而生气了的小花儿直往外冒刺,心里暖烘烘的,管空气如何寂静,反正不是他尴尬。   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南桑秘书进来,鞠躬道:“老板,夫人在催您了。”   南桑站起身,摆出主人家的姿态:“秦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婚礼要开始了,劳烦你先到宴客厅等候,招待不周了。”   秦凌客气回道:“哪里是我冒犯了才是,还没祝南老板新婚快乐。”   “哪里哪里。”   森槐瞧见这客套的场面开始了就止不住的冒疙瘩,真是想不出当年他当纨绔子弟的那会儿是怎么受得了往各种宴会上跑的。   南黎走到森槐旁边,附耳问:“回去?”   “这酒还没吃呢。”再怎么说进来的时候他可是交了份子钱的。   “给你做布袋鸡。”   “其实我也觉得家里更舒坦。”   两人敲定,趁着没人注意便走出去了。   车上,森槐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了。自从某次知道南黎有国内驾照后,森槐就把驾驶员的任务交给了南黎,美其名曰:帮地主干活,名正言顺。   南黎疑惑地看他一眼。   “我觉得这买卖太值了,划算。”森槐说道,“大作家南黎,南氏大股东南黎,药典堂大股东南黎,我这地主当的,收小伙也忒厉害了点。”   森槐越说心里头越美滋滋:“哦!你母亲在木家那边也有股份吧。害!干脆你包养我吧。”   前面路口刚好是红灯,南黎踩下刹车,转头凑近森槐,在他上扬的嘴角轻啄了一下道:“我的就是你的。”   随后坐正专心开车。   森槐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他发现最近南黎尤其喜欢对他说情话,每天必须说一句,在那啥的时候还要让自己重复一遍说回给他听。   其实一开始南黎是想听森槐原创的,奈何森槐平时的浪漫神经就时常待机,更何况在那副情境下。   所以南黎退而求其次,只能委屈自己听森槐说重复的。委屈是南黎说的,反正森槐是看不出这朵花崽子有哪里委屈了。   森槐买的大别墅院子离市区中心不远不近,家里没有备布袋鸡的材料,两人便打算去市场采购一些。在还有两个红绿灯要过的时候,森槐收到了南和久违的消息。   “臭小子,你们把我的茶叶给拿走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对不起对不起! 这几日忙到头秃 昨天发了文之后又马上去开会了(哭哭,还要写策划 等到晚上九点才看到章节被锁了 我有罪(迎风抹泪 但是今天就可看两章是不是还好啦(我不该狡辩我错了对不起... 碎碎念:昨天删减的那些如果想看请麻烦评论一下下 玖玖正好把那段添油加醋(bushi 想看的请一定评论,因为最近三次元真的hin多事 你们的期待是我的动力鸭   ☆、第26章 春满月1   “南爷爷来消息了。”森槐边回着南和边与南黎说道,“问我们那簪子放哪了。”   “锁上了,钥匙在我这。”南黎找到位置停好车,“明天回去一趟。”   森槐点点头,他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下了车又道:“布袋鸡做辣的?”   南黎没理他,这人最近对饮食是越来越挑剔了,口味也越来越往辣走,生活过的那叫一个滋润,南黎想他大概知道森槐以前是怎样一个赫赫有名的公子哥了。   不过也好,他巴不得森槐能赖着自己。   森槐笑着往前走着,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也能重新摸透长大了的南黎。不知道为什么,森槐总觉得南黎独占欲极强,还极缺安全感。独占欲强他能理解,毕竟他对南黎也一样,可缺安全感,森槐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森槐便就不勉强自己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当下顺着南黎就可以了。更何况顺着南黎的方法很简单,向他表明自己想要的就行,倒是森槐觉得再这样下去森家小公子的名号自己又得戴上了。   这么想着,森槐还分心低头敲键盘,若不是南黎及时拉住,差点就要撞上柱子。   看着南黎隐隐责怪的眼神,森槐解释道:“我这医院不是又要请假吗?今年请的假比我以往几年加起来还多,院长□□我呢。”   “再请下去,春节可就要你自己守空房了。”森槐嗔怪了南黎一眼,“凶什么凶。”   “我错了。”南黎知错就改这一套拈手就来。   “那晚上布袋鸡做辣的。”   “以后一心不能二用。”南黎有理有据和气商量。   森槐瘪瘪嘴,他是真的不知道南黎怎么能把无论做什么事都专心实施地如此到位。   恰巧这时路经了花鸟市场,森槐一眼就瞟到了那朵红玫瑰,让南黎在原地等着,飞快地去付了款,随便买了包玫瑰种子。   “给。”   南黎接过,眼睛却盯着森槐。   森槐笑了笑,还是说了:“红玫瑰集爱与美于一身。我不喜欢红玫瑰,但我爱你。”   那天晚饭,森槐果然吃到了辣味的布袋鸡。   次日,九春楼。   “爷爷。”   南和坐在茶室,手上正鼓捣着松子,闻二人进来抬头看去,面色如常。   南和:“小黎,过来,尝尝这杯松子茶。”   森槐一听,乐了:“南老头儿,我这么个大活人站这儿你不管?”   南和哼了哼,:“你不要他管,还要我管不成?”   森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南黎,想来南和已经知道他两的事了,而且看这态度,是不反对,还挺支持,当下便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那我还是自己管自己吧,”森槐坐到南黎旁边,“毕竟得体谅一下您。”   森槐觉得好歹是自己先动手摘了南和精心养在后院的花,再怎么样也得收敛一点不是。南和不顺心也是应该的,这么好看的一朵小花儿呢。这么想着,森槐也就不计较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在鼻尖嗅了嗅松香,惊叹道。   “松子泡茶果然淡雅,爷爷你从哪瞧来的法子。”   如果南和有胡子的话,现在一定已经被气得飞翘上天了,给森槐一点颜色他就直接叫上爷爷了,这森槐怎么还活回去了,前些天见着的时候明明还是彬彬有礼,谦虚有度的模样。   南和心里头闪过一个灵光,南黎宠的。   顿时胸腔一口气憋得更是吐不出来了,只能猛喝一口松子茶。   这事还得怪自己,南和想当初怎么就没察觉到自己引狼入室了。他是前几日从森律那里听来的,说森槐对南黎的感情深厚,很欣慰森槐能找到一个知己。南和也欣慰地笑笑,还和森律感叹了一番这难得的隔代知己之交。   等到晚上南和回想起森槐看南黎的那眼神,才后知后觉知己个屁,人家那哪是情义,分明是□□裸的情意!再看今天这两一起进门时的气氛,南和就知道,自己养在后院生怕被人碰着挨着的金贵花朵被某森姓采花大盗给摘了。   南和憋屈地又仰头喝了一杯松子茶,喝完才发现这杯茶是南黎给他斟的,心里一下子又热乎回来了,想道果然他种的小黎还是念着自己的。   等一盏茶喝完,南黎从钱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南和面前,便接着继续烹茶。   南和看着这把钥匙,等水煮到冒出鱼目的时候站了起来走向锁柜,等茶壶边缘泉眼似的冒水的时候拿着木盒子走回来。   南黎取下炉子上的水壶,倒茶。   “水从竹子里边流出来,才会清冷,风从花中穿过,才会有香气,这人啊,从磨难中走过一遭,才会通透。”南和拿出被红布条仔细包着的这根点翠簪,“这还是他教我的。”   森槐轻缀着一口茶,亮了亮眼睛,南和这是要讲故事了。   关于南和的,尘封在九春楼的故事。   南和在叫南和之前,名为南九。   南九之所以叫南九,倒不是因为他是家里第九个儿子,而是他出生在九月九。南九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经一家人讨论,决定让南九去上学,做文化人。   南九聪明,学什么都快,村里人都说他以后一定会有出息,是要当大官的。南九却不以为意,他对垫床脚的那三本书反而更感兴趣。   经他一番软磨硬泡,家里的老一辈才对他讲述了南家不为人知的家族历史。   原来,南家先祖行医,一身医术了得,闯荡江湖,济世救人。终了自觉悟得人生悲喜,在山巅建了一栋无名楼,留了三本医书,定了三条祖训,便撒手人寰。   从此南家有能力者行医成了世代默认的规矩,断断续续延续着,但到了南九祖父这一代,时代动荡,活下去都难,不仅又弃了医道,还只留下这三本典籍,而且如果需要,这三本书也是可以丢弃的。   “医者,仁也。仁者,人也。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话,但是啊,填不了肚子,什么都不管用啊,小阿九,你以后可得做个大官,这才出息。”   小小的南九却只将前半句话给记在了心里。他去学堂识字的目的更加明确了,他想要看懂这三本医书,他想要出去济世救人,他想要当个医者。   书上写着的是文言,不好琢磨,他就时常偷偷蹿到村里的小诊所去看。诊所里的医生用的虽然是西药,但她是当年城里下乡时来的青年,因为对现在的丈夫生了情,便留在这了。   而且她学的是中医。   南九不想直说,当医者的愿望像一根针一样连在他的心头肉上,他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这个决定。不过她的女儿黄小念和南和是同桌,而且非常喜欢南九,南九便先和黄小念玩到一块,然后再让黄小念缠着她妈妈讲,他在旁边听。   南九白天听了记在心里,等到晚上的时候回去对着医书上找,渐渐地也能看懂其他内容了。之后南九就故意折腾自己的身体,然后再自己治,直到他成年。   农村向来有先成家再立业的说法,南九逃不过家里人的念叨,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家里人也不是不明理,看南九喜欢和黄小念一块,便去黄家说亲,黄小念对南九也有意,两家一拍即合,选了个好日子就结亲了。   成亲后第七日,南九拿着行李,拜别了父母妻子,孤身去找他的大业了。   只不过这个大业,在南九父母眼里是大官,而在南九的眼里,却是医者。   “嗳,兄弟,你们这是赶哪去?”一条街道里,一个刚从北方来的年轻小伙看着一个个人都从屋里出来跑往一个方向,拦住一人问道。   “你放手啊,晚了就排不上队了!”被拦住的兄弟挣扎着,见挣扎无果,才开口道,“你跟去了不就知道了,前面有一个神医,不要钱,而且什么病都能治。”   小伙放开手,心里好奇:果真有什么都能治的神医?当下便跟着人群往聚集地跑去。   这里是远近都闻名的茶楼,倒不是因为建筑多大气华丽,而是这儿的茶淡雅不失韵味,平常人就多,现来了个神医,茶楼更是被围满了人。   小伙在人群中挤挤攘攘,仗着自己瘦弱好不容易挤到里圈,寻了个姿势站稳,小伙朝传说中的神医看去。   眼前坐着的是一个穿着一袭黛色长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他眉眼间平和,嘴角的弧度并没有上扬,却给人一种正在微笑的错觉。   总之,是非常舒服的一个人。   不过,年纪轻轻就能被称作神医吗?小伙接着往下看。   “放心,没有什么大碍,我给您开服贴子,回去一日三餐前喝,三天就会好了。”和面容一样,是非常清澈的声音。   “好,谢谢南和医生,南医生大好人啊。”   南和摇了摇头:“医者本分。”   摸上下一个人的脉象,南和皱眉道:“我说过很多次,我来这是为了那些有病痛却没钱医治的人,你若是身子没问题,请不要耽误后面那些真正有难处的人,好吗?”   接着南和对着后面的长队喊道:“没有病痛的都出去。”   小伙见那病人走过来瞟了眼方子,心里赞叹,果然厉害。这年头西医盛行,诊所里卖的也都是西药,西药方便见效又快,比麻烦又苦涩的中药好上不少,而他家里就是做这些麻烦又苦涩的中药生意。   近年由于行情不好,家中没落,这回下南方就是想和沿海的医药商做生意,拿些西药的货。但小伙心里喜欢草药,一直不想失了老本行,这下看到这位南和神医,心里头闪过一个主意。   等到周围看热闹的人散了,排队看病的人也走了,小伙走到南和面前,道。   “南和医生,你好,我是森律。”   南和正收拾着东西,合上笔盖便听到有人叫他,抬头见是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人,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今天我看南医生的医术很是了不得,佩服的不行,南医生当真是华佗转世啊。”   南和谦虚地笑笑,不知道森律打的什么主意。   只听森律又说:“南医生,我也不瞒你,我家里就是做中草药材生意的,这几年中药材怎么样我想你也知道,所以,不知道南医生有没有意向来我这里当个坐诊医生。”   南和摆摆手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还是另找高明。”随后拿上东西便要走。   森律还想再挽回一下,继续道:“南医生,你选择中医想必也一定是因为热爱,可是如果连中草药材都没地方出售,中医又有什么用呢。”   南和背影一顿,紧接着却加快了步伐,怕森律追上,南和还特意挑了一个平时不走的小巷子进去。   南和来这个地方已经三年了,他先是找到当地诊所自荐当个打手,工资能养活自己就行。每天下午四点的时候到茶馆免费坐诊,一开始没一个人理他,他也不恼,坐上两个小时就走。   直到有次一个人在这晕倒,南和救了他后,每天都多了一两个人来看病,时间长了,名声也就出去了。但南和还是在当地诊所当个小打手,偶尔有人慕名前来也只是谦虚笑笑。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自己收钱,就不会有人来看了,正如森律所言,现在的中草药材生意惨淡,连他给人看病的时候,都会考虑用西药。   心里叹出一口气,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耳朵,南和脚步一顿,他好像听到了戏曲的声音。   环绕四周,这条路他平时没走过,但印象中好像是有个戏园子,南和对这道还挺有些兴趣,提步往声源处走去。   庭院里,月亮下。青衣一袭水袖,唱念做打娇而不媚,如杏花扑面,忽一停,警觉地望向后院方向。   南和从门口进来,尴尬地笑笑:“你好,我是南和,一个医生。”   “在下,春满月。” 作者有话要说:  南和的故事开始了。 每一个故事的开启,是平行空间他们一生的起始。 今天我这的阳光很烈 灰尘在空中跳舞 碎碎念:南和一线启动,本作即将进入尾声 虽然说这是第一次的尝试 但却付出了无数个夜晚无数根头发(玖玖头都要秃了 最后的日子,更要美美满满地度过哟 笔芯笔芯   ☆、第27章 春满月2   “男的?”