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Omega初长成 作者:秋千在时 文案: 十八岁的童宴结婚了,联姻对象看上去成熟英俊,但也严肃刻板,同居后感觉对方也只是在认认真真带小孩,至少在一起之前,童宴从没想过,他皮下有一个会说出“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这种话的人设。 怀孕后气鼓鼓的童宴:不要撩拨我(╥╯^╰╥) 边打领带边讨个早安吻的卓向铭:时刻感到被撩拨的人表示不敢说话 软绵绵/又美又甜/奶凶受VS护短/荷尔蒙满满/老干部攻 年龄差九岁,先婚后爱,写作“家族联姻”,读作“好好恋爱” 不懂abo设定不会影响看文,甜宠文,两人互相攻略,互相直球没有双向暗恋,长期夫夫携手撒糖,设定现代架空,1v1,he 攻人设是苏,受人设是甜 排雷:弱受~ 甜度+++++++ 【只是一篇下饭文,傻白甜、逻辑死,也许玛丽苏,文笔实力劝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童宴,卓向铭 ┃ 配角:攻受两方神助攻父母及打酱油同学若干~ ┃ 其它 vip强推奖章: 一篇先婚后爱的甜文,一个有关于互相治愈的爱情故事。年龄差九岁的攻受被家里人安排联姻,攻为了让得癌症的母亲安心,受则是为了修复受损的信息素,夫夫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同居后两人相处自然,感情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完成了标记,不仅是受在这段感情中受到照顾与关怀,平时强大果决的攻也在爱情中被治愈,所以也是一枚共同成长的小甜饼。 宠溺攻配乖巧受,攻成熟克制稳重,是男朋友也是导师,受自带撒娇卖萌技能,又乖又可爱,两人在一起的互动甜蜜自然,有话就说、互相包容,没有误会狗血,一起好好谈恋爱!先婚后爱共同成长的小甜文,我们虽然不能选择原生家庭,但可以努力找到对的人用心经营,然后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互相治愈互相扶持走很远很远。 第1章 “……童家的小儿子,是个omega,听说性格很好,虽说岁数是小点儿,但其实很懂事,妈看跟你就很合适。” 林悦华专门把卓向铭叫回来,铺垫老长,终于进了重点:“你也不小了,别的妈不管你,但总不能真跟工作过一辈子吧?” 从念书到毕业再到工作,这都多少年了,他妈确实没插手过他的个人生活,卓向铭顿了顿,道:“您是真看我结婚晚着急,还是现在需要我跟童家的人结个婚?” 母子俩向来直来直往,林悦华没兜圈子:“需要跟童家的人结个婚,顺便着急你孤家寡人。你娶了童宴,我两桩事都省心。” 卓向铭的父亲卓正德醉心艺术,本来心思就不在生意上,可他那辈只他一个alpha,也只他一个男性,最后勉勉强强接过家业,打二十五岁头上娶了林悦华后,一直到现在,都是林悦华当家,他一早就丢开手不管了。 卓家主打实业,但卓向铭感兴趣的一直在证券这块儿,毕业后有自己的生意,所以认真说起来,他对家里的情况了解不比只看金融杂志的研究员们多。 “非得结婚吗?”说不上反感,卓向铭只是觉得没必要,“资金上有问题我这边可以……” “不是缺钱。”林悦华微微皱眉,“家里没事,就是……永鑫广场和陇山溪地的整改文件你看过了吧?” 卓向铭是不关心实业,但这些消息他也会关注:“看过了……您是打算跟童氏拿下那个项目?” 且不说陇山溪地面积多大,光永鑫广场,中间两条商业街几乎占去城市最中心四分之一的土地,寸土寸金都不足以描述它的价值。 两家合伙吃下,当中的利益纠葛之繁杂肉眼可见。 财团间惯用联姻巩固合作,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这种事都不算陌生。 而且联姻也就那么回事儿,只要两个人在合作期间保持表面上的婚姻关系,让股东放心、也让股民安心,公司的执行总裁心里就有底了。 卓向铭近期没有结婚打算,实际上连结婚对象都还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端,既然林悦华这样说,他没多犹豫,便道:“也可以,那就结。” 可卓向铭是答应下来了,林悦华却没松了那口气。 “那还有个事儿,妈要跟你商量……”她捧着红茶杯,这下是有些难说出口了。 要求自己结婚时都没不好意思,卓向铭道:“您说。” “嗯……你听妈说,童家那个孩子,今年十八了,在上高中,这学期刚升高三……” “我知道,您说过了。” 林悦华低道:“他……身体不是很好。你知道,童家太太走得早,家里虽说还有爸爸跟一个哥哥,但都是男的,哥哥又是beta,对omega的照顾就不太……说是头回发情期来的时候伤着了,休了一年学,到现在出门都得带隔离贴。” 林悦华说得隐晦,但卓向铭自己是alpha,从上学第一天就开始接受AO生理教育,立刻就懂了:“信息素应激症?” 林悦华点点头。 这是在omega中较为常见的一种疾病,一般来说,易得也易治疗。 omega天生娇贵,需要保护,在发情期,尤其是第一次发情期内没有得到尽心照顾的话,就有可能在之后的生活中对alpha信息素比较敏感——并不是容易被挑起情欲,是带来完全的生理上的疼痛。 但这些经过调理大多数都会自然恢复。只有极少数比较严重,调理不好,性腺上的问题药物又不好介入,就只能等到结婚后,跟自己的alpha标记成结,在伴侣信息素的安抚下慢慢好转。 一般来说,这也是最好的、对omega身体伤害最小的办法。 而童宴的情况是需要休学,而且到现在还没好,怕是连发情期也紊乱了—— “您是说,我得标记他?” 林悦华连忙道:“不是不是,妈能那样儿吗?” 顿了顿,林悦华又道:“没你想的那么过分。就是他现在这样,生活上实在不是很方便,童家那边就问,既然结婚了,那能不能婚后让童宴搬到你那儿去,一来防止被拍到,说你们刚结婚就分居。二来你是alpha,又年长些,跟你相处段时间,看看童宴能不能好一点。” 林悦华这样说并没有让卓向铭觉得好接受些。 他同意的结婚只是字面意思,去民政局领个证出来、再配合一场婚礼,在媒体面前及法律上完成这段关系的开始。 但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领个刚成年没几天的omega回家跟家里多了只宠物猫或者管家机器人不一样,而且牵扯到信息素,就算心再大,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哪个AO认为这是小事。 信息素对AO的影响究竟多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定论,但说它有时甚至能决定生死绝对不算夸张。 传统观念早八百年被摒弃了,并不只有omega会受到alpha的信息素影响,标记后alpha占有欲爆棚、视自己的omega大过性命也是事实。 信息素是AO最为隐私的一条线,它可以是美丽的,但它同时也是危险的。经过了暴躁分化期和冲动青春期的卓向铭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所以即便现在童宴只是需要一点儿天然alpha的信息素进行安抚,他也不能轻易确定下来。 “这事儿光问我也不管用,那边儿怎么说?”卓向铭转口道。 “这就是童总提的,他要不说,这种毛病咱们也不能知道。” “我是问童……” 林悦华道:“童宴。” “我问童宴,他怎么说?”卓向铭道,“突然就让他跟个完全陌生的alpha同居,他答应吗?” 林悦华道:“他能怎么说,孩子才十八,该是他爸这么做主了,他就听话呗。”说着林悦华又道,“这个毛病说不大是不大,毕竟身体没影响,该活蹦乱跳还活蹦乱跳。但说麻烦那也太麻烦了,孩子还小,一时半会儿结不了婚,就弄得门都不好出,人多的地方更不能去,他不能老这样吧?” “童总不就是alpha吗?” 林悦华瞅他一眼,其实说到一半的时候,卓向铭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信息素几乎等同于性,又怎么能让父亲去安慰儿子呢。 卓向铭明白了。 现在联姻虽然不少,但每家对家里的omega都宝贝得厉害也是事实,看家里他那个宝贝疙瘩弟弟就知道。十八岁就被推出来嫁人的更是没有。 童家该还是心疼童宴这个病,又赶上两家做这个项目,才跟林悦华合计成现在这样。 毕竟童宴这样的家世,完全不需要在意是否被短期标记或者结过婚这回事,而且现在连标记清除手术都已经非常成熟,以后分开了,根本一丁点儿不会影响童宴另择良配。 可理论上是这样讲,卓向铭还是没法立刻接受。一方面是童宴确实还小,另一方面,卓向铭自己也不很愿意。 说是快三十了,心理生理都是没跑儿的社会人,但当年金融学院一枝独秀的高岭之花可还实打实没摸过一次omega的手。 林悦华道:“你别瞎臭美,人家童童长相配得上使你点儿信息素。” 卓向铭没恼,只注意到林悦华嘴快,一时没注意亲热地叫了声“童童”。 卓向铭道:“您见过童宴了?” 林悦华也不绕圈子了,眼睛里的满意一点不假:“周末刚见的,孩子早上有小提琴课,我跟他爸先到,童童自己坐车过来,背了把小提琴,进门就冲我道歉,说对不起阿姨,他迟到了。” “特别懂事,又乖,长得也真是好……妈可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孩子。”不绕圈子以后说起童宴,林悦华满脸笑容。说罢又叹一声:“可怜了,这样好的孩子,从小没妈,才受这种罪……” “……” “真的特别乖,真懂事,住过去以后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学校,不会给你捣乱,你就放心吧。” 卓向铭没问另一件事。怎么安抚童宴,除了拥抱接吻,还能怎么安抚?问出口,非但无济于事,可能还要被笑一通童子鸡,魔法师,好天真。 何必自取其辱,卓向铭讪讪心道。 卓向铭其实也知道他妈,林悦华做事从来光明磊落,而且有一说一,没有虚的。说到底,是真对童宴满意,才会给他拉这个姻缘,其他的二二三三不过只是些促成的旁支罢了。 就是要他点个头,后面的事就不用他操心。 为了让童宴能赶在开学前搬进卓向铭的公寓,两家长辈策划着,把婚礼在八月底热热闹闹地办了。“世纪婚礼”占满了各大报纸杂志的版面,所有媒体都在讨论这场华丽盛大的婚礼,毫不吝惜地送上祝福,不知道两个当事人其实在婚礼前只见过寥寥几面,就在神父面前说了我愿意。 第2章 虽然有人帮忙挡着,童宴还是免不了被灌了几杯酒。 他没碰过这东西,记忆从上了房车以后就开始断片,一觉醒来,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他自己在哪儿睡着呢。 眼前是间很大的朝阳卧室,布局简单,颜色以黑灰白为主,靠窗放了张书桌,飘窗上挂了两层纱帘,不像他原本那间卧室,有面大大的落地窗。 这是卓向铭的房子,他们俩的婚房。 童宴爬起来,先忍着头疼洗了个澡,又熟门熟路从包里拿了隔离贴贴在颈后,才开门出去。 两层复式的房子很安静,童宴在楼梯上站了会儿,确认卓向铭不在家。 他想起昨天去教堂前,还问童扬自己该怎么称呼卓向铭,叫叔叔有点显人老的意思,但叫哥哥在林悦华面前还行,当面叫其实也有些别扭。 看来卓向铭不打算在今天为难他。 已经十一点多了,冰箱塞得很满,童宴进厨房给自己弄了个三明治,牛奶在微波炉里叮了一下,就是顿蛋奶肉蔬兼具的营养早午餐。 酒醒了,饭也吃饱了,在屋里待不下去,好在房子不大,他没怎么绕就找到了后门,开门一小片玫瑰映入眼帘。 黑色的土地松软,玫瑰的长势也喜人。童宴慢慢走过去,低头仔细打量这片跟背后的房子不太搭调的花田。 “咔嚓。” 童宴稍微有些走神,回头才发现,原来是管家机器人跟着一起出来了。 一张童宴伸手欲对娇花不轨的照片从它胸前的小槽吐出一半,它闪烁着电子眼移动到童宴身边,滴滴叫着,提醒童宴来拿照片。 他们已经有过接触,婚前这台叫做嘟嘟的管家机器人就被送到童家几次,分别录入童宴的各种信息,并采集他的生活细节和习惯。 此时在嘟嘟的程序中,童宴是与卓向铭并列第一的指令发出者。 童宴对它也比较熟悉了,抽走照片后,想着怎么销毁罪证,边随口问:“你刚才干嘛去啦?” 圆脑袋上的电子灯又闪烁起来,一个听上去有些呆又很可爱的声音道:“启动程序、指挥一号做早餐、整理浴室、充电、指挥二号洗碗、整理厨房、充电、指挥……” 童宴道:“你怎么总在充电?” 嘟嘟道:“B-5型电池已使用一四四个月零二十三天,超出规定使用期十二个月零二十三天,超出建议最晚更换电池期限六个月零二十三……” “你主人不给你换电池啊。” 嘟嘟道:“理论上讲,此时童宴也是嘟嘟的主人。” 嗯……条理清晰。 婚礼后的第一天,按说是蜜月的开始,童宴跟管家机器人待了一天,中间嘟嘟依依不舍地回去充电,看它闪个不停的电子眼,童宴也留恋这刚建立起来的友谊,遂挪动脚步,跟着它到了电源处,嘟嘟开心地放了一小段欢乐颂,没有关闭程序,一边充电两个人一边聊天。 “什么是结婚?” 嘟嘟有些不解,但不等童宴回答,它就搜到了定义:“法律上称为婚姻成立。是指配偶双方依照法律规定的条件和程序确立配偶关系的民事法律行为,并承担由此而产生的权利、义务及其他责任。” “这里的配偶包括但不限于AA、AB、AO……” “哇。”嘟嘟浏览到的信息比念出来的要多百倍千倍,其中不乏一些赞颂婚姻的诗歌著作、甚至土味情话——“我怀疑你的本质是一本书,不然为什么让我越看越想睡?” “非常深奥。”最后它评价道。 “蜜月呢?”它不知又打开了什么网页,“这里的科普贴说,婚礼后接着是度蜜月。” 童宴道:“我们不用的,反正我们是假结婚。” 嘟嘟立刻搜索到了以“假结婚”为关键词的若干网页,犹豫片刻后道:“法律上不存在假结婚,只要领取结婚证、办理相关手续,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我说的假不是这个假。”童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两个相爱的人结婚才叫真结婚,但是我们俩谁都不爱谁,就是假结婚。” “好吧。”嘟嘟道。 又天南海北地扯了半天,又吃了顿不早不晚的下午饭,童宴困了,回去睡觉。 可躺下了又睡不太着,童宴想起度蜜月这回事。他马上要开学,卓向铭工作也忙,再说俩人结婚也是完任务,所以这桩事谁都没提过。 哦,有人提过。 跟婚庆工作室定细节的时候,卓向铭老不见人影,童厉钦跟童扬两个直男又毫无审美,所以多数是童宴跟林悦华一起讨论出来的。 有天就说到蜜月行程,林悦华选了几个地方让童宴挑,童宴虽然也不是很想去,因为毕竟跟卓向铭不熟——很陌生,但也没拒绝,客气地道:“我都可以,要不阿姨先问问向铭哥吧,看他的工作安排适合去哪。” 结果卓向铭就三个字:没时间。 听筒声音不算小,童宴又坐得近,当然听到了,林悦华一面有些尴尬又安慰地冲他笑,一面道:“说什么胡话呢?蜜月怎么能省?” 那边卓向铭不知道童宴就在跟前,道:“真没时间,挪出来结婚已经够呛了。再说我们互相都不认识,度什么蜜月?妈您别……”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林悦华赶忙掐断电话。 蜜月就此揭过,林悦华本来就喜欢童宴,经此一事,又怎么想都觉得对不住他、委屈了他,对童宴更温和,礼服更是成堆得订,希望能补偿童宴一点。 那是童宴第一次听到卓向铭的声音。 原本卓向铭总推三阻四地不来,他就自然而然把对方想象成一个凶巴巴的样子,被逼着跟他结婚,自然以后对他也不会有好态度。 但那天以后,童宴却稍微松了口气。 因为虽然卓向铭还是拒绝,可讲话的语气都并不凶,也没有冲童宴来的怨气,反而是在认真跟林悦华讲道理似的,童宴觉得,甚至还带点无奈。 于是卓向铭在童宴这里的印象变得稍微温和了些,童宴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保证了……至少不会遭到对方的暴力对待。 童宴怂怂地想:让一个omega去面对家庭暴力未免太强人所难,何况还是一个有点隐疾的omega。卓向铭想让他难受,都不用动手,直接释放些信息素就能让他躺在地上了。 卓向铭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结了婚这个事实的。 他意识到家里不是只他一个,一会儿吃饭的餐桌上多了个人,十八岁的童宴,他的新婚伴侣。 这感觉很复杂。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之前两个人总是错过,除了拍结婚照的那几天,卓向铭没再见过童宴。 昨天在婚礼上,是俩人时隔大半个月的第一次见面,但婚礼过程繁杂,也没什么正经说话的机会,等到上了房车要回家了,热闹才结束,后座就剩下他跟童宴两个人。 可童宴醉了,醉得很厉害,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车窗上,原本白净的脸上裹上层红晕,鼻尖又渗出些细汗,看着很热,自己闭着眼睛伸手扯领结,却又没什么力气,怎么都扯不开。 试了几次都不行,他就委屈地哼哼起来。 林悦华一点没夸张,童宴确实长得非常好看,不是女气,是很少年的那种好看,即便这时候难受地皱了脸,也只显得可爱。 卓向铭看得有趣,又等了会儿,看他还不行,刚想靠过去帮他,就被他歪扭着一头扎进了怀里。 带来一股很清淡的栀子花香。 他的后颈被隔离贴牢牢贴住,看来真是热狠了,要不然信息素根本出不来。 “童宴?”卓向铭试着叫他。 可怀里的人只知道跟领结较劲,看着是难受得厉害,眉头皱得死紧,咬着嘴唇哼哼唧唧:“嗯……嗯,热……我热……” 眼看omega竟然要哭,卓向铭赶紧帮他解了领结,顺便又扭开几粒扣子。 本意只是想让童宴舒服些,但眼神落在那片白皙细腻、看起来绵绵软软跟自己很不一样的皮肤上时,卓向铭觉得自己好像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他又伸手帮童宴扣好两颗,只留下最上面那颗开着,不会因为他歪扭的睡姿卡到喉咙。 “嗯……”童宴舒服了,眉头很快舒展开来,靠在卓向铭肩头,半睡半醒间还不忘礼貌,“谢谢哥哥……” 大概是因为喝醉所以口齿不清,童宴把第二个“哥”字的音也咬得很重,发成了一声,听上去软糯得不行。 然而解开领结后的醉鬼没安分多久,就开始在卓向铭颈侧蹭脸。毛茸茸的头发扫过卓向铭的下巴和颈侧,omega甜美的信息素一直萦绕在鼻尖,嘴里又不知道嗯嗯哼哼地说些什么,反正听着像是撒娇。 卓总虽然出身豪门,长相英俊、风流倜傥,但实打实苦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志向只有一个,就是横扫华尔街。以前也有不少omega暗送秋波,可卓向铭天生心思不在这个上面似的,大好的年纪总是古井无波,面对示好有来无往,对方自然也就退了回去。 此时这种经验他是第一次,一时间坐得笔直,手不知放哪里,更不知道能动不能动。 卓向铭捏着童宴肩膀想把他放回座椅上时,才明白小孩动作的意思:脸上出了汗,头发粘上去又痒又扎。 他无声松了口气,帮童宴把头发拨开,顺到耳朵后面,果然小孩儿就安分了,又乖乖地趴回他肩膀,闷声闷气道:“谢谢哥哥……” 车停稳,司机降下隔板,道:“卓总,到了。” 卓向铭下车,因为婚前林悦华提过的童宴那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头回在进家门前有些忐忑。 信息素应激症说到底是心理因素导致的生理痛,要帮助童宴度过敏感期,就要先让他习惯一个alpha的信息素,继而产生安全感后,出门就会好很多。 可是理论上说得容易,除了搂搂抱抱、接吻上床这些亲密行为,卓向铭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进行“信息素脱敏”。 把十八岁的小孩儿抱在怀里,美其名曰“治疗”,卓向铭只是想一想,就连自己都觉得禽兽。 第3章 “您好,先生。”由两个圆形堆叠而成、长着金属臂的二号家政机器人杵在门口,电子眼蓝灯如水波般闪烁,“今天过得愉快吗?” 卓向铭把公文包和西服外套挂在它的金属手臂上:“愉快,你呢?” 它拿好东西就转身走了,边播一小段欢乐颂边喜气洋洋道:“非常愉快,先生。” 小复式的一楼没什么隔断,进门走两步就能看见餐厅。童宴已经从桌边站起来了,等他走近,礼貌道:“向铭哥,你回来了。” “嗯。”卓向铭道,“今天在家还习惯吗?” 童宴道:“习惯。”他跟卓向铭短暂对视后便把眼神移向厨房,“菜快好了,洗洗手就能吃。” 他努力想显得平常,但还是给卓向铭看出窘迫。 “早上出门有点儿急,忘了跟你说一声。”为了显示适当的亲切,卓向铭示意童宴坐下,走到他身边,顺势扶住椅背,垂眼看着他道,“旋龟有这里所有房间的开锁权限,你有需要都问它就可以。其他的,车钥匙这些他也都知道地方……你拿到驾照了吗?” 童宴先点头又摇头:“拿到了,但没怎么开过。” 卓向铭道:“那行,等开学我派……童宴?” 童宴把脸偏了过去,相当短的时间内额上就渗出点汗,眼睛闭得很紧,压倒了一大片长睫毛。 卓向铭很快意识到什么,迅速收回手退开,收敛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抱歉。” 童宴也起身走开了些,但脚步不稳,被桌腿绊了一下。 “小心。”卓向铭又上前几步将他扶住,一手环着童宴贴着桌沿的后腰,另一只手抓着他肩膀。 “抱歉。”松手后他又说。 童宴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明明是卓向铭粗心冒犯,他却看上去比卓向铭还要不安,连声道:“没事……没关系,这是我的问题。” 这个开头实属糟糕,即便并不打算跟童宴建立多么深厚感情的卓向铭,也在责备自己的大意。 有心再安慰他,但卓向铭觉得自己还是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比较奏效——公司alpha居多,自己站在童宴面前,相当于十数人的剂量,便朝楼梯走去:“你先吃,我马上下来。” 饭前有这一出,两个人都有些尴尬,没再强行找话聊,安安静静吃了顿饭。 倒是饭后的气氛好了很多,卓向铭身上只剩下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又压抑过,雪松的气味非常浅淡,在心情舒缓时几乎没什么攻击性,童宴跟他相隔三人距离在沙发上坐着,超离子屏上播着财经新闻,卓向铭看得认真,童宴也跟着慢慢看了进去。 没想到播到中途,突然开始插播昨天两人的婚礼。 出外景的主持人神情和语调都严肃正直,内容却八卦得很:“……抛开两家财团不提,新婚omega年仅十八,而alpha方正是近日上市不久的亚泰证券最大持股人,加上九岁的年龄差及新婚omega准高三生的身份,这次婚礼也在oukm上引起了前所未有的热烈讨论。” 突然被cue的童宴:呆滞。 他用余光瞥眼卓向铭,人家换上家居服后整个人放松了很多,正襟危坐,神色未变,还是那样看一会儿啜口咖啡,仿佛被八卦、财经、时事新闻和各大报纸及社交网络拉出来鞭尸再鞭尸的人里没有他。 童宴偷偷撇嘴。大人总爱装模作样。 可卓向铭还真不是装模作样——卓氏跟童氏要的就是这种强强联合、广而告之的效果,如果低调结婚、秘而不宣,那就跟不结没有两样了。 但坐在一边的omega显然有些不适应,卓向铭下班后松弛的神经逐渐紧绷,甚至心跳也微微加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是童宴在无意识间释放紧张的信息素。 omega放出带有求助性质的信息素,alpha就开始生出保护欲——啧,这动物一样的本能。 卓向铭不动声色地往边上坐坐。 等到新闻播完,天也完全黑了,屋里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他又要了杯咖啡才开口:“这个会对你有影响吗?” “这些新闻。”看童宴愣着,卓向铭道,“上学后会有影响吗?” 他觉得童宴显然很在意,却没想到童宴下意识就说:“应该没什么。” 童宴上的国际高中,校风相对普高确实宽松很多,但结婚还是头一回,他说不好。而且休学一年,复学后跟的是下一级的班,同学都不认识,老师也是,其实童宴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是吗?”谈话没朝预期方向进行,卓向铭的安抚就无从开口,最后只能说,“那就好。” —— 卓向铭浑身的气势就让他看上去不是一个亲切的人,如果非要童宴形容,他宁愿先用上庄重,其次才是英俊。 他的发情期来得比多数omega要早,而家里一个alpha父亲、一个beta哥哥,两个人是不同层面上的粗神经,压根没准备,童宴食欲不振近一周,到最后没力气起床时,他们还言之凿凿地认定是流感。 同样一无所知的童宴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干熬了两天发情期,期间家里一点没有避讳其他alpha或omega访客上门,不同味道的信息素在别墅里横冲直撞,等童宴“病”的一口饭都吃不下了,家里的退烧药也对他丝毫不起作用后,家庭医生才被请上门。 那时他的信息素还没来得及释放,就先被吓得缩在了性腺里——性腺也发育缓慢,颈后那一块皮肤摸上去触感比别处薄些、软些,到最近这两个月,才有一点香味逐渐冒头。 只有他自己在浴室的时候闻过,隔离贴被扯下来,那点甜蜜的味道就盈满了鼻尖。 童宴在分化伊始就受过充分的惊惧,一开始陌生的alpha气味让他没法出门,到后来,面对任何一个属性为A的个体,他都习惯性地退让。 遑论仅见过几面的卓向铭。 他的信息素那么霸道,人走了,家政机器人做过几遍扫除,味道还久久停留在这间房里,童宴得出去躲躲,等到下午才淡些。 —— 时间不早,大致了解过彼此的作息,两人一起上楼,互道晚安后,就各自进了卧室。 童扬白天要上班,到这会儿才有空联系童宴。 他转了oukm上面讨论“同桌cp”的帖子给童宴,童宴没打开,只动动手指回复了两个字:无聊。 童扬:哪里无聊?怎么我就觉得好有聊,卓向铭锅锅下班了吧?你们聊什么了? 童宴:没聊什么。 “你别叫得那么恶心……”童宴忍不住又发一条。 童扬:虽然我的身份是尊贵无比的大舅子,but请记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后请问我亲爱的底迪,新婚第二晚,脱敏疗程进行到了哪一步? 童宴脸烧了烧:滚蛋。 童宴扣了手机,那边卓向铭刚接起林悦华打来的电话。 “吃了吗?”林悦华惯例一问。 卓向铭惯例回答:“吃了。” “童童呢?” 卓向铭道:“也吃了。” “……”林悦华道,“我问他在哪儿,你们没睡一起?” 这回轮到卓向铭无语:“我们为什么要睡一起?” 林悦华看好戏似的笑道:“开学不剩多少天了,反正你抓紧时间。” 他妈这话怎么听怎么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卓向铭防着又要惨遭羞辱,张了张嘴,最后没跟她一般见识,:“知道了。” “真知道还是应付得知道?” 卓向铭:“挂了。” “好了。”林悦华道,“刚住一起肯定要磨合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得慢慢习惯,孩子小,你别给人家气受。” “不会。” 想着童宴看了新闻后就垂头丧气的样子,卓向铭道:“婚礼的通稿要发到什么时候?” “过段时间吧,等标书下来。”林悦华道,“怎么了?你有麻烦?妈想着你上班也不见什么人,又不是明星,过了这阵就好了。” 以前卓向铭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林悦华再怎么喜欢童宴,也不能做到完全站在童宴的角度想问题,自然就忽略了。 “您知道他快开学了,到时候学校谁见着他都指指点点,就算没恶意,人也难受。”卓向铭道,“差不多就行了,竞标还是看实力,跟舆论没多大关系。” 林悦华被提醒了一句,立刻应道:“知道了,诶……童家那边没说,我就也没想着这茬儿,妈知道了。” “儿子早点睡,妈贴个面膜也睡了。” “嗯。”卓向铭挂了电话。 又处理了会儿工作,再抬头已经过了零点。没有一个机器人在身边,卓向铭离开工作台,刚想去倒杯水,就看见旋龟的电子眼在黑暗里闪着水蓝色的灯。 “旋龟?” “……向铭哥。”没想到出声的是童宴。 系统检测到声音里不带什么睡意,感应灯就开了一个不太刺眼的亮度。童宴穿着睡衣,手里拿了个水杯,跟在旋龟身后。 “我出来倒杯水。” 卓向铭道:“我也倒水。” 他看着刚从童宴卧室出来的旋龟:“它在你卧室?”卓向铭皱眉道,“不知道当初怎么写得程序,话多又黏人,你睡你的,别惯它的毛病。” “不是,是我让嘟嘟进来的。”童宴怕黑,昨晚醉了还好,今天清醒着,在这个不熟悉的房间里是无论如何没法一个人睡的。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管家机器人,已经工作了一个白天,现在还要陪他,也许卓向铭会担心,所以解释道,“我房间有电源,不妨碍它充电。” 卓向铭听完,顿觉槽多无口。 自打更新了系统,旋龟就开始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暗戳戳起了一个又一个,都被卓向铭驳回。更新的这个系统又不太稳定,经常丢失写入片段,比方说三年前换电池那次就忘了,总认为自己体内的电池还是出厂时那块,继而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时常溜达一圈就回去噗嗤一声把屁股插在电源上不动了。 卓向铭跟他掰扯不清楚,索性放置处理,没想到骗了老实人童宴。 老实人童宴:哥我倒好水,先回去了。 卓向铭:好。 老实人童宴:嘟嘟的电池该换了,我明天待着也是待着,要不我带他去? 卓向铭:没事,让他再耗几天。我在试验这块儿电池的最长寿命。 童宴:好……好吧。 —— 说是先回,童宴到底在门口等到卓向铭泡好一杯咖啡。 时间是真不早了,卓向铭熬惯了,但童宴在他面前是个小孩儿,这会儿还没睡就太不正常。 “住得不习惯吗?” “没有。” 童宴回答得很快,又下意识垂下点眼睛。 卓向铭露出了回家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转瞬即逝,但眼里的温和是真的:“不习惯是正常的,环境总要慢慢适应。” 童宴也换了衣服,一身规规矩矩的浅灰夹淡粉格子的青少年宽松睡衣,肩膀单薄,洗过后随意吹干的头发软蓬蓬地搭在额前,睫毛被昏黄壁灯照得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看上去软绵绵的,又好像有些落寞的孤单。 闻言他抬起头,冲卓向铭点了点头。 相处的几个小时内,童宴一直在想怎么扮演一个新婚伴侣的角色,又加上双方都知道这个角色是假的,因而更费力气。 他这时候点的两下头,才终于像个孩子,面对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alpha,他有些迷茫,多的是惶恐。 夜色很容易催生心软,卓向铭拿开些端着咖啡的手,另只手轻轻搭在童宴肩上:“关于婚礼的新闻很快就不再有了,等你开学的时候,应该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再关心了。” 被碰到以后,童宴原本瑟缩了下,然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听完后反而愣了愣,呆呆道:“好的。” “好。”卓向铭比他高出许多,童宴站直了才姑且能到卓向铭肩头。他稍再向前靠近些,搭在童宴肩头的手摸到后脑,便完成一个几乎没有触碰的拥抱。 卓向铭没有停留,很快松开:“这样可以吗?” 童宴的脸红得厉害,开口时耳根也开始发烫:“可以。” “那我们就这样慢慢来。”暧昧的身份,加上暧昧的举动,害臊的不止童宴一个,卓向铭低道,“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童宴:我的信息素只有我自己闻过 卓向铭:噫,栀子花的味道 卓向铭:我的信息素非常温和,非~~~~常温和 童宴:霸道!霸道! 第4章 假期里的童宴没在九点前起过床,就算醒了,也要在床上再拖延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所以卓向铭几乎没在白天跟他碰过面。 公司上市不久,需要亲力亲为的公务堆积如山,习惯使然、也是形势使然,从婚后第一天开始,卓向铭就继续踩着朝九晚五的点上下班,倒是使年轻的新婚omega充分感受了一遭“冷遇”。 不过童宴非但不讨厌这种冷遇,反而暗自大松口气。 两个陌生人相对实在尴尬,何况卓向铭这种成年人看上去总是不动声色,又惜字如金,段位明显比他高出不是一星半点,童宴觉得自己每次上赶着都是尬聊。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要是不想理他,卓向铭大可以回卧室或书房,再过分点,他甚至可以借口加班睡在别的地方,童宴根本不会觉得在意。 但他还偏不,必须晚下班时肯定会打电话回家跟童宴解释清楚,甚至见的是哪家公司什么级别的领导也一并交代,其余时间都按时回家吃饭、吃完饭要跟童宴在客厅例行看财经新闻。 跟童宴,在客厅,看新闻。 三要素一条不能少。 有天刚吃完饭,童宴擦擦嘴准备溜之大吉,可脚刚迈出一步就被叫住:“今晚有别的事吗?” 童宴赶紧停住,转过去乖乖站好:“没事,向铭哥。” “嗯。”卓向铭也吃好了,起身道,“那你去把电视打开,我上去收个邮件。” 卓向铭从没发过火,说话也一直有商有量,但童宴就是觉得很怕他。 此时就只好十分狗腿地答应着,乖乖打开电视,乖乖坐好,乖乖跟卓向铭一起看完了三十分钟的财经新闻。 乖乖接受被童扬取名为“脱敏疗程”的触碰。 早在婚前,童宴就知道他需要卓向铭帮忙做什么,负责他的医生代替童历钦跟他说得很清楚,所以一开始心里并不扭捏。 但现实证明,年轻的心总要经历摩擦。 婚后第一天,被毫不越礼地抱了一下后,童宴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消受的差事。 以前他想得再多,不过是被邻家据说年轻有为、为人正直的大哥哥抱几下,而这个“大哥哥”在他的勾画里只有个轮廓,没脸没味道,自然觉得轻巧。 可卓向铭顶着一张英俊逼人的脸,尽力克制后的信息素浅浅淡淡,周身都是值得信任的镇定,嗓音低沉迷人,对他说: “童宴,过来。” “这样可以吗?” “会不会难受?” 那表情是完全的无欲无求,刻板方正。然而冷淡到极致就是性.感,所以童宴真心觉得,每晚都有酷刑在等着自己。 倒不是他真对卓向铭有什么想法,反而是相安无事地共处几天后,尽管童宴觉得很不自在,但不得不承认,卓向铭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婚礼的新闻再没出现过,没多余问过一句他的应激症,医生提醒过alpha有可能用信息素压制他的情况更没有。 他发自内心地尊敬卓向铭。 可就是因为这尊敬,遇上每次不得不跟卓向铭有什么正常距离以内的接触以后就忍不住心狂跳、脸充血的情况,童宴才觉得自己是在受刑。 明明那张脸上的表情跟童宴做作业时差不多,可童宴就是不争气。 时针指向五点三十五,童宴听着门外引擎熄灭的声音,只能感叹一句,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 “童宴……童宴?” 卓向铭连叫两声,童宴才回过神来。 那样只托着后脑勺不碰到别的地方的拥抱已经习惯了好几天,现在卓向铭靠近时,童宴已经不会感到慌张。 刚才卓向铭问他是否可以再进一步,童宴点了头,然后卓向铭就实打实抱了上来。 本来两人相隔两只拳头的距离在沙发上坐着,童宴下意识说了好后,卓向铭便起身,单膝跪在沙发上,将童宴搂在了怀里。 家居服柔软的触感、浅淡的男香混着雪松味道的信息素、似有若无触碰着后颈的指尖……童宴当机了。 童宴猛地起身,片刻后又坐下,语无伦次又强行理智,“我、没事,没事,我很好。” “呼吸。” “啊?” 已经明白这俩主人相处模式的不知何时移动过来的机器人提醒道:“他在提醒你呼吸。” 童宴才发现自己憋气憋狠了,正在急喘。 但这机器人还在火上浇油:“心跳过速,面孔充血,肾上腺素飙升……请问您需要我切换到医疗模式吗?” 童宴咬牙切齿:“旋龟,闭嘴。” 为主人排忧解难的机器人冷不丁被叫到难听的大名,从曲库里找了段儿二泉映月,边播边走远了。 “……你说过,这是正常的!”童宴为自己辩解。 看着年轻的omega几乎要恼羞成怒,卓向铭脸上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嗯,这很正常。” “我、我这样,是因为,年纪太小了,没经验……等我长大了、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就不会、不会这样了。” 可这回卓向铭不顺着他说了:“那倒不一定。” 童宴深觉被小看,对方竟然觉得他再过十年还像现在这样没用,捏紧了还没松开的卓向铭的袖口,怒道:“肯定的!” “唔……”卓向铭道,“好吧。那看来你要多谈几次恋爱。要跟我一样,你到三十岁都这样。” 童宴顿了顿,讪讪道:“你谈过几次恋爱?” 出口他有些后悔,这话听着太不礼貌了。 不过卓向铭看上去并不在意:“没有。” 童宴觉得也许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所以卓向铭补充道:“我没谈过恋爱。” “为什么啊?”童宴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本来就对大人情情爱爱的事燃着熊熊的好奇之火,卓向铭肯在这种问题上搭理他,童宴当然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你长得这么帅,人又好,听童杨说,读书的时候还是学霸,就没有omega追你吗?” “当然,alpha也算。”童宴托腮道。 还没休学的时候,他的同桌是个长着圆脸的omega女孩儿,叫邹静雨。邹静雨自己是个omega,却沉迷AA恋,童宴被她抓着科普良多,现在面对卓向铭这样一张脸,就忍不住大逆不道地yy起来。 什么霸总A被软萌小A倒追,最后深陷其中宠溺无比的剧情不要太多。 卓向铭被他长得帅、人好、学霸三连击夸的晕头转向,面上看着是老僧入定,耳垂却悄悄红了,压根没注意童宴说的什么alpha追求者。 可童宴一看他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猜对,挪到卓向铭身边八卦兮兮地问:“真的有?是什么样的alpha?你为什么不答应他?或者你还是喜欢omega?” 卓向铭抓住自己听懂的那个问题回答:“是,我喜欢的应该是omega。” “好吧。”童宴道,“那你为什么不找个omega谈恋爱呢?” 卓向铭道:“我是独身主义者。” —— 跟卓向铭待在一个户口本上的童宴:呆滞 —— 童宴道:“就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意思吗?” 卓向铭顿了顿,道:“可以这么说。” 童宴小声说:“可是一个人的话,有的时候会孤独、寂寞,你也不怕吗?” 卓向铭认真道:“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孤独不能通过寻找伴侣来回避。” 童宴抱着腿坐在卓向铭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臂弯下,前后晃晃,想了会儿,还是没能把那句话充分理解。于是他试着问:“那找伴侣是为了什么?” 卓向铭道:“我也不懂。” 童宴道:“啊……” 卓向铭道:“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的孤独被理解并包容吧。”他冲童宴温和地笑了笑,“毕竟人在感受到自己被理解包容的时候,都是很幸福的。” —— 晚霞在天边晕染成一片绚丽的水墨画,月牙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晰,最晚归家的人也喝到了热汤。 房间里的感应灯渐次亮起,舒缓的钢琴曲从墙壁拐角的每一个音容小孔流动到空气中,童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竖着耳朵听了会儿,脸上有些迷茫的表情没了:“梦中的鸟!” “是。”卓向铭道。 两个人都没再去接关于孤独和伴侣的讨论,各自回房前,童宴想起什么,认真地对卓向铭道:“等我以后找了对象,就知道答案了,到时候告诉你。” 卓向铭看着他嫩生生的脸,长是张开了,也很漂亮,但还带着稚气,便忍不住笑:“好。” 第5章 又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十来天,周五早上八点钟,童宴洗完澡在懒人沙发里窝着,睡衣没换。他听见门外还有卓向铭的动静,就先不打算出去。 正发呆,床上手机响了。 旋龟一大早悄悄出去做卓向铭出门前的准备工作了,没人给他跑腿,童宴只好自己软着骨头从窗口游魂似的走到床边。 屏幕上跳动着“童杨”两个字。 “干嘛。”童宴老不客气。 “哎呦喂。”童杨道,“几天不打,上房揭瓦。” 童宴一屁股在床边坐下:“那你也要打得着我才行。” 童杨笑道:“原来是某人想家了。” 原本是不想的,以前在家时,童历钦和童杨就忙,十天半个月不见面都很正常。现在童宴忙着适应新生活,也就每晚睡前会有些丢人的心酸和没来由的委屈,第二天起来太阳一照,蹦蹦跳跳咣当两圈,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但发信息和打电话还是很不一样,两个人在oukm上逗嘴时只觉得好玩儿,现在听见童杨的声音,童宴是真有点难受了。 “臭屁。”童宴道。 参加完婚礼的第三天,童杨就出差去了,这会儿打电话,估计是刚回家。 童宴这么想着,童杨便道:“我今天刚回来,正好你也那儿住半个多月了,应该没什么人拍,明天周六,爸说让你回来待两天,准备下周开学。” 结婚后卓正德还没给他打过电话,倒是有几次卓向铭下班回来,说白天碰到卓正德,问起他来。 这中间过了两个周末,谁都没提过让他回家,所以从搬过来那天起,除了逢年过节,童宴就没想过自己在婚约期内还能回家:“我能回家住?” “啊。”童杨道,“之后开学了上学日在那边儿,周末都回家。” “工作日也就算了,周末待一块儿不合适。” 童杨又道:“合着你以为我们把你卖了不要了?” “本来就是,卖小孩儿!”童宴在床上翻滚,“知道了!” 滚了两圈停下,童宴回过头问:“为什么周末待一块儿不合适?” 童杨贱兮兮地笑了两声:“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活动。” “不要脸。”童宴把电话挂了。 电话刚挂,卓向铭估计是听见他屋里的动静了,第一次敲响了他的卧室门:“童宴,你醒了吗?” 童宴赶紧跑过去开门:“哥。” 卓向铭站着没动,童宴跟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睡衣歪扭,开了两颗扣子。 卓向铭马上要出门,头发朝后整齐地梳起,手里拎着公文包,正装穿得一丝不苟,黑色西服配深蓝色斜格领带,裤料垂软,皮鞋锃亮,通身严肃的气派,微微低着头看童宴,两人对比鲜明,童宴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扣好扣子,勉强拨拉两下头发,看卓向铭还不说话,便只能自己找话说:“你要去上班了?” 卓向铭嗯了声。 “哦,好。”童宴道,“那,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卓向铭道:“以后早起就下来吃饭,总不早不晚的对胃不好。” 童宴不能说自己就是为了躲着他才每天这么晚起,嘴里答应着:“好,我记住了。” 卓向铭点了点头,似乎对童宴这样的顺从感到满意,有些紧绷的脸也稍稍放松:“明天是周末,晚上带你出去吃。” 童宴忙道:“我今天要回家。” 卓向铭似乎很惊讶,眉头稍皱了皱,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就响了。 他对童宴低声说句抱歉,接起电话:“童杨?” “还没。” “他就在我旁边。”卓向铭边说边看了眼童宴。 “刚说,你就打来了。” “好。”卓向铭最后道,“下班后我送他回去。” 童宴归心似箭,见他挂断电话,忙道:“哥,这边的路我都认识,待会儿收拾好东西,我可以自己回去。” 卓向铭眉头皱得更紧:“我送你。” 童宴答应了声:“好。” 卓向铭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让人误会,便道:“前面都忙,忘了该陪你回趟家。正好今天童杨也在,晚上我们一起去。” 童宴听他这么说,一点点害怕又缩回去了,笑道:“那我在家等你。” 卓向铭也露出个微笑:“我早点下班。” —— 童宴把卓向铭送出家门,先收拾了两身衣服出来,又想起这边的东西大多是卓向铭妈妈给他新买的,根本没从家里拿什么,自然也就不用带回去。 他从二楼晃到一楼,饭吃了,想着回家,书也没心思看,只能抱着手机点点点。 邹静雨发来了每日一问:跟你的新婚alpha相处的怎么样?婚姻生活充足否,幸福否? 肌肉男小坐家:愉快,充足,幸福 美女教师:哇,看看这敷衍的回答 肌肉男小坐家:我很真诚 美女教师:呵呵 肌肉男小坐家:看得出来你很无聊 美女教师:我一点都不无聊好不好,我有重大发现 肌肉男小坐家:快给朕呈上来.jpg 邹静雨发过来一个问答帖子,题目是:如何使年龄较大些的养子女适应新环境 肌肉男小坐家:你要收养小孩?记得认我做干爹 邹静雨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又发了张截图。 美女教师:我们做暑期社会实践要搜集点资料,结果就被我发现这个了,你往后看 截图是那个帖子打开后的前半部分:作为养父母,在不具备血缘关系的前提下,要与已经有了记忆的养子女培养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感情首先应该建立在安全感上,拥有比较坚实的基础,感情才会健康且牢固。那么,如何使刚到新环境的小孩建立安全感呢? 1.家庭成员应当有较为计划性的时间表。 让小孩明白你离开后一定会回家!在孩子刚到家时放弃工作整天陪同的方式是错误的,你只要让他习惯你的作息知道你上班后几点会回家,比一开始整天陪伴,然后某天突然开始上班对安全感的培养有效百倍。 2.培养专属于你们的亲子活动。 试着与刚到家的小孩一起做件事吧!可以是很小的一件事,例如一起吃晚饭、看某个固定的电视节目、睡前共同读一本书、在特定的时间一起做手工……这些共同投入感情的活动会使你们的亲情升温,也会使小孩较快地对你产生信任。 …… 粗略浏览后,童宴下拉,在最新评论里看到一个id是一串数字的游客发言:有按时上下班,但如果小孩还是排斥跟家长一起做某件事呢? 系统在下面提示,如果需要专业咨询,可以注册充值后提问。 间隔三分钟后,id为“zxm”的用户提出问题:小孩为什么会排斥跟家长一起看电视? 后面的咨询属于隐私范畴,童宴看不到了。他关闭网页,进入呆滞模式。 美女教师:你“养父”挺有意思的 肌肉男小坐家:确实 美女教师:不行,我还是在笑,现在的大叔都这么萌的吗?! 肌肉男小坐家:他还没那么老 美女教师:哦哦哦哦哦哦哦,那你叫他什么? 美女教师: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jpg 肌肉男小坐家:你先把昵称改了 邹静雨按计划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师范大学,繁忙的高中结束了,马上要过理想中的大学生活,她一整个假期都过得非常高兴。 美女教师:怎么了?你的昵称才罔顾事实,坐家是真的,肌肉在哪里? 肌肉男小坐家:有梦想我就了不起 邹静雨不贫了,关心道:周一就开始上课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童宴回复:恢复得很好,作业也写完了。 虽然休学在家,没有这个要求,但他这学期要复学,童宴就还是跟认识的高二老师问了暑假作业,一边复习一边做作业,免得开学跟不上。 美女教师:检查结果呢? 肌肉男小坐家:前天去的医院,估计要明天才能拿到 美女教师:拿到以后马上告诉我哦 肌肉男小坐家:好 —— 跟邹静雨聊完后,童宴带着旋龟上了二楼,去卧室的大床上躺着玩平板,顺便等卓向铭下班。十二点多的时候,他打电话给童宴,说三点左右就能到家。 旋龟找了些很老的动画片两人放着看,童宴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在想卓向铭。 他们大半个月以来的相处都非常和平,之前童宴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有礼貌的回避,他想得很简单,接触少了,自然就不会产生什么矛盾。 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不止他一个,原来卓向铭也有费心在两人的相处上。 即使童宴知道,这些都只是为了让他的应激症更好的痊愈,也并不妨碍他真心认为卓向铭是个很好的人。 毕竟卓向铭是一个坚持“独身主义”的大人,除了工作以外也确实没什么其他的活动——参加酒会和饭局都包括在工作内,纯私人的活动很少,现在却肯为了他在并不熟悉的社交软件上搜索有关小孩安全感建立的词条。 仅这一条,就足以让卓向铭在童宴心里完成一个相当温柔的轮廓勾勒。 童宴有些为卓向铭遗憾地想,如果他愿意的话,是完全可以跟人好好相处的,他也有足够的被人喜欢的资本。 可惜他是独身主义。 第6章 卓向铭很准时,说最多三点到家,两点五十,送他回来的车就停在了家门口。 童宴竖着耳朵等着他呢,听见声音就往外跑,拉开门卓向铭也正好下车,见他冲出来,便停住动作,一手扶在车门上,道:“正要进去叫你,那就走吧。” 童宴嗯嗯嗯地点头,又道:“等一下!我去拿我的包。” 卓向铭道:“好……好好走路,别跑。” 童宴撒欢跑了几步被叫住,老老实实走到露台的秋千上拿好背包,怀里抱了台平板,手里拿杯刚旋龟塞给他的鸡汁土豆泥上了副驾。 卓向铭自己开车回来的,西服外套脱了放在副驾上,童宴就把衣服抱在怀里,平板差点掉了,卓向铭帮他把怀里的一堆东西整理好,然后倾身帮他把安全带系上了。 这样的动作靠的很近,童宴无知无觉,倒是卓向铭停了会儿,等到童宴疑惑地看他时,问道:“这样不会难受了吧?” 童宴嗅嗅呼吸间满满的信息素味道,存在感很强,但没什么侵略性,像是真会唤醒曾经某个下雪清晨的记忆。 “不难受。”他往后靠靠,脑袋抵着椅背,稍微仰起点脸,冲卓向铭笑,脸有些红,但没多少窘迫了,“谢谢哥哥。” 不知道童宴指的是信息素安抚,还是系安全带,卓向铭边退回去,边扯扯插销检查,嗯了声,说:“不用谢。” 后座堆满了礼盒,童宴意识到,那应该是卓向铭买的上门礼物,一时间有些惭愧,觉得自己考虑得太少,基本只知道吃喝玩乐了。 而他不知道自己冲卓向铭讨好地笑的时候,跟只摇尾巴的小狗差不多,说在表达歉意,不如说是卖萌。 卓向铭禁不住多看他两眼,接过包要帮他也放到后座,原本以为它就带个手机钱包,拿到手里才感觉比想象中沉,便随口问:“带这么多东西?” 童宴把土豆泥咽下去才说话:“也没多少,都是要用的,牙刷毛巾什么的,最近我爸跟我哥都不在家,估计我房间的东西也没人想起来补。” 卓向铭顿了顿,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声——汽车恰好启动,被点火的声音盖住,童宴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旋龟出来送,童宴又忙着跟它再见,俩人黏糊完,卓向铭才倒车出了庭院。 刚开出去的一段,童宴低头扒拉他的土豆泥,吃得很认真,也很干净,没弄得杯子和勺子上到处都是,吃到一半,突然愣了下,问卓向铭:“哥,你车上能吃东西吗?” 卓向铭道:“能。” 童宴松了口气,笑了,两个眼睛弯弯的:“吓死我了,童杨车上就不让,我刚跟嘟嘟说话就忘了。” 不过虽然卓向铭说能吃,他还是把土豆泥盖好了,一手拿着,一边看沿街路过的商铺。 搬过来以后,除了经常光顾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童宴还没出来转过,看一看还挺新鲜。 这天天气很好,童宴觉得自己心情也很好,跟卓向铭待在一起,他也没怎么觉得别扭,可能是因为马上要回家,也可能是因为卓向铭对他笑了两次,让他放松很多。 小孩乖乖坐着,卓向铭留心路况的同时,余光跟着童宴的动作,他看窗外了、打开数独玩了会儿,又把手里的土豆泥随意地上下颠倒着晃动。 过了会儿,童宴终于安静下来,他继续在平板上看跟旋龟一起看的动画片,等红灯的间隔,卓向铭看了眼他的屏幕,童宴就立刻给他介绍:“这个叫美少女战士。” 卓向铭顺着他的话道:“讲什么的?” 童宴想了想,道:“变装游戏。” 恰好屏幕上月野兔开始变身。 “……哦。”卓向铭道,“你喜欢这样的?” 童宴摘下耳机,连忙否认:“没有!是嘟嘟求我陪它看的。” 卓向铭道:“那它现在不在,你可以不用看了。” 童宴偷偷看他,揣摩卓向铭脸上的表情,研究了会儿,认为卓向铭没有话外的意思,才说:“没事,都打开了,我就把它看完。” 等到下一个红灯,卓向铭道:“你也喜欢看吧?” “什么?” “美少女战士。”卓向铭想了想,才说出这个名字,他看着童宴,表情很认真,“你看的时候一直在笑。” “好吧。”童宴只好承认,“是挺好看的。” 他警惕地盯着卓向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卓向铭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童宴说:“本来我是要看复仇者联盟的,就是许多超级英雄对抗邪恶势力,拯救世界……那个比较酷……这个,这个没有那么酷。” 卓向铭笑了一下,是那种“果然是小孩啊”的笑,但童宴第一次没对这样的笑容感觉到讨厌,可能是因为卓向铭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字面意思。 如果另外一个人说“果然是小孩啊”,那他有可能要表达的是“小孩就是这么幼稚”或者“小孩不行,各方面来说”。 但卓向铭就只是在说“童宴果然还是个孩子”。 童宴当然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孩,所以他不讨厌卓向铭的这个笑。 “你已经很酷了。”卓向铭说。 得到从各方面讲都很厉害的卓向铭的肯定,童宴猛然间有些害羞,眨了眨眼,才说:“真的吗?” 卓向铭打着方向盘上了快车道,一边说:“真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童宴都非常相信,然后童宴就放心地继续看美少女战士。 以前的人类太有意思了,怎么会画出这么有趣的动画?童宴想,至少从剧情上讲,比现在那些完全仿真模拟的动画有趣多了。 —— 两家住得不算近,如果童宴坐地铁回家,估计四十分钟差不多,但换成卓向铭开车走,穿了两个城区,周五的下午车比较多,所以路上又堵了会儿,童宴还睡着一会儿,到地方就快五点了。 车刚停稳,童杨就出来了,等在门口接。 路上童宴还没想什么,这时候临到家门口,他才生出点害羞。不管真假,这都是他结婚后第一次回家,身边还有结婚对象陪着。 好在童杨没当着卓向铭的面像在oukm上那么逗他,只跟卓向铭打了声招呼,就默默把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拉到身边看了看,问他吃午饭没有,童宴说吃了,他就嗯了声,给卓向铭搭手,去后座拿东西。 童宴试图帮忙,被两人一起阻止,又不想干看着,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进了门。 童杨在卓向铭读博的学校上的本科,但比卓向铭低两级,以前就认识,上班以后打交道更多,只是互相都没想到,有天会有这种关系。 —— “当然了,以前你只把人家当可望不可及的偶像崇拜,没想到有一天他反过来要叫你大舅哥,你当然得意。” 童宴躺在床上,翘着脚,还在看美少女战士。今天一天已经看了十一集,他决定再看一集就睡觉。 童杨原本是过来说晚安的,兄弟两个一人一句就开始battle,童宴又嘴贱,最知道怎么戳童杨的怒点。 但看童杨面色不善地走过来,明显不会有好果子,童宴正要求饶,童杨停住了:“你身上什么味儿?” 童宴皱着鼻子闻闻:“什么什么味儿?” 童杨表情奇怪:“……alpha的味儿。”他伸手揪住童宴额前没吹干的一缕毛,“不是洗澡了吗?怎么还这么冲?” 童宴道:“我怎么知……” 他脸慢慢红了,童杨立刻贱兮兮地凑近:“嗯?” “滚!”童宴一手推开童杨的脸,一边伸脚去踢他,却被童杨轻松制住,眼看又要被挠胳肢窝,只好示弱,“周一要去学校,他给了我一个临时标记。” 童杨:“接吻了??” 童宴:“???” 童宴脸涨得通红,奋力挣扎起来,童杨本来就不是诚心要按住他,就让他跑了。 —— 童杨走了,动画片不看了,童宴也睡不着了。 卓向铭没跟他接吻,但那个羞耻程度还是轻易破了童宴的极限—— 吃完饭以后他送卓向铭出去,本以为站着等车走了就能回的,没想到卓向铭提起今日份的脱敏。 接下来两天都不见,需要抱久一点。车里空间有限,他整个人都坐在卓向铭腿上,隔着薄薄的短袖和衬衫,头一回被拥了个结实。 狭窄的车厢里,alpha的信息素和体温、心跳和脉搏都清晰得不正常,卓向铭松开他让他下车的时候,童宴的腿都有些软。 幸好卓向铭没有笑话他。 童宴想,同样是哥哥,卓向铭比童杨好一百倍,他从来都不会笑话他。 第7章 周六上午,医院打电话来,提醒童宴去拿结果。 信息素安抚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究竟恢复得怎么样,得看检查结果,周一去学校报道也需要医生开的证明。说到底,这也是当初决定联姻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童杨刚出差回来,暂时没什么事,周末就在家闲着,本来童宴不用他陪,但童杨坚持,最后就还是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检查结果在意料之中,童宴的应激症从严重敏感降到了二级敏感,医生帮他开了可以入学的证明,但作为敏感群体,在完全痊愈以前,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不引发骚乱,出现在公共场合,比方说学校时,他需要戴一个警示牌。 见过医生后,两人一路往外走,童杨手里拿着几页纸翻来翻去地看,心里高兴,嘴上却要犯贱:“快搞好了,我亲爱的底迪,这婚没白结。” 不等童宴反驳,他又腾出手,在童宴头上用力揉了把:“今天来医院表现也挺好。” 童宴被他弄得疼,挣扎着要躲开,反被他抓住胳膊,把医生发的牌子套在了脖子上。 这款警示牌对所有人来说都不算陌生,在学校最常见,跟工作证出入证一个型号,只是边框是红色,夜里会在灯照下反射荧光,夹层上写着“敏感人群”四个字,提示周围的alpha收敛信息素。 童宴反抗不了,只能把牌子胡乱塞到薄外套里面。童杨这回没管,回家后童宴要进卧室了,才正经道:“在学校不能还把它藏着,要好好戴,知不知道?” 童宴道:“知道知道。” “小屁孩儿。”童杨嗤笑一声,“我下午出去一会儿,晚上回来估计晚了,你自己吃饭,收拾好东西,明天送你过去。” “去哪?”童宴道,“后天才开学。” 本来童杨已经转身走了几步,闻言又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童宴:“过来。” “干嘛?”童宴才不听他的。 童杨瞪眼:“叫你过来!” “那么大声干什么!”童宴也瞪眼,只不过在瞪眼的同时一步三挪走了过去,“到底干嘛?” 童杨低头看他,强忍着才没笑:“昨晚你跟我说什么?” 童宴觉得他表情不分喜怒简直神经病,但距离太近,最终还是没敢说,只能腹诽。 “……抱一下不算临时标记。”组织了会儿语言,童杨道,“亏我早上还给卓向铭打电话。脑子呢?” 童宴愣了一下:“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废话,这才几天,他要就敢’临时标记’你,我还不找他?”童杨说着,又好气又好笑,“生理课上到哪儿去了?” 临时标记虽然叫临时,比起正儿八经的标记来,亲热的程度也要浅很多,但对现在的童宴来说,还是有些太过了。 童杨知道家里把他这弟弟送过去,是在两家联姻好做生意的基础上请卓向铭尽人道主义帮个忙,他虽然老没轻没重地逗童宴,但心里的界限一直很分明:童宴才十八,书都没念完,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而卓向铭已经二十七了,说句历经千帆应该都不过分,虽然风评是好的,但在感情上,如果真有什么,显然是童宴比较吃亏。 所以他压根没想过童宴真会跟卓向铭有什么,也不觉得两人能有什么。可没有什么,这才认识几天?你上来就临时标记,不是耍流氓呢吗?童杨能让人对童宴耍流氓? 他跟童宴差的岁数也不小,加上他妈生了场急病就走了,童宴又是个omega,兄弟两个心里是亲近的,但在相处上还是有距离,护犊子的话面对面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可对上外人欺负童宴,他从没有手软的时候。 也就亏了对卓向铭一向的为人有了解,他才没打通电话就质问,有的没的寒暄了几句,卓向铭正好提起今天童宴去拿检查结果的事。 原来是想着童宴今天要去见医生,身边没有alpha陪着,怕他有问题,就多抱了会儿,给他提前习惯,也是带点信息素当安抚用。 童杨这才没丢人。 “以后都这样,周五周六在家过夜,周末下午过去。”童杨安排完了往外走,又说了句,“小屁孩儿。” 额……原来不是临时标记…… 不是临时标记就不是临时标记吧,童宴暂时没意识到自己险些给卓向铭扣了黑锅,只是马上又要离开家,他有点不情愿。 现在卓向铭对他来说没那么陌生了,不是结婚对象,叫声哥但也没有血缘关系,也许可以算是半个朋友,但是是什么层面上的“朋友”呢? 没有人会在上学日一直住朋友家,而且两人相差的岁数在那里摆着,卓向铭生理和心理上比童宴成熟得多也是事实,童宴没办法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像同龄人那样轻松面对的朋友。 昨天刚分开的时候觉得卓向铭好是真的,到现在过了一天,又不想离开家了也是真的。 晚上卓向铭打电话来,问他白天去医院的情况,童宴还没从丧气的情绪里出来,说了几句,卓向铭道:“你哥说明天送你回来,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童宴道:“不知道,他没说。” “估计要晚上吧,”他自作聪明地加了句,“白天应该有事。” “那行。”卓向铭道,“上午要见个人,正好你多睡会儿,中午我去接你。” 第8章 童宴推辞了几次,都没能劝说卓向铭别来接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应该就是他。 要是没想把时间拖到晚上,老实说童杨在家,估计送他也要四五点,现在卓向铭要来,说是中午,到底中午几点,要取决于卓向铭几点跟人见完面 卓向铭又一向起得早,估计不到十二点,就要来接他了。 不过童宴纠结的已经不是回卓向铭那儿是早或晚了,是明明童杨在家,还要拖着卓向铭跑那么远来接,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童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小声说:“好吧,是我撒谎了。” “嗯?”卓向铭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童杨明天没有事情要出门,他可以送我……原本我是想着能晚一点走,没有故意要骗你的意思。”童宴顿了顿,诚恳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卓向铭也停了会儿,没有立刻说话。童宴很紧张地等着,没想到他低低笑了声,语气里也没有责备的意思:“知道了,那明天童杨送你过来,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童宴越发羞愧:“我不是这个意思……向铭哥,对不起。” “这也要说对不起?”卓向铭道,“是我欠考虑,忘了小朋友离开家总是会舍不得的。” 童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想着结束通话,卓向铭又认真道:“是因为你想要你哥哥送,所以明天他送你,但我接你也是正常的,你不用不好意思,或者觉得麻烦了我,对不对?” 想了想,童宴也很认真地道:“对。” “好。”卓向铭又恢复成温和的语气,对他说:“不早了,休息吧。” —— 在家待了两天,童历钦除了有卓向铭的那顿晚饭在家,其他时间都不在,第二天要走之前,童宴都一直在等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是他助理接,说是在开会,等到五点多,童杨催得不行,才终于出了门。 半路上童历钦才给童杨回电话,童杨拔了耳机接,他的声音就从车载音响里出来,直接对童宴说话:“童童,爸爸忘了今天是星期天,这会儿赶不回去了,就让你哥送你去好不好?” 童宴不愿意跟他说话,童历钦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叮嘱他:“医院来电话说过你的身体情况了,明天就开始上学,医生怎么说的都一定要听,是不是让你带个喷剂,还有个牌子?早上起来记得检查书包,体能课都帮你取消了,明年再补考。” 童宴只把头低着,童杨拿胳膊肘顶他,他就往一边躲。 童历钦道:“童童,你不答应爸爸,爸爸就一直担心着,童童?” “我知道了。”童宴道。 “乖。”童历钦笑道,“听你向铭哥的话,好好学习,爸爸有空给你打电话。” 童宴没出声,旁边好像有人在叫“童总”,童历钦就把电话挂了。 车里沉默着,开了一段路,童杨腾出只手,伸过去用力揉了把童宴的头:“好了。” 童宴躲开他的手:“别弄我。” “我也惹你了?”童杨道,“小没良心。” 童宴装着低头看oukm上同学的动态,童杨自说自话:“别理我,待会儿我走了一周见不着,看你后悔吧。” 童宴没抬头,切了一声。 —— 回家的路总是很长,离开家的路总觉得很短。童宴一面跟童杨赌着没有缘由的气,一面看卓向铭的房子越来越近,他离家也越来越远了。 几乎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 童杨晚上约了人,还忙着走,车就没开进院门,直接停在路边。 他先下车,从后备箱里往外拿给童宴准备的开学的东西,在家拿了些穿习惯了的半新的睡衣,跟几双写了童宴名字的运动鞋,一起装了个二十寸的行李箱,除了书包,水杯和文具之类的东西都是新买的,拿一个超市给的那种敞口纸袋装着。 童杨在那儿忙活,童宴就在车上坐着,不知道在气什么,过了会儿卓向铭出来了,他才下车,但卓向铭已经把东西都接过去了,一手抱着那个很大的纸袋,另一只手拉行李箱,听童杨的嘱咐。 “这是他衣服和文具什么的,东西都齐的,他自己弄就行,就是要麻烦你,每天提醒他带警示牌,学校也说了,一定带在校服外面。另外因为还是AO同班,所以体能课就不上了,那个味道怕他受不了,我们已经在系统上申请过了,但还是需要你签字,每节课都要签,童宴会拿给你。其他的……他要是淘气……” 童宴以为童杨会说让卓向铭随便教训,却没想到他说:“他也不怎么淘气,做错事也能听进去话,告诉他他就知道了。” 卓向铭一句一句答应,听到这里,接道:“童宴挺乖的。” “是。”童杨一下就没那么严肃,笑着,脸上还好像带点臭屁的骄傲,转头看童宴,童宴就把脸撇开了。 都说得差不多了,童杨道:“晚上还有事儿,那我先走。” “行,路上小心。” 卓向铭把童杨送到车上,听着车点着火,也掉好头,马上要走了,童宴的心酸也到了极点。 但车又停了,童杨把头从车窗探了出来:“童童,哥走了,周五下午学校门口接你。” 童宴早忘了那莫名其妙的赌气,往前走了两步,不过卓向铭抓住了他胳膊,他就没再朝车跟前走,跟卓向铭挨着站着,冲童杨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哥走了。”童杨又说。 童宴怕自己会哭,那样子想想都丢人,就把头低下了,但等车开出一截,他的目光却又看不够似的追着车屁股,直到卓向铭叫他:“外面冷,进去吧。” 旋龟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童宴就迎上去问好:“欢迎回家!” 它跟在童宴身后,转来转去:“美少女战士看了吗?我让你给我分享进度,你忘了吧?” 童宴说:“我忘了。就周五看了几集,之后没有看。” 旋龟表达抱怨地叹了口气,又装作不计较地公事公办道:“听说你明天要开始上学,我需要你的时间表。” 童宴正要答应,卓向铭道:“旋龟,安静一会儿。” 旋龟应了声“是”,果然没再说话,安静地走悬浮通道跟他们同步上了楼。 两个人一起把东西拿到二楼童宴的卧室,卓向铭问过童宴后,把行李箱打开,开始着手往外收拾。 童宴确实情绪低落,但他还不至于把卓向铭也冷着。 放好纸袋后,他也蹲在箱子旁边,把袜子和三双交叉放着的球鞋一起拿出来,在鞋柜里放好。 “挺漂亮的。”见童宴看他,卓向铭补充道,“我说你的鞋。” 童宴也回头看自己的鞋:“都是童杨买的。”他拿食指抠掉其中一双鞋的鞋带上不知道从哪里沾到的亮片,顺便说,“这双是他大学的时候,球队赢了比赛,赞助商给每名队员一双刺绣名字的鞋。” 卓向铭道:“他给了你的名字?” 童宴点头:“嗯。” “你哥哥很爱你。” 童宴嗯了声,小声说:“我也很爱他。” 他摆好了袜子,把小格的抽屉推进去,回身坐在床上,尽量不让自己耷拉着脑袋,也不摆出郁闷的表情。 可他苦恼地想,卓向铭的情商不是一直很高吗?怎么现在又看不出他急需要独处一段时间了? 好在没等多久,卓向铭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童宴终于可以把自己重重地扔进床垫里,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灯还没开,九月的气温没那么高,在光线暗淡、还稍微有些冷的房间里,他感觉到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难受。 可卓向铭很快又回来了,旁边的床垫下陷,是他挨着童宴坐在了床边。 童宴觉得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低落情绪,虽然知道很没礼貌,但童宴就是没能立刻坐起来。 然后就感觉到温热的手掌放在头顶:“童宴?” “嗯?”童宴转过头,露出个侧脸,还被凌乱的头发遮了一半。 卓向铭手里拿了瓶椰奶,先帮他拨开头发,然后递到他面前,童宴小声说:“不想喝。” 卓向铭默默地把椰奶拿开了,但童宴没想到他换了只手递过来,是杯鸡汁土豆泥。 童宴没忍住笑了一下,彻底转过来,侧着身面对卓向铭:“你想干什么?” 卓向铭原本是非常规矩地坐着,但童宴的床太软,所以姿势有些扭曲,可他低头看童宴时,脸上的表情却依然让人心生信服和依赖:“想让你开心一点儿。” 童宴沉默了会儿,没有否认,垂下眼说:“谢谢你。” 卓向铭又摸了摸他的头:“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 童宴把手盖在自己脸上,声音模糊不清:“我也不知道。” “这边人少,觉得孤单?”卓向铭试着猜测。 童历钦和童杨都很忙,所以在家时也经常只有童宴一个人,所以说起人多人少来,家里也许还比不上这边。 童宴摇了摇头。 “很久没去过学校了,怕自己融入不进去?” 童宴还是摇头。 卓向铭的声音低下来,笑道:“那你是在为难我了。” 他俯身靠近童宴,顺手轻轻戳了戳童宴颈后的隔离贴:“还是这里难受?” “童宴?”卓向铭发觉不对,转过童宴的脸,把他刘海撸了上去,就露出双流泪的眼睛,“怎么哭了?” 卓向铭也有些着急了,他把童宴弄到身上抱着,童宴正在哭,就任由他摆弄,把下巴支在卓向铭肩膀上,眼泪开了闸门后就很难止住,到后面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了,总之就是哭个不停。 卓向铭哪能想到自己越哄越糟,他是有个omega弟弟,但兄弟俩只差一岁,从没照顾过童宴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年纪的孩子,只能手忙脚乱地拍着童宴的背:“哪里委屈?你告诉我,是不是想回家?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可是还要这样。”童宴搂着他的脖子,声音里有哭腔。 卓向铭听懂了,立刻说:“这用不了多少时间,以后放学后我去接你,然后送你回家,好吗?” 童宴怎么可能这样,他猛然哭起来,到现在冷静下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会真的提这么无理的要求。 可卓向铭显然还在担忧:“那你刚才为什么哭?”说完又道:“今天回来以后,就看着不太高兴。” 说到后半句,童宴好像听出一丝捉不住的……委屈?但他眼泪模糊的,没太看清,卓向铭又说得快,童宴就很快否了这个想法。 而他眼下面对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自己正面对面被卓向铭抱在腿上。童宴的个子在同龄人里已经不算矮,但卓向铭直逼一米九,手长腿长,把童宴弄在怀里好像大人抱小孩儿,摆弄的很轻易……童宴没察觉到自己脸红了,直到卓向铭皱眉道:“你的信息素又冒出来了,这种隔离贴明天去上学一定要换掉,隔离性太差。” 第9章 突然换了话题,童宴“啊?”了声,睫毛还湿着,漂亮的眼睛里笼着层薄薄的泪,有些呆,又不可否认地很可爱,卓向铭帮他把眼泪擦掉:“信息素遮不严的话,你现在自己又控制不好,可能会有些危险。” 童宴磕磕巴巴:“冒、冒出来了吗?” 卓向铭嗯了声,稍靠近些,又闻了下,道:“有点像栀子花的味道。” 说完后,他马上去看童宴的表情。 这句话其实不怎么礼貌,随便评价别人的信息素味道什么的,无论是夸奖还是贬低,都很容易显得粗鲁和冒犯。 原本卓向铭根本不是会犯这种低级社交错误的人,但怀里抱着哭泣的小孩,又闻到那股甜甜的香气,这句话很自然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好在童宴的注意点清奇:“我不知道……栀子花吗?” 从性腺恢复到可以正常分泌信息素以后,他自己是闻到过很多次了,但只能把它描述为某种香气,具体就不知道了。 “江都栀子花确实不常见。”卓向铭道,“稍南边一点的城市就很多了。” “哦。” 可刚哦完就打了个哭嗝,这回童宴是真没脸了,耳朵跟脖子都飘红,他从卓向铭身上下去,不好意思看卓向铭,只能低头找拖鞋,一边说:“我去洗澡。” 卓向铭跟着起身,道:“洗好记得给我妈回个电话。” 童宴转过来,有些迷茫,卓向铭从床上拿起他胡乱扔着的手机,按亮屏幕给他看:“刚才你哭的时候,她给你打电话了。” “你都看见了,怎么当时不告诉我。”接过手机,看着两个未接来电,童宴不讲理地说。 卓向铭刚哄过他,他就在无意识中生出点理直气壮。但推锅对童宴来说总是不厚道的,他以为自己很厉害,看在卓向铭眼里,却跟只小猫挥了挥爪子没什么分别,还是只被剪过指甲的小猫。 卓向铭还是那种严肃的表情:“我怕你红着眼睛接,我妈还以为我欺负你。” 他为什么老提自己刚才哭的事情?童宴把手机塞回卓向铭手里,愤愤不平地进了浴室。 出来后卓向铭已经走了,不过在走之前帮他关了窗户拉好窗帘,又打开了灯和暖气。他又想,卓向铭哥哥真好。 哭了一小会儿,情绪很快就消失了,不管是离开家的难过还是在卓向铭面前失态的难堪,都被热汽蒸干,只剩下一些困意。 童宴吹好头发上床,看着床头柜上的空书包还有点蒙,最后决定给林悦华回完电话再整理。 手机快要没电了,他拿平板拨过去,林悦华接得很快:“童童?” “对不起阿姨,我的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 他觉得自己没说谎,只不过隐藏了一部分事实。 林悦华笑道:“没事的,阿姨也是刚闲下来,想起你向铭哥哥说你明天要上学,就打电话问问。东西收好了吗?有没有缺什么?” 童宴道:“书是明天去学校领,只要带一些复学的文件就可以。” “真好。在那儿住的还习惯吗?有时间来家里吃饭吧,爱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童宴道:“好的,阿姨。” 林悦华顿了顿,道:“你床头柜上是什么?” 童宴把镜头歪了些,对着床头柜,让她看得清楚些:“书包。” “哦……”林悦华道,“卓向铭到底买了多少个书包?这不是他之前问我的那些啊……连牌子都不一样。” “?”童宴疑惑道,“向铭哥给我买书包了吗?” 林悦华也愣了:“没有吗?” 林悦华回忆道:“上周吧……周几来着,他发照片问我,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买书包干什么,最后说是你下周一开学。” “他就是问了一下我,这些我也是上次去店里,听老板说我才知道。”说着她又笑了,想起什么很好笑的事一样,“他给自己都没操过买这些东西的心,只跟人家说要买小孩用的书包,老板亲自拿了三四册图还有样品到他办公室,才说不知道原来书包也有这么多款式,差点都要了,是老板说可用不着那么多,给他推荐了几款,他才发来问我。” “好……”童宴艰难道,“待会儿我问问哥哥。” “他在家吧?” “在。” “那你们怎么没待一块儿?”林悦华道,“平时他是不是也不怎么理你?” 童宴赶紧说:“没有没有,刚还在我房间来看我的,是我要洗澡,哥哥才走了。” “好。你向铭哥人是有点闷,但是不凶的,也很关心你。”林悦华在屏幕那头很和蔼地看着他,“当初他答应了可以照顾你才叫你搬过去的,所以肯定不会不负责任。要是有心事呢,不好意思对他说,你童杨哥哥和你爸也都忙的话,可以对阿姨说,好不好?” 童宴察觉到,林悦华应该发现他哭过了,但不能确定。他又点头,说:“好。” “哥哥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阿姨,哥哥对我很好。” 林悦华看他乖乖的样子就很喜欢,更加笑眯眯的。 又说了会儿,林悦华道:“好了,你早点休息吧,阿姨不打扰你了。” 互相说了晚安,童宴放下平板,开始收拾书包。 证件都放好了,警示牌挂在书包上,只把需要卓向铭签字的那张纸放在外面。 结婚后,他的监护人就变成了卓向铭,现在学校系统里的联系人也自动变更过,以后成绩单什么的也是直接发给卓向铭。 