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路上,我们都失忆了 作者:泷夏川 文案 我是谁?我在哪? 商清垚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隔壁床的病友星星眼问他:“兄弟,你长得好像我前世的恋人,要不要处个对象?” 商清垚内心土拨鼠咆哮,面上冷冰冰:“……不。” 对方又说:“yp也行!” 商清垚勉为其难道:“好吧。” 事后发现—— 啥?他俩结婚了? 不仅结婚,还闹离婚?! 离婚路上惨遭车祸,双双失忆。 复合?不复合?emmm,这就很尴尬了^(* ̄(oo) ̄)^ 阅读提示: -大概就是一个失忆前各过各的,失忆后各种腻歪的小夫夫日常,甜不甜不知道 -酷帅狂拽贵公子x软萌可怜大总裁,主受,站错CP不要找我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商清垚,沐丞博 ┃ 配角: ┃ 其它: ==================   ☆、第01章   我是谁?   我在哪?   商清壵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宇宙如此浩瀚,星河如此璀璨,他却连他是谁这么直白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脑袋似乎遭受了重创,不知是神经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传来一下下的抽痛,每当他想要从漫天盖地的雪白中翻找出一点有用信息时,这种抽痛就像鞭子,将他所有的努力都勒死在初始值。   于是数分钟后,无论眼前还是脑海,仍是白茫茫一片。   所幸右侧尚有一道灼热的光。   他慢慢转动脑袋,向光源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头柜,柜上空空如也,旁边挂着吊瓶。吊瓶的那头是张单人床,一具形态完好的裸男正趴在床上发光发热。   ???   商清壵一口气堵在气管,用力咳嗽起来。   忍不住又看一眼。   是他喜欢的类型:宽肩、窄腰,没有一丝赘肉,背部肌肉线条匀称,犹如一具米开朗基罗的旷世杰作,更难得的是两瓣Q弹紧致的翘臀,虽然包着薄薄一层纱布,但仍能看出娇好的蜜桃形状,点缀着早晨斑驳的阳光,实在让人忍不住想戳上一戳。   商清壵咽了口唾沫。正看得入神,对方突然冲他笑了一下:“嗨。”   连声音都是他喜欢的类型。   只一瞬的工夫,商清壵那荒芜的脑海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粉红色泡泡,心脏被暴击,他沦陷了。   然而面上却不显,继续盯天花板,淡淡应了声:“嗨。”   “你长得好像我前世的男朋友,有没有兴趣跟我来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   嗯?   这是什么鬼,那样风情万种的双唇,居然毫不犹豫地说出充满泥土气息的中世纪情话……   可这样的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在商清壵听来就是阳春白雪、天籁之乐。   他慢慢滑动眼珠,再次看向对方。对方有着一头染成海藻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几缕额发挡住细长的柳叶状眉眼,凌厉张扬的气势在眉心收拢,化作眼底一潭温柔的水,嘴角只是浅浅地笑着,就如猫抓似的挠得他浑身的血液都翻滚沸腾。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对方已经改口:“不如先从约炮开始……”   “咳!”商清壵用力咳出来,硬生生把那个“好”字扭了个调,双手不由自主抓紧床单,生怕身体把持不住,当场爬上对方的床。   他决定了,前尘往事都去他大爷的,从这一刻起,眼前这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心仪之人!   他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眼睛仍旧望着天花板:“你……叫什么?”   对方眨了眨眼。   他以为对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对方讪讪道:“不记得了。你呢?”   “我也不记得。”   “好巧!”对方艰难地向床沿蠕动半寸,水汪汪的眼睛迸出光彩:“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是!当然是!!必须是!!!   商清壵心底咆哮一声,仍旧强自镇定道:“这么说你也不记得为什么在这里了?”   “当然。不过这不重要,在这里,我遇见了你。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幸福——唉,这么说话太费劲,我能过去你那边,好好聊聊我们的相遇么?”   商清壵下意识想点头,好在克制住了,身体悄咪咪往旁边挪了半寸。   就在这时,房门被撞开,一颗锃亮的头颅扑进来,拽着商清壵的肩膀长出一口气:“哥你吓死我了,还好医生说没事,你说你要真有点什么,我怎么跟家里交待啊我……”   这谁?青天白日就搅他好事?还是个光头……唔,鬓角的壁虎纹身不错。   商清壵盯着这人头上的花壁虎愣了半天:“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要真有点什么……”   “有点什么?”   “呃……”壁虎头噎了一口,觑着商清壵神情不对,小心翼翼道,“哥,哥?”   商清壵提示道:“比如说,有点失忆?”   “失忆?你失记了?!”壁虎头大为震惊,“你不记得我了?”   “你谁?”   “你真的……”双手在没毛的头顶使劲捊了捊,壁虎头深吸口气,仍旧抱着一线希望试探道,“真不记得了?你昨晚出了车祸,你……”   他跳起来,冲出去叫医生。   隔壁床的病友若有所思:“原来你出了车祸。”   他再次向床沿挪了挪:“不过没关系,相逢即是缘,我们继续聊我们的。”   言之有理!这回商清壵没有矜持,直接点了头:“你过来吧。”   对方立刻大喜,蹶起屁股吃力腾挪,还没挪下床,房门再次打开。   壁虎头把医生带来了。   戴金丝边眼镜的印度佬操着晦涩的英文,叽哩呱啦说了一堆,听得壁虎头一时欣喜,一时又情绪低落。   商清壵觉得自己听懂了大概,仍忍不住向壁虎头虚心求教:“他说什么?”   “他说你要么是装的,要么是车祸时磕到了头。昨天的检查结果是你的大脑机能一切正常,他也不能再拿个锤子把你的头盖骨敲开。总之就是,听天由命吧。”   跟他理解的差不多。既然如此,不如就听从命运的安排。   他瞥了隔壁床的病友一眼。   对方的身体看起来实在太可口了,他满脑子都是一口一口把那Q弹紧致的水蜜桃吞下肚的画面。   他对壁虎头道:“你看我也不认识你,肯定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你不如……”   先出去?   壁虎头猛地一拍脑袋:“对,我不如给你换个房间!”   嗯?嗯嗯嗯?!!商清壵眨眨眼,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点清奇?   说干就干,壁虎头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   商清壵开始犯愁。瞧壁虎头这架势,显然没把隔壁的病友计算在可收拾的范围内。没想到他们才刚刚两情相悦就要被棒打鸳鸯,这一波三折的爱情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干脆紧紧拽着身下的床单,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坠,不信这样壁虎头还能挪动他半分!   壁虎头走过来看了看他,弯腰将床底的可移动支架收起,然后叫了两名护工,将商清壵连人带床推出去了。   商清壵:“……”   可恶,至少让他弄清楚这位病友怎么称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病友:我的名字?说出来你千万不要太爱我……   ☆、第02章   “哥,你没事吧?”壁虎头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见商清壵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饶是他记忆完好也没辙。这间特殊病房哪里不好了?比刚才那间宽敞不知多少倍,采光不错,还安静,最重要的,他足足添了两倍的护工,最低身高一米九,阳光帅气,肌肉结实,连蜜桃臀都不比刚才那位差。   他真怕商清壵憋出什么心理疾病来,摇了摇他:“哥,你要是没事,就眨眨眼,要是有事,就转转眼珠。你别吓我行么,我不经吓。”   商清壵慢吞吞坐起来:“我只是失忆,还没有变成植物人。”   看他这模样,三魂去了俩,跟植物人也啥区别。壁虎头憋屈道:“那你跟我说说话?别不理我,你这样我心里害怕。”   说什么?说你刚刚如何坏了我的好事么?商清壵心中冷笑:“这位兄弟,我都不认识你,有共同语言么?”   “有啊,你是我哥,表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话可多了,你怎么能连我都不记得呢?”   “这有什么稀奇,我连我自己都记不得。”   “这你都记不得?”壁虎头如遭雷劈,一屁股跌进椅子里,“完了,一会儿峯哥来,肯定骂死我。”   商清壵双臂交叉:“老实交待吧,我是谁?”   这回换壁虎头生无可恋了:“你叫商清壵,是晟世集团老总商晟宏最宝贝也是唯一的儿子,你上面还有个姐姐,叫商清珺,珺姐去年开始接手集团生意,可忙了,你失忆的事医生说是暂时的,我就没通知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商清壵皱了皱眉。   壁虎头拿出平板:“晟世你知道吗?总部设在吉隆坡,从你曾曾祖父下南洋开始,由最初的粮油生意做起,到如今,历经数代人的努力,发展成为了集百货、地产、船运、影视等于一体的综合性产业集团,全球排名第十七,今年的福布斯排行榜位居榜首……”   “是不是很有钱?”商清壵打断他。   壁虎头愣了愣:“不是一般有钱。”   “哦?”商清壵来了兴致,“说说?”   “总之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你爸爸都能给你买回来。哦,据说他已经登记在月球买地了,当然,是以珺姐和你的名义。”   “这么厉害!”商清壵两眼放光,“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一句话?”   “什么话?”   “给你两天时间,我要知道刚才那位病友的所有信息!”   壁虎头:“……”   壁虎头:“你变了,你过去不是这样的。”   “我过去哪样?”   壁虎头低头划平板:“晟世旗下有家广播电视公司,叫BCC。他们有个记录频道,专出精品,其中不少作品,是你的。”   商清壵伸脖子看了眼平板上自己的简介:本世纪最年轻的鬼才导演,17岁成名,获奖无数,并且多产,平均一年能出两部记录片,部部精品。   “我都没有性……呸,日常生活吗?”记录片这么耗时耗力的玩意儿,他一年居然能出两部,商清壵对过去的自己非常不满意。   “你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这次来迪拜也是想制作一部关于宝石工艺的记录片,没想到出了车祸。”   商清壵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人设居然这么沉重,那还怎么恣意任性地谈恋爱?   他瞥了壁虎头一眼。壁虎头以为他想问别的,连忙道:“我是你一表三千里的表弟,叫路虎,小时候寄养在你家,跟你……”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路、虎……”路虎尴尬道。不止一个人初次听说他的名字露出商清壵这种表情,只是他跟商清壵都认识二十多年了,商清壵还露出这种表情,这就有点戳心了。“我本名叫路小虎,后来长大了,就把中间的‘小’字去了。”   商清壵:“……”   路虎指着他头上那块纹身说:“这你是不是也忘了?高中那会儿我跟人打架,脑袋被铁锹豁了个瓢,还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后来这块留了疤,就不长头发了,没办法,只能文个纹身削光头。”   他收起平板,挺直腰背,一副上岗面试的样子:“哥你放心,别看我长这样,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作为你的私人助理,在你失去连络的这十几个小时,我已为你处理了三百封邮件,并在知晓你身体状况的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峯哥。”   “峯哥?”   “珺姐的未婚夫,你两个月后的姐夫,并且,他是BCC的执行总裁,也就是咱们的顶头上司。”   “你的意思是?”商清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虎看看手表:“他上午约了人谈生意,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以迪拜的车况计算,最多半小时。”   “也就是说,还有半小时我就得工作?”他是个病人,腹部还包着纱布!而且,他还没有把刚才那位病友拐到床上啊!   商清壵再次陷入生死可恋.jpg里。   “不,准确地说,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得工作。这是这次记录片的内容方案,你上个月自己写的,你先看看,一会儿峯哥过来,肯定要讨论的。”   商清壵拧着脸部肌肉:“在此之前,我能干点私事吗?”   路虎一愣:“你口渴吗?那我给你倒。”   “不是这个。”商清壵咳了一声。   “那是……想上厕所?伤口痛?还是别的?”   “别的。”商清壵不大好意思。   “比如说?”   “谈场甜甜的恋爱?”   “咳!”路虎差点没被自己的呼吸呛死,他的三土哥哥果然变了!思前想后,罪魁祸首只能是刚才那个病友,路虎一口拒绝,“不行,峯哥肯定不同意。他说你找谁都行,就是那个人不行!”   “为什么?”   “没什么。”   “你认识他!”   “不认识。”   “路小虎,”商清壵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副黑社会谈判的样子,“刚才说的救命之恩呢?我失忆了,你没有吧?”   路虎被噎得够呛,急中生智:“不是,你看他那样,光天化日的,不穿衣服,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那是他背上有伤。”商清壵都要被气笑了。   “总之峯哥说了,此人千方百计勾引你,可见心机深重,必须把他和你隔离!”   “你连这个都和峯哥说?”   “峯哥是你姐夫,也是我姐夫。这事我又不能找别人,你失忆了不记得,峯哥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   “所以他的办法是,先把我的恋爱对象给解决了?”   “这也是为你好。”路虎站起来,不满道,“还有一点我没说,你不能因为失忆,就擅自违背自己的人设,陷周围的人于不义!”   “我什么?等等,我什么人设?”   “人畜无害、天真烂漫的小白兔!”   ☆、第03章   “人畜无害、天真烂漫的小白兔!”   ——掷地有声。   房间安静了一秒,商清壵指着镜子,小声再小声地确认:“我?小白兔?”   他嘴里是长了牙,不过是虎牙,不是大板牙。   路虎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看你,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多可爱啊!”   商清壵怀疑他不是眼睛就是脑子出了问题。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立体而凌厉,不笑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这特么能叫慈眉善目,兔子都能吃人!   路虎给他洗脑:“也就是你失忆了不记得,你多好啊,说话总是轻言细语,待人接物总是彬彬有礼,一向乖巧懂事,长这么大就没跟谁红过脸,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小甜心,甜到发腻那种!”   商清壵:“……”   说到发腻,刚才那位病友才是真的甜吧。他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下对方丰满紧致的小翘臀,转了转眼珠,计上心头。于是打断路虎的长篇大论,指使他去倒水。   路虎还真说得有点渴了,不疑有他,拎着水壶就进了茶水间。   商清壵住的是特殊病房,配备私人茶水间,里面什么饮料都有,路虎干脆找出咖啡豆,给商清壵现磨。咖啡机突突突地运转,震得路虎耳根疼,商清壵便在这样欢快的背景音里悄咪咪溜出了门。   他肚子上还缠了一圈绷带,步子迈得稍微大点就扯得疼,偏偏还穿着病号服,在空荡荡的走廊特别显眼,没走两步就被拦住了。   “壵壵,你去哪里?”   商清壵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概念,对这种不知所谓的称呼更加不自知,他看了来人一眼,没理会,继续迈着爱的小碎步,勇往直前。   这回被拎着后领拽了回来。   “看来伤得不重,我就放心了。”   “你谁啊?”商清壵很憋屈,今天遇见的全是敌人,一个二个净想阻止他谈恋爱!   “小虎说你失忆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连我都不记得了。”   商清壵不太确定道:“峯、峯哥?”   “嗯。”   要说慈眉善目,这位峯哥才是。眉眼温和,左颊一汪浅浅的小酒窝,抿嘴轻轻一笑,便叫人如沐春风,没脾气了。   商清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乖乖被拎回病房。   路虎也正冲好了咖啡,一见郎峯,立即两眼放光,手忙脚乱地帮他也冲了一杯。   郎峯捧着咖啡,关切地打量商清壵:“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商清壵摇头,路虎赶忙道:“连自己叫什么都说不清楚,估计他脑海里现在正一片空白。”   商清壵道:“谁说的,我有东西的。”明明还装着刚才那位病友的音容笑貌,可充实了。   郎峯温和道:“还记不记得怎么出的车祸?”   这谁能说得清楚,商清壵再次摇头。   路虎直叹气:“峯哥你看,就是这样,一问三不知,性格还有点突变,要不是出车祸,我以为他穿越了呢。”   “别着急。”郎峯安慰他,“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医生也这么说,这不是积了不少工作么。邮件我能替他回,可记录片怎么拍,还是得他说了算。”   有句话路虎没敢说,瞅商清壵这样子,估计连记录片三个字怎么写都忘得一干二净。   郎峯又问了些别的,见商清壵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也不好再逼他,只道:“要不这样,先放个假,就在医院好好养着。”   “那记录片……”路虎小声问。   “先放着吧,有几部可以替换的片子,我跟台里说一声,先拿那个顶上。至于其它……”郎峯顿了顿,有些艰难道,“我刚刚得到消息,HSE昨晚播出的《精神病院的阳光》和我们正准备播的《少年尤尼的烦恼》有很大相似之处……”   “你是说,撞梗?”   “不只是撞梗。”郎峯压低声音,“是内容、立意、表现手法及部分取景地,都有极大的重合,甚至连解说词都极为相似。”   “但我们的片子还没播啊。”路虎有点慌了。   郎峯掀眼皮看了他一眼:“这才麻烦,那边已经播了,而我们只放了宣传片段,鉴于我们跟HSE电视台的竞争关系,有很大可能他们会告我们抄袭。”   “这……”路虎下意识去看商清壵。《少年尤尼的烦恼》以少年尤尼的视角探寻精神病院的日常,力图打破人们心中对精神病人妖魔化的成见,以期获得更多的社会关注。这部记录片耗费了商清壵极大的心血,为了更好地理解尤尼,他甚至跟一名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同住一个房间,维持相同的作息,吃相同的药,整整三个月,自己都差点被逼出病来。这样一部呕心沥血的作品,居然要被同行diss抄袭,路虎觉得如果他是商清壵,肯定提刀杀人的心都有。   讽刺的是,当事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坐在床上,捧着水杯一脸呆滞。   具体来说,商清壵内心毫无波澜,所谓的记录片他一点概念都没有,与其坐在这里听天书,不如找刚才那病友聊聊风花雪月。   他食指在水杯边缘敲敲,盘算着怎么找机会开溜,又听郎峯说:“这事先不要声张,我明天约了康栋,先听听他的口风。”   “你说HSE那边的导演是康栋?”路虎大呼不妙。   康栋其人,说是当代记录片的泰山北斗也不为过。商清壵的片子是另辟奚径,用独特的视角搞噱头吸引观众,而这位,却是实打实地走正规路线,就这样还能把枯燥的内容拍得生动活泼,深受广大观众追捧,段位不知比商清壵高了多少倍。真刚起来,不说商清壵是不是真的抄袭,单就社会舆论都能把他喷死。   偏偏当事人毫无知觉。商清壵看他们都不说话了,小声试探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能不能先去干点别的?”   郎峯和颜悦色地问他:“你有什么急事吗?”   商清壵点头,急着谈恋爱,他怕去晚了,那位病友被别人拐上床。   路虎看他揭被子就知道他想什么,连忙道:“他能有什么急事,上厕所算不算。”   商清壵:“……”谈恋爱跟上厕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张张嘴,想替自己辩驳一下,路虎却生怕他再冒什么惊人之语,连拖带拉催着他进了厕所,还体贴地替他关上了门。   商清壵:“……”   特殊病房,连厕所都附带,商清壵想翻窗户都翻不了,只能委屈自己趴在门上,侧耳倾听外面俩人说些什么。   所幸郎峯已经要走了,路虎小尾巴似地缀着他,追问一些工作上的事。   商清壵只隐约听到几句:   “珺姐那边,要不要通知她?”   “暂时不用,壵壵这个状况,说了也只会让她白担心……”   “嗯,那楼下那人……”   “轰出去。”   于是第二天,商清壵便看到他命中注定的心仪之人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 作者有话要说:  心仪之人:我做错了什么? 郎峯:错在不穿衣服……   ☆、第04章   这个城市纸醉金迷,物欲横流,每天都有人上演挥金如土的戏码,也有人遭受身无分文之苦。商清壵好不容易摸到机会下楼,就看到一出惨绝人寰的好戏。   两名牛高马大的黑人保安各自提着床单一角,裹着一名伤患扔到了大街上。   四五十度的高温,路面冒着丝丝白汽,床单和地面接触的瞬间,商清壵清晰地听到了一阵“咝咝”声,他估摸着,如果没有那层布的保护,这伤患可能已经熟透了。   更糟的还在后面,当那伤患艰难从白布里探出头来,眨巴着可怜兮兮的柳叶眼,越过人群向商清壵望来时,他觉得心脏都要碎了。   围观病友纷纷痛心疾首:这吃人的医院!仅仅因为人家失忆交不起住院费就把人赶出去,幸而正值斋月,还留了一层遮羞布,不然就他那厚实的屁股墩,还能再烫两个窟窿!   商清壵听得心头虚火旺,用力扒开人群,就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你……”对方只说了一个字就紧紧咬住嘴唇,长长的羽睫垂下,不着痕迹地抹去眼底那一丝羞赧尴尬,毕竟这种事不常有,被撩骚对象撞见更不常有。   商清壵气愤不已,对那两名保安大声喊:“医院是救死扶伤,你们怎么可以罔顾人命!”   两名保安互相看看,显然听不懂中文,摇摇头,耸耸肩,还沉浸在刚才的壮举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商清壵连忙把人扶到阴凉处。   衣襟被对方紧紧拽在手里,一米八几的高大身躯在炙热的阳光下瑟瑟发抖,小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商清壵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等对方先开口。   有好心的病友递了杯温水过来,小可怜喝下后,努力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你是不是出了车祸?好巧我也是。”   “屁股上的伤也是车祸造成的?”商清壵拧了拧眉,这是什么天赐的缘分。   对方点点头:“医生说我的东西都毁了,手机,钱包,护照,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都没了,也没有银行卡,交不了住院费。”   “没事,我帮你交。”   对方感激地看着他:“你是个好人,可……”   商清壵怕伤他自尊,连忙道:“你不欠我,是我自愿的。”   “可是医生说一天两万……美金。你有钱吗?”   商清壵被噎了一口,他没钱,不过路虎有。他站起来,抻长脖子在人群里找路虎,一辆酷炫的劳斯莱斯在身边停了下来。   路虎怕商清壵吃不惯医院的早餐,专程跑到六星级酒店打包法式早餐,回来就瞧见医院门口上演一场资本主义特色棒打金枝,正在感叹院方办事效率奇高,冷不丁瞧见商清壵冲了出来,吓得他顿时又把车内空调降低两度——肯定是气温太高,都出现海市蜃楼了。   峯哥说要把这人轰出去,他又怎么敢背着峯哥留人,左右医院在晟世名下,赶人也方便,只是没想到,好死不死,被商清壵逮个正着。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告诉商清壵晟世一夜之间破产了吧。左思右想,他编了个最不靠谱的理由:“我刚才买早餐的时候钱包被偷了。”   商清壵是失忆,又不傻,指着他手里的手机说:“医院可以移动支付。”   路虎:“……”   他舔了舔唇,梗着脖子道:“我又认识他,凭什么给他出钱?”   “那用我的钱行了吧?”   这就更好糊弄了,商清壵的银行卡在他手里,别说失忆,就是没失忆,商清壵也不清楚里面究竟多少钱。   路虎顿时有了底气,挺直了腰板道:“你知道你还剩多少钱吗?两千八!越南盾!!”   “你怎么不说津巴布韦币呢?”商清壵被气笑了。   路虎双手叉腰:“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去拍片,路费住宿员工吃穿用行,哪样不要钱,卡里能剩两千八越南盾不错了。”   商清壵沉默了。他听出路虎这是铁了心拒绝的意思,也不多做为难,点头叹气:“行叭,左右是没钱,我跟这位病友难得有缘,不如结伴出院,浪迹天涯!”   路虎:“……”   不,这不是他认识的三土哥哥,这个人肯定被魂穿了!   病友感动不已,从薄薄的床单里伸出手来,紧紧拽着商清壵:“那说好了,我在这万恶的世界只认识你,你可一定不能丢下我不管。”   “好。”商清壵心都化了,忍不住揉了揉对方微微卷曲的头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叫你阿卷好不好?”   对方拼命点头:“好,你说什么都好。”   商清壵眼底漾出一抹温柔,又揉了揉阿卷的头发,牵着他离开。   “等一等!”路虎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峯哥只叫他把阿卷轰出去,没说过把商清壵一起轰出去。他脸上讪讪的,“我刚才忘了说,医院是自己家的,不用钱,打个招呼就行。”   “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想起来?”商清壵故意噎他。   路虎抿紧了唇,泄愤似地将早餐往商清壵怀里一塞就跑了。   他的工作能力果然出色,没多久就安排了一个床位。虽说是床位,但在这挥金如土的国度,级别也是相当的奢华。商清壵没多做纠缠,把阿卷扶进房间。   果然不出所料,五十平的房间总共只有两张床,邻床是个断了腿的阿拉伯老头,正裹着被子蒙头大睡。   商清壵对路虎的安排还算满意,把早餐拿出来,跟阿卷分着吃。阿卷想来饿坏了,吞下两块可颂后,又吃了点火腿并松露,这才眨着星星眼,期期艾艾地问商清壵:“刚才说的还算数么?”   “刚才说的什么?”   “就是,你不会丢下我不管那个。”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鼻音,配着有点红红的小鼻头,说不出的可怜。见商清壵郑重地点头,他立即又开心起来,“我知道你最好了,跟我前世的男朋友一模一样!”   “前世的什么?”商清壵笑容渐渐凝固,“你还真有一个前世的男朋友?”   阿卷挠头:“我不记得了啊。不过心里一直有种感觉,他是真实存在的,跟你一样,长得很帅,像天上的月光那般耀眼。”   闹了半天,他只是个替身?   心底有什么涌上来,胃里反酸,商清壵茫茫然站起来,不知该说什么,索性狠狠瞪了阿卷一眼,扭头就走。   路虎紧跟上来,在他耳边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我说什么来着,那就是个人渣,得亏你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看,遭报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男朋友:我是谁,我在哪,不关我的事啊!   ☆、第05章   商清壵气喘吁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走太快,伤口开裂,疼!   路虎还在数落他:“要我说,对付这种渣男,就该扒光了浸猪笼,就你好心,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怎么样,现在知道人家有男朋友了,酸不酸?”   商清壵说:“酸。”   路虎点头:“酸就对了,你信不信我现在拧下你,能拧出一大缸醋来?”   商清壵嘴角一弯:“我想吃糖。”   “咋地,你还想把自己腌成糖醋排骨啊?”路虎斜斜眼珠,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模样。无怪他嘴毒,实在是商清壵失忆后人设大变,让他接受无能。   虽说峯哥不让给商清壵安排工作,但路虎跟着商清壵这么些年,早被驯化成了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他所理解的工作是扛着摄影机在野地里等一只兔子,其它的都不算,诸如回顾策划大纲这类小事,充其量只能叫休闲娱乐。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把一沓至少5厘米厚的A4纸塞进商清壵怀里。   商清壵傻眼了。他才刚刚失恋,都还没来得及用胶水把破碎的心脏补好,这就要工作?   “我只想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路虎面不改色。   “但我还想缅怀转瞬即逝的恋情。”   “你那充其量只能算撩骚,连单相思都算不上。”   “你懂什么,我们早已两情相悦,就差海誓山盟,结为连理了。”   “是啊,多可惜,人家已经有结为连理的男朋友了。”路虎实在不愿这么说,对面的人换成过去的商清壵,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顶商清壵的嘴,但现在,他真恨不得把商清壵脑袋扒开,好好瞅瞅那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商清壵委委屈屈地闭嘴了,他破碎的心还没粘回来,这话又直戳痛处,日子没法过了。   路虎趁机又塞了叠资料给他,不管他听没听,开始科普:“这次的片子要从专业角度讲解宝石工艺,因此我们来迪拜的任务除了跟几名世界顶级的工匠见面之外,还约了Tiffany,Bvlgari,Graff这些奢侈品牌的负责人……”   商清壵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都是阿卷漂亮的眉眼和翘臀,只不过,过去这些影像是粉红色,现在却变成了黑白的。   路虎说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他手机响了,他对商清壵做了个口形:“峯哥”,就一边接起电话,一边退去门外。   商清壵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更深切的心痛,原来独处时,失恋的钝痛会更加强烈。他幽幽叹了口气,捂着心脏慢慢缩进被子。   这该死的失恋!   门外有人敲门,他想路小虎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便不管他,翻个身继续沐浴撕心裂肺的痛楚。   敲门声仍在继续。   他无法,只得挣扎着爬起来。门缝里斜斜地插着一枝白玫瑰。   一小撮海藻色的卷发在花瓣中若隐若现,商清壵心下一喜,随即又想到这人前世的男朋友,醋意立刻翻江倒海,不容分说将门关严实了。   那玫瑰花打了个蔫,发出一声惨叫:“噢!”   商清壵赶忙又把门拉开。   阿卷捂着手,傻呼呼地朝他笑。   “没事吧?”商清壵故意冷着脸。   阿卷摇头。   “那你叫什么?”   “我是替它叫。”阿卷将折了脖子的白玫瑰展示给他看,“它好可怜,刚被我从花园里折来,还没享受过月光的滋润,就要死了。”   “你说谁是月光?”   “你。”阿卷深情地望着他,“你自己不觉得么,你那么白,那么耀眼,翩然若仙,就是人间的白月光。”   商清壵:“……”   不得不说,土味情话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就是世上最动听的诗歌。他听着相当受用,面部表情也禁不住柔和起来:“别站着,进来坐吧。”   “我不能坐。”阿卷提醒他看自己包成粽子的屁股蛋。   商清壵叹了口气:“那就趴着。”   于是阿卷很自然地趴到了他身上。   商清壵:“……”   阿卷把玫瑰别在他耳后:“前世的事我已经记不得了,如果我真有那么一个男朋友,那他一定长着你的模样,有着你的灵魂。”   “阿卷……”   阿卷吸了口气:“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话,那么,你愿意做我今世的男朋友吗?”   当然愿意!商清壵原本酸气直冒的小心脏因为这番话忽然失去了发泄的理由,阿卷实在是太可爱了,体贴入微,还特别善解人衣……呸,善解人意!   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然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提醒他,路虎回来了。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轻轻推了阿卷一把:“藏起来。”   “藏哪?”   商清壵四下看看:“去厕所……不行,万一路小虎上厕所就惨了。”   整个房间路虎唯一不会碰的地方只有一处,他没有犹豫,拽着阿卷就翻上了床。   “我一米八七。”阿卷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用气声提醒他。   “我看出来了。”商清壵面色从容地将他的脑袋推进被窝,轻声道,“趴好,曲腿,别动。”   两米长的被子同时容纳两个一米八几的大活人实在很吃力,商清壵用脚趾夹住被角,用力往下拽了拽,又把阿卷的头往里塞了半寸,然而还是无法掩饰阿卷过大的体量,以致路虎进门,一眼就看见商清壵的被子鼓了一砣。   路虎:“???”   “我无聊,堆个枕头玩儿。”商清壵随口扯谎。   怎么看商清壵都像在做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路虎抽了下嘴角,实在想不明白,仅仅是失个忆而已,为什么这人前后反差这么大?   阿卷蜷在被窝里,缩着四肢,脑袋枕着商清壵的肚子,鼻尖正好搭着一截商清壵的病号服,商清壵每呼吸一下,布料就挠一下他的鼻子,害他老想打喷嚏,可又不得不忍着。这样的结果就是,每隔一小会儿他就动一下,看在路虎眼里,就是商清壵当着自己的面对枕头图谋不轨!   实在是太尴尬了。   路虎索性抬眼望天,用工作麻痹自己:“峯哥来电话了,他刚跟康栋谈完,对方一口咬定他的片子是独家原创,不存在巧合的可能。峯哥好说歹说,他才松口,愿意单独跟你谈谈。”   商清壵的床发出嘎吱一声响,他不得不把目光又收回来,正好瞧见商清壵向前冲刺一般震了震虎躯。   路虎:“……”不知道那枕头穿孔没有。   商清壵也很郁闷,两颗纽扣间的布料鼓了一截起来,阿卷的鼻息有一下没一下地喷在皮肤上,他痒,想叫阿卷帮忙挠,结果暗示几次都不成功,只能自己动手。   路虎看着他把手伸进被窝,顿时又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下午三点,他在酒店咖啡厅等你。你……现在是吃午饭还是继续?”   继续什么,聊工作吗?商清壵本能地摇头,被子里那团动得更厉害了。   “算了你还是继续吧。”路虎长叹一声,夺门逃走。   商清壵后知后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无怪路虎尴尬,连他都不好意思再正视阿卷,因为就在路虎夺门的瞬间,商·小·清壵同学不知为何举起了手,好像还戳了阿卷一下。   阿卷:“……”   片刻后小阿卷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这就更加无法直视了。   俩人谁都没敢动,半晌后路虎去而复返。他估摸着商清壵完事了,便推着餐车来送午饭,没想到商清壵的被褥动得更厉害了——因为,阿卷腿麻了。   路虎怀疑商清壵失忆后把积压多年的潜在本能激发出来了,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旷世逆天的持久力,同为男人他除了佩服之外,更多的是理解,毕竟商清壵这几年确实积压了不少压力,无论是工作中的,还是生活上的。   路虎转身正欲离开,被窝里传来一声肚子叫。   当然不是商清壵的,他早上吃了不少,根本不饿。声音来自阿卷,这人被医院苛待,想来顿顿吃不饱。商清壵朝路虎清了清喉咙:“东西留下。”   也对,剧烈运动后肯定食欲大增。路虎都不知道该不该表示欣慰,留下餐车就把门带上了。   阿卷一把掀了被子,瘫在商清壵身上。手麻,脚麻,连脑袋都有点晃悠,估计是缺氧造成的。   “饿了?”商清壵揉揉他柔软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想笑。   阿卷老实点头,瞅了眼餐车。   午餐是中式茶点,流沙包、水晶饺、茶树菇乌鸡汤……满满摆了三层,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想吃哪个,自己挑。”商清壵主动跳下床来,把因商·小·清壵引发的尴尬扼杀在摇篮之中。   阿卷咽了口唾沫,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问:“可以吗,这是给你准备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人是说商清壵下午有工作?怪可怜的,明明肚子上还缠了一圈绷带,人又失忆了……   商清壵没他想的那么多,直接拿小盘夹了块黑金流沙包给他。掰开金黄松软的面皮,如同熔岩喷薄般的黑色流体倾泻而出,芝麻混和着红枣栗子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好吃吗?”商清壵看阿卷吃得口牙漆黑,忍不住想笑。   阿卷嘴里包着流沙馅,一说话热流就往外淌,此时也顾不得了,喷着“毒液”猛点头:“好吃是好吃,不过肯定没你味道好。”   “你知道我什么味道。”商清壵失笑。   “我闻到了。”阿卷信誓旦旦地望着他,“你甜甜的,有玫瑰的味道……对了,我的玫瑰呢?”   他的玫瑰花早被压成了一团,花叶分离,成了真正的残花败柳。他失落了几秒钟,随即振作起来:“没关系,你比玫瑰更美。”   “阿卷……”商清壵好想把他的嘴掰开看看,是怎样的舌头能随时随地吐出这些动听的情话。   阿卷几口解决完一个流沙包,也夹了一块在商清壵盘子里:“你也吃,下午还约了人不是吗?”   问题是他都不认识对方。商清壵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无论郎峯还是路小虎都高估了失忆对他造成影响,他根本不记得什么记录片,也不认识那个康栋,见了面说什么?嗨,我失忆了,不记得有没有抄你的创意了?   阿卷忽然握住他的手:“你能不去吗?”   “嗯?”商清壵不明究理。   阿卷很慢很认真地说:“我不希望你去见别人。你失忆了,外面的世界是完全陌生的,你无法分辨陷阱和安全区,你懵懂无知,很容易受伤——而我,不愿意看你受伤。”   有那么一瞬间,商清壵的内心涌出了泪水,这世上唯一能理解他的,大概只有这个同病相怜的阿卷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贴心暖宝宝随身携带,天涯海角,慰藉心灵。   然而现实不允许。他叹了口气:“阿卷,我也不想去,但是没办法。我不像你,和过去的自己完全切断了联系。我——或许本来就身不由己。”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你这么美好,就应该被捧在掌心好好宠爱!”阿卷忽然有些生气,两边腮帮子鼓起,像只河豚。   商清壵忍不住用筷子戳了戳他的脸,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就生出许多勇气。他笑了一下,凑过去,唇几乎要贴到阿卷脸上:“你之前说的那个,我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枕头: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第06章   “哪个?”阿卷茫然,但这不妨碍他近距离欣赏商清壵的美貌。   商清壵闻着他嘴里清甜的芝麻味儿,舔了舔唇:“就是之前说的那个。”   阿卷忽然开窍,激动地抓着商清壵大喊:“谈恋爱还是约炮?”   商清壵:“……”他有点后悔了。他命中注定的心仪之人怕不是个傻子。   傻子跳起来,没留神,打翻了餐车,商清壵连忙抢救,下唇被阿卷的门牙磕了一口,在阿卷“艾玛你真的好甜”的感叹声中光荣挂彩。   下午路虎来找他,只觉不忍直视的程度又重了一分。路虎实在不明白,他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里怼个枕头都能磕伤,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失恋暴力学?   商清壵盘腿坐在床上,紧紧拽着床沿,咳了两声提醒路虎:“真要去啊?我有伤在身。”   “只去略坐坐就好。”路虎翻箱倒柜给他找衣服。康栋是业内大佬,既不能迟到,也不能穿得太随便。   商清壵继续挣扎:“我去说什么啊?万一认错人怎么办?”   “不会错的,他认得你。”路虎想到他的病情,顿了顿,“我跟峯哥商量过了,你只需一口咬定没有抄袭就行。重要的是探探康栋对这事的态度,如果他也不想闹大,那自然好,如果他有别的想法,也不必担心,公司会处理。”   路虎一根根掰开他的指头,将他从床上拎下来,塞进一套深蓝色西装里。因为是非官方的约见,就没有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   商清壵往镜子里一看,嗬,还真是个衣冠禽兽!不笑的时候眼神凌厉,活脱脱一个黑道大哥。   他决定了,一会儿就用这种表情面震慑康栋,饮料最好来个黑咖啡,不加糖,争取见面就把康栋拿下!   路虎看他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道:“没用的,你是业内出了名的好脾气,之前不是说了么,甜到发腻那种。康栋是只老狐狸,就算眼前的蛋糕绑着□□,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吃掉。”   只能任人宰割么?商清壵跟着路虎下楼,陷入沉思。   “也不完全是吧。”路虎用钥匙遥控开车,一边说,“你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怎么样也干不出抄袭这种事情。”   车子开出停车场,炙烈的阳光顿时裹住车体,热得商清壵心慌。路虎体贴地将空调又降低两度,看他稍稍有点在听的样子了,才又继续说:“不过话虽如此,但康栋这个人你还得多加小心。”   “为什么?”商清壵下意识地问。   “因为这只狐狸不吃素。”路虎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斟酌着用词,“他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上回有部仙侠电视剧,其中一个世家的基地全貌采用了电脑特效,他非说人家的原材取自于他的记录片——当然,确实有些相似。不过他的取景地在新西兰,人家说是根据当地的照片产生的灵感,这本也不为过,可他仗着自己的名气,非要把人告到倾家荡产。”   “这不是碰瓷么。”商清壵评价。   “可有什么办法,那个剧是小成本制作,导演编剧乃至演员都是新人,没名气没钱,被他一闹,片子就黄了,收益回不来,制片人砸锅卖铁来求他和解。他倒是分文不出,既赚了赔偿,又赚了名声。”   “小人。”商清壵不屑。   路虎道:“所以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商清壵不知想到了哪,忍不住噎路虎:“这就是你把阿卷赶出医院的原因?”   “你怎么这么想?”路虎一口气没缓过来,“这里是迪拜,Dubai,寸土寸金的城市,医院的砖瓦都是从墨西哥运来的,他不出钱就想白住,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也不能在人伤还没好的情况下赶人。”   路虎一脚踩下刹车:“哥哎,那人渣刚伤了你的心,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帮他说话?”   商清壵冷笑一声:“我只是就事论事。”   这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路虎觉得他就是随机给自己添堵,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他的事我还没跟峯哥说。峯哥日理万机,上午见完康栋,这会儿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只要你好好完成今天的任务,我保证这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商清壵等的就是这句话,装作勉为其难顶了两句,就又把话题扯回康栋身上。   “那个康栋,我之前认识?”   “何止认识,还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提起这个路虎就头痛,“当时巴黎有个奖项,你跟他都是提名候选,结果因为颁奖嘉宾不熟悉你们的名字,把本该颁给你的奖颁给了他,还好主持人圆回来了,不过也够尴尬的。当然,那次典礼康栋也有另一部作品获奖,这事才当个笑话过去了。否则以他小肚鸡肠的性格,还不知背后怎么打击你。”   “关我什么事?”商清壵问。   “怎么不关你的事?他总不能去怼人家嘉宾吧,那可是获得终身成就将的老艺术家,他怼人家一没名二没利,还惹一身骚,倒不如把矛头对准你,你可是业内出了名的娇软……”   “等等,我什么?”商清壵打断他。   路虎又说了一遍:“娇软,没脾气,总之就是好欺负。”   商清壵难以置信地透过车子侧边镜打量自己刀削斧琢的冷硬脸庞,半晌,冷笑一声:“哼,那都是过去式了,从现在起,我要让他改口叫爸爸!”   路虎无奈叹气:“哥,你真的……能好好完成任务吗?”要不是对方点名只和商清壵谈,他都想自备饮料进去坐坐了。他想了想,给商清壵出主意,“要不他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笑就行了,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对吧?”   商清壵没吭声,他的目光被一辆错身而过的法拉利限量款吸引住了。严格来说,那车本身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看上的是那位副驾——一只体格健壮的金钱豹。   果然是Dubai,一切皆有可能。   “路小虎,”商清壵心不在焉地问,“你说,我如果带只豹子过去,能不能让康栋叫爸爸?”   “你带什么?”路虎抽空瞟了眼那只威风凛凛、目光深邃的帅宠,撇了撇嘴,“拉倒吧,我现在上哪儿给你弄只豹子,就是有,万一康栋没叫爸爸,先把你吃了呢?”   商清壵啧了一声:“原来作为晟世唯一的继承人,我连拥有一只像样宠物的权利都没有。”   路虎禁不住问他:“你哪来的错觉?”   “嗯?”   “晟世的继承人去年就确定是珺姐了,你充其量只能算个吉祥物,比英国女王还不如。”   商清壵终于扼腕:“原来我混得这么差。”   “不然呢,还真当自己有三头六臂?”   “那我拿什么来征服康栋?”   这是个现实问题。路虎思考片刻:“还是靠你的人格魅力吧。”   半小时后,商清壵发现他的人格魅力在康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因为对方肩上站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猎鹰。 作者有话要说:  猎鹰:我帅吗? 商清壵:一般吧,我还有更帅的宠物O(∩_∩)O   ☆、第07章   路虎没有告诉他,康栋长得跟花孔雀似的。一身银灰色休闲西装,配金丝边绅士帽,脖子上松松垮垮搭一根死亡芭比粉的领带,满身骚气隔着好几米都能闻到,不愧是只性状品质极佳的公狐狸。   可笑的是这狐狸肩上站着一只目光犀利的老鹰。   这就尴尬了,商清壵后悔没有坚持带只豹子。   康栋果然是认识他的,不待他起身,已经施施然站到了他面前,将栓着老鹰的铁链递到侍者手中,煞有介事地叮嘱半天饲养方法,才像是刚发现商清壵似的,夸张地长叫一声:“哎呀商老弟,你等很久了吧?”   商清壵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他称兄道弟了,板着脸,决定默默发挥自己的人格魅力。   康栋坐下来,先问侍者要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上下打量商清壵,又发出一声怪叫:“我天,商老弟你有没有搞错,你人在Dubai,全世界最富得流油的城市,你居然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他已经年过四十了,说话还像中二少年一样一惊一乍,语气更是抑扬顿挫,眉梢和兰花指也都微微翘起,再配上这一身打扮,活脱脱就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公狐狸精,道行还不浅。   商清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西装,路虎亲自挑的,没什么不妥。若按他自己的想法,他可能穿个T恤人字拖就来了,毕竟天气那么热,谁没事想把身上捂出痱子。   康栋见他不为所动,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好歹添点首饰挂件什么的啊。你看看我这表,这项链,哦,还有刚才那只鹰,看见没,那才叫壕气!”   原来炫耀那只鹰才是主要目的。商清壵在心里翻个白眼,继续扮演冷面无情黑道大哥。   由于他一向是温软可捏的性格,康栋也不觉得他不说话有什么不妥,开始滔滔不绝安利那只鹰:“那玩意儿是个中东土豪送我的,人家石油大王,每天的零花钱都抵咱们半年工资。他邀请我去他家花园玩,好家伙,里面什么都有,蛇啊,蜥蜴啊,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海了去了。他让我看上哪个就拿走,你说那些爬虫蚂蚁我哪敢拿,千挑万选,最后看中了这只鹰。这可是最名贵的品种,去年有个世界猎鹰锦标赛,它拿了冠军,奖状还在那中东佬家里挂着呢……”   商清壵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   侍者送来酒水单。   这家酒店入住的外国人居多,特意辟了个咖啡厅出来,提供酒水服务。   康栋终于收了话头,漫不经心地翻单子:“哎,你说咱们来得也真是不巧,赶上斋月,喝点东西都得偷偷摸摸,还没什么好东西。”   商清壵掀眼皮瞥了他一眼,本来想冷酷无情地点杯黑咖啡,但康栋的话实在酸得他牙都快掉了,不由得改变主意,叫来侍者默默指了种标价昂贵的饮料。   “Fuelosophy。”侍者尽责地重复了一遍饮料名。   商清壵非常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无声胜有声的低调。康栋爱吹,不会没听过这种百事旗下最贵的饮料,他进来之前,路虎给了他一张银行卡,里面六位数,大概也只能买十来瓶。   果然,康栋被深深地折服了,朝他竖了根拇指,说:“老弟,不错,还是你们年轻人会喝!”   商清壵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然后康栋点了一杯Diva Vodka。   商清壵:“……”为什么咖啡厅会超纲出售这酒啊?   酒水上来后,他的果汁被装在造型别致的水晶杯里,然而怎么看都不及康栋玻璃杯中那根施华洛世奇水晶魔杖来得耀眼。   他恍然觉得康栋就是上天派给他的克星,从见面开始,他没有一样能震慑对方的东西,唯一勉强拿得出手的只有刻意装出来的冷艳气质,可笑的却是他现在一面扮演杀人不见血的黑道大哥,一面像小孩子一样叼着吸管喝果汁。   连康栋都忍不住揶揄他:“要不要来点我这个酒?这么一小杯,差不多十万软妹币。”   商清壵听见自己银行卡崩断的声音,面上却依旧冷艳高贵,淡淡道:“不了,今天不宜喝酒。”   康栋看了看他磕得青紫的嘴角,点点头:“你也是,怎么在迪拜还磕破了嘴呢。”   迪拜怎么了?他在迪拜还撞坏了头呢。商清壵本想这么怼回去来着,转了转眼珠,又改了口:“哦,没什么,中午跟家里宠物玩的时候,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你也在迪拜养宠物?”康栋来了兴致,竖着耳朵听。   商清壵继续胡诌:“嗯。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个儿大,费钱,一天吃穿用行算下来,小二十万吧。”   他不动声色瞥了眼康栋渐渐凝固的笑容,补了两个字:“美金。”   艹,那劳什子老鹰一天才不到一万软妹币,康栋没兴趣聊这个了。   随口扯了几句,康栋终于进入主题:“那个送鹰的中东佬,我这次来拜访他主要是为了他收藏的那些宝石,你可能也听说了,我们台圣诞节打算播一部有关宝石工艺的记录片。”   “嗯?”多么似曾相识的内容,商清壵从果汁里抬起头。   康栋抿了抿唇,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早上我和郎峯谈过,没想到我们两台的记录片在很大程度上有重合。郎峯坚持说是巧合,但我觉得再怎么巧也不至于连续两部都这样吧?商导,对此,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商清壵很直白地说。   康栋本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警世名言:“看在我俩彼此的交情上,这事我也不多做追究,但我们的片子确实较早播出,所以没办法,没播的只能请你们停播,至于放了宣传片那部,你们要负责我们相应的损失,大概五百万。”   “哦。”路虎说过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只要微笑就好,可商清壵实在笑不出来,只能低头喝果汁。   康栋问他:“你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商清壵转眼珠想了想,想起来了,还有一句话路虎叫他一定要说,“我没抄你。”   康栋敛了笑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商清壵说:“确切地说,我不记得有没有抄你,但以我的为人,不可能抄你。”差不多是路虎的原话了。   康栋缩回肩膀:“那听你这意思,是我抄你啰?”   “这我就不知道了。”   康栋慢慢抿了唇,面上浮出一缕薄怒,轻轻用手敲了敲桌面:“商清壵,做人呢,不要太嚣张,尤其是年轻人,话说得太满,就没意思了。”   商清壵仔细回想了刚才说的话,都是路虎教他说的,难道有问题?   心里把整件事情过滤了一遍,他不太确定道:“所以听您这意思,是要我吃个哑巴亏,无论真相如何,先把您老安抚好了再说?”   康栋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口。商清壵是业内出了名的软柿子,过去人家诽谤他靠卖身上位,都不见他出来反驳什么,怎么今天性情大变,敢当面跟他对峙了?   商清壵虚虚假笑一下:“康导不要介意我说话直,我失忆了,不记得咱俩有什么交情。”   如果不是杯子比酒贵,康栋想拿那根水晶魔杖狠狠敲碎商清壵的脑袋。   商清壵继续道:“何况我只是失忆,又不傻,您也不是多好的身家,哪来这么多钱一次喝小十万的酒。不过仗着自己是前辈,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顺带再替您付了今天的酒钱。可实话告诉您,我也穷啊,您这杯加我这杯,我卡里就基本不剩了。路小虎那么抠,一分钱都不愿意多给,我怎么存私房钱养那一天二十万美金的宠物啊!”   康栋狠狠地喘气,鼻子几乎要冒烟,脸色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之间相互转换,跟犯了癫痫差不多。   商清壵也狠狠地喘了口气,爽,真特么爽!   更爽的还在后面,他那二十万的宠物穿着病号服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侍者试图拦截,阿卷一眼看见商清壵,立即高兴地喊了起来:“三土哥哥!”   商清壵连忙把他解救出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阿卷握着他的手无比真诚地说:“我还是不放心你,跟来看看,你没受欺负吧?”   “没有。”他正欺负别人呢。商清壵想了想又问:“你怎么过来的,你都没钱。”   “哦,我路上遇到一个好心的阿伯。”阿卷掰着手指,开始说他和阿伯的相遇,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明摆着就是把康栋晾着了。康栋蹿到商清壵面前,指着他鼻子怒吼:“商清壵你什么意思,说好了单独谈,你特么弄个人来想搅局不成!”   他原本想着,以商清壵那种性格,身边没个能出主意的人,被他明里暗里损一通,肯定方寸大乱,乖乖任他摆布。可没想到事态走势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现在商清壵又带了个人来,摆明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谈!   商清壵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阿卷的体贴温柔,哪里还管康栋怎么想,连眼皮都没抬下地说:“哦,你误会了,这只是我那二十万美金的宠物,长得是不是很像个人?”   康栋:“……”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人形宠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三土哥哥这么说,他就很乖巧地挂到商清壵肩上,眨了眨水汪汪的漂亮眼睛,对康栋说:“汪!”   康栋:“……”   他再控制不住怒火,长啸一声夺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康栋:这宠物真像人啊,就是不会说人话。 阿卷:汪汪汪   ☆、第08章   商清壵跟阿卷说了半天话才想起来,卧了个大槽,康栋这孙子果然没付钱!   好在他那杯酒一滴没动,商清壵把杯子推到阿卷面前:“这个你喝。”   阿卷战战兢兢看着光华流转的酒杯,想到自己的身无分文,非常犹豫:“可、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商清壵安慰他,“你比他贵多了。”   阿卷这才被鼓舞了,捧着酒杯小心地舔了一口。   “怎么样?”商清壵问他。   阿卷咂咂嘴,微微皱起眉头:“似曾相识的味道。”   “你居然喝过这种酒?”商清壵大为震惊。   “有高山桦木的味道,我在哪里吃过。”   Diva Vodka用北欧桦木炭和钻石淬取,阿卷能品出桦木的味道并不奇怪,但这酒造价非常昂贵,年产量也极为有限,阿卷竟然能“似曾相识”,莫非阿卷的身价也不低?   阿卷蹙眉思考一会儿,恍然大悟:“哦,中午的你也是这个味儿。”   商清壵:“……”   他恍然记起病房里有一瓶阿蒂仙冥府之路,同样的高冷烟熏木质香,原来是不知何时沾到了身上,让阿卷误会了。阿卷的身世仍然成谜,但这样傻呼呼的阿卷,就算身无分文也相当可爱了。   商清壵看着阿卷小口地又抿了点酒,嘴角禁不住扬起欣慰的笑容,今天这挥金如土的时刻既刺激又满足,他不介意再多宠阿卷一点点。   于是又叫了果盘和糕点,把阿卷的腮帮子塞成一只仓鼠。   阿卷强行咽下一块松露黑森林,小声问商清壵:“能给我一杯水么?”   伏特加已经见底,六十七度酒精阿卷喝完一点事没有,再来一杯是不可能了,商清壵叫了一瓶科纳盐卤水。   阿卷拧开瓶盖,浅浅尝了一口。他喝水的样子很迷人,眼睛微微眯起,喉结轻动,点滴水液顺着唇角的轮廓淌下来。商清壵看得目不转睛,刚刚因为康栋而郁结的内心瞬间得到了治愈,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缓解压力的绝佳方式。   阿卷喝过水,将水瓶放下,双手交叠在桌上,望着商清壵有些羞涩地说:“三土哥哥,我卖身给你吧。”   “嗯?”   “你那么好,我却什么都没有,想来想去,只有卖身,才能天天与你相见,沐浴你的光华恩泽。”   商清壵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面上却是淡淡地:“没什么,只要你永远像今天这样乖巧听话就行。”   “我保证!”   商清壵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就想逗他:“以后还提不提你的白月光了?”   阿卷用力摇头:“我没有白月光……不,我有,从今往后,只有你。”   商清壵很是受用地抿了抿唇,又说:“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前世的男朋友同时出现,你会跟谁走?”   “必然是你!”阿卷握紧他的手。   “那他多可怜。”   “不可怜,我还要在他身上揍上几拳,拔光他的头发,撕烂他的嘴,从此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俩人深情对望一阵,商清壵电话响了。   路虎打电话问他谈完没,他这才想起正事,卡里果然钱不够,忙把路虎召唤上来。   路虎送他到酒店后就一直没走,在停车场用平板登陆他的账号处理邮件,眼看天就要黑了,商清壵还没回来,想到康栋的为人,还真怕商清壵出什么事。不过饶是他把所有能想到的糟糕情况都预演了一遍,也料不到商清壵此刻正吹着酒店的冷气,一脸花痴地投喂阿卷吃蛋糕。   俩人的脸都快贴到一起了,阿卷握着商清壵的手,正在海誓山盟:“等我想起我是谁,不,等我想起银行卡密码,就带你远走高飞,浪迹天涯!三土哥哥,如果我卡里没有钱,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商清壵想也没想就回答。   路虎觉得商清壵出个车祸把智商也撞没了,这种鬼话特么也能信,网络上渣男渣语排名第一就是这种,我没钱,但我很爱你,实际呢,不过是凤凰男想骗个皇位来继承罢了。   路虎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把俩人紧紧相握的手拽开,厉声问阿卷:“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也不指望阿卷能回答,转而又把矛头对准商清壵:“哥哎,你好好跟康栋聊,聊着聊着怎么跑到阿卷桌上来了?”   商清壵好事被打断,也有些怒:“你还提康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公狐狸精!”   路虎听他这话就知道没聊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有点讨厌,但也不至于这么说人家吧,你是来谈工作,为什么要带着个人主义偏见?”   路虎发誓,他长这么大没和商清壵当面杠过。他倒不觉得商清壵果真如业内传闻那样好欺负,只不过商清壵做事向来有分寸,知道自己专注什么,也知道如何应对那些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商清壵的性格在外人看来是好脾气,说白了就是他不在乎,他知道除了不断磨砺自己的专业外,没有什么能真正打倒他,对于那些嘲讽他的,轻视他的,他向来都是淡然处之。   路虎就不明白了,康栋那种爱显摆吹嘘的性格到谁跟前都一样,怎么就偏偏刺痛商清壵的神经了?商清壵过去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越想越气,又不能真把商清壵打一顿,只能对着阿卷发火:“是你!肯定是你!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惹怒了康栋,不然好好的下午茶怎么会搞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如果康栋在网络上乱说些什么,遭殃的还是壵哥!”   商清壵眼见着一米八七的阿卷被还不足一米八的路虎怼到毫无还嘴之力,猛拍桌子:“路小虎你够了,阿卷什么都不知道,别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到别人身上!”   路小虎简直难以置信:“我失败?商三土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明明是你失败,你失败!”   “你以为你就没有责任吗?”商清壵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振振有词,“来的路上你没有教好我,就是你的失败。”   路虎:“……”   毫无底线,无耻,无情,无理取闹!路虎幡然醒悟,这就是如今的商清壵,失忆过后,被恋爱撞昏了头脑的商清壵!无论他承认与否,过去高高在上,被自己奉在神坛的大哥已经在那场车祸中泯灭,一去不返了。   他忽然有种筋疲力尽的错觉,一屁股跌进椅子里。   商清壵也觉得说得有点过了,轻拍了拍他:“看开点,事情已经这样了,大不了把HSE买下来,让康栋天天给你提鞋。”   路虎:“……”商清壵是不是对世界一流的大企业有什么误解?   路虎叹了口气:“哥哎,HSE市值根本不低好么,跟BCC完全旗鼓相当,真要买下来,晟世恐怕还真没那么多闲钱。”   晟世是有钱,但做实业的跟别的行业不一样,大部分的资产来自于土地、厂房、机器设备,真正可流动的资金并没有多少,即使足够,董事会也断然不能同意仅仅因为一场结局未定的抄袭官司就把HSE买下来,毕竟HSE跟BCC的性质重合,完全没有可盈利的闪光点。   商清壵禁不住扼腕:“什么啊,原来晟世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有钱嘛。”   那只是你一个人理解的传说好么。路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都没脾气了。   阿卷扯着商清壵的袖子突然说:“但是我觉得路先生说的好有道理。”   路虎:“……”他根本不需要一个傻子挺他好么。   跟这俩人呆一块,时间越久他越气,路虎使劲拍了拍脸颊,振奋精神,先把商清壵的帐单结了,然后趁俩人还腻歪的工夫,溜出门去给郎峯打电话。   郎峯的飞机在新德里中转,路虎的电话打过去时,他正在当地机场约见一名当地分公司的高层。   背景音很嘈杂,路虎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郎峯倒没多紧张,反倒安慰他:“没事,预料之中的结果,以康栋的为人,不把事情闹大也不可能。这事最坏的结果就是打官司,不过如果壵壵真的没做过,想来康栋也拿不出什么实际证据,顶多就是制造一下舆论,到时自有公司的公关部门出面解决,你不用担心。”   果然还是峯哥靠谱,三言两语就给路虎吃了定心丸。对比起来,商清壵就实在太过分了,路虎忍不住告状:“峯哥你有空也说说壵哥,他现在疯得太厉害了,以我这道行根本管不住。”   “记忆还没恢复么?”   “岂止!医生不说他失忆我都快以为他被人魂穿了!”   郎峯沉默半晌:“那个人呢?”   路虎下意识瞥了阿卷一眼:“跟壵哥一样一样的,不过更傻一点。”   郎峯不说话了。路虎以为他那边被什么打扰了,耐心等了片刻:“那峯哥我……”   “行了我知道了。”郎峯道,“这段时间辛苦你,壵壵如果想起什么,不管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知道了。”路虎挂断电话,回头又瞧见恨不得贴到对方身上的俩人,不禁感叹人比人气死人,幸好还有峯哥这根定心骨,否则他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康栋:回去就画圈圈诅咒你!   ☆、第09章   回医院的路上,为着阿卷到底坐副驾还是后排,商清壵和路虎又吵了一架,最后劳斯莱斯也不坐了,拖着阿卷打车。   “你有钱吗?”路虎噎他。   “老子有颜值!”   事实证明,他的颜值还真不值几个钱。他拉着阿卷在路边竖起拇指,试图拦下一辆顺风车,十几分钟过去了,根本没人理他。   倒是有辆旅行团的车停下来。胖胖的导游从车窗探出头,指着满车的老头老太太问他:“他们说你长得帅,想跟你合个影行吗?”   商清壵:“……”   如果合影能坐到顺风车的话,那么他愿意!   司机却不怎么愿意,颇有微词:“再不走到下个景点没时间了!”   比起下个景点,商清壵那点颜值也不算什么了,老头老太太纷纷催促司机开车,司机一脚油门下去,没影了。   商清壵:“……”   阿卷拉拉他的衣角,体贴地说:“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跟路先生吵架,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你屁股上有伤,怎么走?”   阿卷那个屁股墩儿,听说是车祸时被弹起的玻璃扎中的。虽说他屁股肉厚,但有几块大玻璃扎得比较深,医生光是挑玻璃渣都用了两个小时,稍有差池,可能伤到神经。可以说,阿卷现在还能走路完全是奇迹。   阿卷不能久站,商清壵肚子上的伤也有些痛,俩人干脆就在墙角休息。商清壵坐着,阿卷趴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好在此时夜幕降临,暑气也渐渐消褪,偶有微风拂面,倒也不觉得难受。俩人说了会儿情话,商清壵在心里把路虎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辆由悍马改装的Batmobile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包着大头巾的中东佬摇下车窗,扔了张富兰克林过来。   商清壵:“……”   阿卷不太确定道:“这、这是把我俩当成要饭的了?”   传说果然诚不欺我,土豪遍地的国度,随便讨个饭都是100美金,何况他俩也没有讨饭,只是看起来比较落魄而已。   商清壵拍拍屁股站起来:“我们可以打车了。”   “三土哥哥好厉害!”在阿卷看来,这100美金应该都是商清壵的功劳,完全忘了穿着病号服的自己才是更需要被救济的那个。   俩人手里拿着钞票,很顺利打到车回医院。   跟阿卷同病房的那个阿拉伯老头正拎着拖鞋,蹑手蹑脚地在走廊上躲避护士。   商清壵:“……”   阿卷:“……”   阿拉伯老头:“嗨。”   他是美国长大的苏丹人,跟一位华裔邻居学过几年中文,下午跟阿卷聊了一会儿,自诩沟通无障碍,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展示实力,拉着阿卷兴冲冲道:“他们正在准备开斋饭,你闻到香味没有?”   阿卷老实地摇头,说实话,除了中华美食和英式下午茶,他根本不觉得还有什么食物能散发香味。   老头撇撇嘴:“总之,医院那几个本地护工正在弄吃的,我准备去偷点来。”   时值迪拜斋月,按规矩白天是不能吃东西的,晚餐得在日落之后,但医院的病人不在此例。这老头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水土不服进了医院,想想也挺憋屈,都不能好好体验当地人的生活。   他谋划这场偷食已经有段时日了,可惜一直单枪匹马,没人掩护,往往很快就被发现。好在今天发现了两名病友,自然是要逮来打掩护的。   阿卷有些犹豫:“偷吃?不好吧。人家护工尽心尽力照顾你,你还惦念人家的食物,都给你吃了,他们吃什么?”   老头道:“你以为那些东西真是他们自己准备的啊?那是医院的厨子专门做的。你知不知道这家医院有多铺张?铺张、是这么说的吧?每天有大量吃不完的鲍鱼龙虾流进海里,你不吃,变成垃圾,你说你吃不吃?”   “我不吃垃圾。”阿卷很诚实地说。   老头的中文造诣还没达到与他回怼的地步,干瞪眼,抓着商清壵问:“你怎么说?”   “我觉得可以。”反正医院是自己家的,也不能叫偷。商清壵确实也有些饿了,跟老头一拍即合,俩人一起踮起脚尖往厨房溜。   阿卷幽幽叹口气:“哎,我的三土哥哥,做梁上君子都这么耀眼。”   在正直和三土哥哥之间,阿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并且看起来比商清壵还要兴致勃勃。   医院的员工餐厅占地极广,拥有各国美食,大部分是自助餐,也有厨师现做的区域。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几乎没什么人了,只有几名工作人员拿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的病号服。   尚有不少新鲜的食材摆在眼前,摆盘精美,色彩诱人。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阿拉伯老头忍不住说阿卷:“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件事之所以叫偷,完全是因为医生不让你吃这些垃圾食品。你自己说,这两天你的餐食盘里都是些什么,炸鱼有吗?红酒有吗?还有这种鲱鱼罐头,有吗?”   老头说话时,抓过一个罐头,使劲往阿卷怀里戳。阿卷扭着脸,光看着那罐头都觉得一股恶心的味儿。   老头嫌弃地瞪他:“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填饱肚子了,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不用客气。”俨然已经把餐厅当成了自己家。   阿卷吃了下午茶,此时倒没那么饿,就端着盘子为商清壵服务。   有个大胡子厨子正在试做明天的甜点,似乎认得商清壵,朝他招了招手。   商清壵走过去后,他指了指刚做好的蛋糕胚,问商清壵想不想试着做蛋糕。   商清壵有些犹豫地看了阿卷一眼,阿卷提议道:“做个草莓的吧。”   商清壵问:“你想吃?”   “不,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阿卷放下盘子,趴在岛台上,“想象一下,娇艳欲滴的草莓在你手指间绽放,调和着奶油,散发出水果特有的清香甘甜。而奶油呢,奶油雪白滑腻,触感像丝绸一样迷人,可那样的迷人却不及你手指的万分之一……”   “阿卷别说了,我做。”当着厨师的面,商清壵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明知道厨师听不懂中文,但这些美妙的情话从阿卷嘴里说出来,就像亲手扒光了商清壵的伪装,而且是当着第三者的面,将他最脆弱的心脏揉捏爱抚,令他所有的心思都藏不住,在冷冽的空气里蠢蠢欲动。   他卷起袖子,在厨师的指导下,为蛋糕胚涂抹奶油。这厨师是医院从丹麦最顶级的酒店请来的糕点师,亲手调和的奶油温润而稍带点咸味,闻起来有种北欧海洋的味道。   将奶油均匀涂抹在蛋糕胚上后,厨师示意商清壵可以做挤花了。他简单示范了一下。他有一双灵巧的手,拇指轻轻在裱花嘴上按压,一朵精致可爱的波斯菊便绽放开来。商清壵学着他的样子试了几次,没想到这手艺看着简单,实际挺难,他挤出来的花跟被马蹄踩扁了似的。厨师看不过,握住他的手腕手把手地教。   阿卷原本趴在岛台边看得津津有味,现在不高兴了,挤开厨师有学有样地握住了商清壵的手腕。   商清壵问他:“你会?”   “不会。”阿卷头也不抬地说,“我只是想握住你的手。”   商清壵:“……”   他冲厨师充满欠意地笑了笑。好在大胡子和善,没有任何不满,反倒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那我们试试吧。”商清壵回头对阿卷说。   俩人的手心手背紧紧相贴,一齐用力,没一会儿便挤出一朵小花,比起厨师刚才做的波斯菊,实在秀珍得可怜。   “做大点吧。”阿卷仍旧握着商清壵的手腕,在小花外围补了一圈奶油。   其实不补还好,补完之后,那花看起来更丑了。于是俩人不得不又补了一圈。   几次过后,花终于成形,不过已经大到连蛋糕胚都快盛不下的地步了。   商清壵听那厨师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想笑:“阿卷,你这叫暴殄天物,可惜了这么好的奶油。”   阿卷凑过来,伸舌头轻轻在他鼻尖舔了一口:“花不算,这才是。”   “阿卷……”反应过来阿卷的意思,商清壵脸都红了,当着厨师的面,他实在是太尴尬了。   阿卷摸摸他染上红霞的耳垂:“你看,我说了你会很喜欢草莓吧。现在的你,就如同一颗即将成熟的草莓,鲜艳欲滴。”   厨师看俩人越贴越近,不由失笑,干脆把岛台让给他们,转身离开。   阿拉伯老头吃饱喝足,手里拿着一只澳洲龙虾走过来:“咦,你们怎么拉这么大砣便便?”   商清壵:“……”   阿卷:“……”   那朵大的过分的波斯菊乍看之下确实很像牛粪。   老头从果盒里挑了块最大的草莓,搁到大花上,问阿卷:“你看这样像什么?”   “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像吃完草莓后没有消化完就拉出来的便便。”   阿卷:“……”   这回谁都无法正视草莓蛋糕了,商清壵原本有些饥饿的胃顿时剧烈反抗,没胃口了。   时间不早,三人各自回病房。   商清壵累了一天,打算洗个澡。浴室就在病房里,倒也不麻烦,麻烦的是他裹了纱布的小腹,现在还不能沾水。他想着得找什么东西包一下,奈何浴室毛巾太短,藏头露尾的根本没什么用。   他只得转去衣橱。刚拉开门,一小块红色糖果就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糖果,而是为商·小·清壵量身定做的小礼帽,草莓味儿。   ——我说了你会很喜欢草莓吧。   