南和十分惊奇,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赶紧捂住嘴,戏子本就没有男女之分,这样未免也太不礼貌。   “听戏走前园。”春满月看着这位误闯的医生,冷冷地说道。   “欸,不是,我,对不起。”没待南和说完,春满月便转身走回房里了。   南和满心愧疚,但追上去似乎不太妥当,想了许久,还是原路返回了。   “南和,在想什么呢?”   南和一个恍惚,疑惑地看向诊所里的李医生,李医生轻笑。   “吃饭啊,盯着这菜做什么?”   南和连忙称是,扒拉了两口饭,南和开口问道:“李医生知道如意班吗?”   “恩?那个戏班子,当然知道啊,去年年节的时候我不是还让你跟我们去那听戏的吗,结果你说你要去茶楼坐诊,今天怎么有兴致问起这个来了?”   南和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往左瞟了瞟说:“昨天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里听到一声,觉得唱的还挺不错的。”   “嘿,”李医生比南和大上个二十岁,平时对这个南和这个小孩处处照顾,但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调侃几下,“你倒是知道唱的如何了。”   “不过啊,如意班最有名的角儿当属春满月,身段唱功,平仄宛转,都是上上品,一个男儿,却将旦角唱的千娇百媚。”   媚吗?南和觉得是不媚的,他直觉这人身有傲骨,心有傲气。   这天南和在茶楼坐完诊,进了那天进的巷子,脚三转两转不听使唤地来到了如意班,这回走的是正门。   戏还没开场,南和叫了一盏普洱茶,才喝上一杯,就听台上的唱板一打,角儿们迈步上台,开嗓起唱。   南和确实是听不懂的,他以前只觉得咿咿呀呀的音调不错,现在却连咿咿呀呀的音调也听不进去了,他看到那人登场了。   只听单皮鼓定音,二胡哗啦啦的一拉,那角儿的身段透亮,一身戏袍上的鱼鳞甲闪闪发亮,直直亮进南和心里。   南和跟着了魔似的,每天茶楼那边一下诊,就跑到如意班点上一盏普洱茶,听那人唱戏。戏班子的人是知道南和的,一开始远远看几眼,后来发现南和竟是天天跑来捧场,也敢上前去搭话聊天了。   “南医生倒喜欢听曲儿。”戏班的老板拿着一碟子糕点放到南和面前,“请。”   “谢谢。”   “南医生倒和我客气上了,这些天你在我这听戏还给我的伙计们瞧个病痛,应该是我跟你道谢才对。”   “没什么,医生不就是个看病的。”南和轻抿了一口茶。   老板一笑,随后拍着木桌,跟着台上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看大王在帐中合衣睡稳...”   一曲落下,台下叫好连连。   老板也鼓着掌笑着:“春儿不愧是我如意班的名角儿,腔调当真是顶尖儿里头的顶尖儿。”   南和眼角一亮,随意问道:“老板说的是唱虞姬的春满月?”   “对,南医生也知道春儿啊。”   “略有耳闻。”   “啊,这样。”台上下一出戏开唱了,老板却没了跟唱的兴致,叹出一口气,“春儿这孩子也不容易,打小就没了父母被我收到身边,唱戏天资高又刻苦,本来这班子以后交给他再合适不过,可他性格却强硬的紧,和班子里的人...”   南和心头一紧,却听老板说:“唉,我跟你提这些事干嘛,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听我唠叨了一会。”   “没事。”南和心里其实还想听更多的,但于情于理都不应该问,正惆怅着,老板又说。   “南医生年少有为,不知道婚配了没有啊。”   南和提着茶壶的手一顿,老板一个惊讶,反应过来:“啊,现在是自由恋爱了,南医生教养如此,家里应该挺开明的。哈哈,我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南医生一表人才,班子里的女娃子每次看到你都要羞红脸。”   南和提了提嘴角,手上的茶壶最终还是放下了。   “我先走了。”   老板诧异道:“这出还没唱完呢,莫不是我刚刚冒犯了。”   “不是,”南和移开目光,“是我突然想起诊所里还有些事。”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南和走在街上,抬头看了看园子后院高过人头的玉兰,满腔悲戚,他怎么会忘了,自己早已经是有妇之夫。   这些天的日子,都算是些什么事。   “南和?南和?”   南和思绪被拉回来,看向李医生。   “最近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南和把手上的药用方纸包好,递给李医生,“可能是天气热了,有点中暑。”   李医生不放心地看了看他,见南和行动间一如往常,但脸上却没了以往和熙的笑容,这几天也是一直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找他谈谈。   “我还记得你当初找上门的时候,你就站在那,跟我说要给我当帮工,我那时候还以为可能是哪家少爷跟家里吵翻了,没成想啊。”   南和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那时自己第一次出远门,也不善言辞,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要不是李医生,他可能真的就流落街头了。   李医生回忆着,继续道:“论医,你比我本事大。别谦虚,搁几年前我能在这道上教训教训你是因为你小经验不够,现在我可不敢和你比了。我啊,当年要有你一半本领,就不会自己在这开个小诊所,早就跑医院里呆着去了。”   “这些年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你心里头有一个念想,不然也不会每天去茶楼那边坐着。虽然这年头中医药没落,但又不是消亡了,闯一闯,也不是闯不出路来,更何况你又不是空手闯,这一身本领废在那个茶楼外才是真可惜。”   “南和,既然想,那就去做吧。”   “或者回一趟家也好。”   南和看着李医生隐隐鼓励的目光,郑重点了点头,他决定先回一趟家。   隔日,南黎同李医生告别,与茶楼的伙计说明后,辗转来到了如意班后院。   后院墙上的玉兰花还是高出一个人头,院里传来开嗓的声音。南和靠在院墙上,听院内珠玉之音,不娇不媚。   南和家在北方,坐上个几天几夜的火车,在车厢里浑浑噩噩过的倒是飞快。   “兄弟,车站啊!旅馆啊!都能去啊!”   南和顺势跟着一个拉客的司机上车:“去车站。”   “好嘞,兄弟是打南方来的?来北京找工作吗?”   “回家。”南和从包里拿出本子,村的名字他记不太清楚了。   “我就说嘛,听兄弟口音就像本地人,不知道兄弟家在哪呢,我车走的快,直接把你送回去多方便,就不用再坐客车了。”   南和摇摇头:“有点远。”   “能有多远。”   南和说出一个村名,司机愣了愣,似乎在回想这个地方,随后面色尴尬地看向南和,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开口道。   “唉!兄弟,我还是告诉你吧。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村我去年就在电视里看到过,说是塌方了,现在回去可能就只能看到一片废墟了,而且,新闻上还说,没逃出多少人。”   南和眼前一暗,脑子里嗡嗡地在响。   到了车站,南和马上跑去查车次,果然看到售票处的工作人员一脸纠结之色。南和继续问,已经没有直接到达的车了,最近的只能到隔壁村。不管怎样,他都要回去看看的,万一呢。   眼前是一片石头乱糟糟的堆砌在一起,其间长的杂草已经有一个人那么高了,往下挖一挖还能挖到几张瓦片还有衣服的碎片。这一切,都在昭示着村子遭受过的灾难。   南和无力地跌坐在石头堆上,从隔壁村一路狂奔过来时吊着的那口气在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彻底焉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四周也传来不知名的动物在敖叫的声音,南和起身,无力地朝来时的   路走回去。他记得隔壁村有一个他认识的阿婆,南和追寻记忆敲开她的屋子。   “阿婆,我是南九。”   看着阿婆听清楚他是谁后满脸的悲戚,南和点了点头,道:“没事,打扰您了。”   阿婆拉住他:“阿九,先在我这过个夜吧。”   南和喝完手中一碗汤,身子舒坦了许多,听阿婆对他说:“那天谁也没料到,这灾祸说来就来,第二天我也去看过,问过,可是你家又离那座山那么近,唉。”   南和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南和拿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回到了城里。临走的时候阿婆拿了一大袋自家的土鸡蛋想给南和,南和摇了摇头,拒绝了。   当初他选择去南方而不是留在北方,就是想逃离这一家对他当官的盼望,不常回家可以说是因为远,不电话联系可以说是因为忙。南和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他想或许给自己的一家买个棺材也好。   或许在你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上天真的会给你新的东西作为补偿吧。   “南和?”森律迟疑的叫道,“真的是你哎,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森律一批药材还没订下来,家里就传来讣告,他连夜赶回北方,还是没赶上他叔叔伯伯们分家的动作。   几乎是生无可恋地来到店里给他父亲准备后事,却没想还能在这里看到南和。   “森律?你?”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家道中落,树倒猢狲散了呗。”森律叹了一口气,自嘲道,“幸好你没答应我来我家药店坐诊,不然我坑你可就要坑大了。”   “我们合作吧。”   森律疑惑地看向南和,他是听错了什么吗。   “我这几年也是有些积蓄的,我们合作,开一家新的药店,我坐诊,你卖药。”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莫方,稳住!   ☆、第28章 春满月3   三年后。   森律拎着一壶酒跨过门槛,嘴上嚷嚷:“南和南和!你的酒酿成了!”   南和将手上的药方子递给面前的病人:“禁三天辛辣烟酒,知道在哪拿药吗?”   “知道知道,右边房间,谢谢南医生了。”   “恩。”等病人走后,南和这才无奈地看向森律,“你可就整天不务正业。”   “这不是有你吗,而且早就说好是你看病我拿药,现在反悔可由不得你。”   南和抽了抽嘴角,抬起手招了招:“酒。”   “我跟你说,这青稞的劲道,那叫一个足,一杯下去直刺肠肚,不要太爽快,”森律上前把酒递给南和,“以后这药典堂要是做不下去了,这酒就是我们的第二产业。”   南和与森律合作开的这家药典堂,生意开始虽是惨淡,但这几年拼上南和的医术和森律做药材生意的头脑,两人终于是闯出点苗头来。   “跟你说个好消息。”森律和南和碰了个杯道。   “最好是好消息。”   “有医生来应聘了,”森律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当个正儿八经的老板了。”   南和白了他一眼。   “你干嘛,不高兴吗?”   “我一个医生,要为我不用治病救人高兴?”   “死板!你家家训不是那什么,哦,看破生死。”   “你先把你的语文给学好吧。”南和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内涵我!”森律笑打了他一下,然后又道,“我二儿子过两天生日,死活让我陪他去玩,正好新医生明天就上任了,要不你替我去一趟南边看药材呗。”   南和撇了撇嘴:“我能说不吗?替我向嫂子问好,孩子想要什么我给付钱。”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找一个了吧,我这边第三胎都要有了。”   “你也知道你超生了啊,我这不是要帮国家平衡一下你多生的人口。”   “就你会说。”   南和起身,整了整衣服:“走了。”   “青稞多酿几罐下去!这点不够喝!”   南和笑笑,朝后面摆了摆手,算是应答。   合上手上的书,南和抬头对来人微笑道:“你好。”   “真是感谢你们药典堂这些年对我们的支持,合同已经签好了,药材下个月就能送到。”   南和对这些场面话实在不擅长,只能加深微笑,反正森律也说笑就可以了。   对方也比较尴尬,只能强找话题:“南先生是第一次来南方吗?”   “之前有在这工作过几年。”   “哦?不知道南先生有没有什么爱好,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或者听个曲儿?听说最近如意班出了个新角儿。”最后一句是无意识的嘀咕出来的,南和听了却表情一僵。   他拉了拉嘴角,状似无意问道:“如意班?”   “南先生对这个有兴趣?是我们本地比较出名的戏班子,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南和抿了抿嘴,点头。   园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前园门口两大盘牡丹花摆着,不知道后院墙头的玉兰谢了没有。南和叫上一壶碧螺春,静等开场。   “南先生要看节目单吗?”   南和没忍住,点了点头接过,翻开看了一眼,没有那人演的最精彩的虞姬。   “以前在这儿工作的时候好像有听过一个名角儿,”南和放下手中的帖子,看向戏台,像在追忆,“或许,春满月?”   “南先生居然知道此人!他的腔调也是拔尖了的,可惜啊。”   “可惜?”   “去年的事吧,听说是被同个戏班的人往喉咙里硬塞了一块烧红的煤炭,造孽啊,命还在就已经是万幸了。南先生?!南先生你去哪啊?”   南和跑到后院,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地瞎找了一圈。一位姑娘倚在窗口,一只手轻捏着银针,另一只手拿着玉兰花图案的手帕,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叫住南和。   “喂,这里不让进的,你找谁啊?”   南和看了那姑娘一眼,不知道怎么应答。   “我看你有点眼熟啊小哥,让我想想,”那姑娘眯着眼比划了一下南和的面容,笑道,“想起来了,几年前经常来的那个医生,你是来找春哥的吧。”   南和还是不说话。   那姑娘也不见外,继续说:“当初见你一双眼睛笔直地盯着春哥我就知道,不过你来晚了,春哥走了。”   “你知道他,能请问一下,他现在还好吗?”南和终于开口,说完反应过来又道,“还没请问姑娘是谁?”   “我是这班子老板女儿,和你说说也好。”姑娘看了眼窗前那颗玉兰树,回忆道。   “春哥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爸捡回来,我资质不够,春哥却是上进又有天赋,我爸一直想把这个班子传给他。”   “春哥资历深,性子却傲,班子里有个新来的不懂规矩,缠着前辈请教,春哥冷了他一句,这新来的就记恨上了,台上台下使着劲捣乱。许多心里看不惯春哥摆着脸的也进来掺和,本来只是闹闹,那人却当真了。   姑娘想了想继续道:“那天过节,大家伙围着火盘聊天,扯到了春哥身上,春哥面冷心又不冷,一一仔细听着。人嘛,什么事说出来隔阂就少了一半,骂也骂舒坦了,本来就没多大仇,起哄压着春哥玩闹,非要让春哥一酒解恩仇,那人却趁着春哥被人制住,拿着一块烧红的煤炭就怼过来。   “当时在场的都吓懵了,那炭小小一块,就这么被吞进去了。唱戏就是靠个嗓子,春哥他多爱戏啊,命是保住了,但魂也没了。”   南和不敢想象那是一副怎样场景,也不敢想象活吞一块滚烫的炭有多疼,更不敢想象清醒过来后得的他有多绝望。   “你喜欢他对吧?他回老家了,你要是还愿意不嫌弃他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那姑娘叹了一口气,“我也算是给自己赎罪了。”   姑娘看着南和离去的方向,抬起拿着玉兰花手绢的手,绕指唱道:“想当年我也曾绮装衣锦,到如今只剩得破袄旧裙...”   南和顺着路口直走,转过几个小弯,看见了一大片菜地后,坐落的小小一栋泥土房。   有一个人穿着素白长衫,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盯着眼前在煮的瓷罐,瓷罐盖边沿往上蒸腾着乳白色的雾气。   南和朝他走近,那人的面色同这雾气一般飘渺又苍白,是晚霞也柔和不了的白,在一头黑色长发下更显脆弱。最显目的却是他干裂的嘴唇,比云还白,比树干还裂。   春满月抬头看了眼来人,就又低头管顾自己面前的瓷罐。   “你好,我是南和,一个医生。”   春满月又抬眼看他,眼神冷冷,想要无声逼退来人。   南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春满月可能就没记住过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擅闯者,只能在旁边静静站着。   瓷罐盖沿边的雾气已经足够浓郁了,春满月拿起一旁打湿的毛巾掀开盖子,糯米的香气顷刻泄露出来,糯糯的米香飘进南和饿了一天的肚子里,放出响声。   南和尴尬地笑了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这里好像没有可以吃饭的店铺,我能讨一碗粥吗?就一碗。”   春满月起身,进到屋子里,南和还没来得及失望,就看到他拿了一副碗勺出来,南和注意到火炉旁边已经放有一副碗勺了。   用大的木勺子盛了一碗粥,春满月将它递给南和,南和连忙接过,手颤抖地不成样子,接过后才想起来应该要先道谢,又连忙说了无数声谢谢。   粥很稀,味道却很浓郁,稀米入口即化。这时已经是晚饭的时候了,可除了这一罐粥,别的什么都没有。   南和鼻头顿时酸涩,抬头却发现春满月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湿的。并没有被发现丢脸时的懊恼,南和莫名觉得委屈极了,一下子哭的更厉害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一个嚎啕大哭,一个无措看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天已经黑了,月亮从山头那边冒出一小个头来。南和抽泣着,双肩还在颤抖,这下知道羞了,垂着头想找个洞钻进去。   缓过劲来,南和在胸前内侧的口袋掏了掏,拿出一朵已经焉了的玉兰花,递给春满月。   “谢...谢。”似乎被砂纸磨过的嗓音艰难地吐出两字。   南和盯着面前这人,看他满眼心喜地看着手里这朵玉兰花,月光照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人和光融合为一体,脆弱却又触摸不着。   “你要跟我走吗?”南和突然问道。   春满月恢复平日里冷冷的目光,朝他摇了摇头,接着便站起来收拾碗勺进屋了,不一会屋内就亮起了暖暖烛光。   南和给自己做心里安慰,告诫自己这事不能急,急不来的,看了眼天上挂着的满月,悄悄给自己许了了愿望。   然后,想起来今晚好像没地方给他住。   完蛋,南和忘了这茬,这几天他总得找个地方住吧,进来的时候其实就发现了这是一个落败小镇,平常人家,除了烟酒早餐小店就没别的了。   南和的大计划还没开始就有要垮的趋势,他无奈地看了看头上的满月。   春满月这时敲了敲大门,示意他再不进来就要关门了。南和眼睛一亮,赶忙冲了进去,连背包都忘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爱的开始是一个眼神 碎碎念:今天是九月九,玖玖很喜欢九这个数字 如果允许 希望能与宁萌隔空尝尝酒酒(长长久久~ 举杯!!! and,玖玖有个朋友想帮玖玖来求求收藏评论(*^^*)   ☆、第29章 春满月4   春满月悄悄把锅里长的像树根一样的东西给捞了出来。   “春儿!”南和瞪了他一眼,又把草药给重新放了回去,“不许再拿出来了,这东西对你嗓子好的。”   “苦。”春满月撇了撇嘴,无奈地用筷子搅了搅这像树根一样的鬼东西。   自从那天后,南和就赖在春满月家里不走了,说什么也不走,正巧春满月也不说话,只会干巴巴地瞪着他,他就更死皮赖脸了。   仗着自己是医生,南和还无耻地掰开春满月的嘴巴查看伤势。虽然过程两人差点打起来,但因为春满月的武力值比南和高上不知道多少倍,一出手就差点把南和给打折,手下那么一留情,不敢再用力。   南和看了伤势后沉默了半天,面对着墙壁闷了一下午,感觉又要再哭一次。场面看的春满月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一点和他悲伤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生怕他下一秒就来一个水漫金山。   一周相处下来,南和发现,春满月非到必要不说话,也不会真下手打他,所以自己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放肆地好像两人是莫逆之交般。   “乖,张嘴。”南和拿着瓷勺子,搁在春满月白里透着血色的嘴唇上,经过一周的调养,这嘴唇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干枯了。虽然还是不够红润,但相比起来能看出南和废了多大功夫。   “春儿。”南和又叫一遍。   春满月抿了抿嘴,微微啜进一小口,苦得嘴角都抽了起来,却是连半勺还没有喝进去。   “再喝三天,就可以给你吃糖水,忍一下,好不好?”   春满月无奈点点头,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药水。   在此之前,春满月对南和这一哄小孩似的套路无语至极,可现在,却也一一受着。南和越相处越发现春儿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外表看起来冷冷的,内里却甜的不成样子。   “不喝了,”等到喝到碗底的最苦的一勺,春满月压着嗓子细细说着,声音依旧沙哑,却平润了很多。   南和也不指望自己真能把春儿完全治好重登戏台,只是想他能够像常人一般好好说话,好好吃饭就好。   “不行,”南和坚持要把最后一口也给他灌进去。没僵持几秒,春满月就张嘴一口闷了最后一勺,同前几日一般。   南和看着空碗满意地笑笑,听春满月喉咙里发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怎么帮他。   “理所当然,我自己喜欢的人,我不管你,我管谁?”   春满月当没听见般撇开脑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色半暗,要下雨了。   南和拦住他想起身的动作,说:“我来。”   小镇里是通了电的,这屋子里也安有电灯,但春满月却一直习惯点蜡烛,甚至有点怕通了电的东西。   南和倒是随便,也无意细究缘由。等屋子里亮堂了,就拿出随身带着的三本书坐在春满月身旁看。   春满月见南和又拿出这三本旧书,实在是好奇这究竟是什么,眼睛一下一下地往他书上瞟。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三本医书,分别是黄帝针灸,神农本草,素女脉诀。说来还挺愧疚,这辈子除了这三本书我也没看过别的。”   春满月拿毛笔蘸了蘸墨,往纸上写字。一旦他不想说话或者话过长的时候,就会写给南和看。   南和接过一看:你很厉害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你也很厉害。”   春满月白了他一眼,并不认同。   “真的,”南和解释道:“你看你还会写毛笔字呢,我连毛笔怎么握都不知道。”   春满月眼睛斜看向他,心情明显的雀跃。   “要不你教教我写草药名吧,这样以后我给别人开方子的时候也可以用毛笔字显摆显摆。”   “恩。”春满月低头一笑,嘴角哼出一小个音,恰恰能给南和听到。   这日是中秋佳节,南和已经在这呆了一个月了,期间森律还来看过他,但看南和一脸坚定地跟他说:“放心。”森律也就不管了,反而调侃南和这正儿八经的老板还当得真真是有模有样。   白日春满月拿了一个走马纸灯,思虑再三,实在不知道画些什么,就丢在一边不去管它。他虽吃不了月饼,但家里有人会吃,去镇里的小店买了做月饼的材料,回来的时候竟发现这走马灯已经被上了图案。   花旦,青衣,彩旦,一笔一划,都是他。   眉眼间,也都是他。   春满月湿了眼睛。   这人的心思,应了也无妨。   南和握着一包藕粉,这是他从山里一座小庙里求来的,听说这庙灵的紧。本来还想带上春儿一起去的,但春儿人好像去买东西了,留了一张纸条,他就先跟着隔壁的阿婆走了。   藕粉软儒,好入口,又甜,春儿一定会喜欢的,南和心里暗自高兴。   泥土房子的烟囱正升腾着烟火,南和远远地看见,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春儿!你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春满月正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盘子上摆了三个金黄月饼。南和看清他手上的东西后,觉得眼睛又模糊了,月饼这里除了他还有谁吃。   “别哭。”春满月皱眉,他真是怕极了这人动不动就酸鼻子的恶习。   “好,不哭不哭。”南和抽了抽鼻头,傻傻地笑着,刚清醒的视线在瞟到挂在门上的他画的走马灯时又朦胧起来了。   自顾自地说:“过节呢,不能哭的,我知道。”   南和在来这之前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连看到家里糟了祸也不曾落一滴泪,但在春儿面前,却总是耐不住酸涩。   这感觉就像苦尽甘来,柳暗花明。   “什么?”春满月指了指他手里的这包东西。   南和上前献宝似的拿给他看:“藕粉,冲开来吃,很甜很糯,我从山里一个寺庙里拿的,我给你泡。”   南和走到厨房,发现厨房竟格外整洁,虽然平时也很干净,但现在似乎格外干净,锅下的柴火也给收拾了。   “这是要?”南和不解地看向跟进来的春儿。   “以后这不住了。”   南和慌忙地低头眨眼:春儿的嗓子已经能正常讲话了,所以他是想走?刚刚那月饼也是用来感谢自己这段时间的照顾的?随后又反应过来,春儿去哪他跟着去就行。   “你要去哪?”   春满月笑了一下:“你不是要带我走,你问我去哪?”   “你怎么那么爱哭啊。”春满月上前擦了擦他眼角的泪,“嫌弃。”   南和顺势抱住他:“嫌弃也没用,你答应了的,就不能反悔。”   “无语,我反悔了会怎么样。”   “老天在咱头上看着呢,你不能反悔,会糟报应的。”   “我可不怕报应。”春满月不屑,他前半辈子问心无愧,灾祸就不来了吗,报应能有灾祸凶险?   “我怕,”南和抱紧他,“所以我会绑着你,你再不想也没办法了。”   森律拿起一根项链,上下左右看看,放下,再拿起另一根项链,无奈道。   “南和,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啊?”   南和放下手中盒子,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究竟要送什么。   “南先生是给谁选礼物呢?”珠宝店的老板上前问道。   南和愣了愣,他对春儿感情从始至终没变,倒是春儿一直回避着自己,关系,该怎么说呢。   “是他爱人。”森律实在看不下去南和这在恋爱中磨磨唧唧的小性子了,索性就替他回答。   “那南先生爱人是从事什么行业还是在家?”   南和说:“之前是梨园子弟。”   老板想了想,从里间拿了个银盒子出来。   “南先生,我也是看在药典堂的面子上,才给您拿出这个宝贝,您过目。”老板打开银盒子,只见里面躺着的,是一根颜色鲜丽的点翠簪。   “这东西现在可是有市无价,市面上也禁止卖了。南先生,这支绝对是正的,您爱人绝对喜欢。”   付了钱,南和捏了捏袋子里的盒子,和森律坐上轿车。   “南和,你这花钱可真够狠的,要让我给我媳妇买这么贵的,我肯定一百个不乐意。”   “帮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好点没错。”   森律一脸难言地看向他。   “怎么?”南和不解。   “你完蛋了,你魔障了。”森律故作夸张道,“你陷入了爱情的漩涡。”   “那总比你这种给媳妇买个礼物都千般不乐意的要好。”   森律冲他假笑了几声,坐躺在车椅上问:“你青稞酿下去了吗?”   “你喝完了?”   “大哥,就这么几小瓶,来几个客,一人一口啥都没。”   “那我不管。”南和笑着摇头。   森律指着南和半天没说出什么,靠在车椅上呆呆盯着车顶,突然道:“找时间把你家春儿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南和诧异地看向森律,他与春儿之间毕竟不是主流,街坊邻居也有私下在说的,没因为他给药典堂带来什么损失他就放心了,从来没有想过把人带给他们看。   “都是一家人,没事。”   南和摇了摇头,故意道:“不去,春儿认生,我还怕你们吓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算甜吗算甜吗??? 