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学霸的人设是昨天崩的 作者:方大厨 文案 人人都说A栋教学楼有鬼,唯独白学霸每天按时间往那儿跑。 说起来,白学霸高冷沉稳,智商逆天,浑身自带隔绝冷气,独来独往。可偏偏就碰上了胡搅蛮缠的路爷,从此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为了摆脱这位路爷,白学霸算命求符,开坛做法,床头挂着桃木剑,腰里别着照妖镜,每周寺庙走两趟,可拉开床帘,路爷侧卧着身子,柔若无骨的朝他眨眼睛,“气不气?小爷我还在~” 白学霸自恃冷静自持,无欲无求,路爷记得,他性感的腰身线条,让人疯狂。 路爷彪悍,打遍天下无敌手,而白学霸记得,他卧蚕处淡淡的伤口,像个吻痕! 无欲无求行走如风学霸攻×无依无靠胡搅蛮缠校霸受 白木×路航:一行白鹭上青天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木,路航 ┃ 配角:预收《诸神混战时我被误伤了》 ┃ 其它:   ☆、传说中的自习室   盛夏的深夜,蚊虫闻着汗味儿从四面八方涌来,直戳戳的往撞窗纱上撞。   江大的学生自习室,是整个上城出了名的豪华。   原本那自习室,也就是个平常的教室,夏天到来之际,没有空调,也就头顶三个小破风扇呼啦啦的吹个不停。直到去年那位学霸的到来,校长老李头为了供养那位活在神话里的学霸,在他刚刚到校的那年重新翻新了一遍自习室,同级的学生们跟着享受生活,自此把学霸奉为至宝。   然而,再豪华的自习室,也顶不住一群大老爷们的糟蹋。面无表情的扫过眼前一排白花花的肉()体,白木抬手捏了捏略微僵硬的脖子,然后抱胸靠在了椅背上。   不愧是学霸,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他刚叹了口气,前方的抱着手机看了一晚上动漫的张远就转过头来。   “白哥,回去吗?”   他一说话,旁边的人全都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盯着白木,好像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翻身解放了。   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白木垂眸看了眼手机,财神爷的屏保上,赫然在目的22:30,时间还早。   “还早。”   “学霸,都十点半了,不早了!再过半个小时,咱们可能就是被抬出去的。”坐在最前面独享风扇的锡纸烫正左手从课桌里往外摸T恤,右手整理桌子上散落一堆的书。   “对这个时间点了,也该走了。”   “可不是,快点收拾。”   光着身子的都开始套衣服,仿佛身后有野狼一般,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已经提上书包坐到了桌子上。   白木盯着他们看了好久,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怎么了?”   “白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张远拔掉耳机立刻抱着书包过来坐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脚踩在椅子上神经兮兮的打量着四周,道“这栋楼不干净!”   他说的及其小声,连声音都在发抖,俨然那个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而听者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副木头脸,动也没动一下。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想通宵就通吧,哥们先走了!”说罢,他将书包甩到背上,一堆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倒是第一排的那个锡纸烫抱着书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站了许久,最终还是留下一句“学霸保重”冲出了教室。   片刻功夫,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面对此番悲凉的情景,坐在他斜后方的金眼镜立刻递上来一根烟,白木没说话,手指了指不远处左上角天花板上的摄像头,里面红光微闪。   金眼镜瞄了一眼,薄薄的眼镜下面颓废无神的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   “别想了,这摄像头昨天刚换的。”   一个平淡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传来,金眼镜轻挑眉梢,安分的收起了烟,顺便朝那角落里抛了个媚眼。   余光扫过他的动作,白木对此已经熟视无睹。金眼镜原名金彦,是他的舍友,江大出了名的一支花,什么文艺晚会节目主持都找他,堪称江大头牌。   上城大学里一直流传的“金框眼睛握在手,衣冠禽兽横着走”这句话,说的就是他。   以往这位头牌极其注重仪容仪表,收拾的人模狗样,出了宿舍六亲不认撩天撩地。然而此刻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青灰色的胡渣从他的嘴周冒出来,再配上那青大的黑眼圈,江大一枝花的名号顿时不复存在。   饶是白木,也很少看到他的这副,模样。   “昨天打游戏到几点?”   “昨天压根没睡。”金眼镜摘了眼镜随意的刮了两下眼眶,再次戴上眼镜的时候,发现面前的人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怎么,被哥的帅气迷倒了,来,到哥的怀里来!”明明困的哈欠连天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嘴下却闲不住。   白木自然而然的忽略这句话,转身将手边的牛奶扔给他,道“喝了,回去睡觉。   金眼镜抱着牛奶愣了许久,丝毫不矫情,也不插吸管,暴力的撕开牛奶盒的一角,仰头间一盒牛奶就已经进了肚子。   “爽!不过什么时候你能让我撩你一下,就更爽了!”   面前人头也没抬,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支金边黑色钢笔在刷刷刷动个不停,“下辈子吧,这辈子只能我撩别人,没有别人撩我的份。”   金眼镜敷衍的点点头,对此回答他也已经听习惯了。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后,他便开始收拾东西,目光所及之处是面前人言简意赅,圈圈点点的课堂笔记。   嗯,他好像遇到了难题?   “我等你,还是我先走?”   白木来不及抬头,只随意的挥挥手,金眼镜食指勾着书包,从他身旁走过,怕别人打扰到他学习,还非常贴心的关上了门。   自习室重归寂静,白木戴上了耳机专心埋头攻克难题,最前方的空调呼呼的吹个不停,凉飕飕的风灌进他的脖子里,他随手拉了拉衣领,抬头望向正中央的多媒体屏幕。   黑的反光的屏幕上,倒影出他纤瘦的身影,左侧窗帘被风吹的唰唰响,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如此情景,还真有那么几分恐怖片的味道。   不过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自己手里的题更恐怖一些。   没有理会呼啦作响的窗帘,白木重新低下头,深陷难的要命的题目当中。   23:12,凉风四起,A栋教学楼陆续关灯,清冷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偶尔风卷起一两张草稿纸,飞扬,旋转,在漆黑的走廊里翩翩起舞。整个楼栋一片漆黑,唯有五楼的某个自习室灯火依旧。   白皙的指尖已经沾上了些许黑墨,草稿本也已经被戳了好几个印记,写的满满当当的草稿纸又一次被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白木疲惫的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正打算检查一下自己的运算步骤,耳边竟然意外的传来了嚼薯片的声音。   咔嚓咔嚓——   以为是跟自己一样上自习的人,白木连头也没抬,只按着耳机将纯音乐调的更大声了些,意图盖过身旁人吃薯片的声音。   咔嚓咔嚓,声音更大了一些,仿佛故意在他的耳边。   白木一皱眉头扔下笔,“同学,能不能去其他教室吃,你打扰我了。”   与他相隔两个座位的地方,男生吃薯片的动作一停,缓缓转过头来。   他里面一件纯白T恤,外面黑色棒球服衣领竖起,黑色的工装裤再配上高帮鞋,里里外外裹的严严实实的。   大夏天,捂得这么严实,也不怕长毛?   那人转过头来时,棕褐色的卷毛凌乱不堪,一张脸倒是干干净净的,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你都可以乱扔废纸,我吃个零食怎么了?”   白木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他的脚边一堆废纸团,都是他刚刚撕下来扔过去的。   ……   白木低头拾起地上的废纸团,悉数拍在桌子上,随后向那人挑了挑眉,手指了指门。   “可以出去了吗?”   那人眨了眨眼睛,换了个更加妖娆的姿势坐着,两条修长的腿交叉搭在桌子上,被微微提起的工装裤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根根分明的汗毛。   “你继续,我悄悄吃。”   说罢,一片薯片就被丢到了嘴里,那人轻轻的咬,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选择无视,重新低下头看题。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两张草稿纸又成了废纸,他颇有些烦躁的打算把纸揉成一团,却突然想到自己身边的人。   他扭头望去,那人果然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手里的薯片被捏的哗哗响。   沉默片刻,白木将纸抹平,垫到了屁股底下。   他不能扔,还不能垫屁股了?   这次那人没有再说什么,薯片声也没有再传来。直到——   “选C。”   白木随意的扫了眼题目,填上了正确答案C,笔尖刚刚移到下一个题上,那厢声音再次传来。   “A”   白木承认,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不同于他的清冷,从他的声音里,他隐约听得出来几分性感。   但是,如果是说答案的话,他宁愿不听。   “下一题绝对B!”   他连上一题的答案还没有看完,那人又再次开口了。   白木沉默的闭上眼睛,手微微的颤抖,“同学你很闲吗?”   那人咧嘴笑,又朝嘴里扔了两个薯片,咔嚓咔嚓作响,“对啊,非常闲!”   白木闻声望去,那人就在在他的耳边,头挨着他的肩膀,还差几厘米就要依偎上来。近距离看,他白净剔透的皮肤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瑕疵,唯有右眼睛卧蚕处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伤疤已经褪去,只剩下浅浅的粉色。   嫩嫩的,像一个粉色吻痕。   靠的这么近,白木轻瞄了他一眼,正打算退后,那人却已经先退回到了两个座位外的椅子上,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翘起二郎腿。   “白木?”   被叫到名字的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屁股底下垫着的纸抽出来一张盖到了面前露出名字的高数书上。   那人瞧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然后自顾自的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你很出名。不过在最近的江大里,好像是我的风头更盛一些。”   白木愣了片刻,没有接话,他向来不搭理那些校园八卦,谁出名谁有什么绯闻,他一概不知。   “或许你从其他人的嘴里听说过我?路航。”      ☆、有缘人   路航?   白木手下动作一顿,他好像还真听过这个名字,只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已经不记得了。   路航观察着他的神情,面前的人反应如常,与他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要说其他人听到他的名字哪一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单单眼前的这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你怎么不怕我?”路航皱着眉头靠过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膝盖上打量着面前的人。   白木像看神经病一般瞅了他一眼,上下来回打量了许久,“你很可怕吗?”   “那当然了,江大一哥这个名号听过没?”路航一拍桌子站起来,暴力的扒拉下竖起的衣领,俯身凑到白木,指着脖颈处的伤疤,道,“看见了吗?这是路爷我曾经跟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暗算受的小伤。”   白木抬眸望去,果然,白皙的脖颈上一道粉红色的伤疤,从喉结到锁骨,白()粉相间,竟然意外的好看。   “现在知道了吧!”路航昂首挺胸的靠在椅背上,重新竖起衣领,顺手抹了抹胸前衣服的褶皱,像只骄傲开屏的雄孔雀。   白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是的,他记起来了,一个月前他去教务处整理档案的时候,在那个落满灰尘的柜子里,最上面的档案,就是路航的。   身旁的人依旧在吃薯片,白木沉默的看他一眼,然后别过头翻出专业书,不再搭理他。届时,手机屏幕闪烁,是金眼镜发来的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宿舍。   马上——   快速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后,路航又再一次的靠过来,“白木,快12点了~”   “嗯。”   “你还不回宿舍?”   “嗯。”   “我可是听说,这栋楼有鬼。”   白木终于从书本里抬起头,清明淡漠的眸子扫过他眼下的伤疤,顺手撩了把头发,黑亮的发丝在白净的额前跳跃,“你害怕?”   眼神相撞,路航动作微顿,随即仰头将包装袋里剩下的最后几个薯片一股脑的倒进嘴里,“开玩笑,小爷我好歹曾经是个校霸,怕鬼?可能吗?再说了——”   白木没有耐心听他细数曾经的辉煌,便转过头去。路航挑眉,修长的手指夹着包装袋扔到了一旁的废纸团中,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两人不再说话,一个专心埋头于专业书当中,另一个,则在无所事事的在一旁悄无声息的将废纸团一个一个的拆开,抹平,然后学着白木的动作将纸垫在屁股底下,厚厚的一沓。   夜渐深,狂风四起。   风从开着的窗户中灌进来,头顶的灯管微微摇晃,原本在运作的空调也突然断了电,窗帘横飞,打到一旁的书架上嘭嘭作响。   白木早已经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直到又一阵狂风袭来,将他手中的书吹到了地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抬眸望去的时候,灯光摇曳,略显诡异,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将他的高数书拿走,现在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抬脚去将窗户关上后,白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教室恢复了宁静,倒是窗外狂风怒号,像怨灵哀嚎,意外的有些渗人。   路航余光瞅着他的动作,微微勾唇。   下一秒,滋滋滋的电流声响彻教室,饶是白木都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正前方已经关闭的多媒体屏幕,变为蓝屏,然后显示,正在开机。   熟悉的开机音效环绕在偌大的教室里,对于学生来说那么平常的情形,放在这样的坏境中,却是那般诡异。   多媒体主机是锁着的,大半夜的,怎么会自己开机?   白木扭头看了眼身侧的人,后者瞪大了眼睛吓得嘴唇直哆嗦,原本盛满笑意的眸子里全是恐惧。   好歹是个校霸,就这么点胆子?   他丢下书朝前走去,路航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移动,直到他手指抚上冰凉的屏幕。   “小心!”   白木眉头一皱,放下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屏幕四周,并没有什么危险分子,这才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小心什么?”   后者咧开嘴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害怕。”   ……   白木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动手的冲动,重新看向屏幕。半晌,他抬起手,从路航的视线望过去,他的手掌心宽大干燥,手指瘦长挺直,指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堪称绝世美手。   而此刻,这支美手,狠狠的拍上屏幕,极有节奏的打了两下之后,又重新抱胸站好。   碰碰两声过后,屏幕由蓝转黑,回归了原本关机的状态。   白木满意的挑挑眉,却看到路航嘴角抽搐,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没事,机器故障而已。”   “你当真不怕鬼?”   “嗯?”闻言,白木意外的嗤笑一声,食指指了指头顶的灯,灯光下,身着白衬衫的他仿佛误入人间的神,高贵而不可侵犯,“如果真的有鬼的话,就让他帮忙关个灯吧!”   啪——   话音刚落,教室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白木依旧保持着刚刚手指着灯的动作,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他终于垂眸,默默的收回了食指。   啪,又一声,灯亮了。   路航警惕的拢了拢衣服,神经兮兮的观察着周围,最终将目光放到了白木身上,后者颇有些尴尬的将举着的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两声,“这个,有点意思。”   窗外风小了些,停止运行的空调又再次开始吹风,一切都回归原本的模样。   白木淡定的回到座位上,眸色复杂,路航小心的看了眼他,然后靠过来坐到他的身旁,“看吧,真的有!”   “嗯,可能吧!”他向来不信什么邪灵神魔,现在却有些怀疑。   “我听说上个寒假的时候,学校还举行过什么驱邪仪式。”路航八卦的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据说这个摄像头能够拍到一些人看不见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罢,他便抬手朝摄像头挥了挥手,白木没有管他,伸手拉出来了书包,“我要回宿舍了,你走吗?”   路航笑的贱嗖嗖的,“终于害怕了?”   “走吗?”他选择忽略他的问题。   “走,当然走!”路航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两根手指捏起一旁的薯片包装袋,“自己的垃圾,自己收拾。”   说罢,便率先抬脚朝门口走去,白木看着被他坐在屁股底下整整齐齐的一沓纸,默默的上前拿起来出了门。   “垃圾桶,那儿!”   白木走过去将垃圾丢掉,看到路航正在楼梯口等他。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清脆的脚步声回响在楼栋之中。漆黑的楼道里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在白木的白衬衫上。路航在他身后盯着面前人宽厚结实的肩膀,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至一楼大厅,白木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回身望去,路航手插着口袋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白皙的脸庞更是干净清透,像个虚无缥缈的天使,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不见。   他走的极慢,白木也不着急,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等待着他走上来,站在他的身旁。   “走——”一个吧字尚未出口,白木就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巨大的落地镜,学院选在一楼大厅竖一面镜子,意在提醒学生,进了学院大门,便要正衣冠,明廉耻,努力学习,艰苦奋斗。   而此刻,镜子当中,分明只有一个人,就是他自己。可是,路航明明就站在自己身旁。   白木下意识的扭头看去,路航的视线正好从镜子上移开,看向自己。他定定的看了他许久,随后咧开嘴,笑容满面的朝他挑挑眉。   白木微愣,再次不信邪的看向镜子,依旧是他一个人。透过镜子,他看到了自己越皱越紧的眉头,和眼中的不可思议。   咔嚓咔嚓——   耳边又响起一阵吃薯片的声音,白木望过去时,路航正把一个薯片丢到嘴里,而他手中的那一袋,明明就是刚刚在自习室里吃完的那个。   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记忆逐渐归整清晰。   他想起来了,在教务处,当他打开那个积满灰尘的柜子时,一旁的老师分明遗憾的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   白木瞳孔地震,路航不知所以的将手中的薯片袋递了过来,“要不要来点?”   深邃的眸子里,满满的打趣和调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窝草?”顿觉危险来临,白木下意识的抬起手,照着他逐渐凑上来的脸就来了那么一拳头。   路航压根没打算躲,结果重重的挨了一拳闷哼一声,勉强退了两步才站稳脚步。右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一阵轰鸣声,顿时脑袋昏昏沉沉的。   “哎?”他惊喜的摸了摸略微麻木的脸颊,心中兴奋不已,这熟悉的触感,这痛快的痛感!   “你再来一拳,再用点劲,就这儿,来!”   他指着左脸兴冲冲的再次凑了上去,白木皱着眉头连连退步,深深的看了他两眼后转身离开。   大半夜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路航激动的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逐渐走远,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嫌弃了。想他在江大当鬼有两个年头了,别人能看到他的身影,能听到他的声音,可就是摸不到他。   而刚刚的那一拳,结实而有力,重重的砸到他脸上,如此真实的触感,着实让他激动。   “白木,等小爷去找你啊!”      ☆、听金眼镜的话   风已经小了些,依旧有些凉意,但经过刚刚那件事,白木只觉得郁结于心,烦闷的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他回身望去,自己刚刚走出来的地方,一片漆黑。   低头看了眼手机,零点二十三分,昏黄的灯光下,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在看到金眼镜发过来的消息时抬脚朝宿舍走去。   夏风微凉,长柳摇曳,偌大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被称为皇家五栋的豪华宿舍里,依旧是人声鼎沸。   巨大的落地窗上倒影着一个裸着上身举哑铃的身影,床头的小桔灯暖暖的光打在脸上,金眼镜疲倦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划拉着手中的手机。   哗啦,伴着开门声,一抹白色的身影进了门,金眼镜探头望下去,“总算是回来了,这个点还在A栋的,也就一个你了。”   白木默不作声的将书包丢到书桌上,拉开椅子半躺在上面闭目养神,薛河立刻放下哑铃靠过来,胳膊肘搭在上床的楼梯上,汗水从他古铜色的胸肌上缓缓淌下来,打湿了短裤的边缘。   “怎么样,有没有撞见什么?”薛河是他的室友,健身达人,身材比例好到爆炸,可惜,单身狗一个。   “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东西。”白木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了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   永远吃同一袋薯片,脸上有伤疤,镜子里面看不到他……   刚刚在A栋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薛河依旧在耳边打趣。   “我去洗把脸。”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对了,三儿呢?”   “陪女朋友去了呗,今晚,只有我们三个光棍互相依偎了!”薛河放下手中的哑铃就准备光着膀子爬金眼镜的床,却被他一脚踢了下来,“滚!”   薛河灰溜溜的下了床,朝白木使了个眼色,“白哥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   “不需要。”白木径直出了门去了洗手间,薛河意料之中的点点头,朝金眼镜挑了挑眉,“对,我们白哥不需要女人!”   “但是我好像听说昨天生物学院的院花给我们白哥送了巧克力?”   “嗯,味道挺不错的,但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那次隔壁大学妹子送的家乡土特产。”金眼镜意犹未尽的吧唧吧唧嘴,薛河看的眼角直抽搐。   ……   说话间,白木已经重新回到了宿舍里,看起来只是随意的洗了一把脸,连擦都没有擦,水滴缓缓的从他的脸颊上滑过,顺着锁骨淌进了衬衫里。   “白哥,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薛河摸着下巴上微微冒出头的小胡渣绕着他走来走去,后者自然而然的忽略他,转身躺在了椅子上,“既然闲的没事干,那就继续举哑铃去。”   平白无故的被怼了,薛河无奈的耸耸肩,听话的到一旁继续举哑铃,倒是金眼镜一次次的探头望下来,白木一直保持着刚开始的动作没有变过。   “嘶,老河说的没错,你今天很不对劲啊!莫不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白木没动静,金眼镜却突然来了兴趣。   “咱们江大附近有个庙,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就去求个符什么的,或者桃木剑,带身上安全些。”   光天化日学校里,拿把剑,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白木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那人蓬松的小卷毛,清澈戏谑的眸子时时闪现在眼前,右手的手指依旧有一些刺痛,刚刚那一拳头,他可是用了七分的力气。   就这样,那人还让他再用点力?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他向来觉得自己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很少有人愿意搭理自己。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那些小姑娘称为了高冷男神。现在倒好,不光小姑娘盯着他,鬼都来了。   他感觉自己被盯上了,或许,金眼镜说的可以考虑一下?   也不知道那个路航是个什么来头。   “你们知道……”一旁玩手机锻炼的人通通停下动作等待着他的后半句话,“路航吗?”   “哎,路航!”   金眼镜手一抖,吓得手机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拉过椅子坐到了白木的对面,光脚踩在面前人的椅子上,“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八卦吗?怎么会知道路航?”   白木轻抬了抬眼帘,“偶尔听说的。”   薛河丢下哑铃也凑了过来,“这个路航,最近在学校可是比你还火!”   “说重点。”白木皱眉道。   “路航是比我们大三届的江大校霸,曾经在整个上城都是横着走的,后来据说是突发什么疾病去世了,说来也可怜,听说他去世的时候还在吃薯片。”   薯片……   这就是他,一直拿着薯片袋的原因吗?   “要说这个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这不,两周前举行的历届校友会上,他的照片居然被翻了出来。干干净净的小白脸,而且还是校霸,自然引起了大家的议论。”   “不过啊,他最近这么火,还有一个原因。”金眼镜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头,薛河立刻靠过去,白木则慵懒的看着面前两个距离仅有两厘米的人。   “听说,那个A栋的鬼,就是他!”   “哎,那么说,这个路航他——”   “我累了,睡吧!”薛河话还没有说完,白木就已经抬手将金眼镜的脚移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身后两人的目光就那样跟着他起身,上床,然后躺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心里面烦闷的厉害,白木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谁知道头刚一沾上枕头,脑子就不归自己管了。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但是路航却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两个人你追我赶,大眼瞪小眼,斗智斗勇,等他醒来的时候,周身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呼,还好是做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白木缓缓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心有余悸的捏了捏鼻梁。突然想起什么,白木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幸好完好无损。   操,在梦里,那个路航居然想要扒自己的衣服!   变态!   低头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三分,对头床的金眼镜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乐都呵呵直笑。薛河早上有课,可能是睡过头了,连被子都没来得及叠,揉吧揉吧团成一团就丢到了角落里。   金眼镜昨天说的话依旧在耳畔回荡,桃木剑,护身符?   思索片刻,白木翻身下床,随意的换了件T恤便出了门。   一出门空气清新,因着昨夜狂风呼啸,今早出门时道路两旁的花丛里各色各样的花瓣撒了一地,这个时候学校里面的人还很少,但是他依旧碰到了一些熟人。   图书馆门口的树下,几个人正拿着书交流些什么,其中坐在最中间的白衣服男生在看到白木的时候立刻站起来。   “白哥,早!”   “早。”白木认得他,学校音乐协会的副会长杨臻,出了名的艺术大才子,和金眼镜一样,都是学校的万人迷。   上学期自己在打篮球的时候受了伤,就是他和眼镜送自己去校医院的,他欠他一个人情。   “那天我们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一下呗?”几天前音乐协会找到他,想让他和他们合作,共同在迎新晚会上表演个节目,他弹钢琴,他们唱歌。   见白木不说话,杨臻心里一喜,不说话,就代表他在思考,这不就是答应的前兆吗。   “我们平时都是抽空闲时间来练习的,再说白哥你钢琴弹得那么好,练一个新谱子不是闹着玩的事儿吗,绝对不会耽误时间的。况且,迎新晚会上,肯定有很多漂亮学妹……”   “你们练习之前给我发个消息。”白木连忙出口打断他的话,连学妹都出来了,再说下去,不知道又要牵扯出什么人了。   “成!”杨臻拍手应道,白木沉默的看他一眼,然后抬脚离开,离开之时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人的声音。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漂亮学妹果然管用!”   ……   其实,他只是想让他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了而已。   告别了杨臻径直朝大门走去,一路上又碰到了熟人举手打招呼,陌生女生上前搭讪,疑似迷路的两个女生问路以及莫名其妙就上来送礼物等一系列的情况,白木总算是完好无损的出了门。   右走是上城数一数二的著名寺庙,建在江大右侧的龟山上,每天游人络绎不绝,香火旺盛。左走是上城不知名的小道观,没什么辉煌的历史,只是一个修建在密林深处的清闲之地,平时没什么人过去,坏境倒是不错。   所以,自己该去哪边呢?   白木站在门口左瞅瞅,右看看,愣了好久一步都没挪动。正在他无比犹豫的时候,一个手拿着木架子的老人佝偻着身子缓缓的从他面前走过。   木架子上是各种各样的镜子,方的圆的扁的红的蓝的绿的各种各样的。   这是个卖镜子的小贩吗?   白木下意识的皱眉,却听到老人腰间别的红色小喇叭里,传出了一道沧桑的声音。   “卖照妖镜喽!照妖镜!能照鬼神,驱邪祟,保平安!”   ☆、就摸一下   匆匆忙忙的吃完早餐,白木便踏上了去图书馆的路,以往他自习都是找个没人的教室安安静静的学习,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他再三思量之下,还是去了图书馆。   早晨八点十三分,图书馆里人还不算是很多,他径直的上了顶楼,找了一个挨着书架的座位坐下,便掏出书看了起来。   “白哥?”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白木抬头望去,来人蓝色T恤,灰色短裤,昨夜没有回宿舍的三儿居然出现在了图书馆里。   “你不是陪女朋友去了吗?”白木瞄了他一眼便重新低下了头。   后者笑呵呵的走上来道,“这不是回宿舍的路上顺便过来借本书嘛,话说你今天怎么没去教室自习?”   看书的人手一顿,沉声道,“厌倦了,想换个地方。”   三儿颇有些惊讶的看了他好几眼,众所周知白木在江大那是出了名的冷淡,没有最喜欢的,也没有讨厌的,今天从他的嘴里听到了厌倦这个词,三儿实在有些不可置信。   白木,居然也有厌倦的时候?   他轻叹一声就打算离开,却在转身时不经意看到了白木桌子最前方,被两本书夹着,立在桌子上的一方小小的镜子,背后居然是恶俗的红双喜字。   晴空万里,三儿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他家白哥不会被人给换了吧!   红双喜的镜子,怎么看也不是他的风格啊!   “白哥……”三儿欲言又止的点点桌子,“你这个镜子,挺别致啊。”   “路上随手捡的,等失主过来取。”白木平静的回他一句,继续看书。   三儿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这年头了还有人用红双喜的镜子?估计是那些大爷大妈们的吧,话说我昨天好像在两元店看到过这个镜子啊。”   细微的嘟囔声传入白木的耳朵,他面色复杂的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自己那张忧愁过度的脸。   两元店?   操,那个老头明明收了自己25!   三儿借完书跟白木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狭小的空间里面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专门选了个角落,这里的书全是外文,一般人不会过来,他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感觉。   因着暂时的平静,他忘记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奇怪怪的事情,沉浸在学习当中,两耳不闻其他事,连翻书的动作都轻盈了许多。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早在他刚刚背着书包进图书馆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拍下他发到了学校论坛上。届时,吸引了他的大批迷妹横扫图书馆,进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搜索。   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有人搜到他了。   角落里,低头盯着被递到面前的芒果千层盒子,白木欲言又止的看向送东西的人。   面前的女生紧张的咬着嘴唇,戴着大大的金框眼睛,怯怯的低着头,刘海挡住了她的脸颊,看不清容貌。由于紧张,她的耳朵红的厉害。   “学,学长,这个是…”   “不好意思同学,”白木将她的千层盒子推了推,沉声道,“我一般,不吃甜食。”   “那学长你一般喜欢吃什么,我下次……”   “我没有喜欢吃的。”   “那学长你喜欢球鞋吗?或者什么牌子的衣服,耳机?键盘?还是…”   白木正欲开口拒绝,却发现女生身侧的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摇摇欲坠,马上就要砸下来,而女生,浑然不知。   在书即将砸下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起身,将女生拉到了一旁,书重重的落地,砸到地上一声闷响。   “谢谢你,学长……”   女生惊魂未定的朝白木身后躲了躲,正欲抬手拉他的胳膊,却被他往旁边横跨一步躲开,“不用谢,举手之劳而…”   话未说完,白木便看到了书架另一边,书的缝隙当中,那个蓬松小卷毛正靠在书架上抱胸看着自己,狭长的眸子里仿佛承载着星空,满是笑意。   大白天的都能撞见他,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发觉白木看到了他,那人轻挑眉梢朝他眨眨眼,随后手轻轻弹了一个响指。   “啊!”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白木扭头望去,女生垂头捂着肩膀,她的脚边,是一本普通厚度的德语书。   下一秒,另一本书又从书架上掉了下来,落到了她的另一边,女生受了惊吓,连连朝桌子那边退去,手底下一个没注意,镜子应声落地。   咔嚓一声——   镜子碎成几瓣,白木沉默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感觉心也跟着碎了。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没事,”白木忍着心痛摆摆手,憋的嗓子都哑了,“本来就是路上随便捡的,不用赔,你走吧。”   “学长,我…”   ……   白木心里有些不耐,连带着眉头都皱紧了几分,女生一看他的脸色,立刻吓得没话说,深深的鞠了一躬后便快步离开。   白木依旧垂头看着自己刚刚买的照妖镜,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刚买的,在手里还没有待够两个小时,就这样没了!   “呦,心疼了?”书架另一边传来一阵笑声,低沉沙哑,“也对,能不心疼吗,这可是专门买来对付小爷我的,不过你也不要太伤心,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送一箱,每天摔一个都不心疼。”   白木终于抬头没好气的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靠了过来,随手取下两本书,此刻正把下巴搭在书架隔层上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小卷毛服服帖帖的挨在他的额头上,像个长了毛的茄子。   “你有事?”   “当然有!”路航挑挑眉将书放回到书架上,说话间就已经隔着书架穿到了白木这边,随手拿起他桌子上的书看了两眼,惊讶的抬头,“哎呦,还看昨天那道题呢?”   白木冷着脸从他手里拽出书,坐到椅子上抬眸道,“什么事?”   路航笑嘻嘻的搬个小板凳坐到他的对面,随意的招了招手,地上的镜子碎片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过来看看你为了对付小爷我,都做了些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镜子碎片,锋利的玻璃棱角随时能割伤皮肤,可在他手里仿佛是个圆润的石头一般,任他把玩。   目光触及到那个出奇艳丽的红双喜,路航指尖微动,颇有些嫌弃的撇撇嘴,将碎片重新扔回到了地上,道,“你的这个审美水平也该提高一下了,你要拿这个破玩意儿怎么对付我?难不成你打算用它,羞辱我吗?”   白木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轻咳一声,他能说这个已经是那里面最好的一个了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到书架上,书与书的缝隙里,有些许阳光照射进来,打在路航的身上,暖暖的光线将他包裹其中,白皙的皮肤被照的发光。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是鬼?   “还有事吗?我要看书了。”白木淡淡的移开目光,漫不经心的摊开面前的书,再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路航微愣片刻,随后不自觉的搓搓手,眸子里面满是激动和热切,他兴冲冲的靠上去,舔舔嘴唇道。   “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能摸一下你吗?”   说话间,白木便感觉到一只手靠近他的脸颊,吓得他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算是勉强躲过了对面伸过来的罪恶之手。   “你什么毛病?”白木惊魂未定,按着衣领看着他,那模样仿佛看见了什么变态一般。   路航立刻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急切道,“别误会,我不是变态!”   他迫切的想跟白木解释,于是下意识的朝他走过去,白木立刻后退一大步,手扶着书架道,“别过来,就站在那儿说。”   停下步子,路航这才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道,“你知道的,我的这个情况,我已经两年没有碰到过有温度的人了,你是第一个,所以,你能不能,让我摸一下?”   “就一下!我发誓!”   怕白木不相信,路航还真的煞有介事的举起手发誓,对此,白木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我没有凑过去让别人摸的习惯,反正你都忍了两年了,再忍个几年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后者闻言可怜兮兮的上前一步,鼓着腮帮子撅嘴道,“以前没有被摸的习惯,养成习惯不就好了?不是说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21天吗?这样,接下来的21天我天天来,你习惯了,不就好了?”   白木皱眉,这是哪门子的歪理邪说,对上面前人苦苦哀求的目光,他沉声道,“不行。”   路航继续撒娇卖萌,“白学霸,白哥?就一下,我就摸一下,绝对不多摸,摸完我就走,不打扰你!”   “不行。”   白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路航心神一动,软的不来,只能来硬的了,以他瞬间移动的速度,他就不相信他还能挡住自己。   “既然如此…”路航的声线逐渐低沉,白木望过去时,他正垂头丧气的摸摸头发,十分伤心的样子,“对不起,打扰了你,我,这就走。”   说罢,他真的抬脚转身缓缓离去,白木一直目送着他走远,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时,这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终于送走这尊瘟神了。   然而下一秒,一阵急风吹来,耳畔陆航的声音逐渐清晰。   “今天小爷我偏要摸,谁都挡不住!”   白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眼前一花,只听得碰一声巨响以后,再次望过去,陆航正躺在地上呆愣的望着天花板。   ……   白木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好奇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撞墙寻死?”   可是他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脑袋依旧有些晕乎乎的,路航垂眸看着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听着他的话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内心有些许荒凉。   他居然被弹开了,他现在碰不到他了!   明明昨天可以!   难道,是必须他内心同意吗?就像是昨天白木打他,那是发自内心的,是他自己愿意的。   这可如何是好?   白木许久不见路航的回答,颇有些好奇的走过去,脚下,那人正哀怨的看着自己,仿佛是自己把他推倒在地上的。   “没事吧?”   瞬间,路航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眶微红,看起来眼泪汪汪的,“求你了,就让我摸一下吧,我快不行了!”   “不可能。”白木毫不犹豫的转身,却听到身后人恶狠狠的说道,“你今天不让我摸,我以后就每天都缠着你!”   白木脚步微顿转过身去,路航坐在地上用力的瞪大了眼睛,道,“我每天都缠着你,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你上课我跟着你,你上厕所洗澡我也跟着你!你和你女朋友约会我也跟着你!”   …………   白木无语的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无力的松开。   仔细想想,如果被摸一下就可以摆脱洗澡上厕所被跟着的噩梦,其实还是挺划算的。   他在路航身旁站定,缓缓的将右胳膊举到了他的面前。   “就从手腕到手肘,其他地方不准动!”      ☆、学渣给学霸讲题   路航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感激涕零的抱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不敢抱的太紧,生怕他生了气再不让自己动。   白木站直身子看着小卷毛身体一颤一颤的,还以为他生了什么病,待他弯下腰去看,才发现后者笑的像个二傻子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路航还没有松手的意思,白木动了动略微麻木的胳膊,却被他抱的更紧。   突然胳膊上传来的热气让他汗毛瞬间竖起,扭头望去路航正像个狗一样凑近他的胳膊闻个不停,白木表情凝固,震惊的看着他的动作。   可惜后者完全没发现自己被白木盯上了,依旧自顾自的揉捏,闻,甚至是放在脸上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半晌,白木面无表情的看向路航,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我要看书了。”   “啊…”路航极不情愿的抬头,抱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撒手。   白木不由分说的拽出胳膊甩了两下,坐回到了椅子上,头也没抬道,“心满意足了,该走了吧。”   路航置若罔闻,在原地愣了两秒后再次锲而不舍的凑上来,搬个小凳子坐在他的身旁,手肘着脑袋笑吟吟的盯着他看。   白木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不爽的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白木就举手发誓道,“我保证不打扰你!我发誓!嘿嘿,你就当我不存在。”   这么大的人坐在旁边怎么当做不存在?   白木无奈的叹口气道,“那你不要说话。”   小卷毛点头如捣蒜,乖巧的并着腿挺直了脊背,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白木默默的转过头,在路航看不见的地方轻笑一声,冷漠的面庞柔软了许多,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也逐渐消失。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白木始终低着头看书,偶尔转过头去也正好跟身旁的人对视,几番下来,他便不再看他了。   阳光照在书页上,白木放下书揉了揉略微发酸的脖子,正欲站起身时余光瞟到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皙的不自然的脸庞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头上小卷毛遮住他右边的眼睛,板栗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泽。   犹豫片刻,白木还是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左右现在才十一点,还不到吃饭时间。看在他是自己学长的份上,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白木破天荒的没有继续看书,而是拿出手机登上学校论坛,他比较好奇路航的故事。   一个如此年纪的少年,怎么会突然没了,人虽然没了,魂魄却还逗留在学校,不怕阳光,来去自如。   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让他不自觉的想要探索。   作为学校论坛管理员,他一上线,立刻大喇叭上了公共频道,无数妹子们将他设为特别关心,还没来得及找到关于路航的帖子,无数条消息就轰炸了过来。   白木下意识的皱眉,冷着脸将所有发消息的全部拉入黑名单。几百条垃圾消息,唯有一个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音乐协会会长杨臻发过来的:白哥,我们这次的表演曲目是《威风堂堂》。   ……   白木嘴角抽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他才确定,就是杨臻本人发的的信息。   但是,《威风堂堂》是什么鬼?   他曾经在金眼镜的推荐下听过这首歌,骚气程度堪比十八禁小电影,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想要表演这个节目。怪不得想要拉着自己一起,因为只有自己的节目,是可以直接跳过老师的检查的。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个节目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白木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后悔,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没有了解情况前就答应他!   如今反悔,肯定是不行了吧!   “呦,白木,《威风堂堂》啊,真没想到,啧啧啧…”路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猫着脑袋探过来正好看到这条消息。   白木瞄他一眼,退出论坛,淡淡道“我要去吃饭了。”   路航眼睛一亮,高兴的凑上来“白木你是要邀请我一起吃饭吗?”   “不是。”没有任何犹豫,白木下意识的回答。   ……“哦。”路航撇撇嘴,将小凳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白木装好书,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原本已经摔碎的镜子正静静的躺在桌子上,周围一切如常,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白木朝四处打量了好几眼,这才拎着书包出了门。   刚出图书馆,手机恰时的响起来,白木看了一眼备注就接通,“什么事?”   “白哥准备回去了?”电话那头的金眼镜听起来心情不错,“介意等我两分钟吗?一起~”   白木意外的朝四处看看,道“你在哪儿?”   “转身,抬头,哥哥正在二楼看着你~”白木照他说的看过去,果然在图书馆二楼阳台上的学习区看到了某个正抬手打招呼的身影。   “给我个具体时间,你还需要几分钟?”   阳台上的身影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弯下腰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白木这才发现,二楼桌子前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等我给学弟讲完这道题,五分钟。”那厢声音传来,白木眼皮跳个不停,之前是学妹,现在又是学弟,过两天岂不是学长学姐了。   门口人来人往,各个都打量着自己,白木无奈的叹了口气,蹙了蹙眉头轻声道“我在一楼大厅等你,你注意分寸,别玩过火了。”   说罢,就抬脚重新进了门,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哈哈,放心吧白哥,你还不了解我?”   就是因为太了解,才要提醒你!   白木在心里默默吐槽,最终还是憋着没说出口。   金眼镜一向喜欢调戏良家少男少女,近到同班的萌蠢小班长,远到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江南大学已经出国深造的学霸男神,他可是来者不拒。那撩人的功夫横跨半个地球都不成问题。   万花丛中过,总会沾两片叶子,他是真的担心他某一天栽了。   金眼镜自认为战斗力爆表,哪里管白木的好言相劝。   面前的这个学弟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以讲题之名哄骗过来的,他已经在图书馆蹲了他三天了,今天好不容易认识了,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此刻他正弯腰半趴在学弟的身旁,左手环着他的肩膀,右胳膊压在他的手上,以一种绝对禁锢的姿势讲题。   “你看这个,首先我们……”   学弟瞪大了眼睛听得极其认真,压根没有察觉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正若有若无的触碰着脖颈处的青筋。金眼镜笑容更甚,眸中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算了,这道题讲不完了,下次我们再约,走吧,学长请你吃饭!”   学弟微怔,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金眼镜弯着眼睛,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哪来的宝藏学弟,呆萌呆萌的,真可爱。   两人并肩下了楼,白木本来靠在沙发上看杂志,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金眼镜容光焕发的朝他招手,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戴上金丝框眼镜,又成了行走着的衣冠禽兽。   而他的身旁,那个人……   窝草!   白木一惊,书从手中掉下去,等他拾起书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金眼镜哥俩好的搂过身旁人的肩膀,郑重其事的介绍道,“白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学弟顾时闻,隔壁大学计算机系的新生。”   后者比他稍微高两三厘米,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光洁的前额,如黑曜石般明亮单纯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完美的恰到好处,薄薄的唇角带着隐约疏离的笑意。   这个人,他化成灰他都认识!   顾时闻,上个月的国际大学生信息技术大赛上,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拿了大一组的冠军!   这样的人需要金眼镜帮忙讲题?怎么可能!   金眼镜的成绩,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勉强中上游的样子。虽然平常哄哄小女生还可以,但是碰上面前的这个人,压根不够看的。   学渣给学霸讲题,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学长好……”顾时闻乖巧的打了声招呼,白木还没来得及说话,金眼镜就打断道,“哎呀,叫什么学长,多见外,就叫白哥,这才像一家人!”   ……白木忍着想要一巴掌拍醒金眼镜的冲动,重重的点点头,“对,叫白哥吧。”   他不是自诩上城男神的吗?怎么都不看一看论坛消息的。上城男神榜上,顾时闻可是排在他后两名的!更别提学术研究榜上,他可是第三名!   这样的人乖乖的坐着让他讲题,他也不觉得奇怪?   “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金眼镜朝两人摆摆手,快速跑开。顾时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偌大的大厅里面就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看起来单纯可爱,一个穿着T恤指尖夹着书面容冰冷。   顾时闻抬手轻轻的撩了撩额前的头发,轻笑道“好久不见,白哥……”   ☆、姑娘名利双收   白木点点头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你不是出国去比赛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时闻笑容依旧,“前几天刚回来的,因为在国外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学校里没有相关资料,所以便来这儿查资料,结果就碰上了金学长。”   白木原本没有打算问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们两个交朋友本来跟自己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他现在既然提起来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句。   “怎么会有兴趣听他讲题?”   顾时闻抬手指了指大脑,无奈道,“最近智商下降的厉害,居然连最基础的题都不会做了。”   白木沉默不语,心里却暗自吐槽。   我信你个鬼!   前两天还在国外吊打一众高智商选手,虐哭上一届冠军,被外国媒体称为时代之星的的天才,现在居然告诉自己他的智商下降了。   两位学术天才各自心怀鬼胎,见招拆招,互相试探,言语间滴水不漏,让对方找不到任何可以发问的漏洞。从亲切问候到相顾无言,两大学霸只用了两分钟。   白木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洗手间,金眼镜手机提着眼镜刚刚走出来,他便轻咳一声,小声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吧。”   顾时闻秒懂,立刻轻嗯一声,转身笑容满面的看向金眼镜,又恢复了原来的呆萌与可爱。   “打算吃什么?”白木收拾好了书包,垮在肩膀上问道。   金眼镜左手搂着白木,右手搂着顾时闻,兴高采烈道,“下馆子去,为欢迎学弟入我邪()教组织,今天哥哥我请客!”   金眼镜兴冲冲的搂着两个人朝前走,哪里发现身旁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锋利的眸光互戳,片刻后又默契的转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个人勾肩搭背在校园里走的照片立刻被人拍下传到论坛上面,花痴女生们开始盖楼舔屏,激动的嗷嗷叫。   帖子被转载n遍,最后不出意外的成为了论坛首页滚动式头条,配字“原来长的好看的真的只和长的好看的一起玩!”   白木下午去教授实验室的时候,一进门就迎来了四面八方的打量,待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做好就听到一道整齐划一的声音。   “白哥,你觉得我们长的好看吗?”   白木手下动作一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问,大家在实验室里共同奋斗了一年,哪里还关心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一个手机凭空扔过来,白木眼疾手快的接住,正巧看到了江大论坛的首页,三个人的照片配上浮夸的花字,当真无比显眼。   “白哥你又火了一次!”   “嗯。”   嘴角一阵抽搐,白木无奈的将手机还回去,只觉得头疼,这种生活无时无刻都被偷窥的感觉真难受,好像自己是个商品,被放在货架上任人挑选观赏,评头论足。   白木一言不发,大家心知他心情不好,也都理解的散开,他向来不喜欢被围观,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大家默默的去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在自己身上开玩笑,白木内心深处有些感动。面色刚刚缓和了一些,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下一秒,一个清脆愉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实验室。   “各位学长好,白学长好!”   ……   实验室负责人宋商立刻打着哈哈上前,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学妹安瑶,今天专门过来帮忙的。”   大家都知道宋商这是在缓和气氛,皆抬手鼓掌来起哄,表示对这位小学妹的热烈欢迎,唯有安瑶本人丝毫没有察觉到白木的不悦,还低头从书包里翻出巧克力来递到他的面前。   “学长,我之前在论坛里看到有人说你喜欢吃这个。”   宋商没及时拦住她,安瑶就已经冲到了白木的面前。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在接受到其他成员的疑惑时委屈的摊摊手。   他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找这个学妹的时候,她明明说自己对白木不感兴趣,所以他才让她来的,结果呢?   从进门到现在眼里除了白木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   “学长?”安瑶笑眯眯的将巧克力塞进了白木的怀中。   白木无奈的叹口气,将巧克力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道“不……”   “不许吃!”   冰冷霸道的三个字横空插进来,白木震惊的抬头望过去。窗户前,小卷毛逆光而站,看不清面容,却能看清他完美的身材比例,修长的手指间有阳光穿进来,像个周身带光的天使。   刚刚那声不许吃,明显就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实验室?难不成,只要是在学校这个地界,他哪儿都能去?   白木看路航身材修长,气质超然,旁人看白木,那可就是一脸懵逼,面面相觑了。   天知道白木突然扭头看着窗外是什么意思,他们看过去除了刺眼的阳光别无其他,压根不能直视太久,而白木……   安瑶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商尽管好奇白木的动作,却也更不愿意此刻大家陷入尴尬之中,便上前一步拉过安瑶道,“教授马上就来了,你先去准备一下等做完实验了,咱们再讨论这个话题。你好好表现,不要总是盯着他看,白木若是研究的顺利,心情一好说不定连电话号码都给你了。”   小姑娘心思单纯,一听这话激动的连连点头,兴冲冲的跑到一旁放下书包开始整理资料。   宋商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他对不起她,他知道白木绝对不会给她手机号,但是为了研究顺利,他豁出去了!   白木盯着路航看了许久,眉头就没舒展过,后者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视着。其他人看到白木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重要的科学理论,也没人敢贸然上去打扰。   “白木,我上次让你整合的国外学术期刊对我们研究方面的报道整合的怎么样了?”一道沧桑的老者的声音传入耳朵,白木这才反应过来。   将硬盘插入电脑中讲解完之后,白木再看过去的时候,窗户边已经没了人。就像在图书馆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没有功夫思考太多,教授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几个人便一头扎进了研究当中。   白木只要进入状态就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宋商不担心他,倒是有些担心安瑶会过来打扰他。可不曾想小姑娘听进去了他的劝告,一直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帮完这个帮那个,一圈下来累的满头是汗,倒是让其他几个大老爷们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休息时间,几个人暗戳戳的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并自发的给她发了许多白木平常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的照片。   或皱眉思考,或认真打字,或上前作报告,或和老师合作动手,每一张,都是闪闪发光的白木。   安瑶抱着手机高兴的咧开了嘴,连连道谢,接下来的实验更加的勤奋,就连老师看着都连连点头,甚至把宋商叫过去商量着要不要把她也招进实验室。   毕竟这年头专业基础这么好,还这么勤奋的孩子可不多了。   宋商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考虑到白木的反应,他隐隐约约有些担心。不过老师却看的很开,心里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实验室里有不少都是大龄单身青年,万一成了一对,岂不是好事?   所以两个人交头接耳议论了许久,终于暗自将这件事敲定了下来。   安瑶的这一次帮忙,可谓名利双收,虽然损失了一盒巧克力,但却获得了一实验室的帅哥。不过她心里最开心的还是能和白木朝夕相处,毕竟江大多少女生,望瞎了眼睛一个月都不能见他几次。   仅做个实验的功夫,白木就被卖了个干净,自己的照片已经悉数流传到安瑶的手中,而他浑然不知。   匆忙的下午过去,晚上七点的专业课上,金眼镜姗姗来迟,一来就掏出厚厚的高数练习册,翻到折角那一页,就向白木凑了过来。   “白哥,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呗。”   白木一怔,惊讶的看了他好几眼,平时上课连书都很少带的人,今天怎么带了最不喜欢的高数书来问自己题?   没等白木发问,金眼镜就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笑道,“今天在图书馆给学弟讲题,就这道做不出来,幸好你在一楼等我,我才能找个理由说下次再讲。你快给我讲一讲这道题,万一明天学弟问我怎么办!”   白木好笑的看了一眼题,算是他们这本书当中最简单的几道之一,也不知道顾时闻翻了多久,才找到这么几道金眼镜勉强能讲的。   金眼镜等了许久,见白木只是笑着没什么动作,有些着急的戳戳他的肩膀,道“不许笑,快讲!”   白木轻挑眉头,拿起了笔。   ……   两个人结束了课程回到宿舍,已经是22点,薛河继续雷打不动的健身,三儿躺在床上和女朋友视频。   一进门金眼镜就趴在桌子上继续做题,如此反常,吓得三儿都忘了跟女友么么哒。   白木随意换了个短裤光着上身准备去洗澡。谁知刚一出门,就撞见了站在对面的路航,正抱胸歪着脑袋看着楼道里人来人往。   见他出来,后者立刻抬手朝他挥挥手,挑眉道“好巧啊白木,又见面了~”      ☆、有经验的咨询师   当然巧了,他在门口堵着,能不巧吗?   白木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端着盆子朝浴室走去,路航抬脚跟上,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你今天怎么没来自习室啊,我等了你一晚上。”   “你可不知道,今天自习室来了个小胖子,跟女朋友打电话吵架了出口成脏,言辞下流,然而我打了个喷嚏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啧啧啧!”   “我还听说自习室的那个摄像头又坏了,也不知道是谁搞坏的,反正绝对不是我。”   “对了——嗯?”   路航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压根没有注意,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毫无防备的撞上去,额头生疼。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上的红印,这才发现,白木并没有去浴室,而是来到了楼道最前方的阳台上。阳台上没有灯,四周一片昏暗,唯有霓虹灯印入白木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微风拂过裸着的上身,白木一愣朝里面挪了一步,沉声道“说正事。”   面前人性感的喉结滚动,路航微怔,笑嘻嘻的开口道,“嘿嘿,那个,能不能再让我摸一下?”   ……   白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拿盆子扭头就走,路航立刻闪身挡到他的面前,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祈求道,“就让我摸一下吧,不然我今晚会失眠的。我发誓,摸完就走,你喊我我都不回头的那种!”   小卷毛因风微动,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像是一颗浸了水的珠子,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庞,被一片名为恳求的表情所覆盖,卧蚕处的伤口隐约可见,将他完美的容颜撕开了一条裂缝。   他是他的学长,却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自己,自己作为学弟,这样拒绝是不是确实有些不太好。   白木在心里都能码下一桌麻将了,表面上却依旧淡定如死水,毫无波澜。   唉,就让他摸一下吧,反正图书馆已经摸过一次了,再摸一下又能怎么样。   白木成功将自己洗脑,抬起胳膊,面无表情道“就从手肘到手腕,其他地方……”   “绝不乱摸!”路航伸出三根手指发誓,脸上明媚的笑容几乎晃了白木的眼。   昏暗的阳台上,来往的同学皆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们人人仰望的白学霸,光着上半身,右手抬起撑在墙上,左手端着脸盆,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在风中一动不动。   微风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一旁晾着的衣服轻轻摇晃。   他就这样生无可恋的盯着面前的楼道,毫不避讳其他人好奇的打量,顽强的与那些嘲讽的目光对视,直到让他们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惭形秽羞愤的离开。   终于一批人离开,面前一片空旷,白木转头看了眼抓着自己胳膊的某人,开口道,“呔,我要洗澡了。”   路航爽快的松开他的胳膊,兴冲冲的开口道,“白木,你怕黑吗?我可以坐在你床边陪着你,替你挡掉那些妖魔鬼怪!”   让一个鬼坐在床边帮自己挡妖魔鬼怪,他莫不是疯了?   “不用,我胆子大得很。”白木轻声道,抬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或者你无聊的话,我可以给你讲故事听~”路航坚持不懈,再次提议道。   “不用,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路航低头沉思,轻声道,“这样啊……”下一秒,他兴奋的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可以帮你把你们宿舍的其他人都吓跑,这样你就可以一个人待着了!”   ……   白木嘴角抽搐,内心翻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头皮一阵阵的刺痛。把其他人都吓跑,这样的损招,也亏他能想的出来?   “是谁刚刚跟说我,摸完就走,头也不回的?”白木挑眉轻笑,语气中略有几分打趣。   路航立刻开始装傻模式,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有吗?谁啊?”说着,他还抱手靠在了墙上,十分鄙视道,“说话不算话,这人也忒没品了!”   白木哑口无言,他早就应该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鬼,脸皮对于他来说,就像海绵,有时可以薄到只剩一层,有时厚的能媲美城墙。   看着白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路航憋笑憋的难受,只等他即将爆发的前一秒,才开心道,“哈哈逗你的,你怎么这么傻,看把你气的。好了,这回小爷我真走了,明天见!”   一阵风过,原地已经没了他的踪影,白木心里压抑着一股气没处发,只能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千不该万不该,去那间自习室,这回倒好惹了路航,当真是心累,他觉得自己的高冷形象就要维持不住了!   幸好路航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再没有出现。白木安安稳稳的洗了个澡,等他擦着头发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人正凑在一起打游戏。   “宝贝别怕,你就乖乖蹲在角落里,一会儿过来舔包。”   “宝贝儿那个人我替你杀了。”   “宝贝等我,我马上过去!”   三儿似乎是在带女朋友,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完全无视一旁面露凶光的金眼镜和薛河。   看到白木擦着头发走进来,金眼镜抬起手扬了扬手机,道“白哥,要来一局吗?”   “不了,我今天有点累。”白木不是一个一心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他也会打游戏,平常宿舍四个人空闲时候经常会组队吃个鸡什么的。   “累?”金眼镜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平常上晚自习上到十二点的人都不喊一声累,今天怎么累了?   看着自家白哥神情恍惚的进进出出最终爬上了床,金眼镜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有人打你!哎!”   听到声音金眼镜低头一看,屏幕已然变成了灰色。薛河抬手揉揉他的头发道,“想什么呢,一动不动的。”   “你们先打,我感觉白哥有点不对领,我上去看看。”金眼镜退出游戏,三两下爬上床。白木正躺在床上按太阳穴,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两下。   一睁眼,便看到自己正上方一颗巨大的脑袋,圆滚滚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白木吓得手一抖差点一巴掌抡过去,还好反应过来,及时停止。   金眼镜食指推了推眼镜框,俨然一副我早已经看透你的表情,挑眉道“白哥,你有点不对劲!”   白木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重新闭上眼睛道,“嗯,我本来是对劲的,被你吓得也不对劲了。”   金眼镜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下巴,冷哼一声道,“你不要瞒着我了,我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胸膛随着他的呼吸频率起起伏伏。   白木不死心,清了清喉咙再此道,“嘿嘿,白哥,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我们两个好歹这么多年兄弟了,你那点小九九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   “白哥,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   ……   “白哥,用不用兄弟我帮忙出个主意,对付那种人,兄弟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听到这句话,白木总算是有了反应,金眼镜看他眉头骤然紧锁,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刻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白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坐起身来,问道:“你都知道了?”   “哥哥我神通广大,还有我不知道的消息?”金眼镜得意的拍拍胸脯回答。心里默默的叹息着,唉,可怜他家白哥,被安瑶这么个神级对手纠缠,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指点!   也对,他社交圈这么广,知道了路航的事也不奇怪,之前不还有人说看到过他好几次吗?   白木在心里思量一番,再次开口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问我就对了,这方面我有的是经验!”金眼镜立刻盘腿坐好,神情严肃像是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道“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喜欢她,就远离她,免得给她希望,让她更加沉迷于你。总结来说就是四个字,不要理她!”   “不要理他?”白木轻声重复一遍,仔细回想一下他跟路航的相遇,他貌似就没怎么理过他,可是他依旧穷追不舍。   “那如果,他穷追不舍呢?”   金眼镜立刻来了精神,解释道,“你别看穷追不舍才四个字简单的很,其实,这可是一门相当高深的学问。据我对这件事情的了解程度,接下来,她应该会是不是的在你的面前晃悠,让你习惯她的存在,然后乘胜追击。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装看不见!”   他早就听说安瑶进了实验室,以后要跟白木共同学习,以他多年的慧眼识人经验来看,安瑶肯定会在白木面前刷存在感,这一招“装看不见”对付“刷存在感”,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白木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消化金眼镜的一番话,其实却是在心里想着,别人可能看不见路航,可是自己每次都能看见,如果装作看不见就那样走过去,撞到他怎么办?   “那如果装看不见撞到他呢?”   “注意,千万不能撞到,如果撞到了,她就有理由黏着你了,所以,一定不要给她这种机会!”   ……      ☆、论如何整理材料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金眼镜从安瑶的心理活动,行为预测进行了针对性的反击,讲述了包含借刀杀人,围魏救赵,声东击西,转嫁目标,欲擒故纵,釜底抽薪在内的一系列反击措施。   三儿和薛河已经打完了游戏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的听着。   白木虚心学习,拿了个小本本将他将的每一个关键词全都记好,默默在心里转变为对付路航的方法。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给白木教学,金眼镜抓紧机会将自己的经验传授出去,看着白木认真的模样颇有几分初为人师的成就感。   刚揉着脖子躺倒,金眼镜突然再次一个激灵翻坐起来,严肃的看着白木道,“白哥,虽然你的形象会收到些许影响,但是借刀杀人是最有效的一招,你懂我的意思吧!”   “嗯,懂!”白木了然点头,金眼镜欣慰的点头重新躺好,他就知道自家白哥这么聪明,不会不懂自己的意思。   哼!只要白哥处处表现的像个gay,他就不相信那个安瑶还能这样缠着他!   白木依旧坐在床上翻了翻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不得不说金眼镜就是经验丰富,本子上的每一条,每一个字都是宝贝。   借刀杀人一招最有效果,等他周末了去寺庙里大师那儿求个护身符桃木剑什么的,看路航还敢不敢缠着他。   “哦,对了。”白木闻声望去,金眼镜趴在床上自恋的挑眉看着自己道,“如果白哥你需要我的配合,我将全力以赴~”   “不需要。”白木直接了当的拒绝,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收好了笔记本。   他要他干什么,他需要的是剑好不好!   ……金眼镜吃了闭门羹,一时间没有了动作,只伤心的看着白木将笔记本放好,然后躺倒在床上再没看自己一眼,心里默默的叹息。   他家白哥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有自己一个基友,什么事都要自己帮忙的白哥了。   原本这个时候宿舍就已经关灯了,然而白木等了好半天,灯依旧亮着。一抬头,这才发现金眼镜依旧紧紧盯着自己,眉头轻皱,眸底微有几分惆怅。   白木愣了一下,道“愣着干什么?”   “啊,没事~”金眼镜清咳一声,面色尴尬,他能说他刚刚想学弟想到发呆吗?   “老金,关灯——”   三儿潇洒的挥挥手,金眼镜立刻坐起身来,将放在一旁柜子上的骚粉色凉拖拿起来,眯着眼瞄准开关。   “全体部门准备发射,一,二,三——”拖鞋自他手中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在开关上。   吧嗒一声,灯闻声而灭。   “唉,一次成功,哥就是这么完美,三儿你学着点,上次床上都扔空了也关不掉个灯。”   黑暗中传来一声怒吼,“黑历史别提!都给老子睡!!晚安!!!”   天蒙蒙亮,白木就从床上翻了起来,今天是教授实验室一周一次的进度总结的日子,要求所有人必须准备好材料早早过去。   “白哥,起这么早啊?”   听到声响,薛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白木回头嗯了一声,道“实验室总结,我先过去,八点的课你们别睡过头了,叫着点他们两个。”   薛河点点头再次昏睡,白木则收拾好东西快速出了门。   刚进实验室,就见一抹粉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白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这才堪堪的稳住身形。   低头望去,面前的女生身穿粉红色的碎花洋裙,栗色的长发半挽半披,小巧的耳钉在实验室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脸上精致的妆容白里透红,唇角勾起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道,“学长早上好~”   ……   白木仔细打量了她好几眼,安瑶心里一喜,刚一脸娇羞的低下头却听到白木疑惑的声音。   “同学你哪位?”   宋商刚喝进去的水尽数喷出来,他低下头一阵咳嗽,咳的面红耳赤,眼睛充血。   “学长,你……”   安瑶一脸受伤的抬头,眼睛里面眼泪打转,她今天为了盛装出现在白木面前,四点就爬起来洗脸敷面膜,化妆,卷头发,只为给他留一个好印象。可是谁知道,他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白木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垂涎欲滴的女生,自己不就是问了一句她是谁吗?她怎么就一副快哭的样子,初次见面,问名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一旁目睹了整个事件的任飞鱼看到白木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忘了她是谁了。立刻上前笑道,“安学妹不要哭嘛,你昨天来了实验室白哥肯定知道你是谁。只不过你昨天已经很好看了,今天居然比昨天更好看,白哥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也是正常的,对吧白哥?”   “嗯,我想起来了,安瑶学妹,你,早上好……”   有任飞鱼的提醒,白木迅速从脑海中翻找着关于面前人的记忆,总算是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   安瑶这才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白木,然后乖乖的给他让开了位置。   “只不过,学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实验室的总结会,他记得以前没有什么其他人参加啊。   宋商顺了顺气,这才回答道,“老师看安学妹表现不错,就把她召进咱们实验室了,我看你那会儿正专心做材料便没有打扰你。”   “嗯。”白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做自己的事。   安瑶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么忙碌的身影,内心一阵甜蜜。   他今天穿了白衬衫,高挺的鼻梁让他的脸更加有棱有角。俨然是上帝的杰作,就像是从漫画里出来的白马王子一样,完美的有些不太真实。此刻他正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修长的手指在纸张当中穿插,时而弯唇一笑,时而蹙眉沉思。   有时候发现了问题,他便严肃的拿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修改些什么,黑亮的笔杆将他的手衬托的更加白皙。   他永远都是这般疏离,淡然,总是一个人将所有的事做到近乎完美。但他也是如此的优秀,高高在上,被所有人仰望。   安瑶愣愣的盯着他,满心欢喜。   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别人连跟他说一句话都是奢侈,而她却可以正大光明地待在他的身边。别人尚不知道他的信息,她却已经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宋商看着安瑶一脸花痴样,有些担忧的走上前来道,“瑶啊我跟你说,我给你发的电话号码你千万不要动不动就给他打电话,他最烦别人没事骚扰他,到时候 他要把你踢出实验室,老师都救不了你!记住了吗?”   安瑶重重的点头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啦表哥,你放心,我又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我当然不能把他逼的太紧了。”   嘿,他还真就怕她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还有,别跟别人说是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你的!”   安瑶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作为实验室的一员,难道还不能存一下同学的电话号码了?”   宋商真心服了自己这个表妹,无可奈何道“那我怎么不见你存其他同学的?”   ……   面对宋商的质问,安瑶也发觉不妥,立刻将其他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加了一遍,成功赢得了其他人的好感。   唯独白木,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就没抬过头。   待被拉进实验室的微信群后,安瑶找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在发送好友申请后便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的头像发呆。   没关系的白木,我们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金眼镜预想的一样,安瑶借着请教,送水,帮忙等各种名义与白木搭讪,以各种理由在白木身边逛来逛去刷存在感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好在虽然白木将金眼镜所传授的知识全都用来对付路航,但是对于女生他天身自带隔绝气质,倒也没怎么搭理过安瑶。   安瑶想给他倒水,他说谢谢不用,自己一般是在倒水的时候进行深度思考的,别人给他倒水会破坏他的思路。   安瑶想请教他问题,他说他正在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推演,没有时间。她要学会独立思考,自己查资料去解决。   安瑶想帮他整理材料,他说你刚来文件怎么整理还不会,得先跟着宋商学习一下,不然可能会惹出大麻烦。   ……   当安瑶垂头丧气的去找宋商说自己想要学习如何整理材料的时候,宋商是懵逼的,因为他们在实验室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整理材料还需要学习。   问及原因,才明白是白木的意思。他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   依旧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模样,淡然自若,唯独眸中有几分深意,宋商看着他轻轻扫了眼安瑶,然后低下了头。   ……   看来,白哥是知道自己和安瑶的关系了,这是在提醒自己,让自己看着点安瑶别去烦他啊。   “咳咳,行,那我今天就先给你教,我们实验室里,是怎么整理材料的。”宋商一脸严肃的,开始了瞎编之旅。      ☆、预定   宋商也是个厉害人,单单一个如何整理材料就拖住了安瑶两个小时,也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白木看过去的时候,就没见他嘴停过。   倒是偶尔从两个人身边经过的实验室成员,听到宋商在给安瑶将资料分类顺序,皆一脸懵逼。   没有安瑶来骚扰,白木的清晨过的异常的舒适,总结结束跟老师同学告别之后,在安瑶过来跟他说话之前,他就出了门。   “白哥。”然而他刚出门,便被宋商叫住,后者笑容满面的走过来道“这周五晚上聚会,要来吗?”   白木很少参加聚会活动,宋商了解他,但也出于礼貌问问他。后者犹豫了两秒,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要和杨臻准备迎新晚会的节目,练练新歌什么的,你们好好玩。”   宋商意料之中的点点头,回头朝躲在一旁的安瑶耸耸肩,看吧,他就说白木不会去的,她还偏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出了实验室,阳光正好,暖光撒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走在上面,异常的心安,穿过一片安静的长廊,白木来到了自己上课的地方。站在门口看着那个醒目的牌子,他这才略微感觉到有些头疼。   A栋教学楼……   几天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碰到了路航,从此以后,他就阴魂不散了。   今天来上课,会不会再次碰到他?   正想着,却听到身后一阵笑声,金眼镜抬手揽上白木的肩膀,金丝框眼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到白木呆愣的表情,他咧嘴高兴道,“愣着干嘛,走,上楼~”   宿舍一行四人高高兴兴的进门上楼。   教室在三楼,幸好不是五楼,只要不是上次的那个教室,应该就不会遇到他了吧。   白木如此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耳边金眼镜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什么昨天晚上他做了个梦,今天应该有好事发生,亦或是那道题他已经做的滚瓜烂熟了,给学弟讲绝对没有问题,又或者学弟给他发了信息诸如此类的。   白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他一下。   