阿卷的情话犹在耳边,商清壵当场愣住,原来他以前不是没有性……呸,日常生活?   “壵哥。”路虎听说他回来了,专程过来给他道歉,毕竟俩人自出生以来没像今天这样吵过,然而推开门,路虎立刻后悔这个决定了。   商清壵盯着套套一脸古怪的模样实在太辣眼睛了。   路虎将准备了一肚子的歉意又咽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遁走。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商清壵逼得太紧了?又或者说,商清壵对他一反常态,其实是压力过大导致的?   无论如何,当商清壵洗完澡出来时,就发现自己的病床上躺了一位妖娆的彪形大汉。 作者有话要说:  大汉:别笑,人家只是在努力工作!   ☆、第10章   确切地说,这名身高近两米的黑人大哥穿着特护工作服,正在给他整理床铺。但商清壵清楚地记得,他原本的特护是四个身材娇小的东方老阿姨,只给他做些端水泡茶之类的小活,稍重点的体力活都是路虎亲力亲为,他从没见过这男人。   第一反应是这人认错了顾主。   他倚着门框,清了清喉咙,企图让男人注意到自己的失误。   然而那男人却选择了直面他,甚至微微欠了欠身:“商先生,你好。”   一口标准流利的中文,声线恰到好处,尾音微微上扬,带点诱惑的味道。   “你认识我?”这么说来,这人就是路虎派来的了。商清壵暂时放松了警惕。   男人深邃的眼眸望着他:“我是你的新特护,叫我阿乔就可以了。”   “路先生让你来的?”商清壵慢慢走过去,在床头坐下,示意对方不用铺床了。   阿乔点点头:“他让我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满足你各方面的需求。包括……”他顿了一下,“生理上的。”   果然不出所料。要说这阿乔长得还真是商清壵喜欢的类型,五官立体,双眸含春,身材更是一级棒,不仅手长脚长,宽肩窄臀,连小翘臀都是他心仪的形状。更让人乍舌的是那一身紧致而富有攻击力的肌肉,块块如小山般将宽大的特护服撑起,身体的轮廓隔着薄薄的布料也一目了然,即使最隐密的部位也不容小觑。   如果走在人群里,商清壵一定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现在,这人成了他的特护,还要满足他各方面的需求,他的心情就很微妙了。   他极度厌恶这种公事公办的交易。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路虎搞的鬼,他沉下脸:“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路先生说你肯定会拒绝的。”阿乔耸耸肩,在商清壵面前单膝跪下来,仰头望着他,“他说你们东方人都很内敛,有句话叫做欲拒还迎。不过你放心,我技术很好,会让你满意的。”   “路先生这么了解我吗?”老实说,商清壵对路虎的擅自做主不太高兴。下午逼他去见康栋可说是为了工作,现在又企图硬塞个人到他床上,而且这人肯定在路虎的授意下喷了香水,偏偏还是阿蒂仙冥府之路,这让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下午和阿卷的欢乐时光,就更加没有兴致面对眼前这人。   阿乔却当他真的“内敛”:“路先生吩咐了,不管你说什么,我只要让你爽就对了。你不必害羞,我是专业的,你做出怎样的表情都不会让我惊讶。”   “呵。”怎么想这人都是来看他出丑的。商清壵懒得再说,径直拉开房门,冰冷道:“滚吧。”   半天没有回答,他回头,发现那人正在低头撕他刚才找出来的小草莓。   商清壵:“……”   阿乔道:“你看,你们东方人真的很爱装,东西都准备好了,嘴上却很不诚实。你喜欢我怎么对你,手还是嘴?”   商清壵没理他,拿出手机给路虎打电话。路虎结束了一天的劳累,正在附近的酒吧跟比基尼美女吹嘘这一天的丰功伟绩,根本没听见手机响。   商清壵只好假装找钱包:“要多少?我现在付给你,你可以走了。”   “钱已经付过了,请你相信我们这一行的诚信与专业。”为了维护行业信誉与个人形象,阿乔尽责地把开着的门关上,然后一把将客户打横抱起,按进被窝。   商清壵:“……”特么的这是强卖强买!   他试图讲道理:“晟世你听过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帝国,只要我一句话,你和你行业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乔同情地看着他,路先生说的果然没错,这位商先生车祸后智力出了点问题,年纪轻轻也真是可怜。看来真得对他好点,要慢慢地,轻轻地……   他正掂起两根指头,动作轻柔地替商清壵解纽扣,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   就听商清壵惊呼一声:“阿卷!”   阿卷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壮硕的臭流氓,情急之下抓起那瓶阿蒂仙冥府之路就砸了过来,顿时满屋子都弥漫着冷冽的植物芬芳。一缕殷红从阿乔的额角缓缓淌下。   阿乔有点懵,晃了晃迷糊的脑袋,问商清壵:“这算工伤吧?”   他眯眼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杀气腾腾,阿卷连忙蹿到商清壵面前,张开双臂将人护住。   商清壵从阿卷胳肢窝下探出头,望了望阿乔那被鲜血糊满的脸,也很为难。这种程度的工伤到底该赔多少他心里没底,加上路虎也联系不上,他总不能让对方狮子大开口,讹上一笔。   他想了想,梗着脖子道:“不算。”   这就很无赖了。阿乔沉默着抹了把血,盘腿坐下来,商清壵是他从业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无赖,既不像别的客人那样乖乖享受,也不按常理出牌。来之前他也犹豫过,毕竟面对一个失忆且性格突变的病患,这项工作困难重重。现在看来,商清壵果然是铁了心赖账了。   阿乔沉下脸。   他本就长得高大,现在即使坐下也极具压迫感,不说话时候,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阿卷在他面前,像一只任其嘶咬的小兔子。   阿卷腿肚子开始抽筋,牙帮子也忍不住打颤,却还是努力挺起胸膛,挡在商清壵面前。商清壵既感动,又无奈。   双方对峙起来。   浓郁而冷冽的香水味在房内渐渐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阿乔率先动了一下。   “三土哥哥小心!”阿卷本能地闭眼,同时将商清壵紧紧搂在怀里。   商清壵:“……”   阿乔只是抬手抹了把额头。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原来阿卷那一下没使什么力,不过是瓶底裂开了,划破了阿乔的皮,并且香水溢出,濡湿了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血流成河。   总算虚惊一场。   商清壵问:“我还用付医药费吗?”   “算了。”阿乔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商清壵确实需要解决生理问题,不过做生意的对象却不是他。好在商清壵也不必付他酬劳,路虎给的订金权当是医药费了。   他站起来,推门离开,临关门时说了一句:“商先生,你真的病得不轻。”   “没事,我病得更重。”阿卷立刻安慰商清壵。   商清壵哭笑不得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阿卷义正辞严:“我掐指一算,不能让你受半点欺负!”   其实是睡不着,想在临睡前再瞻仰一遍商清壵的神颜。   商清壵也不戳穿他,拍拍床:“过来坐。”   阿卷于是挨过去,蹶着半边屁股,勉强将大腿肉挂在冰凉的床沿。   商清壵揉了揉他的头发:“刚才怕不怕?”   阿卷点点头,立刻又摇头:“不怕。”   商清壵说:“你腿肚子现在还在抖。”   “因为它不想走。”   阿卷索性踢了鞋,爬上床:“我留在这里吧,我能保护你。”   “阿乔不会再回来了。”毕竟只是拿钱干活。   “但是你看,”阿卷指着百叶窗外皎洁的月亮说,“今晚月色这么美,你要是化成一缕青烟,飞升成仙了怎么办。”   “阿卷……”商清壵心中某个柔软的部位被击中了。不得不说,阿卷这张嘴,总是能在他被现实的冰水浸得浑身难受时,救他出苦海。明明也不是什么伟大的豪言壮语,在外人看来更是能荣登渣男渣语排行榜首,可他就是很受用,仿佛无论什么,只要出自阿卷的嘴,对他而言就是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   阿卷继续说:“我陪着你,好使你能够留在人间,再看一眼这人世的繁华。”   他越凑越近,几乎要贴到商清壵身上,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近似呢喃:“我可以吻你吗?”   商清壵心跳得飞快:“那里……有阿乔撕开的小草莓,还没用。”   “你就是我的小草莓呀。”阿卷不容分说含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悠远绵长,后劲十足,到最后俩人都有些晕晕乎乎,沐着月光,飘飘欲仙。   记不得是怎么睡着的了。至半夜,房内忽然灯光大亮,刚刚纵酒归来的路虎本来只是察看商清壵的状况,不想竟看见某个不该出现的流氓趴在对方身上,当场气到吐血,立即挥出重拳,将那人连拖带拽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卷:我只想一亲你的芳泽,你却想吃小草莓/(ㄒoㄒ)/~~   ☆、第11章   商清壵懵懵懂懂地坐起来,先是听见阿卷惨叫,接着便看见路虎凶神恶煞的脸。   直到阿卷被几名护士强行绑走,他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路小虎,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路虎使劲捊着自己的光头,气到语无伦次,“你究竟还是不是商清壵,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这里是医院啊,你能不能稍微检点一点!”   “现在叫我检点?”商清壵震惊了,“是谁莫名其妙,安排这种特护过来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整天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路虎嘶吼,“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商清壵啊!”   “商清壵怎么了?商清壵也有权利决定晚上跟谁睡不跟谁睡!”   “你过去不是这样的!”路虎痛苦不已,这两天他都快变成复读机,不断重复这件事了,“你过去那么为别人着想,温柔体贴,也从来不做让人难堪的事,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   “你难堪吗?”商清壵突然问,“我遵从自己的本心,决定跟谁在一起,这件事让你无法忍受吗?”   路虎被噎了一口:“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   “那你就是吃醋?”   路虎翻了个白眼:“我特么是个直的,瞎眼都不会看上你!”   “那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个人生活?”商清壵目光凌厉,直视路虎的眼睛,“我们只是亲戚同事,就算从小一起长大,也不代表能干涩对方的私生活,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在意?或者说,你为什么如此在意我和阿卷在一起?路小虎,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认识他?”   “不认识。”路虎垂眸,“峯哥交待我好好照顾你,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渣男欺负。”   “你都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是渣男?”商清壵步步紧逼,把路虎逼退至墙角,用手肘抵住他的喉咙,“我根本不了解你们,你,峯哥,你们凭空冒出来,就说是我的亲戚朋友,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你们不断告诉我过去是怎样怎样的,可那些事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我只是旁观者,根本代入不了你们的真情实感。”   他吸了口气:“你们不断拿过去的事压迫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可现在的我已经截然不同,我不想回到过去,以后也不会回去,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阿卷,他不断告诉我,现在的我,也很好。”   “那是因为他想骗你上床!”路虎咬着牙槽,艰难反驳,“你听听他说的那叫什么话!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这样山盟海誓,信不信他爬完你的床,明天就说不认识你!”   “路小虎,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商清壵目光凛冽,有那么一瞬间,路虎恍然以为过去的壵哥又回来了。可笑的是,商清壵如此严肃的表情却不是对着什么正经事,而是为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的傻瓜,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真爱”?   路虎心里一阵失望,推开商清壵,歪嘴一笑:“但愿你没有后悔的一天。”   “不劳你费心。”商清壵拉开门,请他出去。   路虎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月亮已经沉到远山的阴影里了,商清壵关了灯,房间里漆黑一片。他重新躺回床上,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路虎一定隐瞒了什么。不止路虎,还有郎峯。这两人联合起来骗他,企图重塑一个他。他不能再任由他们摆布下去,他必须尽快恢复记忆。   他掐着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脑袋翻江倒海,无形的双手一寸寸地搜寻空白迷茫的浓雾,然而终究一无所获,他依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及至日出,他才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   不知哪里的原始森林,空气闷热而潮湿,树木高大,宽阔的枝叶遮挡天空。他背着沉重的背包,和一队扛着摄影设备的青年在林间穿行。   有草蛙跳过他的脚背,弄散了鞋带,他弯下腰,把鞋带系紧。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伙青年已经走远,没人留意到他掉队。   他成了孤零零一个,在这漆黑的,完全陌生的雨林里。   幸好这里也不是完全的野外,他们走的这条路由石板铺成,靠近悬崖的一端有铁链做成的栏杆,另一边有路牌。他整了整行装,重新上路。   沿途都有虫鸣鸟叫伴着他,他不害怕,但旷野的孤寂压迫着他,总让他感到寂寞。   如果有人陪伴就好了。   他掏出手机,开始跟人聊天。再抬头时,前方出现一座吊桥,横亘在两座大山的山涧里。远方有瀑布,水流在涧底汇成小溪,行至吊桥下方,流水淙淙,凉意浸人。   他抓着绳索慢慢走,夜晚的风不大,吊桥轻轻摇晃。没多久,就有一轮圆月从山头露出脸,清辉洒满林间。   意境真好,他停下来,用手机摄影。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   熟悉的阿蒂仙冥府之路在肌肤相触的地方缠绕,刚刚悬起的心立刻平静下来。   他轻笑一声:“不是在微信?怎么聊着聊着从手机那头爬过来了?”   对方没答,保持着捂住他双眼的姿势倾轧下来,高大的阴影瞬间将他笼住。很快地,细碎的亲吻落在唇间,渐渐凶狠,在他的城池攻城掠地。   他快要无法呼吸,心脏也鼓得满满的,脑海里只剩一个意识:是甜的。   初吻,是甜的。   好半晌他才抽身出来,脸上带着疏懒的笑意,轻轻倚在吊桥的桥桩上问那人:“你怎么来了?”   对方把他笼在怀里,星眸里映出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今晚月色真美。”   他笑了一声,脑海里突兀地闯进一句话:“你要是化成一缕青烟,飞升成仙了怎么办。”   “阿卷?”商清壵清醒过来。   天已大亮。   他迷茫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梦里的人虽然气质不同,但确确实实就是阿卷。   他跳下床,拉开百叶窗,楼下的小花园里,阿卷又在偷偷摸摸摘玫瑰。   依然是白玫瑰。像月光一样,皎洁无瑕的白玫瑰。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白月光,从头至尾都只有一句“我爱你”。   他忽然有些疯狂,顾不得穿鞋,飞奔下楼,一把抓过阿卷,按着亲下去。   阿卷有些懵:“三土哥哥……”   商清壵语无伦次地说:“你也很美。”   阿卷云里雾里,完全不懂商清壵说什么,不过既然三土哥哥这么说,他就很配合地低下头去,羞涩道:“不,还是你更美一些。”   商清壵胸中热浪翻滚,恨不能把阿卷揉进身体。那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的记忆。他和阿卷早就两情相悦,花前月下了!   “今晚月色真美”——来自于夏目漱石那句举世闻名的翻译,意为“我爱你。”   商清壵想起当时自己的回答,字字句句,真挚热烈。   “你也很美。”   ——我也爱你。   他手舞足蹈,把一切告诉阿卷。阿卷也很欣喜,抱着他跳了半天,随即问道:“那你想起我叫什么了吗?”   商清壵:“……”   笑容渐渐凝固,商清壵诚实道:“没有。”   ☆、第12章   他依然不记得阿卷是谁,阿卷依然什么也不记得,但毫无疑问,商清壵想起的这件往事意义重大,他和阿卷终于不用再躲着路虎偷偷摸摸了。   他俩现在是合情合理的合法恋人关系,可以理直气壮地手牵手出现在路虎面前!   然而路虎似乎对此毫无兴趣。他有点对商清壵心灰意冷的感觉。他不再事事围着商清壵转,连早餐都列入每日必做功课;也不再有事没事过来察看商清壵的状况,关心他的病情甚至心理状况。他只在有事的时候才发一条简讯给商清壵,简明扼要地提出主诣并立刻结束话题。他也不指望商清壵能做什么,自己主动担起责任,带领团队按照原计划挨个儿拜访各大奢侈品牌的负责人。   商清壵乐得清闲,每天和阿卷双宿双栖不要太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通讯录里有个备注为“天下第一的大美女”的账号给他发微信,问他还记不记得之前答应过的事。   商清壵:“……”   这谁?   没有路虎在耳边科普,他很诚实地回了对方一句:“您好,我因为某些原因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答应您什么事了。”   那边沉寂了数秒,发来一条语音:“商清壵,你多大的人了还说话不算数,我就结这么一次婚,你给我上点心!”   声音尖得快把商清壵耳膜刺破。他犹豫片刻,发了个“点心”的emoji过去。   那边抓狂了,转了一个截图给他。   是几个微博头条,条条都带着#康栋商清壵#的话题。有限的文字言简义赅地将他塑造成了怀才不遇、剽窃他人作品还不知悔改的无耻小人,文字下面是一长串“敲打”、“鄙视”的表情包。   他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天下第一的大美女”再次发来信息:“康栋真的告你了,法院已经正式受理,你觉得就凭你自己能搞定?”   商清壵认真思考,很诚实地回复:“不能。”   “这就对了,乖,凡事有姐姐,先去把我的宝石拍回来。”   商清壵愣了好一会儿:“你是我姐姐?”   对方:“不是吗?”   商清壵:“我以为你是天下第一的大美女。”   对方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再发来一条语音:“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行了行了,我再给你转六百万,记得一定帮我拍到那个宝石。今天晚上八点,别忘了啊,地址我一会儿再发给你,记得一定要是那块魅影无踪!”   很快,拍卖会地址及转账信息就发到了商清壵手机上。   商清壵大致理清了事情原委,商清珺快要结婚了,估计想拿那块宝石做项链。   他上网搜了一下魅影无踪的图片。切割精美的宝石晶莹剔透,中间一抹若有似无的红色,如鬼魅一般神秘而热烈,这抹红影有个很美妙的传说:情人泪,象征爱情永恒,简直就是为商清珺量身定做的结婚必备。   商清壵对这个凭空出现的姐姐完全没印象,但对方那句“凡事有姐姐”,莫名就让他感到温暖。网络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远在千里之外的商清珺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一句责怪也没有,甚至也不问他,就那样无条件,全身心地信任他,跟那天在咖啡厅直接发飙的路虎简直天差地别。他觉得就冲着商清珺这句话,他都得拍到那块宝石。   下午阿卷来找商清壵,他索性把阿卷也叫上。不过阿卷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是病号服,另一套还是病号服,无论哪套都不适合出入拍卖会。   时间绰绰有余,他先带阿卷置办行头。他的衣服阿卷穿着小了一号,看着跟中世纪的小丑一样。   俩人先去了商场,逛了几家都不满意,要么太花哨,要么太土,配上阿卷的长相,打眼看去就像个十足的傻逼。可悲的是他已经够傻了,商清壵觉得有必要在衣品上做些伪装。   商清壵想起了那瓶阿蒂仙冥府之路。   那瓶香水此前一直放在病房,如今随着他记忆的复苏也明确了用途,那是他买给阿卷的礼物,只是不知为何,没有送出去,后来又阴差阳错,在阿卷手中碎了个彻底。   现在想来,那样沉静内敛的味道,真的很适合记忆里那个只会说“月色真美”的阿卷。   商清壵拉着阿卷进了一家皇室品牌专用的高端男装。除去价格贵得离谱这个缺点,这家店几乎是为阿卷量身订做,无论面料还是裁剪做工,其气质都与阿卷浑然天成。商清壵保证,只要阿卷不开口说话,绝对就是今晚最耀眼的星星。   他凭着仅有的那点记忆,挑了件黑色休闲西服,让阿卷试穿。阿卷从试衣间出来,整个店面又亮堂了许多。他身材高挑,肌肉结实,将西服撑得优雅得体,乍眼看去,竟比T台走秀的模特还像衣架子。   商清壵看得眼睛都直了。一旁的导购小姐饶是见惯了大场面,这会儿也忍不住频频向阿卷投去目光。   阿卷对着镜子照了照,微微皱起眉,低声对商清壵说:“好紧啊,勒死我了。”   果然一秒破功。他一开口,那种高端的气场就如水流一般,哗哗不见了。   商清壵扶了扶额,走过去帮他把最上面的纽扣解开。这傻子,扣子一路扣到锁骨,不紧才怪。   那颗扣眼很小,也不知道阿卷怎么怼的,商清壵费了半天力都没能拽下来,鼻尖渐渐渗出汗珠,手臂不由有些发酸。阿卷顺势搂住他的腰,将他拉近自己。   俩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块,阿卷低低地叫了声:“三土哥哥。”   “嗯?”   “不知道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就想紧紧地抱住你。”   “所以把领口扣起来是故意的吗?”   “嗯!”   “那你喜欢这件衣服吗?”   阿卷认真地想了想:“我只是喜欢抱着你。”   商清壵无奈叹了口气。虽然他有心把阿卷打造成国际巨星,但如果阿卷不喜欢,那也只能作罢。他任由阿卷抱了一会儿,然后让阿卷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导购。   正要迈出店门,不料迎面撞上花枝招展的康栋。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助理,四只手都挂满了购物袋,其中一人还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   商清壵:“……”   康栋:“……”   挑衅的笑容慢慢爬满康栋的脸庞,刚才商清壵退衣服的举动他一丝不错地看在了眼里。不由又瞅了墙上的Logo一眼,果然,这么贵的品牌,抄袭狗不配拥有!   他直接无视了商清壵,在柜台把那衣服拎起打量片刻,对导购说:“这套我要了。”   导购一脸震惊:“但是这个并不是您的尺码,恐怕……”   “我可以改。”康栋飞快地说。   导购抽了抽嘴角,虽说她见过的任性怪也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康栋这样连试都不试就要改的客人,店里明明有适合他的尺寸。   康栋觑着商清壵惊讶的表情兴奋不已,倚在柜台边,边抖腿边拿出银行卡。   导购颇有些不舍地瞧了瞧阿卷,明显这位客人更适合这身衣服,就是不知道刚才试穿时跟旁边的帅哥说了些什么,忽然就不要了。   康栋催着结账,导购连忙收回心思,专心应对付款机,将磁条对准刷卡器,轻轻划了一下,付款机没反应,她又划了一下。   “对不起,先生,您这张卡额度不够了。”   康栋:“……”   这已经是他今天刷爆的第二张信用卡了,怎么好死不死,就被商清壵撞见了。   他回头看了商清壵一眼。   正拉着阿卷准备出门的商清壵听见这话,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要糟!康栋暗呼不妙,还没来及再抽一张卡,商清壵已经快步走到了柜台边。   “不好意思,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买下它。”   “商清壵,你没看见吗,这衣服已经是我的了!”康栋没忍住,喊了一声。   商清壵没理他,问导购:“是吗?”   导购抽了下嘴角:“这位先生付款还未完成,但……”   “哦,那刷我的卡吧。”商清壵就喜欢看康栋目瞪口呆的傻样儿,朝他挤挤眼,潇洒地掏出银行卡,递给导购。   导购充满欠意地朝康栋笑笑,没接商清壵的卡:“其实不用的。那位先生,”她指了指阿卷,低声道,“是我们的黑金会员,可以直接从他额度里扣。”   这家店的黑金会员全球限量只有5位,每位导购都记得他们的模样,他们买衣服,很多时候连卡都不用,直接刷脸即可。   康栋的一张脸渐渐变绿。   商清壵也很震惊,不过比起打击康栋,他更重视后者。他迅速消化了这个信息,像早已预料到似地,轻拍了拍康栋的肩,道:“不好意思啊,康哥,我这个宠物就是这么□□炸天。”   阿卷立刻配合道:“汪!”   康栋:“……”   ☆、第13章   让阿卷换上新衣,商清壵拎着他换下来的病号服,再次虚情假意地向康栋道歉。   康栋气得七窍生烟,拂袖远去。   商清壵哈哈大笑,忍不住摸摸阿卷的头:“干得漂亮!走,再给你买双鞋。”   阿卷乖巧地任由他摆布。   买完鞋,已经是傍晚了。俩人直接在商场里找了家中餐厅吃饭。   上菜前一人一盅莲藕汤,商清壵美滋滋吃了两块藕,才想起来忘记问明阿卷的身份了,不由有些愧疚:“都怪那只公狐狸精,要不是他,我现在已经可以直呼你的大名了!”   阿卷却不怎么在意:“我喜欢听你叫阿卷。”   “那怎么行,万一你是永恒帝国流落在人间的神裔,那我岂不是妨碍了你拯救地球的使命?”商清壵说这句话时,刚好看见一名穿星球大战服装的cosplay爱好者从餐厅外走过。   阿卷也看见了那人,满眼羡慕地说:“我还是喜欢那样的衣服。”   商清壵脑补了阿卷穿成那样出席拍卖会的场景,有点恶寒。   等那人走远了,阿卷有些惆怅地说:“其实我不在乎自己是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做一只二十万美金的宠物。”   商清壵有些动容,低低叫了声“阿卷”,随即又道:“可万一你真实的身份不止二十万呢?”   “我愿意只做你手心里的二十万!”隔着桌子,阿卷用力握了握商清壵的手,“不过我这么傻,再多的身家也扛不住。可能真是那位导购认错了人,跟我朝夕相处的阿拉伯老头就总说我是大众脸。”   “在他看来所有的东方面孔都一样。”商清壵想起上次那老头拉着一名越南园丁叫商先生就无语,那园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哪里就像他了。   阿卷眨巴着眼睛问他:“三土哥哥,是不是我现在这样,你不喜欢了?”   “怎么会!”商清壵赶紧说,“你现在这样我也喜欢,不过是觉得如果能直呼你的大名就更好了。”   “那我现在就改名叫商阿卷!”他拿出医院的病历卡,认认真真地涂改起来。   商清壵无奈地叹气,转念又想,改了总比没改好,因为这人病历卡的名字是Anonymous——无名氏。   正式拥有姓名的阿卷很开心,吃了三碗米饭。   酒足饭饱,差不多就到了拍卖会时间。会场离他们所在的购物商场不远,只需要经过一段中空天桥。没想到,居然就在这不足二百米的长廊里,再次和康栋狭路相逢。   “你们也去拍卖会?”康栋吊着眼角,毫不客气地问。   这次拍卖会所有的拍卖品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为了安全起见,买家需凭邀请卡及随机二维码入场,康栋本来是无缘这种高端会场的,奈何他能力不容小觑,说服公司出面拿到了一个名额。HSE的老板涂钦安爱好收藏,许诺他如果拍到那块魅影无踪,就同意让这块极具传说魅力的宝石出现在他的记录片里。   他自己是如此,自然也就想当然地以为商清壵也是为了记录片,心中对商清壵的厌恶不由更甚。   刚刚商清壵在品牌店打了他的脸,新仇旧恨一起算上,康栋暗下决心一定要拿下魅影无踪。在这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这次带着任务前来,公司给的预算充足,只要别碰上特别有钱不讲理的中东土豪,魅影无踪可说如探囊取物。   至于商清壵,他相信以BCC的穷酸个性,公务费用根本无法与HSE相提并论。而且他早已耳闻过商清壵的身份,觉得商清壵真是拿着一手好牌却打了个稀烂。想来在家里也不受宠,否则作为商家小辈中唯一的男丁,商清壵不说成为晟世的继承人,至少也该拿下如今郎峯的位置才对,而事实是,这人挂着最低的职位,跟自己一样常年奔波在蚊虫叮咬的野外。自己干这行是因为才气,商清壵么,不过就是搞搞噱头,跟小丑一样捧人大笑罢了。   现在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商清壵旁边这位,这人不是圈内人,康栋摸不准什么来头,万一也跟他抢魅影无踪就麻烦了。   他多了个心眼,和商清壵鬼扯几句后,故意放慢脚步,缀在俩人身后。   临进会场,安保越来越严格。   第一道关卡要求买家出示邀请卡,第二道是扫随机二维码,第三道主办方则要求现场录入每位入场者的身份信息和指纹。   商清壵和阿卷填信息时,康栋缩在俩人身后偷窥,特别注意了阿卷的名字——商阿卷。   听起来好蠢。   他找到一名相熟的工作人员,请她帮忙调查商阿卷这号人物。对方查过之后肯定地表示:“预定的买家里没有这个名字,想来只是陪同。”   那就更不足为惧了,康栋把心吞回肚子里,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香槟,惬意地喝起来。   商清壵也在喝香槟。这款香槟口感浓厚,配会场准备的草莓蛋糕刚刚好。他晚餐光顾着和阿卷调情,吃得有些匆忙,不吃甜点肠胃便觉有些腻味。阿卷则没什么胃口了,窝在他身边拿着号码牌翻来覆去地看。   很快所有的买家入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前几个拍卖品都没什么新意,是很小个的那种宝石,价格也不贵,很快被买走。   大约一小时后,主持人上台,清了清喉咙:“各位贵宾,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今天拍卖会的主角——”   伴随着台下雷鸣般的掌声,现场灯光调暗,一颗炫丽夺目的水滴形宝石被装在防弹玻璃里,由四名长相不俗的帅哥靓女推上展示台。   幽暗的灯光下,宝石散发出荧亮的光泽,中心那抹血红更是绽放妖魅般的异彩。巨大的显示屏滚动播放着这块宝石的来历简介以及各种品质鉴定、名家短评。丰富的数据让台下不断爆发出赞叹的惊呼。   主持人用激动的语调说道:“下面进入拍卖环节,这块魅影无踪的起拍价是六千八百万!”   这个价格再次让台下震惊,毕竟目前为止,最贵的那块红宝石成交价也才两千多万。   昂贵的价格让不少人望而却步,间或有惋惜之声响起,不过也有不少人胸有成竹,目光灼灼地望向主持人。   主持人宣布竞拍开始,有人出价:六千九百万。   鉴于魅影无踪的独特性,每次举牌的价格以百万计,很快价格就追到了八千五百万。再往上,举牌的人越来越少,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   由始至终,康栋都是最活跃的那个,而商清壵,根本没出过手。   阿卷忍不住拉拉商清壵的衣角,低声问他:“你怎么还不拍?”   商清壵皱眉:“我不记得我姐给了我多少钱。”   今天商清珺往他卡里打了六百万,之前打了多少,商清壵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仅凭这六百万——商清壵觉得他可以洗洗睡了。   阿卷看他犹豫不决,体贴地替他举了牌:“九千万!”   全场哗然。在此之前的每次加价都是一百万,现在一下追到九千万,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豪掷千金的阔佬是谁,奈何商清壵把阿卷紧紧地按在怀里,他们只看到一个壕气的背影。   商清壵心痛不已:“阿卷,你害苦我也。”   阿卷凛然道:“万一你有钱,又不拍,不是死得更惨?”   商清壵想起了商清珺尖利高亢的嗓音。   阿卷握着他手说:“拍的人是我,大不了把内裤抵给他!”   商清壵:“……”   好吧,横竖是死,有阿卷陪着,此生足矣!   主持人很会调节现场气氛,大力吹捧了一番,然后才举起拍卖槌:“九千万还有没有?九千万第一次——”   “九千一百万!”康栋说。   这块宝石他是志在必得,更何况对手还是商清壵。   商清壵看了他一眼,也杠上了。陆续有几个中东土豪把价加到九千五百万后,商清壵示意阿卷再次举牌。   “一亿!”阿卷掷地有声。   全场再次哗然,这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土豪啊!像这种国际拍卖会,计价单位通常以美元计,举世闻名的千禧蓝宝石预估价也才1.8亿,不过这块宝石重达6万多克拉,做工精美,并且雕刻着许多著名世界事件,比起魅影无踪,1.8亿的价格实至名归。   而现在,在这场并不能称之为举世瞩目的拍卖会现场,竟有人为一块仅仅5克拉的宝石豪掷一亿,拍卖会档次瞬间提高了好几个级别。   然而土豪到了真·有钱的地步,除非少数狂热的收藏家,哪怕最任性的中东油王也不愿为区区一块宝石花费巨大。一亿美金,买一辆镶金的波音机,不是更能彰显身份么。   大多数人都以异样的眼光打量阿卷。   连商清壵也颇感意外,他只让阿卷加一百万,没想到这人张嘴就来个一亿。忍不住用眼神示意阿卷:你的内裤根本不抵那么多钱啊!   只有康栋恨得牙痒。   他老板涂钦安算上那少数几个狂热收藏家之一,给他的预算不低,但也耐不住阿卷这样五百万一次地加价。   现场已经没有人出价了。康栋把心一横:“一亿零一百万。”   “一亿零两百万。”阿卷收到商清壵的眼神提示,暗戳戳伸手进裤兜,摸了摸内裤的边儿,似乎确实……比较廉价。   康栋听他加价降下来了,松了口气:“一亿零三百万。”   “一亿零四百万。”阿卷谨慎地说。   俩人卯上了,出价相互纠缠,直逼一亿一千万。   阿卷终于明白商清壵为什么讨厌康栋了,这人不仅丑,还坏!   他偷偷拉了拉商清壵:“三土哥哥,你说我一会儿光着出去怎么样?”   商清壵正在用微信问商清珺自己卡里有多少钱,还没把这话咀嚼完,阿卷就又举了牌:“一亿两千万!”   康栋:“……”   主持人等了一会儿,兴奋地拿起木槌:“一亿两千万,各位,一亿两千万,还有人跟吗?一亿两千万一次,一亿两千万两次……”   叮咚!商清壵的微信响了。   商清珺回他:“上次给了一千万,上上次是八千多万,加上今天这六百万,你有差不多一个亿。”   还差两千万……   “成交!”主持人一槌定音。   商清壵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14章   商清壵迷迷糊糊的,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过了很久,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他才看清自己正站在一条林荫小道上。   似乎是某个高档小区的绿化区,路边立着“禁止遛狗”的字样。   他有些奇怪,凭着直觉慢慢向前走。   已经很晚了,沿途都没见什么人,他走到一幢楼下,在草坪的阴影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卷?”他走过去。   阿卷的气质与白天又有很大不同,沉静内敛,仿佛回到了商清壵的记忆之中。   他正低头抽烟,烟雾在指尖缭绕,衬得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细长的眼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无奈,他朝商清壵笑笑,低声说了两个字。   商清壵心尖一抽,猛然惊醒。   恍惚了两秒钟,他想起来,他好像是……晕过去了?   阿卷半搂着他,正要给他喂水,看见他醒了,立刻喜得两眼放光:“三土哥哥!”   商清壵下意识捂了捂脸,好热。   阿卷握住他的手:“别动,你过敏了。”   “过敏?”商清壵有点反应不过来,难道不是听见天文数字吓晕的么。   “主办方有随行的医生,给你看过之后说你应该是对香槟过敏。”   “我喝酒没事的啊。”商清壵慢慢坐起来,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应该是间休息室,主办方用几张软椅临时为他搭了张床。   阿卷有些迷茫地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医生推测应该是香槟产地的气候对你产生了影响。”   商清壵:“……”   阿卷问:“你想照镜子吗?你现在脸肿得好像猪头。”   商清壵艰难道:“那就……不用了吧。”   阿卷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没事的,你就算是猪头,在我眼里也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猪头!”   “咳!”商清壵呛了一口。   阿卷赶紧喂他喝水。   “主办方怎么说?”商清壵问。   “没怎么说,先让你休息,等你好了再来收拾我们。”   商清壵想到还差的那两千万就头晕。   阿卷委屈地望着他:“我好像闯祸了。三土哥哥你别担心,一会儿他们冲进来,你先走,我断后,大不了内裤不要了!”   商清壵心里一阵感动,记忆慢慢回笼,阿卷在梦里说的那俩字犹在耳边:“养我。”   他摸了摸阿卷的脸,无声叹了口气。这人曾经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与家族闹翻,被其父扫地出门。商清壵记起,当时似乎还上报登了启事,阿卷从此成了孤儿。   