甜的话给玖玖留个书架位置好不好呀 笔芯笔芯   ☆、第30章 春满月5   三月的玉兰还只是一个小花苞,春满月坐躺在四合院子的躺椅上,摇摇晃晃一下一下看几眼中间花坛的这颗玉兰树,眼睛时不时瞟向院门口。   “春儿,我回来了。”还未见人影,南和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春满月坐正,微微咬着下唇,期待地看向门口,在看到南和手上拎着的东西时亮了亮双眼。   “知道你喜欢吃甜的,蛋糕,巧克力味儿的。”南和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春儿,“不过只能吃一点点哦。”   春满月现在已经对南和把他当做小孩儿看的语气完全免疫了,接过蛋糕就往里间走去。   南和宠溺地看着春儿的背影,跟着他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烛火都点上了,在三月仍有点凉的气温里暖烘烘的。   里间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一碗长寿面和一碗面糊汤,还有两个煎蛋。并不多么丰盛,但却足够暖心。   南和是偶然知道春儿的生日的,说来也巧,两人生日竟然在同一天。虽然印象中自己的生日并不多美好,但知道后,南和还是悄悄地高兴了一晚上并且计划着这一日。   坐好在位置上,南和看着春儿拆包装纸,心里乐呵呵的。   小蛋糕顶部有三朵白色小花,底端纹着花边。南和本来还想在上头亲手描一个生日快乐的,但看了眼样品蛋糕,觉得如果真这么干了,春儿一定会一个锅盖就给他砸过来的。   南和并不介意春儿打他,但他也舍不得春儿生气啊。   虽然春儿生气也很好看。   春满月满眼欢喜,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屋内,拖出来一个大箱子,示意南和打开。   “送我的礼物?”南和非常好奇,春儿是答应跟自己来北方了,但除了吃住不客气,自己给的一分钱他从没收过。这箱子里的八成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南和更心动了。   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摞着一大叠的玉扣纸,南和拿起一看,竟全都是草药名。   “当初就说要教你。从明天开始,这些给你临摹。”   南和鼻子又开始酸了,在此之前他是完全不知道春儿在准备这些东西的。字的事,虽然是   一直挂在心上,但一想到教人写字的姿势,他就没好意思再开口。   况且,平时他去药典堂坐诊的时间不长,只有早上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春儿只能在那时候悄悄写这些字,而且一直藏的很好。   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把百分之百的精力都放在春儿身上了,为什么还能错过这么多他不知道的美好。   “南和,你...”真是怕了这男人,以后都不敢随意对他好,但凡透露一点点好他就能感动稀里哗啦。春满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心想自己对南和是不是真的过于冷淡默然了点。   “我也有东西给你。”南和收好手里的东西,紧张地捏了捏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银盒子。   南和还是有点紧张的,他现在才想起来,这跟簪子,春儿这辈子都不能戴着它走到那个戏台上。   春满月眨了一下眼睛,苦笑了声,怀念地看着手里这根点翠簪。   春满月:“你最喜欢我唱的什么?”   南和诧异地看向春儿。   “在如意班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在?!”   春满月撇了撇嘴,先不提戏台上也能感受到的这人看他的眼神,南和每天来如意班后那群小姑娘都要围在一起谈论一番,他又不是耳朵有问题,自然听得到。   “喜欢哪个?”春满月再问。   “虞姬。”南和脱口而出   春满月把簪子递给南和,说:“你给我戴上。”   又说:“会唱吧?念也行,你唱我跳。”   南和随着以往无数次坐在看台上的自己跟唱,春满月身板一起,闪转腾挪,岁月间那片鱼鳞甲仍在闪闪发亮。   南和毕竟不是行家,一个音不小心卡落,春满月随着这声跌倒在南和怀里。   房中的烛火一夜长明,桌上的蛋糕最后竟是一口没动。   “哎哎,这个用不着,真用不着。”森律拦住南和打算拿老参的手,“他不就是得个风寒,你这是要干嘛呢。”   春满月近日得了风寒,前两天还好,今天一早起来却咳的厉害,再加上他嗓子受过损害,发炎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现在是一个音都哼不出来了。   南和愁的像产房外等待的老父亲,恨不得把所有痛都揽给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医生,急急忙忙地跑到药典堂拿药,想想觉得还应该给春儿补补身子。   “用得着,春儿体弱,不然也不能这么容易生病啊,要多补补。”   “你生病吃人参补啊。”森律扶额,这人在春满月身上智商欠费。   “病好了吃,先囤着。”   森律尴尬地笑笑,直觉无法和这人交谈,说:“话说昨天不是还好的吗,怎么今早突然就严重了。”   这回轮到南和尴尬了,是自己在春儿生病的时候不节制。   森律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看南和脸上微妙的表情就明白了,转移话题道。   “对了,我想给药典堂进一批西药。”   南和转头,想了想道:“也好,确实有一些西药比中草药要好,你看着办吧。”   “好,这事就说定了。还有,我青稞酿下去没?”   “酿了。”南和无奈地说,这人整日就打着喝酒的主意。   “哟,这回倒勤快了,赶快提着你的酒和人上门拜访,这回总可以来了吧?”森律看了眼窗外,注意到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着急地朝这边赶来。   南和笑了笑,算应下了。他和春儿关系挑明后,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更严重了,本来想让   春儿安安稳稳呆在院子里就好,不受言论指责。   但换一个方向想,古来也不是没有这类爱情,更何况他们还是两情相悦。确定名分,把这段关系放在明面上,坦坦荡荡,让大家熟悉了,他想众人的指点自然会消下去的。   两人说话间,妇人已经跑到了门口,她怀里抱着的小孩面容一闪而过,森律皱眉,觉得不太对劲。   “我去外面看看。”和南和打过招呼后森律就走出了药房。   坐诊的医生已经接过小孩查看,森律走上前仔细看这孩子,总觉得他有点面熟。   “医生,我儿子他没事吧?”妇女着急地问道。   “没事,中暑了而已。”   森律上下打量这妇女,也并不觉得眼熟,可这孩子的眉宇间却又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森律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森律,”南和整理好药材,从药房出来,“我先回去了。”   森律脑海中一个灵光,这孩子眉眼间像的,可不就是南和!   “九哥?”妇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支撑着孩子的力没了一半,小孩差点摔下去,幸好森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九哥!真的是你!”   南和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也不能意料到这人会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出现在这世间。南和试探地叫道:“小念?”   “是我,九哥,是我。”黄小念颤抖着双唇,眼泪因过度兴奋止不住地往外流,“我们找了你好久啊,太好了,太好了。”   这份兴奋对于南和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他下意识地问:“我爸我妈?”   黄小念垂下眼:“九哥,爸妈没了,山体滑坡的时候我陪阿桑去河边看羊,但回去后就什么都没了。”   南和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感到无比罪孽,但现在他真的不想以往任何一个亲人出现。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南和注意到黄小念边上医生抱着的小孩。   黄小念随他目光看去,敛了敛眼泪,温柔抚摸着小孩的头发看他,说道:“九哥,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吧,当年你走之后我就有身孕了,他叫南桑,桑叶的桑。”   森律看着这一认亲现场,都忍不住眼前一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南和以前的情况他是知道,但春满月肯定不知道啊。   南和扶住旁边的桌子,满心满眼都是春儿。该怎么和他解释,该怎么处理关系,该怎么...   “九哥,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我拿着你给我们的地址去找,他们说根本没这人,不过幸好,老天有眼,我们一家最后能走到一起就好。”   黄小念放松地讲道,“对了,九哥你怎么在这,是生病了吗?”   “你现在,住哪?”南和移开黄小念对上来的目光,问道。   黄小念虽对南和移开的目光有点介意,但还是回答道:“我现在和工作的工厂里一个姐妹合租在旁边的出租屋里,以后当然是我们一家要在一起了。”   “小念,”南和吸了口气,直视她,说,“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们已经,所以,我现在已经有家了。我可以保证承担起你们母子两一辈子的生活费用,但是其他的,我很抱歉。”   黄小念拉了拉脸皮,拉出一个僵硬的笑。   “没事的,九哥,没事。”说完,南桑动了动,黄小念看向孩子,才惊觉自己掐到他了,连忙松开手,“我能理解的。”   说完眼泪直直从眼眶里掉出来,想了想又说:“我能去看一下她吗?放心我没别的意思,你家的这个镯子我得还给她。”   南和一脸为难,不过转念一想,这事春儿迟早要知道的,还不如直接面对面地,这样也免得以后在两人之间埋下什么嫌隙。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端坐.jpg 玖玖笑一笑南爷爷就会放过我啦   ☆、第31章 春满月6   春满月看着眼前三人,觉得刺眼的紧。   等南和把事情原委说完,黄小念朝春满月打招呼道:“你好。”心里却嘀咕着这女人怎么还有点像男人。   面上笑着把手里的玉镯子递给他,“这是当初九哥他妈妈给我的,现在要给你了。”   春满月没接,也没说话。   “春儿他今天嗓子不太好,发不出声了,”南和在一旁解释,伸手接过,“这镯子还是我收着吧。”   “好,”黄小念笑了一下,接着拉过南桑让他对着春满月,“阿桑,这也是你妈妈,快叫妈妈。”   “可是我觉得他是男孩子。”童言无忌,南桑看着自己的妈妈,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黄小念尴尬地朝春满月抱歉地笑笑,轻打了一下南桑打算教训几句,被南和止住了。   “阿桑没说错,春儿是男人。”   等黄小念回过神来,她已经拉着南桑,呆呆地走在巷道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院子的,今天一天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心情起起落落,闷在心头那些话语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口了。   “妈妈,你抓疼我了。”   黄小念反应过来,摸着小孩的手吹了吹,说道:“对不起,妈妈刚才走神了。”   “可是妈妈,刚刚那个真的是爸爸吗?我们既然找到他了,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住?”   “爸爸已经有新的家了。”   “哪有,爸爸家里不就只有一个大哥哥。”   黄小念愣住,今天对她的打击,最大的无外乎这个,南和喜欢上的,是个男人。   “哎,这位,”后面有一个妇人叫住黄小念,她回头看去,只见有三位大妈坐在门前的板凳上,“对对对,就是你。”   黄小念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你过来,坐这。”几位大妈招呼道。   黄小念想了想,还是坐了过去。   “哎呦这小孩长的可真水灵,”大妈先是逗了逗南桑,“吃瓜子吗小娃子?”   等南桑坐在一旁仔仔细细地拨着瓜子壳,一位大妈才指着南和的四合院,随口问道:“你刚刚是从那个院子出来的吗?”   “是。”   “哎呦,这里面的南和医生可厉害了,你也是去他那看病的吗?”   “南和医生?”黄小念疑惑问道,她还不知道南九已经换了名,也不知道昔日被期待着当大官的南九什么时候竟成了医生。   “对啊,”大妈眼睛一亮,“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你干嘛去了。”   黄小念低下头,憋在心里的那些郁结想要一个倾诉之地,于是说道:“他是我前夫。”   “啊,可是他不是...”大妈挺直腰板,一瞬间又似乎满脸一言难尽,“那这娃子是南医生孩子吧,眉眼间长的就像,唉,南医生医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啊,怎么会?”   黄小念误以为她们认为是南和抛弃的母子两,连忙跟几个大妈解释其中缘由。   “哦,我懂了,南医生是以为你们都不在了才,也是老天没眼啊,怎么就糟这些事儿了呢。”   “年纪轻轻的,真是苦了你们娘两。”   另一个大妈拉过黄小念的手,轻轻拍着道:“妹子,我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我们一家老老小小的病都是经南医生的手的,南医生多好多好的一个人啊,但有时候人太好,遭人骗。