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儿子养的宠物变成富豪了》作者：刍不回 　　江临川在家门口捡到了一条身受重伤的眼镜王蛇，豢养两天后，他决定把这条通灵性的蛇收为宠物。 　　爱蛇不吃野味，只愿意和他同桌共享进口顶级牛肉。也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听不懂人话，只听得懂他的话，只愿意粘着他。 　　江临川表示爱蛇有点难养，但又甘之若饴，甚至斥巨资为其拍电影。 　　直到爱蛇突然成了那个一心想掰弯他的基佬，还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的伴侣，来中国就是为了找他。还成了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大佬。 　　当大佬屈膝臣服：“和我在一起，你可以拥有我拥有的一切。” 　　富二代江临川也心动了。 　　非善茬富二代受VS占有欲巨强富得流油蛇攻 　　受是惊悚片导演，喜好独特 　　可能会有小小蛇，但没有生子情节。啪嗒，蛋就掉出来了，咔擦，孩子就破壳了。这样。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临川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X市宁县，一座尚未被开发的荒山在夏日火似的骄阳下明艳得像一幅油画。 　　山脚处河边，《蛇王》剧组在此安营扎寨。江临川坐在摄影棚里喝了有半桶水，风扇根本不抵用，助理递过来擦汗的毛巾已经换到第三块。 　　咕咚喝完瓶子里的水，江临川把空瓶子交给助理，接过毛巾，随意擦了下，左右看了看：“诺斯呢？” 　　诺斯是他的宠物，一条暗金色眼镜王蛇，也是这部惊悚片的主角。 　　助理也擦了把汗，心想谁敢关注您的爱蛇，被它瞪一眼小命要没了。但是作为江导唯一的助理，他不但要为江导鞍前马后，连带着还要操心那条不用特写就已经很吓人的毒蛇。闻言忐忑道：“上一条拍完我还看到它往您这过来，它不在吗？” 　　江临川把毛巾扔给他，起身：“在我还要问你吗？” 　　“那我去找，我去找，我多叫几个人。”助理拎着毛巾拿着垃圾，忙不迭跑远了。 　　江临川起身也不是要找诺斯，坐久了总要动一下。 　　平时那么粘他的一条蛇，今天居然好一会没见，不过江临川并不担心。诺斯作为世界上最毒的蛇之一，所到之处寸蛇不生，这一片估计还没有能威胁它的。 　　、 　　而就在江临川身后不远的一块灌木丛里，一条暗金色眼镜王蛇静静卧着。蛇身盘旋，大致看来应该有三四米，最粗的地方约如成年人三指。身上鳞片呈菱形，坚硬如铠甲，扁颈上有黑色纹路，暗金色蛇皮和赤色夕阳交相辉映，泛出金属光泽。它微微扬起头，看起来还挺放松，红色瞳孔透出些不合时节的凉意。 　　它看向的地方，是几米远的一棵泡桐树。 　　泡桐树下，《蛇王》的女主角杨天天正紧张地打电话。 　　“我知道，可我忍不了。他对那条蛇都比对我好。要是没有那条蛇就好了！该死的蛇！” 　　“我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可没有，都是我的错觉，是我自作多情。” 　　“只要我让他也沾上这个东西，再找机会向他暗示，我有来源，我和他肯定有机会的，以后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也得和我在一起。” 　　“什么他自己也能找到来源，这么稀有的新品，他只能找我！好了你不要再劝我了。当初还是你这个经纪人拖我下水的，现在来劝我迷途知返，你磕得神志不清了吧？” 　　…… 　　说完，杨天天挂了电话，往摄影棚这边走来。 　　刚结束通话，她走得怒气冲冲。多次嗑、药的身体已经虚弱得连这么大的太阳都晒不出一点汗来，走两步还喘了起来。突出的颧骨上泛着一点不正常的红晕，眼底是与瘦削虚弱的形象截然不符的兴奋。 　　她每天都在那棵树下吸粉，但从来没有人发现。 　　今天也一样没有人发现。 　　杨天天气归气，快到摄影棚了，还是冷静了下来。就在她恶狠狠地想着，该怎么把诺斯那条讨嫌的蛇弄死，近距离接触到江临川时。她猛地一顿，下一刻脸色大变，瞳孔剧颤： 　　“啊！啊啊啊！” 　　等江临川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杨天天已经晕倒在了茅草地里。 　　诺斯还趴在原地，看到江临川过来，这才懒懒抬起头，神情竟好像透着些无辜。 　　江临川伸手弹了下它扁颈：“干什么坏事了你？” 　　诺斯顺着他的手指攀上去卧到他肩头，盯着他好看的侧脸仔细看了看，又蹭了蹭他下颌。 　　江临川被它鳞片刮得又疼又痒，没好气：“重死了，别乱蹭。” 　　但也没把它捉下来。 　　教训完了诺斯，江临川才有空关心杨天天。 　　杨天天是他亲自找的女演员，鬼一样的形象还是挺符合他这部惊悚片的气质的。但是这杨天天除了刚开始进组的时候还算安分，后来就动不动出幺蛾子。一会拍着拍着要请假上厕所，一会嫌太累希望一幕能短一点，跑动的镜头少一些，一会又发着嗲问江临川能不能给诺斯做特效，她怕蛇……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说了是和蛇对戏，早干嘛去了？要求那么多，怎么不自己当导演。 　　重找演员耗时耗力，再加上杨天天的戏份其实并不多，尽快拍完就可以尽快把人赶走。江临川暂时忍了。 　　因为杨天天对着诺斯晕过一次，为了不闹出大毛病来，江临川还真让人拎着道具和杨天天对戏，后期再做特效。 　　没想到这才多久竟然又被吓晕了。 　　检查过没有蛇留下的咬痕，杨天天助理顶着江临川要杀人的目光哭着掐了杨天天人中，把人掐醒了。 　　杨天天醒来看到江临川站在面前立马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但刚要往上扑就被他肩上的蛇又吓一跳。捂着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脏，垂泪哭诉道：“呜呜呜，江导，我真的要被它吓死了，能不能，能不能……” 　　她还没说出能不能什么，耐心尽失的江临川打断了她：“不能，再啰嗦有多远滚多远。” 　　、 　　晚上，因为杨天天路都走不动了，接下来的剧情也没法再拍，江临川只好先拍了其他的。八点多的时候各自回了帐篷休息。 　　因为剧组里不止诺斯这一条毒蛇，未免引起村民恐慌，也担心夜归打扰村民，他们没有借住当地村庄，只让后勤去村庄借厨房煮饭。 　　江临川在摄影棚里多待了一会，改完分镜，又删了杨天天几个镜头。助理送来了饭，他吃了没两口，想起来：“诺斯，宝贝？” 　　过了会，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只有风声。 　　助理又开始心惊肉跳：“诺斯又不见了？” 　　不等江临川开口，他立马又道：“我去找？” 　　江临川摆了下手：“算了。” 　　反正它下午已经吃过一只鸡了，这会也不必再用餐，溜了就溜了吧。 　　饭后，江临川回了帐篷里。 　　帐篷里也没见那小屁蛇。手电灯光微弱，只能照亮一小片，江临川在帐篷门口扫了一圈，四处茫茫及膝茅草，实在找不到，淡定地又缩了回去。 　　总会回来的，连轴转了几天，江临川已经很累了，没工夫再去找宠物，反正他这宠物也没谁能欺负。 　　江临川用助理送来的水简单洗漱了下，疲惫地睡了下去。 　　不过这一觉并不怎么踏实。拍戏养成的生物钟很难扭转过来，躺下后，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脑子却始终活跃得像沸腾的开水。 　　诺斯没在身边，他还觉得有点不安稳。 　　一直到半夜，江临川终于迷迷糊糊入睡。但睡了没多会，就突然被吵醒了。 　　先是嘈杂的人声，再是映在帐篷上的跳跃的火光，江临川抬手想挥掉脸上被热出来的澎湃汹涌的汗，就发现手臂被什么东西卷住了。 　　他定睛一看。 　　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诺斯卷着他胳臂试图把他往门口带，带不动又回过头来，蹭到他脸旁，往他耳朵里嘶嘶吐气，还想往里钻。 　　江临川被痒得噗地一声笑出来，又有些莫名感动。 　　他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紧张地喊他：“江导，化妆棚起火了，马上要蔓延到你这边，你快起来啊。” 　　“知道了。”江临川拎开还在费劲儿的小屁蛇，起身利索收拾好身边的重要物品，等诺斯爬上他肩膀，拉开门帘踏了出去。 　　外面火光漫天，映红了半边夜空，还照得旁边的小河波光粼粼。 　　三伏天本来就热，荒郊野地易燃物也多，火势一旦起来，很难控制。 　　剧组的人不得不求助当地村民。 　　江临川抓住制片：“报警了吗？火是怎么燃起来的？有人出事吗？” 　　“报了报了。”制片一抹头上汗，“暂时没有发现人员伤亡，睡在化妆棚里的人出去上厕所避开了，也是他最先发现起火的。” 　　摄影棚和化妆棚里的东西都很重要，化妆棚里的都是重要道具，还有戏服等等，一旦毁了丢了剧组将会损失惨重。江临川是个还算稳妥的性子，派了人在化妆棚里住着。 　　没有发现人员伤亡就好，江临川面色冷肃，又问：“那是怎么起火的，知道吗？” 　　制片脸上霎时有点为难：“抓到一个有点可疑的人。” 　　“谁？” 　　“杨天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代入现实的蛇，不要用现实印象要求本文的蛇。 　　架空架空架空！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 3￣) 　　可能会有小小蛇，但没有生子情节。啪嗒，蛋就掉出来了，咔擦，孩子就破壳了。这样。 第2章 　　随着火被扑灭，夜又恢复了本色。只是这个晚上，注定大家都得不到安宁。 　　要不是起火的地方离水源近，就以今晚这场火的火势来看，恐怕能把整座山都给烧干净了。 　　江临川安排了人点数，确认人员伤亡，又让制片带人去清点损失，最后让助理李珂带着杨天天来见他。 　　杨天天被两个剧务押着，大概是被吓懵了，全靠人把她拖到江临川面前。 　　李珂给江临川搬来了条凳子，让他坐下来。 　　野外照明灯没有火光的穿透力，照得幽微似鬼火。 　　江临川手肘压着大腿，五官晦暗不明，肩上攀着一条暗金色反着光的毒蛇，面前软软趴着一个像被吸干了似的皮包骨的女人。乍一看这场景反比在拍的戏还更像惊悚片。 　　折腾一通下来，江临川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不断冒汗。 　　李珂在他身后拿了把村民那借来的大蒲扇，使劲儿给他扇风，又问他：“导演，要不要喝水？” 　　江临川抬了下手，拒绝了，坐直了点，扬了下下巴：“把她抬起来叫醒。” 　　打杂的剧务连忙上前把人拎了起来。 　　杨天天倒是没晕，就是眼神涣散，被剧务狠狠掐了下人中，痛得一个激灵，清醒了。 　　视线刚聚焦，就见诺斯从江临川左肩游到了右肩，还闲适看戏似的嘶嘶吐舌。 　　杨天天大惊失色，身体往后抽搐了一下，要不是有人拦着，恐怕早连滚带爬跑了。 　　江临川没什么耐心，问道：“是你纵的火？” 　　杨天天慌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江导，你相信我，不是我啊。是它……” 　　她一指诺斯，但被诺斯一盯，又吓得忙不迭收回了手。 　　“是它，它蛊惑我，它让我放的火，我只是想抽根烟，我没想烧死它，我没想烧，它故意的……” 　　杨天天形态癫狂，语无伦次，又是摆头又是摇手，已然精神失常。 　　江临川有些嫌恶，头一次没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光，当初怎么就看上这女人把她签进组了。 　　他刚想让人把她带走，就见制片带着人过来。 　　“江导，这是化妆棚守夜的人。” 　　制片介绍过后，那人上前，凑到江临川面前，先瞥了一眼杨天天才压低了声道：“江导，我上完厕所回来看到杨天天精神状况不对，有些兴奋过头了，在火边乱蹦乱跳，我怀疑她可能吸毒。” 　　江临川脸色一变，再看向杨天天的目光近乎要杀人：“你还吸毒？” 　　杨天天猛地一抖：“我……” 　　她还没来得及申辩，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声响起，车辆靠近时灯光也照了过来。 　　“不用说别的了，直接把她交给警察，是不是吸毒查过就知道了。” 　　察觉到江临川心情极度不妙，诺斯在他下巴上轻轻碰了下，好似安慰。 　　、 　　这场大火引发的后续问题，有些超乎想象的严重。 　　剧组损失惨重，化妆棚被烧了个彻底，机器还烧坏一台，服化道具很多都要重新准备。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杨天天的尿检结果出来，阳性。吸毒无疑。杨天天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被警察略一引导就牵出了背后一连串的利益相关人员。 　　娱乐圈涉毒人员，除了杨天天、杨天天经纪人、杨天天经纪人手里的一个男明星，还有一个一线女星，这位一线女星，不但吸毒，还贩毒。杨天天和这位一线女星走得很近，被经纪人拉下水后，所有的毒品一直靠这位一线女星提供。 　　江临川回S市的那天，这位一线女星家中暴毙，郊区别墅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女星也是尸骨无存。 　　网上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在谴责吸毒贩毒的明星，认为不管他们下场如何都不值得同情，完全是咎由自取。 　　网络侦探们也推理起来，觉得这位一线女星死得过于蹊跷，肯定是藏在幕后的人干的，希望警察能早日把人揪出来。 　　而《蛇王》剧组，作为事件的导、火、索，自然难逃话题中心的命运。 　　不少人竟怀疑起江临川来。 　　“杨天天不是他亲自签的吗？他当初签杨天天的时候可是全网通稿，我当时就怀疑他眼光。会不会是一伙的？蛇王剧组都得尿检吧？” 　　“蛇王剧组起火，真没死人？我不信。很多剧组怕传出来影响不好，都选择把这种事瞒下来。还有，赞同他们剧组全部尿检。” 　　“江临川那小白脸病痨鬼的样一看就像吸毒的。” 　　…… 　　江临川对这些一无所知。下了飞机，迎头撞上来机场堵机的狗仔、记者还有一小把热衷于接机的粉丝。 　　江临川当年在国外的时候，就是拥有千万粉丝的ins网红，回到国内，靠着富二代有滋有味的生活小视频、和诺斯的互动视频，又走红网络。《蛇王》开拍，因为杨天天铺天盖地的通稿，江临川又火了一波，备受关注，如今微博粉也有近千万。 　　虽说这次事件影响极大，但江临川要不是个网红导演兼富二代，也得不到这么多的关注。 　　片场起火后，江临川就暂停了剧组的拍摄任务，但这几天也没闲着，警察局都去了两三趟。再强悍的身体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差不多处理好剧组的事，江临川就病了，吊了水，烧才退，给剧组闲杂人员放了带薪假，上了飞机。打算休养两天，等道具和服化都重新准备好再说。 　　被人围堵后，江临川有些头晕恶心。烧昨晚退的，今天早上量了一次，37度多，明显有些低烧。 　　周围一堆人拿着长、枪、短、炮往他脸上怼，助理李珂怎么拦都拦不住。 　　“江导，你能不能就杨天天吸毒事件说两句，你在选她当女主的时候知道她吸毒吗？” 　　“江导，蛇王剧组起火，真的没有烧死烧伤人吗？是不是你们把情况瞒下来了？” 　　“江导，有传言说你和杨天天是地下情人关系，那杨天天吸毒你是不是知道？” 　　…… 　　其实畏于江家的能力和地位，大部分狗仔记者还是讲规矩的，语气很客气，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故意带节奏的目的很明显。 　　江临川双手插兜，忍住了难受没开口，否则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脾气。 　　李珂倒是回了两句：“你们不要乱说，都是没有的事。” 　　江临川的粉丝也纷纷唾弃这些没职业道德的记者。 　　“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知道是江导让报警抓杨天天的吗。” 　　“警方都说了没有人员伤亡，你们是眼瞎了看不见吗，要不先去医院眼科检查检查，别忙着当狗仔了？” 　　“江哥怎么可能和那个杨天天在一起，就是导演和演员的关系好吗。你们怎么不说那杨天天把我江哥害惨了。又是放火烧片场又是吸毒，知道江哥损失了多少吗。” 　　…… 　　到自动扶梯那，粉丝们还差点和记者打起来。 　　江临川头疼地揉了下额，看了眼李珂。 　　李珂忙道：“别打别打，楼梯上，危险。” 　　粉丝们勉强控制住了，记者们却一脸愤愤。 　　到了要下楼梯的地方，不知道谁又推搡了一把，粉丝和记者又怼了起来。 　　“你推我干嘛？” 　　“谁他妈推你了吗，你自己腿瘸没站稳怪我吗？” 　　“我发现你们这些狗仔很不讲道理，你们是不是想闹事啊？” 　　…… 　　大概吵了有半分钟，就在记者撸着袖子想打人的时候，突然听人群里有人喊：“江临川跑了。” 　　众人连忙找人，只见江临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往上的扶梯上，身边还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握着江临川手腕，不耐慢慢往上爬，拉着人快步出了扶梯。 　　有些人后知后觉还想追，却被赶来的机场保安和李珂拦住了。 　　、 　　被带离喧闹的人群，江临川有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松。 　　他回想刚刚自己是怎么脱离出来的，竟然想不起来。 　　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抬起头看去。 　　这男人比他高了小半个头，侧脸硬朗深邃，肤色白得近乎透明，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浓黑的眼睫垂落，眼瞳也黝黑如墨，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他也在看江临川。 　　“你又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3章 　　江临川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又开口：“车在楼下，我送你去医院。”声音如冰雪击玉石，透着些凉意，又有些不容置喙。 　　江临川被他拉着又走了两步，才微一用力抽出了手：“不用，我家有人来接我。” 　　这人没说话。 　　江临川意识到自己的拒绝有点生硬，又道：“你怎么在这？” 　　他说完又觉得语气显得有点熟络了。 　　这位郊区别墅的邻居，神出鬼没，几百年见一回，俩人在这之前明明连话都还没说上过。 　　“赶飞机。”男人顿了下，才慢慢吐出这三个字，目光流连在他脸上，在江临川抬头看来时也并不避开，只是眸光里的晦色稍藏了藏。 　　江临川觉得他眼神极具侵略性，让他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江临川有点不愿认输地对视回去：“今天谢了，改天回茗山了请你吃饭。你去赶飞机吧。” 　　男人没动。 　　俩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江临川发现这人样貌有点异域风情，越看越觉得好似米开朗琪罗设计的雕塑，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不，臻至完美。 　　看久了，江临川隐约还觉得，他的眼睛并不像初看时那般如墨般黑，反而好像有暗红的光泽，好像…… 　　“江导，江导，他们都走了。” 　　江临川还没想出个好点的比喻，被李珂打断了。猛地回神，江临川避开了视线，但是下一秒又忍不住瞥了这人一眼。 　　男人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江导？”李珂一路小跑到了近前，看看江临川，又看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高大男人。 　　江临川唔了一声：“走了。” 　　既是叫李珂跟上，也是跟男人告别。 　　他转身走了两步，身后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柯罗。” 　　江临川微顿，意识到这人是在介绍自己，迟钝得有点可爱。 　　不过柯罗？柯罗诺斯？ 　　、 　　江临川和李珂到了机场外，看到他哥江临海的商务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他爬上车，吐出一口气，因为发烧而有点身体发软。 　　江临海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里，看笔记本上的报表，忙中偷闲扫了他一眼：“怎么这时候才出……脸色怎么这么差？” 　　“车上有退烧药吗？” 　　江临海皱眉，起身打开一个抽屉，翻出药箱。 　　“你那个剧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闹得这么严重？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给江临川先量了□□温，确定只是低烧，江临海放心了点，掰了药片又倒了水。 　　江临川暂时没精神说这些，吃完药，闭目养神了会。再睁眼，发现江临海从冰箱里取了盘提子出来。 　　江临川盯着提子看了两眼，心情突然好了点。 　　他知道柯罗的眼睛像什么了，提子。 　　、 　　江临川回到江宅闷头睡了一下午，直到黄昏时分，被敲门声吵醒。 　　江临海拉开门探头看向赖床的弟弟：“诺斯送回来了。” 　　江临川夹着被子翻身，又躺了两秒才爬起来。 　　等他换好衣服出门，江临海已经站在草坪上围观了。 　　江临川在茗山别墅的院子里捡到的诺斯，也带诺斯回过几次江宅，家里人都已经认识过这条毒蛇。但大家还是轻易不敢乱碰。 　　虽然诺斯安分待在江临川给他打造的镶钻24k纯金蛇笼里，笼子门还用铂金打造的锁锁上了，好像并没有什么威胁。 　　江临海本来想把笼子从直升机上拎下来，让飞行员把直升机开走，结果刚上前就被它死死盯着，莫名地就有点发憷。 　　堂堂海川集团总裁怎么能被一条小蛇吓倒，说出去也太不光彩。 　　但江临海在和诺斯对视两秒后，还是决定去把它主人找来。 　　江临川姗姗来迟。 　　一看到江临川，本来对江临海虎视眈眈的蛇立马掉转了个头，背对着这兄弟俩，看向了另一边。 　　江临川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困意未消，懒散地掏出一把镶了钻的铂金钥匙，打开。 　　他刚想伸手进去，手臂就传来一阵凉意，一道黑影擦着他胳臂闪电般射了出去。 　　“操。”江临川骂了一声，扭头就见诺斯尾巴尖儿消失在了旁边小花圃。 　　江临川两步踏过去。 　　隐约好像又看到一截小尾巴尖儿消失在花丛里，还没等他看仔细，就见盘在花丛里的诺斯冲他吐了吐舌，龇了龇小尖牙，然后又背对着他。 　　江临川好笑，撇了根细枝戳了戳他：“生气了？” 　　“让你坐包机还不高兴了？” 　　“纯金打造的笼子，还给你镶钻了，你还委屈上了？” 　　江临川戳戳它尾巴，又戳戳它盘的圆中心，还想戳戳它脑袋，刚伸过去，细枝就被咬住了。一个不妨，竟脱了手。 　　诺斯吐了细枝，又往旁边游了游。 　　江临川又气又好笑，索性直接上手：“有种你就咬我。”他先在蛇头那虚晃了一招，眼疾手快擒住了七寸。 　　被捉住，诺斯直接瘫了下来，像根绳似的挂在江临川手掌心。 　　江临海本来还担心弟弟这么挑衅会真被咬，结果看到这不禁笑了：“脾气不小，还会装死。” 　　“惯的。” 　　江临川就这么拎着它往回走，走了没两步，突觉手臂有些凉又有些痒，低头看去，就见诺斯已经不装死了，扬起头盯着他小臂上的一道细微的划痕。 　　划痕不知道怎么来的，隐隐渗出了两颗小血珠。 　　诺斯好像在舔他的伤口。 　　“别乱舔。”江临川拎起他放到了肩上。 　　诺斯游到了他左肩，又蹭了蹭他下巴，力道好像比往常要轻，蹭得他发痒。 　　、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家的头头江安源也出差回来了。 　　江临川拎着蛇在楼上洗澡，被诺斯蹭了一肩膀的花泥，顺便也给诺斯洗了洗，换了件口袋大的家居服，把它塞进去，警告它：“没事不许下地，否则晚上别想上床。” 　　江安源一进门就被儿子鼓囊囊的大口袋吓一跳。 　　“你这兜里装了几百万？” 　　诺斯从兜里探出头来，脑袋搁在兜口。 　　江安源霎时无话可说。 　　就以江临川养蛇的精细程度，几千万可能都打不住。 　　江安源如今已经很少出差，公司有什么事基本都是交给江临海去处理。这次去Z市，工作之余，主要还是去参加一位朋友的葬礼。 　　饭桌上，江安源便提了起来：“你们秦叔走了，留下孤儿寡母日子不太好过。” 　　江安源当了两年兵，秦毅是江安源的战友。后来江安源退役做生意，秦毅没两年从部队出来，给江安源开车当保镖，后来辞职开了家旅游公司，又开出租车公司。家业虽没海川大，但也有模有样。 　　秦毅人如其名，为人正直，性格也好强，这些年除了退役的时候沾了江安源的光找了个稳妥工作，后来创业全靠自己打拼，死活不愿求江安源。不愿意让人觉得他占了江安源大便宜。 　　就是这次，秦毅委托江安源帮忙，也花了大代价。 　　秦毅家里极品亲戚多，秦毅因为癌症走了，留下妻子和女儿孤弱无依。 　　他的想法是，如果秦家和江家能结亲，秦氏的资产以后都可以交给江家来打理，有江家罩着，那些亲戚们也就欺不到他老婆和女儿身上了。 　　这是战友的夙愿，说实话，江安源是真不好拒绝，面对着濒死的病人，也狠不下那个心。 　　江安源在桌上简单说明了情况。 　　情况再为难复杂，江临川也自认跟自己没啥关系。诺斯不吃别人切的牛排，他一边吃自己的，还要忙诺斯的晚餐，笑道：“秦叔女儿漂亮吗？” 　　他说完，诺斯顶了顶他的手，好像在催促他切快点。 　　江临川随手把它脖子上的小领口巾拉正了点：“饿了啊，马上，你爸我还没吃呢，就忙着你了，还催。” 　　江安源看看他：“你不是见过？” 　　“那都小时候了。” 　　“漂亮你有想法？” 　　江临川一笑，把装牛排的碟子放到诺斯面前：“我有想法她敢吗？” 　　江安源瞪了眼他。 　　作为哥哥，江临海还是靠谱，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想了想问道：“这事他们母女知道吗？” 　　江安源一顿：“应该知道。” 　　、 　　晚上回了房间，江临川和诺斯头并头刷着微博，他右手上还有一条白痕，渗血的伤口好像已经愈合了。 　　诺斯也盯着屏幕看了两眼，又凑到他手臂边，再次舔了舔。 　　江临川没好气：“你是狗吗？” 　　他抽了纸巾随意擦了下，继续刷微博。 　　微博第一就跟他有关，江临川接机。 　　白天那些来找他的记者果然不是为了真相和正义，都是为了热度。什么江临川不说话耍大牌；江临川对问题置若罔闻，是在默认；还有指责江临川纵容粉丝打记者的，热度怎么高怎么来。 　　但是底下粉丝和路人却并不买账。 　　“啊啊啊，江哥好帅啊。这个视频真的不输流量明星。” 　　“营销号SM，蹭我江哥热度还带我江哥节奏。欣赏我江哥颜值不好吗？” 　　“你们就欺负我们江哥回国没多久对国内娱乐圈不了解，可着劲儿作吧。帮你们@江临海，哥哥快来，有人欺负你弟弟！” 　　“心疼我江哥，蛇王拍了两个月闹出这样的事来，损失多大呀，这种情况还非得让他笑？你们这些营销号是真的没良心，居然还敢堵上门去问。我江哥没骂你们真是我江哥善良。” 　　…… 　　这都是黑江临川获取热度的营销号，还有叛徒营销号，看情况不对，竟然站在江临川这边，有理有据地分析，江临川不说话是因为没什么可说的，你们问问题都带有导向性，明明警察都已经公布了真相，一切跟江临川没关系，严格说起来他还是受害者；不是不说话就是默认；路透里，明明是记者先呛人想动手的。 　　虽然都是蹭热度的，站江临川这边的营销号还是占了上风。除了粉丝支持，也确实更具有说服力。 　　反正整个热搜就是在吵架，却没有哪个人敢真地艾特江临川。 　　江临川回国小半年，也算习惯了国内娱乐圈的风气，他当初刚养诺斯的时候就是一阵腥风血雨。作为一个导演，也算是娱乐圈人，有热度没什么不好。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不可能全堵起来，别触及他发火的点，一切好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离谱的谣言。 　　最可笑的是说诺斯咬死了当地人，所以当地人才不让他们住村里的。 　　江临川的粉丝也不是盖的，战斗力不亚于流量明星的数据粉，没多会把这些传谣言的喷得删博了。 　　江临川也随手转了一个谣言博：“智商和诺斯差不多？” 　　发完，他又搜了下自己的名字，随便翻看了两眼，无聊地正要退出，忽的一条小尾巴划过来，点开了一个视频。 　　“江导的流量真的和当红明星差不多了，很多记者粉丝去机场接机。江导全程不太高兴，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到了下楼梯那，还被人带跑了。俩人举止亲密，手拉着手……” 　　这条微博是个路人发的。底下评论不多，都在问拍到正脸了吗，带走江导的男人身材看起来好好，像个帅哥，两个人站在一起好般配。又问江临川是不是同性恋。 　　“乱点什么，嗯？”江临川拉开诺斯小尾巴，关了微博，躺下睡觉。 　　诺斯游到他身边，将脑袋搁在他颈窝。 　　江临川摸了下它微凉的身体，没一会沉沉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篇超级玛丽苏文，又名《我养的宠物全世界最叼》，哈哈哈 第4章 　　江临川在家里歇了没两天就接到李珂的电话，说《GM》杂志打电话来询问江临川最近的档期，如果可以，想在这两天把之前预约好的杂志大片拍了。 　　《GM》杂志明显知道他回来了，才会掐着点给李珂打电话。 　　在家里住的还算舒服，江临川便让李珂答应他们，定个具体时间。 　　中午饭点，江临川亲自为诺斯做牛排。 　　诺斯非要跟着他，江临川只好扯了张厨房用纸垫在桌子上，让它团着看自己做牛排。 　　江临川最开始捡到诺斯的时候，它看起来好像受了伤，软绵绵像根链条趴在地上。 　　江临川捡了根棍子挑着它进屋，关在了家里养鸟的笼子里。 　　那只被朋友教得尽学脏话的鹦鹉吓得活蹦乱跳。 　　“Fuck，fuck！” 　　“草！” 　　“他奶奶的！” 　　江临川威胁它：“再乱叫让它吃了你。” 　　然而诺斯并不吃生鸟，也不吃任何江临川让人给它送来的野味。 　　像什么青蛙、泥鳅、老鼠，甚至是蛇，它通通看都不看一眼，把那些小玩意儿吓得缩到角落。还霸占了鹦鹉的秋千，把自己拧成一股麻花，昂着头冷冰冰盯着笼子外的江临川，让江临川有种自己才是它食物的错觉。 　　后来江临川才发现它吃人类食物，而且嘴挑得很，最爱烤乳鸽和进口战斧牛排，牛排厚切一大块的那种，五成熟最好。 　　再后来一人一蛇越来越亲密，江临川也有意娇惯，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江临川时不时亲自下个厨，还要伺候它，给它切好。 　　有一点倒是让江临川很欣慰，只要是他亲手做的牛肉，不管焦了还是生了，诺斯都会很给面子地尽数吃完，还会缠着他撒娇，大有哄骗江临川再给它做的意思。 　　此刻看到诺斯在旁专注地盯着他给牛排做水浴，江临川脑海里某个念头一闪而逝，这怕是个人变成的。 　　他没忍住挠了下诺斯下颌，像逗猫一样：“宝贝，告诉爸爸，你是妖精吗，爸爸不会找道士抓你的。” 　　诺斯在他手上蹭了下，吐出的细长舌头滑过他小指，留下一道银线。 　　、 　　杂志社那边很快给了时间，预计拍摄用时五天，第一天在杂志面谈采访，第二天拍摄，地点在S市郊区湿地和邻市的深山。 　　选这么两个地方，自然是为了配合诺斯。杂志看中的本就是江临川和诺斯的热度。 　　采访这天，杂志也要求江临川带上宠物，说是要拍几张采访页的插图。 　　走的时候，江临川把诺斯塞进它的黄金宝笼，刚要锁门就眼前一花，又被它跑了。 　　江临川追着它，眼看着揪不回来，还吓得家里佣人四处乱窜，凄声尖叫，只好和它好声好气商量。 　　“乖一点，这次不是要让你一条蛇坐飞机。那天只是因为爸爸病了，坐直升机不舒服才让你自己坐的，懂？笼子也就出门待一会，到了车上给你放出来，下车去杂志社了再待一会。下来？” 　　诺斯被他追着从二楼飞跃出去，落在客厅悬挂的吊灯上，一动不动，还把头扭开了。 　　江临川叹气：“给你做牛排？” 　　“烤乳鸽？再不下来就一辈子在上面待着别下来了。” 　　江临川等了两秒，见它还是不动，转身回了房间。 　　江临川拿起手机回剧组那边的消息，没一会眼角余光瞥到一道暗影。 　　过了片刻，他故作不经意拿东西，注意到笼子边盘了条蛇，心里笑了笑，面上不动声色：“想吃爸爸做的牛排和鸽子？” 　　“自己进去。” 　　诺斯不情不愿地游了进去。 　　找来锁，锁上笼门的那刻，江临川笑了，伸了根手指逗它：“明天也要这么乖，不然就不给你做了。” 　　然后他就被咬了一口。 　　诺斯含着他手指，盯着他。 　　触到它毒牙，江临川心口一跳，没动：“自己松口。” 　　诺斯一动不动。 　　江临川有点恼了，眉头微微凝起：“松不松？不松信不信爸爸帮你绝食。” 　　说完这句话，江临川好像在它眼底看到了犹疑，它在打量江临川，好像在判断他会不会这么做。 　　江临川知道这玩意儿通了灵智，智商可能有个三四岁吧。正要自己抽手，就察觉到它松开了。 　　“乳鸽没了。”江临川拎起笼子，很是冷血无情。 　　正好烤乳鸽也是江临川最不想做的食物，因为做完还要帮这小畜生剃肉。 　　、 　　家里司机把江临川送到了杂志社。 　　杂志主编亲自出来迎接，满面堆笑，知道江临川给他们杂志社脸是他们的荣幸。 　　要知道《GM》在圈内只算准一线刊。 　　主编也不糊涂，等到《蛇王》拍完送审上映，就更轮不到他们，有的是杂志抢着让江临川上，不论《蛇王》这片子是爆是扑是好是坏。 　　主编一路跟着江临川，安排江临川坐进茶室，让人送上点心，又亲自给江临川倒了杯咖啡：“江导，我们先采访还是先拍摄，采访就在茶室，拍摄的话还要先去棚里。” 　　“杂志这边借了三套阿玛尼的西装，江导要不要试试，如果不满意，我们还有别的牌子的正装。” 　　“采访之前我们可能要化个妆，您看？” 　　…… 　　这一下不知道到底谁是主编谁是来做采访的，江临川有点好笑，手指点着身边的黄金笼子，漫不经心逗着诺斯，道：“你看着办，平时别人怎么来的就怎么来。” 　　主编这行做久了，多会察言观色，知道江临川不是开玩笑的，也看得出江临川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当即道：“那我们先拍摄再采访吧，拍完补个妆采访，可以再录些采访花絮。另外我们具体要采访的内容已经给李助理看过了，我们也按照您的意思大概改了改，如果还有要调整的地方，拍摄的间隙可以提出来。” 　　江临川颔首，对李珂眼神示意了一下。 　　李珂则对主编道：“麻烦茜茜姐稍等，派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取衣服。” 　　茜茜姐呆了下，但很快应道：“没问题，我这就安排，江导是带了私服吗？” 　　江临川嗯了声：“随便带了两件。” 　　但他所谓地随便带了两件，需要两个人推，长长一条挂衣架，挂了足有十几二十件衣服，有外套有衬衫，底下台子上还摆了数个鞋盒。其中多派的那个人，抱着一个很大的黑色盒子。 　　江临川对看呆了的茜茜姐道：“我挑了几套衣服，有时尚一点的，也有基本款，采访应该不需要过多的矫饰，你看着安排。” 　　江临川示意那个抱盒子的小编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打开搭扣，里面赫然躺着数件精致小巧的西装，还配有领口巾、领带、领结，角落里还摆了一只格格不入的小花环。这些都是给谁的，显而易见。 　　茜茜姐一时之间更加呆滞，好在职业素养过硬，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等适应之后，还对江临川很有好感。 　　江导真是敬业又随和，对宠物也这么好——看看那个黄金镶钻笼子，再看看这明显也是定制的宠物衣服。 　　而且作为一个时尚杂志的主编，茜茜姐很认可江临川的时尚品味。 　　她一眼就认出江临川带来的衣服恐怕都是私人定制款，和那些成品高定有很大不同，都是市面上绝不会有第二件的款式。 　　江临川在盒子里挑挑拣拣，一样一样小衣服拿出来问茜茜姐。 　　“这个合适吗？” 　　茜茜姐一愣，一时没明白江临川的用意。 　　但不等茜茜姐回答，江临川又换了一样：“这个呢？” 　　茜茜姐有点明白了，对上江临川平静的目光，略一迟疑。 　　“我听说这次拍摄是丛林主题？”江临川放下手，搭在盒子边缘，点了点。 　　茜茜姐不由自主看过去，目光触及到什么，福至心灵，连忙点头：“对，所以这些都太古板了，比较适合正式场合。” 　　江临川眼底溢出一丝满意的笑，又拿起一件。 　　茜茜姐接着摇头，一连三件，好像都不满意。只听江临川惋惜又无奈地叹了一声：“那没办法了，只有最后这个了，茜茜姐你的要求真严格。” 　　茜茜姐内心咆哮：“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那这个花环怎么样？” 　　茜茜姐微一沉吟，从专业的角度剖析：“花环不错，花嘛，是比较符合自然主题的元素，和丛林很搭配。” 　　“可是诺斯是条公蛇，就不能……” 　　茜茜姐迫不及待打断：“不能不能，花环最好，如果不用花环，我们还会为诺斯准备花丛和碎花头巾。” 　　“听见了吗？”江临川叹了口气，捏着花环敲了敲笼子门，“爸爸尽力了，实在是茜茜姐做主编太精益求精了。” 　　茜茜姐内心狂奔过一万头羊驼：“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甚至压根没想过要在您宠物身上下功夫。” 　　令她惊异的是，江临川说着就把笼子门开了，不过还是防备地以手挡住了笼门。 　　诺斯好像意识到自己要面临什么，缩在最角落里，盘起来，赤瞳危险地盯着江临川的手，大有他再过来就要咬下去了。 　　“这个，江导……” 　　茜茜姐难掩担心开口，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见江临川眼疾手快将花环罩在了避无可避的毒蛇头上。 　　这蛇明明绷紧了身躯，连毒牙都好像露出来了，却并没有咬江临川。 　　“好看。”江临川愉悦地哼笑出声，“出来，陪爸爸去换衣服，你待在这里大家怕你。” 　　诺斯扭头背对着江临川，要低头。 　　“敢弄掉了，以后就都没有牛排吃了。爸爸知道，你一天两天饿不死。” 　　蛇身一僵，顶着花环还真不动了，就是背影怎么看怎么倔强。 　　茜茜姐恍惚好像看到了一个怄气的小孩，江临川在把一条蛇当儿子养，像个满怀恶趣味的爹。 　　江临川满意地拎着蛇身，把它扒出来：“不要淘气。” 　　更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九点更新 第5章 　　江临川换了一套很显轻熟气质的浅灰西装，少量金粉鞣制全羊毛面料，暗红细领带只是随意打了个结，挂在领口，白色衬衣解开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深陷的诱人锁骨，自骨子里透出些慵懒又性感的意味。 　　工作人员搬了张沙发给他，江临川便随意往上一靠，长腿交叠，诺斯盘在他膝头，顶着花环仰头和他对视。 　　江临川打了个响舌逗它，又伸手指挑挑它下颌，俨然就是一位浪漫优雅的贵公子。不用摄影师提醒，他的镜头感出乎意料的好，完全不像一些明星硬拗造型。 　　那条蛇也跟成了精似的，完全配合。 　　闪光灯就没有停下来过，摄影师越拍越激动。 　　男人还很年轻，桃花眼写意风流，漫不经心，肤白唇红却半点不显女气，瘦削下颌线条自然优雅。 　　毒蛇被撩拨得好似有点恼了，倏然抬首好像要咬人。 　　江临川也只嘴角噙笑微扬头，任由爱宠贴着他下巴，亲了下他。毫不设防地露出修长脖颈，喉结清晰性感，在冷白的肤色下，又无端有些脆弱。 　　摄影师抓拍到这一幕，有点手抖。 　　他一瞬是担心毒蛇会咬江临川，可作为一个专业的摄影师，第一反应不是制止，而是按下快门。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摄影师甚至觉得，这张图完全可以当封面了。 　　比预计拍摄用时要短，一共只换了两套西装，江临川恶趣味不减，给抗议的诺斯取下了花环，但是换上了一条丝带，尾巴上扎了个蝴蝶结。 　　拍到后面，诺斯不再配合，被江临川揪着尾巴，头躲到了他身后。 　　但是本来重点就在尾巴，大家只要看到它尾巴上扎了个蝴蝶结就够了。 　　拍完转战茶室查访，江临川又给它戴上了花环，蝴蝶结也没取下来。 　　诺斯生无可恋地趴在他膝上，任由江临川大拇指一下一下危险地摸着它心脏，俨然一条废蛇。 　　茜茜姐对这一幕已然彻底淡定，给江临川调试好麦，便拿出录音笔做采访。 　　对面架着摄影机，露脸的只有江临川。 　　采访稿江临川已经看过，大致也有了应对。 　　很快开始，第一个问题就是：“江导是怎么认识诺斯的？” 　　“在院子里捡到的，当时受了伤，我把它关进了家里的鸟笼子里。” 　　“那你们是怎么会如此亲密的呢，都说蛇是冷血动物，可小G看到诺斯好像很依赖你。” 　　听到这个问题，江临川还真好好回想了一下。不是想不起来了，而是当时，确实有点诡异。 　　他捡到诺斯后，因为喂的东西诺斯都不吃，所以考虑过放生。但在放生之前，江临川请了不少朋友来郊区的别墅开趴。 　　本来大家就打算为欢迎他回国开个party。江临川捡到蛇后，研究的兴致正浓，不想出门，刚好又想让他们来看看，就把人都叫到了家里。 　　但是来的这些人里，不止有他朋友，还有朋友带来的朋友，成分比较杂。当晚喝了酒一起去看蛇，但诺斯很不给面子，不管大家怎么调戏，它都理都不理，有人大着胆子伸一根手指进笼子，它也没有咬的兴致，完全没有毒蛇的威风。 　　大家霎时意兴阑珊，还取笑江临川捡这么条破蛇，又继续喝酒游戏，一直闹到凌晨才散去。江临川不喜外人留宿，早就让李珂一个个安排到位，送走了。 　　但是李珂走后，等别墅安静下来，江临川发现居然还有一位漏网之鱼，朋友带来的一个三线女星。 　　这位漏网之鱼给他倒了杯水。 　　在自己家里，江临川多少有些放松警惕，再加上喝了酒醉意微醺，接过水喝了。 　　他喝了半杯，让这女星离开。 　　女星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问他：“江导，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打不到车，我可不可以留下来，您让我留下吧，会需要我的。” 　　江临川最看不惯这样放低自己的女人，不耐烦道：“不要让我扔你出去，趁我没发火之前。” 　　女星怯怯，可看起来还是有些不甘心，手指搭到沙发上，竟还不愿走。 　　同时江临川隐约察觉到她给自己倒的那杯水有点不对，热意从小腹涌出，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受控制了。 　　女星察觉到他有了反应，脸上露出点喜色：“江导，江导，您看……” 　　她说着抬手就想往江临川大腿上摸。 　　江临川才想伸脚把人踹开。 　　就见那女人突然自己弹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江临川莫名，想着自己还没有出脚啊，顺着女星目光看过去，竟难得也被吓了一跳。 　　家里那条刚被朋友嫌弃了的破蛇正盘在他右腿边，扬起头，赤瞳透着森冷寒意，嘶嘶吐舌。 　　两个人都清醒了点。 　　江临川一动不敢动，那女星趴在地上往后蠕动：“它，它怎么出来的啊？” 　　谁知道。江临川绷着身子，但药性发作又让他很难集中精神。 　　毒蛇盯了女星一会后，慢慢往江临川身边爬。 　　江临川浑身僵硬，知道这眼镜王蛇虽然目前身体虚弱，但反应速度和杀伤力也不容小觑。他还中了招，更没有拿下这蛇的把握。要是被咬一口，他大概当场就要去天堂见他妈了。 　　女星被毒蛇盯死人似的盯着，竟被吓哭了。 　　“它会不会咬我，会不会咬我，眼镜王蛇听说很毒的啊，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呜呜呜……” 　　江临川没说话，不敢惊动了杀神。 　　这蛇已经爬到了他腿上，片刻，在两个被它吓得瑟瑟发抖的人类眼皮子底下悠闲地盘了起来，像圈地盘似的，而后又紧盯着女星，好似带着警告的意味。 　　江临川呼吸灼热，盯着腿上的蛇眼前花了下，定了定神，等了片刻，脑海里迟钝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蛇在护主？ 　　江临川还是没敢动，只吐了口浊气，对那女星道：“你慢慢往后退，离开这里。” 　　女星还很有良心：“那你怎么办？” 　　江临川：“没事，我会用我的血肉之躯挡住它的。” 　　女星感动得眼泪花花。 　　但他说完这句话，腿上的蛇猛然闪电般射出，威慑般向女星张开了嘴，毒牙上还连着银线，看着就像分泌出的毒液。 　　女星被吓得屁滚尿流，呜哇哇哭喊着连滚带爬，到了门口，直接趴倒在地。 　　她还想回头看，江临川的声音又响起：“还不快走，追过来了。” 　　女星啊啊啊乱哭出声，连忙又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去开门，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等门合上，别墅里安静下来，毒蛇正悠闲地盘在江临川腿上，压根就没追过去。 　　江临川放松下来，靠进沙发里，半点没有顺势吓人的内疚，只问腿上沉甸甸压着他的蛇：“要咬我吗？” 　　他甚至偏了偏头，露出一侧脖颈，青色的筋脉清晰可见。 　　这蛇也毫不客气，盯了他两眼，扬起半截身子，蛇头戳在他动脉上。 　　江临川自然不可能完全不紧张，手指都攥紧了，察觉到脖颈一凉，还真有入了死门关的窒息与空白。 　　但这凉意片刻就消失了，盘在他腿上的蛇往回缩了缩，蛇头趴在了自己团着的身体上。 　　江临川抬手摸了下颈侧，都是冷汗，别的什么也没有，倒是凉意还在。 　　惊这么一出，江临川身体里的药彻底失效，他看向腿上的蛇，不由地眼神有点复杂。 　　这一晚到这还没有结束。 　　小女星居然还挺有良心，跑了后又报了警，而且先来的还是救护车。 　　江临川把救护车打发走，又打发走了消防，借口是家里的毒蛇已经自己跑了。 　　被教育了两句，江临川回到放鸟笼的房间，发现鸟笼子的抽栓搭在一边，笼门是开着的。 　　江临川一时也弄不清楚是不是那些朋友逗蛇的时候碰到了抽栓。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江临川也没有找到蛇，实在顶不住，只好先回房间，洗了个澡睡了。 　　可能确实是折腾累了，他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本以为可能会做个跟蛇有关的梦，也没有。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被窝在他枕边的蛇又吓了一跳。 　　察觉到江临川醒了，它凑过来在江临川颈窝处蹭了蹭，又缩了回去。 　　这是个示好的动作，像小猫小狗撒娇。 　　江临川有些不可思议，试探着，抬手在它身体上碰了下。它依然趴在自己身体上，只是吐了吐舌，好似回应。 　　自这天后，江临川就意识到这条蛇不简单，尤其他还亲眼看到它熟练地顶开抽栓。不过既然能自己开门，之前为什么不出来，江临川也不太明白，可能要等它学会说话的那天才能告诉他了。 　　再之后，江临川便和这小畜生相处越来越合拍了。 　　不过江临川没说太多，只简单道：“我给它做牛排，它就和我好了。” 　　茜茜姐顺势问：“诺斯喜欢吃牛排吗？” 　　这个问题不在采访单子内，但江临川也不介意，闲聊般道：“对，还喜欢烤乳鸽，没有这两样，也愿意吃白切鸡和清蒸鱼。” 　　他发现诺斯吃人类食物这件事，也值得一提。 　　其实就在诺斯自己出笼子的第二天，江临海知道他因为一条蛇闹得又是叫消防又是叫急救，隔天就来看他了，知道他没事，但见过诺斯，还是建议江临川联系森林公安把蛇送走，要么放生要么送去动物园。留着这么条毒蛇在身边，睡都睡不安稳。 　　江临川也不和他争论，只想着自己睡得还挺好的。 　　中午江临海留下来做饭，其中做了一道白切鸡。 　　但饭点，一直乖乖自己待在笼子里的蛇突然跑了出来，还爬到了江临川身边。 　　它没有冒头，江临海看不到它，江临川看到了也没出声，直到这蛇爬到他腿上，盯着他筷子，在他夹了一块鸡肉正要送进嘴里的时候，突然扬头，撞在他唇上，夺走了他到嘴的肉。 　　江临川和江临海都愣了下。 　　江临海大惊失色，起身差点把桌子带翻了：“怎么回事，它怎么跑出来了？你没事吧，被咬了？” 　　江临川低头看了眼趴在他腿上吃肉的蛇，竟还勾了勾嘴角，摸了下唇：“没事，饿死鬼抢食呢。” 　　回过神，听到茜茜姐又问：“那您是怎么想到给诺斯取诺斯这个名字的呢？有什么寓意吗？” 　　“没什么寓意，”这个采访让江临川想起不少有意思的事，他揪起诺斯的尾巴尖缠到食指上，“它自己给自己取的。” 　　茜茜姐：“……” 　　养了诺斯有一段时间，江临川真没想起来还要给宠物取名，直到某天看书，文里出现了柯罗诺斯这个名字，它缠着江临川，把蛇头压在这四个字上。江临川便索性让它叫了这个名，但嫌柯罗诺斯太长，改成了诺斯。也算是它自己给自己取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狗到一种境地，就是连昨天是七夕都没注意到呢。 第6章 　　做完采访已经快晚上了，江临川取下诺斯头上的花环，但是尾巴上的丝带却故意留着。 　　刚把它塞回笼子里，李珂过来把手机递给他：“江总打了电话过来，说晚上在醉芙蓉设了家宴，让您忙完直接过去。” 　　“家宴？”江临川好笑地重复了一遍，“什么日子家宴要摆在外面？” 　　这李珂就不知道了。 　　“行了，走吧。” 　　、 　　S市作为亚洲的金融中心，入夜后的风光能让人看花了眼，奢华璀璨不过如此。 　　江临川靠窗看了外面一会，低头一看，诺斯团在他腿上仰着头，竟也盯着窗外看得很是认真。 　　江临川点了下它脑袋：“你个小近视眼看得清吗？” 　　诺斯躲了下，缩了回去，趴在江临川小腹那。 　　江临川时常怀疑自己养了只狗或者猫，但实际上这的的确确是条蛇，还是条本事不小的蛇。 　　他起意要拍《蛇王》，其实受了诺斯的影响。 　　一个同是南加州大学电影学院毕业的师兄，在参观过诺斯后，没多久就跟江临川说，他也养了条蛇，让江临川带着蛇去他家斗蛇。 　　江临川对他那条蛇很是好奇，既然要斗蛇，那他养的蛇肯定不会比诺斯差。 　　江临川还真带着诺斯和他送的鹦鹉去了。 　　在去之前，其实江临川问过师兄高岭，他那是条什么蛇。高岭神秘兮兮的不肯说。 　　到了后，江临川发现，高岭养蛇比他敬业多了。钢化玻璃打造的蛇箱，4×3×1.5的容积，上面封顶，食物由玻璃箱右侧的铁笼送进去，所有开门关门的操作都是智能控制，一丝一毫可能逃跑的缝隙都不给留。箱内还装有恒温装置、换气装置和清洁装置，底部铺有沙石和干草。 　　高岭养的是条细鳞太攀蛇，据说是世界上最毒的陆栖毒蛇，一次毒液可杀死20万只老鼠。身长目测有两米多，算是这种蛇里发育比较优秀的个体。身躯颜色渐变，头部细长，躯干呈黄褐色泽，纹路漂亮。 　　高岭道：“这蛇比你家这个好看多了吧？而且比你那蛇瞧着也强多了。” 　　江临川嗤之以鼻：“花里胡哨。” 　　“细鳞太攀蛇可是世界排名最毒的陆地蛇，你家的眼镜王蛇在它这压根不够看，还他妈嫌弃呢。” 　　说着高岭就把江临川送回来的鹦鹉塞进了猎物笼子里。 　　笼子自动滑进玻璃箱，顶上滑下一块面板强行把吓得唧唧哇哇乱叫的鹦鹉推了进去。 　　江临川：“我没法养它才还给你，你这就把它喂蛇？” 　　高岭嫌弃道：“我也没法养它了才送你的，你不要，那只有喂蛇了。” 　　江临川眼睁睁看着鹦鹉进去，活了没半分钟。可怜的小家伙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脏话连篇，后来又沿着箱顶扑来扑去。那团在角落里的毒蛇大概是受不了了，才飞身咬住。鹦鹉连腿都没蹬，当场去世。 　　不过这蛇不吃鸟，咬死了就扔在角落没管。高岭按了个按钮，上空机械手抓着鸟尸体从角落扔了。尸体刚进去，铺在入口的玻璃板就立马推上。 　　这严谨的高科技看得江临川啧舌：“你哪弄来的设备？” 　　“全套都是收的，”高岭不耐解释，就问江临川，“到底比不比试？” 　　江临川有点犹豫。 　　这几天他刚给诺斯取了名，亲手设计的城堡样式的黄金镶钻蛇笼还在定制中，每天晚上还几乎都是一起睡的。感情也算是培养了一箩筐。 　　要是斗蛇过程中，诺斯死了，他真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损失惨重。 　　但高岭故意激将他：“怎么，怕了啊，怕你宝贝蛇死在里面，舍不得？这不对啊，不是你的风格啊，小师弟，这还没比呢，就先怂了。” 　　江临川懒得和他做这种幼稚的争论，想着来都来了，比就比吧。 　　他回身拎过鸟笼，掏出钥匙开笼门：“宝贝，别让爸爸失望。” 　　高岭吓得阻止他：“你疯了，这么开门它不咬你？” 　　江临川不想说诺斯不但不会咬他，还会跟他撒娇。 　　开了门，江临川把蛇拎了出来，把高岭吓得没忍住退了两步。 　　走到铁笼那，江临川打开笼门，先问：“宝贝，爸爸尊重你的意见，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咱们就回去，晚上给你做牛排。” 　　高岭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江临川：“蛇又听不见，当养猫猫狗狗呢，瞎他妈浪费感情。” 　　但很快让他匪夷所思的事就发生了，诺斯好像听懂了，还蹭了下江临川的手背，尾巴从江临川手臂上滑过，主动进了笼子。 　　高岭：“？？？” 　　落进玻璃箱里，诺斯并没有任何进攻动作，甚至连防备动作都没有，还像平时睡觉那样盘了起来，只是赤瞳盯着正中拗成S形的太攀蛇。 　　这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太攀蛇游到了角落里，整条蛇恨不能贴着玻璃壁，全无咬杀鹦鹉的威风。它要是个人，估计满脸子写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高岭：“……” 　　江临川没忍住笑了：“你这蛇不行啊，我这本地眼镜王蛇是不是比你那进口蛇强多了？” 　　高岭：“见了鬼了。” 　　他上前就给了钢化玻璃一脚，试图把蛇踹下去：“出息呢？你蛇中老大的尊严呢？动啊？信不信老子拿你泡酒？” 　　江临川看得笑出声，靠着玻璃箱，敲了敲诺斯头顶的玻璃：“宝贝，早点结束战斗，回去爸爸给你做大餐，想吃什么吃什么。” 　　诺斯好像听到了玻璃声响，扬起头看了眼头顶。 　　江临川眼神示意太攀蛇的方向。 　　诺斯还真往那边游了游。 　　太攀蛇越发警惕，退无可退终于有了反击的意思，上半截身躯在诺斯渐渐靠近的过程中也慢慢抬了起来。 　　还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诺斯没再动，但太攀蛇已经是S形的攻击状态。 　　但太攀蛇还是没敢出击。诺斯也在原地岿然不动。 　　不过太攀蛇大概意识到逃不过这一战，开始主动试探，在诺斯周围游走。 　　诺斯无动于衷，甚至突然看向了江临川。 　　江临川敲了敲玻璃：“看我干什么，认真点。” 　　诺斯不但没认真，反而又盘了起来。 　　江临川：“……” 　　这期间太攀蛇的行为越发显得焦躁不安，沿着玻璃壁游动，慢慢有往中间试探的意思。 　　可能是察觉到诺斯没有任何动静，它的动作大了起来，开始试着争取自己的地盘。 　　高岭看得很是紧张：“上啊，你他妈上啊，给我咬死它，你是蛇中之王，你他妈还是进口的，你怕什么？” 　　江临川却因为诺斯放松的状态完全紧张不起来。 　　诺斯明显游刃有余，没把这太攀蛇放在眼里，甚至还想低下头趴到自己身体上。 　　不过就在它俯头的瞬间，太攀蛇大概觉得自己抓到了机会，闪电般出击。 　　江临川和高岭都是眼前一花。江临川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不过短短半秒，战局已定。 　　暗金色扁颈王蛇扬头看向江临川，口中叼着太攀蛇的七寸，也即心脏处。 　　太攀蛇蛇头弹了下，很快变成一条死气沉沉的蛇形麻花绳。 　　江临川虽然隐约料到了结局，但此刻平复着心率，眼底还是不禁露出了些惊喜的神采。他嘴角微翘：“乖宝，太棒了。” 　　得到赞扬，诺斯把太攀蛇吐了出来，还有点嫌弃似的。 　　被吐出的太攀蛇七寸处有两个很深的口子，即使这么坚实的鳞甲也被毒牙穿透，慢慢冒出了两颗气泡似的血珠。蛇身在地上滚了半圈，一动不动。 　　高岭真心看呆了，好半晌才心服口服赞扬道：“牛逼啊，不愧带了个王字，还真他妈有些威风。” 　　江临川自豪一笑，点了下诺斯头顶上方，诺斯抬起身子回应了下。 　　“你这玻璃箱没用了，砸了吧，把我蛇放出来。” 　　“怎么没用了，给你放家里诺斯用啊。” 　　“诺斯不需要。” 　　他定做的蛇笼，一大一小，小的可以平时拎着它出门。大的其实不太用得上。在家里，诺斯并不愿意把自己关起来，每次哄它进笼子都是一项辛苦活。 　　这玻璃箱虽然带点高科技，但江临川还是觉得要是把他家爱蛇放进去，会委屈了爱蛇。更何况这还是别的蛇用过的二手货。 　　高岭对没看清两条蛇动手有点遗憾，开了玻璃箱的正门把诺斯弄出来后，调了箱内的监控，投影到幕布上，刻意放慢，直到能清晰看出两条蛇的攻击动作。 　　幕布上，太攀蛇扭成S形率先发起攻击，目标明显是诺斯的头部。但诺斯在太攀蛇靠近的瞬间，好像又往下低了低头，在太攀蛇擦着它头顶冲过头的时候，又扬起头来一击致命——咬住了太攀蛇的心脏。 　　高岭看傻了：“蛇也知道打蛇打七寸吗？它竟然还有躲避动作？” 　　桌子上的笼子里，诺斯趴在团成圈的身躯上，无聊的状态和激动的高岭形成鲜明对比。 　　高岭又放了一遍，江临川跟着看，这时候再仔细研究，莫名有种诺斯最开始的低头是个假动作的错觉。 　　这蛇应该还没聪明到这地步吧？ 　　高岭在旁边瞎激动，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 　　江临川这主人和宠物却都表现得很平静，直到晚上带着诺斯回家，车上，江临川把蛇放出来，任由它爬到自己肩上，才笑着说了句：“你这么帅，爸爸把你拍成电影记录下来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江导第二部 烂片出现了 　　让我每个时间段的玄学都试一试，哪个效果好就哪个时候更新。有存稿，不怕。 第7章 　　到了餐厅后，江临川找出块黑绸布把笼子面上罩好。拎着蛇出现在公共场合，总要照顾一下围观群众的心理。好在江安源开了个包间，等进了门他就可以把布揭了，免得这小家伙又跟他闹脾气。 　　到了包间后，江临川进门，却发现里面还坐了两位不认识的女性，一位中年妇女，面容憔悴，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应对，坐在她身边的应该是她女儿，穿一条白色A字裙，齐肩卷发，娃娃脸，看起来很淑女。 　　这俩人应该就是秦叔的妻子和女儿，秦夫人和秦诗华小姐。 　　他拎着笼子进来，让江安源有点不满：“怎么什么场合都带着你那玩意？” 　　江临川置若罔闻，对老父亲视而不见，和秦夫人打招呼：“秦姨。” 　　“临川来了。”秦夫人面带笑意，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笼子，倒是没问。 　　江临川也没解释，又道：“这位就是秦小姐？” 　　被点到名，秦诗华站了起来，明显有些紧张，差点碰倒了茶杯。 　　“咋咋呼呼的。”秦夫人有点不满，“临川，你叫她诗华就好。” 　　“没事，”江临川道，“我正要和诗华握个手，正式认识一下。” 　　他说着伸出手。 　　餐厅暖色的灯光下，修长手指骨节分明，干净有力，男人带着浅淡的笑，面容俊朗，眼神温和。 　　秦诗华愣了一下才伸出手。 　　手指一触即离，江临川道：“我应该只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我临川哥也可以叫我临川。” 　　“临川哥。” 　　江临川嗯了一声，坐到江临海的身边，笼子放到另一边椅子上，揭开了黑布。 　　秦诗华坐下后看不到，有些好奇地望向他这边：“临川哥，你带了什么？” 　　“好东西，想看吗？”江临川勾着唇，笑容莫名有点恶劣又痞气。 　　秦诗华：“可以看吗？” 　　江临海在旁制止道：“江临川，这里两位女士，别胡闹。” 　　“还是别看了，怕吓到你和秦姨。”江临川只好遗憾拒绝。 　　江安源也不乐意看江临川胡闹，但这小儿子被从小惯到大，我行我素惯了，管也管不了。 　　“行了，你最后来的，看看要点些什么菜，我们都已经点过了。” 　　侍应拿着菜单正要走过来，江临川阻止了：“一份白切鸡，一份清蒸鲤鱼，鲤鱼不需要加任何佐料，剖干净点就行。就这两样。” 　　秦姨提醒道：“白切鸡点过了。” 　　“没事，不是点给我们吃的。” 　　秦姨明白过来：“你是带了宠物过来？它喜欢吃鸡？” 　　秦诗华还是忍不住好奇：“是狐狸吗？喜欢吃鸡的狐狸？” 　　江临川有点好笑，没接这话茬。 　　身边诺斯已经从笼子里出来，熟练地越过椅子爬到了江临川腿上。 　　江临海扭头就见一条毒蛇在旁虎视眈眈盯着他，虽然看到过很多次，也同桌吃饭过几回，还是头皮发麻。 　　其实诺斯只是闭不上眼，盘在江临川腿上，懒散靠着而已，并没有瞪江临海。 　　江临川察觉到它有冒头的意思，就把它脑袋按下去，后来索性抬手搭在它头上。 　　这蛇安分不了，时不时要舔一下他手心，江临川只能姑且忍了。 　　很快菜陆续上齐，白切鸡和蒸鱼也上来了。 　　江临川没急着自己吃，问侍应要了副一次性手套，把白切鸡和清蒸鱼都挪下旋转台，放到身边，撕了肉挑了刺，喂给诺斯吃。 　　期间江安源和秦姨一直在聊秦氏公司的事，江安源给了点建议。 　　小辈们不太插得上嘴，江临川明显沉浸于逗自己的宠物，江临海为了不忽略了秦诗华，只好主动挑起话题。 　　只是说话的时候，秦诗华的目光时不时往江临川那边飘。 　　江临川全然没有留意，被诺斯的毒牙刮破了手套，没好气地敲了下它脑袋：“注意点，没人和你抢。” 　　诺斯吃了两口鸡肉，一口鱼肉，就趴了下去，不肯吃了。 　　“别浪费，都吃了。”江临川碰了碰它嘴。 　　然而诺斯并不愿张嘴，还往他臂弯游过去，背对着桌子，一副赌气的小模样。 　　“怎么了？”江临川揭了手套，抬起它下颌，“不饿？” 　　诺斯冲他吐了吐舌，躲开他的手，竟主动往笼子那边游。 　　等它钻进了笼子，再盘着身体看向江临川。江临川和它对视了两秒，突然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没忍住扬起唇，笑骂一声：“知道了，少不了你的。今晚先把鱼和鸡肉吃了，别浪费，明天再给你做牛排和乳鸽。乖，出来。” 　　诺斯在笼子里扭了两下，确定江临川不是忽悠它的，又慢慢游到江临川身边。 　　他们的互动已经让餐桌安静了下来，秦诗华眼底尽是好奇，又觉得有趣，实在没忍住，又开口：“临川哥的宠物还会闹别扭吗，真可爱。” 　　“爱”字刚落音，蛇头箭似的突然射出桌面，赤瞳森寒，毒牙带着冷光。 　　“啊！”秦诗华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险被江临海拉住。 　　秦夫人也是没忍住捂住了胸口：“这，这是蛇？” 　　江临川一时没看住诺斯，连忙把蛇拽回来：“对不起对不起，它不咬人。” 　　他生气骂道：“疯了，以后是不是都不想出门了？你吓唬谁呢？” 　　江安源脸色铁青：“江临川，带着你的蛇滚出去，别吃了！一点礼数都没有。” 　　“别别别，伯父，没事的，”秦诗华终于镇定了一点，虽然还有点害怕，但还是道，“就是太突然了。” 　　江临川无奈再次道歉：“其实它不会随便咬人，只是喜欢吓人，抱歉。” 　　他抓住蛇身，往笼子里塞，心情也有点不太妙。 　　大概是察觉到江临川情绪不好，它这回没再闹别扭，被重新锁进笼子里，乖乖盘了起来，只是蛇头趴着，看起来好像也有点委屈。 　　江临川没管它，取过黑布挡住。 　　“锁起来了。”江临川拿手机要打电话给李珂，“我让我助理带回车上。” 　　秦姨终于开口：“没事，锁起来就可以了。现在吃饭的时间，就不要麻烦你助理了。” 　　“临川哥，这是什么蛇啊？看起来好大，是蟒蛇吗？” 　　“不算大，不是蟒蛇，眼镜王蛇，一种有名的毒蛇。”江临川意外秦诗华竟然还敢好奇。 　　“毒蛇也可以养吗，它真的不会咬人吗？” 　　“可以，办了相关证件，我哥还收了家毒蛇养殖厂。” 　　但其实养殖厂是为了让诺斯不拔毒牙才收的。 　　江安源不满又歉疚道：“这两孩子都不懂事，今天让你们受惊了。” 　　秦姨还是挺开明的，笑道：“年轻人嘛，追求刺激与新奇，正常。” 　　这顿饭，虽然从头到尾没有聊过联姻的话题，但彼此都心照不宣。江临川可以肯定，秦姨对自己的印象必定不太好。至于对他哥，他就不能保证了。 　　饭后，江临川打包了诺斯没吃完的鸡肉和鱼。 　　临走，江安源又笑道：“你们年轻人，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约着出去玩，当哥哥的多关照妹妹。临川就算了，别把妹妹给带坏了。诗华过两天开学，就在F大读研，近得很。诗华对哥哥也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对他们开口。” 　　秦夫人也道：“诗华还不快谢谢伯父和两个哥哥。” 　　秦诗华笑道：“谢谢伯父，临海哥、临川哥。听说临海哥很有能力，现在海川的事基本都是临海哥一把手了，应该很忙吧？” 　　江临海：“还好，闲暇时间还是有的。” 　　“那临川哥现在在做什么呢，听说你是导演专业毕业的？” 　　“现在在拍电影，这几天拍完杂志就要回剧组了。”言下之意就是我没空，别找我。 　　秦诗华看起来略有点失落：“我也要开学了。” 　　“你是学什么的？”一看江临川就没有再继续话题的兴致，江临海只好接上话茬。 　　“金融。” 　　“怎么不选择出国深造？你能考上F大成绩应该不错呀。”江安源诧异问道。 　　秦姨道：“她爸爸舍不得她出远门，觉得国内的大学也挺好的，就让她一直在国内读。” 　　江安源想起来秦毅好像是和他提过，点头道：“国内的名校确实还可以。” 　　出了餐厅，两行人道别，秦夫人带着女儿先坐车走了。 　　江临川让司机把他的车开走，一起坐了江临海的商务车。 　　上车他就把蛇放了出来，又打开外带的餐盒。 　　江安源没忍住屈指敲了下江临川脑袋：“胡闹，今天这种场合也敢带蛇。要不是你秦姨和诗华脾气好，不和你计较，看老子不拿你这蛇泡酒喝。” 　　说完发现桌上那蛇正冷冰冰盯着他，的手。 　　江临川躲了下没躲开，装模作样：“痛。” 　　江临海帮江临川给诺斯剃鱼骨：“你这蛇养得你哥都要吃醋了。” 　　江临川失笑，挑起爱蛇的下颌：“听见了吗，爸爸对你好不好？” 　　爱蛇埋头吃鱼肉，并不想理会。 　　、 　　另一边车上，秦夫人拢了拢女儿耳边的头发：“你爸爸帮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江董也答应了，不过咱们做长辈的也没法勉强你们。你自己如何看？” 　　秦诗华找出一本杂志，靠着窗无聊地翻来翻去：“我能怎么看啊，江家兄弟明显都对我没什么感觉。江临川这种场合还带蛇，明显是故意的，江临海也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实在没办法才每次主动开口缓解气氛。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秦夫人叹气：“不是嫁不嫁得出去的问题。你这么大人了，自然知道，你爸去后，你亲叔叔就一直想把咱们母女赶出董事会。你妈我不擅长经营，你也还是个学生。咱们怎么可能斗得过他，没有助力，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这是你爸的心血，必要的牺牲还是要有的。更何况，这也不是牺牲，让你嫁进江家，他们家的条件，难道还委屈你了吗？” 　　秦诗华不吭声，眼底带着不服气，又溢出些委屈：“那我也不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那是因为你们还不熟悉，以后多相处就好了。这次聚餐，不说他们兄弟，你自己有好感的吗？” 　　“没有。” 　　知子莫若母，秦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女儿为了自尊在口是心非，不过她略一沉吟，没有追问。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谢谢露的营养液。 第8章 　　回到家里，江临川先拎着蛇去洗了个澡，又在房里处理了会剧组的事，再出来大哥和老父亲就都不见了，问起，佣人隔着三米远回他。 　　“先生把大少叫进书房了。” 　　江临川摸了摸被他揣在兜里暗中观察的蛇，若有所思。 　　他坐到沙发上，无聊地看了会电视，江临海才不紧不慢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说什么了？”江临川听出了他哥的脚步声。 　　江临海坐到单人沙发上：“爸说秦诗华愿意联姻，让我和她多接触。” 　　江临川靠着沙发，脚踩到茶几上，剥开一颗山竹：“一定要联姻？咱们家又不欠他们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江临海道，“你哥早就看明白了，我不可能随便娶个人进门。”因为这个家总要有个人在前面挡住，撑起一切，而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江临川。江安源和江临海都不舍得。 　　“就算不能随便娶，也得挑个喜欢的。你对那秦小姐印象怎么样？” 　　江临海一笑：“你要是问我，秦小姐对你印象怎么样，我倒是能说出点一二三来。”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谁都能看出秦小姐对江临川更有意思，只是所有长辈都默认了，秦小姐只能选他这个大哥。 　　江临川拎起手里故意抢他山竹肉玩的蛇，晃了晃：“我会让她对我印象更加深刻的。” 　　他把山竹壳倒扣到蛇脑袋上：“宝贝，是不是？” 　　诺斯把山竹壳甩到了他身上作为回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江临川掐住它的嘴，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细舌耷拉在外。 　　江临海在旁看得好笑：“行了，再去洗个澡早点睡吧，还跟小孩似的。” 　　、 　　接下来连拍了两天的杂志大片，因为在郊区，离茗山别墅比较近，江临川便搬了过去。 　　茗山这处别墅是他回国后为了给新片找灵感置办的，地方很清静。 　　杂志大片拍摄还算顺利，江临川的衣服多到茜茜姐挑花了眼，总觉得哪件都很合适，所以不小心就多拍了几张。每一张茜茜姐都超级满意。 　　不管是人还是宠物，一个帅一个霸气，都镜头感十足。 　　最让茜茜姐喜爱的一张，当属一人一蛇踩水的抓拍。 　　江临川拎着白色西装外套，领带松松垮垮，领口也敞开到可以看见锁骨和肌肉紧实的胸膛。穿着棕色尖头皮鞋，一脚踩在水洼里，水花四溅。暗金色毒蛇弹了起来，扬起头和痞笑的江临川对视。四周绿意幽然，大树参天入云，小鸟藏在不远的树枝上，歪着头望向这边，好像不解。 　　那时并不是拍摄状态，休息时间，江临川和诺斯胡闹，但摄影师一直没有放下手里的机器，成功抓拍到了这一幕。 　　自然、美好、和谐，发生在人和一条毒蛇身上，多么不可思议。 　　江临川也最喜欢这张，临走让摄影师不用再p了，直接发给他。 　　等江临川刚把图片设置成桌面，就听到正在收工的工作人员那边发出了一声惨叫。 　　有人惊恐喊：“他被咬了，被蛇咬了。” 　　江临川连忙抬头，终于发现诺斯好像没在身边。 　　他嫌诺斯在泥巴地里滚来滚去，没让它缠在身上。 　　“诺斯？怎么回事？” 　　大家一起往被咬的那人身边赶。 　　诺斯正盘在受伤的人身边，所有人都隔着那边有几米远。被咬的是茜茜姐的一个小助理，趴在地上，拖着青肿的右脚，瑟瑟发抖地往旁边挪。她脚上赫然有两颗血珠，看起来确实挺像毒蛇咬伤的痕迹。 　　茜茜姐着急地看向江临川：“这……” 　　江临川摆了下手，吩咐李珂：“叫救护车。” 　　只有他敢往诺斯身边走去。 　　到了近前，他躬下身，和诺斯对视：“是你咬的？” 　　诺斯自然回答不了他。 　　江临川又看向被咬的小助理。 　　小助理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眼神涣散，模样惨不忍睹。江临川扯了领带绑在她伤口上方，至于有没有用，听天由命。 　　李珂打完急救电话，带了笼子过来。 　　江临川俯身要抓蛇，却没碰到。 　　诺斯往后游了一步，动作快得惊人。 　　“回来，干什么？” 　　诺斯看了他一眼，片刻，竟转身游向了丛林中。 　　江临川一愣，捞蛇的手握了个空。 　　、 　　江临川亲自陪着人去了医院。 　　这人被蛇咬之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明显还不至于死。 　　救护车来的及时，到医院后，打了血清，足足又等了好几个小时，小助理才终于清醒。 　　江临川面无表情坐在她身旁，问她：“要多少赔偿？你随便开。” 　　小助理却好像有点懵逼，又看看江临川身后一脸讪讪的茜茜姐。 　　茜茜姐本来不打算一直陪着，但是江临川一直没走，她也不好走，见状道：“诺斯咬了你，江导的意思是可以赔偿你，明白吗？” 　　小助理点了下头，顿了下看向江临川，却道：“不是诺斯咬的我，是诺斯救了我。” 　　茜茜姐诧异反问：“救了你？” 　　江临川眼底也划过一丝异样。 　　小助理嗯了声：“虽然可以欺负诺斯不会说话，敲诈江导一笔。可是诺斯帮忙赶走了毒蛇，救了我，不然我可能早就死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江临川沉声道：“你仔细说一下。” 　　“当时我在帮忙收道具，是一根假藤条，收到树林深处的时候右脚突然一痛。不过只痛了一下下，扭头就看到诺斯在身边隔着一米远的地方看我，然后还看到了一条白色花纹的蛇跑开了，虽然那条蛇比诺斯要小一些，但是白色的，所以我看得很清楚。” 　　她当时并没有上心，就是吓了一跳，直到她收完道具出来，跪倒在地，才发现右脚已经青肿不堪，又痛又木。 　　“而且拍片相处了这么久，大家虽然有点怕诺斯的样子，但也知道没惹它其实不咬人的。” 　　江临川心情有点复杂，起身道：“医药费我会帮你出，再给你五万的补偿费，买点好吃的慰劳一下自己。好好休息。” 　　小助理没想到这样居然还有补偿费：“不，不用了吧……” 　　江临川没理会她，起身出了门。 　　茜茜姐看了眼江临川背影，坐下来，又问：“真的是诺斯救了你？” 　　小助理：“我也不知道，感觉是的，因为那条白花纹的蛇好像很怕诺斯。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诺斯救的我，但可以肯定不是诺斯咬了我。我又没惹它，它为什么要咬我？而且我觉得诺斯可聪明了，不会随便咬人。” 　　但消息流传到网上，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热搜全是让江临川把蛇送走的，流言还传成了，诺斯咬死了人，一时惹得无数人惊慌。 　　消息传得太快，小助理还没醒的时候江临川就接到了江临海的电话。 　　江临海问他：“是不是诺斯咬人了？” 　　江临川回了一句不知道。 　　江临海气道：“早就告诫过你不要随便把蛇放出来，尤其诺斯还没有拔毒牙。现在知道错了吧？” 　　批评教育完了，又问：“被咬的人情况怎么样？” 　　“在医院还没醒，不过应该没事。” 　　“你注意着，等人醒来再走。该赔偿就赔偿。诺斯呢？我建议你，不临川，哥在这求你，把它送走行吗？动物园，深山老林，都可以，这些地方才是它应该去的，知道吗？” 　　江临川没有回答。 　　江临海也没有逼他，只道：“等明天我就去把蛇带走。现在这种情况，你不处理了它，会引起民愤的！不要任性。” 　　“它已经走了。”江临川声音低落，说完不等江临海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 　　江临川走出医院的时候看了一眼微博。 　　金川娱乐的公关已经及时处理，澄清了有人被咬死的流言。但还未对诺斯咬人这件事作出回应。因为江临川叮嘱了，这件事由他亲自回应，如果是诺斯咬的，他会负全责。 　　江临川在医院门口又被一群狗仔给围堵了。不过这次李珂学聪明了，带了保镖过来接他，很快突出重围。 　　上了车，江临川心情不是很好，拿出手机又刷了会微博，刷到有营销号说诺斯咬完人当场就走了。底下全是谴责江临川的，说他怎么在城市里养这种毒物，什么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云云。 　　江临川退出来看到桌面，心里越发堵得慌。闭上眼，都是诺斯避开他的手转身离开的画面。 　　明明只是一条没脑子的蛇，江临川却好像从它转身的背影看到了对他的失望，因为他这个主人和那些无知的网友一样不信任它。 　　江临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让司机把车开回了茗山。 　　他攥着手机下车，手里还拎着诺斯的黄金城堡，晃了晃，城堡穹顶的假水晶灯真钻石吊饰叮当作响。 　　没有诺斯在里面，这笼子轻了不少。 　　李珂帮忙推开门，他走进房间，把笼子随手放到置物台上，换了鞋往里走，不过刚离开玄关处，脚上一顿。 　　李珂跟在身后，不解问：“怎么了江导？”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9章 　　客厅正中央的茶几上，一竖一躺两条蛇。 　　暗金色毒蛇身上还沾了泥，但扬首的样子倨傲而冷漠，赤瞳直直看向江临川，在他也看到自己的时候，往后游了一步。 　　它面前的白色环形花纹的蛇已经彻底死了，七寸有被咬过的痕迹，蛇头搭在桌沿，绳索一般垂落。 　　江临川心口发紧，往前走去，不自觉放轻了声音：“诺斯……” 　　但随着他靠近，诺斯也在后退。 　　江临川终于意识到，诺斯那失望的背影不是他自己后来脑补的错觉。诺斯是真地在生气。 　　“宝贝，你回来了，我也知道了，这不是你做的，你还把罪魁祸首抓到了，你真棒，爸爸不应该怀疑你。” 　　他试着加大步子，然而刚到桌旁，就见诺斯窜下了茶几。 　　等他慌忙过去检查，蛇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临川失落不已，坐到了沙发上：“跟你道歉也没用？” 　　李珂在后面已经看呆了。 　　他当然知道小助理为诺斯摆脱了嫌疑，但没想到诺斯会去把那条毒蛇给抓回来自证清白。甚至好像还因为主人的怀疑而生气了？ 　　李珂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沿着沙发茶几，甚至整个客厅都检查了一遍，回复江临川：“诺斯不在。” 　　江临川吁出口气，掏出手机拍了张死蛇的照片：“没事，不用找。” 　　可老板你的状态不对啊。 　　李珂有些担心。 　　“把这条蛇带出去埋了吧。” 　　李珂应了声好。倒没觉得害怕。他现在对诺斯都没那么怕了，更何况这还是条死蛇。 　　晚上，微博上终于有了反转。 　　小助理主动澄清了真相，杂志社还有一个人也站了出来。 　　他拍了一段诺斯在小助理被咬伤的时候的视频。 　　“当时已经收工了，我偷了会懒，想拍个诺斯的视频自己收藏。眼镜王蛇还是挺少见的，而且诺斯又帅，我拍段视频可以拿回家跟我小侄子炫耀。相处了几天，其实诺斯的脾气还挺好的。它虽然不搭理别人，也不吃别人喂的食物，但是也不会乱咬人。所以我鼓起勇气拍下了这个视频，没想到在视频里发现了真相。” 　　视频里，诺斯一开始跟着江临川，但江临川虚空踹了它一脚：“别跟着我，脏死了，待会爸爸给你擦了再说。” 　　诺斯停顿了一秒，原地趴下，好像有些委屈。 　　周围的人路过都是绕着走，明显有些害怕，就它大喇喇躺在路中间。 　　过了会，诺斯往镜头看了一眼，但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漫无目的地往树林边游去。 　　这时隐约可以听到小助理的声音：“谁把道具布这么深。” 　　诺斯盘在树荫底下，没有动静，但就在小助理突然惊呼出声的时候，它动了。 　　速度快得吓人。不过这里这位拍视频的朋友做了慢放处理，只见诺斯射出去后，只是停在了一丛灌木旁，再没有其他动静。 　　视频里可以看到小助理的身影，但明显隔了一段距离。 　　过了会，小助理拖着被毒蛇咬伤的腿出来了，因为在诺斯的身边，导致大家都误以为是被诺斯咬伤的。 　　当时情况紧急，再加上诺斯速度又快，拍视频的人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诺斯咬的。 　　消息传出去后，三人成虎，流言越来越有鼻子有眼，甚至造谣诺斯咬死了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视频有个放大的地方，就是诺斯跑过去后，草丛里游过了另一条蛇，白色花纹，和小助理的说辞完全可以对上。 　　澄清后，杂志社放出了花絮，一段江临川和诺斯踩水的视频。 　　在江临川弯腰去捞它的时候，诺斯还知道用尾巴把水甩到江临川脸上。江临川狼狈擦脸，惹得大家大笑。 　　还有江临川靠着椅子睡觉，诺斯的尾巴胆大包天地盘到他脖子上，像戴了根时髦的蛇形项链。 　　镜头拍过来，诺斯的小眼神看起来分外无辜。 　　底下评论比起下午简直友好太多。 　　“这是什么神仙小蛇蛇？怪不得江哥要给它拍电影，成精了吧？” 　　“江哥好他妈帅啊，踩水又可爱又淘气，诺斯也是！” 　　“早就知道诺斯不是一条普通蛇了。之前江哥不是传了一个视频吗，他在翻以前的视频，诺斯在旁边看，看到一个江哥在国外和巨蟒的合拍，一头把平板撞倒了，还生气地盘起来背对着江哥，各种割地赔款才哄好。” 　　“真相大白真好，希望不要放过传谣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经常在微博上守着看江哥和诺斯的互动视频，简直不要太爱。期待杂志，希望早日放出江哥和诺斯的大片。” 　　“感觉江哥最近是不是水逆啊。蛇王拍到尾声了，突然起火，女主还吸毒，拍个杂志还能遇到真毒蛇咬伤人，诺斯还被诬陷。心疼江哥和诺斯。另外这个花絮我也就看了两百遍吧，不多。” 　　…… 　　江临川发了条微博：“诺斯的礼物。” 　　照片配的是那条白色环形花纹蛇，第二张放大了伤口。 　　“呜呜呜呜，诺斯牛逼，诺斯受委屈了，诺斯为自己证明清白。江哥一定要奖励大餐啊！” 　　“只有我发现诺斯咬的是这条蛇的七寸吗？诺斯有点叼哦。” 　　“诺斯为小助理报仇了。我感觉当时诺斯跑过去，其实就是去抓这条蛇的，但是没想到被人误会了。心疼诺斯，诺斯真的牛逼，诺斯是我见过最牛逼的蛇。” 　　“诺斯怎么样啊，诺斯没有受伤吧，这好像是条银环蛇。” 　　…… 　　江临川挑了一条回复：“它没事，走了。” 　　楼中楼又爆炸了。 　　“什么叫走了？诺斯回山里了？” 　　“诺斯是觉得连累主人了才走的吗？哇，不要啊我的诺斯！” 　　“啊啊啊，怎么会走了，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吗？不是已经允许养了吗？诺斯要是走了，蛇王这部戏怎么办？” 　　…… 　　江临川洗完澡躺到床上，再一次没有睡好，总是忍不住翻出视频和照片来看诺斯，一直熬到深夜才勉强睡过去。 　　在家里折腾了这么几天，制片找到了新的女演员，一个三线小明星，江临川看过资料，觉得还行，便让大家回片场，准备重新开拍。 　　诺斯不见了，江临川也没法继续搁置电影拍摄，只能让特效顶上，后期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找实景，大部分改成了绿棚。尤其原来扮演女主的演员进了监狱，女主的戏份都要重新拍，就更麻烦了。 　　好在新找的小女演员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敬业又肯吃苦，演技还可以，对上真蛇也不怯场。就是下来后要人扶着。 　　慢慢混熟了后，小女演员终于敢坦然面对江临川了。到后面她的戏份所剩无几，又没有别的通告，就坐在江临川身边一起看监视器。 　　江临川这段时间话少得跟哑巴了似的，除了有不合意的地方骂人的时候。 　　小女演员忍了快半个月了，终于没忍住，问道：“诺斯真的走了吗？” 　　“怎么？把你吓个半死还惦记它？” 　　小女演员：“我后来知道它是条好蛇了呀。虽然它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还是会害怕。” 　　江临川戏谑看她一眼：“是条好蛇？” 　　“护主的好蛇！”小女演员点点头，肯定道。 　　江临川看了看她，难得对无关的人有点好奇：“你那天在想什么？” 　　小女演员霎时有点尴尬，但还是坦然道：“还能想什么，想走捷径呗。我出道其实都十多年了，童星就出道了。同时期的不是火了，就是彻底没消息了，能不急吗。而且你长得帅，我又不亏。我不像你，家里有背景，处女作就可以用最好的班底，请优秀的编剧，不用担心资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扑了也没有压力。” 　　江临川抓不到重点似的道：“不是处女作。” 　　小女演员：“什么不是处女作……” 　　不过她还没说完就被江临川打断了：“到你了，还有时间闲聊？” 　　小女演员吐了吐舌，连忙爬起来上场。 　　最后的戏份回到了S市。 　　蛇王率领众蛇大闹城市后，要回归山林，电影剧终一幕将定格在蛇王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城市才离开的背影上。 　　这个结局是江临川临时改的。 　　因为拍摄中期很多不可控因素，导致剧情走向已经不受控制，改过几次剧本，到后面赶进度，甚至让编剧组写起了飞页。 　　江临川也知道自己重新开始拍摄后没有之前用心，这部戏出来可能又是一部烂片。最后索性完全放飞，结局也按照和原来设定南辕北辙的方向来拍。 　　后半部分特效太多，是江临川最不满意的地方。 　　可惜，他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诺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回去休息一下，就这么把诺斯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诺斯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辽，下章出来。 第10章 　　全剧组杀青那天，江临川收到秦诗华的微信。 　　“临川哥，我可以去剧组看看你们拍戏吗？” 　　江临川答应了。 　　秦诗华是被江临海送过来的。 　　最后一幕因为江临川的私心选在S市郊区，没搭景，但用了道具。 　　等结束拍摄，江临川安排了烧烤杀青宴，因为离得近，到最后杀青留下的人已经不多，就让所有人都去了他的别墅，就在院子里。 　　开香槟，吃蛋糕，吃烤肉，终于解放，大家都表现得格外开心。 　　江临川却是意兴阑珊，眼底青黑，脸色看起来略显憔悴，拒绝了大家的敬酒，让他们自己闹，和江临海、秦诗华坐在一起。 　　“临川哥不高兴吗？” 　　江临川多少有点因戏入戏的意思，但还是道：“没有。” 　　江临海安慰他：“一条宠物而已，你要实在喜欢，去养殖厂抓一条？也有眼镜王蛇，不够就多繁殖几条。” 　　“咬伤了人再送走？” 　　江临海屈指弹了下他额头：“你哥是为你考虑，那时候说话语气重了点，记到现在。当初谁为了你那条蛇两颗牙齿，不惜重金买下毒蛇养殖厂，没良心的，全忘了！” 　　江临川吃痛捂头，抬起蛋糕pia在江临海脸上：“那都给你吃，我喂你，够良心吧？” 　　江临海：“……” 　　秦诗华在旁边笑出声，连忙给江临海递纸巾：“你们兄弟俩真有意思，吵嘴跟小朋友似的。” 　　被一个年轻小姑娘看笑话，俩人后知后觉有点脸热。 　　等终于闹完解散，佣人打扫一楼，三人又转战二楼。 　　江临川开了一瓶红酒，给他们俩倒上。 　　不过小姑娘被养得乖巧，滴酒不沾，江临海便把她那杯倒进自己杯子里。 　　“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得忙？” 　　“还要盯后期，”江临川晃了晃酒杯，漫不经心看向阳台对面，“事情不少。” 　　“当导演挺辛苦的吧？” 　　“还好。喜欢的话，就乐在其中。” 　　夜幕慢慢降临，阳台的灯被江临川侧身按亮，男人陷入阴影中的明朗五官又浮现出来。 　　秦诗华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江临川毫无所觉，倏然看到对面房间也亮起了灯光，男人身材高大，站在窗边脱衣服，结实漂亮的肌肉鼓起，充满了力量感。 　　江临川扬唇，吹了声口哨。 　　江临海和秦诗华顺着他目光看去，霎时脸上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出乎意料地是，男人也看到了江临川，扔开衣服并没有拉窗帘，反而走过来推开了窗户。 　　他侧脸实在冷峻好看，尤其看过来的双眼，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还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男人做了个手势。 　　江临川回了个手势。 　　然后对面终于拉上窗帘隔绝了大家的视线。 　　秦诗华和江临海都看得莫名其妙。 　　“你们说什么了？”秦诗华好奇道。 　　“向我讨债呢，”江临川开玩笑道，“上次机场遇见答应请他吃饭。” 　　三人又聊了一会，江临海找了个切水果的由头下楼。 　　留下俩人。 　　秦诗华有点不自在，频频看向江临川，一副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江临川见不得人拖泥带水不干脆，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因为他的语气，秦诗华有一瞬退缩，但想到关乎一辈子的事总要争取一下，又鼓起了勇气。 　　“临川哥你应该知道，我爸和江伯父有个约定。” 　　秦诗华语速很慢，像在组织语言：“我妈也觉得，我应该按照我爸安排的去做。我拗不过我妈，但临海哥不喜欢我，我对临海哥也没有那种感觉，当然不是临海哥不好。所以我想……我觉得我也不差，真的。我会画画会弹钢琴，我高考考了七百多分，是省理科状元，但一点也不书呆子，还没有近视。对了，我还会刺绣，我刺绣绣得可好了。” 　　她掏出一个荷包：“你看，莲花和蛇，蛇是诺斯，是苏绣，是不是很精致漂亮？我送给你吧。” 　　她说着递了过来。荷包确实很精致，尤其诺斯，还原得很像，这个礼物属实用心了。 　　江临川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越来越紧张，紧张得都快要哭了。攥着荷包的手指节泛白，但在他的注视下，终于还是顶不住，要慢慢往回缩。 　　平心而论，这姑娘确实优秀又漂亮，江临川多少于心不忍，一个小礼物而已，抬手就要接过荷包。 　　但他还没碰到，对面秦诗华突然煞白了脸尖叫一声猛地后退，还推得桌子差点翻到江临川身上。 　　“怎么了？” 　　