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公关 作者:木三观 文案: 艳光四射、脾气极差的明星不幸被压…… HE,1V1,CP:白惟明X容君羡 大明星(受)艳光四射、貌若天仙但是脾气超大超臭。经纪人请了个公关团队来拯救他的形象。新来的公关经理(攻)王霸之气十足,专治大明星的臭脾气,甚至把这个傲娇大明星给………………………( ​​​​ 第1章 “总之,”经纪公司总裁对经纪人于知务说,“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已经花重金请来了可以让容君羨做个体面人的PR了。” “让容君羨做个体面人?”于知务像是听到了类似“太阳已经飞走了”之类的怪谈,“这样的人存在吗?” 总裁又说:“对了,现在明星不上综艺没有热度。我想要不要找PR给他安排综艺了……” “不行!”于知务听到“综艺”两个字,语气立即变得焦急,“容君羨不能上综艺!” 并不是他看不起综艺,而是上一次容君羨上综艺的“惨剧”,依旧历历在目。 容君羨上次上节目,资深女主持人半开玩笑半嘲讽地说容君羨:“听说你已经两年没拍戏了,现在来上节目,该不会想转型做综艺咖吧?” 容君羨冷然答:“不是!” “可是……听说你以前都不愿意上综艺,怎么停了两年戏就愿意了呢?” 这话说出来,旁边的经纪人于知务直冒冷汗,做手势让容君羨冷静。容君羨也想起自己是一个两年没工作的“过气艺人”了,便稍稍忍耐,故作开玩笑道:“可不是因为没有工作了吗?” 女主持也是个资深大姐,尖锐提问本就是为了激怒容君羨、制造效果的,见容君羨收敛了怒意,便立即再次进击:“那你觉得自己还算是演员吗?” 这一下踩中了容君羨的雷区,容君羨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当然。我当然是。” “可是,你天天不演戏,还能算演员吗?”主持人诘问。 “大姐,您天天不说人话,不还是个人么?”容君羨皮笑肉不笑答。 于知务听见这话,立即额头冒汗,打起了中止的手势,要停止访谈。见状,女主持人立即开玩笑缓和气氛,笑道:“哈哈!我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容君羨看着女主持人说:“你哈哈大笑的时候眉头都抬不起来。是不是肉毒打太多了?” 女主持人闻言立即翻脸,叫导播卡掉,又说:“刚刚那一句剪掉!老娘不接受别人说我整形!” “观众又不是瞎子。”容君羨冷然道,“我不说,大家都看得出来。” 女主持咬着牙却又咧嘴笑,似开玩笑又似威胁地说:“容君羨,你再胡说——得罪了老娘,你以后要是能再上XX台的综艺节目,老娘就跟你姓!” “凭你也配跟我姓?”容君羨甩下一句,转头就走。 制作人和经纪人在一边劝架都无用,闹了半天,这期节目也没录成。但是女主持不愧是大姐,立即联系媒体,以“容君羨上节目耍大牌批评女主持外形,女主持当场落泪罢录”为标题爆料,网友一听容君羨是和女人对骂,便立即群起而攻之,认为容君羨没教养、没素质。 容君羨这性格糟糕,向来就是满天点炮的,本来公众形象就不佳,经此一役,更是黑穿地心。 总之,容君羨的性格非常讨嫌。 公众都不太喜欢他。 他自己也挺能作的,出道的时候演了电影,拿了奖杯,本该是一帆风顺的,却是因为性格缘故,闹得两年没戏拍。这样的情况,经纪公司本该是要放弃他的,但又念及他是少年影帝,况且外形确实很好——当然在演艺圈里总不缺少外形好的人。 美男不稀缺,稀缺的是气质独特的美男。 容君羨就很独特,一般受欢迎的男性都给人可靠的、坚固的感觉,但容君羨则恰巧相反,浑身充满不确定性。也就是说,一般男明星气度当稳如泰山,而容君羨则是风光不定。若用颜色比喻,寻常男星容易让人想到纯粹的白、深沉的黑、或是忧郁的蓝。容君羨却是一个花园,喜悦时候让人想到殷红,沉静时候让人想到浅碧。 又是如此,经纪公司大部分人很讨厌容君羨的性格,但又不得不捧着他。 容君羨现在在家中的浴缸里泡着,捧着剧本在读。这剧本是年度古装大戏《女尊后宫·曾凡传》。讲述的是一个叫做曾凡的貌美少年被选入后宫,爱上了女皇帝,却痴心错付,最终给女皇帝戴绿帽,毒死女皇帝,当上皇太父的故事…… “这种剧真的会有人看吗?”容君羨看得眉头大皱。 他非常讨厌这个剧本,并且觉得剧的逻辑简直就是狗屁。容君羨一边看着剧本,一边吐槽道:“为了让看不顺眼的男妃子无法生育,宠妃天天给他灌可乐……因为,可乐杀精……这剧情是怎么想出来的?用脑子了吗?” 可是,他是一个演员。 演员嘛,就是要相信。 为了融入剧本的世界,容君羨必须要相信“可乐会杀精”、“被灌了可乐会很痛苦”之类的设定。这样子,在演绎剧本的时候才有说服力。如果演员都不相信这个剧情的话,观众更不会相信。与此相对的,如果演员相信这个剧情并演绎好了这种信任感,那么观众也会接受这种看似不靠谱的设定并融入剧情之中。 事实上,有多少人看了电视剧以为麝香会导致不孕,就有多少人看了电视剧认为可乐会杀精。 不需要不相信。 容君羨看了半天剧本,打了一个呵欠。 浴缸旁边的手机响了。 容君羨看了一眼,是经纪人于知务打来的。 “喂?”容君羨打开免提,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明天就要试镜了!”经纪人问,“准备好了吗?” “你放心。”容君羨说,“为人处事我不行,演戏还不行么?” 于知务沉默半晌,又小心翼翼地说:“嗯,明天除了你还有别人面试曾凡这个角色……” “谁啊?” “小明星,说了你也不认得。” “小明星?!我#¥¥%……%&……”容君羨真的气坏了,玫瑰色的嘴唇都吐出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语了。 要容君羨去拍周播电视剧还得试镜就已经很掉份儿了,现在居然还要和十八线艺人竞争上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于知务早就预料到容君羨会发火,也不太意外,只继续小心说道。 没有办法。 演艺圈是一个记忆力很差的圈子。一个没拍两年戏的获奖演员和一个刚出道的“小鲜肉”站在同等位置不奇怪。 同样接受“曾凡”试镜的小明星比较早就来到了试镜室外头,和其他小演员聊起天。他是一个头发微卷、眼角带痣的年轻男子,名字是杨树熙,长得很有特色,嘴角老带一抹坏笑,长得挺有魅力的,但却被制作人认为长得太“邪”了,不适合挑大梁,只能演些渣男,天天在肥皂剧里被女主本人、女主朋友、女主亲戚以及正义路人反复掌掴。因此,“曾凡”这样的角色,对他意义重大。 杨树熙十分快乐、甚至有些骄傲地跟大家说:“怎么?你们都是面试配角吗?难道只有我一个是试镜曾凡这个角色吗?” 听了这句话,众人心里都不太自在,但还是礼节性地说:“哎哟~好羡慕你呀~” 倒是有个坐角落、一直不说话的男生开口了:“那个角色不是定了容君羨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一直不说话的沉静男孩身上。这个男孩眼睛大大的,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看着年纪非常轻,怯生生的,也不爱讲话。 但是,越是不爱讲话的人,讲出来的话就越容易被人相信。 “容君羨?”旁人们更加讶异,“他不是16岁就拿了金梅奖的电影明星吗?怎么来演肥皂剧?” 更有一个小演员笑着说:“对啊!容君羨怎么可能沦落到和杨树熙抢角色?” 杨树熙听着这话就不舒服,冷笑说:“这可不好说。影帝年年都有人拿呢。他拿影帝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据我所知,他已经两年没戏拍了吧?他现在肯演肥皂剧,肥皂剧还不知道肯不肯让他演呢!” ——“既然影帝年年有人拿,怎么不见你去拿?”一把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大家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站在背后,手里拎着一个挎包,大大的,里面似乎装着很沉的东西。 尽管戴着口罩,光看那双眼睛,所有人都认出了这就是容君羨本尊了。 “啊……”大家不觉露出极为惊异的神色。 容君羨慢悠悠地摘下口罩,露出了那张脸——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容君羨本尊,不觉都惊诧起来。容君羨本人看起来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但是什么,也说不上来,毕竟人呢,是不可能真的发光的。 容君羨瞥了一眼旁边,却见工作人员来了,请容君羨和杨树熙进去试镜。 这次是决定性的最后一轮试镜,比较隆重,二人都要换上戏装。容君羨却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双海棠木屐,并解释说:“我知道古装剧的男妃要穿这个的,因此特意带了一双来。” 导演有些讶异,说:“那您可真考究啊!” 说着,容君羨又问杨树熙:“你带了吗?” 杨树熙一怔:“我……我没有……” “没关系。”容君羨皮笑肉不笑,“我借你穿。” 于是,杨树熙一穿上木屐,便走得跟企鹅一样,没两步就“吧唧”一下摔了,又因为他太顾着形体,台词也说不顺,倒是因为摔疼了,哭戏演得很真,眼泪鼻涕流一脸。 反观容君羨,早已在家里练了两个月的步伐。他穿着长袍踩着木屐,如花向琉璃地上生。不须开口,就已是一个古风美人的样子了,流泪时也是内敛的,如悲泣哭残阳。 最后,导演非常感动,并决定录用杨树熙。 容君羨得知结果的时候都懵了:“什么?!” 导演一脸抱歉地跟容君羨解释:“是这样的,你的演绎很细腻,他的演技很浮夸——但是这正正是肥皂剧需要的。我们肥皂剧就是要浮夸的、乱来的演技!” 容君羨从影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被拒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被拒绝的理由。 带着坏消息,容君羨落寞地回到了经纪公司。于知务很少见到这么沮丧的容君羨,便替他打气:“没关系!你不是不喜欢这部剧吗?” 容君羨却恼道:“我不喜欢是一回事,他拒绝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知务安抚了容君羨几句,又说:“没关系,你先来认识认识新合作的PR经理吧。他可能有办法帮助你夺回这个角色。” “什么公关这么厉害?”容君羨将信将疑的。 于知务打开门,请了那位公关经理进来。 这位PR穿着挺括的西装,是个衣着考究的人,身材很是高挑的,大概超过185cm,模样看着很冷漠,像是什么都不关心一样。 “这是公关经理白惟明。”于知务介绍道。 白惟明朝容君羨微微颔首示意:“你好,容先生。” “你好,白先生。”容君羨一边与他握手,一边打量着他,“你真的有办法让我上戏吗?” 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怀疑。 容君羨讲话素来这样,语气不加掩饰。 白惟明是与他完全相反的类型。他的语气总是一模一样的,沉静得像没有风的湖水,你根本不知道底下潜藏着什么。 “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白惟明答,“主要取决于我能拿多少佣金。” 容君羨一听便不喜欢:“这是钱的问题吗?” “嗯。是这样的,容先生。”白惟明的语气一点没有变化,听着温和,却又冷漠,好像很耐心,却又似嘲弄,“世界上99%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 第2章 容君羨不信任地说:“可导演都说了,这次是我演技的问题……” “难道你居然怀疑自己的演技吗?”白惟明的声音很冷。 容君羨怔住了。 白惟明说:“与其怀疑自己的演技,不如怀疑导演的说辞。” “你知道了什么内情,是吗?”容君羨的表情变得严肃。 “是的,”白惟明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让容君羨着急上火,“因为杨树熙是内定的。他是导演的地下情人。” “内定……?!”容君羨惊讶,“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找我……” “找你来试镜,不过是为了给杨树熙抬轿。”白惟明语调很平稳,“他们要的是发新闻稿说‘新人杨树熙击败金梅影帝容君羨,出演《女尊后宫》男一号’、‘是谁出道2年、打败金梅影帝、出演年度大戏’诸如此类的噱头。不得不说,还是很聪明的。” “聪明个P!”容君羨气得跳起来,“我现在就去……” “请你哪儿都不要去。”白惟明抬起手,作出阻拦的姿态,“撕破脸就没得回头了。” 容君羨气冲冲地说:“我可不想回头!” “容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白惟明回答,“但也请你配合我的工作。阻止你职业自杀、断送前程是我的职责之一。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虽然容君羨是一个入行好几年的资深艺人,但也别忘记,他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非常年轻,大部分人在他这个年纪都还不知道控制情绪的重要性——事实上,容君羨也不知道。 容君羨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性,容易冲动,又易怒。 当他听到白惟明这么失礼的话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雪白的脸上染上了绯红的怒意:“是吗?这就是你的工作吗?那我宣布,你失去这份工作了。” 白惟明听到了容君羨如此霸气的宣言时,却是没什么反应,更没有容君羨意料中的焦躁。 容君羨自己反而焦躁起来,又大声宣告一次:“你被解雇了!” 白惟明仍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容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雇我的人并不是你。” 也就是说,要解雇,也轮不到你。 容君羨向来岂不得,立即“腾的”的站起来,看向了于知务。他的眼神像是飞射的箭头,让于知务避之不及。这个可怜的经纪人带着怯意说:“是这样的,白经理是唐总裁请回来的。” “那又怎么样?!”容君羨锐气不减,“我现在就去找老总!让他把这个姓白的解雇!” 说完,容君羨气势汹汹地离开了会议室,乘坐电梯前往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层。 于知务想追上去了,却被白惟明拦住了。白惟明对于知务说:“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于知务不理解,“他打算让总裁解雇你!” “没关系的。”白惟明说,“我知道我的话会惹他生气。” 于知务大约明白了一些:“你故意激怒他?” “也不能这么说。”白惟明温和地解释,“我只是想让他把火气发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在《曾凡传》的导演身上。他找谁对峙都行,就是别找导演晦气就可以了。” 容君羨刚刚得知选角内幕,非要去手撕导演。但现在他浑然忘了这一茬,就一直惦记着给白惟明一点颜色看看。 容君羨跑上了总裁办公室,被告知唐总裁去打高尔夫了。容君羨作为一个没工开的年轻人,行动力十足,立马跑去了市郊果岭找唐总裁。跑了半个山头,差点跌进水塘,容君羨终于寻着了在嫩绿山坡边上企图问漂亮球童要电话号码的唐松源。 唐松源身材很高大,虎背熊腰的,远远就能叫人认出。比起四十多岁的上市公司总裁,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即将退役的职业运动员——皮肤黝黑,肌肉结实,身上散发着一股韧劲儿、以及只有饱经挑战才能拥有的成熟气度。 “唐总,”容君羨气呼呼,“我要解雇白惟明。” 他讲话总是这么简单直接。 唐松源闻言一笑,说:“你还是这么简单啊?” “我当初换经纪人的时候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容君羨说话里总有一种近乎无知的自信。 “当然,经纪人嘛……都是我的员工。公司内部的人事调动确实是我一句话的事。”唐松源笑着说,“可是,白惟明不是。” 容君羨不太理解,但却说:“可他就是服务我的。” “可他不是我们的员工。我会说大家更像是合作关系。”唐松源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口吻像是跟孩子沟通一样充满耐性,“就是说,我不能解雇他。我们公司和他签了合约。你知道吧?合约这种东西……如果贸然违背,是要付违约金的。当然,我是很尊重你的意见的。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你私人付违约金六百万……” “六百万?”容君羨眼睛睁得极大。 “嗯,大概是吧。”唐松源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在说六十块钱一样,“或许更多也不一定。毕竟,他的收费是很高的。” 容君羨既惊讶,又愤怒。 但最后,容君羨是妥协的。 他气鼓鼓,却又无奈,缩在可怜的、小小的甲壳虫汽车里回家。 个性张扬的他,出道不久就开上了法拉利。 后来不红了,便养不起了。 开甲壳虫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好歹是一个影帝呢,总不能坐地铁吧! 容君羨把甲壳虫停在半路,准备加油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白惟明的信息:“生完气的话,来找我。早上9:30到下午18:00可以到我办公室, 其余时间来我家。来访前最好先和我沟通协调时间。”下面还附上了办公室地址以及家庭地址。 容君羨非常意外,白惟明居然会把私人地址直接发给自己。 “这人工作那么勤奋吗?都不需要私人空间吗?”容君羨开着甲壳虫,到达了白惟明家楼下。 白惟明住在市区的酒店公寓。 看样子,白惟明应该是个独居人士。 容君羨停了车之后,便坐电梯到了白惟明所住的楼层,走到了房号对应的房间门前。他按了门铃,过了半分钟,白惟明的声音才隔着门传出来:“请问是谁?” 容君羨有些气恼:“是我啊!容君羨。” “好的,容先生。”白惟明的声音很清澈,透着门板,有些失真,像隔着树林的流水声。 容君羨站在狭窄的门廊,非常局促,深恐有人经过会把他认出,然后问:“怎么大明星会来这样的小公寓?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在容君羨打算催促白惟明开门的前一秒,门板便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带着水汽的沐浴露的清香。容君羨看见白惟明腰间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水滴顺着肌肉的纹理滑落,犹如雨后新林,赋予了白惟明一种独特的、大地一样的原始的美感。 容君羨像是吸了一口水烟一样,嘴巴微张,仿佛立即要散开雾气。 看着发愣的容君羨,白惟明微微侧头示意:“请进,容先生。” 容君羨这才找回了自己呼吸的节奏,心跳却乱了,步伐亦然,踏着零碎而急促的步子入了房间。 “你、你在洗澡?”容君羨问。 白惟明没有回答:“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找你吗?” “我记得我给了你地址,但我也记得说了来之前最好先沟通协调一下。” 容君羨却说:“‘最好’不是‘可以不这么做’的意思吗?” “不,‘最好’是‘我强烈要求你这么做,但又想显得那么不那么强烈’的客气说法。”身为公关的白惟明耐心地解释这些社交辞令。 容君羨显然没有受教,并冷道:“你还知道对我客气?” 白惟明没有和他辩驳的打算,却问道:“你喝茶、还是咖啡?” 容君羨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白惟明会说这个。但容君羨很容易被牵着走,很快就陷入了选择之中,又很快完成了选择:“如果有乌龙茶的话……” “好的。”白惟明维持着腰悬浴巾的样子,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茶叶,并到开放式厨房里烧水。 容君羨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正对着开放式厨房,看着裸 露上身的白惟明,发现自己居然移不开眼睛。 这个白惟明并不是一个特别英俊的人。起码,容君羨是娱乐圈中人,见惯了帅哥,是不容易被一个人的外形吸引的。然而,容君羨竟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离开白惟明。 这是一件让人惊讶、又让人恐慌的发现。 容君羨的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急促。 而白惟明仿佛什么都察觉不到,他极为专注于正在处理的事情。他把矿泉水倒入了茶壶之中,举起矿泉水的手臂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按下了茶壶开关之后,白惟明便纤长的手指握起茶夹,处理茶叶的部分。等热水烧开了,又仔细地沏茶。 整个过程维持了几分钟。 这几分钟里,白惟明一句话都没有说。 容君羨也没有。 空气里只有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白惟明倒好茶了,便捧着茶盏递到了容君羨跟前:“容先生,请。” 茶杯递到面前,而容君羨此刻关心的竟然只有白惟明的肌肉。 这是什么罪恶。 容君羨心虚地接过了茶盏,干咳了两声,粗声粗气地说:“你叫我来干什么?” “我说的是,生完气了便来找我。”白惟明道,“你生完气了么?” 容君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反问:“你不怕着凉么?” 白惟明仿佛才想起自己是半身赤 裸的状态,低了低头,说:“失礼了。请等我一会儿。”说完,白惟明便走进了卧室,并关上了门。 就这样,厅子里只剩下容君羨一个人,还有一杯热茶。 容君羨手握热茶,掌心发烫,目不转睛地盯着卧室的门,仿佛能看穿门板一样。 他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忽然就闪过了一句话:“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劈过他的脑门。 他浑身一震。 “神经病!”容君羨咬了咬牙,“我在想什么……” 白惟明再次打开门,身上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和西装革履的他判若两人。 若是说今天穿西装、竖起头发的白惟明有多可厌,那穿着居家服、头发蓬松的白惟明就有多可爱。 容君羨猛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几乎呛到。 白惟明淡然说:“容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 “什么?”容君羨一怔,“什么事情?” “选角的事情。”白惟明答,“大概这几天,《曾凡传》的剧组便会通知你,你中选了。” 容君羨感到不可思议:“你……你说真的吗?” “很难说,一天没有签合同,一天就都可能有变数。”白惟明回答得很平静,“但目前的情况是这样。” 容君羨咂舌:“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在解释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第3章 容君羨看白惟明讲得那么煞有介事的,便问:“什么事?” “合同上的价格是只负责普通的形象维护的,争取选角属于额外的服务,所以要加收额外的佣金。这方面我已经和您的经纪人于知务先生协调并签约了。”白惟明的语气很机械,“这次的佣金是你片酬的10%。” 容君羨眼睛瞪大:“10%??经纪人抽佣就罢了!你也抽佣?” “是的。”白惟明大方地点头,“但我觉得这个价格很合理。” 容君羨被白惟明理直气壮的姿态所震倒:“你……” “毕竟,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让杨树熙演曾凡。” 容君羨一听这句就不乐意了,连忙说:“既然经纪公司都答应你了,我有什么办法?”说到底,容君羨还是一个两年没戏拍的演员。 白惟明似乎早就料到容君羨会答应,便道:“那我就祝你这部戏能成功。” “谢谢。”容君羨点点头,又好奇地问,“可是,导演不是内定了杨树熙吗?怎么会改变主意?” 白惟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他:“你认为,整个《女尊后宫·曾凡传》剧组里最有话语权的人是谁?” “一般来说,剧组的话事人不就是导演吗?” “你确定吗?这次剧组的导演比较年轻,名气也一般,不太能在剧组里独掌大权。” 容君羨想了想:“确实。是制作人?资方?” 白惟明点头:“你讲得不错。《曾凡传》的制作人、总编剧和背后的制作公司老总是同一人。所以,这个人才是最有影响力的。” 容君羨脑子里立即闪过一个名字:“总编剧是……金牌编剧陈礼秉?” “是的,虽然他是靠编剧成名的,但现在成立了制作公司,已经是资本家了。很少直接写剧,这次说是‘总编剧’,其实是挂上自己的大名罢了。虽然如此,既然是老板,在各方面,陈礼秉的话语权都很大。”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试镜时候没见到他?”容君羨问。 白惟明已经将情况掌握得非常清楚:“因为他不仅仅是《曾凡传》的负责人,更是整个公司多个项目的负责人,最近又住院了,乏术,所以无法参与选角会。虽然如此,导演还是会将最终轮的试镜录像发给他,不经他点头是无法敲定角色的。” 容君羨觉得不可思议:“这可太奇怪了。难道那个杨树熙频繁摔倒、台词都理不顺的录像也能入陈礼秉的法眼?” “这你还不明白吗?”白惟明继续解释,“导演肯定不会给陈礼秉那个录像的。” 容君羨总算明白了过来:“所以,杨树熙私下录了好几条片段?导演把他表现最好的片段发给陈礼秉?” “不仅如此,导演还没有把你的录像发给陈礼秉。” 容君羨闻言,勃然大怒:“这也太过分了!” “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白惟明用安抚的语气说,“这证明你太优秀。一次过的演绎都远胜杨树熙和导演合力的百次排演。” 容君羨听了这句话,果然是有些高兴的,却又装作满不在乎:“远胜过他?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是应该的吗?” 白惟明点头微笑:“确实如此。” 容君羨想到了什么,又皱起眉:“那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那太简单了。”白惟明回答,“我只需要把你试镜的录像送到陈礼秉的面前就可以了。相信他会有自己的评判。” 容君羨却很惊讶:“这听起来确实很简单……但你一开始是怎么知道陈礼秉住院了?又怎么知道导演的‘作弊’操作?最后又怎么能拿到视频并送给陈礼秉看呢?” “因为我很在意这个剧组,所以我花钱买了不少消息,并买通了三个助理人员和一个选角导演。他们既然拿了钱,自然能办事。”白惟明答,“如我所说的,99%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 容君羨算是开了眼界,半晌道:“那你可真舍得花钱。” “不客气。”白惟明答,“这是从公关活动经费里扣除的,也就是说,这不是我的钱,当然是舍得的。” 一开始,经纪人团队塞来这么一个倨傲的公关经理时,容君羨还不太信服。如今,容君羨总算是被说服了,白惟明做事非常可靠。 没多久,剧组就通知容君羨将出演曾凡。接下来的流程也是非常顺当的,签约,定档,试装,定妆,进组…… 容君羨进组,于知务等人都是欢天喜地的,嘴里一直“阿弥陀佛”。于知务手里挂着七八个护身符,塞到容君羨的行李包里。 容君羨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把方圆百里地庙都拜了一遍了吧!菩萨不会怪你花心吗?” 于知务道:“阿弥陀佛!礼多人不怪的嘛!” 容君羨进组第一场戏,就是和杨树熙的对手戏。 没错,杨树熙虽然痛失曾凡这个角色,但仗着导演的帮助,还是挣到了一个大配角。这个角色叫“乏妃”,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宠妃。容君羨饰演的曾凡在刚进宫的时候便受他的欺压。 他们第一场戏,就是乏妃扇曾凡巴掌。 开拍之前,杨树熙在那儿咔咔的掰手指,跟黑社会准备开打一样,脸上带笑说:“哎呀,导演也要求真打呢!我可没办法!” 容君羨心里虽然有气,但考虑到职业素养,只得回答:“没事儿,真打吧!为了戏好,没有所谓的。” 导演便说:“你们先试一遍吧!——开始!” 这一声令下,容君羨立即进入角色,可怜兮兮地看着杨树熙。杨树熙一看容君羨那张细皮嫩肉的脸,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些不忍,但瞧见容君羨身上的戏服,便想起容君羨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主角,便怒从心头起,“啪”的一下打歪了容君羨的脸。 容君羨没想到杨树熙台词都没说就突然下手,还打那么大力,整个人都懵了。 导演随即喊停。容君羨半边脑袋还是嗡嗡响的,都没听见导演喊卡,还愣在那儿作委屈小男主的样子。 “哎呀,前辈怎么这么不小心?”杨树熙夸张地伸手扶容君羨,“没事吧?” 容君羨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被打偏了,捂着脸蛋儿,愤然道:“你刚刚没说台词就打了!” 杨树熙怔了怔,又说:“哎呀,对不起,我忘了!再来一次吧!” 容君羨没来得及回答,化妆师就上来给容君羨补妆了,只见容君羨的脸颊都有些发红了,不得不补粉。容君羨怒不可遏,说:“就算是真打,也不可能直接一巴掌扇过来!演员要讲配合的!要节奏的!” “真的吗?原来还有那么多学问啊?”杨树熙笑答,“我这不是新人吗?还不大懂。多来几次便好了。” 容君羨听见“多来几次”便发火,倾身就给了杨树熙一个耳光。“啪”的盖在杨树熙脸上,把杨树熙也给打懵了。 看着杨树熙半边脸泛红,容君羨便笑道:“你看,就这样打是不行的。要节奏对了,比如这样1、2、3、打!” ——容君羨一扬手,一落下,杨树熙听见这节奏,便有了准备,耳光下来时候,杨树熙脸庞下意识一偏,只感到容君羨的巴掌堪堪擦过脸颊,旁人看着,却如同真的被扇了重重一个耳光似的。 杨树熙退后两步,才反应过来,却见容君羨已经重新坐下。容君羨一边叫化妆师替自己理妆,一边又对杨树熙抬了抬下巴:“懂了吗?” “我……”杨树熙挨了俩耳光,气势顿时低了一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是到底懂没懂?”容君羨瞥他一眼,“不然我再教你几遍也可以。” 杨树熙见容君羨这么嚣张,颇有些恼怒,正要发作,导演却上前,按着杨树熙的肩膀,笑着打圆场:“这是前辈跟你分享经验,你也要多学学。毕竟吧,这种八点档,扇耳光的戏份多着呢!” 杨树熙这才勉强点头,说:“谢谢前辈的指点。” “也不用客气,我这个人最喜欢指点后辈。我可不怕后辈蠢,就怕不肯学。”容君羨昂着脸,让化妆师的粉扑擦他优美的下颔,犹如天鹅之姿。 杨树熙原本强行压下的怒气又被容君羨这阴阳怪气的言谈点燃:“呵呵!前辈讲话这么大口气,应该演乏妃。” “其实也未尝不可。”容君羨笑道,“我也不是非主角不演的。有时候演主角也很受累的。所以我也会羡慕你戏份不多,可以闲着。” 杨树熙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撸起袖子,准备待会儿再打容君羨俩个耳光解气。导演却把杨树熙拉到一旁,教育他:“你看这容君羨不好相与!你待会儿要是没打好,他肯定也用‘提点’的名义讨回来的!还是罢了!” 杨树熙却不肯罢休:“他要再敢打我,我就打回去!” “那是什么样子?这还是拍古装剧的片场吗?这不是成了打耳光比赛的现场?”导演也有些烦躁,“你就配合点,好好演!不然,等礼总过来巡视,瞧见你不好好演,你连乏妃都没得做!” 杨树熙被这么一警告,才算老实了,和容君羨谈好了节奏的问题,对了两次戏,再正式拍了一条就过了。 其实,导演提醒得有道理,陈礼秉果然来“巡视”了。但他也不惊动旁人,只站在导演旁边看着,却见杨树熙抬手扇容君羨耳光,容君羨适时地偏过了脸,身体却犹如被箭射中的鹤一样,优雅而痛苦地转过一边,却仍停留在画面恰当的位置上,像是预设好的布景一样。 杨树熙心里腹诽:被打个耳光还转老半圈,不知道以为跳起华尔兹呢,贱 人就是矫情! 带着这样的情绪,杨树熙把欺辱新人的宠妃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你个贱 奴,胆敢冒犯本宫!来人,把他给拖下去!” 听着杨树熙这情感饱满自然的台词,陈礼秉点点头,对导演说:“你定的这个乏妃,倒是不错。” 导演笑了:“哪儿是他不错?是您的角色写得好!” 陈礼秉眉毛轻轻一抬:“你跟我说话做什么?你该喊卡了。” 导演忙点头,喊了一声:“卡!” 等导演喊了卡,那瑟瑟发抖的容君羨立即变回了气定神闲的样子,顺势抬着头看向导演的方向,这才看到了导演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男子身穿白色的格子衫,腿上穿卡其色的裤子,头上歪着戴一顶深棕色的鸭舌帽,打扮非常普通。 导演却站起来,给这个打扮普通的男人搬椅子。 容君羨和杨树熙都好奇地走过去。导演才介绍:“你们看谁来了?这不是礼总吗!刚出院就来片场了,太不容易了!” 杨树熙旋即一脸关心地说:“礼总身体好了些了吧?” 陈礼秉便答:“我身体很好,没有生病。” 容君羨仔细打量陈礼秉,见陈礼秉长得斯文白净,似个读书人的样子,眼皮却有些泛红。容君羨便说:“不是去拉双眼皮了吧?” 这话说了,大家都沉默。 三秒钟之后,陈礼秉说:“是的。” 导演的脸都发青了,杨树熙却暗笑:这下得罪人!可真痛快! 容君羨凑近,仔细瞧了瞧:“真的吗?我胡说的,你做得也太自然了吧。” 陈礼秉笑道:“你可以再看仔细一些。这儿还有缝针的痕迹呢。”说着,陈礼秉故而把眨眼的动作放缓,让容君羨仔细观察。 容君羨比他矮一些,便要稍微仰头看,忽觉头饰沉重,便一手扶着头饰,一边仰脸察看。陈礼秉笑:“你这样也太受累了。”说完,陈礼秉半合眼,又微微俯身,让容君羨不必抬头也能看清楚。容君羨打量半晌,只说:“老总为什么要缝双眼皮?” “因为我想做一个好看的老总。”陈礼秉柔然一笑,“不可以吗?” 第4章 容君羨在片场拍了一整天的戏,到深夜才结束。在他离开剧组时,助理已经在显眼处停了一辆汽车在等他。 容君羨看到了这辆车,便径自开门上车,却惊讶地发现后座上居然坐在白惟明。 白惟明在后排坐得稳稳的,膝上放着手提电脑,认真地盯着屏幕看,直到容君羨上车,白惟明才将手提电脑合上,放在一边,主动地跟容君羨打招呼:“晚上好,容先生。” 容君羨有些惊讶:“白先生……你怎么来了?”容君羨想了想,又有些害怕:“不是公关又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公关维护,一般是靠平时预防,而不是临时灭火的。”白惟明回答。 比如,平时培养一个明星说话得体的习惯,比等到明星开口得罪时人再处理要简单得多。 不过,要培养容君羨说话得体的习惯,恐怕也太难了。 容君羨斟酌了白惟明的话半天,才问:“哦?所以你是问我今天有没有在摄影棚闯祸、得罪人?” 白惟明没有正面回答:“你有吗?” 容君羨想了想,说:“还好吧?” 助理却手心冒汗,说:“实际上,容老板今天扇了杨树熙俩耳光,还问陈礼秉是不是拉双眼皮去了。” “噢?”白惟明有些好奇,问,“陈礼秉的双眼皮手术失败了吗?叫你一眼看出了?” 容君羨说:“还挺自然的,只是刚做完手术不久,有些发红罢了。” 白惟明点头,说:“哦。” 助理却不满地说:“白先生,你就只关心礼总的双眼皮手术效果?” 白惟明回答:“确实有点好奇。” 容君羨却又说:“我看礼总心胸很广阔,不太在意这种事情。” 白惟明道:“他确实不会计较这种事情,所以我们也不必计较。” 助理又有些担忧地问:“这件事不计较?那就算了……可是,容老板在剧组扇后辈耳光,这种事情传出去……” 容君羨却截口道:“是他先扇了我啊?” 助理忙说:“可是他扇你是剧本里写的,你扇他是剧本之外的。” 容君羨却理直气壮:“我那是指导他演戏。” 助理也不想和容君羨争辩,便争取白惟明的支持:“白先生,你看?这事儿传出去是不是容老板不占理?” 白惟明回答:“不是。” 助理愣住了,只得闭了嘴。 容君羨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白惟明居然站在自己这边,愣了愣,又问:“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这么做太冲动了呢?” “你确实很冲动。”白惟明回答,“不过,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改变你的性格的。” 助理却忍不住说:“可是,唐总说了,你来的是让容老板做个‘体面人’的呀?” 白惟明道:“公关的责任从来不是让客户做一个‘体面人’,而是让客户看起来像一个‘体面人’。” 容君羨听了就不高兴:“我本来就是个体面人啊。” 白惟明和助理都选择不接话,让沉默做最好的回答。 因为拍摄场地处在竖店影视城,是一个离容君羨家万里的地方。所以容君羨住了酒店公寓。助理开车把白惟明和容君羨送到了酒店公寓。容君羨从车上下来,又对白惟明,好奇说:“你也和我住一个酒店公寓?” “我负责全程陪护你。”白惟明回答。 容君羨说:“这有必要吗?于知务也没陪我呢。” 这话是这么说的,但容君羨心里却有些暗暗的小高兴,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白惟明却道:“因为于知务这么做没意义,也没帮助。” “于知务知道你这么说他吗?”容君羨瞥他一眼,站在电梯面前。 白惟明没有回答。 容君羨斜看了白惟明一眼,见白惟明身材修长,穿西装往富丽堂皇的大堂一站,端的是风度翩翩,让容君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白惟明感受到了容君羨的视线,转过头问:“有什么事吗,容先生?” 容君羨咽了咽,也察觉自己的视线失礼,便赶紧没话找话显得自己不是光看别人的大长腿去了:“我啊……就是好奇,你怎么到哪儿都是住酒店公寓啊?” “因为我跟明星一样,要四处奔波,居无定所。”白惟明答。 “哦……那你买房了吗?”容君羨停不下来地发问,“有对象没有啊?” 白惟明听到这俩问题,不觉凝眉:“你下一句该不会是说想给我介绍吧?” 容君羨也觉得自己刚刚问题稀奇古怪的,但他想,自己讲话从来都是乱七八糟的,就算问这些怪问题,对方反而见怪不怪、不以为怪了。 容君羨便开玩笑似的道:“可以啊!你需要对象吗?” 电梯门却在此时打开,白惟明、容君羨和助理便进了电梯里。容君羨却不死心地又问:“真的不需要介绍对象?” 白惟明像是被问得烦了,不得不回答:“我要有对象,哪来时间服务您?” “哦……”容君羨说不上来的有些雀跃,脚轻轻跳了几步,犹如枝桠上的麻雀。 助理住在低楼层较为廉价、狭窄的一居室,便先出了电梯。助理道别之后,电梯里就只剩下了白惟明和容君羨。容君羨发现白惟明是和自己住同一层的,便问:“你怎么住的规格和我一样?” “我不仅住的规格和你一样,出行也是。你坐什么舱,我就坐什么舱。”白惟明回答,“都是写在合同里的,你可以仔细阅读。” 容君羨听着白惟明毫无感情的话语,又觉得有些沮丧。 白惟明却继续说:“你在剧组应该不会再提礼总割双眼皮的事情吧?” “啊?”容君羨一怔。 “虽然偶尔聊天提起,陈礼秉本人不会在意。”白惟明说,“可是,如果剧组里其他人闲聊的时候说起,你一定不要参与讨论。毕竟,当面顺口聊天是一回事,在背后议论却是另外一种性质。” “哦!”容君羨觉得白惟明讲得也有道理,便道,“我本人也不爱背后聊八卦。” 白惟明点头:“我猜也是,但就怕别人故意引导你说。回头又说,这话是你传出去的。” 容君羨一怔,倒还没想到有这种操作。 半晌,白惟明又说:“再有,你明天做做样子,当着大家的面给杨树熙送个冰敷贴之类的东西,在众人面前让杨树熙说出‘没关系’‘多谢前辈’‘都是为了戏好’之类的话,最好是能够拍照或者录视频存证。免得以后扇耳光这事传出去你不占理。” 容君羨一怔,说:“可刚刚你不是跟助理说我没有不占理吗?刚刚你还跟助理说了,礼总本来不在意这些事?怎么现在又巴巴儿的跟我说这个?” “在别人面前,我当然是站你这边的。”白惟明答,“更不可能帮着别人说你不是。” 容君羨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电梯却到了楼层,白惟明按着开门键,请容君羨先走。容君羨离开了电梯,便站在旁边,犹如小狗一样睁着眼睛等白惟明出来。白惟明看容君羨一眼,便径自往前走。容君羨跟在他背后,发现白惟明就住在自己隔壁。 “现在也晚了,你好好回去休息吧。”白惟明说,“晚安了,容先生。” 说完,白惟明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准备进去。 容君羨却忽然扒在门边,说:“白先生……” 白惟明扭过头,看容君羨。此刻的容君羨刚刚下了戏,脸上还带着残妆,头发乱乱的,看起来很有些可怜可爱的样子。 容君羨咽了咽,扶在门边,眨着眼看白惟明:“白先生,我……我想再喝一次你泡的乌龙茶。” 第5章 “容先生想喝乌龙茶?”白惟明有些讶异,略一沉默,答,“可是我并没有带上乌龙茶叶。” 容君羨愣住了。 “况且,这么晚喝茶也不好。”白惟明语气不浓不淡,“还是早些休息吧,你明天一早还有戏要拍。” 白惟明都这么说了,容君羨便把踏入白惟明房间的半只脚收了回来。 第二天,容君羨早早起床,助理载他到片场拍戏。容君羨看着车子里的助理,又看着后座的位置,问:“怎么白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呢?” 助理回答:“白先生可能还没起床吧?” 容君羨想了半天,拿起了手机,给白惟明发了一条信息:“白先生,助理说你还没有起床。” 发完之后,容君羨又有些后悔,这么幼稚无聊的话是怎么可以发出去呢?像白惟明这种不冷不热的成熟男士应该完全不会理会、并且会觉得我有病吧? 想到这些,容君羨就想撤回消息,却也来不及了——在他胡思乱想、自我批评的时候,白惟明就回复了:“他说得不对。” 容君羨看到忽然传来的回复,一下高兴起来,啪嗒啪嗒的按回复:“那你去哪儿了?” “我去早市给容先生买乌龙茶叶了。” 容君羨看着屏幕上那行冷冰冰的字,心里却是暖呼呼的,捧着手机傻笑。 在车子里,容君羨哼着歌儿,特别愉快,一脸轻松的,只是下了车之后,又端起那高傲的样子,要笑不笑的。容君羨进厂的时候,其实有演员比他更早的到了。那是饰演女皇帝的周幼卿。因为女角色的妆发造型比较耗时间,所以她来得比容君羨早。这周幼卿正是当红,片酬和待遇比“过气影帝”容君羨高好一大截。她有自己专属的化妆间,因此和容君羨还没打照脸。 容君羨也有自己的化妆间,便进了自己的化妆间里上妆。他一边上妆一边看剧本,没过一会儿,一个演员便溜了进来,给容君羨送土特产做见面礼了。容君羨瞥了一眼这个男演员,却见这个小演员娃娃脸、小酒窝的,有些眼熟。那男演员便自报家门,说:“我叫昆幸,之前在试镜会见过的。” 容君羨想起来了,在试镜会上面,杨树熙大声说自己能夺得曾凡的角色,就是这个昆幸提出,曾凡这个角色是容君羨的。 容君羨想到这一节,便对这个年轻演员多了些好感,招呼他坐下,便问:“当时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个角色定了是我?” “这不是大家都听说了吗?而且,理应是你呀。”昆幸说,“难道杨树熙还能比过您吗?” 容君羨听这话通体舒坦的。 昆幸又说:“况且前辈……我在演戏时候有一个疑问,不知能不能请教您?” “你说吧。”容君羨笑道。 昆幸便说:“我看您在演古装的时候,形态拿捏得非常好。但我演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像是个现代人穿古装,拿东西的时候跟现代人拿手机似的,怎么都没有韵味。不知道该怎么改过来?” “这个情况很容易解决,就是有点花时间。” “我不怕花时间的。”昆幸很诚恳地说。 容君羨不假思索便答:“你可以看看国画人物画的赏析、画画指南。” “什么?古画的指南?” “对,古代人物画的指南非常详尽地描述了古代人物的姿态,精确到手指怎么摆放、脸部的表情、颈脖倾斜的角度……比如你说的,不知道怎么样取物才显得像古代人,在这些画画指南里,有专门的章节介绍这些人物画取物的姿态。你参考一下便知道了。”容君羨知无不言,滔滔不绝,“其实,我们也没见过真正的‘古代人’,对于古代人物的印象多半来自于古画。当你能掌握古画人物姿态时,你就能表现所谓的‘古韵’了。” 昆幸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受教了!” 容君羨点点头,便说:“其实这样的方法也是笨功夫,非常花时间,效果也不一定好。毕竟,真的动态的行为还是和画里不一样的。你要自己调节。” “我明白了,谢谢前辈。”昆幸一脸诚恳地对容君羨表示感谢,又跟容君羨加了联系方式。容君羨也从化妆间里取了《从古画中看握笔手势的演变》《古画人物观景的几种姿势》《经典古画技法实讲》等几本书,都是已经翻过了好几遍,并有笔记的。 昆幸拿了书,道谢一番便走了。 这天容君羨的戏份不算多,拍摄也比较顺利,到晚上10:00就能回酒店。可是,让容君羨有些失落的是白惟明今天并没有来接他。 容君羨不悦地给白惟明发信息:“你不是说了要全程陪护我?” 白惟明回复:“工作有点事。” 容君羨又说:“那我还能去你那儿喝茶吗?” “恭候大驾。”白惟明回复。 于是,容君羨便回了酒店公寓,兴冲冲地敲了白惟明的房门。白惟明也很快前来开门,他身穿家居服,看起来是轻松的状态。容君羨钻进了公寓里,见公寓厅子的中央放着桌子,桌面上已经摆着电脑,还有已经泡好的茶。 容君羨看到茶已经泡好了,竟然有些失望,也谈不上为什么,盘腿坐下,便握着茶杯,说:“你工作很忙啊?你不是只有我一个主顾吗?” “只服务你一人吗?”白惟明在电脑面前坐下,“那你要多花很多钱才行。” 容君羨被噎住了,一边喝茶一边不悦说:“那是不是你给泡茶也是要另外收费?” “这个可以免费赠送。”白惟明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多讲话。 容君羨没好气地托着腮,正百无聊赖,却是手机忽然屏幕一闪,来了一条信息。容君羨握起手机一看,便对白惟明说:“导演说要请大家一起吃夜宵。” 白惟明说:“你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需要。”容君羨没好气,“怕这要另外收费!” 白惟明却又说:“那如果他们劝你喝酒怎么办?” 容君羨也笑了:“你这不搞笑吗?我好歹入行这些年了,这点灌酒的小场面也应付不来吗?趁早洗洗睡得了。” “不,我是说,你喝了酒的话,谁送你回来?助理吗?我只怕你那个助理也扛不住要喝。” 容君羨便说:“没事,助理喝,我不喝。” “你不喝?”白惟明有些讶异。 “是啊,我从来不在外面饭局喝酒的。”容君羨说。 白惟明点头:“怪不得你资源那么差。” 容君羨一下被气死了,重重搁下茶杯就要走了。 白惟明又道:“既然你不喝酒,和他们也不是特别和睦,何必去呢?” “我和你也不和睦啊,”容君羨说,“我还不是和你喝茶了?” 说完,容君羨拉着助理一起到了导演说的宵夜店,那儿是撸串的,已经坐满了几个演员和工作人员了,杨树熙和昆幸也在。容君羨一坐下,杨树熙就举起酒杯,笑着说:“你来晚了,该罚一杯!” 容君羨笑道:“众所周知,在《曾凡传》里最大的惩罚就是喝可乐。我还是喝可乐吧。” 一旁的助理也解释:“对不起,咱们容老板酒精过敏。要不,我替他喝吧!”说着,助理就替容君羨干了一杯。 杨树熙却特别不高兴:“哎哟,看来我是不够面子,请不动容老板喝酒呢!还是导演来吧!” 导演没说什么,转眼却来了个面生的中年男子。导演指着这人,说:“这是齐总,是兴腾公司的老总呢!” “哎哟,原来是兴腾的老总啊!”几个小演员已经堆笑起来逢迎齐总了。 齐总却说:“哎呀,影帝也在啊?影帝,来走一个!”说着,齐总便举起酒杯,朝着容君羨催酒。 容君羨还是拿着可乐,笑说:“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助理也笑道:“是啊……齐总,不好意思,我代他喝……” 齐总一听,脸就冷了:“哦?看来我的面子不行,请不动影帝喝酒了!” 容君羨入行多年,次次饭局都不喝酒,早惯了这套“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的说辞,就摆出一脸不给面子的样子。 齐总参加饭局也多次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配合的演员,自觉失了面子。助理也怕这位资方老总不高兴,忙着圆场呢:“怎么会是不给面子?只是他身体不好,不能喝……” “怎么身体不好了?我倒想知道!”齐总冷道,“既然身体那么差,还演什么戏啊?该回家休息才是。” “行,我喝!”容君羨说。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容君羨,不懂得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齐总听见容君羨这么说,便也认为是自己的威胁生效了。却不想,容君羨又说:“可我身体确实不好,须先吃药。”说完,他掏出一盒头孢,当着大家的吞了一颗,又晃了晃空杯子说:“我吃了头孢了,谁要我敬酒,就给我满上一杯吧!” 在场的人脸都白了,这平常劝酒还使得,真见容君羨这阵仗,谁敢给他倒酒?这可是出人命的事情。就连刚刚霸道总裁似的齐总也脸色发青,不好说什么。 导演忙站起来,打圆场说:“既然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容君羨便站起来,转身就走了,那助理诚惶诚恐地跟着,又一脸惊慌地说:“天啊,你把人都给得罪了!这可怎么是好?” 容君羨却说:“没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得罪人了。” 这容君羨说得轻巧,这小助理就已经吓坏了,一边就给白惟明打了电话报告状况了。白惟明听了之后,声音依旧很沉静:“行,我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白惟明语气平和,小助理也跟着安了心了。 容君羨回了公寓,刚洗完澡,就听到敲门声。他没好气地说:“谁啊?” “是我。”白惟明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容君羨正想去开门,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竟然把身上的家居服给脱了,将浴巾给自己裹上,还对镜子确认了一下自己身材漂亮,绝对吸睛,才装作洗澡到一半的样子去开门。 第6章 容君羨打开门的一刻,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仿佛自己并没有光着上身。 作为专业演员,容君羨表现出良好的素养,脸上的表情处变不惊。 倒是白惟明的表情有变化了。 一向非常沉静的白惟明眼神明显出现了波动。 容君羨认为,光是白惟明的这个表情,就已经值得他光半身跑半圈了。 只是,这样的表情是稍纵即逝的。白惟明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用平和的语气说:“我来的时间不对吗?” “这也不好说吧,”容君羨说,“毕竟现在时间都那么晚了。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白惟明便点头:“说得也是,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不,你可以详细说。”容君羨打开门作势请他入屋,“你喝茶还是喝咖啡啊?” 白惟明走进了容君羨的屋里,在容君羨的邀请下坐了下来。容君羨学着他上回的样子,光着膀子给客人泡茶。 白惟明也讲出了容君羨曾说过的话:“你不怕着凉么?” “不怕,年轻人火气旺啊。”容君羨笑着答,又把茶递给了白惟明。 白惟明接过了茶杯,便说:“谢谢。”说完,白惟明又随手将茶杯搁下,问道:“助理跟我简单地说了今晚的情况,我来和你对一对有没有出入?” 容君羨听到这个便不乐意:“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不就是……” “齐总属于《曾凡传》其中一个投资方,轻易得罪不得的。”白惟明认真地说,“所以我才想详细了解状况。” “轻易得罪不得,可是我也已经得罪了?”容君羨看着白惟明,“那怎么办?” 白惟明颔首,说:“所以你确实在他面前吃头孢了是吗?” “对啊。”容君羨抄着手,“免得他们不信我。” 白惟明叹了口气。 容君羨倒是习惯这样的表情,从前容君羨肆意妄为的时候,于知务就经常这样叹气,然后苦口婆心地规劝容君羨。容君羨看着白惟明叹气,便先行阻止他的规劝:“你不用说,我知道错了,但我是不会改的。” 白惟明倒是笑了:“没让你改。” “啊?”容君羨有些意外。 “让你改,”白惟明问,“你改得过来吗?” 容君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搓了搓后颈,却又觉得身体有些凉,才想起自己没有穿衣服有些冷了。偏偏他刚才说了自己年轻不怕冷,这个时候要穿衣服就太逊了,便摩擦一下手臂,干咳了两声,转移注意力。 “只怕齐总还要找你的茬。” “那怎么办?”容君羨一边搓着手,一边问,“难道要我给他赔礼道歉?” “那倒不必,既然得罪了,就得罪到底吧。”白惟明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裹到容君羨身上,“你是不是冷了?” 容君羨的脸忽而红了:“我……” 白惟明将手缩了回来,又说:“我不请求你去赔礼、不请求你去道歉,也不请求你知错能改。只是有一件,以后剧组无论是谁再组局,你都不要去了。这一点能答应我吗?” 容君羨裹着小毯子,看着白惟明的眼睛,愣愣的点头了:“能。” 白惟明便站起来,说:“那你早点休息吧。”说完,白惟明便离开了。 齐总到底是不死心的,上次没被容君羨落了面子,便记恨起来,让导演再约容君羨。导演换了好几波人去约,又换了好几个由头,都被容君羨断然拒绝了。导演见容君羨软的不吃,便来硬的,只说:“你知道齐总是什么人吗?你就这样得罪了!你要不去道歉,明天不用来上戏了!” 想也知道,这种话怎么可能对容君羨产生影响嘛? 容君羨还抬着下巴说:“导演,是我明天可以睡懒觉的意思吗?” 导演差点气到绝倒,便决心上报“朝廷”了。 其实,导演早就想找陈礼秉告容君羨的状了,只是没有机会。加之,陈礼秉这几天又去了外地谈项目,今天才回竖店这边谈合作,这样导演才有机会去面见陈礼秉,趁机可拉上齐总,将这件事来谈一谈。 陈礼秉也是刚下飞机不久,便和助理回酒店。 到了酒店里,助理帮忙办手续,陈礼秉便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了坐。只是,他刚坐下,便看到对面走来了一个熟人。陈礼秉见他便笑了,站起来说:“是白惟明吗?” 白惟明见到了陈礼秉,也笑道:“是我,是我。” 陈礼秉请白惟明坐下,说:“你怎么会来竖店啊?旅游吗?” “旅游?”白惟明说,“不能是工作吗?” “工作?”陈礼秉笑说,“你现在还工作吗?” 白惟明笑了,说:“机器偶尔也要走走,免得生锈。” 陈礼秉便问:“我听说你偶尔还会亲自接一两个项目,想来是真的了?” “是真的。”白惟明回答,“我现在在带艺人。” “开玩笑吧?” “是真的。”白惟明看着陈礼秉,“容君羨,你知道吗?” 陈礼秉吃了一惊:“我知道……你在带容君羨?!为什么啊?为什么选择做容君羨的项目啊?” “抓阄抓的。”白惟明回答,“或许你不相信。” 陈礼秉笑了:“哈哈!这我倒是相信……这也不知道该说是你倒了大霉还是容君羨走了大运!” 白惟明无奈一笑:“容君羨这项目确实不太好做。一开始,《曾凡传》的导演就没看上他。拦着他的选角视频不发,现在又明知他脾气不好,带他去酒局闹事,好得罪齐总,这拿齐总做枪,想着轮不到您不答应换角了。这是逼您就范呢。” 陈礼秉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的:“这导演是我亲自带起来的,我信得过他。你可别是为了你自家客户,来挑拨离间了吧?” “是我多嘴了。”白惟明回答。 这话语之间,陈礼秉的助理已办好了手续回来了。 白惟明便笑着站起来:“祝你愉快。我先回去了。”说完,白惟明转身便走了。 待到了晚间,导演又来找了陈礼秉,仍带着齐总来,三人一道用饭。齐总和导演脸上一看就带着事儿,陈礼秉也不傻,看得明明白白的,便故意问起:“戏拍得怎样了?齐总去看过么?” 齐总说:“倒是没到过片场,我这门外汉,去干什么?只怕还碍着别人做事呢!倒是请了几个演员一起吃烤串,喝个小酒,说起来啊——” “说起来啊,”陈礼秉没等齐总说完,便截口道,“我上回也去吃烤串、喝小酒,就是那个煤老板……你知道吧,就是和你一样投了《曾凡传》的,你投两千万,他投了五千万。” “哦,记得、记得。”齐总点头。 “他说自己最近包了个小明星,想让他来演曾凡传的主角。我说不行,角色剧本都定好了,要演大主角,就等下一季吧。”陈礼秉道,“他当场就不高兴了,说怎么投资了还没点话语权?我说对不起,我的戏就是这样子的。我当场和他说得也客气,其实我和你们熟,私下就跟你们说吧。我陈礼秉的戏,多少人捧着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来求着投资?还差他一个煤老板吗?不能吧!总之,我自己开的戏,角色的主还是做得的。” 齐总和导演听了,便是一阵尴尬的,却也得笑着说:“是啊、是啊……礼总的戏,都是香饽饽啊!” 陈礼秉也和他们推杯交盏的,笑盈盈地喝了好几巡才散了。齐总先回去,陈礼秉却把导演留了下来,只笑说:“你才导过多少部戏就想着捧角儿了呢?”这话把导演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地赔礼,只说:“我从没想过捧什么角……” 陈礼秉仍是眯眯眼的笑着,只说:“我也是胡说。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拍戏呢。” 导演煞白着一张脸地答应着走了。 陈礼秉虽然在白惟明面前装作不介意导演试图操控选角的事,但实际上心里是介意得很。但这也是可以想象的,任何一个管理者都不可能喜欢这种欺上瞒下的举动。白惟明笃定的也是这一点,以此来挑起陈礼秉的控制欲。陈礼秉自感被冒犯了,自然会弹压导演,这就等于是保护容君羨了。 导演那边受了教训,便低头做人,顺带着在容君羨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容君羨却也无所察觉,只当无事发生,天天照样拍戏。 今天是昆幸和容君羨的对手戏,昆幸演的是一个小小的答应,角色名叫“安莲蓉”,饰演的是主角的朋友。 容君羨便一整天的戏都喊着“莲蓉”、“莲蓉”的,都说把自己给喊饿了。容君羨又一边补妆一边笑道:“忽然馋了,想吃莲蓉饼。” 昆幸便让助理跑去买饼,拿来孝敬容君羨。容君羨笑着说:“我也随口说说,你怎么还真去买了啊?”昆幸便说:“没什么的,其实我也想吃。” 二人吃了两口莲蓉饼,便见陈礼秉来了。众人忙簇拥上去连声喊“礼总”,比在戏里喊女皇帝“皇上”还亲热些。 昆幸也拿了饼,去递给了陈礼秉。陈礼秉笑道:“怎么会想起吃这个?” 杨树熙便笑了:“可不是因为影帝想吃吗!” 陈礼秉又笑,说:“小容,你喜欢吃莲蓉饼?我下回去找人给你带一些,比这个好吃多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暗暗改了脸色,直直看着容君羨。容君羨却似听不出好话似的,愣愣说:“我真没喜欢莲蓉,就是随口说的。” 杨树熙以为容君羨摆谱儿呢,便冷笑说:“影帝不愧是影帝啊!礼总给你送东西,你还瞧不上呢?” 容君羨便答:“这不还没送吗?” 陈礼秉听着,竟也是哭笑不得,却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玩,便说:“那你喜欢吃什么?今晚我请大家一道儿吃。” 容君羨正要回答,却忽然想起了白惟明的教诲“剧组里任何人组饭局你都不要去”,便谨慎起来,看着陈礼秉,欲言又止的。 第7章 容君羨想了想,便说:“我的戏要拍到大晚上呢,你们去吃吧。不用等我。” 杨树熙便暗笑,这个容君羨也太不会做人了,老板约饭都敢推呢,真不愧是全剧组最会得罪人的艺人呢! 容君羨推拒了陈礼秉的邀约,也觉得有些不对,回去酒店了又和白惟明提起,只说:“我推得对不对?” 白惟明只答两字:“无事。” 容君羨和助理都察觉了,白惟明这人呢,什么事到他那儿,他都能当“无事”,一脸云淡风轻的。容君羨有时候看白惟明就像一个湖,水平如镜的,容君羨就是个皮孩子,偏想扔个石头激涟漪。然而,白惟明这湖面却老像结了冰似的,磕都磕不开。任容君羨怎么激他,他都无风无浪。倒是白惟明偶尔回一两句,能让容君羨气倒。 只是,白惟明惹恼容君羨容易,要安抚容君羨也容易。惹了一阵,白惟明再和容君羨说两句好话,容君羨又无事了。反反复复,跟天气似的,时而刮风,时而晴朗。 这进组拍了好一阵的戏了,后期修一修,也就到了开播的时候。 《女尊后宫·曾凡传》是边拍边播的,会根据观众的反应来修改剧情、调节角色戏份。要是收视不如预期,这部戏还可能匆匆结尾、甚至腰斩。 为此,容君羨特别紧张。这是他两年来头次出镜,生怕哪儿招观众不喜爱了,又重新遭遇雪藏。没想到,这部戏刚播出几集就火了,果然,群众都爱看撕 逼剧。 杨树熙饰演的乏妃也火了一把。他们团队也天天买水军,发文说“杨树熙乏妃真美”“杨树熙乏妃太可爱了”,这些也就罢了。容君羨也当没看见。 后来杨树熙推广自己就开始拉上容君羨比较了,比如:“乏妃真是大美人,为什么不让杨树熙演曾凡?” 容君羨怒而提小号回复:“大葱插在花盆上就当自个儿是美人蕉了。” “我都没留意曾凡,光顾着看乏妃小可爱了” 容君羨用小号回复:“赶紧挂眼科。晚了就没得治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乏妃比曾凡更有魅力吗” 容君羨用小号回复:“是的,只有你一个人。” “杨树熙演技爆发,让影帝都惭愧了!” 这讲到演技,容君羨更是怒气爆发,直接开喷: “你妈生了你这个玩意儿才惭愧呢!” 白惟明告诫容君羨:“骂人别骂娘。” 容君羨瞪他一眼:“那还骂个屁啊?” 白惟明也不好多管了,便说:“那……骂人别切错号了。” 这私底下,杨树熙也没少开小号骂容君羨。这两个人跟小学生似的隔空骂街,两边的团队公关们看着都冒冷汗,并强行收缴了二人的实名账号,免得他俩操作失误,用大号骂人了。 尽管私下如此,二人见了面还是很客气的。 上周,《曾凡传》的收视夺冠,陈礼秉非常高兴,便要开庆功宴。容君羨还巴巴的问白惟明:“白先生,那庆功宴我能去吧?” “能。”白惟明回答,“让助理陪你一起去吧。” 这庆功宴确实热闹,大家也都高高兴兴的。容君羨更高兴,心情好,脸上堆笑,手里捏着一杯可乐逢人就干,也没人敢劝他酒,就怕他又当众嗑起了头孢,场面不好看。 陈礼秉又对容君羨说:“我看你的曾凡演得太好了。这次收视好,你功不可没!” 容君羨便说:“是你的剧本写得好!” 陈礼秉笑道:“剧本是我学生执笔的。” “噢!”容君羨想了想,说,“既然是你的学生,那也是你教得好!” 杨树熙闻言咂舌:这容君羨忽然会说话了? 陈礼秉倒不觉得稀奇,他算是看出来了,容君羨这人是直肠子,脑子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因此,容君羨的夸赞,也是真心,而非逢迎。这在陈礼秉看来,倒是比旁人的夸赞更值钱。 容君羨和陈礼秉谈了一阵子,便又走开了。容君羨却想找昆幸唠两句,却没瞧见昆幸。他便问人:“你见着昆幸了吗?”一个侍者便答:“好像是醉了有些不舒服,去了楼上的lounge休息。” 容君羨听见昆幸不舒服,便忙放下了酒杯,往楼上去了,在走廊上光走了几步,还没到lounge面前呢,就听见昆幸的呼救声传出来。 容君羨忙快步跑往前,一把推开了lounge的门,便见肚满肠肥的齐总压着昆幸欲行不轨。昆幸一脸的酡红,浑身却似无力,那么大一伙子居然推不开一个中年大叔。容君羨看着这个情况,用脚趾头思考都该知道是发生什么了,撸起袖子就上去把齐总揪起来。 齐总原本就看容君羨不顺眼,现在看到容君羨,更是气恼,抬手就推开了容君羨,还骂:“X你妈的快滚!” 容君羨这火气噌噌的长,脑子还没转过来,就一记左勾拳上去揍他丫的了。这容君羨为了保持身材,健身房没少上,平常为了好接戏,也有习武,沉溺酒色的中年老男人齐总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没两下就被容君羨摁在地上毒打了。 齐总自己也想不到,容君羨这貌美如花的,居然!那么!能打! 等到保安听到吵闹声赶来的时候,齐总牙齿都被打掉两颗了。 大半夜的,白惟明开着车,到达了警局。 到了警局,白惟明便见到了灰头土脸的容君羨。容君羨身上还穿着去宴会的西装,却纽扣都散了两颗,袖子歪了,脸上还气鼓鼓的。白惟明只说:“怎么打人了?” “我这是救人!”容君羨不服气地说,“明明是齐总想猥亵昆幸,我出手阻止!” “我不认识什么昆幸,也不管什么昆幸,”白惟明伸手帮容君羨把松了的纽扣扣了回去,“我只管你。” 容君羨眨了眨眼睛,却道:“那可不行!昆幸是我朋友,我一定要管他的。” “你当人家朋友,人家有当你朋友吗?” “当然啊!”容君羨说。 白惟明便道:“那你现在因为帮他而被拘留了,他人呢?” 容君羨便道:“他身体不舒服,在医院呢。等你把我保释出去了,我还要看他。” 白惟明倒是有些无奈了,便叹了口气,说:“好,我载你去。” 办好了保释手续,白惟明便载了容君羨去医院。到了医院,容君羨便到了一个VIP病房,见昆幸独自躺在病房里面,脸色苍白。白惟明站在门边,远远看着,神色冷漠。倒是容君羨,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床边,只问:“你怎么了?” 昆幸咳了两声,说:“这个VIP病房是礼总给我安排的。他让我好好休息。” 容君羨便说:“那你就好好休息吧!齐总那还真是个混蛋!” 昆幸便泪盈盈地看着容君羨:“真是谢谢你呀,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嗐!”容君羨笑道,“说这些做什么……” “说这些确实没有意义。”白惟明忽然开口,“齐总要起诉容君羨故意伤人,如果昆先生愿意帮容先生出庭作证,那就好了。” 第8章 小空间的咖啡馆里墙壁上却堆满了各种看似复古实质廉价的摆设:镀铜的盘子、打不出去的老式电话、还有从来不用的陶瓷杯子……完全是一个“文艺”咖啡厅应有的样子。 容君羨和白惟明便坐在角落饮用店主做的手工咖啡。 这家店没几个人,也意味着更多的“隐私”——这是身为艺人的容君羨很需要的东西。所以,容君羨也可以忍受劣质咖啡的口感,坐在这儿,盯着白惟明的脸,说:“你是不是一早就认定,昆幸不会答应替我作证?” “嗯。”白惟明说,“我从不会认定什么,我只是合理推测罢了。” “哼。是吗?”容君羨脸上却有些小小的骄傲,“刚刚在病房里,昆幸答应了替我作证,那你岂不是很意外?” “也不至于。”白惟明说,“比起意外,更多的是担心。” “担心?”容君羨不解,“担心什么?” 白惟明便答:“担心刚刚他是答应了,但最后不一定会作证。” “那你真的很会给自己添累!”容君羨啜了一口咖啡,又因为苦涩的口感而皱了眉,便将咖啡放下,“我看你,是不是把人心都想得很坏?” “人心本来就很坏。”白惟明回答。 “照你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 “照我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好人。” “照你说的,你在这个世界上岂不是活得很累?” “照我说的,和坏人打交道一点都不累。”白惟明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像是玩笑、戏谑,“因为我总是更坏的那一个。” 容君羨瞅着白惟明半晌,却摇头,说:“可是觉得你挺好的。” 白惟明便答:“那是我公关做得好。” 容君羨觉得好笑:“你是公众人物?你还自己给自己做公关?” “如果你觉得只有公众人物才会做公关,恐怕就误解了什么了。”白惟明用精巧的银色茶匙搅动着褐色的咖啡,“每个人都有公关,有意无意地……他们会呈现不同的样子给外界看。” “我可没这么觉得,是不是你职业病、想太多了?” “你不这么觉得是对的。因为给自己做公关是很自然的一个过程。”白惟明耐心地解释,“比如,一个人在父母面前很孝顺,在老婆面前却摆大男人架子,到了公司里了又是勤恳的工人,他呈现这样不同的状态来维系与他人的关系。但这都不是他故意规划的,是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而他本人呢,内心不一定就是纯然的孝顺、纯然的大男人、纯然的勤恳工人。他最本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又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 容君羨听着白惟明滔滔不绝地解释了一大通,便觉头痛:“如果你说每个人都自然地搞公关,那么我一定是自然地搞得很差的那一个。” “是的,”白惟明点头,“所以你需要我。” 容君羨托着腮,像是看着老师的学生一样求教:“那现在我该怎么办?等着齐总来告我?我记得我和剧组签了合约的,如果我身陷官非,就不能继续演下去了,说不定还要倒赔钱。” “不错。现在你才刚有点起色,便遭遇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很令人遗憾。” 容君羨也是愁眉不展:“那你说怎么办?” “事实上,不但是你不想辞演《曾凡传》,就是陈礼秉也不希望你出事。毕竟,现在戏很红,你的人气也不俗。你要是出事,陈礼秉也是要亏钱的。”白惟明回答,“所以陈礼秉那边一直在安抚齐总。齐总跟我们威胁要控告你,还因为陈礼秉的缘故,他一直未正式提起起诉。” 《曾凡传》刚刚才收视夺冠,庆功宴也办起来了,陈礼秉确实不希望容君羨在这个关头出事。这方面,陈礼秉也对齐总讲道理:“你也是《曾凡传》的投资者,这戏要是赔了,就等于是您赔了。” 可是,齐总被打掉牙齿,也是丢脸又伤身,这口气无论如何是不能咽下去的。 因此,导演也跑去找了容君羨做沟通工作,希望容君羨给齐总赔礼道歉,让齐总消消气。 “让齐总消气?”化妆间里容君羨瞪大眼睛,“我的气还没消呢!怎么就轮到他消气了?” “你都把人牙齿打掉两颗了!”导演也瞪大眼睛,手指比了个2,“你有什么好不消气的?” 容君羨头上别着一堆的夹子,脸上扑着粉,加上他夸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是他理亏!我怎么可能道歉?不要想了!” 导演也吃够了容君羨的脾气了,旋即不悦地说:“我看你也别摆那么大的架子!虽然你的戏份很吃重,但要是齐总不喜欢,说换掉你、就换掉你,没得商量!” “怎么换掉我?”容君羨一脸倨傲,“这是《曾凡传》,我演的是曾凡!” “这不简单吗?咱们就写一段剧情,说奸妃伤了曾凡的脸、毁了曾凡的容,然后来了个神医给曾凡医治脸庞,治好之后,曾凡脱胎换骨、容貌大变,不就可以换演员了?”导演一脸得意,“你真以为是非你不可啊?” 容君羨闻言,也是讶异得嘴巴半张,能塞鸡蛋了。 “总之,曾凡毁容了,之后是改容易貌还是恢复容颜,就看你的觉悟了!”看着一想牙尖嘴利的容君羨也语塞了,导演更是自鸣得意,又甩下一句,“要不要继续演这部年度大戏、收视冠军,你自己决定吧!” 像是为了印证导演说的不假,今天妆都差不多上完了,编剧组就现场“飞纸仔”,说旧版剧本作废,当场送来了新剧本。 原剧情是曾凡受宠,安莲蓉也晋升。结果,新剧本下来,是曾凡受刑毁容。刚背了剧本的演员们又迎来了另一个剧本,演员们一个个脸色蜡黄,忍不住口吐芬芳。 却不知,导演亲手给给昆幸看了新剧本的后半部分。昆幸瞧着,大吃一惊:“什么?曾凡毁容换脸?” 导演便冷笑说:“现在,我们都在商量让曾凡换谁的脸呢?我就说,安莲蓉大病一场,命不久矣,自愿把脸换给曾凡。从此,曾凡就顶着安莲蓉的脸,你觉得怎么样?” 昆幸大受震动:“您……您的意思是……” “对,让你去演曾凡。”导演笑了,“你觉得呢?” 瞅着昆幸和导演单独在化妆间里关着门,还有个小演员拉着杨树熙问:“你说昆幸怎么会和导演说悄悄话那么久不出来?” 杨树熙一脸烦心的,看着对方,道:“我哪儿知道导演那点破事!” 小演员看着杨树熙整天脸色不好,和导演相处别扭的,故意来探口风的,如今听到杨树熙这么回答,便猜测杨树熙和导演分手了。现在看着这个情景,更有人揣测杨树熙被昆幸撬墙角了。 “那个昆幸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么厉害啊!” “这你还不知道,有道是:‘外表斯文,内心风尘’!” “啧啧啧……” “说起来,你看昆幸给影帝、视后、导演、编剧献殷勤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会奉承的。杨树熙那个鞭炮一样的,哪儿能跟他比讨男人欢心?” “我看是杨树熙被OO多了,都干开了吧!昆幸倒看着很稚嫩啊。导演必然是‘要紧的’么……” 众人低声说着,又大声笑起来。 这剧组里传着新鲜的八卦,容君羨却不知道,只顾着担心自己了。他拿着新剧本跑到白惟明跟前。他其实应该知道自己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去跟齐总道歉,继续演曾凡;另一条,叫齐总去死。 “当然是选择叫他去死啊!”容君羨对白惟明说,“这还用选吗?你说是吧?” “让我说的话,当然不是。”白惟明说。 容君羨看着白惟明,不悦道:“难道……你想叫我去跟齐总道歉?” “这是一个理性的选择。”白惟明回答。 “呵,我可不喜欢理性!” “这个我看出来了。”白惟明淡淡说。 “你要是想劝我,那可不必。”容君羨坚决地说,“我是不会听你的。” “你不必听我的。你是我的甲方,理应是我听你的。”白惟明说,“你愿意叫齐总去死,那便叫他去死。” 第9章 容君羨愣了愣,说:“也不是真的要他去死……” “那你要的是什么?”白惟明问。 容君羨却烦恼地说:“我总是得罪人,肯定还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白惟明听了,却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你居然还反思起来了?” “要不是反思不反思的,只是我觉得这一行和我想要的样子也太不一样了。” 白惟明便问:“你想要的样子是如何?” 容君羨答道:“其实我就是想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和一般上班族一样。我上班了,就好好工作,没有不尽职的,全身心投入都是当然的。但我下班了,在自己的私人时间里,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管不着。” 白惟明笑了:“事实上,很多艺人都是这样的,下了戏干什么没有人管。就是不红而已。” 容君羨倒是无言以对了。 “好了,不提这个。”白惟明又说,“齐总那边的事情,你不必管了,你不想道歉就不用道歉。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不想理会别的事情,只想拍戏,对吧?” “是的。”容君羨点头。 白惟明便道:“那你就继续拍戏,旁的事情不用操一点的心。” “可怎么能不操心呢?”容君羨忍不住皱起眉,“他们都要把我换掉了!” “你现在是人气主角,他们怎么能贸然把你换掉?这对整部戏的影响很大,也会引起风波。陈礼秉第一个不会答应。除非你真的做了违约的事情。” “违约的事情?” “对,除非你真的被齐总告上法庭,惹上了官非。”白惟明回答,“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地换角,否则,大众舆论会有很大的反弹。” 戏播到了一半,容君羨成为了热门人气角色,贸然换了他,大众一定会把剧组骂上热门话题,而接手“曾凡”角色的演员恐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但如果是容君羨蓄意伤人上了法庭,再添油加醋地造谣容君羨是个爱打人、爱耍大牌的明星,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在赌齐总会不会真的起诉你。”白惟明说,“如果他真的起诉你,那你就真的会失去曾凡这个角色。相反的,如果他不起诉你,那么一切的‘威胁’都仅限于‘威胁’,口头上唬人的,不足为惧。” 容君羨却凝眉,说:“可是你怎么能确认齐总不会真的起诉我?” “一则,陈礼秉为了《曾凡传》这个项目顺利,一直在做齐总的工作,不会让齐总起诉你。”白惟明又道,“但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 容君羨正好奇地看着白惟明,准备听这个重点,没想到,手机就响了,是于知务打来的,语气里非常急切地说:“我们办公室收到了齐总的律师函了!他打算正式起诉你!” 容君羨脸如土色,扭头看着白惟明,只说:“看,你算错了!齐总真的告我。” 白惟明微微张了张嘴,此外神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半晌说:“莫不是昆幸……” “你在说什么?”容君羨皱眉,疑惑不解,“这和昆幸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律师函发来了,又不是法院传票发来了,不一定就是正式起诉了。”白惟明还是四平八稳的,“你别担心,只管继续拍戏吧。” 容君羨心里犯嘀咕,但还是回去剧组拍戏了。容君羨心里却老念着白惟明意有所指的“莫不是昆幸”,便问剧组的人:“你们见到昆幸了吗?” “你忘了呀?安莲蓉这几天不是重病、没有什么戏份么?昆幸昨天就拍完这几天的戏了,今天没有来剧组啊。”剧组的人如此回答。 