阿卷在家门口等他那天,被父亲冻结了所有银行卡,身无分文,饿了一天,等到他的时候,又不肯放下身段求他,一句“养我”,看似玩笑,实则用尽了毕生力气。   商清壵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想起这件事,但看着阿卷认真的眼睛,他的心尖忽然柔软下来:“没事的,你的内裤不够,还有我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   俩人神情皆是一凛。   阿卷带着哭腔,用气声问:“如果我们两个人的内裤加起来都不够呢?”   商清壵把他拉到身后:“我养你。”   阿卷:“??”   敲门声渐渐急促。商清壵是过敏昏厥的,打过针之后情况未明,如果出什么事,主办方也是要担责任的。作为代表前来的工作人员敲门更加用力了。   阿卷吓得都快哭了,商清壵的腿肚子也开始抽筋,两千万毕竟不是小数,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多身家。   紧紧地拽住阿卷的手,他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   面容和善的女员工亲切地问他:“商先生,您好点了吗?”   商清壵黑着脸点点头,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等这人知道他没钱后,就该变副嘴脸了。   女员工继续微笑:“那就好,能开门让医生进去再给您看看吗?您刚才打的抗过敏药要定时观察的。”   “这个……”商清壵回头征求阿卷的意见。   为了他的健康,阿卷硬着头皮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他暗自握紧商清壵的手,大不了俩人一起光着身子跑。   商清壵拉开门,医生进来后,他惊讶地发现,门外还有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康栋。   康栋搓着手,满脸虚情假意地说:“商老弟,你好点了么,瞧这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   商清壵:“……”   康栋继续打击他:“医生说你病了,我就过来看看,老实说我还真担心你是出不起钱才晕的。”   商清壵:“……”   这公狐狸精绝对是来看他笑话的!   当然,康栋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是商清壵真的没钱,不仅可以看场笑话,那块宝石也会顺理成章转到他手里,一箭双雕的美事他可不想错过。   医生仔细检查了商清壵的身体,确定没出现不良反应后就退了出去。主办方适时地送上宝石鉴定书及拍卖协议,含蓄地提醒商清壵,该走流程了。   商清壵看着主办方递过来的那支签字笔,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康栋言不由衷地鼓掌赞叹:“大手笔啊大手笔,还是商老弟牛,这名不符实的宝石,买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商清壵:“……”他那是不眨眼吗?他是根本不敢眨!生怕一眨眼,主办方拿把刀将他大卸八块。   阿卷悄咪咪摸向皮带,准备随时脱小裤裤给人家。   商清壵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能分期吗?”   女员工脸部僵了一僵:“商先生真会说笑,我们拍卖会自创办以来还没这个规矩。”   “那你要不要破例一次?”商清壵继续试探。   “这个……”女员工为难了。   康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哎呀老弟,你就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嘛。你要是没钱呢,就把这宝石让给我,我付,我现在就付!”   商清壵一脸震惊:“康哥,这怎么好意思?”   康栋:“??”   商清壵就坡下驴,握着女员工手说:“好吧,这钱就由康先生代为支付吧,小姐,鉴定书和宝石麻烦帮我包起来,包漂亮点,我等着送人。”   康栋:“……”不是,他没有要送商清壵礼物的意思啊!   女员工从业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她不傻,自然能看出商清壵和康栋之间的暗流汹涌,她倒也不担心商清壵赖账,毕竟商清壵身后站着那位可是只靠刷脸就能slay全场的大佬,但商清壵迟迟不愿走流程,还和这位姓康的先生纠缠不清,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无论人还是宝石她都担待不起。   她权衡再三,决定将风暴中心转移到现场唯一旁观的人身上。   “沐总,”她对阿卷道,“宝石是您拍的,以您的名义走流程也是一样。”   阿卷:“……”   商清壵:“……”   康栋:“商清壵没钱,他一个傻子就有钱了吗?”   阿卷愣了好半天,才把摸到皮带边缘的手缩回来:“你叫我什么?”   “沐……啊,商总。”   他入场时登记的名字是商阿卷,虽然用意不明,但他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这位女员工在过去几场拍卖会有幸领教过,此时自然懂得分寸,并不揭穿他,而是很配合地又叫了一声:“商总,那您看,我们还是一切照旧吗?”   “一切照旧?”阿卷一脸震惊。听这意思他好像来过不止一次,该不会每次都被扒光了扔出去吧?   不行,这次他说什么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内内,但是三土哥哥……   他看了看满脸一言难尽的商清壵,好吧,为了心爱的三土哥哥,他也只能认了。   他把商清壵拉到身后,挺起胸膛,一脸视死如归:“嗯。”   “那就请签字吧。”女员工露出标准的八齿笑容,将拍卖协议递到他手中。   镀金圈的签字笔犹如一把铡刀,狠狠切在阿卷心上,他咽了口唾沫,不敢伸手去接。   商清壵一把握住他的手:“阿卷,不要签!”   “三土哥哥……”执手相看,俩人眼里满含生离死别。   女员工:“……”   康栋道:“我就说你没钱吧,一个傻子装什么阔佬!快快,笔给我,我来签!”他说着,就捊起袖子要去抢笔。   到这时候了,阿卷也不能由着他,一把抓过笔,签下名字——商阿卷。   女员工差点没哭出来。对方是业内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头一秒还乐呵呵跟你说话呢,下一秒就能让你倾家荡产,别说她一个小职员,就是她背后的拍卖行,也只能在这人手指的夹缝中生存。   面对这个龙飞凤舞的“商阿卷”,女员工面上沉静如水,实则慌得一比,她赶紧去找高层处理。高层自然有高层的办法,没一会儿,锋回路转,价值一亿两千万的魅影无踪被包在精美的礼盒中,送到了商清壵手上。   ☆、第15章   被主办方客客气气送到停车场,俩人还处在云山雾罩之中。商清壵指着阿卷,连问了好几遍:“你认识他?”,那位拍卖行的高层都一个劲地摇头,笑眯眯地回答:“不认识。”   不认识就送宝石?一亿两千万!美金!!   商清壵觉得这位高层怕不是个傻子,这智商比刚才那女员工差远了,究竟怎么突破重围,从众多优秀员工中爬到这位置的?   他低头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这家拍卖行一夜之间倒闭的消息,毕竟搞一场拍卖会他们要赔一亿多美金,公司有再多钱也不够烧。   然而现实令他很失望,热搜全是魅影无踪被神秘买家天价买走的消息,关于拍卖行只字未提。   他想了想,只能把思绪落回阿卷的真实身份上。   可是不应该啊,这货不是被扫地出门了吗?   难道拍卖行并不知道这回事,还当阿卷是腰缠万贯的贵公子?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靠谱的理由,肯定是拍卖行给他馀账了——天啊,这样算不算涉嫌诈骗?   商清壵下意识握紧了阿卷的手,身旁躺着装有魅影无踪的保险箱,看起来像个烫手山竽。   显然阿卷也想通了这一层,哆嗦着问他:“三土哥哥,我们要不要跑路?”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跑到天涯海角,拍卖行就追不上他们!   商清壵拉起阿卷就跑,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他们面前。   路虎现在看见这俩人就来气,但没办法,商清珺怕她那个除了拍记录片什么都不会的弟弟被欺负,特命他前来接驾。   他沉着脸,摇下车窗,非常冷漠无情地朝商清壵甩了甩头:“上车。”   商清壵的气还没消,不理他,牵着阿卷往别处走。   “提着这么贵的箱子,不怕打劫?”路虎故意噎他。   商清壵冷笑一声:“我自己打劫来的东西,还怕别人惦记?”   路虎:“……”几天没理这人,疯得更厉害了。   他索性下车,夺过保险箱,摔进后备箱后,又来拉扯商清壵。   阿卷赶忙去拉商清壵的另一只手,喊:“三土哥哥!”   路虎拿脚踹他:“你放手!”   “不放!”阿卷坠着身子,誓死保护商清壵。   三人拉扯在一块,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出小三原配的经典大戏,尤其这别人还是刚刚从会场下来的康栋。   康栋猫在墙角,看得眼睛都直了,只觉一肚子的火气都因为这美好的时刻烟消云散了。要不是这场戏拍出来太烂俗,他都想做成记录片,送去威尼斯参赛了。   那边商清壵不知说了句什么,路虎终于软下来,同意阿卷也上车。   三人进到车里,路虎发动车子,商清壵突然说:“去机场。”   “什么?”路虎刚放到油门上的脚又缩了回去,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来仔细打量商清壵的脸,“你又搞什么鬼?好端端的,别闹了行吗?”   商清壵紧紧握住阿卷的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们很快就会被通缉,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国家!”   “啥?”路虎倒吸一口凉气,几天不见,他壵哥已经走上亡命天涯的道路了?   商清壵梗着脖子,用眼神示意那个保险箱:“这玩意儿是我们用假身份骗来的,如果事情败露,我跟阿卷都没有活路。更重要的是,这块宝石送不到珺姐手中。既然你执意叫我们上车,就麻烦你好事做到底,送我们去机场!”   路虎耐着性子问:“那,你们有护照吗?”   商清壵噎了一下:“麻烦你一起准备。”   路虎都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了:“用假护照?那也是犯法的啊!”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之我们现在必须走!”   “走你个大头鬼!”路虎差点没跳起来,“商清壵,这么多天了,你的智商是在做自由落体吗?你想想看,人家拍卖行安保那么严密,凭什么就让你大摇大摆出来了?”   商清壵认真思索:“因为我们有对方的高层保驾护航,都说我们是用骗的了,迄今为止事情还没败露,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路虎朝天翻了个白眼,指着阿卷怒吼:“你天天带着个人,就没想过这张脸的可实用性吗?”   阿卷无辜中枪,吓得缩进商清壵怀里。   商清壵连忙搂紧他,几乎难以启齿:“就是因为无意中使用了这张脸……”   路虎明白了,原因根本不在别的,还是商清壵智商太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无视这对白痴,开车回医院。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商清壵便从他脸上瞧出了端倪,连忙从后座伸出手,搭在路虎肩膀上:“路小虎,你其实知道什么对不对?事到如今咱们不如敞开了说,阿卷到底是谁?”   路虎呼吸一窒。他又有点不太确定商清壵的智商了,看似很蠢,有时候又很精明,只是往往不跟他在同一个频道,常常气得他吐血。   现在他就想吐血,商清壵的姿势很容易制约他,一言不合他就会变成猪头。他悄悄将手伸向门把,将车门拉开一条缝,随时准备逃跑。   “问你话,老实回答!”商清壵这次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路虎誓死不从:“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感受到商清壵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他忙将手肘朝商清壵的方向一送,推开了车门。   商清壵眼疾手快,猛地箍住了他的脖子。   从康栋的角度,只能看见路虎的一只脚迈出了车门,紧跟着路虎像是被什么扑倒了,那只脚在空中用力挣扎。   这……这特么妥妥地强吻啊!   康栋脑补了车内商清壵把路虎按在座椅上亲的场景,不免又替阿卷担忧,这人虽傻,但也不愿目睹爱人去亲别的人吧?   正想着,就见阿卷推开了另一边的车门,跑到驾驶座,将路虎的脚塞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康栋:“……”   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啊!   既然不是电视剧,那他只能往别的方面想了,比如G字母开头的什么V,三人行强制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暗自挥了挥拳头,好你个抄袭狗,道德败坏,伤风败俗,今天正好叫你身败名裂!   他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悄悄掏出手机,绕到了劳斯莱斯后面。   酷炫的挡风玻璃里,阿卷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根登山绳递给商清壵,俩人一前一后,将路虎绑在座椅里,然后放平了椅背。   刺激,太刺激了!   没想到看起来小白兔似的商清壵竟然也有如狼似虎的一面,康栋连忙拉近焦距,从手机屏幕里看着商清壵翻身跳到了路虎身上。   路虎剧烈地挣扎,跑车疯狂摇晃。   这特么传到网上,又是一条热搜!康栋激动地连标题都想好了。   紧接着,阿卷也趴了过来,动手脱路虎的鞋袜。跑车晃得更厉害了。   三人行,先从最带感的足聊开始!商清壵这人面兽心的禽兽,也真是太会玩了吧。   康栋热泪盈眶,必须用手很用力地捂住嘴巴,才能确保自己不发出声音。   然而事实是,车内商清壵双手死死按住路虎的肩,膝盖顶住他的小腹,压低声音狠狠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真不客气了!”   路虎一面挣扎,一面嚷:“怕死不是路小虎!你对我不仁,我不能不义,我不说,就是不说!”   商清壵彻底失去耐性了,回头喊了一声:“阿卷!”   阿卷领命,立刻从鸭绒靠枕里抽出一根羽毛,对着路虎的脚心疯狂挠起来。   路虎拼命想缩回腿,奈何全身动弹不得,只能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扑扑流泪,间或再骂商清壵一两句。   商清壵也不客气,十指齐出,以两倍速度在路虎胳肢窝弹交响曲。   路虎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昏死过去,情急之下大喊:“商清壵,我特么说了你别后悔!”   “后悔跟你姓!”商清壵总算停下来,长舒一口气揉揉手指。   居然还累坏了,他才是最造孽的好吧,眼泪挂在下巴都没人替他擦。路虎特别无语地吸了口气:“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我不能背信弃义。但你自己想想,阿卷可以刷脸购物,网上能没他的照片?”   “你不早说!”商清壵泄愤地拍了下他的额头,拿出手机给阿卷拍照。   将一脸呆滞的大头照传上网,用搜索引擎自带的人脸识别功能进行匹配,数秒后页面滚出许多照片,乍眼看去,密密麻麻,相似度都不高。   唯有一张,疑似阿卷的男人举着酒杯,被几名身材高挑艳丽的模特众星捧月似地围在镜头里。   这张照片相似度高达92%。   商清壵点进原图,发现那是一条个人微博,博主在配图下简明扼要地写道:Cockpik @Thailand。   Cockpik——一家位于泰国的高端特殊服务会所。   靠!   ☆、第16章   商清壵可以确定,照片里的人就是阿卷!   路虎抽着气道:“你看我说了你会后悔吧,路清壵。”   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阿卷扯扯商清壵的衣角,满怀期待地问:“我到底是谁?”   商清壵按捺下心头的火气:“一个不知检点的无耻之徒!”   阿卷:“……”他果然是个靠脸骗钱的坏蛋啊!   三人各怀心事地静默一会儿,车窗被康栋敲响了。   康栋的小视频拍得差不多了,正准备上传微博,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对商清壵道:“借一步说话。”   商清壵黑着脸,摔门下车。他倒没多想跟康栋聊天,只是不想呆在车里,呼吸跟阿卷同样的空气。   照片里的阿卷被众星捧月似地,虽然不是主角,但仍然光华夺目,意气风发。他似乎正在说话,嘴角和眉梢都微微上扬,而这样的表情,正是商清壵仅有的记忆里缺失的。   阿卷从没对自己露出过这种表情,即使在说着“月色真美”的情话时,那眼里的风情也是不一样的。   商清壵说不出是吃醋还是生气阿卷去那种场合,心里像被一只手揪着,喘不过气来。   康栋瞧他神情,自以为是他好事被撞破而难堪,心里的得意不由溢出嘴角。   “老弟啊,”康栋两根指头转着手机,悠然道,“你说你青天白日的,怎么就这么着急呢?这种事情回去干嘛,在停车场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嗯?”商清壵掀眼皮看他,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康栋“体谅”地拍拍他:“还好这也没外人,我也不会趁人之危……”   “说人话。”商清壵喝断他。   康栋撇撇嘴,心说我看你嚣张到几时,也不拐弯抹角了,将手里的小视频递给商清壵:“这个如果我不小心放到网上,你说点击率会不会很好看?我呢,也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你把魅影无踪卖给我,我就把它删掉,怎么样?”   商清壵憋着火,索性顺着他的话问:“你出多少?”   康栋比了个数:“一亿。”   商清壵看了他半晌:“神经病!”   康栋也觉得理亏,毕竟商清壵一亿两千万买的,就是抹个零头,也抵他好几年的工资。但他手里不是捏着商清壵的把柄么,他理直气壮道:“剩下的两千万,算是你买这个视频的独家播放权,怎么样?”   商清壵被气笑了:“我要这视频,不会自己拍吗?”   “你自己拍了放网上吗?”   “放啊!”   “那你放啊!”康栋把手机往商清壵手里塞。   商清壵接过来,二话不说上传文件,用康栋的账号发了微博。   康栋:“……”   商清壵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已经快失去理智了,一个阿卷已经弄得他心烦,康栋这傻逼还来添乱,他越想越气,在那条微博下又补了一句:康栋大傻逼!   康栋:“??”   一瞬间,网络炸开了锅。   ——神马情况,康导忽然抽风?   ——拍的啥玩意儿,乌漆麻黑,人兽还是3P?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康导,这么多年我都看错你了,你果然是个大傻逼!   ——这特么是被盗号了吧,康导保重,点蜡.jpg   经过网友热议,一致认为康栋被盗号的可能性比较高,HSE的官网也出来澄清,这绝不是康栋的个人风格!   康栋微博从来不发这种暗网小视频,他拍到的一手资料都是直接卖给狗仔,由对方写模凌两可的文章来抹黑主角。而他的微博向来是花鸟虫鱼、岁月静好这股清流,如今突然出现反差,他也只能吃个哑巴亏,盗号总比道德败坏听起来高雅一些。   不到十分钟,#康栋被盗号#就上了热搜头条。   商清壵把手机还给他,说:“滚!”   康栋气得鼻孔冒烟:“商清壵,你等着,这事咱们没完!”   商清壵一只脚正往车里迈,听见这话,又回过头来:“我等着!”   康栋浑身发抖,转头就给认识的人打电话。   与此同时,商清壵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商清壵莫名其妙地喊康栋:“你打我电话干嘛?”   康栋回怼:“我打你妈的电话呢,傻逼!”   刚巧这时通话接通,那头没头没脑,就听了“傻逼”俩字,立刻和康栋吵了起来。   商清壵见康栋果然不是打给他,索性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那号码又打了过来。   他现在火气中烧,见谁都像烟花爆竹,按下接听键,中气十足地吼:“报上名来,你是什么傻逼!”   对方委屈了两秒:“我不是傻逼。”   “那你是什么?”   “我是相机。”   靠!商清壵果断挂了电话,今天出门没翻黄历,尽遇到傻逼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再次打过来:“我真的是相机。”   “还成精了是吧?”商清壵冷笑,特么的果然是Dubai,什么都可能发生的Dubai!   那头沉默片刻:“距离成精可能还要再吸百十来个人的血。”   商清壵:“……”他都快被磨得没脾气了,还是挂电话吧。   那头赶忙道:“壵哥,别,我跟你开玩笑的!”   “你认识我?”商清壵大为震惊。   对方道:“壵哥你又拿我开涮,我俩多熟啊。”   商清壵迷糊了,他什么时候认识了一只相机精?这明明是现实世界,怎么会有精怪?还是说,他以为的现实都不是真的,他其实生活在聊斋志异里?   对方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往下说:“那啥,我这有点急事,老沐跟你在一块吧,你把电话给他。”   “老沐?”商清壵下意识看了阿卷一眼,似乎……拍卖行那位员工也是这么称呼的。他心念一转,把手机递给阿卷。   阿卷战战兢兢:“谁?”   商清壵:“一只成了精的相机怪。”   阿卷:“……”就说这家拍卖行有古怪,原来不知从何时起,他人生的剧本已经变成了玄幻向,刚才那位高层肯定是中了妖法才心甘情愿把宝石给他的!   思及此,阿卷心里的恐慌更加排山倒海,不待对方说话,他先倒豆子似地忏悔:“我真不是故意骗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妖法,我我我,总之我现在就把宝石还回去!”   “你还真买了块宝石啊?”对方嬉笑道,“我说呢,电话打到我这儿来,让我替你走流程。得嘞,也不是什么,事儿我已经办好了,就跟你确认下,宝石拿到了?。”   阿卷小声再小声地:“拿到了。”   “行,改天让我瞧瞧,什么宝石啊,一亿两千万。”   阿卷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问:“你不能开天眼吗?”   “开什么天眼?”   相机精不能开天眼?阿卷懵了:“你……你不是相机精么?”   对方:“……”狠狠喘了口气,他问:“老沐你跟壵哥玩什么呢?我先说好,不管你俩玩什么,别把我算计进去。我好不容易约了美女共进晚餐,还得抽空给你做事,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阿卷挠挠头:“你真的不是成精的相机啊?”   对方快被气死了:“你才成精了,你全家都成精了!建国后不准成精,等着吧,很快就有人来查你水表了!”   阿卷:“……”他委屈地看向商清壵,用气声说:“他说他没有成精。”   “那就是还没修炼到家呗。”商清壵接过电话,淡定地对着话筒说,“不管你是谁,我很认真地告诉你,阿卷失忆了,你现在立刻拒实相告,阿卷究竟是哪路精怪,不得隐瞒,不然我用桃木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对方:“……”   旁听了全过程的路虎使劲用后脑勺磕座椅,恨不得当场死去才好。   听筒里有甜腻的女声传来:“项总,在跟谁打电话呢,聊这么久。”   “没什么,两个傻逼。”项基挂断电话。   及至第二天,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往商清壵手机里发了一个网址。   ☆、第17章   三土基金。   成立于五年前,注册资本六百万,员工十名,以基金对冲的模式,每天创造着数以千计的财富,福布斯排行榜前一百的公司,半数以上与该公司有业务往来,其人均营业额更是不可估量,据说该公司身家超十亿的隐形富豪至少有六位,其两位创始人更是深不可测。   小Boss: Camera,中文名项基。   商清壵望着屏幕里其貌不扬的青年噎了一口。   阿卷握着他的手说:“他父母一定出自修仙世家,不然怎么可能给他取这么魔性的名字。”   商清壵继续把屏幕往下滑。   大Boss:沐丞博,性别年龄均不详,亦无照片。   商清壵感叹:“你父母一定是哲学家。”   阿卷问:“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个艹天日地的名字啊。”   阿卷:“……”   确实,他这个名字好羞耻,他都不好意思念出来。   鉴于网上找不到沐丞博的任何资料,俩人商议过后,打电话给项基。   那边似乎刚从温柔乡里出来,语气里带着一抹香艳的尾音:“怎么,真失忆啦?”   阿卷趴在桌上,对着扬声器外放的手机点了点头。   商清壵道:“是。他现在手机也没有,身份信息缺失,一直补办不了卡。”   “我说呢,这几天一直找不到人,我以为你俩私奔了呢。”   阿卷郑重地点头,他确实想私奔来着,奈何没有护照,只能窝在医院里。   “你有他的电子证件吗?”商清壵问。   “有是有,但我为什么要给你呢?”   商清壵:“……”   “我不是成了精的相机怪么,你们快叫有关部门来抓我啊。”   商清壵:“……”   阿卷:“……”   俩人互看一眼,基本确定这人小肚鸡肠没错了。   项基又说:“要我给也行,让老沐叫声爸爸来听听。”   阿卷毫不犹豫地:“爸爸!”   项基:“卧槽,失忆而已,大哥你不用这么崩人设吧?”   阿卷小声问:“我什么人设?”   “总之就是,你不会叫任何人爸爸。”   “那我爸爸……”   “你没有爸爸!”   商清壵想起那点仅存的记忆,怕项基继续说下去,连忙道:“那么项总,一切就麻烦你了。我们这边办好手续就回国。”   “快回来吧。”项基说,“虽说你不来公司也没什么,但老是不出现,员工都以为你要退休。”   路虎对回国也没什么意见,他在这边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一些收尾交给几名下属去做就行。更重要的是,这天下午发生了一件事,导致BCC高层连发数封加急邮件,催促商清壵回公司。   康栋那条被盗号的微博本来热度已经退了,忽然不知从哪跑来大批水军,又将话题顶了上去。   底下评论一边倒,都在@商清壵。   关商清壵什么事?没多久,吃瓜群众也蜂拥而入。   有人通过解析软件对视频进行了处理,发现其主角正是商清壵。   网络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神马情况?康栋拍了商清壵的小视频,然后自己骂自己傻逼?   ——卧槽,商清壵人设崩塌?说好的高冷禁欲系男神呢?   ——不不不,据本钮祜禄·福尔摩斯分析,应该是康栋发现了商清壵禽兽不如的真面目,冒死揭发,然而鉴于俩人之前的交情,他又深感惋惜,不得不大骂一声自己傻逼!   这条评论很快被水军赞上第一。   底下一水的禽兽不如+1,禽兽不如+2……   “靠!”商清壵看不下去,摔了手机叉腰怒骂。   路虎摸着下巴摇头:“想不到康栋居然自己给自己买水军,硬是把形象给掰了回来。这招够狠,够毒辣!”   他看了商清壵一眼,老实说,评论也没说错——禽兽不如,多么贴切的词啊,用来形容商清壵真是完美极了。   顷刻之间,商清壵的手机疯狂响起,认识不认识的号码轮番拨来,他不得不关了电源。   “干脆我们也买水军,骂回去。”阿卷出主意。他现在今非昔比,有钱之后,说话底气也足了。   路虎白他一眼:“你当泼妇对战啊?现在这种情况,你再骂回去,明眼人都知道你是心虚,敢做不敢当,无耻!”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有点既骂商清壵又骂阿卷的意思。他思索片刻,给郎峯打电话。   郎峯的意思是,微博自有公关部门处理,让他们放心,不过内部的高层不好应付,还是得请商清壵回公司自行解释。   挂了电话,路虎一脸惨白。公司那些古板的老头子又岂是有耐心听商清壵解释的,别说商清壵现在狗嘴里说不出好话,就是他好好的,这些人先入为主的观念也改变不了。   商清壵撇撇嘴:“看看,你的峯哥大神也有搞不定的事。”   路虎几乎吐血:“这还不是你搞出来的!”   商清壵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先收拾了康栋这孙子再说!”   说干就干,打听到康栋的行程后,商清壵拖着阿卷就去了机场。   康栋还没到,他先给阿卷办手机卡,项基很快打钱过来,俩人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阿卷的临时护照。   刚从出入境管理中心出来,迎面就见公狐狸精带着几名小助理,花枝招展地逛奢侈品店。   康栋看上了一款卡地亚的手表,在金色和黑色之间犹豫不决,将两种颜色轮番戴在手上,请店员帮忙比对。   商清壵施施然走过去,越过康栋的肩膀,直接从对方手腕上捊了一只下来。   “商清壵!”康栋气得跳脚。   商清壵眯着眼打量他:“两个都好看,一起买了呗,别说你没那么多钱。”   闻言,漂亮的导购小姐立刻充满期待地望着康栋。   康栋暗骂一声,一块表二十多万,他还想留点钱买别的。   商清壵道:“康哥又不是那种缺钱的人,喜欢什么,就买呗,这两种色都衬你的肤色,配上你今天这身衣服,闪耀全场啊!”   导购小姐赶紧趁热打铁,用流利的中文说:“是啊先生,你手腕白,戴哪个颜色都贵气十足!”   另外几名导购小姐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夸康栋,大有他不买就对不起世界人民的意思。   康栋骑虎难下,犹豫再三,最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都包起来吧。”   “你不会想一回国就转手吧?”商清壵故意揶揄他。   迎着导购小姐震惊的目光,康栋梗着脖子道:“怎么可能,这两块表,我要经常戴的!”   “口说无凭,拍个照吧。”商清壵不容分说,抓起那两只表都套到康栋手腕上,咔嚓按下快门,上传微博:机场偶遇康导,他买了两只表,说是要做收藏,任何人不得觊觎@康栋。   康栋:“……”这不是警告全国人民,不准接手么!   商清壵现在正处在浪口风尖,此博一出,立即引来无数围观。   ——又双叕是神马情况?商清壵@康栋??之前的小视频呢?所以这俩人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   ——居然没有打起来,还拍照,我不知所措了!   网友混乱了,纷纷@康栋。   机场有人发现了他们,立刻拍照证明:是真的,他俩现在正站在卡地亚门口!我的天啊,这究竟神马情况!   BCC的公关部找到突破口,请来水军评论:莫非商清壵小视频的CP是康栋?   那段视频拍得模糊不清,除了商清壵的脸显而易见外,其余两人都是黑糊糊的,而阿卷躲在商清壵身后,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整段视频看起来就是商清壵对着一名不愿露脸人士大发兽性。   此评论一出,立刻千呼百应。   ——就说康导不是这种人,原来是为出柜做准备!   ——康栋大了商清壵十几岁吧,年下禁欲什么的,不要太带感!   舆论往奇怪的方向狂奔,康栋一脸吃屎的表情,谁要和商清壵组CP啊!   商清壵也很郁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跟康栋组CP,阿卷怎么办啊!   阿卷正在研究怎么用手机付款,指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对导购小姐说:“这个,这个,还有那边这些,全都给我包起来。”   导购小姐兴奋不已,今天的营业额已经爆表了,真希望这几位客人天天来!   阿卷买好东西,全都塞进商清壵怀里:“康栋只买了两只表,我把剩下的都包了,就让他羡慕嫉妒恨,气死他!”   说坏话都不知道小点声,无意偷听的康栋气到内伤。   就冲阿卷这句话,商清壵决定,死也不让他学会刷微博。   他没再理康栋,注意力都放在阿卷身上,企图以美色转移阿卷对手机的兴趣。   不巧的是,路虎为防止他俩在飞机上干柴烈火,故意选了两个相距老远的座位。   阿卷坐上飞机后,无所事事,就又借着机上的WIFI,刷起手机来。   ☆、第18章   得知自己超级有钱后,阿卷在机场买了一只壕气爆表的Vertu,机身总共镶满二十八颗大大小小的钻石,一拿出来就亮瞎了旁边大妈的钛合金眼。   “小伙子,这得好几万吧?”大妈充满羡慕地问。   阿卷淡定道:“嗯,美金。”   大妈眼中的精光更浓了:“哎呀,你说这迪拜真是有钱人多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贵的手机!我女儿就知道给我买水果机,说那个高端的要一万多呢。不过我觉得跟你这个比起来,那也就是美国山寨的水平。”   “话不能这么说,”阿卷谦虚道,“水果机注重性能,我这个就是外观华丽。”   “那也能震住不少人了。”大妈笑眯眯道,“能借给我拍张照么,我想发个朋友圈。”   “朋友圈是什么?”   大妈愣了一下,转念又想,有钱人嘛,玩的肯定跟普通群众不一样。拍完照,她开始给阿卷科普朋友圈。   手机屏幕往下拉,她指着一个小白兔头像的账号说:“你看这个就是我女儿,还在读研究生,不好好学习,整天就知道转发一些微博文章,不是这个明星结婚,就是那个明星离婚……哦,看看今天这个,俩男导演组CP。CP是啥?小伙子,你知道啥是CP吗?”   阿卷摇摇头,大妈干脆点进链接,有模有样地念起来:“商清壵康栋组CP:两位大师级记录片导演表面交情浅浅,其实已经公然出柜并在微博疯狂撒狗粮……”   阿卷:“……”   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拜大妈女儿这条朋友圈所赐,他很快学会了使用微博。一条条热搜翻过去,到下机时,他心神恍惚,走路都在飘。   三土哥哥移情别恋康栋,不要他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虽然不愿相信,但以他目前的智商还没有能力和微博抗争。微博例举了诸多证据说明商清壵和康栋的关系,字字确凿,还附带俩人出席某颁奖晚会时戴同款戒指的照片。事后这张照片被人扒出来,证实这戒指是赞助商指名要求戴的,不仅商清壵康栋,所有出席嘉宾都人手一只。然而阿卷并不清楚这些,他只知道,他的心都乱了。   商清壵看他脸色惨白就知坏事了,下飞机后,也不急着走,先将人拉到一边,柔声安抚:“都是假的,我这就让路小虎找人撤评。”   刚巧这时路虎走过来,冷冷插嘴道:“哼,欲盖弥彰!”   这回更不得了,阿卷脑袋直接炸了。   路虎道:“你们俩半斤八两!一个去泰国找小模特,一个就在国内和别人勾勾搭搭,啧啧,天雷小说都不敢这么写!”说完不等商清壵开骂,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他成功挑起了这对狗男男的猜忌之心。   他不提泰国小模特的事还好,一提,商清壵也没兴致跟阿卷解释了。俩人闷着头,一前一后从廊桥出来。阿卷做了有史以来最有骨气的事。   他给项基发了条信息:把我家地址发过来。   项基:你没跟壵哥一块?   阿卷:一言难尽,你先发过来。   项基只好把地址给他,他没跟商清壵打招呼,自己拎着行李,乘出租车走了。   闹成这样,商清壵也不想看见路虎那张脸,没让他送,也打车走了。   结果两辆出租车就这么在小区门口狭路相逢。   商清壵从车里下来,惊讶地看着正猫腰在后备箱里取行李的阿卷:“你住这?”   阿卷本来不想搭理商清壵,可对自己的住处也不是很确定,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手机:“项基说我住这。”   “我应该也住这。”商清壵把手机拿出来,也确认了一下地址。   这个小区很大,已经建成五期,另外两期还在建,由于地理位置优越,生态保护良好,成为本市不少中产乃至富豪的首选,俩人都住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们才刚闹了别扭,现在却要硬着头皮,走在同一条路上。   总得有人先吭个声,不然这冗长的道路,着实很尴尬。   商清壵想起这些日子和阿卷的点点滴滴,心里又涌起一股暖流。算了,谁让他比阿卷聪明一点呢,就让他主动开这个口吧。   他清了清喉咙。   这时,阿卷忽然说:“三土哥哥!”   “嗯?”商清壵答。   阿卷挺起胸膛,犹犹豫豫地道:“此刻能和你走在同一条路上,一定是因为我上辈子拯救了太阳系!”   “阿卷……”商清壵原本还有些别扭的心顿时化了。去他的泰国小模特,那样山高水远的,哪比得过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点点头:“我肯定也吃斋念佛了八百年。”   “那你,”阿卷睁大眼睛,小心谨慎地问,“还生我的气吗?”   “我怕你生我的气。”   阿卷叹口气:“我笨,现在才反应过来,你都已经当着康栋的面和我海誓山盟过了,就算跟他还有什么,那也应该是过去式了。我、我不该再气你的!”   “阿卷……”暮色已近,小区华灯初上,四下无人,商清壵忍不住就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阿卷的,“到家之前,让我一直这样牵着你吧。”   “三土哥哥,”阿卷连忙跟上他,有些羞涩地问,“你住几号楼啊,我有空去你家窜门子。”   商清壵说:“三期5栋2304,我一会儿把钥匙给你,你随时来。”   “项基说用指纹也可以开锁的。”阿卷说。   商清壵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怎么会知道?”   “他说因为我住那里啊。”   商清壵:“……”   他不太确定道:“你跟我住一起?”   “我们住一起吗?”阿卷傻傻地问。   商清壵夺过他的手机,看了看项基发过来的地址:三期5栋2304。   靠!心脏顿时被塞得满满的,商清壵几乎要喜极而泣:“我们居然早就同居了!路小虎这孙子,果然是在棒打鸳鸯!阿卷,从现在起,我要跟你结束这该死的恋爱关系,我们现在就进入同居模式,你主内,我主外,走!”   阿卷莫名其妙被拖着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地拽了拽商清壵:“那我们,是不是睡同一张床?”   “必然是!”   “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阿卷鼓起勇气说。   商清壵凛然道:“不止现在,明天,后天,甚至遥远的将来,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可以……”   话音未落,阿卷已经欺身过来了。   周遭树荫茂密,黑暗里,四瓣嘴唇贴到了一起。随后便是烈火燎原。胸腔团着火,在干燥的空气里一触即燃。   天空传来隆隆的雷声,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顷刻乌云盖顶,四面八方都陷入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来自于彼此,俩人都迫不及待想要抓住那点光,相互厮磨、啃咬,大汗淋漓,一路从楼梯翻滚到房间。   