行至上三楼的最后一个楼梯上,金眼镜突然记起了什么,搂着白木的手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眸中光华流转,挑眉好奇道,“怎么样,哥给你教的办法,今天用到了吗?有没有效果?”   白木微愣,摇头道,“还没用,今天还没碰到他。”   还没碰到她?怎么可能,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安瑶既然对白哥有意思,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不在他的面前刷存在感?这不科学啊!   他的预测一向很准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难道他猜错了,安瑶实际上对白哥没意思,她加入实验室只是为了努力学习,从而提升自我?   鬼才相信!   金眼镜不信邪的再次靠近白木,问道“不应该啊,难道她今天没去……卧槽!”   话还没有说完,金眼镜就感觉脚下一拌,搭在白木肩膀上的手尚且来不及拉住他,就已经跪倒在地上。双膝跪地,双手撑在身体前方,结结实实的朝前面行了个大礼。   膝盖上没来由的一阵刺痛,金眼镜瞬间白了脸色,迟迟没有说话。   白木蹲下身子拉住他的胳膊,皱眉道,“怎么回事,没事吧?”   “见鬼了,好好走着怎么会摔倒?”金眼镜疑惑的蹙了蹙眉头,身后跟着的三儿和薛河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看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这才打趣道“是不是看到地上有钱,心情太激动没控制住?”   金眼镜白了他们俩一眼,轻轻抬脚踢过去,“是啊,有钱,你们要不要?”   两人笑着躲开,白木还有些不放心,拉着他看了好久,金眼镜原地跳了两下,道“放心没事,走吧!”   白木点头继续上楼梯,一眼便看到了台阶最上方,靠在扶手上笑着朝自己挥手的人。明明是清晨,汗水却打湿了他鬓角的碎发,一头小卷毛凌乱不堪,嘴角有些许乌青,手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没有出血,看起来却有些狰狞。   ……   白木脚下一顿随即就恢复原状,他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从路航身旁走过,像一阵风,轻轻的没有留下任何言语,也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余光里,他看到路航用力挥着的手顿住,嘴角的笑意逐渐平淡。   “现在用了。”   简单的四个字自身旁飘进耳朵,金眼镜疑惑的看了眼身旁无比淡然的白木,心中一团迷雾。   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用了,用了什么?什么意思?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一行人拐进了教室,依旧坐在老地方。白木,金眼镜,三儿和薛河四个人一向都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因为白木在校内极受欢迎的缘故,他们的课堂上总会出现一些无关人士,且大多都是面容精致的女生。   她们总是能够查到白木的课表,并且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听课,面对着那般枯燥乏味的知识也可以坚持下去,旁人问起来,还能够一致口径,她们是来学习增长知识的。   至于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老师当然也知道。   不过人工智能专业的女生一向很少,上课总是死气沉沉的。但自从女生多了之后,原本在课上完全不回答问题的男生们都活跃了很多,课堂氛围轻松了许多。   而白木本人,对此完全没有任何表态,仿佛她们压根就不存在。   四个人刚刚坐下,就感觉无数道火热的眼神朝四面八方射过来,白木一如既往的掏出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金眼镜则抬手挂着标准的笑容跟四面八方的女生打着招呼。   薛河环顾一周道“36个,比昨天少了九个。”   三儿一边翻低头微信一边开口道,“昨天那是晚上的课,大家都有精神。这节是八点的课,能现在起来过来的,那才是真爱!”   说着,他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人,道“白哥,快起来跟你的真爱们打声招呼,说不定我们的白嫂就在其中呢~”   白木没有睁眼,嘴唇微动道,“再废话我就跟沈芊说,你在外面勾搭小姑娘。”   ……   三儿迅速闭嘴,然后乖乖坐好。   沈芊是三儿的女朋友,也就是成天被他宝贝宝贝,小仙女小仙女叫着的那个人,亦是他的死穴。他们几个人和她一起吃过饭互相认识过,所以也算是朋友。   想当初三儿可是出了名的毒舌嘴炮王,只要跟他杠上不管什么话题都绝对说不过他。但是自从有了沈芊之后,他就变的温柔,宽容,善解人意,只要提到沈芊两个字,他都会平静下来。   于是,沈芊两个字,就成了三儿的弱点。   薛河旁观着两个人的动静,顺带着拉住点放飞自我的金眼镜,像个老母亲一样,为三个娃操碎了心。   白木闭上眼睛,本想着放松一下,谁料脑海中却突然闪过路航的身影。   刚刚他站在楼梯口,眸子里闪烁着星光,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是有什么好消息要跟自己说吗?   他的嘴角一片乌青,脸上还有几处擦痕,手上也有几道伤口,是受伤了吗?跟别人打架了?   想到这里,白木的眉头紧紧拧起,耳畔嘈杂的喧闹声传来,让他有些烦闷。   睁开眼睛时,教室里的人比刚刚的又多了一倍,白木手扶着桌子正打算出去走走,却听到上课铃声已经响起,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坐着没动。   又是一节无聊的课程,金眼镜前期热情慢慢,后期昏昏欲睡,白木看他的时候,他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攥着笔写字,纸上歪歪扭扭的一排乱码,看不出名堂。   薛河眼疾手快的拍了个照片,背过身去笑的狡黠。   一眼望过去,能倒的都倒了,唯有几个面若桃花的女生,正频频的转头偷偷看他。   ……   从来没有觉得一节课这么难熬过,白木随意的翻了几页书,便掏出手机来看看附近的饮品店,谁知刚刚打开APP,就在某团首页上,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广告。   上城4A级景区,依山傍水,背靠著名高校江大,香火旺盛,大师坐镇,去过的人都说好!各家旅游博主倾力推荐,国家旅游局新发布的最值得去的一百个地方榜上有名,万千游客赞不绝口,我们在长运山等你!   长运山,就是他周末准备去的山。   广告都打到这儿了,想来也没什么去的必要了。   白木轻叹一声准备退出,却偶然看到了最下方的一条五星评论。   一个名为网友125469的人评论:大师太神了!之前家里总是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去山上向大师求了一张符,家里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类的事情!   短短几十个字就像是磁铁一样吸引着白木的目光,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心中有几分犹豫,金眼镜的劝告再次回想在脑海之中,借刀杀人一招,最有效果!   要不,去试试万一有用呢?   半晌,他沉默的抿抿嘴唇,点了预定。      ☆、小爷很忙   一堂课就那样毫无波澜的过去,几个人出教室的时候,白木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孔,轻抿嘴唇,就这般离开了A栋教学楼。   熹微的晨光中,一抹高大的身影静静的在教学楼门前的银杏树下伫立,一身清爽的休闲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越。   金眼镜看到他,立刻开口道,“学弟!”   听到声音,顾时闻转过身来,今天的他也戴了金丝框的眼镜,看起来,就像是金眼镜的情侣款。   白木微微挑眉抬脚走上前去,三儿和薛河也一起跟过来,金眼镜热情的向两人介绍顾时闻,白木则一直盯着他看。   浓密的睫毛扇动,稀碎的发丝在微风中跳跃,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天才学弟,他从不认为,他一次次的来找金眼镜,真的只是为了几道题目而已。   “白哥,我们要出去一趟,一起吗?”金眼镜开口询问道,顾时闻背着手乖巧的站在他的身后,朝白木望过来,笑弯了眼睛,看起来纯良无害。   白木摇头拒绝道,“不了,我去图书馆。”   两个人肩并肩离开,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背影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三儿手搭上薛河的肩膀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叹息一声,“这个学弟好乖啊,你说呢白哥?”   “嗯……”白木应了一声迈开步子率先朝图书馆走去,眉峰微皱,看来,他们也不知道顾时闻,他是真的天才,也是真的低调。   但是,这么低调的人突然这么高调的做事,才是真的奇怪。   正是上课时间,图书馆里的人寥寥无几,径直走到那个偏僻的角落,白木随意找了本比较感兴趣的书,便低头看了起来。   上午阳光正盛,阳光从窗户上照进来暖洋洋的,偏僻的角落鲜少有人来。没人打扰,白木很快便翻看完了手中的书。   他起身将书放回原处,回过身时,座位旁已经站了一个人。一头标志性的小卷毛,白皙的面庞,他的自我恢复能力极好,只两个小时的时间,嘴角的乌青便已经褪去,看不出丝毫痕迹。   路航咧嘴朝他挥挥手道“哈,白木!”   被叫到的人的动作微怔,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目光,指尖抚上面前书架上的书,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挑选。   路航笑嘻嘻的抬脚走过来,在他的身旁站定,愉快的朝他解释道,“这本不好,逻辑混乱。这本不错,很适合你~”   他的指尖微微泛白,就这样指着书给他解释,手背上的伤痕还是那般狰狞,不流血,周边像泡过水一般泛白,有些即将腐烂的感觉。   白木置若罔闻,抬脚朝另一边走去,路航自顾自的点点头,“不喜欢?还有别的。”   他抬脚跟上,那厢白木已经随意抽了一本书坐回到座位上。   ……   路航脚步一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除了手上的疤痕有点吓人。   难道,就是因为疤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默默的用另一只手盖上了那道伤口,走到座位前,白木正在低头看书。   半晌没有说话,他只能去一旁搬个小凳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昨晚去打架了,一帮孙子,还想着暗算小爷我,多亏我机灵!想当年小爷也是一打五的人,你说怎么就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呢?说好了单挑,结果带了那么多人来围小爷,操,活着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是什么好鬼!”   “想小爷我打遍天下无敌手,居然栽到了他们身上,不就是仗着人多吗?要是小爷的那帮兄弟也在,一定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   路航翘起二郎腿恶狠狠道,“哼,等小爷状态好了,一定打回来!”   白木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上,仿佛对他所说的一切毫不关心,可是手底下却没有动作,算起来,他看这一页,差不多得有六七分钟了。   白木面色如常,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鬼和鬼也是能打架的,还打的这么凶,居然能在身上留下伤口。   突然手腕处一阵冰凉传来,白木一愣,低头看去,一只白净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腕,五指修长,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以看到血管。炎热的夏日里,这只手,冷的吓人。   抬头望去,路航笑嘻嘻的凑近,卧蚕处的伤口淡淡的发光,他轻轻挑眉,口中悄悄吐出三个字。   摸一下……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理他!   金眼镜的话响彻脑海,白木一愣,下意识的皱眉,心中微生抗拒。下一秒,面前的人轻嘶一声收回手,指尖颤抖个不停。   他不想让自己碰他……   当指尖的刺痛传遍全身的时候,路航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白木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手腕处冰凉依旧。   路航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轻轻的收回手撑着桌子仰头道,“嗯,你不让我碰,我就不碰了……”   说罢,他便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撑着下巴看白木看书,看着他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嘴角的孤独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与世隔绝,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自己。   指尖的刺痛依旧,他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心依旧毫无血色,指尖却微微泛红。他尝试着指尖相互触碰,可是疼痛却让它们还没接触就已经分开。   他看手指的时候,白木也在看着,自己刚刚的拒绝,似乎让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没事吧……”白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早已经脱口而出了。路航瞬间收手,抬头笑道“小爷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白木轻轻点头道,“嗯…”   路航只顾着盯着他的脸看,却没有看到,面前人放在书上的手,正微微颤抖。   发生了刚才的事情,路航只觉得白木可能是心情不太好,不愿意被自己触碰,便也没有再伸手,只静静的看着他。   刚开始还好,精神抖擞,随意盯着白木光洁的额头,或者修长的手指就能看个十几分钟。半个小时过去,眼睛尚能够睁开,一个小时过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头也一下一下的耷拉着。   早在他第一次开始点头的时候,白木就已经放下了书,视线落在面前人的身上。跟别人打架,头上蹭了草叶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就那样大喇喇的走来走去。   白木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抬手在他下一次点头之时极快的伸手取下发丝之中的半截草,弯下腰书挡在脸面前,看的十分认真。   半晌,见面前的人没有动静,他这才小心翼翼的错开脑袋,轻叹一声一脸满足的笑,颇有种我真厉害的自豪感。   路航已经困到了极致,大脑被倦意侵袭,压根不知道白木所做的一切。脖子已然无法支撑脑袋的重量,终于,他卸了全身的力气,脸重重的朝桌子砸了下去。   白木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自掌心蔓延开来,在这炎热的夏季,竟然意外的舒服。他抿着嘴憋笑,手指轻轻的按了按路航的脸。   嗯,软软的,很有弹性。   “路航!”   一声吼叫划破寂静,路航听到声响瞬间睡意全无,白木像触电了一样收回手,无意识的放到脑袋后面,装作挠头的样子,另一只手拿起书,认真的看个不停。   路航惊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木右手挠头,左手翻书,眼睛微眯着看着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样子。   他扯着嘴角动了动脸,发觉左脸略微有些发热,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路航,你别躲了,出来,老子已经看到你了!”   身后不怀好意的喊声再次响起,路航骤然变了脸色,低头咒骂一声便站起身走出去。   透过书架,白木清楚的看到他在一个壮硕的男人面前站定,虽然两人个头相仿,但身形却差了很多。男人穿着黑色背心,露出肩膀上看不出什么的纹身,凶神恶煞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只是,那个人怎么能看到路航呢?   这时,白木才发现了端倪,那人的脚下,一片干净,没有影子,其身份不言而喻。   路航抱胸轻笑道“呦,上次没被小爷打死,这次来送死的?”他歪着脑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开口就是嘲讽,十分嚣张。那是白木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路航,也就是那个被其他人称为校霸的路航。   男人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他,“呵,小子,昨天被人打成那样,今天还这么嚣张?”   “干你屁事?”路航冷笑一声,嘴下毫不留情回怼道“死哪儿就待哪儿去,小爷的坟跟你的坟差个十万八千里,你是有多闲一次次的找小爷干仗?上一次小爷那是闲着没事干陪你玩玩,今天小爷很忙,没时间陪你玩,滚!”      ☆、计划有变   男人脸色由青转红,眼神四处乱飘居然意外的与白木对视,二人皆顿一下,然后各自迅速扭开头。   男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抬手指着白木道“小子,我说你有什么事呢,原来是有个小朋友在啊!”   小朋友?   白木意外的挑眉,自己在别人口中居然成了小朋友?   听到男人的话,路航抬脚插着裤兜挡在了他的前面,他本就身材修长,个头也比男人略高些,如此这样一站,居然把白木挡了个严严实实。   视线被挡住,男人有些不悦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嘴唇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眸中的不爽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回想起之前自己跟他单挑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内心微怂,他只能撇撇嘴嫌弃道,“我就看看,又不会吓到他,小子还挺护犊子。”   “少废话,滚不滚?”   男人依旧在滔滔不绝“听说昨天那帮孙子组团暗算你,怎么样?要打回去吗?”   路航眉头紧锁,猜不到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打也是小爷我的事情,跟你有关系?”   “有!当然有!”男人重重的点点头,表情变得狰狞,他愤愤的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点燃,猛吸一口,口中吐出的烟圈在半空中袅袅上升,最终飘散无影。   “那帮孙子前几天在老子坟头蹦迪,吵的老子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最近都消瘦了不少,这个仇,必须报!”   ……   白木嘴角抽搐,目光下意识的打量着他的身体,圆滚滚的啤酒肚凸显出来,露出的手腕也十分粗壮。   这都消瘦了,以前得是个什么样,怪不得打不赢路航。   而路航则饶有意思的看了眼他,自顾自的朝白木这边走过来,“那是你自己的仇,跟小爷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亦步亦趋的跟上来,随手掐灭手中的烟,再次摊开手时,一切又都不复存在,“有关系啊,我的仇人是他们,你的仇人也是他们,打起架来,我们组队,胜算不是更大一些吗?”   说话间,路航已经重新坐回了白木的对面,男人笑哈哈的跟白木打了声招呼,也搬了个板凳坐着。   白木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善意而怔了怔,刚刚那个骂骂咧咧口口声声老子老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怎么会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   男人刚刚坐定,就听到路航的声音自面前传来,“小爷打架一向都是单枪匹马的,不需要组队。”   男人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小声的嘀咕道“那昨天还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噗嗤——   白木耳力极好,再小的声音也能听见,那厢男人吐槽传入耳朵,他一个没憋住就笑出声来。路航瞪着男人的目光,凶狠的像是要吃人了一样。   男人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目光落在白木的脸上,视线变得异常火热,“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闻言,白木也惊讶的看过去,面前的男人是那般陌生,他完全没有印象。男人神情更加激动,激动道“对,就是你!一年前我出了车祸,就是你打电话叫的救护车!在东门大街上,那个三车追尾的车祸,你还记得吧!”   经得他提醒,白木这才略微有了一点印象,一年前他去东门大街的咖啡馆赴约,谁知在半路上碰到了车祸,私家车,客运车和运油车三车追尾死伤惨重,他经过时,打了个120,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他才离开。   没想到,里面就是他吗?   “幸亏救的及时,我车里的乘客全都好好的,我还得感谢你呢!”男人感激涕零,白木看着他眼睛却略微有些发酸。   路航发觉白木情绪有些低落,开口打断道,“明天晚上11点,在A栋等小爷,我和你一起去报仇。”   “小子你想通了?”   他哪里是想通了,要不是因为白木,他才不会带他呢。路航刚想解释,但又临时改了口道“少废话,一句话,去不去吧!”   “去!”   “那就这么定了,小爷还要忙,你快走吧!”路航迫切的想要让他离开。   男人点点头,在路航吃人的眼神下站起身,专门向白木打了声招呼,“行,恩人,那我就先走了,咱们下次聊啊!”   “快走!信不信小爷动手?”路航跟在男人身后撵他出去,仗着其他人看不见,一路上推推搡搡。   “对了,恩人,我叫李赏,有事你喊我啊!你小心这个小子,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嗷!”   李赏的声音逐渐飘远最终消失不见,路航手指抚上有些褶皱的衣领笑嘻嘻的走进来,脚勾开椅子坐下,道“别听他瞎说,小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白木抿唇,径自低下头,蓦的,手机屏幕亮起,教授发来的消息赫然印入眼帘。   看了一眼,白木就合上书站起身来,道“我有事先走了。”   “啊?”路航正盯着他看,看他起身有些手足无措。他总觉得白木今天怪怪的,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兴趣,看起来有些病殃殃的。   “教授喊我过去一趟。”白木稍作解释,便抬脚走出去,路航伸手没有拉住他,指尖擦过衣角,只抓了一手的空气。   有些慌乱的将凳子摆放好,路航小跑着跟上去,蓬松的小卷毛一颤一颤道“白木,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不用。”   ……   脚步声逐渐走远,路航看着那抹身影出了门消失不见,眉头越皱越紧。眸中的欣喜褪去,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遮住他眸底的深邃。淡粉色的嘴唇微启,毫无笑意。   许久,他扭头看向一旁的书架,目光锋利如箭,一排排书从上面三三两两的掉落在他的脚边,片刻功夫,脚边堆起了小山,书架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图书馆管理员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书架倒了,着急的走进来,却发现一切如常,书码的整整齐齐的,连序号都是正确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独最尽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微风正轻抚着窗帘沙沙作响。   回想起教授信息中着急的语气,白木一路小跑到了实验室,进门的时候累的微喘,胸膛起起伏伏。鬓角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发际线处微微有水光反射,看起来有些疲惫。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便是安瑶,白木微怔,放眼望去,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教授,安瑶和自己三个人。   “学长来啦!”   “嗯。”白木没有过多犹豫,径直朝坐在实验室最前排戴着眼镜打字的教授走过去。   教授头发半白,是个耳顺之年的老人,也是江大最有声望的老教授。白木跟着他学习已经整整三年。教授待他一向很好,有时候还邀请他去家里吃饭,是像老父亲一样的存在。   “教授,您找我?”   “啊,白木来了,坐吧。”教授抬手取下老花镜搁到一旁,顺带着拿过厚厚的一沓纸递给他道“看看你学妹曾经做过的研究报告。”   白木接下随意的翻了两页,就听到教授开口道,“感觉怎么样?”   “总体来说还可以,只不过有一些细节上不太明确。”白木实事求是道,安瑶的这份报告,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版本格式了,放到今天,已经是不够精细了。   教授对白木的回答表现的十分满意,连语气都温柔了几分,“安瑶是新人,你平时多带带她,以后她就是专门撰写研究报告的一员,免得你累着。   “嗯。”白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教授这才重新戴上老花镜挥手道,“行,你们回去吧,也没什么大事,就这个跟你们交代一声。至于怎么学习,你们自己私下去安排,我这个老头子就不管了。”   出了门,两人坐到了一楼的沙发上,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白木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一沓报告,并没有注意到下课铃响,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   白木在江大,本来就是一个引人瞩目的存在,如今身边还跟了一个安瑶。来往女生皆频频转头,安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瞩目感,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白学长,中午了要一起吃个饭吗,关于这个报告的问题,可以吃完饭之后再讨论。”   白木头也没抬,“不了,我还有事。”   抓紧时间看完了最后一页,白木将文件递给她,道“格式有问题,你在我们实验室的微信群吧,到时候我给你发一份你看着改一下。”   听白木的话,好像并没有跟她坐下细细交流的意思。可是不交谈,怎么让他对自己印象深刻?安瑶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学长我刚来,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讲一讲?”   白木一愣,“宋商不是你表哥吗?他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对这个研究最熟悉,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去他。”   说罢,白木便扬长而去,安瑶坐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手逐渐攥紧。   头顶风铃摇晃,叮铃作响,桌子上一株茂盛的水仙花,香气袭人。   顾时闻转着手中的钢笔,听着坐在对面的上城第一男神刷着论坛爆粗口,嘴角的弧度越发张扬。   “操,白哥怎么搭理她了呢?”   “这个安瑶段数很高啊,白哥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不行,我得重新想个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生当复来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寒意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顾时闻突然发现,自己非常喜欢他的声音,正如喜欢他的那张脸一样。   精致且引人注目。   金眼镜依旧在翻看手机,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啧啧摇头,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顾时闻有些好奇,便也抬头望过去,金眼镜看他一眼,将手机丢了过来。   屏幕上赫然在目的大字,惊!白学霸有女朋友了?   配图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说话对视的照片,男帅女靓,看起来确实很般配。   顾时闻随意扫了眼屏幕,不外乎就是什么坚决不信,不可能之类的话。但是看面前的金眼镜气呼呼的模样,跟这些评论区的女生又有什么两样?   难不成,他对白木……   突然觉得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顾时闻心神一动,将手机还给金眼镜,好奇道,“学长难道不希望白学长有女朋友?”   金眼镜正垂头苦思,听到这话惊讶的抬头望过去,瞳孔地震,“他有没有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虽然我嘴上经常撩他,但是我们可是纯哥们!”   顾时闻挑眉,明显有些不信,金眼镜这才解释道,“我跟他这么多年兄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他对一个人有没有意思,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这几年追他的人,不上千那也过百了,他一个都没搭理过。这次安瑶可不一样,我听飞鱼说,安瑶一进实验室就围着白哥转,肯定没安好心,这不,消息就出来了。”   金眼镜轻叹一声,心情莫名的有些惆怅,正打算给白木打个电话,却见顾时闻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撑着脑袋,眸子干净不染尘埃,莫名的撩人。   “刚刚给你讲的,会了吗?”   顾时闻垂头看了眼书上自己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题目,笑眯眯的摇摇头,“不会。”   ……   一出门就是皎阳似火,没来得及看手机,白木一路奔赴社团活动室,杨臻早在那里等他。   因为节目的保密性,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的,白木一进去,便被闷热所包围。每年的迎新晚会,都是各家社团各显神通大展身手的时候,本学期能够招到多少新生,就看这一次。   音乐协会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他们今年与舞蹈社团,一曲《威风堂堂》足以引爆全场。   白木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他们排练,任何一个音调,衔接的舞步,走位,都进行了详细规定。   他们的效率极快,十几分钟过去,已经排练了两三遍,在这个时间段里,白木也已经将曲调记得差不多。杨臻拍拍手让大家散开,这才从包里掏出几页纸朝白木走过来。   “白哥,这是谱子,上面稍微有一些改动,跟网上的不太一样。”   白木接过来直接装到了包里,“嗯,你们这次的节目,我看着不错!”   杨臻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开口,“连白哥你都说不错,那我们这次就更有信心了,对了白哥,如果老师要审核节目,还得麻烦你跟老师说一声。”   早在答应他的时候,白木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个情况,当下便爽快的点点头,“放心吧,我去说。”   告别了杨臻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薛河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道,“白哥,你总算回来了,菜都凉了。”   白木笑道,“去了趟活动室,所以来迟了。”   桌子上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饭盒,薛河出去玩给他发消息说发现了美食,给他带了一份。   白木刚刚坐定,就见门被大力的推开,金眼镜叫嚷着进入,“白哥回来了吗?白…诶,白哥你回来了!”   面前的人激动万分,看着白木仿佛是什么奇珍异宝。   白木抬眸望了他一眼,点头道“嗯,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金眼镜顺手将书包甩在一旁,拉开椅子坐在他的面前,脚踩在边缘,凑近道,“白哥你今天是不是有和她说话了?还单独相处了?”   白木脑海中闪过自己和路航的相处,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诧异,他这么神通广大,连这都知道?   “啧啧啧。”金眼镜扭曲着脸摇摇头,明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白哥啊白哥,你怎么能和她单独相处呢?她想和你独处,这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喜欢她就拒绝,拒绝得干干净净。这样我再给你出个主意,你以后见到她就走!”   白木不知道金眼镜为什么这么激动,自己只不过和她待一会儿,影响会如此大。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跟路航纠缠不清,能够尽早解决就尽早解决,所以便点点头道,“好!”   金眼镜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他好几句,这才安安心心的去午睡。   下午高数课,白木一边听课一边翻开下学期的书,速度之快令人乍舌,金眼镜已经习惯了他超乎想象的大脑,反而觉得他今天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一些。   他探头望过去,书上密密麻麻的式子让他瞬间头疼,他轻轻的撞了下白木的肩膀,道“白哥你想什么呢?”   白木意外的挑眉看他一眼,手下的书翻了一页。   金眼镜笑容更甚,“白哥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眼镜,你知道顾时闻是什么人吗?”白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便转移了话题。   顾时闻?金眼镜微怔,学弟啊,当然是风流倜傥,可爱呆萌听话的小孩了,总是喜欢呆呆的看着自己,眼睛里面有星辰大海,不过他问这个做什么?   “学弟就是学弟啊,才刚刚大一的小朋友,能是什么人?”   白木轻笑着垂眸,道“听说隔壁大学坏境挺不错,你什么时候可以去逛逛,我记得你转遍了上城其他的学校,就没去过隔壁对吧。”   顾时闻在他们学校,可是榜上有名的大佬级风云人物,一举一动皆在旁人的注视之下,只要去了那里,眼镜应该就能发现些什么了。   他不忍心告诉他事实,只能暗示他自己去找真相。   至于自己……   周六去一次寺庙吧,应该会有效果的。   下了课,薛河,三儿和金眼镜约了朋友出去打麻将,白木则继续待在教室里面看书。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白木手指敲打着桌面,窗外阳光正好,撒在书上给字渡了一层金光。   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安安静静的甚至能够听到窗外的鸟鸣声。   老师刚刚讲课的课件依旧没有关掉,上面复杂的公式印入眼帘。   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日,距离下次全国大赛还有六十多天。他尚未着急,老师却已经在微信上找他让他好好准备,语气之切,让他有些无奈。   细细回想他入校的三年,每一天都在为比赛而奔波,学校给他最特殊的待遇,他同样回馈学校以最高的荣誉,你来我往,好像是一场交易。   吱呀一声门响了。   白木回神看过去,一抹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苍白的皮肤几近透明,栗色小卷毛蓬松的要命,依旧是他那幅平常的打扮。   两人目光相撞,路航眼睛发亮,迈着步子走过来,“白木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白木看他一眼,默默的收书抬脚朝门口走去,路航笑容凝固,眉头深深皱起,室内的温度瞬间下降,白木一瞬间感觉自己身坠冰库之中,冷的发抖。   而窗外阳光依旧。   不用想,也知道是路航的原因,白木没有停脚,径直朝门口走去。手尚未接触到门把手,便一声巨响上了锁。   紧接着电脑瞬间断电,偌大的教室里再没有任何的响动。   “白木,你为什么不理我?”   身后清冷沙哑的声音传来,明明人近在咫尺,声音却仿佛远在天边。以往的路航,不管什么时候,声音总是清朗明媚的,尾音总是包含着几分笑意,给人些许温暖。   而此刻……   “白木,你为什么不理我!”身后的人再次开口,声音环绕在教室当中,他甚至听到了回音。   白木转过身,抬眸看向他,路航就站在刚刚他坐着的地方,目光炯炯,卧蚕处的伤口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几近赤红,仿佛下一秒皮肤就要破裂。   “我做错了什么吗?”   路航抬脚走过来,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木皱了皱眉头,身体紧绷着。   “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的,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为什么看到我就要走!”   白木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路航,我们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照你的意思,什么是一路人?”路航双眼充血,猩红了眼睛,衣领下坦露的脖颈处,青筋暴起。   “你是鬼,而我是……你怎么了?”   白木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愕然的盯着面前的人,说不出话来。不知何时,路航眼角的伤口居然破裂开来,正缓缓的淌出血来,看上去,就像是流了血泪一般。   路航停脚,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手指湿漉漉的一片,尽是鲜血。   瞬间变得慌乱不已,路航惊慌的后退两步,消失在了原地。   门开了,室内的寒意也就此散去,白木依旧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不打扰你   刚刚的场景依旧浮现在眼前,路航白皙的脸庞上一道血痕,直流到下颌上打湿了前襟,他目光幽怨的看过来,像个枉死的恶鬼,又像个受伤的少年。   狗子一阵暖意袭来,白木有些麻木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脖颈出一片潮湿,原来,他居然出了这么多的汗。   抬脚走出大门,全身被太阳包裹,刚刚的寒冷,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面乱逛,连熟人打招呼都没有听到。   江大的校园很美,是上过上城最美校园排行榜的,不少其他学校的学生都表示想来江大学习,他曾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这里的。   以往伊人的风景在此刻看来都有些平淡,白木缓缓的走过绿蔓包围的长廊,有过空无一人的广场,穿过坑坑洼洼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直至眼前豁然开朗,绿水印天。   情人坡,江大的情侣们约会的地方,他很少来这里,今天居然就这样逛过来了。   上课时间来的人不多,女生们怕晒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如此安静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居然只有他一个人。   白木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长亭石凳上的某个身影。   顾时闻今天是专门过来学习的,他从江大侧门进来,没有告诉金眼镜。朋友过来写生,他闲来无事,便也过来转转,谁知刚刚坐定不久,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他仰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阳光洒在上面似乎在发光。   半晌,他终于站起身来,朝那人走过去。   白木现在脑子很乱,里面装的全是路航,仿佛魔怔了一般。突然感觉身旁有人坐下,他迅速睁开眼起身打算离开,却听到身后颇有些无奈的声音。   “白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顾时闻?白木转头望过去,顾时闻身穿淡蓝色衬衫,黑发耀眼,正乖巧的看着自己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金眼镜相处久了,现在顾时闻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合格的小新生,一点看不出曾经翘着二郎腿蔑视其他人的影子。   犹豫片刻,白木重新坐上去,继续闭上眼睛沉思。顾时闻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久,高挺的鼻梁,会说话的眼睛,怪不得自己学校的女生提起白木也迷恋的不行。   又帅又有钱还是学霸,可不就是天之骄子,梦中男神吗?   顾时闻抬眸望了眼面前的水池,开口道,“白哥有心事?”   “跟你有关系?”   烦躁的白木是很暴躁的,他不愿意去探求别人的秘密,同时也希望别人别来试图走进他的心里。   啧啧啧,真不友好!   顾时闻也不气恼,只无奈的摇摇头,道“我记得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仇。”   “嗯。”   白木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顾时闻则学着他的模样,也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白哥,我听说江大的A栋教学楼闹鬼。”   白木下意识的皱眉,道“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顾时闻轻笑一声,了然的点点头,“那就好。”   他以为白木不会再说话了,却听到他突然问起,“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哦,听人说里面的鬼是路航,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我想见见他。”   ……   也不知道是该说有缘分,还是倒霉,当他想要彻底和路航划开界限时,他的脑子里面就满是路航,当他努力的想要冷静一下的时候,路航的邻居就坐在自己身旁。   犹豫片刻,白木决定多问一些,他想知道,路航为什么会突然惊慌失措,他在害怕什么,或者,他死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顾时闻微眯着双眼,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轻声回忆道,“他比我大,从小到大都是个很厉害的人,曾经因为邻居的关系,没少帮我打过架。”   “后来呢?”   “后来他上了江大,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去世了。”   突然之间……   白木细细揣摩着着四个字,却没有注意的身旁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盯着自己看,“白哥对路航很感兴趣?”   白木一愣,随即点点头,“嗯。”   顾时闻惊讶的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承认,轻笑两声后,他站起了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我有关于路航的新消息,我再告诉你吧。”   丢下一句话,他便抬脚离去,步履之快,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白木的眼前。   微风轻抚,树叶沙沙作响,白木满目绿树,不言不语,直至下课时间到,越来越多情侣出现在了这里。   周围的小情侣频频看过来,白木终于坐不住,抬脚离开情人坡。   突然想起自己和杨臻的约定,白木看了眼时间,决定去钢琴房,迎新晚会即将来临,他总不能给他们拖后腿。   正好谱子夹在书里,没有回宿舍,白木便径直来到了钢琴房。深棕色的防盗门虚掩着,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人后,他抬手推开了门。   一抬眸,钢琴前端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但是白木认得他。   轻叹一口气之后,他转身手扶上门把。   “不准跑!”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他没有犹豫,手下用力关上了门,转过头道,“我没有打算跑,关个门而已。”   路航深深看他两眼,起身给他让开了位置,然后迅速闪身到角落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距离钢琴最远处的墙角处,小声道“我就远远的坐着,我一定不打扰你,你不用怕我。”   言语之间颇有几分请求的意味,白木无言的看过去,眼角的伤口已经恢复原状,被血浸染了的前襟上也没有了丝毫痕迹。   他就远远的坐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他。   白木愣了两秒,坐到了椅子上。黑白分明的钢琴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白木抬手拂过琴键,随意的点了两下试音。   路航窝在角落里望过去,他的手生的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虽然他没有摸过他的手,但是就他曾经摸他的胳膊的情况来看,那双手,应该是十分有力的。   试音结束,白木摊开谱子,开始弹奏。   《威风堂堂》的前奏是很销魂的,白木印象里的那首歌,意味深长。他原以为自己弹奏的只是普通版本,可是当他真正开始弹奏的时候,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杨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个谱子,左右手各自分开弹奏并无不妥,可是当两者合奏的时候,其露骨程度甚至超过了歌曲本身。   用一个个单音敲出来的性感之歌,才真的是销魂。   一个个音节自手下出声,组成一段旋律,白木不自觉的脸有些发热,想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在听着,他几乎想要迅速停下来。   角落里,路航原本眼中只有白木的脸,可是当他手覆上钢琴的时候,眼中就只剩下了那双手。然而当音乐悠悠传出的时候,他猛的人瞪大了眼睛,似乎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弹的《威风堂堂》啊,还真是……   性感的要命!   操!   路航缩着脖子在心里吐槽,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白木,盯着他有棱有角的侧脸,盯着他白净有力的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白木好像脸红了?   面颊上淡淡的红晕,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路航轻抬屁股朝前面挪了一点,嘴角上挑,满脸笑意。   白木硬着头皮继续弹奏,偶尔有一两个错误的地方,暗暗记住打算一会儿再过一遍,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热,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是因为天太热了。   嗯,对,一定是天气太热了!   操,热死了!   路航依旧在一点一点的朝前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白木越来越近。   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一曲结束,白木没有犹豫再次来了一遍。比起上一遍,白木弹的这一遍更加的熟练,感情也更加饱满一些。   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发现,反正路航听出来了,他曲中的情感。   白木原本只安心弹奏,但是总感觉身旁有什么接近,趁着间音的时间望过去,路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心里一颤,白木手下动作微顿,整个曲子的节奏被打乱,他重重的按在琴键上,一声嘈杂的声响。   路航正打算好好欣赏一下他的曲子,身旁的人却突然停下了手,“哎,白木你怎么不弹了?”   白木没有回答,急匆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路航始料未及,差点摔一个大跟头,“哎,白木,你要走了?”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   “哈哈,害羞什么,小爷都没害羞,你是想到什么了?”   “哎,白木?”   白木迅速的闪身出门,空旷的琴房里只剩下路航的那一声白木在环绕。   望着被轻轻合上的门,路航抬手覆上自己的心脏,是他的错觉吗?它刚刚好像跳了……      ☆、两人有恩怨   夏日的闷热总是容易让人烦躁,刺眼的阳光从早到晚,只要出门,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定是汗流浃背。人多的地方,也会是一股子汗味儿。   白木现在就觉得自己很烦躁,所以他特意选了个人少的咖啡厅坐在二楼喝咖啡吹空调。   清风徐来,浑身被凉爽包裹,仿佛毛孔都被打开,周身清爽无比,他这才觉得发昏的头脑稍微清楚了一些。   轻抿了一口咖啡,他手摸进书包,当下一愣,糟了,出来的时候太急,忘收谱子了。   ……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内心有些绝望。   回去取吧,不太可能,路航在那儿,他就不想回去;不回去取,若是谱子就此丢了,又是一个大()麻烦。   思索片刻,他还是决定放弃谱子。   咖啡厅位于江大校园一个无名的角落,是三年前毕业的学长学姐开的,氛围很好,只不过位置偏远,一般很少有人来。   店名为遇见,据说两人是为了纪念他们的相遇,专门开设的。   店内的装修和它的名字一样,小清醒且甜蜜,桌子上一张写着祝福话语的明信片,窗台上奇形怪状的小盆栽,无不为这个咖啡店增添了几分意趣。   他原本不关心这些,只不过曾经和金眼镜来过几趟,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白木歪着头望过去,窗外绿荫一片,几乎看不到人。   所谓遇见,也只是一番美好的期盼,因为太远了,没有人会专门来这里遇见,更多的人,愿意去近一点的奶茶店。   “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一声亲切的问候自身旁传来,白木收回目光转过头去,卫婷正抬手将一杯柠檬茶放到他面前。   卫婷,咖啡厅的女主人,落落大方,黑色的披肩长发,如瀑布一般柔顺,在阳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泽。她从学校毕业,经历了找工作的颠簸,创业的失败,然后又重新回归学校,在这里平静下来。   用金眼镜的话来说,卫婷学姐,身上有一种知性女性的气质,看到她,便觉的岁月静好,万事和顺。   白木也是如此认为的,此刻卫婷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内心便平静了许多。   他扬起笑容道,“许久没有过来了,想学姐你的手艺了。”   卫婷弯起眼睛,眸中流过星野光采,“那今天便好好尝一尝,正好今天人少,一会儿阿松忙完,你们学长学弟的倒是可以好好聊一聊。”   她口中的阿松,便是这家咖啡店的男主人,两人携手共度七年,感情仍然如初见那般。   卫婷围着黛青色的围裙,和她身后素色的墙纸相得益彰,白木一眼便看到了那几张被裱框起来的照片,两人在海边相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他甚至可以想象,两人的一生,因为有对方而不再平淡。   “我记得,学姐你们快结婚了吧。”   知性的女人害羞的低下头,唇角的笑容溢出来,为这个鲜有人至的咖啡店增添了一些鲜活的气息。   她转身看着那些照片,眸底一片温柔,“嗯,今年冬天,就结婚。”   白木笑容更甚,“那快了,得好好准备准备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卫婷笑着点头,却听到一楼那一声熟悉的呼喊,“有客人来了,你慢慢喝。”   优雅的身影自楼梯口消失,白木轻叹一声,压抑烦躁的心情不知何时已经无影无踪,手机滴滴想起,他的管家在提醒他,明天,他有一场长运山的旅行。   垂眸看着手机上长运山三个字,白木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眸子,将一切隐藏。   长运山,被上城的人称为仙山的地方,不少信佛信神之人每逢周末便过去祭拜,可谓美名远扬,香火不断。   甚至在学校里,他偶尔都能听到长运山上的钟声,低沉又悠远。   白木从来不信鬼神,却遇见了路航,从此纠缠不清。   别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事情,就这样平淡的在他的身上发生。路航就只是路航,不是别人想象的凶神恶煞的恶鬼模样,也没有半夜穿着白衣飘来飘去的习惯,他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个人一样!   耳边突然嘈杂起来,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二楼,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定。   白木只轻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眼底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们是交响乐团的人,在他们一上来的时候,白木便看出来了,为首的是交响乐团的团长厉雷,一个雷厉风行的男生,戴着厚重的眼睛,说话很有威严。   白木认得他,他当然也认得白木,两个人不怎么熟,甚至还有些恩怨。   当年,他苦苦追求一个女生无果,后来得知那个女生苦苦追求着白木,一怒之下来找白木的麻烦。   那时候白木一心研究,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逼的被叫过去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废话。那时的他内心孤傲,不愿意解释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当下便要离开,谁知这居然惹恼了厉雷。   毫无防备的一脚让白木趴在了地上,灰尘沾上白衬衫再无丝毫仙气。可两年前的白木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受了一脚哪里能忍得住,当下便反扑过去两个人扭打到了一起。   学霸打架闻所未闻,那一次可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两个人实力相当两败俱伤。三天后,鼻青脸肿的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了一下,自此,便再无联系。   此刻,白木看到厉雷,只觉得头疼,厉雷又岂不是如此?   一看窗边坐了个人,纵然只露出了个侧脸,他依然知道那就是白木!他下意识的就想扭头离开,实在是年少轻狂,往事不堪回首。   上次打架,可谓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的体格相比白木,可谓健壮许多,谁知对上看起来干瘪的他,才知道什么事错误。   围观了那场打架的人都说两个人打了平手,没有谁更甚一筹,但是他心里清楚,白木没下狠手!   “团长,过来坐啊!”   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坐好,见厉雷仍旧站在原处有些不解,厉雷听到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他们给他预留的位置,与白木平行。   厉雷一坐下,周围的人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白木原本不想听他们的谈话内容,然而声音实在太大,他就算戴着耳机听歌,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团长,马上就要到迎新晚会了,这次咱们团出的节目,一定要让新生们眼前一亮!”   “我觉得去年的节目就不错,我就是被那个节目吸引过来的。”说话的应该是个新生,白木依旧有点印象,去年交响乐团带来一曲《一步之遥》,清丽婉转,在一众爆炸性的歌曲中,算是一股清流,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今天一定得出个新的,咱们团也得与时俱进不是?”   安静许久,厉雷开口了,“其他协会的节目单出来了吗?”   大家都喜欢在出节目前打听一下其他人的曲目,以免相撞或者类型相似,交响乐团也不例外。   坐在他厉雷身旁的副团长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除了音乐协会和舞蹈协会的合办节目,其他人的都已经上报了,都在这儿。”   有人好奇道“音乐协会和舞蹈协会的合办曲目不用上报吗?”   副团长耐心的解释道“他们请了白木弹钢琴,只要白木参加的节目,均不用上报。”   白木的大名在江大可谓如雷贯耳,此刻听到他们也不惊讶,只由衷感叹道,“这可能就是学霸的特权吧!”   一群人话锋一转,不知怎么的又开始聊白木,哪里想到当事人就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对他的评价。   雷厉余光看了眼白木,轻声阻止道,“说正事。”   副团长掏出笔来将笔记本上的前几个曲目划掉,道“那样一来,压轴节目肯定是音舞协的合作节目了,我们原本想的压轴方向的曲目就不能用了。”   白木轻抿嘴唇,睫毛微颤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窗外的树叶上,唇角上扬。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合作节目是一场大戏,可谁能想到,他们的大戏是《威风堂堂》,这个节目出现,应该会轰动一时吧。   说不定,杨臻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呢?   “对不起,我来晚了!”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声响起,白木下意识的蹙眉,又是熟人?   副团长摆摆手让她坐下来,细心的接过她的包放在一旁,“安瑶你刚刚下课,本来不用过来的。”   安瑶坐下顺了口气笑道“怎么说我也是咱们乐团的一部分,要准备节目肯定要过来啊!”   安瑶也是交响乐团的副团长,一般成员们很少见到她,只知道她拉的一手小提琴,在学校里也是颇有名气的美女学姐。   今日安瑶急匆匆的赶来,额前的碎发都被浸湿,精致的脸庞满是疲倦,但还是和气的跟大家打招呼。无意间,众人对安瑶的好感,直线上升。   坐在一旁的学妹看安瑶没有团长架子,便笑着开口道,“学姐,我们正在讨论迎新晚会的节目,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迎新晚会吗?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不过——”安瑶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望向一旁保持沉默的白木道“白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白木不在他就是爷   众人本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人,只当他是个普通同学,况且他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他们也看不到他的脸。   听到此刻安瑶叫他白哥,大家这才纷纷看过去,心里忍不住打鼓,会不会是白木?   坐在窗边的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精致棱角分明的面庞,眉梢上扬,黑发闪耀,眸中一抹意外划过,随即恢复平静。   真的是白木!   一想到刚刚他们还在本人身旁议论他,众人就有些坐立不安,不管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背后议论,总有些不对,原本喜欢白木想跟他搭话的,现在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但也有不少人因着安瑶和白木的熟络而惊讶,副团长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许久,突然记起自己上午在论坛上看到的那张照片。   难道,白木和安瑶真的……   安瑶将一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提起嘴角,“白哥,我们讨论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结果,你可否给我们一些建议?”   白木难得如此认真的打量她,发丝柔顺,在光下发出隐隐的光泽,因为赶路的原因,她的妆容微花,发际线处有明显的汗渍,耳垂上的耳环正轻轻摇晃,晃了他的眼睛。   白木一向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投身研究当中就废寝忘食,看书会专心致志,就连偶尔打起游戏来也会认真对待。此刻他认真的看着安瑶,眸中的冷漠消散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爱上她了一样。   安瑶早已经被这样的眼神吸引的神魂颠倒,面容娇羞不敢和他对视,片刻,白木收回目光,轻声道,“没有。”   他看清楚了,她耳垂上的痣居然和路航一模一样!   安瑶心里七上八下激动的心脏都快要爆掉,此刻却听到面前人平静的一声没有,被烧的滚烫的心被一盆凉水扣头淋下,刚刚的热情高涨此刻已然一片荒凉。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人还以为自己能够目睹一场学霸向女神告白的年度大戏,谁知白木拐的太快将他们全部甩出车外。   一行人看着安瑶的笑容逐渐僵硬,随即又强撑着笑脸点点头道,“也是,白哥平时那么忙,肯定没有时间研究什么节目。”   气氛尴尬的要死,厉雷欲言又止的看了白木好几眼,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几个人就那样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急需一个人来打破寂静。   “咖啡来了~”   谢天谢地,当卫婷端着咖啡送上来的时候,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几个人小心的接过咖啡道谢,气氛再次活络了起来。   “阿松忙完了,现在在一楼休息,一会儿我让他上来。”这句话,是对白木说的。   白木起身笑道,“不用,我下去就好。”   他抬脚朝楼下走,盘旋的楼梯极陡,踩在上面声声巨响,临下楼梯前,他最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听人说合作节目是《威风堂堂》。”   “疯了?迎新晚会上来《威风堂堂》,老师那肯定过不了。”   “如果有白木在呢?”   ……   白木下楼,一眼便看到了瘫坐在沙发上揉腿的学长,也就是卫婷口中的阿松,看到白木,他笑着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坐。   “你难得过来。”   许严松是白木的直系学长,曾经实验室教授最得力的学生,毕业后经常回去实验室帮忙,在他某些薄弱的板块,帮了他不少次。   “我可不信你是专门过来喝咖啡的,说吧,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许严松太了解白木了,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是何意义,自然也就知道他不是一个会花费时间专门过来喝咖啡的人。   白木刚刚坐下,就听到对面的人这样问,抬眸望过去那人朝他挑挑眉头,一副“别装,我已经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已经做做好准备了”的表情。   他禁不住轻笑一声,点点头道“我记得学长你们是三年前毕业的?”   “嗯,确实已经三年了,怎么了?”   许严松有些好奇,他们三年前毕业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怎么会突然问起来。   白木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还记得路航吗?”   路航…   许严松微愣,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表情有些复杂,白木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犹豫,便说明记得,或者说,非常熟悉?   “嗯,他当时是我们班的,是全校出了名的校霸。”   许严松的声音一瞬间嘶哑了许多,就像是谈起了他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他的面容不再轻松,眼神飘忽情绪低落了几分。   白木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的反应非常奇怪,提起曾经的同班同学,无论关系怎样也不该是这种表情。   ……   卫婷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些什么,但看到许严松表情不太好,便上前来询问道“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路航。”   白木尚未开口,许严松已经替他做了回答,卫婷的脸色瞬间苍白,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看来两个人,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白木默默的看着他们,不再提及路航这个话题,谁知卫婷却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轻声道“路航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我们,对他有愧……”   天色渐暗,四下风起,吹的树叶哗啦啦的作响,A栋教学楼因为路航的传说,已经看不见几个人。大门敞开空荡荡的大厅,走廊的灯没有开,月亮从窗外照亮了白墙,看起来尤其的扎眼。   学生们脚步匆匆的从门前走过,很少有人进来,就算要自习,他们宁愿选择更远的其他教学楼。   情侣们手牵着手甜蜜的逛校园,从这儿经过的时候也没有片刻的停留。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台阶上,一个身穿背心的男人,盯着他们拥抱,甜蜜对视,然后看着他们走远。   没有人看到他,或者说,他们根本看不到他。   李赏百无聊赖的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看着面前人来人往,过去的四十分钟里,有十六对情侣从门口走过,其中有两个男生身边的人跟他昨天看到的不一样。十六个女生里腿长腰细的有四个,可惜男朋友不咋滴,剩下的十二个长相中等,男朋友却很帅。   三个围着丝巾的阿姨从门口走过,聊着最近新学的广场舞。   一对夫妻闹了矛盾,一前一后仿若路人。   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在门口转悠了二十分钟,接了电话之后匆匆离去。   天色更暗了一些,李赏换了个姿势躺在台阶上,胳膊正在后脑勺下昏昏欲睡,视线模糊之际,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逐渐走近。   男生穿的一身黑,脖颈处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白的发光,额前几缕小卷毛,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有些搞笑。   然而还没来得及他发笑,就看到了他那张冷的渗人的脸,他眼角上挑,眸中一片冰冷,深邃的瞳孔仿佛被冰封,没有丝毫温度。略微苍白的嘴唇轻抿,眼角的伤口泛着红光。   李赏本想打招呼,看到此番情况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算了,他还是不说话了吧,白木不在,他路航就是大爷,他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在李赏面前站定,路航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大厅,乌漆麻黑的一片,很适合他们打架,不过……   三楼的某个教室里,正透出隐隐的光芒,窗户旁,两个人手拉手依偎在一起看星星。   胆子不小,约会都约到这儿了。   路航抬手一指两个人,吩咐道“你上去把他们吓出来,封楼。”   李赏一边上楼,一边在心里替两个人默哀,约会遇到鬼,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真是可怜啊。   路航没有上去,坐在一楼大厅门口的失物招领的椅子上,脚搭在柜子上俨然平时开门的大爷姿态。   不多时,黑暗的楼栋传来两道凄厉的惨叫声,声音之大,甚至惊扰了门口过路的人,两个人连滚带爬的下楼,冲出了大门。   李赏飘飘悠悠的回到大厅,看着两人出门然后抬手关上了门。   两个人本就害怕,坐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互相安慰一定是他们眼花看错了,谁知口中的安慰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身后的大门在没有人推的情况下缓缓关上。   女生瞬间吓哭,男生后怕的看了眼门,然后抱起女生快速离开。   世界一片安静……   路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开,拍了拍身旁的另一把椅子,“来,坐!”   路爷一会儿他们就要来了,您都不紧张一下吗?我知道您厉害,可他们好歹也那么多人呢。   如此想着,李赏还是坐到了他的身旁,后者满意的点点头,道“小爷先睡一觉,来人了喊我。”   说罢,他真的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   白木今天听了一个后劲很大的故事,大到他凌晨两点钟躺在床上,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   脑海当中不停的环绕着许严松的话,搅的他心里闷闷的。   路航死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   路航死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了,阳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吹倒了,发出一声巨响,其他人睡的很沉,一点反应也没有。   白木轻叹一口气,准备翻身下床,却突然发现黑暗中,自己的床边好像坐了一个人。   心里一惊,他正打算说话,却听到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传入耳朵,“白木,我受伤了……”      ☆、兄弟原来是你啊   下一秒,一只手被举到眼前,淡淡的月光下,白木隐隐约约看见路航骨节分明的手,虎口处有一道伤口,正朝外渗着血。   下意识的皱眉,白木抬手握住他的手指,认真的端详着。黑暗中,路航抿唇轻哼一声,甚是可怜道“白木,他们又打我了。”   李赏站在阳台上,听着路航委屈的声音,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抬手搓了搓胳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们又打他?   天地良心啊,他说这句话不会心痛吗?   刚刚是谁在听到对方脚步的时候就冲上去一挑八,是谁让自己待在一旁不要给他添乱,是谁在对方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把他一脚踹翻在地,打的对方满地找牙?   是谁五分钟不到把对方收拾的服服帖帖,结果在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鞋带,手磕在凳子上磕掉了一块皮。   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你,你说人家打了你?   白木不知道李赏也来了,正准备下床去给他拿创可贴,却被路航反握住了手。凉凉的,没有用力,只轻轻一挣,便可以抽回手。   不过白木看在他手受伤的份上,并没有挣扎,只看了他一眼道,“我去给你拿创可贴。”   路航撞进他的眼睛里,眸中一片微光,却异常的闪亮,只装着一个他,在黑暗中拥有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星眸皓月,微垂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温柔的剪影。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似乎可以听见面前人浅浅的呼吸声,以及狂热的心跳声。   又或许是,自己狂热的心跳声。   “不用……”   路航轻声回答,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愉快的笑出声来。   路航逆光而坐,白木看不清他的脸,听到笑声,却能够想象得到他明媚的笑颜,一时间心情也好了许多,好笑道“怎么想的,被打了还这么开心?”   “你能理我,我就很开心了!被打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   “不是和李赏一起去的吗,怎么还会被打?”白木尤记得,李赏的块头,可不是一般人的水准。   路航抿嘴忧郁道,“他们人多。”   恩人,快捂住耳朵!   你别听他瞎说啊!   李赏蹲在阳台上,听着路航满嘴跑火车,颠三倒四,扭曲事实在白木面前装可怜,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告诉他一切,让他离这个坏东西远一点,然而,他没有那个胆量。   路航太凶残了。   他怕……   室内,路航委屈巴巴的表情撞进眸中,白木微怔,绽开笑容,“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江大的校霸。”   后者重重的打了声哈欠,白木一惊,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探头紧张的望过去,其他人依旧安安稳稳的睡着,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白木的手和路航的不一样,路航没有体温,浑身冰凉,手更是冷的彻底。白木体热,手永远都是暖暖的,温暖的肌肤覆在唇上,周身的寒冷被驱逐了不少,路航神色自若,轻轻嘟嘴,唇尖触上细腻的掌心。   如触电一般收回手,白木望过去时,路航正愉悦的笑,像只偷腥成功的野猫,又野又软。   脸瞬间涨红,掌心酥酥麻麻的,白木低头咳嗽了两下,“好了,说正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送这个!”   路航自身后拿出几张纸,像拿着什么宝贝一样放在白木的腿上,就着月光,他低头看去,各样的音符在纸上跳跃。   是他的琴谱啊……   不知为什么,心里瞬间一股暖流滑过,灼烧了四肢百骸。路航紧盯着白木的动作,在他微微愣神之际趁着机会靠近他。   “干嘛?”白木瞬间拧眉。   路航闭着眼睛栽到他胸前,然后仰起头望他,小脸皱皱巴巴的扭曲在一起,平时盛满笑意的眸子没有半分光芒,整个人似乎被疲倦包裹。他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嘴唇,小声呢喃道“我好累啊,白木……”   干裂的嘴唇因为被滋润,在月光下流转着隐隐光泽。唇角有些裂开,因着他习惯性的咧嘴笑而渗出血来,鲜血润唇,妖冶致命。   ……   白木慌张的移开目光,高挺的喉结微动。   路航哑着喉咙,声音低沉,似情人在耳边的呢喃细语,“白木,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我好累……”   白木有些犹豫。   “我保证,休息好了就走,明天早上你睁眼,绝对看不到我。”   “好吧……”   白木总归是个心软的,路航纠缠着他的这几天,早就把他摸的透透的了。纵然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独来独往,仿佛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的人。实则只要熟悉了,便会化身暖男,看他们宿舍的相处方式不就知道了?   白木,哪里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冷酷无情。   路航看起来是真的累坏了,在白木刚刚点头同意的时候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白木朝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来。   后者蹬掉鞋病殃殃的钻入被窝中,但还是强撑着眼皮,替身旁的人掖了掖被角。   李赏透过窗户眼睁睁看着路航钻进了白木的被窝中,气的牙关直痒痒,他居然连他的恩人都不放过。   正生气时,却看见凶狠残暴的校霸温柔掖了掖被角,然后不经意的扫自己一眼。   有一道声音传入耳朵,“你可以走了,小爷要睡了。”   ……   他说呢,大半夜的不回去,来恩人宿舍干什么,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自己早就打算好在这儿睡,还不跟自己说,让自己在寒风中守着。   啊!他好难!   尽管心里把路航从头到脚都吐槽了一遍,但身体还是在他再次看过来的时候迅速做出反应,后退两步,然后消失在原地。   临走前,跟刚来的时候一样,再次踢倒了水桶。   听到动静,路航眸子一暗,这腿长的有点多余啊。   “外面怎么了?”白木起身欲去查看,路航转过身不经意的将他重新按倒,胳膊搭在他的胸前,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刮风而已,没事,睡吧。”   白木不作他想,安心闭眼,并没有把身旁人的手放在心上,路航眼角染上几分笑意,看在他让自己摸到白木的份上,就留着吧。   这一夜,白木睡的十分安稳,没有打呼,没有其他小动作,只浅浅的呼吸着。然而路航却听着这样的声音,一夜未眠。   手已经不知不觉间移到了他的腰上,透过一层薄薄的衣衫,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腰间紧致的肌肉,因为呼吸,腹肌跟着起起伏伏,手感十分好。   黑暗中,路航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人精致的侧脸,被月光勾勒出灼灼风华。就连平时看起来棱角分明的下颌,也在月光中被打磨的一片温润,下巴下的一片隐形,藏着他□□的喉结。   说累的人清醒的能爬起来做几套线性代数试卷,原本睡不着的人却在头沾到枕头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路航不敢惊扰身旁的人,翻身,凑近甚至连眨眼都小心翼翼的。身畔淡淡的清香,让他不自觉的心安。   三年了,第一次与人同床而眠啊……   太过于兴奋,就会让人精神抖擞,精神抖擞就会失眠,失眠了,自然就需要补觉。   于是,兴奋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的路航,在第二天早上白木睁眼的时候,依旧沉沉的睡着,嘴角挂着笑容,似乎还做了一个美梦。   金眼镜换好衣服看过来,就见白木坐在床上盯着身侧的一大片空位一言不发,便好奇道“白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刚刚起床,有点累。”   ……   金眼镜嘴角抽搐,刚刚起床还累,他家白哥这是怎么了?不过他刚刚醒的时候,发现他只睡了一半床,另一半空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哥,今天周末,要一起出去转转吗?”三儿已经洗完了脸,非常自恋的朝镜子照个不停。   白木为了不打扰某人,轻声道“不了,我约了人。”准确的说,是约了大师。   约了人?!   因为这三个字,路航瞬间睁开眼睛,白木吓了一跳,肩膀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幸好大家各自忙着,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刚刚睡醒,意识还不够清醒,路航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摇摇头道“你约了人?”   白木下意识的看向其他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他们好像,听不到路航的声音,也看不到他?   他不敢说话,怕被别人怀疑,便只点了点头。   “谁?”   是专门对付你的大师,他能这样说吗?   于是,他继续摇头。   路航蹙着眉头深深的看了他几眼,继续倒头蒙着被子睡。   ……   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生气了?   因为人多不便给他解释什么,白木只能默默的下床去洗漱。   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他昨天不是很累吗?   看着白木出了门,薛河神秘兮兮的戳了戳金眼镜,道,“看到昨天的那张照片了吗?”   “看到了,我都跟白哥说了别理她别理她,没想到还是没防住。”金眼镜颇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却又迅速振奋起来,冲着薛河挑眉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到其他办法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只觉得脖间一股冷气袭来,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朝后望过去。   白哥的床?   门也没有开?   估计是他的错觉吧。   金眼镜无所谓的挑眉,继续换衣服。在他的身后,路航盘腿坐在床上,正靠墙抱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角伤口逐渐变红。   兄弟,原来是你出的主意啊!      ☆、顾哥演技好   金眼镜哪里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乐呵的跟薛河嬉笑打闹,倒是一旁的三儿默不作声的看了白木的床铺好几眼。   为什么他总感觉,宿舍里还有人。   白木洗完脸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朝床上看过去,然而床上空空如也,某人已经离开了。   心底莫名滑过一道失落,白木连忙转移注意力,看着喜上眉梢的金眼镜道,“大早上的怎么这么高兴?有喜事?”   金眼镜扶了扶眼睛,冲白木挑眉道,“今天我去隔壁大学转转。”   ……   好吧,当他没问,现在高兴成这样,回来的时候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不过顾时闻是路航的邻居,他要不要帮帮他?要不,他带金眼镜去长运山上走一圈,也正好让他清心寡欲,好好冷静一下。   白木犹豫了片刻,拧着眉头开口,“我今天要去长运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逛?”   “啊?”金眼镜动作一顿,有些惋惜道,“学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白哥,下次啊!”   说罢,便拿了件外套风风火火的出了门,门“嘭”的一声被关上,白木愣愣的看着门口,随后一阵失笑,是他想多了。   顾时闻亲自出马,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   他担心个什么劲儿。   *   青山碧水,清云飘扬,长运山是上城出了名的天然宝地,竹林秀美。山深处,是上城第一寺庙,云峰寺。不少得道高人居在其中,也就吸引了一大批信徒前来拜访。   再加上正好是周末,今天上山的人,尤其的多。   小路极陡,不少人拄着登山杖,累的气喘吁吁的。白木平时经常运动,倒也没多累,很快便超过了人群走在了最前方。   风吹竹林沙沙作响,黄鹂鸟鸣声清脆。白木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的风景,寺中钟声越来越响,身后的人群愈加骚动不安。   白木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缓步前进的老人们瞬间冲到前面,不出几分钟就看不见人影。   ……   这是有什么仪式吗?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白木不敢迟到,快速上了山。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上去,印入眼帘的即是陡峭的扇形台阶,台阶最高处,斑驳破旧的红木门大开。门左侧一个望风台,视线极好,将整个长运山的风景尽收眼底。   抬脚进入木门,天王殿前排满了人,白木在原地站了好久,最终闪身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   人多,他可以等……   …………   金眼镜因着帅气多金又风流的缘故,逛遍了上城大大小小的学校。唯独江大隔壁,从来没有去过,所以在顾时闻邀请他来学校逛逛的时候,便立刻答应了。   他觉得自己,即将走近学弟的生活。只要认识了他的朋友,拿下他不就是顺水推舟的事了吗?   学弟的学校叫做临大,与江大齐名,并列为上城的一等高校。两大院校经常进行联谊活动,从运动会到毕业晚会。学校领导换着法儿的把两个学校的学生凑一起,自此来减少自己学校学生的单身率。   两大官微更是不甘落后,逢年过节必要艾特对方,连情人节都不放过。   在江湖上,网友称此为,基情关系。   江大的校园里种满了樱花,花开时满目春色,从大门朝里走,所过之地,风吹便花瓣飘飘。临大的校园里,则种满了金银花,红蒂黄瓣,分外好看。   顾时闻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下身搭一条工装短裤,满满的少年气息。金眼镜视颜值如生命,况且是在学弟面前,自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两人边聊天边散步,高颜值的二人组合引的路人频频侧目。   一群女生刚刚从校外回来,就跟在两人的身后,看到顾时闻弯起嘴角,皆有些惊讶。   “我男神身边的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我知道他,江大的金彦。”   “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男神还看着他笑。”   “怪不得顾学弟每天都往隔壁跑,原来是去找金彦的?”   “之前不是有人拍到男神和白木一起晒太阳吗?现在怎么又成了金彦?”   “谁知道呢,大佬们的圈子,我们普通人不懂。”   “不过我听说金彦的交友圈挺混乱的,哪儿的人都有,你说顾学弟会不会是被他哄骗了,毕竟学弟才刚刚大一,认人不清什么的……”   “别说了,男神听到了!”   看到走在前方的顾时闻突然放慢了脚步,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生立刻抬手拉了拉身旁依旧滔滔不绝的人,后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头正好撞上了顾时闻的眼神。   顾时闻本就生得一副冷面,不笑时好像冰冷的没有温度。此刻他面无表情的望过来,面容冰冷阴翳,眸中寒光乍现。   他原本心情不错,却被身后的声音破坏了好心情。还好金眼镜专心致志的看着沿路的风景,看起来并没有听到什么。   ……   一群女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顾时闻,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其中黄裙子的女生刚想上前一步道歉,却听到金眼镜轻声道。   “学弟?”   “嗯。”脸上的阴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软萌与乖巧,他抬手指了指另一条路,看着女生道“运动场在那边,大概有个三分钟就到了。”   黄裙子女生最先反应过来,道了一声谢之后便拉着身旁的人快速跑开,“谢谢同学!”   几个人像逃荒一般跑开,绚丽的纱裙在风中飞舞,金眼镜有些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有一个女生走之前瞪了一眼自己?   难道,是他昔日的女朋友?   可是,他记得,他的历任女朋友里,没有临大的啊!   “想什么呢?”顾时闻看到金眼镜盯着那群人看个不停,一时间有些紧张,难道她们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金眼镜回神看着乖巧听话的学弟,随意摇摇头道,“没事,可能认错了吧。”   顾时闻不作他想,轻轻的点点头。抬手抓住身旁人的手腕,将他带到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这才满意的勾唇。   “嗯?”金眼镜瞬间懵逼,他原本还想着怎么对学弟下手呢,学弟怎么就自己动手了?他试着转了转胳膊,顾时闻抓的很紧,手腕被牢牢的禁锢,动都动不了。   “金学长,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非常适合看风景。”   这条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他继续待在这儿,他一定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金眼镜本就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感兴趣,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眸光微亮,立刻问道,“哪儿?”   “跟我来!”   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顾时闻便拉着他大步向前,快速穿过人群,拐到了一条几乎没有人的小路上。   清风拂面,金眼镜的目光落在前方挺拔的脊背上,他的肩很宽,总能够给人莫名的安全感。目光下移,自己的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腕,指尖泛白,手背上血管根根分明。温热的掌心摩擦着他的皮肤,带起阵阵酥麻。   嘴角不自觉的弯起,金眼镜杏眸中饱含笑意,周围的风景似乎更优美了一些。半晌,他开口道,“学弟,你的朋友们,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前方的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着金眼镜面色复杂。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交朋友嘛!”顺带着拿下你。   