江临川看到她惊惧的眼神，意识到什么，顾不上酒杯里的酒都洒到了身上，杯子还摔了个稀碎，慌忙回头。 　　阔别多日的诺斯盘在栏杆上，暗金色身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赤瞳毫无感情，嘶嘶吐舌，毒牙若隐若现。 　　他并没有看江临川，只死盯着秦诗华。 　　“诺斯？”秦诗华和江临川都没有出声，反而是端着果盘上的江临海诧异地喊了一声，走过来扶起了地上惊魂失措的女生。 　　江临川也终于回神，怀着失而复得的欢喜，轻声唤它：“宝贝，诺斯？” 　　他试探着伸手，见诺斯没有后退，更加欣喜若狂，往它那边又走了两步。 　　诺斯依然没有后退，也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江临川身上。 　　就在江临川即将碰到它身体的时候，它突然猛地向前，张开了嘴。 　　江临川手指一痛，嘶了一声。 　　“它咬你了？”江临海大惊失色，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要冲过来。 　　江临川却摆了下手：“没事。”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诺斯的头：“松口宝贝儿。” 　　诺斯松了口，舌尖紧接着卷走了他手指溢出的血珠。 　　手指只有一点说不出的酥麻感，等了片刻，既没有青也没有肿，甚至连血珠都没有冒出来，只有一个有点显眼的牙洞。 　　江临海还是两步过来，猛地一把抓过江临川的手：“咬成这样还没事？” 　　江临川挣开他，依旧伸手给诺斯。 　　这次诺斯再没有危险的动作，先蹭了下他指尖，顺着他手臂爬了上来。 　　江临海不可思议，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压低了声：“你疯了临川？” 　　江临川笑了笑：“哪里疯了，我是怀疑过它会伤害别人，但从来没觉得它会伤害我。今天也一样。” 　　他抬手给江临海看那个牙洞，这么会功夫，不但没有中毒的迹象，牙齿印好像也愈合了点。 　　江临海简直看得目瞪口呆，不过还是低头拿出手机：“我觉得你还是得去趟医院。” 　　江临川这次没有阻拦，只是舍不得再放开诺斯。没人能懂他失而复得的庆幸，但他冷静下来，又多少有些生气。 　　等换了衣服坐到车上，他掐着诺斯的嘴巴，不许它吐舌头：“爸爸都跟你道歉了，还值得你跑这么多天？都去哪了？是不是故意的？” 　　诺斯在他腿上盘起来，头要往身体上趴，却被江临川抬上来，趴，被抬上来，再趴，又被抬起来。 　　诺斯终于露出了獠牙。 　　江临海和秦诗华在旁边看得心脏都攥紧了。 　　秦诗华更是紧张到声音发抖：“临川哥你快不要逗它了，万一再咬你怎么办？” 　　江临川合上诺斯的嘴：“这么久不见，脾气还见长。” 　　他隐约觉出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一点一点慢慢堆叠起来的。他终于不再逗诺斯，手搭在它微凉的身体上，缓解了手心的热意。 　　困意慢慢涌了上来，江临川靠进沙发里，忍不住眯眼看向诺斯。 　　诺斯要是真地释放了毒素，他不可能撑到现在才觉得不对。但是没有释放毒素，他怎么又觉得身体发热，异样的感觉自小腹升起，有种中了春、药的感觉。 　　他坐了两秒，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不妥，拎着蛇起身去了江临海在车上设的休息室。 　　“我睡一觉，到医院喊我。” 　　江临海没有发现他不对，只道：“不舒服要说，我劝你还是把蛇放进笼子里。” 　　江临川没有回应，躺到床上，呼吸慢慢急促，灼热，欲望欲烈，像浪潮般汹涌而上。 　　身旁诺斯伏在他胸口，触到他裸露的肌肤，给他带来一些凉意。 　　江临川不自觉攥紧了它身躯，试图靠这微薄的凉意唤醒一点理智。 　　但是他意识渐渐模糊，终于还是昏睡了过去。 　　睡梦里，他好像躺在云端上，有种飘忽的快感，身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看不清脸，身形有点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他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人抚过江临川的面颊，拇指探上他灼热的唇，发狠地揉捏了下，惹得他唇色越发殷红。 　　他始终没有露脸，只是用手便让江临川几近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临川喉咙里溢出一声难以自抑的呻、吟。 　　等一切结束，江临川慢慢醒转，扭头，诺斯正安分躺在他颈侧，好像也睡得香甜。 　　江临川仔细感受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从旁边翻出一条江临海留下的休闲裤换上，再靠到床头，身体还留有欢愉后的酸软。 　　他低头看向诺斯，伸出手，本想碰一下它，却发现指尖的牙印已经彻底消失。 　　诺斯主动探过头来，蹭了下他手背。 　　“到医院了，临川？” 　　江临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临川连忙拉开了门，只是他靠在床头，眼尾带了些暧昧的红，笑得慵懒，眼神也似带着勾子：“睡了个好觉。” 　　“好觉”有意加重了音，听得江临海嘴角一抽：“没个正形。感觉怎么样？” 　　见他换了裤子，考虑到还有女士在场，江临海也不好逼他出来，只好先问他身体情况。 　　“挺好的。”江临川打了个哈欠，面色白里透红，明显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手给我看看？” 　　江临川懒洋洋把手伸过去。 　　牙印都没了，指腹柔软白皙，半点没有中毒的意思。 　　江临海眼神奇异地扫了一眼趴着好像在睡觉的毒蛇：“你这条蛇真的正常？” 　　江临川抽回手：“哪里不正常？” 　　哪里都不正常好吗？要不是受了高等教育，坚信唯物主义，他他妈都要怀疑这是条蛇精。 　　作者有话要说：　　估算出错，上榜前要多更一章o(*￣︶￣*)o 　　谢谢君咯的营养液 第11章 　　到了医院门口，江临川也没有下车进医院，很没礼数地一直睡到了秦诗华下车。 　　秦诗华有些担忧道：“临川哥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他。” 　　秦诗华欲言又止。 　　江临海道：“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今天谢谢你。”她叹了口气，“不能勉强别人的感情，但我试过了，也算不留遗憾。” 　　江临海淡笑：“他还是个孩子，一门心思都在些歪门邪道上，对感情上的事没有开窍而已。” 　　“那我应该也不是会让他开窍的那个人。”秦诗华自嘲，“说不定哪天诺斯变成人了，能让他动心。” 　　江临海也觉好笑：“那是他儿子。” 　　“对哦。”秦诗华心情终于好了点，再次道谢，“谢谢你临海哥。” 　　她转身进公寓楼，对江临海摆了摆手，背影活泼，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难过。 　　车子重新开往医院，江临海还是把江临川拉下车去做了个检查。 　　回去的路上，江临川哈欠连天，生理性泪水都从眼角溢了出来，他随意擦了下，道：“送我回茗山。” 　　“回家不好吗？” 　　“不好，我还有事。” 　　江临海也不能勉强他，只好答应送他回茗山：“身体有不舒服一定要记得打急救电话，别马马虎虎觉得自己能挺过去。” 　　“知道了。”江临川有点不耐烦了，“医院都去了。” 　　江临海用力揉了把弟弟的头：“你就心大吧，迟早被吃得连渣都不留。” 　　“它又吞不下我。” 　　江临海真是又气又好笑：“我是这个意思吗？” 　　江临川后脑勺朝着他，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回到茗山已经是凌晨，这一天事情太多，为了拍戏，早上五点就起床了，杀青后又有杀青宴，因为诺斯还折腾去了医院。江临川又困又累，进浴室泡澡差点睡着，迷迷糊糊被什么东西蹭得背上又痒又痛，睁开眼发现诺斯正在给他搓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伸手把诺斯揪到面前，抓过泡泡把它埋了起来，盯着它红豆般小眼睛看了两秒，突然掐住它下颌，伸手往它毒牙上一戳，干净利索。 　　血珠又冒出来，赤瞳都好似看呆了。 　　江临川把血刮在它唇鳞上：“我再试试。” 　　被吵醒后，江临川迅速结束了这个澡，擦干自己，又抽了浴巾把诺斯也包了起来，上了床，关了灯。诺斯在他身旁很乖地盘起来。 　　江临川摸了下它小脑袋，突然就安心了。 　　却一夜无梦。 　　、 　　第二天，时隔一个多月没发微博的江临川突然诈尸了，而且一出现就引起了轰动。 　　“直个播吧。” 　　直播间粉丝鱼贯而入，分分钟热度上了百万。 　　但是进去后却是黑屏，什么也看不到。 　　粉丝在弹幕闲聊。 　　“我没有进错直播间吧，人呢？” 　　“听说诺斯走后江哥心情很不好，现在是调整过来了吗，居然还开直播了。” 　　“不要在弹幕提诺斯，万一把江哥伤心事又勾起来了关直播了咋办。” 　　“好想念江哥啊，听说蛇王杀青了，期待上映，到时候包场支持！” 　　“诺斯不在，蛇王后面都是怎么拍的，特效吗？” 　　…… 　　观众朋友们大概聊了有好几分钟，有没啥耐心的退了出去，但热度不减反升，显然新进来的人更多。 　　当热度稳定三百万的时候，大家终于听到了江临川的声音：“我脱个衣服，干什么，松口！” 　　“啊啊啊啊，江哥要脱衣服？可以看到江哥的裸体了吗，江哥你赶紧把摄像头打开呀！！！” 　　“听声音我鼻血就已经下来了。” 　　“江哥在和谁说话啊，声音好宠哦，女朋友吗？” 　　“我死了，一来就这么劲爆！” 　　“脱衣服？色情主播举报了。” 　　…… 　　江临川被诺斯缠着，只好先开了摄像头。一直到水边才脱了上衣下水。 　　大家先是只看到眼前一片白，等江临川退开，脱了衣服，才看到他下身穿了一条黑色四角泳裤。背影结实，蝴蝶骨令人惊艳，转过身，六块腹肌标准紧实，人鱼线半遮半掩，结实的大长腿展露无遗。 　　男性荷尔蒙爆棚的肉、体让围观粉丝纷纷擦起了鼻血。 　　“啊啊啊啊，裸奔主播举报了！” 　　“居然有肉、体福利，我死了！” 　　“谁帮我叫救护车，我要虚脱了！”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啊，我的鼻血已经失控了，直下银河三千尺，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 　　不过肉、体福利只有几秒钟的样子，江临川下了水，因为距离有点远，就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下水之后江临川也没急着游，而是在水里摸索了一阵：“过来宝贝。” 　　“水里藏了人？？？？” 　　“卧槽，宝贝？哪个宝贝？女朋友，真有女朋友了？” 　　“啊啊啊，不要啊，我不要吃狗粮，让我安静地欣赏美男的肉、体不好吗？” 　　…… 　　就在弹幕嗷嗷乱叫的时候，江临川终于摸到了一条小尾巴，拽着掉了个头，揪着小脑袋一起搭在泳池边上：“今天直播和诺斯的游泳比赛。” 　　“啊啊啊啊，我没有看错，是诺斯，真的是诺斯？” 　　“卧槽，诺斯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江哥不会找了条相似的蛇来冒充吧？” 　　“我觉得应该是诺斯，诺斯跟普通的眼镜王蛇有很大区别，个人感觉是变异种，应该不是那么好找替代品。而且以江哥的性格，肯定是没有了就没有了，不会再找替身。” 　　…… 　　江临川看不到弹幕，屈指弹了下诺斯的头，又把它揪了下去：“让你两秒。” 　　“好大的口气，哈哈哈哈。” 　　“你确定你要让一条蛇两秒？” 　　“我真的柠檬了，好想魂穿诺斯。” 　　“诺斯回来了真好，感觉江哥是真的开心，都开始直播了。” 　　…… 　　一人一蛇在水里慢悠悠地游着，哪里有游泳比赛的意思，尤其当江临川仰泳的时候，诺斯还趴到了江临川身上，尾巴惬意地一卷。 　　弹幕大型柠檬批发现场。 　　“求求了近一点，让我能看清好吗？” 　　“确定了，这么机灵又亲人的小蛇蛇是诺斯无疑了。” 　　“诺斯的尾巴放在哪里？还他妈圈了重点？啊啊啊啊，我真的柠檬了，快放开诺斯让我来！” 　　“在线观看令人鼻血汹涌绝对刺激的人蛇大战.avi！” 　　…… 　　就在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在线观看人蛇不纯洁互动的时候，直播间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直播内容涉嫌违规，正在整改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拆分了一哈。 　　书名应和谐要求把大佬改成了富豪，但是大佬要更贴切，因为诺斯斯不止有钱~ 第12章 　　屏幕前的围观群众： 　　“？？？？”→“哈哈哈哈”→“垃圾超管，居然连江哥的直播间都敢封，快给我放出来！不放出来我看什么？” 　　江临川游了一圈上来发现自己被封了，还没来得及联系客服，门铃响了起来。 　　他随手取了浴巾披上，去开门。 　　来的居然是高岭。 　　“卧槽，”高岭一进来眼睛都看直了，“在游泳啊？” 　　“嗯。” 　　江临川带着人往泳池走，到了池子边，在椅子上躺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高岭倒了一杯：“过来有事？最近不是在筹拍新戏吗？” 　　“是啊，”高岭喝了一口，结果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卧槽。” 　　江临川莫名其妙挑眉。 　　“你，你你，你家诺斯不是跑了吗？” 　　他盯着江临川腰腹那。 　　诺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水里出来了，游到了江临川身边，脑袋搭在他腹肌上，舌头从他肚脐眼上扫过，漠然地和受到惊吓的高岭对视。 　　江临川唔了一声，听着觉得有点不对，不过还是摸了摸诺斯湿漉漉的身体：“嗯，它可能舍不得辜负我吧，就又回来了。我能怎么办，只有原谅它了。” 　　高岭：“……” 　　“怎么回来的？” 　　“阳台上发现的，当时在和一个朋友聊天，它突然出现把人吓了一跳。” 　　“你这蛇也是神奇。”不过回来就回来了，高岭今天来还有重要的事要说，扯开话题，“你最近没什么事吧，蛇王都杀青了。” 　　“还要盯剪辑，盯特效，可能还要补镜头，怎么没事？” 　　“那也比杀青前任务轻多了，不然你能有功夫在这逗蛇游泳呢。”高岭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最近在筹备一部新片，不过这部片是你家金川娱乐接到的任务，总导演是蒋科明，认识吧？有名的拍警匪片、抗战片这样红色正剧的导演。” 　　江临川唔了声。 　　“现在这片子原定三个导演，蒋科明、我、仇豪，联合执导。不过仇豪家里有事，所以三个导演就剩下两个。以蒋科明和我的水平，两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吧，我在蒋科明、监制和制片面前帮你说尽了好话。说你是我师弟，虽然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拿得出的作品，但是手法一流，比我这个师兄还有灵气，尤其擅长恐怖片惊悚片拍摄手法。咱们这个抗战悬疑片，不能只有疑，那也没啥好看的，找个擅长的导演来拍这个悬，不是尽善尽美精益求精？” 　　江临川听笑了，感激道：“师兄还挺有心。” 　　“所以我说动了他们，你意下如何？” 　　江临川摸着诺斯背上的鳞片，没有说话。 　　高岭又道：“这也算是为你累积经验了，你对国内娱乐圈不熟悉，不知道很多时候还是要看资历的，不是有才华有钱就够了。跟这些大佬们打好关系，他们知道你有真才实干，可以消除他们对你的偏见，以后说不定还能行方便。” 　　此时架在泳池边上的手机突然又有了画面，小黑屋里的直播间又被放了出来。 　　网友一进来就听到高岭在和江临川商量正事，没头没尾，大家俱都一头雾水。 　　高岭为了说服江临川也不容易，但其实江临川只是在思考：“剧组可以带蛇吗？” 　　高岭：“？？？” 　　“你答应了？” 　　“还有多久开机？” 　　“最多一个月。你要是答应了，我把剧本给你送来，你先看看，之后经常要去金川那边开会，分析剧本，分配工作。” 　　江临川答应了：“好，只要他们答应我带诺斯。” 　　高岭：“……我发现你真是魔怔了，这么离不得你这条蛇？” 　　江临川有模有样地叹气：“哪是我离不得它，是它离不得我。我走了，谁给它喂吃喂喝，饿死了怎么办？它每天还要缠着我和我一起睡，我不在，它失眠猝死了怎么办？” 　　高岭：“……” 　　弹幕：“哈哈哈哈。” 　　“说反了吧？” 　　“卧槽，一起睡，慕了，我竟然羡慕一条蛇。” 　　“能杀死银环蛇的眼镜王蛇会饿死？江哥你不要逗了！” 　　江临川全然不知道直播又重开了，拍拍诺斯脑袋：“去水里，爸爸还没有和你分出胜负呢？” 　　“分什么胜负？” 　　“游泳比赛。” 　　“和蛇比赛？”高岭胜负欲来了，利索脱衣服，“我也来。” 　　江临川：“……”老子和蛇玩情趣，你凑什么热闹。 　　不过来者是客，他没好把人赶出去。 　　俩人站到了水边。 　　高岭比江临川要高大些，肌肉也虬结夸张，他先扫了一眼江临川身前，没忍住上手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练得不错啊师弟。” 　　弹幕： 　　“啊啊啊，高导做了我想做的啊啊啊啊！” 　　“这基情满满的画面是肿么回事？” 　　“快注意看诺斯，诺斯对着高导龇牙了，哈哈哈哈。” 　　“高导小心啊，诺斯可小心眼了。诺斯吃醋的视频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 　　江临川一脚把高岭踹了下去。 　　高岭虽然知道诺斯本事不小，但反而没有其他人那么害怕，下了水对诺斯道：“来啊，小东西，看咱俩谁游得快。” 　　他抢先往前，还没游开，就见眼前一花，等看清楚了，诺斯已经直线游了两个来回。 　　弹幕： 　　“哈哈哈哈，被秒杀我靠！” 　　“高导你不要搞笑。” 　　“果然比赛对象不是主人了，完全不给面子。” 　　“和诺斯比游泳？除了江哥，其他人都是自取其辱。” 　　…… 　　江临川坐在岸边，往诺斯那边踢水，心情大好：“过来宝贝。” 　　诺斯碰到泳池壁后借力转向，S形射向了江临川，到了面前又急刹住，缠到他小腿上，脑袋搭上他膝盖骨，吐了吐舌。 　　“卧槽？能听懂人话？” 　　“建国后不许成精，诺斯你不要暴露了啊啊啊！” 　　“完了，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 　　…… 　　一直到手机快没电发出提示音，江临川过去看了才知道直播间又被放了出来，之前是被超管误封，还私信给他道歉。直播时间已经有两个多小时，粉丝们还在弹幕上聊得热火朝天，甚至还在为江临川的手机电量着急。 　　“啊啊啊，快充电啊，没电了还怎么直播！” 　　“有助理吗，助理快提醒江哥啊！” 　　“充电充电充电，求求了！” 　　…… 　　他们还没嚎完，江临川直接把直播关了。 　　中午高岭非要留下来吃饭，江临川也没拦着他。不过人的吃食都是厨房做，诺斯的午餐，却是江临川亲自做。 　　他一早就吩咐了人去西餐厅购买他们新鲜的乳鸽和牛排。 　　现下食材有了，可以兑现一个月前的承诺。虽然不知道诺斯这家伙还记不记得，江临川却记得很清楚。他答应的牛排和乳鸽还没给它做，要不是它回来了，江临川也不知道自己会惦记多久。 　　高岭被晾在餐厅也不介意，端了碗和诺斯左右夹击，一起看江临川煎牛排烤乳鸽。 　　诺斯盘在厨房用纸上，没什么感情地望了一眼江临川手里的食物，之后一直仰着头注视着江临川侧脸。 　　高岭啃着鸡腿，也在专注地盯着江临川看，突然背脊发凉，无意扫过诺斯，心底的异样感还没生出，就被它警示般盯住。 　　高岭霎时有股子被死神选中的荒唐与惊悚。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づ 第13章 　　《蛇王》电影的后期工作在金川有专门的办公室。江临川就算没有应下高岭那部抗战悬疑影片，也要天天过去。 　　金川娱乐是江临海在江临川回国之前就创立了的一家影视娱乐公司，目的是为弟弟铺路。当然，以江临海的性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再以江家的财力和背景，金川娱乐几乎没几年就成为了圈内顶级的传媒公司。 　　不论是艺人资源，还是影视方面的成就，都是可观的。 　　江临川作为金川娱乐的股东之一，海川集团的太子爷，确实占尽了先天优势。 　　金川娱乐谁敢不紧着太子爷来。 　　不过江临川也没有借机滥行方便，为所欲为，像蒋科明高岭执导的这部电影，反而是高岭帮他说话，带消息给他，希望他能进组攒点资历和经验。 　　只不过在外界看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江临川和剧组正式签了合同后，网上突然传开了一个流言，金川娱乐假公济私，把仇豪挤走，让江临川这位太子爷顶上。 　　流言还要从江临川那天的直播说起，甚至牵扯到了高岭。 　　外界都传高岭和仇豪不和，在仇豪回家处理家事的时候，趁机联合江临川挤走仇豪，给江临川这个师弟刷资历。更有视频曝出，仇豪和好友喝酒哭诉，没钱没背景资源被人公司太子爷截胡。这太子爷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江临川那天在工作室里盯后期，看到特效公司那边发来的五毛钱CG动画预览，火气正旺。 　　仇豪还发了个婊里婊气的微博，故意带节奏 　　仇豪：“生活不易。” 　　被这么一带节奏，微博里各路神仙都跳出来了，谴责江临川，说什么果然是太子爷，上哪都要带着宠物，你他妈怎么不去宠物店工作呢。别人辛辛苦苦走到今天容易吗，你含着金汤匙出身背景强大就可以随便抢别人资源造作吗？ 　　江临川直接转发：“直说我抢了你资源就行，大家又不是没带脑子出门。生活不易就好好生活，别无事生非，给自己增加难度。” 　　他这一转发，大家果然炸了。 　　“所以你承认自己抢别人资源了？” 　　“江导你是威胁人家吗？” 　　“呵呵，好大的口气。” 　　不过也不是没人支持江临川，粉丝倒是看得挺明白。 　　“看不出来只是劝告吗？江哥还需要抢别人资源？” 　　“说威胁的果然没带脑子出门。” 　　“脏水泼到头上还不允许回击，必须兜着？” 　　江临川的粉丝们奋斗在前线，高岭也站了出来，也直接转发仇豪微博：“大男人唧唧歪歪啥呢，有什么事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刚跟我大侄女学了个新词，绿茶叼，说的是你这种人吧仇导？” 　　高岭骂完了，又解释，他是在仇豪确定不再参与拍摄新片后，才去联系的江临川，他是有私心，想帮衬小师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还说要是金川娱乐真想给江临川加塞，至于先找仇豪再把仇豪踢了才让江临川加入吗，那不是平白给人留话柄吗？ 　　他的话确实挺有道理，只是听不听就是别人的事了。 　　江临川挑了几个跟风造谣人身攻击的，直接艾特了江家的律师。 　　只是这件事居然还没完，起因就在江临川无聊开的直播上。 　　一个风水玄学大师，俗称跳大神算命的，小百万粉丝，日常几百万阅读的大博主，突然发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正是诺斯和江临川泳池互动的名场面。 　　还神叨叨说：“邪祟之物，不可久留。稍有不慎，轻则晦气缠身，重则家破人亡。” 　　可能是这段时间，江临川处于舆论中心，不是剧组起火，就是剧组查出女主吸毒，再就是拍杂志宠物又咬人，确实还挺倒霉的。粉丝们看到后很是为江临川操心，纷纷来江临川微博底下留言。 　　“江哥，说真的，不管诺斯是不是邪祟，养这样的毒蛇就是要冒险。而且蛇是冷血动物，真的能养得熟吗？或许可以换别的宠物？猫猫狗狗都好啊。” 　　“感觉诺斯确实有点聪明过头了，而且遇到诺斯，江哥拍戏以来好像就没遇到过好事。有时候真不能不信邪。” 　　“江哥我觉得大家说的有道理。” 　　江临川不好怼自己粉丝，不过没忍住，转发了那个微博跳大神的，艾特了微博客服，“危言耸听，宣传封建迷信还不封号？” 　　没过多久，这号还真炸了。 　　不过江临川已经退出了微博，不知道这件事。刷微博属实令人致郁，除了有时候发个视频，和粉丝互动一下，他并不喜欢在微博上和人打嘴仗。 　　、 　　刷过微博，江临川又去逗蛇放松心情。剪辑工作室里大家都在忙，江临川并不打扰他们，拎着蛇坐在一旁靠窗的位置，取了牛肉干在蛇面前晃来晃去。 　　诺斯盘在笼子里，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每次都一击即中，叼走牛肉又不会咬到他。 　　江临川捡起最后一粒牛肉，夹在指间：“宝贝，你要是还能叼到，也不咬到爸爸，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背后打水路过的剪刀手都惊呆了，一手攥杯子，一手攥手机，打算及时给疯魔了的江导叫救护车。 　　只见诺斯一动不动，江临川来来回回花里胡哨一通乱晃。突然一道虚影闪过，等看清，江临川的手赫然被诺斯叼着。 　　一人一蛇对视了片刻，指腹被毒牙刮过，手指一空，牛肉被叼走了。 　　江临川怀疑这蛇是故意的，果然能听懂他的话，还有不弱的逻辑思辨能力，好笑地摸了下它头：“爸爸永远是你爸爸，乖儿子。” 　　身后剪刀手彻底傻眼了，都不知道该不该拨打120，战战兢兢上前：“江，江导，没事吧？” 　　江临川摆了下手，心情愉悦地在诺斯吞咽牛肉的时候恶劣地掐住它喉咙。 　　诺斯张着嘴，竟泄露出两分傻气。江临川笑出声，松开它，搭上插栓：“回家。” 　　江临川拎着宝笼往外走，金川娱乐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好奇与敬畏，女生们更多了些花痴，但是想到他拎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就不敢上前献殷勤。 　　出门的时候江临川收到了高岭的微信：“仇豪那厮瞧不起你，觉得你就是靠走后门，还想再回来，故意在网上带你节奏。小师弟，咱们双剑合璧，干出一番大事来，把他丫脸都打肿，打烂！” 　　江临川回复他：“双剑合璧？蒋导知道吗？” 　　高岭转移话题：“对了，今天仇豪也去了金川，他在金川认识一个高层，一个姓齐的副总。关系好像还不错。” 　　“行，我知道了。” 　　江临川回完消息，抬眼就看到了刚还和高岭讨论过的仇豪。 　　仇豪长得竟然还有点帅气，看到他一笑，上前来，主动打招呼，还伸手：“江少，久仰大名。” 　　江临川并没有伸手，轻嗤：“久仰大名。” 　　仇豪好像并不介意，扭头看向他手里的笼子：“这是你的宠物蛇，怎么用黑布罩了起来？” 　　“怎么，想看？” 　　江临川不太想和他废话，正要往车边走，却突然听他惊呼：“它出来了。” 　　江临川扭头一看，果然看到诺斯的暗金尾巴，眨眼间，这蛇就蹿了出去。 　　“诺斯？” 　　江临川忙往前追，后海自己不长教训，舍不得给笼子上锁。 　　出乎意料的是，仇豪好像并不害怕蛇，还跨了两步跟过来，但就在这时，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咚地正正好砸在仇豪脑袋顶上。 　　而在两秒之前，那个位置由江临川站着。 　　诺斯并没有跑远，等花盆砸完了，就停在了原地，江临川把他捡起来，扭头看到仇豪顶着一脑袋混着血的花泥，软倒在地。 　　江临川：“……” 　　、 　　江临川既拨了急救又报了警。 　　从他那个方位看去，那并不是偶然的高空坠物，反而更像有预谋的高空抛物。花盆如果是被人不小心碰掉的，基本是直线坠落，就算飞出来，也不可能飞这么远，隔着花坛都能砸到他们。但花盆作抛物线运动，落点还那么明确清晰——江临川追蛇前站的位置。这就很可疑了。 　　而这件事还没这么简单。 　　医生把仇豪拖走，路上仇豪竟然毒瘾发作了。 　　警方那边得到消息，之前断掉的线索竟又连了起来。 　　仇豪是之前死无全尸的一线女星徐菲的亲哥哥，只是仇豪小时候被人抱走，直到长大后都进了娱乐圈兄妹俩才相认。 　　仇豪为免牵连到自己，找人弄坏了徐菲家周围的监控，放火烧死了徐菲。又因为俩人都是私下联系，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人知道俩人还有血缘关系，因此警方当时也就没有查到仇豪身上。 　　这次，警方在仇豪家里找到了不少毒品，人赃俱获。 　　只是仇豪被花盆伤得很重，再加上毒瘾得不到缓解，不治身亡。警方没能问出有效的信息，这条毒链到这算是又断了。 　　话又回到高空抛物。花盆是从总经理办公室被抛出来的，然而总经理却在大会议室开会，有监控作证。办公室外的秘书处也有监控，那段时间并没有人出入总经理办公室。调马路上的监控，询问路人，一个范围不够，另一个都是说看不到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人，只能看到花盆飞出来。 　　那花盆难道是自己飞出来的？ 　　警方做了笔录，勘察过现场后一筹莫展，这案子竟成了悬案。 　　江安源和江临海在知道江临川差点被花盆砸到后，都怒不可遏，要求警方尽快调查出真相。 　　网上也因为这件事再次沸腾。 　　“看监控竟然是诺斯救了江临川？” 　　“之前不是还听说诺斯救了杂志社的一个被毒蛇咬的小姑娘吗，说是如果不是诺斯把蛇吓跑，小姑娘可能会伤得更重。” 　　“弱弱说一句，在蛇王剧组工作过。感觉诺斯好像是最先发现杨天天吸毒的。后来警方在片场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些用于吸毒的工具，我记得起火那天，诺斯就跟着杨天天出去了，就在离那棵树不远的地方。诺斯还把杨天天吓晕了过去。晚上杨天天就放了火，肯定是想杀蛇灭口！” 　　“这次诺斯救了江哥，刚好又抓住了一个吸毒的，我不相信是巧合了。诺斯真的是神仙吧，会不会是神龙伪装的，下凡来保护江哥了，那江哥是天选之子？” 　　…… 　　微博上有人整理了一些关于蛇的神话传说，说蛇其实是灵物，生肖里有蛇，蛇能化蛟化龙，还有“小龙”美称，女娲、伏羲这样的神话人物都是人面蛇身等等。 　　江临川当晚转发，一个字也没说，但很能表明态度。 　　粉丝在底下哈哈哈。 　　“性感江导，在线双标，这时候怎么不批评封建迷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君咯的营养液 第14章 　　江临川回了江宅。 　　因为诺斯救了他一命，虽然有点巧合的嫌疑，但中国人最是信邪，有钱人尤其难以例外，江安源和江临海对待诺斯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诺斯依旧目中无别人，只有一个江临川，寸步不离缠着江临川。 　　不过缠了没两天，江临川要去金川开会，反而找不到它了。 　　他满屋子里转，又是诺斯又是宝贝儿的唤，就是不见蛇影。 　　佣人没那么怕诺斯了，也帮着找，又查周围监控，快把江宅草皮都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 　　再拖下去要迟到，江临川只好先走。 　　因为凶手还没抓到，江安源和江临川都担心他再次遇险，给他派了两个保镖，黑衣墨镜跟着他。 　　江临川虽然嫌麻烦，但要是拒绝要被老父亲和大哥念叨死，只能勉为其难收下。 　　到了金川，带着两个黑衣保镖下车，江临川自己又衬衫西裤，打扮得很是丰神俊朗，一手插兜走进大楼里，好像在演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浮夸偶像剧。女生们都看直了眼，捂住嘴巴小声尖叫。 　　“啊啊啊，江导真的太帅了。” 　　“江公子好绝啊，走路带风，啊啊啊。” 　　“想嫁。” 　　“别做梦了，他是我老公。” 　　“得了吧，人家和蛇搞基都不会要你们。” 　　…… 　　江临川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只在高岭身边留了个位置。 　　满屋子的人，还多数都是前辈，都盯着他，但想想自己没有迟到，江临川坦然地走到高岭身边坐下，道了声抱歉。 　　蒋科明坐在首位，看起来一把年纪了，但还挺慈眉善目的，笑道：“咱们江导最近受惊了呀。” 　　江临川一眼瞥见他身边那位女士，回应道：“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受惊。” 　　“那就好，马上就要开机正式进入拍摄状态，希望你能调整好自己。” 　　说着，他又介绍右手边的人给江临川认识：“这位叫江安馨，认识吧？” 　　“认识，戛纳影后。” 　　江安馨抛了个wink：“什么戛纳影后，叫姑姑，乖侄儿。” 　　江临川嫌她油腻，靠进椅子里避开：“请江影后分清场合。”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江安馨一笑，蒋科明神色也缓和不少，笑道：“行了，说正事呢江影后，还不如你侄儿稳重。” 　　江安馨娇嗔：“好吧，你们男人真是没趣。” 　　随后蒋科明又介绍了男主和男二给江临川认识，又道：“还有个重要反派，好像有点事，来不了，不过开机的时候总能见到的。” 　　参与过两次改剧本的会议，江临川知道反派是谁：“尼尔？” 　　“对，尼尔，演尼尔的那位是叫加里吧？算了不重要，今天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说。” 　　因为剧本改动较大，这次过来主要是询问几个主要角色意见的，再做最后的调整，定下来后，就要开始写分镜了，其他各部门也要做统筹安排。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五点多才解散。 　　大家头脑风暴，揪出剧本中不少逻辑错漏，江临川站在自己拍惊悚片的角度，提出不少标新立异的意见。蒋科明之前已经知道江临川有点小本事，这次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对江安馨笑道：“你这侄儿有两把刷子啊，想法挺多。” 　　江安馨笑道：“那是，也不看看谁家的孩子。” 　　“还喘上了。”蒋科明失笑，“纸上谈兵的功夫不错，还不知道真刀真枪起来如何。我看过他那部处女作，我要是金扫帚奖评委，最令人失望导演我就评给他。” 　　江安馨：“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就不许人进步了。” 　　蒋科明摆摆手：“严格使人进步。” 　　这边蒋科明和江安馨在聊着，江临川已经出了会议室，又去了《蛇王》的后期工作室。 　　等他忙完出来，刚好两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小声议论：“齐副总突然辞职了。” 　　江临川还没想明白这齐副总什么人，江安馨也下来了。 　　江影后一把年纪了，天天开玩笑自己十八岁，看到江临川，啊啊啊尖叫一路小跑过来：“川川好帅，川川妈妈爱你。” 　　在她冲到自己怀里之前，江临川靠在墙上，一根手指就挡住了她。 　　江安馨也不介意，双手握住江临川手臂：“妈妈粉装得到不到位？” 　　“还行吧，”江临川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年纪不用装都挺到位的。” 　　江安馨吐血状强行抱住江临川：“你干脆扎死我算了，姑姑不活了。” 　　江临川好笑，不过看到姑姑还是挺惊喜的，拍拍她背：“起来吧，要上热搜了。怎么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江安馨结过婚，结婚后就转成了美国籍，一直在好莱坞发展，十年前离了婚，也没有回来的意思，没想到最近突然回来了。 　　“给你们惊喜啊，看到姑姑开不开心。姑姑给你带了礼物。” 　　江临川：“什么礼物？” 　　江安馨踮起脚在江临川脸上亲了一口：“这个礼物，mua。” 　　江临川：“……” 　　、 　　几小时前。 　　一辆加长林肯离开江宅所在区域。隐约还能听见江临川带着下人找蛇的动静。 　　高大的黑人略显恭敬地为男人倒了杯水：“真不用我去挡一下？” 　　“不用。”男人并没有喝水，只是慢慢翻看电脑上的英文文件，过了会才解释了一句，“不能总是以蛇的状态对着他。” 　　黑人表示理解，道：“这次凯尔真是做了件蠢事。” 　　“他什么时候不蠢？”男人语带轻蔑又透着冷意：“上个月故意引爆油田，却炸错别家公司的地盘，还要我去给他善后。” 　　“他总是贼心不死，却又没有能力，全靠肯恩在旁给他出谋划策。”黑人眼底也露出些不屑。 　　男人轻嗤。 　　车子开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茗山。期间男人一直专注于笔记本上的办公软件，好像有看不完的合同，回不完的邮件。 　　到了家门口，黑人下车，先看了一眼旁边江临川的别墅。 　　江临川不在家，家里自然封闭而冷清。 　　男人也下了车，同时别墅的大门洞开，一位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见到俩人态度恭敬。 　　“柯罗诺斯大人，阿德里安大人。” 　　男人正是柯罗，黑人则是柯罗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位站在门口像个管家的男人，其实是著名食品公司董事长，中国福布斯榜排名在第十一位的企业家，蒋西宸，今年其实已经有二百零四岁，只是身份证上，是五十一岁。 　　面前被他尊称为大人的柯罗和阿德里安，其实都比他年纪小，其中柯罗今年才一百二十八岁，阿德里安比柯罗还小了七岁。 　　进屋后，柯罗依旧在处理事务，蒋西宸站在一旁，微躬着身子，开始交代情况：“齐向远是金川娱乐的副总，也是当年流放中国的赤金蛇族不起眼的一户旁支家庭。已经活了大概有一百四十七年，期间换了三次身份，一直庸庸碌碌没有大的作为。大概半个月前，凯尔那边派了人来国内，和他有过短暂的接触。不过您从中东回来后就一直陪在江导演身边，所以他没有得手的机会。直到前两天，他忍不住动了手。不过可惜，砸死的是他的人类下线。一直以来，他都给那位人类下线提供毒品，靠此挣了不少黑心钱。” 　　阿德里安给柯罗倒了杯红酒，柯罗抿了一口，靠进沙发：“他人呢？” 　　“按您的吩咐，已经放他溜了。” 　　柯罗嗯了声：“很好，盯紧他的行踪。” 　　“他其实很狡猾。” 　　“没关系，希望他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 　　入夜后，工作处理得差不多，柯罗回到楼上浴池泡澡。 　　阿德里安进来了一次，刚要将瓶中天蓝色的液体倒入水中，就被柯罗诺斯抬了下手阻拦了。 　　“不加解毒药剂吗，可您今天已经离开江导九个小时了。” 　　柯罗没有说话，黑眸此刻已经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瞳孔紧缩，面色苍白得可怕。 　　“接下来电影即将开机，工作上与族里的事可能都要辛苦你了。” 　　阿德里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作为新任蛇王，柯罗诺斯要去追求他命定的伴侣，而他作为新王的左膀右臂，在新王不方便的时候，免不了要肩负起更多。他笑道：“我的荣幸。” 　　柯罗闭上了眼。 　　阿德里安望向他苍白的面孔，深知他正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作为非命定伴侣所生的孩子，不被认可的庶出，天生的畸形儿，尤其还是心脏畸形，他遭受的痛苦比谁都要多。 　　作为赤金蛇族，所有的蛇族人身体里都蕴含着毒素，越是贵族，毒素越强，如果是王，那么不论是皮肉还是骨血，都由毒素构成。唯有心脏，是唯一的净地。 　　由命定伴侣嫡出的孩子，不会有畸形的困扰，自然不会因为毒素反噬自身而痛苦。历任蛇王，多数也是嫡出，柯罗诺斯是第二例。在吞噬上一任蛇王的蛇胆前，他身体里的毒素还是可控的，但在吞噬后，他时刻面临着被毒素吞噬心脏的危险。 　　唯有命定伴侣的气息，可以缓解他的痛苦。如果他们还能诞育孩子，将毒素转移，柯罗诺斯就能好受更多。 　　希望新王能够早日取得成功吧。 　　远在不知哪个角落的二货时不时要出来捅个篓子，给过负的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烦。 　　其实阿德里安还是有点头疼的。 　　、 　　入夜后江临川和江安馨才回到家，从车上跳下来，看到前方有一辆加长林肯慢慢开远，经过拐角，消失不见了。 　　他总觉得这车有点眼熟，多看了两眼。 　　江安馨也从车上跳下来，搭着侄儿的肩：“看什么呢？有美女吗？” 　　江临川拉开她的手：“你不应该对帅哥比较感兴趣吗？” 　　“我是问你呢。你当然是对美女感兴趣了，难道我乖侄儿隐瞒了性向，其实最欣赏美男？” 　　江临川答非所问：“饿了。” 　　他走到门口那，先帮姑姑拉开了门，但姑姑抬脚进去，下一秒又蹦了出来，跳芭蕾舞一样，语气惊慌中带着点诡异的兴奋：“哎呀，蛇，好漂亮的蛇！” 　　江临川：“……” 　　他越过姑姑的肩，看向里面，发现上午不知道去哪儿的诺斯又出现了，趴在鞋柜上，冷冰冰盯着他们俩。目光在触及到江临川脸颊上的唇印后，嘶嘶吐舌，上半身抬了起来，蛇身绷紧，毒牙若隐若现。好像随时要弹射过来，将毒牙深深嵌入对面犹还一脸无辜的人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搬家，等我忙完统一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回复评论，谢谢支持，么么哒 　　存稿应该可以撑到我搬完家安顿下来那天。 第15章 　　江临川被家里的佣人提醒才知道他脸颊上顶了一个口红。 　　江安馨亲完都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一直缠着他，后来就没想起来去擦。 　　知道姑姑回来，江临海也提前下班了。江安源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看到妹妹明明挺高兴的，却还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询问道：“这次回来待多久？” 　　江安馨注意力都在江临川和诺斯身上，支着下巴敷衍道：“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嘛。” 　　江安源：“怎么突然回来了？” 　　“拍戏啊。” 　　“早就让你回来，那边就比国内好？你在国内发展，我们……” 　　“江安源你好啰嗦啊。”江安馨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江安源：“……” 　　江临海没忍住笑了一声：“爸，先吃，姑姑你也多吃点，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都是爸亲自吩咐的。” 　　江安馨不吃这套：“又不是他亲自做的。” 　　江临川对这些毫不关心，只看向盘在他身边的诺斯。 　　他发现每次消失回来，诺斯脾气都不小。 　　“你玩失踪还和爸爸闹脾气？” 　　江临川试着伸手，果然刚递过去就见它龇起了毒牙。 　　“别吃了。”江临川也他妈心情不好，把牛排推开。上午在家翻来覆去地找，它倒潇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事了还要他哄。 　　江安馨在旁看乐了：“川川，你怎么还跟孩子置气呢？来来来，姑姑帮你哄哄。” 　　她说着往诺斯那边走，试探着就要去碰诺斯。 　　毒蛇冲她龇牙，她也只是缩了一下：“来嘛，让姑姑抱抱，小宝贝儿。哎呀，真漂亮。” 　　江临海总算看出来了，他弟弟这性子像谁。 　　“行了，吃饭呢，”江安源看不下去，敲了敲桌子，“还吃不吃了？” 　　但压根没人理会他。 　　“来嘛，不要害羞嘛宝贝儿。你爸不要你，姑姑要你，以后跟着姑姑过，姑姑保证每顿给你大鱼大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江安馨一心在诺斯身上，一边说着，手也伸着，却还真不敢直接往诺斯身上碰。 　　被姑姑这么一打岔，江临川又忘了自己也生气了，也逗小孩似的，问道：“把你送给姑姑好不好？” 　　江安馨：“好好好。” 　　江安源&江临海：“……” 　　送是不可能送的，诺斯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咬了他一口，但紧接着就爬到了他身上，缠住了他手臂。 　　江安馨看到诺斯真咬人，吓了一跳：“这不是你儿子吗，怎么还咬你？要不要叫救护车？” 　　江临川淡定道：“没事。” 　　对面江临海和江安源也并没有太大反应。 　　江临海解释道：“诺斯和他闹着玩的，不会真的伤害他。上次咬他也把我吓一跳，后来去做检查，什么都没查出来，医生还说临川健康得跟头牛似的。” 　　“这比喻。”江安馨颇觉神奇，又问，“诺斯小宝贝儿是无毒蛇吗？” 　　“你看它像无毒蛇吗？”江临川本来也怀疑过诺斯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毒，但回想诺斯杀死的那条太攀蛇，虽然是被咬中心脏致命，但随后伤口肿胀起来。并且没片刻，整条蛇好像胖了一整圈，腹部柔软的地方变成青黑色，一看就是毒素扩散导致的。 　　就是那条银环蛇，也是差不多的特征，而且放在桌上，没多久就开始有腐臭的迹象。李珂处理的时候，蛇肉都好像被毒化了。 　　诺斯又开始缠着他。江临川也没再和宠物置气，只警告它：“下次要是失踪……” 　　他本想说，再失踪就不要再回来了。可这句话愣是没舍得出口。 　　诺斯本就是野物，向往自由是天性。他当初不愿意拔它的毒牙，就是不愿意抹杀了它的天性。他不可能困它一辈子。 　　“再失踪记得要和爸爸打声招呼，爸爸才知道你是要出去玩了，不会担心你，知道吗？” 　　诺斯吐了吐舌。 　　江临川捏着它嘴，一上一下点了点：“答应了。” 　　其他人：“……” 　　、 　　身体里异样的感觉来得很慢，直到江临川吃完，坐到沙发边看了会电视，才又有了上次在车上的那种困意。 　　有点困，又有点燥。 　　江临川打了个哈欠，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我上去洗澡，不下来了。” 　　大家都没觉出不对，只有江安馨委屈道：“不下来陪姑姑聊天嘛？” 　　“以后有的是时间聊。” 　　回到房间，江临川脱了衣服，赤身往浴室走，到了门口又回头。 　　诺斯正趴在他衣服里，被压住了，不过看到江临川回头看它，它慢慢游了出来，到了江临川脚边，沿着他小腿往上。略显粗糙的鳞片刮过江临川□□的肌肤，但它的体温相比江临川来说，又是凉的。 　　江临川压下心头微妙的感觉，把蛇拎在手上，走进浴室：“老实告诉爸爸，你的毒素是不是还有春、药的效果？” 　　诺斯自然回答不了他。 　　开了冷水冲澡，效果并不怎么好，江临川只好亲自动手。 　　解决过一次，热意好像消散了一些，江临川又躺进浴缸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换热水泡着，困意又冒出头，江临川揪住浴缸里游来游去的毒蛇，拽着他尾巴，拖到身边，掐住它下颌，伸手轻轻碰了下它牙齿。 　　他手指上的牙印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此刻又沾上了一些液体。 　　江临川又摸摸它头，躺了片刻，实在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这次又是熟悉的梦境，又是熟悉的身影。 　　睡梦中，男人比上次越发过分，可江临川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识，甚至还有点享受其中的感觉。因为莫名熟悉的气息，还让他忍不住抬手想和这人更加亲近。 　　触电般的感觉传递到四肢百骸，江临川猛地惊醒，诺斯已经从水里出去，盘在旁边的台子上，脑袋搭在他肩头，好像也在睡着。 　　江临川一动，就觉得身体酸麻难耐，隐隐发软。 　　这做梦的效果也太真实了。 　　江临川从浴缸里爬出来，把弄脏的水放掉，又开了淋浴冲洗。 　　诺斯睡得头搭在浴缸边缘，都没意识到江临川已经走了。 　　擦干自己，江临川才用浴巾把它包起来。 　　它动了动，好像醒了，在江临川小臂上蹭了下，不过很快又睡了过去，头倒吊着，睡得毫无心机。 　　江临川有些好笑，心口也发软，因为这条凶猛的毒蛇竟这么信任依赖他。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づ 第16章 　　这之后，江临川又去了两趟金川。 　　开机地点定在Q市，第一场戏也将在Q市取景。 　　江临川按总导演要求，写了几场分镜。 　　主要的分镜还是由蒋科明负责，最后再综合。三个导演要是有分歧，最后听总导演的。 　　江临川虽然想法多，但并没有把这部戏当成自己的作品，只把自己当成参与者，因此总导演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他只完成自己的任务。 　　本来蒋科明多少有点担心江临川作为大少爷，性格傲，管束不了，到开机的时候，却彻底放心了。 　　开机这天，江临川没有带蛇，把蛇留在了酒店，走的时候，调戏了下，又把笼子锁起来。 　　“爸爸走了，你先自己待着，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只是江临川走了没片刻，另一条和诺斯长得几乎没什么区别的蛇突然出现了房间里，变成了一个黑人。他走到笼子边，掏出一把和江临川手里一模一样的钥匙，把笼子门打开。 　　“大人，车已经备好了。” 　　、 　　进入十月后，天气依然很热。江临川穿一件浅蓝丝织衬衫，下身浅卡其休闲裤，已经穿得很凉爽，又戴墨镜又蹭他姑姑的伞，旁边姑姑的助理还带了两个小风扇，结果还是热得头上直冒汗。 　　江临川不禁想念起不管天晴下雨天冷天热永远都保持着自己稳定体温的诺斯。要是热得慌，可以贴着诺斯，热气瞬间就下去了。移动的天然空调。 　　可惜开机人太多，不能带在身边。 　　人已经差不多来齐，只有一位，迟迟未到。 　　蒋科明过来询问江安馨：“那位什么时候到？” 　　江安馨看了眼手表，拈着手帕擦了擦汗：“不知道啊，我没联系上他。” 　　蒋科明：“你介绍来的人……” 　　“我介绍来的人我就要负责吗？我只说他演技不错，又是个外国人，适合演这个角色而已，还不是你们自己挑的。” 　　蒋科明说不过她：“是仇豪挑的。算了算了，不等他，这么不守时的人也不必多等了，先开始。你做好准备，待会过去上个香。” 　　江安馨又变了脸，抛了个媚眼：“好der蒋导。” 　　不过蒋科明刚走开，片场一侧突然起了些骚动。 　　江临川顺着大家目光看过去，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奔驰房车。 　　以江临川对豪车的了解，还真没见过这款房车，就像那辆加长林肯，都像是找品牌特别定制的车型。 　　江安馨啧了一声：“怎么到中国了排场还这么大。” 　　江临川收回目光：“你朋友？” 　　“对呀，姑姑和他合拍了一部大片呢。虽然他在好莱坞不火，但是背景强大呀，完全没有人敢得罪他。他那天突然让我给他推荐个国内的电影，我想到我正签了个，需要一个外国反派，就跟蒋导他们提了，我没想到他愿意来中国拍个小配角。后来好像是仇豪签的人。” 　　前面蒋科明正嚷嚷着让大家不要凑热闹，赶紧开始开机仪式，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科明，大人已经到了。” 　　蒋科明心底涌出些不太妙的预感，忽见人群达摩分海似的往两边分开，抬眼望去，差点跪倒在地。 　　“柯，柯罗……”在来人的注视下，他没敢喊出大人的名字。 　　他想起来了，仇豪签了人后，给他看过资料。蒋科明去看了这人的戏，觉得确实挺合适。不过身上有他熟悉的蛇族贵族人的气息，但是他没有多想，只觉得不会那么巧。在这之后，每次联系，都是通过电话，甚至只能联系到他助理，蒋科明慢慢甚至忽略了有这么一个演员。 　　直到最近。 　　他心里哀嚎，埋怨兄长怎么这个时候才提醒他，连忙迎了上去。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喊出大人那两个字。 　　蛇族鲜有人知，他们出门在外一贯都很小心，不能轻易暴露身份。蒋科明为这个称呼又老了两分。 　　跟在男人身边的是蒋家最沉稳的一个后代，这次被蒋西宸派来当助理，自然认识蒋科明，笑着先打了招呼：“蒋导，抱歉，路上堵车，我们来迟了。” 　　蒋科明松了口气：“没事没事，我们也没等多久。” 　　众人心想：“真的吗导演，我们都要被烤成人干了。”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议论。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位明显来头不小的男人。 　　男人从车上下来，身穿一套全黑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长腿窄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深邃五官更偏西方白人长相，但是看着又像是混血，眼瞳出奇的黑，头发是咖啡色，梳成背头。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场，让人忍不住想跪在他面前给他舔鞋。Q市乱糟糟的地方被他走成了皇家宫殿，给他让开的路都好像铺了红毯。 　　一直到蒋科明身边，众人才发觉，这男人的身量只怕要有一米九。 　　蒋科明已经很高了，男人还比他高了小半头。 　　旁人都得不到这人半个眼神，连蒋科明都只是被他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只落在一处，江安馨的方向。 　　“江影后的马子？啊啊啊，好帅，身材好绝，我敢肯定他脱了衣服有八块腹肌！” 　　“江影后介绍的，是不是和江影后有一腿啊？” 　　“卧槽，刺激，江影后不愧是江影后，找的男人真极品。” 　　“可是我怎么感觉江影后也未必能拿得住这样的男人，站在他身边，感觉我们好像古代侍奉在皇帝身边的丫鬟太监。” 　　围观吃瓜群众疯狂眼神交流。 　　男人并不关心无关人等的想法，径直往江安馨的方向走去。 　　明明下车已经有一会，他穿得也厚实，额上却半滴汗也没有，站得离他比较近的人甚至还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冷气。 　　男人定在了江安馨面前。 　　吃瓜群众的眼神霎时越发火热了起来。 　　但只见，男人微一颔首，算作打招呼，却面向了江临川。 　　江临川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被那双仿佛拥有魔法般的眼睛凝视住，好一会才开口：“柯罗？” 　　男人唇角不易察觉地微扬：“嗯。”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づ 第17章 　　开机第一幕是男女主的对手戏。 　　男主在轮船上认识女主后，和女主相约在港口饭店吃饭，却遭遇了大爆炸。敌军进城了。 　　这里和柯罗没什么关系，柯罗大概还要等十几个镜头才能上场。 　　尼尔的身份是一个无国界医生，是男主在国外认识的好友。俩人都主张和平。但尼尔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在治病救人，背地里却在中国做生化武器实验。最大的爱好是，收集美人葱段般的漂亮手指做成标本。 　　在来到中国后，尼尔看上了女主的手指，但碍于女主和男主的关系，一直没有出手。 　　在中国这段时间，尼尔杀了不少人，引发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但高智商的尼尔作案手法超绝，几乎没有留下过破绽，再加上私底下和日本人沆瀣一气，那个年代刑侦手段又不比几十年后，使得尼尔顺利活到了最后。 　　故事的大结局，反派被主角制裁，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大背景，抗敌战争也终于取得了胜利。 　　高岭和蒋科明要忙着给男女主说戏。而有点打酱油意思的江临川和柯罗坐在一起。 　　柯罗的保镖搬来了一张两人座的沙发，一张茶几，一台大风扇，一个小冰箱。 　　江临川坐在他身旁，感觉不用风扇也很凉快，还有些莫名的放松。 　　他本以为柯罗这么大排场，可能不是来认真演戏的，后来发现这人居然在认真研究剧本，手里拿的还是一本中文剧本。 　　男人如同大佬批阅文件似的看了剧本两眼，目光落到了江临川身上。 　　江临川在改自己的分镜，正考虑要怎么把身边这位大反派改得更可怕一点，而且要那种慢慢渗透人心，不动声色的可怕。用镜头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来。 　　他工作得很认真，只是风扇时不时吹得手边的纸飞起来，只好伸手按住，不过他突觉不对，扭头看去，发现男人的目光正落在他手指上，若有所思。 　　他正想说话，高岭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你们倒是挺会享受啊，老子他妈快蒸发了，冰啤酒？给我喝一口。” 　　他说着拿起放在江临川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男人微微拧眉，但没有说话。 　　高岭把杯子放下来：“再给我倒一杯。” 　　江临川看向柯罗。 　　柯罗表现得微有不耐，但还是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助理。 　　助理给高岭又倒了一杯，另外拿出一个杯子，重新加好冰和啤酒，放到了江临川手边。 　　结果刚放好，高岭随手抄起：“我给蒋导送一杯。” 　　柯罗&蒋助理：“……” 　　江临川好笑，道声抱歉：“他随性惯了。” 　　“不用道歉。”柯罗拿过自己手边的杯子放到他那边，“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江临川想起他喝过，但看了一眼杯子还是没说什么。 　　扭头转了下笔，又看向他手里的剧本，江临川忽道：“要我给你说戏吗？” 　　柯罗应好。 　　“你能完全看懂中文剧本？” 　　“不太能。”柯罗母亲其实是中国人，柯罗早年也来过中国，学习过中国文化，但他更擅长辨认繁体。 　　江临川翻到他的剧本，找到他即将要演的一幕：“这一幕是你来到中国，和男主见面。当地爆发战争，男主送受伤的战友过来，你在检查伤患，看上了一个女记者的手指，不过男主的出现让你没能记下女记者的模样。” 　　“你表现一下，当你作为一个变态看到喜欢的手指的时候露出的神情。” 　　江临川说完有些后悔，因为柯罗的目光就落在他的手上。 　　不得不说，柯罗确实很有演变态的潜质。他完全理解了尼尔的人设，也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领会了江临川想要的效果。 　　他的目光明明很平静，可让人有种暗潮涌动的感觉，微弱的光亮，需要人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眼底的惊喜与兴奋，让人头皮发麻。要是江临川躺在床上，就算人事不知，可能也要条件反射缩一下手。 　　不过这样的神情眨眼即逝，他转而看向江临川的俊脸，眼底多了些笑意：“是你。” 　　他在念遇到男主时的台词。江临川却愣了下，莫名有点不自在，先避开了他的目光才用散漫的语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了男主，看到他不用这么深情。” 　　“临川。” 　　江临川又是一愣。 　　男人的目光明明透着冷意，江临川却好像捕捉到了一抹不经意的温柔。 　　“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江临川笑了，手搭到沙发背上，面向他，桃花眼带着戏谑：“这么惦记着这顿饭吗？” 　　男人眼底的晦色一闪而逝：“惦记。” 　　比起惦记这顿饭，更惦记你。 　　、 　　江临川偷懒了没多久就因为一场群戏被叫去给演员们说戏讲站位去了。 　　天气很热，江临川背上都汗湿了，丝织衬衫贴着背，反而不如穿普通T恤舒服，修身的休闲裤也有点迈不开腿。 　　李珂本来拿着蒲扇跟在他身后，却见江临川突然回头伸手。 　　他刚想去拿水，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递过去一个酒杯。 　　江临川将冰啤酒一饮而尽，长吁口气：“谢了。” 　　李珂警惕地看了眼那位比他还关心他老板的别人的助理，有了工作可能要丢的危机感，询问道：“你不用跟着你老板吗？” 　　蒋助理微微一笑：“不用，跟着江导就是跟着我老板。” 　　李珂蒲扇扇得更卖力了。 　　开机第一天出乎意料的辛苦。但想想这是一部抗战背景的悬疑片，江临川又能够理解。 　　怪不得烂片那么多，坐绿布棚里吹着风扇随便乱拍多舒服。 　　、 　　晚上收了工，江临川发现柯罗已经不在了，不过李珂走过去递给他一样东西：“柯先生留给你的。” 　　江临川奇道：“他姓柯吗，不是英文名叫柯罗？” 　　李珂噎了一下。 　　不过这不重要，江临川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个盒子，他把手里的对讲机和剧本塞给李珂，打开。 　　里面竟然是一座水晶球。水晶球里完美复刻了茗山相邻的两座别墅，男人一身黑西装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隔壁的阳台。 　　阳台上江临川正在打电话，察觉到视线，低头和他对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水晶球里的小人，栩栩如生，凑近了看，甚至能看到江临川手指没有挡完的手机logo，院门前的门牌，字迹也清晰可见。 　　从下往上看，还能看到水晶球顶九个角的小太阳，金色的光束穿透水晶球里的世界，又给这一幕增添了许多温馨与浪漫。 　　盒子里有一张卡片，还有花体英文字。 　　“o meet you.” 　　江临川有些意外，又有些暖心：“西方人都这么有心吗？” 　　直男李珂看了看，很是羡慕：“要是我也能认识个这么会玩的朋友就好了，有他给我出注意，教我送礼物，我肯定很快就能脱单。” 　　有点弯的江临川沉默了两秒，突然把水晶球收了起来。 　　“明明很俗的礼物，居然还觉得会玩，你这辈子脱不了单了。” 　　李珂：“？”老板我做错了什么？ 　　、 　　柯罗的戏份在第二天，但通告安排在中午午饭之后。 　　柯罗到片场后，江安馨跟侄儿吐槽：“我在国外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对拍戏这么上心？” 　　不等乖侄儿回答，她又揶揄嗤笑道：“说不定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乖侄儿莫名心虚。 　　今天依然很热，早餐时间，江临川被蒋助理客客气气地请到了柯罗的身边。 　　“昨晚你吃的不多。” 　　柯罗竟然在看《人民日报》，这真是个好习惯。 　　不过江临川过来后，他就把报纸递给了蒋助理。蒋助理领会地一抬手。 　　只见早就候在一旁的保镖排队过来，把灌汤包、肠粉、虾饺、烧麦、凤爪一一放下，摆满了整个茶几。 　　“顶级粤菜厨师做的早餐，刚从G省请来，早上才到。时间不太够，只有这些，你尝尝。” 　　江临川：“……” 　　他们在这公然开小灶。 　　不但有水果拼盘、坚果、饮品，一桌子的广式早茶，还有舒服的长沙发和电风扇，不像是来拍戏的，更像是来Q市假日游的。 　　远远瞧见蒋导看过来，素来娇惯并且我行我素的江临川居然也有两秒的心虚，压低了声：“你不觉得我们太高调了吗？” 　　柯罗不解：“是吗，有条件难道不能享受？” 　　“不是这个意思，”江临川解释道，“你刚来国内发展，可能不太了解中国这边娱乐圈的情况。在这边，跟着剧组吃苦耐劳才算敬业。咱们这样，被狗仔，就是娱乐记者，拍到了是要放到网上接受网友谴责的。” 　　柯罗恍然：“可我确实无法接受剧组艰苦的条件，我看你好像也难以忍受。” 　　江临川提醒：“你可以去车上吃，而且车上比这舒服不是吗？” 　　柯罗看他一眼，起身，对蒋助理道：“我和临川去车上吃，把东西搬过去。” 　　江临川：“？” 　　他有说要一起去吃？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づ 第18章 　　保镖和蒋助理开始搬东西，江临川站在一旁没动，柯罗回头看向他，目光沉静，像伏猎的野兽，充满了耐心。江临川正犹豫，刚要挪步子，却听旁边有人喊他：“小师弟，过来帮你师兄一个忙。” 　　江临川莫名松了口气，忙对柯罗道：“以后再一起吃吧，我请你，我还没请你呢。” 　　不等柯罗回应，江临川往高岭方向走去。 　　“什么忙，早餐都还没吃完。” 　　高岭瞥了一眼他身后，随手捞过一份包子：“你吃这个，没什么，师兄想再养个宠物，叫你来参谋参谋。” 　　江临川嗤道：“你有时间养吗？” 　　“你不也没时间，想养还不能养了，你家诺斯还不是被你带着到处跑。”高岭抓着平板，翻图给江临川看，“你吃你的，我翻给你看，这个怎么样？” 　　江临川坐在他身边，咬着奶黄包，见那平板上都是猫猫狗狗的图，兴致缺缺：“还行吧，你自己喜欢就好。” 　　不远，蒋助理指挥人搬完东西，走到柯罗身边：“大人，都弄好了，过去用餐吗？” 　　柯罗没有说话，一手缓缓插入裤子口袋，眼中隐隐闪过一抹红芒，瞥过一眼另一边，往车上走：“都倒了吧。” 　　、 　　盯了一上午的戏，到中午，江临川让李珂早早准备好盒饭，一下工就捧着盒饭吃了起来。 　　柯罗依然大佬一般坐在沙发里，往他这边扫了一眼，招了下手，对蒋助理低语了两句。 　　然后过了会，各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用瓷盘装好，被送到片场，蒋助理借了副导的一个大喇叭：“各位，柯罗先生请大家尽情享用美食，中午后柯罗先生就要开始拍摄他在中国的第一场戏了，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江临川：“……” 　　蒋助理带着人走到江临川身边，见他已经开吃了，很遗憾道：“江导，既然您已经吃上了，那这些咕噜肉、啤酒鸭、素三鲜汤，您还吃吗？” 　　江临川：“……” 　　不像江临川想得多，其他人已经感恩戴德上了，吃得眼泪哗哗：“谢谢柯罗先生的大餐，好好吃啊。” 　　“柯罗先生你也太好了吧，这菜比我在五星级酒店吃过的还要好。” 　　“感谢柯罗先生，我从来没在剧组吃得这么好过。盒饭哪里还吃得下啊呜呜呜。” 　　李珂坐在江临川身旁的小马扎上，捧着盒饭咽了咽口水，但是老板没开口，他也不敢说想吃。 　　江临川瞥到李珂伸长了脖子，灵机一动，问他：“你想吃吗？” 　　李珂察言观色，但老板表现得太平静了，他看不出什么来，只好选择遵从本心，默默点了两下头，像只呆头呆脑的小鸡。 　　江临川一笑：“那你吃吧。” 　　蒋助理吩咐人把菜都放到一旁的矮凳上。 　　但李珂没急着夹，先看了看江临川：“江导，吃吗？” 　　“想吃就吃。” 　　江临川夹了块鸭肉，只闻味儿就发现了，绝对是早上那个粤菜大师出的手，肉质细腻不柴，带着极淡酒香，肉汁入口绵软开胃。 　　盒饭里的鸡腿顿时食之无味。 　　他吃了一会，高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酸溜溜道：“这丫真是来拍戏的？排场也忒他妈大了，还拉着大家一起下水，吃人嘴软，估计有人想揪他毛病都要犹豫一下。” 　　说着高岭夹走了江临川面前的鸭腿，一口咬下去：“卧槽！” 　　江临川：“吃个饭能不能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 　　“我他妈，”高岭不爽道，“这请客还带开小灶的？我吃着蒋导那桌的啤酒鸭咋没你这个味儿这么正呢？” 　　“不都是啤酒鸭。” 　　“你从小珍馐美味喂大的，可别跟我说天底下菜都一个味儿这种话。你这么不讲究，盒饭的鸡腿你怎么一口都没动？” 　　江临川：“……” 　　“啧啧啧，”高岭又喝了口汤，“居然还区别对待，那小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江临川刚想说你别胡说，就见对面走来一个跟妆的小姑娘。 　　小姑娘怯怯走到江临川面前：“江导，马，马上就轮到柯罗先生的通告了。” 　　“怎么了？是妆发有问题？” 　　“有一点，柯罗先生之前没有拍过定妆照，所以他妆发暂时还没定。我们本来上午就想跟他助理说，但是没忙过来。现在刚好有时间，不过……” 　　“不过什么？” 　　“我，我，师父让我把柯罗先生叫去化妆棚，但是我没找到他助理，他的保镖看起来很凶，他看起来也……我就有点不太敢。” 　　眼见江临川和高岭都皱起了眉，小姑娘又慌忙道：“蒋，蒋导还说，让您盯一下柯罗先生的妆发，说是根据您的意思来。” 　　这小姑娘明显是新人，江临川没跟她发脾气：“行，我知道了，等会我和他一起过去。” 　　小姑娘大松口气，忙不迭跑了。 　　高岭啧了一声：“老子真是最烦新人，磨磨唧唧。这姓柯的也是，太不专业了，居然现在还没定妆。” 　　“你是导演，主要演员没定妆你没责任？”江临川按着他肩起身，把人按在地上坐着，“行了，我忙去了。” 　　他走到柯罗车旁，还没开口，柯罗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不像昨天裹得严严实实，今天他只是一身简单的黑T运动裤，头发梳下来，看起来年轻不少，身材更显健壮，只是依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气势凌厉，一般小姑娘确实不敢靠近。 　　江临川抱臂站在一旁，却吹了声口哨。 　　柯罗看到他，眼底冰雪好似消融了些：“江导有事？” 　　“有，带你去化妆。” 　　他转身要走，柯罗却并没有跟上。 　　“怎么？” 　　“我有自己的妆发师。” 　　江临川吁出口气，跟着他上了车。 　　他确实没见过比柯罗名堂更多的演员了，就是在国外拍那部处女作的时候，有点龟毛的都被他骂了回去。 　　看在这人长得帅，又请他吃饭又送他礼他还欠人家一顿饭的份上，暂时忍了。 　　江临川跟在他身后上了房车。 　　这人比江临海讲究太多，上车就是待客的地方，沙发、茶几、电视，角落里还摆了一株绿植，卷曲的叶子，藤蔓流苏般垂落，还挺好看的。 　　另外休息室、衣帽间、洗浴室、厨房……应有尽有。 　　这会要定妆，柯罗带着他往里走，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不大，但明显做了视觉放大的设计，让空间看起来不那么逼仄。 　　衣帽间里已经有人了，一男一女。 　　男女都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怎么敢说话的样子。 　　柯罗在镜子前坐下：“有什么要求，你跟他们说。服装都有，你想要的妆效，他们都可以做到。” 　　“真的吗？”江临川有点不太相信，但还是道，“对中国民国时期有了解吗？” 　　男人先点了点头。 　　江临川靠到镜子那边，看向柯罗。 　　柯罗虽然是西方人，但五官比起真正的西方人还是有点差别。 　　“淡化他五官混血的感觉，妆容表现得更立体一点，突出皮肤的白，苍白，唇色可以红一点，但不要是那种死亡色系，头发就他昨天那个背头挺好的。” 　　“衣服选西装，复古一点，不要浮夸的复古，经典款最好，有民国长袍吗？” 　　女生点了点头。 　　都不会说话吗？江临川无语了两秒。 　　“说话。”就好像听到了江临川的吐槽，柯罗突然出声。 　　女生瞬间像被打开了开关，叽里咕噜：“江导，您放心，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搞不来的。暂时没有的，我们也一定马上就能弄来，效率绝对是你见所未见的，保证一切都能让您满意，您……” 　　她还没说完，被柯罗从镜子里盯了一眼，她忙又讪讪闭嘴。 　　江临川好笑：“算了，你不用开口，多做事，少说话。” 　　他让开一步：“先化个妆来看看。” 　　负责化妆的男人得令过来，抽出一个抽屉，里面盘盘罐罐都是著名彩妆牌子。等把东西铺开，拿起刷子，要往柯罗脸上画的时候他好像还微微鞠了一躬。不像在化妆，郑重的样子像在给佛像上漆。 　　不得不说，这人化妆技术属实了得。短短两三分钟，按照江临川的要求完成了任务，没有任何多余的自我发挥。 　　江临川很满意，不自觉地靠着墙打量柯罗，不经意对上他的眼睛。 　　他几乎会下意识躲开和柯罗的对视，只是有时候避无可避。 　　或许是因为柯罗的瞳色太深，容易把人吸引进去。一般人都不太敢和他对视。 　　但如果鼓起勇气仔细打量他眉眼，会发现这个人的长相实在既性感又富有魅力，很容易让人目不转睛。 　　化过妆后，五官更为立体深邃，苍白病态的脸色，加上不达眼底的漠然笑意，是尼尔那个嗜血变态的感觉。 　　“好看吗？” 　　他突然开口，声线压低了两分，有种让人背脊生凉的温柔。 　　江临川微怔，像陷入一汪深邃旋涡，不自觉扬唇，挑了下他下巴：“好看。” 　　柯罗身后，服化二人组惊掉了下巴，化妆师手里的刷子也啪嗒掉在了地上。 　　江临川回神，顿了下，缩回手，面不改色：“换衣服吧。” 　　他转身出门，没忍住搓了下手指。 　　柯罗的体温低得和诺斯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UAKER、今天也想赖床呢、大柚子绿、薄荷猫、UAKER、一直熬夜小天使们的营养液 第19章 　　《血雾》的男主是国内一线中生，拍过不少叫好叫座的电影，名字叫庆潺，在圈内有一定的地位，演技也过得去，但至今没拿奖。接拍这部《血雾》就是奔着奖去的。 　　整个片场，除了柯罗就属这位男一号的架子最大，作为主角开机倒数第二个才到，明明已经定过妆，霸占化妆棚硬是要改妆，磨得蒋导不耐烦却又没法说。好不容易改完妆，终于满意了，结果上场一和江安馨对戏就有抢戏的意思。 　　没惹到自己头上，江安馨随你怎么折腾，但要是觉得她是只不咬人的兔子，那大概是天大的误会。她能在好莱坞混到一定地位，就表明她不是吃素的。以为她刚回国，想给她下马威，让她好看，那可真是天真又可爱。 　　江安馨当即飙戏回去，slay全场，愣是让好好的男主演得像个男配。 　　下马威不成反被将一军，庆潺不再敢惹江安馨。 　　但是不敢惹江安馨，他还能不敢惹柯罗吗？ 　　再大的排场，到了中国，一样要遵守规矩，更何况不管是柯罗还是加里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无名小卒罢了。 　　庆潺准备在柯罗这找回场子，他并不认为柯罗的演技能好到哪去。这人明显就是个来中国旅游的少爷，和江临川一路人。 　　这场戏和江安馨没什么关系，她坐到江临川身边，笑道：“乖侄儿，咱们有好戏看了。” 　　蒋导点了根烟，含着没抽，问道：“什么好戏？” 　　“看着呗。”江安馨幸灾乐祸道，“估摸着还想给加里一个下马威呢，呵呵。” 　　江临川并没有回应。这场戏由他主导，确定所有演员都就位了，拿过对讲机：“开始。” 　　监视器里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几乎在喊开始的瞬间，主要演员都入了戏。 　　镜头最先切向柯罗。 　　来到中国后，尼尔着一袭长袍。不是没有外国人为了表达对中国的喜爱，穿中国衣服，但这件浅灰长袍穿在尼尔身上，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背头，风度翩翩的姿态，挂在嘴角若隐若现的浅笑，说起话来淡定而儒雅，中文标准，不看那张脸，完全能让人误以为他就是中国人，一个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 　　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对中国的热爱。 　　知道他是无国界医生，士兵几乎毫不犹豫就放行了。 　　身后跟着的护士为他拎着医药箱，而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逡巡着，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伤患，被抬着，抱着，背着。 　　但他一直走到一处白布帐篷前才停下脚步。 　　那里躺着一个受了枪伤的女记者，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搭在地上，削尖细长的手指，像捏出来的蜡像手指，每一分一毫都经过精准测量。 　　“去看看。”他终于开了口。 　　不过才要迈步过去，却听到有人大喊：“医生，医生救救他，他要死了，他快死了！” 　　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完整的镜头了，但因为主演情绪到位，江临川并没有喊卡，让他们继续演了下去，同时镜头切到了庆潺脸上。 　　男主肖磊抱着战友冲过来，因为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但他揪住了护士的裤腿，同时看到了听到声音回头的尼尔。 　　他先是惊诧，紧接着欣喜若狂：“尼尔，尼尔，你来中国了，太好了，你快救救我的战友。” 　　在回头之前，尼尔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在回头之后，这位变态嗜血的杀人狂，是个十足的演技派。 　　他的戏中戏实在很到位，看到肖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采。 　　“肖，是你？” 　　但在看到他血流不止的战友后，尼尔的眼底又满是悲悯与焦急，两步跨过来，半跪在了受伤的战友面前。 　　“他需要尽快接受医治，要尽快止血。” 　　男主还有时间叙旧：“尼尔，我没想到你竟然来到了中国。” 　　尼尔却打断了他，抬眼：“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的目光冷厉严肃，黑眸宛如旋涡，让人怔愣当场。 　　柯罗的演技强得有点出乎江临川的预料，现下算是知道他在平时没有使出全力。直到真正面对镜头，连庆潺这样的老手对着他都失误了。 　　江临川喊了卡。 　　但他也没指责，只对柯罗的跟妆，也就是柯罗自己找的专属化妆师菲利斯招了招手。 　　菲利斯忙不迭跑过来：“江导有什么吩咐？” 　　菲利斯除了对着柯罗会这么恭敬之外，只有面对江临川的时候会比较礼貌，礼貌中又莫名透着点舔狗的气息。 　　江临川道：“美瞳有吗？” 　　菲利斯忙不迭点头：“有有有，要什么样的？” 　　“棕色系，自然一点。” 　　美瞳很快送了过来，只是在给柯罗戴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菲利斯战战兢兢折腾了一会，跑过来找江临川：“江导，柯罗先生让你过去一下。” 　　“怎么了？” 　　“一点小问题，您过去就解决了。” 　　江临川看了那边一眼，见柯罗也正在注视他，庆潺则表现得有点不耐烦了，想了想，起身走了过去。 　　边走菲利斯边递给他酒精消毒纸：“先生很少戴美瞳，我也不擅长戴美瞳，只好求助您了江导。” 　　江临川有点不太高兴了：“找其他人不行吗，还有那么多跟妆师，你不会别人也不会，要把我叫过来？” 　　菲利斯不敢说话，直到快到面前了，才突然大声喊了一声：“到了。” 　　江临川：“……”我他妈知道到了。 　　对上柯罗，江临川把消毒纸还给菲利斯，正想让另一个跟妆师过来，就见柯罗取过菲利斯手里的消毒纸，撕了包装，猝不及防捉过江临川的手：“我的眼睛很敏感。” 　　江临川愣了下，又听他道：“别人应该也不敢帮我戴美瞳。” 　　他仔细帮江临川擦干净指尖，眼底明明看不见情绪，却让江临川一时没想起来把手抽开。 　　等他放开，菲利斯及时递上了美瞳，同时蒋助理在柯罗身边放下了一条凳子。 　　柯罗坐了下去，仰头看向江临川。 　　一瞬间，江临川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诺斯。 　　可能在别人眼里，诺斯就是条没有感情的毒蛇，可江临川和它相处得久了，能够读懂它偶尔的小情绪。 　　就像此刻的仰头，它就是在撒娇。 　　“柯罗先生毛病还挺多啊，这一耽误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时间。” 　　“你着急自己先拍？”江临川面无表情看向一旁阴阳怪气的庆潺。 　　庆潺被他眼神一削，竟怂了，但很快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甩袖离开，撞到旁边唯唯诺诺的跟妆小姑娘，迁怒道：“滚开，在这碍什么事。” 　　江临川没管他，把美瞳扔还给了菲利斯：“自己戴，戴不上就硬塞。你们在国外拍戏也是这个作风？” 　　现场霎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几乎没有人敢吭声，个个噤若寒蝉。 　　连蒋导躲在监视器后都缩了下脖子，不过现下这场面，他这个总导演要是不出面，恐怕戏就拍不下去了。 　　他只好先喊住庆潺：“庆潺老师，干什么，回来，马上就要拍下一幕，发什么脾气呢。” 　　庆潺勉强站住了，他忙又苦口婆心：“万一要传出去了，恐怕就要说您庆潺老师耍大牌了。可大家都知道，你没有，你只是怕耽误拍摄时间而已。庆潺老师还是最专业的，回来吧。” 　　可轮到柯罗，蒋导却不好开口了。 　　他敢骂新王吗，他不敢啊！大哥救我！ 　　但柯罗这边已经自行解决。 　　江临川发完火就回了摄影棚，所有人都以为柯罗可能要发脾气，但他只是盯着江临川背影，慢条斯理擦完了手，接过美瞳，漠然地戴进眼睛。 　　戴个美瞳，都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但是这明明能自己戴啊，还非要喊江导，怪不得江导发脾气。 　　回到摄影棚，江临川冷着脸还是说了两句软话：“大家都辛苦了，喝口水，补个妆，从开头重新拍。” 　　江安馨给江临川比了个大拇指：“宝贝儿，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上一个已经喂密西西比河的鱼了。” 　　戴上美瞳之后，尼尔略显凌厉的气势淡化不少，再次对上尼尔的眼睛，男主肖磊也终于没再掉链子。 　　这个下午尼尔的戏份相当多，甚至还有独角戏。只不过前期没暴露的情况下，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好的，也因而尼尔这个人物拍起来特别分裂。前一场可能还是演一个好人，下一场就要展现自己的变态本质。 　　但这一下午，江临川只在戴美瞳那里对柯罗发过火。 　　结束自己戏份的时候，柯罗走过来，江临川忙中抽空，还仰头说了一句：“演技很棒。” 　　被夸了，柯罗也并看不出什么喜悦之情，只是目光落在江临川脸上，对上他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柯罗才微扬了下唇，戴着美瞳的眼睛不再透着诡谲的冷意，还多了两分温柔。 　　江临川忙又收回目光，注意力都倾注在监视器上。 　　一直到晚餐休息时间，江临川还在抠戏，检查镜头，找出不满意的地方。现在重拍，就不用等什么都拍完了，又来补拍。 　　李珂抱着盒饭等了一会，道：“江导，咱们先吃吧？” 　　江临川没理会，过了会才看向他，刚要起身却又瞥见某人的助理往这边走来。 　　李珂见他终于停了，正打算把盒饭递给他，就听有人道：“江导，先生请您去车上吃饭，为下午的事给您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づ 第20章 　　夜色将近，江临川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闻言道：“你跟你老板说，不用道歉。也跟他说，下午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我只对事不对人。不过还是希望以后工作的时候能尽量配合大家，能站在大家的角度考虑问题，别因为小事影响了团队。” 　　蒋助理讪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临川也没在意，起身对李珂道：“我回去接诺斯，你记得去饭店订一份，不，两份白切鸡，老规矩，不要任何调料。” 　　“那你不吃了吗？” 　　“接了诺斯再说。” 　　江临川说着走开了。 　　蒋助理却脸色微变，朝李珂微一颔首，也快速往房车走去。 　　、 　　柯罗在房车里没等到人，看了眼手表，没一会却见只有蒋助理一个人上来。 　　“大人，江导回酒店去接您了。”蒋助理一脸忧虑。 　　柯罗却神情自若：“阿德里安没空的时候还有吉恩代班。还有别的事？让你请的人呢？” 　　蒋助理面露为难。 　　“怎么了，说。” 　　知道柯罗不喜欢别人拖拖拉拉，蒋助理还是壮起胆子复述了一遍。 　　他本以为柯罗会生气，但出乎意料的是，柯罗的眼底只是泄出一丝戏谑笑意，语气平淡。 　　“知道了。” 　　完全听不出生气。 　　、 　　因为距离不远，江临川很快回到了酒店。 　　刚开了灯，就见盘在笼子里的诺斯动了起来，看到他后又很快趴了下去。 　　因为剧组伙食不好，这两天诺斯基本没吃过东西，只喝了一点水。江临川晚上又要很晚才回，很难顾及到它。但是如果不带着它，那就只能把它放走，因为这家伙不会吃别人给它喂的食物。 　　江临川没浪费时间逗它，罩上黑布直接带它出门了。 　　到片场后，江临川把蛇笼子放在了摄影棚里。 　　大家都递来好奇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李珂在江临川回酒店后，就赶忙去附近饭店订了两份不加调料的白切鸡。 　　送来后，江临川把白切鸡撕开，骨头剃掉，开了笼子锁。 　　诺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恹恹爬出来，只露出一个头，慢慢吞食江临川给它撕好的食物。 　　晚上灯光不太亮，江临川只觉得它好像饿得都瘦了，不免心疼，摸摸它小脑袋，又叮嘱李珂：“晚上你别走动，就在这守着它，不用管我。以后每次晚饭的时候你都去饭店订鸡，顺便再把它接过来。” 　　新剧组不比拍《蛇王》的时候，可以把它随时带在身边。 　　李珂忙应好，经历得多了，他已经不那么怕诺斯，今晚看到这毒蛇恹恹吃肉的样子，甚至还诡异地get到了萌点。 　　不过再觉得萌，他也不敢随便上手摸。 　　、 　　此后一连几天，到了晚上李珂就会把诺斯接过来。有条蛇盯着，大家的工作效率好像都高了起来。 　　就是江临川觉得，蛇跟人也差不多，要是瘦了一时间很难再补回来，再加上这几天都是只吃一顿，也没补。 　　晚上的工作主要由高岭和将导盯着，等诺斯吃完，江临川翻出剧本琢磨细节，一边还要用笔记本联系金川的工作室。 　　目前《蛇王》后期剪辑已经差不多到一半了，特效却很难跟上进度，还要慢慢磨。 　　因为他亲自看着，就没把诺斯又塞进笼子里。看了一会他伸手想摸下诺斯休息会，却摸了个空，才将还在他身旁趴着的蛇竟然不见了。 　　江临川并没有惊慌，但就怕它跑出去把别人吓个半死。 　　没有宣扬，江临川只叫了李珂帮忙找蛇。 　　现在是江安馨的主场，男主庆潺还要到后半夜。江临川在旁边盯了一会，没发现诺斯的身影，松了口气。要是影响了拍摄就比较麻烦了。 　　他连着找了道具棚和更衣室，找到化妆棚的时候，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 　　“现在掐他有什么用，没名没气，让他吸我的血？” 　　然后是化妆师的声音：“就是啊，这个柯罗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听说是江安馨推荐的呢，可是看着又和那个姓江的小纨绔有一腿，说不定是走那个小纨绔后门进来的。” 　　后门两个字被他说得猥琐又意味深长，说完咯咯笑出来，旁边还有人附和，听着像这位庆哥的助理：“什么后门，你在说什么，不要乱飙车，我们庆哥很单纯的，哈哈哈。” 　　“一看就是啊。你看小纨绔对那个柯罗的态度，不冷不淡的，但是那个柯罗对他就很不一样了，各种巴结。不过这几天他们应该在吵架。” 　　“但是你这么说也不对呀，人家柯罗那排场，还用得着走后门？” 　　“哎呀，你还当真了，此后门又非彼后门。” 　　化妆棚里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嘎嘎嘎……啊！” 　　只是笑到一半，他们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江临川在外面听到他们笑声一变，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毫不遮掩脚步声，就这么踏了进去：“不好意思……” 　　他看到了诺斯，毒蛇对自己体型毫无自觉，趴在化妆师的化妆刷包上，半个身子掉下来挨着桌面，死神一般冷淡地凝视着桌边的人。 　　看到江临川进来，几人都面露尴尬。江临川看出来，他们应该很想扯个布把自己遮起来，但是又强撑着，面对着一条虎视眈眈的蛇，更是一动不敢动。 　　江临川淡定地过去捡起蛇：“怎么又乱跑？” 　　这几天一到片场就发蔫一回酒店就粘人的蛇，终于在片场也蹭了蹭他的手臂，让江临川甚是欣慰。 　　等它趴到肩头，江临川往外走，不过走之前，还是对化妆棚里三座僵硬的冰雕道：“我训练过了，它不会随便咬人，别怕。” 　　三人霎时更僵硬了，化妆师看向江临川的目光更加惊恐。 　　江临川笑不达眼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化妆师心头涌出些死期将至的绝望。 　　回到摄影棚，江临川好好教训了一下诺斯：“乱跑什么，真以为没人能奈何你，要是有人报了警，消防把你抓走了，爸爸上哪找你？” 　　诺斯背着身，看起来还有点不服气。 　　江临川揪过它脑袋：“嗯？” 　　它勉强蹭了下江临川的手，又飞快缩回去，扬起扁颈和江临川对视。 　　江临川气笑了，弹了下它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づ 第21章 　　经过这一茬，庆潺明显安分了不少。 　　但是没两天，化妆师突然被蒋科明找了个由头开了，还当天就请来了新的总化妆师。 　　不过江临川没心情管这些，因为他的蛇竟然又跑了。他这次学聪明了，特地把抽栓插好。但是诺斯不见，他却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江临川忍不住反思，难道他守在身边也得上锁？ 　　江临川到处都找遍了，还是蒋助理问他：“江导，您是不是在找蛇？” 　　“对，你看到了？” 　　“蛇在车上，和柯罗先生在一起。” 　　江临川：“？” 　　他没多想，只以为可能吓到柯罗了，当即往柯罗的房车赶去。 　　只是他一上车，就发现气氛好像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男人坐在沙发里，一手翻着剧本，一手搭在毒蛇的身上，漫不经心地抚着蛇身。