没开灯,阿卷很懂事地躺到地板上,一脸视死如归:“三土哥哥,你来吧,我受得住。”   受得住个鬼,他攻不起啊!   商清壵不大好意思地用脚尖拨开阿卷,自己躺过去:“阿卷,你拿了我的剧本。”   “那我的剧本呢?”阿卷挠头。   “要我教吗?”   “哦好。”阿卷靠拢过来,不想竟无师自通,孜孜不倦地在商清壵城池里挥汗如雨,伴着窗外隆隆雷声,奋力开恳荒地,一干就是一整晚。   记不得后来怎么滚进床里了,商清壵累得四肢酸软,只知道天亮了,却根本赖得动,也没力气动。   倒是阿卷依然生龙活虎,抓着床头的照片几乎要怼到商清壵脸上:“卧槽三土哥哥,原来不是同居,我俩直接跨过了这一不必要阶段,进入结婚模式了啊啊啊啊啊!”   ☆、第19章   商清壵一轱辘爬起来,身体的疼痛立刻又把他拽回床里。   怎么回事?他结婚了?跟阿卷?   “好像是在爱尔兰结的。”阿卷也懵懵懂懂的,把相框翻过来后,上面有“摄于爱尔兰”的字样。   照片确实是在爱尔兰拍的,背景是那条著名的巨人之路。湛蓝的海边,他俩穿着同款礼服,在嶙峋的石柱间拥抱接吻。这条路有个浪漫的传说,巨人爱上了邻岛的姑娘,便亲手修葺这条路,和爱人完婚。   商清壵绝不认为这照片会只是普通的游客照。   然而结婚这件事还是太震惊了,他以为他和阿卷还处在热恋的初级阶段,不想竟直接跨越了所有障碍,功成名遂,修成正果了。   阿卷也很意外:“所以、所以我们昨晚那个……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婚内行为?”   好像是这么回事。胸腔不知是被喜悦还是什么充斥的商清壵下意识点了点头。   “万岁!”阿卷欢呼一声,覆又翻上床,压在商清壵身上。   商清壵肌肉一痛,叫了声:“阿卷……”   “叫我的名字!”阿卷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对得起自己名字的男人!”   商清壵:“……”   还没来得及提出抗议,他就又被阿卷按着做了几次。到午后,阿卷才意犹未尽地放弃他,转而投入冰箱的怀抱。   俩人多日不着家,冰箱空空如也,阿卷翻了好久,才找到两杯快要过期的泡面,连忙烧了开水,和商清壵分着吃。   商清壵这时候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离婚!一定要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先摆脱阿卷的□□再说,否则这傻子每天都做一番名副其实的大事,他怎么受得了?   阿卷红着脸看他:“三土哥哥,我、我向你保证,明天开始,一天只做一次名副其实的事!”   商清壵:“……”   阿卷垂头绞手指,声音低低地:“你原谅我吧,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美味,这么地……让人心动。”   商清壵继续:“……”   阿卷于是继续说:“我想肯定是我的身体太喜欢你了。我、我的心也是。”   看着这人委屈巴拉的小模样,商清壵还能说什么?离婚?不可能的。   吃过东西,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商清壵沙哑着嗓子指使阿卷:“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帮助恢复记忆的东西。”   阿卷立刻听话地翻箱倒柜。   他们家是个复式小跃层,卧室在二楼,一楼分割成几个房间,有厨房和客厅,楼梯的转角有个小门,进去以后是商清壵的工作室,堆放着几台电脑和一些年代久远的胶卷。   阿卷索性搬了一台电脑上楼。   商清壵闭着眼,用脚踹他:“打开。”   阿卷委屈:“没有密码。”   商清壵勉强支起身体:“试试银行卡密码。”   阿卷把俩人的密码都试了一遍:“不对。”   密码是失忆后重新设的,不对也正常。商清壵想了想:“试试我们的生日,结婚纪念日,总有一个是对的。”   阿卷依言照做,试到拍结婚照的日子时,电脑开机了。   里面保存了大量的影像资料,都是商清壵平时一些随意的记录,没有后期,画面杂乱,且有很多不相干的画外音。   阿卷搂着商清壵,边给他按腰,边点开几个视频来看。内容都是些日常,吃外卖,去公司,看书,跟人聊天,特别没意思。阿卷看了几个后,就有些昏昏欲睡。   商清壵又踹了他一脚:“开这个。”   他脚趾指着一个加密的文件,阿卷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   “上次是拍结婚照料的日子,这次会是什么?”商清壵思索道,“结婚纪念日?不对,试过了。”   他转头看向阿卷,忽然眼前一片雪亮:“试试20170508。”   “这是什么?”阿卷问。   “你来找我包养的日子。”   “啊?”阿卷一头雾水,不过既然三土哥哥这么说,他就照着做。输入数字后,视频开启了。   “看,我说得没错吧。”商清壵把阿卷的手从电脑键盘上拉扒回来,放在自己腰上,“继续按,我不说爽你不准停。”   “……哦。”阿卷老老实实地按起来。   这段视频是唯一一个经过后期剪辑的,由许多个片段组合而成。视频的开头,沐丞博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商清壵的声音在画外响起:“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沐丞博抬头看了一眼镜头,或者说,看了一眼镜头后的商清壵,板着脸,没吭声。   商清壵又说:“你说不说?不说今晚睡沙发,以后都睡沙发。”   沐丞博依旧板着脸,不过这次愿意开口了,用很小的声音嗫嚅了两个字。   “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沐丞博愤愤地,脸红到耳根:“养我!商清壵,从今天起,你特么负责养我!”   “哈哈哈哈!”电脑外,阿卷笑得前仰后合,“这人好傻!”   商清壵提醒他:“这是你。”   “我有这么傻?”阿卷震惊了,不过很快释然,现在的他也不聪明,跟过去半斤八两。   视频里商清壵也笑了:“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卖身给我啊。”   沐丞博继续板着脸,深感羞耻地以手捂脸。   商清壵继续哈哈哈:“来来来,给你五百万,先给大爷把床铺好!”   “商清壵!”   “怎么,刚卖身就嚣张了?反正我都录下来了,以后这就是你的黑历史。”   “你再说!”   “我说怎么啦,我不仅要说,还要常常翻出来看,唔……”镜头忽然摇晃,直指天花板。   “怎、怎么了?”正看得入戏的阿卷立刻紧张起来。   商清壵也有点懵,这进展,太快了吧。他咳了一声:“快进吧。”   阿卷的手还没按下去,电脑里忽然传出商清壵的一声惨叫:“打架就打架,你扒我裤子干嘛!”   商清壵:“……”   阿卷:“……”   俩人尴尬了一阵,电脑跳入下一个场景。   沐丞博拿着卖身的五百万,顶着三伏天的烈日,到处约人谈生意。有人直接拒绝他,也有人开口戏耍他,他失败了很多次,也被人放过很多次鸽子。   最后一个见的人是项基,俩人约在证券交易所门口。沐丞博带着商清壵给他的五百万,豪掷千金,在交易所关门之前,奇迹般地赚回近千万。   视频里,项基是大张着嘴巴走出交易所大门的。   这之后,开启了俩人联手合作,杀伐四方的奋斗之路。   沐丞博很快还清了商清壵的五百万,在新世界崭露头角。还钱的时候商清壵还挺舍不得,沐丞博依旧板着脸,说:“以后再睡,就是履行义务了。”   商清壵不解:“什么义务?”   沐丞博拿出一个礼盒:“结婚吧。”   电脑前的俩人立刻感动得一塌糊涂。   接下来的内容就没什么新意了,都是沐丞博的创业历程,有成功,也有失败,欢乐和泪水,汗水与掌声。   最后一个片段是后期加上的,与之前的内容格格不入,但却意义非凡。商清壵这部看起来很随便的片子拿了晟世内部最高荣誉奖,正式开启了他的职业生涯。而沐丞博也因为持之以恒的努力终于得到商家的认可,虽然颁奖时商爸爸和商清珺仍然直言他配不上商清壵。   “后来怎么样了?”视频播完,阿卷意犹未尽地问商清壵。   电脑里没有相关内容了,商清壵想了想:“应该和别人家也没什么不同吧,柴米油盐,二人世界,直到我们出了车祸。”   “阿卷,”他顿了顿,翻身上来,双手捧住阿卷的脸,“你记住了,如果你恢复记忆,这将是你想起的第一件事。你可以因为工作,出入各种声色场所,但你爱我这个事实,你必须时刻铭记于心。”   “我保证!”阿卷竖起三根手指。   商清壵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暗自叹气,看视频这人挺聪明的,失去记忆,就变成了傻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他默然片刻,又道:“你也放心,我爱你这件事,也永远不会变。”   ☆、第20章   路虎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把商清壵和阿卷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郎峯。郎峯倒没说什么,嘱咐他像往常一样,接商清壵去公司。   他抵达公寓时,阿卷正围着围裙,照着手机菜谱做早餐,只不过阿卷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到两分钟,就有一股焦味传来。   商清壵正在洗漱。昨晚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套小菊花护理产品,用后他感觉舒服多了,今天终于可以下地了。   路虎坐在沙发里,沉着脸观察进入婚后生活的俩人,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走出客厅,拉开了通往阳台的门。公寓还是那套公寓,陈设也和商清壵出国前一模一样,但短短数日,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像过去那样冷冰冰,而是因为两位主人的归来充满了温情和人气。   这让他很不适应。   倘若这俩人永远什么都想不起来,那大概也是一件美事。可……有些事周遭的人都记得,商清壵也迟早会恢复记忆,到那时才发现真相,打击会不会比现在更大?   老实说这段时间商清壵让路虎挺郁闷的,但俩人是青梅竹马,商清壵不仁,他不能不义,他没法眼睁睁看着商清壵往火坑里跳。他深吸了口气,拍拍脸颊振奋精神。   商清壵很快洗漱好了,从背后搂住阿卷,将下巴搁在对方肩头,伸长脖子看阿卷做饭。   “做的什么?”商清壵闻了闻,一股焦味。   阿卷不大好意思地说:“焦胡味的玉子烧。”   商清壵:“……”   “你没事做这个干什么,这多难做啊。”商清壵说。   阿卷挥着锅铲,一脸委屈:“家里只有鸡蛋,我看做这个刚好,谁知道这么难。”   “我来吧。”商清壵卷起袖子,接过锅铲开始推蛋皮。   阿卷挠头问:“三土哥哥,我是不是很笨啊,你会不会嫌弃我?你明明说你主外我主内的,我却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这很难啊,一点也不简单,你看我不也没做好吗。”商清壵没所谓地说。   “三土哥哥!”阿卷感动地一把抱住他,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人,他就要履行每天名副其实的义务了。   他正这么想,后领突然被拎住了,路虎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商清壵背上撕下来,朝着商清壵手里那块做玉子烧的模具撇撇嘴:“都焦成这样了,吃了不怕中毒么。我点了外卖,这会儿也该到了,阿卷你去楼下取。”   阿卷一脸不情愿:“我又没点,为什么是我去?”路虎站的位置原本是他的,从那个位置抱商清壵正合适。   路虎吊着眼角问他:“那你等会儿吃不吃?”   阿卷凛然:“不吃!”   “路小虎。”商清壵扔了锅铲,把阿卷拉到自己身后,“这是我家,你不想吃我们的东西可以不吃,为什么要喧宾夺主,指使主人去为你做事?”   路虎辩驳道:“我这不是怕你吃不惯……”   商清壵道:“阿卷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你是什么?”   路虎结结实实噎了一口,半晌才小声道:“我只是亲戚。”他本意是看不惯俩人这么亲密的样子,想来个棒打鸳鸯,哪知道商清壵一如既往,根本不给他面子。   他只得灰溜溜自己下楼拿外卖。   他叫的是附近一家口碑非常好的早餐铺的早点,卫生干净,香味也浓郁。熬得浓稠雪白的鱼片粥,配晶莹剔透的水晶饺,再来一屉奶皇包,配几碟精致咸菜,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比商清壵做的玉子烧不知高级多少倍。   然而沉浸在爱河中的俩人根本不为所动,看也没看他的早餐一眼,反倒把他赶去客厅,端着那盘焦胡味玉子烧互相投喂。   阿卷幸福得腮帮子鼓起:“这是三土哥哥的味道!”   商清壵咔嚓咔嚓嚼着嘴里的不明物,逗他:“你再说一遍,这是谁的味道?”   “小三土哥哥的味道。”阿卷挺腰收腹,一本正经。   商清壵靠过去,继续逗他:“那你说,喜不喜欢?”   “喜欢。”阿卷羞涩地点了点头,凑过去,想亲亲商清壵。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咳嗽,打断了俩人的进一步动作。   商清壵不悦地皱起眉头:“路小虎,你感冒啦?感冒了就去医院,别把病毒扔我家!”   路虎刷地站起来,把吃完的塑料盒扔进垃圾桶:“你吃完了吗?吃完该去公司了。”   商清壵当然不想去公司:“我还没吃饱。”说完继续投身投喂阿卷的伟大事业。   路虎二话不说,将他盘中那团黑呼呼的不明物倒进了垃圾桶。   商清壵吃了有毒的早餐,肠胃自然要抗议,从家到公司短短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叫停车了两次。好不容易到了BCC大楼,他脚步都有点浮虚,下车匆匆对路虎说了句:“把楼层发给我。”就又冲进了厕所。   路虎给他的地址是大楼顶层,郎峯的办公室。   从落地窗往外望,能看见整个城市的风景,一幢幢鳞次栉比的大楼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辉,如果不是身体状况太差,商清壵真愿长期驻足,悠闲欣赏。然而他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进门就恨不得粘在沙发里。   郎峯正在开电话会议,用眼神示意他自便。   他于是就真的自便了,在沙发里粘了一会儿后,又跑了次厕所。   郎峯的电话会议很快结束,他站起来,看了看从厕所归来惨白着一张脸的商清壵,略带痛心地摇了摇头:“我都听路虎说了。你们俩……哎,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其实你们都结婚好几年了,就算再有激情,也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哪里不爱惜自己了?商清壵莫名其妙,就见郎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礼盒,推到他面前:“我前两天在新德里托人给你买的,本来还担心你不要,现在却又不敢给你了。”   “这什么?”商清壵拿过来一看,印度神油,某高端品牌计生用品。   他抽了下嘴角:“给我这个干什么?”   “你上个月跟我说,你们夫夫生活不和谐。”   商清壵:“……”他觉得失忆前的自己肯定脑袋坏了,才会跟郎峯说这些。   郎峯叹了口气:“但我没想到你所谓的不和谐指的是别的方面。”   商清壵越听越糊涂:“哪方面?”   郎峯凝视他的眼睛:“真的没想起来?”   “想起什么?”商清壵皱起眉头,“你有话直说好么,真搞不懂你这么磨磨叽叽的性格,我姐怎么会喜欢。”   郎峯低头笑了笑:“那我直说了。你上个月找我,还说了一件事,你想离婚。”   “我想啥?”商清壵承认,他被阿卷怼得人事不清时是这么想过,但那不过是激情过后的调味品,要他真和阿卷离婚,他才舍不得。   郎峯握住了他的手:“壵壵,你冷静点听我说,你和沐丞博,你们的关系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牢固。别看你们现在很亲密,可一旦你恢复记忆,你后悔都来不及,我和小虎都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才这样处心积虑,阻止你们在一起。”   商清壵抽回手:“我不会后悔的。”   郎峯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要犟了,听我把话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商清壵拔腿又要往厕所走,经这么一闹,他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郎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U盘:“这是你出事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当时的情况,都复原在这里了。你自己看。”   商清壵根本不想看,但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同样闹肚子的阿卷正在满屋子找纸,他刚刚已经用完了最后一卷卫生纸。最终,他拉开了保险箱的门。   他和商清壵的结婚戒指安静地躺在那里,而戒指下压着一张——离婚协议。   ☆、第21章   商清壵把U盘里的内容拷到手机,在厕所目睹了车祸的全过程。   当时他开着车行驶在空旷的高速公路,夜已经很深了,挡风玻璃反射出路灯昏黄的光,画面有些模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车速有些快,就像背后有什么在追着他。   一辆宾利从斜后方冲出来,毫无征兆地撞向了他的车头。车子打了个拐,但他没停,继续疯了似地向前开。   对方再撞。   一次,两次……直到他的车完全停下。   而在这样多次快速的撞击中,挡风玻璃冰裂,车盖翘起,商清壵自己虽然在镜头之外,可他猜测,多半就是那时,自己撞坏了头。   画面陷入一片沉寂,似乎有雨落下来,隔着屏幕商清壵只感到阵阵冰凉。   紧接着,宾利的车门打开,露出了沐丞博的脸。   画面在此定格,正在单手提裤子的商清壵也跟着停止了动作,脑袋和肚子一样,嗡地炸开,他又跌回了马桶上。   郎峯怕他出事,进来找他。   “壵壵,”郎峯敲敲隔间的门,“你没事吧?”   商清壵没答,只有沉重的呼吸透过缝隙传来。   郎峯倚在门框,柔声道:“都过去了,还好你活着。”   里面传来冲水声,郎峯顿了顿,继续说:“沐丞博想撞死你。壵壵,我估计着,是你想离婚他不同意,被逼急了才失去理智的。他……自从跟你感情不顺后,他就有些偏执,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但是壵壵,你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我真担心他哪天情绪激动,把你……”   隔间的门打开,露出商清壵苍白的脸。   他双目有点无神,黯然无光地看了郎峯一眼,就移开了焦距。   郎峯心疼地拍拍他:“别难过,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大不了离婚,你还有我们,我们才是你永远的家人。”   商清壵什么也没说。透过雪亮的镜子,他看见自己形如槁枯的脸。打击太大,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嗡嗡的,也没听进郎峯说了什么。   郎峯用力按了按他的肩:“先休息休息,我让小虎给你准备了一间休息室,里面有肠胃药,你先吃点。下午高层有个会,需要你参加。壵壵,振作点,别掉链子。”   商清壵迷迷糊糊的,被郎峯扶去休息室,吃了药,蒙头大睡。中午路虎把他叫起来,喂了点盐糖水。他感觉好多了,午饭连吃了三碗。   路虎惊讶地望着他。   商清壵心中暗自冷笑。   现在他体力恢复,脑袋就转过来了。郎峯给他的车祸视频是无声的,只记录了画面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不相信阿卷会对他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阿卷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亲近的人,除了阿卷,别的人他谁也不信。除非阿卷亲口告诉他,否则他愿意一条道走到黑,走到黄河边上,亲自掀开那口隐秘的棺材。   说不出理由和根据,他就是这么简单地相信着……   他默默吃完饭,听路虎把下午的议题说了一遍,就到了开会时间。   简而言之,就是BCC高层那些老家伙针对近日发生的种种要对他进行声讨,法院的传票寄到公司,这些老家伙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商清壵倒也不怵他们。反正这些脸他一个都不认识,要不要认罪全看心情。   走进宽敞的会议室,里面已经乌压压挤满了脑袋,他显然是迟到了。还没来得及坐下,已经有个白眉毛老头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姓商就可以胡作非为,让我们这群老家伙等,你也配!”   这迎头一棒打得商清壵有点蒙,他下意识去看路虎,路虎这时不便说话,抱着电脑假装处理公事。   商清壵只好自己琢磨怎么回答:“不好意思啊各位,中午食堂的汤实在太好喝了,我多喝了两口。”   白眉毛老头:“……”   忍不住一拍桌子,他怒道:“你们听听,这叫什么话,敢情咱们这几个老不死的还比不过一碗汤!”   商清壵诚恳地说:“您怎么能跟汤比,您又不能喝。”   这下无疑是点了两千响的大红炮,会议室噼哩啪啦炸开了,有恼羞成怒的,有假装劝和的,也有指槡骂槐趁火打劫的。商清壵听了半天,反正中心意思就一个,他是个混蛋!   为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混蛋,他主动站起来:“诸位,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   “你还有没有一点尊老廉耻之心了!”白眉毛老头嘶吼一声,捂着胸口要晕。   他旁边的老头赶紧了扶了一把,红眉绿眼地骂商清壵:“郎总说你出了车祸,我本来还对你充满同情,不想你自己不要脸!商家真是后继无人,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商清壵赶紧摸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好,脸皮没掉。他大惑不解:“奇怪,商家的继承人不是我姐么,关我什么事?”   “你……”那老头被他堵得心口疼。   他继续不解:“又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只是BCC的高层,居然也要操心整个晟世的未来么?”   “商清壵!”老头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郎峯这时才站出来,平举双手安抚众人:“双方都少说两句。壵壵有错,道个歉就是,诸位长辈也不必跟他计较,免得跌了身份。”   这些老头在行业内摸爬滚打大半辈子,都把面子看得比命重,听见这话,便不吭声了,当给郎总台阶下。   商清壵却不领情,依他看,郎峯明明可以早点出声却不出,心里的小九九只怕不比这些老头少。   他决定先发制人:“我知道你们开会的目的,为了不浪费诸位的时间,我直说了,康栋栽赃的事,我一件都没做过。”   “你没做过人家为什么告你!”那白眉毛老头气势逼人,两指将桌面敲得啪啪响,“传票都寄到公司了,你当人家是闹着玩的?”   “万一呢。”商清壵说,“康栋我见过,他脑子不好使,我觉得他干什么都不奇怪。”   白眉毛老头气得要晕过去,扭头对郎峯喊:“郎总,不是我不买你的账,你倒是听听这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商清壵是你的小舅子,你来替他说说,无凭无据,人家凭什么告他!”   郎峯这个执行总裁看起来职位最高,但论起资历,他也不敢越到这些老头头上去。老头发话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康栋这次来势汹汹,跟以往对付那些小明星的手段完全不同。我找几位相熟的同行打听过,都说他这次是来真的。这其中,他和壵壵本来就水火不容占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真的拿到了什么证据。”   “听听!听听!”老头立刻找到认同,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商清壵,我听说你在迪拜跟他初次商谈就把人得罪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全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我倒要看看,闹到法院,你爸爸怎么保你!”   商清壵反问:“难道我在迪拜把他当神仙供起来,他就会放过我了?”   他冷笑一声:“赔几百万,再承认我确实抄了,你们就满意了?”   “你怎么可能没抄!”老头怒不可遏地跳起来,“人家告你了!人家有证据!说你抄你就是抄了!你应该反省自己,肯定是你做得不好人家才找你麻烦!”   “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幼儿园老师呢?”商清壵笑道,“两个小朋友打架,专业和稀泥的老师就爱说这种话。”   眼看着老头又要晕,郎峯赶忙道:“现在追究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壵壵,你少说两句,当务之急,是准备好相应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商清壵问:“什么资料?”   “证明你没有抄袭的资料。”   商清壵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你明知道我失忆还让我提供资料,我上哪给你盖证明?我说没抄你又不信,得,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会就是来恶心我的,我不开了。”   “壵壵!”   “你让他滚!”那老头声嘶力竭,“仗着自己姓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他也不想想,他在商家要是真有地位,继承人轮也轮不到商清珺一个女流之辈!郎峯,去,给商清珺打个电话,就问问她,这个弟弟,她还管不管得了!”   郎峯焦头烂额,在众多高层的一致要求下,只能不情不愿给商清珺打电话。   然而,不过半小时后,商清壵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商清珺的信息:转账二十万!   ☆、第22章   双方僵持的局面让郎峯骑虎难下。   他虽然在BCC挂着执行总裁的名头,但这些老头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仗着人多,以及他们在业内的威望名声,表面对郎峯恭敬尊重,可暗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当然郎峯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之所以能在这个位置坐得安稳,也自有他为人处事的一套方法。   这群老头子在商清壵那受了气,折了面子,就想把商清珺拉下水,反正商家这些小辈子,必须得有人出来平息他们的怒火。   他们逼着郎峯给商清珺打电话。   郎峯也不能说不打,只能硬着头皮打,不过终究是正式会议,不好把话说得太绝,只能站在中立的角度,一五一十陈述经过。   商清珺在国外出差,正睡得迷糊,说话不免带着起床气:“所以你们开会的主题是什么?声讨商清壵?非逼他畏罪自首不可?郎峯,你是他姐夫,他说自己没做过,难道连你也不相信?不相信又如何,人家HSE敢出招,作为BCC的高层,你们不敢接?这事已经不是商清壵个人的问题,而是BCC和HSE之间的争斗,郎峯,公司该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如果实在有困难,不妨反思一下你自己的管理策略是否有问题。”   这番话字字句句对着郎峯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打的是郎峯背后那一众高层的脸。毕竟人家小俩口即将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郎峯就是把BCC卖了,晟世也不一定真撤他的职,可这帮老家伙不同,半截身子入黄土了,哪天被退休了都不知道。   商清珺不是一个缺乏主见的人,话说到这份上,这些老头就明白了,这是打算赔上整个BCC的未来,来保全商清壵名誉的了。   既然是总部的意思,自然也就没人再吭声。   倒是商清珺,被吵醒了睡不着,担心商清壵受委屈,还给他转了二十万。   商清壵收到短信提示时,正好走到BCC的中空休息区,花坛边有自动贩卖机,40块一盒的YSL,他看着好看,买了一盒,然后惊异地发现他原来是会抽烟的。尼古丁深入肺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涌上眼眶,令他有点想哭。   郎峯过来找他,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了,都过去了。那帮老家伙我已经敲打过了,他们不会再说你什么。”   商清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不动声色把肩膀从他手下移出来。不知为何,对于郎峯,他总有种莫名的敌意,也不知是因为这人分走了姐姐的宠爱,还是因为这人曾试图拆散他和阿卷。明明这人什么也没做错,顶多没在开会时为他多说两句罢了。   他不知说什么好,郎峯却也不介意,再次揽过他的肩,把他拉近自己:“你姐姐都跟我说了,她给了你二十万。你呢,就不要多想,拿着这笔钱,出去Happy开心,天涯海角随便你疯,钱不够,也不用再麻烦她,直接找我。有什么事,我帮你扛。”   商清壵咧了咧嘴角,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   郎峯抽出他指间的烟,含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待深入肺部的烟雾缓缓吐出,才有些艰难地说:“刚才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那你是信我还是不信?”商清壵故意问。   “当然是信你的。你的为人,是业内有目共睹的,只是那些老家伙太过古板,对你早就心存偏见,你没有证据,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会信的。”   郎峯把烟塞回商清壵手里,再次拍了拍他:“别想了,这事有我,这两天让路虎给你请个假,你好好休息。”   商清壵点点头,也不愿多呆,转身欲走。   郎峯又叫住他:“沐丞博那个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私了还是直接报警?”   他指的是沐丞博开车撞商清壵的事。   商清壵怔了片刻:“还没想好。”   “行。”郎峯也不为难,“趁这两天,你好好想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支持你。”   商清壵点点头,转身走了,眼神倏然变得冷冰。   不可信,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   他下了楼,直接打车回家,阿卷还没回来。   中午项基打电话给他,说带阿卷回公司。沐丞博自从公司进入正轨后,每天只工作到下午四点,现在已经快六点,人还没到家,商清壵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给项基打了个电话,果然,俩人正被众星捧月,在一家私人会所喝花酒。   确切地说,主角是项基。   项基这人,长得着实寒碜,两边眉毛不对称,眼睛也不好看,鼻梁还有点塌,小时候就有人说,他妈生他的时候摔了一跤,正好让他脸着地,摔扁了。他呢,也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拿自己的长相做文章,他一般都是拿钱做文章。这世上不爱钱的人没几个,不爱钱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在他一次次的豪掷千金之下,无数美女为他疯狂。   然而好景不长,自打他和沐丞博合伙创办三土基金后,他就知道钱也有办不成的事。每回他约美女,人家总要问一句:沐总去么。久而久之,他悲哀地发现,不拉上沐丞博,他连约个风尘女的机会都没有。好在沐丞博走到哪都爱跟人炫耀婚戒,美女们得不到关注,只好退而求其次,投入他的怀抱。   这几日沐丞博不在,可把他憋坏了,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结果却变成了个傻子。他瞅着阿卷呆滞的眼神就揪心,只好嘱咐他,无论如何,别开口了。   园林式的私人会所环境清幽,俩人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吹着小风,看来来往往的比基尼美女。   服务生递上酒水单,问他俩喝什么。项基给自己点了一杯白兰地,瞥了阿卷一眼,对服务生道:“给他一杯草莓奶昔。”   阿卷委屈,他其实也想喝白兰地,但项基嘱咐他别开口,他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杯晶莹的液体倒入对方的血盆大口。   俩人坐了一会儿,就有美女来搭讪,阿卷不能说话,就小口小口地啜奶昔,一脸的高深莫测,拒人于千里之外。美女觉得没什么意思,都拥到项基那边去了。   商清壵赶到时,正好看见项基像只小蜜蜂似地,乐呵呵地在花丛中飞舞。而他们家商阿卷则像个大号智障儿童,孤零零坐在一旁,可怜兮兮地喝奶昔。   商清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拉起阿卷就要回家。   项基哪里肯放阿卷走,他正跟人卖惨,哭诉他丞哥在迪拜的悲惨遭遇呢。   俩人争了几句,一个美女忽然说:“你们为什么不问问他自己呢?”   阿卷眨巴眨巴眼,不能说话,真是急死他了,可他真的很想喝杯白兰地再走啊。正手足无措,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哼,就他,一个傻子!”   康栋!   康栋五分钟前还在挨骂。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包间里,得不到魅影无踪的涂钦安盛怒之下,用酒杯砸了他的脑袋。他额头鼓了个大包,灰溜溜逃了出来,哪知还没走出会所,就瞧见抢了他宝石的俩人,心中一股恶气怎么都散不去。   商清壵看见他也来气,冷笑一声:“傻子也值得你专程跑过来,可见你也不聪明。”   他眼睛可是看得真真切切,这孙子为了逞口舌之快,特地绕了个弯,从小径的另一头跑过来。   康栋道:“我这不是瞧见熟人,过来看个热闹么。”   “谁跟你熟人?”商清壵道,“我跟你可不熟。阿卷熟吗?”   阿卷赶紧摇头。他又看向项基,项基干笑一声:“隔行如隔山,微博上瞧着热闹,本人我还真没见过。”   刚才他们吵得欢,现在倒是枪口一致对外了,康栋好汉不吃眼前亏,冷冷哼一声,就往来路走。   结果好死不死,涂钦安也正好从包间出来,俩人都没看路,撞了个满怀。   ☆、第23章   涂钦安年过花甲,膀阔腰圆,脸部沟壑明显,双目鼓出,看起来就是一副常年肝火旺盛的样子。   他还在气头上,又被康栋迎面冲撞,当场怒不可遏,抓着康栋的肩膀,像拎小鸡似地将人提起来,摔进路边的草坪里。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我丢脸!”他骂了一句,中气十足。商清壵他们虽然站得远,但也听见了。   康栋向来趾高气昂的脸上白泠泠一片,连唇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涂钦安转眼朝康栋的来路看去,略一沉吟,抬脚走了过来。   “项总。”他见过项基几次,知道这是位年轻有为的后生晚辈,大概也是想替康栋出头,率先打了招呼。   “涂总好。”项基微微欠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涂钦安此人,是整个A市商界传奇式的风云人物,80年代靠打砸收地皮起家,做过黑社会头子,跟警方也有交情,后来A市严打,他就金盆洗手,洗白做了正经生意,并靠着早年积聚的财富,长年占据A市乃至全国首富的位子,即使是富可敌国的晟世,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他根本没把商清壵放在眼里,只对着项基说话:“前几天迪拜拍了一块叫魅影无踪的宝石,听说最后落入项总之手?”   项基把手里的酒杯交给身旁美女,微微一笑:“我都没出国,谁这么无聊造我的谣。”   涂钦安哼道:“现代社会,哪用得着你亲自出国。我可是听说,最后拍卖协议签的可是你的名字。”   项基哈哈大笑:“涂总果然是消息灵通,人脉广阔,不愧是我市的商业帝王,连这点小事都了如指掌,晚辈佩服。不过有一点你可就错了,拍下宝石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位沐总。”   “沐总?”涂钦安这才正眼看了阿卷一眼,有些眼熟,不过他一时也想不起这是哪家名门公子,微一颔首,冷冷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听了这话,寻常小辈诸如项基之流都是要谦虚一番的,不想阿卷得了项基的嘱咐,到现在也不敢开口说话。不仅如此,他还敏锐地觉察出眼前这人来意不善,生怕商清壵受委屈,竟然无意识地挺起胸膛,挡在了商清壵面前。   看在涂钦安眼里,就是一副睥睨众生、冷酷无情的模样。   涂钦安暗暗吃了一惊,这人竟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他顿了顿,问道:“不知这位沐总拍下宝石,打算做何用途?”   阿卷继续:“……”   这回更可恶,居然看也不看他,目光直接从自己脸上移到了手里那杯奶昔上。   涂钦安大觉受辱,脸上阴云积聚。   项基见气氛不妙,忙咳一声,替阿卷打圆场:“嗨,也没什么用途,不过是他姐姐要结婚,做条项链罢了。”   涂钦安不动声色道:“我在跟这位沐总说话。”   他面色平静,声音也寡淡,一番话说得让人猜不出情绪,但项基还是被震慑住了,连忙闭嘴,悄悄扯了阿卷一把:“涂总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阿卷仍然:“……”   项基气得想掐死这傻子。他沐丞博确实钱多,但论名望声誉,他怎么敢跟涂钦安叫板!   项基用眼神向商清壵求救,商清壵也是一头雾水。阿卷长相凌厉,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脸得罪人的表情。   双方静默了片刻,涂钦安脸上的怒气光靠皱纹根本遮不住。   项基猛然想到,这傻子别不是把他的玩笑当了真,到现在还不敢开口吧。他暗自抽了下嘴角,侧头对着阿卷耳朵道:“刚才的约定解除,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太好了,可憋死他啦!   阿卷闭眼,长舒一口气,随即扭头,抓着商清壵的手无比深情地说:“三土哥哥,我回家,我这就跟你回家,但我还想喝口白兰地,行么?”   