容君羨翻了翻剧本,发现不但是昆幸、曾凡戏份大减,就是乏妃也是快要一副被写死的势头。杨树熙也是无精打采的。视后化好妆和容君羨唠嗑,又说:“杨树熙的哭戏老哭不出来,这次不知要陪他NG多少回呢!” 容君羨笑了,说:“我看这剧本的势头啊,杨树熙也没多少戏啦!” “那就更是了,杨树熙虽然演技一般般,但长得还成。等他杀青了,‘宫里’又得进新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平!早听说《曾凡传》红了,好多资方来塞新人了。莫不是来个什么歪瓜裂枣,也要我演个垂涎三尺的样子,也是烦死人了。我也是有审美的呀!”视后絮絮的抱怨着。 容君羨听着“许多资方塞新人来了”,居然也心有戚戚焉,只说:“唉,说不定我也要被新人挤下去了!” 视后听见这话都笑了:“这可拉倒吧!这是《曾凡传》,还能换了你?” 聊了这几句,导演便喊人来拍戏了。视后便穿着龙袍就位,心里担心杨树熙哭不出来,又得NG个几十条。却没想到,视后范儿还没起来呢,杨树熙就哭得一塌糊涂了,哇哇哇的,看着倒是很可怜。 导演喊“卡”,批评道:“乏妃哭得太过了!要收一点的!你这只是被皇帝骂了两句,又不是死了爹,用得着哭成这样?” 大家一听导演这么教训杨树熙,都觉得好笑,凑热闹地看着。要知道,之前杨树熙就是NG多少次,导演都是哄着的,如今却是这样。 杨树熙抹着眼泪,只道:“死了爹也哭不出这样,死了导演我才这么哭呢!” 导演气急:“那这场戏你也别演了!这个戏份你这么不珍惜,那就改剧本,换给安莲蓉吧!”说着,导演就打电话给编剧,大声嚷嚷:“改剧本、改剧本!乏妃被骂那场戏删了!换成女皇帝去探视病中的安莲蓉!” 编剧一边回答:“好的,导演!”一边在“编剧私聊群”里大骂导演死了妈妈。 杨树熙穿着戏服,掩面跑走了,又蹲到摄影棚外的饮料机面前,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脸上还挂着刚刚拍哭戏时流下的泪。他蹲了半天,腿都麻了,要站起来的时候,便踉跄了两步,幸好被人扶住了。杨树熙扬头一看,却见是容君羨扶住了他。杨树熙立即露出了沾到屎了的表情,拂袖说:“怎么?来看我笑话?” “你是不是太入戏了?这句话只有宫斗剧才会讲吧?现代社会人人都那么忙,谁有空巴巴的跑去看谁的笑话?”容君羨反问。 杨树熙听到容君羨这么说,还真是无法反驳,却道:“是了。我现在还不一定能入你的眼了。我可是随时要杀青了,你却是大男主,长青着呢!” “那可不一定。”容君羨看着杨树熙这样,也有些物伤其类了,“资方要塞新人,我也不一定能保全啊。你没看到,曾凡都毁容了吗?要说治好了的脸长的怎样,还两说呢。” 杨树熙一听,惊讶不已:“还有这种操作?” 容君羨深深一叹,从饮料机里买了两罐啤酒,一瓶塞给杨树熙,一瓶自己开了喝。俩人便穿着古装剧的服装,蹲在饮料机旁边喝啤酒,顺势唠了起来。杨树熙说自己本来是个十八线男艺人,因为外形问题,老演渣男,好不容易和导演好上了,接了这个戏,结果还是要演坏人。这坏人刚演红了,却没想到要杀青了。 容君羨问:“你和导演真的分手了?” “分了。”杨树熙答得干脆,却苦闷。 “本来他不还挺疼你的?”容君羨好奇,“怎么他忽然就甩了你?” “你说的什么屁话!”杨树熙一脸不高兴,“明明是我甩的他!” 容君羨觉得好笑:“你好歹等戏拍完再甩他啊!” “这戏要拍一千集怎么办?”杨树熙瞪大眼,“老子可忍不了这么久!” 容君羨和杨树熙喝完了酒,把剩下的戏拍完,又卸妆回酒店了。容君羨现在回酒店,都不是先到自己房间,而是直接跑去隔壁白惟明的公寓里喝茶。 不过这天,白惟明的公寓却多了几个人。容君羨瞧着那几个人在那儿啪嗒啪嗒的打电脑,手指那速度跟在电子竞技一样。倒是白惟明云淡风清的,在开放厨房里沏茶,见容君羨来了,便说:“想着你也该回来了,坐下,喝茶吧。” 容君羨在开放厨房边上坐下,接过了白惟明手里的茶盏,却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是我的秘书、助理之类的。”白惟明答,“待会儿等他们忙完了,再一个个介绍也不迟。” 容君羨点了点头,却见一个女秘书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了容君羨,便自然地走过来带笑握手:“容先生您好,我叫Cherry!”容君羨也和她握手了,打量之下,却见这个Cherry年轻貌美的,打扮也时髦,梨花烫卷发,一步A字裙,容貌秀美,身材玲珑。 容君羨便跟白惟明说:“你秘书长那么漂亮?” 白惟明说:“是吗?我没留意。” “白先生,您是瞎的吗?”容君羨感到不可置信。 Cherry倒是忍不住笑了,又略带委屈地说:“没什么,这也正常。我是刚来不久的,老板不认得也是自然的。我也在想着,怎么样能让老板多看见我呢!”说着,Cherry又对白惟明暗送秋波。 这容君羨也不瞎啊,一瞅这Cherry的样子就知道Cherry在想啥了。容君羨心里不乐意了,便说:“让老板看见你的方法当然就是多干活啊!还不快去工作!” Cherry怔了怔,便说:“嗯,那我去忙了。” 说完,Cherry走开几步,又转过头回来, 伸出手来说:“我刚刚在洗手间用了老板的护手霜,觉得那个气味真好闻,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容君羨最听不得这些妖里妖气的语气,气冲冲说:“虽然你不是我的员工,但我身为甲方也不得不说你了,又烫头又化妆现在又搞护手霜的,还有没有心思工作了?” Cherry愣住了。白惟明笑笑,说:“容先生,别生气……” “怎么能不生气!”容君羨拿出了大明星的架子,对白惟明教训说,“白先生您怎么管的人!这么风头火势的时刻居然问护手霜的牌子!我不得不质疑你团队的专业性!” Cherry见甲方发火,便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容先生,我一定改进。” “好,这样吧,”容君羨说,“既然要改进,那你明天就素颜上班。” Cherry的脸都绿了。 第10章 第二天,记者们已经围堵了片场。 闪光灯犹如天上星星一眨一眨,也亮得现场大家的眼睛一眨一眨。记者们举着话筒,围着剧组人员。 而在车上的容君羨早已被告知从消防通道进入,避开记者,更重要的是——“不要作任何回应”。 昨晚,《曾凡传》播出了曾凡毁容的剧情,与此同时,网络社区上立即传遍了一个小道消息:“容君羨不肯接受‘潜规则’,因此会被‘毁容情节’换掉角色。” 消息传得有板有眼、有模有样,记者们也都打爆了剧组负责人的电话了。容君羨经纪人的电话也响个不停,但于知务也一律不作回应。 容君羨看着后座上一直打着电脑的白惟明,说:“这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白惟明说:“是。无论出什么新闻,一定要先做占理的一方,这叫做‘抢占道德高地’,运作得当,无理也能变有理,施害也能变受害。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有理。” 容君羨却说:“你这样先把事情闹大,不怕惹恼片方?” “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白惟明说,“你动手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这样问问自己?” 容君羨冷不防被咽了一句,立即变得气鼓鼓的,不愿意和白惟明继续谈话了。 这一路无话的,容君羨很快回到了片场,无视摄影棚外的记者围堵,自顾自的把戏拍了。陈礼秉看着这个情形,自然没有容君羨自在,亲自出面应对记者,说:“我们暂时没有换角的打算,一直以来和容君羨先生的合作也非常愉快。传言纯属子虚乌有。要知道,我们的合约是签了足足五季的,如果有什么变动,一定会先通知传媒朋友。” “合约签了五季”这个消息也算很有料了,记者们刷刷记下来了,满意而归,不再围堵片场了,都赶着回去发稿:“陈礼秉驳传言:和容君羨约定五季!” 既然说好签了五季,现在第一季才拍到一半,自然不太可能弃用容君羨了。 合约这种东西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陈礼秉这样出面回应,看起来也是代表了片方力保容君羨。 然而事实上,合约虽然规定了会和容君羨合作,但如果容君羨先行“违约”,那就另当别论了。 容君羨若陷入官非,那就等于是“违约”行为,片方不但可以随时和他解约,还能向他追讨赔偿。 但若非不得已,陈礼秉也不想走到那一步。然而,陈礼秉也劝不住了齐总了。齐总只怒气冲冲说:“不是我老齐不给你老陈面子,是那个姓容的不给大家面子!连道歉都不肯,他以为他是谁?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容忍的!” 陈礼秉便劝:“不是叫你忍他,是叫你挣钱。您想想您给《曾凡传》投资了好几千万,如果因为这种官非而蒙受损失,那才是不值啊!你讨厌容君羨,不如等片子拍完了再告!” “我现在一想到自己被个三流影星打掉牙还得忍气,我就晚晚要吃丹参丸才睡得着!还要忍到片子拍完再高?那时候我都死于急火攻心爆血管了!”齐总拍着案,扯大嗓门,“绝对不行!我想好了,他被我告倒了,那是他违约。赔进去的几千万,都可以问他索赔的!我就实行告到他底裤都没得穿!赔死这个作精!” “不是啊……” “再说了,换了个演员也不一定会赔的吧!我看好你金牌编剧,决无问题!”齐总又拍着陈礼秉的肩膀,给他戴高帽。 陈礼秉确实是劝不动齐总了,便只好先告诉编剧,让曾凡卧床休息几集,这两集先叫乏妃作威作福。编剧想着乏妃演员杨树熙和导演最近不和,便说:“乏妃不是刚刚失宠吗?忽然又作威作福很奇怪吧?之前不是资方要塞两个新人吗?不如先拍宫里进新人,让女皇帝宠幸两个小新人?” “单拍新人压不住场!观众看没有快感。”陈礼秉教训说,“总之,我们一定要有接吻和扇耳光的戏。你让新人进来耍威风扇安莲蓉耳光,然后和女皇帝接吻,下一集乏妃看到他们接吻很生气,就扇新人耳光吧。” “可是乏妃失宠了,还能去扇新人耳光?” “嗯……那之后就是女皇帝生气扇乏妃耳光!再然后,乏妃就和女皇帝接吻!” “啊???这样衔接得上吗?” “那是你们编剧的事情!” “好,总编说得对。一定要扇耳光和接吻!” 陈礼秉作为金牌编剧的心德已对他们倾囊相授——八点档的真谛不就是接吻和扇耳光吗! 一个编剧举手说:“我觉得啊,刚刚那样的套路已经用过了。我有新的想法——新人其实思慕乏妃,和乏妃接吻,乏妃被吻了很生气,就扇他丫的耳光!女皇帝刚好看见,怒而扇乏妃他丫的耳光,乏妃觉得很憋屈,怒而扇新人耳光,新人也很憋屈,女皇帝怜爱他,和他接吻。” 陈礼秉闻言点头:“很好,你已经掌握了精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菜。” “好,小菜,你很有前途。”陈礼秉竖起拇指。 他们剧情讨论得如火如荼,浑然已将容君羨排除在外。而容君羨也无暇顾及,因为,他要被起诉了,白惟明带着律师、容君羨与齐总、齐总律师会面了。 齐总趾高气扬地看着容君羨,笑着说:“现在你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我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和你打三几年官司,先告你人身伤害,让你没戏拍,再告你影响《曾凡传》拍摄,要你赔光身家,然后再逼你做鸭都还行啊!” 容君羨方面的律师说:“你讲到‘做鸭’涉嫌……” 齐总律师立即说:“我们说的是做北京填鸭打工挣钱偿还赔款。” “做鸭是北京填鸭?!”容君羨怒道,“那我祝你妈妈做、鸡!做吮指原味鸡!” 容君羨方面的律师干咳两声,说:“我们还是不要讨论案情以外的事情。” “我现在就把话挑明!”齐总大手一挥,“我养着这个律师,就是用来告你妈的容君羨!让你没戏拍、没工开还欠一身债只能做……北京填鸭!如果你聪明的,现在就跪下来求我原谅,我还可以看着陈礼秉的面子上给你演完《曾凡传》。” “跪你?好啊,你死了我一定跪!”容君羨白眼一翻。 齐总气得立即掏出一颗丹参丸磕掉。 白惟明无奈一叹,说:“我建议两位不要有那么多情绪性发言。” “你又是谁啊?”齐总盯着白惟明,“什么时候轮到你讲话?” 白惟明便说:“齐总,如果你专门请个律师控告容先生,那么我们也得礼尚往来,会专门请个律师来帮昆幸告你X骚扰。您是上市公司老总,一出这种丑闻,损失很大。” 齐总哈哈一笑:“昆幸?我答应了昆幸让他演曾凡,他不知多高兴。会告我?你们做梦吧!” 容君羨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煞白:“不可能!昆幸不会……” 齐总给了助理一个眼色,助理便打开门,不一会儿,昆幸便走了进来了。容君羨看到昆幸走进来,一时呆住了。齐总见容君羨这个表情,开心得很,便翘着脚说:“昆幸,你说说看,庆功宴当天发生什么事了?” 昆幸深吸一口气,像是有千万的艰难,但最终还是吐了出来:“当天,我有些不舒服,齐总扶我去休息。在lounge碰见了容君羨。容君羨……容君羨醉酒闹事,打了齐总。我看见了。如果警察问我,我也会这么说。” 容君羨瞠目结舌,一张俏白的脸上写满震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你……是齐总逼你的么?” 昆幸听到这句话,眼睛忽而湿润了,啪嗒掉泪,只说:“容先生,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能……能随便就演上主角、当上影帝……你……你别怪我……” 第11章 刚刚看着昆幸站到了齐总的身边,容君羨仍不敢相信昆幸已经背叛了自己。直到昆幸泪流不止地道歉,容君羨才总算明白过来了。 “我运气好?”容君羨气笑了,“我运气好怎么会认识到你?” 昆幸见到容君羨如此恼恨,又伤心不已:“啊!你别记恨我啊!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以后我要是红了,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报答你的。” 容君羨看着昆幸满脸泪痕的说这样软话,心里反而越想越气,却又骂不出话来,如鲠在喉,几乎要气得吐血。 齐总看着容君羨一脸憋屈的,便也得意起来,心胸顿时舒服了,比吃了一盒的丹参丸还强。于是,齐总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笑着说道:“看到了吧?道理是在我这边的!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身败名裂”四个字真像雷霆似的轰了容君羨的耳。容君羨脑内顿时是嗡嗡作响,片刻不得清静。 这容君羨到了齐总跟前,向来跋扈嚣张,还是头回这样身体发抖、脸色发白的,那绝顶的姿容凡在这失态之中削掉几分过盛的锐利,郎貌似玉,多几点温润色。齐总见他这样的玉容,不免动起色心起来,贼笑道:“你要是现在后悔,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容君羨听着齐总说话,便冷瞪他一眼:“去妳妈的。” 齐总好话说到一半、被脏话堵了回来,立时愤怒冷笑:“哼!那我就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能受得住几次官司的磨磋!” 像容君羨这种刚有点起色的小艺人,大约半场官司的磨磋都受不住。 可容君羨偏偏倔着一张脸:“我是不会服软的!” 齐总也觉得叹息,怎么这个容君羨漂亮得像朵花、却倔得像头驴! 容君羨只说:“我日 你 娘!” 齐总吃惊:“神经病啊!我都没说话,你又骂我!” “自然要趁现在多骂几句!”容君羨说,“以后我身败名裂了就没机会当面骂你啦!” 齐总听了这句倒觉得好笑,又得意:“你也知道你要身败名裂了?那你还不算全然的傻 逼。” 容君羨听着齐总言语,正在脑内噼里啪啦地编辑着最恶毒的言语来攻击对方,却不想,白惟明忽然开腔,只说:“我这边也刚好有个证人。” 说完,白惟明朝身边的助理点点头。助理便走去开门了。 在场的人都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齐总却说:“你可别唬人!当时在lounge,就只有我、昆幸和容君羨三个人,你哪儿来什么证人?” 白惟明却道:“你说得不错。我讲的‘证人’,也和你在lounge发生的意外没有关系。” 众人听了这话,就更觉惊讶和疑惑了。容君羨也是如此,他倾身凑近白惟明,低声说:“你说什么‘证人’?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白惟明扭过头看容君羨,见容君羨那容光照人地脸庞近在咫尺,竟也怔了一怔。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悄声说话,自然也是他们第一次离对方那么近。近得白惟明可以看得见日光灯下容君羨脸上细密的绒毛,皮肤没有一点儿的瑕疵,柔嫩得像是撕掉白衣的荔枝,脖子纤柔,则似紫苞鸢尾的花梗。 容君羨见白惟明不言语,只当白惟明又在卖关子、耍聪明了,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悦地移开脸了。 待容君羨移开了脸,白惟明才开口说:“这是PLAN B,如果昆幸可靠,则不需要这个证人了。你不是一直相信昆幸吗?那我也没有必要提前告知你PLAN B。” 容君羨听了这话,更加不高兴:“你是觉得我很蠢,是不是?” 白惟明答道:“我没有这么说。” 二人说话间,那“证人”已经在助理的带领下走进来了。容君羨抬眼一看,吃了一惊:“杨树熙?” 却见杨树熙站在助理身边,一脸的愤懑的。 齐总大惊,说:“怎么是你?” 白惟明说:“我方律师已经接受了杨树熙的委托,随时会起诉你齐总猥亵。” 容君羨大惊:“怎么?你连杨树熙也猥亵?” “什么意思啊?”杨树熙恼了,“我很不值得猥亵吗?” 容君羨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你不是导演的男友吗?” 齐总插着口袋,只说:“我可没有猥亵他!我只当他是自愿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容君羨也大惑不解了。 杨树熙便道:“事到如今,我也就说了吧。那个傻 逼导演,想拉皮条,送昆幸给齐总玩,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容君羨撞破,揍了齐总。齐总很气愤,打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导演居然也答应了,还骗我喝了酒,把灯一关,以为我醉醺醺的,就会认不清人。可我只是喝多了,又不是傻 逼了。就亲了两口,我立即发现不对,开灯一看,发现居然是齐总,骂了他一顿就走了。” 容君羨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所以你就和导演分手了?” “那可不吗?”杨树熙又气又恼,脸都红了,“不然还和他做夫妻档、他拉客我卖肉、实现共同富裕吗?” 容君羨闻言只拍案,说:“导演真不是个东西啊!” “对啊!”杨树熙也跟着骂,“就是一个垃圾东西!” 齐总的律师却说:“齐总可不知道杨树熙是被骗的,主观意义上,齐总一定是以为杨树熙是自愿的。而且,在杨树熙拒绝之后,齐总也没有进一步行动。这不构成猥亵罪。” 齐总连忙说:“对啊,我以为杨树熙是自愿的。他说了不愿意,我也没有强迫他啊!” 杨树熙却骂道:“你可拉倒吧!导演和我一起在酒店房间里喝酒,喝到一半才离开的,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肯定是一直在哪个旮旯里跟蟑螂一样呆着,等灯一关就扑上来!这可不是和导演串通好来套路我的?” 齐总便说:“你别乱说话。我可不承认!” 齐总的律师忙道:“对啊,又没有别的证人证明你说的话。像你说的,客房里就仨人,你、导演和齐总,到时候证词肯定是二对一的,一定对你不利。” 白惟明便开口说:“有利也好、不利也罢,先打几场官司,看你这个上市公司老总愿不愿意承受X丑闻带来的负面影响吧。” 齐总一时语塞了。 齐总的律师却低声说:“这场官司我们打赢的几率很大,但这对于你个人形象、还有公司也肯定会产生负面影响。” 齐总一脸不悦,只说:“杨树熙,你想要什么?我听说你和容君羨关系不好啊,难道你愿意为了他来跟我打官司?要知道,你是公众人物,惹上X丑闻,也很难混下去。” 杨树熙却冷笑,说:“我是个没有人脉的小艺人,现在得罪了导演,同时又得罪了你这个大老板,早就混不下去了。既然有人愿意出钱免费帮我打官司告你这个王 八蛋,我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齐总怔住了。齐总的助理立即跳起来,说:“杨先生,万事好商量。只要你愿意撤诉,我们可以让你继续演完《曾凡传》——和大男主一样,演到最终季!保证你的戏份!同时,我们还可以给你提供五百万的赔偿费!” 杨树熙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演《曾凡传》到最终季?保证戏份?还有五百万?” 容君羨听着杨树熙语气都变了,便叹了口气,说:“你想答应也无妨。” 杨树熙闻言便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答应和解了?我和你关系也没那么好啊,不可能为了帮你不要这么好的机会的。” 齐总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没问题,钱的问题,都是小事。” 杨树熙便道:“但我还要加一条,你要跟我道歉,而且五百万不够,我要七百万。” 齐总“嚯”的站起来,说:“对不起,我跟你道歉!等你和我们签了保密条款,我立即把七百万打到你的账户!” 杨树熙也没想到齐总居然不砍价、一口就答应下来了,非常惊讶:“这么爽快?” “做生意的人都是这样的!”齐总给了律师一个,去写保密条款,和杨先生去协商和解事项!” 律师立即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杨树熙对容君羨说:“不好意思啦。还是钱和工作比较重要。”说完,杨树熙也走到了齐总那边去了,坐在了昆幸身边。 看着这个状况,容君羨却竟然生气不起来了。尤其是对于杨树熙,容君羨竟然没有半点怨愤之心。也许,因为容君羨从来没当杨树熙的朋友,自然也没有对杨树熙寄予任何希望。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愤懑了。 容君羨仍然怨愤昆幸,大约是因为他曾很信任昆幸。 倒是齐总松了一口气,又自鸣得意:“你看吧!我财大气粗,你们赢不了我的!” 白惟明却又笑了,拿出了一份档案,放到桌面上:“2015年4月5日,你在黎星酒店1102房猥亵了男模陈幼其。2015年5月8日,你在东悦酒店2004房猥亵了男艺人宋子山。2015年7月11日,你在黎星酒店1106房猥亵了演员陈玉玺……” “够了!”齐总气得发抖,“嚯”的站起来,“你在说什么!” “这就够了么?”白惟明晃了晃身边的档案袋,“这还是2015年的,还有好几年的名单呢。” “你……”齐总的脸白得跟刷了漆一样。 白惟明却是四平八稳的:“齐总财大气粗,最好可以一个个都用钱堵上嘴巴。但是,但凡有一个……只要有一个起诉你,你都会很困扰吧?” 第12章 布景里放着雪白的沙发,但因为今天陈礼秉穿的也是白色,所以工作人员上来把沙发换成了黑色的了。 陈礼秉的助理却说:“黑白看起来不吉利,做生意的很忌讳这个!” 于是,工作人员不得不跑去隔壁借了一套红色的、喜庆的沙发摆到了该位置上。 最后,陈礼秉才姗姗来迟,坐到了红沙发上,看起来平易近人,对着镜头微笑。主持人也就位了,在镜头前和陈礼秉客气地寒暄起来。然而,这个主持人从来不以“客气”著称,聊了几句,便开始切入尖锐问题:“有人说你从《春江花月夜》到《曾凡传》,体现了‘江郎才尽’四个字,你怎么看?” 陈礼秉闻言笑了:“这个问题很有趣,很多人都拿我的《春江花月夜》和《曾凡传》比较,但实际上,它们不可以比较的。他们一个是文艺片一个是八点档。我做编剧很多年了,有一个最大的心得,可以和大家分享的。就是为什么有些编剧会出不了好作品呢?” “哦?为什么呢?” “因为编剧最大的忌讳就是:在写八点档的时候怕太狗血,就想要搞点文艺;在写文艺片的时候怕没人看,就想来点狗血。这都是不可取的。”陈礼秉回答,“而《曾凡传》,如果你觉得很狗血,那就证明我是成功的。当哪天我的八点档不狗血了,你们再评论我江郎才尽不迟。” “呵呵,导演真是有见地。”主持人见这点问不出什么了,便将话锋一转,“那之前关于男主角容君羨最近没有戏份,是因为得罪了投资方、将要被换角的传言,您是怎么看的?”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个谣言。”陈礼秉回答,“只要我还能做主,容君羨就是还是《曾凡传》的第一男主角。” “还有传言说容君羨耍大牌、得罪了导演?” “情况其实恰恰相反。”陈礼秉摇头叹气,“倒是导演在工作上有很多不当之处。” 主持人睁大眼睛,露出兴奋的样子:“是吗!是什么不当之处?” “为了保全他的颜面,我也不想多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曾凡传》不会换男主,但是会换导演。” 这句话,简直像炸弹一样,将社交平台的话题区都引爆了。 其中热议第一的PO文是:“我是业内,不能多说!但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业内的人都知道某导是GAY!他一眼相中了男明星R,想潜他!R出了名的大脾气,直接就甩脸子!导演就要把他换下来!谁知道,R够刚,跑到L总面前告状,L总力保R,还一怒之下就把某导给换了!” 这篇没有指名道姓的发言,却比什么都更能指名道姓了。大家也大多采信了这个说法,痛纷纷骂导演,顺便也增加了对容君羨和陈礼秉的好感。 而这个版本的故事是白惟明的团队发的,当然也是陈礼秉点过头了才能传播的。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齐总是投资老板,陈礼秉是制片老板,容君羨则是白惟明世界唯一的老板,故事都不能对他们不利。只能拿导演祭旗了。 容君羨听着各种流言四起,自己却处在风暴中央,却是十分平静。这种平静让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坐在白惟明的公寓客厅里,抱着茶杯发愣。白惟明却问:“怎么了?” “我觉得很不适应。”容君羨皱眉,“就是大家都在讨论关于我的事……” 白惟明笑了:“你做了明星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适应?” “不是,我是不适应,这种时候那么多人都替我说话!”容君羨睁大眼睛,“以前我都是被骂的。” 白惟明怔了怔,却说:“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我。” 容君羨眨了眨眼,看着白惟明。 —— 陈礼秉接受完访谈,便坐车回家,颠簸了一阵,总算到了家里,却见门没有锁,他心里便有数了。 能拥有陈礼秉家里钥匙的,除了心腹助理,便只有一个人。 杜漫淮在厨房里切了两片柠檬,就看到了陈礼秉的身影了。杜漫淮微微一笑,说:“我在做糖渍柠檬。听说你最近上火,给你做一罐,让你平常想起来就泡茶喝。” 陈礼秉便靠在流理台边缘,看着杜漫淮细长的手指,说:“怎么能让杜影帝做这种活儿?” 杜漫淮笑了,说:“听说你要辞退《曾凡传》导演?” “是啊。”陈礼秉说,“他主意太多了。” “是他之前要捧杨树熙,惹恼了你?” “那是一个。还有别的。” 一开始,就是导演组织饭局,故意让容君羨得罪齐总。之后,又是导演灌醉昆幸,安排齐总去lounge,被容君羨撞破了,才出了伤人之事。再后来,也是导演从中铺桥搭路,买通了昆幸,才让齐总决心起诉容君羨。要不是白惟明最后镇住了齐总,事情必然要闹大。整个项目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每一件都是导演自作主张、惹是生非闹出来的。 陈礼秉这才决定不再容忍,将导演踢出局。 杜漫淮笑笑,说:“齐总那天还问我,知不知道白惟明是什么来历。” “他倒想起问这个了?” “自然是的,不过几天时间,白惟明就把齐总的老底挖得那么干净。谁不疑心呢?”杜漫淮将柠檬一片片切好,又搁起了白糖,“一个普通的PR经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陈礼秉笑了:“那你怎么回答?” 杜漫淮说:“我能说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啊。” 陈礼秉说:“齐总是个聪明人,见识了白惟明的手段,自然不敢再碰容君羨了。倒是容君羨,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好像到现在也没明白过来。” 杜漫淮便道:“容君羨要是脑子好,以他的条件,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陈礼秉正和杜漫淮闲谈,却见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脸露惊色,道:“齐总被起诉猥亵男艺人了……” 杜漫淮一怔:“是谁做的?白惟明吗?” “谁知道呢?”陈礼秉摇头,“不过,我还是得出去一趟。” “你去吧。”杜漫淮说。 陈礼秉吻了一下杜漫淮的脸颊,便离去了。杜漫淮将一罐糖渍柠檬做好了,放进了冰箱,便听到了门铃声响。杜漫淮觉得奇怪,便走到了门边,把门一开,却见昆幸站在那儿,一脸楚楚可怜的。 昆幸见了杜漫淮,也吃了一惊:“您……您是……” “你进来吧。”杜漫淮说,“别在门外说话。” 昆幸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那个……礼总在吗?” “你来得不巧,他刚出去了。”杜漫淮说,“有什么事吗?” 昆幸脸色一变,说:“没……没什么……” 杜漫淮打量了昆幸的神色,便说:“你先坐着,别站着说话。” 昆幸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下来,双手交叠在膝上,非常紧张。杜漫淮在他身边坐下,托着腮说:“你是安莲蓉吗?” 昆幸听了这句话,倒是轻松了一些,笑了笑:“嗯,我是。我叫昆幸。没想到您也看了我的戏。” “老陈的戏,我都看。”杜漫淮淡淡的。 这一句杜漫淮把“陈礼秉”唤作“老陈”,却让昆幸有些紧张起来:“您是说礼总吗?” 杜漫淮笑道:“我问你呀,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被撤下来了、甚至要被封杀了,所以很害怕,就想要来求老陈啊?” 昆幸脸色一白:“我……” “你想怎么求他啊?”杜漫淮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昆幸,“用屁股吗?” 昆幸的脸上阵红阵白:“我……我……” 他的牙齿都发抖了,可是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杜漫淮像是看着一只垂死的兔子,一边啧啧两声,说:“你应该是个雏儿吧?” “啊!”昆幸蓦地一跳。 杜漫淮说:“老陈不喜欢雏儿的,你找错人了。” 昆幸双滴出泪来了。 “不过没事,”杜漫淮拍了拍昆幸的脸,“我喜欢。” —— “齐总被起诉了,不是你做的吧?”陈礼秉看着白惟明,一边点烟。 白惟明却说:“哦?你很关心这件事?” “他是资方,我当然关心。” “他投资的钱也到账了吧?有什么好悬心的?”白惟明语气温和,“横竖,《曾凡传》现在势头那么好,也不缺投资方。” “这倒是真的。”陈礼秉也是语气温和的。 此时,容君羨跑了过来了,只说:“你们聊什么啊?” 陈礼秉笑了,说:“刚刚你的PR跟我说,容君羨除了拍戏之外,不参与其他工作,包括上访谈节目等等的宣传活动。” 白惟明只点头,说:“礼总也知道容君羨大嘴巴,你也不希望他在访谈上乱说话。” 陈礼秉笑了,说:“没事,大家都是为了这部戏好嘛。” 容君羨却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就大嘴巴了?” 白惟明低声对容君羨说:“你不是说想拍完戏就下班,别的不用管吗?” “是啊!”容君羨点头如捣蒜。 “那就听我的。” “好。”容君羨点头,又对陈礼秉说,“白先生说得对,我嘴巴超大的。” 第13章 《曾凡传》的其中一个投资方齐总因为不可言说的原因撤资了。陈礼秉倒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因为齐总还没正式喊退出,就一堆投资方跑来跟陈礼秉说:“选我!选我!我给你钱!” 现在《曾凡传》是大热剧,投资的、投赞助的商家都少不了,并不缺一个齐总。 原导演被踢出局,陈礼秉让编剧组的小菜来当导演。小菜特别惊讶:“我当导演?能行吗?我是编剧啊!” 陈礼秉便答:“这年头,谁都能当导演!” 小菜得到了提拔,也非常高兴,于是便当上了导演。这《曾凡传》第一季也拍得差不多了,小菜拿着新来的剧本给每个人读了,让他们仔细研究自己的季末演出。《曾凡传》至少还要拍四季,这第一季的结局也写好了:曾凡虽然被毁容,但还是成功康复,复宠,继续和乏妃战斗。被推下水的安莲蓉求生意志很强,大病初愈,学会了算计人心,也得到了女皇帝的宠幸。下一季,三人将展开新的竞逐。 杨树熙看完了剧本,深知自己还有下一季可以演,那就放心了。昆幸也是如此,他想自己算是没白受了杜漫淮的侮辱。 倒是容君羨一点没担忧,看着这个剧本,认认真真地背台词,一心一意研究角色和演法。演完了最后一场,容君羨有些轻松又有些唏嘘。 没想到他两年没戏拍了,再次接戏演的是以前自己看不上的狗血八点档。当然,按照他的职业习惯,只要接了戏,无论这个剧本他喜不喜欢,都会努力演的。这份努力,也有了回报。容君羨凭借这部高收视率的大戏而翻红,商务邀约、节目邀约等等都纷至沓来。 虽然如此,容君羨的生活并没有变得非常忙碌。白惟明帮他筛掉了许多邀约,说是要保持容君羨的“低曝光率”。于知务却不太同意:“访谈节目那些就算了,我也不太赞成容老板上综艺。但是啊,这个商务邀约还是多接接吧!逼格再高,也要吃饭啊!” “看看吧。”白惟明说,“代言还是要谨慎一些。” 于知务陪着容君羨熬了几年的贫困,现在一朝翻红了,总指望趁着好势头多挣几个钱,没想到,白惟明却一直拦着许多巨额的商务合作。于知务本来就算了,只见来了一百个合作白惟明能推掉九十九个,剩的那一个还是代言费比较低的。 于知务确实坐不住了,跑去总裁办公室找唐松源评理去了。于知务对着唐松源诉了半天的苦,到末了,便加一句:“我这么考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啊!容君羨重新红了之后,公司也没获得几个钱!这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唐松源听着点头:“确实这样,我也着急啊。只不过,我们公司和白惟明签了合约,说了这方面的决策全权交给了白惟明。” “啊?!真的吗?!”于知务嘴巴张大得能塞鸡蛋了。 这份公关合约是唐松源和白惟明直接签的,连于知务也不清楚具体内容,所以才这么惊讶。 唐松源点头,说:“我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希望能趁容君羨现在爆红多挣钱。可合约在那儿,谁都要遵守。别说是你了,连我也没有办法阻止白惟明。” 于知务倒是有些沮丧了:“怎么?白惟明权限那么大?他不是请来做公关的吗?怎么比经纪公司还霸道了?” “哈哈,他这个人就是这么霸道的。”唐松源笑了,“但你想想啊,要不是他,容君羨能翻红吗?这么想想,就平衡了。” “我看容君羨也未必不能。”于知务回答,“容君羨条件那么好,终会有出头之日的。再说了,容君羨是靠《曾凡传》翻红的。早在白惟明来之前,我就帮容君羨拉上了《曾凡传》的资源了!我看也不是都靠着那个白惟明的。” 唐松源不置可否,只说:“总之,你就好好配合着吧!大家都是为了容君羨的事业发展才聚在一起的,不要有什么不愉快才是。” 于知务从唐松源这边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就更不满意白惟明了。现在白惟明来了,说是做公关经理的,但事事都要先问过他,而于知务这个正牌经纪人倒是被投闲置散,犹如一个摆设。 就是容君羨,也好像混忘了当初是于知务陪伴他度过了几年低谷的,现在竟然也更亲近、信任白惟明了。 这容君羨现在确实是特别亲近白惟明,每天没事就上白惟明的公寓里吃茶。光吃茶还不够了,这几天天冷,容君羨还带着肥牛上白惟明家里打火锅。只是两个人吃火锅没趣儿,容君羨又问要不要多叫几个人来:“就上回,你们团队的人也很辛苦吧?请他们来一起吃一顿饭吧!” 白惟明便说:“可以。但见了面,也别说什么‘你们团队’,是‘咱们团队’。” 容君羨嘿嘿笑了,说:“真的吗?我怕他们只认你是他们的头儿,我却不是。” “我和你都是一样的。”白惟明如此回答。 容君羨想着,自己是甲方,确实是个“头儿”。 容君羨便又想起来,上一回,他对着那个叫Cherry的女孩子摆了“甲方”的架子,还嘱咐Cherry素颜上班,如今想起来,倒是很不好意思的。他一个大男人和女孩儿置什么气?说出去也不好听的。 他便想着,等Cherry来了,就得说几句好话,缓和缓和。 却没想到,等火锅都烧起来了,Cherry都没来。容君羨一脸忐忑的,心想:她该不是怕了我,不敢来吃饭吧? 饭也吃过了,陆续送走了团队的成员,公寓里就剩容君羨和白惟明俩人在收拾着。容君羨忍不住问:“怎么没见Cherry啊?” 白惟明笑了,问:“谁?” “就……就上回在竖店里加班,我嫌她工作不专注,喊她素颜上班的那个。”容君羨小心问道,“是不是我脾气太大,让她怕了我,不敢来了?” “那不是。”白惟明淡淡答,“她没有在我们这儿工作了。” “那还不是!”容君羨吃了一大惊,“该不会是因为我,她才委屈得辞职了吧?” “你不过说了她两句,况且说的都不过分,怎么就能让她委屈上了?”白惟明一边收起了桌上的东西,往厨房里走,又开始刷碗。容君羨紧跟着在白惟明背后,问:“那是为什么啊?” 白惟明便开着水龙头,回头看容君羨一眼,答:“我把她辞退了。” “你把她辞退了!”容君羨更是吃惊,“为什么啊?” “她不适合做这个工作。”白惟明答。 容君羨站在洗手台旁边,忐忑起来。他老觉得是自己朝女孩儿发脾气,害女孩儿被辞退了。过了半晌,容君羨又问:“怎么就不适合了?我看她挺伶俐的!” “她做的是公关,是做人的工作的。如果不懂得察言观色、好好地解读身边的人,那是不合格的。”白惟明看了容君羨一眼,说,“她这方面太失败了,所以我判断她不适合。你也不用为她觉得惋惜,既然这份工作不适合她,还是尽早结束工作,才是对她好的。” 容君羨想了想,说:“她不懂得察言观色?我看她只是太想要讨好你而已吧。” “她如果真想要讨好我,就更应该好好了解我。而不是企图勾引我。” 容君羨一下噎住,半晌说:“你也觉得她在勾引你呀?” “那不是很明显吗?”白惟明将冲刷好的碗筷放入了洗碗机,并不看容君羨一眼。 容君羨却说:“所以,谁勾引你,你就辞退谁?” “倒不是因为这个。我说了,是因为她没办法好好观察身边的人。如果她真的想献媚于我,就应该好好观察我,那她就会知道,我是一名同性恋者。连这样的结论都得不出来,她作为公关也太差劲了。” 容君羨噎住,半晌,又问:“你……你是什么来着?” 第14章 “你是什么来着?” “我是你的公关经理。”白惟明看他一眼,“很晚了,你不该回家吗?” “不是啊……”容君羨跟着白惟明背后,想了半天,又露出笑容,说,“好巧,好巧,我也是同性恋者。” “这个大家都知道。”白惟明回答,“没什么可说的。” 容君羨两年没戏拍,除了因为他得罪人之外,还因为他出柜了。面对媒体的访问,容君羨非常坦白地告诉对方,自己是同性恋。 经纪公司对此非常不满,同时,公众也是一片哗然。容君羨的演艺生涯也迎来了一次重大打击,很多戏都不找他了。之前谈好的一部爱情喜剧也黄了,对方表示:“你刚刚出柜呢,和女生拍感情戏,恐怕观众会不接受。” 说起了出柜的事情,容君羨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 白惟明看着容君羨,问道:“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容君羨问。 “告诉大家你的取向。” “不后悔的。”容君羨毫不迟疑地答,“我不想跟大家撒谎。” “那你确实不适合做公众人物。”白惟明如此判断。 容君羨却也不得不点头同意:“我说了,我做演员,只是为了演戏,别的我都不想关心。我就是想和一般上班族一样,一下班就可以做回自己。” “可是普通上班族不可能拥有你所拥有的一切。”白惟明温和而冷静地说,“光环、掌声、财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容君羨却想到那些为流言困扰不堪的同行们,皱起眉:“但有时候,代价也来得太大了。这些好东西的价格有时候昂贵得不可思议。” “没错,”白惟明点头,“我的职责,就是为你争取最公道的价钱。” 容君羨看着白惟明的脸庞,无由来地感到了安心。犹如在寒冬里饮了一口热汤的那样熨帖,连肺腑都充满了暖意。 翌日,容君羨回经纪公司开会,商讨接下来的工作。于知务拿了好几个剧本,一脸诚恳地看着容君羨:“这些剧本都是被白惟明打回来的,你倒是看看啊!你别什么决定都要白惟明做啊!你要有自己的思想啊!” 于知务说这些话的时候,白惟明就在旁边坐着。这让容君羨有些尴尬。容君羨忍不住看了一眼白惟明的脸色,却见白惟明还是一样的没有表情,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容君羨叹了一口气,说:“其实白先生也给我看了这些剧本的梗概。我也不喜欢。都是些脑残片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于知务忙说,“这些剧是有点傻,但《曾凡传》的剧情也很傻啊!当初让你接《曾凡传》的时候,你不也一直说什么喝可乐导致不育的剧情很脑残吗?可你最后还是接了,演了,还红了!” 容君羨点了点头,说:“可我既然都红了,还需要继续演这个吗?” “维持热度也是很重要的!”于知务认真地说。 “热度是一时的,作品是一世的。”白惟明淡淡开口,“我认为容先生既然是少年影帝,就应该对事业有更高的期望,而不是像那些毫无实力的年轻艺人靠吃青春饭,不得不为了热度奋不顾身。” 于知务听了这话,脸上忽红忽绿的:“那白先生有什么好建议呢?总不会是一年都不开工,就等着下一季的《曾凡传》开拍吧?” “那倒不是。”白惟明说,“我在准备让容先生参与梅旻导演新戏的试镜。” “梅旻?!”于知务大惊。 容君羨也吃了一惊:“梅旻导演吗?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白惟明点头,说,“梅旻导演的戏是很难得的机会。我认为容先生应该全身心投入到这个项目中来,放弃那些三流制作的邀约。我相信,于先生也不会反对吧?” 于知务脸上忽红忽白的,但“梅旻”两个字压下来,倒也不得不惭愧地承认自己给容君羨极力推荐的工作都是“三流制作”。 听到可以接拍梅旻的新戏,容君羨也是欣喜不已,扭头看着于知务,笑着说:“太好了!我可以拍梅旻的戏!” 于知务也不得不强颜欢笑,迎合道:“是啊,到底是白先生有办法!” 白惟明看着于知务的神色,半晌淡淡一笑,说:“于先生也辛苦了。这一阵子,其实我都忙着拉这个项目,所以没什么时间和你沟通工作的细节。希望不要产生什么误会才好。” “当然不会。”于知务心里别扭,但听着白惟明这么讲,也立即客气地笑,“大家都是为了容老板服务嘛。” 白惟明又对容君羨说:“可容先生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为你争取了试镜的机会。不是说一定就是你了。” 容君羨也认真起来:“我会努力的,不会辜负白先生的期望的。” 于知务听着容君羨这么说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容君羨可从来没有试过用这么好的语气跟于知务说话呢! 会议结束之后,白惟明就把试镜的剧本给了容君羨。本子只有一页,内容不多。但容君羨已经看明白了,梅旻的新戏讲的是赤壁争雄。容君羨选定的角色是周瑜。 白惟明也已经帮容君羨摸清了敌情,将这次参与试镜的演员名单拿到手了。容君羨接过名单一看,眼神忽然一变:“杜漫淮也在?” “这你可不用担心。”白惟明回答,“杜漫淮看中的角色是诸葛亮。和你没有竞争关系。” “谁说我担心了?”容君羨嘴硬起来。 但事实上,杜漫淮的演技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真的是和杜漫淮对上,容君羨也没有十足把握。 梅旻的戏,谁都想上。连近年来炙手可热的杜漫淮也不例外。只是,杜漫淮瞄准的是诸葛亮这个角色。 说实话,大家虽然知道梅旻要拍一部暂定名为《天烧赤壁》的戏,但具体剧本还没出,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色最吃重。只是根据一般人的认知,诸葛亮借箭、借东风,八成是比周瑜更好的角色。因此,杜漫淮才选择诸葛亮。 杜漫淮试戏也很成功,梅旻对他很满意。 在幕后工作人员的研讨会上,制作人也说:“我看杜漫淮这个选角应该是没有争议的。他形象好、演技好,近年来也很红,运势很足。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梅旻点头,说:“确实!他最近的势不错!我看他挺旺的,能旺我们的电影。” 选角导演又问:“那周瑜的角色呢?” 编剧发话:“我看导演好像一直在容君羨和李臣之间犹豫啊。” “嗯……”梅旻点头,“按照试镜来看,容君羨的外形和气质都很卓越,演技也没什么可指摘的,但是……” 一个人讲话,前面的说什么都不紧要,最紧要的是接在“但是”后面的内容。 白惟明为了知道“但是”后面的内容,倒是花了不少钱。经过上次《曾凡传》的选角风波,容君羨也早有预料,跑到去白惟明家里喝茶的时候,就已经问道:“你这次一定又买通了不少《天烧赤壁》参与选角的工作人员了吧!” “是的。”白惟明没想到自己的套路已被容君羨看穿。 “《天烧赤壁》可和《曾凡传》不一样,都是梅旻信任的人在参与核心选角的。这你也能买得到?”容君羨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如我之前所言,”白惟明再次重复他的哲学,“世界上99%的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 容君羨却觉得不可思议了:“那你要买通梅旻的心腹,肯定要花很多钱啊!拍这种大导演的电影比不得拍电视剧,我能拿的片酬其实是很低的。” 大导演的电影,大家都上赶着去拍,片酬高不到哪儿去的。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这件事就算成了,白惟明能拿到的提成也相当有限。这还要上下打点,那不得白惟明自己倒贴钱吗? 容君羨便问:“现在你这么投进去,能回本吗?” 白惟明闻言,怔了怔,又笑道:“你还关心这个?” 容君羨便答:“当然啊。总不能让你亏钱吧?你也是打工的嘛,大家都不容易。” 第15章 白惟明只得保持微笑:“只要你拍上了这部电影,当上了男主角,一切付出都会是值得的。” “噢。”容君羨半知半解的,“那你觉得我能当上吗?你不是听说了,梅旻对我有顾虑吗?” “是的,他团队的人也大半倾向于用李臣,而不是你。” “用李臣?”容君羨皱眉,“他也能和我比?”这也不是容君羨托大,那个李臣长相虽然算得上不错,但演技却比较平庸,没有出彩之处。一般演戏可以,但和容君羨无法相比。 “自然是不能的。”白惟明笑着说,“他怎么能和你比呢?” 容君羨摇头,却说:“那为什么他们倾向于用李臣?” “这是有两个原因的。一个是因为李臣是投资方选的。” “又是投资方!”容君羨还真是没脾气了,“既然投资方钦点了他,我还抢个屁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投资方要塞人进《曾凡传》不也得看陈礼秉脸色?连陈礼秉都能在选主角上拍板,难道梅旻这样的大导演没这个权力吗?”白惟明缓缓说道,“投资方和梅旻达成了共识,是《天烧赤壁》一定要用李臣,但没说一定要李臣演周郎。这点你可以放心。” 容君羨这才淡定了一些,又道:“那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白惟明便道:“另一个原因,是你现在有两个标签——曾凡,同性恋。也就是说,大家现在对你的印象都是‘曾凡’——狗血剧大男主,不适合演大片男主。另一个是他们不想同性恋者演周瑜,不符合人物设定。” 容君羨闻言,气得吐血:“我可要骂人了!狗血剧怎么了?我把脑残的剧情演得那么生动,难道不是一种本事吗?还有,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不能演周瑜?不符合人物设定?那还拍什么《西游记》《聊斋》?凡人怎么可以菩萨、如来佛?活人怎么可以演冤魂、妖精?那多不符合人物设定啊!” 白惟明见容君羨气得不轻,便只劝道:“大家也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歧视你罢了。” 若是于知务的话,一定是百般劝容君羨,说些好话,但这都是火上浇油,只会让容君羨越恼越骂、住不了嘴。却见白惟明讲话很不客气,直接就说“他们确实就是歧视你”。这倒让容君羨哑口无言了。 容君羨闭上了嘴,又忿忿不平的,却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回应。 见容君羨不骂了,白惟明才又说:“所以我一开始认为你不该继续拍八点档,也认为你不应该出柜。” “我做都做了,现在来讲有什么用?”容君羨更不高兴。 “确实没用了。”白惟明道,“只能想别的办法让梅旻导演回心转意。毕竟,梅旻导演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容君羨闻言,眼睛闪烁起星星一样的光芒来:“白先生,你是有办法的,对吗?” 白惟明瞧着容君羨半晌,盈盈笑道:“你是不是有些太依赖我了?” 容君羨怔了怔,迟疑道:“也没有太依赖吧……?” “是没有。”白惟明点头,“总之,你安心便好。” 容君羨静默片刻,却见白惟明走开了打电话。容君羨也没听仔细,却只听见白惟明说什么“送佛”的。 容君羨倒不知道什么神神佛佛的,但却想起来,梅旻是极信命理的,所以梅旻很中意选用当红明星来做主角,说是“运势”好,可以“借势”。容君羨去试镜的时候还得送上生辰八字去批。 梅旻这天便到了慧明大师家里去听取意见。却见慧明大师手里握着一件雕工精良、成色上佳的翡翠笑佛,正在把玩。梅旻也忍不住多看两眼,笑着赞说:“这个玉佛很精致啊,价格自当不菲吧!” “价格这些都是虚的。”慧明大师笑道,“最难得的就是合眼缘。” “对、对,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梅旻点头称是,对大师十分有礼,便又问,“那您看过这些演员的八字了?” “哦,我都一一算过了。”慧明大师揣着翡翠笑佛,“我测得这个容君羨最近翻红,是吉星高照,凶杀已去福神来,有金蝉脱壳、九转丹成之兆!有道是‘宝镜新磨复见光,四方照耀任行藏,成名久有根基在,润色增光声播扬’,可与导演互相成全啊。” “真的吗?”梅旻闻言大喜,便说,“我也看他不错。” 如此这般的,梅旻就此定了容君羨演周瑜了。 也是得到了这个好消息,白惟明才告诉了容君羨,是他投其所好,给慧明大师送了一个翡翠笑佛,影响了梅旻的选择。容君羨闻言只觉惊异:“你连得道大师都能买通?” 白惟明便只能说:“我也讲过了……” “我知道了,世界上99%的问题都可以通过用钱解决嘛!”容君羨也算熟悉了白惟明这句“警句”了,却又说,“可我们算过了,你这一单的提成才十万块,这么一顿操作下来,你花了多少钱啊?你没有倒赔进去吗?” 白惟明干咳两声,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倒是于知务打了个电话来给二人解围了,说请容君羨去和导演吃饭。白惟明却笑道:“你可别又在酒桌上嗑起头孢来了!” “这可难说得很。”容君羨瞧着白惟明笑道,“你要不放心,就陪我一道去呗!” 白惟明却道:“刚刚不过是玩笑话。梅旻导演德高望重,不至于为了一杯酒为难你,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叫于知务陪你去好了。” “怎么是他?”容君羨没想明白。 白惟明却笑道:“你最近太冷落他了,他都在吃醋呢。” 容君羨被白惟明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最近确实和于知务交往少了。话虽如此,容君羨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怎么就‘吃醋’了?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啊。” 白惟明却道:“那是,我们只是普通同事,你去吃饭,还喊上我做什么?” 容君羨被白惟明这么一说,竟有些别扭了,半晌又说:“可你是知道我的,我什么都不会,就会两样:一样是演戏,一样是得罪人。你好不容易给我拉上了这个好项目,我也怕自己一个人去,不会说话得罪人,就给你把项目给搅黄了。” 白惟明便道:“你爱说便说,爱笑便笑,不必怕得罪人。” 第16章 容君羨便领着于知务一同去吃饭了。于知务见白惟明没在,便有几分高兴、几分放松,又问:“怎么白惟明不来啊?” 容君羨便道:“白先生又不是我的保姆,不用时时刻刻跟着我。” 于知务便说:“那我是你的保姆了?” 容君羨笑了,说:“我看你还巴不得呢!坦白说,你是不是最近嫌自己陪我不够多了?” 于知务被容君羨揭穿了,竟也有些尴尬,便说:“我……我只是想起从前你低落的时候,都是我陪着你的。现在你红了,反而是生疏了。” 容君羨听了这句话,也颇为感触。原本容君羨的经纪人也是一个金牌经纪,在容君羨公开出柜之后,原本那个资深经纪人放弃了容君羨。经纪公司另派了于知务这个职场新人跟容君羨。于知务没什么经验、也没有什么很强的能力,但胜在为人踏实、热情,尽管容君羨前途灰暗,但于知务也对容君羨从不怠慢。这是非常难得的。 容君羨想起那些日子,也非常感伤,又对于知务说:“我一直都记得你对我的好。绝不会因为红了就不理人了。” “我也知道容老板不是这样的人。”于知务点头,心里却想道:只是那白惟明过于霸道了。 容君羨与于知务到了一家私房菜馆。这地方从外头看绝看不出来是餐厅,只因看着有亭台楼阁、绿瓦红墙,更似一座私人庭院,却原来这儿是专做鲁菜的私人菜馆,只有熟客才知道。而梅旻便是其中一个熟客。 梅旻这顿约饭,除了有《天烧赤壁》的主创团队外,就只有几个演员,也是很有深意了。这表明,主演就算是敲定了。这容君羨、杜漫淮和李臣都在邀请之列。 容君羨算是久仰杜漫淮大名、也看过杜漫淮的电影,但还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不免多看了杜漫淮两眼。二人安排坐在一起,容君羨更是觉得有趣,与杜漫淮说:“你好,我是容君羨!” 杜漫淮听到容君羨这样说话,便笑道:“你好,我是杜漫淮。” 容君羨又说:“我认识你!” “我也认识你。”杜漫淮仍笑道,伸出手来和容君羨握了握。 演员们在一桌坐着,经纪人们又在另一处坐着。于知务正吃着饭,坐他旁边的那个经纪人便与他攀谈起来,那正是李臣的经纪人赵晴。赵晴和于知务原来是旧相识,今天一见,分外高兴,酒过三巡,赵晴只问于知务:“你们合约签了么?” 于知务自然不会老实回答,便含糊其辞:“啊……在洽谈。” 赵晴一笑,说:“老兄也不必防我啦。我们都是老乡!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我听了杜漫淮那边,说要在合约里落实,他杜漫淮必须得是男一号,在宣传上也得放第一位。我怕你签合约的时候不知可以争取这个,便吃了亏,等电影上映的时候,处处被杜漫淮压了一头。” “可是,杜漫淮既然都这么要求了……” “导演还没有答应呢。”赵晴截口道,“我听主创的口风是,《天烧赤壁》的剧本不按演义的走,也没什么草船借箭的戏。戏眼八成要在周瑜‘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这上面。所以啊,周郎才是主角。你定要为你家容君羨好好争取啊!” 于知务一听,只觉非常惊喜。他还以为容君羨演的周瑜是要被诸葛亮气死的那个。大概杜漫淮也是这么以为的,才会一开始就瞄准诸葛亮这个角色。 这饭局到了一半,杜漫淮到花园池塘边抽根烟,却见李臣也来了。这个李臣,长得就是个奶油小生的样子,但最近有人捧,也挺有人气的。李臣走到杜漫淮身边,说:“刚刚在酒席上都听到了?梅旻导演说,剧本不按演义的走,他不要写小气的周瑜,要写羽扇纶巾、雄姿英发的周瑜。梅旻导演又说了,这诸葛亮的草船借箭都是演义瞎编的,他也不要拍……这可怎么是好?你不会沦为配角了吧?” 杜漫淮闻言,横了李臣一眼,叼着烟说:“哦,剧本还没出来,就担心这个那个的,没有必要。” 李臣却又说:“您倒是沉得住气。我可看到,容君羨的经纪人已经先走一步,跑去找制片说要求在合约上落实容君羨是男一号了。制片那边也没有拒绝呢。” 杜漫淮闻言,眉毛一挑:“你说的真的?容君羨才翻红多久,就这样骄傲起来了?” “那可不?”李臣说,“刚刚大家都祝酒呢,偏偏容君羨只喝茶,就知道他是个爱摆谱的。可谁知道,他在您面前都敢耍大牌!” 杜漫淮手里的香烟将尽,便张望四周,说:“没有垃圾桶啊。” 李臣伸手,谄笑道:“我帮您扔了吧。” 杜漫淮便将烟蒂丢到李臣手上,李臣冷不防被烫了一下,一下缩了手,烟蒂便掉到了池塘里了。杜漫淮皱眉,正要说什么,李臣唯恐他不悦,忙又笑道:“这可是厉害,要是哪条鱼吃了您这位大红人的口水,怕是绿鲤鱼都要变红鲤鱼了。” 杜漫淮笑道:“你要不要也吃吃?” 李臣一怔,还没回过神来,杜漫淮已将一块冷冷的东西塞到了李臣手里。李臣摊开手掌一看,发现是一张酒店的房卡。李臣立即会意,正要回答,却见杜漫淮已经走开了。 这杜漫淮也没去哪儿,光是找他经纪人了,让他去打听,容君羨的经纪人是不是要求男一号了。 这晚上在酒店,杜漫淮睡完了李臣,便让李臣滚蛋,只说:“我不留外人过夜。”李臣也只得穿上衣服告退。没多久,杜漫淮的经纪人便来了,跟杜漫淮说:“确实是真的。那个于知务跟片方要求,在合同上落实容君羨是男一号。” 杜漫淮说:“我拍的戏,只能我是男一号。” “那是当然。”经纪人忙点头,“那您打算怎么办?咱们也约片方谈一谈?” “我可是淡泊名利、专注演技的杜漫淮,怎么可以开口争这个?”杜漫淮笑了笑,轻声道,“让老陈去谈吧。” “好的。我马上跟礼总说明情况。” 这陈礼秉是大制作公司老板,在圈内人脉甚广,说话的分量自然比一个演员的经纪人要高得多。他去谈这个也更为合适。这没过两天,陈礼秉就包了礼物,包了场子,请梅旻来吃饭,又提了杜漫淮当男一号的事情。 梅旻却皱眉,说:“礼总啊,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但这话我可得说明白了,这戏里周瑜的戏份肯定是比诸葛亮多的。” 陈礼秉却笑道:“这我当然明白,我自己也是做制作的,大家都很明白,我不可能跑来要求你给我改剧本的。但是,我只希望在宣传上面表现出来杜漫淮是男一号就行了。横竖杜漫淮本来排面就是比那个容君羨大呀,不是吗?” 陈礼秉的态度算是很明确了,他不求梅旻让杜漫淮换角,也不求梅旻给杜漫淮加戏,他只要杜漫淮有面子,当个“挂名”的男一号罢了。只要名衔有了,其他一概不理。 梅旻干咳两声,说:“这个……我得想想。” 杜漫淮这边非要签定是男一号不可,于知务那边却也立场坚定。 若说是以往,于知务必不会这样的咄咄逼人。但现在,于知务被白惟明激起了好胜心,总想着一定要表现、要立功,才这样寸步不让的。 第17章 于知务自告奋勇,要掌握合约的洽谈事项。只不过,于知务并未告诉白惟明,自己在和片方纠结“男一号”这件事。白惟明也只说:“我听梅旻导演那边对容先生还是很满意的。合约的问题不会很大。于先生也是办事办老了的,想必很可靠。只要按着经纪公司的惯例做便可。” 于知务见白惟明不再揽着,便也高兴,更暗自发誓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赢得满堂喝彩。让大家知道自己的办事能力也不输给白惟明这个后来者。 容君羨最近也忙着研究角色。剧本还没有出来,容君羨便去看三国相关的资料,好好揣摩角色。 揣摩够了角色,容君羨便会惦记起白惟明来。 说起来,容君羨有些天没有去白惟明那儿讨茶吃了。 倒不是因为容君羨忙着看资料,所以良久不去白惟明那儿拜访。实际上,是容君羨好几次去找白惟明都吃了闭门羹。容君羨按了门铃,发现没人,又觉得自己贸然拜访,确实挺不客气的,人家没在也是合理的。但吃了两三次闭门羹后,容君羨依旧忍不住给白惟明发信息问:“你在不在家啊?我想找你喝茶。” 白惟明便回复:“不在。” 容君羨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在呀?” 白惟明便回答:“最近在忙别的案子,所以不常在家。” 容君羨一怔,才想起来,白惟明并非自己的专属助理。他既然是做公关经理,大概还有别的客户要维护的。 想到白惟明那么晚了还在为别人鞍前马后,容君羨就有些不快。 容君羨蹲在白惟明家门口半天,又发了信息:“那你公司在哪儿啊?我去找你吧!” 过了一会儿,白惟明回复:“我出差了,在泗湄市。” 容君羨一下子变得极为沮丧:原来他出差了啊!怪不得都找不着人了。他怎么出差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啊?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但容君羨仔细一想,估计白惟明也确实没拿自己当朋友。看白惟明老是一副收钱办事的样子,说不定就是把自己当普通客户而已。 容君羨越想越觉得不自在,鬼使神差的就给自己买了一张去泗湄市的车票。 等买好了票,容君羨才觉得有问题。自己贸然跑去泗湄市,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呢? 容君羨一边想着,一边给于知务发了信息:“我们最近有没有去泗湄的工作?” 于知务觉得奇怪,但还是回复:“你最近基本上没有工作啊。你想工作吗?我帮你接洽?” 容君羨想道:如果要接工作的话,那岂不是会让白惟明知道? “呃……不是啦……”容君羨说,“我只是听说泗湄的梅花开了,想去看看。但又想公费去罢了。” 于知务觉得好玩,便说:“你那么有钱的大明星还想着公费……” 过了一会儿,于知务又说:“不过你想去就去吧,趁着电影开机前好好玩。我听说,礼总为了下一季的《曾凡传》也去那儿做外景考察了。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和他聊聊。” 容君羨看到这句话,心里就踏实了:终于有借口去泗湄了。 于是,容君羨便以考察外景为名、理直气壮地去了泗湄。为了显得自己不是追着白惟明去的,容君羨还是先约见了陈礼秉。陈礼秉果然在泗湄的一个梅花庄园里考察,只说《曾凡传》第二季要在这儿取景,又问了容君羨的意见。 容君羨在庄园里望去,见这儿是杜鹃竹里鸣,梅花落满道,好有诗意。于是,容君羨便点头称赞,说:“这儿景致真好,拍戏的话画面一定很好看!” 陈礼秉又和容君羨聊了几句,只说:“听说你准备参演梅旻导演的《天烧赤壁》了?” 容君羨怔了怔,不知道陈礼秉忽然提这个做什么,便说:“哈哈!只是在洽谈,一天没签合约,一天都不一定呢!” “确实啊。能拍到他的电影是很好的机会,不要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耽误签合约才好。”陈礼秉饱含深意地说,“只要是能演上他的电影,对你而言都是一个良机。更何况听梅老的口风,你可是担纲周郎了啊。这‘里子’是有了,‘面子’倒没那么打紧了。” 这话说得太透明了,竟是炙手可热的杜漫淮也不争戏份,不要这个“里子”,只要挂名男一号的“面子”。这算是给容君羨摆明车马地亮了底线。 然而,并不知道自家经纪人和对方经纪人正在上演“撕男一大戏”的容君羨根本没听懂陈礼秉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味点头,说:“啊……是啊……是啊……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陈礼秉这话倒是接不下去了,一时也不知道容君羨真傻还是装傻。 于是,陈礼秉又请容君羨到梅花庄园的茶室喝茶。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为二人点茶。容君羨接过茶杯,喝了一杯,又问:“这儿是不是还能吃饭?” 陈礼秉说:“这儿本来就是集休闲、餐饮和酒店于一身的庄园,是能吃饭的。” 容君羨点点头,说:“那是会员制吗?要会员才能订桌吗?” “是的。”陈礼秉点头,微笑,“怎么?你想在这儿订桌?” “嗯……我想约朋友来吃饭。”容君羨有些忸怩,事实上,他看这儿对着月光看梅花特别浪漫,想约白惟明来吃饭。只是,容君羨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又不是会员。” “没事。”陈礼秉慷慨地说,“我帮你订吧。” “真的吗!太谢谢了!”容君羨感激不已。 陈礼秉心想:真的谢我,便不要和小淮争男一号吧。 但这话也没有说出口,陈礼秉只是保持微笑。 在陈礼秉看来,杜漫淮争这个男一号的名头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但又因为这是杜漫淮的愿望,那无论是多么幼稚,陈礼秉还是会帮他达成。只不过,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陈礼秉对容君羨产生敌意。 陈礼秉请容君羨喝了一杯茶,又问:“对了,你和杨树熙、昆幸相处得还愉快吧?下一季你们还要继续合作的。” 容君羨怔了怔,看表情像是都想不起这两个人了,脑子转了半圈,才笑着说:“哦,你说他们啊!没有问题啊。” 梅花月影下,容君羨这么粲然一笑的,倒是明亮得很,让陈礼秉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梅花覆树白,桃杏发荣光”。容君羨便是这样的,天然带一股桃杏梅花般的容光。 这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当初,陈礼秉看了他的视频一眼相中了他,却与容君羨的演技无关。陈礼秉开狗血剧,从来不在乎演员的实力。打动了陈礼秉的不是容君羨的演技,而是容君羨的脸。 就是这张脸。 陈礼秉觉得,曾凡这个角色就该这样子。在那个时代,曾凡宠冠六宫,气度、内涵什么都是靠后的,首先就得有这张脸。没有这张脸,女皇帝不能迷恋他。没有这张脸,陈礼秉也不能对容君羨那么优待。 陈礼秉和容君羨第一次见面,容君羨就出言冒犯,之后也是屡屡失言,陈礼秉只说这是容君羨的性格如此,敢讲话,真性情。 但也得是美人这样才是“真性情”,丑人这样就是“无礼貌”。 第18章 容君羨和陈礼秉喝了两回茶,陈礼秉便说要告辞了,约了健身教练。 容君羨想起陈礼秉近期才割了双眼皮,现在又勤于健身,便笑道:“礼总说要当个好看的老总,看来不是假话,是真的很努力在做这件事。” 陈礼秉便笑道:“可不是吗!美容和做生意一样,一定要付出时间精力才能有效果的。” 容君羨便和陈礼秉一起走出了茶室,又说:“我曾经想起从前礼总写过的《春江花月夜》,和现在《曾凡传》的风格差异很大啊!” “类似的问题我也常被提问……” “我也听您讲过,”容君羨笑笑,“你说文艺编剧就改写文艺的,狗血编剧就该写狗血的,只是我有些好奇,现在礼总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陈礼秉便答:“我现在的定位不是说了吗?做一个‘好看的老总’。怎么样好看怎么样来,怎么样挣钱怎么样写。” 做一个好看的CEO,一边变好看,一边挣大钱,这就是陈礼秉现阶段的目标。 容君羨只觉得陈礼秉说话够坦白,非常有趣,便笑着说:“那我就祝礼总心愿达成,财源滚滚、如花似玉。” 陈礼秉听了也觉得有趣,笑道:“那我也祝你心愿达成……哦,对了,我也未知道你的心愿。你现阶段的目标是什么?” 容君羨听到这话,便皱了眉,叹了气:“这我还真没有什么目标。其实我就想好好拍戏,别的什么都不愿意管。” 陈礼秉见容君羨话说分明,自己也话说明了,道:“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争个男一号?” “争男一号?”容君羨只感莫名,想了想,却以为陈礼秉说的是《曾凡传》里,他当初争取“曾凡”这个角色的事情。容君羨想到《曾凡传》剧组里都是些什么小鱼小虾,他容君羨当男一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故而,容君羨便笑笑,说:“不是我争,是我当得起。” 陈礼秉有些意外容君羨所言,笑笑便道:“好,很好。”说完,陈礼秉便和容君羨道别了。 容君羨见陈礼秉走了,便继续在梅花林里闲逛。只见月下的梅花,粉色的如飞蝶,白色的如霰雪,朵朵都似惊梦一样梦幻美丽。容君羨便看住了,步入林深,忽听得人声从花间隐隐传来。 容君羨隐在花影之中,抬眼望去,竟见着了白惟明。 他容君羨看见了白惟明,但白惟明却没有看见他容君羨。 白惟明站在花影外的一个凉亭里,身姿似杨柳条一样,颀长风雅。旁有一个穿绿色衣服的男人,身子也似杨柳,脸庞似芙蓉,两目含情地看着白惟明,只说:“难道你已经忘了我啦?” 容君羨一听这句话,就忙蹲在花树的阴影里,仔细看清。 白惟明只说:“连总,有什么事情,其实可以联系我的秘书。” 这个“连总”,容君羨实在不认得。但事实上,这个连总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名叫连椿萱,是泗湄这边有些脸面的人。但此刻,连椿萱却在白惟明面子落了个没脸,悻悻说道:“白惟明,我只要你一句,是不是旧情也不顾了,不肯帮我?” 白惟明便道:“说这些做什么?” 连椿萱闻言,嗤笑一声,过了一会儿,却又趋近白惟明,低声说了句什么。 容君羨离得远,没听清楚连椿萱的话,正是急得抓耳挠腮的。却见连椿萱已把话说完了,又抬起头看白惟明。白惟明便开口了,只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这个忙,我一定帮!” 容君羨的心立即犯嘀咕:“什么?这个人是谁?他说的‘旧情’是什么?白惟明还跟他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君羨忍不住悬起一颗心来,总觉得极不舒服。 第19章 倒是连椿萱听了白惟明的话,显得相当满意,点头带笑说:“好,很好。余总他们还等着我呢。我也不知该怎么应付。你陪我去,替我讲两句话、挡两杯酒,我也安心许多。” “好。”白惟明点头。 于是,连椿萱便指了指不远处一所灯火璀璨的茶楼,白惟明便随着连椿萱走,二人并肩往那茶楼行去。 容君羨听见这两人的话,心里就更加在意了:说起来,白先生当了我的公关经理许久,还没陪我去过酒席,更没帮我挡过一杯酒呢!现在,他却帮别人去陪酒了。所以我是低人一等吗? 容君羨越想越不快,便搜索枯肠地找理由给白惟明发信息,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借口,便忙发送信息给白惟明:“我刚刚和礼总谈过事情,现在有些迷惑。想要和你聊聊。” 过了一会儿,白惟明回复:“晚些回电。” 容君羨忙发送:“不,不,不,我现在来找你。” 白惟明说:“我在泗湄。” “我也在泗湄。” 白惟明似感意外。 容君羨来泗湄的事情只有于知务知道,并且,容君羨让于知务别告诉白惟明。于知务一听见容君羨说“别告诉白惟明,只有我们俩知道”,于知务整个人就乐开花了,只道:“果然容老板还是最信任我的!” 因此,于知务并未告诉任何人容君羨到了泗湄的事情,甚至连白惟明都瞒过了。 白惟明自有些不快,问了一句:“容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泗湄,为什么竟然无人告诉我?” 容君羨现在是有些情绪的,便回他一句:“难道我放个屁也要先告诉白先生一声么?” 白惟明便说:“那倒不必。” 容君羨无话可答,想了半天,再问一遍:“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容君羨倒是老实,直接发了定位。只是刚发出去,容君羨又觉得不对:“我怎么那么傻?我该发个远远的地方!让他好找我一找!” 白惟明却回复:“是梅花庄园?那真巧,我也在。” 于是,白惟明又说附近有个“十号茶居”,让容君羨在里面等着。容君羨走在梅花小路上时,发现这梅花山庄确实很大,林里着不少独立的茶室。一个茶室大概就是一两层楼高,有的亮着灯,看得出来正在宴客,有的则关着门,里头大约没有人。而白惟明指示容君羨去的那个茶室,就是关着门的。 那茶室在梅花小路旁侧,挂着个路牌,写着“十”,一看便知道是白惟明说的“十号茶居”了。容君羨走到了茶室门外,按了按门铃,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性笑道:“您好,我是茶艺师阿玲。” 容君羨便道:“是白先生让我来的。” “噢,我知道了,白先生刚刚交代过了。容先生,请进。”阿玲领着容君羨进了茶室里。却见里头空间宽敞,左边是茶室,右边是实木楼梯,直通二楼。 容君羨在茶室里坐下,女侍应便为他沏茶。容君羨看着木楼梯,又问道:“这楼梯上去是哪儿啊?” 阿玲答道:“是寝室和盥洗间。” 容君羨接过杯子的手抖了抖:“啊?你们这儿不是喝茶的吗?这、这喝茶也要洗澡睡觉?” 阿玲淡然笑道:“我们这儿不但有喝茶、还有吃饭,有球场,有娱乐,自然也有酒店。这边的二层茶居都是茶室加寝室的‘酒店型茶居’。白先生是这儿的住客。” “哦,所以这儿等于是白先生下榻的酒店?” “可以这么说吧。”阿玲回答,“但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茶居服务。” 通常,白惟明都是独自在这儿泡茶,并不会叫来茶艺师。这个茶艺师是刚刚白惟明打电话到服务台叫来的,主要是为了有个人陪陪容君羨,不至于让容君羨一个人闷着了。 阿玲工作也本就是做这个的,一边沏茶,一边跟容君羨说话解闷。阿玲是个能说会道的,说的话非常中听,也让容君羨心情轻松不少。 二人说了一会儿顽话,便见门被打开了。一阵清风吹来,携着几点雅致梅香。白先生缓缓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水绿的风衣,肩上围着素色的围巾,脸庞带着精致的秀气。 容君羨有些日子没见着白先生的面了,现在见了,越看越觉得白先生好看,心里满是喜欢。 白惟明带笑走进来,一边解下风衣与围巾,阿玲已上前伸手接过了,嘴上又说:“白先生,晚上好。我们都在说着您呢。” “可不是坏话吧?”白惟明笑着在容君羨旁边坐下。 刚刚从外头来,白惟明身上犹带几丝冷冽梅香。容君羨坐在他的侧边,竟想靠在这散发着梅香的肩膀上——这念头又让容君羨心里吓了一跳。 阿玲把白惟明的衣裳挂起来,又跑来倒了热茶给白惟明。白惟明接过茶,便说:“辛苦你了——”白惟明眼珠微微下瞥,看了一眼女茶艺师胸前的名牌,看到上面写着“阿玲”两个字,方笑道:“阿玲,谢谢你的招待。你可以回去了。” 阿玲便离开了。 见阿玲走了,容君羨便说:“她也没来多久,茶都没沏几杯呢,就让她走了?不是亏钱嘛!她才来二十分钟,就让她走,这还是算一个小时的钱不是?” “你可是大明星,也钻钱眼里了?”白惟明笑道。 “明星也要钱的呀!”容君羨拿起一块茶点,咬了一口,又道,“而且,我也穷了好多年了,更加敬惜这些‘身外物’了。” 白惟明笑笑,捧起茶盏,说:“你急匆匆的来泗湄找我,有什么要事?” “我……”容君羨似被糕点噎着了似的,半晌无话答,忙执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又说,“我到泗湄来,不是为了找你的。” “哦?”白惟明啜了一口茶,“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容君羨拖着尾音,倒不是为了制造悬念,而是他也想不出来为了谁。他自然是为了白惟明而来的,但又自然不肯承认。故他脑子一转,答:“为了礼总啊。” “为了他?” “是啊,我一下午都在和他逛梅花园。” “逛到现在?” “不是,逛了一下就累了,还请我去了他的茶室。”容君羨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还仔细说道,“就是在东边那一块,有红梅的地方。” “是看得见红梅白月那一间吗?” 容君羨想起那儿喝茶时从窗棂看到的美景,愣了愣神,说:“是的。” “噢。”白惟明不轻不重地说。 容君羨环视四周,又说:“比你这家好多了。” 容君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白惟明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第20章 容君羨很快就觉得自己八成是看错了。 白惟明这个人啊,在容君羨看来,表情管理是水平可以和业内顶级偶像相提并论——容君羨甚至怀疑,就是让白惟明脑袋顶着一杯水坐过山车,白惟明全程都能保持谜一样的假笑并且脑袋上的水杯一滴水都不会漏出来,过山车到站了,白惟明还能拿下水杯喝一口与大家友善干杯,表现出极为优良的公关素养。 所以,白惟明的脸上是不可能有不合适的表情的。 此刻的白惟明依然如是。他温和微笑,说道:“你刚刚发信息跟我求救,说陈礼秉说了让你困惑的话了?是什么话?” 事实上,陈礼秉也没说什么让容君羨困惑的话,这是容君羨胡编乱造的借口。但既然白惟明问了,容君羨也只得挤出答案来:“嗯……他啊……他问我……为什么非要做男一号。我觉得很奇怪,《曾凡传》那个剧组,除了周幼卿之外,都是些虾兵蟹将。周幼卿是女一号没有问题,那我当男一号也没有问题啊?” 白惟明闻言点头:“你说得不错。陈礼秉提这个问题确实很有意思。” “啊?是吗?”容君羨没想到自己还真说了个值得困惑的问题。要不是今天要找借口约见白惟明,容君羨肯定就把这个问题置之脑后了。 白惟明又问:“对了,我让于知务负责你签约《天烧赤壁》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容君羨摇了摇头,说:“好像没有。大概正在谈吧?” “于知务没有跟你汇报工作进度吗?”白惟明问。 容君羨愣了愣,说:“跟我汇报?我又不是他的老板。” “你不是他的老板?那他为什么叫你容老板?”白惟明反问,“难道你有个别名叫做‘老板’?” 容君羨挠了挠头:“公司的传统就是这样,助理经纪人都要叫艺人‘老板’。” “那你知道他们公司为什么有这个传统吗?”白惟明问了一句,又自己答了一句,“因为艺人就是老板。” 容君羨语气很不确定:“我倒不觉得自己是于知务的老板。” “是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给你打工的。”