画面竟出奇的和谐。 　　看到他上来，诺斯只瞥了他一眼，竟无动于衷地扭开了头。 　　江临川：“？” 　　柯罗听到动静，微一抬眼：“你要不来，我就要亲自送去了。” 　　“它最近有点不太听话，”江临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带它回去，没吓到你吧？” 　　说完江临川就觉得自己最后那句是句废话。 　　诺斯此刻的状态看起来简直像重新认了个主人。 　　他酸溜溜地上前，对着乖巧的毒蛇唤道：“宝贝儿，到爸爸这来。” 　　柯罗眼底的异色一闪而逝，手掌不易察觉地一顿。 　　江临川继续往前，伸出手：“过来，怎么来这边这么喜欢乱跑了？真不听话。” 　　但是诺斯一动不动，脑袋还被柯罗罩着。 　　江临川只好道：“柯罗你先放开它。” 　　柯罗依言抬了手。江临川走到面前，伸手就要把蛇捞起来，然而这蛇却滑不溜秋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闪身下了桌。 　　“去哪？” 　　江临川想也没想往桌子这边探身，往桌子底下看，却被柯罗握住了手腕：“它可能不想回……” 　　他话还没说完，车外响起江安馨的声音：“加里？临川在吗？” 　　江临川并没有回应江安馨，注意力都在跑到了洗浴室旁的诺斯身上。 　　“它为什么不想回去？我今天非要逮到它问个明白。” 　　他心底酸得不行，以至于看柯罗都不顺眼，抽出手往车里走。 　　江安馨还在底下叫他们，柯罗只好起身，不过下车之前，瞥了眼趴在角落的蛇。 　　毒蛇像是得到了什么讯息，飞速闪进了里间。 　　江临川又逮了个空，快气死了，想进去又考虑到这是柯罗睡觉的地方，不比待客处，跟进去太冒犯了。气得想好好教育这喜新厌旧的小畜生，说好的只听爸爸的话呢？ 　　好在没一会柯罗回来了，看到他守在休息室门口，明白蛇进了房间，道：“我进去看看，你姑姑找你。” 　　江临川：“你帮我捉它出来吗？” 　　“嗯。” 　　“谢了。”江临川道了谢。 　　下了车。 　　江安馨还靠在门边，点了根烟：“我还以为你们在车上做什么好事呢？” 　　江临川没有理会她的打趣：“怎么了？” 　　“你助理说找不到蛇了，让我帮忙找找，我就找这来了。另外跟你说件事。” 　　“什么？” 　　“明天陪姑姑去见个人吧，我已经跟蒋导请好假了。” 　　江临川皱眉：“见谁？” 　　江安馨颇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见你的表弟。是不是我回来的少了你就忘了，每年都得见一面。” 　　“他现在在中国？”江临川对这个所谓的表弟一点印象也没有，只知道当初为了争取抚养权，江安馨费了不少劲儿，但后来抚养权到了手里，那死孩子却天天往他爹那边跑。江安馨没办法，只要求每年必须见一面，其他就随他了。 　　“前几天过来的，说是跟着俱乐部的人来中国跑酷。” 　　怪不得外国人少，还没成年的小孩都敢满世界跑酷。 　　姑姑自己都管不住那小孩，江临川也懒得插嘴，扭头瞥见诺斯终于出来了，有点生气，先掐了下它嘴，才把它拎起来：“瞎跑什么，爸爸才教训过你就忘了，说的话都不听了，信不信以后都让你酒店待着。” 　　诺斯讨好地蹭了蹭他手臂，攀到他肩上，尾巴往他肩窝里一搭，又蹭了下他下巴。 　　江安馨看得稀奇：“还会撒娇卖乖呢。” 　　江临川也心软又好笑，屈指弹了下诺斯脑袋。 　　他看向车里。 　　车子空荡荡的，却没见柯罗的身影。 　　“江导，您在看什么？” 　　有人突然从后面出声。 　　江临川回头，一看是蒋助理，对他道：“帮我跟你老板说声抱歉，打扰他了。” 　　蒋助理一笑：“您多虑了。” 　　江临川莫名其妙，他多虑什么了。 　　但不管他，江临川拎着蛇要走，只是蒋助理又在身后道：“柯罗先生这里永远欢迎江导和您的宠物。” 　　江临川：“……” 　　江安馨笑起来，调侃道：“怎么回事啊乖侄儿？” 　　江临川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心底涌起一些莫名的感觉，问道：“你了解柯罗这个人吗？” 　　“不了解，怎么了？” 　　江临川没再说什么。 　　回到酒店江临川又好好教训了一顿诺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诺斯的体形不时有变化，每次回到酒店，蛇身就好像要大一些。江临川没有多想，姑且认定是酒店灯光和片场灯光不一样的原因。 　　洗了澡上床，诺斯又乖巧盘到他身边。 　　江临川想起晚上的事又有点吃醋，掐住它嘴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柯罗了？他比爸爸好看吗？” 　　诺斯说不出话，只一脸无辜盯着江临川的脸。 　　“好看你也不能去找他，知道吗？” 　　江临川对着诺斯，正要闭眼，却好像从它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解，大概是不解为什么不能去找柯罗吧。 　　他不以为意，躺平了，呓语般道：“你是我的。” 　　没片刻，他安静睡去，呼吸绵长。 　　黑暗里，毒蛇忽然游动，展开了身体，一阵白光过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躺在江临川身边。他撑起身体，手指从江临川面颊抚过，落在他唇角，声音轻似低喃，黑眸中却有隐忍的暗流。 　　“你也是我的，宝贝。” 　　倒影在他眼底的人，好像要被他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づ 　　诺斯是有轮班的，不知道大家看出来了没(*^▽^*) 第22章 　　江临川做了一个梦。 　　梦到诺斯终于和他说了再见，还梦到诺斯在离开他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人，扑向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江临川在梦里痛心地唤他：“诺斯回来，爸爸爱你。” 　　诺斯好像被他打动了，回过头来，同时他主动投怀送抱的那个人也露出了脸。 　　就见，诺斯长着他的脸，不过是少年模样，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柯罗的怀里，还娇滴滴喊：“爸爸。” 　　江临川：“……” 　　这个梦给江临川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早上起来看到江安馨一脸没睡好的样子，突然就理解了。 　　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不认自己，现在好像还想跟着别人跑路。太惨了。 　　、 　　江临川本来以为可能要坐车离开Q市，但没想到到了片场后，他那位小表弟已经过来了。 　　小少年是个混血，十五岁，已经是成年人身材了，剪了个红毛丹发型，上身脏话T恤，下身破洞牛仔裤，和一个扎脏辫的黑人小孩站在一起。 　　片场人来人往，都在看他们。 　　江临川和江安馨下车，看到他们也有点意外，尤其是江安馨，只是刚露出个笑脸，儿子就冲了过来，对着江安馨一顿指责，然后又一指身后的豪华房车，柯罗刚好下来。 　　“臭□□，你是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行了，你他妈就是个要被男人……” 　　这孩子一口标准的国骂，显然小时候受江安馨影响语文学得不错。 　　眼见江安馨脸色越来越白，江临川抬了下手：“你过来。” 　　小孩冷着脸：“你他妈谁？” 　　江临川伸手要揪住他，却被他躲开，但这小孩刚站定，突然就挨了一巴掌。 　　“滚！”江安馨收回手，“你不乐意来没人求你来，不要一来就给老娘添堵。” 　　一看这样，江临川淡定地缩回了手。 　　江安馨一把拽过小孩的领子，拖着他往一旁走。 　　小孩虽然气势汹汹，像头牛一样，但也没有大力反抗，只不断骂着脏话，质问江安馨凭什么打他。 　　江临川见他们母子上了车，应该是要自己解决问题，便先回了摄影棚。 　　高岭在旁坐着翻剧本，拍拍身边椅子：“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的事。” 　　高岭也没多问，翻出手机：“你看微博了吗，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江临川接过手机。 　　高岭搜的是一个热搜标题，江安馨新男友。 　　“热搜昨晚刚上去没多久就掉下去了。” 　　虽然热度掉了，营销号发的微博还在。 　　一连两张图，都是江安馨和柯罗，俩人站在车门口说话，夜色昏暗，看角度，还真有点亲密。 　　营销号：“这位眼生的外国男明星叫加里，目前只有两部作品，但两部作品都还没有上映，据说其中一部还是和影后江安馨合拍，共同主演。这次会参演中国的电影，据说是江影后推荐的。今年三十九岁，比影后小三岁。江影后是老牛吃嫩草吗？” 　　回复还挺多的，因为这个营销号配了柯罗的一张图，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虽然也有点糊，但能看出来还是很帅。底下路人嗷嗷花痴了上千条，再加上江安馨粉丝也不算少，江安馨后来又回复了，就导致留言居然上了万。 　　江安馨还是国外的作风，直面谣言，亲身上阵。 　　“你帮我找的男朋友，是男朋友早就上车了，还在门口等你拍？” 　　粉丝路人竟都不排斥她这么刚硬的性格，哈哈哈了好几层，直言被圈粉。 　　江临川估计，江安馨要是不回复，应该不会上热搜。 　　高岭道：“热搜撤得飞快，我怀疑可能你姑姑出手了。” 　　但以江临川对姑姑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出手，要是会出手撤热搜就没必要回复这营销号。 　　不过江临川的注意力又有点跑偏：“柯罗有三十九岁？” 　　高岭也奇道：“都说外国人显老，他怎么看起来比我都他妈年轻，也太能保养了。诶，你和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还不知道他年龄，你们不是朋友？” 　　江临川一顿：“还不熟。” 　　“他前段时间天天惦记着给你开小灶，这段时间怎么没动静了，也不来主动找你了。” 　　江临川没说话，高岭又道：“我觉得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明白拒绝他了，所以他这段时间才偃旗息鼓了？” 　　江临川依旧没插上话，高岭一拍他的肩：“听说外国人都有狐臭，你要和他在一起还不如和你师兄在一起呢，你师兄也就拍戏的时候糙了点，平时哪天不收拾得干干净净。拒绝得好，他要再缠着你，你就说你喜欢你师兄！” 　　“……” 　　江临川躲开他的手：“喝了多少酒这么上头？” 　　高岭嘿嘿笑着凑过来：“你闻闻……” 　　江临川刚想推开他，就听两声轻咳。 　　“咳咳。” 　　俩人一起回头，就见蒋助理双手交握身前，面带微笑：“江导，柯罗先生有个问题想请教，关于尼尔的。” 　　江临川：“好，他人呢？” 　　“在车上，请跟我来。” 　　说完，蒋助理忙又道：“现在是早餐时间，应该耽误不了您太多时间。” 　　江临川一时无言，心想他那天语气是不是格外的重，不然怎么能让这蒋助理这么小心翼翼。想到昨晚诺斯还跑人家车上打扰人家，江临川蓦地就有些内疚了。 　　本来好好的邻居，上次还帮他突出包围圈，说好的请客一直没请，还让人家请了不知道多少回。 　　江临川起身跟他过去：“走吧。” 　　身后高岭诶了一声，没喊住人。 　　不得不说会享受的人到哪里都能过得舒服。虽然早上还不算太热，上了车后，江临川还是觉得凉快不少，躁意都被空调的凉意驱散了。 　　柯罗一身休闲装束，依旧在看报纸，不过这回是当地的日报，听到动静，他放下报纸，示意面前的早餐：“吃过了吗？” 　　“吃过了。”江临川道。 　　柯罗略显遗憾：“都是给你做的，既然你已经吃过了，那就都倒了吧。” 　　江临川：“……” 　　柯罗眼底不带半点波澜，对这样的浪费完全不以为意。 　　江临川虽然家境也好，但作为中国人，从小被培养节约粮食的美好品德，打小学习的《悯农》一诗深入人心，那么无条件疼诺斯，餐厅里没吃完的白切鸡和鱼都要打包带回去慢慢喂完。 　　江临川忍了忍，还是没有开口。 　　蒋助理很快吩咐人上来把早餐端走了，车子门合上，开了空气净化装置，味道慢慢散去，只剩下俩人。 　　江临川坐在一旁，问他：“关于尼尔，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柯罗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了一眼江临川：“昨晚我和你姑姑聊了你。” 　　“聊我？” 　　“也不止，”柯罗垂眼，倒了一杯水放到江临川面前，“听说你很爱那条蛇，叫诺斯是吗？” 　　“你们是聊蛇了？它是我捡来的，跟着我快大半年了，我确实挺喜欢它的，怎么了？” 　　“一条很漂亮的蛇，我也很喜欢。” 　　江临川想到昨晚的梦，大惊失色：“我不卖。所以你根本不是剧本有问题，你只是想抢我的蛇？” 　　柯罗微怔，片刻眉梢微扬，眼底难得笑意鲜明：“我不想抢你的蛇，比起主人。” 　　不等江临川反应，他又道：“我只是有个提议，也许你可以把蛇寄养到我这，晚上再带他回酒店。听说它喜欢吃进口牛排和肉质最鲜嫩的乳鸽。我都可以给它提供……别忙着拒绝，你付钱就好。” 　　江临川不解：“你真喜欢这条蛇？” 　　柯罗：“还好，我觉得它比较喜欢我。” 　　江临川霎时很有危机感，尤其听到诺斯比较喜欢他这种话。 　　江临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关系，反正它吃饭店的白切鸡也死不了，不能娇惯它。” 　　柯罗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还有件事。” 　　江临川以为他终于要问尼尔了，道：“你说。” 　　“临川，我等回礼很久了。”他眼神幽静地看着江临川，“很高兴认识你，你呢？” 　　江临川：“……” 　　柯罗靠进沙发，又拿起报纸：“我把你当朋友，你应该只是把我当你员工？” 　　“没有。”突然被这么质问一句，江临川来之前的心虚慢慢涨大，“我只是比较沉迷于工作。” 　　“希望有一天你能沉迷于我。” 　　江临川一怔，看向他，柯罗的眼底有点浅淡笑意，看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 　　江临川压下莫名的心慌，也扬眉笑了笑：“你要是诺斯或许有可能，宠物比人有意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扎心了老铁。 第23章 　　柯罗在江临川说完那句话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微一沉吟才终于转移话题，问起自己对尼尔这个角色的困惑。 　　不过等他问完，江临川就发现这其实就是柯罗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主要目的还是找他上车闲聊，觊觎他可爱又淘气的爱宠。 　　不过这次江临川没和柯罗生气。朋友之间闲聊两句也没什么不可以，再发火真显得他这个人不近人情了。 　　因为江安馨这天请了假，白天的通告主要安排给了庆潺和柯罗。 　　因为那次背后说坏话被撞见，庆潺乖巧了不少，面对柯罗，也知道自己斗不过，每次对上这外国人的眼睛还有点不寒而栗，就表现得越发听话。 　　白天的拍摄很顺，晚上饭店提前收了工休息。 　　江临川等了一会，等来一脸焦急的李珂。 　　“江导，诺斯出事了。” 　　江临川一惊：“怎么了？” 　　“诺斯拉肚子了。” 　　江临川：“？？？” 　　李珂拉开笼子的黑布：“你看，它越来越没精神了，我昨天接它也是，但是比今天稍微好点。今天它就没抬起头过，叫它也没动静。” 　　笼子里诺斯果然恹恹趴着，身上还有些一看就很恶心的绿色水渍。 　　诺斯是会自己上厕所的，除了在泥巴里滚过会脏，其他时间都干干净净。这还是第一次，江临川看到它身上有排泄物。 　　养了诺斯这么久，关于蛇的基本常识自然有储备。比如蛇的排泄物是白色粘稠物。而天底下的动物犯病都有一个大同小异的特点，那就是拉肚子。 　　江临川有点心疼，唤了它两声：“诺斯？” 　　往日一叫就会抬头回应的诺斯毫无动静。 　　“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李珂道：“会不会是饭店的菜不干净啊？可我已经选了Q市最好的餐厅了。” 　　“可能还是加调料了。”江临川道，“你再跟他们仔细强调，不要加调料，任何调料，油、盐都不需要。” 　　李珂也有点着急，毕竟自己照料了这么久的蛇，多少处出了点感情，应道：“好，不过诺斯应该不会有事吧，这也没法找兽医给它看。” 　　江临川点着笼子，又唤了一声：“诺斯？” 　　诺斯还是没有动静。 　　晚一点，李珂又带来了饭店订的鸡肉。 　　江临川尝了一口，发现确实没有别的味道，就是一只水煮白斩鸡。 　　他把肉撕好，放到门口，唤诺斯：“宝贝儿，出来吃一口。” 　　诺斯过了好一会才动，慢慢游过来，只是江临川喂到它嘴边，它明明吞咽下去了，又突然都吐了出来，还缩回到了笼子里，费劲地抬起头看向江临川。 　　江临川霎时心都碎了：“乖宝，吃不下就不吃了，爸爸给你找好吃的。” 　　其实江临川知道它不爱吃这边餐厅的白切鸡，每天晚上到吃饭的点，诺斯都是慢慢悠悠地往下吞咽，有时候并不能完全吃完两只鸡。 　　可能因为吃得不好，精神状态也一直不太好。江临川让李珂找来湿纸巾，清理过诺斯身上的污渍，把笼子交给李珂，下了决心，抬起它下颌：“行，你大概是这世上最娇气的蛇了。” 　　不过安排诺斯这件事，江临川没有出面，只让李珂去和蒋助理谈，借他们的厨师用，食材也直接由他们提供，价钱随他们叫。 　　不过李珂没片刻就回来了。 　　问江临川：“江导，那蒋助理问，你要不要一起？” 　　江临川好笑：“他当他们开餐厅的吗？不用了，就让诺斯每天吃两顿好的就行。” 　　李珂感动得快哭了，恨不得魂穿诺斯。真是人不如蛇呜呜呜。 　　又没一会，李珂回来了：“蒋助理说，只要一万五一个月，但是柯罗先生说……” 　　他学柯罗的语气：“我和江导还不熟，还是叫市场价吧，三万一个月。应该没有哪家宠物托管所托管毒蛇还能这么便宜。” 　　李珂说完，忐忑道：“那，咱们还送诺斯去吗？” 　　江临川：“……” 　　他看向身侧的诺斯。 　　诺斯已经足有半个小时没有任何动静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诺斯的脑袋突然从身体上掉了下来，吓得江临川心口一抖，脱口而出：“去。” 　　不过李珂刚要去回复，江临川突然又道：“我给他七万一个月，宠物的都做了，就带它主人一起吧。” 　　、 　　其实江临川完全可以把自己家厨师叫来，借用酒店的后厨就行，但是他可能会被江临海和江安源骂。 　　拍《蛇王》的时候还用直升机送过食材，被江临海知道后，江临海第二天就追来片场敲了他脑袋，还下了命令，以后要用直升机，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不过拍摄《蛇王》的地点不是在乡下就是在大城市，乡下可以买村民的老土鸡，大城市可以找西餐厅订餐，诺斯还真没太受过委屈。 　　Q市偏生是个偏远小城市，前不着村，后也没什么过得去的餐厅饭店。最好的餐厅还把他的爱宠给吃拉肚子了。 　　江临川摸摸诺斯的脑袋，忍不住又叹气：“宝贝，你作为一条毒蛇怎么能这么娇气呢？” 　　蛇脑袋往里缩了下，想要往外吐的信子默默憋住了。 　　它不是它没有它什么也不能说。 　　、 　　晚上江安馨回来后，并没有什么时间和江临川交流，换了衣服化了妆又要拍戏。 　　江安馨的戏份比男主的少不少。说实话，她回来后本可以不必给庆潺抬轿，但如今大女主片少，这部片又是主旋律，算是比较好的选择，就是太便宜了庆潺。 　　收工的时候，助理给江安馨按着肩，江安馨累得直接往椅子上一靠：“今天没什么通告都累死我了。” 　　江临川惦记着宝贝蛇，随口问：“埃尔顿走了？” 　　“走了，死孩子被我硬压着道了歉，说他还要去澳门。” 　　“他知道误会你了？” 　　“不知道，”江安馨舔了下唇，“姑姑跟他说，我这次回来就是回来找男人的，白猴子都不靠谱。” 　　她说完笑着亲亲热热拉住江临川的手臂：“乖侄儿，你有没有认识靠谱的，小鲜肉也可以，比你年纪大点的。” 　　刚好高岭过来，江临川指着他：“可以吗，三十一，对你来说也算小鲜肉了。” 　　高岭：“？” 　　江安馨拍了他一下，嗔道：“死孩子，姑姑看不上白猴子还能看得上黑猩猩？” 　　高岭：“？” 　　江临川失笑，心里心疼了高岭半秒：“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柯罗。” 　　他说着走开，留下高岭不解：“你们聊什么呢，他怎么又找柯罗？” 　　江安馨撑着腿起身，笑眯眯打量他一眼：“那当然是因为柯罗比你长得帅啊。” 　　高岭扎心咆哮：“老子他妈也不差好吗！” 　　、 　　晚上虽然没有柯罗的通告，但柯罗的房车也并没有离开，尽职尽责地带孩子到半夜。 　　江临川上了车，就见柯罗靠窗坐着，手里卷了本书，姿态端正——他好像没有懒散的时候。 　　诺斯就盘在他手边，用牙齿磕开瓜子。瓜子肉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瓜子壳拢在身下，有的还沾到了它身上。 　　江临川不敢相信：“你竟然让它给你剥瓜子？” 　　他话音刚落，就见诺斯突然张开大嘴，一口把瓜子肉都吞了下去。 　　江临川：“？” 　　他怎么没发现诺斯竟然还喜欢吃瓜子？ 　　而且自己剥瓜子壳这操作也太骚了。 　　他过了好一会才在一人一蛇的注视下走过去。 　　刚坐好，诺斯用尾巴推过来一摞还没剥的瓜子。 　　“让爸爸给你剥？”江临川剥了一颗递给它。 　　它却并不吃，只仰着头盯着江临川。 　　江临川想起它一口吞下瓜子山的操作：“嫌少？行，爸爸再给你剥一点。” 　　只是他话音刚落，“诺斯”就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威压，如芒在背，让它恨不得当场消失。 　　江临川才剥了两颗，眼前一花，一眨眼，蛇竟然不见了。 　　“诺斯？” 　　“不用担心。”柯罗喊住要起身的江临川，“他有点腹泻。” 　　江临川闻言反而担心起来：“它去洗手间了？” 　　“嗯。” 　　柯罗攥住他手腕，阻止他追过去：“他很聪明，不需要你这个父亲把尿。” 　　江临川：“……” 　　居然还知道中国俚语，他坐了下来，有点意外地看了一眼柯罗。 　　就是这语气听着怎么怪怪的。 　　坐了一会，诺斯还是没出来，江临川又想起身，柯罗却率先起了身：“我马上要休息，让它出来跟你走。” 　　江临川终于乖巧下来，但心里又有点酸，暗想诺斯怎么能这么听一个见了没几面的人的话，还在对方面前这么放松，还自己嗑瓜子吃，平时吃东西都要他伺候！ 　　江临川酸溜溜地又剥了几颗瓜子，没一会脚上一痒，诺斯果然出来了，顺着他小腿爬到他大腿上，目光盯着他手里的瓜子仁。 　　江临川报复似的把没剥壳的瓜子推到它面前，却见它往后缩了下。 　　江临川又摊开手心，眼前又是一花，再看，瓜子肉没了。 　　吃了江临川给它剥的瓜子，它又顺着江临川的手臂游到了他肩上，尾巴亲昵地扫过他锁骨，又抬起头碰了碰他下巴。 　　江临川又酸又高兴，心情微妙极了：“在他这有这么好，半晚上就有精神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 　　谢谢浮生半日、UAKER灌溉营养液 第24章 　　早上，江临川起床洗漱，诺斯跟着他一起进了浴室。 　　他掏出诺斯的定制牙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它轻轻刷牙：“今天一起过去，早上就待在柯罗的房车里，好不好？” 　　诺斯自然不能回答他。江临川帮它刷过牙，又抽了湿纸巾擦了擦它的头：“好了，自己去笼子里，等爸爸刷完牙洗完脸就带你出门。” 　　诺斯没有离开，只盘在台子上盯着江临川刷牙。 　　江临川笑了下，但想起昨晚，笑容一收，吐了漱口水，打开水龙头，质问它：“喜欢柯罗还是喜欢爸爸？” 　　诺斯没动，只在水溅到身上来的时候缩了一下。 　　江临川逗猫似的挠挠它下颌，也觉得有点逗，心想这小畜生知道什么。 　　但是诺斯顺着他伸过来的手游到他肩上，三米来长几斤重的身躯缠着江临川，蛇头又在他下巴上碰了下。 　　江临川笑起来：“喜欢爸爸？” 　　他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毒蛇冷厉慑人的外表，但毒蛇再次碰在他面颊上的动作，却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轻柔。 　　江临川老怀甚慰：“没白养你这么久。” 　　江临川把蛇笼子送到柯罗车上的时候，柯罗不在，是蒋助理收的蛇。 　　蒋助理为人处事总是一板一眼，江临川递笼子给他，他恭敬地双手来接，接过来稳妥放到桌子上，这才回头对江临川道：“江导早餐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江临川好奇道：“我可以任意点？” 　　“可以，”蒋助理微笑道，“做不到的，我们会和江导提前说的。” 　　“我还以为你们真有那么大本事，要什么有什么，”江临川戏谑一笑，“是粤菜厨师？那让他做广式早茶吧，可以做到吧？” 　　蒋助理应下来：“好，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 　　上一幕天色差不多的戏还没过，演员赶早上了场。江临川走进摄影棚，蒋导已经在盯着监视器了。 　　蒋导大概是所有人里最拼的，整个剧组主要靠他调动运转，半天都耽误不得，一耽误就是钱。不比江临川拍《蛇王》，随便任性砸钱，拍得自己舒服就好。 　　这一幕主要拍配角。 　　江临川在旁看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翻出来剧本，找到这一幕，翻到后面。 　　他研究剧本的功夫，庆潺居然提前到了。 　　庆潺往常都是踩着点到片场，到自己那幕了化妆换衣服可能还要拖一会。今天倒是难得来得这么早。 　　他来了就算了，还破天荒一派平易见人的样子，和江临川打了个招呼。 　　“江导早，吃过早餐了吗？” 　　江临川拿着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虽然觉得他不是很顺眼，闻言还是应了句：“还没有。” 　　正常人面对寒暄都会礼尚往来，庆潺问完，却没等到江临川的客套，不由嘴角一耷，往一旁坐下，盯着江临川这边。 　　助理给他送上剧本：“庆哥，下一场戏的部分。” 　　庆潺嗯了声，正要收回目光，却见柯罗的助理向摄影棚走来，目不斜视地走向江临川。 　　“江导，早餐已经做好送过来了。” 　　“这么快？”江临川微讶，“好，你老板在吗，刚好要改剧本，和他讨论下。” 　　江临川很快拿起剧本跟着蒋助理走了。 　　庆潺不禁皱眉，卷着剧本：“有什么地方要改的？” 　　助理眼珠一转，心想不好：“庆哥，不会是要加戏吧？” 　　“那个柯罗戏份本来就不少了，还要给他加戏，是想让柯罗和您平番吗，凭什么？” 　　“没影的事先别说。” 　　助理却依然义愤填膺：“幸好今天提前过来了，不然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改了剧本，还给不知道哪里来的十八线加了戏，太跌份了。不行，庆哥，我们一定要跟蒋导说清楚，当初合同都说好了，咱们大男主，要是被改成双男主甚至镶边，谁能依。要知道娱乐圈吃这种暗亏的明星多了去了。” 　　庆潺拧着眉，脸色阴沉。 　　、 　　其实并不算特别严重的问题，只是人设需要完善。 　　群戏是一场酒宴，由一位日本企业家举办。日本企业家和尼尔关系不错，这一幕结束后，日本企业家就去见了尼尔，催促他尽快完成生化武器研制。 　　日本企业家来中国，表面上是为了和平发展经济，也一直打着热爱和平热爱中国的旗号，但其实本质还是个日本人，是个侵略者，打心眼里看不起中国和中国人，为了支持军方，甚至在背地里研究加速侵占攻势的反人类手段。 　　而在后面那幕中，江临川觉得不妥的是，尼尔作为一个美国人，他不会在乎日本人的心情，也根本不会去迎合日本人。因为生化武器的核心技术都掌握在他手里。他是个十足的优雅而浪漫的变态，他更享受研究的过程，而不是结果。 　　江临川想改的就是尼尔对待日本企业家的态度，仅此而已。 　　江临川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柯罗听：“你怎么看？” 　　柯罗没说什么，只把自己的剧本递给江临川。 　　那上面赫然是柯罗的笔记。 　　他的字迹银钩虿尾，苍劲有力，就是从少部分字看出来，他学的是繁体。 　　在江临川说的那片，他写了五个字，“设定不合理”，还在对话的最后一段打了个问号。 　　俩人想到一块去了。 　　看来作为一个外国人，演一个外国变态，柯罗还是很有心得的。 　　不过因为戏份安排是岔开的，尼尔这幕戏可能还要等两天，江临川决定再琢磨琢磨，再去和编剧蒋导讨论完善。 　　、 　　下午的通告又是尼尔和男主的对手戏。 　　江临川和编剧聊了两句，目光不由自主飘到场上。 　　尼尔身材高大，器宇不凡，却又端方有礼，风度翩翩，即使做个男主身边的背景板，也比男主抢戏。 　　编剧组一个小姑娘也坐在一旁托着腮围观：“柯罗先生真的太好看，太帅了，演技还这么好。悄悄说一句，我觉得柯罗先生演技是整个剧组男演员里最好的。” 　　说完，她又问江临川：“我觉得柯罗原来的眼睛也很好看啊，外国人也有黑眸的，为什么要让他戴美瞳？” 　　江临川目光落在柯罗身上，笑着道：“你不是说了柯罗的演技是在座男演员里演技最好的吗。” 　　小姑娘一下没反应过来，思考了两秒，兴奋道：“你让柯罗戴美瞳，是因为不戴的话他抢庆潺风头了？” 　　她一拍大腿：“我就说嘛。” 　　江临川注意到摄影棚边上有人看过来，比了个手势：“嘘。” 　　他微微侧头，修长手指抵在唇间，桃花眼带笑，不经意放电，惹得小姑娘看得呆了呆，没一会脸染红晕，缩了缩脖子，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一场过了之后，柯罗望向摄影棚，面色沉冷，靠进座位里。 　　蒋助理也往摄影棚看了一眼，心情复杂，不过还有正事，忙凑上去，低声禀报：“先生，外网出了一些不好的新闻，国内也发酵了起来，被不少营销号转发了，还引发了一些不好的流言。” 　　见柯罗没什么反应，蒋助理递上水又道：“阿德里安大人已经过来了，他应该有一些内幕消息要汇报给您。” 　　摄影棚里，小编剧也刷到了微博上跟柯罗有关的消息，忙不迭和江临川分享：“江导，快看，这是真的吗？” 　　江临川对性格好长得好又不多事的女生素来好说话，闻言侧头凑近了点看过去。 　　是《星际求生》定档的热搜。 　　但这条热搜和《星际求生》没有太大关系，营销号只是带了个tag，然后在说另一件事。 　　“加里不是之前和江安馨传绯闻的那位吗，竟然和江安馨合作了好莱坞科幻大片，还是大男主。不过外网在今天星际求生定档消息传出后，还爆出了另一个消息，加里竟然是被富豪包养的。国外也流行包养这一套吗？” 　　“加里在血雾剧组排场不要太大，每天豪华房车接送，不吃盒饭不住剧组安排的酒店。我还以为他多有钱，没想到都是靠吃软饭。” 　　“加里现在还和这个黑人富豪在一起吗？是不是已经分开了，不然加里怎么会跑到中国拍一个配角？” 　　“之前传加里是江安馨新男朋友确实是捕风捉影，加里明明勾搭的是江临川好吗？还让江大导给他改剧本加戏，以后是要压庆潺番的。另外说一句，有工作人员在剧组就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江大导开了呢。我不敢说多了，怕号没了。” 　　…… 　　跟柯罗和那位黑人富豪有关的微博带了动图。黑人身材高大，站在房车旁，等柯罗上车，然后才自己上车。 　　黑人的身份被扒了出来，福布斯世界富豪榜第七十六位，阿德里安，主营制药公司，身家177亿美元。 　　但从头翻到尾，没看到有人扒出柯罗的身份。这照片也算不得什么实锤。 　　倒是微博上不停有人刷“你号没了”的梗，好像还跟他有关系，让江临川看得不解，问道：“什么号没了？” 　　小编剧解释：“就是上次您转发了一条玄学大师的微博，艾特了微博官方客服，然后他号就炸了，大家就开始刷这个梗了。” 　　江临川：“……” 　　他只是随便艾特了一下而已，背后并没有真正出手。 　　小编剧窥了下江临川脸色：“跟您肯定没关系，都什么年头了，他还宣传封建迷信，不封他的号封谁的呀。而且，这些网友都在乱说什么，江导您明显只是和柯罗先生关系比较好而已嘛，网友们就会捕风捉影，到处造谣。” 　　江临川不置可否。 　　翻了会热搜，江临川不知道《星际求生》的宣发组怎么想，反正要是他的电影上了热搜却被别的内容霸占，他心里肯定很不爽。 　　江安馨转发《星际求生》定档微博后，江临川也自发帮忙转了一下：“关注这个。” 　　别关注些有的没的。 　　好在支持江临川的粉丝们都很头脑清醒，分分钟理解了wuli江哥的用意。 　　中午高岭过来通知吃完饭开会，江临川应了，起身又往柯罗的房车走。 　　高岭实在没忍住，搭着江临川的肩，把人搂回来：“小师弟，这网上传得风风雨雨的，你也不避嫌啊？” 　　“避什么嫌？”江临川不以为意，拽开他胳臂，“不吃饭了吗？” 　　“怎么就不吃饭了？”高岭莫名其妙，眼看着江临川还是往柯罗房车去了。 　　江安馨抱臂路过，啧啧两声：“回来吃你的盒饭吧，别看了。” 第25章 　　吉恩盘在餐桌上，欢快地嘶嘶吐舌，在阿德里安低头的时候和他碰了碰面颊。 　　阿德里安奖励似的喂给他剥好的松子：“的确是凯尔那边的人作乱，因为您目前明星的身份很难解释清楚，可能确实会让很多人误会，我们之间……” 　　阿德里安见他仰头摘隐形，放下松子，抽湿巾擦了擦手：“您眼睛怎么了？” 　　柯罗示意一旁的眼药水。 　　“您不能经常戴隐形眼镜，眼睛分泌出的细微毒素可能会腐蚀隐形眼镜，残留的化学物质可能会伤害到您的眼睛。” 　　阿德里安说着拿起眼药水凑过来。 　　只是还没能滴出，就听到车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宝贝，柯罗……” 　　“打扰了。”江临川站在车门口，一眼看去，一个黑人正笼罩在柯罗身上，亲近又暧昧。 　　江临川几乎没多想，立马合上车门，道声打扰告辞。 　　车里的人：“……” 　　阿德里安捏着眼药水，想了想：“宝贝柯罗，是在叫您？” 　　话音刚落，车门又开了。 　　江临川风似的卷进来：“忘了，出来，宝贝。” 　　趴在桌上的吉恩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江临川给捞走了。 　　阿德里安：“……” 　　柯罗：“……” 　　阿德里安的眼中慢慢泄出了一丝同情：“你们还没有……” 　　柯罗抬手推开了他，擦了擦滴在眼睑上的眼药水：“肯恩父亲在俄罗斯那边的镍矿公司是不是出了点小问题？凯尔如果闲得慌，就让肯恩给他找点事做。” 　　阿德里安笑起来：“这次应该也不是肯恩出的主意，凯尔风格一贯如此。肯恩知道应该会和凯尔吵起来。” 　　凯尔是蛇族嫡出太子，只是可惜，脑子不好使，却又刚愎自用我行我素，也是辛苦了肯恩还愿意跟着这样的上司。 　　、 　　中午饭后蒋导叫上另外两个导演、主要演员还有编剧，就剧本问题开会。 　　不过主要演员差不多都来齐了，柯罗和庆潺还没到，蒋导不耐烦地对助理道：“去找找庆潺啊，他作为男主角怎么还不过来？” 　　助理忙问道：“那柯罗先生呢？” 　　蒋导稍顿：“柯罗……算了算了，就这样，开始吧。” 　　助理有点茫然：“那还找庆潺老师吗？” 　　“开完会通知他一声就行了。” 　　将科明对主编剧道：“这次是这样的，江导发现人设上有点不合理，我之前其实也觉得那里有点问题，另外，还有几个地方，拍摄过程中，我改分镜的时候，发现了一些bug，后面改动可能会比较大，这个剧本还要仔细打磨……” 　　旁边蒋导在发言，江临川揣着诺斯坐在高岭旁边，闲散听着。 　　高岭拿笔逗了下诺斯：“怎么中午也带过来了？” 　　“最近生病了，让它自己在酒店我不放心，寄放在柯罗那，柯罗还答应供它吃喝。”江临川晃了晃诺斯小脑袋，“今天怎么不亲人了，嗯？平时见到爸爸就要往爸爸身上缠。” 　　诺斯被迫扬起了脑袋，和江临川对视。 　　“给你高叔叔表演个魔术。”江临川低头想吞下诺斯的脑袋，表演吞蛇头，刚凑近，腿上的蛇突兀后退，从他掌心滑了出去。 　　他一惊，抬眼，对上一束目光，后脊莫名一凉。 　　“诺斯！”江临川收回视线，忙喊了一声，然而诺斯依然像支箭，直射出去，直到落在门口一道黑影身上。 　　“怎么回事？”蒋导张口就想发脾气，但触到门口的身影，顿时又忍气吞声抿住了嘴。 　　黑影站在柯罗身后一步，接住诺斯后，冲江临川歉然一笑，带着蛇走了。 　　而诺斯盘在那人花臂上，还缠到他肩头，蹭了蹭他耳后根。 　　江临川：“？” 　　高岭也呆了呆：“草了，那他妈不是福布斯富豪大佬吗，还包养柯……” 　　他这句话及时打住了。 　　江临川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他妈他的宝贝蛇居然跟着一个黑人走了，它喜欢柯罗就算了，现在居然随便一个人都能拐跑？ 　　江临川腾地站了起来，一脸杀气地往外冲。 　　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柯罗递一个，一心只想着，他儿子居然又被拐了，又被拐了！果然把儿子交给柯罗带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是他出了酒店的小会议室却并没有看到那位黑人，明明差不多是前后脚。 　　他正要打电话给李珂，身后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不用找了。” 　　江临川回头。 　　柯罗站在盆栽旁，因为下一幕就是他的戏，身上已经换上了西装戏服，肩宽腿长，双手插兜，黑眸冷清：“那本来就不是你的蛇，不是吗？” 　　江临川一愣，下意识反驳：“什么叫不是我的蛇，那他妈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柯罗唇角若有似无地扬了下：“你在家门口捡到的。” 　　“你怎么知道？”江临川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柯罗走到栏杆旁，手肘搭上去，好整以暇地望着江临川：“因为是我的蛇，我不在家，他自己跑出去受了伤，被你捡到了。” 　　江临川皱眉：“不可能，你肯定是从哪听说了这个说法，现在想诓走它。你这么喜欢它，你大可以让你那有钱的金主给你找条更好的蛇，何必和我过不去？” 　　他略加思索：“所以你接触我，其实就是想抢我的蛇？想尽办法和我的蛇亲近，哄骗那小畜生，你是不是还给它下了药，不然它怎么突然就腹泻了？而且怎么还那么巧是在你提出帮我带蛇的当天晚上？你为了抢别人的宠物真是煞费苦心啊。柯罗先生，这个必要吧？” 　　柯罗：“……” 　　其实还没走远，在拐角避嫌的阿德里安和弟弟吉恩：“……” 　　江临川眉梢一扬，冷道：“没话说了吧？” 　　柯罗确实是没话说了。无力感自四肢百骸散发开来，江临川振振有词地每说一句，就有个小人每敲一下他的太阳穴，让他脑仁突突直跳。他素来一切尽在掌握，这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个人竟有些束手无策。 　　江临川忍着恼意：“把我的蛇还给我，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柯罗薄唇几乎拉成一条直线，黑眸隐有红光微闪，迈着长腿，大步走到了江临川面前。 　　明明有一段距离，他走得也不快，却好像一眨眼就到了面前。 　　随着他靠近，江临川不由自主仰头：“你要是想打架……”我儿子也不可能给你！ 　　他话没说完，突地被人扣住后颈，不容抗拒地拉了过去。 　　男人俊美的脸庞越放越大，直到泛着红光的黑色瞳仁映照出他茫然凝滞的表情。 　　唇上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入V会爆更der 第26章 　　这严格来说不算是个吻, 还没等江临川反抗就已经结束。男人撞上他的唇，在他唇畔咬了一口，才掐着他下颌放开了他。 　　江临川吃痛，清醒过来，连忙把人推开，摸了下唇, 血腥味自唇畔溢入口中。 　　他抬手出拳, 却被柯罗握住了手腕。 　　只一招，江临川就知道自己打不过柯罗, 甚至没能看清他的动作。 　　柯罗拉着他近前, 钳制着他手腕的力气很大：“临川, 你如果想要蛇……” 　　他没说完，看到了江临川身后的庆潺，而江临川也看到了听到动静跟出来的蒋科明、高岭等人。 　　“还改不改剧本了？江导？”蒋导语气里明显压着火气，白胖的脸随着喷出的唾沫星子一起震颤, 显然恼到了极点。 　　江临川挣了下, 冷道：“松手。” 　　柯罗松开了他。 　　蒋科明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有正事，赶紧开会，开完会还要赶工，我求求你们了, 行不行, 你们都他妈是我大爷！” 　　他说完卷着剧本一肚子火地进了会议室。 　　柯罗看了一眼江临川。 　　江临川勉强压下怒火，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柯罗并没有跟在他身后, 江临川进去后，反而是庆潺先进来的。 　　过了会也没等到柯罗。 　　蒋科明气得脑仁疼：“不等他，咱们先说这个改剧本的事……” 　　蒋科明还没说完，庆潺突然插嘴：“我不同意改剧本。” 　　“为什么不同意？”蒋科明不解，用力点点剧本，“你觉得改剧本哪里不妥吗庆潺老师？” 　　虽然看出了蒋科明处在爆发的边缘，但庆潺也并不怂，道：“我不同意，就因为柯罗是国外演员，主演了一部好莱坞大片，就要给他改剧本？凭什么，他是莱昂纳多还是罗伯特唐尼？” 　　庆潺冷呵了声，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讥嘲：“蒋导，那叫柯罗的外国人给江导喝迷魂汤，是不是江导又给你喝迷魂汤了，说改剧本就改剧本，别忘了我们当初签了合同的。想跟我玩那套阴的，除非老子不在这剧组。” 　　“行，那你给我滚！”憋屈了多天的蒋科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他妈，你是导演我是导演？我说改剧本你说改剧本？你不想演你他妈别演，给老子扯他娘的那么多？天天迟到叫苦找替身，开个会还要所有人都等着你，还他妈唧唧歪歪，你算老几啊？给你脸你还蹬鼻子上脸？活该你这玩意一辈子拿不到奖！给老子滚！” 　　庆潺难以置信地坐在座位上，脸色青白交加，宛如开染坊：“蒋科明你……” 　　但是他还没能开口，就被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打断了。 　　“哎呀，好了好了，蒋导别气别气，多大点事啊。” 　　“对啊，就改个剧本，改个bug和人设而已嘛，不值得大动肝火的嘛蒋导。” 　　“唉，主要也是开会一直人没到齐，一直等来着，不过现在没事了，人都到了，咱们继续讨论这个剧本怎么改。” 　　高岭给蒋科明倒了杯水：“行了蒋导，喝口水，降降火，咱们剧组还得靠您撑着呢，别和不值得的人发脾气，啊。” 　　江安馨在旁剃了剃指甲：“就是啊，蒋导，有些人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呢，就敢和您叫板。” 　　“你……” 　　“你是不是误会了，”江安馨一笑，打断了欲图向她发脾气的庆潺，“不好意思啊，蒋导是想改剧本，不过不是给柯罗加戏哦。” 　　庆潺脸一白，却听江安馨又道：“不过现在不一定了，蒋导可能要看心情，弄个双男主了，是不是蒋导？” 　　蒋科明冷哼了声。 　　旁边编剧们也纷纷道：“对啊，发现了很严重的bug和人设问题，后面可能改动会比较大，叫各位老师过来是想询问下各位对剧本的看法，一起打磨剧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庆潺老师。” 　　庆潺终于明白过来，可想到自己刚刚自以为是地发了一通脾气，后悔不迭，但面子又过不去：“蒋，蒋导，是……对了，是刚刚通知我的人说要给柯罗改剧本加戏……” 　　蒋科明被众人故意偏帮打岔，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此刻听到这话，忍不住打断：“谁通知你的？” 　　庆潺一顿，蒋科明冷哼一声：“我助理通知你的？” 　　“你放你娘的狗屁，我助理会这么通知你！” 　　庆潺被蒋科明吼得忍不住往椅子里靠了靠，没上妆的脸皮此刻难看得像癞蛤、蟆。 　　他今天的面子里子算是彻底被蒋科明下了个干净，对上众人打量过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有点看笑话的眼神，终于坐不下去，起了身，只是再对上蒋科明怒火中烧的双眼，顾虑到蒋科明在圈里的资历和背景，还是没敢开口，只重重踹了一脚身旁的椅子，转身走了。 　　椅子撞到江临川，惊得江临川猛然惊醒，弹簧般蹦了一下。 　　高岭注意到江临川不对，问了句：“你怎么了？” 　　江临川拿着剧本压在腿上：“没事。” 　　高岭却并不觉得他没事，他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江临川。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江临川竟好像睡着了一样，垂着头默不作声，眉头紧蹙，面露难忍的神色，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他这猝然惊醒，眼角连着颧骨一片，染了一层薄薄的桃粉色，眼神是软的，晕开一片清浅水光。 　　想到门外看到的那一幕，江临川几乎被柯罗拖到了怀里。高岭眸光一暗，开口：“你和柯罗……” 　　但他没说完，就见江临川站了起来：“开完会了吗？几个编剧再琢磨一下剧本，下午的戏要赶紧开工，不能耽误太久。” 　　他说着跟在庆潺身后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 　　江临川一整个下午都不怎么在状态，刚好下午又是柯罗的戏份，因为庆潺罢工，柯罗的通告甚至连到了晚上。 　　江临川通过监视器一看到柯罗那张脸就控制不住地走神。 　　一直到蒋导再次没忍住发了脾气：“江临川你怎么回事？刚刚没看到吗，柯罗把台词都说错了，为什么不喊卡？” 　　其实蒋导也并没有从监视器面前走开，但跟悬疑刺激相关的镜头从开机确定江临川本事后，就一直都是江临川在掌控节奏，所以他也没及时喊卡，只是没想到回头就看到江临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江临川道了声抱歉，起了身：“我有点不舒服，蒋导，您和高导来。” 　　高岭闻声进了摄影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江临川摆了下手，坐到了一旁的小马扎上。 　　高岭盯着他又看了两眼，见他实在没有想说的欲望，只好收回目光。 　　江临川盯着剧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坐了一会，小腿突然有些异样，低头一看，竟然是诺斯。 　　诺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他小腿爬到他身上，只趴在他身旁，仰着头看向他。 　　同时头顶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江导，可以和你聊两句吗？” 　　柯罗的中文可能是专业十级，阿德里安的中文没有柯罗的标准，略带口音，有些生涩，但应该也有业余十级，能够完整清晰地表达自己。 　　俩人上了柯罗的房车。上去后，诺斯就整个霸占了茶几，拢着桌子上的坚果肉干等等零食望着江临川。 　　江临川高兴起来：“宝贝，你还是惦记着爸爸的是不是？” 　　但他说完诺斯就又巴巴望向了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温和一笑：“它想让你帮他剥壳。” 　　江临川悻悻道：“诺斯以前从不吃这些零食。” 　　“吃得少而已，”阿德里安一边剥着松子一边道，“身体不好的时候还会抗拒吃这些东西。” 　　他剥了几颗放在掌心，诺斯低头一口吞了下去。 　　江临川看得酸溜溜的，道：“真是你们的蛇？” 　　“是你的蛇，”阿德里安伸出食指，轻蹭了下诺斯的扁颈，又道，“如果你答应我们一件事。” 　　江临川冷嗤，一把抓过试图和阿德里安亲近的诺斯：“本来就是我的蛇，还想用我的蛇来要挟我？” 　　阿德里安并不辩解，吹了声悠长的口哨。 　　伴随着哨音，诺斯微凉的身体从江临川手心滑过，很快又蹿了出去，落在茶几上，往阿德里安的方向靠近。 　　它回头看了一眼江临川，神情好像带着些人性化的歉意。 　　阿德里安也道了声抱歉：“如果你答应，这条蛇以后永远都是你的。” 　　江临川心头有些懊恼，此刻已经不得不信诺斯确实是他们的蛇了。当初捡到诺斯的确太巧合，就在院子里，而隔壁就是柯罗的家。 　　诺斯排斥一切生人，却不排斥柯罗和这个黑人，甚至还很听他们的话。 　　江临川狠下心：“不是我的蛇，那你就收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愿意听一下我的建议。”阿德里安轻拍诺斯的脑袋。 　　像是得到指示，诺斯又游了过来，蹭了蹭江临川的膝盖，又游到他腿上，抬起头和他对视。 　　江临川顿时又有些舍不得。 　　他已经当儿子养了这家伙大半年了，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连当初怀疑它咬人也没想过要把它送走。 　　他抬手点了下诺斯的脑袋。 　　阿德里安自然看出他和蛇已经培养出深厚的感情，笑道：“你知道柯罗为什么要养这样一条毒蛇吗？” 　　“为什么？”虽然并不怎么好奇，江临川还是顺着问了。 　　“因为他的毒素，”阿德里安道，“柯罗患有一种家族遗传病，心脏畸形备受煎熬，尤其在成年以后。这种遗传病难以根治，只能靠药物缓解。而诺斯的神经毒素进入人体后，使人心力衰竭的症状和柯罗受到的痛苦是一样的。” 　　江临川意外道：“他有家族遗传性心脏病？” 　　“不，准确地说，是家族遗传性缺陷，只是柯罗比较不幸，心脏畸形。”阿德里安摊了下手，“你知道，我是制药公司的人，也是名医药学家，我和我的公司研究出了不少绝症解药。只是基因问题素来是世界难题，很难攻克，我们也只能为他研究出缓解的药物。” 　　“完全看不出来。”江临川低头看向诺斯，“平时拍戏，根本看不出柯罗是个心脏病人。” 　　“因为他很能忍。” 　　江临川靠进沙发里，任由诺斯爬到他肩头：“可是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我还能治愈柯罗？” 　　阿德里安又是一笑：“那你相信磁场吗？” 　　“什么磁场？” 　　“诺斯会跟着你，是因为你们磁场相合，它待在你身边很舒服。其实柯罗和诺斯很像，他们的特征也很像，在一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柯罗也觉得，和你待在一起，他的痛苦好像能够得到缓解。所以，你这一年遇到柯罗其实都不是巧合，不过你不用担心，柯罗不会伤害你。他目前只是个有点钱的艺人，想缓解自己的病痛而已。” 　　江临川一脸你在扯什么犊子的表情。 　　阿德里安不以为意，揶揄笑道：“其实你们开会的时候我带走诺斯并没有走远，我很意外，你竟然会觉得柯罗是来和你抢儿子的。” 　　柯罗是用了一些小手段，但谁能想到江临川脑回路会如此不同。不过这也说明了柯罗变作诺斯在江临川身边的潜伏分外成功。 　　江临川：“……” 　　“柯罗向你证明了他不是来跟你抢儿子的，他可能更想抢孩子的爸爸。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阿德里安喝了口水，越过江临川下了车。 　　江临川靠坐在车上，还是一脸玄幻。 　　诺斯歪头看了看他，往桌子上游，被江临川拽住。 　　江临川睨着它：“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一个世界富豪至于满嘴跑火车来骗他吗？对他究竟能有什么图谋？ 　　、 　　晚上庆潺又忍气吞声地回来了。 　　高岭对江临川道：“这是他最好的资源，也是最有可能拿奖的一次，这次要是走了，就是彻底得罪蒋科明了，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能不回来吗。” 　　江临川并不太关心，没走就没走，走了最好。 　　高岭又道：“要是我是蒋科明，我就真给柯罗加戏，让他们双男主，气死庆潺这比。本事没有排场不小，还他妈冲咱们甩脸子。” 　　江临川倒是想起来：“谁到处传要给柯罗加戏？” 　　“这谁知道，可能有人一听要改剧本，以讹传讹，就传成了给柯罗加戏了，就让庆潺误会了呗。他误会就算了，不能先问清楚？” 　　这边俩人讨论着，那边厢戏已经演上了。 　　只见庆潺突然甩了身边助理一巴掌：“谁他妈让你乱传话的，蒋导助理说是打磨剧本，你跟我说是给柯罗加戏？你这张嘴要不会说话，给老子割了行不行？” 　　助理平白挨了一巴掌，饮泣吞声地低下头，没片刻侧脸上一道红印浮出来，隔着老远都能看清。 　　庆潺又给蒋科明道歉：“蒋导，今天白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去仔细盘问了，就是我这助理惹的祸，传话不好好传，不但您的意思传错了，还把时间弄错了，害得我迟到，让大家等我，耽误那么多时间。” 　　他一招手：“过来，给蒋导把火锅架上。现在天气转凉了，蒋导，来来来，今晚我请吃火锅，这还有啤酒饮料，我给蒋导赔罪，也给大家赔罪。” 　　蒋科明端着盒饭，完全没有吃火锅的意思，还咬下一口又老又柴的鸡腿肉，含糊道：“行，你道歉我接受，不过你这旷了一下午的工，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而且大家伙都以为你不拍了，所以，我就跟另外两个导演还有编剧组商量了商量，给柯罗加了戏。你这要想回来继续演，那可能就得和柯罗一起双男主了。” 　　夜还没全黑，庆潺的脸色先黑了：“这……” 　　“你要不乐意，那还是算了，我这盒饭吃得挺好的，还快。马上又要开工了，今晚是柯罗的大夜，庆潺老师，你还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吗？” 　　庆潺面部肌肉抽了两下，盯着面前咕噜噜冒泡的外卖火锅许久，打落牙齿和血吞：“拍，蒋导，当然拍了，咱们不是合同都签了吗？下午是我的错，以后保证不再耽误大家的时间。” 　　蒋科明自鼻腔里哼出一声：“行，那今晚就这么着，通告给你顺延到明天，赶早，记得啊庆潺老师，别又搞错了时间迟到了。” 　　“放心蒋导，这次一定不会了。” 　　蒋科明这才意思意思往他火锅汤里烫了份金针菇，捞起吃了：“行了，吃完了开工。” 　　、 　　不去想些有的没的，拍柯罗其实很轻松。他演技好，作为一个外国人，对中文剧本和中国历史也能理解毫无偏差，偶尔的小问题都不是问题。 　　晚上江临川调整好心态，盯了一晚，一直到凌晨才结束。 　　在场不管是谁，只要忙了一天，都累得恨不得立马回酒店倒床就睡，柯罗下工后却看不出半点疲态。 　　他站在摄影棚边，换下戏服，穿着自己的休闲装，手臂肌肉突出，双手插兜，笔挺如松，气质傲然。 　　高岭酸兮兮道：“等你的？” 　　江临川完全没听出他语气有什么不对，瞥了眼外面，挑了下眉：“等死的。” 　　他把本子整理好，扔到李珂怀里：“车里等着。” 　　走到柯罗身边，江临川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见男人偏头看来，微垂眸，眼底微芒闪过，阴冷显露，危险深埋，仿佛暗夜潜伏狩猎的野兽。 　　江临川一愣，后背不觉绷紧。 　　男人眼底危险的光一闪而逝，抬起手。 　　江临川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看看，”他又放下了手，目光自江临川唇畔扫过，眸色又暗了两分，“已经好了。” 　　江临川不自觉舔了下唇。 　　其实还有一点印记，舌尖轻轻一碰就有些疼，可见下午的时候这人完全没留情面。 　　柯罗扫了眼周围，往前走：“去车上？” 　　江临川几乎有些不受控制地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腰上。 　　男人穿一件棉质T恤，其实应该是普通版型，但因为身材结实，几乎撑满，背部肌肉随着走动而突显，腰部肌理被勾勒得若隐若现，不经意间散发出馥郁的男性荷尔蒙。 　　江临川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下午在会议室里做的那个梦。 　　手勾住男人后背的触感，真实到不像一个梦。 　　那覆盖上来缠绵至死的吻更让人头皮发麻。 　　江临川在梦中看清了男人的脸，黑眸隐有红光，薄唇比平时多了几分血色，苍白的面颊上也染上暧昧绯红。 　　男人在梦里叫江临川的名字。 　　“临川。” 　　声线暧昧低沉，像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叫得人心口发颤。 　　要不是庆潺踢凳子，江临川可能会在梦里和这人做完全套。 　　江临川不是第一次做春、梦，却是第一次看清梦里人的长相。 　　一路出神，等清醒过来，江临川猛然发现自己竟被柯罗困在车门和进车的台阶之间。 　　男人手搭在车门上，将他拦在角落，声音低沉：“在想什么？” 　　江临川盯着他眉眼打量一会，眼底突然溢出两分邪气的笑意：“在想……” 　　他猛然出拳，直奔柯罗右脸。 　　但柯罗波澜不惊地侧头躲过，抬腿抵挡住他腿部攻势，略一用力，把人更压进车门角落，再回过头，突然瞳孔微缩，眼睫也颤了颤。 　　江临川另一只手勾下柯罗脖颈，早有预谋地撞在他唇上，不自觉闭眼，碰到的地方软得不可思议，但是没有多想，已经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过了会，江临川放开柯罗，和他四目相对，耳根微热：“在想，就算狗咬了我，也要咬回来。” 　　、 　　江临川揣着诺斯回到车上，唇上还留有温热酥麻的触感。 　　柯罗没有放开他，眸光深沉而危险，掐着他下巴，不由分说再次吻了下来。 　　这个吻比起互咬温柔多了，咬痕被几次舔过，最敏感的地方也不曾被放过。江临川毫无反抗之力，被亲得竟然双脚发软，只能张开唇齿，任由他长驱直入。 　　被放开后，江临川喘着气把人推开，仗着自己在角落，刚好可以靠着车门，瞪了人两眼：“蛇呢？” 　　柯罗眼神里还有欲望涌动的暗流，紧盯着他，大拇指从唇边擦过，略显不满，但还是转身离开。 　　江临川嘴是麻的，腿是软的，心尖儿还发颤。 　　在门口等了一会，看到诺斯从柯罗房间里游出来，才吁出口气。 　　诺斯先是隔着几米看了看他，在他招手后才游过来，娴熟地顺着江临川小腿缠到他身上。 　　到了肩头，它盯着江临川水光潋滟的唇看了看，突然凑过来，吐舌，不知有意无意，舌尖碰到了他的唇畔。 　　江临川避了下，弹了下它脑袋：“干什么？” 　　他拉开车门，不管柯罗一去不回，带着蛇跳下了房车。 　　回酒店的路上，江临川一人独占了后座，昏昏欲睡。 　　诺斯盘在他腿间，微凉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让他好受不少。 　　回酒店有半个小时，江临川在车上睡了一觉。 　　睡梦中好像又回到了柯罗的房车上，那个火热的吻延续了下去。 　　…… 　　李珂听到后座传来江临川难受的喘息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往后探：“江导，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弹射过来，张开嘴，毒牙泛着冷光，吓得李珂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诺，诺斯？” 　　“江导？”李珂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江导的小祖宗。 　　但是后座安静了下去，那条吓唬人的毒蛇也没有跑过来咬他。 　　到了酒店停车场，李珂再次开口：“江导？” 　　片刻，江临川微微发哑的声音响起：“嗯。” 　　稍顿后。 　　“你先下去。” 　　李珂不明所以，但是又不敢贸然往后座看，闻言还是先下去了。 　　等车子里空无一人，江临川坐起身，身体发软地半靠着后座车窗，盯着盘在他腰腹上的诺斯，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身体的感觉还没有消退，这让江临川觉得自己最近格外精虫上脑欲求不满，尤其在碰到柯罗之后。 　　是不是他早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惦记上这人了？ 　　、 　　一早，江临川便让李珂送诺斯去柯罗的车上。 　　他坐在摄影棚里，和诺斯四目相对。 　　诺斯闲散地游动，在笼子门处碰了碰，而后抬头望向江临川，好似在说：“可以开门了，爸爸。” 　　江临川被自己的脑补逗笑，笑了没两秒，眼底又浮出一丝失落。 　　“谁是你爸爸，”江临川伸进去一根手指，“你又不是我亲生的，是我捡来的。” 　　诺斯像只牙痒痒的小奶狗，张开嘴在江临川手指上磨了磨毒牙，又吐舌看向江临川，大概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江临川重重吁了口气，好像要把心底那股子汹涌的不舍都吐露出去。 　　“李珂。”江临川把助理叫过来。 　　“把它还给柯罗吧。” 　　这成精的小畜生大概是分辨出了江临川语气里的不对劲，突然抬起了头颈，紧盯着江临川。 　　江临川却没再看它，把黑布拢上：“笼子送他了，就当回礼了。” 　　李珂没听懂：“什么回礼啊，什么送他了？要把诺斯送给柯罗先生吗？” 　　江临川靠进椅子里，没有回答。 　　李珂见老板脸色不对，没敢再多问，拎着笼子颠颠走了。 　　李珂把笼子交给了蒋助理，转告了江临川的话。 　　蒋助理也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不敢置信，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李珂耐心道：“江导说，诺斯和笼子一起送给你老板了，当作上次礼物的回礼。” 　　蒋助理：“……” 　　拎着笼子进了房车，蒋助理掏出钥匙开了笼门，退后一步。 　　只见诺斯从笼子里慢慢游出来，如有实质的气压沉甸甸笼罩下来，蒋助理被盯了一眼，屁都不敢放一个，一溜烟躲下了车。 　　变回人形，柯罗在沙发上坐定，听到嘶嘶声响，扭头一看，吉恩正在拐角处暗中观察，探出一个小脑袋，吐了吐舌，大概不明白柯罗为什么生气，有点不敢上前。 　　柯罗扬了下手：“过来。” 　　吉恩这才扭着身子游到柯罗面前，爬到了茶几上。 　　柯罗摸了下他头，眼底暗光流转，若有所思，片刻后靠着座位，带了些不解与烦躁：“亲了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吉恩比他更不解，歪头。 　　柯罗轻哂。 　　“想都别想。” 　　、 　　江临川又吃回了剧组的盒饭，惹得江安馨和高岭都用“你到底在折腾什么”的眼神看他。 　　而自从江临川提醒过后一直在房车用餐的柯罗，突然又把餐桌摆到了片场。 　　诺斯趴在小桌上，面前摆着牛排乳鸽也一动不动。柯罗也并不管它，优雅均速地吃完了自己那份意大利面，然后一展报纸，开始午间。 　　等过了几分钟，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柯罗才对诺斯道：“还吃吗？” 　　诺斯当然回答不了他，只依然趴在碗碟边缘，无精打采地表演自闭。 　　柯罗无动于衷：“不吃就倒了，蒋煜？” 　　蒋助理连忙上前：“好的，柯罗先生。”吩咐人把剩菜都端了下去。 　　诺斯眼见着好像成了柯罗的蛇，高岭看得稀奇，心情很是微妙：“你把诺斯送给人家了？” 　　江临川咬着盒饭里的鸡腿，味同嚼蜡，心情也有些蔫巴巴，但没有表现出来：“本来就是他的蛇。” 　　“什么？” 　　“我家门口捡的，你忘了？柯罗是我邻居，他说蛇是他养的。” 　　“他说是他养的你就还给他了？他他妈有证据吗？你看诺斯叼不叼他？” 　　仔细想想，确实是没看到证据，一切都是阿德里安和柯罗的一面之词。但诺斯对待这俩人的态度不假，而且他敢肯定，要是他耍赖，霸占诺斯不放，依阿德里安一个口哨就能把诺斯叫走的情况，他肯定保不住诺斯。 　　江临川瞥一眼高岭，对他道：“你看着。” 　　说着他面向柯罗那边，打了个响舌：“宝贝，诺斯，过来。” 　　等了一会，诺斯没什么动静，反倒是某人看了过来，俊美的面容被报纸半遮着，深邃眼眸静静望着江临川，眼底神色莫辩。 　　江临川咳了一声，压下心底莫名的心虚，冲高岭耸了下肩：“需要证据了，这他妈就是证据。” 　　诺斯肯理他，是因为主人需要它笼络人心，现在不理他，肯定是因为他不愿意为了一条蛇做交易，还是用自己做交易，主人的目的达不到，自然把宠物收了回去。 　　高岭啧了一声，语气里突然多了些幸灾乐祸：“我说呢，没事啊，一条蛇而已，没了就没了，师兄送你更好玩的，保证比诺斯厉害。” 　　江临川轻嗤：“不用。” 　　、 　　送走诺斯后的两天，夜里风声雨声打雷声奏响了大自然的交响曲。 　　晚上，身边没了诺斯陪着，江临川颇有些不适应，下了工回酒店，躺在床上脑子里浑浑噩噩无数个场景画面，早上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没睡。 　　这两天过后，要转场，但受台风影响，注定了短时间等不到雨过天晴，但每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白花花的银子，蒋科明下定决心，还是趁着雨小的时候让大家坐上车启程了。 　　江临川来这边后和江安馨合租了一辆商务车，高岭厚着脸皮死活要蹭，江临川懒得搭理他，再加上江安馨需要人解闷，也就没把他赶下去。 　　晚上没睡好，车厢里反而比不隔音的酒店房间安静，江临川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前些日子睡得好，即使熬夜精神也不错，这两天却完全不一样。 　　江临川都快忘了，打上学时候自己睡眠质量就不太好，那时候要哥哥陪着，一直到高一才分房间。后来又是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能控制在一个小时内入睡，但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又会醒来。 　　那段时间还经常做梦，后来好点，去了国外，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噩梦。 　　回国后，江临川会买茗山的别墅，也是因为那边清静。 　　后来遇到诺斯，江临川几乎没体会过失眠的感觉，有诺斯在身边，他好像总是能睡得好一点。 　　可今天，江临川躺了没一会，睡眠状态突然倒退回最糟糕的时候。 　　他梦到了他妈妈。 　　他其实很早慧，五六岁的时候既聪明又敏感。 　　哥哥江临海比他大四岁，嫌他是个小萝卜头，出去玩从来不带他，每次出门想了法的甩开他。 　　江临川跟过一两次后就再也不跟了，很有尊严。 　　江安源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好几天见不着面。 　　江临川唯一能依赖的亲人只有妈妈柳秀云。但柳秀云患有产后抑郁，时常在“我应该去实现自我价值”和“老公已经很忙了我应该照顾好家庭”之间左右徘徊。她是个很矛盾的女人，母爱爆发的时候抱着江临川不撒手，但自我怀疑的时候，她的冷暴力能让小萝卜头江临川望而生畏。 　　因为她病情不稳定，家里请了三四个保姆、陪玩幼教。但外人再多再温柔贴心，也比不上母亲偶尔一个包含着爱意的眼神。 　　事故就出在江临川生日那天。 　　当天柳秀云吃过药，情绪稳定，心口洋溢着满满的母爱，还漂浮着一层浅薄的内疚，抱着小江临川：“妈妈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去了游乐场，我们再去找一家蛋糕店，自己做蛋糕，庆祝我们小川六岁生日。” 　　江临川对柳秀云又爱又怕，一直很珍惜她温柔的一面，但是又时刻警惕并忐忑着她会突然把自己推开。 　　他怯怯点了点头。 　　柳秀云笑着亲了口小孩嫩生生的脸蛋，带着孩子和佣人、保镖一起出门了。 　　当天，游乐场和蛋糕店之行都出奇地顺利，江临川终于体会到了普通小孩轻易能体会到的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但在从蛋糕店出来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们在广场边等司机开车过来，不巧的是对面的商业楼里突然响起悠扬的歌声。 　　柳秀云牵着江临川，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江临川莫名也跟着打了个激灵。 　　母子俩站着听了一会，柳秀云突然松开了江临川的手，匆匆道：“妈妈去对面看一下。” 　　她的声音哽咽沙哑，好像抬起手擦了下脸。 　　她甚至来不及吩咐佣人看好江临川，急急忙忙往对面走。 　　佣人抱起江临川在后面不解地唤她，同时司机也把车开了过来，但柳秀云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更不顾身后江临川的哭喊，开始穿行马路…… 　　在江临川的记忆里，那是一片白，但又不是纯粹的白，像黑白电视机收不到台时跳跃的雪花。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一刻好像被封闭了五感，只知道，他的生命里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即使到今天，江临川做梦梦到柳秀云的车祸，也是一片空白，但不同的是，梦里会有一遍又一遍，明明悠扬辽远，惊醒后又诡谲惊悚的歌声。 　　、 　　所有的车辆都顶着暴风雨前行，唯有柯罗的房车静谧得像处于另一个空间，风雨声砸落车体就尽数被吞没。 　　柯罗闭着眼靠着沙发，好像陷入了沉睡。 　　但在他脑海里，无形的网络上攀爬着无数活动的红色斑点，像蚯蚓一样一伸一缩间或张开一个口子的蛇状红痕，从高处坠落慢慢变成浅色瞬间又消失在网上的红点，炽热到像火一样你推我搡的红斑，还有那星点落单的红光，偶尔跳动，焦躁不安。 　　桌上，吉恩在磕完一小捧瓜子后，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红豆眼小心翼翼瞥了瞥某位闭目养神的蛇王一眼，悄悄么么往茶杯处蹭了蹭，见蛇王和一旁守着的蒋助理都没有动静，抬起头颈就往茶杯里面钻。 　　茶香四溢，茶水清浅，看起来就很诱人。 　　吉恩伸出舌头刚要碰到茶水，却突听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停车。” 　　旁边有点打瞌睡的蒋助理猛地惊醒：“停车？” 　　柯罗看了一眼桌上栽进茶杯里的吉恩：“停车，在我把人接过来前，都清理干净，伪装好。” 　　吉恩忍不住缩了缩尾巴。 　　、 　　高岭、江安馨加上江临川助理李珂，三个人玩斗地主，赌注分别是葡萄干、瓜子和奶糖。 　　高岭这把地主，赢了，压低了声让他们赶紧把葡萄干和奶糖分过来，抬眼却见后座的江临川一脸细密汗珠，脸色苍白如纸，眉头拧成了川字。 　　高岭无意识也皱起了眉，开口：“小师弟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车子突然急刹，他先是后仰紧接着扑倒在桌子上，把桌子带得一翻。 　　牌、瓜子、葡萄干和糖被推得全飞到了江安馨身上。 　　“你要死啊。”江安馨说着扇了他一下，连忙捉下身上的葡萄干和牌，“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 　　司机在前面委屈道：“有人拦车。” 　　“谁啊？”李珂抬起了头好奇望去。 　　但是离开原来的片场后，雨越下越大，天色还暗，隔着一段距离，透过雨水朦胧的窗户，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直到敲门声响起。 　　高岭皱眉：“谁啊，下这么大雨，大马路上敲门？” 　　李珂脑洞大开：“恐怖里说了，这种天气大马路上拦车的都是厉鬼。” 　　江安馨的小助理吓得一缩：“李哥不要吓人啊。” 　　“操。”说着高岭已经把车门拉开了，和车外狂风中屹立不倒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狂风卷着雨水灌进来，江安馨和李珂还有两个助理，齐刷刷往车里缩了缩：“要死了，高岭你把车门拉这么开干嘛呀，雨都进来了！” 　　这真不能怪高岭，他在里面用力，还有人在外面用力，车门又格外丝滑。 　　高岭正要把车门再合上，被人抬手搭在门口，挡住了。 　　蒋助理往里探了个头，微微一笑：“嗨！” 　　嗨你妈。 　　高岭压着火：“什么天气看不到吗，拦什么车，有他妈什么事不能等去了酒店再说？” 　　蒋助理又缩了回去，拉住车门，死活不让高岭关上。 　　同时蒋助理身后陷在乌蒙蒙瓢泼大雨中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个子高大，穿一身黑色羽衣，还撑一把黑色雨伞，但发尖仍然被打湿，如夜晚黑色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睛越过高岭的肩，望向车后排。 　　声音明明不大，车里的人却都听得明明白白：“去看诺斯吗？” 　　暴雨让他的声线越发显得冷清，但他望过来的眼神却好像是温柔的。 　　高岭不由顺着他目光回头看向江临川。 　　江临川早就醒了，只是冷汗还没擦，眼神还有些懵懂，对上柯罗的视线，迟钝地回想了一下诺斯这个名字，微顿后问道：“它怎么了？” 　　柯罗并没有回答。 　　江临川也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抿了下唇，起了身。 　　高岭不高兴道：“下这么大雨你下去干嘛，还有你，赶紧给我松手，没见雨都他妈飘进来了吗？” 　　他话音刚落，突然被柯罗盯了一眼。 　　他身后江临川也挥开了他的手：“我下去就行了。” 　　高岭被迫后退一步，愣了一下，想要抓住江临川，却见江临川已经矮身下去，被堵在门口的柯罗顺势揽进了伞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再加上地面有水洼，下车距离和江临川预估的不一样，他一脚踏空，几乎是扑进柯罗的怀里。 　　柯罗并没有给他退开的反应时间，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前面的房车走。 　　江临川微怔后抬头，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男人也恰好低下了头，若有似无地碰了碰江临川头发。 　　“做噩梦了？” 　　风雨呼啸，他的声音却清晰又通透，像一道暖色的阳光驱散空白，铺洒在江临川心口上。 第27章 　　上车后江临川打了个喷嚏。 　　实在是风冷雨冷身后的人也冷, 他几乎是爬上车的。 　　上了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诺斯。 　　诺斯正趴在桌上，旁边摆着的牛排和乳鸽，全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江临川正要过去看一眼，被柯罗揽住肩膀往里间一推：“先进去换衣服。” 　　江临川本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做噩梦了，上车后见到诺斯就忘了，被这一推, 被动地进了他的浴室。 　　短短一段路, 江临川还是被淋了个透湿。柯罗找了一套休闲装给他：“先穿我的。” 　　下车后被雨一淋，江临川就有些后悔, 看到柯罗的衣服又有些后悔。 　　但穿着湿衣服不舒服, 他还是换上了。 　　穿上柯罗的衣服才知道这人体型比他大多少, 江临川扎好拖长的裤脚，又挽了一圈袖子，这才出门。 　　柯罗也换好了衣服，端坐在沙发上, 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江临川坐下来, 道了谢：“蒋助理呢，诺斯怎么了？” 　　“他在前面，诺斯不吃东西。”柯罗依次回道。 　　江临川心想，它不吃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都还给你了。但想到诺斯是条懂事的蛇, 这话也就没说出口。 　　柯罗取过叉子，插了一块喂到诺斯嘴边，但诺斯一动不动, 甚至撇开了头。 　　“你不要他了，他知道自己被舍弃了，就开始绝食，可能想饿死自己。” 　　江临川轻巧地拎着茶杯，靠着沙发，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嗤笑道：“不是你要回去的，倒打一耙不好吧柯罗先生？” 　　柯罗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江临川一愣。 　　“我从未说过要收回他，诺斯爱你。他要是想回来，早就会回来。” 　　江临川抿了口茶，避开他目光，轻嘲：“你没和你金主商量好？” 　　“什么？”柯罗微微蹙眉，“你说阿德里安，他不是我金主，你不要误会。” 　　“哦。”江临川其实也知道是误会，单纯只是想嘲讽一下他。 　　想到柯罗既然没和阿德里安商量好，又说诺斯爱他，甚至为了他绝食，江临川眉梢一挑，桃花眼漾开一缕清浅笑意：“既然诺斯都不愿意跟你这个原主人了，那我就带回去了，这可不是我强行霸占着你宠物不还啊。” 　　他眼底透出一丝狡黠，看得柯罗也微一扬眉：“阿德里安和你说什么了？” 　　江临川知道他不好糊弄，取过桌上的盘子，徒手抓了一块切好的牛肉递给诺斯，含混道：“你自己去问他。” 　　诺斯看了看江临川，片刻，竟真地张开了嘴，很是给面子。 　　江临川欣慰不已，这几天心底压抑的失落终于被这微不足道的动作抹去了大半，笑了一声。 　　又听柯罗道：“他是不是用诺斯要挟你了？” 　　“说不上要挟，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 　　“我不是说了，你去问他。” 　　“你不答应，还把诺斯还给了我，如果是金钱上的交易，你应该不会拒绝，阿德里安也不会提，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交易是关乎你本人的。” 　　江临川失笑，放下手里的牛肉：“你是个反派，怎么抢人家男主的生意，玩起推理来了。” 　　“我倒希望自己真是反派，”柯罗的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可以为所欲为，不受道德法律的制裁。” 　　江临川笑容敛了敛，转过头又给诺斯喂了两口肉，突然道：“我有点困。” 　　“去休息室里睡。” 　　江临川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柯罗，但他上车后状态就出乎意料的放松，空调风暖融融的，让他困意慢慢又滋生出来。 　　他去浴室洗了个手，顺便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 　　出来后诺斯竟然开始自己吃牛肉了。 　　江临川放心了点，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润口，靠着沙发，无聊地看诺斯吃东西。 　　他不说话，柯罗也不怎么出声，只有诺斯偶尔的吞咽声。 　　江临川总觉得诺斯又瘦了些，略心疼地开口：“诺斯以后真跟我了？” 　　他说完看向柯罗，和对方对视的时候，总有种他们是即将离异的夫妻，正在商量孩子日后的归属。 　　柯罗“嗯”了声，不过转过头又道：“我不想像阿德里安那样逼你，临川，我可以等你。” 　　江临川松了口气，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等我什么？” 　　“等你想明白，我看中的一直都只是你。” 　　江临川微顿后，扬了下唇，眼底划过一丝轻嘲：“哦，是吗。” 　　、 　　江临川只是想闭目养神一下，但闭上眼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好像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身体被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四肢百骸像水一样柔软下来，好像要融化在床上。 　　他睁开眼什么也没看清，眼前黑黢黢一片，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柯罗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来的，躺着竟然完全不想动。 　　他迷迷糊糊地又想闭上眼睛，却听外面突然有了别的动静，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房门都如同惊雷一般：“江临川呢，是不是在你这？” 　　江临川吁出口气，爬了起来。 　　旁边摆好了他的衣服，竟然都是干净的，换上衣服，穿上鞋，江临川才推开房门出去。 　　高岭正堵在车门处，闻声看过来，声如雷霆的人突然哑了炮，目露震惊，如炬的目光紧盯着江临川。 　　江临川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摸了摸有点痒的颈侧，走到沙发旁，和柯罗对视了一眼。 　　“我先走了。” 　　柯罗好整以暇，问道：“睡得好吗？” 　　“挺好的。” 　　江临川说着拍了下高岭的肩：“找我有事？” 　　他语调还有些懒散，身上带着淡淡的不属于他的龙涎香，衣服扣子都没系好，露出深凹的锁骨。 　　高岭目光落在他颈侧的红痕上，目光一凝。 　　“你……” 　　他背后一凉，对上柯罗冷若冰霜的目光，又住了嘴。 　　、 　　在江临川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开在柯罗房车前的剧组车队碰上了泥石流，但因为柯罗的车中途停了一会，拖延了一会时间，竟使得柯罗房车之后的车都幸免于难。 　　前面的车有两辆被泥石流冲下了马路，好在车里装的都只是道具，车里人不多，司机和跟车的道具组工作人员都被救了出来，有两个人重伤；后面跟组演员们的车只是受到了冲击，有三四人轻伤，情况不算特别严重。 　　受伤的人都被送去了医院，但因为中途耽误，车队绕路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才到目的地。 　　江临川睡了一觉，感觉错过了一个世纪。 　　车外天色微蒙，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只偶尔飘两滴下来。 　　高岭给他举着伞，带他去摄影棚：“你是休息够了，蒋导一夜没睡，一来就让道具组搭景补拍一个下雨的镜头。” 　　“我一直没见你，老蒋也在找你，待会过去，得帮老蒋顶着，让他休息一会，不然铁打的身子都撑不住……” 　　高岭没说完，被江临川一个手势打断了，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见摄影棚旁边站了一个女人，侧脸端庄雅致，身着青花瓷旗袍，气质温婉，好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看什么，这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女二号，于碧婷，一个女青衣，实力还不错，之前拿过奖的。” 　　江临川脸色略有点泛白：“看着有点眼熟。” 　　“以前见过？但她四年前拿了个影后就退隐了，你之前都在国外，在哪见的，还是看过她作品？” 　　“没有，看岔了。”女人正面转过来，那虚幻朦胧的熟悉感尽数消散，江临川不欲多说，大步迈出了伞下，“去摄影棚，还有个镜头我要和蒋导讨论下。” 　　这一早上，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李珂大概也有点晕头，因为一早没见到江临川也没想起来给江临川买吃的，反倒是蒋助理送来一份皮蛋瘦肉粥还有一小碟虾饺。 　　李珂看到后猛地惊醒，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讪讪给江临川送上一瓶水，并有点幽怨地盯了蒋助理一眼。 　　蒋助理只当没注意到，献完殷勤不说，还从背后拎出一个笼子：“江导，您的蛇，他在找您。” 　　江临川一愣，看过去。 　　笼子被黑布罩着，但笼门是开着的，光线太暗，江临川一开始还没发现隐匿其中的诺斯，直到它探出个脑袋，看了看江临川，又缩回去，只露出一双赤豆般的眼睛。 　　江临川心底蓦然一软，伸出手去。但出乎意料的是，诺斯又往后缩了缩。 　　就是这样极微小的一个动作，让江临川心脏骤缩，酸酸涩涩的滋味涌上心头，他笑了一下，把手放在门口：“宝贝，过来，不是找我吗？” 　　诺斯慢慢凑近，红豆眼还盯着他，片刻，终于把脑袋搭在了他手心。 　　江临川收拢手指，食指摩挲过它微凉坚硬的颈部鳞片，安抚了两秒，等到诺斯的回应后，才吁出口气，问蒋助理：“你老板呢？” 　　蒋助理瞥了眼笼子，轻咳一声：“今天没有通告，先生有事，忙去了。” 　　江临川嗯了声：“他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有事和他说。” 　　但因为要忙工作，江临川只逗弄了一下诺斯，还是把它塞了回去：“晚上再接你。” 　　他交还给蒋助理：“晚上再说，先留在你们那吧。” 　　顿了下，他又道：“既然诺斯依旧是我养，那之前说定的托管应该也还能作数吧？” 　　蒋助理笑容不变：“当然。” 　　、 　　这天因为蒋科明要去医院探望那些受伤的工作人员，提前收了工。 　　晚上再次下起大雨，风刮得摄影棚摇摇欲坠。 　　江临川顶着风雨上了柯罗的房车，上车后不见柯罗的人，倒看到诺斯下巴搭在剧本上，有些无聊地望着车门。江临川上来后，它立刻一改懒散态度抬起了脑袋，嘶嘶吐了吐舌。 　　江临川没忍住笑了一下，过来看到它，忙了一天，被风雨打湿身体，也没觉得累和冷。 　　蒋助理一直站在一旁，见江临川上来，上前一步：“江导。” 　　“柯罗呢？” 　　“先生有事，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江临川只是随口一问，见实在见不到人只能作罢，伸手捞过诺斯：“我带它走了。” 　　但他刚打开门就被雨扑得倒退一步。 　　蒋助理很是贴心道：“江导，风雨太大了，不然就不下车了，我让司机送您回酒店。” 　　江临川心里也有点退缩，瞥了一眼车外，正要退回来，透过厚重的雨幕，却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墨色雨雾模糊了她的身形，像洪水倾泻般沉重地压到她身上，只见她被风吹得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江临川皱眉，已经抬起了脚，这时却刚好一群人拥上来，扶住了她。 　　蒋助理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解问：“江导？” 　　看到于碧婷被助理扶走，江临川退回来：“没事，麻烦你们了。” 　　柯罗的房车和李珂租的商务车没停在一个地方，雨太大，江临川也不打算让李珂来接了，发了个微信过去，接过蒋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坐到了一旁。 　　诺斯身上也沾了些雨水，江临川给自己擦了，又擦了擦他脑袋。 　　诺斯扬起尾巴卷住他手腕，尾巴尖很是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像是在说，我在这呢。 　　江临川失笑，拉着毛巾在他颈部打了个结：“爸爸给你穿个披风，真帅。” 　　他一松手，毛巾把诺斯压在了桌子上，只露出一只小红豆眼。 　　逗了会诺斯，江临川又收到李珂微信：“江导，您上热搜了。” 　　但江临川还没来得及回复，也没能去看看热搜到底是什么，就接到了江临海的电话：“还好打通了，没事吧，临川，你那边离台风登陆点很近，我刚刚还看到微博上传你受伤去医院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江临川耐心道，“微博上的消息都能随便信吗？” 　　“没有怕我们担心，故意瞒着？” 　　“真没有，不用担心我，我每天就在摄影棚坐着，能出什么事。” 　　江临川是真不觉得自己会出事，挂了电话翻了下热搜，才发现原来蒋科明去医院，不知怎么就传成了江临川受伤了，蒋科明是去探望他的。 　　江临川只好拍了张自拍澄清。自拍里，他靠着沙发，支着额，诺斯窝在他怀里，抬起脑袋，和他一起入镜。 　　许久不见江临川发微博的粉丝们见江临川出来报平安了激动得差点没砸了手机，顺便好好柠檬了一把。 　　“这张自拍好像秀恩爱，女朋友靠在男朋友腿上，和男朋友合照喂粉丝狗粮什么的，真实酸了。” 　　“啊啊啊，江哥你终于出现了，没事就好，羡慕诺斯，我也想躺江哥大腿。” 　　“江哥没事就好，担心死了，台风天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拍戏暂停一下吧，不要太拼了。” 　　…… 　　江临川随便挑了一个回复：“放心，不会有事。” 　　但放心这两个字，还是说早了。 　　第二天依旧大雨滂沱，室外的戏份显然拍不了，再加上光线昏暗，蒋科明便把室内的夜戏调度到一起拍摄，半点都没耽误时间。 　　剧组选址在A市平安镇的一处破旧民房，处处狭隘拥挤，很多用不上的工作人员都被暂时抛在了酒店。 　　蒋科明因为糟糕的天气状况表现得极为忧虑，但台风是不可抗力因素，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扭转局面。 　　其实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就算在室内，他们也要忍受潮湿黏腻，像都被塞进了浆糊里，做什么都有种滞涩感。 　　李珂在旁守着江临川，都不需要江临川示意，就知道拿着毛巾给他擦汗，也会适时递上水。 　　这场刚好是于碧婷的戏份。 　　在剧里，于碧婷是一名宫廷舞女，清朝亡后，她就一直在夜总会工作，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竟靠着妖娆身段和天籁般的歌喉，胜过一众年轻姑娘，坐上了夜总会头牌，直到被人算计，才从夜总会离开。她家境贫寒，家里更有拖后腿吸大烟的丈夫和弟弟，没了工作后，她一直只能住在这破败民房里。 　　这一幕演的是被丈夫家暴之后，于碧婷平静地坐在窗边，点着煤油灯给自己上药，一边忍痛，一边哼歌，像是在安抚自己。 　　这是她的独角戏。 　　煤油灯下，女人眉眼依稀已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眶赤红，泪却始终不曾落下，只执拗地坚守眼睑处，好像不落泪，就没有认输。 　　