你看到那个男的了吧,啧啧,一看就是个花腔子,长的比女人还艳,八成是赖上了南医生。”   “对啊妹子,这事能是正常的吗,你现在回来,就是得把男人拉回来。”   “那要怎么拉?”黄小念见几位都是愤慨不平的样子,下了决心讨教道。   几位大妈对视一眼说:“这情况吧,我觉得要从那男的身上入手。”   “可是...”黄小念犹豫道,南和对于春满月的态度她是亲眼看到的,就算是南和的亲生母亲,南和也不会如此。   “可是什么呀,我可跟你说,现在南医生肯定正被那男的骗的七荤八素的,你直接找南医生是没用的。再说妹子,你看看这孩子,你想想哪个男的不想传宗接代,这孩子就是你的资本啊,有他你怕什么。”   “对对对。”另外两个大妈附和道。   “我们也不会空口说说,也是因为看不下去了啊。”   “南医生一般都是早上八点出门去药典堂坐诊,中午十二点回来,妹子,记住了,你最大的资本,是这个孩子。”   黄小念默默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后,就拉着南桑告别了。   南和这日正好回来的比较早,一进门就看到了正要出门的黄小念,奇道。   “你怎么来了?”   “啊,九哥,你回来了。”黄小念一慌,还是如实道,“我这几天都有来的,春哥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在家里也是闲着,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的到的。”   “麻烦你了,”南和礼貌地笑笑。   黄小念搓了搓手掌,实在不知道接下去还能说什么,心想再这样尴尬下去自己就要被赶客了,硬是找了一句话道。   “九哥,春哥的身子越来越不舒服了,我看他喝得都是中药,你有没有试过西药啊,现在西药还是挺好的,阿桑生病都是吃西药的。”   南和低头想了想,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不过还是道:“治病还是重在温和调理,不损身。”   说完又觉得自己可能冷情了点,又说:“南桑,经常会生病吗?”   黄小念立马点头:“阿桑一直身体不太好,这些年带他跑各种地方,一直不太稳定,阿桑的免疫针都没按时打,时不时就生病。”   南和皱了皱眉,心里实在内疚。   黄小念看南和反应,心里想起前几日那些大妈对她的告诫,又说:“九哥,阿桑一直挺想你的,我一直跟他说他爸爸是去工作挣钱了,没有不要他。他这几天也一直念叨着你,想什么时候可以来你这玩儿,我...”   黄小念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南和只能安慰道:“你别哭,这样吧,你让南桑什么时候想来就自己过来玩,这里总归算是他家。”   “真的?!”黄小念破涕而笑,当下万分感谢。   等告辞南和后,黄小念走回新买的房子,计划着明天什么时候带阿桑过去以及怎么继续用言语击败那个做作的男人。   她这两天跟春满月相处下来,对这人的印象就是冷,话少。心下想九哥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人,没一点娇柔气,一定是春满月人前人后表现不一,引诱九哥,其实就是个坏胚子。   黄小念对自己的总结深以为正确,却不能继续让春满月留在南和身边。   “怎么这风寒又越来越严重了,都一个月了还不见好。”南和拿着药汤,轻轻拍着春儿的背,着急地等他咳嗽完,吹了吹手里勺子的药,往他嘴里送。   没等勺子靠近,春满月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碗,一口闷了下去。   南和连忙去拿糖水,看春儿眉头都被苦的紧皱在一起,心里像在绞一般难受。   喝完糖水后,春满月起身,走到外间,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电灯的光。   这几天南桑下午都会来这玩,自己亲口邀请的,南和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因为小孩怕热,房间里蜡烛又烧的闷,南和无奈,只能吹了外间的蜡烛,开起电灯。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电灯吗?”春满月突然开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因为太亮了,亮到能把人所有的肮脏都放在明面上。”   “春儿?”南和想过去拉春儿的手,但被跑进来的南桑打断了。   “爸爸,你能陪我玩会儿蛐蛐吗?”   春满月看了眼南桑,就又走回房里了。   看着南桑渴望的眼神,毕竟是亲儿子,南和只能在外头陪他,也算弥补这孩子,留春满月独自呆在房内,趴在窗前看院中间那棵玉兰树。   森律一进药典堂大门,就看见南和一人魂不守舍地呆坐在椅子上,手里捣鼓着药杵,上前问道:“南和,他怎么样了。”   南和无力地摇了摇头:“越来越严重了。”   想起黄小念跟他说的试试西药,南和突然问道:“上次你跟我说进一批西药,进了吗?”   “进是进了,你问这个干嘛。”   “春儿这病吃西药的话,该吃哪些比较管用?”   “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森律拿着一袋药品走了进来:“怎么吃上面都有写。”   “谢了。”   “跟我说什么谢,我还想他的病快点好,你也好提着我的酒上门拜访啊。”   南和拍了拍森律的胸口,是真心感谢能够遇见这位人生知己朋友。   森律看了看手上的表,催促道:“没事就赶快回家吧,听说今天晚上有台风呢,小心点。”   台风来的声势浩大,喧嚣声不断拍打着窗户,从缝中斜进来的风雨让屋里的灯花时明时灭,地上浅浅的覆盖着一层被雨水冲刷进来的泥沙。   “南和。”听着外面的风声,春满月突然叫道。   “怎么了?”南和手上正收拾着药片。   “我想回家,回我那个菜园子里去。”   收拾药片的手一顿,转而又继续动作:“好,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去。”   “北方的天太干,不想呆了。”   南和握住春儿瘦弱的骨架:“那我们就在南边盖一座楼,盖在菜园子前边,再在楼前楼后种你喜欢的所有花,那楼一层就当我南家的医馆,二层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俩一辈子呆在那。”   “然后再也不走了?”   “傻子,南家医训第二条摆在那,楼一旦建成,启明不起,楼门不闭,我怎么走。”   春满月笑了一下,不太懂三条不成文的医训怎么会衍变成南和心里不倒的法则。   “笑什么,”南和勾了勾春儿的鼻子道,“你是我们南家的媳妇儿,家训医训还是要记的。”   春儿嘴型说了声嘁,转而又开始咳嗽。   南和轻拍着春儿的背,使尽全身医术也实在不知道这病根子怎么扎这么深。   “想要回去,你就快点好起来。”   春满月没答。   南和突然慌了,急道:“春儿会一直在的,对吧?”   春满月看向烛台上的暖光:“火光不熄,我就在。”   转而看向南和,南和也看进春儿眼里。   两人不发一语,却互相应答。   ☆、第32章 春满月7   “这写的是什么?”春满月看了眼歪歪曲曲丑如虫子在爬的字,无语地看向南和。   “楼里的小花园要种的东西啊,还有这张,”南和将另一张纸递给春儿,“这是楼里初步的设计图,你瞅瞅,哪儿不喜欢我再改。”   “这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药名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到要写别的玩意儿了,这字就成这样了。”   南和心虚地抿了抿嘴,春儿给他的字帖他都有在好好描摹的,而且还趁机让春儿手把手的教了。   可在写那些药名的时候还是好看的像印出来似的,一旦把那些字拆开来写,就成了扭扭歪歪的虫子了。   “哎呀,不管了,这事就交给你办吧,想种什么就往上面写,森律给我推了一个花鸟商,还挺好的。”   春满月白了他一眼,手上还是把这几张纸给接了过来,好好地压在书桌上。   “这几天喉咙还难受吗?”南和示意春儿抬头,打着手电往他喉咙里看了看,皱眉,情况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可以说话,但不舒服。”春满月揉了揉喉结说道,这两天他心情挺好的,也没怎么在意这个,倒是“西药不吃了,不好吃。”   “不行,有用的话还是要吃的。”南和安慰道,“再吃一个星期,现在在调的药汤就快了。”   因为春儿怕苦,南和研究了好久的治喉咙的药汤,最近就要有成效了。   南和揉了揉春儿的头发,看他微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咬了一口。   院里的玉兰又结了花苞。   春满月趴在窗台上,拿着一根毛笔在纸上写着:玉兰,梅兰竹菊,桃花...   笔尖在空气里一点一点,盘算着他的菜园子花园子还能再添点什么,最好是把好看的都种上,一种仅一株,才显珍贵。   春满月勾着唇角,今天那个女人也没来。纵然再不理世事,对冷嘲暗讽他还是能认清的。那人的恶意不跟南和说,也是不想南和为难。   再说,南和今天开始去交接这里的工作,不多久,他们就能离开这,回去了。   春满月细细规划着,脸上是挡不住的期待,突然听门外传来一声惊叫。   等了一会,外面的声响没停,春满月起身,走到门外去看,发现是隔壁一个小孩开着二轮的小车,下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现在正无助地躺在地上大哭。看了眼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春满月想了想,还是过去扶起这小孩。   小孩头上磕了个大包,肿得发青,两膝和双手都被磨破皮,正不断地往外冒着血。春满月问了几句小孩家在哪,可他却是抽泣得不成样子,哭得昏天黑地般,什么也说不上来。   没法子,春满月只能把人往家里带,简单地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小孩渐渐平复下抽泣,身体一颤一颤地抖着,看来是摔的狠了。   “你家在哪?”等小孩平复地差不多了,春满月再次开口问道。   这次不待小孩开口,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阿全!你在哪啊?”   “哎,这不是阿全的小车吗,难不成是进这里面了?”   众人一齐望向面前的四合院,面面相觑。阿全母亲着急找孩子,率先走了进去。   “阿全!”阿全母亲一进去便看到了站在春满月面前抽泣的孩子,立马过去拉过来,上下检查,“你这孩子!我不是和你说不要在这一带玩吗,你看看自己摔成什么样了,你欠揍是吧。”   随后看了一眼春满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便抱起阿全就要走。   春满月也不是为了被感谢才救的人,拿过旁边的水喝着,从早上开始他的喉咙又不舒服了,刚刚说了两句,喉咙竟就像火一样的开始烧。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总要找上你。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阿全都摔成这样了你就让他站在这儿?药典堂离这不远吧,把孩子送到药典堂不行吗?”跟在后面的一位大妈指责开始指责道。   “你给阿全涂的都是些什么啊,不知道要先消毒吗,你这一堆东西里消毒水也没有,你是怎么给阿全弄的啊。”   前几天叫住黄小念的大妈从门外伸进一个头,嘲讽道:“不然你还指望他能怎么做,我看啊,他就是自己不能有孩子了,也看不得别人家的孩子呗。幸亏我们来的早,不然指不定阿全就要被他给怎么着了。”   春满月放下手上的茶杯,警告地瞪向说这话的人,示意她注意言辞。   “你瞪我干嘛,我说的错了吗?我看就是这几天南医生老婆每天带着孩子来找,你不能打那个,就想拿别人家的出气吧。你们瞧瞧阿全这胳膊上的淤青,摔能摔成这样?”   “不是我说,你也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南医生老婆孩子都找回来了,你也识点眼色自己走好吗,好意思这么赖着吗。街坊邻居平日里的话你是听不到,全让南医生给受了去。”   “人家南医生对你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害他,还逼得人家家离子散,这是造孽啊。”   春满月操起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眼睛早已爆满了红血丝,嘶哑着声音喊:“滚!”   “怎么,平时装的不是挺温柔?现在装不下去了啊,也不知道以前做的是哪门子肮脏事。”   大妈心里得意地看着春满月反应,自从这人来了后,自己的儿子就没停下来对他的夸赞,言语间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向往。大妈知道不能明面上呵斥儿子,这无异于点通儿子他喜欢上了这么个下贱坯子,所以只能明里暗里和别人唠嗑春满月这人如何品行不端。   等春满月顶着一锅丑话走了,他儿子的心自然就收回来,以后对男人也不会有出格的想法。   大妈没想到今天拦住黄小念打听进度竟然能赶上这么一个好机会,往后招了招手,让站在最外围的黄小念走上来,说。   “小念,你来说。”   黄小念看着春满月,心底忍不住地发虚。她知道春满月不像表面上这样柔弱,但她也知道,这是一个打击春满月绝好的时机,狠了狠心,黄小念开口道。   “春哥,你放了九哥吧,把他还给我,还给我的阿桑,好吗?”   南和还未推开平日里大开而今日却紧闭的木门,就听见院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心里一惊,急忙开门跑进去。   “春儿!”   春满月拿着药瓶的手一抖,里边白色的药片尽数散落在地上,四处滚落向黑暗。   南和吓得把拎着的蜂蜜罐摔落在地,里边的蜂蜜溅了满地。南和想扶住春儿的手被春儿一手隔开,他听见他说。   “你我辗转,终相见的。”   声音沙哑到如被砂纸摩挲了般粗粝,却似乎倾尽了此生温柔的一句话。   “春儿你先别说话好不好,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春满月摇了摇头,看向手里握住的唯一一粒没掉的白色药丸。南和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脑子里一白,突然想起来:这药的成分是什么?   “春儿你先在这好好呆着,我去趟药典堂,你乖乖在这呆着,喉咙痛也先忍着,我马上回来。”   