白惟明缓缓说道,“问题就在这儿。” 容君羨眉头一皱:“这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挺好的。我们可是朋友啊。” “朋友?我无法想象什么人需要在工作场合交友。” 这话惹得容君羨气恼:“在工作场合交友犯法吗?” “不是犯法,只是犯傻。” 容君羨这下跟似被扎了一针一样跳起来:“我怎么就犯傻了?如果真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于知务才不会陪我度过这几年的低谷!正常打工的早就另谋出路了!要说在别的地方,我还不一定能交到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呢!” 白惟明倒是不缓不急的,支颐说道:“这不是他难得的地方,是你难得的地方。” “啊??”容君羨有些困惑。 白惟明拿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因为你太好了,他不舍得离开你。”说完,白惟明将倒好的茶双手捧到容君羨面前。刚刚还气急败坏的容君羨又似被抚顺了毛的猫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好了,乖乖接过了茶杯,心里还挺欢喜的:“白先生说我太好了?” 白惟明又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回酒店休息了?我送你吧。” 容君羨还记着白惟明在这儿有个不清不楚的对象呢,自然不肯轻易离去。但白惟明说的也是,时候也不早了,容君羨赖死不走也不合适。于是,容君羨心念数转,想起了几部老套电视剧的剧情,便当即表演起来,佯装失措地说:“啊啊呀,我忘了订酒店了!” 白惟明问:“于知务也没给你订酒店?” “……这是我的私人行程,没让他订。”容君羨拿出演员的专业素养来,脸不红心不慌地说着假话,“要不,你收容我在这儿睡吧?” 听到容君羨的提议,白惟明仿佛有些惊讶,但仍很快颔首,说:“也可以。但这儿只有一张床,而我是不会睡沙发或者地板的。” 容君羨听得这话,又要不高兴:“难道你要我睡地板或者沙发吗?” 第21章 白惟明说:“床很大。” 容君羨一怔:“啊?” 看到容君羨懵懵的,白惟明只得添一句解释:“我很乐意与大明星一床睡。” 容君羨这才明白过来,又想起那些杂七杂八的影视剧情节,不觉笑了,说:“那我就赏脸和你一床睡吧!” 白惟明又问:“你带了行李了吗?” “带了,寄存在前台。”容君羨打了电话,让山庄服务员将行李送来,搁到十号茶居。在这之后,容君羨便拿了行李里的家居服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纯棉的家居服,踩着酒店提供的拖鞋,慢吞吞躺到在大床上。 容君羨在床上滚了一圈,说:“你这是大床啊,两个人也够睡。” 白惟明便道:“这话是对的。难道容先生原本打算与我挤单人床?” 这话也不算逾越,却又听得容君羨心里蓦地一跳。容君羨撇过头,支开话题:“好累啊,我已洗过了,你也快洗洗睡了吧。” “是的,容先生。”白惟明像是很听话的样子,拎了一套酒店提供的睡袍便进了浴室。 白惟明洗过澡出来,正喷了两下古龙水,却已见容君羨是呼呼大睡,昏昏然不知日月何方了。白惟明也是一笑,轻手轻脚躺下,尽量不碰触枕边安眠的人。 容君羨也算是个实在人,就是连哄带骗地占了心上人半张床,但说了是睡觉,那就是睡觉,绝不干别的。 而且,容君羨睡得非常踏实。 翌日,容君羨睁开眼睛起来,也是近午时分了,床边已没了人。他忙爬起来,见床头柜上留了字,字迹有力,劲骨丰肌:“有事,须出门。晚上见。” 容君羨见了字,便有些沮丧,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贪睡?人又走了!哎呀……他莫不是又去替那个姓连的男人做公关去了吧?” 这容君羨越想越不是滋味,又拿起手机,想给白惟明发信息,然而,手指悬在了屏幕上方,怎么也摁不下去。 容君羨咬着下唇,正自迟疑,只因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对白惟明说的。 白惟明是他的公关经理,却不是别的,连朋友也算不上。日常的琐碎闲话,容君羨说了,白惟明也未必会理会,说不定还暗自觉得这个客户很烦人呢! 容君羨握住手机,长吁短叹的,又滑动了几下屏幕,还是忍下来了,先出了十号茶居,信步在梅花林里走着。昨天是晚上观景,看得不真切,现在白天看这片景色,更觉如诗如画。 忽然又是雨落如丝,浸润芳草了,容君羨忘了带伞,匆匆站到一处茶楼的屋檐下。此时,一个侍应正站在门边,见了容君羨,欣然说:“这是容君羨么?” 容君羨从影有些年头了,但也并未习惯陌生人用熟人口吻说“容君羨么”,只尴尬笑笑。 茶楼里听见人声问:“什么?宣会长来了吗?” 侍应应答:“不是宣会长,是容君羨!” “容君羨是谁?”那人缓缓走来。 容君羨心里一跳,认出了那人的声音——不正是昨晚与白惟明说话的那个姓连的男人吗! 连椿萱已行到门边,微微探出头来。容君羨仔细打量连椿萱,却见连椿萱看着三十多了,长得算不错,以连椿萱的皮相在娱乐圈只能说是周正,但要放在总裁圈那就是大帅哥了。 连椿萱看了一眼容君羨,扬起笑脸:“嗯……容先生看着好生面善啊,你也是宣会长的朋友么?” “不,我是路过,来避雨的。”容君羨有些尴尬。 侍应却雀跃说:“连总不认识容君羨啊?这是大明星呢!最近演的《曾凡传》很火的。” 听得容君羨的身份,连椿萱的脸上那点客气便淡了,薄薄露出些鄙夷之色:“噢,我平日工作甚忙,不看电视剧,不太认得什么大明星小明星的。” 容君羨听得这语气就不太高兴,只道:“不好意思,就借您屋檐避一下雨,不打扰您吧?” 连椿萱却道:“颇不好意思了,我这儿正要接待客人呢,站着个人在外头也不方便。请你走吧。” 容君羨脾气不好,立即黑了脸,只对侍应说:“那劳烦小哥给我一把伞。” 侍应便答应着要去拿,连椿萱却拦住了:“茶楼里也没备几把伞,怎么就借人了?要是宣会长一行人没带伞呢?你有这功夫,便拿两把伞,随我去接宣会长吧。” 容君羨总没好气,只说:“既然没伞,我便不走了,非要站到雨停了。” “什么?”连椿萱也没好气,“你这是干什么?” “我总不能淋雨回去啊。”容君羨说,“而且,这个山庄不是你家。就算你是包了茶楼,但茶楼外的空间是公共区域。我也是山庄的客人,是可以站的,侍应小哥,你说是吧?” 侍应愣愣,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啊,连总,容先生是可以站这儿的。” 连椿萱很没好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人在想什么!是从哪儿打听到宣会长要来吧?不就是想攀高枝儿吗?专门在这儿候着宣会长呢,可真够不要脸的。” 容君羨一听自己莫名被骂,更是火冒三丈,正准备用自己深厚的言语功力来教训连椿萱,此刻却见三人走了过来。其中两人在后头给前头一个男人撑伞。那男人看着气度翩翩的,穿身黑西装,脸庞俊美,犹如画出来的一样。 连椿萱脸上鄙夷之色尽收,露出灿烂笑容,扶着门就走出来了,迎上去道:“宣会长来了?快进来吧。怎么下雨了还来呀……仔细鞋子上沾泥了……” 容君羨看见连椿萱那巴结的样子,总觉得要是这个“宣会长”说了“我的鞋脏了”,那连椿萱就要趴上去给舔干净呢。 宣会长看到站在屋檐下的容君羨,问:“这是谁?” 侍应便心想:这些大人物都不看电视剧哦?那做大人物生活也没什么意思嘛。《曾凡传》还挺好看的,我天天盼着乏妃什么时候死呢。 容君羨摸了摸脸颊旁边的雨水,说:“我只是在屋檐下避雨的,现在雨势小了,正准备走。” 宣会长点头,对旁边人说:“给他一把伞吧。” 那人便把一把伞递给了容君羨。容君羨接过,又道谢:“谢谢宣会长。” 宣会长一怔:“你认识我?” “不认识啊。”容君羨只说,“我只是刚刚听到这位连总口里一直念叨着,我才知道的。不过我看宣会长人很好、没有架子,不像连总说的那样。” 连椿萱闻言脸都绿了:“我说什么了我?” 容君羨只做慌张样子:“啊……我这张嘴啊……连总可什么都没说,我……我先走了!”说完,容君羨撑起伞便走了,留下连椿萱一脸菜色。 第22章 容君羨见天上下雨,便也没有什么心情出外了。他又想到,现在姓连的正陪着那个什么宣会长呢,也不见白惟明。那么白惟明又去哪儿了呢? 容君羨思来想去的,没有正形。等到了快晚饭的时候,容君羨又给白惟明发了信息:“我还没吃饭。” 白惟明回复:“我也没。” 容君羨便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白惟明答:“我约了客户晚饭。” 于是,容君羨便自己跑出去找餐厅吃。毕竟,梅花山庄里找个餐厅还是很容易的,就是价格贵。但近来容君羨也是钱包鼓胀的小富人了,偶尔吃一顿也不折损什么。 容君羨便走到山庄里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打算随便吃点什么对付。他脱了鞋子,进了店内,见店内阔落,一张张榻榻米,用布帘子隔开,保持私密性。容君羨旁边一个侍应生经过,走到了左手边角落的位置送酒,撩起了布帘子。容君羨顺眼一看,便见布帘内坐着一对男人,一个是连椿萱,一个是白惟明。 容君羨见了就不高兴:原来白先生拒绝我的晚饭邀约,是陪这个姓连的来了! 在看到二人的这一秒,容君羨打算冲过去“理论”,但到了第二秒,容君羨又自己无法“理论”,因为他是无“理”可“论”。 白惟明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与谁吃饭不必问准了他。再说了,要是白惟明真的如在短信中所言是在和“客户”吃饭,此刻容君羨冲过去搅局,那不是妨碍白惟明的工作了吗? 这么一想,容君羨就冷静了下来,待布帘落下,便悄悄儿在二人后边的位置里坐下来了。隔着帘子是看不见隔壁桌的,但要静下心、竖起耳来,还是能听得清对面说话的。 容君羨便听见了连椿萱在絮絮的抱怨:“今天也不知倒了什么霉运了,好不容易借你的东风,约到了宣会长。却是……又是打风又是下雨,车子还抛锚,最坏就是那个什么容君羨,破坏了宣会长对我的第一印象,这后面才接连不顺的。” 容君羨一听就恼:这个姓连的,当面给我甩脸色,背后还说我坏话! 又听见白惟明的声音缓缓的,是他一贯平和的腔调:“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那可怎么办呢?”连椿萱的声音里尽是沮丧,“宣会长要是不点这个头,我可要破产!我们公司的员工都要睡大街了!” 白惟明又缓缓说:“你也别急,总有办法的。如今吃好了,回去睡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现在心急如焚,哪里能吃好睡好?” “莫非你信不过我?” “嗯……不是。” “上市的事情,不能急。事急则缓,事缓则圆。”白惟明慢慢说,“一步步来,有我在,总能办妥的。” “啊,惟明——”连椿萱的声音微微发抖,“你真好……” “好是应该的……” 容君羨听到这对话,也心急如焚起来了,正要继续聆听,侍应生却撩了帘子来送菜了。容君羨忙坐直了,干咳两声,只与侍应生点头,却没听到旁边桌的话,也更没听到白惟明说的句——“好是应该的,我拿了你那么原始股,当然尽心帮你上市”。 待侍应生走后,容君羨发现隔壁桌白惟明和连椿萱也离开了,只剩自己一个闷头吃饭。 然而,容君羨一顿没吃到多少饭,光吃了醋了。 这容君羨胡乱吃了点料理,才回了十号茶居,却见茶居里开着灯的,推门而入,见白惟明在茶室里坐着,神态怡然。 容君羨满脸不高兴,盘腿在白惟明对面坐着,盯着白惟明的脸,却又不言语。 白惟明抬眼见容君羨这样,便说:“谁招惹容老板了?” 容君羨盘膝而坐,眼珠一转,问道:“住在西边茶居的那个姓连的老总,你认得吗?” 白惟明说:“不认得。” 容君羨脸色一变,气恼道:“你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容君羨恼道:“我都看见你今天和他吃饭了!” 白惟明嘴角微微牵动:“哦?” 容君羨拍着桌子,说:“那是谁?” 白惟明但笑道:“你说他,我怎么知道他住西边茶居。自然不是骗你的。” “那他是谁?”容君羨气势汹汹地问道。 白惟明答:“他叫连椿萱,是泗湄市创思集团的总裁。” 容君羨趁势又问:“那宣会长又是谁啊?” “他是泗湄国际商会的会长。”白惟明答。 容君羨也不太懂的国际商会是什么回事,但隐约觉得这个人应该来头不小,便好奇起来了:“我看那个宣会长很是年轻啊!怎么就当了一个会长了?” 白惟明但笑道:“他学历很高。” “这不稀奇呀。” “青年才俊。” “学历高的才俊遍地都是吧?” “他仅仅是个副会长。” “副会长也不简单吧?” “常委会会长是他的亲妈。” “你早说,我就懂了呗。” 白惟明微笑摇头:“你要相信,年轻的成功人士也不都是靠父母的。” “是吗?很难吧!”容君羨不以为然,“你那么神气,不也还是给我这个不成器的艺人打工么?” 白惟明的嘴角又扯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容君羨也是随口一说,并不觉得自己得罪人,倒是想到了连椿萱怎么得罪自己了,又想起连椿萱今天那句颤悠悠的“啊,惟明,你真好”,容君羨简直犯恶心了。 白惟明见容君羨不太痛快的样子,又问:“怎么了?” 容君羨却说:“我看你对连总挺好的啊。” “我对客户一向很好。” “我看你对我就没有很好。” 白惟明闻言一怔,又叹着气笑:“唉,真是要命——原来我对你不好?” 第23章 容君羨听了这句话,心内也是一顿:白惟明对我不好? 他要是静心思考,便觉得这个话确实站不住脚。若只把白惟明放在“公关经理”这个位置上看,他做的没有不好的。 可是…… 容君羨知道自己心里是想要更多的。 这“更多”要求,别说一个正经的公关,就是夜总会的男公关,都未必能全然满足他。 容君羨不说话,甩下脸就上楼去洗澡睡觉。 白惟明习惯了容君羨对他甩脸色了。 说实话,到今时今日,也只有容君羨会这么频繁地对白惟明甩脸子了。别人如此,白惟明是不能容的。但容君羨如此,白惟明也只能受着。 白惟明与容君羨的经纪公司签了死约,容君羨算是“卖给”他了,但现在看来,白惟明觉得自己才是被绑死、做苦工的那一个。 不过苦劳没所谓。 白惟明开心。 现在已经很少有什么能让白惟明感到开心的事情了。 能遇上了,那就只能珍惜。 白惟明上了二楼,见容君羨已经睡下。他倒是无话可说了。白惟明原想着容君羨不高兴,他是要来说两句好话的,竟不知容君羨刚刚才暴跳如雷,现在又酣然入睡了。 ——居然睡着了……真服了他…… 对容君羨,白惟明素来是服气的。 人真是要活得像容君羨这样才够好呢。 既如此,想来无事,白惟明便也睡下了。 只是到了半夜,白惟明又在迷迷瞪瞪里被猛然摇醒。白惟明受惊不轻,一抬头一睁眼,便见容君羨的眼睛瞧着自己,容君羨的手搭在自己肩头。 就是再好脾气的人,大半夜被莫名摇醒,也难免有气要生。白惟明是微微有气的,但对着容君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又气不起来了,支起身来,柔声问:“怎么了,容老板?” 容君羨认真地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啊?” “我觉得我今天不该那么说你的,也不该质问你。”容君羨只说,“我觉得自己不对,因此要道歉。” “……”白惟明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只见时针指向2,便笑道,“现在将近凌晨两点,你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说这个?” 容君羨一怔,半晌悠然一叹:“唉呀!是呀!我这也太不会做人了吧!” 白惟明笑道:“你也会检讨自己了?” “我……”容君羨一怔,却说,“我素来知道自己不懂得看人脸色。” “那是好事。”白惟明道,“你从不懂得看人脸色,证明你从不需要看人脸色。” 容君羨却又摇头:“我那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人情世故……” “那也是好的,”白惟明又说,“这表示你从来都被善待。” 容君羨倒是笑了:“那么说来,我的缺点都是好的?” “是,你连缺点都是好的。”白惟明支在枕边答。 容君羨脸庞忽而有些热了,转过脸去,半晌又说:“但我半夜把你摇醒,确实不好。” “嗯。”白惟明虽然半夜被摇醒了,感到突然,但细想来,却又猜测,容君羨必然是半夜睡不好,心中不安,才唤醒自己道歉的,那更是容君羨的好处了。 总之,如白惟明亲口说的,容君羨什么都是好的,连错处都是好的。 容君羨却又说:“算了,你赶紧睡回去吧。” 说着,容君羨又躺下来,气息却不平稳,看着是难以入眠了。 白惟明便支着下巴,说:“不睡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出去看看花儿和月亮,你说呢?” 容君羨笑盈盈:“好。” 容君羨忙起来穿了外套,胡乱梳了两下头发,跑到门口,已见白惟明随手穿上挂在外间的外套和围巾。二人便离开茶居,在花园里闲逛。 正是凌晨两点,四处都是寂然,唯独远处有灯火。容君羨遥遥望着,说:“那儿隐约是有歌舞?” 白惟明便说:“总是有的人能通宵达旦的作乐。” 容君羨点头:“我们圈子多的是这样的人。” 白惟明陪着容君羨走,又说:“可你不是这样的人。” “嗯,我不是。”容君羨又道,“我有时候还挺羡慕那些万年配角的老大叔——他们也不愁没戏拍,但也不必太忙碌,结婚生子从无耽误。偶有差错,媒体也不会穷追猛打。真是如我想要的那样,上班演戏,下班生活,挺好的。” 白惟明便说:“但他们没有你这样优渥的条件。” “是啊。”容君羨点头,“使得咸鱼抵得渴。这一行是这样的。” “行行都是这样的。”白惟明答。 “你说得对啊。那个连椿萱……好风光的一个集团总裁,被我撞见点头哈腰,跟哈巴狗似的逢迎他人。”容君羨笑笑,“难怪他看我不顺眼的。” 想到这个,容君羨又忽想起连椿萱与白惟明商谈项目的话。 容君羨便问白惟明:“昨天连椿萱见宣会长,是有很要紧的项目吗?” “对于连椿萱而言是很要紧的。” “对于你呢?”容君羨道,“你这样帮他,应该也是你的好处吧?” “当然。我是无利不起早的。”白惟明答道,“愿意帮他,那肯定是有好处的。” 容君羨便皱起眉:“那我搅了他的局,不就等于搅了你的局了?” “嗯,”白惟明缓缓颔首,“你要这么说……” 容君羨也有些头疼:“那可不,要不我去找宣会长解释吧。” “我看不必。你不过闲话一句罢了,谈不上搅局。”白惟明说,“我看是宣不凡不吃连椿萱那一套。连椿萱不肯承认自己失败,只能上怪天气、下怪你。” 容君羨便不多问了,心里隐约还是有些愧疚。他低头,朝掌心呵了一口气。白惟明见状问:“冷么?” 容君羨答:“是,手有点冷。” 白惟明将围巾解下,轻轻圈住了容君羨的手。容君羨的手是冷的,更感受到围巾上残留着的白惟明的温度。 白惟明大约怕容君羨受凉,便说:“回去吧。” 二人在晚风里走回茶室,白惟明总走在风来的方向,聊胜于无地给容君羨挡挡冷空气。容君羨仍缠着白惟明的围巾,如心思一样纠结。二人静默地回到茶居内,白惟明解下外套挂起来,便看到搁在门边的雨伞。 白惟明只道:“这伞是哪儿来的?” 容君羨瞥那把黑伞一眼,才忽然想起,这是昨天下雨,宣会长借给他的。 白惟明又说:“樱桃木的伞柄,提花帆布的伞面,浑身都是手工的制作。” 容君羨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很贵的意思。” 既然借走了这么贵重的伞,必然要还的。宣会长也是住在山庄的贵客,容君羨要还也容易,随便找侍应打听便可。偏偏容君羨是个最不懂事的,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容君羨又眨了眨眼:“天啊。我竟然不知。这是宣会长借给我的。我要亲自去奉还。” “我替你还了吧。”白惟明说。 容君羨却说:“怎么抢着去还?是不是你为连椿萱的事要见宣会长,正愁没借口?” 白惟明不语,心里却想:宣不凡故意借你这么名贵的伞,才叫想见你第二次,正愁没借口。 第24章 容君羨还想蹭住白惟明的茶居多几天,却不想经纪公司来电,说喊他回去定妆、看剧本了。 容君羨原本在沙发上瘫着,听到这话,也是一个鲤鱼打挺的起来了:“定妆?剧本?” 他心下雀跃:“是《天烧赤壁》?” “是《曾凡传》!”于知务回答,“你忘了,还有第二季要拍?” 容君羨算是想起来了,他是和《曾凡传》签了五季的。 “那么快就拍第二季吗?”容君羨疑惑不解。 于知务却说:“也不知道,礼总那边通知,说是先定妆和出剧本。” 容君羨想着自己歇了这些天,也该工作了,便应允了于知务立即回去。在回去之前,容君羨又给白惟明发了信息,称自己要回去工作了。 等发了信息,容君羨又自嘲一笑:这信息发了也是白发。现在经纪团队都得听白惟明的号令,事事必要先问过他,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容君羨坐了四十分钟的高铁回到了花阴市。于知务直接在车站外等他。这容君羨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时候都很小心,戴着口罩,穿得低调。但于知务还是一眼认得了他,赶紧来接他上了保姆车。 于知务只说:“现在想去影视公司吧?” “好。”容君羨一上车就把口罩摘下,笑着对于知务说,“我刚见过礼总没几天,又去试妆了。” “是吗?我看礼总应该对你很满意!”于知务笑了,“泗湄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什么好玩的。”容君羨却想到了梅花林子和白惟明的围巾,心思翩然,“就是白先生陪我解解闷。” 于知务一怔:“你这几天和白先生在一起?” “算不上。”容君羨只说,“他有别的要紧事在忙。” 于知务点点头:“怪道,他之前事事问得细,这几天都不那么紧盯着了。” 容君羨听到这话,竟然有些不高兴。原来,白惟明为了连椿萱的项目而减少了对我的关注了吗? 容君羨又问:“你知不知连椿萱和泗湄创思集团?” “连椿萱是谁?听着有点耳熟。”于知务摇头,“但你说泗湄的创思集团,我倒是知道。最近频频见报啊。” “是吗?” “说是要筹备上市什么的。是几十亿的大项目呢。”于知务道。 “几十亿的项目啊……”怪不得白先生这么上心。也是白先生嘴里总说的“这世界上99%的问题都可以通过钱来解决”。这连椿萱有那么多钱,还解决不了白先生这个问题么? 容君羨摇头叹气的。 于知务见容君羨不高兴,便说:“怎么了?谁惹了我们容老板了?” “不说了。”容君羨脸上没什么表情,“快到礼总的公司了。” 容君羨是常被说“耍大牌”的。容君羨自己也不知自己算不算大牌,但他却是挺任性的。今天他心情不好,便没什么笑容,对着工作人员也是不冷不热的,只有拍照的时候,他才职业性地露出笑颜。等镜头转开,容君羨又黑脸了。 “你看这个容君羨,越来越大牌了……”工作人员小声嘀咕。 小菜导演却说:“不就是给点脸色吗?算什么事儿啊!他不还挺配合么?让他换衣服就换衣服、拍照片就拍照片,还想怎么样?” 容君羨拍完一套定妆照,见昆幸和杨树熙也来了。昆幸见了容君羨,只打招呼:“前辈,再见到您,真好!” 容君羨见了他,脸色更冷,只说:“小菜导演,我要知道他来了,我就不来了。” 小菜闻言赔笑说:“这话说的……以后拍戏的时候也会见着的,不是吗?” 容君羨心里也明白,但今天正值心情不好,便拧巴起来,说:“对戏的时候有准备,今天没准备。看着他就心烦。” 小菜便对昆幸说:“好了,今天没你的事了,过两天再通知你来吧!” 昆幸一听,眼眶都红了,对着容君羨哽咽求饶。容君羨撇过脸对镜补妆,不肯理他。 旁人看着,都暗道:容君羨好大的架子!真会耍大牌!还欺负新人! 昆幸软磨硬泡的,还是被小菜让人弄走了。 昆幸只得委委屈屈地离开了这地儿,在公司走廊里独自慢行着,却不想迎面遇见了杜漫淮。他立即冲上前,拉着杜漫淮,满脸委屈地说:“刚我去试妆,被容君羨撵走了!” “容君羨那么大的架子?”杜漫淮笑了。 “可不是?”昆幸说。 杜漫淮却说:“那你明知道容君羨架子大,还不避着些风头?还跑去他面前惹人嫌,是不是笨?” 昆幸却上前,握着杜漫淮的手:“杜老板……” 杜漫淮冷然甩开他的手,说:“别烦我。”说完,杜漫淮转身便去了。 原来,杜漫淮玩了昆幸几回便腻了,再不约他了,更别提给他照应。这短暂的关系里,昆幸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续签了《曾凡传》第二季,但如今杜漫淮腻了他,后续的事情倒是前途未卜了。 昆幸算是无计可施了,也不知该央求谁。他正在走廊里徘徊,像个无枝可依的小鸟,低声啼泣了一会儿,却又听见脚步声,是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容君羨而过。容君羨撇头看到了他,但见他泪眼涟涟的,便叹气,对副导演说:“带昆幸回去试妆吧。” 昆幸闻言,如蒙大赦,只说:“谢谢容老板。” 副导演便领着昆幸回去了。于知务看着这人背影,又对容君羨说:“你和昆幸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以前不是挺要好的么?” 容君羨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摇摇头,叹叹气,也没多讲了。 容君羨拍了定妆照,也参与了宣传,这动态倒是很正常的。却不想,隔了几日容君羨和于知务到唐松源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唐松源的脸黑如炭色。 容君羨虽然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但对于唐松源的这个表情是很熟悉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是我又犯错了?”说完,容君羨又继续条件反射地道:“是我不好啦!给你添麻烦了!先说声对不起。” 唐松源听了这话,倒是哭笑不得,脸色缓和几分:“这次不是你!” 这次不是你! ——这句话让容君羨略微松了一口气。 但这句话也让于知务背脊都提起来了,直直的:“不是他,那是我……?” 容君羨总是猴儿似的上跳下窜,总能惹祸。但乃念他是旗下艺人、又是刚出道就拿影帝的“奇才”,唐松源对他总是很客气的。但对于知务就不同了,唐松源十足老板款地瞪眼,语气粗暴:“于知务,我今天叫你上来,主要就是为了当面曰你的祖宗!” 第25章 “我?”于知务大骇又大惑,“请唐总明示!” 唐松源一拍桌子,丢来了一份剪报。 于知务接过,却见上面一行大标题写着:《梅旻新戏欲换角,李臣上位演周瑜》。 容君羨探头一看,不屑一顾:“这种小道消息,哪里足信?” 因为,容君羨记得自己之前和梅旻沟通良好,自然不相信李臣能挤走自己。 于知务已经一周没有梅旻那边的消息了,本来就有些忐忑不安,现在看了报道,被唐松源兴师问罪,更是大骇,哆嗦着嘴唇,小心问道:“怎么会?这是假新闻吧?” “假不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唐松源冷笑,“我听了消息,亲自问了梅旻那边,他们都说对你很失望!” 容君羨看着唐松源与于知务这样的形容,一颗心也瞬间吊起来:“什么意思?” 于知务也是满脸困惑:“可不能够啊!梅旻明明很满意容老板的!” “当然啦!容君羨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那个是你!”唐松源拍案呵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有合约签的时候不肯签,非要加条款!现在倒好,竹篮打水!” “加条款?”容君羨愣愣的,“加什么条款?” 于知务仓皇说道:“我……我这也是为了容老板的事业考虑。想多一个保障,希望能在合同上加上容老板是‘男一号’这一条。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反对啊!” “没有太大的反对?”唐松源恼笑道,“那他们答应了吗?” “还在协商……” “还在协商?那就是没有答应!”唐松源语气凶恶,“没有答应,那就是反对!你是不是傻!” 于知务咽了咽,忙说:“在合同上争取福利,一时半会没能达成共识,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是普通的戏,现在说的是梅旻的戏呀!”唐松源恼怒不已,“这一条也就罢了。更厉害的,是你大张旗鼓宣传容君羨即将进组《曾凡传》,那《天烧赤壁》怎么办?你不知道梅旻最讨厌演员轧戏吗?” 于知务慌忙解释:“不……不对啊,《天烧赤壁》的档期不是还没定下来吗?《曾凡传》也没定下来,怎么就‘轧戏’了?这档期的事情是可以调整的呀!” 唐松源见于知务还不开窍,便怒骂:“你奶奶!” 于知务怔了怔:“我奶奶怎么了?” 唐松源看于知务这憨样,倒是气笑了,说:“你奶奶生得你这么个大傻孙子!一米八的个子呵,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他娘——” 容君羨向来视于知务为密友,听得唐松源准备对着于知务的全家来一通“扫射”,自然不忍。容君羨便开腔打断了唐松源的咒骂,只为于知务辩护说:“我觉得于知务说得对啊。这事儿都没影儿呢,怎么就说轧戏了?那就是误会吧,是可以调解的。” “调解不了噜!”唐松源敲着桌子,对容君羨解释,“你们这样争抢,最坏的地方不是给梅旻出难题,而是给杜漫淮没脸!杜漫淮背后是谁你们知道吗?” “杜漫淮的背后……?”于知务和容君羨两个愣头青似的满脸不懂。 看着这两年轻人傻乎乎的,唐松源只得公布答案:“陈礼秉!” “什么?居然是礼总?!”于知务大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唐松源气得头皮都炸开了,“你们既然要树敌,怎么不打听仔细些?” 于知务嚅嗫:“我……我也没想到要树敌……” “你抢男一号,还不是树敌?”唐松源正要再开一次国骂,却见容君羨脸色不好,便压了压火气,缓缓说,“我也打听到了,陈礼秉已经私下跟梅旻说了,《天烧赤壁》什么时候开戏,《曾凡传》就什么时候拍。总之,就是不让你们好过。” 容君羨大惊失色:“怎么会?礼总当面还挺和气的呀!” “陈礼秉这人就是如此!阴阴湿湿,从不明着来!”唐松源冷哼一声,“多少人吃过他的暗亏,都是有苦说不出。见了面,仍得是笑嘻嘻的客客气气。这就是他的毒辣之处。” 容君羨真没想到《天烧赤壁》这个好机会会折在这儿,不觉难过起来。 能和梅旻合作,容君羨高兴了许久。这对他的事业来说是一个难遇的良机。他想了想,又记起为了这个机会,白惟明还赔了不少钱呢,如今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怎么对得住白惟明? 看着容君羨一脸失落的,于知务也自责不已,满脸悔恨的:“是我不好,我错了。我立即和梅旻、杜漫淮还有陈礼秉道歉!他们……他们……” “道歉有个鬼用!”唐松源冷笑,“就像你现在磕头道歉,我也一样要炒掉你。没得商量。” 于知务愣在这儿,嘴巴张着,像条呆头鱼。 容君羨也吃了一惊:“可别吧!小于也是没什么经验,才好心办坏事的。怎么就炒掉他了?” “他这件事做得最错的地方,就是自把自为、自作主张。漠视团队协作。我早说了,经纪的事情要事事问准白惟明,可他偏不。但凡他与白惟明说一句,也不会落得这个结果!犯了这种可以避免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于知务含恨不已。容君羨只握着于知务的肩膀,说:“小于,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走的!” 唐松源也恼容君羨护短,但也只得好声好气地劝:“容老板,于知务这样没有能力,留在身边,也只会阻碍你的发展!他得罪了梅旻,也得罪了陈礼秉,把你放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他陪着我的。”容君羨说。 于知务却摇头,叹了气,说:“其实唐总说得对。是我自把自为犯的错,还狠狠害了你。是我不好。我应该承担责任。踢掉我一个,能够帮助容老板,那就是值得的!” 唐松源的神色便松弛了一些,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 容君羨心念数转:“对了,白先生呢?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他知道了,我已叫他回来了。”唐松源看了看手表,“他大概差不多到了吧。” 真是可巧,白惟明已推门进来了。 看着容君羨和于知务的脸色,白惟明已对目前情况了然如胸。唐松源站起身来迎接他:“白先生啊,真是对不住你的托付。本答应了你好好看着的……” “无事、无事。”白惟明语气温然,一贯的淡定。 于知务也腾的站起身,朝着白惟明据鞠一躬,只惭愧地说:“对不起……是我……是我妒忌你,总是不服气……自作主张,才闹出这么大的错误,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白惟明微微一笑,说:“知错就好,以后莫再犯了。” “我……没有以后了。”于知务讪讪说。 白惟明惊讶地说:“你……得了绝症?” 容君羨站起来,说:“什么绝症啊!唐总说要炒掉小于。” “哦,”白惟明看着唐松源,“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唐松源咽了咽,却说:“还能为什么?他犯了错误,自然要担责任的。” “这责任是要他担,他也担不起。”白惟明道。 于知务却急忙说:“我可以跟他们解释,是我一意孤行争男一号,这件事和容老板没关系。炒掉我,也算惩罚我了,这就不用牵连容老板了。” 白惟明笑了笑:“你是这么想的?” “嗯。”于知务点头。 白惟明看着唐松源:“小于毕竟年轻,他这么想,我不奇怪。难道你也觉得这件事能靠辞退他解决?” 唐松源干咳两声,说:“这件事光靠辞退他无法解决。” “我……我可以解释啊……这件事和容老板没关系。” “你是容先生的经纪人,你争男一号,就是容先生争男一号,这件事是撇不清的。”白惟明淡淡说。 于知务愣在原地,脸色发青。 容君羨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也急了,便赌气说:“好啊,也不必急着撇清。我争就争了,怎么样?横竖我就是这个霸道的人设,记者们不也说我成日里横着走吗?我就横给他们看!” 容君羨赌气的时候,两腮都有些红,看着很像苹果。白惟明便看着他的怒容,微微带笑。被白惟明这么看着,容君羨竟有些羞赧,又低了头。 白惟明转头对唐松源说:“唐总,赌气的话不必说。辞退的话也不要说。除了发泄怒气,没有别的意义。” 唐松源一怔。 于知务也愣住了,半晌,于知务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说:“白、白先生……您的意思是……您要保我?” 白惟明对唐松源说:“好了,我看小于认识到错误了。你别为难他。” 唐松源也没好气,只说:“好,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反正于知务踩狗屎,也是你负责擦屁股!我无话可说!” 白惟明颔首,又对于知务说:“好了,跟我来吧。” 于知务愣了愣:“去……去哪儿?” “去解决问题。”白惟明把手放进口袋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于知务看着白惟明的背影,心悦诚服,自然跟了上去。容君羨也跟着走了过去。白惟明带着二人去了隔壁小会议室,自在地一手撑在窗边,姿态儒雅,风度翩翩,全无一丝火烧眼眉的着急。 于知务看着白惟明的样子,又拧过头看着容君羨,小声说:“白先生……好帅啊……” 容君羨拧巴起来:“你为什么说他帅!难道喜欢他?” 于知务大惊失色:“这是什么话?我是直男!” “直男还说男人帅?”容君羨嘟囔,“真够不要脸的!” 第26章 于知务闯下了这么一个大祸,容君羨没有计较,而白惟明也没有生气。容君羨没计较这没让于知务太意外,但白惟明保护了自己,这件事是让于知务非常震惊的。 他真没想到白惟明会这么大度、友善。 他一直以为白惟明是一个傲慢无礼的男人。 现在,于知务才觉得自己错了,白惟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善人啊! 于知务如今正是对白惟明感恩戴德,又后悔自己以前的得罪,便更是殷勤,对着白惟明端茶递水的,好话说尽。容君羨在一旁看着,只说:“别对白先生献殷勤了!……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泡他。” 于知务泡着茶,说:“我是泡茶,不是泡他——我泡他做什么?我又不喜欢男人。”说着,于知务又给白惟明倒茶,只赔礼说:“是我不好……唉,其实唐总骂我骂得对……”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白惟明接过了于知务递来的茶,一饮而尽,颇有快意,“还是商量《天烧赤壁》的事情吧。” 于知务惊讶无比:“还能商量吗?不是已经完了吗?” “怎么就是‘完了’!”容君羨只道,“我看白先生还是有办法的。” 白惟明笑了,对容君羨说:“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呀。”容君羨轻快地回答。 这句话听在白惟明耳里比鸟儿唱歌还好听几分。 白惟明只觉得,也不枉自己为他那样劳心费神。 于知务脸上都是惊喜之色:“是吗?真有办法挽回?” “李臣可没你这么大牌,非要在合同里落实什么。这也是好的,说明一切都还有转寰之地。”白惟明回答。 “李臣可没你这么大牌”这句话,揶揄得于知务脸上无光,也接不上话了。容君羨倒是心大,自然而然地接着这个话说:“李臣当然比不上我!但是你这么说,等于说要抢李臣的角色了?” “不是你抢李臣的角色,”白惟明吹了吹茶汤上的白沫,“是李臣抢你的角色。” 于知务后知后觉地惊叫起来:“啊!李臣!” “怎么了?”容君羨看着于知务,问道。 于知务一时捶胸顿足,悔恨不已:“对啊!他是有心抢这个角色的……我竟然没有发觉!我真是蠢钝如猪啊!” 容君羨愣了愣:“什么意思?” 白惟明拍了拍于知务的肩膀,说:“现在症结已经找出来了,很容易药到病除。” “怎么药到病除?”于知务只觉困难,“现在李臣虽然不如容老板那么红,但到底是资方挑选的人,现在又拿到了周瑜的角色。要再使他解约,亦属不易!” “李臣不过是小鱼小虾,我们不用费神。”白惟明说,“这次是杜漫淮出手,才让李臣捡了个便宜。我们去找杜漫淮商量商量,看他有什么想法。” “杜漫淮就算知道了我不是有心和他相争,现在也不会出手帮助我了吧?”容君羨摇头。 白惟明却笑了,说:“再说吧……”说着,白惟明又对于知务说:“我写了个单子,你去准备准备。我们过两天请杜漫淮吃饭。” 说完,白惟明拿出了一串清单。于知务接过一看,上面都是礼品的名称,有的是价贵的奢侈品,有的则是特色便宜货,都是别出心裁的。于知务没有多问,立即去准备了。 于知务不爱问,容君羨却是“问题宝宝”,直接问:“那些都是什么?” “都是杜漫淮喜欢的东西。”白惟明回答。 容君羨想了想,又问:“可你怎么就知道他喜欢什么?” “做公关就得知道这些。”白惟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容君羨却呶呶嘴:“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白惟明答:“我知道。”又说:“你喜欢惹是生非。” 容君羨冷哼一声,不言语了。 白惟明瞧容君羨这样的表情,总是有趣。 容君羨对着白惟明闹脾气,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白惟明驾轻就熟,很快就又能让容君羨云过天晴。 容君羨生气的样子很有趣,但远不及他转怒为喜那一刹的笑颜,云破月来花弄影。 也许有人不喜欢容君羨,也有人因为审美差异而无法体会到容君羨美在哪里。但这改变不了他吸引了千千万万人的事实。既然有千千万万的人恋慕他,那自然能说明他有独特的魅力。 要知道,这个世上,你要取得一个人的恋慕就已经很难了,何况成千上万。 但是容君羨看起来都不在意这些。 白惟明想,会不会是因为寻常人的恋慕对容君羨而言太轻易就能得到? 宣会长曾经见过许多漂亮的人,在连椿萱窥探到他的取向后,更故意带了宣会长去会所,上茶、表演的都是“另一种”的“男公关”。宣会长都不太在意。连椿萱便讪讪,笑道:“这儿的男公关也没外头说得好,我看这些男孩子,要么太粗犷,要么又太阴柔了。” 宣会长原本不想理会连椿萱的话,但终究没忍住,只说:“确实都比不上那天在你屋檐下避雨的那一个人。” 连椿萱不是傻子,一听这句话就明白过来了。 连椿萱原本对容君羨不屑一顾,如今却立即让人回梅花山庄找容君羨,倒是山庄那边回应说容君羨从来没有租住过,那天估计是偶遇罢了。连椿萱顿感惋惜,又让人打听容君羨现下何处。幸亏这容君羨是一号公众人物,最近也很火,打听起来并不困难,稍微一问就知道,容君羨现在在松源娱乐当艺人。 “这好巧啊!”连椿萱一拍大腿,说,“白惟明不和唐松源也有交情吗?” “是、是。”助理确认过了,“小黄还说前不久看到白惟明和唐松源打高尔夫呢。” “那不好办了?”连椿萱顿时喜上眉梢,“就让白惟明铺个路啊!” 这说干就干的,连椿萱连忙给白惟明打了电话:“喂?你在花阴市?你熟悉影视圈?” “嗯,是,怎么了?”白惟明淡淡答。 连椿萱对着电话说:“我找到了突破口了!” “什么突破口?” “宣会长的突破口啊!”连椿萱道,“他不是一直油盐不进吗?送钱他也不稀罕,送人他也看不上。咱不正发愁吗?好容易现在明白过来了!你可一定得帮我啊!” 白惟明缓缓说:“怎么帮?” “送个人来呗。”连椿萱说。 白惟明问道:“什么意思?” 连椿萱笑道:“嘿嘿……那我就直说了哈?咱们合计,把松源娱乐的容君羨送宣会长的床上去,你说怎么样?” 第27章 “高!实在是高!”医生对白惟明说,“您的血压!” 接连椿萱的电话的时候,白惟明正在体检量血压。 连椿萱在电话那一边正在等待白惟明的回答。 他认为自己的提议不错,希望得到白惟明的支持。 “到底怎么样?”连椿萱语气迫切地追问。 白惟明瞄了医生一眼,医生帮他解开了手臂上的仪器。白惟明便走开,对着电话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才折返回来,伸出手臂,对医生说:“再量一次吧。” 在白惟明进行例行的体检的时候,于知务正在外头跑来跑去,采购白惟明列的礼物。于知务虽然工作有些年头了,但因为之前容君羨一直不起来,于知务的钱也不多。容君羨起来之后,白惟明拦着不让容君羨参与过多的商业活动,于知务便也没有趁势致富,囊中羞涩,一份份的礼物买下来,虽然不是花的自己的钱,但于知务自己都肉痛。 于知务这肉痛的,自然免不了在好友容君羨面前抱怨两句。容君羨也觉得这钱花得太多,倒不是为了别的,是容君羨知道这钱是从白惟明那儿出的。 在上次总裁办会面之后,唐松源就没有好脸色,更别说给钱了,只说:“这属于公关经费!问你们公关经理要钱去吧!” 白惟明倒是非常慷慨,没有推辞就承诺报销。 容君羨更觉得不好意思。他自己悄悄算了一笔账,从《曾凡传》开始,白惟明为容君羨铺桥搭路的,通共也不知花了多少钱了。容君羨听唐松源的口气,应该没有给多少补贴。那白惟明岂不是要倒赔钱? 想到这个,容君羨便恼起于知务来了,只说:“还不是因为你!白先生才多花钱的!” 于知务自知理亏,被骂也不敢作声。 容君羨也有些担心白惟明的财政状况,又再度跑到白惟明居住的公寓里,借喝茶之名来问询白惟明:“赔得多不多?” 白惟明一边替容君羨斟茶,一边笑道:“还能承受。” “哎!我真是个赔钱货!”容君羨拍着大腿感叹。 白惟明闻言哭笑不得:“少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 容君羨想了想,却说:“其实,我力保于知务是因为我和他很有交情。但于知务得罪了你,你还保他,又是为了什么?” “他这次的事情是做坏了,是他心太急。以后慢慢学,就能和别人一样好。”白惟明说,“但他身上有东西,是别人学多好都学不来的。” “是什么啊?”容君羨很好奇,又寻思了一遍于知务有什么他人没有的特质,“是……是别人学不来他的憨吗?” 白惟明笑了,半晌点头:“嗯,是的。可以这么说吧。” “那真稀奇。”容君羨感到好笑,“什么时候‘憨’也是一种优势了?” “找一个陪你加班吃鲍鱼的人容易,找一个陪你加班吃泡面的难。”白惟明只得解释。 “嗯……那你呢?我没钱的时候,你也愿意给我加班吗?” “真是有趣。你现在也未见得就多挣钱了。” 容君羨听了这话也不服气:“我现在还没钱啊?你口气别这么大吧!有本事上你工资条说话?” “我这种男人的工资条,只给财务、税务还有老婆看。” “你……”容君羨愣了愣,又细声问,“你有老婆吗?” “没有。”白惟明承认自己在单身状态,“正在找。” 容君羨难说心里什么感觉,只道:“我看你这样的人很难找得到老婆!” “那就更要努力。”白惟明答。 容君羨却没觉得白惟明在努力找老婆。毕竟,白惟明天天在容君羨身边忙活呢,哪儿有空找对象去啊?——想到这一点,容君羨就安心不少。 于知务那边已将白惟明要的礼品清单备妥了,按着白惟明的吩咐,一并送到了杜漫淮府上。只是这事情也不太成功,于知务看礼物贵重,而且又身负邀约吃饭的重任,他不愿假手于人,便亲自登门。没想到总是吃了闭门羹。杜漫淮都不在家。 吃了好几回闭门羹了,于知务不得打电话给杜漫淮确认,杜漫淮懒洋洋的,只说:“不在家。难为你有心了,礼物不必送了。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了。” 于知务听杜漫淮的语气,心里也嘀咕着,这个杜漫淮是真不在家、还是假不在家? 杜漫淮是真不在家。 他基本上不住在自己那儿,成天在外花天酒地。于知务打听知道,杜漫淮最近常去一个养生会所,他便故意往那儿去碰运气。 容君羨听说那个会所的推拿技术一流,闲着无聊,便也陪于知务一起去了。 他俩在会所里闲逛,并无碰见杜漫淮。二人闲转着,倒是在一处小假山泉水旁边遇见了李臣和他的经纪人赵晴。 于知务一看到这俩人就来气。在白惟明的提点之下,于知务已经领会过来自己着的不是杜漫淮的道儿,而是赵晴的道儿。 赵晴故意在情况未明的时候跑来挑唆,撺掇着于知务去和杜漫淮抢男一号,就是看中了杜漫淮背后后台硬。大家都知道杜漫淮成名多年、经久不衰,可见他在演艺圈里是树大根深,轻易是动不得的。赵晴看于知务胸无城府、容君羨又横行霸道,正好利用起来,让容君羨和杜漫淮杠上,这李臣不就真好能渔翁得利吗? 赵晴和李臣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真中了他们的心意了,如今正是春风满面呢。 而于知务、容君羨突然跑到他们的面前来,他们也是吃了一惊。李臣和赵晴站起来,呵呵笑了,说:“这么巧啊?” 容君羨是个脸上藏不住事儿的,一瞧二人,便没好脸色,只说:“噢!本来想来放松一下的,没想到碰到你们,真是晦气!” 李臣一来是投资方挑中的,二来又有杜漫淮撑腰,风头正盛,哪儿肯受容君羨的脸色?李臣也笑了,说:“君羨哥,你之前不是放松了两年了吗?接下来还有的是时间放松!” 容君羨的脾气火爆,哪里受得这样的挑衅,更不肯退让:“你以为使手段抢了我一个角色就能让我没饭吃了?我容君羨正当红呢,可不像你,扒着一个角色跟什么宝贝似的!” “到底是谁抢了谁的角色!”李臣也是年少气盛的,正面就和容君羨杠上,“本来投资人就是选好我的,是你先使手段挤掉我上位吧?” 容君羨反而被噎着了,他知道自己能有参演《天烧赤壁》的机会,背后确实是有白惟明使手段的原因。 见容君羨不做声了,于知务却跳出来说道:“投资人只是说要用你,也没说非让你演男一号啊?倒是咱们容君羨,是堂堂正正经过试镜被导演选上的!你一个没有演技的奶油小生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容老板比?” 李臣一下被抢白,更为恼怒,却是气笑了:“算了,我和你们这些输家争什么啊?你就继续去演狗血电视剧吧。我去演梅旻导演的大戏啰!听说是冲‘金宫奖’的作品呢!” 这话一说,容君羨和于知务都瞪大了眼睛——金宫奖?! 在获得金梅奖之后,容君羨就曾发下豪语,说一定要在三十岁之前实现大满贯——分别拿下金梅奖、金宫奖和金翼奖。 尽管容君羨已经两年没戏拍了,近来的产出也只有一部天雷狗血古装连续剧,但容君羨从没放弃这个理想。他是要拿下金宫奖的——必须的。 如果他因为这件事情而与金宫奖失之交臂——容君羨可能会哭出来吧? 看着容君羨的脸上忽红忽白,李臣顿感得意,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容君羨和于知务来养生会所寻找杜漫淮,扑了个空不说,还被李臣奚落了一番,实在是无趣。于知务最后不得不沮丧地告诉白惟明:“是我办事不力,您让我约杜漫淮。我却连他的人都见不着,礼物就更送不出去了。” “是么?”白惟明看起来有些意外,但看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只道,“没关系,你依旧去订明晚八点的桌子。我去约他。” 于知务不疑有他,立即去办了。 白惟明看着于知务从不服帖到服服帖帖,也颇为满意。 原本,于知务不服白惟明,白惟明也没打算让他服,只想等他失言犯错,自动离去。可后来,白惟明又发现了容君羨和于知务的关系很好,容君羨是万万舍不得于知务的。白惟明才想法子去“调 教”于知务,让他栽一个跟头,才能好了。 李臣、赵晴、于知务三人纠葛,是落在白惟明眼里的。白惟明看破不说破,就等着于知务遭劫,白惟明好扮演“救世主”,以便获得“万民敬仰”。 说到底,于知务跳的坑,白惟明是能填得上的。而且,白惟明已想好了,这坑就要用李臣来填上。 第28章 于知务总觉得杜漫淮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约不上,但白惟明没有这个困扰。 白惟明打了个电话给陈礼秉,说要见杜漫淮。 陈礼秉立即答应了。 白惟明却笑了:“这次是为着容君羨约的,容君羨得罪过杜漫淮。我怕杜漫淮不肯来。” “怎么会?”陈礼秉说,“管他为着是谁、为着什么,天上下刀子都来。” 白惟明笑盈盈地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陈礼秉也挂了电话,扭头对枕边的杜漫淮说:“白惟明要做和事老,请你去和容君羨吃饭。” 杜漫淮不情不愿地掀起眼皮:“什么时候?” “明晚八点。” “平常人约我,哪个不是提早一个星期敲定档期的?”杜漫淮嘟囔。 陈礼秉说:“白惟明又不是平常人。” “啧。”杜漫淮支起身子,查看了一下手机,只撇嘴说,“没空呢。定好了要拍个封面。” 陈礼秉说:“那就推掉。” “行。”杜漫淮满意地躺回床上。 “我说封面。”陈礼秉看杜漫淮一眼,“推掉拍摄。你必须赴明晚的饭约。” 杜漫淮懒懒的,语气有些撒娇:“可那是VOGUE——” “可那是白惟明。”陈礼秉截断了杜漫淮的话。 “你既然那么忌惮白惟明,怎么一开始还替我跟容君羨争?”杜漫淮不悦地问。 陈礼秉答:“因为之前白惟明一直没做声。” 杜漫淮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愤,随即却转过脸,将这些不忿的表情隐藏在被窝里。 第二天,八点,杜漫淮准时赴约,脸上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见一个极好的朋友。 但杜漫淮心里是很不高兴的——因为白惟明本人竟然没有来。 杜漫淮完全是为了白惟明的面子才出现的,而白惟明根本不出席。 白惟明甚至没有直接和杜漫淮说过一句话,连这次预约都是通过陈礼秉来传递。 这不明摆着用脚来踩杜漫淮的脸面吗? 杜漫淮心里阴火旺盛地烧着,脸上却是热情地笑着:“小于、君羨哥,好久没见啦!” 容君羨愣了愣,没想到杜漫淮这么热情,又连忙谦称:“您才是杜哥,我哪儿配被你叫一声‘哥’?” 杜漫淮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出道比我早,你是前辈!” 容君羨却说:“可你年纪比我大!” 杜漫淮又觉得容君羨这句是在直言自己年纪大,满心不高兴,但脸上保持笑容:“啊……是吗?算了……你叫我哥就哥吧。” 于知务替杜漫淮倒茶,又说:“之前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这次请您来,是特地来澄清的。” “是吗?”杜漫淮一脸无辜,“什么误会呀?我怎么不知道?” 于知务忙哈着腰笑说:“就是不知道才要说清楚嘛!” “嗯,那你说吧。”杜漫淮笑盈盈的,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于知务便说:“是这样的——那个赵晴……你知道吗,就是李臣的经纪人。他与我是老乡。” “赵晴嘛?我知道。”杜漫淮与李臣“过从甚密”,当然是知道的。 “就是他,在与梅旻导演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跟我撒谎,说您要抢男一号。我们要是不落实合同,那就完了。”于知务认真地说,“我当时就是猪油蒙了心,一时居然就被挑拨了!要跟你来抢戏!唉,现在想,真的很不应该,所以特地来给你道歉、赔礼!”说完,于知务又双手奉茶,作敬茶道歉的样子。 “哎呀,这是做什么?”杜漫淮也是一脸吃惊,连忙接过于知务手中的茶杯。 于知务喜道:“杜哥,您接过我的杯子,把这口茶吃了,就是原谅我的鲁莽和无礼了!” 杜漫淮心想:你们有姓白的撑腰,就是不给我敬茶——我又能怎样? 只是脸上的客气还是有的,杜漫淮笑着喝了茶,又说:“这是小事,哪儿值得你这么大阵仗?” 看着杜漫淮这么好说话,于知务和容君羨一颗心才算落回肚子里了。容君羨更是个没有想法的,当即就大吃大喝起来了。杜漫淮却是心事重重,一层层的想着,又问:“小于,你刚才说是赵晴找你上的眼药呀?” “呃……”于知务讪讪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这样说。但我觉得是他故意的。” 杜漫淮吃了一口肉,又微微点头,说:“李臣那边也跟我说了许多这样的话。” 容君羨一怔,却道:“他们可真够坏的。” 杜漫淮笑了,说:“君羨哥这话是了。我觉得,我们都被李臣摆了一道。可不能轻易饶了他!” 容君羨和于知务相视一眼,心里都想:这可玄乎了! 玄乎在于,白惟明不在现场,却把现场的情况都预料到了。 在来之前,白惟明就说了,杜漫淮会主动提起料理李臣的。 因为,白惟明算准了杜漫淮的性格。杜漫淮睚眦必报,这次吃了亏,肯定是要发泄的。他这气是发不到容君羨身上的,便只能都撒气到李臣身上去。 要料理李臣,容君羨也是无任欢迎的。 可是,白惟明却又叮嘱了,容君羨不可以出头。 “你为了争男一号的事情已经给梅旻很强横的印象了,别再惹事。”白惟明是这么叮嘱的。 因此,面对杜漫淮的提议,容君羨尽管心动,却还是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只说:“杜哥,我这次吃了教训了!可不敢再惹是生非。再说了,李臣可是投资方中意的人,我能怎么办?” 杜漫淮正打算怂恿这个脾气暴躁的容君羨出头,自己好躲在后面安全呢,倒没想到容君羨一反常态的“怂”。 杜漫淮便叹气,说:“唉,我说君羨哥啊,你怎么那么没主意?我看你平日不是这样的呀!你想想,他可是抢了你的‘周瑜’呢,你都不做点什么?就看着他夺走本来属于你的东西?” 这话可真说道点子上了,让容君羨无比气恼。 可是,容君羨还是决定听白惟明的,装作柔和地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啊。” “你的白先生也没有办法吗?”杜漫淮像是不信似的。 容君羨一脸茫然地摇头:“他现在在泗湄呢,说是在忙创思上市的事情。也没空理我。我好容易请他帮我解决问题,他也才不情不愿地打了个电话,把你约了出来。” 于知务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但心里也不得不说,容君羨的演技真是一流。他这套表情、这套说辞,还真把聪明伶俐的杜漫淮给骗过去了。 白惟明到底是个公关,他是要和大家搞好关系的。 因此,他的哲学就是:不做得罪人的事情,真的要做,就让别人去做。 李臣确实是投资方选的人,和梅旻团队的关系也搞的不错。白惟明不想贸然出手,这种讨人厌的事情,还是让杜漫淮去做吧。 杜漫淮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才一力劝容君羨去做,却不想容君羨油盐不进。 这时候,比的就是谁先忍不住。 这一次,杜漫淮先忍不住。 杜漫淮实在是太气了,他气许多人,气容君羨在自己面前现眼,气白惟明看不起自己,甚至气陈礼秉帮着白惟明逼迫自己。 但是,这些人,杜漫淮一个都不能动,也动不了。 那就只能动李臣了。 杜漫淮离开了餐厅,发动了车子。 助理看着杜漫淮的脸色如同黑炭,便立即用讨好又小心的语气说话:“杜先生……您……” “打电话给李臣。”杜漫淮语气淡淡的,“让他明晚过来我的别墅吃饭。” “好的。”助理点头,但想了想,又用更小心的语气说,“可是……明晚……明晚……您不是约了礼总吃饭……?” 杜漫淮冷冷勾起唇角:“是啊,吃饭嘛,人多,热闹。” 天色昏沉,路灯明亮,照着一条幽深的窄路。 一辆黑色的车子驶过,白惟明从车子上下来,身上穿着挺括的定制西装,头发梳起,脚踩手工皮鞋,手里拎着两盒凉拌鱼皮。 为什么要拎凉拌鱼皮? 因为白惟明想吃吗? 不。 是因为容君羨想吃。 容君羨窝在白惟明的家里,嘴里抱怨说:“今天去的那家餐厅又贵又不好吃,分量还小。我都快饿死了。” “那我下个面给你吃?”白惟明问。 “不想吃面。”容君羨拒绝了,半晌又说,“我想吃凉拌鱼皮。” 白惟明想说“这么晚了上哪儿给你找凉拌鱼皮”,但看着容君羨亮盈盈的眼珠子,又变成“我开车去夜宵街找找看”。 容君羨在家里久等了,见白惟明回来了,就如见了救世主一样,抱着鱼皮大快朵颐起来。白惟明倒是累得很,他一身西装的,刚从泗湄回来,又见容君羨犹如饿猫一样蜷缩,便得出门购买食物,一刻不得消停。 第29章 李臣和杜漫淮之间的来往是非常低调的。 杜漫淮和谁的关系都是如此,他自认戏里戏外都当饰演“大众情人”,一万年都是“单身”,要做所有影迷的“共同财产”。 杜漫淮和李臣之间只是一时的露水情缘,李臣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但如果杜漫淮要让这段“露水”蒸发得不那么快,那李臣是也是很愿意的。杜漫淮年轻英俊,技术又好,而且还能提供很好的工作机会,李臣没道理会拒绝。 杜漫淮在外形象是一个温和谦逊的影帝,在人前总是如此。和容君羨那样“飞扬跋扈”的人相反,杜漫淮看起来总是最容易相处的。只是,私下里接触,李臣才能知道杜漫淮才是骨子里最跋扈的一个。 杜漫淮约了李臣来,李臣不敢不来,也不敢迟来,也不敢早来。 说了是晚上十一点,那就是晚上十一点。 今晚,李臣提前到达,是十点四十五分到的,不敢敲门,在别墅外徘徊到了整点,才如正点闹钟一样准时地按响了门铃。 李臣在门外,舔了舔嘴唇,又握住自己有点发冷的手。在外面等着真的很折人的尊严。但凡是做演员的,多半是自恋的人,受这样的磨磋,是很不高兴的。但是,李臣还是得忍着。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在畅想:他既然已拿下了“周瑜”一角,说不定从此就平步青云了,要是再拿个金宫奖影帝,借此多认识几个资本家,日后就能和杜漫淮平起平坐,岂不快哉?况且,李臣自认为比杜漫淮年轻、会来事儿,以后能更上一层楼,把杜漫淮踩在脚下,让杜漫淮反过来舔自己的脚丫子,也是可以的。 一想到能折辱高高在上的杜漫淮,李臣又脸露欢喜的样子。 “咔哒”——门打开了。 李臣立即摆上那副勾引人的样子,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杜哥——” 别墅门廊的灯照着开门的人,那张脸——不是杜漫淮的脸。 李臣看到了对方,一怔:“是……是礼总吗?” 陈礼秉脸上没有表情。 李臣不是第一次见陈礼秉,在工作场合、在电视上,都见过陈礼秉。但他是第一次看到陈礼秉没有表情的样子。 原来,陈礼秉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可怕。 李臣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 杜漫淮和每一个情人的保密关系都做得很好,力求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李臣也自然不知道陈礼秉和杜漫淮有这一层关系。 陈礼秉大约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可怕,便微微扬起笑容:“找杜漫淮?” “是,是的。”李臣说,“礼总怎么也在?” 陈礼秉转过头,对里屋说:“杜哥,找你的。” 杜漫淮慢悠悠地从里屋走出来,倚在门边,对李臣说:“你先回去吧。我刚好和礼总有急事要谈。” 李臣没有疑惑,杜漫淮是陈礼秉合作的艺人,他们有正事要谈是正常的,不方便李臣来听也很正常。李臣便先告辞了。 那一夜之后,李臣就再没有演艺工作了。 《天烧赤壁》的剧组拒绝了他。 不止这个,后来也再没有摄制组找他。 没有了任何一个工作机会。 李臣彻底被冷藏了。 他想破脑袋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也已经太晚了。他已不太好看了,看起来也没有一点偶像明星的样子,因为他为了维持生计,当了上班族,天天忙碌,没空保持形象,身材走样,发线后移,压力过大脸上长痘。但胜在他仍然很会逢迎人,在公司里也谋得了不错的职位。虽然和当大明星没得比,但也是步入中产了。看着电视里的杜漫淮、容君羨演戏,作为观众,他也能理直气壮地骂一句“还特么影帝,演的什么傻逼狗屁破玩意儿,老子上去演都比他们好”。 这话,要他还是在演艺圈混着,是肯定不敢讲的。 李臣莫名离开了《天烧赤壁》剧组,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对于容君羨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起码,梅旻又想起了容君羨来了。杜漫淮那边松了口,愿意和容君羨做“双男主”,容君羨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自然应承下来。 陈礼秉那儿也变得通情达理,只说,《曾凡传》第二季不急,可以跟着容君羨的档期来调节拍摄时间。 总之,容君羨遇到的这个麻烦、于知务曾当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祸,结果却真的像白惟明所说的:“小事而已。” 容君羨只感好奇,问白惟明:“那什么是大事?” 白惟明的回答也很玄乎:“比小事大很多的就是大事。” 容君羨还被他绕进去了,想了好一会儿呢。在旁的于知务却说:“那白先生在忙的泗湄创思上市项目是不是就大事?” 白惟明似有些好奇,问道:“谁告诉你我在忙这个的?” 于知务立即毫不犹豫地出卖老板:“容老板告诉我的。” 容君羨只呶呶嘴:“我看你前些日子一颗心都挂在创思上市上面了,也没空管我,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的麻烦来了!” 白惟明却微笑说道:“是,我同意。” “你同意?”容君羨一下怔住了。 白惟明点头,答:“我已经退出了创思的项目了,现在专心经营你一个艺人,你可还满意吗?” 容君羨大惊不已,只摇头,说:“不对啊!创思不是几十亿的大项目吗?我大概一辈子都不能挣那么多钱吧?” 白惟明却说:“慢慢来,不必急。” 容君羨却笑了:“这也能慢慢来?我就是大红大紫常青树,一年挣几千万,也得挣个一百年呢!” 白惟明答道:“那我便陪你一百年。” 容君羨一时愣住了,接不上话。 于知务却在旁边说:“一百年也太多了吧。我觉得白先生能替我们工作几年,就算我们好运了。” 容君羨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 白惟明不会在容君羨身边太久。 一百年,就是嘴上说那么一说。 容君羨自己的演艺生涯也说不上会有多少年呢? 在周末的街头,人影憧憧。高楼上悬挂起了新海报,是创思科技的广告,请了新代言人,杜漫淮。 杜漫淮在海报上看起来极为优雅。有些人一看下去挺好的,但放大几百倍,那脸庞种种细节高清显示,便立即不堪入目。杜漫淮则相反,无论怎么放大,都是一张好脸蛋。 于知务和容君羨车子里,隔着玻璃抬头了一眼。于知务顺口说了一句:“原本创思是找你代言,白先生没同意。” “找我代言?”容君羨一怔,不以为然,“怎么会?连椿萱可看不上我了!” “其实说来也奇怪啊……”于知务像是想到了什么,只和容君羨说,“白先生如果真的联系上了创思科技那么好的项目,怎么会轻易退出?这个规模可是咱们做艺人的不能比的呀!” 容君羨想了想,说:“也是啊……”也别说是佣金这一条了,容君羨记得白惟明说过,是拿了连椿萱别的好处的。既然钱都到位了,白惟明有什么可能会拒绝? 容君羨这是个肚子里藏不住事儿的人,下回见了白惟明的面,就直接问说:“白先生,我要说你是个贪财的人,你同意吗?” “同意。”白惟明答,又笑了笑,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你讨厌贪财的人吗?” 容君羨要摇了头,说:“不讨厌啊。” 白惟明便微笑颔首:“那就好。” 容君羨只说:“谁不喜欢钱呀,是吧?我也喜欢钱呀。” 白惟明笑笑,点头。 容君羨又道:“那你怎么不做创思的项目了?不是很值钱吗?” 白惟明没想到事情隔了一个多月了,容君羨又问了起来,便说:“我又不是创思的股东、总裁、董事,我做这个也挣不了多少。” 容君羨却算了算,只说:“可你也不是我们影视公司的股东、总裁、董事,你只给我一个人干活,更挣不了多少啊。” ——还到赔进去许多呢。 白惟明含糊回答:“我与连椿萱工作理念不合。” 听到这句话,容君羨便乐不可支,只说:“我也讨厌死他了。” 容君羨讨厌连椿萱,但听说白惟明和连椿萱不合之后,容君羨对连椿萱的讨厌反而薄了几分。 却不曾想,容君羨在几天后便遇到了连椿萱。那是在容君羨常去的一家餐厅里。容君羨本想去吃个饭,却见着了连椿萱。 看见了连椿萱,容君羨便想起了连椿萱当时是怎么排揎自己的,立即板起脸来,转头就走。连椿萱倒是连忙追了上去,拉着容君羨说:“小容啊!” 容君羨皱眉,冷道:“谁是小容?大家都叫我君羨哥。” “哎呀,哥!君羨哥!”连椿萱热情地说。 容君羨反而被这份热情给吓着了。 第30章 连椿萱笑眯眯地说:“你说我们怎么这么有缘啦?先在泗湄的梅花山庄里遇着,现在又在花阴市的餐厅见到面。” 连椿萱这样赔笑,一般人也就罢了。但这一套在容君羨面前可不好使。容君羨鼻子里哼一声,便说:“是吗?我可不记得了。上回在梅花山庄,我要借你贵宝地站一站,你都嫌我碍事儿呢。” 连椿萱却也是不怕听这话的,笑着说:“上回是我有急事——我那时候等人都等了两个小时了,可不起了火气?我这人就是这个暴脾气,经不得折腾,要是火气上来了,逮谁骂谁,就是我亲妈来了,我也要给她脸色看的。这是我不好,我事后回想,就觉得不对。一直想给您道歉,没寻着机会。” 容君羨倒是“感同身受”起来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没耐心,脾气炸,火气上来了天皇老子都骂。他见连椿萱作为一个大公司老板这样给自己道歉,面子也是足了,便略略干咳一声,缓了脸色,说:“宣会长让你等两个小时?” “唉,他贵人多事忙。也怨不得他。”连椿萱回答。 容君羨便说:“我看他架子似乎挺大的。” “不、不、不,”连椿萱连说三个“不”,表达自己绝对不敢说宣会长一句不好的意思,“他那是忙呢。能抽出空来见我一遭就很不容易了。” 容君羨见连椿萱言语谨慎,便也觉得没有意思了,只转头要走。连椿萱却又拉着他,说:“今天好容易见着你了,那么巧,一起吃顿饭吧?也算我赔礼。” 容君羨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特地赔礼。” 连椿萱听容君羨的语气,便知道之前的得罪算是揭过了,心便安了几分,又笑道:“那就不当赔礼,当一起凑个饭搭子吧。反正你也是来吃饭的,我也是来吃饭的,便坐一桌子去,有个人陪着聊聊天也是好的。” 容君羨也不好拒绝了,就和连椿萱一起去了包厢吃饭。容君羨哪儿知道,连椿萱是打听到容君羨常来这家餐厅吃饭,故意来“偶遇”他的。连椿萱顺带着连容君羨爱吃什么都打听清楚了,专门点了容君羨爱吃的菜。 容君羨一看连椿萱的点菜,便惊讶说:“你也喜欢这个啊?” “对啊。”连椿萱违心笑道,“我可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了。” 容君羨便道:“我也是。” 连椿萱便笑道:“那我俩算是‘趣味相投’了。” 容君羨便对连椿萱多了几分好感。 连椿萱又趁势说:“我知道有一家菜馆,做这个酸甜骨特别好吃的。比这家还好吃。” 容君羨讶异说:“真的吗?比这家还好吃?该不会是在泗湄吧?” “不,就在花阴市。”连椿萱信誓旦旦说。 “花阴市有比这家做酸甜骨更好的餐厅?”容君羨满脸不信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连椿萱便道:“那是做私房的,一般人都不知道。” 容君羨“哦”了一声,便信了,只说:“那没办法,听说本市有许多好的私房馆子,但我也没这个门路知道。” “我带你去啊。”连椿萱满脸堆笑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容君羨听着有好吃的,没多想就答应了。 连椿萱便与容君羨约好了。容君羨想了想,却记起自己为什么讨厌连椿萱了,倒不是因为连椿萱的态度,更多是因为白惟明。容君羨便打听起来:“听说白先生没有再跟你合作了?” 连椿萱一怔,没想到容君羨忽然问这个。 之前,连椿萱看出了宣会长惦记上了容君羨,又打听到了容君羨在松源娱乐工作,再加上他知道白惟明和唐松源是老朋友,便立即劝白惟明帮忙牵线。白惟明却一口回绝了。 是那时候,连椿萱才知道白惟明现在居然是容君羨的公关经理。 连椿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陈礼秉的反应是一样的,感到震惊又困惑。而白惟明给连椿萱的答案,和给陈礼秉的也是一样的:这是白惟明随机接的案子,抓阄抓的。但即使是抓阄抓的,但到底是接了,既然接了,那就得全心全意为客户服务,这是做公关的宗旨。 因此,白惟明表示,他决定全心全意为容君羨服务,并让想拉皮条的连椿萱滚犊子。 连椿萱此刻是“曲线救国”,绕过白惟明来直接找容君羨。 这次连椿萱也有好好做功课了,打听知道,容君羨这个人脾气很大,而且特别清高,去饭局都不肯饮酒的,叫他去陪富商上床,那更加是想都不用想。 “我劝你别开这个口呢!”娱乐圈里的熟人劝,“你一句话未说完,就被容君羨刮三个嘴巴子啦!” 连椿萱便也心里有数了:一个小明星,摆那么大的架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连椿萱面对容君羨的时候还是笑容可掬的,就跟见着亲朋好友似的。容君羨又继续问:“白先生怎么忽然不做你们企业的公关了?” 连椿萱呵呵两声笑了,说:“理念不合。” “你们为什么不和?” “我们没有不和。”连椿萱面对这样的尖锐问题,下意识地打起了官腔,“只是在这个方案上存在着不同的意见。这次没有合作成功我们也感觉到很惋惜,但我们还是朋友,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会继续合作的。” 容君羨听着这些耍太极的话,便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内情了,便虚应着:“这样啊……” 连椿萱只把话题绕回到吃饭上面去,又和容君羨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连椿萱就像是个对相亲对象一见钟情的恨嫁女一样,天天给容君羨发信息,嘘寒问暖,企图把容君羨勾出来。而容君羨对他的兴趣还不如对一盘酸甜骨大。 而连椿萱也很发现了这个事实,于是发了一份打包好的酸甜骨到容君羨家里。这一份酸甜骨,送到容君羨这儿已经冷了。容君羨吃了一口,却仍感酸香可口,忍不住想象:冷掉的还那么好味,要是在餐馆里趁热吃该是什么人间美味! 连椿萱趁胜追击,只说:“这家私房菜要提早预订的。我周六晚订了一桌,你来不来?” 容君羨说:“来!” 连椿萱没想到容君羨回复那么干脆,又说:“我看天气预报可能有雨?” “别说下雨,”容君羨捧着那份外卖酸甜骨答,“下狗屎我都来。” 连椿萱没想到原来一份“酸甜骨”就能把容君羨勾得六神无主,早知道就不搞那么多假客气的铺垫了。 连椿萱又说:“地方不好找,又恐怕下雨,我让司机开车来接你吧!” 容君羨便欣然应诺了。 连椿萱那边厢又去约宣会长。要说连椿萱约容君羨就像一个恨嫁女一样,那连椿萱给宣会长发信息就似一个被厌弃的前女友,精心雕琢地发了一套套的好话,但对方从来不回复。然而,又不敢多发,唯恐被拉入黑名单,永不见天日。 连椿萱这回又发了一句:“XX私房菜馆订好位子,容君羨也来呢。” 这回,宣会长终于回复了:“什么时候?” 连椿萱心里暗骂一句“操”,原来这容君羨就是宣会长的“酸甜骨”啊? 天气预报说了那天会有雨。 然后就真的下雨了。 容君羨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也没觉得困扰,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便出门了。他穿衣服不太讲究,因为身材好,随便穿都好看。 身为明星,容君羨出门的时候自觉地戴上了口罩,这样可以降低被认出的几率。 他想着连椿萱会来门口接他,也不知该不该摘了口罩,免得对方认不出自己。可他转念一想:他认不出我,我还认不出他吗?而且连椿萱这人嘛,应该是开很显眼的车子的,我大概一出门就能看见了。 容君羨想得不错,他果然在小区门口见到了一辆非常显眼的车。 S级轿车,双色漆面,花瓣式轮毂,在夜色中显得尊贵稳重。 容君羨咋舌:连椿萱也太有钱了吧! 车子的门缓缓开了,打着伞的人仪状瓌丽,雨中月光照他半边脸,白皙似玉。 容君羨怔住了,半晌说:“是你吗,宣会长?” “是我,”宣会长微微侧身,引他上车,“快上车吧,别叫雨淋着了。” 容君羨便随宣会长上了车,又说:“连椿萱没告诉我是你来接我啊?” “我也是顺路经过。”宣会长答。 司机心想:绕了20公里,真顺路。 容君羨和宣会长一起坐在后座,又想:这个宣会长来头应该很大,我还是不能失礼。 如此想着,容君羨伸手说:“宣会长,你好,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容君羨,是个演员。” 宣会长和容君羨握了握手,说:“是我眼拙,一开始没认得你。旁人说了,我才知道你是演员。” 容君羨笑道:“其实我也挺出名的!你不看电视吧!” 一般人都会自谦说“我不出名,你不认得也很正常”之类的话,却不想容君羨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也是有趣。宣会长便道:“我确实很少看电视。你有什么代表作?我回去必定细看。” 容君羨便道:“我演了一出《度流年》,拿了当年的金梅奖。” “金梅奖?”宣会长仿佛也没听说过。 容君羨便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金梅奖你不知道?” 宣会长只得说:“确实不知道。是演艺圈的图灵奖吗?” 容君羨哭笑不得:“啊,差不多吧。” 宣会长便点头,认真地说:“那确实厉害。” 容君羨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笑笑,看向车窗外,说:“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宣会长道:“上回见你,也是下雨。” 容君羨听宣会长提到这个,便问道:“对了,上次的伞,白先生还你了吗?” 第31章 “白先生?”宣会长看起来有些疑惑,“哪个白先生……?” 容君羨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又问:“你之前借我的伞,我已经托人还了。” “是的,我已经收到了。”宣会长回答。 白惟明并没有直接把伞当面归还,而是交给了酒店经理,说这是宣会长的雨伞。酒店经理便将雨伞送回宣会长处。 “收到就好了。”容君羨点头,又说,“听说那把雨伞是很贵的。你怎么随手就借出去了,也不怕别人不还?” 宣会长答:“我并不知道那把伞值多少。”说着,宣会长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形,想起了那时候容君羨脸颊上缀满了雨珠,宣会长便又补充一句:“我只是不想你淋雨。” 容君羨讶异,说:“你自己的伞也不知道多少钱吗?” “是别人送的。”宣会长回答。 “别人送的?”容君羨似乎不觉得自己在窥探别人的隐私,信口问,“是什么人?” 宣会长也不作隐瞒,坦然回答:“我那时候结束了与几个企业家的会面,从另一处出来,刚好下雨。企业家便送了我两把伞。这是其中一把。” 言语之间,他们的车子已到了私房菜馆外。二人下了车,宣会长仍擎着伞,替容君羨挡雨。容君羨身为艺人,从来不缺人在身边帮他打伞,此刻好像也没觉得宣会长替自己打伞有什么问题。 二人并肩走着,宣会长又说:“你可以靠我近一些,免得淋着了。” 容君羨便靠近了宣会长。 正一阵湿润的、带着雨点的风细细吹来,宣会长身上的古龙水味随之落到容君羨靠近的脸庞上。容君羨只觉有香风一阵,便说:“哇,你身上好香。” 宣会长微微一怔,道:“别说这样轻浮话,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容君羨倒是“噗”的一声笑出来,又道:“对不起,真个抱歉。” 宣会长又不言语了。 容君羨以为他生气,忙说道:“我不是有意的。” “无妨,”宣会长缓缓说,“便是有意,也无妨。” 二人上酒楼二楼,到了凭栏轩台边的一处包厢里。连椿萱和两个助理早候着了,见二人来了,忙笑盈盈站起来,问雨大不大、路滑不滑、二人来可好走? 一边问着、又拉开椅子,连椿萱又一边亲手递上热毛巾。 连椿萱作为一个大公司老总,这样殷勤对待他人,也是少见的事。但这两个被殷勤接待的人都没觉得受宠若惊。皆因他俩都是怪人,一个宣会长,从小养尊处优,他习以为常;一个容君羨,也是惯了别人对他好,又是个粗线条的,没有想法。 等容君羨和宣会长坐下了,连椿萱又和两个助理一并说些玩笑话,好让场子热起来。可惜,助理们的笑点似乎和宣会长、容君羨都不合,二人听得无趣,也不搭话。连椿萱见二人若有所思的,便半尴不尬,又笑问容君羨:“君羨哥啊,你在想什么啊?” 容君羨说:“我在想酸甜骨什么时候上?” 连椿萱忙笑道:“我已经叫他们起菜了,很快就上了。”说完,连椿萱又问宣会长:“您呢?宣会长在想什么?” 宣会长从走神中回来,答:“我刚刚在想N P完全问题。” ——居然把如此淫 乱的事情直接说出口? “N P完全问题?”连椿萱很想答:只要你喜欢,N P完全没问题! 容君羨也愣住了,又问:“N P,是我想的那个N P吗?” “我不知道你想的是哪个 N P。