直到她哼出一句：“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那滴泪才珠子般从眼底滚落，好似风雨后的残花，凄美得让人肝肠寸断。 　　江临川好一会才回神，目光落在监视器上。 　　方寸的屏幕，美人侧脸泛着清愁，歌声婉转，像画上人活了过来。 　　这一晚一直拍到晚上十一点才解散，好几个人感冒了，于碧婷的助理过来一人发了一包感冒灵，江临川也分到了一包，还是于碧婷亲自给他的。 　　“别感冒了。”于碧婷平时话不多，不比江安馨骄矜贵气活跃跳脱，更温婉贤惠。 　　江临川本想说自己没感冒，听到她这么说就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人直接片场泡了喝，江临川则递给了李珂。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巷子，这巷子狭窄低矮，还是土砖，车子进不来，风雨又呼啸凛冽。 　　一行人牵成一条直线埋头往外赶。 　　于碧婷走在江临川前面一步，回头和江临川说话：“我儿子很喜欢你，也很喜欢诺斯，觉得你养诺斯很酷，跟我闹着也要养。” 　　江临川其实没太听清她说了什么，只目光落在她侧脸上，昏暗光线里，她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那模样又给了江临川模糊的熟悉的感觉，让江临川莫名地心底泛起一阵酸苦。 　　说着于碧婷突然踉跄了一下，江临川吓一跳，连忙上前扶她，但紧接着听到有人喊：“快让开，墙塌了。” 　　江临川抬起头，眼前一堵泥泞的土墙倾倒过来，于碧婷半摔在地上，一时没爬起来，他下意识躬身护着人。 　　背上有什么东西重重砸下来，一阵钝痛，痛得他眼前发花，耳朵也嗡嗡作响，都听不太清旁人的声音，只有呼啸的风声是真实的，雨水灌进眼睛里，又酸又涩。 　　他努力支起身体，反手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朦胧中却终于好像看到了什么，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向他走过来。 　　整堵墙倒了三分之二，压了不止江临川和于碧婷两个人，前前后后起码有五六个。 　　后面没被压到的都慌忙过来救人。 　　雨声中能听到有人慌乱的喊叫，乱成了一锅粥。 　　于碧婷抬手擦了下江临川眼前的雨水：“你坚持住啊，孩子，有没有砸到哪里？” 　　江临川被她一声孩子叫得愣了愣，刚要回话，背上骤然一轻，手被一人紧紧攥住。 　　他明明是个高大的男人，却被来人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这人一身冷硬气质，面庞被雨水打湿，下颌滴水，说不出的性感，望过来的眼睛里，焦急的情绪稍一显露便被更深重的冷意压了下去。 　　江临川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 　　他有点懊恼，这什么见鬼的姿势。但刚一动，就痛得直抽气。 　　男人一个眼神都没给地上趴着的于碧婷，抱着江临川，跨过一片泥泞不堪混乱嘈杂的废墟，步伐稳当而坚定。 　　江临川回头看了一眼，于碧婷已经爬了起来，也正望向他这个方向，看起来有点不放心。 　　“还有心思看别人？” 　　江临川回过头，刚想说你把我放下，就被一只大掌抵着头侧，按进了他怀里。 　　“别乱动。” 　　但江临川还是没忍住瞥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心想，他生气了？ 　　、 　　柯罗这两天都没见人，没想到半夜竟然过来了。 　　雨淋得太多，背上和小腿都受了伤，江临川有些发热，伤口也有些发炎。 　　回到柯罗的房车后，江临川就有些犯晕，刚被放到沙发上，就被人用毛巾盖住了头脸。 　　柯罗的动作称不上温柔，但很快擦干净。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江临川话还没说完，被柯罗盯得莫名有些说不下去，“你……” 　　眼前的俊脸突然放大，唇上一凉，柔软的唇压下来，津液交换，江临川下意识喉结滚动，做出吞咽的动作。 　　江临川睁大眼，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强吻了，就听身上的人压低了声道：“睡一觉。” 　　他松开了江临川，视线撞进他有些茫然的眼睛里。 　　江临川瞪着他：“你怎么……”你怎么又亲我？ 　　他这句话没说完，及时意识到要是说出来简直弱爆了。爱亲就亲吧，反正也不掉肉，况且梦里他已经肖想过这人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迷迷糊糊还真有了些困意，最后的感知是，柯罗好像在剥他衣服。 　　江临川虚弱地抓住柯罗的手臂，想说什么，但只张了张嘴，就陷入了梦乡。 　　这次没再做乱七八糟的春梦。 　　、 　　江临川再醒来，发现自己趴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但能看出，这里既不是医院病房也不是柯罗的房车，倒像是酒店。 　　他手肘撑着床，正要起来，牵动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 　　紧接着又听到咔哒一声，扭头看向门口，微弱的光照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进屋，又带上了门。 　　江临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又闭上了眼，侧头趴在枕头上。 　　男人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会，才坐下来。 　　露在外面的手被握住，男人动作很轻，但体温偏低，和江临川手心的温度截然相反。 　　手指被细致地抚过，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江临川手心，让他有些痒。 　　江临川忍住了没有出声，却听到一声极低的轻笑，一道阴影越靠越近，直到呼吸与他几乎交融在一起。 　　江临川有些忍不下去，抽了下手：“我在哪？” 　　“酒店。”柯罗没有退开，目光描画着他模糊的轮廓，眼底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诡秘的红芒牢牢锁住面前的人，“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伤口，带你过来休养。” 　　江临川顿了顿，硬是没有往后缩：“那谢谢你。” 　　柯罗哼笑了一声，听起来并不怎么愉快，手指抚了抚他温热的面颊：“最好没有下次。” 　　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受伤。 　　见他皱起了眉头，柯罗转移了话题：“好好休息。”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 　　“等等。” 　　江临川喊住他，忍着痛爬起来：“我问你一个问题。” 　　“想问什么等你好了再问。” 　　柯罗继续往外走，不过刚到门口，却听寂静的房间里又响起江临川虚弱的声音：“我总觉得诺斯和你很像。” 　　柯罗脚步一顿，又听他道：“换个说法，你和诺斯很像也可以。” 第28章 　　柯罗回头看他, 语气沉静：“是吗？” 　　江临川微一扬唇：“是啊，阿德里安也说你们很相似。”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你还没去问他？” 　　俩人隔着一段距离大眼瞪小眼，柯罗率先移开目光，抬脚离开：“好好休息。” 　　、 　　江临川没想到自己小腿也受伤了，背上的伤更是一扯就痛，他要想下床换个地方透透气, 还是需要柯罗抱他。 　　他本来安安分分的, 但是每次柯罗一出去眼底就不由自主透露出些渴望。柯罗如何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等第二次进来, 什么也没说, 直接弯腰抱他。 　　江临川猝不及防, 骂了句脏话：“干什么？” 　　“抱你出去换药。” 　　江临川根本没法挣扎，一动就痛，只能认命地撑着他肩，看了他一眼, 然后又有点刻意地撇开视线。 　　柯罗笑了一声。 　　江临川有些没好气：“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 ”柯罗很是从善如流，“你是伤患。” 　　江临川被他堵回来，心情完全没有好起来：“我现在在哪个酒店，我能联系下我助理吗？” 　　“不能。”柯罗拒绝得毫不犹豫, “等伤好得差不多了, 你才可以离开。” 　　“我这是被你劫持了吗？”江临川好笑，和他黝黑的眼睛对视。 　　“耽误不了多少事，”柯罗依然面无表情, 把他放在沙发上，解开他睡袍的带子，又捉住他削薄的肩，帮他翻了个身，“台风天，剧组工作已经被警方劝停了，所有人都赋闲在酒店。” 　　江临川没想到他还能贴心地给自己解释，但还是坚持问道：“真的不能给我助理打个电话？” 　　“你想让他们知道你在哪？” 　　这句简直就是废话，江临川不由偏头看向他。 　　男人打开医药箱，又躬身过来，手从腰间穿过，凉得江临川哆嗦了一下，被他指腹刮到小腹肌肉，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系在小腹处的结被轻巧解开，江临川却有些忍不了，一把抓住他小臂。 　　男人停下来，江临川一用力，把人拖到面前：“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哪？”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只要柯罗头再低一寸，就能亲上。 　　柯罗的眼底又溢出丝缕红芒：“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没有低头，但伸舌，舔了舔江临川干燥又没有血色的唇。 　　江临川眼前白芒闪过，蓦然松手，等再看去，柯罗已经退开，平静地为他换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临川像个破布娃娃，任由柯罗抱着自己翻来覆去，上药，包扎。 　　他腿上的伤没那么严重，但因为是被石头砸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柯罗单膝跪在他脚边，上药时动作认真又仔细。 　　江临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出了神。 　　上完药又被按着吊药水，看到柯罗拿出针来，江临川诧异道：“你还会打针？” 　　“什么都会一点。”柯罗的脸色依旧很平静，打针的动作丝毫不抖。 　　江临川自暴自弃地趴在沙发上，伸着手，开玩笑道：“临死之前让我最后见一面我家人就行了。” 　　柯罗本来面色不虞，听完唇角翘了一下，直接忽略了他话中的讥嘲之意。 　　江临川却换了个方向趴着。 　　、 　　江临川又睡了一觉，是被颊边冰冰凉凉的触感冻醒的，也是被肚子里咕咕的鸽子叫吵醒的。 　　醒来的一瞬间就闻到了饭菜的味道，趴在他脸旁和他面面相觑的毒蛇也映入了眼帘。 　　江临川一喜：“诺斯？” 　　诺斯矜贵地凑过来，在他唇角飞快点了下，又吐了吐舌。 　　江临川被它占便宜已经占习惯了，摸摸有些酸痛的后颈，问道：“你怎么在这？” 　　诺斯当然回答不了他，还是他身后，等了一小会的蒋助理开口：“是我接过来的，江导。” 　　既然蒋助理去接了诺斯，那李珂肯定知道他在柯罗这，应该不至于太担心了。 　　江临川心情好了点，又听蒋助理道：“江导，该吃晚饭了，给您准备了晚餐。” 　　江临川已经闻到排骨、炖鸡的香味了，撑着沙发艰难地坐起来。 　　蒋助理就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江临川不由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看出他心里怎么想的，蒋助理摸了摸鼻子，状若无意瞥了眼江临川身边的蛇，还是没动。 　　既来之则安之，江临川不委屈自己，主动开口：“扶我一把。” 　　蒋助理犹豫了一下，终于上前，扶着他手臂，帮他起身，完了又帮他盛饭，放好筷子：“您慢用。” 　　虽然脚和背都受了伤，但是吃个饭还是没有问题。 　　见旁边还有牛排，江临川取过刀叉要切，却见诺斯自己爬到了桌子上，咬住了牛排。 　　江临川扬了下唇：“你自己吃？” 　　话音刚落，诺斯已经撕下了一块牛肉。 　　、 　　饭后，江临川无聊地看了会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诺斯的身体，没一会趴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昏暗中只有电视机闪烁着光，毒蛇从江临川颈窝处游出来，盯着江临川的俊脸看了一会，凑到他唇边轻触，片刻后白光一闪，男人出现在房间里，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到床边的时候，江临川迷迷糊糊意识到什么，咕哝道：“去哪了？” 　　柯罗把他放到床上，正要回答，却见他深深埋进枕头里，唇微张着，呼吸平缓，已然入睡了。 　　、 　　江临川只在前两天见到了诺斯，后面诺斯就不见了，倒是柯罗，每天大半时间都无所事事陪他待在酒店。 　　江临川嫌无聊，叫上蒋助理，三人一起斗地主。 　　柯罗确实是什么都会点，但斗地主却不会，江临川给他讲规则。 　　“你觉得你的牌好就可以叫地主，两个王是最大的牌，四个一样的牌就是炸弹，最大的炸弹是四个2。其中2比A大，A比除2和王以外的牌都大，其他牌都按3、4、5……J、Q、K从小到大排列，懂吗？” 　　说完江临川又给他讲解顺子、对子，三带一、三带二等等。 　　“明白了吗？” 　　他趴在沙发上，手里捏着牌一张张给柯罗摆出来。 　　柯罗盯着他白皙的脸，那上面有他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他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些泪来，晕染得眼睫都是湿润的：“懂了吗，别一直看我，看牌。” 　　江临川把牌推开，撇开头，背影看起来像是在赌气。 　　柯罗唇边溢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懂了，开始吧。” 　　蒋助理默默咽下狗粮，自觉开始洗牌。 　　、 　　江临川每天闲散度日，安心养伤，不知不觉就被困在酒店快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前几天，他被柯罗抱来抱去，吃饭睡觉就差上厕所都挨在一起了。 　　除了最开始两天这人让诺斯出来哄了哄他，江临川就再没见过他宝贝儿子。 　　但江临川确实是前两天刚住进来时有点焦虑，接下来却越住越懒散闲适。 　　这段养伤的日子竟是他进组以来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日子，除了伤口有点疼，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担心拍摄没有完成，不用操心剧本有bug、演员没演技，入夜倒床就能睡，还能一觉到天亮。 　　但浪了这么多天，江临川也不能一直做甩手掌柜，遑论外面的消息他一无所知。除了条件好，他确实就是被柯罗给绑架了。 　　江临川不是没试过和柯罗商量，让他放自己离开，但是柯罗总是能转移话题。 　　上午江临川没忍住语气重了点，下午就不见了柯罗人影。 　　江临川试着去开窗，但窗户根本打不开，拉开窗帘也只能远远看到楼下车来车往。 　　江临川思考了两秒，想在窗户上画个SOS引起别人注意，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有点傻逼的想法。 　　他迷迷糊糊又睡了两觉，被蒋助理叫起来吃过一次晚餐，懵懵懂懂又过了两天，早上醒来，喘息未定便察觉到有人死死扣着他腰，沉重的身躯半压着他，温热的带着极淡龙涎香的气息不由分说笼罩过来。 　　江临川差点要以为早上做的那个梦不是梦，是真的和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来了一发。 　　他下意识舔了下唇，舌尖触到唇瓣的伤口，身体一僵。 　　男人被他的动作惊醒，手从他腰间穿过，腿也压到了他身上，像条蛇一样将他牢牢缠紧，舌尖从他耳后根滑过，声似呓语。 　　“临川。” 　　江临川颤了一下，出了一身汗。 　　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眉头紧皱，面色惨白，额上竟也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江临川突然想起阿德里安和他聊过的。 　　柯罗患有家族遗传缺陷，时刻忍受着痛苦。 第29章 　　江临川再醒来又不见柯罗的人了, 出去客厅没片刻，蒋助理进来，送来一套干净衣服。 　　江临川一看就知道，养伤的日子到头了。 　　拿起衣服看了一眼，江临川揶揄笑道：“住得这么舒服，还挺舍不得的。” 　　蒋助理双手交握, 微微一顿：“江总已经报警了, 为了找您。” 　　江临川愣了下，没忍住笑了声：“你们没和他说我在哪？” 　　“说了, 也让江安馨女士通知了您兄长一声, 但是他一直联系不到你, 所以还是坚持报警了，本人也赶来了剧组。” 　　江临川又暖心又好笑：“所以你老板舍得让我走了？” 　　蒋助理抿唇，斟酌了下，还是道：“先生只是不想你不高兴。” 　　江临川不以为意, 拿着衣服回了房间。 　　、 　　台风过境后, 城市饱受摧残，破败不堪，多处还留有灾难的痕迹。 　　江临川出了酒店才发现，他根本不在小镇上, 上了车, 拿到手机，定位了一下，发现是在市里。怪不得酒店装潢比小镇上的破旅馆高出好几个档次。 　　手机里短信、电话爆炸, 一连上网，定制的顶配手机都差点死机。 　　江临川微信回了江临海：“我马上回剧组。” 　　也向其他关心他的人一一报了平安，再点进微博。 　　微博上倒是没什么动静，粉丝好像不知道他受伤失踪了，翻来翻去，也就一条消息比较瞩目。 　　有冤大头投资《血雾》剧组，不指望剧组提升电影质量，反而给剧组人员放了小半月的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再翻到微博热搜，第一竟挂着庆潺和加里的名字。 　　#庆潺加里双男主# 　　混娱乐圈的看标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临川正要点进去看一眼，电话响了起来。 　　“江临川你终于知道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和爸都急得报警了？” 　　江临川无奈：“我没事，你们放心，等我回剧组再和你说。” 　　、 　　剧组罢工半个月，一直到江临川回来的这天才重新开工。江临川回想微博上的爆料，也知道，就算江临海不报警，到今天，柯罗也会把他放出来。 　　走到片场，江临川还没进摄影棚，就被所有人齐刷刷盯住。 　　有人惊喜喊他“江导”，惹来更多人看向他。 　　所有人都眼底冒绿光，好像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 　　江临海听到动静从摄影棚里大步迈出来，看到失踪十几天的弟弟，没有惊喜，没有高兴，反而眉头一皱，显得有些生气，反倒是他身后的于碧婷，眼眶一红，眼底流露些歉疚。 　　江临川展颜一笑：“大家怎么了，看到我这么激动？蒋导，这十几天没误您事吧？” 　　蒋科明脸色还算正常：“没事，你伤好了？” 　　“好了呀。” 　　江临海走过来：“跟我去车上。” 　　江临川知道少不了要盘问，无奈跟着他往车上走：“我没事，我就是去朋友那玩了几天。” 　　“那为什么电话都联系不上？” 　　“手机丢了。” 　　“你朋友没有手机？”江临海火气上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我差点没把这地儿给翻过来，可大家都说你不会有事。” 　　“既然大家都说我不会有事，你还这么着急干嘛？” 　　“你是我弟，我联系不上你，能不着急？江临川你能不能讲点良心，你看看你哥，啊？” 　　江临川见他真生气了，也不敢和他呛了，嘀咕道：“真没事。” 　　江临海缓了口气：“到底干嘛去了？伤怎么样，我看看。” 　　“都好了。”江临川有些无奈，还是掀起衣服，给他看了看后背上的伤。 　　伤口已经结痂，有点痒，不碰就没那么痛了。 　　江临海又心疼：“你真是……这要是留疤了该怎么办，怎么这么不小心。” 　　“墙塌下来压了一片人，我还能小心到哪去。”江临川把衣服又拉好，“说了没事，留点疤也没什么，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祛疤手术吗。” 　　江临海不和他说这个，问道：“你那个朋友呢，到底是个什么朋友，我能不能见见他？” 　　“你见过，我在茗山的邻居。”江临川靠着沙发，吃江临海车上的葡萄。 　　江临海皱着眉，非常不好敷衍：“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带走你，还不让你联系我们？” 　　“不知道，你别问了，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江临海看不下去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抓住他手臂，“你说你们是朋友，是朋友能这么关着你，这是囚禁，是犯法的，我报了警，只要你作证他是囚禁你，哥哥保证让他大牢坐穿，永远也伤害不了你。” 　　江临川听笑了，眉梢微扬：“那我要是乐意的呢？” 　　江临海一怔：“乐意什么，他是个男的……” 　　他还没说完，对上江临川坦荡又带着些微笑意的眼睛，瞳孔一颤：“临川你……” 　　、 　　晚上剧组吃饭，江安馨给江临川夹菜：“我早说了不会有事，川川要是不愿意，谁能关得住他，人家小两口玩情趣呢，你非要报警，现在尴尬了吧。” 　　江临海很想让姑姑闭嘴，但是没这个胆子，只好一脸憋屎的表情，安静吃饭。 　　江临川似笑非笑看一眼姑姑：“别乱说，什么小两口。” 　　江安馨嘁了一声：“别掩饰了，姑姑早看出来了，你敢说你们俩没一腿？” 　　江临川不和她争论。 　　江临海吃了两口，问：“那叫柯罗的到底什么背景？” 　　“不清楚，应该是美国那边大家族出身的，家境优渥，和我合拍了一部戏，星际求生，最近上映的那部，很火的，没几天国内票房都破十亿了，你们看了吗，临海你给姑姑包场了吗？” 　　她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江临海也只能顺着道：“包了。” 　　“包了你肯定也没看。” 　　“没时间。” 　　“没时间就挤出时间来呀，不要等你弟弟都找到恋爱对象了，你还打单身，有女朋友了吗，带女朋友去看啊，没有女朋友就带有好感的女生去看。虽然是特效大片，但是里面爱情线也很甜的，女生肯定也喜欢。” 　　“您就别操心我了。”江临海无奈至极。 　　因有姑姑在这打马虎眼，江临海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放弃，兼之已经耽误好几天了，又有重要工作，当晚就要赶回去。 　　临走江临海百般叮嘱江临川好好照顾自己，操着老妈子的心，忧心忡忡地上了车。 　　送走江临海，江安馨靠着路边的柱子点了根烟，对江临川道：“你哥就是操心的命，你都这么大了，有点自己的感情生活怎么了。不过你这事，还真不能让你爸知道。” 　　江临川笑了声，没接话。 　　、 　　重新回到剧组，江临川才发现，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加里，也就是柯罗，竟然一夜之间爆火。《星际求生》全球同步上映，北美上映三天破亿，海外票房，尤其中国内地，三天就达成十亿元票房，口碑票房双收。 　　江临川看不了电影，只看了个预告和梗概。 　　大致就是地球即将毁灭，人类需要寻找新的栖息地，他们本以为找到的新地球只有动物，但庆幸得太早，星球土著并不生存在星球表面。而有一部分人知道实情却不说，故意送大部队去消灭星球土著。男主是退役军人，女主是记者，他们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新的星球，在发现土著后，和要除掉土著的地球反派军队抗争，帮助土著守护住了自己的星球，同时男主和女主也带领着人类重返地球，决心重建家园，而不是抢夺别人的地盘。 　　好莱坞大片已经从拯救世界进化到了拯救宇宙。 　　但是只要特效好，剧情过得去，观众都吃这一口。 　　《星际求生》无疑是一部优秀的商业爆片，男主的长相和演技，折服了无数女人的心，也受到了一众热血男观众的追捧。 　　剧组一些人看完电影回来，在剧组工作人员群里发花痴。 　　“啊啊啊，我死了，加里好帅啊。” 　　“想魂穿女主，男主又帅又有担当，还能打，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我亲妹我表妹我堂弟我叔我舅都让我找柯罗要签名，哭了，我也想要！” 　　…… 　　江临川发现，他重回剧组后，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格外热烈。 　　他本以为是因为半个月不见了，大家同事之情深厚，所以才会这样，直到小编剧拿着一沓打印出来的加里的剧照找上他。 　　“江导，可不可以帮我们找柯罗先生要个签名啊？” 　　“你们怎么不自己去？” 　　小编剧瘪着嘴，委委屈屈：“不敢啊，你看咱们剧组，除了您和安馨姐还有蒋导，没人敢接近他的。” 　　江临川一顿：“不是还有他助理吗？” 　　小编剧讪讪：“已经找过他两次了，不好意思再去了。求您了江导，您最好了。” 　　江临川见不得小姑娘对着他撒娇，接过了那沓快有一本书厚的剧照。 　　但自江临川回剧组就没怎么见过柯罗的人，新片上映后，他和江安馨都要两国来回飞，为电影宣传。 　　直到晚上，终于又有了柯罗和庆潺的对手戏。 　　男人风尘仆仆，走路带风，出席活动的西装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江临川靠着柱子看高岭平板里的宠物视频，察觉到什么，抬眼看去，便见男人正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目光紧锁着他，在他看过来后，和他对视了两秒，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这才转身回了车上。 　　、 　　晚上江临川一边拍摄，一边吃夜宵。于碧婷很感激他上次救她，墙倒下来的那片，她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人。 　　“我借了酒店的厨房，烤了葡萄干曲奇饼干，你尝尝好不好吃，这个水果麦片我儿子最爱吃了，我加了牛奶冲泡，你喝喝看。” 　　江临川也不和她客气，送过来的就吃。 　　于碧婷注视着他，眼里满满都是慈爱。 　　虽然江临川觉得她和柳秀云好像有相似之处，但这辈子好像还没有哪位女性长辈这样看过他，让他头皮发麻。 　　“小江啊，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养了那么久，一定很痛吧。” 　　江临川忙道：“没事，您不用太内疚，当时不管是谁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着她被砸的。” 　　于碧婷轻笑：“好孩子，来，再吃一点，你们年轻人体力消耗大。” 　　江临川点了下头，见她还守着自己，忍不住道：“您真不用这样，小伤而已，我现在生龙活虎的。” 　　于碧婷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其实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 　　“怪不好意思的，”于碧婷挽了下头发，“你能不能帮我要张柯罗先生的签名照，我儿子喜欢。” 　　江临川：“……” 　　、 　　收工后，江临川和蒋导聊了两句，转眼就没见柯罗的人了，只好主动往柯罗的房车走。 　　江临川消失了几天，李珂心就悬了几天，再加上被江临海教训过，心里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被老板炒了鱿鱼，一见江临川起身立马跟上，看到江临川手里拿着一沓照片，又忙道：“江导，我来吧。” 　　江临川摆了下手：“不用，你去车上等我。” 　　但他说完，却没听到李珂有动静，不解地回头一看，只见李珂正一脸苦大愁深地望着他。 　　“江导……” 　　江临川头皮发麻：“干什么？” 　　李珂别别扭扭委委屈屈道：“就让我跟着你吧江导，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么严重的伤了，我一定尽职尽责保护你。” 　　江临川：“……” 　　他算是明白李珂怎么回事了，好笑：“你只是个助理，又不是保镖，我出事了跟你没关系，回车上吧，我有点事，忙完马上过去。” 　　李珂又道：“您是去找柯罗先生吗？” 　　“嗯。”江临川没再和他废话，摆了下手，赶他，“回去吧。” 　　李珂只好不再跟了：“那我回车上等您。” 　　见李珂听话走了，江临川继续往柯罗房车走去，不过没两步，撞见庆潺和他助理。 　　三人狭路相逢，庆潺看起来有点尴尬：“江导。” 　　江临川抱臂：“找柯罗？” 　　庆潺讪讪笑了下：“你也找……他？” 　　江临川嗯了声。 　　庆潺又问：“那你和，和他……” 　　他吞吞吐吐一副不好意思说的样子，江临川轻笑一声：“你不是知道吗？之前不是还和别人背后议论我们，说我走后门，是不是这么说的？” 　　庆潺没想到江临川居然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又觉得他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也没敢反驳，只能打哈哈：“那是我之前助理和那个化妆师胡说八道，我可绝没有这样说你啊江导。” 　　江临川一瞥他助理：“那你这助理还留着，又是背后说别人坏话，又是害你迟到丢戏份，看来你们才是真爱吧？” 　　助理脸顿时白了，低下了头，庆潺也是一副憋闷的样子。 　　江临川心情甚好，扬唇一笑，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旁边蒋助理的声音。 　　“江导，您过来了？” 　　蒋助理说完又对庆潺和他助理道：“二位这是？” 　　当着江临川的面怎么可能表露自己的来意，庆潺忙道：“没事，没事，我们就是路过。” 　　“不是来找柯罗的吗？”江临川不给面子地揭穿。 　　蒋助理一笑：“原来是来找先生的吗，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庆潺脸色五彩斑斓，踟蹰片刻，在蒋助理和江临川的含笑注视下，顶不住开了口：“就是，对之前的事，还有微博，那个，我真不知道热搜是怎么上的，不过还是给柯罗先生道个歉。” 　　他提到热搜，江临川想起来了，之前是有个“庆潺柯罗双男主”的热搜，挂在第一。庆潺这会说他不知道，是欺负柯罗不混国内娱乐圈？ 　　蒋助理：“嗯，好的，那道歉？” 　　庆潺：“？” 　　蒋助理回以不解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不是道歉吗，道歉呢？ 　　庆潺：“……对不起。” 　　蒋助理微微一笑：“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想必不会和庆潺老师计较你耍大牌想抢戏还蹭热度又来讨骂的行为的。” 　　庆潺一口血没喷出来。 　　江临川在旁忍笑轻咳了声，眼见着庆潺脸色越来越难看，善解人意地道：“庆潺老师还有别的事？” 　　庆潺铁青着脸：“没事没事，我先走了。” 　　他说着，不待其他人回应，忙不迭带着助理走远。 　　等庆潺离开，蒋助理换上诚恳些的笑意，对上江临川：“江导是来接诺斯的吗？” 　　“诺斯在你们这？”江临川跟着他上车，“你老板把诺斯藏在哪儿了，为什么我就见过几面？不是说好诺斯以后跟我了？” 　　蒋助理无奈一笑：“我不知道啊，这你可能要和先生说。” 　　江临川撇了下嘴。 　　说话间，江临川已经看到诺斯了。 　　诺斯盘在茶几上，好像睡着了，但察觉到有人上来，他又抬起了头，向着江临川这边，吐了吐舌，好似欢迎。 　　江临川坐到沙发上，把一沓剧照拍在桌上，又捉过诺斯，揪着他小尾巴缠在手臂上，挑了挑他下颌。 　　“柯罗呢，一收工就不见了，我找他有事，就在这等他。” 　　蒋助理一懵，发出短促的一声：“啊？” 　　江临川微微一笑：“你别告诉我你老板连夜去赶通告了？明天早上赶得回来吗？” 　　蒋助理张嘴结舌，一时竟没想出好的理由，又见江临川摸了摸诺斯的头，面带慈爱的笑意：“乖，叫爸爸。” 　　蒋助理：“……” 第30章 　　江临川说等, 还真坐在沙发上等着，翻看了眼柯罗叠放在一旁的财经杂志，又自顾自倒了杯茶。 　　诺斯在他怀里钻了一圈，抬起头来看他。 　　江临川打了个哈欠，又喝了口茶，蜷缩到沙发里, 困倦地问道：“知道他去哪了吗, 嗯？” 　　诺斯拒绝回答，又趴回到他腿上。 　　蒋助理在旁茫然无措地站了两秒, 盯一眼江临川怀里的蛇, 突然灵机一动：“啊, 柯罗先生怎么还没回来，我下去看看。” 　　他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江临川好笑，又点点诺斯的脑袋：“你说柯罗去干嘛了？” 　　诺斯自然回答不了他, 只突然咬了下他手指。 　　江临川抬起手一看, 连皮都没破，抽了纸巾把口水擦掉。 　　又等了会，出门找人的蒋助理竟然也没了踪影，江临川一时有点撑不住, 犹豫着要不要回去, 李珂还在等他。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意识就越发昏沉。 　　这一觉真是睡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直到早上醒来, 腰被一只沉重的手臂压得僵硬酸麻。 　　江临川一动就听到骨骼吱呀尖叫的声音，身后，男人还在往紧了收拢手臂，温热鼻息扑在他颈后，吹得他有些痒。 　　“醒了？”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捂了一夜的手还算温热，从他衣摆探进去。 　　江临川一僵：“柯罗……” 　　他还没说完，被摁住蝴蝶骨强行翻了个身。 　　衣摆被撩上去，带着薄茧的手从他背部的疤上轻轻抚过。 　　“你，等等，滚开！”江临川有些气急败坏，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重重按了下伤口，那又痛又痒的滋味逼得江临川又趴下去，浑身发抖。 　　“再给你……” 　　江临川猛地拽下衣服，没等柯罗说完抬脚踹了过去。 　　咚地一声，柯罗竟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柯罗是真的没防备，还是有意纵容。踹完江临川不禁愣了下。 　　柯罗坐起来，手臂搭在膝盖上，抬眼看到江临川面带绯色，目露茫然，难得的，竟翘起唇角，笑了起来。 　　大脑有些迟钝地运作两秒后，江临川绷着脸，无视他的笑容：“你在茶壶里下药了？” 　　“下药？”柯罗微一蹙眉，那神情和诺斯真是如出一辙的无辜。 　　江临川冷哼了声，突然揪过被子一扔，罩住他头，起身出了门。 　　、 　　早餐时间，蒋助理送来了江临川昨晚带过去的那一沓剧照，都已经签好名，不过留的是加里这个名字。 　　说起来，江临川到现在还不知道柯罗的全名，只知道他艺名叫加里，本名叫柯罗，不知道是叫加里*柯罗，还是柯罗诺斯。 　　让狂打哈欠的李珂把照片还给那编剧小姑娘和于碧婷，江临川看了他一眼：“你昨晚一直在等我？” 　　李珂摇了摇头：“我就等了一会，然后蒋助理让我先回酒店，说您和柯罗先生有正事要忙，不回去了。” 　　“有正事要忙”这五个字把江临川逗笑了。 　　他摆了下手，回头又看向监视器。 　　李珂忙完回来，又打开笔记本：“昨晚工作室那边发了几个镜头过来，说有很严重的穿帮，可能要重新拍摄。” 　　江临川看了一眼：“之前还有几个镜头没拍好，你联系制片沟通演员档期了吗？” 　　“联系了，林瑶说她随时有空。” 　　林瑶就是上次在江临川别墅里被诺斯吓跑的三线女明星，后来杨天天吸毒被抓，就是她顶上了《蛇王》的女主。 　　补拍是尽量能避免就避免，实在避免不了，一般也是选择搭绿棚拍摄为多，质量上可能要打点折扣。 　　江临川拍摄《蛇王》之初，不是没有想过好好拍，剧本都花了不少时间打磨，但从筹备到开机，这片子就略显仓促，到后来索性又换女主角又跑了主演蛇，一通折腾下来，实在有心无力。 　　和蒋导打过招呼，江临川赶回S市，就近找了影视基地搭绿棚。 　　女主要补拍三个镜头，至于诺斯的镜头就全靠特效了。 　　一直忙了两天多，几个镜头终于全部补拍完毕。等过几天，工作室那边应该就可以初期成片了。 　　江临川回了一趟家。 　　江安源看起来没有江临海那么着急上火，但江临川一到家，就被江安源按在了沙发上。 　　江临川背上的伤已经成了五A级景点，是个人都要参观一下。 　　见伤口结痂，没有大碍，江安源放了心，但还是心疼道：“你这孩子真是，让你带保镖，非不愿意，现在伤成这样，到时候留疤多难看？” 　　江临川懒洋洋趴在沙发上：“我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看起来好像是在关心我，其实都只在乎我的皮相，根本不在乎我痛不痛疼不疼。” 　　江安源冷哼一声：“知道痛知道疼还不小心。” 　　那种情况还要怎么小心，江临川决定不和他争论。 　　晚上江临海不回来吃晚饭，江安源让厨房好好炖了江临川喜欢喝的排骨汤，还做了好几道大菜，一副要抓着这一两天功夫给江临川大补特补的架势。 　　吃到一半，江安源突然道：“你哥下个月订婚，跟你说了吗？” 　　江临川一愣：“和谁？” 　　江安源睨他一眼：“还能和谁？” 　　给江临川夹了块排骨，江安源又道：“你和你哥也没差几岁，现在你哥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这女朋友还没个影。” 　　江临川散漫道：“我又不急。” 　　饭后江临川溜溜达达去找了物业。 　　物业经理早接到他电话，过来接他：“江宅附近的监控我们已经调出来了，没有什么异常。” 　　“是两个月前的？” 　　“对，我们调了一周的监控，您亲自看看？” 　　江临川翻出手机日历，大概估算了一下日期：“调这两天的就行。” 　　经理很快调出了监控，又按照江临川的意思筛选了时段。 　　江临川拉着进度条不紧不慢往下看。 　　高档小区里平时车辆不多，来往都是豪车，基本没什么异常。 　　经理问道：“江导，您想查什么？” 　　江临川手停了下来，又按了暂停键，看了眼时间。 　　上午七点三十四分。 　　经理仔细看了看江临川暂停的地方：“这没什么呀，一辆豪车，加长林肯？这是您家新买的吗？” 　　江临川没说话，又继续往下拉，一直到下午七点四十四，那辆豪车又出现了。 　　经理不解道：“您家的车应该会停进自己家车库，这车怎么总停在外面？这是哪户业主的车？” 　　江临川来回又看了两遍，这次不再暂停，直到看第三遍，他终于找到了什么，将一个画面来回播放。 　　经理本来一头雾水，看了几次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走路不太对啊，是跳过去的？” 　　他说完拍了下脑袋：“不对，是这一段缺失了，怎么会？谁把这小段删了？” 　　江临川翻到下午的监控，发现也有同样的情况。 　　眼见监控丢失，经理脸色凝重起来：“江先生，这监控缺失我们完全不知情，一般人没有调监控的权利，就算调出来看也不会动手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咱们是不是得报警啊？” 　　江临川靠进椅子里，脸上没有半点意外：“没事，不用报警，可能是监控器的问题，跳帧了而已。” 　　“那跳的也太巧了。”经理小声嘀咕，但业主自己都说没事了，他也没一直纠结报警的问题。 　　、 　　回剧组之前，江临川还和江临海、秦诗华吃了顿饭。 　　江临川受伤的时候，秦诗华也微信询问过伤势，不过并没有联系上，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小叔子没有大碍了，但还是免不了再问两句。 　　“身上伤好些了吧？” 　　“好了。” 　　“没事吧？” 　　“没事。” 　　然后就冷场了。 　　江临川是没那心思去热络气氛，反正尴尬的也不会是他，秦诗华则是有点找不到话题。 　　无奈，秦诗华又道：“你多吃点吧，去剧组条件可能就没这么好了。” 　　江临海却冷哼一声：“不用管他，他委屈不了自己。” 　　江临川奇怪地看他一眼：“今天工作不顺啊？” 　　江临海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轻咳了声：“没事，你吃这个。” 　　江临川手搭着椅子，一笑：“不吃，不好吃，我从来不委屈自己。” 　　江临海：“……” 　　秦诗华没忍住也轻咳一声：“那个，我去下洗手间。” 　　兄弟俩把人吓跑了，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江临川收回目光懒洋洋随便吃了点鸡丁：“不是工作上的问题，是大姨夫来了？” 　　秦诗华不在，江临海也不再掩饰自己情绪，重重哼了声：“你跟我说说，你和那个叫柯罗的什么情况？” 　　江临川扬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关系亲密了点。” 　　“什么叫关系亲密了点？”江临海暴躁道，“你们可都是男的，你和他，你们是……” 　　江临川笑着悠悠接上：“是爸爸和儿子的关系。” 　　“父子关系不够亲密吗？哪对父子不是男的？” 　　江临海：“……” 　　“你别在这给我插科打诨。”江临海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江临川也不想把哥逗狠了，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 　　“实在不行那就断绝父子关系吧。”江临川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执拗，非要打破砂锅追到底。 　　江临海气得倒仰，正要再说什么，秦诗华又回来了：“你们聊什么？” 　　江临海只能压下心头火气：“没事，聊了点工作上的事。” 　　有秦诗华在，江临海不好发脾气，这顿饭总算安安生生吃了起来。 　　为了不让江临海有发作机会，江临川终于提起了兴致主动找话题，总之除了江临海心里还膈应着，气氛还算融洽。 　　临了，江临川去了趟洗手间。 　　柯罗给他发了条微信。 　　这人基本不怎么发微信，都在剧组平时也不用怎么联系，他那个黑底金色九芒太阳头像突然跳出来，江临川还愣了下。 　　他发了条视频，诺斯盘在茶几上缓缓游动，一开始没搭理镜头，直到蒋助理出声：“江导。” 　　他才抬起了高贵的头颅，看向镜头，嘶嘶吐舌。 　　江临川看笑了，靠着洗手间外的栏杆，发：“乖，知道你想我了，等爸爸回来。” 第31章 　　江临川收了手机正要进洗手间, 抬头便见对面竟是熟人。 　　其中一人带着酒气，抓着小姑娘手，笑呵呵大着舌头道：“林瑶，你要想演这剧，你得来找哥知道吗，哥能帮你搞定, 不过你得识趣, 要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徐总，你喝醉了, 你先放手, 这样吧, 你在哪个包间，我让服务员送你过去好不好？” 　　“你装什么矜持？”这徐总打了个酒嗝，说着就要拽着林瑶往怀里去。 　　林瑶情急挣扎中看到了江临川。 　　江临川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见林瑶突然伸手, 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打……”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徐总。” 　　林瑶一把推开徐总，往江临川这边退了两步。 　　徐总被这一巴掌扇得酒醒了些，吊梢眼紧盯着这边：“江临川？” 　　江临川没想到他认识自己，微一沉吟, 没有答话。 　　徐总摇摇晃晃往这边走了两步：“江导, 你是林瑶的男朋友？” 　　他明显有些不相信。 　　江临川还是没说话，主要也插不上话，林瑶反应太快, 直接过来挽住了他的手：“对啊，江导是我男朋友，你知道我才做了他的女主角，因戏生情不是很正常吗徐总？” 　　林瑶笑眯眯看过来，背对着徐总，眼神恳求江临川。 　　江临川却平静地移开目光，抬手招呼服务员，顺便也避开了她的手，往徐总面前迈了一步。 　　他个子高大，五头身徐总下意识抬头，缩了下脖子，气势上输了一大截。 　　“我让服务员送你回包间，好歹是个成年人，不好当街耍酒疯吧。” 　　徐总嘴还挺硬：“我没醉。” 　　“没醉怎么大街上调戏女人，” 江临川一手插兜，要进洗手间，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又问，“对了，徐总是哪家公司的，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徐总还没回答，林瑶已经在后面慌忙道：“是天河娱乐的经纪总监。” 　　“哦，原来是个总监。”江临川微一点头，又向服务员示意，“扶这位先生回他包间。” 　　说完撇下俩人，闲庭信步般进了厕所。 　　他身后，服务员过去扶住徐总，那徐总犹还有些不甘心，盯了林瑶一眼。 　　林瑶往后一退：“徐总慢走。” 　　徐总：“他真是你男朋友？” 　　“新交的。” 　　徐总哼笑一声，终于离开。 　　江临川出来后，发现林瑶还没走。 　　林瑶握了握手，抬头看向他：“谢谢你江导。” 　　江临川微一颔首：“怎么还不走？” 　　“我就走了，刚才徐总还没离开。”说完林瑶再次道了声谢，“我请你吃饭吧江导？就当是感谢。” 　　“不用了。” 　　他话音刚落叮咚一声响，拿出手机一看，是柯罗的。 　　他发出去的消息，竟然到现在才回。 　　柯罗：“阿德里安送来了新型祛疤药。” 　　江临川嘴角微勾，边走边回复“嗯”，表示已阅。 　　身后，林瑶略有些失落地看着他走远，握紧了手机。 　　、 　　江临川下了飞机才知道，他又上了趟热搜。 　　不过这个热搜诡异得很，上去没几分钟就爆了，挂在第一没多久热度又开始欻欻往下掉，第一宝座屁股都没坐热，最后掉得连热搜都看不到了。 　　热搜掉了没两分钟，另一个热搜又上去了。 　　#金川澄清江临川绯闻# 　　这条热搜倒是挂了很长时间。 　　金川官方微博出面，挂了个公告，表示我们小太子爷目前还是单身，请不要相信谣传。 　　江临川粉丝控评热搜广场，倒是没撕林瑶，只说大家不要相信营销号，林瑶是《蛇王》女主，江哥和林瑶只是合作关系，林瑶被酒鬼骚扰，江哥帮忙解围而已，咱们期待江哥新作《蛇王》就好。 　　而上个热搜，正是#江临川林瑶恋情# 　　虽然热搜已经撤了，但是江临川还是看到了一些相关内容。 　　营销号称林瑶去新剧的饭局，撞上在同一家饭店应酬的徐总，被江临川英雄救美，还发了个视频。视频里几乎完整地把林瑶被徐总骚扰，被江临川解救的画面拍了下来，删去了林瑶扇徐总巴掌，也没怎么录到徐总的脸，但林瑶挽江临川手，替他出面的一幕一帧也没落。 　　要不是江临川自己是当事人，看了这个视频都会觉得自己和林瑶暧昧不清。 　　不过营销号底下竟没被带偏，江临川粉丝再度控评，看得出来在金川澄清之前的控评模板是： 　　“江哥好帅啊，英雄救美A爆了，在没官宣之前我们等江哥消息，不信谣不传谣。” 　　在金川澄清之后的控评模板： 　　“视频里看不出什么，江哥只是见义勇为出手相救。林瑶只是江哥戏里的女主，有过合作，出手再正常不过，哥哥真的又A又正义。感谢大家关注，期待江哥回国后的首部作品<蛇王>。” 　　江临川看了个大概，接到了江临海的电话。 　　“你在飞机上，我就让金川这边直接给你澄清了，你是不是昨天上厕所的时候被拍的？那个女明星怎么回事，不是在纠缠你吧？” 　　“没有。” 　　打电话的间隙，江临川又陆续收到了几条微信。 　　“江导，之前没联系上你，不知道你看到微博了没？微博上的视频是我经纪人私下发给那些营销号的，都没跟我说，对不起，我已经跟她控诉过了，但我真的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她能找到视频还拿来捆绑炒作，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十万分抱歉。” 　　她还发张表情包，一只小猫趴在地上，配字，我错了，我忏悔。 　　江临川随口回应着江临海，又翻进微博，发现又有一个相关热搜，就在金川澄清的那条热搜下面。 　　#林瑶澄清# 　　江临川点进去一看，是林瑶工作室发了一张大草原的图，大草原上只有孤零零一棵树，而林瑶点赞了工作室。 　　营销号截图：“林瑶方发图澄清，孤树暗示单身。” 　　江临川看得轻笑一声，为这清新脱俗的炒作方式。 　　江临海在那边不解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对了，”江临海也不在意，又道，“另一件事，你那个热搜撤得诡异得很，金川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你的热搜热度就掉得差不多了，是你自己找人撤的？” 　　江临川舒服地靠进沙发里，不甚在意道：“你不是说了我在飞机上，我也是下了飞机才知道这些事的。” 　　“那谁给你撤的？谁这么好心？” 　　江临川想了想，又笑了声。 　　“你又……”这次江临海敏锐地意识到什么，及时刹车，电话里憋了好半晌，才又正色道，“我查了下，你那个柯罗身份背景不对。” 　　“你查到什么了？” 　　“他到底叫什么？” 　　俩人同时开口，江临川听完顿了下：“他自我介绍叫柯罗，艺名应该是加里。” 　　江临海冷冷哼了声：“柯罗这个名字什么都查不到，加里这个名字，深入了查，反而有点有用的东西，网络上明面的个人资料显示，他是杜邦家族的后裔。但是这个所谓的杜邦家族跟百年杜邦完全搭不上边，在国外那些有名的家族里也根本排不上号。但这个一点不起眼的家族，掌权人科尔杜邦被暗杀而死，弟弟夺权死于车祸。因为家主总是各种离奇死亡，现在整个家族等于名存实亡。你说的这个加里，也是主系所出，但父母双亡，一直靠自己打拼到现在，但是他在成为明星之前做了什么，根本查不到。” 　　“查不到不是很正常，成名之前只是无名小卒，他自己不说，也没人出来爆料，谁知道他做了什么。” 　　江临海又道：“可最近他的家族在重新选择家主。” 　　江临川：“这又怎么了？” 　　“据说他很有可能当选。”江临海沉声道，“另外，他为什么要跟你自我介绍他叫柯罗，加里这个名字众所周知，为什么还要再编一个名字出来？他对你根本不坦诚。还有，一旦他当选家主，谁知道他会不会遇到意外，他身边的人会不会被牵连？” 　　江临川听得轻笑一声：“没必要，哥，你太紧张了。” 　　“你是我弟，你的事我能不紧张。还有，我还没说完。你买下茗山那套房子的第二天，他就买下了隔壁，你们在这之前认识？他为什么那么早就开始接近你？” 　　这个江临川还真不知道。 　　按照阿德里安的说法，他们在一年前见过，但是一年前的事，江临川一点印象也没有，按理说，他要是见过柯罗这么帅的混血，不应该记不住。 　　江临川脑海里闪过什么，但是又被江临海打断了：“总而言之，你对上他，一定要留点心眼。你要是同性恋，哥哥也不拦着你正常谈恋爱，但是找个身家清白的不好？加里这个人，家世背景复杂，对你好像还预谋已久，图谋不轨，最好远离。” 　　江临川笑着应了：“好，我远离。” 　　一听就是敷衍哄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江临海头疼地又警示了两句，才很不放心地挂了电话。 第32章 　　江临川回到剧组, 都没来得及歇一下，就被蒋科明叫去前面给演员讲戏。 　　平时这工作多是高岭负责，他回来之后还没见着高岭，问道：“高导他人去哪了？” 　　李珂像小蜜蜂似的围着江临川，闻言忙道：“他一早出去了，好像是去接什么, 我去问问？” 　　“算了。” 　　下午高岭终于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个大盒子，身后还跟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江临川靠着椅子喝编剧小姑娘送的奶茶, 等到高岭到面前了, 笑道：“排场不小啊。” 　　“什么排场？”高岭莫名其妙, 抬眼看了眼外面，突然反应过来，“找柯罗的，碰巧遇上了。” 　　“什么人？”江临川顺着他目光望了眼。 　　“不知道, 一帮外国人。” 　　高岭完全不关心, 拎着盒子往江临川面前一放：“猜这里面是什么？” 　　盒子也用布罩着，一看就是装宠物的笼子。高岭话音一落，里面就传来极轻的一声“喵”。 　　江临川好笑：“你怎么还真买了只猫来？” 　　“师兄说了，给你个惊喜。” 　　“我不喜欢猫。” 　　“你先别急啊, 打开看看。” 　　江临川瞥他一眼, 捻起罩布一角，掀开。 　　里面果然是个黑色宠物笼，因为光线昏暗, 江临川第一眼差点没看出来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定睛一看，那一团黑慢悠悠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眼睛和毛发浑然一体，只有一弯月牙似的下眼白给眼睛和脸划出了分界线。 　　“怎么样？”高岭一脸得意，“老子花了老大功夫给你挑的英短黑猫，全身没有一根杂毛，连脚掌都是黑色，它要不睁眼睛不打哈欠，躲哪你根本找不着，炭都没它黑。” 　　江临川被逗笑，喝完奶茶，抽出吸管伸进去逗它。 　　这猫长途跋涉仍然机敏，先是盯了江临川两眼，才被吸管吸引了注意力，抬起黑黢黢的爪子跟着吸管扒拉。 　　不过蹦了两下没抓到又躲回去了，一扭头，看不见眼睛，黑得像团墨似的。 　　江临川打开笼子门，伸手进去想揪它后颈好好看看它，刚碰到它颈部的软毛，就被它一爪子拍下来。 　　“小心，”高岭急道，“抓到没有？” 　　江临川缩回手看了一眼，小臂上有一点红印，但是还好，显然这家伙还是收着力道的。 　　江临川又试了一次，这次摸到了它脑袋，小家伙傲娇地睨着他，抬起一只爪子，试探着举着，被他揉了两下，爪子又慢慢放下去，大概是被揉舒服了，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盯着江临川，发出一声奶呼呼的“喵”。 　　“哎哟，这就叫上了，也太没原则了。”高岭乐呵道。 　　“公的母的？” 　　“公的，绝育了，也打针了，我这还给买了猫粮。咱们得在这边折腾一两个月呢，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江临川扬唇：“行，就当给诺斯找了个弟弟吧。” 　　、 　　下午没有柯罗的通告，那群外国人在柯罗的房车上待了好一会才下车，晚餐快收工的时候，一个穿黑色夹克的年轻外国人站在摄影棚边观望，一开始是看场上演员们的表演，后来大概觉得无聊，目光投向摄影棚内，很快目光便只盯着江临川看。 　　江临川察觉到视线，抬头看去。 　　年轻人露齿一笑：“Hi.” 　　江临川也扬眉笑了笑，用英语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眼底一亮，礼貌地询问：“我可以进去吗？” 　　江临川点了下头。 　　他大步一跨，走到江临川面前：“你是导演？” 　　“给他搬条凳子。”江临川示意李珂。 　　李珂连忙搬了条凳子过来。 　　旁边蒋导看着，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随便聊聊。” 　　男人听不明白江临川在和蒋导说什么，问道：“你们在聊我吗？” 　　“对，”江临川笑得桃花眼微眯，“你是加里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安德斯，安德斯杜邦，我是加里的弟弟。”这位安德斯目光控制不住落在江临川脸上。 　　“那你们是亲人？” 　　安德斯憨厚地点了点头，仰着脖子：“对，加里很厉害，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来中国扮演一个配角。” 　　“也不算是配角，”江临川笑道，“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安德斯目不转睛盯了他两眼：“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中国男人。” 　　“是吗，谢谢。”江临川礼尚往来地夸赞道，“你也很好看，鼻子很挺，眼睛也很迷人，不愧和加里是兄弟，不过你不像混血啊。” 　　安德斯被他笑容迷了眼，又被夸得身心舒畅：“我和他不是亲兄弟，他是我伯父的孩子，加里也不是混血。” 　　“不是混血吗？我还以为他是中美混血，他太像混血了。” 　　“他父母都是美国人，怎么可能是混血呢，虽然以前我也怀疑，他看起来不像杜邦家的人。” 　　这大概是个憨憨，什么话都说。江临川本来想再诱哄他几句，火候差不多了再问，这会笑了声，索性直接道：“其实我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听说过杜邦家的一点秘闻。” 　　“什么？”安德斯蓝眼睛一亮，看起来居然还挺好奇的。 　　江临川笑着道：“听说杜邦家族有家族遗传缺陷，因为这个原因，杜邦家族越来越没落，是不是真的？” 　　安德斯诧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健康，没听说有什么身体上的缺陷。” 　　“那可能是别的杜邦家族的秘闻吧。”江临川略显失落。 　　安德斯凑近了些，靠到江临川耳边：“我觉得你可能听说的是大杜邦家族的秘闻，他们现在确实是没落了。还是我来告诉你一个杜邦家族的秘闻吧，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杜邦家族几任掌权人，下场都不怎么美妙，你想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但他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安德斯，你在做什么，我们该走了。” 　　摄影棚外，一对肥胖的外国夫妇看向这边，扬声招呼，他们身旁，柯罗正从车上下来，冰冷视线如同利剑般刺入安德斯的背。 　　安德斯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突然慌了神：“我，我下次再和你说，我先走了。” 　　他连忙跑向摄影棚外，期间又回头看了一眼江临川，欲言又止。 　　安德斯很快跟着家人走了，江临川望向摄影棚外，和柯罗对视一眼，又淡然收回视线。 　　、 　　剧组收工后，后厨那边掐着点送来了丰盛的晚餐，蒋助理用干净筷子一一试过，又收进食盒里，道：“大人，我去给江导送餐？” 　　柯罗嗯了一声。 　　蒋助理正要拎着食盒离开，想起一事，又道：“今天下午，您在忙正事，我忘了和您说了，江导又养了一只宠物，是一只黑猫。” 　　“我知道。” 　　蒋助理微顿：“其实……” 　　柯罗抬眼看他。 　　“我总觉得，江导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蒋导说，下午的时候，江临川和安德斯聊了一会，有提到你，套了些话。” 　　柯罗靠进沙发：“不用担心。” 　　蒋助理见老板有数，也就没再多话，正要离开，又被叫住：“等等。” 　　等江临川等到晚餐，高岭的盒饭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蒋助理一手拎食盒，一手拎蛇笼：“不好意思江导，主要诺斯非要跟过来，估计是几天没见，太想您了。” 　　江临川悠然笑道，“太忙了，回来都还没去看过他。” 　　他接过笼子，先把诺斯放了出来。 　　诺斯缠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又盘在他怀里，一副黏兮兮的样子。 　　江临川扒拉开他的尾巴，等蒋助理放好饭菜，又取过一旁的白斩鸡：“吃吗？” 　　他撕了一块鸡肉喂进诺斯嘴里：“那天不是能自己吃牛肉，以后爸爸不惯你毛病了，行不行？” 　　江临川去拿筷子，却被他用牙叼住了手。 　　江临川忍着笑：“爸爸伺候你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叫声爸爸。” 　　说完，他好像刚想起来似的：“对了，爸爸给你找了个弟弟，你要不要见见它。” 　　不等诺斯有反应，江临川已经喊来李珂：“把高导送的那只小黑猫拎过来，晚上猫粮给它准备了吗？” 　　李珂忙道：“好嘞，我刚在弄，江导。” 　　“先把猫拎过来。” 　　李珂应声而去。 　　江临川继续逗诺斯：“你弟弟是只小公公猫，绝育了。” 　　诺斯躲开他的手指。 　　“蛇能不能绝育，听说蛇都很能生，眼镜王蛇能产几十个蛋，你要是找了条母蛇，生那么多，爸爸也照顾不过来……” 　　江临川还没说完又被诺斯咬住，还被盯着，好像在警告他，再说就咬了。 　　江临川笑起来，继续逗他下颌，摸他头顶微凉的鳞片，倒是不说绝育了，转而哄他：“爸爸这么疼你，你也要疼你弟弟，见了弟弟要和它友好相处……” 　　“江导，小猫来了。” 　　李珂说着把笼子放在了一旁，笼子里和笼子外，一猫一蛇都瞬间立了起来，猫后退了两步，拱起了背，尾巴竖起，毛都炸开，又在笼子里走了一小步，伏低了身子，发出低吼。蛇抬起了上半身，也警惕地盯着笼子内。 　　江临川皱眉：“干什么，想打架吗？” 　　诺斯听到江临川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临川欣慰道：“听话，不打架，它是你弟。” 　　但他话音刚落，眼前一花，暗金色蛇身化作一道暗影，离弦般箭一样射了出去。 　　关猫的笼子眼比较大，竟刚好容他进去。 　　黑猫发出惨厉的一声尖叫，猛地缩到一角，差点将笼子掀翻过去。 　　“怎么回事？”大家听到动静跑过来，高岭一马当先，很是关心自己送给江临川的猫，“被咬了？” 　　诺斯自笼子里抬起了头，透过栏杆望向对面的高岭。 　　高岭自脚底生起一阵寒意：“猫，猫没事吧？” 　　黑猫趴伏在笼子里，不见动静，江临川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透着凉意：“诺斯，你把它咬死了？” 第33章 　　就在场内一片紧绷的寂静中, 微弱的叫声突然响起。 　　“喵。” 　　江临川愣一下，看向诺斯身后。 　　那一小团乌黑颤了颤，像一道黑色影子，拉扯着伸出犄角一样的爪子，再次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喵。” 　　李珂率先大松口气：“没死没死。” 　　高岭也吐出口浊气来：“这他妈的，猫怎么还怕蛇呢。” 　　江临川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打开笼子门, 把诺斯捞了出来，一言不发又塞进蛇笼里。 　　他回头再检查那只小黑猫, 抱出来放到怀里, 翻来覆去也没发现伤口, 只是手心触到，这小猫一直在微微发抖。 　　江临川抱着它一遍遍顺毛，又挠它下巴，慢慢终于听到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旁边蛇笼里, 诺斯抬起了头, 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在江临川看过来时，头抬得更高了些，对视片刻后, 又缩回去, 盘成一团，脑袋搭在自己身体上，没了动静。 　　江临川哼了声, 对一旁擦汗的蒋助理道：“领他回去吧。” 　　蒋助理一脸讪讪：“江导，您生气了吗？” 　　“没有。” 　　但他面无表情，蒋助理实在没底，忍不住又道：“猫和蛇本就水火不容，江导，如果您要养猫的话，可能诺斯会，比较难受。” 　　江临川看向他：“不是还有你老板吗？” 　　蒋助理一时没明白他意思，又不太敢深想，一顿后默默拎着蛇笼走了。 　　等蒋助理把蛇拎走，江临川又随便哄了哄，把猫放回了笼子里，对一旁高岭道：“你也看到了，我没法又养诺斯又养猫。” 　　高岭略显失落，看了眼笼子里蔫巴巴的猫：“算了，我给它找个好人家。本来以为你把诺斯还给柯罗了。” 　　江临川笑了声，没接话。 　　高岭也发愁，本来想讨好小师弟，谁知道小师弟对那条蛇爱得深沉，这猫算是白买了。 　　江临川多少过意不去，道了声抱歉：“我帮你找下家吧，挺可爱的，有人应该会喜欢。” 　　高岭求之不得：“那太好了。” 　　、 　　在没找到下家之前，猫还是留在了江临川这。 　　晚上江临川也没再去领诺斯，反而让李珂拎着猫笼子回了酒店。 　　小猫大概是被吓狠了，回到酒店后，笼子门开了也不出来，依然缩在角落里，偶尔呜呜叫两声。 　　江临川无奈，把它拎出来，放在腿上，再次给它顺毛，又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江临海：“你帮我问问秦诗华方便养猫吗，我师兄买了只猫没人要，他自己也没空养。” 　　江临海很快回复：“高岭？” 　　“对。” 　　“你那边很冷吗，怎么腿上盖那么厚的毛毯？我问问她，有猫的照片吗，我发点给她。” 　　江临川看到回复无语了两秒：“不是毛毯，是猫，黑猫。” 　　江临海不太满意：“黑咕隆咚的，没看出来，眼睛嘴巴呢？” 　　江临川哄着小黑猫张嘴，索性拍了个小视频发过去。 　　那边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回复：“她答应了，她本来也养了一只猫。”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临川松口气，挠挠小猫下巴：“好了，不会没人要你了。” 　　小猫舔了舔他的手指，终于好像没那么怕了。 　　睡前，江临海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过两天我和诗华亲自去接。” 　　、 　　本来就被吓到了，带来带去可能还会应激，江临川把猫留在了酒店，只吩咐李珂三餐定点投喂。 　　每天赶工起得都早，江临川到片场天还没亮。 　　大家都打着哈欠，睡眠不足昏头转向的仍然要忙着工作。 　　江临川坐到摄影棚里，受蒋导影响也打了个哈欠。 　　蒋导看他一眼：“年轻人，昨晚没睡好啊？” 　　江临川“嗯”了声：“猫晚上吵人。” 　　没有诺斯在身边，他确实没有平时睡得好，再加上有只猫，整晚都是睡了醒，醒了睡的状态。 　　今天算是于碧婷的专场，没一会于碧婷也来了，走到这边，笑着道了声早，便坐在一旁翻看平板，看了一会，有些苦恼地道：“这小孩过生日送什么才好。” 　　蒋导笑道：“孩子生日了？多大？” 　　“十一岁，”于碧婷看向江临川，“临川，你小时候都喜欢什么礼物？我参考参考。” 　　江临川回想了一下，道：“他们送什么我收什么，都快想不起来了，印象最深的是我哥送的一套变形金刚，不过不是因为我喜欢变形金刚，是他玩旧了要换套新的，就把旧的送我了。这件事我惦记了很久。” 　　蒋导和于碧婷都没忍住笑了，旁边于碧婷助理笑着接了一句：“亲兄弟啊。” 　　蒋导和于碧婷都不懂年轻人的梗：“这哪是亲兄弟，这是捡来的吧，哈哈哈。” 　　“就是，你哥也真是。” 　　江临川也觉得好笑：“后来第二年我生日，他攒够了奖学金，带我去看了NBA，和科比合影，还去见了演钢铁侠的那个演员，也要了签名和合照。” 　　于碧婷眼里泛着光：“那你哥哥其实对你还挺好的。” 　　“他就是有时候欺负我一下，平时都很护着我。” 　　“弟控。”旁边小助理又插嘴。 　　“差不多吧。” 　　说完，江临川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拿出来一看，是江临海发过来的。 　　“我想了想，决定先让保镖过去跟着你，你要嫌烦，我就派一个，背地里的你别管。我总觉得那叫柯罗的不对，还有上次那企图用花盆伤你的凶手现在还没抓到。这次你听哥的。” 　　江临川：“……” 　　、 　　夜里，蒋导最后检查了一遍镜头：“辛苦了，辛苦了大家，收工回去早点休息。” 　　临近收工才来的保镖杵在江临川身后，像根电线杆子，江临川起身差点撞到他。 　　他背着手退后一步：“小心。” 　　江临川头疼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保镖：“我叫曲向明，您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可以叫我小曲。” 　　“好，小曲，你不用寸步不离跟着我，你这样，我工作很不方便，懂吗？” 　　“你忙的时候，我会离你三米远，保证不干扰你的工作。” 　　江临川：“……”三米远很远吗？ 　　说不通，他转身往外走，接过李珂递来的水，又听身后那保镖开口道：“前面那位外国人就是柯罗？” 　　江临川嗯了声：“江临海是不是让你盯住他？” 　　保镖嗯了声：“放心，我一定严防死守，不会让他近你的身伤害你的。” 　　江临川哼笑一声，心说，你要真能防得住他，那还算有点本事。 　　说话间，柯罗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早就注意到江临川身后明显带着敌意的男人，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扫了一眼，走到江临川身边，问道：“今天也不带诺斯回酒店？” 　　“不带了，等那只猫送走吧。”江临川看看他，又笑起来，“告诉他，既然他不愿意要弟弟，那爸爸就只养他一个，让他不要生气。” 　　柯罗面无异色，泰然自若：“好。” 　　江临川仔细看他一眼，什么都没看出来，甚是无趣地走了。 　　等离开一段距离，曲向明没忍住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仇的，为什么得盯着。 　　江临川笑笑：“父子关系。” 　　蒋助理刚好路过，脚上一顿。 　　江临川不觉，还冲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等江临川等人离开，蒋助理走到柯罗身边，压低了声：“大人，江导应该确实猜到了。” 　　“嗯。” 　　“他为什么不揭穿你呢？”欺骗了他这么久，江临川不会生气吗？ 　　“揭穿就不好玩了，”柯罗眼底红芒微闪，“他高兴就随他。” 　　、 　　江临川回到酒店之后把猫放了出来。 　　李珂做事还挺细心，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猫砂也都清理了。 　　小黑猫缩在暗红木质床头柜上，好像把周围的光线都吸进了黑色的毛发里，乌溜溜一小团根本辨不出形状。 　　察觉到江临川在看它，懒洋洋喵了一声，撇开了小胖脸。 　　江临川笑了声，进了浴室。 　　热水淋下来，洗个澡，工作一天的疲惫好像能驱散大半，就是很遗憾诺斯不能陪在身边，不然可以睡个好觉。 　　不过想到诺斯，江临川脑海里就冒出了柯罗的脸。 　　柯罗，诺斯，柯罗诺斯，古希腊神话中的原始神…… 　　“喵！” 　　屋外小黑猫尖锐的叫声突兀地打断了他发散的思绪。 　　江临川惊得差点脚底打滑，连水都没来得及关，身上的泡沫也没冲干净，揪过浴巾匆匆赶出浴室。 　　房间里，小黑猫蜷缩在床上，床的一角，赫然是他今晚明明没有带回来的诺斯。 　　暗金色蛇一步步往小黑猫的方向逼近，时不时嘶嘶吐舌，头颈微微下压，像被侵占了领地的猛兽，发出信号，驱赶入侵者。 　　小黑猫怂得不住后退，背脊弓得像座拱桥，尾巴竖得跟旗帜一样，偶尔试探抬手，却明显不敢进攻。 　　但诺斯很显然耐心有限，见它一直不下床，突然闪电般出击。 　　小黑猫到底是猫，反应速度还是快，嗷呜一声，连滚带爬掉下了床。 　　掉下来之后，嗷呜嗷呜地往一旁走，看到江临川一顿，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小跑过来蹭他的脚背，毛都蹭湿了。 　　小可怜还知道求助，江临川怜爱地弯腰把它抱起来。 　　刚直起身，就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 　　床上，诺斯又面向他们，依然是进攻的姿态。 　　江临川皱眉：“怎么跑进来的？” 第34章 　　江临川刚靠近床边, 怀里的小黑猫就畏惧地跳了出去。 　　江临川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家伙自己踅摸到了笼子口，倒退着进去，又用小爪子拢过笼门，把自己扣在里面。 　　江临川看得扬唇，今晚总算是认识到了猫这种生物的可爱之处。 　　笑完, 江临川又肃下脸, 看向诺斯：“大晚上过来干什么，不是说了等把猫送走就……嘶！” 　　他边说边伸手去捡诺斯, 话没说完就被咬了一口。 　　这一口是实打实的, 江临川痛得下意识一缩, 伤口被拉扯，诺斯及时松开，可还是痛得他抽气。血从牙印汩汩冒出来，很快从指尖滴落。 　　诺斯好似呆了下, 显然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江临川有些生气, 想要骂人，面对诺斯却又开不了口，见诺斯抬起身子又要过来，怒道：“还想咬？” 　　诺斯缩了下, 但是很快还是往江临川这边游过来。 　　江临川想去找纸巾擦拭, 却被诺斯咬住了浴巾。 　　他本就只是松松系在腰间，一拉动浴巾就掉了下来。 　　江临川：“……” 　　诺斯：“……” 　　江临川没好气地捡起浴巾，直接进了浴室。 　　但这次体内的热潮来势汹汹, 江临川站在热水下，感觉自己好像要随着雾气一起蒸腾离开人世。 　　他手脚发软，勉强换了冷水，但除了一开始有用，后来再落到身体上的冷水都好像融进了他滚烫的血液里，一起蒸发。 　　江临川脑子也像被放在蒸锅里，眼前是一片空茫的白雾，勉力触到带着凉意的墙壁，便忍不住全身都靠上去。 　　热意逼得眼泪也从眼眶汹涌而出，江临川仰起细长脖颈，难得无助得像个小孩一般，好像不管怎样都难受得无以复加。 　　架子上的沐浴露都被他碰到在地，江临川扶着墙想出去，却踩到一个瓶子，差点跪在地上。 　　这时，“嘭”的一声，浴室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进来，扶起江临川。 　　江临川没看清他的脸，只下意识抬手，在他抱起自己的时候，搂住他冰凉的身体，不住蹭上去。 　　他脑子现在大概已经跟熔浆无异了，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他像诺斯平时缠他那样攀附着男人高大的身体，手指从他脸庞抚过，饥渴地攫取他身体的凉意，压着他，抬起上半身，不容抗拒地亲了下去。 　　前半夜，江临川都在火山熔岩里煎熬，要不是有人抱着他，他大概要熔化烧了整个房间。 　　后半夜，筋疲力尽的江临川，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身边的人，自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沉沉睡去。 　　“滚！” 　　、 　　清晨，柯罗拉开江临川的房门，对上面前目瞪口呆保镖助理二人组，漠然地挽着袖子走开。 　　“让他休息，晚点再叫醒。” 　　李珂张着嘴，不敢相信地望向男人的背影。 　　“他脖子上那红点，是，是蚊子咬的？” 　　“抓痕，是猫挠的？” 　　曲向明不解：“这个月份还有蚊子？” 　　他说着去敲门：“他怎么从江导的房间出来，他是不是对江导做什么了？江导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江总交代。” 　　“等等，”李珂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真不知道他们做什么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打扰江导你可能没法和江导交代？” 　　“做什么了？”曲向明一脑袋问号，“我有什么要和江导交代，江导要是出事了，我才没法交代啊，我作为保镖是要负责任的。” 　　李珂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比他还钢管直，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憨吗，快跟我走。放心，江导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事，那也轮不到你负责任。” 　　曲向明一把将他反扣住，压在墙上。 　　李珂猝不及防，痛得熬地叫出声：“你他妈，干什么，放开我！” 　　“你和那个柯罗是一伙的？” 　　李珂：“谁他妈和他是一伙的，你不要乱说，卧槽，痛痛痛，放开我……” 　　“干什么，大清早，报警了。” 　　俩人同时一静。 　　江临川慵懒沙哑的声音又传来：“叫成这样，上床吗？” 　　“我们是两个男的……”怎么上床。 　　曲向明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哑炮了。 　　江临川也不关心他们做什么，只觉得他们太吵：“去片场吧，李珂帮我请一上午假。” 　　说完，江临川砸上了门。 　　李珂应了声，看眼曲向明，又冷哼一声：“说了不要去敲门。” 　　他正要走，房门又开了，江临川探出头来问道：“你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吗？” 　　他本想问你们看到柯罗了吗，又想起柯罗还有另一个形态，就换了个问法，但问完又反应过来，诺斯偷偷跑过来，要走肯定也不会让他们发现。 　　江临川自觉问了句废话。 　　对面李珂和曲向明则虎躯一震，误会了他的用意，以为他在警告他们，慌忙道：“没看到。” 　　李珂更是道：“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 　　曲向明看他一眼，忍住这句没有附和。 　　江临川只觉莫名其妙，再次砸上门：“少想些有的没的。” 　　、 　　这边厢，柯罗下到四楼，电梯门叮咚一声开了，外面赫然站着高岭，身后还有一批剧组工作人员。 　　“柯罗？” 　　高岭很是意外：“你怎么在这？” 　　他刚问完，已经看到柯罗松松垮垮的衣领间露出的红色吻痕。 　　他眼神一暗：“你……”但想到背后一群人，他硬生生忍住了质问的欲望。 　　众人进了电梯，却都躲着柯罗。 　　柯罗等高岭进来，微一扬眉，竟破天荒地打了个招呼：“早。” 　　高岭被他眸光一扫，一时张嘴结舌，那声早怎么也说不出口。 　　、 　　江临川又睡了一觉，临醒的时候做了个梦。 　　诺斯尾巴缠着他的脖子，张了张嘴，突然发出了柯罗的声音：“爸爸。” 　　话音刚落，诺斯就用尾巴缠紧了他的脖子，好像要把他勒死。 　　江临川喘不上气来，醒了，没两秒察觉身上沉甸甸的，手撑着床，抬头一看，那小黑猫团成一团压在他胸口，睡得呼噜噜呼噜噜。 　　江临川拎着它后脖颈放到床头，下了床。 　　简单洗漱，江临川看向镜子。 　　脸上的水渍还未擦去，略有些苍白的面色让眼角处的红像胭脂一样多了分艳色，眼睛好像蒙了一层雾气，虽然透着冷意，但又好像藏了两分不易察觉的柔弱。睡了一觉起来，唇仍然微微发肿，下巴处的红痕倒是淡去少许，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只有脖子锁骨处，痕迹斑斑，一直没入睡袍深处。 　　后颈也有些痒，江临川摸了下，镜子里的人学着他动作，眼底泄出几分不耐和烦躁。 　　换好衣服，又给小猫喂了食江临川才出门。 　　一路下到一楼，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于碧婷背对着这边站在一根柱子下。 　　江临川犹豫了下，本想直接走，却见她转过身来，也看到了他。 　　于碧婷面带急色，看到江临川明显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僵硬，一会后才慢慢收拾好情绪，露出有点苍白的笑：“临川。” 　　“你怎么了？” 　　于碧婷眼神闪烁：“没事，就是小孩生病了，电话里跟我闹呢。” 　　江临川察觉她没说实话，但是也没继续问，道：“下午没通告？” 　　“没有，你怎么也在这，生病了吗，脸色不太好？” 　　“没事，”江临川想了想又道，“有点，我请了假，现在过去。” 　　于碧婷忙道：“你要注意身体啊，晚上回酒店我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再备些药，是发烧吗？” 　　“不用麻烦了，已经好了。”江临川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 　　“好，你去忙吗，不行就跟蒋导请假。” 　　江临川没再和她多聊，往外走，走到一半回头，却见于碧婷站在原地魂不守舍地握着手机，竟也在注视着他，见他回头，一怔后，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江临川很快离开，酒店里，于碧婷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串消息。 　　“只要你能找到机会，他就不会有事。” 　　、 　　江临川走进摄影棚，蒋导和江安馨看他一眼，异口同声：“生病了？” 　　撒谎就要一撒到底，江临川有点无奈：“没什么事，已经好了。” 　　他靠进椅子里，拿过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口，吁出口气。 　　江安馨瞥瞥他：“还真生病了，我还以为你被榨干了呢。” 　　江临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咳了两声：“你说什么？” 　　江安馨笑起来，指指他耳后根那：“蚊子咬的？” 　　江临川脸色一青。 　　“悠着点，我说你怎么这个月份穿高领这么骚包呢。” 　　江临川：“……” 　　气闷到无话可说。 　　下午的拍摄结束，蒋导拿着剧本和江临川讨论怎么拍摄尼尔的地下实验室。 　　这是地下实验室第一次出镜，蒋导比较重视。 　　蒋导的想法是用特写，插入惊悚镜头，但江临川却一反常态，建议用长镜头，一镜到底。 　　实验室本就是幽闭的环境，氛围已经有了，再加上尼尔从入口走到自己的工作间，是一段比较长的距离，用惊悚镜头太刻意，制造出的效果也是有时效性的，时机也不好把握。一镜到底可以如实展现环境和尼尔的状态，能够表现出压抑恐慌和尼尔悠闲信步的反差氛围，也能够让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积压情绪。 　　不过长镜头非常考验群演和主演的演技。 　　预拍后，蒋导赞同了江临川的想法，又让副导去找了几个老道的跟组，确认过场景、演员站位后，正式开拍。 　　江临川盯着监视器，追随摄像机镜头，目光聚焦在正中的男人身上。 　　男人挽好衬衫袖子，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目不斜视地走向尽头的实验室，旁边的牢房里关押着实验活体。他们大多都躺在简陋木床上悄无声息，少数听到了脚步声，发出呜咽低鸣，手脚抽搐。 　　但尼尔始终无动于衷，像观光一样不紧不慢，一直到尽头，拉开门，对上屋内被捆绑住的少女，终于低眸浅笑。 　　江临川喊了卡，男人最后一秒看向镜头，直直撞入江临川眼底，让江临川愣了愣，但紧接着升起一阵恼意。 　　“表情不对。” 　　这个镜头，江临川找茬拍了六遍，让柯罗在昏暗的实验室来来回回走，情绪也换了好几波。 　　但柯罗毫无怨言，情绪处理也如江临川苛求的更为精进。 　　最后一遍蒋导看不下去了：“我觉得可以了。” 　　“那就可以了吧。收工了吗？收工了我回去了。” 　　蒋导看看他：“收工了。” 　　江临川正要起身，又听他道：“有什么话，摊开了说，不要在工作的时候泄私怨啊，临川。” 　　江临川顿了下，道了声抱歉，被这么直白地指责，内心也有些懊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大概是昏头了，以前从不会这么分不清轻重。 第35章 　　江临海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 说好过两天来又要推迟，没办法, 江临川只能继续养着小黑猫。 　　知道自己惹了祸, 诺斯没再偷跑过来，柯罗倒是有心想和江临川说话，奈何江临川就是自己憋气，也不肯给他机会。 　　这天中午，于碧婷带了一个小孩过来。 　　小孩个子小小的, 看起来有些害羞，怀里抱着钢铁侠的模型，跟在于碧婷身后。 　　“叫哥哥，这个是临川哥哥，”于碧婷一一介绍，“这是蒋伯伯，这是江阿姨，高岭叔叔。” 　　高岭抗议道：“我是临川师兄，怎么就大一个辈分呢, 我不服。” 　　于碧婷失笑：“那就叫高岭哥哥。” 　　小孩乖巧喊：“高岭哥哥。” 　　江安馨在旁揶揄道：“叫声叔叔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这张脸, 糙得呀，我跟川川出去，别人问我们是不是母子，我跟你出去，别人估计得问是不是兄妹, 这就是差别知道吗。” 　　高岭吐血道：“我他妈的，我明天就去医美磨皮。” 　　众人哄笑，江临川忍俊不禁：“算了吧，就别折磨自己了，你是导演不是演员，不看颜值。过来，哥哥看看，叫什么名字？” 　　小孩不答，还是于碧婷道：“叫张熙。” 　　于碧婷推了一下，张熙才走到江临川面前，倒也不算特别内向，对着江临川露齿一笑。 　　江临川其实不太喜欢小孩，乖巧点的还好，淘气的看到就手痒。 　　见状江临川也对他笑了笑，又对一旁李珂道：“带张熙去买些好吃的零食，玩具，哥哥请你的。” 　　这回小孩笑容真心实意多了，脆生生道：“谢谢哥哥。” 　　果然小孩子也是很现实的。 　　很快于碧婷要去拍戏，留下张熙坐到一旁，让助理看顾。张熙却因为零食黏上了江临川，又对他面前的那个机子很好奇，闹着要坐到江临川身边。 　　于碧婷无奈，只好央求江临川：“那就麻烦江导看一下，他很乖的，有事让我助理处理就好。” 　　江临川见他确实乖乖坐在身边嚼泡泡糖，便点了点头：“行，你去拍戏吧。” 　　于碧婷又叮嘱了两句张熙，得到儿子应允，这才去准备。 　　江临川其实也没什么事，坐到一旁翻看剧本。 　　张熙看看他，摊开手，递给他一颗泡泡糖：“是橘子味的，可好吃了。” 　　江临川闲得无聊，道了谢，接过来剥了包装放进嘴里。 　　“不用谢，这是你请我吃的，我这叫，借花献佛。” 　　江临川失笑：“还懂挺多的。” 　　张熙凑过来也跟着江临川看了两眼剧本，大概看不太明白，又坐直了身体继续摇晃着小腿吃零食，过了会又扭头叫来他妈妈的助理道：“可不可以借手机给我看一眼？” 　　小助理忙问道：“熙熙你要手机干什么？” 　　“我找个东西。” 　　小助理凑到他身边：“你查什么，我帮你。” 　　张熙抬起小脑袋想了想：“是叫诺斯吗？” 　　“你想查江导的蛇吗？” 　　江临川闻言看向他们那边。 　　小助理很快找到江临川微博，从相册里调出了诺斯的照片，还有视频。 　　张熙津津有味看了会，又拿过手机对江临川赞叹道：“诺斯好可爱啊，还很聪明，能听懂你的话，还能救你，他其实是妖怪对不对，但是肯定是好的，他能变人吗，哥哥？” 　　江临川忍不住看向摄影棚外。 　　柯罗也在翻看剧本，身后站着蒋助理，大概是察觉到江临川的视线，抬起了头。 　　江临川莫名有些慌神，连忙收回视线，一副认真看剧本的样子：“能，不过不是好妖。” 　　“啊？可诺斯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不是吗，怎么会是坏妖呢？”张熙对江临川的话深信不疑，闻言急了，“你肯定弄错了，他不会的，他还救了你。” 　　江临川有些好笑，没想到这小孩这么较真：“不好也不坏吧，他毕竟是条冷血的蛇。你没有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农夫救了蛇，但是蛇恩将仇报咬了农夫。” 　　张熙还是不信：“不会的，诺斯肯定是条好蛇，他长得那么好看，他还救了你，又救了那个被蛇咬的姐姐，又不是你救了他。再说了，他咬你了吗？” 　　江临川：“……” 　　他实在顶不住，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没有，他确实还行。” 　　张熙却有点不依不饶：“可你刚刚明明说他是个坏妖。” 　　被一个小孩堵了回来，江临川霎时哭笑不得， 　　小助理一看江临川脸色好像不太对，忙打圆场道：“诺斯没有咬过江导，说不定咬过别人呢，江导是诺斯的主人，诺斯肯定不会咬他，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所以有可能江导就是因为这样，才说诺斯其实不好也不坏。” 　　张熙轻哼了声：“我要是诺斯的主人，他能保护我，我肯定不说他坏话。” 　　江临川摇头一笑，无可奈何。 　　张熙又翻了会相册，大概觉得只看相册不满意，忍不住又扒住江临川的手臂：“哥哥，我能不能亲眼见见诺斯啊，诺斯有没有在你身边？” 　　这个要求，江临川还真不能满足他：“诺斯不在，我最近养猫，就让诺斯回到他原主人那去了。” 　　“你抛弃诺斯了吗，诺斯还有一个主人，是谁啊？” 　　江临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外面：“他，认识吗？” 　　张熙顺着看过去，眼睛蹭得一亮：“凯德，是凯德！哥哥，是不是凯德？” 　　他语气兴奋：“诺斯原来的主人竟然是凯德，这样才对，诺斯那么帅气的蛇，就应该有一个同样厉害又帅气的主人。” 　　江临川：“……” 　　小助理心里叫一声小祖宗诶，连忙拉了拉张熙的衣袖：“熙熙，说什么呢，难道江导不帅吗？” 　　“江哥哥也帅，但是凯德最帅，比钢铁侠还帅。” 　　真是个耿直小孩，江临川倒是没介意，笑出来，故意逗他：“哥哥倒是觉得钢铁侠比较帅。” 　　张熙却像没听见，依旧一脸兴奋，快要扑到江临川怀里：“哥哥可不可以陪我去要个签名啊，我想要个签名，但是我有点害怕。” 　　这小孩刚见面时还知道害羞，这么一会功夫已经自来熟。 　　江临川有些头疼，让他坐好：“我让李珂哥哥带你过去。” 　　“好。”张熙连忙跳了起来。 　　但是他们还没出摄影棚，柯罗已经带着助理回了车上。 　　张熙有些无助地看向江临川，江临川示意无碍：“跟着李珂哥哥去就好了。” 　　李珂也忙牵着张熙的手：“跟着哥哥。” 　　俩人去了没一会回来了，张熙一脸沮丧。 　　江临川蹙眉：“怎么了？” 　　张熙扑过来抱住江临川的手：“哥哥哥哥，你陪我去好不好，凯德说，他不是谁都给签名的，但是如果你去，他就签，还能有合照。” 　　江临川气笑了：“他用你来要挟我？” 　　用个小孩来要挟他？真是长出息了。 　　江临川想说不去，哥哥有事要忙，但是一低头就看到张熙愣愣望着他，眼底有些茫然，又带着些不安，好像还有水气：“你生气了吗，那算了，哥哥你别生气。” 　　江临川一愣。 　　他失落地松开江临川的手，坐到一旁，又借来助理的手机，埋头继续翻看诺斯的照片。 　　