商清壵:“……”   项基:“……”   涂钦安终于按捺不住,冷笑出来:“呵,看来我真是老了,说话跟放屁差不多!”   项基一听就知要糟,连忙道:“涂总,对不住,沐总刚跟他爱人闹了矛盾……”   “你说谁闹矛盾?”阿卷一把握住商清壵的手,“我的三土哥哥,我爱他还来不及,怎么会闹矛盾?”   涂钦安脸上青白相间,怒哼一声:“看来真是没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说完也不待项基挽留,狠狠踹了康栋一脚,拂袖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还想丢人现眼不成!”   康栋不敢说什么,小尾巴似地缀上去,跟着涂钦安加速离开了会所。   项基捂脸,恨不得失声痛哭。那可是涂钦安啊,得罪了他,三土基金的声誉也要受损,到时在业界成为众矢之的,只怕有无数恶仗要打了。   阿卷这时才觉出味来,茫然地问商清壵:“我闯祸了吗?”   他的眼神实在太无辜,商清壵无奈地揉揉他的脑袋:“没事。”   沐丞博和涂钦安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确实也没必要太过巴结,事情闹成这样顶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对沐丞博来说,也没什么害处。   倒是这人刚才无意识挡在自己面前,让商清壵感动不已。   郎峯给他的视频显示沐丞博曾开车撞他,但说实话,他对此一点记忆也没有,看视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电影,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他自己,让他狠狠地震惊了一番。他对于沐丞博这个人的记忆,全部停留在对方温柔的眉眼,以及处处为他着想的点点滴滴里。   不能不说内心充满了纠结,但这些乱麻似的感觉,在刚刚阿卷温柔护住他的时候,被一柄无形的剑斩得干干净净。如果沐丞博撞他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他还有一半的机率永远想不起来。只要一直维持现状,他就能继续自欺欺人……   “三土哥哥?”阿卷见他神思恍惚,扯了扯他的衣角,“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就知道刚才那老头不简单,自带辐射,看把我的小娇花都震蔫了!”   项基头次听他说情话,以前以为他只是傻,没想到还有病,不由打了个寒战,用手搓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偏偏商清壵就是很受用,笑得一脸娇羞。   项基:“……”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商清壵摸摸阿卷的脸:“还想喝白兰地么?我们买一瓶,去别处喝。”   “去哪?”阿卷傻傻地问。   商清壵说:“私奔。”   ☆、第24章   阿卷不明白,他们已经是二人世界了,为什么还要跑到海上来?   商清壵用商清珺给的二十万,在码头租了艘快艇,趁夜出海。他也说不出为什么,总之就是在那时,看着阿卷温柔的眼,他忽然就想带他离开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去海的那边,天的尽头。   夜风猛烈,将快艇推出近海,遥远的天空墨蓝如丝绒,一轮明月透过云层,静静地挥洒光辉。配备船员在船平稳后就没再露面,广阔的世界里只剩了他们自己,冰箱里冻着刚买来的20年轩尼诗,靠近船舷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水果和小食,还有诱人的糕点。   明明可以对立而坐,阿卷偏就要跑到和商清壵同一侧,搂着他的肩,喂他吃草莓。   “你吃。”商清壵吃得有点多了,把草莓往阿卷嘴边送。他其实不爱吃这玩意儿,老觉得那坑坑洼洼的表皮看得他要产生密集恐惧症了,有时候他会想,那盒草莓味的套套其实是为阿卷准备的吧。在他仅有的记忆中,沐丞博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可自从变成商阿卷后,怪癖还真不少,尤其是那方面,简直让他脸红心跳,不忍直视。要是早如此,估计他也不会托郎峯带那瓶劳什子印度神油了。   阿卷张嘴把草莓吞下,抱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啜白兰地,他酒量惊人,加上美色当前,更加生龙活虎,脸不红气不喘。   商清壵问他:“好喝吗?”   阿卷皱皱眉:“没有我想象得好。不过烈酒配美人,还有海风作陪,味道也是不一般的。”他说完,像是要印证什么一般,凑过去,嘴对嘴喂了商清壵一口酒。   舌尖在商清壵唇上一勾,不待商清壵做出回应,阿卷已经退了回来,放低声音问:“你喜欢吗?”   这种时候,怎么能说不喜欢。商清壵点点头。   阿卷立刻又凑过去,变本加厉地索吻。这个吻来势汹汹,如同20年陈酿的白兰地,后劲十足。直到俩人都有些缺氧,阿卷才咂咂嘴,从商清壵肩膀上滑下来,单膝跪在发地上。   “怎么了?”商清壵紧跟着站起来,以为他晕船,作势要扶他。   阿卷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深情地仰望商清壵:“这是我在家里保险箱找到的,结婚戒指。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我们都没有戴;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藏在保险箱里。但我想,也许这是一个机会,让我能在这里,为心爱的你,亲手戴上它。”   商清壵立刻惊讶得几乎说出不话来。他从来没想过婚戒这回事,更想不到它们会被锁在保险箱里。如果他和沐丞博真到了闹离婚的地步,为什么两个人的婚戒锁在了一起?可如果他们不是闹离婚,又为什么要把婚戒锁起来?   他正愣神,阿卷牵起他的手,将属于他的那枚戒指轻轻套进他的手指,阿卷温润的体温伴着热烈的亲吻传来,商清壵指尖轻颤,连忙也拿起盒中属于阿卷的那枚对戒,套进阿卷指中。   十指紧扣,阿卷忍不住把他按在船舷,再次热情地亲了下去。   风浪渐大,水花扑着商清壵的后背,他觉得自己快晕了。阿卷的嘴里还残留着白兰地的味道,透着一点芬芳的回甘,让他意乱情迷。   阿卷把他托起来,头埋进他的胸膛:“虽然我不记得我们结婚时的事了,但如果你愿意,今天就是我们的另一个结婚纪念日。三土哥哥,你说好么?”   “好。”商清壵抱着他的头,在他发顶浅浅亲了一口,“阿卷快抬头,有海豚。”   一群海豚出现在船的右后方,轮番跃出海面,追逐船尾的浪花。   商清壵道:“我听人说,如果在远海,看见海豚一定要许愿,这样会很灵验。阿卷,许个愿吧。”   阿卷点点头:“我希望三土哥哥永远爱我,一辈子不离婚!”   “嗯?”商清壵一怔,这傻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阿卷没敢说,找到结婚戒指时,保险箱里还压着俩人都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他当时就大脑空白,没敢仔细看,连忙打电话向项基求救,否则也不会被对方拖去会所,为了一口奶昔,把正事给忘了。   他现在仍然不知如何应对,迎着三土哥哥质疑的目光,他也不懂得撒谎,最终只能遵循本能,把商清壵按在甲板上就地正法。   “笨蛋,我不要在这里!”夜风夹着水汽充满凉意,商清壵浑身一个激灵,胡乱踢了阿卷一脚,把人踢到一边,翻身骑上去,有些生气地按住阿卷的双肩,沉声道:“商阿卷,你给我听好,我知道你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我的事……”   果然是要离婚的节奏!   阿卷快哭了,立刻紧张地支起手肘,坐了起来。   “听我说完!”商清壵再次把他按下去,“但我自从车祸醒来以后,唯一信得过的只有你。那些事,别人告诉我的不算,除非我自己想起来——或者,你想起来,告诉我。”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阿卷连忙举起三根手指表衷心。   商清壵十指收紧,狠心掐了掐他:“不过既然是不好的事,我不希望自己想起,你也是!你要是敢偷偷恢复记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阿卷吓得不轻,眼里一片迷惘。   商清壵说完了,胸中那口郁结才终于消散。做决定不难,难的是一辈子这样自欺欺人。   阿卷震惊的大脑一片浆糊,慢慢回过味来,大为感动,连忙握住商清壵的手,将人拉进胸膛,诅咒发誓道:“三土哥哥,你待我这么好,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要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商清壵摸摸他的头:“说到做到。”   “嗯!”阿卷化行动为力量,按住商清壵,三两下把他扒了个精光。   夜凉如水,但商阿卷挥汗如雨,倒也不觉得冷。后半夜,酒精和困倦一起上头,他实在耕耘不动了,趴在商清壵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沉沉睡去。   然后,他就遭了报应。   一段混沌的记忆破土而出,他想起自己发了疯似地在高速路上追逐商清壵。记不清当时说了些什么了,但猎猎的风声、漆黑的夜、以及两车相撞后,被安全气囊裹住的商清壵的脸,都无比清晰。   不行不行,他答应了三土哥哥,不能想起来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梦里惊坐起来,那点短暂的记忆顿时如同水中星火,嗤一声熄灭了。   身边的商清壵被他吵醒了,浑身酸得难受,没睁眼,嘴里嘟囔着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卷拽过被子,给商清壵盖上,随即晃了晃依然空空如也的脑袋,好险啊,差点就下十八层地狱了!   ☆、第25章   快艇在黎明返航,俩人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商清壵这时才拿出手机,开机,通话栏里多了五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路虎的。他没理,正要把手机扔一边,路虎再次打了过来。   商清壵手一抖,居然触碰了接听键。   “你总算肯开机了!”路虎劈头就吼,“你最近是不是又去招惹了康栋?他现在疯狂地抹黑你,你自己看看微博都写了些什么!这是要跟你同归于尽啊!”   商清壵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疼,忙把手机拿远一些,等到他的怒火平息下来,才点进微博。   头条便是:商清壵康栋CP决裂?!康栋自爆内幕,已向法院起诉商清壵利用感情骗取其纪录片创意。   商清壵:“?”他跟康栋没感情啊!   他把微博往下拉了拉,配图是张动图,似乎是在某处停车场,他跟康栋握了手,然后一起往楼里走去。拍摄角度比较刁钻,看起来就像康栋紧紧搂着他的腰。   商清壵缓缓骂了个脏字:“艹!”   路虎没好气道:“这是三年前的事。你和康栋分别代表BCC和HSE出席韩国一个活动,你们是第二次见面,康栋当时靠你很近,在跟你讨论活动事项。”   商清壵厌恶道:“这种图也拿出来无事生非,这些狗仔不仅拍摄技术好,想象力更丰富。”   路虎顿了顿道:“原图是康栋放的。”   “啥?”商清壵喷了。   “这应该是当时办活动那家酒店的停车场监控,康栋用了关系搞到手,你自己看他的微博。”   商清壵连忙点进康栋的首页,置顶那条便是这张动图,并配文字: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着我的创意。   路虎接着说:“这个时间很微妙,正是康栋刚播的那部纪录片《精神病院的阳光》的立意阶段。他配这张图,很明显是指咱们即将播出的《少年尤尼的烦恼》抄袭了他的创意。商清壵,现在你有口说不清,康栋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摆明了跟你同归于尽!”   商清壵大为震惊,不得不对康栋刮目相看,翻翻评论,果然一边倒,本来站商清壵康栋CP的那群人也加入手撕渣男的行列,整个网络同仇敌慨,再次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路虎道:“峯哥让我告诉你,这两天别出门了,这会肯定有成群结队的狗仔在你家楼下蹲守呢。”   “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哪?”商清壵不解,他只是个小导演,又不是大明星,犯不着这么被公众惦记吧。   路虎冷笑:“你现在就是一渣男。这个世界对渣男的容忍度是非常有限的,不要低估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和力量,你有时间,再看看其它热搜吧。”   路虎挂了电话,阿卷拽着商清壵的衣角,一脸羡慕地说:“三土哥哥你好红啊,今天的热搜全是你!”   商清壵顿时脸都绿了。   阿卷举起自己的手机,津津有味和商清壵一起看热搜。   前两条还算正常,都是大V号有理有据地骂商清壵不要脸,后面走势就越来越诡异,甚至有商清壵的高中校友出来报料说曾见他一早上吃五个小笼包。底下的评论也是精彩:   ——凭他?小笼包做错了什么,活在世上不好吗,竟然要被渣男一口吃掉!   ——脑补了一下吃相,果然是全国认证的渣男!   ——不是,我就问下他吃小笼包的时候,有想过多年后会窃取康导的创意吗!   ……   评论甚嚣尘上,热度爆表,今天的商清壵,说是红得发紫,一点也不为过。上午有个身家过亿的明星结婚,曾致使微博服务器瘫痪,但商清壵的热搜出现后,直接把人家怼到了五十开外,看来路虎说得没错,这个世界对渣男的容忍度确实不咋地。   很快有一条新的微博被顶上热门:据风华小区某业主报料,曾见商清壵跟另一名男子牵手接吻,可以肯定对方不是康栋,实捶出轨!   风华小区正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擅于捕风捉影的狗仔立即出动,在小区四个大门围堵,甚至有人开了直播,镜头对准熟悉的林荫小道。   商清壵第一次觉得路虎的忠告特别靠谱。   他刚到家,不能出门也没什么,跟阿卷窝在沙发里,乐此不疲地刷微博。刚开始还挺生气,看到后来,所谓的知情人士把他幼儿园的黑历史都拉扒出来,他就变得兴致盎然起来。这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恐怕他失忆前都不会记得,现在被不相关的人转述出来,顿时有种原来我从小就这么闪耀的错觉。   阿卷一脸羡慕地盯着屏幕:“你幼儿园就被女生送花了啊,真受欢迎。”   商清壵刷到一条新的,头也不抬地说:“这算什么,你看,我还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俩人关注的点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跑去。到傍晚,肚子饿了,才收起手机,准备洗手做饭。   虽说厨艺不咋地,但冰箱里也没什么能展现厨艺的食材。一瓶未开封的豆瓣酱,配小半瓶火锅香油。没有米,没有面,肉类蔬菜更不必说。   商清壵意识到,这特么还是得出门啊。   阿卷自告奋勇:“我去吧。”   更不行了。他的照片被人扒到了网上,虽然画质模糊,也不配备身高体重,但经此一役,商清壵领教了人民群众雪亮的辨别力,就万万不能放任阿卷独自出门。   俩人合计一番,决定由阿卷乔装改扮,把商清壵塞在麻袋里扛出门。   说干就干,阿卷翻了件黑皮衣穿上,衣领竖起,遮住大半张脸,又找了顶鸭舌帽戴上,帽沿压低,只露一双眼睛。商清壵仍觉得不保险,又不知从哪儿摸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阿卷鼻梁上。   阳台有现成的大麻袋,估计是之前俩人露营烧烤装炭火用的,边角一层灰,商清壵钻进去后,就成了大花脸。   阿卷认认真真把袋口扎起来,怕商清壵憋气,体贴地留了一条缝。做好准备工作,他把商清壵扛起来,乘电梯下了楼。   不得不佩服这些狗仔的业务能力,短短两三个小时,包围圈已从小区大门精准缩小到了楼下。   阿卷见到这么多人,立刻就紧张,脚肚子打颤,一个没站稳,撞到了大门上。   本来没人留意他,这声巨响过后,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阿卷更慌了。   商清壵透过那条缝能瞧见一点外面,用气声给阿卷打气:“别怕,他们认不出你,什么也别说,直接走。”   阿卷受到鼓舞,挺起胸膛,向着密集的镜头迈出大步。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夏天还没过呢,穿个大皮衣,不怕捂出痱子?”   “还戴帽子,说不定是个秃头!”   “最可疑的是那个麻袋啊,你们没觉得么,那个形状……”   有位年纪稍大的女士勇敢站出来,拦在阿卷面前:“这位先生,请问你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阿卷牢记商清壵的嘱咐,一言不发,如同一具冷漠的石像,径自横冲直撞。   看起来——就是嚣张!   狗仔们被激怒了,团团将他围住,有些情绪激动的,干脆拽住他的胳膊:“不说清楚不准走!我看你形迹可疑,肯定不是好人!”   也许他失忆前真不是好人呢?阿卷深感赞同,忍不住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啦!   狗仔们的正义感齐齐冒头,竟然团结起来,围攻阿卷企图抢下麻袋。   阿卷当然要拼死保护他的三土哥哥,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没多久帽子就被人掀了,眼镜歪到一边。   刚才那位女士更加大声地嚷嚷:“再不说实话我们报警了!”   阿卷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那你觉得,这里面应该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女士后退一步,这人想把锅甩给她,门儿都没见有。   阿卷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女士:“……”   旁边有男人吼:“你自己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吗!”   “既然是我的东西,又关你们什么事?”   那人被噎了一口,干瞪眼。   后排有人喊:“少跟他废话,直接说了吧,我们怀疑你这里面装的是尸体!”   “胡说,我明明装的是……”   “人的尸体!”有人补充。   阿卷不说话了,其实他装的三土哥哥,确实是个人。他想了想,觉得应该认同这句话,大胆地点了点头。   哗!这下狗仔们彻底把商清壵抛诸脑后了,蹲八卦竟蹲出了个凶杀案,凶手还特别嚣张,这新闻爆出去,热度只怕不会比商清壵小。   有人打开手机,开始拨110。   就在这时,一辆福特停在了众人面前。   车门打开,长腿玉立,浑身珠光宝气的美艳女人走下车来,挤开人群,劈头就对阿卷吼:“沐丞博,你搞什么鬼!你这里面,该不会装的是壵壵吧?”   ☆、第26章   这名女子身材高挑玲珑,着一套Burberry的小短裙,看起来长腿笔直修长,气质不输国际超模。她短发齐耳,五官精致,妆容明艳,乍看之下与商清壵有几分相似,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如此曼妙,站在狗仔中却无人敢拍,自她身上流露出的强大气场,无声胜有声,震得狗仔们心尖颤。   她不容分说拽过阿卷手中的麻袋,阿卷争执不过,只能松手,奈何商清壵太重,美女根本拽不动,连人带袋都砸到地上,发出砰一声清脆的声音。   可怜的是商清壵,屁股开花,还动弹不了。无法,他只好用脑袋顶开了头顶那道小缝。   和美女四目相对,他不太确定道:“我们认识?我小时候是收了你的花还是扶你过了马路?”   他脸上蹭了煤灰,实在太脏了,美女瞳孔渐渐缩小,露出震惊之色。   商清壵继续道:“还是你高中追求过我?不好意思,我应该天生就是个弯的。”   随着话音落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反应快的狗仔已将录音笔怼了过来:“那么你跟康栋真的是恋爱关系啰?”   康栋?商清壵冷笑一声,抓过阿卷的手,露出俩人同款的婚戒:“我已经结婚了,和这个人。”   他已婚的事从未对外透露过,事实上,要不是康栋实名指控他抄袭,他根本没这么大名气。他又不是明星,关注他的人不多,名声主要在纪录片这个限定圈子里,微博粉丝还不足百万。对于他的过去,这些狗仔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听说他已婚,第一反应就是:“婚内出轨?康栋才是小三?”   他们互相交流了一会,开始埋头写文章。   越描越黑。   商清壵索性来个死不认账,把脸一抹,大声道:“你们哪只眼睛看我像商清壵?”   狗仔们:“……”   谁也没说他就是商清壵啊,这不摆明了不打自招么。他们越发兴奋,把手机按得啪啪响。   一旁的美女无奈叹气:“郎峯说你车祸以后变傻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眼见为实,真是老天无眼。”   她扬手叫来始终等在福特旁的助理:“金特助,这里交给你处理。要是有一篇不实的报道发布出来,我唯你是问。”   “是。小姐。”   她声音不大,刚好让所有狗仔听见,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环视全场,她顿了顿,继而又说:“在场的各位蹲了这么半天也辛苦,一会儿到金特助这领点辛苦费吧,权当商清壵请大家喝茶。”   先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典型的晟世作风,为了那点“辛苦费”,没人跟她过不去,都把镜头收了起来。   就是商清壵心里不爽:“我没带钱,怎么请他们喝茶?”   美女:“……”郎峯果然诚不欺她,这根本不是智商低,这是直接退化成了单细胞哇!   她懒得在此浪费口舌,一把拽住商清壵往电梯里推。   商清壵坠着身子不动:“去哪?”   “还能去哪,你家啊。”   “我家?”商清壵惊恐地看向阿卷。他和阿卷的爱巢,怎么能让别人进去,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想了想,正色道,“你误会了,我不住这。”   “哈?”   “阿卷我们走!”   阿卷一头雾水:“去哪?”   “回家!”   结果拽着阿卷去了小区外的超市,吹着呼啸的冷气硬扛了俩小时。   俩人买了些菜,估摸着狗仔和那女人都走了,才做贼似地溜回小区。天已完全黑了,那帮人果然不在了。阿卷这时才敢松口气,牵着商清壵的手小声道:“好可怕,三土哥哥,我刚刚差点吓死。”   商清壵安慰他:“不怕不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一根头发。”   “三土哥哥!”阿卷很是感动,又有些担心,“不过那女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她会不会……”   “她敢!一只花枝招展的母夜叉,难道我会怕她?”   俩人边说边走,说完这句,正好抵达家门口。接着就傻眼了,花枝招展的母夜叉正双手抱胸,颇为不爽地瞪着他俩。   阿卷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劲往商清壵怀里钻。   商清壵的状况也不比他好,脸色惨白惨白。   美女不耐烦地扬扬下巴,命令道:“开门。”   阿卷壮着胆子问:“你要打劫吗?我们家没什么东西的。”   美女杏眼圆瞪:“沐丞博,我要不是看在壵壵面上,早把你撕烂喂狗了!”   闻言,商清壵连忙将阿卷护在身后:“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欺负阿卷!”   “你……”美女直翻白眼,“人家说嫁鸡随鸡,商清壵,你干脆改姓沐好了!”   阿卷扒着商清壵的肩膀,弱弱探出脑袋道:“不是,我姓商,叫商阿卷。”   美女:“……”   她日理万机,为什么要跟这俩蠢货浪费时间?她默默反省片刻:“算了,我不跟你俩吵架,把门打开,咱们进去说。”   这坚决不行!商清壵把腰一挺:“有事就在这里说。”   美女冷笑:“一会儿闵律师就到,你真打算在这里说?”   “律师?”商清壵一怔,回头看了看阿卷,俩人合计一番,很快确定了一件事。鉴于微博闹得沸沸扬扬的商清壵黑历史,这位美女要么是被商清壵扶过马路时摔了一跤,要么就是被收了花没得到一声谢谢。无论如何,人家带着律师前来,想必怨气不小。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澄清真相,打消美女的怒气。   商清壵昂首垂眸,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问:“要多少?”   “哈?”   “我过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已经记不得了。你可能觉得我在推卸责任,但我说的是真的,我出了车祸,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能弥补你的损失,多少钱我都愿意赔。”   一番话说的真挚感人,美女都被气笑了:“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我要是开价,怕你给不起。”   “大不了我把内裤赔给你!”阿卷喊。   “谁稀罕啊!”   “我稀罕!”商清壵握紧了阿卷的手,眼里一片深情。半晌,才像终于想起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美女似地,回头幽幽道,“我已经有阿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你以身相许。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走?”   “我特么……”美女爆了句粗口,意识到形象有损,立刻压了压火气,淡淡道,“哦,那我算算吧。你从小到大的奶粉尿布钱,衣服玩具,学费家教,林林总总算下来,商清壵,你大概欠我晟世五个亿。”   “五个亿?”阿卷要晕,这是好几块魅影无踪啊!   商清壵终于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晟世?”   美女冷笑:“我特么是你姐姐,你到底给不给老娘开门!”   就说这人声音有点熟悉!商清壵沉思少许,果断跳到了阿卷身后,阿卷立刻挺身,义正辞严道:“有事冲我来,别为难三土哥哥!”   商清珺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你俩有完没完,以为我是外人就商清壵出来对付我,现在知道我是他姐了,你又跑出来!”   “因为,”阿卷红着脸道,“在我们家三土哥哥主外,我主内。”   商清珺都不知道该夸商清壵两声还是该气他了,无语凝噎,顿了顿半晌,才压住胸中那股喷薄欲发的怒气,正色道:“行了,我知道你俩都傻了,开门!”   商清壵终于不情不愿把门打开了。   商清珺穿着十四厘米的高跟鞋在门外站了半天,脚掌痛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一进门就把鞋脱了,熟门熟路地跳进沙发里,朝阿卷扬扬下巴:“给我杯水。”   阿卷不敢怠慢,捧着一次性杯子去倒水,看得商清珺目瞪口呆。   天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过去的沐丞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这屋子里雇着好几个钟点工,现在这些钟点工都不见了,想必是愿意自己动手做家务了。也不知道这场车祸是福是祸,商清珺心情复杂,又把火气撒到未婚夫身上:“都怪郎峯,你们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我下了飞机他才说,真是气死我了!”   “那就是看纸包不住火,怕你杀了他呗。”阿卷倒好水,递给商清珺时幽幽说了一句。   言之有理,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商清珺喝过水,心里舒服一些了,才拉着商清壵的手道:“这么说我叫你去拍魅影无踪时你就失忆了?天啊,你怎么拍到的啊!”   这说来就话长了,为了一块魅影无踪,他差点就要亡命天涯。商清壵深深地看了看阿卷:“多亏了他。”   商清珺本来对着阿卷满肚子的火,听见这话,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她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对阿卷道:“过来坐。”   阿卷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挨过去,半边屁股露在外面,随时准备逃跑。   商清珺正色道:“沐丞博,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当初跟壵壵结婚时说的话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这辈子你都要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我保证!”阿卷赶紧竖手指起誓。   商清珺道:“那好,现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我交给你处理。要是办不好,看我不扒你一层皮!”   ☆、第27章   这天稍晚的时候,晟世御用的金牌律师闵行过来跟商清壵商议抄袭案的细节,商清壵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另想办法,先从舆论造势,以求能博取公众同情。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务必压制现阶段对商清壵的流言中伤。   商清珺把这件事交给阿卷,自然是气他在迪拜没能保护好商清壵。可阿卷自己也成了傻子,一筹莫展,思来想去,他只能求助于项基。   项基不愧为老江湖,这种事虽是第一次做,却也看过不少,他当即约好一位道上德高望重的大哥,将阿卷好好收拾一番,搓合俩人吃了顿饭。   去的那天阳光明媚,阿卷的心情却不怎么明媚。他看着一身的龙纹西服就头晕,脖子上挂的大金链子也勒得他难受,最烦的还是项基硬套在他中指的大金戒指,这玩意儿老和他的婚戒打架,弄得他干什么都不自在。   “非要这样啊?”去的路上,阿卷蜷在项总那辆拉风的敞篷跑车里,如坐针毡地问。   项基道:“你是去见道上兄弟,不穿这样穿什么,穿成个爆发户,不是摆明了让人打劫?”   可是这样和爆发户也没什么区别吧?阿卷憋屈,顿了片刻,又问:“我们为什么要见道上兄弟?”   “因为要收拾康栋啊。”项基轻描淡写道,“壵哥之所以在微博上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抹黑,究其根本,是你们以前的做法都没有肃清源头,你们只想着骂康栋出气,却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你骂他,他就整得你更惨。你得想个办法,要他永远闭嘴才行。”   阿卷震惊:“要、要杀人灭口?”   “差不多吧。”项基点头。   阿卷慌了:“但是,这是犯法的啊!”   “大不了跑路呗。”项基道,“你在迪拜拍魅影无踪的时候,不也是差点跑路?这种事你早做惯了,有什么好怕的。”   “做惯了?”阿卷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项基从后视镜里白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这有什么,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人。你过去啊,跟大哥喝酒吃肉拜把子,见过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放宽心,”他拍了拍阿卷摇摇欲坠的肩膀,“大哥人不错,轻易不会要你命的。”   “还、还会要命?”阿卷的肚子开始抽筋。   项基道:“那可不,大哥是谁啊,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着也得有点脾气吧。他还有个外号,叫踏雪无痕。很风雅对不对?你要是知道那个‘雪’曾经是杀人不见血的血,就不会这么想了。”   阿卷把头摇成波浪鼓,他现在也不敢这么想,他只想扒车门逃跑。   “别啊,都约好了。”项基拽住他,“你要是现在跑了,放了大哥鸽子,看他不提刀天涯海角追杀你。”   阿卷不敢动了,老老实实蜷在座椅里发抖。   项基给他出主意:“一会儿问你什么点头就对了,别说话,你不说话的样子,其实挺像个马仔的。”   阿卷:“……”   约的地方是本市唯一一处雪茄庄园,距离市区五十公里,盘山公路弯弯绕绕,加上道路不平,阿卷很快就有些晕车。   “我去,你过去不这样的。”项基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备箱翻出一箱橙子,递了两个给阿卷,“吃点吧,这个味道能让你好受些。”   阿卷感激地接过来,手里没刀,剥不开皮,就把两颗橙子拿着,恶心时放在鼻子下嗅嗅,果然感觉好多了。   快到地方了,项基看他还捧着橙子不撒手,道:“一会儿进庄园你可别再带这玩意儿,要是让大哥瞧见了可要不高兴,他属猫,最讨厌橙子,小心他扒你一层皮。”   “哦。”阿卷委屈地应了一声,他大概是受了惊吓才会这样,恶心感还没过去,不让他随身带着橙子,还不如让他当场吐在大哥面前。那样大哥会更生气吧?   他想了想,把橙子塞进西裤的后口袋里,用扣子扣了起来。   于是下车的时候,他两瓣挺翘的蜜桃臀显得更挺翘了。   王金全正坐着拖拉机在种植园里晃荡,身旁围着几个比基尼美女,正在给他点烟丝。他这人生得高大,又酷爱户外运动,皮肤晒得黝黑,肌肉更是夸张。他一见阿卷,就被对方那明显更紧致的小翘臀吸引住了。   “哟嗬!”王金全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阿卷屁股蛋看,“你这几天不见,跑哪疯去啦?瞧这大臀肌又发达不少,快说说,这是撸几公斤铁练的?”   他说话中气十足,一听就不是等闲之辈,阿卷吓得一个激灵,想起项基的嘱咐,连忙闭了嘴,只字不谈。   项基倒是不怵,愉快地和王金全握了手,接过话头:“他哪还敢撸铁,前阵子在迪拜出了车祸,屁股蛋挂了彩,包了好几天呢。”   “我瞧着不像啊。”王金全绕到阿卷身后,摸着下巴仔细研究,“你瞧瞧这形状,又硬又翘的,要是出车祸能有这效果,我赶明儿也去撞撞人家。”   大哥果然是大哥,车祸撞人张嘴就来。阿卷更不敢说话了,腿肚子有点抽筋。   王金全看他神色不对,用手肘撞了撞项基:“他这怎么了?不乐意看见我?”   “哪能啊。”项基觍着脸赔不是,“他这是路上晕车,我估计可能车祸后遗症,身子虚。”   “哦,身子虚啊,我这正好有十年虎鞭酒,走,带你俩尝尝去!”   项基欣然接受,拽着阿卷紧紧跟上王金全,跳上拖拉机。   阿卷每走一步,橙子就在兜里跳一下,看得王金全羡慕不已:“你说我怎么就老练不成你这种屁股呢?老沐啊,要不你让我摸摸,体会体会手感,赶明儿也好跟我的私教重新制定训练方向。”   他说着就要伸手,阿卷吓得忙躲到项基身后,王金全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老沐你什么意思,嫌我脏啊?”   他这一动怒非同小可,驾拖拉机的农民大哥猛地回头,目光如刃,死死瞪着阿卷。偏偏一大朵云彩还被风吹了过来,在地面撒下大片阴影,令这大哥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凶狠。   这肯定是伪装成农民的贴身杀手,杀人不眨眼那种。阿卷抽筋的腿好疼。   项基亦是胆战心惊,强笑着打圆场:“他哪敢嫌你,他那是不想别人碰他们家商三土的宝贝儿!”   王金全一听这话就乐了:“商三土又不在,老子纯粹抱着学习的心态,还能在你屁股上捏两个手印?”   话说到这份上,再扛就不近人情了。项基无奈地拽了拽阿卷,低声道:“路上怎么跟你说的?小心一会儿就横尸护城河。”   阿卷眼眶泛泪,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屈辱地把屁股蛋奉上。   王金全捏了捏两颗橙子。   很奇怪的手感,特么的沐丞博不知怎么练的,大臀肌硬得比他撸五十公斤铁还厉害,就是形状有点奇怪——嗯?   他用了点力,橙汁就溢出来了。   “卧槽,老沐啊,老子对不住你,不小心把你的假臀拧出尿了!”   ☆、第28章   王金全愧疚万分。本来只想研究研究沐丞博的大臀肌,不想把假臀给人捏爆了,虽然沐丞博一句话没说,但他良心不安啊,他赔了两瓶虎鞭酒还觉得不够,临别又郑而重之,再三保证康栋的事一定办好。   半夜,一条新的热搜以星火燎原之势屠榜,不到两分钟就将商清壵的话题甩出了五十开外。   商清壵接到路虎电话时,正被喝了两瓶虎鞭酒的阿卷折腾得精疲力尽,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阿卷开了扬声器,路虎恼怒的质问顿时如炮弹般砸过来:“你干的?”   商清壵脑袋嗡一声响,耳鸣目眩的。他沙哑着喉咙低低道:“什么啊,就我干的。”   路虎一愣:“你没看微博?”   商清壵道:“我在看阿卷。”   “靠!”路虎骂了一声,听出商清壵声音不对,“你俩不会在……吧?”   “是啊。”商清壵喝了口水,就有点恼,“我箭在弦上,你特么真会挑时间!”   路虎梗着脖子:“那反正你那箭发不出去了,不如起来刷微博!”   “你说刷就刷,微博有阿卷好看吗?”   “我保证你刷完箭就能发出去。”   路虎挂了电话,商清壵不信邪,挣扎着坐起来,点开微博。   #康栋遇害#的话题赫然映入眼帘,配图是一个光溜溜只穿大花裤衩的男人。没点开大图,但就目前的信息而言,康栋死了。   商清壵的脑袋顿时炸开,难以置信地问阿卷:“你干的?”   阿卷心情沉重地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是我干的,我找人做了他!”   “阿卷……”   阿卷从商清壵身上爬下来,眼神凶狠:“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你,项基说,只有除掉他,这事才能平息。三土哥哥,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   他说着,就要找衣服穿。   商清壵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   “我现在就跑路!”   “跑去哪里?”   阿卷沉默片刻:“西兰公国你听说过没有,原本是英国人为抵御德军建在海上的军事堡垒,后来一位海军上校在此独立称王,成立了这个国家。不过这里一直不被国际公约承认,是真正的法外之地。项基说这里最适合我。”   “听他胡扯!”商清壵激动起来,不顾身体疼痛站起来,“一个面积不足两个足球场的鬼地方,资源有限,穷得一比,怎么就适合你了!”   “但我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你。”   “谁怕你拖累了!”商清壵眼眶微微发红,“商阿卷我警告你,我们是正经结婚领证的关系,你敢弃我,我就敢弄死你!”   “三土哥哥!”阿卷心中一软,忍不住握住商清壵的手。   默默片刻,商清壵下定决心:“要走一起走,反正我现在也是官司缠身,不如就跟你浪迹天涯!”   