南和捡起地上的药瓶和一粒药片,往药典堂方向跑去。   “南医生?你怎么又回来了。”值班的医生见南和去而复返,站起来问道。   南和将手上的药瓶和药片递给他:“这药的成分表,有吗?”   “我看看,有的,你稍微等一下。”   南和捏着自己的眉心,是他心慌则乱了,当初拿药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药的成分,春儿喉咙本就受损过,太烈的药物成分绝对不能碰的。   拿过值班的医生递过来的这张纸,南和大致一扫,心底瞬间凉的不成样子,脑海一阵一阵密密麻麻的网格线闪现。   春儿的嗓子,可能要彻底废了。   南和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怎么向春儿解释,面上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伤。   深吸了一口气,南和走进大门,和平日里一样地温柔□□儿。   没有应答。   南和走进春儿房间,里面只剩散落一地的药片。   “春儿?”南和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春儿!”   还是没有应答。   心里浮现出一个可能性,南和跑回房间,手停顿在衣柜前,心下一横,打开了已经空了一半的衣柜。   南和到这个泥土房子已经三天了,确认春儿真的走了后,南和马上买了回南方的火车票,赶到这个菜园子后的泥土屋。   可是什么也没有。   屋里灰尘积了小拇指般厚的一层,蜡烛点起来都能清晰地看到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菜园子因为许久没有打理,杂草已经有半人那么高了。   所有都在显示不曾有人来过这里。   但南和知道,春儿一定会回这里来的。   他将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菜园子也给收拾好了。昨天还将设计好的楼图纸给了当地的建筑工人,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动工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井井有条地进行着,除了春满月。   南和搬了那条小板凳,拿了煮粥的那个瓷罐,坐在大门口,静静地看升腾起的乳白色的雾气。   不远处传来沙沙脚步声,南和抬头,是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   “你好,请问这里是春满月先生的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33章 春满月8   春满月不喜欢火车,一直都不喜欢。   捏了捏手里握着的船票,春满月转头往后看了一眼,终是踏上了回程之路。   船里人不多,春满月四处找着自己的房间。恰巧迎面走来一人,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船身抖了抖,那人顺势撞到了春满月。   “啊,对不起。”   春满月手上拿着的小箱子摔落在地,里面的行李倒了满地。   那人蹲在地上帮忙捡着东西,看到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物品。里面的点翠簪头露了出来,还不待那人细看,春满月却夺过簪子,飞快整理好行李走了。   因为不想与人交流,春满月特意买了一张一人间的船票。等坐在软卧上,他才半抬起头,眼神悲悯。   南和现在一定要急坏了。   他到家后说不定就能看到气急败坏的南和在等他,不说话却会心疼地抱过他。   也可能,南和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两缘浅,他一直知道的。   多年前茶楼眉目清浅的人是他,玉兰树下惊慌失措的人是他,抬眼喝着普洱的也是他。   南和当真以为,是因为自己心软,连一个陌生人都舍不得下狠手赶走?   不过是因为缘浅,不过是因为情深。   喉咙那处传来被无数小虫子撕咬的痛楚,春满月耐不住咳出声,或许是没咳出声的,他已经发不出声了。   春满月想,一妻一子,千万千万要把南和拉住。   “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病啊。”船上茶水间,那天不小心撞到春满月的男人指着他问道。   被问的那人示意他噤声:“嘘,他大概是个哑巴,身上也都是药味,知道就好,别去招惹。”   哑巴啊,男子再次不经意地瞟过春满月。   “我看他挺有钱的样子啊,家里人不管吗?”   “哎呀,你没事念叨啥,别人家的事。话说你怎么打算回去了,不是说已经找好工作了吗?”   “额,”男子摸了摸鼻头,说,“这不是要回去一趟看看老婆孩子嘛。”   男子尴尬地笑了笑,与他告了别后,却站在角落里看着春满月进了房间,眼神晦暗不明。   春满月如往常一样喝了药躺下,按日程来说明天就可以到达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不大安心。他紧握着手里的点翠簪,拇指不小心被簪头刺了一下,血透过红布渗了出来。   把大拇指放在嘴里舔了舔,春满月眨了眨眼睛,有点晕。   这股不舒服来的莫名,突然就冲到心脏,直奔咽喉。春满月掐着自己的喉咙,这股难受的东西上不来,他意识到不对劲了。   今天出去接水的时候,好像不小心又撞到了什么人,这回的船身明明并没有震荡,他却听对面那人说:“啊,对不起,又撞到你了,船好像不太稳。”   因为自己一向不在乎,所以接过对方帮忙捡的水杯就走了。   春满月颤颤巍巍地拿过桌上摆着的水杯,摸了摸底部,心里一凉,被算计了。   挣扎着爬向门口,他发不出声,必须得尽快找到人求救。   还有一段距离,春满月捂着嘴巴,呛出了一口黑血。瞬间天昏地暗,他从没像今天这般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就算是当初吞下那颗滚烫的煤炭时,也不曾有过这般即将死亡的绝望。   他突然想到,南和院里的那棵玉兰树,他还没看到开花时的盛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直是船内房间的布景,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没死,试着动了动手,试着眨了眨眼睛。   结果是,做不到。   春满月听到门口响声,有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凝神看去,正是两次不小心撞到自己的那人。   他翻着自己的箱子,找出了钱包,然后继续翻着箱子。   男人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疑惑转头,目光定在春满月的手上。   春满月想叫,想喊,这根簪子是绝对不能被拿走的。   不过,他最想的,是南和不被他的妻儿拉住。   他后悔了。   在那个屋内炉火炎炎,窗外细雪摇曳的日子,从他吞下那颗滚烫煤炭起,他就后悔了。   男人抽走他手中的簪子,翻开布条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笑了笑,接着看向地上的春满月。   “你别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的一命换我全家,也算你功德不是?”男人见春满月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不放心地把手放在他鼻子前探了探,像触电般收回来,“你没死?!”   男人瞬间慌了,他掏出先前准备好的刀,一股脑往春满月的心脏捅去。   “这下麻烦了,还要处理你。”   等了好一会,他又伸出手,这回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却又自言自语道。   “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会被鬼缠上吧。”男人看着春满月死死睁着的眼睛,试着合了合他的眼,结果却是怎么也合不上。   一个狠心,男人的刀抵向这双堪称有神的眼睛。   男人只记得,这双眼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乎是在幼时每一个节日里村口的戏台子上那些穿的光鲜亮丽的英雄上看到过。   那些假装自己是英雄的戏子。   “你好,请问这里是春满月先生的家吗?”   南和站起身,看着面前两位警察,点了点头。   “我们在河里打捞起一具尸体,经核查初步怀疑是春满月先生的。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九春楼在这一年的春季完工,九春楼牌匾挂上去的那天,后院的玉兰花开了满树。   楼内没有任何现代生活的气息,台案上的玉扣纸,纸上的瘦金体,还有唯有一人知晓的地方那添了一根点翠簪的走马灯。   泥房子被藏到了九春楼后,炉灶子重新开火,烟火气却只剩那升腾的乳白色雾气。   和春儿一起久了,南和已经吃不惯那些硬的食物,连米饭都不太喜欢,平时胃口也小的可以。   人不在了,人却还在。   南和熟练地摆弄着桌上的瓷瓷罐罐,以前总觉得是春儿喜欢这些个古玩意儿,所以看到个好看的就想往家里带,现在才发现原来真正喜欢这些的竟是自己。   正做着凝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黄小念。   “出去。”南和冷着眼,不想见到这人。   那天的来龙去脉他在之后打听的清清楚楚,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提前回去的几日会碰到本不该出现在那的黄小念。   他不知道这人对春儿说了什么,但春儿一天比一天差的情况他有眼睛能看出来。   “九哥,他不在了,我还在啊,”黄小念也没料到春满月会一走就真的彻底走了,可是,这事怎么也不能怪上她吧,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你们一开始就是不会有结果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结果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对,你跟我回去,你去看看南桑,你还有南桑啊!”   “对,他不在了,我还在。”南和看向楼外荷塘,这样也算是永远一起了。   黄小念见南和又开始动手摆弄桌上的东西,无奈转身去求助森律。   “我求求你,你让他回去吧,他现在就只听你的了。”   森律盯着楼前九春楼牌匾,摇了摇头。南和为自己打造了一个一生的囚牢,他打算一辈子都困里面了。   森律走到屋里,坐到南和旁边,问了句:“情起何时?”   南和一笑:“巷道小调。”   又说:“青稞酿下去了,以后每年都会给你寄上几坛的,放心。”   森律苦哈哈笑了几声,最后却是郑重其事说:“保重。”   “你才是要保重,”毕竟是南和撒手不管药典堂。思索着,南和突然放下手中东西,表情严肃,“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犯人?”   南和点头,警方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为谋财,但却没抓住凶手。这犯人,南和就算倾尽一身,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思虑过后,森律开口:“不太好找。”   春满月是被渔户发现的,在此之前,船上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人不见,而当尸体发现时,船早就已经到岸了。   这事可谓是无从下手,难道要把所有人召回来审不成?   “所以麻烦你留意,我这接触外界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你还把自己锁着。”森律脱口而出。   “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挫折就把自己锁起来,是最懦弱的行为。”南和低头,“就因为我让春儿勇敢,他丢了他本来可以安稳的一辈子。”   “春儿没错,他这一生又有什么地方是错了的。”   可是命运有时就是爱这么折腾人,在你以为不会发生比这个更糟的事情时,更糟的事情就降临了。   我命由我,是对那些被命运宠爱的人来说的吧。   像他们这般普通人,一旦生出我命由我的念头,往往却会被打击得更加厉害。   “那两母子,你也不用太管,该补偿的我已经补偿了,剩下不能补偿的。”南和停顿了一下,“跟她说这就是命,她对春儿说的那些一并还给她。”   送走森律后,南和泡了一壶普洱茶,拿了一把木琴坐在树下拨着音调。   面前已无身段透亮的角儿舞动,那角却是住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这一辈子,或许从此无日可升,无星可沉。 作者有话要说:  爱的最后是无尽的苍穹。 碎碎念:(先披起我的防刀甲)春满月的故事是本文的源头,他的结局是既定的 春满月自始至终都不信命 做着的却又是信命的事 自矜自傲不可取 俗事很多 但我们又在说 土到极致便是潮   ☆、第34章 叨叨   普洱茶的香味儿飘过几十年的光阴,到了现今,化成了松子清香。   “晓琴调查了当年的事,竟然真的给她找到了那人是谁。”   南和擦拭着簪子,这簪子当年被拿走后,可能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男人混乱间把它给弄丢了,留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直到光明重现。   “小黎,”南和抱歉地看向南黎,“南桑第一次把你带来的时候,对你的冷落,不是不喜欢你的意思。”   “哟,”不待南黎反应,森槐抢话道,“就您搁我这一天一天念叨的程度,是不喜欢呐?”   “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越活越回去了是吧,礼节呢,礼节!”   “您宝贝孙孙宠的。”森槐得意地笑道。   几句话的时间,原本凝重的氛围瞬间轻松。   南和将簪子重新包好,摸了摸肚子说:“这一说就忘了时间,该吃饭了吧?”   南黎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拉起森槐到厨房做饭。   