童宴刚要去找,卓向铭敲门了,这次一起进来的还有旋龟,把热好的椰奶和土豆泥放在了床头柜上。 卓向铭走到床边,先观察似的好好看了看童宴,才开口:“没再哭吧?” 童宴急道:“我没那么能哭……我平时都不哭的。” 卓向铭不置可否,在他床边坐下:“学校发的邮件,两天前就收到了,你今天回来,我们就现在来对一下。” 童宴知道是什么,一般开学前,学校都会发封家校协作的公开信给家长,但以前童杨和童历钦只是口头上告知他一下,没有真的管过。 “我……” “手机。”卓向铭道。 童宴还想挣扎:“哥……我会遵守校规的。” “手机。”卓向铭道,“我需要给你设置上学日的屏幕使用时间和网站浏览权限。” 童宴只好交出手机。 他不怎么情愿,卓向铭当然看出来了,只是卓向铭自己心里也在打鼓,他遵照了“不要理会他们的任何保证和借口,重复你的要求”的建议,但这样的方式对他和童宴来说都是陌生的,卓向铭这样做了,可他感觉不是很舒服。 设置好后,他把手机还给童宴。童宴不情愿归不情愿,但倒没有更激烈的情绪,接过去后,还说了句:“谢谢哥哥。” “生气了吗?”卓向铭到底没能坚持多久,问道。 “没有。”童宴原本在摆弄手机,想看看哪里不一样了,闻言抬起头,“我不能因为这种事生气,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这样懂事,让卓向铭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童宴。 卓向铭不知道自己也有些得寸进尺了:“是不能生气,还是不会生气?” 童宴道:“不会生气。” 不过童宴顿了顿,又说:“只是我以为你会更信任我一些。”他解释道:“我以为你会相信,如果我说会遵守校规的话,就肯定不会明知故犯。” 说到信任,卓向铭才意识到,他不能总是按照网页的问答来面对所有有关童宴的问题。 童宴确实是个青少年、处于青春期,但他的家教非常好,也比大多数小孩都都懂得自控。 每个青少年都有问题,但童宴的问题显然不是网络上瘾或者撒谎成性,他也不应该生搬套路去管教童宴。 童宴要开始上学了,卓向铭觉得自己也像个临考的学生,有些手忙脚乱。只不过首战失利,因为童宴的接受和不在意,才显得没那么糟。 他到底是个成年人,没叫童宴看出挫败,两人对完了剩余的校规。 最后卓向铭帮童宴签体能课的缺勤知情书,童宴突然问:“哥,你给我买书包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卓向铭的笔停了片刻,签完后直起身,没有否认,只说,“我看到你已经有了。” “阿姨说的。”童宴笑了一下,“谢谢哥哥。” 卓向铭想,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很弯。很好看。 “那能给我吗?”童宴说,“我可以换着用。” 卓向铭似乎没想到这一点,愣了愣才说:“当然可以,本来就是给你的。” 他们走到车库去,卓向铭打开周五送童宴时开的那辆车的后备箱,不知怎么回事,他莫名有些紧张:“本来打算周五带你出去吃完饭给你的。庆祝你开学。” 后备箱里不只有书包,最占地方的是摞在三个书包下面那个大的储物箱,童宴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笔记本、钢笔之类的文具。 卓向铭打算让他写多少作业? 哦不,大概从三年级还是四年级开始,童宴上学就没再交过纸质的作业了,更不用说笔记本这些东西,可能只有公司办公室还在用。 看他不说话,卓向铭道:“是不是买错了?” 童宴艰难道:“没、没有。” 可因为一大箱文具而起的心梗刚下去,无意间瞥到书包的logo,想到单价,再想到林悦华说的“差点都要了”,童宴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至于被这些钱吓住,只是卓向铭让他感到困惑。 他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像个非常成熟的大人——不是像,他就是,但有些时候,又好像很笨拙,跟童宴认知里的大人不太一样,无论是童历钦还是童杨,或者这么多年来遇到过的老师,卓向铭跟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童宴觉得他笨拙,接着又觉得他笨拙得可爱。 “你喜欢吗?”卓向铭问。 “喜欢。”童宴说。 第10章 秋老虎还没走,燥热了好多天,这天下午终于下了点雨。 天刚放晴,建筑跟行道树都被洗过,细腻的颜色全部展现出来,仿佛画质从高清切换到了蓝光。 卓向铭出发时还不到下班时间,所以一路过来都畅通,除了红灯外没怎么堵,五点零八分,距离童宴放学还有十二分钟,他到了三十八中的校门前。 这一片在新城区,规划和绿化都做得很好,但商业中心还不太行,写字楼也比较少,卓向铭只来过一两次,并不熟悉。 前一天晚上林悦华打电话问童宴的情况,说看着好像哭过,是不是受了委屈,两人聊完,林悦华随口提起,他才知道,原来卓家在童宴的学校也有股份,而且还不少。 童宴上的是寄宿制国际高中,除了个别特殊情况外,这个时间学生都在餐厅,很少有人往外走。所以童宴背着书包出来,还隔着老远,卓向铭就看见他了。 大概是在家里没专门注意过,童宴穿着校服远远走过来,卓向铭才发觉,小孩有点过于瘦了,那身制服的款式足够修身,他穿着却还是显得宽松。 童宴背着书包,两个手抓着书包带子,路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洼,他一个一个地绕,看得卓向铭忍不住笑。但他又微微抿着嘴,耳机线从书包绕出来,听着歌,身边又没有同伴,脸上呼应没什么表情,所以显出一种好像骄傲的美丽的来。 童宴长得真的好,林悦华也说过。 没一会儿,童宴发现了卓向铭的车。起初他还矜持,但没忍耐多久,就加速跑了过来。 “哥哥!”他先弯腰从半降的车窗外叫卓向铭,才拉开车门上车。 “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等童宴坐好,卓向铭就探身过去,顺手帮他把安全带系上了。 童宴收拾自己的耳机线,皱着眉整理缠起来的死结,一边说:“很好,特别好。” 卓向铭笑了:“有这么好?” 他脸上的几乎微笑没有消失过。今天的工作不算轻松,但从到点要接童宴开始,心情就好了很多。繁琐的公务带来的一点压迫很快就没有了,想到这个借住在家的小孩,他就有许多的事情要想,关于沟通和相处,工作完全没有置身之地。 “这次高一二三都是今天开学,学校本来就乱,后来发错了书,同学和老师根本顾不上来新鲜我。”童宴说,“领课本编码的时候,系统给错了班级,原本是A班的码,它发给了C班,等到我们去,教务楼到处在大喊,互相问是谁拿了谁的码。” “大家都乱,你也跟着乱。”卓向铭拿了个奶给他,说。 童宴插上吸管就喝,一口气闷掉半桶,乐了声:“我才没有。” 卓向铭看着路况,又要应付导航精灵,就随口“嗯”了声。 童宴斜眼看他,嘴里还叼着吸管:“你不相信?” 昨晚童宴认真跟他讲信任问题时,他就后悔万分,所以此时卓向铭最敏感的就是“相信”两个字,忙说:“当然相信。” —— 路线越来越陌生,安静下来后,童宴就一路低头跟邹静雨聊天,马上到了,才终于想起来问:“不回家吗?” “要回。”卓向铭说,“但是先回我家。” 他看童宴呆呆的样子:“我妈说昨晚跟你说好的,今天我们回家吃饭。” “啊……” 童宴努力回想通话内容,最终也只能想起林悦华曾经礼貌性地邀请他“有空”回家吃饭,然后他说了好。 只能用代沟来解释了,童宴默默想。 “家里还有谁?”童宴问。 卓向铭道:“我妈、我爸,不知道我弟弟在不在。” 童宴知道他有个omega弟弟,曾经在婚礼上见过一面—— “他灌了我三杯酒!”童宴愤愤道,“我总共喝掉五杯,其中三杯是他的。” 卓向铭没说话,童宴追着问他:“你说怎么办?” 卓向铭好像在逗一个小猫一样:“什么怎么办?” 童宴抱着书包,干脆侧坐着面对卓向铭:“因为他我才喝醉的,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头还很疼。” 他说喝醉,卓向铭就想起在车里,被他黏着糯糯叫哥哥的片段。 “这样啊。”卓向铭说。 童宴立刻很不满地瞪着他。 “我帮你报仇。”最后卓向铭说。 童宴满意了,好好地坐回了座位,毫不吝啬地说:“哥哥最好。” 童宴在童杨常年的暴力恐吓下形成的习惯性马屁让卓向铭通体舒畅,愉悦度直逼年终结算落幕。 然后又说起这一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卓向铭感觉到了童宴的兴奋。 开学前小孩的情绪时起时伏,大概还是不确定的,今天真的去了,发现没什么,就马上又活泛起来。 真的是小孩子啊,卓向铭想,坚强又脆弱。 你看他好像很懂事,但其实有非常多的小事都会让他烦恼。他的快乐来得很简单,烦恼也是,他经历过的都会留下印记,和白纸一样,靠近的人都可以在上面涂抹。而更因为涂抹的简单,才叫卓向铭谨慎又谨慎。 他像一个得到明珠的人,想要费力打造宝盒来将其珍藏。 第11章 “明珠”喝完奶继续聊天,手机里消息不断,不只邹静雨,还有今天刚认识的新同学。 新班级里加上童宴,一共三个需要带“敏感人群”牌子的omega,被班主任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前后坐了三排,同桌都是beta。 其他两个omega都是从高一就在这个班的,没休过学,童宴情况比他们严重,但班主任没说什么,所以也就没人格外关注。 大家知道他,大多还是因为暑假那场热度保持在社交软件实时搜索前三好多天、可以说举国瞩目的婚礼。 不过同学不是娱记狗仔,这才开学第一天,还都跟童宴不熟,一天下来,除了座位周围的几个同学说过话以外,还没人拿那些八卦来问过童宴。 这次童宴的同桌还是女生,叫柴蔓蔓,但本人跟名字读音是两个极端,下课起立喊个老师再见都快别人半拍。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天下来,童宴跟她混得最熟。 这时候他们应该吃好晚饭,过会儿就要准备去兴趣课了,柴蔓蔓在oukm上发消息给童宴:你老公来接你了吗? 童宴:呆滞 肌肉男小坐家:我们快到家了,要上课了吧? 此木:嗯 此木:周一是读书会,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我去看看 肌肉男小坐家:好 此木:说起来,我们刚才聊到,你家alpha真的好帅【图片】【图片】 此木:很久没看到穿西装这么有感觉的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总裁吧【渴望.jpg】 她发了两张卓向铭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场合,卓向铭穿得很正式,还系了领结,手里拿了杯香槟,没看镜头,在跟身边的人说话,因为身高差距而低了点头,镜头捕捉到了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嘴角温和的笑,画面里显眼的颜色只有黑灰白,还有些虚,但依然溢出屏幕帅到了童宴。 点开大图再关上好几遍,他看到柴蔓蔓又发来一条:不过你也很帅,你们很配 这次童宴回得很快:是的 此木:【敲打】 卓向铭已经在停车了,童宴抓紧时间回了条:到家了,拜拜 他熄掉屏幕准备下车,摸安全带的手却猛不防碰到了卓向铭的,才发现卓向铭又靠了过来。童宴木了一下,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内容被他看到多少,卓向铭已经退开了,安全带也解开了,两个人下了车。 按门铃前,童宴突然胆怯,抓着卓向铭的衣角:“我们什么都没带。” 卓向铭安慰他:“就是回来吃个饭,不用紧张。” 童宴道:“可是上次去我家……” “那不一样。”卓向铭温和道。 但究竟是怎么不一样,卓向铭没说,童宴也没想起来问,被安抚了一下,正好门开了,也没时间再给他犹豫。 来开门的是卓嘉烁,跟卓向铭只差一岁的omega弟弟,他先老老实实叫了声哥,而后冲着童宴笑眯眯道:“嫂子。” 童宴被叫了个哑口无言,连招呼都不会打了,脸涨的通红,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躲到卓向铭身后。 原以为两家人都知道他俩是假结婚,哪想到会被这样捉弄?童宴开得起玩笑,但把他和卓向铭放在一起,就莫名有种大逆不道的感觉,还没话回击,简直挫败。 卓向铭安抚地握住了童宴的肩,把他往自己身边带,卓嘉烁还在咧嘴笑,被卓向铭看了一眼,才识相让开,但童宴没轻松两秒,就听他朝里面喊:“爸!妈!我哥跟我嫂子回来了。” “就你嗓门大。” 林悦华笑着迎出来,童宴跟她问好:“阿姨好。” “好好好。”林悦华把他从卓向铭身边拉开,带着他往餐厅走,一边问,“刚放学?累不累?要不吃完饭今晚就住这边吧,还能陪阿姨说说话。” 童宴说:“刚放学,今天没干什么,不累。晚上……” 他回头看卓向铭,卓向铭道:“他还要写作业,在这边静不下心。” 林悦华还没说话,卓嘉烁就哀怨地叹了口气。可没人理他,他还来劲:“那就周末来吧,周末不着急写作业。” 卓向铭道:“周末他要回童家。” 林悦华忙道:“那还是回家要紧。” 餐桌上卓家四个带童宴一共五个人,其他三个分别坐在餐桌三边,童宴跟卓向铭挨着。 他也就跟卓向铭不太生分,别人说话也不太会接,好在到家饭已经好了,只管吃就行。而且他吃饭,卓向铭给他夹菜盛汤,连头都不用抬,能消磨点时间。 可饶是这样,卓嘉烁也要刷存在感。 过了会儿虾好了,卓向铭剥了几个放在小碗里给童宴,在家就这样,童宴习惯了,卓嘉烁却总是意味深长地叹气,要么就是咳嗽,弄的童宴很快就不好意思再坐着享受卓向铭的劳动,把碗推回去小声说:“哥,我自己来吧。” 卓向铭也小声哄他:“别理他,他就欠的慌,越理越来劲。” 可童宴摇了摇头,觉得这样确实不太好,总之是没再碰那碗虾,让卓向铭吃掉了。 等林悦华放下筷子后,大家一起离开餐桌。童宴本来要跟着卓向铭,可卓向铭被卓正德叫到书房去说事情了,他只能跟林悦华和卓嘉烁留在客厅。 上楼前,卓向铭警告地看了眼卓嘉烁,卓嘉烁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他才摸了摸童宴的头,说:“跟我妈待一会儿,等我下来就回家。” 童宴乖乖点头,放他走了。 林悦华是真的喜欢童宴,不说现在omega少,在她们那辈人的思想里,alpha还是配omega最好,能跟林家称得上门当户对的数不出几家,童宴算最合意的了,还因为童宴性格确实好。结婚前双方都要打听对方,她也不可能真的为了生意就随便给卓向铭塞人。 而童宴年纪确实小,如果没有这次合作,两人自由恋爱要结婚的话,还恐怕童家会有不愿意。 林悦华看童宴,是越看越满意。 本来她们这种家庭,小孩结婚晚的有的是,她愁就愁卓向铭一早就说了自己不会结婚。 叫独身主义吧?林悦华是不能理解,但她原本不是会逼迫自己的小孩做什么的那种家长,卓向铭年龄也还不算太大,所以这几年就这么糊弄着过来了。 现在赶上童宴嫁进家门,小孩又真的是个好小孩,从结婚那天起,她就没打算过还让卓向铭跟童宴离婚。 感情这种东西,处着处着就有了,到时候不愿意离婚的还说不准是谁呢。 拉着童宴聊了会儿,卓向铭还没下来,她又接电话去了。跟前只剩下卓嘉烁,童宴觉得他老不正经,不想理他,就坐的远远的。 卓嘉烁没有在饭桌上那么戏多,歪在沙发上,童宴怀疑他是吃撑了,接着想起自己错过的那一碗虾,对这个人的讨厌又多一层。 可是这个人是卓向铭的弟弟,年纪也很大了,如果只比卓向铭小一岁,那应该是二十六,他这种想法好像有些不礼貌。 那就只是不理他好了,不用讨厌。童宴想,反正不会常常见到。 “我看见你们接吻了。”卓嘉烁突然说。 童宴惊恐地回过头,看他脸上带着点坏笑。 “我们没有!”童宴说,“你在说什么?” “下车前不是吗?” 童宴回想了一下:“只是哥哥帮我解开安全带而已!” “哇。”卓嘉烁笑了,他就是恰好在二楼看见卓向铭车熄火以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在里面待了会儿才下来,他也当然知道不是接吻,只是突然想起来,想逗逗童宴,“他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他从来没给我解过安全带啊?” 童宴说:“我怎么知道?待会儿你自己问不就好了。” 卓嘉烁靠近了些,童宴装着淡定,没有躲开。 “那你们在谈恋爱吗?” 童宴说:“没有!” “我才十八岁,你在想什么?” 卓嘉烁道:“十八岁都可以上.床了,是你的想法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童宴的脸又因为“上.床”两个字红了红,他暴躁了,为什么今天总是脸红? “总之我们没有那种关系。”童宴也顾不上礼貌了,凶道,“为什么你比你哥哥讨厌那么多?” 卓嘉烁怡然躺回沙发,道:“可能是因为我的哥哥不给我解安全带,又不揽着我的肩膀走路,还不给我夹菜,最过分的是不给我剥虾吧,我太惨了。” 童宴无语地起身走到客厅的另一头,离卓嘉烁远远的,一边愤愤不平,亏的他之前还觉得卓向铭的弟弟长得好看,现在看来,跟卓向铭不同,他的脑袋里不过是些无聊的想法而已,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第12章 卓向铭没在书房待多久,就下楼来找童宴。 两个人准备回家时,林悦华还想留,主要攻破对象是童宴。 但没等童宴说什么,卓向铭就回绝了:“今天什么都没准备,我明天还早起上班。算了吧,下次过来再过夜。” 他好脾气地笑着,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林悦华只好答应,但还是抱怨:“别应付你妈,找时间也回来住两天,明明有这么大个儿子,可成天见不着面。” 跟凑过来的卓嘉烁没嬉皮笑脸,帮卓向铭解围道:“我哥忙,您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不是见着了吗?” 但好话不超过一句,他接着就说:“好了,我嫂子该写作业了,咱们就放小两口回家吧。” 童宴睁圆了眼睛瞪他。 刚才的晚饭桌上,卓正德拿了酒出来,卓向铭也喝了点,不多,可能也就小半杯,但沾酒不开车,回程林悦华还是派了个家里的司机送他们。 童宴抱着书包跟卓向铭坐在后座,下午卓向铭接他时候开的是辆商务车,很宽敞,所以两人之间还隔了点距离, 卓向铭平时就话少,这时候童宴也没什么可说的,车里很安静,童宴看了会儿街灯就靠回椅背,放空自己,片刻的宁静里,他什么都没想。 “困了?”卓向铭问。 童宴忙说:“没有,这才几点。” 卓向铭抬手看了眼表,却道:“不介意就过来靠着我睡会儿,回家还远。” 被他这样一说,好像童宴不靠就成了介意——童宴确实介意,他靠近卓向铭就脸红的毛病到现在都没好,估计以后也好不了了,可他能说介意吗?童宴只好抱着书包挪了过去。 从学校分别回卓家和回卓向铭的公寓路程相差不大,但是在两个方向,路程加倍,时间也加倍。 一开始童宴真的不困,靠过去也是除了头枕着卓向铭肩膀以外,其他地方都规规矩矩的,一点没挨着。 可车子在路上走就免不了颠簸,卓向铭的肩膀靠着舒服,早已熟悉的信息素又让童宴说不出的安心,晃着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童宴就睡着了。 醒过来时是在卓向铭怀里,已经到家了,卓向铭抱着他正要上楼。 长大以后就再没被人公主抱过的童宴面红耳赤,瞪圆了眼睛“我我我”我不出个所以然。卓向铭顺势放他下去,退后一步,唇角带抹笑意:“醒了就自己走。” 两人正站在楼梯转角,童宴落地后背靠扶手,丢下句“谢谢哥哥”就落荒而逃,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绊了个趔趄,引来身后一身:“小心!” 卓向铭还在让他慢点,童宴应了声知道了,奔回卧室,放下书包就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等换好睡衣,心跳依然有些快,但已经没那么害臊了。 他想,卓向铭本来就是非常照顾他的,人又很好,刚才就是看他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他而已。 洗了个澡以后睡意赶跑不少,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九点,童宴赶快开始写作业。 国际高中的学生面对的高考压力相对普高要小一些,是因为他们当中选择出国的比例要比普高高,所以不代表不需要努力。 童宴的成绩一直属于中上,有时候能考年级前十,但大多数时间稳定在前三十。 他想学设计,但在国内和国外都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中意的学校,童杨又一早就计划过,让他上自己的本科学校,一些准备早就在做,所以童宴也早默认了自己高考后要出国。 房间里的书桌从他搬过来的第一天就有,到今天才真正派上用场。 跟着进来的旋龟知道他在学习,所以悄悄的,只守在一边,等童宴中途休息的时候才跟他说话:“今天去你婆婆家了吗?” 童宴纠正:“是卓向铭的妈妈,我叫她阿姨。” 旋龟道:“只剩下我一个机器人在家里,弱小、可怜、又无助。” 童宴笑着说:“你跟卓嘉烁一样戏多。” 旋龟当然知道卓嘉烁,警惕道:“你觉得他跟我一样好?” 童宴道:“你怎么听出来我在夸你们好?” 旋龟道:“你说我们一样。” 童宴低头又开始做题:“还说是人工智能呢……” 童宴用了四十分钟在线上答完题,检查好后,还要卓向铭签字才能提交。 其实还有篇英语作文没写,但看着时间不早,怕再晚会打扰卓向铭,他就先拿着平板去找卓向铭批阅。 卓向铭没在房间,童宴又找到书房去,书房门没关,他走近准备敲门的间隔里听见卓向铭在打电话:“我已经说过了。” “我一直说的都很明确。” “这是你们的事。”最后卓向铭说,“跟我没关系。” 卓向铭声音不大,也没用什么咄咄逼人的语气,甚至还是他惯有的那种非常温和的语调,可童宴却听出一些怒气。 两个人一起住了这么久,童宴大概知道,让卓向铭生气是件挺难的事,不过他应该也不会有大发雷霆的状态,跟他这个人太不搭了。童宴能想象得到,哪个合作伙伴能让卓向铭露出这种情绪来,事情就肯定算非常越线了。 可能就是生意上的事,童宴猜测。作业明天早上也可以签字,他收回要敲门的手,觉得这时候的卓向铭应该不想被人打扰。 不过睡前卓向铭来找他了,在外面轻轻敲门:“童宴,你睡了吗?” 他的声音也很轻,如果童宴睡着了,是不会被吵醒的。 “还没。”童宴连忙坐起来,旋龟过去开门,房间里的灯也跟着自动开了。 “处理了点事就弄晚了。”卓向铭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西装,站在童宴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抱歉,“我就是过来看看,现在太晚,你先睡,作业明天早上帮你看行吗?” 他还记得……童宴想,他还记得。 童杨就经常忘记,有时候很忙回家晚,有时候不忙也要去玩到晚回家。他认为这是小事,偶尔童宴埋怨他,他也满不在乎,不当回事儿。 确实只是检查作业,非让童宴说,他自己也说不出个重大意义来。 可是学生就是要上学,上学就是要面对老师,明明老师说了要家长签字,别的同学都签了,就他一个隔三差五的没有签,他很不喜欢。 童宴并不是觉得童杨不好,或者是卓向铭就把童杨比下去了。他们是两种性格的人,童宴知道,童杨天生大大咧咧,那卓向铭应该就是天生会照顾人、很细心了。 童宴答应了一声,拉起被子往被窝里钻,一边叫了声:“哥哥。” 卓向铭原本要关门,旋龟也已经控制着卧室顶灯暗了下来,闻言他拉门把手的动作停住了:“嗯?” “你真好。”童宴很孩子气地说。 卓向铭笑了:“快睡觉。” 他是真心实意地笑,童宴能感觉的出来。 刚才站在自己门口时,卓向铭的情绪其实还没有完全消干净,甚至带了点疲惫。童宴没想到他会这样笑,虽然那笑容很小,但开心是很难做假的,尤其是在没有铺垫的情况下。 童宴在睡着以前想,他让卓向铭开心了,原来他现在竟然能让卓向铭的心情变得好一点了。 —— 卓向铭躺在床上,还在想刚才那通电话。 林悦华身体有问题了,卓正德从年初就开始叫他回家,到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各种暗示,而是直接下命令,好像他不管卓家那个摊子,就是罪大恶极。 但他有自己的公司要忙,而且现在家族控股,另外聘经理人的财团很多,卓家这样坚持自己家里人主事的才是少数,根本不存在像卓正德说的那样,卓向铭不管、卓氏就要倒闭的情况。 然而卓正德一如既往的固执,认定了什么就油盐不进,活像卓向铭还是没满月的小孩,只能听他的随意调遣,随便他把自己放在哪里就是哪里。 卓正德年轻时醉心油画,娶了林悦华后,有人管家,他就更加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沉迷于他的艺术圈,正事是出席拍卖会,散心是买游艇出海写生。 夫妻二人一两个月不见面是常有的事,林悦华能忍,但正当年纪,性子还是直。 卓正德一而再再而三地跟画室的女学生传出逸闻让她觉得没脸见人,卓向铭出生时,正是新婚夫妇闹离婚最严重的时候,没满月就被林悦华送到了她的养父母家。 但卓家家里拦着劝着,耗了不少时间,离婚就随着卓嘉烁的出生,卓正德的一时收敛而不了了之。 但卓正德心不在家庭,林悦华又实在忙,一来二去总有事耽搁,卓向铭开始上学后,就再没被接回卓家。 他从小在姥姥姥爷手里长大,除了姓卓,其实上大学以前连亲生父母都没见过几次,确实对卓氏感情淡薄,也一早就说过,他不会掺和任何有关卓氏的事情,有再多的钱他都不会拿,即便真的倒闭,那也是市场优胜略汰的结果。 这话不是赌气,亲人之间的血缘是割不断的,这几年的来往也让他们亲近不少,但面子上温和,骨头里还是凉薄,那些血缘并不够让他为之作出什么牺牲的分量。 两个月前答应跟童宴假结婚,大部分也是看在林悦华刚被查出乳腺癌、面容憔悴的份上。不过不是被道德绑架,他想得清楚,反正自己不打算跟什么人结婚,如果跟童宴领个证能解林悦华的燃眉之急,那也可以。 此时卓向铭头疼两件事,卓正德理所当然的咄咄逼人,还有童宴。 卓正德蛮不讲理地让他选,要么接手公司,要么永远别提离婚的事,这样以后起码还有童家帮衬卓氏。 大人里会说出这种话的大概只有卓正德了,不知该说他蛮横还是天真,卓向铭还真有些发愁。 第13章 童宴跟卓向铭待了一周,早上一起出门,晚上一起回家,再被卓向铭看着写作业,几乎两人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在一起。 周五下午童杨会到学校接童宴回家,这是之前就定好了的,但早晨卓向铭送童宴去学校,是路上童宴随口嘟囔了一句,他才想起来。 “那我不用过来了?” 过了会儿,他问了一句废话。 童宴还没睡醒,歪在座位上,亮光刺得他紧闭眼睛,浓黑的睫毛压倒一大片,身体随着车子加速减速而晃动,努力在昏睡中保持平衡,倒没发觉卓向铭问得多余:“嗯,哥哥你下班就回家吧。” 卓向铭没说自己天天提前下班,连五点之后的应酬都一次没去过,今天不用接他,就要加班处理之前一天一天攒下来的事情。 送了童宴一个礼拜,放人下车就走,马上要习惯了,但这天可能是知道从现在开始要有两天见不到小孩,卓向铭生出些难舍的情绪。 家养的小猫有天吃了别家的小鱼干都会不满,更别说他费心照顾了两个多月的小孩,提起回童家来就兴高采烈,从周一盼到周五。 卓向铭自己也知道这种比法不对,童宴不是他家的,现在只是借住,有这种想法的是童杨都不该是他。 到学校了,他帮童宴把安全带解开,看童宴还不睁眼,在那股莫名的情绪下,他捏了把眼前白皙的看上去有些可爱的肉感的侧脸:“小没良心。” 童宴原本就没睡熟,被卓向铭弄得痒痒想笑,左右躲避着,却一头扎进了卓向铭怀里。 他耍赖地抱住卓向铭的腰,头发杵在卓向铭肩窝不顾形象地蹭:“困啊……” “让你不睡觉。” 昨晚他和旋龟偷偷看一部19+的恐怖片到十二点半,原本没什么事,马上要看完了,心情刚放松下来,片尾却突然冒出来一颗血淋淋的头,5D效果让毫无防备的童宴惊声尖叫,才惹来了卓向铭。 当时太晚,卓向铭面色严肃,只说让他先睡。刚才提起晚上要惩罚他,被童宴一句“我今晚回家”给轻飘飘地绕过了。 其实童宴这会儿撒娇也是因为那个,卓向铭对他那么好,两个人也慢慢熟悉了很多,待在一起一点不会不自在了,但还是怕卓向铭生气。 或者可以说是因为他们关系变得亲近了一些,他才更怕卓向铭生气。 “我知道错了……”童宴讨好地说,“下次不会了,哥哥。” 卓向铭叹了口气,把他扶正,整理好制服和头发,又看了眼他水杯和胸前的警示牌,才打开车门叫他下车,浑然不觉自己像个老妈子。 童宴坐着不肯走,卓向铭看他赖在那里,理直气壮的样子,有些满意地想,这小孩刚到家时哪有这么不省心? 好像是把人惯出了点小毛病,他还得意上了。 “知道错了?” 童宴低着头很知错地说道:“知道了。” “错在哪?” 童宴说:“不应该在上学日的晚上偷偷看恐怖片。” “这算一条。”卓向铭道:“还有呢?” 童宴想了想:“不应该看19禁的恐怖片。” “还有呢?”卓向铭道。 童宴抬起头,看他严肃的脸,下意识觉得卓向铭没在生气,甚至有可能是在逗自己,不过童宴还是不敢造次,怂怂地望着卓向铭的眼睛。 卓向铭道:“这个等级的片子要在监护人的陪伴下一起看吧?” “哦……”童宴忍着笑,“下次叫你一起。” “行了,去吧。”卓向铭又把他胸前的警示牌摆正一些,跟有强迫症一样,“别贪玩儿,好好学习,别往alpha多的地方去。” 这几句叮嘱是每日例行,出门的时候就耽误了会儿,时间不宽裕,把这事儿说开了,童宴立马放宽了心,嗯嗯答应着,摆了两下手就跑了。 卓向铭从降下的车窗看他,校门口就稀疏几个老师进出,学生并不多,他的目光一直追到童宴转弯进了教学楼,才吩咐司机:“走吧。” —— 从高三开始,周五上午就一般都是小测,考完两门就放学了,中午童宴在学校餐厅吃饭,一起的有他同桌柴蔓蔓,还有坐在他俩前面的同桌俩。 四个人在角落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柴蔓蔓着急知道成绩,拿出自己记答案的纸条跟他们对,对到最后,她错了五个选择题,童宴全对。 “你成绩这么好啊?”柴蔓蔓扒拉了几口饭,“早知道昨天让你划重点了。” 童宴的前桌说:“童宴学习本来就很好,他没休学的时候,每次排名都在很前面。” 柴蔓蔓笑了:“诶,说起来,童宴原本还是我们的学长。” 童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你现在也可以叫我学长啊,叫的话下次帮你划重点。” 柴蔓蔓看着他胸前的牌子:“算了吧,你们俩还要我们俩保护呢。” 童宴跟他的前桌都是“敏感人群”,班主任安排他们和beta同桌,就是为了让他们尽量少地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那不用叫了。”童宴说,“免费划,但准不准我就不能保证了。” 快吃完了,他们要分开前,柴蔓蔓提议:“下午放学去玩吗?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晚一点回家。” “去哪玩?”童宴的前桌问。 “二十一区新开了家商场,听说多了很多专柜,我想去逛逛。到时候逛完了到楼上吃火锅,对了,那条街还有家清吧,可以去看看,顺便喝点饮料。” “我问过了,那边人不多,咱们坐无信息素大巴,你们可以去。”柴蔓蔓补充道。 这些活动童宴都不是很感兴趣,但那个omega女孩动心了,她的同桌也去,童宴也不是特别不想去,觉得逛逛挺好的,就也答应下来。 几个人说定了,下午上课都少心思,一到课间就凑在一起嘀咕。 午休的时候童宴就给童杨发了短信,让他下午不要来接自己了,他跟同学玩完自己回家。 不过童杨一直没回消息,童宴觉得应该是在忙,或者没看到,等到放学,他们上了去二十一区的校车,童宴又给童杨打电话,不过童杨还是没接。 周五除了家在外地的,基本上所有人都回家。不到五点,校门口就停了一大片车,全是接孩子的,放学以后,童宴的手机就快没电了,好在他坐的校车在门口一百米的距离内挪了十几分钟,期间一直没看到童杨的车,也就不担心对方在空等自己了。 等童杨忙完,看到手机上的短信就好了。 —— 卓向铭八点半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这之前他一直在等童宴的电话,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给童宴打个电话,可这时候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没见过的数字,他就莫名有些担心。 “我童杨,童宴回你那了吗?”刚接通童杨就问。 卓向铭皱眉:“你没接到他?” “……”沉默了一瞬,童杨道,“我之前有点事耽误了,手机也没在身上,刚给他打电话关机,过来学校也没有。” 卓向铭挂掉,打给童宴,是关机了。 他又拨通童杨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童杨道:“我还在学校门口。” 卓向铭看看时间,都八点四十了,太阳早就落了,早晚温差那么大,要是等到这会儿,童宴都要被坏了。况且童宴不傻,也不是不认路的小孩,就算他不去,也不可能等到这会儿。 “是不是自己回家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卓向铭还是问道。 “没有,我问了家里,说没回去。” “他没给你打电话?” 童杨道:“我手机没在身上。” 他刚才说过了,卓向铭想起来。 “你等等我,我现在过去。” “不用了。”童杨跟他客气道,“我再找……” “上哪儿找?他等了一星期你接他回家,你手机还不带?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什么情况?他根本不能去地铁站,手机又没电,这么远你让他怎么回去?” 童杨打车两个字还没说完,卓向铭就大骂:“放屁!” 童杨被训得没声儿了,卓向铭原地踱了几步,压下自己这股无名火,忍耐道:“抱歉” 童杨也急得要死,不跟他计较:“没事儿,这都是我的错。” “……你等等,我现在过去。” 童宴的手机是打不通了,两个人绕着学校周围转了几圈,越转卓向铭火越大,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哪来那么大火,他想好好地骂一顿童杨,还想着见到童宴以后,也要好好地骂一顿,让他再也不敢乱跑,更不敢把手机关掉让人找不着。 有关于omega受害的社会新闻没够地在脑子里循环,何况童宴还是这种情况。 越急越没办法,卓向铭报了警,未满二十四小时人家不受理,听说是高中生,还给他出主意,让他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找找。 卓向铭还真去了。当然没有。 正要给警察系统相熟的领导打电话,林悦华的电话来了,叫他回家吃饭,听完也着急,随口说:“问问他们班主任?” 这回没费什么力气,卓向铭就问到了童宴的大致去向。 他们下午商量着去二十一区玩,班主任恰好听了一耳朵,还给他们说了几个不错的火锅店。 卓向铭拿到了柴蔓蔓的手机号,童宴接过去时,声音里还带着笑:“哥?” “童童,你现在在哪?” 童宴愣了愣,不过很快给他报了个餐厅名字和地址。 “快结束了吗?” 察觉到卓向铭的情绪,童宴看看刚上好的菜,说:“这会儿就快吃完了,怎么了吗?” “好,我去接你。” 童杨的车跟在后面卓向铭车后面,童宴看见了,不过卓向铭下车来给他开副驾门,脸色很不好看,童杨也没下来,他就暂时没敢说什么,弯腰上了卓向铭的车。 已经快十点了,刚才挂了卓向铭的电话,他们班主任就打过来问,这时候童宴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绞了会儿手指,道:“是不是我哥没看见我短信?” “他没带手机。” “你们以为我丢了?” 卓向铭没回答,童宴又说:“对不起,后来我手机没电了……中午我应该给你也说一声的。” 卓向铭还是不说话,童宴偷偷看他,发现他脸色比之前还难看,下巴紧紧绷着,眼睛看着路,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阴差阳错的,只能说是太巧了,童宴知道自己有错,但等他道过歉后,卓向铭看上去还是那么生气,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商量道:“你要是不想理我的话,就让我坐童杨的车吧。” 卓向铭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到了应急车道,童杨没防备,只能直直开了出去。 童宴有些惊讶,转头问:“干什……” 没等他说完,卓向铭把他抱住了,雪松气味的信息素弥漫在车厢里,靠近以后就更浓郁,童宴喘了两下,抬手也把卓向铭抱着。 卓向铭低声说:“原本想着,找到你以后,要狠狠训一顿。” 童宴跟他紧贴着,察觉到卓向铭一时外露的不安,拿侧脸蹭了蹭他的,软声道:“那你训啊,你就是不理我。” “不训了。”卓向铭握着童宴被自己弄的毛茸茸的后脑勺,像把自己的家养猫揉进了怀里,很用力地抱了会儿,卓向铭深吸口气,退开些道,“送你回家。” 第14章 童杨的车等在下个路口,卓向铭过去,远远打了两下双闪,他就慢慢上了路,这次开在卓向铭前面。 五点二十放学,到这会儿在外面快浪了四个小时的童宴累了,给卓向铭道完歉以后就歪着,头靠在窗玻璃上,又嫌震得慌,只能拿手垫着。 卓向铭减速,回身从后座拿了外套给他:“枕着这个。” “不用……” “玻璃冰。” 他坚持,童宴只好就拿过去,叠得整整齐齐,然后垫在了脸和车窗之间——呼吸顷刻间就被alpha的气味包围了。 卓向铭的味道是他早已经熟悉了的,一件外套上沾染的分量不多不少,刚好起到安抚的作用。 然而童宴认为此时需要安抚的卓向铭,而不是自己。 在刚才那个拥抱里,他把卓向铭的担忧感受得很清楚,也因此而更加自责。卓向铭不是会轻易显露什么情绪波动的人,这个在他们刚同居的那一个多月里童宴就知道了,但他现在却为自己担心,还绷着脸,警告似的说“不许再有下次”。 当时他的语气生硬,却又像在乞求童宴的保证。 童宴拿余光看卓向铭,车速快,灯光影影绰绰打在他脸上,眉骨下眼窝深邃,侧脸可以完整地看到挺拔的鼻梁、流畅的下颌线,还有一半好看的唇形,童宴想起柴蔓蔓发给他的那两张照片,对比之下,盖认定生活中的卓向铭要比照片上帅得多。 童宴道:“哥哥,你好帅。” 卓向铭道:“嗯?” “没有啊,就夸夸你。”童宴狗腿道。 “……”卓向铭说,“你也很帅。” 童宴美滋滋的:“我知道。” “……” 又走了一截,卓向铭道:“突然来接你,刚才吃饱了吗?” 童宴实话实说:“还没吃呢,菜刚上来,锅还没开。” 他身上还有火锅味儿,卓向铭只以为他吃过了,听完顿时皱眉:“从放学到现在都没吃?” 童宴道:“玩儿的时候买了泡芙吃,还喝了气泡水。” “那也不能顶饭。”卓向铭顺手松了松领带,但看眼童宴,又系了回去,道,“回家给你做……炒饭能快一点,吃炒饭吧?” 童宴犹豫了下,问:“不回我家了吗?” 卓向铭也是一顿,不过神情未变:“让你哥给你做。” 童宴笑了:“我哥不会做饭。” 他不想睡了,坐正了把卓向铭的衣服抱在怀里,透过挡风玻璃看童扬的车屁股:“他会做饭才奇了怪了,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也是别人给他带爱心早餐,没见他给别人做过。” 卓向铭的重点有些歪,童杨上大学的时候童宴才多大?他一天不顾家就算了,还对童宴乱说些什么? 在他心里,童杨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他谈恋爱的事都告诉你?” 童宴还看着后视镜:“是啊,童杨特别臭屁。” 说完他也懂了卓向铭的意思,笑着说:“他不说我也知道,难道我连谈恋爱都不懂吗?” 卓向铭道:“嗯?那你说说,什么是谈恋爱。” 其实他想问的是,难道有人想跟你谈恋爱吗? 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童宴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性格也好,心思细腻但不小肚鸡肠、不容易跟人生气,也开得起玩笑,这样的同学在什么时候都受欢迎,而且高中正是蠢蠢欲动的年纪,童宴班里那些alpha会追求童宴,也是很正常的。 他有些紧张,只不过自己跟童宴都没发觉。 不知道话题就怎么发展到这里,童宴随意说:“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呗。” “在一起干什么?” 童宴没话讲了,他们班也有谈恋爱的,下课要坐在一起,晚上放学拉着手,男生送女生回寝室,早中午帮女生买饭,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是情侣集中地,月上中天的时候路过可以看到几双嘴巴粘在一起,可他能这么说吗?他只能干巴巴道:“我又没谈过,嗯……学、学习?” 鬼使神差地,卓向铭回了句:“你不是天天晚上在我书房学习?” 来不及后悔,就听童宴笑眯眯道:“你是哥哥呀。” —— 到地方后把童宴放下,卓向铭跟着下车,童杨走过来,看了看童宴,诚心诚意冲卓向铭道:“今天真麻烦你了。” 卓向铭道:“不麻烦。” 童宴背着书包站在童杨身边,也跟着说:“谢谢哥哥。” 夜色很浓了,身后门廊的光照亮一小片空地,还有头顶月牙的光芒,站在面前,卓向铭就很想伸手摸摸童宴的头。 小孩头发软,又经常在听他说话的时候仰头很乖地看着他,按照身高,平时卓向铭抬手后揉上去是很自然的动作,但现在距离稍微有点远,身边又有童杨,难免显得突兀,卓向铭忍回了这个动作,最后说:“回去要吃饭,但别吃太多,不好睡。” 童杨赶紧问:“你还没吃饭?” 童宴说:“啊。” 童杨道:“不早说,这会儿阿姨都回去了……算了,泡碗面凑合一顿,明天给你吃好的。” 童宴也没所谓,随意道:“好。” 卓向铭提起一口气,又慢慢松了,他告诉自己,童宴没那么娇贵,泡面也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最后童宴站在车外面跟他又说了两遍哥哥再见,他慢慢离开了童家,在后视镜里看兄弟两个一前一后地往回走,进门前,童杨戏弄地拎住了童宴的领子。 家里还等着他,菜都在厨房热着,卓向铭进门后才端出来。 卓嘉烁不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听说昨晚就没回来。林悦华让人到楼上叫了卓正德下来,三个人开始吃晚饭。 “在哪找着的?”林悦华问。 “二十一区。”卓向铭道,“明天周末,他就跟同学去逛了会儿,也给童杨说了,但童杨没带手机。” “该接孩子的时候不带手机……”林悦华也是啧啧两声,“男人就是心大,把孩子给他们真是不放心。”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卓向铭道:“把他送回去又折回来的……不是说让你们先吃吗?您要按点吃饭,下次别等我,我回来有口吃的就行。” 林悦华绕过这茬,只说:“童杨呢?怎么还要你送?” 是啊,有童杨就够了,他是多余的。这想法太幼稚,但就是忍不住这么想。忘了接童宴也好,随便弄一碗泡面给童宴吃也好,童杨是他亲哥,这些也都是小事,轮不到卓向铭说什么。 卓向铭夹了一筷子菜给她:“您多吃点儿。” 回来以后卓向铭看着挺正常的,可知子莫若母,林悦华还是看出点苗头来,但不知道他看上了人家的小孩、还觉得人家养得不好,不讲理地只想霸占,只当他有什么烦心事,也不多问了,给他盛了碗汤:“这个参是人家拿来送给你爸爸的,东西是好,但就是太补,前天多放了一小截,他晚上就流鼻血了,你喝点。” 她不知道卓正德前几天给卓向铭打电话的事,还在说卓正德:“儿子回来你也不晓得关心一下,就知道吃。” 卓正德架了副金边眼镜,坐在那里很无害的样子,闻言无奈道:“你叫我下来吃饭,现在又嫌我只知道吃。” 林悦华道:“这话说的,我不让你吃你就不吃啦?” “那还不是吗?”卓正德对她好声好气的,“我还不是全听你的。” 说完他照着林悦华的意思关心卓向铭:“老大最近还好?” 卓向铭道:“都好,爸。” “你媳妇儿呢?” “……”卓向铭道,“也很好。” “那就好。”他低头喝汤,过了会儿又说,“待会儿来我书房。” 卓向铭应了声,林悦华赶紧道:“那今晚就不回去了,跟你爸说说话,妈待会儿给你铺床。” 林悦华一直以来的心结就是卓向铭跟他们不太亲近,她知道这都是她和卓正德年轻时犯下的错,那时候说风就是雨,到最后雨没下下来,只弄的跟亲生儿子生疏得像外人。 虽说这几年一直在找机会弥补,但卓向铭毕竟大了,确实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需要他们,有时候插手的太多反而对他是种累赘。 所以她也不太会把握尺度,好在卓向铭一直温温吞吞的,叫他回来就回来了,也关心她,跟家里人之间就算不太近,也不会太远。 吃完饭,卓向铭又跟着卓正德去了书房。 门一关,卓正德脸就放下来了,瞪着卓向铭道:“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卓向铭道:“不敢。” “那我让你回来家里管管事,你怎么就说什么都不听呢?” 卓向铭道:“我跟您说了,如果缺经理人,我可以帮着物色……” “你妈能放心吗?”卓正德急道,“我也照着你说的跟她说过了,她就是不放心,总觉得自己力气还很够,可我就怕她身体受不了,大夫不是也说,这个是打不了包票的,要是……” 他那模样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即便疾言厉色的时候也是。卓家的长辈和林悦华宠了他一辈子,到现在,卓向铭都觉得他没有真正的长大。 “年关忙起来我会帮她盯着点。”最后卓向铭安抚道,“您也别太担心,我妈身体还没到那个地步。” 卓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刚查出来的时候就请了最好的专家团队来看,用的药也是业内最新的,甚至赞助着三个实验室。拿钱养着,如果不说的话,林悦华的外表看上去确实跟癌症病人一点不沾边。 卓正德的小脾气撒完,才肯放卓向铭回卧室,自己跟在林悦华屁股后面提醒林悦华吃药去了。 睡前卓向铭看手机,有童宴发的两条消息,第一条是张图,配文:晚餐。第二条童宴说:哥哥晚安。 卓向铭打开大图,是一家星级酒店的外送,花样挺多,清粥小菜和肉类都有。 童杨怎么又这么会做哥哥了?心里满意也不满意,他给童宴回了条:童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童杨:合着就是我怎么做都不对呗? 第15章 童杨看上去火烧火燎,进门问了童宴几句有的没的,打电话叫完外送就陷入了持续的焦虑中。 他在客厅没什么目的性地转圈,最后终于还是没能等到外送送来,给童宴丢下一句吃完早点睡,就甩门走了。 童杨穿回来的皮夹克明显不是他的,上身小一号,但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就那么绷在身上。 而且仔细看,就能发现脸上带的倦意,眼里已经有血丝,疲惫可能是因为年轻才不太明显,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没刮,除此之外,不光外套不合身,就连衬衫也皱皱巴巴。 童宴问他怎么了,童杨一开始不肯说,童宴追出去,威胁他说要告诉爸爸,童杨看着他,突然傻笑了一下:“告什么状,哥去给你找嫂子。” 童杨平时不干正事儿的时候都贱兮兮的,经常捉弄的童宴跳脚,突然傻笑让童宴愣怔。 不过他的八卦之魂没来得及冒头,就随着车子点火发动,被车尾气结结实实堵回了肚子里。 但着急忙慌出门、大有一去不回架势的童杨在半夜垂头丧气回了家,在一楼用全息屏看恐怖片的童宴被抓个正着。 这下不用卓向铭打小报告,他就要被童杨关掉休息时间的网络浏览权限了。 这是童杨进门时童宴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不过童杨看上不没打算找童宴的麻烦,那件显小的皮夹克被他拎在手里,几个大步过来,摔进了童宴坐在地上靠的沙发上。 全息屏里女鬼还在哀嚎,童宴以为童杨喝了酒,手脚麻利关掉投影,打算往楼上溜。 “看什么呢?”溜到一半,童杨拿开了遮着眼睛的手臂。 “鬼、鬼片。”童宴小声说。 “开开。”童杨翻身下了沙发,也坐在地毯上,“一块儿看。” 童宴赶紧走回去,重新打开。 “她以前干嘛的?” 童宴反应了一下,才知道童杨问的是那女鬼:“教书的。” “老师啊。” “那怎么出来吓人了?” 童宴道:“被人抛弃了,孩子也死了,就跑去抛弃她那个人家里自杀,后来就变成了鬼。” “嘶……”童杨揉了把脑袋,“真他妈惨。” 童宴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喝酒了?” 童杨不置可否地哼了声,过了会儿说:“可能喝了假酒……这倒霉样儿你见过吗?” 童宴扭头认真看看,浓眉大眼的,帅还是帅,但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确实一脸倒霉相。 童宴摇头:“没见过。” 童杨抿了抿嘴,说:“我真想揍你,但我忍住了。” 女鬼抱着她的孩子在楼顶飘荡,童宴往童杨身边缩了缩,嘴里还问:“你不是说给我找嫂子去了吗?嫂子呢?” 童杨又头疼地嘶了声:“跑了。” 童杨显然是刚跟一个omega过完发情期,童宴不迟钝,更不用说他浑身的味儿,和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哪哪都在宣布这个事实。 但此时的状况有些奇怪,按说愿意一起过发情期的话,就肯定是双方都默认是彼此的伴侣了,因为有时候它比走法律程序还给人牵挂,生理和心理上,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在发情期刚结束时都没法离开对方……虽然童杨是beta,但不代表他能不受信息素影响啊,可这omega过完发情期又“跑了”…… 童杨也不是会强迫人的人,童宴非常相信这一点,可这么一想,那就更奇怪了。 看他真郁闷,童宴从旁边扒拉过来大半碗粥:“你喝吧,我就尝了一口,后面勺子都没往里搁。” 一碗玉米粥放在面前,就勾得童杨反射性吞咽。 满打满算,他有整两天没吃东西了,酒店套房里除了毛用没有的套子和润滑剂什么都没,omega在发情期还越往后越离不开人,也受不了别人靠近,他就不要命地光靠喝水顶着守了两天。 那祖宗醒了要要就给,睡过去就忙着给洗澡按腿按腰,伺候了将近一周,眼看着发情期过去了,他刚离开一会儿,白眼狼就跑了。 又跑了。 童杨就着碗几口吞了粥,童宴又把没吃完的春卷推给他,童杨看了眼没吃:“行了啊,真当你剩饭镶金?” “那也总比饿着强啊。”童宴说,“这会儿上哪儿再找吃的去。” “?”童杨说,“都这会儿了你不睡觉干嘛呢?!” 童宴警惕地朝后退退:“童、童杨我告诉你,你别不痛快朝我撒脾气啊,我还给你剩点饭呢……” “上去睡觉去。” 童宴不太放心,但又怕童杨抓着他晚睡的事挑刺,只好麻溜爬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那我嫂子呢?跑了你不找啦?是不是出来找我那会儿?你不会找人看着点儿吗……诶哥你强迫人家啊……” 已经找了大半夜的童杨拿拖鞋丢他:“睡觉去!” 门铃响了。 童宴跟童杨面面相觑,童宴先开口:“是不是有鬼……” 童杨还是没精打采的,犯贱道:“在你后面。” 童宴尖叫着往童杨身边跑,童杨光脚去开门,半边身体上挂着惊恐的童宴,门打开,两个人都愣住。 卓嘉烁穿了件黑色毛衫,发丝也黑,跟浓重的夜色一起,把他的脸衬得更白,因为颊上的红才不显得惨白,嘴唇也红,跟鲜樱桃一个颜色,满脸委屈神色,看见童杨,他眨了两下眼,睫毛忽闪忽闪,突然掉下眼泪来。 童杨愣了会儿才像是突然活了,三两下抖掉身上的童宴,把人一把搂怀里,箍着腰又去摸他脸:“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 卓嘉烁身后的男人看不下去了,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怎么把自己发情的omega就这么乱丢?知不知道很危险?” 童杨:“您是?” 男人指指身后的出租:“我送他过来的,这个点可不好打车,这边儿又偏……” “没有钱……”卓嘉烁靠在童杨耳边撒娇又委屈地小声说,“我没有钱……” “没事,没事。”童杨低头安抚地亲亲他耳朵,只不过动作还很僵硬。 “童宴,童童,去拿钱,鞋柜里看看有没有……”童杨声音打颤,他上下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急得额头渗汗,最后打横抱起自己找来,见面就埋头在他颈间,只知道依恋地抱他的卓嘉烁往楼上走,指挥童宴,“要是没有再看看……” “我知道,我给他。” “打电话叫卓向铭来接你。”最后童杨说。 童宴付完车费,童杨已经不见人了,他关门进屋,开灯坐在沙发上,麻木地看着全息屏里的女鬼。 恐怖片哪有现实惊悚? 刚那人是卓嘉烁吗?他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不过这屋他肯定不能待了,卓嘉烁不方便,他也不方便。 刚童杨身上带的那些信息素就够他受,现在一个还没完全出发情期的omega待在这儿,待会儿他应激症又该犯了。 卓向铭接电话时已经睡了,不过听清楚童宴说什么就立刻来了,连为什么都没顾上问。 路上不见一辆车,卓向铭来的很快,看样子是穿着家居服就出了门,他专注地看着路,童宴不好意思道:“太麻烦你了。” “家里怎么了?”卓向铭好像是才想起来问,“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情况复杂,不知道卓向铭知不知道,童宴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含糊其辞道:“家里有个omega,嗯……发、发情了……” 卓向铭立刻懂了,他眉头皱起,最后没说什么。 童宴觉得尴尬,也不说什么,不过越来越热,他降下点车窗透气,卓向铭无意间一瞥,正色道:“童童?” “嗯?” “脸怎么这么红?” 童宴摸摸自己的脸,只觉得烫手:“不知道……就是热……” 说完童宴自己也一愣,难道卓嘉烁给的刺激太大,他也发情了? 第16章 据不完全数据统计,周六周日两天,社交网络用户的活跃时间普遍要推后两到三个小时不等,但这一周周六,oukm热搜榜前三从早晨七点钟就开始标“爆”,关键词分别是“卓氏发情”、“卓向铭”、“卓向铭发情”。 给不知道的看了,会以为这个叫卓向铭的发情了。 但显然不知道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只要是个没跟社会脱节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的。 毕竟这位年仅27岁,就早已跻身个人资产富豪榜前五几年的alpha最初引爆网络可不是因为恋情和新婚。 网友不厌其烦地谈论他的原生家庭、他的婚礼和他的结婚对象,无非还是在谈论他的钱、他的钱和他的钱。 年轻英俊,又货真价实的多金,无疑在哪都能吸引足够的关注。 点进第一条,综合热度最高的几条动态都由oukm上著名的八卦账号“棒棒”发布: “【#棒棒娱乐早间播报#卓氏少董#卓向铭#与新婚omega深夜现身急诊,十指紧扣羡煞旁人】 28日晚间,小编在xx医院急诊偶遇卓氏少董卓向铭,与身边新婚omega十指紧扣,更频频低语、亲密十足。想必大家还没忘记两人八月份的世纪婚礼,不过小编得知,此次紧急就医不是有喜,真正原因令人啼笑皆非——成婚不久的omega信息素不稳定,被小夫妻俩当成了发情期。俗语讲一孕傻三年,看来这对夫夫是一婚傻三年【狗头】最后,深夜被塞狗粮的小编还是要真诚祝愿二位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图片】【图片】【图片】” 拍照的人显然距离他俩很近,拍照工具应该是手机,不然没道理他们都没发觉。 连拍的几张图里,卓向铭面对摄像头,一张脸被拍得清清楚楚,童宴套着他的防风外套,长到大腿,被他牵着一只手,卓向铭低头,另一只手放在童宴后颈,表情认真,应该是在问童宴难受不难受或类似的问题。 还有其他病患同一名护士入镜,照片本身内容没什么出格的,但套上当事人身份后,就足够引起讨论了。 虽然因为林悦华的示意,除了那次婚礼之外,卓向铭和童宴就没再上过头条,他们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社交红人,可两人自带吸睛体质,新闻刚出来,经网友转发评论、营销号轮博,很快就被顶上热搜,更一度飘紫标爆。 童宴被柴蔓蔓的电话叫醒时正睡得天昏地暗,昨晚回家已经将近四点,这时候他脑子里跟塞了糨糊没什么两样。 “有事吗?”童宴口齿不清。 “你上热搜了!”柴蔓蔓大呼小叫,“还没醒?还在睡?你看手机!!” “唔……”童宴脑子依旧不转,握着手机的手都使不上力,“好,拜拜。” “童宴童宴别睡了!” “好,好。” “你上热搜了,跟你家alpha一起!你看oukm呀!” 童宴勉强把眼睛睁开条缝:“啊?为什么?” “你们昨晚去医院了吧?被记者拍到了。”柴蔓蔓依然激动,“我去,暑假的时候看新闻还没这么激动,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同学,不!我同桌!上热搜了!还有无数小姐姐在磕他和他老公的cp……奇妙奇妙真奇妙……” “什么啊……我看看,先挂了啊蔓蔓,待会儿说。” 柴蔓蔓连珠炮似的轰得童宴头疼,挂了电话缓缓神,他清醒了,就坐起来,靠着床头打开oukm。 已经八点半了,“棒棒”最新一条刷“男友外套”的动态下面都积累了一万多条评论。 童宴找到最开始那条,也就是说他跟卓向铭十指紧扣、亲密十足的动态,下面说什么的都有,除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甜甜甜甜甜”这种无意义评论,也有别的声音。 不吃西红柿:谁说他俩假结婚来着?打脸套餐了解一下【嘻嘻嘻】 松原曲奇:甜是很甜没错,但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吗?婚都结了,为什么发情期还要去医院啊?【疑惑】【疑惑】 爱吃辣条是我的错吗回复@松原曲奇:所以说是假结婚啊【摊手】热评第一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摊手】 小斗篷鲸鱼又回复@松原曲奇:记得他们结婚的时候有新闻说过吧,小o信息素不稳定,所以才没有跟新人跳舞这个环节,结束的也早。虽然没细说,但想想应该挺严重的,当然要慎重 小斗篷鲸鱼又回复@爱吃辣条是我的错吗:哪里看出来假结婚…… 普通好看罢辽回复@小斗篷鲸鱼又:dd 松原曲奇这层盖了两百多楼,一出大戏看得童宴嘴角抽搐,退出去后继续下拉评论。 老脸一红:小编半夜偶遇……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有八卦的地方就有小编啊,天天忙着偶遇真是辛苦你们了【抱拳】 业余十级捡破烂爱好者:大图真的好甜,我死了我死了【原地去世.jpg】 今天努力戒糖了吗:不穿西装的时候,是卓·真时尚杀手·向·依然很帅·铭【滑稽】【爱心】可惜没有小o正面照 一个不太甜的芒果 回复@今天努力戒糖了吗:小o刚成年,没发现网上除了那张结婚照之外就一直没他什么照片吗?连名字都没有,围观几个月了,最后只知道是童氏的小儿子 今天努力戒糖了吗回复@一个不太甜的芒果:卧槽,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所以是营销号共识吗?哇,果然柿子挑软的捏啊,营销号也有怂的一天【并不简单】 你上天吧回复@一个不太甜的芒果:没懂啊,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卓向铭的照片满天飞? 一个不太甜的芒果 回复@你上天吧:不说卓氏财团,他自己的证券公司都上司多久了,他的照片没结婚前随便搜索就有吧,你觉得他和一个高中生比,谁的照片比较隐私? 建国后不许成精:同桌cp是真的,不接受反驳【大哭】 唤潮归:来个人港港,谁假结婚会这么牵手【图片】 童宴戳开图片,是放大后截的图,卓向铭把他握得很紧,而且这娱记没瞎写,果真是“十指紧扣”,卓向铭手比他大一号,又用了力去握,抛开他是当事人这点,看上去也是真的“亲密十足”。 图上已经是他们看过医生、拿了点镇定剂后出来的时候。 当时卓向铭着急,跟着导航去了最近的医院,童宴自己也急,更多的是害怕。 第一次之后,他的发情期就再没来过,当时的痛苦和即将到来的未知都让他惶惶难安,卓向铭开的越野底盘高,他下车时一时腿软,摔进了卓向铭怀里,最后卓向铭干脆抱着他进了急诊。 幸亏没被拍到那个姿势…… …… 什么啊。 闹乌龙是一回事,但把乌龙闹到大街小巷传遍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童宴想起昨晚对卓向铭说“我好像发情了”的自己,就想穿越回去把他掐死。 算了,捂捂嘴行了,不用那么暴力。 可脑补无济于事,时间越拖,热度不但不退,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随着“棒棒”新动态:“#男友外套#有细心网友指出,新婚omega身上的黑色外套显然不合身,看这个尺寸差异,无奖竞猜,说说这外套究竟是谁的【笑而不语】【图片】”的发布,“男友外套”也一路披襟斩棘,登上了热搜第五。 卓向铭向来没有花边新闻,一般见报也都是财经相关,所以他的公关团队不像娱乐圈明星那样分秒盯着他的报道,何况又是周六早晨突击,实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由着热度自由发酵了两个小时,吃瓜群众越来越多,喊甜的多是路人,也有商家趁机打广告,还不乏开始带节奏的小营销号。 这些小营销号大多从个人账号起步,多数还没签营销公司,对风向把握也不太准确,只能偶尔跟大众唱唱反调,以所谓“犀利”的作风吸粉。 大狗今晚不醉不归:卓总带的真是他老婆?【思考】//@棒棒:【#棒棒娱乐早间播报#卓氏少董#卓向铭#与新婚omega深夜现身急诊…… 从这条质疑开始,舆论慢慢被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本来就是可以看图说话的一则八卦,几张照片上露脸的也确实只有卓向铭,如果不是爆料新闻先入为主、说他搂着亲密说话的是他的新婚omega,其人是谁还真要考究考究。 卓向铭婚后不久便另寻新欢的反转新闻比夫夫现身急诊传的更快,童宴也在二十分钟内“被”婚变。 第17章 这种事童宴见过不少,只不过头回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才体会到吃瓜群众的编造与移情能力之强大。 上一秒还在振臂呼甜,下一秒就能拿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评价“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就算这样也不会离吗?你们以为这种豪门联姻都是什么啊,里头牵扯多少利益,人家原本相安无事各玩各的,就是有人闲出鸟来去拍。爱情……一群xxj寄托幻想罢辽【小人摊手】”。 这条不可气,可气的是九十个字不够他发挥,自己又盖了四五层楼中楼,不乏揣测卓向铭亿万身家傍身、什么“世面”没见过,媒体因为区区半夜偶遇人家带伴出门就新奇得不行简直没出息的言论。 而随着“大狗今晚不醉不归”随后发布的几条拉扯上男女AO平权相关的带节奏动态,多下拉几次,会知道上面那些算很好听的了。 以这个短期内热度暴涨的账号为首,还有一众盲目的粉丝一起,把卓向铭被描述成了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形象,总之是脏水随手就能泼,只要不溅到自己家门口就行。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卓向铭?空口白牙血口喷人。 童宴年纪轻、气量小,出离愤怒后理智退后,冲动上头,抱着手机就准备跟这群无事生非的大小营销号和一众腿毛大战三百回合。 好在暂时忍住了。他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得找卓向铭。 —— 卓向铭约了人十点钟见面,他起得早,晨跑路上听完早间新闻也才七点半。 按照原本童宴周末不在家的计划,他这会儿就该在去公司的路上了,但冲完澡吹了头发,卓向铭也没有出门的迹象——他连衣服都不着急换,在一楼落地窗边拉开张办公台,看看花花草草看看股票走势再看看基金最后看看……管家机器人旋龟。 “……”卓向铭真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旋龟吓到,“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旋龟道:“被设置成这样的。” 旋龟:“您要修改设置吗?” 卓向铭也是闲的无聊:“有什么模式?” 旋龟:“静音模式、舞曲风、disco、blues、Jazz、雨打青苔、死神进击……” 卓向铭:“……” 卓向铭:“静音吧。” “好的。”旋龟说。 它转身移走了,边走边道:“静音模式。” 但两秒钟后又移动了回来。 旋龟讪讪道:“先生,其实我有一件事要说,事实上这也是我刚才过来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在超智能化时代,机器人也是会有尴尬的时候的。 卓向铭道:“说。” 旋龟道:“您的姓名搜索频度从今早七点三十五分开始缓慢攀升,八点零五分增长速度急剧增长到达顶峰,到现在八点十八分,十三分钟内搜索热度基本持平,与此同步的关键词还有’发情’、‘卓氏’等。” 旋龟刚把网页呈递给卓向铭面前的工作台,林悦华就来了视讯请求。 卓向铭一面浏览新闻,一面接通他妈的视讯电话。 落地窗玻璃被选为承载体,出现了林悦华带着急切的脸:“向铭,新闻你看到了吗?” 卓向铭没来得及开口,她就接着解释:“这次不是我这边找人去拍的……上次你说了以后,我们就跟媒体那边打过招呼了,现在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叫他们尽快去联系对方。” “您别急。”卓向铭跟她共享屏用,指了指上面“棒棒”的用户头像,“能知道这是哪家工作室的账号吗?” “公关部说没跟那个号有过合作,现在不确定,不过这很好查。今年刚出来的,路子才野……哎,怎么哪儿路不通他往哪儿撞呢……” 林悦华深觉没为卓向铭打点好这件事,从得了消息就开始自责。不过好在现在还没什么出格的言论。 卓向铭对网络感兴趣,但社交网络对他而言却又是非常陌生的存在了。 如果今天这事只有他自己,他觉得不算什么非常隐私的东西,可能很大概率就是冷处理,陌生人们狂欢够了自己会累。 但现在热度显然还在以令人匪夷所思的势头猛增,想到童宴正睡在自己公寓二楼的某间卧室,昨晚拿了镇定剂回来以后,还又困又害怕地闭着眼睛要他帮忙打针,卓向铭胸腔里就涌起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不光是这个刚成年omega的发情期,还有那个因为对焦不准而模糊掉的背影,那只被定格在画面里握在他掌心的手,他全部都有责任好好地保护起来,而不是放诸公众讨论。 “那现在就是我们先等着。” 这时候讨论归讨论,没什么针对性的恶意,卓向铭的公关团队刚也来了电话,两方一起找人,林悦华对这方面比他熟悉,冷静下来后道:“不会很久的。” 等待的时间里,林悦华突然道:“昨晚去医院是为什么?” 卓向铭道:“他信息素有点紊乱,去开点药。” “怎么,他周末没回童家?”林悦华轻松了些,没那么紧张了,甚至因此而忍不住露出笑容,“真是娱记写的那样?” 沉吟片刻,卓向铭嗯了声。 林悦华不遮掩地笑:“你对童童挺上心的。” 卓向铭关掉网页,也关掉了上面他搂着童宴的图片。 林悦华心道马上三十了还害臊,转口说:“我估计就是两个没门道的小记者,以为这种不算丑闻,他们就能放心发,毕竟肯花大价钱出这种通稿的都大有人……诶诶,来消息了。” 林悦华从她那边呈递了自己工作人员发来的信息和几张图片到共享屏,跟卓向铭一起看。 果然像林悦华猜的那样,棒棒确实派了人跟拍卓向铭,从他开车出门到带童宴回家的全过程都有。 或许昨晚他半夜出门,当时的记者嗅到的也是出轨味儿,不过后来卓向铭接到的是童宴,可能才更合跟拍狗仔的意。 因为这新闻爆点十足,又看上去并不会真的惹到财团,营销号才敢毫无后顾之忧地发出,准备狠狠赚一波眼球。 没想到会被正主找上门,这时候棒棒的态度好极了,一口一个“我们立刻删除”、“我们置顶道歉”。 卓向铭看完也表示满意,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谁知旋龟又报:“热度重新上升,关键词:出轨、婚变。” 刷新再刷新,二十分钟内反转的舆论倾向令人目瞪口呆,林悦华着急又上火,“棒棒”那边也慌了,这神奇的势头不是他引导的,但一开始的火确实是他们点的。 童宴下楼以后,才发现他家一楼的角落里正在开小会,共享屏上少说有四个人,其中只有一位林悦华是熟人。 他上身换了薄毛衣,但腿上还是睡裤,好在还算整齐,童宴硬着头皮打招呼:“早上好。” 共享屏上的几人回以带着善意笑音的早上好,卓向铭朝他伸出手:“来。” 童宴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卓向铭问:“睡得怎么样,还难受了吗?” 童宴说:“睡得很好,没有难受。” 棒棒的负责人见势便在共享屏上将一张照片标红:“造谣和带节奏的几个账号稍后就可以对其进行追责,不过我个人建议,咱们这边还是需要澄清的,现在这个舆论风向,如果只有删博道歉的话,更要被说拿钱封口。” 他标红的照片是卓向铭抱着童宴下车那张,这次换卓向铭背对镜头,童宴被他托屁股抱着,下巴支在他肩上,歪掉的挡风帽和夜色让他的脸不那么清楚,但也已经足能够辨认出,卓向铭抱下车的,跟结婚照上的是同一人。 两人姿态亲密,十分应新婚燕尔四个字。 其实这样做棒棒心里也没底,这张照片无疑更吸眼球,可童宴年纪小,也不是流量明星,他们斟酌一晚后还是没敢发,现在提出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林悦华的公关助理赞同道:“也对,这样效果应该最好,原始数据的时间地点都在,这是最完美的证据。” 林悦华沉默了下,然后童宴就发现共享屏上的几人都在看他,立刻说:“可以,我没意见。” 公关助理道:“好的,那我就去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一大早打扰大家休息了。” 说着,小会就要散场,卓向铭却沉吟片刻,道:“不行。” 林悦华下意识道:“为什么?” 卓向铭道:“这种照片现在放是没问题,但过两年离了婚呢?” 婚姻记录与情史诚然无权从任何一个方面影响到一个人的择偶与生活,但在不存在的情况下,卓向铭不希望自己和童宴曾经有过的这次虚假结婚给以后的童宴增添一丁半点的不方便。 他分明没有过年长的恋人,更没像小道消息传的那样在十八岁陷入热恋。他纯粹又善良,值得一切最好的保护,而不是作为主人公,被人捏造一段虚假的桃色新闻,去掩盖另一桩同样虚假的桃色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  棒棒负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因为是架空,所以就自己设定了一个社交软件,取名OUKM的意思是“only you know me”,挺中二的是吧( ?▽`)在我的设定里它是聊天+资讯的功能,看到大家都问,所以解释一下,棒'棒呢就相当于一个爆料账号啦) 第18章 气氛瞬间尴尬,林悦华的公关助理在求生欲下干脆手滑,退出了群组视讯,棒棒负责人第二个手滑,几秒钟后,落地窗屏用上就只剩下了林悦华。 童宴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她就赶紧打圆场:“说什么呢?现在好好的,讲那么远的事情做什么?” “童童啊,你不要误会,你向铭哥平时说话就这样,平地都能砸出个坑,但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童宴忙说:“我知道阿姨……我知道哥哥是为我考虑,他觉得我太小,所以不想拉上我拿这些事做文章。” 林悦华愣了愣,童宴是早就觉得自己毛衣搭睡裤不伦不类,在长辈面前失了礼,因而有些窘迫:“但虽然就是些八卦的消息,我觉得完全放着不管也不太好,毕竟有人造谣就有人传谣,那个……那个照片……” 说着,他又看了眼共享屏上那张被突出放大的图,他穿着卓向铭的外套,还穿得歪歪扭扭,被卓向铭抱在怀里,两个手环着卓向铭的脖子,这时候摆在这里,暧昧马上要溢出屏幕,当时的他为什么没注意到? 想到这张照片要被放出去证明他和卓向铭的婚姻关系稳固,更没有第三者插足,童宴的脸就更烧,磕磕绊绊道:“如果能管用的话,我觉得没有什么,之后我会对我爸爸和哥哥解释的,嗯……其他人怎么想没关系,对我都没什么影响。” “而且大家也不一定就会认出我,您也知道,这种照片就是看个新奇,脸长什么样,转头就忘了。” 他顾自发窘,没注意到林悦华和卓向铭的一个对视。 “后面的事我来安排,您那边看着配合一下就行。”卓向铭道。 卓向铭三言两语跟林悦华结束了通话,跟着工学椅转动,面对面把童宴拉近,直到挨着膝盖才停,然后,他拿手背碰了碰童宴的脸。 “!”童宴缩缩脖子,像只炸毛的猫,“干、干嘛……” “你脸红了。”卓向铭说。 童宴立刻否认:“没有!” “嗯?”卓向铭挑眉,收回到中途的手再次伸了过去,这回碰童宴侧脸的是他的掌心,“那为什么这么红?还很烫。”他问得很认真。 童宴梗着脖子说:“只有一点。” 卓向铭道:“很红。” 他实在是很坏,重读了“很”字。 童宴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但只是徒劳。 卓向铭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说话时,上身下意识稍稍前倾,眼睛也很认真地看着童宴,看上去不像戏弄。他没戏弄过童宴,讲的每一句话都认真,童宴也因为这个更加惭愧害羞。 他觉得自己还是定力不够,只是想想网络上会有的关于那张正面照的评价就忍不住慌乱。 ——而放在童宴脸上的那只手也没拿开,手指末梢插进发根,手背上搭着几缕童宴的头发。 已经九点多了,这个让人手忙脚乱的早晨即将走到尾声,视讯电话结束后,落地窗就恢复成透明状态,晨光倾洒进来,带着温度照亮了卓向铭办公的这一角。 尘埃在光路里无序漂浮,两个人凑的近,卓向铭坐的工学椅调整得跟他身高适应,所以就算是一坐一站,童宴也才堪堪可以跟卓向铭平视。 他的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看着童宴的那双眼睛瞳孔墨黑,因为眉骨高而显得愈发深邃迷人,与挺拔的鼻梁和漂亮的唇线一同构造出一张英俊而严肃的面孔,禁欲和家居服自然而然的温柔在卓向铭身上和谐存在,而他们又离得那么近—— 这简直是犯规。 童宴红着脸退后两步,救出了脸,可手腕还在卓向铭的另一只手里。 栀子花和雪松的气味不知何时充盈在这一角,它们在短暂的碰撞后融合,显得熟悉又亲密,不像当事人那样无措——他在卓向铭这里待得太安心,连出卧室门前一定要找个隔离贴的习惯都丢了。 卓向铭也移开了眼神,但没有直接松手,而是把童宴的手腕轻轻放回他身侧:“抱歉。” 童宴摇头:“不不不,不是……” “是我的错。”卓向铭转身去关共享屏,“是我的错。” “是因为你太帅了。”童宴突然说。他脸红着,眼神很清澈,认真地看着卓向铭,叫人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真心,“我刚才有点走神,也有点害羞,是因为你太帅了。但你、你说过,这是正常的。” “对、是。”卓向铭边收拾办公台上仅有的几张打印纸边说,“你先上去换衣服,我们待会儿出门。” 只要童宴稍微有一点点段位,就不至于连卓向铭那可以称之为拙劣的掩饰都看不出,但他实在是真的没有,当下以为说开了尴尬就消失,于是背着手重新走回卓向铭身边:“去哪?” 卓向铭捏着打印纸的手下意识收紧,在上面留下指痕。 “有个采访,你跟我一块儿去。” “啊?”童宴一愣,“那我也要被采访吗?” 卓向铭转头看他:“你想被采访吗?是很有名的杂志。” “想不想嘛……我没这个需求。”童宴笑了,“除了我家年报,我还没见过这种阵仗,又不是明星……感觉挺奇怪的。不过如果哥需要我配合的话,我就一起去。” “好。” 童宴道:“那我穿什么?要穿正装吗?” 搬过来之前,他的其中两个衣柜就由林悦华着手填满了,全是应季的衣服,稍微厚一些的都很少,但就把衣柜给塞满了,里面成套的正装很多,不过童宴都还没有机会穿。 卓向铭道:“不用,今天不拍照。” 日程表上,秘书室专门为此做了标记,“周六十点经济观察约在公司办公室,我们只给了半小时采访时间,十一点有高管会,所以没安排拍照”。 童宴答应着走了,卓向铭没忍住,说:“不会转头就忘的。” “什么?” 卓向铭道:“那张照片。” 童宴好好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卓向铭回的是他之前那句“这种照片就是看个新奇,脸长什么样转头就忘了。” 卓向铭背对着他,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不过看了也白看,一直就一个表情。 默认了是夸自己的,童宴脸一烧,心跳得跟怀里揣了只小鹿,又莫名觉得甜,嘴咧到天边,蹦蹦哒哒上楼去了。 他走了,卓向铭才去看手机,有林悦华刚挂电话就发来的一条信息:孩子是好孩子吧? 大拇指在屏上摩挲几下,卓向铭回道:是。 离婚那句话说出来,不说别人,卓向铭自己都一惊。但童宴怎么就懂了呢?他真是一点都不会把事情往坏里想,怎么就没下意识觉得是卓向铭单方面害怕藕断丝连呢? 从前卓向铭把童宴的诸多良好表现都归于他良好的家教,但慢慢相处下来才发现,童历钦和童杨的确为童宴的成长过程提供了非常优越的物质条件,但童宴的好也确实没什么别的原因,他就是这么个小孩儿。 他会记得几年前哥哥买给自己的一双鞋,但不会记在发育最重要的时候他们极度不应该的粗心大意。 周四晚上,在卓向铭这儿解除手机的网络浏览权限的时候,卓向铭点错了,无意中看到四五条童宴拨给童历钦、但没接通的通话记录,当时童宴挨着他,也看见了,还在捣鼓手里的乐高:“他忙嘛,我想他的时候就打语音电话留言,他看到就会给我回。” 