阿卷感动道:“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没有路虎阻拦,这次的逃亡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们匆匆穿戴整齐,收拾了几件衣服,在楼下拦了辆出租直奔机场。   “护照带了吗?”俩人互相检查还有没有遗漏,“钱包,银行卡……”   司机看他俩手上婚戒,也不像私奔,心思一转,就猜到了大概:“两位这是,新婚度蜜月?”   大多这个时间出发的,多半是躲家里那群烦人的亲戚。司机见怪不怪,笑眯眯地聊天:“准备去哪里啊?”   阿卷脱口而出:“西兰公国!”   这是哪里?司机吃了一惊。但凡度蜜月,不是巴厘岛就是马尔代夫,再不济新西兰列支敦士敦他也是听过的,这个西兰公国,听起来不是一般可疑。   商清壵悄悄拉了阿卷一把,他们正在逃亡,不宜被别人知道目的地。   阿卷会意,立即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司机了。   两个神经病!司机在心里骂了一句。过了一会儿,他倒反应过来了,凌晨一点半,这会儿还有航班吗?   他多了个心眼,将注意力分了一半在俩人身上。俩人一直小声嘀嘀咕咕,只言片语落入司机耳中,无端端叫他寒毛倒竖。“通缉”、“灭口”,这些词只在刑侦片里才出现啊!   完了,他知道得太多,该不会被杀吧?   司机胆战心惊,手一抖,就触发了电台开关。   温柔的女声流淌出来:“这两天的微博也是非常的精彩,先是康栋指责商清壵始乱终弃,再是康栋被人扒光了衣服,只穿着草莓裤衩横陈十字路口。就在刚才,又有热心网友向我们电台报料,说在十字路口看见一名穿草莓裤衩的男人到处向来往车辆求救,由于他穿得实在太‘惊艳’,大家都担心上当受骗,没人敢停车,如果早知是康栋……”   康栋、草莓裤衩……所有信息连成一条线,商清壵忍不住叫司机:“大声点!”   “啊?”司机本来正要伸手关电台,闻言不敢不从,忙把音量调高。   “据最新报道,康栋目前已被送往附近医院接受治疗,医生报料说他没受什么伤,就是吓得不轻,也不知道得罪了谁……除了最近跟他有过节的商清壵,其实康栋也得罪了不少人,相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凶手是谁……”   “没死?”阿卷大为震惊。   商清壵道:“给项基打电话!”   项基正在温柔乡里酣眠,还不知道这事,张口就道:“卧槽,老王出手够迅速啊!”   商清壵问:“哪个老王?”   “你认识的啊,王金全,本家做羊肉生意那个。”   “不是,老王现在混黑社会了?”   “什么黑社会?”   商清壵看了阿卷一眼,阿卷战战兢兢道:“你不是说他在道上混?”   “是道上啊,道上联盟,就是他现在的公司,主营户外运动用品。”   “你还说我跟他一起,见过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个啊,山羊尸体嘛,他爸爸宰羊的,你俩过去没少吃羊肉。”   “……”阿卷想了想,仍不死心,“你还说要把康栋灭口。”   “是灭口了啊,那孙子保证不再对壵哥出手。”   “……”   闹了半天,是场乌龙。   “阿卷。”商清壵声音平静,但眼里隐隐有了怒意。   阿卷企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还说西兰公国……”   “什么西兰公国?这不是你自己说要亡命天涯,我瞎几把跟你出主意嘛。我还没明白呢,你跟壵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亡命天涯了?”   “商阿卷!”商清壵越听越按捺不住,他屁股开花还没缓过来,就提心吊胆跟着这人远离故土漂泊流浪,可怜他才被连喝两瓶虎鞭酒的阿卷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正要动手揍阿卷,手机里再次传出项基的声音:“对了老沐,你在迪拜报废的那辆车的车检出来了,错不在你,从撞击的力度来看,是壵哥的车力道更大。”   阿卷一怔:“我、我不明白。”   “一句话,不是你撞壵哥,是壵哥撞你。”   ☆、第29章   深更半夜,医院门口冷冷清清,只有救护车偶尔经过,呜哇乱叫。   谁也没注意,草丛里传出一声惨叫。   紧跟着便是康栋求饶的哭喊:“各位爷爷奶奶,英雄好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商清壵一面踢他,一面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这个问题早前康栋才回答过,现在根本是张口就来:“第一,我长得丑!第二,我穿得骚!第三,我目中无人得罪了很多人……”   他一共数了十八条,没一条是商清壵感兴趣的。   反正隔着麻袋谁也看不见谁,商清壵干脆蹲下,厉声问他:“商清壵呢?”   “商清壵?”康栋心思转得飞快,连忙道,“我们真的不是CP!”   仍然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商清壵忍不住又踢了康栋一脚。   康栋慌忙改口:“不,不,我开玩笑的,我们是CP,真的是CP,天生一对!”   还敢胡说!阿卷气愤地拍了下康栋的脑袋瓜子。   商清壵捡了块薄薄的鹅卵石,戳了戳康栋的脸:“我问你,你就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康栋满脑子都是求生欲,惶惶道:“我对不起他的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件?”   “你自己想。”   鹅卵石的拍打很有效果,康栋以为那是把锋利的刀,吓得要死,“我想,我想,我这就想!我从三年前就开始说他的坏话,到处跟人抹黑他,真的,我家里便池还贴了他的照片!”   “靠!”商清壵想象着康栋每天用尿滋他一脸的场面,怒不可遏,狠狠地又踢了康栋一脚,“你就没对他的车做过手脚?”   “车?”康栋吸着鼻涕,愣了好久,“我在他轮胎上贴过口香糖!”   “还有呢?”   “没有了!”康栋怕他不信,挣扎着爬起来,在麻袋里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有半句假话就跟他组CP,一辈子拆不散那种!”   “你想得倒美!”商清壵又揍了他一下,见再问不出什么了,便道,“回去把你的傻逼微博关了,再敢胡说半句,看我不把你的视频发到网上!”   康栋赶紧点头:“明白!明白!”   等了一会儿,拳脚没有再落下来,他敢才壮着胆子问:“爷爷,您、您能给我解开了么?”   没有回答。   刚巧有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商清壵立刻扔下他,挽着阿卷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康栋再上热搜,他被人从麻袋里解救出来的视频一传十、十传百,惊动了全城。据视频拍摄人报料,麻袋打开的刹那,一股刺鼻的尿骚味熏得他连退两步,一开始他以为踩了雷,不知捡了哪个变态的屎尿罐子,结果下一秒就看见一个满脸眼泪鼻涕的人爬出来,在辨认出这人是康栋后,他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表达。   一夜之间,康栋连糟两番扒皮,他纵使有比长城还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再露面了。   数以千计的吃瓜群众在微博@他,他破天荒没有理会,以最快速度关闭了评论,并删除了所有与商清壵有关的内容。   这就耐人寻味了。   BCC的官博适时发布公告,表示将正面迎接来自HSE的挑战,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庭的所有准备,并应广大公众的要求,与HSE协商一致,提交了公审申请。   这表示这场抄袭官司,将以现场直播的方式进入公众视野。   舆论再次倒戈,BCC看起来胸有成竹,加上康栋遁匿不出,不少大V已经断言,这起案子,HSE碰瓷的可能性相当高。   为寻真相,不少好事者又把心思转到商清壵身上,然而商清壵也关了微博。他现在大门不敢出,看谁都一副要害自己的样子,每天吃喝拉撒能够在被窝里解决就绝不下床,日常所需都是阿卷拜托项基去买,项基买好后,从门缝里塞进来。   对此项基非常无语。过去是沐丞博不去公司,现在连他也不能去公司了,公司就开始传出两位总裁要功成身退,隐居江湖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秘书一天打五个电话跟他确认退休日程。   项基逐磨着,得找个理由把沐丞博哄出门才行。   他打电话给阿卷:“上次王哥拍的康栋小视频你要看吗?”   阿卷点头:“要。”   “那你出来。”   阿卷问:“出来干什么?”   “给你看视频啊。”项基不耐烦道,“赶紧的,把门打开,我天天在你家门口罚站,邻居都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   阿卷好奇道:“你怀了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在我家门口罚站?”   “这不是以为我第三者插足被原配拦在门外么。”项基说,“你到底出不出来?”   阿卷坚定道:“不。”   “不出来怎么看视频?”   阿卷顿了片刻:“其实你可以传到我手机里的。”   “……”   靠,关键时刻,商阿卷居然变聪明了!   阿卷问他:“你传不传?”   “不传,你不出来我就不传!”   阿卷沉思了一会儿,认真道:“那好吧,我不看了。”   “卧槽这么有意义的内容你说不看?”项基败下阵来,“等着,我现在传给你。”   正是王金全在厕所录的康栋小视频。   其实也不是刻意去拍的,实在是误打误撞。王金全找了几个人跟踪康栋,康栋那天在HSE开会,正好有顶层卫生间密码锁的权限,他开门进去,过了很久都没出来。跟踪的几人越等越着急,怕把人跟丢了,就拿了部手机,用自拍杆夹着,从门缝伸进去,想看看康栋还在不在。   结果,他们拍到了一名腿毛美少女战士跳江南Style。   阿卷:“……”   商清壵:“这特么是康栋那孙子?”   仔细辨认,还真就是那孙子!   康栋戴了假发,穿着月野兔的战斗服,露出长长的腿毛,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子跳骑马舞,难怪他死也不敢让视频流传出去,这要是放到暗网,多少变态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啊!   ☆、第30章   商清壵在被窝里呆了两天,就憋不住了。   他穿着睡衣慵懒裹在被子里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在挑衅阿卷,阿卷被他勾得兽性大发,硬是让他名副其实地下不来床。   到第三天,商清壵身体吃不消,自己颤巍巍扶着床沿滚了下来。   菊花残,满地伤,他手指无力,涂个护理产品都使不上劲。于是阿卷体贴地把斗兽场扩张到了客厅、厨房、阳台,甚至商清壵那间堆满杂物的工作室。   到第五天,商清壵也顾不得性命安全了,哭着喊着要出门。刚巧商清珺打电话来,让他陪自己去取项链,商清壵连忙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屁滚尿流地蹿了出去。   商清珺开着敞篷保时捷,在楼下等他。   “郎峯说你转性了,在家吃斋念佛,我怎么瞧你这脸色,比剐了三层皮还白?”   商清壵抽着嘴角,扶着酸胀的老腰,犹如身怀六甲一般慢吞吞挪进车里。他哪是吃斋念佛,阿卷天天给他开荤,导致他现在看什么都是小阿卷。   这样的形状一旦替代商清珺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就很微妙了。   “小阿卷”用商清珺的声音问他:“怎么不见沐丞博,你俩不是连体人么,真转性啦?”   商清珺一说话,商清壵就觉得小阿卷又要火山爆发,连忙条件反射地抽出一张垃圾袋,套到商清珺头上。   商清珺:“……”   商清壵语重心长道:“出门不戴套,断子又绝孙。”   商清珺好看的眉梢慢慢垒起,最终忍无可忍地尖叫:“商清壵,你疯了吗,敢咒我,我断子绝孙,那也好过你天生不孕不育!”   要不是郎峯有个重要会议走不开,她才不会想起商清壵这个白痴,真是气死她了!   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商清壵按着她的肩膀一口咬在她头上,就像在吃一块甜腻的奶酪,末了还伸舌头舔一舔,把她昨天刚烫的发型弄得湿漉漉全是口水。   “怎么味道不一样?”商清壵擦擦嘴,今天的小阿卷,一股资生堂烫发膏的味道。   商清珺忍无可忍,拧开保湿喷雾对着商清壵的脸狂喷一气。   商清壵懵了:“阿卷,你今天好快,肾虚吗?”   “你才肾虚,你全家都……”商清珺不想把自己也骂进去,扯了几张卫生纸,团成一团塞进商清壵嘴里。   商清壵说不了话,被强行扣上安全带时还在想,今天的阿卷,又要解锁新姿势了。   商清珺把车开得飞快,她就不信,这猛烈如刀割的风还拯救不了她这傻逼弟弟的智商。   果然,到达目的地后,商清壵清醒多了,这才想起,商清珺给他系的只是安全带,并没有捆住他。   他默默伸手,取出了嘴里的卫生纸。   只不过他脑袋是正常了,身体还是原样,一迈腿菊花就疼,从停车位到电梯,不过五十步,他停下来踹了三次。   商清珺忍不住又嘲他:“一楼就有卖轮椅的,你要买吗?”   商清壵慎重考虑了一下,虽然坐轮椅略显丢人,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商清珺:“……”她只是随口说说,这单细胞弟弟怎么就当真了呢?   于是取项链之前,她不得不跑到那家残障用品护理店,推了一台最新款的电动轮椅出来。   商清壵坐上轮椅,宛如一名名副其实的智障。   商清珺不欲与他走近,拎着小皮包目不斜视地在前面开路,没一会儿就与商清壵拉开距离。   商清壵低头捣鼓操作说明,原地转圈圈,看起来又着急又可怜。   一对老夫妇从车里下来,瞧见商清壵这样不免心疼。老奶奶眼眶含泪,扯着老伴衣角絮絮叨叨:“真是作孽哟,这娃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前面那是他姐还是媳妇儿,也不知道帮一把……”   前面正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的商清珺:“……”   “别说啦。”老爷爷拍拍老奶奶的手,安慰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人天生就冷血无情,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善良的。”   商清珺:“……”   她堂堂晟世大小姐,天之骄女,几时被人这样戳过脊梁骨,这该死的商清壵!   她恨得牙痒,却又不能真把弟弟扔在这儿,只能愤愤地走回来,推着商清壵上楼。珠宝店在五楼,姐弟俩沿途收获不少同情的目光,进入珠宝店后,店员的目光已经由好可怜的夫妻,转换成了好真挚感人的爱情!   她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想跟这个智障共度余生。商清珺冷着脸,替自己辩驳:“这是我弟,脑子有问题,我怕他独自在家出什么意外,就带出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瞬间,她在店员心中的形象便拔高不少。贫贱夫妻相互扶持总比不过姐弟情深患难与共更震撼人心。店长亲自出来迎接,给她倒了一杯法国香槟,并同时,往商清壵怀里塞了一盒儿童积木。   商清壵:“……”   商清珺的项链是定做的,所用就是商清壵在迪拜拍到的魅影无踪,光华流转的宝石嵌在织金坠银的链子里,很衬她的气质,假如搭配结婚的礼服,必然宛若天仙,艳压全场。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回过头来问商清壵:“好看吗?”   “好看。”商清壵点头,说了实话。   商清珺心里高兴,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我也觉得好看,就是不知道配礼服怎么样。”   旁边陪同的店长赶紧说:“这个款式是百搭,别说是西式礼服,就是中式旗袍,搭配也是不差的。”   “是呢,一亿两千万呢。”商清壵接嘴。他对这块宝石极其怨念,往事历历在目,总算虚惊一场,才没有亡命天涯。   商清珺也听说了当时的凶险,如果不是沐丞博一口气出了天价,这块宝石恐怕就要易主他人。看来这个弟弟不管怎么傻,还是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思及此,商清珺心中一软,忍不住摸了摸商清壵头发,道:“好了,知道你辛苦,肚子饿没,想吃什么?”   商清壵歪着头,没吭声,被阿卷折腾几日,他已经不知道肚子饿是什么滋味了。   商清珺却当他堵气,蹲下来与他平视:“算姐姐错了,我郑重向你道歉,行吗?我明知道你病了,还对你大呼小叫,实在没有一点做姐姐的样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商清壵还是没吭声,商清珺于是做了主:“不说话我们就去吃牛排吧,楼下那家西班牙餐厅不错。”   让店员把项链包起来,商清珺推着商清壵下楼。   已经过了午市的点,餐厅没什么人,商清珺点了几个菜,很快送上来,都是商清壵爱吃的。   商清壵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火腿?”明明商清珺一直很忙,自打回国,俩人就只见过一面。   商清珺低头切牛排,道:“这有什么,你小时候为这个跟我打架,不记得啦?”顿了顿,又有些伤感,“算了,你是真不记得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别的?”   “过两天爸妈就回来了,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难过。”   这几年晟世的生意越做越大,商爸爸常年在海外,处理国际事务,商妈妈也是满世界飞,到处开会,俩人对姐弟俩的照顾很少,但这也是为了日后商清珺接手晟世时能轻松些,而商清壵,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他自己喜欢的事。   商清珺道:“郎峯说得对,你失忆的事还是别让他们知道。过去的事,我得好好跟你说说,你牢牢记住,别在爸妈面前说漏了。”   商清壵点点头,他再傻也不希望父母伤心,血浓于水的亲情,莫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商清珺说了很多事,很多从她记事起时和商清壵相处的点点滴滴。这其中有争吵,也有温存,有欢笑,也有眼泪。说到最后,她没有感动商清壵,反倒感动了自己,忍不住用餐巾压了压眼角。   商清壵不知道说什么好,叫了声:“姐姐。”   商清珺怔住了,这是商清壵失忆后,第一次叫她姐姐。   她默然片刻,吸了吸鼻子:“都记住了吗?回头跟沐丞博也打声招呼,别让他说错了。”   “姐姐,我,”商清壵犹豫片刻,“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商清壵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种感觉,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像阿卷那样全心全意爱他的话,那必定是商清珺无疑,这女人看似强势,但做的每一件事又都是为了保护他。   他忍不住道:“我在迪拜出车祸,其实不是沐丞博撞我,我……”   “清珺,”郎峯开完会,过来接他们,“怎么样,项链拿到了吧?”   他随手拉开椅子,在商清珺身边坐下来。   “拿到了,你看看。”商清珺把礼盒递给他,又问商清壵,“你刚才说车祸怎么了?”   “没什么。”商清壵垂下眼,不说话了。   郎峯奇怪地看了看他:“怎么我一来你就不说话了?”   商清壵道:“我本来也没说话的。”   这话听起来语气比较重,郎峯略一沉吟,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还在怪我当初拆散你跟沐丞博?壵壵,如果你们能一直这么甜蜜下去,我也不说什么了,我为我过去的所做,诚挚地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这些事商清珺也听说了,连忙帮腔:“是啊壵壵,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气下去。”   “我没气。”商清壵平静地说。   双方都静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郎峯先憋不住了,主动挑起话题:“对了,我听路虎说,你想起小时候跌进河里的事了?”   商清珺一怔:“你什么时候跌进河里了?”   商清壵也一怔:“我也不知道。”   郎峯有些迷茫:“可你不是说,想起来了吗?”   商清壵耸耸肩:“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   郎峯缩回椅子里,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更迷茫。他沉默一会儿,才又忧心忡忡地道:“这可怎么办,后天就要开庭,你到时候,别掉链子才好。”   商清珺拍拍他:“怕什么,忘记了就是忘记了,这种小事康栋不提,谁还会记得它。别说我们没抄,就是真抄了,我们有最强的律师,也有舆论导向,不愁赢不了!”   ☆、第31章   商清珺请的这名律师叫闵行,毕业于国家政法大学,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金牌律师。曾经接过一个已经被检方定性的刑事案件,在条条证据直指被起诉人杀人的情况下,硬是找出法律漏洞,逼迫法庭当场宣判无罪。此案争议颇大,但也使得闵行名声大噪。经此一役后,他就对外宣布,只接刑事案件,这次若不是晟世财大气粗,他也不会理这种抄袭剽窃的小案。   目前舆论普遍偏向于商清壵的清白,再加上主动申请公审,BCC积极配合的形象深入人心,只要康栋拿出的实锤不太硬,闵行绝对有信心将其扳倒。   料想康栋也拿不出多硬的锤,他能提供的,也只是HSE那边的资料,而BCC这边提供的时间点才是关键,商清壵是失忆了,但另外几名参与前期的工作人员却没有,根据他们的口供,康栋指控商清壵偷窃创意的时间点根本站不住脚。   庭审上午十点开始,才八点半,法院外就围满了媒体和吃瓜群众。今日立秋,正是天气转凉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有人干脆在树荫下用遮雨布搭了个棚子,有板有眼地分析起案情来。   “据我多年对圈内的观察,康栋此人乃真小人也,瞅瞅他最近接二连三遭人暗害就知道他平日结怨不少。哎,去年那个新生代流量小鲜肉,叫余天明的,大家伙还记得吗?那也是个倒霉催的,才刚火起来没几天,就被康栋告了。当时康栋硬说他纪录片里一段民族舞被余天明剽来做了直播,可懂行的人都知道,那个舞,是西南一个寨子为了搞旅游项目编的,余天明不是原创,他也不是。”   这人外号李大嘴,是圈内少有的名嘴、时评家,此时在棚里支了个自拍杆做直播,立即吸引了不少人。有发现商机的,拿了自家的零嘴出来卖,见人就兜售:“瓜子要吗?瓜子皮吃完不要扔,咱们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也可以废物利用,丢死康栋那不要脸的!”   李大嘴被叫卖声吵得顿了一顿,狠狠扇了两下折扇,才又接着说:“康栋这人向来是谎话连篇,不要脸之极,旷千古之奇谈!反观商清壵,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别看他平时一副温顺的绵羊样儿,就凭前两天传出来的人兽小视频,都够他人设崩坏的了!”   底下有人喊:“不是说主角是他跟康栋吗?”   “呸!”李大嘴用力啐了一口,“真是CP康栋能这么往死里告他?康栋四十好几的人了,青春早就不在,他要真喜欢男人,不吊住商清壵这根好草,还能找到属于他的春天?”   “商清壵结婚了啊!”   “知道对象是谁吗?”他从背后拿出一柄圆扇,扇面儿粘了个大头贴,眉眼细长带了几分凌厉,正是沐丞博。“这可是我托好几层关系搞到的一手资料,今天为了这场举世瞩目的案子,就交待在这儿了!这就是商清壵的结婚对象,沐丞博,三土基金的创始人,知道人家多少身家吗,百十来个康栋都比不了人家一根毫毛!”   要不怎么说这李大嘴名声响呢,别人扒不到的料他能扒到,这就是本事!   刚才那卖瓜子的小贩忍不住鼓掌:“说得好!臭鸡蛋要吗?还有西红杮,一会儿砸不死商清壵那个出轨渣男!”   “哎我还没说完呢。”李大嘴不乐了,叫道,“商清壵出没出轨还没定论,如果真有,那这案子就是感情纠纷,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啧啧,这场戏我不多做评论,大家拭目以待吧……”   正说着,一辆贴着HSE标志的商务车开了过来。有眼尖的人立刻叫起来:“嘿,那不是康栋么!”   康栋脚还没落地,劈头盖脸先淋了一场瓜子皮雨。这要按他以往的性格,早跟人怼回去了,可今天他却没这个心情,一言不发地撑起伞,快步走上了台阶。   “瞧瞧,这明显的做贼心虚,等着打脸吧,孙子!”有人喊了一句,几颗臭鸡蛋呼啸过去,砸在康栋脚下。   康栋愣了愣,眼眶含泪,灰溜溜地逃了。   人群兴奋着,没一会儿,又有一辆BCC标志的商务车停下来,不知谁又喊起来:“嘿,肯定是商清壵这渣男没跑,臭鸡蛋准备,预备——”   车门打开,一只黑色皮鞋踩在地上,铺天盖地的臭鸡蛋精准地飞过去,把来人砸成一具千年僵尸,遗臭万年。   “啧啧,这还没开庭啊,就被砸成这样。”不远处,在车里目睹了全过程的商清壵忍不住为他的新晋替身路虎默哀。   闵行见怪不怪:“我们打舆论牌,就该料到这种结果。群众距离真相很远,往往容易被鼓动,不过你看,你只是被砸了臭鸡蛋,瓜子皮没上场,这说明相信你的人占大多数。”   远处只被砸了臭鸡蛋的路虎满脸无奈,要不是峯哥给他涨工资,他死也不想来当炮灰。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商清壵败诉,只怕会被砸得更惨。   十点整,庭审正式开始。   双方陈述案情后,就到了商清壵出庭。临行前商清珺握着他的手:“别怕,问你什么照实说,有闵律师在,不会有问题的。”   商清壵点点头,板着脸,同手同脚地上了场。   康栋的律师也是业内大咖,名气虽然不及闵行,但特别擅长这类抄袭案,商清壵一出来,他就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商清壵,力图在心理上压倒对方。   “商清壵,”马和同提供了此前康栋放在微博上的一个视频,用极其严厉的声音质问道,“三年前你和康栋在韩国出席活动,是否有这回事?”   商清壵皱了皱眉,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尖锐,他不喜欢,不过商清珺让他据实以告,他道:“我不记得了。”   “视频摆在这里,你说你不记得,难道不是藐视法庭,藐视今天来旁听的各路媒体以及热心观众?”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商清壵无奈:“或许有过吧,路虎说有这么回事。”   “路虎是谁?”   商清壵回头望了望正从洗手间更好衣服出来的路虎:“那个就是。”   路虎:“……”   这是叫他上场吗?首次出庭的路虎万分紧张,怕大家久等,连忙加快脚步往证人席冲。   法警赶紧拦他。   马和同抽了下嘴角:“我没问你哪个是路虎,我是问你和路虎什么关系。”   这话就耐人寻味了。商清壵本来要实话实说,但鬼使神差地,余光瞥见旁听席上的阿卷,怕阿卷误会,他又改变了主意:“我跟他没关系。”   路虎:“……”换了件衣服出来,他壵哥就不认他了,瞬间觉得刚才的臭鸡蛋白挡了。   商清壵这种满口谎话的证人马和同见得多了,当即冷笑一声:“真的没关系吗?据我所知,你们可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他还是你的助理!”   他刻意加重语气,好增强心理暗示,通常谎话被拆穿后证人会很慌乱,这时候最有利他下一步的提问。   可没想到,商清壵不按常理出牌,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原来你都知道啊,那还来问我干什么,为了浪费大家的时间?”   旁听席轰堂大笑,法官不得不喊了几次肃静,马和同趁热打铁,大声道:“法官大人,证人藐视法庭,谎话连篇,其证词不足为信!”   “我反对!”闵行适时站起来,“路虎和证人的关系并非本案关键,证人不愿回答不为过。”   “可是他回答了呀。”   两位律师唇枪舌箭,若无旁人地激战起来。俩人都是身经百战,一个引经据典,一个用事实说话,往往这一个刚停下,那一个马上接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观众看得瞠目结舌,媒体也赚足了报料,这样过了很久,针对商清壵的问答还没结束。   商清壵很是为难:“其实你们不用为了我吵成这样的。”   现场安静了一秒,他又说:“我跟康栋没什么的,从头至尾都是他缠着我,我的心里只有阿卷。”   ☆、第32章   噗!正在喝水的陪审员呛了一口。   媒体纷纷拿手机,刷刷记下来:果然是三角恋,康栋死缠烂打,奈何商清壵心有所属!   鉴于此事颇具争议,法官决定先休庭。   午休时间,雨过天晴,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空,晒得法院外小广场门可罗雀。不过此处是消停了,网络却又纷争四起。之前商清壵对康栋始乱终弃的渣男形象瞬间颠覆,不少人举旗倒戈,盛赞他忠贞不二,即使被康栋骂成狗也没有反咬一口的高尚品格。   由于康栋关了微博,不少人就跑到HSE的官博下去骂,穷尽毕生所学,将康栋真小人的形象赋予了更多的意义——不仅渣,还特别不要脸,堪称小人中的战斗机!   不过也有一些康栋的粉丝誓死捍卫他的名誉,叫嚣:什么都是商清壵说的,口说无凭,瞅他在法庭上谎话连篇就知道不可信!   这样的声音毕竟是少数,很快被新的言论盖过去:康栋理直气壮,叫他出来说话啊!不敢澄清就是心里有鬼,粉丝凉了吧!   热搜堆起高楼,很快连一条为康栋说话的评论也没有了。   商清珺看着如火如荼的微博战场,乐得合不拢嘴。彼时一行人正在法院附近的酒楼吃饭,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夸商清壵:“不愧是我商家的孩子,一句话就扳回局面,这场仗看来是稳赢了!”   商清壵握着阿卷的手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阿卷感动得一塌糊涂。   闵行却不大赞同:“上午不过是小打小闹,下午才是关键。康栋是诉讼人,如果他提出什么实质性证据,只怕不好收场。”   “他能有什么证据!”商清珺不以为然道,“这个人花花肠子不少,可真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他手里要是有什么,早放到网上去了,还能捂到现在?”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如好好吃饭?”郎峯往商清珺碗里放了块鸡腿,适时地堵住了她的嘴。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下午开庭,旁听席居然又多出一倍的观众,想来是看了上午的报道,不愿再错过任何细节。   下午的进程明显加快,商清壵和BCC这边连同路虎在内的几名证人,还没说上几句,就被匆匆赶下场。   轮到康栋出庭。   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灰败,脸色铁青,双目无神。   商清珺跟坐她旁边的阿卷咬耳朵:“听说他前天又被涂钦安大骂一通,也不知道什么事,被涂钦安从电梯里一脚踹了出去,当时正是下班时间,好多人看着,还有一些是他自己的下属。”   郎峯坐在商清珺另一边,闻言嗤笑一声:“这么惨,辞职不好吗,这世界又不是只有HSE一家能付他工资。”   商清珺道:“谁知道呢,江湖传言,涂钦安早年做善事,资助的贫困学生里,就有康栋,而且康栋似乎还有什么把柄在老涂手中……”   她声音越来越低,那头康栋已经开始了自我陈述。   “我确实在三年前,和商清壵共同参加过一个活动。当时我俩刚认识不久,他看得起我的经历,我也欣赏他的才华,虽然是第二次见面,我们却已经无话不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跟他说了下一部纪录片的想法。”   “就是《精神病院的阳光》吧?”马和同问。   康栋点点头:“我也有错,一直专注于纪录片,却从来不曾体会过人心险恶,怎么也没想到,就是那个看起来温顺有礼的商清壵,会把我跟他说的内容牢牢记在心里。”   “切,人心险恶,他也好意思说。”商清珺跟郎峯咬耳朵。   马和同提交了HSE的视频资料,里面根据已经播出的《精神病院的阳光》和BCC的《少年尤尼的烦恼》预告片段做出截取,将相似之处一一标注出来,并配以业界各大名家的点评。可以看到,两者相似度高达87%。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全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闵行站起来道:“相似是相似,谁抄谁还不一定,康栋这人撒谎成性,口说无凭的东西,不足为信。”   马和同赶紧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法官大人,我们有电脑记录。”   他晃了晃手里的投影遥控笔,《精神病院的阳光》大纲修改记录被清晰地列出来。可以看见,首次记录,在三年前的三月。   他看向闵行:“相信BCC也有相应记录吧,不妨一起呈出,让大家比对。”   这是案子定性的关键,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很快,商清壵的电脑记录一条条显示出来。   最顶上那条,三年前四月。   正是与康栋见面的第二天!   “不可能!”商清珺第一个站起来,“有创意非要写在电脑里吗?写在纸上,脑子里不行吗!”   观众席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商清壵脸色惨白,一点记忆都没有。   法官不停地喊:“肃静!肃静!”但没人听他的,庭内吵闹了好一会儿。   马和同胜券在握,大声道:“正如诸位所见,我们才是正宗的原创,商清壵不过是个剽窃狗,还请法官大人及各位陪审员给予公正的判决。”   陪审团低头讨论,也觉得马和同说的在理,纷纷点头。   眼看法锤又要落下,闵行赶紧道:“且慢,我们还有新的证据,只是时间仓促,这次没来得及提供。”   “哼,缓兵之计。”马和同不屑。   闵行道:“跟商清壵一个团队的伙伴都知道,他这人什么都爱记在纸上,我们这次提供的只是电脑资料,纸质文件还未提供,这个时间根本做不得数!”   商清壵:“……”他爱记在纸上么?他怎么不知道?   路虎也是一脸懵逼。   只有商清珺知道,这真的只是缓兵之计。   闵行引经据典,指出要求二审的合法性,果然,法官商议后宣布,同意给予BCC足够的时间收集证据,本案推至半月后。   从法院出来,商清壵就成了众矢之的,先前为康栋准备的瓜子皮臭鸡蛋,因为中午太阳毒辣还有剩的,这会儿全都招呼到了他身上。   路虎赶紧履行职责,挺身挡到了他面前,奈何敌人太多,从四面八方围攻,没一会儿商清壵就挂了彩。   阿卷护他护不住,气得推了就近的人一把。   这下更不得了,#商清壵打人#的字样立刻蹿上热搜,人群里有人喊:“抄袭狗不要脸,还敢打人,等着身败名裂吧!”   这带节奏的不是别人,正是消沉了数日的康栋。他此时一改方才萎靡不振的状态,变得咄咄逼人:“商清壵,谁都知道你没有证据的,你就赔到倾家荡产吧!”   商清壵怒火中烧,扒开人群,照着康栋的脸就是一拳!   ☆、第33章   抄袭兼打人,商清壵被舆论塑造起来的形象又被舆论亲手推翻,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商清珺临时叫来的保镖护送回家后,商清珺就强行断了他跟外界的联系,不准出门,不准上网,更不准刷微博。   二审在半月后,其实商清珺也头疼。十天后是她的婚礼,父母也将在近日回国,本以为可以当庭胜诉的战役搞成了拖延战,本应该风光无限的婚礼现在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焦点,可以想象到时场景有多惨烈。祝福她是不期盼了,只希望不要造成人员伤亡才好。   那天在法院门口,商清壵揍康栋的那几拳,直接把人摞医院去了。康栋一把年纪,又不热衷运动,骨头脆得很,商清壵还没下重手,他就折了。这几天在医院住着,大概闲得无聊,发动成千上万的水军围攻商清壵,商清壵忍不住偷看了一次微博,气不过,居然伙同阿卷,声东击西瞒过了几名守门的保镖,溜去医院往康栋脑门上扣了盆屎。   这事把商清珺气得不轻,干脆公司也不去了,把工作带到商清壵家里,霸占了他的工作室。   随着战况升级,商清壵憋在心里的火气已经被浇了无数层油,就等着哪个不长眼的二踢脚自己撞过来。可商清珺迟迟不让他发作,他硬生生憋出了内伤。   对此阿卷心疼不已,但他也怕商清珺。这位大姐气场强大,阿卷常常有钟错觉,只要自己靠近,就会被商清珺的气势切割成无数块。   有商清珺在,他俩连日常一次名副其实的事都不敢做,每天战战兢兢地在商姐姐强大的气场笼罩下苟延残喘。   项基给阿卷出主意:“这事说来说去,还是你和壵哥的记忆都不靠谱。你俩一问三不知,才让康栋那孙子有机可乘。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记忆。”   阿卷忧心道:“可珺姐盯得这么紧,我们连门都出不去,怎么恢复记忆?”   “你不会趁她出门时溜吗?商清壵爸妈快回来了吧,商清珺作为晟世继承人,能不去机场迎接?”项基压低声音,对着手机如此这般交待一番,听得阿卷不得不佩服,果然是三土基金的创始人,心思不是一般地活跃。   临挂电话,项基给他鼓劲:“加油,失忆前的你比我厉害不知多少倍,别说一个康栋,就是一打,在你手指间也跟蚂蚁似的。”   这话就是给阿卷打了一剂强心针,只要恢复记忆,什么豺狼虎豹都不足为惧。   商清壵也是这么想。俩人一拍即合,趁着商清珺去接父母时叫走了两名保镖,打电话把项基叫来了。   项基买了一堆东西,还特地租了辆商务车,用十几个大箱子把东西装起来,到商清壵楼下,就谎称搬不动,要叫保镖下来帮忙。   两名保镖还是留了心眼,只派了一人下去,另外一人,仍旧尽责地守在门口。   阿卷找了根健身用的弹力绳,出奇不意把那名保镖捆了起来,关在自家杂物间。   项基为他们准备了车,车里放着几件衣服,帽子,口罩和一些伪装假发眼镜。   阿卷满面潮红,兴奋地问商清壵:“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到处走走。”商清壵一脚踩下油门,和阿卷开启了一场偷偷摸摸的寻找记忆之旅。   “这样感觉好像真的要亡命天涯。”阿卷道。   “嗯,被我姐发现,不死也掉两层皮。”商清壵把车开得飞起,“要不直接去医院,弄死康栋那小子,然后我们就真的亡命天涯!反正有你在,哪里都一样!”   “我也是!”阿卷激动地握紧商清壵的手。   说干就干,商清壵猛打方向盘,拐上去医院的道。   正在跟保镖周旋的项基估计知道了他俩的去向得气死,好在康栋经过上次的扣屎事件后再不敢呆在医院,连夜申请了一家郊外的疗养院,搬了过去。   商清壵悻悻地,目露凶光,逼问出康栋的疗养院后,又风弛电掣地,拽着阿卷直扑而去。   俩人到达疗养院后又傻眼了。这是家安保系数极高的疗养院,病人非富极贵,没有预约和身份证明,门卫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进去。   商清壵把这笔账一起算到康栋头上,发誓不往康栋身上捅十个八个血窟窿他就不姓商!   