低头沉思片刻,顾时闻有些抱歉的摇摇头,“他们今天有些忙,可能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滴滴——   金眼镜尚未说话,顾时闻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一眼,认真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看风景特别好,我带你去。”   金眼镜不明所以,只能紧跟着他的步伐,两人径直拐进一栋豪华的高楼,上了天台。   电梯里,因着按楼层的缘故,顾时闻松开了金眼镜的手腕,后者面容微怔,抬眸望着他的背影,舔舔嘴唇。   临大实验楼的天台,可以俯瞰整个临大,夜晚时候霓虹闪烁,不少小情侣都喜欢在这里相拥接吻,传达对彼此的爱意。   原本大家都喜欢晚上来,后来吃的狗粮多了,便刻意的错开时间。他们上来的时候,天台的另一端已经有了一群男生在聊天,看到来人,他们转过头来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目光。   金眼镜很喜欢看风景,天台上空气清新,连心情都好了许多。顾时闻背靠在栏杆上,抿唇轻笑,歪着头看着他目光悠远,额前碎发落在眼镜上尚不自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两人并列而立,一个人神采飞扬肆意远眺,一个人抿唇微笑,满眼都是他。   滴滴,手机再次响起,顾时闻笑容凝固,看向另一端的几个人,后者朝他摇摇手机。   他沉默的低头打开微信,某个微信群里,消息正一条接一条的冒出来。   哥你可以的,照这样下去,那金彦应该很快被你拿下了吧。   早知道我就应该压顾哥赢的!唉,我这次赔惨了!   我就比较明智了,哈哈!   话说顾哥,你那样盯着金彦看,我都要以为你真的爱上他了。   瞎说什么呢,顾哥那是演技好!对吧哥?   ……   风声入耳,手机依旧在震动个不停,余光中所见身旁人的白色的衣角,顾时闻拧了拧眉头,缓缓打出一个字——   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拾行李更晚了,对不起各位小宝贝们。明天在火车上,请假一天,爱你们,mua~   ☆、我有事找你   对待其他人无比凶悍,下手丝毫不心慈手软,对待白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白木白木叫的比谁都亲密。要不是昨夜亲眼目睹了强悍霸道的路航在白木面前是何等的乖巧,李赏都不敢相信那就是他们江大幽灵界的扛把子,令人闻风丧胆的路爷。   纵然如此,李赏抬眸看着眼前的情况,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路航的意思。   想他今早还躺在棺材里睡着小觉,却突然听到路航的声音,探头望过去,后者正面无表情的踢着自己的棺材板,脚下一次比一次用力。   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房子,李赏立刻起身“哎”了一声。听到声响,路航便转身飘飘离去,只丢下一句话。   把昨天招的小弟们叫到五楼教室等我!   路航脸色不佳,唇角微抿没有丝毫笑意,白皙的脸庞上满是阴翳,给人不容拒绝的强硬之感。李赏只能克服睡意从棺材里爬出来,吹着哨子去坟里一个个的喊醒他们。   现下,偌大的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坐着十几个人,第一排穿着蓝色T恤的胖子频频抬头,李赏一进门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最前面,此刻正眯着眼睛点人数。   胖子右眼睛肿成一条缝,嘴角的淤青蔓延到下巴上,嘴肿的翻起来,露出的胳膊上一块青一块紫,看起来有些可怜。   李赏点人数,视线难免与他相撞,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青紫,下意识的咳嗽着扭过头去。   虽然不是他打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慌。   胖子是昨天那帮人的大哥,大家都叫他大家陈头儿,昨天打架就数他最嚣张,自然也就被路航按着捶。现在看过去,其他人脸上虽然挂了彩,但好歹能看出来是谁,他这鼻青脸肿的模样,也就是身材在那儿摆着,不然谁能认出来。   “李哥,这是咋了,一大清早的把我们喊过来?”坐在最后排的一个身材干瘪的男人小声问道,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吹起他的衣角,衬的他更加瘦小。   要知道他们昨天打架打到凌晨一点,各个受了伤,原本以为今天能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就被叫到这里。   巧了,我也想知道路航咋了,大清早的这么暴躁。   李赏回他微笑,在心里默默吐槽。   照昨天他看到白木的高兴样,他还以为他会和白木睡到中午呢。不过路航虽然凶悍,却从不喜怒无常,今天这番行动,应该跟白木有关系。   白木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李赏瞬间绷紧了脊背,如果白木在江大出了事,他能把整个地皮掀了!   正想着,身后的门被猛地踹开,他下意识的站起身让开位置,听到身后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人都到齐了?”   “昨天打架的都到了。”   路航靠在门框上沉默了许久,目光如炬扫了教室一圈,这才轻声点头,“嗯,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办。”   众人立刻抬头望过来,眸中的恐惧俨然看见了上学时的班主任。   “第一,去找白木在哪儿,第二,金彦落单的时候,立刻通知我!”   众人应了一声就四下散开,陈头也站起身准备离开,路航将他叫住,皱眉道“你就不用去了。”   陈头微怔,他这是在照顾自己?心里有些感动,他正欲咧开笑容跟路航道一声谢,却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去休息吧。”   陈头感动的点点头,拖着依旧疼痛的腿缓缓的离去,李赏看着路航挑眉,这个路航,也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不近人情。   路航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走远,这才舒展了眉头,幸好让他回去了,肿的这么厉害,万一吓到白木怎么办?   ………………   香客信徒们结束了仪式,匆匆忙忙的下山回家,白木也夹杂在其中,跟着人流缓缓前进。   他蹙眉掂了掂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大师的话依旧环绕在耳畔。   施主你体质奇特,容易招邪祟,刚好我这里有一批开过光的照妖镜,把它们带在身上,必能够除去造孽。还有这把桃木剑,这是当年贫僧的师弟下山时,在某个小村庄的祠堂里……   大师深情并茂讲述了他师弟当年在山下的奇遇,以及这把桃木剑的来历,白木听的热血沸腾,二话没说就付了款。   但是此刻风一吹,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木抬脚跟着人群下了山,在经过某个小巷子时,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吆喝。   “桃木剑了啊!开过光的,云峰寺大师的师弟亲手做的啊!十块!不讲价!”   小贩拿着喇叭激情高涨,看到白木停下脚步望过来,立刻从摊子上随意拿起了一把木剑,兴奋道“帅哥,要桃木剑吗?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八块~”   手中的东西仿佛更重了,白木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价值五百的东西上,陷入了沉思。   …………   低头看了眼微信群里的最新消息,顾时闻并列站在金眼镜的身旁,撑着下巴望向他,眸中光华流转,乖巧道“学长你很喜欢看风景吗?”   “嗯。”   “那我以后可以带你看遍世间一切美好的风景。”   金眼镜一怔,惊讶的扭头看去,那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旁。他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放在栏杆之外,浓密的睫毛扇动,仿佛刚刚那句话,只不过是他随口一提。   心里一股莫名的失落滑过,金眼镜抿唇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了许久。   “学长,我刚刚说的,是认真的。”   顾时闻转过头来,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电光火石,从对面人的清眸中,顾时闻意外的看到了感动与深深的沉沦。   对不起了,学长,我要赢……   “那学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虽然金眼镜一开始就抱着搞定学弟的目的接近他,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被他搞定。他向来随心所欲,不被那些莫名的条条框框所圈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是下面的那一个。   他依旧对压倒学弟有深刻的执念,所以当下便有几分犹豫,还未等他将拒绝的话说出口,身体却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栀子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顾时闻霸道的将金彦圈在自己怀中,牢牢禁锢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他低头唇角落在怀中人的耳畔,故意摩挲轻触道,感受着他的发热颤栗,轻笑道,“没关系,学长,我可以慢慢等你的回答。”   拒绝了顾时闻要送他回去的请求,金眼镜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似乎感觉不到天色已经渐暗,他脑海中充斥着刚刚学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嘴角的笑容,他上挑的眉梢,心微微悸动,脚步仍然有些虚浮。   路航派出去的人来来回回搜了三遍,也没有找到金眼镜的身影,听着小弟们的汇报,李赏心情有些郁闷。连个金彦都找不到,这些小弟们有什么用。   他颇有些忧郁的靠在一旁的树上仰头望天,内心惆怅。   “嗯,刚进校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李赏闻声望去,差点哭出来,谢天谢地,总算是找到落单的金彦了!   今天的任务要完成了,快通知路航!   路航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见李赏搓着手在厕所门口来回踱步,看见他过来,立刻兴冲冲的跑过来,指了指身后道“金彦在厕所里,就他一个人。”   “嗯。”   路航轻嗯一声抬脚进了门,李赏紧随其后。   因着刚刚的事情,金眼镜胡乱的洗了把脸,凉水拍打在脸上,混乱的思绪这才清晰了许多,莫名亢奋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眼镜被丢在一旁,他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滴自下巴上滴落,脸颊微红,眸中是掩饰不及的兴奋和情绪。   不,这不是他!   他这么多年穿梭于上城各大院校的盛会活动中,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也有过很多段感情,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心情,就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弱点?   他拧着眉头再次狠狠的拍了拍脸,手下用力,李赏站在一旁都有些后怕的退了一步。   这金彦疯了?   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从进来后,路航就一直插着口袋冷眼旁观他的兴奋与惊慌,看着他像疯了一样发泄,又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手握成拳撑在洗手台上,耷拉着脑袋看不清脸色。   洗手间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半晌,金眼镜终于恢复平静,手朝眼镜探过去,头顶的灯闪烁个不停,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周遭便陷入了漆黑之中。   “怎么回事?”   他疑惑的嘀咕一声,摸着眼镜戴好,抬眸看着镜子上模糊的自己,蹙了蹙眉头,“见鬼了?”   “嗯。”   一声嗯环绕在洗手间当中,金眼镜正欲迈出的脚步顿在原地。他蓦然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就确定了,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   “谁?”他壮着胆子开口,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害怕。   路航抬脚朝他走近,清脆的脚步声在此刻的环境中诡异无比,“金彦,我有事要问你。”   ……   听到声音自自己的身侧响起,金眼镜咽了咽喉咙扭头望去,巨大的被擦的反光的镜子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另一种办法   黑暗中,一只手划破寂静,搭在了金彦的右肩膀上,又或者说,飘在他的肩膀上方。金彦并无感觉,只是突然觉得耳边一阵寒冷。身上泛起鸡皮疙瘩,他不敢回头,缩着脖子微微颤抖,耳边的寒意更甚,平淡的两个字传来“转身。”   ……   金眼镜不敢不听,只能攥紧了拳头转过身去,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在他扭头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搭着一只手,五指修长,虎口处有一个淡淡的伤口,苍白的皮肤下血管青紫。   冷汗几乎打湿了他的衣服,盛夏时节,却犹如身在冰窖。   晚上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上厕所,此刻四下无人,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万一被抓住……   老子跟你拼了!   想到此处,金眼镜咬了咬牙,迅速转过身去闭着眼睛抬拳朝前面打过去,他虽然不怎么厉害,但好歹也练过两下子,只要能打中,他就跑!   路航原本只是想让金彦转过来跟自己说话,看他行动慢如蜗牛,心里着急想抬脚到他身前去,可谁知这货居然闭着眼睛抡着拳头朝自己的脸砸过来,手腕上青筋绷起来,可见是用了多少力气。   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路航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拳头穿过自己的身体,像发狂一样在空气中划拉。他低头,眸中浸出几分笑意。   果然,只有白木一个人可以碰到他。   他转身抡起拳头压在身后人的脸上,后者受到重击后退两步,他再飞起一脚踹翻他,然后迅速撤出卫生间,成功逃脱。   这是金彦预想中的画面,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他闭着眼睛左右抡了好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却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仿佛他身后根本就没有人,刚刚的声音和手,都是他的错觉。   四下一片寂静,一点异动都没有,他听着自己极快的心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灯灭四周一片昏暗,但他依旧看清了,自己的拳头融进一个脑袋里,露出的手腕处正好是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把手插到了他的眼睛里!   另一半脸毫无血色,深邃的眼眸幽深而平静,眼底泛不气丝毫的波澜。他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一眨不眨。   呃——   恐惧与震惊直轰上他的脑袋,身体血液逆转,金彦只觉得瞬间神经系统炸裂天旋地转,眼前一白后便失去了意识,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砸向地面。   ……   路航眉梢上挑,怔怔的看了他好几眼。   这是,吓晕了?   低头看着自己整洁的衣衫,黑色外套下,白T恤上的粉色小猪佩奇多么可爱,路航有些懵逼,他做什么了他就晕倒了?   李赏站在一旁目睹了金眼镜从洗脸到转身吓晕的全过程,此刻正捂着嘴在一旁发笑。路航抬眸瞅了他一眼,看着他道,“扶他去坐好。”   置身于一片黑暗当中,四处灰蒙蒙的看不清路,脚下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毛毯上。金眼镜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走了许久,突然后脑上一阵凉意穿来,脑袋似乎是磕到了一面冰冷的墙。他这才拧着眉头,悠悠转醒。   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光线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睁眼。刚睁眼,便看到了抱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的瑕疵,眼角的伤痕粉嫩嫩的。   亮着灯他并没有多么害怕,只是愣愣的看了眼现在的情况。自己敞开腿坐在马桶上,一只胳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垫在身后,压的有些麻麻的,面前的人站直了身子,正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自己。   他的身后,隔间的门锁正掰下来,两个人就在这样一个小小隔间里,大眼瞪小眼。   金眼镜坐在马桶上反应了好久,终于搞清楚了情况,他一边抬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一边悄悄的合拢了腿。   面前的人身材高大,从头到脚一身黑色,敞开的外套下一只小猪佩奇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修长的脖颈上有些阴影,冷峻的脸庞没有其他情绪,只认真的看着自己。   粉唇微抿,鼻峰高挺,双眸如黑曜石般明亮,睫毛浓密,在眼下落下一片剪影。   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在论坛的什么帖子上。   小心翼翼的抽出压在身后麻木的胳膊,金眼镜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从自己的最近浏览记录中,他找到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帖子。   论,江大原校霸居然这么帅!英年早逝为那般?   ……金眼镜咽了咽喉咙,不信邪的再次再次点开那个帖子,配图上的人不苟言笑,粉唇轻抿。   真的是他!路航!   金眼镜欲哭无泪的颤抖着手关掉手机塞进口袋中,以前总听别人说见鬼了,撞邪了,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今天自己就碰到了。   他今天就应该跟着白哥一起去长运山好好拜拜的!   “金彦。”头顶传来某校霸的声音,金眼镜瞬间抬头笑颜如花,“哎,路爷好!”   管他呢,先讨好再说,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冒犯他的地方,但是说不定他就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放过自己了呢。   这种方法对其他人可能管用,但是对路航貌似没什么作用,尽管突如其来笑容快闪瞎了他的眼,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是你给白木出的主意说不要理我?”   “啊?”   金眼镜怎么也没想到路航找自己是因为白木的原因,一瞬间有些呆滞,待听清楚他的问题,立刻摆手摇头否认道,“不可能,没有,绝对不是我!”   面前人真诚的盯着自己,虔诚的几乎要发誓,路航上下打量了他许久。   “真的不是你?”   “路爷,绝对不是我,我只给白哥出主意让他不要理安……”   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金眼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出完主意后,白木依旧和安瑶坐在一起讨论问题,还被拍到传到了论坛里。   为什么自己说要借刀杀人,白木就去了长运山。   原来他们两个人说的目标,压根不是同一个人??!他担心的人是安瑶,白木担心的却是路航?   “安什么?”这厢路航没有等到金眼镜的下半句话,有些好奇的发问,金眼镜犹豫的蹙了蹙眉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如果你不说,今天就别想走着出去了。”   “路爷,我跟你说,其实是这样的。”路航话音刚落,金眼镜就扶了扶眼镜,笑眯眯的开了口。   “前几天白哥的实验室里进了一个学妹叫安瑶,对我白哥…对白哥有意思,想着法儿的搭讪。白哥又不喜欢她,所以我才给他出主意,让他别理安瑶。只是没想到,他用到你身上了。”   面前人脸沉了下来,金眼镜痛心疾首的再次开口道,“路爷我发誓,我不是想要对付你,我真的是为了对付安瑶!”   路航看他不像说谎,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你知道,白木今天去哪儿了吗?”   “长运山。”   路航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角弯弯,眸中光华流转,“长运山?云峰寺,去烧香拜佛了?”上次拿个破镜子对付不了自己,这次又去求什么了?他有些期待。   “去旅游了。”   金眼镜想替白木说说话,便硬着头皮开口。路航知道他是在替白木开脱,不过他此刻心情好,不想跟他追究便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开口。   “他这次拜佛回来肯定又会买很多东西,比如照妖镜,桃木剑什么的。”   “路爷放心,我一定把它们全部销毁!”金眼镜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路航轻笑一声,看向他。   “不用销毁,我要你帮着他全挂好。”   ……   金眼镜笑容凝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桃木剑照妖镜什么的不都是除邪祟的吗?他难道不怕?   路航转身指尖轻轻掰下门锁出了隔间,金眼镜站起身紧跟其后,对面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正笑眯眯的朝他挥手。   而他身旁的镜子里,空无一物,好吧,又是一个。   “去通知他们,不用找白木了,都回去睡觉吧。”   李赏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立刻点点头匆匆忙忙的离开,洗手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金眼镜看着路航的背影,有些疑惑。   难不成他把自己堵在这儿,就是问一句是不是自己给白哥出的主意?   正思考着,面前的人回了头,看着他道“他很相信你说的话?”   金眼镜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道,“呃,我们两个,是兄弟!纯纯的兄弟!”   “嗯,那你去给他出主意。”   “啊?出什么主意?”金眼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路航目光落在一旁的洗手台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柔和,嘴角的笑意更甚,浑身的寒意消失不见,轻声道,“你去告诉他,对付路航还有其他的办法。”   “比如,事事顺着他,多抱抱他,给他足够的关心和爱护,等他满意了,自己就会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求评论啊,嘤嘤嘤~   ☆、认真的做羞耻的事情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周遭已经是一片黑暗了,金眼镜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洗手间,暗暗咋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待了这么长时间。   路航已经走了,在他的面前消失不见,真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抬脚漫步在昏黄的灯光下,路灯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长,身上的冷汗已经被风吹干,粘在身上有种紧绷的感觉,颇有些难受。   树梢上蚊虫飞舞,密密麻麻的一团看起来有些吓人,金眼镜缩了缩脖子,快速朝宿舍走去,即将要说的话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   只不过,仍旧有一个疑惑在他心头环绕,他家白哥什么时候跟路航关系这么好了?为了他路航还亲自来找自己?   还记得哪天白哥失魂落魄的上完自习课回来坐在凳子上发呆,还问自己路航是谁,看来那个时候,他们就遇见了?   怪不得他以后再也没去过自习室呢……   啧啧啧,孽缘,绝对的孽缘!   金眼镜走的极快,原本正常速度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只走了七分钟就到了,等进宿舍大门上了楼梯,才发觉脚微痛。   长长的走廊里人来人往,不少端着脸盆的熟人从身旁走过,毛巾搭在肩膀上,带着一身的肥皂味儿。他们棕色的门虚掩着,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道细微的光打在对面的墙上,亮起一片光影。   他抬手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空调冷气,匆忙赶路的疲惫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木正靠坐在的椅子上划手机,刚刚洗完澡的他,黑发末梢的水滴在灯下闪闪发光,然后缓缓滑落,钻进脖颈之中。   “白哥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椅子上的人抬头望过来,精致的脸庞上隐约有几分氤氲的水气,浸水的眼珠清澈透亮,姣好的面容仿若洗尽铅华的瑰宝,淡漠而平和。   “嗯。”一声闷嗯从嗓子中溢出来,刺激着面前人的感官,金眼镜吞了吞口水,默默的低下头。   他保证绝对对白木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只是人皆爱美,白木的美,在骨在皮也在声,他总能不经意间勾起别人的占有欲,纵然他自己的占有欲那般强烈。   尤记得论坛上曾经有人专门开帖子扒过白木的面相,若是放在古代,那绝对是个皇天贵胄的命,当然现在他也是天之骄子。   那人分析说白木的脸极美,或许用美来形容男性有一些其他意味在其中,可除了这个字,好像没有其他字可以形容他生来傲人的皮囊。五官端正的恰到好处,下颌的棱角分明,为他增添几分孤冷之气。   白木不爱笑,喜欢独处,只对熟悉的人关心问候,其他人与他都没关系。他的眸中总覆着一层名为疏离的纱布,将他的情绪隐藏其中。   金眼镜与他有缘,二人自刚来学校就关系甚好,三年里更是互相帮助。他见惯了他慵懒的那一面,可有些时候依旧会被撩拨到,比如现在。   而某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般形态在别人看来有何种感受。   也对,一个大学三年都没有对象的人,你能指望他知道什么?   金眼镜轻声的叹息,蓦然间想到了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脑中一个激灵,貌似路航,是白木第一个这么上心的人吧!   白木看着金眼镜低下头一言不发,还以为今天他在隔壁大学经历了什么人生挫折,便开口道,“隔壁大学怎么样,顾时闻说了什么?”   那学长愿意给我机会吗?   耳畔微麻,金眼镜连忙摇了摇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掉,随意答一声“就是随便转了转,学弟没说什么。”   他活动活动脖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低头便看到了白木脚下圆鼓鼓的大袋子,眉梢微挑,“白哥,这是什么?”   玩手机的人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哦,长运山买的纪念品。”   金眼镜表情微僵,他怎么都不知道,长运山现在已经开始卖纪念品了?   好奇心趋势下,他弯腰打开了袋子,白木瞅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出声阻止,他不打算瞒着他,本来这借刀杀人的办法就是他出的。   打开袋子,入目的即是一排码的整整齐齐的镜子,随意抽出一面放在手中观察,正面的镜面锃光瓦亮,背面一个弥勒佛坐于莲花之上,下刻三个大字,照妖镜!   指尖覆上那字尚能够感觉到字的轮廓,金眼镜唇角抽搐,果然中了路航的的话。   照妖镜有了,那桃木剑呢?   他再次低下头寻找,在镜子的下方,四把桃木剑并排而放。   ……   十二块照妖镜,四把桃木剑,白哥这是要转行斩妖除魔了?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金眼镜将目光移到白木身上,后者一脸认真道,“这些,应该够借刀杀人了。”   白哥,你可长点心吧!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路航眼里?   你还想借刀杀人,我让你杀的是安瑶啊啊啊!!   金眼镜很想阻止白木在床上挂这些东西的沙雕行为,路航既然能够安排自己过来帮他挂,那摆明了就是不怕这些。   尚不说威力如何,就算只看着,也能感觉到一股沙雕之气扑面而来。   他不敢想象,自己高贵冷淡的白哥,将会夜夜睡在这个沙雕之地。   “白哥,我帮你挂吧!”但是只要能完成路航的任务,沙雕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白木没想到金眼镜会自告奋勇的帮自己挂这些,他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宿舍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可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刚刚他认真的看手机,就是在搜如何认真的做好一件羞耻的事情。   评论区的首排评论非常有意思。   楼主可以先试试在看小电影的时候记一记笔记,写写心得体会。当你能够不动如山洋洋洒洒写一千字的时候,你就能认真的做你那件羞耻的事情了。   白木把这条评论赞了一下,并且准备试一试。   然后金眼镜就回来了。   他正想着另找时间,可金眼镜说要帮他挂。   白木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呼出了憋屈许久的浊气,他觉得自己可以出去跑个一千米。   金眼镜见白木许久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自己代劳,想要亲手挂,正犹豫着怎么劝说他,却看到面前的人笑颜如花。   “行,那你来吧!”白木迅速闪身给他让开了位置,并且贴心的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他的面前。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吗?   看了眼面前的整排小镜子,金眼镜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爬上了床。   ********   两个人一阵忙碌,灯全部挂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白木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墙上的镜子,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金眼镜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气喘吁吁的瘫倒在椅子上努力憋笑。他觉得自己对床睡了一个外星人,一有光闪烁那些镜子就像探测头一样乱扫,白光还好,要是带点颜色的光,整个寝室就像演唱会一样。   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粗犷,薛河下课回来了。   下一秒钥匙转动门锁,薛河领着书包开门而入,目光被床上的镜子吸引过去,然后在白木和金眼镜的注视之下,他满脸歉意的弯了弯腰。   “对不起同学,我走错了。”   噗——   金眼镜终于憋不住了,将即将掉头出门的他喊住,“老薛!”   ……   空无一人的校园内,李赏飘飘悠悠的穿梭着,因为闹鬼的传说,凌晨的校园一个人也看不见,甚至连保安都不愿意出来巡逻。   这样的时候,无疑是他们出来活动的最好时刻,身后的小弟们四处乱逛,李赏认真的嘱咐他们几句,这才放心的离开。   他要去白木的宿舍看看,不知道今天路航跟金彦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飘至宿舍楼下,远远的他就看见白木的阳台上,有一个身影坐在及腰高的墙上兴趣盎然的盯着里面看,黑色的背影与黑暗融为一体,头顶的小卷毛异常耀眼。   “路航!”   他一边喊着他一边飘过去,后者扭过头来看着他飘近,眼中微光闪烁,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碰——   李赏尚没有靠近阳台,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骨头像被碾碎了样,疼的他呲牙咧嘴。   “里面有桃木剑。”路航勾着唇角指了指里面。   ……你不早说!   李赏后怕的退两步,身上的刺痛感减轻了不少,他最怕桃木剑这种东西了!   不过…李赏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开口道“你怎么不怕?”   后者没有回答他,只是愉悦的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里面,眸中盛满了笑意。   成功!这下除了自己,其他鬼都接近不了他了!   室内,灯光清冷,金眼镜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薛河去洗澡了,三儿今天不回来,宿舍里只剩下了自己和白木两个人。他咽了咽喉咙,小心的靠近身边的人,戳了戳他的肩膀。   “白哥,我又想到更好的办法对付他了!”      ☆、我不喜欢别人打扰   南方夏日的夜有些闷热,就像待在蒸笼里一样喘不过气来,热腾腾的气流在身旁翻滚涌动。不同于吹着空调的快乐,路航盘腿坐在阳台的半人墙上,额前汗珠渗出。   眼见金眼镜和白木两个人正在凑近说些什么,路航这才站起身活动活动微僵的身体,转身离开,临走时还看了眼床上挂着的桃木剑,薄薄的剑身上光华流动,似有神力。   路航勾唇嗤笑一声,花里胡哨……   室内,金眼镜终于将自己在路上就已经想好的说辞仔细的讲给白木听,为了增加其可信度,还专门引用了名言名句。白木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末了,他才悠悠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来软的?”   “对!”金眼镜重重的点头,神情激动,谢天谢地,他说了这么久白哥终于懂了。   白木眼中有几分犹豫,他都已经买好桃木剑了,一次都不用岂不是有些太可惜?金眼镜心急如焚,立刻抓住身旁人的手腕,苦口婆心道,“白哥,所谓治人之道就在于反着来,他硬你就软,他软你就硬,这样一来你就始终压他一头!”   白木更犹豫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在说什么,金眼镜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此刻看着白木的犹豫,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了完成路航给的任务表现的有些太过于积极了,这样一来,白木岂不是会怀疑他?   念及此处,他便清了清喉咙一脸认真的看着白木道“白哥,我都是为了你好,被他缠着,始终不是个好事啊!”   终于,白木被打动了,见他点头,金眼镜这才松了一口气,眸中星星点点。   任务完成!   这一晚,路航再没有出现,白木盯着头顶的桃木剑睡的很不安稳,仿佛身边放了一个□□,随时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一向睡眠质量很好,这次却昏昏沉沉的,一有什么动静就立刻睁眼,一整夜如此反反复复。   清晨,金眼镜正打算出门,但看着椅子上垂头丧气的某人又有些担心,便开口道“白哥,你怎么了?不舒服?”   椅子上的人转头望过来,明亮的眸子下一块乌青,巨大的黑眼圈衬得他无比憔悴,额头鬓角发际线处沁出隐隐的汗珠,苍白的嘴唇微裂,面颊上毫无血色,看起来有些颓靡。   白木抿了抿嘴扯出一丝笑容,摆手道“没事,失眠了而已,你不是要出去吗,快去吧!”   “白哥你一个人行吗?”   “一个人?”白木微愣,扭头看了看四周,原来薛河已经出门了,金眼镜看着他迷茫的四处看就一个他连薛河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他拧着眉头,似乎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   “我再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快去吧!”   白木拿过被子抿了口水,干裂的嘴唇看起来水润了一些,眼下虽然一块乌青,可看起来却精神了许多,金眼镜这才放心,叮嘱了几句时候快步离开。   门被轻轻关上,宿舍里又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椅子上的人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的指尖泛白。   他尤记得,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为何现在满头大汗,也是因为那个梦。   他梦见了路航……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A栋教学楼门口,银杏叶飘飘扬扬洒下,汇成一条金色的小路。少年头发微卷,肌肤胜雪,却一身黑衣,沉默的从他身旁走过。   他想喊住他,他却听不见,伸出手去,也触碰不到。   这一次,居然是自己都不能碰到他了。   他跟在他身后,看着风吹动他的衣角,明媚的阳光消失不见,乌云滚滚,他抬脚朝他跑过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他叫他的名字,这次他听到了,转过身来朝他挥挥手,然后,转身跳下了高楼。   ……就在他的面前,从楼上摔下去。   闭上眼睛眼前还是那幅路航从楼上跳下的画面,白木费力的睁开眼,眼底红血丝更多,几乎爬满了他的眼眸。   他从小衣食无忧,家境优渥,从来没有为温饱担忧过。所遇之事对他来说都是一些小问题,天才的光环加身,他一路走来顺顺利利,生活,学业,事业没有一件事能够左右他的情绪,唯独这次,让他陷入这般颓靡的境地。   其实不怪金眼镜会惊讶,他自己也很惊讶。一个从来不会失眠的人突然睡不着,那一定是心上有事。   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上到底有什么事?   路航的事吗?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他和他又不熟!   抬眸之际,满眼都是闪亮的镜子,整整齐齐的贴在墙上,床头的那把桃木剑,意外的惹眼。   白木眨了眨眼睛正打算起身,桌上的手机却突然亮起来,是杨臻的消息:白哥,还有四天就是迎新晚会了,我们明天下午合一遍吧!   “——好”   *****   纵然精神状态不太好,可白木依旧收拾了一下出了门。他原本打算睡一会儿,可头一沾上枕头就清醒异常,没有丝毫睡意。   上午十点,阳光还不太烈,初升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微风和煦,驱逐了他心上的烦闷。   白木快步穿过运动场,今天的他穿了白T恤,最简单的颜色却衬得他气质更加出众,引来了不少火热的目光。   当事人毫无反应,只时不时的低头看着手中的几页纸,眼底偶尔有几分温柔滑过。   他的琴谱,是路航前几天给自己拿过来的,第一页的有些微皱,想来他应该是看了好久。   白木看的极认真,认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三五个女生中,一个人眼中一亮,高兴的朝他小跑过来。   “白学长!好巧啊!”   “嗯?”白木疑惑的抬头,面前的女生长发飞舞,正仰头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安学妹。”   安瑶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白木了,实验室放假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好事,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一件痛苦的事,原本昨天晚上她就准备给白木打电话的,却被宋商拦住,心情有些郁闷。   可谁知今早一出门居然就碰到了白木,这一定就是缘分!   安瑶脸上笑容愈加灿烂,看到他手中的琴谱,惊讶道,“白学长你要去琴房吗?”   “嗯。”白木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纸折起来。   看到白木点头,安瑶有些犹豫的抿抿唇,小声道,“可是我听说最近琴房闹鬼。”   “闹鬼?”   “嗯,有人说听到琴房里半夜传来钢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出来是什么,像是胡乱弹的。”   胡乱弹的吗?   白木唇角微扬,脸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原本锋利的面部线条也顿时柔和了许多。   安瑶没有注意到白木的变化,依旧闷闷开口道,“大半夜的有谁会在那里弹琴,况且门还是锁着的,所以肯定是闹鬼了,最近好多人都听到了,晚上都绕着琴房走,白学长你如果没什么重要的是,就不……”   话尚未说完,她就看到白木抬脚快步朝琴房走去,人人都害怕的地方,他看起来居然有些,高兴?   “学长,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有些照应!”   前面的人走的极快,安瑶还没有来得及抬脚追他,风就将白木的回答送入耳中。   他说,“不用,我弹琴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安瑶的脚步顿在原地,安静的看着白木离开。学长不喜欢的,她就不做,只要她事事顺着他,终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的!   身后的小姐妹缓缓跟上来,围在她的身旁,“白学长怎么走了?”   “他要去准备迎新晚会,很忙。”   “安瑶,看来你跟白学长关系真的很好啊,我们很少看见他跟女生说话的。”   被众人围着的少女娇羞的低下头,轻笑道,“还好吧,是学长很温柔。”   白木和温柔这个词,从来没有扯上过关系,别人用天才,孤傲,高冷,聪明等词来形容他,却从来没人说他温柔。安瑶的这番话,立刻传遍了整个江大。   白木对其他人冷漠,对安瑶温柔,这说明了什么?   琴房位于音乐学院二层的角落中,二层都是器材室,平时很少有人来。就算是音乐学院上课的时候,二楼也是阴森森的,自从传出琴房闹鬼的消息后,二楼就更阴森了。   畅通无阻的上了二楼,狭长的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尽头处的窗户大开着,风扑面而来。   抬脚走到琴房门口,白木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整个房间昏暗无比。钢琴盖打开,凳子也摆在合适的位置上,似乎是有人弹完之后忘了规整。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路航的身影,白木轻叹一口气走过去将窗帘拉开,阳光顿时充满整个房间,钢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刚刚坐定,白木白净的手覆上琴键,却迟迟没有动弹,微红的指腹摩挲着反光的黑键,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琴谱上,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碰一声响动——   白木抬头望去,右前方的窗帘后面露出几缕小卷毛,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正好撞上了白木清亮的眸子。   “呃,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你来的正好,反正我一个人也挺无聊。”      ☆、突然变化的人   这么多次,难得白木心情这么好,路航有些意外,见白木神色自若,便缓缓从窗帘后走出来,跟往常一样,坐到了离钢琴最远的角落里。   白木余光所见他的动作,眉头再次轻皱起来。   自己又不可怕,为什么他避自己如洪水猛兽?角落中的人已经盘腿坐下,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这地板有多潮湿。打扫卫生的阿姨可能是被流言吓到不敢过来,地板上满是灰尘,路航刚坐下,裤腿就脏了一片。   似乎是坐着不舒服,他左右移动挪了挪位置,换了个更怪异的姿势。   白木适时的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琴谱默不作声,半晌,原本随意搭在琴键上的手指猛的用力,发出一声杂乱的巨响。   路航依旧在调整位置,听到声响惊讶的抬起头望过去,道“怎么了?”   对面的人神情尴尬的咳了一声,喉结微动,脖颈上线条流畅,“路航,你很怕我?”   这是白木第一次主动开口喊路航的名字,轻轻的,仿佛只是随口一喊,在路航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早在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白木今天的变化。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看见他的瞬间,他总是下意识的皱眉。   今天这般明显的变化,除了金彦,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看来白木跟金彦的关系真的很好,他只不过随口一提,就——   金彦啊……   路航垂眸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真的很怕自己?怕到都不敢看自己?   白木看着路航低头沉默,心中有些郁闷,回想一下不就是他曾经拒绝他碰自己吗?怎么就怕自己了?   “你为什么会怕我呢…”白木轻声问道,路航这才反应过来,“啊,我不怕啊!”   “那你过来。”   ……路航一愣,眉梢轻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让自己过去?刚刚对金彦的不满通通被抛之脑后,路航现在满脑子想着自己该带点什么礼品去感谢他。   钢琴前的人朝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半位置,白净修长的手拍了拍凳子,落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好看。   勉强压抑住内心泛起的激动和兴奋,路航拧了拧眉头,装作不情愿的模样慢慢的朝白木移过去。   轻轻的坐到白木身旁,淡淡的肥皂茉莉香传入鼻息,周身落满阳光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路航却只觉得心情愈加亢奋。   白木没有看身旁的人,只抬手翻了翻面前的琴谱,第一页的褶皱在意外的显眼。   回想自己攥着谱子与钢琴作战的场景,路航脸上微微发热。   尤记得听到他的琴声后,进门来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尖叫着夺门而出,连扫把都忘了带,还是他晚上悄悄送过去的;来隔壁房间送二胡的男生瞬间将二胡扔了出去,还好他接的快。   同样是手,为什么白木就可以轻松弹出动听的旋律,自己就不行呢?   话说他弹得真的有那么难听吗,他们一听就跑。   路航无奈的叹口气,却听到身旁的人轻声问道,“你想学钢琴吗?”   ???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路航简直想给金彦行大礼!   身旁人面上喜色浮现,眼神飘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白木弯着眼角转过头,金眼镜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当中。   白哥,这次我们换一个办法。   你想啊,你不理他,他就时时缠着你,如果你顺着他,说不定他就对你不感兴趣了呢?   白哥,相信我,这个办法绝对管用!   白哥,有我做你坚强的后盾,我会时刻站在你这边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   犹豫片刻,白木抬手将琴谱取下来放到了路航面前,“弹钢琴的第一步,识谱,呐,看这个…”   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琴谱,路航微愣,开口道,“白木你不用再练练吗?”   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我已经练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白木表情微僵,随即恢复原状道,“顺路过来转转而已。”   “奥。”路航不作他想,点了点头。说话间,白木已经站起身绕到了他的身后。   他弯腰将右手放在琴键上,胸膛贴上面前人的后背,纵然是艳阳高照的夏日,他的身上也是冰凉的,隔着薄薄的衣衫,胸口一阵凉意。   后背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吓了路航一跳,周身被茉莉的清香所包围,耳畔似乎能够感觉到白木口中呼出的热气,被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肌肤一阵颤栗。   他扭头望过去,入目的即是白木近在咫尺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仿佛上帝的杰作,勾出完美的弧度,嘴角轻扬,粉嫩的唇角仿若温润的宝玉,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路航咽了咽喉咙,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白,白木?”   “嗯?”身旁人喉结微动,微微侧头,磁性沙哑的声音自喉咙中溢出,鼻息扑打在他的脖颈上,自衣领的缝隙中钻入,带起阵阵酥麻。   路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木,以往都是他主动凑上去,后者冷冷的拒绝,或者是面无表情的默许。他原以为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注定是自己不停的追逐和请求。   但是现在变了,当白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步步靠近的时候,他居然有些怯意。   一个清冷惯了的人,主动起来是非常可怕的,路航心中的怯意,就来自于这种可怕。况且白木生来面容精致,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染上情绪,在旁人耳畔低声细语时,居然有种耳鬓厮磨暧昧。   “手。”   不敢犹豫,路航立刻抬起手放到了琴键之上,耳畔一声低沉的轻笑,“很好。”   *****   光影流转,空旷的琴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虽然轻缓,却隐约能够听出旋律。一旁的墙上,两个身影晃动,身后的人或弯腰,或踱步,无人打扰,岁月静好。   路航的学习能力极强,不出半个小时,便已经能够认得谱子并慢慢的弹出来。   白木抱手站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在他微红的耳垂上,毫无瑕疵的肌肤白嫩的几近反光,他抬眸舔了舔嘴角,眸中一片深邃。   路航,我要开始认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掉落红包,么么哒~   ☆、他输了   清脆的琴声流淌在偌大的琴房里,白木一身薄衫,看着面前的人。   尤记得那天午后,在听到路航名字的一瞬间,许严松苍白着脸色,神情紧张。   他说他们对他有愧……   他说他很后悔没有拉住他。   犹豫了片刻,白木抬手覆上面前人的脖颈,温热的食指勾开衣领,眼见一片白皙的肌肤,没有伤痕。   白木不自觉的皱眉,指尖抚上皮肤想要确定些什么,路航却像触电了一样突然站起来,转过身一脸惊恐,“你……”   此刻,白木这才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颇有些尴尬的举起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看着路航的耳朵脖子逐渐变红,快速的移开目光。   路航今天被吓得不轻,白木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两人面对面而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微风轻拂琴谱,轻薄的两张纸悠悠的落到地上,白木上前一步将它拾起,顺势开口道,“坐,弹第二段。”   路航满心疑惑的坐回椅子上,看着白木也坐到一旁,抬手给他示范。修长的指尖在琴键上飞舞跳跃,仿若精灵一般,路航看的入了迷,连身旁人灼灼的目光都没有感觉到。   白木练习钢琴十多年,早已经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现在即便不看谱子,也能弹的顺畅优美。   目光落在路航完好的肌肤上,白木心头疑惑更甚,许严松说他是坠崖去世的,说他脖颈处有一道致命的伤口,可是他刚刚并没有找到。   这是怎么回事?   人生前受过的伤会一直保存,路航既是因此而死,怎么会没有伤口呢?   难道是许严松说了谎?   可是那日,许严松和卫婷眼中的歉意与愧疚依旧浮现在他的眼前。卫婷那般女强人性格,却在那一刻红了眼眶,如果这都是假的,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   或者说,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犹豫了好久,白木依旧没有问出口,身旁的人盯着手指看的入迷,白皙的侧脸精致而美好,他有些不忍心问这么残酷的问题。   “路航。”   身旁人闻声抬头望过来,清明的眸子一片疑惑。   “你晚上,睡在哪里?”   路航对白木毫无保留,他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棺材里。”   他自两年前去世,父母把坟修到了一个僻静的草地上,平时鲜少有人来,他就一个人躺在棺材里睡觉,或者坐在坟包上数星星,总之无聊的很。   地底下又冷又湿,还没有灯,一到晚上就跟瞎了一样看不见四周的一切。坟包周围围了一圈栅栏,给他隔出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平时他会顺一把街头的花籽来种种花,只不过还没等开花就被打扫陵墓的工人给当做杂草铲了,一株不剩。   后来被铲的多了,他就不再种了。   棺材里……   白木手指微顿,他预想过很多回答,在A栋教学楼里睡,在外面游荡,或者随便找个没人的宿舍睡。   他预想了这么多的回答,却唯独没有想到,他是在棺材里睡的。   那一方小小的位置他就这样躺了两年,平时没有人跟他说话的时候,该有多孤独啊。   一曲终了,白木扭头看过去,道“为什么总会有人在A栋看到你?”   “因为那是小爷我最喜欢的地方啊!”路航里说当然的点点头,“我以前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教室。我在的那会儿,你还没来,那个教室破破的,很少有人来。从最后面的那个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楼下小路上走过的一对对情侣,也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樱花园,那时候我最喜欢坐在窗边写生了。”   路航目光悠远,嘴角噙着笑意,满面温柔。白木愣然无言,多么可笑,他最喜欢的地方,成了所有人最害怕的地方。校园里没有流传着他的画作,只流传着他打架斗殴的故事。   所以,他以为他只会打架。   “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校霸。”   似乎是猜到了白木心中所想,路航话锋一转,轻声解释道,“那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新生,后来我的朋友遭遇了舆论暴力。他本没什么错,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评他辱骂他,那段时间他甚至不敢出门,因为随时可能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砸到。如此情况下,他心力交瘁,只撑了一个月,便跳楼自杀了。”   “然后呢?”   “然后他成了植物人,我成了校霸。”   …………   路航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眼神空洞听不出来情绪,这个埋藏在他心里很多年的故事,终于在这一天说给了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五年来,这是第一次。   在白木看不到的地方,路航紧紧的攥着手,指甲嵌进掌心当中一阵刺痛。   当年他跳楼的时候,不知道比这痛多少倍,那些人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的那句话对别人的伤害有多大!   刀没有插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有多疼。   一个人被逼到跳楼自杀,该是到了何种的绝境啊……   眼眶不自觉的泛红,路航咬紧嘴唇低下头,身子却不可抑制的颤抖。   他不敢再待下去,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可是江大的校霸,别人听到都要腿软的人物,在白木面前掉眼泪,传出去让他怎么混。   “白木,你继续吧,我先走了!”   说罢,他便一阵风似的朝窗户边走去,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白木,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早已经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朝他走过来。   白木知道自己输了,在路航平静的讲述自己的遭遇时,在他颤抖着肩膀咬牙坚持时,他就已经认输了。   他知道,他的照妖镜桃木剑要白买了……   路航低着头朝前走,正欲翻窗离开,却感觉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手腕,他惊讶的停脚,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扯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周身弥漫着诱人的清香,有力的手臂将他牢牢的禁锢,一只大手抚上他的后脑勺,手指插入他柔软的发间,大手用力将他的脑袋按向他。   嘴唇不小心贴上他的脖颈,路航一个激灵,身体瞬间紧绷。他踉跄着正打算后退一步,却听到耳畔低沉的诱惑,“以后晚上来我的宿舍。”   “为什么?”   耳畔一片湿润,温暖的唇角在他耳垂微启,“我怕黑,陪我睡。”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评论掉落红包,么么哒~   ☆、有困难,找白哥   微风拂过,满面清凉,阳光自窗户洒进来,落了一地金黄,镜子碎片铺满了地面,天花板上光影斑驳。   金眼镜开门进来的时候,白木正把一个镜子扔到地上,镜子在脚边四分五裂,金眼镜吓了一跳,惊恐的望过去。   他好不容易才挂好的东西,现在已经被卸的差不多了。   “白哥,你这是…”抬脚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的位置旁,他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被掰成两半的桃木剑,雕刻的精致的剑身一分为二,露出粗糙的木渣。   金眼镜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抬头朝上看去,心里有些忐忑,这么反常,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和路航的事了?   “这些东西没用,占地方,不如扔了。”   不是,白哥,就这么点东西,能占你多少地方啊……   金眼镜在心里吐槽,身体却非常赞同的点点头,“嗯,我早就觉得占地方了,白哥,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   金眼镜挑眉,伸个懒腰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余光不小心瞥见门外阳台上某位黑衣男士,默默的垂下胳膊改口道,“白哥你休息,我来吧。”   说罢,他便快速的爬上了床,在白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战斗。阳台上,路航的右手依旧停在半空中,他看着突然之间开始上蹿下跳忙碌个不停的金彦,满脸疑惑,刚刚他只不过是挥挥手让他出来一趟,怎么就把他吓成了这样呢?   跟见了鬼似的。   噢,对,他就是个鬼~   垂眸看了眼放在脚边的箱子,那是他刚刚提过来,准备送给他的礼品。   算了,就放这儿吧,他看到了,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   房间内,白木一脸懵逼的看着金眼镜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两除二的就将床上的东西清了个一干二净。末了,他气喘吁吁的爬下床,眼神不自觉的飘到门外,阳台上空荡荡的,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早已经不见。   多亏自己激灵!   他满足的长叹一声,躺在椅子上准备休息一下。   后背抵上书包,右侧的口袋中鼓鼓囊囊的,硌得他的后腰生疼。   金眼镜下意识的皱眉,手伸到后面摸索着将东西取了出来,是一团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   ……   手指把玩着那一团纸,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写了字,黑色的墨水自薄薄的纸张当中渗出来,杂乱无章,看不清是什么内容。   回想自己今天的经历,早上先是去了安大参加学生会联谊活动,然后回来去喝了一杯咖啡,在咖啡店里遇到了学弟学校的女生在讨论八卦,便坐着听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带着女朋友来喝咖啡的三儿,打了声招呼后便各自离开。   刚刚进校门便撞上了学弟和他的朋友们,几个人随意聊几句然后由学弟提着他的书包将他送回了宿舍。   能够近身接触他的人,只有学弟。   ……   正在他愣神时,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翻起来查看,是学弟的一条信息。   学长,我送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当礼物二字一出现,金眼镜便确定了,自己手中的这团废纸,就是他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白木开始打扫卫生,却发现金眼镜一脸忧愁的摊坐在椅子上,盯着手中的废纸团一言不发。   金丝框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镜片下的双眸有些犹豫,带着不明所以的情绪。   “没什么……”金眼镜淡淡的开口,将手中的废纸团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思索片刻又觉得不妥,再次弯腰捡了出来扔到了桌子上。   白木迷茫的看着他的动作,不明白刚刚还活力满满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不过看他手里的东西,倒是让他想起了在全国计算机信息大赛上,顾时闻就是这样将……   顾时闻?   白木一惊,他好像明白了金眼镜的情绪为何低落了…   桌子前的人摊坐在椅子上,目光锁定一团废纸,不言不语,安静的吓人。   白木眉头轻皱,还记得当时他在图书馆提醒过他,不要玩过火了。后者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俨然一个历经红尘琐事的出世者。   他说他才不会动真情呢,就是玩一玩,给生活平添一些乐趣。   可是现在呢?   他对顾时闻,明显就是区别于他之前处过的所有对象,以前的风流人物金彦,戴上眼镜就可以撩遍世界,举止绅士,言语风雅,像个高贵的流氓。他是绝对不会在听到一个人的名字,看到一个人的东西时,就愣在原地不自知的。   只不过几天的时间,白木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金眼镜的状态,他陷得越来越深了。   “白哥!”一直沉默的人终于从自己的小世界中走出来,他抬眸目光炯炯的望向白木,眸底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我决定了,我要拿下他!”   他是谁,金眼镜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白木何其聪明。他那么细心的人,怎么可能发觉到不了自己的异常?   果然,白木听后没有什么表示,依旧平静的看着他,金眼镜抿了抿唇再次开口道,“是我拿下他,而不是他拿下我,我要把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中!”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必定要有一攻一受之分,那他,绝对不会是逆来顺受的那一个,他有信心!   终于下定了决心,金眼镜浑身上下笼罩着的惆怅与犹豫一扫而光,整个人就像新生了一样,连头发丝都在笑。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金眼镜拿起手机风风火火的出了门,白木平静的面庞这才有了变化,原本搁在椅背上的手倏然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顾时闻向他告白了……   靠!   无心继续打扫,白木跨过倒在一旁的扫把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望天,脑中一片混乱,唯有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白哥,我去临大问了,顾时闻是学生会副主席,据说是在一周前的一场聚会上,有人提到了彦哥,顾时闻好像很感兴趣,还开口问了两句……   他早就请人帮忙去找寻顾时闻突然紧盯金眼镜的真正原因了,那人给自己的回复,就是这句话。   也就是说,顾时闻对金眼镜的兴趣,极有可能是一场酒后游戏!   而金眼镜是那么聪明的社交能手,常年混迹于各大学校的晚会酒会中,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游戏。但凡他稍微有一点疑心,请人帮忙查一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就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对顾时闻,一百个放心,一千个喜欢,他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所以从来都不去查找真相。   …………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宿舍隔音效果很好,四下安静的有些渗人。白木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久到夕阳西下,整个宿舍被赤霞笼罩,斑驳的光影四下散落,好像是谁精心设计的一样。   胃部微痛,白木这才反应过来,指尖抵上胃部,还没用力就略微的疼痛。   得吃饭了…   他以前为了学习总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时间一长胃就出了问题,后面虽然调整了状态,到还是落下了病根。   有疼的死去活来的前车之鉴,他不敢耽搁,立刻起身朝门口走去,即将出门却犹豫了一下,回过身来随意拿了一本书。   *******   昏黄的灯光闪烁个不停,明明是新修的灯却依旧有滋滋的电流声。大厅的镜子直对着大门,在这个昏暗的坏境中望过去让人不自觉的身体紧绷。   偌大的教学楼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胆子大的想要进来,却被诡异的灯光吓得冷汗直流,径直跑出去。   白木吃完了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令人生寒的A栋教学楼,原本有人想要跟着白木的步子进去,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灯就灭了一排。   望着白木已经消失在楼道尽头的身影,后者弱弱的退出来,转战其他地方。   楼道里很安静,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狭长的楼道里,诡异的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无人区。   白木面无表情的走过一间间开着门黑洞洞的教室,没有犹豫直接上了五楼,路航只要来,必定就在那里。   上到五楼,灯火通明,整个楼道亮堂的跟下面简直不是同一个世界。他抬脚走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某间教室门上正有人贴着耳朵听着什么,神情凝重仿佛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是说没有人吗?   这儿怎么这么多人?   不对……   视线落在那群人脚下,灯光之下没有影子,跟李赏一样,他们都不是人。   “李老大,怎么办?”一个瘦弱的小朋友忧心忡忡的拉了拉李赏的衣角,屁股是被里面的情况吓到了。   不光是他吓到了,其他人都吓到了。   不知道那里面的三个小东西做错了什么,路航一来便把他们提起来丢进教室,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里面尖叫连连,是不是的有桌椅板凳飞过来砸开门,李赏不敢乱看,只能立刻把门关上,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上一次开门,三个人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正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呜咽。   再打下去,就要魂飞魄散了……   李赏好几次都想冲进去阻止路航,可他没那个胆子……   整个教学楼的电流受他影响滋滋作响,三楼上有两个灯已经不堪重负的爆掉,五楼走廊尽头的窗户碎了一地,风从外面灌进来,可见路航生了多大的气。   李赏急得直跺脚,迟迟的不敢推门而入,正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身旁的小朋友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李老大,来人了。”   这个节骨眼上,谁这么不长眼过来,小命不想要了?   李赏蹙着眉头凶巴巴望过去,人群尽头,那抹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近,在其他人自觉让开的小路中缓缓走来,肩上落满光芒,像个降落人间的天使。   现在在李赏的眼里,白木就是天使!   “恩人啊!”谢天谢地你来了!   白木正好奇为什么他们都给自己让路,却看到李赏老泪纵横的朝自己跑过来,抬手抓住他的胳膊道,“恩人,快救命,路航在里面发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继续掉落红包,么么哒~   ☆、犯了错误   胳膊瞬间被钳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白木转了个方向,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推进了教室。   嘭——   门在面前重新关上,细小的门缝里,他看到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男人,正双手合十可怜的看着自己。   低头瞅了眼手臂上的红痕,白木心中微叹,终于认命的转过身去。   纵然窗外一片闷热,但偌大的教室依旧被一片阴寒之气所笼罩,冷气钻进宽大的衣袖当中,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木抬眸望过去的时候,路航正背对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血肉模糊满地打滚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伤势轻一些尚能够开口求饶,另外的一个已经昏迷过去,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就像李赏说的,路航生了好大的气,隔得老远他都能感觉到路航的怒火正蔓延开来,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他背着他站定,宽大的肩背轻轻颤动,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白木安静的站在门口,许久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正在地上咬牙求饶的人透过路航修长的腿看到不远处眉心微皱,有些犹豫的人,眸子瞬间亮起,眼中的灼灼光华几乎灼烧到他。   那人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盯着他,可他依旧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求救。   求自己救他……   那人满脸血污,头发紧贴在额头上,眼泪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其他地方都脏兮兮的,唯独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仿佛人间瑰玉,丝毫不曾受世间污浊的影响。   他手捂着肩膀,用力的按住正在渗出血迹的伤口,白T恤早已经被鲜血浸染,小腿上一条长长的伤口,自膝盖延伸至脚踝处,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看起来十分惨烈。   白木终于心软了,他默默的咽了咽喉咙,抬脚朝前走了两步,喉结微滚。   白木进来的时候,那个人正被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盖住了他进门的声音。后来他一直待在原地不曾移动,所以路航并不知道,整个教室里除了他们,还有第四个人。   此刻白木朝前走动,声响在这个安静的坏境中异常明显。以为又是李赏进来劝说,路航头也没回,一股寒气自四肢百骸放出,驱使着摆放在一旁的那把唯一完好的椅子就朝来人袭去。   李赏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这种事情都敢瞒着不告诉自己,现在又进来劝自己。若是不给他点教训,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四下寂静无声,路航甚至能够听到椅子划开空气飞出去的声音。   “路航。”   是白木?!!   仿佛心脏被重锤,路航身体一颤,惊慌的转过身去,眼角血红色的伤口正慢慢变淡,最终恢复了原本淡淡的粉色,因愤怒而充血的眸子,也瞬间恢复平静。他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那人正皱眉看着自己,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眸子里满是惊讶和意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默不作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去。   不是这样的……   他可以解释!   路航心中焦急,正欲开口,却见被自己操控的椅子,正直直的朝白木飞去。由于他的怒火,椅子表面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他刚刚心中有怒火,可以操控身边的一切物件,可是在白木出现的那一刻,他已经不生气了。   没有怒火,椅子就停不下来了!   路航知道自己刚刚用了多少意念去驱使这个椅子,按照李赏的块头,它都可能将他打伤,更别说是白木了!   他没有超强的自愈能力,这下若是挨在身上……   “白木,快躲开!”   路航惊慌的开口,喉咙嘶哑。不远处的人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穿越一切障碍紧紧的盯着自己。路航猛地收紧拳头,瞬间闪身挡在白木身前,想要替他挡开。   木椅飞近,直直的穿过他的身体,砸到了身后人的身上。   ……   一道闷哼声自身后传来,路航愣在原地,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刚刚胸膛处被椅子穿出的洞正缓缓的合拢,黑雾弥漫在四周直至身体完好无损。   原来,他根本帮不了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没办法替他挡开危险。   他只不过是个影子,他早已经死了,他的身体在棺材里,不在这里…   看到路航挡在自己面前,白木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去想要将他拉到旁边,然而还没等他碰到他,椅子便已经飞过了他的身体。   还好,没事。   白木心头一轻,转而抬起胳膊,挡在了身前。   坚硬冰冷的木头砸在胳膊上,一阵钝痛瞬间袭遍全身,冷气钻进毛孔漫游在身上。白木身体颤动,下意识的咬牙闷哼一声后退两步,椅子摔在地上断了一条腿。   右手整条手臂麻木僵硬,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无法支配,白木试着动了动手腕,依旧有些刺痛。   ……   算了,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白木如此想着,目光却见身前的人一动不动,就像被定身了一样,他心神一动抬脚绕过他,站在他的面前。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板鞋,路航回神,缓缓的抬头。   白木左手举着右胳膊,轻轻的的甩了两下,双眼微眯,似笑非笑道,“路航,你居然对我动手啊!”   路航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白木抿抿唇,挑眉道“还好我抗揍,没什么大事。”   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路航弱弱的低着头,眉头紧锁甚至不敢开口说话,白木抿唇看着他笑,正欲安慰一下他却听到不远处的一阵痛呼。   歪头望过去,刚刚向白木求救的那个人正蜷着身子发抖,发梢上的冷汗滴落在地板上,粗重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   下意识的皱眉,白木拧着眉头走过去,蹲下身子正打算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却突然顿住。   不用想,路航肯定在看着他。   犹豫片刻,白木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外喊道,“李赏——”   “哎,恩人!”   人未到声已到,李赏一直都扒在门上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在白木蹲下身子的时候手就已经搭在了门把上,就等着进去。   路航的目光始终放在白木身上,李赏弱弱的绕着他走,然后站到了白木的面前。   “把他们都带出去吧。”   “好嘞!”   李赏现在对白木唯命是从,他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早在图书馆里他就看出来了,路航对白木不一般,当然如果之前的都是猜测,那么今天的这事儿,就是实锤。   路航对白木就是不一般!   这三个人干了什么事,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他们触了路航的霉头,踩了他的底线,干了些道德败坏的事情,在白木没出现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今天必死无疑。   然而……   李赏轻轻瞄了眼被抬出去的三个人,又悄咪咪的瞅了眼路航。   后者面色如常,眉宇间的戾气与残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柔与歉意,藏在眸子深处,若隐若现。   双眸锁定白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李赏看的清楚,想的也透彻,立刻跟在三个人身后出了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看着门被缓缓关上,白木再次将目光放在面前人身上,路航早已经再次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个不停。   胳膊上疼痛愈来愈清晰,生生的压下想说的话,白木蹙了蹙眉头,抬脚朝门外走过去。   “白木,你去哪儿?”   “医院。”   ********   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树梢晃动,草坪上依偎着不少情侣,身子紧靠在一声互相取暖。   来不及欣赏这些,白木脚步匆匆的穿过小路,径直朝医院走去。   胳膊依旧有些麻木,手指微僵动弹不得。马上就是迎新晚会了,如果他只是一个观众也就罢了,可这次他要上台伴奏,如果这个时候手受了伤……   白木步履仓促穿过林荫小路,清风拂面,吹起鬓角的发丝。不少人从外面吃过饭缓缓走来,不想遇见熟人,白木没有犹豫,再次拐到了一旁的小路上。   这里是学校最偏僻的地方之一,很少有人过来,走很久都不见一个路灯,是出了名的神秘地带。   有的人在这里打架,也有的人在这里野战,不过可能是天气不太好的原因,今天这里倒是安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了人群的阻挠,白木走的极快,他的视力很好,昏暗四周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半晌,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来时的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极窄,只堪堪容得下两人同行,月光洒在上面,投下一悄悄阴影。他轻轻挑眉,视线落在一旁开口道“要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一旁的树后面走出来,闷声道“嗯…”   黑暗中,某人愉悦的弯了弯眼睛,眸中盛满了星河大海“好,那你过来。”      ☆、为你效劳,是我毕生的荣幸   空旷的房间里,头顶的白炽灯投下一片亮光,落在白木的脚边,形成一片阴影。校医院只有一个值班医生,狭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医生正低头检查红肿不堪的胳膊。   趁这个时间,白木抬眸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路航,他站在几米开外的窗户旁,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胳膊看,白木望过去时,他立刻局促不安的移开目光,低着头默不作声。   面无表情的面容上出现一丝笑意,白木忽视胳膊上的阵痛,目光落到窗边人泥泞的膝盖上,白净的手臂上糊满了泥巴,看起来有些滑稽。   刚刚自己叫他过来,他却退的更远,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栽倒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虽然有些不仗义,但是白木还是忍不住想笑。   张医生正拧着眉头检查胳膊,这大半夜的,突然来了一个胳膊肿成猪蹄的学生,还是江大出了名的学霸白木,他自然不敢不重视,万一胳膊废了参加不了比赛,校长还不得找自己拼命?   碰巧今天拍片子的机器坏了,他只能手动检查。谁知他紧张的汗如雨下,红肿的胳膊却微微颤抖起来。   一抬头,传说中高冷自持的学霸正抿着嘴笑个不停,杏眼眯成一条缝,看着窗户傻乐。   果然传言不可信,张医生嘴角抽搐,搭在胳膊上的手指用力的按了一下。   “哈哈…嗷!”   胳膊一阵刺痛,白木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原本靠在窗边低头沉默的人瞬间抬眸望过来,入目的即是白木疼到扭曲的表情,刹时脸色阴沉,抬脚就朝医生走了过来。   瞧见路航的动作,白木心中一惊,立刻咧嘴笑道,“哈哈,我没事没事,骨头是好的,刚刚就是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受伤而已,对吧张医生!”   白木内心焦灼,希望这个医生聪明一点。   “嗯,白同学,我刚刚检查了一下,骨头没事,就是肿了,回去消消肿就行。”说罢,他就起身去隔壁的药房里拿药,白木朝路航眨眨眼,示意他冷静下来。   后者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撇撇嘴,回身靠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也不知道是路航靠的太用力了,还是窗外的风太大了,书架最上方的奖杯摇晃了两圈,直直的朝地上砸下来,路航接不住,干脆不接,抱手看着他自眼前掉落。   白木下意识奔过去,将奖杯接入了怀中,路航抬手朝他竖起大拇指,胳膊又打到了手边放在窗台上的水盆。   咣当——   白木抱着奖杯,亲眼看着水盆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落在了不远处的角落里。   ……   “怎么了?”消失许久的张医生拎着一袋药从隔壁出来,白木抿嘴朝他扬扬手,“我撞的,对不起啊医生,我不小心碰到了…”   “啊,没事。”   白木弯腰将水盆放回窗台上,路航咧嘴笑的像个二傻子,他轻轻的收回目光,坐回了椅子上。   医生正贴心的给他解释如何使用,路航站在一旁听得尤其认真,还时不时的点头称是。白木觉得自己就像个旁观者,观看了一场医生和校霸之间的亲密交流,只不过一个愣神的时间,路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正匆匆忙忙的记录着什么。   ……   “按我说的去抹,不出一个礼拜绝对消肿!”   医生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白木立刻支付后提着药起身,路航收起小本本跟在他的身后朝外走。   出了门,寂静的走廊里一片黑暗,白木胆子大,快步的朝前走,却在一个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张惨白的大脸。   “卧槽!”   白木下意识的惊叫一声,手中的药差点飞出去,胳膊撞到墙角上一阵刺痛,他下意识的冷吸一口气后退两步,却被身后的人揽住了肩膀。   “哪来的,滚!”   扶住白木摇摇欲坠的身体,路航冷着脸踹出一脚,那东西一声闷哼飞出去,落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一声巨响,再次引来了房间里的人。   “怎么了怎么了?”   医生揉着眼睛惊恐的跑出来,看着门口倒了一地的垃圾有些无奈,白木上前一步挠挠头真诚道,“我又撞到了,不好意思啊…”   “要看着点路啊,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太好了,放着吧,明天有人来收拾。”医生有些担心的劝道,末了还好奇的多问了一句,“白木你是不是有些夜盲,要不我给你开点维生素?”   ……   目送着医生回去,白木这才扭头看向垃圾桶,路航大步上前揪起那人的衣领将他从垃圾桶里提了起来。   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青黑的眼眶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阴沉感,破烂的衣服勉强能够遮住重要部位,右肩处几道血痕,尚有一截绿色的指甲插在里面,露出森森白骨,看起来有些瘆得慌。   “路爷!”   那人脚刚落地,就立刻抱住路航的大腿。   路航一愣,下意识抽腿,后者抱的更加用力,咬着牙不撒手。   “松手,说什么事?”   “是李老大让我来的,A栋来了个刚死的女鬼,我们打不过……”   “女的?”路航眉头微拧,眸底深处隐隐约约有些抗拒,“一个女的都打不过,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怨气重,我们……”   白木站在一旁,视线从未离开过路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听到是女人的时候,路航明显身体僵硬了一下,语气也冲了不少。   “告诉李赏,小爷我忙着呢,没时间过去,打不过那个女的,以后就不用来见我了!”路航冷笑着回复道,他终究还是不打算过去,被派来的小鬼也不敢劝他,只能灰溜溜的飘走,只留空气中渐渐变淡的血腥味,提醒着他曾经来过的事实。   路航在树下站了很久,黑色的身影隐没在阴影当中,仿佛一个幽灵,白木抱着药坐在台阶上看他,意识却飘到了远方。   为什么听到女人,路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他记得许严松和卫婷的故事中,并没有提到什么女人啊。   嗡嗡,口袋中的手机震动,是安瑶的消息。   学长,你现在有时间可以出来吗?我想请教一下实验室的工作日程。   ——我有事,很忙,你可以找宋商,他现在应该有空。   快速的回复完消息,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树下已经没有了路航的身影。   “路航?!”白木惊讶的将四周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想起刚才那个小鬼说的话,他默默的抿抿唇,抬脚朝A栋教学楼走去。   路灯微闪,将他的影子拉的修长,肿如猪蹄的胳膊潇洒的甩着,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   今晚的月色很美,微风吹开了乌云,月如明镜高悬。等到站在了实验楼的天台上,金眼镜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右手中的手机屏幕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最近通话一栏五分钟前的“学弟”两个字尤其显眼。   手撑在栏杆上,金眼镜这才冷静下来,自己刚刚头脑发热居然打电话跟学弟告了白?   想他江大一枝花,居然也有主动告白的时候!   学校围墙外有几辆跑车飞驰而过,只留下一阵刺耳的轰鸣声,金眼镜郁闷的叹息一声,无力的垂下头。   回想起学弟低沉性感充满磁性的声音,穿过手机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呢喃细语,他说“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来。”   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按上太阳穴,试图总这样的方式来组织自己胡思乱想,以免一会儿见到学弟的时候语无伦次。   “太阳穴不在那儿,在这儿。”   手指被一个微凉的手握住,金眼镜一惊,正打算回头却被身后的人制止,随后,太阳穴上传来丝丝凉意。有力的指尖轻轻按动,顾时闻力度时轻时重,像一个及其有经验的专业人士,驱逐了白木忙碌一天的疲倦。   