但童宴不是没心没肺,他细腻又聪明,非常清楚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懂得察言观色,看上去好像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让身边的人感到舒适。 积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卓向铭,这种看上去不用努力的状态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品行。 童宴是个明媚热烈的少年人,容易沮丧,但也容易鼓足勇气,他永远都有十二分的精力去爱,也有精力承受伤害。 一棵树在荒原的野蛮生长,会掠夺大量的养料和水分,而童宴的成长则需要长辈多一点的关爱,只要多一点就好。 —— 一周后。 财经界的权威杂志《经济观察》十月上半月刊上市半天就宣告脱销,在如今纸张使用率早已大幅度降低的市场上算桩新闻。 财经杂志面对的人群毕竟少,如果只是商界大佬卓向铭出现,就算这大佬相貌上出众一些,恐怕也难以引起这样的现象。 概因这位大佬与其配偶上周在oukm上引起的讨论至今热度未消,因为一些账号的恶意引导,有关两家联姻的原因众说纷纭,而卓向铭婚内出轨俨然板上钉钉。童宴则被放置在“受害者”的框架里,接受莫名的同情和恨铁不成钢。 这期月刊购买者中有正经需要的,但多是为吃瓜用。 吃泡面的时候翻一翻,看这两个人到底还要怎么瞎编,自欺欺人要把商业联姻装点成天作之合。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本售价138,满版450g高级映华、全彩印刷,抡起来能砸色狼的财经杂志显然对八卦无感,纵观13-16页对卓向铭的采访,通篇都是业内相关的内容,“不开窍”的记者在采访的最后才抓住重点: 【我看到刚才您夫人也一块儿来了,但没进来,他是专门来等您?感情真好。 写来惭愧,听到这个问题后,这位手中已有两家独立上市公司的年轻总裁在第一时间纠正了我:我先生。 对omega伴侣无论男女,统一称呼夫人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不算共识,但很多人在用,也少有人提出异议。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冒犯。至少从今天以后,笔者不会再将任何一位男性omega伴侣称为某夫人。 回到正题。他接着碰了碰手边的咖啡,但没拿起来,好像只是为了隐藏提到对方时没能立刻阻止的微笑:他正好周末休息,待会儿等我开完会,还再要去一趟医院。】 16开本上的四页采访,这些内容占了不到三分之一页,关于病情的讨论不过两三句,记者感谢,卓向铭离开,他的助理帮助收拾现场,采访结束。 满怀恶意的人冷嘲热讽,吐槽这记者大概已经断网十年、权贵则“入戏太深”。 磕rps的论坛里,同桌cp大楼又添毒糖,一边舔一边喊“不带入现实”。 但随着月刊脱销,下午整四点,上班族们不困不饿但也无心上班还没到下班点、摸鱼的高峰期,oukm官方账号发布道歉信:近日,以账号@大狗今晚不醉不归为首引起的争端,对卓向铭先生及其伴侣童宴先生造成了重大伤害,同时对社交环境影响恶劣,oukm在此向受害人诚挚道歉,并希望广大用户以此为戒,依法社交。 右下角明晃晃是oukm的公章。消息刚放出来,嘲讽拿钱连官方都能压的楼还没来得及盖,最近不敢出声的“cp粉”就搬来了打脸套餐。 卓向铭其中一家公司的oukm账号上发布了一则动态,内容只有四个字:分享图片。 一共三张图,一封律师函:发布的不实消息转发量超三百的营销号都躺在被告列表里;一张宣判书:法院认定这些账号侵权,犯有程度不同的隐私侵犯、造谣传谣罪,处以不同时间长短的刑拘与不同金额的经济处罚。 最后一张,是来自最权威的公立医院、伪造可能为零的诊断证明:时间为9.28凌晨3:21,患者童宴,十八岁,确诊信息素轻度紊乱,建议适量使用镇定剂、休息、远离信息素浓重区。 第19章 原本卓向铭担心学校的同学在背后议论童宴,但童宴坚持,所以周一还是按时去了学校。 好在班里的同学看上去都挺正常,进教室的时候,童宴也没有感觉到一瞬间的安静和侧目,只有座位周围几个比较亲近的同学向他表达了关心。 坐下时,胸前的警示牌晃荡几下,柴蔓蔓凑过来问:“你身体没事吧?” 童宴从书包里把他负责的小组手工作业拿出来,边道:“没事,用过镇定剂,又睡了一觉就没事了。” “网上说的那些……你别在意。”柴蔓蔓说着就有些气愤,“现在的人真的什么都不了解就可以胡说八道。” “我知道。”童宴冲她笑了下。 “你没有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吧?” 童宴说:“一开始有一些,但很快就好了。” 柴蔓蔓道:“也对,你有你家alpha陪着。” 她知道卓向铭每天接送童宴上下学,一直认为两人感情很好。 童宴只能回答:“是。” 坐在他前面的omega和beta同桌两个竖着耳朵边听边忍,实在忍不住,转了回来,道:“说真的,别不开心啦童宴!那些陌生人说闲话就是这样,马上期中考试了,不要因为这种事影响自己!” omega附和道:“对对对!” 同学安慰的话并没新意,但对童宴来说很管用,他松了口气,感动道:“我知道,谢谢你们。” 柴蔓蔓小心翼翼地说:“我妈妈早上说害怕你不来上学了,还担心来着。” 童宴喃喃道:“怎么你妈妈都知道了……” 叫做徐季云的beta男孩儿忍不住道:“所有人都知道好不好?” “……”童宴说,“好吧。” 柴蔓蔓道:“刚才我们在讨论,该怎么给你发消息,说我们都不会因为这个……就是,你知道吧?” 童宴点头:“我知道。” 其实刚才上楼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打鼓,但现在完全没事了,早读铃响,童宴在课桌下给卓向铭发信息:没有人说我,你快去上班吧(* ̄3 ̄)╭ 卓向铭回得很快:好。 课间班主任又找了他一次,来叫童宴的班长对他说:“任老师让你顺便拿一下运动会的报名表。” 这个表班长刚才就可以拿过来,童宴知道,大家都在努力让他不感到不自在,点头说:“好,我现在去。” 童宴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她正在数一叠纸,应该就是通知单,抬头看见童宴,就说:“童宴来了,等一会儿,我数完你把它拿过去发给同学,记得告诉大家,可以不报,但每个人报名的项目不能超过三项。” 童宴说:“好的老师。” 二十五份不要数多长时间,任老师把它拿在手上,暂时没给童宴。 “开学一个月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童宴说:“习惯,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很好。” “好。”任老师看了看他,平时严肃的脸上带着点笑,“我看柴蔓蔓的成绩还可以再提高,你有空的时候就帮帮她。” 童宴答应着:“好的老师。” 任老师:“还有就是,关于这周末的运动会,早上我问了你监护人的意见,他把你最新的病历发给我了,问题不大,但他让我问问你自己的意见。你想参加吗?” 想了想,她把一部分对话截图给童宴看,卓向铭发完病历后,又在上面圈了几个点,是一些检查参数,说:如果场地的净化系统可以把信息素复杂程度和浓度控制在这个范围内的话,我同意他参加,但还是麻烦您问问童宴自己的意见。 卓向铭还发了一条:尽量不要让他感觉自己必须参加运动会,这是两个五五开的选择,没有哪个选项正确,或者哪个选项错误。 童宴看完了,任老师收回手机,接着说:“后勤部说,这个程度是完全可以的,所以就取决于你。本来和监护人的对话不该给你看,但老师要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不用勉强自己,童宴,只有你觉得自己百分百准备好了,你才参加运动会。” 晚上卓向铭来接他放学,童宴上车后就熟门熟路在小冰箱里找奶,卓向铭帮他系安全带。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卓向铭很配合地问:“什么事?” 童宴笑眯眯道:“我们周末有运动会。” “哇。”这次童宴看出来了,卓向铭演得很假,“那你要参加吗?” 不过童宴不戳穿他,他只是在想,有关学校的事,有多少次是卓向铭和班主任商量过了,还假装不知道的帮他出谋划策? 如果今天班主任只是征询他的意见,那他现在一定在跟卓向铭要答案。 太狡猾了!童宴默默吐槽着,脸上却忍不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笑什么?”卓向铭问。 “没什么。”童宴认为他在给卓向铭留面子,顿感自己成熟不少,“我决定参加,而且报的是四百米接力。” 卓向铭道:“真厉害。” 童宴仔细地观察他表情,卓向铭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童宴说:“你夸我真厉害,是真心的吗?” 卓向铭马上说:“当然!” 过了会儿,童宴说:“我看着也像。” 卓向铭一边看路,还要一边解释:“什么叫像?就是真的。” 童宴握着喝了一半的奶想了想:“那你再说一遍。” 卓向铭只好又说:“你真厉害。” “为什么?就因为我参加接力吗?” 卓向铭说:“当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参加运动会,就算参加运动会,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参与项目,而且接力是一项集体性很强的比赛项目,我为什么不能因为这个夸你?” “好吧。”童宴说,“我知道了。” 他问完以后安静了,盯着挡风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卓向铭虽然不知道童宴的具体问题,但他没太担心。 青少年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真有事的话,童宴也不是自己藏着不说的人。这是个很好养的小孩。 果然童宴没一会儿就好了,转过来笑着看他,拖着长音叫:“哥哥。” “嗯?” “你经常夸我。”童宴说,“我刚发现。” 卓向铭想了想,说:“经常吗?” 童宴说:“对,比如有时候我只是把花盆转了个向阳的方向,你都会夸我。” “所以呢?” 童宴道:“谢谢你。” 今天从班主任那里出来以后,童宴认真想了想卓向铭对他的态度,发现不少被忽略的细节。 他打开用户名“zxm”收藏的那个帖子,上面确实还有几件事中了,但没有“经常夸奖你的小孩”这么一条。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和童杨的相处方式与此完全不同。 如果是童杨,认为他不能参加的话,就会直接通知他不可以去,又或者他能参加,听说他报了什么项目,可能会说“千万别摔倒了丢人”、“还有alpha啊你凑什么热闹”之类的,童宴知道他在开玩笑,因为童杨就是那样的,所以也从来没觉得什么不对。 但人果然是需要夸奖的,童宴忘了卓向铭蹩脚的演技,不再想取笑这个笨拙的成年人了,他诚心实意地说:“谢谢哥哥,你每次夸我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我在你这里……我觉得很幸福。” 说完童宴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把头低下,卓向铭碰了碰他烧红的耳垂:“那我也谢谢你,因为我也很幸福。” 第20章 周四下午,放学后,童宴在校门口等卓向铭。 他们二十分钟前联系过,卓向铭说会稍微晚到一会儿,让童宴先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等他。 但这个点正是奶茶店排长队的时候,童宴一手拎着书包,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就站在警卫室门口听着歌等。 不远处有车按喇叭,童宴一看,是童杨。 “童童。”童杨叫了他一声。 “哥!”童宴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这周末家里没人,你在卓向铭这边儿待两天。”童杨探身打开副驾车门,“今天带你吃好的去。” 童宴上了车,又惊又喜:“今天你接我吗?” 童杨说:“嗯,想吃什么?” “火锅!” 上周跟柴蔓蔓她们去了二十一区了都没吃成,童宴一直惦记着。 童杨道:“好,火锅走起。” 童宴坐得歪扭,还在激动,手里的耳机线绕成一堆解不开,童杨道:“系安全带。” 童宴赶紧答应:“哦哦,忘了。” 他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刚才向铭哥说他晚一会儿,是又有什么事所以不来了吗?” “嗯?”童杨道,“卓向铭接你?” 童宴说:“对啊。” 童杨道:“他天天亲自接你?” 童宴:“啊……” “这么有空……”童杨忙道,“我正想说让你给接你的司机打个电话呢,那你赶紧。” 说着,他用自己的手机拨了卓向铭的号码。 童宴急了:“你没告诉他吗?我就说他刚才还说在路上,为什么又不来了……” 电话通了,卓向铭道:“童杨?” 童宴道:“哥哥,你在路上了吗?” “快到了,还有两个路口。”顿了顿,估计是看了眼来电显示,卓向铭道,“你跟童杨在一起?” 童宴更着急:“童杨来接我了,他不知道你会来,我……” 卓向铭道:“你跟他走了吗?” 童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只能嗯了一声。 “好。”一个短暂的停顿,卓向铭说,“我知道了。” 童宴说:“对不起哥哥,童杨他不知道你接我,我……我们去吃饭,你也一起来吧,好吗?” 童杨挑眉看了他一眼,童宴没什么反应,还在跟卓向铭道歉:“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卓向铭在那头安慰他:“没事,我掉个头就回去了,就十几分钟,没绕多远。” 童宴小声说:“那你自己吃饭吗?” 卓向铭嗯了声。 童杨又在一边咳了声,童宴没理。 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但又好像没什么,卓向铭究竟生气没生气他也琢磨不准,纠结得厉害,卓向铭温和道:“去吃点儿好的,别太晚回来,明天还要上学。” “好!好!”童宴巴不得卓向铭现在给他定点儿规矩,自己好少一点愧疚,“我几点回去?” 卓向铭哪知道童杨带他干什么去,想了想,说:“十一点之前。” 童宴立刻答应:“好!” 挂电话前,卓向铭对童杨说:“你看着别让他吃太辣,这两天有点咳嗽,可能受凉了。” 童杨道:“嗯,我记着。” 电话挂了,童宴蔫了会儿,童杨开着车,一边在不停地跟人发消息。 到了火锅店,童宴精神才又来了。但童杨不让他点变态辣,要三鲜,童宴好险生气不吃了,两人拉锯,最后叫了中辣。 “我容易吗我?”菜上得很快,童杨刷着手机等锅开,“今晚回去再说你咳嗽加重了,又是我没带好。” 童宴仍然不太满意:“吃那么点儿辣椒根本不影响。” 童杨怪腔怪调道:“行了吧,现在我能做你的主吗?” 童宴说:“我自己做自己的主。” 童杨道:“谁知道呢……” 童宴瞪他:“你为什么阴阳怪气?” 童杨道:“我阴阳怪气了吗?” 童宴道:“你还不是阴阳怪气?” 红油锅开了,童杨先下肥牛和冻豆腐,岔开话题:“你爱吃的。” 童宴没说话,过了会儿,他问:“你为什么要说,不给我吃辣是因为怕卓向铭说你没带好?” 童宴的脸绷着,两只手把筷子握得很紧。童杨边调火大小边说:“什么为什么?不然呢,他不是说,别给你吃太辣吗?” 童宴道:“那你没听到他说我咳嗽吗?” “怎么了?”童杨夹了一筷子肉到他盘子里,“严重吗?” 童宴放下筷子,垂着眼睛不看他夹过来的肉,手也放在桌子下面,坐着不动。 等了会儿,童杨皱眉道:“你别扭什么呢?” 童宴还是不说话。 童杨最愁他这样,叹气道:“少爷,我哪儿又惹着你了?” 他又长长哎了一声:“推了两个应酬才过来的,我给你道歉,我不该阴阳怪气,别生气了,吃吧,行了吗?” 童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童杨说:“没有。” 他又给童宴夹了两筷子,盘子都满了:“快吃,这么多油,凉了不能吃了。” 童宴抬起头:“你为什么不问我咳嗽的事情?” “还说这个?”童杨无奈道,“我现在关心行吗?童宴小老弟,你咳嗽严重吗?哥带你上医院看看?” 因为没人吃,锅里又煮了太多东西,很快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童宴抓着皮质的沙发,轻声问:“你为什么没问过我新闻的事?从周六到今天,六天了,你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爸爸也没有,为什么?我同学的妈妈都知道,同学说她妈妈担心我因为这个不想去上学,你们为什么从来没问过?” 童杨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眉头微微皱着,因为童宴的钻牛角尖而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这时候愣住了,嘴巴张开一点,啊了两声,没说出话来。 “你今天过来,我以为是因为那个,但不是,你一直在跟别人发消息,如果不是为了说让我这周末别回家的话,你还会来吗?” 童宴没想哭,但眼泪就那么流出来了,一串一串地出来,他觉得自己很狼狈,也很丢脸,但他没擦,就那么看着童杨。 童杨说:“我……因为,最近一直很忙,你也知道,哥那边缺人,特别忙……我以为,因为你在卓向铭那儿,我放心他……童童……” 他伸手给童宴擦眼泪,被童宴扭头躲开了。 “爸爸……他这星期都在国外,估计还要三四天才回来。”看着童宴流泪的眼睛,童杨说得艰难。 童宴四岁多一点的时候,他妈妈生病去世了,当时童杨十三岁,照顾弟弟的责任就落在他身上。 小孩没有对死亡的认知,当时对童宴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了带来安全感的那种信息素,童杨记得,那段时间的童宴总会哭,上气不接下气,哭累了睡觉,醒了又继续哭。 但他习惯以后,就变得很懂事,不哭不闹的,饭也可以自己吃,不会像别的小孩那样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童杨在大多数时候比较喜欢这个弟弟,但因为童宴太小了,他不能跟自己一起玩一些大男孩玩的游戏,而别的伙伴会嫌弃童宴拖后腿,他没办法,只能在出门前把童宴锁在家里,告诉他:“你乖乖待在家里两个小时,哥哥晚上就陪你睡觉。” 圆脸圆眼睛的童宴仰头看他,软软的小手拽着他衣角,很用力地点头:“哥哥,那你快点回来。” 童杨跟他强调:“要两个小时。” 童宴应该是不懂两个小时,等童杨锁了门,他又跑到窗户那边冲童杨挥手:“哥哥哥哥!你快一点回来!” 男孩总是贪玩的,他在外面从中午待到天黑,回家时不知道几个两小时过去了,来做饭的佣人都回家了,等他开了灯,就看见躲在门后的童宴,坐在那里,两只手藏在肚子和腿中间,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很可怜地看着他,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我很害怕。” 你为什么不问我咳嗽的事?你为什么没问过我新闻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回家? 童宴很久没在他面前哭过了,一些小时候的片段在脑子里闪,童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童杨又伸手给童宴擦眼泪,这次童宴没躲,童杨手心都湿了还没擦干净。 “快吃吧。”童杨说。 童宴摇了摇头:“不想吃了。” 他说得很小声,还有点哑,但这么点距离,也足够童杨听清楚了:“什么?” “不吃了。”童宴说,“我回去了。” 童杨气又上来了:“能不能行了童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站起又坐下,锅开得厉害,童杨干脆把火关了,“不是跟你解释了吗?还生气?” 童宴觉得自己没有多生气,但他也不想跟童杨一块儿待着了,就像他现在很饿,可看着那一锅煮烂了的东西还是不想吃是一个道理。 “你送我回去吧。”他拿了书包往外走,被童杨拽住了。 “回哪儿?” 童宴说:“卓向铭家。” “现在叫卓向铭了?”童杨突然冷笑了一声,“刚才不是哥哥哥哥叫得很顺口吗?我知道了,你跟他亲,人家寡淡告诉你一声我知道了就受不了了,更别说让人白绕了十几分钟路,还一个人吃饭,你是不是特别受不了?我算什么?我这是热脸贴冷屁股贱的慌!” 童宴听着那个贱字抖了抖,眼眶又泛红,他再也不想和童杨多说一句话,没被童杨拽着的那只手扔了书包,掏出手机给卓向铭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童杨:求轻拍 第21章 卓向铭到的时候,童宴已经没在哭了,跟童杨相隔一个火锅面对面坐,锅里汤已经半干了,也早就凉了,里头泡了很多肉类,红油冷凝后,结成一些很小的块漂在上面。 童宴怀里抱着书包低着头,童杨手里拿了个手机在看,但屏幕是暗的。 两个人都极度垂头丧气,卓向铭被服务生领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叫了一声:“童童。” 童宴立刻抬起头,童杨也是这个动作,卓向铭走到桌边,手放在童宴肩膀上,对童杨说:“那我先带他回去?” 童杨移开眼神,整理了几下衣服,边说:“嗯,你们回吧。” “走吧。”卓向铭在童宴肩上轻轻按了下,“书包给我。” 童宴小声说:“我自己拿。” 他说话还带着鼻音,薄薄的眼皮也红。 卓向铭从他手里接过书包,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了一段,卓向铭突然说:“你没跟你哥说再见。” 童宴跟着站住了,把背挺得笔直,什么都没说,也谁都不看。 他们距离童杨已经有点距离了,卓向铭看着童宴板得厉害的小脸,想笑,又心疼他,低头凑近点说:“说了再见才能走啊。” 童宴眼睛里又聚起点水汽,瞪着他:“我不。” 少年身量瘦长,校服里面穿了件白衬衫,唇红齿白,眼睛湿亮圆润,乌发软软蓬蓬盖在头顶,气愤的样子也显得可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卓向铭把书包挂在臂弯,揽着童宴的背施点力气,就把他松松抱在了怀里,在童宴耳边说:“听话,嗯?” 童宴深呼吸几下:“我讨厌他。” “乱讲。”卓向铭又静静地抱了会儿他,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去说了再见咱们回家。” 童宴两条胳膊垂在身侧,整个人直挺挺地前倾,眼睛贴在卓向铭肩窝,过了好一会儿,说:“是你让我去的。” 卓向铭道:“是我让你去的。” 童杨还在那个卡座坐着,童宴一转身就看见他了,面前一个冷锅,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和他们俩刚才离开时一个姿势。 “哥。”童宴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我走了。” 童杨没想到他去而复返,脸上的丧气一展无遗,慌乱地摆出个很丑的笑:“好,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童宴觉得自己又想流泪,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好好地跟童杨说了声“再见”。 卓向铭先去把账结好了,这回童杨跟着他们下楼,看着童宴上了卓向铭的车,卓向铭迟迟不走,过了会儿,他在副驾外弯下腰说:“等哥忙完这阵来接你,好好上学,天冷了,多穿衣服。” 天完全黑了,说着这些,童杨脸上无论如何都摆不出高兴的表情,身后连成一片的霓虹灯把他衬得有些狼狈。 童宴冲他点了点头,卓向铭点着了火却没走,说:“他们这周末有运动会,童宴报了4x100接力赛。” “啊,哦。”童杨愣了愣,“加油。” 童宴说:“好。” 兄弟两个尬聊,卓向铭却像是耗在这儿了,还是不走,又说:“上周五的小测,他考了班里第一、年级第二,跟第一名差一分。” 童杨看了看卓向铭,又看童宴,抓了两把后脑勺:“考这么好,怎么不跟我说?” 童宴没说话,童杨也挺无措的样子。 最后他从兜里掏了钱包出来,抽出一沓现金塞到童宴怀里:“想要什么去买。”完了又抽了张卡放在童宴手上,添了一句,“前两天给你那张卡上也打钱了,看着花,别省,不够就跟我说。” 童宴想起来,前两天是收过一条转账消息,好像是半夜两三点时候发的。 “你怎么那个时间打钱?” 童杨自己不记得了:“什么时间?” 童宴看了下手机:“两点四十八。” “那可能是加班儿。”童杨说。 “最近老加班儿。”他试探着对童宴笑了下,低头拿鞋尖轻磕了磕卓向铭的前车胎:“白天黑夜都过反了,总想什么时候给你打个电话,但过会儿又忘了,不是时间不对,就是我自个儿睡着了……哥做错了,对不起。” 他没怎么跟童宴说过对不起,连稍微直白点的道歉也好像没有过,这时候说出来了,最不自在的是童宴。 “没有……不是,其实我也做错了……”童宴抓住了童杨搭在车窗上的那只手,泪眼汪汪的,“哥……” 童杨捏了把他的脸:“第二回 了,还是没吃成火锅,下次来。” 说着他又看看表,犹豫道:“这会儿七点,要不……” 像是没听见他咕哝,卓向铭突然三两下挂了档,说:“不早了,我们先走,童杨你路上慢点儿。” 童杨呐呐应了声,刚把手拿开,卓向铭车就倒出去拐弯走了,一下都不带停的。 —— 童宴手里攥了一把钱,跟卡一起收到了钱包里,卓向铭顺手拿了个香蕉奶给他,童宴说:“谢谢。” 卓向铭嗯了声,过了会儿,童宴又说:“谢谢哥哥。” 这回卓向铭明白了他谢的是什么,笑道:“不用谢。” 童宴苦恼道:“我太坏了。” 卓向铭道:“为什么这么说?” 童宴道:“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去体谅童杨呢?如果我肯像你那样主动告诉他我的事,今晚就不会吵架了。他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的,我却跟他吵架。” 卓向铭想了想,说:“你可能想错了。你以为我刚才那样,是因为知晓并且认同童杨的理由吗?” 童宴转头看他:“不是吗?当时我没给他机会说这些,直接发了脾气。我问他为什么不关心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后来就说要回去了。” 握着喝了几口的香蕉奶,童宴看上去非常后悔,也很自责,又一次地说:“如果我能像你那样,就不会吵架了。” “因为你当时看上去很难过。”卓向铭道,“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让你那个状态直接跟我回去的话,可能今晚都没法好睡,可能接下来见不到童杨的几天里,你都会一直、反反复复地去想这件事,而这个问题不去面对解决的话,可能你还会偷偷地哭,不止一次。” “首先你会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明显你没办法不把它当成一回事,接着你会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否太过分?是不是对童杨太咄咄逼人?然后你开始自责,但这时候对方不在眼前,你也没法道歉。” 遇上一个红灯,卓向铭侧身帮童宴系好刚才忘了的安全带,边说:“从认定对方过分到怀疑自己过分,这是个非常复杂难受的过程。”他看着童宴的眼睛:“我不想让你那么难受。” 童宴也看着卓向铭——他们挨得那么近,他没法不看着他,卓向铭的眼神很温柔,让童宴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非常值得被人珍惜的宝贝一样:“我让你去跟他说再见、给他递话,都不是因为我认同他——我不能理解他,想听实话吗?你哭着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在那边凶你,我脑子里只想着揍他一顿。可我“帮着你”一起声讨童杨,我们“赢了”这场争吵,都并不会真的让你高兴。你们的问题总要解决,我不想让你难受。” 听到“揍他一顿”,童宴愣了愣,他看看卓向铭,发现他脸上表情还是那样,正直且严肃—— 童宴不愿意让谁揍一下童杨,但卓向铭说出这种话来,确实非常反常,让人想笑。 红灯过了,卓向铭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敲了下童宴的手腕,示意他继续喝那个奶:“吃饭还要好一会儿。” “等你越长越大,你会发现,无论什么矛盾都总会消失的,不管你是选择在当下面对,还是任由时间磨平,它都总会消失的。但世上没有捷径可走,如果你把这个活儿交给时间,它在替你解决的同时,同样会回馈痛苦给你。” 童宴问:“所以,不管什么问题,我都要立刻面对吗?” 卓向铭说:“当你觉得痛苦的时候。童童,别让这些事情太折磨自己。” 想了想,童宴说:“但还是我不对,我确实没给他解释的时间。” 卓向铭道:“为什么是你不对?刚才是我告诉童杨了,但是你自己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没有?因为你想让他问你,对不对?” 顿了顿,卓向铭说:“很多事情明明自己可以开口,但就是觉得,如果对方先问了,意义就不一样了,对吗?” 童宴红着眼眶点头:“有时候我觉得困惑,认为自己没错,可是又好像是错了……因为我没有哥哥想得那么清楚,我不会讲这些道理。” 卓向铭轻道:“因为你是第一次长大,你没有经验。这就是长辈的责任,让小孩在长大的过程中少受折磨。” 第一次长大,童宴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卓向铭真的很厉害,他能讲出许多道理,什么时候都能让童宴站在有理的一边。 他不光能让童宴有理,他还能让童宴在免受折磨的同时有理。 现在童杨跟他道了歉,而他也不再难受了。童宴又想:卓向铭真的很厉害。他是一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他是独身主义? 这问题突如其来,简直算是乱入,但童宴就是反复地开始思考:为什么他是独身主义? 车停了,并不是卓向铭家。 他靠过来帮童宴解开安全带,笑眯眯道:“吃火锅。” 作者有话要说:  卓向铭:童杨你只有一次带童童吃火锅的机会 第22章 童宴学校的运动会一般开五天,从周六到周三,然后周四周五期中考试。 第一天是开幕式和田径个人赛,第二天安排了各种球类,第三天是射箭、击剑和游泳,第四天的重头戏是啦啦操比赛,下午有举重,所有的团体项目都被排在最后一天,在闭幕式之前。 除了田径个人赛在二号露天操场以外,剩下四天的项目都在体育馆内,信息素复杂度和浓度相对来说最好控制,所以童宴从周日开始参加运动会。 周六上午,没来得及吃完早餐,卓向铭就要出去一趟,童宴送他出门,卓向铭边打领带边说:“自己待一会儿,定了十点多给你炖汤,喝一点,等我回来,咱们去我妈那边吃饭。” 童宴点头:“我看会儿书。” 卓向铭问:“这周有作业吗?” “没有。”童宴道,“六日一二三是运动会,完了四五考试,然后六日又休息,没时间收,其他同学也没时间做,所以老师只说让我们自己复习。” “好。”卓向铭想也是这样,“那你认真复习。” 童宴突然问:“考好有奖励吗?” 这还真没想到,卓向铭笑着看他:“有想要的东西?” 童宴想不出来,只好说:“直接问我也太没诚意了吧。” 卓向铭好脾气地点头:“也对。” 他揉了把童宴的脑袋:“有奖,考完给你。” 等他开门要走,童宴又追出去:“那考多少分算考好呢?” 卓向铭说:“六百三以上。” 这个分数对童宴来说不算太高,但也不低,在他休学一年以后,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考到的。 童宴在闲聊中有了点真实的斗志:“好。” 他答应完了,卓向铭却没继续往外走,原本已经迈了一条腿到下一级台阶,又收了回来,然后回身握了握童宴的手:“十二点回来,下午都陪你。” 他这么说,就是看出了童宴对他强行没话找话后面的不舍。 童宴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背在身后:“你快走吧,我进去了。” 卓向铭走了以后,童宴回到餐厅,继续吃早餐。中途看到对面摆着的卓向铭的盘子,煎蛋切了个角,面包牛奶一点没动,粥也没来得及喝。 他给卓向铭发了条消息:哥哥,记得让秘书帮你买早餐(>▽<) 卓向铭回道:好的,谢谢童童 —— 旋龟正在巡查室内温度,看见吃完早餐的童宴,高兴地加速迎过去问:“早餐吃得好吗?” 童宴说:“很好。” 旋龟:“你这周末也不离开,太好了!我们继续来看美少女战士吧!” 童宴拒绝道:“不行,我要学习。” 旋龟叹息道:“就因为先生的奖励吗?” 童宴道:“啊。” 旋龟道:“我希望你不要对此抱太大的希望。” 童宴道:“为什么?” 旋龟道:“卓嘉烁先生曾经两次因为他送的毕业礼物而大发雷霆,一次在初中,另一次是大学。我想,先生应该在送礼物这方面有某种引人发怒的缺陷。” “……”童宴问,“他送了卓嘉烁什么?” 旋龟道:“时间过去太久了。” 不管怎么样,童宴还是坚定地上楼去,投入了学习的怀抱。 旋龟放弃抵抗,也跟了上去。 一轮复习已经过半,这次考试,童宴打算主要看看笔记,然后考试前做两套理综和数学卷子就差不多。 旋龟一早上的活动量大,童宴看笔记的时候,他就蹲在电源上充电。 九点多,童宴打算休息一会儿,旋龟赶紧凑上去:“可以看美少女战士了吗?” 童宴:“不看。” 旋龟:“为什么?!你现在明明在休息!” 童宴:“……还没想到理由。” “???”机器人感到很震惊,“难道我们之间的友谊都是假的吗?” 童宴无情道:“机器人谈什么友谊?” 旋龟躺在地上,左右翻滚,想学人类撒泼的样子,但事实上它只是像一颗大型鹅蛋而已:“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童宴:“除非你告诉我,哥哥送了什么给卓嘉烁。” “……” “好吧。”旋龟道,“他初中毕业时,先生送了他自己高一的笔记,手写在纸上的那种。然后在卓嘉烁本科毕业的聚会上,先生送了他一座岛,大致位于北纬4.2°,东经73.5°。” 旋龟的音量轻了许多:“笔记本被撕成了两半,跟小岛产权书的下场相同。” 童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知道旋龟是机器人,记忆绝对不会出错,但他却忽视了另一点:机器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夸张。 如果旋龟说卓嘉烁“大发雷霆”,那么卓嘉烁就是真的对卓向铭狠狠地发了火。 他意识到,这桩故事后面没有笑料。 但是,兄弟两为什么会因为一件礼物弄得这么不开心? 细想的话,童宴一直不太理解卓向铭与家人的相处方式,只是没有机会说这个。 他和卓嘉烁只差一岁,但卓嘉烁看样子是一直住在家的,卓向铭却早早独居在外,甚至很少回去。 林悦华对卓向铭的态度也比较难以捉摸,说亲切,不如说是客气。 童宴感觉得到,有时候林悦华打电话给他,叫他一起回家,也对他温温柔柔的,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是想借他跟卓向铭亲近。 但他没想过,为什么母亲需要借由外人才能比较自然地跟自己的儿子表达关心呢? 她和卓向铭都不是羞于表达感情的人,为什么遇上对方就束手束脚? 童宴答应了卓向铭会好好复习,但他没能做到。接下来等卓向铭回家的这段时间里,童宴都在想卓嘉烁和卓向铭那个糟糕的矛盾。 卓向铭一向准时,在十一点五十进了门。 卓向铭车没熄火,等童宴换好衣服,两人没在家逗留,就向外走去。 昨晚林悦华打电话的时候,听说童宴这周末也不回童家,立刻非常热情地请他第二天过去吃饭。卓向铭下午没事,也想着童宴不能一整天都学习,就答应下来。 童宴藏不住事,上车以后,就没忍住问了。 “怎么说到这个?”听完以后,卓向铭说,“很多年前的事了。” 童宴道:“就是突然说到的……他为什么对你发脾气?只因为对礼物不满意吗?” 卓向铭道:“算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童宴又说,“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对不起。” 卓向铭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出生的时候,爸妈正在闹离婚,所以我妈妈就把我送回外公外婆那里,后来拖了一段时间,她怀孕了,等到生下卓嘉烁,也就没人再提离婚的事。” 他冲童宴笑了一下,“应该好消息太多,大家就都忘了还有个儿子在别人家这回事。” 童宴不觉得好笑,皱眉道:“……所以你一直在外公家吗?” 卓向铭道:“对。” “你在外公家长大?” 卓向铭道:“在外公家走读到小学毕业,外婆去世以后,外公照顾自己已经够吃力了,我就开始上寄宿学校。” 童宴觉得匪夷所思,但他忍住了惊讶的表情,因为他觉得这会伤到卓向铭:“从初中就开始寄宿……我们现在只有一些高中允许,初中是肯定不行的。” 卓向铭又笑了一下:“这是故事的前情。我们大概只有过年时候会见面,那时候外公年纪大了,怕吵,我又不想让他自己过年,所以就算过年,可能也就见一两面,互相都不熟。” “他初中毕业时,家里办了聚会庆祝,也邀请了我。”卓向铭道,“我想过买什么东西给他,但一个是那时候外公给的零花钱有限,便宜的东西他不需要,太贵了我自己负担不起,另一个原因是,我确实觉得升高中的第一年比较重要,你知道,学习方式和学习的量都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最后决定把笔记送给他。” 童宴说:“旋龟说,是手写的那种笔记。” 卓向铭点点头:“对。” “他为什么撕掉?”童宴突然大声,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就算不喜欢,为什么要撕掉?” 卓向铭刚从会议桌上下来,一身正装,他稍微松了松领带,给了童宴一个安抚的眼神:“那会儿还是小孩子,不懂事,觉得哥哥不肯为自己花钱,可能是不喜欢他。” 童宴摇头:“我明白这种想法,但如果童杨送笔记给我,我不会撕的。” 卓向铭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之间只能形成矛盾,但没有时间去解决。” 童宴低声问:“那小岛呢?这个足够值钱,为什么他也不喜欢?” 卓向铭又换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了童宴的小拳头:“刚说过的,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太亲近,见面也少。这时候他长大了,开始有了“手写笔记”那份耐心的需要,但做哥哥的没机会了解。” “他大概以为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故意讽刺他吧。” 童宴还想问,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卓向铭说的这几段话里,不乏“可能”、“也许”、“大概”,如果是这样,互相之间有误会的话,为什么不解释呢? 紧接着他想到,那时候的卓向铭多大?高一的卓向铭,最多可能就是十四岁,比现在的自己还小四岁。 放学后,他回到本该熟悉但事实上很陌生的家里参加自己弟弟的毕业聚会,身边是父母亲戚和弟弟的同学,他送的笔记被弟弟亲手撕碎,十四岁的卓向铭第一时间的感受是什么? 他可能还没有现在的童宴高,聚会算是参加不下去了,留下破碎的笔记本,他要回学校,如果是周末的话,他会回到跟外公两个人的家,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因为那种听起来荒唐,但事实上就是发生了的理由造成了跟家人无法抹除的距离,初一就开始住宿的卓向铭用什么方式安慰自己? 他的少年时期曾经经历过多少次的辗转反侧和犹疑自责,“从认定别人过分到怀疑自己过分”这种“复杂难受”的过程他独自经过多少,渴望问题由对方提出而赋予独特意义的期待怀抱又落空过多少次,才得出现在这些成年人的理论? 童宴意识到,不止是自己,每个人都是第一次长大,卓向铭也是。 卓向铭希望他少受折磨,或许正是因为他自己在青少年时期经历了太多的折磨。无关紧要的情绪对人影响多大,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是怎样与自己和解,才变成了现在温柔细致,又冷静克制的独身主义者卓向铭? 第23章 童宴握紧的拳头在卓向铭的包裹下慢慢松开,软软的指腹按在卓向铭掌心:“那你们现在……” 少年白皙的脸颊泛红,是在为卓向铭生气。 “没说完呢。他是对我发脾气,但其实我对他也没多好啊,他能撕我笔记本,我就能推他的庆祝蛋糕……我那时候的性格真比卓嘉烁差多了。”卓向铭笑着舒了口气,“而且刚才说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童宴不太确定:“真的吗?” 他笑着看童宴:“周四晚上跟你哥吵架都哭了,还不是两个小时不到就好了?” 童宴最怕卓向铭提他哭的事情:“那是因为太生气了好不好?” 他把头转开,自以为自然,但其实是很僵硬地结束了对话。 卓家越来越近,发着呆的童宴突然想起来:“哥哥,今天卓嘉烁在家吗?” “不知道。”卓向铭拿食指敲了两下方向盘,“今天周六,应该在吧,没想起来问。怎么了?” 童宴烦恼地说:“没什么。” 他不确定卓嘉烁正在跟童杨谈恋爱的事到底算不算秘密,最近也不太敢对卓向铭提起,上次和童杨吃饭的时候又忙着吵架去了,没顾上问。 而且童宴当然是站在卓向铭这边的,猛然间听说卓嘉烁小时候那么恶劣的事情,他现在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问题没困扰童宴太久,因为出来开门的就是卓嘉烁,这回他很规矩,没有招惹童宴,只乖乖叫了卓向铭:“哥,你们回来了。” “嗯。”卓向铭道,“刚童童还在问你。” 卓嘉烁眨了下眼:“问我什么?” 童宴换好鞋直起腰道:“问你在不在家。” 卓嘉烁在卓向铭身后警告地看他,童宴才不怕他,一溜烟跑到前面去,跟卓向铭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林悦华忙着看锅,只在厨房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先没出来。 进屋没待一会儿,卓嘉烁就想找借口把童宴叫到一边:“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童宴警惕道:“看什么?” 卓嘉烁叉腰站在他面前:“看了不就知道了?” 童宴不吃他这一套:“你先告诉我。” 卓嘉烁冲卓向铭郁闷道:“我能吃了他吗?” 卓向铭道:“你这么大人了,别老逗他。” 卓嘉烁只好不情不愿嗯嗯啊啊地挨着童宴坐下了,不过卓向铭很快就被林悦华叫到厨房去尝味道,童宴后脚要跟着他走,被卓嘉烁用力拽住:“就说一句!” 童宴推开他的手坐远点:“好吧。” 卓嘉烁咬牙道:“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家?” 童宴点头:“你不记得了吗?大半夜的,你进门就往我哥身上扑。” 卓嘉烁脸僵了僵,瞪着眼睛说:“你看错了!” “啊?”童宴慢悠悠道,“我看见你们接吻了。” 卓嘉烁把嘴张成了一个o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说:“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们上楼的时候不就在接吻吗?”童宴一手撑着沙发,上身前倾靠近了点,看着卓嘉烁的眼睛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卓嘉烁不说话,他就继续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你们一早就认识?啊!婚礼上你疯狂灌我酒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跟我哥……” 卓嘉烁到底比他大了那么多,不可能一直被抓着耍,很快反应过来:“可以啊童宴,没有看上去那么小白兔。” 童宴说:“你在夸我长得可爱并且有心机吗?” “……”卓嘉烁说,“算好看吧,你这种长相风格不是可爱。而且这只能叫记仇,心机有没有那还要另说。” “切。” 之前童宴没细想过,只觉得童杨终于正经谈恋爱了很高兴,这时候才越想越奇怪:“我和你哥结婚了,你现在又来跟我哥谈恋爱?!” 童宴控制不住地把眼睛睁得圆圆的。 卓嘉烁盘腿坐在他身边,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说:“小声点!怎么啦?反正你跟我哥又不是真的结婚。” 童宴皱眉道:“什么意思?” 卓嘉烁小声道:“我们不着急,等你和我哥什么时候离婚再说好了。” 他问童宴:“之前有说好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童宴:“……” 童宴道:“你去问你妈妈啊。” 卓嘉烁道:“每次问她都会被骂……你不会感觉不出来吧?她恨不得你跟我哥来真的。” 童宴:“?” 卓嘉烁:“就是啊,其实老大上大学的时候就说过他不会结婚,打算自己过,但那会儿没人当回事儿。”卓嘉烁耸耸肩,“这两年我妈才反应过来,老大不是打嘴炮的人,不过好像有点晚了。” 卓嘉烁:“不说这些了。如果是等那个项目的话,估计过了这一两个月,交接文件都下来就好了,或者你病好了?还是高考以后?” 童宴被他问懵了,什么时候离婚?他没想过,他跟卓向铭还需要离婚。 但确实是需要的,原本为了项目,他们只需要举办婚礼就好了,住进卓向铭的房子已经是卓向铭作出“牺牲”以后的方案,为了童宴的信息素应激症。 而信息素应激症现在已经不太严重了,如果这样说,他们随时可以离婚。 卓向铭端着两盘菜出来了:“说什么呢?开饭了。” 卓嘉烁答应了两声,走出去几步又折回去抓还坐着的童宴,小声叮嘱他:“你可别给我漏馅儿啊,听见没有?” 童宴不理他,走到卓向铭身边坐下了。 吃饭的时候,卓嘉烁很规矩,没再对卓向铭帮童宴布菜发表什么乱七八糟的意见。 卓正德午饭后才回家,指挥着一辆小货车在后院卸东西。 他们都到后院去,好几个拉货工人在摆弄一些钢筋,弄得很乱,林悦华问:“这都是什么?” 卓正德擦着汗道:“二十六只乌骨鸡,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没吃过一口催肥饲料,对你身体好。” “也太多了……这一通折腾的。”林悦华笑了笑,“正好向铭和童童都在,晚上炖两只,一只喝汤,另一只明天给他们带回去。” 卓正德赶紧“好好好”的答应。 乌骨鸡不少,一下子都杀了又不新鲜,卓正德就决定先在后院养着。 工人们忙着腾地方安鸡笼,味道不太好,几个人很快又进了客厅。 林悦华挽着童宴的手,另一边是卓正德,问她:“吃药了吗?” 林悦华说:“吃了。你呢,一早就出去了,神神秘秘的,还没吃饭吧?” 卓正德身上沾了不少土,脸上也有汗,道:“不着急,我先上去收拾一下。” 他看看一边的童宴,童宴说:“叔叔好。” 卓正德点头,转头对卓向铭道:“回来就住一晚,别那么急走。这会儿没事儿了,带你媳妇儿休息去吧。” 林悦华松开童宴,也笑道:“是该睡午觉了,跟他去吧,休息好了咱们下午出去逛逛。” 她问卓向铭:“今天有事吗?” 卓向铭道:“没事,明天学校开运动会。” 林悦华道:“那没事儿,早走一会儿,今晚留着吧,好不好?” 来之前卓向铭就说了可能要过夜,童宴点头:“好,阿姨。” 卓向铭的卧室在二楼,林悦华和卓正德的在三楼的另一边,几个人分开,两两上了楼。卓嘉烁自己留在一楼,说是不困,要去看鸡,林悦华道:“你小心被啄一口。” 来过两次卓家,但进卓向铭卧室还是头一回。房间不大,但也不小,放了个书架,不过上面没有多少书,装饰倒是有一些,不过没什么生活气息,能看得出来主人不常在。 卓向铭走在童宴身后,他回手关好门,对站在门边的童宴道:“累不累?睡一会儿。” 童宴点头,走过去面朝下趴在了床的一边。 卓向铭拉好窗帘,倒了杯水放在童宴床头,又换了件薄毛衫,才在床另一边坐下:“可以一起睡吗?” 童宴的脸埋在枕头里,嗯了一声,拿手拍拍床垫:“睡这里。” 等卓向铭给童宴盖了层薄被后躺下,童宴就把手收回来,塞在肚子下面。 两个人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浅淡的雪松和栀子花味道安安静静地充满了这间封闭的房间,感觉很新奇,但不奇怪。 过了会儿,童宴叫了声:“哥哥。” 卓向铭低道:“嗯?” 童宴说:“没事。” 但接着他又叫:“哥哥……” 卓向铭低笑一声:“干什么?” 童宴没说话,卓向铭伸手在他脖子上挠了下:“干什么?” 童宴缩着脖子躲:“没事。” 但卓向铭不肯放过他,起身把童宴翻了个面儿,两人力量悬殊,童宴被按住肩膀以后就完全动不了了,又不能用腿踢卓向铭,只能瞪他:“快点放开我……” 两三层遮光窗帘拉上以后,房间里几乎没有一点亮光,但童宴刚才在枕头里埋了会儿脸,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打闹了几下以后,卓向铭为了好好按着他而挨得很近,眼里都是笑意:“那你说说,叫我干什么?” 童宴觉得自己的脸在加速升温,心跳也砰砰作响,快的不正常。 一瞬间他莫名很害怕被卓向铭发现自己的紧张,只想赶紧说出个理由,好让卓向铭放手。 “我、我嘴巴疼。”童宴磕磕绊绊道,“可能是,刚才刷牙,客房那个牙刷毛,额……太硬了,我觉得有点疼。” “是吗?”卓向铭正色道,“我看看。” 他用两个手指捏住童宴的脸蛋两边,童宴抖了一下,就听卓向铭随口道:“怎么这么烫?” 童宴开始用力挣扎:“有点热……你压着我,太热了。” 不过卓向铭显然非常关心另一件事:“是不是牙龈弄破了?” 童宴实在不老实,卓向铭只好又用一条腿压住了他的腿,“乖点,张嘴哥看看。” 童宴偏过脸不肯配合,卓向铭还在哄他:“童童,快点,看完就不压着你了。” 童宴自己知道,嘴里只是稍微有点感觉,甚至算不上疼,肯定没有出血。但卓向铭坚持,童宴只好张开嘴给他看。 房里太黑了,看不清楚,卓向铭又开了靠近童宴那边的床头灯。 他愣了一下。 童宴已经把眼睛闭上了,闭得很紧,眼皮和睫毛都在颤,嘴巴在他的要求下张开一点,但脸红得厉害,好像受了欺负。 丢开愣怔,卓向铭还是捏着童宴的脸检查他的口腔,但暖黄的灯光不仅能照出童宴细腻充血的皮肤,还有嘴里怯怯缩着的粉嫩的舌头。 啪。 卓向铭重新关了灯,他松手后,童宴就把嘴巴闭上了:“怎么样?” “嗯?”卓向铭道,“哦……有点红,没出血。晚上给你换个牙刷。” 童宴说:“今晚不回家了。” 卓向铭道:“嗯。” 他躺回自己的位置,过了会儿,童宴跟着慢慢挪了过去。 卓向铭看看他蹩脚的装睡表情,伸手隔着被子搂住了童宴:“睡着了吗?” “嗯。” 卓向铭捏他鼻子:“小骗子。” 童宴的别扭劲儿过去以后粘人得大大方方,又朝前凑凑,完全进了卓向铭的怀抱,很依赖卓向铭的样子,跟个什么听话的小动物一样,脸贴着卓向铭的胸膛:“哥哥。” 卓向铭轻轻摸他后脑勺:“什么?” 童宴小声问:“你会跟我离婚吗?” 第24章 卓向铭先没回答, 只将薄被拉高一些,盖到童宴的肩膀, 童宴就势又凑近点,毛绒绒的发顶抵着卓向铭下巴,这回有些委屈了:“我们会离婚吗?” 卓向铭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童宴道:“我不能问吗?” 卓向铭道:“当然可以……只是没想到你这时候问。” 两个人靠得太近,完全是童宴把自己缩小以后嵌进卓向铭圈出的怀抱的姿势,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卓向铭颈间, 额发偶尔擦过卓向铭下颌跟脖子。 栀子花的香气有恃无恐地侵占了这一片领域,alpha好脾气地退让, 默许了他无意中大肆圈占领地的行为。 “什么意思?”童宴问。 卓向铭道:“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不是很情愿……” “没有!”童宴立刻反驳,“我没有不情愿!” “没有吗?”卓向铭隔着被子轻轻拍他的背, 作出安抚的动作,熟悉的信息素让童宴的身体跟着慢慢放松下来, 但还是藏着脸不肯出来。 卓向铭继续说:“这没什么,因为谁都会觉得不习惯的。只是我以为你那时候会问我, 我们什么时候离婚,所以还想过,如果你问的话,我该怎么说, 但你一直没问。” 童宴想起自己躲避卓向铭的那大半个月, 甚至为了不跟他碰面, 连早餐都不吃了, 晚上一起看个电视都浑身不自在, 沮丧道:“因为那时候跟哥哥不熟。” “是。”卓向铭轻声说,“我们童童是只认生的小猫,有些胆小。” 童宴反对:“我不胆小。” “好,好。”童宴声音已经很低了,他把手放在童宴后颈捏了捏,“困了吗?” 童宴道:“嗯……” 卓向铭就又揽着背把他抱住了:“那就睡吧。” 童宴问:“哥哥呢?” 卓向铭顺着他说:“哥哥陪你。” 吃饭的时候,卓向铭就看出童宴的不对,他很紧张,像领地意识极强的小动物遭到了外来者的威胁,他跟卓向铭别扭着,但一直在偷看卓向铭,卓向铭给他夹菜,他却说声谢谢都低着头,上楼也不肯并行,直到最后忍不住了,才钻进他真正想霸占的人的怀里,不由分说给卓向铭染了一身的栀子花味道。 过了十几分钟,童宴睡熟了,卓向铭把他搭在眼睛上的碎发拨开,然后轻手轻脚起身,但刚离开床两步,就见他皱了脸,哼哼两声,放在卓向铭枕边的手虚握几下,好像马上要醒。 没有办法,卓向铭只好从椅背上拿了自己刚换下来的衬衣。 穿在身上一上午,上面残留了充足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卓向铭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放进去,给他抱着,童宴才慢慢舒展眉目,抱着衬衫,沉沉睡了过去。 后院的鸡笼刚装到一半,二十多只鸡暂时挤在两个不大的方形纸箱里,鸡毛乱飞,气味难闻,卓嘉烁却站在那儿看得有趣。 远远地见卓向铭过来,他道:“哥,你说这个鸡爸能养多久?” 卓向铭还没说话,卓嘉烁又是一愣,在鼻子前面夸张地扇着手说:“妈呀,你这一身的味儿……” 卓向铭不动声色:“他愿意养就养。” 卓嘉烁满脸戏谑:“童宴到底把你怎么了?浑身舔一遍估计也就这种效果了吧。” 卓向铭警告道:“你注意。” 卓嘉烁立刻道:“你家小孩儿没想法吗?弄一只鸡回去玩儿。” 卓向铭不跟他闲扯:“你跟童宴说什么了?” 卓嘉烁无辜道:“我能跟他说什么?” 两个人分两边挨门站着,卓嘉烁靠在门框上,两腿交叠,姿态闲适。卓向铭却站得笔直,两手没抱着,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西服脱掉只穿件薄衫的时候,肌肉就有些藏不住了,肩宽腰窄,他脸上又不常带笑,所以穿着家居服都显得严肃。 沉默了会儿,卓嘉烁说:“我问他什么时候跟你离婚。” 卓向铭道:“再有下次你试试。” 卓嘉烁抿了下唇,无所谓道:“我欺负他了吗?我怎么欺负他了?你们因为什么结婚,大家都知道,我问一下怎么了?” 卓向铭转头看他,开始卓嘉烁还跟卓向铭对视,但没过多久,他就移开了眼神,下颌紧绷,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看他这样,卓向铭也不再用信息素压他了,叹了口气,只说:“你跟童杨的问题,和我跟童宴的婚姻没有关系,你自己应该能想通,再这样下去,也只能给你自己找不痛快。” 卓嘉烁要反驳,卓向铭又说:“你比童宴大几岁?我们如果没结婚,走在路上陌生人之间,他叫我们声叔叔都不过分,作为长辈,你知道他有那个病,还拿信息素让他不舒服,刚才我对你那么一下你都受不了,这事儿做的有没有问题,你自己想想。” “等等!”卓嘉烁皱眉道,“我什么时候……?” 他对童宴没有敌意,就是看他跟着卓向铭的时候虽然乖乖的,但还是肯撒娇,是那种无意识的撒娇,只是寻常叫声哥哥,卓向铭就表情都不一样了,也能笑,对别人就不行了,挺有礼貌的,可是话不多,再加上是童杨弟弟,他就总忍不住逗。 卓嘉烁想到,刚才说话的时候,也许他真的在无意中释放了不太友好的浓度的信息素……但他不是故意的。 卓嘉烁道:“我不是故意的……他没事吧?” “我知道。”卓向铭看他一眼,“有事你还能在这儿看鸡?” 他们俩没少打过架,准确点说,是卓嘉烁没少被卓向铭打过。 小时候的卓向铭整个就一自闭儿童,不经常来家里,来了以后也都是冷冰冰的,谁都不理,拽的很。卓嘉烁又贱,见了这样的觉得酷,就更想招惹,但惹急了卓向铭就能让他吃顿苦头,拳头有过,信息素也有过,总之,次数不多的见面,他们大多都没能好好收场。 卓嘉烁没出息地抖了一下。 身后就是厨房,卓嘉烁进去在冰箱里找了两罐啤酒,把其中一罐递给卓向铭,卓向铭接了,但没喝,卓嘉烁看他,卓向铭道:“待会儿还要上去。” 言下之意,是怕熏着童宴。 “……一罐啤酒而已。”卓嘉烁道,“同为omega,我就没那么好命。” 卓向铭自然道:“他还小。” 卓嘉烁道:“难道你在家不喝酒?” 卓向铭不置可否。 卓嘉烁更惊奇了:“烟呢?我说最近哪儿有点奇怪……你把烟都戒了?” 卓向铭不耐烦道:“他敏感的不只是信息素,刺激的东西都不太好。” “……” 卓嘉烁仰头灌了几口啤酒,郁闷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妈怎么不把我送给谁当童养媳呢?十六也行啊,我十四岁就发育好了。” 这种不要脸的言论没人回答,卓嘉烁还要贱兮兮地去踢卓向铭鞋底:“到底怎么回事啊哥?你到底养儿子还是养媳妇儿呢?不过……我看童宴好像没那个意思,像是真把你当哥了,你怎么想的?伤心吗?” “啊,我知道了!”卓嘉烁把啤酒罐捏了个凹陷,“是不是我问了一下,小屁孩儿着急了?哇……那他也不是对你没意思吧?你别臭美了,我看你现在得意得很,还带这一身味儿下来招摇……” 卓向铭把冰啤塞回卓嘉烁手里,转身上楼了,走前意味深长道:“嘴好点儿,你跟童杨的情况能好一百倍,可能三年前就见家长,现在我侄子都有了。” —— 童宴睡了一个多小时,出了点汗,卓向铭帮他擦了,看时间已经要两点半,就开始叫童宴:“童童……童童?” 童宴好一会儿才醒,但拿手捂着眼睛,盖了大半张脸,嘴里含糊地求:“别吵……” 卓向铭道:“别睡了。” 房里隔绝光源又绝对安静,卓向铭下床以后,童宴就追到了卓向铭枕过的枕头上,怀里还抱着alpha的衬衫,这一觉睡得太深,童宴极度不愿意醒过来。 卓向铭轻但持续地叫他:“童童,你是小猪吗?我妈妈还在等你一起去逛街……童童?” 童宴拿开手,吭吭唧唧睁开了眼,薄薄的眼皮和脸颊都睡得有些红,长睫毛慢慢忽闪几下,才放弃般地转过脸,看着卓向铭小声说:“哥哥……你好讨厌。” 卓向铭掀开被子,从他怀里拿走自己的衬衫,捏了把有些烫的脸:“去洗把脸精神一下。” 童宴平时不是起床困难户,实在是今天这一觉睡得太沉。 但为什么睡这么沉,他自己不懂,卓向铭却是知道的。 alpha的信息素大概分三种状态:性唤起、压制和安抚,性唤起和压制作用是最常见的两种形式,但alpha信息素可以起到的安抚作用同样非常强大,至今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人造药物能够与之媲美。 安抚效果之所以少见,是因为它本质上是比性唤起还要亲密的一种过程——性唤起在陌生AO之间就会发生,但安抚只对完全信赖某个alpha的omega有用。 所以它一般在标记之后才会发挥效用,是因为童宴有信息素应激症,所以才会在未被标记的情况下也需要安抚。 可现在只是一件衬衫,就能让他睡得这么好,如果以后真的…… 童宴顶着一脸水珠出来了,卓向铭扔开拿在手里就发起了呆的衬衫,及时住脑。 童宴摇着头甩水,他难得这样,卓向铭道:“调皮。” 童宴往他身上倒:“好难受,头还晕晕的。” 卓向铭顺势道:“那要不别出去了。” 中午说好的,下午要跟林悦华去逛街,林悦华有兴致,童宴自己也想去。他没什么女性亲人,外婆和奶奶也都很早就去世了,林悦华是第一个,所以童宴其实特别愿意跟她亲近。 童宴拒绝:“不要。” 洗脸刷牙赶跑瞌睡虫,他就跟在卓向铭后面下了楼。 卓向铭走得慢慢悠悠,不死心道:“真要去?” 童宴说:“去呀。” 卓向铭道:“跟着我妈逛三个小时,信不信你回来趴床上起不来?” 童宴不服气道:“我们以前踢球都踢过一下午。” 天真。 卓向铭回头看看他,最后说:“那就去吧。” 林悦华没穿正装,少见地穿了件连衣裙,总挽起的头发也放下来了,手上拎了个黑色的小包,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她从卓向铭身边拉走童宴,道:“等再下两场雨,天就要凉了,正好带童童去买点换季的东西,你下午在家吗?” 卓向铭道:“在家。” 他找出警示牌给童宴戴上,童宴有点不愿意,一来是现在应激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然后就是出去街上戴着这个,总感觉跟别人都不一样。 卓向铭看出来了,低道:“不想带就别去。” 童宴抬头生气地看他,但眼睛圆乎乎的,所以并不太吓人。 卓向铭原本单手插兜,表情严肃,忍不住笑了一下以后,又正色道:“别往人多的地方去,知道吗?” 林悦华走过来,趁机打趣:“你妈晓得,别不放心了,知道你宝贝,待会儿肯定好好的给你带回来。” 童宴脸有点红,卓向铭却道:“要不要我一起去?还能给你们拎东西。” 林悦华道:“不用不用,东西有人拎,况且我挑挑选选的,你没那个耐心,跟你爸你弟家里待着吧。”她又叮嘱:“你看着点儿,别让嘉烁祸祸后院那几只鸡。到时候飞一院子能愁死人。” 最后司机送了林悦华跟童宴两个人去,卓向铭一直送到院门口,等看不见车了,才转身进屋。 童宴的妈妈很早就不在了,又没有姨妈和姑姑,所以女人逛街他正经还是第一次见。 一共跟了五个人,有人管拎包、有人管结账,不过跟得不算紧,先在门外等着,林悦华差不多选好了才进去。 但这也够童宴新鲜的了。 童杨带他买衣服,从来都简单粗暴,问好差不多的尺码,再从左到右指一排,这么逛满三五家店以后,就足够童宴一季度的替换。 不过粗暴有粗暴的好处,起码没人拿衣服在他身上比来比去,也不用陀螺似的换衣服。 换过三套以后,童宴崩溃了,坐在更衣室怀疑人生。 分明他体力没那么差,但逛街怎么就这么折腾人? 一小时不到,林悦华还容光焕发,童宴已经吊着一口气了。 四个小时以后,加长房车的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后座除了林悦华和童宴坐的地方,座位和脚下也都基本放满了,卓向铭等在车门外,喜提瘫软小O一枚。 他的表情管理做得挺到位,林悦华不行,下车后,脸上就有抑制不住的笑:“童童还需要多锻炼。” 两人下了车,紧跟着屋里出来几个佣人,从车里往外拿东西,林悦华在一边站着,对卓向铭道:“童童累坏了,你先带他上去歇会儿,今天晚饭八点半再开。” “行。”卓向铭答应一声,随即要走,童宴却还说了一句:“阿姨,那我先进去。” 林悦华笑着点头,两人走了。 大厅没人,进门走了几步,卓向铭把童宴拦腰抱了起来,脚下一点没停,继续噔噔噔噔噔上楼。 童宴:“!” 很不争气的,脸一瞬间就涨了个通红,童宴来不及气愤自己的没定力,结巴着问:“干、干嘛!” 卓向铭一条胳膊抱童宴的腰,另一条胳膊揽在膝窝,闻言又把他向上颠了颠,道:“看你马上要晕倒了。” 童宴确实觉得自己要晕倒,是那种脑袋无比清醒、但腰酸脚软腿抽筋的倒。 这一趟街逛得他生理心理双重疲惫,短时间不想再做任何选择。 纯色还是条纹?皮革还是毛线?深蓝、墨绿还是浅蓝?镶钻还是镶宝石? 如果最后的结果是都要,那为什么还一定要比较呢? 好几分钟过去了,童宴侧躺在床上,卓向铭把他放下时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姿势,脸都木了。 卓向铭倒水回来,看他那个样子,嘴角微动,最后道:“现在知道了吧?” 童宴灌下大半杯水,沉痛道:“但为时晚矣。” 卓向铭坐在床边,捞过他一条腿放在自己腿上,从小腿开始按,按完一边又换另一边。童宴想起自己袜子还没脱,有气无力地问卓向铭:“我的脚臭吗?” 卓向铭道:“不臭。” 童宴放心了,但喉咙里哼哼唧唧的,过了会儿又呜呜呜呜呜呜。卓向铭松开他的腿,俯身靠过去,问:“今天怎么这么……” 他说:“这么……” 童宴转过脸来:“这么什么?” 这么可爱,这么能撒娇,这么……这么能让人误会。 卓向铭道:“没什么。” 说着,他又把童宴眼睛上的头发拨开:“头发长了,老挡着眼睛。” 童宴握住他没来得及拿开的手指,嘴里说:“考完试你带我去剪。” 卓向铭顿了顿。他想抽出被童宴握着的手指,但童宴跟他一起用力,就这么牵扯几次,竟然都没能成功抽出来。 “童童……” “干什么?”童宴闭着眼睛,干脆翻了个个儿,成了面对卓向铭的姿势,往卓向铭身边靠。 这是有些无赖了,卓向铭没躲开,但也没像中午那样纵容地去抱他,只说:“下午我洗了个澡才能见人,待会儿还要吃饭,你想让我洗今天的第三个澡吗?” 童宴只好收敛自己的信息素,过了会儿,他小声说:“我不想离婚。” 卓向铭想到一些,不算震惊,但仍然免不了紧张。 童宴不逃避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卓向铭:“先别急着离婚,好不好?” 卓向铭保持着单手撑在童宴上方的姿势:“为什么?” 童宴用力呼吸几下,信息素再一次溢了出来,这次不是故意的,卓向铭也没有提醒他。 “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但你好像不喜欢我。” 童宴开始沮丧了,他默默在心底把第二个“好像”去掉,因为卓向铭的神情看上去一点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问:“嗯?我不喜欢你?” 童宴的勇气到此为止,让他维持被卓向铭正面压制、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下来但实际上对方很冷静的动作表白实在强人所难,他试着推了把卓向铭拦在他脸侧的手臂:“你先让我起来。” 卓向铭的一颗心吊得老高,哪容他要求这么多,想说就这么说,但到底没那么欺负童宴,他坐了起来,还拉了把童宴。 两人面对面坐着,童宴揉了几把头发,才接着说:“我说的喜欢,不、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也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想、想跟对方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卓向铭道:“可我上次问你谈恋爱要干什么,你还说学习。你这样可以谈恋爱吗?” “我故意那么说的!”童宴着急道,“那个怎么能算数?你的长辈问你你怎么说呢?” 卓向铭道:“哦,现在我又变成你的长辈了。” 童宴有口无言,他不知道卓向铭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恶劣。 他不希望卓向铭那么快看清他的时候,卓向铭总能像个探照灯一样把他照的清清楚楚,现在他希望卓向铭能理解他的意思,卓向铭又成了个木头人。 卓向铭快被童宴可爱化了。 Omega 顶着头有些长了、滚的乱糟糟的头发坐在面前,脸上的疲惫很明显,又因为困惑和气恼而微微红了脸,嫩红的嘴唇想嘟起来又忍着,圆润的眼睛垂下,却又时不时地偷偷看他。 卓向铭用手背碰了碰童宴的手背,童宴下意识躲开了,卓向铭道:“谈恋爱的话,最起码要牵手,你这样可以吗?” 童宴说:“当然可以,我只是没有准备而已,刚才我不是已经主动牵过你了吗?” 他看着卓向铭,有点怯、又不确定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再逗他。 童宴还太小了,他十八岁,看过也听过不少东西,也许是懂一些情情爱爱,但卓向铭不能确定,他的“懂”究竟在卓嘉烁刺激下提前的告白里占了多少比例。 他能分辨真的爱和占有欲吗?真正的恋人之间不是像卓向铭接他放学、送他上学那么简单的,至少不全是,他想过那些吗? 卓向铭道:“你说的不对,我对你不是哥哥对弟弟,也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感情。” 童宴愣了一下,卓向铭道:“我看待你,一直都是一个男人看一个男人,一个alpha看待一个omega。” 童宴刚搬进来的时候,他本能地躲卓向铭,卓向铭也不是无故就想亲近他的。只不过是想着自己是成年人,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就要想办法办到。 也许刚刚熟悉的时候,是有一些自诩长辈的自持,但要想清楚对童宴的感情其实非常简单,童宴不是他生的,他跟自己的亲兄弟相处更不是那种模式,日子过了快要三个月,他对童宴无微不至的照顾是alpha对omega的关心,靠近则是一种人格被另一种人格的吸引。 只是童宴还小,他怕自己做得不好,更怕吓坏童宴。 童宴道:“所、所以呢?” 卓向铭温和道:“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当中,不是只有我有可能会把其他感情混淆成爱情。” “你觉得我关心你、照顾你,再加上信息素的缘故,在我这里产生安全感和依赖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能确定,你说的喜欢,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也不是晚辈对长辈的崇拜吗?” 童宴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中。 卓向铭说他看自己是一个男人看待另一个男人,一个alpha看待omega。卓向铭问他,是否可以分辨感情。 童宴连连点头:“我当然可以确定!” 他脸上充斥着激动的红,甚至忘了腿和脚的不舒服,兴奋地跪坐起来,抓住了刚才卓向铭伸过来碰他的手:“肯定不是哥哥的那种喜欢!我就是,我觉得你特别帅……” 童宴眼睛亮晶晶的:“你、你很帅,很好。” 卓向铭笑了一下,至少他觉得自己在笑,但童宴却问:“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卓向铭道:“我冷静吗?” 童宴说:“你很严肃,也很冷静,如果你刚才不那么说,我会以为你不喜欢我。” 他犹豫着问:“你喜欢我吗?” 卓向铭喜欢童宴吗?他当然喜欢,他讨厌看到童宴受挫,更受不了童宴委屈,他的占有欲由来已久,在一天又一天的相处中节节升高,AO的相互吸引唯独在童宴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怎么会不喜欢童宴? 童宴没等到回答,顾自小声地说:“我知道你是独身主义,所以我只是说试试,反正已经结婚了,我、我的病也还没好,可以试试吗?我做得好的话,你、就是,你能让我试试吗?” 卓向铭道:“跟监护人谈恋爱,听上去并不常见。” 童宴反驳:“那有什么,在法律上来说,你还是我老公呢。” 卓向铭:“……” 童宴:“你越来越严肃了。我说的话是不是很大逆不道?” 童宴狐疑地盯着卓向铭,最后下定结论:“你害羞了!对吗?” 卓向铭道:“没有。” 童宴道:“就是害羞。” 卓向铭道:“我也喜欢你。我答应你,我们试试。” 童宴:脸红…… 卓向铭问:“你害羞了吗?” 童宴说:“是……” 卓向铭这么轻易地答应了,童宴反而回不过神。 他横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卓向铭的枕头,问卓向铭:“这是真的吗?明明早上醒来的时候,你还是哥哥。” 卓向铭道:“当然是真的。现在也要叫哥哥。” 童宴脸红红的,他的脸今天就没退过色:“哥哥。” 卓向铭这时候才成功给出个没变形的微笑:“嗯。” 童宴滚了两圈,卓向铭怕他晚上睡不着,又开始给他按腿。 左腿右腿轮换着来,捏完一遍,童宴不让他弄了:“手也会累。” 他蜷缩起来,用枕头挡着一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卓向铭:“待会儿我就可以告诉卓嘉烁,我们不用离婚了。” 说完他自己打补丁:“暂时不用离。我会好好表现的。” 卓向铭嗯了一声,童宴又抱着枕头滚走了。他的床不大,只够滚两圈,再稍来一点就有可能掉下床……童宴掉了下去。 他是滚到卓向铭的另一边掉下去的,alpha反应再快都无济于事。 一直到下楼吃饭前,童宴都禁止卓向铭跟他说话。 太丢脸了。史上最丢脸的时刻,竟然就发生在他告白成功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 要等卓正德回家,已经在路上了,所以饭先不上,几个人在客厅说话。 卓嘉烁下午自己出去了一趟,只比林悦华早回来一会儿,喝了口水以后就一直在客厅看电视。 童宴原本的打算是不理他,但因为有好消息宣布,他就还是勉强过去了。 “跟我哥吵架啦?”卓嘉烁问。 童宴挑衅地看他:“才没有。” “那是怎么了?”卓嘉烁边换台边若无其事地说,“我还以为他下楼也抱着你呢。” 童宴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你偷看我们!” 卓嘉烁无奈道:“我在自己家,正大光明的也叫偷看?” 童宴说:“客厅明明没有人!” 卓嘉烁道:“那怪我倒霉喽?喝完水回来就被你们塞一碗狗粮?诶,再说到这个,我哥对你那么好,上楼都抱?请问你们在自己家的时候需要你自己走路吗?” 童宴说:“要你管。” 卓嘉烁道:“火药味这么足,还说没跟我哥吵架。” 童宴说:“你不要乱说,我们现在在谈恋爱。” “?”卓嘉烁震惊道,“真的?” 童宴有点心虚,毕竟他现在还在追求卓向铭,“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明明下午卓向铭还一脸“虽然我很喜欢他他好可爱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他但他真的太小了我不能那么禽兽”和“卓嘉烁这个搅屎棍虽然乱放信息素让童宴有点不舒服但也无意中让童宴缠了一下我身上都是我老婆的味道好爽好得意”的别扭便秘表情,到晚上就吃到嘴里了? 这什么非人进度? 童宴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又说:“我们真的在谈恋爱,我们也不会离婚的。” 卓嘉烁点点头:“嗯啊。” 童宴说:“那你跟我哥怎么办?” 卓嘉烁道:“有什么关系?法律只规定禁止近亲结婚,童杨是你哥,又不是我哥。” 第25章 等到卓正德回家, 开饭以后,晚饭桌上气氛良好, 卓嘉烁安静了,吃着饭就没人说话,只有偶尔碗筷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 这一天下来,童宴不算轻松,林悦华也累了, 因而饭后早早散场,各人上楼进了房间。 没谁出来特意安排, 所有人都默认,童宴晚上也跟卓向铭一个卧室,童宴自己没多想, 进房间以后才想起来尴尬。 情况本来就微妙,他俩还是确认关系的第一天, 到现在中间相隔不到两小时。 “现在我能跟你讲话了吗?” 之前卓向铭已经申请似的问了两遍,每次都被童宴拒绝。 童宴掉下床以后严正命令过, 卓向铭在开饭前都不许跟他说话。 当时卓向铭想检查他有没有撞到头,但童宴不肯给看,卓向铭坚持,他才讪讪道:“只摔了下屁股。” 卓向铭很快闭嘴了。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丢脸。 但两个人已经沉默待了小半个小时, 童宴小声说:“说吧。” 闻言, 卓向铭走到浴室门口, 推开了浴室门:“你先洗。明天还要去学校, 今晚早点睡。” 看他面色如常, 童宴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手足无措,尽量平静地应了声好。 但他到了浴室门口,卓向铭手还在浴室门扶手上放着,拦在童宴前面。 童宴道:“我进……” 他抬起头,发现卓向铭正在看他。 卓向铭是那种很硬朗冷感的长相,跟童宴圆乎乎的眼睛不同,他的眼睛要长一些,眼尾有一点微微的挑起,如果在童宴脸上,应该会是漂亮的感觉,但在他脸上就显得清冷,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的时候,对方绝对要心脏负荷超载。 “你。”他稍微抬了下手,似乎是要放在童宴肩膀上,但又很快收了回去,两眼依然审视地看着童宴。 童宴下意识道:“我什么?” 顿了顿,卓向铭终于道:“你后悔了吗?” 童宴吃惊道:“没有啊!” 卓向铭把他盯得很紧,好像随时能在童宴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真的吗?” 童宴疑惑道:“真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卓向铭把他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也收了回来,“进去吧。” 童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是觉得有点丢脸……” 卓向铭道:“什么?” 童宴道:“我都滚到床底下去了,难道不是很丢脸吗?” 似乎是顺着童宴的话想到了那个画面,卓向铭抿了下嘴,童宴看出他想笑话自己,再一次濒临恼羞成怒:“我洗澡了。” 他一头扎进浴室,柜子里没拆的洗漱用品很多,灭菌柜里摆着两摞烘热的毛巾,等到洗完,童宴才发现他一件衣服都没带进去。 准确说,他就没带额外的衣服过来,仅有刚才身上穿的,也一脱下来就扔进了脏衣篓,最后他只能裹了件卓向铭的浴袍出去。 浴袍除了过于宽大之外没有别的坏处,童宴对镜自照,感觉还算满意,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卓向铭:“……” 童宴边用手顺着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边一屁股坐在床脚:“我好啦。” “好。”卓向铭没多说话,起身进了浴室。 