到了厨房,森槐不放心地问:“就留南爷爷一个人在那呆着没事吧?”   “放心。”南黎从水缸里找到一条鱼,“不会有事的。”   森槐自然是信南黎的,但还是担心老人家心里多年的重担突然放下,越发思念旧人。愁绪诸多,又没个人来纾解。   森槐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找个时间把爷爷给叫过来陪南爷爷聊聊。   南黎见森槐心不在焉的,揽过森槐腰身在他嘴上亲了亲。   “干嘛呢。”森槐愣了愣,嘴唇因为惊讶微微张开。   南黎本意是想拉回他注意,这下这幅情景却让他心生几丝邪念,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一口,舌头挑拨似的撩了一圈。   再想低头细细亲一遍的时候,却被森槐颇嫌弃地避开:“一股鱼腥味。”   南黎收紧揽着森槐的胳膊,一个转身,按着他就亲了下去。   “做...做饭。”森槐被亲的胸腔里的空气都快一丝不剩时,出声提醒。   南黎放轻动作,舔了舔森槐嘴角,故意只说前半个字:“做?好啊。”   “小黎。”森槐无奈,根据经验这时候故作撒娇最管用,果然,南黎闻言在森槐眉尾红痣亲了亲,便放开他了。   不过还是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森槐一听脸一下扒拉下来,抢救道:“这儿隔音不太好。”   南黎开始动手处理这鱼,闻言眉头一挑,隔音不好,别出声就可以。   “歇一天嘛,”森槐继续打着商量,“每天对身体不好,医学上有合理的一周次数,我是医生你要听我的。”   南黎只说:“回去教你打拳。”   “真的?”森槐一下来了兴趣。   听南黎说他是从小被南桑送去打拳锻炼身体,再加上在国外时也经常去锻炼才会点功夫。   森槐不服啊,不服到捶胸顿足,虽然他对上下关系没什么执念,但每次被搞到求饶也是很没面子的好不好,所以一直在暗戳戳地暗示南黎教他。   奈何南黎每次都装不懂他的意思,这回给他逮住机会哪能放过。   南黎点了点头:“真的。”   “好的好的,今晚随你干。”森槐心里烟花噼里啪啦,劲头一起拿过菜刀就朝着鱼头砍去。   “这鱼做四吃是吧?”森槐刚刚瞧了一圈也只是见水缸中这一条大肥鱼和一些配菜,所以猜南黎会做一鱼四吃。   南黎嘴角抿笑,看森槐投入剔着鱼骨鱼尾,也开始动手下厨。   两人一顿忙活,因为在厨房里打闹花了不少时间,等摆完菜时天已经黑了。   南和在满楼灯火前站定,抬头望了望乌黑的天空,那平仄宛转不在,满月星空已暗,灯火   却在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坚守中,从未阑珊。   他记得春儿曾与他说,灯火不熄,他就在。   南和用手中拐杖轻点着小路石子,听到后方森槐招呼吃饭,莞尔一笑,他对森槐这个孙媳妇格外满意,他想森律也放心把森槐交给南黎。   其实自己一开始对南黎是没这么大喜爱的,之所以格外疼爱南黎,不是因为觉得亏欠,而是因为南黎身上有着的豁达,那足以把万丈深渊里的人给拽上来的豁达。   还有那细致心思,要说周晓琴只凭自己一人知道并调查了这一系列事情,他是不信的。   “南爷爷,”森槐将盛好的饭碗递给南和,突然好奇,“小黎小时候跟你吃的是些什么。”   南和撇了撇嘴:“那自然都是些好东西。”   “嘁,”森槐朝向南黎,“小黎你说,南老头儿以前都给你吃什么了。”   把南黎养的这么瘦,森槐心里对南和隐隐抱着气,称呼上也不管尊敬了。   “起先是面糊凝胶,后来是正常菜色。”南黎回道。   提起这个,南和暖心笑笑。   其实一开始自己是给南黎一家买隔壁富春居吃食凑合的,哪成想南黎居然跟着自己吃着这些。渐渐地,南和会在调制凝胶的时候加点蜂蜜,也会用楼前小池里的荷藕做点藕粉。   后来南黎没先说什么,倒是南和觉得这吃的有点单一,开始找一些别的软儒的东西。   直到现在南和的吃食与他人无异。南和回头细想,南黎在其中什么都没表示过,但就是这么奇妙的,一步一步引领着自己,走向现在。   南和感慨地夹起一粒珍珠鱼丸,放进嘴里,眼睛一亮,笑道,“小黎的厨艺又长进了,都要比过隔壁富春居了。”   “您吃过富春居?”森槐诧异,南和一向嫌外面的吃食油腻。   “没吃过,”南和一本正经回,“但闻味道就不一样,呀,真是香啊。”   森槐无语,这越活越回去的到底是谁呐。   不过南和要是听到这话,一定否认不是自己。确实不是,以前眉间带笑的南医生,这世间谁也不是了。   森槐也不会再是从前的自己,纵使眉尾红痣上扬的角度一般无二,时间该留下的,从来不曾落下过。   “对了南爷爷,”森槐终于想起这事,“我有一个姓余的同事特仰慕您,整天嚷嚷着要您的签名,您这以前是要有多出名。”   “余?”南和想了想,实在记不起来这号人。   南黎突然开口:“或许,茶楼外爷爷救的那个人?”   “对!”经这么一提示,南和想起来。   那是南和在茶楼前干坐着的第一个月,一个三伏天,南和已经接受无人光顾,专心整理着近几日学到的东西。   茶楼前的人也看惯了南和的存在,不再悄悄讨论,人来人往如往昔,南和也就没注意到面前一人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你是医生对吧?”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边有人晕倒了。”   南和朝着前方看去,果然看到一人晕倒在地上,四面的人没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时候,南和没来得及看提醒的是谁。   等到把人给抢救回来后,南和才反应过来往后看去,却早就不见踪影。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你啊。”被抢救回来的那人拉过南和的注意,“哎哟我的天你真的是华佗转世李时珍本珍,鄙姓余...”   南和恍惚,当年那抹清冷声音,开启了往后的一生。   原来从来都是你。   晚饭过后,南和叫走南黎谈话。   “南桑来找你了吧?”南和说,“他那个孽缘我管不着也不想认,不过他要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反正也只是个名头。”   南黎无语看当甩手掌柜当的一把好手的南和,公司执行董事拿来做名头,也是苦了当年一人撑着药典堂的森律。   想起药典堂,南黎问:“您怎么把药典堂给我了?”   “就是个名头,我这以后也不缺什么了,药典堂的那些你看着掂量就好。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隔段时间账户上多几笔钱。”   南黎问:“把它拿来当聘礼如何?”   “有点不厚道吧?不过森家那边礼肯定是要给的,”南和想了想,说,“拿一半吧,然后再加上这九春楼的一半。”   账户上时不时多出两笔钱的爷孙两轻描淡写的敲定。   “对了,你两以后要是愿意,就回来这楼里。楼的名字由当家的取,没有什么忌讳的,该遵守的也就那三条。”   “爷爷。”南黎不知道南和后面这一番话所谓何意。   南和摇了摇头,世间无常的事太多,先交代下去他以后也放心。   “小黎,”南和转头看向门外等待着的森槐,道,“该说的不要捂着。”   南黎摩挲了几下拇指,点头。   两人在九春楼只呆了一天,就启程回了北京。   森槐开始忙碌这几天医院里堆积的事,南黎也不在医院瞎逛,到饭点就来接森槐回去,到工作时间就送森槐去医院。   这天森槐听说白马已经做好了手术,寻了个时间去看他。   “白马王子今天怎么样了啊?”   白马往后看了看,没见南黎,疑惑道,“那个哥哥呢?”   “那个哥哥,哪个哥哥?”森槐反应过来,说的难道是南黎。   “会用针的那个厉害哥哥。”   “厉害哥哥今天没来,我不也厉害。”   “你不一样。”白马怪嫌弃地说。   这森槐就不服气了:“我哪不一样了,我比他厉害多了。”   “你在医院工作,那哥哥不在医院工作。”   森槐好笑地说:“医院怎么你了,你这么看它。”   “不喜欢医院,因为医院是出生证明和死亡证明用的同一根笔的地方,所以不喜欢。”白马不解地看向森槐,“你是为什么喜欢医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今日有个小愿望 想去看花火大会,什么地方都好 砰!砰!砰! 像恋爱中 心跳的声音(说得好像你谈过恋爱似的= =)   ☆、第35章 醋意   为什么喜欢医院?   为什么要丢了药典堂轻松的本职?   为什么好好的医药学专业要转去考临床?   这四年间无数人问了森槐这些问题无数遍,真要深究其中的原因森槐可以说出很多很多,但一开始他的念头真的只有一个。   如果南黎遗传了他母亲的病。   森南两家,没有一个人能拿的起手术刀。   单这一个念头,森槐和他潇洒的公子哥日子彻底告别,满心满眼投入开垦从未涉猎过的领地,忙碌到只能在梦中想念南黎。   森槐累到极致就会梦到一双眼睛。   梦初,这双眼如泉涧溪水,又凉又甜。   梦尾,这双眼却似藏有北极冰雪。   皆令他心动不已。   思念只能流淌在无声黑夜。   森槐低头笑了一下:“白小朋友,死了可比治疗要便宜,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依然有那么多人来这个你不喜欢的医院吗?”   “有暗才有光,有地狱的地方才能通向天堂。还有,”森槐拿笔指了指他,“医院真没那么穷,笔用的真不是同一根。”   白马盯着指着他的这根笔,知道森槐意指自己也是从黑暗中爬出来,但还是不服地说:“医院的福尔马林实在是太臭了。”   “好,少年气万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森槐不和小孩斤斤计较,低头看了眼南黎短信。   “你谈恋爱了?”白马瞅着森槐问。   森槐靠着椅子的背差点一滑,疑惑看他。   “以前班里的臭情侣就是你刚刚那个表情,不过我听那些护士姐姐整天在那里念叨的你分明就是个性/冷淡啊,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   “嘶,”森槐倒吸一口凉气,直起腰杆,“什么?”   “对啊,她们说你活的跟个唐僧似的,每天恨不得住在医院。”白马拿出镜子看了看,又说,“既然这样,那你把那个厉害哥哥给我吧,我看他好像挺喜欢你才没说,既然你有主了,就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呗。”   森槐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没门。”   又奇怪:“你不是说自己喜欢女孩儿吗?”   “是啊,但爱情这东西看的是人又不是性别,那哥哥长的好看年纪和我又刚刚好,”白马捧心说道:“我觉得如果是那个厉害哥哥我完全是可以的。”   森槐虚拍了拍白马盖着的被子,微笑:“听牢了,那哥,是我的。”   南黎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看了森槐一眼,不知道森槐这突然一身冲天的火气是从哪个疙瘩里头冒出来的。   森槐双手抱胸静静地端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前方闪着的红绿灯过后转了几个小弯到达的公寓。   公寓比院子离森槐的医院更近,所以工作日他两就睡在公寓里,等到周末再回小院子里去。   森槐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就是气,还烦。   烦什么呢?   烦自家小花崽子太争气。   白马不是第一个来找他要南黎联系方式的人,在此之前,医院里的那些小护士,还有几个看到南黎的病人,都会跟他旁敲侧击打听南黎。   言语间的向往之色都能给他溢出来。   森槐打开车门下车,心情烦躁地踢了踢挡路的碎石子,那石子指头般大小,他竟活生生用力过猛把自己给踢抽筋了。   “嘶!”森槐憋屈地压着喊痛的声音,这也太丢脸了。   南黎锁上车门后转头就看见森槐咬牙捂着脚,脚下加速跑到他面前蹲下查看。   穿着鞋看不出来具体怎么样了,南黎转手想帮他脱掉鞋子,却被森槐赶紧止住。   “别别别,我们回家看。”   现在正值下班时间,四周来往的人不少,当众脱鞋什么的还是算了,森槐可不想再丢一次脸。   南黎想了想,也点头同意。   还没等森槐松出一口气,南黎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横抱起森槐,往楼上走去。   “你干嘛!”森槐连忙环上南黎脖颈,那一瞬间他都听到了不远处几个女生的吸气声。   但不得不说,这一下很成功地安抚了森槐。   纵使你们再喜欢又怎么样,我家小花崽子只关心我一个人。   森槐收了收在南黎脖子上的手,把自己和南黎的距离拉得更近一点。   “这儿痛吗?”南黎轻轻压了压脚踝上明显青了的一块。   “不痛。”   “那这儿呢?”   “也不痛。”   “森槐。”南黎不满地看着他。   “啧,”森槐拉了拉南黎,把他圈在怀里,“脚真不痛,耳朵倒是挺痛的。”   “嗯?”南黎奇怪。   “昨天那个小哥哥是谁啊谈恋爱了么有联系方式吗,几岁了啊做什么工作的呀,”森槐模仿着语气,圈住人的手臂慢慢收紧,“听多了耳朵痛的紧。”   南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原来不是冲天火气,而是满满醋气。   “笑什么,”森槐腾出手打了他一下,“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招人疼,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算了,还招年纪轻轻小男...唔!”   话音未落,森槐便失了声响。   南黎托住森槐的后脑勺,两人之间的空隙不断拉近,再拉近,直到严丝密和。   “可我只喜欢哥一人。”   南黎挺着森槐的鼻尖,轻抚过他的下唇,低声诱惑。   “哥能听到吗?我现在的每一条神经都在背诵着对你的宣言。”   “所以哥不用怕,这世上最抢不走的你的东西,就是我。”   森槐微微喘着气,刚想要说话就又被堵上了。   相互缠绵的嘴唇牵连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缠绵悱恻,无外乎此。   两人动作越发不受控制,忘乎所以到双双倒在地毯上。   “会...会脏,难洗。”森槐握着最后一丝理智出声提醒。   “没事。”   黄昏最后一抹晕红洒进凌乱的客厅,几处未干的痕迹暧昧不明。   “痛!”森槐扶着浴缸,气呼呼地瞪了眼南黎。   刚刚一点事都没的脚裸现在却因为某人的暴行肿的不成样子。   南黎懒洋洋地靠在一边,手上尽量轻柔地给森槐擦着红花油,闻言又轻了一个度,揉几下再低头轻轻呼一下。   