但我说的N P是Non-deterministic Polynomial的缩写,”宣会长答,“Non-deterministic Polynomial问题,就是多项式复杂程度的非确定性问题。” 容君羨虽然不知道宣会长在说什么,但容君羨知道自己应该是误会了,便顿感羞愧,又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太黄了,拿起可乐,自罚三杯。 宣会长便跟容君羨解释,这个N P完全问题是一个和算法、逻辑相关的问题,对计算机科学有很重大的意义。容君羨犹如听天书一样,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连椿萱也是如此。连椿萱尴尬地点头,微笑,轮番说出了捧场三大金句——“啊?”、“真的吗?”、“好厉害!”。 宣会长似乎发现自己的讲话未被理解,便道:“你们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连椿萱只说:“啊?” 宣会长说:“连总,你是科技公司的,也不懂这个?” 连椿萱干咳两声,说:“我主要是抓管理方面的。”看着宣会长似乎不太满意,连椿萱连忙说:“可是我很愿意学习的!这个N P,我回去一定学起来!” “我想问——”容君羨有些迟疑地插嘴道。 宣会长对容君羨道:“你想问什么?” 容君羨答:“我想问酸甜骨什么时候上。” 酸甜骨终于上了,容君羨拿着筷子扒拉起来,高高兴兴地吃了。席间,连椿萱装作一个好学之人,向宣会长请教问题。宣会长却已经不想说话了,只在缓缓用餐。连椿萱便也不好继续唾沫横飞,以免让人烦扰。他也安静吃菜。等一道道菜都吃过了,上餐后甜品了。连椿萱又问容君羨:“君羨哥吃的怎么样?” “挺好的。”容君羨倒是挺满意的,“这家菜馆确实很棒。” “那下次再来?” “好!”容君羨满脑子都是吃的。 得到了容君羨的肯定答复,连椿萱又问宣会长:“那么您觉得呢?” “有空的话,可以再来。”宣会长回答。 连椿萱的心定了几分,又大起胆子来打听:“哦,对了,关于创思科技的技术评估——” “有关的事宜正在按照相关流程进行。”宣会长说,“别的我无可奉告。” 创思科技是科技公司,要上市的话,几个专利产品的技术评估结果至关重要。 连椿萱干笑着说:“当然、当然。” 连椿萱最近满脑子想的都是创思上市的事情。创思作为科技创新企业上市,比一般的企业要多一道审核门槛——就是要先经过科技审核组的批准。创思科技上市受阻,原来是科技审核组里的宣会长认为创思科技公司存在研发团队竞争力较弱、研发投入偏低、核心技术产品毛利率偏低等等的问题,所以给卡住了。 连椿萱对技术方面一窍不通,又想着就算自己通了,但短期内想解决技术创新的问题也不可能,便想着走“捷径”解决问题。 连椿萱请他俩吃过了这一顿饭,又觉得成算大了。 容君羨却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已被当成“人情”被送出了,还觉得这顿饭吃得挺不错的,吃完了还问能不能打包。 连椿萱只暗道,这个明星还那么贪小便宜呢,吃了不算还打包呢? 想是这么想的,连椿萱还是特别热情地说:“当然可以啊!你喜欢哪道菜?我让厨师再炒一份给你带回去?” 容君羨只说:“不用再炒了!多破费!我打包剩下的菜回去就好了。” 容君羨把剩菜打包,便要回去。连椿萱又说:“天都那么晚啦!既然是宣会长送你来的,不如也让宣会长送你回吧?” 容君羨却说:“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得了。不好麻烦宣会长。” 宣会长却先说:“不麻烦。” 容君羨也不推辞了,上了宣会长的车,又跟司机说:“我先不回家,要去看一个朋友。司机大哥,你把我放到枫叶酒店公寓门口就好了。” 原来,容君羨惦记着白惟明,想以送吃的为名去见见他。去公寓之前,容君羨又发了信息给白惟明,只说:“你在不在家?我给你送夜宵。” 为了这条信息,白惟明立即从饭局里抽身,紧急让司机开车送他回酒店公寓去,好迎接大明星容君羨送夜宵。 秘书一边替白惟明开车门,一边笑着揶揄白惟明:“大BOSS这些天有大别墅不睡,净赶着往一个小公寓跑,莫不是‘金屋藏娇’了?” 白惟明横他一眼:“偏你多嘴。” 秘书看白惟明的脸色、听白惟明的语气,便笃定:八成是了。 白惟明坐上了私人专车,赶在了容君羨到来之前回到了酒店公寓。 容君羨下车之前和宣会长及司机说:“谢谢宣会长、司机大哥送我,我先下了。” 宣会长默默点头,也不多说话。倒是司机没忍住,只说:“哎呀,我说你俩那么投契,怎么不交换个联系方式什么的?也好交个朋友嘛!” 容君羨一怔,却对宣会长说:“你要和我交换联系方式吗?” “也不是不可以。”说得淡淡的、有点儿勉强,但宣会长已飞快打开了二维码。 容君羨和宣会长交换了联系方式,便跳下了车,拎着饭盒往公寓里跑了。容君羨急急匆匆地跑到了白惟明家里,敲了门进去。白惟明已在那儿沏好茶了,就是等着容君羨来呢。容君羨便笑道:“我刚去吃饭,给你带了点好吃的。” 白惟明笑道:“是么?我刚刚在阳台看到你跑来了。” “是吗?”容君羨笑眯眯的,“你在阳台看我啊?” 白惟明笑得淡淡的:“怎么还开上了S级轿车了?” 容君羨笑了,说:“我哪儿能开上那样的车?是宣会长的车。” “哦?”白惟明晃了晃杯里的茶,盯着茶汤上漂浮着的一片茶碎叶,“怎么是他?” 容君羨又说:“一起吃饭了。” 白惟明不悦地说:“我是你的公关经理,你出去吃饭,理应先告诉我。” “啊?”容君羨感到意外,“是吗?私人行程也要报备吗?” “是的,多少公关危机都是出在私人行程上!”白惟明一脸正色地说,“尤其是艺人,私人行程也很容易出纰漏的。” “哦,也是啊。”容君羨觉得白惟明说得有道理,“很多明星被抓到黑料,都是在私人会面上。” “对,所以我需要知道细节。”白惟明说得很严肃,“你们是怎么约好的?” “我们没有约好,是巧合吧!”容君羨答。 “是吗?”白惟明可不相信巧合,“连椿萱在吗?” 容君羨大感惊讶:“你会算命啊?” 白惟明便知道,这果然不是巧合,便道:“连椿萱找你了?怎么不跟我说。” “这也要和你说……”容君羨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说啊。” “以后都要跟我说。”白惟明说得很正经。 容君羨也严肃起来了,忙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白惟明又说:“你去哪儿了,见什么人了,我都需要知道。” “嗯嗯。”容君羨点头如捣蒜。 “你们吃饭?聊什么了?” “聊啥了……”容君羨皱起眉,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聊N P的问题了。” 第32章 N P? 白惟明仿佛没听清,又问:“什么?” “什么……就什么NP的问题……”容君羨也皱起眉,苦苦思索,“N P完全的问题什么的……” 白惟明的脸色仿佛稍稍回暖:“喔,是Noerministic Polynomial plete problem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容君羨坦白说,“所以我觉得你是对的。” 因为 宣会长说的N P = 一段容君羨听不懂的话, 再 白惟明说的N P = 一段容君羨听不懂的话, 所以,宣会长说的N P = 白惟明说的N P。 容君羨觉得自己这个逻辑还是可以的。 只是,容君羨又觉得宣会长和白惟明的思维也太复杂了,什么N P搞那么多话,为什么不能单纯地把N P看成是群P呢? 白惟明只说:“他和你们说这个做什么?你们也不会感兴趣。” 容君羨却说:“我看宣会长这个人头一眼看下去挺霸气的,聊两句发现却有点傻气。” 白惟明笑了,说:“你也能说旁人傻气?” 容君羨不说什么了,就伸手拆开打包盒,只笑着说:“今天去的那家菜馆可好吃了!我特地打包了些菜来给你做夜宵。” 白惟明看了一眼里头的菜色,说:“该不是你们吃剩下的给我吃吧?” 这话问得容君羨一阵尴尬,容君羨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咳咳,”容君羨干咳两声,答,“也没怎么动过。” 白惟明挑眉:“哦?那就是吃剩下的了。” 容君羨忙解释:“可是这家菜馆真的很好吃!” “嗯。谢谢。”白惟明微微笑,“难得你吃着好吃的时候,还能记着我。” 容君羨笑答:“是啊,我有什么好的,都会想着你。” 白惟明点头,神色变得愉快起来。 容君羨又拿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块肉给白惟明,说:“张嘴!” 白惟明原本还不乐意吃剩菜的,但看着容君羨给自己夹肉,那就变得很乐意了,便张开嘴来,乖乖吃下了已经冷掉了的肉。 容君羨笑问:“怎样?好吃么?” 白惟明答:“还可以。” 容君羨又说:“连椿萱说下次还要约我去。” 白惟明便说:“我记得你不太喜欢连椿萱。怎么还和他吃饭?” “我也没太讨厌他啊!”容君羨回答,“况且,我挺喜欢这家菜馆的。” 白惟明道:“那我下次带你去,你别跟他去了。” 容君羨却眨眨眼,说:“那是私房菜馆,轻易预约不上的!” 白惟明便道:“花阴市还没有一家菜馆是我预约不上的。” 容君羨原还笑说:白惟明口气那么大! 但仔细一想,白惟明是做公关的,能预约上难订的菜馆也不足为奇。毕竟,做公关的,请客吃饭都是常事。 容君羨便说:“那下回一起去。” 白惟明点头,又说一句:“你别见连椿萱了。” “为什么啊?”容君羨不解地问。 白惟明答:“他不是好人。” 容君羨噗的笑了。 白惟明却说:“怎么好笑?” “当然好笑。”容君羨指着白惟明道,“你自己也不是好人啊。还说人家呢!” 白惟明却自我辩护起来:“我何时不好了?” 容君羨便笑着学舌起来:“不知道是谁说的‘和任何人比起来,我都是更坏的那一个’……” 白惟明确实不太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但这一听确实也像是自己会说的话,竟无言以对。 谁能知道能言善辩的白惟明有一天被自己说过的话给噎着了。 容君羨拿着筷子挑起酥肉自顾自地吃了几块,打量白惟明脸色不善,便也笑了,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既让我不见他,我就不见他便是了。” 白惟明却觉得自己太过失算,居然被容君羨牵着鼻子走了。 就是白惟明素来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又总看容君羨是个头脑简单的,没想到自己这个“聪明人”反而被“头脑简单”的容君羨给拿住了。 容君羨答应了不见连椿萱,那就是说到做到的。连椿萱再找容君羨,容君羨都推却了。 连椿萱却是不气馁的。 他想打容君羨的主意,这件事是被白惟明反对过的。白惟明表明身份,说是容君羨的公关经理,为了容君羨的事业和形象,决不允许连椿萱做这等事来。 然而,连椿萱的企业要不尽早上市,就得拖死。他为了不让公司倒闭,也只能冒着得罪白惟明的风险做这件事了。 而且,连椿萱还心存侥幸:这个容君羨不过是白惟明的“练手作品”而已。我虽然做坏了他一单生意,想必他也不会太生气。 白惟明的秘书本也认为,白惟明是一时兴起做明星公关,以作消遣。只是现在看来,秘书又有另一番想法。 这个秘书跟了白惟明一些日子了,对白惟明的行事作风很有认识,也熟识白惟明的为人。这就如白惟明很熟识他这位叫做莫丽安的秘书一样。 “莫丽安,这件事你看怎么样?”白惟明坐在办公室里,将连椿萱试图拉容君羨的皮条的事情告诉了她。 莫丽安回答:“我看连椿萱恐怕对情况的认识不是很清醒。但他到底与您是老交情,您去跟他说说道理,相信他能明白的。”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白惟明淡淡答。 白惟明认为自己退出项目的姿态已经做得很足够,连椿萱为此仍不肯放手,那就是执迷不悟,要把自己得罪到底了。 莫丽安打量白惟明的脸色,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不过,她也习惯了读不懂自己老板的脸色了,只又谨慎问道:“可是你和连总也是老交情了,真的不商量一下?” “没商量。” 白惟明的回答很简短,也很清晰。莫丽安明白过来了。如果此刻创思科技已经上市了的话,那莫丽安一定会买空创思。 因为连椿萱得罪了白惟明。 创思科技应该很快就会爆丑闻吧。 ——莫丽安揣测。 白惟明托着腮,似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鼠标。 莫丽安又问:“大BOSS在看什么?” “看订制房车的设计图。”白惟明答。 莫丽安笑了:“怎么突然看这个?” 白惟明看了莫丽安一眼,说:“你认为呢?” 莫丽安怔了怔,试探着说:“大BOSS对这次的客户很用心呀?” 白惟明仿佛听到了一些弦外之音,却不动声色,瞥她一眼:“依你所见,我对哪个客户不用心?” 莫丽安忙把头一低,不言语了。 《天烧赤壁》的前期准备比较顺利,不日就开机了。这次要拍古装片,却不选在竖店影视城,而是取景了湖光山色、人迹罕至的一个风景区。 既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那么通讯一定不那么发达,居住条件也不会很好。一辆舒适的房车就显得尤为重要。 像容君羨拍戏也用房车,规格也还可以,但因为两年没戏拍,他那辆老房车已经不用了。他之前拍《曾凡传》的时候,是租的房车。现在,容君羨也考虑购入一台新的房车用,便叫于知务去看。于知务选了几款,先给了白惟明过目。白惟明连连摇头,只说:“这很一般。” 于知务咋舌:“这还一般啊?很不错了吧!” 白惟明知道于知务这边经费有限,便说:“让我来选吧。” 于知务便把选择权交给了白惟明。回头容君羨还问于知务:“让你选房车,你选好了吗?别一直拖着,等到《天烧赤壁》开机了还没用得上!” 于知务却说:“不会出问题的。这事交给白先生办了。” “交给白先生了?”容君羨愣了愣,“为什么啊?这点小事还麻烦他?” “是他自己要做的。”于知务回答,“他说他认识一些设计房车的专家。” 容君羨挠了挠头:“可咱们预算就五十万,能用得上设计专家吗?” 到了晚间,容君羨仍敲了白惟明公寓的门,一边喝茶一边问白惟明这件事。白惟明也正好筛选过了几份设计方案,递给了容君羨选择。容君羨选了一番,只对着最后两份犹豫不决,又说:“这个挺好的,我喜欢新中式——不过我看这个极简风也很好。能不能综合一下?” 白惟明笑问:“怎么综合?极简、中式?” “对哦,有些难。”容君羨摸了摸下巴。 看着客户如此为难,白惟明自然还是想办法成全了容君羨的选择困难。 解决选择困难的最好办法就是全都要。 最终,容君羨得到了一辆双层房车,一层新中式,一层北欧极简风。 容君羨看着两层高的房车,嘴巴微张,有些惊愕。 白惟明只说:“你还满意吗?” 容君羨眨了眨眼,看着白惟明:“你知道——我其实没多少钱啊……” 白惟明却道:“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已经全款买了。” “全款买了!”容君羨惊得不已,“我不是才给了五十万吗?” 白惟明答:“是的。” “这辆车五十万?!”容君羨瞅了一眼日期,“是双十一买的吗?” 白惟明便含糊说:“我自己补贴了一点。就当是送你的礼物了。” “一点?”容君羨皱眉,“就一点?” “就一点。”白惟明答得很诚恳。 容君羨看着白惟明这神色,便相信了,却又说:“怎么这么便宜啊?是什么设计师做的?” “这个设计师与我有交情,所以打折了。” “那得是过命的交情吧?”容君羨说。 白惟明只是微笑,说:“我做这行,朋友自然多。” 容君羨倒是放了心,在房车里逛了一圈,一边赞叹:“这太美、太舒适了。我看我就住这个房车好了,比酒店还舒服。” “应该会比酒店好。”白惟明平静地阐述,“你们拍摄地比较偏僻,附近没有好酒店。所以,我才觉得房车要挑个好的。估计你大部分时间都在房车里耗着了。” “所以还给我安排了游戏厅呀!”容君羨看着游戏室里的XBOX、PLAYSTATION还有VR设备,特别兴奋。 白惟明看着容君羨这么高兴,便也笑了。容君羨回头瞧着白惟明,脸上的笑意却略略减退了一点儿,只眨巴着眼问:“你会来探班吗?” 白惟明答:“当然。” 容君羨却又问:“可是那地方很偏远,离花阴很远,交通也不方便。” 白惟明便道:“你放心,你就是上火星拍戏,我也造飞船去探你。” 容君羨却“哧”的一声笑了:“你讲话也太夸张了些。” 但白惟明的回答让容君羨非常开心。 容君羨放心地进组去了,在进组的路上,随手打开手机,便看到一篇新闻推送:创思科技爆内部丑闻,上市计划陷入僵局…… “这不是连椿萱的公司吗?”容君羨有些惊讶,正想细看,却发现手机屏幕一闪,宣会长发来了一条信息——准确来说,是一条意味不明的信息。 第33章 容君羨点开了宣会长发来的信息。 宣会长人不爱说话,发的信息也很短: “容先生,你好。” 容君羨看着这两个字,也是满头问号:“你好?” “你好”就“你好”吧…… 因此,容君羨也带着疑惑回了一句:“宣会长,你好。” 宣会长发来一句:“你在干什么?” 容君羨更疑惑了:“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宣会长回复:“我想约你吃饭。” 容君羨笑了,心想:原来他也跟我一样想吃酸甜骨啦? 想到酸甜骨,容君羨也觉得肚子饿了,可惜现在去了荒郊野岭,没得吃了。容君羨叹了口气,回复他:“我也想!可惜,我在柴扉县拍戏。” “柴扉县在哪儿?”宣会长问。 “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哦。” 容君羨看到个“哦”字,就料想对方大概不想说话,便道:“要不先这样吧。我也要去拍戏了。” “哦。” 容君羨把手机揣兜里,开启了新一天的旅程。梅旻导演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大师,话不多,但都很有分量,每个提出的要求都要被满足。杜漫淮和容君羨二人都被媒体称为“毋容置疑的实力派”,是有演艺奖项在手的大牌了,但到了梅旻面前,仍然是战战兢兢,不敢怠慢。 尤其容君羨,他未成年就出来拍戏,文化素养方面自然比较落后,要记忆大段文绉绉的台词都吃力,更别说是声情并茂的演绎了。 容君羨翻看了剧本,发现剧本里诸葛亮的台词和戏份很少,便想:“那杜漫淮还真是轻松。” 然而,等真正进组,容君羨才知道,杜漫淮已经不演诸葛亮了。 原来,杜漫淮比容君羨心眼多、门路多,很早就先看了剧本初稿,便嫌诸葛亮戏份太少,便要求改演孙权。梅旻和他试了几遍戏,觉得杜漫淮的形象和演技都能胜任这个角色,便同意了更改。当然,这其中也有陈礼秉送礼托人的功夫。 至于李臣,他原本是“四通影业”最近力捧的小生。而四通影业本也是这次的投资方。然而,李臣因为不明原因而被撤下,四通影业另外派了两个男演员来,一个叫南绿,一个叫石嘉懿。 这两个人隐约听说,李臣是开罪了杜漫淮才被冷藏的,便更对这个最近地位颇高的影帝心存敬畏。经纪人那边也叮嘱,对杜漫淮必须极为敬重。而且,那原话是:“宁肯得罪了梅旻也别得罪杜漫淮。到底梅老人品贵重,不跟小辈计较。但杜漫淮可难说了。” 所以,一进组,助理就捧着礼物,跟在南绿和石嘉懿后头,去找杜漫淮“拜码头”了。彼时,杜漫淮正在自家的进口A级豪华型房车里躺沙发看剧本。南绿和石嘉懿来了,他便招呼二人坐下,一边翻着剧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助理却先说:“我们家两个艺人,头回进组,别处都没去,就先来您这儿!” 杜漫淮闻言挑眉,却说:“我刚刚在窗户旁看,仿佛见到你们是从容君羨那边来的。” 助理脸色一僵,一时没接上话。石嘉懿是个心直口快的,竟立即回答:“哦,我们以为你的房车是最豪华的嘛,所以就去了双层房车那儿。没想到是君羨哥的。” 听了这句话,助理的脸就更僵了,僵得像刚刚打了100个单位的肉毒杆菌一样。 杜漫淮的脸也微微一僵,随后笑了,闲话似的说:“是容君羨的车子比较气派。” 助理忙说:“我却不觉得!容君羨那个车子跟公路片的垃圾车一样。我看还是杜老师的车子比较雅致。” 杜漫淮笑着说:“这个没什么好比的!” 大家便又说了几句话,见杜漫淮言笑晏晏的,气氛轻松,南绿和石嘉懿两人便把刚刚的小尴尬忘了。谁知道,杜漫淮却记得牢牢的。 南绿、石嘉懿二人都年轻,捞不上曹操、黄盖这些吃重、但设定年纪大的角色,于是,南绿演杜漫淮不要的“诸葛亮”、石嘉懿则饰演本来安排给李臣的“鲁肃”。 开机第一场戏就是杜漫淮、容君羨与新人搭戏。梅旻还半开玩笑说:“让两个影帝给新人打个样。” 话是这么说,但这一场戏说的是诸葛亮面见孙权,劝说孙权,促成孙刘战略联盟。因此,台词最多的那一个是新人南绿。南绿穿着厚重的古装、头套,第一场戏就面对着两个影帝,特别的紧张,但仍勉强振作,挺胸缓缓说出台词:“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共争天下——下……下……” 下一句就忘了。 大冷的天,南绿急出了一头汗。 但也只得NG。 南绿的额头都冒汗了,但容君羨则恰恰相反。他们几人站在山上,冷风肆虐的,卷得容君羨头发乱飞,脸庞上也刀刮一样的疼,只咬着牙陪着南绿对戏。 杜漫淮自然也不好受,脸庞都发青了。 但杜漫淮喜欢装好人,便次次都笑着说:“无事、无事,慢慢来。”心里却骂:你吗的。 容君羨更没好气。这外头风冷的,容君羨皮肤敏感,脸皮可受不住了,找助理举着灯照着仔细看,都起疙瘩了。容君羨便对导演说:“我这脸过敏了,都发痒了。梅老,我能不能先回房车里躺一躺?” 梅旻点头,说:“行,你……还有小杜,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先拍南绿的,你们到时候补镜头就好了。” 杜漫淮也松一口气,陪着容君羨回去,又笑道:“你皮肤不碍事吧?我那儿有抗过敏药,我待会儿让我的助理给你送一管过去?” “不用啦,谢谢。我那儿也有药。”容君羨笑笑回答。 容君羨回到了房车里,仔仔细细地涂了药,只觉得脸上凉浸浸的。过了一会儿,房车的门又敲响了。容君羨跑去开门,看到是一个面生的男人来了。那人只说是南绿的助理,对容君羨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来送抗过敏药。容君羨没多想便接了下来,随手放到了抽屉里。 容君羨躺下之前,又想着给白惟明打个视频电话,诉诉苦。等他打开了视频软件,又发现这软件自带滤镜,在一层柔光滤镜之下,他脸上的泛红都看不出来了,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完全不可怜嘛! 为此,容君羨还先在梳妆台上打了腮红,才拨通了白惟明的视讯电话。 白惟明接了电话,只问:“什么事,容先生?” 容君羨却道:“我无事不能找你?” “可以、可以。”白惟明答,“无事找我最好,最怕有事。” 容君羨却笑了,说:“这还真的有事儿——你没看出来吗?”说着,唯恐白惟明看不清一样,容君羨还把脸往镜头上怼。 白惟明对着镜头仔细观察,说:“你说的事儿……是新来的化妆师不会用腮红吗?” 容君羨脸色一僵,又把脸往后退了一下,只说:“什么腮红?我这是过敏!过敏!你知道吗!” 白惟明蹙眉问:“可要不要紧?” 容君羨见白惟明露出关切之色,便高兴起来,只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到天气不好的地方常这样的。抹点药就好了。” “可不能马虎。” “我哪儿会对自己的脸皮马虎?”容君羨说,“我可是靠这张脸吃饭的!” “是,你这张脸确实是好,靠这张脸能吃鲍参翅肚。” 容君羨却皱眉:“总觉得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是好话。”白惟明回答。 容君羨笑了:“白先生说是好话,那就当是好话吧!” 白惟明却又说:“你好好休息,明天再看看你好不好,要是不好,就得就医。” 容君羨却道:“没那么夸张吧!明天肯定好了。” 白惟明却说:“明天起来再跟我视频通话一下,我也要看看才放心。” 容君羨正求之不得,只想多见见白惟明的面,便立即应承下来。等通话挂断了,容君羨休息一阵子,工作人员又找来,让他回去拍戏了。容君羨便回去拍摄,原本皮肤敏感并不太严重,补妆之后便看不出端倪了。 南绿在一旁看着,便暗恨:刚刚容君羨说什么皮肤敏感,都是作戏,就是故意给我难看! 容君羨倒不知道自己被人记恨上了,但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乎。等他拍完了一天的戏,便赶紧回房车里泡热水澡。 不想,等容君羨洗完澡,准备睡觉,宣会长的信息又发来了。 宣会长:“晚上好,容先生。” 容君羨真的很疑惑,也只得回复:“晚上好,宣会长。” 宣会长又说:“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容君羨说:“不怎么样。我今天在寒风里工作十个小时,明天还要早起吹风呢。” 宣会长:“多喝热水。” 第34章 这几天天时不好,风如冰做的刀锋一样尖锐、割得人疼。 这天拍完了戏份后,梅旻导演带着大家一起去吃夜宵。刚坐下来,梅旻就举着酒杯也与诸位说:“辛苦了,辛苦了。” 众人便连忙回敬了酒杯,口里说“不辛苦、不辛苦”、“导演才是最辛苦的”,只是场面话。 可容君羨倒没说这些,他确实不觉得梅旻比自己辛苦了。因为天气不好、风大的时候,梅旻都呆在监控室内指导,并不出现在户外。他们这些演员演个武将,风里来火里去的,那才叫辛苦呢。 因此,容君羨又说:“荒郊野岭拍戏哪有不辛苦的?但也都是应该的。就希望能少些NG就好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容君羨NG不多。倒是南绿记着自己第一场戏便连连NG的事情,总疑心容君羨在讽刺自己。 南绿便主动认领,只说:“我们这些新人还是需要前辈们多多提点。”说着,南绿就捧着酒杯,对容君羨说:“君羨哥,这杯我敬你。我干杯,您随意。” 容君羨说:“可……可是我素不喝酒。” 南绿只觉自己落了个没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杜漫淮忙笑道:“那你敬我呗。我也是个前辈呀。” 南绿忙转过脸来敬了杜漫淮。杜漫淮笑着接了,算是给南绿缓解了尴尬。南绿心里很是感激,只觉得杜漫淮为人温和,值得信赖。 石嘉懿这边又跟容君羨说要请教演戏,容君羨说:“演了一天了,还不容易歇一会儿吃口烤串,还说工作呢!不怕消化不良?” 石嘉懿也是吃了一口闷气。 容君羨又惦记着晚上要和白惟明视频电话,吃到中途就走了。众人见他走了,也有几个开始放胆议论起来,就说:“听说君羨哥是最清高的,从不参加饭局,就算参加了也不久待。看来是真的呀!”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容君羨向来不爱参加饭局,就算去了也不喝酒,平日和人相处也没什么情商,因此在圈内人缘也不好。难怪两年没戏拍。 南绿和石嘉懿却不一样,逮着这些场合就是要表现,满场飞的敬酒、打趣、逢迎。待酒席散了,他俩满头大汗的,胃里发热,喉咙发干,浑身都很是难受,但仍强忍着露出笑容。杜漫淮也处过他俩那个位置,自然知道辛苦,又笑着招呼他俩到自己的房车来,递上热茶、解酒药,只说:“你先坐着歇一会儿,再回去吧,不然你路上肯定要吐出来。” 南绿和石嘉懿作为新人被这样对待,十分感激,又说:“到底是杜老师最可亲可敬——不像某些人,仗着一点可有可无的资历就开始不可一世的谱儿。” 杜漫淮却笑了,说:“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得了。你也知道,君羨哥是个炮仗,一烧就爆。你何苦去点?” 南绿忍不过气来,又说:“杜老师真是好脾气。我可受不了……”然而,南绿终归有些忌惮,又试探着问:“我看,君羨哥能这么嚣张,也是背后有人吧?” 杜漫淮听这话有意思,便笑答:“如果他背后有人,怎么会两年没戏拍?怎么会险些被李臣抢了角色?” 石嘉懿听了杜漫淮的回答,有些意外,又问:“啊?真的?那……那君羨哥没有后台,怎么还敢那么大脾气!” “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这也是他的短处。”杜漫淮答道,“不然,以他的条件,也不至于这样半红不黑的熬着。” 南绿和石嘉懿听这话,就放了心了,只说:原来这个容君羨是没有后台的呀!那他还敢这么给我脸色看?看我不整死他。 杜漫淮猴儿一样的精,瞧着南绿和石嘉懿的言语神态,就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主意,便高高兴兴,泡好了茶、摆起瓜子儿,就等着看戏了。 这边厢,杜漫淮和南绿、石嘉懿吃茶聊天。另一边,容君羨则在自己的车子里呆着,也懒得回酒店,只给白惟明打了视频电话。 白惟明又问容君羨:“皮肤怎样?过敏好了?” “时好时坏吧。”容君羨说,“只要不太吹风,便没什么。” 白惟明有些担心:“我看还是要多注意。不能为了戏坏了身体。” 容君羨却说:“当代成功人士哪有不为工作牺牲健康的?” 白惟明只道:“你还自认成功人士?” “我作为演艺人士,有影帝头衔,还不成功?”容君羨反问。 容君羨总是对自己有种笃定的自信,这种自信有时候使他看起来嚣张跋扈,有时候又使他光芒万丈。 白惟明笑了,说:“是,你很成功了,不必拼命。” “我还不够成功。”容君羨道,“我还没拿下金宫奖。” 白惟明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也注重这些虚名。” “不注重虚名的人不会来这个行当。”容君羨稍显武断地说,“做这个职业的人,虚荣心都很强。” 这个论断听起来有些偏见,但白惟明却觉得容君羨是对的。 容君羨是一个骄傲、自恋的人,这也是身为明星常见的特质。只是,有些明星会更内敛他的锋芒。而容君羨,从不是一个内敛的人。 他的讨厌、他的喜欢,都太过直白,没有拐弯的地方,像一根箭一样射过来。 “既然做明星,”容君羨说,“就是要发光的啊。” 白惟明瞧着手机屏幕上的容君羨,仿佛是一个隔着屏幕看偶像的粉丝,只说:“我也愿意看你发光的样子。” 屏幕里,容君羨笑了。 容君羨过得挺好的,总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虽然说他不是出生大富大贵之家,但也衣食无忧,有父母疼爱。从小到大,多谢他的一副好皮囊,无论他脾气多坏,都会有人喜欢他。渐渐的,他便知道自己是可以任性的。 这也是白惟明说的,喜欢容君羨任性的原因。 因为只有时常被优待的人,才能养成任性的习惯。 白惟明希望容君羨一直得到优待。 容君羨在剧组里,却没有得到太大的优待。在片场,梅旻对于每个演员都一视同仁,不会优待,也不会亏待,该怎样、就怎样。容君羨戏份吃重,又有战争戏,比较劳累,但也尽量没上替身,基本上能自己上的镜头都自己上,每天累得跟搬了砖一样。 南绿和石嘉懿戏份比较少,便有了余裕,更多的时间讲八卦、以及商量怎么样整死容君羨。 然后,他们便想到了一个机会。 接下来一场戏,容君羨饰演的周瑜、杜漫淮饰演的孙权以及石嘉懿饰演的鲁肃在聊天。石嘉懿饰演的鲁肃要拿着酒囊,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石嘉懿只对道具组说:“天气那么冷,酒囊里给我装点热水吧。”工作人员便帮他装了一个热水袋。石嘉懿摸了摸,还嫌不够热,只说:“回去重做,我要烫的!” 工作人员说:“您喝着不烫嘴呢?” 石嘉懿却说:“我就摸着,怎么会吃道具呢?” 工作人员知道石嘉懿是有后台的,只得照做,弄了个烫烫的热水袋。 等拍戏的时候,石嘉懿揣着酒囊,等凑近了容君羨,便解开盖子,只作手滑的样子,手一松,热水便洒到了容君羨身上。 容君羨“啊”的一声痛叫,忙跳起来骂:“卧槽!烫死我!” 梅旻也立即喊卡,工作人员一窝蜂的上去照料容君羨。 容君羨急匆匆脱掉了湿了的衣裳,尚幸天气冷,容君羨穿了厚厚的秋衣,不然热水隔着戏服浸下来,可要受罪了。只是,袖子挽起来看,容君羨的胳膊还是红了一大片。 工作人员忙扶着容君羨坐好,给他冰敷患处。容君羨瓷牙咧嘴的,一点风度都没有了,只满口骂娘的。石嘉懿和南绿看着,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然而,石嘉懿还是跑到容君羨面前,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我不是故意的。” 容君羨瞧着石嘉懿,只说:“我可去你奶奶的吧!我看你他娘就是故意的!” 南绿忙在一旁说:“怎么会?我看就不是故意的。” 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都劝和,只说石嘉懿不是故意的。 梅旻也从监控室匆忙过来了,只问道:“怎么了?” 容君羨却说:“梅老,您在屏幕上看得真真的,您说,石嘉懿是不是故意的?” 梅旻张了张嘴,说:“这……怕不会是故意的吧?” 容君羨切齿冷笑:“四个机位在那儿搁着呢,看回放不就知道了?” 石嘉懿听到“看回放”三个字,脸都绿了。 杜漫淮在旁说:“就是看回放,也不能笃定吧。是否故意这种事情,是没有实质证据的。” 容君羨却道:“你我都是做演员的,这还看不出吗?而且石嘉懿演技那么差,一看就知道了。” 石嘉懿的脸色更坏了,心里却更恼怒,赌气说:“不用看回放了,杜老师说得对,这种事情哪儿能证明的过来?既然君羨哥觉得我是故意的,那我也无法辩驳。就当我是故意的吧!” 这句话说出来,翻译过来大约就是“我就是故意的,你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这话确实也是,难道不成容君羨还能当堂把热水泼回去吗? 无论是谁,到了容君羨这个位置上面,也只能接受石嘉懿的道歉,就算要报复,也得等来日。 可这不是别人,这就是容君羨。 容君羨是不会等来日的。 “你认了!那就好!”容君羨嚯的站起来,“咚”的一拳砸在石嘉懿脸上。石嘉懿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等回过神来,身体是趴在地上的,身边都是旁人的惊叫声。 梅旻也吓了一跳,只劝:“算了!算了!” 容君羨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石嘉懿,便坐回椅子上,瞧身边愣住了的助理一眼,道:“杵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冰敷?” 看着容君羨这个架势,大家都不敢吱声。 刚刚大家还劝着容君羨要大度、算了算了,现在又换做大家劝石嘉懿要大度、算了算了。 总之,一般出了事,大家都是要劝吃亏的那个“算了”的。 石嘉懿脸都肿老高了,摸着脸颊,哭着对导演说:“导演,我脸都破了?怎么拍戏?” 梅旻也是那句:“算了算了……” 杜漫淮在旁边看着,脸上一片焦灼之色,心里却想:真好玩! 石嘉懿回去冰敷脸颊,又给公司打电话诉苦,只说自己遭到了容君羨的袭击,都毁容了。毁容啊,这对演员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这场戏,三个主演,一个烫伤一个打伤,只能先放假了。 容君羨一脸骄横的,冷看旁人,大摇大摆的回去,横着走回了房车里,低头给白惟明发信息:“我在片场受人欺负了!” 结果手一抖,发错了,发给了宣会长。 第35章 容君羨发现自己发错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直到宣会长回复了,容君羨才知道自己把抱怨发错了。 容君羨感到有些尴尬,点开了宣会长的信息盒子。 宣会长说:“?” 容君羨也很想回一个“?”。 不过,容君羨基于礼貌,还是简单地说:“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宣会长回复:“你本来打算发给谁?” 容君羨便答:“当然是跟我的经纪团队说啊。” 宣会长便道:“他们能解决吗?” 容君羨心想:其实也不用他们解决,我靠自己的双手已经解决了。 发那么一条信息,容君羨不过是想和白惟明说说话罢了。 容君羨只说:“其实出门在外,总是会有突发状况的,我自己也能够处理。” “哦。”宣会长回复。 容君羨看到个“哦”字,料想宣会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识相地结束话题:“我也该休息去了。” “好好休息。”宣会长说,“多喝热水。” 容君羨和宣会长聊了一会儿,也到了和白惟明视频通话的时候了。容君羨便补了个妆,在梳妆镜旁边打开补光灯,调好滤镜的参数,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的白惟明也如常的精神焕发。谁能看得出来白惟明通宵工作了? 白惟明在视频通话之前,也先去了盥洗,在办公室刮了胡子,还上了烫洗好了的平整西装,才打开的视频摄像。 明明是只看到大头的视频会面,却要精心准备得如同赴约。 隔着屏幕,白惟明问:“嗨,容先生,今天过得怎么样?” 容君羨本来不觉得怎样,一听白惟明问起,便满腹委屈,埋怨说:“我太惨了。石嘉懿竟然敢欺负我!” 白惟明也说:“他竟然敢?” “你也觉得气吧!他算哪根葱?还敢欺我?”容君羨点头,气愤地说,“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我揍了他一拳,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白惟明倒不太关心石嘉懿被揍的事情,反倒问道:“那你没有受伤吧?” 容君羨颇为自傲:“他还能伤我?我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了!早知道他那么弱鸡,我也不那么大力了。” 白惟明微微一笑。 容君羨见白惟明这笑容,却说:“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张嘴说受了欺负,转头说的都是你在打人。” 容君羨却道:“那啊……那也不冲突。” “是不冲突。”白惟明却道,“但做公关就不能这么说话,须把自己说成最弱、最伤的那个才好博取公众支持和同情。” 容君羨却说:“你也不是公众。” “还是未雨绸缪的好。”白惟明说道,“我想石嘉懿是不会吃这个亏的,怕是要告诉公众了。要请万千网友来评评理了。” 确实,石嘉懿被伤了脸,哪里忍得这个气?他跟经纪人哭诉一番,经纪人便也说:“容君羨欺人太甚,打人就算了,怎么能打脸呢?” 石嘉懿听到也被噎了一下,只说:“也不能说‘打人就算了’吧?” “人家容君羨最近很红,资历比你老,地位比你高。你一个新人,脚跟都没站稳,就先挑事儿,被教训不是活该吗?”经纪人的语气也挺刻薄的,“但错在他不能打脸。” 打人不打脸,也是业内行规了。 毕竟,演员是靠脸吃饭的。打了脸,影响演员的工作不说,还会影响一整个剧组的工作进度。不少工作人员心里都隐隐觉得容君羨这么做不太地道。毕竟,现在石嘉懿脸肿了半边,戏是不能上了,整个拍摄排期都收到影响。 容君羨当时在气头上,倒也没考虑这么多。 毕竟,容君羨这个人做事就是如此,顾头不顾尾,冲动起来就没有理智。 石嘉懿隶属的四通影业却已悄悄发起了“反击”。四通影业的公关拉着《天烧赤壁》的运营团队商量,说要不要搞个大新闻嘛,就说新人在剧组被影帝抽肿了脸,这肯定得变热门话题啊,这么一讨论,这电影不也跟着未播先火了吗? 电影团队一寻思,觉着,也不是不行啊?这也是一个炒作的好机会啊! 却没想到,于知务那边也打了电话来,只说:“你们是不是想要拿今天的‘小插曲’来炒作啊?” 那边的人都安静了。 于知务又说:“不用不说话,也不用怕我。要炒作,要爆红,我肯定很乐意啦!” 运营一惊:“真的吗?” “当然啊!谁不想自家艺人红、谁不想自己艺人上热门?”于知务按着白惟明教的话,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我看啊,你要推石嘉懿被人打的话题,那是行不通的。” “哦?”运营便听着,问,“是什么道理?” “你们顶多就拍个石嘉懿半边脸肿了的照片嘛,脸肿这种事,怎么一定就是被打了?说不定他是牙痛呢?”于知务把白惟明写的稿子背得滚瓜烂熟,说得滔滔不绝,“但要是写容老板被烫了,那可是证据确凿啊!被烫的时候,摄像机不是都拍着吗?我看可以把片段放上网,引导大家去讨论‘到底这个石嘉懿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这种没有答案的话题,最容易引发大众讨论了!你看吧,这是不是更好?” 运营一下就被堵住了嘴。 他哪儿能发石嘉懿的黑话题呢?石嘉懿是资方的人啊! 运营连忙摇头,说:“务哥、务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梅旻导演是大导演,搞艺术的,怎么会搞炒作呢?绝对不会炒!什么话题,什么热议,不会搞的!石嘉懿被打的消息也绝对不会走漏出去,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于知务冷哼一声,把电话挂了。 运营那边和四通影业商量,只说:“那个容君羨的经纪人打电话来问了,我看还是别炒了。”四通影业的人却道:“他们松源娱乐半死不活的,难道我还怕他吗?我看就要发!必须发!” 谁承想,运营和四通影业的公关扯皮的时候,就有一个工作人员跑来急报:“你们快看!上热门了!上热门了!” 他们疑惑之中拿起了手机一看,才见到社交平台上,热议话题第一是“你们觉得石嘉懿对容君羨泼热水是故意的吗”,点进去一看,居然是石嘉懿在片场里泼热水的视频片段,四个机位不同角度的拍摄,尽收眼底。容君羨的话倒是不错,石嘉懿的演技确实很差,回放一播,不是瞎的都看得出来石嘉懿是故意的。 原来,白惟明早就料到四通影业那边会炒这件事,因此,让于知务打电话去周旋,拖一拖时间。他便利用这个时间差,从剧组相熟的副导演那儿拿到视频片段,先发制人,将视频发在网上。 “做公关,一定要先抢占道德高地。”这是白惟明的经验之谈。 大家都会先相信第一次接收到的信息,再之后的解释,无论真假,对大众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石嘉懿一下子陷入了骂声之中,被经纪公司按着头道歉。 这个过程,容君羨什么都不知道。 对容君羨而言,事情的经过就是—— 容君羨和白惟明道晚安便睡,睡醒一觉起来,刚到片场,石嘉懿就哭着跑到自己面前道歉。 容君羨觉得挺奇怪的,但看着石嘉懿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也殊为不忍,只说:“没事,没事。” 石嘉懿忙一边擦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边举起手机,说:“那我们赶紧合影,然后发社交平台以示友好吧!” 剧组里的人也跑来,纷纷说和,拿着相机咔嚓一顿拍。剧组运营也立即PO了他俩的合照,力证二人和睦。 容君羨真是满腹疑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那边容君羨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见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便立即离了人群,到角落处接起电话:“外卖小哥吗?” “嗯……” 这懒洋洋的一声,却让容君羨一颗心忽地狂跳:“白先生?” 白惟明的嗓音透着电波穿来,颇具磁性:“这刚开口就让你认出来了?” 容君羨笑了笑,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嗯……” “在片场怎么样?”白惟明说得淡淡的, “还顺利么?” “这个啊……”容君羨皱起眉,脸带疑惑之色,“石嘉懿忽然对我特别恭敬,还哭着给我道歉了……” “不用在意。”白惟明说。 容君羨用怀疑的口吻说:“是不是你干了什么?” “是的。”白惟明顿了顿,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容君羨眼珠子转了转:“你该不会找人套麻袋揍了他吧?” “那我成什么人了?”白惟明断然否认,“我是斯文人。” 容君羨只说:“好,你最斯文。我就未见过你这么斯文的人。” 白惟明轻轻笑了,就短促的一声笑透着电波传来,惹得容君羨耳廓一阵缠绵。 容君羨不自觉地握紧了电话,耳朵更贴近听筒的位置,试图捕捉更多来自白惟明的声音,就算是呼吸声也好的。 容君羨愣愣的:“白先生,我发现我喜欢听你讲电话。” 白惟明那边一片的沉默,只有细碎的、春日微风一样的呼吸声传来。 容君羨心思缭乱。 过了一阵子,白惟明说:“我却不太喜欢讲电话。” “嗯?” “我要与你见面。” “啊!”容君羨轻轻惊呼一声。 “你想吃什么吗?你那儿缺不缺什么?”白惟明说,“我过两天给你带过来。” 容君羨的心像枝干跳跃的小鸟一样在枝头报春了。 昨天容君羨一出了事,白惟明就立即着手布局处理,同时还让莫丽安订了车票,等工作一结束,就往柴扉县去。 白惟明原本想默默来的,却不知怎么的,刚刚却把自己要来的消息先说出来了。 容君羨的心就似悬着的风铃一样乱转,叮叮叮,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叮叮叮——犹如音乐,响彻他的耳际心头。 这一整天,容君羨都笑眯眯的,如同得了鱼的猫。 南绿和石嘉懿看着,心里不爽,便说,容君羨把石嘉懿打了,还占了理,还逼着石嘉懿道歉。这能不高兴?能不乐吗? 化妆师一边替容君羨涂上唇色,一边笑道:“君羨哥,遇到什么好事情,嘴角总是翘着的?” 容君羨便与化妆师:“我有个好朋友要来探班。” “那是好事呀。”化妆师笑道,“在这儿荒郊野岭的,怪无聊的。来个朋友陪着聊天解闷也好。” 到了傍晚的时候,就有工作人员来找容君羨:“君羨哥,有朋友找你!” 容君羨一听就匆匆的往外走,一手扶着头上玉冠,一手握着腰间佩剑,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正要笑着迎接,见了对方却愣住了,半晌道:“宣会长?” 宣会长看着他,眸子黑沉沉的:“容先生,你好吗?” 第36章 宣会长披星戴月、在一日之间穿越了上千公里的山川、湖泊和河流,来到了喜欢的人面前。 他张了张嘴,只能说一句——你好吗。 如此的词穷,如此的笨嘴,如此的拙舌。 着实是令人懊恼。 容君羨很快从惊愕中抽离,笑道:“我很好啊!你怎么来了?” 宣会长便道:“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容君羨脸露惊讶之色:“该不会专程来看我吧?” 宣会长便说:“这儿也有个企业需要考察。” “来这边工作还记着我啊?”容君羨笑道,“真是有心了!” 宣会长便说:“听说你被烫伤了。我想问问你的好。” 容君羨顿感讶异:“这你都听说了啊?” “嗯。很奇怪吗?” “当然啊,”容君羨笑了,“宣会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关注明星八卦的人!” 宣会长却是无言以对。 他却是不太关注明星八卦。 他只是关注容君羨而已。 容君羨却说:“那你来看我?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宣会长有些意外:他刚来呢,怎么容君羨就叫他回去? 容君羨只说:“你不是要考察企业吗?” 宣会长愣了愣,又说:“过两天再去看也不迟。” “那你在现场先坐坐。”容君羨连带抱歉,“我还有一场戏要拍,拍完一起吃饭?” “嗯。”宣会长点头,表示同意。 容君羨便带着宣会长进了片场。容君羨也没和旁人介绍宣会长是什么来头,只说是朋友。毕竟,宣会长为人也十分低调,不喜欢拿自己的身份四处招摇。他甚至对容君羨说:“我最喜欢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呆着,谁也不必理我,也不必来讨好我。” 容君羨颇有同感,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往日,容君羨看到的宣会长都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的。但这次,宣会长是私人行程,并没有作正式打扮,只着了格子衫、休闲裤,刚下火车,头发没梳,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之前的那股子“精英范儿”了,但看起来却又比“精英范儿”的时候年轻不少,像个刚毕业的小年轻。 片场里的人都忍不住暗中观察这个“容君羨的朋友”。 “说起来,君羨哥高兴了一整天,说有朋友要来,难道就是这一个?”化妆师小声议论。 “看来也像是,”另一个化妆师低声说,“要是有这么一个大帅哥跑来荒郊野岭探望我,我能高兴大半年!” “你要得有君羨哥这个外形条件再说吧。” “我要有君羨哥的外形条件,我还用得着给人化妆吗?” “……” 在大家伙的悄声议论中,容君羨已经拍完戏了。他便和宣会长一起去吃饭。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馆子,容君羨只能招待宣会长到自己的房车里吃外卖。 宣会长也没什么的,低头便吃。容君羨又问:“会不会吃不惯这边的口味?” “不会。”宣会长回答。 容君羨又问:“你平常都吃山珍海味吧?” 宣会长答:“不能。这样的话,嘌呤会过高的。” “哦……”容君羨干咳两声,又夹了一口菜。 二人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容君羨让助理清理了饭桌之后,转头看宣会长,见宣会长还是山一样的坐着。容君羨满觉得摸不着头脑:宣会长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吃完了也不说话,看起来没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容君羨尴尬地坐在了宣会长的对面:“咳咳……” 宣会长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些奇怪,便开口说话了:“我看了你的《度流年》。” “啊?”容君羨有些意外,“你居然看了吗?”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宣会长也觉得意外。 “我也就随口说说……”容君羨想了想,又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看懂。” “……”容君羨干咳两声,说,“文艺片嘛,不好懂也是正常的。” 宣会长又说:“嗯,网上也是这么说的,因此我又看了《曾凡传》。” “你看了《曾凡传》?”容君羨十分惊讶,完全无法想象宣会长一本正经地看低智商撕逼剧的画面,“看完了?看懂了?” “看完了,看懂了。” 容君羨问:“感觉怎么样?” 宣会长答:“感觉是烂片。” “……” 说的倒也是实话。 容君羨尴尬地呵呵笑了。 宣会长也有些尴尬,倒了一杯水,递给容君羨:“喝点热水吧。” 容君羨接过了杯子,说:“谢谢……”容君羨抿了一口热水,抬起头看了看时钟,问:“时候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酒店?” 宣会长说:“那我让我秘书接我。”说完,宣会长便走到房车外,拿起了手机与秘书通话:“我准备从容先生那儿回来了。你来接我吧。” 秘书说:“会长,其实你可以跟容先生说我没空来,山路崎岖,这儿离酒店太远,问容先生能不能在他那儿暂住一晚?” 宣会长一怔,说:“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嗯啊……”秘书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解释。 宣会长却回过神来了,便答:“我明白了,就是制造更多独处的机会,是吗?” “对啊!”秘书松一口气,“会长可真机智!” 宣会长也觉得自己很机智,并表示同意:“嗯,是。” 于是,宣会长转过头回了房车,以他极佳的记忆力重复了一遍秘书的话:“秘书说他没空来,山路崎岖,这儿离酒店太远,叫我在你这儿住一晚。” 容君羨愕然:“你秘书可真牛啊。” 宣会长也觉得自家秘书很牛,并表示同意:“嗯,是。” 容君羨对宣会长表示同情,挠了挠头,说:“可以啊,我这儿地方挺大的。其实平常一个人睡也瘆得慌,有个人陪着我也挺不错的。” 宣会长轻轻撩起窗帘,见外头月明星稀,远看月光有寒鸦飞过,景色确实寂静幽怨,在寒夜里有凄凉之感。 容君羨便打开了电视,上面正在播《曾凡传》。 曾凡在电视机上哭着说:“求求您——皇上——” 女皇帝气愤说:“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然后,女皇帝一个耳光打在曾凡脸上。 曾凡泣不成声。 宣会长看着画面,眉心微蹙。 容君羨笑问:“是不是想问这个剧情怎么那么奇怪?” “不,”宣会长摇摇头,看着容君羨,“我想问你的脸会不会疼。” “嗯?” 宣会长摸了摸脸颊:“拍戏被扇耳光的话,会疼么?” 容君羨摇头,说:“和女皇帝的话不会。她很懂得怎么对戏。别人就难说了。”说着,容君羨又想起了和杨树熙、石嘉懿在片场的龃龉,便呶呶嘴,说:“我招惹的人挺多的,有的人看我不爽,就专门借拍戏的机会报仇。有人扇我耳光,也有人泼我热水,都是常见的。” 宣会长很惊讶:“这么可怕?” “不,不可怕。”容君羨摇头,笑道,“我一点儿都不怕。” 宣会长说:“哦。” 容君羨自感话题也算走到尽头了,干咳两声,手机也响了,是白惟明发的信息,问他工作的事情。虽然只是公事,但容君羨一看到“白惟明”三个字,便兴高采烈,嘴角都翘起来了。 宣会长便问:“是什么好消息呢?” 容君羨笑了笑,说:“没,是白先生……” “白先生是谁?”宣会长问,“上回你就提了他,说他还伞。” “哦,他叫白惟明,和连椿萱也是认识的。”容君羨道,“你认得他吗?” “白惟明。”宣会长沉吟,“是做公关的么?” “是,是,就是他。”容君羨点头。 宣会长点头:“认得的。” 容君羨反而好奇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宣会长便回答:“曾是同校,他是我学长。后来,他没有继续深造,转当了公关,我感到十分惋惜。” 容君羨讶异:“那你们还是老相识呢?” “嗯。”宣会长点头,“算是。” “是有交情的吗?” “有的。”宣会长点头。 宣会长也是看在曾经的同校之谊,答应白惟明去见了连椿萱几次。但连椿萱为人谈吐都让宣会长提不起兴趣结交。 宣会长又说:“从前白惟明是个很好的学长,对后辈很友善。我曾受过他的帮助和指导。因此很敬重他。” “原来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啊!”容君羨特别意外。 容君羨便照例打开视频通话,和白惟明连线。白惟明笑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容君羨显得很高兴:“你一定想不到,谁来探我的班了!” 白惟明只说:“哦?有人探班?是谁?” 容君羨把宣会长拉入了镜头:“你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37章 屏幕上,白惟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哪儿奇怪,容君羨也说不上来。 宣会长对着镜头说:“白学长,晚上好。” “喔,这不是不凡吗?”白惟明回过神来,对宣不凡露出微笑,“真的是太惊喜了、太意外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宣会长回答:“我是来探容先生的班的。” 白惟明听到,宣会长仍称容君羨为“容先生”,那想来就不会太熟,二人应该没有在白惟明不知道的情况产生了关系进展吧。 “哦,真是有心了,其实容老板——”白惟明说着,又觉得自己口称容君羨为“容老板”,似乎也没被宣会长的“容先生”强多少。为了挽回脸面,白惟明又补充:“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家’容老板。” 白惟明这“我们家”三个字发音非常清晰、响亮,相信宣会长也听得很清楚。 宣会长却好像没在意,说:“客气了。” 白惟明又问宣会长道:“现在这么晚了,你准备好了在哪儿过夜了没?” 宣会长便道:“容先生收留我一晚。” 白惟明干咳两声,说:“喔?难道你们秘书没替你订酒店?” “订是订了。”宣会长说着,又引用了秘书提供的说辞——“但他没空,况且山路崎岖,时候不早,我就先在容先生这儿暂住一晚。” “这是什么秘书?还有比服务老板更重要的事吗?怎么能一句没空就敷衍过去?”白惟明显得义愤填膺,“我说不凡啊,你可不能纵容下属这么放肆。” “哦。”宣会长淡淡的,就一个“哦”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白惟明见宣会长没理睬自己,只说:“你住哪家酒店?” 宣会长便说了:“柴扉酒店。” “房号方便告诉我一下吗?”白惟明问。 宣会长道:“2212。” “行,我让酒店的人过去接你。”白惟明说完,便低头写了一张便签,一边敲响了桌面上的有线电话机,对着电话道:“莫丽安,你进来一下。” 等白惟明写完了,便将纸条递给画面外的某人:“莫丽安,你打电话去柴扉县的柴扉酒店,告诉他们经理,说住2212的宣不凡在这个地址——我写好了。让他们派人去接。” “好的,我立即去办。”莫丽安的声音透过画面传来,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也从声调中听得出几分沉稳干练的感觉。 宣会长和容君羨都很意外,白惟明这么干脆,两三句话就把事情办下来了。 宣会长只说:“实在是让你费心了。” “不费心,举手之劳而已。”白惟明笑了,说,“怎么能让你和我家艺人一处挤房车呢?” 容君羨却说:“这房车一点儿都不挤啊。” 白惟明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说:“我看你倒是不怕麻烦的,可不想想宣不凡住得惯不惯?你难道让他睡沙发?” 容君羨点头,说:“那也是。还是白先生周到。” 宣会长却想到:早知如此,还不如让秘书来接自己,搞得这么劳师动众的。 “嗯。谢谢学长。”宣会长道,“我看那个酒店规模不大,不知道调人来接我麻烦不麻烦?” “要是他们嫌麻烦,那就另外付小费,便不麻烦了。又或是我让找人叫车给你去。总是有办法的。”白惟明轻松玩笑似的说,“再有不行的,您身份尊贵,我再给您调来一辆直升机也是可以的。” 宣会长却道:“若是调直升飞机,我看你的那辆‘洋葱号’就挺好的。” “你还惦记着‘洋葱号’啊?”白惟明笑了,“那可不行,我喜欢的东西是从不让人的。” 容君羨在旁听得一头雾水的,只说:“什么洋葱?什么直升机?啊——难道白先生有私人直升机吗?” “谈不上。”白惟明只笑道,“那是公司财产,算不得是我的。” 白惟明这个时间还在公司里,这也方便,可以指使莫丽安去替他办事。莫丽安也是一头雾水的:“怎么忽然要替宣会长在千里之外的柴扉县安排酒店接送?宣会长身边有的是可以做这个事情的人吧!” 然而,莫丽安还是打了电话到柴扉酒店,让他们去山上接宣不凡。 柴扉酒店确实不是什么大酒店,招待上也不是特别周全,一听到要去山上接人,那也是百般不愿意的,只说:“对不起,我们酒店不提供这项服务。” 莫丽安笑:“会给你们两千块的小费。”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人去接他。” 跟在白惟明身边久了,莫丽安也懂得了“世界上99%的问题都可以通过花钱解决”的道理。 最爽的是,花的还不是自己的钱。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莫丽安打算关机回家,准备要走的时候,却又听到老板的催命声音:“莫丽安,你进来一下。” “好的,马上。”莫丽安翻了个白眼,把包包放下,径自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白惟明瞥了莫丽安一眼:“办好了吗?” “办好了,他们不肯做,我承诺了两千的小费。” “好。”白惟明捏了捏鼻梁,给宣会长发信息:“不凡,酒店那边要两千的接送费。我现在已先付了给他们,到时候你不必再给司机付小费了。” 宣会长回复:“太破费了。我还是叫秘书吧。” 白惟明回复:“你的秘书不是没空吗?” 宣会长无言以对。 白惟明心想:秘书还能叫板说没空?分明是宣不凡找借口想亲近容君羨。 之前借伞那一件事,白惟明还不太确定宣会长是否对容君羨有意。毕竟,宣会长很少有这样的小心思。但现在看来,宣会长还是有点想法的。 白惟明放下手机,抬头对站在面前的莫丽安说:“把去柴扉的机票、车票改期吧。要提早。” “提早?已经很早了呀?”莫丽安一怔,一边又拿出了手机确认,“而且,去柴扉县的话要先坐飞机到附近的大机场,再转火车才能到的。航班和火车班次不是每天都有的,最快也得周五左右才能——” “哦?”白惟明疑惑,“那为什么宣不凡一天之内就到了柴扉?” 莫丽安一愣:“是不是他坐私人飞机?” 白惟明笑:“那我们没有私人飞机么?” 莫丽安一怔:“嗯……大BOSS,您……”您疯球了吧? 然而,莫丽安说出口的是:“您确定吗?开私人飞机会不会有些麻烦?” “算了,不开私人飞机。” 莫丽安稍稍放心。 “开直升机吧。”白惟明说,“就那辆‘洋葱号’。” “啊?……但真的要走私人航线的话,还是私人飞机比较快捷、舒适吧?”莫丽安迟疑地说。 白惟明抬了眼皮,淡淡瞥她一眼,并无多讲什么。 莫丽安却是一阵发冷,立即哆嗦着说:“我马上去安排。” 说完,莫丽安便转身走出办公室,暗里念叨:大BOSS疯球了。 虽然腹诽着,但莫丽安还是翻开了老板的私人交通目录,确认了“洋葱号”现在在哪个俱乐部呆着,便立即打通了俱乐部电话,让安排“洋葱号”起飞的事宜。 “洋葱号”一直安置在位于泗湄的一家飞行俱乐部。说实话,要不是突然提起,莫丽安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架直升机。白惟明出行也是坐喷气式飞机比较多,没事不会坐直升机。 莫丽安便认为,这真是没事找事,有好好的飞机不坐,跑去坐这个。 正当莫丽安连夜和泗湄的俱乐部那边沟通好相关事宜,准备挂电话,敷个面膜睡觉,手机却再次传来了老板的追魂call。 莫丽安强打精神,接起电话:“大BOSS?” “我觉得你说得不错,私人飞机的确比较快,又比较舒适。”白惟明像是冷静下来了,声音很清和,“你还是给我安排私人飞机过去吧。” “我……”我曰你吗。“我……我马上去办。” 莫丽安脸如槁木地看着自己刚刚写好的“洋葱号”飞行计划汇报。 “是不是‘洋葱号’的事宜已经备好了,现在更改很麻烦?”白惟明像是明白了莫丽安迟疑中的含义。 莫丽安却不敢说“是”,只得说:“不会的,无问题的,老板。” 白惟明说:“唉,取消了‘洋葱号’出行,那不是叫你辛劳白费?” “嗯……”老板这是……善心大发? “这样吧,你明天早上把两边都准备好。一起飞吧。” “……”你妈。还双 飞。你那么牛,为什么不订一支舰队出巡? 莫丽安一边用冷静的声音说着“好的,无问题”,一边薅着自己快要因为加班而秃掉的头发继续加班。 宣会长倒是按时回到了自己的酒店,秘书怒其不争:“您怎么就回来了呢?” 宣会长道:“白学长人好,听说我回不来了,特意为我安排。” “白学长?”秘书不解,“是……白惟明?” “对。” “他也在?”秘书惊讶万分。 “他不在这儿,他在他的公司。刚好与容君羨通话。他现在仿佛在和容君羨合作做公关。” “这不可能吧?”秘书感到疑惑,“他们公司不是只跟企业和政府部门做公关吗?而且白惟明也不会亲自接case啊?” 宣会长答:“我听契爷说,他偶尔会随机接一两个活儿保持活力。就当是兴趣在做的。” “碰巧做兴趣,也不至于做明星公关吧?”秘书总觉得哪里不对,“所以白惟明在千里之外安排了你从容君羨那儿回来酒店了?” “嗯,可以这么说。”宣会长又道,“白学长十分热心提供帮助,我也不好拒绝。” 秘书又说:“那也是啊……不过,您接下来要继续亲近容先生吗?” 宣会长说:“对,我明天再去看他。” 正说着,忽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一闪,宣会长接过了电话:“晚上好,妈妈。” 宣夫人的声音从电话传来:“怎么了?你去了柴扉啊!” “是的。” “这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白先生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了。”宣女士道,“柴扉旁边不是有个奇秀吗,你契爷在奇秀那儿赛马呢。你快去拜会。” “好。”宣会长有些头痛,“我会去的。” 第38章 白先生常坐的那架私人飞机名叫“WHITE DOVE”。White dove,翻译为中文,就是“白色的鸽子”。碰巧,宣会长的契爷有一架“白色的鸽子”。白惟明知道后,便主动改名。契爷却说:“你姓白,这个名字合适你。”于是,契爷便把自己的飞机改装,全身喷涂黑漆,想着改名为“BLACK DOVE”,但又觉得奇怪,哪儿来黑色的鸽子呀?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合适的改名风格,最后胡乱改成了“BLAETHING”。 这一顿操作其实没什么大用。深色涂漆不利于飞行安全,因此,这架“BLAETHING”也很少被启用。 这就等于买了一架飞机却白白闲置了。 白惟明只感对方为自己而伤了荷包,实在是深感抱歉,找了个什么护士节、还是植树节之类的节日,借节日的名头,给契爷送了一艘游轮。 契爷转手把游轮送给了宣会长,宣会长说:“契爷,我晕船。”然后转手把游轮卖了。宣会长换到了钱,便给母校捐了一座实验室,用的还是契爷的名字——“岁积云实验室”。 岁积云很高兴,再给宣会长的母校追捐了一座图书馆。 岁积云的另一个干儿子见状,也学着把岁积云送的生日礼物卖了,建一座图书馆。没两天,岁积云就叫人开挖掘机把馆子给铲了。 大家就知道了,岁积云有一个群的干儿子,但却仍有亲疏之别。 白惟明并不在岁积云的“契仔群”里。曾有人跟白惟明引荐,只说:“我可以介绍你做岁积云的契仔哦。” 白惟明婉然拒绝了,心想:我父母双全,无端认个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人作老爸,是什么道理? 宣会长则不一样,他没有父亲。 而宣会长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拉着去认了“契爷”。连宣会长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个仪式有什么作用,他甚至问:“所以您要和这个先生结婚吗?” 母亲脸色僵了。 旁人笑:“哈哈哈!” 契爷说:“小朋友,不可以哦,我是同性恋。” 宣会长当时年纪尚小、平常又只读死书,诸事不懂,没听明白,又问:“什么是同性恋?” 母亲的脸更僵。 契爷说:“就是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 宣会长说:“那我也是同性恋。” 母亲当时几乎要吸氧。 不过,宣会长也因此,阴差阳错地避过了许多同性恋者面临的困境:出柜遭到家人反对。 宣会长从小公开承认自己同性恋,并以契爷为榜样,母亲除了鼓掌说“真棒”,别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契爷也是个“平权主义者”,所以要和他关系好,必须是“平权”,或者装做“平权”。要是谁敢在契爷面前大放厥词,说同性恋是变态,那契爷可能会派挖掘机来你家的。 而宣夫人也在各种场合说“我真为我的同性恋儿子感到自豪”。“契仔群”里的许多成员也深恨自己竟然不是个同性恋,甚至还有直男装GAY博好感,却被契爷带去男士会所而现了原形的。这些装GAY直男当晚就被移出了群聊,家里别墅也遭到了挖掘机袭击。 当然,契爷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挖掘机狂人。他每次去挖人家家里,都是先用无人机探测到对方有“违章建筑”拍照存证监督举报一条龙——这些人百分之九十的私人别墅都涉及违章,或轻或重,经不得细查——契爷每次出动挖掘机都是带着相关执法批文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契爷上回去了白惟明家里做客,看了一圈,赞叹说:“不错,不错,是我见过最好的。” 白惟明以为契爷夸自己家里装修好,正要自谦,却听到契爷说:“你家没有违章啊,很难得。” 白惟明真要当场滴汗了,却仍保持微笑道:“那可好了,不然下回岁老爷来,不是开轿车,而是开挖掘机了。” 白惟明和岁积云的关系不错,这是事实。 因此,白惟明顺带着和宣家也有点沾亲带故了,偶尔会见面。“洋葱号”的命名仪式上,宣夫人和宣会长就来到现场了。宣会长仿佛很喜欢“洋葱号”,现在竟还记着。 白惟明知道宣会长记着,便特意坐上了“白色鸽子”,带着“洋葱号”,风风光光地来到了柴扉。 白惟明坐“白色鸽子”到了山下停机坪,便换了交通工具,坐车上山进剧组去寻容君羨。容君羨刚拍完半天戏,到了午间,又有人来了告诉容君羨:“君羨哥,有人找你。” 容君羨心想:“难道又是宣会长?他可真是闲得慌啊。” 没有昨天以为是白惟明的雀跃,容君羨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等到了外头,一看是白惟明,容君羨大吃一惊,眼睛都直了:“白……白先生?” 白惟明笑道:“可不是我?难道还能是别人吗?” 容君羨道:“我真以为是别人,以为是宣会长。” “偏你记着他。”白惟明淡淡说。 容君羨却愣愣的不说话,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头发可有乱了?妆容是否顺贴?有没有脱妆,?看起来是否足够好看? 白惟明问他:“怎么不说话?” 容君羨一笑,说:“我在想,你来得正好。我难得休假半日,正好和你去松口气。” 白惟明自然是知道的,他早问了《天烧赤壁》剧组熟人,知道容君羨有半天空闲。白惟明只说:“那确实正好。” 容君羨便带着白惟明到自己的房车里去,又对白惟明赞不绝口,只说:“你给我买的那个房车可太好了,比我之前那个旧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白惟明笑着说:“你喜欢便好。” 容君羨对着镜子卸妆,又扭头对白惟明说:“其实男生卸妆还是比女演员简单了。” 白惟明便道:“我看你妆前妆后长得一样,不如不化,还省些事。” 容君羨笑了笑,又去洗了把脸。等他洗完脸出来,白惟明问:“你饿不饿?” 容君羨想了想,点头,说:“挺饿的,附近有什么好的馆子么?” “你这话问得有趣。我才刚来这儿,怎么能知道?”白惟明笑问。 容君羨便道:“想想也是。不过这儿应该也没什么好的馆子吧。我吃了好多顿外卖,都是一般,但总比剧组的饭好。” “那可真难为你了。”白惟明说,“你不是喜欢吃花阴私房菜的酸甜骨么?我给你带了来。” 容君羨睁大眼睛:“你这是千里送外卖啊?可不都凉了?” 白惟明笑道:“所以啊,我把厨师带来了。房车里不是有厨房么,正好让他来煮了,我们也可趁热吃。” 容君羨吃了一惊:“你把厨师也请来了?他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难不成放在你的行李箱了?” “那可不行。装不下。”白惟明淡笑道,“厨师说了,要做那个酸甜骨,除了需要有他自己秘制的酱料外,还要有新鲜的特殊品种猪肉,且猪肉的部位也是有讲究的。况且,我看你房车的厨房应该也没开过火,设备是不全的。为此,还得把种种工具运来。单独叫上一个厨师是不够的。” 说着,白惟明拉着容君羨到房车外等候,却见天上轰轰的来了一架直升机。 容君羨顿感不可置信:“这……这直升机是送饭来的吗?” “对。”白惟明只说,“这样比较方便。” 很快,直升机降落,厨师从机舱下了来,几个帮工一边在运送着食材和厨具,在容君羨和白惟明的允许下上了房车、进了房车的小厨房。 容君羨看到了这些人事物都齐备了,才总算相信了这荒诞的画面竟然是现实,更是大吃了一惊,只说:“直升机送物资,你这是请我吃饭还是赈灾啊?” 白惟明笑了,只说:“您是大明星,多大阵仗都是应该的。” 容君羨坐在房车的客厅里,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到了直升机上“ONION”的字样,扭头问白惟明:“这直升机就是那个‘洋葱’吗?” “是的。”白惟明点头。 容君羨说:“你说了,那个是公司资产?” “没错。” 容君羨倒吸一口气:“那你这不是公器私用吗?会不会被抓啊?” 白惟明不觉失笑,只能说:“算不上。您是我们公司的甲方,服务客户,哪能算是公器私用?” “那也是哦。”容君羨被说服了,又展颜一笑,“那你可是沾了我的光了,能享受这个乐子。” 白惟明也笑了:“可不是,真得谢谢容老板。” 厨师和帮工在里头忙活了一会儿,就炮制出了一桌子美食了。服务员先上了一道酸甜骨,然后又奉上了蒜蓉蒸龙虾和干焖低温鲜鲍鱼。容君羨看了,只惊讶说:“啊?都大鱼大肉呢?” 厨师笑道:“对,是有点腻,所以还有清淡的,竹荪瑶柱炖鱼唇。汤也可以解腻,是莲子鸡汤,十分清润。还有一些凉拌小菜,也是可以解腻的。” 容君羨一怔。 厨师已安排着,把菜都上了,又站在旁边帮忙端茶。 白惟明笑道:“你一个大主厨,让你这么伺候,也怪难为情的。别这么拘谨了,赶紧和员工们一起休息吃饭去吧。” 厨师这才和帮工们去另一个休息间用餐了。 容君羨盯着桌面上的菜,又看了白惟明一眼,只说:“这么铺张啊?” 白惟明说:“也不铺张了,不就是四菜一汤吗?——不过,两个人吃着,也确实有点多。” 容君羨盯着桌面上的大鲍鱼,又看了看白惟明,叹了口气,说:“白先生啊,我这就要说你的不是了。” 白惟明便看着容君羨:“请指教。” “你不能想着有经费就铺张浪费啊!这公款请客就乱消费,是不行的!” 第39章 白惟明倒是有点哭笑不得:“容老板,您教训得是。我下一次必定加倍留神!” 容君羨看白惟明这样俯首帖耳的,便也心满意足了,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大鲍鱼到白惟明的碗里,笑道:“你知道就好!不过,这次就暂且好好享受吧!” 白惟明笑着答应了。 二人用过饭后,便下了房车,到湖边散步消食。却见是绿水悠悠、青山历历,湖水澄碧映照着云海浮沉。风景中壮丽又不失意蕴。 白惟明看着这青山绿水,便说:“果然是好风景。梅旻导演眼光独到。一开始还说选了这么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其实是最合适的。” “就是默默无闻才好。”容君羨说道,“这才是清静……你也多享受享受,等我们的电影上映,这儿就没了清静了,定要变成旅游景点。到时候想看这样的风景都没了,真的再来,就只能见到乌泱泱的人头了。” 白惟明点头,说道:“那是。” 容君羨站在那儿,瞧着湖光烂漫,山边翠色凝寒。闲花散落,阵风吹来,肌肤就嫌冷了。可容君羨低头见得湖面上浮动着潋滟的身影——那是白惟明,心中又不舍得立即离去,便默默挨着冻,心里却热切。 湖水里的两人一时都没有动,只见凉风掠过,湖面泛起圈圈的涟漪。 白惟明忽伸出手来,朝着容君羨的肩膀。 容君羨吃了一惊,却没有动弹,侧过脸去迎着白惟明,却见白惟明纤长的手指轻轻掠动,只是拂落了容君羨肩膀上的一片雪花。 “啊。”容君羨有些讶异,“下雪了?” 再抬头,天上纷纷的下着细细的雪,有些未及降落在地,就已消融在柔柔风色里。 “快回去吧。”白惟明说,“降温了,怕要着凉。” 二人信步回去,却见天雪越来越密,砸在二人肩上脸上。白惟明恐要冻伤了容君羨,便截上大风衣,双臂抬起,把风衣悬在二人头上,只说:“靠近些吧,我替你挡挡雪。” 容君羨低头矮身,钻到风衣庇护之下,却竟也有些忸怩,背脊与白惟明的身躯微微隔着点空隙,像是保持着安全的范围。但白惟明的手臂瞬间便环到了容君羨肩上。容君羨顿时被裹在白惟明温暖的气息之中,再不觉得冷了。 这融洽得很,如拥抱,又不是拥抱。 携着雪的风吹脸上,容君羨都不觉冷了。 容君羨还想这样和白惟明再走远些呢,只是,他们原本饭后散步就没走多远,很快就回到了房车上了。 白惟明把房车的门一关,扬着风衣,抖落防水面料上挂着的雪珠,随后一边把风衣挂了起来,一边又问:“容老板,冷不冷?” “还好。”容君羨调节了车里的温度,又问,“白先生冷不冷?” 白惟明答:“不冷。不信,你看——”白惟明忽伸出手来,握住了容君羨的指尖:“是不是暖的?” 容君羨耳朵腾的红了。 “哎,”白惟明揉了揉容君羨冻得通红的指尖,“你倒是冷的。”说着,白惟明将容君羨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搓暖。 容君羨的指尖确实冷的,但脸已经要热坏了。 “谢谢……”容君羨低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手抽回来的,但又觉得不应该,想着想着,便也算了,只由白惟明揉搓。 白惟明又说:“没想这天气那么不巧,还下雪了,不知有无影响你们拍摄?” “他们有看预报的,今天是棚内的戏。”容君羨答,“但如果连着下几天大雪,那可就难说了。” “也不怕,梅旻导演自然会协调好的。”白惟明说道,“你做演员的不需要忧心。” 容君羨却笑了:“他当然协调得好,他是导演。我们做演员的,不需要忧心,但其实也就是放心地做个‘道具’。” “道具?” “嗯,虽然导演对人是尊重的,但所有导演到了工作状态,看演员就跟看道具差不多的。我们都是工具而已。”容君羨略一叹气,“偶尔会有这样的感叹。做演员,其实自主权不多的。” 白惟明问:“莫非你也想做导演?” 容君羨摇头:“导戏是大工程,我可没有这个金刚钻去这个揽瓷器活。” 白惟明却说:“这年头,谁都可以做导演的。” 容君羨却拧巴起来,又说:“怎么你说得架势十足,像是我想要做导演就能做到一样呢?” “正是,”白惟明看着容君羨,认认真真的说,“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一声,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月亮,我总能替你办到的。” 这话说得正色严肃的,却听得容君羨心里暧昧得很,竟有些失措,惶然不知该做什么回答,便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白惟明便问:“怎么咳了?是不是着凉了?” “没、没有。”容君羨揉了揉额头。 白惟明伸出手来,抚着容君羨的额角,只道:“有些烫。” 原本还好,被白惟明这么细细抚摸,容君羨的脸真是烫上加烫了,可煮鸡蛋了。 “没有——”容君羨惶然别过头,“没有吧……” 白惟明劝:“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换件和暖居家服再说。” 容君羨听得能走开逃离,忙答应了,急匆匆去了洗澡。 见容君羨上了二楼浴室,白惟明也上去了,径自将自己的行李箱提到二楼的寝室里,更索性将行李拆开,堂而皇之地在容君羨的衣服旁挂起了自己的居家服,仿佛理当如此一样。 白惟明朝窗外看了看天色,便跟厨师等人打了招呼,只说:“天气不好,趁着现在雪还不大,你们先抓紧下山回酒店吧。” 等容君羨洗完澡出来,白惟明便迎上去,只说:“天气不好,现在雪太大,我下不了山回不来酒店了。” 