他舒服的闭上眼享受他的服务,却听到身后一声轻笑,“学长,舒服吗?”   “嗯…”金眼镜毫不犹豫的点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身后的人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语气欢愉了不少,“能为学长效劳,是我毕生的荣幸。”   缠绵的情话传入耳朵,金眼镜瞬间睁开眼睛,惊讶的转身,镜片下的眸子,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坠入其中。   此刻看到顾时闻,金眼镜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浴袍,领口大开,露出坚实的胸肌,性感的锁骨在月光下发光,水滴自他的发梢上滴下,滑过起伏的胸膛流入了浴袍中。   撩人又下()流……   金眼镜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夜色完美的隐藏了他微红的脸颊,“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某人摊手笑笑,“不想让你等太久。”    金眼镜心中感动,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顾时闻惊讶的指了指自己的眼镜,认真道“学长,你的眼镜脏了。”   “啊?”金眼镜毫不怀疑,单纯的一点也不像上城的交际花,他抬手取下眼镜仔细的打量一番,抬头皱眉道,“没有啊。”   眼睛被一只微凉的手掌覆盖,眼前一片黑暗,他不安的皱皱眉,却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其实,我会的,不止按摩。”   下一秒,唇上一片温热,舌尖舔()弄,牙齿轻咬上唇角微痛,金彦下意识的冷嘶一声,却让顾时闻唇舌长驱直入,放肆辗转于温暖的领域中,一阵缠绵悱恻。金彦仰头被动的承受着他的进攻,唇尖逐渐酥麻,意识飞出天际,与日月同游。   “学长,能为你效劳,是我毕生的荣幸,我可是很认真的…”      ☆、天台惩罚   清风明月之下,意乱情迷,金彦长久占据主动权的人,却被吻的七荤八素,清明的眸子迷离恍惚,眼底的欲望逐渐被唤醒。   单薄的后背抵着栅栏,凉凉的有些微疼,金彦忘情的抬手揽住面前人的脖颈,呼吸逐渐急促。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腰,隔着衣服摩挲揉捏,片刻便撩起他的衣角钻入其中。   金彦被称为上城男神,引的众多女生为他疯狂,身材自然没话说。平时穿着衣服看起来身形单薄不堪一击,实则胸肌腹肌一个不少。   顾时闻的手覆上他的腰间,便感觉到他瞬间紧绷的身体,后背的肌肉紧实有力,随着他的触摸微微颤栗,一声轻嗯自他嗓中溢出。顾时闻微愣,睁开眼看着面前那张精致的面容,被吻的微肿的嘴唇更加诱人。   他下意识的皱眉,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动情。下一秒他再次覆上身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负,没有丝毫犹豫,宽大的手向下探去。   “啊!顾时闻…”   黑暗中,金彦握住了某只游走在他胯间的手,后退半步喘着粗气。   顾时闻垂眸看了眼面前人已经解开的腰带,眉峰轻挑,哑着喉咙笑道“学长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临大。”   “嗯,我知道。”   金彦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这里可是天台…”   顾时闻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扭头看着他笑,被禁锢住的手轻轻的挣扎了一下,立刻引得面前人一声呻)吟,“天台怎么了?野()战不好吗?”   金彦顾忌身份,尚有一丝理智在,他蹙着眉将顾时闻的手拽出来,带好眼镜佯装冷静道“系好。”   顾时闻微怔,低头看着精瘦的腰身上松松垮垮的腰带,隐约可以看见块块紧致的腹肌,眼底晦暗不明,不禁有几分失笑,他这是在惩罚自己啊。   让自己帮他系好,他就不怕适得其反?难道自己在他心里,就这么有自制力?   不过他们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时间还多,不急于这一时,如果自己太急切,反而会吓到他。   想到这里,顾时闻委屈的拧着眉头,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腰间飞舞,不出片刻便替他整理好了裤子。末了,他抬眸哀怨的看了眼金眼镜,撇撇嘴道“学长,你真冷淡,这样不行啊,我们……”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突然有了动作,他一个反扑将他扑倒在地,身下是温热的地板。顾时闻惊讶的看着他,正欲起身却被他再次压倒,嘴瞬间被堵上,糜醉的气息再次包裹住全身。   金彦的动作十分粗暴,手摸上身下人的腰间扯开浴袍的腰带,然后报复性的歪头舔上他的脖颈,一路向下用力的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痛的顾时闻脖颈上青筋暴起。   “学长?”   金彦俯下身唇角吻上他的耳垂,轻声道,“记住了,我才是上面的那个,乖,晚安!”   说罢,他便起身,拿着那根白色的腰带扬长而去。速度快的让顾时闻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茫然的躺在地上,看着正上方皎洁的明月,身()下的温热一阵阵席卷而来。   晚安,这个样子还让他怎么晚安!   …………   好半天,他终于回神,眼睛微眯,勾唇道,“学长……很好!”   金彦脚步不稳,手中紧攥着带子,风风火火的冲下了楼梯。经过一楼时,才从反光的玻璃中看到了面红耳赤的自己,衣角被掀起,头发也凌乱的不成样子。   想到自己刚刚跑路时,余光中一脸懵逼的顾时闻,金彦一下心情大好,在天台上被撩起来的火也消了不少。   手中的腰带洁白修长,暖暖的,就像顾时闻的掌心一样。   对着玻璃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自己,金彦这才吹着口哨,悠哉悠哉的回了江大。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风也很温柔。   “顾哥回来了!”当顾时闻整理了一下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如常推门而入,冷峻的脸上没有笑意。   听到声响,一旁打游戏舍友立刻围了上来,好奇道,“顾哥,怎么样,拿下了?”   “嗯。”后者轻声点头,无视身后突然兴奋的室友们躺倒在了床上。   “哎,你们输了,给钱给钱!不准耍赖啊!!”   “这个金彦也不怎么样吗,谁说他高岭之花,上城男神的,这才。两个礼拜就被顾哥拿下来,没意思,老子本来还压他赢的!我说他也太…顾,顾哥……”   原本喋喋不休的人突然结巴了起来,已经躺下的顾时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来,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顾哥,你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了吧……”   原本高兴收钱的人一时间有些惊讶,皱着眉头问他。后者轻扫了他一眼,闭着眼睛重新躺倒在床上,“怎么可能。”   一时间寝室里鸦雀无声,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细风和顺,吹的人心情舒畅,不少认真学习的人依旧奋斗在自习室里,唯独A栋人迹罕至。   整个教学楼一片黑暗,屹立在江大的中心,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一楼大门大开,里面一片开阔,安静无声。二楼却是人声鼎沸,呼喊声痛呼声此起彼伏。   地上七零八落的躺了许多小鬼,有的鼻青脸肿,有的骨折断腿,有的胳膊直接被卸下来,现在正在缓缓愈合。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但却不是他们的。   路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牙舞爪的女鬼,长发及腰,皮肤白皙,一身绿色长裙被血浸染,正目光幽怨的看着自己。   五分钟前,就是这个女人,打倒了他的人。   李赏站在一旁有些焦急,路航来了也有几分钟了,可就是坐着不说话也不行动,看的他干着急。   “把我弟弟还给我!”   女人再一次打倒重新扑上来的小鬼,恶狠狠的盯着路航,双眼通红像个厉鬼。   “我不知道你弟弟是谁,我的人就这些,你不是都已经见过了吗?”   “胡说,我弟弟明明就在这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响彻整个A栋。谁料她话音刚落,二楼顿时一片灯火通明。   路航被突如其来的亮光闪到了眼,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恍惚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上二楼。   恩人来了!   李赏顿时两眼放光,这个时候敢进A栋的,除了白木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女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到了,等她熟悉了光线的时候,扭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简单白T的男生朝他们走过来,值得一提的是那人胳膊红肿,看起来受了伤。   以为只是个上来自习的学生,女人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反正他也看不到他们,一个人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路航的小弟们都认识白木,并在李赏的教导下把他当神一样供着,此刻看到白木,心里激动万分。   在一众人的目光下,白木缓缓走过来,墨发在灯光下散发着光泽,眼中盛着淡淡的冷漠。   他抬脚从众人面前走过,目不斜视进了一旁的教室,李赏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果然下一秒,白木拉着一张椅子出来,坐到了路航的身边。   跟他一样翘起二郎腿,两个人并排坐在那儿,好像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爷。   ……   女人身体一僵,震惊的看着白木,开口道“你能看到我?”   “嗯,你哪位?”   “我弟弟在这儿。”女人答非所问,不再纠结男生能看见自己这个问题,继续盯着路航。   路航尚未开口,白木就替他做了回答,“他手下就这些人,你挑一挑,有没有你弟弟。”   李赏默默的咽了咽喉咙,这俩人说话风格是越来越像了。   “不可能,一定还有其他人!”也不知道女人哪来的消息,觉得自己弟弟就在这个地方,一说什么也不肯走,还叫嚣着要跟路航打一架如果她赢了,就把弟弟还给他。   路航没心情搭理这个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女人,甚至懒得跟她说话,而白木只得代表他,跟女人交流。   “要不,你和我打?”   女人突然话锋一转,把主意打到了白木身上,李赏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已经闭着眼睛小憩的路航。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在听到女人这番话的时候,路航紧闭的双眸猛的睁开。   “不知死活!”他冷笑一声周边温度骤然下降,眼角的伤痕逐渐鲜红,灯光闪烁,电流滋滋作响。如此熟悉的场景,白木立刻扭头朝身边看去,座位上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碰一声,女人飞出去撞在一旁的玻璃上,摔的极惨,裙子上的鲜血又添一些。   路航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声线清冷“小爷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你,很不懂规矩!”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白木,就是这儿的规矩。   女人捂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黝黑的瞳孔一片空洞,眼下的青紫乍现,她歪着头咯咯笑两声,伸长了手朝路航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宝贝们中秋节快乐。 肉馅月饼还不错,大家可以尝一尝~ 啦啦啦,希望不要翻车……   ☆、那就暖床吧   尖锐的红指甲滴着血,满脸青紫的死气,周身妖风四起,跟路航的气势居然不相上下。   怪不得李赏他们打不过她……   路航皱着眉快速躲过了女鬼的第一次进攻,身形极快的闪到一旁,女人诡异的笑,浑身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人死的时候怨气越大,化成鬼以后的武力值就越高。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属于怨气极大的类型。   一尸两命,横尸街头!   你来我往的打斗间,路航分明看到了她肩上,坐着一个刚刚成型的婴儿,可是他并没有听说最近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啊。   白木原本不担心路航,谁知看下来居然越是胆战心惊,这个女鬼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由于思考路航的动作慢了几分,女鬼抓住这个机会,就嘶吼着朝他扑过去,白木一惊,下意识的开口道,“路航小心!”   说话间,身体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女鬼满是血污的手朝他的心脏处掏过来,青白的脸上裂开道道伤痕,交错延伸。   “一个人类,也敢挡我的路!”    女人眼露凶光,狰狞的面孔俨然成了一个怪物,她勾着手飞近,势必要把面前的两个人都一网打尽。   “啊——”   看着女鬼的身体飞出再次撞到墙上,整个人趴在地上颤抖个不停,刚刚伸过来的右手已经是血肉模糊,她哑着喉咙痛呼,声声叫喊环绕在二楼大厅里。   白木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赌对了。   是的他在赌,赌女鬼和路航一样,只要自己不愿意,她就不可以触碰他!他已经许久没有用过这招了,已经习惯了路航触碰的他,早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种本事。   还好刚刚想起来了。   突然感觉手腕被人拉住,白木惊异的回过头去,路航正不悦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挡到我面前?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白木一怔,看着面前锲而不舍的人,随口答道“你太弱鸡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有这个世上只有你能让我受伤,呐。”   ……   路航看着被举在自己眼前的猪蹄,默默的闭上了嘴,他不说了还不行吗。   白木看着哑口无言的路航,眼角微弯,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咿咿呀呀…”一阵婴儿的咿呀学语声传入耳朵,他有些惊讶的转头望去,女鬼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光着身体的婴儿,正坐在一旁有滋有味的吃手。   好奇心驱使之下,白木下意识的抬脚朝她走去,谁知还没靠近他,就听见一声请求,“我姐姐不是故意要来找麻烦的,求白哥放过我姐姐吧!”   这里真的有她的弟弟?   白木扭头望去,是个熟悉的面孔,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救过他一命!   “是你……”被打的三个人当中,只有他有胆量当着路航的面向自己求救,那双干净的不染世俗的眼睛,让他对他印象深刻。   路航也认出了他,今天早上被自己打的遍体凌伤,被送回去疗伤的那个小鬼,怪不得女鬼刚刚怎么也找不到他。他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庄严?   “庄严?”   “路爷。”   男生立刻点头答应,路航指了指趴在地上昏过去的女人,道“这是你姐姐?”   “嗯,是我亲姐。”   白木安静的垂眸,心里有几分愧疚。他们姐弟两个,路航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自己又把他姐姐打成这个样子,总的来说,还是自己和路航的错。   回头看向路航,后者也是一脸歉意,他点头轻声道,“是我们的错,你带她回去疗伤吧。”   庄严感激的道谢,跑过去背起女鬼抱着婴儿就朝楼下走去,经过白木时欲言又止,可能是碍于路航在场,他只看了他一眼,便快步离去了。   背上的女人浅浅的呼吸,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耷拉在一旁血肉模糊的手正缓缓的愈合。庄严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此刻一用劲鲜血再次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肩膀,伤口狰狞,白骨再次露了出来。   而受伤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背着女人脚步匆匆的下楼,出了门拐到了一条黑暗的小巷子里。巷子看不到尽头,长长的不知道通向何方。黑暗中,一道有些稚嫩但冷静的声音传来“姐,你看我说的对吧,白木他就是很特殊……”   “嗯,不过他那么在意那个路航,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庄严犹豫了片刻,闷声道,“有白木护着,我们根本动不了路航。”   “我们动不了,自然有别人可以动,我知道一个人,他能帮我们大忙!”   “好,那你可别伤到了白木……”   女人有些好奇,“你怎么对那个白木这么上心?”   “他救过我!不过姐,你这么厉害,居然都打不过路航,他生前只不过是个校霸而已,有这么厉害吗?”   “你懂什么?”女人斥责道,“那是因为今天白木在场,他压着不动手而已。他身上的怨气,可比我大多了,要不是白木,我今天就得死在那儿!”   庄严姐弟两人已经离去,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小弟们也都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安静的看着路航等他的下一步指示。路航今天心情不错,没有罚他们,只摆摆手让他们回去睡觉。   待到二楼空无一人,路航这才看着白木走过来,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他在白木面前站定,颇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白木拧了拧眉头,道“正常点。”   ……我他妈的,小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娇羞一次!   “别傻站着了,走吧!”白木看着路航凝固的笑容,只觉得好笑,他抬脚朝楼梯处走去,听着身后的动静。   “去哪儿?”路航皱着脸快步跟上去。   白木脚步一顿,无奈道“回宿舍睡觉啊,不然呢?出去蹦迪?”   路航眼睛一亮,兴奋的咧开嘴笑,“白木你要带我回宿舍睡觉?就我们两个?一张床?你不怕我?我可是鬼!会吃人的那种!”   耳边有路航叽叽喳喳3D环绕立体音,白木轻挑眉尖故意道,“你那么厉害,怎么刚刚还被打成那样?”   “我……”小爷我还不是怕吓到你!   路航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我饿了,没力气打不动!”   “噢,那你要吃点什么来补充一下力气呢?”   “你。”   白木微愣,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大步朝前走去,在路航看不见的地方,抿唇轻笑。路航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他刚刚想说的是,你给我随便来点就行……   他真的没有要冒犯他的意思!   谁知道自己一个大喘气他就误会了!   嘿嘿,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月色皎洁,风吹的树叶哗哗啦啦作响,路航收起笑容,面色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那条黑洞洞的巷子,眉峰紧蹙。   哪里来的姐弟俩,为什么要专门跑一趟来试探自己,刚刚那个女人趴在地上看起来像是昏迷了,他却知道,她清醒的很!   白木只能够弹开她,却伤不了她,她闭着眼睛在那儿装昏迷,也就白木,被骗的团团转。   白木只能够弹开她,却伤不了她。   姐弟组团来试探自己,前赴后继的,好像他是什么香饽饽。   真是莫名其妙。   刚刚他和女鬼交手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有所保留,看起来恶狠狠的实际上没打算对他下杀手,不然哪里还有白木冲过来保护自己的时间?   不过白木啊……   路航回过头去看着已经走到前方的身影,简单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莫名的贵气,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如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淡漠感已经逐渐消失。从他的视线望过去,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性感的腰身。   白木走的极慢,就像是在故意等待某人一样。   他蜗牛式的前进,等了许久也没有见路航追上来,突然心里一惊,他莫不是丢下自己跑了?   有些惊慌的转过头去,路航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他傻笑,心里瞬间舒坦许多,他抬手朝他挥挥,道“笑什么呢,傻里傻气的,快过来!”   后者乐呵的跑上来,笑眯眯道,“白木,你可不可以……”   “让你摸一下对吧,呐,给你!”   这次,还没等路航把话说完,白木就主动的将完好的那只胳膊伸了出去,弯着嘴角看他。   ……   乖乖,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路航有些惊讶的看了他许久,最终撇撇嘴激动的抱上他的胳膊,眼睛里亮晶晶的。栗色的卷发随风飘荡,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白木,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要报答你!”   白木愉悦的转头看向他,“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路航举起拳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以后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回去!”   “没人敢欺负我。”   路航犹豫了一下,咧着嘴开口,“嗯……既然这样,那我帮你暖床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其光同其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扰民二人组   白木扭头看着他,眼角直抽搐,果然,他就不应该把话语权交给他,不对,他就不应该给他说话的机会!   路航观察着白木的脸色,发觉他的异样,立刻抬头笑嘻嘻道,“哈哈,我开玩笑的,白哥莫气,来,顺顺顺顺!”   我的床,可不是那么好暖的。   白木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左胳膊依旧被某人抱在怀里。两个人一个高冷着不说话,一个高兴的像个傻子,一路上絮絮叨叨偏偏要给他讲笑话,那笑话又尬又冷。白木只觉得自己身在冰天雪地,快被他冻死了!   又一次,白木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突然觉得之前硬碰硬的方法也挺好的,至少自己能活的长久一点。   谁能想到明明之前还趾高气昂号令小鬼的路校霸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二哈?   不光白木的心里有疑惑,路航的心里也是有疑惑的。   最近白木对他太好了,好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有点慌。白木以前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依旧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而现在——   路航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胳膊,不动声色的又抱紧了几分。   当然现在这样更好!他很喜欢!   两个人再没有言语,只安静的漫步在回宿舍的小道上,并排而行,路航可以听到白木浅浅的呼吸声,白木亦能够感觉到路航身上的凉意,像个空调一样,替他驱逐炎热。   脚下是圆润的鹅卵石,走在上面脚掌心微微的疼痛,片刻后就会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小路蜿蜒曲折,穿过一片花香浓郁的花园,路过一片开着荷花的水池,清澈的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月亮在水中破碎之后又完好。   这条小路很短,短到不过十几分钟就走完了。但是也很长,长到路航的脑中,回顾了他过去三年一个人的孤寂。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跟别人手牵手在月光下散步的一天。   那是多少鬼拼命苛求,却依旧得不到的东西啊!   路航垂头,看着怀中白白净净却线条分明的胳膊,抬手轻轻的捏了捏。   “嗯?怎么了?”身旁的人立刻扭过头来,声线低沉温柔,含笑的语气仿佛恋人之间的呢喃,在耳边缠绵悱恻。   “谢谢你。”   路航小声的道谢,白木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弯了眼睛,“不用客气。”   荷花池的另一边,安瑶郁闷的挂掉电话,坐在石岸上沉默,她撅着嘴看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心里有些烦闷。   母亲关心自己的人生大事,托付了宋商帮自己找男朋友,这两天她的电话就没有停过,全是喊她出去吃饭的。   也不知道那些个歪瓜裂枣是从哪里来的,普通的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对于他们,她都不想再看第二眼,跟白木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她好不容易跟白木扯上关系,现在校园里流传着她和白木的爱情故事,白木从来没有解释过,她也保持沉默。她相信终有一天,白木会看到自己的好。   到时候……   安瑶勾起唇角甜蜜的笑,抬眸看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那里是两大著名的情侣约会圣地,以后她……   正想着,一抹高挑的身影闯入了眼帘,黑亮的发丝垂在额前,干净的脸庞是她想念了好久魂牵梦萦的模样。   是白木!   安瑶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木,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的光华,明媚的笑颜绽放,消去了平时的淡漠,他歪着头看过来,眸子里满是星河。   他看到自己了吗?   安瑶激动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看了眼水中清纯唯美的身影,她抬脚缓缓朝白木走过去。   离那抹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的心里就像有一把小鼓槌敲打一般,纤细柔软的掌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她轻轻的抿抿唇,在他身后站定。   “白学长!”   白木正看着路航笑,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扭头望去,安瑶穿着一身白裙,正仰着头高兴的看着自己。他一愣,随即回道“安学妹,这么晚还没有回寝室啊。”   说话间,感觉肩头一沉,不知道路航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身后,正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安瑶。   见白木望过来,他快速的朝他眨了眨眼,月光洒在小卷毛上,额前落下道道阴影,眼角的伤口粉粉的,几乎淡的看不见。   白木看着他惊异的挑挑眉,默默的放松了肩膀。   安瑶看不见路航,只觉得白木有些奇怪,动不动的看向一旁,好像身边还有一个人。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却看到了他红肿的胳膊。   “白学长,你的胳膊?”安瑶有些担心的伸出手去,准备拉起他的胳膊看一下,后者却默默的转了个方向,随意道“不小心磕到了,没事。”   习惯了白木的淡漠,安瑶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可是迎新晚会就到到了,学长你弹钢琴怎么办。”   “到时候就会好了,伤的不重,一些小问题而已,我已经买了药,回去擦擦就好了。”白木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很晚了,看安瑶一个人,便问道,“安学妹要回去吗,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还是挺不安全的。”   听白木的意思,是要送自己回去?   安瑶蓦然抬眸,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正欲点头,却听到不远处宋商的声音。   “安妹!”   ……   他们约的明明是十点半,为什么他会这么早到!   安瑶脸上笑容凝固,她是实在受不了了,才找宋商出来谈谈,谁知道会在这里碰上白木。本来白木都准备要送自己回宿舍了,可宋商却这个时候杀了出来!   宋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却意外的看到了一旁的白木,看着安瑶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他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咳咳,那个,我就是——”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兄妹好好聊。”   路过……   宋商欲哭无泪的看着白木逐渐走远的身影,心里有些悲痛,身侧怨恨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飞过来,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   终于走出了安瑶和宋商的视线范围,路航这才抬脚走到他的身旁正大光明的跟他说话,“白木,刚刚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安瑶,实验室的学妹。”白木语气平静,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隐藏的事情。   “哦。”路航点点头,垂眸看向他的胳膊,刚刚那个安瑶说的没错,他的胳膊,确实肿的很厉害。   “快回去,你的胳膊得赶紧擦药啊,我给你擦,我还记了医生说的方法呢,对了,你的药呢?”   ……白木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眉头瞬间紧蹙。   对啊,他的药呢?   他记得明明拿在手里的啊!   看着白木反常的反应,路航不可置信的围着他转了两圈,“不会吧白木,药丢了?”   后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面上有几分惆怅。说出来有点扯,他就像失忆了一样,完全不记得药在哪儿了。   现在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买药…   *******   “不正常,这哥绝对不正常!”   “我也觉得!老薛,你说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金彦已经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东西笑了四十分钟了。在这期间,他一句话没说,嘴角始终挂着诡异的笑容,无视身边来来回回转了三圈的薛河和三儿,他的眼中只有手中的那根白腰带。   ……   引起他的注意失败,三儿默默的坐回到一旁,继续跟薛河头对头汇报着他刚刚的勘察结果“貌似是条浴袍带子,还有点湿!”   “卧槽,这么刺激?”薛河眼睛放光,震惊的朝金彦看去,“这哥不会是去一夜情了吧,然后顺了条浴带回来留纪念?”   “我看不一定。”三儿撇着嘴晃晃食指,“他一直对着那根腰带笑,我猜应该是那个人丢下他跑了,只留下了这根带子!”   “不会吧,金彦,上城男神!怎么可能被人甩?”   薛河丝毫不相信三儿的推测,两个人谁都不服谁,当下便各种举例论证理论起来。当事人偶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奇的转过头来。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就是在讨论白哥什么时候回来。”   “白哥啊…”有路航缠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今晚不回来了。   ****   床头的小台灯正散发着暖暖的灯光,照的坐在桌子前的人昏昏欲睡,闹钟上的秒针铛铛前进,张医生默默的吧唧吧唧嘴,抬手擦掉嘴角的湿渍。   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面前的时间,他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   还有十分钟,他就可以关门睡觉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打破夜的寂静,他皱了皱眉头继续睡,耳边敲门声继续。   “来了来了,这么大晚上的…”   医生勉强的睁开眼睛站起身去打开门,一张明媚的笑脸赫然闯入视线,“张医生晚上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来开个药。”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些火热的情节,结果被锁了,修改后正在二审中,宝贝们莫急,么么哒,爱你们!   ☆、是你诱惑我的   三儿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薛河目不转睛的盯着金眼镜的后背摸着下巴沉思,白木踩着点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看着什么。   “怎么了?”白木细心的等到路航跟进来,这才关上门。   “白哥你回来了?”薛河的视线落在白木的胳膊上,有些惊讶道,“你胳膊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没有。”白木有意的看了眼身边异常沉默的路航,解释道“自己磕的,眼镜怎么了?”   “有心事,已经坐了两个小时了。”   ……   不用猜,肯定又是跟顾时闻有关,不过看他这个喜上眉梢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喜事?   白木搁下手中的药就拿着脸盆去洗澡,路航站在宿舍中央犹豫了两秒,迅速的跟了出去。   白木正往浴室走,却听到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转身望过去,路航笑嘻嘻的上前,大有跟他一起去洗的意思。   “我是要去洗澡。”   “嗯,我知道啊!”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一起啊。”   某人说的理所当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白木嘴角抽搐,手攥紧了脸盆,身旁人来人往,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我突然觉得,你回棺材里睡也挺好的。”   路航嘴角笑容凝固,立刻迈开步子抬脚向后退了一步,笑哈哈道“你快去洗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回寝室等你!”   说罢,便迅速跑回寝室,望着某个穿墙而入的身影,白木得意的挑挑眉,小样儿,跟他斗!   原本男生洗澡的速度极快,随便搓搓洗洗就好。不过白木心里挂念着迎新晚会,自己的胳膊肿成这样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好,如果耽误了演出,他的责任就大了。   心里有心事,洗澡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等白木洗完出去的时候,寝室已经过了熄灯时间,狭长的走廊里一片黑暗,两边的瓷砖在月光下泛白,平时哄闹的楼道里居然一点声响也没有。   他裸着上身抬脚走向寝室,脚步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倒真有点恐怖片的阴森感。如果不是跟着路航见识过太多的大鬼小鬼,他可能真的会有些心慌。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符合常理啊…”白木一边开门一边开口道,以往就他们寝室最闹腾,熄了灯还能再玩一个小时,而现在居然安安静静的。寝室里也一片黑暗,金眼镜床头每晚必开的小桔灯也关着,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薛哥?睡了吗?”   “眼镜?”   ……   黑暗中,白木拧了拧眉头,不用想,这肯定和路航有关系。   他放慢脚步将脸盆放回到阳台上,再次进门的时候,路航已经站在了前面等他。   窗外月光皎洁,柔柔的光线洒在地上,将一切笼罩在一层温暖的薄纱之下。白木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此刻看黑暗的寝室里,他甚至可以看到面前路航的表情。   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眉峰微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他们都怎么了?”白木关上门进了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修长的脖颈上线条分明,喉结性感的滚动,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近乎发光。   “睡了。”路航淡淡的两个字,目光落在面前人的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听到路航的回答,白木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惊讶的抬头朝床上望去,金彦的衣服都没脱,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横在床上,手中还攥着那根腰带,呼吸平稳,就像是被人打晕扔上去的。   薛河也差不多,只不过比金眼镜稍微惨一些,路航动手的时候,他好像正在刷牙。   那一嘴的白沫,简直不堪入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喝什么药了。   路航看着面前人丰富的表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憋笑,一会儿撇着嘴一脸嫌弃。鬓角碎发上的水珠随着他扭头的动作滴落下来,自完美的颌骨上滴下,滑过结实的胸肌,划出一道发光的水线。   水滴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一路向下,最终消失在精瘦的腰间,渗进薄薄的短裤里。   ……   路航的目光一路向下,眸子黝黑深邃,他默默的舔了一下干裂的唇角,喉咙微干。   白木擦完了头发,这才发现路航正沉默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好奇的抬脚走过去,用那只自己尚能够控制的完好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道“看什么呢,怎么…哎?”   白木话只说了一半,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抓住,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后背不知道磕上了什么东西,一阵疼痛,他皱着脸朝身下摸过去,拿出了自己今天早上出门时扔到床上的充电器。   床上?!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白木惊讶的?扭头看向寝室中央,路航正站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自己。   原本粉嫩的伤痕嫣红,像是能滴出血来,橙粉色的嘴唇散发着隐隐的光泽。额前的卷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他的眼神,却依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被窥视感。   “路航。”   白木下意识的想要坐起身子,谁料腰刚用力,路航就已经跪坐在了他的身上,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回原样。   “白木,你该穿件衣服的……”   路航轻轻俯身,脑袋搁在白木的肩膀上,唇齿轻咬着他的锁()骨,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微凉的肌肤上,时不时的舌尖舔()舐,轻吻。   “路航!”锁骨突然这样被人戏弄舔()舐,白木的身子下意识紧绷,垂在一侧的手瞬间攥紧,他抬手撑住身上人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   动作被人打扰,路航心生不满,一手钳制住正在推搡自己的手,一手朝旁边摸去,很快便摸到了。   在枕头旁边,有一根细长的充电线。   “你不听话,白木。”没有丝毫犹豫,他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按过头顶,扯过充电线在他手腕绕了几圈,   绕过床头的铁栏杆。   系了上去。   ……   白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刚扔过去的东西,会被用在这儿。他用力的挣脱了几下,手腕上青筋暴起,因为用力,脸也涨的通红。   路航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杰作,白木正袒()露着上半身仰头看着头顶的手腕,露出修长的脖颈,仿佛恒古长存的绝世宝玉,耳根通红,正朝脖颈处蔓延,带着靡()艳之气,夺取着人的理智。   手指覆上他精瘦却线条分明的腰,白木口中的呼吸更加沉重,胸膛起伏不定,在寂静的黑暗中传入路航的耳朵,挑()逗着他的神经。   “白木,是你诱惑我的。”路航皱着眉说道,声线压抑而沙哑,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我…唔!”白木微张的唇被轻而易举的噙住,还未说话的话被尽数吞回口中,唇舌相接,辗转缠绵。似乎是想将白木拆入腹中,路航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攻势一轮接着一轮,微凉的指尖挑()逗着他身上的火,口中津()液相融,嘴角扯出细细的银线。   路航忘情的在他的脖颈上吸允,探出手去与他十指相扣,却突然感觉到了手中的黏()稠,他惊讶的抬眸望过去。   因为白木剧烈的挣扎,充电线已经割进他的手腕,没有伤及动脉,却也已经鲜血直流。   “白木…”   路航被当头一棒瞬间清醒,他颤抖着手去解开绑着他的线。   “你忍一下,我去给你找药!”   他正打算转身朝下面飞去,却被人握住了腰,下一秒,身体被按在柔软的床铺间,两个人换了个位置。   自己在下,他在上……   白木眼中的□□未消,胸口的起伏依旧,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腕,瞳孔微暗。抬手舌尖舔上鲜血,他俯下身子朝身下人口中送去,染了血的嘴唇妖冶性感的要命。   “路航,我从不诱惑别人。”   将胳膊垫在他的脑袋底下,白木手微微用力,路航便被迫的仰头迎合着他的动作,黑暗中,呼吸声愈发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黑暗。   嗖——   一道无形的光自窗外划过来,察觉到危险,路航瞬间睁眼,另一只手指尖亮了一下,白木眉峰轻蹙,瞬间陷入了昏迷。反手将那道光打出去,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将昏迷的某人安置好,替他快速的上药,再盖好被子。   做完一切,他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快速闪身出了寝室,身影如一道光影,朝某个地方飞奔而去。   青松垂下一片阴影,月亮在松间闪烁光芒,路航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山包,脸色阴沉沉的。   待他走近,在一个修建的异常豪华的坟墓前站定,最前方黑色大理石的墓碑正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上面几个端正的大字——爱子路航之墓。   一阵细微的敲打声自墓碑后传来,他略微勾唇冷笑一声,周边寒气彻骨,墓碑上出现了细碎的冰晶,最上方的黑白照片上蒙上了一层薄冰。   淡淡的月光下,他抱着手开口道。   “打扰了小爷的好事,还要挖小爷的墓,你们的胆子,真是不小啊!” 作者有话要说:  锁三改,求过   ☆、捡了一个小鬼   墓碑后敲敲打打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黑色的脑袋探出来,在看到站在一旁一身黑衣脸色阴沉的路航时吓得连滚带爬跑出来,怀抱着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尖叫着朝不远处的马路上跑去。   “有胆子挖小爷的墓,没胆子跟小爷说话?”   路航冷笑一声,迅速的跟过去,挡在男人的面前。后者堪堪停住步子,眼珠子转个不停,嘴边一圈青黑色的胡渣,脸上猥琐之态尽显,一看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他的脚下没有影子,脸干瘪的不像话,皱纹遍布像个僵尸。   白木脸上嫌弃,伸手拎住他怀中小女孩的衣领,抬脚朝男人踢了过去。   男人像个沙包一样飞出去,干巴巴的身体摔在地上,咯噔一声,听声音也知道摔到了骨头。   手里提溜着的小女孩苦着脸叫嚷个不停,对他拳打脚踢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梳的整整齐齐的朝天辫也松散开,凌乱的发丝披在肩膀上,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小女孩哭的声嘶力竭,眼泪和着鼻涕口水一块儿淌。哭累了,她胖嘟嘟的小手朝嘴上抹了一把,然后握住了路航揪着自己衣领的手。   ……   手背上一股黏()稠液体糊上来,整个人好像被点了穴,路航拧了拧眉头,咬着牙轻轻的将小女孩放在了地上。   后者脚刚刚沾地,立刻撒开腿哭着朝男人跑过去,跪在一旁小手摇着男人一动不动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三叔叔,三叔叔!”   低头看了眼在月光下反光的手背,路航沉默的咽了咽喉咙,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女孩已经喊了很久,却依旧不见男人动弹,路航心里好奇,正打算过去看看,却看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站起来,顺带着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注意到路航正打算朝自己走过来步子,男人一愣,立刻提起女孩夹在胳肢窝下朝外跑去。   路航一愣,再次追了上去,身姿矫健,将男人截在一棵树下,眉头紧蹙“小爷没时间跟你玩,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没,没人让我们来,是是我们,我们自己要来的,误打误撞…”男人结结巴巴的回答,两腿颤颤巍巍哆嗦的厉害。   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路航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个山头上就自己住,这可是上城出了名的风水宝地,是他老爹当年专门找风水大师算好的地儿。   这方圆十里,哪个坟包里的小鬼不知道住在这儿的路航脾气不好,打架凶绝对不能惹,他们平时都躲着自己走,怎么可能会误打误撞的进来?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照他的意思没人指使,他们就是误打误撞进来,然后碰巧又带了个挖坟的小铁锹,看着今天月色极美四下无人,一边赏月一边挖挖坟,全当饭后消食了?   开玩笑!   男人垂着眼帘静立,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眼路航,十几秒钟里,他清楚的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黑,眸底深处的不满愈发浓重。   “不说?”路航挑眉冷笑,抬手指了指一旁绿油油的树枝,道“这个树枝的结果,就是你们的下场,话说你应该听过小爷我的名声吧。”   话音刚落,三个人头顶的树枝应声而落,枝叶周身被冰碴子包裹,原本青葱的绿色呈现着一股子灰白的死气。   男人一愣,沉默的将小女孩往怀里带一带,脸上冷汗直流。   “我们,我们,其实……真的是误打误撞进来的!”男人突然抬头大声吼叫,路航被吓了一大跳,呆滞了两秒。   回过神的时候,男人已经抱着小女孩跑远,只隐约能看到一个佝偻瘦小的背影。   “操,耍小爷?”路航没好气的低头咒骂一声,也快速的跟了过去,谁知还没有跑两步,就看到前面的人扔了一个什么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掌心再次糊上了一层黏()稠的液体。   ……   路航停脚看着手中大概只到他膝盖的小女孩,一脸懵逼的抬头望过去,男人早已经在他发呆的时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三叔叔吗?就这样扔下侄女不管了?   月色明朗,清风拂面,两旁的树梢微微晃动,夜色撩人心弦。   黑的耀眼的墓碑前面,一大一小两个人抱着手盘腿而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小鬼,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鬼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墓碑前方几案上码的整整齐齐的小蛋糕上,嘴角略微有些湿润。   路航无奈端起盘子放在她的面前,继续开口道“呐,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住哪儿了吧。”   ……小鬼继续沉默,眼神飘忽看了眼几案上的火龙果。   抽着嘴角将火龙果扔给她后,小鬼立刻大快朵颐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更是把路航撂在了一旁。   月影斑驳,路航心里有些疲惫,他现在本应该在温暖的床上和白木相拥而眠,就是因为这一老一小挖自己的坟,他才过来看看。   谁知道人没抓到,却捡了个不理人的小鬼。想到此处,他撩起眼睑看了眼面前的小女孩,吃火龙果吃的小脸上一片果肉,注意到路航的视线,女孩怔了怔,扬起大大的笑容。   路航仿佛看到了小恶魔,无力的望天,谁能来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   该把这个小女孩送去哪儿呢?   总不能就让她这样跟着自己吧!   吃饱喝足,女孩满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扭头看向墓碑后那个镶着月白花纹瓷砖,画着明月松枝的修建的贵气逼人奢华至极的高大坟包,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半晌,她扭过头来一言不发的盯着路航。   ……   “困了?”女孩缓缓点头,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   “想进去睡?”女孩已经自顾自的起身,踉踉跄跄的朝坟包走过去,路航紧跟其后,替她打开了门。   看着女孩蜷身躺下,路航顺手拉了个毯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坐在一旁靠在门上笑着跟她挥挥手道,“乖,你好好睡,哥哥出去一趟。”   小鬼,哥哥我可是有床睡的人,也就你这种傻傻呆呆没人要的小鬼,才会喜欢睡这冷棺材~   路航笑颜如花,眼角笑出的褶子一层一层的。   说罢,他笑嘻嘻的提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就朝外走,谁知还没走出去,就被人扯住了裤脚。   垂眸望去,女孩睡眼朦胧的抓着自己的裤子,手指勾着裤子,正抬头眼巴巴望着自己,她摇摇头驱赶睡意,然后把自己抓得更紧。   路航皱着眉头看着她,赔笑道“我就是出去洗个手,绝对不跑!”   女孩犹豫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扯着他朝外面走。   墓碑上的冰碴依旧没有融化,还顽强的附着在大理石上,薄薄的一层。   路航一边从上面抠冰来洗手,一边余光扫着充当自己腿部挂件的女孩,大脑飞速运转想着策略。   该怎么把这小鬼甩开呢?   五分钟后,路航坐在棺材的一角,看着勾着自己袜子睡着的女孩,莫名的有些心痛。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今晚本来应该睡在床上的!两个挖坟的而已,他就不应该过来看,一个坟包而已,挖了就挖了呗,反正老爹还是会给他修好的。   也不知道白木醒来了没有,自己刚刚动手把他打晕,他还不得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留评我后台依旧能看到的,评论掉落红包,爱你们~   ☆、阴魂不散   清晨,阳光透过没有拉好的窗帘洒进来,照的整个寝室里亮堂堂的。金彦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扯动了酸痛的肩膀,疼痛让他瞬间清醒,眉头紧锁。   捂着肩膀呲牙咧嘴的坐起身来,他抬手覆上僵硬酸痛的胳膊,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揉着,想要以此来驱逐一些疼痛。   “没事吧?”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动作一愣,惊讶的抬头望过去,白木正裸着上身盘腿坐在床上,腰间裹着薄薄的被子看自己,眼下一片乌青,暖光照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样。   金眼镜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疑惑道“白哥,你这是,一晚没睡?”   白木目光闪烁,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我刚醒。”   ……白哥,您老人家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对面的人欲言又止的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点点头,然后探身过来,伸长了脖颈道“白哥,你看看我后肩怎么了,怎么这么疼?”   顺着他的话看过去,白皙的肌肤上一片青紫,啤酒瓶盖大小,却意外的显眼。   白木一愣,随即恢复原状,轻声道“青了,可能是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撞到了吧。”   没想到路航昨天下手居然这么狠,金眼镜身上有痕迹,那薛河身上应该也有吧。   想到此处,白木下意识的转头朝薛河看过去,金眼镜不明所以,也跟着他转了头。   “小河——”一道惊慌的吼叫声传遍了寝室,声线中隐约有几分担心和紧张。   与他并列的床上,薛河穿着睡衣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厉害,口中满嘴的白沫,右手垂在边缘,平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金眼镜立刻抬脚准备下床,白木眼疾手快拉住他,“没事,听他的呼噜声。”   金眼镜这才冷静下来,安静的闭上嘴。静谧的房间内,除了窗外时不时响起的互相打招呼声,还有一道淡淡的呼噜声,轻轻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呼,还好没事!   听到声响,金眼镜这才长叹一口气瘫坐回床上,又有些不甘心的扭过头去,盯着薛河一动不动的身体瞧个不停,“我真是奇了怪了,这哥昨晚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谁知道呢。”白木默默的接话,没打算跟金眼镜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免得他害怕。   金眼镜原本想坐着跟白木聊聊天,问问路航最近的情况。谁知才聊了两分钟还没有来得及进入正题,就已经哈欠连天困的眼泪满眶了。   白木心生不忍,忍不住开口劝道“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还早。”   “白哥,你要不要也再睡一会儿?”   “不用,我已经睡好了。”两个小时,他已经睡够了,一想到某个把自己打晕半夜溜走的人,他就睡意全无!   金眼镜本来还想坚持一下,谁知道身体根本不允许,最终,他只能默默的缩回到温暖的的被窝里,只丢下一句话。   “白哥,我和学弟在一起了。”   ……   他早就知道,他不是随便玩一玩,但是这么快把自己搭进去,却出乎他的意料。   金眼镜显然累坏了,头刚刚沾上枕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白木也靠在床头上看着窗外的阳光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传入鼻息之间。   一夜过去了,路航依旧没有回来。   手臂上遗留着药酒的痕迹,红肿也消了不少,昨天自己还没办法控制胳膊,今天已经能够慢慢的行动了。手指模拟着弹琴的动作,扯动手臂微微疼痛。   寝室里一片安静,白木缓缓起身,正欲翻身下床,手机却亮起来,是杨臻通知下午排练的消息。   快速的洗漱完毕,白木拿上琴谱便出了门,临走前还替金彦和薛河订了两份早餐。   路航欠的债,总要自己来还。   遇见咖啡厅,虽然是清晨,可是客人却不少,不少考研的学生特别喜欢在这里看书。树荫落在桌子上,书页泛黄,笔尖溢出黑墨,下笔苍劲有力。   在这样的环境中,自然是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白木推门而入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头撞到门上的风铃,他才好奇的抬头望去。   青白色的风铃,在头顶微微晃动,尾端的小穗子随风飘扬,小巧又精致。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排不同形状的捕梦网,大大小小花里胡哨,跟整个咖啡厅的主题有些不太和谐。   白木心里疑惑,他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怎么这次来就有了?学姐和松哥,也不像是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人啊。   墙上的捕梦网按照顺序排列,大大小小却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凌乱,却也似乎有某种秩序。白木抬脚走过去仰头正打算好好看看,却听到一旁卫婷的声音响起。   “白木来啦,快进来坐!”   白木收回目光看过去,卫婷跟他上次见的时候一样,围着黛青色的围裙,黑发半扎着披在肩膀上,正看着他温婉的笑。   “学姐,这些是新挂的吗?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   卫婷端着托盘的手一僵,抬眸看向一旁挂的满满当当的墙,瞳孔微震。墙上各色的捕梦网印进她的眼中,填充了她的视线。   半晌,她轻笑着移开目光,看着白木道“这是这两天才有的,有顾客说希望遇见里有一个可以挂纪念品的地方,阿松便把这个地方腾了出来,其实现在看看,跟遇见的主题,不是很搭。但是顾客是上帝嘛……”   “嗯。”白木没有多想,跟着卫婷抬脚朝里走。   “今天就坐一楼吧,二楼已经满了,爱心社团在这里做活动,包了整个二楼。”   “嗯,我都行,跟以前一样,柠檬茶吧。”白木随意的拉开椅子坐下,就在吧台旁边的角落里,靠近落地窗风景不错,就是空调开的太大略微有些凉。   他起身将椅子换了个地方,正好避开了空调的冷风,这才重新坐下。   店里人多,卫婷做好柠檬茶端过来之后便继续去赶工,白木则正好面对着大门,看着手中的琴谱回忆着手法。   “叮铃铃~”   不多时,风铃声响起,门再次被推开。   “咔嚓——”白木惊讶的抬眸,卫婷正愣愣的看着自己脚边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发呆,浅红的杯托翻滚了两圈,正好掉落在他的脚边。   “阿婷没事吧!”许严松本来在材料室里搬东西,听到声音立刻跑出来,紧张的拉着卫婷的手看了不挺,一脸着急,眼中是浓浓的关心。   许严松看了许久发现她没什么受伤的地方,这才放心,正准备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   卫婷脸色苍白,默不作声的抬了抬下巴,许严松不明所以的转身,吧台前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焦糖色的及腰长发微卷,鹅蛋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女人轻轻的挥挥手,笑道“阿松,婷儿,好久不见?”   ……   跟卫婷的反应一样,许严松也愣在了原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温柔的转身安顿好一旁有些失魂落魄的卫婷,带着她进休息室休息,出来时已经面色不善。   “什么事,你怎么来了?”   他拿了扫把打扫卫生,随意的开口。   女人朝前挪了一步,红艳的指甲敲打着面前的菜单,“来一杯美式冰咖啡。”   “没有。”   女人眉梢轻挑,手指了指另外一个地方,“那就一杯柠檬茶吧,他都有,我不会又没有吧。”   许严松转头看向一旁,白木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纸上,右手正握着一杯柠檬茶。   ……   “稍等,您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女人轻笑,“我们都是同学,四年情谊,这么客气干什么。”   许严松已经忍到了极限,眉头拧巴的厉害,他扔下扫把没好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嘲讽一笑,垂眸看着艳丽的指甲,红唇微启,“我想干什么,你门上连那些东西都挂上了,你问我想干什么?我和你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吗?听说最近江大闹鬼了,A栋教学楼里的,一定是他,对吧!”   隐隐约约听到“闹鬼”两个字,白木猛地抬起头来。视线里,许严松正和一个女人说着什么,两个人皆脸色阴沉,似乎是产生了什么分歧,两人对峙,气氛有些诡异。   此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紧紧的盯着对方,从白木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许严松铁青的脸色,脖颈上青筋紧绷,额头上血管凸起。   ……   许严松性格和善,总是嘻嘻哈哈的,白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生气的他。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把他气成这个样子,卫婷已经不在吧台了,估计是去休息了。两个人看起来认识,关系还不错,那有可能是,同学?   路航的同学?   许严松沉默不语,面前的女人能站在自己面前,那就一定是什么都打探清楚了,他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女人抿唇红着眼睛,冷笑着开口,“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三年了,他还是阴魂不散!到底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他消失的干干净净?难道要我把命赔给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是你的   不知道女人冷笑着说了什么,许严松脸上居然瞬间失了血色。白木拧了拧眉头,下意识的目光落在只能看到背影的女人身上。   柔亮的卷发铺在她的身后,她穿了高跟鞋,看起来跟许严松差不多高,如果跟路航比的话,她还要矮一些。   还记得金彦曾经给自己讲路航的故事时让自己看过一个他们同学的合照,许严松和卫婷都在上面,那这个女人……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白木抿唇抬眸望过去,他记起来了,这个女人,当时是他们班的学委,之前在同学会上上台发过言,在那张照片里,她就站在另一边的话筒前。   两个人的对峙依旧在继续,白木已然没了兴趣,日上三竿,再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犹豫片刻,他站起身来走到吧台前支付茶水钱,女人也在看到他的瞬间不再说话,垂眸假装挑选着饮品。   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许严松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周遭的氛围也没有那么紧张。许严松知道白木的用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急,我记得你们已经没有课了,该出去实习了吧。”   “恩。”白木轻笑着点头,“等迎新晚会结束后就该出发了,不过我就待在实验室里帮教授做实验,没打算出去。”   对于白木的回答,许严松表示在意料之中。学校很看重白木,教授也非常喜欢他,作为实验室曾经的教授助理,许严松早就知道教授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好好教导,而学校,也希望白木能够在江大本硕连读。   “留在学校也挺好,这样就可以经常过来坐坐。”   “恩。”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白木便以还有事的理由匆匆离开,等到白木离开,女人这才再次抬起头来,盯着那抹逐渐走远的背影,喃喃开口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路航的影子。”   许严松一愣,点头道“他确实很有当年路航的感觉。”   都是天之骄子,绝世学霸。   只不过白木的身上,总流淌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尽管他笑着,你也会觉得他很遥远。   而路航,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戾气,明亮的眼眸总被压抑所笼罩,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很高傲,却又高傲的理所应当。   待到白木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女人这才转过头来,正巧卫婷已经休息好了从休息室当中走了出来,三个人看看彼此,默不作声。   女人轻笑着打量了他们好几眼,道“路航的事你们不用再管了,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你们的任务就是通知其他人,守好当年的秘密。”   卫婷眉心直跳,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女人懒洋洋的抬眸看她一眼,好笑道“我能干什么?他来打扰我的生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一个人死了,就乖乖的去投胎,搞什么阴魂不散的戏码,弄的现在人心惶惶的,我权当为民除害了。”   “他去找过你吗?”   “暂时没有,不过…”   卫婷有些气恼的打断她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对他赶尽杀绝!”   “因为他是鬼!”女人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开口,美目瞪大表情有些狰狞,“我怕他啊,难道你们不怕吗?不怕他来为当年的事情报仇吗?如果不怕那门口墙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你们挂他们的意义何在?”   ……   女人瞪着眼睛嘶吼,堵的卫婷和许严松二人哑口无言,这个女人太了解他们了,所以总能够一语中的,当年亲如姐妹的闺蜜二人,如今却走到了这般境地,卫婷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长久保持沉默。   “不久之后,江大将再没有路航的传说,咱们拭目以待。”   女人踩着高跟鞋离开,清脆的声响传遍整个咖啡厅,完美的身材也吸引了不少异性,她挂着甜美的笑容冲他们摆摆手,然后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门口的风铃微微作响,声音清脆干净。   女人一出门,便再次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不远处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乘凉的人,不是白木又是谁?   她指尖撩了撩鬓角的长发,抬脚朝他走过去。   白木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昨晚没休息好的后遗症此刻才显现出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喝柠檬水也没法提神,眼皮沉重的仿佛别人的,自己压根无法控制。   一股股睡意涌上来,树荫之下一片阴凉,甚至还能够闻到清晨露水的味道。   白木抱着手闭上眼睛,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跳跃,有光落在上面,在眼帘下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湿润的嘴唇轻抿,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面无表情,不容其他人靠近。   刚坐下时,他脑中还不自觉的浮现昨晚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几分钟后,便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感觉有人靠近,他还以为是过路人,便没有管他,直到那人在身旁坐定。白木向来警觉,在身旁人坐下的时候便睁开了眼,正欲抬脚离开,却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学弟你好啊。”   刚刚那个女人?   白木惊讶的望过去,女人已经坐在了身旁,他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一挪,面前的人正伸出手来跟他打招呼,“我是唐仪。”   白木抬手握上去,点头问好道,“学姐你好。”   唐仪,三年前的优秀毕业生,获得过国家奖学金,毕业后高分出国留学,至今照片还挂在江大历届优秀毕业生展览厅内,是个很厉害的人。   白木伸手的动作,像极了路航,以至于唐仪动作微愣,指尖微微颤抖。直到白木握上来,又很快的松开手,她才哑着喉咙问道“学弟,你知道路航吗?”   白木心里一咯噔,她问路航干什么?   “知道,当年江大的校霸,他最近在学校很出名。”   “我和他是同班同学,你跟他非常像。”   他和路航像?白木愕然,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们两个人像呢。   “不是长得像。”唐仪看出他心里的疑惑,解释道,“是性格像。”   ……   路航拳打小弟脚踢女鬼,一言不合就拔刀相见,一口一个小爷傲娇的不可一世,死要面子活受罪,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绝不麻烦别人,但是一旦缠上了别人就死不撒手。   跟自己哪儿像了?!   唐仪看着白木的反应,心中暗自疑惑,那个老头说的人,就是他吗?白木,自己除掉路航的计划之中唯一不可掌控的变数。   可看他刚刚听到路航的神态,并没有什么变化啊,难道是老头算错了?亦或是,自己找错了人?   半晌,她决定再试探一下,仔细思量了一番再次开口道“当初我们班一共有二十个人,路航就是那第二十八个,他是开学一周后,才……”   “白木?”   白木原本靠在椅背上听唐仪将他们过去的事情,谁知道却突然听到了路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但他确定就是他!   “不好意思学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   说罢,还没等唐仪回复,他便快步离开。唐仪一大段话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的看着白木跑开。   没错了,就是白木,他就是最大的变数!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生机盎然,一个人也没有,白木蹙眉四处扫了一遍,最终叉着腰站在马路旁愁眉不展。他太熟悉路航的声音了,刚刚那个声音绝对是路航的,他不会听错。   “呦,听到小爷的声音这么着急,想小爷了?”   一道嘚瑟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木尚未回头,便被一只微凉的手勾住了脖子。下一秒,肩膀处搁上一个卷毛脑袋,白皙的肌肤白里透红。   余光里,路航歪着脑袋看向白木,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抬手摸上他的眼睛,拇指在他的眼尾处轻揉两下,惊讶道“白木,一夜不见你怎么有黑眼圈了?”   我怎么有黑眼圈了你不知道?   一提这个,白木心里就来气,他垂眸扫了眼正在自己脖颈处胡作非为冰冰凉凉的爪子,没好气道,“取掉,三……二……”   一还没有数到,路航立刻放下手站直身体,咧着嘴笑,苹果肌红红的像个苹果,弯着眼睛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嘿嘿,别生气嘛,气大伤身,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证!”路航煞有介事的伸出三根手指举过头顶,正欲开口发誓,却听到白木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   疑惑的低头望去,小丫头正扎着朝天辫儿,死死的抱住白木的小腿,仰头看着他和自己笑。再往下看,两只食指长短的脚,正踩在白木干净到发光的白鞋上,留下两个黑印。   ……   “是!”小丫头点点头,脆生生的开口,顺带着把口水抹在了白木带着肥皂香气的裤子上。   “不是不是白木,她瞎说的,是我路上捡的,不要走啊白木,听我给你解释!”      ☆、小鬼很机灵   被小女孩抱住小腿,白木根本走不快,路航三两步追上去一手扯住他的胳膊扬起明媚的笑容。   白木面色缓和了一些,停下脚步等待着他的解释。小女孩不明所以,仰着头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两个对她来说巨人身高的大人对视许久,然后被抱着腿的哥哥挑眉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树干,默默的勾起嘴角。   在白木扭头看向一旁的时间里,路航低头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糖递到小女孩面前,后者高兴的收下糖,刚刚扯开包装袋还没来得及塞到嘴里,就被人揪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是这样的,昨晚我感应到危险,回到坟墓去的时候这小鬼正和她的三叔在挖我的坟……”   朝天辫左右摇摆晃动,小女孩攥着糖,被路航提在手里给白木再现昨晚的情景。从蹲下起来,到被举在半空中甩来甩去,一阵情景再现后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手中的糖已经开始融化,黏糊糊的粘在手心当中,她默默的吞口水将糖往嘴里送去,却听到路航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我再打算去追的时候,她三叔就把她扔了,就像这样…”   刚感觉自己脱离束缚飞了出去,下一秒,小女孩整个人就趴在了一旁的草坪上,脸埋进柔软的绿草当中,维持着张嘴吃糖的动作,啃了一嘴的泥。   ……   白木的视线随着小女孩飞出去,最终落在草地上。   “她不是我的,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是个孤家寡人啊,白木,我只有你啊!”   白木看着面前面带焦急,手忙脚乱跟自己解释的人,轻轻的点点头,“嗯。”   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脑子一阵一阵的,小女孩一脸呆滞的直起身子,却看到滚落在不远处的糖,粉色的糖果表面沾上了许多碎草,正静静的躺在一株小花旁边。   她抬手看了眼掌心的糖果痕迹,阵阵香甜传入鼻息间,小女孩皱了皱眉毛,低头伸出小舌头朝手掌心舔去。   “脏了,我们不吃了,吃新的!”   哄好了白木,路航连忙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再次将手探进了口袋,小女孩眼睛放光,眼巴巴的盯着他的动作。仿佛下一秒,他能掏出一把糖给她。   半晌,路航干笑着掏出拳头,张开手却什么也没有,“只剩一个了,回去了给你买,乖。”   小女孩的眼神瞬间从期待变成失望,她撇着嘴沉默逐渐红了眼眶,圆鼓鼓的小脸一抽一抽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不再搭理一旁的路航,她哭唧唧的朝张开手臂朝白木走过去。   “呜呜,妈妈——”   白木距离他们两个远,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此刻看小女孩哭花了小脸朝自己走过来,嘴里还喊着妈妈,一时间吓了一跳。   路航立刻拉住她的手腕低头小声道“回去给你买两颗糖,听话。”   “啊,妈妈——”   “十颗!”   “呜呜呜,好。”小女孩吸了吸鼻子,转身抓起路航的手煞有介事的和自己击了个掌,然后低头扯了扯衣服,刚刚沾满杂草的衣服瞬间焕然一新,连带着哭花的小脸也恢复了白净。   “哥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小鬼还挺会演戏,路航嘴角抽搐着站起身来,抬脚朝白木走过去,小家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揣着口袋开心的笑。   “去琴房?”   白木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琴谱,轻轻的点头。   “走吧,正好我想听你弹琴了,况且,你也需要我,对吧!”路航心情大好,往日身上或多或少夹杂着的阴翳今天一点也没有,阳光明媚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笼罩在一片暖意之中,他咧开嘴看过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受他的笑容感染,白木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饶有兴趣的扭头看着他,精致的面容上一片温柔,浅声道“哦?我什么时候说我需要你了?”   白木性情清冷,声线跟他的性格匹配,也是冷冷清清的。极少有人知道,他沉下嗓子说话时,每一个音调都是温柔的,路航听着他上挑的尾音,居然从中听出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他得意洋洋的挑挑眉,“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弹琴的时候一个人很无聊~”   白木微愣,又想起那个温暖的午后,某个人坐在钢琴前一下一下的弹琴,后来琴房里就传出了闹鬼的传说。   难得没有反驳,白木愉快的点点头,“嗯,是我曾经说过的,你还记得啊。”   “哼,那当然了,小爷我是谁,记性好着呢!”路航一旦被夸,就容易飘,白木深知他这个习惯,总是有意无意的夸他,然后看着他乐到找不着北。   昨晚说的要带糖都记不住,还好意思说自己记性好?   小丫头朝他的背做了个鬼脸,然后噔噔噔的跑到白木身旁,抬起手戳戳他的腿,稚嫩的开口道“哥哥,牵手手。”   白木低头看着身旁的一小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手,嘴角上扬将它握在手中。路航拧着眉头凶巴巴的看过来,朝小女孩做了个打你的动作,后者置若罔闻,故意跟白木挨的更近。   ……路航看着她冷笑一声,扭头不再看她,死小鬼!明天小爷我就把你扔掉!   白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互动,只低头看着手机,迎新晚会的节目单发下来由他审核,里面有不少熟悉的名字。   路航眼前时不时晃动着两只紧握的手,心里不舒服,正打算顺些什么,却意外的看到了他们的不远处,顾时闻和金眼镜正抬脚朝他们走过来,两人带着相同款式的金框眼镜,一个衣冠禽兽,一个斯文败类。   白木正在低头看手机,还没有发现他们走近,如果一会儿遇见,免不了要寒暄一阵,到时候自己跟白木的相处时间又短了。   金彦也看到白木了,但是他没看到他身旁的两个人,只以为他要去琴房,一时间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他是要把顾时闻介绍给白木三儿他们,但是不是现在。   两人思考片刻,居然做了相同的决定,金彦拉着顾时闻朝左走,路航拉着白木朝右走,两人非常机智的选择了相反的道路,然后越走越远。   手突然被路航握住,白木一时间有些惊愕,一片凉意包裹着手掌,将热气隔绝在外,修长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背,骨节分明分外好看。   “嗯?怎么了?”白木抬头望过去,只能看见他完美的侧脸,耳根微红,脖颈处淡淡的伤痕粉粉嫩嫩的,盘踞在他的耳后。   “你走的太慢了!”路航撇撇嘴略有些嫌弃的意思,看到小鬼跟不上他的步伐,此刻已经牵不住白木的手,心里默默的比了个耶!   “白木,我想和你谈谈。”正快步朝前走时,突然一声不和谐的话插了进来,白木脚步微顿,转头望去。   是宋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控制不住我寄几,是的,我又忍不住开了个预收,哈哈, 《炒CP后我弯的彻底》,娱乐圈十八线小明星和十七线小明星的炒CP日常,求预收, 爱你们~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宋商背着书包,右手还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面色憔悴,看起来好像是刚刚从实验室出来。这几天教授给大家放了假,宋商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就留在实验室进行研究后续的跟进工作。   在这里看到宋商,白木心里有些惊讶,他满脸汗水,好像是看到自己专门快步跑过来的?   宋商看不到站在白木旁边歪着头打量他的路航,只当他是一个人,“有时间吗?有个事……”   “去那边说吧!”赶在他开口之前,白木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树荫,建议道。   看宋商的模样好像有些着急,有可能是实验室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路航知道了,指不定又会担心。   路航知道白木是在故意避开自己,但也没有多想,只安安静静的插着裤兜站在阳光中看着两个人逐渐走远,然后低头交谈着什么。   “实验室怎么了?”刚站定,白木便好奇问道。   宋商面色一凝,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小声道,“其实,不是实验室出了事,是我自己有一些私事,想要请你帮忙。”   ……白木有些意外的挑挑眉,眼角轻弯,从不求人的宋商,居然也有了私事要自己帮忙?   宋商见白木的脸色如初,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找他帮忙,便连忙开口“是关于安妹的,舅舅身体不大好,担心安妹的人生大事,他知道我跟她在一个学校,让我帮忙给她物色一个男朋友。”   白木眉心微跳,轻轻的眯了眯眼睛,眸底的笑意逐渐减少消失不见,听这个意思,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宋商的下一句就进入了正题,“安妹担心他的身体,便骗他有了男朋友,但是过几天舅舅要来上城,所以,想请你帮忙,一起过去吃个饭。”   合着是让自己假扮成安瑶的男朋友,陪她的父亲吃个饭啊……   白木面色复杂,眉峰紧皱,嘴唇轻抿,垂着眼帘在思考些什么,浓密的睫毛颤抖煽动,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宋商的内心有些忐忑,原本他也没打算来找白木帮忙过去做戏的。但是经不住安瑶的苦苦哀求,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找他,可如今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白木这个人,同意与拒绝都写在脸上,若是他愿意的在第一时间便会点头,一但犹豫,便再无希望。   半晌,他终于抬头道“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以前的话,我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如果我去了……”   白木抬眸看向阳光下的那抹身影,一身黑色,烈日之下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校霸,正低着头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干净白皙,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小卷毛微扬,碎发飞舞,发梢上好像带着光。   “他应该会很不高兴。”   他如果不高兴了,后果将会很严重……   路航一直低着头,未曾看到白木深情的目光,宋商却将他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一时间心里有些惊异。   他跟白木相识几年,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动情的说过一个人,只单单几句话,就让他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周身流淌着细腻的暖意,比阳光更甚几分。   白木一直望着一个地方,眼角微扬眸中有光,宋商默默的叹了口气,心知安瑶在他心里,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学妹而已,只能在心里暗道可惜。   毕竟他曾经以为,白木能成他的妹夫。   “既然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肯定得对她负责,我再去找其他人帮忙,你继续去忙吧。”   “嗯。”白木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回到路航的旁边,后者立刻凑过来瞪大了眼睛看他,白木微愣,随即眯眯眼睛,“小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说罢,他便顺势拉住路航的手,抬脚朝琴房走去,小女孩跟在身后咿咿呀呀,两条小短腿用力的朝前蹬着。   “白木,他跟你说了什么啊?”   “他说我长的太帅了,想给我介绍个女朋友。”白木佯装烦恼的蹙了蹙眉,故意道。   路航笑容凝固,脚步一滞下意识的就想甩开被白木抓着的手,却被他发现意图,更加用力的握住。   “但是我一想我身边有你一个就很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个小的,如果再多来一个我可能会分身乏术,所以便拒绝了他。”   路航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抗拒的动作也逐渐消失,他抿了抿嘴,试图压下嘴角越来越大的笑容,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白木,那你是为了我拒绝了他?”   “有吗?”白木疑惑的拧了拧眉头,“可能……吧。”   “有!你就是为我拒绝了他!”路航咧着嘴笑,言语间颇有些傲娇与自豪,白木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心神一动故意叹了口气,“嗯,你说有就有吧。”   “哈哈,白木,你说你怎么会为了我拒绝他呢?这让小爷怎么好意思!”   又开始飘了……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小爷我啊,如果你喜欢我,你可以直接说,小爷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人,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你的,虽说你长的没有小爷帅,身材也没有小爷好,但是小爷不嫌弃你!”   路航被打开了话匣子,去琴房的一路上念念叨叨压根没停过嘴,白木没有丝毫反应,只拉着他的手朝前走,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唇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明显。   小女孩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压力,撅着嘴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将路航得意洋洋飘飘欲仙的模样全都看在眼里。   ****   头发黑亮,随风而动,耳后金框眼镜闪闪发光,顾时闻被金彦拉着快步走了许久,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直到走了许久,两个人看到了一把长椅。   “学长,怎么了?”金眼镜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白皙的脸颊上隐约透出几分红晕,顾时闻有些担心的半跪在他的身前,横眉皱起看起来有些严肃。   顾时闻眼睛充血,眼底深处流淌着浓浓的关心,怕他担心,金彦连忙摆摆手,指尖覆上他的脸颊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道“没事没事,好久没运动了,体力下降了而已。”   “运动?”   顾时闻一愣,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放松了许多,他起身坐在他的身旁,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扭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学长,体力不够可不行啊,要知道我比较欲求不满。”   金彦噙笑看了他一眼,顾盼生辉,诱惑至极,就算眼睛被镜片遮挡,也挡不住他眼中的情意。   顾时闻嘴角笑容微滞,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他看不得他的眼睛!他想把他的眼睛挡住!只要看到这双眼睛,其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几乎将他灼烧,跟那个在天台的夜晚一样,他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如果有一天金彦知道,自己原本接近他的理由,只是一场……酒后游戏。   