江临川坐在座位上，一时又有点心软。 　　这小孩又不熊，只想要个签名而已，他只是表现得不太想去，小孩就放弃了。太懂事反而让人不忍。 　　江临川心里叹口气，起身往柯罗房车走。 　　不过他刚走出摄影棚，身后曲向明跟上来：“江导，江总和秦小姐过来了，刚到路口。” 　　“直接过来了，没去酒店吗？” 　　曲向明道：“江总可能想过来看看你。” 　　他们说话间，江临川已经看到不远处一辆缓缓靠近的豪车了。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江临海先下来，又回身伸手把秦诗华接下来。 　　江临川走过去：“怎么过来也不和我提前打声招呼。” 　　“不是和你说了，这两天就到，又不是找不到路还要你来接。”江临海盯着他打量一眼，“你忙你的，我就在旁边看看。” 　　江临川也懒得管他，和他们一起回到摄影棚附近，把要签名的事忘在了脑后。 　　江临海跟在他身后，和秦诗华温声道：“姑姑也在。” 　　秦诗华瞥他一眼：“我知道，看完星际求生后我百度了姑姑，知道她在临川的剧组。” 　　江临海讪讪：“之前没和你说，怕你紧张。” 　　“我连江董都见过了，放心吧。” 　　“我姑姑不一样，你见过就知道了。” 　　江临川听着，觉得俩人好像还挺亲密的，略有点意外。之前他还担心，觉得秦诗华不喜欢他哥，对他哥未必有真情实意，现在看来俩人接受了联姻，也能用心对待彼此。 　　进摄影棚，江安馨刚好下戏，妆还没卸，穿着旗袍裹着貂，一副贵小姐的打扮，翘着腿坐在凳子上，却坐出了贵妇的气质，看到江临川一行人，目光落在后面的小夫妇身上，一笑：“哟，我侄媳来了？” 　　她这一笑说不出的刻薄，看得秦诗华怔了下，背都绷紧了。 　　“姑，姑姑好。” 　　江安馨由上至下打量她，露出雪姨的冷笑：“这就叫上姑姑了？家里什么条件，这么迫不及待飞上枝头当凤凰？” 　　秦诗华已经有点傻眼了，听完忍不住争辩：“我没有。” 　　“小姑娘怎么局里局气的，一点不大方，我看着……” 　　“姑姑，”江临海忍无可忍打断，“别演了，你把人吓到了。” 　　“我演什么了，你是江家的长子，江家未来的顶梁柱，你自小母亲早亡，姑姑就相当于你母亲，这就胳膊肘往外拐，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眼里还有姑姑吗？” 　　江临海一脸这戏我没法接的绝望，江临川抱臂看戏，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旁边的人也多是背着手看向这边，一副这演的哪出的表情。 　　秦诗华左右看看，突然反应过来，迟疑地抬起双手，拍了拍：“不愧是影后，姑姑演的好棒？” 　　江安馨一顿，张了张嘴，又听江临海央求道：“别演了，都看出来了，有意思吗？” 　　江安馨叹气：“行行行，不演了不演了，能让你看出来我演技真是退步了。” 　　她说着笑着招手：“过来，别怕，姑姑刚刚逗你呢，哎呀，小姑娘水灵灵的一棵大白菜，被江临海这头猪拱了，可惜了。” 　　秦诗华&江临海：“……” 　　江临川站在他们身后，没忍住笑了声，想说什么，抬眼却撞进柯罗的眼里。 　　柯罗站在阴影底下，和他对视了一会，才扭头，好似交代蒋助理事。 　　过了没片刻，蒋助理过来了，柯罗却上了车。 　　蒋助理走到江临川身边，微一躬身：“柯罗先生有些私事要处理，这两天可能都不在剧组。” 　　“是请假？跟蒋导说。”江临川语气里透着些凉意。 　　蒋助理苦笑：“不是，是报备。” 第36章 　　蒋助理说完要走开, 江临川回头看到好奇往这边张望的张熙，突然想起。 　　“对了, 让他走之前留一张签名照给我。” 　　蒋助理一顿：“您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要呢？” 　　江临川笑了笑：“你怎么不去问他, 我为什么不亲自找他要呢？” 　　看到蒋助理怔住，他笑意敛去，又道：“你老板真有意思。” 　　这话里的嘲意太过明显，蒋助理想装听不懂都难，只能沉默退下, 不讨没趣了。 　　吃过晚饭后，江临海也没急着走，和秦诗华一起，现场看拍戏。 　　一直到深夜，秦诗华撑不住了，江临海才带着女朋友离开。 　　晚上江临川收了工回酒店，刚把猫从笼子里放出来，就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 江临海居然还没睡，半夜跑过来找他。 　　“我听到你们收工的动静, 过来看看。” 　　江临川让他进来：“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的。” 　　江临海工作也常熬夜，倒没怎么觉得困，进了房间看到猫，终于想起来：“这猫黑不溜秋的，你的蛇呢？” 　　“要养猫, 暂时送走了。”江临川找出睡袍，正打算去洗澡，却听江临海语气怪怪的：“送走了，你确定？” 　　江临川意识到什么，看了眼江临海，又顺着他目光望过去。 　　窗户那，诺斯嘴里叼着一张纸片，卧在窗台上，身后的窗户开了条口。 　　见屋里有两个人，他把纸片放下，又从窗户口那游出去。 　　江临海匪夷所思道：“他会开窗？” 　　他会的可比你看到的要多多了，江临川走过去，拿起那硬纸片一看，才发现是柯罗的照片，上面有加里的签名，还有“to张熙”。 　　窗外，诺斯还没急着走，在窗沿游了一圈，盯了江临川一会，才突然从窗沿上掉了下去。 　　江临川心脏不自觉一跳，拉开窗户。 　　诺斯已经不见了。 　　但那家伙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他想到这又有些不太爽，将窗户用力拉上。 　　江临海也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照片一看，霎时来了脾气：“这怎么回事？” 　　“你那蛇成精了，还会帮你和那叫柯罗的鸿雁传书？” 　　江临川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 　　“你把蛇送哪去了？”江临海总觉得这事哪里怪怪的。 　　“就是柯罗那。” 　　江临海将前后一串联，略加思索，恍然大悟：“我让你和那叫柯罗的保持距离，你就是这么保持的？把蛇送给他，再让蛇私底下传信，瞒天过海。这你哥可真想不到，你哥就是给你派十个八个保镖都看不住你吧，你们以为自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吗，哥成什么了？” 　　江临川被他脑回路惊到了，啼笑皆非：“没有的事，我要真和他在一起，没必要瞒着你们，就是因为养猫暂时把蛇养在他那而已，仅此而已。这签名照是我下午找他助理要的，诺斯帮忙送过来而已。” 　　江临海看看江临川，也觉得他不至于，顿了顿：“那你是想说你那蛇成精了？” 　　“是啊。”江临川吐出口气，“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江临海总觉得这事哪里透着点诡异，一时想不明白，讪讪道：“我给你找个道士？” 　　“不用了。” 　　难得见堂堂海川集团总裁，失去了往日运筹帷幄万事在握的威风，表现得一脸懵逼，江临川有点想笑：“你还真信诺斯成精了？网上多的是猫猫狗狗又会开门又会拿快递的还会买菜救人的视频，难道都成精了？就是有点聪明而已，别想多了。” 　　他拿着睡袍进了浴室：“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哥。” 　　江临海把签名照放到一旁，看了一眼趴在床头柜上的猫。 　　那猫冷冷瞥他一眼，扭开头继续睡觉，那眼神仿佛也在嘲笑他：“笑什么呢，我这么聪明我成精了吗？” 　　江临海自嘲一笑，压下心底的怪异感，转身出了门。 　　、 　　早上，秦诗华过来看了看猫，见小猫状态还可以，虽然是只黑猫，但是圆头圆脑品相极好，也很可爱，甚是满意，在和小黑猫熟悉后，就把猫接到了自己房间。 　　江临川平时要忙，没空看顾，让秦诗华如果要走，直接带走就好，不用再和他打招呼。 　　江临海一样要忙工作，中午找江临川吃了顿饭，等到家里直升机来接，就直接回去了。 　　他临走前叫走曲向明，也不知道交代了什么，回来后，曲向明就更加不苟言笑了，也跟得越紧。 　　江临川懒得在意那么多，反正这两天他们要盯的人不在，就算在，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看得住。 　　张熙来剧组玩的最后一天刚好过生日。 　　于碧婷说张熙往年的生日都是爸爸陪着过，今年她这个当妈的无论如何不能再缺席，就给孩子请了两天假，加上周末，来剧组玩一段时间，顺便过生日。 　　于碧婷在市里最好的饭店开了个包间，让张熙叫上了江临川。 　　江临川本来不想去，但是小孩黏糊他，抱着他胳臂喊哥哥：“去吧，去吧哥哥。” 　　这过生日的江临川也不想扫兴，只好跟着过去吃午饭。 　　其他人于碧婷倒是也请了，但是蒋导他们就不凑热闹，只送了礼物，只有江临川是被张熙拖来的。 　　于碧婷把江临川也当小孩看，进了包间，江临川和张熙都收获了一只小猪佩奇玩偶和一瓶ad钙奶。 　　江临川抱着玩偶和钙奶哭笑不得，张熙却很兴奋：“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于碧婷笑道：“这是第一份小礼物，不算生日礼物。” 　　“那我还有生日礼物，这么好？”张熙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 　　于碧婷按着他，给他戴上寿星皇冠：“开心吧，咱们先吃生日蛋糕，许愿，好不好？” 　　“好！” 　　服务员很快帮忙点好了蜡烛，还熄了室内灯。 　　大家先为他唱生日歌，唱完张熙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烛光映照在他白皙的小脸上，他高兴得脸蛋都红了，眉飞色舞。 　　于碧婷问他：“许了什么愿啊？” 　　张熙笑嘻嘻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妈妈快送我礼物吧！” 　　“这么迫不及待啊。” 　　于碧婷只好拿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江临川也趁机掏出了他特地让李珂赶去市里买的一双溜冰鞋，还有张熙想要的那张签名。 　　“哥哥帮我要到签名了？” 　　江临川嗯了声：“高兴吗？” 　　张熙抿了抿唇：“谢谢哥哥，不过我觉得凯德本人一点也不好，以后不要喜欢他了。” 　　江临川失笑：“那就不喜欢他。” 　　“以后只喜欢哥哥。” 　　张熙笑着补充。 　　江临川甚是欣慰，心想礼物真是没白送。 　　在于碧婷的帮助下，张熙切好了蛋糕，一人分了一块，张熙美滋滋吃着蛋糕，又让江临川帮忙插好饮料吸管。 　　他见江临川也有一瓶奶，催促道：“哥哥也喝。” 　　江临川笑道：“哥哥长大了不喝，都给你喝吧。” 　　张熙摇摇头，但还没说话，于碧婷就笑着插嘴道：“你喝吧，我特地给你和张熙都准备了，就当重温童年了。” 　　她笑容温婉，因为暖色灯光更多了几分慈爱。 　　江临川微一晃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声：“那好吧。” 　　、 　　私人飞机落地市区飞机场，蒋助理按时过来接人。 　　很快，柯罗上了车，身后跟着阿德里安和一个白人少年，少年身形纤瘦，握着阿德里安手臂，和他小声说话：“大人不是说江导已经发现了吗，那我这次过来，还要不要变成蛇呀？” 　　“看大人安排，没事的。”阿德里安抬起手握住他纤细手指，又听他小声抱怨。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吃白切鸡，我喜欢嗑瓜子。”提到瓜子他眼睛就亮起来，“那种一包一包的五香瓜子最好吃了。” 　　“给你买。”阿德里安失笑，“不能吃多了，你总贪嘴，人类的有些食物吃多了对你并不好知道吗？” 　　“哦。”阿德里安又开始了，吉恩甚是没趣地应了声。 　　上车后柯罗和阿德里安便开始聊正事，吉恩靠着沙发窝在阿德里安身边听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阿德里安压低了声：“最近凯尔和肯恩都安静得过分，总不能是真的安分了，恐怕正谋划着要怎么生事。” 　　“前段时间，肯恩在德国的医药公司研制出了一种致幻药，依据的原理是命定伴侣对蛇族人毒素的免疫性和致幻性，这种药剂对普通人来说是毒药，对特定的人来说，则具有致幻的效果。当命定伴侣无意识喝下这种药剂，不仅仅会对伴侣产生幻觉，对任意一个人都会产生特定幻觉。对伴侣可能会有性幻想，对朋友可能会幻想出某一个印象深刻的场景，或者他最想对这个朋友做的事，受药剂影响，可能会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阿德里安皱眉道：“我这边拿到一支，药剂成分不明，副作用不明，效果也不稳定。这药剂显然是针对蛇族人的，他们可能想用到江导身上。但他们目前应该没有接近江导的机会。” 　　柯罗嗯了声，但听完后心口突兀涌起些烦乱，看向一旁站着的蒋煜。 　　蒋煜心领神会，上前汇报：“江导这几日都在剧组拍戏，其中江临海、秦诗华，以及于碧婷的儿子，和江导有过近距离接触，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们的人也一直在暗地里看护着江导，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不会暴露。” 　　蒋煜说到这又一顿：“今天正好是于碧婷儿子张熙的十二岁生日，他们叫上了江导，正在市区稻香楼庆生。” 　　柯罗抬眼：“只请了他一个？” 　　“对，剧组其他人都有事，另外是张熙拉着江导过来的，江导不好拒绝。” 　　“先不回剧组，去稻香楼。” 　　柯罗收拢了手指，雪色的脸上仿佛能结出冰渣。 第37章 　　小孩子能闹腾, 再加上又是生日，长辈有意纵容, 就越发肆无忌惮。 　　江临川跟着多喝了点饮料, 中途出来上厕所，又走到露台边透气。 　　过了会正想回去打个招呼，先回剧组，就见于碧婷竟也出来了。 　　于碧婷递给他一瓶水：“喝点吧，饮料喝多了其实不解渴。” 　　江临川道了声谢, 不过不怎么渴，便只握在手里没喝。 　　于碧婷靠着栏杆看看他，过了会笑了笑。 　　“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想到了我大儿子。” 　　“你大儿子？” 　　“对，我大儿子，我今年四十四了，大儿子年龄和你差不多，在国外留学，已经有几年没回来了。” 　　“过年也不回吗？” 　　“不回, ”于碧婷摇摇头，苦笑, “他在国外一家医院工作，要移民，说他很忙，每次都只有一个简短的视频电话，好几次都是我们有空了, 去看他。” 　　江临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拧开瓶盖喝口水。 　　于碧婷盯了眼他手里的水瓶，好似有些紧张和不自在，移开目光又道：“其实我现在也看开了，他长大了，有自己的追求。他小的时候，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从小看着别的小孩有家长陪在身边，他要见我总是要苦苦哀求。现在我没有任何资格苛求他，他能不怨我，还叫我一声母亲，我就心满意足了，是我对不起他。” 　　“后来生了熙熙后，我就把重心放在了家庭，少接了不少戏。” 　　江临川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聊这么多，见她情绪低落，忍不住安慰她：“其实我妈当初为了我和我哥也……我相信他们会理解你的。” 　　于碧婷笑道：“希望吧。对了，我记得你母亲，是著名歌唱家柳秀云？” 　　“对。”江临川骤然听到柳秀云这个名字还有些恍惚，忍不住又喝了口水。 　　他其实觉得于碧婷和柳秀云有点像，此时此刻，更突然觉得他们好像重合起来了。 　　明明柳秀云已经从他的记忆中淡去，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柳秀云的模样，可那道模糊的影子就在这里，好像又有了清晰的形象。 　　她依然秀丽温婉，唱歌时又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小时候江临川发烧，柳秀云陪在他身边，会给他哼“外婆桥”，生病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但后来，江临川却再也不愿意听到柳秀云的歌，每次一听，都好像梦魇一样，能让他出一身冷汗。 　　可这时，没有那首宛如惊悚片插曲般让人闻而色变的歌，柳秀云也依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挽了挽头发，露出一个淡而失落的笑，往前走：“妈妈走了，小川你要保护好自己。” 　　她一步步往前，而前方是断崖，四周是迷雾。 　　江临川睁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她纵身从悬崖跌落。 　　“妈！” 　　、 　　曲向明等了好一会不见江临川从厕所回来，没忍住出门去找。 　　他在江临川起身要出门的时候想跟上去，被江临川拒绝了：“我上厕所你也要一起，小学生吗？是不是还要手拉手？” 　　然后李珂也拉着他：“上个厕所而已，坐着接着吃。” 　　这会一直没见江临川人，李珂也跟着他出来。 　　“不会有事的，江哥都多大人了。又没仇家，谁会害他。” 　　“嗨，你们做保镖的就是神经兮兮的，这在饭店里，江哥要出事，除非他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李珂话音戛然而止，身旁曲向明已经冲了出去。 　　但是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连暗处跟随着的保镖都没来得及出手，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拉住了露台边自己突然往下跳的江临川。 　　李珂张着嘴，心脏差点停摆：“怎，怎么回事，江哥他怎么会……” 　　李珂猛地拍了下自己的乌鸦嘴，也跟着冲了过去。 　　、 　　“嘭！”什么东西坠地的声响，惊得江临川突然清醒了一些，眼前白雾散去，刺眼的光线照进来，他下意识眯眼，迟钝两秒后，手臂一阵剧痛传来。 　　他迷糊中听到混乱的尖叫声。 　　“有人跳楼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你们要理解我，我儿子还在他们手里。” 　　“他们说这个药不会有事的，只会让他上瘾，产生幻觉，我没想到他会跳楼。” 　　“大人，江导喝了一半，但应该是稀释过的。” 　　…… 　　江临川终于能看清面前的人。 　　这人力气奇大，勾住他腰，将他猛地抱了上去。 　　男人面色冷得吓人，眸光深邃如同黑洞，好像要把一切都吸入进去。 　　江临川被动勾着他脖子，望了他一眼，突兀地浅笑了下，张了张嘴，像是叫了声柯罗的名字。 　　他意识仍然昏沉，短暂的清醒过后，又陷入新的幻觉中。 　　柯罗抱着人，一路下楼，发觉人不对，是在电梯内。 　　好在阿德里安已经派人把各楼层电梯口守住。 　　柯罗微一闭眼，顶上的监控器也倏地断了信号。 　　江临川窝在他怀里，发出一声低喘，呼吸灼热，面颊染上一缕绯红。 　　他最后看了一眼的人是柯罗，此刻产生了什么幻觉显而易见。 　　柯罗把人抱得越发紧，没有像往常一样心猿意马，心底反而涌起滔天怒意。 　　他严防死守，竟然还是让江临川接连受到伤害。 　　、 　　回到车上，柯罗陪了江临川一会，等他安静下来，才起身出门。 　　阿德里安已经派人捡回了江临川坠落的手机和掉在地上的水瓶。 　　水瓶里还有一小半水。 　　柯罗面沉如水。 　　阿德里安看他一眼：“人都控制住了，相关监控也做了手脚，您可以随时审问。” 　　柯罗看向他：“为什么药物上瘾这一项都查不出来？” 　　阿德里安一顿：“应该并不会上瘾，对方只是误导于碧婷，让她以为这是新型毒品。” 　　柯罗沉默不语，阿德里安忙又道：“我会让他们加紧研究这款致幻剂。” 　　这次柯罗嗯了声：“等他情况稳定，我需要去一趟德国。” 　　“去找那家制药公司？” 　　“去找凯尔。” 　　他很少露出属于蛇类凶残的本性，多数时候不过是冷淡了些，此刻却像要逮着罪魁祸首剥皮抽骨。 　　阿德里安为凯尔默哀了两分钟，问道：“您有他们行踪了？” 　　柯罗正要回答，休息室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 　　柯罗连忙起身过去，眨眼消失在待客处。 　　房间里，床头柜上的香薰掉到了地上，水杯也倒了，杯子没碎，水洒了一地。 　　柯罗走到床边把人扶起来。 　　江临川嗅到熟悉的气息，安分了点，眼睫微颤，片刻后微微睁开了眼。 　　“柯罗？” 　　“在。” 　　“是于碧婷的水有问题？”江临川回忆了两秒，才轻声问。 　　“嗯。” 　　“于碧婷为什么……” 　　“她被胁迫了。” 　　江临川四肢无力，笑了下，头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靠近了些：“那是你当选杜邦家家主了？” 　　柯罗皱眉：“什么？” 　　江临川眯眼看：“杜邦家的仇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面带揶揄，不见生气，不见恼怒，只是平静地追问一个答案。 　　柯罗微怔后，明白过来：“跟杜邦家没有关系，我选没选上家主，杜邦家的仇人都找不到我头上，也牵连不到你。” 　　江临川哼笑一声，拍了下他：“放我躺着。” 　　柯罗连忙松手。 　　“水。” 　　一步一个指令，柯罗没有任何怨言地又去倒了水来。 　　江临川想自己撑起来，却因为手臂抽痛，又躺回去，柯罗过来扶起来：“手有拉伤，晚点给你上药。” 　　江临川喝完，又脱力般躺回床上，歇了口气：“那是谁胁迫于碧婷给我下药，是毒品？” 　　他在提到毒品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柯罗心口一紧，解释道：“不是，只是致幻剂，过两天，我们去一趟国外，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好。” 　　“那是谁？”江临川却没被他绕过去，“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是我没保护好你。”柯罗沉默两秒后却依然没有正面作答。 　　江临川闭了闭眼：“不如我猜一下吧。” 　　“和你一样，是蛇，是不是你们蛇妖也分两派，正派和反派，互相争斗，牵连到我这个无辜群众了。” 　　柯罗沉默片刻：“你从什么时候发觉我是蛇，是诺斯？” 　　江临川看向他：“很早。” 　　“很早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你和普通的眼镜王蛇有很多不同之处，蛇类多是依赖本能的动物，但诺斯却出奇地聪明，会开门，会给自己取名字，有情绪，有脾气，有独特的喜好。但这时候只是觉得不太对而已，没有多想。直到你正式出现在我面前。你和诺斯出现的时间都太巧了。金川开会，诺斯失踪那天，我在监控视频里看到过一辆加长林肯，在我家附近停了一会，晚上回来又看到了同一辆车，第一次见，诺斯不见了，下午再见，诺斯回来了。不过当时我并没有上心，也没有去深究。当然最重要的线索，还是你自己留给我的。” 　　“诺斯体型性格上的变化，也许别人看不太出来，我这个朝夕相处的主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你找了多少个替身。另外，诺斯咬我，轻则让我入睡，重则会有中药的迹象，还会做春梦，改剧本那天，你咬我一下，包括我后来故意咬回你，有被诺斯咬一样的效果。这也太明显了，如果不是你刻意为之，那只能证明你这个蛇妖没什么脑子。” 　　柯罗唇角扬了下：“还发现了什么？” 　　“你不是杜邦家的人，只是借杜邦家杜撰了一个身份而已，所谓的家族性遗传缺陷，这个我倒不是很确定，毕竟杜邦家没有，不代表你家没有。心脏病患者按理说不是靠忍就能忍住的，身体表面上也会有一些患病特征，但是你并不是普通人。” 　　“就这些了，”江临川问他，“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柯罗声音低沉，“你猜的很对。” 　　“那关于给我下药的事有什么说法吗？” 　　“我会处理好。” 　　柯罗简单一句话就应付完了，江临川忍不住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火气：“阿德里安说，我们一年前见过？” 　　察觉到他不满，柯罗心底也涌起些无奈：“见过，一年前在法国，发生暴、乱，你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差点被身后的恐怖分子袭击。” 　　江临川完全没有印象，他记得那次暴、乱，也记得自己救了一个小女孩，但是却不记得这期间还有柯罗。 　　“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柯罗道，“我在路边，只是看了你一眼。” 　　暴、乱中众人惊慌逃窜，只有一辆车，气定神闲地停在路边，因为柯罗只是随意往外一瞥，就察觉到什么，降下车窗。 　　当时江临川抱着小孩跑进了附近一家超市。宿命的雷达启动，柯罗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了法国街头一角，只是江临川属于被动的一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其实不止是这一面，后来大概过了一周，柯罗又遇见了江临川。 　　这次是在日本一家私人温泉。 　　柯罗去见族里一位隐居已久的长辈，碰巧看到江临川泡在汤池里，一个人，毫无戒心地睡得昏天黑地。 　　柯罗有时不爱用缓解药剂，纯粹靠自己撑过心脏受到的冲击。 　　可这天，他在江临川身边待了一会，痛苦便轻易缓解了大半。 　　要不是有事要忙，他可能会停留得更久。 　　他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毫无痕迹。 　　后来族里更朝换代，事情更多，柯罗才拖了半年，追到中国。 　　一开始，他只是想着，作为蛇族人不能像人类那样任意恋爱结婚，他是族中新王，更是要遵规守例，否则族中那些老妖怪不会放过他。找到命定伴侣，带回去，更像完成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坏处，仅此而已。 　　可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 　　他可以做到绞杀上任蛇王面不改色，可以无视心脏剧痛带来的重大负担。 　　可他竟没办法看到江临川受一丁点伤害。 　　即使知道江临川身边有的是人保护他，可他还是不假思索冲出去救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跳如雷。 　　紧张、酸涩、心疼、愤怒……所有的情绪都像被压在地底的火山熔岩，一切不过是表面平静。 　　江临川察觉到柯罗情绪好像有点不对，瞥了瞥他，又扬唇笑了下，问道：“总不能是一年前你对我一见钟情，所以追到中国来？” 　　“不是，”柯罗和他对视，黑色的瞳仁染上赤红光泽，“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只是……” 　　“只是什么？”江临川有点不依不饶，遵循内心就是想问出一个答案，“既然没有一见钟情，半年后又特地跑来中国，特地把房子买在我家旁边，又变成蛇，每天撒娇卖萌，好意思吗？你手下看到你都不好意思吧？” 　　江临川又哼了声：“我看你还是挺好意思的。” 　　被他打岔两句，柯罗的情绪又平复了些，有些无可奈何。 　　江临川抬手揪住他衣袖：“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 　　他执意要答案，因为总不能被牵连得稀里糊涂。 　　柯罗无奈地捉住他微凉的手：“因为你是我逃不掉的宿命。” 　　不认，现在却不得不认的宿命。 　　江临川面无表情道：“你在演偶像剧吗？” 　　柯罗啼笑皆非，想说什么，又被打断。 　　屋外，阿德里安敲了敲门：“先生，江导的助理和保镖过来找人了。” 　　柯罗心情不佳道：“让他们等着。” 　　江临川想起来，问道：“我手机呢？” 　　“摔坏了，我会让人送一个新的过来。” 　　柯罗想了想，问道：“饿吗？” 　　他目光认真中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深情，看得江临川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偏了下头：“饿了。” 　　用餐的时候，江临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了下。 　　那个致幻剂让他有种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好在柯罗及时给他供应了吃的，补充能量。 　　他出来后，发现待客室里只有一个小孩。 　　白人少年正趴在单人沙发上，用平板看电影。 　　江临川瞥了眼，发现竟然是白蛇传动画片。 　　少年听到动静，一看是他，连忙坐端正了些，好像有些无措。 　　江临川正要说什么，少年却突然从沙发上窜下去，一溜烟跑不见了。 　　江临川诧异地顺着他消失的方向看去，没一会，浴室那，一只呆兮兮蛇头探了出来。 　　等柯罗和阿德里安回来，就见江临川一边吃，一边给怀里的吉恩喂虾仁，俩人一起盯着平板目不转睛。 　　江临川还教育道：“小孩子看这个不要太当真，当童话故事看就好，知道吗？” 　　吉恩在他怀里，懵懂地点了点头。 第38章 　　这次事故在场不少目击者, 饭店还报了警，江临川不得不去警局配合调查, 甚至做了尿检。尿检结果出来, 一切正常，所有人都大松口气，包括江临川自己。 　　虽然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可确实担心自己着了道，要是这次阴沟里翻船染上毒品, 下半辈子可就全毁了。 　　于碧婷下药为实，即使不是下的毒品，有害人之心是铁打的事实。 　　江临川差点因为致幻剂丧命，并没有要放过于碧婷的意思。 　　他不是圣母，不会因为这个人和自己母亲有点相似，就善心大发，放过一个害自己的人。 　　不过于碧婷被抓之前，江临川还是去见了她一面。 　　她和她儿子张熙都被困在了酒店房间。 　　江临川推开门进去，就见她慌忙站了起来, 把儿子护到了身后。 　　江临川感到可笑，如今倒像是他是坏人, 来迫害他们母子来了。 　　于碧婷看到是江临川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讪讪拉着儿子的手，低下了头：“临川。” 　　她顿了顿，又改了称呼：“江导。” 　　“嗯。”江临川坐到他们旁边，先看了眼红着眼眶一脸茫然的张熙, 道，“我能问个为什么吗？” 　　于碧婷也红着眼眶，好一会才细声吐出：“我儿子……” 　　“你大儿子？” 　　小儿子好好地在这，总不能是因为小儿子。 　　江临川问她：“你大儿子怎么了？” 　　“他……我之前和你说过，”于碧婷拉着张熙，让他坐着，低头慢吞吞道，“他在国外一家医院工作，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牵扯进一家医药公司的工作小组，他们说我儿子偷了工作机密，泄露给竞争对手，把我儿子控制了起来。我儿子找我求助，说只有我找到机会给你下药，他才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所以你就给我下药了吗，你没问为什么？他们远在国外，你儿子和那个工作小组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即使江临川已经大概猜到，这所谓的工作小组其实是柯罗对手那边的，针对他可能是误以为他和柯罗关系非同一般。 　　江临川心底还有些疑惑，但是暂时压了下来。 　　“我当然问过，可他们跟我说，不该我问的都别问，如果做不到，他们就会拿我儿子做新研究成果的试验品。他们给我看了一段视频，他们研制出来的药用在人身上……” 　　于碧婷声音沙哑哽咽，几不成声。 　　她几乎不敢回忆视频的内容，那些惨叫、失禁、打滚、自己往墙上撞……在极度痛苦中将自己慢慢折磨致死。她不敢想象，这一切会落到自己儿子身上。 　　但是让她害别人……她其实不是没有过煎熬，但是被一遍遍催促，儿子在电话里苦苦哀求，她作为母亲，怎么支撑得住。 　　张熙哭着抱住于碧婷：“妈，你们在说什么呀，发生什么了，我好害怕呀，妈妈。” 　　江临川看了眼门口。 　　李珂会意地过来：“于女士，我先带他出去吧？” 　　于碧婷看看李珂，认识他，点了下头。 　　但张熙却哭着抱紧于碧婷：“我不走，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妈！” 　　小孩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于碧婷眼泪也成串地掉。 　　江临川撇开视线，只当看不见：“你不忍心儿子受罪，所以答应了。在以为要下的药是毒品的情况下，还是给我下了。那天是你儿子张熙的生日，你有没有想过，你只要出手，就不可能撇得清，你为了大儿子，考虑过你小儿子吗？还有，就算你下了药，害了我，那边又真的会放过你大儿子？” 　　“那我能怎么办呢？”于碧婷哭诉道，“我想过要报警，他们威胁我不让我报警，张明还远在国外，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残害，我鞭长莫及，我能忍心看着他受罪吗？我是他的妈妈，你能理解我这个当妈的心情吗？你理解不了的，你妈都早就已经去世了！”她越说越情绪激动，最后这句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愣。 　　江临川脸色一变，眼神中残留的不忍终于都因为这句话尽数烟消云散。 　　他站起身，冷道：“的确，我妈早死了，她也远没有你为了自己儿子害别人孩子这么伟大。” 　　于碧婷怔在原地，眼中似要泣血，久久说不出话。 　　、 　　江临川回到柯罗房车，心情很是不妙。 　　吉恩看看他，把剥好的瓜子分了分，分成一大一小两堆，又歪头想了想，忍痛用尾巴把大的那堆扫到江临川面前。 　　江临川失笑，摸摸他头：“他们人呢？” 　　吉恩摇摇头。 　　江临川吁出口气，抓过一只抱枕，靠到沙发上。 　　乱糟糟的事情太多，江临川不免有点心绪不定。 　　即使他揭穿了柯罗的身份，可也知道，背后还有很多事，柯罗没和他说，看起来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他无缘无故遭了罪，却要被蒙在鼓里。 　　想要发脾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发，发了也不痛不痒，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耳旁“咔擦咔擦”剥瓜子壳的声音跟催眠曲一样，江临川胡思乱想了一阵，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又是在柯罗的床上。 　　手臂处有些难言的胀痛，那天撞在栏杆上，青肿了一大块，又被拉伤，一时半会估计好不了。 　　男人手指压在他肌肉上，帮他按摩，稍一用力便痛得江临川忍不住咬牙。 　　“轻点。” 　　“好了。” 　　他说着又来解江临川衣扣。 　　江临川想也没想踹了过去：“干什么？” 　　“后背也要上药，不愿意就先给小腿上。” 　　“上什么药？”江临川问完就反应过来了，“祛疤是吧，你让我助理来给我上。” 　　男人没动，在床边坐了下来，眸光安静又诡秘。 　　江临川撇开眼：“那就不上了，反正男人留点疤也没什么。” 　　“的确没什么，”柯罗的声音凉凉响起，“我不介意你是什么样，留下疤痕，刚好能让我记住。” 　　“记住什么？” 　　“是我没保护好你，这是个教训。” 　　江临川哼笑一声：“我不需要你保护，把我当什么了？” 　　他趴在床上，柔软的黑发散落，侧脸线条柔和，后颈一片雪白，虽然嘴硬，但这样的姿势却让他显得分外脆弱。柯罗只要伸手，从他颈部划过，微一用力，就可以掐断他细长的脖子。其实让这个人永远躺在自己床上，安静又安分，他可以免去不少的麻烦。在没有命定伴侣之前，所有的痛苦，他也都一个人挨过来了。 　　“为什么不说话？”江临川皱眉扭过头，又看向他。 　　柯罗收回发散的思绪，手指摸了摸他压红的额角：“没什么，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江临川讥嘲一笑：“那这我可控制不了。” 　　柯罗也勾了下嘴角：“没关系。” 　　江临川被他笑得气闷：“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正事做了吗，害我的人抓到了吗？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给我一个交代吗？” 　　“嗯，”柯罗依然气定神闲，“过两天，会给你一个交代。” 　　“最好是这样。”江临川瞪他一眼。 　　柯罗再次翘了下嘴角。 　　“到底笑什么？”江临川不禁稀奇，撑起身子往他这边凑近了点。 　　但他没想到柯罗也凑过来了些，俩人离得极近，江临川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要退开，却被柯罗按住了后脑勺。 　　一个微凉的吻落在他嘴角：“你很可爱。” 　　江临川如遭雷击。 　　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夸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最可爱。每天变成宠物撒娇卖萌的到底是谁？ 　　、 　　江临川一肚子不痛快回了剧组。 　　他在市里参加张熙生日跳楼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要不是蒋科明管得严，那些狗仔记者粉丝能把片场包得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于碧婷已经被抓了，罪名是故意伤害罪，但量刑还没下来。 　　网上传江临川被于碧婷陷害吸毒，金川及时做了澄清。 　　江临海直升机在S市落地火都没熄呢，又马不停蹄掉转头回来。 　　高岭、江安馨接到江临川都总算松了口气。 　　江安馨抱着江临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不知道姑姑看到视频，那颗心啊，差点没从嗓子眼蹦出来，你要在这边出了事，我回去可怎么跟你哥你爹交代。你真是吓死姑姑了，你这死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还有那于碧婷，真是不怀好心，招她惹她了，这么害人，一定不能放过她！” 　　江临川没在饭店出事，差点被姑姑勒死。 　　高岭本来想趁机抱一抱江临川，结果死活找不到机会，只能在旁边干巴巴拍拍肩：“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到江临川自己从楼上跳下来，他他妈也快吓死了。 　　所有人都因为这事慌里慌张乱了套，只有江临川气定神闲，被所有人慰问过后，坐到摄影棚里，一副散漫秋游的姿态，还有心思逗蛇。 　　拿过一袋子瓜子扔到高傲扬头的暗金毒蛇面前：“我看吉恩瓜子剥得挺好的，会吗？” 　　等江临海匆匆赶来，就见江临川一手剧本一手小碗瓜子，一边看，一边抓过一把扔进嘴里，还嫌弃：“没意思，瓜子还是要自己磕才好吃，我要你何用？” 第39章 　　夜里回到酒店, 江临川怀里揣着蛇，被江临海、江安馨加一个视频电话里的江安源三堂会审。 　　江临海：“我今天已经去警方那边问过情况了, 你什么时候惹了国外的人了？按照那个于碧婷的说法, 她是被迫的，她儿子被外国人要挟。但你在国内待的好好的，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惹事，怎么突然就有人千里之外都要设计害你？” 　　江安馨也道：“川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没说？” 　　江安源在电话里拷问江临川：“你是不是大学的时候在国外惹事了没说？” 　　江临川还没回答，江临海已经率先插话道：“不至于, 这得得罪成什么样才能千里迢迢的还要找人下毒手。” 　　江临海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想法，但是当着江安源的面又不太好说，一旦说了，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 　　江安源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临川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有数啊，但这事过于诡异，江临川也没法说，他正脑子里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蒙混过关，诺斯还在旁边捣乱, 时不时想往他身上爬。 　　江临川揪着他尾巴，陷入沉思, 想了一会，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江临海&江安馨&江安源：“……” 　　江临海有些忍不住了，对江安源道：“爸，晚点我问清楚了再和你说。” 　　说着江临海就不顾江安源意愿把视频电话挂了。 　　“现在说吧，这件事和柯罗到底有没有关系, ”江临海翻出手机上的相关资料，“美国那边消息，杜邦家族选出新任家主，同时家主也担任杜邦科技公司董事长及行政总裁，但这个人不是柯罗，是柯罗的叔叔布莱恩。但我还查了下，杜邦家族百分八十的财产都掌握在这个柯罗的手里，尤其是杜邦科技公司的股份，他拥有绝对控股权。所以我合理怀疑，布莱恩根本就是个幌子，出来挡枪的。你因为和这个柯罗搅和在一起，受到了牵连。事实证明，他找的这个幌子，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江安馨听完都愣了愣：“你查得这么清楚？真是因为柯罗？” 　　江临海看向江临川，质问道：“是不是？” 　　江临川：“……” 　　但柯罗自己否认了。江临川其实至今没弄明白背后跟柯罗较劲牵连到他头上来的是股什么势力，只是可以确定的是，江临海这么煞有介事，柯罗却明显没把杜邦家族历任家主死亡背后的黑手放在眼里。 　　不知道是因为柯罗确实不是杜邦家的人，还是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 　　江临川思路有点跑偏，直到侧脸一凉，被诺斯舔了一下。 　　他把蛇揪下来，看了一眼，有点想让他变成人自己来解释，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江临川只能顺着道：“可能吧。” 　　江临海却没那么好敷衍，一看他这态度便猜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不肯说？” 　　江临川真是无奈至极。有些事他真不能说，怕吓到他们。 　　一看江临海的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江临川也有些恼，拎开一个劲儿缠他的诺斯：“自己玩。” 　　诺斯看看他，委委屈屈地趴到了一旁。 　　江临海一看他逗蛇就火大：“江临川这事你能不能认真点？这关乎你自己的生命安全你知道吗？真是因为柯罗，你以后就不要再和他见面了。这种事不能有下次，这个剧组也不能待了，违约金我给你出，现在就跟我回家。” 　　江临川一时不言。 　　江安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恋爱再重要，那还是命更重要。 　　江临海见他不说话，不免又暴躁起来：“听见了吗？还是你已经爱他爱得难以自拔，非他不可了？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都要和他在一起？” 　　江临川浑身一震，诺斯也突然抬起了头，前者不可思议地盯着江临海，后者则紧盯着江临川。 　　江临川匪夷所思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最好，没有就没必要舍不得。”江临海见他反应正常，多少松了口气，“跟哥哥回去吧，这件事没必要再多说了。” 　　江临川：“有这次说不定就有下次，每次我因为别人遇险，你都要带我回去吗？你能护我一辈子？” 　　“如果你找个普通人，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是在国内，在中国的地盘，你要是在国外，在美国，持枪合法的国家，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和我说话？在国内你都着了道，现在都不知道你喝下去的东西究竟有什么不良影响。” 　　江临海吐出口气：“你要是真对柯罗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最好还是听哥的，小川。别让家里人担心你。” 　　江安馨听了半天，终于也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你要和柯罗玩玩可以，反正成年人嘛，自由恋爱，姑姑从来都很支持。但考虑到柯罗可能是个危险人物，确实得慎重。” 　　江临川手搭到一旁，诺斯蹭过去，将头放在他手心。 　　他笑了声：“好吧，都听你们的。” 　　可惜的是，目前有些事显然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了。 　　他能不能脱身而出，真不好说。 　　“不过，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没必要违约回家，这部戏还是拍完再说吧。” 　　江临海见劝通了，也不再紧逼：“行，不过你得跟哥回去住两天，你喝了那玩意，还得好好观察观察，你留在剧组我不放心，爸也不会放心。我这次过来，爸也交代了，得把你带回去。” 　　江临川点了点头，身旁诺斯卷起尾巴，缠住了他的手腕。 　　聊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江临海一看时间不早，忙道：“你早点休息，哥也回房间了。” 　　江安馨也长长打了个哈欠，安慰江临川：“没事乖侄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了柯罗还有比伯，姑姑给你介绍更帅的活更好的。” 　　江临海：“……” 　　诺斯也龇起了牙，危险地抬起了头颈。 　　江临川失笑：“好啊，等我不忙了再说。” 　　很快，江临海和江安馨一前一后离开。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江临川扭头看了眼手机，就被一个人结结实实压了个正着。 　　“滚开！”江临川没好气，但还没翻出去就被按着侧脸，被强行抱了回去。 　　男人唇压在他耳根处：“不忙了，你会没空想任何事。” 　　江临川竭力撇开头：“我想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又忍不住瞪他：“你也听到我哥说的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为了我的命着想，你最好滚远点……” 　　柯罗伸出食指压在他唇上，声音温柔却又说不出的危险：“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我找到你的那刻，我不可能滚远点，你也不可能躲得开。临川，我们是一体的，命中注定，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江临川却重重一脚踹在他大腿上：“去你妈的命中注定。” 　　他喘着粗气，有些暴躁，眼眶也有些泛红。 　　柯罗明白江临川内心的焦虑，他们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能读懂江临川内心的情绪，有时甚至会被影响。他退开一步，给出空间：“你回去也好，晚点我再去接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走？” 　　柯罗没有说话，只有深邃的瞳仁倒映着他生气的面孔。 　　江临川还想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片白，有人俯身过来，一手握住他的手指，和他十指交扣，一手扣住他后颈，亲吻他唇畔：“我爱你，宝贝，不要生气。” 　　江临川终于奇迹般平静下来，微眯眼，眼睫颤了颤，意识模糊地唤出一个名字：“柯罗？” 　　柯罗满意地应了声，再次亲了亲他，化成蛇落在他怀里，眨眼游到窗口处，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好似流露出了些许不舍，片刻从窗户那消失了。 　　江临川怔怔坐在床头，一会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唇。 　　、 　　第二天柯罗请假，早早不见了人，江临川也打包东西，包袱款款地跟着江临海上飞机。 　　临走，蒋助理突然拎着蛇笼过来：“江导，您的蛇。” 　　江临川和江临海同时看过去，细长毒蛇正歪头磕一个松子，被四道目光盯着，僵了僵，松子掉到了笼子里。 　　江临川哼了声。 　　真是打得如意算盘，真人把他惹恼了，就用蛇来哄。把这蛇放到他身边，恐怕除了卖萌，还有跟着他给他们传消息的作用。 　　他撇开头：“不要了。” 　　吉恩一呆。 　　江临海也愣了愣，虽然不明白这蛇怎么又到柯罗那边去了，但想到江临川这两天回去恐怕会比较无聊，还是劝道：“怎么突然就不要了，带回去解解闷也行，你都养了这么久了。” 　　蒋助理见江临川没注意这边，故作无意拨了下插栓。 　　吉恩自觉从笼子门挤出来，飞箭般射了出去，准确落在了江临川身上。 　　江临川：“……” 　　吉恩看看他，想想自己的任务，于是晃了晃头。 　　江临川：“……” 　　蒋助理见状，微微一笑，把笼子放到江临川脚边：“江导，一路平安。” 第40章 　　夜色降临后, 柏林的夜空像一张编织精密的网，夜归的醉汉、肆意调笑的女人，如同一尾尾对危险感应迟钝的鱼。 　　黑人坐在车里, 降下车窗看去。 　　外面正对着的地方是柏林一家彻夜狂欢的酒吧，沸腾的音乐声和欢呼尖叫，连敦实的石墙都拦不住。 　　偶尔有人跌跌撞撞晃出来, 嬉笑着相拥而去, 有人就在门口迫不及待地吻得天昏地暗。 　　过了一会, 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走出来, 面色苍白, 唇却如嗜血般红, 仿佛传说中的吸血鬼。 　　他微一躬身。 　　黑人颔首。 　　双方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却已经心领神会。 　　车子缓缓驶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一栋带花园的别墅前。 　　司机打开门后, 阿德里安弓身下车。 　　在他走进别墅的瞬间，沉寂于黑暗中的巴洛克风格建筑骤然亮起灯光，一瞬间灯火通明, 映照得小半片原野明媚如昼。 　　男人坐在露台边，往楼下看了一眼, 又看向对面苍白着脸坐在藤椅里的少年：“东西已经带来了。” 　　少年看起来有些胆怯, 手指绞在一起, 不住扣自己掌心的肉。 　　“凯尔虽然应该料到了埃文是棵墙头草，谁能给得起他想要的他就会倒戈向谁，也觉得我会先去查致幻剂的事。” 　　柯罗诺斯叹息一声：“他猜得没错, 不过可惜的是，我不需要再查别的，只要找到你，凯尔的命定伴侣。听说你们是两个月前在埃文的酒吧认识的，不过那时候凯尔并没有意识到你可能就是他的命定伴侣，是不是？” 　　少年没有吭声。 　　柯罗诺斯支着下巴：“不像我这样的畸形儿，凯尔体内毒素稳定，不会因为身体问题深受困扰，但找起伴侣来，好像还是我这样的畸形儿会比较灵验。” 　　“知道除了靠心灵感应，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辨别命定伴侣吗？” 　　少年依然沉默不语。 　　柯罗诺斯也不在意，抬了下手。 　　很快有人上来，反剪少年手臂，把人拉开。 　　少年终于慌张起来：“凯尔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他眼睛里写满了脆弱：“就算是命定伴侣又怎么样，他根本已经放弃我了，谁都没有他自己重要。” 　　“的确，”柯罗诺斯站起了身，走到露台栏杆处，“他把自己看得最重要，所以索性将错就错，就当没有认出你来。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你。不，不在意他的子嗣。” 　　少年茫然道：“你说什么？” 　　“东西你也有份，”柯罗诺斯眼神冷如寒霜，“全靠你，这药剂才有研制出来的可能，你应该最清楚它的功能。” 　　“什么药剂？”少年僵硬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试试就知道了，阿德里安刚从埃文那里重金买下的，一共六支。” 　　黑衣保镖在少年膝弯重重踹了一脚，逼得他跪到在地，又取过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另一人取过注射器，抓过他手臂，将药水注入静脉。 　　别墅内鸦雀无声，片刻后阿德里安才过来，身后跟着的黑衣人扔了一地的金色毒蛇。 　　这些毒蛇大小不一，形状也有不小的区别，甚至还有杂色，变回原形，只能在地上打滚，又都识趣地离着柯罗诺斯一段距离。 　　阿德里安：“别墅里的都揪……” 　　“嘘。”柯罗诺斯比了个手势。 　　阿德里安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只见药剂已经全部注射完毕，少年已经瘫软在地上，开始不住抽搐，蒙在眼前的黑布洇开一片暗色，发出惊惧的喘息，没片刻竟开始痛苦地抓挠自己。 　　等过了一会，柯罗诺斯微微皱眉，黑衣保镖识趣地把已经彻底失控的人敲晕了。 　　阿德里安终于能开口：“全部给他打下去了？” 　　柯罗诺斯嗯了声，看起来并不太解气。 　　阿德里安倒是有点幸灾乐祸：“凯尔不是看不起庶出吗，他自己研制出来的药，让他的命定伴侣吃下去，以后再也不可能拥有嫡出子嗣。等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要难受一阵了。” 　　等上了车，阿德里安最后看一眼别墅，没忍住，又道：“埃文狮子大开口，要下美国三分之一的势力范围，建立自己的情报网。因为您一直在美国发展，这是之前埃文唯一无法渗透的地方，现在打开了口子，以后可能不好控制。” 　　柯罗诺斯哼笑了声：“不用担心，正愁找不到机会让他掺和进来。” 　　阿德里安沉声，转而又道：“确实没想到凯尔居然真地研究出了给命定伴侣避孕的药，不，说绝育可能更准确一点。这次要不是埃文，以他老鼠般小心谨慎的性格，我们可能还要再耽误一段时间。” 　　埃文这个人没有原则可言。 　　凯尔找他庇护自己的命定伴侣，只舍得出价六支药剂和一座太平洋上的岛屿。不过凯尔仗着自己曾救过埃文孩子一命，有这些条件勉强也算够了。 　　但埃文是个利益当前的人，只要在他心里，一旦有人出的价更高，他随时可以出卖上一任客户，还会体贴地告知，我出卖你了。 　　片刻后，柯罗诺斯的手机响起来，刚一接通，里面就是凯尔暴躁的声音。 　　“埃文他给了你多少，我给你双倍，不，五倍！你必须救下弗兰克，不能让他落入加里的毒手！” 　　柯罗诺斯轻笑了声。 　　电话里凯尔猛地一静，声音竟有些颤抖：“加里，加里是你！” 　　“你应该叫我柯罗诺斯，凯尔，”柯罗诺斯慢条斯理道，“埃文收下我的好处后，答应顺手把你的电话转接到我这，惊喜吗？不要急着挂电话。你的弗兰克可能已经快脱水而死了，去救他吧，不然你可能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蛇族嫡长子了。” 　　“你，你是不是喂他药剂了？” 　　“全给他了，辛苦你们研究这么久了。” 　　凯尔倒抽一口凉气：“你知不知道那是绝育的药？” 　　“知道，埃文都说了。好了，我挂了，不然你的行踪就要被我追踪出来了。” 　　阿德里安噗嗤笑出了声。 　　凯尔：“……” 　　柯罗诺斯甚是无趣地挂了电话。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后，阿德里安瞥见柯罗诺斯仍然没有收起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道：“或许可以研究出解药。” 　　“不用，以他的性格，未必能接受。” 　　蛇性本淫，即使是蛇族人，也不可避免，一生中要诞育多个子嗣，历史上蛇族人兄弟互相残杀的情况数不胜数。 　　不能生孩子而已，他也不需要。 　　阿德里安又道：“或许还可以……” 　　他没说完，柯罗诺斯已经明白他话中之意，瞥了他一眼。 　　阿德里安失笑：“以江导的性格，恐怕也不行。” 　　人类都讲究对伴侣忠诚，专一，像江临川这样的人类，眼里恐怕更是揉不得一点沙子。 　　、 　　江临川在家躺尸了三天，身体完全没见有什么不对。 　　第三天下午，临时受邀和哥哥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出门前，江临川把蛇锁进了卧室。 　　“我出去一会，你自己玩。” 　　吉恩看看他，见他打扮得花枝招展，想起自己的任务，面色凝重。 　　江临川看不出他情绪，只当他听进去了他的话。 　　直到他坐车到晚宴现场，起身要下车的时候，西装好像被什么勾住了。 　　扭头一看，角落里，吉恩正咬着他西装衣摆，大有不带他就不撒嘴的架势。 　　“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江临海看到也奇道：“你不是把他锁家里了吗？我让保镖把他送回去？” 　　“算了。” 　　江临川瞪了小东西一眼，又气又好笑，还是把他揣上了。 　　进了晚宴大厅，江临海有事要忙，撇下江临川自己玩。而衣香鬓影间，只有江临川看起来有点衣衫不整——西装外套口袋，鼓鼓囊囊一团。 　　不少人投以好奇的目光，江临川都当看不见。 　　但他毕竟是个名人，又模样俊朗非凡，气质卓绝，没一会，已经有四五个人过来搭讪了。 　　当然，这四五个人都还没靠近就被江临川兜里突然冒头龇牙的蛇吓跑了。 　　当然，也有勇士，但一直被一条蛇虎视眈眈盯着，说不了两句也溜了。 　　江临川其实乐得清闲，但还是没好气地戳了下吉恩脑袋：“柯罗让你代班给你多少钱，叔叔给你双倍！” 　　吉恩摇头晃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很快慈善晚宴开场，江临川举着牌子坐着看了会，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直到倒数第三件出来。 　　一只公主皇冠式样的吊坠，小皇冠上镶了五十六颗碎钻，正中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状蓝宝石。 　　江临川终于来了兴致，毫不犹豫举起了牌子。 　　在场也没谁跟他抢，只有江临海问了句：“拍给谁？你有能送的女生？” 　　江临川笑道：“非要送给人？” 　　江临海看了看他怀里的蛇：“……” 　　吉恩也不由抬起了头，但是看到吊坠后，心里产生了一点不解。 　　这不是女生才会戴的饰品吗，他才不要戴！ 　　晚宴结束后，江临川就拿到了自己的吊坠。五百多万拍的东西，被他随手拿出来，放在吉恩的头上比划：“大了点，刚好。” 　　“怎么大了点还刚好？”江临海不解，“真会胡闹。” 　　江临川把吊坠放在吉恩头上：“不能弄掉了知道吗？” 　　吉恩歪歪头，吊坠掉了。 　　“怎么不听话。” 　　江临川又给他戴上。 　　吉恩又想歪头，被他瞪了一眼，终于不敢了，只能脑袋上顶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皇冠，牵着一条长长的铂金链子，高贵地仰头。 　　江临川甚是满意。 　　江临海见他心情不错，也懒得教育他，道：“好了，玩够了，咱们回去吧？” 　　“嗯。” 　　只是兄弟俩刚到车边，江临川就发现吉恩竟然悄无声息地就不见了，连蛇带吊坠都不见了。 第41章 　　江临海一见蛇和吊坠都不见了, 第一反应就是都被偷了，当即联系了慈善晚宴的主办方。 　　因为晚宴有拍卖，贵重物品不少, 和警方报备过，得知东西丢了，当即全场警戒, 又是调监控又是搜查。 　　其实江临川很想说没必要, 吉恩毕竟还有人形, 应该不至于连蛇带东西一起被偷, 丢了只有一个可能, 那家伙自己跑的。 　　但他很难跟江临海解释清楚, 只说了声：“我也去找找他。” 　　江临川遭过两次毒手, 虽然第一次没什么事，但第二次却被坑害着喝下了莫名其妙的药剂, 江临海警戒心很重，派人跟着他：“你别自己去找，有事一定不能自己就冲上去。” 　　“好, 我知道。” 　　然而江临川带着人走到晚会大厅的角落，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完全不像丢了东西的人, 看起来不带半点着急。 　　保镖甚至都没忍住四处看了看, 说不定蛇就在附近。 　　江临川却拿出手机，翻看了会朋友圈，又随手翻出那个不怎么联系的微信号, 正想着该怎么发消息，江临海的电话反而先来了。 　　“找到了，快过来。” 　　江临川又收起手机，带着保镖匆匆回去。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诺斯，去到江临海说的地方，却发现竟然还是吉恩。 　　江临海表情看起来有点一言难尽，对江临川道：“在厕所里找到的，把一个客人吓了一跳。他在里面照镜子，戴的吊坠掉了，自己叼着出来了。” 　　江临川：“……” 　　看到江临川过来，悄悄溜边的吉恩忍不住心虚，歪头看了看江临川，那模样好像在怕他生气。 　　但他这副呆兮兮的样子并没能萌到其他人，依然没人敢近前，保镖甚至警惕地拦着手，只有江临川过去把吉恩捡起来。 　　到了江临川手上，吉恩把吊坠吐在他手心，又蹭了蹭他手臂，很有些讨好撒娇的意思。 　　“没事跑什么？”江临川没再给他戴上，和主办方道过谢后，跟着江临海离开。 　　路上江临海没忍住多打量了两眼诺斯。 　　他其实也没见过诺斯几面，每次见了也只是远远看着，如今越发觉得这蛇通灵性，笑道：“他不会是去厕所里看自己戴皇冠好不好看了吧？” 　　江临川一笑，也问他：“是不是？” 　　吉恩闻言，却看看江临海，没有回应。 　　等过了会，江临海转身上车了，江临川又问：“是不是？” 　　吉恩这才飞快地摇了摇头，迅速否认。 　　江临川被他逗笑了，心想这小孩儿才是真萌，和柯罗那人造塑料萌有天壤之别。 　　回家这两天江临川已经摸清了吉恩的口味，知道他偏爱坚果和甜食，但未免露馅，他很少给吉恩准备这些，只偶尔在自己房间给他弄一些松子、开心果什么的，让他自己慢慢磕着玩。 　　等回了家，江临川让厨房给吉恩准备了坚果牛奶布丁宵夜。 　　家里人都清楚诺斯的口味，骤然见江临川给他改食谱免不了问一句，江临川简单解释：“之前养猫的时候把诺斯放柯罗那，养坏了。”反正锅往柯罗身上扔就行了。 　　江安源听完失笑：“这怎么跟小孩一样，嘴还能养坏了。” 　　江临海跟着笑了一阵，想起什么，若有所思看着江临川端着东西往楼上走。 　　江临川回来其实也没真闲着，要一帧帧检查工作室的电影成片，还要督促特效团队加紧打磨特效。《血雾》那边的剧本他也没放下。 　　吉恩吃东西的时候他便工作，忙了一会抬头，就见吉恩还没吃完，用原形吃人类的东西显然不太方便，几乎把头都栽进了盛布丁的小盏里，吃得脑袋都沾湿了。 　　江临川盯着他看了会，突然问道：“会变身吗？” 　　吉恩喝奶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了看江临川。 　　江临川见他好似有些警惕，又问：“不变就算了，那今天跑什么，不会真去照镜子了？” 　　和当面变身衡量了一下，吉恩瞬间忘了自己才否认过照镜子的事，迅速点了下头。 　　江临川失笑：“我看柯罗不用回来了，宝贝儿，以后你跟着我，和他打个商量？” 　　吉恩再次飞快摇了下头，还惶恐地把自己卷了起来。 　　江临川看得心情大好，转身随手在电脑上敲了几行字回复工作室，又道：“你主子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交代，不会我跑了，他也跑了吧？” 　　吉恩这次没什么反应，当没听懂，继续喝奶吃布丁，滋滋有声。 　　过了会，江临川打了个哈欠，吉恩却警醒地抬起了头。 　　同时楼下传来一道短促的车笛。 　　江临川看向茶几，却发现吉恩又不见了。 　　他诧异地起身，找了一圈，瞥到窗帘那有道小尾巴尖，想也没想走过去。 　　他刚过去，小尾巴尖就迅速消失了，拉开窗帘，就见小蛇缠在阳台栏杆那，听到动静回头看向江临川。 　　栏杆台子上，还有一条蛇，也冷冷盯着他。 　　江临川把他们抓了个正着，抱臂取笑：“你们就是这样交接班的？” 　　堪称明目张胆。 　　不过江临川没理会那条虎视眈眈的大蛇，走过去把挂在栏杆上的小蛇拎了回来。 　　“跑什么，今天跑两回了。” 　　栏杆上被忽视的某蛇抬起了头，危险地嘶嘶吐舌。 　　挂在江临川手上，完全不敢乱动的吉恩：“呜呜呜……” 　　江临川坐到座位上，把吉恩放到茶几上：“布丁还没吃完，别浪费，吃完了再走。” 　　吉恩含泪吃布丁。 　　阳台边，诺斯游了过来。 　　江临川凉凉开口：“窗帘拉上。” 　　诺斯一顿。 　　吉恩一边吃甜品，一边悄咪咪透过玻璃小盏偷窥。 　　大人要发脾气啦…… 　　然而大人没有发脾气，大人卑微地游过去，用他高贵的小嘴咬住了窗帘，忍气吞声地把窗帘拉上了。 　　吉恩惊呆了：“！” 　　江临川见吉恩呆滞地不动了，以为他吃不下了，摸了下他脑袋：“好了，实在吃不下就不吃了。” 　　吉恩说不出话，只能被江临川抱过去。 　　而诺斯游过来，只能委委屈屈缩在茶几一角，冷冷盯着已经恩恩爱爱的对面一人一蛇。 　　江临川越摸吉恩，吉恩就越僵。 　　好在就在气氛越发凝滞的时候，江临川电话响了起来，工作室那边回消息了。 　　吉恩迅速从江临川手底下开溜。 　　“别急着走。”江临川叮嘱了一句。 　　吉恩想跑又不能跑，还要被柯罗诺斯大人的威压欺负，委委屈屈地只能自己找个角落待着。 　　不过他溜到床头柜那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忙兴冲冲往床头柜上游去，好不容易上去，又忙用头撞开床头柜上的盒子，叼出里面的吊坠，献宝似的往回跑，到了茶几上，他把吊坠吐出来，又用尾巴往柯罗诺斯大人面前推了推。 　　快看，江导送给您的礼物！ 　　柯罗诺斯：“……” 　　江临川目光早就被吉恩吸引了过去，此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完全读懂了这小家伙的一言一行，还帮他说出了口：“今天拍的，好看吗？要不要我帮你戴上啊？” 　　江临川说着起身，但正要过去，却听敲门声响起。 　　“临川睡了吗，哥进来了？” 　　“快躲起来。”江临川只来得及匆匆说完这句，门就开了。 　　“在做什么？” 　　江临海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直直盯着屋内茶几。 　　江临川意识到不好，连忙回头，就见不管是吉恩还是诺斯，都傻憨憨挺着身子对着门口。 　　诺斯甚至悠闲地吐了吐舌，看了江临川一眼，大有“看你怎么解释”的意思。 　　他他妈是故意的！ 　　“怎么有两条蛇？” 　　江临川：“……” 　　江临川无奈，解释道：“就是，柯罗也养了一条这样的蛇。我们其实是蛇友，有一条是柯罗的。” 　　他一脸正义，满眼无辜，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的解释就是这样的无赖样。 　　“蛇友？” 　　“对，”江临川忍着把诺斯从窗户口扔出去的冲动，“你也知道，诺斯平时只粘我，要不是柯罗也养了条这样的蛇，他肯定不会愿意去别人那里。你不知道，其实诺斯看上了柯罗那条蛇，我们正准备给他们筹备一场婚礼，还想着等他们给我们生十条八条孙子孙女，以后咱们家一人一条，一人两条都行，反正蛇都能生。” 　　江临海：“……” 　　吉恩：“！！！” 　　柯罗诺斯：“……” 　　江临川微微一笑：“是不是很威风？” 　　江临海啼笑皆非，半晌道：“不要满嘴跑火车了。真是他也养了一条？” 　　“对啊。”江临川诚恳道，“我没有骗你，真的，哥，我都不和柯罗来往了，但是蛇之间的来往我们拦不住，他的蛇实在太想念我的蛇了，所以就过来了，没想到刚巧被你碰上。” 　　“看来给他们办婚礼这件事迫在眉睫。我愿意让诺斯入赘，以后诺斯就跟着柯罗他们过，这样以后我也不用再和柯罗有瓜葛。时间要不选在你和秦小姐订婚那天，也算双喜临门了。” 　　江临海：“……” 第42章 　　江临海一脸茫然地被请出了门, 差点连自己过来做什么都没想起来。 　　直到江临川转身要关门，他突然醒悟过来，一把撑住门缝：“等等, 你刚刚说柯罗的蛇过来了？” 　　江临川嗯了声：“怎么了？” 　　江临海：“我说怎么听到了车鸣，他是不是还在外面，我去找他, 还有带上他的蛇, 你别跟我扯东扯西。别人的蛇就还给别人, 你最好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 实在不行, 你就把你的蛇也给他, 也省得他还有借口来找你。” 　　江临川：“……” 　　江临海看看他, 再看看屋内明显不像江临川说的那么亲密的两条蛇。 　　一条小一点的躲在茶几一角，那条大的, 昂首挺胸占据了茶几正中心，还冷冷盯着这边。 　　江临海又反应过来了，哼笑了声：“你这蛇来得也巧, 和那柯罗差不多同一时间出现的吧。是不是本来就是他安排好的，把蛇送给你, 方便以后接近你。你以为你哥真那么好忽悠？” 　　是不太好忽悠, 要是柯罗不捣乱, 江临川现在也不用忽悠他。 　　江临川头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诺斯自己来我身边的。” 　　江临海严肃道：“他现在肯定还没走远，你把两条蛇都带上, 是他的就都还给他，居然还能找到江宅来，江临川你越来越没谱了。” 　　他转身往楼下走：“要是走了，你打个电话，把他叫回来，快点。” 　　江临川：“……” 　　他头大地看向屋内。 　　吉恩往后躲了躲，一脸茫然。 　　诺斯倒是一动不动，看起来死猪不怕开水烫。 　　等江临川带着两条蛇下楼，就看到送柯罗来的那辆加长林肯还没走。 　　江临海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却露出一张黑人的脸。 　　江临海皱眉，用英语道：“你是？柯罗先生在吗？” 　　阿德里安视线越过他，看到了江临川和笼子里的两条蛇，明白过来，事情出现了点岔子，只好开了门出来，和江临海握了握手。 　　“我是加里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阿德里安。” 　　江临海微一蹙眉：“他不在？蛇是你送过来的？” 　　“对。”阿德里安稍微顿了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临海误以为阿德里安是柯罗的手下，道：“临川手里的蛇是不是你们的？” 　　阿德里安忍不住看了眼江临川，正犹豫要如何作答，江临川已经满不在乎道：“算了哥，别问了，是他们的蛇，我还给他们就行了。” 　　他把笼子递给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有些无奈，但还是接了过来，想了想道：“我们没有恶意，江导喜欢蛇，为什么要逼他还给我们呢？” 　　江临海心里冷哼，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恶意，坏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做坏事。 　　他道：“是你们的还是要还给你们，当初这蛇也是临川捡的，捡来的怎么能随便占为己有。” 　　他不欲多说，转身回房：“临川，回吧。” 　　江临川应了声：“好啊。” 　　他略显幸灾乐祸地睇了笼子里某条蛇一眼，转身跟着哥哥回去了。 　　进了家，江临海一边上楼一边提醒江临川：“你别好玩似的，不把你哥的叮嘱放在心上，咱们不掺和他们国外那些家族的事，你性向……” 　　他顾忌到江安源，一顿后又道：“哥也想明白了，反正不是什么大毛病，你开心就好，找个身家清白的，能稳定下来最好，知道吗？” 　　江临川不甚上心地哦了声：“知道了。” 　　江临海也不好一直说，说多了啰嗦，江临川也未必听得进去。 　　到了卧室门口，他又道：“好了，好好休息吧，哥不打扰你了。” 　　江临川嗯了声，道了晚安，开门。 　　江临海临走最后看了眼，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一道暗影，但是再要细看，又没了，江临川也关上了门。 　　才送走，应该不至于又跑来。 　　但江临海心里总有点不安，只是考虑到今晚已经很晚了，他没再去敲弟弟的门。 　　而房间内，江临川看到重新出现在茶几上的蛇，半点也没意外，走过去先关了之前出门没来得及关的电脑，又去找衣服洗澡睡觉。 　　等他忙完躺到床上，闭上眼没一会，耳边传来嘶嘶声响，颊边一凉。 　　江临川忍不住皱了下眉，翻身往里：“你自己要暴露，以后都不能出现了。” 　　诺斯抬起身子，半晌后又在他耳边碰了下。 　　“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诺斯乖乖在他枕边趴下。 　　江临川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摸到诺斯就在被子里，还怔了下。 　　吉恩不会像诺斯一样跑到床上来睡，每次他拎上床，睡着了吉恩就跑了，显然慑于柯罗的淫威，不敢和他太过亲密。 　　江临川也不得不承认，诺斯回来，他觉也能睡得好一些。 　　这次还要在家里待两天，要等到江临海订婚，江临川才会回剧组。 　　柯罗故意暴露，没法再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江家，但是这件事只有江临川和江临海两个人知道。 　　江临海白天忙，又要忙工作又要忙订婚宴的事，晚上一般也不会回来吃。 　　白天诺斯还是明目张胆出现，到了晚上江临海回来，倒也没刻意躲到别处去，和江临海围绕江临川玩游击。 　　只要江临海出现，和江临川说话，诺斯就躲到江临川背后。 　　但江临海一转头看向别的地方，诺斯就会堂而皇之爬到江临川肩上，冲着江临海嘶嘶吐舌，颇为挑衅。 　　在江临海看不见的地方，他就像从来没有被赶走那样，还是江临川的爱宠，而大家看见他，也早学会视而不见，不会有太大反应。 　　就这样，诺斯就在其他人“哦，江导的宠物还是那么黏江导”和江临海“那条蛇终于走了，不用看到他老缠着弟弟说话都不方便”的感慨下，撑到了江临海订婚的前一天晚上。 　　夜里，江安源把江临海和江临川都叫到书房。 　　江临川背着一只手，状似乖巧地听爸爸讲话。 　　“这次去的人不少，还有秦家的人，临海稳重我就不说什么了，临川就不要在哥哥订婚宴上折腾了知道吗？” 　　诺斯拿他的手磨牙，江临川忍着痒，笑道：“我能折腾什么？” 　　“你还不能折腾，”江安源瞪他一眼，“你那宠物就不能带，带出去想吓死谁？” 　　江临海在旁笑道：“他带不了，放心吧。” 　　“最好是这样。”江安源不想多说江临川，又对江临海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不会出什么岔子？” 　　“放心爸，都安排好了。” 　　“好，你过来拿份文件，”江安源看看他，多少有点感慨，“一眨眼你也要结婚了。” 　　江临海失笑：“二十九了，马上都快三十了。” 　　“三十而立，是该结婚了，你弟还能玩两年，”说到这江安源瞪一眼江临川，“没心没肺，每天还和宠物你侬我侬，什么时候能谈个恋爱，交个女朋友？” 　　“这次宴会上不少世交好友，少不了带孩子来，说不定能遇上有眼缘的。”还不能让江安源知道江临川性向的事，江临海只能帮着打掩护，“他以后还要忙工作，也没时间养宠物了。” 　　江安源抬了下下巴，诧异道：“这玩意要送走？你舍得？” 　　江临海愣了下：“有什么舍得舍不得？” 　　他握着文件，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江临川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肘撑着扶手，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闻言抬了下头：“怎么了？” 　　江临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能道：“没什么。” 　　他转过身，满腹狐疑地翻开文件。 　　而在他身后，诺斯从阴影里又爬出来，顶了顶江临川的手，趴到他大腿上，气定神闲。 　　“这是财产转让拟定，”江安源道，“叫你们兄弟俩过来，就是说这个。临川以后确定要追求艺术，当他的导演，经商这事他没天分也没兴趣，全靠你这个哥哥。能者多劳，临海，这几年公司的事确实是辛苦你了。你马上要结婚了，组建自己的家庭，我觉得，也是时候，跟你们说说这事了。” 　　江安源问他：“看清楚了吗？” 　　江临海嗯了声。 　　“那看完了就交给你弟看看，别玩蛇了。” 江安源瞪了一眼江临川。 　　江临海皱眉，再次回头。 　　诺斯缠在江临川手臂上的尾巴没来得及收走，江临川揪着诺斯往身后藏的动作也没来得及掩饰。 　　“你怎么……”江临海眼底的情绪变了几变，由不解到惊诧再到生气，最后又慢慢归为平静，冷下脸道，“不用给他看了，这个财产分配我不同意。” 　　江临川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从头皮渗透的尴尬和心虚，按住冒头看过来的诺斯：“那我也不同意，哥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我无所谓，都给他也可以。” 　　诺斯舔了舔他的手。 　　江临川正要低头摸他脑袋，就听江临海磨牙问道：“你觉得哥是嫌少的意思吗？” 　　“没有……” 　　“没有，我让你把他还回去他为什么还在这里？江临川，你把你哥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第43章 　　江临川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结果还没开口，又听江临海冷静下来道：“你要养就养，没必要对你哥阳奉阴违。” 　　他把文件放回桌上：“财产分配的事下次再说吧, 我还要去过一遍订婚宴流程。” 　　他说着就走了。 　　留下江安源和江临川面面相觑。 　　他哥要是没生气，能苦口婆心教育他半天，这样只说了一句就走, 证明他是真生气了。 　　江临川一时有点头疼, 看看他爹。 　　江安源好笑：“你们兄弟俩在折腾什么？” 　　“他不让我养蛇, ”江临川说着就有点委屈, “一条蛇而已, 更何况诺斯这么粘我, 怎么分得开。” 　　江安源看一眼他怀里的蛇：“你哥不让你养肯定有他的缘故, 他之前也没说不让你养。是不是你最近这些事，和你这蛇也有点关系。” 　　江临川没想到江安源看起来不管事, 其实心思敏锐着，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才妥当，又听江安源道：“你要没自己惹事, 别人平白无故找到你头上？是不是受什么牵连了？是这蛇？” 　　“跟蛇没关系……”江临川干巴巴解释道，“稍微有点关系。” 　　江临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干脆拎着蛇就开溜：“你去问我哥吧, 他什么都知道。” 　　、 　　因为要提前去安排订婚宴的事, 还要接秦家那边的客人，江临海一早就不见了人影。 　　江临川醒来的时候家里就剩下佣人，吃过早餐, 李珂才过来接他。 　　江临川走之前去换衣服。 　　这次订婚宴的礼服都是江临海提前订的，让他也穿精神点，最好再叫人来家里做个造型。 　　江临川只打算自己吹个发型就好，做造型就算了，又不是他订婚，实在没那必要。 　　他换衣服的时候，诺斯就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看他，他犹豫了下，没把诺斯赶出去，低头脱得坦荡荡，白皙修长的身体一览无余。 　　拎着衬衫刚披上，再一回头，诺斯不见了，男人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一本时尚杂志。 　　江临川舔了下唇，讥笑他：“终于舍得变回来了？” 　　“等你哥订婚宴结束，”男人依旧没有抬眼，“我来接你。” 　　江临川愣了一下，系扣子：“要走吗？” 　　“先去一趟德国。” 　　声音疏忽间已到了近前，湿润的气息就喷在他颈间。 　　江临川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赤、裸、裸站在他面前，连衬衫扣子都才系了两颗。他敢诱惑，柯罗就绝对敢现身接受诱惑。 　　他并不夸张的肌肉，连着人鱼线半遮半掩。领口处，锁骨深深凹陷下去，单薄的衬衫略显得有些透。 　　柯罗轻嗅他发间的淡香，微凉的手指从他小腹划过，触到他肚脐眼，刮了下。 　　江临川强忍着踹他的冲动，笑了一声。他都不知道那是自己痒痒肉。 　　“会不会调情？” 　　柯罗也并不介意，又往前一步。 　　江临川终于面色一变，却被挤得不得不撑住衣柜，里嵌的玻璃映照出交叠的俩人。 　　这个姿势有点危险，但就在江临川即将发脾气的当口，男人在他耳后轻吻了一下。 　　江临川脚一软，被他捞住，这个吻还没结束，又传来些微刺痛。 　　“别留印子。”江临川有些恼怒地摸了下耳后根，正要给他一下，却推了个空。 　　低头一看，诺斯正昂首立在他脚边，一脸纯洁无瑕地仰头，从下往上盯着他某处看了看，嘶嘶吐了吐舌，又歪头看他。 　　江临川：“……”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柯罗亲了一下，他半边耳朵红得跟血似的，一看诺斯再这样，生气又没法发作，只能虚踹了蛇一脚。 　　“滚！” 　　、 　　等江临川赶到酒店，午宴已经快开始了。 　　江家没等到他也不催他，秦家自然更顾不上还有个小叔子没来。 　　江临川不紧不慢自己走进酒店，听到大厅里已经传来秦诗华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是在致辞。 　　他才要往江安源那一桌走去，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这人行色匆匆的，染一头红发，穿一套白格子西装，显然也是个有身份的客人。回头看一眼江临川，见不认识，气冲冲道：“干什么，走路不看路？” 　　江临川自然也不认识他，由下自上打量他一眼：“是你撞过来的吧。” 　　“你说什么？小爷走得好好的，你突然冒出来，你说小爷撞你？你丫的长眼了吗？眼睛长着没用，掏出来喂狗啊？” 　　气焰还挺嚣张的。江临川不想在江临海订婚宴上生事，忍着脾气道：“你是哪桌的客人？” 　　“你他妈管我哪桌的客人，你给我道歉！撞了小爷不道歉你今天别想跑！” 　　无奈江临川不想生事，这玩意儿却有点不依不饶。 　　他想了想：“好，你过来，去那边，没人，我给你好好道歉。” 　　这人看了江临川一眼，双手抱胸，斜乜着他：“就在这道歉。” 　　江临川微微一笑：“你确定？” 　　他点了点头。 　　只是他刚点完头，就被江临川一把揪住撞到旁边墙上。 　　“对不起，我不应该撞你。”江临川一边道歉，一边按住他头，一脚踹在他脚上，踹得他只能贴在墙上，发出一声惨叫。 　　他们在的这位置，算是酒席边缘，但动作一大，瞬间惊动了客人。 　　台上说话的人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 　　江临海一眼瞥见被围观的人好像有江临川的身影，脸色一变，连忙往台下走。 　　而这边，江临川制得这红毛动都动不得。 　　“怎么样，我道歉了，你接受吗？” 　　红毛破口大骂。 　　江临川揪住他头发，逼得他仰头：“再骂狠一点。” 　　红毛被他反剪着手，痛得哇哇叫：“你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今天这家主人的贵客，我、操、你……” 　　江临川又一脚踹在他膝弯，逼得他跪到地上：“不好意思，今天我代表这家主人，把你这贵客除名了。” 　　这红毛也有点骨气，痛得吱哇惨叫，还要骂江临川。 　　江临川还想动手，旁边终于有人出声：“住手！” 　　江临川回头看了一眼：“你是谁？” 　　来人也西装革履，不过有点年纪了。 　　这人瞪着江临川：“你放开他，你是谁，你凭什么打他？” 　　江临川冷笑一声：“他颠倒黑白还骂人，我怎么不能打他？是你儿子吧？” 　　不过看到江安源、江临海也过来了，江临川还是把红毛松开了。 　　他正要往江安源那边走去，却见江临海脸色一变：“临川，小心！” 　　江临川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酒瓶直直冲着他脑袋飞来，江临川下意识抬手护头，闭上了眼。 　　但下一秒，嘭地玻璃落地的声音响起，剧痛却没有传来，他睁开眼，看到那红毛喘着粗气惊恐地看向这边。 　　在江临川的脚边，一条粗长的暗金色蛇卷着碎玻璃趴在地上。 　　地面上流开的红色液体分辨不出究竟是酒还是血。 　　“蛇！” 　　“啊啊啊，有蛇！” 　　“是蛇，哪里来的蛇！” 　　…… 　　人群乱作一团，江临川却被地上的画面刺激得眼前充血，心疼和怒意交错，充斥着心口，他蹲下身，碰了下诺斯：“诺斯？” 　　诺斯抖了下。 　　江临川小心翼翼捡开玻璃碎片，看到他颈部下方有一道血色的划痕，火气终于喷薄而出。 　　他跨过一地狼藉，冲向人群，把那个龟缩着想跑的红毛一把揪了出来，重重一拳把人挥倒在地：“你他妈扔酒瓶？” 　　他抬眼左右一看，抓过旁边桌子上的酒瓶，气势汹汹地扬手砸下去：“我让你扔个够啊，你敢伤他？” 　　“临川！” 　　这一下真是让江临海和江安源都吓了一大跳，红毛的父亲更是大惊失色，所有人都顾不上还有一条蛇拦着路，慌忙冲了过来。 　　有人抱住了江临川：“临川，别再动手了，别动手了，你去看看蛇，看看诺斯，看他有没有事！” 　　江临川挣不开，听到诺斯的名字，终于清醒了点：“别放过他。” 　　“不会放过他的，哥不会放过他。” 　　江临川吁了口气，将酒瓶子扔开，回到诺斯躺着的地方。 　　大家依然还围着，但隔了两三米，心惊胆战地看着这边，有人见江临川去接近蛇，还小声道：“别，是蛇！” 　　然而让他们惊恐至极的毒蛇，在江临川蹲下身来时，轻轻碰了碰江临川的手，主动趴到了江临川手心。 　　江临川把他捡起来，捧好，让他趴到肩头：“回去？” 　　诺斯在他颈项处轻蹭。 　　江临川带着蛇直接离场，刚到门口，一辆加长林肯停了过来。 　　“现在就走？” 　　诺斯依然回答不了他，只是再次蹭了下他脖子，又在他下巴处亲了下。 　　江临川想到他受伤了，又是蛇身，也不再和他理论，上了车。 　　林肯缓慢驶离，江临川降下车窗回头，只听酒店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堵在出口，好像把什么人赶了出来。 　　下一秒，手机响起来。 　　江临海的电话。 　　“临川，你去哪了？” 　　“对不起哥，给你惹麻烦了，砸了你的订婚宴。” 　　江临海静了一瞬：“这算什么麻烦，订婚宴砸了就砸了，下次补上就行，他敢用酒瓶子砸你，哥饶不了他。诺斯没事吧？” 　　“应该没事。” 　　“算了，”江临海叹声气，“那蛇从二楼飞下来的时候吓我一跳，没想到是为了救你。你要实在想养那蛇，就养吧，我不拦着你了。你现在在哪呢？” 　　“我……”江临川正想说什么，身边的位置突然往下一沉，身体也被人搂了过去。 　　一只手横过来，电话被突然挂断，江临川正要发火，却触到一手心的水，抬手一看，哪里是水，男人肩颈处全是血。 　　他大惊失色，倏然慌了神，正要细看，却被人捂住了眼睛，唇上一凉。 第44章 　　江临川任他亲了两秒, 睁开一只眼看他。 　　柯罗轻蹭他唇，眼底红芒微闪：“疼。” 　　竟然还撒起娇来了，以为自己还是诺斯吗？ 　　江临川拍拍他脸：“那爸爸吹吹, 不疼了。” 　　柯罗：“……” 　　江临川推了下他：“给你包扎，有医药箱吗，不然去医院？” 　　“不用, ”柯罗起身翻出医药箱, “清理一下伤口就行。” 　　江临川接过来, 翻出纱布和生理盐水, 看看柯罗伤口, 想了想, 伸手解他扣子。 　　柯罗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配合地抬手。 　　江临川一边剥他一边打趣：“原来你们妖怪变身都是带着衣服一起变的？电视上也是这么演的。” 　　柯罗目不转睛盯着他俊逸眉眼：“因为和谐。” 　　江临川笑了声：“你个外国妖。” 　　他已经剥完了柯罗。 　　男人宽肩窄胯，皮肤冷白, 结实分明的肌肉线条性感，充斥着力量感，人鱼线没入裤腰。 　　“还要往下看？” 　　江临川淡定地收回目光：“还行。” 　　说完抬手用柯罗的衬衫帮他擦拭血迹。这么会血已经流到他胸口, 和他白皙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无端多了两分诱惑。 　　江临川尽量思维不发散, 擦掉血迹, 将生理盐水倒到他伤口, 又用衬衫干净的地方擦去流下来的血水。 　　“阿德里安都能听你使唤，你在你蛇类一族里是不是有点地位？” 　　柯罗没有回答，但算是默认了。 　　江临川翘翘嘴角：“那你这头儿也太没用了, 连个人类小喽喽都能伤你。你们妖怪就没有什么法术吗？” 　　俩人对视一眼，江临川笑容一敛：“除了那个。” 　　“没有。” 　　“太弱了。”江临川甚觉没趣。 　　俯身过去，将纱布绕着他脖子结结实实缠了一圈，又在他锁骨那打了个蝴蝶结。 　　柯罗一低头便能看见他嘴角的偷笑，有些无奈，但又只是纵容地按了下他脑袋：“手机响了。” 　　江临川哦了声，去接电话。 　　还是江临海的。 　　他想了想，挂了，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去朋友那玩两天，带诺斯一起，不用担心。” 　　江临海的电话没有再追过来，消息也没有回。 　　江临川想想有点不安心，又去了一条。 　　“爸没生气吧？秦家那边什么反应？” 　　江临海这次回复了，言简意赅：“没有，不用管他们，你去哪儿玩？” 　　“德国。” 　　“朋友是柯罗？” 　　“嗯。” 　　江临海再没了下文。 　　江临川说了实话，虽然不确定他哥有没有发脾气，但是终于没有良心不安的感觉了。 　　很快到了机场，阿德里安送来了新的衣服，看一眼柯罗肩处的伤口，什么也没说，安排俩人上了另一辆车。 　　车子一路开进机场停机坪，最后停在一驾私人飞机前。 　　柯罗率先下车，回头看向回复完江临海消息就没说过话的江临川。 　　