容君羨愣了愣,说:“那、那你今晚在我这儿将就一晚?” “那行吧。”白惟明语气像是勉为其难一样。 容君羨到了寝室里去,却见一套陌生的居家服挂在自己的衣服旁边,脸上又是一热的,扭过头,却见白惟明怡然自得地整理行李。 容君羨正想问:白先生怎么把行李箱也带上山了? 却不想,白惟明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条大大的羊绒披肩,裹到了容君羨身上,又问:“暖和么?” 容君羨如沐春风,顿时忘乎所以,呆呆的点头。 容君羨也有些疲乏,便窝在床上,披着那条羊绒披肩。白惟明去替他煮了一壶热热的姜茶,递到他的床前。 容君羨接过姜茶,便说:“你也喝吧。” 白惟明只说:“一起喝。” 说着,白惟明举着精致的瓷杯,与容君羨的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容君羨喝了姜茶,身上暖洋洋的,又说:“这天时忽然这样,也太糟心了,希望过两天能放晴。” 白惟明便道:“你也正好歇息两天。我今天去看了下,你的通告也排太满了,也太累人了。” “通告多证明我的戏多,不是好事吗?”容君羨眨眨眼,“我倒是担心天气影响你。你的工作不打紧吧?会不会赶着回去花阴?” “工作当然打紧。”白惟明答,“但你即是我的工作啊。” 容君羨握着杯柄,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惟明。 白惟明道:“你可喝完了?我去把杯子洗了。” 容君羨将喝完的杯子递给了白惟明。白惟明接过杯子,到了一楼小厨房洗杯子。把杯子刷好了,白惟明又取出了自己带来的水果,切好了放盘子上,带到楼上去了。 白惟明端着果盘到了寝室,却见容君羨在抱着手机发短信。 白惟明语气状似随意的便问:“谁呢?” 容君羨便也随意答:“是宣会长啊。” “聊什么啊?”白惟明的语气听起来越发的随意自然了。 容君羨又答:“他跟我说降温了,叫我多穿衣服、多喝热水。” 白惟明便道:“劳他费心了,只告诉他,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容君羨便发了过去:“白先生也在我这儿,被雪困着呢。他会好好照顾我的。” 宣会长收到了信息,果然放心了:“嗯,白学长为人细心、热心,一定能照顾好容先生的。” 因此,宣会长回复了容君羨:“哦。” 白惟明随手将容君羨的手机拿走了,放在床头,用长辈似的语气教训道:“别在床上玩手机。” 容君羨“噗”的笑了:“这话听着像老人家。” 白惟明看起来也不恼,只说:“我确实比你老。” 容君羨怔了怔,看着白惟明的脸庞。 容君羨自然是年轻的,二十出头,许多人在他这个年纪还没开始工作呢。况且,容君羨天生好颜色,又知道保养,懂得打扮,看着就跟十八岁似的,青春洋溢、顾盼神飞。容君羨瞧着白惟明,也瞧不出白惟明脸上有什么年龄上的破绽,因白惟明看着也是保养得当、皮肤柔滑,没有细纹。但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能一眼看出,白惟明不是一个小年轻。许是那气度,又许是那眼神。 年岁没有侵蚀白惟明的容貌,但却打磨了他的心志。 因此,那种历练感便从举手投足、眼神笑语中都透出来。 容君羨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白惟明的同龄人。 就算是,在相同的年龄上,自己也比不得白惟明。大约,二十岁的白惟明也会比二十岁的总控更世故、聪明、又迷人吧。 容君羨忽然闷闷不乐,又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白惟明却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老?” 容君羨“噗”的笑了:“也未至于吧!我看你顶多比我大个十岁。” 白惟明却道:“还不足吗?按照社会定义,五十岁也是壮年。你五十岁的时候,我就六十了,六十就是老年了。” “谈这个做什么?”容君羨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都尚未可知呢。” 白惟明倒是解颐一笑了:“对,你说得对。” 容君羨瞧白惟明少有笑得这样欢畅的,便道:“你笑我言谈幼稚?” “不,不是。”白惟明敛去笑容,“我不觉得你言谈幼稚,我觉得你这话说得极为通透。” 第40章 容君羨见白惟明为自己端茶倒水的,自己却窝在床上,也很是不好意思,便打开了床对面的挂壁电视,对白惟明说:“你也别忙活了,来坐着和我一起看电视吧。” 白惟明没有拒绝,顺势坐在床上。 容君羨稍稍往旁边靠了靠,撩开了被子,让白惟明上来。白惟明便也听话地进了容君羨的被窝里。被窝里满是容君羨身体带来的温度和气味,这让白惟明很喜欢。 容君羨百无聊赖地转着台:“看什么呢?你说——” “看剧吧!”白惟明捻起一块苹果放嘴里,说,“《曾凡传》?” 容君羨摆手表示敬谢不敏了:“看那个做什么!昨天和宣会长一起看,我都快被那个自己的表演尴尬死了。” “上回和宣会长一起看?”白惟明把口里的苹果咬得咔咔响,“也是在这儿看的吗?” 容君羨便摇头,说:“在楼下看的。” “喔。”白惟明轻轻点头。 容君羨闲坐,在被窝里动了动脚,脚掌便少不得碰到了白惟明的脚,还没想清楚就立即收了回来。白惟明却说:“你脚很冷。” “不会吧——”容君羨说,“我在被窝里那么久了,怎么会冷?” 白惟明便伸了脚去碰容君羨。 容君羨笑道:“你的脚比我的冷。” 白惟明说:“是,那你替我暖暖吧。” 说着,白惟明顺势将脚覆在容君羨的脚上。脚掌、脚背摩挲间,温暖自然是有了。容君羨都热得像个火球似的了——都是臊的,容君羨实在忍不住,把脚缩了回来,又说:“白先生——你……你要是脚冷,我给你加热一个盐包暖脚吧。” “不忙。”白惟明答,“我就跟你闹着玩儿的。” 容君羨被臊得慌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一阵铃声解了他的窘迫。 “是门铃。”容君羨说,“有人按了门铃,我去看看是谁。” “你就安心躺着吧。”白惟明说,“我去看看就好,若有要事,再去唤你。若不是要紧事,却来烦你的,你当面拒绝也不便。正好我和他说去。” 容君羨便点了头,看着白惟明离开了寝室。 白惟明到了楼下,把门打开,却见是一个背着挎包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见了白惟明,一怔,说:“您……您是……?” 白惟明答:“我是容老板的公关团队的,姓白,今天才上山的。咱们应该没见过。还没请教您是?” 工作人员一笑,说:“哦。白先生您好啊。我叫小齐,是剧组后勤的。今天,徐凝花老师的戏份杀青了,她要走啦,本来想一个个话别送礼的,偏偏赶上了下雪,只得先下山了,但她托我一定要把临别的礼物送到大家那儿。” 白惟明笑道:“有心了,多谢。徐凝花老师其实不必破费。” “嗯。”工作人员从挎包里拿除了一个小罐子,“这是他们那儿上好的牡丹花瓣,可以用来泡茶——” “牡丹花——”白惟明正斟酌着。 工作人员便已笑了,又拿出另外一罐,只说:“我们徐老师听说了,才知道君羨哥对牡丹过敏,所以又拿了一罐菊花,说都是给君羨哥的。” “你们剧组所有人都知道容老板对牡丹花过敏吗?”白惟明问。 工作人员只说:“我们做后勤的肯定是知道的,因为于知务大哥那边也特别强调了,让我们要注意。我们也特别讲究了,摆景的时候都不敢摆牡丹花呢。不过我看徐老师是不知道的,我们提醒了她,她还觉得特别惊讶和抱歉呢。” “好,劳烦了,真有心。”白惟明接过了两罐干花茶。 白惟明将两个罐子带回了寝室里,又告诉容君羨:“徐凝花杀青先走了,让人给你送了牡丹花茶。” 容君羨听了一笑:“怎么想起送这个?” “她不知道你对牡丹过敏,被提醒了之后又送了一瓶菊花茶。”白惟明将菊花罐子放到了容君羨面前,又说,“牡丹花我就拿走了,免得惹你过敏。” 容君羨叹了口气,说:“无妨,我对牡丹花不过敏,只是对牡丹皮过敏罢了。” “都是一体的,还是慎重些好。”白惟明说道,又问,“前些天听你说过敏,这些天好些了吗?” “在室外吹风日晒就容易过敏,涂了药就无事。但这几天室内戏比较多,就好很多了。”容君羨懒洋洋回答。 “在《曾凡传》的时候倒没见你这样。” “对啊,在市区的影视大楼里拍戏,有空调、又规律,又是本地水土,多舒服。自然没事。” 白惟明便道:“那以后还是多接那些比较好。” 容君羨笑了:“不都是被你给推了么!” 白惟明也笑了:“是啊。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不必,那些戏就算你不推,我也不接。”容君羨语气骄傲,“瞧不上。” 白惟明笑了,又要与他继续说下去,却听见电话响起。白惟明转头去接,那边却传来是岁积云的声音。 岁积云说:“听不凡说你也来了,那你也陪我赛赛马吧。” 白惟明说:“我要工作。” 岁积云说:“那你工作完了就过来吧。” 白惟明又说:“只怕天气不便,道路不通。” 岁积云道:“我派直升机接你?” 白惟明说:“不用,我自己带了直升机。” “你带直升机来这儿做什么?” 白惟明也觉得这问题难以回答,便说:“工作。” “喔,如此。”岁积云便不深问了。 白惟明又说:“只是下着雪,赛什么马?” “下雪赛马,那才有趣。你不知道。”岁积云兴致不错,说,“你这次来,要是赢了,我送你一匹马。” “不用了。”白惟明拒绝,“真的不必。” 岁积云却道:“瞧不上我的马?” “不是瞧不上,只是养不起。”白惟明和岁积云不同,他对养马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不愿意在这方面花钱。毕竟,养马费用不菲。 “你有什么养不起的?”岁积云便玩笑说,“是不是你最近缺钱了?该不是染上赌瘾了吧!” “倒不是。”白惟明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容君羨,叹道,“但最近确实染上了一项十分花钱的爱好。” 岁积云说:“是什么?” 白惟明道:“私人爱好。” 岁积云也不深问了。 闲聊过后,白惟明把电话挂了,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宣不凡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白惟明设法让岁积云去困住了宣不凡,没想到把自己也困进去了。 宣会长倒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只是看了容君羨的信息,知道白惟明来了,便随口和契爷提了一句罢了。 白惟明本想多陪伴容君羨两天,却不想无法。第二天,天气竟也放晴了。白惟明便对容君羨说:“我要下山了。” 容君羨眼巴巴的看着白惟明:“那你还回来吗?” 白惟明见容君羨这个表情,立即回答:“当然会回来。过两天便回。” 白惟明拎着行李箱下了房车,容君羨站在房车门边,从背后看白惟明手里提着灰色的箱子,那像是出远门的样子,又似要很久不归。 容君羨突然心生不舍,伸出手去,想拉住白惟明,但又怕拉对方的手显得太过亲昵,手指一缩,转而揪住了白惟明的衣袖。 白惟明转过头来,双眼看着容君羨,嘴角微微含笑:“嗯?” “啊?”容君羨一时词穷,讲不出话,双眼直直看着白惟明。却见白惟明高高大大的个子穿白色西装,头顶是经典款的灰色阔檐羊毛礼帽,打扮犹如绅士,典雅中显出了庄重,很有挺拔成熟的魅力。 容君羨都看愣了,说:“白先生今天这身真好看。 “喔,多谢。”白惟明带笑说。 容君羨的手仍揪着白惟明的衣袖,像是个舍不得对玩具放手的孩子。大约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古怪,容君羨捏了捏白惟明的衣袖又松开:“这衣服不但好看,而且质地很舒服,似很保暖,又很顺滑。” “是山羊绒。”白惟明笑答,“你喜欢的话,回去让同一个师傅给你做一套。” 容君羨便说:“不用。这看着就很贵。” 白惟明笑了:“你是高薪人士,还怕贵?” “今时高薪又怎样,谁知我能红到几时?还是多攒些钱要紧。”曾经失落两年的容君羨尽管现在大红大紫,但仍然颇有危机感,“再说了,我也没什么穿得这么正式的场合。” 白惟明说:“怎么会没有?明星要出席的场合比我可多多了。” “那种场合可以找赞助、借衣服,不用自己花钱买的啊。”容君羨眨了眨眼,“你还是公关呢,这都不知道!” 白惟明笑着点头,并不辩驳。 容君羨瞧着白惟明这一身风度翩翩的,自己似乎从未见白惟明这样穿过,不觉问道:“你是去见很重要的人?” “是的。”白惟明摆正头上礼帽,“可以这么说。” 容君羨又问:“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的人。”白惟明说,“这不重要。” 容君羨却嘟囔说:“真的吗?” 白惟明见容君羨这样别扭,还是决定解释说:“不是单独去见任何人,是有一个赛马会。大家都会正装出席,我可不能失礼于人。” 容君羨睁大眼:“这儿还有赛马会?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公开的赛事,是私人的活动。”白惟明回答,“不是什么职业赛,就是朋友间玩个乐子。” 容君羨咂舌:“为了个乐子开个赛马会?那肯定是个很有钱的人吧!怪不得你说是重要人物,要穿得隆重点去见呢。” 白惟明只说:“宣会长也在那儿。” 说完这句话,白惟明有些后悔。他并不想在容君羨嘴里听到“宣会长”三个字,但他自己又忍不住主动提起。 真叫人烦恼。 这个变得愚蠢、无聊的自己。 第41章 白惟明这句“宣会长也在”,显得有些没头没尾。容君羨听了这句话之后,还是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便说:“哦!那你替我跟他问好吧。” 白惟明点头:“好,我会的。” 容君羨便坐在房车门边,静静看着白惟明离开的背影。 白惟明的腰那么漂亮,肩膀也是,浑身都好看,却在容君羨的视线里消失了。容君羨不免感到怅惘。 不过,容君羨很快就需要工作了。工作对于他而言,是一种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他很容易就能把情绪投进去,而忘记了那一刻的怅然若失。 容君羨演完了一条,便坐在片场稍微歇息。众人都坐着,杜漫淮的助理在沏茶,杜漫淮便问容君羨:“昨天,徐凝花送的茶你收到了吗?我看着真不错,这样好的牡丹也难得的。” “嗯。”容君羨点头回答,“是很好。我也收到了。” 杜漫淮又拿着一杯递给了容君羨:“来,你也尝尝,味道是真的很好。” 容君羨也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接过来。容君羨的助理倒是先发话了,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杜老师,我们家容老板对牡丹过敏。” “真的吗?”杜漫淮看起来十分惊讶,“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对牡丹过敏的。要不要紧呀?那昨天徐凝花送的牡丹没事儿吧?” “没事。”容君羨笑着说,“没事。有劳关心。” 杜漫淮点头,让人把牡丹花瓣收了起来。二人闲谈几句,容君羨便又要上场就位演戏了。 南绿与石嘉懿正来了,在化妆间上妆。杜漫淮便也踱步到化妆间去。二人见了杜漫淮,忙站起身,只说:“杜老师,早啊。” “你们正化着妆呢,站起来做什么。”杜漫淮慢慢说,“我也坐着,聊聊天。” 南绿和石嘉懿便坐下来,又闲聊似的说:“杜老师在等戏呢?” “对啊,演员嘛,其实大半时间都在等的。”杜漫淮翘着脚,看着镜子里的石嘉懿,只说,“真好,你的脸也大好了,可以上镜了。” 石嘉懿日前被容君羨揍伤了脸,现在才算大好了。石嘉懿听杜漫淮提起这一节,心里就不舒坦,但他再看不惯容君羨也没办法。 南绿见石嘉懿不吭声,又觉得杜漫淮的话掉地上没人接也不好,便主动接话:“是啊,最近涂了很多护肤膏。经纪人那边还请了个大夫来看呢,给开了药方敷药,可灵了。” “这么神奇?自己调的配方吗?”杜漫淮问道。 石嘉懿说:“是啊,您也要调一个吗?” “都用什么药材呢?”杜漫淮问,“该不会要什么珍贵药材吧?” “那我也用不起。”石嘉懿笑了,“就是寻常的药粉,什么珍珠粉之类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珍珠粉就算了。”杜漫淮想了想,又笑道,“但可别有牡丹花之类的。” “哦?”石嘉懿有些好奇,“牡丹花?” “对。”杜漫淮不紧不慢地说,“容君羨对牡丹花过敏,你们要是在片场使用这个,被他沾了一点,他不舒服起来了,可又要麻烦了。” 南绿和石嘉懿对看一眼,石嘉懿只说:“原来容君羨对牡丹花过敏呀?” 南绿却想了想,说:“我和他对第一次戏的时候,他在山上被风吹了吹,皮肤就过敏了。我看他过敏得也太容易了,就算真的沾上了牡丹花,说不定也看不出来呢。” 杜漫淮点头,说:“也许吧。” 这边他们说话,只谈论起容君羨三天两头就过敏的。第二天,容君羨上戏的时候,果然就过敏起来了。平日吹多了冷风,皮肤就会泛红,但缓缓就好了。这天却不一样,容君羨身上起了红疹,不仅如此,还喷嚏流泪,根本拍不了戏。 这不寻常的症状也让容君羨想起了过往的悲惨经历来,忙抓着人问:“我看我这像是对牡丹过敏的样子,你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搞来牡丹?” 工作人员大惊,忙摇头,说:“怎么可能啊?君羨哥,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所有剧务都知道不能用牡丹,怎么会有牡丹呢?” 容君羨浑身瘙痒,颇为难耐,提起气来又要问人,却感鼻腔干痒,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梅旻导演走到容君羨身边,仔细端详,只说:“啊呀,君羨,你怎么样?不如去休息一下吧!” 容君羨自觉也撑不住演戏,便先在助理的陪伴下回了房车休息。 助理在旁边替容君羨端茶倒水,又替他冷敷。容君羨只觉得大为不适,仰躺在那儿,好一阵子才停止了喷嚏,只说:“你先回去,我自己歇着就好。” 助理便先离去了。 容君羨撑起身来,打开了抽屉,取了抗过敏药,涂了患处,又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下午就转好了,便告诉导演可以拍戏。 等容君羨到了片场,妆刚化好,身上又发起疹子来了。容君羨只觉得十分难受,又流泪不止,妆都被冲掉了。梅旻导演看着,殊为不忍,只说:“你既然病了,就别强撑着了,还是回去歇息一天吧!” 容君羨却说:“我刚刚睡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不知怎的,现在又不好了。” 梅旻导演便说:“休息了就好了,看来是你休息不够。” “没事、没事。”容君羨摆摆手,“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说完,容君羨便又回了房车里,助理在旁照料,见容君羨脸都肿了,身上也发疹子,十分心焦。容君羨躺下后,助理又去拿抗过敏药,拉开抽屉发现今天用的抗过敏药都已经被折腾完了。助理忙再翻找一番,果然见有一管新的,便拿了那管药涂到了容君羨身上。 容君羨闻到那味道不一样,便说:“这药哪儿来的?我以前好像没用过?” “是您抽屉里的。”助理一边回答,一边把药膏递到了容君羨面前。 容君羨皱眉,只说:“这个好像是以前南绿送我的。” “南绿送的啊?”助理大惊,“会不会有毒啊!” “你是《曾凡传》看多了吧!”容君羨笑了,“哪有这样下毒的!难道不怕被抓啊?” 助理打量药膏,只说:“这是特效舒敏膏。这个牌子我也在电视上见过,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说话间,正好又有人来敲门,助理便去开门,只见来的是个工作人员。剧务只说:“君羨哥还好吧?” “正歇着呢,刚上了药。”助理回答。 工作人员又说:“我们这儿有抗敏药,看你们用不用得着。” 助理又谢了,拿着药给容君羨吃了。容君羨服下了药,躺了半天,忽地撑起身来,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助理也顾不得弄脏衣裳什么的,只扶着容君羨去洗手间。容君羨呕吐不止,喉咙似灼烧一样疼痛,脑袋里都是嗡嗡的耳鸣声,异常辛苦。 助理也是刚来的新人,没什么经验,便慌了手脚,一个劲儿地给容君羨拍背,又跑去拿药,只说:“要不要再吃点药?” 容君羨瞥他一眼,仿佛要回答,却是双眼一闭,立时昏死了过去。 助理吓得六神无主,立即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救护中心那边却说:“上山需要费很多时间,有条件的话还是应该先替病人做急救!” 这话在助理脑里翻译一遍,那不就等于:等急救车到了,容老板都凉了! 助理更是吓腿软了,赶紧喊剧组的医生来做急救。 还好石嘉懿带了个老医生在身边,老医生虽然是石嘉懿带来的,但人命关天,自然是尽心尽力救护病人。旁人也都急得在房车外乱转。 石嘉懿吓得脸如土色,盯着南绿,低声说:“怎么会这么严重?” 南绿也是吓得六神无主:“谁知道?难道不就是出个红疹、难受一会儿的事儿吗?” 助理在旁搭把手帮忙,又说:“怎么会这样?我们老板只对牡丹皮过敏啊……” “牡丹皮?”老中医瞪大眼睛,“他对牡丹皮过敏你怎么让他用这些药?” “啊?”助理愣住了,“这、这不是抗过敏药吗?” “这些抗敏药里面就含有丹皮酚!”老中医无奈解释,“丹皮酚就是牡丹皮提取物,也是常见的抗过敏成分。一般来说抗过敏用这个没问题,但问题是你们老板对丹皮酚过敏——光涂了还不够,居然还吃了……” “啊?”助理吓的脸如纸白,“所以那个涂的膏药也有丹皮酚?” “没错。”老中医只说,“救护车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梅旻也是急了:“怕要一段时间。上山不容易啊!” 助理也是急得,赶紧给于知务打了电话。 于知务在那边也急了:“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打给白先生呀!” 助理便立即打给了白先生,但其实脑子昏昏的:白先生又不是医生,有什么用? 在他思考打给白先生有什么用的时候,天上就轰轰的来了一架直升机。 第42章 容君羨缓缓睁开双眼。 他转了转眼珠子,看到床边有一个加湿器,孜孜不倦地蒸腾着洋溢着薰衣草精油香气的水雾。目光穿过云烟似的香雾,落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缓缓转动,犹如时光的流淌。 “啊——”容君羨尝试直起身来,感到一阵晕眩。 “容老板,你醒啦!”欣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容君羨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小于,你怎么在这儿?”容君羨转过脸看到于知务。于知务倾身扶住容君羨,只说:“你生病那么严重,我当然要来看你呀!” “小助理呢?”容君羨问,“他在不就行了?” “还说他呢!”于知务道,“他照顾得这么不周全,白先生已经把他解雇了。” 容君羨迷迷糊糊,脑子里懵懵懂懂的:“什么?” “白先生不知哪里找来了一个专业团队,排查过了一遍现场。”于知务絮絮地说,“在剧组化妆间里的加湿器里检查出来了牡丹精油的残留。” “什么?”容君羨吃了一惊,清醒了大半,仔细一想,却摇头,“牡丹精油?可我不是只对牡丹皮过敏吗?我对牡丹花是没事的。” “你主要是对牡丹皮里的丹皮酚过敏。提纯萃取的精油里也含有丹皮酚,这就是为什么你只在片场过敏、回了房车休息就好了的原因。” 原来,南绿和石嘉懿在加湿器里放了牡丹精油,为了怕露馅,还加了气味比较霸道的薄荷和柠檬精油进去,让人闻不出来有牡丹精油。事后,他俩也没来得及处理这个加湿器。二来,他们又觉得,经过一整天,这些精油早就随着加湿器蒸干净了,就算不处理也不会被发现的,谁会想到这里去?没想到,白惟明竟不知带来了什么人,还把这个成分给检验出来了。 容君羨却不太明白:“丹皮酚是什么?” “是牡丹皮里的一种物质。也是让你过敏的东西。”于知务回答,“丹皮酚本来是很好的药物,能够抗过敏的,因此在好几款抗敏药里都有添加。无奈你对丹皮酚过敏,所以,你涂抹和服用了含有丹皮酚的抗敏药之后,才闹得这么严重。” 容君羨却皱眉:“那是巧合了?” “我也不知道。但白先生似乎不认为是巧合。”于知务脸色凝重,“白先生已经报警了,说会查清楚的。” 容君羨想了想,一惊:“白先生来了吗?” “来了啊。”于知务点头。 容君羨忙说:“镜子呢?” “啊?”于知务不解。 容君羨摸了摸自己的脸,失措地说:“我的脸是不是发满了疹子、丑陋不堪?” 于知务递了一块镜子给容君羨,又说:“放心,你现在疹子都退了,已经恢复好看的样子了。” 容君羨听了不太不信,等镜子递到面前,看着镜中人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说气色欠佳,但终归算不得丑陋。 于知务又说:“而且,白先生一直在床边照顾你,你最丑的样子他已经见过了。” 容君羨的脸色又僵了:“那他现在怎么不在?是被我的丑样给吓退了吗?” 于知务哈哈大笑:“怎么会啊?他还亲手给你上药呢!怎么会嫌你?” 容君羨愣愣的,又说:“那他现在在哪儿?” “刚刚警察来了,他就出去了。”于知务说,“他要出去才叫我来的。本来只是他守着你的。他可太不放心了,总觉得有人要害你,因此格外小心。” 容君羨却狐疑地说:“谁要害我?虽然我人缘不好,但总不至于有人想要我的命吧!” 于知务也是眉头大皱:“对啊,这得多大仇啊?您的得罪人功力是不是又升级了?” 容君羨想了想去,只说:“难道是石嘉懿吗?” “就是给你泼热水的那个艺人?”于知务想到这人,连连摇头,“我看他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这么坏!” 石嘉懿与容君羨有过节,因此,事情败露了也容易引到他的身上。 南绿见直升机和警察都来了,心里也十分害怕,拉着石嘉懿商量,只说:“咱们现在对好说辞,都说自己不知道。但要是真的过不去了,这件事你可别拉扯上我!” 石嘉懿一惊:“什么……你……那个药可是你让人送的!” 南绿也不想商量了,发狠说道:“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不想自找没趣就闭嘴!” 石嘉懿讪讪闭嘴了。 南绿见石嘉懿忿忿不平的,便又软下声来:“只要你帮我过得了这一节,四通影业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一定捧你。我做一哥,你做二哥。” 石嘉懿也是又悔又恨,却已是无计可施了:我还真就是个“二”了! 南绿是四通影业老总的私生子。一出事了,他也立即打电话告诉了爸爸。爸爸立即教了南绿一套推脱的说辞,另一方面又叫了律师去,再敲打石嘉懿,叫他要“识大体”、“顾全大局”。 他又亲自前来,陪着南绿和石嘉懿一起到了医院里,装模作样地说要探望容君羨。护士只说:“容先生正在休息,恐怕还不能见客。” 南绿和石嘉懿一脸忧心:“可没大碍吧?” ——他们的关切可不是骗人的。他们如今是比谁都更怕容君羨出事。原本,他们只想恶作剧,让容君羨吃吃苦头,却不曾想要害容君羨有性命之虞的。 刚好,警察从外头过来,指着二人,说:“你们就是南绿和石嘉懿了,是吧?” 二人看到警察,皮立即就绷紧了:“呃……” 警察说:“那你们来做个笔录吧。” 南绿那儿一口咬定了,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托工作人员给容君羨送药?” 南绿便回答:“我听说他过敏了,便给他送抗敏药。这个药我自己也在用的。” 警察说:“那你知道容君羨对丹皮酚过敏吗?” 南绿忙说:“我当然不知道。” “那个口服的抗敏药物是你送的,对不对?” “是的。”南绿回答。 警察又说:“那么,那个涂抹的呢?” 南绿愣了愣,说:“涂抹的?我不知道。” 另一方面,石嘉懿也只说:“我是在里面添加了精油,但这是因为我喜欢用精油。我不知道容君羨对这个精油过敏。” 警察又说:“你和容君羨有过节是吗?你还曾经泼他热水?” “我不是故意的。”石嘉懿解释,“我只是不小心,但我也真诚地跟他道歉,并获得他的谅解了。我和容君羨不但冰释前嫌了,还发了PO文公开言和的。” 警察一番盘查,也觉得石嘉懿和南绿的说辞没什么太大问题。他也与白惟明解释了:“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故意的。而且,容君羨也没有受重伤。所以,我们大概无法立案。” 白惟明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了,却笑笑,问:“如果能证明他们是故意的,你有把握送他们去坐牢吗?” 对方愣住了。 莫丽安在旁边却说:“大BOSS,其实何必这么麻烦……石嘉懿和南绿不是普通人。他们是公众人物,他们是明星。容君羨更不是普通人,更是大明星。这件事只要放风到媒体到那儿去,接着舆论炒一炒,保管石嘉懿和南绿以后都不敢见人,绝对被人喷到出门倒垃圾都要戴口罩。” “网络暴力不可取啊。”白惟明拍了拍莫丽安的肩膀。 莫丽安一怔:“啊?大BOSS的意思是,不能煽动舆论,我们应该走正义的程序?” “不,我的意思是,舆论都是一阵阵的,网友今天喷完他们,明天换个热搜,网友又喷别人去了。没有人会被网友喷超过一周。”白惟明语重心长地说,“还是直接送他们去坐几年牢最实际。” 大家都说容君羨不好惹,因为他脾气火爆。 但其实最不好惹的都是看起来脾气好的人。 比如白惟明。 白惟明捧着新鲜的百合花进了病房。容君羨正坐在床上,床边则是石嘉懿、南绿还有四通影业的谷总裁。 见到这些人,白惟明皱眉,心想:于知务呢?叫他好好盯着也不会,怎叫苍蝇飞进来了。 谷总站起来,笑道:“白先生,您就是君羨哥的公关经理吧?” 白惟明点点头,将百合放到床边,问容君羨:“小于呢?” 容君羨回答:“刚刚去拿检查报告了。” “他拿什么报告?叫护士送进来便罢了。”白惟明一听就觉得是“调虎离山”的借口,肯定是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谷总想的办法,将于知务调离,好跑进来和容君羨说话。 南绿和石嘉懿在病床边哭成泪人,知道的说他们来探病,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来哭丧,泪流不止地哭嚎,一边嘴里念着:“我们真不知道你对丹皮过敏啊!我们该死啊!你要原谅我们啊!” 白惟明是知道容君羨的,看着脾气硬,其实心肠软。 容君羨便说:“罢了、罢了。怎么哭得那么大声!不知道以为我死了!” 白惟明在床边坐下,只说:“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当然就算了。” 南绿和石嘉懿连忙说:“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 白惟明便道:“可惜,我似乎找到了证据,证明你们是故意的。” 南绿和石嘉懿脸色一僵:“不会吧……怎么可能?” 谷总便说:“对啊,是不是有误会?” 容君羨听了白惟明的话,顿时变得怒不可遏,只说:“白先生说的还能有假吗?你们两个混蛋!快给我滚!” 南绿和石嘉懿都愣住了。 这真是俗语有云:若要人不知,不要太弱智。 石嘉懿和南绿漏的马脚,相当低级。 听闻了容君羨患病,白惟明匆匆离开了奇秀赛马场,前来看护。宣会长也紧急赶来了。可惜他没有直升机,现在才赶到。他拎着果篮到了病房门外,忽听得里头人声,只听得白惟明说:“你们曾用自己的手机在网上搜索了‘容君羨 牡丹皮过敏’,并浏览了《容君羨因过敏放弃代言国产之光牡丹花膏》《容君羨笑谈牡丹花过敏经历》等文章。岂能说不是故意?” 宣会长听到这话,便倒吸一口凉气:竟有这么恶毒的事情? 谷总也听到这话,倒吸一口气:竟然有这么弱智的操作? 确实,杜漫淮说了容君羨过敏之后,二人就上网搜索了相关资料,知道了容君羨是对牡丹皮过敏。南绿惊讶地说:“他对牡丹皮过敏?我记得我之前送了他一个药膏,就是丹皮酚的。” 石嘉懿道:“真的吗?怪不得他的皮肤时好时坏,说不定就是……” 南绿转了转眼珠,说:“我这儿还有一瓶牡丹精油呢……” 二人便合计,说要用这个来整容君羨。 现在却败露了。 宣会长站在门外,只听着里头的话音 ——“我……我不是啊……我不知道的……” “还有,你们还查询了‘含有丹皮酚的过敏药有哪些’。”白惟明的语气不缓不急的,“是吧?” 石嘉懿的声音发抖:“这不关我的事。我可没有送过敏药。” “石嘉懿!你还撇得真干净!”南绿的声音变得尖锐。 石嘉懿发着抖说:“南绿,别的就算了。这是犯罪啊!我可不能为了你爸是老总就揽下来!” 白惟明的声音越发明晰:“对,我差点忘了,南绿是谷总的私生子。” 谷总不觉高声回答:“是,这是我儿子!今天我是非要保住他不可的!你要动他,是不可能的!除非四通影业倒闭!” 站在门外的宣会长心想:四通影业倒闭?这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吗?听起来似乎也不难办到。 第43章 容君羨急症入院的消息很快被传出去了,医院外聚集了前来拍照取材的记者,将医院围得水泄不通。警察也不得不来维持秩序,驱散人群。 容君羨住的VIP病房在大楼顶层,但也能听到楼下似的人声,便拉紧了窗帘,叹了口气:“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白惟明在一旁为他摆着果盘,又说:“你这个话,被那些不当红的艺人听了,心胸小的只怕又要酸你。” 容君羨想到这个,便觉头痛,回头对白惟明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惹人记恨!”说着,容君羨又觉得浑身发冷:“想想都觉得后怕。” 后怕和难过,这等心情不独是容君羨所有。 白惟明不言语,静静看着容君羨。 容君羨也看着白惟明,竟似从白惟明的眼神里看到许多压抑的沉郁。 这和容君羨以往看到的白惟明不太一样。 从前所见的白惟明,气质像雪白的云,很潇洒,云淡风清。现在倒是黑云压顶了。 容君羨自然瞧出了白惟明大约心情不快,便故意笑了起来,作出轻松的样子:“不过,根据你的线索,警方已经决定立案了,石嘉懿和南绿会被起诉。我们就等着看他俩咎由自取、蹲大牢去吧!” 白惟明却道:“石嘉懿和南绿其实算得上什么东西?我看从底儿上看,他们是自持有依靠,而你无人无物,才敢做这些事。今天把石嘉懿和南绿送进了监狱,明天哪个脾气大的看你不顺眼,依旧会动你。”——白惟明还有几句没说出口的:“毕竟你的脾气也不小。只怕以后还要得罪人。” “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容君羨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依靠,看我是个没依靠的,看我不顺眼就直接整我。要是我有依靠,他们就不敢了,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白惟明回答。 容君羨想了想,却说:“可我上哪儿找依靠去?” 白惟明道:“你说呢?——要找,自然是往近处找。” “正是‘原来天边,近在眼前’。”容君羨恍然大悟,“是宣会长吗?” 白惟明的嘴角牵了牵,似是笑了,又似不是,这表情在容君羨看来委实是怪异得很。 容君羨正要问他,却听见敲门声响起来了。 “请进来吧。”容君羨扬声说。 推门而入的正是宣会长——真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容先生,你好吗?”宣会长问。 “我?我挺好的。”容君羨笑了,给宣会长拉开椅子,“宣会长,您坐坐。” 宣会长便坐下来了,又看着白惟明:“白学长,你好。” 白惟明朝他点头,说:“你倒是来得勤。你契爷不问你吗?” 宣会长便说:“确实,我明天就要去契爷那儿了,所以今天来跟容先生道别。我暂时不能来看你了。” “不要紧的。”容君羨答,“你这几天常来,我已经很感谢了。” 宣会长又对容君羨说:“说来抱歉,你们病房的门,隔音效果不太好。你们说的话,我也已经听见了。” 容君羨一怔:“啊?” 宣会长道:“我有这个荣幸来当你的依靠吗?” 容君羨极为惊讶。 白惟明也是。 白惟明自然是要替容君羨拒绝的,却不想容君羨已欣喜地说:“可以嘛?这是我的荣幸才对呀!” 宣会长伸手来,握住容君羨的手,说:“那就一言为定了。” 容君羨也深情地和宣会长有力的握手。 看着这个动人的画面,白惟明也伸手了,有力地分开了他们有力的握手。 白惟明手上用劲儿,脸上倒看不出来,还是淡淡微笑:“我看这样就说定了,未免太草率了吧?” “是啊!”容君羨说,“是挺草率的。我们得搞个仪式啊!叫上媒体来看看!” 宣会长愣了愣,说:“这么隆重吗?” “不行吗?”容君羨问。 宣会长想了想:“也可以……但要以什么名目呢?” 容君羨一怔,又说:“对啊,宣会长可真说到点子上了。总不能叫什么‘拜码头仪式’、‘落定靠山仪式’吧?” 白惟明见容君羨和宣会长二人商量得热火朝天的,再聊下去只怕都要谈结婚了。 白惟明忙截口,提议说:“这样吧,岁老爷过两天要替秦小爷办生日会,对吧?我带着容先生一起去,在那生日会上拍照放媒体上,大家便知道现在容先生也是‘圈子里’的人了。” 宣会长想了想,说:“这也不错。” 白惟明又道:“而且,其实我刚刚和容老板说的‘依靠’啊‘后台’啊什么的,都是玩笑话而已。毕竟,做艺人要脚踏实地,以德服人,等资历上去了,成为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自然等得到他人的尊重,不必来这一套旁门左道的歪点子。” “是吗?”宣会长和容君羨都表示疑惑。 面对这两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白惟明相当认真、诚恳地点头:“当然。我像是那种想歪点子、走旁门左道的人吗?” 宣会长和容君羨还真的信了白惟明了:“哦,原来是玩笑啊?” “对,只要让大家看出来容先生是有人脉的就行了,也不必刻意找个‘靠山’。”白惟明说得头头是道,“这反而对容先生名声不利。与其说容先生背后有人,不如说容先生交游广阔,朋友很多,这才显得有格调。” 宣会长和容君羨都认同了:“对啊,你说得很对。” “白学长真有见地。” “白先生好有道理。” 就这样,宣会长总算丢开了要做容君羨“依靠”的念头。白惟明趁势说:“容先生也是时候休息了。不凡,我送你回去吧。” 这白惟明便一边安置了容君羨,一边送宣会长出门。宣会长与白惟明走到医院电梯处。白惟明从前与宣会长有过交集,但也不多。白惟明从未这样认真地注视过宣会长,如今细细看来,宣会长的外形着实是无比出众,眼眸含秋光,脸色似梨花。 宣会长却又开口了,只说:“容先生这次的官司,不会很困难吧?” “这不是容先生的官司。”白惟明答,“是南绿和石嘉懿的官司。” “对。”宣会长也感到自己措辞失当,又道,“我看四通影业必然是要保护二人的。” 这点倒是不错。四通影业是要力保这两个小明星的。于私,南绿乃是谷总的亲生儿子。于公,这两个明星要是锒铛入狱,对四通影业的声誉、股价影响都很大。因此,于公于私,四通影业都会全力保护南绿和石嘉懿。 白惟明却说:“这是刑事诉讼,你认为四通影业能做到什么、可以左右判决?” 宣会长道:“他可以请求容先生写谅解信。” “容先生可能会给他们一人两个大嘴巴子。”白惟明平和地陈述可见的事实。 宣会长又说:“那他们也可以雇一个专业的律师团队,为南绿与石嘉懿作无罪辩护。我也咨询过了律师,他认为这个官司不是没得打的。疑罪从无,要是运气好、专业度高,也不是不能脱罪。就目前看来,没有确凿的证据去证明南绿和石嘉懿是故意置容君羨于险境。而容君羨受的伤害不大,如今也活蹦乱跳了,没有留下永久性的损伤,情节比较轻微。就算打不了无罪,判了有罪,也不一定坐牢。” 白惟明还是头一次听宣会长在学术以外的话题上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这细细听来,宣会长竟也为此事真正劳了心神、做了功课的。 白惟明不禁对宣会长多了几分好感,只说:“是的。专业的律师团队确实有一定机会让二人免了牢狱之灾。” 宣会长不禁想起了那天听到谷总说的一句“除非四通影业倒闭”。 四通影业要是面临危机,自顾不暇,那肯定就无法支撑这场官司了。 尽管挂心此事,但宣会长还是得抓紧时间去见契爷。 他为了容君羨的事情,缺席了赛马会。宣夫人说宣会长中途缺席有失礼数,催着宣会长去带着礼物登门祝贺契爷养的马赢了比赛。 怕宣会长不懂得做人,宣夫人已把贺礼都准备好了,是一条小牛皮内衬的黑色练马绳,扣子是精钢做的,刻着“Eurus”的花体字——Eurus是岁积云那匹赢了比赛的马的名字。 宣会长带着礼物到了,马场管家来开门迎接,又说:“不凡少爷来得不巧,现在正好来了几个爱马仕工坊的工匠来量尺寸,正要给马儿做新鞍呢。老爷也去看了。” “没关系。”宣会长说,“我等等吧。” 管家在那边传话了,岁积云便撇下了工匠,在马房旁的一处小舍里等宣会长。宣会长到了小舍门外,推门而入,只见里头只有一盏小灯,光线不甚充足,有些昏暗,墙壁上挂着长短、粗细不一的皮鞭,侧边一个柜子里,放着各种款式的皮质的马靴、护具。 见宣会长来了,岁积云站起身。他身姿很是高大,容易使人感到压迫,脸庞却是英俊的,鼻梁高挺,目若鹰隼,此刻正含笑看着宣会长:“你来了?” 宣会长点头:“契爷,恭喜你赢了比赛。这是我带来的礼物。”说着,宣会长把小盒子放到岁积云面前。 岁积云接过盒子,看也不看,只说:“谢了。” 宣会长又说:“里头是一条练马绳。” “你母亲选的吧?”岁积云问。 宣会长有些惭愧地点头:“是的。” 岁积云说:“无妨。你急匆匆地去了,想必有事。现在事情解决了吗?” 宣会长沉吟一阵,却说:“让一家市值几十亿的上市企业倒闭,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吗?” 岁积云仿佛有些惊讶,却又笑了:“你希望它怎么倒闭呢?” “啊?” 岁积云伸出手,他的手一看就是爱练马的手,粗糙,有疤痕,又充满了力量。这双手抚摸着桌子上搁着的牛皮马鞍。马鞍皮质细腻,岁积云的声音却粗哑:“是要一夕之间顷刻倒闭吗?” 宣会长顿住了。 岁积云的手指又拨弄几下马鞍的鞍翼:“还是,要钝刀子割肉,慢慢将他磨死?” 宣会长哑然。 “或是想刺激一些,像钓鱼似的,一下收、一下放,一下给他些希望,让他起来一些,到他开心的时候,又勒他脖子,过会儿便放了,等他跑一会儿,再射冷箭?”岁积云拍了拍马鞍,发出闷闷的响声,“你不讲明白,契爷怎么告诉你清楚?” 宣会长陷入了混乱:“我……不清楚。” “哦,你不清楚。”岁积云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那我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想要它破产,还是只希望它惹麻烦,吃教训?” 宣会长想了想:“恐怕是后者。” “我看也是。怕它真的倒闭了,你又心软后悔。”岁积云缓缓道,“干掉这种企业,就跟干掉一条狗一样,不难,但是不人道。我们人类要爱护动物,打两下就算了。” 第44章 泗湄上市委员会的技术专家组里,宣会长是最年轻的一个,但说话却很有分量。除了因为他家底深厚之外,更因为他是少年天才,在技术上很有成就,这个年纪能拿的奖都拿过了,业内地位卓然。 专家组这边也都是些德高望重的人,大多是成就斐然的学究,原本还怕和宣会长这等年轻气盛的富家公子处不来,却不想,这个宣会长虽然是富家公子,却不盛气凌人,做事踏实沉稳,话也不多,倒是相处得来的。 专家组这边便都是拿着保温杯喝热水,聊聊技术,研究报表,彼此融洽和谐。 这些专家基本上也有自己本来的工作,并不是天天到岗的。讲好了要开会才会聚集一堂。因此,今天宣会长出现在办公楼的时候,让人有些疑惑。 隔壁办公室的组长正路过,见了宣会长便笑着说:“今天不开会啊,是什么风把大公子给吹来了?” “大公子”这个称呼,是很有意思的。 原本,不相熟的、不想干的人都称宣不凡为“宣会长”,只有“圈子里”的人才叫宣会长做“大公子”。因为,他是岁积云的“大公子”。能够这样称呼宣不凡,证明他是岁积云圈子里的人。 但事实上,宣不凡并非岁积云“契仔群”里年纪最大的,也不是头一个加群的,只是不知为何,大家都默认了宣不凡是“大公子”。 宣会长看了看组长,又说:“我正好是来找你的。” “哦?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是这样的,我想问隔壁办公室的同事能不能把四通影业的上市材料完完整整的重新审核一次?” 组长一听,便干咳两声,只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宣会长默然。 组长又一笑,说:“是这样的,大公子。按照程序来说,这个四通影业既然上市了,所有材料都是已经经过详细的审核了。没有重大的发现或者别的确凿原因,是不能重新启动审核程序的。这样不合规矩,会扰乱秩序——” “是契爷的意思。”宣会长轻声说。 组长道:“好的,我马上叫人去办。” 看着组长干脆办事的态度,宣会长却不觉得志得意满,反而想到了“狐假虎威”四个字。而自己,就是那只狐。 四通影业上市的材料被重新审核,这件事立即被爆了出去。 这话传得沸沸扬扬的,坊间都议论,说四通影业上市材料作假,才被重新审核的。 上市公司最怕这些议论,这一议论,股价就撑不住了。 南绿在办公室哭哭啼啼的,只央求老爸救命。谷总只骂:“先别吵嚷!”几个高层已走了进来,急冲冲地说:“有机构在做空我们。” “那还不救市?”谷总骂道。 “没钱啊,怎么救?” 谷总又问:“奶奶的,商业银行的贷款不是说批下来了吗?” “是啊,”财务总监满头大汗,“但不知怎的,突然卡住了,说批不下来!” “怎么会!”谷总顿感难以置信,“凭我们和商业银行的关系——” 财务总监焦灼地说:“我已打了电话问银行的熟人,他们讳莫如深的,只暗示‘谷总是不是得罪人了’?” 谷总也感不可思议:“胡说!我能得罪什么人?” 这一顿闹起来,整个企业犹如大厦之将倾。 谷总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余力去为南绿、石嘉懿的官司周旋。 白惟明那边倒是一点不落下,利用了媒体的威力,大肆造势,一边唱衰四通影业,一边批判南绿、石嘉懿害人,两边没耽搁。网民们一边刷着四通影业随时要倒闭的新闻,一边激情辱骂南绿、石嘉懿害人精,也是两边都没耽误。 审判之日,南绿和石嘉懿自知毫无胜算,二人当庭痛哭流涕,在堂上认罪,恳求宽恕。然而,他们无法取得容君羨的谅解。而且,这案件受到民间的高度关注,也不太可能放过。最后,二人故意伤害罪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10个月。 南绿和石嘉懿只哭着对容君羨说:“你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要咬死我们、送我们去坐牢!你真是铁石心肠!” 容君羨被这样的言语攻击,本是要生气的,但又看着二人哭得那么惨,又不气了,只冷笑切齿说:“你们有空说我,不如用这个闲工夫去洗干净屁 股等坐牢。” 等这风波过去,《天烧赤壁》也拍摄完毕了。杀青宴上,容君羨想着这些天来在山里的苦日子,又想到自己险些因为过敏而丧命,还真是五味杂陈。 梅旻也暗道:这次拍摄真是多灾多难啊!演员里还出了两个刑事犯!都不知是不是拜错神了! 杜漫淮看着倒是很淡定,和大家谈笑喝酒,又对容君羨说:“这次拍摄,我印象最深还是你生病的那次。可把我吓坏了。幸好没事。” 容君羨也笑了,说:“可不是么?要说南绿和石嘉懿角色不吃重,换角也好、删戏也好,都很容易。要是我出了事,这部戏可怎么办?” 杜漫淮笑了:“君羨哥还真是专业,这个时候还想着戏好不好呢!” 众人倒也其乐融融,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下离开了剧组。 白惟明亲自来接走了容君羨。 容君羨上了白惟明的车,又有些疲倦似的,打了个呵欠,说:“拍了好几个月,可算是拍完了。” 白惟明便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这次会很成功的。” 容君羨一笑,说:“祝我成功没用,要祝电影成功。” “哦?”白惟明笑道,“这么有大局观?” “不是我有大局观,是我还是懂得几分道理的。”容君羨娓娓道,“一个演员技术再好,要是电影整体不行,也是无法成功的。相反的,要是电影方方面面都很引人入胜,那演员就算是块木头,也能沾点光。” 白惟明点头,说:“嗯,容老板确实有见地。” 容君羨又问:“对了,那接下来是不是我可以放长假、好好休息?” “你不喜欢工作的话,可以推掉。”白惟明语气很轻松。 “那也不可。”容君羨想了一下,说,“我不工作哪儿来的钱?别说我不要钱,你也要提成啊。” 白惟明闻言一笑:“谢谢容老板还惦记着我。” 容君羨点头,说:“不能亏待了你呀。” 白惟明点头微笑。 容君羨瞧着白惟明的侧脸,颇为沈醉,又一笑,说:“嗯……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我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白惟明险些笑出声来,却忍住了,只牵着嘴角说:“嗯。好的。” 容君羨把头仰起,挨在副驾座的头枕上:“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周五晚上是秦小爷的品茶味。你去那儿露个脸,拍个照。”白惟明说。 容君羨倒想起来了,白惟明说过,容君羨需要给人一个“很有人脉”的印象,因此让容君羨参加秦小爷的宴会。之前说好了让他参加秦小爷的生日会,但因为容君羨身体未愈又赶着拍戏,又考虑到容君羨不喝酒,便先做罢了。 等现在容君羨杀青了,又碰上了不喝酒的品茶会,才决计带容君羨去了。 白惟明又跟容君羨说好了:“秦小爷他们一行人都是混账东西,且胆子特别大,嘴上没把门儿。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别听他们的生气,也别回骂他们。” 容君羨闻言,只说:“不能生气?不能回骂?那我就受着气?” 白惟明笑道:“有我在,怎能叫你受气?” 容君羨却又说:“你说他们都是混账东西,那我怎么还要和他们结交?” 白惟明说:“没让你们结交,只是叫你们合照。” 还有一句,是白惟明隐而未说的:“其实,我是他们里最混账的东西。” 秦小爷的品茶会定在了一个名叫“迎风山庄”的私人会所。那儿在山下的一个湖泊旁边,风景绝佳,恰逢冬天过了,春日来了,两岸的花开犹如羞红脸的美人,柳树的颜色则似美人的画眉,潋滟美好。 白惟明携着容君羨到了此处,一下车,却隐隐听见了哭啼的声音。容君羨皱眉:“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白惟明只说:“你听错了。”说着,白惟明便拉着容君羨进了室内。 原来,这在柳底花间哭啼的人,确实是容君羨见过的人——那就是四通影业的谷总。谷总正在那儿央秦小爷救命。 秦小爷相貌堂堂,却带几分痞气,年纪却轻。从年龄上而言,他做得了谷总的儿子,但派头上,他则当得了谷总的爷爷。 秦小爷坐在一把酸枝椅子上,一脚支在椅把上,一脚抬起,踏在跪地的谷总肩头,笑道:“我替你问好了,到底委员会的事情是大公子办的。大公子,你知道吗?那是契爷的心肝宝宝小蜜糖,我哪儿敢帮你说话?” 谷总被这个小伙子的脚几乎踩脸上了,心里怨愤,但嘴上不敢,只恭顺说:“我也不敢啊!我只是问商业银行、还有媒体评论……” “这两件还真不是大公子做的。”秦小爷摇着头说,“是旁人。” “不是他?”谷总震惊不已:还有谁是我得罪了的?说起来,我是怎么得罪了宣会长的,好像还不知道呢…… 原本,正如岁积云所建议的,宣会长并未想置四通影业于死地,不过是借着查上市资料之名,稍微让他受罪。却不想,白惟明这边却也下手了。 这两人,每人都只是给谷总一拳,却难想,一人一拳,竟快要把人给捶死了。 秦小爷说:“这人你别问。我帮你周旋,你记得给我好处费。” “当然。当然。” 秦小爷一脚踢开了谷总,便起身往茶室去了,却见白惟明已在席间。秦小爷笑着说:“白大爷,来啦?” 听到了“白大爷”三个字,容君羨噗的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第45章 白惟明倒是习惯了这个称呼了,不觉得别扭,自然地跟容君羨介绍说:“来,君羨,这位是秦小爷。” 容君羨怔了怔,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白惟明那声“君羨”。之前,白惟明都是客气称呼容君羨为“容老板”,这忽然唤的一声“君羨”,倒是显得亲切了几分。 白惟明倒像不在意,又跟另一边介绍:“秦小爷,这是容君羨。” “哎哟!容君羨是吧?我认得,是大明星啊!”秦小爷笑嘻嘻地说,“幸会、幸会。” 容君羨这才回过神来,和秦小爷握了握手。 来之前,白惟明早吩咐了容君羨不要乱说话惹是生非,只让容君羨没事别开口,保持微笑、点头即可。 因此,容君羨便很有“明星范儿”地跟秦小爷点头微笑了。 秦小爷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在白惟明的关照下,秦小爷和容君羨的社交账号互相关注了,容君羨也听从指示,在平台上发了一张几个小爷和容君羨的合照。 秦小爷也很配合地在平台上转发了,附上文字“认识了 @容君羨 这个新朋友!很开心!” 这一发,立即上了热门话题了。毕竟,秦小爷是一个行事高调的年轻富豪,全国许多人都认识他。而他也经常在平台上发合照,明面上往来的都是些富商巨贾。要他公开说一个艺人是他的朋友,是很少见的事情。 这个“朋友”,秦小爷倒是认下了。 当然是看在“白大爷”的面子上。 容君羨完成了拍照发平台的“社交任务”后,便落座在旁侧,一边喝茶一边吃茶点。这些茶点相当精致,茶叶也是精挑细选的。可他也没吃出个门道的,囫囵地吞了。白惟明也不跟他掉书袋,并不跟容君羨解释这是什么茶、什么来历、泡茶的水又是什么水、如何珍贵,只道:“尽管吃。” 秦小爷又飘来这边,拉着白惟明说:“白大爷,来这边,给你看个好东西。” 容君羨只想说:什么好东西,白惟明看得,我不看得? 但既然答应了白惟明要保持沉默、点头微笑,容君羨便也不多言了。白惟明便对容君羨说:“君羨,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去便来。” 容君羨沉默,点头微笑。 秦小爷拉着白惟明一边走开,一边又说:“这小明星,瞧着挺美的一个人,怎么不会说话?跟个哑巴似的?” 白惟明却笑道:“哪有他这样牙尖嘴利的哑巴?” “他牙尖嘴利吗?”秦小爷好奇,“倒没看出来啊。” 白惟明说:“还是看不出来的好。” 秦小爷嘿嘿一笑,道:“怎么?白大爷什么时候喜欢明星了?以前也不见你好着一口。早知道如此,我把我们演艺公司的艺人都拉过来你面前让你选。” “你这是开的演艺公司还是鸭寮?”白惟明微笑反问。 秦小爷说:“那不都是一回事儿吗?” 白惟明脸上看不出表情。 秦小爷倒明白了,一咬牙,忙笑着改口:“当然,我看容君羨就不一样。一看就是一朵白莲花,清纯动人、不做作!” 白惟明听到这个比喻,真是哭笑不得:“都听不出你这是好话还是歹话。” “好话就是好话!而且,这儿正有个好东西孝敬您的。”秦小爷请白惟明到外头的柳树林,指着一张黄梨花木交椅,只说,“看着怎样啊?清朝的东西呢!” “选料考究、造型洗练,确实是好东西。”白惟明抚摸着椅子上木头的质感,点头说道,“只是这东西贵重,无功不受禄,我哪儿敢随便要了?” 秦小爷双手搭在白惟明的肩膀上,只想按着白惟明按坐到椅子上,只问:“这可就是见外了……来试试,坐着舒适不舒适?” 白惟明却先走开,只笑说:“我可不敢坐,怕碰坏了,你要找我索赔。” “啧!”秦小爷摆手,“哪儿话?这也是别人给我的,我也是托人送的罢了。一分钱没花我的。” “一分钱没花你的?”白惟明笑了,意会过来,“怕你不但没花钱,还挣了钱吧?” “那可没。”秦小爷道,“只挣了一把交椅。” 白惟明只说:“交椅很好,我想怕也是好东西,不然也入不了你秦小爷的法眼。” 秦小爷却说:“我就开门见山吧!四通影业那个姓谷的倒霉鬼来求我了。说他最近混得很惨,想知道是哪路神仙给他下了紧箍咒。还托我给他拜拜神,求个平安。如此而已。我觉得也很合理啊,您说呢?” 白惟明却说:“哪儿来什么神、什么紧箍咒?我可不知道。” 秦小爷叉着腰笑道:“白大爷,大家那么熟了,也别说这些假话了吧!” 白惟明沉默,微笑不语。 秦小爷便又说:“我也知道,您喜欢在幕后坐着,不爱出风头,也不愿意太多人认识您。所以我没有告诉姓谷的是您在做法。我只说了有大公子的事儿。大公子的事儿我没法帮忙,只能求您了。” “大公子怎么帮不了?”白惟明笑道,“你和大公子也算是‘兄弟’了,还张不开这个嘴?” 秦小爷摆手摇头:“宣不凡这个人为人古板、认死理,既然讨厌姓谷的到了要下手整他的地步,我看谁劝也没用。我没这个金刚钻也不揽这个瓷器活儿了。”说着,秦小爷又对白惟明笑道:“倒是白大爷为人友善亲和,还好说些。” 白惟明却道:“你这话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我和姓谷的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对付他?” “我也想呢!”秦小爷拍了拍脑门,“可不是为了容君羨吧?” 白惟明沉默,微笑不语。 秦小爷查到是白惟明在对谷总动手的时候也纳闷,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白惟明做这个事情干什么? 他好容易才打听到了,现在白惟明在做明星公关,代理的客户是最近翻红的明星容君羨。而容君羨最近又和四通影业的两个艺人产生了矛盾,将那两个艺人送上法庭了。秦小爷本也不太相信白惟明为了个小明星自降身价,今天一看,得了,这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 秦小爷把容君羨的资料彻彻底底打听了一遍,今天又就近细看了容君羨那张小脸蛋儿,只暗道:原来白惟明老故作清高的,也是逃脱不了大男人的劣根性,喜欢漂亮蠢货。 但在白惟明面前,秦小爷自有一番说辞:“你要的就是南绿和石嘉懿两个人倒霉,他俩现在不能更倒霉了,都要坐牢了。四通影业也连着倒霉透顶。我看也差不多了吧。就当卖我一个面子。” 白惟明笑了,说:“这是哪儿的话?” 秦小爷对白惟明这个人没什么意见,有时候也还挺喜欢他那股蔫坏的劲儿的,这时候却讨厌白惟明的这个“坏习惯”——白惟明言辞总很暧昧,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模棱两可,教人拿不准他真实的态度。 秦小爷只得继续试探,便说:“那我让人包了这张椅子送到您府上?” 白惟明说:“送到君羨的公司吧。他房车的休息间缺一把好椅子。” “得嘞!”听了这话,秦小爷自是喜逐颜开,知道这事儿是办成了。 说起来,白惟明也不是要四通影业倒闭,更没打算逼得谷总跳楼。他只是想南绿和石嘉懿坐牢,现在目的达到了,早就打算放手了。现在秦小爷把人情递到他面前,他便顺水推舟了。 容君羨本人自在茶室里饮茶,旁边有一个屏风,屏风一侧有几个公子哥儿在闲聊。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听见人声的。容君羨本不在意,却只听到他们仿佛提起了宣会长,容君羨便竖起了耳朵,仔细一听,才听见他们说:“你说,岁老爷为什么独独喜欢宣不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宣不凡长得漂亮啊!”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你看,我们有谁会单独去契爷的别墅里过夜的?都是有宴会、聚会的时候才去的,偏偏是他,没事爱在那儿住着,谁知道在做什么呢?” “哈哈哈……” 容君羨自认是宣会长的朋友,听到旁人这样诋毁,觉得颇为恼恨,只想掀了屏风。但又想到白惟明的叮嘱,叫他不要惹事。容君羨便将茶碗重重一搁,抬腿走开,免得再听这些污言秽语。 倒是他这动静大的,惹来了屏风旁侧的人的目光。他们原坐在那儿闲聊,听得茶碗重重撞桌子、椅子用力被拖开的声响,都抬起了头。循声看去,却见一个俊秀青年走过。他们其中一人只说:“这长得好像那个明星啊!” 容君羨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却围上来了,只说:“你是不是那个容君羨?” 容君羨按着白惟明的教诲,微笑点头。 “哪个带你来的?”一个高个儿问他。 容君羨沉默,微笑不语。 另一个却对高个儿说:“怎么?你想着打听人家金主是谁?看能不能泡?” “嘿嘿!都是明星,谁不能玩儿呢?” 这两人出言侮辱容君羨本人,容君羨能忍;出言侮辱容君羨的朋友宣会长,容君羨也忍着了。但这两人又侮辱他本人、又侮辱他朋友,那就真的是——要让容君羨这双习武多年的手有些发热了。 ———— 白惟明原还和秦小爷从外间回来这儿,刚到走廊,就听得里面吵吵嚷嚷的。二人正纳闷呢,便见跑出来一服务员。那服务员见了秦小爷,松一口气,只说:“小爷,我正要找你呢!” “怎么回事儿啊?”秦小爷问。 那人便说:“刚刚容君羨和徐二少、崔九军打架了!” 秦小爷看着白惟明,眼睛瞪大:“你带来的这人——” 话没说完,白惟明却已先迈步进去了。秦小爷只得快步跟上,一边把话说完:“你带来的这人,一挑二,牛 逼啊。” 茶室里已围着一圈人了,见白惟明和秦小爷来了,便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却见人群的中心里,容君羨、徐二少和崔九军都被拉开了。各自还嚷嚷呢。只是见白惟明和秦小爷来了,两边都自觉闭了嘴。 气氛便有些尴尬。 徐二少腾的一下站起来,说:“这小明星还打人呢!看,把我俩都打破头了!” 徐二少和崔九军额头都挂了彩,凭秦小爷多年的斗殴械斗经验,一看就知道二人是被钝器所伤。而容君羨手上沾血的高约21厘米、宽约9厘米的桃木花瓶,似乎也说明了一切。 容君羨手里抱着花瓶,原本还在发狠,叫嚷着“我敲你吗”,如今见了白惟明,倒是做哑巴了,张了张嘴,不敢说话,忙把花瓶丢开,又低下头来,小声地缓缓说:“白先生……” 白惟明上前,问:“你可有受伤?” 容君羨摇摇头。 秦小爷一看白惟明的表情,便会意了,立即上前说:“怎么没受伤?容君羨那个……那个手指甲都劈叉了!你们都是死人吗?来人啊,快上指甲钳啊!”说着,秦小爷又指着徐二少和崔九军说:“你俩不就擦破点子头皮,就在那儿瞎嚷嚷,丢不丢人哪!还不快滚!” 第46章 容君羨与白惟明被秦小爷领着去了旁侧一处静室。秦小爷只说:“人呢?指甲钳呢?” 服务生忙捧着一只指甲钳前来:“请容老板用。” “谢谢。”容君羨正要取下指甲钳用,却听秦小爷截口骂道:“你傻了?这是不锈钢的!还不去我柜子里把那个镀金的指甲钳和那个镶嵌珐琅彩的指甲锉拿来?” 服务生赶忙去了,过会儿就取来了那一套装在螺钿盒子里的指甲剪套装。 容君羨演宫廷剧的时候用过不少螺钿、镀金用品,但都是演戏的道具。若说生活中用镀金螺钿的东西,还是头一回。 容君羨一边将指甲剪捧在手里,一边看着螺钿上的精美纹理,不觉说:“秦小爷的生活很讲究。” 秦小爷说道:“不算什么啦!” 容君羨倒是小心翼翼起来,用过了东西后,又吹了吹指甲。服务员又碰上新制的茉莉护手油,只说:“这个既能护手,又能护甲。适合在剪完指甲后用。” 容君羨忙用了,瞧着秦小爷五大三粗的,竟不知他有那么多花俏活计。 秦小爷只说:“这些讲究,都是跟着契爷久了,耳濡目染学的。” 容君羨听到“契爷”两个字,就想到了刚刚崔九军和徐二少的闲话,不觉问道:“契爷?” 秦小爷便解释道:“就是我认的干爹。” 容君羨却道:“你的干爹和宣会长的干爹是同一个干爹?” 秦小爷答:“可不是么?真是有缘啊。你也认识不凡呢?” 容君羨笑笑,说:“认得的。” 白惟明却开口了,只道:“我看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人也打了,指甲也磨了,还是先回去吧。” 容君羨也是正有此意,便点头,说:“好。” 秦小爷便说:“那我送你们。” “先别忙。”白惟明说,“你让服务员送君羨到车里,我和你再话别两句吧。” 容君羨瞧了瞧二人,便随服务员走出去了。服务员也怕容君羨再碰上谁、又打起来,便带着他走小路去了车库。 秦小爷见白惟明留下来要单独说话,便问:“不知白大爷有什么指教?” “这话太客气了。”白惟明拍着秦小爷的肩头,只说道,“这次是我家君羨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哎哟,这是哪儿的话?”秦小爷满脸堆笑,“明明是我不好,招待不周,我还怕您见怪!” 白惟明笑着拍了秦小爷的肩膀说:“少肉麻!” 秦小爷便道:“好、好。” 白惟明又说:“这次确实给你添麻烦了。这样吧,那个椅子您就留着吧,也别送出去了。” 秦小爷却说:“这是两回事!椅子是人家谷总孝敬您的,我可不能昧下。不然说出去多不好听呀?再说,好不容易请您来一趟,也不能叫您空手而归。” “也不算空手而归。”白惟明拿起那个容君羨用来砸人的桃木花瓶,“我看这桃木花瓶也不是俗物。你就把这个送我,椅子就自己留着吧。” “好,既然白大爷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了。”秦小爷笑着答应,又送白惟明出去了。 停车场里,容君羨在黑色SUV副驾座坐着,颇有些忐忑地等着白惟明。 白惟明打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手里还拿着个桃木花瓶,花瓶底部还带着血迹。容君羨一看这个东西,顿感忸怩,只说:“怎么把这个拿来了?” 白惟明便说:“这个桃木沾了血了,不好留在房子里。我便拿回来了。” 容君羨却说:“我看也是秦小爷连个指甲钳都这么贵重,这个花瓶也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吧?” “算不上。桃木又不贵。”白惟明说,“他的指甲钳还知道锁在柜子里,有贵客来才启用呢,真的贵重物品哪儿会放大厅里?” 容君羨才放心了些:“那我也好过些。” “你自然好过,让你来拓展人脉,你就来把人揍个头破血流。”白惟明揶揄道。 容君羨听得白惟明这样说,却有些恼羞成怒了:“这也能怪我?我也忍了大半天,装了很久哑巴了。不过是对方太过分,我才气不过的!” 看着容君羨毛都要炸起来了,白惟明才安抚道:“当然,我看崔九军和徐二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揍得有道理!” 容君羨倒不曾想白惟明会这么说,便道:“你……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当然。你看,不止是我,连主人家秦小爷也站在你这边不是吗?”白惟明只说,“他和崔九军、徐二少是老相识,和你则是非亲非故的,若不是你占理,他怎么会帮你?” 容君羨一听,便觉得有道理啊,也自得起来了:“可不是么?” 白惟明便一笑,说:“我看他俩肯定是嘴巴不干不净,惹急了你了吧?” “正是。”容君羨点头不迭,“白大爷可真聪明!” 白惟明听到容君羨嘴里说出“白大爷”三个字,几乎绝倒,忙说:“可不敢当。” 容君羨却笑问:“为什么他们叫你大爷?我看你年纪也不大。” “那为什么他们叫岁老爷做契爷呢?”白惟明说,“岁老爷有的‘契仔’比岁积云还大二十岁。” 容君羨怔了怔,说:“岁老爷……这是谁啊?” “便是宣会长的契爷。” “宣会长为什么要认这个人做契爷呢?” “宣会长没有爸爸。”白惟明道。 容君羨一怔,说:“你怎么骂人呢?” 白惟明也一怔,说:“我的意思是……他生父不详。” 容君羨会意过来,点了点头,却又问:“那么,岁老爷所有的干儿子都没有爸爸吗?” “那……那也不是。”白惟明只想着该怎么跟容君羨解释。 容君羨又问:“是不是岁老爷有很多干儿子?” “也不少。” “岁老爷是个很有权势的人吧?” “不错。” “岁老爷是不是本人没有子嗣?” 白惟明闻言一笑:“你倒是聪慧。” 容君羨笑了,说:“我只是想到了戏剧里的魏忠贤啊。他不也认很多干儿子吗?” 白惟明险些笑出声来,半晌憋住了,只道:“你可别跟别人说这个。” 怎么能把岁老爷比作一个太监?叫人听了不开心。 但仔细一想,却也有其共通之处。魏忠贤没有子嗣,却权势熏天,因此不少大人物主动投身他的门下认他做干爹,像亲儿子亲孙子一样伺候着。而岁积云呢,也是有权有势的,而且也没有子嗣。 岁积云本人也说了:“既然当了同性恋,就没想过有自己的孩子了。” 倒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些着意巴结的人便领着自己的孩子到岁积云跟前认爹,说以后会将岁积云当亲爹侍奉。岁积云倒也没有全然拒绝,筛选了一些条件不错的,便认作义子。 这也不是岁积云很想被人叫他老爹,也不是他怕老来寂寞。他原是觉得这样也是一种壮大自己势力的途径。那些契仔都各有所长,要么是家里有钱有人的,要么就是本身有本钱,不然也不能跑到岁积云跟前喊这声“契爷”。 车子里,容君羨仍想着宣会长与岁老爷的事情,不想白惟明半晌又说:“你在外面,也别提岁老爷的事情。” 容君羨料想这个“岁老爷”一定是什么惹不得的大佬,便点头说:“知道了。其实我也不喜欢背后说人。” “真的吗?”白惟明笑问,“你从不背后说人?” “说‘从不’也谈不上,但确实很少。”容君羨心直口快,“我看他不顺眼,当面就了解了,还等到背后说吗?” 白惟明只点头称是,只道:“你确实不是这么含蓄的人。” 二人便一路坐着SUV回到了公司。 在《天烧赤壁》杀青之后,容君羨得了片刻的闲暇。白惟明没帮容君羨接什么工作,只说要“保持低曝光率”,在大众面前有神秘感,这才显得有“格调”。 容君羨却问:“那不挣钱了?” 白惟明便道:“钱是可以慢慢挣的。” 容君羨却想:那得多慢?多久才能填上为我启用直升机的钱呀? 白惟明倒好像满不在乎,仍对上门的代言合作挑挑拣拣,最终才看上了一个,和于知务、容君羨等人开会商量。 于知务一看这个邀约便十分高兴,只说:“这个TORT是国际知名的顶级奢侈品牌,确实很有格调呢。” 团队里的另一个同事却摇头,说:“这个品牌不是杜漫淮的吗?” “什么?”容君羨有些惊讶,“杜漫淮是它的代言人吗?” 这位专长于时尚资源的同事点头:“杜漫淮穿了两三年的TORT了,去哪儿都穿着TORT,我怕他连内裤都穿的TORT呢。每次时装周也都去TORT的秀,和TORT的首席设计师合影、互动无数。直到今年第一季度还帮TORT做推广,业内都说,他要‘熬出头’了,今年年内就要官宣做TORT的品牌代言人。” 白惟明便说:“你说他穿了很多TORT,合影了很多,甚至推广,都不足以证明他能当代言人。相反地,品牌真的有意让他做代言人,就不会合作这几年都不提。” 那位同事却说:“但怎么做,别人看着都是你抢了杜漫淮的代言。” 白惟明道:“我不觉得普罗大众才会关注这些。大概少数的粉丝才会在意吧。” “我们当然也不是担心大众的看法,”同事缓缓道,“只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杜漫淮非常重视TORT。我们冷不防冲出来截胡,会不会与他结怨?” 另一个同事又说:“不对啊,杜漫淮和TORT关系那么好,大家都觉得他们随时要‘官宣’了。会不会我们根本拿不到这个代言呢?要知道,我还没听说过有谁能抢杜漫淮碗里的食物。” 白惟明说:“你这个比喻不对,我们没有抢他的食物。这种事情,我也做不出。是人家捧着食物来送给容老板。容老板是却之不恭啊。” 容君羨转了转眼,看着白惟明。 白惟明见容君羨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第47章 容君羨说:“你别叫我老板,还是叫我君羨吧。” 白惟明怔了怔,说:“好的,君羨。” 白惟明说得有些郑重,这让容君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知务也说:“那您也叫我‘知务’吧!” 白惟明说:“嗯,小于——关于代言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定下来了。” 于知务只说:“所以我们是决定要和杜漫淮抢饭碗吗?” 白惟明摇头,说:“何必说得这样?在候选人未定的时候争取是很常见的事情,不必说成是‘抢饭碗’。再说,难道杜漫淮这么炙手可热的大明星缺这一碗饭吃?让君羨吃了,他就要饿死?” 于知务“嗐”了一声,摆手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怕得罪了杜漫淮嘛!” 白惟明却说:“咱们君羨还怕得罪人吗?” 容君羨却不悦嘟囔:“怎么把我说得这么霸道?” “你不是霸道。”白惟明柔然道,“只是骄横。” 容君羨半天没理解,只说:“少跟我咬文嚼字了,横竖不是什么好词儿。” 白惟明便道:“胡说。不是好词哪能用在君羨身上?” 容君羨也自默然不语。二人相顾,倒没话说的,气氛陡然有些暧昧。待会议结束了,三三两两的与会的人员离开会议室。见容君羨和白惟明二人不在,一人便大起胆子来议论:“我看咱们容老板和白先生是不是有一点儿那个什么啊……” 另一个人则点头:“你也觉得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俩有一点那个什么……” “你们说什么‘一点那个什么’?真是一点那个什么规矩都没有!”于知务忽然从他俩背后冒出来,“是不是XX论坛混多了?腐眼看人基?” 那俩工作人员便住了嘴,不言不语地溜了。 TORT那边确实是杜漫淮瞄准已久的资源。定位顶级奢侈品的男装品牌全球里屈指可数,又要肯来国内请明星做品牌代言人的,更加是没几个。TORT有意开拓国内市场,放出风声要和国内明星合作,引来了不少明星的“投怀送抱”,而杜漫淮这边也是“暗送秋波”多时了。 对TORT的代言,杜漫淮是煞费苦心,也是志在必得。 再说了,杜漫淮穿了三年的TORT,又抛出那么多“媚眼”,如果最后花落旁人,他这个大明星的面子也挂不住。 TORT的公关总监也早早告诉杜漫淮,这事八成是准了,开春就官宣,来个迎春花开,给新一年来一个吉祥如意的“开门红”。 谁知道,到了开春的时候,公关总监又变得支支吾吾的,只说要耐心些、耐心些。 杜漫淮浸淫演艺界多年,早就培养出了敏锐的触觉,很快发现不对劲。他便多番试探,想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最后,杜漫淮还得请来了陈礼秉卖面子做人情,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我们真的非常欣赏杜先生的时尚触觉,也很满意之前合作推广的效果。然而——” 一听到“然而”,杜漫淮的心就往下沉了。 看着杜漫淮的脸色,公关总监也变得有些心虚:“然而——经过多个部门的综合考虑,还是认为有其他人更适合代言人的位置。” 杜漫淮心内如遭火焚,只觉得脸上无光。 这也太丢人了。 他示好了那么久,品牌甩也不甩他,直接要官宣另一个人了? “是谁?”杜漫淮心里翻过了好几个竞争者的名字,“我能问吗?” 陈礼秉也说:“请你务必告诉我们一个明白。” 迫于陈礼秉方面的压力,公关总监无奈叹气:“唉,先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没多久就要官宣了。这个人就是最近很当红的容君羨。” “容君羨?!”杜漫淮吃惊不已,“怎么会是他??” 容君羨很少出席时尚活动,也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穿过TORT的衣服,这不符合逻辑啊!怎么会选他? 公关总监也耸耸肩,讪笑着说:“这是我们亚太区总裁直接钦点的人。”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杜漫淮恐怕当场就掀桌子了。 陈礼秉看杜漫淮脸色不好,便先道声“失礼”,然后拉着杜漫淮告辞了。 回到了陈礼秉家中,杜漫淮闷声不吭的,便开始砸东西。陈礼秉便将一套刚从比利时收来的手工彩色玻璃摆件拿出来,供杜漫淮乱摔解压。 玻璃摆件摔在地上哐当叮铃的,倒是好听得很。 杜漫淮砸了半晌,便停了手,又要焦灼踱步。 陈礼秉便拉住他:“地上都是玻璃,仔细扎着脚。你要散步,便去花园吧。” 杜漫淮怒气暂缓解了,便点头,独自去了花园散步。陈礼秉又叫帮佣去收拾玻璃,又吩咐说:“收拾得仔细些。淮淮在家里不喜欢穿鞋,扎着他就不好了。” 在花园里吹了好一阵子冷风,杜漫淮的气看起来已是全消了,脸上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手机,打给了TORT公关部的一个员工。这个员工是他相熟的人士,职位却没有公关总监那么高。 但是,职位不高有职位不高的好处。 这个人职位不高,只作打杂的事情,工资便也不高。 工资不高,地位不高,这种人对公司忠诚度便也不高,随便用点子钱就能收买。 杜漫淮的语气听着很柔善:“嗯,小香啊,是这样的……拜托你一件事……嗯……是这样的,你不是有在打理TORT的社交账号吗?……对……我希望你在社交平台上官宣我成为了品牌代言人……哈哈,我当然知道这很为难,要不是信得过你,我也不会找你做呀……给你十万,立即转……可以办到吗?” 社交平台的账号是品牌和大众沟通的最直接的渠道之一。但说来奇怪,这么重要的渠道,往往是交给公司里不太重要的人打理,有时候,甚至是外包出去的。 好比TORT的社交账号,全程交给这一个名叫小香的实习生打理。小香在花阴这个生活成本极高的城市里,每个月拿三千块钱工资。突然有个人给她十万块钱叫她发一条PO文,她为什么不干呢? 正好,原本公司就已经准备好了杜漫淮官宣代言人的文案,只是因为后来的变动而弃用了。小香便从垃圾箱里把杜漫淮版本的官宣文案拿出来,用TORT官方号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这一消息。 这个消息一经发布,便立即被推送上热门话题:“杜漫淮成为TORT代言人”。 十分钟之后,热门话题又变成:“TORT秒删”。 小香发布了杜漫淮官宣文案后,便随即把文案删除了。她又装模作样地跑到公关总监那儿“自首”,只泪汪汪地说:“我把存稿箱里的旧版文案发出去了!” 公关总监脸色大变:“什么旧版文案?” 小香便说:“就是杜漫淮做代言人的文案。” 公关总监立即打开社交平台,发现话题已经上热门了,脸色大变,随手抓起桌子上的文件,重重扔到小香脸上:“你被解雇了!” 小香被解雇了,但她带走了十万块钱,并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反而觉得自己赚了。 而杜漫淮给出了这十万块,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亦觉得赚了。 白惟明知道了这件事后,只说:“看来还是不能小看杜漫淮。” 杜漫淮这一步棋走得极有趣。 本来容君羨截胡杜漫淮获得代言,是时尚圈内部的人才知道的事情,现在这么炒作,很容易搞成热点事件。 他让TORT官宣了自己,又炒起了这个话题。这时候,TORT便处于左右为难了。容君羨也是如此。容君羨如果仍接这个代言,则等着被大众说他有后台、横刀夺“代言”、吃相难看吧! 于知务那边也紧急开会,和品牌方商量对策了。 TORT那边只说:“我们已经发公告解释了,这是实习生操作失误。” “实习生操作失误?”于知务满头大汗,“普通人听到这个都不会信吧?” 