他会怎样?   突如其来的,顾时闻有些心慌,他有些不安的拧了拧眉头,只能四处乱看以此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   琴房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白木开门进来的时候,吹起了一地细小的灰尘。阳光透过窗帘洒到地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在半空中漂浮的微小粒子,在光柱中盘旋游动。   路航对这里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用白木说,他便率先抬脚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这是白木每次进琴房必定要做的事情。   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柔软的窗帘,细白的手指修长有力,路航面光而站,周身都被光华所笼罩。   白木一边打开钢琴盖,一边看着他的身影,瞳孔上印上他的模样,俨然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路航开了窗户转身看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白木轻笑的眸子,“白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白木浅笑一声低下头擦拭已经落上灰尘的琴键,偌大的教室里面流淌着清脆低沉的琴声。   不多时,他听到路航的声音自身后的门口响起“小鬼,去旁边的那栋楼的七楼最里面的办公室取个蓝色袋子的文件过来。”   ……   “20颗糖。”   “你说的,不能反悔!”小女孩快步跑开,路航直起身子,指尖勾着门把锁上了门。   听到上锁的声音,白木才惊异的转过身,却见路航已经缓缓抬脚朝自己走来。以往遮的严严实实的脖颈全部露了出来,修长白净,侧面的几道伤口盘踞在一片细腻之上,意外的显眼。   “让她去拿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路航轻轻仰头看他,朝他走来的步子依旧没有停下来,白木目光闪烁,默默的朝后退了一步,却撞上琴键没站稳坐在了上面,一时间琴房里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声音。   白木下意识的就想起身,路航却已经欺身而上,他一手压住白木的腿,让他根本站不起来,一手搭在他身后的琴壳上,以壁咚的姿态将他禁锢在自己身前。   居高临下,强势压制!   白木的眼前是路航白净的脖颈,衣领敞开亦可以看到他精致性感的锁骨,喉结翻滚,呼吸声自耳廓响起。   “我的问题是,你是不是喜欢我?嗯?”   都让你上我的床了,你说呢?   白木轻抿嘴唇,低头沉默。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趁着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用力的勾起他的下巴。   完美的下颌骨线一展无遗,路航看着白木被迫抬头的姿态,发丝凌乱,唇角湿润,搁在他脖颈处微凉的手指可以感觉到他逐渐温热的身体,像极了欲意求欢之人最后的渴求。   路航瞳孔微黯,眼前的人瘫坐在钢琴上,浑身流露着糜醉的气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自觉的,他的目光落在那瓣殷红的唇上,俯身探去。   身后的被人轻敲两下“咦?门怎么锁了,我刚刚明明看见白哥上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没有榜单的两周,我会尽量努力更新的,爱你们!   ☆、敢打白木的主意?   听到声响,两人动作一顿,路航的唇停在距离白木一指的地方,看着身下人目光幽怨,颇有些不满的拧了拧眉头。   鼻息间的热气喷洒在脸颊上,暖暖的浸打着皮肤,瞳孔上映照着某人故意皱巴起来的脸,白木不禁勾唇,弯了笑眼。   身后拍门的动静越来越大,嘈杂的回声飘荡在整个楼道里,路航恹恹的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想办法把小鬼支开,还没来得及跟白木亲近一下,那些练习节目的人就来了。   他后腰用力直起了身子,手依旧搁在白木的肩头上,看起来有些依依不舍。随着他的起身,白木身上一轻,原本被他压着的琴键也恢复原状,发出清脆的声音。   里面传来动静,门外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等待着白木开门。   后者从琴键上下来,低头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衣服,看着不远处靠在墙上沉默不语的路航,心神一动朝他走过去。   路航余光看到白木朝自己走过来,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显得贵气逼人,被掀起来的衣服已经整理好,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依旧有些淡淡的粉色,棱角分明的脸庞看起来莫名的有些严肃。可是谁能想到,刚刚这个面无表情一派清冷的人,坐在自己的身下,仰着头求吻?   听着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白木走近路航,看着他正郁郁寡欢的抱着手靠在墙上,眼帘微垂,目光落在略有些脏兮兮的地面,脚尖一下一下的点着地板。   这是不搭理自己的节奏啊!   白木按耐不住嘴角的笑意,在他的身前站定,原本安安静静的门外传来两声咳嗽声。   杨臻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白哥,你在里面吗?”   白木随口答应道,“嗯,等一下。”说罢,抬手修长的手指勾起路航耷拉着的下巴,歪头轻笑着封住他的嘴唇。   温热的舌尖轻柔的描摹着唇线,路航一时不查,居然被顺从的撬开嘴唇,舌尖探进其中放肆的触探着,淡淡的清香环绕在身旁,动情的喘()息声愈来愈烈。   门口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路航有些紧张的抬手抵上堵在自己身前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却被顺势推靠在墙上,手腕也被举过头顶十指相扣重重的按在一旁。   后背是冰冷的墙,面前是热情似火的人,相扣的手微微收紧,同时也收紧了他的理智。路航只觉得置身于冰火两重天当中,失了反抗的念头,只抬头忘情的回应着白木的吻,唇齿厮磨,辗转流连。   “哥哥,隔壁没有七楼啊!”   小鬼细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伴着哒哒哒的声音,似乎是正在上楼。白木蓦地停止了进攻,路航正恍惚的靠在墙上喘气,以往神气的眸子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动情。   他抬眸朝白木望过来,朱唇微启,嫣红的舌尖抵上洁白的贝齿,意外的勾魂摄魄。白木下意识的抿抿唇,泛红的指尖轻抹上他的唇角,拭去丝丝银线。   抬手替路航整理好略有褶皱的外套,白木轻轻的点点头,“是。”   “是什么?”路航傻愣愣的反问,白木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自己想。”   杨臻正在门口急的团团转,白木应过一声后再就没了动静。听他的声音好像还有些虚弱?昨天还听说琴房闹鬼,担心白木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他正打算强行破门而入,门却自里面打开。   白木淡漠的表情印入眼帘,与往常一样的贵气,他朝旁边一步让开位置道“太脏了,我刚刚打扫了一下卫生。”   ……   目光落到依稀能够看得清粒粒灰尘的地板上,杨臻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进了门,心里却有些疑惑,“白哥不会是在这里……”   待到所有人都进了门,白木这才关上门,正转身时却听到路航激动的呼喊,从窗外一楼处传来,上扬的语气中包含着满满的欢喜,“白木,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白木弯起嘴角满目柔情,一句所有人都听不见的呼喊,只说给他一个人听,当真是,刺激!   半晌,他状若平常的转过身,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杨臻有些担心的看了眼他红肿的手臂,犹豫道“白哥,这次我们可以先跟着音乐走,你可以休息…”   “没事。”白木笑着打断他的话,摇了摇胳膊道“就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不怎么疼,我可以的,来,先整体过一遍吧。”   杨臻点点头,一群人排好队形开始排练,白木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面前不远处朦胧透光的窗帘上。   《威风堂堂》的钢琴曲极其缠绵,继承了其歌曲的不明意味,用音调展现出来。不同于原曲毫不掩饰的情态,钢琴曲,隐约增添了些许神秘和情趣。   琴音环绕四周,白木手下动作不停,愣愣的看着窗户发呆。   翘着二郎腿在他身边吃薯片的路航,蹲在他桌子前小心翼翼想要摸摸他的路航,挡在他身前对着李赏凶巴巴的路航,不小心打到自己一脸歉意的路航,还有——   跪在床上恍惚动情却依旧想要压倒自己的路航。   心被一片柔暖覆盖,白木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却引的一旁排练的人惊讶的停下了脚步。   杨臻抬手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白木在笑?   江大人人都知道白木清冷,能够看见他笑的人,可谓是天选之子。平常他来去如风,很少参加什么集体活动,而这次……   杨臻自然而然的把白木的笑当成了对他们节目的赞同和喜爱,当下便清了清喉咙,继续认真的指挥起来,其他人不敢松懈,也更加认真起来。   *****   阵阵琴声从楼上的窗户中飘出来,传入窗户下方四个人的耳中。风吹树梢沙沙作响,艳阳高照晒的人有些眩晕。   看了眼挡在面前冷着脸盯着他们的两个人,一个长发飘飘浑身是血,浓郁的血腥味一股一股的袭来。另一个留着黑色的短发,清瘦的脸庞有些稚嫩,正抿着嘴看着路航。   与面对白木时的悠闲自在完全不同,路航浑身散发着冷气,脊背紧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与两人沉默对峙。   “老朋友,好久不见啊,看起来伤都恢复了?”   此刻挡在面前的两个人正是上次假装受伤晕倒顺势离开的庄浅和庄严姐弟俩,两个人在他刚刚翻窗出来的时候就站在楼下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像两尊守门神一样,满身煞气。小鬼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有些害怕的朝路航身后挪了挪,小手轻轻的拉上他的衣角。   感觉到衣服被扯动,路航这才想起来自己身旁还有一个小鬼,如果自己跟他们两个交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本着不带坏小孩的原则,白木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人迹罕至被树荫笼罩的看起来有些阴暗的角落,建议道,“我们去那里打,小鬼还小,不关她的事。”   庄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及腰的黑发随风飘扬,那是个窄小的死角,没有退路的那种。   她嗤笑一声转头来看着路航,朝他随意的摆摆手,“你想多了,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说罢,她便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经过,直直的朝门口走去。血腥味自身边飘过,路航一手提起小鬼将她扔到一旁,然后转身朝女人袭去。   “小爷我,你们动不了,他,你们就更碰不得了!”   苍白的手掐上女人沾满血污的后颈,路航指尖更加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球充血眼底一片杀戮,身上浅浅的伤口更是慢慢渗出血来,浸透了外套中白色的T恤。   女人回不了头,只能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她手脚并用用力的挣扎,青目凸出,腹部慢慢淌出血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虽然庄严早就听了庄浅的话紧盯着路航的动作,可还是被他闪身打了出去,本来上次被路航打的有些消散的身体更加虚弱,倒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婴儿从庄浅的肩膀上显现出来,抓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疼痛传遍全身,路航下意识的松手,却被她逃了出去。   婴儿虽然小,确实死胎怨气大,被他咬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路航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咬破渗血的牙印周围正有青印蔓延开来。   他冷笑着甩了甩胳膊,抬眸朝身后望去,庄浅正小心翼翼的扶起庄严,而那个婴儿,则和小鬼打的难舍难分。   ……   身后琴声依旧,仿佛仙乐淌进了他的心里,路航缓缓抬脚走过去,浑身泛着冷气,脸色阴沉,脸上的血线正缓缓的滑过他苍白泛青的脸颊,从下巴上点点滴落,在脚下绽开一朵绚烂的花。   “你们两个调查了我那么久,难道没有听说,敢打白木主意的人,现在连坟都没了吗?谁给你们的胆子,来动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其光同其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椰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山式找人   路航形似魅影,慢慢的飘至两人面前,庄严就着庄浅的动作勉强撑起身来,手搁在一旁,却意外的摸到了一片冰凉。   低头望去,地上细碎的小石子表面陆陆续续的冒出层层冰碴,淡蓝色的冰晶在酷暑烈日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庄严慌乱的看了眼身旁的姐姐,两人对视一眼,一切交流尽在眼神当中。   另一旁,小鬼和婴儿打的难舍难分,不过总归是小鬼年纪大一些,力气能压住怨气,几个回合下来,就渐渐的占了上风。   儿子打不过小鬼,他们又打不过路航,庄浅轻咳一声,将婴儿唤回身边,趁路航转头和小鬼说话的时间拉起一旁的庄严就往外跑。   路航虽然没看他们,却早已经将他们的想法看在眼中,在他们刚刚起身的那一刻,便已经冲出去堵在了前面将两个人重新踹回原地。   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浑身更痛,庄严猛地吐了口鲜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单薄的身子颤抖个不停,胸前的衣衫一片猩红。庄浅紧张的揽住他的肩膀,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路航目光落在庄严瘫软的身体上,淡淡开口道,“小爷我不是什么好人,没有白木那么好心,也没什么耐心,最后问你们一次,谁让你们来对付我的!”   路航在很早之前,便感觉自己被盯上了,从他们两个的百般试探,到小鬼和她那个三叔叔的挖坟掘墓,再到他们对白木的监视针对。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有人想让他死!   白木,只不过意外的被牵扯进来了而已。   路航身上的戾气更甚,眸底阴暗沉郁,仿若地狱的恶鬼前来索命,跟白木曾经看到过的情况一样,他两道血泪滑过脸颊,自嘴角流入口中,浸湿了干裂的嘴唇,一笑起来,便令人毛骨悚然。   庄浅只感觉有人踩上自己的脊背,巨大的压迫感从她的头顶上盖下来,脑袋一阵轰鸣,她手抱着脑袋匍匐着身子,长长的红指甲嵌进皮肤当中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及腰发丝飘扬,每一根发梢都在哭喊嘶吼着。   她的身旁,路航挺拔的身子直立着,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反应。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同情,看着地上惨叫的人无动于衷的咽了咽喉咙,唇角微抬,浑身杀气横生。   宁愿这样受着,也不愿意告诉自己是谁指示。路航面色复杂,眉峰轻皱,看来这个幕后黑手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古往今来,能够让鬼这么听话的,除了更厉害的鬼,就是可以通鬼的人了!   苍白的皮肤上隐隐约约的透露着青色,路航随手抹了抹脸颊,垂眸看着指尖上的血迹抿了抿唇。   他现在这幅样子,一定丑死了,幸好白木在排练,不然要是被他看到了,一定又会害怕了!   耳边传来阵阵琴声,路航转身看了眼窗帘紧闭的二楼琴房,终于下定决心。   他绝对不能让白木受到任何伤害,既然他们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那就去……   死吧!   身侧温度骤降,仿佛置身于地狱,庄严被冻的瑟瑟发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正好撞进路航冰冷的眼眸中,下一秒,他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来,毫无感情的,掐上他的脖颈。   “不…咳,咳咳,不……”灵魂被人攥在手机逐渐收紧,庄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恐慌,比他曾经死之前漫长的等待还要绝望。   庄严好歹跟了路航几天,自然知道他的做事风格,因此他丝毫不怀疑,年前的这个二十几岁的少年,会笑盈盈的将自己掐死。   手费力的抬手,掰上路航的手,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活下去,庄浅根本碰不到路航,他身上的杀气,让她根本无法靠近。   弟弟再一次在眼前变得狰狞绝望,庄浅无法接受,只能咬着嘴唇颤抖。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淡淡的琴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朝着面前严丝合缝的窗户,喊了一声白木。   “白木——”   在白木两个字出来的一瞬间,路航就松开手朝身后看去,眸中满是惊慌失措,生怕白木真的站在身后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很幸运,窗户前空无一人,窗帘静静的垂在里面,遮挡了他的视线,路航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转过身之时,却被什么人在肩膀上打了一下,他没有防备朝后猛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再次抬头时,面前已经空空如也。   空中残余着淡淡的血腥味,似有似无的在身边飘荡。不光是庄严庄浅两个不见了,连原本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戏的小鬼也没了踪影。   小鬼害怕陌生人,不会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悄无声息的走掉,他刚刚既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声,就代表来救庄严姐弟俩的人,他认识。   那么……   蓦地,路航想起了不久前蹲在他的墓碑后面抡着铲子的男人。所以,真的跟他刚刚猜测的一样,他们几个就是一伙的!   “白哥,怎么了?”   白木已经在窗帘后面站了许久,早在他们刚刚开始休息的时候,白木就站起身去了窗户旁,偌大的琴房里面弥漫着优美的琴音,杨臻看了眼钢琴上正在播放纯音乐的手机,有些疑惑。   白木身体依靠在一旁的墙上,手指夹着窗帘挡在自己的面前,阳光透过窗帘打在他的脸上,一半光亮,一半隐黑暗的角落里。   精致的脸庞轮廓更加清晰,下颌骨线条分明利落,修整的干干净净的下巴没有一点小胡渣,与平常无异,他歪着头垂眸,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上。   睫毛轻轻煽动,他看着路航捂着肩膀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过了好半天,他才休息好,朝窗户这边望过来。白木一惊,下意识的朝一旁闪去,等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路航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空旷的门前台阶下再没有那个人,白木这才回神,正杨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喉结微动,淡淡回了声,“刚刚听到有人在叫我,外面没人,估计是我听错了。”   听到白木如此解释,坐在角落中的一个人,突然来了兴致,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道“我听同学说,这个琴房之前闹鬼。”   听他这么说,立刻有几个人也加入了讨论当中,从学校四处听来的八卦汇集在一起,听起来倒也有些意思。   有的人说,这个鬼总是半夜来弹琴,而也有的人说,这个鬼喜欢坐在窗户上看风景。所谓讨论,也就是人云亦云,各自把听来的八卦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不过难得的是,几个人在这个鬼的身份上倒是统一了意见。   “路航弹琴你这不是在瞎扯吗?他又不会弹琴,他只不过是来坐在窗台上看风景的!”   “你怎么知道路航不会弹琴?万一人家有隐藏技能呢?再说了,说不定他是想弹琴过来学的呢?要说坐在窗户上看风景也太扯了,这么一个二楼,窗外除了树就是房子,他是多想不开,在这里看风景?”   “说不定他就是喜欢这儿呢?”   “你消息不准!”   ……   两个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甚至有几分要吵起来的意思,白木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的话,莫名的觉得有些搞笑。   在他们的世界里,路航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神秘的存在,可是在他的世界里,他就待在自己的身边。   人们往往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侃侃而谈,然后放肆的用自己的想法猜测他们的模样,如果某一天他们知道路航之所以经常来琴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棺材太冷不想睡,他们该是何种反应呢?   眼见气氛越来越诡异,两个人认真的对峙,看起来真要吵到一起去了,杨臻立刻拍拍手招呼着大家站起来。   “再来几遍,马上就要表演了,要认真啊!”   ******   烈日炎炎,草蔫蔫的纵横着,干黄的黄草铺满了地面,大风席卷而来,吹的枝叶漫天飞舞。   李赏轻轻的挪了挪步子,将鞋上的小冰晶抖落下去。身上热的汗流浃背,脚却冻的冰凉,回头看看其他人,也是跟自己一样的情况。   他抬眸看向坐在不远处石头上一言不发的路航,他的肩膀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居然隐隐约约有些鲜血淌下来,冰碴自他的脚下蔓延开来,已经将四周的的草地上覆上了一层薄冰。   五分钟前,路航怒气冲冲的找到自己,眼中的暴虐让他胆战心惊,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吩咐了一声让所有人集合后就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眼下,人已经全部来齐了。   李赏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本不应该去打扰他,但无奈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实在难熬,在一帮人期待的眼神中,他缓缓的抬脚朝他走过去,“路爷,人都到齐了。”   如雕塑一般僵硬了几分钟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抬头淡漠的点点头,然后自石头上站起身来,背手踱步至所有人面前后,阴沉沉道。   “去找庄严和上次的女鬼,还有带个小女孩的男人也不要放过,只要发现,就带到我面前来。就算把这个山头上所有的坟都凿开,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宝贝们,国庆快乐!我飞回来了!!!   ☆、这是惩罚   路航没生过这么大的气,光是说这几个人的名字,就恨的牙痒痒,眼底翻涌起阵阵怒意,他们听着,都有些害怕。   命令下来,一帮人立刻鸟作兽散,不出一会儿原本拥挤的面前就已经空空如也。路航面色不佳的扶住肩膀,上面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的脸上覆上一层薄薄的冷汗,打湿了鬓角。也不知道那个人是用什么打的自己,此刻血流不止的伤口居然有些烧焦的滚烫感。   肩膀仿佛正在被灼烧,其他地方又冷的厉害,被婴儿咬过的疼痛尚不及此刻的十分之一。路航勾着背重新坐回到石头上,凉风从四周灌进衣领,略微缓解了肩膀上的灼热之感。   他耷拉着头紧绷着身子,右手肘撑在腿上微微颤抖,脖颈上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青白的冷意,整个人像是被冰塑住了一样。   李赏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此刻正蹲在一旁注视着他,犹豫片刻,他这才抬脚从一旁的树后面走了出来。   他有些担忧的蹲下身子,问道“路爷,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响,路航这才费力的抬起头来,苍白的前额处渗出细汗,以往湿润的嘴唇也更加干裂,像个缺水已久的人,他恍惚的抬眸,清明的眸子里有些混沌,眼神没有焦距。   他无力的抬头,脖子似乎撑不住脑袋,像随时都要倒过去一样。   李赏惊异的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有些不可置信。刚刚他还能够站起来走路,只这么一会儿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抬手试了试路航的额头,发现他居然有些发烧的症状。   可是他明明只是一个鬼,又怎么可能像人一样发烧,“你这是怎么了?额头怎么这么烫?”   路航眯着眼睛,默默的抬手指了指肩膀处,“受了点小伤,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打的,居然这么厉害。”   目光触及到血流不止的伤口,光看着就觉得狰狞可怕,仅这么一会儿,路航的半截身子都已经被浸染成了红色。李赏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开他的衣服看看是什么伤口。   “啊!嘶……”   刚刚触碰到衣服,伤口处破烂的衣服,李赏就觉得整个手瞬间麻木,下一秒,仿佛针插进指尖,疼痛难耐,他瞬间收回手,手哆嗦个不停。   一阵灼烧感慢慢的从指尖上蔓延开来,他拧着眉头甩了甩手,这种感觉才趋于缓和。   他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只不过碰了一下,就疼成这个样子,那路航……   路航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咬紧下唇强忍着疼痛,粗重的喘息声听起来痛苦无比,半晌,他费力的开口请求道“李赏,你扶我回去吧。”   他要回坟墓里?!?!   李赏微愣,心中隐约涌上一些不好的预感,他此刻这个情况,应该想办法解决,还不是待在坟里,万一他……   李赏刚想劝阻,路航就已经站起身来,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看他态度强硬,李赏只能走到他的另一边扶住他的身体,手尽量避免触碰上他的伤口。   此刻扶住他的身子,李赏才知道路航此刻正忍受着什么,他扶住的这边冰凉凉的,另一边手还没碰到就感受到了热气。   风吹的更甚,呜呜咽咽的像是女人的哭喊声,成群的乌鸦嘶叫着飞过天空,落在枝头上朝下望。回坟墓的这段路有些距离,路航出生富贵路家,路父爱子如命,特意为他选了一个安静的福泽之地,跟他们拥挤的公墓相隔甚远。   两个人这样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有好几次李赏都想开口劝他,或者是询问他的意见把白木找过来,可是看他实在痛苦,又不忍心打扰,便一直这样耽搁了下来。   直到亮的发光的墓碑出现在眼前,李赏顿时觉得身上的难受与疼痛全部消失不见。他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路航,他的脸色也瞬间好了许多,此刻正缓缓的张开眼睛。   从草地栅栏到碑石坟包,整个坟墓中流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只要踏入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路航此刻已经能够不用自己的搀扶独自行走,李赏看着他缓缓移动的背影,这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药这么强硬的回来。   这地方,能救命啊!   在上城里,路家是出了名的豪门世家,从商为政的不在少数,路父爱子出名,初闻路航出事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些李赏都是道听途说听别人提起过,此刻见到这坟墓的构造,倒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路航,当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啊!   这会儿功夫,路航已经坐到了坟包旁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口,有坟墓里面的冷气镇着,肩膀上的灼烧感正逐渐消失不见。他随意的脱下外套丢在一旁,看着白T上破烂的地方,心神一动便抬手撕上去。   次啦一声,衣服随声而破,露出路航微微颤抖的肩膀,虽然受了伤血肉模糊,却依旧能够看得清分明的线条。   刻在墓碑后的几个字溢彩流光,淡淡的光晕包裹在伤口周围,路航长叹一声头靠在坟包上望天,修长的脖颈白皙如玉,喉结上下翻滚得无比诱人。   李赏看着他脸色好转,嘴唇也没有之前那么干裂,这才放心的离开,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得赶紧找到路航说的那几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哪里来的恶鬼,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   清风拂面,夜色撩人,阳台上空气清醒,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萤火虫。   白木靠在椅子上打电话,双腿交叠搭在面前的台子上一派慵懒的气息。   “白哥,我今天晚上去参加联谊晚会,不回去了,明天上课的时候你帮我带个充电器吧。”   “嗯。”白木轻应一声挂掉了电话,转身望去身后的宿舍里灯火通明,头顶的风扇正努力工作,吹的床上蚊帐微扬,整个宿舍却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个人都不回来,白木垂眸看了眼通话记录,三个人就赶在这几分钟里面给自己打了电话。   也就是说,今晚整个宿舍里,将只有自己一个人。   白木神情淡漠,深邃黝黑的眸子看向半空中的月亮,印亮了他黯淡无光的眸子。隔壁宿舍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戏,正高兴的大喊大叫,他有些劳累的按了按太阳穴,起身拉着椅子往宿舍里走。   都这会儿了,路航也该快回来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等到他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的时候,路航依旧没有回来。脑海里不禁闪过今天他扶着肩膀虚弱离开的模样,白木心里一惊,立刻转身找衣服准备下床,却听到一道愉悦的声音传来“白木!”   ……   心忽然就安稳沉静了下来,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转身望去,路航正站在阳台上咧着嘴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路航一边爬床,一边若无其事的解释道“嗯,小事耽搁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刚脱了鞋坐在床上,一抬头他便撞进了白木满是担心的眸子里,他一怔笑嘻嘻的凑上去,挑眉道“怎么,半天不见,想小爷了?要我说啊,你要是实在想我,不如……哎?”   话未说完,他就被白木翻了个身按在床上,整个人趴在柔软的被褥间,被温暖和清香所包围,背上的力气让他无法起身,路航只能侧着脸调笑道,“白木,你就这么想我?”   他趴在床上身陷于柔软之间,压根看不见白木的神情,自然也不知道他此刻正拧着眉头,牙齿即将咬破嘴唇。   回答他的只有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路航正好奇时,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凉意,低头望去,自己的外套已经被白木扒下来扔在一旁,肩膀上的伤口显露无疑。   ……   路航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伤口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仍旧有鲜血渗出来,外套上破损的地方挥挥手就能修复,可不知道为什么,T恤上破烂的地方却无法完全补好,所以他才裹紧外套跑过来,就怕白木发现什么。   可谁知他这才刚进门,就已经被发现了。   有些失败……   身下人颇有些颓败的趴在床上,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肩膀上的鲜血意外的扎眼,甚至还有血在往外渗。   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怒火,白木手中用力,毫不犹豫的撕开他肩膀处的衣衫,看着被血污覆盖的伤口瞬间蹙紧了眉头。   路航知道白木生气了,他刚刚那么用力的撕衣服,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他的怒火。   未免再次惹怒白木,路航非常安静的闭嘴,余光处肩膀伤口四周微微泛红,在灯光下显得水光粼粼。   许久都没有等到白木的动静,路航有些好奇的扭头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却突然感觉另一侧的肩膀上一阵湿热。   “白木?”   他看过去的时候,白木的舌尖正在瘦弱的肩头厮磨打转,路航大脑一瞬间死机,被眼前这副迷醉的情况吓得说不出话来。   白木置若罔闻继续轻吻着他的肩膀,从路航的角度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白木唇角的津液,红唇白肤,颓靡诱惑。   “白木,你……啊!”   又是这样,白木总喜欢在路航话说一半的时候行动,就像此刻他正皱紧小脸喘息未定,肩膀上的刺痛几乎要将他吞噬其中!   谁能想到白木会突然咬下去?还这么狠!   白木咬的很狠,待他松口之时,白皙的肩膀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整齐的红印,他下意识的舔舔唇角,指尖摩挲着路航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声道。   “这是惩罚,以后发生这种事情,不准瞒着我!”   路航撇着嘴,眼眶泛红,哑着喉咙道“嗯……”      ☆、伤口的秘密   眼眶中包含泪水,一个“嗯”字,包含了诸多委屈,白木纵然心里有再大的火气,看到面前人这幅可怜的模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半晌,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路航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在柔软蓬松的发间轻抚,轻声细语道,“衣服粘到了伤口上,不取下来会发炎的,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说罢,他还将胳膊递到路航的嘴边,示意他如果疼的话,可以咬自己。   路航看着面前白净的胳膊,线条分明,隐约可以看到皮肤下的青筋和血管。他沉默两秒,微垂的眼帘遮挡住眸中的情绪,伸手握住那截胳膊后,他将脸靠在上面假寐。   路航的脸颊靠在胳膊上,白木只觉得软软的,凉凉的,很是舒服。他愉悦的勾起嘴角,轻快的声音自嗓子中飘出来,“这可是个可以咬回来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路航默默的换了个姿势靠着,闷声道,“不要,我以后会找其他办法咬回来的!”   见他如此执着,白木也不再劝他,把目光放在了的伤口上。   伤口大概有一指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的,但是又不是平整的伤口,伤口外翻,依稀可见一些焦黑色的颗粒,四周弥漫着淡淡的焦味儿。   那一大片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牢牢的粘在了上面,原本白色的布料被染成了血红色,怎么也取不下来。   怕弄疼他,白木只能小心翼翼的抠动布料的边缘,指甲轻轻的拨动布料,集中精力以防自己的手碰到伤口又让他经历一番疼痛。   白木取的很小心,他紧皱着眉峰许久未舒展,居然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纹路,前额发根上已经一片湿润,偶尔有一两滴汗水从他完美的下颌上淌下,滴落在路航的后背上让他不自觉的一个激灵。   随着他撕扯的动作,路航的后背越绷越紧,骨感的脊柱愈加挺立,腰间的肌肉用力,这才勉强压下了想要尖叫的冲动。白木将他的神态看在眼中,有些心疼,他不由分说的将胳膊凑的更近一些,道“疼了,咬。”   路航沉默两秒应声贴上去,不过不是咬,却是嘴唇紧贴着他的手臂,似亲吻,又似啃噬。   白木甚至不敢大出气,他屏住呼吸将那块破碎的衣服扯下来,却在翻过来的时候瞳孔地震愣在原地。   世界温暖,他只觉得周身汗毛竖起,身在冰窟之中,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精神高度集中,一瞬间脑中一声轰鸣只觉得头痛欲裂。   !!!是符!   白木的视线落在手中的一块布料上,里面贴近路航肌肤的那一侧上,正紧贴着一张黄纸画成的符。上面黑墨纵横交错,一勾一撇都十分潦草,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规律的胡乱画的,但隐隐约约又透露着几分诡异。   路航是鬼,他的身上怎么会贴着黄符?怪不得伤口周围会一股子焦味儿!   手掌大小的黄符静静的躺在白木的掌心中,符面看似粗糙随意,如鬼画符一般的符文,俨然只是一张废纸,却依旧能够感受的到纸下的微烫。   许久没有听到白木的声音,路航有些好奇的拧过身子,“怎么了?”   “没什么。”白木生怕他扯到伤口,连忙将他重新按在被褥当中,手轻轻的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分一点。等到路航听话的安静下来,白木这才佯装随意的开口道。   “不是说没人能够伤的了你吗?这次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重吗?小问题,已经不疼了啊!”路航有意的转移话题,他伸长了脖子朝自己的肩膀瞅,还很有频率了抖动了一下,再次确定道“一点都不疼,小伤!”   白木眼帘微垂,手紧紧的攥住符,将他快速的塞到口袋里,无悲无喜的眸子看向他的肩膀。鬼的修复能力极快,路航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符的灼伤,伤口看起来依旧有些狰狞,但却比刚刚好了许多。鲜血已经凝结成块,白皙红润的肩头上盘踞着一块块血污,破坏了整个画面的美感。   白木指尖轻轻抚摸着伤口四周,再次抬手起指尖已经染上鲜血,他微怔住,轻声道,“趴着别动,我去给你找药。”   说罢,他便细心的替他掖好被子,翻身下床,正弯下身子在找些什么。   路航真的累坏了,他昨晚忙着带小鬼,今天来找白木,下午又和庄严姐弟打架,刚刚还受了伤。此刻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困意朝自己袭来,眼皮忙着亲近,大脑陷入混沌,他甚至还没有等到白木翻找到药,就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惯了冷棺材,温暖的被窝对他来说就是天堂,当白木抬头朝上看的时候,他正侧着身子窝在被窝里,嘴角挂着单纯的笑容。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他仿若一个天使,白木趴在床头,看着他脸上柔软的正发光的小绒毛,心仿佛被棉花塞满,柔软的一塌糊涂。   细碎微卷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因为出汗的原因,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挡住了他的眼角,白木小心翼翼的抬手将发丝拨到两边,露出他平整光洁的前额。   其实在路航回来之前,白木就替他准备好了药,谁知他的伤势居然如此之重,并不是那些随意的消炎药可以解决掉的。   路航困倦不堪,恍惚间感觉到有人正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心知是白木,他连睁开眼睛的警惕心都没有,只抿了抿嘴,再次沉沉的睡过去。   惊扰到了沉睡的人,白木立刻轻轻的收回手,目光随意扫了眼窗外的夜幕,拿了件衣服便出了门。   路航脸贴着枕头睡的正香甜,哪里知道白木已经不在寝室当中。   小心翼翼的关上宿舍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白木心满意足的长叹一口气,却意外的看到蹲在门口对面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李赏。   “恩人……”   “李赏,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打扰   李赏立刻撑着手从地上站起来,颇有些担心的指了指屋内,小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睡着了。”   “呼,那就好。”李赏这才放下心来。早在坟地上路航就让他离开,但是那时他的情况十分不好,肩膀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他想替他包扎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触碰不了。   但路航估计是顾及颜面,不愿意让自己待在那儿,无奈之下他只能佯装离开,然后躲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望着他,以免他出什么事。   待伤口稍微好些的时候,路航便起身离开,他一路上躲躲藏藏的跟着他,直到他进了门。   李赏放心的顺了顺胸口,放心的长叹一口气,似乎是了却了什么心事,一抬头却见白木拿着外套似乎是要出门的意思,疑惑问道“恩人,这么晚,你要出去吗?”   “嗯,去买药,你也来,我有事要问你。”   李赏正欲离开的步子顿住,有些惊异的朝白木看过来,见白木一脸认真,这才愣愣的点点头,“哦,好,好的。”   白木心里装着路航的事,自出门之后就没说过话,那张画的潦草的黄符,俨然成了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就算现在拔了出来,也留了一道伤口,发炎疼痛,无法忘怀。   路航已成鬼,在当人时的事情按说也都如云烟消散了才对,可是这张黄符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跟他有有深仇大恨,居然到了这种让他灰飞烟灭的办法?   是人,还是鬼?   仅仅一张黄符,就折磨的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路航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以后再多来几张,后果将会怎样?   白木不想想,也不敢想。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下楼出门,夜晚的风有些微凉,莺鸟啼鸣,昆虫相互应和听起来有些聒噪。微风迎面而来,吹起发鬓,白木随意的抬手撩撩头发,净白的脸上满是凝重与严肃。   白木不说话,李赏也不敢打扰他,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与他稍稍错开一些距离,以免他周身凌冽的气息伤到自己。   白木和路航一样,都是天生自带气场的人,或许白木比路航还要特殊一些,一双能够看到鬼的眼睛,一具能够碰到鬼的身体,以及一个仅凭着意念就可以弹开鬼的特异功能,李赏甚至怀疑,白木就是上天派来制服路航的。   毕竟在没有认识他之前,路航可是远近闻名的疯鬼!   “李赏。”   白木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股特有的清冷劲儿,李赏下意识的点头,等待着他的问题。   “你知道他肩膀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   路爷的伤?   李赏微怔,脑海中不自觉飘过自己想要帮他清洗伤口时的场景,只碰一下就火辣辣的疼,这种伤口,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路爷没说是谁打的,只是气冲冲的让我们挖地三尺找几个鬼。”   “谁?”   “庄严姐弟俩,还有带着一个小鬼的男人。”李赏不敢隐瞒,立刻将路航的话全盘托出,不过也仅仅是一些皮毛,具体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小鬼跑了?还和伤他的人扯上了关系……   白木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头顶上笼罩着一层乌云,各种消息混杂在一起,乱糟糟的让他找不到任何头绪和线索。   路航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承担,不愿意去麻烦别人,他把所有的心事和难过都藏在自己心里,然后找个僻静的角落独自感伤。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前面就是校医院了,李赏没有犹豫立刻打了声招呼离开,而白木,则抬脚进了医院。   *****   月色皎洁,照的四处清明,庄浅长衫飞舞抱着怀中的人身体微微颤抖,四下安静无声,小鬼望着眼前的场景轻轻的拉了拉一旁人的手,“三叔叔,那个哥哥他……”   “去告诉那个老太婆,让她找其他人,我们不干了!”恶狠狠的丢下这句话,庄浅便打算带着庄严离开,却被男人挡住了去路。   月光照在男人惨白的脸上,脸颊上一道道裂痕,就像是干涸已久的土地,皮开肉绽,狰狞可怕,“ 现在说不想干了哪有那么容易,老太婆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不怕被赶尽杀绝?”   “路航我们打不过,白木更是动不了,他们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人,杀路航,说的轻松,你不是都试过了吗,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已经把老太婆给的符贴上去了。”   庄浅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头道“要有动静要有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肯定是:被白木取掉了,他身边能碰到这个符的,只有白木。”   “白木……”男人有些头疼的皱紧眉头,本来他们对付一个路航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又半路杀出来一个白木,两位大爷站在那儿,让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去问老太婆,有没有什么办法拖住白木,或者是,拖住路航……”   ****   昏暗的灯光下,白纱蚊帐围绕的床帐中,白木正轻跪在一旁,弯着腰眯着眼小心翼翼的替路航的伤口上药,动作无比轻柔,生怕他有一点点的疼痛。   路航依旧在沉睡中,他平时罕梦,今天倒是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处于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冻的发抖,唯独肩膀上热的像要烧起来一样。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人影,安静的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如此孤苦伶仃的情况下,他下意识的开口轻唤道“白,木。”   “嗯,我在。”听到声音的人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凑上前去,望着陷入梦魇之中的人满头大汗,脸上浮出阵阵红晕,   牙齿轻咬着唇角,一道道无意识的呢喃自口中飘出来。   “别怕,路航,我在,我就在这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事……”   白木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用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像哄孩子一样在他耳畔轻轻念叨,低沉性感的嗓音,温柔关心,惹人沉溺。   纵然是无意识的状态,白木的声音飘入耳朵,路航的不安和害怕也少了几分,蜷缩着的身子放松了下来,神色轻松对于上药这件事情也不再那么抗拒。   他动作极快的上好药,包扎好,将东西放到一旁。   回过身来时,路航正闭着眼睛四下摸索着什么,细白的手指紧攥住被子,神情恍惚。   白木下意识的握上他的手,弯下腰轻声的哄道,“没事,我在的。”   “白木,我……”   路航拧着眉头呢喃着,声音极小,唇角无力压根听不见他的后半句话是什么,白木更靠近了一些,开口询问,“什么?”   路航睫毛轻扇,隐约有几分悠悠转醒的意思,“我…我好难受啊,白木,你抱我…抱抱我好不好…抱我……”   明明已经累到极致,还要撑着把一句话说完,困倦慵懒的声线轻轻的,哑哑的,似玩乐时的诱惑,又似求饶,莫名的有几分勾人。   白木只觉得呼吸一滞,连身体都僵住了。而迷迷糊糊的人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一心求抱,指尖攀上他的肩膀,似乎是想要用力的将他捞入怀中,却没什么力气,只能堪堪的耷拉着。   白木眼带笑意,钳住他的手腕便将他一把拉起来抱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他的腰,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跪坐着,   更是让两个人身子紧贴在一起。   路航体凉,白木体热,享受到了温暖,路航便使劲的往他的怀里攥,手紧紧的勾住他的肩膀怎么也不肯撒开。   柔软卷翘的发丝落在脖颈间,白木只觉得痒痒的,偏偏路航又扭着脑袋蹭来蹭去,手还无意识的想要往他的后颈里钻。   再这样下去,就该出事了。   路航身上有伤,又神志不清的,哪里经得住这种折腾。赶在路航的手钻进衣领之前,白木便手中用力将两个人分开,后者撇撇嘴,眼睛眯开一条缝,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满,“嗯?”   白木伸手抚上他的脸,指腹划过他眼角的伤口,小声道“乖,听话,快睡吧。”   “嗯……”   路航似乎是听懂了,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整个人朝前扑过来,咬上了白木的嘴唇,舌尖轻   咬着艳丽的红唇,啧啧作响。   ……   不是说好,睡觉吗?   路航意识昏沉,只知道噙着他的唇一阵乱啃,可就算是这样,也轻而易举的勾起了白木的火。他下意识的抬手按上路航的后脑勺,闭眼歪头回应时,便毫无疑问的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一个意识昏沉的人,怎么能干的过清醒的人呢?   因为害怕碰到他的伤口,白木只能摊着手只能任由路航把自己推倒,然后跨步。   坐在身上。   路航轻眯着眼睛,微凉的手抚摸着白木精瘦的腰身,俄而露出痴痴的微笑。白木的身材,令他满意至极,这是他上次偷看他洗澡时就发现了的秘密。   乱摸的不够尽心,路航吸了吸鼻子,手朝下探过去。   “白哥,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金彦甩着书包兴奋的推开门走进来,却被眼前所见愣在原地。   “白……白哥…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被按躺在床上的白木扭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出去。”   “啊…好,好的!”   ☆、带路航来看星星   没有丝毫犹豫,金彦慌张的乱瞟,再次甩着书包出了门,然后关紧。   “白木,嗯……”   路航正用力的挣脱着白木的手,他刚刚马上就要摸过去了,却被他牢牢的抓住了手腕,动都动不了。   白木攥着他的手将他从自己的腰上离开,然后起身,搂着他的身体重新躺好,摸摸头道,“乖,快好好睡觉。”   路航真的累了,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闹,只安安稳稳的闭上了眼睛,白木满意的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翻身下床。   金彦背靠在冰冷的白墙上,脑中依旧一片嗡嗡声,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门牌号,惊愕的嘴都合不拢。   他原本在参加东区的五校联谊晚会的,谁知道却在一转身看到了学弟。顾时闻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不远处与人交谈。他戴着与自己同款的眼镜,手握高脚杯与旁人谈笑风生,唇角勾起礼貌的微笑让人挑不出错来,眼中却流转着淡淡的疏离,颇有种运筹帷幄的大佬风范。   如果是平时,金彦肯定立刻就跑过去打招呼了。   而今天不行,毕竟在十分钟前,他告诉学弟,自己要睡了……   生怕被顾时闻发现自己在这里乱逛,金彦这才勾着腰小心翼翼的从晚会中脱身,兴冲冲的回宿舍准备给白木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白木给了他一个惊吓。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路航裸着上半身跨坐在白哥的身上,而白哥则嘴角噙笑乖巧的躺在床上任他耍弄,眼中溢出的温柔和愉悦他隔着门都能感觉到。衬衫被扯的只剩下一颗纽扣撑着,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肩膀和腰身,手还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腰侧防止他磕着碰着,   他家白哥居然是躺着被为所欲为的那一个?!   金彦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路航是校霸,打架一流,但是白木也能文能武毫不逊色啊,怎么就被路航给压倒了?   楼道的尽头处有星光闪烁,金彦抱着手百思不得其解,偶尔有两个人过来好奇的看他,也被他随意打发走。   这很不科学啊!   明明他家白哥更……   当脑海里被这种想法包围的时候,金彦这才突然想到什么,大彻大悟的摇摇头,脸上的严肃与担忧取代了刚刚的激动和疑惑。   他刚刚太激动差点忘了正事,白木是人,路航是鬼,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正在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门被轻轻的打开,白木已经整理好衣服,衬衫纽扣也已经系好,眼中柔情未消,红唇艳丽,让他整个人都有了生气和活力。   望了眼楼道里来来往往的熟人,白木心知这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儿,便抬手指了指天台道“咱们去那儿。”   月光皎洁柔美,将两个人笼罩在光影之中,星辰坠满夜幕,印在白木的眼眸中,他怔怔的仰头望天,将一片星河尽收眼底。   金彦随手取下眼镜塞到口袋里,犹豫的问道“白哥,你认真的?”   白木面色微僵,随即垂眸轻笑,“对待他的事,我不是一向都很认真的吗?还是你给我出的主意,你忘了?”   金彦心里咯噔一下,着急道“我当时给你出的主意是让他满意的离开,而不是——白哥,你现在明显就是对他上心了。”   ……   金眼镜太了解白木了,知道他的任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两个人太过熟悉,自然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被戳中心事,白木只轻轻的点点头,坐到一旁白天其他人用来开茶话会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金彦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白哥你想好了吗?真的要保他?他可是鬼啊!”   “他是鬼怎样,是人又怎样,只要他是路航,就够了。”   “可别人不会理解你。”   “我不是为了让别人理解而生的,从小到大,理解我的人少之又少,不差他们。就像你,如果顾时闻出国或者转校了,你难道就不爱他了?”   “这不一样,学弟他还活着。”   “路航也还活着!”白木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再次开口道“他也还活着,活在我一个人的世界里,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了解白木的人都知道,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他,其实心里有着自己的度量与原则,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像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里,该在何时停杯一样。他朝着自己心里的路走,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这些金彦都知道,但是让他惊讶的是,不知何时,白木居然已经把路航,放在了自己心里的路上,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金彦随意的扯开领带丢在一旁,上前一步坐在了白木旁边的椅子上,跟他一样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看星星,黑色的皮鞋在月光下黑的发亮,“算了算了,白哥你做什么事都有分寸,你三年都没跟其他人深交过,这次来个路航也挺好的,人长得帅不说……”   活儿应该也不错。   毕竟能让白木躺倒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白木哪里知道身旁的金彦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编排出了这么多剧情,他闭着眼睛享受清风拂面的清爽,顺带着扫去他刚刚被路航撩拨起来的火。   “对了,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白木扭头问道。   如果知道你今晚要回来,我一定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碰见学弟了……”   白木轻笑着调侃,“那不挺好,你们两个人正好可以谈谈理想,说说人生。”   “十分钟前,我刚跟他说了晚安。”   “噗——”白木不禁笑出声来,明媚的笑容在脸上漾开,“你们两个真是,有意思……”   听到笑声,金彦下意识的扭头朝他看,白木歪着头笑,嘴角咧到耳后,明媚的笑容拂去他周身的淡漠和冰冷,鬓发飞扬,眸底隐藏着一池轻波化为春水,激起阵阵涟漪。   果然,跟路航在一起很快乐吗?   “算了,我今天就不回宿舍了,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住,你快回去吧,如果路航醒了找不到你,估计会担心。”   说罢,金彦便提起书包准备离开,刚刚转身却被白木叫住,“有时间吗,帮个忙?”   金彦意外的挑眉,狭长的眸子滑过一道光芒,“嗯哼?”   “帮我查一下,这种样式的符,是谁画的。”   金彦看着被递过来的皱皱巴巴的黄符,有些好奇的拿起来仔细端详了许久,看起来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用来哄小孩的符,黑墨浸透符纸也不知道写了个什么字,七零八落的看不清楚,去长运山的路上,有很多江湖骗子都会画这种。   金彦拍了个照片将符还回去,看着白木突然凝重的神色有些不肯定道:“怎么突然对这种随处可见的符感兴趣了?我记得去长运山的那条路上,有很多这样的符,不过都是些江湖骗子,没什么用。”   “呵,是吗?普通吗?”白木垂眸冷笑一声,将符纸折成三角模样放在手心中把玩,看似随意手腕处却青筋暴起,“然而就是这个普通的符,今天差点要了他的命!”   “路航他……”经他这番话提醒,金彦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推门而入的时候,路航的肩膀处好像裹了几圈纱布,看起来意外的显眼。   白木指尖抚上黄符上的道道纹路,嘴唇微启,“符文是一样的,每个人画的方法却不一样,你只需要留意一下东区那边的就可以,江大长运山附近的,我亲自去找。”   “好,找到了给你消息。”   白木对路航的在意,金彦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他说这件事的重要性,他难得开口找自己帮忙,自己怎么可能拒绝?   金彦终于离去,白木依旧躺在椅子上,目光触及清朗的星空,反射进眼中处处都是溢彩流光。   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带路航来看星星!   ****   阴风四起,小鬼干活,乌鸦头顶盘旋,小鬼排队找人。半夜三更敲人家的棺材板找人,李赏还是头一次干。   不过好在这一片的人都受着路家的庇护,听说是路航要找人,纷纷很配合的接受调查,这几个小时下来没碰上什么闹事的,倒是让他省心了不少。   “老大,这一片也没有……”   站在李赏身后背着铲子的男人已经等的饥渴难耐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路航交代的那几个人。   不光人没找到,连坟也没找到!   听了那人的话,兴致勃勃背着小铲子的男人无力的蹲下身子,心里有些郁闷。以前当鬼的时候什么都不敢做,生怕惹了人自己遭殃,这次跟着路航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干点缺德事了,可连人家的坟在哪儿都找不到。   尴了个尬……   “老大老大,找到了一个小鬼的坟,就在不远处!”   李赏尚且没有什么反应,铲子哥眼睛一亮立刻扛着铁铲朝前跑去,“老大,我去帮你探探真假!”   “你看清楚,可别挖错了!”      ☆、这儿风景不错   看着那个兴奋至极的背影,李赏有些担心的加快步伐跟上去,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挖了哪尊大神的坟。   等他赶到的时候,坟墓前黑压压的围了一圈的鬼,压根看不到领咯的情况。轻咳一声,众人纷纷朝旁边退去让开路,“老大!”   入目的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坟墓,坟包前只有一块石碑立在那儿,供奉的几案前空无一物,烧尽的香灰落了一地。   墓碑上方贴了一个小女孩的照片,扎着羊角辫高兴的笑,黑白相片上落满了灰尘,却依旧挡不住她的笑颜。   李赏刚刚伸出手去抹上照片,就听到一旁的人道“老大,我们确认过了,整个山头只有这一个小鬼,十有八九就是路爷说的那个,我们要不要挖啊?”   李赏擦干净了照片没好气的抬脚朝身旁的人踹过去,“挖挖挖,一天就知道挖,连小孩的坟都不放过,你怎么想的你?路爷说挖坟,没说挖小鬼的坟!去找庄严和庄浅的!”   平白被踢了一脚,男人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心思也太急不可耐了一些,忙拍拍裤子领着一帮人离去,生怕再惹怒了李赏。   明月松间照,李赏叼着烟在小鬼坟包前站了好久,黑暗中火星闪耀,烟灰随风飞舞,等到天际稍稍泛白,他才一个人缓缓离去。   ****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室内,驱散了一夜的朦胧睡意。当路航悠悠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寝室里干净整洁,空无一人。   身上盖着白木柔软的被子,正散发着他独有的清香,身侧空出来的一方位置,似乎还有他的余温。昨夜的温柔与守护依旧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记得白木抱着自己,而耳边呢喃,他说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目光触及到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肩膀,他试探性的动了动肩膀发现没有丝毫疼痛,便随意的拆下了纱布。昨夜的狰狞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余下了一点点淡淡的伤疤,和他眼角的一样,粉粉的。   枕头边叠放着几件崭新的衣服,与他原本的衣服风格很像,估计是白木怕他不喜欢其他的,专门对照着买的。   ……   心突然被温暖所覆盖,全身的毛孔都透露着欢喜,路航肆意的吸取着衣服上的香味,将它们抱在怀里仰天大笑,兴奋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被人照顾的感觉也太爽了!   他要生病!生病让白木照顾他!啊——   等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路航这才扯着衣服下床,桌子上摆放着众多的食物,从豆浆油条到三明治汉堡应有尽有,码成一排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最下方搁着一张纸,上面潇洒端正的字体一看便是白木的手笔。   路航,早安,迎新晚会排练,等我回来——   ……   十四个字,言简意赅,多写两个字能怎样?路航默默的撇撇嘴,指尖灵活的将纸条折好塞进贴身的上衣口袋中。   明明知道自己是鬼还要买这么多吃的放在面前,他怀疑他是故意的!   尽管嘴里嫌弃的要死,路航依旧兴冲冲的坐下,伸手将面前的食物抱在了手中。豆浆还是热的,阵阵热气扑打在脸上,油条的香气扑鼻,就算不能吃,闻闻味儿总可以吧。   路航正欲拿起油条闻闻味儿,却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阳台上突起一声巨响,他被吓得不轻,手中的油条没拿稳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路爷,我们找到了庄严姐弟的墓!”   ……   路航面无表情的抬眸,一句话也不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李赏苦笑一声蜷着身子默默的后退一步,怎么办,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松软香甜的油条滚落脚下,李赏正欲弯腰拿起来,却听到路航一声咳嗽,“我来拿吧。”   说罢,他弯腰拾起油条装了个袋子后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就着水龙头走形式般洗了个手,转身面无表情道“走吧,去看看!”   ****   阳光拂开夜的寂寥,温暖重回大地,挂在墙上的钟轻摇几下,沉重的响声回荡在房间当中。宽敞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四周一片昏暗。   深陷与绒被中沉睡的人惬意的翻了个身,继续在梦中遨游,片刻,他揉着眼睛长叹一声,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学长,你醒了?”   一声细小的问候自耳边传来,彻底唤醒了迷迷糊糊的金彦,他下意识的寻着声音望过去,却见身侧斜卧了一个人。   顾时闻湿着头发,手撑着脑袋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身上宽大的睡袍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在这个昏暗的环境当中略显诱惑。   看到他,金彦才恢复了记忆,昨夜他从学校出来,正准备随便去酒店开个房间过夜,却正好碰到了结束晚会的顾时闻。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两个人面对面站了许久,正当他转身想要溜走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臂,半挟持半哄骗的带到了这里。   金彦跑来跑去累的半死,进门之后倒头就睡,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意识恢复清明,他揉着脑袋坐起身子,环顾四周,脚下是天鹅绒地毯,墙上是山水油画,无处不透露着一股霸总的气息。据说这是顾时闻在上城的公寓,豪华江景房。   “学长,要洗漱吗?”   昨夜睡觉前没有洗澡,金彦只觉得浑身难受,所以当顾时闻问时,他便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先去洗个澡。”   他翻身下床,并没有看到身后人突然一愣,随即在唇角扬起的微笑,精致的面颊上一抹灿烂的微笑,似天使的善意,又似魔鬼的得偿所愿。   学长也要洗澡吗……   浴室里热气翻腾,金彦随意的冲了个澡,然后毫无防备的穿上顾时闻的同款睡衣,待他擦着头发出门时,却见床上的那坨依旧没有离开,不禁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后者委屈巴巴的坐起身,“这是我的卧室,学长你还想让我去哪儿?”   ……   金彦怔了怔,转身朝门口走去“那我随便找个地方待一会儿。”   “学长!”   金彦的手尚未能搭上门把,便被压在门上动弹不得,身后人的力气大的要命,他只能毫无反抗之力的趴在门上,将最没有攻击力的后背暴露给顾时闻。   一双手自身后攀附着向前,隔着柔软的浴袍在他腰   上摩挲轻点,顾时闻歪着头附在他的左耳处,低声轻语道“学长,你的头发还是湿的。”   “我知道。”金彦僵硬着身子动也动不了,从顾时闻看似单薄的身体中迸发出来的力量将他牢牢压制,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两手在胸前汇聚,湿润的指尖在松垮垮的浴袍上抚摸,然后伸入其中,触上他滚烫的肌肤,无视他的轻轻颤栗。   身后人声音微哑,仿若魔鬼在耳边低语,一寸一寸的抽取着金彦的理智,带领他堕入欢愉的深渊,“学长,我帮你吹头发吧,   我技术很好,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一句平常的话,被他说的千回百转,变得无比暧昧。   金彦被撩拨的近乎腿软,却理智尚存,刹时心中警铃大作,正欲说些什么,却感觉那双手在腰间动来动去,随后一股凉风灌进身体,浴袍敞开。   低头查看时,腰间的浴袍带已经不翼而飞,就像他曾经拿走他的浴袍带子一样,顾时闻也用这样的方式回赠他。   ……   金彦沉默片刻,裹了裹松垮垮堪堪搭在身上的浴袍,忍不住转身道“我…唔!”   第二个字还未说出口,顾时闻便上前堵住了他的嘴,舌尖灵活的探入一片温暖之中,勾引挑逗着与他嬉戏玩闹。   因着强大的冲击力,金彦身子不稳朝后狠靠过去,顾时闻腾出一只手来垫在他的头后防止他磕着碰着,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放进了自己的浴袍中,   结实有力的胸肌上,两点花种正破土而出。   金彦指尖触到的瞬间便畏缩打算抽出手来,却被顾时闻攥住手腕再次按了上去,这次按上去,手便再没有离开过。   顾时闻的唇在面前人修长的脖颈上流连忘返,时而啃噬时而舔   弄,留下道道红痕,在一片白皙之上扎眼的很。   金彦已然理智混乱,只仰着头承受这一切,手也是下意识的在顾时闻身上乱摸。   “学长,手往下。”   顾时闻一边引导着他的手向下探寻,一边轻吻着他锁骨的凹陷处,   大手扒开他刚刚才裹紧的浴袍朝胯。   间摸过去,手握上的瞬间,金彦惊呼一声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顾时闻伸出一条腿卡在他两条。   腿之间,意在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被人强势把握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金彦拧着眉头看起来颇有些痛苦的低吼“顾时闻,你快松,啊…”   顾时闻坏笑着俯身向前,勾起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深邃的眸子被温柔与情(戏谑)欲充斥,哑着喉咙道“学长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   “你,嗯…”   金彦每说一个字,顾时闻就变着法的折磨他,声声叫喊中,愈加沉重的呼吸早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痛苦更多一些,还是欢愉更多一些。   金彦被撩的意乱情迷,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顾时闻轻笑着弯腰抱起他,怀中滚烫,快步朝一旁走去,顺手捞过一旁柜子上的未开封的精油。   露台上,轻雾袅袅,微风袭面,滋润的水汽渗进肌肤,金彦一个激灵,眸子恢复了片刻清明,目光所及之处是蔚蓝的天空,他甚至能够听见,风的声音。   俯身将金彦放在露台的软床上,顾时闻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与他温柔对视,另一只手轻轻探过去,指尖润亮的精油滴落在浴袍之上,似一朵绝世冰花。   “学长,这儿的风景不错,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小破坟   阶梯大厅中,为了迎接开学典礼,相关组织部门忙的焦头烂额,确认现场音响是否有问题,灯光何时该打到何处,总导演拿着话筒四处指挥,整个节目已经陆陆续续排练过了三遍。   因着白木的关系,杨臻感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待遇,其他人上台需要一次次的校对审核,而他们只需要上去转一圈。   老师们对白木放心极了,认为他能参加的节目,一定是什么非常优秀的代表作,故从开始排练到现在还没有人让他们真正弹奏过。   看着手中《威风堂堂》的各种乐器谱子,杨臻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他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的将东西放进包里,抬头时却看到屋内靠窗坐,目光落在窗外一言不发的白木。   白木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虽然状似平常跟他们说话交流,可杨臻还是隐隐感觉到他的恍惚。   白木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几乎没有想这样一心二用的时候。   杨臻下意识的认为他是遇到了什么大问题,自发性的替他挡掉一堆来找他的桃花,其中就包括刚刚排练结束兴冲冲跑过来的安瑶。   虽然只不过是场排练,可因为要见到白木,安瑶还是精心打扮了许久。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衣裙,简单大方,腰带扎起衬得她的身材修长婀娜,脸上是精致温柔的妆容,一头柔软的长发铺在背后,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气。   在她小碎步跑过来的时候,杨臻默默的叹一口气,想拦其他人一样上前一步,冷冰冰瞅她一眼“白木累了,需要休息。”   安瑶停下脚步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轻抿嘴唇道,“学长,我不会打扰他的,我说一句话就走!”   杨臻觉得自己像个无情的机器,“白木累了,需要休息。”   “我只不过是跟他说句话而已,而且他现在不是还醒着吗?”   “白木累了,需要休息。”   “学长,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和白哥是朋友~”   “白木累了,需要休息。”   ……   杨臻坚决不让步,安瑶软硬皆施,撒娇卖萌都用上了,也没能踏入一步。顾及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她也不敢在这儿当众发火,只能默默的离开。   又清走了一个,耶!   杨臻笑眯眯的目送着安瑶走远,按耐不住心中的得意和激动,白木可是他们的团队一枝花,哪能被其他人拐跑,不可能的!   杨臻仿佛干了件什么大事,连走路都是跳着走的,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小提琴手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扯了扯他的手腕小声道,“部长,刚刚那个好像是安瑶吧……”   杨臻一愣,反问道“安瑶,谁啊?”   他一心研究音乐,整天遨游在音乐的海洋里,哪有什么时间去关心什么论坛八卦,自然不知道论坛上轰动全校的“白木安瑶关系大揭秘”事件。   “我看论坛上说,安瑶好像是白哥女朋友。”   杨臻笑容凝固,不可置信的转头望过来,压低了声音不敢让白木听到“不会吧,我把白哥女朋友轰走了?”   “嗯。”   事件当事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风景,随意的一件黑色外套被他穿出西装的即视感,竖起的衣领挡住他白皙的脖颈,像个禁欲却又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大佬。他冷淡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笑意,唇角微张,平时装载着皓月星河的眸子被一片郁抑笼罩,眉梢上隐约挂着几分愁容迟迟不能散去。   手心里的符纸已经快被汗水浸湿,他指尖微动,似乎能够摸的出上面错综复杂的纹路。   其实他到现在依旧没有想明白,是谁要杀路航。   换个说法,是谁在害怕路航的鬼魂,所以想要杀了他,让他彻底消失。   脑中一片混乱,白木随手撩撩头发,闭上眼睛垂头沉思。他双手用力按上太阳穴,想用疼痛让自己躁动的情绪稍微冷静一些。   其实他自己也发现了,只要碰上路航的事,他就很难冷静下来,以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他面前俨然是无稽之谈,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这件事上。   他妈的居然有人要杀路航啊!靠!   白木这一番自我调节,却心中更加郁闷,他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却听到一句话钻入耳朵中。   “可她没说是白哥的女朋友啊,她说自己是他的朋友,所以我跟你说,论坛八卦不可信,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这些旁人谁能知道?”   “难道我们要问白哥?”   “没看见白哥心情不好吗?问金彦,他们关系好,肯定知道内幕!”   关系好,一定知道内幕……   不知怎么的,白木突然想到许严松和卫婷,他们两个人和路航是同班同学,就算关系不亲近,也该知道他曾经大概有过哪些对手。   事情找到突破口,思路豁然开朗,白木一扫刚才的郁闷和惆怅,感觉周身都发起光来。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大步朝说话的两人走过来,杨臻以为白木是来找自己麻烦,下意识的拿手挡在前面,却被他一手捞过去非常哥们儿的拍了拍肩膀,“说得好!”   这么生龙活虎兴奋不已的白木,杨臻还是第一次见,当下便愣在了原地,直到白木放开他,向他请示道,“我出去一趟。”   “嗯,好!”杨臻下意识的点点头,却听到门外舞台上老师那道沧桑霸道的怒吼“所有节目准备好,再从头排练一遍!都差不多的表演一便,我们掐算一下时间!”   所有的都排练一遍,代表着他们也要表演,这样的话,白木就不能离开了。   担心耽误了白木的大事,杨臻正欲开口问一下他的意思,却看他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那我们就练完再散吧。”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要去找谁了,不着急。   一旁的小提琴手忍不住发问道“我们的节目在现在表演了会不会被毙掉?”   那可是《威风堂堂》啊,学校应该不会允许吧。   杨臻陷入了沉思当中,他们练习了这么久的节目,可不能在今天被毙掉,况且他们也快毕业了,总得给江大的学弟学妹们留下些印象。   思考片刻,杨臻把目光放在了白木身上,“白哥……”   白木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心情颇好的点点头“交给我吧,你们上台,随便坐一会儿就行。”   “好嘞!”   *****   前几天下了一场雨,山头上很少有人来,不知不觉绿草居然长到了半腿高。路航跟着李赏穿过了一片杂草丛生的绿地,才看到藏在其中的小坟包。   边上围了一圈的小鬼,正百无聊赖的聊天。   路航抬脚走近,平常的坟墓,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庄严的在左边,看起来要老旧一些,经雨水的长久侵蚀,坟包上的土已经被冲走了许多,跟旁边那个崭新的坟包比起来要矮上许多。   路航伸出手去抓了一把土握在手中,随后又丢回到地上,“他们昨晚没回来,里面是空的。”   路航对此非常有经验,如果坟包里面的小鬼在的话,上面的土应该是凉的。   抬眼望了望绿草摇曳的四周,路航越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意思,不在公墓里,反而躲得远远的,被草挡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自己派的人多成群结队的摸过来,可能很少有人会发现这里。   风吹草动沙沙作响,李赏看了眼墓碑上前问道“要不要动手挖?”   “等会儿吧,庄浅的坟是最近新修的,身子还没凉透呢,还一尸两命,挖开了里面的的活人气你们镇不住,恐怕得遭殃。”   路航这话说的玄乎,听得一旁的小弟们头皮一阵发麻,原本靠在坟包上打瞌睡的都默默的爬起来,连屁股上的灰尘都没拍掉就挪着坐到了另一旁,平淡如水的面颊上平白生出了几分恐惧。   一时间风更大,就算是青天白日大太阳下,他们依旧感觉到了几分凉意,李赏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但看路航一脸无所谓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幸好路航发觉了他们的不对,摆摆手吩咐“看把你们吓得,都回去吧!”   “哎,等等,把那个铲子给小爷留下。”   李赏咽了咽喉咙,看路航这阵仗肯定是又要搞事情了,便小心翼翼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你都哆嗦成这样了还帮我?”路航没好气的指了指他的腿,略有些嫌弃的挑挑眉“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干活!”   ……   李赏终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四下空无一人,连风斗小了一些。他随意的伸了个懒腰抓起铲子朝一旁扔过去,正好插进了庄浅尚带着湿意的坟头上,一半没入其中。   他似大爷一样叉着腰靠在墓碑上,随手抹了把墓碑上的照片,手瞬间变黑。   “对付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拉上白木,如果不是你们欺人太甚,小爷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计较?”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故意说给谁听。   “再躲着不出来,小爷我可就真挖了,到时候就算是你一尸两命的怨气,都救不了你的这个小破坟。”      ☆、威风堂堂   绿草随风摇曳,路航百无聊赖的捏捏鼻梁,意料之中的听到一阵脚步声逐渐清晰,他抬头看到一脸警惕的两个人,轻轻的挑挑眉,“啧啧啧,我以为你们还能再撑一会儿呢。”   *   偌大的礼堂里熙熙攘攘,谈笑声四起,今天是迎新的重大日子,各个学校组织卯足了劲儿出节目,只为在晚会上吸引新生的注意,为自己的部门多招几个新人。   杨臻和白木他们来的是最早的,他们来的时候,灯光音响师才刚刚到。   准备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上台表演,杨臻的内心有点激动,踱着步在后台走来走去,口中不知道在嘟嘟囔囔念叨些什么。   “部长怎么了?”   “激动的呗!”   “有什么可激动的,我估摸着这次表演完,我们就被学校拉入黑名单了,不过仔细想想,还挺刺激的!”   角落里,两个人一边擦拭着乐器,一边悄声的讨论着,他们计划了这么久的秘密武器,一定能在今天,震惊四座。   “不过你说我们发疯也就罢了,像白木那种又帅又得老师器重的学霸为什么跟着我们一起发疯啊?”怀抱着小号的男生视线落在不远处翻书的人身上,颇有些疑惑的摇摇头。   这次表演,说的好听点,会一炮而红全校出名;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从此以后被老师盯上,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都会禁止表演节目了。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是想要一个出名的机会,可是白木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白木为什么要答应这场表演。   另一个人就比较乐观了,他才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能一起上场表演不就行了吗?   “你干嘛想那么多给自己找麻烦,管他什么原因,先表演了再说,说不定是部长和白木关系好,朋友嘛,帮忙来的。”   “算了算了,看谱子吧!”   两个人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其他人分散在各地建议的练习,聊天的聊天,偌大的一号化妆室也就只有他们一队人。   杨臻来来回回转了好多圈,直到心情平复下来才停下脚步,一转头便看到白木坐在一旁专心致志的看书,如往常一样平静的神情,目光落在纸页上,整个人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一举一动都尽显气质,杨臻不敢上前打扰,只能放缓脚步悄悄坐到他的身旁,视线落在封面上。   ——《符咒全书》   杨臻默默的移开目光,谁能想到白木这么认真的看着的,居然是一本画符的书,照他这个姿态,如果自己说他在看《百年孤独》,估计没人怀疑吧。   日头渐起,后台也陆陆续续来了些人,几个队伍共用一个化妆室,自然要拥挤一些。不过白木天生自带隔绝冷气,他坐的地方,居然没有一个人靠近,等到杨臻上前去喊他的时候,已经是所有人都换好衣服之后了。   所有人的衣服都是自带的,白木也一样。不过宿舍距离会堂有好长一段距离,他若换上了正装,肯定少不了一番拍照围堵的戏码,因为这个原因,他是提着衣服过来的。   “要开始了吗?”   “嗯,还有二十分钟开始。”   闻言,白木默默的放下书,提起身旁的袋子朝更衣室走去。   男生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当白木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杨臻正把大家队员们召集到一起说着什么,以为有什么事情,他快速抬脚朝众人走过去,却在经过一个放道具的高架时看到最顶端摇摇欲坠的道具球。   眼看着那东西从上面掉下来即将砸到站在下面背对着他聊天的人,他下意识抬手将其接在了手中,开口道:“同学小心。”   “白学长!”   ……巧不巧,是安瑶。   安瑶刚刚才到,一路小跑着过来有些劳累,正靠在架子上说话时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头顶上滑过。被人平白无故打一下,她抿了抿眉头正打算说话,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支配了心理反应,她转过身去时,正看到白木手搁在自己头顶上方,正抬眸看着什么。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颀长,条纹领带端正的系着,黑色的皮鞋擦的锃亮。精致的脸庞上找不到一点瑕疵,连头发都是一丝不苟的。   从头到脚出尘脱俗,用贵气两个字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安瑶见过穿着运动服打篮球时候的白木,阳光青春挥汗如雨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完美男主,也见过一身休闲装一丝不苟戴着眼镜做研究时的他,俨然一个满脑智慧的科研人员。   安瑶自以为已经见过他各种样子,如今却还是被他一身西装的模样所惊艳,一时间心跳加快脸红的不成样子,他的身影映在她的瞳孔上,眸底深处蕴藏着几分炙热。   白木弯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直起身子时就看到安瑶正激动的盯着自己,他一愣,随即打了声招呼:“安学妹。”   “啊。”后者下意识的答应一声,然后害羞的低下头,“谢谢学长,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被打到了。”   她抬手摸了摸头,看起来有些可爱,白木略微勾了勾唇,指了指正在开会的杨臻:“我先过去了,你们表演加油。”   “嗯,谢谢学长!我会的!”   一声加油,安瑶瞬间动力满满,她兴奋的点点头,笑容灿烂夺目。   因为他们是压轴上场的,大家心情都很放松,白木走过去的时候,杨臻正百无聊赖的重复着刚刚已经重复过的话,然而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条。   什么不要紧张啊!什么注意团队合作不要抢拍啊!不要忘了动作啊之类的,大家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纷纷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更有甚者想上前捂住他的嘴。   杨臻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次数太多了,在看到白木到来的时候立刻住嘴坐在了他的旁边。   “白哥,我们是最后一个上场。”   “嗯,我知道。”   “听说到时候表演完的队伍都会坐在台下看,咱们这次是真要火了。”   白木意外的瞅他一眼,“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火就火了,怕什么。”   白木这番天不怕地不怕的话说的正和他的心意,两个人相视一笑,早已经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不就是火吗?怕什么?白木已经很火了,再火一些又能怎样?杨臻马上就要毕业了,留名学校当回风云人物也不错啊!   在灯光与音响的完美配合之下,偌大的会堂俨然成了一个大型蹦迪现场,各大组织的节目或劲爆或优雅,一次次的将氛围推至巅峰。   等到压轴节目时,仅白木一个名字,就让全场轰动。   万众瞩目下,白木率先起身上台,走上被光晕笼罩的舞台,追光直直的打在他的身上,挺拔的身姿犹如天使降临,清冷俊美的面容放大在所有人面前,又引的不少女生鼓掌尖叫。   眼前过度绚烂的光微刺,白木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却看到会堂最后方,站在控制室旁边抱着手朝自己笑的身影。   路航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看起来莫名的消瘦了一些。   在杨臻的提醒中,白木抬脚坐在钢琴前,目光却依旧不停的张望着,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儿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白木的目光。   光里雾里,白木的目光穿过人海,与路航遥遥相望,眸中毫不掩饰的想念与爱慕,似一道光,刺破路航周遭所有的黑暗,将他拉入光明之中。   “哇,白学长在看你啊,安瑶!”   前方的座椅上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路航微愣,下意识的看过去,两个女生正激动的讨论着白木,但是似乎还牵扯到了另外一个人。   安瑶,他记得,好像是学妹?   安瑶早已经沉浸在白木深情的目光里,纵然她隐约猜疑他看的不是自己,可是放眼望过去,最后一排只坐了自己和那个朋友两个人,不是看自己还能看谁?   她正娇羞的笑,却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她身子一僵猛地抓住了身旁的朋友,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台上,所有人已经就位,白木朝他们点点头,抬手搁在了琴键上。白皙又宽大的手,放在琴键之上如玉石一般,分外的好看。   抬手,起势,第一声响……   是《威风堂堂》!第一句完整的弹出时,台下已经炸开了锅!谁能想到,白木弹的居然是《威风堂堂》!   灯光朦胧柔美,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配合着其他的乐器与舞蹈,一曲小黄歌被表演的如经典名曲般声势浩大。然而再浩大,其中的韵味也是令人思绪纷飞。   引诱谁去大胆摘下禁果,甜美滋味闭眼偷咬一口……   耳边充斥着环绕整个会堂的千人大合唱,白木眼帘轻启,不可抑制的转头继续朝会堂最后方看去。   路航不甘示弱的对上他的目光,嘴角挂着无比单纯的笑,在白木不解的目光中,他轻抬右手,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一颗一颗,被衬衫包裹的完美身材一点点展露出来,从凸出的锁骨到结实的胸肌,再到腹肌,就像解密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原本就白皙,偶尔灯光扫过更是让他白到发光,白木甚至能够看清他……   挂着最单纯的笑做最欲的事,不愧是路航!   白木蹙了蹙眉头下意识的咽喉咙,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这才勉强稳住心神,冷静,台下还坐着人,这里可是会堂啊!   待眸子恢复平静,白木再次朝他望过去,这次,他继续笑着,手覆上了腰带……   心突然被猛击一下,白木慌张的扭过头,指尖颤抖差点弹错了音。   这个妖精!   ☆、因为你存在   将白木的慌张尽收眼底,路航抱手靠在墙上,甚至可以看到他逐渐微红的耳根,一时间心情大好,唇角的笑意愈来愈大。   整个会堂已经陷入狂欢状态,老师领导在场都挡不住的大合唱,一声比一声高昂。白木抑制着躁动的内心,手中动作不停,绚烂的灯光将舞台打造成梦幻的仙境,他坐在最中央,神情淡漠,内心却一片火热。   耳畔充斥着尖叫声和嘶吼声,其中喊白木的占了一半,路航悠悠的转头扫了一圈,眉毛飞舞,眸底洋溢着几分得意。   喊吧喊吧,你们就算喊破喉咙,他也是小爷我的!   台上人倾力演出,在自己最喜爱的领域发光发热,路航真是爱极了这样的白木,弹钢琴的他,连发梢都在闪耀着光芒。众人为他的光芒尖叫,倾倒,而他却想把他暗戳戳的藏起来,只为他一个人发光。   或者,尖叫……   台上的表演已然接近尾声,《威风堂堂》最意味深长的结尾飘荡在会堂当中。一曲终了,掌声雷动,白木跟随队友一起鞠躬谢幕,抬头朝后方望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   这么快就走了吗?   他下意识的皱眉,面色复杂的低下头,路航来去匆匆,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人回到了化妆室,忙着去找路航,白木连衣服都没有换,刚提着袋子拿着书就要走,却被一声白学长叫住。   好奇的回过头去时,安瑶正蹲在地上拾起一张明黄色的纸。   “学长,你书里的纸页。”   白木微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厚重的书,其中几页正摇摇欲坠的夹挂着。忙不迭的将书翻开,一丝疑惑不自觉的涌上心头,他刚刚翻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发现这几张?   安瑶已经体贴的将纸送到面前,白木道谢一声看着页码正欲将它放回书中,却因为纸上某个熟悉的符号而顿住了手。   一勾一横,一撇一捺,都是如此的熟悉。他早已经将那张符看了很多遍,面前的这张,跟路航身上的那张,竟然意外的相似,除了…起势的那一笔。   第一百二十三页是这个,那第一百二十四页呢?   他下意识的翻书,终于发现了藏在书里的秘密,这本书里面,没有第一百二十四页。   那页是被随意撕掉的,书脊处还残留着层次不齐的纸页,最下方还有一些因大力撕扯而形成的褶皱,白木指尖抚上那些隐藏至深的痕迹,垂着头沉默不语。   “学长,你在研究符吗?我知道江大附近有一个人,画符非常厉害,很多人都去找他!”   “在哪儿?”   “青松路二号106号。”   闻言,白木急匆匆的收好书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朝外走去,步履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安瑶犹豫片刻立刻快步跟上去道“学长你要去找他吗?我可以带你去!”   白木一边朝前走,一边回过头嘱咐她:“很晚了,女孩子去找不安全,你快回宿舍吧,等我我打个电话让杨臻送你回去。”   “没事的,我……”   话未说完,白木便一阵风似的跑出去,疾风扬起衣摆,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意外显眼。一场大型晚会从头到尾办下来,天已经黑透,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湿气,朦胧的夜色深处藏匿着几片乌云。   “学长,你明天再去吧,快下雨了!”   …………   坑坑洼洼的台阶缺一块少一块的,一旁高过围墙的松树旁靠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上面已经落了白白点点的鸟粪,陈旧的木门轻合,上面贴着赤红的秦琼像,怒目圆睁,留有一丝细缝,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昏黄的灯光。   路航插着外套口袋看了许久,眸中倒映着微光,风吹动额前的碎发,肩上莫名的疼痛传来。   他眸光微黯,抿唇冷笑一声,这就是庄浅说的地方,那个让他们来对付自己的人,就住在这里。   一个荒无人烟的小院子,听她的意思,好像是个神婆?   呵!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他随意的耸耸肩,抬脚上前。随着他的靠近,门上秦琼像轻轻抖动,最终在他推门进入的时候,自右角处撕裂开来,碎片四散,落了一地。   门内是四合院的样式,最中央院子宽阔,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门窗紧闭的上房,门上的对联已经被风撕扯的只剩下胶带粘起来的一块,此刻正伴着风声刷刷作响。   路航一路向前,原本打算进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满头白发,皱纹爬满了脸颊,佝偻着脊背,走起来路却稳稳当当的。   看到正对面的路航,她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笑呵呵的站在那儿。   看到面前的人,是个老人,路航下意识的转变了态度,言语间少了许多戾气,“你知道我会来?”   “早晚的事。”   闻言,路航朝一旁走过去,坐在了随意摆放的塑料水桶上,清了清喉咙:“你就算是个抓鬼的,也抓不到我的头上吧。”   “拿人钱财,□□,至于替谁消灾,你心里应该有人选。”   路航拧了拧眉头,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尽管他心里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难免会有些复杂。   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久了,会渐渐的淡忘,偶尔有一天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从来没有忘记过。   那人拄着拐杖看他,慈眉善目的好像是个邻居家的老奶奶,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你已经死三年了,死人是不应该继续在这世上待着的。”   “我没干过什么坏事。”   “可你已经死了,你死了就不该出现,这就是最大的坏事!”   身子猛的一僵,周身温度骤降,明明穿着外套,路航却依旧感觉到了冷,他抬手拢了拢衣服,喉咙干涩,声音瞬间沙哑了许多:“那关白木什么事?”   “因为我清楚他是你的弱点,因为你,他才会被庄家姐弟盯上;因为你,他身边危机四伏,偶尔蹦出来的鬼在他身边伺机而动,如果你不存在,他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杀鬼符   路航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凹痕,青紫条痕纵横交错,看起来有些渗人。关节微曲,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而他却像毫无感觉一般,目光呆滞的仰头看着不远处那道古朴破旧的门,喉咙干涩的厉害。   老人已经进去了,只留下了满室的灯光印进他的眸子,烛火温暖动人,他却心生惧意。   是他害了白木……   白木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   “没事,你来的正好,反正我一个人也很无聊。”他那么喜欢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怎么会觉得无聊?   “路航,晚上记得回来睡,我一个人怕黑。”一个宿舍四个人,有其他三个人陪着他,他哪里会怕什么黑。   “别怕路航,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他说他不会离开自己的。   白木啊……   许久没有跳动的心脏微微刺痛,渐渐转变成钻心的疼,自胸口蔓延,席卷全身,传遍四肢百骸。路航握紧拳头抵住胸口,蜷缩着身子跪倒在地上,咬紧牙关死撑着,肩膀颤抖个不停。   左手抓着地,捞起一把土,手腕上青筋暴起。胳膊上,脖颈上,脸上随处可见的伤口,长长的一道足有一指长,皮开肉绽。脚踝处红肿不堪,衬衫已经被染红,他哑着喉咙,低低的哀嚎。   许久,脸上汗如雨下,路航嘶吼一声,抬手抓过一旁的水桶朝前方扔过去。   贴在门框上的镜子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点点碎片朝四处飞溅过去,有的掉到土里变得晦暗无光。   这才是真正的照妖镜,能驱邪除祟,照鬼神,测人心。贴在门框上,任何妖魔鬼怪不能靠近,一旦被照的时间长了,便会全身疼痛仿若撕裂,生前受的伤会一一重现,如同置身死地,无法逃脱。   他红着眼睛,脸色青灰,周身煞气涌动开口道:“三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你们谁都别想杀掉我!还有,去告诉他们,白木如果出现一点点问题,我就搅得他们这辈子不得安宁!”   说罢,他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尽管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一股股涌过来。但他依旧直起身子,扶着身旁可以撑住的东西,一步步走出了门,脚踩过秦琼像,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   屋内灯光闪烁,电流声滋滋作响,神婆皱着脸朝外看了一眼,极快的打了个电话。   “他求生欲旺盛,没有那么好对付!”   “严婆,我加钱,另外,我还可以给你的儿子,修一面功德墙。”   出了门,周身的力气被一瞬间卸光,路航身体摇晃两下,从楼梯上翻身倒下,滚落几圈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潮湿的天空隐隐有雨水落下来,细细的毛雨密不可分,像针一样戳下来。路航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身子,蓦地笑出声来。   他现在的样子,真惨!   就像他当年死的时候,纵然他拼命的想活,可心脏压抑的让他喘不过气来,滚烫的身体摇摇欲坠,他掰着石头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可终究没人带给他生得希望。他记得那时候,耳边充斥着那些人的争吵人,还有那个人的哭泣声。   乱糟糟的,一点也没有现在安静。   雨水渐大,冲开了身上的血迹,周身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然后逐渐飘散在空中。   夜空极美,尽管下着雨,却星河灿烂,明月高悬,路航躺在地上抬眸望向天空,渐觉眼皮沉重,雨水打在脸上也没有反应,周身麻木。   白木,我好像再见不到你了。   ***   内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方小桌子放在最南面,上面搁着一个乘云如意盘铜香炉,正飘出袅袅轻烟。白木淡淡的从香炉上移开目光,看向面前摸着胡子看书的老人,目光闪烁。   安瑶说的人,就是面前这位老人,一身长褂子,白发苍苍,眉毛很长,像西天诸佛里的长眉佛。住在长运山某个小角落里,地处偏僻来的人却不少,他站在门口等了好久,才排到他。   “咳咳。”老人咳嗽一声,白木抬眸望过去,后者正合上书递过来。   “我知道这个符,是捉鬼符,画起来复杂又麻烦,费时费力,不过效果很好。”   老人口中的捉鬼符,就是安瑶捡到的那页,白木抿了抿唇继续道,“那它后面的那页,您知道是什么吗?”   老人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杀鬼符,手段极其残忍,烧身而灭,是个永世不得超生的法子,实在太过于血腥,没到什么杀妻夺子深仇大恨的地步,一般不用。”   听到这句话,白木不自觉的朝前看过去,目光灼灼,“那个符长什么样子?”   “嗯,跟捉鬼符差不多,就是…起势不太一样。”   !!!!没错,就是它了。   心猛然抽痛一下,这可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方法啊,对路航用这个符的人,该是有多希望他死?白木愣愣的收回书,重新将它抱入怀中,目光触及墙上各式各样的黄符,不禁开口询问:“您最近,有给什么人卖过那个符吗?”   老人苦笑一声摇摇头,言语间有几分无奈“年轻人,那个符,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画的,是有条件的。”   白木不解,抬眉询问,老人这才认真的解释起来。   “其一,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个符血腥残忍,折福又折寿,画的多了,还会影响子孙后代的福运,所以画它的人,一般都是孤寡之人。其二,这个符是用福运画的,画符之人必定一生家庭和睦,邻里相亲,乐于助人,福泽深厚。另外……”   听得越多,白木就越震惊,想他学过那么多知识,从来没有一个能够难住他,而今天在这里,听老人一番讲解,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玄妙莫测。   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墙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符,眉头越皱越深。老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哈哈的摸了摸胡子,“你现在看的这些符,都不是真符,仔细看,他们都差最后一笔,才能完整。虽然说人鬼不能通,但是鬼也并非都是恶鬼,不能一棒子打死,况且有时也会有一些鬼心有执念来找我帮忙。”   话音刚落,白木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一个刚刚会说话的小男孩长着双臂走进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胖嘟嘟的小脸蛋像个红苹果。他一边朝两人走过来,一边脆生生的开口:“爷爷,睡觉觉!”   “哎呦,我的小宝儿!”老人瞬间眉开眼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快速起身将小孩抱在怀中,狠狠的亲了一口,“听你的,爷爷睡觉!”   末了,他转过头来朝白木示意了一下,笑道:“这就是老头子我画不了的原因,今天就到这儿了,年轻人如果你要找那个画符的人,不如去问问,这儿最有名的是谁,不收你钱了,就当缘分,我要搂着我小宝睡觉了。”   白木感激的弯腰道谢,抬脚出门,依旧能够听到屋里老人高兴的声音。   “我的小宝这么听话,一定是个小福星!爷爷怎么能破坏了你的气运呢?是吧!”   “来,亲亲爷爷,爷爷带你去睡觉。”   “哈哈哈,我小宝真乖!”   出了门,脚下一片泥泞,白木没想那么多继续朝前走,脑子里各种信息混杂,直到不知不觉湿了肩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居然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密密麻麻的像针一样从天而降,他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低头看手机居然连信号都没有,他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这是到深山老林里了。   白木胆子大,神鬼不惧,抬脚朝前走,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刚走两分钟,灯光打过去,路边的景色让他有些陌生,抬头不远处有一棵树,正静静的在雨中伫立。   他明明记得,他过来的时候,没有这棵树啊……   难不成是,走反了?   白木无奈的叹口气,正准备转身,却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   “白木……”   “路航?”   只两个字,他便听出来这是路航的声音,尽管雨声稀稀落落。周边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白木有些焦急的朝前走两步,清朗的声音穿透雨夜。   “路航你在这儿吗?”   “路航,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在哪儿!”   “白……”那道声音再度传来,断断续续的,像个机器人一样,不会回答他,只知道喊他的名字。   雨点敲打在他的心上,白木压低眉毛,眉眼间染上了几分郁气,他抬脚朝四处查看,甚至抬手拨开路边有些扎人的灌木丛,“路航你在哪儿!你再喊我一声,我找不到你!”   “路航!”   “白木……”   这次,呼唤的声音大了些,白木终于听清那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一时间丢下怀中的东西就朝那边跑过去,黑色高挑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说不上来的诡异,仿佛他只是一个影子,转瞬即逝。   雨悉悉索索下个不停,仅这么一会儿功夫,路边就已经有了积水,白木跑过去,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水坑中一动不动的人。   心被狠抓一下,他慌乱的跪在积水之中,手划过冰冷的水,小心翼翼抱起他的身子,声线颤抖:“路航,你怎么了,你醒醒!”      ☆、陪伴   怀抱中的人身子凉的像块冰,脸颊苍白,嘴唇泛着青白色哆哆嗦嗦个不停。白木脱下外套裹紧他的身体,双臂用力将他紧搂在怀中,替他挡住洋洋洒洒的飞雨。   “路航,路航?”   感觉自己身处混沌之中,脚像踩在软绵绵的云上没有依托,路航有些迷茫的四处跑,却突然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轻唤。   世界崩塌,一只无名的手将他从黑暗之中拉出来,一阵寒意袭遍全身,他下意识轻嗯一声肩膀轻轻哆嗦,下一秒就陷入一片温暖之中。   白木浑身都湿漉漉的,衣袖上裤腿上满是泥泞,唯独胸口干净又温暖。白净的衬衫紧贴在胸膛上,他毫不犹豫的将路航湿漉漉的脑袋抵在胸口,任由雨水浸透薄薄的布料,手指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低头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路航,醒醒……”   “白木?”路航总算是勉强睁开眼睛,艰难的叫了声。嗓子似火烧一样疼,周身像被车碾过,胳膊耷拉在水坑中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白木伸手将他的手攥入怀中,皱着眉头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眸中晦暗无光。   路航全身都是伤口,敞开的领口露出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脖颈处的划伤因为被水泡而泛白外翻,淌尽了鲜血只剩下隐约发烂的肌肤。   “没事,我带你回家。”   说着,白木手紧了紧外套,确认他的上身被完全包裹其中,这才右手穿过他的膝盖窝将他拦腰抱起来,抬脚朝来时的路走去。   路航被突然抱起,微怔一下,头枕在他结实的手臂上,他甚至能够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仅一个抬眸,他就能看到白木完美的下颌,脖颈线条流畅分明,侧耳处青筋凸起,阳刚气十足。   女娲造人时最成功的作品,估计就是他了吧。   白木急着带路航回去,并没有看到一旁紧闭的房门,在他抱起路航打算离开的时候,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像偷窥者的恶意探视。   路航却注意到了,他面无表情的看过去,下垂的眼角预示着他此刻的暴戾。门再次关上,他这才默默扭过头来,唇齿微启,“白木。”   “嗯?”   “送我回坟地去吧,在那里我的伤才能好。”   白木拧了拧眉头,仰头扫了眼天空,点点雨水自他高挺的鼻梁上滑下,落在唇上,最终滴落于衬衫上。他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犹豫的开口:“可是下雨了,你现在回去会不会……”   “我可以进棺材里的。”   听路航这么坚持,白木也不再说话点点头将他再次抱紧,路航咽了咽喉咙艰难的抬手指了指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朝这个方向一直走,然后左拐……”   “好。”   那条路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里面仿佛藏匿着吃人的野兽,伺机而动。白木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当下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过去。   朦胧雨幕中,依稀可辨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走远。白木心里着急,下意识的加快步伐,再加上路航本就不怎么重,几分钟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山头上。   山头上只有一个坟墓,外面篱笆墙环绕,最中心高耸的坟包像个房子一样,最前方树立着一块耀黑色的墓碑,有半个人高。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藏在后面,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着。   白木伴着路航靠近,认出了他的体型,“李赏?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白木的声音,李赏迅速转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扯着嗓子喊道:“恩人,你见路爷了吗?他今晚好像没……路爷?!”   话说到一半,他才发觉白木怀中还抱了一个人,心中预感成真,他悔恨的拍了拍额头,朝他们迎过来。   白木皱着眉头越过他直直朝坟包走过去,紧绷的面色看起来阴沉沉的,眼眸深邃,沉默不语。早在他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路航就已经晕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的身体愈加冰凉,就像刚从冰窟里取出来的冰块一样,揽着他腰的手,居然冻到失去知觉。   路航的情况实在危机,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当他走近坟包,才发觉一个新的问题正摆在眼前。   坟包是封闭式的,四面八方都没什么缺口,该怎样把路航放进去呢?   “怎么把他放进去?”   李赏一愣,朝他伸出双臂来,“我可以。”   ……   白木深深看他一眼,将怀中的人小心的送了过去。   “窝草!路爷咋这么凉?”   李赏接手的一瞬间,冻的浑身一个哆嗦,牙关打结连话都说不出来。低头看了眼路航沉寂的脸庞,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寒冷瞬间席卷全身直接上头,后脑勺隐隐作痛,李赏咬紧牙关,只觉得自己的脚趾头都在打颤。   真是一秒都不能忍,真不知道白木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下意识抬眸望了眼白木,衬衫湿透紧贴在身上,被风卷起的衣角显得他身形更加单薄,衣袖湿哒哒的皱在一起,上面甚至能够看见些许冰花。他满脸雨水,脸颊被冻的苍白,搁在身侧的手似乎是僵硬了,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张开着。   白木并未发觉李赏正在打量自己,他的目光扫过蜷着身子低吟的路航,眉头紧锁,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慌乱和紧张。   等了许久也不见李赏带着路航离开,白木这才疑惑的抬头望过去,正好撞上了李赏佩服的目光,下意识的沉声道:“看我干嘛?快把他送进去啊!”   “啊?哦哦。”李赏这才忙不迭的撑住路航的身子转身,两个人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   棺内精美绝伦,各种宝贝摆了一堆,挡的人无法行走。李赏费了好大的劲才安顿好路航。再次从坟里探出头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半跪在墓碑前擦拭着什么的白木。   雨已经渐渐的小了,但是依旧有点点从空中滴落,夜深天更凉,李赏看他单膝跪在墓碑前一脸虔诚,膝盖嵌入泥土当中,西装裤清清整整的,眉宇间的认真气儿是他自认识他以来最为庄重的一次。还以为他在做什么伟大的事情,李赏悄悄的放缓脚步绕了老远站到他的身旁,才发现他正拿着领带擦摆放在几案上的盘子。   这几天刮风又下雨,又有野山羊时不时的出来逛逛,摆放在盘子里的水果蛋糕早已不见,倒是接了满满一盘子的水。   白木先是把几案擦了一遍,然后将盛着水的盘子端起来一一倒掉,领带翻来覆去的擦,干净到白若新品,才心满意足的重新摆放好。动作温柔细腻,忽略凌乱泥泞的环境,他现在仿佛在制作什么即将轰动世界的绝美工艺品,一举一动都带着专业人士的严肃与熟练。   当那只指节分明的手攥着领带擦上落满灰尘的碑文的时候,从他修长的手指间,李赏这才看见,他手中的领带,是什么牌子。   ……   领带中的王者,普通人省吃俭用好久才能够勉强想象一下的东西,却被他随意的用来擦墓碑?   李赏嘴角抽搐,心里第一次开始好奇起来,白木的家庭,究竟是怎样的?莫不是家里有矿?   不过看他兴趣爱好广泛,运动,时尚,设计都会涉猎一些,对乐器更是信手拈来。就冲这个,他家估计也不会太简单。   雨落在白木肩头上,渗进衬衫里,薄薄的一层,可以看见包裹其中若隐若现的肌肤,李赏站在一旁看着,心头只萦绕着一个字。   冷!   而白木本人,似乎压根感觉不到冷意,手下动作未停,继续擦拭着墓碑?李赏默默的上前一步,问道:“白哥,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路爷醒了我立刻去通知你。”   白木手中动作微顿,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小坟包上,犹豫片刻,他轻咳一声,摇摇头:“没事,我在这儿等他,你看这墓碑这么脏,我正好可以给他擦一擦。”   他还没有醒,我怎么能走?   万一他做噩梦了,醒来却发现没人陪着他,他该有多难过?   “可是……”李赏抿着嘴唇转头朝四周打量一番,欲言又止的看向半跪着的人,“这里可是坟地啊。”   正常人见到坟地都绕着走,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可白木倒好,让他走他不走。这深更半夜的,阴气这么重,万一来个什么凶神恶煞的小鬼伤到白木,路航醒了能把他大卸八块。   “嗯,我知道这里是坟地。”   白木不惧鬼神,也无所谓什么深更半夜小鬼游荡的说法,一个出身于上流世家的孩子,见惯了家族的大风大浪,内心强大到足以抵抗一切。   早在别人还在嬉笑玩闹不知世事的时候,他便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赏不死心,依旧想要劝他走,白木无奈的轻笑一声,仰头看他:“你忘了吗,我不怕这些,没人能伤到我的,你回去睡吧。”   李赏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木丢下领带,朝坟包走过去。后背依靠着冰冷的水泥坐在地上,修长的腿弯起,他甚是满足的望一眼星空,闭上了眼睛。   ……   ☆、为所欲为   夜色清冷,乌鸦在头顶一圈圈的飞,在深沉的夜色中有些吓人。李赏因为刚刚碰到路航,现在身上都泛着冷意。他缩着脖子站在一旁看着闭目养神的白木,几度想要开口。   不过后者却闭着眼睛浅浅的呼吸,似乎是睡着了。犹豫了许久,他没敢打扰白木,只能默默的抬脚坐到另一边,大半个身子都被墓碑挡了个严实,只露出个脑袋端详个不停。   也不知道路航这次要多久才能醒过来,看起来挺严重的啊。李赏抬头看着笼罩在坟墓上方的那层薄薄的光晕,路家的福泽跟上次一样在暗中保护着路航,只不过白木却看不到。   念及此处,他又不禁探头朝不远处的人望过去,白木的发梢依旧在滴水,身上的衬衫更是湿透了粘在身上,露出的锁骨脚踝处都被冻的通红,明明自己的情况更糟糕一些还不听他的劝,偏偏要留在这儿。   真是倔脾气!   李赏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一个白木,一个路航,这俩人他都惹不起,还是乖乖的闭嘴等着吧。   白木背靠在冰冷的水泥上,冷气顺着湿透的衣服渗进骨头缝里,侵入五脏六腑只觉得连心都是冷的。过了一阵全身开始泛起热意身上发烫倒是舒服了很多,只不过头脑昏昏沉沉的有些不太清醒。   他原本只是想小眯一会儿,谁知居然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再次悠悠转醒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嗓子里像有根针,呼吸时都扎的他生疼。   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扭头看了眼四周,黑沉沉的天还没亮,望了眼手机已经是后半夜了,天空中弥漫的湿气更重。衣服粘在身上就像人掉到了沼泽里,全身黏糊糊的实在难受,他抬手扯掉了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衬衫丢到一旁,然后下意识的拍拍身后的坟包。   “路航我在呢,你别怕……”   这一句话说的尤为艰难,嗓子仿佛被撕裂,白木声音嘶哑的厉害,像是一个白发苍苍已是暮年的老翁。   话未说完,一只手就握上他的手腕,凉的恰到好处。   白木一怔,有些意外的抬眸望过去,说是抬眸,倒不如说睁开眼睛。身上热浪翻涌,心肝脾肺都像火烧一样,眼前早已经模糊不清,他费力的睁大眼睛,隐约看到面前有一个黑影。   “嗯……路航?是你吗?我…看不太清。”   白木说话断断续续的,沉重的呼吸声在沉寂的夜色中尤其明显,因为看不清面前的人,他只能无力的抬手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原本站在面前的人已经跨跪在自己的腿上,害怕压着他,面前的人只能挺直了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下,白木看清楚了,放大在眼前的那张熟悉的脸,眼角的伤口意外的显眼。心中的担忧终于尘埃落定,他勉强的扯开笑容,混沌的眸子里也有晃人心神的光彩:“哈…路航,真的是你啊…你没事唔!”   微启的唇被快速的堵上,路航舌尖探求一方温热的天地,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以便吸取更多的温存。   他牙齿轻咬着白木的嘴唇似乎是有些生气,轻咬过后又心疼的舔。   弄,像个幼稚的小孩子。   白木头痛欲裂,根本无力回应,只能仰着头承受他的怒气,喉结上下翻滚。   路航动作愈轻,最终将他搂在怀中,手指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蓦地鼻头一酸,闷声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去啊!衣服还湿透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等你醒我就走。”   ……   “白木,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出现了,完全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话音刚落,路航明显的发觉怀中的人身子微僵,片刻,他嘶哑的声音传来:“那我就挖了你的坟,把你从棺材里拖出来给你一巴掌!”   愤愤的,好像要把他吃掉。路航搂紧他轻笑一声,悄声道:“我开玩笑的,这么凶干嘛。”   说罢,他返身把白木原本裹在自己身上的西装重新给他穿上,然后弯腰将他抱起,看着一旁的李赏道:“你先回去吧。”   墓碑后的人只露出个头顶动了动,“好的路爷。”   李赏一溜烟的消失不见,连头都没回,他刚刚什么都没有看见,嗯对!   ***   隐约感觉灯光在头顶摇晃,周身被捂的得严严实实,白木仿佛身陷一个巨大的火炉里,满身都是汗渍。忽然感觉额头被人轻抚,冰凉的手拨开沾在头顶的发丝搁在前额上,而后又轻轻的挪开。   浑身热的难受,他下意识的皱着眉头扭了扭身子,好不容易感觉肩膀处有凉风灌进来,下一秒又再次被按回去。   颇有些不满的闷哼一声,白木睫毛煽动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就是路航关切的脸庞。四周是熟悉的陈设,身上盖的被子意外的眼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回到了寝室。见他醒了,路航眼中一亮,眉峰上扬,立刻笑嘻嘻的凑上来。   “醒了?头还疼不疼,饿不饿,要不要点东西?”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砸过来,白木呆滞的看着面前生龙活虎的人,这才找回了昏迷前的记忆。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完全好了?   路航看他不说话,不禁伸出手来在他眼前绕来绕去,“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烧傻了?白木你能看到我吗?不会真傻了吧!”   白木无奈的抬手抓住他的手,攥住骨节分明略微冰凉的手。捞开袖子,原本外翻泛白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指腹摸上白净的肌肤,这才放下心来:“你就那么希望我烧傻?我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路航笑呵呵的垂头自言自语,“傻了就没人觊觎你了。”   “什么?”   “啊,没什么啊,来,快喝药吧。”路航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抬手从一旁拿过了一杯黑乎乎的冒着热气的水递到眼前,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白木下意识蹙了蹙眉头,“这是哪来的药?我记得我宿舍没这个药,你是鬼又买不了。”   路航手一顿,笑眯眯的扭头朝一旁看过去,“是金彦听说你生病了,在外面担心的玩都玩不安心,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帮你买药,是吧彦哥!”   突然被点到的金彦无奈的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路航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默默的拾起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书,顺带着扶起倒地的椅子,欲哭无泪的点点头:“嗯,我担心你啊白哥。”   我现在原本应该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闻着顾时闻头发的清香睡觉的。   路航满意的挑挑眉,重新转过头去,“来,喝药。”   白木满脸抗拒,连飞扬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他略有些嫌弃的扫了眼路航手中的杯子,条件反射的摇摇头。   路航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毫无意外的看到沉在杯底的黑渣重新融入水中,药味更浓,白木吸了吸鼻子,闭着眼睛扭过头去装睡,一副死不喝药的模样。   “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啊。”   路航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在金彦惊讶的目光中,猛喝了一口药,然后俯下身掰过白木的头,就那样嘴对嘴灌了进去。   一大口药刺激的白木睁开眼睛,丝丝药渍从嘴角滑下来,路航拇指将其抚去,再次喝了一口送进他口中。   “咳咳!金,金彦!”   口中弥漫着一股苦味,白木拧着眉头伸了伸舌头,突然想到金彦还在这里,便下意识的呼喊他。   听到白木喊金彦的名字,路航眉头一沉,朝他看过来,眸子里满是暴虐,仿佛自己只要答应一声,他就能吧自己撕了。金眼镜一个激灵,默默的咽了咽喉咙。   在兄弟和小命面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哈,我懂白哥,我懂,我这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们!你们慢慢来,不用搭理我。”   说着,金彦顺手拿了一件外套搭在胳膊上就往外走,甚至非常贴心的替他们两个人关上了门。   ……   唯一能够帮自己的人走了,白木抿唇沉默了许久,路航笑嘻嘻的摇了摇手中的杯子:“还有两口,乖,喝药身体才能好。”   说罢,跟刚才一样快速喝一口,然后低头送过来。   这次白木没有反抗,他非常顺从的张开嘴咽下所有的药,舌尖故意舔了下他的唇角,眼角带笑,眼底倒映着路航的模样,表情温柔的不像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路航心里一惊,立刻起身却已经来不及,后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按在了下面,后背陷于闷热的被窝里,身上传来阵阵重量,两个人就这样换了个位置。   因为出汗,白木并没有穿上衣,此刻他正笑眯眯的勾着身看他,胸前紧实的肌肉上还有些许汗渍。   ……   路航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攥着杯子的手一紧。   白木伸手从他手中接过杯子,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喝到杯底最苦的那部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好像记得你刚刚趁着我没力气,对我为所欲为?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卡文了,我太卡了!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又跑了   大手强力压制,根本动不了,路航心中哀嚎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白木额上还带着汗,高烧尚未退去,身体无力。此刻,显然不是一个办事的好时候,他只是随意的吓唬了路航一下,便趴在他身上不再动弹。   燥热的身子紧贴着冰凉凉的路航,就像是怀里抱了一个人形降温器,舒服的很。脑子的蹭了蹭脑袋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后,白木就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路航原本心里紧张的要死,白木俯下身来的时候更是眼神飘忽不知看向何处,就在他心中忐忑以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的时候,某人却趴在他的身上再没了动静。   片刻,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靠!所以是小爷我自己想多了?   发觉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路航紧皱着脸悔的肠子都清了,白木只不过趴上来睡个觉,自己就浮想联翩,好歹曾经也是一个四好青年,想什么呢!   黑亮细碎的头发撒在脖颈处,酥酥麻麻的,路航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肩膀,抬手摸了摸趴在肩膀处的脑袋,白净的手指轻揉黑发,意外的和谐。   白木一直高高在上的,很少被人摸头,即使是在梦里,也略微不适的动了动脑袋,颇有些不满的轻哼一声:“听话,别乱动。”   沙哑低沉的声线性感的要死,对于近距离观察他的路航来说简直就是勾魂摄魄。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白木高挺完美的鼻梁,皮肤没有丝毫的瑕疵,就跟画上的人似的。   温热的身体整个扑上来,让许久没有感受过温暖的路航意外的喜欢,宽阔的肩膀给人无尽的安全感,肌肉线条分明。   路航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间脑子里再次被黄色废料塞满,脸上挂上了狡黠的笑容。   像白木这么完美的人,得抓紧时间上了啊!   白木睡的正熟,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他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病得赶紧好起来啊,不然怎么让路航满意?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计划着自己的方案,一个醒着明想,一个睡着了都不消停。   阳光明媚,照的整个寝室里暖洋洋的,白木睡的昏天黑地,而路航一直没有睡着。他抬眸看着印在天花板上斑驳耀眼的阳光,感受着白木的体温逐渐降低然后恢复原状。   降温了,他就不再需要他了。   他小心翼翼的掰开紧环着自己的手臂,正欲将他放平,却被他再次收紧胳膊。   ……好吧,就这样吧!   白木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他醒的时候,路航正将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吧唧嘴,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小心翼翼的抽出已经麻木僵硬的手臂,白木这才拿起手机。   是实验室的教授打来的,数据出了问题,紧急开会。   教授一般很少出面集合开会,除非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没有丝毫犹豫,他挂掉手机后就翻身下床,临下床时看着路航安静的睡颜爱不释手,忍不住偷亲一下,心满意足的笑开:“好好睡,等我回来。”   说罢,将被子朝上拢一拢,便快速离开。   留下一室温暖与寂静。   当白木风尘仆仆的赶到实验室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安瑶坐在白木平常会坐的位置旁边,一身休闲装,正低头看着一沓厚厚的文件。   “白木来了,坐吧。”教授一指安瑶旁边的座位,转过身去打开电脑。   ……   “学长,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刚坐定,安瑶就转过头来打招呼,还颇有些诧异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白木微怔,点点头道:“嗯,昨天晚上淋了雨有些感冒了,现在好多了。”   “学长找到那个人了吗?是不是学长你要找的人,如果还没有找到的话,我可以帮忙。”   关于路航的事情,白木不想透露给其他人,便随意的笑道,“先处理实验室的事吧,等结束了再说。”   “嗯,都听学长的。”   今天的安瑶意外的聒噪,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白木不禁疑惑,是不是最近自己笑的次数太多导致高冷人设崩了?   “白木,依你看这个错误是怎么回事?”   听到教授的话,白木抬眸看过去,偌大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正一条条的划过。后者认真的盯着快速变换的数字,眉宇间的严肃气让人不敢靠近。   工作学习时的白木有一种自带的气场,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大伙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他的判断,安瑶的目光追随着身旁的人,沉溺在他完美的侧颜杀下一言不发,手中的文件定格在那一页已经许久未动。   教授推了推眼镜将安瑶的反应看在眼里,随即会心一笑。   几百条数据迅速闪过,白木低头扫了眼电脑上的数据,皱眉道:“前期数据统计时的千分比算错了。”   “如果只是千分比错的话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误差啊。”宋商有些不解的开口,如果只是千分比错误,数据结果应该是成比例的错误,而不是乱的一塌糊涂。   白木抬眸看他一眼,“嗯,还漏了两个数。”   ……   白木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过一遍的东西几乎不会出错。宋商蹙了蹙眉头,低下头认真端详着电脑里的数据,然后跟手中文件上的一个个比对,一时间鸦雀无声。   安瑶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回过神来,扭头便看到大家都低着头翻着手里的文件,她正欲效仿,却听到身旁的人轻声开口道“第27份的倒数三行,漏了两个。”   一阵稀稀拉拉的翻页声安瑶不明所以,也跟着他们的动作看过去,密密麻麻的数字整齐的排列,看的她头大。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从那步再加上去就行,后面的比较简单,差不多两三天就可以重新得出数据。”   教授赞赏的点点头,朗声道:“宋商和他们几个这几天要跟着我去临大实验室帮忙,其他人都去实习了,白木,重新测算这个活就交给你了。”   如今到了最后一学年,同学们都四处实习工作,白木原本就打算在实验室实习,便了然点点头:“嗯,好的。”   “嗯,你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我再给你派个助手!”教授手拢成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眼睛笑眯眯的打量着剩下的几个人,将白木原本想要说出口的拒绝堵了回去。   还有那么多闲的没事干的人,只要别是安瑶就行。   “就安瑶吧,其他人课业繁忙,给他们留点时间写一写毕业论文。”   ……   安瑶根本没想到会是自己,她才刚进实验室不久,这种核心数据本来不应该由她来核对的,况且她比他们小一届,技术上也比不上他们。可谁想教授突然点到了她,并把这个任务交代了下来,这倒着实让她惊讶,呆愣了几秒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兴奋道:“谢谢老师,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宋商原本有些不明白教授的意思,等到看到教授那饱含深意的笑容时,才明白他老人家是乱点鸳鸯谱呢。   几番试探下来,他算是看清楚了,白木对安妹一点意思也没有,只不过碍于同学朋友的关系才会说的多些。而安妹,算是真正的把白木当成了攻略对象,还是不到手不死心的那种。   看安妹此刻脸上的激动和愉悦,偷看白木时的害羞和窃喜,他心中隐约不安起来。   平时大家都在她也不能干什么,就怕她这次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间想方设法的做些什么。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反正白木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如果踩到了他的底线……   一番深思熟虑之下,为防止自己的妹妹有所行动,他决定时刻跟着两人保驾护航。   会议结束,趁着大家不注意,宋商暗戳戳的点了点白木的肩膀,小声询问道:“白木,你们打算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上午十点。”   “我觉得下午四点这个时间挺吉利的,不如你们下午两点开始修改审核吧。”他三点半从临大出来,应该来得及赶过来。   “四点?”白木下意识挑眉,“会不会有点太迟了?”   “不会,怎么会呢?四点这个数字,又吉利又好听,我觉得可行!”   白木太了解宋商了,他现在真的激动的说服自己,肯定是有所计划,当下便正了正脸色问道:“说清楚,什么事?”   “那个……我想过来帮忙!”   “你临大的事那么忙,有时间过来吗?”白木上下打量他一番,对他今日的反常有些惊讶。   “我可以的!”   “那好吧,那就四点。”白木心里挂念着路航,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后就出了门。目送着他离开,宋商一转头,就看到安瑶一脸不悦的看过来,心猛颤两下,他立刻转身离开却被她拉住胳膊。   “表哥,你干嘛要来掺合我和学长?”   ***   下午时分,白木提着一堆薯片高高兴兴的回到宿舍,艰难的从一堆零食中腾出手来打开门,带来一室的生机活力。   “我回来了!路航?”   ……寝室里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   “又跑了?”   ☆、伤痕累累   接下来的几天,三儿和薛河去了外面实习住在公司宿舍里,金彦为了不打扰某两位日日夜不归宿,浪迹天涯。   而路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白天的时候压根不见人,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会突然出现,趁着白木睡着跟他赖在一起,在第二天白木睁眼前悄悄离开。   偶尔大手一挥留下一张小纸条。   小爷昨晚到此一游!   ……   在连续三天收到小纸条后,白木终于下定决心熬夜蹲守路航。   夜幕沉沉,寝室里安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白木像往常一样躺在被窝里,清明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倦意。今晚的月色极美,皎洁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照进来,在温暖的被褥上留下一道光,星河璀璨。   白木的目光落在窗户上,蓦地想起几天前的那个雨夜,脊背抵上水泥的冰凉难以忘怀,他只不过待了一夜便如此记忆深刻,而路航,三年来每天都睡在里面。   而且……   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躺在大雨之中满身是伤。回来之后他不是没有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阵傻笑,然后两个字,没事。   他在隐藏什么。   白木只觉得自己仿若深陷一团巨大的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他尽力的想要去探寻真相,却一次次被挡回来。   三年来,路航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舔伤,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而在卫婷和许严松那儿,他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过去太久了,他们不记得了。   才三年有多久,什么不记得,分明就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让他们一个班的人不得不守口如瓶!   但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想到此处,白木不禁长叹一口气,面上复杂了几分。   “嘎吱——”门响了,白木一怔,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熟睡的模样。隐约间感觉一个人来到床边,片刻微凉的手小心翼翼的触了触自己的脸颊,然后又极快的拿开,似乎是害怕打扰到自己。   赶在那只手要离开之前,他迅速抬手将其攥住,然后拉过它按在脸上,轻声道:“想摸就摸,怕什么,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温柔旖旎的嗓音飘荡在室内,路航愕然的看着面前精致的容颜,疑惑道:“白木,你没睡?”   “嗯,我在等你。”   白木睁开眼睛望过来,瞳孔上印着路航的模样,眼底一片深情。黑暗中,他可以看到他白净的脸庞,微卷的头发湿漉漉的,好像沾上了深夜的湿气。   “如果我不等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躲着不见我?”   路航身子一僵,不由得咽咽喉咙道:“怎么可能。”   白木早就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便也毫不在意,只是起身朝他吻过去,温暖的热气瞬间席卷路航冰凉的身体,两人唇舌追逐戏耍。相拥时白木的手腕不小心碰上身下人的后腰处,立刻引的他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猛地抖颤一下。   白木的动作瞬间停止,垂头望去时,路航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的拉了拉略微上卷的衣角。   这一动作未能逃过白木的眼睛,他沉默的注视他许久,最终还是长臂一挥将他揽入怀中,手掌抚上他柔软的头发,闷声道:“快睡吧,你每天这样来回跑,一定累坏了。”   路航只当自己表现的与平常无异,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周身被温暖所包围,他满足的叹息一声,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不少。   夜深,耳畔有细碎的头发摩挲,伴着月光,白木愣愣的看着身旁的人,头脑异常的清醒。他抿唇沉思,手逐渐收紧,掌心被掐的生疼。   明明白天整理了一天数据累的要死,可白木却越发觉得清醒,被褥也挡不住夜的凄冷,他拧着眉头沉默了好久。   从三点到五点,这一沉默,就是两个小时。   窗外天际隐隐发白,太阳在天际将黑暗撕开一道裂缝,目光落在身旁熟睡的面容上。白木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冷不丁的因寒气而颤抖一下。   犹豫片刻,他抬手温柔的拉开被子,露出路航单薄的身体,修长的手指缓缓靠近衣角,然后向上勾开。   !!!   白皙的肌肤上面纵横交错布满了密密麻麻血淋淋的伤口,有的血肉模糊还夹杂着些泥土,有的还能看得清伤口的方向,有的血液凝固看起来是以前的旧伤,有的是新的,伤口处还在朝外渗着血。   一圈腰腹处甚至看不到完好的皮肤。   白木指尖泛白,轻颤着再次拉开他高竖的衣领,毫不意外的又是几道伤疤,新的旧的夹杂在一起。   这几天他就是这样拖着伤口每天来找自己的吗?   他到底在隐藏些什么!   胸中堵着一口郁气难以释怀,一阵钝痛,他抬手抚上路航冰凉的脸颊,微哑着喉咙:“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你到底怎么了?”   声声细语传入耳朵,路航睡得沉,只是有些迷糊的翻了个身,碰到身上的伤口立刻蹙紧了眉头。白木指尖抚平他眉间的疼痛,俯身在额上留下一吻。   “这次能不能不要跑,耐心的等我回来……”   ****   一天之间,就属晨光熹微时的湿气最重,薄雾冰霜附着在草木的表面,然后蒸□□游在空气当中,渗的整个清晨都是寒冷刺骨的。   朴实无华的小木门前,站了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人,他一身休闲衣,风正卷动衣袖。   “嘎吱——”门开了。   老年人的睡眠浅,一般到了天刚刚亮的时候就会起床,老人像往常一样刚刚打开门,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   “是你啊,你前几天不是来过了吗?”   老人意外的打量他几眼,在他众多的拜访者之中,唯有这个人生的端正,言行举止也十分的有教养,让人相处十分的舒服。   只不过,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衣服微湿,前几天眉眼间的锐气和自信被担忧替代,看他怪异的姿势想必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久。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您好,我想请您帮我算一卦。”   “嗯,进来吧。”老人让开路,缓缓朝里屋走去“不过要事先说一句,“不算已故之人的卦,以免惹祸上身。”   “那算我的,白木,生于……”      ☆、我有喜欢的人了   “学长,学长?”   白木已经站在窗户旁愣了好久,他目光呆滞的看向地面,神色严肃。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照的半边脸亮堂堂,半边脸隐没于黑暗当中。   今天刚来她就看出来了,白木有心事。   以往看一眼就能解决的问题,今天翻了好久,也看不出什么。或者说,他根本没心情认真看下去。   安瑶的一声声呼喊终于将白木从呆滞中拉出来,他惊愕的抬眸看过来,撞上一个关切担忧的目光,随后自顾自的叹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埋着头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插在鬓发间用力的揪着。   “学长你怎么了?”   安瑶看了他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脚走过去问道,在他的印象里,白木不是这种遇事慌张的人,可是现在从他种种表现来说,她分明看到了自内心迸发出来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然而她最近也没听说白木遇到什么难事了啊!   “没事,”无言许久的人终于有所行动,他淡淡的直起身子,对安瑶的担心抱以感激的笑容道:“抱歉,刚刚的那些数据,再重新更正一遍吧,刚刚我状态不太好,可能会有所遗漏。”   安瑶从不会反对他的意见,况且他今天心情不佳。   她乖巧的转身将刚刚已经大略走过一遍的数据重新翻找了出来传给白木,同时也悄无声息的收起了藏在上衣口袋里的信。   她原本打算今天向他告白的……   她为了这天准备了好久,告白信删删减减写了五六次,还专门拖临大的学长拖住了每天都来盯梢的宋商。   为了今天,她真的是做足了准备啊。   不由自主的,她再次将视线落在临窗而坐的那个人身上,白木黑亮的发丝因为刚刚的动作而看起来有些凌乱,不过却意外的给他增添了些桀骜不驯的美感。五官端正,鼻梁高挺,身材挺拔,脖子以下都是腿的即视感,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上帝仿佛就是对他偏心一些,将世间一些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他。   听别人说,白家,似乎是京城的军政家族?   就是这样一个人,将她迷的神魂颠倒不知所云。   安瑶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木,连工作都忘做了,眸中毫不掩饰的痴迷,似乎是想将白木刻在心里。   告白吧,好不容易支开了表哥,如果没有什么行动,多浪费啊,说不定他会接受呢?   他都愿意和自己共处一室工作,应该不排斥自己吧。   那样,岂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性?   安瑶在心里犹豫了很久,矜持的天使和爱慕的恶魔不停的争吵打架,最终恶魔战胜天使占据整个内心世界。   窗边的人正埋头工作,压根不知道安瑶的打算,直到他更正完毕合上了电脑。   “学长……”   一声轻言轻语的学长,引的白木疑惑的抬头望去,女生一身连衣裙正咬唇羞怯的看着自己,两手拿着一个纯白的信封,微红着脸颊弱弱的向自己递过来。   ……   白木仿若被人当头一棒愣在原地,脑瓜子嗡嗡嗡的响,待到他艰难的理解了她的意思,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起女生飘逸的长发,洁白的墙上倒映着那抹纤小的倩影。   “学长,我…我喜欢你,这是我,我写给你……”   “对不起。”   赶在安瑶继续说下去之前,白木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脸歉意的跟她道歉。   安瑶一愣,瞬间红了眼眶,她眼巴巴的抬眸看向白木,微红的鼻尖看起来有些可怜:“学长,你不用先急着拒绝我的,我,我们可以先……”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白木轻叹一口气道:“他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我很担心。我所有的快乐喜悦不安担忧都是因为他,我很爱他,所以绝对不会背叛他。”   安瑶看着面前一派清冷的人在提起心里那个人时的温柔与欣喜,那番动情的表白是自己求都求不来的。她甚至想都不敢想,白木心里也会藏了一个人,并且如此小心的将她呵护。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哭,可当真正被拒绝的时候,眼睛却怎么也止不住。白木看着面前满脸泪水的人,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递了过去:“对不起,今天就到这儿吧,数据整理的也差不多了,我明天来做个收尾工作就可以了。”   窗户纸已经挑破,两个人就再也不能共处一室工作。   ****   夕阳西下,红霞印的整个寝室一片温暖,四下空无一人,白木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一个三角符包,这是老人早上给他的,用来……   防厉鬼!   年轻人你这可是难得的上格命,体质特殊,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因为这个原因,你可能会惹上一些不该由你承担的麻烦,我给你一个符包,可以防厉鬼,对普通鬼没什么影响,说不定你会用到。   老人的话依旧在脑海中回荡,白木指尖夹着符包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从外面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一张普通的黄纸。   老人特意交代了不能打开,他自然不会明知故犯。   抬眼望了眼时间,18:21,他轻缓的将符包塞入了上衣口袋中,然后出门。   等到吃完饭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许多,但隐约能够看得清四周,去图书馆借了一本书之后,白木正欲回去,却收到了来自安瑶的电话。   一个从来都没有打过的电话,安瑶两个字正在屏幕上跳动。   ……   晚风习习,手机不停的震动,白木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是安瑶的朋友吗?”   “是。”   “她喝醉了,可以来接一下她吗?”   “地址发我。”   挂断电话的几秒钟之后,一条微信就发了过来,白木低头扫一眼,就在江大附近的清吧。   他抬脚朝校外走去,顺带着拨通了宋商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在打游戏,整个宿舍里乱糟糟的,耳机里充斥着向前冲的嘶吼,好半晌,宋商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几分急躁:“喂?白哥,怎么了?”   白木语气淡淡吩咐道:“安瑶喝醉了,在雨竹清吧,我先过去看着她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你过来接她!”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两秒,随即大声道:“嗯!我马上到!”   雨竹清吧是江大附近最大的清吧,是很多学生喜欢去的地方,社团部门聚会也都经常远在哪里。老板时不时的会请一些比较出名的民谣歌手过来唱歌,或者举办一些大型的交友活动。   白木虽然从来没去过那里,但是却见过他们不少的传单和小广告。   根据发过来的地址径直上了二楼,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白木见到了满脸绯红看起来醉醺醺的安瑶,桌子上东倒西歪摆放着许多空酒瓶,然而奇怪的是,她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听到声响,原本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睡觉的人蓦地睁开了眸子,杏眼里洋溢着笑意,她扯开嘴看着他笑:“学长你来啦!”   只一瞬间,白木便知道刚刚自己接通的那个电话是什么情况。   他站得笔直垂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偶尔有耀眼的灯光闪过,照在他的脸上,听着耳边悠扬轻快的民谣,白木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喜欢耍弄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耍弄。   沙发上的人依旧是今天实验室里的长裙,本应该是小家碧玉温柔大方的形象,却在这里喝的七荤八素。   “学长,你已经拒绝我了,为什么还要来接我啊?”安瑶笑嘻嘻的看过来,眼尾上扬,在灯光的照射下,眼周亮晶晶的,她抿唇等待着他的回答。   白木弯腰拾起地上挡在脚边的酒瓶放回到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与透亮的酒瓶堪称绝配,他缓缓的直起身,眉峰轻扬沉声道:“来接你是作为学长的责任,但不是爱情,走吧,宋商马上就到了,我送你出去。”   “我不需要他来!”   安瑶突然情绪失控嘶吼一声,却被音乐的声音盖住,注意到白木的神情,她这才闷着头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外面走去,口中喃喃道:“我自己能走,不用他来接……”   白木沉默的抬脚,经过吧台时顺带着抽出卡结了账,这才快步跟上去。   安瑶扶着墙跌跌撞撞的走,白木就站在她的旁边,不远不近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却又保证在她可能摔倒的时候能够扶住她。   刚出门,白木听到一声呼喊,抬眸望过去,是宋商正快步朝自己跑过来。安瑶也扭头看到了他,像是赌气一样,立刻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安妹,你别乱跑!”   安瑶快步朝另一边走,脚踩着高跟鞋跌跌绊绊,却因为意识不清而脚下打滑,脑袋直直的朝一旁的路灯杆撞过去。   “安妹!”   眼看安瑶头就要磕上去,白木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朝自己这边拉了一把,安瑶意识不清,迷迷糊糊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他一愣,刚想扶正她的头,却看到不远处的树下,路航正抱着手,静静的看着自己。   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静默的看着自己,远远的观望,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   “白哥,没事吧。”宋商快步赶上来问道,白木看也没看他就把扶着的人让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已经走远的身影追过去。   ☆、就这一次   “路航!”   路航走的极快,高挑的身影在树影间晃动,不一会儿就远去,白木心急火燎的跟在后面,几次叫他都没有反应,反倒是周围的路人频频转头望过来,看到是白木后又默默的移开目光。   “路航,你听我解释!”   追到了学校侧门的一个漆黑的小巷里,四下无人,白木这才再次焦急的朝他喊道。   这次,走在前面的人顿了一下,瞅准这个机会,白木快步跑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拉向自己。   ……   路航的手很凉,似乎比之前更凉了一些,厚重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一点用也没有,甚至不能够替他挡住刚刚入秋的轻风。白木拧紧眉头看了眼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下意识的朝旁边挪了挪替他挡住风口,后背一阵微凉。   路航的脸色未变,抬眸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清明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起伏。   白木知道他生气了,忙垂头跟他解释道:“是学妹的朋友打电话说她喝醉了,我给宋商打了电话,但是她一个女生待着确实有些危险,所以我便先过来了。就只是接她而已,什么事都没有,刚刚你看到的…是她快摔倒了,我扶了一把。”   路航蹙眉看他,半个身子藏在幽暗的角落里,一身黑衣半融进黑暗中,看起来有些无助,在光亮照到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脖颈侧方的伤疤,跟那天他看到的相比,愈加明显。   一阵风刮来,路航冷不的一个冷颤,身子轻轻发抖。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脚下微动,身体朝更隐蔽的角落躲过去,试图挡住风。   白木皱着眉将他搂入怀中,手小心翼翼的按在他的肩膀上,却也让他无法反抗。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树,树梢哗啦哗啦的响,衬得夜更加凄凉。   照这个天色,应该快下雨了。   想到此处,白木转身朝怀里的人吩咐一句:“外面冷,回去说。”然后便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拦腰抱起,抬脚朝侧门那条人很少的小路朝寝室走去。   这个时间,学校里都没什么人,出去玩的人还没有回宿舍,不打算出去的现在已经准备着睡觉了。十分钟的路程没有碰到一个人,也就没人发现江大出名的学霸白木,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在小路上。   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长长的一路只够一个人行走,两旁是去年开学刚栽的小树苗,刚刚长的人高,勉强能够将里面的人挡住。因为时令的原因,现在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只剩下几片念旧的孤零零的挂在树梢上跟风搏斗。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风吹树叶响,此刻难得的舒服,路航沉默的看着前方的路,不远处寝室楼的灯火印在瞳孔上,为他增加了几分活力。   白木担心他的身体,一路上一直加速前进,这风对于他来说是舒适的程度,可对路航来说,有可能就是冰天雪地。   他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在这么冷的地方待这么久?   路航什么都藏着不说,那他便自己去找答案,找到了,再小心翼翼的陪在他身边。   很快两人便到达了宿舍,不出意外的,打开门又是一片黑暗,白木大步流星的进门将他放好到椅子上,这才回身来门口关灯。   “白木。”   他听到路航闷闷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嗯。”   ……   一阵沉默充斥在室内,白木无声的叹息,朝前走两步打开灯。   四周顿时一片光明,这下白木才看清楚,他的脸色有多差,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衣服包裹得更加严实,可能是身上的伤口更多了?   路航嘴唇发白,太阳穴的地方略有些青白色的冰花,现在就算身处室内,身子却依旧缩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的冷。   白木抬脚拉上窗帘打开空调,顺带着从自己的床上扯下被子裹在他的身上,半怀抱住他的肩膀,轻声开口:“还冷吗?我要不要再把温度调高一些?或者我再加床被子。”   “白木,”路航抓住面前人的手腕,随即又默默的松开:“你喜欢安瑶吗?”   “不喜欢。”没有丝毫犹豫,白木便回答道。   路航苦笑一声低下头,入目的是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和苍白冰凉的手,一种由衷的无力感从心头浮现,无名的自卑瞬间涌上心头,自己何德何能?   和人待的太久,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鬼!   他原本以为人鬼没什么差别,可是那人只是丢了几张符而已,自己就成了这个模样。   路航垂着头默不作声,白木心里越发的紧张害怕。一种名为失去的可怕情绪瞬间将他包裹其中,密不透风的将他笼罩,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心被一只手揪起来,一点点收紧。   他下意识的攥紧手,强行勾起嘴角,目光闪烁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什么事,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路航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   对!他只是单纯的怕冷而已!   “白木,我好累。”   五个字如一支利剑,刺破他给自己所有的自我安慰,他在心里建立了很久的屏障,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白木呆滞的垂头,眼见满地残渣,末了,他抬手摸了摸路航的头发,手收紧将他禁锢在怀中,“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就在旁边守着你,不会有事的,只要醒来就好,我可以一直守着你,没事的……”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醒了,白木。”   !!!   身体猛地紧绷,白木牙齿咬上嘴唇,满口鲜血尚不自知,他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线依旧微微颤抖。   “刚刚在外面被吹傻了?什么不会醒,睡觉怎么可能不会醒?”   “如果是永远死了呢?”   “路航!”白木近乎发狂的嘶吼出声,手依旧紧紧的攥住被子,不让任何风钻进去伤害到面前的人,“我不允许,你当初闯进我的生活搅乱我的一切,你睡过我的床,吻过我的唇,现在哪能这么容易说走就走?!”   身上的寒气几乎要吞噬意志,就连裹着被子也阻挡不了死亡的来临,路航低头轻笑两声,卧蚕处的伤口越发艳丽,他抬眸看向他,眸中光华流转,眼底深处是决绝的绝望:“就这一次,白木。”   说罢,身上的被子掉落地上,路航冰凉的指尖扯开白木的衬衫,手覆上他的胸膛……   ☆、爱我   从没有见过这么认真主动的路航,白木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了动作,等到肩膀上刺痛传来之时,路航正咬着他紧绷的肩膀,将他从惊愕中拉回来。   抬眼望去路航右手正扯开衣领,三两下上衣就已经扔在了地上,满身伤痕暴露了出来,鲜红的发紫的道道交错纵横着,白木颇有些心疼的拧了拧眉头,攥住面前人正解开腰带的手,担心道:“你受伤了,不能做。”   路航动作一怔,终于抬头朝他看过来,眼眶微红,却咧着大大的笑容:“白木你爱我吗?”   “爱,但是你……”   白木话还没说完,路航就笑容更甚,眸中的欣喜似一道光,劈开两个人间的阻碍。下一秒他钳住他的手腕引导着他朝下探去。   手一经握上,白木愣愣的低头,所见一幕让他气血上涌,将他原本强撑了很久的理智悉数打碎。   路航手探上白木精瘦有力的腰,手掌摩挲在紧绷的肌肉上。他轻笑一声,抬手勾下面前人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角一阵乱啃,却在对方渴求深吻时故意闪躲开,舔上他的喉结。   冰凉的手在后腰处抚摸轻挠,所过之处撩起阵阵欲(火,白木想要更深的亲吻却无法满足,心中渴求之时,一直没有动的手终于开始动了起来,原本埋首在脖颈间挑逗的人突然一僵   忘情的仰头深()喘一声,自此微启的唇舌被钳住,相互纠缠不清。   此刻,刚刚被路航扔在地上的被子就派上了用场,白木用脚将被子踢至宿舍中央宽敞的地方,然后扛起大汗淋漓的人放在被子之上。   背抵上柔软的被子,路航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修长的脖颈高扬,唇角的水渍闪光,看起来诱惑至极。白木眸光幽暗,跪在一旁手继续探过去,另一只手按住他因为难耐而乱动的手,粗重的喘()气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中。   “忍一下,会有点疼。”   “嗯……”   灯光温暖,照印在缠绵的身体之上,满室温存,被打翻在一旁的精油从瓶口静静的流淌出来,沾湿了一旁的被子。   ……   啪——   灯灭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将白木吞噬,他下意识拧了拧眉头,声音小小的,双膝跪在地上略带些沙哑近乎祈求道:“路航,你哪都不去,你只待在我的身边,好吗?”   ……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寂静,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除了满身大汗和身下被子上的点点白灼,再无其他能够证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路航真的不见了……   *****   夜色阴沉,天灰蒙蒙的似乎是要下雨了,李赏紧皱着眉头在地上来回踱步,望着不远处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满脸的担忧。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路航的坟上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黄火,印的天都是黄的。他好几次都想过去看看,但是根本就靠近不了,离墓碑还有十多米的地方,那光打到身上,只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了,吓人的很。   几次试探失败后,他只能默默的远离坟墓,只敢站在这儿远远的观望着。就是不知道路航是不是在里面,看这个阵仗,有些危险啊。   这压根就是抱着让路航消失的念头来搞事的,他连续蹲了好几天,也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个男人的身影闪过。   树影沉沉,李赏搓着手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哈了口气,再次望过去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白木的身影。   这大半夜的,白木怎么会来这个地方,不怕撞到什么东西吗?   远远望过去,他穿了一件黑色风衣,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个幽灵一样,整个人融于黑暗之中,脚步匆匆的朝坟墓那边走过去。   白木现在的穿衣风格,越来越像路航了……   “恩人恩人!”   赶在他过去之前,李赏连忙大喊着将白木叫过来,待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他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完澡,白皙的脸庞上甚至还附着着细细的汗珠,看起来有些劳累,像是专门跑过来的。   “路航呢?”   李赏摇摇头,“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看李赏满脸疑惑的模样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白木转身就朝坟墓走过去,却被身后人拉住了胳膊。疑惑的扭头,后者正一脸惊恐的指着坟墓,忧心道“我在这儿守了两天了,路航肯定不在里面,那么大的火你过去干什么?”   “火?”白木一愣,皱眉望去,不远处的坟墓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沉沉的夜色将它包裹其中,像个失落已久的秘密城堡一样,哪来的火?   “对啊,那么大的火,我站在这儿都热得慌,你靠那么近烧伤怎么办?”李赏执拗的劝着白木不让他过去,从他的瞳孔中,白木真的看到了熊熊的火焰,燃烧在路航的坟墓上。   “没事,拿着衣服!”白木二话没说脱下风衣扔给李赏,然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就冲了过去,任凭李赏在后面怎么喊也不回头。   这是白木第二次来到路航的坟墓,相比于第一次来时的整洁,此刻的坟墓就像一个已经废弃的古墓一样,原本种在一旁栅栏里的花花草草全都枯萎,有的甚至连根拔起扔在一旁,就像是遭遇了一番可怕的灾难。   白木放缓了步子朝里走,在靠近墓碑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平整干净的黑曜石墓碑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符,他抬手揭下一张,正是之前在路航背上出现的杀鬼符。   胸中怒火燃烧,他冷着脸将贴满墓碑的黄符全部撕下来揉成一团,到了坟包旁,才发现整个外壁被贴的密不透风,甚至看不见原本灰青的颜色。   ……   白木手掌抚上手下干硬的符纸,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微微颤抖。   所以他这么几天,就是这样撑过来的吗?!!   正在此时,身侧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路航不在这里,那会是谁?手猛的收紧,丢下一团黄符,白木微眯双眼扭头望去,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不是之前找麻烦的任何一个,手中正拿着一沓厚厚的黄符。   男人个头不高,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浑身湿透,裤腿处有些淤泥,头发一缕一缕的狼狈不堪。   男人也看到了白木,却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尘,注意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符,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朝墓碑走去,同时手中抽出一张新符,正打算重新贴上去,却听到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是谁?”   “啊?”男人可能是当惯了鬼,从来没有存在于别人眼中的鬼突然能被人看见,他手中一抖惊讶的转身朝白木望过来:“你能看到我?”   “你TM到底是谁!”   白木大步上前一拳抡在男人的脸上,矮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力度倒到一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木就上前再次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拉起来,一拳头又揍上去。   “你也是个鬼,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一脚踹过去,男人的身子滚到墓碑旁,腰磕上冰冷的石头一阵哀嚎,手中黄符掉了一地,洒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白木眼中戾气更重,眸中怒火翻涌,黝黑的瞳孔中隐藏着暴躁与狠厉,这么多的符他们全打算贴上去,怪不得路航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撸起袖子露出坚实的手臂,提着男人的衣服再次将他揪起来,恶狠狠质问道:“是谁,是谁让你们来的?!”   “你是人,怎么可能……”   “回答我的问题,是谁让你来的!”   男人目光闪躲欲言又止,白木等了许久他还是默不作声,看起来是怎么也不肯说。   “呵,不说是吗?”白木冷笑一声,咬着牙又抡了一圈。   他从小在军营长大,小时候就算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也能一招一式学的有模有样,跟稍大一些的孩子打架就没输过,更别说是现在这个年纪。   只不过平常在学校里,白木独来独往太过于冷漠,冷漠的让人忽略了他的杀伤力,以为他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看起来身形高大匀称的学霸而已。而事实上,早在几年前,打架过招才是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为心里有怒火,白木下手极狠,第三拳下去男人就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可还是死撑着什么都不说。怒火中烧,胸口起伏不定,白木一脚踢开堆成一堆的黄符,黑色的靴子踩在黄符上,“不说,那我换个问题,路航呢?”   “我,我不知道……”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整个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抬头,似乎是想要站起身来。   面前的男人高大如神诋,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他,黑亮的皮靴一尘不染,明明面无表情,可却莫名的让人心悸。   “是吗?你都把他逼到了这个份上,你能不知道!?”       ☆、是同行   男人最终还是逃走了,在白木正打算再次揪起他的时候,一张闪着光的符被丢了过来,那是一张能够对付人的符。   ……   夜色阴沉,周身肆虐的寒气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白木沉默的跪在地上将所有的符拾起来,再来来回回将四处清理干净。枯萎的花草虽然已经没有办法存活,但白木还是徒手挖开泥泞的土将花全部栽了回去。   目光所及东倒西歪的实在难看,思索片刻,他又重新将它们拔了出来丢到一旁,低头苦笑喃喃自语道:“这么丑,你肯定不喜欢,明天我带一些新的花过来重新种上。”   “以后我每天都过来,说不准那个人会再来找你呢?你肯定打不过他…”   “你可不知道,我以前是我们家最能打的,从小到大没少受伤,反倒是碰到你之后很少动手了…”   “等你回来了,我就带你去我家,要在一起的话,总要见见家长不是?”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喜欢什么地方,不过你的身体躺在这儿,估计也离不开这儿。前两天我已经跟领导们请示过了,以后我就留在江大哪也不去,这样你回来也能找到我。”   “不过路航,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吧,我只有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   “路航,我突然发现,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情话,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了?”   李赏就站在一旁,听着男人一句句得不到回应的表白,颤抖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四周,轻轻的,说尽所有的爱慕。   目光落在那双在泥泞中翻找的手,李赏手指轻颤,欲言又止。   白木的手修长有力,手背上隐隐的青筋看起来极有安全感,是曾经江大论坛上有名的校园男神十大名手之首,被众多小女生截图保存。此刻,这双手满是泥泞,将土一点点翻开挖出藏在泥土里面的枯枝落叶,细长的手指被寒风冻的通红,李赏甚至能够看到他轻颤的肩膀。   “恩人,明天叫人来收拾吧,现在太冷了,你的手都……”   “不行,万一那个人也是要害他的呢?”白木头也没抬,手中的动作继续。   现在的白木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时时担惊受怕,对其他人防备心极重,只有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才放心。   世人阴毒,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路航永远消失,之前一次次的试探下藏匿着毒蛇,吐着信子想要置他于死地,他现在消失不见,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自己只能在这儿守着,防止其他人再来害他。   有些人,只要失去过一次,便会陷入深深的恐惧当中无法自拔,只是有些时候,等待的人根本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李赏劝说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木收拾好了一切,然后颓败的靠坐在坟包旁。   白木向来清冷,嬉笑怒骂也大多是和路航在一起的时候,哭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父亲曾经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家规可是他现在,却怎么压制不住内心的苦涩。   他耷拉着脑袋压抑的哭,声声低闷的哭声诉说着心中积累已久的担心害怕,在寒风中肆虐,手上的泥泞一点点变干。许久,他像没事人一样抬头,目光空洞的望向黑茫茫的夜幕,任由风吹干脸上的泪渍。   “恩人……”   “李赏,是所有的人死了后,都会变成鬼吗?”   李赏以为他想问路航的往事,便如实回答道:“有的会变成鬼,有的不会。”   “那要怎样死,才能变成鬼?”   “我听人说只要…”他下意识的回答,却突然心里一惊,:“恩人,你!”   “我随便问问而已。”   白木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李赏拿着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坐在了另一边。   记得路航曾经说过,白木就是路航的命,他现在下落不明,只要自己守好他的命,那他就一定没事!   ****   一夜无言,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天际刚刚泛白的时候,白木就醒了过来,一夜没动,身体僵硬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膝盖和脚踝微痛,手冻的像是从河中捞上来的冰块。他咬牙缓了好久,这才感觉感觉自己掌控了身体的支配权。   满目凄清,渺无人烟,他扶着坟包站直,可能是动静太大居然惊扰醒了另一边的李赏。   后者抖着肩朝他走过来,白木意外的看他几眼,将风衣扔给他:“你穿着,我去找个人,一旦路航回来,立刻来找我。”   说罢,便快步转身离去,李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无奈的扭头,黝黑的反光的墓碑被擦的干干净净,路航两个字异常的闪亮。   难道他昨晚在自己睡着之后又起来擦墓碑了吗?   那他的身体……   李赏抬头望着那个脚步有些不稳的身影,眸中盛满了担心,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置路航于死地呢?   三级台阶上附着了深绿色的青苔,纵横交错爬满了整个台阶,清晨的露水亮晶晶的闪着微光,门前的土地上一片湿润,小木门还没有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像上次一样,白木站在门前等候,风灌进微敞的领口,锁骨通红。   