车外的人耐心等待，并不催促，也不显着急，似乎只要他稍一犹豫不想再去，他们就可以原路折返。 　　江临川勾了下嘴角，握着手机还是下车了。 　　上了飞机，刚坐下，柯罗就倒了两杯红酒。 　　“这么有情调？”江临川笑了声，和他碰杯。 　　喝了两口，柯罗问他：“饿不饿？” 　　江临川点了下头。 　　午饭还没吃，本来留着肚子去订婚宴上吃的，结果订婚宴被他砸了。 　　柯罗示意一旁等候的蛇族佣人。 　　没一会，佣人端了两份意面过来。 　　江临川握着叉子吃了一口：“你变成人的时候怎么不爱吃牛排和乳鸽了？” 　　“太麻烦，意面比较方便。” 　　江临川气笑了：“折腾我就不嫌麻烦？” 　　柯罗嘴角微扬：“生气了？” 　　江临川：“你叫声爸爸来听，就不生你气。” 　　他说着又喝了一口红酒，但这口酒刚下肚，突觉不对。 　　柯罗握住他无力垂落的手，接过酒杯放到桌上，唤他名字：“临川？” 　　江临川努力想要维持住清醒，但被柯罗抱过去，迷蒙中嗅到熟悉的气息，困意越发汹涌。 　　彻底昏睡过去前，江临川迷糊中还生气呓语：“骗我出国，杀人灭口？” 　　柯罗眼底溢出些极浅淡的笑意：“睡一觉就到了。” 　　阿德里安过来后，就见江临川几乎乖巧地靠在柯罗怀里，睡得唇微微张开，没心没肺。 　　柯罗一手抱着人，一手翻开平板：“凯尔又在研究解药？” 　　“对，”阿德里安垂下眼，道，“他当然不甘心命定伴侣无法繁育后代。不过他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实验室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希望这次过去，能给他一个惊喜。”江临川在他怀里动了一下，蹭到伤口，柯罗眉都没皱，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见他仍然睡得很安稳，才又压低了声道，“肯恩最近有什么动向？” 　　“肯恩回了祭司殿，确定两天后举行缔结仪式。” 　　“他的伴侣，我要是没有记错，是瑞典王子？”柯罗若有所思。 　　“没错，俩人也算是纠缠了一段时间，也因为肯恩之前忙于追求伴侣，才暂时没有出来为凯尔出谋划策。” 　　柯罗放下平板，捉住江临川放在他腰腹处的手，亲昵地摩挲了下：“既然是两天后，那两天后就再去一趟祭司殿吧。” 　　、 　　江临川这一觉睡得很沉，几乎没有感受到旅途的颠簸，醒来就躺在飞机休息室的大床上，睁开眼，男人那张极具冲击力的俊脸便出现在眼前。 　　可能是属蛇的，每次都能缠他缠得很紧。 　　江临川拿开他的手，见他警醒地睁眼，又踹了他一脚，起身下床。 　　“快到了。” 　　江临川没理会他，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手机上显示北京时间凌晨四点，已经飞了十几个小时了。 　　他从上飞机就一直在睡，竟然快到目的地了才醒。 　　江临川睡得手脚有点发软，正要起身去洗手间，脚下一晃，身体被人从后面揽过去。 　　“飞机落地，小心。” 　　江临川握手机的手抬起来就要往柯罗的脸上砸去。但柯罗反应速度惊人，反手握住他迅速扣到床上，一手从他腰间穿过，并不怎么费力就抱着他往上挪了挪，又躺回到了枕头上。 　　江临川：“……” 　　柯罗在他颈侧深呼吸：“抱歉，宝贝。” 　　江临川冷着脸问道：“我喝的什么？” 　　“我的血，”柯罗抬起头，又在他唇角亲了亲，“一滴而已。不会有事，还可以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江临川：“……” 　　柯罗见他一副“你这个卖保健品的骗子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扬唇笑了声。 　　“真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阿德里安的声音传来：“大人，到了。” 　　江临川面无表情推开他。 　　出了飞机，江临川才发现这边竟是晚上，连上网络重新定位，地点显示，是西班牙境内，巴塞罗那。 　　他知道自己来得太草率，一点防备心也没有，但来都来了，他也懒得再去质问，为什么不是去德国，而是来了西班牙。反正现下这样的情况，去哪个国家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因为被诳生气和更生气的区别。 　　他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但全程和柯罗没有任何交流。 　　车子来接人，该上车就上车，倒是阿德里安难掩担忧看了江临川一眼，和柯罗低声道：“是不是应该先给江导打个预防针？” 　　柯罗看向车内。 　　江临川安静坐着，头偏向一侧，看向窗外。 　　“去那里，就是给他打预防针，你低估了他的心理素质。” 　　阿德里安并不觉得。 　　先去那种地方，真的不是要把人吓退？ 　　车子开往的地方越来越偏。 　　江临川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实在看不出什么，又回头刷手机。 　　柯罗看他一眼，给他倒了杯水。 　　江临川没理会他，发现他这一走了之，国内却发生了不小的震动。 　　他在酒店里打人砸了江临海订婚宴的事上了热搜。视频拍了他动手的那部分，因为离得远人又多，其实拍得不是很分明，只能大概辨认出是他。 　　热搜里讨伐他人品，说他撞人还打人。 　　但金川很快调出了监控，发出完整视频，证明是对方先撞江临川，被教训后还拿酒瓶砸江临川，最后还有诺斯飞身而下卷着酒瓶落地救人。 　　只是这次澄清并不如以往顺利，那位被江临川揍得鼻青脸肿的红毛也有微博，声称他已经跟江临川道歉了，但是江临川不依不饶，还动手打他，他气不过才拿酒瓶子砸人。随后他们一家又被江家找保镖赶了出来。 　　的确，江临川动手在先，就冲这一点，在网友那观感就不怎么好。 　　红毛又说自己道过歉后，网友们更是对江临川打人，江家赶人的行为口诛笔伐，大肆批判。 　　不少人让江临川出来给个说法。 　　江临川手机上其实也收到了江临海几个小时前发给他的一条消息。 　　“你上微博看看。” 　　但因为没有得到回复，江临海没有再发第二条。 　　还有李珂等人也给江临川发了不少微信，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江临川都没有回复，翻了下那红毛的微博，打了几个字，正要转发澄清一下，却听阿德里安道：“到了，大人。” 　　车子停了下来，有人拉开车门，江临川抬眼看去，越过开门那人的身影，一幢灯火通明的巍峨的城堡矗立在昏暗荒原之中。 　　柯罗下了车，回身伸手。 　　江临川挑了下眉，从另一边自己拉开车门下了车。 第45章 　　四周确实算得上荒凉, 只有一条通往不知何处的路，路旁密林丛布，藤蔓蜿蜒攀升, 篱笆围拢，铁门两侧的柱子上分别攀爬着一条暗金色蛇，栩栩如生, 虎视眈眈盯着从铁门进入的外来者。 　　所有人都在等候江临川上前。 　　明明众人身后的城堡亮如白昼, 却寂静不闻人声。 　　江临川看了眼手机。 　　完全没有信号。 　　“怕了吗？”柯罗往这边走了一步, 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临川笑着睨他一眼：“我怕什么。” 　　他率先往大门处走去, 到了近前, 才发现原来门后是有人的, 直到他走过来, 才从蛇变成了人。 　　俩人都穿黑色燕尾服，一手背在身后, 将铁门拉开。 　　江临川带着身后众人浩浩荡荡走进去。 　　进门那刻，两个守门员一起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一直到他们快走到城堡处了, 才直起身，关上门, 重新变成蛇, 爬上门后的两根柱子, 缠绕着柱子上的球形灯。 　　江临川收回目光，看向柯罗。 　　柯罗并没有回视，只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对阿德里安道：“从侧门进。” 　　“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张扬。” 　　江临川嫌牵手腻歪，想挣开，但刚一动，就觉不对。 　　男人手指从他指间穿过，索性和他十指交扣，让他想挣也挣不开。 　　在城堡大门一侧，还有一处偏门，几人走过去，这门已经打开了，又有两个穿燕尾服的男人，躬身迎接。 　　江临川知道这些人其实都不是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其中一个突然微抬起头，露出棕色的眼睛，是张东方面孔。 　　恰对上江临川视线，他突兀地展颜笑了笑。 　　江临川不禁皱眉，跟着柯罗继续往前。 　　进了城堡，穿过一条走廊，终于能看见更多的人，但多数也是做侍应打扮。正式进了城堡内，江临川才发现这城堡竟是中空的，中间有点像古罗马斗兽场。 　　他们明明从平地进门，进来却发现站在城堡的高处，几乎靠近穹顶，在走廊边缘，还可以看到里面观众席坐了不少人。 　　多数是西方面孔，身着华冠丽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正中的台子上是空的，看不出究竟要做什么。 　　就在江临川被柯罗带进一间休息室的时候，场内灯光骤然熄灭。 　　江临川茫然一秒钟，被一只手揽过去：“进房间。” 　　房间内灯光通明，床、沙发、茶几一应俱全，茶几上还摆满了水果点心。 　　在沙发对面，透过落地玻璃，赫然可以看清场内全貌，灯光熄灭后，重新亮起两束聚光灯，打在台子正中心，灯光下，是两条差不多大小的蛇，昂首对峙。 　　这是，斗蛇？ 　　江临川看了柯罗一眼，坐到他身边。 　　柯罗按了下铃，没一会有人进来，躬身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送些吃的过来，”柯罗看向江临川，“想吃什么？” 　　江临川略有些无聊，问道：“什么都可以点，吃了不会又一觉睡到天亮吧？” 　　柯罗笑了声：“暂时不用睡。” 　　他微一顿，又解释道：“之前让你睡一觉，是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临川冷冷瞥了他一眼：“来份牛排，七分熟。” 　　柯罗：“和他一样。” 　　这人应声离开。 　　没过一会，牛排送来了。 　　这时台上的形势也突然紧张起来，战况一触即发，江临川切好牛排，只吃了一口，注意力便都投到了场上。 　　两条蛇挺直了身体，做出攻击的姿态。 　　江临川靠着沙发，手肘抵着扶手，又托腮：“不解说一下？” 　　柯罗言简意赅道：“父子生死局。” 　　“父子生死局？” 　　“费里尼家族已经有五百年历史，史上曾有两任家主坐到过至高无上的位置，但这一百年间因为家族子嗣接连对上位者发起挑战全部落败，导致家族也没落了不少。不过近年又出来一个能力卓绝的嫡出幼子，在半个月前对家主之位发起挑战，到今天已经将他前面的几个兄长接连挑落下马了。” 　　江临川听了个半懂：“所以现在来挑战他爹了，只要他能打败他爹，他就能统领他们家是吗？” 　　“不仅仅要打败……”柯罗想再细说，又被江临川打断。 　　“先看吧。” 　　场上已经开始了。 　　气氛比之前紧张，江临川能看出围观的那些人应该是费里尼家族的人，神色紧张，甚至面带惶恐，观众席位正中心坐的则像是裁判，一个个年纪都老大不小的样子，虽正襟危坐，但明显神情放松一些。 　　江临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边的柯罗。 　　男人明显对场上形势没有太大兴趣，划着手里平板，看的文件全是看不懂的外文字。 　　“那你是哪个家族的人？” 　　“其实这样的挑战没有多大意思……”俩人同时开口，柯罗稍顿后，续道，“一般一招可分胜负，往往几分钟就结束了。” 　　他迎着江临川好奇的目光，解释：“我的父亲，祖父，都是同一个名字。” 　　“柯罗……柯罗诺斯？” 　　“对。”他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江临川连忙看向台上。 　　正如柯罗所说的，对于两条蛇来说，他们不需要像大型野兽那样耐心伏击，也不需要像群体出动的肉食动物，讲究谋略配合，往往观察对方的过程中，只要对方稍一分神露出破绽，另一方就可以迅速结束战局。 　　江临川其实有点分不清场上那两条蛇的区别，只看到几个年长的观众悲痛欲绝，试图冲下去，但是被走道的护卫给拦住了。 　　而台上，最后剩下的那条蛇，正当场用牙齿剖开死去的蛇的腹部，叼住蛇胆，囫囵吞下。 　　场边，一个戴礼帽穿墨绿色西装套裙的中年女人当场昏厥，被身边的人扶住。 　　而另一边一个年轻男人迅速跑到台上，抱住了已经变回人形的胜利者，在他们身边，两条小蛇欢快地游来游去，卷住胜利者的手。 　　柯罗略有些感慨：“费里尼家族已经快两百年没有换任了，阿巴斯到今天，享年三百二十六岁。他这个年纪，早该退了，可惜的是一直没有能上位成功的后辈。” 　　江临川一时张嘴结舌，盯着台下又看了会，目光落在胜利者那一家身上：“那小蛇是他们孩子？” 　　柯罗“嗯”了声：“听说是第二胎，只生了两个。” 　　江临川：“……” 　　他一肚子槽不知道从何吐起，过了会干巴巴道：“他们都是男的……” 　　“嗯。”柯罗嗯完不由抬眼。 　　“他们都是男的，还有孩子，生的是蛇，一胎两个还嫌少？”江临川睨着他，一脸“你他妈不要逗我”的表情。 　　柯罗没想到蛇族血亲相残没有吓到他，生孩子这件事反倒把他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江临川双目无神，半晌：“我剧组的工作还没做完，蒋导应该要找我了。” 　　柯罗：“……后天就会回去。” 　　他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自从他们进了休息室就不见人影的阿德里安站在门外，身后还跟了一个台下做裁判的中年人。 　　这人目光从江临川身上扫过，微微一笑，半躬着身子：“陛下，费里尼族中长老和费里尼新任家主都恳请，陛下能参加阿巴斯大人的祭奠仪式。” 　　柯罗看一眼江临川，应下：“好，什么时候？” 　　“两日后。” 　　“这位是……”他说着露出一个慈善的笑容来。 　　江临川头皮一麻，主动道：“朋友。” 　　“啊，是朋友。”这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柯罗。 　　柯罗扬了下唇：“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不打扰陛下和朋友相聚，埃布尔告退。” 　　他说着转身离开。 　　阿德里安倒是没走，看看俩人：“车子已经备好了，可以提前离开。” 　　如果今天晚上只是单纯被带来看一场斗蛇，江临川心情必定会很好，毕竟这样的场面确实从未见过。 　　但一旦知道在他们这个族群里，竟然连男人都逃不了生孩子的命运，江临川上车后就彻底沉默了下去。 　　这次倒不是在跟柯罗生气，纯粹是自己没想明白。 　　车子一路开往不知哪个方向，江临川的手机终于又搜索到了信号，电话竟掐着手机刚好找到信号的点打了过来。 　　“川川啊，你现在在哪呢，姑姑拜托你一件事。” 　　“怎么了？” 　　江安馨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沙哑。 　　“你那个小鳖孙儿表弟去玩什么跳伞，仗着自己有经验，结果把他妈腿都给摔断了，现在人在意大利，你哥说你去了欧洲，能不能替姑姑顺便去看看他？” 　　江临川看一眼柯罗，暗想姑姑这个电话来得可真他妈及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忙应道：“好，我已经忙完了，可以去看他。” 　　挂了电话，江临川斟酌了一下用词：“我表弟玩跳伞摔断了腿，我先去看他。” 　　柯罗正凝视着他，没有回答。 　　车子开去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偏僻，从城堡出来，天仍然没亮，此刻透过窗户看去，马路上连路灯都看不到，只有天空稀稀拉拉几颗星子挥洒些微弱的光芒。 　　江临川有些无奈地靠进座位：“你送我回城里，我去大使馆办签证。” 　　“在意大利？” 　　“什么？” 　　“既然在意大利，我送你过去。”柯罗表现得极好说话，“只是你想要的交代……” 　　江临川忙道：“你口头交代一下就好了，我当时被骗着喝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柯罗眼底滑过一丝略显恶劣的笑意：“你真的想现在就知道？” 　　江临川：“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 　　但他心底还是因为柯罗眼底的笑意涌起些不好的预感，正想说算了，却听柯罗已经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绝育药。” 第46章 　　车子停到一处草地旁, 下车, 隐约可见离城里已经不远。 　　直升飞机就停在一旁。 　　柯罗下了车, 但并没有上飞机的意思。 　　江临川心情略有点复杂, 看他一眼，上了直升机。 　　等飞机升空, 阿德里安走过来, 对柯罗诺斯道：“就这么让他离开了？” 　　江临川一离开，柯罗诺斯面上那微不可察的温柔都淡去：“他不想去就算了，总不能强迫他。” 　　说完, 柯罗诺斯转身上了车：“走。” 　　、 　　好在从巴塞罗那到罗马不算太远，几个小时后江临川被直接送到了医院附近。 　　按照江安馨给的信息, 江临川找到了埃尔德的病房。 　　他敲了下门, 没人应，便径直推开了门，结果辣眼睛的一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埃尔德靠坐在病床上，一只腿打了石膏还吊着，和一个丰乳肥臀的外国女人吻得昏天黑地, 别说敲门声听不见了, 恐怕地震病房塌了都不知道。 　　江临川：“……” 　　他重重咳了两声。 　　俩人一顿，依依不舍地分开，一起回头看向门口。 　　江临川和埃尔德其实有挺久没见过面了, 上次在剧组，但江临川可以肯定，埃尔德对他没什么印象。 　　果然埃尔德眼睛里泄露出茫然, 用英语问。 　　“你谁啊？” 　　“我是你表哥，江临川，记得吗？” 　　埃尔德回想了片刻，隐约有了点印象：“哦，我表哥。” 　　他切换成中文：“你怎么过来了，我妈让你过来的？” 　　江临川看了眼已经站到一旁的外国女孩。 　　埃尔德还挺识趣的，道：“你先出去一下。” 　　外国女孩年龄看起来也不算大，白了埃尔德一眼，路过江临川身边的时候又抛了个媚眼，捂着嘴边笑边出去了。 　　埃尔德骂了句臭婊、子，对着江临川没好气道：“我妈让你来干嘛？” 　　江临川坐到他床边，对上他明显带着点警惕和不耐烦的眼神，笑了笑，问道：“你在医院住了几天了？” 　　“两天，怎么了？” 　　“账单有吗，你左腿骨折，手术和住院费医药费一共花了多少，心里有数吗？” 　　埃尔德讪讪：“干什么？问那么多，你帮我出？” 　　江临川一笑，按住他打了石膏的腿。 　　他痛得嗷的一声叫出来：“放，放开，他妈的，痛！” 　　“叫哥。” 　　“哥哥哥哥。” 　　还挺识时务的，江临川很欣慰，收回手，又道：“说吧，多少钱。” 　　“我让我爸给我付，又没说让你付。是不是我妈让你来的？”他冷哼了声，“她从来没管过我，知道我受伤了叫人来看我笑话？” 　　“你爸给你付？”江临川好笑，“你打给你爸，让你爸来给你付。” 　　埃尔德迟疑地看一眼江临川，拿过手机：“打就打。” 　　“你打过多少个了？” 　　埃尔德不答，拿着手机乱点了几下，又突然丧气地扔开：“你给我付，你把你账号给我，等我出院了，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江临川轻哂。 　　帮埃尔德交了账单，江临川又帮忙给他找了个护工。 　　可能是因为俩人有了他单方面的口头约定，埃尔德对江临川态度好了不少，虽然仍吊儿郎当的，但也会叫他一声哥。 　　他跟江临川描述自己从飞机上跳伞坠落的英姿。 　　“我真的是老手，我已经控制好方向了，但是没想到最后关头挂在了树上，那根树枝又太脆了，嘎嘣一声，我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树太高了，小腿就给摔折了。” 　　埃尔德吃着护工给他打包来的披萨：“你跳过伞吗哥？” 　　江临川拿着手机回复江临海的消息，随意嗯了声：“跳过。” 　　“你也是老手？你一看肯定就是老手。” 　　江临川笑了声：“还行。” 　　“你们中国人一谦虚就说还行。我们学校有个中国来的学霸，数学逆天，每次问他考得怎么样，他都说还行。不过我们都不怎么在意成绩。” 　　熟了以后埃尔德就有点话痨：“你在和谁聊天啊，女朋友，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男朋友呢？” 　　江临川顿了下：“没有。” 　　埃尔德勾着一边嘴角：“你犹豫了，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没看出来，你居然是gay。” 　　江临川没再理他。 　　江临海连着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你打的那个红头发的，叫秦盛，是秦诗华的堂弟，这小兔崽子本来就打算在订婚宴上生事。保安在附近找到了三条拴在柱子上的流浪狗，和他里应外合的那个人交代说他在外面等秦盛号令，差不多了就将流浪狗偷偷放进去。你揍了秦盛一顿，号令没等到，那狗也就没放进来。” 　　江临川恍然，就说那红毛怎么就是一脸找事的无赖样。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也没想到这红毛还真是“贵客”。 　　江临海又道：“这件事已经在网上曝光了，你也摘清了，中午秦泰辉还带着他儿子秦盛上门道歉。” 　　江临川道：“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儿子不懂事。说了半天，最后又扯到你，说你也不对，不应该动手打人。” 　　江临海发来的文字里都透着股怒意：“老子客客气气把他们请出去了，订婚宴下个月补，他们家请帖就不补了。” 　　江临川失笑。 　　过了会，江临海又发：“什么时候回来？” 　　江临川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带，要回去恐怕不容易，正想着怎么回复，某人的消息就及时跳了出来。 　　“晚上六点，洽米皮诺机场。” 　　江临川回复江临海：“晚上就回。” 　　、 　　德国萨尔州的一家孤儿院。 　　地下室，柯罗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看这家孤儿院院史。 　　而地下室内，所有穿白袍的研究人员，都被赶到了一起，簇拥着不敢出声。 　　为首的是一个蛇族人，站在他身旁的却是一张难得一见的东方面孔。 　　有人搬来资料。 　　柯罗放下手里的书，拿起资料翻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第二张个人资料上。 　　Ming Zhang，英文名，哈维。 　　他抬眼看过去。 　　张明匆匆低头，往后缩了一下。 　　阿德里安手里也有一份资料，不过看的却是研究资料。 　　过了有一会，阿德里安才终于抬头：“他们从五年前就开始研究避孕药。” 　　凯尔这家制药小组藏在萨尔州一家偏僻孤儿院的地下室。 　　最开始研制的是蛇族人的避孕药。 　　两年前也的确看到了成效。 　　避孕这件事，是蛇族上千年来的难题，直到后来出现避孕套，近乎泛滥的繁殖才得到一定的控制。 　　如果不是四百年前蛇族内部的一场恶性消耗，再加上后来蛇族长老们为了蛇族长远的发展考虑出台的类似于“计划生育”的族例，如今世界可能已经被蛇族人完全渗透了。 　　人类不想生孩子，除了戴避孕套还可以吃避孕药或者结扎绝育。但蛇族不行，人类那套对蛇族人和蛇族人伴侣毫无作用，蛇族人要不想戴套又不想生孩子，可能只有狠一点，直接切除自己那个地方。 　　既然几百年来都没人能够研究出蛇族人的避孕药，凯尔自然也不可能两三年就能做到，他只是捡了个前人的便宜。 　　早在这之前，就有蛇族人，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到今天，积累的资料和经验已经数不胜数，实际上，火候已经差不多到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凯尔误打误撞，还更进一步，研究出了绝育药。 　　阿德里安解释道：“其实，也不能完全绝育。” 　　蛇族人的毒素对命定伴侣来说并不算毒素，接触的时间长了，能够影响伴侣的身体构造。 　　当缔结仪式完成后，伴侣体内会慢慢形成一个孕育腔，进入伴侣体内的精、液，会被孕育腔捕获，孕育，当胚胎成熟时，孕育腔剥落，包裹着胚胎排出体外，就是蛇族伴侣生育的过程。 　　避孕药可以使孕育腔提前剥落，而江临川喝下的药剂，会阻止孕育腔的形成。 　　“但是有时效，”阿德里安慢条斯理道，“随着人体新陈代谢，药效会慢慢丧失，要想彻底绝育，起码要三支以上。但是用多了，对身体有害，会渐渐降低伴侣对蛇族人毒素的适应性。” 　　“简单来说，就是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无法免疫蛇族人毒素。” 　　柯罗想到什么，看向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心领神会，笑了一下，又看向为首的那个蛇族研究员。 　　“你们没有接到凯尔研制解药的要求？” 　　蛇族研究员擦了把汗：“一开始接到了，凯尔大人也催得很急，但是后来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阿德里安了解，戏谑道：“那凯尔大人真是不幸，说不定命定伴侣已经被他毒死了。” 　　研究员再次擦了把汗，勉强干笑两声。 　　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柯罗道：“既然你们凯尔大人已经放弃了你们，那以后，你们跟着阿德里安，有意见吗？” 　　研究员带头慌忙摇头：“为陛下服务。” 　　、 　　从孤儿院出来，阿德里安皱着眉，还在翻看资料。 　　“凯尔这两年不止是研究了避孕药，还研究了三款新型毒品，由绝育药脱胎可致人上瘾的致幻剂，也有两款。” 　　“都毁了吧。”柯罗靠进沙发里。 　　“这应该是凯尔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阿德里安忍不住笑了声，“真是损失惨重。” 　　“对他来说，最让他痛苦的恐怕是他不但没法拥有嫡出子嗣，连伴侣都没了。”车子经过一处花田，柯罗诺斯心情甚好，突然想起，“我是不是还没有给他送过花？” 第47章 　　要离开的时候, 埃尔德还很舍不得江临川, 嚷着要加他脸书好友, 还问他有没有ins号。 　　“我ins粉丝有五十万。”他一脸骄傲, 一副我关注你你捡了大便宜了的样子。 　　江临川好笑，也不解释, 加了他脸书好友, 又登ins和他互关。 　　看到江临川ins粉丝数的时候，他张大了嘴，瞪大了眼, 彻底被江临川折服：“哥，你你你怎么这么多粉丝？你干什么的, 这也太吊了！” 　　江临川谦虚道：“还行。” 　　“又是还行。”不过吐槽完, 埃尔德还是美滋滋，翻看江临川ins动态。 　　“你都多久没更新动态了。” 　　上一次更新是半年前，江临川刚捡到诺斯。 　　他只发了一张图，诺斯趴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不许他再看别的动物, 硬刷了一波存在感。 　　那时候诺斯刚和他亲近起来, 新鲜感还很足。 　　因为他ins有一段时间没更新，ins下还有不少外国粉丝在询问他近况，不过国内摸过来的粉丝也帮忙解答了, 让他们去关注江临川的微博。 　　埃尔德兴冲冲问：“哥，这是你养的宠物？是条蛇，这也太酷了吧！” 　　江临川依旧谦逊：“还行。” 　　埃尔德已经懒得计较他接连的还行, 追问道：“这是什么蛇啊，蟒蛇吗？金色的，颜色真好看。” 　　“你在哪收的，是买的吗，现在还能买吗，我也想养一条。” 　　江临川架不住他追问，随口道：“没了，全天下就这一条，独一无二。” 　　埃尔德一脸恰柠檬的表情。 　　陪了埃尔德大半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江临川动身离开。 　　临走埃尔德表现得极为不舍，还约定下次去中国一定要看看他的爱宠诺斯。 　　虽然在飞机上被强制睡了一觉，但一天下来，因为时差，江临川还是有点犯困。 　　柯罗说好六点机场见，结果江临川到机场了，却接到他们去医院接他的电话。 　　不过好在柯罗留了人在机场这边，接应上后江临川还是顺利登机了。 　　飞机上主人都不在，江临川找佣人要了杯牛奶，喝了后靠在沙发里刷了会朋友圈，周围的气息都很熟悉，没一会就没忍住睡了过去。 　　等柯罗诺斯和阿德里安回来，就看到江临川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阿德里安压低了声问了句：“要带江导回祭司殿吗？” 　　柯罗诺斯注意力都在江临川身上，淡声：“暂时不行。” 　　总要给他一个缓冲期。 　　“那你们早点休息。”阿德里安看了眼时间，退了出去。 　　柯罗诺斯走到江临川身边，蹲下去。 　　江临川其实睡得不沉，迷迷糊糊睁眼，看了柯罗一眼后又抱着抱枕翻身往里。 　　手机从沙发边沿滑下，柯罗捡起来放好，手从他腰间穿过：“抱你回床上？” 　　静了两秒后，柯罗的手被按住。 　　江临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记着不能被抱来抱去，弱爆了。 　　他强撑着坐起来，盯着柯罗看了两秒。 　　柯罗坐到茶几上，没忍住抬手按住他后颈，抵着他额角，低声问：“太困了？” 　　江临川唔了声，眼底恢复了少许清明，但又突然闭眼，撞上柯罗的唇。 　　柯罗怔了下，稍顿后感觉到唇上刺痛。 　　江临川含着他唇瓣，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又舔去溢出的血珠：“这个量是催眠还是催、情？” 　　柯罗被他舔得心口发痒，心脏骤然一缩，但此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只有满满涨涨的情绪，让人发慌。 　　他压紧了江临川后脑勺，不由分说狠狠吻下去。 　　江临川挣了下，被亲得彻底清醒，但没一会又陷入迷乱中。 　　过了好一会，他被迫躺进沙发里，带着些不满控诉：“我就想睡一觉。” 　　“好，睡一觉。” 　　柯罗诺斯用力把他抱了起来。 　　结束后江临川如愿以偿困得不行，陷进被子里，睡得不省人事。 　　柯罗诺斯守了他两分钟，擦干净他的手指，突然又觉得，以他这个状态，现在去祭司殿也未必不行。 　　江临川对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和怯场。 　　、 　　江临川一觉睡到自然醒，除了做了个春梦，这一夜睡得还算踏实。 　　他有点搞不清昨晚那个春梦是不是因为受了柯罗气息的影响，按理说，没有柯罗授意，佣人应该不会在牛奶里下东西。 　　但春梦做得多了，除了担心自己的肾，江临川已经习以为常。 　　他翻个身发现自己在床上，也丝毫没觉得意外，不过柯罗不在身边，床头却有一个很大的圆形盒子。 　　看起来像礼物盒。 　　江临川想了想，没去碰，出了门才发现，原来飞机已经停了，他出来的时候，阿德里安也正走过来，显然正要来找他。 　　“柯罗呢？” 　　阿德里安被他问得一愣：“飞机才落地，他不在？” 　　江临川也怔了下：“他不在房里。” 　　“柯罗大人也没有出来过。” 　　江临川想到什么，转身又回了房。 　　走到礼盒旁，江临川略一犹豫，揭开了盒盖。 　　盒子里竟然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洒了金粉，围成一个中空的圆形，空出来的地方是个爱心，诺斯赫然盘在正中，在他打开盒子的那瞬间叼起一束玫瑰扬首看着他。 　　江临川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点高兴又有点想笑，还有些微不可察的失落。 　　他点了点诺斯下颌：“干什么？长大了知道孝敬爸爸了？” 　　诺斯：“……” 　　江临川说完笑出来，取过他口中的玫瑰，又敲了下他脑袋：“谢了，爸爸心领了。” 　　诺斯说不出话。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也不算出乎意料，在江临川眼里，诺斯就是个宠物。 　　他这么做，也只是想逗江临川开心，目的达到了就好。 　　江临川怀着略复杂的心情回到前面，等了没一会，柯罗才出来。 　　他又恢复了做人的一本正经，好像变成诺斯沙雕送花的不是他。 　　虽然飞机已经在机场落地，但柯罗还是安排了早餐，让江临川吃完再走。 　　早餐很丰盛，包子、煎饺、粥、麻团摆了一桌，都是江临川惯常吃的中式早餐。 　　柯罗吃得少，吃完看着江临川吃：“我暂时不能回剧组，可能要过两天。” 　　江临川略有点心不在焉，嗯了声，片刻又道：“你不用跟我交代。” 　　柯罗不禁皱眉。 　　江临川胃口也不太好，随便吃了点。 　　没一会阿德里安安排好了车过来。 　　江临川下了飞机，上了车，想了想又降下车窗，看向柯罗。 　　柯罗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和他四目相接时，眸中温柔情意一闪而逝，但手刚伸过去，就被江临川抓住。 　　不过一顿后，江临川就放开了，勾唇笑了笑：“听说知道太多都要被灭口。” 　　柯罗蹙眉：“什么意思？” 　　江临川目光从他俊美的面庞划过，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你们就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可以让人失忆的那种？” 　　柯罗的眉头越发收紧，几乎要挤成一个川字。 　　江临川又扬唇一笑：“开玩笑的。” 　　他说完升上了车窗，对司机道：“走。” 　　司机很快开动车子离开。 　　阿德里安站在柯罗身后，把话都听了个大概。 　　“江导这是……” 　　柯罗诺斯舔了下毒牙，眼眸化作血似的红：“他退缩了。” 　　阿德里安犹豫道：“是不是这次还是吓到了他？” 　　“吓到了？”柯罗诺斯眼底冷意渗出，转身上飞机，“现在再想脱身，已经晚了。” 　　他给过机会，既然江临川选择上飞机，那上了飞机后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了。 　　、 　　江临川回到家又接受了江临海和江安源的盘问。 　　江临川跟江安源解释的很简单，就是受朋友邀请去欧洲逛了逛，看了场斗兽比赛。 　　江安源倒是没追根究底。 　　就是江临海不太好糊弄。 　　不过这次江临海也不再总是以哥哥的身份要求他这要求他那，反而晚上拿了酒，转换思路和他谈心了。 　　“这次去欧洲真是去看斗兽了？” 　　“嗯，斗蛇，”江临川笑道，“新鲜吗？” 　　“还挺新鲜，不过他们那帮有钱家族弄出什么新鲜事都不稀奇。诺斯也去了？” 　　江临川点了下头，抿了口酒：“他没上场。” 　　“你能舍得让诺斯上场，诺斯要是出事你能受得了？”江临海一笑，一手搭上江临川的肩，“你从小到大，很少表现出对一样东西这么强烈的喜欢，是真的很喜欢诺斯？” 　　“还行。”江临川说完微怔，已经想不起这两天说了多少句还行了。 　　江临海哪里不知道他口中的还行是什么程度，又笑道：“那对柯罗呢，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提起柯罗，江临川的心情低落了少许：“我说了，我和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江临海想说什么，江临川直接打断了他：“以后也不会有关系，我觉得哥你说的对，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弟弟突然想通了，江临海竟有点没法继续下去，半晌才干巴巴问：“真的，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之前是我太天真了而已。” 第48章 　　一场秋雨后, 温度骤降, 夜里江临川踢了次被子, 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感冒了, 吃早餐的时候连打了两个喷嚏。 　　江安源从报纸后抬起眼看看他, 对旁边佣人道：“去给小少爷拿体温计量量，还有医药箱，看家里还有没有感冒药，严重的话就去医院。” 　　江临川鼻子堵着, 鼻音很重：“去医院就算了, 吃点药就行, 我晚点还要去机场。” 　　他已经旷工很多天了，虽然蒋科明没催他，他自己过意不去。 　　江安源也没勉强他，只叮嘱道：“去了剧组也要照顾好自己, 多大的人了, 晚上睡觉还着凉。” 　　江临川漫不经心地唔了声。 　　佣人送来额温计, 量了下, 三十八度多, 体温稍高。 　　佣人帮着冲泡了感冒药。 　　江临川喝完就回了楼上, 可能是因为药有点催眠，躺到床上后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凑在他颈边, 带着些凉意。 　　他本就感冒畏冷，睡梦中不禁很是生气，翻身躲了两次没躲开, 怒而睁眼。 　　但眼前什么也没有，手机倒是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江临川拿过来，手机铃声又断了，一看，发现已经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三四条微信了。 　　全是李珂发来的，都是催他出发的。再不走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江临川也没想到自己一觉睡过了头。 　　头重脚轻地爬起来，江临川去浴室洗了把脸，清醒了下，出来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 　　他刚要过去开门，目光从床头扫过，不由一顿。 　　刚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床头那他忘了收起来的剧本边上放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盒子。 　　他走过去一看，是一盒全英文的感冒药。 　　江临川拿起来看了看说明，又放了回去。 　　敲门声又响起，江安源和蔼的声音传来：“临川，你助理已经过来了，你起来了吗？” 　　江临川忙应道：“起了。” 　　好在东西都收拾好了，江临川把剧本塞进包里，又看了眼那盒药，想了想还是抓过来，放进侧边口袋。 　　刚打开门，就被江安源按着又量了次体温。 　　江安源有点老花，举着老高看了眼：“还行，烧退了，去了剧组可别不小心再感冒，天冷了就多穿点。” 　　“我知道。” 　　他出来后就多穿了，大衣、薄毛衣，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李珂一直没联系上他，急得只能打车找到江宅来。 　　看到江临川出来总算松了口气。 　　江家安排了车送俩人。 　　江临川上车后拉下口罩露出鼻子，就又靠进了椅子里闭目养神。 　　李珂看出江临川心情有点不太好，但是还有工作要汇报，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哥，GM杂志出了，你上微博转发宣传一下吧。” 　　“出了吗？”江临川又慢悠悠睁开眼，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拍的还挺好的，粉丝很喜欢，您很帅，诺斯也很可爱。”李珂说到这想起来，“对了，江哥，诺斯呢，不带去剧组了？” 　　江临川没有回话，点开《GM》杂志官博。 　　果然第一条就是他和诺斯的杂志大片，配了九宫格。 　　不得不说，《GM》的摄影师技术是在线的，拍得很好。 　　前三张江临川一身黑色西装，领口随性敞开，诺斯要么趴在一旁的树丫上和他对视，要么纠缠在他肩头，蹭他线条优越性感的下颌。 　　中间三张江临川穿浅色西装，倒在草地上，诺斯趴在他头顶那，扬首盯着他。明明是极危险的野物，这一幕却偏能看出他眼底的温柔和依恋。 　　最后三张是采访时的图，江临川坐在沙发上，诺斯趴在他腿上，脑袋上顶着花环，有一张尾巴上还扎着蝴蝶结，看起来生无可恋。 　　江临川眼睛微微弯起，盯着看了会，又没来由地觉得有点闷，拉了拉口罩。 　　除了这九张图，还有新的花絮视频。 　　江临川看了眼，发现依然是在树林里拍摄的那些内容。 　　《GM》官方有艾特他，他就一一都转发了。 　　评论很快就上千了，粉丝感天动地，终于把小祖宗盼出来了。 　　江临川翻了眼热评。 　　热评第一是一张诺斯的表情包，看起来应该是花絮的截图。 　　诺斯又是花环又是蝴蝶结，扬首扭成一个S状，配字。 　　“来呀，快活呀~” 　　江临川笑着点进图片右上角，想保存。 　　李珂好奇看了眼，见他心情大好，也笑道：“看见诺斯心情就好多了吧，江哥？养宠物真神奇，感觉谈恋爱还不如养宠物，谈恋爱事多还未必能让自己开心，有时候可能哪里不如意了，吵架啦，厌倦啦……但是养宠物就没有这样的烦恼，还能一直陪着你，就算你骂他，他也不会回嘴。可能就是吧，宠物寿命都不长，要是有点什么意外，或者提前走了，那真是难受死。” 　　他说完，顿了顿：“是吧，江哥？” 　　江临川又退出来，关了手机：“你懂得挺多。” 　　李珂：“还行还行。” 　　他说完就被江临川瞟了一眼。 　　李珂默默闭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的不对了，他江哥心情好像又down到了谷底。 　　、 　　飞机上又睡了一觉，江临川精神终于好了不少。 　　晚上开工，江安馨大夜，吊威亚和人攀岩走壁打斗，不小心蹭到了墙上的锐物，刮破了手臂。 　　让剧组医护人员简单处理了下，又继续上。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江安馨才终于累得像条死狗一样，被助理扶着，和江临川说话。 　　“你去看你弟了，那死孩子没多大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左腿骨折，要住院半个月，至少半年不能再跑酷跳伞玩极限了。” 　　“那刚好，那死孩子，总算把自己给折腾老实了。” 　　江安馨其实电话里已经询问过埃尔德情况，这次也只是确认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见江临川面色略有些苍白，问道：“怎么回去休养完了反而还变虚弱了。” 　　“上午感冒了。” 　　江安馨啧啧两声：“小可怜儿，来，姑姑抱抱。” 　　她说着还真给了江临川一个拥抱。 　　只是她折腾一晚上，一身汗，虽没味儿，江临川也很嫌弃，连忙推开她。 　　“还嫌弃姑姑呢，死孩子。”江安馨抱完，就见不远处一辆黑色小车旁，有人正虎视眈眈盯着这边。 　　江安馨啧了声：“找你来了？” 　　江临川视而不见，往自己车上走：“回酒店了。” 　　“吵架了啊？” 　　江临川不答。 　　江安馨看出他累了，心情也不太好，就没再追问，再次回头看了眼，却发现那人也上车了。 　　、 　　江临川的反应其实在柯罗预料之中，但他的心情还是因为江临川的逃避而差到极点。 　　回到车上后，阿德里安道：“奥特费里尼的挑战书已经下到祭司殿了，族中长老希望您能尽快给出答复，如果您答应，我会先行应战。” 　　奥特费里尼刚刚上任家主之位，但年轻人血性重，野心大，自认实力拔群，才将亲生父亲挑下马，就迫不及待要向他下战书。 　　不过族例规定，要先挑战王，必要先向王指定的三人挑战，只有赢了这三个人，才有资格挑战最高掌权者。 　　在费里尼的祭奠仪式上，奥特虽礼仪周全地拜见了他，但是面对新王，他面上不显，心底多少有了些傲气。 　　但奥特的挑战并没有让柯罗烦心，他知道奥特只是欠教训，吃了亏自然就知道收敛。 　　倒是肯恩，知道他回了祭司殿，带着伴侣跑到他面前有意无意秀恩爱，反而让柯罗心情不太美妙。 　　、 　　江临川早上起来鼻子还堵着，但是精神状态还可以。李珂给他泡了一壶金银花茶，时不时倒一杯给他喝。 　　蒋科明早上要喝咖啡提神，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失笑：“你这比我这老头还养身啊。” 　　江临川也有些无奈，笑道：“要不您也试试？” 　　蒋科明摇摇头：“我就不试了，我喝咖啡这早上才撑得下去。” 　　喝多了茶，江临川不时要跑趟厕所。 　　但片场位置偏僻，厕所也偏远，还不怎么干净，江临川期间每次都是忍了忍，忍不住了才过去。 　　茶喝了一半，江临川实在不想再跑厕所，只好严肃叮嘱李珂，赶紧把茶倒了，他不喝了，连忙又起身往厕所去。 　　不得不说养生茶喝了还是有效果的，江临川鼻子不堵了，再次上厕所的时候终于闻到了厕所刺鼻的氨气味，差点把喝进去的都吐出来。 　　等他匆忙上完厕所，突听外面有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外面还有一个工作人员等着，听到声音，问江临川：“江导，好像是厕所后面。” 　　江临川心不在焉地洗着手，有些不太想管闲事，但听着像是女生的声音，又担心出事，甩甩手上的水，还是走了过去。 　　那个工作人员也跟着江临川：“这后面怎么会有女生？” 　　江临川当然也奇怪，大步从厕所旁边的巷子绕过去，但还没到后面，两个女生已经冲了出来。 　　“蛇，是蛇，”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拿着摄像机，看到江临川，又惊又喜，“是江哥，江哥，我好像看到诺斯了，他怎么会在厕所后面啊？” 　　江临川看清楚他们的装备，再看他们鸭舌帽口罩的打扮，眉头拧了起来。 　　工作人员也很快反应过来：“你们干什么的？” 　　“我，我们是江哥粉丝。” 　　“胡说，江哥粉丝怎么会到这来，你们是私生粉吧？”工作人员脸色严肃起来，对江临川道，“他们肯定拍了什么。你们把手机和摄像机交出来！” 　　“我们没拍，我们就是来玩的，来看江哥的。” 　　但看到工作人员往前，两个女生还是脸色一变，连忙往后退，但是没两步又蓦地停了下来，紧张地往墙边靠。 　　看清楚那边出现了什么，江临川脸色也变得有些精彩。 　　诺斯正从墙后出来，扬首盯了那两人一眼，又看向江临川，口中还叼着玫瑰花。 　　江临川：“……” 第49章 　　两个女生被工作人员请了出去, 拍的东西也都检查了, 只有几张江临川出入片场的偷拍。工作人员在询问过江临川意见后，就让这两个女生删了。 　　至于诺斯，自然留给了江临川处理。 　　等巷子里就剩下一人一蛇，诺斯趴在一旁废弃小板车上, 看看江临川, 扬首蹭了蹭他手背，催促他收下。 　　江临川心情堪称奇妙, 犹豫了下，接过花，但又递到他面前, 刮了下他脑袋：“你自己闻闻？” 　　谁送花是追到厕所来送的。 　　诺斯才不管那么多，卷住他手就往他身上爬。 　　想到他在厕所附近爬来爬去，江临川不由有点嫌弃，语气重了点：“下去。” 　　诺斯的动作微微一顿, 往后缩了下。 　　把花放到他身边, 江临川面色又和缓下来：“还记得我欠你一顿饭吗？” 　　他摸了摸诺斯的头：“过两天, 蒋导要抽两天的功夫去参加金球奖, 剧组工作暂缓，我请你吃饭？” 　　这个时候请吃饭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诺斯彻底缩了回去, 头拱了一下，把花拱到了地上，头也扭到了一边。 　　有些事当断则断, 江临川不想一直纠缠不清，笑着道：“具体时间地点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江临川转身离开。 　　但是走了没两步，身后冷气逼近，一只手从他腰后穿过，强硬地将他往旁边一带。 　　江临川被劫持进了板车旁边的院子里。 　　他怒不可遏，骂了一声。 　　“柯罗你干……” 　　与此同时外面又有人来上厕所，传来零碎的说话声。 　　江临川这声呼喊直接被压进了唇间。 　　微凉的气息钻进鼻翼，口腔毫无防备地被侵入，唇舌骤然纠缠到一起，江临川抗拒又忍不住沉溺。 　　“这里怎么有玫瑰花，掉到地上，还挺好看的啊。” 　　有女生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江临川背脊绷直，手指指甲不自觉掐进柯罗小臂绷紧的肌肉里。 　　他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开，但是柯罗的唇稍微退开了一点，轻轻蹭着他的，声音低缓又压抑：“宝贝，你在怕什么？” 　　江临川闭了闭眼：“你要这样和我说话？” 　　柯罗不言。 　　“我没什么好怕的，”江临川竭力忽略他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抬眼和他对视，“你把我当你的猎物吗，柯罗？” 　　柯罗张了张嘴，但略加思考后，解释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松开了一点江临川：“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临川冷冷睇他一眼，用力再推一下，往外走。 　　刚出门，就撞上捡着玫瑰花在旁等人的编剧小姑娘。 　　小姑娘诧异地喊了声：“江，江导？” 　　江临川点了下头便走开，身后柯罗紧跟着就出来了，让小姑娘眼睛更瞪大了些，眼里迸出些诡异又兴奋的神采。 　　江临川走出没多远，还能听到两个编剧在后面小声尖叫：“啊啊啊，你说他们在干嘛，花是不是他们的？” 　　到了片场后，江临川回头看了眼柯罗，没说什么，直接进了摄影棚。 　　柯罗回到车上，却不由陷入了沉思。 　　族里和公司的事都不少，阿德里安已经走了。吉恩上了几天学放了寒假又被送到了柯罗这里。 　　上个星期吉恩被阿德里安抓包早恋，和一个人类女孩在一起。 　　吉恩今年才四十一岁，相当于人类未成年，现在还不是找命定伴侣的时候。 　　蛇族人也不是不可以和普通人类谈恋爱，否则也不会有柯罗诺斯和阿德里安他们这样的畸形儿，但未成年蛇族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毒素分泌，如果过于亲密，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对方给毒死了。 　　吉恩已经有点到叛逆期的意思，但是在柯罗面前不敢造次，只能偷偷摸摸地借着柯罗不注意的时候联系小女友。 　　感觉柯罗不怎么管自己，吉恩便戴上耳机开始和小女友聊天了。 　　他默默打字：“Abby，我给你买花了。” 　　那边语音回复，声音略显得有些激动：“我已经收到了，爱你宝贝，我还以为你送了一车的花，没想到竟然还有taylor出道至今的全套专辑。有些都绝版了，你怎么找到的，爱你爱你爱你，宝贝，我真是爱死你了。哦，天呐，那一整车，我现在想起来都激动得不行。” 　　吉恩继续敲字：“你喜欢就好，那晚上一起看电影吗，我们可以视频。” 　　“当然可以了宝贝，你真是个小甜心，我爱死你了。对了，甜心，你现在在中国对吗，Taylor刚好要去中国开见面会，你能帮我抢一张门票再订一张机票吗，我顺便过去看你啊。” 　　小女友奔放又热情，吉恩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柯罗的方向，把音量默默又按低了些，傻乎乎回复：“好呀，我给你订机票，门票也试着帮你抢一下，不过不一定抢得到。” 　　“你一定要抢到哦，不然我就不去了，爱你哦，宝贝。” 　　那边一连又发了好几条过来，吉恩捏着耳机，边听边傻笑，过了会一抬眼，就见柯罗正冷冷盯着他，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得手机差点飞出去。 　　“你怎么给她订机票？阿德里安已经冻结了你所有的卡。” 　　吉恩没想到他居然这都能听到，眉头拧起来，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写满苦恼，但是又不敢跟柯罗诺斯吐槽，不过片刻后他眼睛又亮起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吉恩默然，眉头耷拉下来，眼神略带哀求地看着柯罗。 　　“不可能。” 　　吉恩失落地低下头：“好吧。” 　　柯罗诺斯盯着他发旋，丝毫不留情面：“如果被我抓到你和她见面，应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 　　晚上蒋科明交代好事情，匆匆坐车离开，去机场赶飞机去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当晚高岭请客，去小镇上吃最后一顿，接下来蒋科明参加金球奖，剧组也要转场，今晚喝酒，明天也不会误事。 　　小镇上没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夜市很热闹，烧烤摊子摆满街头巷尾，客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谈天说地，反而豪爽有趣。 　　江安馨不吃油腻不吃路边摊，只点了两瓶啤酒和一只煮玉米，慢慢喝慢慢啃。 　　高岭搭着江临川的肩，借着这星夜人声热闹非凡，笑道：“临川啊，咱们师兄弟是不是也有挺久没一起喝过酒了？” 　　“怎么没有，上次不是才喝了。” 　　江临川把他手拿下来。 　　上次就是在江临川家里，游泳的时候喝了杯红酒。 　　高岭讪讪：“那算啥喝酒，你师兄是真男人，不像你们这样的精致主义，什么红酒都没有街边大口喝啤酒有意思。” 　　他说着就给江临川倒了半扎：“咱们师兄弟第一次合作，今晚不醉不归！” 　　“明天还有事。” 　　“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高岭举着杯子，“一句话，喝不喝？” 　　江安馨在旁笑道：“你干嘛非逼着他喝，临川酒量又不好。” 　　“啤酒又不醉人，多喝几杯多跑几次厕所的事，来不来？真倒了，这么多人呢，扔不下你。” 　　江临川被他怂恿，也有些意动。 　　他这几天多少有点心事，想着喝就喝吧，啤酒确实度数不高，倒也不怕。 　　但他忘了高岭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越喝越上头，越喝越爱劝酒，还爱回忆往昔。 　　“你不知道，你师兄当初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这小伙子长得精神，合我眼缘，跟我这样的大老粗那真是不一样。” 　　“师兄见你第一面就想认识你，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这么投缘的小伙了。” 　　“你那时候都没注意到我，参加一个活动，你病着，那副病恹恹的病美人样，啧啧，你以为网上那些粉丝真欣赏你的才华，那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小师弟你这张脸啊，勾人，太他妈勾人了。” 　　江安馨在一旁看热闹，笑盈盈道：“你再说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你小师弟了。” 　　高岭将啤酒一饮而尽，满面赤红：“小师弟这么帅气好看，老子他妈就是看上……” 　　“啊啊啊啊啊！” 　　“卧槽，哪里来的蛇。” 　　“有蛇，有蛇啊啊啊！” 　　…… 　　高岭：“……” 　　江临川微醺，听到蛇耳朵就忍不住竖起来了：“蛇，蛇在哪里？” 　　“他妈你那蛇不是说送走了吗？” 　　江临川心说哪里送走，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能随便送走的吗。 　　但他还没全醉，没有说出口，只是不自觉搜寻着场地。 　　骚乱就是他们隔壁桌，客人都站了起来，惊恐地看向他们这个方向，手指着，声音都发颤了，让江临川他们快跑。 　　“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报警啊！” 　　而他们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一条暗金色蛇。 　　这蛇慢条斯理吐了吐蛇信子，上了桌子就直奔江临川，在他手边蹭了又蹭，很是谄媚。 　　江临川被他蹭得有点痒，醉意微醺，想不起自己之前才甩了脸色，笑起来：“要脸吗，嗯？” 第50章 　　江临川被高岭劝着多喝了两杯, 略有点上头, 但是眼不花, 舌不大, 只是在围观群众都惊恐地看向他这时，将蛇捞起来, 揣到怀里，声音响亮：“怕什么，这是我儿子。” 　　他语气略带骄傲，眉梢微扬, 眼睛明亮, 仿佛有星河坠落。 　　暗金色蛇闻言在他手臂蹭了蹭，好像在撒娇。 　　江安馨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其实还是有点醉了，不禁莞尔：“是你儿子, 没人跟你抢。” 　　高岭无奈道：“吃东西呢, 你什么时候带出来的？” 　　江临川却一直盯着怀里的蛇看, 眼神眷恋不舍地摸了摸他脑袋：“不知道。” 　　和这臭蛇对视两秒，江临川恍惚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半晌又揣好了：“接着喝。” 　　江安馨看一眼时间，笑道：“还是别喝了，再喝真醉了。” 　　被蛇扰乱了气氛，周围客人都快跑没了，主人家跑不了，只能在旁悻悻然看着不敢上前。高岭顿时也没了喝酒的兴致, 道：“行，那走吧，别吓得人家生意都没了。” 　　回去的路上江临川步伐坚定，毫无醉态，和高岭江安馨谈起工作，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江安馨和高岭都以为他没醉，多喝了几杯啤酒也应当不会醉。 　　直到李珂把人送进房间里，江临川才暴露，把怀里揣着的蛇放到床上，蹲在床脚，冷冷盯着，语气也冷若冰霜，命令道：“变个身。” 　　李珂：“……” 　　“江导，他是条蛇。”李珂小心提醒。 　　江临川冷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他是条蛇吗，这是我儿子。” 　　李珂：“……” 　　“变不变？” 　　“123变。” 　　“快变啊，你怎么不变，是不是要施个法，还有口诀？” 　　江临川看向李珂：“有没有变身的口诀？” 　　李珂这下知道江临川肯定是醉了，忍着笑，试探道：“巴啦啦能量，小魔仙，全身变。” 　　江临川学到了，立马一本严肃地冲床上的蛇念口诀：“巴啦啦能量，小魔仙，全身变。” 　　然而床上的蛇只是茫然地转了个圈，歪头看向江临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有人在，他不能变身的！ 　　李珂憋得浑身发抖，双手攥拳，迫不及待对江临川道了晚安：“江导我回去了。” 　　他说完就冲出了房间，关门的瞬间一声“噗嗤”像咳嗽一样从他捂着的嘴里蹦出来。 　　回到房间后，李珂嘭地合上门，笑得扑到床上，疯狂捶床。 　　他妈的，江导喝醉了也太好玩了吧！ 　　而江临川房里，李珂走后，蛇和人对视两秒。 　　江临川眼底的不耐化作实质：“你变不变？你是哪里来的小妖怪，冒充他？你以为我认不出来吗？” 　　暗金色蛇被指责得略有些委屈，只好变身。 　　强烈的白光刺得江临川眼睛发酸，忙躲开视线，等他再回头，床边正坐着一个少年，双手撑着床，有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用有些生涩的中文喊他：“江导。” 　　江临川盯着他愣了愣，明明看出来了，但心底的失落还是涨涨浮浮。 　　“吉恩？” 　　吉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江临川“哦”了一声，撑着地起身，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半晌想起，好像该洗漱睡觉了，忙往洗手间走。 　　吉恩就这么被晾在原地，也有些懵，但想想，忙巴巴跟了上去：“江导。” 　　江临川打开水龙头，接了水扑在脸上。 　　入了秋，又是晚上，自来水冷得直让人打颤，江临川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许多，听到有人叫他，扭头看去：“怎么了，你怎么过来了？” 　　吉恩有些不好意思：“我哥不让我乱跑。” 　　“那你还来我这了？” 　　江临川说完，又忍不住问：“柯罗是你哥？” 　　“阿德里安。不过我们不是亲兄弟，我是他捡的，我是畸形儿，是我妈妈和我父亲一夜情生下来的，我妈看到我是条蛇，吓得把我扔了。”吉恩嘴角还翘着，看起来并不太悲伤的样子。 　　江临川没想到他一下说了这么多，愣了愣：“那阿德里安怎么捡到你的？” 　　吉恩扶着门框：“你要听我的故事吗？”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和柯罗诺斯大人是不是吵架了？” 　　“嗯？没有啊。” 　　“可是大人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他好像从来不会那样浮躁，除非发生跟你有关的不好的事了。” 　　江临川漫不经心：“是吗。” 　　他回手拿过牙杯，开始准备刷牙：“他是找你来当说客了？” 　　“我才不关心他，”吉恩哼了声，“但是他和阿德里安都不让我和我女朋友见面。” 　　“你交女朋友了？”江临川不禁诧异，看一眼他呆兮兮的样子，又有点想笑，但未免打击到这小屁孩，还是忍住了，道，“你可以偷偷去见，你来我这，也没让他知道吧？”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阿德里安把我的卡都冻结了，让柯罗诺斯大人看着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如果你帮我订一张美国飞中国的机票，再抢一张Taylor的见面会门票。我告诉你一个柯罗诺斯大人的秘密，我的故事也说给你听。” 　　“我对他的秘密不感兴趣，建议你做什么，最好还是取得你监护人的同意。”江临川很是不近人情。 　　说完等了一会没动静，江临川抬头从镜子里看去，发现吉恩不见了，诧异扫了一圈，脚背一凉。低头看去，就见吉恩又变成了原形，卷着他脚踝，仰头凝望着他。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可江临川就是看出了他很委屈很难过。 　　“耍赖吗？”江临川好笑，“给我当脚环？” 　　吉恩伤心地趴到了江临川脚背上，就差呜呜哭出声了，小舌头也不吐了，装作自己是一条死蛇。 　　江临川被碰瓷的赖上了，忍着笑，自顾自刷牙，刷完牙洗脸，扯着衣领闻到身上一股酒味和烧烤味混合的怪味，只能洗澡。 　　他抬手就脱衣服，大有要戴着脚环一起洗的意思。 　　但是吉恩大惊失色，闪电般冲出了浴室门。 　　江临川逗他：“不和叔叔一起洗？” 　　门外，吉恩又变回了人，主动帮江临川关好门：“大人会杀了我的。” 　　他提到柯罗诺斯，江临川的笑容略收了收。 　　吉恩靠着门口，哀求道：“江导，你答应我吧，他们太过分了，我都这么大了。” 　　江临川不屑道：“你能多大，还要监护人看着的年纪，交女朋友是早恋知道吗？” 　　“我比你都大，”吉恩哼哼道，“你看不起我吗，我今年都四十一了。” 　　江临川：“……” 　　他忍了忍，没忍住：“你哥他们……” 　　“这是秘密之一，你答应帮我，我不但告诉你这个，还能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临川轻嗤一声：“我自己去问他。” 　　“那你就不好奇他另一个秘密吗，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江临川实在没法违心地说出不好奇，但还是忍住了，没有答应。 　　吉恩在门外软磨硬泡。 　　小孩被阿德里安娇惯得厉害，撒娇卖萌讨好齐上阵：“求求你了江导，江叔叔，好叔叔。” 　　江临川听到他叫叔叔就有些想笑，这孩子大概是真没辈分概念，但听他求了半天多少还是心软了。 　　“你这样是怎么交到女朋友的？上次见你你还在看动画片。” 　　吉恩略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趴在门上：“我只是好奇看了一眼而已，你快答应我嘛。” 　　江临川心里叹口气：“你先说秘密。” 　　吉恩霎时欢欣雀跃：“你答应了，那我说了，先说第一个，大人是公元1891年出生的，上任大人那时候还没有即位，来中国和一位大臣的女儿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后来就离开了。大人是1937年被上任大人带回到身边的。” 　　江临川在心里算了算，又问：“你们蛇族人寿命有多长？” 　　“这个不一定的，要看情况，像我这样的，一辈子无忧无虑，可以活很长时间，两三百年没问题，但是像柯罗诺斯大人和阿德里安，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族里大概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凡是身居高位者，都要面临无数的挑战，这些挑战自然会带来各种防不胜防的危险。历史上，最可怜的蛇王才活了一百四十四年。” 　　江临川轻嗤：“这还不够？” 　　“可他上位才五个月，五个月就被挑战者剖腹而死。”吉恩算了下，“大人上位有一年零四个月了，如果下个月和那个叫奥特的比试输了的话，那还是比那位前辈要好一点。” 　　吉恩说到这又有些忧心忡忡地道：“但是阿德里安要先替大人上场。” 　　江临川沉默了片刻：“规则是什么？那个叫奥特的很厉害吗？”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是费里尼家族现在最强的一位，据说很多贵族和他切磋都落败了。” 　　“费里尼？” 　　“对啊，奥特费里尼，他才上任家主没多久，接连斩落无数挑战者，气势如虹。”吉恩在门边盘膝坐下，全然忘了自己还要江临川帮忙的事，一心沉浸在阿德里安马上要去和别人决一死战的惶恐中。 　　浴室里，江临川关了水龙头，又道：“我都答应你了，另一个秘密呢？” 　　吉恩垂着头，心里涌起些难过，连江临川答应他的恳求了都提不起精神来：“阿德里安会很失望的。” 　　他这句话声音太轻，江临川没有听见，擦干水渍裹上睡袍出门。 　　他拉门的动作太突然，吉恩靠着门毫无防备，差点倒到地上。 　　江临川抬脚挡了一下：“想什么？又不想我帮忙了？” 　　吉恩仰头看他：“我是不是很不听话？” 　　江临川失笑：“你还不听话吗？” 　　明明已经很乖了。 　　“交了个女朋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人类未成年早恋的多的去了。”见他坐稳了，江临川收回腿，但看他好像心情很低落的样子，想起他之前说了什么，明白过来，又安慰他，“阿德里安出事了你就不好好生活了吗？该交女朋友交女朋友该去明星见面会就去。” 　　“那如果大人也出事了，你也能好好生活吗？” 　　江临川靠着墙：“为什么不能？我和他之间不比你和阿德里安有亲情的羁绊，我和他，顶多就是认识。他要是出事了，我可能也就失落那么两秒吧，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了他可能还能过得更好，找个普通人，安安分分白头到老，完全不需要担惊受怕。” 　　吉恩眼底露出些茫然来，大概是觉得不赞同，又不知道从何辩驳。 　　他这样没防备又脆弱的样子像极了迷路的小白兔，江临川想想又觉得好笑，何必说这么多呢，便道：“好了，起来吧，我去拿手机，买从哪到哪的机票，给谁买？” 　　他绕过吉恩去拿手机，但是等了片刻，吉恩在他身后却道：“我不买了。” 　　江临川又把手机放下，坐到床上，确认道：“真不买了？” 　　“还是买吧，”吉恩站起来，“不过不用你帮忙啦，我让阿德里安买就好了，我回去看他。” 　　又是白光闪过，吉恩不见了，房间里多了条蛇。 　　小蛇往窗户口那爬，到了窗户那，又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江临川。 　　“怎么了？”江临川问道，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窗户已经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小蛇变回少年：“你答应我了，虽然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帮忙了，但是我还是可以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你。” 　　他难得不呆了，露出略有些狡黠得意的笑：“其实这个秘密很简单，那就是柯罗诺斯大人虽然很厉害，但其实他是个一百二十八岁的老处男，阿德里安说的，哈哈哈哈……” 　　江临川：“……” 　　他向窗口那边致以同情的目光。 第51章 　　吉恩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靠近, 作为一条不起眼的小蛇, 他还没有那个本事提前探知到一条隐匿了气息的蛇王。 　　“不过大人找到你了, 你是他的命定伴侣, 那他现在应该已经不是处男了……”吉恩犹还在说，眉飞色舞, 甚至带着一点点好奇，询问，“做那种事情是什么感觉啊？” 　　江临川：“……” 　　他本来还略显幸灾乐祸，等着吉恩被逮住, 也是在看柯罗诺斯的热闹, 万万没想到这问题还抛到自己头上了。 　　“你还小，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 　　吉恩还是好奇，但江临川不说, 他也没办法, 说完变回了蛇。 　　江临川见他有点失落, 想想微一扬唇：“那种事你以后自然会经历的，不过遗憾的是，你的大人目前为止……” 　　江临川话还没说完, 窗边的小蛇已经被大蛇叼住眨眼窜出了窗口。 　　“……” 　　两秒后，大蛇又回来，以头抵着窗户，关好，冷静地远远盯着江临川。 　　江临川板着脸，心情微妙, 但是和他四目相对片刻后，想起刚才那一幕，终于还是没忍住翘了下嘴角。 　　诺斯自然会察言观色，当即往前游了一步。 　　“来的刚好，”但转眼江临川脸色又变了，拿起一旁的剧本，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吃饭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六点吧，转场去F市，下午还没法开机，我会让李珂订好当地最好的餐厅，西餐还是中餐？” 　　想到他也回答不了，江临川兀自做下决定：“当地的麻辣小龙虾还不错，那就中餐吧？” 　　诺斯危险地绷紧了身体，抬起头。 　　放下剧本，江临川就像没看到，躺回床上：“不送了，走了记得帮我关窗。” 　　江临川内心并不像他表面那样平静，他知道实际上以柯罗的性格，他说完这些话，必然要纠缠一番，但是等了片刻，他扭头看去，大蛇竟然已经出去了，只是关窗之前，最后看了他一眼。 　　等那道暗金色身影消失在窗口，江临川双手搭在小腹上，以一个安详的姿势平躺着，闭上眼却半点困意也没有。 　　、 　　这次转场跨了省，但其实两个市相邻，倒也不算太远。 　　路上李珂给江临川看微博上的热搜。 　　他们昨晚去烧烤摊喝酒吃东西被拍了。 　　吉恩出来后，有人认出了江临川，就拿手机拍了下来。 　　虽然现场略有点吵，但江临川的神态，以及他那句“怕什么，这是我儿子”异常突出。 　　观众都能看出他有些醉了，虽然口齿还算清晰。 　　评论里粉丝都在尖叫。 　　“江哥喝醉了吧，语气超绝可爱啊啊啊啊。” 　　“诺斯也好可爱哦，在这里面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哈哈哈。” 　　“江哥揣蛇的样子是真的很爱诺斯了吧，感觉像揣小宝贝哈哈哈。” 　　…… 　　但也不乏有带节奏的，说江临川没有公德心，出去吃烧烤带蛇是想吓死谁，为什么现在还能不拔毒牙养毒蛇，果然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这事已经被车轱辘说过八百次了。以前江临川很注意，出门的确是尽量能不带诺斯就不带，带了也会把蛇塞笼子里，还要用黑布罩着。 　　现在知道诺斯是人，江临川也没法再把诺斯当成自己宠物了。 　　今晚一切说清以后，想必柯罗也不会再以蛇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 　　江临川收了手机，忽略心底浮起的丝缕失落，又问李珂：“餐厅订好了吗？” 　　“订好了，要的包间。” 　　“那就好。” 　　、 　　但晚上，江临川要去餐厅的时候，李珂突然神色紧张地过来又给江临川看了一段视频。 　　“江导，江总好像出事了。” 　　江临川不解地拿过手机，点开视频，看了没两分钟脸色发白。 　　视频里，江临海从车上下来，去接抱着书提着猫包的秦诗华，但就在俩人靠近的当口，一辆失控的摩托车突然冲向他们。 　　江临海反应倒是快，推开了秦诗华，但是自己来不及躲让，被摩托车撞倒在地。 　　李珂当然知道这对江临川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即交代自己知道的情况：“我已经打电话问过江总的助理了，他说江总还在急救，暂时还不清楚伤情如何，医生初步检查的说法是不容乐观，肋骨、小腿都有骨折的情况。” 　　江临川好一会没说出话，还是李珂察言观色，问道：“订机票吗江导？” 　　“订。”江临川脸色发白地坐下来。 　　手机上，视频是营销号发的，本来是一个网友发出来的。这网友看微博应该是秦诗华的校友。 　　“这个开豪车接女朋友的男的被撞得好惨，摩托车突然冲出来把我吓一跳，我本来是想拍他们和车的。” 　　这位校友还好死不死带了#江临川带蛇吃烧烤被路人认出#的热搜tag蹭热度，底下本来稀稀拉拉几个评论，在问视频里的女生是不是被包养了。 　　上了热搜广场后，江临川的粉丝看到，有人认出了江临海，这才带起热度，营销号转发，官方媒体转发，甚至连监控视角的视频都泄露了出来。 　　一时间竟成了社会新闻。 　　微博上的视频江安馨和高岭也都看到了，江安馨也是吓得脸上毫无血色，但是看起来比江临川要稍微好点，安慰他：“临川，你不能急啊，哥哥应该不会有事的，姑姑和你一起回去看你哥，不要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高岭也安慰地拍拍他肩：“江总吉人天相，你放宽心，别着急。” 　　江安馨不敢再看视频，只气恨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能是意外吧，怎么也得找到这个摩托车车主搞清楚情况，还有这些媒体怎么回事，不搞清楚缘由就胡乱转发。” 　　江临川同样觉得不对，在回S市的路上，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江安源在电话里声音疲惫沙哑：“这件事确实没那么简单，海川公关是吃素的？视频流出来的第一时间这边就让他们处理了，但是还是不少营销号转发，现在网上的情况已经很难控制了。背后应该是有人在操控。” 　　江安源叹了口气：“你们兄弟俩这半年是怎么回事，真是祸不单行啊。” 　　江临川哑然。 　　江安源没有在电话里多说：“好了，等你回来再说吧，你哥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在重症病房，就看什么时候醒。” 　　挂断电话，五个小时后，江临川和江安馨匆忙赶到医院，刚到病房门口，遇上秦诗华母女，秦诗华坐在走廊座位上，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看到江临川眼泪又要往下掉。 　　“临川……” 　　江临川心急如焚，根本没有心情安慰她，只和他们母女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和姑姑进了病房。 　　江临海安静地躺在床上，头、手、脚没一处是好的，包得快跟木乃伊似的，面如枯槁。 　　江安源坐在儿子病床前，鬓角竟然白发斑斑，一时间竟好像又老了十岁。 　　江安馨看了一眼就侧开头去抹眼泪了。 　　江临川眼睛也酸涩难忍，走到江安源身边。 　　江安源头也没回，重重吐出口气：“爸爸会查出真相的。我们江家得罪谁了？要接二连三对你们兄弟俩下手，上次凶手从楼上扔花盆砸你，后来那个叫于碧婷的女演员还给你下药，这次又对你哥下手。之前我还怀疑是不是你在国外不注意得罪谁了，如今看来，说不定是你爸得罪谁了。” 　　“是爸爸连累了你们。” 　　江临川张了张嘴，一出声也哑得像被烧坏了嗓子：“应该不是的，爸。” 　　江安源抬头看他：“你是知道什么？” 　　江临川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挤出一句：“是我对不起我哥。” 　　江安源拧眉：“这些事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之前我在剧组的时候，因为救一个女演员受伤，后来消失去养伤的事吗？” 　　“那个女演员是于碧婷，你消失的事我知道，你哥跟我说你在一个朋友那里。” 　　那件事江安源没有深究，虽然当时江临海解释得有点笼统，说江临川只是不想他们担心才没联系他们，没想到反而让他们急得报了警。 　　江临海能独当一面，江临川也大学毕业开始自己的事业后，江安源在两个儿子的私事上的确关心不够。江临海稳重，不需要他多管，而江临川有什么事江临海比他这个当爹的还操心，所以关于江临川的事江安源会放心交给江临海去处理。 　　于碧婷下药那件事，警方那边给出的理由是，于碧婷为了救儿子才给江临川下药。但国外那边的始作俑者一直没能揪出来，结合上次花盆那个案子，警方觉得作案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江安源觉得是江临川在国外惹了什么人。 　　他站起身，直视着江临川，眼神威严起来：“临川，你真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江临川一时间想到柯罗，但内心既煎熬又不确定：“我……” 　　“你要真惹了祸，你要跟爸爸说呀，爸爸就是拼上全部家当拼上这条老命也会保下你的，你什么都不说，对方在暗地里对你和你哥下毒手，将来你和你哥要是真出了意外，你让爸爸怎么独活？” 　　江安馨也在身后温声道：“临川，你平时明明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怎么会惹上国外不能惹的人呢？” 　　江临川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其实我……” 　　短信铃声突兀的响起来，打断了江临川的话。 　　“宝贝，想知道是谁害你哥，来医院门口，我等你。” 第52章 　　他手机一响, 江安源和江安馨都看着他。 　　江临川只犹豫了一秒, 收好手机往后退了一步：“等我回来再和你们说。” 　　“临川……”江安源皱眉, “你去哪？” 　　江临川抓住病房门把手, 看向江安源：“爸，我不会让我哥白白受伤的。” 　　他说完带上门, 转身走了。 　　江安馨心里叹口气，见江安源神色凝重，走过来拍拍大哥的肩：“好了，临川有数的, 他是个大人了。” 　　江安源吐出口浊气, 坐到了一旁。 　　、 　　江临川快步下了住院楼，才出了住院部，便见一辆熟悉的黑车停在路边, 蒋助理站在车门处, 一眼看见他, 微颔首，拉开了车门。 　　上车，柯罗正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平板，江临川上来后，往里挪了一个位置，把平板递给他。 　　江临川先看了他一眼才接过去。 　　平板上也是一个视频，一个监控视频。 　　视频的时间应该是早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摩托车推到路边停好。 　　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秦诗华住的公寓楼是学校附近的老小区, 很多教师也住在这一片，电动车摩托车都是随便停在路边。 　　柯罗先给他倒了一杯水：“警方应该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但这个人，和在你哥哥订婚宴上闹事的秦家人找的里应外合的人，是远房亲戚。” 　　“那个人叫杨力，有抢劫盗窃前科，大概一个星期前，因为你哥哥订婚宴上的事，被你哥弄进去又蹲了几天。” 　　“是因为这件事？” 　　“不止，”柯罗凝睇着他侧脸，又不急着解释，“我知道你着急，是不是心里还怀疑过，是因为我？” 　　江临川哑然两秒，侧开头，并不和他对视：“因为你也不奇怪。” 　　“也是，我和你不一样，从小面对骨肉相残，没有体会过什么亲情的温暖，从我被接回到王殿起，就时刻要面对手足的刁难与针对，时刻处在危险之中。在我还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之前，我甚至连累死了视我如己出的养父养母，还害得他们莫家断子绝孙。” 　　江临川攥紧了平板，心口骤缩，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多。 　　柯罗又平静续道：“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不强大起来，谁也保护不了，连我自己也保护不了。你的顾虑，其实我都明白。” 　　“如果不是你哥哥出事，你要在昨晚说什么，我也很清楚。” 　　“清楚就好。”这四个字，江临川从牙关里挤出来，又干又涩。 　　柯罗也撇开了头，看向窗外：“我原本计划，不管你是什么态度，都会将你带回去，对你我势在必得。但是后来又想，好不容易有人帮我除去了软肋，我为什么又要再给自己找个弱点，任人要挟攻击。” 　　咔擦一声，江临川脑子里那根绷着的弦断了，不禁冷笑，言辞间带着说不出的讽刺：“说的对，像你这样的人物，确实不应该给自己留弱点留软肋，有碍你成就宏图霸业。” 　　他把平板放下，起身去开门。 　　身后，柯罗又道：“你哥这件事还没有这么简单，不是单纯个人的打击报复，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江临川下了车，摔上车门离开。 　　但江临川重新回到住院部楼下，还是接到了柯罗那边发来的文档资料。 　　点开一看，首先是那个叫杨力的人的介绍。 　　这人出狱后因为碰瓷认识了那个红毛，也就是秦诗华堂弟秦盛。当时杨力碰瓷秦盛被秦盛暴揍一顿的事还上了论坛和微博，只是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但揍完人之后，俩人反而有了交集，秦盛开始找杨力做一些鸡零狗碎的事。 　　其中最丧尽天良的就是让杨力找人去轮、奸秦诗华，只是强、奸未果，秦诗华本人还算机警，又跟其父学了几招，竟跑脱了。 　　秦家后来报了警，但是这几个人只抓到了一个，也没有供出杨力。 　　只是不巧的是，这件事后来竟然还是被秦诗华母亲肖曼，无意间探听到了，就在秦诗华订婚宴前不久。 　　因为秦盛砸了秦诗华订婚宴，虽然江家这边有意补办，但是新仇旧恨，让肖曼怒从心起，竟以牙还牙，找人给秦盛下药，把秦盛给办了。 　　秦盛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让杨力找人，安排了这样一出，能弄死秦诗华最好，弄不死也要弄残。如果这次不成功，秦盛极有可能安排下一次。 　　杨力找的人是清白的，和他没有太多联系。这人只是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摩托车突然就失控了，跟他关系不大，警察找上门，最多也就被警告两句，担个医药费。 　　江家这边私下还没来得及着手查，就算查，一时半会也很难查到杨力和秦盛头上。 　　回到楼上，秦家母女还没走，江临川很难再对他们露出好脸色，这次连点头都没有，进了房间，把手机递给了江安源。 　　江安源看完嘴角狠狠耷了下来：“你查的？” 　　“不是，”江临川微微一顿，“一个朋友。” 　　江安源现在顾及不上江临川什么朋友，只问道：“情况属实？” 　　“他不会糊弄我。” 　　江安源又仔细翻看了一遍，把手机还给他，这才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朋友，从出事到现在才多久就能查到这么多？” 　　这件事对于柯罗来说应该不算难，就是对他们来说，要查清楚可能也就最多一个星期。 　　江临川知道把这份资料给江安源看免不了被追问，已经想好了说辞，道：“在国外认识的，其实之前被人算计，是因为受他牵连。我没有得罪谁，这算是他的赔偿。” 　　江安源仍觉不对，但见江临川面色坦然，又因为现在还是有个轻重缓急，没有再过多追问，只告诫道：“这样的人，要留心相处。” 　　“以后不会有来往了。” 　　江安源叹口气：“还是我对不起你哥，不应该去趟秦家这摊浑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爸爸会安排好一切的，对秦家，咱们还没有怕他们的必要。” 　　既然敢对他儿子动手，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而这件事顺利得不可思议，江安源很快查到了秦盛的不少把柄，有他吸毒贩毒，还有他强上女明星，间接害死自己前任女友的种种罪证。 　　同时江安源在江临海住院这段时间复出，正式提出收购秦氏，采用“bear hug”收购方式，直接高价收购秦氏股票，短短时间就有不少秦氏股东接受江安源的高报价愿意转让股份。 　　这段时间，江安源还在查秦氏内部的漏洞，同样很顺利地查到了秦泰辉在秦诗华父亲死后，大量挪用公款，在新加坡成立空壳公司套现，竟然还在缅甸有制毒据点。 　　江安源以其人之道还治起身，将秦泰辉父子做的好事尽数曝光到了网上，每天找营销号全网推送。 　　一时间秦盛人人喊打，秦泰辉挪用公款，套现养吸毒的儿子的事更是让秦氏高层人人震动。 　　一番操作下来，本来还僵持不下的秦氏股东大会终于多票通过股权转让，海川顺利持股百分之三十一，但比秦氏母女少百分之七。 　　好死不死，这百分之七的股份，就握在秦诗华手上。 　　但因为江安源的恶意收购，秦诗华母亲已经和江安源闹僵了，俩人甚至在大马路上就大吵了一架。 　　秦诗华被肖曼关在了家里，哪都去不了，也没法随意和外界联系，就算去股东大会，也是被前后左右的保镖架着。 　　除了秦诗华，唯一还可以争取的人是秦泰辉。 　　因为秦父对他这个极品弟弟早有防备，因而秦泰辉手里只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只是秦泰辉这人还算能笼络人心，也有一定手段。 　　股权收购，越到后面就越难推进，如果江安源不能让支持他的人所持股份超过秦氏母女那边，就很难让秦氏易主。 　　但肖曼连只持股百分之十一的秦泰辉都斗不过，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商场上的老油条江安源。 　　最后一次股东大会，原本稳定站在肖曼这边的一位老股东临阵反水，转让了百分之九的股份给海川，同时自己拿到了秦氏董事长之位。 　　投票结果出来，肖曼面如死灰，秦诗华也略显茫然，但是比她母亲状态又稍好些。 　　这次股东大会，已经是江临海受伤半个多月之后，秦盛和秦泰辉已经被驱逐出秦氏，接受警方的调查，秦盛先秦泰辉一步接受判决，有期徒刑十年。 　　秦泰辉的情况比他儿子更加严重，不是死刑就是死缓，量刑还需要一段时间。 　　江安源多方打点，不管秦泰辉最后结果如何，他们父子在牢里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江临海受的罪，秦盛更是要加倍偿还。 　　这段时间，江安源为儿子的事奔波劳累，江临川倒也没闲着，蒋导回来后，他就正式请辞，不打算在《血雾》剧组混日子。 　　不过蒋导和制片方都没答应，倒是准了他假，让他回来照顾他哥。 　　江临海在急救后的第二天醒了，因为江安源的安排，没能见到秦诗华，问起情况，江临川倒也没瞒他，什么都说了。 　　江临海便也不再提秦诗华，被江临川和江安源按在病床上安心休养。 　　但江临海还是操心的命，稍好一点就忍不住关心起江安源的收购进度。 　　其实父子俩还是挺像的，江安源对着老战友心软，江临海和秦诗华相处久了也多少于心不忍，觉得不收购秦氏也行。 　　江安源被触了逆鳞，却根本不听他的，还头一次斥责他优柔寡断：“天下女人多的是，没了秦诗华还有张诗华王诗华，这才多久，就有那么深的感情了？” 　　江临海知道江安源在气头上，越说越得反效果，被训了一通，只好按下不提。 　　江临川对秦家没有什么好感，只吃瓜看戏，不过看到兄长消沉，还是安慰道：“其实收购了未必不是件好事，秦氏母女斗不过秦泰辉，秦氏迟早要垮，爸收购了秦氏，秦家母女的日子未必没有之前秦泰辉掌握秦氏的时候好过。” 　　江临海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看着秦毅辛苦打拼下来的公司从此改名易姓，只怕秦氏母女心里并不好过。 　　而且以江安源的性格，既然决心要收购秦氏，就必不会是为秦氏母女做嫁衣，毕竟江临海受伤，的确是受他们母女牵连，江安源只怕迁怒在心。最多收购完成后，不会对他们母女紧紧相逼，要是安分，董事会自然有他们一席之地。 　　而因为没能从剧组脱身，江临川请假照顾江临海多少有点心理负担，收购案完成后，又等了一个星期，江临海正式出院，终于决定回剧组。 　　但他刚动身，就从李珂那得知，柯罗杀青了。 　　机场里，江临川也看到了柯罗回美国的消息。 　　加里如今风头正盛，国内不少影迷，《血雾》杀青，又回美国参加圣丹斯电影节，备受关注，在国内都上了热搜。 　　江临川扫了一眼就收了手机，广播提示登机，他拎着包起身，不过刚站起来，面前突然出现两道阴影。 　　撩起眼皮一看，正前方两个高大的黑衣白人。 　　其中一个上前：“江先生，库克先生想请你看一场演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第53章 　　江临川四下一看, 才发现他所在的候机室竟然空无一人。 　　出言邀请的黑衣男人再次开口：“江先生意下如何？” 　　江临川嗤嘲一笑：“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走吧。” 　　俩人一前一后扣押江临川。 　　江临川忍不住问道：“能先告诉我, 你们说的库克先生是谁吗？” 　　前面带路的黑衣人道：“库克先生会亲自和你解释的。” 　　被带出候机室进了停机坪, 江临川又被押着上了一辆小车。 　　知道从这俩人口中问不出什么话，江临川也闭嘴了, 看了眼手机，点开李珂的微信，给他发了条：“我暂时回不了剧组。” 　　他刚打完发出去，后颈突兀钝痛, 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手机也滑落到了地上。 　　男人走过来，捡起手机, 没片刻, 李珂的消息回复过来。 　　“怎么了江导, 家里还有事吗？是不是要继续请假？” 　　男人按住关机键，关机后收了起来。 　　