确实,TORT底下已聚集了不少杜漫淮的粉丝在骂品牌了,热评都在要求品牌解释、要求品牌诚信、要求品牌给杜漫淮一个公道! TORT那边又说:“总之我们已和白先生谈好,容先生是我们的代言人这一点仍不会变。但现在主要是看你们的态度。到底要不要接?要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官宣?” 于知务与几个时尚方面的同事都头痛得很,却说:“不如先别官宣,暂避风头!” “对啊,过两个月,等这件事情的热度下去了再官宣也不迟啊……”另一个同事也这么说。 白惟明始终沉默,等听着众人说完了意见,才问容君羨:“君羨,你觉得呢?” 容君羨却道:“我为什么要避风头?难道我怕了他?我就是要出风头才好呢。” 白惟明笑道:“好!那我们就出一出这个风头!” 于知务等人倒是劝也劝不住了,只说:“容老板倔强胡闹也就罢了!怎么白先生也跟着他一起闹?” TORT这边毫无国际顶级奢侈品的骄傲,容君羨说啥就是啥,直接把官宣的事情安排起来了。 这更加让本来就发热的话题沸腾起来。 杜漫淮的粉丝更加是炸开了锅,跑到容君羨的社交账号下激情辱骂,言语之肮脏,实在令人卒不忍听。 容君羨早八百年不看社交账号了,而白惟明则安之若素,只说选一两个言辞过激的发律师函就好。 TORT那边为表对容君羨的支持,则立即安排了容君羨到风景优美的兰渚市参与时尚发布会,压轴走秀。 白惟明陪着容君羨到了兰渚。刚下飞机,白惟明就收到了岁积云的信息。岁积云只说自己也在兰渚,请白惟明做客。 白惟明却之不恭,便说:“好。” 岁积云又说:“顺道把那个敲破我契仔脑袋的明星也请过来吧。” 第48章 白惟明顿感意外,竟不知道岁积云是怎么听说这件事的。 徐二少和崔九军二人都是阔少,徐二少是岁积云的契仔,崔九军却不是。说起来,崔九军最近正努力通过巴结逢迎徐二少、和徐二少称兄道弟,打算钻营着加入岁积云的“契仔群”。那么说来,崔九军要见岁积云一脸都难,自然不能是他告诉岁积云的。 那是徐二少吗?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徐二少并不十分受宠,加的是“契仔2群”,并不在核心的“契仔群”里。平日想见岁积云也不容易,单独见岁积云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如此说来,要真的见上面了,徐二少也该多花心思在有限的时间里争取岁积云喜爱上,而不是莫名告状啊?这若告状了,岂不是把“核心契仔群”里的秦小爷也告进去了? 既然不是徐二少,也不是崔九军,莫非是秦小爷? 这么一想,可能性也不高。毕竟,秦小爷没必要在这边卖人情给白惟明回护了容君羨,转过脸又帮徐二少对岁积云告状。 难道……又是品茶会上其他好事者告诉的? 这倒是有可能了。只是到来的人那么多,一个个的,也不能抓出来到底是谁。 也最好别让白惟明知道是谁,否则要把这长舌鬼塞进岁积云挖掘机的铲子里。 容君羨却不知道自己已因为打人被告到了岁积云跟前,心里都是想着工作的事情。见白惟明一脸认真地看着手机,容君羨便问道:“怎么了,白先生?” 白惟明放下手机,笑道:“你央我叫你‘君羨’,你倒见外,唤我做‘白先生’。” 容君羨脸上一热,只说:“啊……是啊……那我该叫你什么?” 白惟明轻轻一笑,答:“家里人都唤我‘惟明’。” “惟明……惟明……”容君羨口里念着,口吻竟像是吟诵一首情诗,很是缱绻。 白惟明看着容君羨,也是满目的柔情缱绻。 坐在他俩斜对面的俩工作人员一边观察着,一边忍不住跟对方低声念叨:“他俩真的有事儿吧——” 坐在他俩后面的于知务探头过来,恶狠狠地说:“你们嗑CP嗑坏脑子啦?工作场合还嗑?” “对不起,我错了,务哥……”俩工作人员赶紧跟上司道歉,“我俩腐眼看人基,我俩检讨自己的毛病。” 于知务见这两个年轻妹子平时工作勤恳,现在态度也诚恳,便软下了声调,只说:“行啦,我知道了。但我作为前辈,圈内的事情见多了,没有你们那么幼稚,来个笑脸就当爱情!别嗑CP了,听哥一句劝,嗑这个跟嗑药一样的,会上脑的,脑里会长洞的。脑洞太大,脑子就不好使了。” “是、是、是,务哥说得极是。”俩妹子点头不迭,表达了对领导的服从。 此时,白惟明却走了过来,笑问:“聊什么这么热闹?” 于知务和俩妹子都有些尴尬,忙说:“聊工作的事情。” “好,那就看看材料备齐全了没有吧?”白惟明问,“造型那边谈好了吗?” “已经沟通过几款了,但最终还是要在见面试妆的时候确定。”于知务回答,“待会儿就要去见设计师了。” “行,那你们先去。”白惟明看了看腕表,“我临时有点事要先走,随后和你们联系。” 白惟明便是要去料理“接见”岁积云的事宜,先放下这边,下车而去了。剩下团队的人继续在车上检查材料。 这次工作要带的材料也不多,因为是参加品牌活动,大部分的事宜都由TORT搞好了。他们主要是负责交接的事情。 到了TORT的办公地点,一行人直接到了设计师工作室。设计师及其助理接待,并拿出了新款的时装,供容君羨试穿。设计师跟他们解释了一遍理念:“我们这次的走秀,走的是军旅哥特风,希望给大家一种神秘又富有魅力的感觉。系列的核心元素是非常传统的——红与黑。你们看看——还有一些皮质的饰物……” 顺着设计师手指的方向,容君羨看到桌子上摆放着黑色调的皮质饰物,常见的有皮带、腰封,但也有意味不明的吊带、系带还有锁链。 容君羨指着锁链,说:“这个……的作用是?” “这里所有东西的作用都是装饰,亲爱的。”设计师的话音结尾柔柔上升,逢人便称“亲爱的”,让人觉得好生肉麻。 设计师又说:“其实我看你本人的气质和身材都很好,之前看你的照片并没有这么感觉。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一套——”设计师从衣架上拿出了一套之前没有和团队协商的衣服。 于知务看着,皱眉说:“我们之前好像不是定的这一套吧?” “OH,relax,BABE!”设计师摆摆手,“艺术这种东西嘛,要随性一点。你先试试嘛,不合适再换下来也完全是OK的啦,对不啦,亲爱的?”说着,设计师朝容君羨抛了个媚眼。 容君羨拎起设计师递来的衣服,看了看,说:“大哥……” “叫什么大哥?叫我小美就好。”设计师更正道。 容君羨看着设计师是个大男人,却要叫小美,但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说:“小美大哥……” “……”小美大哥也是无言以对。 容君羨又说:“这个衣服,我瞅着,会露点啊。” “那、那不行。”于知务也忙上前查看,“不行不行,这会被媒体批评低俗的。” “这是FASHION,而且怎么就低俗了啊?”小美大哥为自己的设计辩护,“这叫SEXY!” 于知务忙赔笑说:“我不是说您的设计低俗,是说媒体淫者见淫嘛,一定会大做文章的。穿露点男装,放在普通男性超模身上,不算个事儿。我知道。但您也要知道,这放在男性明星身上,那就是个大新闻了。” “什么露点?!”小美大哥极不服气,扬着衣服放在容君羨身上比,“不是刚好遮住点的了吗?就这么一个小不点,还遮不住?” “这不是‘刚好’遮住吗?”于知务也据理力争,“要是动一动,不很容易曝光?” “你是不是第一次做时尚活动?”小美大哥作为业内大佬,骄傲惯了,脾气上来了,讲话也不客气了,“这种你怕走光,就粘个胶带贴着,绝对不会露!除非你穿着手工高奢成衣打武功!那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容君羨愣了愣,说:“那倒不至于……” “你试试吧。不行再说。”小美大哥白他一眼,“就你的点那么金贵,还怕露。男明星谁没在镜头前露过胸部啊?”说着,小美大哥给助理一个眼神:“你去给容老板试衣服,把胶带也带进去,给他粘上试试看。” 助理便陪着容君羨去试衣了。大概是怕容君羨不放心,助理给粘上了好几条防走光的双面胶,把衣服和皮肤粘的严严实实的,确实是如小美大哥说的——除非容君羨在RUNWAY上来一个白鹤亮翅加鲤鱼打挺最后以金鸡独立结束这一表演,否则不太可能会出现走光的状况。 待衣服换好后,容君羨便穿着出来了。这是一件侧露肩的黑色衬衫,要说男装也是、女装也是,中性风格浓烈,衣服不规则不对称,右边衣服是包得严严实实的,左边肩膀上吊着细细的银色锁链,锁链的尽头是一块精巧的十字架银饰,挂在衣服边缘,领口堪堪挡住了那个“点”,衬得肌肤尤其雪白,尤其是搭配了手臂上的黑色皮质长手套。 这打扮确实是相当先锋前卫,想必在街上这么穿必然被当成疯子。但所谓HIGHFASHION的秀场上哪一件衣服是适合穿上街的呢? 这样诡异的风格偏偏让容君羨驾驭住了,勾勒出一种他身上很少显现的近乎神经质的性感气息。 团队的人见了,都非常惊讶。设计师看着众人的表情,便耸耸肩,说:“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很FASHION?很SEXY?” 要说不好看,那绝对不对。但要让容君羨穿成这样上台,于知务又不太有把握,毕竟太前卫了。于是,他便说:“这个还是得等白先生来了才能决定。” “白先生?WHO?为什么要他决定?”设计师一脸不解地看着容君羨,“他是你husband吗?” 大概没想到设计师会有此猜测,容君羨一下就僵住了,竟说不出话来。 设计师却拉着容君羨到镜子欣赏自己美色,只说:“你看看,这套衣服比你们团队建议的什么鬼西装要有趣多了。穿西装有什么意思?那么喜欢穿西装,为什么要来T台?去卖保险得了!Lookatyourself,这样穿多好看啊。” 于知务走到角落给白惟明打了电话:“白先生,你到了嘛?……嗯,是这样的……设计师提供了另一套和我们约定风格不符合的服装……对,我知道,但其实效果也是不错的,所以想请您拍板一下……哦,您已到门口啦?那就好。” 设计师听着便说:“oh?那个白先生来了呀?” 果然,过了一会儿,白惟明便从门外走进来了,目光却是先落在镜子里的容君羨上。容君羨的目光也对着镜子,与白惟明对上。四目在冰冷的镜子里交汇,心头却忽然发热起来。容君羨竟觉得胸前那冰凉的十字架也发烫起来了。 设计师只说:“oh,所以白先生你觉得这个造型怎么样?适合让容老板穿着上runway吗?” “不适合。”白惟明回答得很干脆,目光似收剑入鞘一样从镜中的美人身上抽回,“这个风格和我们团队对容老板的形象定位不符合。” 容君羨便问:“那换件怎样的呢?” “就换件稍微保……”白惟明想说“保守”,但又觉得不好,“保暖一点吧……” 小美大哥闻言,心想:Oh my god,看来还真是husband。 第49章 小美大哥身为前卫的设计师,对于自己的设计也是颇有信心,这一件衣服一直没敲定适合的模特儿,没想到见到了容君羨本人,觉得相当合适,便想怂恿容君羨穿这一件上T台。 因为看到了效果不错,容君羨团队的人也有所动摇。 倒不曾想,白惟明态度坚决,并且言之凿凿:“我们公关团队对容君羨个人形象有着非常确切的定位。也希望品牌方能够理解。” 小美大哥见白惟明这么说,便又道:“既然是公关,难道不打算要热度吗?容君羨穿这件衣服上台,热度一定爆表!” “容老板不需要热度,只需要票房和口碑。” ——白惟明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小美大哥哑口无言。 然而,小美大哥心里却是不服的:说得那么清高!只需要票房和口碑——那就别和杜漫淮抢代言嘛! 临时换代言人,给小美大哥也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小美大哥毕竟是专业人士,很有职业素养,自然不会在人前有所怨言。 看着白惟明如此坚定,小美大哥不得不奉上了“中规中矩”的一套男版长西装。这也是原本选定的几套衣服里白惟明最中意的一件,认为它大方、简约又利落,没有那么多先锋元素的花俏,倒很符合现在容君羨“实力与外形并重、富有高级感的明星”的定位。 这套长西装剪裁利落、设计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挂在衣架上的时候反而显得平平无奇。待容君羨将衣服穿到身上的时候,才知道剪裁的好处,恰到好处地提升并掐细了腰线,显得蠭腰细柳。 “里面就不要穿衣服了,就这样露着锁骨就挺好的吧,在这儿搭一条银十字架的项链……”小美大哥比划着,“你看OK不OK啊,白先生?” 白惟明说:“里面穿件秋衣吧?” 小美大哥身为时尚领头人,听到“秋衣”“秋裤”就开始头痛:“OHmygod!放心吧……会场有暖气。” 白惟明却说:“这领口还是有些低。” “Noproblem,我们可以贴胶布防走光的。”小美大哥也不懂为什么一个男的那么怕走光,但还是秉承着精心为客户服务的原则提出解决方案。毕竟,设计师不仅仅是要设计能力强,沟通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除了少数的惊天之才,大部分设计师都是为老板、为客户做衣服的人罢了,奢侈品牌的也不例外。 小美大哥替容君羨弄着衣服,又说:“腰部这边还要改细一些——Ohmygod,您的腰比杜漫淮的要细诶……” 容君羨对此并不感觉骄傲。白惟明却说:“这是杜漫淮穿剩下的?” “当然不是了,我的MR.白。”小美大哥赶紧解释,“这是为了这次发布会新作的。我只是之前和杜漫淮合作过,知道他的腰围罢了。” “哦。”容君羨笑笑,又对白惟明说,“其实也不用这么严阵以待,衣服而已嘛,同款别人先穿过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不。”白惟明说,“我必须保证你是全球第一个穿这件衣服的人。” 小美大哥忍不住笑着揶揄说:“那就toolate了,昨晚我怕冷,把这件衣服在身上披了一下呢。可真是sosorry。” 白惟明也笑了:“无妨、无妨,小美乃是时尚大师,不能计入凡夫俗子之列。” 容君羨却道:“那我就是凡夫俗子了?” 白惟明便道:“我那是和小美说场面话。他如何能和你比?” 小美大哥嘴角抽搐了一下,假装听不见,让设计助理记录好了容君羨的数据,便说:“好了,这个已经记好了。咱们容老板的身材确实是amazing。跟我做衣服用的假人似的,真是toogoodtobetrue呢。这样,衣服等到会场当天再缝一缝就好了。也是省事儿。” “当天再缝?”容君羨之前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时装秀,便惑然不解,只以为小美大哥有拖延症,“为什么要等到当天?不提早改好吗?” “是这样的,亲爱的。”小美大哥解释道,“为了保证看起来superfit,我们几乎都不是缝好衣服套在模特身上的,而是把衣服套模特身上再缝。这才可以保证完全跟您的身材完美缝合。” 容君羨惊讶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我真是个乡巴佬啊。进娱乐圈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这件事。” 小美大哥笑道:“演艺圈也不一定会和时尚圈重合的嘛,很正常啦!” 把一切办妥之后,小美大哥和助理一起将容君羨一行人送走。 他们走到外头后,准备上车时,白惟明又接到了电话,一看便是媒体圈的熟人。他便走开去接了,只听得电话那边的熟人说道:“杜漫淮那边请了公关公司,已经讲好了,让几个百万粉丝的娱乐博主发文暗示容君羨靠后台夺走杜漫淮的代言,还当面嘲笑杜漫淮‘又老又丑’。” “当面嘲笑‘又老又丑’?”白惟明笑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谁知道呢?”熟人说,“我看过了他们公司做的初稿,措辞都是‘疑似’、‘可能’、‘据说’还有‘知情人士透露’。” 白惟明便说:“那你先把稿子发我看看。我也想欣赏一下杜漫淮挑中的公关公司的文笔如何。” 很快,熟人就将稿子发到了白惟明的邮箱。白惟明用手机打开一看,便见里头先说了一遍“TORT官宣秒删”的事情,然后又发了一张容君羨在品茶会与几位公子哥的合影,意指容君羨背后有人。之后,又发了一张容君羨和杜漫淮在《天烧赤壁》片场里坐在一起的照片,照片里容君羨抬着下巴,手指指着杜漫淮,杜漫淮则低着头,看起来就像是容君羨指着杜漫淮的鼻子骂他。 这张照片白惟明没有见过,但想必有心抓拍的话,要找到这些瞬间也不难。 事实上,当时容君羨指着的是杜漫淮隔壁的石嘉懿。容君羨教训石嘉懿的时候,杜漫淮的助理拍下了视频。杜漫淮得知后便说:“很好,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黑公关拿着这张截图来开始进行小学生都会的“看图写话”,大幅描述容君羨在片场里如何骄横,口里说杜漫淮抢他镜头,并直接骂“杜漫淮又老又丑”。这过程描述得有声有色又有画面感。 “这样指名道姓的报道,娱乐博主也敢接?”白惟明冷冷说,“不怕被告吗?” “被告也就是赔几万块的事情。”熟人回答。 白惟明点头,说:“对,他们大概还把被告赔偿的费用放‘成本’里了,是吧?” “白大爷,你觉得要怎么办?要让他们闭嘴吗?”熟人问。 “不,不需要。”白惟明说,“随他。” “可是……前面抢代言就罢了,但是片场辱骂杜漫淮的传闻恐怕会对容君羨的名声有很大的伤害吧?” 白惟明便说:“你说得是对的。先让他发,发出去之后就压一压热度。” “杜漫淮、容君羨和TORT都是最近热点,我怕压不住。” “那你在压热度的同时,找个营销公司发那个国家级演员周友为嫖娼的新闻吧。”白惟明说,“这个热度绝对碾压。大家都会去看人民艺术家嫖娼的。” “行,没问题。” 白惟明将电话一挂,再次回到了容君羨身边。一行人驱车回到了TORT为他们准备的豪华酒店里。白惟明送容君羨回房间,并跟他说明了接下来的行程——行程非常轻松,容君羨在兰渚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参加周末的TORT发布会,第二个就是接受时尚杂志的采访,并拍摄封面。 容君羨听完,有些惊讶:“那我岂不是很闲?” “你要是嫌太闲的话,”白惟明说,“我可以和你去周边游玩一下。” 容君羨闻言极高兴,问:“好啊,去哪儿?” “兰渚芳汀。” 芳汀便是兰渚当地一个著名景区,要是来兰渚,便要去芳汀,才算不虚此行吧。 “我早听说了那儿风景很好。”容君羨也有向往之心,却又说,“可那儿肯定有很多游客呀?我可是去不得的。肯定会被认出来。” 白惟明却道:“无妨,我们周一去,那天芳汀景区闭园。” “闭园?”容君羨感觉脑子有点不清醒,“可是闭园了,我们还怎么进去?翻墙吗?” “那倒不必。”白惟明说,“我认识人,可以悄悄进去。” “那敢情好!”容君羨笑了,“看来还是你们做公关的有办法,认识人多,办事也方便。” 白惟明便说:“白天先去芳汀,晚上便去拜访岁老爷。他诚邀你我去他居处晚饭。” “岁……岁老爷?”容君羨怔了怔,“便是有很多契仔的那个契爷吗?” 第50章 兰渚芳汀乃是当地八景之一,颇负盛名,在任何时节都是游人如织的。 自从成名以来,若非是工作活动,容君羨从来不去游人那么多的地方。这也算是出名的一个代价吧! 这算是容君羨成名以来第一次私下出游景区了,心情居然有点雀跃。但这份雀跃,更多是来源于身边的人。 是白惟明带他去赏春,自然不同。 因为太在意这次的约定,容君羨天没亮就起床了,心里扑通扑通跳,其实也根本没睡好,跟小学生第一次去春游似的。 他一早起床,便梳洗打扮,比工作的时候还认真些。毕竟,一般工作活动,他倒是素颜到现场,造型交给专业人士打理,不劳本人费心。但这天,他却要自己做造型,心里不免念叨:早知道带个造型团队来了! 还好,到底也是个明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日常的造型自己也是能鼓捣起来的,况且天生帅哥,随便捯饬捯饬都有型有款,胜却人间无数。 白惟明打开了门,本想去找容君羨,却见容君羨在门前站着了。 容君羨的手悬在门铃上,看着忽然出现的白惟明,也是讶异:“这么巧?我正要找你。” 白惟明笑道:“早啊,君羨。” “嗯啊……”容君羨嚅嗫,“惟——惟明……” 白惟明状似随意地把手搭在容君羨的肩头,说:“走吧。” 容君羨感觉到肩膀上的手臂的重量,同时也无法忽略自己背脊贴着白惟明半边胸膛的事实。他们这样也……太亲密了吧! 但是仔细一想,街上男人之间勾肩搭背也挺多的,怎么就自己想那么多了? 白惟明勾着容君羨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带了换洗的衣裳了吗?今晚我们就不回来了。” “今晚不回来?”容君羨惑然,“为什么?” “不是说了今晚要去岁积云居处吗?”白惟明回答,“那儿有宴会,大约要到后半夜,地又偏,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如留在他的豪宅里过夜。” 容君羨便说:“那就一晚而已,不管了。懒得收拾。明天就仍穿回这套衣服罢了。” 白惟明笑问:“内裤也不换?” 容君羨答:“那更不必麻烦。待会儿去便利店买一次性的吧。” 白惟明道:“好。” 二人便先到酒店楼下的便利店。容君羨基于自己的身份,穿的都是严严实实的,只怕身份泄露。白惟明看着他那样珍重身份,便提议:“不如你先上车,我替你去买吧。” 容君羨脸都红了:“哪能叫你给我买……内……裤啊……我这么大个人自己还不能买吗?” 这倒也是。 便利店里,员工在货架边上整理货物,一转头就看到两个男人走来。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打扮异常精致,身上还喷着骚气的古龙水,可能是个GAY。另一个更是形迹可疑,一身长风衣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围着颈巾,脸上戴着口罩,头顶罩着兜帽,恨不得一丝皮肤都不漏,这打扮不是通缉犯就是X变态,再不然就是第一次来便利店买套的处男。 员工问:“欢迎光临,找什么呢?” “那个卫生用品在哪儿啊?”戴着口罩的可疑人物问。 员工暗想:我就知道! 于是,员工随手一指:“安全套在柜台上。” 容君羨登时脸通红,幸亏戴了口罩没露出来:“我不需要那个!” 员工打量着眼前两个男人:“是吗?” 白惟明便点头,说:“我们不用那个。” 员工想说“这不安全啊”,但也忍住。 容君羨便索性直接问:“请问一次性内裤在哪儿?” 员工终于带容君羨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待结过账了,二人便驱车前往了兰渚芳汀园区。园区如白惟明所言的,处于闭园状态。但一个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带他们进了园里,四处游玩。 所谓洲渚之平谓之“汀”,这个芳汀,顾名思义就是芳草萋萋的水中小洲。他们从园区外围到芳汀,需要乘坐小舟。 渡人早在舟边等候,舟则在岸上漂浮着。恐游人上船的时候脚下不稳,渡人准备伸手搀扶,却见白惟明已一脚跨了进来,另一边主动伸手搀住了容君羨。容君羨握着白惟明的手,但觉白惟明指节有力,掌心温暖。 待容君羨在舟上坐下后,手便被松开了。清风扑来,容君羨竟觉有些怅然若失。 二人泛舟湖上,但见清风徐来,水面碧绿,颜色和岸边新发嫩芽的柳树相似,更映衬得天蓝云白,风景宜人。渡人一边撑船,一边唱渔歌,歌声响遏行云,又像涓涓流水,动听非常。 容君羨便对白惟明说:“这渡人一边撑船还能唱歌,体力也太好了!” 白惟明笑道:“你看不出?这船是电动的吗?杆子撑着,就是做个样子,适合游客摆拍。” “真的?”容君羨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如此,又问,“那该不会还是假唱吧?” “当然不是!”渡人住了歌声,忙解释说,“客人可别这么说!假唱要罚钱的!” 容君羨忙笑着道歉说:“玩笑、玩笑。这么近,真唱、假唱还能分不出吗?倒是您的歌声很好,跟CD似的。” 渡人听了容君羨这么讲话,便也高兴,继续唱起歌来了。 一首歌唱完,轻舟便靠岸,二人下了浮舟,到了水中汀洲。汀洲里开满了春兰、墨兰,春意盎然,香气浓郁。 白惟明与容君羨游览踏春,也是看足了风景。只是景色虽美,但看多了也腻了。白惟明看容君羨也有些倦了,便带他到芳汀里的一处屋舍里,却见屋舍里放着各色陶瓷器具,像个手工作坊。 里头的工作人员笑道:“两位想要做什么手工?” 容君羨却想到自己今天穿的一身衣服是压箱底的贵价货、平日都舍不得穿,造型也费心弄出的,忙说:“该不会要玩泥巴吧?” 白惟明笑道:“原来君羨爱干净,那就不捏泥巴。咱们画个陶瓷盘玩玩儿吧。” 工作人员便递来了两个陶瓷素坯,供他俩一人一个。容君羨坐在桌子边,见桌上放一盘葵花状的调色盘,上面是五彩的颜料。调色盘旁边则摆着一些色彩艳丽的宝石,或是珊瑚,或是青金石,或有其他说不出名字的。容君羨便问:“为什么要放宝石在这儿?” “这些是宝石颜料。”工作人员笑着解释道,“这些颜料都是用珊瑚、水晶、青金石等等的宝石磨出来的,特别天然。” “宝石磨的颜料?”容君羨咂舌,“其实我用丙烯也可以啦!快换下去吧。这盘子得多贵啊。” “没事儿。”白惟明道,“我们正好画个送给岁老爷,总不好空手去的。既然要送礼,也该是得体的。” 容君羨却道:“所以,这也是从公关经费里出吗?” “是的。”白惟明叫他放心,“都是公费。” 容君羨只低声道:“你们公司有一天得被你搞垮。” 白惟明笑了:“那我换个东家就成了。”说完,又执笔沾取颜料,在盘子上信笔闲画起来。容君羨也抓起毛笔,胡乱画了起来,等画成了,却见只是个幼儿简笔画水平的大苹果,转头看白惟明,盘子上却是一朵清新脱俗的墨兰。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白惟明却说:“你这个好看,岁老爷一定喜欢。” 容君羨却疑惑,说:“岁老爷是不是年纪很大、视力有问题?” “岁老爷不老,比我长几岁而已。”白惟明笑答,“只是他喜欢简单的东西。” 容君羨却说:“所以我要送这个给他?” “可我又不舍得。”白惟明捧着这个画工造工的盘子,却珍视得什么似的,反复打量,“不如送我吧。” 容君羨笑道:“好。” 白惟明又说:“那我这个也送你。” 于是,二人又另画了一个盘子,作为送给岁老爷的见面礼。待画好之后,工作人员便拿了三个盘子走,只说:“我们要拿去加工、烧一烧,等烧好了,就给两位带回去。” 白惟明又问:“什么时候能好?” 工作人员笑道:“很快,两位先去用餐,等餐后应该就好了。” 于是,白惟明又与容君羨到水边的餐厅就餐。容君羨一边吃着饭,一边却皱起眉来,说:“你不是说今天园区休息闭馆吗?怎么还有人招待我们?” 白惟明只说:“你可是大明星,待遇自然非比寻常。” 容君羨听了倒没说什么,还心情大好。 二人用过餐后,手工作坊的工作人员果然把盘子烧好了,端来给两位验收。容君羨看着盘子果然变得光洁动人,连带着那颗简笔画似的大苹果也看着可爱俏皮。容君羨笑道:“我画得还不错!” 白惟明笑道:“是!所以我喜欢。” 容君羨拿起了白惟明那个墨兰盘子,又说:“可我还是觉得你画得才好,摆出去说是画家画的也有人信。” “我这个就是匠气了,跟外面摆卖的一样。还是你这个好,令人耳目一新。”白惟明一脸诚恳地说。 工作人员也笑着说:“这个也好。”说着,呈上来了第三个,便是打算送给岁老爷的那一个。 送给岁老爷的那一个,是白惟明和容君羨一人一笔画的一个(^-^)笑脸。白惟明又叫用上等苏绣的明黄缎子把这盘子裹好,放进描金黑漆盒子里,真正有点儿“买椟还珠”的意味。 便这样,二人游玩了芳汀,便带着陶瓷盘子到岁老爷居处。 岁老爷在多地都有房产,在兰渚此处的别墅也很少来。因此,平日总是冷清。但岁老爷一来,便要招待人的,顿时变得热闹。 容君羨和白惟明来得晚,旁的宾客都来了,他们才到。二人进屋的时候,却见屋内已是衣香鬓影、佳朋满座了。容君羨正用目光寻找看看哪个像大名鼎鼎的岁老爷,却不想目光碰到了冤家——那个被他砸了脑袋的徐二少。 第51章 容君羨便把目光移开,转到身边的白惟明身上:“徐二少也在?” 白惟明答道:“都是圈子里的人,遇到也很正常。” 容君羨却嘟囔说:“他会不会又来找我麻烦?” “这是岁老爷的场子,他敢找谁麻烦?”白惟明笑答。 谈话间,却见人声骚动,众人分开一条小路,让侧门的人好进来。容君羨仰脸一看,只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昂首阔步而入,身上穿的蓝灰色西装,里头搭着一件天蓝色毛线衣,手腕间钻石名表光露出一角,也够在室内光照下熠熠生辉。 容君羨见此人气度不凡、衣着华贵,便低声对白惟明道:“这就是岁老爷?” “不,”白惟明低声道,“这是秦四爷。” “秦四爷?和秦小爷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兄弟关系。”白惟明回答,“顾名思义,秦小爷是秦家幼子,四爷则是第四子。” 秦四爷笑着与众人打招呼,这气派,倒像个主人家似也,无怪容君羨错认了。只是,秦四爷走了两步,便见秦小爷又从另一边前来。兄弟二人迎面遇上,热烈握手。 秦小爷道:“哥!好久没见你出现,以为你死了!”这话说得笑嘻嘻的。 秦四爷道:“哎呀,弟!哪儿话!你死我都未死!”这话也说得笑嘻嘻。 两兄弟久没见面,这热乎劲儿真是相当强烈,握手握到起青筋都不放开,足见“兄弟情深”! 秦小爷在国内是个人人都认识的年轻富豪,不仅仅是因为他作风高调,更因为他们秦家的家产争夺战十分激烈,比《曾凡传》还好看,他才拥有这么高的关注度。与之相对的,便是秦四爷、秦小爷对外都说:“别胡说啦,我们兄弟关系超铁!……家产?什么啊,钱这种东西,我都不在乎的!……对啊,钱算什么?一家人最紧要就是齐齐整整,做人最紧要就是开开心心!” 容君羨免不得多看了秦小爷、秦四爷几眼,只说:“他俩握手怎么握那么久?” 白惟明却道:“他们兄弟感情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管吃喝便是。” 白惟明与容君羨便在一旁坐下吃喝,期间不少人前来与白惟明打招呼。白惟明笑着回应几句,看起来兴趣不大,旁人便寒暄两句便离开了。容君羨一边在旁边低头吃着东西,一边又说:“你认识人真多。都来和你打招呼。” 白惟明笑道:“也就是我出席场合多,混得个熟脸罢了。” 容君羨再抬头看一圈,见室内已无秦小爷、秦四爷兄弟二人踪影了,便问:“秦家两兄弟不见了?” 白惟明道:“可能他们去僻静处握手了吧。” 容君羨正觉得奇怪,又见管家翩翩前来,笑着说:“白先生、容先生,老爷在等你们。” 容君羨忙用纸巾擦了擦嘴,整理了一下衣服,再和白惟明一起跟在管家背后走。管家领着二人从螺旋大理石梯子往下走,到达了地下一楼。和一楼舞厅的热闹喧嚣不同,地下一层显得雅致寂静,走廊过道里除了他们三人外,别无其他人。 容君羨又问:“怎么岁老爷自己开的宴会,却不在会场露脸?” 管家笑答:“老爷露过脸了,在开宴的时候。” 白惟明便笑答:“那是我们的不是,是我们来晚了。” 管家领着白惟明与容君羨二人到了一处门口,叩了叩门,听得里头说“进来吧”,管家才开门请二人入内。 容君羨进了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厨房,但见秦小爷正在和一个陌生男子讲话。那陌生男子正在案台前,他跟前是一小炉,炉子里烧着白粥。 此人身量高大,看着比白惟明要年长好几岁,神色稳重,不怒自威,风采卓绝。容君羨见了他,便知这就是岁老爷,才察觉自己刚刚错认了秦四爷,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大约秦四爷要到了岁老爷面前,便不像个“爷”了。 “岁爷。”白惟明说,“我们来晚了。” “没有,来得正好。”岁积云笑着说,又打量一下容君羨,说,“这就是那位大明星了。” 白惟明笑道:“这位就是容君羨,这就是岁老爷。来,把你准备好的手工礼物送给岁老爷吧。” 容君羨正要从袋子里拿出那个黑漆盒子,却见管家又敲门,把徐二少与崔九军请了进来。二人见了容君羨,也吃了一惊,只是勉强笑起来与众人打了个招呼。 容君羨却不理会,只把礼物递到了岁老爷面前,只说:“这是送给岁老爷的见面礼。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秦小爷见了便笑道:“这个盒子倒是精致,是上好的漆器。” “白先生拿得出手的东西当然都是好的。”岁积云一边笑着放下了手上的勺子,一边接过、打开了盒子,又见盒子里是绣着江崖海水的明黄缎子。 秦小爷便说:“这是手工苏绣,针法极好,绣功跟博物馆里的龙袍也差不多了。” 岁积云便又揭开了缎子,但见里头是一个极粗糙的手工陶盘,画着简陋的(^-^)笑脸。 这秦小爷一下就僵住了,竟然想不出夸奖的话语。 这屋子里忽然沉默起来,只剩下炉火的声音。容君羨半是尴尬、半是惭愧,便说:“是我手工不好,白白瞎了那么好的装饰。” “如果这是不好,那我也不好了!”白惟明接口道,“这是我俩一起做的。” “怎么会不好?”徐二少忽然开口讲话了,只笑道,“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看这个笑脸就挺吉祥如意的。是个好兆头,最难得便是这份心意。” “这是个笑脸吗?”崔九军也不甘示弱,只说,“我还以为是山呢!这两边的^如同山峰,中间的_犹如平底,不说的话,我还以为这是后现代主义极简风景画呢?” 容君羨也不知该说什么,大惊之余只说:“两位真是太有文化了。” “好,既然你们投缘,那是好事。”岁老爷将盘子放回盒子里,又继续用勺子搅拌着白粥,“我听说你们在秦小子的品茶会上闹了起来。我看着这不好,便来给两边说和说和。” 秦小爷笑着说:“那是我当时在品茶会当主人家当得不尽心了,居然烦到了契爷这儿,让契爷操心。” 白惟明也开口了:“秦小爷说得不错,这原本是小事。也不知是谁这么灵活,偏偏要把这鸡毛蒜皮的事闹到了岁爷跟前?” 岁老爷笑了:“品茶会上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我想不知道也挺难的。我看你们就互相赔个礼,就此罢了。” 徐二少与崔九军倒是二话不说,对着容君羨鞠躬:“我错了!给您赔礼!” 容君羨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往后退开了一步,不想白惟明的手却扶着了容君羨的腰,把容君羨往前推一寸,让容君羨迎面接受了徐二少、崔九军二人的九十度鞠躬道歉。 容君羨见他俩认错认得这么干脆,立即心软,说:“也是我不好,不过一时口角,一生气就不管不顾,居然出手伤人。” 说完,容君羨也打算给他俩一个九十度鞠躬,却不想白惟明又拉了拉容君羨的腰,把容君羨往后拉了一步。未等容君羨再言语,白惟明就先说道:“好,两边都已赔过不是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嗯,如此甚好。”岁老爷点头。 容君羨却又说:“这件事却还没了。” “怎么未了?难道他们对你还有得罪之处?”秦小爷倒有些不自在了。毕竟,这事是出在秦小爷的场子上的,闹到契爷面前已是不好,要久久未了,也叫秦小爷不安。 “他们得罪了我,但已经赔过礼了,当然没事。”容君羨却说,“可他们还欠宣会长一个道歉。” “哦?”岁老爷却没抬头,只搁下了勺子,一边把白粥倒入白瓷碗里,一边轻轻问,“怎么回事?” 徐二少和崔九军瞬间脸如土色,只说:“容君羨,你可别胡说。那天大公子并未在场,我们怎么得罪他了?” 容君羨却说:“那更可恶,怎么敢背后说人,却不敢当面道歉?” 白惟明一怔,却道:“你倒没跟我说过这个。” 容君羨侧过脸来,对白惟明说:“你又没问。” 白惟明语塞了。 可现在,白惟明也不好意思问了。 秦小爷也愣住了。 倒是岁老爷很悠闲,一边打开冰箱,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二少和崔九军忙说:“我们怎么会说大公子坏话呢?我们更没有在容君羨面前提过一句大公子!” “你们没在我背后提,是我自己听到的。”容君羨说道,“若不是我听到你们诽谤他,我也不会那么生气。毕竟,我是个演戏的,又不是打拳的,没事揍你们干什么?” 岁老爷只看着冰箱里,似乎在找食材,语气却漫不经心:“那容先生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横竖不是好话。”容君羨道,“我也讲不出口。” 徐二少和崔九军脸涨成猪肝色,只分辩道:“这就是假话了!怎么你说听到我们讲了坏话,现在问你,你又说不出来!” 容君羨见他俩不认,火气又上来,嘴上更不饶人起来:“你们的嘴是茅坑,我当然不能比。” 徐二少和崔九军却是死不承认自己有诽谤宣会长,容君羨却又一口咬定他们有做。两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各不相让,眼看又要吵嚷起来了,却听得“嘭”的一声——原是岁老爷关了冰箱门,手里拿着从冰箱里取出的一块黑松露。 “算了,莫在厨房唾沫横飞。”岁积云将黑松露细细刨着,却见细碎的黑松露粉末纷纷扬扬落在雪色的白粥上,煞是好看。岁积云一边料理着,一边看了秦小爷一眼:“你把他俩带下去吧。” 秦小爷会意,便道:“是的。”说完,秦小爷便带着徐二少、崔九军离开了书房。徐二少和崔九军却问:“岁老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放过我们了。” 秦小爷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没事的。” “真的?” “真的。”秦小爷笑得甜甜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另一边,容君羨与白惟明寒暄两句也便离开了。待回到楼上的时候,却见舞厅里人烟渐渐散了,管家也就带着白惟明与容君羨回到了客房。 二人来宴会来得晚了,没坐多久,宴会就散了。却不想有人来得比他们还晚,那正是宣会长。宣会长刚进门,便见外头来了一辆救护车。 宣会长只问管家:“怎么了?” 管家答:“来了两个客人,吃醉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是谁?”宣会长又问。 管家道:“您肯定不认得的。” 宣会长便不问了。 管家又带了宣会长到了楼下厨房。宣会长到了案台前,又说:“契爷,抱歉,我来迟了。” “工作晚了吧?”岁积云温和道,“晚饭定然没好好吃。给你熬好了粥,刚好晾凉了,你吃一点吧。” 宣会长便道谢落座,只吃着放在案头的粥,又瞥见旁边放着一个漆盒,盒子里放着一只极其粗糙的陶盘,便问:“这是什么?” “今天白惟明带了容君羨来做客。这是他手工做的礼物。”岁积云道,“我看挺粗糙的,不如扔了。” “别扔。”宣会长几乎是第一时间阻止。 “那我送你?”岁积云又问。 宣会长便道:“谢谢契爷。” 岁积云拿起盘子,递向了宣会长。宣会长忙伸手接过,却不想岁积云仿佛一个手滑,盘子应声跌落,在宣会长面前摔了个粉碎。盘子上的那笑脸七零八落,很是可怜——如宣会长此刻的表情。 第52章 容君羨和白惟明到了客房。 岁积云此处的宅子是欧式的,他们的卧室有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俯瞰林景。但出于隐私保护,都用厚重的提花窗帘布遮盖起来。家具以米白色为主,颜色低调,以突出印度手工编制羊毛地毯的五彩斑斓。 卧室中央放着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了冰蓝色绸缎面的被子、枕头,还有用毛巾折叠好的两只小天鹅,天鹅与天鹅嘴对嘴,仿佛接吻。 白惟明只说:“这房间挺好的。” 容君羨却说:“怎么只安排了一个房间?” “大约是客人太多了。”白惟明回答,“无法一一周全。” 容君羨想了想,又说:“无妨,我们又不是第一回 挤一张床了。” 这倒也是,二人倒真的不是头一回同床共枕了。以至于现在容君羨也没有一开始的别扭,倒是驾轻就熟的,洗完澡就倒头大睡,倒是好眠得很。 白惟明则仍坚持着睡前喷上古龙水。 说不定哪天他就需要用这样的气味使人印象深刻呢? 白惟明盖上被子,与容君羨一同入梦。 早晨起来,容君羨和白惟明洗漱完毕,闲聊了一阵,管家便来敲门。二人从门里出来,随着管家到楼下用早餐。见餐厅里坐着七八个人,其中容君羨只认识岁老爷、宣会长、秦四爷和秦小爷。 见了宣会长,容君羨也是一惊:“宣会长?” 宣会长见了容君羨,便说:“早上好,容先生。” 容君羨便答:“早上好。” 秦四爷却笑了,说:“怎么容君羨只和大公子打招呼,也不跟我们说早上好?” 容君羨正要说什么,白惟明却先张口:“他便是偏不与你说,又如何?” 秦四爷反而被噎着了。 秦小爷笑着拿起台上放着的一根香蕉,说:“哥,食蕉啦。” 一般而言,叫人“食蕉”,并非真的想请对方吃水果,而是骂人,叫人闭嘴或不要多管闲事。 秦四爷笑道:“弟,你先食。” 岁爷笑:“你们两兄弟一起食,分甘同味。” 这秦家两兄弟便只好人手一只蕉,慢慢食了。 白惟明径自拉着容君羨到了靠近岁积云身边的空位坐下,二人一同用餐。 岁积云又问:“两位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白惟明答,“谢谢岁爷。” 容君羨也跟着说:“谢谢岁爷。” 岁积云又问:“早餐还合口味?” 白惟明答:“很好吃,谢谢岁爷。” 容君羨也跟着说:“谢谢岁爷。” 旁边一个好事者笑道:“真个夫唱妇随。” 容君羨只说:“这是用错词了吧!” 好事者却问:“怎么用错了?” 白惟明便道:“我们又没结婚,怎么就夫妇了。便是婚后,两个男人,也配不上一个‘妇’字。” 对方又笑:“虽然男人之间没有夫妇之称,却有宾主之分。” 白惟明却说:“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和君羨之间无分这些,都是平等的。” 此言一出,四座都暗暗吃惊了——除了容君羨和宣会长。他俩对对话的含义仍无所察觉,低着头吃着煎蛋。 “这可……”那好事者见白惟明如此维护容君羨,感叹,“真叫人吃惊。” 白惟明随手抄起一只香蕉,丢了过去:“你也吃点儿。” 岁积云则一笑,说:“好,那今天白先生能带容先生来叫我们认识,也真是好的。我很开心。” 旁人也忙说:“对,真高兴认识到容先生。” 说着,大家纷纷举杯向容君羨致意。 容君羨和宣会长见众人忽然举杯,都吃了一惊,嘴巴咀嚼着煎蛋,还来不及咽下去,便匆忙“跟上节奏”,也把杯子举起来。 待用完了早餐,白惟明又站起来,拉着容君羨说:“我家君羨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 “好、好,慢行。”众人便说,“工作要紧。” 岁积云又亲自送着白惟明、容君羨二人到了门外,只说:“惟明啊,能看到你定下来,我也很替你高兴。” 白惟明笑了:“这话说得,我如何不定了?” 岁积云却又笑:“那是,不定的是我。” 白惟明却道:“岁爷是潇洒得很,叫人羡慕。” 岁积云道:“请吧。” 白惟明便拉着容君羨,正要走开,又听得岁积云嘱托:“看好你的人。” 白惟明却有些不解,只叫容君羨先到车里。单独留在门前,白惟明只问岁积云说:“不知道君羨是不是对岁爷有所得罪?” 岁积云笑道:“我不过随口一句,你也太多心了。” 白惟明听了这话,暗道:一定有问题。 但白惟明却笑道:“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岁积云听了这话,暗道:他此刻必然不放心了。也怪我多口一句。 白惟明与岁积云告别,便又回到车子里,与容君羨一同回酒店,准备工作事宜。为了时尚秀表现得好,容君羨决计这几天都节食。 团队也早早就请好了营养师,为容君羨订制了节食的食谱。容君羨一整天就吃鸡蛋、蔬菜、水果,其他几乎是油盐不进。饿得每天都飘着走路,仿佛随时要升仙。 白惟明偶尔看着不忍,便说:“其实你饿了,也可以吃一点。” 容君羨笑道:“我一直觉得你挺专业的,但这一点上,于知务都比你专业严格!” 白惟明也没想到自己有不如于知务的一天。 于知务确实很敬业,紧盯着容君羨的饮食,确保容君羨严格按照食谱执行节食计划。容君羨躺在床上,眼冒金星,又埋怨道:“男明星尚且如此,女明星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于知务看了看手机,却又焦急地说:“TORT的会场对面建了MS的会场,小道消息说他们请了杜漫淮压轴。” “那不就是和我唱对台戏吗?”容君羨会意过来。 于知务却道:“真是阴魂不散。” 白惟明也拿起手机,时尚圈熟人也发了谍报来,只说:“这次杜漫淮穿衣尺度很大,恐怕会抢了你家君羨的头条。” 白惟明倒是觉得好笑:没想到杜漫淮这么走投无路,还沦落到穿暴露衣服搏出位的地步。 但同一天打对台,杜漫淮露得多,版面多,也是很正常的。 白惟明只叹了口气,说:“我们与MS这个品牌无仇无怨的,它无端请杜漫淮做什么?” 于知务听了,也拍着大腿说:“对啊!这可怎么办啊?” 白惟明又道:“只能说声抱歉了。” 谁也不知道白惟明说的抱歉是什么回事。 众人却是很紧张,都一个劲儿地问到底要不要让容君羨也穿那件暴露的,好和杜漫淮争锋。白惟明只道:“大冷天的,说这个做什么!要是谁露的多,谁就赢,为什么不去拍色情片?” 于知务却道:“你看容老板节食、准备得那么辛苦,要是到时候被杜漫淮抢了风头,那不是辛苦白费?” 白惟明却说:“不会的。” 于知务又问:“您怎么确定不会?” 白惟明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白惟明态度坚决,众人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团队拍板的人是白惟明。 容君羨那边依旧节食运动积极“备战”。而杜漫淮那边又何尝不是?他甚至提早去国外做了一个医美项目的打包套餐,务求自己看起来年轻水嫩。事实上,杜漫淮入行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做医美,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个。然而,当他当面见过了容君羨的真人时,才知道自己还是需要这个的,尤其是他想比对方好看的时候。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杜漫淮对自己够狠,时尚秀那天确实是容光焕发,天仙下凡似的。陈礼秉见了杜漫淮那模样,都称赞说:“你太美了,简直像回到了十八岁。” 杜漫淮忽然想起了十八岁的岁月,目光忽然变得冰冷:“我可不想回到十八岁。” 陈礼秉忽也露出愧欠之色,却不提这话了,只说:“我开车送你去会场。” 天还没亮,二人开着车到了会场,却瞠目结舌。 建得美轮美奂的会场正在被挖掘机摧毁。 品牌公关急匆匆地跑来,只说:“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要通知你们……” 杜漫淮口干舌燥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品牌公关说:“不知怎的,今天城市管理的人跑来说我们临时会场的搭建涉嫌违规,要进行强拆。” 杜漫淮原本就饿了好几天,如今听了这话,真是两眼一抹黑,差点晕过去。陈礼秉忙扶住杜漫淮,又问品牌公关:“那大秀怎么办?你们有后备方案吗?” 品牌公关说:“我们当然是有准备PLANB的,有一个后备会场。” 话音刚落,一个员工急忙跑来说:“后备会场也被拆了!” 所以白惟明说的,与MS这个品牌无怨无仇,感到有些抱歉。 MS时尚秀的会场被拆,只能延期举行了。倒是TORT的大秀,如期进行,并进行得如火如荼。 容君羨穿着手工长西装压轴登台,契合着红与黑的主题。他身穿一身黑,黑西装、黑手套、黑皮靴,头发也是黑的,如同一支黑色钢笔,冷酷又锋利。待灯光变换,光线照到衣服上时,衣服的颜色又浮出一层玫瑰似的红色,头发也是如此。灯光闪烁之下,他身上服饰、发色时而暗红时而暗黑,变幻之中带着神秘感,倒是他的肌肤,一直看着都白得似没有血色,有些病态,却又莫名地契合这次演出的风格。 毫无意外地,他的这身打扮获得了头条待遇。也许是他确实表演良好,没有枉费辛劳,但他也知道,必然也有公关团队背后努力的原因。 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下舞台,就开始找东西吃,嘴上念叨着麻辣烫烤串火锅冰淇淋。 白惟明却说:“你节食那么些天,不能一下子吃这些,还是喝点粥吧。” 容君羨只坐在车厢里哧溜哧溜地喝着热粥。白惟明在旁边问他冷不冷,容君羨说冷。他便给盖了一件毯子。容君羨吃了完了粥,又说热。白惟明便把毯子拿开。容君羨却又说还是热,白惟明便拿着小扇子给容君羨扇风。 容君羨笑道:“这天时哪来的小扇子……也难为你辛苦,空调开起来就好了。” “这天时开空调,可不着凉。”白惟明说,“我这样轻轻扇几下便好了。” 容君羨也是疲惫,便合上眼睛休息。白惟明扶着容君羨的头,往自己肩上靠着,一边用手机发信息,替容君羨推掉会后的采访。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 白惟明见是个陌生号码,便不接了。 没想到,过一会儿又响了。 白惟明便接起来,问:“请问是谁?” 因电话已响过了两遍,容君羨也醒了过来了,便抬头,看着白惟明问:“谁的电话?” 白惟明眼皮微微翕动,随手把电话挂断,只说:“诈骗电话,不用管。” 第53章 这一通电话,在晚间又响了起来。 白惟明终于接了,又听了对面说:“好你个白惟明,老子的电话也不接了?” “噢,是秦老大不是?”白惟明笑说,“我还以为你没出来呢。一下子就以为是诈骗电话。” “我可去你的吧。最烦你这样装B装C的!”对方说,“老子假释出来了,你不嫌晦气,就记得来给老子接风洗尘!” “行。”白惟明回答,“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之后,白惟明又开始处理容君羨的工作。 完成了时装展的走秀,并不代表容君羨在兰渚的工作结束了。容君羨还是得去接受杂志采访并为之拍摄封面。杂志访问的问题已经过了一遍公关团队的手,容君羨预先已知道了对方会问什么,也准备好了要回答什么。 然而,杂志记者还是会尝试问一问划定范围以外的问题。每当杂志记者尝试这么做的时候,坐在容君羨身旁的白惟明都会不客气地打断,并要求记者将访问“拉回正轨”。 因此,在白惟明的监控之下,容君羨回答了一系列非常无趣的问题、并给出了非常无趣的回答。 采访进行过了大半,彼此都觉得分外无聊。记者又问道:“容先生,对于您的影迷和杜漫淮的影迷之间的骂战,您有什么看法吗?” 容君羨只得搬出了白惟明教好的话:“我觉得可能是误会吧。” 记者却不死心,拿起了手机,递到了容君羨面前,却见那是TORT官方账号的评论区,下面全都是杜漫淮粉丝和容君羨粉丝的激情对骂。记者又说:“你会不会觉得你的粉丝言辞过激,会不会想呼吁他们更理性地发言呢?” 原本光是谈论别罢了,可容君羨现在亲看到了评论区的污言秽语,暴脾气又上来了:“杜漫淮还没呼吁他的粉丝呢?明明就是他的粉丝先骂我的,我的粉丝不替我说话,难道谢谢他们咒我‘亲妈爆炸’?” 白惟明原还想劝着的,没想到容君羨忽然点了炸药包似的爆发了,那可挡也挡不住。记者如获至宝,已经奋笔疾书刷刷刷地把容君羨的“金玉良言”记下来了。 白惟明只说:“不必费神记了,刚刚君羨讲过的话不能发布。” 记者抬起头,只说:“容先生,您……” 容君羨却说:“你爱发就发,反正我说过的话,我是不会不承认的。” 白惟明颇有些头痛,却说:“好了,今天的访问就到这儿吧。” 等采访结束后,白惟明便让助理去给记者塞红包。第二天,记者发来了初稿,果然只字未提容君羨的“亲妈爆炸”不当言论。 白惟明便将初稿拿给了容君羨过目一遍。容君羨看了看,又说:“我的话给你‘公关’掉了?” “这是我的工作。”白惟明回答。 容君羨却说:“其实我觉得我那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全是我的心里话。” “既然是心里话,那就放在心里。”白惟明道,“不必公之于众。” 容君羨被白惟明说倒了,但却气闷,只说:“我怎么觉得我这个代言拿得这么手短吃亏呢?每走一步,都得活在杜漫淮的‘阴影’之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当众澄清不可!” “品牌方已经澄清过了。”白惟明说,“大家都不肯听,你要澄清,那更无人信。反而又来一次双方‘亲妈爆炸’的激烈讨论。” 容君羨瞪大眼睛:“那就这样算了?天天让人指着我骂?要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接这个代言了。” “原本也不知杜漫淮这样难缠。”白惟明也觉得这方面低估了杜漫淮的“韧劲儿”。 一开始,白惟明只说代言被截胡乃是“兵家常事”,杜漫淮入行这么多年,什么苦什么亏没吃过,应该能接受的。却不想杜漫淮根本不能接受,还施展计策让自己成了第一个被“官宣”的代言人,搞得容君羨“名不正言不顺”。这也罢了,白惟明只觉得低调处理这件新闻,自然就变作“旧闻”,慢慢大家就忘了。岂料杜漫淮不屈不挠,持续用公关营销的手段来维持这件事的热度,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白惟明还真想不明白杜漫淮怎么会这么执着。明眼人都知道,就算杜漫淮再执着不放,TORT也不会弃用容君羨而改用杜漫淮的。相反的,杜漫淮如此操作下来,TORT以后见了他都得绕着走! 白惟明也觉得有些烦厌了,便打算结束这一场闹剧。 翌日,网上便开始流传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杜漫淮在几个不同场合说自己很喜欢TORT这个品牌。然而,视频中杜漫淮将TORT的发音念错了,他说的是tort的英文发音[t??t],而TORT这个品牌实际上是法国品牌,正确读音按法语发音[t?:r]。 传言沸沸扬扬,只说TORT原本敲定了杜漫淮为代言人,但CEO发现杜漫淮连牌子名都念错了,所以才选择了另一位。 这段视频其实在三年前,杜漫淮刚接触TORT这个品牌,确实是尴尬地读错了品牌名。当场的人都没有提醒他。他读错了四次,TORT的公关经理才跑来纠正他。但杜漫淮始终发不准法语里那个纠结万分的r音,以后便都只说TORT的中文译名。 因此,视频里说“杜漫淮每次说TORT的时候都读错”竟然是“实情”,因为杜漫淮就只说过四次TORT,这四次都是错的。却偏偏是这四次,被视频制作者揪出来了大造文章,而杜漫淮一瞬间也失去了“被抢代言的受害者”这个道德高位。视频发布不久就上了热门,杜漫淮也瞬间就被来自全网铺天盖地的嘲笑所淹没。 真是风水轮流转,杜漫淮在网上一直不俗的“为人低调、演技扎实”口碑也受到了伤害。 杜漫淮气得要死,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家里砸花瓶泄愤。 屋里弄得叮叮当当的好久才消停。保姆来打扫好了房子,杜漫淮又跑到了卧室里找陈礼秉撒气。 陈礼秉笑问:“怎么这样生气?我以为你早知道会这样了。” “我怎么就早知道了?”杜漫淮问。 陈礼秉却说:“白惟明一直在容君羨背后,你的失败不就是可以预见的?” 杜漫淮冷笑:“白惟明一直在容君羨背后,那你呢?你在我的背后吗?” 陈礼秉握住杜漫淮的手,说:“别气了。和这些达官贵人置气不值当,受苦的只是我们。” 杜漫淮冷笑答:“如今你也是个达官贵人了,只是你的显贵,从不分我一杯羹。” “这是胡说。”陈礼秉温柔哄道,“你要资源,我给资源;你要钱,我给钱。我对你就算不上百求百应,也是百求九十九应了。若有一件不应的,那也是我力有不逮。并非无心帮忙。” 杜漫淮眼眉挑起:“哦!真是你力有不逮吗?还是你怕惹事?如今你上头罩着秦家。难道还不能替我争一口气?” 陈礼秉叹道:“我在秦家面前也是小心谨慎,哪敢求什么?” 杜漫淮见陈礼秉这样,也不好撕破脸的,便又柔声说:“好了,好了……你说得对,是我一时气昏了头。怎么竟这样说你。你对我怎么会不好呢?” 陈礼秉又说:“秦家的老大前些天从监狱里假释出来了,过两天,我得去一趟秦家庆祝。” 杜漫淮便道:“我也去吧。” 陈礼秉却说:“秦家那些人都不斯文,你去了倒怕……” “怕什么?”杜漫淮道,“我也不是斯文人。” 陈礼秉还有些迟疑,杜漫淮却攀上陈礼秉的肩膀,竖着手指说:“刚刚还是百求九十九应的。”说着,杜漫淮又伸出一根手指:“现在就成了百求九十八应了。” 陈礼秉笑着握住杜漫淮的手指,说:“还是九十九。” 陈礼秉便依约带了杜漫淮到了秦家。这次家宴的主角是秦老大。这也是杜漫淮头一回见秦老大,却见这个秦老大生得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身上穿个貂,手腕一个黄金劳力士,派头很足。秦老大见了陈礼秉与杜漫淮,笑道:“老陈,这就是你的小情儿啦?” 陈礼秉笑道:“朋友、朋友。” 秦老大说:“朋友之间也干屁眼吗?” 陈礼秉笑道:“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干屁眼了?” 秦老大哈哈大笑:“最好是没有干过,别又玩奸夫淫妇又装冰清玉洁,老子看不上那样的!” 陈礼秉只是笑着,杜漫淮站在他身旁,心里却闷闷的。 陈礼秉私下对杜漫淮是好,当明面上从未承认过什么。 秦老大却似乎觉得好玩,不依不饶地说:“到底是不是兔儿爷?” 杜漫淮心气是有些高的,着实心内是难受了,但仍笑着。陈礼秉也笑着,不说一句话。 却笑着尴尬着,可巧又见白惟明与容君羨来了。 秦老大见了二人,只说:“老白哟,你也带小情儿来啦?” 白惟明却和陈礼秉说了一样的话:“朋友、朋友。” “喲,有趣!又来一朋友!”秦老大笑言,“是干屁眼的朋友吗?” 听了这话,容君羨的脸色都变了。 看着容君羨变了脸色,杜漫淮心内只觉快意无限:看着容君羨被白惟明捧得那么高,到底还不是个玩意儿。 白惟明却说:“秦老大,别说这些粗话,我家君羨是斯文人。” 秦老大却又来劲儿了,少不得要再说一遍同样的话:“到底是不是兔儿爷啊?” “兔你妈!”容君羨习武多年的手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话音未落,容君羨已使出一招双龙出海,几乎是同时,秦老大立即双脚开马,手腕翻转,破了容君羨这一招进击。秦四爷已看到这一幕了,拎着个干冰喷射器,骂道:“你们谁敢打架我就他娘的就喷谁!” 秦老大笑道:“谁打架呢?”说着,秦老大只对容君羨说:“是我错了,我看你绝不是白惟明的小情儿,你是他的保镖吧!” 秦老大又对白惟明说:“你果然气派啊,找个保镖都找个那么好看的。这里头谁能跟你比生活情趣啊?” 容君羨听这话奇怪,便说:“谁又说我是保镖了,我是个男艺人,演戏的。” 秦老大语气又轻佻起来:“哦,是个戏子?” 容君羨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正要再来一招劈山掌劈他奶奶个腿,却不想白惟明先已夺过了秦四爷手里的干冰喷射器,朝着秦老大就是一顿喷。秦老大冷得直躲,一边又笑:“知道了!知道了!不敢惹你的人了!可行了么!” 秦老大穿着貂皮被喷了几下干冰,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旁边看着的杜漫淮浑身都在发抖。杜漫淮心里自我折磨似地问自己:为何白惟明要替容君羨出头?那为何陈礼秉又不替自己出头? 这正想不明白的,却又听见外头说契爷与大公子来了。 第54章 岁积云一进门,秦老大便上前去了,朗声说:“契爷!福如东海!长命百岁!”这话喊得震天响,跟开大炮似的轰隆。 岁积云笑道:“别,今天又不是我摆大寿。” 秦老大却道:“虽然不是,但我也只会这两句吉祥话。” 秦老大又朝宣会长说:“老宣,你也来啦?” 宣会长答:“契爷叫我来的。” 秦老大又问:“那是不是契爷不叫你,你就不来啦?” 宣会长答:“是。” 秦老大哈哈大笑,搭着宣会长的肩膀说:“几年没见,老宣讲话还是这么得意。” “岁爷来了啊?”一把沙哑的女声响起。 这女声听着相当沙哑,却一听就知不是天生如此,只是年纪老迈,声音老化所致。 却见秦小爷搀扶着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来了。老太太身穿香云纱的盘扣长衫,头发用老银簪挽起发髻,一双竹竿似的手戴着一双各一百克重的龙凤黄金镯,似要将她那细手腕折断似的厚重。 岁积云忙上前一手扶着秦老太,笑道:“老人家怎么还出来迎接我,真个不好意思。” 秦老太笑道:“贵客来了,我已经是有失远迎了!只是年纪大,腿脚不灵便,只迎到这儿。” 宣会长便也上前,招呼道:“秦老太,晚上好。” 秦老太笑道:“哎呀,这不是不凡吗?越长越高了。” 宣会长道:“亲老太,我是成年人,不会越长越高的。” 秦老太答:“呵呵。” 岁积云又说:“我家这傻孩子,不会说话,您多担待。” 秦老太却牵着秦老大,对岁积云说:“这老大也是您的契仔呢。您也要多担待他,别嫌弃他性格莽撞、老爱闯祸。” 岁积云笑道:“这是什么话?不凡和秦大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看待的。” 秦老太答:“呵呵。” 近年来,秦老太已很少露脸,如今出现在宴会上,也不过是为了帮秦老大撑场面。 这秦府设宴庆祝秦老大离开晦气地方,自然热闹。秦家为表示对秦老大的支持和厚爱,宴请了不少名人前来。席间自是灯火熠熠,衣香鬓影。 水晶灯下,秦小爷搂着个妞跳舞,耳鬓斯磨。 秦四爷在一旁只看着,暗骂:“死深柜,假直男。呕。” 正自恼怒,秦四爷便拎着个干冰喷射器满场喷射,只不慎喷到了容君羨那边。白惟明眼明手快,搂着容君羨躲开了。秦四爷见有误伤,忙道歉说:“对不起,这喷口坏了,在那儿他娘的乱喷。” 白惟明仍抱着容君羨,笑道:“无妨,喷口既然坏了,你就先拿去修吧。” 秦四爷便拎着根本没坏的喷射器走了。 容君羨挨着白惟明的胸膛,闻得他身上传来一阵温暖的香气,竟然有些神迷,良久才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和白惟明的姿态过于亲密。容君羨退开一步,又没话找话地低头道:“你身上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白惟明方认为不负自己天天喷香水喷个没完儿,跟农民喷农作物似的,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便有一分收获。 白惟明便说:“你喜欢这个味道,我送你一瓶。” 容君羨却笑了:“原来你也喷香水?” 白惟明说:“是的,淡淡的香味,倒不至于惹人烦厌。” 容君羨又说:“但要是气味太淡,也没什么意义了。” “自然有意义的。”白惟明道,“香水是很私人的东西,只需要需要的人闻见便是了。” 这连续两个“需要”叠在一起,容君羨一时也未听明白,只懵懵的看着白惟明。白惟明却拉着容君羨到舞池中央,说:“我们一起跳舞吧。” 容君羨说道:“我们两个男人也能一起跳吗?” 白惟明指着另一边,说:“岁积云不也和宣不凡在跳吗?” 容君羨顺着白惟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岁积云舞步翩翩,倒是宣不凡动作僵硬,跟着岁积云邯郸学步,颇有些好笑。但旁边的人都说:“好!跳得太好了!” 宣不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不是慢了半拍吗?” 旁人便说:“每一步都慢半拍,这就叫做layback!这可是十分高超的跟拍方式啊!” 宣会长都信了,盯着那人问说:“当真吗?” 宣会长正盯着那个人,要看他表情是否认真,却不想下巴被岁积云拧了回来。宣会长的视线再次被迫落到了岁积云身上,只听见岁积云说:“专心点。” 容君羨看着那边热闹,便笑着对白惟明说:“看来岁爷和宣会长的关系很好啊。” 白惟明看了一阵子,似有所悟,笑笑说:“是啊。他俩可真好啊。” 说着,白惟明又携着容君羨在舞池翩翩起舞。容君羨到底是个明星,跳舞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是一时走女步不习惯,踩了白惟明两脚。白惟明倒笑了,把另一只脚递到容君羨鞋底,说:“别只踩一边。这边也踩一踩。鞋面只脏一边,可不好看了。” 容君羨松开了白惟明,退后一步,却说:“我看你是在笑话我吧?” 白惟明道:“并无。” 容君羨却没了兴致,说:“我不跳了,有些累了。” 白惟明便道:“那我们去休息间吧,这儿吵杂。” 于是,白惟明便带着容君羨到二楼的休息间。容君羨见白惟明走得很熟路,便问:“你常来秦家吗?怎么这么熟路?” 白惟明道:“才来过几次而已。只是记得。” 容君羨随白惟明到了休息间门外,却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白惟明便拉着容君羨的手,先顿了足,示意容君羨不要贸然闯入去。 二人却听得里头一把年轻女人的声音:“其实啊,秦老大先进了监狱,等于说是继承无望了,只得你和秦四爷相争……” 这话题真敏感,白惟明更不愿意进去了,拉着容君羨往另一边走。他心里却知道里面肯定还坐着秦小爷。说话的那个必然就是秦小爷今晚带来的女舞伴了。 那女舞伴只继续说:“但现在看来,老太太很偏袒老大啊!要不做点什么,可会晚了……” 秦小爷只说:“那你知道为什么老太太那么喜欢老大吗?老大又为什么坐牢吗?” “为什么?”女舞伴不解问道。 秦小爷便说:“当年有人堵我,要我的命,老大开车撞了他。本来到此为止是可以免刑的。可他这人就是那么莽撞,把人来回碾压了两遍,碾死了他。不得不坐牢。但他说了不后悔,‘谁恁我弟,我就恁死谁’。在我这儿,也是一样的,‘谁恁我哥,我也恁死谁’。” 女舞伴张嘴愣住了。 秦小爷说:“我不打女人的,你走吧。” 女舞伴忙涕泪横流,抱着秦小爷的大腿,哀求道:“我错了,小爷,我不该乱说话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实情……” “我真的坚持男人不能打女人。”秦小爷皱眉,说,“所以你再痴缠,我会叫我家阿姨来打你。她一个人能搬十斤水泥,你干不过她的,滚吧。” 说完,秦小爷冷着脸转身离去。 秦小爷转身到了另一个休息间,便见白惟明与容君羨在那儿坐着,吃着零食闲聊。秦小爷便笑道:“你俩可真会躲,跑到这儿来了。” 白惟明笑道:“会场上,四爷拿着干冰到处喷,我们可不得躲着么?” 秦小爷便说:“他那就是撒疯。” 白惟明只笑道:“确实,你们几兄弟都多少有点儿疯劲儿。” 秦小爷呵呵一笑,说:“我们的疯是看得出来的,你的疯倒是很隐秘。” 容君羨好奇地说:“惟明哪儿疯了?我看再没有比他更理智的人了。” 秦小爷笑了,说:“就你说这话最合适。” 在秦小爷看来,白惟明也素来是最理智的人,确实如容君羨说的,在没有比他更理智的人了。却是自从和容君羨扯上关系之后,白惟明天天都发疯——在秦小爷看来是这样。没事跑去当明星公关,天天为这个小明星鞍前马后、殚精竭虑的,还满天下得罪人,真不知道图什么。 要说这小明星,容貌虽然是一等一的,但美人看久都是会腻的,还是内在最重要。秦小爷觉得这个漂亮蠢货没什么内在可言,怎么还能勾得白惟明这个老狐狸失了魂了?只能说是发了疯了。 没别的解释。 白惟明笑问:“对了,我看这天也晚了,回去路途遥远,我和君羨在你府上叨扰一晚还行吗?” “行,没问题。”秦小爷比了个OK,“哪能不给你们住呢?只是今天大家都忙着搞宴会的事情,现在临时说要收拾一间屋子给你们也难。正巧我还要出外,你们到我睡房住吧。” 白惟明却道:“那怎么好?这恐怕多有不便吧?” 秦小爷笑了,说:“没什么不便的。这府里的卧室我也很少回来住。基本上没我的东西。倒是他们留心着,就算我不回来,也给我收拾着。” “哦,原来如此。”白惟明点头,“没有不便就好。” “真的,那儿基本上我不住。你们就当作住酒店一样,爱使唤人就使唤,爱干啥干啥,射到到处都是也没关系的。” 容君羨眼睛瞪得铜铃大:“射……射什么?” “啊?”秦小爷说,“干……干冰啊……” 容君羨倒觉得好笑:“怎么?你们秦家是干冰批发户吗?卧室里也有干冰喷射器啊?” 秦小爷哈哈一笑,说:“不说了,我先走了。我去交待一声,待会儿让佣人带你们上去就行了。” 这会儿,一个佣人正在外头走廊上走着,却被一个女人拦着。佣人睁大眼一看,只笑道:“哦,是卢小姐吗?” 这卢小姐正正就是今天秦小爷的女伴,因为是秦小爷最近的新欢,所以佣人也认得。卢小姐已没干眼泪、补完妆了,看起来仍是那样明艳,只握着一瓶酒,递到了佣人手里,说:“这个……是刚刚小爷给我的,劳驾您把这瓶酒放到他的卧室里。” 佣人不疑有他,将酒放到了秦小爷的卧室里。 第55章 秦小爷说了有事,便先行走了。休息间里又只剩下了白惟明和容君羨。容君羨却说:“我只觉得这些达官贵人都性情古怪。” 白惟明也笑了,说:“你的性情在他们看来也相当古怪。” 容君羨却问:“我的性格怎么古怪了?” 白惟明却道:“你的性格很好,但他们是古怪人,看什么都古怪。” 容君羨只笑了。 白惟明又问:“笑什么?” 容君羨便答:“你说话太有趣,每每我说起我的错处,你都总能把我的错处说成别人的错处。” 白惟明便答:“本来就是别人的错。” 谈话之间,却听得休息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原来是秦四爷另带了一个中年男人到休息间,见了白惟明便笑道:“原来白先生在这儿,也不早说,害我一顿好找。” 白惟明站起来,笑说:“让四爷费神来找我,那真是对不住。” 秦四爷又指着那被带进来的中年男人,说:“还不叫人?没点礼貌!” 那中年男人忙朝白惟明鞠躬:“白大爷晚上好!” 秦四爷又说:“你没吃饭吗?叫大声点!” 那中年男人清清嗓子,大吼:“白大爷晚上好!” 容君羨见着,觉得好玩,几乎笑出声来。 中年男人这才注意到了容君羨,又说:“先生,你长得好似一个明星!” 容君羨笑答:“许多人都这么说。” 秦四爷又对白惟明说:“今天凑巧,互相认识认识。” 白惟明只说:“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说着,白惟明又对容君羨说:“你先去休息吧。我晚些来找你。” 容君羨便说:“好。”说着,容君羨便离开了休息间。 见容君羨离开了,原来还算和蔼可亲的白惟明却端起架子来,一点都不随和地说:“秦四啊,你知道我不爱见人。” 秦四爷笑了,说:“知道、知道,但这家伙是真的很有孝心的。” 白惟明明白了,只说:“到底是‘孝心’,还是‘孝敬’?” 秦四爷也笑了:“不是一回事儿吗?老白啊,你就理他嘛。” 白惟明瞥那中年人一眼,又问秦四爷:“什么事?我先听听看。” 秦四爷便说:“这事儿原来也简单。这人想承包一个矿场,但中途需要办几个手续,有两个卡着了。你不是最擅长做这些公关吗?便想到了你。” 白惟明问:“什么手续没办下来?” 那中年人忙道:“就是可行性分析报告没被批下来,还有一个环境评估报告。” 白惟明点头,说:“我明白了。”说着,白惟明给了一张卡片对方。中年人接过来一看,只说:“莫丽安?这是……” “她很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具体细节你问她便可了。”白惟明淡淡回答。 秦四爷笑道:“是啊,白大爷现在很少亲手接case的了,这个莫姑娘可是他座下第一门生,你能托她办事,今晚就能放心睡觉了!” 中年人忙不迭道谢,又说:“谢谢白大爷,事成之后必有重酬!” 白惟明却道:“那可别,我们做合法生意的。你这个属于我们公司的咨询业务,明码标价的,你按着那个交费就行,多一分钱也别给我,也不要给莫丽安。” “是、是、是,合法的,合法的。我一直都很遵纪守法的。”中年人忙点头不迭,又给白惟明斟酒、敬酒。白惟明虽然不想撇下容君羨一个人太久,但看着秦四爷的面子上,少不得应付几句,喝上两杯,略谈一些话。 此刻,容君羨却没有到卧房里。毕竟,他第一次来秦府,根本不知道秦小爷的房间在哪儿。又想着这是别人的大宅,他怎么随便乱跑,于是,他便先回了舞厅,拉着一个佣人,只问:“你知道秦小爷的卧室在哪儿吗?” 那佣人听到他这么问,脸色立即变得古怪:“这个……可不好说啊……” 旁边一个客人却笑了,只说:“容先生真不愧是个知名艺人,可真是长袖善舞啊,刚刚和白大爷跳男男交谊舞,这会儿又要摸去秦小爷的卧室了?” 容君羨这才想明白了,自己贸然直接问秦小爷卧室位置,竟教人误会了。 但容君羨一时怔住,也竟然无言以对,沉默了两秒,就想着解释一番。却不想杜漫淮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握住容君羨的肩头,笑着对那客人道:“君羨哥一直都是很会做人的,朋友也很多。” 容君羨顿感莫名,只说:“杜老师也在啊?” 杜漫淮几乎当场脸黑:敢情我在这舞厅一个晚上了,你都没看见我?这不是装瞎就是装逼。 不过,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脸上怎么表现又是另一回事。杜漫淮笑盈盈地说:“你要找秦小爷吗?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那客人仰头笑了:“你也是个风骚的。看来戏子果然都不一样,怎样都能上。” 杜漫淮听了,便不言语。容君羨却忍不住气,只说:“我看你误会了什么。” 客人问:“哦?我误会了什么呢?” 容君羨只恼道:“我看你挤眉弄眼地唾沫横飞,不就是想暗示我和秦小爷有不正当关系吗?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客人忙笑了:“你可太认真了,我哪儿有这么说?怎么就扯到这上面去了?” 容君羨正要理论,杜漫淮却拦着,只说:“哎呀,君羨哥,你还是回去找白总吧。他要知道你和秦小爷关系亲密,也会不高兴的。”说着,杜漫淮又朝这个客人道歉:“对不起啊,容君羨就是这样的性子。” 那客人闻言一笑,转身走了。容君羨指着杜漫淮鼻子问:“我怎么和秦小爷关系亲密了?你说清楚一点!” 这么一闹,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杜漫淮忙做委屈状:“我……我没有……” 容君羨一把揪住杜漫淮的衣领,气冲冲地说:“你少来这一套——” 却不想,陈礼秉已走了过来,拉开了二人。容君羨见了陈礼秉,也客气了两分,收回了几分汹汹的气势。杜漫淮却似受惊不少,只对陈礼秉说:“礼总,你来了?我可好怕。容君羨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容君羨却说:“神经,我好端端为何要吃屎?” 杜漫淮一下被噎着了。 陈礼秉便说:“我看一定是有误会。容君羨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杜漫淮,你应该给容君羨道歉。” 杜漫淮脸都绿了:“你说什么?” 陈礼秉便说:“给他道歉。” 四个字,字字咬得很清楚。 杜漫淮一口气憋在胸口,吐出来的时候却柔柔顺顺,杜漫淮忽低眉顺眼,对容君羨说:“对不起,我刚刚实在不是那个意思。应该是误会了。” 容君羨见杜漫淮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有些吃惊,怔了一怔。陈礼秉又对容君羨说:“太抱歉了。请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这件事。” 容君羨这人吃软不吃硬的,瞧着事情发展成这样,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没事、没事。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说完,容君羨便扭头走了。 杜漫淮也赌气走开了。陈礼秉追着他到了露台。见露台里并无旁人,陈礼秉便柔声哄他:“淮淮,你气什么?” 杜漫淮忽然转身,扇了陈礼秉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得陈礼秉脸庞红了半边。陈礼秉却一点也不恼,摸着杜漫淮的手,说:“可别打疼了你的手。” 杜漫淮真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天出不了气,只能继续闷着了。 另一边,容君羨也不敢在舞厅里继续呆着了,仍觉得这宴会上的人都奇怪得很,一个个神憎鬼厌、专业讨打,搞得容君羨很不愉快。 “上次去品茶会也是闹事了,今天在舞厅里也不太平。”容君羨眉头大皱,“看来,我和这个‘圈子’真是八字不合。以后再也不来了。” 容君羨重新上了二楼,又见一个佣人走过。他便拦着这个佣人,要问他秦小爷的卧室所在。只是,他这次也吸取教训了,不再直接询问,便开始思考该怎么得体的问这个问题。却不想佣人说:“您是容先生吧?” “是,我是。”容君羨回答。 佣人便说:“我找您好久了。小爷让我带您和白先生到他卧室。” 容君羨真是长吁一口气了。 佣人又问:“白先生呢?” 容君羨答:“他在休息间和秦四爷说话呢。你先带我上去吧。” 佣人答应着,便带着容君羨到了秦小爷的卧室门外。却见卢小姐竟然也在门外徘徊,二人遇着了,俱是一愣。容君羨却没想那么多,径自进了秦小爷的卧室,把门关上了。 卢小姐吓得脸如纸白,只问佣人道:“他怎么进了秦小爷卧室?是秦小爷让的么?” 佣人点头:“是啊。”说完,佣人便道失陪了。 卢小姐竟觉晴天霹雳:不过几分钟,秦小爷就弯了?!容君羨的魅力到底有没有那么强!……这——这我还给他们送催情酒呢? 容君羨自然不知卢小姐那些心理活动,只径自进了房间,环视四周,发现确实如秦小爷所言的,这个卧室里没有什么生活痕迹,看起来像酒店房间一样。 容君羨又看到窗边的圆桌上放着一瓶酒,酒瓶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喝掉我吧”。容君羨便道:这儿还真像酒店了,还有欢迎入住的酒。 容君羨此人酒量不好,所以一直在外拒绝喝酒,但今晚确实一整晚都憋着气,便想着:“就喝一杯吧。反正一杯也不会醉。” 容君羨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窗边,缓缓喝了。一杯饮尽后,门外又有声响。房门打开,是白惟明来了。 容君羨朝白惟明一笑,说:“这儿还有酒,你要喝吗?” 白惟明却道:“我刚在休息间喝了几杯了,便不喝了。” 二人竟也把同住一室当成寻常了,洗漱过后便一人盖一张被子,各自躺床上睡下。却不想,到了后半夜,容君羨忽觉身上火烧一样,辗转难眠。自是越转越难眠,竟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贴到白惟明的被窝边上,又闻得白惟明身上那股缠绵的芳香。那香气原是淡如冬梅白雪的,却不想如今变得浓烈如火,越发烧到容君羨的心里来了。 这容君羨辗转起来,白惟明在他枕边,又向来是浅眠的人,自然也被惊动醒了。白惟明见容君羨仿佛不安,便问:“怎么了?” 容君羨气喘微微的,却又不敢唐突,便隔着被子拥住白惟明的身体,大约几秒过后,才觉得自己荒唐,慌忙从床上跳起下来,想去厕所解决,却不想脚步虚浮,险些从床上滚下来。可巧白惟明将他拉回床上,但盖在容君羨身上的被子却已掉下床了。容君羨身上只穿薄薄的睡衣,一点点身体的变化尽收白惟明的眼底。容君羨光是看白惟明的表情,就知道白惟明发现了什么。 容君羨更是无地自容,羞惭不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涨得通红。而白惟明则一手支在床沿,身躯挡着光线,在容君羨的身体上投下了一道暗暗的阴影。 第56章 容君羨感到极为羞耻。 “白先生……请不要……” 白惟明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为什么又叫我‘白先生’了?忽然生疏起来。” 容君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叫他“白先生”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竟绝对不好意思亲亲热热地喊他“惟明”。 容君羨却没有变得更清醒,眼前更加模糊,只见房间里光线本就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下是白惟明宽阔的黑影。 