他火急火燎地,拉着阿卷到处找矮墙企图翻进去,阿卷忽然“咦”了一声:“三土哥哥,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你想起来了?”商清壵脚步一顿,差点摔个跟头。   阿卷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眼熟。”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可能梦里来过,杀康栋。”   正说着,几名白大褂簇拥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楼里走了出来。院长点头哈腰地同男人握手,殷勤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亲自将男人送进路边的车里。俩人又寒暄几句,车窗终于升起,车子扬长而去。   院长伸个懒腰,捶捶酸痛的脊梁,对身边的小助理说:“可把我累坏了,没想到董事长会亲自过来。刚才说的那几点都记下了吗,要尽快落实……”   小助理点点头,扶着院长进大门。   商清壵连忙抓着阿卷缀上去,想了想,又刹住了脚步。不妥!他俩穿的是黑衣服,在这群白大褂中显眼得很,被门卫拦下来又解释不清楚了。   正为难,就见刚才离开的那辆车打了个弯,又回来了。   被称作董事长的男人走下车,似乎是忘了东西,大步往疗养院走去。   商清壵连忙拉着阿卷跟在他后头。   男人回头,狠狠一怔:“你们……”   商清壵低头看鞋,阿卷仰头看天,淋漓尽致表演一场“你看不见我”的行为艺术。   男人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俩,半晌,终于极力忍耐,放轻声音问道:“来找我?”   商清壵摇头,阿卷上前一步道:“我们找康栋。”   “康栋?”男人心念一转,联系到近日沸沸扬扬的案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仍是耐着性子问了句:“找他做什么?”   “谋财害命!”阿卷挺起胸膛,掷地有声。   男人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眼里渐渐浮出绝望之色,摆摆手:“算了,我跟你早没话说。你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说完,转身就走。   阿卷连忙跟上:“今天不杀康栋,我就不叫商阿卷!”   “你叫什么?”   “商阿卷!”阿卷咬重音节,很是引以为豪。   男人凌厉的目光看了看商清壵,冷笑一声:“好,很好!”   商清壵被他盯着寒毛倒竖,又觉得莫名其妙,拉了拉阿卷道:“这好像是个神经病,我们不要理他。”   声音不大,刚好够三个人听见。男人恼怒道:“商清壵,你骂谁!”   商清壵一抖,吓得缩进阿卷怀里。阿卷赶紧搂住他,挺胸道:“有事骂我,不要骂我三土哥哥!”   男人震惊地看着他俩,手指发颤,良久怒哼一声:“不知羞耻!”   多么熟悉的字眼,阿卷近来常常在商清壵的微博下看到。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道:“三土哥哥一没偷二没抢,哪里就不知羞耻了!如果你是说抄袭案,我拿祖宗十八代的人头向你保证,这绝对是康栋诬陷的!”   男人冷笑:“你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人,凭什么代表祖宗十八代!”   阿卷为难道:“因为……我不这么说,你不相信啊。”   “哈,歪理邪说!”男人看看时间,不再跟他胡扯,转身跨进大门。   阿卷急道:“你站住!”   男人回过头来,冷冷盯着他。   这目光太过阴鸷,阿卷顿时如置冰窟,但为了三土哥哥,他仍然大着胆子说道:“你让我进去,我杀了康栋就走!”   “我让你进去?”男人简直难以置信,他嘴里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杀人,那我成什么了,帮凶?”   阿卷低头沉思片刻:“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愿意带你一起亡命天涯。”   “阿卷不要!”商清壵大声阻止,带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上路,被捕的危险很大啊。   阿卷凄然道:“只要能让康栋不再迫害你,我愿意。”   他眼里一片深情,惊得男人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五年了!五年前他断言这人对商清壵爱不过三年,不想三年过去,俩人虽然激情褪去,却也迟迟没有走到离婚那一步。而今第五个年头,这人仍然如此深情,竟然到了宁愿为商清壵杀人的地步!   他果然是老了,面对如此荒唐的情景,居然再也生不出当年那样滔天的怒意,反而因为对方那句“带你一起亡命天涯”而莫名感动。   思及此,他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你也不用去杀康栋了,跟我来。”   “干嘛?”阿卷下意识抱住商清壵,生怕被拆散。   男人看了他俩一眼:“一起来。”   他反身回到车上,打开门,示意阿卷和商清壵也进去。加长版的林肯,三个人坐着并不拥挤。   男人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阿卷:“这个比你杀康栋有用。”   阿卷接过来,和商清壵头并头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一脸茫然。而商清壵脸上血色却褪得干干净净:“这、这是……”   男人径自拉开车门:“我还有事,你们——滚吧!”   俩人连忙滚下车,目送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疗养院。过了好一会儿,阿卷才拽着商清壵,激动地喊:“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我爸爸啊!”   ☆、第34章   本来是去找寻商清壵的记忆,没想到误打误撞,让阿卷和爸爸碰了面。   阿卷恢复这层记忆后,就很沮丧,蹲在地上半天不肯起来。他跟爸爸五年前脱离了父子关系,现如今,即使面对面站着,爸爸也不肯认他,亏他还好意思说出“拿祖宗十八代人头保证”这种诨话。他爸爸没有当场掐死他,可见涵养真是不错。相比之下,他这个儿子,就实在太过分了。   商清壵摸着他的头发安慰他:“你爸爸也不知道你失忆,如果知道的话,或许,或许还是愿意认你的。”   阿卷抹眼泪:“不会的,我当初跟他狠狠打了一架。”   “为了我?”   “为了你。”   “阿卷……”商清壵跪下来,把阿卷抱进怀里,“等我们把这些事了结,一起去跟你爸爸道歉,好吗?”   阿卷吸吸鼻子,点头,继续窝在商清壵怀里不愿起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接电话。”商清壵推推他。   阿卷摇头,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抱着三土哥哥。   电话继续响。   商清壵哄他:“乖,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阿卷眨眨眼,不大情愿地掏出手机,带着哭腔道:“喂。”   “沐丞博,你把我弟拐哪去了?”商清珺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她到家后发现俩人都不见了,急得半死,一个劲给商清壵打电话,过了很久才想起来,那部电话被她锁起来,估计早没电了。这才给阿卷打的电话。   阿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对着手机用力吸了吸鼻子。   “你……你居然在哭?”商清珺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脏话,顿时说不出来了,“你跟壵壵,没事吧?”   商清壵赶紧接过手机:“没事,姐,我们差点就杀康栋了。”   “你们,你们杀……”想到父母在客厅休息,商清珺连忙捂紧了嘴巴,“别做傻事,赶紧回来,听到没有,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   商清壵简单说了一下经过,挂断电话,悻悻朝疗养院门口吐了口痰,恶狠狠道:“算你走运,今天饶你一条狗命!”   “三土哥哥,”阿卷擦擦眼泪,拉着他衣角道,“随地吐痰是不对的。”   商清壵:“……”   他顿了顿:“我吐的不是痰,是康栋!”   俩人在商清珺的夺命追魂Call下直奔商家在郊区的祖宅。富丽堂皇的屋宇楼阁有着古朴的气息,三百年历史的砖瓦墙角散发出老房子特有的味道。   “一股霉味!”商清壵嗅了嗅空气,给那股味道下了定义。   这还是他失忆后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阿卷也新鲜。俩人围着院子里那口大井,就不有挪窝了。   阿卷看着井水倒映出的商清壵的影子,如往常一样酸溜溜地道:“井中月,水中花,再美也不及此时此刻的三土哥哥。”   “那也要有阿卷在身边才行。”商清壵看着水面的自己,将阿卷拉过来,让他和自己一起入画,“这样像不像拍照?看,我们同框了呢。”   “那我们以后要常常拍照,你看,多般配啊!”阿卷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拍照。   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商爸爸搂着商妈妈走过来,眉开眼笑:“听听,数月不见,阿丞就这么会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壵壵结婚呢。”   阿卷手一抖,他那价值几万美金的Vertu就掉进了井里,连水花都没冒一个。他很想哭一哭,但对方的话又让他莫名高兴。他眼里放光:“可以吗?我们能再结一次婚吗?”   “结你个大头鬼啊!”商清珺气极败坏地从堂屋冲出来,身上穿着刚送来的婚纱,“我警告你们俩,明天是我的婚礼,我的!”   阿卷看她张牙舞爪地就害怕,连忙跳到商清壵身后,但有些话不说又不舒服,就支楞个脑袋出来,小声再小声地说:“但是如果明天我们不结婚的话,你的婚礼就浪费了。”   “你说什么!”商清珺脱高跟鞋砸他。   商爸爸赶紧把俩人分开,笑着数落商清珺:“你当姐姐的,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还不知道让着点。”   “我……他就比我小两个月!”商清珺气得翻白眼,有苦说不出。她出门前明明再三叮嘱这人看好商清壵,结果这人毫无原则,不仅和商清壵协同作案,还差点酿成大祸,幸好遇到沐爸爸,不然康栋现在估计已经躺在警察局停尸间了。   爸妈难得回来,最近的事商清珺不想他们担心,就捂着没说。   一家人围着树下的大石桌吃了顿饭,商妈妈拿出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商清壵和阿卷是一对对表,商清珺的则是一双水晶鞋。这双水晶鞋货真价实,用南非血钻配以日本高科技做成,是真正可以穿的、世间绝无仅有的水晶鞋。   商清珺穿上后,整个人又明亮几分,就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商爸爸点头道:“山本没骗我,他们的技术确实有可行性,清珺,过段时间你可以跟他公司的人接触一下,谈谈合作。”   “知道了爸爸。”   商妈妈嗔怪地瞪了商爸爸一眼:“女儿明天就结婚了,你还谈什么工作!”说着,不禁又红了眼眶,“我女儿这么美,真便宜郎峯那小子了。”   “妈。”商清珺的心也软下来,走过去,和妈妈抱在一起。   阿卷忍不住跟商清壵咬耳朵:“我就说他癞□□想吃天鹅肉吧。”   商清珺横眉冷竖:“你说谁?”   阿卷吓得连忙闭嘴,拼命摇头。   商清壵挡在阿卷面前,替他开脱:“他没说你。”   “那他说谁?”眼珠转转,商清珺立刻明白过来,“你敢说郎峯?明天过后他就是你姐夫,你这么说他,我成什么了!”   “你是天鹅啊。”商清壵道。   商清珺:“……”被结结实实噎了一口。   商爸爸哈哈大笑:“看看,你弟弟多维护你,别整天跟他斗气了。”   “爸!”商清珺恨恨跺脚,商清壵这哪是维护她,分明是脑子被驴踢了回路清奇。当着父母的面,她又不好明说,伸出两只手,一只揪商清壵,一只揪阿卷,拼命往楼上拽,“你俩跟我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慢点跑!”商爸爸商妈妈只当他们闹着玩,乐呵呵地,看商清珺踩着高跟鞋几乎站不稳,还好心提醒。   三人上了楼,商清珺砰地关上门,叉腰问道:“说说吧,沐振宏给你们什么了,是不是和郎峯有关?”   阿卷缩在商清壵身后不说话。   商清壵问:“你怎么知道跟郎峯有关?”   “你俩说话八句不离他,就这点道行我能看不出来?拿来吧,我有心理准备。”   商清壵转身,从阿卷怀里抽出文件夹递给商清珺:“姐,我说真的,明天你的婚礼,还是让给我和阿卷吧。”   “滚!”商清珺低头看资料,一目十行,脸色渐渐变白,半晌,她咬咬牙,“光凭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康栋不也在名单里?商清壵,我现在派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距离我的婚礼开始还有十六个小时,你必须立刻恢复记忆!”   商清壵苦恼道:“如果不行呢?”   商清珺握紧双拳:“信不信我现在在你身上绑个定计器,时间到,砰——”   商清壵战战兢兢:“会怎样?”   商清珺冷笑:“上天啊。”   阿卷问:“好玩吗?”   商清珺:“……好玩。”   ☆、第35章   十六个小时恢复记忆,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商清壵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说不定变成星星也挺好的。阿卷倚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无比深情地说:“如果你变成牛郎星,我就变成织女星,和你遥遥相望,执手看泪眼,多么浪漫!”   “我不要和你一年只见一次!”商清壵快哭了。   阿卷动容:“我也不想。”   俩人抱在一起。   “睡不着?”商爸爸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在他俩身边坐下。   商清壵被商清珺千叮万嘱,不能说自己失忆的事,随便扯了个理由:“嗯,我认床。”   “阿丞呢?”   “阿丞是谁?”阿卷问。   商爸爸抽了下嘴角,这孩子,可比过去幽默多了。   商清壵扯了扯阿卷的衣角:“你就是阿丞啊。”   “哦。”阿卷想起来,他名字里确实有这个字的。他正了正神色,认真地回答问题,“三土哥哥睡不着,我陪他。”   “好,好。”俩人结婚时,商爸爸其实没看好这场婚姻,商清壵从小被捧在掌心,没受过半点苦,而那时沐丞博和家里脱离了关系,毫无身家背景,事业也才刚起步,商爸爸一度怕儿子吃亏,没想到几年过去,小俩口日子越过越美满,沐丞博还像当初一样把儿子放在心上,他老怀安慰。想到明天就要出嫁的商清珺,心里又忍不住泛酸。他向来不在子女面前流露软弱,此时却禁不住动容,“看到你们这样和和美美,我和你妈妈也该知足了。等明天你姐姐出嫁,我们就真成老俩口了。想当初,你们才这么点大……”   他伸手比了比,忍俊不禁:“我跟你妈妈工作忙,都没时间照顾你们,你总是不肯让保姆照顾,非得粘着你妈,你妈没办法,走到哪都抱着你。有一回出差,差点把你丢在机场。哦,当时的照片还有呢,你妈找到你,你哭得那叫一个惨……”   他站起来,进屋拿了本厚厚的相册:“阿丞一起来看看,这是壵壵小时候。”   一页页照片翻过去,阿卷看得津津有味,商清壵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照片里那小孩儿唇红齿白,却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怎么办,完不成珺姐的任务,他好怕真的会变成星星。   正苦恼,阿卷忽然叫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从一张相片底下抠出了一把拇指大小的钥匙。   “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商爸爸拿起钥匙,在星光下看了看,家里东西太多,他对这玩意儿根本没印象。   商清壵也拿着钥匙看了看,忽然脑海里电光火石:“阿卷,我们走!”   “去、去哪?”阿卷不明所以。   “机场!”商清壵不容分说,抓着阿卷风弛电掣般离去。   商爸爸怔愣片刻,跺脚喊道:“哎,大晚上的,你俩去机场干啥?”   确实,大晚上的,机场冷冷清清,已经不适合观光了。冷气开得足,又没什么人,虽然灯光明亮,却莫名有种瘆人之感。阿卷紧紧贴着商清壵,哆嗦着问道:“三土哥哥,我、我们为什么来机场啊?要私奔吗?还是亡命天涯?我没带护照……”   “阿卷,”商清壵声音沉沉,在阿卷面前站定,直视他的眼睛,“阿丞。”   阿卷怔愣:“你、你叫我什么?”   “沐丞博,我叫你阿丞。”商清壵一反常态,眼里流露出别样的镇静与沉寂,“我忽然记起你的名字,在这个地方,99号门,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我?”阿卷茫然。   商清壵牵起他的手:“你忘记了,可我想了起来。我们就是在这里相识的,在这个门口,推着各自的行李车,你撞了我,跟我搭讪,说我长得好像你前世的男朋友。”   阿卷抽了抽嘴角:“我上次也是这么说?”   商清壵点点头:“如果这算上次的话,是的。你每次重新认识我,都是这么说,一点创意也没有。”   阿卷羞赧地低下头。   商清壵拉着他往前走:“不过没关系,我每次都会答应你的。哪怕下次,下下次,我们失忆一千次,我还是会答应你的。”   “三土哥哥……”阿卷不知说什么好,紧紧回握住商清壵。   商清壵带他往前走,路过许多关门的精品柜台:“那个表,我有一只,是你在这儿买的。有次出差回来,想起没给我带礼物,就在这儿买的,还想瞒我。”   “三土哥哥,我错了。”虽然记不得了,阿卷还是老老实实道歉。   商清壵笑笑,指了另一家西餐厅:“我们在这儿吃过午餐,又贵又难吃。”   “那下次不要吃了!”   俩人的工作都需要常常出差,可热恋期谁也不想离开谁,他们就尽可能买时间相近的航班,一起到机场,过安检,吃饭,然后再道别,前往各自的登机口。   商清壵说这些事的时候,眼里始终含着笑意,就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青涩又热烈的时刻。   “那为什么要离婚?”阿卷听他说了这么多,忍不住鼓起勇气问。   “嗯?”   “保险箱里,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那个?”商清壵想了想,噗一声笑出来,“你真的看懂了吗?”   阿卷心虚。都是英文,他没仔细看,看到Divorce就慌了。   商清壵道:“那个是结婚的附加协议,爱尔兰结婚有期限的,我们当时只花了一英磅,婚姻保持期是一百年。”   “……”阿卷眨眨眼,再摇头,不懂。   商清壵握紧他的手:“通俗的讲,我们要过一百年,才能离婚。那时候都一百二十几岁了,估计也没力气大老远去交什么离婚申请了吧。”   阿卷张大嘴,半天合不上。   商清壵继续道:“所以阿卷,我们这辈子都不会离婚。”   “真、真的?”阿卷愣愣的,好半晌才叫出来,“哇哦,不离婚,太好了!”   机场空旷,他的声音带了回声。商清壵笑道:“小声点啊,日子那么长,不怕没时间给你笑。”   阿卷立刻捂嘴,只是掩饰不住激动,身子一直抖啊抖。   商清壵拉着他:“走,带你去看最关键的部分。”   机场有个VIP物品保管区,专门存放一些VIP客户带不上飞机的行李,商清壵记得,去迪拜前,他放了一件东西在这里。   俩人乘电梯上楼,出示证件后,商清壵很快找到那排储物箱。用钥匙开了箱门,里面躺着一只银色的录音笔。   商清壵下意识捏紧了阿卷的手:“就是它!我姐的婚礼,这回真的要泡汤了。”   ☆、第36章   婚礼的场地定在5A级景区,从商家老宅过去,不堵车也要三四个钟头。   天还没亮,迎亲的车队就停在了商宅门口的马路边。鞭炮声响起,商妈妈搂着商清珺哭成一团,商家旁系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来了,将母女俩团团围在中间,有安慰的,也有说吉祥话的。   只听商妈妈道:“你这一嫁,虽然住得不远,但我心里总觉得少了块肉,舍不得啊。”   阿卷穿着和商清壵同款的礼服,在楼梯边支着脑袋好奇地看:“反正珺姐嫁不出去,有什么好伤心的?”   商清壵一把捂住他的嘴,这傻子,还能再大声点吗?   这事他也没辙,要不是商清珺不见棺材不掉泪,大可以早早把这事告知父母,叫婚事作废。可商清珺不愿意,非得亲耳听见对方承认才死心,没办法,只好先让家里长辈伤心一会儿。   路虎今天作为亲戚,也打扮得极为喜庆。他兜里揣着糖,被几名亲戚家的小孩追逐着,吵吵嚷嚷地爬上楼梯。路过商清壵和阿卷身边时,刻意瞪了俩人一眼,这两个神经病,不会在策划大闹珺姐的婚礼吧?平时也就算了,今天这么盛大的场合,多少亲戚朋友媒体都眼巴巴看着,他怎么会容忍他们胡来?   他把手里的糖果全部分给小孩,掉转身,悄咪咪窝在柱子后头,认真监视起来。   郎峯的亲友团被拦在大门外,足足半小时还没突破重围,眼看就要错过吉时,商清壵拉着阿卷过去,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把讨红包最积极那姑娘叫了过来。   这孩子是他三姑丈的表侄女儿,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拿着薄薄的红包就觉得寒碜,忍不住跟商清壵抱怨:“清壵哥,你看这新郎官儿也太小气了,进门给红包,每个人才6666,当打发要饭的呢!”   这个数搁在寻常百姓家不算少,搁在商家就掉价了。商清壵问:“他追了没?”   “追了呀,也就追成个8888,他倒是想多给,他老娘死活不肯,还骂我们得寸进尺,抢他家钱。你看看这,我压岁钱的零头都不止这个数呢。”   商清壵给她出主意:“那你去跟姐妹们说,要团结,88888,少一个子儿都不开门。”   “好嘞!”姑娘领命,风一阵蹿出去了。   还没走两步,又被路虎拦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路虎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有点吓人,“你也不算算你们这儿多少人,二十多个有吧,每人88888,想让峯哥破产吗?”   姑娘不满地嘟囔:“什么啊,穷鬼还想娶咱们珺姐?路小虎你别捣乱,峯哥根本没你说的那么穷好不好!”   “他不穷,他老娘不舍得花,你有什么办法?”路虎叉腰道,“峯哥从小家里不富裕,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过惯了苦日子,舍不得糟蹋这个钱,你看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再闹下去,珺姐这婚还结不结了?”   “这怎么能叫糟蹋钱呢?”姑娘也有点生气了,声音大起来,“路小虎,你到底谁家亲戚啊,不帮忙就走开,再闹我去找商伯伯,让他收拾你!”   商清壵慢吞吞走过来:“我刚刚又想了想,峯哥不缺钱啊,88888还是少了点,咱们要他个天长地久吧,988888,怎么样?”   “清壵哥,真有你的!”姑娘跳起来,给了商清壵一拳,欢快地跑了。   路虎脸都绿了。   阿卷看着门外恼怒大骂的郎母,一时也颇为感慨,拉拉商清壵衣角道:“实在不行,我赞助他们好了,就当我结婚。”   “你要娶我姐?”商清壵眉毛一竖。   阿卷羞涩道:“不,我娶你。”   俩人又开始惺惺相惜,执手说情话,路虎只觉得全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鸡皮疙瘩层出不穷。他连忙抖了抖肩膀,蹿出门口,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附近银行,取了现金交到郎峯手里,勉强解决了问题。   做完这些,他瞥了商清壵和阿卷一眼,那俩人还在说情话,他总算松了口气。   疏不知,阿卷正握着商清壵的手,有些纠结地问:“路小虎很有钱吗?你这样坑他,他明天还能吃上早饭吗?”   “放心,今晚肯定闹到半夜,他明早不用起来。”商清壵摸摸阿卷的头,哼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他做了这么多年峯哥的小迷弟,破点财也没什么。”   如此一闹后,郎家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好在顺利接到新娘,一众车队出发前往婚礼场地。   本来按商爸爸商妈妈的意思,是应该在斐济举行婚礼的,那里位于日期变更线上,能迎接世界的第一缕阳光,是极好的兆头。奈何郎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坐长途飞机,这才将婚礼的地点定在俩人初识的地方。   凤安山是全国乃至世界都赫赫有名的5A级景区,拥有上万年的悠久历史以及旖旎的自然风光,婚礼场地位于依山傍海的小教堂,被婚庆公司布置得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倒也极符合晟世一惯奢侈的风格。   这场婚礼造价不菲,号称绝无仅有,不仅邀请了双方亲朋好友近千人,各大媒体也闻风出动,婚车还没到,网络的热度却已经炒起来,服务器不堪重负,几乎瘫痪。   吃瓜群众关注的点不外乎两个:一、晟世继承人的婚礼千载难逢,穷人也想凑个热闹不是;二、商清壵康栋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如果能从商清壵这里挖点边角料,又是一场网络盛世。   是以婚车刚刚进入由保加利亚玫瑰组成的林荫小道时,数以千计的闪光灯同时亮起,将有些阴暗的天空照得耀眼非常。   小道过后是严密的安保,只有拿到邀请函的媒体才能进入,那些企图挖掘八卦的三流小报不得不止步于此。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会,小教堂外的空地上摆放了自助餐桌,供宾客休息享用。餐桌外围是临时搭建的OLED电子屏,滚动播放着新郎新娘的恋爱宣言。整个会场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商清壵下了车就拉着阿卷在宾客中寒暄,到场的亲朋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阿卷记不得了,可他恢复了记忆,自然少不了一一招呼。   经过这么几个小时,路虎也反应过来了,商清壵故意掏空他的钱包呢。无奈大喜的日子,他又不能真把商清壵怎么样,只能鬼鬼祟祟地跟着,尽责地保障婚礼顺利进行。   这样热闹了一阵,人群里忽然传出争执声。   刚才商家堵门的小姑娘跟郎家一个来接亲的兄弟吵了起来,双方都挺激动,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路虎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赶紧跑过去,拉着小姑娘问原因。   小姑娘挺委屈:“本来嘛,他家就是抠门儿啊,我说一句怎么了,那钱最后不还是路小虎你出的嘛。”   郎家那兄弟也不客气:“什么叫抠门儿,你开口就988888,多少白领一年工资加奖金还赚不到这么多呢!”   路虎把俩人分开,好言劝说:“行了行了,事情都过去了,一家人嘛,谁给钱都一样。哥儿们你消消气,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美美你也别说了,妆花了,还不去补补。”   现场这么多人,还有媒体,郎家兄弟见有人打圆场,也就不说什么了。而美美听说妆花了,也恨恨跺了跺脚,作势要往化妆间走。   这时,商清壵施施然踱过来,道:“988888怎么了,今天到场的,可没什么普通白领呢。”   此言一出,瞬间把郎家兄弟点燃了,双方再度吵了起来,路虎气极败坏地喊:“商清壵,你有完没完,这是你姐的婚礼,你亲姐!”   他扫视周围,忽然浑身冰凉,总是缀在商清壵身后的小尾巴不见了。   ☆、第37章   沐丞博不知去哪儿了,到仪式开始也没出现。路虎坐在观众席,看着新郎新娘入场,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商清壵早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要搅黄这场婚礼,可是不应该啊,这可是他亲姐的婚礼,亲姐!   牧师开始宣读誓言,路虎的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越悬越高,渐渐让他无法呼吸。他开始抖腿。   坐在他旁边的商清壵忍不住瞪他:“你别抖了行么,这种长条椅,你一抖我就想上天。”   路虎默默用手按住膝盖,手心里一片冰凉。他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壵哥,你到底想干啥啊?”   商清壵嘴角噙着笑:“怎么,早上让你破费不高兴了?”   路虎道:“是不高兴。但你也不能把气撒在婚礼上吧?”   商清壵扭过头看他,目光里有些东西是路虎从未见过的:“路小虎,你到底谁家的亲戚啊?”   这话早上美美问过,现在商清壵又问,路虎不满道:“我怎么了我,我希望婚礼顺顺利利错了吗?”   “婚礼只是另一段人生的开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不是顺顺利利,而是一个大火坑呢?”   路虎张了张嘴:“不能吧,那可是峯哥啊。”   “又出现了,峯哥的小迷弟。”商清壵摇摇头,“路小虎,但愿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做什么了我。当初拆散你跟沐丞博确实不地道,可、可视频里那样的内容,谁看了都替你担心啊……”路虎抓着商清壵,正要刨根究底,会场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坐在他们身后的女宾客以手掩唇,喜极而泣。   牧师大声宣布:“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音乐响起,四名娇俏可爱的小花童提着花篮,一蹦三跳地步入会场。花瓣雨自穹顶籁籁而下,所有人热烈鼓掌,送上祝福,双方家长更是热泪盈眶,喜悦与欣慰之情洋溢脸上。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伴着音乐突兀地响起:“我的创意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为什么康栋会知道?”   霎时,所有的欢呼嘎然而止,已经起身的亲友愣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路虎猛地去看商清壵,这分明,是商清壵的声音。   商清壵从座椅里缓缓站起,目光越过无数的头顶,直直射向礼台上的郎峯。   很快,四面音响里传出郎峯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确定没有弄错?”   “郎峯!”音响里,商清壵忽然大吼,声音之大,震得现场所有人皆是一抖,“你装什么蒜,我的电脑被人动过,权限除了我就是你,不是你还有谁?”   “你还忘了路虎,他虽然没有权限,可是经过你的允许也能进。”   会场里,路虎吃惊地站起来,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他素来崇拜的峯哥是打算栽赃到他头上?   “怎么回事,音响师呢,婚礼怎么能放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郎峯率先反应过来,气极败坏地到处找音响。   音响里再次传出声音。   “你敢让我查你的电脑吗?”   “壵壵,别闹了行吗,你明知道我电脑里有很多Top secret。”   “都是晟世的东西,还有我不能看的吗?”   “壵壵,你别逼我。”   哗啦一声,像是重物被撞倒。现场几位女宾发出惊呼,紧跟着商清壵的怒喊传来:“郎峯你特么拿刀是什么意思?想杀我灭口?阿丞就在楼下,十分钟后见不到我就报警,你捅我一刀试试看!”   郎峯找到音响连接线,一把扯断:“简直莫名其妙,壵壵,你失忆了,行为有些反常,这些我们都理解,但怎么也不应该在姐姐的婚礼上捣乱吧?”   商清壵失忆的事是瞒着自家父母的,商妈妈一听这话,立刻惨叫一声哭了出来。媒体闪光灯不断,镜头纷纷对准了身处焦点的俩人。   商清壵绕过路虎从观众席走出来,冷笑一声:“是啊,我失忆是谁造成的?当初在迪拜的车祸,还是拜你所赐呢!”   郎峯无奈地摊手:“这你也怪我,真是病得不轻啊。行车记录仪明明什么都记下来了,是沐丞博撞的你。”   “不对,”路虎忽然颤抖道:“车祸前一天,是峯哥你去车行提的车!”   “刹车被你动过,”商清壵道,“车行的师傅可以作证!”   郎峯道:“我只是让他再检查一遍刹车,他自己听错了,我能怎么办?”   “你敢对质吗?”商清壵逼近他,“我当时在高速上,速度降不下来,差点坠入山谷,那种心悸至今还萦绕胸间,我不介意特意把当初的师傅找回来,当面跟你对质。”   郎峯的脸色阴沉下来。   商妈妈再度嘶叫一声,晕了过去。现场瞬间混乱,商爸爸拿出手机,叫守在门外的保安入场。   即便郎峯极力否认,现场却没有几个人信他,他的话太缺乏说服力,不少人都理清了来龙去脉。   郎峯窃取了商清壵电脑的资料,篡改了电脑记录,把原本出自商清壵的创意交给了康栋,促使康栋抢先一步,上映了自己的记录片,并反咬一口,企图让商清壵身败名裂!而郎峯在罪行被商清壵发现后,还曾企图杀人灭口。   媒体的闪光灯再次唰唰亮了声来,郎峯急吼道:“这是假的,这个音频是剪辑过的,你们不要相信!”   然而已经没人愿意相信他了。郎妈妈反应过来,也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现场议论纷纷,乱成一团。   身穿制服的保安队冲了进来,直奔郎峯。情急下,郎峯抓过连接线,猛地甩过商清壵头顶。   致命的窒息顿时传遍全身,商清壵剧烈咳嗽起来。   “都别过来,否则我弄死他!”郎峯大喊。   “郎峯,你疯了!”商清珺怒吼,“放开我弟弟!”   郎峯道:“反正这婚也结不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们让我走,我就放了他!”   郎妈妈再次失声恸哭,凄厉的声音传遍整个礼堂。   商清珺道:“晟世待你哪点不好,你要这样吃里扒外!帮HSE做事,还要挟持我弟弟,是嫌工资低还是职位不够高,你说,只要你放了我弟弟,任何事我都满足你!”   郎峯冷笑:“你这个女人,什么手段不会用,我要是相信你,只要一松手,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商清珺失望之极,这是和她一起走进结婚礼堂,即将共度一生的人,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为她端茶送水,甚至洗脚洗内衣的人,如今却半点不相信她,形如陌路。   她不甘心,嘶吼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晟世给的再多,都不及涂钦安当年资助他上学的恩情。”一个人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正是阿卷。他去后台调换音乐,现在才刚刚赶到,随手操起一架长杆话筒,朝郎峯头上砸去,“涂钦安资助的那些学生,除了康栋还有你,他惯会抓着别人的把柄,让人替他做事,说说吧,他抓了你什么把柄?”   郎峯不备他这一下,被砸得一个趔趄,商清壵趁机挣脱出来,滚到一边。   郎峯喘着粗气,一缕鲜血滑进衣领。   阿卷趁势又砸了一下:“说不说,说不说!”   郎峯血流一片,却没有吭一声,咧嘴冷笑道:“想知道,可惜,你听不到了!”他猛地拽紧连接线,朝阿卷抽了过来。   “阿卷!”商清壵大吼一声,就要往阿卷身上扑,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阿卷忽然像变了个人,轻巧地躲开了。   随后,如雨点般密集的话筒砸在了郎峯身上。郎峯惨叫连连,血花飞溅。   现场发出频频惊呼,连保安也大惊失色,商清壵生怕闹出人命,连忙拽住阿卷:“阿卷住手,住手,你要打死他了,听到没有,沐丞博!”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胸腔里漫出来。沐丞博猛地回头,眼里那点嗜血的锋芒在遇上商清壵之后渐渐消褪,扔下话筒,重重喘气。   保安迅速围过来,将郎峯带走,走至门口,他忽然剧烈挣扎,大吼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不想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当初能进晟世,也是涂钦安挤掉了最有实力的竞争者!我能有今天,一步步,都是拜他所赐,我不能忘恩负义啊!”   他声音很大,震飞了枝头的麻雀。风过,云去,喧闹过后一切又归于沉寂,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终于没能走到终点。   各大媒体及时发出新闻稿,真相被揭开,康栋的微博再次沦陷,这次连向来力挺他的粉丝也失望之极,评论里骂声一片。甚至有人堵在他家门口,往墙上贴大字报,呼吁全国人民集体抵制他的作品。   他吓得给涂钦安打电话:“老板,救救我!”   那头却是冷笑一声:“救你?你这个渣滓,背着我做这种事,我还没问你的责,你居然还好意思让我救你?”   “不,明明是你让我……”   “嘟,嘟,嘟。”电话无情地挂断了。   不一会儿,HSE的官博发布一条公告:由于康栋的个人行为涉及违法犯罪,严重有损HSE的形象,公司在慎重考虑后,决定免除其在HSE的职务。   “呵,壮士断腕,涂钦安撇得够清的。”夜幕降临,商清壵坐在车里,对着镜子处理伤口。   “我来吧。”沐丞博拿下他手里的棉签,拧开碘伏瓶,“他不是这么容易平息怒火的人,开除康栋只是第一步,如果运气不好,康栋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涂钦安早年混黑社会有多狠,商清壵也有耳闻,闻言不由得替康栋捏一把汗。   沐丞博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涂钦安再狠,也不敢动到你头上,他要是敢,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商清壵望着他渐渐凌厉的五官,心尖一软,忍不住轻叫了声:“阿卷。”   沐丞博假装没听见,低头蘸棉签。   商清壵又叫了声:“阿卷。”   沐丞博仍然不答。   商清壵放大声音:“阿卷阿卷阿卷阿卷!!”   沐丞博终于恼羞成怒,放下椅背,翻身骑到商清壵身上:“再叫,再叫现在吃了你!”   “就叫,你来吃啊,哈哈哈哈哈,你失忆的样子好蠢!”   “闭嘴!”   “……唔!亲就亲,扒我裤子干嘛!”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新文也请捧场: 《霸总重生赚钱忙》 两个霸道总裁开挂赚钱的故事,艹天日地小妖精受Vs沉默寡言小狼狗攻,10月22号开文 文案如下: 纵横商界十二载,功成名遂,一遭回到解放前。 2000年,是时代的转折,也是唐植命运的转折。 为了尽快过上优质的生活,高三的他不得不努力赚钱, 倒卖矿泉水,帮同学跑腿…… 可身后总是跟个小尾巴。 唐植:小孩儿你有事? 南湘承(掏存折):给你,钱。 -----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