、 　　江临川醒来后颈部依然闷痛，睁眼是一片昏暗, 但能看出他现在应该是在飞机上，略显狭小的空间，但已经尽量布置得奢侈而舒适。 　　他扶着后颈坐起来，左右看了眼，最后目光落在一侧的茶几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 盘踞着一条几乎与昏暗背景融为一体的黑蛇。 　　黑蛇一动不动，宛若雕像，但在江临川盯了他几秒后，还是抬起了头颈，慢慢往这边游过来了一步。 　　但他并没有继续靠近，盯着江临川打量了两秒，突然闪了出去。 　　江临川只觉眼前一花，就不见了那蛇的踪影。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江临川还没开口，一人推开门：“江先生醒了就过来吧，库克先生正在等你。” 　　等江临川不紧不慢到了客厅，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晃着酒杯看着他，眉头拧起，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意外他的平静和配合。 　　江临川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你就是库克先生？” 　　库克笑了笑：“我是库克，也是肯恩，不知道我们敬爱的柯罗诺斯大人，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江临川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反映了一切。 　　库克遗憾道：“那看来是没有了，想必在柯罗诺斯大人眼里，我库克还是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他虽这么说，却并看不出有妄自菲薄的意思，也不带别的偏激情绪，只戏谑一笑：“既然他从未提起过我，那我就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我是肯恩库克，是凯尔的表弟。你应该想问凯尔是谁，他是柯罗诺斯大人同父异母的哥哥。凯尔在挑战上一任蛇王时，败给了柯罗诺斯。不过他不服气，我也不服气，就和他一起，每天给柯罗诺斯大人制造点小麻烦，找点事做。不过凯尔野心极大，依然时刻想要推翻柯罗诺斯大人。” 　　库克一笑，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暗光，道：“现在清楚我是什么人了吗？” 　　“你和我说这些并没有任何意义。” 　　“不不不，”库克摇了摇手，“你是柯罗诺斯大人的伴侣，和你说这些怎么会没有意义。你将来迟早要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迟早也是要了解这些的，既然柯罗诺斯大人为了保护你，没和你说过，我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库克又好整以暇道：“那现在，江先生知道我今天请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江临川扬了下唇，只是略带讥嘲：“请，我不知道你们蛇族是这么请人的。” 　　“是手下不懂事，”库克耸了耸肩，“我已经批评过他们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大人的命定伴侣。” 　　他态度极尽敷衍，也并不打算真让江临川猜他的目的。 　　飞机落地，在手下拉开舱门后，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相信今天你会过得很愉快的，结果应该会给你一个惊喜。” 　　江临川瞥了他一眼，下飞机。 　　出来后，江临川就发现一切都很眼熟，坐上车，车子一路开进荒野，江临川更是觉得这里上次明明就来过。 　　肯恩显然消息灵通，笑道：“你已经来过一次了是不是？” 　　江临川不想理会他，又听他道：“上次斗蛇还精彩吗，奥特费里尼的确能力出众，不过最近两个月，他实力又有所增长，今时已不同往日。” 　　“你们中国有句话，是不是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奥特就是如此。” 　　江临川兴致缺缺。 　　肯恩见状也不多说，只是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轻车熟路进了古堡，江临川再次被带进vip观众席。 　　肯恩很有待客之道，客气地询问江临川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江临川盯着格斗场，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道：“一杯橙汁就行。” 　　“好。” 　　肯恩吩咐下去，打量江临川一眼，笑道：“场上的人，都认识吗？” 　　场上人其实不多，上次见过的，奥特的伴侣和孩子都在场，相邻一侧观众席则坐着一道纤瘦的身影，也很眼熟，正是吉恩。他坐在很靠近正中格斗台的位置，要是出什么意外，显然可以最快速度冲上去。 　　这人明知故问，江临川也就没有浪费口舌回答他。 　　一旁，他的饮料被送了过来。 　　橙汁被侍应恭敬放下，江临川无意往身边瞥了一眼，看到是一张亚洲人面孔，又觉得有点眼熟。 　　侍应放下橙汁就离开了。 　　鉴于上次中过招，江临川点了橙汁也没打算喝。 　　肯恩给自己点了一份披萨，戴上手套便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这人表现居然还略显得有点随和，江临川完全看不出他绑架自己的目的，好像他就真是请人来看一场演出。江临川不免心绪不宁。 　　肯恩吃完了一小块披萨，就摘了手套抽纸擦了擦嘴：“快开始了。” 　　江临川再不安，也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处于更被动的状况，随口问道：“这场是柯罗诺斯和奥特的比试？” 　　肯恩笑着靠进沙发，抬起腿，摆了下食指：“不，暂时奥特还没有资格挑战我们亲爱的陛下。” 　　看向观众席的吉恩，江临川明白过来：“是阿德里安。” 　　肯恩手肘搭到沙发背上：“对，阿德里安，柯罗诺斯大人挑了三人应战，阿德里安是最后一位，只要赢了阿德里安，柯罗诺斯大人就会出战了，期待吗？” 　　他的眼睛不同于柯罗诺斯的红，倒是正常外国人的蓝眼睛，就是盯着人看的时候，眼底并不明显的浅薄笑意，让他更显得冷漠。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 　　肯恩的手下走进来，先看了江临川一眼，才附耳说了几句。 　　肯恩眼神变得更加玩味，笑了笑：“他让我把陛下的伴侣送过去？” 　　手下本来不打算让江临川听见，但见肯恩反应，也恢复了平常音量：“凯尔大人已经派了人过来，希望能在机场交接。” 　　肯恩看向江临川，扬手：“听见了吗？” 　　他莫名愉悦地笑出声：“我们蛇族人都很欢迎你的到来，凯尔大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 　　“不过，”他又对手下道，“暂时不行，想必柯罗诺斯大人应该舍不得他的伴侣长途奔波。我们还是在这里看完这场比试再说吧，快开始了，是不是？” 　　“是。”手下垂下眼，退了出去。 　　场内灯光也骤然暗了下来，但就在聚光灯亮起的瞬间，场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是砰砰几声枪响。 　　肯恩的手下去而复返：“先生，柯罗诺斯大人请您下去。” 　　“这就来请我下去了？”肯恩笑起来，“好，那江先生先请吧。” 　　江临川宛若提线木偶，让干嘛干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现在完全反抗不了，倒不如听话点。 　　出门的时候，外面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场内有穿制服的人跑动，肯恩像是才想起来：“知道是什么人混进来了吗？” 　　“已经派人去询问了，需要协助警戒吗？” 　　“这倒不必，柯罗诺斯大人还在这里，想必也不会让他的子民和伴侣身陷险境。” 　　肯恩往台下看了一眼，江临川顺着他目光看去，吉恩和奥特的家人都不在了。 　　肯恩收回了目光：“换个方向走。” 　　沿着石阶往下，江临川被肯恩的人左右夹击，但是走了没两步忽觉不对。肯恩也倏然迅疾回头，眼底异色光芒闪过。但下一秒，江临川还是后脊一凉，一个硬物抵上后腰，陌生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覆盖过来。 　　肯恩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在江临川身后，用磨砂般的沙哑声音笑了一声：“来接人，库克先生。” 　　肯恩眉头一皱：“不是说好在机场交接？” 　　“凯尔大人等不及了。” 　　“你觉得你能在柯罗诺斯眼皮子底下带走他？” 　　“为什么不能？”这人语气傲慢，“我承认柯罗诺斯大人的感应能力很强大，但是现在，他恐怕分身乏术。” 　　他说完动了动枪，压紧了点：“跟好了。” 　　他带着江临川往楼上走，又对肯恩道：“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肯恩大人，相信你也发现了，周围可不只有我一人。” 　　肯恩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宰割，闻言当即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手下也瞬间跃跃欲试。 　　然而这人用枪顶着江临川往前：“你们大可以冲过来，相信在柯罗诺斯的眼皮子底下乱枪打死他的伴侣和在柯罗诺斯大人的地盘劫走他的伴侣性质没有什么差别，不管是什么情况，肯恩大人，你恐怕都难辞其咎，毕竟人是你从中国带来的。” 　　肯恩面色凝住，想说什么，这人又道：“我倒是不介意就在这杀了这位江先生，虽然凯尔大人会不那么解气。” 　　这人说完，确定肯恩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一推江临川，粗声道：“往楼上走。” 　　江临川维持着表面平静，顺着他的话往楼上走。 　　但就在这时，肯恩又笑起来道：“听说江先生在国内的时候和柯罗诺斯大人吵架了，现在这么久了也没见陛下出来救你，看来你对他确实没什么意义了。” 　　江临川闻言忍不住想回头，却被身后的男人又推了一下：“我只负责劫人，别的我不关心，走，老实点。” 　　江临川只好继续往楼上走。 　　、 　　江临川跟着蛇族佣兵走了后，手下看向肯恩：“库克先生，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 　　“不然呢？”肯恩笑了笑，“真在这里打起来？让祭司殿的人来找我的麻烦，我可没凯尔那么豁得出去。” 　　“柯罗诺斯大人可能会怪罪到您头上，毕竟是我们……” 　　肯恩摆了下手：“就算我没有把他伴侣带过来，柯罗诺斯又会放过我和凯尔？我把江临川带出中国势力范围，不过是为了方便凯尔行事罢了，你看，佣兵这不就来了？” 　　肯恩闭上眼沉吟片刻：“已经走了，看来柯罗诺斯是真不打算救回他这位命定伴侣了。” 　　肯恩睁开眼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冷厉的光，抬脚又气定神闲继续往下走：“先去见见我们亲爱的陛下……” 　　他说到这，突兀地一顿：“不对。” 　　“凯尔是怎么通知你，要机场交接的？”肯恩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手下莫名一慌，顿了下才道：“是一个侍应。” 　　“一个侍应？” 　　“一个长着中国面孔的侍应，是蛇族人，也有凯尔大人势力的纹身，应该错不了。” 　　肯恩一声冷哼，怒气上涌，攥住一旁扶手，但片刻后又平静下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手下不解：“不去见陛下了？” 　　“还去见什么？想被他当面嘲弄吗？” 第54章 　　侍应要是没有问题, 那就极有可能是凯尔雇的佣兵叛变了。柯罗诺斯再不在乎自己的伴侣也不会由着佣兵在自己地盘随意撒野, 最后竟然让佣兵劫着江临川顺利坐直升飞机离开。显然, 佣兵根本不是带着人去凯尔那，至于去哪，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肯恩气得当晚发了一条视频给凯尔，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废物，不等凯尔反应，又把通讯断了。 　　凯尔莫名其妙, 但接到西班牙那边传来的消息后，也气得差点仰倒，一时间顾不上被肯恩骂得狗血淋头。 　　、 　　而这边厢，江临川上了直升机，那肌肉虬结的的大兵竟也没管他，只和另一个一左一右夹持着。 　　江临川无聊观察。 　　直升机不大, 前面开飞机的算一个，副驾算一个, 再就是剩下劫持着他的俩人。 　　四人看起来井然有序, 话不多但是默契十足, 再加上扛着枪和一身杀气, 身份昭然若揭。 　　江临川不确定他们要去哪，但是在飞机上坐了一会，发现这几人给他的压迫感还不如肯恩，就知道，自己应该算是脱离危险了。 　　飞了大概快有大半天, 飞机飞进一座空旷峡谷，悬停在古堡般的别墅顶上，坐在江临川右侧的高大男人突然推了江临川一把，另一人则配合地往机舱门边一让。 　　身后那人拎着枪，笑笑说：“跳。” 　　离别墅天台还有一段距离，江临川诧异地问道：“跳？” 　　这人点了下头：“跳，你男人会接住你。” 　　江临川：“……” 　　不是没玩过极限运动，就当是没什么安全措施的蹦极跳伞了。 　　江临川往底下匆匆瞥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只能心一横，闭上眼，纵身从离地七八米高的飞机上跳下去。 　　有些凛冽的风扑在面上，鼓吹着耳膜，身体失重，急速下坠。有一瞬间，江临川以为自己跳入了无尽的深渊，这一跳好像看不到头。 　　但这样的想法只来得及浮现那么半秒，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结实有力的手从他腋下穿过。 　　江临川闭着眼，直直坠入男人怀里，被稳稳接住。 　　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汹涌而来，却包容而强大，瞬间将他尽数吞没，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按住他后脑勺，把他紧紧扣进怀里。 　　这么大的下坠力，他一个成年男人从高空坠落，这人抱住他却纹丝不动，像守疆卫土的神将，守护心中不可撼动不容染指的城池。 　　江临川没有睁眼，等风声和飞机的噪音自耳旁散去，又听到他略显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才攥紧了他的衣袖。 　　即使已经做过思想工作，表现得好像很淡定，但手心也依然发凉。江临川暗自深呼吸，睁开眼，只是还没得及开口，男人已经一用力托住他屁股，按住他后颈，就这么抱着他往屋里走。 　　“……” 　　江临川犹豫了两秒，还是配合地抬腿夹住他腰。 　　、 　　时间退回到两天前。 　　再过一天阿德里安就要上场，吉恩依偎在他身边，眼圈通红，但是又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才有人进来，微一躬身：“大人，国内传来消息，江导被肯恩库克带走了。” 　　柯罗诺斯没有说话，只阿德里安扬了下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手下出去了，阿德里安才道：“才刚放开一点警戒，肯恩就等不及了。江导被带出中国，凯尔估计也按捺不住。” 　　然而柯罗诺斯好像并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只问道：“前两场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阿德里安沉默一瞬：“没有，祭司殿长老检查过，奥特没有打兴奋剂，应该就是他本身实力增长到了目前的阶段。” 　　柯罗诺斯不置可否，微一顿后，提起了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还记得一年前肯恩旗下的一个考古团队挖掘出了一个远古蛇王墓吗？挖出来第二代蛇王棺椁。蛇王寿终正寝，尸身都保存得完好无损。” 　　“是有这件事，但已经上报祭司殿了。” 　　“第二代蛇王原名科里奥利，”柯罗诺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鼻翼处轻嗅了嗅， “关于科里奥利，有一个传说，有印象吗？” 　　“是那个科里奥利其实是龙的传说？”其实科里奥利有不少传说，但是流传最多的就是科里奥利是龙的化身。 　　“在西方，龙是邪恶的化身，但在东方却截然相反，”柯罗诺斯轻抿了口茶，“相传科里奥利的长相，也更偏东方人，一千多年前，大概是唐元和年间，科里奥利还没有即位，在回到王殿前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据祭司殿史书所记，就是去了中国。前段时间科里奥利被考古队挖掘出来，复原长相，五官的确更像黄种人。” 　　只不过样貌特征并不值得稀奇，奇怪的是，科里奥利在去中国之前，其实并没有化龙的特征，而是回来之后，在最后一次挑战中，头上生出了蛇族人所没有的犄角。但是当时具体如何并不清楚，不过史书中提到了一点，千年前的祭司殿长老猜测，蛇族人是可以进化的。但进化这个词在蛇族历史上是禁忌。因为龙在西方神话里是邪恶的化身，所谓的进化，不如说是堕落。也因而史书对科里奥利上位期间的事都讳莫如深，反而不如蛇族人流传民间的野史轶闻记载的多。 　　但就算是民间的野史轶闻，对于科里奥利也是丑化多过美化，认为那段时间是蛇族人被恶魔统治的屈辱历史。 　　但不管是正史野史还是民间传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认可科里奥利的实力，不论他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近年因为科里奥利的长相，又流传出一个民间传说，认为科里奥利或许不是西方龙，而是东方龙，如果能获得科里奥利的尸身，获取他的基因，说不定可以解析出这位蛇族历史上最强王者的力量密码。 　　听到这里，阿德里安有点明白柯罗诺斯想说什么了：“考古队发现墓地是一年前，但是肯恩一直暗地里运作，只能说，流出消息是一年前，但早在消息流出之前，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阿德里安一顿：“您是怀疑肯恩已经有所发现，并且在奥特身上实验了，这也是奥特实力突然暴涨的原因？” 　　柯罗诺斯嗯了声：“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有这个怀疑。早在一个月前，奥特挑战他父亲时，我就发现了不对。” 　　蛇族人独有的热感应能力，可以让他们发现很多常人发现不了的细节，蛇族人各人感应能力又有所不同，要是放在一年前柯罗诺斯即位之前，或许他还发现不了，但是吞食蛇胆后，能力又有所稳定，这让他的感应能力也增强不少。 　　在一个多月前，他就发现奥特的热源和形态都并不稳定，会突然爆发到一个量级，也会突然萎缩到正常状态。 　　但祭司殿体检过，柯罗诺斯也能感应到，他的情况不像是打了兴奋剂，如果是打了兴奋剂，可能全程都会处于一个热量超标的状态。 　　在最近的两场挑战赛里。 　　奥特先后斩杀柯罗诺斯派出的人。 　　规则是，奥特挑战成功，可以选择杀死被挑战者派出的人，也可以放过被挑战者派出的人，只有遇到最终的被挑战者，才是生死局。 　　但在前两场，奥特无一例外都下了杀手。 　　倒不是他心狠，柯罗诺斯甚至能感受到奥特在有意控制自己体内的能量，但是很遗憾，他失败了，每次出击时迸发的力量，让他迫不得已杀了对方。 　　柯罗诺斯说清楚后，阿德里安沉默了下来。 　　片刻，休息室里响起一声啜泣。 　　阿德里安和柯罗诺斯同时看了过去。 　　抱住阿德里安的手，吉恩对这个非亲生的哥哥表现出了十足的依恋，眼睫上悬着泪：“所以，你会出事吗，你也会死吗？” 　　阿德里安连忙安抚地握住他手：“不会的，阿德里安很强，吉恩你知道的。” 　　可明明两个大人之间凝重的气氛让他像陷进了沼泽地，要喘不过气来了。吉恩不相信，但是又不敢多问，只委屈地眨了下眼，眼泪像玻璃珠子般滚落。 　　阿德里安心里叹声气，为他擦掉眼泪：“你长大了吉恩，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随便掉眼泪。” 　　柯罗诺斯倒是没有出言安慰，只道：“明天的比试，未必能进行得下去。” 　　吉恩反倒眼睛一亮，阿德里安也有些意外。 　　柯罗诺斯再次喝了口茶：“临川应该会被带来西班牙，具体看肯恩和凯尔那边的动向，只要他们制造混乱，这次比试就可以延期。” 　　就算凯尔这次沉住气了，柯罗诺斯也不介意推他一把。 　　第二天，计划还算顺利，唯一的意外是，当肯恩带着江临川出现在柯罗诺斯的感知范围内时，他并不像外表表现得那样胸有成竹泰然自若。 　　、 　　凯尔找的蛇族佣兵是亡命徒，并不为任一蛇族家族服务，一言不合就能撕毁合作，但是先天条件加上后天训练，团队配合出色，能力卓绝，少数人单挑能力甚至不输阿德里安这样的王族。 　　出任务总是先收钱再办事，但因为只要一出动，十之六七还是可以成功，因而那些明面上行事不方便的人还是挺热衷于找他们。 　　柯罗诺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们完全听从他，护着江临川完好无损。 　　这些人，高兴了，带一具全尸复命，你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好在，他们还没有试图激怒新王，老实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回到卧室后，江临川被柯罗诺斯哄着喝了一点红酒，成功开始犯困。 　　他确实很累了，一路上神经紧绷，虽说柯罗诺斯也不是个善茬，但江临川被他抱到床上，还是放松了下来。 　　在睡过去前，柯罗诺斯在江临川额角亲了一下，极轻地说了三个字。 　　江临川努力分辨，但是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只是睡着了还紧紧揪着他衣袖，一副“不解释清楚就别想走”倔强又气闷的样子。 第55章 　　入了冬后, 江临川就很久没有听见过鸟叫了, 耳边婉转的声音有点像百灵鸟, 又有点像小时候听过的妈妈哄睡时的轻哼。 　　江临川有些茫然地睁眼，在床上躺了两秒才揽着被子慢慢坐起来。 　　鸟鸣依然清晰，好像就在窗口那。 　　睡久了身体发软，没吃东西还有点低血糖，江临川下床的时候晃了一下，差点撞到床头柜。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温和柔软的日光铺洒下来，沐浴在阳光下的小鸟被镀了一层金边，呆呆和江临川对视两秒，好像被他唇角微微绽开的笑容迷惑。 　　江临川打了个响舌，小鸟终于清醒过来，咿呀着扑扇翅膀扑进无垠绿野。 　　江临川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听到身后开门声和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没吃东西实在是懒得动。 　　身后的脚步声离着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你睡了十一个小时。” 　　那还挺久的, 可能是因为从紧绷的状态中骤然放松下来, 没什么负担。 　　没听见江临川回答, 男人又道：“饿吗, 厨房有吃的，我也可以让他们给你准备你喜欢的。” 　　江临川终于唔了声，语调依然惫懒，只是答应完了还是一动不动，修长的身影被阳光笼罩, 瘦削的侧脸线条分明。身上的睡袍像帷布一样垂落，腰带松散系着，胸口敞开露出，竟肋骨楞楞。 　　折腾这一通，人看着明显瘦了。 　　柯罗诺斯心底轻叹，终于上前：“临川……” 　　“我发现自己确实太弱了。”江临川突然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柯罗诺斯一噎，心底涌起些无奈。 　　“抱歉。” 　　在江临川睡前，柯罗诺斯其实已经道过一次歉。 　　至高无上的蛇王，愿意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承认自己违心犯下的错。 　　江临川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靠着窗：“哦，我说我太虚弱了，低血糖，有点头晕。” 　　柯罗诺斯：“……” 　　江临川翘了下嘴角：“不过你要那么理解也没错，我确实很弱，对于你们蛇族人来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和你们比较，最多离你们远一些。待会你让佣人把吃的送上来，我吃完了，补充完能量，你就安排一下，送我回去吧，三四天了，再不回去我哥和我爸要把中国翻过来找我了。” 　　然而他说完，柯罗诺斯却陷入了沉默。 　　江临川：“不乐意吗？” 　　“没有，”手机响起来，柯罗诺斯看了眼，回道，“好，中午我会安排飞机。”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江临川却没忍住磨了磨牙：“……那就太好了。” 　　佣人送吃食过来后，柯罗诺斯就不见了，拿着手机显然是处理事情去了。 　　江临川有些无聊，但是饿了两天多胃口还不错，慢慢悠悠吃完了佣人送来的红豆薏米粥还有蒸饺、鸡蛋。 　　吃食都很清淡，也刚好能让江临川空了许久的胃缓冲一下。 　　吃完了，终于有了力气，头不昏眼不花了，江临川这才出门。 　　他身上是柯罗诺斯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换的睡衣，松散系着，找不到原来的衣服换，就这么敞着，也不介意出来后前前后后的蛇族女侍围观。 　　柯罗诺斯这处城堡明显是私宅，具体地点不明，但绝不可能在国内。 　　国内现在冬天，这边却鸟语花香绿野连绵。 　　院子里有露天泳池，江临川躺到旁边的椅子上，觉得太阳有点刺眼，招来一个女侍：“把太阳伞挪过来一点。” 　　女侍力气也大，让挪一只手就挪好了。 　　江临川躺好看了会风景，又觉得有些无聊，问那女侍：“你在这做了多久？” 　　女侍知无不言：“已经做了三年了。” 　　“你也是蛇？” 　　“是。” 　　“能变身吗？” 　　“可以。” 　　“方便变身看看吗？” 　　女侍面露为难：“我的蛇族血脉并不纯净，原身并不好看。” 　　“要保持血脉的纯净是不是只能和命定伴侣繁衍后代？” 　　“是的。” 　　“怎么能看出血脉纯净还是不纯净，蛇身的时候不好看吗？” 　　“不完全是这样，身体上可能还会有些畸形的地方。” 　　这个说法倒是瞬间和柯罗诺斯说的对上了，江临川沉吟半秒：“你们蛇王是上任蛇王和伴侣外的人生的？” 　　“是的。” 　　“那你们蛇族人，一生可以拥有多少个伴侣，除命定伴侣外，是不是并不讲究一夫一妻制？” 　　“这个要看情况的，有的蛇族人洁身自好，一生只有一个爱人，但有些蛇族人处处留情，不过祭司殿是绝对倡导命定至上的，一切为了血脉的延续。” 　　江临川轻哂：“是吗，那看来你们蛇族人应该是繁衍至上吧。” 　　不过他也没再继续追问，闭上眼，打了个哈欠：“会按摩吗？” 　　女侍：“会，但是……” 　　“会就帮我按一下，按腿吧。” 　　可能是睡得多了，这处山谷气候又舒服，风吹来都柔软好似绸缎，江临川又涌起些困意：“让你们大人快点，说好中午的时候准备飞机送我走，飞机呢？” 　　女侍一脸为难，既不能上前给他按摩腿，也没法回答飞机为什么还没安排好。 　　但是一会后，感应到身后气息，女侍大松口气，连忙微鞠了个躬无身退下了。 　　“怎么还不过来，”江临川抬起一条腿，“过来帮我按摩啊？” 　　他话音落下，按摩的人没来，帮他穿衣服的来了。 　　柯罗诺斯面无表情地扯过睡袍，搭好他的腿，又拉过他敞开的衣领，合拢，严严实实遮住他白皙的胸口。 　　江临川心底好笑：“干什么？” 　　柯罗诺斯并没有回答他，只冷着脸，突然矮身蹲下，单膝跪地，双手放在他大腿上，用力揉按。 　　暗地里隐匿的侍从看到这一幕都纷纷抽了口冷气。 　　江临川也诧异地睁大眼，懵了两秒，被他一碰不自觉猛地一抽腿：“你……” 　　柯罗诺斯握住他的腿，不让他乱动：“不是要按摩？” 　　“不用你，”沉重又异样的感觉落在腿上，江临川一脸讪讪，去扒他的手，“让你的佣人来就行了。” 　　柯罗诺斯却纹丝不动，眼底熟悉危险的红芒盈满瞳仁：“让谁来？” 　　江临川：“……” 　　、 　　上午吃的粥和饺子都是开胃前菜，中午厨房又做了排骨汤，清蒸龙虾和盐焗鸡，还有几道清淡小炒。 　　江临川嫌剥龙虾麻烦，一只都没碰，柯罗诺斯开完视频会议下来，坐到他身旁，剥了五只放到他手边，又起身走了。 　　江临川只夹了一只蘸了调料吃了，剩下的还是整整齐齐码在碟子里。 　　柯罗诺斯这人变成蛇的时候就折腾他，吃东西挑三拣四，变成人了，一整天下来也没见吃什么，就是要吃，意面就可以打发。 　　江临川一个人孤独地吃完了自己的午餐，又没等到飞机，只好无聊地去找把他带到这来的房子主人。 　　佣人提示，柯罗诺斯在书房，江临川刚走到书房就撞见一个眼熟的小家伙，泪眼朦胧地蹲在书房外的栏杆旁。 　　江临川诧道：“吉恩？” 　　吉恩抬眼看了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头继续怨念地以头靠着栏杆。 　　江临川双手抱胸，靠到一旁，垂眼看他：“怎么了，这么难过？被你哥教育了？” 　　吉恩摇了摇头。 　　就算被哥哥教育了也不至于这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江临川想起一天前在西班牙的古堡，顿了顿道：“因为阿德里安要上台了？” 　　吉恩慢吞吞像只小蜗牛似的唔了声：“祭司殿认为奥特没有问题，三天后，阿德里安就要去和奥特决一死战了。” 　　江临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了想道：“你要相信阿德里安。” 　　吉恩哼了声，小声嘀咕：“大人都没有把握。” 　　江临川听完，默然。 　　“你根本不是大人的命定伴侣，没有哪个命定伴侣在自己的爱人很有可能丧命的时候还能像你这么淡定。” 　　被他吐槽了，江临川哑然片刻：“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他要是出事了，你会难过吗？” 　　算起来，吉恩已经是第二次问他这话了，想想安慰一下这个慌张的小孩也行，但听到房门咔哒一声轻响，江临川原来想说的话出口后又变了个样：“那等他出事再说吧，现在能有什么感觉。” 　　吉恩狗狗眼霎时水洗过似的：“你，你你没有心……” 　　他这软趴趴毫无气势的指责让江临川哑然失笑。 　　吉恩一见他笑更生气，正要再指责两句，却被打断了。 　　“吉恩。” 　　阿德里安从房间里出来了。 　　吉恩连忙站起身，可能蹲久了，踉跄了一下：“你们谈完了吗？” 　　阿德里安向江临川颔首示意，过来拉住吉恩的手：“谈完了，下午你跟我回美国。” 　　“回美国？” 　　阿德里安摸摸他的头：“不是说过不准哭了吗，回美国那边查点东西，暂时不会上台，别担心了。” 　　吉恩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德里安又看了眼江临川：“大人安排，下午我们一起出发，到时候会有飞机直接送你回中国。” 　　江临川哦了声：“他人呢，不在书房？” 　　阿德里安稍顿：“回卧室了。” 　　江临川：“……” 　　他略有点不甘道：“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他还有脸躲我吗？” 　　阿德里安失笑：“说不定正是没脸才躲呢。” 　　他难得胆大包天开起蛇王玩笑来了，江临川敷衍地笑了声：“行，躲就躲吧，他不想见我我未必想见他。” 　　下午，后院，直升机终于来了。 　　江临川换上佣人帮他干洗好的衣服下楼，走到大厅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空荡荡的，偌大的城堡奢华又空洞。 　　江临川收回目光，往后院走。 　　虽说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临走江临川还是难以克制住心底的丝缕失落，细细密密的落了一场冷雨般，从高空跳下来时被某人接住的心跳失速，此刻都冷却如死水了。 　　正当他们要上飞机的时候，一个佣人快速跑来，一脸急色：“阿德里安大人，大人他……” 　　阿德里安迅速瞪了那佣人一眼。 　　江临川却已经都听到了，不由看向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对那佣人道：“我去拿东西，慌张什么。” 　　他快步往回走，眼见他背影要消失在拐角，江临川终于没忍住：“等等。” 第56章 　　阿德里安没想到江临川竟然会叫住他, 还关心柯罗诺斯。 　　“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缓冲剂了, 这段时间你也没在。” 　　阿德里安从书房的保险柜里取出药剂递给江临川：“你确定要去见他？” 　　“就当跟他道个别吧, 好歹他也从绑匪手里救了我。”江临川尽量表现得无所谓，将冰冷的药剂握在手心。 　　“你明知道，你会遇到这些都是因为他，如果他保护不好你，你就要无辜遭殃。” 　　药剂确实很凉，一点一点沁入到血液里, 像极了某人的体温。 　　江临川好半晌才略显无奈地翘了下嘴角：“那能有什么办法。” 　　谁让他确实喜欢他。 　　既然心里惦记着，就总要试一试。 　　“就是遇到危险，会危害到自己的性命……” 　　江临川笑了声，打断他：“那就只好指望他更强大一点了，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好，他还做什么蛇王, 不如让给你来做。” 　　阿德里安失笑：“幸好他现在是昏迷状态。” 　　江临川笑容淡了些：“就这样吧，我去看他, 你带吉恩回去。” 　　阿德里安多少有点不放心：“虽然柯罗诺斯大人自控能力一直不错,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疼晕过去, 你过去的时候要小心。” 　　江临川不以为意：“他还能吃了我, 都晕过去了。” 　　阿德里安欲言又止。 　　江临川已经带着药剂跟上佣人。 　　到了柯罗诺斯卧室门口，佣人帮忙打开门：“江先生请，大人在浴池里。” 　　江临川进去后，佣人就把门带上了。 　　卧室黑白两色，毫无人气。 　　江临川径直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 更像个游泳室，浴池也像个游泳池，水面平静无波，男人靠着池壁，右手戴着体征监测器，佣人就是从监测器传出的数据发现他们的蛇王竟然晕了过去。 　　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去会不会成为蛇族一大笑话。 　　江临川把药剂放到一旁，脱衣服。 　　脱完后江临川没什么准备地就下了水，一进浴池，整个人：“……” 　　江临川哆嗦了一下，往柯罗诺斯那边走了两步，实在顶不住又停了下来。 　　要不然还是用药吧？ 　　江临川忍不住磨牙，在往前和用药之间反复横跳，半晌，终于还是转身回浴池边，去拿药。 　　但就在他趴在浴池边，伸手够药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哗啦水声。 　　他悚然一惊，才要转身，冷冽的气息已经覆盖过来。 　　一只冰冷的手从他腰间穿过，冻得江临川瑟缩了一下，“柯罗”两个字刚出口，就察觉到颈部同样覆来湿冷。后颈敏感的位置被湿软的唇轻轻滑过，激得江临川再次忍不住缩了下。 　　“不是要走了？” 　　“你不是晕了吗？” 　　俩人同时开口，江临川稍顿后只当没听到：“什么时候醒的？” 　　男人依然以唇抵着他颈窝，齿锋若有似无地划过他柔软又脆弱的皮肤，声音沙哑：“你进来的时候。” 　　江临川沉默两秒：“既然你醒了那我走了，我就是来见识一下，你们堂堂蛇王怎么会泡个澡都晕过去的……” 　　江临川越说越难掩心虚，声音压低了些，某人还在他身后发出若有似无的喟叹与轻笑。 　　心虚到达临界值便都堆积成了懊恼，江临川忍不住给了身后这人一下，用力抬身。 　　但很快他又被人抱了回去：“别走。” 　　江临川气哼哼道：“求我。” 　　“求你。” 　　“……” 　　恳求既无诚意也太爽快，江临川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但紧接着，肩膀被人握住，某人稍一用力，帮他翻了个身。 　　男人面色比平常更白三个度，唇和瞳仁却是诡谲的红色，湿润的头发耷拉在额上，水珠顺着瘦削又俊美的面颊滑落，他舔了舔唇，再次开口：“求你，临川。” 　　他眼底突然闪过一瞬间的空白，隐忍的情绪溢出丝缕又被他强硬压下。 　　江临川张了张嘴，这次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右肩一沉，男人突然卸下力气靠在了他肩上。 　　“疼，”他的声音微弱又沙哑，却像一记闷锤重重砸在江临川心口上，“但是再疼我可以忍，关于你我却永远忍不了，还无药可救。” 　　“不是你害怕，是我害怕。” 　　几十年前的事情他仍然记忆犹新，养父母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带到他面前，耻笑他，戏弄他，最后当着他的面，两枪，鲜血喷洒。 　　他的人生从那一刻彻底划分成过去和现在两部分，从前的那一部分，被永远封存起来，没有任何人胆敢揭开，包括他自己。 　　可那天他突然揭露过往，有因为江临川要退缩的躁动，也因为自己心底竟也隐秘地担心，如果真的保护不了他——几十年前的事突然如电影画面般鲜活地涌现眼前。 　　听到他突然示弱，江临川难掩诧异，心底固守的最后一墙壁垒也好像在一点一点被蚕食，坍塌，好一会，他慢慢抬起手。 　　“那你可真没用，”明明心底柔软，可开口就不一样了，江临川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现在明显已经是不管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命定伴侣，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要是害怕，保护不了我，干脆先一步自刎谢罪吧，以后我要是被你害死了，也不会心有不甘。” 　　浴室里，好一会没有动静。 　　江临川都不知道自己竟是毁气氛的一把好手，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心虚一秒，还是别别扭扭温声哄。 　　“其实我是说，你要保护好我，如果实在不行，我死了……” 　　他话没说完，柯罗诺斯终于抬起头，打断了他：“你不会有比我先死的那天。” 　　“可你寿命明显比我长，我怎么可能……”江临川后知后觉地停下来。 　　“你不会的，宝贝。”柯罗眼底闪过若有似无地笑意。 　　江临川闭上嘴，和他视线交融片刻后，终于也扬起了唇，手落在他结实的肩脊上，想起这一天的事，又忍不住问：“我要是没过来，你真的要送我回国？” 　　柯罗像是被他倏然绽开的笑容蛊惑，目不转睛凝视着他，唇从他嘴角蹭过。 　　江临川没等到回答有点不甘心，嘴硬道：“我就应该回国……” 　　他没说完就被一个炽热肆虐的吻堵住。 　　在江临川看不到的地方，柯罗诺斯终于久忍失控，目光是血似的红。 　　从唇齿间溢出的声音变得细碎，多了几分危险与凶狠。 　　“你不会回国。” 　　因为那根本不是回国的飞机，直升机把江临川送到私人机场后，江临川只会坐上飞机直达祭司殿。 　　柯罗诺斯会成为新王，就在于他从未向内心的恐惧服输退缩过。 　　、 　　江临川终于明白阿德里安放他过来时的担忧，本来浴池里聊得好好的，某人突然发疯。 　　皮肤被刺破，毒牙向他体内注入毒素后，江临川的身体便像失去了控制一样，只能任人施为。 　　只是柯罗诺斯关键时候还是抽出了一丝理智，担心伤到他，没有进行到最后。 　　即便如此，江临川也去了半条命。 　　等他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飞机上了。 　　柯罗诺斯衣冠楚楚地坐在床头翻看平板，一手却还不忘握着江临川的手，抚过他细长的手指。 　　刚醒过来，江临川还有些恍惚，好一会回神，抽了下被他摸得有些痒的手，又惫懒地翻身平躺。 　　柯罗诺斯只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平板：“想不想吃东西？” 　　江临川仍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 　　“这是去中国的飞机？” 　　虽然柯罗诺斯很不想承认，但还是嗯了声。 　　如果在山谷别墅，江临川没有回头，他就能把人直接拐去祭司殿，说不定缔结仪式都已经定下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未必不好，人已经是他的了，缔结仪式哪天完成都可以。 　　得到满意的答案，江临川就没再多说，只过了会，突然用力抽手，惹得柯罗诺斯看向他。 　　江临川抬起被柯罗诺斯摸了好一会的手。 　　无名指上竟赫然是一只钻戒。不过钻戒的样式很是别致，寻常钻戒的钻都是八面体，或是菱形十二面体，这个却是九棱状的。 　　“九个角……”江临川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柯罗诺斯的头像，还有他差点就忘了的水晶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意？” 　　“特殊的含意？九芒星是蛇族权利的象征，”柯罗诺斯漫不经心却语出惊人，“九芒星戒从千年前就传承下来，经历了四次修复，但只被送出三次，蛇王和命定伴侣同生共死，蛇王死后，九芒星戒传承给下一任蛇王，但如果蛇王不选择送人，就会永远供奉在祭司殿。蛇王送给他的爱人九芒星戒，代表着王的宠爱，他愿意无条件将一切都交付于他的命定伴侣，包括生命。” 　　江临川失语了片刻：“那岂不是应该很正式……送了戒指就同生共死了？” 　　“完成缔结仪式就可以。”但要同生共死，缔结仪式还会多一个特殊环节。 　　“如果同生共死，以我普通人的身份，你岂不是变得很危险？” 　　弄死他就等于弄死柯罗诺斯？ 　　柯罗诺斯没想到他会先想到这一点，本来平静稍显冷漠的面容好似冰消雪融，眼底也有了些温暖的笑意：“缔结仪式完成后，你就不再是普通人了。另外族例也会保护你，所有试图违例伤害你的蛇族人，都会受到神的诅咒，他们会永远变成一条普通的蛇，包括我要伤害你，也是一样。” 　　江临川却将信将疑：“你信那个诅咒？” 　　“神的诅咒在蛇族一直存在，”柯罗诺斯转过头，“下次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地下斗蛇场，那里都是触怒神之后被诅咒的蛇族人。” 　　江临川微张嘴，一副你说了我就长见识了的模样，莫名有点可爱。 　　柯罗诺斯稍顿，把平板放到一边，低下头缠绵又迷恋地给了他一个深入的吻。 　　这样那样的时候江临川都没怎么脸红，这个吻结束后，江临川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手搭在柯罗诺斯的肩上，和他对视一会终于招架不住笑着骂了一声：“滚。” 　　柯罗诺斯亦笑着，却将他抱进怀里，近乎珍重地唤他：“宝贝。” 第57章 　　在西班牙斗蛇古堡内, 凯尔找来的佣兵杀死了四个古堡守卫, 凯尔和祭司殿那些长老们据理力争, 说那些佣兵叛变了，不是他指使去杀的，他本意只想让那些佣兵在机场拦截江临川。 　　凯尔不愿露面亲到祭司殿，只愿和长老们视频对话，说漏嘴后，整个祭司殿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好一会，才有一位长老慢悠悠开口：“但是肯恩拒绝了你，你只好派人去古堡抢人。” 　　凯尔愤恨：“可这件事的起因难道不是柯罗诺斯先弄死了我的伴侣。” 　　“可是你先去伤害陛下的伴侣，你的伴侣也不是因为陛下而死，祭司殿从不会干涉王对臣下子民犯错后的处置，还请凯尔大人适可而止。” 　　祭司殿的所有长老都是从每个家族, 挑选灵魂最干净的幼子，从小进行培养, 祭司殿上万的蛇族存书和几百万字的族例都要熟悉和倒背如流, 为人都甚是古板无趣。 　　“另外, 凯尔大人, 我们在这里有必要提醒你，陛下已经向祭司殿申请提走了九芒星戒，有权戒在，希望你以后能三思而后行。否则，等待你的是什么后果, 相信你自己清楚。” 　　凯尔脸霎时鬼似的白，恍惚半秒难以置信地低吼：“他提走了九芒星戒？他凭什么？” 　　“凭什么，凭他是陛下，凭他击败了蛇王，更击败了你。凯尔，祭司殿最后一次警告，希望你能明白，休要再为非作歹，否则陛下饶不了你，祭司殿也不会放过你，神明更看在眼里，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不过是作茧自缚自讨苦吃。” 　　凯尔脸色铁青，眼中几要迸出血光，等祭司殿话音一落，就狠狠挂断了视频。 　　、 　　在离国内机场还有最多四个小时的时候，柯罗诺斯给了江临川一个新手机，里面卡和必要的应用都装好了，甚至连亲戚朋友的电话号码都有，当然，少不了柯罗诺斯的号。 　　本来江临川归心似箭，真的快到了，反而没那么期待了。 　　柯罗诺斯手上还在处理公务，见他无聊地摆弄手机，却又不联系家人，道：“他们知道你在我这里。” 　　江临川诧异地看向他。 　　“你被带离中国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了，联系了李珂，也联系了你哥哥，虽然你哥哥很生气。” 　　“你怎么说的？” 　　“带你去结婚。” 　　江临川：“？” 　　柯罗诺斯说完，在一旁的文件里翻找了会，找出两张纸递给江临川。 　　江临川接过来一看，竟然还真是结婚证，两张简陋的纸，印着教堂，有Marriage Certificate的title，他还看到了自己和加里的名字。 　　“这不是正式的，”柯罗诺斯道，“但是为了给你哥，你家人一个交代。” 　　虽然江临川也不是那么注重仪式感，但骤然看到这两张结婚证还是有点懵逼。 　　大概是看出江临川情绪不高，柯罗诺斯略有点意外，但他很快反思了一下自己，稍顿后：“以后会补婚礼的，抱歉宝贝。” 　　都说有些人婚前婚后是两个样子，柯罗诺斯看起来明显也是，但他却是在婚后的态度骤然软了十八个度，江临川霎时又什么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柯罗诺斯把他抱过去：“你要是不高兴，求婚，领证，婚礼，我们都可以重新来一遍，想去哪个国家都可以，你高兴就好了。” 　　江临川：“……” 　　他忍了忍，还是翘起了嘴角。知道这些事对柯罗诺斯太简单了，就是他们全世界每个能同性结婚的国家都注册一遍，对他来说估计都不是什么难题。 　　他戏谑笑道：“你是不是单了上百年，突然遇到一个喜欢的，就怕他跑了？” 　　在确定关系后，柯罗诺斯的眼里多了许多烟火气，闻言唇角也染上笑意，在他侧脸轻碰：“是，别再跑了。” 　　他语气里的认真，让江临川骤然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勾下他脖颈，在他唇角回了一个亲吻。 　　、 　　《血雾》尼尔杀青后，柯罗诺斯中国的行程已经基本结束，因为最近肯恩和凯尔的小动作不断，刚好，也要借着肯恩凯尔对江临川出手之事让他们狠狠吃点教训，柯罗诺斯只能送江临川到S市机场。 　　临走前，柯罗诺斯帮江临川戴好九芒星戒。 　　知道戴在手上不太方便，柯罗诺斯早就准备好了项链。 　　虽然有点不舍，但江临川也不是黏糊的人，和柯罗诺斯简单亲了一下就要走。 　　还是柯罗诺斯最后原形暴露，抱他回床上，好好温存缠绵才肯放人。 　　机场众人又多等了快一个小时。 　　柯罗诺斯把人送到车旁，一直吹着冷风的蒋助理鼻头都红了，但是低眉顺眼的也不敢抱怨。 　　等江临川上了车，柯罗诺斯才扶着车窗，低头叮嘱：“蒋煜留给你，有什么不方便办的事，都可以找他。” 　　江临川嗯了声，见他靠着车门还不肯走，失笑：“这么舍不得？” 　　他抬手抚了下柯罗诺斯仿佛雕刻出的下颌。 　　江临川眼角眉梢还染了薄薄一层春意，笑起来撩人于无形。 　　柯罗诺斯隐忍地闭了下眼，握住他的手，用了用力才放回去：“过几天就来看你。” 　　他更想现在把人带回祭司殿，早一点把缔结仪式完成。欲望越释放，想要把人囚在身边的冲动愈强烈。 　　他退开一步：“走。” 　　蒋煜这才上车，车子缓缓驶离，车窗也升了上去。 　　到离开停机坪最后一秒，江临川回头还能看到柯罗诺斯站在空旷的空地上，身后的银色禽鸟在冷风中展翅，他高大的身影竟被衬托得渺小而寂寥。 　　等到彻底看不见，江临川回过头，拿出手机，发出了新卡第一条短信。 　　车子消失后，柯罗诺斯也不再逗留，不过上飞机时，手机叮咚的一声响，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临川：“等你。” 　　候在机舱门口的侍应等了好一会还是不见大人上来，不由从垂头等候的状态稍稍抬眼，便见他们从来都是和两极比冻的新王，竟在S市的冷风中握着手机冰消雪融了。 　　但这已不是奇观，因为那位江先生在飞机上时，新王就是这样的状态，温和得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江先生暂时离开了，柯罗诺斯大人表现得好像人还在身边。 　　爱情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 　　侍应颇为感慨，见陛下终于肯抬脚登机，连忙再次低下头。 　　、 　　在回去的路上，江临川先发了条微信消息给江临海。 　　江临海接到没几秒就拨了过来：“你回国了？怎么还换号了？” 　　“原来那个手机在国外弄丢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临海随口批评了一句，又道，“你先别回家，先去茗山，等晚点我去找你。” 　　江临川不解：“怎么了？” 　　“晚上再跟你说。” 　　江临川只好让司机开往茗山。 　　蒋煜又适时道：“江导明天可以回剧组吗？” 　　江临川想起江临海那郑重的语气，道：“不知道，看情况。” 　　蒋煜：“如果明天不能回，过两天剧组就全员杀青了。” 　　江临川：“……” 　　他心里涌起些愧疚：“那就订明天的机票。” 　　在《血雾》剧组，除了早中期的拍摄，最后这段时间，他拖了足有一个月连剧组都没去。 　　江临川实在是没脸把自己名字和蒋导并列排在一起，只能以后再和蒋导商量，让他挂个副导的名头就行，要是能不记名字就更好了，他宁愿为剧组打白工。这么不敬业的情况出现在他身上，以后想想都觉得羞愧。 　　晚上江临川洗了澡，拢着松松垮垮的睡袍，直接在客厅沙发等睡着了。 　　江临海过来后，第一眼便觉得弟弟瘦了，大冬天的脖子到锁骨上好像还有被蚊子叮咬过的痕迹。 　　江临海拄着拐杖，勉力一手拎着毛毯搭到江临川身上，盯着江临川颈后的红痕和牙印认真看了两秒，反应过来差点被口水呛到，重重咳嗽两声，把毛毯扔下连忙坐到一旁。 　　江临川被他这动静给吵醒了，抱着毛毯打了个哈欠。 　　江临海掩唇又咳了两声，又端起水杯喝水，神情尴尬。 　　江临川醒过神，关心道：“你感冒了？” 　　江临海摆了下手：“怎么看着瘦了？” 　　“国外吃不惯就瘦了。” 　　被肯恩带走当然吃不好，柯罗诺斯倒是对他吃食很上心，在国外也尽量备中餐，满足他口腹之欲，回到茗山，蒋煜知道茗山空置了很久，晚上没等江临川吩咐就订了大餐，显然是被柯罗诺斯叮嘱过。 　　不过人骤然瘦下来，再要胖回去也没那么容易，江临川也就是气色比起在西班牙的时候好看了点。 　　江临海酸溜溜道：“他那么大本事还能饿着你，你还能有吃不惯的时候？” 　　江临川：“我嘴挑。” 　　“还护着他呢，”江临海倒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你们在国外结婚了？领证了？怎么不提前和我打招呼，做决定这么突然？” 　　知道免不了拷问，江临川还是有点头疼：“就是很突然，他大概怕我跑了，又非我不可，就非要拉着我去领证。” 　　江临川说着眉眼弯弯：“要看结婚证吗，哥？” 　　江临海头秃道：“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你还没心没肺。现在爸还不知道你回来了，等他知道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你跟他说我出国了？柯罗只和你还有李珂说过这件事，你要没告诉他我出国了，他估计还以为我在剧组呢，是不是？” 　　江临海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你剧组旷工快一个月，说好要回组了，结果又放蒋导鸽子，出国和朋友玩去了。这件被剧组里的人曝光到网上了，都在批评你不敬业，果然是富二代公子哥，进娱乐圈拍戏当导演就是在玩票。” 　　“虽然热搜撤得快，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你以为爸的眼睛是瞎的？” 　　江临川哼了声：“谁在网上乱说话？” 　　“你们剧组总有看不惯你的人，”江临海见他一动，睡袍敞得更开了，不由斥道，“衣服穿好点。” 　　江临川懒洋洋哦了声，拉好睡袍，又扯过毛毯搭到肩上，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张开翅膀的小蝙蝠。 　　“这不是已经有现成的理由了吗，我和朋友出国玩去了。” 　　“那你怎么解释前段时间，爸爸调查秦氏收购秦氏，你那位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事。爸后来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秦氏好歹也是一家相当规模的企业了，秦泰辉做事也谨慎小心，怎么查起来收购起来就要什么来什么。当然，他其实只是怀疑，从你在我出事第二天就查清了我受伤的原因开始。” 　　但江安源如果只是怀疑，就不会和江临海说，显然是已经基本确定了。 　　“结合上一次你失踪的事，我觉得爸对你性向已经心里有数了。他那天还问我，加里这个人我见过没有，咱们可谁都没有跟他正面提过加里。” 　　江临川听完想缩进毯子里，头疼地看着他哥：“怎么办，我回去跟他实话实说，会被他打断腿吗？” 　　江临海一见他这副看着好像在为难其实内心根本就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就来气：“打断腿老子就把你扔海里喂鱼。” 　　这可真是亲哥。前段时间断腿躺床上的时候，弟弟鞍前马后的他显然都忘了，可现在还拄着拐呢。 　　江临川伤心道：“你这个兄长看来没必要认了，行，那我们现在就断绝兄弟关系。” 　　江临海没忍住，凑过去扬手给了一个暴栗。 　　、 　　江临川是苦中作乐，晚上睡觉到一半猛然惊醒，一摸腿还在，放了心，但是却彻底睡不着了。 　　柯罗诺斯那边应该才是下午，江临川转了转手机，还是发过去一条：“方便吗？” 　　很快有了回复。 　　“方便，还没睡？” 　　“好久没见诺斯了。” 　　“你想诺斯？” 　　这四个字加一个问号，简短又透着酸气，江临川甚至能想象到他骤然变得危险的眼神，不由失笑，继续发微信消息给他：“嗯，想他了，让他跳个舞给我看。” 　　那边顿时陷入了沉寂。 　　就在江临川以为自己等不到的时候，终于一个五秒的黑乎乎的视频发了过来。 　　江临川眼睛一弯，点开视频。 　　视频的背景应该是书房，但是一遮光，房间显得很是昏暗，书桌的正中心，电脑的光倒是亮着，竟也在放视频，是迈克杰克逊。 　　暗金色蛇昂首挺胸，伴随着音乐，学着视频里的人，腹尾一抬一缩，跳起了太空步，踩点踩得很准。 　　江临川咬住食指好险没有笑出声，攥着被子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正要再看几遍的时候，柯罗诺斯发来了语音通话。 　　“开心点了吗，宝贝？” 　　江临川听到他一本正经的声音，想起视频还是忍俊不禁，好一会笑完了才对电话那边耐心等待的人道：“没有不开心，不过现在更开心了。” 　　他声音还带着笑意，显得慵懒又温软。 　　柯罗诺斯知道他嘴硬，嗯了声，又听江临川含笑道：“跳得不错，江导明年的新戏就选你当男主角了。” 　　像是被他的笑意感染，柯罗诺斯的唇角也微微扬起：“好。” 　　江临川翻了个身：“好了，时间不早了，我睡了，你忙吧。” 　　他没给柯罗诺斯拖延的时间，把通话挂了。 　　柯罗诺斯举着手机回看了一遍聊天记录，过了会退出来找到蒋煜的名字，拨过去。 　　“汇报一下临川昨天白天的行程，和什么人见过面，说了什么，事无巨细，都报上来。” 第58章 　　蒋煜订的上午的机票, 江临川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起得晚，头重脚轻地爬起来，吃过早餐就上了车。 　　到了机场后，不巧的是，刚好有个流量明星下机，大批粉丝接机，还有不少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人潮拥挤。 　　蒋煜朝着角落眼神示意，很快江临川身边围拢过来几个不起眼的保镖, 帮忙隔开人群。 　　江临川迷迷瞪瞪，戴着墨镜, 也没什么感觉。 　　但这一幕很快就被拍下来传到了微博上。 　　一开始是那位流量明星的热搜，但是有人在路透照里认出了角落里的江临川, 紧接着就真有路人粉发了江临川的照片。 　　失踪了快一个月的江临川终于出现在了S市机场。 　　营销号：“血雾剧组即将杀青, 江导却消失了一个月，据说前两天还和朋友在国外游玩, 置剧组工作于不顾，今天终于出现了，前呼后拥，排场十足，大家怎么看？” 　　粉丝控评：“江哥没有置剧组工作于不顾，只是因为哥哥受伤了，才去医院照顾哥哥。去国外也是工作行程, 营销号再cue我江哥出门两百码哦，把热搜广场还给今天的主角好吗？”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江临川回来后完全没想起来通知他自己的助理，李珂同学。 　　等江临川下了飞机，一打开手机，微信就连收了三条消息。 　　看完热搜，看到江临川身边跟着蒋煜而他却完全不知道他老板已经回国的李珂，悲痛欲绝：“江哥，你回来了？” 　　“江哥，你现在在飞机上吗？” 　　“我还要不要去剧组找您[对手指]” 　　江临川：“……” 　　久久等不到老板回信的李珂，虽然知道江临川可能是在飞机上，没看到，但还是免不了多想。 　　当初的担忧竟然完全不是多虑，他的工作果然要被蒋煜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怪人抢走了！ 　　江临川略微抱歉地给李珂发了条短信：“当然要来剧组，你不想干了？” 　　看到短信的李珂，感动得泪流满面，当即无影手切进app订机票，并回复：“我下午就到，江哥等我！” 　　隔着屏幕，江临川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动，不过很快江临川就没空管他。 　　江安源给他打电话了。 　　江临川还没跟江安源通过电话，也有意躲着，没回过江宅。 　　江安源显然也是看到热搜了，跟江临海要了他电话号码，找上门来了。 　　“爸？”接通的一瞬间，江临川有一丝丝心虚。 　　“回国了？” 　　“嗯。” 　　“赶着上工？” 　　从江安源口中，江临川听出了自己仿佛在工厂搬砖的感觉：“剧组快杀青了，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蒋导和高明忙不过来。” 　　“行，”江安源声音沉稳有力，“等你忙完了，就回来吧，爸爸刚好有些事想问你。” 　　江安源越平静，江临川心里越没底，但想想还有缓冲时间，还是乖巧应道：“好。” 　　江安源也没多追究，挂了电话。 　　、 　　剧组不少主要演员都杀青了，因为之前的通告主要紧着柯罗诺斯和庆潺安排，等江临川回来的时候，主演就剩下江安馨了。 　　收尾的戏，江安馨的部分由蒋导执拍，剩下的群戏和补拍分到B组导演江临川和高岭身上。 　　江临川要是赶不回来，B组的工作自然由高岭全权负责。 　　收尾工作花了四天，每天拍到凌晨两三点，早上五点多又出工，个个熬成熊猫，在大家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全员杀青。 　　江临川最后这几天才来，状态稍微好点。 　　结束工作后，杀青宴也没急着办，都被蒋导放回去休养生息。 　　江临川也睡了一整天，晚上才换好衣服出发。 　　杀青宴嘛，免不了要喝几杯，不过有蒋导在前面挡着，江临川混混就过去了。 　　直到留下他们几个主创，投资人过来敬酒，江临川才躲不过去。 　　未了，高岭也不放过江临川，拍着江临川肩：“师弟啊，这是咱们俩第一次合作这样的大戏吧，师兄敬你。” 　　江临川好笑，只能举杯和他碰了下。 　　“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两次就有三次，师兄期待下次和你合作，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江临川忙道：“不敢，应该请师兄多多指教。” 　　“你跟师兄就是太客气。” 　　高岭劝着江临川又连喝了两杯。 　　这不比烧烤摊的啤酒，喝的是白的，连着三四杯，江临川口水点大的酒量如愿上头，面颊染了桃花似的绯红，眼底也晕开浅浅水光，看人都脉脉含情。 　　高岭比江临川喝得还多，酒量虽然好点，但是也上头了，酒桌上举着酒杯，一和江临川四目相对，就不由入了迷：“临川啊……” 　　眼见人要失态，旁边却没个清醒的拉着。 　　上次蒋导不在，这次蒋导虽在，却跟着一起醉了。 　　旁边江安馨一如既往看热闹，还笑着推波助澜：“高导，上次我就想问，你是不是看上我小侄儿了，这一天天的，你看看你这眼神，都冒绿光了，是不是？” 　　高岭重重一点头：“是，你看看，临川，你姑都看出来了。” 　　娱乐圈幕后人员是gay的不少见，一些人也不会刻意去隐瞒自己的性向，只不过在面对大众的时候会小心谨慎些。 　　蒋导半醉不醉，好一会醒过神来，不由瞪大了眼，江临川还没什么反应，他就一声暴喝：“不行！”激动得还把面前的酒瓶子给打翻了。 　　他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大家酒都醒了两分。 　　蒋导大着舌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江导他是我的……” 　　这回轮到高岭瞪眼：“你说什么？” 　　蒋导努力捋直了舌头：“我，我上面的……” 　　颠三倒四的，没人能听懂他说了什么，江安馨笑道：“喝多了蒋导。” 　　蒋导连连摆手：“你们都别想，别想打他主意。” 　　高岭嘿了一声：“什么意思，合着蒋导你也要打临川主意，您老人家都到这岁数这地位了，现在要来整个晚节不保？” 　　蒋导手摆成了螺旋桨：“我不敢，不敢，你们也不敢，最好不敢，千万不敢。”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场上莫名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中，突然地静了两秒。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笃笃敲响。 　　虽然敲门声打破了寂静，却没人想起来应门。 　　门外的人没等到回话，自顾自推开了门。 　　开门的是江临川的新助理蒋煜，推开门向屋内众人礼节性一笑，然后退到一边。 　　他让开后，那个高大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男人一身单薄西装，大衣搭在臂弯，深邃如血海的眼睛扫过屋内众人，在高岭身上停顿了半秒，最终落在他身旁。 　　明明是屋内的主角，这期间所有人却都忽略了他，江临川在其他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一个人默默又喝了好几杯白酒，眼角浸染了酒气，眼睫都湿了。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他后知后觉抬眼，和门口的人凝视了好几秒后，才慢慢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 　　“嗝！” 　　但是他乐极生悲，打了一个酒气熏天的嗝，醉酒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还知道这行为丢人，默默抬手捂住了嘴。 　　柯罗诺斯的脸色瞬间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大步走过来。 　　江临川目光跟着他，随着他走近，下巴一点点抬高，仰头看他：“你，生气了吗？” 　　“你喝多了。” 　　“是甜的，”江临川攥着白酒的小酒杯举起来，炫耀似的晃了晃，“你尝。” 　　柯罗诺斯接过来，放到一旁。 　　“你不喝吗，甜的！” 　　醉到味觉都失灵了，柯罗诺斯无奈至极，伸手去抱他。 　　他本想扶起江临川，但没想到江临川下意识勾住他脖颈，一用力腾到了他身上。 　　蹭过他肩膀。 　　“凉的。” 　　又突然抬起下巴撞在他唇上。 　　“凉的。” 　　“我好热，”江临川蹭着柯罗诺斯的腰，“你快点。” 　　这声催促意味着什么，此刻要是在床上，显而易见。 　　柯罗诺斯手背青筋直蹦，抱紧江临川，躲开他追来的唇，忍无可忍怒喝：“蒋煜，清场。” 　　蒋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见到这样的大场面，听到这样的话，依然面不改色，扬手示意了一下。 　　很快就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堆人，把目瞪口呆宛若木头的围观群众给“请”了出去。 　　包间里没一会只剩残羹冷炙，还有发酒疯追着要凉快的江临川和忍到快爆炸的柯罗诺斯。 　　确定包间没有监控，柯罗诺斯把人放下来，安置在椅子上，半蹲到他面前。 　　江临川略有些茫然地低头，望着他硬朗俊美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 　　柯罗诺斯抬起身，在他微张的唇上亲了下。 　　“再亲一下。” 　　柯罗诺斯又亲了亲，多停留了几秒。 　　“再亲。” 　　这次直接深吻了好一会。 　　江临川终于满足了些，舔了下沾着水光的唇，笑着掐住柯罗诺斯的下巴，邪魅狂狷：“小妖精。” 　　柯罗诺斯：“……” 　　这实在是个意外又惊喜的收获。 　　一个小时后，从包间到停车场的路都清场了，柯罗诺斯用大衣包着人，抱着从电梯直下停车场，离开了。 　　第二天，当所有人都清醒过来，断片的依然正常生活。 　　而没有断片的高岭&江安馨：“？？？！！！” 　　、 　　江临川睡了一觉起来，宿醉头疼欲烈。 　　腰上横着一只结实的手臂，他一动，就被揽了过去。 　　一晚上过去，男人身体也只是温热，但是江临川在被子里捂得手脚出汗，便丝毫不排斥靠他更近，还忍不住贴上去。 　　他发现跟柯罗诺斯待久了后，自己确实没有以前那么怕冷了，反而变得怕热。 　　“你过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江临川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觉得头疼好了些，从他怀里钻出来，笑着咬了下他下巴。 　　柯罗诺斯低头看他，却目光沉沉：“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江临川一滞。 　　他停顿的反应便表明他什么都记得。 　　“喝了多少有没有数？” 　　“又不是我自己要喝的。”说到这，江临川还完全不心虚。 　　“那还记得昨晚你姑姑和你那位师兄说了什么，酒桌上发生了什么？” 　　江临川眼神忽闪：“什么？” 　　柯罗诺斯掐住他下巴，重重吻下去。 　　经过这次醉酒事件，江临川涨了很大一个教训。 　　某人的占有欲不容挑衅，醋海转世。 　　喝酒误事。 　　、 　　杀青宴结束，大家自然各回各家，能拥有一段不短的休息时间了。 　　临近过年，江临川也没办法再在外面浪，江安源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交代。 　　柯罗诺斯过来后直接用飞机把江临川和江安馨送回S市，但回江宅这段路，江临川拒绝了柯罗诺斯继续送。 　　回家路上，吃了一肚子狗粮的江安馨终于缓过神来：“你们真是腻歪得我要消化不良了，不就是酒桌上多说了句不该说的，我又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至于这么秀吗？” 　　江临川笑了笑，随手翻着微博：“你无视他就行了，他太黏糊了，我也受不了。” 　　江安馨翻了个白眼，又感慨：“没想到，你们还真在一起了。” 　　放半年前，江临川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条成精的蛇在一起。 　　越靠近家门，江临川就越紧张，刷微博都心不在焉。 　　要下车，江安馨对着镜子理了下头发，道：“没事，怕什么，你爸就是嘴硬心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其实江临川也知道。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些隐秘的愧疚。 　　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对他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掏心掏肺，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第59章 　　到家后, 江安源不在, 出差了。 　　江临海还伤着，出行不便，去公司开会都要坐轮椅，出远门的事只能江安源亲自来。 　　晚上江临海有事，让江临川和姑姑自己吃。 　　临近过年，姑姑把国内外工作都推得七七八八，还打电话问埃尔德愿不愿意来中国过年。 　　姑姑打电话，江临川便无聊地自己玩了会主机游戏，一直到晚上快十点, 江临海才回来，被助理推着, 坐着轮椅，一旁挂着拐杖, 膝上搭着猫包。 　　助理把猫包放到茶几上, 又扶着江临海坐到沙发上。 　　江临川凑到猫包的通气孔，看到里面那黑乎乎一团, 意外道：“这是Snow？” 　　Snow这名字是秦诗华取的，说是反差萌。 　　江临海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有点累，吁了口气道：“是啊，她送到公司楼下，说要出国了，猫没法再养, 她家里那两只也送出去了。” 　　江安馨打了一晚上电话，此刻走过来，隔着猫包逗了逗小猫，道：“那你们这事是成不了了？他妈妈不是还想着继续让秦诗华嫁给你，指望着你能把秦家的股份再还给他们母女吗？” 　　秦诗华母亲眼见着一切已成定局，从此秦氏改名易姓，太不甘心，但是自己又没有那个能力抗争，又开始暗自后悔，不该和江安源闹得太过。秦诗华要是还能嫁入江家，江家难道还能亏待她，说不定秦家的东西再还给她也不一定。 　　只可惜秦诗华母亲鼠目寸光，反应过来再要讨好江安源的时候已经晚了。秦诗华也生了逆反心理。 　　江临海笑了笑：“她坚持要出国。” 　　江安馨瞥他一眼：“这怎么听着你还挺遗憾的？是不是人家姑娘记恨上你了？” 　　“那倒没有，”江临海打开猫包，把里面不安的小猫抱出来，“她就是不想再任她妈妈摆布了。” 　　江临海身体虚弱，坐了会就上楼了，小猫跳开了，他身体不便也没法自己带着，只好叮嘱弟弟。 　　“看着点，别让它跑了。” 　　说完江临海又好奇：“你的诺斯呢，怎么杀青了也没见带回来？” 　　江安馨也奇道：“你家诺斯怎么神出鬼没的。” 　　这个好解释，江临川随口道：“在柯罗那。” 　　一提柯罗的名字，姑侄俩默契十足秒闭嘴，一脸真是够了的表情。 　　时间不早，江临海去睡了，江安馨也打了个哈欠去休息了。 　　江临川揣着猫，摸着猫头回屋。 　　小猫头软又小，摸起来顺滑又舒服，江临川没忍住多rua了好几下，推门的时候听到它突然喵喵叫了一声，江临川抱着它怼到眼前：“叫什么，嗯？” 　　小猫：“喵！” 　　江临川想亲它碳头一口，又忽觉不对，往旁边一扫，就见床边盘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危险又冷漠地盯着他和小猫互动。 　　江临川：“……” 　　、 　　江临海身体不适，没再去公司，让助理把紧要的文件都送来了家里。 　　助理过来的时候，江临海还没下来，客厅只有江临川。 　　等江临海被佣人和助理搀着下楼了，却发现江临川正身上盘着蛇，旁边蹲着猫，好不恣意快活。 　　“昨天还说诺斯在柯罗那，他一早就送来了？” 　　江临川的手指被诺斯尾巴卷着，闻言想了想：“他自己来的，你信吗？” 　　江临海冷哼一声。 　　他下来后，佣人便送来了粥和油条，另外还有一份给诺斯准备的牛肉。 　　牛肉刚放下，小猫迅捷无比，凑过来就舔了一口。 　　诺斯反应也很快，尾巴化成幻影，把放在江临川面前的牛肉碟子扫了出去，刚刚好停在桌子另一边。 　　江临川伸出去的手一顿。 　　江临海边喝粥边看热闹，又哼了一声：“猫喂了吗？” 　　佣人忙道：“已经喂过了，但是没吃多少。” 　　“那牛肉给它了，你再切一切。”江临川也忙道。 　　小猫舔过了，诺斯肯定不会再吃。给诺斯吃的牛肉不会加调料，小猫吃也没事。 　　佣人连忙上前端过碟子，抱着小猫走了。 　　“诺斯不吃没事？” 　　“没事，吃不吃都没关系。”反正以后江临川是不可能再亲自下厨了，惯的他臭毛病。 　　江临川掐住诺斯的嘴，不让他吐出来的舌收回去。 　　江临海也懒得管那么多，安静吃完了自己的早餐。 　　江临川逗了会蛇，问道：“爸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哦。” 　　大概是察觉到江临川的不安，诺斯攀到他肩头，在他嘴角轻轻碰了碰。 　　江临川敷衍地躲了下，唇角噙笑：“干什么？” 　　说完便对上江临海不满的眼神。 　　“你也别和蛇太亲密了，都快亲上了，有寄生虫，不嫌脏？” 　　顶着大哥威严的目光，江临川只好把诺斯扒下来，乖乖坐好：“知道了。” 　　、 　　中午江安源就到了家，风尘仆仆的，暂时没时间找江临川麻烦，吩咐完厨房热些吃的就回房洗澡去了。 　　江临川本来确实有点紧张，但是诺斯来了后他心态就放平了些，再加上有心理准备，就更有了底气。 　　但是江安源吃完午饭，让佣人叫江临川去书房的时候，江临川突然又找不到诺斯了。 　　他本以为柯罗诺斯又有事忙去了，推开卧室门，却见柯罗诺斯正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对面站着阿德里安。 　　看到阿德里安，江临川才想起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是暂时没工夫探询，看到柯罗还在，江临川莫名安心了点，合上门去了书房。 　　房间里，阿德里安看向柯罗诺斯：“江导他？” 　　“他父亲察觉了我和他的关系，可能要审问。” 　　阿德里安略加思索就明白了过来，柯罗诺斯以加里的身份做的事情并不低调，也不曾遮掩，江安源要是有心，甚至更早就能发现。 　　柯罗诺斯没再和他多说，直接变成了蛇，眨眼离开了房间。 　　、 　　江临川进到书房，发现他家老爹很久没用过的砚台、毛笔和宣纸又被搬了出来。 　　江安源是军人出身，早年性格急躁，脾气一上来就容易冲动，后来特地拜了个师父学毛笔字，练了十来年，毛笔字上没什么大的造诣，脾气倒确实收敛不少。 　　江临川看到这套装备就头皮一麻。 　　知道江安源要靠写字来稳定情绪，接下来必定是场硬仗。 　　江安源摆好了架势写了一个“宁”字，听到动静丝毫不抖，最后一勾气势如虹，放下毛笔喝了口茶，才看向对面靠着沙发不吭声的小儿子。 　　江临川这孩子被家里从小宠到大，没人敢说一句重话，要什么给什么，要做什么就支持什么，只要原则上没问题。 　　这也养成了他骄纵恣意的性格，但大体没歪。 　　是没歪，放在一个多月前，江安源还对他很放心，知道他可能会贪玩了些，成家立业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却没想到，一个月后，这个大体没歪的好儿子直接给了他这个老父亲致命一击。 　　江安源让人仔细查探，旁敲侧击给江临川打掩护的江临海，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事情的真相就是他这个小儿子，是个同性恋，喜欢的是男人。 　　要是喜欢的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那个叫加里的男人背景深不可测，和杜邦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后要是因为那些复杂的家族关系遇上什么危险，他这个当爹的远在天边怎么够得着他？ 　　不对，喜欢的是个普通男人也不行，男人怎么能和男人在一起？ 　　江安源当晚越想越烦躁不安，大半夜搬出工具写字宁神。 　　“你是不是和那个叫加里的男明星在一起了？” 　　江临川愣了一下，没想到江安源这么直接。 　　而江安源的语气，全然没有被那个“宁”字抚顺，让江临川迟疑了一秒，才应声：“……是。” 　　“你还有脸承认？”江安源抓过毛笔就往江临川这边扔了过来。 　　江临川没有躲，只是闭上了眼，但是没有毛笔落到身上的感觉，只有两滴墨水飞到了脸上，冰冰凉凉。 　　肩背一沉，江临川扭头看去，就见诺斯叼着毛笔，吐到了地上，游到他肩头，扬首面对着江安源。 　　江安源一看，更是怒从心起：“你还带着这么条蛇，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对你看管太松，没有教育好你，你才这么没数？你把它给我扔出去！” 　　江临川好一会没动。 　　江安源一拍桌子：“扔不扔？我扔你扔你就扔！你爸的话也不好使了是不是？” 　　江安源是真动了肝火，鬓角的白发都气多了几根。 　　江临川垂下眼，伸手拽了下诺斯：“你先出去，没事的。” 　　“你现在和个男人搅和在一起，是不是脑子也魔怔了，你还和它商量，它听得懂什么？我让你把它扔了，你没听明白吗？” 　　江临川忍不住道：“他只是条蛇？” 　　“你现在要为了一条蛇和你爸作对？” 　　江临川觉得江安源不可理喻：“爸，他就算在这里也碍不了什么事，我让他出去就行了，你至于让我把他扔了吗？” 　　“嘭！” 　　砚台重重砸在实木桌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江临川好险没被江安源吓到。 　　江安源攥着砚台，憋得脸通红，怒目圆睁：“小兔崽子……” 　　“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了，地震了，吓我一跳？” 　　江安源还没吼完，书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江安馨冲了进来：“没事吧，没事吧，你们父子俩还好吧，地震了咱们赶紧跑吧？” 　　江安源：“……” 　　江临川：“……” 　　江临海缩在姑姑身后，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江安馨一脸无辜：“怎么了，看着我干嘛？” 　　她瞥见桌上洒开的墨汁和江安源手里的砚台，哦了声：“原来哥你砸东西啊，怎么，哪不痛快呢，来来来，妹妹帮你一起砸。” 　　说着江安馨两步上前，一股脑呼噜起他的宣纸文件就要往地上扔。 　　江安源焦头烂额，连忙伸手拦住：“等等，你干什么……” 　　“你这个手怎么了？” 　　兄妹俩一前一后开口。 　　江安源闻言连忙缩回了手。 　　江安馨却上前一把拽了过来。 　　只见江安源右手大拇指擦出一道血痕，指甲盖也已经被鲜血充斥染成了暗红色。 　　“你砸砚台把自己手给砸伤了？” 　　江安源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坐到椅子上，撇开脸：“老子不小心。” 　　江安馨看一眼江临川：“那也太不小心了，倒不如直接扔你儿子头上。” 第60章 　　父子俩吵着吵着就跑了题, 江安源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江临川本来就心有愧疚, 这下更是难受。 　　江安源坐在客厅沙发上，由着江安馨帮他包扎，看一眼儿子。 　　知子莫若父，江临川心里是什么状态，江安源当然看得出来，不由问道：“你和他分了，行不行？算爸爸求你，你以后找个普通人，男的女的, 爸爸也不管你了。” 　　然而江临川长久沉默后，只是轻声道：“对不起, 爸。” 　　事实比江安源想的还要严重，可他既然已经给了柯罗诺斯承诺, 就不可能再反悔。 　　也许当初的承诺草率又自私, 没有考虑过家人的感受。可事到如今，江临川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赌一把，赌一把柯罗诺斯不会负他。 　　江临川道完歉，江安源也不再说话，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江安馨扯纱布的声音。 　　但等到扎结的时候，江安源突然又出声了，冲江安馨低吼道：“你就不能轻点？” 　　江安馨一愣。 　　江安源也知道自己情绪失控, 摆了摆手，站起身，慢慢悠悠往楼上走。 　　客厅里，江安馨带着两个侄儿，一起目送江安源上楼，直到他日渐苍老的背影消失在楼脚。 　　江安馨重重叹口气：“你爸爸内心其实是很内疚的，临川，他可能觉得是自己没做好，你才会……你千万别怪他。” 　　“我知道。” 　　、 　　江安源回来待了一天多，一边咳嗽一边又上了飞机。年底公司项目收尾的事也不少，没了江临海分担，江安源身体有点撑不住，但是大儿子伤着，小儿子又不管事，他能怎么办，只能继续披甲上阵。 　　柯罗诺斯也一样有事，变成诺斯陪了江临川便要离开。 　　江临川之前疏忽的事，后来问起，才知道，阿德里安没有再去和奥特比试，因为奥特病了。 　　但在蛇族人里，其实没有生病这个说法。 　　要么是蛇毒反噬，生死一线间，要么是行将就木，即将入土。总之蛇族人不会生病，一旦病了，就意味着死期不远了。 　　柯罗诺斯也没有瞒着江临川。 　　奥特这一病，极有可能是因为刚接受肯恩的临床实验，情况不稳定。 　　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还不得而知。 　　、 　　远在非洲某个角落的基因研究所，某间病房里，躺着一个络腮胡壮汉。 　　壮汉的肌肉像充了气的气球臃肿膨大。 　　离开这间病房，就在隔壁房间，竟赫然是奥特。 　　距离上次，奥特的体形已经胀到了原来两倍。 　　门外为首的两个男人，透过玻璃窗观察，身后跟着一众穿了白大褂的研究人员。 　　其中嘴角含笑，姿态闲适的，正是肯恩，伸手示意了一下：“隔壁是一代基因改造，只坚持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肌肉酸痛难忍，如果体内能量不能得到释放，就会暴躁如雷。打过十一次镇静剂，六次缓解剂，才撑到今天。和他同一批次的志愿者，已经火化了，他是最顽强的那个。” 　　站在他身后一步的男人，嘴角抽了抽：“奥特坚持了多久？” 　　“已经快半年了，不过在上次对战费里尼家主的时候，重新注射过一次改造剂。” 　　肯恩摸了摸下巴：“其实不加大剂量未必打不过，但是奥特你也知道，对自己大概没什么信心。打败他父亲后，在他父亲的祭奠仪式上，他就挑衅了一把柯罗诺斯。” 　　“是因为加大剂量才导致目前情况不稳定的？” 　　“是有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蛇族人寿命长的原因之一就是蛇族人比人类有着更强的新陈代谢，经过改良的改造剂，能更好地被蛇族人吸收，副作用也更小，但同时也有一个弊端，就是效果会有所流失。” 　　他们说话间，病房里奥特突然挣动了一下。 　　肯恩身后的医护人员霎时警觉，蜂拥而入。 　　肯恩带着人退到一旁，旁观奥特还没能完全清醒，就被一针镇定剂又送进了昏迷中。 　　“缓解剂有效吗？” 　　“我们对基因改造药剂进行了改良，当然也会对缓解剂进行优化。最多三支，他体内多余的药效就会被中和。” 　　肯恩扭头瞥了一眼，一笑：“凯尔大人看来确实对我们的研究很感兴趣。” 　　男人竟是畏缩许久不见的凯尔。 　　俩人离开病房区域，转向研究重地。 　　“另外，有个惊喜送给凯尔大人。” 　　肯恩抬手在在空中清扫，机器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正前方全息投影缓缓浮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着窄袖圆领袍，头戴软巾幞头，背对他们而立。 　　凯尔只觉得这身影略有点眼熟，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开口：“日本人？” 　　“不，”肯恩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中国人，中国唐朝人。” 　　“唐朝人？”凯尔换算了一下，“一千多年前的人？” 　　他愣了半秒，终于福至心灵：“这就是科里奥利？” 　　“没错，三年前我带人找到了他的墓，找了一批盗墓贼，费了一番功夫才挖出来。” 　　肯恩一扬手，全息投影又换成了一具实木棺材：“蛇族人从来没有躺在棺材里下葬的传承，多是火葬，但是这位科里奥利先王，不但如此，他的墓地，甚至深埋在曾经隶属于中国的土地。打开棺材的那刻，你我都想不到……” 　　肯恩不等凯尔反应，突然掀翻了棺材盖。 　　看清棺材里躺着的人后，凯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却紧缩，脚下甚至虚晃了一小步。 　　“他……” 　　“像吧？” 　　肯恩笑了笑：“他的尸身保存的完好无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不会相信，他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就像我们躺在床上。复原他的相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祭司殿的是一具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干尸！” 　　“我会把这样宝贵的一具尸体交给祭司殿吗？那不过是帮他换个地方躺着罢了。在我这里，他才能发挥最大效力，我会让他辛苦保存下来的每一滴血和每一厘肉，都为我们创造价值。” 　　“你瞒我太多了，肯恩。”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和柯罗诺斯的正面交锋太多，他对你的关注远甚于我，告诉你，不就等于告诉他？不现在没关系了，”肯恩靠着墙，摊开手，“时机已经成熟了。” 　　“不过，接下来，凯尔大人，一切还是要看你的。” 　　、 　　江安源去美国出差，结果暴雪封堵了周边好几个州，机场航班延误，甚至很多都取消了。事情办完了，却回不来了。 　　和江安馨江临海通电话，江安源时不时就要咳嗽一声，让通视频就转移话题，说话声音也听得出来明显是在强撑。 　　全家人都提心吊胆，生怕江安源这一趟出差把身体给累垮了。 　　直到三天后，除夕当天的早上，一辆熟悉的加长林肯停在江宅院门口。 　　冬天难得出太阳，江临川抱着猫坐在阳台上晒暖，和小猫一起昏昏欲睡。 　　但听到车子开过来的动静，江临川瞬间又醒了。 　　看到车子，他本来还以为柯罗诺斯居然这么嚣张，趁着他爹不在，直接上门来了。 　　但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后，下来的却是他老爹江安源同志。 　　江临川惊得直接起了身。 　　小猫冲江临川不满地喵呜一声，见他不理会，没趣地跳上座位，继续晒太阳。 　　江安源下来后，柯罗诺斯也从另一边下了车，敏锐地抬眼看向这边的阳台。 　　江安源没有直接进屋，回头看了眼柯罗诺斯，顺着他目光看到江临川，哼了声。 　　这一声不重，但江临川看脸色看出来了，默默往后缩了一小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先生，”面对老丈人，柯罗诺斯不得不放低姿态，“希望您能好好考虑，我在飞机上和您说的。在这里祝您和您的家人除夕快乐。” 　　江安源板着脸，再次哼了声：“这次还是多谢你送我回来。但是你和临川的事，我是不会松口的，一码归一码。你回吧，大过年的，大家都要回家团圆，我就不留你了。” 　　他说完，过河拆桥，双手一背，进了屋。 　　柯罗诺斯再次看向阳台，目光柔和了稍许。 　　江临川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远远和柯罗诺斯四目相交，看到他会站在这里，神情从容，还是让他吃了颗定心丸，心骤然好像有了着落。 　　江临川可以自己去面对家人的压力，也可以自己抗争，解决好一切。 　　但柯罗诺斯没有给他机会，出乎意料地尊重他，尊重他的家人，和他并肩而立，给他信心，做他坚实的后盾，甚至站出来，主动试着解决那些令他感到为难的事情。 　　心口不由地温热起来，好像有冬阳铺洒下来。 　　江临川回到客厅，江安源正接过佣人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看到他又哼了一声。 　　江临川坐过去，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盘膝靠进沙发，笑道：“爸，你病好些了吧？” 　　江安源：“死不了。” 　　“那么大雪，怎么回来的？” 　　“你明知故问什么？”江安源气哼哼道，“我坐他飞机回来是迫不得已，你别以为你爸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会松口。” 　　江临川唔了声，理解地点了点头：“哦。” 　　他反应这么平淡，惹得江安源多看了他两眼。 　　“爸你回来了就太好了，差点以为要赶不上团圆饭了。” 　　江安源又想哼，这次被水呛到了，咳了两声。 　　江临川忙又关心道：“您咳嗽好了吗？” 　　江安源摆了摆手。 　　江临川见他脸色还算红润，知道应该是好了，就没再追问。 　　、 　　江安源一回来，团圆饭自然也能吃得安心。 　　晚上厨房做了满满一大桌子，一家四口人围坐一桌，还给诺斯留了一个座，又在江临川脚边摆了食盆，小猫适应后也吃得津津有味。 　　