等到卓向铭出来,童宴才明白他刚才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能看得出来,alpha没有故意露肉的意图,他规规矩矩系好了带子,但那浴袍正常穿到卓向铭身上,就不止胸前半条胸肌沟显露无疑,最重要的是,下摆还不到膝盖——远得很。 童宴身上那件的效果却是几乎要到小腿。 好在卓向铭一贯的话少。 灯关了,童宴盖白天那床被子,卓向铭在衣柜里拿了床新的,两人同床不同被,童宴躺得笔直,卓向铭上.床以后就面向童宴,枕着只手臂侧躺。 童宴没忍住,小声道:“哥哥。” 卓向铭道:“嗯?” 童宴道:“你知不知道,十七八岁还会长个子吗?” 卓向铭想了想,道:“应该还会长一点。” 他声音有点奇怪,童宴继续问:“喝牛奶管用吗?” 这次童宴听清楚了,卓向铭笑了一声。 童宴道:“你笑我!” 卓向铭道:“没有。” “明明就有!”童宴爬过去,在黑暗里对上了卓向铭带着笑意的眼睛,“还说没笑!” 卓向铭尽力补救:“你已经够高了。” “可是你比我高那么多。” 卓向铭浑然不觉招人嫉妒地道:“嗯……没办法,我差不多初中的时候就比你现在还要高了。” 童宴哼哼:“真好……” “好吗?”卓向铭安慰他,“太高的话,很容易被别人叫傻大个儿,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童宴倒在他面前,半边脸挨在卓向铭空出来的枕头上,嘴巴被挤的撅了起来:“你才不是傻大个。” 确实,卓向铭手脚修长,身材比例的完美,体现在他穿什么都堪比男模的衣架子效果,实在无法让人把他和“傻大个”联系在一个。 童宴又赖了一会儿,卓向铭无意中碰到他发凉的胳膊,掀开被子问他要不要进来,才烧着脸回了自己的被窝。 —— 运动会八点开始,先是开幕式,走方阵时所有人都要准时到,所以童宴起的很早,早饭桌上只有他、卓向铭和卓正德。 卓向铭跟他爸问了句好以后,父子两个就没话说了,他们要走的时候,卓正德才问:“童宴运动会几点结束?” 童宴道:“下午四点,叔叔。” 卓正德喝口茶,最后嗯了声。 看来话少也算一种遗传。 校运会只有学生和老师参加,家长是不允许进入校园的,但可以在学校官网上看直播,每项比赛都有专门的窗口。 童宴向卓向铭介绍:“上午比较精彩的应该是一百米和两百米,你可以看看这两个。” 卓向铭道:“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接力赛在最后一天,我们这几天正好找时间练习一下。”童宴道,“开幕式完了就可以自由活动,小操场可以练习。下午是长跑,我们班有同学报一千五和两千米,我要去加油。” “小操场有直播吗?”卓向铭问。 童宴道:“小操场是用来练习的,没有比赛。” 卓向铭道:“我知道。” 童宴反应过来,卓向铭的意思是想看他。 如果卓向铭是在昨天以前说出这句话,他可能并不会有过多的注意,事实上卓向铭确实经常说类似的话,所以才让童宴时刻都能感觉到他的关心。 但现在的童宴听了,就只能往让人心里发甜的方向想。 他说:“你想看我练习吗?” “嗯。”卓向铭说,“摄像机会拍加油的学生吗?” 童宴想了一下,忍不住笑:“就算会拍,那么多人估计只有几秒钟时间,能认出谁是谁吗?” 卓向铭点头道:“看来只能等你们正式比赛了。” 童宴本来不紧张,现在却开始觉得有点忐忑。 很快到了学校,卓向铭停好车,把书包从后座拿过来,看完警示牌,又检查童宴的水杯里有没有水:“练习之前记得热身。” 他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但其实童宴也有点舍不得了,卓向铭说什么都乖乖点头,最后终于没有可嘱咐的了,卓向铭看看他,道:“去吧。” 童宴站在车外跟他再见,卓向铭扶着方向盘,先不走,叫童宴:“进去吧,小心迟到。” 童宴这才背着书包走了,在校门口回了一下头,但他应该已经看不到卓向铭的脸,于是很快转弯走远了。 下午去接童宴的时候,是第一次校门口有那么多学生,也有很多接小孩的车,大概十几分钟才离开校门口的十字路,童宴看着很累,卓向铭道:“练习得好吗?” 童宴有气无力道:“很好。” “这么累?”卓向铭笑着转头,发现他的运动服裤子的膝盖部位有一片泛毛边的部位,明显是摔倒过。 卓向铭皱眉道:“摔跤了?” 童宴跟着他看自己膝盖:“啊,没事,我用手撑住了,就是裤子破了,膝盖没事。” 卓向铭问:“哪只手?” “两只。”童宴手心朝上,摊开给他看,“你看,根本没事。” 确实都没磨破,只是有点红。 到家以后,卓向铭先找了医药箱出来,旋龟给童宴照过,确认骨头没问题,他才开始擦药。先给童宴擦完两只手,又卷起裤腿擦膝盖。 膝盖看着比手严重一些,泛着细血丝,周围还有点发青。 “嗯……”童宴自己愣了愣,“上午没这么严重的,而且都不疼。” 他说着就要跺脚证明,被卓向铭按住:“别动……傻的吗?” 卓向铭一手拿棉签,一手放在童宴膝盖上,低头先吹了吹,很仔细很轻地擦药,边擦还边问:“疼不疼?” 童宴慢慢没那么洒脱了,脸有点热,坐着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小声说:“不疼。” “先这样,晚上再说。”擦完药,卓向铭收拾医药箱,“不是吓唬你,现在还在长身体,骨头正是不结实的时候,再不注意,小心以后天天都痛,别说长个子,跑都跑不快。” 童宴被他吓唬住了,连连答应:“我知道了。” “嗯。”看他表情,卓向铭还算满意,起身去厨房看家政机器人准备的晚餐。 旋龟道:“你太脆弱了。” 童宴屈起手臂:“胡说,我明明很强壮。” 他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通病,那就是妄图让别人在自己白斩鸡的身体上看出肌肉。 旋龟道:“那为什么先生对待你的态度就好像你是易碎品一样?” 童宴回头看了看,没有卓向铭的身影,道:“当然是因为他爱我。” “什么?”旋龟道,“根据三个月差三天前的回忆,你说,你们是假结婚的原因就是谁都不爱谁。” 童宴觉得自己有点无耻,竟然连单纯的机器人都骗:“但是他现在很爱我。” “我们在谈恋爱。”唾弃自己之余,他忍不住又把这个消息宣布了一遍。 旋龟应付道:“啊,那好棒。” 童宴:“你走开吧。” —— 睡前,两人上楼以后要在走廊分开,回到各自的卧室。卓向铭把童宴送到门口,两人面对面站着,卓向铭伸手到他背后将门推开,说道:“晚安。” 童宴抬头看他,也说:“晚安。” 卓向铭神情未变,过了一小会儿,童宴只能厚着脸皮问:“不用脱敏了……吗?” 确实早就不用了,所幸卓向铭没像昨天那样不开窍,顺着他说:“哦,忘了。” 卓向铭抬手低头,可童宴没能等来想象中的拥抱,被卓向铭托着后脑,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吻一触即分,另一只手搭上童宴肩头,捏了捏示意童宴放松,卓向铭低道:“从现在开始,你需要脱敏的是这个。” 第26章 原本跟卓向铭说好了, 期中考试结束当天要在外面吃,童宴还专门挑了一家最近比较火的餐厅。 但出国好一阵子的童历钦回来了, 中午跟卓向铭说过,下午就派了车去学校接童宴。 收到卓向铭短信时,童宴才想起,他最近忙着谈恋爱,已经很多天没想起他爸爸和哥哥了。 “我爸爸有没有说我回家要过夜?” 卓向铭回道:没说 接着他又发过来一条:但他这么久没见你, 应该是要过夜的。 其实不说卓向铭也知道,童宴回去以后, 没什么事的话,肯定是连同周末都要待在家的。 说心里话,他不是很情愿, 但小孩现在还是人家的,这是没办法的事。而且童宴自己也会想家。 他总记得这小孩第一个离开家的周末, 趴在他仔细打扫了两遍的卧室里那双默默流泪的眼睛。 童宴:那我们今晚不是不能去吃了吗?对不起【流泪】【流泪】 童宴:订的位子怎么办? 卓向铭:没关系,退掉就好了。到家记得告诉我 卓向铭:下次再去, 不要哭 童宴:? 卓向铭在共享屏上把那个哭泣的表情勾了出来,童宴:……好的 去学校接童宴的司机也觉得很久没见童宴,跟他打招呼:“小少爷好像长高了。” “真的吗?!”童宴最喜欢听这个,“很明显吗?” 司机道:“看着确实比以前显高。” 童宴美滋滋上了车, 在车上给卓向铭发消息:哥哥, 我上车啦, 司机说我长高了! 卓向铭:两周吗? 童宴没受打击:那是因为你天天看见我, 所以才看不出来 卓向铭:也有道理。在车上就把手机收起来吧。 —— 童历钦和童杨都在家, 父子三人吃了顿沉默的晚餐。 没到家的时候,童宴不觉得自己特别想家,但真正见了面以后,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吃完饭,童历钦端了杯咖啡喝,跟童宴童扬一起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在那边住的还习惯吗?”他问。 童宴道:“习惯。” “那个事……”童历钦顿了顿道,“卓家老大处理得挺好。” 童宴知道他在说上新闻那次,闻言点了点头。 “没事了吧?” “啊?”童宴道,“哦,没事了,检查就是轻度紊乱,当天晚上就好了。” 童历钦又是一阵沉默。 他想问的有点多,但因为事情已经翻篇,到现在已然不好开口了。 消息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不过林悦乎联系过他,知道没事,刚好国外正忙得天昏地暗,就先放下没管。 但直到昨天,童历钦才看到当时狗仔拍的那些照片——放出去的和没放出去的,所有的照片。 童宴竟然已经跟卓向铭有那么亲密了吗? 除了人品之外,童历钦对卓向铭再没有多的了解,无从判断那一个托抱动作的含义,但童宴他知道,完全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总被大人忽略,所以长大以后也有点像小乌龟似的,总要驮着个壳,情况一不对劲就要缩回去,不会轻易就做那样的动作。 加上到家后童杨无意中的抱怨——现在童宴跟外人都比跟自己亲了,两周不见都不带打电话的,oukm上却天天发“哥哥”做的晚餐。 妻子过世后,他对这个omega小儿子心爱有余、沟通欠缺,直到现在,童历钦都不太会跟童宴交流,更别说问点孩子心里的小秘密。 对方成熟稳重,相貌端正,绝对算是一个优秀的alpha,童宴年纪又这么轻,会动心不足为奇,他主要担心卓向铭的态度。 要是成了,说童宴是张白纸都不过分,但对方已经在商场上浸淫多年,童宴的弱势简直肉眼可见。 要是不成——要是不成,童宴头一回感情受挫,家里又只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童杨对着自家弟弟总没正形,但跟他的话……估计童宴自己都尴尬。所以说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童历钦头痛不已。 “卓向铭对你还好?” 童宴点头:“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对他好到晚上哄睡,第二天叫醒,闭眼前睁眼后看到的都是卓向铭,童宴在心里补充,脸有点烧。 他把童杨看的人工智能和人类的狗血恋情伦理大战电视剧关掉,换成了上周看到一半的恐怖片。 他这副样子看在童历钦眼里,俨然入迷已深,童历钦试探道:“从下个月开始,爸爸就没那么忙了,不如你搬回来?” “嗯……”童宴猛然转头,“啊?” 童历钦道:“以后不会再有人跟拍你们两个,我们这边的合作也上了正轨,住在那边的话,总还是会打扰人家,要不就搬回家来住吧。” 童宴愣了。 他当自己回来过一夜明天还要走的,现在才完全反应过来,除了卓嘉烁,可还没人知道他跟卓向铭是什么情况。 童宴不觉得他们俩在一起的这件事难以启齿,只是一直记着卓向铭的“独身主义”,所以他不想过早给卓向铭套上枷锁。 童宴知道,谈恋爱不是签合同,但自己比卓向铭小很多是事实,按童历钦和童杨的想法,到时候如果卓向铭没那么喜欢他,两个人不得不分开,自己又没法掩饰难过的话,他们肯定要认为卓向铭“始乱终弃”。 他不想给卓向铭添不必要的麻烦。 “不用了。”童宴道,“我……这学期马上结束了,而且现在刚住习惯,再搬又挺麻烦的。还是不用了。” 童历钦暗道果然,认定童宴要撞南墙,心里五味杂陈,但面上不显,只道:“也对。那你乖点,别给人家添乱。” 童宴小声说:“我没有添乱。” 这茬就算过了,童宴偷偷长舒口气,转去继续看恐怖片。 童杨在沙发后面吓了他三次,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最后童宴忍无可忍,追着他打了一圈,童历钦出来拉架才停,又吃了顿夜宵,就十一点多,该睡觉了。 一下午都过得很快,躺在床上才觉出点不一样。 今天回家,童宴一开始是没多少不愿意的。他想童历钦和童杨了,除此之外,童宴不想承认,跟卓向铭的关系转变之快,其实也让他有点不习惯。 他确实不习惯。 上周六之前,他还屡屡告诉自己,卓向铭是哥哥,不可以有那些想法,但突然之间,隐秘的心思成真,两人变成了情侣。 童宴确定自己很喜欢卓向铭,也喜欢他们之间的一切互动……但还是,还是太快了。 能回趟家、隔开点距离,让他觉得放松了些,下午在车上,也因此而觉得有点自责。 可少年人的心思是说不准的,变化之快连自己都惊奇————现在他躺在床上,就在翻来覆去地想卓向铭。 没能在放学路上聊天,没能一起吃饭,也没能一块看书工作……晚安吻也没有了。 下午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觉得分开一会儿挺好的?是不是脑子坏了? 童宴懊恼地往一边滚了圈,然后就谨慎地停下了,距床沿还有三个身宽的长度。枕边手机响了,是卓向铭。 电话接通以后,卓向铭立刻察觉到了童宴的低落。 “要睡了吗?”他问。 童宴道:“还不睡,只是躺着。” 卓向铭道:“不早了,周末也不能太晚。”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早睡吗?”童宴道。接着他沉默了下,还是说了,“连想我都不说。” 卓向铭道:“还要问问你晚上吃的好不好,周末有没有作业,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想你。”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低,磁性声音裹着电流窜过来,童宴觉得自己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都麻了,心也跳得厉害。 “没听清楚。” 卓向铭道:“耍赖。” 童宴道:“是你不肯好好讲。” 卓向铭问:“那你怎么不说呢?” 童宴道:“因为我……” 卓向铭再次压低声音:“嗯?” 童宴软了,脸埋在枕头里,粘粘乎乎地叫:“卓向铭。” “没大没小。”卓向铭轻笑了声,“睡吧。” 童宴埋怨他:“你总想挂电话!” 卓向铭奇道:“下午是谁急着回家,说好打电话也没打,让我惦记到现在,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他看出来了……童宴又想,卓向铭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一向很聪明,看自己跟照x光一样。 可是尽管看出了自己的一时逃避,他也没有生气,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那真是太好了。童宴心里甜甜蜜蜜,因为跟卓向铭之间逐渐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包容,他深知自己是被理解的,也因此而感到安全。 最后又说了很长时间,童宴拿着手机睡着了,卓向铭听了他好久的呼吸,才挂掉电话。 第二天上午,卓向铭有一上午的会要开,八点多跟童宴打过电话,童宴说要跟童杨整理车库,还开视频给他看了下自己穿工装裤的样子。 头上戴了顶牛仔帽,白衬衣搭工装裤,脚上还踩了双长靴,叉腰站着,看上去有模有样,卓向铭忍不住笑:“挺好。” 可他会开到一半,中途休息的时候,秘书室却来人说童先生来了。 卓向铭以为是童历钦或者童杨,刚进办公室,就被童宴抱住了。 他像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情一点未变,只问:“怎么这会儿过来?” 童宴抱着他脖子,观察他表情:“童杨弄到一半跑了,我待着没事,就想过来找你。你还忙吗?” “嗯。”卓向铭不笑,童宴就看不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慢慢开始紧张,也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来。 不过幸好他终于有了动作,也伸手按住了童宴的背,低头很紧地把童宴盯着,嘴上说,“马上还要继续开会。” 童宴确实不知道,闻言结巴道:“哦……我、以为你这会儿快结束了,那你赶快……” 卓向铭没按着童宴的另一只手放在了童宴脸上,大拇指在他眼角慢慢摩挲,眼神黑沉沉的,童宴下意识住了嘴,气氛立刻不一样了。 卓向铭转身,带着童宴跨了一步,就把童宴的背抵在了办公室的门板上。 “想我?” 童宴轻轻嗯了声,呼吸有点乱,卓向铭在他脸上乱动的手滑到嘴角,又道:“昨天还急着回家。” 他的声音很低,自己心跳又太快,童宴甚至觉得那跳动的砰砰声要盖过卓向铭像抱怨又像挑.逗的话语。 “我没……”童宴下意识辩解。 “没有吗?”卓向铭的眼神更沉,像终于抓住了童宴的错处,可以开始他的惩罚,一字一字地说,“小骗子。” 干燥的嘴唇贴上来,又很快离开,童宴的心一瞬间提得老高,可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又被吻了上来。 这一次卓向铭很用力,也一直没停下,他不够似的紧紧压着童宴,从温柔到强势粗暴几乎没有过渡,门把手硌得童宴后腰生疼,却连求饶的话都没机会说——事实上,他只有空隙从鼻腔里发出几声哼哼,不知道什么时候,卓向铭掐上了他的腰,牙齿和唇舌笨拙又甜蜜地碰撞,童宴很快就丢了呼吸的节奏。 直到秘书来敲门:“卓总,您在里面吗?” 那声音几乎就在童宴身后,他被吓得猛得紧绷,也一口咬破了卓向铭的嘴唇。 “没事,没事。”卓向铭把吓坏的小孩搂进怀里,完全不在意自己破皮的嘴角,还恋恋不舍地跟童宴挨着,说话时唇瓣间还会碰到,“童童,没事,别怕。” “嗯……”童宴被握着的腰紧紧绷着,腿却发软,受不了卓向铭低哑的嗓音,伸手推他肩膀,小声说,“有人叫你……你、去开会……” “对不起。”卓向铭跟没听到一样,很留恋地又在童宴唇上碰了好几下,眉头皱起,“没控制住,弄疼你了。” 他说的是真话,原本只想碰一碰,但没人告诉他,为什么童宴的嘴唇那么软,尝起来滋味太好,碰了以后根本没够。 童宴瞪他道:“你就是太用力,我想让你轻点,但是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自己眼里含了层雾蒙蒙的水汽,嘴唇被吻得通红,还有些肿,一看就是被欺负过,嗔怪起来更能招惹人,刚尝过甜味的alpha根本丢不开手。 秘书等不到回应,又敲门:“卓总?” “你快去。”童宴只想赶紧跟卓向铭分开一会儿,用力挣扎几下,卓向铭没像刚才那么浑,就让他挣开了。 然后没等卓向铭阻止,他就开了办公室门,还顶着那张春情荡漾的脸自认为非常镇定自若地赶人:“快出去。” 秘书:…… 秘书转身走了,脚步虚浮,脑补了一出对纯情小o耍流氓的戏码,深知自己刚打搅了老板了不得的事情,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第27章 卓向铭重新关上办公室的门, 童宴再装不下去无事发生过,扭头走走走, 最后进了里间的休息室。 他俩结婚前,这个休息室卓向铭经常会用到,连过夜都不算少数,所以虽然房间不大,但东西挺齐全, 进门能闻到卓向铭信息素的味道,床头零散放着眼罩和开了封的烟盒, 看上去比他在卓家那个卧室要更有生活气息。 童宴低头在床边坐下,觉得腿还是有点软,脑子很乱, 气也不太顺,脸烧的厉害。 卓向铭刚想靠近一些, 童宴就把头抬起来了,一脸严肃地看他:“你不去开会, 跟着我干什么?” “那你在这等我吗?”卓向铭问。 童宴犹豫道:“不知道……可能待会儿就回去了。” 卓向铭立刻道:“我送你。” “不用了。”害臊下去一些,童宴还是不自觉地摸摸脸,“家里司机在,我让他过来, 或者直接打个车就行。” 卓向铭先没说话, 转身出去一趟, 进来时拿了杯水, 递到童宴手里:“不知道你来, 什么吃的都没有,喝口水。” 童宴嗯了声,他又说:“等一会儿,我送你。” 他在童宴面前蹲下了,单膝跪地的姿势,胳膊放在童宴大腿上,说话时仰着头:“生气了?” “没有。”水有点烫,童宴啜了一口以后,就拿两只手握着,杯底碰到卓向铭的手背,他笑了一下,问卓向铭:“烫不烫?” 卓向铭道:“不烫。” “你别这样看我……”童宴终于说。软绵绵,气呼呼,又甜蜜蜜的。 他脸又红了,脸皮是真的薄,卓向铭叹息着想。 “我没生气。”童宴这回没有移开眼神,小声说,“就是你、太突然了,我没准备好。我好像不会接吻……把你嘴巴弄破了,对不起……” 卓向铭没想到他是这个原因,一时间道歉和反省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一颗沉寂了很多年的心脏就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握在手里揉的很软,觉得这时候就算童宴跟他要星星要月亮,他也要想办法去摘。 但童宴不要星星,也没要月亮,他求饶似的赶卓向铭走:“别人该等急了,你快去啊。” “你先答应我,不会偷跑。” 只在家腻歪了几天,这小孩就受不了要走,刚才那么欺负过,卓向铭觉得自己进了会议室,转头童宴就该躲回童家去了。 童宴讪讪道:“什么偷跑……” “答不答应?”卓向铭的手盖在他握着杯子的手上,一定要要个答案。 童宴只好说:“答应。” 卓向铭终于肯去开会,离开前帮童宴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童宴松了口气,朝后倒在床上,转脸深吸口气,就有alpha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里,让他本能地感觉到舒适和安全。 默默躺了会儿,脸上温度还是下不去,烧的难受,童宴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 直到照到镜子,他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就这张脸,还给秘书看了,紧接着他想起卓向铭嘴上那个伤口,反应过来,刚才开会还好好的,来办公室跟他待了会儿就成那样了,谁会想不到是他做的好事? 童宴一点不再想遵守诺言,拿上手机穿好外套马上跑路了。 他专门多等了段时间,等打到了出租车才给卓向铭发信息:我好饿,现在出来吃饭,吃完先回家啦(╯3╰) 嗯,这样就不是偷跑了。 他不知道,十分钟前,杂七杂八买了堆零食的秘书就找到会议室去,拉开门缝冲卓向铭摇了摇头,意思是人不在了。 卓向铭轻点两下屏幕,打了个好又删掉,重发一条:不要乱吃东西,路上注意安全。 “卓总?”汇报到一半的高管战战兢兢地停下,看着卓向铭阴晴不定的表情,只以为有什么问题。 卓向铭放下手机:“继续。” 会议室气氛几变,后面做报告的人都谨慎再谨慎,生怕撞枪口上,但卓向铭并没发火,就算提问题,也跟平常一样,会议结束后,有跟秘书室相熟的,悄悄去打探消息,为何老板休息回来就心情大变。 放在平时,秘书当然不会透露卓向铭的隐私,但今天这事实在好笑,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轻道:“童先生不是来了吗……说是在办公室等老板,但你们刚开始,他就走了……刚老板回来还问,童先生走前有没有给他留话。” 不用说太露骨,就都懂了,公关部经理忍笑道:“那位年纪是有点小……”她指了指自己嘴角,秘书也笑,不过闲话终归还是少说为妙,毕竟卓向铭低气压是真的,两个人嚼了几句,就赶紧散了。 —— 知道童宴已经走了,卓向铭还是进休息室绕了圈,床单弄得很整齐,眼罩跟烟盒都收拾到床头柜上,水杯空了,倒扣在杯垫上。 他走到刚童宴坐过的位置坐下,抽了支烟,但只闻了闻,一直没点燃,拿在手里好一会儿,最后又放回了烟盒。 刚亲完的时候只觉得满足,但现在卓向铭是真有点后悔了。 童宴本来就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虽然在家里老撩拨他,但本质还是个怂巴巴的小孩,刚才把人按门板上就亲了,还被秘书吓了一跳,不跑才奇怪。 他这会儿反思的认真,但老房子着火不可救药,等童宴又软绵绵凑到身边,还是一样的把持不住。 又兢兢业业坐了两小时办公室,林悦华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 童宴不在,卓向铭在哪吃都一样,林悦华不急着挂电话,问他:“童童明天回来?” 卓向铭道:“不一定。” 林悦华道:“怎么?”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卓向铭食指轻敲办公桌面,道:“好不容易他爸爸哥哥都在家,可能要多住两天。” “也是……”林悦华道,“那白天呢?接过来吃顿饭,完了你再送回去,行不行?” 她接着道:“他爸爸白天不在家吧,自己待着多无聊,过来还能跟我说说话。” 卓向铭也有点动摇:“我问问他?” “行。”林悦华笑道,“就说今天不带他去逛街了,别怕。” 卓向铭给童宴打了电话,但没人接,他摸不准童宴是不是还害羞,不想见他,就没再打,直接下班回了卓家。 他没带童宴回去,林悦华有些失望,卓向铭好笑道:“年纪不大,粉丝还不少。” 林悦华也笑,笑完了问:“你们俩?” “什么?” 林悦华道:“听嘉烁说的,说你俩……?” 卓向铭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说:“嗯。” 林悦华惊喜道:“真的?!我只以为他乱说,怎么突然……什么时候?” 卓向铭含糊道:“什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饭?” “开什么饭?”林悦华往他身边坐坐,“是真的?怎么不声不响的,就……” “真的。”卓向铭无奈道,“这种事儿我骗您干嘛?” 。 “那、那,那童家那边怎么说?还是要再正式见一面才好。”林悦华一时间有些激动,“或者还是慢慢地说,童童还在念书,我怕他家里再不放心,带回去就不好了。” 卓向铭道:“不着急,等他适应适应再说。” “怎么不着急?”林悦华嗔道,“这种事早定下来早安心。” 她念叨好久,但卓向铭只说不急,林悦华再追着问都不松口。 “不知道你想什么!”林悦华没办法,只好说,“随你吧。” 可没过多久,她又道:“我就说童童是个好孩子,现在看来,确实是,眼光也好……明天能不能带回来,再给妈看看?” 卓向铭头疼道:“妈……” “好好,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林悦华去厨房看汤,剩下卓向铭一个人在客厅。 他想想童宴的薄脸皮,再想想林悦华的反应,决定最近还是少带童宴回来为好。多被围攻几次,他怕童宴原本不后悔都要后悔了。 初吻刚交出去的大龄alpha惆怅万分,一时间后悔吻童宴的时机不对,想着要是在自己家,就不会有这种亲完以后人跑了的情况,又忍不住反复去想办公室里的那个吻,来的很突然,但一点不仓促,好像无师自通,碰触之后就懂了怎么去做,唇舌接触亲密深入,回味无穷,只想再来千遍百遍。 偌大的电视屏幕映出卓向铭面无表情的脸,卓嘉烁刚下楼,看了眼他,嫌弃道:“意淫什么呢?” 卓向铭没管他,卓嘉烁顿了顿,又疑惑道:“你嘴怎么了?” 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响了,是童宴。 卓向铭接起,道:“童童?” 童宴声音里有睡意,像刚睡醒:“哥哥,你打电话了?” “嗯。”卓向铭道,“想问你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嗯……”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童宴翻了个身,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以为睡一觉你就回来了,但是没有。” 卓向铭察觉不对:“你在哪?” 童宴软绵绵的:“在家里啊,不是跟你说了吗?” 卓向铭起身,抓着手机的力道有些大:“我现在回去。” 童宴嗯了声,卓向铭已经拿了车钥匙,还舍不得挂电话——童宴根本不是什么惹急了会咬人的兔子,他就是只三番两次把自己送进狼嘴的小羊羔——轻声问他:“还要睡吗?” “不睡了,我躺一会儿,然后起来洗脸。” “好,好。”卓向铭道,“不着急。” 他急着出门,卓嘉烁追到门口:“去哪儿?” “回家。”他开了车锁,“帮我跟妈说一声,今天不在家吃了。” “这么急?童宴在家?” “嗯。”说着,卓向铭扶着车门,先没进去,“童宴咬的。” 卓嘉烁满头雾水:“什么?” 他讨论什么商业要闻似的:“你不是问我嘴怎么了?童宴咬的。” 第28章 卓向铭到家时, 童宴已经没在睡了,卧室没有, 楼下客厅也没有,还是扫地机器人告诉卓向铭,说他在衣帽间。 衣帽间的房间跟童宴卧室分别在走廊的两边,卓向铭刚入住时,原本是打算做成客用的独立卫浴, 但因为房间要比普通浴室大一倍,还刚好有一面斜角的玻璃窗, 白天采光太好,而隐蔽性不足,做浴室其实不太合适, 所以一直闲置着没管。 等童宴搬进来以后,卓向铭就把它定成了童宴的衣帽间, 陆陆续续在请人做木工。 一人高的多层小抽屉和四个衣柜,还有放鞋和包的架子, 都是师傅手工做的,还装了两面穿衣镜,再加上通风散味,费了不少功夫, 前几天才刚弄完。 童宴背对门口, 盘腿坐在一大堆购物袋中间, 上身歪斜, 头靠在旁边一人高的落地穿衣镜上, 也没上手收拾,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下午的太阳光没那么炽烈了,不晃人,只是暖烘烘的,他穿了件藏青色的薄毛衣,腿上是条深灰色的运动服裤,没穿拖鞋,倒是记得套了双厚厚的羊毛袜子,发顶被玻璃反射的太阳光照的愈发毛绒绒的,像个什么安安静静的小动物,人畜无害的,谁都生不出欺负他的心。 衣帽间的门没关严,开着大半,卓向铭走过去,就看到这幅景象。 那感觉很奇怪,好像他只是看到这个背影,就能完全想象出童宴刚睡醒时的眉目和表情,那模样进而使他心底软成一片,是暖的、热的。 没过多久,很快童宴就转过头来,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卓向铭,脸上给出个软乎乎的笑容:“你回来啦。” “嗯。” 卓向铭朝他走过去,也跟童宴一样,盘腿坐下,只不过贴身剪裁的西服不容许他向童宴那样塌腰垮肩,反而背要比站立时还要挺直。 两个人膝盖挨着膝盖,童宴就换了个方向歪,头靠在卓向铭的胸膛。 “嗯……”童宴长长地哼了一声。 卓向铭顺势抚上他脸:“怎么了?” “真的好多啊。”童宴苦恼道,“不知道从哪开始。” 他动了动腿,就碰到一排购物袋,旁边还有一些拆掉包装的,但数量太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有一部分是之前林悦华购置来,但大部分都是上周末林悦华带童宴去逛街的那次买的,从卓家带回来以后,童宴学校开完运动会又接着期中考试,所以一直没能抽时间收拾,就都堆在刚弄好正好派上用场的衣帽间。 但总不能一直堆着,总还是要收的。 他主动往卓向铭怀里爬,坐好以后还吊着卓向铭脖子,卓向铭就把他抱着,拿胳膊松松圈住,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好一会儿童宴的腻歪,不为所动道:“再不动手小心天又要黑了。” 童宴转了两下眼睛,试探着在他嘴角亲了亲。 卓向铭忍笑道:“干什么?” “你帮我。”童宴说,“我自己能弄完吗?太多了。” “是在求我吗?”卓向铭道。 童宴道:“是。” 卓向铭道:“可是不太像求人的语气啊。” 童宴只好说:“求求你。” 卓向铭不太满意:“那我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童宴觉得他太坏了,做哥哥的时候是不要好处的,最近变成了男朋友,才什么忙都不肯痛快帮,总要讨价还价。 “我好好的报答你……”童宴其实没想好要怎么报答,只想赶快含混过去。 不过卓向铭竟然也就这么答应了:“行。” 有卓向铭在,童宴没能再发着呆试图用意念整理多久,两个人一起动手,用了将近两小时,终于把衣帽间好好规整出来了。 东西多又琐碎,还需要不停地弯腰起身,童宴也没经验,大半工作都是卓向铭做的,等弄完了,卓向铭额上也有点冒汗,西服外套脱掉了,领带也扯松一半。 开始童宴说着一起来,但到中途还是偷了懒,这时候收拾好了,衣帽间简直换了个样子,他狗腿的很,嘴里哥哥长哥哥短的,拿手给卓向铭扇了几下风,又跑出去倒水。 明明屋里温度正常,按个按钮就有家政机器人送水来。 卓向铭绕房间走了两圈,挨个拽过挂衣服的横杆,确认牢固,童宴端着水进来了,他却不伸手去接,就那么看着童宴。 “不喝吗?”童宴问。 卓向铭道:“喝啊。” 童宴又把水杯递到他面前,但卓向铭还是看不见似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这一次,童宴才反应过来,脸慢慢红了,拿杯子的手高了一截,把杯沿凑到卓向铭嘴边,他这才低了点头,就着童宴的手喝了大半倍。 童宴小声说:“还要吗?” 卓向铭道:“不要了。” “那我……”童宴转身要走,就被卓向铭捏住了手腕。 看样子卓向铭是蓄谋已久,先不慌不忙地从他手里拿走杯子,就近放在手边的柜子上,然后才把人拽进怀里。 童宴也不是一点没察觉,但还是没稳住,朝前扑了一下,好在终点是卓向铭怀里,两人贴着,被圈在了卓向铭和衣柜之间,身高差的有点多,童宴觉得头顶都暗了。 卓向铭一手还抓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按在他腰上,慢慢往上,最后停在后颈,几根手指插进童宴发间,用了点力气,不至于弄疼童宴,但也绝对不会让他跑掉。 童宴又把眼睛瞪圆了,看着凶巴巴的:“干嘛?” 小动物炸起毛来没什么威慑力,卓向铭慢道:“这么凶。” 童宴被他放在自己耳后摩挲的手指弄的心颤,只是这么个动作,腿就好像又要软了,声音很快低下去,讨饶似的:“哥哥……” “什么?” 童宴握住卓向铭的一根手指,眨了眨眼,想往后退,但背后是衣柜门,没有办法,只好开口:“出去吧。” 卓向铭低道:“刚才不是说要报答我?报答呢?” 童宴道:“给你倒水了。” “耍赖。”卓向铭看上去很不满意,一条腿顶在衣柜门上,彻底把童宴圈死了,“倒水不算。” 童宴小声反抗:“凭什么不算?” 卓向铭一点不讲道理,还很幼稚,不说凭什么,只道:“就是不算。” 信息素和热度在被卓向铭圈出来的一小片空间里发酵,童宴在家里早就很不注意,后颈上当然没贴隔离贴,他的应激症基本好了,这时候的反应不是疼、也不是怕,只有肾上腺素飙升,脸红心跳,是个羞涩又动情的omega。 卓向铭好整以暇,还在等着看童宴更无错的样子,却不想小羊没那么怯弱,竟敢踮脚亲他。 alpha被亲愣了一瞬,童宴腰板挺直,得意洋洋:“报答好了吗?” “还早。” 回过神来的狼没那么好打发,把妄图造.反的小羊按在衣柜上,狠狠教训一顿。 卓向铭亲的过程中就一直知道自己过分,但他就是没忍住,也没能及时停下。 在回家路上就预谋着这一场,憋了两个多小时,来势汹汹,童宴招架得吃力,最后真被亲哭了,不过没那么难哄,过了会儿就还是卓向铭的小尾巴,跟着卓向铭下楼去,到后院侍弄了长势很好的玫瑰花,问他晚饭吃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要吃哥哥煮的意面。 童宴一直说卓向铭做的咖喱比外面的好吃,其实是卓向铭的料下得重,给自己吃没那么多注意的,味精和盐闭眼都能放,童宴多吃几顿,他就注意起来,慢慢“改善配方”,土豆少了点,胡萝卜多了点。 饭后节目很早就变了,两个人不再一起看财经新闻——卓向铭自己还是要看,童宴最近沉迷乐高,就坐在卓向铭脚边苦哈哈地拼。 原本他自己拿零花钱买,就扣扣搜搜的,组装好一个才买下一个,卓向铭看不下去,童宴期中考试前一天,他一口气买了二十几个回来,童宴先说他浪费,还破坏自己的购物体验,过了会儿,却又挨到卓向铭身边去了。 那天两人的亲密接触还停留在额头吻上,卓向铭连抱一抱童宴都很克制,这天吃完饭,刷牙以后,童宴就马上开始摆弄他的乐高,卓向铭上楼去换了身家居服才下来,追到童宴身边,对着空气说:“烧饭好累。” 童宴没管他,卓向铭又说:“这个乐高谁给你买的?” 刷牙以后,童宴嘴巴又开始疼了,加上刚才照了镜子,看着是彻底肿了,不说这个买乐高的情,他连上午咬破卓向铭嘴的愧疚都没剩多少,所以还是不说话。 等了会儿,卓向铭憋不住了,凑近把童宴圈进怀里,贴在耳边道:“巴结着给你做完饭就没用了,是不是?” 童宴只歪头跟他贴了下脸,卓向铭又狠不起来了,努力硬着声音指使童宴:“说话。” “多说两句,你又要我报答你。”童宴不懂事似的,转过脸就把嘴唇贴在了卓向铭脖子上,过了会儿才退开,“你看,这么烫,你还想欺负我。” 卓向铭忍不住笑,童宴也笑了,圆眼睛弯弯的,他放松地靠在卓向铭怀里,放下乐高,转而抓着卓向铭的手心不在焉地玩:“我想到了,等考试成绩出来我要什么礼物。” “要什么?”卓向铭问。 童宴停了会儿,胸膛起伏有些大,但还是说了:“我想让你慢一点亲我。”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但卓向铭却还是听的很清楚:“还是要亲嘴巴的,但是你轻点好不好?” 卓向铭的心不知还能怎么软,他抓着童宴的手,在指尖上亲了亲,低声答应他:“好。” 第29章 晚上回家, 才发现家里两个儿子跑的一个不剩,童杨他不担心, 童历钦给童宴打了个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才接,一开始童宴声音有些低,听上去急匆匆的:“爸爸?” 童历钦道:“童童。” 不等他问,童宴就说:“我在卓向铭家,上午跟李秘书说了, 他告诉你了吧?” 告诉是告诉了,但只说童宴出门找卓向铭去了, 当时以为最多吃顿饭就完,他没想到童宴晚上也不回家。 “那会儿太早了,我以为你晚上还回来的。” “哦……”童宴解释道, “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上午出考试成绩, 晚上要去学校讲卷子。” 这话是真的,但其实并不能算他晚上不回家的理由。 没结婚以前, 他就在国际中学从初中到高中读了五年,也什么都没耽误,哪里需要明晚去学校,今晚就住到个稍微近点的地方。 不过童历钦嗯了声, 就当接受了这个解释。 童宴还有点喘, 童历钦道:“跑着接电话了?急什么。” 童宴道:“刚才在楼下, 一开始没听见。” “这么大了, 不要还是毛手毛脚。”童历钦道, “卓向铭在家?” 童宴道:“在!” 童历钦状若无事道:“你们在家干什么呢?” 童宴道:“我拼乐高,等拼好拍照发给您,卓向铭……他看了会儿电视打电话去了,现在在书房,您找他有事吗?” “没事,爸爸没事。他挺忙?” “是很忙,开了个柚子都顾不上吃,我自己吃了一点,剩下的估计明天要干了。”童宴靠着墙,只当是说家常。 这话听在童历钦耳朵里,就是童宴剃头挑子一头热,跑回去了也是自己找事做,卓向铭还是忙,估计俩人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但其实卓向铭看电视打电话的同时怀里都有童宴,一手拿手机,一手还要掺和童宴,跟着拿配件,比划几下发现不对再扔回去,弄乱惹得童宴瞪他好几次,这会儿在书房发文件,已经把童宴那一堆东西带着转移到书房去了。 “好……那你乖点,大人忙起来你别添乱。”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想,童宴不先提,童历钦就自认什么都没法说,怕说错了伤童宴自尊,只能这么叮嘱。 童宴答应道:“我知道,爸爸。” “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童宴道,“开完运动会又去了一次医院,现在是普通敏感,基本算全好了。” 人的身体状态不是定值,普通敏感已经非常接近正常范围,对比童宴之前的情况,的确算是基本好了。 童历钦乍一听到,也惊喜万分:“运动会是什么时候?检查怎么不告诉爸爸?” 童宴笑了一下:“就前两天……今天星期六嘛,星期三的事,我打电话了,但应该是没听到,您没接。” “啊……”童历钦有点尴尬,“应该是,没听到。” 童宴没问他,当时没听到就算了,后来应该看见了,为什么不回。 这种事情是从小开始习惯的,那时候童宴太小,不懂事,童杨一疯出去不回家,他就给童历钦打电话,没什么说的,就翻来覆去地告童扬的状,“不跟我玩”、“不带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就这么几句。 童宴是真的闲,童历钦也是真的忙,多被童宴骚扰几次,慢慢就少接他的电话,反正家里有保姆佣人,真有事不会不知道。 忽略着忽略着就习惯成自然,他给童宴打电话时总能找着人,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您早点休息。”童宴说。 “好,好。”童历钦说,“成绩出来告诉爸爸一声。” 挂了电话,继续给手机充上电,走出去一截,童宴又返回去,先从抽屉里拿出检查报告,拍了张照给童历钦发过去,才去找卓向铭拿他刚拼了个开头的机器人。 不知道卓向铭藏哪了,童宴找半天没找着,书房这种地方又不能随便乱翻,只能又讨好他,卓向铭推说自己工作忙,童宴在他腿上足足坐了五分钟,他才从自己的办公椅下面把小机器人拿出来。 另一边,童历钦在家坐卧难安。 面对空荡荡的大房子,他终于意识到,紧跟着童杨的脚步,童宴也长大了。他把童宴的监护权给出去的那天就该明白,虽然是一声不响的,但童宴的确长大了。 童家别墅不再是他唯一的探索乐园,漆黑的阁楼不再能吓哭他,最初哭泣着需要父母信息素安抚的小孩永远地留在了过去,他不会一天又一天地等着自己回家,小孩成长太慢也太快,家人之间的陪伴耗不过等待,如果当下没能抓住,那时候他没给,现在同样是给不到的。 童宴磕磕碰碰地长大了,理论上没受什么罪,但父子间也实打实没留下多少共同的记忆。 总在想以后,过一个月,过一年,到现在,终于童宴也要脱离这个“安全区”出去闯荡了。 当他爱上了某个alpha,爸爸和哥哥就不再是他期待温情的全部来源,但以童宴的性格来看,他依然不会是感情中处于掌控地位的那一个,在得到前他习惯性付出,如果对方不肯给出回应,他还是会日复一日的等待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假想在童历钦看来无法忍受,他是自然而然就那样对待童宴了,这十几年来都是这样,但此刻把这种行为套到另一个完全脱离童家的人的身上,他才发觉整件事的不可理喻之处。 柔软的期待不该被任何人辜负,童宴的爱总是全心全意的,你完全能感受到他在爱你,对你的信任和期待,不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而减少,好像他天生会爱,好像他天生拥有无穷无尽的爱。 但这不是爱被忽略的理由。 逻辑上是讲不通的,爱被忽略,竟然是因为对方有足够多可以拿来挥霍的爱。 童历钦感觉到后悔,但那后悔比较模糊,似乎模型初现,但又很快隐去了。 不过童宴等不及星期天就跑回卓向铭家的行为,算是彻底在童历钦那里坐实了他对卓向铭的单恋。 想想他刚结婚那两个月,哪次不是盼着周五,周末拖到不能再拖才走,现在这样,鬼才信他没有春心萌动。 童历钦发愁,但这烦恼无处可说,童杨就不考虑了,下属也不适合讲这些。要说熟悉的女性朋友,竟然只有一个——童宴名义上的婆婆,林悦华。 不过仔细想想,童历钦觉得这个倾诉对象也不太合适。 毕竟当初联姻,两家都不是奔着假戏真做去的,童宴岁数小,跟卓向铭差了快十岁,想来应该不只是自己这边不愿意,卓家也不会觉得两个人能成。 这样一来,他对童宴的第一段感情竟然一点忙帮不上,大概仅可以为童宴提供一个受伤后躲避风雨的居所。 独居多年沉默寡言的alpha被小儿子明显的早恋倾向困扰着,看了两遍童宴发过来的检查报告,倒了杯酒喝才睡下。 童宴倒是一点没察觉,在卓向铭二层小楼里待得很惬意。 一个十八,另一个二十七,都不小了吧,但是放着恐怖片,你戳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玩到十二点多,童宴困了,才回去睡觉。 先到童宴的房门口,卓向铭送他进去,童宴三两下爬到床上,闭眼就要睡了,卓向铭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关了床头灯准备出去,童宴又低声叫他:“哥哥。” “嗯?” 童宴说:“什么时候可以一起睡觉啊?” 卓向铭被问的一怔。他回身在童宴身边坐下,童宴眼睛还闭着,朝后挪了挪,给他腾开地方。 “你想一起睡吗?”卓向铭问。 童宴道:“不知道……但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而且婚都结了,还是分开睡,好像有点奇怪。” 顺序颠倒的恋情确实让童宴迷惑,他能明白自己对卓向铭的感情,但进度他却没法掌控。好在卓向铭足够足够令人信任,他愿意跟着卓向铭的步伐,“可以一起睡吗?” 卓向铭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争分夺秒地崩人设。 童宴周末带回来的表格需要两个人一起填写,上面童宴对监护人的评价大概是成熟稳重、对自己认真负责、很有安全感。 好话写了一箩筐,但除了那句认真负责卓向铭能勉勉强强觉得当之无愧外,什么成熟稳重、有安全感,在他看来全是谬赞。 他最近不光一点不稳重,从拥抱变得正大光明以后,心态就显著变了,更不用说亲吻的解禁。他现在时常想的是把这小孩弄哭,哪里来的安全感? 卓向铭努力说服自己,童宴说的睡觉应该就是睡觉,不是他脑袋里那些脏的没眼看的事情。 童宴却又说:“我信息素不是正常了吗?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第二次发情期啊……不过我查了,那个……”他还是不好意思了,用被子遮着脸,“百科说,那个……不是只有发情期才可以,就,平时……也……” 卓向铭沉着声音问:“你查了,查什么了?” 童宴不说话,只把手机摸出来给他看。 “发情期前可以做.爱吗?” 里面有一条被童宴收藏的认证过的医生回答:性行为与发情期没有必要联系,但omega还是要做好保护措施,以免在这个过程中受伤或…… 往下翻还有好几条搜索记录: “发情期不稳定可不可以被标记” “发情期不稳定可以做.爱吗” …… 嘴上说不出来,百科搜索倒是直白。 再看搜索时间,是今天上午十一点多,也就是他以为童宴被亲跑了,但其实人家一点没怕,回了他们两个人的家那会儿。 第30章 童宴用被子盖着脸太热, 没多一会儿就又钻了出来。 房里灯都关了,卓向铭手里拿着童宴的手机, 下滑又上滑,寥寥几条搜索记录他看个没完。屏幕照亮卓向铭的脸,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但上面的含义童宴还是不太懂。 “你生气了吗?”雪松的气味不像平常那么缓和,童宴问。 “什么?”卓向铭拿手机的手放在腿上,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童宴道:“那你在想什么?” 卓向铭思考道:“我在想……我们还不能一起睡觉。” 童宴好像已经猜到他会拒绝:“好吧。” 关掉百科搜索前,卓向铭在童宴收藏的那条回答上左滑, 出现了“删除”的字样,但他最终没删,原样把手机塞到了童宴床上的另一个枕头下面。 这下房间里最后的光源也消失了, 童宴能清楚看到的只有卓向铭的身影轮廓,和一点点模糊的面孔。 “我以前……” 卓向铭道:“什么?” 童宴道:“我以前, 忘了在电视剧还是漫画里看的,好像有种说法, 说人在否定后反问,嗯……大多数是代表肯定。” 其实童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时候说起看的乱七八糟的冷知识来了,他说得慢,声音也比较低, 在沉寂昏暗的空间里不会显得突兀, 反而有些试探着不确定的撒娇或是委屈。 卓向铭说不上来, 他总感觉自己让童宴受了委屈, 进而想对童宴更好。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 但就是觉得不够好。 “我没生气。”卓向铭也轻声地说,他少见地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话语断断续续,虽然显得笨拙,好在听起来诚恳非常,“我只是……我在想,是不是给了你太多的……性暗示。” 童宴像是有些紧张,不知所措,在被窝里轻轻动了几下,下巴戳着被沿,轻轻“嗯?”了一声。 卓向铭想起下午在手机里听见他午睡醒来翻身的动静时那种柔软而安心的感觉,手摸进被窝,找到了他的手握着。 童宴的手指看上去很细,但握在手里又能摸到软绵绵的肉,还不是能单手抓篮球那种大小,所以在男孩子里算是比较秀气的手。 “我不想让你有这种感觉……谈恋爱等同于上床。” 卓向铭在思考,怎么说才能不让童宴羞耻或尴尬,他想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好像总差点什么,“这件事,做不做、什么时候做,按理来说,确实没有硬性规定,开明点讲,双方都愿意的话,那就随心就好。” “可你真的太小了。”他用大拇指缓缓抚过童宴的手背,“看来我还是很封建。如果立刻跟你那样……童童,我会有负罪感。” 想了一会儿,童宴说:“你还是把我当小孩看吗?” 卓向铭道:“当然不是。” 童宴道:“那为什么会有负罪感?如果我们都喜欢对方,就算给了……性暗示,有什么不对吗?” 卓向铭越说越觉得自己虚伪、冠冕堂皇:“因为你之前没有这种想法。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几天我……我太不克制,才给你传达了这种观念,但我想说,嗯……童童,性,它并不是感情维系和推进的必要……” “怎么没有?”童宴打断他,“我很想跟你接吻啊,你没亲我之前,我也想过那件事……我是十八岁,又不是八岁。” “你是不是觉得,上床以后就必须对我负责?”童宴突然说。 他没想把这句话问出口的,但既然说出来了,童宴也不后悔。 这很好推理,卓向铭的独身主义不是说说而已,虽然童宴喜欢他,也能感觉到他喜欢自己,但那喜欢到底有多少呢?有多到可以标记吗?有多到愿意共度余生吗?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周而已,成年人的承诺从来都珍贵且不会轻易给出,这问题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公平。 可青少年是最与理智绝缘的生物,他热切地爱了,当然就有得到对方答案的权利。 独身主义谈谈恋爱可以,但卓向铭的人品毋庸置疑,也不关AO平权的事,只是两个人之间年龄和社会经验上的差异就在那里摆着,一旦发生实质上的肉体关系,看上去好像就是童宴比较“吃亏”。 所以他在担心这个吗? 卓向铭下意识道:“我当然会对你负责。” “不,不。”卓向铭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我们恋爱,开始了一段关系,那我们双方就都有责任和义务对彼此负责,对吗?” “对。那为什么不能上床?”童宴又绕回了原点。 卓向铭道:“你还太小了。” 童宴想问:所以你还是把我看成是小孩吗? 但他没问,因为这问题无解。第一次,卓向铭的解释没能说服他,也是第一次,童宴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他第一次恋爱,也才知道人在陷入感情时总是惶恐的,也许前一秒还浓情蜜意,但下一秒就会患得患失。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童宴想,大概这就是恋爱的滋味。 童宴说:“好吧,我也只是问问。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卓向铭捏捏他手心:“晚安。” 童宴道:“晚安。” 卓向铭起身,帮童宴掖好被角才离开。 停留的这几分钟让卓向铭的信息素残留了一部分在童宴卧室,他累了,睡着得很快。 第二天周日,卓向铭没有外出的工作安排,八点多才叫醒童宴,两人一起吃了早餐。 期中考试的成绩上午就会出,童宴有些紧张,注意力不太集中,新买的星球大战无法挑战,他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拿了个难度相对来说比较低的慢慢拼。 旋龟停在一边,挪不动脚步,一直在对童宴说如果它来拼的话几分几秒可以结束,但这机器人确实没能得到人类的多少真心实意的友谊,因为童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它:“别想了,这个卓向铭买的,我要自己拼。” 旋龟道:“这算理由吗?你自己买的给我玩过吗?” 童宴道:“怎么没有?上次那辆玛莎拉蒂拼好以后没让你摸吗?” 旋龟心碎道:“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胡说。”童宴道,“我一向这么无情。” 旋龟走了。 后院的玫瑰已经开过两茬,卓向铭很费心思,又去修剪了一圈,进屋以后换鞋洗手,约了下午的草坪修剪,才走到童宴身边。 “成绩出来了吗?” 童宴说:“没有,我一直在刷新网页。” 卓向铭在他身边坐下:“不用紧张。” 童宴道:“我没有紧张。” “好。”卓向铭说。 从早餐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僵硬,没人冷战,也没人摆生气的脸,但就是不太自然。 童宴想找点什么话来说,但越这么想就越没话好说。 “你在拼什么?”卓向铭问。 童宴赶紧说:“泰姬陵。” 卓向铭探身从童宴身后捞过包装盒,看背面的成品图:“哇。” “漂亮吧?”童宴也歪过去,跟他一起看,“我打算先拼四个……嗯,是塔楼吧,然后再开始弄地基。星球大战还是等放假再说。” 卓向铭对他的业余爱好安排没什么建议:“好。” “泰姬陵是古人类的一座陵墓,你知道吗?”童宴说。 卓向铭道:“知道。” 童宴继续说:“那你知道它是谁的陵墓吗?” 卓向铭其实知道,但他最后说:“不知道。” “是印度一位皇帝为他的爱人建造的。”童宴不像昨天那样,拼着的时候就不理人,两手自然蜷缩,手心朝上放在大腿上,耐心地给卓向铭介绍,“她叫穆塔兹·马哈尔。” “耗尽全国人力只为了建造陵墓,有人称赞他的爱情,也有人批评他的昏庸。”童宴摸了摸他完成一半的塔楼,“但这建筑是真的很美。” 卓向铭点头附和:“是很美。” 童宴还想深入科普这段流传千万年的爱情故事,但他突然想到,马哈尔是沙·贾汗的第二位妻子……第二位。 他听到的简单故事里,就讲到这位皇帝在找到挚爱前还有过第一任妻子,童宴接着想,现在标记与解除标记都不算什么大事,大多数人也都不会只有一段感情,那卓向铭和自己呢? 卓向铭是个思虑周全的成年人,他自然想得更多,那他是不是就想过,他们可以在一起,就有可能会分开,所以才对过早的亲密行为有所抵触?如果是这样,童宴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 童宴喜欢他,但不能妨碍童宴也许只是他试着开始接受感情的开端,沙·贾汗为自己的第二任妻子一夜白头,卓向铭会愿意把灵魂标记交给他遇到的第几个omega呢? 童宴努力想让自己不那么幼稚,他不能假设两人的分开然后去怪罪卓向铭,而事实上,分手也是每个人的权利,他不能过早就把卓向铭确定成自己的终点……那对卓向铭并不公平。 卓向铭察觉到童宴突如其来的走神,道:“童童?” 童宴抿抿嘴,转头看他:“你还生气吗?” 接着他想起昨天卓向铭说自己没有生气,改口道:“你在跟我冷战吗?” 卓向铭道:“当然没有!” 童宴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好像跟我没话说的样子?” 卓向铭无奈笑道:“因为我对这个真的不了解啊。你以前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关于乐高。” 童宴也发觉自己确实在特地跟卓向铭找话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不跟你说了。” “说啊。”卓向铭终于伸手抱他了,用两条腿把童宴圈住,胸膛抵着童宴的背,“求童童拯救一下我的审美。” 被抱住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消失了。童宴回头跟他蹭了蹭脸,脸上有点小骄傲的表情:“那你亲亲我,你今天怎么不是接吻狂魔了?” “嗯?”卓向铭危险地看他,“叫我什么?” “接吻狂……”童宴没能说完,就被卓向铭亲住了,嘴唇碰在一起的感觉和额头吻大不相同,额头吻可以脱敏,而嘴对嘴的吻就好像永远不会。 它永远有令人脸红心跳的魔力,童宴第一时间体会到了。因为他很快就被卓向铭掳走理智,塔楼丢开,转过身两只手都去抱着卓向铭的脖子,一手抓着卓向铭头发,另一只手捏紧了他衬衣,跪在卓向铭怀里,只想认认真真地接吻。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童宴在卓向铭用力到发痛的拥抱里找回些确定感,他想,也许他的要求确实有些急了,卓向铭确实是很喜欢他的,只是卓向铭还需要点时间。 他靠在卓向铭肩上,还在调整呼吸,这时网页刷新成功,成绩单跳了出来,卓向铭拿起手机两个人一起看,童宴略过各科分数和排名直接看总分:667。 “六百六十七!”他直起身捧着卓向铭的脸揉了两下,“我的礼物!” 卓向铭也笑,仔细看了几眼,道:“这次是第一名,真棒。” “我的礼物。”童宴重复道。 卓向铭好脾气地任他揉捏,嘴被挤得嘟了起来,还是只拿手护着童宴的腰:“好,礼物,什么时候要?” 童宴道:“现在!” 卓向铭却为难道:“嗯……” “怎么了?”童宴捏着他脸。 卓向铭道:“你都管我叫接吻狂魔了。” “啊……”童宴耍赖地哼哼,“这是爱称!” “好啊,我也给你起个爱称吧,就叫耍赖大王。”卓向铭道,“耍赖大王、接吻狂魔,怎么还是我听起来比较色.情。” 冷清了一早上,童宴早就想对他撒娇,抱着他不撒手,把不会反抗的卓向铭晃来晃去:“别这样……” 最后卓向铭不堪其扰,还是给了他礼物,只是如果让童宴打分的话,这礼物可能不会及格。因为他从卓向铭怀里被亲到了地毯上,舌头被吮得发麻,嘴巴肿起来没法见人,根本不满足“轻”和“慢”中的任何一个要求。 第31章 这次童宴考了年级第一, 周日晚上去学校讲试卷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过他们班同学的祝贺, 周一早上再见面,大家还是笑嘻嘻地叫他童哥。 上次他差隔壁班同学一分考了第二名,感觉也是班里同学的反应更大,纷纷为童宴惋惜,这次他领先十五分, 大家又集体振奋,觉得自己跟着“赢了”。 柴蔓蔓考的也不错, 班级十八名,年级二十五,班会课分析成绩时, 班主任重点表扬了他们同桌两个。 下课以后,柴蔓蔓说要请童宴去学校餐厅吃饭, 但童宴是走读,卓向铭会按时来接, 于是放学回家的路上,童宴书包里装了五个香蕉奶。 “怎么这么沉?”帮童宴放书包已经成了卓向铭的习惯性动作。 童宴趁他靠过来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抱住了他脖子:“我同学给的谢礼。” “嗯?”卓向铭一手扶在童宴腰上,让他抱着,暂时没退开, 道, “哪个同学, 谢什么的?” 童宴歪头:“柴蔓蔓, 当然是谢我大公无私、乐于助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写作文的时候也这么会说那多好啊。”卓向铭跟他碰了碰额头。 手留余香的童小同学其他科目的分数都不算低, 只有语文总是考不起来,再往细里追究,很容易就能知道,原因大多在他的作文连写够八百字都费劲。 童宴松开卓向铭,一手推他肩膀,一手捂脸揉了几下,拒绝继续这个话题:“回家回家。” 路上惯例堵车,红灯老长,等完一个再等下一个。童宴等得无聊,趴在中控台上看卓向铭。 他平时穿黑色的衬衫居多,今天换了件白衬衫,还是好看,但感觉很不一样。 天气慢慢变冷,太阳落山也越来越早,这会儿满城的路灯已经亮了,炽亮的灯光跟天边最后一点微弱的余晖构成江都晚秋独特的黄昏时刻,不对着童宴时,卓向铭脸上照常没什么表情,从侧面就能看出轮廓的深刻,是带着冷淡的英俊。 他专注地看着路前方,出门前童宴帮他抓的头发还是原样,童宴天马行空地想,那他中午一定没有休息。 卓向铭没有正被人盯着发花痴的自觉,在红灯的最后几秒里抬手整了整领带,手指骨节分明,西服袖口下滑,露出一半腕表和手腕上凸起的骨头,顶着薄薄一层皮肤,莫名的性感。接着他轻咳一声,喉结上下滚动,童宴换了个方向趴,面向车窗,不看他了。 童宴自认被勾引得够呛,却没想到刚进门听见声咔哒门锁,雪松的气息靠近,他就被从身后抱住了。 卓向铭挂着他书包的胳膊拦着他身前,紧紧箍着,另只手掰过他脸,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两下,离开嘴巴,卓向铭的吻又渐次落在童宴的鼻尖和眼皮上。 不过这次卓向铭没有过多纠缠,讨完好处后就很快松手,神态自若地走到前面去了。 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去了书房,一个写作业,一个继续办公。 最近卓向铭比之前要忙,不光自己的事,林悦华那边的也开始上手帮忙,还因为他坚持不在卓氏挂职,很多事做起来程序复杂,所以更费精力和时间。 等童宴做完作业,卓向铭还坐在办公台后面,面前屏幕上的画面很久没变过,他主要是在看报表,童宴懂一些,更知道他辛苦,想着不吵卓向铭,自己拿上书包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作业做完了?”刚摸到门把手,卓向铭突然道。 童宴停下,转身道:“嗯,完了。” “待会儿准备干什么?” 想了想,童宴道:“拼泰姬陵。” 卓向铭一手拿了沓文件,向后靠在椅背上:“过来。” 童宴走过去:“有我能帮忙的吗?” 卓向铭道:“有。” 童宴还真没想到:“什么?” 卓向铭伸手把他拉进怀里:“给我抱抱。” 开始童宴有些僵硬,但卓向铭真的就只是抱着他,没做别的,看起来又很累的样子,他就慢慢放松下来,靠在卓向铭颈侧,乖乖地给抱着。 “很累吗?”过了会儿,童宴问。 卓向铭嗯了声,低头看着他,道:“很累。头疼,肩膀也疼。” 他表情还是淡淡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让童宴觉得他很可怜,自己又没办法,心疼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休息一会儿再看。” “不行,今天得弄完。”卓向铭道。 “嗯……”童宴道,“那怎么办?” 卓向铭道:“你去拼你的乐高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看就行了。” 这下童宴终于确定了:“你在装可怜吗?” 卓向铭道:“我不可怜吗?” “……” 童宴认命地伸手揉他眉心,揉了会儿又帮他捏肩膀,卓向铭闭眼享受,终于没忍住笑了一下,童宴立刻停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怎么这样啊!” 卓向铭睁开眼,抓着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放在嘴边亲,脸上还带着笑意:“没骗你,真的很累。” “不理你了。”童宴说。 他抽出手背在身后,努力装作生气,红着脸从卓向铭怀里下去,拎上书包走了。 可半小时后,洗过澡换了睡衣、头发半干的童宴又抱了个大盒子回来了。他把盒子放在窗边,又出去给卓向铭倒了杯水。 放下水杯,童宴没立刻就走,卓向铭就势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在这儿陪我?” 刚从浴室出来没多久,脸上蒸得红扑扑的,眼睛也黑漆漆的发亮,童宴被握住的手指在卓向铭手心里乱动,说:“我在那儿比较有灵感。” “嗯。”卓向铭点点头,问,“那待会儿还管捏肩吗?” 童宴低头拿两只圆眼睛看他,好像是瞪人,但又好像是在撒娇,过了会儿,说:“做完工作就给你捏。” 十一点,卓向铭收工,童宴早就没在拼乐高了,靠着玻璃窗昏昏欲睡。 卓向铭没收拾弄乱的文件,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碰了碰他的脸:“童童,回去睡。” “好。”童宴本来就是半睡半醒,很快就迷糊着答应,“你好了吗?” “还没有,明天再看。”卓向铭按着没让他起,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太晚了,没注意时间。” 童宴不是第一次被抱,只愣了一下,很快就伸胳膊抱住了卓向铭,闭着眼睛说:“你就是太晚了。” 他很少熬夜,还是习惯十点多就睡,这会儿确实困了。 卓向铭没开灯,一路开门进去把童宴放在床上,然后给盖好被子。 不过他没能立刻离开——童宴完全醒了,抱着他不肯撒手,压着他后颈把他按向自己,亲热地跟他蹭了蹭脸。 卓向铭一手撑床,一手放在童宴脸上,让他蹭完,低道:“乖,睡觉了。” “我给你捏肩膀。”说着,童宴就在他肩上捏了几下,只不过那两只手因为瞌睡而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力气,连挠痒痒都不算。 这屋里都是童宴信息素的味道,原本是很清淡的香气,对卓向铭来说却相当勾缠,他一步都走不动。 卓向铭隔着被子把人用力搂在怀里,在童宴耳根重重亲了一口,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宝宝。” 童宴还想让他抱会儿,但又心怯,最终松了手,听卓向铭说完晚安,给他带上门出去了。 两人蜜里调油过了两天,周三早晨,吃完早餐后,童宴照常准备起身出门,卓向铭却没动,道:“童童,跟你说个事儿。” 童宴道:“好,什么事儿?” 卓向铭道:“我今天出差,下午六点的飞机,来不及接你放学,所以今晚要么回你爸爸那儿,要么让人送你去我妈那边。” 童宴保持扶着椅背的动作好一会儿,才说:“哦,好。” 卓向铭观察着他表情道:“你想去哪边?” 童宴道:“待会儿再说吧。” “行。”卓向铭起身,“路上说。” 但童宴路上也没说,他只问了卓向铭去几天,卓向铭说短就三天,长得五天,然后就没再问别的。 童宴不说话,卓向铭也跟着沉默。 在这个时候,离别对卓向铭来说不算一件容易的事。 他对童宴的独占欲和保护欲重得连自己都觉得过分,交给谁他都不放心,既担心童宴的吃穿出行,也惦记他甜蜜的吻和撒娇。他总是在想童宴,在长辈和情人的角色间来回转换,不讲理地认为无论哪方面的照顾都应该由他给出。 他知道童宴会有点难受,但又因为知道童宴性格不闷,小孩儿还贪玩、注意力容易分散,所以觉得也许分开几天对童宴来说很快就过去了。 他没想到童宴会给这么大的反应。 不笑不说话,在童宴身上就算很大的反应了。 到了学校,车停了,卓向铭从后座拿过书包,童宴才终于开口:“我会想你的。” 外面有来往的老师和家长的车,所以童宴只抓着卓向铭的袖口,沮丧地说:“我想你怎么办?” 他很留恋地看着卓向铭,随着说出口的下一句话,眼眶微微发红:“为什么昨天晚上不说?我现在都不想去上学了。” 卓向铭用手背碰碰童宴的脸:“昨晚说了怕你难受。” “我现在也很难受。”童宴立刻说。 他按住卓向铭的手,跟自己的脸紧紧挨着,过了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只好要求道:“亲我。” 卓向铭道:“现在?” 童宴有生气的兆头,皱着眉说:“不然呢?” 卓向铭赶紧靠过去,用身体掩住他,从挡风玻璃外面大概只能看到卓向铭的背影。 童宴很热情地回应着这个吻——他现在熟练了很多,至少不会被咬住下唇就不会呼吸了,卓向铭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吻在童宴甜蜜的回应下越来越深,最后结束时,童宴软在他怀里大口呼吸,而他的一只手则狠狠压着童宴的肩。 “现在走了,今天就见不到你了,对吗?” 卓向铭用手帮他擦湿润的嘴唇,低道:“对。” “你怎么这么坏?”童宴又生起气来,但想到几分钟后的分别,他又抱着卓向铭不舍得撒手,“卓向铭,我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坏。” 他两只手插进卓向铭后脑的发间,跟卓向铭脸贴脸,分不开似的,紧紧挨着,嘴里还在说些掺着蜜的话:“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你是故意的吗?真的好讨厌你啊……再亲亲我可以吗?” 卓向铭被童宴磨得心软成一汪水,甜蜜又痛苦道:“不可以,再亲你就真的上不了学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卑鄙的人。看到童宴对他这样难舍难分,他心里只感觉到幸福和满足。他吻着童宴,明知对方不舍,却还要说:“快去,要迟到了。” 最终还是分开了,童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学校,柴蔓蔓看出他情绪不太好,早读课后低声关心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想了想措辞,童宴一脸痛苦地对着作文书说:“我老公出差去了,而且可能要去五天,我们要开始异地恋了。” 第32章 “嗯……”柴蔓蔓道, “你可能对异地恋有什么误解。” 童宴蔫不拉几继续背议论文片段了,柴蔓蔓又道:“那你家alpha不在的话, 你晚上是不是可以住学校?” 这是个问题,童宴放下书,也开始思考。 柴蔓蔓在一边道:“如果住学校,今天就可以一起吃饭了,正好你还没怎么参加过我们的小组活动呢。” 早上卓向铭问他回林悦华那边还是自己家, 童宴没能当即决定,回家的话, 童历钦和童杨时常不在家,跟在他和卓向铭的家里住着没区别,卓向铭还会担心, 但回林悦华那边,没有卓向铭陪着一起, 他觉得有些别扭。 此时柴蔓蔓同学提供了新思路,童宴道:“住学校吧, 住学校好。” 他拿出手机给卓向铭发消息,但那边大概在忙,一直没回。 午休时间,童宴刚刷完牙躺在床上, 卓向铭发了视讯请求过来。他从床脚拿了耳机接起, 屏幕上出现了卓向铭的脸:“童童。” 童宴笑眯眯的:“哥哥。” 卓向铭问:“要睡了吗?” 童宴道:“还没有。” 卓向铭在办公室, 背后是文件柜, 身上的西装穿得一丝不苟, 童宴也爬起来,抱着膝盖靠墙坐着,又对着摄像头整理有些乱的头发。 卓向铭道:“室友在吗?” 童宴道:“有一个在,还有两个同学没回来,再过十八分钟打午休铃。” “嗯,中午吃了什么?”卓向铭问。 童宴道:“一块鱼,菠菜、玉米和米饭,还有一碗汤。” “好。”卓向铭又说。 他听上去没什么话聊,其实童宴也是,但就是不想挂电话。 早晨的分别太匆忙了,他一整个上午都在想卓向铭。 如果寝室只有他自己,童宴肯定会对卓向铭说这句话,但还有同学在,他就只能把下巴支在膝盖上,默默地看着屏幕里的卓向铭。 “对了。”童宴终于想到点事情,“今晚我住学校,你看到消息了吗?” “刚看到,一上午都在开会,没带手机。”卓向铭道。 童宴想也是这样,说:“你太辛苦了。” 卓向铭问:“今晚在学校,明天呢?” 童宴想了想,道:“不知道……明天再说。” “要用的东西学校都有吗?方不方便?”卓向铭习惯性拿食指点了点桌面,道,“不然还是回家吧,有人接送你,而且这几天我妈也不是很忙。” 跟童宴视频的时候,卓向铭看起来很专注,手机应该是被固定着,他两手都放在桌上,坐姿端正,直接去开视频会议都可以。 他看上去那么正经,严肃又正直,童宴却想到早晨在车里的那个吻,凶巴巴的,很用力,也很强势。 “童童?” “哦……”童宴往下缩了一点,妄图用膝盖挡住有些烧的脸,“不用了。柴蔓蔓说我正好可以参加一次小组活动,新一轮刚好从周三开始嘛,晚上还可以跟他们一起吃饭。” 柴蔓蔓……卓向铭的注意力跑偏,没能及时发现童宴悄悄红起来的脸,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字似乎经常出现在童宴嘴边。 可能因为对方是女生、又是beta,所以他之前没怎么注意。可她跟童宴是同龄人,两个人还坐同桌,看样子关系也不错……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卓向铭没让它过多停留。 害羞之余,童宴还怕卓向铭担心他在学校过得“凄惨”,又解释道:“我也好久没住学校了,感觉还挺好玩儿的。” 闻言,卓向铭稍稍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童宴笑了:“是我让你去出差的吗?” 卓向铭也垂眼笑了下,道:“好了,休息吧。” 童宴没接话,两手捧着手机凑近点,一瞬不瞬地看着卓向铭,卓向铭也看他。 小孩今天穿了件纯黑的卫衣,更显得颈项修长白皙,脸很小,都凑到手机屏幕上了还是很小。 他的眼神先落在童宴还有些发红的嘴唇,然后是太阳光打在侧脸上照出来淡青色的血管和透明纤细的绒毛,这些都让童宴看起来像个无害又单纯的小动物,卓向铭忍不住又想,童宴长得这么好看,不可能只有自己喜欢。 还有谁会喜欢童宴呢?离他最近的同学们,在相处之后,发现童宴不光样貌好,他性格也好,很和善、有礼貌,虽然在中学生的交友守则中,学习成绩不算很重要的一项,但童宴的成绩必然也是加分点。 这样看来,无论男生女生、alpha还是beta,都有很大的可能,卓向铭顿感危机重重。 好在他的粗神经终于跟童宴成功对接一次,对上屏幕里小孩眼巴巴的样子,随口道:“脸怎么这么红?” 童宴眨了下眼,还是安静地看着他,卓向铭声音轻了许多:“不想睡觉?” “要睡了,但你要跟我说……”有同学在,童宴话只讲一半,还很小声。 卓向铭很温柔地看着他:“在学校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尽快回来。” 童宴歪身侧躺在床上,对着他点了点头,卓向铭又说:“我会想你的。” 童宴听到了想听的,抿嘴笑了下,眼睛转开,过了会儿才转回来,还不跟卓向铭对视,耳朵和脸都红。 他很容易害羞,但很多时候又比谁都坦诚。卓向铭爱他害羞的样子,也爱他坦诚的时刻,他的每一面都可爱,可爱的真实自然,然后那许多面加起来,构成了眼前这个让卓向铭无法拒绝的童宴。 卓向铭早就察觉到自己的生活因为童宴的到来而发生着的变化,但爱情来势汹汹,那变化深刻剧烈到他有时不能确定改变是好是坏。 但在这个时候,因为顾及寝室还有同学,童宴没能说些可爱的话,只能撅嘴在屏幕上沉默地亲亲他,虽然害羞,但依然面对着屏幕,两只小狐狸似的圆眼睛看着他,里头的不舍和爱都很清楚,他就又觉得改变没什么大不了。 分别在即,卓向铭只想着让童宴高兴点,顺着他单方面说了很多甜言蜜语,童宴困了,他们才结束视频电话。 晚上童宴跟小组的同学一起吃饭,上自习、参加完小组活动以后跟卓向铭通电话,卓向铭已经落地了,接到电话时刚从浴室出来,学校管理比较严格,两个人没能说多久,童宴就到时间去洗澡睡觉了。 学校安排周六上午开家长会,童历钦去的,也才知道卓向铭不在家,这几天童宴都住学校。 家长会结束了,学生和家长都往外走,童宴跟童历钦也是。 “怎么不告诉爸爸?他不在你就回家来呀,上次还说,最近爸爸不太忙,你……”童历钦是真有点不高兴了,所以语气比较严肃。 童宴之前没想到,但一时间也能理解,解释道:“当时同学说,我住学校的话可以一起玩,就是,下午放学以后,有很多活动,以前我一直走读,也没机会,这次就想着正好可以参加几次。” 现在有事情童宴不会第一时间找他是事实,说到底,也不能算童宴的错,童历钦叹了口气:“周末呢?他回来吗?” 童宴摇头:“还不知道。” 父子两人回了家,童宴感觉童历钦好像经常提起卓向铭,但又怀疑是自己心虚。 他想问问卓向铭,要不要把他俩的事告诉童历钦,但再想想,总觉得这件事比较重要,童宴就不太想在电话里说了。 谈恋爱是一回事,跟两边家长摊牌又是另一回事。 童宴对卓向铭对自己的喜欢很有信心,但可能就是因为卓向铭曾经说过的独身主义,这种稍微跟承诺沾点边的东西童宴都很敏感,他总是忍不住多想,很想说清楚,又觉得自己应该酷一些,而老追着恋人想要“说清楚”的做法在童宴看来恰恰不很酷。 卓向铭虽然也喜欢他,但就不像他一样,总把“喜欢你”和“想你”挂在嘴边。 童宴喜欢卓向铭,也崇拜卓向铭,自然觉得卓向铭那样比较酷,可惜那实在跟他性格不符,看着卓向铭的脸,听着他的声音,童宴就忍不住不停地表白:“好想你,卓向铭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好想卓向铭。” 两边有时差,童宴这边是周六早晨,卓向铭那边已经是深夜,身上裹着浴袍。 他一直等到童宴起床,准备通话以后再睡:“明天就回去了。” “嗯……”童宴拿了颗石榴费劲地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明天????” 卓向铭平静道:“嗯。” 激动之余,童宴怀疑道:“回来要几个小时?你现在还要睡觉。” 卓向铭看了眼时间:“六个小时以后的飞机,现在手上没事了,可以睡一会儿。” 童宴忍不住笑,笑了会儿又怪罪卓向铭:“你都不知道惊喜吗?” 卓向铭看起来真没想到:“啊……这样,我没想到,要不下次?” “不行!”童宴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凑到屏幕前凶巴巴道,“下次出差前就要告诉我几天回来!” 卓向铭好脾气地点头说好。 “你这次做错的事情回来要反省的。”童宴得寸进尺,“再也不许你不提前跟我说要出差。” 卓向铭认认真真地答应:“我做错了,回去好好反省。” 童宴臭屁地哼了声,还是没忍住,又笑了起来。他背靠沙发在地上坐,沙发上放了些碟片和乐高,看上去有些凌乱,但每一样都泛着生动的生活气息,都是童宴的感觉。 卓向铭沉默地看着童宴,脸上淡淡的,眼神却很温柔。他用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童宴的脸,童宴道:“干嘛?” “想你。”卓向铭道。 他走了以后头一回说这两个字,童宴用气鼓鼓的表情掩饰害羞和甜蜜,“我这么好,你当然想我。” “嗯?”卓向铭想逗他,所以故作疑惑,“哪里好?” 没想到童宴道:“哪里都好,这个都不知道,这是你第二个需要反省的错误!” 卓向铭给自己挖坑,最后带着两个罪名入睡了。 