鸟雀在一旁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白木苍白着脸颊垂眸看着脚下的泥土,一阵阵胃痛席卷而来,他拧着眉头手按住胃,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久前路航躺的那个地方,好像就在不远处?   那天大雨倾盆,为什么他会躺在那里,会不会那里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正打算抬脚朝那边走去,身后的门却被打开,一道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木?”   白木顿住脚步转过身去,老人还是上次见面时的那身衣服,外面披了一件棕色的大衣,左手拿着烟斗,右手则牵着他的小孙子。   爷孙俩都穿戴严实,看起来是要出去晨练,见到白木,老人一愣,随即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轻声哄道:“小宝儿乖,这个哥哥有急事找爷爷,爷爷下次带你出去逛好不好?”   “好!”小宝儿是个懂事的,听到这话立刻脆生生的应一声,然后噔噔噔跑回房间,老人目送着他进门,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白木。   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衫,精致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像个溺水的人,裤子上全是泥泞,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穿件外套,快进来!”   自从上次和白木交流以后,老人对他的好感直线上身,有家教又懂礼貌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此刻看到白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眸中满是祈求,他二话不说招呼他进门,手触上他的手腕冰凉凉的。   “你这手怎么回事?”   老人皱着眉看过来,白木默不作声的摇摇头,将手抽了回来跟在他的身后朝前走。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正好经过一片正在浇水的草坪,所以便就着凉水洗了洗手。其实早在他洗完的几分钟后,他的手就没有知觉了,只不过此刻老人突然提起,他才反应过来。   老人每天都要在内室里面帮别人算命,所以内室里常年都是暖烘烘的,白木进门的时候,立刻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时间胃里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   老人看着他的反应,抬手将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点就来了?虽然年轻,可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不过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发生什么急事了?”   白木在上次找他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两个人熟了,自然也就直接开门见山。   白木沉默片刻,回答道:“他不见了。”   “什么?”   “我找不到他了…”   白木低头从口袋中拿出一沓黄符递过去:“这是我在他的墓碑上撕下来的,有人在他的坟上贴满了这些符。”   老人从他手中接过拿着东西,眉头越皱越深,“这么多的杀鬼符,凶多吉少啊!对了,你有没有见到那个贴符的人,长什么模样?”   “昨晚我见到了他,是个鬼。”   “鬼!”   老人手一颤,黄符洒落一地,白木正打算蹲下身子拾起来,却被他阻止。   老人沉默的背过手去,望着前方墙上的“道”字沉默了很久,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他终于转过头来,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符,表情复杂:“是同行啊…”   白木听不懂他的意思,疑惑的蹙眉,墙上各式各样的符纸随空调风轻轻飘动,几案上的毛笔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是同行要他的命,杀鬼符对什么鬼都管用,唯独对有功绩的鬼毫无作用,所以有的人就号令曾经有功绩的鬼拿着杀鬼符去贴,这样即不会被人发现,还安全。”   老人抬头直视着白木,眼睛炯炯有神,“只不过他们没能想到的是,你的这双眼睛,能看到鬼!” 作者有话要说:  轻虐一下,宝贝们别打我…   ☆、前来索命的鬼   日上三竿,白木终于抬脚出了门,老人说了很多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并且给他指路去另一边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婆婆家去寻求帮助。   据说那位婆婆姓严,大家都叫她严婆,是整个上城最有名的神婆,不过极有原则,只见有缘之人。   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过去,等到他眼前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子,这才惊讶的发现,这里就是上次路航晕倒的地方!   目光所及一块坑地,一棵高大的松树立在木门右侧,长的高过围墙落下一地荫凉,树上靠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旧自行车,车身的黑漆掉了不少,车轱辘瘪瘪的。   老人们总是喜欢古朴的感觉,跟老人家里一样,面前的门也是那种两扇式的木门,一扇门上贴着赤红色的秦琼像,另一边上面光秃秃的,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片,因为最近下雨的关系都被泡湿了。   门上挂着明晃晃的大黄锁,严婆不在家……   白木原本打算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却突然接到了实验室教授的电话,让他来实验室进行最后的核实工作。   当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教授一个人,正带着眼睛翻看修改后的数据,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看了一眼,却愣在原地。   “脸色怎么这么差,感冒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教授颇有些担心的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件他遗落在实验室里的外套,朝白木丢过去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老了就知道错了,落下一身的毛病怪谁?给,老人家的衣服,凑合一下。”   教授已经很大年纪了,但身子依然很好,无病无痛的,平时保温杯不离手,是个非常养生的人。   老人家心地善良,对他们也很好,总是会拿一些养生食品分给大家,让他们多多注意身体。不喜欢他们熬夜,总是说身体最重要,逢年过节也会发红包,平时也有工资什么的。有时候还很关心他们的脱单情况,总是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关心他们,安瑶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白木顺从的穿上外套,顿时觉得冰冷的身体有了些暖意,教授朝后望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发问:“安瑶怎么没来?”   正在穿衣服的人动作一顿,“您喊她了吗?”   教授意外的蹙了蹙眉头,惊讶道:“不是,你们两个不是一组的吗?你没喊她?”   白木有些无奈,“您电话里又没说让我喊她。”   ……   教授抿唇无奈的看他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心里早已经吐槽了许多遍。   榆木脑袋!不开窍!我一大把年纪辛辛苦苦把你们两个分到一个组的目的是什么?我一个老头子忙里忙外替你张罗,你怎么就丝毫不在意呢?这么好的条件连个对象都没有,说出去谁信?!   “照你这样,三十岁都找不上个对象!”教授一遍看数据一边忍不住吐槽,白木皱了皱眉,回复道:“教授,我有对象。”   “哈,好小子,原来你早就找好了!”教授一愣,心情立刻明朗许多。白木都脱单了,这下谁还能说他的实验室是光棍联盟?   “恩,等有时间,我带来让您看看。”   “恩,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埋头审核数据,教授叫了两份外卖直接送到了实验室,这一待就是一天。   白木负责前审,因为心里一直装着事儿,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教授将一切看在眼里,不过也没说什么。平时白木的速度很快,快到他后审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现在倒是正好跟上了。   “对了,白木,你那天提交的留校实习工作的报告我看了,你可得想清楚了,留校了,最高也就是个教授。”   初次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教授是惊讶的,因为早在白木第一次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就说以后想要去国家保密部门深造。他思想活跃学习成绩又好,还斩获了各大比赛的金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成了各个公司紧盯着的香饽饽,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出了江大,他前程似锦。   然而他却在众人都出去实习的关键时候,打算留校了。   学校自然是高兴的很,从他刚入校就想着怎么留住的人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诱惑前就留下了,这以后招生的时候再加个白木上去,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进来。不过教授打内心觉得白木应该出去闯闯,而不是留在学校里过一成不变的生活。   “恩,我觉得江大挺好的。”白木手中动作未停,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江大是好,可是没法发挥你的全部能力。我当然希望你们都能留下还能陪我这个老头聊聊天,但是我更希望你们能够走自己的路。”   “我爱的人就在江大,我哪儿也不去,就守在这儿。”   “等她毕业了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打拼然后成家立业,多好,干嘛非得留在学校?”   白木动作一顿,低头苦笑并未说话。   教授抬手扶了扶眼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感叹道:“许严松以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现在在学校开咖啡店。那个小子躲着不敢见我,怕我怪他不务正业,其实他哪里知道,只要他过得好没病没灾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他?你也一样,只要你过得好,老师我十万个支持你!”   教授欣慰的拍了拍白木的肩膀,“对了,我得事先跟你说好,如果你学了那个臭小子也去开个咖啡店,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不会的。”白木轻笑着回复一句。   咖啡店太忙了,会没有时间陪路航的。   ****   一天过去了,李赏都没过来找他,想来路航今天也没有出现。眼看着日垂西山,咖啡厅却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白木插着口袋现在咖啡店门口,看着里面璀璨耀眼的灯光发愣。   遇见的灯牌蓦地发光,白木仰头看着头顶的两个大字,明亮的光线打在脸上,照亮了他淡漠无喜的脸庞,也驱逐了些许内心深处的黑暗与迷茫。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水汽,附着在他的脸颊上略有些凉意,不知不觉眼角湿润,他下意识抬手抹上眼角,却听到门口一声轻唤。   “白木你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来。”   闻声望去,卫婷正系着一件粉色的围裙朝他招手。   心中涌上一股暖意,仿佛流浪已久的人找到暂时可以栖身的地方。   路航消失的这几天,他从深受打击到开始一点一点找线索,着急的方寸大乱,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头绪。今天他出现在这儿,也只是下午在跟教授聊天时谈起了许严松,这才想着过来问问。   “学姐,看起来今天生意很不错啊!”   白木抬脚走过去,轻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卫婷回头看了眼人满为患的咖啡店,笑道“最近天冷了,大家都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呐,这儿就不错。”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扑面而来的暖气与香味让白木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耳边是悠扬的轻音乐,确实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墙上还是上次的捕梦网,不过数量却少了很多,空出来的地方贴了几张财神爷的图片,看起来意外的有些不搭。   见白木一直望着那面墙,卫婷笑着解释道:“前段时间店里生意不是很好,阿松就去买了几张图片贴了上来,我又拦不住,所以只能由着他贴在这儿了,快进来吧!”   白木顺从的进门,许严松正在吧台上低头调咖啡,见到他来,许严松也只是快速抬头打了声招呼,然后又继续忙碌。   白木随意点了杯咖啡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上下两层都坐满了人,可见生意有多火爆。   白木抬头四处打量一波,发现咖啡厅跟他上次来的时候又有了些不一样,墙上的装饰品越来越多,不远处的窗户上居然还挂了一个红色的香包?弥漫在空气中的奶香咖啡味中,隐隐约约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好像是……长运山的檀香?   “婷,还有最后一杯,你搭把手我上去看看白木。”   总算是得了空,许严松端着一杯奶茶抬腿坐在了白木的对面,却见他正垂眸盯着桌子上的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一动不动,嘴周隐约可以看见一圈青黑色的胡渣,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怎么了?是不是咖啡不太合你的口味?”   听到声音,白木下意识抬眸,对上他渗人的眼神,许严松一愣居然平白无故的生出一身冷汗。对面一眼不眨的望他,黝黑明亮的瞳孔上倒映着他慌张的表情,眉峰微皱,眸底深处蕴藏着狂风暴雨。   他居然从白木这么清冷的人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恨意和暴戾。   “怎,怎么了?”许严松有些坐立不安,白木的目光就如一把尖刀,戳破他所有的伪装,将他的秘密置于大庭广众之下,受人唾弃。   “学长,路航是怎么死的?”白木面无表情的开口,声线低沉,就像前来索命的鬼。      ☆、我都要死在这儿了(二更)   许严松手一颤,滴滴乳白色的奶茶从杯口处滑落,滴落到手背上,而他压根没有感觉到,只低着头看桌子。   白木慵懒的垂眸目光落到奶茶杯上,轻轻抬手握住杯口,然后将杯子从他手中拽出来推回到他的面前,指尖轻点桌子,挑眉歪头笑道:“学长想什么呢,奶茶都撒了,一会还怎么喝?”   ……   许严松闻声抬头,对面的人一身黑衣,整个身子窝在椅子里。他手撑着脑袋看自己,脖颈侧处的线条紧绷着,白净的额前黑发凌乱,眸子像浸水的玻璃珠一样透亮,毫不掩饰眼底的冷漠和戾气,眉间缠绕着几分郁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许严松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像一只盘踞黑夜的野兽,面对着猎物露出尖利的牙,撕碎了平时淡漠的面具后,剩下的只有暴虐和狠厉。   久久等着许严松并未回答,白木抿了抿唇,似乎用尽了耐心,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学长,你还没告诉我路航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突发…心脏病。”许严松声音很小,得亏那时店里的音乐正好停止,他才能听到他的回答。   “哈,心脏病!”白木嗤笑一声,“那学长可否告诉我,路航那满身的伤是从哪来的?也是心脏病的原因吗?”   “伤,怎么可能,他是心脏病去世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伤呢?而且他都去世三年了,现在再去考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许严松说话略微有了些底气。   是啊,他都已经去世三年了,再去追究伤不伤的有什么意义。可是,白木这么好奇这件事情,着实让人有些费解,以他的年纪,不应该和路航会有什么渊源啊。   “是啊,都三年了。”白木赞同的点点头,翘起二郎腿抱手看着一旁学习的人,三三两两的坐在沙发里,椅子上,大部分人专心致志的看书并没有被这边诡异的气氛影响,而一小部分的人已经掏出手机朝这边拍个不停了。   他抬眸扫过她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个不停,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他收回目光,手指了指四周,轻笑一声:“学长你们什么时候喜欢熏香了?熏的还是檀香?这么浓的奶香和咖啡味都盖不掉,你们是熏了多少?”   无视面前人的坐立不安,他蹙了蹙眉头自顾自再次开口道:“不过说起来,长运山外面小摊上卖的檀香,怎么也比不上云峰寺的水平,这跟我上次闻了一天的香差远呢。不过也还行,勉强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不过学长……”   说至此处,白木直起身子双肘撑在桌子上凑近看着他,小声道:“你在怕什么呢?居然到了需要熏香才能睡着的地步,或者是……在驱邪?”   许严松低着头一言不发,卫婷老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说起来白木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见了不少次,可唯独这次,远远的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   犹豫片刻,她终是迈步走上前来,手搁上许严松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他,后者仰头望过去,两人对视许久,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白木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对视,然后沉默不语。   怪异的气氛蔓延至整个咖啡店,越来越多的人搁在手中的书看过来,手机也拿了起来。白木轻眯着眼睛,看着卫婷道:“学姐,都九点了,已经很晚了,你们该打烊了,对吧?”   卫婷这才反应过来,理了理鬓发后快步走到一旁,按个的赔礼道歉。   “对不起同学,我们要打烊了,明天下午两点开始你们可以来这里免费喝咖啡,算是我们的赔礼道歉。”   “对不起同学们,我们要打烊了,明天下午两点欢迎你们过来……”   “对不起……”   大学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这是有重要的事,纷纷起身出门,偶尔有两个人经过白木的时候想要拍一拍他的正脸,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几分钟的功夫,原本热闹非凡的咖啡厅,无关人士走的一个也不剩,卫婷跟着他们下楼去,顺手锁住了门,还拉住了厚重的窗帘以免有人看到里面的情况。   等她再次上二楼的时候,白木跷着腿看她“学姐,你知道路航临死前身上的伤是哪来的吗?”   卫婷一怔,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她取下围裙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回头答道:“是他之前不小心摔倒了磕到的。”   “他自己磕到的?”白木似笑非笑反问一遍,将视线移到了沉默不语的许严松身上,“你们夫妻两个真有意思,一个说他身上没有伤,一个说他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是忘了提前对台词吗?”   说罢,他终于从椅子上起身,抬脚朝窗边走去,那个红色的香包他已经盯了很久了。   抬手将香包取下来,白木垂眸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东西,轻轻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香包。   是一串红色的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只觉得冰凉凉的。珠子晶莹剔透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看起来像是挑了许久精心编出来的。   他举起珠串转身望着不远处两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人,慢慢开口:“这珠子是什么意思呢?奥,我想起来了…路航是木命,就怕火怕红色的东西,这东西就是对付他的吧。”   他本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只不过今早老人在跟他分析的时候顺便解了一下路航的命,他才知道原来他怕这些。   卫婷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左手攥住他的衣角。人下意识的动作最不会骗人,白木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东西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啊!”卫婷吓得一声尖叫,看着朝四处蹦射的珠子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既然要防他,肯定就不止这一种东西,对吧?”白木抬脚踢开掉落在脚边的香包,朝其他地方走过去。许严松和卫婷两个人看着他或弯腰或蹲下身子翻找,搜出了他们贴在吧台下面的桃木剑,放在装饰物里的十字架项链,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小物件。   半晌,白木抱着一堆东西回到了两人面前,然后一松手扔在了两人面前,“准备挺齐全啊,我猜门口那些墙上的捕梦网也跟他有关,也就那些财神图是你自己……”   财神图?   白木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身快步朝门口走过去,这次许严松没有沉默,而是快步跟过去。   财神图是用双面胶贴上去的,取下来的时候有些麻烦,白木手中用劲,居然将背后扯下了一块来,淡绿色的墙上,黄色的符纸加黑色的纹路,意外的扎眼。   也是那个符……   他太熟悉这个东西了,熟悉的只要看一眼其中的一笔,就能判断出是什么符。   手猛地收紧,符纸连带着财神图被攥成一团,白木咬着牙发抖,心脏处的疼痛再度传来,连带着胃也不舒服起来。眼前全是路航满身伤口,撕心裂肺哭着求救的模样,空调暖风不停的吹过来,可他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冷,仿佛坠入地狱。   都说鬼恐怖,可哪里比得上人心狠手辣?   “白木……”   “许严松,你算什么朋友?啊!”白木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朝他脸上狠狠的揍了一拳。   卫婷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许严松,哭喊着解释道:“不要,白木,这不是我们的意思!”   后者抬手把符扔进了垃圾桶里,冷笑着点点头:“好啊,明天早上九点,把幕后那个人叫到这儿,我想你们一个班辛辛苦苦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应该不希望被曝光出来吧。告诉他,如果他不来,我就把当年的事挖个底朝天!路航不得安生,你们也别想好过!”   说罢,白木就抬脚朝外走,正低着头开锁时,却听到许严松的声音:“白木,你跟路航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干涉他的事?”   白木手一顿,好笑的转身望过去:“他是我的人,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   ****   夜风扑面而来带来些许冷意,可白木却觉得比咖啡厅里的暖气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刚刚出门的学生还有几个不近不远的站着,见他出来纷纷装作聊天的模样。   白木若无其事的抬脚经过,快步朝宿舍走。   回去的路要经过一条A栋后面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子,A栋一到晚上一个人也没有,那后面更是黑漆麻乌的看不清楚,他插着口袋面无表情的朝里走,却在刚走了两步时停下脚步蜷着身子跪在了地上。   胃部的疼痛席卷全身,他整个人跪趴在地上,肩膀轻颤,一声声压抑的轻哼声自喉咙里溢出来。   四下无人,偌大的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蜷成一团。   突然肩膀一沉,白木身子一僵,高兴的抬头:“路航!”   眸子里仿若装载了整片星河,璀璨夺目。   然而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他拳头抵住胃不甘心的站起身朝前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路航,我能感觉到你一定在这儿,我都要死在这儿了,你还不出来吗?”      ☆、恶鬼   像踩在棉花上,白木只觉得脚步一阵虚浮,跌跌撞撞朝前走了两步后,从胃部袭来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将他淹没其中,再没了意识。   ……   “操,你们追我干什么啊!我啥也没干!”   “大哥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那大脸也太吓人了!我可是有路航罩着的人,知道路航吗?啊——”   天色昏沉,金彦欲哭无泪的朝前奔跑,天知道怎么回事,他在外面火锅店坐的好好的,刚下的肉还没来得及送到嘴里,就突然来了一帮小鬼追着他跑。   带头的那位长的横眉竖眼凶神恶煞,脸色青白瞪着眼睛追着他跑,后面跟着一帮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瘦小鬼,排好了队一波一波的过来。   连一口肉都没来得及吃,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起身,一直被追到了这儿。   A栋教学楼后面的某个小巷子,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   站在唯一一处有光的地方,他无奈的转过身朝那位看起来很凶的大哥双手合十拜了拜,“大哥我们无冤无仇的,有话好好说,里面那么黑,咱们就在这说成吧!”   不远处的拐角处隐约出现了一个人高挑的身影,他整个人被黑色的大衣罩住,侧着身靠在墙上,看不清模样。一身黑色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似存在又好像不存在,金彦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人群飘进自己的耳朵。   “进去。”   金彦身体微愣,惊讶的问道:“路爷?”   “他在里面昏倒了,送他去医院,另外别告诉他我来过。”   金彦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下一秒便立刻掉头朝跑进黑暗当中,等他背着已经晕倒的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面前的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这儿。   白木已经晕了很长时间,就那样躺在地上身子冰凉的厉害,脸上毫无血色,眼周一圈青黑,眉峰依旧紧锁着,看起来异常的疲惫。   “白哥,白哥?”   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金彦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抬脚朝校医院走去。黑暗中的人立刻悄悄跟上,一直到了医院门口,这才停下脚步,愣愣的目送着两人进门。   二楼的急诊室灯光骤然亮起,三两个医生护士边穿外套边紧急集合,大门口的镜子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却止住了他前进的路。   路航穿着宽大的大衣,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外露的皮肤上伤口密密麻麻的,右脸上满是用匕首划出来的伤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清晰。   猛然听得前方一道巨响,他目光呆滞抬眼望去,不远处的黄火映透了天空,正速度极快的朝自己蔓延过来,仿若一条火龙,正张开嘴想要吞噬自己。   急诊室里的急救已经开始,隔着紧闭的窗户,他都能听见医生们颤抖的声音。   李赏看见火光急匆匆的赶过来,正好看见路航正抬头紧盯着二楼的窗户,压根不管自己的情况有多危机,下意识的朝他大喊一声:“路爷,先走!那个老妖婆又来了!”   因着这一声惊呼路航才反应过来,火光已经近在眼前,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打算就此离开,却听到急诊室里的一道声音。   “不行啊医生,病人胃出血,完全没有意识啊!”   白木!!!   正准备离开的人脚步一顿,正欲转身上二楼时却被火龙吞噬。滚烫的火焰瞬间爬上全身,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被撕裂,鲜血浸透了整个衣服。   路航咬着唇低哼一声跪倒在地上,右脸纵横交错的伤口里开始有一道道金光肆虐,窜来窜去仿佛一条毒蛇,在他的脸上四处游荡,片刻功夫便血肉模糊。   他身子颤抖的厉害,眼前浮起阵阵迷雾,青筋暴起的手紧抓上胸前的衣服,唇被咬破渗出点点鲜血,却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能发出声音,会被老妖婆发现白木就在这里的!   我要安静,我要保护他,他不能再受伤了。   我不要他死!他不能死…   我不疼,一点也不疼……   冉冉火光中,路航咬着牙抬头,原本修长的脖颈被烧的不堪入目,脸上的鲜血和着冷汗顺着下巴缓缓滴落在身下冰凉的水泥地上。他轻轻的勾唇,满眼都是二楼那个灯火通明的窗户,璀璨灯火印在黝黑的眸子里,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那个人。   白木,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其实我早就盯上你了,自习室里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我密谋已久的命中注定。   可你怎么能爱我,我只是一个鬼啊!我该拿什么来偿还你对我明目张胆的爱?   白木,如果我今天死在了这儿,魂飞魄散,明天你出门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到我的气息,会不会停下脚步找一找我的踪迹?   “不要——”李赏像疯了一样冲过来,却被火拍到了一旁的草丛里,“不要…路爷!”   呲一声,世界一片安宁。   路航身子一僵,呆呆的垂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一把桃木剑半截已经插入胸口当中,只剩下剑柄露在外面,在火光中愈发耀眼,心口处鲜血潺潺。   那些年早已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骤然涌上心头,心脏仿佛被野兽撕裂成片,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痛意钻入骨头缝,刺激着神经,传遍四肢百骸,叫人撕心裂肺。   “啊!”   一个身材矮小的银发老人从暗处走过来,攥紧了手中的拐杖,“路航,我早就说过你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更不应该跟活人有染!”   “哈哈”跪在地上的人痴痴的笑,笑声凄厉,衬的夜色更加阴冷,“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当初我滚落山崖死于非命,就是因为他们选择了她放弃了我,现在他们又让你来要我的命。”   鲜血自嘴角淌下来,路航勾着唇用手背抹一下,然后右手握住干干净净的剑柄,拧着眉头用力拔了出来,指尖握上鲜血淋漓的剑身,再次松手时,已成了一堆碎渣,“我没想过害人,都是你们逼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弃了,你们打我吧! 我跪在仙人掌上发誓!这真的是个美满的故事!!!!   ☆、因为他是校霸   太阳悠哉悠哉的从地平线升起,撕开黑暗的幕布,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分子,有种淡淡的青草味。墙上的装饰品已经消失不见,咖啡店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新模样。   因为门口挂了今天休息的牌子,所以并没有游客进来,偌大的房间里也就许严松,卫婷和白木三个人。   白木已经在窗户旁坐了很久了,他到来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夫妻两个人刚刚打扫完了卫生,就见到他披着一件外套推门而入,发梢上的露珠闪动着微弱的光。   许严松和卫婷只远远的看着他,没敢过去打扰,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他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了。   昨天就算是再困倦,唇上也有一点血色,可今天他就只坐在那儿,靠在沙发上仰着头闭目沉思,一点声响也没有,只有起伏不定的胸口,预示着他还是个活人。   卫婷有些担心,所以看了许久,直到许严松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一旁墙上的钟表。   九点五十了,她还是没有来。   她会不会不打算来了?   正如此想着,门被推开,随着一股寒风袭来,唐仪踩着高跟鞋轻巧的进门。刚进来就看到卫婷和许严松两个人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的拧了拧眉毛,抬手取下架在鼻梁上大大的墨镜,露出了巴掌大精致的面容,“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   目光触及到一旁光秃秃的墙上,她朝四周环顾了一圈,不禁有些疑惑:“我给你们的东西呢?你们怎么不挂了?难道是路航真的过来了?不应该啊,那张符威力很大的,怎么可能没了!”   眼看着唐仪即将把一切说出来,卫婷有些无奈的打断她的话,看着她小声道:“不是我们要找你来的,是有人想见你……”   “谁?”   “我。”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唐仪这才发觉咖啡厅里还有别人,扭头望过去的瞬间,就撞进了一个冷漠狠厉的眸子。   她一怔,下意识的沉默一下,心里涌上一股困惑。那里坐着的,是自己上次见到的白木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看着他,居然有几分害怕?   思考间,那厢白木就已经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他走的很慢,在其他人看来颇有几分贵族的优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胃处的痛就像涓涓细流一样冲击着他,不足以疼到站不起来,却也没那么舒服。据金彦今早告诉他,昨晚医院只不过是对他输液进行了一些轻微治疗,具体是否要手术还要他本人定夺。   等解决了路航的这件事,他就去手术。   转眼间白木就已经走到了唐仪面前,后者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虽然面色憔悴可身上的气场一点不弱,目光像一把匕首朝她狠狠的戳过来,意外的有些吓人。   唐仪不知道白木找自己是什么原因,不过看卫婷和许严松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抱着自己是学姐他绝对不会动自己的想法,唐仪对上面前人的目光。   谁料下一秒,一只大手握上她的脖颈,掐住她命运的咽喉,伪装的淡定在这一瞬间被惊惧代替。白木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挑挑眉道。   “学姐别怕,我从来不打女人,其实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一,路航当年是怎么死的;二,那个给你符的人,是谁?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白木轻笑着收紧手,一股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瞬间将唐仪包围其中,她瞳孔微震,姣好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名为害怕的阴云,她下意识的抬手抓上白木手腕,漂亮的指甲划上他的胳膊。   “咳,咳咳,不……”   面前的人云淡风轻的松开手,唐仪一时腿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氧气的稀缺让她咳个不停。仰头看向白木,他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刚刚收紧手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不是他。   长着一副天使的面容,干净无害,行事作风狠辣无情,像一个魔鬼,一个能够能够笑着要人命的人,究竟有多可怕?   江大的学生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人奉为男神,究竟是以前他伪装的太好?还是他只是最近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的唐仪哪里还有学姐的姿态,她跪坐在地上满脸惊恐,身体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人敢去招惹盛怒之中的白木,就连卫婷原本想过来劝说一句,也被许严松拉住了手腕。   他了解白木,他不会真的把唐仪怎样,他只不过是吓唬一下她,逼她说实话而已。不同于其他人,白木的心底一直有一副量尺,去衡量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永远不会跨越自己的底线去做一件事情,这就决定了,他再狠也不会失去理智。   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在路航的这件事情上,他会心狠到这种程度,不光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手软。他刚刚才看到金彦发来的消息,昨天晚上差点死在医院的人,今天居然如约到来了。   难道路航,真的对他那么重要?   重要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果不其然,就如许严松预料的那样,白木并没有再对唐仪动手,只是转身坐回到沙发上,淡然垂眸看着眼前迟迟没有从地上站起来的人,随意道:“我只想听真话,开始吧。”   “三年前,路航真的是心脏处突发去世的。”   白木眼睛微眯:“那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在滚落山崖时,划伤的,三年前,我们班举行团建活动,二十八个人一起去爬山……”   ****   白云在头顶上飘,抬眸望去满眼绿意,野外的空气不知道比都市清新了多少遍,二十八个人结束了一学期的忙碌,好不容易能出来溜达溜达,心情畅快,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聊天。   那天路航穿了一身黑衣,顶着昨天晚上为团建连夜烫的小卷毛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手里拿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个不停。   一路上他莫不作声,只是偶尔听着前面人的哈哈大笑会跟着傻笑起来,有时又警觉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防止有什么野兽跑出来。   全班同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路航,说来他也是个闻名全校的校霸,可在班里就是一个傻傻呆呆的男生,平日里去打架受了气回来,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泄在无辜者的身上。   用辅导员的话来说,他是一个能够分得清好坏和善恶的人,心里有自己的尺度,不用别人说也能够做的很好,以后出了校园,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一群人拉着长长的队伍朝前走,路航跟在最后手里提着个小棍子偶尔赶赶草丛里的野鸡,玩的不亦乐乎。   “先休息一会儿吧!过来吃点东西,再朝前走个四十分钟就到目的地了!”班长一声吆喝,大家都聚到了一起吃东西。   班长是个带着眼睛非常斯文的男生,个子很高气质甚佳,是其他学院女生暗中喜欢的类型。但整个班的人都知道,他对他们班品学兼优的女神唐仪情根深种,三年来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只对她一个人好。   而唐仪本人一心学习,不管什么情情爱爱的事。   然而对她好,已经成为班长的习惯,这天,他照常将背包里的水果放到她的面前,然后抬脚走到一旁观察地势。   “前面有一段路很窄,两边的坡不算太陡,但是你们一会儿走的时候小心一点,上面有很多尖锐的石头。一会儿两个人一排走保险一点,注意不要挤。”   班上说的很认真,正在吃东西的大伙却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并没有把他说的放在心上。   一行人休息片刻便继续赶路,唐仪走在第一排,跟她同行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同学,是班里很活跃的元气少女,大家都很喜欢她。   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的她偶然耍到了一条偶像出新歌的消息而瞬间兴奋起来,她扬着手机朝第三排的某个女生大喊道:“小欣,哥哥出发新歌了,超级好听,快来!”   片刻功夫,一个女生便从后面挤了过来,唐仪本想制止,但看着两个人异常高兴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住没说什么,只是侧开身子给两人腾出了一些空间。   就在她侧身的一瞬间,两人的胳膊撞在了一起,唐仪本就站在最边缘没什么依托,这一撞更是让她重心不稳,脚下一滑便朝坡下面滚了下去。   “啊——”   “唐仪!”女生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忙跪在地上拉她,却已经为时已晚。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求生欲是极其强烈的,唐仪手四下乱抓,居然真的就摸到了一块突出来的石头,手下意识的将其攥住,单薄的身体挂在斜坡的中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路航原本跟在最后什么也不知道,在听到众人的尖叫时探头望过去才看到面前的情况,没有丝毫犹豫便丢下背包,“我去帮她,你们谁有绳子,一会儿拉一下她!”   路航总是攀岩,对这种斜坡自然是没放在眼里,他身姿矫健,很快便来到了唐仪身边。   唐仪被吓得脸色煞白,手腕也渐渐没了力气,路航一只手勉强抓住石头,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相持很久却没什么作用。   “唐仪,我再往下点,你踩在我的肩膀上,等他们一会儿丢绳子下来,没事别怕,有小爷我在呢!”路航咧着嘴安慰她,唐仪的脸色却更加苍白。   “可是下面很危险啊,你……”   路航朝下看一眼,打断她的话,“没事,你的脚旁边还有一块石头,我抓住那就行。”   说罢,路航朝下方移过去,手抓上石头,将唐仪的脚踩在自己的肩膀上,情势这才稳定下来。   上面的人慌张的翻找背包找绳子,却没想慌乱间居然踢了几块个头很大的石头下来,唐仪下意识的闪身朝旁边躲过去,一只脚踩在了路航唯一有着力点的手上。   “路航小心!”   众人的惊呼声中,路航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松开手,朝底下摔下去,石子树枝划破他的脖颈和脸颊,身上处处都是血。   “没事,我还好……”唐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着急的快要哭出来,多次想要转身朝下看过去,幸好路航微弱的声音自下面传来,让大家都知道他没事。   “绳子来了,绳子!”   终于有人找到了绳子,班上一把接过来便朝下扔到了唐仪身旁,“快上来!”   “班上,先救路航,他快撑不住了!”身旁的同学眼看路航的手腕青筋暴起,肩膀颤抖,嘴唇发紫,着急的呼喊着。   唐仪找到了落脚点一时间没什么大问题,而路航危在旦夕,唐仪抓着绳子将其甩到了路航手边,后者满头大汗,咬着牙朝她笑笑,然后手朝绳子探过去。   在这一瞬间,绳子却被拉开了。   路航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抬头朝上望去,斯文的班长收起绳子再次递给了唐仪,“你先上来,他是校霸,那么厉害,撑一会儿没关系的,你是女生,快上来!”   “救路航啊!!他受伤了!”扎着马尾的女同学哭喊着抓上班长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是校霸,受这点伤能怎样!”班长怒气冲冲的朝女同学吼道,然后转身对唐仪温柔的点点头:“抓住绳子,我救你上来。”   ……   唐仪不敢再耽误时间,她看不到路航的情况,听其他人的描述却让她胆战心惊,没有犹豫,她便抬手握住绳子,费力的朝上爬。   在班长刚刚抓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同学的哭喊声。   “路航——”   ****   白木坐在沙发上,直着腰,静静的听着这段埋葬了三年的故事,眼眸深邃,眸底燃烧的怒火几乎将面前的人吞噬,胃部的疼痛却让他根本站不起来,手指深深的嵌进扶手上差点撕破了沙发。   他是校霸,那么厉害,撑一会儿没关系的!   他是校霸,受这点伤能怎样!   ……   这几句话想魔咒一样回荡在他的耳边,扎的他心疼。因为他是校霸,所以剥夺他生的权利,当真可笑至极!   四下安静无声,只有唐仪跪趴在地上掩面哭泣,“我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半晌,白木扯了扯嘴角,红着眼眶:“所以,这就是你们不救他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要跪仙人掌的一天……   ☆、算账   心口仿佛被一块石头压着,白木只觉得闷闷的,沉沉的,出不来气,胃部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他僵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拳头攥的愈紧,喉间一股腥甜翻涌,片刻嘴角淌过鲜血。   唐仪一直跪在地上哭并没有发现眼前的人有什么不对劲,而许严松则快步的朝白木走过来。   后者随意抬手抹掉血,抬眸朝他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抗拒。半晌,他低沉的嗓音继续问道:“明明他救了你,为什么你还要杀他?”   地上那个人一怔,缓缓抬起头,满脸泪水目光涣散,像个破败不堪的精致布娃娃,片刻,她嘴唇微动,喃喃细语道:“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了……”   白木蹙眉,“什么?”   “自他死后,我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了。我感觉他就在我的身边,我梦里全是他满身伤痕的模样。我每天拼命的学习,逃离江大甚至是出国,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我都忘不了他。我见过他很多次,有时候他就站在我的窗户外看着我,有时候他跟在我的身后,他脸色青白,浑身是血的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他在报仇,他在折磨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快要疯了!!”   唐仪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她十指揪着自己的头发声嘶力竭的哭喊,俨然一个被逼到绝路而发狂的困兽。她每天画着精致的妆容,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却始终无法冲出内心的牢笼,只能将自己囚禁其中,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   可是她哪里知道,路航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害她,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自我惊恐罢了。   “后来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是她告诉我路航的鬼魂还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才想到对他动手…”   “是谁?”   “严婆,就在江大不远处的一个四合院里。”   ……   白木一愣,眉峰轻拢苦笑一声,其实他早在心里猜测了很久,那个既有福运有很厉害的人,会不会是什么归隐山林的世外高人,又或者是外地什么极富盛名的老者,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严婆。   那个他昨天差点碰见的人。   回想起当初老人向自己介绍她时的言语,什么极有原则,声名远扬,乐于助人的大善人,那时的满口称赞,现在想来竟然莫名的有些嘲讽。   谁能想到旁人口中乐于助人德高望重的绝世老好人,居然用自己的福运,做着这些杀人要命的勾当。   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只不过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那天雨夜里路航晕倒在她家门前,看来也是因为她了……   阳光透过窗户落下一地光辉,四周静谧无声,许严松惊讶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突然起身,然后抬脚朝门口走过去,他忙上前一步跟上去,拉住他的胳膊。   “去医院,你的身体……”   “不用。”后者淡淡的甩开他的手,神情严肃仿佛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许严松鬼使神差的停手,再没有去阻拦他,只能目送着他走远。   “阿松,你说难道路航真的还在?”卫婷上前小心翼翼的攥住前方男人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   现在真相已经瞒不住了,那白木会不会将这件事情……   两个人返身将地上的女人扶起来坐在沙发上,后者还没有从惊恐中挣脱,面色苍白依旧有些惊惧,甚至看向卫婷和许严松时,都是发抖的。   作为曾经的闺蜜,卫婷只能小心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直至她情绪稳定下来能够说一句完整的话。   许严松递上来一杯水坐在她的对面,问出了在心底藏了许久的问题:“班长呢?他现在怎么样?”   “他?”唐仪端起水轻抿一口,抬眸苦笑道:“他现在家庭美满,儿女双全,可能早就忘了曾经有一个人,死在了他的固执下……”   ****   一方矮矮的院子,一棵青翠欲滴的树,一个古旧的自行车,还有三级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台阶。   再次来到这里,白木的心情有些微妙。   第一次到来时,他心怀崇敬,一路上想着如果自己和严婆没有缘分,该怎么去求她帮忙救救路航。他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误以为她会是自己和路航最后的退路,却不曾想稻草化成了利箭,狠狠的刺向自己,差点要了他的命。   依旧是那扇古朴的门,只不过上面却没有了锁,白木在门口站了很久,等到他努力的抑制着胃痛能够行动自如,这才抬脚走上前去。   没有了第一次拜访时的恭敬,他就如路航那般,抬脚狠狠踹开。   入目的是一方小小的院子,看起来不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对着大门的房间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左侧的一个墙角处,遗落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白木脚步微顿,不自觉的朝那边走过去,纤长的手指拨开上面的泥土,露出了那东西本来的模样。   是路航裤子上的装饰品,一个银色的纽扣,看起来十分的精巧,他曾经把他压在床上吓唬他的时候,曾经被这个东西硌到过。   他记得清清楚楚!   俯身将纽扣握在手中,滚烫的掌心因为这个东西而冰凉了几分,他继续抬脚朝那间屋子走去,在推开门时撞倒了门口的一截棍子,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惊扰了另一个屋子里的人。   “年轻人,阿婆我今天有事,不算命,下次再来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木转身淡淡的看着她,开口道:“我不是来算命的,我是来算账的。”   满头白发的老人一愣,颇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她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偏差,面前的这个人她确定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恩怨?   严婆只当他是为了让自己给他算命而故意耍的手段,面上严肃了几分,看起来略微有几分威慑力,“年轻人不懂规矩,强行算命会有大难,还不快走?”   白木轻笑一声,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沓黄符,抬手撒上半空中,“您呢?懂规矩吗?杀鬼符是这样用的吗?”   满天黄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轻薄的纸没有什么威力,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映黄了严婆满是惊愕的脸颊。   “你,你是……”   “白木!”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二更。   ☆、万鬼之王   白木抬脚缓缓朝她走近,衣衫飞扬,黑亮的头发在白净的额前闪耀着光芒,黑与白相得益彰,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清冷。   明明沐浴在阳光下,可周身却笼罩着阴云,眉宇间的阴翳让他恍若了无生气,好似再强烈的阳光也照不亮他内心的黑暗,整个人几乎被黑暗吞噬。   像极了那日的路航,化身恶鬼,黑云暗沉,号令小鬼……   “路航呢?你把他怎么了?”   他的嗓音低沉嘶哑,蕴含着冷意,仿佛凛冬将至时的冰凌,莫名让人发寒。严婆距离他尚有些距离,明明周身洒满阳光,可还是感觉到阵阵寒意。   她活了大半辈子,居然心里有些发慌,眼神飘忽间,看到白木手中的纽扣,心下一沉,这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白木愈来愈靠近她,在两人尚有一臂距离的时候,严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脚绊上一旁的石头,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   ……   白木蹙了蹙眉头,最终还是选择伸出手拉她,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打到了手,直到他堪堪稳住身子看过去,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正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   他出来的太快,仿佛从天而降,白木甚至没有看清他是从哪里出来的,唯有严婆身后那个不起眼的看起来像库房的小房子的门正缓缓的扇动,从半开着的门缝里,白木看到了正对门桌子上摆放着的牌位。   “是你……”   只一眼,白木就认出了男人,那个在路航的坟墓上贴黄符的就是他。永远潮湿的衣裳,裤腿一片泥泞,明明艳阳高照,可他的鞋子里还是在朝外渗着水,好像刚刚从水里出来一样。   “这就是你养的专门替你做事的小鬼?”   男人也认出了白木,呆愣片刻便朝前冲过来,“你居然打我妈!”   男人像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拳头像雨点一样砸过来却毫无章法,白木是个练家子,几下就制服了他,修长的手指掐上他的喉咙,右手轻轻用力便将他提了起来。   男人已死,本就没有呼吸,掐着喉咙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此刻他正拳打脚踢着对付白木,他本就身材矮小,这种动作做起来,就像一个得不到糖撒娇的孩子。   白木本来没打算跟他计较,他是来找路航的,其他人其他事他一点都不想管。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路航,你只要告诉我路航在哪儿,我就放了他。”   “路航已经死了!他已经消失了!”严婆尚未回答,男人就声嘶力竭的回答。   白木的脸色铁青,指尖更加用力,冰冷的指尖逐渐收紧,男人的喉咙即将被掐破,可他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   “我再问一遍,路航呢!!”暴戾的声线,隐约带着几分哭腔。   “都跟你说了,他死了,你还不听,你不知道吧,他死了,死在了医院门口,就在你晕过去的时……啊!!!”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阵阵哀嚎,凄厉的嘶吼声在这个小院子里环绕,白木周身是烈日都温暖不了的冰冷。往日的冰冷面具被彻底撕破,隐藏在下面的戾气和无助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就这样在这方小院子里蔓延开来。   白木肩膀颤抖,眼角通红,眼底弥漫的杀戮几近淹没面前的人,他咬着牙攥紧手,沉声道:“他死了,那我就杀了你,替他陪葬!”   男人突然浑身抽搐,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人伤不了鬼,可是他的指尖却真真实实的刺进他的喉咙里,尖锐的刺痛如电流在全身传递,即将撕碎他的灵魂。   疼痛传遍四肢百骸,男人蜷着身子哭喊个不停,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变成青紫色,脸颊上的水分瞬间流失,像一具被抽干血的尸体。   “上,上格命……”   男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严婆却认出来了,那是上格命的人才会有的特征。上格命的人,天生就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他们的眼睛能看到鬼,同时还能够随心所欲的避开邪祟,自然也就能够随心所欲的杀鬼。   杀一个鬼对他来说,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要白木,我求你不要!!他是我的儿子!不要杀他!我辛辛苦苦才把他留在我的身边的,我不能没有他…求你不要杀他啊!求你!”   “我不做这个生意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钱了,功德墙也不要了,求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啊!”   严婆来不及从地上起身,跪趴在地上拽上面前男人的衣角,膝盖在土地上磨出两条路,她干枯的只剩下皮的手紧攥着白木的衣服,泪水打湿干涸的面颊,满脸的皱纹老泪纵横,声嘶力竭放下了所有的尊严祈求:“路航没有死,他是胡说的,路航没有死,他回自己的坟墓去了,我们杀不了他了,他成了号令所有小鬼的恶鬼!”   严婆一生,只见过一个恶鬼,那就是路航。   那天的火焰里,被桃木剑穿心的路航,冷笑着拔掉剑,身上的皮肤渗出血,整个人就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片刻,血污散去,恶鬼重生!   顷刻间狂风肆虐,阴风怒号,杀鬼符对他如同小儿玩物,随意撕碎扔在地上。   二楼的灯光温暖,照亮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他静默的抬头望着二楼的窗户,在灯光熄灭之后,挥挥手唤来了上城万鬼,将她的符全部烧尽。   一张不剩……   “恶鬼?”   白木一怔,指尖不自觉的放松,男人面目狰狞掉在地上,严婆跪在他的身边将他抱在怀中,手摩挲上男人干瘪的脸,连指尖都在颤抖。   “别怕余儿,不要睡,妈妈很厉害,这就救你,妈妈救你,你是英雄,你不会有事的!别怕…妈妈救你,别怕,妈妈在…”   男人头轻轻的歪在一旁闭着眼睛不省人事,严婆佝偻着身子抱着他的肩膀努力的想要将他拖到身后的小屋子里,却因为身体的原因根本挪不动他,白木沉默许久,上前提起他推开了那道半掩着的门。   一股子烧纸味扑面而来,眼前的屋子,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祭品,还有一些画的乱糟糟的符纸,将整个屋子贴满,窗户上钉了一排厚重的木板,将整个房间的光全部挡住。   对着门的桌子上,立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弯着眼轻笑的人,正是严婆的儿子,他口中的余儿。   屋子里所有的亮光来自于相片前烧了一半的两只白色蜡烛,点点火光照亮了一整个屋子。   白木默不作声的将男人放在一旁的床上,正准备出门去找路航,却听到声后严婆的声音。   “路航在医院门口,成了恶鬼,现在整个上城的鬼,都听他号令……”   “那又如何?”   “而你,是难得一遇的天生上格命,以前没暴露出来,只表现在能看见鬼上,而刚刚,你对余儿起了杀心,用了上格命的力量,现在的你,鬼神不能近!而路航,就是万鬼之王!”   ……   白木下意识拧了拧眉头,愤恨的抬眸望过去,“我不信,你还想骗我?我要自己去找他,我要自己去,谁都不能阻挡我!”   严婆欲言又止,白木快步的跑出去,连全身的疼痛都顾不上。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攥紧拳头努力的朝后山上跑,额前的冷汗渗出来,片刻便被风吹干。   我不信,路航,不可能…   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不会的,一定是假的…   ****   漫山遍野的青草,将路航的坟墓环绕,他的坟是福泽之地,所以偏远又安静,很少有人能找到这儿。然而这对白木来说并不算什么,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太多次,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与以往的安静不同,路航的坟墓前围了一圈一圈的鬼,远远的将整个坟墓围住,面前都是飘渺虚无的鬼影,没有脚飘在半空中,在阳光下排好队低着头默不作声,无比诡异的场景。   白木到来的时候,众鬼仿佛惊醒了一般,皆惊恐的朝后望过来,在看到最后方的他时立刻朝两边让开一条宽阔的路,推推搡搡的,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眼中盛满了害怕和惊慌。   抬脚在众鬼前走过,白木看到了鬼群中的李赏,庄严姐弟,还有那个跟在他身边撒娇的小孩。见到他,他们统一的后退,一句也不敢说。   白木身材高挑一身黑衣,目光灼灼,眼神落在最前方的坟墓上。   墓顶的上方,黑云滚滚,笼罩在众鬼上方……   鬼群最中心,黑曜石墓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旁的花圃已经被整理好,地上的泥泞消失不见,干干净净的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白木咽了咽喉咙,抬手抹上冰凉的墓碑,指腹划过路航的照片,关节上冻伤的疤痕依旧没有好,显得触目惊心。   半晌,他费力的扯了扯嘴角,眸中晦暗无光,哑着嗓子道:“路航,我回来了,你没有成为恶鬼,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贝们,更改了很多次……   ☆、我来了   四下无声,脚下松软的土地微微震动,头顶上的青烟愈加浑浊,铺天盖地的卷过来吓得鬼群鸟作兽散,尖叫着跑开。   白木微愣,仰头望过去的时候,一步之遥的坟头上,正冒着袅袅轻烟。茫茫的烟雾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的站立着。墓碑前的人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扬起眼角,眸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笑容明媚温柔。   时隔多日,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路航,虽然只是远远的望着,却也心满意足。   路航换了一身黑衣,从头到脚把自己罩的严严实实的,微风拂起他的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腕,白木目光微黯,不自觉的抬脚朝他走过去。   “路航,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路航居然惊慌的后退两步,白木脚步微顿,站在原地无措的环顾四周,然后犹豫的伸出手去,满脸的无助,俨然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是我路航,我不会伤害你,是我啊……”   他一边轻声细语的劝慰着面前的人,一边轻轻的迈着步子朝前走,路航沉默不语,然后转身离开。   “路航,你别走!我是白木啊,路航!”   白木惊慌的朝前奔过去,想要将他抱在怀中却只捞了一怀空气,目光所及之处青草轻摇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要,你不要走,路航!”   “不要,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求你!”   白木的手在半空中乱舞,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握紧,周身的寒意被驱逐殆尽,好像意识也逐渐回笼。   “小木,小木?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跟妈妈说,妈妈在。”   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白木浓密的睫毛轻轻煽动,拧着眉头睁开眼时,入目的即是一张关切的脸庞,担忧和激动爬上面前人的眉梢,阳光撒在她左侧的鬓发上,依稀有些发白。   她的身后,依稀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咳……”   眉峰轻拢,白木咽了咽喉咙,只觉得嗓子似火烧,说一句话就像针扎一样疼。   身体像冻僵了一样不听自己的使唤,腰略微有些困意。他轻轻的转了转脖子,居然听到了小声的响动,浑身沉重,整个人被被子包的严严实实,一点风都不漏。   白父立刻递上来一杯水,脸上的担心消失了不少,“臭小子,在学校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看来以后身体素质还得练起来!”   男人间的交流总是很神奇,白父一边调侃白木,一边手拍上他的胸膛,后者生哽一下,差点把刚刚喝的水吐出来。   “你干什么,儿子刚醒!”   爱子心切的母亲立刻抬手打过去,白父后颈一疼,下意识朝旁边闪躲开,有些可怜的解释道:“我就是试试儿子身体怎么样,你看他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在学校没好好锻炼身体!”   “你那一拳头下去,没毛病也被你砸出毛病了!”   母亲狠瞪他一眼,指了指墙角道,“理我儿子远点,去那边站着!”   “小木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当爸的,怎么就离远点,你这个人……”   “咳咳!”白木举着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两声,白父一愣,目光所及面前人手中的扫把,扯开嘴角点点头。   “行,我站远点,老婆你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   身材魁梧的男人乖巧的靠在墙角,站的笔直,母亲这才满意的转过头,换上了一副表情,“小木,还有没有哪疼?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胃还疼不疼?头呢?”   “头?”   白木终于缓过劲来,闻言抬手摸上自己的脑袋,居然摸到了一圈纱布,“我的头怎么了?”   “还说呢,你到江大后山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昏倒在草丛里?要不是小彦去找到了你,万一出了事,你让我们两个老人怎么办!小木啊,你是不是被什么人欺负了?是不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   母亲话匣子打开,担忧的问个不停,白木好几次张张嘴想回答都插不进去,白父耐不住性子打断道,“你倒是让儿子说啊你——”   “我们母子俩说话,有你什么事,好好站着!”   ……   白木抬眸望过去的时候,白父正无奈耸耸肩,颇有些无奈和委屈。   “别管你爸,小木,你说。”面对着白木,她就是温柔的母亲。   “我就是去散散步,没想到晕倒了,没事……”   “还没事,你这次可是在医院躺了三天了,再不醒我都要进手术室了!小木,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谈对象被甩了,然后伤心欲绝伤害自己的身体?”   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母亲的高兴挂在脸上,一时间思绪乱飞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一波攻势还没有过去,下一波又来了,白木苦笑着抓住面前人的手,安抚她道:“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被甩呢?”   “没被甩,那就是谈对象了?叫路航是吧,你喊了三天她的名字,人没醒,倒满脑子都是她!”   “这个等我好了再跟您说,我怕我现在说了您打我的时候我跑不动。”   “哎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能当渣男,不能玩弄人家的感情,一定要负责!”   “嗯嗯嗯,一定负责!”白木一边点头,一边手摸上口袋,发觉身上的病号服愣了一下,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冷吸一口气浑身颤抖。   “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坐起来干什么刚做的手术!扯开了伤口怎么办!老白,快来!”   白父瞬间跑过来扶住白木的身体,缓缓的将他放回到床上,还扯开衣服看了一下伤口这才放下心来,“你这臭小子,吓老子一跳!”   “妈,我衣服里的东西呢?”   “什么?”   “纽扣,一个纽扣,你看到了吗?就在口袋里,我记得我放进去了的!”   “有有有,在这儿……”   母亲不敢耽搁,立刻拿起纽扣递过来,白木将它攥在手中,这才冷静下来。   还好没丢,如果丢了,路航会不会怪自己?   “你好好休息,爸妈这段时间就留在上城照顾你,你二叔已经把房子看好了,就在江大附近,我们住一段时间等你恢复就走,把钥匙留给你,你以后不想回宿舍了也有个去处。”   “妈,其实我没事,小手术而已。”   “好好休息,妈去做吃的,过会儿来看你,老白,照顾好儿子!”   门被关上,白父依照嘱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阳光明媚,偌大的病房里面一片光亮。不同于对待老婆时的嬉笑怒骂,白父抱着手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儿子,一副我都知道了的模样。   在外他是说一不二的领导,统领着一个精英团队。在家他是一个很完美的丈夫,宠爱妻子并且保持忠诚,风度翩翩像个绅士;同时他也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了解的清清楚楚。   白木昏迷的这几天里,他走访学校,早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问了出来。   白木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知道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当下也不再隐瞒,抬眸盯着他的眼睛道:“爸,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儿子,你昏迷的这两天,我跟小彦聊了一下,也知道了你口中的路航是谁,三年前江大的校霸,他很有名气。你喜欢他,这都不算什么,但是据我了解到的,他已经去世三年了。”   白父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当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上一颤,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跟他有牵扯。   纵然有些东西并不能用科学解释清楚,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别人眼中的正常人。   白木闻言垂眸看着白净的被子一言不发,心中思量着该如何跟面前的父亲解释。其实不光是他,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他自己估计也不会信吧!   路航,真的存在!   “小彦告诉我他不是在草丛里找到的你,而是路航的坟墓前,他是怕你妈担心才撒的谎。所以小木,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他,又怎么会有牵扯?”   “爸,这件事情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好了,我跟你好好解释行吗?”   白父抬手捏了捏鼻梁,重重的叹了口气,白木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却意外的看到了坐在窗户上的一抹熟悉的身影。   路航一身黑衣,背光而坐,面朝着自己,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层。栗色的头发无比耀眼,修长的脖颈线条分明。   他正歪着脑袋脑袋看他,额前碎发紧贴着皮肤,黝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装载了一整个星河,黑衣衬的他皮肤更加白皙,上面的伤疤也就更加明显。   纵然他的周身散发着隐隐约约的黑雾,看起来有些渗人,可白木依旧满心的欢喜,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白木,我来了。”   他朝他咧嘴笑,温柔了岁月,似乎连空气都变甜了。   白木呼吸一滞,全然忘记了给自己父亲的解释,满眼满心都是路航的模样。   那是他放在心上的人,让他沉沦。      ☆、我想你了   路航又瘦了,但好在脸色看起来不错,平常苍白的脸颊上居然有了血色,薄唇粉嫩,像暖玉,意外的有些诱人。眼角处的伤口更加明显,殷红又色情,这样看过去,像个吻痕。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病房的两端远远的看着彼此,一个一身黑衣仿若蛰伏在黑夜中伺机而动的魔鬼,一个是沐浴在阳光里一身白衣的天使。   岁月静好,一派安然……   白父看不见路航,频频朝白木看过来,刚刚还坐在病床上一脸憔悴的儿子怎么突然间红光满面,盯着窗户一动不动,兴奋的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然而窗户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   白父背着手在病床前走来走去,上下打量了白木好几眼,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转。如此频繁的动作,终于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咳咳…”白木抬眸对上自家父亲的眼神,弱弱的咳嗽一声道:“爸,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白父点点头立刻抬脚朝门口走去,口中喃喃自语:“不是刚睡醒吗?怎么又想睡了?是不是摔到头了,看来得再好好检查一次。”   声音不大,却正好传到白木的耳朵里,后者抽着嘴尬笑,却看到窗台上的人痴痴的笑,眼睛弯成月牙儿,眉梢上都带着打趣。   嘎吱一声门被关上,满室静谧,白木抬眸看他一眼,伸出手去沉声道:“过来。”   性感低沉的声线传入耳朵,略微沙哑却好听的让人心动,像野猫挠上心口,痒痒的有些抓人。路航抿抿唇,眸光微黯,伸向自己的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在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一层光,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白木靠在床上冲他挑眉,他的脸很精致,精致到让人可以忽略其他的一切,然而其实他被衣服包裹的严实的身材也是非常不错的。双腿修长,跪在地上的时候又欲又A,   精瘦的腰身上没有一丝赘肉,握上去的时候甚至可以摸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动情之时,像只寻求帮助的猛兽,只会红着眼一遍遍的喊自己的名字,双臂撑在身体两侧将他禁锢其中,明明被欲望折磨的几乎失去理智,可依旧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肯小心翼翼的动作。   还记得那天晚上,绚丽的灯光下,   白木的手握着自己   的……   咳咳,想什么呢!   突然脸上一阵燥热,路航有些慌乱的扭头看着另一边,侧颈青筋突出,下颌线流畅完美,只留下一个侧脸给白木。后者不明所以,伸出来的手微微顿住,指尖不自觉的轻颤。   他不愿意过来吗?   “路航,过来…”声线愈沉,白木眉眼间染上几分郁气,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路航抬脚朝他慢慢的挪动,手刚刚递过去,就被床上的人紧攥住用力的朝床上拉过去。   后者一时不察,就这样被拽过去,直直挺挺的扑进他的怀中,白木勾唇拥住他,手臂护在他的身侧,就着这股冲击力顺从的躺倒在床上。   床榻柔软,白木整个人嵌入温暖的被褥中,鼻息间都是他熟悉的那个味道,路航的头埋入他的锁骨处,唇角紧贴着他的胸膛,柔软的发丝撩拨在他的脸上,下巴上,传来阵阵冰凉和刺痛。   是的,刺痛……   在刚刚他跟路航接触到的一瞬间,所触肌肤居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原本以为只是偶尔,却不想时间越长,疼痛越加剧烈。   不过还好,路航因为没有感觉到疼。   白木垂眸看了眼闭上眼睛一脸满足在自己怀中乱蹭的人,抬手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满眼宠溺。   只要你回来就好,疼一点没关系,我都可以忍受!   “白木,我想你了。”路航闷声道,带着些许鼻音,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其中。   白木一怔,打趣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说,我想你了!”路航抬头对着他的耳朵叫喊,白木皱巴着脸故意偏偏头,然后腰上用力反身将他压在身下,两人调换了位置,四目相对,空气中漂浮着暧昧因子。   路航紧张的瞪圆了眼,条件反射的咽了咽喉咙,白木眼神微闪,目光落到了身下人微启的唇上?他温暖的指腹抚上他的眼角,目光迷离,泛着温柔的双眼似乎要滴出水来。   “我也想你,路航……”   他沉声回答,而后俯身凑近,轻啄上那微凉的红唇,灵巧的舌头滑入口中,贪婪的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辗转深情,用尽了温柔,   突如其来的吻让路航有些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着的舌间摩挲,他只能顺从的闭上眼睛,理所当然的承受一切,又本能的回应他。   吻的越久,理智就越不能主宰身体的行动,而心理愈加兴奋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也在一点点的消磨着他的体力。白木只觉得浑身像被针扎一样疼,欢愉和疼痛互相抗衡,一时间难分高下。   他不舍得放手,所以就要承受这些东西。   蓦地,严婆的话又在耳边回荡:现在的你,鬼神不能近,而路航,就是万鬼之王!   白木浑身颤抖,努力的想要抵抗痛苦,亲吻像暴风雨一样落在路航的脸上,脖颈上,甚至是胸膛上。路航意乱情迷,不可自制的轻喘,白木则大汗淋漓近乎全身湿透。   在这般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之下,白木终于停下动作只安静的趴在他的身上,慌乱跳动的心脏似乎要蹦出胸膛,他眯着眼咽了咽喉咙,咬着牙承受着命运给他爱上路航的惩罚。   皮肤火辣辣的疼,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他已经分不清楚疼痛从哪里开始,只觉得自己遍体凌伤。   只要路航没事就好……   安静了许久,路航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他慌张的望过来,却看到身上人浑身毛孔渗血的模样,心底一颤,他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失声道“白木你怎么了!”   趴在身上的人抬头冲他傻笑一声,轻声安慰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互不相欠   身上的人强行扯起嘴角,额前发根渗出隐隐汗渍,浸的发丝在阳光下黑亮的发光,烈日照在身上也掩盖不了他面容的憔悴。身上已是大汗淋漓,汗水夹杂着淡淡的血迹渗出来,整个人就像血人一样。   飘飘欲坠,意识昏沉,似乎一碰,他就没了。   路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甚至不敢用力,他只能堪堪的撑住他的身体,想要将他放回到床上。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因着他的动作,白木没有与他接触的地方,居然意外的好转,鲜血缓缓消失,片刻功夫便只剩下一片白皙,在阳光下近乎发光。   ……   路航身体一顿,终于将所有的事情串到了一起,对了,他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相貌丑陋,身带煞气,怎么能和他接触呢?   心口骤然一阵钝痛,快速蔓延至全身,仿佛挖心削骨的滋味,将他吞噬。灵魂被撕扯,疼的他暗自咬牙,喉咙里漫上一股腥甜,他蓦地失声苦笑一声。   原来白木这么痛苦,是因为与自己的接触?!   原来只要自己不靠近他,他便会好好的!   原来不管他怎样努力,都不能违抗命运吗?他好不容易找到他,现在就只能这样放手吗?   白木因为痛苦减少一些,意识也逐渐回笼,正睁眼时就看到了路航那副苦笑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他抿抿唇,立刻伸手欲将他重新抱入怀中,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被他甩回了床上……   再次抬眸望过去的时候,路航正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背手而立,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独处于偌大的白色世界中,他孑然一身,似游魂飘荡无处安栖,纵然眸底藏匿着汹涌情愫,面上却云淡风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没事的路航,我一点都不疼!”   “不要,你不要走…”   那股永不再相见的决绝之气,让白木心上一颤。害怕再度将他包裹其中,比上次失去他更为惊惧,他慌乱的起身,意图下床朝他走过去,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摔落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蜷成一团。   阳光温暖如身处天堂,地板却冰凉的仿若地狱,他静静的躺在地上,手抵上胃部,肩膀微微颤抖,黑发凌乱的散在地上,呼吸沉重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喉间沉沉痛苦的低吟,传遍整个房间。   脖颈上青筋暴起,预示着他此刻的痛苦,整个人像折了翼的天使,身体已然四分五裂,可意识还是努力的想要回笼。   路航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将他扶起来,却还是生生止住了脚步,他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掐上左手的手腕,手腕处一阵刺痛,理智也恢复了很多。   他的触碰,会让他痛苦不堪,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要离他远一点。   他不能再害了他!   许久,白木终于缓过劲来,他一手撑着地勾起身子,就那样跪在地上,朝路航缓缓的爬了过来。   “路航,你不要多想,我,我真的没事…”他哑着喉咙安慰他,每多说一句,就身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真的没,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只不过是做了手术还没有休息好罢了,我以后会好的。真的,不关你的事,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用尽力气,白木终于爬到了路航面前,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拉住面前人的衣袖,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   !!   白木微怔,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费力的抬头望过去,后者正冷漠的移开目光。   “不要,路航…你不要躲开我。”   他低声下气的祈求,再次挪动膝盖朝前移过去,江大所有人眼中最高傲的人俯下身子,跪倒在他心中所求的爱情之下,卑微如泥土尘埃。   “你不要躲开我,求你…”   他再次抬手抓过去,这次依旧抓了一手的空气。   路航又躲开了……   “就这样吧,白木。”呆滞间,他听到了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如一把巨斧将他劈开,四分五裂坠入地狱。“以后我离你远点,你也不用见我,你好好学习工作,我继续当我的恶鬼,互不干涉,互不相欠……”   “不,不,不可以,不要走!路航求求你不要走,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白木费力的直起身子朝前挪,想要抓住面前人快速后退的身体。   “我求求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不能走路航,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的未来,我已经想好了一切,你怎么能走,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撕心裂肺的吼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悲痛欲绝。风灌进窗户,吹的窗帘飘荡,吹的跪在地上的人浑身轻颤,口中一股鲜血喷出,溅在面前白净的地板上,鲜红的夺目。   在他跪着的前方不远处,令一滩血迹轻轻的流淌,一直蔓延到窗台旁,星星点点。   终于疼痛吞噬意志,他紧绷的身体虚晃两下,堪堪的倒在一旁,眼帘轻阖之际,世界一片安静。   黑暗中,有一道声音在脑海中飘荡:路航,如果这次我死了,我就去找你……   ****   杂草丛生,没过人的腿,将坟墓遮挡的严严实实,纵然阳光照耀,可空气中依旧沉重的湿气,路航如同行尸走肉穿过草丛,黑色的外袍湿了一片。   刚刚穿过草丛,便觉得一股阴冷气息袭来,他一声不吭的承受,然后继续抬脚朝前走。   自从他成了恶鬼之后,坟墓附近的温度便比其他的地方冷了很多,时常邪风阵阵,小鬼飘荡。以前经常过来清理杂草的阿姨也因为害怕好久没来过了,草涨势凶猛,相信不久之后,便有人高了。   到时候,可能就没人能够找到他了吧……   “路爷!路爷!”   李赏老早就看到了路航,只不过因为他周身笼罩着的颓败气息,一时间不敢相信,没敢喊他。   直到他缓缓走近,他这才确定,真的是路航。   可路航活着的时候,就是上城榜上有名的校霸,去世以后,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大,现在更是成了统治所有鬼的恶鬼,可谓天之骄子,命途顺遂,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往日眸中盛满的光华尽数熄灭变得黯淡无光,仿佛一个人看不到生的希望终日被绝望所控,在看不见方向的迷宫里游走,将自己关在黑暗的自我世界中无法挣脱。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就这样轻轻的从李赏身旁走过。   在他经过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入鼻息,后者微愣,下意识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一身黑袍罩得严严实实的,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李赏皱着眉头挠挠头,心里疑惑万分,应该是自己想多的吧,路航现在天下无敌,怎么可能有人能打伤他?   顿了片刻,他抬脚跟上去,血腥味没有散去反而越浓郁,他这才确信路航真的受了伤。   “路爷,你受伤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路航已然走到了坟包前,正打算进入时,却突然被人拉住了左胳膊,他下意识的嘶一声,却就此暴露了受伤的地方。   李赏没有犹豫立刻扯开他的袖子,却被突然展现在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   “路爷,你……”   路航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层皮,被生生的扯了下来,自腕关节处,一直到手背上,这一圈的皮肤被撕掉,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已经黏上了衣袖,他刚刚太过于用力的扯衣袖,居然就此还带下来了几块肉。   ……   只这样看着,就觉得钻心的疼,李赏有些不忍的移开目光,抓起他的另外一只手,修长如玉的指尖,正抓着一块破碎的皮肤。   