白惟明的表情仍是模糊不清的,声音倒是朗然:“你好了些么?” 容君羨眨了眨眼,说:“好些了。” 白惟明说:“那我去洗手吧。” 白惟明起身前去了盥洗间。 容君羨看着白惟明离开了床畔,但那股子逼人的香气犹在。容君羨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依稀也听得一墙之隔的盥洗间里穿来流水之声。大约白惟明确实去洗手了。 容君羨微微闭了眼睛,静静等待着,半晌又紧紧蹙眉,道:“这手要洗那么久?” 但是因为药酒的作用,容君羨的思绪依旧未明,一脑子都是浆糊,如同一个醉汉,思路相当模糊,也记不得这许多,凭着本能从床上爬起来,又跑到盥洗间外直接推门。 白惟明大吃一惊。 容君羨看到白惟明的影子在玻璃罩着的浴室里,便说:“你不是洗手么?怎么去淋浴间了?” 白惟明答:“淋浴不也可顺道洗手?” 容君羨神志不清,只觉有理:“也是。” 白惟明惊道:“你干什么?” 容君羨便说:“裤子脏了,穿着不舒服。”说完,容君羨又走到了浴室,躺在了浴缸里。 淋浴间的热水滑过白惟明线条分明的肌肉,不少溅射到了容君羨的脸上。容君羨仔细闻来,竟觉得水汽里也有白惟明肌肤散发的暖香。 容君羨闭起眼睛,只听见白惟明说:“你喜欢在浴缸里,那就该放点热水。否则容易着凉。” 容君羨并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浴缸里渐渐多了温度与湿度。他睁眼,看到白惟明将浴缸里的塞子塞上,打开了水龙头,热水便渐渐注满了浴缸。当水位上升时,热水也沾湿了容君羨的睡衣。 白惟明也泡在浴缸里,仍在洗浴的姿态之中。容君羨趁着本能在水中抱着白惟明,问他:“你身上到底是什么香气?像是植物。” 白惟明便告诉他:“这是夜合欢的味道。” 合欢,是一种带着绯红颜色的花。 此刻容君羨脸上也满带绯红。 白惟明扶住容君羨的腰,问他:“你喜欢这个气味吗?” 容君羨答:“喜欢,太喜欢了。” 说着,容君羨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惟明的脸庞,越发的情难自已,竟伸手捧住了白惟明的脸,抬头吻了白惟明的唇。 白惟明并不感觉被冒犯了,反而一笑,说:“跟小孩闹着玩儿似的。” 正这么说完,白惟明又款款加深了这个吻。 正是春水横流,一夕合欢。 到了翌日早晨,天清气朗,但容君羨仍在枕间浓睡。 白惟明换了干净衣物,到了隔间去给秦小爷打电话抱怨,说:“你送那个酒来做什么?” 秦小爷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酒?” 白惟明只以为这是秦小爷的伎俩,便笑骂:“你还跟你大爷弄鬼?卧室里的催情剂不是你放的?难道是鬼放的?” 秦小爷惊愕地说:“那可真的有鬼。绝不是我!你是知道我的,我说干就干,从不玩这些花样。” 白惟明却半信半疑,反问道:“我哪里能知道你的?” 秦小爷却道:“算了、算了,既然那酒出在了我的地方,那就是我的问题。我也认罚了。只不知道那酒可有引来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有无给你们添麻烦?” “自然是有的。耽误了我俩的行程。本是今天午间要赶飞机的,但现在都没起得来床。”白惟明虽然这样抱怨,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秦小爷啧啧两声,说:“那可太对不住您二位呐!” 白惟明便道:“总之,莫名送这种东西,是你不正经。” “是、是、是,我真是个不正经的坏东西,让两位正经人受累了。”秦小爷答道,“改天必定登门谢罪。” 白惟明将电话挂了。 秦小爷却拧眉,让人去细查,是谁弄的鬼,怎么放个催情的酒在自己卧室,这不是害人吗?如今只是白惟明和容君羨这一对鸳鸯误饮了,倒也无妨。要是他哪天和自家兄弟在房间里喝了,那不成人伦惨剧、道德沦丧了? 然而,容君羨酒醒过来,也是一阵惊愕,只说自己道德沦丧,在白惟明面前简直抬不起头。醒来之后便窝在被子里,脸蛋是熟透了的红番茄似的。 白惟明却在窗边读报,过了半晌,才发现容君羨醒了,但也不看他,只继续看着报章,又说:“能起来吗?我们午间原定了回去花阴的航班。” 容君羨一听,这才想起来,忙说:“对啊!下午还有通告!”说完,容君羨忙掀了被子要下床,却是腰酸腿软的,刚下来就双腿一屈,几乎折倒在床头。 “慢些。”白惟明见状,放下了报纸,走向了床边,伸手要扶容君羨。 容君羨却避开,一个咕噜的滚到了床角,似有些要躲避白惟明的意思。 白惟明见状,眉心微蹙,却又笑笑,说:“你身体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我已经叫改期了。” 容君羨愣了愣,说:“改期了?” 白惟明点头:“是的。你可以再休息一阵。” 容君羨现在是满头的思绪像没有头尾的毛线球,乱糟糟的,这也搞不明白,那也弄不清楚,屁股那叫一个疼的嗷嗷的。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决定好了:“行,那我再睡一会吧。” 说完,容君羨盖上了被子,呼呼大睡。 睡醒了应该就没事了。 嗯, 一定是这样的。 呼噜呼噜—— 容君羨睁开眼,看到屋内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窗帘拢紧,遮挡着室外的光。屋内仍是昏沉沉的,他无法分辨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因此,他不得不看向墙上的钟。 得了,已经是中午了。 容君羨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腰虽然还是有点酸,但已经好多了。毕竟这是习武多年的腰。 可惜,屁眼没有习过武。 容君羨本想抻一下腿,却因为这娇气的屁眼而疼得呲牙,像只吃了辣椒的猴子。 “嘶嘶——”容君羨跌回床上,“要死。” 容君羨在床上又滚了一圈,只想道:“白先生不在?” 他去哪儿了? 容君羨腾的一下坐起来:该不会是告我职场X骚扰去了?我……我是甲方爸爸,他向来对我百依百顺的。我这样算不算把他给潜了? 不对不对——白惟明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为了满足客户就能上的“公关”呢。 容君羨思来想去的,脑里都是浆糊。 “咔哒”——门打开了,白惟明走了进来,朝他一笑,说:“醒了?” “呃?!”容君羨见了白惟明,竟觉得无比害臊,“是啊——” 白惟明便道:“饿么?” 这一问,容君羨就觉得饿了。 白惟明便让佣人送了餐点进卧室,又打开了窗帘,让日光透进来。容君羨在窗边的小圆桌上吃着清粥小菜,又瞟了一眼圆桌上放着的那瓶贴着“喝掉我吧”的酒。 白惟明只问道:“不嫌清粥小菜清淡吧?” “没事儿,我懂得。”容君羨一脸了然,“防痔疮嘛。” 白惟明原捧着一杯茶在喝的,听到这个话,几乎呛到。 白惟明不得不说:“是,是……是这个理儿。” 容君羨用白瓷勺子敲了敲桌面上那瓶酒,发出叮当响声:“所以昨晚你说我着了道儿,就是着了这个嘛?” “大概是的。”白惟明笑道,“你倒是能想明白。” “我又不蠢。”容君羨大声说,“怎么不明白?” 白惟明却点头,笑而不语。 容君羨细想一下,便说:“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我昨晚……可……可没有强迫你吧?” “强迫我?”白惟明始料未及,“如何强迫?” 容君羨却说:“我自己知道自己冲动鲁莽,力气又大,你这么斯文,哪里拗得过我?” 白惟明点头说:“我确实拗不过你。” 容君羨一阵错愕,又说:“果然!难道是我酒后乱性,居然逞凶?” 白惟明自也不能说自己是被容君羨用擒拿手抓住并被容君羨一屁股坐实了,毕竟这样不是实情。白惟明却也说了句实话:“我只能说,确实是你主动的。” 容君羨便是一脸歉意:“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白惟明安慰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迷失了本性。” 容君羨脑里却残留着一些昨晚温存的回忆,只想:什么迷失了本性?我怕那才是我的本性! 白惟明又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容君羨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将手里的勺子也搁下了,清了清嗓子,郑重问道:“那你会告我吗?” 第57章 白惟明失笑,说:“无此必要。” “没有必要?” “你要是被告了,”白惟明摊摊手,“我不还得忙活帮你公关吗?” “说的也是啊。”容君羨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白惟明却问:“这就是你担心的事吗?” “当然不止这个。”容君羨脸上忧心忡忡,“你会不会生我的气?觉得我侵犯了你?” “不会,不会。”大约是为免让容君羨不安,白惟明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很愉快。” 容君羨愣住了,半晌问:“很愉快?” 白惟明却问:“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吗?……有关昨晚的事情?” 容君羨眉头大皱,沉吟半晌,只说:“约莫记得一些,但都是模模糊糊的,只剩几个片段,就跟发了梦一样。” 白惟明便说:“那感觉愉快吗?” 容君羨一怔,想了想,答:“是愉快的。” 白惟明闻言甚感欣慰,只说没枉费昨晚一番耕耘。 “既然你也愉快,我也愉快,听着总不像是坏事,”白惟明宽解道,“你别要介怀才好。” 容君羨定定看着白惟明,倒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上来,却仍觉得哪里不对:“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白惟明又道:“我不过是看不惯你别别扭扭的样子,一时像是恼了我,一时又怕我恼了你。实在是尴尬。” 听白惟明这么一说,容君羨也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面对白惟明,的确是“别别扭扭”了。 “我看你的意思,是不想我们的关系有变化,”白惟明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对!”容君羨忙不迭点头,“这就最好了。” 容君羨心里不踏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惟明。如今听了白惟明的论断,才安心许多:“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听着容君羨这么说,白惟明嘴角微微牵动,只说:“你要和从前一样,那就和从前一样。我都听你的。” 白惟明也仿佛无事人一样,谈话的口气和做事的方式与往日分毫不差。 待容君羨用过饭后,白惟明便用和以往一样的口气跟容君羨谈论起工作的事项。容君羨看着桌子旁边的白惟明,却是恍恍惚惚的,一点收拾不起来和以往一样的心情。 待说完了待办事项,白惟明抬起眼,问道:“有问题吗?” “啊?”容君羨愣了愣神,“没……没问题的,白先生。” 白惟明轻轻一笑。 容君羨倒是闹了个大红脸,总觉得白惟明这一笑特别动人。 白惟明领着容君羨离开了卧室,顺手捎上了那瓶写着“喝了我吧”的酒。到了楼下,却见秦老大在客厅坐着,见了二人,秦老大笑着起身,说:“你们就要走了?不留下吃晚饭?” 白惟明答道:“已经叨扰太久了。本来是一早就该动身的,可没想到我家君羨身体不适。才耽搁了这些时间,真叫你费心了。” 秦老大大手一挥,说:“没事!你们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 说着,白惟明又把手里的酒递给了秦老大,只说:“拜托你将这酒转交给秦小。” 秦老大打量着这瓶酒,却说:“这是什么酒?很有趣的样子。” 白惟明笑笑,答:“你把这个给了他,他就明白了。” “行,没有问题。”秦老大豪爽地说。 白惟明便携着容君羨离开了屋子,到了花园里,却见花阴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卢小姐,另一个是杜漫淮,二人嘀嘀咕咕的不知商量着什么。 容君羨见状,只说:“怎么杜漫淮也还在啊?” 白惟明便说:“别管他。” 容君羨呶呶嘴,说:“我原本觉得他这人不错,但越相处却越觉得他阴阳怪气的。” 白惟明便笑答:“那你果然是不算太笨,顶多是有点迟钝。” 容君羨听白惟明揶揄自己,也无话可说,只不做声。 白惟明和容君羨一道上车与团队汇合。于知务和两个助理小妹早在机场候着了,见白惟明的车子来了,忙来迎接。却见白惟明先从车子下来,又伸手搀扶了容君羨,容君羨看着脚步虚浮,姿态别扭的。 于知务便问:“容老板这是怎么了?” 白惟明便说:“他没睡好,从床上摔下来了。” 于知务一听,惊讶地说:“真的吗?”说着,于知务又关心地看着容君羨:“摔哪儿了?疼不疼?” 见于知务盯着自己问,容君羨只得回答:“摔屁股墩儿了,巨疼。” 于知务便说:“那可得小心着。” 容君羨只到了候机室里坐着歇息。俩助理小妹一边帮忙推行李箱,一边嘀咕着说话。于知务则跟在容君羨背后。 要上飞机的时候,容君羨看了看机票,只说:“小于,你坐经济舱啊?” 于知务笑笑,说:“没事,路途很短。” 松源娱乐经费有限,老板抠门儿,这样的事也常有的,但今天容君羨有些别扭,只说:“可是……那个……就只有我和白先生俩人坐商务舱吗?” 于知务问:“有白先生陪你不够吗?” “够,特别够。”容君羨尴尬点头,又对白惟明说,“走吧,白先生。” 白惟明微笑点头。 于知务却拉着容君羨到一边,说:“你和白先生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啊?”容君羨闹了个大红脸,“为什么这么说?” 于知务道:“因为你之前不都是叫他‘惟明’吗?现在怎么又叫回‘白先生’了?” 容君羨怔了怔,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于知务想了想,问道:“你们昨晚在一起?难道睡一床?” 容君羨的脸蛋更红了:“啊?……嗯……” “不是吧?所以昨晚你们睡一起了?”于知务不免大胆猜测起来了,“是他一脚把你踢下床,害你摔了屁股墩儿?” 容君羨愣了愣,说:“嗯……可以这么说吧。” “哎呀,”于知务不觉叹气,“我看白先生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别为了这种小事跟人家闹别扭啊。” 容君羨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是我的屁股墩儿凑到他的脚丫子上头的。哪儿能怪他呢?” “你自己凑上去找踢呢?”于知务还真难想象这是个什么画面,但又没有不信,反正他觉得容老板什么事做不出来! 容君羨一行人便搭乘飞机回到了花阴市。 容君羨是当红炸子鸡,刚回去就又有各种工作邀约。白惟明为他挑选了一个年度电视剧盛典,只说:“这个邀请还是要接的。你既然演了电视剧,就该得个电视剧的奖项。” 容君羨问道:“我演电影就要拿电影的奖项?演电视剧就要拿电视剧的奖?那好事不都被我占全了?” “这不好吗?”白惟明笑问,“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你还嫌呢。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容君羨托着腮,心里却想:到底我算不算是占了白先生的便宜呢? 年度电视剧盛典有一个“最受观众欢迎的电视剧角色”奖项,是由投票产生的。容君羨饰演的“曾凡”自然在列表上,为此,容君羨的粉丝们也展开了有组织、无间歇的投票活动。 看着列表上各个角色的投票数据都跟注了水一样的猛涨,于知务也咋舌,只说:“你看我们要不要也刷一刷啊?” “这个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白惟明说。 容君羨也点头,说:“这个奖也没什么意义,含金量倒比不上‘最佳男演员’这个视帝奖。” 白惟明笑问:“哦?难道你想要‘最佳男演员’这个视帝奖?” 容君羨笑了:“这个视帝奖是组委会投的,又不是观众投票那么简单。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 白惟明只说:“我看你得这个奖是应该的。” “又是应该的?”容君羨嘟囔,“难道影帝又是我、视帝又是我?” “是的,这样才好。”白惟明道,“风光无限,一时无两,最适合你。” 容君羨看了一下视帝的候选名单,却说:“其实我骄傲点的说一句吧,这届视帝就该是我的,你看我的竞争者都是些什么啊。我可比他们强多了。” 白惟明也瞥了一眼名单,只说:“确实,今年是‘小年’,你是大热门。你拿这个奖,也是实至名归的。” 容君羨只道:“我看也是。所以那个‘最受欢迎’的投票奖,我也不去管了,拿到了是我锦上添花,拿不到了就当是给视帝落选者雪中送炭吧。” 于知务听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既然有了这个定论,就好办了。我们也准备着庆功办起来吧!” 白惟明道:“先散会吧。” 关于“电视剧盛典”的讨论结束,容君羨便先径自离开了会议室,白惟明跟在他背后,一同进了电梯间。 电梯间里只有他和白惟明两个人。容君羨很少感到这样局促,却总疑心电梯里满满都是合欢花的诱人香气。然而,他又唯恐这不过是错觉。白惟明的香水气味浓腻,但用得却很克制,只有亲近的时候才能闻见,哪儿会香飘一室如此张扬? 容君羨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忽然听得白惟明的声音:“对了,你是不是仍因我而感到不快?” 容君羨忙抬起头,说:“啊?什么?没有啊?” “没有就好。”白惟明面带微笑,“只是从兰渚回来之后,你就没有上来我家喝过茶了。我想你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了。” “当然不是……”容君羨干咳两声,“没有这样的事。” 白惟明道:“我正买了新茶。” “啊?” “今晚等你。”白惟明朝容君羨微微颔首,笑容可掬。 话音刚落,便是“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室外阳光透了进来。白惟明迎着阳光走了出去,留下一道修长的背影。 容君羨愣在原地,心里倒是波澜万千的。 从下午两点开始,容君羨便一直在家里开始护肤美容打扮换衣服,到了六点才出门,往白惟明家里去。 第58章 之前,容君羨确实是常到白惟明的公寓去,有事无事就讨杯茶喝。从秦家回来之后,确实就不来了。 大概是秦府那一夜,容君羨嘴里说着不在意,希望一切回到从前、丝毫不改,但心里实际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啊,要说仅仅是“心里”,也不尽然。身体恐怕也是的。 所以说,有些荤是开不得的。 开了荤之后便老想着吃肉。 跟那《天龙八部》里的虚竹似的。 老老实实一个和尚,被搞得那个样子,多不好意思。 容君羨胡思乱想着,就已经信步到了白惟明公寓门前了。 他想按门铃,但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左摇右摆,一时又想:“我到了该说什么?”一时又想“我现在看起来帅吗?”——想到了这个,容君羨便拿出手机,开启前置摄像头,只说:“帅是帅,但还可以更帅。” 正在对着摄像头发呆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传来了一条信息。 “白惟明:门没锁,你进来吧。” 容君羨吃了一大惊,一手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手拧开公寓房门,果然开了。 “你……”容君羨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白惟明,“怎么知道我来了?” 白惟明指了指监控。 容君羨脸色忽变,只觉得太尴尬了,那他刚刚对着手机自照的样子是不是也被监控拍下来了? 白惟明却无事人似的,问:“你要喝什么茶?” 容君羨也想不到,便随口道:“铁观音就好。” 白惟明点点头,从沙发上起身,到了开放式厨房那边。这个厨房本有一面柜,用来放一些极好看的玻璃器皿的,如今这些玻璃器皿都不见了,代之以一罐罐的茶叶。无论容君羨说想喝什么,白惟明都总能从柜子里取下合适的。 白惟明将铁观音沏好了,请容君羨来喝。 容君羨捧着茶盏,低头一味喝茶。等一盏茶喝完了,白惟明便又为他添上,一边又说:“是不是有人惹容老板不高兴了?” 容君羨一怔,说:“不是啊。” 白惟明却说:“可你平日都很多话说的,今天却沉默少言。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得罪你了。” “我平日很多话吗?”容君羨有些心虚地摸着温热的茶盏,“我不觉得啊。” 白惟明便说:“你自己不觉得?那就真是稀奇了。连小于这样不敏感的人,都跑来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你,让你不高兴见到我。” “这是什么话!”容君羨惊讶万分,随后又想起于知务跟自己也打听过类似的话,便恼了说,“我看他也太多事了!” 白惟明却说:“这不能怪他。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的,要是不好好磨合,相处不和谐,是影响整个事业的发展的。他问这个不算多事。反而是他勤恳、认真的表现。” “横竖你怎么说都是占理的。”容君羨也放弃和白惟明辩驳,“可我实在没有不高兴见到你。” 相反的,太高兴了。 高兴得不知所措。 容君羨低头看着茶杯影子里的自己。 白惟明便说:“既然不是怪罪我,那就是别的意思了。” 容君羨抬起头,满脸不解地看着白惟明:“别的意思?” “对。”白惟明说,“我猜应该是别的意思。” 容君羨歪了歪头,仔细看着白惟明:“那你猜是什么意思?” 白惟明笑了,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容君羨好奇地盯着白惟明:“什么东西?” 白惟明将他们喝的铁观音茶罐拿了过来,转了一面给容君羨看。容君羨只见那茶罐的另一面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喝掉我吧”。 容君羨脸色一红,说:“这、这是什么啊……” 白惟明说:“这个茶叶和那个贴了‘喝掉我吧’的酒一样,都是有问题的。” “胡说吧……”容君羨变得有些不自然。 白惟明又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脸庞发热?心跳加速?” 一边发出了询问,白惟明一边坐到了容君羨的身边,脸庞离容君羨极近。他凑得那么近,眸子几乎全然映照着容君羨那张明艳过人的脸。 “我……”容君羨的脸庞确实变得很热,心跳怦怦的,一颗心想要随时从胸口里跳出来那样。 白惟明的手随意地搭在容君羨的肩膀上,身体靠近:“有感觉了么?” 容君羨沉浸在了白惟明身上合欢花的气味之中,脸也变得似合欢花一样醉红。 白惟明轻轻一笑,低头吻了他。 容君羨昏昏沉沉。 还是那一句。 有些荤,是开不得的。 ——容君羨躺在白惟明的床上,如此感慨。 到了后半夜,容君羨忽然将枕边的白惟明摇醒了过来。 白惟明仍在半梦半醒之中,口齿含糊问道:“嗯?君羨……?” 容君羨怒气冲冲:“那个茶叶是不是根本没有问题?” 白惟明倒是清醒了几分,笑了一声,说:“可不是你说的,你并不笨,就是有点迟钝。” 容君羨正是又羞又恼的,少不得兴师问罪:“那、那你还骗我!哄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 白惟明也不置可否,伸手把容君羨扯回被子里,只道:“早点睡,好好歇着,不然明天又喊肚子疼时,屁股也疼。” 容君羨把头枕在白惟明的臂上,想了想,又问:“这事可真邪门。当时倒是舒服,过后又酸疼。” 白惟明哧的一笑,说:“那是你还没适应。再多几次就好了。” “那还要多几次呀?”容君羨眨了眨眼,提议道,“索性一气干完这几次吧。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容老板都这么说了……”白惟明顺手把被子掀了。 —— —— 第二天早上,容君羨依旧是起不来床。 白惟明则在客厅办公,听着莫丽安在电脑另一端汇报工作。白惟明啜了一口咖啡,通过麦克风问远在办公室的莫丽安:“上回那个要开矿场的客户怎么了?” “已经移交给了提姆处理了。”莫丽安回答,“提姆比较擅长这方面的工作。” “好。”白惟明说,“但你也要盯着。毕竟,这个客户是秦四推荐的。可千万别办砸了。” 莫丽安回答:“我明白。” 说着,莫丽安顿了顿,又说:“关于秦家,好像又出了新闻。” “哦?……其实,什么新闻在他家发生就不算新闻了。”白惟明端着咖啡,语气不咸不淡的。 这个秦家倒是一屋子奇葩,别说看连续剧了,光搬个板凳到他们家门口看戏,《曾凡传》都无得比。 要不是他们家风波不断,也不会让秦小爷等人成为声名大噪的富二代。 莫丽安便说:“听说卢小姐与秦小爷分手了。” “这很常见的事。秦小一直都换女友似换衣服。” “但卢小姐又不肯,还拿了‘苍蝇水’想做‘仙人跳’。” “噢。”白惟明倒不好承认,说这个“苍蝇水”八成就是给容君羨喝了。 莫丽安并不知道有这一段公案,自顾自继续汇报道:“卢小姐在秦府唱大戏闹事,惊动了秦老太。秦老太原本身体就不好,为了秦家老大出狱的事情也劳心劳神,相当疲惫,遇到卢小姐闹事,一时竟然痰迷昏厥。” “哦!”白惟明倒正色起来,将咖啡杯放下,“那怎么了?老人家无事吧?” 莫丽安摇摇头,说:“那天,杜漫淮也在,竟上前用嘴替老人家吸痰,救了老人家的命。又亲自到秦老太病床前侍奉,老太太现在宠他快胜过亲儿孙了。” 白惟明自然未想到这个发展,但想明白后,倒是笑了:“也难为他的苦心了。” “那可不,大BOSS你也知道秦家是怎么一个情况。”莫丽安带笑说,“秦家的爷们哪一个是好惹的?杜漫淮估计也讨不着好。” 白惟明却说:“我看你也是小看了杜漫淮。” 莫丽安却不信,只说:“您才是别小看了秦家那个几个爷们。” 白惟明笑笑,道:“都不敢小看。他们闹他们的,我们看戏就是了。” 所谓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秦府这个轶事自然也流传得很快,圈子里的人迅速就知道了,都和白惟明一样,等着看好戏上台。 旁人又说:“秦老太精明了一辈子,怎么临老让一个浅薄的艺人给迷住了?难道真是老眼昏花?” 却又有人说:“男人不也一样?临老入花丛的可数不胜数。” 也只能说,无论是年纪多大的人,不管男女,都改不了好色的本性。 尽管圈子里言语刻薄,但杜漫淮可管不了这么多,天天伺候病老太,他心里可膈应了,自然要讨够本儿的。因此,他借着秦老太近来愿意听他的话,终于跻身进入了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圈子里。 在名流荟萃的宴会上,他还能抬着头摆架子,光是这一点,他就够乐半天了。杜漫淮正举着酒杯与人笑谈,一抬眼,却见秦小爷笑盈盈地带着陈礼秉走了过来。 杜漫淮冷笑三声,只说:“这么巧啊?” 秦小爷拉着陈礼秉,对杜漫淮说:“小杜啊,你现在虽然得意。可别忘了老陈和你之间的老交情啊。” 杜漫淮看着陈礼秉,却见陈礼秉脸上不愠不火的,带着一种很礼貌的笑容。杜漫淮也礼貌微笑:“当然,老陈和我合作那么久了。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从前在这些大场合,都是陈礼秉不冷不热地说“我和小杜是朋友”,现在风水轮流转,到了杜漫淮淡然说“我和老陈是朋友”了,杜漫淮心中有些微薄的快意,却掩不住最里头的那股酸楚。 杜漫淮只放下酒杯,缓缓走往露台透气。秦小爷看着杜漫淮这个形容,便开心了几分。他带着陈礼秉来,原本就是为了让杜漫淮难堪,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自然高兴得吹口哨。 陈礼秉又对秦小爷说:“我先失陪。” 秦小爷笑了,说:“怎么了?你是不是要去露台追小杜啊?” 陈礼秉道:“难道秦小爷不希望我这么做吗?” “我希望,太希望了!”秦小爷拍拍陈礼秉的肩头,“你加把劲儿,实在不行我把剩下那半瓶苍蝇水给你。” 陈礼秉笑笑,说:“有本事的男人不靠那个。” “行,那你去吧,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秦小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算什么有本事的男人?连个杜漫淮都看不住。 瞅着陈礼秉便往露台去了,秦小爷又转过身,随意拉着旁边一个伙伴,说道:“怎么?今天倒没看到白大爷和他最近的小男友了?” 那伙伴笑道:“我也问他啦!他说,他的小男友每次来这些场合都打人,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不来了。” 秦小爷哈哈大笑,说:“是啊!是啊!我看那个姓容的,应该去做武打巨星!” 这边说话间,陈礼秉已到了露台,却见露台里不仅有杜漫淮一个人。陈礼秉便往边上靠着,悄悄望去,只见露台灯照下,宣不凡仍站在一侧。杜漫淮对宣不凡说:“宣会长,我有点冷。” 宣会长答:“你冷还站露台?” 杜漫淮却说:“那宣会长怎么也在这儿呢?宣会长不怕冷吗?还是跟我一样,宁愿在这儿吹风,也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呆着?” 宣会长说:“你也不喜欢人多?” “嗯。”杜漫淮淡淡叹气,“大概是我老是被人所瞩目,因此不愿意总在人堆里。太多旁人的注意会使我不安。” 宣会长竟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便说:“原来你也是这样啊。” 杜漫淮见和宣会长攀谈起来了,心内喜不自胜,只觉得能和宣会长搭上,可比伺候老婆子好了一千一百倍。 如此,杜漫淮又更加做作起来:“看来,我和宣会长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说不定在露台里吹着冷风、看着月光,心里脑里所思所想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呢。” “真的吗?”宣会长好奇问道,“你也关注NP完全问题吗?” 第59章 “NP问题?”杜漫淮喃喃说,“N……NP对于我来说倒是没有问题……” “真的吗?对你来说没有问题?”宣会长感到不可置信,“那对于你来说,到底是NP等于P,还是NP不等于P?是如何证明的呢?” 杜漫淮懵了,似乎开始察觉自己和宣会长不是在讨论同一个话题、谈论的也不是同一个语义下的“NP”。 这就有点尴尬了。 巧舌如簧的杜漫淮也变得有些笨嘴拙舌:“呃……这个……” “在讨论什么呢?”陈礼秉忽然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步伐自然,宛如是刚刚从里头行走而来一样,“说得这么高兴?” 陈礼秉这一出现,自然是解了杜漫淮的尴尬。但杜漫淮却无法感激他,相反地,杜漫淮胸中的愤懑还加深了不少。 宣会长说:“我们在讨论NP完全问题。” 陈礼秉说:“这听起来很有趣,是关于什么的呢?” 宣会长便回答:“这个是关于算法的问题。” 听到这句回答,杜漫淮尴尬至极,嗽了两声。 “原来是这样。”陈礼秉说,“我可一点儿都不懂。” 宣会长盯着杜漫淮:“可是你懂得?” “我……”杜漫淮笑道,“我也不是很懂。” “那你刚刚又说NP没有问题?”宣会长感到失望。 杜漫淮正要变得更尴尬,陈礼秉却截口说:“我和小杜经常发短信,缩写NP是‘noproblem’的意思,那不就是‘没有问题’么?” “哦,原来如此。”宣会长一脸了然,“那么,我们说的不是同一回事了。” 但理解过来是鸡同鸭讲之后,宣会长也没有了和杜漫淮继续谈话的兴致,转身便走了。 看着宣会长走回了宴会室内,陈礼秉凑近了杜漫淮一些,说:“淮淮,你看你险些闯祸了。” 杜漫淮冷道:“你说什么?” 陈礼秉便说:“听我一句劝,宣不凡是碰不得的。” “呵呵,”杜漫淮冷笑两声,“在你看来,这个圈子里我又碰得了谁?” 陈礼秉只说:“你现在好像是有了点脸面,但不过是仗着秦老太的宠信,可谁又知道这个宠信能持续多久?” “你少阴阳怪气,”杜漫淮冷道,“你不就是觉得我和老太太不干不净吗?” 陈礼秉便道:“所有人都觉得你和老太太不干不净,只有我不会。” 杜漫淮怔住了。 陈礼秉趁势将他拉入怀里,低声说:“淮淮……”沉吟着,陈礼秉便去吻他的唇。杜漫淮的眼泪渐渐盈了眼眶,拉着陈礼秉的手臂,说:“我只是去侍奉她的病而已。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我能和她发生什么呢?她是一个寂寞又孤独的人,和我一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礼秉语气温柔,“我是知道淮淮的。” 大约感受到了柔情,杜漫淮绷不住滴下了眼泪,仰头说道:“其实我们现在也算出人头地了,不如我们……” 陈礼秉未等杜漫淮说完,又吻住了他,不叫他把话说下去,却是吻了一秒,嘴唇猛地被咬了一下。陈礼秉捂着嘴唇退开,吃痛地看着杜漫淮,却见杜漫淮神色冰冷地推开了陈礼秉,转身就走了。 “我真是个死蠢才……”杜漫淮一边咬牙,一边抹泪,“居然还是对他抱有幻想……” 杜漫淮径自进了洗手间,用冷水不住地冲刷自己的脸庞。 “哦,是杜先生么?” 杜漫淮听到有人说话,猛地抬起头了,见到了镜中宣会长站在自己身侧。他又看到镜中的自己,脸庞被水龙头冲掉了妆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尤其狼狈。 “咳咳……”杜漫淮清了清嗓子,“是宣会长啊?” 宣会长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挺好的。”杜漫淮笑着回答,“就是喝多了,有点不清醒。” 宣会长沉吟半晌,说:“是不是一般跟人说NP,大家都不会想到是Non-deterministicPolynomial的缩写?” 杜漫淮没想到宣会长还纠结这个呢,只能说有钱公子的思路异于常人。 “嗯,”杜漫淮脸上浮起礼貌又好看的笑容,“一般来说大家可能听不懂你说的那几个单词吧?像我就听不懂呢,只知道noproblem!我才疏学浅,真是惭愧。” 宣会长才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上回我跟外行人说起,大家都不太自然,又说什么‘没问题’的。” 杜漫淮又干咳了两声,说:“我听说宣会长在科技领域很有作为,像你这样的天才,和一般人的思路应该是不一样的。” “确实,我从小就有这个感觉。”宣会长看着杜漫淮,说,“我看这点你就比我强。你似乎和大家都能好好交谈。” 杜漫淮一笑:“也就是大家客气而已。” 宣会长却问道:“你能教教我怎样和人好好交谈吗?最好是能让对方喜欢和我交谈。” 杜漫淮似乎猜到了什么,便感到好奇:“你想谁喜欢和你交谈呢?” 宣会长有些忸怩起来:“这个……这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杜漫淮好奇。 宣会长说:“他和你是同行,他叫容君羨。” “呵呵,是他啊。”你妈的,又是他。 杜漫淮很气愤,也很困惑。 到底容君羨哪儿好了? 容君羨比我强了哪儿去? 他除了比我年轻、比我好看,什么都比不过我。 这些人真是肤浅,一个个都爱容君羨那样的年轻、漂亮、无脑的绣花枕头。 杜漫淮心内确实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脸上还是盈盈一笑,仪态万千。 比起杜漫淮这样的人,容君羨确实是属于反应迟钝的人。他不太清楚自己被人怎样记恨着,如同他不太明白自己被人怎样迷恋着。 容君羨出席了TORT品牌活动,走过红地毯的时候,听到四处是其起彼伏的叫声,声声高呼着“容君羨我爱你”。 容君羨看着人山人海,里头有几个灯牌高高举起,还有热情的眼睛盯着自己,这些陌生人仿佛真的狂热地爱恋自己一样。 对着粉丝,容君羨淡淡地微笑点头。 便这样微微点头,就引得粉丝们几乎发狂昏厥。 对于这样的热情,容君羨一开始是受宠若惊,甚至是有些害怕的。但现在,他已经比较习惯被这样的热情包围着了。 主持人拿着手卡问他一些预先就设定好的问题,容君羨也一板一眼地按着公关团队教好了的话来回答,也算是相安无事。 活动结束后,在鲜花和掌声的包围下,容君羨又离开现场,对着围追堵截的粉丝保持礼貌的笑容,挥着手说:“你们早点回去歇息吧,别跟着了。”说完,他便钻进了保姆车。 车子的门关上后,仍能听到外头粉丝的呼喊声。 车子发动了,容君羨隔着玻璃仍微笑着对粉丝挥手,等车子开远了,才把窗子关上。 车子里坐着白惟明、于知务、一个助理还有司机。白惟明问:“有人跟车吗?” 司机说:“应该没有。” 白惟明道:“管他有没有,先绕两圈再说。” “你倒是谨慎得很。”容君羨看着白惟明,笑笑说。 白惟明却说:“倒是少见你这么有耐心。” 于知务笑道:“要是容老板对记者、媒体有对粉丝那样友善耐心,那就少很多麻烦了!” “你这不是放屁吗?”容君羨一下子就不友善起来了,“媒体好好问话,我也没有怼他们啊?都是些挑衅生事的,我才撅回去的。倒是粉丝,都是喜欢我的人,跟找茬的人能一样吗?” 白惟明只说:“说得那么在乎粉丝,但我看你平常也没有怎么维护和粉丝的关系。” “这个是缘分,强求不来的。”容君羨一边随意地刷着手机,一边说,“他们喜欢我就围上来,不喜欢我了就转头走。我都可以接受的!” 白惟明便道:“因为你从不缺人喜欢。” 容君羨笑了:“是不缺这个。可能是我太讨人喜欢了,天生的,真没有办法。” 白惟明淡淡一笑。 于知务倒是扭过头来,说道:“我看白先生也一样吧!” “嗯?”白惟明仿佛有些不解,看着于知务。 于知务便说:“我看白先生应该也是从来不缺人喜欢的。当然不是说明星那种。我是说,像白先生这样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一定是不缺对象的吧!” 旁的助理妹子“噗”的笑了出声。 “笑什么?”于知务问她。 助理妹子笑答:“听你这么一顿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白先生呢!” 于知务摆手:“嗐,胡说什么!我是直男!” 容君羨瞥了于知务一眼,又看着白惟明,却见白惟明还是淡淡笑着,也不说话。容君羨便说:“我觉得小于说得对啊,白先生在生活中应该很受欢迎吧?谈过多少次恋爱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噗嗤!”助理妹子没忍住又笑出声来。 容君羨盯着助理妹子说:“你又笑什么?难道也以为我跟于知务一样喜欢白先生?” 助理妹子笑道:“那倒没有。您那口气听着更像是想给白先生说媒。” “我……”容君羨简直要气死了,“我给他说什么媒啊!” 白惟明沉默这一阵子,却终于开口讲话了:“怎么给我就说不得媒了?” 容君羨愣愣,又说:“说什么媒啊……我们GAY都很前卫的,不兴这一套。” “是容老板你自己前卫而已吧!”助理妹子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停不下来,“现在GAY还有相亲结婚的呢。” 白惟明笑道:“那也是有的。” 容君羨忙问白惟明:“怎么?你家给你安排GAY相亲吗?” 白惟明缓缓说:“仿佛提过那么一句。” 容君羨脸色都变了。 助理妹子倒是挺高兴的:“我就说吧!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以为做了GAY就能逃脱相亲结婚吗?怎么可能!倒是容老板家里开明,才幸免于难而已。” 于知务竟也关心起来,看着白惟明说:“我看白先生确实年纪不小啊,是该成家了。” 容君羨特别不高兴:“你才年纪不小呢!” 助理妹子乐了,说:“确实、确实,我们年纪都不小了。这儿年纪最小的竟然是容老板了。还是容老板最不愁。年轻貌美,还有钱有名,哪儿还稀罕找对象呢?” 这明明是极好的说话,可容君羨听了就是高兴不起来。 车子开进了酒店停车场,大家便送容君羨直接走电梯上客房。倒是白惟明那边接了个电话,便说要去前台,先不和他们一起了,便径自走开了。 容君羨心里却不得劲儿,陪着于知务、助理、司机走了两步,又说:“你们先上去吧,我去找白先生。”说完,容君羨也不管于知务他们什么反应,就先跑去大堂了。 容君羨到了酒店大堂一看,吓了一跳:宣会长抱着一束玫瑰花在那儿站着呢,白惟明笑盈盈地接过了,还拉着宣会长往电梯间走。 第60章 “容君羨:你来房间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这条信息是五分钟前容君羨发到白惟明的手机的。 现在,白惟明已经走到了容君羨的客房门口了。 白惟明觉得自己还是来得挺快的。在他接到信息的时候,就不顾礼数地撇下了宣不凡了。所以,容君羨应该是没有久等才对。 可是,容君羨听到门铃的时候,还是一脸不悦地说:“怎么才来啊?” “是我来晚了。”白惟明也没申辩,直接就道歉了,又从背后拿出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这个当作赔礼怎么样?” 容君羨接过玫瑰花,一时有些讶异:“哪儿来的玫瑰花啊?” 当然是从宣不凡那儿来的。 ——白惟明笑道:“花好看吗?喜不喜欢?” 容君羨打量了一阵子,却说:“嗯?这花儿……”这花儿不是刚刚酒店大堂里宣会长捧着的那一束吗? 白惟明问:“这花儿怎么了?” 容君羨瞧着白惟明,一脸狐疑地问说:“大半夜的,你从哪儿搞来的玫瑰花呢?” 白惟明便解释说:“是一个你的影迷送的。我呀,借花敬佛罢了。” 容君羨愣了愣:影迷?是影迷吗?不是宣会长? 容君羨脑子里有些乱了,也不知该不该相信白惟明,便又问道:“那你刚说有事要去大堂,是办什么事儿?” 白惟明又解释说:“有影迷给你送东西,我替你去拿。” “既然是我的影迷,为什么不让我去?”容君羨追问。 “一般都是工作人员代领的呀,很少明星亲自接吧?”白惟明说。 “说来也说……”容君羨仔细思考,却说,“所以,按你的意思,宣会长竟然是我的影迷吗?” 白惟明一怔:“你还知道他来了?” 容君羨干咳两声,说:“嗯啊,对啊。他来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倒是你,他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白惟明没想到容君羨居然知道是宣会长来送花,自是尴尬不已。这白惟明一生中也少有把自己搞得那么尴尬的时刻。 所以说,感情使人弱智。 不过,白惟明到底是说个鬼话连篇的,随即就信口胡诌起来了:“哦,他是以影迷的身份来的,酒店经理不认识他,只告诉我来了一个你的影迷。我便去了,见到是他,我也很惊讶呢。” “噢!原来如此!”容君羨轻易就相信了白惟明的鬼话,又自顾自点头,“我说呢,他前阵子老跟我拉近乎的,又说为了我把《曾凡传》都看完了,原来是我的影迷呀。” 白惟明笑问:“他还为了你把《曾凡传》看完了?他告诉你的?” 容君羨点头:“是啊。” “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白惟明又问。 容君羨有些迷糊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白惟明又问:“是当面跟你说的,还是发信息说的?” “应该不是发信息。”容君羨说,“他发的信息都没什么信息量。” “是吗?”白惟明微笑,“方便给我看看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容君羨倒是没什么想法,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和宣会长的信息记录,递给了白惟明。 白惟明接过手机,便看到满屏的“在吗”“你好吗”“哦”“喝热水”。白惟明手指划拉了两下,又“哎哟”一声:“不好了。” “怎么了?”容君羨问。 白惟明说:“我不小心把他给删了。” 容君羨瞪大眼睛:“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确实、确实。”白惟明一脸歉意,“实在对不住。” “算了、算了。”容君羨自然不会因此和白惟明生气,只说,“赶紧加回来就是了。” 白惟明却说:“你现在删了他,他又不知道的。但你又去加他,贸然申请好友,就很尴尬了,电话上也解释不清。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们平常也没什么急事要联系的话,改天我去亲自和宣会长说明情况、表达歉意,再让你们加回好友吧。” 容君羨听了这话,便说:“好,你是做公关的,你应该比我懂。就按你说的办吧。” 白惟明又拉着容君羨,说:“那我们别管他了,先休息吧。” 容君羨点头,也拉着白惟明的手。 二人拉拉手,说要休息,其实也没好好休息。 而宣会长也下榻在这个酒店,送了花之后有些忐忑,想发条信息问容君羨,却不想信息发不过去,界面上显示自己已经被对方删除好友了。 “为什么?”宣会长太疑惑了。 于是,他又回想了一遍事情。 他听从了杜漫淮的意见,带着鲜花到了酒店等他。宣会长到了酒店前台,便说是要找容君羨的。酒店前台却把电话打给了白惟明。白惟明匆匆前来,拉着宣会长笑道:“不凡,你真有心啊。可不巧,我们君羨现在很少收鲜花。” “是吗?”宣会长有些惊讶。 “对,他之前不是对牡丹过敏吗?所以现在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格外谨慎。” “可这不是牡丹,是玫瑰啊。” “差不多、差不多。”白惟明心口胡诌,“不都是蔷薇一类吗?” “不是,”宣会长正色说,“玫瑰是蔷薇属的,但牡丹是芍药属的。” 白惟明笑道:“好,那我暂且收下。看看他们怎么说再讲。” 说着,白惟明又收到了一条信息,转头就对宣会长解释:“工作上需要我。我先失陪了。”说完,白惟明便拿着宣会长的玫瑰匆匆离去了。 宣会长也回了客房,给容君羨发信息询问,却不想已经不在容君羨的好友名单上了。 宣会长一阵困惑:“难道……我这送花真的送得不妥当?” 这让宣会长相当不安,又给杜漫淮打了电话,和他说了情况。 杜漫淮一听,就知道:这一定是白惟明在弄鬼。 可杜漫淮也不能这么跟宣会长说,便道:“啊呀,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了,居然忘记了容君羨之前牡丹过敏的事情呢。” “哦。”宣会长答。 杜漫淮清清嗓子,又说:“这样吧,那你明天就找容君羨,跟他道歉,再说要请他吃饭赔礼。” 宣会长问:“我现在去找他不可以吗?” “现在太晚了。”杜漫淮说,“深夜打扰别人也不好。” “哦。”宣会长点头,“谢谢。” “不客气。”杜漫淮微笑,心里想:如果真的能拆散白惟明和容君羨,那也不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横竖是看不惯吧。 宣会长哪儿知道杜漫淮的心思,只第二天起来,就想着怎么去找容君羨道歉。然而,他发现自己不知道容君羨住哪个客房,那又从何找起呢? 容君羨住这个酒店,还是杜漫淮告诉宣会长的。 虽然宣会长也不知道杜漫淮怎么会知道容君羨住这儿…… 宣会长正疑惑着,却听见门铃响了。 宣会长前去打开了客房的门,见白惟明站在门口。宣会长一怔:“学长?” 白惟明笑道:“我是来给你赔礼的。” “赔礼?”宣会长更不解了。 白惟明告诉宣会长:“昨晚我在君羨的房间里玩他的手机,不小心把你的号给删了。现在来给你赔礼。” 白惟明这么故意地透露自己和容君羨关系亲密,可宣会长完全没关注到,只说:“哦,所以我送的玫瑰并没有冒犯他?那就好。” 白惟明怔了怔,说:“没有、没有。” 宣会长却说:“我想见他。你带我去吧。” 白惟明真没想到宣会长讲话那么直接,也是一笑,说:“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恐怕他不能见你。他今天还有通告。” 宣会长便说:“那他什么时候有空?” 白惟明便道:“等他有空了,我再告诉你吧。” “这样……”宣会长有些失望。 白惟明便说:“确实很抱歉。但他这趟出差,行程还是排得很满的。你一定要谅解。” “我明白了。”宣会长点头,表示自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工作还是比较重要的。” 白惟明点点头,便离开了此处,并带了容君羨去游湖了。 这天容君羨并没有什么繁重的工作安排,上午完成了拍摄,下午便空了出来。白惟明租了一艘画船,和容君羨游湖赏风景。 容君羨和白惟明在船上推杯交盏的,饮了个半醉。 白惟明看他醉态可掬,自然喜欢。 二人又在画船里荡漾起来了,跟湖水似的浪哩个浪打浪。 浪了一下午,太阳都下山了。二人便在船里的床上躺着,看着窗外夕阳金光满照湖水粼粼。容君羨把头枕在白惟明的臂上,瞧着太阳,只说:“白先生,你看这风景多好。” “是啊。”白惟明瞧着阳光的金色洒在容君羨的睫毛上,那样漂亮,“真好看。” 容君羨又眨眨眼,夕阳下的睫毛似掺了金丝的黑羽扇子一样:“真想出去吹吹风,在湖边站着看。” “今天怕是不成。游人太多。”白惟明还是顾虑到容君羨的明星身份,“怕等哪天它闭园了,才好去的。” 容君羨却说:“又等闭园!可真麻烦。看来做明星也是有做明星的坏处的。” 白惟明笑道:“你已是我见过最洒脱的明星了。” 容君羨吃吃笑:“还不是因为我心态好?” “是,只有心态好的人才能洒脱。”白惟明说道。 二人在画船闲话,正讨论着要去哪儿用晚饭,团队那边却打了电话来,要有危机公关的事情要忙活了。 “是年度电视剧盛典‘最受欢迎男演员’的投票出现了问题。”于知务回答。 “什么问题?”白惟明问。 于知务便说:“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容老板的票数增长异常,还扒出了数据,似乎可以证明容老板刷票了。” “细心的网友?”白惟明冷笑,“还真是清新脱俗的称呼。” 这种“细心的网友”,恐怕不是普通的网友吧。 “现在话题推上去了。”于知务说,“有很多人关注!” “我看看。”白惟明看了看热帖,这帖子分析确实有模有样。白惟明仔细对比了一下数据,发现容君羨的票数果然很不正常。一定是有人刷票了,而且还是特别低级的那种刷法。这次投票包括了许多的当红明星,上万的粉丝每天关注着,居然搞这种低级刷票手段,不就是摆明害怕没人不知道容君羨刷榜吗? 而“容君羨刷榜”也登上了热门话题。 第61章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容君羨、白惟明也不得不提前弃舟登岸,回去酒店和团队汇合开会,商量对策。 “我没有刷榜啊。”容君羨感到很无辜,“是你们花钱刷了吗?” 于知务赶紧摇头:“容老板不是说了不要管这个投票吗?我们怎么会不听老板的话?” “也是。你看起来也不是会做多余的事情的人。”容君羨顿了顿,又看着白惟明,“难道是你?” 白惟明也笑了:“所以我看起来像是会做多余的事情的人?” 容君羨愣住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帮口说:“就算白先生要买,也不会买这么低级的票啊。这种太显眼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是谁啊?”容君羨皱眉,“谁那么爱我?还给我买票啊?” “爱你?”白惟明摇头,“我看是恨你才对。” 容君羨一怔:“恨我?” 于知务也说:“对啊,这样被人看出来了,对你的声誉影响很大。说不定还影响这次视帝评选呢。” 容君羨听得眉头大皱:“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些票不是我的团队买的,是别人给我买的,目的是让大家觉得我刷票上榜、好抹黑我?” “嗯。”于知务神色凝重地点头,“这很可能。” 容君羨大惊,说:“什么人这么恶毒啊?那可是真的恨我啊……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惟明对容君羨说:“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让大众相信买票的不是我们。” 容君羨便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发声明澄清啊!” 白惟明却道:“这个时候,到底要不要发声,还有待商榷。就算发声了,大众也不一定会相信。” 容君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那要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啊?” 于知务也很发愁:“现在我们要指天发誓,说自己没刷,恐怕大家都不会听的。只怕会嘲笑得更厉害!” 白惟明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白惟明打开了免提,让大家都听到对方的声音。 打电话来的是电视剧盛典的负责人,他上来就说:“你们知道‘最受欢迎男演员’投票数据异常的事情吗?” 这话就是拐着弯儿问:是不是你们刷榜了啊? 白惟明回答:“我们也是看了热议话题才知道。” 这话就是拐着弯儿答:不是我们刷的。 对面的负责人也不知道信了没信,但态度还是客气的:“我们这边也在进行排查,发现确实存在数据异常的情况。昨晚凌晨有大量用注册机器批量注册的僵尸号进行大规模的投票。这显然不是正常行为。” 白惟明便回问:“那这些数据都清除了吗?是只有我们君羨有这个情况,还是别的艺人也有?” “别人家也多少有点,可没你们家那么夸张。”负责人陈述,“这都引起大众热议了,我们可不能不回应啊。” 白惟明听出来对方有责备的意思,便回复:“这个情况我们确实也不了解。毕竟,我们也有脑子,没必要搞这个。” “呵呵。”负责人似笑非笑的,“现在是观众有情绪了,我们肯定要安抚的。观众有质疑了,那我们肯定是要回应的。毕竟,我们这个盛典还是要保持公信力的,不然来年就办不起来了,你说是吧?” 白惟明答:“当然。那贵方打算怎么回应这次事件?” “当然要道歉,说数据异常,我们也有责任。”负责人回答,“另外,我觉得你们为了容先生的声誉,也应该做出姿态,比如说自愿退出这次的投票环节。” 白惟明却说:“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自愿退出,不是显得像是心虚认罪一样?” 负责人答:“这我可不好说,这是建议。毕竟,这是个态度的问题,不是对错的问题。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错,硬着头皮继续把容君羨的大名挂在那儿,恐怕招来的更多还是谩骂。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容君羨这暴脾气,觉得这负责人说得话不中听,便反唇相讥:“退一步怎么海阔天空?我看退一步只会跌落山窿!” 负责人听到容君羨忽然发声,也感讶异,只说:“行,那你们继续挂在榜上,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吧!”说完,负责人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对面“嘟”一声挂断,于知务便感到非常沮丧,又劝容君羨道:“我听这个负责人说得难听,但好像也在理。如果我们硬着头皮撑着,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容君羨和于知务急得团团转的,白惟明却拿起手机出去打了几个电话。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白惟明才回来了,将手机放桌面上,说:“我知道是谁买票了。” “谁?”容君羨瞪大眼睛,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随时要将那个买票的人生吞活剥,“谁这么恨我?” “我看他倒不恨你。”白惟明无奈叹道,“是宣会长。” “宣会长?”容君羨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于知务也疑惑:“宣会长?谁?是谁?” 容君羨想起昨晚那束玫瑰花,便说:“我影迷呢。” 于知务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啊!看来这人不是恨你,只是单纯的脑子不好。” 白惟明却觉得蹊跷。 于是,他先去找了宣会长,亲自问他是怎么回事。 宣会长原本在酒店里呆着,听见白惟明要找他,便也到了酒店餐厅包厢去见白惟明。但见白惟明来时带笑,却只打开手机,把“容君羨刷榜”的热议话题递到了宣会长眼前。 宣会长看了这个话题,阅读一番后,骤然失色:“原来这是违法的吗?” “也不能说是违法。”白惟明解释道,“只能说是违规。” “这我不知道。我听他们说是可以做的。”宣会长颇为自责,“实在对不住,给你们团队添麻烦了。” “听他们说?”白惟明抓住了关键词,“是什么人?” 宣会长回答:“是营销公司的人。” “原来是这样。你对这些情况不了解,我也明白。”白惟明点头,“可是,你是从哪儿接触到营销公司的呢?而且,你又怎么知道容君羨最近在竞逐这个奖项?” 宣会长略有些沉默。 白惟明追问:“是别人教你的?” “这……” “如果是别人教你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懂得这些门道的。”白惟明见宣会长不愿意直言,便谆谆善诱起来,“你想想,那个人既然是内行,又懂门道,却教唆你这么做,那是故意利用你来伤害容君羨,岂不可恨?” 宣会长听到这话,颇为讶异:“学长,你的意思是……” “那个人一定是怀有恶意的。”白惟明说。 宣会长却不大肯定:“这话我不敢说。我要自己求证了,才好告诉你。” 白惟明倒笑了:“你是不信任我,所以不肯告诉我?” 宣会长却说:“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叮嘱了我不要把他说出去。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能食言。” 白惟明却道:“这足证明了他是个狡诈的人,你还保护他?” “我不是保护他,是保护自己的原则。”宣会长回答。 白惟明叹气,说:“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他怀抱恶意,那你这样是纵容了他。” “我只是不让你知道他是谁而已。怎么就放过了他?”宣会长不解,“如果我证实了他是坏蛋,我自己也有办法讨公道。” 这一点白惟明倒是无法反驳。宣会长虽然性格温厚,但真要被得罪了,也不是好惹的。 然而,白惟明仍说道:“可你事后教训他也不能替君羨讨回公道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说他破坏规则、刷票买榜。” 宣会长却说:“我可以出面澄清。说是我买的,和他无关。” “你这样只会让君羨更加被动。”白惟明说,“公众又不认识你。” 宣会长却问:“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白惟明说:“既然不凡是有心的,不妨去找那个给你提议买票的人,拎着他的脖子,告诉他,如果容君羨因此受到一点损害,就要他倒霉一辈子。我相信那个人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可这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宣会长皱眉。 宣会长是个斯文人,从来没有拎起过谁的脖子。 宣会长回到自己的客房,思考了良久,才拨通了杜漫淮的号码,并问道:“是你故意利用我陷害容君羨?” “当然不是!”杜漫淮态度无比诚恳,“我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你想想看,现在查出来各家的艺人不都或多或少有买票的痕迹吗?证明这本来是没有问题的,是常态。只是这次那个公司做事情太不谨慎了,数据搞得太离谱,才被揪出来的。怎么会是我故意呢?明明是那个公司做事不行啊!” 宣会长被说服了:“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杜漫淮便暗自松一口气,又义愤填膺似的说:“我看就该让那个垃圾公司破产。什么玩意儿。” “那是后话。”宣会长顿了顿,却说,“但你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好,违规的事情怎么能做?” “是……您说的是……我也在反省自己。” 宣会长又说:“这样吧……” “请说。”杜漫淮洗耳恭听似的。 宣会长便说:“你去解决这件事。” “我?”杜漫淮大惊,“我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宣会长只想起了白惟明的教诲,“你可以这么假设,想象我正在拎着你的脖子,并对你说‘如果容君羨因此受到一点损害,我就要你倒霉一辈子’。” “……”杜漫淮那边沉默了。 宣会长又问:“那你能解决吗?” 杜漫淮答:“能解决。” “那就好。” 宣会长挂了电话,觉得有些饿了,去了餐厅用餐。 白惟明去了处理电视剧盛典的沟通工作,容君羨一个人在餐厅用餐。宣会长正好碰见了他,二人一见面,都有些尴尬。 宣会长想了想,先问:“我能坐下来吗?” “请坐。”容君羨说。 宣会长便说:“这次投票的事情,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只是想帮你……” “我明白。”容君羨笑笑,“但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嗯。”宣会长显得有些沮丧,“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罢了。” 容君羨便说:“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是我的影迷。” “啊?”宣会长愕然,“我不是你的影迷啊。” 容君羨一怔:“你不是我的影迷?” 宣会长摇头:“你的戏都不好看。” “那……那你还看?”容君羨心想:不喜欢我的戏,还都看完了?这不是粉,就是黑啊! 宣会长却又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容君羨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脸上写满惊讶:“啥?” 宣会长便说:“我喜欢你,容先生。” 容君羨手里的筷子都要掉下来了:“你……你……你这说的是真话吗?” “若不是真话,我又怎么会说?”宣会长一脸认真地回答。 第62章 宣会长的形容这样认真,容君羨也不免得正色凝重起来。 如果宣会长的心思是这样的话…… 似乎一切也解释得通了。 宣会长亲近自己,对自己友善,熬着狗血剧情还看完了《曾凡传》,还默默花钱送玫瑰、刷票买榜——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容君羨明白到了宣会长的心意之后,既是惊讶,又是愧疚。 “对不起……”容君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局促不安地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微微低头,“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 “没关系的。”宣会长回答,“那你现在察觉到了吗?” 容君羨点了点头,但头埋得更低了:“就是察觉到了,才更感觉到抱歉。” 宣会长一怔,说:“为什么?难道你不会开心吗?” 容君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面对宣会长,说:“如果是连椿萱告诉你他喜欢你,你会高兴吗?” 宣会长讶异:“我在你心里和连椿萱是一样的吗?” 容君羨一想:好像也是有点失礼,怎么拿连椿萱来比?要比也拿个好的来比啊。 于是,容君羨又改了口:“那么,如果是白惟明向你告白呢?你会开心吗?” 宣会长一怔,摇头:“恐怕不会。” 容君羨便说:“为什么呢?” 宣会长便答:“因为我对学长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是了。”容君羨微微叹气,“所以会感到抱歉。” 宣会长仿佛明白过来了,心神受挫,眼神一片黯然:“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让你困扰了。” 容君羨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相当愧疚:“对不起。” “不必。”宣会长缓缓答。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容君羨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小心地打量着宣会长。 宣会长此刻像个迷路的孩童一样,看起来很无助,眼神里满是迷茫、难过与不安。 “我……”容君羨说了一个“我”字,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更加难堪了。 宣会长同样陷入了沉默。 容君羨却竟然有些伤感,这时候,电话又响起了。容君羨接过电话,对面传来了于知务的声音。于知务听起来倒是挺欢喜的:“解决了!” “解决了?”容君羨疑惑,“什么解决了?” “‘刷票买榜’的事情啊。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情?”于知务大概兴致很高,语速也变得很轻快,“你快来酒店会议室吧。白先生也在这儿等着你呢。” “酒店会议室是吧?”容君羨看了看时钟,又说,“行,那我马上过来。” 说完,容君羨就把手机挂了,又看着宣会长,一时竟然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宣会长很体谅地说:“你是不是有工作?那你去忙吧。” “好。”容君羨也有些尴尬,收拾了一下就站起来了,走出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宣会长。宣会长此刻也看着自己,眼汪汪,像一条小狗似的。 容君羨咽了咽,不知何言。 宣会长却又站起来,问:“你现在不喜欢我,那以后也不会喜欢我吗?一辈子也不会喜欢我吗?” 容君羨愕然,只说:“我……” 要说“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句话听起来不仅太绝对了、也太绝情了。 容君羨只得说:“我恐怕一直都只能当你是朋友。” 说完,容君羨就有些狼狈地拧过身,匆匆走掉了。 要说容君羨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也不是第一次遭到告白了。他这个人爱恨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也是干脆的。唯独是对着宣会长,容君羨总是觉得特别愧疚。但即便如此,容君羨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说明白,自己是不喜欢宣会长的,尽管一时会显得失礼,但长久来说,这么做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当容君羨到达会议室的时候,神色还是透出几许不安。 于知务以为容君羨还在担心工作的事情,便站起来一边给他递茶一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容君羨环视会议室,见几个助理和白惟明都安然坐着,看起来气定神闲。这才不久闹的人仰马翻,现在居然就没事了? 容君羨疑惑问道:“怎么一下子就没事儿了?” 于知务拉着容君羨坐下,说:“昆幸。你记得昆幸吗?是他买票诬陷你。” “昆幸?”容君羨极为惊愕,“是……是之前……?” “对,就是之前《曾凡传》和你合作,他演安莲蓉的。”于知务说,“他被齐总猥亵,你还救了他呢!你不记得啦?” “我当然记得。”容君羨想起那段公案,心里仍惴惴。 昆幸险些被齐总猥亵,容君羨自以为仗义,出手救人,没想到还真是自以为是。昆幸回过头来就帮齐总说话,打算诬陷容君羨。要不是白惟明保护了容君羨,容君羨还真要前程尽毁了。 “可是,怎么会是他?”容君羨依然不解,“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原来,刚刚不久前,网上就爆出了一份聊天记录,记录中是昆幸请营销公司买票黑容君羨。原本,这样的聊天记录是做不得数的。但网友们看到这个记录后仍非常关注,事件热度持续走高。不久后,昆幸便在自己的账号上承认了。 “他自己承认了?”容君羨极为惊愕,拿起了手机一看,发现热议话题果然变成了“昆幸承认买票”。点进去界面,便开到了昆幸的发言:“事情确实是我做的。我一时鬼迷心窍,没得解释。@容君羨,希望你原谅我。” 而这条PO文之下,已是一片骂声了。容君羨的粉丝自不必说,普通过路的网友也都一人来踩一脚。 容君羨仍感不可思议:“竟然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白惟明的心里也有疑惑,但他并不想提出,以免增加容君羨的心理负担,于是,白惟明道:“他既然肯认罪,那八成和他有关。” 于知务又说:“现在的好消息就是,容老板的冤屈能得到洗刷。” 容君羨自然是“沉冤得雪”了,虽然仍有少数人觉得容君羨刷了榜,但普遍舆论都倾向于讨伐已经“认罪”了的昆幸。 而昆幸倒是何其无辜。他不过是替杜漫淮站出来挡刀罢了。 宣会长已放出话,说了如果这件事危及容君羨声誉,便要杜漫淮一辈子倒霉。杜漫淮自然不想一辈子倒霉,但也不想承担责任,便将昆幸推了出来。 昆幸因为齐总的事情险些被封杀。现在行业又不景气,很多同行都一整年没工开。昆幸目前还能够在演艺圈里半红不黑地混着,多半都是靠杜漫淮的“恩宠”讨一口饭吃。现在杜漫淮要用到他,他也不敢不听从。 只是,舆论的攻击太过猛烈,昆幸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六神无主地给杜漫淮打了电话,哭诉求助。杜漫淮在电话那头听得很烦厌,便说:“做这一行哪有不挨骂的?忍忍就过去了。” 昆幸却又说:“不但是观众骂我,还有本来正在谈合作的工作,也不和我联系了。” “那你就趁势休息一阵子。”杜漫淮说,“横竖你现在出来工作,也是招人骂。” 昆幸还要继续哭,杜漫淮又听见敲门声响了。杜漫淮便道:“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杜漫淮将电话一挂,便去开门了。门儿一开,杜漫淮看清了来人,只一笑,说:“是老大啊!” 秦老大点点头,对杜漫淮说:“你怎么在这儿?” “啊?”杜漫淮一怔。 秦老大说:“这儿是秦小的卧室。” 杜漫淮脸色一僵:“我不知道。是老太太说这儿无人住,让我住着的。” 秦老大满脸不高兴:“哦!” 杜漫淮又堆起笑来:“既然是秦小爷的房间,我还是让出去比较好。” “那当然!”秦老大理直气壮,“你是个客人,住着咱们家小爷的房间算什么意思?” 杜漫淮也不爱秦老大这脾气,但到底要受着。况且,在秦府的子弟之中,其实脾气暴躁的秦老大反而是对杜漫淮最客气的一个。秦老大并不觉得杜漫淮和老太太有私情,此外,秦老大也认同杜漫淮对老太太有救命之恩,所以对杜漫淮整体上是客气的。 杜漫淮正无话找话,瞥见秦老大手上拿着一瓶酒,便问:“这是什么酒啊?” “这个啊……应该是弟弟的酒吧!”秦老大晃了晃,心里也拿不准,只说,“我也没见过。” 杜漫淮瞧着这个瓶子有些眼熟,但也说不上来,只道:“秦小爷的藏品一定是很好的。” 秦老大却说:“我看着像是口粮酒,应该不是什么好酒。” 杜漫淮正想和秦老大拉近距离,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喝一杯,尝尝就知道了。” 秦老大便开了酒瓶,与杜漫淮共饮三杯。 岂知,有的酒伤肝,这个酒却伤肛。 秦老大喝了刚烈,杜漫淮喝了肛裂。 第二天,杜漫淮就去医院看肛肠科了。等他挂完号下来,却在走廊碰见了一个熟人。见了那人,杜漫淮吃了一惊。 那人见了杜漫淮,也很吃惊:“是杜先生不是?” 杜漫淮同样吃惊:“是宣会长不是?” 第63章 宣会长还问起了杜漫淮的安来了:“你身体不适吗?” 杜漫淮不免将“肛肠科”的挂号单紧紧攒在口袋里,缓缓答:“最近天气变了,肠胃有些失调,来看看医生怎么说。”说着,杜漫淮又将话锋一转,问道:“那么您呢?也是哪儿不舒服吗?” 宣会长只说:“我最近也是脾胃不适,我妈让我来看中医的。” 这医院有个老中医号称是国家级名医。宣会长的妈妈和他相熟,不时就让宣会长去把脉调理身体。其实,宣会长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也是听妈妈的话而已。 不过,这几天宣会长确实觉得身上不太痛快,便也顺道来看看。老中医给宣会长望闻问切一番后,便说:“我看宣会长最近是心情不愉快吧?” “这个靠把脉也能看出来吗?”宣会长感到惊讶。 老中医只说:“这个抑郁焦虑的情绪还是稍微能观察出来的。” 宣会长闻言默默半晌,又问:“难道是因为我不开心,所以才胃口不佳吗?” “很有可能。”老中医回答,“我给您开个调和脾胃的方子吧!但最主要还是该保持心情愉快。” 宣会长却又问:“那你能不能开一些让人开心的方子呢?” 老中医失笑:“哪儿有这样的方子?”说着,老中医又关怀地问道:“不过,宣会长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不是。”宣会长摇摇头,“我失恋了。” 老中医感到相当吃惊。 宣会长还会恋啊? 宣会长自然是会恋的,而且还会失恋。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容君羨。 可惜,容君羨并无感觉,依旧如常。他出席了电视剧盛典,毫无悬念地获得了年度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大家齐齐起立鼓掌,庆祝容君羨的这一项成就。 容君羨本想发表感言,说:“我的曾凡演得一般,主要是其他候选者比较弱,我才捡漏的。” 但这段感言被团队否决了。 于知务也觉得头痛,规劝道:“千万不能讲这么狂妄的话!” 容君羨却道:“我都说自己演得一般了,还狂妄?我还以为这很谦虚了。” 白惟明只得笑着说:“不狂妄,很可爱。” 容君羨便道:“既然可爱,是不是就能说了?” 白惟明便道:“可爱的一面还是留给我吧。给大众看的,还是别的样子更好。” “啊……”容君羨被说服了,“好吧。” 于是,容君羨便按着白惟明给的稿子去念了一番得奖感言,谢谢这个、谢谢那个,很高兴,很荣幸。 容君羨获得了大奖之后,众人无不欣喜。陈礼秉那边也来道贺了,容君羨接受了陈礼秉的礼物。陈礼秉又说:“趁着这股势头,很快就能拍《曾凡传》第二部 了。” 容君羨极觉得快乐,便点头,说:“好。” 陈礼秉又说:“新一季的选景,我选了梅花山庄之外,也有选合欢苑。不知你对这些花花草草有没有过敏?” “合欢苑?”容君羨惊讶地问,“是什么地方?” “在兰渚的,是一个种满合欢花的地方。开机的季节正是花时。” 容君羨一听见是充满合欢花的地方,竟然充满了向往。 因为,合欢正是白惟明的气味啊。 陈礼秉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说要趁着获奖的势头开机,那不日就开机了。场景定在了合欢苑。 剧情是说,宫里来了新人,新人喜欢合欢花,因此,女皇帝在宫苑里种满了合欢,讨新人欢心。 而合欢苑本来就是一个种满了合欢的园林,自然很符合剧情,被选为取景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合欢苑和梅花山庄一样,有酒店设施。演员们也方便,直接就能住在合欢苑里。容君羨现在炙手可热,自然得到最好的待遇,住风景最好的套间。他在房间里,一推窗就看见夜色里一排排的合欢树,香味悠然,散入室内。 这自然花香当然是沁人心脾的,但容君羨竟然想念起来那人工合成的合欢花香水味来。 容君羨叹了口气,把窗户关上,又给白惟明发信息:“你在哪儿?我给你打个电话吧?” 白惟明过会儿回复:“在飞机上,不方便接电话。” 容君羨却说:“你在飞机上?那你怎么会……有信号?” “飞机上有WiFi。”白惟明回复。 容君羨只说:“飞机上的WiFi很贵吧?” 白惟明答:“为了回复你的信息,没办法。” 容君羨却只说:“我听着怎么这么不相信?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给你发信息,怎么就开着WiFi了?我看你本来就在飞机上开着WiFi办公,刚好我信息发过来了,你才这么说吧?” 白惟明回复:“你真聪明。” 容君羨便有点儿高兴:“那是,我本来就不笨。” 事实上,白惟明知道这个点儿容君羨刚刚下戏,才开了WiFi等容君羨找自己的。但这也不好说出口——毕竟,白惟明在乎对方,但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太在乎对方——这绕口令一样的句子正正描述了白惟明弯弯绕绕的心情。 容君羨又说:“这儿有许多合欢花。” 白惟明回复:“那很好,我要来看看。” 容君羨顿感欣喜:“那你什么时候来呀?” 白惟明便说:“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 容君羨倒没有白惟明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径自回复:“我希望你现在就来。” 白惟明便道:“那我现在就来。” 看到了这条信息,容君羨都愣住了:“什么?你不是在飞机上吗?” “是的,”白惟明答,“飞往兰渚的飞机。” 容君羨的心扑通扑通跳:“那……那你什么时候能到?” 白惟明道:“最快今晚就能到。但你别等我了,先休息吧。” 容君羨哪里休息得住? 他一下子心里就充满了快乐的情绪,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只说要等白惟明来。为了迎接白惟明,刚刚卸妆不久的容君羨又洗脸打扮起来。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容君羨又坐不住地从酒店电梯下去院子里,想着在外头等白惟明,这样就能早一点见到他了。 