去机场的路上,秘书向卓向铭汇报:“卓总,两小时前,童先生跟我拿了您的航班号。” 卓向铭道:“他要来接机?” 家里离机场还有段距离,卓向铭第一反应是让童宴别来,秘书又说:“童先生让我先别跟您说。” 哦……惊喜。 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他比童宴大九岁,整三个代沟,看来他真要学学年轻人的想法,不然老赶不上趟。 这么想着,卓向铭收起了刚掏出来的手机。 没想到几分钟后,童宴的电话就过来了,问卓向铭:“出发了吗?” 卓向铭道:“出发了,怎么了?” 童宴道:“没什么。” 卓向铭想配合童宴保持那个惊喜,一时间感觉自己比准备惊喜的人还紧张,想不出来能说什么。 童宴也反常的沉默,两边安静了几秒钟,童宴终于硬着头皮问:“明天你们公司用什么车接你?是房车吗?” 卓向铭立刻配合道:“公司没有房车,公务用车也挺紧张,落地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车来接。” 听完这话,副驾的助理:…… 身边的安保:…… 卓向铭觉得自己这回反应挺快,配合也好,童宴听着却不太振奋似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童宴就说要吃午饭了,挂了电话。 第二天落地后,让助理带着行李从特殊通道出去,卓向铭跟着人流往外走,果然在接机大厅看到了来接自己的童宴。 分开三天,中间还视频好几次,这会儿见了却还是觉得想念。想得厉害,抓心挠肺,一刻不能再忍。 昨晚江都刚落了场雪,童宴穿了件深驼色的及膝大衣,帽子上有圈绒毛,踮脚扑进卓向铭怀里时头发和绒毛拂过他下颌,心里才有了点实质的踏实。 卓向铭紧紧抱着童宴,几乎让他双脚离地。 抱是抱不够的,但得先回家。童宴带着他一路去了停车场,加长房车边站了个穿制服的司机,给他们俩开门。 很快房车启动,刚上机场高速,童宴就放下隔板,然后爬到了卓向铭身上,车里温度高,他眼睛亮晶晶的,红着脸凑过去,在卓向铭嘴角啄了一下。 小羊胆子很大,亲完没有躲开,卓向铭抑制不住地加深呼吸,按住了童宴的后脑勺。 “等等。”童宴想起什么,突然拿食指按着卓向铭嘴唇。 卓向铭难耐地停下。 童宴问他:“你们公司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接老板的车都没有?” 卓向铭没法回答这质问,因为他们公司车多得很,哪来的为什么。 童宴道:“我以前都没租过车,不知道租这种车还要收入证明,富二代有什么收入证明?愁死我了,最后还是拜托柴蔓蔓,在她哥哥那儿借了一辆。” 卓向铭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非得要房车?” 童宴猛的把眼睛睁大了,抿抿嘴,想后退,但因为被卓向铭按着后脑勺,所以没能退开,只能干巴巴地回答:“因为想快一点接吻啊。” 第33章 卓向铭按着他好好地吻了一遍, 童宴被吮着舌头忍不住嗯嗯地叫,又怕被听见, 只能憋在喉咙里,不小心溜出来时就变成了劈叉的小奶音,没多一会儿,腰跟着软了,只能靠在卓向铭怀里, 两只手也没什么力气地攥着卓向铭肩上的衣料。 卓向铭在这种时候从来不笑话他没定力,童宴就越来越放心, 给的反应都诚实得可爱。 缠绵的吻停不下来,童宴已经喘不过气了,胡乱在卓向铭肩上推了几下:“嗯……嗯嗯……” 卓向铭稍微松开他一些, 童宴又拽着他头发不让他退开,“等一下。” 卓向铭低道:“不是不要了吗?” 童宴急道:“要的!就是、先, 喘口气……” 卓向铭的亲吻向来凶猛,亲得他整张脸都泛红, 嘴巴和眼皮上的颜色尤其浓郁,眼睛里水水润润,看上去有些可怜。 捏着童宴耳垂轻轻揉捏,卓向铭低声叹道:“又被亲哭了。” 童宴反对:“这次没有哭。” 卓向铭道:“那是怎么了?” 童宴理直气壮地说:“太舒服了。” 他抱着卓向铭, 凑到卓向铭耳朵跟前说悄悄话:“你上次没有碰我的腰, 今天怎么碰了?你这个流氓。” 卓向铭那只不听话的手现在还在人家毛衣里, 贴着温热细腻的皮肤舍不得离开, 一时间人赃并获, 无可辩驳,流氓这个称号就算安在他头上了。 卓向铭哦了一声,开始自暴自弃,脸板着,手却混账,从前游移到后,很不规矩。 童宴在他怀里哆嗦,脸上又陆续收到细细碎碎的吻,那吻落在额头、眼睛、鼻梁和侧脸上,卓向铭深重的呼吸同样扑在他脸上,童宴才能稍微宽心一些,至少对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出门前,童宴贴了隔离贴,他低头就能看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卓向铭好像就是能闻到隐隐约约的信息素味道,他循着气味凑到童宴后颈,本能的恐惧让童宴颤了颤,知道是卓向铭,又努力放松下来,还配合地歪头,让他在那里研究似的轻嗅。 “怎么了?”童宴问。 “没什么。”可吸引的强烈程度堪比顶级成瘾药物,卓向铭没能忍住,还是在隔离贴上非常轻非常轻地吻了吻,童宴呜咽了声,身体猛地绷紧,卓向铭也紧张,安抚地顺着他背,哄道,“好了,好了,不弄你了。” 他帮童宴整理衣服,首先是背后掀起一半的毛衣,还有歪扭的外套,最后是揉乱的头发。 那张充满控诉表情的脸没法整理,卓向铭忍笑帮他擦了眼泪,掌心抚过眼角,童宴委屈道:“你怎么这么坏?” 最近这句话挂在童宴嘴边,几乎成了常用语。 卓向铭冤枉道:“哪里坏?” 童宴整个人被他弄得乱七八糟,那当然是:“哪里都坏!” 卓向铭把他圈进怀里抱着,好心提醒道:“这车是你自己费心租的——租来跟我接吻。” “……”童宴语塞,闭眼装睡。 林悦华的电话打破了童宴单方面的尴尬,通话后,房车行驶方向稍有变化,冲卓家去了。 到家以后,跟在童宴借的车后面,还有两辆房车、一队防弹安保车,童宴不傻,看到卓向铭的秘书下车后,就明白什么情况了,想起自己从昨晚到今天的一顿操作猛如虎,当下烧臊不已,还要装若无其事。 行李不在这边放,安全把卓向铭送到家,浩浩荡荡一队车马上掉头走了。 童宴通过柴蔓蔓借的车完成任务,也走了,院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童宴抓着卓向铭的手瞪他。 卓向铭道:“你的惊喜我不敢破坏啊。” 童宴道:“你就是看我的笑话!” “不笑你。”卓向铭见好就收,不敢多逗,伸手揽童宴肩膀,“为什么笑你?你来接我,我特别高兴。” 童宴怀疑道:“真的吗?” 卓向铭诚恳道:“当然,在飞机上都睡不着。” “好吧……”童宴将信将疑,但很快就甜蜜起来,因为卓向铭说的“睡不着”。 林悦华和卓嘉烁出来接,进门后又招呼童宴和卓向铭脱外套换鞋喝热水,林悦华笑道:“哎呀,真要入冬了。” 卓向铭道:“今年下雪早。” “气温降这么快,上回给童童买的那些我看都穿不了了。”林悦华道。 童宴一个激灵,生怕再被拉去扫货:“可以穿阿姨,有很多厚的外套,我腿上不穿多厚,有羽绒服就行了。” 林悦华立刻道:“腿上不穿厚怎么行?冻多了要腿疼的。” 童宴冬天确实只穿大棉袄,贴身的衣服不习惯太多,嫌裹得难受。童历钦和童杨不管他这些,自然全由他自由搭配, 这会儿在林悦华这儿说不过去,林悦华走过来,捏了把他腿上穿的,啧了声,转向卓向铭道:“今天都零下了,孩子还只穿一条裤子。” “这怎么行?”不等卓向铭说话,林悦华又赶着童宴上楼,“走走走,赶紧上去加衣服。” 童宴倒是没再跟林悦华争辩,乖乖上楼,卓向铭起身道:“妈,我带他上去吧。” 林悦华想了想,道:“好,你看着他穿。” 但卓向铭现在的衣服童宴穿不了,这边又没有他小时候的衣服。 在衣柜里翻了一遍,林悦华又不在跟前,童宴趁势道:“哥,要不别找了,我真的不冷。” “不行。”卓向铭停下,转身面对他,“怎么不冷?你那是冷习惯了。以后都要好好穿衣服。” 童宴看卓向铭也很严肃,才赶紧闭嘴,垂眼小声答应了声。 看了他一会儿,卓向铭走到童宴身边坐下,摸了摸他脑袋:“没有训你的意思。” “我知道。”童宴在他手心里点了点头,但看上去不是“知道”,而是屈于权威低头了。 说了两句话,童宴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被卓向铭抱住了,两人脸挨脸,卓向铭一手握着他两只手,另一只手捏了把他的腿:“两条小细腿能有多抗冻?” 童宴试探着说:“你不觉得我最近胖了吗?” 卓向铭道:“哪儿?身上哪都没肉。” 童宴接嘴道:“你怎么知道?” 卓向铭看了看他,突然翻身把他压住了,隔着毛衣在他腰线上来回抚:“以前不知道,今天知道了。” 童宴想起在车上被他结结实实好一顿摸,脸烧红起来:“流氓。” 卓向铭不跟他拌嘴,还惦记着教育这个思想略不端正的青少年。 “天冷就要多穿衣服,衣服能有多厚,哪儿就因为一件衣服胖了?” 童宴道:“就是会胖,看上去很肿。” 卓向铭之前没发现童宴这么臭美,这会儿还真有点头疼:“瘦就好看?肉多点才可爱。” 这话别人说没什么信服度,但是是卓向铭说出来的,童宴心里就忍不住开始打鼓。 “真的吗?”童宴又问。 卓向铭看他有所松动,赶紧说:“真的啊,你现在就太瘦。” 童宴更加怀疑自己身材真的不好,也不说穿衣服的事了,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向铭撑在他身上,看小孩垂着眼睛有些蔫,以为他还是不愿意穿厚的,很快就没原则地不忍心了,让步道:“今天在家就不穿了,待会儿不告诉我妈,但上学天冷的时候要穿,好不好?” “有肉的。”童宴答非所问,“我……” “嗯?” 童宴脸涨得通红,说不出口还要强说,最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豁出去了似的:“我屁股上有肉,真的,不信你摸一下。” 第34章 “怎么样?”童宴追着卓向铭问摸后感。 卓向铭起身,从童宴手里把手抽出来, 已经不记得林悦华派遣自己上楼来的使命了,童宴又不依不饶地问:“有没有?” 卓向铭道:“有。” 童宴也不好意思,闻言小声说:“我说的吧……” 卓向铭道:“走吧,下去吃饭。” 童宴不放心道:“可是阿姨问我怎么办呢?” 他暗示地看卓向铭,卓向铭道:“我就说你已经加衣服了。” 家里温度很够, 进门后大家都开始换衣服,这会儿不穿确实没事。卓向铭心跳还不正常, 教育青少年的任务暂时靠后,打算回家再议。 但一开门撞上卓嘉烁正要敲门,童宴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卓嘉烁:“注意礼貌。” 童宴改口道:“您为什么在我们卧室门口?” “……”卓嘉烁把手里拿的衣服递给他, “光说上来加衣服,我哥房里没你能穿的吧?” 童宴拒绝道:“谢谢, 但是不用了。” 他悄悄拽了把卓向铭的手,卓向铭道:“嗯, 不用了。” 卓嘉烁狐疑地看他:“你能穿我哥的?” 童宴道:“怎么不能?我只是不显个子而已。” 他又拽卓向铭,卓向铭道:“是不太显。” 童宴有些心虚,前面走了,卓向铭跟着他, 留下卓嘉烁站在门口好一会儿。 开饭前, 他找到童宴身边去:“明明没加衣服好吧?卓向铭给你打掩护的技术还能再高明点儿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傻?” 童宴快速换台找恐怖片, 边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哦。” 他“哦”得卓嘉烁直翻白眼:“我发现你就在我哥跟前装善良。” “什么时候?”童宴道, “哥哥犯错误我也会酌情指出的。” 卓向铭去厨房给林悦华帮忙了, 两个人待得无聊,斗了两句,卓嘉烁低头猛发消息,童宴没找到恐怖片,伦理大戏又看不下去,勉为其难去找卓嘉烁交流:“跟谁发消息呢?” 卓嘉烁先说没谁,过了会儿又说:“童杨。” “你们为什么不约会反而发消息呢?”童宴想不通,“去约会不好吗?我们天天在一起都觉得时间太少。” 卓嘉烁屏蔽他的秀:“我们分手了。” 童宴惊道:“啊?” 童宴问:“分手还发那么多消息?” 卓嘉烁气道:“难道你不该问为什么分手吗?” 童宴道:“为什么分手啊?” 卓嘉烁道:“我也不知道!” “好吧。”平时跟卓嘉烁没大没小的,这会儿挖了块大料出来,童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安慰道,“别太难过啊。” 卓嘉烁道:“别跟你哥说我跟你说过他。” 童宴诚恳道:“不用担心,我这周也还没见过我哥呢,我给他发消息他都不回我的。” “他很忙吗?”卓嘉烁别别扭扭地问。 童宴想了想,说:“应该吧,我爸爸说他在搞那个……什么,没记住,总之应该是挺忙的。” 童宴还在想待会儿打电话关心童杨一下,但说这几句话的中间,卓嘉烁手机就响了好几声,他点开看,看着看着噗嗤笑了,又把脸板起来。 童宴问他:“你笑什么?” 卓嘉烁不理他,童宴求道:“给我看看。” 卓嘉烁把手机扔给他,童宴发现不是什么笑话,而是他和童杨从十分钟前开始的消息。 童杨:在干什么? 卓嘉烁:滚啊 童杨:在家吗?晚上能不能见个面? 卓嘉烁:拉黑了 童杨:好好说话,欠收拾? 卓嘉烁:滚滚滚滚滚滚滚 童杨:你是小学生吗? 卓嘉烁:你才是小学生 童杨:你是 卓嘉烁:你是 童杨:你是 你是你是你是反复n次,刚才卓嘉烁跟童宴说话的一会儿,童杨连发了两屏的“卓嘉烁是小学生”。 童宴懂了,他们不是分手,大概算是调情。 这么一想,卓嘉烁是有恋爱经验的,童宴突然觉得自己犹豫了两天的事情也许可以问问他。 “我问你件事。”童宴说,“不过你要保密。” 卓嘉烁道:“保密保密!” 看他八卦的表情,童宴又不太相信他了,卓嘉烁急道:“有你这么吊人胃口的吗?我说了会保密就肯定会保密的啊!” “你哥哥,卓向铭,你知道他是独身主义吗?”童宴说。 卓嘉烁点头:“知道。” 童宴缓慢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是独身主义吗?” 卓嘉烁愣了愣,道:“不知道……独身主义,他这么跟你说的?我就知道他以前跟我爸妈说不找对象,也不会结婚。” 他说完“不会结婚”,就看童宴脸色变了下,忙道:“你们现在不是都谈恋爱了吗?不是,你们都在一起了,他跟你说这个干嘛?” “是在一起之前说的。”童宴抿抿嘴道,“我不清楚,也许他还是独身主义呢?毕竟是我先追求他的,而且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 童宴眼看着很苦恼,但卓嘉烁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整明白过,哪会给人解决恋爱烦恼,不坏事儿就算烧高香了。 而且他跟卓向铭确实来往很少,小时候没一块儿长大,现在能记起来的都是当时掀翻房顶的矛盾,成年以后见面次数才多起来,最近尤其多,只知道他这哥不好惹,信息素硬、拳头也硬,卓向铭怎么跟童宴好的他都想不通,别的更不懂。 卓嘉烁试探道:“不知道他怎么想……那你问问他?你俩不是挺恩爱的吗?你多大了?下个楼都紧盯着怕你摔一样。” 童宴立刻道:“是很恩爱!” “……”卓嘉烁道,“能别插刀吗兄弟?” 童宴道:“那我问个别的,你觉得,卓向铭是个容易改变想法的人吗?” “不是吧。”卓嘉烁用想也知道的语气道,“他不是不容易改变想法,他就不会改变想法,轴你听过吗?我哥比轴还轴。” 童宴沉默着点点头,过了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吃完晚饭后,童宴和卓向铭没有留宿,还是回了家。 天空渐渐飘起了小雪,路两边和远处山峦上昨天的雪还没化掉,在路灯照耀下现出一片莹白。 隔着车窗都能感觉到冷空气,刚才童宴吃着饭想事情,没注意吃多了,出来可能又吸了冷气,快到家时开始肚子疼。 卓向铭看他靠在那里不说话,又闷闷地吭哧了两声,不放心地问:“童童?” 童宴嗯了声,卓向铭道:“怎么了?” 童宴摇头:“肚子有点疼,好像吃多了。” 卓向铭挪过去,握住他放在肚子上的手:“肚子哪儿疼?” “没事。”童宴摇了摇头,卓向铭打开顶灯,才发现他脸都有些白了。 当下卓向铭不再听童宴的“没事”,马上让司机掉头去了医院。 但医生检查过以后,确实没什么问题,给开了两种消食的药,让他不觉得撑以后稍微喝点水,睡前可以适当走一走。 童宴突然发现,这已经是他和卓向铭第二次没事往医院跑了,上次因为乌龙的发情期还在头条上待了两三天。 这么想着,他笑了一声,卓向铭道:“心情好了?” 童宴晚饭时候就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卓向铭几次看他都没反应,从卓家出来以后,两人在后座分两边坐着,更没说过话。 童宴怀里放着刚拿的消食药:“没有心情不好啊。” 卓向铭看着他:“是吗?” 沉默了会儿,童宴说:“我在想事情。” 卓向铭道:“能跟我说说吗?” 童宴也看他,但没说话,先冲他张开手:“抱。” 卓向铭立刻探身把他搂了,抱在怀里。童宴把下巴支在卓向铭肩膀上,过了会儿,说:“待会儿回家也能抱我吗?” 可能肚子还是不舒服,童宴说话没什么精神,但这样撒娇更让人心软。卓向铭抚着他背道:“能,抱你回房间。” “还要洗澡。”童宴在他肩上蹭蹭,“还没洗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童宴到底没说他在想什么,到家后,卓向铭当真抱着他进了家门又上楼,童宴搂着卓向铭脖子,道:“你们家的司机都看到了。” 卓向铭道:“没事。” “他告诉你妈妈怎么办?” 童宴早就准备着这一句,很努力想要自然地问出来,事实上他确实问得很自然,卓向铭随口道:“怎么了?害羞?” “要是他告诉你妈妈,我们谈恋爱的事,没事吗?”童宴说。 卓向铭好像有点明白童宴这晚在犹豫什么了,他先抱着童宴进了童宴卧室,把人放在床上,自己蹲在童宴两腿间,仰头道:“童童,你想说什么?” 童宴看他表情很温和,在卓嘉烁那里没找到的勇气来了点:“可以告诉家里人吗?我们在一起的事,告诉我爸爸和哥哥,还有你爸爸妈妈。” 卓向铭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你想说吗?” “想。”童宴点点头,小声说,“这周我回家,我爸爸问你来着,我就想跟他说。” “那后来怎么没说?”卓向铭先没说自己家里已经知道了的事,只把两只手握在童宴腰上,靠近了点,童宴就把手也搭在他肩上了。 两个人的姿势很亲密,童宴看着卓向铭鼓励的眼神,说:“因为,因为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以前,你说,你说你是独身主义……就是喜欢一个待着的意思,我想,我不该……” 童宴困惑和不安的神情令卓向铭感到深刻的自责。 他不知道童宴还有那么多的不安,而这些不安他早该知道并消除,一如童宴现在给着直白且确定的爱,他也应该让对方知晓自己的爱。 隐藏的爱并不伟大,因为爱崇高就崇高在它的无法隐瞒和超乎寻常的浓烈,错失的爱也是相同的道理,如果没能在正确的时间抵达,那它的效用对卓向铭来说就等同于零。 卓向铭以为自己懂得这道理,可他却还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对不起。”卓向铭道,“是我没早说清楚,让你难受了。” 童宴立刻说:“我没有难受,我只是,我只是在想,我不想让你难受。我想让你开心,我爱你,你开心吗?” 他又害羞了,说出我爱你以后,因为难受而有些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卓向铭被这三个字砸中,觉得头晕目眩,又甜蜜得直傻笑:“开心,我当然开心。我很开心。” 童宴也笑了。他很容易哄,或者说他很容易被卓向铭哄好。 小孩笑起来还是弯着眼睛,低头跟卓向铭碰着额头,故意问他:“那你现在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了吗?” 卓向铭捧着他的脸:“喜欢跟你在一起。” “双人主义。”童宴起了个名字,又说,“卓向铭,我真的好爱你。” 卓向铭被童宴的甜言蜜语和信息素一起包裹,终于不再忍耐,直起身将他吻住了。 第35章 第二天是周一, 早上童宴小同学有点儿起床困难,卓向铭叫了好久, 最后弄得人是坐起来了,眼还睁不开,嘴里给塞了支牙刷也没反应,靠在卓向铭怀里,手脚都软, 要醒不醒地打盹儿。 “嗯……”外面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温度只有越来越低的架势, 卓向铭揽着童宴肩膀沉思。 “今天得加衣服,两条秋裤或者一条绒裤,自己选。”卓向铭道。 童宴立马把眼睁圆了, 并用表情表达难以置信:“!” 卓向铭把他嘴里的牙刷摆正:“先洗漱。” 被推进浴室的途中,童宴还在一直回头祈求讨好地看卓向铭, 但冲完澡出来,床上还是放了两条秋裤和一条绒裤。 童宴身上睡衣还没换, 胡乱吹干的头发横七竖八地支棱着,站在浴室门口叉腰瞪眼:“不要!” 卓向铭义正言辞:“不要不要,自己看今天几度?上周就降温了,还不要是不是想感冒?” 童宴张嘴无言, 只觉得卓向铭翻脸比翻书快。 “这能有多厚?”卓向铭使用恩威兼施的方针, 语气和缓一些, 把自己尽量选的“酷”一点的黑色秋裤拿在手里, 苦口婆心道, “你们的冬季制服本来就不是贴身的,加一点衣服根本没有影响。” 因为昨晚的事,童宴本来还有点旖旎的心思,这会儿全跑北极去了,哪儿还记得。 可据理力争之后……他确实没什么理,被卓向铭三两句话驳回,最终还是迫于权威,屈辱地穿上了绒裤。 因为这条绒裤,童宴一早都没精神,蔫蔫地下楼,蔫蔫地吃早餐。上副驾以后,卓向铭扶着车门先没关,低头捏了捏他嘴巴:“就差挂瓶香蕉奶了。” 童宴把脸一转:“不喝你的香蕉奶。” “下雪了,谁会只穿一条裤子?” 童宴想不出来,只能沉默。 初冬清晨的太阳光照在这个闹别扭的小孩儿脸上,能看见点透明纤细的绒毛,有些乳臭未干的意思,明明鼻子眼睛嘴巴都漂亮,但偏偏皱着,卓向铭头痛又好笑,又在他头顶揉了一把。 到了学校,他该下车了,之前每天的这个时候,童宴看上去都很不舍,讨吻是家常便饭,更少不了说几句甜言蜜语,但这会儿从卓向铭手里接过书包,只说了句:“哥哥再见。” 卓向铭忍了一早上,终于憋不住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戳戳:“就这么不高兴?” “讨厌你。”童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转头对着卓向铭的手做出个短暂的要咬的动作,看着凶巴巴的。 “明明昨天还很爱我。”卓向铭委屈道。 这个童宴不含糊:“现在也很爱你。” 卓向铭被甜甜地堵了一下,轻道:“那讨厌我是怎么回事?” 童宴憋了半天,把脸憋红了,摆弄着自己的几根手指头纠结,还是要数他的罪状:“讨厌你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 昨晚先只是你来我往的逗弄,但等到后面,两个人闹到童宴床上去,床是童宴天天睡的,卓向铭再理智也被信息素逼狠了,克制不住的凶狠又强势,臂膀成了囚笼,箍着童宴,唇齿只在他后颈游移,叼住了缓着劲儿轻咬没停,一双手也想往哪儿伸就去哪儿,童宴觉得身上就没有哪个地方是自己能掌控的,一个深吻的架势几乎要强过真刀实枪地来。 小羊当然是被弄哭了的,回过神来以后既羞也怕,嘴巴红、眼皮红、脖子也红,委屈巴巴地把细胳膊吊在alpha脖子上讨安慰,动情至极又强忍下来的alpha当然是说什么都好,说可以立刻为他去死都绝不算夸张,加不加衣服这种事情哪在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爱他,永远爱他,寒假就标记,不穿秋裤,这都是自己答应的。 卓向铭一时语塞,看他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可爱,但又没什么办法。童宴一向懂事听话,也就在喜欢看偷偷熬夜看恐怖片和不愿意加衣服上,才有了点不服管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不算什么大问题,卓向铭只觉得他可爱。他还没发现,无论童宴什么样,他都觉得可爱。 卓向铭伸手抓住童宴的手,静静握了会儿,是童宴自己看时间不够了,才说:“真的走啦,要上课了。” “嗯。”卓向铭道,“下午见。” 童宴犹豫了下,还是捧着卓向铭的手,学着卓向铭那样,在他指尖上亲了亲:“下午见。” 晨会后,卓向铭收到童宴的信息:【呲牙笑】 就一个表情,但卓向铭就是也跟着笑了,回道:不生气了? 童宴:我同桌说看不出来【得意】【得意】 童宴:对不起,我早上不该乱发脾气,可能是因为太困了【亲亲】 他那个样子也能叫发脾气?卓向铭点点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心软得很,最后也学童宴回了个亲亲的表情。 卓向铭放下手机,还是有点想不通,怎么童宴总觉得自己会胖。他回想自己上学时候的想法,似乎并没有过这方面的困扰。 对外貌没信心,自信缺失?是自己没给他足够的鼓励? 越想越深,卓向铭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了,但下午接到童宴,看他一路从校门跑过来,活蹦乱跳的,是早就没了早上没精打采的模样,卓向铭暗道自己大惊小怪的同时也松口气,道:“今天怎么样?” “超级好。”童宴说。 一般童宴会说“很好”、“还行”,这个“超级好”出现过一两次,频率并不高。 卓向铭道:“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没什么吧。”童宴坐直了让他系安全带,思考道,“就都挺开心的。” 看他不想说,但是是开心的事,卓向铭就嗯了声,两人往家去。 晚上童杨打了个电话,说第二天放学后去接童宴吃饭,本来说吃完饭就直接回童家了,但卓向铭才刚出差回来,童宴实在离不开,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说自己还要写作业第二天上学,没答应。 “你看我干什么?”挂了电话,童宴自己也心虚。 “不能看吗?”卓向铭转身道,“那我走了。” 童宴追过去从后面抱他,又拿腿缠他的腿。卓向铭走不动路,只好停在原地,还做出个挺无奈的样子,低头看童宴:“又不让看,又不让走,怎么回事儿?” 童宴笑道:“看看看,给你看,看的你烦。” “我敢烦你吗?没烦呢就讨厌上我了。”卓向铭一弯腰就轻轻松松地把他托屁股抱起来了,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道:“给你个东西。” “什么?”做完作业好一会儿了,但卓向铭一直有工作,刚处理完能有空理他,童宴就想缠他,在他怀里赖着,又揉他头发。 卓向铭抱童宴一点不吃力,就权当是个大型栀子花味道的挂件,带在身上在客厅移动。 他从公文包里找了几张纸出来,递给童宴:“这个。” 童宴接过去,他又抱着童宴返回客厅,坐在地毯上,把童宴放了好几天没拼的乐高拖到面前。 童宴低头看,发现是张聘书。卓向铭公司是甲方,乙方那儿空着,职位是卓向铭的高级助理,薪资……“这给我的吗?”看完年薪和福利待遇,童宴问。 卓向给他指需要签字的地方:“把名字写这儿。”揶揄道,“你成年五个月了,就不需要监护人再帮你签字了。” “什么啊……”童宴笑眯眯的,还往他身上蹭,赤拉赤拉地翻那几张纸,“我还要看看你有没有给我挖坑呢,骗钱有很多,骗色不能行!” 卓向铭在身后抱着他,低头用鼻子在他耳朵后面嗅,又吻吻童宴侧脸,留恋地吻了一遍,最后一下亲出响声来:“色还需要骗吗?我想亲就亲了。”他打辩论似的正经问,“你能把我怎么着?” 童宴觉得痒,缩着脖子躲:“你们公司到底有钱没钱?连房车都没有,雇个助理又给这么多钱。几个零啊?我数数。” 他故意使坏这么说,卓向铭也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这能一样吗?我这是老婆本。” 童宴惊呼:“那也太少了!” 他躲开卓向铭的干扰,爬到另一边,很宝贝地看卓向铭给他开的那个收入证明,看完正面看背面,有卓向铭和公司财务主管签的字,后面还附银行流水:“这是真的有用的吗?” 卓向铭道:“这个收入程度,买个别墅人家是能放心卖给你的,租房车就更不用担心了。” 童宴不想让他提自己租房车的事,偏卓向铭老想说:“租来接吻,算一等一的正经事了。” 不过这回童宴没炸毛,大方地原谅了他,脸上还笑着。 这个东西不是多有用,但童宴就是觉得很喜欢。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需求,可能别人都觉得幼稚,但卓向铭怎么就这么认真呢?童宴把那几张纸收起来了,开开心心地说:“现在我也是社会人儿了!” 卓向铭伸手拨拉他:“看看合同,还有试用期。” 童宴刚才看见了,但没当回事,问道:“怎么试用啊?” 卓向铭很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先从捏肩开始吧。” 童宴忍着笑,绕到他身后,也用很正经的语气问:“老板,您是要轻点儿还是重点儿?” 卓向铭道:“重点儿。” 童宴使出吃奶的劲儿给他捏,没捏几下两个人都笑了,卓向铭把他按在怀里,边吻边道:“不合格。” “啊?”童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怎么办啊老板,我真的很想要这份工作。” 卓向铭是个很正经的老板,还能怎么办,只能把他吻了又吻,希望能勉强回本了。 第36章 第二天下午, 童杨去接童宴放学,又快两周没见了, 上次见面还是秋天,这次就实打实有了冬季的样子,路灯顶上都是化不开的雪,童宴穿了个大棉衣,几乎长到脚踝, 像披了个棉被。 童杨开了辆越野,童宴对车不太上心, 但因为这车个头太大,所以还是有印象,觉得熟悉, 很快想起来,他周末去卓向铭爸妈家里, 院子里就停着辆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车。 童宴随口道:“这个车我在卓向铭家里也看见了。” 童杨反应有些奇怪,童宴想了想, 问道:“?这不会就是那一辆吧?卓嘉烁的?” 童杨不看他,只说:“叫什么卓嘉烁?叫嫂子。” “……”童宴说,“你开我嫂子的车?” 童杨道:“我的。” 童宴:“哦……” “吃什么?”童杨在导航上翻,“火锅?” 童宴说行, 两人就先叫了个号等着。 没多一会儿, 卓向铭打电话了, 问他们去哪儿, 童宴告诉他地方, 林悦华就把手机接过去了:“童童,阿姨看这会儿人多,要不你们到卓行去吧?离你们近的十六区和二十一区都有,完了想逛逛也可以,还不耽误时间。” 卓行是卓氏自己的商场,童宴要过去的话确实能方便点,不过原本也就吃个饭,等一会儿也没什么,但林悦华好意说了,童宴就答应下来:“谢谢阿姨,那我们就去卓行。” 他看了眼童杨,童杨又看看导航,道:“十六区。” 童宴对林悦华道:“阿姨,我们现在往十六区走。” “好,好,我跟那边说,让他们出去接你。”林悦华道,“那你跟向铭说。” 接电话的又换成了卓向铭,童宴道:“哥哥,你回家啦。” 卓向铭道:“嗯,刚回来,待会儿你完了叫我,接上你一块儿回。” “好。”童宴道。 “少吃点,吃多了又难受。”卓向铭叮嘱了一句。 周末童宴在卓家吃得消化不良,到昨天晚上才稍微舒服了点儿,他自己也脸红,答应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童杨已经换了路线,转头看一眼童宴,他这个弟弟在外放养了马上五个多月了,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确实脸色红润、眼神漆黑明亮、头发蓬松乌黑,被人家养得挺好。 “他妈对你也挺上心?” 童宴点点头:“阿姨对我很好的。” “小屁孩儿就好收买。”童杨笑着骂了他一句。 童宴争辩道:“本来就对我很好!” “现在一句都不能说你了是吧?”童杨腾出只手在童宴脸上捏了把,捏得童宴直叫唤,“给你松松皮。” 他把手收回去了,童宴想揍他,又看他开着车,不好动手,只能忍着。忍到下了车,终于能还手了,卓行出来接他们的人一早就等着了,童宴就只能继续老老实实,跟着到了吃饭的地方。 卓向铭那边也开始吃饭了,卓正德坐在上首,卓向铭对面是林悦华,卓嘉烁不在,饭桌上就他们三个。 喝了口汤,林悦华道:“还是童童在的时候热闹点。” “他只知道低头吃。”卓向铭道,“这么大了,没人看着还能消化不良。” “一回家就绷着个脸,跟谁欠了你八百万,说起外人倒是笑了。”卓正德冷不丁道。 卓向铭和林悦华面面相觑,林悦华道:“这是嫌你不对他笑呢。” “自己摆张臭脸,还怪别人。”林悦华道,“再说了,哪个是外人?童宴是我正儿八经的儿媳,照你说的,不姓卓的是外人,那我也是外人了。” 卓正德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悦华道:“那你什么意思?” “我吃我的饭吧。”卓正德试图加入家庭聊天失败,也不攻击卓向铭了,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红烧鱼。 以前卓向铭吃顿饭也就走了,但这天因为要等童宴,所以先不急着回家,就在客厅跟林悦华待着。 卓正德也磨磨蹭蹭,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没上楼去他的画室。 林悦华低声问卓向铭:“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林悦华啧了一声,“跟童宴呐,上回不是说……说是好了吗?” 卓向铭头疼道:“还可以。” 林悦华急道:“还可以是个什么话?我可告诉你,眼看工程没什么问题了,前两天就想问你来着,怎么童宴爸爸说想让他搬回家住呢?” 卓向铭也愣了:“什么时候?” “四五天前吧。”林悦华道,“准确的记不清了,但就你出差走了那几天。不过当时童历钦应该不知道你不在家,就提了一嘴,我没敢说,打了个哈哈,不然怕他正好借这个由头就把孩子带回去了。” 卓向铭感觉这事儿被他妈说的好像什么拐卖小孩现场似的,而童宴就是那个被拐卖的可怜对象。 不过确实挺险,卓向铭道:“叔叔怎么说的?是听说什么了?” 林悦华道:“就说怕童宴在你那儿会麻烦你,既然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不如就还让童宴搬回去,给你腾地方,不像是听说了什么……不过你们还磨蹭什么呢?照我说,就赶紧说了,两边大人见个面,以后就不用处个对象还跟做贼似的。” 她猜测道:“是童宴觉得早,害羞?” 卓向铭道:“不是,没有。” 林悦华嘶了一声,不满道:“我寻思老童这怎么还卸磨杀驴呢?应激症刚好就忙不迭要领人,我儿子也不是什么没安好心的样子啊。” “你俩像好人吗?”卓正德忍不住插嘴,“就你俩现在合计那个样子,我都害怕,不说童宴他爸了。” “你就说有你什么事儿吧?”林悦华转头瞪他,“能别裹乱吗?” 卓正德道:“怎么没我事儿?童宴不是我儿媳吗?我也关心啊。” 林悦华道:“你听听你说的那话能叫关心吗?” 她不理卓正德了,对卓向铭严肃道:“这事儿赶紧定了吧,你们年轻人要是不好意思,就妈去说。左右童宴自己也愿意的,他还是要看自己孩子的意思吧,也不好强拆姻缘呐。” 卓向铭道:“您别着急。” 说了半天,卓向铭也就听说童历钦有要童宴回家的意思那会儿着急了一下,现在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林悦华也知道,自己急是急不来的,但知道是一回事,能知道并冷静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还是不想找伴儿?”林悦华脱口问道。 卓向铭顿了顿,看她表情不对了,安抚道:“没有,童宴还小,我们着急不来。而且前两天也说了,要跟他家里慢慢说,但定不定的……现在结婚证都领了,真不用着急。” 林悦华听他说要跟童宴家里说,松了口气,又为自己一瞬间的失态而尴尬。 他们上一次讨论卓向铭的独身和不婚主义的场面不太和平,卓向铭看上去平静,但至少她的态度是很不好的。 当天的不欢而散,搅黄了一场先斩后奏的相亲,后面的几个月卓向铭也没有回家。 直到现在,还是算不能直接提起的话题。 卓向铭又对她笑了下,林悦华抿抿嘴,道:“我知道孩子还小,但这不是……想着,碰上个你喜欢的不容易,妈就是怕……” 她吃着药情绪不稳定,风风火火的,一会儿着急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想哭了。一般应对这种场面最多的竟然是家里公认情商最低的卓正德,卓向铭起身,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卓正德过来拍拍她肩膀,大嗓门道:“我看那小孩儿长得好看是好看,咱们老大年纪也确实比人家大不少,可看着是对向铭死心塌地的,家里家外地跟着,没他能行?你操什么心?” 他说话老会让人觉得莫名的不好听,林悦华抹了把眼睛,气笑了:“闭嘴吧你。” “好好,你上去歇会儿,待会儿该按摩了。” 林悦华上楼去了,客厅留下卓正德和卓向铭。 他们两个人更没话讲。 过了会儿,卓正德拿出个文件夹来,递给卓向铭。 打开翻了几下,卓向铭就懂了。这是又碰上怀才不遇的青年画家了。 年轻时他就总这样,自己画不好,还见一个觉得一个有才,再兼天真得可笑,总要无微不至地帮,他自己没多的心思,但他身后是卓氏财团,那些被帮的,要么自己起了心思,要么在外人看来两人有了心思,跟女学生源源不断的逸闻就是这么来的。 绯闻多了,连当事人都觉得是真的,有过那么两个女孩儿,真以为自己要做卓氏当家太太了,一个说是怀了孕,另一个天天找记者哭诉,卓氏唯一继承人跟自己不被卓家长辈承认的苦恋。 那时林悦华刚跟他结婚,哪受得了这个,大闹特闹,肯定要离婚。 现在他自己是不碰这些事了,但找了卓向铭一次以后,发现卓向铭办的不错,干脆每次都大大方方让卓向铭去办。 不过是拿钱捧人的事,有点手段就不至于弄成卓正德那样。卓向铭也不会十分麻烦,直接让人去办比拒绝卓正德还快,也就每次都应下来。 “别让你妈知道。”卓正德搓了搓手。 卓向铭没什么兴趣,扫了两眼就合起文件夹:“知道。” 卓向铭又看了会儿报表,童宴才打电话,看时间已经十点了,不很晚,但也绝对不早了。 他在卓行广场接到童宴,童杨站着看他们的车走。 童宴脸红红的,卓向铭一晚上没见他,总想转头看他,“外面冷?” 童宴道:“冷,但是没在外面待。” 他用手捂了捂脸:“这是热的,去看史前公园了,一直在跑,太好玩儿了,下次还要跟你一块儿去。” “好。”说了两句,卓向铭还是没能忍住,伸手拿食指在童宴嘴唇上按了按,然后很快拿开了,“作业多吗?” 童宴没来得及害羞,就收到了死亡提醒:“多!今天特别多!” “没事儿。”卓向铭看了眼仪表盘,“二十分钟就回去了,还有时间。” 但二十分钟没能回去——他们倒霉至极的在离家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遇上了连环追尾,天冷路滑,属于恶性事通事故,前后的环城路都封了,进退两难,最后到家时是零点过五分。 童宴在车上睡了会儿,洗完战斗澡换了睡衣就开始写作业。 边做还要边想如果明天老师问起提交时间的话怎么回答,童宴没有焦虑的时间,只管闷头做题。 但只把数学卷子做了大半,就已经一点了,卓向铭一直在旁边等着,看童宴困得直眨眼,两只眼睛轮流揉,忍了会儿,起身把他写字的手一握:“别做了,去睡觉。” 童宴道:“可是还没做完,语文和英语还有一张卷子,物理要写小结,化学……” “我帮你写。”卓向铭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我学你的字,老师看不出来。” “可以吗?”童宴从来没这样过,他连作业都没抄过,更别说让别人替写作业,“可你也累了。” 卓向铭道:“我什么时候休息都行,你明天还要上学。” 童宴犹豫道:“还是……” 卓向铭道:“磨磨蹭蹭,是不是又想让我抱你?” 童宴脸一红:“本来没想。” 卓向铭两手撑在桌沿,把童宴圈在自己和书桌中间,低头道:“本来没想,现在呢?” 童宴原本很困,但这会儿又好像没那么想睡了,他搂了卓向铭的腰,凑过去跟他脸贴脸:“你说呢?” 小孩刚洗完澡,没贴隔离贴,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都被信息素遮盖了,混着温热的水汽格外甜蜜。 卓向铭还想跟他亲近,但时间又实在不早了,连调情的空余都没有。他在童宴嘴角吻了吻,把人抱回了卧室。 卧室依旧没开灯,卓向铭把他放在床上,童宴就自己钻进了被窝。 可神经一个放松,卓向铭就没能起身,反而把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嘴唇慢慢地在他脸上逡巡。 两个人亲热的次数多了,童宴没那么容易就臊得不行,况且黑灯瞎火,胆子也比较大,还没意识到危险,撅着嘴去回应卓向铭。 卓向铭拿一只手固定着童宴的脸,游移了好一会儿才亲到嘴巴。先是轻吻,浅尝辄止地叼着小孩的下唇吮,都是很温情的样子,直到童宴没忍住哼了声,卓向铭才一下子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很凶地伸了舌头,过了会儿两人中间的被子也被他扯开了,手钻进了童宴宽松的睡衣。 他亲得童宴喘不上气,底下也乱七八糟的,好久才松开,两人都喘着粗气。 童宴眼里含了点泪,脸贴在他颈窝控诉:“你没安好心,下次谁敢让你抱啊?” “谁能白帮你写作业?我收点好处不行吗?”卓向铭又把被子扯上来了,挡着一早起了反应的地方,嗓音哑得童宴害怕,“再说了,我谁都不抱,就抱你。” “不让你抱!”童宴还在喘,呼出的热气都打在卓向铭下巴和脖颈上,呼吸间充斥着甜蜜的信息素味道,招得alpha额角青筋直跳。 卓向铭从他腰上箍紧,低头跟他碰着额头,又凶又急地问:“不给我抱要给谁抱?” 童宴真快哭了,也不想让他帮自己写作业了,拿手一个劲儿地推他:“我谁都不给。” “不行。”卓向铭在他脖子上深吸了口气,暂时疯够了,起身帮童宴盖好被子,“睡吧。” 童宴哼了声,卓向铭没走,他就又把卓向铭的手握住了。 “爱不爱我?”卓向铭捏了捏他软绵绵的指尖。 童宴带着哭腔小声回答:“爱你。” 第37章 早晨醒来, 童宴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眼睛睁不开。 旋龟进来了, 在他床边绕了一圈:“早上好,先生说你该起床了。” 以前都是卓向铭来叫他,童宴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问:“卓向铭呢?” 旋龟播放了一曲“明媚的早晨”,道:“在楼下准备早餐。” 童宴道:“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旋龟道:“准确来说,这是家政机器人的工作, 我只负责发出指令。” “哦……”童宴懒洋洋地说, “那你今天怎么没发指令?我的早安吻没有了。” “先生说今天他来做。” 它移动到床边把窗帘拉开了, 童宴立刻把脸埋进枕头:“旋龟!” 旋龟心碎道:“您就不能叫我的新名字吗?嘟嘟多可爱啊。” 想也知道,卓向铭肯定是因为昨晚太过分觉得没脸见人了。童宴又翻了个身,边思考自己是不是表现地太不经事了,边无情道:“你先出去,我要起床了。” 旋龟疑惑:“这冲突吗?” 童宴理所当然道:“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俗话说的好, 人机授受不亲,我是一个花季小男孩,你是一个人工智能,避嫌懂不懂?” 旋龟伤心地走了,走前还在科普恋爱脑的坏处:“恋爱脑真没什么好的, 真的, 无论从事业学业还是人际关系上说, 都不好, 对人际关系方面的影响尤其重大,比方说你现在恋爱脑了,跟你的管家机器人的关系就……” 它给了个暗示,童宴道:“还不关门吗?” “……”旋龟道,“啊,这心碎的感觉,一定是由于电量过低才产生的错觉。” 童宴实在太困了,又赖了会儿才起。 他觉得不太好,要是卓向铭来叫他,看他这么困,最少能享受几句轻哄,被亲着出被窝和自己爬出来的感觉相差不要太多,童宴决定下次表现狂野一些,最起码不能再哭了,让卓向铭束手束脚的,还小看他。 洗漱好以后,他先去看自己的作业,上面显示提交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六分。 卓向铭写得很认真,字迹不像他签文件时候那样龙飞凤舞的,照着童宴规矩的写法做完了语文和英语卷子,还写好了化学和物理的两个小结。 他拎上书包下楼,卓向铭在厨房,童宴放下书包走到他身边,沉默地挨洗菜池站着。 “还困吗?”卓向铭手里拿着刚尝味道的勺子,说完又舀了点粥,吹了吹喂童宴吃了,“怎么样?” 童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张嘴接受投喂:“睡够了,刚好。” “嗯。”他又看了看童宴,调完火以后把衬衣卷起到手肘处,回身先洗了手,然后拿了几片生菜在水龙头下冲,假装没事,“再等两分钟,马上好。” 童宴嗯了一声,没走开,还在他身边站着。 卓向铭弄了两个三明治,另外给童宴炖了个蛋,粥还要等一会儿,看童宴板着脸跟在自己后面走来走去,拿盘子找碟子,像个别扭的小尾巴,就回身举着湿手拿胳膊把他抱住了,用下巴在他头顶蹭了两下:“还困就去坐会儿。” 童宴也被动地抱着卓向铭的腰,但是没说话。 卓向铭用手腕磨蹭他的腰:“嗯?抱你过去?” 童宴说:“不给你抱。” “还生气?”卓向铭低笑了声,在他头发上亲了亲,也不松开他了,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别气了,我错了。” “你下次不要让旋龟叫我起床。”童宴不满道,“叫起床是你的工作,做早餐是旋龟的工作。” 旋龟来了,旋龟又默默走了。 卓向铭又笑了一下,眼睛里都是笑意,这回把他抱的更紧了:“你说想吃炖鸡蛋的,我怕它做不好。” 童宴又问:“我为什么生气?” 卓向铭小心地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童宴故意说。 卓向铭低头看他表情,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生气:“我昨晚太过分了。” 童宴道:“就是太过分了。” 卓向铭道:“嗯……” 童宴道:“那你知道错了吗?” 卓向铭点头道:“知道了。” 童宴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巴杵在他胸口,仰头看他:“下次还犯吗?” 卓向铭看着这只纸老虎,没有立刻回答,等童宴又问了一遍,卓向铭突然把头更加低了下去,托着他后脑勺吻了吻,觉得费劲儿,又拖过去按在冰箱门上亲,含糊地说:“犯,还有更过分的。” 亲完童宴笑了,卓向铭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又觉得他笑了就没事了,爱不释手地又把人抱着亲了会儿,童宴没什么精神地站着给他亲。 粥好了,不能再腻歪,童宴严肃道:“下次你不要让旋龟叫我起床了!” 卓向铭也很严肃地答应:“记住了。” 说着不困,但去上学的路上,童宴还是没撑住睡着了。 这天气温有所回升,阳光很好,天空也是一片蔚蓝色,童宴换了件黑色的防风衣,睡觉的时候戴起了衣服上的帽子,面对卓向铭蜷缩在座椅上,手里握了瓶热好的香蕉奶,隔着袖子,只露出一半手指。 卓向铭想让他再休息一下,尽量把车开得很稳,又调高两度空调。 等了一个时间比较长的红灯,车再启动时童宴醒了,拿手捂着脸问卓向铭:“哥哥,快到学校了吗?” 卓向铭伸手扯扯他的帽子,帮他遮光,手又滑过去摸他的脸:“还有一会儿,十分钟左右,别睡了,清醒一下。” 童宴控制不住力道似的,看上去很用力地点了两下头,脸蛋在卓向铭手心里蹭。 卓向铭看他困的那个样子,道:“下次周内别再跟童杨出去了,让他挑周末见面行吗?” 说完卓向铭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宽了,童宴倒没犹豫,从喉咙里嗯了声,然后就抱着他那只手继续给自己挡着眼睛,跟个什么畏光的小动物一样,很乖,也没多少气势,让人很想戳一戳他的肚皮。 卓向铭趁机又提要求:“那今晚还跟你同学去看电影吗?看完几点了?” 昨晚童宴给卓向铭说了,今天乐高一个主题电影首映,他跟柴蔓蔓都喜欢乐高,约了一块去看,卓向铭答应了。 卓向铭又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了,但听见童宴痛苦地说:“不去了,我今晚一定要早点睡。”他还是有一种不合时宜的高兴,还安慰童宴:“周末我陪你一起去。” 童宴嗯了声,说:“好,还有另外两个同学,所以我今天不去应该没有影响……又要被柴蔓蔓骂了。” 卓向铭意识到,童宴昨晚说的时候也说了总共四个人去看,但他只记住了柴蔓蔓。他反省了一下。 好在到学校时童宴醒透了,小小补了个觉以后精神好了很多,卓向铭给他拿书包,又把他的警示牌从防风服里掏了出来:“戴在外面。” 童宴对这个东西一直比较抵触,是那种不太明显的抵触,时间长了才能感觉出来。卓向铭怕他不高兴,刻意把语气放的很温和:“天气冷,信息素不稳定,戴着保险一些。” 医生是这么说的,温度低于五度就要戴了,童宴自己也知道。 除了那个应激症以外,童宴本身关于性腺这方面就比较脆弱,归根结底还是跟小时候母亲去世以后的信息素安抚的缺乏有关系。 “你去公司吗?”童宴顺手拽了一把那个警示牌,问卓向铭。 卓向铭道:“对。” 童宴道:“你不要休息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卓向铭:“昨天那么晚才睡。” 卓向铭拨拉了下他的额发:“我那儿有休息的地方。” “好吧。”童宴点点头,又看了眼卓向铭才开门下车,“我进去了。” 卓向铭降下车窗跟他再见:“下午见。” 童宴挥挥手:“下午见。” 卓向铭要走了,又停下,他看着童宴,童宴也走过去,打开车门,探身进去跟他碰了碰嘴唇,卓向铭捏了下童宴软绵绵的耳垂,这次才是真的再见。 童宴比较少穿黑色的衣服,女生对这方面比较比较注意,柴蔓蔓一见他就问:“你这个外套挺好看的,什么牌子?” 童宴早上找衣服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说了个牌子,柴蔓蔓想了下道:“江都能买到吗?好像没见过这个专柜啊。” 坐下以后,童宴拉开了一点拉链,边放书包边道:“那就不知道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买的。” 其实他是以为是上次跟林悦华一块儿逛街的那次买的。 柴蔓蔓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又摸了下他衣服上的帽子感受衣料,开始催童宴:“快想想在哪买的。” 童宴还真想起来了:“那就应该是洛城吧,他上周去那儿出差了,回来带了很多东西。” “谁?”柴蔓蔓跟着问。 童宴看了看她,用“不是我想这样的”的表情说:“我老公。” “……” “行吧。”柴蔓蔓说,“作业借我抄一下。” 童宴已经习惯了,把平板掏出来递给他,柴蔓蔓接过去就开始奋斗,写了会儿怪叫了一声。 童宴正在背议论文素材,非常冷漠,并不搭理,柴蔓蔓只能把平板放在他眼前:“这是什么?” 物理卷子姓名的那一栏用一笔一划的整齐字迹写着“卓向铭”。 童宴看了眼,脸先于理智烧红了,过了会儿才努力镇定地说:“只有这一次,我太困了他才帮我写的。” “????”柴蔓蔓惊道,“童宴!我以为是你太恋爱脑才写错了名字,没想到!” 童宴更窘迫了,从她手里拿平板:“不抄给我。” 柴蔓蔓不给他:“我偶像写的作业我一定要抄。” 童宴继续若无其事地背素材,背完一小段,颠三倒四的,他才问柴蔓蔓:“谁是你偶像?” “卓向铭啊。”柴蔓蔓道。 童宴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柴蔓蔓一边抄一边说,“他多厉害啊,他是每一个富二代的偶像。” 柴富二代给童宴科普了一些童宴都不知道的、关于卓向铭怎么怎么厉害的旧新闻,看她那个滔滔不绝又钦佩不已的样子,童宴不知道怎么有点不太乐意的感觉,但又觉得自己不太正常,想了想,他才对柴蔓蔓说:“你别把他当偶像了吧。” 柴蔓蔓道:“为什么?” 童宴很严肃地说:“其实他没那么聪明,给他四分之一个塔楼都拼不起来。” 第38章 柴蔓蔓表示怀疑,童宴没办法, 只能用人品进行游说:“我说过谎吗?” 柴蔓蔓道:“目前没有。” “那你还不相信吗?有时候他连说明书都看不懂。”童宴努力证明卓向铭的“没那么聪明”,“只剩下幻影城市的屋顶给他都分不清怎么装的。” 两个人关系迅速发展,有坐同桌的关系, 但更多的原因是俩人都是乐高发烧友,柴蔓蔓道:“真的吗?” 童宴道:“我胡说有什么好处吗?而且我那么喜欢他,也没道理乱说啊。” “……”柴蔓蔓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吃了狗粮, 反正放弃跟童宴讨论这个问题了。 事实上, 卓向铭对乐高没研究一点都不是减分项, 柴蔓蔓崇拜他是因为他在商业上的成就,本来就跟乐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或许还有一点,毕竟最近她同桌的限量版乐高大多数都是这位大佬买来的。 柴蔓蔓突然回神:“你买到幻影城市了吗?!” 童宴点头:“前两周就买到了。” 上课铃响,在老师进教室之前,柴蔓蔓要求道:“晚上回家拍照给我看看。” 早上分开前说了下午见,但下午并没见到。 卓向铭临时有个会, 很急很重要,实在走不开,童宴参加完校外活动以后,放学时间,卓向铭的秘书在义工中心接到了童宴。 她直接把童宴送到了卓向铭办公室, 卓向铭开会去了, 所以就只有童宴一个人。 过了会儿, 童宴收到一条消息, 还没打开看,秘书又来敲门,“卓总让我问问您,现在想吃饭吗?他可能还要一个小时结束,附近餐厅很多,基本都可以叫餐,这边有菜单。” 童宴道:“不用,我等他吧,谢谢。” “那您有需要就叫我。”秘书很客气地说,“我就在外面。” “好的。”童宴又说,“谢谢你。” 等秘书走了,童宴只稍微打量了下办公室,就进了卓向铭的休息室。 床收拾得比上次整齐,床头依然有烟灰缸和一盒开了封的烟,烟灰缸是干净的,童宴拿起烟盒看了看,里面空了大半,生产日期是五天前,看来是常抽常新,不是很久以前就放在这里的。 他没见过卓向铭抽烟,也很少在卓向铭身上闻到烟味,可能有时候亲近的时候会稍微闻到一点点,但次数很少,味道也很轻,就自动理解为是在公司染得别人的味道了。 童宴捏着那盒烟研究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了原位。 他在卓向铭的床上躺下,深色床单上沾染着雪松的味道,童宴把脸贴上去,有些凉,但也很安心。 天色渐渐暗了,房间里很静,因为楼层高的原因,连一点车流的声音都没有,好像空气都凝滞了,所有的东西都停在原地,童宴产生了一种宁静的孤独感。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最近从早到晚都有人陪伴,这样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事。 他回顾了一下跟卓向铭的恋情,又想起没结婚之前的生活,感觉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经历、两段相隔很远的平行铁轨,不知怎么弄的,经历生生变成了一个人的,铁轨也在相交后重合,没再分开。 患上信息素应激症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童宴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好了。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想法,但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也有可能是他太把这种想法当真,从心底里认为没法挽回,得到任何人的安慰都没有用,所以才没说。 发情期前,信息素的世界对他来说非常朦胧,罩着一层轻纱似的,好像有所了解,但又没有切身的体会。 但在那个糟糕的发情期以后,一切隐隐绰绰的倒霉就都清晰了起来。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都突然成了可以轻易穿过防御的攻击利器。 很可怕,很混乱,没有人可以信任,他不能保护自己,也没人来保护他。 他就是幻影城市里那只疲于奔命的瘸腿羊,母羊因为要保护生出来就瘸腿的小羊很早就受伤死了,城市里的任何一只变异动物都要比他强壮,他没有同伴,更没有朋友,一只老鼠都可以轻易将他掀翻。 那种生活过到后面就不叫可怕了,童宴待在童家那个很大的别墅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他一个人,惶恐憋久了也就淡了,从不敢说到不必要说没用多少个纠结的心路历程。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他不开心,他还不知道自己不开心。 爸爸和哥哥都很忙很忙,他们交谈的时间很少,童宴很想和平地交谈,所以他没说过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不开心。 不知道怎么就结婚了,恍惚的日子结束在有一天晚上,在陌生的公寓里,那房子最多是童家别墅的五分之一大,刻意收敛过的雪松味道的信息素没让他感觉到疼,一个陌生的alpha给了他一个没怎么碰触身体的拥抱,对他说:“我们慢慢来。” 卓向铭的会议一拖再拖,等结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童宴一直侧躺在卓向铭休息室的床上,他开门进来,应该以为童宴睡着了,先没开灯,小声叫了声:“童童?” 童宴没回答,他就没再叫,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才看见童宴睁着眼睛。 “饿不饿?”他把手放在童宴侧脸上,拇指在童宴眼角轻轻摩挲。 童宴嗯了声,卓向铭就往近了凑,拨开他挡着点眼睛的额发:“刚睡着了?” 童宴说:“没有睡,在等你。” “这么乖。”卓向铭很温柔地说,“起来去吃饭,嗯?” 童宴闭了下眼睛,说:“你抱我一下。” “好。”卓向铭在他眼睛上亲了亲,起身单手抱着他往上带,两个人挨着枕在了枕头上,卓向铭刚把他抱在怀里,童宴就用手和脚缠紧他。 在这一刻,童宴觉得自己遇到卓向铭太晚了,接着他因此而感到委屈。 他有一部分的情感的给予和需求在过去十八年里没能找到出口和来源,就是因为没有遇到卓向铭。 他用了十八年长大,很努力地去学成熟的道理,但好像还是不懂正确的爱的方式。他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爱成为别人的负担,瘸腿的小羊在幻影城市里战战兢兢地过活,童宴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摸索。 他永远在调整自己给予和索取爱的强度,在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反馈之后,他开始怀疑自己对爱的解读,直到在这条崎岖的路上遇到卓向铭。他接受自己的爱,表现得非常幸福,也给出爱,让童宴感到幸福。 童宴用了十八年长大,很努力地去学成熟的道理,直到他遇到卓向铭的这一年,才懂了爱的解读有千万种,其中浓烈的爱是最不该带着原罪的那一种。 可是为什么卓向铭这么晚才来呢? “你真坏。”童宴贴着他的胸膛说。 房间里昏暗又安静,连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被放大得很清晰。卓向铭的手在童宴背上摩挲,退让地嗯了声,童宴又说:“你为什么骗我,不是说一个小时吗?” 卓向铭给他看手机屏幕:六点十二,还不到一个小时。 童宴伸手按灭了屏幕,抬起点头,跟卓向铭对视,他看进那双非常温柔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感觉又上来了。 卓向铭似乎也接收到童宴低落的情绪,他继续把童宴很紧地抱着,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童宴的心情慢慢放松,过了会儿,他完全没有不开心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去吃饭吧。”童宴动了两下,准备从卓向铭怀里起来。 不过卓向铭没有放开他,反而把他压在了身.下。 “怎么了?” 童宴说:“你真好。” 卓向铭一下笑了:“到底是好还是坏?” “很好。”童宴拽着他领口没系的那颗纽扣轻轻地拉,又拿指尖去磨,“你很好很好。” “唔?”卓向铭凑到他面前,“有这么好?” 童宴的余光看到床头那盒烟,随口问:“你抽烟吗?” 卓向铭回头看了一下,说:“抽一点。” 童宴知道他为什么不在自己面前抽,心里更加甜蜜蜜的。他故意道:“烟是什么味道?我也想试试。” 不过卓向铭倒没有像普通的监护人那样大惊失色,只是说:“等你完全好了,还想试的话,可以。” 不过他又补了一句,显得没那么洒脱:“只能试试,不许抽。” 童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很帅,又觉得他不只是帅,简直完美,哪里都好,忍不住压低他的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我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要是以前我们就认识那该多好啊。” 童宴想接着说,如果很久以前就认识的话,他就不用孤单那么多年了。但这话太矫情,他没能说出来。 这个时候是童宴第二次觉得卓向铭说的话有问题。 曾经卓向铭说过,孤独不能通过寻找伴侣来回避,但童宴觉得好像可以。 一点点的孤独能使人平静、有时间看清自己,但太多的孤独是很不好的,它吞噬爱,也吞噬一切正面情绪,它的口张的很大,沉浸在孤独里,实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自从他有了卓向铭,那些以前没察觉到的孤独就离他远去了。 卓向铭看了会儿童宴,童宴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他最后很暧昧地蹭了下童宴,说:“再早就比早恋还糟糕了,对着十六岁的你我能下手吗?” 气氛全破坏完了,童宴又觉得他很坏,推开他说:“吃饭吃饭。” 第39章 周五晚上童宴回家, 提前告诉了卓向铭要跟童历钦说他们俩的事,本来卓向铭说陪他一起, 但童宴有些不好意思,就没让。 两人在家门口难舍难分,最后是童宴找回一些理智, 推开卓向铭,边喘边跟他再见:“再亲我爸爸会看出来的。” 卓向铭眼神很深,低哑地嗯了声, 用手背帮他擦湿润的嘴唇。 在家时想的挺好, 但真到了童历钦跟前, 童宴又开不了口了。 童历钦怎么不提卓向铭?他上周不是说了好几次吗?今天怎么不问了? 童宴坐立难安。 晚饭后,父子两个没什么话好聊,回房间又太早,就在客厅看电视。 打开就是童杨看的人机恋,播到了最狗血的地方:人类放弃了很多,决定全心全意跟人工智能在一起, 人工智能却在意外中丢失部分程序,不但忘记了跟人类之间的爱情,还爱上了帮助他修复程序的另一个工程师,被他遗忘的爱人心灰意冷,决定结束生命。 童历钦感慨一句:“谈个恋爱要死要活。” 童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爸爸, 其实我也谈恋爱了。” “嗯。”童历钦喝了口茶差点儿喷了, “什么?什么时候?跟谁?” 童宴小声说:“就是, 我谈恋爱了……有一段时间了, 跟、跟卓向铭。” 童历钦微张着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前一分钟,他还在愁童宴的单恋太痛苦,下一分钟就陷入了对卓向铭不遵守约定、老牛吃嫩草的愤怒中。 脑内狂风骤雨,面上云淡风轻。 童历钦尽量平静有逻辑地询问童宴:“有一段时间了……那怎么不告诉爸爸?你们,你们在一起,他上班,你上学,怎么就?” 童宴抿抿嘴,如实道:“打算先培养培养感情再说的,嗯……那个,放学之后时间还挺多的,就,就好了。” “有一段时间了”和“培养感情”十个字在童历钦脑内来回循环,看看面前嫩的花苞一样的小儿子,想到他跟一个将近三十的alpha同住一个屋檐下,谈着恋爱,还“有一段时间了”,童宴看上去就是软乎乎不会拒绝人的样子……培养感情是怎么培养的? 卓向铭是不是人? “爸爸?”看童历钦阴晴不定的表情,童宴有些不确定,“你生气了吗?” 童历钦下意识道:“没有,当然没有。” 童宴立刻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我还怕你会生气,那我先上去啦,爸爸晚安。” “童童。”童历钦叫住他,“你过来。” 童宴又坐了回去:“怎么了?” 童历钦张口无言。 童宴看着他,好像突然懂了童历钦的担心:“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学习的。” 童历钦:…… 童历钦道:“他对你好吗?” 如果作为同在商场上的两个老板之间进行互相评价,童历钦会给卓向铭打出相当高的分数,但这个成年人在感情生活里的表现他却无从考证,童宴的“对我很好”让童历钦感觉到有些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他知道什么是好吗?omega和alpha之间的事,童宴真的能保护好自己吗? 两人无言对坐了会儿,连续剧开始了下一集,童宴观察着童历钦的脸色道:“爸,卓向铭是大人,我也不算很小了,我们……我们是认真的,但这件事确实太突然了,对不起爸爸,我应该早一点说的。” 童历钦握了握童宴的手:“没什么对不起的,爸爸知道了,你上去吧。” 晚上卓向铭跟童宴视频,童宴很高兴,卓向铭问他说的怎么样,童宴笑道:“非常成功。” 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卓向铭内心保持怀疑,果然,第二天童历钦约他见面,卓向铭就发现并不是特别成功。 不过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的效果总要好过让小朋友在中间传话,卓向铭做了一些保证,才算是正式过了明路。 童宴沉浸在两边家长都知晓了他恋情的幸福中,只不过新的一周,立刻就有了新的烦恼。 周日早晨,卓向铭等到八点半才接到童宴可以回来了的消息,他拿上车钥匙出门又倒回来,换了条领带,对镜照半天,还喷了点发胶。 两夜没见,卓向铭把车速控制在限速线下,一小时后收获右脸鼓起瘪着嘴的omega一枚。 “脸怎么了?”卓向铭停在门口,“牙疼?” 童宴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他早收拾好了等着卓向铭,书包拎在手上,卓向铭接了过去,另只手捏住童宴的脸:“我看看。” 童宴张开嘴给他看,右侧一颗智齿刚刚冒头,牙龈红肿一大片,怪不得脸鼓的那么厉害。 周六上午,两人开着视频,童宴做作业,卓向铭办公,那会儿童宴还好好的。卓向铭松开他的脸,皱眉道:“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童宴道:“昨天下午。” 卓向铭带他上车,边说:“那怎么不说?给牙医打电话没有?” 里面牙龈肿成那个样子,估计一晚上都没好睡成,这样想想卓向铭就觉得烧心,比智齿长在自己嘴里难受多了。 牙疼是真疼,童宴也是第一次受这种罪,止疼药管制严格,他翻了遍医药箱没找到,又一直想着忍忍就完了,没去叫童历钦,确实一晚上翻来覆去,起来含了几次冰水都没管用,到天快亮时才实在撑不住,睡了两个多小时。 童宴如实道:“昨天下午不是很疼……只有一点疼,以为忍忍就好了。还没给医生打电话,他周末不上班,一般有事也是十点之后联系。” 卓向铭帮他系好安全带,又忍不住捏着他脸看里面,看了一眼又不忍心,松开了,在他嘴巴上亲了亲:“去医院。” 童宴也是打算让卓向铭带他去医院开点药,没想到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是化验又是拍片,最后说:“得拔。” 从小到大,童宴接触最多的就是牙医,定期检查月月都做,按理说应该对牙齿方面的检查治疗没有抵触,但他就是怕,来一次怕一次,这会儿说让他拔牙,相当于恐怖故事max 。 不,比max 还要 。 做检查的地方是个私人诊所,卓向铭联系是他自己的牙医,有些年纪了,看上去得有五十岁左右,人笑眯眯的,也很温和,一口一个小朋友地叫童宴。 “别怕,你没拔过,不了解才会怕。”看童宴不说话,医生道,“现在麻醉做的很好,拔就是几分钟的事情,没什么感觉的。” 童宴道:“麻醉过了会疼吗?” 医生想了想,说:“会。” 童宴吞了口口水,医生又笑了:“但肯定没有你现在忍着疼,也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 童宴下意识想找卓向铭,但卓向铭在外面等着,他只好又问:“不能开点药吃吗?止疼的药。” “可以给你开药,但是这个药不能一直吃。”医生翻病历看,“这种药小朋友更不能多吃。” 童宴又沉默了,医生道:“叫你的监护人进来吗?” 童宴赶紧点头:“好。” 卓向铭看上去有些着急——比童宴想象中着急得多,才让童宴也跟着觉得牙疼是一件很大的事,非常严肃。 “怎么样?”卓向铭走到童宴身边,一手搭在童宴肩上,问医生。 医生拿了刚拍的片子指给他看:“刚给他处理了一下,上了点药。不过智齿长的位置不太好,建议拔掉。” 童宴的情绪显而易见,所以卓向铭多问了一句没用的话:“不拔可以吗?” “害怕拔牙可以理解,但是这个位置有多不好呢?这么说吧,别人从感觉到疼再到发炎可能要四五天、一周,甚至一直不发炎,小朋友这颗一夜就发展成这样了,不拔的话,之后还是很容易反复发炎,再引起冠周炎就更麻烦了。小孩年龄小,这个时候拔掉,就基本不会复发,也少受些痛。” 医生看看童宴,一笑:“不过小朋友有些抵触,可能要监护人哄哄。” 童宴往卓向铭身边靠,卓向铭摸了摸他的脸,道:“我带他出去商量。” 医生点头,又对童宴说:“之前是不是很疼?拔完牙的疼连这个的一半多都没有。” 童宴冲他点点头,跟着卓向铭出去了。 护士准备了间休息室,童宴垂头丧气的,没有精神,因为疼,因为困,也因为必须要拔牙的事实。 卓向铭坐在沙发上,又把他抱在腿上,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肿起来的侧脸:“疼不疼?” 刚上了点药,跟昨晚比不太疼了,童宴摇头,没什么力气地靠在卓向铭肩上。 他问卓向铭:“可不可以不拔?” 卓向铭握着他的手摩挲:“会疼啊,你听医生怎么说?” “拔牙也会疼的。”童宴低低地说,“我现在不太疼了。” 童宴靠着他的是肿起来的那边,卓向铭都不太敢动,怕碰疼了他:“药劲儿过了不还是接着疼吗?拔的时候我陪着你,就在你旁边,握着你的手,拔完我们马上回家,嗯?” 童宴没说话,只在他肩上蹭了下脸。 卓向铭手里拿着本刚才医生给的科普小册子,童宴拿过去了,胡乱翻着看,卓向铭就拿两只手圈着他,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怀里的童宴突然愣了下,卓向铭下意识跟着他去看那小册子。 童宴翻到的那页上,画了个正在接受口腔检查的大着肚子的女性,旁边配文是冠周炎发作有可能会对孕妇和胎儿两方造成的严重影响。 想到童宴也许想到的事情,卓向铭也呼吸一滞。 又看了几秒钟,童宴突然把小册子一合,胡乱塞到了卓向铭手里,自己回身把他抱住了,脸藏在卓向铭颈窝,害羞的信息素止不住地冒。 但年纪在那里摆着,再觉得血往脑子里涌,卓向铭也得先冷静。 他边默念冷静边安抚地顺着童宴的背,小孩早上出门穿了件带毛领的大衣,这时候把人抱了满怀,下颌就屡受绒毛和童宴发丝的侵扰,卓向铭在毛茸茸里找着了童宴的耳朵吻了下,低低叫他:“童童,宝宝?” “你不要说话。”童宴说,“敢笑话我真的不理你了。” 卓向铭道:“笑话你什么?不笑话你。” 半小时后,卓向铭领着脸红耳热的小朋友重新回了医生的办公室,重新处理了一下发炎的部位,开了一周的止疼消炎药——也约了下周末的拔牙。 第40章 牙医姓沈, 从卓向铭八岁上就开始负责他的牙,一直到现在, 童宴跟着护士出去了,卓向铭不能一起去,就在办公室等他。 医生笑道:“这还是婚礼后第一次见他, 想想也好几个月了,我看跟你相处挺好的?” 他说的是童宴,婚前的一次例行检查, 两人曾有过几句跟卓向铭婚后生活有关的交谈, 那时候卓向铭虽然没明确说过什么, 但看样子是不很情愿的。 卓向铭面上一派平静的表情:“还行。” 两人边等童宴边聊,多是医生问,卓向铭答。 “养这么个半大孩子还是费劲。”医生道,“不过看着是很乖,话不多。要是叛逆些,估计就更麻烦了。” 外人形容童宴, 大多都用乖,再亲近熟悉些的,会夸他漂亮。卓向铭道:“是,不过是小孩子,就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 听着像是有养娃心得了, 医生又笑:“比方说呢?” 卓向铭静了片刻, 道:“比方说长了智齿, 又不愿意拔牙。” 医生只当他寻常抱怨, 想起自己家里的鸡飞狗跳,还将心比心,附和了几句,又随口问:“我看他一个是怕疼,第二还本身就怕牙医,刚才我也好好解释过,但都没用,你怎么说的?我也学学,以后好哄怕拔牙的小朋友。” 卓向铭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是一贯的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闻言却从西服内兜掏出刚才随手收的宣传册,翻到其中一页,认认真真指给医生看:“是他怕以后怀孕会受影响,所以才肯现在就拔。其实算不上我的功劳。” “……”沈医生到底五十多岁了,被蒙也就一会儿,仔细打量过他那张正派的脸,最后道:“这样那样的事?我看卓先生也乐在其中。” 卓向铭收好宣传册,没再说话了。 回家后,童宴精神不好,说想睡觉,吃完药就进了卧室。 卓向铭去阳台收了晒出去的被子,又拉好窗帘,转身就看到童宴已经躺在床上了,只不过大衣还在身上,上身歪扭,毛领遮了大半张脸。 “外套脱掉。”卓向铭走过去,一手抱着棉被,一手逗弄似的戳童宴侧脸。 童宴拨开他的手,慢吞吞脱了大衣推到床的另一边,卓向铭就给他把被子盖好了:“就睡了?” 童宴点点头,眼睛要睁不睁的,抱住他手腕蹭了蹭:“突然好困啊。” 止疼药有安神效果,卓向铭用手背碰了下他的脸,放低声音道:“睡吧。” 童宴把眼睛闭上了,卓向铭又蹲了会儿,正准备起身,童宴小声道:“哥哥。” “嗯?” 童宴松开他的手,往被窝里缩,跟个怕冷的小松鼠一样:“没事。” 卓向铭俯身,隔着被子抱住他,扶着脸看他一时还没消肿的右脸,在他头发上亲了亲,童宴就很困、没什么力气地扭头跟他碰了下嘴唇。 卓向铭没急着走,在床边坐了会儿,等小孩很快睡着了,他又调整过温度和湿度才带上门出去。 这个时候才刚过十二点,不大的房子里还是很安静,只有一些电器偶尔发出的很微弱的调试声,和作为装饰的机械表发出的沙沙声,不过这些声音没有打破平静,相反的,它们是组成安静的一部分。 童宴不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静,但好像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卓向铭在一楼的工作台处理杂务,总体效率要比昨天要高一点,比今天早上高出一大截——他没再频繁地查收消息,小孩回家了,外面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手头工作清得差不多,共享屏上的备忘一项项消除,鬼使神差的,卓向铭打开了百科搜索,浏览关键词从“智齿”、“冠周炎”到“孕期注意事项”的过渡平缓自然,毫无违和。 当他发现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即使身边左右无人,他也还是干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和自我唾弃。 童宴的这个午觉睡得很长,临近三点,实在不能再睡下去了,卓向铭决定上楼叫醒他,但进了童宴卧室,床上被子鼓鼓囊囊堆成一堆,人却不在。 浴室没有、衣帽间也没有,卓向铭反身从衣帽间出来,没来得及带上门,他一转头,看见午后干燥温热的阳光尽数洒在走廊上,许多微小尘埃在光路里游弋,某块过于平滑的地板将光热烈反射晃着眼球,鼻尖接触到木质门板散发的浅淡清香,还有一些人工香气,是前两周两人心血来潮,一起逛了趟线下超市,童宴选来换的洗涤剂,栀子花的味道,调制得十分接近,童宴说了好多次像,卓向铭却觉得比不上小孩时不时憋不住飘出来的信息素的一星半点。 他没再到其他房间去找,直接回了自己卧室,果然深色床品里裹了一只过冬的小松鼠。 童宴睡得很熟,后颈上没贴隔离贴,他在深睡眠中自然散出的信息素就自然而然充满了这间屋子。 想起刚才自己工作的时候,童宴醒了一会儿,睡眼朦胧换到了他房间睡,卓向铭就在一瞬间起了点压抑不住的坏心思。 他连同被子一起,三两下把童宴弄到了自己身上,在发现童宴怀里还抱了个他的枕头以后,吻就细细碎碎地落了下去。 好眠被打扰的感觉不能更坏,但童宴是最没有起床气的那种人,在半睡半醒间努力坐直了身体,不过眼睛还睁不开,两只手抓着被角,眼睛、鼻尖和嘴唇被一下下吻着,他看着很懵,被亲一下,身体就微微抖一下,好一会儿,才很困难地开口:“哥哥……” 卓向铭嗯了声,他又问:“干什么?”脸还肿着,童宴说话有些含糊。 卓向铭淡声道:“三点多了,该醒了。” 童宴闭着眼,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好,好,我等一下就醒了。” 卓向铭被他下一秒就要重新睡着、但又努力地不让自己睡着的样子萌得心颤,导致的结果是卓向铭更加恶劣,捏住了童宴鼻子,逼得小孩张开嘴呼吸,又被他吻住了嘴巴。 童宴在卓向铭床上睡得没力气,被翻来覆去地欺负也没什么办法,最后嘴唇红了,眼睛也有些红,睡意跑了一大半,整个人还包在被子里被卓向铭抱着,软声说:“你干什么啊?” 这还不算质问的语气,卓向铭就倒打一耙:“你看这都几点了?回来就只管睡觉,看来根本没想我。” 童宴赶紧说:“想了。” “嗯?”卓向铭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 童宴跟他解释:“我刚睡了会儿,就感觉牙有点疼,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来你房间了,本来打算一点半起床的,结果一直睡一直睡……” 卓向铭好好地把他审问了一通,童宴割地赔款,又主动捧着卓向铭的脸亲了亲,才艰难证明了没见面的这一天,他确实有想卓向铭。 