江安源甚是满意：“虽然埃尔德因为暴雪没来，但是咱们一家也算难得，团圆了，还有宠物，比别家的热闹也没差到哪去。” 　　江临川也很满意，下午的时候亲自下了厨，做了三道菜，一道手撕鸡，一道煎牛肉，还有一道烤乳鸽。 　　这些食物端出来就处理好了，江临川还是伸手喂了诺斯一块：“好吃吗，除夕快乐。” 　　诺斯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第61章 　　新年窜门走亲戚这种事往年轮不到江临川, 今年江临海受伤要静养, 江临川只好代替老爹和兄长，拜访了两家世交，还有几家走得近的亲戚。 　　等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初六了。 　　可家里江临海也没闲着，去年江临海订婚宴砸了，后来说要补办不但没补办还和秦家闹僵了的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但是看笑话的没有，抓着机会往前凑的却是一批又一批。 　　江安源和江临海接待了好几波走得不甚亲密的商业伙伴和远房亲戚。 　　这些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给江临海说亲, 江临海要是不行，主意就打到江临川身上。 　　打江临川主意的还不少, 有些觉得自家可能实在没脸攀年轻有为的江临海，就觉得那游手好闲的二少也行啊, 都是江家人, 要真能进门，那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往年还没这么多不要脸的人, 今年也不知道是哪里刮的妖风，把这些极品一阵一阵往屋里吹。 　　江安源后来不耐烦，干脆闭门谢客，不熟的一概不见了，管你牛鬼蛇神。 　　江临川回来后，江临海谈笑似的说起：“其实有一家爸爸还是挺满意的，小姑娘清清秀秀, 又有才华又有气质，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毕业，国际上也算小有名头的小提琴家。她父亲和爸爸是高中同学，家里是医学世家，就出了小姑娘这一个搞艺术的异类。俩人在外面遇上，吃了一顿，很是聊得来，临走的时候不经意提了下。” 　　江临川睡了个午觉起来，还懵懵懂懂，听完不由问：“给谁说的，给你？” 　　“搞艺术的，小提琴家，”江临海翻了下手机资料，“还有照片，你看。” 　　江临川没忍住好奇瞥了眼。 　　确实还可以，架着小提琴，长发黑礼服裙，气质孤傲文艺，像只白天鹅。 　　“可以吗？” 　　问他可不可以干什么，江临川警觉起来：“我怎么知道，给你谈的又不是给我。” 　　江临海见他不上套，哼笑一声，拍了下他后脑勺。 　　“我都和加里领证了。”客厅虽然没人，江临川还是压低了声音，“你都知道，还跟爸一起折腾什么？” 　　“我也就是一问，”江临海也有些无奈，“其实爸也清楚，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听从安排。其实他也没答应这些天来家里说亲联姻的。” 　　没答应就好，江临川放心了些。 　　江临海见他一副不甚上心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 　　正月初十下午娱乐圈出了一个爆炸性新闻。 　　加里脱离了好莱坞著名经纪公司WMA，和中国金川娱乐签约，并在记者发布会上称。 　　“以后主要往中国发展。” 　　这简直开天辟地头一遭，所有人都懵逼了。中国艺人绞尽脑汁进好莱坞，希望能打开国际名声，结果都只能镶个边。他倒好，好莱坞混得风生水起俨然一代国际巨星了，却要放弃这么大一片森林，把自己挂到一棵小树上。也不怕自己体型庞大，把树压垮，把自己压死了。 　　同时，另一条金融圈的消息也引起沸腾，加里脱离了杜邦家族，并且已经开始着手将名下资产往中国转移，短短半个月，已经往中国市场投入了近百亿美金。 　　这惹得国内外的媒体记者粉丝朋友都很好奇。 　　有外国记者采访不禁问：“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你确实要放弃好莱坞了，连名下资产都在往中国转移，为什么？是因为这次中国之行让你深深爱上了中国吗？” 　　加里看了眼这位情绪激动的记者，面向镜头，神情依然冷漠，眼底却好像流露出一丝温情：“我从来没有放弃好莱坞，我只是为我的家庭考虑，我的新婚爱人是中国人，他在哪里，我在哪里。” 　　这简直比前面两个新闻加起来还要震惊中外。 　　加里在采访中提起爱人，主语用的是“he”，不是“she”，记者当场都没想起来问个清楚，就被这答案震慑住了。 　　谁能想到看起来薄情寡欲冰冻三尺的加里竟然是个恋爱脑。 　　要知道国内外多少人戏说，加里毫无疑问是个性冷淡，看他的硬照都硬不起来；不需要见到本人，就已经被他冻僵了，南极都没有他的威力大…… 　　这样的加里，居然是个同性恋，还已婚，提到新婚伴侣，居然给人两极冰川要融化了的错觉。 　　一时间无数人好奇加里的结婚对象。 　　但加里已婚，别人不知道结婚对象是谁，江家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江安馨初三回了美国，看到新闻当即打了个电话回来，询问加里的结婚对象是不是他。 　　江临川顶着江安源的目光，硬着头皮承认道：“是我。” 　　江安馨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江临川茫然两秒，没想到这个家最有可能支持他的姑姑竟然也发火了。 　　下一秒，江安源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安馨在电话里暴跳如雷的声音大的全家人都能听到。 　　“江临川那小兔崽子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还有没有把爸爸、哥哥、姑姑当回事？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和家里商量就乱来！就算没移民国外的证在国内没法律效力，那也不能说领证就领证，这以后要是跟别人谈了，要怎么解释，是不是还得去国外再离个婚啊。太不像话了，这孩子！” 　　江临海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想了想，气势如虹地也跟了一句：“太不像话了你，这么重大的决定，关乎你下半辈子的事情，你就这么草率。” 　　犹豫了两秒，江临海扬手就要扇过来。 　　江临川茫然中捕捉到一点光亮，想躲又没躲，闭上了眼。 　　还没来得及发作的江安源被妹妹和大儿子来这么一出，眼见江临海真要打弟弟，想也没想喝道：“住手！” 　　江临海险险收住手，但想想确实不解气，还是在江临川额上敲了个暴栗。 　　江安源缓了缓神，缕清思路，深深叹口气，盯着江临川，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临川垂下眼睫：“我知道，爸，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即使那张证在国内没有法律效力，但也意味着这是一生的承诺，但是……” 　　江临川停顿了许久，再次开口时声音微颤：“但是我愿意，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 　　客厅静了好一会，江安源才把电话挂了，把手机拍在桌上，一言不发，上了楼。 　　江临川不安地抬眼。 　　江临海摸了下他发红的额角。 　　“没事的，给爸一点时间。” 　　、 　　晚上江安源终究是睡不着，起来到厨房找了瓶收藏很久的红酒，倒了杯去了阳台。 　　刚到，闻见一股浓郁的烟味，月色下他家优秀的大儿子正披着衣服站在栏杆那抽烟，灯也没开。 　　“爸。” 　　听见动静，江临海连忙把烟掐了。 　　“身体还伤着，需要静养，怎么还抽起烟来了。” 　　江临海看一眼他手里的酒：“您血压也高，酒也少喝。” 　　江安源叹口气，坐到一旁：“今晚就喝这一口。” 　　江临海坐到他身边：“那我看着您，别贪杯了。” 　　“我就倒了这一杯。”江安源晃了晃，给儿子看。 　　父子俩一个喝酒，一个看外面风景，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却又都没急着开口。 　　江安源品了一会：“这酒还是香的，是你妈妈生临川那年藏的，眨眼这都多少年了。临川都结婚了。” 　　江临海看向江安源，见他眼底竟有些光亮，诧道：“爸？” 　　江安源摆了摆手：“没事。” 　　说完又轻叹：“这孩子不懂事啊，还好他妈妈没看到，看到该气成什么样。” 　　江临海想劝解，但再一想自己为什么会来这抽烟，又闭嘴了。 　　一直到快喝完了，江安源才又开口：“年前在国外出差的时候，其实爸都病得差点进医院了。” 　　江临海一惊：“怎么会这样？” 　　“当时我在酒店，跟助理商量了，如果吃药没用，就去医院，但是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呢，那个叫加里的就找上门来了。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助，中国马上要过年了，如果这两天回不去，可能赶不上过年。我本来不想答应，但是病得太重，主控权都被他抢了。” 　　柯罗诺斯并不在意江安源的排斥，找来医生上门为他诊治，又是打针又是开药。 　　这医生妙手回春，上午打完针，下午江安源就好了，也不咳嗽了，手脚有力，面带红光。 　　第二天，柯罗诺斯又过来，跟他说，飞机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机场的航班都停了，敢飞的只有私人飞机。 　　江安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当时火气上来：“敢飞的只有私人飞机，出事了怎么办，我要是死在你的飞机上，你和临川这辈子就更不可能了。” 　　柯罗诺斯的回答，江安源记得很清楚：“我和您在同一架飞机上，出事了，我们谁也逃不了。赶在过年回去见他，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江先生，还是请吧。” 　　江安源很想拒绝，甚至想着不然坐车去别的州坐飞机也行，但是都订不到能及时在除夕赶回去的机票。 　　思考了一个下午，江安源最终还是同意了一直在酒店咖啡厅坐等他想明白的柯罗诺斯。 　　到了飞机上后，俩人一开始并没有多聊，直到江安源看到柯罗诺斯在飞机上仍是公务不断，才忍不住开口：“临川很小就没了妈妈，我和他哥哥，把他牢牢护了二十几年，当初出国留学都舍不得，更何况是让他从此以后定居国外。他要是和你玩玩那也算了……” 　　柯罗诺斯看向他：“如果是玩玩，此刻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杜邦家族家大业大，你虽然是个艺人，但是名下资产雄厚，每分钟要忙的事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只是玩玩的对象的父亲坐到一起。” 　　柯罗诺斯略显意外地挑了下眉。 　　“只是，你能做到今天的成就，主动上门，也应该知道，你已经落了下风，对于你来说，有这个必要？” 　　“当然有，也希望您能知道，我并不介意落了下风，您是临川的父亲。既然您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愿意表示一下我的诚意。我是真的爱临川，不是玩玩，而是想和他过一辈子。” 　　“口头上的承诺，说得再天花乱坠，将来该反悔还是反悔。”江安源冷哼一声。 　　但柯罗诺斯并没有再进一步劝说，只道：“无聊的话可以睡一觉，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 　　江安源当即内心不满。 　　果然诚意都是说着玩的。 　　但没想到，加里只是一个说的少，做的多的人，他更愿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 　　江临海听完便知道，江安源对加里有所改观了。其实就连江临海自己，在白天看到新闻的时候，也不由惊叹加里的魄力。 　　不管他这一行为是不是单纯为了江临川，但只要有五成，到他这个身份，也难能可贵。 　　一连三天，江安源既没发火，也没和颜悦色地和江临川说过一句话。 　　江临川始终忐忑不安，逗着猫呢，都能走神，有时吃饭，江安源动静大点都要受惊，胃口明显小了不少。 　　江临海看不下去，还是找到江临川，跟他透底：“其实爸已经松口了，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江临川不信：“真的？” 　　“真的，加里这次的表现出人意料，也算让爸看到了诚意，那天晚上我和爸聊了聊，爸确实有松口的迹象，就是时间问题。你……”江临海有些不情愿，“你让加里再接再厉，好好表现。” 　　江临川虽然努力板脸了，但是眉梢眼角的笑意还是泄露了他雀跃的情绪：“我知道了。” 　　但很快，江临海就后悔跟江临川透底了。 　　就在第二天晚上，江家晚饭。 　　江安源吃了两口，终于没忍住，问道：“你弟呢？” 　　江临海很无奈：“出去了。” 　　“这年还没过完，马上就元宵节了，他去哪了？” 　　“去茗山了，”江临海说完一顿，“加里在茗山也有房子，他好像是昨天从美国过来的。” 　　江安源得到早就能猜到的答案，终于名正言顺可以甩筷子了。 　　“臭小子！” 　　江临海心里也有点生气，但还是笑了下，给江安源盛了碗汤：“好了，爸，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加里在飞机上的承诺，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爱临川，愿意为了临川放弃美国的一切，来到中国。我们当初都担心临川以后要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没人护着他，现在不用担心这些，还不好吗？” 　　江安源还是不甘心啊，心里憋着股气。加里是来了中国，是做出了实际行动，可他做出行动，他这个当爹的就要答应吗？ 　　江临川这孩子还不争气，就不能矜持点！居然还瞒着他，偷偷去国外领了证，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江安源越想越气，半晌一拍桌子：“这，真是，不像话，男人和男人……” 　　江临海打断他：“爸，我给你推荐几本书吧，其实现在男人和男人也没什么，取向自由，恋爱自由，咱们不能搞歧视，尤其这事还发生在临川身上，要是我们做家人的都不支持他，他以后会更难过的。” 　　江安源哪里是歧视同性恋，他儿子就是同性恋，看起来也改不了，他歧视同性恋不就是歧视他儿子。 　　他就是说不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少了点什么。 　　好一会，江安源发自内心地重重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算了，不管他，吃吧。” 　　、 　　在茗山胡混了一下午，江临川睡了个午觉，被叫起来迷迷糊糊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一觉，才被江临海的电话吵醒。 　　“喂？” 　　“喂什么？”江临海听出他声音迷迷糊糊的，应该是在睡觉，看了眼时间没好气道，“这个点睡什么觉？你哥的电话都听不出来？” 　　被训了一通，江临川才清醒了点，拿开手机看了眼，发现才晚上七点多，顿时有点心虚，下意识撒了谎：“有点不舒服。” 　　他本意是想说感冒了，但是江临海却误打误撞猜到了，斥道：“胡闹，大白天的。” 　　江临川：“……” 　　虽然确实胡闹了，被看了出来，江临川也不再遮遮掩掩，问道：“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家里有事吗？” 　　“是有点事，爸知道你去了茗山，和加里在一起，倒也没太生气，就是让你早点回去，另外就是……” 　　江临海还没说完，听到那边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就是一声低哑的“宝贝”，问江临川是不是在打电话？ 　　江临海：“……” 　　江临川也没想到柯罗突然进来，还喊他宝贝，慌里慌张捂住手机：“你快出去，看到我在打电话不要乱开口。” 　　柯罗诺斯敛下眼底的一点笑意，拉上门又出去了。 　　江临川咳嗽一声：“什么，另外什么？”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江临海才慢吞吞开口：“你是下面那个？” 　　江临川瞬间咳得惊天动地。 　　“不，不是，哥你说什么，他们外国人比较浮夸，就是喜欢喊宝贝，亲爱的这些，你在乱想什么？” 　　江临海也意识到自己问这话失礼，掩唇也咳了声，说回正事：“明天元宵节，你叫他一起来吧。” 　　江临川又惊又喜：“真的？爸说的？” 　　“嗯。” 　　挂了电话，江临川没忍住，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听到开门的声音，看到柯罗进来，不由张开手。 　　柯罗诺斯眼底含笑，走过来抱住了他。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柯罗诺斯其实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配合地问道：“什么好消息？” 　　“明天跟我回家过元宵节吧？” 　　柯罗诺斯还没回答，江临川捏住他下巴，点了点：“答应了。” 　　柯罗诺斯唇角绷了片刻还是没绷住，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一幕要是那些网友们看到，估计三观都要崩塌了。 　　冰川不是要化，是已经汇成一片汪洋大海了。 　　、 　　然而元宵节当晚，江安源十分后悔，万分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口。 　　翁婿俩遥遥相对而坐，看到那张冷峻的脸，看到他和江临川偶尔眼神互动，江安源就十分的不爽。 　　同样不爽的人还有江临海。 　　江临海其实没真见识过江临川和加里的相处，只知道他们在一起还领了证，但没想到俩人相处起来如此腻歪。 　　倒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亲一下，抱一下，口口声声宝贝儿，亲爱的。 　　相处还是挺正常的。 　　也就偶尔夹个菜，眼神交流一下，叫人也是叫名字，临川、加里这样。 　　但是那种让人恍惚觉得自己多余的氛围，让江临海吃了好大一口老陈醋。 　　当初围着他转，一口一个哥哥的好弟弟有了别人疼他爱他，也开始围着别人转了。 　　江安源吃了没多少就放下了筷子：“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离开的背影看起来佝偻了两分。 　　江临川有点不解：“爸，你没吃多少啊？” 　　江安源摆了摆手，头也没回。 　　当爹的能走，他这个当哥的不能跟着一起把自己亲自请来的客人晾着，但是江临海实在是提不起劲儿来应付。 　　这顿饭便在安静又诡异的气氛里吃完了。 　　吃完又喝了片刻茶，柯罗诺斯主动告辞。 　　江临海正想着怎么赶人呢，霎时松口气：“我让司机送你吧？” 　　“不必，司机已经过来了。” 　　“哦，你有自己的司机，那也行。” 　　江临川有点不舍，但想想能在家里吃饭已经是惊人的进步了，急不得，便道：“我去送他？” 　　江临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江临川把人送到了门外，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俩人抱了抱，柯罗诺斯轻声道：“今晚我很开心。” 　　知道他在开解自己，江临川笑道：“他们需要时间，你别介意。” 　　“怎么会。” 　　这人真是太好了，江临川其实都没有期待过他会做得这么好，毕竟当初软禁他的事还历历在目。 　　十五的月光美好又温柔，江临川没忍住在他唇角亲了口：“晚安。” 　　柯罗诺斯的目光从阳台一扫而过，低声回道：“宝贝，晚安。” 第62章 　　三月, 一线杂志《HOM》三周年庆典, 请了一众娱乐圈脸熟的大牌明星, 其中就包括加里。 　　这是加里签约中国经纪公司后第一次露面, 可谓给足了《HOM》面子。 　　《HOM》本来还悬着心, 觉得可能请不到。加里虽然打算来中国发展, 但是工作上, 已经接连拒绝了好几个通告，甚至包括央视的采访邀约，一时间，大家都看不懂加里这套猛如虎的操作有什么意义。 　　得到回应, 《HOM》杂志主编几乎笑开了花。 　　红毯环节当即安排加里压轴出场, 对采访问题和媒体记者也是过滤了又过滤，生怕把人给惹恼了。 　　江临川的《蛇宠》已经送审, 过审基本不成问题, 就看定档时间了, 这意味着《蛇宠》都还没成绩。这次《HOM》邀请他们，只是看重江临川的热度，以及身份。 　　和《蛇宠》的女主林瑶一起走完红毯, 除了红毯上客套地交流了两句, 江临川就没和林瑶再说过话。 　　林瑶大概知道上次惹恼了他, 下了红毯笑容便又讨巧又尴尬, 全不如红毯上带着演技那般自如。 　　江临川对这样的社交场合不感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等了没片刻，隔壁坐下来一个高岭。 　　这是两人自那次杀青宴喝醉后第一次见面, 而网上也只是朋友圈点个赞的联系。 　　高岭倒是不尴尬，笑着举杯：“小师弟，师兄敬你。” 　　又来了，但是江临川也没怕，反正最尴尬的也不会是他，举起杯子回应：“你干杯，我随意。” 　　高岭失笑，拍了下江临川的肩：“师弟还是这么幽默。” 　　旁边有人来搭讪说话，高岭将酒一饮而尽，没再勾搭小师弟。 　　红毯环节差不多到尽头，已经能看到加里的豪华加长林肯停在一侧，高岭又忍不住看向江临川。 　　江临川身边还没坐满，只坐了一个神情僵硬的林瑶，还有一个被江临川浑身“我不想说话别搭讪”的疏冷气场堵回去的二线女星。 　　江临川双腿交叠，背靠椅子，一只手搭在桌上无聊地点着，侧脸俊逸美好，俊挺的鼻梁在脸上落下一道翅膀似的影子，唇角微翘，视线跟随着已经进场的人。 　　高岭盯着他看了一会，凑上前，道：“加里这次，是不是因为你才来的？” 　　他声音压得略低，凑近到了江临川耳后。 　　江临川往回缩了下，注意到柯罗诺斯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他这边，想了想还是回道：“你知道就行了，还请师兄不要宣扬。” 　　高岭总觉得脖子一凉，抬眼便对上一道意味不明的冷淡视线，干笑一声，退开了点：“师兄总是站你这边的，就是没想到，你和他居然……” 　　实在不是说话的场地，看出江临川有点不耐烦了，高岭没再说下去。 　　红毯那边，加里正在接受采访，被无数次称赞中文很好，又问了几个关于《血雾》和下部戏的问题，结束了红毯环节。 　　引导的工作人员带着加里想往主编那一桌走，但是加里一侧的蒋助理直接过来耳语了两句。 　　引导人员一脸懵，但是又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加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红毯最后是主编上场，作总结，但是现场导播大概意识到有话题了，分了个镜头跟着加里跑了。 　　记者朋友也很敏锐，当即也跟着拍，看加里到底要坐到哪一桌。 　　万众瞩目下，加里目不斜视，路过影帝那桌没停，路过江安馨那桌也没停，最后停在了江临川这桌旁边。 　　蒋助理上前，对一脸茫然的林瑶道：“林小姐，可否和加里先生换个座位，加里先生想坐在他的朋友身边。” 　　每桌四个人，剩下的除了江临川只有一个一线女星，但那个一线女星看起来和她一样懵逼，显然不是加里所谓的朋友。 　　林瑶看了眼江临川，意外地看到了江临川眼底漾开的戏谑笑意，他的世界完全与其他人无关，好像只有对面同样回以温情目光的男人。 　　林瑶心下了然，低下头，没再耽误，站了起来。 　　她才一离开，加里就坐了过去。两个同样俊美出色的男人，并不忌讳镜头，偏头低语了两句，便见江临川唇角的笑意更深，加里眼中也晕开温柔涟漪。 　　镜头如实记录了这一幕。 　　网上霎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加里在中国的爱人不会就是江临川吧？ 　　而宴会上的照片也不时流出。 　　江临川和加里耳语说话，碰杯，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但是加里眼底的笑意太明显了，尤其有一张，加里伸手拿过江临川的酒杯，对上江临川的目光，眼底的无奈与唇角若有似无的笑，和他在面对外国记者提到“新婚爱人”时的状态，那种不经意的温柔，如出一辙。 　　俩人更有对彼此和和对其他人的对比照，太鲜明了。对外，一个客客气气漫不经心，一个惯例冷若冰霜简洁敷衍。 　　这样看下来，俩人之间没点猫腻，怕是要去医院挂个眼科。 　　江临川粉丝一时缓不过神：“江哥不要啊，说好的和诺斯才是真爱呢？” 　　、 　　柯罗诺斯并不打算久留，江临川也想走了，不过他喝了一点点酒，后来又喝了不少果汁，走之前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出来，便见高岭站在门外。 　　“那边说两句？”高岭点了根烟，示意空旷无人的走道。 　　江临川略加思考，点了下头：“行。” 　　“说什么？” 　　高岭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唏嘘。他坐在江临川和加里身后，他们是什么情况，除了江临川同桌的那两位女星，他大概是全场看得最清楚的。 　　“加里说的那对象是你吧？” 　　江临川嗯了声，靠着栏杆，一眼瞥去，一道黑影闪过，不禁皱眉。 　　高岭狠狠抽了一大口烟：“恭喜啊。” 　　“谢谢。” 　　“会办婚礼吗？” 　　“应该吧，暂时还没有时间安排这些。” 　　“他为了你来中国，还解约、转移家产？” 　　“差不多吧。” 　　对于加里这个身份来说，确实是豁出不少。柯罗诺斯具体有多少资产没人知道，但是作为加里，他能做到这份上，向江家表达诚意，江临川完全没有不满意的。 　　高岭那些原要劝说江临川看清加里身世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以加里的身份，百亿身家，说转就转，那么好的公司说解约就解约，就这样的魄力，能追到江临川实在不足为奇。 　　江临川看了眼时间，见他确实没什么话可说的，道：“加里还在等我……” 　　高岭扔了烟：“可以给师兄一个拥抱吗，小师弟，师兄今天可算是失恋得明明白白。” 　　江临川失笑，见他好像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心下一松，正要往前一步，给他一个兄弟之间的拥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 　　点开一看，柯罗诺斯发来的。 　　“肯恩在等你，宝贝。” 　　江临川又瞥了眼昏暗角落里那条黑影，只好道：“你先走。” 　　高岭皱眉：“怎么了？” 　　“我有点事。” 　　“出什么事了？” 　　高岭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江临川有点无奈，过去拍了下他肩：“我之前被于碧婷算计，加里就派了不少保镖跟着我，一方面保护我，一方面也算他眼线，加里他很容易吃醋，师兄体谅一下我。” 　　意识到江临川那条短信是什么后，高岭：“……” 　　他无话可说，转身，但想想又道：“你也不能太纵着他了，一点自由都没了。” 　　“我知道。” 　　等高岭离开，角落里，那条蛇化成了人形，果然是肯恩。 　　肯恩微微一笑：“江先生，好久不见。” 　　江临川挑了下眉：“好久不见，不知道肯恩大人这次来中国又为了什么事。” 　　肯恩轻笑：“您不必紧张，这次来中国见您，是和柯罗诺斯大人申请过的。” 　　他一抬手，露出手上的东西：“听说您和柯罗诺斯大人即将举行缔结仪式，当天我可能去不了，这份薄礼献给您，也算是为上次的鲁莽道歉。” 　　江临川并没有过去接，笑道：“所以你是来道歉的？” 　　肯恩依然双手举着礼物，也笑了笑：“其实，也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可否让我看一眼九芒星戒。”肯恩垂眸，态度看起来竟无比恭敬，“九芒星戒历来都是王的所属物，除非被送给了王最心爱的人，否则他人难以观仰。我并不贪心，只需要远远看上一眼，就足矣。” 　　江临川奇道：“就远远看上一眼？” 　　“没错。” 　　“可是，你们蛇族内部就没有流传出来相关的图和资料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再宝贝的东西也很难藏住吧，况且以前也有送出去过，就更不可能藏得起来。你还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还非得跑过来求我给你看一眼？” 　　肯恩丝毫不介意江临川语气里的讥嘲，笑容不变：“外面流传的，终究没有亲眼所见那么真切。” 　　“远远看一眼就能看真切了，你们当蛇的不是近视眼？” 　　肯恩仍然耐心道：“至少我不是，江先生放心，可以看清。” 　　江临川伸手勾住脖子处的项链：“既然你这么执着，那好吧。” 　　肯恩抬眼，却见江临川动作一顿，又道：“哦，不好意思，好像勾住我衣服了，取不出来。” 　　肯恩：“……” 　　江临川试着用力拔了下链子：“没有骗你。” 　　肯恩素养还可以，笑容没有收回去，脸色自然也没变：“没关系，既然如此，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他看向一侧。 　　片刻有人走过来，接过了他手里的礼盒。 　　肯恩最后看了眼江临川，眼睛一眯，转身突然从阳台跳了下去。 　　江临川看过去，却见楼下根本没有肯恩的影子，就是蛇的身影也没看到。 　　下一秒，江临川的手机又响起来。 　　“宝贝，回来吧。” 　　江临川回到车上，不由好奇道：“肯恩为什么突然好奇九芒星戒，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柯罗诺斯伸手拉着他坐到身边：“你给他看了吗？” 　　“没有，要给他看吗？”江临川喝了口水润口，“我不想给他看，他求我我就要给他看吗？” 　　“那倒不必。他迫不得已过来，应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 　　“九芒星戒的能量。在祭司殿中，九芒星戒被隔离起来，很难被探知到，现在我把它取了出来，刚好方便了他。” 　　“九芒星戒有什么神秘能量，他会抢吗？” 　　“暂时不会，”柯罗诺斯抬手抚了下他温热的面颊，“我会保护好你，宝贝。” 　　江临川眼中丝毫不见畏惧与退缩，笑了下，抓住他的手：“好。” 第63章 　　研究所内, 凯尔推开大门, 就见肯恩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支着下巴, 似乎陷入了沉思。 　　凯尔大步上前：“怎么样？” 　　“九芒星戒, 确实如传言的那样, 能量非同一般, ”肯恩慢慢抬起头来，“虽然蕴含的能量数值很高，但是量却很少，如同星光, 对于走夜路的人来说, 微不足道。” 　　“不过这也证实了，科里奥利墓地里那本笔记所说没错, 九芒星戒, 是他留下来开启爱人墓地的戒指。” 　　肯恩走下来, 再次开启了全息投影。 　　竟是一本残破不堪的线装书。 　　全息投影缓缓打开，每一页，都是简短的笔记, 用文言文记下了科里奥利在中国的生活。 　　肯恩本人略有了解中国文化, 但要翻译出这样一本文言文还是很艰难。但蛇族人遍布天下, 在中国土生土长的蛇族人不在少数, 对中国文化有研究的，那么一个两个，自然能找得出来, 实在不行，总还有人类愿意帮忙。 　　这本笔记，大都是记录科里奥利和爱人的相处，有点像本日记。 　　最重要的信息都在最后，科里奥利在笔记里写道。 　　因为一些原因，他即将要离开中原。内子李煦无法随同他一起，但俩人约定，十年后，在长安再会。 　　十年后，科里奥利确实回到了长安，但是李煦却因奸人所害死于非命，就在他抵达长安的三天前。 　　科里奥利怒不可遏，喋血长安，一时长安城内人人怛然，惴惴不安，连家门都不敢出。 　　但以科里奥利的本事，要杀人，躲哪都没用。 　　命案惊动了朝廷，但是不管出动谁都没用，来一个官员杀一个，害死李煦的奸人更是被科里奥利折磨而死。 　　这件事到最后，不是靠唐朝皇帝派出的官员英明决断，而是科里奥利在杀了一片人后，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流失。 　　他维持原形时间越来越长，变成人的时候会疲惫不堪。 　　他知道，这是神明的诅咒起作用了。 　　在神明尚未完全探明的禁忌里，有一项是明确的，就是不得涂炭生灵。 　　但在科里奥利意识濒临溃散的时候，长安城显灵了，电闪雷鸣，云层之间，有龙身若隐若现。 　　科里奥利以为自己要彻底成为一条普通蛇的时候，他被这条龙给带走了。 　　但是遇到这条龙之后的事，却全无记载。 　　直到科里奥利再次回到当时的王殿。他似乎已经遗忘了一切，开始做一个贤明而强大的君主。 　　但在笔记最后的最后，他画下了九芒星戒，并留下了一段话。这段话里解释了，九芒星戒竟是龙送给他的。龙告诉他，李煦没有死，但李煦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要找到李煦就要带着九芒星戒，去埋葬李煦的地方打开“门”。而龙将和李煦在那里等他，但是在这之前，科里奥利不能放弃他的子民，否则他将会受到神明的诅咒，造福子民是他唯一的赎罪方式。 　　笔记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根据祭司殿史书的记载，多年后，科里奥利确实又去过中国，应该是去了约定的地方，但是没多久又回到王殿。期间发生了什么，没人不知道。只知道，他回来后，突然变得残暴无比，不论是对待蛇族子民，还是对待普通人类。他甚至在短时间内统治过一个人类国家。但不管是草菅人命，还是凌驾人类之上，在人类中建立政权，这对蛇族人来说，都是禁忌。 　　只有科里奥利，是蛇族千年历史中最突出的例外，他活到了最后，甚至完美保存下了自己的人形尸身。 　　科里奥利是蛇族史上的传奇，许多蛇族史学家都对科里奥利的一生叹为观止，好奇至极。 　　肯恩当初找到科里奥利的墓地，也激动得不能自已，但是他比凯尔冷静自持，尤其在得到科里奥利留下的笔记之后。在当时，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一切，包括凯尔。 　　不过到了今天，他需要和凯尔联手。 　　凯尔目光中透出一丝狂热：“如果能得到和科里奥利相媲美的能力，还用得着怕柯罗诺斯，整个蛇族岂不是任我统治？” 　　肯恩笑了笑：“是啊，不过现在，我们还并不能确定门后究竟有没有我们想要的。可以确定的反而是，通过科里奥利血液提取的改造剂，神奇地可以改造我们的基因，让我们的身体充满能量，虽然还不能媲美科里奥利，但有这样的能量，已经足够打败柯罗诺斯了。” 　　凯尔眼中的兴奋更浓厚了些，不过看到笔记上的九芒星戒，他还是皱起了眉：“你不应该那么莽撞，以柯罗诺斯的警觉，你这次过去，一定打草惊蛇了。” 　　肯恩冷哼了声：“他早就察觉不对了，何况我不去，以其他人的能力，根本检测不到九芒星戒的能量，数值过高，普通蛇族人的热感应网会直接忽略。” 　　“到今天已经无所谓了，我们掌握的信息和柯罗诺斯掌握的信息，是完全不对等的，等他反应过来，一切早就迟了。” 　　肯恩一想也是，没再揪着这个问题继续，转而问：“李煦的墓地找到了吗？” 　　“已经有线索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怎么从柯罗诺斯那里，将九芒星戒取来。” 　　“你有什么想法？” 　　肯恩淡然扬唇：“就让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不过，凯尔大人，我一早说过，还是要看你。” 　　、 　　《蛇王》最终定档五月十九，金川的宣发策划部门开始前期造势。 　　临近上映的前一周点映，江临川跟着跑了两个城市，其他基本是女主在忙。 　　五月十九零点首映，江临川还带了诺斯，在电影放映完成后上台和影迷互动。 　　电影预售五千多万，比江临川预期要高。 　　点映的口碑一般，褒贬参半，有影评人预测票房可能在十亿到十五亿之间。但是公映后，头一天票房还勉强能撑住，差一点点破亿，到了第二天，票房却瞬间拉跨，跌破四千万，让人大跌眼镜。 　　同时，口碑呈现一面倒的趋势，除了点映时金川找的影评人和一味支持江临川的粉丝，几乎全是差评。 　　所有看过电影的，观众也好，影评人、业内人士也罢，几乎都是一个说法。 　　剧情仅能自圆其说，没有主题，没有亮点。 　　特效三毛钱不能再多。 　　唯一合格的地方就是偶尔的惊悚镜头，作为惊悚片能吓到人，还算可以。 　　给三颗星是看在比起处女作略有进步以资鼓励。 　　高岭看不下去，出来洋洋洒洒写了一篇长文分析《蛇王》中的亮点。 　　首先提到《蛇王》早期命运多舛，女主演半途出事，主要演员诺斯也跟着半途跑路。 　　卖了一波惨，又深入分析剧情，东拉西扯生搬硬套完了，又感慨： 　　小师弟虽然经验不足，但是有一颗热爱导演事业的赤诚之心，并且在电影中也随时能看到小师弟对镜头的掌控力，与设计镜头的灵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吹了好大一篇彩虹屁。 　　江临川拦不住高岭，但是拦住了柯罗诺斯、江安馨和他哥，让他们一定低调，不要出声。 　　是不是烂片，他自己心里有数，大不了吸取教训下次再来。 　　不过出于感激，他还是转发了高岭的微博：“谢谢师兄支持。” 　　但他刚转完，金扫帚奖的提名名单上了热搜。 　　营销号：“江导荣获金扫帚奖最令人失望导演奖的提名，大家怎么看？” 　　江临川：“……” 　　电影收获骂声一片，粉丝也招架不住，都退回超话自娱自乐。 　　江临川作为导演也跑路了，不过跑之前转发了一个营销号。 　　营销号：“江导这次因为处女作获得最令人失望导演奖提名，以前也有不少导演、演员也被金扫帚奖提名过，但很少有人会亲去现场。这次如果获奖了，大家觉得江导会去吗？” 　　江临川转发：“你猜啊。” 　　他皮完就坐上了去西班牙的飞机。 　　奥特对柯罗诺斯的挑战从去年到今年都没能完成，到了五月份，更是直接宣告放弃。但是柯罗诺斯需要面对的挑战者并没有少过，他的兄长甚至一直在旁虎视眈眈。 　　往年龟缩阴暗角落的凯尔突然走到了阳光下，频繁搞事，甚至敢面对面挑衅柯罗诺斯——要挑战柯罗诺斯的王位。 　　在柯罗诺斯上位之前，他们同为王子，要想拿下王位，需要和其他有意王位的王子们进行车轮战，最终胜出者才能挑战王位。 　　柯罗诺斯在两年前的车轮战中不曾对敌对手足留手过，出手必是杀招，除了对凯尔。 　　但凯尔很快被吓破了胆，柯罗诺斯留了他小命，他反而战战兢兢不能安宁，日日夜夜身心备受折磨。 　　他敢再次挑战柯罗诺斯，就必然有猫腻。 　　当初奥特，阿德里安还能勉强评估他的能力，但是这次出现的凯尔，却让阿德里安捉摸不透。 　　但这次，已经不需要再派人迎战了，柯罗诺斯将在第一轮就亲自上场，终结凯尔。 　　飞机上阿德里安接收到了凯尔的挑衅视频。 　　一点开，凯尔伸出双手，比了两个中指，没了。 　　阿德里安&江临川：“……” 　　这怕不是个智障。 　　江临川忍不住好奇：“你当初怎么会想着留他一命？” 　　柯罗诺斯垂眼，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因为他蠢。” 　　江临川深以为然：“还挺有意思。” 　　简直像个开心果。 　　被凯尔短暂逗乐，但随着西班牙越来越近，江临川还是有点紧张。 　　作为王，治下时免不了有不服的人，兼之蛇族有这样的挑战制度，没有凯尔，以后还会有吉尔，德尔，马尔等等……柯罗诺斯显然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 　　但这是江临川第一次遇上，还要慢慢习惯。 　　他靠着沙发看书，却半天都没翻一页。 　　过了会柯罗诺斯放下公务，过来抱起了他。 　　江临川愣了下扔开书，下一秒一个吻落在嘴角。 　　“休息一下就不会紧张了。” 　　江临川好笑：“我不是在休息吗？” 　　被放到床上，肆虐的吻落下来，江临川躲了躲，忙乱中抵住他肩膀：“等等。” 　　柯罗诺斯停下来，瞳仁已如沸腾的血海。 　　“真的不用保存体力吗？”江临川不由腿软。 　　柯罗诺斯用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回答了他。 第64章 　　古堡中待上场战士的休息室和观战者的休息室不同, 前者更大更宽敞, 甚至有一个五乘四的浴池, 给挑战者和被挑战者恢复体力用, 对于畸形蛇族人来说, 更方便控制住体内不稳定的毒素。 　　没有伴侣的畸形蛇族人靠缓解剂, 柯罗诺斯靠江临川。 　　上场前, 柯罗诺斯亲了江临川一下，抚着他下颌：“去场上观看，还是留在休息室？” 　　江临川心里轻叹：“去场上吧，方便一点。” 　　视线交融片刻后, 江临川心底微动, 垂眸扬起下巴又和他交换了一个亲吻：“等你。” 　　、 　　正式开场后，江临川和阿德里安、吉恩坐到了观众席, 灯光暗下来。 　　凯尔在祭司长老的示意下向柯罗诺斯鞠了一躬, 以示对王的敬意。 　　很快, 两条体型相差无几的暗金蛇出现在场上。 　　江临川一眼便认出了柯罗诺斯，正要细看，旁边又坐下来一个人。 　　隔着过道, 肯恩礼貌一笑：“江先生。” 　　江临川瞥了他一眼便看向台上：“你算是凯尔的家属？” 　　肯恩笑道：“凯尔不需要家属, 我是来请您帮个忙的。” 　　台上凯尔已经开始试探着出手了, 但是被柯罗诺斯避了过去。 　　江临川手心有点出汗, 面对肯恩的搭话有些心不在焉。 　　“什么？” 　　他身旁，阿德里安已经警觉地看了过来：“肯恩，你要在这里动手吗, 是想和柯罗诺斯大人彻底撕破脸？” 　　“有何不可？”肯恩危险地勾了下唇角，“你觉得柯罗诺斯大人，今天以后还会有机会找我麻烦？” 　　察觉到背后抵着什么，江临川动作一僵。 　　阿德里安自然也发觉了，正要动手，却被江临川喊住了：“别。” 　　肯恩笑道：“作为伴侣，江先生对柯罗诺斯还是很在乎的嘛，知道现在不能让他分心。” 　　江临川没有理会他，只知道场上已经陷入胶着。凯尔现在实力不明，柯罗诺斯一旦分心就可能真的会阴沟里翻船。 　　要是柯罗诺斯出事，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好过，全便宜了肯恩和凯尔。 　　“跟我走吗，江先生？” 　　“江导？”阿德里安攥紧了手，肌肉绷得僵硬。吉恩坐在他身后，虽然略有点茫然，但看出紧张的气氛，还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这边。 　　江临川深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冷静，还笑了笑道：“没事，不能和他在这里动手。惊扰台上，凯尔肯定会趁机出手。我跟他走，你留下，稳住，不管柯罗诺斯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 　　他说完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台上，大步离开。 　　肯恩跟在他身后，枪一直抵着他。 　　去往楼上的时候，一个亚洲面孔侍应打扮的人跟了过来。 　　江临川看了他一眼。 　　肯恩压低了声，近似温柔地解释道：“这是凯尔大人派来的人，姓齐，齐向远，曾经还在你家公司做过事，有印象吗，江先生？” 　　江临川皱眉，到了天台，终于想起来：“齐副总？” 　　花盆事件时那个辞职的副总经理。 　　齐向远齐副总向江临川恭敬一笑：“江少。” 　　“你是蛇族人，还是凯尔的人？” 　　这已然是废话，肯恩已经解释过了。 　　江临川被肯恩和肯恩的人推上了直升飞机。 　　坐上去，江临川低头一看，才发现底下竟然已经围满了人，一边全副武装，是古堡侍卫，一边都是野路子。 　　但是双方并没有开枪，对峙片刻后，古堡中隐约有喧哗声传来，没一会，有人跑上来通报：“肯恩大人，结果出来了……” 　　江临川没能听到后续，直升机已经带着他离开，底下枪声骤起，却渐离渐远。 　　直升机上，肯恩明明没有上来，江临川转个脸却又看到了他。 　　“江先生不如猜猜，结果如何？” 　　江临川一手心都是汗，闻言却还是扬了下唇：“用猜吗。” 　　“看来你对柯罗诺斯很有信心，”肯恩支着下巴看向远远就像模型一样的古堡，“我也挺意外的，结果竟是两败俱伤，柯罗诺斯还是略胜一筹。” 　　“凯尔的能力为什么会突然暴涨？” 　　“因为他接受了基因改造。”到这一刻，肯恩丝毫不瞒他，“知道科里奥利吗？他的尸身并没有被送到祭司殿，而是一直在我那，用于科学研究。”肯恩摊手，“当作收藏品有什么意义呢，每日只能供特地的人参观所用，但如果能为整个蛇族作出巨大贡献，相信科里奥利在天有灵，应该会很感激我。” 　　江临川：“……你根据他的基因对凯尔进行了改造？” 　　“没那么复杂，虽然有悖于现在的科学研究，但就是这么神奇，他的血液提取出精华，就可以霸道地改变蛇族人的基因，让蛇族人在短短一两个月里稍加训练就可以稳定增强。” 　　“既然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你把你自己和凯尔都改造一下，要颠覆柯罗诺斯轻而易举，一次不行，下次再来。至于还来劫持我吗？”江临川想到上次肯恩找他的请求，恍然，“是为了九芒星戒？” 　　“是啊，”肯恩轻叹，“没办法，谁让九芒星戒在你身上呢。” 　　“那你怎么不等凯尔掀翻了柯罗诺斯，这样九芒星戒不就属于凯尔了，你和凯尔是一伙的，还愁拿不到九芒星戒，”江临川挑了下眉，“还是你对凯尔，其实也没那么忠诚？” 　　肯恩皱眉摆了摆手指：“不不不，我对他一直很忠诚，甚至我强烈期盼他能当上新王，但是我对他的能力，没那么信任罢了。” 　　凯尔要是能当上新王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时间不等人，肯恩急着要九芒星戒，又不相信凯尔真地能挑落柯罗诺斯，只好出手劫人。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凯尔当上新王，九芒星戒手到擒来，就算凯尔没有做到，现在江临川也在他手里。 　　江临川捂住九芒星戒：“你的目的只是拿到九芒星戒……” 　　“没错，”肯恩看出他想法，竟笑着宽抚，“江先生不必紧张，看得出柯罗诺斯很在乎你，你们私下已经完成了缔结仪式，还经过了血祭。我现在伤你，只会功亏于溃。另外，凯尔还要求我留着你，不能让你轻易死掉，我又怎么会驳他的面子呢，是不是齐先生？” 　　齐向远一直没出声，此时才笑了笑：“凯尔大人会很感激您的，肯恩大人。” 　　离开直升飞机后，又转乘了专机。 　　肯恩放了古堡那边传来的视频。 　　凯尔和柯罗诺斯都受了伤，台上是晕开一片暗色的血泊，柯罗诺斯躺在其中，竟只有尾巴突然抽动一下。凯尔却没看到。 　　肯恩看向面色苍白的江临川，很有胃口地喝了口咖啡：“凯尔被甩到台下了，情况并没有比柯罗诺斯好点。” 　　视频放完后，肯恩又接收了一段语音，听完后皱眉：“啧，这些祭司殿的人真是麻烦。” 　　江临川看向他。 　　他摊了摊手：“没什么，就是前科加上这次再犯，我被柯罗诺斯和祭司殿同时通缉了。这次如果不做出点什么，我大概连命都保不住了呢。” 　　但是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怎么担心。 　　之后，在尼泊尔再次转乘直升机，飞了六七个小时，江临川已经彻底看不出到底来了什么地方。 　　一直到了某处雪山，江临川大概猜到，可能在喜马拉雅山脉上。 　　在来之前，江临川就得到了一身登山服，到了山腰一点也不意外。 　　“到这里应该没多远了，他们要去的是一处墓地。”齐向远跟在江临川身边，解释道。 　　自从到了尼泊尔之后，肯恩就没时间管他，之后一直在和团队沟通，德语法语欧洲各国语言混杂，江临川听了个云里雾里。 　　他身边跟着的人，除了齐向远，就都是肯恩的人。 　　“他们本来不想带你，但是肯恩觉得你可能会有点作用，九芒星戒已经认主了。” 　　江临川不由看向他。 　　齐向远笑了笑：“放心，我会为凯尔大人看好你。不过这里只有少部分是凯尔大人的人，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聊两句也没什么。” 　　江临川问道：“那肯恩要去的墓地是谁的墓知道吗？” 　　“我在研究所里志愿接受了基因改造，听说了一点，是科里奥利先王和他妻子李煦的墓。” 　　不论科里奥利重回中国找到李煦的墓之后经历了什么，这位在位后期暴虐残忍的先王，对他的“内子”仍放不下。 　　肯恩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中国境内小心运作，寻找，最后还是回到了科里奥利的墓地。李煦的墓，就在科里奥利的墓底下，只是上下隔了竟有近千米深。确实让肯恩没想到。、 　　、 　　一行十几人，在山腰上蜿蜒爬行了半个小时，江临川有点高原反应，体力也有点跟不上这群变态的蛇族人，只能勉力跟随，后面竟还要靠齐向远扶一把。 　　拐了几个山洞，江临川几乎被绕晕，终于在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旁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开始固定安全绳，江临川手有点发软，但还是尽力跟上了节奏。 　　但紧接着这帮蛇族人就直接从山崖边信仰一跃。 　　江临川：“……”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齐向远和另一个蛇族人携着他也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越往里越黑，急速下坠本就难以看清东西，这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耳旁有呼呼风声，隐约又能听见叮咚叮咚好似水流的声音，本来爬山出了点汗，跳进洞里，竟被瘆得直抖，莫名地寒意沁骨。 　　随着扑通扑通落水声，大家都掉进了地下水里。 　　江临川牙齿打颤，僵着手摸索着自己解开了绳子，黑暗中，有人走过来，架着他到了岸边。 　　“江先生，接下来要委屈你跟我一段路了，血祭之后你的身体素质应该比普通人要强，我相信你要跟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江临川没有说话，挡开了他的手：“走。” 　　肯恩笑了声：“好。” 　　江临川被肯恩带在身边，但齐向远仍牢牢跟着，边走边取出什么，急促喘息，身体筛糠似的，抹黑深吸了口气。 　　江临川不由向他那边看了一眼。 　　肯恩道：“他在吸毒，江先生。” 　　江临川：“……” 　　接下来一段路，江临川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猴子，跟着这群灵活又体力变态的蛇族人攀岩走壁。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直在往下。 　　直到最后停在了一处狭窄隘口，江临川被一把推了进去。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砰砰枪声，闷在逼仄的山腹中，余音都被嶙峋的山石吸走。 　　很快安静了下来，江临川身边已不见了齐向远，跟在肯恩身后的，也是同一色系登山服。 　　江临川垂眸认真走路，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片刻后，有人过来和肯恩说了两句。 　　“齐向远跑了？” 　　肯恩皱了下眉，但是很快又道：“跑了就跑了，一个瘾君子，不成大器。” 　　狭窄山道尽头是条死路，但是肯恩抬脚踹过去，堵路的泥石就垮塌了。 　　底下竟豁然开朗，都用石板铺就，四四方方，像一间曾经住过人的小房子。 　　江临川听到身旁，肯恩的呼吸声明显大了起来。 　　不至于踹个土墙都能让他累得气喘吁吁。 　　他是兴奋的。在这个地方，有他想要的，拼命追求的东西。 　　江临川跟着他往里走去。 　　刚穿过一扇门，他却停了下来，面向身后：“你们在这里等着。” 　　这些人显然是他心腹，并没有人反对，只有其中一个权限大点的开口：“肯恩大人千万小心。” 　　肯恩抬了下手回应，推着江临川继续往前。 　　越往里走，江临川越确定这就是曾经有人住过的地方，周围甚至还有破破烂烂的衣柜、桌椅，最后在一间看起来像书房的房间，肯恩打开了一个机关，露出了一条通往深处的地下室。 　　肯恩举着灯，示意江临川走前面。 　　江临川打量了一眼四周，往前走，却忍不住道：“都到这里了，肯恩大人还不能告知前面有什么？” 　　肯恩没有说话，眼见能看到前面的门了，才道：“蛇族一直以来都有各种禁忌，对蛇族人来说，是神明的诅咒，触犯了禁忌，神明的诅咒就会降临。但是对科里奥利来说，这一切，对他都是例外，他好好的活到了最后。” 　　江临川：“这些跟来这里有什么联系？” 　　“这是他爱人李煦的墓地，或者说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在书房里，李煦也留下了笔记。” 　　夫妻俩都爱记笔记，大概是互相影响，风格很是相似。 　　肯恩费尽心思找到这里，才好不容易得到李煦给出的重要信息。 　　李煦的确没有死，龙刚来时曾经被李煦所救，李煦即将身亡之际也被龙所救，并被带到了这里。但是他身体已经坚持不住，龙教会他修炼，但是在他们在山中修炼的时候，科里奥利在长安犯下了大错。 　　龙只好又去带回科里奥利。 　　但是科里奥利几乎要变成蛇，意识模糊，竟对洞中的生活一无所知，也就并不知道李煦照顾了他许久。 　　李煦在笔记中记道，他央求龙，他想和科里奥利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去龙的世界。但龙暂时无法解开科里奥利身上“神明的诅咒”，只能让神明暂时感应不到他，如果科里奥利能够赎罪，最后他可以送科里奥利和李煦离开。 　　科里奥利养好身体后回了王殿赎罪，带着龙送给他的九芒星戒。 　　九芒星戒是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显然，在科里奥利回王殿的时候，李煦已经先一步去了另一个世界。 　　但笔记中记载，李煦时常会回来看望科里奥利，但是在龙的要求下，未免科里奥利赎罪的过程中出现意外，他们不能相见。 　　这段时间，李煦的笔记一直没断，甚至写得很真情实感，颇有点像科里奥利的日常记事，显然李煦对先王的感情笃深。直到有一天，李煦突然高兴地记下了一段话。 　　翻成白话文就是，龙终于破解了神明的诅咒，可以摘掉科里奥利身上的枷锁。但因为蛇族神明的窥视，阵法只能摆在门后。科里奥利已经可以提前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和他长相厮守。 　　这个阵法在李煦的笔记中也有记载，甚至连咒语都有。 　　只是李煦最后很遗憾也很失落。 　　因为科里奥利并不想去另一个世界，反过来央求李煦和他一起回王殿。 　　但是向龙承诺过，并且龙也答应的事情，是绝不能反悔的。而且在李煦的笔记中，隐晦有提到，龙的控制与不耐。 　　夫妻二人因此决裂。 　　之后李煦的笔记就没了。 　　而科里奥利又回了王殿，显然最后李煦选择了离开，科里奥利选择了留下。这恐怕也是科里奥利后期那么残暴的原因。 　　到了门前，江临川主动拿出了九芒星戒，递给肯恩。 　　肯恩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江临川笑笑：“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挣扎了。” 　　肯恩一笑：“说的也是，江先生不愧是柯罗诺斯大人看中的人。” 　　他接过九芒星戒，按在门正中的口上，倒是严丝合缝，就是等了好一会，不见动静。 　　肯恩也不意外，取出来，又递给江临川：“你去试试。” 　　江临川上前，举着九芒星戒，吁出口气，正要按上去，又一顿。 　　“怎么？” 　　“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者就算有，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你这样几乎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值得吗？” 　　肯恩眼底晦涩的光芒一闪：“当然值得，就算什么也没有，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破解了神明的诅咒，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杀了我，等于杀了柯罗诺斯，凯尔不成气候，蛇族等于为你所控，拥有了蛇族人的力量，你或许可以做到像科里奥利那样，不但统治蛇族，还能统治人类。如果没有破解，大不了，带上我、柯罗诺斯，留下凯尔毁了蛇族，让大家都给你陪葬……”说着江临川把九芒星戒按在了门上，“对吗？” 　　石门竟真的像老年人般缓慢让开，发出骨头僵死般嘎吱嘎吱的声音。 　　九芒星戒啪嗒掉落在了地上，门后的世界，尘封千年后，终于展露在了世人面前。 第65章 　　灰败的山窟, 腐化的蛟龙石像, 堆积在地上的凌乱的岩石，昭示着，这里和外面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 　　江临川刚一动，后脑勺抵上来一把黑洞洞的枪。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人拿枪抵着了。 　　江临川心境好了许多：“我感受不到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你觉得呢？” 　　身后肯恩并没有说话，静得像是不存在。 　　江临川没有回头, 只戏谑道：“也许我们可以过去找找，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门啊窗的……” 　　他还没说完, 肯恩打断了他：“不必了。” 　　这一声沙哑又极具危险性，像凶残的野兽凑近猎物的低语。 　　江临川闭了闭眼, 背脊挺直得近乎僵硬, 过了会他才道：“既然如此，动手吧。” 　　但身后隐约传来肯恩牙齿磕磨的声音, 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情绪仿佛能透过枪口传过来。 　　“你……柯罗诺斯早就发现了，不过我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就不可能让你们好过。” 　　肯恩手指用力下压,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 　　枪声响起的同时，江临川被扑倒抱住，瞬间掉入门前那道肯恩没有看见的水沟里。 　　枪声不止一道, 一声接一声就像在放炮仗，还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好像世界要塌了。 　　江临川被扶起来, 很快又被人扛起，头顶如锥子般尖锐的石块不断下坠，恨不能将洞中的人都砸成肉酱。但抱着江临川的人动作迅疾到如同残影。 　　江临川眼前一阵发黑，耳朵嗡鸣，像是高原反应，但他隐约又觉得不对，低喃了一声某人的名字，抱着他的人僵了一瞬，好像回应了，但江临川却什么也没听到，昏睡了过去。 　　、 　　在石门的上方，肯恩让人在地底铺满了炸、药，上吨的TNT当量都没能炸穿石门，甚至连山壁都只是动摇了下，但头顶的山石却不断砸落。 　　柯罗诺斯带着人从山里出来后，就被直升机接走，在直升机升起后片刻，因为爆炸山顶雪崩了。 　　阿德里安放完当时的视频，对上面色不太好看的柯罗诺斯：“其他人的尸体都已经检验出来，但是肯恩的还没有找到。” 　　柯罗诺斯吁了口气，难得竟看起来很是疲惫：“临川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阿德里安心里唏嘘：“幸好在去尼泊尔之前，您和江先生就经过了血祭，否则他可能撑不到回来。” 　　肯恩在山里埋下炸、药，还在登山服里投入了对人类致命的类似于沙、林毒气的毒药，但是改进过后的毒药无色无味，发作也比较慢，江临川长时间吸入，到柯罗诺斯来后才开始有明显的中毒症状。 　　肯恩虽然想要弄死江临川，让柯罗诺斯跟着一起陪葬，但显然又担心江临川过早死亡，功亏于溃，另外也低估了蛇族血祭对于普通人类的加成。 　　江临川的命保住了，但是身体仍然虚弱，三天了，还是没醒。 　　然而柯罗诺斯并不觉得庆幸。 　　这次事情，是他低估了凯尔在接受基因改造后的能力，也是他低估了肯恩的大胆。 　　或许是出于对上次事件的报复，肯恩坐实了自己在古堡动手的事，甚至让手下大开杀戒，不管是侍应还是他自己的人，都死伤无数。 　　柯罗诺斯被古堡的事情绊了脚，才迟到了一步。 　　柯罗诺斯闭上眼，掩住眼底的懊悔。 　　有人来通报，阿德里安出去了一会，再回来，面上终于有了点喜色：“肯恩找到了，是齐向远找到的，他向王殿请求，这次可否将功赎罪？” 　　齐向远在那次花盆事件后，被柯罗诺斯有意放走，就一直潜伏在凯尔那边。 　　这人在金川娱乐公司做事，竟跟着旗下艺人，学了一身好演技，哄得凯尔对他深信不疑，自以为安全地把他安插在古堡，在他志愿接受基因改造后，又安排他盯着江临川和肯恩一行人。 　　他是凯尔的人里，唯一在山里跑掉的。 　　但作为柯罗诺斯安排在凯尔身边的人之一，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江临川。 　　柯罗诺斯并没有回应，修长手指缓缓攥紧，脑海里都是江临川苍白脸色，片刻后才缓道：“让祭司殿，再准备一次血祭。” 　　阿德里安错愕道：“再……可江先生应该快醒了，你还有伤，心头血被抽走，你的情况会更严重，毒素说不定会趁机侵蚀你的心脏。” 　　柯罗诺斯睁开眼，看向他：“临川这次是我自负大意，我绝不能接受下一次意外。毒素的问题有缓解剂，我也相信你。” 　　阿德里安叹气：“好，我让祭司殿安排。” 　　、 　　江临川电影上映首日，带着诺斯有过短暂的露面，和粉丝影迷互动过后，就坐上了飞往祭司殿的飞机。 　　祭司殿在太平洋岛上，和王殿相邻。在祭司殿和王殿周围有神奇的磁场，普通人类的飞机无法飞入，人类再先进的技术，也没法探测到。 　　被带入祭司殿的命定伴侣，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寻常的缔结仪式，接受祭司殿长老的祝福，喝下由蛇族伴侣提供的血液中提取出的毒素，再进行结合就可以了。 　　但江临川不但要喝毒素，还要动一个“手术”，接受柯罗诺斯的心头血，让心头血的力量清洗五脏六腑。 　　平时可能咬一口就会控制不住身体的冲动，更遑论直接喝一支毒液，这已经够江临川受的了，“手术”之后，江临川几乎以为自己要撒手人寰了。 　　再次接受心头血清洗身体，江临川到一半就醒了过来。 　　他被整个抱在柯罗诺斯的怀里，泡在水中，而柯罗诺斯的胸口被一根极细的管子插着，血液顺着输液管和针注入江临川手背的静脉。 　　心头血进去的一瞬间，便与江临川的血液混合交融，他要忍受被投入烈火中炙烤的痛苦。 　　明明这人气质冷硬，心头血却滚烫如火。 　　江临川的汗滴入池中，好像烫得池子里水都蒸发了。 　　柯罗诺斯闭着眼比他更像个中毒病患。 　　江临川不由极缓慢的低头，抵着他眉心，闭上了眼。 　　“后悔吗？” 　　柯罗诺斯沙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临川有点生气，怎么到这份上还问他后不后悔，可他又知道，柯罗诺斯一定因为他受伤而内心煎熬，那些恼意又烟消云散了，眼眶微热，告诉他：“不后悔。” 　　柯罗诺斯紧紧把他扣进怀中，像要将人嵌入身体里：“疼不疼？” 　　江临川没法违心说不疼，但仍然弯了弯眼睛：“一点。” 　　“我和你一起。” 　　和你一起疼。 　　如果在山上，他没能救下他，也会和他一起死。 　　江临川看了看他，知道他还是自责，头又低下去些，唇在他颧骨处轻碰了碰：“我愿意的。” 　　他愿意冒险。 　　肯恩后期已经沉不住气，加大动作，柯罗诺斯能坐上王位，怎么可能这都看不出来。 　　早期安排的人自然也派上了用场。 　　几乎在肯恩找到李煦墓地的同时，柯罗诺斯也知道了。 　　只是唯一的变数是，他没想到凯尔会被肯恩轻易忽悠得就答应了所谓的基因改造，还要来挑战他。 　　是个蛇族人都应该知道，跳脱神明的窥伺，为所欲为，破解诅咒才是最重要的，先王的力量也绝不是靠这样后患无穷的基因改造来获得。 　　但凯尔比肯恩更沉不住气，野心也远不及肯恩，前者只想统治蛇族，后者却想凌驾全人类。 　　柯罗诺斯本打算速战速决，早日解决凯尔，再解决肯恩。 　　但肯恩明显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不成功便成仁，他对统治人类，对权利的极度渴望，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以至于热血上头，计划中诸多破绽都来不及顾及。 　　血祭可以给江临川改造身体，让他变得更为健康强壮。 　　第二次血祭结束，江临川可以明显感受到身体里的能量，确实奇妙得很。 　　只是柯罗诺斯元气大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这期间祭司殿也会帮柯罗诺斯拒绝来自外界的一切挑战，保证王位继承制度的公平公正。 　　凯尔和肯恩势力被柯罗诺斯大肆清剿，科里奥利已经近乎干瘪的尸身，终于正式回归了祭司殿。 　　关于科里奥利如何完美保存自己尸体的疑问，目前不管是肯恩还是祭司殿，都没有找到合理的答案。另外，阿德里安在祭司殿同意后提取了少量科里奥利的血液，但不管怎么研究，都与普通血液无异，只是能量奇高，时隔千年仍然具有极强活性。 　　科里奥利的尸身一被展示于人前，众人也震惊于他的长相，竟和柯罗诺斯有六七分相似。 　　但仔细一想，相貌上相似其实也算正常，科里奥利后期并非没有留下过子嗣，说不定柯罗诺斯父亲一族都是科里奥利的后代。 　　另一件事，利用科里奥利血液基因改造的临床实验，已被祭司殿明令禁止，科里奥利的尸体成了和九芒星戒一样被禁封的存在，只是这次，就算是王也无法私自将科里奥利带出祭司殿。 　　九芒星戒在山中丢失，但后来又被找回，找回来后，已然失去了往日光泽。显然九芒星戒中的能量只够开两次石门。 　　九芒星戒的爱情传说如今看来不过是后来人的美化。 　　柯罗诺斯把九芒星戒还给了祭司殿，同时交给祭司殿的还有李煦笔记上关于破解“神明的诅咒”的阵法和咒语，这够他们研究一阵了。 　　没了九芒星戒，江临川也没在意，但是六月的一天，柯罗诺斯带着江临川坐上飞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环游世界，巡视他打下的江山。 　　柯罗诺斯的家底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活了一百多年，再加上收缴手足资产和继承先王遗产，他的产业遍布世界各地。 　　最值钱的莫过于各种矿产，稀有金属矿、石油矿、钻石矿、宝石矿……到这份上，借杜邦家族身份帮他们攒的那点钱用来换成黄金打水漂玩都要嫌不够响。 　　南非，奥罗拉钻石矿产公司顶楼。 　　江临川跟着工作人员已经去参观了他们史上挖到的最大的钻石原石。这颗原石足有成人拳头大小，切割后估计也就比史上最大的还没有被肢解的库利南钻石小几十ct。 　　目前还没有进行切割，但的确已经很光彩夺目。 　　柯罗诺斯要办公，没办法陪他一起去参观。矿石采掘现场也没什么可看的，江临川看了个原石兴致缺缺，只一眼就转身回来了。 　　他正打算筹备《蛇王2》，先期查资料，挖掘灵感很重要。柯罗诺斯忙，他也很忙的。 　　到了办公室门口，跟随着江临川的几位公司高层和一众助理秘书恭敬地候到了一旁，蒋助理上前推门。 　　江临川自己也算是豪门出身，但仍然受不了这排场，进门的瞬间，感觉空气流通了，也松了口气。 　　但门关上后，江临川却发现不对。 　　柯罗诺斯好像不在，办公室十分昏暗，窗没开灯也没开。 　　江临川不禁皱眉：“柯罗？” 　　出去了？出去了怎么会不跟他说一声。以柯罗诺斯粘人的程度和强烈的占有欲，能忍受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叫了人没有回应，江临川走到办公桌旁，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摆了很大一个黑色带金暗纹的礼盒。 　　想到什么，江临川勾了下嘴角，没急着打开，坐到了旁边椅子上。 　　“不在啊，不在算了，我看会恐怖电影。” 　　江临川开了电脑，找到经典恐怖影片，随手点开《闪灵》。 　　电影早就看过无数遍，剧情早已烂熟于心，什么时候会吓人都已经能预料到。江临川看得心不在焉，只注意到骇人的音乐声中，那盒子动了一下，昏暗中一条黑乎乎的尾巴冒了出来，卷住旁边的网线，一用力——音乐声戛然而止，电脑屏幕上加载的菊花如愿转了起来。 　　“怎么回事？”江临川用鼠标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又检查了一下，“哦，网线掉了，怎么网线突然掉了？奇怪。” 　　江临川插上网线，继续看。 　　没一会，盒子又动了，尾巴再次伸了出来。 　　江临川这次没让他得逞，笑着道：“咦，这怎么有个盒子。” 　　尾巴嗖地缩了回去。 　　江临川又继续看电影。 　　过了会，盒子又动了，一个暗金色脑袋搭在边缘，细长的舌头吐了吐。 　　江临川：“诶，这盒子是柯罗放在这的吗，我打开看看。” 　　脑袋又嚯地躲进去。 　　但又等了一会，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诺斯再次顶开盒盖。 　　只见江临川以拳挡嘴，缩在椅子里，望着这边，闷声乐不可支。 　　柯罗诺斯从盒子里钻出来，颈部危险地竖起，盯着笑得停不下来的江临川两秒，变成人，高大的身躯让办公区域瞬间变得有些拥挤。他俯身撑住椅子，捏住江临川下巴，瞳仁变成危险又诡谲的暗红，低头给了江临川一个惩罚似的深吻。 　　江临川挣扎了下，脚滑下来，又被抱起来安置在了男人腿上，这人霸占了位置，还按住江临川后脑勺，好一会，才放开他。 　　江临川尝到了血腥味，踹了下他：“这么可爱，笑一下都不让。” 　　柯罗诺斯舔去他唇瓣又溢出的血珠：“乖一点。” 　　江临川习惯了他偶尔的邪魅狂狷和肉麻，盯着他又笑了声：“今天什么日子，要送礼物？” 　　他俯身过去取过盒子，揭开盒盖。 　　里面又是玫瑰，只是这次围着的是一颗闪瞎人眼的彩钻。 　　竟是一颗十分罕见的金色彩钻，确实是金色，与黄色不同，色彩更浓郁璀璨，又完全不失晶莹剔透，变换角度，光泽像清泉般流动。 　　这是个戒指，钻石部分是保持最初始的圆形设计，很简洁。 　　柯罗诺斯从他手里接过，捉住他手戴到无名指上：“这颗钻石，注入了我的能量，由祭司殿公证，我愿意无条件将我的一切都交付于我的命定伴侣，包括生命。” 　　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好像不是在求爱，而只是和爱人寻常的亲密闲聊。 　　四目相对，他又轻而缓，近乎郑重地告白：“我爱你临川。” 　　江临川呆愣两秒，垂下眼睫认真欣赏戒指。 　　他不是女生，对钻石其实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此刻却能理解，女生收到钻石的喜悦。对方恨不能将自己拥有的所有都献上，这样好像都不足以容下自己的珍宠。 　　喜悦之余，有那么一点点负担。 　　经历过很多了，江临川还是鼻子发酸，眼眶有些不同寻常的热，他在男人唇角亲了一口：“我也爱你。” 　　柯罗诺斯眼中掀起巨浪，紧紧凝视着他，骤然将他抱了起来。 　　江临川习以为常地搂住他的肩，下巴抵着他肩窝，唇角噙笑，埋进他怀里，暗自窃喜。 　　如果觉得有负担，那就回以同等的爱，就好了。 第66章 番外1 　　凯尔被柯罗诺斯甩下台后, 身受重伤, 日日煎熬，被蛇毒反噬，终于体会到了他的畸形儿兄弟们的痛苦。 　　柯罗诺斯去看过他，第二天，凯尔就离开了人世，祭司殿发布了讣告。 　　至于肯恩。 　　柯罗诺斯带江临川去了美国的一家地下斗蛇场。 　　这是他曾经向江临川提过的地方, 很多犯了禁忌的蛇族人，都在这里。 　　他们要经历一次又一次比试, 战败了可能就是死，战胜了就要站起来继续, 直到战死的那天。 　　但实际上他们已经不能算是蛇族人了, 现在只是一条曾经拥有过人类智慧的蛇，说出来好像有那么点传奇经历罢了。 　　俩人的行程低调, 坐在观众席和蛇族人还有普通人类一起围观，柯罗诺斯还让江临川押注。 　　江临川闲得无聊, 就压了肯恩赢。 　　和肯恩对战的是一条人类带来的普通蛇, 黑曼巴，非洲最毒的蛇。 　　场上气氛热烈，江临川看了一会，好奇的却是：“他虽然想要毒死我, 但是我没死，这样也算他触犯了禁忌？” 　　柯罗诺斯道：“他不仅仅是想毒死你，他所有的行为, 和瑞典王子在一起，进入瑞典政府高层，试图渗透美国民主党派，选举由他控制的人上位，都在触犯禁忌。” 　　江临川忍不住问：“到底有多少禁忌？” 　　“不知道，看神明的心情。至少目前由前人触发的禁忌，已有十几条。” 　　江临川很想问神明到底是什么，他在哪里，但想想，这些问题，他们蛇族人应该也很好奇，像祭司殿那些人，拿到李煦和科里奥利的笔记，都兴奋得难以自抑，但最终，不管实验多少遍，那所谓的阵法和咒语都像哄小孩子玩的童谣，看不到一点特别。他们探寻了上千年仍然一无所获，这些问题成了蛇族人永恒的秘辛，如同埃及“法老的诅咒”神秘而诡谲。 　　、、、 　　蛇族的王殿大到匪夷所思，占地面积赶得上伦敦半座城，但平时柯罗诺斯很少在王殿住。这里被蛇族佣人们占据，即使主人不回，也依然要保证王殿干净整洁，随时恭候王和王妃王子们驾临。 　　血祭的时候，江临川回王殿住过一晚上，好在蛇族佣人们没有叫他王妃，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来第二趟。 　　第二次来住，是蛇族的类似于中国新年这样的庆典，在蛇族叫奥克斯祭祀大典，每十年举办一次。 　　奥克斯是他们的第一任蛇王，也是个传奇人物。 　　据说当年奥克斯不过是一条普通蛇，但是跟在神明身边，无意中于黑暗中拯救了神明，被神明赐予了智慧，拥有了可以变化成人的法术，也可以和人类结合诞育自己的孩子。 　　奥克斯变成人后既有野心也有能力，很快竟在人间创建了自己的国度。 　　但神明察觉到奥克斯不满足于此，于是又下了神明的诅咒，终于限制住了奥克斯扩张版图的铁蹄。 　　奥克斯在位三百六十一年，最终被科里奥利打败。 　　奥克斯即位的时间已不可考，但奥克斯忌日在史书上却记载得清清楚楚。 　　而奥克斯祭祀大典，就是由科里奥利亲自举办的。 　　因为蛇族人寿命长，故而每十年举办一次，算是一次轮回，一次新的开始。久而久之，这场祭祀大典，成了蛇族人重要的节日。 　　每一任蛇王和他的伴侣孩子都要盛装出席，祭拜奥克斯，感谢他开创了蛇族盛世。没有他，就没有他们这些后人。 　　祭祀仪式隆重而繁琐，江临川还要被按着画奇奇怪怪的妆，穿金子宝石珍稀面料打造的礼服王冠，简直令人窒息。 　　也是在这次祭祀仪式上，江临川正式与蛇族六大家族见面。 　　六大家族之一的库克，因为肯恩已经没落，柯罗诺斯也趁着这次肯恩造反事件，给几大家族敲了警钟，犯错的绝不手软，安分的自然有奖。 　　一记铁棒再给一颗甜枣，赏罚分明，把几大家族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说是奥克斯祭祀大典，江临川却收到了六大家族送上来的无数珍宝，倒像是给他上供。 　　钻石宝石什么的，都当石头扔着玩，实在不足为奇。 　　祭祀大典后没多久，奥罗拉矿产公司的那颗原石也切割好了，问江临川要不要给取个名，又让江临川想好做个什么，如果嫌大，钻石还可以再进行切割，切个五块八块的。 　　江临川当天累得不行，上了床还要应付柯罗诺斯，床上听到这话，当即没好气：“你他妈放后花园当石雕装饰吧，我不要钻石，你放开我。” 　　后来没多久，那颗奥罗拉史上最大钻石就真被拉来了王殿。后花园喷泉中心做了个人形石雕——江临川人形雕像坐在石头上，伸着手，石雕诺斯仰头看他，口中就叼着那颗钻石，要往他手心放。 　　据说雕刻用的石头其实是羊脂白玉，经过特殊处理，保存个几百上千年不成问题。 　　江临川：“……” 　　这是什么绝无仅有史无前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浮夸沙雕行为。 　　一头乱麻的江临川忙不迭跑路了。 　　不过他跑了没两天，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抬膝踹到了个圆滚滚滑溜溜的东西。 　　他懵了两秒看向被子里，片刻后，抖着唇颤着手把那热乎乎的拳头大的小玩意捏出来。 　　半晌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跟了柯罗诺斯再匪夷所思天方夜谭的事，那都不是事。 　　他一个大男人，都可以生蛋怀孩子了。 　　艹！ 　　江临川实在不知道拿这胖乎乎白生生的蛋怎么办。就像个没有任何生命的石头，温度不过是他捂久了捂热的，让他完全生不出“哦，天呐，这是他孩子”的如山父爱，或者……母爱？ 　　江临川把蛋供奉在了以前装诺斯的黄金宝笼里，插好插栓，一脸迷幻地去工作了。 　　《蛇王2》的前期筹备工作花了近两年，从《蛇王》刚上映起他就在做准备。剧本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试镜主要演员。 　　虽说取名《蛇王》，但跟蛇族其实没多大关系。因为蛇族法例，蛇族人是不能轻易将自己以及蛇族的存在透露给世人的。 　　但现在这个社会，有些东西没那么容易瞒住，不过没人亲眼所见，传来传去也都当鬼怪神话来看了。 　　这都是题外话，重点还是《蛇王2》的选角。 　　大人选角倒是不难，江安馨主动找上门来，表示可以给侄儿个面子，出演《蛇王2》主演一家人中的母亲。 　　难选的是小演员，要不怕蛇，还要有演技，年龄最好在七岁到九岁之间。 　　为了这个小演员，江临川试了足足两个月的镜，才终于选到了一个满意的。 　　但这孩子不是普通人，是蒋家送来的旁支的旁支的蛇族孩子，刚好七岁，挑了许久。被蒋煜带过来的时候，小孩有些怕生，抱着妈妈的腿不敢上前，他妈妈哄了他两句，轻轻推了下他的背，他就过来了。 　　江临川问他：“知道自己要演什么吗？” 　　小孩乖兮兮的点头，眼睛又大又无辜，攥着小手有些紧张。 　　“那你试试，别怕。” 　　或许江临川很有亲和力，他还真没有那么怕了。 　　同时有人送来一条绿瘦蛇。 　　小孩竟然眼睛一亮，先看了眼他妈妈。 　　他妈妈鼓励他：“没事。” 　　在江临川和其他人的鼓励下，他上前摸了摸绿瘦蛇的脑袋。 　　绿瘦蛇微毒，身材细长，背鳞是鲜绿色，腹部淡绿，性情还算比较温和，紧张时身体会呈现出交错的纵形花纹，很漂亮。 　　小孩爱不释手摸完了，惊叹道：“好漂酿啊。” 　　眼神清澈纯净，对蛇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江临川知道，他要的小孩找到了。 　　演员定下后，离开机也就不远了。 　　为了让小孩默默和江安馨熟悉，江临川把他带回了江宅。 　　因为忙选角的事，江临川已经有快两个星期没回来了。 　　到了家里才坐下，默默就被家里的小猫吸引了过去。 　　“小蛇。” 　　江临川喝着水，也没上心，道：“它不叫小蛇，默默，它叫Snow，你可以叫它小雪。” 　　但是默默完全没听进去，还在兀自道：“小蛇，弟弟。” 　　江临川：“？” 　　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放下杯子过去一看，就见默默蹲在地上，旁边小猫抬着一只爪子，正试探着往默默的手心拍。 　　而默默的手心趴着一条一尺来长，筷子粗细的暗金色小蛇。 　　江临川：“！！！” 　　他慌忙一手抱起默默，小心撑住他手，疾风似的冲回了楼上。 　　打开门，只见摆在茶几中央的黄金宝笼还是好好的，插栓也没掉，但是笼子里的蛋早已成了一堆蛋壳，旁边还有半干的黏液，昭示着，这小家伙刚孵出来没多久。 　　好一会，江临川才心情复杂地低头看向默默手心捧着的蛇。 　　默默浑然不觉江临川心中已然掀起了巨浪，笑眯眯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弟弟，弟弟饿了。” 　　小蛇虚弱地吐了吐舌，脑袋从默默的手掌边缘掉了下去。 　　江临川：“……！！” 　　、 　　柯罗诺斯也有事要忙，这两周每次来看江临川，都好死不死撞上他忙工作或者睡觉的时候。江临川忙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睡觉时还时常充斥着那些试镜小演员看到蛇时的魔鬼哭嚎，早把自己儿子忘得一干二净，也忘了跟柯罗诺斯说了。 　　没想到，家里温度湿度好像都还挺适宜的，小家伙就自己孵化了出来，完全不需要爹妈操心。 　　江临川调出家里的监控，就看到小蛇从他房间门底下的缝里溜了出来，然后一路溜一路停，直到被Snow撞见。 　　Snow先是警惕地盯着小蛇，盯了一段距离，开始上手，倒是没用力，就是轻轻地拍，但有一段，还是不小心直接把小蛇从二楼拍到了楼下。Snow当场惊呆。 　　江临川看到，也当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柯罗诺斯的儿子要是因为他的大意，一出生就翘了，那他拿什么才能偿还得起。 　　江临川很是内疚，联系了蒋煜，让他送蛇族婴儿奶粉和用具过来，又和柯罗诺斯视频。 　　“柯罗，和你说个事。” 　　柯罗诺斯嗯了声，抬眼看他：“想我了？” 　　江临川：“不是，好吧，是有一点。” 　　柯罗诺斯：“？” 　　“你儿子也想你了。” 　　江临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看向桌子上把自己整个栽进奶盆里的儿子，心里一软，又有些想笑。 　　、 　　江临川一般不主动给柯罗诺斯打电话，只要打了，柯罗诺斯第二天就绝对会出现，认定江临川打电话就是想他了。 　　早上江临川刚一动就被一只结实的大掌擒了回去。 　　虽然也没那么想，但江临川嗅到他熟悉的气息还是安心了点。 　　他抱住柯罗诺斯，想了想，先道歉：“对不起。” 　　“嗯？” 　　“我差点把儿子弄没了。”江临川把儿子出生奇遇记描述了一遍。 　　柯罗诺斯神情淡漠，只望着他的眼神是温柔的，在他唇角亲了亲：“没了就没了。” 　　江临川：“……” 第67章 番外2 　　蛇族人确实是亲情淡薄。 　　江临川本以为自己应该不会下蛋的, 一方面那支绝育剂确实有效果, 另一方面除了血祭的时候，他们平时都做了措施，但没想到还是下了一个，好在也只有一个。 　　意识到柯罗诺斯对这个孩子并不是那么欢迎，心里知道原因，江临川也有点热情不起来, 但面对孩子，心还是软的, 尤其小家伙呆兮兮的，还黏他。至少在这个懵懵懂懂的阶段, 小家伙还是无辜的。 　　虽然不怎么欢迎儿子, 嫌弃儿子分散了江临川的注意力，柯罗诺斯还是给儿子取了个名字, 叫哈乐德，意为领导者, 勇猛的, 还是寄托了对儿子的期许。作为王的孩子，当然不能是个弱鸡。 　　刚孵化出来时，哈乐德还是跟在江临川身边的，但是到了《蛇王2》开机后, 江临川有些顾不上。哈乐德也进入了不稳定期，动不动就突然变个身，一会蛇一会小宝宝。为免把普通人吓到, 柯罗诺斯过来把孩子接去了王殿，由经验丰富的蛇族育儿师抚育。 　　有了孩子，刚开始还是挺新鲜，投入工作后，江临川就不太能顾及，时常只是有空的时候视个频，去王殿看孩子时间上就太奢侈了。 　　其实可以让柯罗诺斯把孩子带过来，但这人本就介意孩子占据了江临川时间，根本指望不上。 　　一直到新年，《蛇王2》基本快杀青了，江临川才亲去王殿接了哈乐德。 　　哈乐德还没有中文名字，现在变身什么的已经能听大人的指令了，江临川打算带回去给他爹他哥看看，顺便取个中文名。 　　虽然这半年的时间都只是在视频上见到爸爸，哈乐德被江临川抱起来的时候，还是乐得直拍手，笑得像只扑棱翅膀的小鸭子。育儿师要喂他奶，他死活不肯从江临川身上下来，一定要抱着爸爸脖子。 　　江临川心软得一塌糊涂，随便儿子怎么样，也不撒手，就这么喂了奶。 　　蛇族孩子的婴儿期很长，半年这还只是个开始，可能两年后才能学会喊爸爸妈妈、走路。生长缓慢，让人捉急。 　　不过蛇族人寿命长，这也算正常，就是下次再带给爸和大哥看，就要悠着点了，要是被看出蹊跷就很难解释。 　　回S市的路上，江临川一直想自己抱孩子，但都被柯罗诺斯严防死守住了。 　　哈乐德在他爹面前不敢造次，不再像在王殿里，江临川不抱就哭，只委委屈屈吧唧吧唧吸奶嘴。玛瑙似的大黑眼睛闪过水光，带着些暗红色的光泽。 　　哈乐德，眼睛像柯罗诺斯，但是嘴和鼻子都像江临川。 　　基因的结合确实太奇妙了。 　　回到江宅，老早就听说江临川和柯罗诺斯通过代孕手段生了一个孩子，江安源和江临海都期待无比。 　　江临川给他们的解释是，孩子是他的，卵细胞由加里的堂妹提供。 　　所以孩子既像他又像加里完全能解释得通。 　　都说隔代亲，江安源也没能逃过小孙孙的魔爪，抱住就舍不得撒手。小孙孙多可爱，连带着加里都顺眼了不少。 　　晚上，江安源要抱着孩子一起睡，江临川只好让育儿师把哈乐德的婴儿床搬进去，让育儿师住隔壁。 　　柯罗诺斯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因为如果不是江安源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就该轮到江临川抱着孩子不放了。 　　下午在机场，江临川趁他一个没注意就抱着孩子溜下了飞机，还被停机坪上一个工作人员拍了下来，还传到了网上。 　　一年前，柯罗诺斯补了求婚后来又补了婚礼，并不低调，把家里人都请了过去，网上也有消息流出。 　　总之江临川和柯罗诺斯在一起这件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网友发出的视频很快就有了上万的评论。 　　“孩子好可爱啊，被爸爸端着，咬着奶嘴东张西望，看得我心都化了。” 　　“眼睛好像加里，嘴巴好像江导，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感觉中国人对继承香火这种事很执着，孩子可能是江导的，不过加里那边应该有提供卵细胞什么的。能忍受江导和别人的基因结合，虽然可能是亲戚，但还是说明加里很爱江导的吧。” 　　“这是天使吧，雪白雪白的，眼睫毛像蝴蝶一样，扑棱扑棱的，眼睛也好像水晶葡萄啊！” 　　“有个细节好搞笑，加里是不是不让江导抱孩子。江导抱着孩子上了车，加里不上去，还要等佣人把孩子抱走，这里大家看江导的手，扯着孩子的小背带，哈哈哈，根本就不舍得撒手啊，笑死。” 　　…… 　　江临川也就抱了那一会，飞机上抱不到，回来就更抱不到，盯着视频看了会，又被柯罗诺斯法西斯强权主义夺走了手机，不禁生气气：“我就抱一会。” 　　柯罗诺斯扔开手机，亲他一口。 　　“现在看一会也不行？” 　　又被咬了一口。 　　江临川舔了下唇，瞪他一眼：“你不觉得哈乐德很像你吗？” 　　柯罗诺斯当然知道，要是哈乐德更像江临川一点，他或许还会对这孩子温柔一点。 　　他把人抱进怀里：“你要记住，和你过一辈子的是我，不是他，他只是你孩子，这个阶段还不会生事捣乱而已，而且以后……” 　　江临川笑了笑，握住柯罗诺斯横过来揽住他腰的手，打断了他：“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很像你，对他狠不下心，而且，他确实是我们俩爱的结晶，不是吗？” 　　柯罗诺斯没说话，闭上眼沉默着在他后颈吸了口气，又亲吻了一下他脆弱的脖颈：“看在你的份上。” 　　江临川知道他松口了，欣慰地翘了下嘴角，往旁边一挪：“好了，睡觉。” 　　他话音还没落又被抱了回去，好好睡觉是不可能了。 　　、 　　因为《蛇王》的前车之鉴，一部分业内和大部分观众，都不看好江临川的《蛇王2》，不再受金川找来的影评人和江临川粉丝所“骗”，拒绝走进电影院。 　　倒是有一部分人还是认可江临川的，在《血雾》上映的时候，因为蒋科明的坚持，江临川的大名还是挂在了荧屏上，紧随师兄高岭之后。 　　蒋科明也在微博上对江临川的才华很是认可，表示大部分悬疑惊悚镜头都是根据江临川的指示拍摄。悬疑部分惊悚吓人，有加里演技好的加成，更无法脱离江临川在这方面的导演才能。 　　江临川深深觉得蒋科明只是在拍他蛇族王妃的马屁，没当回事。 　　但《血雾》成功在金球奖斩获最佳男主和最佳影片奖。 　　值得一提的是，最佳男主还是没有轮到庆潺，再次陪跑，而真正拿奖的人，甚至都没有去到颁奖现场。 　　话说回来，蒋科明在《血雾》上映期间对江临川的夸赞让很多人上了心，觉得，可能江临川拍烂片真是因为外界不可抗力因素。就像他刚毕业时的处女作，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直接整个班底半途甩大牌，放了江临川鸽子，后来处女作出来，让人大失所望。 　　但《蛇王2》不一样，江临川单剧本就磨了两年，选角也是耗费心力，女主找的是自家姑姑江安馨，至少演技方面有了保证。 　　预告片里，小演员的演技也让人惊叹。 　　最夸张的是，电影上映之前选送柏林电影节，结果出来，竟斩获银熊奖最佳导演奖和最佳电影配乐两大奖项。 　　众人直接惊呆。 　　这电影真有那么好？江临川真打了个翻身仗？ 　　在电影上映之前，还有影评人丝毫不给面子：“哦，江导拍的，那烂片，不看。” 　　柏林电影奖颁奖结束后，这位影评人还转发自己上条微博：“说不定是公关的，人家外国人就不看钱了？” 　　但是没多久，电影上映，票房持续逆跌，一周票房破了九亿，影评人偷偷把微博给删了。 　　路演时，有记者采访问到江临川，对《蛇王2》口碑发酵，票房大涨的情况怎么看。 　　江临川牵着默默的小手，浅淡一笑，只回了两个字：“正常。” 　　因为这才是他的正常水平，那么《蛇王2》相比《蛇王》广受好评甚至拿奖，自然是正常现象。 　　第二周，加里包下S市所有电影院所有《蛇王2》的场次，网上随机抽取一百名幸运观众，想去哪家电影院看就去哪家，想看哪个点就看哪个点。 　　一时间加里在中国的微博被转爆了。 　　而这也是加里第一次公开支持江临川，仿佛证实了他们已婚，还连孩子都有了的传闻。 　　当然，晚上网上就流出了确凿证据。 　　江临川和加里并肩从电影院里出来，其中加里怀里还抱着孩子。 　　孩子哇哇大哭，向江临川伸出双手求抱，加里眉头大皱，动作僵硬，仿佛要把孩子扔出去。 　　江临川却手搭外套，笑到不能自已，对对面父子俩互相不对付的场面幸灾乐祸，作壁上观，看起来连出手相助的想法都没有。 　　这一幕虽然搞笑，但是确实让网友们觉得暖心，都不由感慨。 　　他们一家看起来好温暖啊。 　　粉丝们更是啧舌。 　　虽然江哥很开朗，但也没笑成这样过，以前都是风流不羁的江哥，现在是温暖幸福的江哥。 　　看到这些的江临川也深以为然，有可爱的儿子，还有深爱着他的伴侣，他不是人生赢家，谁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