李赏颤抖着指尖将那块皮肤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往左手上贴。   路航是恶鬼,治愈能力强,只要把皮肤贴上去,就能够恢复。   可是许久,也不见那块狰狞可怕的伤口有好转的迹象,他不信邪的重新贴上去,却听到路航没有感情的声音。   “没用的,这是我自己扯下来的。”   !!   恶鬼可以修复所有的伤口,唯独自己对自己的伤害,无法修复。   满手鲜红,血迹斑斑,李赏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路航。   他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会让他生生的把自己的皮肤撕下来!   “我累了,李赏,你还有什么事吗?”   路航麻木的看向面前的人,目光涣散没有焦距,声音轻轻的像是天外来音,风一吹就没了。   李赏一噎,默默的咽了咽喉咙,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那个老妖婆来找我,问我能不放过他的那个儿子,不要把他加入万鬼当中?”   “老妖婆……”   路航受到了巨大打击,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他安静的思考了许久,才想起那个把他逼成恶鬼的人。“哦,是她啊…她很厉害吗?”   李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当初你在召唤万鬼的时候,她的那个儿子就没来,能够挡住你的召唤,看来是有两把刷子的。”   路航眉梢轻扬,眼中隐隐有了一丝光芒,“那她这么厉害,能不能把我变成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跪搓衣板,我发四,这是我最后一次虐了………………吧,信我,真的有甜甜的恋爱!!!!!   ☆、荒谬绝伦   秋意甚浓,江大门口郁郁葱葱的杨树逐渐枯黄,残枝落叶堪堪的系在枝桠上,风一吹就被带跑。随后卷进萧瑟的风里,在黑夜中遗落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融入泥土,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   路航一样。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路航仿佛从人间蒸发,白木不止一次的去坟墓寻找过他,穿过及腰的杂草从,在那个其他人都不敢去的地方,他寻寻觅觅,从晨光熹微到夜幕星垂。   他似乎失去了能看见鬼的能力,江大的校园里,医院里他再没有见过一只鬼。   好几次在坟墓晕倒感染伤口之后,白父便开始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如今他无法再去找他,只能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树梢攒动。   此刻,白父正站在窗前迎风而立,墨发飞扬,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淡淡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不知道已经飞到了哪里。   父子俩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对白母隐藏关于路航的一切,只不过在白木静默沉思的时候,白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频频转头,目光落在他完美的侧脸上,眉头总会不可抑制的皱起。   他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意志受到磨砺,这么多年来极少有事情能够让他感到害怕。   但是他想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下午了。当一位父亲推门而入,看到原本要睡觉的儿子倒在地上双眸紧闭,身边几滩血迹红的扎眼,胃上的伤口被重新扯开,染透了青白色的病服,该是何种心情?   念及此处,白父的目光再次落到窗边人的身上,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神情恍惚的模样,默默的攥紧了手。   儿子真的变了……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此刻对面自己所有的沉默与抗拒,都是在告诉自己——他绝对不会放手。   那个路航,究竟有什么魅力?   难不成自己在调查的时候,遗落了什么?   “铛铛铛!”正在他拧着眉头思考时,门被敲响,白父扭头望过去,金彦正提着几箱营养品靠在门上看着自己笑:“叔,我来看看白哥。”   “嗯,你们聊,我出去散散步。”年轻人之间的交流,总有一些他们不能听的小秘密,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每次有同学过来,他都会找借口离开。   除了上次有一个叫安瑶的女生,自己原本要出去的时候,被白木喊住。   目送着白父出门并带上了门,金彦这才三两步走近病床抬脚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将怀中的东西放到一旁道:“呼,白哥说真的,我每次过来看你都怕见到叔。”   白木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他的对面,递给他一杯水。   “白哥,你今天气色不错啊!”金彦接过水,随口一说,白木意外看他一眼。   “嗯,不乱跑了,恢复得快了很多。”   ……   金彦表情微僵,弱弱的扯了扯嘴,白木和路航之间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原本以为他只是交个朋友,没想到当了真反倒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说起来当初还是自己出主意让两个人好好相处,如今走到这样的局面,也算是他的错了。   “金彦,”白木低哑的声音传入耳朵,金彦下意识抬头,却见他一脸期许看着自己,“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   后者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非常细心的将自己内心的失落藏起来,可眸子里突然萦灭的光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嗯,我知道了。”   白木起身踱步至一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如果你什么时候见到了他……”   话没有说完,说话的人便沉默了,金彦有些担心的蹙了蹙眉头,眼睁睁看着他把水倒到了杯子外面,滚烫的水溅上了他的手背。   “白哥!”   白木一惊,这才回神,垂眸看了眼被烫的红肿的手背,他随意将水壶放到一旁,才重新朝他走过来,“没事,这些话还是等我见到他,亲口告诉他吧。”   “白哥,你……”金彦欲言又止,这半个月他来了好几趟,白木依旧是原本的模样,意气风发清冷寡淡,可他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面前的人靠在沙发上发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透明的杯身,手腕轻轻晃动,杯中的水缓缓摇曳,阳光洒下微光流转,映在他平淡的面容上。   身静,心却不能静……   金彦轻叹一声,这次见他,与自己上次见他时又有些不一样。白木少年因智商逆天而封神,带着与身俱来的贵气,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如今被感情的事情困扰,为他增添了几分人间气息。   然而,这种气息却是难过绝望的。   金彦不太习惯这样的白木,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他。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也不说,白木闭着眼假寐,脑中一片混乱,金彦无能为力,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苦苦挣扎。   等到日暮西山时,白父白母夫妻二人推门而入,金彦这才跟他们道别离开。   “小木,医生说你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妈妈带你去看房子,我和你爸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想住都可以。我们两个想了一下,你想要留校我们也不拦你,你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白母一边将鸡汤盛出来,一边随意道:“但是有一点妈妈要跟你说清楚,你可不能一心工作什么都不管了,自己的人生大事要早点定下来,实在不行,妈妈帮你物色一下?”   白木一怔抬眸看向一旁的白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几秒后又默契的各自移开目光。   “哎呀,儿子现在还上学呢,你这么急干什么?快盛你的汤,都凉了!”   “小木这个木头性子,等他自己行动,我还不得等死?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着急一下了?要我说他这个性子就随了你这个爸,当年追我送花的时候呆头呆脑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父笑眯眯的点头,“对对对,都随我了,我反思!但是我要解释一下,当年我说不出话来,那纯粹是因为老婆大人你太好看了,我紧张害羞嘛!”   “切,老了反而没个正形了!”   ……   两口子嬉笑怒骂好不快活,白木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那个努力帮自己转移话题的父亲,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好了好了,我扯不过你,来,小木,喝汤。”   “老婆大人,我的呢?”   “呐,那有一瓶矿泉水。”   ****   枯黄的树上光秃秃的,落叶飘飘盖住了树下的自行车,地上铺了一层金黄的落叶,走在上面咔嚓咔嚓的。   黄松木门大开,门框上歪歪扭扭的刻了几个复杂的的符号,坑坑洼洼的青石阶似乎是被人修补了一番,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破旧。   “余儿,把那个桶提过来,少提点水,看把你给累的。”   宽阔的院子里,严婆正勾着腰翻土,她在窗台下面开辟了一个小菜园,正打算种点冬季小蔬菜吃一吃,如今物价飞涨,家里就她一张嘴,没必要买着吃。   他口中的余儿便是他的儿子,裤腿处一如既往的泥泞,此刻他刚打了半桶水,正费力的提起来朝严婆走过来。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了正在进门的人,下意识手一松,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冰凉的水淌了一地。   严婆惊讶的扭头,目光正好撞见门口那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惊愕的站起身:“白木?你…不要抓我的余儿!”   “我不是来抓他的,我是来求你的。”严婆身形一动,停下脚步看过来。   近乎半个月不见,白木似乎成熟了不少,也许是因为感冒的原因,嗓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挡不住他周身的贵气。此刻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手揣着口袋静静的站着,依旧那般夺目。   “你有什么事求我?”   她并不觉得,天生上格命的白木会有什么需要求自己帮忙的事情。   “我把路航丢了,我找不到他了。”   “他是恶鬼,你们两个的身份天壤之别,从古至今都是争锋想对,而你又能压制他,他肯定要躲起来。”严婆不以为然,白木和路航两个人最好的结局,就是不见面,一切都在她的预想之中。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能够在一起?”   其实他原本想说的是能不能去掉自己的什么上格命,但是担心失去上格命,同时也会失去看到鬼的可能,便临时改了口。   严婆皱眉,不禁反问:“你所谓的在一起是?”   门口的人轻笑一声,温柔了寒风:“我能抱到他,他能抱到我的那种在一起。”   !!!!   严婆心里一惊,顺势看向面前的人,光影斑驳,风声鹤唳,她居然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几天前,他就站在白木现在站的地方,问自己。   怎样才能和白木在一起?或者,怎样能够让自己不是恶鬼?   世间缘分,何其荒谬?   恶鬼居然和天生上格命相爱了!   白木咽了咽喉咙,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严婆,只要可以,我愿意付出所有!”   “其实,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宝贝们猜是什么办法~   ☆、这次你往哪里跑   严婆在小院子里背着手转了很久,花白的发丝被风吹至额前,也挡不住她紧皱的眉头。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倒是有,可是该不该告诉白木呢?   说起来这也是他们这个职业所有人都知道的办法,不过几乎不怎么用。原因有二,其一是用这种办法有损无益,有可能会召开不干净的东西,有厄事降临,其二便是活人中总有一些禁忌,阴阳界限分明,岂能那么简单的就跨越。   如果是别人,跟恶鬼绑在了一起,可能连命都会搭进去。可是白木不一样,只要他不愿意,连恶鬼都近不了他的身!   况且路航那么爱白木,怎么可能会想要他的命?   但是,白木的家人……   “办法只有一个。”   严婆终于下定决心,白木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步伐轻盈,眉宇间的惆怅与阴翳一扫而空,眸中有光,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   “什么办法?”   “把路航的名字,写到你们白家的族谱上!”   ……   白木微怔,并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办法,严婆扫他一眼,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着微敞的大门,目光悠远自顾自道:“在你之前,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还有四个人来求过我,让我帮他们永远在一起。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活人的偏见就像一根铁刺,不会因为时间的消磨而变短便钝,反而会愈加锋利,戳的人遍体凌伤。”   “跟冥婚不同,把死人的名字写在活人的家谱上,就是把一个家族的命运和鬼联系到了一起,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当年那两对情侣爱的惊天动地,最终不还是败在世俗之下了吗?”   败了?白木下意识蹙眉,抬脚走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那两个鬼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灰飞烟灭,一个四处游荡,好像已经不在上城了吧……”   清风拂面,白木垂眸看着脚下飞扬的尘土,面色凝重。   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人的偏见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有些人,哪怕表面关系再好,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便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可是他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白木,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是你放过了我的余儿,你就是我的恩人,我感谢你所以愿意帮你。但是你家庭的事,还得你自己去解决,旁人没法插手。”   “嗯。”   ****   湖水碧波荡漾,鹅卵石小路干干净净,四下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闲杂人员来打扰。白母站在二楼的小露台上看风景,手边几株木兰长的正盛,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自然苍郁风光,心里越发满意。   白父终于打扫好了卫生揉着肩膀过来,搂住面前人的肩膀笑着打趣:“都看了快一个月了,还没看够?”   “这可是小木以后要住的地方,我当然得瞧仔细了,这个周边环境啊,设施啊,都得好好看!以后结婚有了孩子,这样的坏境才能让他好好成长不是?”白木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儿的说个不停,从白木的现在学习到未来的工作生活,一条跨越几十年的人生之路,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俨然白木明天就能毕业了一样。   白父好笑于她的激动万分,但同时也理解她作为一名母亲的心情,甚至路航存在的他,只能时不时的附和两声。   “对了,小木呢?今天怎么出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白父随口答:“儿子刚出院都被憋坏了,好不容易能出去走走散散步,多好的事。放心吧,到时间他自己就回来了,呐你看,这不回来了吗?”   顺着白父的手指方向望过去,不远处一抹米色的身影正缓缓走来,他缓缓的过九曲桥,踏上鹅卵石小路,朝家里走过来。   “回来了就好,我下楼看看骨头汤熬的怎么样了!”白母急匆匆的朝楼下走,白父连忙跟上去。   “哎呦,你走慢点,这把老骨头了,磕到碰到怎么办?儿子这不还没进门吗?急什么?”   白木进门的时候,扑面而来一股美食的浓郁香气,驱逐了他一身的寒气与疲惫,僵硬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些,苍白的脸颊有了几分血色。   他抬眸望过去,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家具物品一应俱全,厨房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两个忙碌的身影,鹅黄色的粗纱窗帘拉开,阳光照在沙发上暖烘烘的。   白母端着汤出来时,正好看到站在玄关处发愣,连外套都没脱鞋都没换的人,轻声呼唤:“小木,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吃饭。”   白木回神,眉峰轻拢,清亮的眸子里笼上了一层薄雾,他指尖抚上拉链,脱下衣服挂在一旁。有白父帮着白母盛饭收拾,这会儿两个人已经坐在了餐桌前低声耳语着什么,笑容明媚。   白木轻轻抬脚走过去,抿唇犹豫片刻,然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沙哑的嗓音传遍整个房间:“爸妈,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   秋风卷起满地的落叶,一股脑儿的拍到窗户上,然后纷纷扬扬尽数落在门前的台阶上,盖住了地板上错杂的花纹,铺了满地的金黄。   树影婆娑起舞,渐渐被拉长。冷空气来袭,原本青茂的植物恍若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没什么精神。门外寒风肆虐,门内也好不到哪儿去。   白木已经在地上跪了快一个小时,茶杯装饰品碎了一地,冷意自膝盖渗进骨头里,此刻他全身冰凉,腿已经跪到麻木僵硬,身上的疼痛蔓延开来,似乎有几分旧疾复发的意思。   这一个小时里,他将一切都告诉了白父白母,早就有所预料的白父还好面色淡定,但是白母……   他抬眸看着面前沙发上捂着胸口气的脸发红的母亲,眉间染上了几分愧疚,他原本只是想将路航告知于他们,却不曾想会把她气成这样。   “荒唐!简直是荒唐!”白母生气的抓起一旁的抱枕扔过来,后者跪的笔直一声不吭。   他但凡吭一声,事情便还有的商量,而他此刻毫不反抗将所有的怒火全部受下,就摆明了态度告诉二人,他愿意为了这件事,付出一切代价。   白母了解儿子,自然也知道他这番举动是何意思,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越发生气。   这不是请求,而是胁迫啊……   “你爱上一个男人也就罢了,可他怎么能是个鬼!你现在要把他的名字写在家谱上,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大的影响?!从此以后白家的运数将和一个鬼绑在一起,万一发生什么事,谁能救得了我们?”   “妈,路航很好,他不会……”   “可他不是佛不是人,他是个鬼!”白母怒气冲冲的打断他的话,前几日轻声细语的人好像突然换了一副面孔,言语间的犀利直戳痛点。   “小木你想过吗?你跟他在一起将受尽别人的白眼和嘲笑,你这么多年的天才光环都救不了你,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怪物!他只是一个鬼而已,看不见摸不着,你为了他搭上自己的一切,你到底怎么了?你还是我的儿子吗?”   白木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妈,我真的很爱他。”   “你爱他又怎样?这是一段孽缘!人和鬼怎么能在一起?”   “妈,没有他我会死的,半个月前我差点就死了……”   白母脸色一变,身子轻颤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白父。这段时间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支开,只一个人守着白木,她原本没有多想,如今想起来,倒是有些名堂。   白父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显得有些尴尬,白母更加生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合起伙来骗我?!”   “老婆你听我说,儿子他……”   “把家法拿出来!”   “老婆,出门在外谁还专门带着家法啊,有话好好说吗,儿子都这么大了。”   “腰带给我。”   白父一愣,低头瞅了眼自己真皮的腰带,默默的朝后挪了挪。这一下抽上去可不是闹着玩的,白木刚刚出院,会要命的!   “给我!”   ……   “你就是被蛊惑了!只有疼才能让你清醒!”   跪在地上的人默默的抬手扯开纽扣脱下上衣露出光洁结实的脊背,而后仰头望她,眸中盛满倔强。   “啪——”   ****   晚风习习,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长,鲜草气息扑鼻,这个夜晚静谧而温柔。白木身穿一件白色大衣走在实验楼下的小路上,手揣进口袋里暖洋洋的。   后背上依旧有些许火辣辣的疼痛,皮带抽上来的感觉着实不好。回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傍晚,白母最终还是妥协了,在第一道血印爬上白木的脊背时,她便再也下不去手了,她丢下皮带抬脚离开,连晚饭都没有吃。   这几天无论他什么时候给家里打电话她都没有接,直到今天早上,一条消息出现在了手机里。   “小木,过年回来给家族长辈们赔礼道歉!”   屏幕莹莹蓝光反射到脸上,白木喜上眉梢,眸中有光,如暗夜星河熠熠生辉。片刻,他勾着唇收起手机,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喃喃自语,“路航,我做到了,接下来,你会不会出现呢?”   身后冷气肆虐,仿佛有什么人逼近,他心知是谁便一动不动的站着,等待着他的到来。   倘若余儿来杀自己,路航会出现吗?   “还想着动白木?给小爷滚开!”   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看吧,他还是放不下自己,他还是出现了!   道路两旁树影婆娑,草坪上露水点点,显得夜更为寂寥凄冷,白木缓缓的转过身去,正望见那人冷着脸凶巴巴的盯着余儿,一时间心情微妙,笑出声来:“路航。”   听到声响,路航转过身来,目光呆呆的,眸底又有些畏惧,见他朝自己走过来,更是惊惧,时刻准备着逃跑。   白木抬手拽着他将他拉入怀中,双臂禁锢,唇吻上他湿漉漉的头发,亲昵的蹭一蹭,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与上次二人接触不同的是,白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路航颇有些惊异的抬头望向他,意外的结结巴巴道:“白,白木,你,不疼了?”   “对啊,这次你还往哪里跑?”   白木笑眯眯的点头,弯腰将面前的人扛在肩上,然后大步朝一旁的草坪走过去。   ☆、新世界   月光撒下树影攒动,将草坪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寒霜附着在青草上,透着丝丝冷意。   当路航被轻轻的放在草坪上时,一阵冰凉渗进衣服脊背略微有些湿润,他下意识的蹙眉扭头望去,株株青草在眼前铺排开,草尖上的霜气在皎皎月色下闪闪发光。   白木默不作声的跨跪上来,看着思念许久的人抿唇不语,眸光深邃。   犀利露骨的眸光仿若一把轻薄的剑,挑开他的衣服让他袒露于他的面前,周身被一股无名的气势所压迫,路航这才知道严婆口中的上格命天生克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喉咙,不安的扭了扭肩膀,展示给他看:“白木,草坪有霜,凉,衣服湿了。”   白木垂眸,果真看到他肩膀处的潮湿,沉声应道:“嗯,湿了就脱了吧。”   嗯??!我告诉你衣服湿了,是让你放开我让我起来,而不是让你给我脱了!   路航一惊,还未开口便被他握住肩膀拉起来,温热的手自衣摆处摸上去,像一条毒蛇一样游走在他的背上,腰上,撩拨起阵阵酥麻。   说是帮他脱衣服,可却没有一点脱衣服的意思,柔软的指腹抚摸着冰凉的脊背,带着电流,   引的怀中人阵阵颤栗。   “不用了,我不冷了白木,不用脱了。”路航手忙脚乱的想要将他的手从衣摆中拿出来,却被他用力扒下了衣服。   后者将衣服举到他眼前,一脸无辜的看他,眼中的笑意几乎溢出来:“怎么办呢?已经脱了。”   ……   路航扯了扯嘴角,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禁心跳加速,他略微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佯装镇静的咳嗽了两声,“咳咳,你好歹是个学霸,大庭广众的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小爷我又没事,你……唔!”   没说完的话被吞入口中,白木跪在路航身前,僵直着脊背,双手捧上他的脸颊,俯首忘情的亲吻。   唇舌相交,辗转反侧,初时还尽显温柔。等到意乱情迷之时,理智无法控制欲望,多日不见的想念化作洪水猛兽,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路航仰着头与他纠缠,累的气喘吁吁,却仍然勾着他的脖颈问:“白木,这些天你想我了吗?”   白木微怔,指尖抚摸着面前恍惚迷醉的眼睛,俯身啃上他的锁)骨,闷声道:“路航,我想你想的差点疯了。”   心被一股暖意填满,路航手探进他的衣领,手中配合着他的动作。白木欺身而上,后者缓缓的向下躺去,却在即将躺倒的时候被换了姿势。   他在上,白木在下。   “草坪凉。”   路航刚抬眉就被他勾住脖子拉了下去,等着他的又是一阵狗啃式的吻。恍惚间一只手在身下游走,煽风点火,□□焚身。   …………   “艹,疼死小爷了,你别动!”   ……   “白木你动一动,我难受。”   “哦?不是你说让我别动的吗?我听话还不好?”   “求你了,求你……啊!”   …………   “路航,快下雨了,我们回家去吧。”   “等等,让我缓一会。”   “没说让你亲自走,上来,我抱你回去。”   ****   清晨,东方天际弥漫着瑰丽的朝霞,花草树木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湿润的草丛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窗外树叶唰唰作响,阳光洒进房间里,照得一室金黄。   白木早在太阳初升时就醒了,他从失去路航的噩梦中惊醒,却在看到身旁安静沉睡的人时瞬间安心。   没有像以往一样急着起床学习,他趴在一旁,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的看着身旁人的睡颜。   如果说醒着的路航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鬼,那么睡着的他,就像是一个奶里奶气的少年,他长久活在黑夜里,皮肤白皙没有任何瑕疵,纵然脸上有浅浅的伤疤印记,却也不影响他的耀眼夺目。   人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路航又何尝不是?   上格命难得一见,恶鬼不也是来之不易的吗?   白木抿着唇笑,视线朝下移落在他裸露在软被外面的肩膀上,吻痕遍布,印迹斑斑。   ……   眸光幽暗,他下意识的想到某些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竟然不可抑制的一阵兴奋。   沉睡的人红唇微启,依稀可见他洁白的贝齿,白木下意识的舔舔嘴唇,小心翼翼的朝前凑过去。   就偷亲一下,他应该不会醒的吧!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亲上去,放在一旁的手机便疯狂震动起来,意识瞬间回笼,他惊慌失措的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白哥,你在宿舍吗?”   “不在,我在家。”   “哦是吗?好的。”仅三句话就挂断,白木疑惑的放下手机,一转头却见原本熟睡的人已经睁开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醒了?昨晚睡的好吗?”   被窝里的人试着动了动身子,幽幽道:“你说呢?”   ****   金彦得到了白木不在宿舍的消息,这才放心的甩着钥匙回宿舍。今天是顾时闻的生日,两人本来约好了晚上见面,但是他觉得自己作为学长,应该给他个惊喜。   这不一大早,他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宿舍赶,这些都是他在网上买的小零件和小道具,正打算回宿舍好好观摩查看一下。   现在白木不在宿舍,正是个好时间!   他提着东西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悄咪咪的打开了自家的门,瘫倒在椅子上缓了好久,这才重新动起来,将那几箱几袋的东西全都拆开。   大大小小的各种东西铺了一地,众多物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最靠门的那一堆道路,饶有兴趣的走上前去研究起来。   带电流的小皮鞭,手铐脚铐,黑色眼罩,还有……不知名的蜡烛?   这个商家,也太贴心了些,众多小道具的最底下,还压着一张使用说明书?   说明书的夹层里,夹着一个大拇指长的小册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金彦疑惑的翻开来看,顿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页一个姿()势,整整六十页。   还是图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结,下本开《诸神混战时我被误伤了》 求收藏,么么哒,爱你们! 文案:   寻河没见乔禁时,只听说他是下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冷漠一哥。在暗夜中奔走,披风与夜色融为一体,比人高的夜禁镰刀上挂着哑语铃铛勾魂摄魄,乃真·冷漠无情·无喜无悲·霸道一哥死神大人! 乔禁没见寻河时,就听说他是上界最尊贵的亲友成群最强关系户。一手风云棋下的有模有样,占卜之术可窥天命,命运簿上随便添一笔就可让人飞黄腾达,乃真·尊贵无双·气质非凡·运筹帷幄月神大人! 后来两位巨佬在某小黑屋里碰面,坦诚相对双双掉马! 寻河:你哪里是什么冷漠一哥?你看你笑的像个傻狗! 乔禁:我母亲说了,只要我够高冷,别人就看不出来我傻! 乔禁:你呢?什么尊贵无双运筹帷幄?不就是个憨批吗? 寻河:我憨批怎么了?天命神是我叔,日神是我表哥,风雨神是我舅舅舅妈,你管得着吗你! 后来,上界神谱上多了一个职位:听说那个死神又叫日月神?   死神×月神/日月神×月神 最强傻攻×最强憨受 食用指南: 1.东西方神的结合,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是现代未来? 2.死神前期是真傻,后期毁天灭地真一哥! 3.攻是死神,虽然他傻,但是他刚啊! 4.第二本耽美,不喜轻喷,希望大家支持,鞠躬爱你们! 5.有副cp,沙雕快乐主cp,感天动地副cp! 6.有甜有虐,结局甚好!   ☆、给你身份   面对路航的反问,白木选择一笑而过,他弯着笑眼凑上去,趴在他的身上轻阖眼帘,颇有些委屈的开口,像个撒娇的孩子:“我刚刚做噩梦了,我梦见你不见了?”   路航轻愣,喉结微动,视线落在眼下这颗毛绒绒的脑袋上,眉骨上扬不禁有些好奇:“然后呢?”   “然后我找不到你。”   后者意外的挑眉,再次垂眸的时候,眸子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他抬手戳了戳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沉声问:“我们两个不是天生相克吗?你用了什么办法?”   对此白木嗤笑一声,头也没抬故弄玄虚:“山人自有妙计。”   闻言,路航沉默了片刻。也许白木不知道,在很久前的那个午后,他去找过严婆,问她怎样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得到的回答却是毫无办法。   如今白木突然告诉他事情解决了,与兴奋同时翻涌上心头的,还有些许担心,经历了那么多,他是真的害怕他为了自己交换了什么东西。   白木脸贴着微凉的肌肤,只觉得心尖上都是甜的,路航的身上还遗留着一些深浅不一的伤痕,在一片白皙之中意外的扎眼,他下意识抬手摸上去,却突然被身下的人反压在床上。   白木一怔,勾唇看过去,直对在眼前的是他纤瘦的肩膀,红痕点点,直叫他心神颤动。路航两手撑在他的两侧,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他勾着身子看他,四目相对引人沉醉:“嗯?身体还没好,就想反攻了?”   “白木,我认真的。”路航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你跟严婆交换了什么?”   “你还不了解我?没人能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抢走属于我的人。”白木笑眯眯的安慰他,泛粉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摸着他松软的小卷毛,明亮的眸子里满是他的模样,“只不过是把你的名字,写到了我的家谱上而已。”   “家谱?”   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路航震惊的几乎合不拢嘴。家谱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生前父母总是会翻出家谱来念念叨叨,预想着以后他名字旁边的那一处空白将会填上谁的名字。   后来发生意外,在他的注视着,他们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了框。   路航这个名字,就开始淡出他们的生活。   三年了,他都快忘了还有家谱这种东西了。   可是家谱,不应该是结婚了才……   看着眼前人突然眼睛一亮,眸子清澈,眼底的喜悦漫上眉梢,白木知道他想到了这一层,挑眉道:“路航两个字已经上了我白家的家谱,所以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来跟爷亲一个!”   眼看路航红了眼眶,白木不忍他落泪,起身堵住了他的唇。舌尖勾勒着他的唇线,撬开他紧闭的唇齿,攻占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路航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勾了魂,眸中的感动逐渐染上了些许迷离,微红的眼眶似乎不只是因为感动,更多的是亢奋与欲望。   白木顾忌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点到为止,缠绵一吻结束变盯着他看,似乎是想把他刻在自己的心上。   而路航却因为手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而失了神。   垂眸望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手的无名指上居然出现了一枚戒指,掬在指尾,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那是一枚银戒,非常简单的设计,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戒圈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最中央是白木拼音首字母的缩写,简单朴实,跟白木一样清新寡淡,隐约有几分与他相仿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   “白木?这是?”   “我亲自设计的,好看吗?”白木再次扬起手来,白净修长的无名指上是一个与它模样一样的戒指,素白的银戒套在他的手指上,更衬的他骨节分明,LH字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两只手十指相扣,紧攥在一起,路航呆愣的盯了许久,最终还是撇撇嘴故作嫌弃道:“勉强能看吧。”   “勉强?”白木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指腹滑过皮肤下淡青的血管,挑眉道:“那我以后一定好好练,争取让你满意,往后余生,你都是我的。”   路航脸上一臊,手指用力威胁道:“白木,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他的那点力气,跟按摩没什么两样,白木轻松的控制住他乱动的手,舌尖□□嘴唇:“精神气这么好,不如一起做运动?”   ***   一连阴沉了很多天的上城今天居然又放了晴,没有了前几日厚重的乌云,一时间连天空都广阔了许多。金彦捣鼓了一早上,背着包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正午时分,阳光火辣辣的炙烤大地,经过校门口果林的时候,还闻到了些许甜味。   他又午睡的习惯,平常这个时候在午睡,顾时闻为了不打扰他,会专门错开这段时间给他打电话,今天也是如此。   不过这不正好就是他给他一个惊喜的机会吗?   金彦喜滋滋的,整个人焕发着光彩,精致高贵的眼镜搭在鼻梁上,犹如一个矜贵的少爷,勾唇笑时俨然一个斯文败类。   江大和临大挨的很近,可谓是最亲近的邻居,按照顾时闻早上给自己打的消息,他今天一整天应该都是待在街舞社面试新生的。   当他一路赶到临大社团综合楼的时候,里面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少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过来跟他打招呼,这样一来二往耽搁了半个小时,等他到街舞社所在的六楼时,面试已经接近尾声。   门外还有四个人在等候,其他人已经结束离开。   他抬脚走近,靠在门口朝里面瞄了一眼,偌大的房间里,大概有十来个人,顾时闻正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他穿了一件毛衣,戴着和自己同款的金框眼镜,手里攥着自己送给他的钢笔,冷白的手指抵住笔帽,无意识的轻点着。眸中淡漠疏离,仿若一个看客。   金彦爱惨了这样的顾时闻,脸上的笑容只为他一个人绽放,他所有的情绪都与旁人无关,只和自己有关系。   自己见过他蹙着眉意乱情迷的模样,也听过他在耳畔沉闷肆意的低喘,只一眼,便足以颠倒众生。   金彦没打算进去打扰他们,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藏起来,等他忙完了再进去。   里面的人表演结束,几个人耳语一番当场给出了结果,女生道谢一声然后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离开。   下一位参加评选的是一个二人队伍,两个人正紧张的进行着准备。里面的人终于空闲了下来,金彦扶了扶眼镜正打算再偷看顾时闻一眼,却听到了里面几个人的聊天。   “顾哥,刚刚那个学妹你看怎么样?”   平静淡然的一声:“舞跳的不错,实力很好,训练一段时间在上城拿奖应该不是问题。”   金彦哑然失笑,这回答未免也太官方了一些。   还是刚刚那个人,“哎呀,我说的不是实力,而是脸,跟院花有的一拼,我心动了!”   另一个打趣的声音响起,“你心动就心动呗,关顾哥什么事?顾哥都有金彦了,那模样上城有几个能比得上?”   “就是,顾哥现在跟金彦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我看了都羡慕!”   “不过顾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分啊?这个赌局你已经赢了,哥们我们都知道你男女通吃魅力十足,几天时间就拿下了金彦,但是你打算做戏到什么时候啊,校花那边可眼巴巴的盯了你好久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都看不下去了,要不你考虑考虑?”   ……   这段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金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仔细的消化了这句话,身子却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脑中一阵轰鸣,世界一片嘈杂再听不到其他声音,心仿佛被人撕了一道疤,鲜血潺潺,几近淹没他的理智。   原来一切都是做戏的吗?   顾时闻对自己的好,都只是一场赌局?   里面的人还在说个不停,可他只能看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什么都听不清楚。顾时闻皱着眉没有搭理他们,只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书。   刚刚看起来还无比甜蜜的同款眼镜,钢笔,现在看来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样扎眼。往日他放在心上所有的甜蜜在这一瞬间摔落在地上,成了一堆只让他觉得肮脏的垃圾。   他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多么可笑!   撕心裂肺的痛几乎让金彦站不住脚,他背靠在墙上拧着眉头费力的喘气,意图想要平复心情。   已经准备好的两个人抬脚朝门口走来,其中一个注意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停脚关心的问了一句:“同学,你还好吗,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谢谢…”   我没事,谢谢…   房间里正在看书的人身子一僵,瞬间站起身抬脚朝门外走去。   他来了!   那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   ☆、化身情兽   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环绕在偌大的房间里,屋里原本还在聊天的人都被顾时闻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望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快步的走出了房间。   脚步匆匆,看起来有些慌张。   怎么了这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两个前来面试的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外面怎么了?”   走在后面的男生弱弱的摇摇头,“不知道,刚刚门口有一个戴着眼镜很帅的男生靠在墙上发抖,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舒服。”   戴着眼镜,很帅的男生……   几个人一激灵,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眸一个人。   如果真是金彦的话,那他们就完了!   顾哥非把他们亲手撕了不可!   顾时闻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背影匆匆离开,来不及反应什么他便快步追上去,伸出手欲抓住他的胳膊。   “学长!”   金彦一改往日的温顺,头也没回狠狠的甩开他的手,声线阴翳暴戾,俨然抓着自己的是什么恶心的垃圾:“滚开,别他妈碰我!”   这么多天的相处里,顾时闻已经习惯了金彦对自己的温柔和妥协。他时刻都是轻声细语,偶尔一些嬉笑怒骂也没有真的动过手,便下意识的以为他不会生气,或是,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然而当他被一把甩开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倒在了一旁的墙上,额头磕上冰冷的瓷砖,脑袋一瞬间有些发昏。   身后传来一阵巨响,金彦攥紧拳头强迫自己没有回头,大步朝前走,牙齿几乎咬烂嘴唇。   “托你的福,顾时闻,我现在感觉自己很贱!”   谢谢你的生日惊喜。   然后被撞的晕晕乎乎的人并没有听到这句话,等他捂着额头回过神的时候,模糊颠倒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已经走远的背影,和扔在垃圾桶旁那个他刚刚背在身上的包。   世界颠倒眩晕,眼前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根本看不清什么。他下意识的想要抬脚跟上去,却踩空了楼梯直直的摔倒,十几阶的楼梯就这样滚下去,身上仿佛被车碾压过一般没有一处不痛。   暂时没了起来的力气,他只能静静的眯着眼躺在地上看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是上城难得的好天气啊。   “同学你没事吧!”   两个从这里经过的女生发现了躺在这儿的人,慌张的跑过来就打算扶起他。   “没事,我自己可以起来,谢谢。”   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女生默默的指了指他的额头,“可是你的头流血了……”   流血了吗?   顾时闻一怔,低头朝地上看去,滴滴鲜血正自他麻木的左侧脸滴落在地上,在烈阳下绽开点点红艳的花。   血迹的不远处,一条断了腿的眼镜静静的躺着,残缺不全看起来有些可怜。   真可怜啊,顾时闻……   他沉默的苦笑一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拾起那个破败不堪的情侣款眼镜,镜框还在,镜腿却已经没了。   四分五裂,正如现在的他。   两个女生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帅而且有点眼熟的男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蹲下身子抓着一个残缺的眼镜框沉默不语。   男生周身笼罩着颓败的气息,鲜血沿着侧脸的弧线缓缓淌下,发丝凌乱,因为刚刚摔倒的原因,发梢上甚至粘着几片零碎的枯叶。   犹豫片刻,二人还是默默的离开。   秋高气爽,迎面而来的凉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落了一地,驱逐了周身的燥热,让混沌不清的意识也逐渐清晰了一些。   顾时闻在地上蹲了很久,久到双腿麻木,无法支撑身体跪在地上。   许久,他才缓缓起身,抬脚朝垃圾桶走过去。   刚刚金彦背在身上的包,被丢在这里。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背包,白蓝色花纹休闲风,现在却被扔在一堆垃圾之上。   包鼓鼓囊囊的,仿佛塞满了什么。他俯下身子将包捡起来,拉链被拉开,露出一封拓印着金色封泥的信,信上几个飘逸洒脱的黑色大字。   ——顾先生亲启!   信封下面,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   面试还没有结束,待顾时闻出门后,其他人只能回到大厅继续面试,等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半掩的门外传来了一声声社长好。   道道声线疑惑,更有些惊慌。   面试终于结束,最后一个女生深鞠一躬背着包朝门外走去,却在刚出门的时候被站在一旁的人吓了一跳,一声尖叫传遍整个大厅。   女生欲哭无泪,指尖颤栗:“学,学长,你……”   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顾时闻一手攥着信,一手提着背包缓缓的走进来。浑身脏兮兮的,左半边脸一片血污,额头处伤口泛着冷光。   刚刚出门时的眼镜已经不在,没了眼镜的修饰,顾时闻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改变。原本因为眼镜而柔和几分的棱角和线条在这一刻愈加冰冷。   他抬头望过来的时候,眸中无神,却深邃黝黑的吓人,众人居然不禁一阵寒栗。   “顾哥,你……”   蓝衣服的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时闻闭着眼睛直直朝地上砸了下去,一旁的人眼疾手快的接住他的身体,朝一旁惊呆在原地的人吼道。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   几番云雨,路航终于体力不支,在缠绵悱恻中睡去,又在阵阵香气中醒来。   馋虫被勾起,三年没有吃过饭的人居然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卧房门虚掩着,窗外阳光明媚,窗台上摆放了两株君子兰,水珠在叶子上滚动,显得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白木?”   他扭头环顾四周不见白木的身影,掀开被子打算下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黑色的丝绸睡衣直系了最中间的一个纽扣,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精瘦的腰身和满是吻痕的肩膀,宽大的短裤滑过肌肤,凉凉的,痒痒的。   身体依然有些无力和隐隐的疼痛,不过幸好他恢复能力很好,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地上是长鹅绒地毯,铺满整个卧室,路航没有穿着,光着脚踩在上面,白净的脚嵌入一片柔软之中。因为阳光照射许久的缘故,冰凉的脚居然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下到一楼,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却传来阵阵嘟嘟声。   他好奇的走近,往日里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霸正围着鹅黄色的海绵宝宝围裙俯着身子调火的大小。调完火,他直起身拿勺轻轻搅动着刚刚熬出味的皮蛋瘦肉粥,然后又忙着切水果做沙拉。   他背对着他忙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醒来,路航倚靠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看他。   一个月前他躺在冰冷潮湿的棺材里因为贴满坟墓的黄符痛苦不堪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月后的今天会站在这儿看着白木熬粥做饭。   就像,他又活了一样。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路航鼻头略酸,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   他现在所享的所有温暖,都是面前这个人给他的。   旁人眼里高高在上清冷寡淡的人,给了自己一个世界的温暖。   白木身材比例极好,头身堪称黄金比例,是网友口中的那种天生行走衣架子,披着床单都很好看的类型。同时又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臀线紧实,周身没有多余的肉,摸起来手感很好。   路航这么想着,居然真的上前自身后拥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线条分明的脊背上,环在他身前的手紧了又紧。   白木只是略微僵硬一下便放松下来,他低头扫了眼自己腰上那双修长好看的手,甜蜜的勾唇,腾出一只手去覆上它,随后继续做沙拉。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静静的依偎。   爱情这种东西,哪里需要说话?只要知道是他不就够了吗?   等到忙完一切,白木这才洗了手转过身来,目光触及他白净的脚,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路航虽然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校霸,可在白木面前依旧小一些,再加上他鬼的身份,多年不进食更是让他的身材偏瘦一些。   “怎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佯装生气的人拧着眉头半蹲下身子将他单手抱起放在一旁的大理石几案上,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仰着头看他,眸子发亮,言语间颇有几分埋怨和担忧。   后者咯咯的笑,然后扯开话题:“你饿了?”   “做给你吃的,尝尝我的手艺。”   路航笑的更欢了:“我已经三年没吃过东西了,白学霸,这些东西只能由你代劳了。”   ……   白木笑容凝固,因着他的提醒这才想起来,路航是鬼,不能吃东西。他无力的回头看一眼自己忙碌了许久才做出来的一系列美食,仰头哀叹一声耷拉下脑袋。   入目的是路航露在外面的大腿,白净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的毛细血管,让人莫名上头。   白木下意识皱眉,这样下去不行,他最近像个欲求不满的情兽。   “其实我看着你吃就好。”   路航以为白木心里难受了,连忙摸着他的脑袋哄他,后者突然抬起头激动的看他,挑眉道:“吃不了,尝尝味道总可以吧!”   “嗯?”   在路航不解的目光中,白木径直打开放在一旁的可乐,猛喝一口后回身堵住他的唇,酥麻刺激的味感在口中散开,他真的尝到了可乐的味道。   白木闭着眼睛吻他,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情兽就情兽了,反正只对他一个人情兽!   一吻结束,白木凑近问他,“还想要什么味道?”   路航还在刚刚的吻中没有回过神来,低着头眼神涣散红了脸,白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放在餐盒旁的红色玻璃罐意外显眼。   他呼吸一滞,惊讶的开口。   “老干妈?”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在搓衣板上制糖……   ☆、把自己逼疯   路航依旧低着头放空自己,笔直的双腿轻垂着,却突然感到一只手握上了自己的肩膀。   心里一惊,他惊讶的抬头望过去,唇再次被堵上,不同于刚刚可乐的酸甜,一股子辣意自唇舌间四下散开,弥漫在口腔里的辛辣钻进嗓子里,刺激的他眼泪直流。   白木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人喜欢奶茶吻,有人喜欢蛋糕吻,路航居然喜欢老干妈吻?   他原本很少碰辣,这次却为他破了戒。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辣的流眼泪,相视沉默片刻后各自笑出声来。   白木蹲在地上直不起身,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几乎说不出话来。   “路航,遇见你以后,我越来越疯狂了。”   “谁不是呢?白木。”路航学着白木的语气回答他,两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清意。   两个人磨蹭了好久,终于在太阳之前坐在了餐桌旁。路航不吃饭,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后者低头喝一口粥,突然抬头看向他:“那个班长,你还记得吗?”   路航脸上笑容凝固,而后拧着眉头低头看着桌子沉声道:“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   眼神飘忽声音又小,分明就是撒谎心虚的表现,白木知道路航向来骄傲自尊心强,绝不容自己的伤口暴露在旁人面前,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才三年而已,真的能够忘吗?”   ……   “那些伤口伴随了你三年,真的能够视而不见?”   餐厅里安静的吓人,白木索性也不吃了,只直直的看着他只为等一个回答,路航沉默了许久,轻声道:“两年前我去找过他,在华城,他娶了一位很漂亮的夫人,进入了大学时期梦寐以求的大公司,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所以呢?”   “那个男孩的名字,叫千航,吴千航。”   吴千航,吴千航,吾欠航,我欠路航一条命。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盛夏的午后,清冽的喷泉水穿透他的小腿,落在他脚下的草坪上。那个男人穿着西装欢愉的从他身旁跑过,笑哈哈的追逐着撒欢跑在前面的小男孩,口中唤着他的名字,言语间尽是宠爱   “千航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千航慢点跑,别摔倒了!”   “千航你的性格,真的和他很像啊……”   棺材潮湿,地狱冰冷,路航枉死后持续一年之久的耿耿于怀,只因这三个字消失不见。   那天他再没有挪动一步,站在原地目送着父子二人离开。烈日炎炎灼烤大地,男孩伸出稚嫩的小手帮父亲挡住眼前的阳光,咧着嘴在他耳边猛亲一下。   “爸爸,回家找妈妈……”   他现在家庭幸福美满,他又何必去打扰?   路航轻叹一声靠在靠背上,仰着头咽咽喉咙,“白木,三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计较了。”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白木点点头重新低下头吃饭,倒扣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他微怔片刻拿起手机,赫然在目的是许严松发来的一条消息。   白木,最近唐仪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昨夜刚被送进了医院,可能是跟路航有关。   ……   白木下意识蹙眉眸光闪烁,抬眼望过去时,路航正闭着眼假寐,看似真的放下了一切。   路航,这件事还没有完,不过我会帮你解决掉,你好好休息……   “实验室突然有事,我一会儿出去一趟,估计得熬夜,你不用等我,乖乖去睡觉。”   对面的人突然睁眼,有些好奇,“会熬到很晚吗?”   “应该吧,听教授的意思,这事有些重要。”   路航弯弯眼,乖巧的点点头,双手上下并列平放在桌面上,脸上依稀可见浅浅的酒窝,“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我等你回来。”   ***   傍晚时分的医院依旧人满为患,明亮的楼道里有病人独自扶着墙朝前挪动,更有家属来来往往,忙着买饭打水,医生护士偶尔推着药急匆匆的走过。   白木没敢耽搁,径直上了十三楼精神科。   不同于其他科的嘈杂,精神科四下安安静静的,楼道里的家属寥寥无几,最尽头的病房外,许严松正焦急的来回踱步,卫婷趴在玻璃上看着屋内的情况,里面凄厉的惨叫声让她胆战心惊。   “白木!”   许严松率先看到白木,忙松了一口气朝他走过来,卫婷低着头擦了擦眼泪,扭头朝二人这边张望。   “怎么回事?”   他一边问一边朝病房里看去,三个护士正费力的按着唐仪手舞足蹈的身体,床被蹬的咚咚作响,医生在一旁准备注射镇定剂。   “啊!放开我!不要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滚开!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唐仪正激烈的挣扎,手脚并用状若疯癫,一头明丽温柔的长发被剪成齐耳短发,有的长有的短参差不齐看起来像被狗啃了一样凌乱不堪,脸上胳膊上疤痕遍布,憔悴的脸庞上满是泪水。   白木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不久前那个优雅漂亮,举止端庄的唐仪。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严松担忧的解释:“那天你走之后她休息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当时除了沉默没什么其他异常,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忙过头了阿婷没有跟她打过电话。今天中午我们接到她邻居的电话,说她穿着睡衣跪在门口自言自语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正常,嘴里喊着路航的名字,连别人拿了她的手机打电话都不知道。”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不正常了呢?   白木再次看向病房,唐仪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正静静的昏睡,厚重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嘴唇发白干裂。   护士小心的替她掖好被角,然后尽数退出病房。   “怎么样?”   “长久忧思过度再加上受了刺激,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休息一段时候应该可以稳定一下。不过还是建议你们想办法解决一下她心里的事,不然她迟早把自己折磨疯。”   医生稀稀拉拉的离开,楼道里只剩下了三个人,许严松欲言又止的看着白木,犹豫道:“白木,她的心事就是路航,如果路航真的还在,能不能请他出来……”   白木想也没想,下意识的拒绝,“不能。”   他好不容易放下一切,怎么能外再把他卷进来?   “能,怎么不能?”   白木身体一僵,震惊转身望去,十几米外的拐角处,路航一身黑衣,悄然到来。      ☆、分手   一个本应该在家里轻松自在睡大觉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白木看着他快步朝自己走过来,一身黑衣衬得他更加瘦弱。   许严松和卫婷看不到路航,不知道白木惊讶的目光所为何事。   直到路航走近,半透明的身体飘进病房里,他这才收回目光朝身旁的两个人建议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守在这里就行。”   卫婷有些担心,“可是唐仪的情况还是不太稳定,等她醒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怎么办?”   “她会好的。”   “为什么?”   “因为路航来了。”   应这白木的这句话,两个人目光惊惧环顾四周,狭长的楼道里灯光明亮,另一边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进丝丝冷风,他们不约而同的朝对方挪了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害怕和慌张。   白木随意扫他们一眼,面色微沉。   建议叫他来帮忙开导唐仪的是你们,现在害怕到说不出话来的又是你们,既然害怕,又何必提起他?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们回去吧。”   其实在得知路航出事的来龙去脉后,白木就一直不满他们对路航的态度,明明当年是他们的错误搭上了路航一条命,如今看他们的意思却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唐仪觉得自己愧对他,所以请严婆拿符杀他,让他永远消失?   许严松卫婷忘不了他,所以在墙上贴上符避着他,整个咖啡店里藏了数十把桃木剑十字架?   那个班长觉得自己欠了他一条命,所以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千航,却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为他献一束花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这算什么赔礼道歉?   如果把这件事交给白木处理,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人总是要为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赎罪,一条命哪里是几句话就可以抵掉的?   只可惜,这次说算了的人,是路航……   他爱路航,所以无条件的支持他的一切,他不想勾起他悲伤的回忆,只能遵从他的意思就此放过他们。   可如今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从许严松和卫婷被恐惧笼罩填满的眸子里,他看不到一丝对他的歉意和惭愧。   在他们的心里,路航依旧是一个违背了世界自然规律死不入地狱的恶鬼,打扰了他们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卫婷发觉白木的脸色不好看,连忙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小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白木你有事联系我们。”   二人快步离去,从半透明的门看过去,病房里路航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背朝着门口一动不动的坐着。病房内光线明亮,灯光的阴影打在他的衣服上留下道道阴影。   白木没有进去,只静静站在门口等候,身姿挺拔像站岗的哨兵,神情严肃。   或许他可以为路航做一件事情,就当是为三年前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   震耳欲聋的音乐回响在耳边,舞池里的帅哥美女们忘情的扭动身体,目光在一片诡谲中迷离,每个人都摇摆着尖叫着肆意放纵,堪称群魔乱舞。   急促闪烁的灯光时不时的会扫到角落卡座里闷声喝酒的人,金色的眼镜在灯光下夺目耀眼。   不远处的桌子前,几个女生小声交头接耳,兴奋的直跺脚,   一个黑色超短裤的红发女生激动的撞了撞身旁人的肩膀,“看吧我说的没错吧,真的是金彦啊!”   “对对对,我刚刚也看清了,真的是他!”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前几天不是还有人说金彦在公司实习,今天是工作日,怎么可能是他?”   红发女生拉着说话的人转过身,又一束灯光扫过来,这次正好照到了那人的下巴,他正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沉思,睫羽轻扇喉结滚动。   “真的是他,你仔细看!那个下巴一看就是金彦!还有那个眼镜,我还买过同款,不会认错的!”   “乖乖,真的是他哎!”   几个人相视一笑,端着酒杯朝角落中的人走过去。   金彦已经在这个地方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他的本意是忘情买醉,谁知却越喝越清醒,脑子里充斥着顾时闻对他的爱护与包容,连一个简单的笑都记得清清楚楚。   ……   你还想他干嘛?金彦,他就是玩玩你!   心情越发烦躁,金彦下意识端起酒杯再欲喝一杯,却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学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   “学长少喝点嘛,醉酒伤身……”   金彦动作一顿抬头望过去,不知何时,他的周围居然坐了三个浓妆艳抹的女生。酒杯中红色的液体摇曳,他默不作声的垂眸将酒一饮而尽。   “学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学校?”   “学长你还在这里,我们怎么舍得回去嘛!”   ……   “哦,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金彦正欲起身离开,却被离他最近的一个长卷发女生拉回了座位上。这一拉不要紧,她居然顺势就这样靠过来,然后趴在了金彦的胸前。   浓郁的香水味刺鼻,金彦下意识拧了拧眉头,正欲抬手推开她,却被人抢了先。   “让开!”   “顾学神?”   众人惊讶的转身望去,顾时闻正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她们,手揣进上衣的口袋看起来颇有些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模样。深邃的眸子里满是阴翳,额前黑发下的白纱布意外的显眼。   金彦出名,顾时闻更出名,两个人都是风云上城的人物,一时间聚到这里不免引起轰动。   三个人惊讶的合不拢嘴,目光在金彦和顾时闻身上来回移动。   她们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碰到了两位大神,而且就现在的形势看,这两位大神还认识!   “对不起打扰了!”   赶在顾时闻再开口前,女生连忙道歉从座位上起身,光速逃跑。   灯光昏暗又绚烂,顾时闻低头看着金彦胸前衣服上那块显眼的粉底口红印,心里堵的难受。从始至终金彦就没有抬眸看过他一眼,仿佛他这个人压根不存在。   座位上的人再次仰头沉思,修长的脖颈上青线凸起,意外的撩人。   犹豫片刻,在众目睽睽之中,顾时闻俯下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扯开他拉在胸口的拉链。   周遭响起一阵抽气声。   顾时闻的动作实在大胆了些,不光围观的人,连金彦都吓了一大跳,他皱眉抓住在自己胸前乱动的手,不满的挑眉。   顾时闻刚刚已经在他身后看了许久,亲眼看着那几个女生围坐在他的身边卯足了劲朝他身上蹭,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来,他气的发抖,揣在口袋里的手握的生疼。   此刻金彦抓着他的手,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他白净的手心里鲜红的指甲印,周身凛冽的气息瞬间收敛许多,连眸中的敌意都消失不见。   “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   说着,顾时闻手中再度用力,后者紧攥住自己的衣领,沉声道:“顾时闻,你别他妈碰我!”   “衣服脏了,脱了。”   顾时闻视那块口红印为眼中钉,恨不得直接扒下他的外套,但顾念到金彦的心情,这才一次次的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松手,你再碰我一下,我们就断绝关系!”   放在身上的手骤然移开,顾时闻怔了怔,膝盖弯曲半跪在他的身前,不敢和他有任何的接触,轻声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学长,求你,把外套脱了好吗?我不碰你,你脱了我们好好聊一下,行吗?”   “都是我的错,当初因为那个赌我才去招惹你,但是我真的爱你,你要相信我。外套脏了,求求你把它脱了,好不好,求你……”   顾时闻仰头看他,双手小心翼翼的搭在他的膝盖上,眸底满是祈求。金彦神情松动,最终还是将外套脱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人眼中一亮,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穿好,别感冒。”   众目睽睽之中,金彦不想跟他拉拉扯扯,索性便没有动,任由他将衣服披上来。   “衣服也脱了,话也说了,你走吧。”   “学长。”   “滚!”   金彦冷喝一声移开目光,径直拿过桌子上的酒就往嘴里灌,顾时闻蹙眉站起身抢过他手中的酒瓶,掰过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道:“金彦我真的爱你!”   围观吃瓜的群众安静片刻后沸腾了。   “卧槽,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顾学神给金彦告白!”   “这车速太快我撑不住,什么情况?他俩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在一起的?”   “我的妈呀,我要发朋友圈!!!!”   ……   金彦一惊,忙转过头去阻止,“别发朋友圈。”   “为什么不能发?告诉全世界金彦是顾时闻的人有何不可?学长你不要我了吗?”   顾时闻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弱弱的将脸埋入他的脖颈处,轻声细语道歉:“学长,当初都是我不对,但是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对你说一句谎话,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吧,学长?”   “顾时闻……”金彦因为喝酒太猛,嗓音有些沙哑。   “嗯。”   “我们,分手吧…”   我不能容忍我全身心投入的爱情,是以骗局开始……      ☆、大结局   金彦和顾时闻分手了,一时间轰动上城。   两位万众瞩目的男神在酒吧分手,在灯红酒绿中结束了他们的关系,酒吧DJ可以作证,老板可以作证,围观的群众都可以作证。   说来有些可笑,他们在一起手牵着手共看夕阳共赏花的时候无人知晓,分手时却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江临两大王牌高校的男神分手”这个标题,持续十天霸占了上城所有大学论坛的头条版面。   跟贴几十万,讨论热度排行第一,学生们踊跃参与其中,更有当时的围观群众拍了照片视频亲力还原两大男神分手事件的整个过程。   其中,一条顾时闻跪在地上抓着金眼镜的衣摆求他不要走的30秒视频播放量稳居第一。   视频里,顾时闻一改曾经高冷气质,跪在地上求金彦,满眼乞求,卑微至极,抓着他衣摆的指尖泛白,有人在调慢倍速后发现顾时闻在拉着他的过程中,右手食指的指甲劈裂,血流了一手。   然而就算如此,金彦也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留那个高傲的人跪趴在地上发抖……   在这条视频的评论区里,顾时闻的拥护者因为金彦的决绝和无情破口大骂大肆侮辱,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金彦的拥护者闻声而来,纷纷回敬,两拨人在评论区一决高下,这里俨然一个狼烟遍地的战场。   仅三个小时的时间,两大男神粉丝团的对决成了江大和临大的对决。流言蜚语接踵而来,舆论不得以控制,战火蔓延到了白木和其他几个人的身上。   整个论坛乌烟瘴气,高校关系氛围破位紧张。   战火弥漫校园的第二天凌晨,顾时闻闲到长草从来没有发过一条动态的社交账号一个接一个的发出了某个同样的动态。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跟他没有关系。还有,他是我的!   语言简单明了,态度强硬,本尊账号甚至亲自下场控评。动态发出五分钟后,所有关于两人的帖子,全部被撤下删除,一时间论坛里空空如也,安静如鸡。   当天清晨,有同学拍到他从医院里出来上车的照片,面容憔悴眼底一片青黑,似乎是整夜没睡。   然而这些事情,金彦根本不知道。   他因为醉酒被白木捡回家睡了一天一夜,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再无人敢提及。   三天后,金彦别扭的跟白木和路航说声谢谢,回了寝室。   唐仪的情况也稳定了很多,该是路航那天对她说了些什么。白木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们的谈话,那天他只是守在门口,等路航出来,然后带他回家。   日暮西山,天际泛红,映的卧室里一阵暖意。白木一边套外套,视线落在一旁手扒着门框撅着嘴盯着自己的路航身上,他居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几分埋怨。   他下意识的弯起唇角,外套也不穿了朝他走过去,白皙有力的大手摸上柔软栗色的发丝,银戒折射出柔软的光芒。路航没有反应,他只能垂头轻声哄:“我只出去五天,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后者若无其事的挑眉,闷声道:“拿奖回来,不然就别来见我了,丢小爷的人!”   白木无奈的笑出声,在他唇角映下一个轻柔的吻。   真傲娇,从昨天自己告诉他要出去五后就闷闷不乐的不搭理自己,不就是舍不得他吗?还嘴硬憋着不肯说!   “听你的,一定拿奖,不然就不回来了。”   路航一怔,瞬间抬眸望过来:“嗯?”   “怎么可能不回来,你在这儿我哪都不去,你赶我我也不走!”   白木爱死了面前这个吃醋佯装坚强的傲娇鬼,恨不得每天都和他黏在一起,他长臂一揽将他抱入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冰冷,只觉得尤其安心。   这次反倒是路航赶他了。   “赶紧收拾,快走快走,走了我就能出去鬼混了,把门带上,小爷累了要睡一觉!”   整个人被大力的推开,白木看着一头栽进被子里的路航,整个人缩成一团捂着头睡,只露出几缕卷毛在枕头上,被空调风吹的跳跃抖动。   整个人被闷住,路航只听到身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等到关门声轻响的时候,他才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仅几分钟的时间,房间里便暗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阴影,路航□□着脚跑到二楼阳台上,看着白木提着行李箱一身黑色西装出了门。   他这次去参加东城五沿海八省的国家级比赛,当真是做足了准备。暗红色条纹领带系起来,为他本就清冷寡淡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禁欲的美感,挺拔高挑的身姿在人群中着实耀眼。   白木快步的朝前走,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路航撑着脑袋看他,然后默默的撇撇嘴垂眸望向脚下的君子兰。   算了,白木,看在戒指的份上,不生你的气了!   他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两天后是他的生日,虽然已经三年没有过过了,他自己都快忘了。但是总归是个值得纪念的重要日子,现在他有了白木,当然心有希冀想着要和他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虽然忌日也是个重要日子,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为这个生日已经准备了很久,在白木平常去上课的时候他还亲自学了做蛋糕,还想着把家里如何布置一下。   可谁知他却在这个时候,出去比赛了。   昨天白木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夜没睡,气的差点昏古起!   不过还好,此刻他手上那枚闪光的戒指,就是他最好的心意了。   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只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   白木推着箱子快步朝前走,最终拐到了某个小路上,身子被高大的建筑物挡住。   沉寂半晌,一颗脑袋从墙边探出来,黝黑明亮的眸子望向不远处二楼的某个人,后者正耷拉着脑袋看地上的花,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光线氤氲朦胧的将路航整个人包裹进一片若有若无的暖阳中,描成一副美丽画卷。   白木微怔,情不自禁抬手拍了一张照片。   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建筑物,没有人。   他眸子一暗,眼底晦暗不明,眉梢染上了几分阴翳。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扫一眼后接起电话,那头响起金彦略微沙哑的嗓音:“白哥,都交代好了,我们都说你去东城参加比赛了。”   白木轻抿嘴唇“嗯,别露馅就行,查到他的地址了?”   “嗯,华城国际西路峰庭大厦C座15楼06号。可是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如果他不肯跟你回来,怎么办?”   接电话的人冷笑一声,眼尾轻挑,“他愿意来也得来,不愿意也得来,就算是打晕,也得把他带回来!”   ……   啧啧啧,真狠啊白木!   听着话筒里冰冷磁性的声音,寒风中的金彦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向上拉了拉软绵绵的衣领,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白说这句话时的杀气,真希望那个人不要那么不识时务。   免得让大家都麻烦!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路航,他们哥几个谁不知道白木就宠一个路航。   哎,这次是真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我去解决他,你去联系其他人,路航的所有小鬼你随意用,不来的就往死里吓。”   ……   电话被挂断,金彦将手机装回口袋回过头来看着在眼前排成一队的小鬼,沉寂无光的眸子亮堂了许多,“刚刚白哥说的都听见了?排好队来我这儿领邀请函,根据地址送过去,务必今晚送到。送完了先别走,留在那儿观察一下他们到底打算来,如果不来,就吓唬他们,听见了没!”   “是!金爷!”   小鬼们的一声金爷叫的金彦心花怒放,心情颇好。   沾了路航的光,他现在也是金爷了哈!   ****   华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商场陈列着各种奢侈品牌,豪华轿车奔驰在街头灯火之中,白木拉着行李箱面无表情走过繁华街道,清冷贵气的气质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终于,他在一处大厦前停下了脚步,仰头望去,面前的高楼挺直的耸立,仿佛穿破云层,建筑周身的玻璃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他无视其他人好奇的眼光,静默的敞开的大门。   半晌,他低头按亮手机,屏幕上赫然在目的8:45。   还有15分钟……   夜幕降临,为整个城市披上星河盛装,门内三三两两走出来几个西装笔挺的人,扬长而去融于夜幕之中。   终于,一个熟悉的脸庞闯入眼帘,白木松开行李箱抬脚走过去,那人没有搭理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班上!”   仅两个字,那人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有些好奇,“你在喊我?你不是我们班同学。”   “对,我不是你们班的,但是我们即将讨论的人,是你们班的,我们来聊聊路航吧!”   ……   在白木离开的第三天,也就是路航生日一天,他意外的收到了来自李赏的邀请,据说小鬼们都很想路爷,想着趁这个时间好好聚一聚,给他过个鬼的生日。   聚会地点就约在路航坟墓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坟头蹦迪?   路航虽然有些懵,但还是按照时间赴约了。   然而当他到达的时候,四下空空如也一个小鬼都没有,好像全体放了他鸽子。   看着满目荒凉萧瑟的杂草,他有些郁闷的蹲下身子自己给自己薅坟头草,从远处看小小的一只,着实可怜。   一帮骗子,说好的给小爷过生日,一个也没来!   哼,小爷需要你们吗?开玩笑,小爷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玩!   话说我这才几天没来,坟头草就这么高了?阿姨莫不是把我给忘了?花都冻死了……   没人搭理我,我只好一个人玩。   白木啊,你什么什么才能回来啊!我想你了!   不远处的枯树后,白木半个身子倚靠在树上,毫不在意树上的污泥弄脏了衣服。   路航似乎生气了,拔草力度之大,给他一种他在为民除害的感觉。四周寒风凌冽,他勾着身子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让他很想过去抱抱他。   但是他还是努力的抑制住了跑出去的冲动,直到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   他收敛了笑意转身望过去,以许严松卫婷,唐仪班长四个人为首的队伍正缓缓的靠近,他抱着手看着他们走近,眼眸深不见底只让人感觉到危险。   众人静默无声的朝前走,最终在刻着路航名字的墓碑前站定。   路航正埋着头拔草,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直到一道颤抖的声音传入耳朵,莫名的有几分熟悉,“路航,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来看你了……”   他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抬手摸了摸耳朵,然后站起身朝后望去。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在他的墓碑前站定,带着各色各样的鲜花,围满了整个墓碑。   心猛的被揪起来,他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眼眶微红鼻头略酸,手不自觉的颤抖。   是他们啊,是他的同学朋友们啊……   他们来祝福自己生日快乐?   “我真的,对不起你,路航。”   ……   白木没有走近,只远远的观望,不远处的坟墓前人头攒动,可他的眼里却只有一个路航。   他看着他满眼惊喜,快步走到他们的面前;看着他抬手跟最高的男生比了比个头;看着他低头好奇的查看他们带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看着他凑上去闻了闻那杯白酒的味道,然后盘腿坐在墓碑旁听着他们的祝福——   然后掩面抽泣……   寒风凌冽,席卷天地万物,树叶凋零落下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杂草虽死,却依旧顽固的扎根地下,不肯放手。   鸟雀盘踞在枯树上叫个不停,唤起了刚刚睡醒的明月。   一行人缓缓离开,徒留了坟墓上的路航。   寒风灌进裤腿中,白木动了动僵硬冰凉的身体,抬脚走过去。   “生日快乐,路航。”   路航身子一滞,霎时直起身子朝白木扑过来,白木抬手环上他的肩膀,却听到他嘶哑断断续续的哭泣。   “他们说对不起,白木…他们说对不起我!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听不到他们的道歉……”   白木抿唇抱紧他的身体,手轻轻拍打上他的后背,唇角轻勾。   还好,还好赶上了,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生日快乐啊,路航!我爱你!   月光皎洁,清辉洒在相拥的二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仿若两个雕像,相拥沉醉,向世界诉说着他们绝美真挚的爱情。   ****   转眼气温骤降冬雪已至,雪花飘飘扬扬撒下,江大的校园银装素裹,满树银花,抬眸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一色辽阔无垠意外的好看。   学生们最喜欢脚踩在干净雪地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排排脚印,亦或是几个人穿的厚实出去打雪仗,堆个雪人。   有这样心境的人不少,所以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大小不一的雪人。   有的雪人:头呈水桶壮,结结实实的扣在身上方方正正的看起来有些搞笑,有的巨人身体沙包大的头,还非要带个红帽子,更有甚者被画上了口红,远远望过去就是一个白面红唇的假笑女鬼,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白木依旧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其他同届学生出去实习,教授去参加东城的座谈会,比他低届的学弟学妹们课业繁忙,压根没时间过来。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研究数据。   看起来有些心酸。   太阳西垂,天际红霞遍布,印的整个实验室里一片红艳。   白木刚刚更正完一项数据捏了捏眉心,却意外的看到了靠在窗帘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时路航靠的那个地方。   他下意识挑眉,不自觉弯了笑眼,忙碌了一天的疲劳仿佛突然消失,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路航抱胸歪着脑袋看他,阳光透过额前发丝落下一片温柔的剪影,白皙干净不染尘世的脸庞融进艳丽夕阳里,融进朦胧光影里,眼角淡粉的痕迹意外动人,好看的惊心动魄。   白木呼吸一滞,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沉溺,他与路航朝夕相处,看着他从清冷无依变成如今的明媚有生气。   沾染上了烟火气息,愈加像个活人了……   白木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便难以移开。后者挑眉狡黠一笑,性感低沉的声线传遍空旷的实验室,“白先生,我来接你回家。”   短短几个字,却肆意撩拨着白木的神经,略微沙哑的声音配上如此封闭的环境,一股暧昧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坐在椅子上的人听到这话微愣一下,几秒后这才移开目光,腿上略微用力椅子便朝后移开,他抬手朝他勾勾手指,圆润的指尖沾上了夕阳微光,沉声轻唤他:“过来。”   白木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深V针织衫和风衣,因为空调太热,长款风衣已经被扔在了一旁,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衬的他身材更加挺拔精瘦。   深V衣领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下开,隐隐约约半露出结实的胸肌,此刻他后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黑色的休闲裤包裹住两条修长的腿,性感又禁欲,清冷又勾人。   路航下意识的咽咽喉咙,他仰着头笑眯眯的看自己,居然让他喉咙有些许干燥,心中莫名燃起了一把火。   就像个妖精一样。   两人默不作声的对峙,为压制对方使尽了浑身解数。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空调出风口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终于,在白木修长的手指在腰带扣上灵活动作,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实验室的时候,路航率先抬脚走过去,一手按上他的腿,俯下身凑近他的脸,两人对视许久。   路航眸光轻闪,“白木,我想要……”   后者抬手指了指某个墙角:“有监控。”   仿佛一盆水兜头淋下来,路航回头弱弱的看了眼某处的摄像头,无力的闷声道:“哦。”   在他的手即将离开腿的时候,白木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慢悠悠开口,“但是在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把实验室的所有信号屏蔽了。”   “哦?”   路航意外的看他一眼,抬腿坐在了某人的腿上,搂住他的脖颈小声道:“白先生,那我们开始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的陪伴! 一路走来,数据不好,但是因为有你们,所以我一直走到现在完结。你们的每个评论我都有看有回复,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写,还有你们在看,很满足!哈哈,爱你们! 正文部分已完结,接下来会有番外掉落。 具体顺序为: (青墙,灰雨,金少,黑影,黄符,红唇,□□,一行白鹭上青天) 鞠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