两人安静抱了会儿,童宴小声问:“还生气吗?” 卓向铭大度道:“不气了。” 童宴就笑了,还是懒洋洋的,从被子里挣出来去抱卓向铭。 “刚才说牙疼,现在还疼吗?”卓向铭转头看他脸,没上午肿得厉害,但还是肿着。 童宴点点头:“还有点,不是很疼。” 医生也说了,药劲儿过了肯定还是会疼,主要就等这几天消炎之后再去检查几次,拔掉长错地方的智齿才能一了百了。卓向铭知道,但看他没精神的那个样子就还是说不出的不痛快,费劲儿地想让童宴高兴。 两人下午都没事,童宴的作业做完了,卓向铭也不用办公,就都乐得虚度时光,但童宴身上有点不大不小的痛,不想玩乐高,还有些病中的粘人,靠在卓向铭怀里不动弹,卓向铭就找了部家庭喜剧来放。 家庭喜剧里的一对小夫妻先上车后补票,婚礼当天,新娘就生了头胎,现场乱成一团,确实喜剧效果十足。 童宴来了点兴趣,抓着卓向铭的手问:“你喜欢alpha还是omega?” 卓向铭想笑,又笑不出来,脸上表情可以说是奇怪。他克制着说:“你自己还小,就整天想着生孩子。” “怎么了?”童宴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是立刻生,想想还犯法吗?” 醒透了脾气也来了,卓向铭赶紧哄他:“不犯法,想想想。” 两人挨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晚上弄了点清淡的,童宴胃口不好,没吃多少,卓向铭就也跟着放了筷子,冲了澡后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了房间。 到凌晨一点多,卓向铭没怎么睡着,惦记着去看一趟童宴——他没体会过这样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另外一个人这么上心,至少对自己是从来没有过的。 说来说去,童宴只是牙疼,但下午这个小孩情绪一直不太好,他就一直揪着心,担心童宴发烧,或是跟昨天一样,疼得睡不着又怕打扰别人休息、所以自己忍着。 睡前他把童宴房里的遮光帘拉得严实,自己房里的却没想起来管,月中的月亮是个圆盘,明晃晃挂在天际,银白的光铺满地板,映照下窗户的方格和横叉的树桠。 在卓向铭起身之前,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月光的尽头走进来一个人,是童宴,抱了床被子,被角耷拉在地上,应该是一路拖过来的。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犹豫,但没犹豫太久,很快就反手关了门,朝卓向铭过来了。 童宴没想到卓向铭也没睡着,在床边愣了愣,脸有些红。 小孩穿了身横格的睡衣,头发滚的乱糟糟的,配上肿脸和大眼睛,看上去很可怜,跟个什么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似的,战战兢兢的,唯独对卓向铭表现出了一些亲近。 “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卓向铭掀开被子让他上床,童宴带过来的那一床被子就安安静静待在了床角,他缩手缩脚地钻进卓向铭的怀抱,两人抱在了一起。 “还疼吗?”卓向铭低声问。 夜很深了,童宴委屈地嗯了声,吭哧了几声。 下午那么闹他都没哼哼,卓向铭把他抱紧,扯起被子盖住他肩头,尽量把信息素控制在一个温和的范围内,慢慢把童宴哄睡了。 第二天童宴没有回他自己房间,第三天也没回去,检查了两次,炎症好了,牙也拔完了,他也彻底在卓向铭卧室定居了。 第41章 拔牙前后的二十多天里,童宴的睡眠都不太好。 疼痛在夜里尤其明显, 他没心思撩拨卓向铭, 卓向铭抱着他就还好忍,亲热也仅限于浅尝辄止的碰碰嘴唇, 但最近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童宴要求也多了, 开始捏着卓向铭的脸叫他伸舌头。 卓向铭听话地伸了舌头, 两人搂着接吻,从一开始的靠沙发坐到最后倒在沙发上, 卓向铭动作都很温柔, 手轻轻地抚着童宴的脸和脖颈, 尽量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压到他, 一切都和缓有序,童宴也很舒服,觉得他很爱自己, 但过会儿又觉得不满意。 “你现在……”童宴浅浅喘了两下, 揪住卓向铭的睡衣领口不让他退开, “你怎么……” 他说不上来,就把问题踢给卓向铭:“犯什么错了,自己说说。” 卓向铭知道他在不满意什么, 克制的吻当然比不上激烈的吻来得刺激,十八岁的小破孩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虽然没经过事,总瞪着双圆眼睛看着很害怕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但实际上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他现在不太敢那样弄童宴了。 跟现在不一样,从前吻一吻之后,两个人是要分开各自回房去休息的,再难收场,心里都知道它总有个结束的点。 现在他们俩睡在一张床上,胳膊都不用伸,童宴就在他怀里,理智和欲望的天平还来不及摇摆,他就能把童宴拽过来一逞兽.欲。 卓向铭自认身体健康,反应诚实,做不了柳下惠,那就做人留一线,不要太过分。 “我又做错什么了?又污蔑我。”卓向铭低头在他下唇上咬了口,“没有,睡觉。” 两人上楼,客厅的灯渐次暗下去,卓向铭在一个很低的高度上把童宴抛了一下,关掉床头灯从另一边上床,童宴立刻缠了过去:“抱我。” 卓向铭把他抱住,过了会儿,童宴问:“真的没有吗?” 卓向铭拿手捂住他眼睛,感觉到睫毛忽闪忽闪地扎着手心,笑了:“有你这样的吗?” “好吧。”童宴道,“我困了。” “晚安。”童宴说。 卓向铭也说:“晚安。” 童宴又说:“爱你。” 卓向铭道:“爱你。” 勉强这样过了两天,但童宴不是好糊弄的,一个周四晚上,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套了件卓向铭的薄毛衣,长到大腿根,锁骨泛红,周身罩着层水汽。 卓向铭坐在床边,手里拿了个吹风机,等着给他吹头发,来不及欣赏白玉一样的两条腿,就被气呼呼抓个正着:“看我干嘛?” 童宴往他身上坐,一副来势汹汹要个说法的样子,卓向铭护着腰把他抱好了,也没那么老实,一只手从他小腿开始往上摸:“我的房间,穿我的衣服,自己露出来,我还不能看了?” 他断一句,掌心就停下摩挲几下,童宴哪受得了这个,那只温热的手刚沾着他皮肤就绷紧了身体,勉强能记得自己刚才琢磨出来的事,磕磕绊绊道:“我想到了,你最近……没有那么变态,为什么?” 他嫌卓向铭不变态,卓向铭就变态给他看,没想到越变态越收不了手,弄得小孩软塌塌趴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最后结果是回过神来的童宴恼了,一头扎进被子里不说话。 卓向铭忍着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被窝里剥出来,才看见童宴哭了。 脸本来就因为刚洗完澡有些粉,再加上不知道是刚才在被子里憋的还是气的,这会儿红彤彤又泪湿着,眼睛里也雾蒙蒙的,被迫跟卓向铭对视了一眼,撇开脸一眨眼就又落了串泪下来,看着是很伤心。 卓向铭有些慌了,忙着去哄:“真哭了?童童?童童,别哭,童……” 刚才童宴逃得急,卓向铭一时放松没能按住他,两人斗争了一会儿,这会儿床上一片狼籍,童宴推开卓向铭的手,反身趴在凌乱的被子和鸭绒靠枕上,肩膀抖了几抖,吸着气还在哭。 这该是童宴第二次真的哭,上回哭还是因为小孩不稀罕卓向铭、不想离开自己家。 这事儿大了,卓向铭原地站着,童宴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先去洗个手,还是先自首认罪。 地上是童宴的白色小内裤,卓向铭草木皆兵,怕童宴待会儿看见了又伤心,连忙捡起来,塞到床头柜抽屉里去了,自己在西裤上抹了把手,就又去哄童宴:“我错了,真知道错了,童童?” 他把童宴重新翻过来,童宴只是在哭,没用力反抗,被卓向铭摆弄进怀里抱着,垂着眼睛,睫毛湿得很可怜,一下一下地吸气。 卓向铭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手搂着小孩腰,一手给擦眼泪,前言不搭后语地哄。 童宴皮肤白,脖子上被吸出来的印子格外显眼,宽大的毛衣卷起一截,露出段细窄的腰,上头也落着两个模糊的手印,再往下就……见卓向铭的眼神落在那里,童宴才想起把腿蜷缩起来,自己伸手拽毛衣,干脆把腿盖住了,不让他看,眼泪还在掉:“我都求你了,让你别弄了,你不听我的。” 卓向铭吻他嫩鸡蛋一样的脸蛋上的泪珠子,是真觉得心都快给他揉碎了。“我错了。”卓向铭又低声说。 “你怎么那么凶啊?” 卓向铭说:“对不起。” 童宴说:“你对我不好,根本不听我说什么。” 卓向铭赶紧道歉。 其实说实话,卓向铭也挺冤枉,最近童宴一上床就是精虫上脑的样子,随时随地扑倒他撅着嘴献吻,那架势,仿佛卓向铭立刻就能上本垒。 而他说的求过卓向铭,分明软绵绵颤巍巍的,甜得要命,尾音冒着舒服,听在卓向铭耳朵里哪是真的求? 但他是年长的那个,就理所当然觉得如果自己连童宴是真不要还是假不要都把握不了,那还亲热个屁。 哄是哄了会儿,卓向铭还没回过味来,怀里抱了个哭泣的omega,只觉得头皮发紧,童历钦怀疑的眼神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眼前,他扯过绒毯将童宴裹住,看他渐渐不哭了,也没法立刻就松口气。 卓向铭道:“难受吗?” 童宴摇摇头,出乎意料的,他伸手把卓向铭抱住了,一贯的喜欢抱卓向铭脖子的姿势,然后靠过去把脸枕在卓向铭肩上。 卓向铭像罪犯得缓刑,高兴,但又想着得谨言慎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 “我下次不哭了。”童宴突然说,“对不起。” 卓向铭的心狠狠蹦了几下,没说出话来,童宴沙哑着嗓音反省:“我没反应过来,太快了……我觉得很丢人,怕你讨厌我。” “为什么要讨厌你?”卓向铭低头看他眼睛,眼尾泛红,白嫩的脸上还有湿意,哭过的痕迹很明显,心疼地说,“是我不好。” 童宴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习惯性抽噎了两下,很依赖地靠着卓向铭。 卓向铭抱着他紧了紧,童宴又小声说:“我是不是太快了?” “……”他这么问了,卓向铭就只有一个答案,“没有。” 不过童宴显然不太相信:“那为什么,你,一碰我,就……?” 卓向铭也没想到,两个人浓情蜜意地粘着,童宴有了反.应的地方一个劲儿蹭他,他自然就伸手过去帮忙了,不过童宴没用他帮多久…… “第一次都这样。”卓向铭说。 “不是第一次啊。”童宴说。 青少年的情绪都变化这么快吗?刚才还浑身的伤心难受,现在就成了个求知欲旺盛的好学生,而卓向铭就是那个倒霉的生理老师,非得给出个既不伤这青少年自尊心、也具有说服力的答案。 “我自己也做过,没有这么快。”童宴红着脸,坦白交代时还一个又一个地放大招,“以前很少,但是最近,有时候,你亲我,我就会……我是不是太坏了?” 卓向铭吞了口口水,下意识跟着嗯了声,又啊了声:“不坏,这最正常不过了,你……” “你也会这样吗?” 卓向铭嗯了声,童宴又问:“下次我帮你好不好?” 卓向铭感受着现在依然气势十足的部位,勉强镇定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话换了个姿势,卓向铭靠着床头,身上趴着童宴,两人都不算平静。 童宴哭完以后心情大好,觉得跟卓向铭大有进展,卓向铭不知该甜还是该苦,总之五味杂陈,但童宴粘他,他就只能相信自己能做好。 “可以自己做,但不能太多次,知道吗?”卓向铭抓住机会教育童宴,尽量严肃地道,“还要注意卫生。” 童宴在他胸膛上点点头,两人静静抱着,气氛刚温馨一些,突然童宴爬起来大怒道:“刚才你用哪只手摸我脸呢!” 卓向铭低头看看自己没洗过的那只手,赶紧下床,身后跟着个怒气冲冲的杀手。 两人在浴室又纠缠起来,童宴上身毛衣歪扭,下面挂着空档不依不饶,原本就是摸过他自己的手,现在他要嫌弃,卓向铭没法赔罪,依言又亲了他,再加保证马上忘记他莫名其妙哭鼻子的事情,这桩官司才算完。 家里有个不讲道理的高中生,同居生活在平静中有些鸡飞狗跳,卓向铭的恋家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一整个冬天,他几乎没怎么出过差。 元旦那天,两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定在卓行商场的一家酒店,长辈全部准时到场,倒是放学路上遇到堵车的主角童宴和卓向铭两个人到的稍微有点晚,他俩一进门,几个人原本在互相聊天,见状不约而同都笑了。 童宴挨童杨坐下,小声问他:“笑什么?” 童杨瞥眼他身上的校服:“自己看。” 包间里数他最小,但谈恋爱的脚步也是不含糊。 刚才来的路上,一路跟卓向铭聊着闲话,童宴还不太紧张,到这会儿才有了点正式见家长的实感。跟长辈打过招呼就呆呆坐着,卓向铭拿了块热毛巾给他擦手。 “烫不烫?”卓向铭问。 童宴回答:“不烫。” 卓向铭就继续给他擦,擦完一只手捏了捏:“那只,拿过来。”童宴就很自然地伸了过去。 其他大人都看了当没看见,怕童宴脸皮薄,就卓嘉烁又想“哦哦哦哦哦”,被对面的童杨一眼瞪了回去。 菜上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动筷子,就比刚才更热闹了一点。 童历钦话少,林悦华跟他你来我往地聊。 卓正德是在来之前就被林悦华郑重警告过,原本童历钦就对这件事儿颇有微词,他说话又谁听谁生气,所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因此憋得挺难受,一个劲儿给林悦华夹菜。 酒过半巡,林悦华问童宴:“童童今天考完试?” 童宴正跟卓向铭分工肢解螃蟹,闻言忙道:“是,阿姨。” 林悦华笑笑地看他,没接话,也没移开眼神。童宴被看得不知所措,放下手里的工具,转过脸看卓向铭,卓向铭也冲他笑,林悦华好心道:“结婚都半年了,还叫阿姨?” 童宴脸一下红了,不过倒是没扭捏,张嘴叫了声:“妈妈。” 林悦华原本笑着,听了却有些动容,顿了顿才又笑道:“还有呢?” 童宴又叫了卓正德一声爸爸,卓嘉烁叫着我我我,卓向铭低声教他,童宴道:“小叔。” 几个人都笑了,卓向铭也叫过人,跟童历钦和童杨喝了酒。 卓正德自认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酒一瓶又一瓶地开,到最后清明的也就卓向铭了。 童杨醉的不厉害,但也有点走不稳,卓向铭送走两车人,剩下他和童宴两个人,等在四十六层的露天停车场。 外面温度很低,好在没什么风,空气也很好,带着冬天特有的凛冽气味。这时候夜色浓重,月牙现出一角,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亮着尾灯的飞行器也很显眼了,两人不着急,手牵手靠车站。 “累不累?” 童宴摇头又点头:“有点想睡觉。” 卓向铭把他往怀里搂,司机没过多久就来了,回家还远,到家时童宴先下车,发现卓向铭坐在里面不动。 “哥哥。”童宴弯腰叫他,“到家了。” 卓向铭含糊地嗯了声,还是没动,童宴探身进去,刚被夜风吹了一下,才闻到卓向铭身上的酒味,后知后觉卓向铭喝了那么多,肯定也醉了。 童宴想把他拽下车,但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只好重新钻进去,跪在他身边的座椅上,靠近卓向铭叫他:“哥哥,哥哥。” “嗯?” 童宴拍他的脸:“下车,我们回家再睡。” 卓向铭摇了摇头,童宴没办法,只能继续哄他,好说歹说,才把醉鬼哄下车,扶着摇摇晃晃进了家门。 两人摔在沙发上,童宴被带的倒在卓向铭身上,腰被一只手箍着,动弹不得。 “你是谁?”卓向铭问。 童宴告诉他:“童宴。” “唔。”卓向铭想了想,没声儿了,童宴拍他箍着自己的手:“你松开,我们上楼。” 卓向铭不肯,抱着他翻了个身,两人侧身相对,卓向铭又问:“你是谁?” 童宴苦着脸道:“童宴。” “哪个童宴?” 童宴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薄眼皮,又去描摹他的鼻梁,感觉这个人是真的很帅,既然很帅,那么极少数撒撒酒疯也可以原谅:“你的童宴。” “我的?”卓向铭睁眼看他,靠近了问:“你是我的?我是谁?” 这下童宴又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闭上嘴不肯再说,奈何卓向铭问得急,又不依不饶,抓着他亲来亲去,童宴只好破罐子破摔道:“你是卓向铭,我老公。” 卓向铭停了下,脸埋在童宴颈窝低低笑,童宴挣扎起来:“你装醉!” “没有装。”卓向铭轻易就将他的挣扎镇压,压着他的腿和手,两个人的脸还是很亲热的挨着,卓向铭留恋地吻他侧脸和耳垂,声音很低,却很明显没什么醉意了,“太幸福了,太幸福就会醉。” 第42章 两个人抱了会儿,家里温度要比外面高一些, 童宴的外套没来得及脱, 身上还压着个卓向铭,加上信息素的干扰, 没一会儿就热得受不了了, 觉得脸烧耳赤, 他求饶似的推卓向铭:“上去吧。” 卓向铭找着童宴的手, 跟他十指交握,同意又不同意地嗯了两声, 听着竟然是在撒娇, 但就是趴在童宴身上不肯动。 典型的一个泰山压顶, 还以为自己是小可爱。 童宴没办法, 只能是顺着他,手又动不了,就费力地用脸蹭蹭他, 在卓向铭鼻尖上感觉到点凉, 小声对他说着好话:“哥哥, 我们上去吧,别在这儿了,你都没穿衣服, 待会儿该冷了。” “那你说不说我装醉了?” 童宴赶紧说:“不说不说,你是真醉了。” “嗯。”卓向铭又吻吻他, 很紧地抱着童宴。 两人身材本来就差挺多的,这会儿童宴任由他揉圆搓扁, 被卓向铭笼在怀里好像抱什么宠物一样,闭着眼睛,不够似的往童宴脖子那儿嗅。 “别这样……”童宴不知道怎么办了,也不再推卓向铭,反正也没用,瘫软着手脚,马上要魂归西天地说,“你想压死我就别起,压死我你才幸福。” 卓向铭突然松手了,不过童宴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被抱了起来。 童宴知道卓向铭确实是真醉了,之前估计还能撑着,这会儿酒劲儿才上来了,但虽然这样,童宴就是觉得卓向铭不会摔了他,一下没挣扎,搂着卓向铭的肩背让他抱着了。 卓向铭也是真的走得很稳,顺利到了卧室。 “洗澡去了。”放下童宴,卓向铭宣布什么大新闻似的,很严肃地说,说完就转身进了浴室。 这个澡洗得相当平静,童宴一直听着等他叫自己,还很不健康地脑补了一些浴室激.情,结果并没有,卓向铭开门出来的时候,睡衣穿得很整齐,头发也吹好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很沉默,几缕碎发搭在额前,童宴莫名就觉得他很乖,虽然刚刚才被他折腾过。 “难不难受?”童宴把刚冲好的蜂蜜水递到他手里,“把这个喝了睡觉。” 卓向铭喝了半杯,可能是够了,问童宴:“要喝完吗?” 童宴点头:“嗯。”他就继续喝完了。 童宴把杯子拿走,赶紧催他:“睡觉。” 卓向铭睡在枕头上,童宴给他盖好被子,又把灯光调低,哄小孩似的说:“闭眼。” 卓向铭看了看他,脸上没多的表情,童宴还能闻到点酒味,就摸摸他的脸:“我去洗澡,你先睡。” “好。”卓向铭在他手心里点了点头,童宴就完全忽略了那张严肃的面孔,只觉得他乖,又很萌,忍不住亲了亲他,卓向铭问:“不是洗澡吗?” 童宴逗他:“不能亲亲你吗?” 卓向铭想了想,说:“可以。” 等童宴也躺在床上的时候,时间已经挺晚的了。他考了一天试,紧接着又见家长,虽然互相之间都不算陌生了,但还是不算轻松。 相比之下,回来以后跟卓向铭从家门外折腾到卧室这一段,虽然费体力,可其实很放松。 跟卓向铭在一起的时候就很放松。 江都的冬天一向很冷,今年也不例外,但童宴却觉得这是他过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 谈恋爱比想象中简单,早晨醒来互相笑一笑,急匆匆地去刷牙,一手握牙刷,另只手牵着对方,然后交换一个绵长的吻。 但有时候谈恋爱也挺复杂,至少对童宴来说,这件事是第一次做,他总怕做的不好。好在对方也是新手,两人都肯包容,也能等待。 “童童。”一具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贴了上来,卓向铭握着童宴的腰把他带到怀里,让他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很低,有些发哑,“童童。” “嗯?”童宴把手放在他小臂上,“你不是睡着了吗?” 卓向铭把脸埋在他后颈:“难受。” “哪儿难受?”童宴想转身,却被他固定着动不了。 卓向铭不说话,童宴着急,又问他:“怎么难受?你松开我看……” 卓向铭按着他小腹朝后往自己身上贴,突然感受到卓向铭“难受”的地方,童宴身体发僵,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卓向铭也没再出声,只在他后颈来回轻吻,呼吸深重又热烫,全打在他颈项。 “卓向铭……” “别怕。”卓向铭声音是很克制的低沉,因为一些没有消散的酒气,险些让童宴也觉得醉了,“就给我抱抱行吗?” 童宴安抚地摩挲他箍着自己的手臂:“我没怕。” 童宴是真的没害怕,刚才只是一下不知该怎么反应。 这段时间,两个人没少亲热过,知道他不是真的抵触,卓向铭放心的同时,也有些管不住自己,童宴其实也很沉迷,只不过卓向铭总怕他受委屈,所以多是卓向铭帮他做,让童宴上手的次数很少。 卓向铭自己弄了半天没弄出来,慢慢显得有些暴躁,没章法地亲着童宴,委屈地吭哧了几声。 童宴立刻就心疼了,哄着卓向铭让他松开自己,本来打算用手的,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转身那一秒变了想法,他钻进被子里去了。 一个没想着躲,一个没忍住,童宴捂着嘴愣了半天,才跳下床去了浴室。 等他出来,卓向铭已经又睡着了。 这个事实让童宴很不平,他抿抿发烫的嘴唇,觉得嘴角还有些疼,爬上床睡到卓向铭身边,原本是想掐一把出气的,但卓向铭立刻伸手把他抱住了,看样子是下意识的动作,睡得很好,童宴就没能掐下去,帮他把裤子提起来了。 “明天收拾你。”童宴小声警告。 但第二天起床以后,卓向铭看样子是完全不记得他怎么折腾的童宴了,还说洗完澡就睡了,童宴也没法说,只能暗叹哑巴吃黄连,无知青少年吞米青。 考完试就算正式放假了,见完家长他就一直跟卓向铭待着,刚过元旦,时间还早,童历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叫他回家。 白天卓向铭上班,他自己待着,写写作业打会儿游戏,不觉得无聊,下午卓向铭回家了,两个人消磨起时间来更快。 吃完晚饭,童宴拼他的幻影城市,卓向铭盘腿坐在一边,腿上放了台电脑,敲敲打打,时不时跟童宴说两句话,看着很闲。 “你都不用加班吗?”童宴问,“我哥跟我爸怎么总那么忙呢?” 卓向铭掀起眼皮看他:“烦我了?” 童宴无语道:“能别曲解我意思吗。” 卓向铭用脚把他刚弄好的一部分发电站勾过去,拿在手里看:“脾气挺大啊。” 童宴没说话了,卓向铭又伸脚碰他膝盖:“说话。” 童宴一瞪他:“是不是找事儿?” 卓向铭嗯了声,童宴就爬过去压着他亲了。 两个人在地毯上闹,最后童宴被抱着上了楼,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前没能离开床。 卓向铭又上班去了,走前说了晚上要回他爸妈那边,童宴写了会儿作业不想写了,打算用一天时间把发电站完全搞完,这样他的西城区就能供电,免得卓嘉烁总说他玩的是低科技。 没想到白天想到了卓嘉烁,晚上卓向铭就加班,给童宴打电话,说卓嘉烁在附近,顺道去接他回家。 童宴随便收拾了书包等着,卓嘉烁穿了身很正式的衣服,童宴惊道:“你家有宴会吗?” 卓嘉烁道:“没有。” 童宴还没见他这么正经的时候,不单指穿着,从情绪到表情,全部都很正经。 “我没开车,去找把钥匙,要越野。”卓嘉烁站在门口吩咐他。 童宴去找了把越野的钥匙,卓嘉烁拿着去车库找车去了。 俩人上了车,卓嘉烁也一言不发的,沉默得童宴不习惯,找话跟他说:“你知道卓向铭几点回家吗?” “这就想了啊?”卓嘉烁拿眼角余光看他,“粘粘乎乎的样子。” 童宴又觉得他正常了,也就不再多说,自己看手机。 “我说……”卓嘉烁突然说,“你们俩。” 童宴看他:“什么?” 卓嘉烁转回去:“没什么。” 童宴道:“快说!” 卓嘉烁道:“不是我想问的,我妈成天念叨,让她去问又不肯……你们俩怎么还不标记?” “……” 卓嘉烁又说:“按理来说不能够啊,a和o在一起不总干柴烈火的?你俩又好得连体人一样,要不是味儿不对,我还以为卓向铭总出不了门就是因为标记反应呢。” 他仔细打量打量童宴:“他到底把你当儿子还是当老婆啊?” 童宴怒道:“当然是老婆!” 卓嘉烁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人还真有福气。” 童宴不理他了。 其实童宴也不知道,之前卓向铭说了寒假标记,但现在已经放假好多天了,他没想起来提,卓向铭也像是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儿。明明每次都跟要把他吃了一样。 “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童宴说。 他打算晚上就问问卓向铭。 “发电站弄好了吗?”卓嘉烁也不纠缠,“上次给你说的会了吧?” 之前童宴就发现卓嘉烁有挺多乐高,还都是很复杂的成品,在这方面他有点点佩服卓嘉烁,平时遇到不会的会问问卓嘉烁。 童宴道:“还没有,不过马上好了,只差一点。” “给我拿瓶水。”卓嘉烁道。 童宴刚打开储物箱,就掉出个文件夹,他找了瓶水拧开递给卓嘉烁,顺手捡起了文件夹。 卓嘉烁问:“什么啊?” 童宴随口说:“就是公司的东西吧。” 他先没看,以为就是卓向铭落在这儿的,不知道重要不重要,打算晚上给他。 但还有两张纸飘了出来,童宴又弯腰去捡,随意瞟了两眼,发现是一个人的简历,再细看——是个画家,因为这人前段时间刚举办了巡回画展,评价很好,在最近算个挺热的新闻,所以童宴恰好知道。 打开文件夹再看其他的,童宴发现这上面的行程企划跟最近的新闻完全符合,只不过有更多观众没看到的细节,要打点的艺术圈评论家和请到的营销公司,还有每一步中间会有的反馈预计和间隔。 营销大同小异,童宴从小耳濡目染,也懂一些,从一个垃圾收集器到明星的推广,差异只在烧钱的多少,不过总是有回报的,而且回报要远高于投入。 但手里这厚厚的一沓资料,是不计预算的推法,相当于要用钱堆一个横空出世的艺术家。 最重要的是下面盖着卓向铭的私章,日期在一个多月以前。 后面还有一章 第43章 “该买个飞行器了。”卓嘉烁说, “最近小孩儿不是都流行这个吗?你要不要?” 童宴合上文件夹, 指腹在文件夹的尖角上摩挲,过了会儿, 才说:“待在家用不着。” 卓嘉烁道:“玩儿嘛。” “你干嘛关心我这些?”童宴转头看他, “又憋什么坏呢?” 卓嘉烁把脸一板:“怎么说话呢?” 看完那个东西, 童宴是实在没心情说话了。 但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 还是忍不住一直去想。 方案框架应该是底下的人做的,但卓向铭也确实很认真地审阅过, 上面有他的标记, 小字写着一些建议, 同意或者否定, 越往后越密密麻麻,童宴想一想就脑袋疼。 卓嘉烁大概以为童宴睡着了,没再说过话, 还把音乐也关了, 到家才叫他:“童宴, 下车。” 童宴睁开眼,嗯了声,然后把怀里的文件夹装进书包里准备下车。 “等等。”卓嘉烁又说。他掏出个方形钻晶材质的卡片, 挂在一个钥匙环上,递给童宴, “飞行器,晚上到货, 到时候会停在你家屋顶。” “……”童宴愣了下,接过以后说,“谢谢……” 卓嘉烁酷酷地说:“小意思。” “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啊?” 卓嘉烁道:“不是我一个人送的,我妈出了一半钱。” 童宴又说:“谢谢你和阿姨。” “嗯?”卓嘉烁挑眉。 童宴也知道自己叫错了,摆手说了句:“知道了。” 林悦华和卓正德都在家,点了壁炉,虽然是无烟的,但屋里不免还是有点木头的香气。 “童童来了。”林悦华笑着过来,把童宴带到她跟卓正德喝茶的桌上,也给他倒了杯,“刚煮好,喝了暖暖身体。” “谢谢妈妈。”童宴说。 林悦华笑得更开心了,道:“向铭也是的,他自己要上班,你放假了也不管,让你一个人待着。” 童宴道:“没有不管我,他有时候中午回来吃饭,我也会去找他。” “那就好。”林悦华道,“两个人好好的,他跟木头一样,就怕你闷。” 林悦华以前就总说这种话,以此来表达对童宴的亲近,但这会儿童宴却突然觉得听不了了似的,可他到底是有家教的,没有给长辈顶嘴的道理,林悦华也不是真的要说卓向铭不好的意思,童宴喝了两口茶,最后说:“其实他还会说笑话,跟木头差的挺多。” 林悦华听得笑了:“他还说笑话?那可能就是对着你了,我们从来没有这种福气。” 童宴也笑了笑。 卓嘉烁坐在一边,难得的沉默。林悦华拉扯上他聊天,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七点多,卓向铭回来了,童宴听着车的声音就往外走,第一个到了停下的车头前,卓向铭下车走到他身边:“出来干什么?外面冷。” “没多冷。”童宴说。 卓向铭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大衣兜里。 林悦华在窗边看,等他俩进门,就招呼着可以上菜了。 她看上去很高兴,童宴不知道是因为他跟卓向铭看上去感情很好的缘故,事实上,他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在意卓向铭的一举一动,但又容易走神。 洗手刷牙的时候,跟前没别人,卓向铭捏了捏他的手:“怎么了?” 童宴抬头:“什么?” “看你没什么精神。”卓向铭关心地说,“是不是没吃好?还想吃什么?” 童宴说:“没有,可能是今天太冷了。” 卓向铭道:“是很冷。今晚早点睡。” 他进门就上了餐桌,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在公司穿的西服,因为上了一天班,脸上难免有些倦容,又跑了这么远过来,眼睛里对童宴的关切还那么深。 童宴不合时宜地丧气到了极点。反正卫生间的门关着,他抱住了卓向铭,把脸挨在他胸膛。 本来他是打算今晚直接问卓向铭的,他想不通,说白了,卓向铭从小在外面长大就是因为当初卓正德一点不避讳地资助女学生,家里才闹成那样,现在卓正德是怎么做到还把这种事推给卓向铭?他们家里到底有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觉得曾经对卓向铭做了错事? 卓向铭又为什么会同意?他难道就不会不高兴吗? 可是现在面对卓向铭,他又不想明明白白地问出来了。卓向铭一直就没对家里的人要求过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在童年已经过去了很久之后,卓向铭选择平淡地将它忽略。或许正如卓向铭所说,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时间,时间已经帮他淡忘了,他也在长大的过程中承受过折磨,童宴不愿意再提一遍。 “是不是想回家?”卓向铭用童宴很少数几次心情不好的经验猜测,“明天回你家吃饭好不好?” “不用,我们明天在自己家。”童宴知道说什么卓向铭会高兴,“你累吗?” 卓向铭果然抿嘴笑了笑,因为他说的自己家。然后低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亲:“不累。真的是只小松鼠,天冷就不愿意出门了。” 童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自己起了个小松鼠的外号,不满地哼了声,仰头跟他接了个轻轻的吻。 吃完饭时间还早,没人回房间,一家人无序分布在客厅,童宴和卓向铭在沙发上,他换到新闻频道,正好在播财经新闻。 平时在家卓向铭总会看这个,童宴就拼乐高。但这边没有他玩的东西,卓向铭就说:“换个你喜欢看的。” 童宴靠着他摇摇头:“就看这个。” 卓向铭低头看他,童宴就用一只手掰他的脸:“看电视。” 新闻播完了,卓正德找卓向铭说了两句话,发现童宴闭着眼睛,就放轻声音说:“你媳妇儿困了就上去吧。” 林悦华离得有些远,看见童宴像是睡着了,也冲他摆手:“别叫了,抱上去吧。” 卓向铭也有这个意思,卓嘉烁突然说:“我要说个事儿。” 几个人都看他,卓嘉烁从露台过来,在卓向铭对面坐下,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结婚了。” “啊?”林悦华最先反应过来,“跟谁?” 卓嘉烁看看她,又看看卓向铭,说:“童杨。” 林悦华难以相信地问:“哪个童杨?” 卓嘉烁用下巴指指睡着的童宴:“他哥。” “……”林悦华半晌说不出话。 卓向铭提前几个小时知道这事儿,不太惊奇,此时也不掺和,抱起童宴,说了句:“你们慢慢商量。” 进了卧室,他把童宴放在床上,准备去拧毛巾给童宴擦擦,童宴醒了。 “醒了就去洗澡。”卓向铭屈起食指在小孩脸上刮刮,“现在去还是待会儿去?” 童宴慢慢坐起来,想起自己本来是要陪卓向铭看新闻的,结果给看睡着了,有点脸红:“现在去。” 卓向铭就进去给他放水。 收拾完也才九点,卓向铭靠在床头,观赏什么正经节目一样看童宴在地上做运动。 他不知道在哪看了个瘦腿练习,每天晚上都要做二十分钟。 有几个动作很扭曲,也很搞笑,所以这也是卓向铭最近的娱乐活动。 不过他今天笑了童宴,却没被童宴打,还在喝完水以后好脾气地给他也倒了一杯。 “你这腿还有瘦的余地吗?”卓向铭的手不规矩,一边探身过去亲童宴,一边握住了童宴的小腿,“再细就没了。” 童宴很乖地给他亲,还主动把嘴巴张开一点,腿缠在他腰上,温顺得不行。 “你不是每天看得很起劲儿吗?”童宴含含糊糊地说。 卓向铭道:“笑了你不会打我吗?” 说完他哦了一声:“根本不是做来瘦腿的,是故意让我笑好打我吧?” 童宴捏着他的脸退开一点:“今天打你了吗?” 卓向铭道:“没有。” “以后都不打你了。”童宴又在他脸上拍了拍,“我打算对你好一点。” 卓向铭不太相信,但对着童宴的红嘴唇,他忍不住不亲,就暂时把家庭暴力事件抛在脑后了。 两个人没羞没臊地纠缠在一起,卓向铭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童宴含住了。 让人颤抖的酥麻从后腰一直窜到头皮,他伸手去推童宴肩膀,但童宴坚持,他推得也并没多少真心,这回卓向铭清醒着,没那么好糊弄,童宴用尽办法,中间歇了几次,伺候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因为干呕的几下,他眼睛湿了,脸上有一道泪痕,嘴唇红得卓向铭不敢看,偏又沾了些白。 卓向铭简直是手足无措,愣了愣才知道伸手过去让童宴吐出来,童宴却把嘴一闭,过了会儿伸舌头给他看:“咽下去了。” “你……”卓向铭眼睛也有些红,被一些烧脑的欲望逼红的。 他凶巴巴地把童宴抱在怀里,用力地吻了几下那两片红嘴唇,等童宴小声说:“嘴巴疼。”他就立刻不敢亲了,不知该说什么地看着童宴,好像看仇人,恨不得生吞活剥,又好像看宝贝,想找个什么没人发现的地方,好把童宴藏起来。 “今天怎么了?这么乖。”卓向铭用大拇指轻轻碰童宴嘴唇,“故意让我心疼。” 童宴说:“你以后不要再犯错了。” 卓向铭立刻警惕地问:“什么?” 童宴说:“今天在你车里看见了,营销那个画家的事。” 卓向铭显然是不记得了,反应了下才说:“我可以解释,我……” “解释有用吗?”童宴说,“你爸爸让你做的,我能想到,但是知道不代表能理解,我今天很不高兴,因为吃醋。那个女画家长得还挺漂亮的,跟你年纪挺合适的吧?以后如果被哪家营销号说出去,别人乱写一通,难道我又要被婚变一次吗?” 卓向铭磕磕绊绊地答应:“我知道了,我肯定,以后不会做了。” 童宴不太相信地说:“真的吗?” 卓向铭郑重道:“当然是真的。他再让我做,我肯定拒绝他。” “好了。”童宴说,“睡吧,今天真的太冷了。” 卓向铭把他紧紧地抱着,过了很久,他在童宴额头上亲了亲,两个人在被窝里握着的手也舍不得分开。 他不至于想不明白这么点事,如果童宴没有前面那些笨拙又认真地哄他开心的举动,也许他真会认为童宴因为一个画家而吃了醋,但事实是童宴一点没往吃醋的方向想,是他自己还没委屈,童宴就替他委屈上了,要张牙舞抓地保护他。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卓向铭就是很丢脸地觉得自己可能哭了,因为觉得以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有另外一个人陪着,这在此刻成了一种非常实质化的念头,可脸上没有泪,眼睛里也没有。 大概是在小的时候哭过太多次,而他现在是一个成年人,眼泪就没那么容易流出来,就算有,大多数也往心里去了,甚至往心里流的时候自己也没发觉,因为很多事情麻木着麻木着就过去了。 他是一个游刃有余的成年人,童宴却总发现他蹩脚的地方,但童宴没往那儿戳,小松鼠很费劲地搬运来很多松果,帮他把蹩脚的地方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秋说:太晚了,童某没写日记,大家也早点睡了吧 第44章 晚上睡得太好,早晨童宴醒来, 没能睁开眼, 动了下身体,就觉得被窝里依然很热, 是从四面八方来的热气, 他被人抱着——卓向铭没走。 大冬天的天已经很亮了, 平时这会儿卓向铭就算没离开家, 也该把自己收拾好了,还要把童宴弄起来吃早餐。 “卓向铭。”童宴还睁不开眼, 费劲地摸索到卓向铭的脸拍拍, “上班迟到了。” 卓向铭偏过头亲他手腕, 把他抱个满怀:“上午不去。” 童宴听了很高兴:“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卓向铭胡乱亲他, “给自己放假。” 但放假的卓老板没能再睡多久,就被童宴弄起来了。在卓向铭爸妈家住着,童宴不好意思赖床。不过卓向铭没什么不满意的, 因为两个人挤在小浴室里, 还有童宴坐在洗手台上帮他刮胡子。 “味道挺好的。”童宴闻闻卓向铭的剃须水, “我也想试试。” 卓向铭摸他光溜溜的脸:“剃哪儿?眉毛?睫毛也可以,挺长。” 童宴小小翻了个白眼,装作好心地拿毛巾给他擦下巴上的水珠, 实际用力很大,但卓向铭叫了声痛, 他又不忍心了,改为轻轻地擦。 不到八点, 他俩在小客厅等着,没多久林悦华和卓正德就也下楼来了,童宴不知道他拧卓向铭的脸有没有被看到,规规矩矩地坐着,跟林悦华问早上好。 说了几句,林悦华叫上卓向铭去了厨房,最近童宴才明白,叫到厨房去不是真的去尝味道,是林悦华有话跟卓向铭说。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也因此觉得自己有了点生活智慧。 尝味道、看个东西,差不多都等同于说悄悄话。 卓正德也溜达到其他地方去了,小客厅剩下童宴一个人,他不由自主地变换了姿势,没骨头地躺着。 沙发的正上方挂了盏吊灯,童宴百无聊赖,只能一圈一圈地数小灯泡的个数,数到一半,卓嘉烁的脸横空出现。 “早上好,小叔。”童宴没什么力气地说。 卓嘉烁意味深长地看他:“这么没精神?哎呀,你还小,让我哥悠着点儿。” 这会儿童宴脑子转得慢,竟然没立刻明白,就没搭理他,但大概是卓嘉烁闲的发慌,戳戳童宴又道:“我真挺好奇的,你们俩,嗯……” 童宴慢悠悠问:“谁们俩?” 卓嘉烁自认跟童宴都是omega,而且童宴都结婚了,这方面的事哪有什么可避讳的,贱兮兮道:“你跟我哥嘛,你俩差那么多,你吃得消吗?” “变态!”童宴突然说,“我去告诉我老公。” 他爬起来,正碰上卓向铭过来:“怎么了?” 童宴抱住他胳膊,回头看看卓嘉烁,卓向铭立刻皱眉道:“说了让你别欺负他。” 卓嘉烁有求于人,暂时很软:“知道了,也没欺负他。妈怎么说?” “还是不太行,不过也没那么确定。”卓向铭道,“能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 “哎。”卓嘉烁叹了口气,这次换他倒在沙发上。 接着早饭桌上的气氛也不太好,奇奇怪怪的,林悦华看上去忧心忡忡,没心情找童宴聊天。 童宴也悄悄的,有点感激卓向铭没去上班。 可能是结婚的时间太短,他没法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平时没有卓向铭他也还是不会自己来。在家时卓向铭不高兴他会哄,虽然很少,几乎没有,但在这边一有人不高兴,他就跟着难受,别扭得待不下去。 吃完早饭他们就要回家了,看样子卓向铭跟让家里气氛低沉的事情没关系,也不打算留下来解决。 童宴站在门边,卓向铭在帮他围围巾,林悦华第一次没留童宴,握着童宴的手对卓向铭道:“路上小心,好好照顾童童。” 卓向铭道:“我知道。” 林悦华又对童宴道:“没事常过来。” 童宴答应了声好:“再过三天我来摘草莓。” 昨天林悦华跟他说的,温室里种的草莓再过三天就肯定可以吃了,现在就红了一半,到时候肯定又大又甜。 林悦华低头抿嘴笑,抬起头时那笑容还在,仿佛童宴说了什么笑话:“好,给你留着。” 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一上车,童宴就把飞行器的钥匙掏出来给卓向铭看:“看,卓嘉烁和妈妈一起送给我的,昨天忘了告诉你。” 卓向铭看了一眼:“是飞行器吗?” 童宴嗯了声,低头摆弄那张方形卡片。 “什么时候送到?”卓向铭说,“多大?” 童宴说:“卓嘉烁说昨晚就送到了,停在我们家的屋顶……不知道有多大,他没告诉我。” 卓向铭把钥匙拿过去仔细看了看,道:“应该是带小卧室的那种,最近新出的,持有人不需要有飞行准许证,它的智能飞行模式的安全度优于专业飞行员的百分之九十五……其实我也有一台要送给你,还没弄好。喜欢吗?” “之前我自己也没想过买这个。”童宴说,“喜欢,下次可以试试在天上睡午觉。这个是结婚礼物吗?” 卓向铭思考道:“应该叫改口费。” “哦。”童宴道,“那我爸爸也该送你礼物吧?” 卓向铭道:“已经送了。” 童宴竟然不知道:“是什么?” 卓向铭看了看他,童宴又问:“送了什么?” 卓向铭道:“你。” 童宴脸红了,试图转移话题:“妈妈刚才跟你说什么呀?” 说完他又说:“不能说的秘密就算了。” 卓向铭就把卓嘉烁和童杨的事跟童宴说了,童宴惊讶也不惊讶:“最近就结吗?” 卓向铭道:“看长辈们的意思吧。” 童宴问:“是不是妈妈不同意?” 卓向铭道:“说不上不同意,应该就是太突然……我妈一直以为卓嘉烁没谈恋爱,可能过两年还要他们赶鸭子上架,现在不光对象有了,竟然还马上要结婚。” 卓向铭顿了下,童宴知道他后面一句要说什么:“还是我哥……” 这关系有够复杂的,一般人不会这么搞。 童宴转头去看窗外,对面的失重河刚建好通水,打上灯光以后河水变得五彩斑斓,是一种缤纷的粉,深深浅浅,格外好看。 他看了好一会儿,卓向铭就把车开得很慢,但再慢也还是要走过的,童宴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划过天际的鸟身上。 卓向铭看他发呆的样子也觉得可爱,明明很瘦,但两颊却有点嘟嘟的,嘴唇是很嫩的红色,时常被女生怀疑涂了唇膏的那种,不过卓向铭不懂这种形容,他只是想起昨晚被呛到咳着抬起头来的小孩,小腹就有了不合时宜的发热感。他咳了一声。 “怎么了?”童宴转脸问,“冷吗?” 卓向铭又咳了声,说:“没事。” 童宴转过身来,面向他斜斜坐着:“我刚才在想,幸亏我们结婚早。” 卓向铭:“嗯?” “你想想,要是我哥和你弟弟先结婚,到时候要纠结的不就变成了我们俩?现在很好,只需要看戏。”童宴抱着手臂,摆出个看戏的姿势,卓向铭又笑了,用力揉了把他的脑袋:“你也挺坏。” 童宴跟他一起笑了。 进门童宴就发觉有哪里不太一样,他到处看了圈,发现天花板和墙壁上多了几个圆球状的东西,金属质,银色。 “这是什么?”童宴打量了一会儿,没认出来。 “你看它像什么?”卓向铭反问道。 童宴又看了看,道:“跟我家以前有一种香薰机差不多。但是要装这么多吗?” 卓向铭道:“差不多。” 童宴还要研究,卓向铭抓着他的手说:“不去看看你的飞行器?” 童宴也想起来了。他还是挺挂心的,跟着卓向铭去后院上了旁边小楼的屋顶。 一架深灰色、闪着金属光泽的标准圆形的飞行器停在那里,舱门右下角刻着“TY’s”。童宴围着转了一圈,卓向铭教他把门打开、录入身份信息,里面有一些基本的装修,剩下的大半要他自己装成喜欢的风格,卓向铭跟在他身后,听童宴说一些要求。 下午卓向铭也没有去上班,童宴嘴上不说,但表现出来是很高兴的。他跟卓向铭待在一起,旋龟在一边多次找存在感失败。 童宴的发电站已经好了,昨天跟卓嘉烁一起弄好的,他装上发电站,却不敢按下开关,非要让卓向铭按。卓向铭按了,童宴屏住呼吸在一边看,两秒钟后,西城区的灯渐次亮起,幻影城市活了五分之一,连卓向铭都松了口气,抱住了开心欢呼的童宴。 “我厉害吗?”童宴说,“这里面的东西可复杂了。” 卓向铭道:“很厉害。” 童宴眨眨眼,在他嘴上啵啵亲了两下:“你也有功劳。” 卓向铭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功劳,按开关吗? “今天不去公司真的没关系吗?”童宴又问,“好像也没人找你。” 平时就算在家,也要收发邮件,电话也有几个。 卓向铭突然不笑了,表情很严肃:“对,接下来两周我都不去。” “啊?”童宴回头,“两周?” 童宴跪坐在卓向铭面前,脸因为刚才的激动有点红,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很漂亮。 卓向铭想起刚才在飞行器上那个穿衣镜里看到的他和童宴两个人,他在镜面上看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童宴青春漂亮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站在童宴身边时,会形成那么巨大的反差。 十七八岁鲜活的青春离他远去已经很多年了,躯体和想法早就习惯了成年人的装束,连表情也一样。 木然的和灵动的,新鲜的和陈旧的,一株水灵灵的栀子花立在早就经历过严冬的雪松旁边,他心底立刻生出许多由愧疚和占有欲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卓向铭说:“家里装的那些东西,不是香薰机,是信息素收集器。” 童宴微张着嘴,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他很快就懂了。发情期标记时住宅内大量的信息素要做到不扰民,信息素收集器是必须的东西。 但寻常也就装一两个,他们家没细数,就有四五个了。 “原本是想等你自然的发情期,但跟医生谈过两次,他认为在由alpha引导激发的发情期内标记对你来说会更安全一些。”卓向铭靠近童宴一些,“强行激发的发情期更激烈,但因为标记过程的主导是我,所以我能更有把握,童童……” 童宴说:“你是不是告诉妈妈了?” 卓向铭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是。” 童宴呆了好一会儿,然后靠在了他怀里,小声说:“我知道了,为什么我说再过三天去摘草莓妈妈会笑。你怎么这样啊?我还怎么摘?”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在说什么?”卓向铭心软又好笑,低头捏捏他鼓起来的脸,“这么长时间不出门能不说吗?你爸爸也知道。草莓多得很,我肯定找地方带你摘。” 童宴又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卓向铭察觉到他在紧张,但也知道只是紧张,并没有抗拒,两个人小声闲聊,童宴突然说:“那,那。”他把卓向铭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脸已经贴在了卓向铭肩窝,不让他看,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要是本来不是发情期,生殖腔,能打开吗?” 不打开生殖腔怎么能叫标记?卓向铭抚着他的背,很疼惜地吻他的耳朵:“可以,我们时间很多,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啰嗦一句,昨天更了两章,别少看,不然接不上 第45章 客厅的灯开得很暗,亮度比不上暗影城市西城区的街灯。童宴盘着腿, 以一个看上去比较别扭的姿势坐在卓向铭怀里, 面对面,身体前倾, 额头抵着他的肩, 不肯露脸。 而卓向铭就背靠沙发, 一手扶在童宴腰上, 一手轻抚他后脑,像安慰个宠物一样。 作为晚饭, 童宴已经喝了一个营养剂, 两个人也保持这个状态有一段时间了, 一旦卓向铭想开口, 童宴就立刻打断他。 过了会儿,卓向铭把他往怀里搂了搂:“还是要给你说说,嗯?不害怕。” 童宴也抱住他, 细胳膊缠在他肩背上:“不用说, 我不怕。” 分明是怕的。 卓向铭又吻他耳垂, 亲了会儿,童宴被引着转过脸来,直起腰背, 两手贴在卓向铭脸上,认认真真地接吻, 吻久了,又发出点不好呼吸的哼哼声。 卓向铭向后退, 本来是想分开,却被他下意识跟着追过去,小舌头还往外探,卓向铭没忍住,又捏着他肩膀吻。 终于分开,童宴抓着卓向铭手臂大口喘气,忘了再害羞地藏起来。 “要先做两次。”卓向铭没预兆地开口,嗓音低沉,但足够童宴听清楚了,“当然,这个两次只是我预计的,有可能多,也有可能少,目的是要在这个过程中通过我的信息素引导你发情。” “接着进入浅性发情,我会在这里咬一下。”他找到童宴的手握着,另只手在小孩后颈轻轻划了下,童宴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你会觉得疼,然后发情热上来,我们就开始努力,打开生殖腔。” 他把这些话说的好像念教科书,童宴除了羞耻不再有其他感觉,急急地伸手捂他的嘴巴:“你不要再说了。我、我全听你的……你别说了。” 卓向铭低低叹了声,在童宴手心吻了吻,拉开他的手,定定地看住他。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汹涌的爱童宴能理解,但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比起爱来更加能让童宴脸红心跳,滔天的占有和克制在撕扯,让童宴明白,他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 “事情不是听起来这么简单,我得让你知道,你到底会经历什么。因为这个过程……痛和愉悦是对半分的,甚至愉悦也会让人痛苦。你会求我,求我停下,求我放过你,说你后悔了、不要这样……宝宝。” 他屈起腿,童宴就往前滑了一截,坐在他小腹上,两人挨得更近了,卓向铭冷静的脸上出现点类似于痛苦的表情,“从基因上讲,这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在你放弃挣扎之前,那个过程可以称之为施暴,alpha的单方面施暴。” 发情热到来之前的性.爱或许美妙,卓向铭会极尽全力地安抚他,照顾他的感受,但它在为期两周的标记内占有时长不超过十分之一,大部分的时间他在撕咬童宴,用最暴力的方式使对方臣服,性.欲宣泄占满头脑所有用来思考的神经。 没什么柔情蜜意,他只会最大强度地发挥自己身体的优势,将臂膀化作囚笼,只要童宴露出一点逃离的想法,他就立刻施加惩罚。 标记往往被包装成爱情最崇高的仪式,它似乎美丽也梦幻,诗人赞美它,文学家用华丽的词藻形容它。 歌里唱过,影片里演绎过,经文里吟诵过,但它的本质确实是强盗行为,是一个人格对另一个人格的掠夺,一种思想对另一种思想的侵占,两个体力悬殊的个体间进行的一场从开头就胜负可见的肉搏。 卓向铭查过很多资料,学习怎样照顾发情期内的omega,关于童宴的身体情况也多次咨询过医生,他做了很多准备,连家里除了家政机器人之外常年无人造访的底层储物间都放了大量的营养剂和饮用水,只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但他永远不能避开的事实是,标记是特殊的,标记期的alpha也在很大程度上会丧失理智。 丧失作为社会中一分子的人的理智,被动物繁殖的渴望代替。 那时候的童宴只是他的猎物,为了他的成功捕获而存在。 童宴静静坐了会儿,看看他,时而也移开目光。两人又沉默下来,只不过这一次的沉默更像一次审判,卓向铭总会觉得自己卑鄙,在童宴面前,他觉得应该不会再有比他更卑鄙的年长爱人。 他一面对童宴说出标记的残忍,希望童宴能认真考虑,一面又热切地盼望童宴答应下来。他无法否认这种盼望,只能埋怨是爱情使他变得卑劣。 “然后呢?”童宴转向他,刚刚被亲得发红的嘴唇抿了抿,下颌收起一些,目光往上看着他,显得脆弱,但也勇敢,“打开、生殖腔,然后呢?” 卓向铭几乎是审视一般地看童宴,童宴催促,他才道:“你会一直很疼,但我不会让你动,然后我在里面成.结,彻底咬进性腺,灌注信息素。” 童宴有些发抖,他让卓向铭把他抱住了:“这样就结束了吗?” 卓向铭犹豫了下,但还是说:“没有。” 他突然笑了下:“生理课怎么上的?” 童宴道:“生理课不讲这些好吧?omega的生理课只教我们怎么躲开alpha,讲生理常识。” 童宴又问:“为什么没有结束? ” 卓向铭的指尖轻轻划过童宴侧脸,又捏住耳垂揉捏:“这个时候大概是第三天,或者第四天,标记之后才是完全发情。”他说:“然后我们一直做。我说过,通过alpha信息素刻意诱发的发情期超乎寻常的激烈,也持久。” “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我们一直做。为什么要营养剂?因为没有给你吃饭的时间,有时候你渴了,需要求我很久,我才会带你去找水。” 童宴又开始细细颤抖,卓向铭感觉得到,手中那一截细窄的腰绷得很紧。 他在卓向铭后颈的性腺处嗅了一下,登时有些腿软。 然后童宴把手插进卓向铭发间,迫使他后仰,两人之间隔出点距离,得以对视:“我好像能想象出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一个有些多愁善感的青年,英俊,风度翩翩,不太合群、独来独往。想的很多,争取的很少,在感情方面,他习惯做失败者,习惯失去,虽然失去并不能因为习惯而减少每一次面临它时的痛苦。 这只是一个随意的假想,童宴不知道它与大学期间乐于社交的卓向铭实际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大相径庭,更不知道其实又有某些方面的重合。 卓向铭绷着下巴看他。 童宴笑了,嘴角和眼睛都弯起来。 “我不害怕。”童宴小声说,“你想让我害怕吗?如果不想,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来吓唬我?如果想……你准备了那么多,假期都确定好了,要是我今天说反悔,我们要用这两个星期做什么?海外度假?” “你确实欠我一个蜜月旅行,但是不着急现在就还。” “我爱你。”卓向铭皱着眉去吻童宴,只用一个手掌就能控制童宴的后脑,让他只能承受。他吻得用力,又急不可待,在唇舌交缠间低哑倾诉,“我爱你。” 两个人在沙发与茶几的缝隙间纠缠,这一次不需要任何克制,他们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对彼此的爱意中,暮色降临,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雪,二层小公寓的房门落下几层重锁,信息素收集器的闪烁灯亮起开始工作,最外面的院门上挂了写着“stay away”的门牌,没有一个人会来打扰这场灵魂标记。 刚开始童宴没觉得有多难为情,他红着脸,但没有缩起身体,彼此触碰时的温热和恋人的低语都带来无穷无尽的安全感,卓向铭一直很温柔也很慢,他几乎是没有间隔地问童宴的感受,呢喃着叫他宝宝,过了会儿又变成心肝儿。 童宴湿了眼睛,但等泪从眼角滑出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哭了,那时候他趴在床上,回头去看卓向铭,也许用了些祈求的目光,是卓向铭来吻他的眼泪,问他哪里难受,他摇头,卓向铭又问为什么哭,童宴才发觉。 他想把脸埋进枕头,但卓向铭不许,捏着他下巴吻他眼角和鼻尖,嗓音低哑:“别哭,宝宝别哭。” 童宴只是摇头,说不出话,脸通红,睫毛湿的厉害,但不挣扎。他乖得卓向铭不知还能怎么心软,那种想要将童宴藏起来的情绪又出现了,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好了,卓向铭想,他就可以百分百将童宴好好地保护起来了。 卓向铭觉得自己恶劣至极,他一方面爱童宴到没有办法,另一方面又让他流泪哭泣。 童宴把脸埋在手心里,想起很多刚结婚时候的事情,脑子也很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可以信任卓向铭,他可以完全信任卓向铭。 但他没能忍住眼泪,一直在哽咽。 卓向铭低低的轻哄很管用,至少童宴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一些。他们靠在一起低语,在这个难得的清醒时刻。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没能再有说话的机会。情况比卓向铭预想中还要糟糕,在第一波发情热到来之前,童宴就哭到崩溃,而浅性发情也在第一次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发作了。 没有一个步调踩在他的计划上。 如果说刚开始童宴还能有些神智,会求他、讨好他,到了后面就几乎没有任何自主意识可言了,在卓向铭深深咬进腺体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死了,窒息感麻痹了全身,他和童宴像两只把彼此当成唯一生机的困兽,用尽各种方法使对方紧贴自己,他想吃了童宴,也想干脆被童宴吃掉。 这个过程持续了有多久,他不清楚,只知道在理智稍稍回笼的那一刻,对童宴的爱汹涌澎湃地占领了所有意识的高地,他想为童宴挡子弹、挡突如其来的车祸、从天而降的陨石和其他一切荒诞重大的灾难。 或者把童宴笼罩在他的臂弯里,永远不让他出去,永远保护他、爱他、囚.禁他。 但这些疯狂的想法又在对上童宴刚刚勉强睁开的眼睛时就立刻如潮水般退去了,小孩儿的身体还在停不下来地颤抖,眼眶和鼻尖通红,脸颊汗湿,长睫毛糊成一团,弄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可怜又脆弱。 “宝宝,童童,宝贝儿。”卓向铭轻轻吻他,反手扯起被子盖住他的肩,也笼罩住童宴,“疼吗?嗯?难不难受?” 童宴摇了摇头,费力地吞咽一下,伸手圈住了卓向铭的脖颈,用了些力气压低他的头,很依赖地蹭他,往他怀里缩:“你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我爱你。”卓向铭只想说这句话。他依言将童宴抱住,两个人吻着,没过多久,童宴突然哼了声,双颊泛红,嗓音绵软,难耐地动了动,叫他:“哥哥……” 卓向铭的肌肉即时跟着紧绷,标记之后才是被alpha信息素诱发出来的完全发情期,受影响的不光是omega,alpha的躁动更难忍耐。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 维啵【秋千在在在时】丝信【45第一版】看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抓水母超可爱 第46章 下午四点钟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倾泻在朝阴卧室的瓷砖上, 室温显示27.5摄氏度, 湿度良好,空气循环系统将带了点雪的清冽味道的冷空气一点点加温然后输送进来, 窗边的几层轻薄亚麻帘在空气流空时缓缓摇动下摆。 这间卧室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 算是间客房, 平时几乎不会用到, 此时童宴睡在床上,尺寸只有twin size, 比他在学校午休时睡的床稍大一些, 还不够普通双人床的大小, 卓向铭把他搂在怀里, 相比较姿势就有些别扭,两只脚都伸在床外。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起因是早晨卓向铭想下楼去给童宴做饭, 但两个人谁都离不开谁, 只能把童宴也带着, 结果在厨房又亲到一起,一顿炒饭连做带吃耗了一个多小时。 吃完饭童宴累了,睁不开眼睛, 卓向铭抱着他就近走靠厨房那边的楼梯上楼,没想到就几步路的时间, 发情热又来了,omega缠着他哼哼唧唧, 卓向铭在哄人的间隙推门进了最近的一间房。 床不够大,童宴体力也不太够了,alpha只能尽量收着力气——他认为自己已经收敛过了,但事实是到结束时发现还是搞的一团糟: 落地灯倒了、单人床移位,撞的两个床头柜东倒西歪——这也就算了,不知鸭绒被哪里破了,棉絮乱飞,飘到鼻尖就引发一个喷嚏。 刚回神注意到的时候,卓向铭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跟一块被子过不去,怀疑是童宴咬或者抓破的。 他握着童宴肩膀,隔着头发轻轻吻小孩的额头。 童宴深陷进绵软的床褥中,面向卓向铭,大被盖到肩膀,脸孔埋在软枕里,只露出细软的黑发和一点点侧脸,睡得正熟,自然无法回应他毫无道理的指控。 但事实是他把童宴欺负得受不了了,还去嫉妒那被童宴随手抓到怀里的被子,一把拽开,自己占领了omega的怀抱。真实的幼稚也不讲理。 间隔越来越长,童宴也越来越清醒,这应该是最后一波发情热,停在腊月二十五,比卓向铭计划中推迟两天结束。 伴随着omega清醒,alpha也从发情的状态脱离,恢复正常状态,有理智、能克制,也开始反思……卓向铭屏住了呼吸。 —— 发情期童宴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在他有限的清醒时间里,除了卓向铭令人匪夷所思的占有欲外,这是他少数一些思考过的事情。 闭眼就着,不做梦不出汗,睡两小时顶半夜。 他惊奇的其实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在alpha操作得当、引发发情期稳步开始的情况下,生理机能自然都做好了准备,为了性.爱和受孕,整装待发调整身体状态。 怀没怀孕他不知道,但性.爱……童宴开荤就赶上标记,只能说是旱的时候旱死,涝的时候涝死。 睁眼那瞬间,他脑袋里还是只有各种不可描述的场景,走马灯一样的过,从床切到墙壁,从卧室到浴室,从洗手台到浴缸…… “童童?”卓向铭抱紧他,“醒了?” 童宴胡乱拨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嗯。” 卓向铭想看清他,后退了点,不过很快就离不开似的抱了回来,最后选择托着童宴的腰把他抱高一些,两人平视,才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瞧。 童宴也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童宴笑了。 没人跟他说过,标记后的alpha也是很脆弱的——不包括生理,单指心理,大概可以等同于猛虎落泪、壮熊嘤嘤嘤的场面,不过大概是因为童宴爱他,就只留下可爱的印象,忽略了对比强烈的滑稽。 卓向铭做的最凶的一次,应该是在童宴卧室。 当时他带着童宴去找替换内衣,动作急、没耐心,在随手抽出的一个抽屉里看到了一些“工具”—— 那几乎是经历过发情期的单身omega的必备物品,被写进监护人注意事项中那种级别的人道主义必需品,其普遍程度相当于一瓶驱蚊水、一枚曲别针,区别在于童宴从没用过,而这些按摩.棒的存在,按理来说,卓向铭也该是知道的,甚至大概率是他亲手买回的。 但这些道理对当时的alpha来说没什么安抚作用,一个被童宴多抱了会儿的水杯都能引发他的醋意,按摩.棒几乎是直接开始挑战他的所有权,就更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 被放在床沿等的童宴立刻就发现他气势不一样了,转过来时眼神沉的童宴害怕,肩背肌肉鼓起,看着像是气坏了,但又让人感觉委屈极了,甚至快让童宴也觉得有这些东西是他太对不起卓向铭。 童宴刚从一场情.事中缓过来——应该还不能叫缓过来,毕竟腿还发抖,腰也软着,洗了个澡却没衣服穿,好不容易求了卓向铭,没想到又惹到这种麻烦。 他试着叫卓向铭:“哥哥,你过来。” 卓向铭站在那里不动,看看他,再看看抽屉里的东西,童宴心知不好,只能示弱:“我身上疼,你过来看……” 卓向铭立刻走了过去:“哪儿疼?” 童宴随便给他指了个地方,卓向铭抱着给他揉,揉完却没忘算账。 有一阵子没在这边住了,但童宴的信息素还是很浓郁,两个人在被褥里纠缠,卓向铭被比别处都重的伴侣的气味刺激得眼眶发红,压着童宴松不开。 快感多的吓人,偶尔童宴会泄出一些微弱的声音,但大多数时候,他的求饶和呻.吟都被卓向铭堵在了两人的唇舌间。 alpha甚至来不及换个姿势,在快得童宴受不了的频率里,他重复地问童宴要哪个,凶狠又执着,却不给回答的机会。童宴软着手脚容纳他,只换来他越来越过分的行为。 这一场好像没有尽头,到后面童宴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一点也没有了,偏过脸歪在棉被里流泪,可等他凑过来,低低叫声宝宝,童宴就还是赶紧哄他:“别生气了。” 很小声,又带着鼻音,卓向铭才肯放轻一些,但也只是放轻一些。 他跟童宴交颈抱着,拽过毯子裹住童宴,离开卧室时还没分开。因为这样难堪的状态,走回去的一段,童宴就又流了不少眼泪,可卓向铭的手牢牢按在那里,逃不开,就只能绷着腰吸气,在到达主卧前,新一轮的发情热又席卷而来。 —— “结束了吗?”两人对视好一会儿,童宴问。 卓向铭道:“结束了。” 童宴看着他,发现他还是一点都不放松:“你在紧张什么?” 卓向铭否认道:“我没紧张。” “好吧。”童宴动了一下,想坐起来,才发现他做不到。 卓向铭立刻道:“不舒服?” 这应该是正常的反应,毕竟谁都不是钢筋铁骨,何况童宴这样的体质。 他摇摇头,小心翼翼伸了个懒腰,卓向铭的视线被童宴露出来的一部分胳膊和肩膀吸引,注视片刻后,表情微变,下颌紧绷。 童宴浑身都跟被车碾了一遍,伸完懒腰后他屈回手臂,才看到上面痕迹斑斑,尤其是手腕和小臂,简直是重灾区,一些发青的区域边缘泛黄,是已经有几天了,还有一些红痕,是比较新鲜的印记。 对于这些痕迹,童宴不太有印象。 “其实不太疼。”童宴用另一只手在那个明显的手指印上按了按,对卓向铭说。但卓向铭显然不信。 他的镇定没能维持多久,就把童宴按进了怀里,又说了几次对不起。 刚才童宴看到卓向铭那个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这样想了,他任由卓向铭抱了会儿,在被子里找到卓向铭的手握着,腿也搁在了卓向铭的腿上。 “我想不起来呀。”童宴小声说。 他抬头亲了亲卓向铭的下巴,又向上吻到干燥的嘴唇。 雪松的味道不比标记之前浓郁,但他现在能轻易就将其从气味繁杂的空气中分辨出来。 标记没有使对方在环境中变得突出,只是使对方前所未有地了解和贴近自己,自己不会不认识自己,而标记之后,对方就成了跟自己一样熟悉的存在,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保有大于自身所带来的安全感。 爱也并不是从标记的过程中凭空产生,他们多了很多束缚和依赖,也因此在铠甲下有了无比脆弱的软肋,但这些都是依存于爱本身存在的事实。 这段时间里他们交换过无数的吻,但好像从来都不会够。 卓向铭的懊恼和自责都不能阻止他去回应童宴的吻,事实上他比童宴积极的多,没几秒钟就克制不住地翻身压住了童宴,深深地吻他。 “你听我说吗?”童宴含糊地问。 卓向铭道:“听。” 童宴按了按自己湿润的嘴唇,脸被亲的有些红,平复了会儿呼吸才说:“我想不起来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弄上来的。”他冲卓向铭晃了下自己的胳膊,“我太白了,你不是知道吗?你还说过,本来就容易留印子。” 他脸更红了,现在卓向铭可以确定那不是因为亲吻:“我们做的事,我都很喜欢。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卓向铭,你一秒钟都没让我害怕。” 童宴能记得的只有潮水一样的快感和耳边爱人的关切,腰上箍着的手臂,坚实的怀抱。有时候卓向铭是表现的很凶,但那凶带来的同样是安全感。 长达半个月的标记和发情期,他几乎没有一次醒来身上是不干净的,卓向铭永远都在身边,在他腺体被咬破,心理防线不用任何攻击就可以轻易崩溃的时候,他没有一刻曾感觉自己是不安全的。 永远都有那样紧密的怀抱,和热烫的亲吻。他被全身心地需要着,没有任何必要去担心会被遗弃。 童宴把卓向铭的头按低,两个人耳朵挨着耳朵,不让他看着自己了:“对了,还有,你为什么要骗我会不给我水喝?还说我会很疼。明明都没有。” “我只告诉你这一次,肯定不会再哄你了,你要是再这样,动不动就愧疚,我以后就叫你大小姐,听见没有?” 卓向铭搂着他腰的手臂圈紧,没够地吻童宴的侧脸和嘴角,分明发情期已经只留下一个尾巴,他却表现的那么紧绷,很压抑地说:“听见了。” 童宴笑了,捏着他的脸动了动,卓向铭也不躲,过了会儿也笑了,童宴才放心地指使他:“我腰和大腿都好疼,好像被人打了,你看看。”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卓向铭道:“下了好几天,你醒之前刚停没多久。” 童宴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卓向铭边给他按腰边低道:“你没记错。” 有一天早晨下雪了,童宴身上还热着,迷迷糊糊说想看雪,卓向铭就把他弄到窗边看了个够。童宴刚才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你根本不是好人。”童宴气愤地说。 卓向铭吻他后颈:“本来就不是。” 懒到中午,童宴得吃点东西了,卓向铭不想让机器人做,只好还是带上童宴一起。 童宴可以自己走,但他坚持要抱着。先要离开这间经历了急风骤雨的客卧,被抱起来的瞬间,童宴才看到房间里的惨状,以及那床温暖了他几个小时睡眠的可爱的鸭绒被的下场—— “这是什么?”童宴从床脚捏起一根羽毛问。 卓向铭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第47章 当天下午,旋龟给童宴检查过身体以后, 卓向铭告诉童宴, 他们要换个地方住。 看着这间房,童宴能理解为什么。他眼神游移, 脸颊泛红, 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紧接着童宴的手机响了, 是林悦华发来的视讯请求, 旋龟道:“是你婆婆。” 童宴道:“我知道。” 刚卓向铭分别给两边的家人发了消息,估计是她不放心, 童宴刚要接起, 卓向铭就从后面伸手过来, 拒绝了视讯要求, 然后回了个语音通话。 “童童?”林悦华道。 卓向铭道:“妈,是我” “童童呢?”林悦华道,“他怎么样?” 童宴抬头看他, 想要自己的手机, 被卓向铭抓住手捏了捏, 只能在一边听。 “他挺好的。” 林悦华哦了声,原本要说的话被换了个人接电话给搅忘了。 想了会儿才说:“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送过去。” 卓向铭道:“没有。” “对了,他烧不烧?我问了医生, 说发烧危险,低烧也不能大意。” 童宴一小时被卓向铭量一次体温, 卓向铭道:“不烧。” 卓向铭回答简略,多了三个字, 少了一个字,林悦华很快没说的了,临挂电话又问了遍:“童童睡了?” 童宴想叫妈妈,可卓向铭嗯了声,他就叫不了了。 “你干什么啊?”童宴拿着终于被卓向铭还回来的手机,可他现在“睡着了”,自然不能再打回去。 卓向铭跟没听见一样,亲了亲他说:“我去收拾东西。” 他跟旋龟上去不到十分钟,童宴想他,很快就忘了生气。 换的住处是在半山腰上的一栋别墅,童宴没来过。 他上学的时候,卓向铭连饭局都少去,两个人放学就回家,周末也是除了回两边父母家之外就基本没到别处折腾过。 路上没用多长时间,车停稳后,卓向铭很快就下车绕到另一边,然后将童宴抱了起来。 过去的大半个月里,童宴几乎没怎么自己走过路,这动作卓向铭做得自然,他也自然,被抱到半路才想起来说:“我自己走。” 卓向铭没说话,只把他往上颠了一下,给人感觉是要松手,童宴赶紧圈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他继续走,上了楼,把童宴放在卧室床上,自己又下去拿行李。 天黑了,不过屋里挺亮堂,只是气味陌生,环境也陌生,对刚刚经历标记的omega来说不太友好。 童宴盘腿坐在大床上,左右看看,叫了声:“卓向铭!” 卓向铭远远地答应了声,没多久就推开了门:“饿不饿?” 童宴刚才不愿意被他抱,现在却又要求:“你别乱跑。” “好。”卓向铭走到床边,“害怕?” “没有。” “那想不想吃东西?” 童宴道:“不想吃。” 卓向铭倒了杯白水给他,看他拿水杯的手还有些发抖,所以用上了另一只手,宽松的毛衣袖子因为喝水的动作滑下去一截,露出痕迹斑斑的手臂。 施暴就是施暴,根本没人会把这种印迹归为吻痕那一类。卓向铭想。 童宴喝光一杯水,注意到了他的紧绷,默默拉好毛衣袖子,一边庆幸这件衣服没那么居家,领口好好地包在锁骨以上,一边叹了口气。 “怎么了?”卓向铭立刻问。 童宴把杯子递给他:“没什么。” 此时此刻,童宴才意识到,其实不仅是最近标记这一次,卓向铭在面对他时的承受能力从来都低于标准线。 他因为想家哭的时候、跟童杨闹别扭的时候、牙疼的时候,还有没什么理由情绪低落的时候,在他身上一些可以说是非常小的事全部可以让卓向铭警觉万分,只是这次事件“重大”,才表现的激烈了些。 “还要吗?”卓向铭接过水杯问。 童宴摇头,身体前倾,头靠在了他腰上。卓向铭就顺手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拿手抚着童宴的背,童宴也抱住他,手放在他后腰,握成拳敲了几下,叫他放松。 卓向铭慢慢意识到什么,低声说:“我会改的。” 童宴嗯了声,拉低他跟他接吻。 这房子很大、很漂亮,跟想象中不太一样,装修风格还是好几年前流行的那种,哪儿都让人觉得新奇。 如果是平时,童宴肯定得先上下看看,但此刻他依然感觉非常累,从内到外的疲惫,每一个细胞都困倦,却又因为睡足了觉而暂时没什么睡意。 他不困,卓向铭更不困。事实上卓向铭的精神的确很好,除了可能是因为还没脱离强烈的圈领地意识所以神经紧绷之外,他的身体状况跟日常生活中没什么两样。 卓向铭带了几大箱行李,摊在起居室外间的地上,他蹲在旁边整理,又搬了把小沙发,让童宴坐在上面,谁都不离开对方的视线。 “是不是有人提前打扫过?”感觉上是很久没住人了,但哪哪儿都很干净,童宴问。 “是。”卓向铭道,“这几天一直有人来通风。” 这种刻意的、好像非常顺理成章的安排让童宴有些脸红,他想起家里乱的那个样子,觉得自己真的战斗力惊人。 卓向铭动作很快,把一部分衣服放进衣柜,又把童宴用的东西放进浴室,其他的就先不管了,原样在地上摊着,他挤上童宴坐的小沙发,把童宴抱在了怀里。 空间有限,童宴只能蜷起腿,两人贴得很近,互相抵着额头,童宴的手搭在卓向铭肩上,嘴唇要碰不碰的,他就在累的同时感觉到点热,alpha的信息素让他热,也抚平了这么一会儿“分别”的躁。 童宴简直怀疑自己得了皮肤饥渴症。 他有些臊,但卓向铭看上去并不比他好过多少,甚至更留恋这些触碰,童宴才没那么觉得难堪了。 “那些东西怎么办?”他拽着卓向铭肩上的衣料,“我就说用不了这么多的,你还不让我一起收拾。” 卓向铭好脾气道:“等你睡着我就弄,很快。” 说起来,童宴才想到要问:“我们要在这边待几天?” 看卓向铭收拾行李的量,长途旅行都够用了。 卓向铭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童宴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挫败地说:“我不知道。” 童宴没懂。卓向铭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一个细节被遗漏,除了自己身上的伤痕,他没表现过一次措手不及,没道理在这件事上不知道。 “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在这儿待到二十八,晚上回我家过夜,然后第二天回你家过年。”卓向铭慢慢道。 “唔。”童宴道,“不是挺好的吗?” 他靠在卓向铭肩上:“你不说我都把过年忘了,其实不用一整天都待我家啊,可以跑两边吃饭……今年肯定没人给我压岁钱了。” “我给你。”卓向铭搂着他亲了亲。 童宴高兴地说:“真的吗?” 像是没想到他这么高兴,卓向铭也笑了,“真的,你想要多少?” 童宴很非主流地说:“五二零。” 没想到卓向铭比他还非主流:“给你五二零一三一四。” 童宴问好了付款方式,又在自己账本上记了一笔。 他高兴着,想翻滚,但被卓向铭抱着,没法动,就很狗腿地去亲卓向铭。 亲了会儿问:“卓大小姐怎么又不高兴了?” 卓向铭握着童宴的手腕,拇指轻轻划过那些指痕,过了会儿才说:“我的情况……我考虑过,我以为两三天足够了。但现在,宝宝……” “嗯?” “我受不了带你到人多的地方。”卓向铭终于说。 “不知道多久能过去,但肯定不是最近这几天。”他把童宴抱得很紧,怕被童宴抛弃似的,“不想让他们看你,也不想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花季小O日记:谁让我就是这么该死的甜美呢。 第48章 童宴跪坐起来,试着用一个安慰的姿势把这个焦虑的alpha抱住。 狭小的单人沙发上, 花纹艳丽夸张的毛毯一角滑落到地上, 另外半张还搭在童宴肩上,卓向铭被童宴按着后脑勺靠在他怀里, 两人姿势对换, 沉默了好一会儿。 童宴觉得有些心疼……不是有些, 是很心疼。这个alpha变得脆弱, 好像完全是因为他的存在,两个人关系的变化带来的影响是双向的, omega沉迷在标记带来的归属和服从中的同时, alpha也被omega驯服。 