森槐抵着浴缸,看眼尾还晕着情/色的南黎,心里舒服得喟叹出一口气,像一只餍足的猫一样。   “快过年了,”森槐眯着眼睛,说,“南爷爷今年不让我们回去,也正好,我带你去森家看看吧,恩?”   南黎自然不会说不。   “买点礼带回去,我妈倒不至于不待见你,只是我的事还没跟她说过。”森槐皱眉,他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主要是怕南黎受了委屈。   想了想又说:“要不然我先回去搞定我妈?嘶!南黎!”   南黎在听到森槐要自己一个人先回去时用力按了一下脚踝肿起来的地方,惹得森槐差点条件反射给他踹过去。   “一起去。”南黎开口。   森槐不正经地低低笑了起来:“难不成还怕我妈把我锁起来不让我两见面?这你放心,我就算被锁到高塔上,我也把头发放下去拉你上来。”   把森槐从浴缸里抱起来走到房间放到床上,南黎心里对见森槐母亲的郑重程度又加了一分。   “不要。”   “恩?”森槐蹭了蹭南黎的脖颈,有点困了,“不要?”   “这像偷情,我们光明正大。”   森槐哼出一声:“恩...困了。”   “哥,”南黎拨了拨垂在森槐眼上的头发,在他睡着之前说,“我也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   “好啊。”   南黎环住森槐,在暗下来的夜色中勾唇一笑,朝怀里那人更贴近了一点。   机场。   森槐回握住对面这人的手,微笑道:“你好,我是森槐。”   “我知道我知道,”于勤细细打量着森槐,“南黎经常提起你,而且我在国外也听过你的名声,森医生。”   森槐礼貌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于勤其实每年过年前都会回来一趟看望他的外婆,这次回来随便也来看看南黎,而且他对森槐也非常有兴趣。   森槐是标准东方美人的长相,眉梢一颗红痣让他的眼尾添了一丝勾人的意味。   最让于勤被抓到的点是森槐的气质,桀骜中却充满温柔。   于勤交友最重气质,就像当年一眼看到刚从地下赌/场出来的南黎,一个眼神就让他确定这人以后肯定就是自己的好友了。   遇上南黎的那天于勤刚好投了他对手的注,结果输的口袋只剩几个硬币叮当响。   于勤不服气,想去找点茬,结果在地下赌/场问了一圈,没一个知道南黎这人到底是谁,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在一周后的交流会上,于勤又碰上了南黎。   南黎那时刚打拳出来,脸上的伤口简单地贴上一张创口贴,于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偏执狠厉穿着修身西服的南黎。   向周围人打听了一圈,于勤才知道这位是最近大火的新兴作者南黎。   不像。   这位骨子里都好似渗着冰雪的人,和那位印象中应该是温润谦和的作者,判若两人。   直到相熟后于勤才知道,这人不是冷,这人是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一人和他笔下人物。   于勤拍了拍南黎肩膀:“别来无恙,南黎。”   “恩。”南黎拉起森槐的手重新装回口袋,“一切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 我还想再刺激点(捂脸逃~   ☆、第36章 南花倾槐   “那你两是在哪认识的?”森槐问道。   知道于勤竟然比他两都大,森槐实在想不通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小南是在一个交流会碰上的。”于勤笑笑,“缘分,缘分。”   “啊。”森槐意味深长地跟着笑了笑。   南黎刚回来那几天被他偶然撞见的药瓶子,后来森槐确实以为是小花崽子在套路自己。而且南黎一直和他呆着,如果有什么事他不会看不出来。   但是,于勤这位国外医生好友的出现,让森槐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南黎是一直没病,还是回到这里后才没病的。   “这就是你们的院子?蛮不错啊,比你那套别墅好看多了。”于勤在院子里四处逛着,逛到后面的花圃笑道。   “我记得小南之前是不是也买回来一大包花种子,结果一朵都没种出来,最坚强的几颗也只是冒出了一个苗头,结果第二天就被这位植物杀手给掐灭了。”   森槐看着面无表情的南黎,非常同意的点头,南黎植物杀手的名号,受之无愧啊。   “不过小南种树倒是种的挺好,他家里的那棵槐树比刚刚门口那棵还要茂盛。”   于勤若有所思看了眼森槐,说道。   “我本来想这些事让南黎亲自告诉你会比较好,但我看他真是一点要说的念头都没,所以才跟你出来。”   森槐方才帮着南黎打下厨,发现白糖用完了正要出门买一包,于勤听了念叨说坐着也无聊就跟着一起来了。   “小黎他心理有问题,对吗?”森槐见于勤既然挑起个头,自然也不客气地直接问了。   “是。”于勤摇着头笑了笑,“我跟他说过你迟早会发现,这孩子偏不信。”   森槐只是猜了个大概,也不确定如何,继续问道:“是精神问题引起的复发症?心悸?”   于勤诧异地看向森槐,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想到胸外的森槐能想到这。   “有段时间的症状是心悸,听小南描述,最近的症状是心急了就不太好控制理智。”   森槐停下脚步,他是真的没注意到。   但是仔细一想,南黎确实有时候不按常理,森槐松下一口气,这症状也是回好的前兆。   “你放心,最近小南应该没怎么反常吧,因为你在他身边。”于勤对着他道,“说实话,精神病能诱发各种症状的案例实在也是少。我了解过他小时候的经历,但很明显小南不在乎,但他自己又说起源是这件事。”   “是这件事。”森槐看向天边衰丽黄昏,跟他分享有关于自己和南黎小时候的事。   带着救赎的黑暗,又怎会是真的万丈深渊。   于勤欣慰的叹出一口气,“其实当初我怀疑过你只是他幻想的救赎者,还奉劝他尝试让别人走进他的心里,结果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白了我两眼!”   于勤至今忘不了,他在南黎脸上见到的第一个除了没表情的表情,居然是不屑。   “让人走进心里?”森槐挑了挑眉,“就是说有人选了?”   “啊?不是不是,哪能啊,”于勤慌忙解释,“就只是小南打拳受伤了帮忙处理了伤口的一个医生,你也知道小南那脸多吸桃花吧。”   “哦?”森槐勾起唇角,“打拳?处理伤口处理的那耳朵吧?”   森槐:“还有赛车吧?”   于勤在心中默默为南黎祈祷。   过年前一天,森槐终于带上南黎去了森家。   “妈,介绍一下,这是南黎,我对象。”   “姨。”南黎将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提起搁在门上,“打扰您了。”   苏瑟瑟看着昔日好友的儿子环抱着自己的儿子,真的想瑟瑟发抖。   森律哪管这些,他早就听南和夸过自家宝贝孙孙的棋如何如何厉害,连自己都下不过。没下得过南和的森律端起长辈的架子,拉了南黎就在一旁摆开棋局。   明理暗里却在暗示南黎尊老,毕竟只要自己赢了南黎,就相当于赢了南和。   哪成想南黎丝毫面子都不给。   “爷爷,您这步错了错了。”   “吵什么吵,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这些年学的礼节跑哪去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森律赢不过,肚子里一团气只能朝着森槐撒。   森槐撇撇嘴角,也不怼回去。   其实不是不想怼,主要是身后几人的目光过于强烈。   秦凌难得的和苏瑟瑟坐在一起,虽然心思各异,但面上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和谐。   森律把棋子一扔,认输:“果然厉害。”   “森爷爷过奖。”   森律后槽牙都给咬疼了,南黎比起南和来真真是青出于蓝。   “小辈莫谦虚。不过可不要仗着你爷爷就欺负我们阿槐啊,该备下的都得备好。”   森律的意思是,你拐走了我家的人,即使我和你爷爷相熟,但聘礼还是得有的。   “自然。爷爷在药典堂一半的股份,还有九春楼的一半以及我名下的一半。”   “什么!”   这回不待森律表示,暗暗注意着这边的秦凌耐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药典堂是他森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是。”森槐缓缓抬头,重复道,“是。”   “不过我只是挂个名,”森槐看着她,“所以你放心,除了那些我有责任管的,别的我是不会碰的,当然前提是那些得过得去,你说是吧?”   秦凌不可置信地看着森槐。   森槐自然而然回望过去,她难不成还以为自己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什么叫做圆滑处世的公子哥吗。   “我想这位南先生,”秦凌看向南黎,“胃口也太大了吧,不怕吃相难看吗?”   “大嫂,”苏瑟瑟走到她面前,“说话还是留点口德比较好吧,南黎现在是一家人。”   “一家人?哦,我还没说呢,森槐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啊,你...”   “秦凌。”森律敲了敲桌子,维护之意显然。   “爸!”   “你也该看看这些年森林做了些什么。”   “那您也该看看自己对森槐有多偏爱!”   秦凌红了眼睛:“没错,森林是不比他聪明,不比他魄力,可是森林哪点做不好了,他是从小哪点没做好,让您这么,这么不喜欢他呢。”   自小森槐就趁着秦凌不注意偷偷带着森林出去玩,小孩子哪懂得大人的弯弯绕绕,只要开心就好。   秦凌见儿子开心一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们玩去了,可是有次两人玩了一身伤回来,森律首先着急的却是森槐。   那次之后,秦凌便再也不同意儿子和森槐出去。   “我会跟森林说的,”秦凌敛了悲意,她知道也是因为她的不满,森林这些年越来越急着做出成就,也越来越不顾某些道德上的限制。   她终究是药典堂的人,不会让药典堂受一丝诟病。   “不留下来过年吗?”苏瑟瑟拉着森槐的手,挽留道。   “我爸明天就回来了吧,”森槐不答反问,他知道这三兄弟自元旦过后便去国外旅游去了,也算是一家奇观,每隔几年就要去游一游。   “他们三自己过日子去,我要的是我儿子。”   “妈,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了。”   森槐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苏瑟瑟太把自己的精力放在自己这个儿子身上了。   “妈也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对吧?你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我早就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   “等等,阿槐,”苏瑟瑟叫住森槐,把兜里一个木盒子递给了他,“是给我儿媳妇的。”   眼睛看向了南黎。   梅花开得正好,今天过年正巧下了雪,薄薄的一层盖在红梅上,颜色正好。   南黎和森槐穿着一青一白,坐在躺椅上透过小窗看窗外风景。   “怎么突然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了,”森槐看了眼手机各种律师的消息,不是特别在意,倒觉得手续这么多还挺烦的,“不管可以吗,医院那边暂时我还真不想走。”   “放着,等收钱就好。”   “啧,南爷爷还真是好的不教教坏的,你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南黎往森槐手上戴了一个东西,宠溺地恩了一声。   “我们还要这东西?”森槐抬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嘴上说着一套,眼里的欢喜却又是另一套。   “哎呀呀,我们还不是合法的呢。”森槐故意道。   “年过了就去。”南黎无奈,但还是认真答道。   “我数数你都给我多少聘礼了,数不过来了,小黎,你这亏大发了啊。”   “是有点,”南黎摸了摸森槐头发道,“所以你得给点什么才公平。”   森槐亲了亲他嘴角:“我这不仅把人给你了,连上心都一起给你了,还不够吗?”   “不够,”南黎还想要更多更多。   “那想要什么?”   “想带你去看绚丽的山谷,想带你去阿拉斯加,想带你去看金红落日。”   “这哪是想要的,得了好的还是我啊,继续说说。”   “想要和你做一辈子的爱,想要你像蝴蝶般的吻,想要和你霜雪满头,想与你灵魂共振。”   森槐眉梢红痣在光下飞舞,异常艳丽。   “我答应你,南黎,作为我的嫁妆。”   天空放晴,黄昏的柔光洒在院子的桌上。   一碟红豆糕。   两盏薄荷茶。   三瓣蜜糖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 mua!(敲用力! 感谢每一位读者对本故事的喜爱与支持。 南花倾槐是我的第一本文,其中难免有很多的不足,但我还是非常非常喜爱这个故事。 在此真挚地感谢所有收藏本文的小天使(笔芯笔芯~ 谢谢你们陪我坚持下去!(我真的超级感谢你们的! 脱离热点,跟随自己的心让他成为我的第一本故事,是我考虑了很久做出的决定 更新过程中有不敢去看前边的情节的时候 也有不敢去看收藏数的时候 可是! 我真的好爱里边的每一个人 作者是个取名渣,里边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要翻着超厚的新华字典找字 出现在本文里的人名可能是本取名渣翻了一下午字典的成果(玖玖连吃鸡的名字都取了一下午( ? ^ ? ) 一开始更新速度更不上,也没和身边的亲人朋友说我在做什么 只能一边被父亲大人指着骂颓废一边窝在角落里想故事情节(我尽量哭的小声一点.jpg 再次感谢每一位读者!!! 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他们仍在进行着他们的生活 我们也是 作者玖玖和读者你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如果你愿意的话 请稍稍的期待下一个我将给你们带来什么故事 我爱你们!!! 另:被更新赶鸭子上架似的作者将要开始修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