他想起卓向铭看他的眼神, 从前也是那样, 现在却能前所未有地明确感知到其中的热烈和诚挚。 童宴意识到,没有哪份爱是不痛的,作为社会中的人渴望的独立和刻在动物本性中的企图压制在标记期经历着最强烈的碰撞, 他们在试探和调整亲密距离的过程中都会被刺痛, 但好在这些痛来自于爱, 每个人都甘之如饴。 “这不是正常的吗?”童宴说,“我也会有这种感觉,这证明你很爱我, 我也很爱你。” “是。”卓向铭低声说,“我很爱你。” 童宴的手放在他脸上, 回应道:“我知道。” 等到晚上童宴吃完饭以后,卓向铭情绪好了很多, 童宴则筋疲力尽被安置在挨着壁炉的靠椅上。 两人说好在这栋半山别墅里度过春节,林悦华和童历钦又打了两个电话来之后,都是过来人,很快都意识到了童宴不接电话的真正原因,也就不再要求跟童宴说话。 看惯了恐怖悬疑片的童宴突然福至心灵:“这办法用来杀.人也太好了吧?一个人凭空消失掉,也根本没人会怀疑。” 卓向铭道:“标记结束后社保局有多的数不清的数据记录流程需要本人到场,你这是什么好办法?” 童宴道:“也对。” 想了想,他又说:“但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逃跑!你想想,这都快二十天了,估计能跑得国际刑警都追不上你。” 壁炉里发出些火光炸裂的噼啪声,屋里温度很够,童宴热得脸有些红。 卓向铭放下手里的温度计,看了他一会儿:“我觉得你现在很闲。” “没有啊。”童宴警惕地给他看自己手上的小机器人,“我在玩耍。” 卓向铭蹲到他面前:“回卧室玩。” 童宴想起刚才吃饭吃到一半被欺负的事,觉得他应该不能这么禽兽了吧,犹豫道:“待会儿吧,我看看这个壁炉。” “没什么好看的。”卓向铭道。 童宴道:“跟妈妈家里的不一样,里面烧的是什么木头?好像有香味,我们家可以装一个吗?我想……” 他试图用废话烦走卓向铭的计策失败,话没说完就被一把扛了起来。 童宴挣扎:“我不困!” 卓向铭边走边道,“没让你睡觉。” 小机器人滚到了壁炉边,温度太高,第二天童宴来找的时候已经化了一层漆,他自己昨晚被卓向铭翻来覆去这样那样地折腾,一时竟然想不出自己跟小机器人哪个更可怜。 他拿着身残志不坚的小机器人去厨房找卓向铭,还没开口,就被搂住吻了会儿,给亲的呼吸不畅了,才说:“快好了,在这儿等一会儿。” “不是!”童宴说。 卓向铭道:“那是怎么了?” 童宴突然不想说了。 他学聪明了一点,感觉说是说不过卓向铭的,而且现在让他赔自己东西这件事听上去一点都不严肃,反而像调情,还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叼回狼窝。 童宴摇头道:“没事,我就看看午饭。” 他把小机器人放在窗台上了,跟一排多肉挨在一起,然后回去忍气吞声跟卓向铭吃了顿饭。 但就是!什么都没说!中午!还是被! 童宴趴在床上,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刚才卓向铭本来就不温柔,到最后又发狠地弄了一会儿,他没忍住眼泪,哭得比较惨,终于结束了,卓向铭凑过来很着迷地亲他,他没力气,只能被软绵绵地揽到怀里,过了会儿才说:“你赔我机器人。” 卓向铭突然笑了:“笨。” “你还敢骂我。” 卓向铭道:“你不笨吗?它漆都被烤化了,还被你放在阳台上晒太阳。” 童宴人财两空,缩在卓向铭怀里哽咽着睡着了。 只有他和卓向铭两个人,在别墅的生活很简单,二十八下雪,过年当天晚上又下了场雪,卓向铭就带着他出去走了走。 童宴本来不用的,卓向铭说:“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 山里温度比市区低多了,两个人都穿得很厚,围着围巾。 果然没走远,看了几眼没人踏足过的雪地和满天繁星,童宴踩了会儿雪,感觉终于给肺换了腔外头的空气,一共也就十来分钟就回了家。 童宴站在门口摘围巾脱手套,感觉眼睛上很凉,一照镜子,发现是睫毛上落了片雪花。他还想再看看,一点点雪却留不了多久,眨眼就化了,童宴揉完眼睛,才在镜子里看到卓向铭不动,只是低着头看他。 这种感觉很熟悉,童宴磕磕绊绊道:“这儿冷,回房间。” 卓向铭向前一步,童宴赶紧转身抓住了他袖口,倒是没反抗,由着他吻自己脖子和耳朵,小声说:“回去房间里行不行?我很怕冷。” 他把怕冷两个字说得听起来很可怜,卓向铭就应了他,只不过alpha的退让从来都不是白拿的,童宴足够乖巧了,还是每次都被弄到哭着求。 卓向铭不管他求什么,只问疼不疼,童宴老实的说不疼,他的有关轻和慢的求饶就都不作数了。 “哭什么?”卓向铭拿被子裹着他,吻掉他脸上的眼泪,“不舒服?” 童宴太累了,不想说话,只靠着他。 卓向铭又道:“宝宝不哭了。” “等一会儿。”童宴小声说。 “想不想吃东西?给你弄个汤,还是鸡蛋?” 童宴说:“想睡觉。” 卓向铭把他放在床上,时间确实不早了,自从回来就没停过,童宴累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应该是身体太累反而不太好睡,童宴迷糊了一会儿,手往一边摸,发觉卓向铭不在,他就立刻醒了。 浴室的灯暗着,枕头上也已经没有温度,看来出去好一会儿了。 不过童宴没怎么找,在走廊上只看到一间房里亮着灯,从门缝里透出点光来。 门没关严,越走近,里头说话的声音就越清晰。 “……一整周,但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段时间这种状态一直没有减轻。”卓向铭在说话。 童宴以为他在打电话,本来想推门进去,紧接着却又听到一个女声说话:“从理论上来讲,一周其实不算特别持久的独占期,但也确实超过了普通时长。” 卓向铭道:“这正常吗?” 童宴停下了推门的手,如果是打电话的话,他不应该能听见对方的声音,还这么清楚。 房间里两人的这几句对话实际上没用多长时间,童宴在担心跟卓向铭视频的人看到自己穿着睡衣的样子犹豫的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女声听上去三十岁左右,严肃也温和,听上去令人感觉非常舒服,有种自然的可信赖感——一个智能仿生音。 对方应该是有些为难,过了会儿才说:“先生,是这样,我们接触的时间太短,从开始到现在也才几分钟,对您在日常生活中的性格与心理状态,以及身体情况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我很难给出正常或不正常的答复。” “事实上,独占期是非常普遍的生理现象,作为咨询师,我也不该用正常或不正常去定义它。” “我只是想知道,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多久,会不会加重,有没有可能对我的omega造成伤害。”卓向铭少见地带着些焦虑。 “标记结束初期性.欲强烈很正常,我查看过您的当前信息素与激素水平,都很正常。”对方道:“我需要先看一下您之前与心理医生的谈话前记录。只需要前记录,用来参考身体和情绪稳定程度,不会涉及谈话内容。” 卓向铭道:“我没有咨询记录。” 在这个保证人人社保卡上挂名一个心理医生的社会,有人说出“没有咨询记录”是极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其震惊程度可能堪比没刷过牙。 一个成年人,从预约方式与消费选项上来看,大概率还是处于社会上层阶级的成年男性,没有咨询记录。 对方向他确认:“您没有咨询记录。” 卓向铭道:“没有。” “好的。”咨询师没有停顿太长时间,“您现在的自身情况我已经有一些了解,接下来有一些相关的问题需要您回答,在这之前,我向您保证咨询内容的绝对保密,咨询结束后,系统也会立刻删除访问记录。能告诉我你们结婚多久了吗?” “六个多月。” “omega的年龄?” “还差四个月满十九岁。” “少见的年龄搭配。”咨询师友善地笑了笑,“他还在上学?” “是。” “那么现在是在假期中……今天是春节,只有你们两个人待在一起,omega对此说过什么吗?” 卓向铭道:“没有……睡前他对我说有点想我妈,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打个电话。” “您怎么说?” 卓向铭懊恼道:“我没有接话。” “他很坦诚。”咨询师道,“一般面对伴侣的这种状态,另一方可能会在开始尽量避免提起自己对外界的渴望和想念,但是您的omega没有,可以看出他非常信任您。” 卓向铭没说话。 “独占期内你们有什么活动?”人工智能补充道,“性生活以外的活动。” 卓向铭思考道:“有时候他会拼会儿乐高,或者看电视。大多数时候在休息。” “那时候您在哪里?” 卓向铭道:“我在他旁边。” “最近omega的情绪怎么样?”咨询师道,“不用换位思考,只从您自己看到的角度说说。” 过了会儿,卓向铭道:“他看上去比较平静,比我平静的多,虽然很累,我想这可能就是你说的,因为他信任我,所以相信我很快可以带他回归正常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没有不正常。”咨询师再次强调。 “标记前的信息素水平数据还有留存吗?” “有。”卓向铭道。 安静了会儿,咨询师道:“这个数据是完全可以进行安全标记的,至于标记发情期结束后,性生活频率依旧保持的原因,因为我们接触短暂,我只能说个大概——” 童宴没再听下去。他意识到这是卓向铭的隐私,即便只是为了解决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算问题的问题。 他回了卧室,有些好笑,又心疼。 好笑在人工智能又贵又没什么用,何况这种临阵磨枪的做法。一开始他还担心卓向铭真的有什么问题,现在他想明白了,卓向铭就是怕他嫌弃他要的多,但还改不了,才想出这种办法来。 心疼在虽然事情简单,但又没那么简单。 听见卓向铭重复确定自己没有咨询记录的时候,童宴感觉到一阵非常强烈的难过。他的爱人看上去再成熟稳重、温和可靠,终究是一个很难倾诉和袒露内心的人。 现在却肯为了他,为了他们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床笫之间的事去接受咨询,说些隐私的事情,只想知道“会不会伤到我的omega”。 我的omega。童宴第一次听到卓向铭用这样的句式提到自己,也才发觉这可以算是一句极其动人的情话。 没过多久,卓向铭也回来了。 “醒了?”卓向铭从另一边上床。 童宴嗯了声:“外面还在下雪吗?” 卓向铭道:“在下。” “明天堆个雪人好不好?”童宴说,“可以拍张照片发给家里。” 卓向铭说好,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还是很累吗?” 童宴说:“睡一觉就好了。” “过来。”卓向铭冲他张开手,童宴就重新靠进了他怀里。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是一个少数没有情.欲掺杂的时刻。 不过童宴高看了卓向铭对他保守秘密的能力,没多久就主动说了跟人工智能咨询的事情。 “它说这很正常。”卓向铭道。 童宴故意说:“谁知道呢?” 卓向铭恶劣地压住他:“我确定。” 反正也跑不掉,童宴软手软脚地任由他欺负,衣服脱到一半,卓向铭突然停了,爬上去跟他面对面说:“其实你小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 “嗯?”童宴也愣了,“什么时候?” “有一年的暑假。”卓向铭也在顺着记忆思考,表情慢慢变了,似笑非笑的,童宴着急地催他,他才说,“应该是童杨过生日,请了很多人,我到得晚,能听见里面在唱生日歌,然后就发现门口有个小屁孩在哭。” 童宴直觉这个“小屁孩”说的是自己,不满道:“好好说话!” “你骑脚踏车被小石子颠摔了,我把你扶起来,你问我是谁,我说是哥哥,你说我骗人、你只有一个哥哥,然后就没良心地骑着脚踏车走了。” 童宴瞪着眼睛回忆,但他哪能想得起来?那时候卓向铭也才十二三岁,他那么小,又过了那么多年。 卓向铭也在回忆。本来是不记得了,但突然想起来,童宴现在在怀里,那一段记忆就好像一下就清晰起来。 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孩因为被脚踏车压倒了很害怕地哭,被他连人带车扶好就立刻不哭了,眼眶周围还挂了泪,脸蛋肉嘟嘟的,但情绪就是一下就好了,好像刚才伤心得不行的人不是他,两只小胖手捏着车把手,奶声奶气问卓向铭:“谢谢你帮助我,你是谁?” 卓向铭觉得这小孩长得真漂亮,还不烦人,就说:“你可以叫我哥哥。” “骗人!”小孩立刻慢吞吞地说,“我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叫童杨。” 卓向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就骑着他的小脚踏车呼哧呼哧地走了,上面装了保证安全的限速链,他很艰难地骑出一段距离才停下,回头观察还站在原地的卓向铭,瞪着两只小狐狸似的圆眼睛,模样很警惕,好像卓向铭真的是个什么骗人的大坏蛋。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写字的幼齿小O视频日记:今天比较开心,干了些什么呢?起床,嘘嘘,刷牙,洗脸,吃饭,看动画片,骑车,吃饭,睡午觉,看动画片,骑车,都是很开心的,结果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坏人,想骗我叫他哥哥,在他出现之前,我还好好骑着脚踏车就摔了一跤,严重怀疑有什么惊天大阴谋! 第49章 正月初三,二月七号的早晨, 他们离开了半山别墅。 今冬雪多, 外头依然是漫山遍野的白雪,只有环山公路被清扫干净, 下山下到一半往上看, 仿佛水晶里漂浮一条黑色缎带。 童杨等在山脚的路口处, 两辆车用车笛声远远打了招呼, 等卓向铭的车靠近,童宴降下车窗叫他一声:“哥!” 童杨冲他笑了下, 发动车子在前面带路。 接到童宴和卓向铭不回去的消息以后, 两家人一商量, 童家只剩两个男人了, 被林悦华做主收留,也没在家,去了隔壁市的度假村, 二十八到, 打算住到初五才回。 昨晚卓向铭怕童宴路上累, 什么都没干,十点半就把人逮上床睡觉,早上八点起, 这么多天来,童宴第一次精神这么好, 一路都没睡觉,忙着看手机, 大多数时候在看沿路白雪皑皑的山。 “我好喜欢雪啊。”童宴说。 他托着下巴一直看外面,卓向铭不耐烦地捏着他后脖子让他转回来:“精神好了?” 童宴本来要骂他,结果回头一看,眉眼漆黑、西装革履、衣冠禽兽,这么帅,骂不出口,只能闭眼睡觉了。 山上那栋别墅里就他们两个人,打扫的人隔天来一次,挑的时间童宴从没见过,而他清醒的时候,卓向铭又时不时就按着他要,大多是坦诚相见的时刻,九点多醒了摸摸他下巴,胡茬能扎得童宴手心疼,尽管那种时候也好看,但跟现在不太一样。 那时候是性感的、迷恋他的、时而脆弱的,现在看上去,却多了很多冷冰冰的感觉。 童宴原本是气不过的表情,却慢慢看得入迷了,卓向铭看他很乖,又那么老实,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欺负他,就又捏着脖子让他面向窗外:“看吧。” 童宴:“……” 接下来一路上,卓向铭话都很少,除了问童宴要不要喝水、吃点什么,就没说过其他的,眼神也很专注,感觉注意力很集中,童宴想着大概是因为路况不是很好,所以也安静,就不找他闲聊。 可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越野车里空间是很够的,也才两个人,童宴却渐渐感觉到燥热。 等他发觉这是因为alpha的信息素越来越紧张时,卓向铭已经趁着遇到一个转弯、童杨前面走了,把车停到路边,转身压住了童宴的肩膀。 童宴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亲一下。”卓向铭说,“行不行?” 童宴道:“啊……行,你……” 然后他就亲了上来,童宴被亲得急,唔了半声就消音。一开始是挺温柔的,好像卓向铭还努力端着,但很快就加重了力度。 卓向铭揽着他的腰吻他,急切地想贴到一起,却被安全带拦住,alpha急得胸膛起伏,最后还是童宴手忙脚乱帮他解开安全带,一边仰头给他亲一边捧着他的脸,安抚地一点点摸索到耳后,嘴唇被吮得疼,童宴也没躲。 深重的吻伴随着喘息和一些水声,卓向铭的信息素先于他本人平静下来,两人嘴唇分开了,额头还靠在一起,他皱着眉盯住童宴看,童宴就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音还有点发抖:“好了吗?” 卓向铭含糊地嗯了声,童宴又问:“还能开车吗?” 卓向铭嗯了声,却又不舍得松开他,抱着说:“等一会儿。” 童宴给童杨打电话,说他要拍照,让他在前面等一会儿,几分钟后,两人再次上路。 这次童宴把车窗开了条缝,也没再发呆,嘴里说些无聊的话,让他的alpha感觉到他时刻注意着他。 到他们过年的地方也才十一点,童历钦和卓正德卓嘉烁据说是一块儿钓鱼去了,家里只有林悦华。 她做了次化验,医生刚走,童宴一行进门时她正等在一楼的客厅。 “回来了!”她惊喜地笑着站起来,眼神在童宴和卓向铭脸上打转,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的,只一遍遍地问路好不好走,冷不冷。 童宴也很高兴,他还站在门口,被卓向铭摘掉围巾脱大衣,嘴里叫了两声妈妈,又告诉她:“外面很冷,不过我没被冷到,路上没有雪,我们开挺快的。” 林悦华道:“老大和童杨都累了吧?先坐着,待会儿就吃饭了,吃完上去休息。” 童杨答应着,卓向铭也点头,又问:“家里都好吧?” 林悦华道:“都好,就是缺你们两个。明年能比今年还好。” 客厅开着电视,几个人围着茶几坐下,童宴和卓向铭离另外两个人有些距离,坐在他们对面。说了几句话,卓向铭低声问童宴:“想不想歇会儿?” 童宴先说不用,又很快想到卓向铭路上那一次,回头打量着看他。 没看出什么端倪,感觉很平静,童宴就不担心了,又说:“我们吃完饭上去睡午觉。” 他问林悦华:“妈妈,我们中午吃什么?” 林悦华道:“忘说了,你们两个爸去给你们钓鱼去了。”她说着说着笑了,“钓回来多少吃多少,要是没钓到,那就只能饿着。” 童宴跟着笑,他下意识想坐到林悦华身边去,但腰上放着卓向铭的一只手,就也不动了,问:“会不会有虾?” 林悦华跟他两个人聊天,童杨和卓向铭就对着电视放空。 童宴把这段时间缺的“妈妈”都叫回来了,林悦华被他叫的脸上笑就没停过,卓嘉烁进门就说:“妈!你可注意着点儿鱼尾纹吧!” 他拎了个塑料桶,皮靴上都是水,林悦华赶紧赶他到厨房去。 童宴坐不住,也想看鱼,跟卓向铭说了看一眼就回来,结果到厨房门口发现里面童杨把卓嘉烁抱住了,只能又退走。 卓嘉烁放下鱼把自己收拾好了,出来大讲特讲卓正德与童历钦钓鱼时候的大战:“俩人统共没待够半小时,吵了几句就都扔鱼竿走了,好嘛!扔我在那儿冻了这么长时间,回来发现人家两个在对面茶室下棋,看着还挺和谐,我这什么苦命人?” 童宴问:“他们还吵架啊?” “不是三天一小吵,他俩一天五大吵。你们不在也挺幸福,我算是服了。”说完卓嘉烁斥道,“你再笑牙要掉光了!” 童宴靠在卓向铭怀里,才不怕他:“就笑就笑,牙还没掉,嘻嘻嘻嘻嘻嘻。” 卓嘉烁这次没作势要揍他,只骂骂咧咧地走了。 但走了没两分钟又退了回来,叫卓向铭:“哥,收拾鱼。” 卓向铭就去厨房帮忙,童宴在一边打下手,卓向铭没嫌他碍事儿,问什么都回答。童宴说:“我想杀一条。” “好,那你看我怎么弄。”卓向铭抓着鱼的手调整了下角度,让他能看得清楚,嘴里还在说打晕的时候往哪儿用力比较好,怎么抓不会被弄破手。 桶里一共六条鱼,还有些小螃蟹,卓向铭处理了三条,第四条给童宴上手,童宴敲了好几下才把鱼敲晕,他觉得自己挺傻的,不想弄了,卓向铭却没说什么,接着又把刀递给他。 这一条用了卓向铭三条的时间,童宴刚弄完放下,卓向铭就说:“挺好的。” 童宴不好意思道:“根本不好。” 卓向铭顺势拿起来,很认真地检查了下鱼肚子,最后说:“弄得很干净,第一次很好了。” 他被卓向铭带去洗手,两个人的四只沾了很多血和粘液的手一起放在水龙头下面冲,卓向铭挤了些洗手液,包着童宴的手一起洗,搓出泡沫来,他问童宴:“好玩儿吗?” 其实不好玩,味道不好,过程也挺残忍。 童宴摇头,卓向铭就笑了,他的笑声很低,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似的,震得童宴后背发麻。他回了点头,卓向铭就低头吻在他额角。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是卓正德和童历钦回来了,卓嘉烁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吐槽,而且这次因为吐槽的对象在,他更激动。 非常吵闹,他俩好像从封闭的空间迈了只脚出来,很快被真实的人间烟火包围了。 童宴对卓向铭说:“今年冬天真好。” 他记不清上次有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第一次睡到卓向铭房间里的那晚,又好像是他们元旦见家长以后。 当时童宴觉得,这个冬天是他过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这会儿他又想,他跟卓向铭之间不止有这个冬天。 时间慢慢变长,他们还将拥有两个人在一个的第一个春天和夏天,到时候就不只是雪花有爱情的记忆,瓢泼大雨和浓云重雾都将承载他们的爱,很多天,很多年——身边的这个人都是不会再变的。 虽然已经在一起几个月,甚至经历了标记,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还是如同一个意外之喜砸中了童宴,他晕晕乎乎的,觉得不真实,但又很真实。卓向铭在怎样渴望着他,他就也怎么样渴望着卓向铭,两个互相信任和理解的人,他们将在未来给予对方从不延时的爱、真诚的爱,和包容的爱。 午饭后,卓嘉烁的官司还没解决,他缠着卓正德诉说自己一个人被扔在那儿钓鱼有多冷多辛苦,突然门铃响起,是小机器人来收28号房上午赊欠的买鱼钱了,身边还跟着旁边按摩房的收费机器人。 童宴被这出大戏的神转折震惊到了,卓嘉烁已经捂脸逃蹿,童杨去付钱,并威胁童宴:“上去睡觉。” 被林悦华叫去说话的卓向铭也刚出来,童宴就不去找卓嘉烁,跟着alpha上了楼。 他知道肯定要做的,只是不知道卓向铭急成这样,明明在房间外面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会被怼进厚厚的床垫里,一会儿又觉得可能这张床很快会塌。 童宴听着自己都受不了的声音,理智飘走大半,卓向铭怕他冷,拿大被裹住他们两个,童宴只露出颗头,卓向铭则全部钻在被子里,他动一动,童宴的音调就三拐五折越来越不像话。 两个人纠缠好久,童宴才被抱去洗澡,水雾下,alpha的信息素一点不克制地圈着他,童宴本来迷迷糊糊,突然一个哆嗦:“这间房……” 卓向铭道:“隔音,隔信息素。” 他丢了的半条命又回来了,洗完澡很快就睡着,醒来后发现房里很暗,卓向铭不在。 筋疲力尽后结结实实的睡一觉,最近都是这种模式,童宴清醒得也快,自己慢吞吞地去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抬手转头弯腰,检查有没有会露出痕迹的可能。 好在卓向铭很好心地没啃他脖子,只在后颈上留下两个牙印,容易遮。 童宴开门出去,在楼梯口碰见了上楼来的卓嘉烁。 “醒啦?”卓嘉烁道,“我哥刚还上来看你一趟,去吧,他在后院儿。” 童宴道:“好。” “诶等等。”走出几步,卓嘉烁又叫住他。 童宴站住,两人隔了几层楼梯对视。 卓嘉烁道:“身体还行吗?” 童宴点点头,觉得他问的应该没这么简单,有些脸红,又有些懊恼。 卓嘉烁大概也挺尴尬,胡乱挠了几下头发:“标记都这样,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别害怕。” 他又问:“作业做完了吗?” 童宴说:“还没有,剩下十天,我打算回去以后开始写。” “别太累。”卓嘉烁说,“能写多少写多少吧。” 童宴又答应了声好,他继续上楼了,童宴也去找卓向铭。 透过玻璃门看到童历钦和卓正德也在平台那儿,外头在下雪,卓向铭背对童宴站着,看着就是很冷的天,卓正德跟童历钦都穿了大衣,他身上就一件黑色衬衣,被风吹得鼓起一点,童宴还没走近,他突然回头,看见童宴时愣了愣:“不睡了?” 两位长辈也跟着回头,不过没等童宴觉得不自在就又转了回去。 童宴站在原地,卓向铭大步朝他走过来,想摸他脸,又缩回去,被童宴抓住冰凉的手:“这么冷,你怎么不穿衣服。” 卓向铭仔细看他,脸上带了点笑,眼神热得童宴也笑了。 晚上小雪转大雪下了一夜,早晨起来雪厚得差点没过房屋的平台。 童宴还没醒透的时候被卓向铭压着叫醒了,下楼吃完早餐脸还红着。 先是他和卓嘉烁去玩雪,过了会儿原本不屑的童杨和卓向铭也出来了,不知道怎么从滚雪球发展到打雪仗,姓卓的一队,姓童的一队,童宴被卓嘉烁砸个正着,童杨又不敢替他报仇,卓向铭插腰站在一边,笑着看他被追,童宴只好把武器向他扔去。 卓向铭肩头中一雪球,整个上身都沾了雪。童宴发现自己在他身上的准头好的不像话,开始集中火力攻击卓向铭。 alpha逗着他越走越远,绕到房子后面把他一把抱住了,笑着吻他,童宴拿手去冰他也不松开。 地上雪太厚,卓向铭怕他脚冷,干脆把人托着屁股抱起来亲,童宴渐渐也开始专心在这个轻吻中,他觉得卓向铭身上很热,于是贴的更紧,低头捧着卓向铭的脸。 正月初四早九点,oukm上follower数量赶超一线小鲜肉的知名财团第二位继承人卓嘉烁发布新动态一则:for eternal love,祝你幸福,我的哥哥。配图是一张俯拍的照片,照片上是在雪地里相拥的两个人,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面目,天光明亮,有一些细碎的雪花入了镜头,一切都满含爱意。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童杨先生表示:这照片儿是本人拍的。 第50章 离开度假村以后,童宴先不回童家, 跟着卓向铭走。分开前, 童历钦一贯的话少,沉默很久, 最后只说:“爸爸不忙, 有时间就回家来。” 童杨又给他塞了张卡, 跟童历钦一辆车走了。 在家待了几天, 童宴都是在赶作业,还要忙里偷闲满足开荤后愈发变本加厉的alpha。 他不由得想, 答应寒假标记到底是赚是亏。如果在上学, 卓向铭怎么也要有些顾忌, 现在倒好, 天天晚上折腾,还说是忍耐过了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发情期前他挂了“有事不上线”的oukm上攒了一些消息, 划过去看一圈, 少年童宴发现自己的烦恼无人倾诉, 他很忧愁。忧愁地叹一声,卓向铭靠过来:“累了?” 童宴抱住作业本:“别搞我!我才写半个小时!” 时间过得很快,中间童杨来了一次, 在家吃了顿饭。标记的那二十多天,家里公司差不多都是童杨在管, 卓向铭跟他喝了两瓶酒,把大舅哥谢得很满足, 到晚上童宴哭唧唧大半夜。 然后转眼就要开学了。 开学后,高三部教师要早学生三天到校,跟每一个学生的家长进行一对一谈话。 童宴的家长谈话被安排在早九点到九点半,他作业还差个尾巴,送卓向铭出门后就上楼去写作业,却一直没等到卓向铭回家。 中午卓向铭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事,让他自己吃。 这天是周五,本来就应该去上班,只不过童宴理所当然觉得卓向铭谈完话再去公司也没多少时间了,闻言道:“好,那你下午按时下班吗?” 卓向铭想了想,说:“是。” 童宴还不想挂电话,撒娇道:“作业怎么这么多啊。” 卓向铭道:“慢慢写,实在写不完也没事儿。” “嗯。”童宴又找着说了几句,两人挂了电话。 他觉得卓向铭不太对,想了会儿感觉应该是累了,又很心疼卓向铭,自己写了会儿作业玩去了,他们不在家这段时间,旋龟偷偷拼了他幻影城市的东城区,被童宴吩咐去原样拆开。 下午卓向铭下班以后,打电话问童宴想不想吃什么,童宴就说了个顺路的蛋糕店,卓向铭进门时手上却没东西。 两人面面相觑,卓向铭作势又要出去:“我去买。” 童宴赶紧拉他:“不用!忘了就忘了,我也没特别想吃。” “那明天给你买。”卓向铭看着很抱歉。 童宴点头:“嗯嗯。” “想你了。”童宴说,“还以为你中午要回家。” 卓向铭握着他肩膀往前带了一步:“突然有事。”他低头在童宴额头上亲了亲。 两人去吃饭,吃到一半,感觉实在静的反常,卓向铭想起来问:“旋龟呢?” 童宴指指墙角,椭圆形的机器人插在充电口上,金属手臂动的飞快,是在拆乐高,电子眼闪烁着表达忧郁的淡蓝色。 卓向铭笑了下,笑容比较浅,等回过头来已经没了。童宴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坐在一边等他。 晚上睡下,两人挨着静静地躺着,童宴在被窝里给自己涂身体乳,涂到一半,这项工作就被卓向铭接手,童宴选的是膏体状的,教他抠了一点放在手心,顺着肩胛骨仔细地抹开。 “不好闻。”卓向铭边涂边道。 童宴道:“好闻呀。”他自己抬手闻,“柠檬香。” 卓向铭坚持:“难闻。” 感觉涂得差不多了,童宴干脆转过去,跟他对视着:“再说试试!” 卓向铭不说了,搂着他亲。 吻了会儿,童宴喘不过气了,他才勉强放开,又去吻童宴的脖颈和肩膀。童宴吭哧着推他:“不许亲,小心臭死你。” 卓向铭无赖似的:“臭死也甘心。” 他不够得缠在童宴身上,刚才童宴就一直觉得他今天看着很累,这时候什么都愿意顺着他,在这张床上,被卓向铭摆弄了很久,到后面只能软绵绵地趴着,哭都哭不出来了。 卓向铭刚结束第二次,额上冒了点汗,呼吸也有些喘,俯身把童宴翻过来抱着:“童童?” 童宴阖了下眼,才没力气地说:“你太用力了。刚才,我让你别那么快,你也不听。” 卓向铭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低低笑了,又一下下吻他。 童宴本来只是觉得累,但他无意中缩了下腿,突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很多,根本控制不住。 羞耻感迅速蒙上心头,他转头把热乎乎的眼睛贴在卓向铭肩上,带着哭腔说:“讨厌死你了!” 卓向铭抽湿巾给他擦,又抱他去洗澡,热水打在身体上,童宴刚觉得没那么讨厌卓向铭,清理必须要有的步骤又扯开了他薄得可怜的脸皮,手指伸进去往外引导的过程,他一直在对卓向铭发誓:“你看我明天还理不理你。” 卓向铭只是把他很紧地抱着,好一会儿都没弄完,童宴脾气都发不出来,捂着肚子说:“你把我弄怀孕了。” 卓向铭立刻就笑了,按着他脑袋腻腻歪歪地吻。 等再躺回被窝,童宴被卓向铭抱了个满怀,他马上要睡着了,奈何卓向铭一直在问:“明天理不理我?” 童宴还能说什么?他困得嘴都张不开了,还要保证一定会理,卓向铭问理几下,他说五百下,卓向铭才放他睡了。 第二天周末,他们惯例回了卓家,路上稍作停留,卓向铭下车去买了个小蛋糕。 林悦华最近刚换了种药,看着很憔悴,童宴前两天刚来过一次,陪她待了一下午,怕她累,晚上又回了家。 看他背着书包,林悦华问:“是不是周一上课?” 童宴道:“对,其实明天下午就要去,周一正式开始上课。” 主要是童宴和林悦华说话,卓向铭陪在一边,过了会儿卓正德叫他有事,两人就上楼去了画室。 卓向铭走后,林悦华沉默了会儿,伸手把童宴嫌热挽起的一小截毛衣袖子放下来了。 童宴在抬手的时候发现,那只手的手腕侧面有个鲜红色的印子——看着很暧昧,但其实不是卓向铭弄得,是他早上迷迷糊糊把手甩在洗手台上了,当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卓向铭不在跟前,他忍忍也就没事了。 但多说无益,这种事再解释听着也像掩饰,他诚诚恳恳说了好一会儿,林悦华微笑着点头,但看着还是一副见多了世面的样子,童宴就也尽量厚着脸皮,假装若无其事。 他装若无其事装到移开了目光,林悦华笑着打量他。 童宴年纪是真的小,心思也是真的好,到最近,林悦华也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些她们卓家的不地道。 不地道、老阴狗,议亲的时候,童宴和卓向铭不在场,童历钦直接就这么骂了卓正德。看着很不痛快,但又碍着是童宴自己喜欢的,虽然年纪小,但婚已经结了,没有离了过几年大了再结的理,才只能生咽了那口气。 当时林悦华只忙着高兴,但现在想想,如果换个位置,童宴是她生的,她必定舍不得的。 还那么小,有时候看着懂事,但实际上还是个小孩子。她想起没放假的时候,天一冷,童宴进门时脖子上就挂着个牌子,跟着放书包、弯腰换鞋的动作晃晃悠悠,跟在卓向铭后面乖乖的,又难免显得怯。 要是他亲生母亲还在,不会让他得这种病,也不会舍得十八九岁的孩子就放出去成家立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童宴一口一个妈妈的叫她,比卓向铭和卓嘉烁叫得都勤快,她没法儿不觉得愧疚。 “妈妈?”童宴紧张地叫了声。 “哎呀。”林悦华抹抹眼睛,笑着说,“最近换这个药,哪哪都不舒服,躺着骨头疼,坐一会儿眼睛都不安生。” 童宴抿抿嘴,小声道:“是不是很难受?” 林悦华拍拍他的手:“你们时常来,我能高兴点儿。” 童宴赶紧说:“卓向铭有时间我们就过来。” “他以前一年都不回来这么多次。”林悦华说,“现在想想,那会儿他才犟,什么事不顺心了,就几个月都不见人。” “啊。”童宴眨眨眼,“应该是以前太忙,我爸爸就是,最近不太忙,可惜我又不在家了。” 林悦华看童宴自己是不知道的。起初是看他愿意跟她亲近,卓向铭慢慢才多带他来这边。 童宴来了以后,家里的气氛比以前好了很多,父子、母子和兄弟间的气氛,都没那么紧张了。 林悦华道:“你们两个好好的。” 童宴答应道:“我知道,妈妈。” 到晚上,林悦华到底还记挂着童宴手腕上那个红印子,于是童宴第一次有了被林悦华叫到厨房去的经历。 “……你别怕他,也不用总是纵容他这些毛病。他再比你大,到底也还年轻,有时候手重了,这儿留一块儿那儿留一块儿,疼在你身上了,他不知道,所以不能总忍着,记住没有?” 林悦华说了好多,童宴脸已经红透了。 看来这厨房不是什么好地方,总惦记着别人说秘密是不好的,这不是报应就来了吗? 看他点头,林悦华又说:“我问过他意思了,说你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他为你考虑,这是必须的,但妈妈也想亲自跟你说一回,进门就生孩子这种事儿在我们家里没有,你就放宽心念书,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对妈妈说,知不知道?” 童宴脸还红着,眨眨眼说:“知道。” 第51章 没过几天,林悦华就去住院了。童宴放学后, 卓向铭接上他直接从学校去了医院, 她当时手上没扎针,还画着淡妆, 看着挺精神的, 比周末在家见面时精神, 是陪在一边的卓正德显得好像失了魂。 童宴知道, 癌症晚期还能撑这么长时间的人不多,慢慢总会到这一步。 但是理智上的知道并不能左右感情, 他们从医院出来, 童宴的手一直被卓向铭握着。两个人比较沉默地回了家, 卓向铭还好, 他是个大人,很有大人的样子,主要是童宴情绪不高——情绪低落, 他放下书包去吃饭, 但饭也没吃几口。 卓向铭拿筷子碰碰他碗沿:“不吃了?” 童宴道:“不想吃了。” “那待会儿饿了再吃。”卓向铭不勉强他, “作业多不多?” 童宴道:“还行。” 卓向铭嗯了声,也不吃了,牵着他手上楼。 童宴写作业, 卓向铭就在一边忙自己的事情。他发了几封邮件,又打了两个电话, 童宴听着,是在联系医生。 过了会儿, 童宴放下笔说:“妈妈这个病还能治吗?” 卓向铭坐在办公台后面,闻言抬起眼睛,拿一种好似怜惜的目光看他,好一会儿,才温声说:“我们在想办法。” 童宴很快把头低下了,卓向铭挂掉手里正在等接通的电话,走到他身边,拿手捏着他下巴,发现他眼睛红了。 童宴一直知道林悦华有病,但她没往医院去,他心里就能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事儿,今天突然看她穿上了病号服,他实在有些受不了。 卓向铭松开他的下巴,他就立刻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八点多的天色暗下来,夜幕降临,身后的玻璃窗外一片漆黑。 卓向铭半蹲在童宴面前,一手握着他的手,另只手覆在他侧脸上。 童宴觉得卓向铭心里肯定比他难受一百倍一万倍,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安慰卓向铭,但情况就是这样反了过来。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处,接着又为卓向铭难过起来。 “童童。”卓向铭温声道,“咱们聊聊?” 童宴吸了口气,蹭了蹭卓向铭的掌心,对他说:“没事,你先忙,我写作业。” 他从来不是有事说没事的人,卓向铭看看他,确认道:“真没事?” 童宴冲他笑了下:“真的。” 卓向铭用手背挨了下他的脸,起身道:“那你先写作业。” 他又去打电话了,这次没当着童宴,走到了另一间房。 童宴想,这种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尽量不添乱,至少把自己处理好。心里很乱,也很难过,但他还是认认真真把作业写完,又收了书包,下到一楼放好了。 晚上卓向铭先洗完澡,童宴洗好出来后,就被他抱着上了床。 卓向铭先帮他吹头发,圈在怀里一点点吹,完了捧着他脸亲了口,童宴就接过吹风机,反手放到床头柜上去了。 “到底怎么了?”卓向铭在他背上搓了几下,低道,“少难受点儿,我心疼。” alpha的信息素缓慢地安抚着紧绷的神经,卧室里亮着昏黄的壁灯,只圈出床边明亮的一角,童宴靠在卓向铭怀里,感受他安慰的抚摸,过了会儿,小声说:“刚才我想起我妈妈,其实我不怎么记得她了。” 卓向铭低低唔了声,把他抱得更紧,童宴又说:“以前我爸爸和哥哥还经常提起她,但最近这几年慢慢少了。他们都说她很爱我,但我不记得,也想不起来。” “家里有很多她的照片,她很漂亮,我爸爸曾经放过几次家庭录像,那时候她还很健康。”顿了顿,童宴说,“那时候还没有我。” 想了想,卓向铭道:“家庭录像,大概是什么内容?” 童宴回忆道:“童杨也很小,他们在我们家门口的草坪上铺了块花布,放了好多吃的东西,我爸爸拿着录像机,追着童杨问他问题。” 卓向铭道:“你妈妈呢?” 童宴道:“她……她在一边,一直在笑,很开心。” 童宴这些话挺没头没尾的,但卓向铭好像稍微明白了点什么。 “不记得她不是你的错。”卓向铭道,“那时候你太小,连自己的饱和饿都分不清。很多在那个年纪被拐卖的小孩长大以后都以为自己的养父母是亲生的,这个不怪小孩。” “我相信她不只是在跟童杨相处的时候开心,你是小儿子,又是omega——很多人都会觉得omega宝宝长得更可爱一些,那我们合理假设,生下你以后,你妈妈肯定也是非常高兴的。” 童宴没说话。看过林悦华以后,有很多一直回避的想法一涌而起,而这些需要逃避的东西对他而言太过沉重,他没办法调整自己的心情。 “我出生以后,她的身体就不好了。”童宴慢慢地说。 卓向铭朝后靠在床头,抱着童宴在自己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扯过被子盖住童宴,道:“宝宝,那不是你的错。” “大家都期待家庭新成员的降临,决定要孩子也是成年人自己做的决定,生育风险自古都有,规避掉一种,自然还会有另一种产生。麻烦从来都解决不完。”卓向铭道,“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只有生下他的人可以。” “他们决定怀孕,那一定是基于愿意承担风险的思考上。” 童宴转头看他,觉得卓向铭太会狡辩了,又觉得卓向铭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 卓向铭的脸在屋里一点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温柔,眉目和煦,低头看他时的眼神专注又认真。童宴心口梗了一下,眼眶发热,他慌乱地移开目光。 “宝宝。”卓向铭吻他眼睛,低声叹息,“宝贝儿。” 童宴从小没缺过物质方面的东西,可他一直都羡慕母亲这种存在,别人的妈妈,他用一种很卑鄙的方法羡慕着:每当见到同学的妈妈来接放学,他都很想很想变成那个小孩。 等他再长大一些,上了小学,对于母亲的需求好像没那么强烈了,这种想法才没那么频繁地出现,但影响依然存在,他的好朋友大多是很依赖母亲的类型,经常把“我妈”挂在嘴边。 但他自己没意识到,初中的时候,曾经跟一个男生关系好了两年多,直到某次听到那男生跟一群人聊天,高谈阔论,跟童宴好只是因为童宴有钱,相当于卖饭了,反正不亏——那男生每天都会带他跟童宴两人份的午餐,他妈妈做的。 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在童宴的刻意远离下淡了,也是那时候,童宴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于是他摸摸索索,又把这一项偏执给改了。 没有妈妈的人生是不顺利的,是很累的,是要走很多弯路、经历比别人都多的坎坷的,非常非常多不算问题的问题都要自己揣摩,很辛苦才能长成一个大致不错的大人。 童宴曾经这么认为。 直到他遇到卓向铭。 他父母都在,但还是一个人默默长大了,还长成了一个很不错的大人。 童宴又意识到,世界上的家庭模式不是固定的,每个人都有表达爱的方式,不一定存在就代表参与,爱的表达方式,也比不上漠视的方式多。 一开始想靠近林悦华,大概是因为女性长辈的缺失造成的好奇,后来他爱上了卓向铭,因为惋惜和心痛这个人曾经受过的漠视,所以想尽力拉进卓向铭和林悦华之间的关系。 再后来,林悦华对他很好,他也是真的喜欢林悦华,但不得不承认,大多数还是因为卓向铭。因为爱人身上的血缘,他才又给出了一些爱。 家庭完整的重要性童宴感受了十几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等林悦华去世以后,卓向铭会彻底变成一个很可怜的人,一些联系的永久断裂带来的伤害是无法修复的,他已经不需要被同情地可怜了,为什么卓向铭也要受这种折磨? 他宁愿卓向铭永远别别扭扭地怀着对林悦华和卓正德的埋怨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那个家里,虽然看着不很高兴,但最起码还有一个回去的地方。 “今天我本来想跟你发脾气的。”沉默了好一会儿,童宴说。 今天班主任发了高考意向书下来,这个是他们在高一和高二的时候都修改和确认过的,这次是最后一次,之前确认的人是童杨,这次变成了卓向铭。 没结婚前,他去哪里读书都无所谓,走的远点也无所谓,但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今天他拿到的报考童杨定的那所国外学校的意向书上还是签了卓向铭的名字,还在监护人意见那一栏写了“同意”两个字。 当时童宴气得手都在抖,又想起他最近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小小的不正常,盯着“同意”说不出话。 意向书揣在口袋里,最前面的决定是要在学校门口说要回童家,如果卓向铭到现在还不能确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就互相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然后是在医院门口,他打算直接问卓向铭,把自己所有的不满说出来,到底婚姻和标记对他来说算什么?如果这些都不能给他安全感,也不能让他完全相信他的爱,什么才可以? 童宴准备了许多锋利的话,但到最后他都没能舍得说出口。 在教室里决定要回童家以后,他就克制不住地去想,旋龟的电池一直都没换,卓向铭打算什么时候带它去换呢?自己努力过了,都不行,但现在卓正德好像肯顾家一些了,以后卓向铭会不会慢慢对感情多些信心?他的洒脱连三分钟都没坚持到,何谈面对面见到卓向铭以后。 “……可恨的是我一看到你,心里想的就全是爱你,你说妈妈住院了,我立刻担心你会不会很伤心,有多伤心,几秒钟就把要发脾气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听他说这些,讲述从校门口到回家的心情,卓向铭只觉得自己废物。 他不想做感情里的失败者,但事实是,如果不是童宴一次又一次地停下等他,他连起跑线都够不到。 当初如果不是童宴先问出那一句交往,什么时候他才会跟童宴表白呢?也许要等他病好,也许等他放假,更也许等他考完试出国,远走高飞,回家时身边站了另一个优秀的alpha,他只能在夜里告诉自己,爱过不一定要得到,何况自己争取的从没到手过,何必白费力气。 第52章 这个假设使卓向铭的呼吸停了一瞬,直到童宴皱眉, 他才发觉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气去抓童宴的胳膊。 “对不起。”他松开手, 改为松松揽着童宴的腰。 童宴问:“对不起什么?” 卓向铭道:“所有的事。” 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童宴问:“你爱我吗?” 卓向铭立刻说:“爱!我爱你。” 童宴又问:“那你相信我爱你吗?” 卓向铭道:“我相信。” 童宴疲惫道:“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呢?” 卓向铭却像是无话可说的样子, 嘴唇动了动, 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童宴的语气和表情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责, 他想给童宴新鲜的和热烈的爱, 但这爱的生效期未免太短,他想让童宴幸福、自由自在, 但做起来总是太难。 “你能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吗?”童宴换了个问题, “跟老师谈话的时候, 你想了些什么?” 卓向铭的眉头皱紧, 沉默又沉默。 两个人对视良久,童宴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他从没见过的冷淡,比无动于衷还要冷淡一个等级。 然后卓向铭的手机响了, 沉默被打断, 童宴顺势推开他的手, 想要转身下床,说道:“算了。” 卓向铭只愣了一下,所幸他这一次的反应够快, 抢先下床,以一个狼狈的跪姿跪在床边, 抱住了穿好拖鞋要走的童宴的双腿。 童宴着急,用力挣扎, 又用手推他肩膀,但两个人的力量悬殊巨大,卓向铭诚心不让他走,他就连动一下都难。 童宴气急败坏喊:“你放开我!” 卓向铭低道:“不能放。” “你想干嘛?”童宴的腿被他牢牢抱住,只能一个劲儿地推他肩膀,“卓向铭你放开!” 卓向铭半天没说话,童宴刚显出点疲惫,他就腾出只手抓着童宴的手:“宝宝,我知道错了。” “你根本不知道!”童宴气得带上了哭腔,“别那么叫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卓向铭用力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还是那个低而固执的音调:“这就是你家,你回哪儿去?” 童宴要被他的无赖气死了,不知道挣扎不动的挫败感和力量被完全压制的委屈怎么能那么多,童宴吸了吸鼻子就开始流眼泪,止不住,一串一串地流出来,湿了整张脸。 见状卓向铭立刻慌手慌脚地起身去抱他,童宴的腿得了自由,在挣扎中踢在他大腿和小腹上,卓向铭跟感觉不到一样,比童宴壮整一圈的身体像替童宴量身打造的囚笼,把人箍在怀里,不管童宴怎么挣扎,只低头吻童宴的眼泪,哄他:“宝贝儿不哭了,别哭了。” 两个人没什么悬念地推搡了会儿,童宴突然哭着说:“你还是人吗?怎么这样也硬啊?” 童宴的信息素飘得满屋都是,坐在他怀里扭腰动屁股,他爱极了童宴,就连质问和哭腔也一并地爱,生理反应来得迅速却不合时宜,卓向铭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你别硬.了!”童宴还在掉眼泪。 小孩儿委屈死了,卓向铭却想不出办法。越看童宴他硬得越厉害,人在怀里,他就消不下去。 童宴实在耗不过他,慢慢地也不动了,不去管顶着自己屁股的东西,软绵绵地蜷在卓向铭怀里,只顾一抽一抽地哭。 卓向铭用手心给他擦了会儿眼泪,发现眼睛红的越来越明显,只好探身扯了床边的浴袍,拽着一片下摆轻轻地擦,接着很受不了地说:“你骂我打我都行,求求你了,别哭了,童童。” 童宴自己也觉得丢人,可他的伤心刚打开个闸门,哭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怀里小孩儿哭一声,卓向铭那个样子就好像生被人剜了几块肉,还是一下下都招呼在最疼的地方上那种剜法,这时候让他干什么都行,别说只是坦白。 “以前我想过这件事,你考大学的事,但是上周去谈话才知道报考意向早就填过,而且是高一高二都确认过的。”卓向铭的下颌挨着童宴哭到出汗的额头,把他紧紧地抱着,“老师跟我说了你成绩的情况,很好,其他的流程也走过了,推荐信更不是问题……她对你很有信心。” 童宴打了个哭嗝:“我问你怎么想的。” 卓向铭不敢再沉默,童宴能感觉到他的紧绷,听他豁出去了似的说:“我不愿意。” “你是我的,就该跟我一个桌上吃饭,晚上睡一张床,我不愿意!”卓向铭的声音有些痛苦,“你是我的。” 童宴哭着说:“你的不愿意就是问都没问我直接签字,回来又整天魂不守舍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呜……你就是卑鄙,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可怜,看上去很大方……你怎么这么卑鄙?” 童宴的眼泪来的太急,刚才跟卓向铭推搡的时候情绪又太激动,这会儿嗓子都有些哑。 卓向铭的心几乎像在被人拿着砂纸狠狠地磨,疼得厉害,“听话好不好?别哭了,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好不好?我真知道错了,童童,别哭了。” 童宴却好像就是要他疼这一回似的,伤心得要背过气去,原本细白的脸红透了,尖下巴上挂着泪,一点两点地往下掉。 卓向铭也心甘情愿地受着这疼。有些病根子要治总得实打实疼一回,只不过他最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带着童宴也一样的疼。 “本来没事的,你问问我就好了。那个学校不是我自己选的,我根本没想过要上什么学校,童杨说那个好,我就填了……你问问不就好了吗?”童宴没力气了,下巴支在卓向铭肩膀上,眼泪又掉下来了,吸着气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你知道我看到那个意向书有多难过吗?” 原本就是一件很小的事,即便童宴真的很想去那所国外的学校,交通这么便利,就算卓向铭忙到抽不出时间,他也可以周末回来,根本不存在什么一两个月见不上面的情况。 童宴难过的是卓向铭好像从来没有表达需要的习惯,他总是沉默和给予,让童宴以为,他随时可以停下这种给予,然后抽身离去。 有一瞬间,童宴想到了那个可能:也许卓向铭并没那么爱他。卓向铭可以放弃感情方面的很多东西,而童宴不在特殊区域。 这个可能足可以让童宴崩溃。 “我怕我绑着你。”卓向铭艰难地说,“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小吗?人生基本还没开始,世界也没见过。我怕我绑着你。” 过了会儿,童宴小声说:“那好……你比我大,你的人生开始了,也见过世界,如果让你选择那些经历和我,你会怎么选?” 听见这句话,卓向铭本来已经够清醒了的脑袋好像又被砸了一记闷拳。 他用力把童宴揉进怀里,不能再更近了,因为他只想用爱让童宴开心,而不是让童宴痛。 “不用选,我只要你。”他听见自己说。 他只想要童宴,他再也不要装什么高尚,他根本不是高尚的人。在爱情里,他不止卑鄙,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只要童宴,童宴也只能是他的。 童宴是面对面分开腿坐在卓向铭腿上的姿势,他慢慢停下哭泣,眼眶和脸都很热,他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所以不太想让卓向铭看到,就继续那么抱着,下巴戳在卓向铭肩上,汗和泪打湿的侧脸贴着他耳朵和鬓发。 卓向铭说的话越来越不像样,童宴想要他坦诚,但成年人的坦诚好像不是他可以轻易消化的。 “你手机呢?”童宴闷闷地打断,“刚才不是响了吗?” 那会儿童宴看着是要走了,卓向铭哪还顾得上手机,两人纠缠了一阵,总之没再听见响。 他一手搂着童宴,另只手在被窝里摸,找到以后解锁一看,是童历钦来的电话,应该是他抓童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接通了,上面显示:通话时长两分四十五秒。 到底听了多少他不知道,但童宴哭着说他硬的不是人那儿肯定听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季小O日记:每天起床第一句,卓大小姐别自闭。 第53章 “骚扰电话。”卓向铭说。 可他也许算一个圆滑的商人,却绝对不是一个习惯扯谎的恋人。 童宴吸了吸鼻子, 狐疑道:“给我看看。” 卓向铭抿嘴垂眼, 将手机朝床的另一边一扔,嘴里道:“睡觉。” 童宴爬过去, 捡起手机, 麻溜解锁, 解开后问他:“骚扰电话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卓向铭睡袍被揪扯的一团糟, 半裸着上身,头发也乱, 脸上还糊了些童宴的眼泪。二十好几的人了, 被个十八岁的小屁孩儿折腾得够呛。 啊……过了年该是十九岁了。 “看吧。”他抓了把头发, 顺手给童宴把睡衣扣子系上, 锁着眉静静等着—— “卓向铭!!!” 童宴掌心里躺着那手机,眼瞪圆了,因为来电人的名字, 也因为通话时长而麻了头皮:爸爸, 两分四十八秒。 卓正德的备注是爸, 童历钦是爸爸,童宴知道。 “怎么回事儿啊!!”他又要哭了。 卓向铭握着他的手把屏幕关掉,抱着他两人躺下, 没事儿人一样:“可能是不小心碰着了。” 童宴其实只知道他刚才跟卓向铭吵了一架,还大哭特哭, 但其实脑子发晕,具体内容都不太记得, 现在怕的是被童历钦听见自己无理取闹,一抽一抽地往卓向铭怀里钻,闷声闷气地:“你说他听见什么了?” 卓向铭心说还有什么?就我不要脸地跟你吵架惹你哭呗,至于老丈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硬了——嘴里却说:“给被子捂着,能听见什么?” 童宴很相信他,卓向铭又安抚了会儿,就不再想了,只贴着卓向铭说:“下次不要把手机带到床上。” 卓向铭认真嗯了声,他又说:“累死了。” 卓向铭道:“我错了。” “都说好多遍了。”童宴嘟囔,“改了才算。” 卓向铭圈着他:“我肯定改。” 童宴折腾出一身汗,信息素的味道也愈发香软。卓向铭今晚却不敢再不规矩,下身离童宴远远的,抱了会儿,才下床去拧了条毛巾来,给他擦了遍脸和脖子,再换一条,擦手和肚子。 小孩躺在那里,刚擦完没拽整齐的睡衣下露出点白的亮眼的肚皮,眼睛半张半阖,鸦黑长睫在眼下打下片阴影,擦干净的脸还是嫩红色。 卓向铭看着,一时没能起身,捏着他的脸亲了亲,童宴哼了声,他又低头在那片露出来的细白温热的皮肤上嘬了口。 童宴小兽般警惕的直觉感觉到对方好像想要吃了自己,赶紧很害怕地扯着衣服滚到一边,可等卓向铭去放了毛巾回来,他又自动滚进了alpha怀里。 —— “这让我怎么接?”童杨满脸崩溃,“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爸?” 童历钦原地踱了圈,斩钉截铁道:“你就说我最近不舒服,住院了,叫他回来陪床。” 童杨道:“不是吧?人那边卓向铭他妈刚住院,您连这个都眼馋?” 童历钦狠瞪他一眼,童杨不敢说了,暂时把嘴闭上。 父子两个沉默对坐,气氛凝结,童历钦突然握拳在手边小几上一砸:“姓卓的没一个好东西!” 童杨被吓得一哆嗦。今天童历钦很不对劲,清早五点多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班,问完又不等人回答,叫他赶紧回家。 小卓在他床上,被吵醒一半,要发脾气又没力气,奈何童历钦催得急,像是真有急事,他只能请了罪大清早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区回家。 到家童历钦就说让他去接童宴回家。 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的,童杨感觉他爸这就是在变着法地让他找死。 谁知道这小老头还越说越生气。 “怎么了?您跟童童联系了,他说什么了?”童杨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每一种都建立在卓向铭欺负童宴的基础上,但卓向铭欺负童宴就是最不可能出现的那种可能—— “您憋着不说我也想不出办法啊。您觉得合适吗?这会儿几点?”童杨看了眼表,“六点半,上学上班的都没醒,我就上门去要领人,咱讲讲道理行不行?” 童历钦咬着牙,最后只说:“总之不能再把孩子放他那儿了。” 童杨都气笑了:“您说的像话吗?什么叫放他那儿?童宴结婚了,结婚了,跟卓向铭住一起合理合法的,您……” “我不讲理,我不像话?”总是沉默寡言的童历钦像堆终于被点燃的炸.药,“我最错的就是一开始不该指望他们讲理,我,我好好的孩子……他们一家没一个好人!老子年轻的时候不正经,下来儿子也没多好!” “整天搞什么玩意儿,还有他家那个小的,闲得发慌,好好的往网上放什么照片儿?下头都说的些什么?我是没眼看了,什么千人血书蒸包子揣孩子,知不知道童宴才十八!” 那条oukm刚发出来,热度就一路飙升,到最近还有人在讨论。照片里两人身上穿的衣服牌子被扒了个一干二净,童宴的脸都看不清,但只露了个领口出来的毛衣却很快就被找出来:DON’T CARE 小恐龙图案春节限量发售款,单件售价40888,带上领口别的镶钻小恐龙46888,童宴领口没有小恐龙,歪歪扭扭别在了防风服的帽沿上。 下面刚有人说卓向铭宠妻,立刻就有人冲过来科普另一位的身家。 当然更多是在舔看不太清的颜和绝美爱情。童杨拿着他爸的手机,听着童历钦吐槽,突然福至心灵,点开【我发出的评论】:他还是个孩子!!!!!x140 评论里路人和cp粉刷的在童历钦看来“不堪入目”的话和图还有很多,只不过怀孕这条最戳童历钦的心窝子。 在心里堵着好多天了。这晚干脆没睡着。奈何老丈人听小夫夫墙角说起来就不太占理,才忍了又忍。 最后召唤了童杨这个倒霉催的。 童历钦骂卓正德和卓向铭他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从两家人吃了饭以后他就隔三差五地骂,只是这会儿听着像是把卓嘉烁也带上了,他就忍不住帮着说话:“其实……”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搞什么猫腻!”童历钦怒气冲冲,还要再说,童杨却不想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说,说童宴,到底怎么了,卓向铭干什么了?我第一个不能饶了他!” 童历钦手撑膝盖,闭眼长出了口气,拿过手机给他放最近通话回放。 一开始就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很吵,又有咚的一声,童杨正摸不着头脑,突然就听见童宴的声音:“你放开我!” 卓向铭不放,童宴让他放,卓向铭不放……童宴哭了,骂他:“你有自尊心吗,你跪下我也不跟你好了……你快起来!” 童杨脸一僵,忍着不敢笑。也知道开头那咚的一声怎么回事了,心说真没看出来,平时童宴软绵绵的,卓向铭又一本正经,不知道两个人背地里竟然是这种相处模式。 小两口吵架能有什么套路,他津津有味听了卓向铭短暂的强吻,回放本身就很短,很快停止在童宴哭着叫卓向铭“别硬”那里。 再听一次,童历钦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童杨是真没话说了,按理说他爸是过来人,应该不能不明白那不是什么大事。 童宴是哭得可怜了点,他听了也心疼,尴尬又心疼,但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就免不了这样,摩擦和矛盾永远解决不完,卓向铭听着又是一直在哄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童历钦索性豁出去了,“肯定是他跟个牲口似的没完没了……童童才多大?我真是疯了,我当时肯定是疯了才答应。” 这么一说,童杨也觉得大概应该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咳。 这下童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童宴是他亲弟弟,给人老牛吃嫩草叼窝里去了,还被欺负得那么惨。 童杨面前浮现一幅画面:一朵漂亮又脆弱的小白花迎风摇摆,突然天降暴雨,接着再来狂风,几下就给弄折了。 他弟弟就是那朵小白花,卓向铭就是那不懂怜香惜玉的雨和风。 “不是人!”童杨一声暴喝,信誓旦旦对童历钦道,“这样,您先上去休息,我找他去,肯定得教训他一顿。” 看他真生气了,童历钦倒开始拦着:“你不用打他,把童童带回来就行了。” “那不行,我必须得让他知道我们童家也有人,以后给我小心着。”童杨推着他上楼,“我走了。” —— 童杨清早大驾光临,卓向铭来给他开门,有些惊讶地把他迎进了门,继续回去做他的早餐。 两人没话找话聊了几句,卓向铭把早餐摆上桌招呼童杨先吃,自己上楼去了,没过一会儿,抱下来一只栀子花味道的人形猫咪。 童杨:“……” 童宴:“……” 童宴:“哥……你为什么……” 童杨低头吃煎蛋:“过来蹭饭。赶紧吃,上学迟到了。” “哦……” 三人沉默地吃了顿饭,最后卓向铭起身去拿了杯热好的牛奶,放在童宴手边,走开前习惯性地亲了下童宴,接着三个人同时僵了僵。 “吃好了。”童宴一口气灌了牛奶,“走吧。” 卓向铭给他找外套、拿书包,童杨跟在一边,最后上了卓向铭的车后座。 气氛奇怪,到学校后童宴跟车上的两个人说完再见就下了车,剩下卓向铭和童杨。 “送你去公司?” 童杨换到了前座,闻言道:“啊,哦,行。” 卓向铭大概知道童杨为什么来的,跟昨晚那通乌龙电话脱不开关系,只是童杨不说什么,他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这个,他昨晚也没好睡。实在太尴尬了,他跟童历钦单独见面那次,就感觉出童历钦的不放心,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听到他跟童宴吵架,还说那种话,这种情况实在太尴尬。 稳重和可靠的形象大概全毁了。 “那个。”到童杨公司了,童杨直视前方,说道,“我爸说,那什么,你,你跟童宴,你们俩……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吧?” 卓向铭比他尴尬十倍:“知道,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不会了?别啊,那也太残忍了吧? 童杨连忙道:“没没没这么严重……总之,你悠着点儿,咱们年龄差不多大,我明白,能理解。就是……稍微悠着点儿。” 卓向铭一知半解道:“……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童杨先生爆料一段手机视频: “你叫什么名字?” “童、呀、” “别咬奶嘴儿了,多大了都,跟我念,童、宴” “咚……呀……” “童宴。念对就给你这个圣诞帽。” “咚、咚、呀!” “给给给,吃奶嘴吧。” 第54章 这几天公司要他用处不大,童杨干脆没上去, 只让秘书送了把车钥匙下来, 自己在公司楼下喝了杯咖啡,算着卓嘉烁第二觉醒来的时间买上早餐准备回家。 还在回程路上, 又接到童历钦电话:“你去了没有?” 童杨啊了声, 没来得及开口, 童历钦又说:“家里说的话当着卓向铭不能那么说, 知不知道?” 童杨心道您还知道这个,非常感动:“我知道爸。” “要不还是别去了。”昨晚童历钦自己越想越不对味, 早晨对着童杨发了通火才来了点理智, “这也没法说。他们俩自己看吧。” 童杨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出来, 顿时给气得不轻:“您赶紧休息吧。成天瞎琢磨什么呢?别是中年危机现在才来吧?” 童历钦理不直气也壮:“哎!我就不该跟你们这些人打电话, 还当是我们那会儿呢。” 童杨道:“行了,您最正直。” 童历钦道:“别在你弟弟跟前瞎说。” 童杨道:“知道。” 卓向铭上着班,收到童历钦的邮件, 上面是两位专攻林悦华病情方面的专家联系方式。应该昨晚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卓向铭回道:“谢谢爸爸, 麻烦您了。” 童历钦没回, 是睡着了。 这天是周五,卓向铭带童宴在外面吃的饭,后面他还约了人见面, 就先送童宴去医院。 卓嘉烁和卓正德刚走,病房里只剩下林悦华跟童宴两个人, 套间里东西显著得多了,温度也高。童宴坐在小沙发上, 书包放在一边,脸被热得有点红。 林悦华道:“热就把外套脱了吧。” 听她说童宴才开始脱衣服,林悦华笑了:“拉链还拉那么严实,傻孩子,热都不知道。” 童宴抿嘴笑笑,怀里抱着外套,问林悦华:“今天怎么样?” 林悦华道:“老样子嘛,就是一群医生护士吵的我头痛,这也不许那也不行。” 童宴严肃道:“是得听医生的。” “好。”林悦华道,“你呢?听老大说最近在确定志愿?” 童宴点头:“对,今天下午确认完了。” 是他跟卓向铭一起选的学校,就在本市,离家四十分钟车程。 林悦华微微笑着,眼角的细纹很明显:“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儿不是都爱往外跑吗?” “其实平时也没少着我出门。”童宴说,“之前没时间嘛,等今年假期我就可以出去玩了,卓向铭说他可以休年假。” 其实卓向铭还说现在是因为童宴没有具体的想法,时间又到了,过几年如果童宴还要继续读的话,那肯定不能还在江都了,到时候他会跟童宴一起去。 童宴有那么点做小媳妇面对“恶婆婆”的自觉,所以没对林悦华说。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总是要跟卓向铭在一起的。 林悦华说有计划就好,又问了他些生活上的小事。 童宴怕她累,过了会儿就说:“妈妈你要不要休息。” “不累。”林悦华说,“躺了一天了,盼着你来能说说话。” 卓嘉烁要跟童杨结婚了,林悦华不太放心,但又说不清不放心什么。童宴安慰她:“我哥很好的,也很会照顾人,而且他不会跟人吵架。” 林悦华也不跟他见外,轻声说:“我还不知道吗,他们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性格。我们家这个我就很愁了,真不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跟向铭好好的。” 说到他身上,童宴点头说:“他对我很好,妈妈的身体也要很好。” 林悦华又笑了笑。 看他乖乖坐在那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有时候还跟个懵懂的小孩似的,但个子又确然是长得很高了,也能说些安慰人的话,相处起来比很多大人要轻松。 林悦华注意到了刚才卓向铭留下他时候一个很短暂的回头的眼神,这小孩是很招人喜欢的,她家老大就喜欢的不得了。 —— 童宴未满十九岁的这个夏天过得异常繁忙,婚后有两边的家长要见面,还有自己的小家,他常去医院陪林悦华,后来干脆改了吃饭的时间,先在医院做一半作业,回家吃饭以后再继续做剩下的。 盛夏还没到,蝉也还懒怠动,在夜里仅有零星几声虫鸣的六月他参加了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考生都往外涌,人声鼎沸嘈杂,卓向铭等在考场对面的一排行道树下,身边人头攒动,却依然显眼。 他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两手都插在西裤裤兜里,两脚微微分开站着,肩宽腰窄,沉默思考时侧脸英俊又带着些冷淡。 童宴走过去,又停在几步之外,用文件袋挡在头顶遮着太阳,过了会儿,卓向铭看了过来,眼里立刻带上点笑容。 童宴朝他跑过去,就几步的距离,带着点故意,他撞进了卓向铭怀里。 卓向铭拿两臂搂着他,脸上笑容愈发明显:“饿不饿?” “想吃火锅。”童宴仰头看他。 “吃。”卓向铭在他背上轻抚,终于还是把他抱住了,“辛苦了。” 童宴踮起点脚,跟他挨着脸拥抱,卓向铭刚剪过不久的头发有些扎人,童宴捏着他耳朵道:“这么辛苦,我要补偿。” 卓向铭呼吸一顿,好在很快就看上去若无其事了:“好。” 最近童宴确实累,每次说想要的时候,卓向铭搂着他手动解决完也就刚好困的睁不开眼,这么算下来,两人有半个多月没实打实地做了。 前天童宴控诉他狡猾,教训完又乖兮兮地拉着他接吻,甜的不得了。只有卓向铭知道自己的意志力有多薄弱,但从书桌旁吻到床上,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他还是哄着童宴睡了。 “先去见妈妈。”童宴安排道。 卓向铭道:“好。”他握住童宴的手,“车停得有点儿远,我们走一段。” 童宴的文件袋被卓向铭接了过去,两人牵着手在江边的人行道上慢慢走。初夏傍晚清风慢送,吹起卓向铭的白衬衣,也吹起童宴的纯棉T恤。 林悦华转到了疗养院,两人先去看过她,状态还行,就是觉多,童宴最近习惯一些,看她困了就拉着卓向铭走了。 等吃完饭到家,童宴进门就把文件袋隔空往沙发上一扔,大呼:“解放!解放!” 卓向铭刚拿了医院的快递进来,顺手扛起他上楼,童宴不害怕,抓紧以后继续大放厥词:“我要自由地做.爱!愉快!幸福!” 卓向铭受不了地笑着去吻他,停在楼梯拐角好一会儿,童宴着急地推他:“上去,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卓向铭先生送上神秘新闻一则:2018.12.25晚十点围脖【秋千在在在时】私信订阅截图看水冰月变身超漂亮 注意看信息,别在错误的时间发送错误的消息。只要你细心,我们可以有段情。 第55章 童宴睫毛还湿着,刚才卓向铭射的时候在他后颈一口咬下去, 犬齿尖牙刺破了那里细嫩的皮肤, alpha的信息素灌注进去,AO骨血交融的强烈快.感让他到现在还在发抖。 等童宴休息的间隙里, 两人相拥浅吻, 薄被搭在腰间, 卓向铭的掌心在他后背游移, 吻也温情。 他热着脸枕在卓向铭手臂上,慢慢调整呼吸。 “还好吗?”卓向铭问。 “嗯。”童宴小声咕哝, “好舒服。” 卓向铭立刻低头盯住他, 眼底深邃幽黑, 童宴戳他脸:“怪吓人的。” “你总招我。”卓向铭猛得翻身压住他, 脸埋在肩窝向下吻去。 身体发热,又躁动起来。童宴挽留着理智问他:“刚拿了什么?” 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听着闷闷的:“快递。” “什么快递?买什么了?” 卓向铭道:“医院的快递。” 童宴想了一下,脚在被子里踩在卓向铭肩上, 翻身掀被下了床。 他靠床坐在地毯上, 扯过落了一角在床角的被角遮住点身体, 就去拆那个快递盒,里头整齐摆放的两排八瓶喷剂是一直摆在浴室的洗手台上,他很熟悉的漱口水大小的玻璃瓶, 瓶身上的医用标签上写着Acyeterion for Alpha。 童宴拿了一瓶在手里,若有所思。 卓向铭很快也追下来, 坐在一边搂住他,逗弄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这可不能给你喝。” 童宴靠在他肩上, 两人都没穿衣服,暮色同残阳在没完全拉上的窗帘缝间展露些许,橙黄色的光线落在卓向铭胸膛上,也打在童宴光裸的腿上。 “别用这个了。”童宴说。 卓向铭问:“什么?”但脸上不是没听懂或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童宴翻身坐在他腿上,双手搭着他肩:“我们要宝宝吧。” 卓向铭的面孔眼见的变木,下颌线紧绷:“现在还太早。” 童宴塌着腰:“那我发情期还不正常,不进去……不进去生殖腔其实也很难怀上吧?所以也可以不用。” “万一呢?” 童宴道:“更好啊。” “不行。”卓向铭斩钉截铁道。 “嗯……”童宴还在撒娇,“你不喜欢小孩吗?” 卓向铭道:“你生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别以为我在说好听的,每次看你那个样我恨不得让你生个足球队。” 童宴问:“什么样子?” 卓向铭搂着他,咬牙道:“挨.操的样儿。” 童宴红着脸说:“你只会嘴上说说而已。” 他觉得自己考虑得很好,今年暑假很长,有足够的时间造人。要是怀上了,就gap一年,什么都不影响,没怀就还正常上学。 卓向铭却不是在担心上学的事,晚一年对童宴来说根本不算问题。 是他舍不得。这小孩他根本还没开始宠,怎么能就要个孩子? “真的不行吗?”童宴问。他没再坚持,看着也没有不高兴,只是单纯地问。 “现在不行。”卓向铭捏着他的下巴亲他,童宴仰着头回应,他伸舌头在卓向铭口腔里舔舐一番,退出来后咬了口alpha的下唇:“听你的好了。” 卓向铭抱着他上床,情.欲还热着,两人重新滚进薄被里。 “生没生气?” “没有。”童宴大度地说,“你没准备好的话就再等等吧。” 神之没准备好,不过想想好像还确实是这样。 童宴在笑,夕光没追到床头,卓向铭却觉得他依然在发亮,漂亮又宝贵,熠熠生辉。 他抚在童宴后颈的性腺上,身体贴着对方温热的小腹,那里面有一个标记,是他终于找到可以将这颗明珠珍藏起来的宝盒。 —— 高考放假后,童宴重新戴上了婚戒,这一次他再也不用把它摘下。 六月十号,童宴过十九岁生日,同日获得独立处理他母亲和外公遗产的权利。 在卓向铭的处理下,只有少部分手续需要本人亲自到场,童宴拿到了所有的信托,剖去大额遗产税外,他成了财富榜上最年轻的富豪。 林悦华的病情稳定下来,整个六月下旬他和卓向铭都在外旅行,七月五号,童杨跟卓嘉烁的婚礼在海外初遇地举行,他们两个穿过大半个地球提前五天抵达婚礼现场。 因为卓嘉烁被查出意外怀孕,暂时瞒着两边家长,只敢对卓向铭讲。 童杨没童宴想象中那么慌张,有些紧张,但更多是新手老爸的激动和为人夫的稳重可靠。他时刻站在卓嘉烁身后,眼神注视着卓嘉烁,习惯性用胳膊护着卓嘉烁后腰,连卓向铭也忘了跟他讨婚前怀孕的说法。 这件喜事打了众人一个猝不及防,婚礼上的花和酒都要换,为了防止累着omega,一些流程也要删减调整,卓嘉烁是个抠细节的人,但这时候也没空盯着了,童宴和卓向铭成了唯二能做决定的人,跟着策划婚礼的团队忙得团团转。 两位新人在神父面前说我愿意、交换戒指,在亲吻对方时,卓向铭跟童宴站在家人席位,一起鼓掌送上祝福。 嘈杂的掌声和随后响起的舞曲中,童宴想到自己结婚的那天,天气也不错,早晨他换了身白色西服,对镜打上领结,同负责他的年轻女孩对了一遍流程,就出门上了车。 可能卓向铭也想到了那天。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就是那个人,一个不打算寻找,另一个以为还要走好远的路去寻找。 他俩换了个眼神,童宴笑得圆眼睛弯起来,偷偷抓住了他的手。 卓向铭却比他大方的多,低头将他吻住。 卓向铭也比他软弱的多,因为童宴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有些发红,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 多感谢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啦,一个很简单的日常文,很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明天开始更新番外,目前想好的有四个,孕期新手爸爸和生宝宝还有平行时空的大卓带小童骑脚踏车什么的,还有想看的都可以在评论说说~ 第56章 番外一1 童宴在大四的尾巴上怀了孕, 算是个不算意外的意外。 大学顺利读完, 毕业论文也进行的有条不紊,他和卓向铭已经在备孕, 家里酒柜很久没再添过东西,卓向铭停了避孕药也完全戒了烟, 办公室的烟灰缸随之正式下岗。 但童宴的上一个发情期在三月初,上上个发情期在二月上旬,两次结束后去查, 却都被告知没有怀上。大概是看出童宴失落,医生还安慰了他好一会儿, 说他们两个身体都好,孩子只是早晚的事情。 卓向铭也是这么说,童宴也明白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明白是明白,盼也还是盼着。 可小宝宝总也不来,到了后面,生孩子像只是成了alpha在床上的一个情趣,他总爱在欺负得最狠的时候问童宴要不要怀孕、想不想生孩子、给谁生。童宴都乖乖回答了, 被弄得更惨,可肚子仍然非常淡定, 一直风平浪静。 他甚至怀疑过卓向铭还在用避孕的药, 原因是他们两个做起来和克制根本不沾边,身体又没问题, 根本不可能怀不上。卓向铭被冤枉的同时也算是间接被怀疑了下某方面的能力, 于是欺负起人来报复似的变本加厉。 没想到发情期没怀上, 过了两个月,是个很寻常的早晨,或许已经不算早晨,卓向铭上班去了,童宴自己睡到九点多才醒,伴着一阵心悸。 没什么特别明显的预兆,他却就是隐约怀疑。但怕又是一场空欢喜,忍到下午,童宴还是自己去买了验孕棒,回家后拆了三支,都是阳性。 他坐在马桶盖上,另外两支已经进了纸篓,第三支在他手里捏着。 阳性。有了。 半下午的房屋里寂静得不像话,他的目光落在洗手台上卓向铭的剃须水,想起卓向铭,童宴下意识将掌心贴在小腹上,那里还很平坦,跟往常没有什么分别,但里面又确实有了一个小家伙。 哪一次怀上的?根本没想到过了发情期还能怀上,连医生都说概率很低,几乎没有,而他们在发情期都没能成功,所以不在发情期他跟卓向铭一点都没注意,不说之前的,最近的一次就在昨晚,激烈成那样……医生是不是还说过尽量少重油?可他前几天才吃了顿特辣火锅。 游戏室的二手烟、海盗船的颠簸。 心情从震惊到喜悦到担忧再到恐惧的转变不需要多长时间,童宴尽力冷静下来,洗好手拿上钥匙,准备去找卓向铭。 出去没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喝了半杯水,找了件薄外套穿上。 但冷静是假的,走到半路,他才想起手机的用处。不过已经不远,童宴又想着当面说比较好。 公司前台认识他,见他进去,先恭敬地问了声好,送他到专属电梯上,然后告诉上面老板先生来了。 秘书等在电梯口,也是问好,童宴对她点点头,秘书道:“卓总还在开会,我先带您去办公室等?” 童宴来的次数不少,往常都是这样,秘书已经在前面带路,被童宴叫住:“那个……” “您说。” “你能帮我去叫他先出来一下吗?我挺急的。” “好的。”秘书没犹豫多久,立刻答应下来,“我现在就去,您稍等。” 周一的公司气氛向来最为严肃,早上的晨会有两个部门因为联合出差没能赶回来,所以挪到下午开。 但第二个汇报的主管部门的数据出了非常低级的错误,开头没讲完就被卓向铭指出,这种数据错误往大了说足可以让他退出高管层,主管满脸菜色,众人也都屏息,秘书在同时悄悄进来了。 她走到卓向铭身边低声说了两句,卓向铭便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说完后跟着秘书出了会议室。 童宴坐在卓向铭会客厅的沙发上,只觉得等待的时间从没有这么长过,他有些想哭,又因为怕影响到孩子而忍着。 其实不过两分钟。 谢天谢地,卓向铭终于推门走了进来。 “童童?”童宴微红了眼眶,满脸压抑着的不安,让卓向铭立刻揪起了心,“怎么了?” 童宴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卓向铭迈大步走到他身边对下,一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胳膊,另只手碰着他的脸:“中午给你打电话没接,怎么这会儿过来?” 童宴把手盖在他手背上,闭眼侧过脸贴了会儿,卓向铭也不催他,只起身把他往怀里搂了抱住。 “我好像怀孕了。”想起三支验孕棒同样的测试结果,童宴靠在卓向铭肩上,又小声修改,“不是好像,应该,应该是真的有了。” 第57章 番外一2 童宴首先感觉到卓向铭身体的僵硬, 脸就挨在alpha的脖颈旁, 他听见一声明显的吞咽,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 童宴抓着卓向铭的肩退开些,看到alpha的面孔板着, 上面有一些非常复杂且游移的情绪——说严肃也不是,因为虽然整张脸都木,但他的嘴角微动, 似乎要笑。 可要说笑就更不像,因为没人会那样笑。 一个由震惊和狂喜组成的表情, 童宴把它定义为——滑稽。 “你干嘛啊。”童宴说,“我是来骂你的,谁让你这么高兴。” 他在卓向铭肩上轻轻拍了下,alpha才像是活了,活了以后第一个动作是下意识拿开随意放在童宴小腹附近的手,没处可放似的,他想护着童宴, 但又怕磕碰到。 “下午我去买的验孕棒,试了三支, 都是有了的结果。”童宴低声说, “可是我想到,我们最近, 最近……”他说不出口, 只能总结道, “总之没干好事。” “没关系,既然身体没有不舒服就肯定没事,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卓向铭镇定道,“让医生检查过就放心了。” “真的吗?那天出去玩我还跳了好多次……”童宴找到卓向铭就有了依靠,明明卓向铭的话也没什么依据,他还是奇怪地没那么担心了,“那我们走吧,去医院。要不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还是去过医院以后再……” “童童。”童宴还在顾自念叨,突然被卓向铭按着背抱进了怀里,“宝贝儿。” 他抱得太紧,童宴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镇压:“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可这个拥抱的时间实际上很长,太阳开始落山了,卓向铭的会客厅不算很大,暖黄的光从窗户穿进来能照亮一整个屋子,两人紧贴的胸腔清晰传递着alpha强烈的心跳,一下重另一下又轻,弄得童宴抿嘴笑起来。 那三个验孕棒每一个都是一枚炸弹,一枚比一枚效力强劲,炸开以后震得他头脑发晕,可现在看卓向铭这样,开心得好像傻了,他又立刻就松懈许多——这是他们俩共同期待了半年多的事,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值得开心,值得狂喜,唯独不要惊吓。 “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知道,而且我也没慌。”卓向铭解释道,声线明显不稳。 童宴还从来没听过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怎么会呢?其实卓向铭也在想,怎么就真的有了?是哪一次? 不过他的重点没在哪一次上停留太久。他只是抱着童宴,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这小孩儿依然轻得他单手就能抱起来,胳膊和腿都细,抵着他胸膛的肩膀骨头戳着人,怎么就有了孩子? 他无端想起今天早晨上班前在床上喂闭着眼睛的人喝牛奶又吃了半个煎蛋的情形。 童宴真的会生一个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吗?卓向铭怀疑起来。 他翻身把童宴平放在沙发上,动作轻但也无从抗拒,被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童宴下意识紧张,他想问干什么,但最后也没开口。 因为卓向铭跟着俯身,脸对着他的肚子,凑得很近,隔着薄外套和短袖两层布料摸了摸,然后抬头看他。 童宴轻声说:“摸到了吗?” “没有。”卓向铭眼神黝黑,“你是不是骗我?” 童宴忍着笑:“没骗你,那是你没摸对地方。” 他把卓向铭的手引进衣服里,手的温度比肚子低,童宴轻轻抖了一下,卓向铭就立刻要拿出去,被童宴按住了:“在这儿。” 略微凹陷的小腹温热,皮肤细嫩,卓向铭昨晚和今早都还吻过。 “嗯。”卓向铭绷紧声带。 童宴用一种“我就说吧”的语气可怜巴巴道:“你自己弄进去的,竟然还想赖账。” 脑子几乎是一下就热了,卓向铭两下爬上去,用手撑在童宴身侧,一点都不让自己压着他,只是轻轻跟他贴着,进而将细密的吻落在omega的嘴唇和脸上。 急促的呼吸打在脸上,童宴很纵容地圈住了他的脖子,在亲吻中低低笑着。 卓向铭执着地吻着童宴,过了会儿甚至成了只讨要安慰的大狗,将脸埋在童宴肩窝。 此时连身上的西服也不能再将他装扮成一个井井有条的大人,过量的愉悦简直要因为承受不了而变成痛苦,他被幸福砸晕了头,好像不是因为童宴怀孕本身,但又确实是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他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卓向铭用了很久才理清楚这复杂的极度的幸福。 那时候童宴已经被医生确认怀孕,又进了检查室,他等在房间门口,在林悦华的提醒下联系一早准备好的营养师,又在预约的“满分准爸爸”的课程下填写了怀孕时间,等待安排上课时间。 他接着做了许多安排,最后提醒秘书调整假期。 还能做什么呢?他握着手机,笔直地坐在检查室门口的椅子上,在焦灼中,他收到出了错的主管发来的表面道歉实则感谢的信息—— 带童宴来医院前,卓向铭返回会议室,匆匆将会议结束。 当时满屋高管都在等待急风骤雨,但怎么都没想到老板没有发作,只是让出错的主管跟部门参与材料的每一个人都写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然后匿名提交。 一个无法评价的模棱两可的处理方式,可行、严密,但也因为没有任何人受到惩罚而变得出乎意料,令众人一头雾水的同时深觉老板高深莫测、无法揣摩……嗯。 这位无法揣摩的老板保持冷淡表情将信息归为已读后就重新装起手机,再次令高管头痛。 接着有路过的护士向这位看上去非常严肃的医院的半个老板问好,他有礼地点头,然后一改沉默模样,告诉每一位问好的护士:“我的omega怀孕了,我带他来做检查。” “六周,医生说很健康。” “我们没问性别,想把它作为一个惊喜。” 第58章 番外一3 童宴的早孕反应来的很快, 除了精神和食欲不好之外, 心悸是最常出现的症状,经常走着或者转个身就一阵强烈的心跳, 说起来也是有天起床后感觉心慌,他才想到怀孕那方面。 上午林悦华来过一趟, 买了很多东西过来,都在一层新腾出来的杂物间放着,两个人说了会儿话, 顺便给他做了顿饭以后回去了。 医生都说卓向铭过早休假的话两个人都有可能焦虑,不如先正常上着班。也不是说休息在家陪着童宴不好, 就是刚怀孕,让oa先自己适应怀孕本身,生活节奏暂时维持正常就好了。 所以卓向铭就继续朝九晚五的上班,其余时间一概不再外出。 下午家里没人,就童宴一个人,他本来安静地坐着,开着电视看, 抬手喝了杯水以后那个感觉就又来了,砰砰砰地跳, 连呼吸都费劲, 还持续了挺长时间。 童宴坐着不敢动,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正牢牢地护在肚子上, 掌心感受着一切细微的动静, 好像有什么人要从这里跟他抢走他的小孩一样。 他怕自己太用力,又赶紧把手拿开了,旋龟察觉到他的信息素波动,着急起来,反复确认他是否没事。 旋龟也知道自家主人怀孕,要生小宝宝了,在卓向铭的行为影响下保护童宴的**强烈,几乎在复制卓向铭的行动,不会让童宴自己待着。 有时候童宴觉得它像家里有生命的一个宠物,好像真的会“爱”,而且陪在卓向铭身边那么久,应该也对他们的家有了归属感,等卓向铭告诉他旋龟已经因为程序丢失系统崩溃而重装两次,相当于换了三个皮下之后,他才没那么多无聊的想法了。 “真的没事吗?”旋龟紧张道,“你刚才的反应像是腹痛。” 童宴道“真的没事,我没疼。” 童宴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虽然这个时候肚子还不显,但腰还是会酸,他在身后垫了个垫子,自己拿手机查了查,又觉得算不上心悸,大概只是累。 —— 有一个活物在自己身体里长大的感觉太明显了,童宴总是很累,之前还因为怕小孩哪里长不好,天天胡思乱想,弄得精神很不好。 虽然第一次和最近的几次检查医生都说完全没问题,童宴还是怕。因为他自己查过,所有的资料都在说怀孕一个月内有性生活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会引起流产或胚胎停止发育。 到现在九周了,医生给的照片上那个胚胎还那么小,他们真能判断他是否健康吗? 童宴忍不住不想,又开始神经质地觉得肚子疼,每天睡不好,要么失眠,要么就是做噩梦。 不过好在他这种钻牛角尖的想法没在脑子里停留几天,就被卓向铭察觉。 卓向铭没怪他胡思乱想,反而很耐心地给他讲了很多道理,又当即拨通医生的电话,把童宴担心的情况都细致地问了一遍。 当时童宴被他圈在怀里,两个人都刚洗完澡,卓向铭只来得及给童宴吹了头发,自己的还有些滴水,童宴听他开着免提跟医生两个人反复提到“房事”两个字,少见地没感觉到羞臊或者难堪,面前是卓向铭专注的侧脸,童宴只感到非常的安心。 医生解释得很详细,童宴又对自己的胆小有些无语,他低下了头,感觉到卓向铭来亲他,才发现通话已经结束了。 童宴抬头让他亲,卓向铭原本只是浅吻,但不知道被童宴的哪个动作刺激到了,最后还是捏着童宴脸颊叫他张开嘴,伸舌头进去勾了勾。 “不听话。”亲完后卓向铭说,手还捏着童宴的脸,弄得童宴被迫维持着撅嘴的样子,“下次再有问题要跟我说,好不好?” 童宴点头,眼睛眨了两下,看着非常无措似的,卓向铭就不忍心再欺负他了,松开手,还帮他揉了揉脸“捏疼了?” 童宴没觉得疼,就又摇了摇头。 卓向铭就笑了,把他再往怀里搂搂,拿一种爱得不行的语气说“怎么成了个小哑巴?” 童宴靠在他肩上,把额头贴在他颈侧,突然就流了点眼泪下来。 没感觉伤心,也没不高兴,可他就是哭了。 刚才说小孩的事情,在童宴看来是十分严重也非常要紧的,卓向铭却一直很镇定,他才跟着镇定下来,但现在他只是毫无理由地哭了一下,卓向铭却立刻就变得慌手慌脚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把他护着,说话也磕磕绊绊“怎么了?哪里难受?” 童宴看不得他这么着急的样子,赶紧拿手把眼泪擦了“不是。” “你怎么这么好啊?”童宴这句话出现的频率很高,卓向铭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 晚上卓向铭回家,童宴把心慌的事情跟他说了,说完又补充“我查了一下,感觉又不像心悸,那个心悸好像还挺严重的,不太像。” “没事。”卓向铭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待会儿我问问医生,需要的话我们明天去医院。” 他说着话换完了衣服,完了站着没动,把童宴拉到衣柜边搂住了腰,童宴就也抱着他。 “好乖。” 童宴知道他夸的是什么,笑嘻嘻地说“当然啦。” “白天做了什么?” 童宴想了想,说“跟妈妈待了会儿,睡了一觉,下午没干嘛。” “嗯。”卓向铭建议道,“总在家待着吗?不跟朋友出去转转?逛逛街什么的。” 最近毕业季,童宴的同学大多数都在找工作,几个跟他关系好的朋友来家里看过他几次,除了检查和回两边的父母家外,童宴自己没出去过。 他摇摇头“不想出去。” 卓向铭低头打量他,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表情很正常——大概是一整天没见的原因,只是看着很粘人,才说“还是累?” “就是困。”童宴小声说,“不想逛,只想睡觉,在家多好啊,我躺下就睡了。” 卓向铭笑了“就这么一个要求,那还不如跟我去上班,我那儿也有睡觉的地方。” 童宴突然直起身“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他很认真地思考卓向铭这个提议“那我几点起床啊?可以在车上吃早餐吗?我多睡几分钟。” 卓向铭道“我瞎说的,办公室就那么点儿地方,通风也比不上家里,在家好歹还能走动走动。” 童宴哦了一声,又沮丧地倒回他怀里了。 卓向铭却还是止不住笑,童宴气的打他,他却把童宴抱起来,在房间里走,得意洋洋的“这么离不开我?还想跟我去上班,真可爱,嗯?是不是很想我?” 童宴不想让他高兴了,兴致缺缺地说“可能吧,其实白天你不在家我好像就忘了,下午听见外面有车的声音,才想起来还有个alha。” 卓向铭恨得掐他屁股,童宴怪叫一声,卓向铭还不饶他,反正人在身上抱着,跑不了,唇舌抵在后颈装着咬牙切齿地问“想没想?” 童宴不想认输,但卓向铭又开始挠他痒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我数到三,还不放我下来,今天肯定不理你了。” 卓向铭就没什么所谓地让他数,但等童宴数到二,脚就着了地。 卓向铭还托着他屁股“站稳没有?” 童宴收了笑以后不说话,只把他手扯开,转身走了。 卓向铭不敢追他,只能跟在身边慢慢走,童宴跟看不见他似的,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果汁,又去玩乐高。 “你说的数到三。”卓向铭不太服气地说,“讲理吗?刚才数到二我就放了你了,是不是?” 童宴专注地摆弄乐高。 过了会儿吃饭,童宴还是挑挑拣拣的样子,卓向铭告诉他不能这样,营养师配的东西都要吃掉,童宴也耷拉着眼睛不接话。 吃完饭没多久,他又在沙发上看电视,卓向铭挨在身边,时不时找两句话说,童宴依然跟没听见似的。 他可恨起来是可以非常可恨的,卓向铭就被气得不轻。 但过了会儿童宴有些困了,眯着眼睛往他怀里倒,自从怀孕以后,童宴几乎是说睡立刻就要睡,他一看这小孩儿犯困的样子心肠就硬不起来,马上一点脾气都没地把人抱在了腿上,问“上去睡?” 童宴点头小声嗯了声,细手指抓着一点他的衬衣衣料,卓向铭的心就更软,凑近了亲亲童宴的额头,闻到点说不出来的香气。 不是信息素的味道,也不是沐浴露,他们俩用的是同一瓶,卓向铭没在自己身上闻到过这个味儿。 “喝奶了?”童宴半闭着眼睛,卓向铭就很轻声地跟他说话,“这么香。” 童宴的困说来就来,脑子都不怎么利索了,只想睡觉,也不管他问的什么,只知道“嗯。” 卓向铭探头看看为了提醒童宴喝摆在茶几下面的营养奶,确实少了两个,他马上觉得童宴真的好乖,小脾气也可爱,自己怎么能欺负他? 他抱着童宴起身上楼,还有些担心这记仇的小孩儿醒了不理他,但又不敢再威胁了,只能问“抱你上来了,老公好不好?” 童宴缩进被子里,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听见卓向铭问,就很迟钝地再点头,下巴在被子上一戳一戳,卓向铭想接着问那还生不生气,可他怕童宴还是点头,于是换了种问法“醒了理不理我?” 童宴嗯了声,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好像安抚,然后就彻底睡着了。 卓向铭在一边看了他好一会儿,到最后好像都有些痴了,看童宴那么安静,他竟然伸了根手指去探童宴的呼吸。 感觉到热热的,他才放下心来。 卓向铭觉得自己都魔怔了。 第59章 番外一4 “别吃了。”卓向铭突然说。 童宴一手拿勺, 怀里放了个比寻常尺寸大的玻璃碗, 拿另一只手护着,里面是牛油果、蓝莓、酸奶、紫甘蓝和一些全麦片拌起来的东西, 正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小声说“三点前要把这个吃完。” 卓向铭把他背朝自己在腿上抱着, 这盆沙拉已经吃了十几分钟,但却连个尖都没少。 童宴吃了多久,卓向铭就看了多久, 边恶心边吃,还要记着营养师说的细嚼慢咽, 连生吞都不能。 “不喜欢就不吃了。”卓向铭补充道,“我帮你吃,不让他们知道。” “可以吗?”童宴不太确定。 除去上午真的吐的三次,这一会儿他也干呕了好几次了,眼睛是红的,下巴尖尖,回过头来正对上卓向铭烧着压抑怒火的视线, 又有些害怕地转过去了。 卓向铭的心抽着疼。 孕吐写在纸上和发生在童宴身上的感觉不一样,他当然知道, 只是事到头来他还是受不了。 连医生都说童宴肚子里的宝宝长得很快, 三个月左右就开始显怀,从身后看不出来, 腰还很细, 但撩起上衣就能看到原本平得甚至有些凹陷的肚子上一点明显的圆润凸起, 这样坐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也明显,手摸到肚子上能画个浅浅的圆弧。 童宴喜欢被他摸肚子,虽然那种时候总是表现的很害羞,但卓向铭就是能感觉到。每次他把手放上去,童宴都好像一只被人拿捏到最脆弱一点的小动物,却又根本不躲,红着耳尖往他怀里拱。 但这时候童宴的孕吐还没过去,吃不下东西,还总是吐,孩子长起来又是一项负担,因此怀孕十四周时是童宴过了青春期后最瘦的一段时间,细手细脚,肩膀单薄得厉害,唯独肚子上有个包子样的隆起。每一次卓向铭感觉到幸福,都会有羞愧和内疚伴随。 硬吃不一定就是好的,总是吐胃也受不了。 卓向铭把玻璃碗从童宴手里拿走了,低头轻轻亲了亲他耳朵“带你去漱口。” 童宴本来是有些开心的,他一天要吃两盆不一样内容的沙拉,还有其他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遵循少食多餐的规则,基本两小时就有一种新的东西要吃。 现在不用吃当然开心。 “还是吃掉吧。”但是想了想,童宴还是说,他抓住卓向铭的手,随意地揉了揉,观察着食指上的指甲,嘴里说,“宝宝吃不饱怎么办?我怕他会饿。” 卓向铭心里发酸,想说他根本饿不着,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但这话带了情绪,他到底没敢说。 前两天刚因为童宴连着一个星期体重掉得厉害,睡也睡不好,吃更吃不好,他一下没管好情绪,童宴刚从体重秤上下来,就脱口说了句以后再也不生了,气得童宴哭了一次,觉得他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翻来覆去哄了一晚上才好。 到今天才忘了再提他不喜欢孩子的事。 卓向铭一点不觉得哄童宴麻烦,事实上他愿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对着童宴说好话,只要童宴身体能好受点,但那想想就不可能。 怀孕的难受童宴全要经历一遭,谁都代替不了。 他只是怕惹童宴伤心,童宴有一点不痛快他都受不了。所以即便现在对他来说,孩子依然排在童宴之后,根本没有任何一种可能做到童宴要求的那样同等对待,他也知道这是不能对童宴讲的。 他从童宴手里抽走勺子,自己挖着吃了一勺,嚼了几下咽下去,气得脸更黑了。这都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 但童宴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玩了一会儿他的手就重新把沙拉抱回来,继续小口小口地吃菜。 卓向铭只好继续黑着脸看他吃沙拉,童宴有多听话呢?营养师跟他说一口至少要嚼二十下,他就吃一口乖乖数二十下才咽。 卓向铭不想让他这么听话,他想让童宴继续那么挑挑拣拣的,让吃什么都得哄半天,时常发点儿脾气,总之别摆好脸色。 卓向铭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变态了。 “给我吃一口。”他从后面凑过去,“还挺好吃的。” 童宴回手给他喂了一勺,很惊奇地说“你真的觉得这个好吃吗?” 卓向铭边吃边说“好吃啊,咱们一起吃吧。” 童宴激动地转回来一点,自己吃一勺,给卓向铭喂一勺,还指导他“你要多嚼几下,才能吸收营养。” 卓向铭就跟着他降低吞咽频率,两个人吃比一个人吃快得多,眼看着剩个底了,卓向铭抢什么好东西似的拿过勺子几下全打扫进自己嘴里,跟童宴沾着酸奶和沙拉酱碰了碰嘴唇,一起去刷牙了。 接着两个多小时,童宴都笑眯眯的,好像没什么人发现他偷了懒,这就高兴上了。 他穿了件长袖的衬衣,下摆扎进牛仔裤里,本身太瘦,隔着衣服肚子就还不显,沿着墙根慢慢走,到门口晒了会儿太阳,回头来叫卓向铭。 晚上有道必吃的菜是小胡萝卜蘸土豆泥,童宴吃得艰难,卓向铭如法炮制,不过不敢多分,只是让他能高兴点,又分了四分之一。 没过几天就被发现了。 营养师是林悦华的熟人,四十多岁,服务过的待产oa八只章鱼都数不清,对这种夫夫俩间的猫腻再清楚不过,秉持着一次达到治标也治本的目标,没跟夫夫俩沟通,直接跟林悦华说的。 这天是周六,卓正德和童历钦去打高尔夫了,晚上才回来吃饭,卓嘉烁一家也都来这边,童宴和卓向铭到得早,他们进门时童宴正在一楼阳面的靠椅上坐着。 “听说你们俩被抓回来关禁闭。”卓嘉烁笑的很开心,“我哥可以啊,帮你生吞了多少紫甘蓝?” 童宴脸红了“他喜欢吃才吃的。” “哎呀,那是妈冤枉你俩了。”卓向铭也找了把椅子拖过来坐下,“你说说,一个从小到大死都不肯吃一口紫甘蓝的人怎么就转了性呢,说明白我替你伸冤。” 童宴把眼睛一闭“睡觉了。” 童年被童杨抓着去洗手擦脸,刚弄好就飞奔过来,在距离童宴几步时急刹车,小心翼翼走到童宴跟前,叫他“舅妈,祝你早上好。” 童宴又把眼睛睁开了,笑着说“年年早上好。” 童年看着他的肚子“弟弟睡着了吗?” “嗯……”童宴装着思考了下,说,“对。” 童年跟着点点头,想起他舅舅跟他说的,小声重复“弟弟太小了,所以要在舅妈肚子里睡觉。”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跟我玩呢?”童年又问。 童宴道“还要半年。” “半年是什么时候?” “过年吧,就是有一个时候,特别冷,我们住在一起,挂红灯笼,放烟花,年年还会收到压岁钱,你记得吗?” 童年欢呼“记得!” 然后他又赶紧把嘴巴捂住“弟弟睡觉。” 童年不去别的地方,他留恋在童宴身边,从背包里掏出小的磁悬浮列车玩,一团软肉似的团子,撅着屁股趴在地毯上跟着车蠕动,远远看见卓向铭从二楼下来,赶紧叫“舅舅!” 卓向铭道“年年。” 童年爬起来坐好,等他走到身边,就费力地仰着头说“我没在舅妈跟前跑,我走,慢慢走过来的。” “真乖。”卓向铭蹲下,在他的车屁股上拨拉了一下。 “我也小声说话,没有吵舅妈和弟弟。”童年又说,“我在这里保护舅妈和弟弟,有坏人来,我可以保护,舅舅,我乖吗?你爱不爱我?” 卓向铭摸他头道“你很乖,舅舅也很爱你。” 童年跟童宴的长相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抿着嘴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卓向铭对着他很有耐心。 这时候他有些害羞,就推着车爬到了童宴的另一边,坐在卓嘉烁和童宴的中间。 他平时的表现,其实是有些怕卓向铭的,所以这会儿才更害羞。 这件事让大人们也费解,按理说童年是两边家庭第三代的第一个小孩,所有的人都小心宠着,卓向铭更不是会凶的人,但他就是容易在卓向铭面前犯怯,卓向铭说过什么,都能牢牢记住。 相比之下他和童宴更亲近些,很黏童宴,童宴怀孕前几乎见面就要童宴一直抱着。 “怎么这么久?”童宴说,“妈妈呢?” 卓向铭握着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去厨房看汤了。” 卓嘉烁道“哥,听说你最近总抢人家孕妇餐吃。” 卓向铭刚被训得灰头土脸,这时候只轻飘飘看他一眼,卓嘉烁翻白眼道“好o不跟a斗。” 接着咕哝“不过说起来也是,童宴这胎真受罪。” 他戳了戳童宴另一只手的手腕“骨头都支棱出来了。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吗?” 童宴笑了下“都吃着,就是没那么多想吃的**。” 卓向铭在一边站着,并不插他们俩的话,只时不时提醒童宴调整坐姿。 过了会儿修水管的童杨一个人搞不定,才把他叫走。 卓嘉烁道“真可怕。” 童宴道“怎么了?” 卓嘉烁道“我怀童年的时候,童杨也挺着急,但跟我哥比还是……” 童杨的着急表面上看得出来,急狠了话都说不利索,那时候还是卓向铭帮着跑前跑后。现在卓向铭是看着四平八稳的,也没什么慌乱的时候,但所有行动的结果都指向慌张。还是闷骚。闷骚最可怕。 卓嘉烁撇了撇嘴“小巫见大巫。” “他就在这儿站了会儿。”童宴叹着气笑了声,“我发现你就总要说他点儿什么。” 卓嘉烁也不跟他争辩,转口道“他这么紧张,再生一个估计你还没事儿,卓向铭该先崩溃。” “不生了。”童宴说。 “啊?”卓嘉烁愣了愣。 现在怀着的这个还没卸货,没想过第二个很正常,但童宴这话说的好像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就这个了,咱们家全是男的,本来还想再要个女孩儿。”童宴低头,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摸了摸,又抬头看卓嘉烁,“我们俩不适合再要孩子。” 不适合要孩子。卓嘉烁慢慢收了笑,最近童宴精神已经好一些了,但卓向铭依然吊着心,但因为卓向铭隐藏的好,他以为就他看出来,但童宴原来也是知道的。 “我之前还想,他总这样,是不是因为我们年龄差的有点多。”童宴说,“最近又觉得应该不是。” 卓向铭就是这么爱他的,这就是卓向铭爱他的方式。那爱带着比别人的爱情都多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带来甜也带着痛,指向性强烈,爱情之箭将童宴牢牢钉在卓向铭的领地,甜甜蜜蜜地束缚童宴,也束缚他自己。两个人都甘之如饴。 又只说了几句,童宴突然开始犯困,没一会就睡着了。 卓嘉烁起身去找毯子,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把童年抱上,童年人小心思多,问他“爸爸,你是不是,怕我把舅妈吵醒。” 卓嘉烁还没说话,他就又说“不可以说谎哦。” 卓嘉烁只好点头。 因为感觉到自己不被信任,童年耷拉着脑袋,一抽一抽的要哭,卓嘉烁戳他脸蛋“还是要吵舅妈吗?弟弟在舅妈肚子里长不大,还怎么出来陪你玩?” 童年只好强行忍住。 卓向铭刚好进来了,远远地问“睡了?” 卓嘉烁点头,他就轻手轻脚过来,把童宴抱了起来。 “别让他睡太久。”卓嘉烁提醒,“待会儿就吃饭了,他刚说想吃牛排。” “想吃牛排?”卓向铭的眼神一瞬间发亮,不过卓嘉烁这次没再笑他“嗯。” 卓向铭忍不住地笑,低下头很温柔地看睡着的童宴,轻声答应道“知道了。” 第60章 番外一5 时间进入八月, 气温开始逐渐攀升, 变得干热浮躁,对怀孕的oa格外不友好。童宴不太有精神, 刚回来一些的食欲也很快消退,经常能看见他坐着在吃, 但身上肉一点没多。 这时候卓向铭已经休假在家,因为童宴的体重问题产生的焦虑还没消失,童宴又因为气温打不起精神, 问过医生以后,干脆带上童宴离开了江都。 地球的另一边正在迎来冬天, 小镇上到处是高塔红屋,人口稀疏,便利店大多是二十四小时自助,两个人都不太出门,童宴曾经最长有整五天没见过除了陪护团队之外的陌生人。再时不时飘场大雪,就好像真的到了隐秘的童话世界。 “感觉我在追着冬天跑。”又在下雪,童宴靠在阳台上看外面。 卓向铭从身后拿毯子裹着他“你追冬天, 我追你。” 童宴笑着切了一声,回头看他, 发现还是那么个一本正经的样子。 卓向铭任由他看, 并不回避视线,反而慢慢把捂热的手伸进了他毛衣里“这会儿没闹吗?” “没有。”童宴朝后靠近他怀里, 隔着衣服把手盖在他手背上, 扭头继续看雪, “他就是不想老实待着,出来转转就不闹了。” 第一次胎动发生在某天晚上卓向铭亲吻童宴肚皮的时候,两个人都懵了,不过第二次试探的伸腿很快又来了,童宴先反应过来,生怕吓着他似的,带着卓向铭把手贴在刚亲到的地方,轻而又轻地告诉他“是宝宝在动。” “我、我知道。”童宴记得当时他磕磕绊绊地说。 卓向铭傻子似的对着童宴肚子说了好几句,奈何那晚宝宝没再理过他。 到现在alha宝宝已经长得很大了,胎动对童宴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卓向铭的好奇心却一点没少。 “不省心。”卓向铭说。 这次童宴没有教育他,因为他的语气听上去实在不像是在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想不想睡会儿?”卓向铭道,“这会儿不睡就等着吃饭吧。” “天气好,不睡了,跟你待一会儿。” 经历了短暂的昏睡阶段以后,前段时间卓向铭经常抱着他才能睡着,直到最近,童宴的睡眠才好了许多,怀一个过于活泼的宝宝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疲惫的事情,童宴的身体情况又不是很好,所以最近白天也常在睡觉。 童宴自己注意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够了,分不出心力去关注更多的事情,适宜的温度和环境还有助于他稳定情绪,但想也知道,这种远离国内、居住在远郊的生活,没有工作,没有社交,照顾的对象又时常在睡觉,对卓向铭来说肯定是极度无聊的。 “你今天上午干什么了?” 听他问完,卓向铭突然笑了下“还真有个东西,出去给你看。” 两个人牵着手慢慢走,走到后门门口,童宴坐在矮柜上,卓向铭帮他围围巾戴帽子,又蹲下给他换上防滑的靴子,最后戴上口罩。 他们的房子是一栋三层小楼,从后门出去有一片空地,草坪不在这个范围内,只横躺了棵屋主人留下的不知道几年前用过的圣诞树,显得突兀,童宴还曾经想起国内的家里卓向铭种的那一片玫瑰。 雪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可以没过一整个鞋底,卓向铭改为一手扶童宴胳膊,另只手牢牢护着他的腰,空地左边有个拿木头钉起来的盒子样的半成品,童宴看了眼,激动道“是狗屋吗?” 卓向铭嗯了声。 前几天出去散步,童宴捡回一只不足月的德牧。 那是个暴风雪过后的大晴天,树林里一片狼藉。许多不够粗壮的冷杉都被拦腰折断,甚至被拔根而起的也不算少数。 他们有一条固定的散步路线,朝树林里走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会路过一间简陋的木屋,外观已经非常破败,很明显是被弃用的场所,之前童宴都没特别注意过,只是熟悉,但那天他们再次路过,他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几声微弱的呜咽。 卓向铭让童宴等在原地,自己走进去看,才发现角落里有一窝德牧小崽子。 五只小狗,被冻死了三只,剩下的两只只有一只会呜咽两声,卓向铭将只残留余热的小狗放进防寒服的兜帽里,怀里抱着另一只看起来可能能活的,出去告诉童宴“是只德牧,雪下了四天,估计出去找食的大狗死了,这儿太冷,它饿坏了。” 童宴从他手里接过狗,小狗还没睁眼,毛也没长好,发出低低的呜咽,循着温度往他怀里拱,他的手刚挨过去,小狗就伸舌头来舔。童宴着急起来,但卓向铭不让他走快,最后还是打电话叫陪护的人开车来接他们回去。 那只不会叫的小狗没能挺过当天晚上,另一只会叫的活了下来,童宴从头到尾只知道有一只狗,但还是因为死去的大狗有些伤心。 童宴新奇地围着那做了一半的狗屋看,笑弯了眼睛,回头夸卓向铭“好棒啊。” 卓向铭给他比了一下,“这样,先把里面磨平,然后在上面加个房顶。” 童宴出主意“要把里面铺得厚厚的。” 最近小狗睡的一直是童宴的一件羽绒服,那天童宴和卓向铭给它喂了奶,又陪到晚上,它就认了主,羽绒服上面有童宴的味道,剪掉袖子以后团吧团吧,他才不吭叽了。 “好。”卓向铭亲亲他额头。 敲敲打打做了一上午,可能就为了这会儿看他笑一笑。 两个人又一起去看狗。 小狗前天晚上刚睁眼,往前推半个月,卓向铭给它定了生日,童宴还在想名字。 德牧的生命力顽强,脱离危险后很快就活泼起来,没睁眼的时候就在四处拱,这两天更闹腾,远远地听见卓向铭和童宴的脚步声就开始叫。 卓向铭抱了抱它,然后把它放在童宴腿上“爸爸抱完妈妈抱。” 它伸舌头舔童宴的手指头,童宴笑起来“好痒。” 卓向铭也笑“它可能以为在吃奶。” 无心的一句话,却不巧惹到了童宴。童宴先红了脸,很快就偏过头不理他了。 卓向铭什么好话都说了,童宴却很能忍,两个人抱过狗以后一起去洗手换衣服,接着吃饭,回到房间里,洗澡以后,童宴被他小心扶到床上靠好,脸还板着。 “我真的错了。”卓向铭做小伏低地说,“真的知道错了。” 雪停了,天也放晴,又因为雪厚,在夜里都显得很亮。童宴不经意间转头看落地窗外,卓向铭的视线跟过去,昨天晚上那一次的记忆立刻浮上脑海,不详的预感紧接着笼罩心头。 倒不是在落地窗边做的,只是在那儿亲了会儿,童宴有些动情,软绵绵地求着他说想要。算一算上一次已经是一周多以前,卓向铭就也放松下来,抱着他上了床。 怀孕到后期,即便在孕激素的影响下,童宴胸部的变化也其实并不明显,不看肚子,依然是少年的身材,只是手揉上去会感觉比以前软一些。可当时卓向铭满脑子黄色废料,身体不能尽兴来,嘴上自然是怎么能让童宴羞耻怎么说,越哭他越不松口,过后抱去洗澡,童宴眼泪还没干。 上床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大概是太累忘了,今天也没跟他算账。 果然童宴脸色阴晴不定地想了会儿,转过头猛瞪他。 “你就是觉得……” “没有!”卓向铭立刻说。 童宴不相信地眨眨眼,继续瞪他,瞪着瞪着眼睛红了。 卓向铭急得不行,童宴手机响了,是童历钦。 他接起电话“爸爸?” “嗯。”童厉钦道,“看你那边是七点多,没吵你睡觉吧?” 童宴道“没有,刚吃过晚饭。” 卓向铭拿了块毛毯过来,童宴边听电话边调整了下姿势,方便他给自己盖。 童厉钦的问题都是固定的,童宴又跟他说了会儿自己的小狗,一时兴起要开视频出去给他看狗,还是童厉钦叫他别折腾,最后换卓向铭接电话说了几句才挂。 通话结束以后,童宴发现自己被卓向铭抱着。 alha的怀抱很能给人安全感,他拽着毛毯朝后靠,侧脸去看卓向铭“老公……” “嗯?”卓向铭也低头看他。 童宴甜甜蜜蜜地亲他下巴,又说“你真好。” 知道他是忘了刚才的事,最近童宴总这样,卓向铭简直感觉劫后余生,又忍不住拿手很爱惜地摸他脸。 “狗屋什么时候可以做完呢?” 卓向铭道“明天。” 童宴赶紧说“那你明天等我可以吗?我想看。”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卓向铭道“好,我们在杂物间做。” “你亲亲我。”童宴又要求。 卓向铭捏着他下巴亲他,照着童宴喜欢的方式轻轻舔他舌头,童宴很快就开始发出小声的呜呜声,搭在卓向铭肩上的手无意识蜷缩,指尖滑过alha的颈侧。 接着童宴还习惯性让他摸了摸肚子,很依赖地缩在卓向铭怀里,两个人在毛毯下十指紧扣,时不时接吻,卓向铭看他话越来越少,伸手把灯亮度调暗,果然没一会儿童宴就开始迷糊。 他睡着了,卓向铭小心翼翼把他放在枕头上,要起身的时候,童宴小声叫他“哥哥……” 卓向铭又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轻声嗯了声,童宴就说“胸没有变大。” “我知道。”卓向铭在床边蹲下,轻轻亲了亲他发红的嘴唇,“没变大。” “那你下次不要说我好不好。”童宴可怜兮兮的。 “不说。”卓向铭觉得自己就是个变态了,几乎要对天发誓,“肯定不会说你了。” 第61章 番外一·完 他们十一月回国, 回国后还是自己住, 卓向铭把大多数工作都挪到家里做,偶尔也会出去, 林悦华经常过来,跟童宴说话, 也和陪产团队的人反复确定细节。 其实童宴觉得这个阵仗弄得有点大,因为按照他被告知的,到预产期那天, 他只需要被打一针麻药,多则两小时, 少则四十分钟就可以卸货。 刀口不过六厘米,现在生产技术已经很高,全程不需要人工操作,大多数人产后第三天就活蹦乱跳可以返工,等他麻药劲儿过了,估计疤痕都消了,现在围这么一大圈人在这里实在没必要。 但做事的人不是他, 卓向铭忙得高兴安心,他负责乖乖做个待产oa就行了。 卓嘉烁也会带童年过来, 小孩儿还在巴巴地等过年, 却不知道他舅妈肚子里的宝宝等不到过年了。 预产期定在一月十八号到十九号,他们提前三天住进医院, 第一波阵痛在十七号晚上来了, 持续了四五分钟, 卓向铭陪在他病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童宴疼出满额头的冷汗,卓向铭拿坚实的胸膛护着他上身,边释放信息素安抚边轻声哄。 alha的信息素很轻易就抚平了惶恐和浮躁,童宴又感觉自己没那么疼了。他的手没力气,很费劲儿地才抬起来,在卓向铭发白的嘴唇上摸了摸“没事。” “我知道。”卓向铭闭了下眼,也抬手握住他的手,在冰凉的指尖上轻吻,“一定没事。” 麻药打过以后见效很快,下一次睁眼,童宴已经又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但脑子好像不会转了,一片空白,眼前还虚着,放在床边的手被人握着、又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才意识到自己生了。 “孩子呢?”童宴发哑地问出一句。 “在隔壁。”卓向铭拿毛巾帮他额角的擦汗,“想不想喝水?” 是有些渴,不过童宴说“我先看看他。” “好。”卓向铭答应着,却一动不动。 可能是未尽的麻药让人脑子变得呆滞,童宴感觉自己说话比平常要慢“你快去啊。” 然后他怀疑卓向铭也被打了麻药,因为他紧紧盯着自己,半晌不做一个动作,童宴又要催,他才一字一字说“我先看看你。” 手术时间再短,也足够他去换件被童宴揉皱的衬衣,但是他没有,甚至在焦急的时刻松开的领带也没系回去,这种在外面“衣衫不整”的状态对卓向铭来说绝对是第一次——除去隔壁哇哇大哭的小婴儿,这儿还有一个急需安慰的alha。 童宴笑了,冲他伸手道“过来。” 卓向铭面色依旧紧绷,迟疑地向前一步,被童宴抓住手轻晃了晃,才没了撑着的那股劲儿,在童宴床边坐下了。 他慢慢俯身,将脸埋进童宴肩窝,童宴就把另外一只手放在他后脑轻轻地摸,抚慰一只被吓坏了的大狗似的。 “你爱我吗?”卓向铭闷闷地问。 童宴道“我很爱你。” 卓向铭要求道“是不是最爱我?” 童宴笑道“最爱你。” 卓向铭转过脸,满意地在童宴侧脸上亲了下,说悄悄话一样“我也是。” “也要爱牙牙。” “你起的名字是牙牙?” 童宴脸红道“是小名……叫牙牙不行吗?我牺牲了两颗智齿的。” “当然可以。”卓向铭拿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叫讨人厌算了。” 童宴又笑“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卓向铭不肯回答,两人抱着,童宴慢慢才发觉这件病房充斥着浓郁的alha的信息素。接着童宴意识到,他还是把卓向铭焦虑想的太表面。 他忍不住埋怨“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多少人跟你讲过,手术过程的安全指数比拔牙还高,百分之……多少来着。” “九十七。” “九十七,卓向铭,你既幼稚又胆小。” 卓向铭把这些嘲笑全盘收下,他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压到童宴,同时又追随着童宴温热的身体,似乎只有这样直接的感知才能让他安心。 最后童宴还是看到了牙牙小朋友,一个alha男宝宝。发育飞快又活泼好动,他怀着的时候就意识到这十有**是个alha。 卓向铭顺道去叫医生,林悦华先把孩子抱过来,怕打扰童宴休息,其他人跟过来露了个面就先回去,只留下林悦华。 “可有劲儿了,刚抱出来的时候使劲儿哭。”林悦华满面笑容,“向铭抱了好一会儿才哄好。” “卓向铭会抱吗?” “他自己的儿子,不会抱也得抱。”被童宴愣愣的样子逗笑了,林悦华道,“认识他呢,小狗似的鼻子,闻着味儿就不哭了。” 童宴按照护士的提示费劲地摆出个正确的抱宝宝的姿势,然后由林悦华慢慢把孩子放在他胳膊上。 那么小,软乎乎的一团,哪儿都是粉白色,听林悦华说是刚喝了奶,又被他的alha爸爸抱着哄过,所以情绪很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嫩红色的嘴巴微微张着,时不时发出一声非常非常轻的“啊”,童宴的心软成了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小孩是他生的,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和卓向铭小心翼翼盼了九个多月,现在终于来了。 林悦华也凑过来跟他一起看“眼睛像卓向铭,嘴巴像你。护士都说,刚生出来的小孩少有这么好看的,一点不皱,你看看,咱们头发都不少呢。” 童宴根本移不开眼,小孩儿呜呜啊啊的,一声声都戳在他心尖上。 正跟林悦华说着话,卓向铭推门进来了,边进门边说“医生一会儿就来,妈你先过去休息吧。” 林悦华答应了声,童宴转头去看他,卓向铭的视线也在同时牢牢粘在他身上,童宴的心没来由地用力砰砰跳起来,卓向铭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眼神深邃地看着他们父子两个。 以前待在一起是两个人,从今天起成了三个人。 童宴还没来得及忍住,眼眶就红了,卓向铭弯腰搂住他腰,亲他眼睛“宝宝别哭。” “没有哭。”林悦华悄悄出去了,童宴也很快收了眼泪,卓向铭跟他挨着坐在床上,童宴靠在他怀里,低头小声对手里的小孩说话“牙牙,牙牙。” 恰好小朋友又发出声“啊”,童宴立刻笑起来“真聪明,你知道你是牙牙,对不对?爸爸的乖宝贝。” 卓向铭一手搂着童宴肩膀,他的眼睛也有些红,想绷着脸,嘴角却又有些上扬,温柔又别扭,最后拿另一只手很轻很轻地碰了下小朋友云朵一样的脸蛋,轻声说“真讨厌。” —— 三年后。 —— 上周五卓向铭带病出差,临上飞机前还在发高烧,童宴不放心,陪着一起去了,可他家刚满三岁的小a也有些被传染的症状,不敢再冒险带出去,就寄存在童杨家。 童年放暑假已经半个多月,刚跟着大人们玩了一趟回来,回家后天天吵着要牙牙弟弟,现在弟弟竟然可以一整天住在他家,晚上都不回去,童年小朋友简直美滋滋。 跟着牙牙一起过去的还有位幼儿保姆和一台陪伴小朋友的机器人,说是带娃,其实琐事保姆全包了,卓嘉烁只需要看着两个从来不会打架的小朋友别打架,再抱着他跟牙牙的两个爸爸视频。 “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卓向铭和童宴刚回酒店,卓向铭刚露了个脸,去叫餐了,童宴坐在镜头前,“家里就你自己吗?” “快了,一般就这个点。”卓嘉烁怀里坐着牙牙,旁边是童年,他抓着牙牙的手冲镜头晃了晃“还有我呀。” 牙牙刚吃完辅食,原本不太高兴,看见童宴以后立刻扑腾着要往屏幕里爬“爸爸 ,爸爸。” 小团子一身奶味,眼睛大脸蛋嘟,肉肉的身体在卓嘉烁怀里扭来扭去,力气还不小,童宴怕他摔,赶紧吓唬他“你再吵爸爸就不见啦。” “呜……”团子要哭又不敢哭,忽闪着长睫毛盯着屏幕里的童宴看,乖了很多,“爸爸、要爸爸回家。” 童宴走了到今天是第三天,这是第一次和小朋友分开,而且两个爸爸都不在,不止牙牙睡前晨起惯例要哭,其实大的那两个也很不好受。 但他不好在孩子面前显出什么,语气正常地问卓嘉烁“他今天吃饭乖不乖?” 卓嘉烁道“乖的,本来不太高兴,但是给放了儿歌就乖乖吃了。” “哭了吗?” 卓嘉烁如实道“早晨起来哭了,要爸爸给他穿衣服,最后被童杨抱着去书房转了一圈哄好的。今晚睡觉也是个问题。” 听见童杨的名字,牙牙立刻奶声奶气叫了声“舅舅。” “对,是舅舅。”卓嘉烁笑着夸他,“真棒。” “不过他不是一直哭,抱着转两圈,给个新鲜东西就忘了,家里还有年年跟他玩,你别太担心,不是说后天就回来吗?” “改成明天晚上了。”卓向铭走了过来,童宴调了下镜头,两个人同时入镜,牙牙还是没忍住眼泪,金豆豆扑簌簌地掉,哽咽着反复说“要爸爸,要爸爸……呜……牙牙要爸爸……” 小孩儿一哭,童宴就也忍不住,卓向铭手扶在童宴肩上轻轻拍,又温声哄“牙牙在哪呢?” 牙牙一边哭一边回答“舅舅、舅妈、家。” “真好。”卓向铭说,“爸爸记得你上次还说,舅舅家特——别好玩,不过爸爸忘了是为什么了,你能告诉爸爸吗?” “因为,有哥哥,年年哥哥,呜呜……爸爸……牙牙爱爸爸……” “爸爸也爱牙牙。哥哥陪你玩什么了?” 牙牙回忆着说“骑小马,推车车。” “真棒,谁教你说推车车的?” 牙牙说“哥哥。” “那你谢谢哥哥没有?” 牙牙看了看卓向铭,又转过去看童年“谢谢哥哥。” 童年豪气地摆手“不谢不谢!舅舅!我明天教他更多!我棒不棒?” “年年也很棒。”卓向铭笑道,“舅舅还要谢你这两天照顾牙牙呢。” “那你们把牙牙送给我吧,我现在放假每天都没事,我就教他说话好了!” 牙牙不会说过于长的话,但大人的话他都能懂个大概,闻言刚憋回去一点的眼泪又出来了“不送……不送……呜呜……” “你再哭舅舅就把你送给我了!”童年感觉自己闯了祸,赶紧挽回,“是吧舅舅?” 牙牙伤心得打嗝,却停下哭,泪眼汪汪地看屏幕里的卓向铭。 “不能送。”卓向铭道,“可以哭,爸爸不把你送给哥哥,让舅妈把哥哥送给你,行不行?” 童年觉得这样也行,比牙牙还积极“可以可以!那我以后就叫你爸爸了!” 卓嘉烁忙着揍自己家的傻儿子,牙牙得了个哥哥笑起来,软绵绵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童宴也笑了,对牙牙说“宝贝擦擦脸。” 牙牙就拿胖乎乎的小手抹眼泪,卓嘉烁抽了张婴儿用面巾纸帮他擦了,他又说“谢谢舅妈。” 要结束视频的时候,牙牙手里拿着刚童年给他找的棒球玩,童宴说宝贝再见,他就跟着说“爸爸再见,牙牙爱爸爸。” 童宴说“爸爸也爱牙牙。” 眼看父子两个情绪又不对劲,卓嘉烁眼疾手快关了视频。 晚上牙牙和童年睡一屋,童年睡上铺,牙牙睡下铺,不过大人出去以后,童年还要爬下来待一会儿。 “哥哥。”牙牙小声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他一晚上已经问过好多遍了,童年耐心道“明天晚上。” “那我明天晚上,回家。”牙牙慢吞吞地说。 童年道“你就不想和我一块儿待着吗?我们家这么多玩具。我对你不好吗?” 牙牙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说“对不起哥哥。” “你别哭啊。”童年赶紧说,“我去你家住吧,我爸老揍我,我能睡你房间吗?” 这回牙牙回答得快“可以,我的玩具全给哥哥玩,还有车车,推车车。” 第62章 番外二 牙牙成长计划1 时间线回切两年前 二月三日, 已经空旷了小半个月的江都市六区银岸别院六十八栋重新热闹起来, 离开前是一家两口,回来时多了个软绵绵奶兮兮的小alha, 出生前就被他的oa爸爸敲定小名,叫做牙牙。 车停稳, 卓向铭先下来,随即回身从童宴怀里接过一个深蓝色的襁褓。 未满月的牙牙小朋友躺在毛巾被里,外面还包一层婴儿用防风毯, 护士玩笑般称过,加起来不超过三点五公斤, 稳稳当当被oa爸爸抱了一路。 正午的温度不算低,但还是有风,卓向铭扯着防风毯盖住牙牙的脸,后头车里的几位保姆同医护人员也跟着下了车,很快就来抱过了牙牙,童宴刚收拾好车座上的奶品,也正要从车里钻出来, 不过钻到一半就被卓向铭按着头顶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探身进去, 给他戴好帽子, 又拉好羽绒服的拉链,才成功下车。 黑背早就听见引擎声, 原本警惕地守在门口, 片刻后成了欢欣。 回国后, 卓向铭就找了人来训练捡回来的德牧幼崽,这种犬忠实也聪明,驯狗师教会它指令,他却也永远明白自己的主人是谁。 童宴住院的这段时间,卓向铭只回来过两三次,次次它都蹲在院门口,久久地望着车尾灯远去。 这一次终于等到童宴也回家,童宴在客厅走动,它就跟在童宴身后,童宴坐在沙发上,它就窝在童宴脚边。 然而等到家后,牙牙刚饱饱喝了顿奶开始呼呼大睡,跟前还有人守着,童宴才发觉自己只需要洗洗手,衣服可以换,也可以不换,根本无事可做。 十几天不见,他在无聊中觉得小狗身段又长了一截,揉了把狗头,转脸问卓向铭“它是不是又长大了?” 卓向铭正在练习冲奶,滴了一滴在手背上试温度,对育儿师教的经验还有些迷惑,抬头道“是吗?” “不算大……有点儿烫。”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倒掉重新冲,又说,“这个体型是适合的,再大的话估计牙牙会怕。” 等童宴走过去,卓向铭已经祸害到了第四瓶奶。 “这么难吗?”童宴嫌弃道,“好笨啊,我来试试。” 卓向铭道“你不用学这个。” 童宴本来是随便说说,闻言笑了“为什么我不用学啊。” 卓向铭捏着奶瓶冲洗,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却掌控不了一个小小的奶瓶似的,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什么为什么。”卓向铭说,“不给你教。” 童宴瞪眼“你还挺牛。” 卓向铭笑了一下,很快忍住了,继续凉凉地说“谁让我属牛呢。” 童宴哈哈哈哈哈笑,然后把他抱住了,奈何身高不够,卓向铭从身后把他,可以把下巴支在他头顶,想亲低头就亲了,而他从身后抱卓向铭,跟小孩儿抱大人似的,脸贴在人家背上,这么一想,有些屈辱。 童宴叹了口气,卓向铭刚放好饱经摧残的奶瓶,反手就把他拉到身前,拿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力气圈着。 黑背也跟过来了,在他俩脚边趴着,小狗身上的奶气还未褪尽,但已经能看出成年后凶悍的模样。可童宴用脚碰了碰他爪子,他也一点不在意,反而凑过来蹭他脚踝。 懒洋洋地抱了会儿,童宴说“困了。” 卓向铭就说“上楼睡会儿。” 童宴说“再看看牙牙去。” 两人牵手上楼,婴儿房房门半开半闭,牙牙在襁褓里睡,旋龟安安静静地守在一边,靠椅上坐着育儿师。 她微笑着冲夫夫俩无声问好,童宴也冲她笑,卓向铭点了下头,便带着童宴走到婴儿床边。 牙牙睡得很熟,浅粉色的小拳头松松握着抵在脸侧,他在童宴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对自己的oa爸爸的味道异常敏感,嫩红色的嘴唇无意识地抿了抿,吭叽了两声。 童宴挪不动步子,看个没完,卓向铭轻声对他说“再不走待会儿牙牙醒了,你才去睡觉,嗯?”他才走了。 跟着上来的德牧没再跟出去,只绕婴儿床转了圈,就找了个正对着小宝宝的角落趴下了。 童宴先洗了个澡,洗到一半卓向铭也进去了,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在一个花洒下冲,童宴自己走进去的,洗完后被卓向铭抱了出来。 他身上裹了件浴袍,卓向铭全身裸着,在被窝里抱住他,低声哄“睡了。” 热水确实令人疲惫,童宴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被子盖的严实,他搂着卓向铭的腰,两个人面对面贴得紧,呼吸相闻,alha的一点点变化都能感觉得到。 “想做吗?”童宴小声问,“做一次我再睡。” 卓向铭很快说“不做。” 童宴的膝盖隔着浴袍在他洗澡的时候就起了反应的地方碰了下“怎么办?做吧,我肚子不疼。”他又拉着卓向铭的手摸自己肚子,疤痕在生产当夜就消的差不多了,卓向铭却经常在帮他换衣服的时候盯着曾经有过痕迹的地方看,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很不好。 童宴想到这个,又教育他“你是不是没有医学常识啊?生完就好了,现在都好久了。” “没事。”卓向铭拿手摸他迷迷糊糊的脸,看他困得张不开嘴了,可怜兮兮的,还那么招人,“一会儿就下去了。” 童宴这个时候倒是真的没有很想做,听完还很感激地往他颈窝凑“真的吗?” 卓向铭发狠似的把他朝怀里揉了一把,低声说“真的。” 说完他就发现童宴睡着了。 从医院回到家里,变换了环境,但可能是牙牙也知道自己的守卫有很多,所以他一点没害怕,喝奶很大口,睡觉也香,想要爸爸抱时才会哭几声,还不是不依不饶的那种,童宴或卓向铭把他抱起来就能止住眼泪,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瞧。 牙牙跟着黑背学会了翻身,开始爬的时候,黑背也是他的好伙伴。 模样凶巴巴的狗脾气好得不得了,在趴在地毯上的牙牙屁股后面推着拱,小孩儿吭哧吭哧地使劲儿,狗也跟着累的够呛。 胖嘟嘟的牙牙没力气了,黑背就赶紧跑过去,钻在他身下侧躺,叫他枕着自己,四只狗爪搂着肉团子,没一会儿小孩睡着了,狗就一动不动地等着,小孩儿醒了要喝奶,狗就汪汪地叫人。 牙牙最喜欢的玩具是个小狗布偶,卓向铭买的,牙牙每天要抱着它睡觉,有天童宴把它洗了晾出去,还惹得他掉了场泪。 有天童年来过周末,刚坐下没多久,一眼就看上了扔在沙发上的小狗布偶,叫着要要,黑背却知道小狗布偶是牙牙的心爱宝贝,不敢叼了给他,正在犹豫,谁知牙牙也伸着手“要、要……要!” 黑背赶紧叼过来放他手里,牙牙抱着布偶,看看黑背,再看看盯着布偶的童年,想递过去,但手太短,扑腾了几下,一条肉嘟嘟的手臂搂着布偶,另只手拽着黑背的毛费劲地站了起来。 小孩儿还不太懂别人疼,黑背却也不发脾气,忍着一声不吭,原地站着给他支撑。 牙牙第一次不是靠爸爸扶着站起来,跟前还没大人,所以站稳后一时间有些吓着了,一手搂布偶一手搂狗脖子,没多一会儿,乌黑的眼睛里就漫起水汽。 童宴跟卓向铭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童宴心都提起来了,不是担心,应该叫做不可思议。他下意识抓住卓向铭的手“牙牙……” “爸爸。”牙牙听见了,一扭头,眼睛里的惶恐能看得见,站着一动不敢动,“爸爸,爸爸。” 童年眼前没爸爸,只好叫“舅舅,舅妈。” 他伸手指牙牙“牙牙走路。” 童宴紧张地点点头,卓向铭拉着他的手走过去,两人蹲在牙牙面前伸手“牙牙,宝贝儿,过来。” 牙牙又叫了声爸爸,童宴还是冲他伸手,小孩儿眨了眨眼睛,终于放开了他的伙伴,颠着凌乱的步伐三四步扑进了童宴怀里。 童宴抱着牙牙亲,卓向铭又把他们俩抱在怀里。惶恐过后,牙牙也体会到了走路的新奇,抿嘴笑起来。 童宴松开他,这次他的终点是童年,黑背一步不落地跟着他,终于歪歪扭扭走到了童年面前,身形一歪,抱着布偶扑倒了童年,两个团子一个比一个肉多,躺着摞在一起,童年咯吱咯吱地笑,叫他臭牙牙,牙牙也笑,含糊不清地叫“的的,的的。” 他手脚并用地把布偶推给了童年,也糊了童年满脸口水。 两个小孩缠在一起翻滚,这可吓坏了狗保姆黑背,跟在旁边绕着圈子转,随时准备拯救小主人。 一整天,童宴都沉浸在牙牙会走路了的喜悦中。 下午卓嘉烁和童杨结束约会来接童年,童年不想走,牙牙也不愿意,泪眼汪汪地抱童年的小胖腿,最后只好决定晚饭也在这里吃。 卓嘉烁新学了道蜜汁火腿,所以这晚就由他掌勺,也不要人打下手,其他三个人围在客厅逗小孩儿。 其实只有童宴一个人参与,童杨和卓向铭都在沙发上坐着。 童宴手里拿了个彩色的毽子,一会儿变一个地方,逗牙牙去拿,童年和黑背总帮他作弊,偷偷拨拉毽子,但牙牙每拿回来一次,童宴都跟第一次看到他走路一样高兴,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这就看不懂了?”卓向铭已经无声看了好一会儿,童杨忍不住有些感同身受地说。 “嗯?”卓向铭一时不解道,“什么?” “过段时间就好了。” 顿了顿,童杨道“没什么。就是给你说说,这个阶段小孩儿学东西挺快的,过几天会说电视,又会叫狗的名字,再学会亲亲他爸爸什么的……坚强点。” 卓向铭道“你还跟孩子吃醋?” 童杨“……” 卓向铭道“没什么,成熟点。” 晚上。 “卓向铭……”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童宴挣扎道,“你、你轻点儿……” “嗯?”卓向铭立刻停下,心情不太好地逗弄他,“不给我奖励吗?” 童宴被弄得不上不下,泪都要出来了,痛苦道“你要什么奖励啊……” 卓向铭撩开他有些汗湿的发,轻吻他额头和眼睛,慢慢流连到嘴唇,呼吸相闻地说“我会走路,童童不奖励奖励我?” “神经病。”童宴在被窝里缠他腰,过了会儿就又忍不住讨好地蹭,“哥哥,哥哥。” 卓向铭奖赏地慢慢给了他几下,童宴就咬着嘴唇呜咽起来,过会儿又喃喃叫他哥哥,卓向铭又问“有没有奖励?” 童宴云里雾里的,什么都没想明白,只知道这时候不能跟卓向铭对着来,很快就乖乖地点头答应“给你奖励,什么都给你。” 卓向铭高兴起来,慢慢地跟他拿他的奖励。 第63章 番外二·完 牙牙成长计划2 牙牙稍微大一些以后, 童宴就想着再开始读书, 卓向铭提过出去读,但他四年本科读完, 觉得其实挺喜欢自己的本科学校,没必要为了出去读而出去读, 也不太想再搬家,所以就继续回了离家不远的母校。 周日学校有点事,童宴下午去了趟, 卓向铭在家陪牙牙,走前牙牙不太愿意, 磨蹭许久,最后还是被卓向铭哄着跟爸爸说了再见。 最近童宴刚自己上手开车,新鲜劲儿还没下去,暂时都不用司机,牙牙还没车门高,被卓向铭托着胳肢窝半抱起来,扒着车窗啵啵童宴, 又指挥他系安全带。 “几点回家,爸爸。”牙牙慢吞吞地问。 童宴道“晚饭前, 一定会陪你一起吃饭。” “也陪爸爸。”牙牙回手摸卓向铭的脸, 又学着卓向铭的样子对童宴嘱咐,“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我爱你, 爸爸。” 童宴道“我爱你, 宝贝。” 他在牙牙脸上亲了下,点火要走了,卓向铭把牙牙翻了个面儿扛在肩上,低头也跟他讨了个吻“路上小心。” 童宴快六点的时候到家,门廊灯已经亮起,客厅却没人,迎接他的只有听见开门声后从楼上跑下来的黑背。 “牙牙呢?”童宴问。 黑背“汪汪汪!” 等童宴换好拖鞋,黑背就在前面引路,他一路跟着上去,经过玩具室和婴儿房,狗都没停下,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门半开着,一张不算大的床上睡着父子两个。 牙牙穿着件毛茸茸的小羊羔的连体衣,睡在中间,卓向铭身上是配合他一套买的大灰狼的卫衣,一只手上还戴着大灰狼的爪子,靠边睡,身体向里弓起,圈住背对他的牙牙,胳膊拦着牙牙肚子,看来都玩累了,两个人睡得还挺香,呼吸声此起彼伏。 黑背无声走进去,重新在屋角卧下。 童宴站着看了会儿,偷偷笑,掏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照。 学校都是琐事,跑来跑去一下午,同学看他嘴唇干的厉害,他才想起来喝水。这会儿看着父子两个酣睡,柔软和温暖一同裹挟着他,令人心生困顿和归属。 他在床角坐下,没过多久,牙牙就醒了。 小羊羔吭叽着挺着肚子在大灰狼怀里翻了个身,卓向铭在睡梦中依然下意识地护着他,手放在了他后背。 太阳落山了,房间里很暗,牙牙醒来后,先只是懒洋洋地在卓向铭怀里缩着,童宴在他屁屁上摸了把,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爸爸。 牙牙眼睛亮了,张嘴就要喊爸爸,童宴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羊羔就立刻安静下来,在童宴的帮助下爬出了大灰狼的怀抱。 牙牙身上带着奶味,面对面坐在童宴怀里,小手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说“爸爸,我好想你呀。” 童宴说我也想你,然后握着他的小手亲了亲,拿衣袖稍微擦了下他睡得有些汗湿的额头“热不热?” 牙牙摇头,粘粘乎乎地抱着童宴的脖子。肉乎乎的身体暖暖的,童宴也把他抱着,两个人小声说悄悄话。 过了会儿,卓向铭也醒了。 “回来了?”他看见旁边坐的童宴,忙撑上身,有些迷糊地伸手揉眼,才发觉手套一直没摘,也笑了。 童宴放下牙牙,起身去拉了他一把,卓向铭就势坐起,把童宴抱住了,困顿地将脸埋在童宴肚子上。牙牙扑过去往卓向铭怀里拱,卓向铭就把他塞在自己和童宴中间, 牙牙叽叽喳喳地说话,卓向铭身上睡得热,被童宴抱住摸头发,护着牙牙不让他掉下去,低声问“几点了?” 童宴道“七点半。” 卓向铭道“怎么这么久?” 童宴轻轻嗯了声,低头看乱动的牙牙。 卓向铭也低头看,牙牙离卓向铭近,就先抓着刚醒过来的卓向铭啵啵啵地亲,嘴里还说什么爸爸早安晚安,小羊羔连体衣的拉链开了一截,快要露出肉肉的肚皮。 其实睡下没多久,他还困,卓向铭抱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屋里不冷,童宴给他把拉链拉上,又随手扯了快枕巾盖着他肚子。 随后两人轻手轻脚地出去,卓向铭反手带上房门,眼神还不太清醒,头发也有些乱。 童宴打量他,又忍不住笑“跟小屁孩一个样。” 卓向铭任由他嘲笑,进了厨房以后把他按在了冰箱上。 “干什么!”童宴瞪着眼睛。 “亲你。”卓向铭也好不客气。 他来势汹汹,最后捏着童宴的腰,两个人接了个缠缠绵绵的吻。 走前童宴吃了点东西,这会儿不算太饿,卓向铭就简单弄了个浓汤,一人一盘意面当作晚餐。 吃到一半,先听见狗叫,接着有小孩拖鞋走路咯吱咯吱的声音。童宴转头,就见牙牙下楼下到一半停下了,扒着护栏看他俩。 见童宴回头,牙牙张嘴叫“爸爸。” “牙牙来。”童宴冲他伸手,“过来。” 牙牙刚自己醒来,身边只有一只狗,下楼又发现两个爸爸在偷偷吃饭,委屈了,犯了起床气,不愿意走,小肉手就还握着护栏,瘪着嘴站在那儿不动。 童宴看他眨眨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笑着起身去抱他,被卓向铭拦住“你吃。” 他去抱了牙牙过来,放在腿上,跟童宴挨着。 童宴拿叉子绕了几根面喂他吃了,笑着问“小羊怎么生气了?” “没有生气。”牙牙坐在卓向铭怀里把面条咽下去,小别扭就消失了,圆乎乎的眼睛看着他,还拍手,“面条好香好香,好好吃。” “大灰狼做的。”童宴指指卓向铭。 卓向铭板着脸低头凑到他面前,牙牙就缩着说“谢谢大灰狼!” 大灰狼道“怎么谢谢我?给我吃掉好了。” 他低头在牙牙脸蛋上亲了口,又说“肉不多,再养几天。”然后抱着牙牙去开火用白水煮了点西兰花和胡萝卜,装在他自己用的碗里,童宴又给他挑了两叉子面,三个人分食掉两盘面。 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周末保姆不在,九点钟卓向铭带他洗了澡,牙牙玩到十点半才开始打瞌睡。 他趴在童宴腿上,一边唱儿歌一边打哈欠,黑背汪汪汪地叫,童宴就抱着他上楼。 婴儿床早就不知道换过几次,童年每次过来两个人都要睡一屋,所以他现在用的一张跟童年一样上下铺的床。童宴抱着他躺进被窝,卓向铭在一边念绘本。 往常卓向铭念不完一个故事,牙牙就能睡着,但这天玛丽买小羊的故事讲完了,他眼睛还半睁半闭的。 童宴轻轻地拍他,过了会儿,牙牙小声问“爸爸,你们会死吗?” 继“我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是我爸爸”、“我为什么有两个爸爸”之后,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之前的问题说难并没有那么难,童宴回答完以后看牙牙的样子也很满意,但是会不会死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去看卓向铭。 卓向铭温声问“那牙牙先告诉爸爸,死是什么意思?” 牙牙想了好一会儿“离开我。” “那不会的。”卓向铭立刻说,“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这句话出乎童宴意料,他以为卓向铭会兜几个圈子。 牙牙向童宴贴近,小手抓着被沿,垂眼看坐在床边的卓向铭“真的吗?” 卓向铭握住童宴的手,牙牙跟着看过去,卓向铭道“当然是真的,爸爸没有骗过你。我们都很爱你,你知道吗?” “知道。”牙牙说,“我也爱爸爸。” “牙牙害怕爸爸离开你吗?” 牙牙很小声地说“害怕。” 卓向铭道“你现在还很小,很多事都需要爸爸帮助,所以才需要一直跟爸爸待在一起。但是等你再长大一些,你会开始上学,不是在家里跟老师学习,是要去学校……” 牙牙接话道“是不是像年年哥哥一样!” “真聪明。”为了让他明白,卓向铭很慢地说,“那时候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但只要你知道爸爸爱你,那就不是真的分开,就像我去上班、童童爸爸去学校的时候你想念我们一样,你知道,虽然我们暂时不在一起,但是我们也并没有离开你,对不对?这样的时候会有很多,但不管距离多远,是不是见面,只要你知道有人爱你,就永远都不会真的分开。” “我们会永远永远地爱你。”卓向铭说。 不知道听懂没有,没再说几句,牙牙就睡了,童宴轻手轻脚地下床,卓向铭去关灯。 童宴走在前面,回卧室后,他沉默地进了浴室,刚脱掉衣服,卓向铭也跟了进去。 “怎么了?”卓向铭从背后搂着他站在花洒下,低头亲吻他肩膀,又摸他的脸,低声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童宴朝后靠进他怀里,“我在想,我们要多活几年。” “我们一定要陪他很久。”童宴说,“不然只剩下他自己怎么办?” 最初童宴因为爱情决定生这个孩子,怀孕的过程他吃的苦多的数不清,但是等牙牙真正出生以后,他才发觉,付出的与得到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或许爱不该拿多少来衡量,但牙牙对他和卓向铭的爱确实没有因为他是个小孩而减少。他把全部的、炽烈的爱都交给爸爸们,童宴担起这甜蜜的责任,时常感到惶恐。 牙牙这么爱他,他却没办法真的永远陪伴他。 “他不会一个人的。”卓向铭道,“你以为我在骗他吗?” “你这么爱他,他不会有孤单的童年,也不会有孤单的青春期,等他长大成人,二十岁、三十岁,或者七八十岁,他会有失败的时刻,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刻,但是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懂了,人生就是这样。而你对他的爱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卓向铭带着他转了个身,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慢慢地涂沐浴露“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因为违规进入校务网被叫家长,那是我妈第一次到学校去,她那天好像还很忙,跟了两个人一直在汇报什么,我在办公室外面等,很害怕,或者说愧疚,但出来以后,她没骂我,第一句话是说没事,别担心。语气很好。我一直都记得。” 他像在讲别人的事,脸上的表情没多大变化,童宴却听的心酸。 他们都知道,只要那些事不再会刺痛卓向铭,过去的事情就只需要让它过去,谁都没有责任去做一个无私的原谅者。而那些事确确实实,不会再刺痛卓向铭了。 “爸爸妈妈的爱是很管用的,在失意时候。”卓向铭在水幕下低头看童宴,眼神深邃专注,看什么要马上藏起来的宝物一样,“你做得也很好,我们的牙牙带着很多的爱去闯荡世界,他不会输的。” 第64章 番外三 幼童与大卓平行时空 这天是周六, 四岁的童宴小朋友照例醒得很早, 童历钦要加班、童杨去上兴趣班,昨天就说好了, 今天是隔壁的卓向铭哥哥来带他。卓向铭哥哥跟童杨一样,都是十三岁。 童宴想着这些无聊的问题, 躺着不太想动。 以前都是他妈妈来叫他起床,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就会被抱着亲,对他说宝贝早安, 然后他说妈妈早安。 接着妈妈帮他换衣服,他在床上到处躲, 最后还是会被抓住,妈妈抱着他问“童童,你是不是妈妈的乖宝贝?” 他会说是,然后妈妈会要求他乖一点,把衣服换好,然后洗脸、吃早餐。 不过他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妈妈了。 童宴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脸埋进枕头里。他又哭了,因为想妈妈。 四岁还不是会因为哭泣而羞耻的年纪, 所以他顺着难过的情绪发出一点声音来, 直到房门被打开,邻家大哥哥叫他“童童, 你醒了吗?” 因为难过, 所以童宴并不回答。他想, 他再也不是一个乖小孩了。 “童童?”卓向铭听见微弱的呜咽,他走到床边,就看到穿着小狐狸连体睡衣的小朋友脸上沾满了眼泪。 这家的女主人过世不到两个月,死于交通事故,附近的住户都参加了葬礼,他们两家挨得最近,卓向铭的外公外婆当然也在受邀范围内。 卓向铭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是个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大晴天,童历钦带着童杨和童宴站在门口迎接前来吊唁的人,不同于他的父亲和哥哥,虽然童宴袖子上也别了黑纱,但他满脸天真,一点不懂正在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 每个看到他的大人都惋惜叹息。 葬礼过后才经常听到他哭,要妈妈、要哥哥、要爸爸。 卓向铭性格孤僻,以前没怎么跟这家的人来往过,只是童宴的妈妈做了什么新鲜吃的都给他外公外婆送一些,他在家的时候会说几句话。 有天童宴又在哭,坐在院子里,哭的稀里哗啦,正赶上卓向铭写完作业出来跑腿,听见了还以为他跌倒了,看样子家里没人,不好不管,本来是过去抱他站起来,没想到就被抱住了脖子,泪湿的脸蛋往卓向铭脸上贴,呜呜呜地喊哥哥。 卓向铭有一些洁癖,他僵了一下,随后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小孩长得漂亮,平时总被拾掇得干干净净的,抱在怀里一股奶味,不讨人嫌。 他问了好一会儿才问明白,小孩刚才一个人玩遥控车,开进草坪里以后没出来,怎么都找不着了。 “我给你买。”卓向铭被他哭的没办法,“我现在要去买酱油,买完了带你出去外面的超市买遥控车行吗?” 童宴抓着他头发点头,小声说行。 于是他抱着小孩去买了酱油,拿回家以后又骑车去买了趟遥控汽车。小孩坐在他前面,他一手握把一手护着小孩,冬天风大,童宴被吹得直哆嗦,经过的大人大呼小叫,叮嘱他小心。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把童宴带回家,小孩儿其实很乖,不爱哭,自己写作业,拿张纸拿支笔给他玩,再放点不用大人看着可以吃的零食就可以。 卓向铭坐在床边,伸手把他抱起来,边给他擦眼泪边问“别哭了,想不想尿尿?哥哥带你去。” 小孩的身体软软的,被他抱在怀里很乖,哽咽着叫了声哥哥,点头说“想。” 卓向铭就把他带到卫生间的小马桶边,他自己会拉睡衣的拉链,卓向铭站在一边往儿童洗脸池里放水。 马桶哗啦啦地冲水,童宴走过来拉拉卓向铭的手“哥哥,我好了。” 两只大眼睛里还有水汽,脸蛋白白嫩嫩的,自己又把睡衣的帽子戴起来了,狐狸耳朵尖尖,真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狐狸。 卓向铭带着他洗了手,然后把他抱在洗手台上坐着,往他嘴里塞了支牙刷,接着又洗脸。 童宴不哭了,坐在床边晃又短又肉的腿,卓向铭给他找衣服,他喋喋不休“哥哥,你今天不上学吗?” 卓向铭道“今天是星期六,休息。” “休息,睡觉。” “休息不一定要睡觉。”卓向铭拿着新袜子、薄毛衣和裤子走过来,“今天陪你玩。你想玩什么?” 童历钦刚给他买了辆脚踏车,但是还没来得及教他,童宴忍不住自己偷偷去骑,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一颗小轮子弄掉了,自己也摔了一跤。 “骑车。”童宴说。 “你有车吗?”卓向铭没见过他有车,边给他穿袜子边说,“想骑的话我们先去买。” 童宴着急道“有!我把它,藏在!”他指指窗户外面。 卓向铭道“一楼?” “不是。” “后院?” “不是。”童宴说,“哥哥笨笨。” 最后穿好衣服,童宴拉着卓向铭的手下楼去找到了脚踏车,在琴房,看样子很久没人造访过,琴上遮了白布,地板上都是灰尘。 卓向铭皱了皱眉,很快将脚踏车推了出去,然后关门。 他看到了坏的地方,蹲下观察,童宴也跟着蹲下,两只手夹在身体和腿中间,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小声告诉卓向铭“这个我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啊,你别跟我爸爸说。” “不说。”卓向铭摸摸他的头,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绵绵软软的,可爱得要命,让人松不开手,“咱们把它修好就行了。” 童宴紧张兮兮地问“可以修吗?” 卓向铭肯定道“可以。” 支撑在后轮两侧小轮子掉了一颗,卓向铭看过,发现不是童宴弄坏的,想也知道不可能,他没那么重,是螺丝松了,估计买回来就这样,还没检查过。 他爸爸怎么能把这么不安全的玩具丢给小孩? 卓向铭回家拿了工具箱,用扳手把车上的所有大小螺丝都拧了一遍,最后把小车轮装上了。 童宴看得呆了,觉得卓向铭简直太厉害了,拿手摸了摸车座,粘粘乎乎地对卓向铭说“谢谢哥哥。” 吃完早饭,卓向铭一手抱他,一手拎车,锁上门去了小区专门给小孩骑车玩滑板的广场。 初春气温有所回升,旁边有几个放风筝的小孩,童宴仰头看,卓向铭就说“今天骑车,下周我们来放风筝。” 童宴围了条小狐狸的围巾,半张脸藏在里面,圆乎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下周哥哥也来。” “我哪天不在啊?”卓向铭给他带护膝和护腕,又把头盔给他带上,“我抓着车把,轮子也不会再掉了,你别害怕,蹬这个就行。” 两个人绕广场骑了三四圈,卓向铭松开了手,跟在一边。童宴骑得慢,他快走几步就能跟上。 玩了会儿童宴累了,两个人把车推到长椅边,本来卓向铭说让他坐着等,自己去买吃的,最后还是把他带上了,跟出门时一个姿势,一手抱小孩一手拎车。 他买了一包炒栗子、一大杯鲜榨石榴汁,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把童宴抱在怀里,手上不停剥着栗子,童宴嘴慢,卓向铭吃两颗他都咽不下去一颗。 但卓向铭不爱吃甜的,他慢慢给童宴喂了一些,把剩下的半包收起来,看童宴还眼巴巴的,就说“吃太多不消化肚子会疼。” 童宴抱住肚子,赶紧说“不要肚子疼。” 卓向铭忍着笑“中午想吃什么?让我外婆给你做。” “想吃栗子。”童宴想了好一会儿,兴奋的说。 卓向铭无奈道“刚吃的就是栗子,重想一个。” 过了会儿,童宴又说“吃栗子!” 卓向铭只好重新打开包装,又剥了几颗给他吃。小孩热乎乎地靠在他怀里,很狗腿地把石榴汁戳到他嘴边“哥哥累了,哥哥喝水。” 玩到中午,家里打电话叫吃饭了,卓向铭和童宴开始回家。 这次童宴没要他抱,自己骑着车在前面走,头上戴了个黑色的头盔,看着还挺像模像样,卓向铭笑了。 卓向铭的外婆在门口迎接他俩,见着童宴立刻很夸张地惊呼一声“哎呀,看看这是谁,我们童童怎么这么帅气?” 童宴高兴地点头“我就是很帅气,外婆,我还会、骑车,是哥哥教我的。” 卓向铭把他的小车放在门口,叫了声外婆,然后带着童宴去洗手擦脸。 吃完饭童宴就开始打瞌睡,卓向铭早就习惯了他的作息,抱着他去卧室睡觉。 小孩两只肉肉的手臂放在肚子上,眼睛眨巴眨巴,等躺到了床上还不闭眼。 卓向铭摸摸他脸“快睡觉。” “我想要妈妈。”童宴小声说,“妈妈哄我睡觉。” “哥哥也可以哄你睡觉。”卓向铭的语气好了很多,他给童宴盖好被子,轻声说,“想不想听故事?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童宴红着眼睛说“我妈妈呢?我想要妈妈。” 卓向铭想了想,上床跟他躺在一起,搂着他说“童童,你有没有见过星星?” 童宴说“见过。” “很多人都会变成星星。”卓向铭说,“做好事的人就会变成星星,星星很厉害,因为它在很高的地方,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你妈妈已经变成星星了,其实她一直在看你,没有离开你。” “那我今天骑车,她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卓向铭说,“你这么厉害,她肯定很高心。你要不要学很多东西,让妈妈看到?” “要。”童宴已经很困了,嘴巴张不开,声音轻轻的,卓向铭再看时,他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