外头月色清朗,院子里又立着路灯,因此尽管在夜晚,合欢树的婀娜身姿也是清晰可见。容君羨便站在合欢树下,身披一件风衣,抬头看着月亮下绯红的花色。 “君羨么?” 容君羨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却见到了是陈礼秉。 “哦,礼总。”容君羨笑笑,问,“是你啊?” 陈礼秉点头,说道:“这么晚了,还在这儿赏花呢?” 容君羨却也说:“这么晚了,你也在赏花?” 陈礼秉却道:“我只是想要吸取一点编剧的灵感。” 《曾凡传》第一季,陈礼秉是挂名编剧。现在《曾凡传》成了公司盈利最佳的项目,陈礼秉便亲自执笔第二季了。不仅如此,陈礼秉还亲自跟组编导,足见他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容君羨好奇地看着陈礼秉:“大家都说礼总是个才子,果然不假,就是看个花儿还能得到编剧的灵感啊?可不像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就知道好看。” 陈礼秉也是一笑,只说:“你看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这花白天和晚上有什么不同?” 容君羨愣了愣:“有什么不同?” 陈礼秉便道:“这合欢花叶在晚上是合拢的。” 容君羨一怔,眯起眼睛,用力瞧去,却见花树间翠绿的叶子果然是如含羞草一样拢起来的。而在白天,这些花叶都是招展开放的。 “是真的……”容君羨好奇,“这也太神奇了。” “对,这也是我这一季选这个花的原因。”陈礼秉道,“有时候,有些人的爱情就是这样的。” “嗯?”容君羨没明白。 陈礼秉倒是吟起诗来了:“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容君羨一句没听明白,只得干巴巴地说,“好有文采。” 陈礼秉却说:“不是我有文采,这首《合欢》是嵇康的作品。” “鸡什么?”容君羨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居然还有人姓‘鸡’?” 陈礼秉笑了,也不多解释,只说:“反正这个你要全文背诵啊。” “啊?”容君羨吃了一惊,“为什么啊?你是语文老师啊?” 陈礼秉却说:“这个是我要写进你的台词的,你当然要背。” 容君羨只得听话地点头:“那我肯定会背的。” 二人谈着话,却听见有汽车驶来的声音。 二人瞧着,却见这辆黑色的SUV停在了二人面前,白惟明和于知务从车子里走了出来。陈礼秉见了二人,也一笑:“这么巧?” 白惟明见了陈礼秉,便笑了:“礼总也在?” 陈礼秉便道:“是啊。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失陪了。”说完,陈礼秉转身就走了。 于知务倒跑到容君羨身边,说:“我们来看你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容君羨见了于知务,一时心情复杂,但容君羨也是个直肠子,便直接说了:“白先生说他要来,可没说带上你?” 于知务听了这话,脸都绿了:“怎、怎么?容老板不想见到我吗?” “那……那也不是……”容君羨也有些复杂,便说,“好了,上去吧。” 白惟明拉着容君羨,握住他的手,问:“手冷不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站在风口里?” 容君羨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暖意,便也高兴起来了,说:“下来等你呗。” 白惟明笑道:“下来做什么?风那么大。”说着,白惟明将身上的外套接下来搭在容君羨肩上,又说:“就算要下来,也该多穿些。” 容君羨闻着衣领上传来的熟悉香气,不觉扬起嘴角。 于知务瞧着这两个人的神态,忽然皱起眉头:“我怎么也觉得他俩好像……不,一定是我误会了……” 白惟明又把手搭在容君羨肩上,一边和他往里头走,又问:“刚刚和礼总说什么呢?看起来那样高兴。” 容君羨便说:“说个什么叫鸡什么的诗人……写了个合欢花的诗。” 于知务听得一头雾水:“叫鸡的诗人?” 白惟明也听不太明白,想了半天,才说:“难道是嵇康?” 容君羨拍着大腿说:“对!对!对!就是他。” 白惟明便吟诵起来:“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容君羨抱着白惟明的手臂,只说:“白先生读得书多,太厉害了。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白惟明便笑着说:“这首诗说的是,夜晚的合欢非常美丽迷人,可惜明月多么的想去照耀他,但他都只收敛着自己的芳心,不肯向人打开心扉。” 容君羨听着,一知半解,若有所思的,半晌又说:“我一直觉得,你怎么会喜欢合欢这么甜腻娇艳的花朵呢?现在说来,莫非你喜欢合欢,是因为他‘敛尽芳心不向人’吗?” “谁说的?”白惟明道,“我喜欢直率的美人。” 容君羨一怔,说:“是吗?那我算是直率的美人吗?” 于知务在旁看着,下巴几乎掉在地板上,却一直劝说自己:容老板那是有口无心的,绝对不是在和白先生调情呢。 第64章 白惟明瞥了一眼于知务。于知务却仍沉浸在震惊、怀疑以及自我否定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白惟明便暗道:这个于知务总是那么迟钝。换做是莫丽安,此情此景怕是一早就道了“失陪”了。 容君羨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白惟明的回答,便有些泄气。 三人一同进了电梯,白惟明看到电梯墙壁镜子里容君羨的表情,便低了低头,在容君羨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量说:“你是最直率的美人。” 容君羨感到耳边气息吹拂,脸庞便立即像被春风吹拂了的花一样变红。 于知务也看着镜子里容君羨与白惟明二人的神态,越发觉得不对劲。 等电梯到达了相应楼层,于知务又站在电梯外,跟验视什么一样仔细瞧着两人。饶是容君羨那么迟钝的人,都被于知务瞧得不自在了。因此,容君羨忍不住扭过头问于知务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脸上……”于知务又仔细看容君羨的脸,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说,“你脸上有妆!” 白惟明感到好笑:“容老板又不是一般不修边幅的人士,他是艺人,今天又有通告,脸上有妆很奇怪?” “当然奇怪。”于知务说,“容老板私下从来不化妆的……而且,平时下了戏在酒店,容老板都是邋里邋遢的。怎么今天这么有精神劲儿?” 容君羨一下子脸就红了:“什么……我什么时候邋里邋遢了……我本来就很有精神劲儿,我素颜就是长这样的!” 于知务瞪大眼睛:“可是……” “可是什么?”容君羨恼了,“可闭嘴吧你!” 白惟明看着容君羨这羞恼的样子,十分喜欢,可又怕容君羨羞恼成怒要骂人。于是,白惟明便对于知务说:“你先把行李拎回去房间休息吧!我和容老板还有事情要商量。” 要是平时,于知务就拎着行李回去了。但现在于知务起了疑心,免不得问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吗?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不可以一起商量啊?” 白惟明笑着正要回话,却不想容君羨早嫌于知务不识时务了,便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 于知务到底是怕容君羨这个老板的脾气的,便只好摸摸鼻子说:“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情随时叫我。” “去吧、去吧!”容君羨摆摆手。 于知务便只得拎着行李回自己的客房了。 白惟明跟着容君羨回了房间,又问他:“休息了这阵子又来拍戏,累不累?” “不累。”容君羨回答,“都是在棚里拍戏,吹着空调说说话就好了。比拍《天烧赤壁》舒服多了。” 白惟明笑道:“我给你放热水洗澡吧。” 白惟明到了淋浴间里放了一缸的热水,和容君羨一起洗。 洗了这儿又洗那儿,是相当的卫生。 他们洗了非常漫长的澡之后,才疲惫地回床上睡觉。容君羨钻进被窝里,嗅了嗅枕边人的发梢,只说:“洗完澡了,你身上怎么还有合 欢的味道?” 白惟明也不能说自己临睡前又喷了两喷——这似乎显得过于骚气了。 于是,白惟明便故做风雅地说:“据说每天泡茶的紫砂茶壶,日积月累就会自带茶香。大约是一样的道理。我天天用这个香,身上就带着这个香了。” 容君羨点点头,说:“哦,就是腌入味了是吧?” “……”白惟明搂着容君羨,说,“现在很晚了,睡觉吧。” 容君羨却有些睡不着,用头蹭了蹭白惟明:“你怎么忽然来看我?” 白惟明说:“你以为呢?” 容君羨便道:“我看你八成是想我了。” “那就是了。”白惟明并不否认。 容君羨想了想,又说:“那你为什么把于知务也带来了?” “那是有工作。”白惟明答。 容君羨便嘟囔:“那你就是不是真心想着我,是有工作了,才来找我的。” 白惟明只说:“想着你,也要工作啊。” “那也是。”容君羨总是轻易地被说服,“挣钱吃饭也是要的。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想我?” 白惟明笑了,摸着容君羨光滑的脸颊,说:“就是,想你可费力气了。” 容君羨又问:“是什么工作?” “《天烧赤壁》筹备上映的事宜了。”白惟明回答,“你作为主演,肯定是要去参加宣传活动还有首映仪式的。这档期什么的也要调配好。” “终于要准备上映啦?”容君羨非常惊喜,“我也好想快点看看成片呢!” 白惟明握着容君羨的手,说:“如果你这么想看,我让你先去看看。” 容君羨眨了眨眼:“我能先看吗?” “当然可以。”白惟明说,“在正式上映之前,电影公司内部是有试映的。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弄个名额。” 容君羨自然乐意:“好啊,那我们去看吧。” 白惟明却说:“不过,据我所知,电影公司高层试映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这几天你能空出时间吗?” 容君羨皱眉:“这几天我的档期拍得挺满的……” “没事。”白惟明说,“我明天就去跟陈礼秉说说。他会安排好的。” “真的吗?”容君羨眉头大皱,“可是咱们这部剧是边拍边播的。我作为主角临时走开恐怕会很麻烦。” “没问题的。”白惟明说,“陈礼秉能处理。” 这第二天一大早的,白惟明就找陈礼秉说了这事儿。陈礼秉果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大笔一挥,把剧本给改了,给容君羨空出了一天的空档。倒是同剧组的演员比较麻烦,要配合背新剧本,整个剧组也要跟着工作改动。也有人难免生怨,只说容君羨为了去看电影,搞得那么麻烦。 但众人皆知容君羨脾气大、架子大,谁都不敢当面说二话。 容君羨自己也不太知道自己在大家眼中已经是一只挥舞着大钳子四处横着走的螃蟹了。 听说容君羨和白惟明要去看试映,于知务表示也想跟着去。白惟明却拒绝了,只说:“这个高层内部试映不是一般场合,不是说买票就能去的。弄两个名额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知务也无奈,想了想,又问:“对了,我今早敲了白先生的房门,白先生好像没在啊?” 容君羨口快,直接答:“他在我房间啊。” 于知务脸色一变,说:“怎么会在你的房间呢?” 容君羨怔了怔,总不能回答说一起洗澡了吧。 白惟明便说:“我们俩秉烛谈心。” 于知务脸都绿了:“原来是这样啊……” 白惟明却只与容君羨一同乘飞机回了花阴,到了电影公司观看试映。这个是最终剪辑好的版本,等内部试映过后,高层满意了就可以上画了。因为已经是最终轮的试映了,梅旻导演又说德高望重的前辈,这个版本应该是最终版本,一般来说没有大纰漏应该是不会再改了。 白惟明带着容君羨到了放映厅,却见电影公司的几个高层,还有梅旻导演都在了。这些人在乃是意料中事,比较意外的是,杜漫淮居然也在。 杜漫淮见了二人,也是一愣:“你们也来了?” 白惟明笑道:“是啊,本来也没想来的。是不知道你在,要是知道你在,那肯定还是要来的。” 这话说得无限玄机。 但杜漫淮一下就听准了。白惟明本来没觉得电影直接上会有问题,但看到杜漫淮在,那就应该是有问题了。 众人入席看戏,这一场戏看完。白惟明发现了问题所在了——原本说好容君羨是男一号,但现在看最终剪辑版本,容君羨和杜漫淮的戏份平分秋色,看起来更像是双男主。 白惟明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只道:“我实在是大意了。要不是君羨提起想提前看看,我也疏忽了。不知道电影还能剪辑成这样。” 容君羨却道:“电影剪辑成怎样了?” 白惟明笑问:“你不觉得有问题?” “还好吧?”容君羨摇摇头,说,“我觉得电影很好看啊。” 白惟明却说:“你还记得合同里写明了你是男一号吗?” 容君羨说道:“是啊,可当时我们不是和杜漫淮商量好了,是‘双男主’吗?” 白惟明却道:“话虽如此,但戏份还是有个高低的……再说了,原本的剧本也不是这样的。” “只要戏好,就别管这些旁枝末节的了。”容君羨出乎白惟明意料的不在乎,“我看这个成片效果很好,剧情虽然比原本有所改动,但我觉得观感还不错。我们做演员的还是要尊重导演的意愿。不能说因为自己戏不够多就左右导演的判断。” 看着容君羨挺满意这个成品的,白惟明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但终究有些不舒服。 大概因为容君羨是从普通观众的角度去看这个成片,而白惟明是以容君羨头号粉丝的心态去观看吧。 白惟明免不得私下去找电影公司老总问话。公司老总打哈哈说:“这是导演剪辑版本,我不知道啊。” 白惟明哐当摔了老总办公室两个花盆,说:“哈哈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老总无奈一叹,说:“这两个花盆是刚买的。” “哦?”白惟明听这话有些意思。 老总继续说:“因为前两天秦家老大已经来摔过了。” “哦?”白惟明听这话更有意思了。 老总却只得叫秘书再买两个新的。 秘书心里犯嘀咕:老总该不会是得罪黑 社会了?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来办公室摔东西? 杜漫淮倒是春风得意,只说不枉他在秦老大的淫威之下肛 裂了一回。 秦老大只说:“我就帮你一回,当是给你治肛。这事儿完了,以后别找我。” 杜漫淮也说:“当然、当然,我们之间就是无事发生。” 说实话,杜漫淮对秦老大也没什么那方面的意思。其实,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但真的发生了,杜漫淮绝不能白白捱肛,必须要讨个好处。 白惟明问了秦老大原委,秦老大倒是痛快,直说了内情,又说:“你也知道我的。我根本不是基佬啊!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口气买了三个疗程的心理治疗呢!我的伤害也很大!” 听到秦老大这样说,白惟明也只得安慰:“哎呀,那你可真不容易啊。” “可不是吗?”秦老大一脸嫌弃的,“那个姓杜的居然还来赖我!真可怕!” 白惟明却笑了:“你也不像是随便让人赖上的角色啊。” “那是。”秦老大只点头,“但是,我现在在假释啊。况且,他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也不好撕破脸。既然他只是想要一点好处,我给他就是了。” 白惟明想了想,便说:“行,那我就当卖你一个面子,这件好处便让他占了。” 秦老大抱拳说:“好!我也知道老哥是明事理的!回去记得替我跟嫂嫂问好!” 白惟明微微一笑,回去便跟容君羨说:“秦老大叫我跟你问好。” 容君羨一头雾水:“无端端的问什么好?” 白惟明却说:“你果然不计较戏份的事情吗?” “戏好看就行,我计较什么?”容君羨一脸无所谓的,“而且在杜漫淮改角色之后,就有说是双男主的。和杜漫淮并列男主,我也不觉得失礼呀。” 白惟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次见容君羨无所谓,又看秦老大的面子,他便按下不提。 容君羨看完了试映,便也回了《曾凡传》剧组继续开工。 这本来就是风平浪静的,白惟明便在花阴市翘首等着《天烧赤壁》宣传活动的安排。却不想,莫丽安却又给白惟明报告有“紧急军情”。 白惟明只问:“怎么了?” 莫丽安又说:“你还不知道呢?宣不凡看的那个老中医前天告诉岁爷说宣不凡因为失恋郁郁寡欢还影响健康了。岁爷似乎不太高兴。” “哦!这什么老中医?毫无医德!”白惟明也不高兴了,“怎么能把患者的事情随便告诉别人?” 第65章 这个老中医的医术不错,医德倒也还行吧。就是谁也不敢得罪岁积云。现下他当了宣不凡的私人医生,岁积云要老中医事事汇报,老中医也不敢不报告。所谓是,医德很重要,但房子更重要,辛苦大半辈子买的别墅不好一下子就被挖掘机给推了。 老中医说了宣会长失恋的事情。 岁积云便约了宣不凡到自己家里来,一边替他沏茶,一边问:“你最近为什么不高兴?” 宣会长好奇:“契爷怎么知道我最近不高兴?” 岁积云回答:“因为很明显。” “有这么明显吗?”宣会长没想到自己的郁郁寡欢被岁积云看出来了,便叹了口气。 “你这样真叫‘为伊消得人憔悴’。”岁积云打量着宣会长,说,“我瞧着,你的皮带都紧了一个扣儿。” 大约感觉到了岁积云的目光在自己的腰身处徘徊,宣会长也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只说:“确实是紧了一个扣儿。契爷的眼力真准。” “你的腰本来就细。”岁积云把手指轻轻按在宣会长的皮带扣上,敲了敲,“现在怕是都不满二尺了。” 宣会长没留意,只说:“或许是吧。” 岁积云道:“你连自己腰围多少也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宣会长回答,“衣服都是管家买的。” 岁积云笑了笑,把糕点移到了宣会长面前:“多吃一点吧。你最近瘦了。” 若是别人让宣会长多吃,宣会长只会回答“没胃口”。但要是岁积云的要求,宣会长则不会拒绝。 宣会长也不明白为什么。 但好像从来如此。 宣会长从前也试过拒绝岁积云,但也不知怎的,无论如何拒绝,最后还是会按照岁积云的要求做了,故而,他也渐渐养成了岁积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习惯。 宣会长拿起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发现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便道:“这个味道不错。” 岁积云说:“这是山楂糕,健脾开胃。陆医生也说适合你。” 宣会长一怔:“契爷也认得陆医生?” “认得的。”岁积云淡淡一笑,又道,“对了,我正好想去看电影,过两天你陪我一起吧。” “好。”宣会长回答。 过几天,正是《天烧赤壁》的首映礼。首映结束后,大家便前往after party。 After party自然也是星光熠熠的,主演们都穿着精美的时装来到。除了主演,也来了不少名人。正是名流荟萃,秦小爷和秦四爷都到了,见了对方,都热情拥抱、握手。秦四爷又说:“见了你,我真高兴,因为想起你那个卖笑的亲妈。” 秦小爷却哭了:“我见你了,倒是伤感,因为想起你那短命的亲娘!” 秦四爷呵呵笑了,和秦小爷用力握手。 二人又握了半天的手,把手都要握断了。 宴会里除了他俩,还有容君羨。白惟明并没有出席,团队里陪伴容君羨的只有于知务。容君羨和于知务在小圆桌旁的高脚凳对坐着,容君羨拿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而于知务直接拿的一杯可乐,就怕喝酒误事。 于知务喝着可乐,瞧容君羨无情打采的,便试探着说道:“啊呀,怎么白先生都不来啊?好无聊。” 容君羨听到这话,只觉得这话说到自己心坎里了,便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于知务瞧容君羨这个表情、语气,便忍不住继续问:“你和白先生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容君羨一脸不解地看着于知务。 于知务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总不能问“你俩是不是有奸 情”。 于是,于知务只得拐个弯说:“其实公司原则上不允许艺人谈恋爱。” 容君羨闻言一怔。 气氛僵掉了。 于知务也不知该说什么,拿起可乐灌了一大口。 “这是容先生吧!” 容君羨听到一把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他扭过头,便看到了岁积云。 岁积云旁边站着宣会长。 宣会长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和上次一样,有点儿像小狗看骨头。 容君羨有些尴尬,咽了咽,说:“岁爷、宣会长,那么巧。” 于知务好奇地说:“这两位是?” 容君羨站起来,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宣会长、这位是岁爷,这个是我的经纪人,小于。” 其实,于知务留意到这两个人很久了。一开始,他在宴会上看到两人,只说“怎么我没见过这两个艺人”。观察之下,却见宴会里的大老板都对两人异常恭敬,便知道二人应该不是艺人。现在又听到容君羨称他们一个“爷”又一个“会长”的,便知道是大人物,于知务忙站起身点头哈腰:“您好,请多多指教!” 岁积云笑道:“谈不上什么指教。” 于知务看了一眼岁积云,却又不敢细细打量,只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与于知务的小心翼翼、不敢直视形成了对比,是岁积云却很放肆地打量着容君羨。 容君羨被看得不舒服,便说:“怎么了?岁爷,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岁积云说:“是有点东西。” 容君羨忙摸着脸颊:“什么东西?” 岁积云转头对宣会长道:“你看容先生是不是有点好看。” 容君羨心想:妈呀,岁爷是在对我说土味情话吗? 宣会长一愣,又说:“是。是好看。” 岁积云笑笑,说:“难怪的,白惟明就说容君羨生得好,比一切人都好。” 容君羨听到这话,心里竟有些甜蜜:“白先生这么说?” 岁积云却道:“他是这么说的,但我不同意。” “是吗?”容君羨却说,“可有谁生得比我好?” 岁积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容君羨狐疑起来:“是谁啊?”容君羨又环视会场一周,完全没看到谁比自己好看。 于知务瞧着岁积云的神色,忙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容君羨问。 于知务便说:“岁爷长得最好。” 容君羨竟觉得好笑:“真的吗?” 岁积云也觉得好笑,却含笑说:“不凡,你做人最公正。依你看,我和容君羨谁长得好?” 宣会长答:“是容先生好。” 于知务只觉得头痛,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岁积云,却看不出岁积云什么表情。饶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于知务感到了飕飕冷意。 岁积云又问:“不凡,你和白惟明一样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容君羨更好看的人了吗?” 宣会长道:“不是。” 岁积云道:“哦?” “我又未见过世界上所有的人,无法做出这样的论断,再说,一个人好看不好看,也是很主观的事情,很难用客观的标准进行定义和排名。”宣会长一边回答,又一边看了一看容君羨的脸,只说,“但我实在也确实说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人还有谁。” 岁积云轻轻一笑。 于知务却觉得好凉快:是空调吗? 容君羨知道自己被白惟明视作世界第一美人,那是十分高兴的,但现在被宣会长这么称赞,却只觉得尴尬别扭。 “就算……就算各花入各眼吧,宣会长觉得我好看,也不能说我比岁爷还好啊。”容君羨尴尬地说,“这……这不是……” “这不是……?”宣会长看着容君羨,“不是什么?” 容君羨的脑子也卡壳,半天只说:“这不是……不孝么……” 宣会长却道:“还有这个说法?” 容君羨倒觉得自己逻辑自洽了,又侃侃而谈起来:“可不是么?就比如,你妈就算八十岁,你也得说自己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呢。” 宣会长被说服了,便对岁积云说:“契爷,就算你八十岁,我也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男人。” 岁积云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道:“你这份心意真难得。” 于知务倒觉得气氛十分奇怪,越发坐不住了,便堆起笑说:“今天能够认识岁爷和宣会长,真是我的荣幸啊!不过我看我们家容老板也需要去补妆了,就先失陪了。” 说着,于知务就拉着容君羨走了。 容君羨被于知务扯着走,一路走到化妆间,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妆容很正常,容君羨也是一头雾水的,问于知务:“怎么忽然要补妆?” 于知务见化妆间无人,便放胆说:“你没注意到气氛很奇怪吗?” “没有啊。”容君羨一手搭在椅背上,一边翘着二郎腿,全无明星范儿,“不过也罢,我和宣会长见面也尴尬。” “怎么了?”于知务好奇地问。 容君羨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叹气:“没什么!” 于知务越发觉得自己搞不懂自家老板的状况了,忍不住关心起来:“这个就算了。但你和白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是不是背着公司在偷偷摸摸搞地下情?” 容君羨大惊失色,心神震荡起来,半晌才说:“怪不得我觉得和他之前老是有一种不太敞亮的感觉呢!敢情我们在搞地下情啊!” 闻言,于知务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看着于知务这么大惊失色的,容君羨便说:“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啊!” 于知务脸都白了:“怎么不惊讶?你谈恋爱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 容君羨却说:“你又没问!” “我……” “我确实没有瞒着你呀。”容君羨一派自然地说,“你是没问,我才没说的。你看,你现在问了,我不就说了吗?” 于知务竟也是无言以对,半晌又说:“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接了TORT不久之后的事情。”容君羨淡淡答。 “是那个时候啊……”于知务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难道我是个瞎子?” 想了想,于知务又说:“白先生身为公关,和你恋爱,岂不是违反职业道德?” 容君羨一怔。 于知务暗骂:好你个白惟明,公司高薪请你回来,是重金聘你来肛容老板的吗?你有没有良知!你有没有道德! 第66章 于知务认为自己和容君羨是一条战线的,在容君羨面前便毫不忌讳地指出白惟明毫无职业道德,其实也有暗示容君羨违反公司守则的意思。 不过,容君羨是听不懂暗示的,只知道于知务口称白惟的明行为不符合职业道德。 容君羨便立即护短,只说:“什么违反职业道德啊?我怎么不觉得?” 于知务只以为容君羨不懂呢,便又解释:“他作为公关,是要维持你的形象的。怎么可以私下和你发展地下情?而且现在是你的事业上升期啊,随随便便恋爱可是公关大忌,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既然知道了,还这么做,就是明知故犯!是没有职业道德的行为。” 容君羨把嘴一撇,只说:“那他自己也常说自己是没有道德的混蛋。这也证明他果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了没道德,就是没道德,说要做混蛋,那就做了混蛋。我还是敬他是一条汉子的。” 于知务听到这番言论,极其诧异:“容老板,白惟明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迷药?把你都吃得五迷三道的?你听听你说的话,那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于知务要说白惟明的坏话,容君羨倒是下意识地找话来堵回去。但于知务现在指责自己,容君羨倒是没了这个反驳的心思了,又沉默起来。 于知务见容君羨不说话了,便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又趁势劝说:“我这到底也是为你好啊!你是年轻的男艺人,事业刚刚走上上升期不久,此时谈恋爱,如果被外界发现了,对你的影响是很大的。” 容君羨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为了人气就会说谎隐瞒事实的人。” 于知务一听,倒也无法反驳,又想起当年容君羨在正当红时突然公开出柜、导致两年没戏拍的事情来。一想道这个,于知务更害怕了,连忙加紧力度劝说:“哎呀!容老板,你该不会忘记上回你突然出柜闹出的风波了吧?在那之后,你的演艺生涯就陷入低谷了——足足两年,没有工作!要不是有机缘巧合,你现在还起不来呢?你不是更应该珍惜现在的机会吗?” 容君羨被他说得也有些懊恼,却眨了眨眼,只说:“虽然如此,但我从不后悔出柜这样的事情。” “啊?” “如果我没有出柜,那不就是要在大众面前假扮直男吗?那就等于时时刻刻都要准备着隐瞒、欺骗。”容君羨直言不讳,“我可做不到。” 于知务也是明白容君羨的个性的,这下子倒是无话可说。 容君羨又继续说道:“和白先生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如果媒体问我现在是不是单身,我恐怕也不会说谎、也不想说谎。” “可是……” “我知道,你说的‘人气’问题。”容君羨道,“可我真的不那么在意,我又不是什么恋爱偶像,我是个演员啊。比起为我癫狂的粉丝,我更需要愿意买电影票观影的观众。我看,一般观众倒不太在意这个男主演是不是单身。” 于知务却说:“但说到底,一定是人气高的男艺人更容易得到机会……” “那可不一定。”容君羨说,“杨树熙的粉丝也挺多的,不也给我做配角。” 于知务愣了愣。 容君羨倒是忽然霸气起来,大手一挥只说:“拜托,老子是影帝!” 于知务被这一句话噎得死死的。 顿了顿,容君羨又摇头,说:“不对……” 于知务大喜:“你也察觉不对了?” “确实不对。”容君羨道,“我不是影帝,我是影帝,现在又得视帝——我可是帝中帝!” 于知务现在还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二人也没什么兴致了,稍微收拾一下便离开了宴会。这一整天,于知务滴酒不沾,也是为了替容君羨当司机。 所以,于知务便开车送容君羨回家。 容君羨一直控制着没怎么喝酒,但一天下来疲惫得很,也容易醉,喝了两杯鸡尾酒,竟然也觉得头晕,便在车后座睡着了。于知务把容君羨送到家楼下,见容君羨疲态尽显,便主动扶着容君羨上楼。 容君羨只说:“你也累了,不用陪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于知务却说:“走吧。也不差这一阵子。” “我来就可以了。”白惟明忽然从角落走了出来,微微笑着说道。 容君羨见到了白惟明,十分高兴,上前抱着白惟明的手臂,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有工作吗?” “工作完了,就来看看你。”白惟明答道。 于知务却不高兴,只说:“这还在外头呢,你们俩检点一点!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容君羨皱眉,说:“什么不检点?被你说的,像我俩在当街OO一样?” 白惟明也说:“是啊,就算是一男一女两明星搂搂抱抱,回头发声明一样能说‘只是朋友’。像我和君羨两个大男人,这样也算不得什么。” 于知务却说:“可……可大家都知道容老板是GAY。” “那又如何?”白惟明说,“要是这样的状况都应付不了,我这个公关还是提早退休的好。” 于知务却也忍不住说:“我觉得你确实做得有不好的地方。” “哦?”白惟明挑眉,“愿闻其详。” 也不知咋的,白惟明就是挑了一下眉,于知务的心肝就颤了两颤,有些抖了起来。 “咳咳……”于知务干咳两声,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打气,才说,“白先生,那我们上屋里说吧。” “好。” 于是,三人便搭乘电梯上楼,一路走入了容君羨所住的公寓内。容君羨虽然工作多年了,但也是最近才开始挣大钱,积蓄不多,所以也是租公寓住,还没有买房。但这租的公寓也相当高档,每月租金不菲。也不为别的,主要是身为明星,要住好一点才能比较好地保护自己的隐私。 三人进了屋,容君羨径自瘫坐在沙发上,也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于知务便打算去倒几杯水,可不想白惟明已先行一步,走到了壁柜那儿取了杯子。于知务正走了过来,白惟明便扭头笑道:“没事,你是客人,你坐吧。” 于知务竟有些吃味起来,心想:我是客人,那你是什么人?——你就是个野男人! 于知务自认为和容君羨是一等一亲厚的,现在发现白惟明轻易而举地成了容君羨最亲密的人,他有些吃醋了——当然不是爱情意味上的吃醋——说来也是有趣,其实朋友间也是会吃醋的。 于知务吃的便是这样的“友情醋”。 白惟明给他们倒了水,又坐下来,说:“好了,小于,你说我的工作有什么问题来着?” 不知怎的,白惟明语气自然轻柔,但气势上却压了于知务一头。于知务头也不敢高抬,身体微微后退,有些不自然地说:“这个问题……你也知道!容老板现在不是……不是好好的上升期,是不能谈恋爱的。” “哦。”白惟明含笑瞧着容君羨,“你告诉他我们谈恋爱了?” 容君羨有些倦了,托着腮,眼皮重重的半合着,只点头:“嗯。” 白惟明瞧容君羨这困得不行的样子颇有趣,便伸手摸了摸容君羨的头顶,呼噜了一把。容君羨大约是太困了,也没什么反应,就歪着脑袋由着白惟明呼噜。 于知务瞧着这两人居然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打情骂俏起来了,这不是当自己不存在吗!? 于知务更生气了:“喂!你们注意一点啊!这……” “这怎么了?”白惟明说,“这是我们的私事,并不影响工作。” “怎么不影响?”于知务只说,“容君羨是艺人!” “现在的艺人也很多都是有谈恋爱的。”白惟明回答,“不需要草木皆兵。” 于知务想了想,又说:“可是你身为团队的公关,怎么可以和老板谈恋爱?你这样是违反公司规定的,我如果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唐总,你会被辞退!” 听了这话,白惟明还没有怎么样,容君羨倒是一下子吓得瞌睡虫全跑光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什么辞退?谁辞退谁?” 于知务便说:“当然是唐总辞退白先生。这不是应当的吗?” 容君羨却怒道:“放屁!谁敢辞退白先生!” “别生气。”白惟明柔声劝容君羨,“其实小于说得也不无道理。” “这还有道理吗?”容君羨气鼓鼓的, “怎么可以辞退你?” 白惟明道:“作为公关,确实不应该和客户谈恋爱。” 这话刚刚于知务也说过了,容君羨不客气地撅了回去。但现在白惟明也这么说,容君羨倒是无言以对,只喃喃道:“那……那……” 白惟明却道:“这样吧,我辞职。” 于知务愣住了:“啊??” 容君羨吃了一惊:“这怎么可以啊?” 白惟明却说:“没什么不可以的,一份工作不算什么。” 容君羨感动不已:“那你辞职吧,我养你!” 第67章 于知务竟无语凝噎。 容君羨看了一眼于知务,便问:“怎么了,小于?” 于知务凝噎半晌,才说:“你们……你们的爱情是在是太感人了。” 容君羨和白惟明都没想到刚刚才大力反对他俩恋情的于知务忽然变得这么动容。 白惟明便谦虚地说:“还行、还行。” 于知务却说:“白先生为了容老板连辞职都肯,我也相信你是真心的。容老板更不必说,那肯定是百分百真心的。” 容君羨却好奇:“为什么我‘更不必说’就是‘百分百真心’的?” 于知务回答:“那必然啊!我了解容老板,容老板从不搞虚的。” 容君羨便一笑,说:“那是,果然你是特别知道我的。” 于知务叹气了,半晌却说:“可是……如果白先生辞职了,我们团队的公关怎么办?” 白惟明一提辞职,容君羨最先想到的却是白惟明的生计问题,才提出了“我养你”,现在听于知务这么说,容君羨才想到自己的事业问题。于是,容君羨也惆怅了:“对啊,要是贸然换个别人,我也不乐意。毕竟啊,谁都不如白先生。” 这句“谁都不如白先生”真正说到白惟明的心坎里了。白惟明立即表示同意:“不错。要说随随便便换个人,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也不放心。” 于知务只说:“那你说怎么办?” 白惟明便道:“其实松源娱乐这家公司半死不活的,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一直也没给君羨拉到什么好资源。与其绑死在这公司,不如自立门户,自己开一家公司,自己做老板。” 于知务虽然也知道松源娱乐这公司前途未卜的,但也从没想过自己开公司,毕竟,有一个实际的问题摆在那儿——于知务提出:“可是我们合约没有到期,就说要自立门户?那不是违约吗?” 白惟明答:“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可以和松源那边谈谈。” 于知务又问:“那开公司总得有钱吧?” “我是有钱的。”容君羨举起手来,颇为自傲,“毕竟我最近挺火的嘛。” 于知务却道:“你有钱不如先留着买房?” “怎么都买房?”容君羨说,“跟我妈一样。老说有钱就留着买房。” 白惟明却说:“这也不必。这个事情毕竟因我而起。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考虑离开公司。按道理,这份钱还应该是我出吧。” 容君羨狐疑地盯着白惟明:“你很有钱哦?” “工作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一点的。”白惟明回答。 于知务却想了一下,说:“不错,白先生不也是个老板吗?” 容君羨一怔:“白先生是老板?” 于知务点头:“对啊。你没看公开信息吗?” 容君羨茫然说:“没有啊。什么公开信息?” 于知务拿出手机,又说:“那我们和白先生合作那么久了,你知道白先生所属的公关公司叫什么吗?” 容君羨真是一问三不知:“呃……” 于知务叹了口气,说:“叫‘叠影现代公关顾问有限公司’。”说着,于知务在企业公开信息网上输入“叠影现代公关顾问有限公司”,出来第一条就是了,上面明确显示着企业法人就是“白惟明”。 容君羨大惊,说:“你是老板啊?” 白惟明谦虚地说:“就是小公司,自己开着的一家工作室。” 容君羨看了一眼注册资本是300万,想到松源娱乐这个“半死不活”的公司注册资本也有1000万呢,便说:“那白先生这个还真的是小公司啊。” 于知务却说:“但其实单给容老板开一个工作室,也花不了多少钱。主要还是看这边从松源要多少‘赎身费’。” “这个包在我身上。”白惟明回答,“我与松源有交情。” 于知务半信半疑的:“就算再有交情也难说。现在,容老板可是公司的台柱子!老板怎么可能轻易舍去?” 白惟明却道:“我还是有办法的。” 容君羨皱眉,却说:“可不是要花你很多钱吧?” 白惟明回答:“不会的,你放心。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花钱。” 白惟明说得信誓旦旦,只道一分钱就把容君羨从松源娱乐里“赎身”。于知务都是半信不信的。 直到几天后,唐松源请了于知务和容君羨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于知务和容君羨都是有些不安的,但依旧去了。 到了办公室里,唐松源各给他们泡了一杯茶,又问:“这茶怎么样?” 容君羨喝了一口,说:“还挺好的。” 唐松源笑了:“我的茶挺好的……但也比不上白惟明的吧!” 容君羨一怔,想起了白惟明泡的茶,便就事论事地老实回答:“确实啊。” 唐松源一下被噎住了。 “咳咳……”于知务尴尬得很,忙说,“不是、不是,各有千秋。” 唐松源轻笑一声,又叹气说:“哎呀,君羨啊,当初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好苗子,将公司里所有的资源都放在你身上……你也一直是个气性大的,我也知道,总是顺着你。像我这样的老板,总算不错吧?” 若说他唐松源要指责容君羨,容君羨倒也不怕,最怕就是这样打感情牌的。容君羨一想到唐松源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也颇有感触,便说:“当然。唐总一直对我很照顾的。” 唐松源笑道:“那是我最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公司不适合你了?” 容君羨愣了愣,说:“我……我违反公司守则了。” 唐松源问:“你违反哪条守则了?守则也是可以改的啊。” 容君羨一怔:“可以改的吗?” “当然啊。”唐松源一派怡然,“规矩都是人定的,自然也是因为人而改的。” 容君羨想了想,说:“我谈恋爱了。” 唐松源只说:“哦,这不是什么大事。” 容君羨一怔,说:“真的吗?” “当然。”唐松源看着这个公司唯一的台柱子,一脸诚恳,“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好正常的。我也年轻过,完全理解。” 于知务却说:“可是阿妮塔恋爱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 “我没跟你说话!”唐松源瞪了于知务一眼。 于知务赶紧噤声。 容君羨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凶小于?” 唐松源忙笑道:“小于,喝茶。”说着,唐松源弯腰替于知务倒茶。 于知务吓得要死,捧着茶杯说:“谢谢老板。” 唐松源又对容君羨说:“既然你觉得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不解约了吧?你看如何?” 容君羨和于知务对看了一眼。半晌,容君羨才说:“可是,我觉得公司对我的帮助确实不大。我也直说了吧,最近的资源都是白先生拉回来的。我心里有数。既然他想开经纪公司,我是一定要去支持的。” 唐松源噎住了。 于知务抹了抹额头的汗,又说:“唐总,我们容老板也是很感激你的。只不过,白先生的提议真的很让人心动啊。还有……他还说……违约金的事情……” 唐松源叹了口气,说:“违约金的事情就算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就‘和平分手’吧!” 于知务和容君羨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唐总会那么随和,居然违约金都不要了!这是何等的慷慨豪情! 容君羨与松源娱乐“和平分手”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大家都知道容君羨“自立门户”,自己开了一家经纪公司了。于知务为首的团队也跳槽到了这家公司工作,待遇提升不少。 这明明是白惟明出钱开的公司,但公开信息上却没有他的名字。 众人便都认为是容君羨自己开的。毕竟,容君羨最近那么火,有钱开公司也很正常。 容君羨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说:“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白惟明便道:“没什么,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过了一会儿,白惟明又说:“对了,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容老板’了,租公寓住也不好。不如挪出来,住个别墅,才衬得起你的身份。” 容君羨想了想自己的银行存款,只说:“在花阴买个别墅吗?我哪有这个钱啊?” 白惟明便说:“那这样吧,你先来我那儿住。” 容君羨愕然:“你不是也是住公寓吗?” 白惟明却答:“我在花阴也有一套别墅。” 容君羨却说:“是在哪儿呢?说实话,我想在云顶山那儿买一套。不行的话,租一套也行。” 白惟明一听,便说:“巧了,我的别墅就是在云顶山。” 容君羨惊喜不已:“真的吗?那么巧啊?该不会是在湖溪旁的坐北向南的四层别墅吧?” “真是‘无巧不成书’。”白惟明一边点头,一边给莫丽安发信息:“去云顶山买一套湖溪旁的坐北向南的四层别墅。”说着,白惟明又加了一句:“是真的,没有被盗号。” 容君羨倒没注意白惟明的举动,但听了这话,又有些疑窦:“你有这么好的房子?那你还住公寓?” 白惟明回答:“正在装修。” 容君羨想了想:“那也装修太久了吧?” 白惟明又答:“刚买不久的。” 容君羨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白惟明:“所以,你是住得上大别墅的老板,怎么会来给我做公关经理呢?” 白惟明回答:“我这个公司规模又不大,老板出来做业务很正常的。” 容君羨想了一下,只说:“好像也是哦。” 听了白惟明的话,容君羨还特别按着于知务的法子,上网查了企业公开信息,发现白惟明那家“叠影公关”公司规模确实不大,和松源娱乐比那是差远了。 “叠影”这家公司确实不大,员工也就几十号人。 而且这些员工还老见不着自己的老板。 莫丽安最近忙里忙外,就是为了看房子。毕竟,这个云顶山湖溪旁坐北向南的四层别墅也不是那么好买的。 云顶山那边要自然保护,最近都没有新楼盘开发,要买只能买二手房。符合标准的别墅通共也就这么几套,大多都是住着人的,总不能像岁积云那样开着挖掘机去轰人吧? 莫丽安也跟白惟明暗示了这个情况。 白惟明回了三个字:“我不管。” 莫丽安也想回三个字:“尼 玛 逼 ”。 可莫丽安最终回了这三个字:“没问题。” 最终,莫丽安还是带着容君羨和白惟明来到了一座云顶山上湖溪旁的坐北向南四层别墅了。 容君羨兴致还挺高的,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特别喜欢。 莫丽安连日来跑断两双高跟鞋,如今看着容君羨的笑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就算白惟明再挑剔,但只要容君羨满意,那就OK了。 “既然容老板满意,”莫丽安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预订乔迁派对了?” “不错。”白惟明说,“我们搬家那么好的事情,应该叫上朋友们来庆祝。” 容君羨却说:“可要叫谁呢?” 白惟明道:“旁人也就罢了,宣不凡是一定要请的。” 第68章 白惟明也觉得,自己现在和容君羨正式同居了,很适合邀请朋友们到场庆贺。 容君羨自然也想着,自己已经脱离公司了,要光明正大地和白惟明在一起,自然应该好好的跟身边的人宣布。 因此,容君羨对白惟明说:“我想叫上我爸妈!” 白惟明一怔,说:“这……” 容君羨见白惟明脸色这样,又问:“怎么了?” 白惟明只说:“你也知道,我那‘圈子里’的都是些什么狗东西。怕他们的言行举止会污了你父母的眼睛、耳朵。” 容君羨仔细一想,却说:“那也是啊!那些什么总、什么哥、什么少的一个二个都是狗东西,我每次见了他们都忍不住想揍人。更别说我老爸了!” “哦?” “我老爸是洪拳好手!”容君羨一脸骄傲,“你那个什么徐二少之流的,他一个能打十个。” 白惟明便说:“那可真是敬仰了!” 容君羨又说:“况且,我老爸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炸。” 白惟明便说:“那就是了。令尊来了,恐怕会不便。” 容君羨又说:“可是……我总得跟他们介绍我的男朋友啊?” 白惟明便说:“介绍我就行了,别介绍那群家伙。” “也是。”容君羨点头,笑道,“我爸妈认识你就够了,不必认识那些不想干的家伙。” 于是,春光明媚的周末,容君羨带着白惟明到了花阴市附近的一个县城,那儿是容君羨的老家。莫丽安脚上蹬着高跟鞋,手里提着礼品,走在他们的身后,脸上笑嘻嘻的、看起来特别高兴,至于心里怎么觉得,那就不得而知了。 容君羨把二人带回了自家的房子。房子宽敞明净,比城里的商品房要阔落不少。老人家还能在阳台种种花草。 三人一进屋,容君羨就扯开嗓子喊:“爸、妈,我回来啦!” “大明星舍得回家了么?”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来,嘴里哼哼的。 “啧!儿子难得回家一趟,你怎么说话呢?”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妇女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见到容君羨,便满脸堆笑的。她眉目间与容君羨相似,可见年轻时是个难得的美人。 容君羨只说:“不是让你们请保姆吗?怎么还自己做饭干活?” 容妈妈笑道:“我做惯了!” “对啊,可没你这个大明星的大牌场!”容爸爸又哼哼起来。 容君羨白他一眼,说:“给钱花也不花,给你享福也不享!净是矫情。” 容爸爸颇有些气恼,正要骂人,容妈妈就跳出来拦着,只笑道:“哎哟,小羨还带着朋友来了?” 容君羨忙介绍道:“对,我把我对象带来了。” 容爸爸一时竟激动不已,上前就握住了莫丽安的手:“哎哟,好孩子!” 莫丽安尴尬得头皮发麻。 容君羨也无奈,扯着白惟明的手说:“这才是我对象,那是我对象的秘书!” 容爸爸恼道:“你这孩子还搞基呢?” 容君羨也恼了,想回两句嘴,却见白惟明先一步笑道:“伯父、伯母好,我叫白惟明,是君羨的男朋友。” 容爸爸上下打量白惟明,只说:“我不与油头粉面的娘炮说话!” 白惟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称呼为“娘炮”,也是颇有些意外。容君羨倒也为白惟明打抱不平,只说:“老爸,你自己邋遢就算了!别拉着个会拾掇自己的男人就说娘炮好吗?” “我说得不对吗?”容爸爸指着白惟明,说,“正经男人谁抹头油、喷香水?” 容妈妈忍不住开腔了:“哎呀,是叫惟明是吧?” 白惟明点点头:“是的。” 容妈妈笑道:“真是个体面的好孩子,快坐吧。” 白惟明又说:“我给二老带了礼物——” 白惟明话音刚落,莫丽安就立即把礼物奉上来了,只说:“我叫莫丽安,是白先生的秘书。这是我们老板特别为二老准备的礼物,是一些很珍贵的药材呢!最适合老人家吃着补身子了。” 白惟明只说:“诶——这个不值一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容妈妈笑着接过了礼物。 容爸爸却瞪了白惟明一眼:“什么玩意儿?让女人给你拎东西?” 莫丽安连忙截口道:“我特别喜欢举重!” 容君羨只说:“我的助理都是女的,她们天天帮我拎东西、擦鞋、抹脸呢!你怎么不说我呢?” 容爸爸骂道:“我现在就说你!好好的工作不做,大学也不念,年纪轻轻的非要混迹在娱乐圈那种地方!” 莫丽安站在那儿,脸上看起来很尴尬,但心里其实在暗爽:看着老板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没得还嘴,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活。这样的场景,我愿意站在这儿欣赏一个下午! 可惜,好景不长,容妈妈上前打圆场,好容易把人拉到桌边,勉强算是和和气气地坐下吃饭了。 容爸爸讲究养生,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也没在饭桌上骂人。只是吃完了饭,容爸爸又开始指指点点,对着白惟明一顿排揎,又叫白惟明帮他修电灯。白惟明身上穿着一套雪一样的白的西装,却也不怎么爱惜,挽起袖子,就往封尘了的储物间里扒拉着干活。 莫丽安也装模作样地说:“哎呀,大BOSS,我来帮你吧!” “别了,”白惟明说,“你没看到容伯父很有绅士风度吗?我可不敢再让你这位女士劳作辛苦了。” 莫丽安却道:“职场里哪儿分男女啊?干活还不是一样要干的?” 容君羨也说:“你别理我爸。我爸就在那儿作呢。你越理他,他越来劲儿。” 白惟明却说:“无妨。这是你爸爸给我表现的机会呢。我不怕他教育我,我还怕他不肯理我。现在,他愿意给我派活儿干,那是看得起我。我很高兴。”这话说得超大声,隔着墙都能让容爸爸和容妈妈听见。 容妈妈听见这话,只点头,对容爸爸说:“我看这小伙儿真不错呢。” 于是,白惟明一整天穿这套白西装在屋里修电灯、洗厕所、铺砖头、补衬衫,干了一天的活儿。到了晚饭时候,容爸爸给添了酒,又是一顿猛灌的。白惟明也一杯杯喝了。谁知道,一杯杯下去,最先支持不住的是容君羨。他酒量不好,几杯下去就倒了,莫丽安和容妈妈扶着他回房间。 看着他们离去了,饭厅里便只剩白惟明和容爸爸。容爸爸一时感叹,摸着酒杯说:“我看你酒品也挺好的。” 这算是整天下来白惟明得到的第一句称赞了。白惟明只说:“还是不及伯父的酒量好。” 容爸爸又说:“我看你是个大老板,倒是肯放段哄我这老头子高兴。看来是真喜欢我们家君羨的。” 白惟明答:“谁不喜欢咱家君羨。” 听了这话,又许是酒喝多了,容爸爸一时感伤起来,眼眶湿润,抱着酒瓶嚎道:“你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可为什么你不是个娘们啊!” 白惟明笑答:“这我要是个娘们,那就是哪儿哪儿都好,但君羨却不喜欢了。” 容爸爸认命似的垂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翌日,容君羨还是有些头重脚轻的,却自己拎着行李走。白惟明自然帮他提着行李了。见白惟明两手都提着重重的行李,容爸爸却说:“惟明,你昨天那么累,今天也别逞强了,还是让秘书给拿东西吧?” 莫丽安脸都绿了,心想:玛德。说好的绅士风度呢? 虽然如此,莫丽安也是一脸殷勤地说:“对啊、对啊,让我拿吧!” “也是。”白惟明说,“你不是喜欢举重么?” ——我喜欢尼 玛! 莫丽安笑眯眯地点头:“喜欢、喜欢。” 这边,白惟明拜访完了容君羨的家长,回来便在别墅里办了乔迁派对,把二人相熟的朋友都叫来了。自然也少不了宣会长。 宣会长带着一瓶酒来了,到了现场,却见了不少熟悉的人都来了,彼此寒暄了两句,却见白惟明携着容君羨过来,跟宣会长打招呼。 宣会长虽然是个迟钝的人,却也发现白惟明和容君羨举止过分亲密了。且不说白惟明把手放在容君羨腰间,说着说着话,白惟明甚至当着宣会长的面亲吻了容君羨的脸颊。 看着白惟明的嘴唇落在容君羨的脸庞、容君羨那微微笑的样子,宣会长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等宣会长意会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容君羨和白惟明已经走开去接待其他宾客了。宣会长只感脱力,踉跄了一步,跌坐在沙发上,又颤着手,拿起了一杯酒,仰头喝了。旁边一个宾客见宣会长脸色不佳,便问道:“大公子,你还好吗?” “我……”宣会长思绪凌乱,又转过头去看白惟明、容君羨,只见二人那叫一个亲密的。宣会长心神大乱,又困惑地问身旁的宾客说:“你知道……白学长和容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啊?”宾客一怔,说,“他俩不是情侣吗?” 宣会长大惊:“你怎么知道?” “啊?”宾客也很困惑,“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宣会长愣住了:“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宾客皱起眉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吗?……这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应该也是前不久吧。不是前一阵子白大爷带着容君羨去了好几次圈子里的聚会了吗?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呀。怎么?你没见过?” 宣会长真是语塞了。 宣会长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他握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去了阳台里吹风。 过了一阵子,却见容君羨也到阳台来了。宣会长见容君羨单独前来,心内五味杂陈,竟说不出一句话。容君羨瞧着宣会长半晌,只说:“宣会长,真的很高兴你会来。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我……”宣会长咽了咽,“我为什么不来?” 容君羨也有些尴尬,只说:“呃呃……那你不是之前说了……喜欢我嘛……” “嗯,是。”宣会长点头。 容君羨干咳两声,又说:“我以为我们不能做朋友了。现在你既然肯来,证明是放下了吧?我们还是朋友吗?” 宣会长脸上讪讪的,低头说:“我不知道。” 容君羨颇感惋惜,只说:“我其实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就白先生的圈子里,除了你之外,我没有一个合得来的。” 宣会长沉默半晌,才缓缓说:“你不喜欢我,是因为喜欢白学长?” 容君羨愣住了,却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既然喜欢了他,那当然是无法喜欢其他人的。” “是。”宣会长点点头,却又有些不死心,“那你喜欢他什么呢?” 容君羨一怔,却说:“这哪儿有答案?” “怎么会没有?”宣会长问。 容君羨却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喜欢你的脸。”宣会长回答,“你长得好看。” 容君羨听了,倒是哭笑不得:“啊?原来你是这么肤浅的人啊!” 第69章 “这肤浅吗?这不是自然的事情吗?”宣会长回答,“自然界的所有性吸引都和外表有很大的关联的。” 容君羨无奈地说:“那也是……” 宣会长又问:“难道你不喜欢白学长的脸?你不觉得他好看?” “我……”容君羨无法反驳了,“你说得对,我可太喜欢他的外形了。” 宣会长便喟然一叹:“那看来我是输在了外形上?” 容君羨还真够语塞了,宣会长怎么看、怎么好看。按实话讲,宣会长和任何人相比,外形都不会输。 因为,宣会长生得太好了。 宣会长长得是太好,你就算将宣会长丢进明星扎堆的红地毯,也会被人一眼挑出来的好。 宣会长又道:“可能是我的脸不够好。” 容君羨闻言,不觉问说:“宣会长你家是没有镜子的吗?” 宣会长惑然,道:“有的。” 容君羨便说:“既然你家有镜子、你脸上有眼睛,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长得好不好?” “……”宣会长怔住。 容君羨又说:“而且,你既然能看得上我的脸,那你的审美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难道你看不出自己貌美?” 宣会长便回答:“我当然知道自己貌美。” ——这话从字面上看,怎么有种不要脸的感觉? 但这话若是从宣会长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那么诚恳、合适。 “那你也不必为这个遗憾了!”容君羨劝道。 宣会长却道:“可我自己觉得自己貌好,那又如何?你并不这么觉得。” 容君羨苦笑:“我当然觉得你好看啊!我也不瞎!” 宣会长便道:“那你就是觉得我不如白惟明好看。” 容君羨却只能说:“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和脸有关的。但最终决定性的因素却不是脸,而是别的。” 宣会长闻言,问道:“那决定性的因素是什么?” “就是别的啊!”容君羨挠了挠头,也真的说不上来,“可能是看这个人和你合不合得来吧!” 宣会长却说:“我觉得我与你很合得来。” ——好像也是。 容君羨也觉得自己和宣会长挺合得来的。 “但那是朋友之间的合得来。”容君羨想了想,解释道,“不是情侣之间的合得来。” “有什么区别呢?”宣会长虚心求教。 容君羨说:“我和你很合得来,那是朋友的,因为我觉得和你相处不累、还挺愉快的。但情侣之间的合得来,就不行了。因为我完全没有想被你XX的意思。” 宣会长大惊:“你怎么可以随便说脏话?” “……” 宣会长想了想,又说:“非得要想与之发生X关系,才能算是‘情侣之间的合得来’?” “没错。”容君羨相当武断地说,“非得是这样。” 宣会长脸上露出了困惑又苦恼的样子。 容君羨见状,便问道:“那你没想过X我嘛?” 宣会长摇头:“不是还没到这一步吗?” 容君羨啧了一声,说:“你玩儿我呢?不想X,怎么算是真喜欢?除非你是那方面和别人不一样吧!” 宣会长却说:“哪方面?” 容君羨直言:“XX的那方面。” 容君羨讲这话不忌讳,宣会长倒也不忌讳,也是直言回答:“这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宣会长并不把XX当成羞耻、不可言说之事,他只是不喜欢脏话罢了。 容君羨又问:“那你与人发生过X关系吗?” 宣会长摇头:“尚未。” 容君羨又问:“那你谈过恋爱吗?” 宣会长摇头:“也无。” “还是个雏儿?”容君羨摸着下巴,说,“你平常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啊?” “读书,学习,做研究。”宣会长回答,“现在当了会长,还会审核资料和开会。” 容君羨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就不行啊!” 宣会长还是有点男子汉的尊严的,正色道:“我没有‘不行’!” 容君羨拍了拍宣会长的肩膀,问:“你看过X片吗?” 宣会长想了想,说:“你指的是播放X行为的录像吗?” 容君羨点头。 宣会长说:“我看过《动物世界》。” 容君羨大惊:“你家家教还真够严的呀!我认识那么多人,你可能是唯一一个啥都没看过、啥都不知道的吧!” 宣会长惊讶无比:“难道大家都看过吗?” “应该是吧?”容君羨说,“这个年纪的话。” 当晚回去的路上,宣会长就问遍了身边的人:“你们都看过X片吗?” 这才发现容君羨所言不虚。 宣会长便感叹:“看来是我的社会性还不够。” 于是,宣会长想了一圈,决定给杜漫淮打了个电话,问道:“你能借我看X片吗?” 杜漫淮觉得好疑惑,问:“你为什么问我借?” 宣会长说:“因为你看起来像是会有很多这种东西的人。” “……我看起来不是挺正经的吗?”杜漫淮还觉得自己在除了陈礼秉之外的人面前伪装得挺好的。 “那你有吗?”宣会长问。 杜漫淮并无多言,只默默便打包同城速递了宣会长一个箱子。箱子里全都是X片。宣会长的保姆帮忙签收,打开了箱子,也感叹,杜漫淮不愧是影视业从业者,连看X片都全部收藏了正版光盘。 保姆把光盘送到了宣会长房间,很贴心的多带了两包卫生纸,并叮嘱大公子一定要注意身体。晚上还给大公子炖了鸡汤。 而容君羨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把宣会长引上了一条怎样的道路。 容君羨现在也很少看这些片子了,主要是因为都在实战。新房子里,处处都是他们的战地遗址。 他们家的保姆也很热心地叮嘱他们注意身体,并给他们炖了鸡汤。 容君羨喝着鸡汤,和白惟明聊着闲话,就听见门铃响了。 “是谁啊?”容君羨好奇问。 白惟明答:“应该是莫丽安。” 保姆已去开门了,进来的果然是莫丽安。 莫丽安依旧是商务女士的打扮,手里拎着一个品牌LOGO显眼的大挎包,再从包里拿出了品牌LOGO同样显眼的商务电脑,问:“是在这儿汇报吗?还是等您吃完了,再回书房聊工作?” 莫丽安的意思听起来像是“要在饭厅汇报吗?要不要等你喝碗汤”,但还有个意思,是“要在容君羨面前汇报吗?” 白惟明一边放下了勺子,对莫丽安说:“无妨,你说吧,我一边听着就好。” 意思也就是,容君羨听着也无妨。 莫丽安便想:这两人的关系怎么进展得那么快! 于是,白惟明和容君羨一边喝着汤,那边莫丽安便打开了电脑,一边给白惟明递上了文件影印版,一边做了汇报。 容君羨在旁也没仔细听他们说什么,反正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只是想,白惟明和莫丽安的工作也太累了,大晚上的还要做汇报。 莫丽安一边说着,又问:“那这回您是要开以前的法拉帝?还是刚刚收的博纳多?” 白惟明想了想,像是也要拉着容君羨参与一样,问:“你觉得要开哪个呢?” 容君羨愣了愣,说:“这是什么汽车牌子吗?我都没听过?” “哦,”莫丽安解释,“这是游艇的牌子。” 说着,莫丽安还把两艘游艇的照片给了容君羨看。 容君羨愣了愣,说:“你还开游艇呢?那么有钱的吗?” 白惟明谦虚道:“赞助的。也是公司名下资产,只有去游艇会的时候才开。” “游艇会?”容君羨还没去过这样的场合呢。 白惟明却说:“是的,这次在泗湄要开一个游艇会,我们公关公司负责承包这个展会。这是我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不过和你拍摄《曾凡传》的档期似乎也撞上了。只怕我们都要忙起来了。” 容君羨心里颇为不舍,又问:“那我们要有一阵子不能在一起吗?” 莫丽安却说:“没关系啊,《曾凡传》不是也要拍在梅花山庄的戏吗?那儿也在泗湄。你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见面的。” 果然,不久之后,《曾凡传》剧组又从合 欢苑转到了泗湄的梅花山庄。剧里,宫里又来了喜欢梅花的新人。容君羨饰演的曾凡,便是要与新人明争暗斗。 当然,剧里除了容君羨饰演的曾凡,自然还是有其他旧人的,比如杨树熙演的乏妃、昆幸演的安莲蓉。容君羨和杨树熙在第一季的时候水火不容,谁曾想现在倒是相安无事,偶尔还能聊天谈笑。而第一季的时候,容君羨和昆幸亲厚,现在却是贴错门神一般,谁都不看谁一眼。 容君羨不看昆幸,是他看不上昆幸。 而昆幸不看容君羨,是他心虚。上一季季终的时候,他已经得罪过容君羨一次了,所幸被杜漫淮给救了回来。到了这一季,昆幸又得罪了容君羨,因为他替杜漫淮背锅,认下了买新闻抹黑容君羨的罪过。 他生怕容君羨会因此给自己难堪,或者将自己挤出剧组。却不想,容君羨完全没有理会他。但即便如此,昆幸还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错失,就遭了横祸。 要说,昆幸在社交媒体上承认自己黑了容君羨,这已经让昆幸的声誉陷入低谷。他的工作也都全部停掉了,只剩下《曾凡传》。原本,他还怕陈礼秉上门和他谈解约,却没想到陈礼秉并没有说什么,照样让昆幸上戏。昆幸心中也是感激不尽、兼有诚惶诚恐的了。 昆幸虽然侥幸入了剧组,但剧组里的人都孤立他。有的人是看不起他做了抹黑容君羨的事儿。但更多人是觉得,现在容君羨是剧组里的“一哥”,欺负昆幸,是讨好容君羨的方案。退一万步说,就算不为讨好容君羨,也是为了不得罪容君羨啊! 容君羨和昆幸有过节,你还和昆幸谈笑风生吗?那你还要不要这份工作了? 于是,欺负昆幸成了剧组日常任务之一。昆幸自然是苦不堪言的,但也不敢抱怨。 而容君羨对此倒不太知道。比起昆幸,容君羨还更关心剧本的进度。毕竟,这个剧是边拍边播,剧本也是边拍边写的。陈礼秉这个天才编剧拥有着一个大部分创作者都有的特征——喜欢拖稿。 因此,有时候道具、场景什么都弄好了,陈礼秉才顶着熊猫眼带着剧本姗姗来迟,让演员们现场背词拍摄。演员们也是苦不堪言。容君羨觉得剧组在什么化妆师、灯光师之外,更应该配一个职业催稿师。 这天,容君羨好不容易背完了前一晚才发来的稿子,没想到一早来到,陈礼秉又说:“惊喜吗?剧本改了!这是新剧本!” 容君羨差点骂娘:“妈——嘛呀?真是太惊喜了。” 陈礼秉看着容君羨的表情都知道是什么回事,便说:“这次我真是迫不得已。昆幸得了肺炎住院了。无法参与拍摄,所以才改了剧本,特殊情况,大家体谅一下吧!” “怎么会得肺炎?”容君羨皱眉,“昨天不才拍戏了?” “就是昨天的事。”陈礼秉解释道,“他昨天拍了一场落水戏,着凉了。” “着凉也不至于得肺炎吧?”容君羨依旧感到迷惑。 “别管这个了,先背词吧。”陈礼秉将新剧本送到了容君羨手上。 容君羨也觉得当务之急是把新词背了,便将昆幸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剧组密锣紧鼓地行动,终于把新剧情给拍完了。 一整天的拍摄过后,容君羨觉得很累,便回化妆间,准备卸妆回酒店休息。这时杨树熙却走了进来,打量四周,见屋里没人,才关上门,神神秘秘地问:“昆幸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儿?”容君羨好奇地问。 杨树熙道:“你还没听说呢?” “我听说了。”容君羨回答,“礼总说了,他是着凉得了肺炎进医院了。” “噢,”杨树熙摆摆手,“礼总的话你也信啊?” 容君羨像很稀奇地说:“礼总的话不能信?” “当然啊!礼总最会说鬼话了。”杨树熙用看透一切的眼神说,“昆幸根本没有得肺炎!” 第70章 容君羨大惑不解,又问道:“昆幸没有得肺炎?那他……是怎么回事?” 杨树熙小声说:“负责送昆幸去医院的工作人员说,昆幸是从阳台摔下去的。刚好附近医院有我的熟人,他们说昆幸根本没得肺炎,送到医院的时候头破血流,像是被打了……” 容君羨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被打了?他在剧组好好的。” “怎么就好好的?”杨树熙瞪大眼睛看容君羨,“剧组的人不都以欺负他为乐吗?平常只是不理他、不给他好东西用、或是剧本最迟发给他等等的‘冷暴力’,可能昨天是谁一个头脑发热,就给他上了‘热’暴力了。” 容君羨非常惊讶:“什么?剧组都在对他使用冷暴力?” “你没看出来?”杨树熙也很震惊,“你是瞎子吗?” 容君羨不但对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情,更有一层,是他对外界也漠不关心。没有他的戏的时候,他就在化妆间里或者是酒店房间里呆着,有他的戏份了,他就来拍戏,所以没太留心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小互动,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件事了。 杨树熙又说:“如果是去年的时候,我一定会以为你在扮无辜呢!不过现在和你熟了,就知道你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容君羨忍不住说:“什么叫扮无辜?我本来就无辜。” 杨树熙却笑了:“昆幸就是得罪了你,大家才搞他的。不然,谁无事孤立一个演员玩?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就算是场记、杂工给他脸色看,他都不敢回嘴。生怕错说一句话,就惹出麻烦。” 容君羨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思前想后,只说:“那还是因为我?” 杨树熙听这话不好听,便婉转说:“自然不是的。那是他自作自受呢。该他的。” 容君羨也接不住这句“该他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 等卸完妆,容君羨独自回住处歇息,心里想来想去,神思不定,最后还是发信息问了杨树熙,好知道昆幸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容君羨让助理开车带他去看望昆幸。 他倒想看看是什么回事,陈礼秉是不是真的撒谎?昆幸是肺炎还是被打了? 助理把车开到医院门外,瞟了一眼医院对面的水果店,问容君羨说:“容老板,要不要买一篮子水果上去?” 容君羨想了想,说:“随便买个果篮吧。” 于是,助理去停车了,容君羨则拎着一个果篮径自上了住院部病房。昆幸虽然最近没什么工作,是艺人圈子里算是“贫穷”,但到底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还是住得起VIP病房的。那儿空旷安静,很少人走动。 容君羨戴着口罩,拎着个大果篮,走了几步,抬头便看到了一所掩上了的门。门上挂着门牌号,正正是杨树熙所说的昆幸所处之地。 容君羨正想敲门,却听得门缝里泄出了里头的声响。 昆幸的哀哭声隐隐透出来:“别、别这样……” “草,什么玩意儿?”一把粗犷的男声响起来,“装呢还?” “不、不是……”昆幸道,“不是……” “少装清高了,你就是个,还不让人穿了?” 这情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庆功宴上,昆幸被齐总欺负的时刻。当时容君羨将昆幸视作了友人,撞见了这样的场面,二话不说的就上去踢门救人了。 至于现在—— 容君羨想到昆幸的种种可恶之处…… 容君羨一咬牙,一蹬脚,还是踢门了。 这门板很薄,一下就被容君羨踢开了。容君羨走入病房,只见昆幸痛哭流涕的在病床上,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压着他。 容君羨定睛一看:“这不是阿力吗?” 阿力是《曾凡传》剧组的副导演之一。 阿力见了容君羨也是吓了一跳,忙提起裤子,说:“君羨哥,你怎么来了?” 昆幸看见了容君羨,脸上忽红忽白的。 容君羨将果篮放到了昆幸的床头,说:“我来看病!你呢?你来做什么?” 阿力愣了愣,说:“您……您这么有心啊?那……那我先走了。” 说完,阿力一溜烟的跑了。 见阿力走了,昆幸只伏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喘气。容君羨打量昆幸,却见昆幸头上缠着纱布,脚上打着石膏,这个情况,阿力还能来强上,还真不是个东西。容君羨脸上不禁露出厌恶的表情,昆幸看见了容君羨的表情,就以为是针对自己的,又哭了起来,说:“君羨哥,我求你了……” 容君羨吓了一跳,说:“你求我什么?” 昆幸抽抽搭搭的,只说:“您就放了我,就当是放了一个屁吧!” 容君羨又想起杨树熙说的,剧组的人是因为自己才欺负昆幸,如今看着昆幸这个样子,居然心软得还有几分愧疚,又在床边坐下,说:“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有欺负你。” 昆幸抹眼泪说:“君羨哥,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容君羨想了想,又问:“你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昆幸噎住了,欲言又止的。 容君羨见他这样吞吞吐吐的就烦,语气不耐地说:“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昆幸大喜过望:“您还肯帮我一把呢?” 容君羨也不知该怎么答,只说:“你先说说看,怎么回事?” 昆幸便抽抽搭搭地说了。只道他开罪过容君羨,剧组里的人原本还是对昆幸不理不睬而已。谁知道,大家看着昆幸软弱,越发来劲儿。原本只是不理睬他,后来又对他冷嘲热讽。昆幸也不敢回嘴。大家就越发放肆了,开始出言侮辱他,或是苛待他。他都不敢反击,默默忍受。到最后,有两个副导演拉他去野外,要办了他。他吓坏了,便要跑,从池塘边上摔了下去,摔破了脑袋,也摔折了腿。 容君羨听了这话,也是火冒三丈:“这是什么垃圾!” 昆幸却流泪,说:“我也是怕极了。又怕自己受害,又怕丢了这份工作。” 容君羨竟有些可怜他,但想了半天,又觉得不对,只说:“那你怎么叫我放过你?你说的,是我让那个垃圾人类来欺负你一样?”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昆幸慌忙解释,“我只是想,你都能来看望我了,就证明你是好心肠。只要你待我和以前一样,他们也不敢这样来欺负我了。” “我待你是不可能和从前一样的了。”容君羨断然说。 昆幸愣住了,眼神里写满绝望。 容君羨瞧着他这个表情,也察觉到自己言语中透露的无情,又殊为不忍,只说:“但我可以帮你请律师,起诉那两个副导演。” 昆幸却无言一阵子,半晌才开口说:“无凭无据的,告不告得倒也难说了。再说,我就算告得倒,也吃罪不起。” 容君羨只道:“你也忒没志气了!” “不是我没志气,是形势逼人。”昆幸叹了口气,“自从发生了水军买票的事件之后,我已经没有工作了。” 容君羨原本还对昆幸有几分同情,现在听到昆幸提起这个,顿时有了几分嗔色:“对啊!你要是不来陷害我,大家相安无事,不也挺好的么!” 昆幸一口气闷在胸口,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究是又滴了下来:“罢了……罢了……我还是去和那两个副导演上 床吧……不过也就是挺一挺就能过去的事情。” 容君羨听到这话,越发觉得震惊:“我看你不但是摔坏了腿,还摔坏了脑子!”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原来是助理来了,只说:“时候不早了,容老板要不要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拍戏呢!” 容君羨见着助理来催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从床边站起来,只对昆幸道:“那自己好好休息吧!”说完,容君羨就和助理一起走了。 回去的路上,容君羨还是忘不了昆幸的惨状,一边捶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埋怨:“我怎么那么善良啊!我 操。”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想:还有这样夸自己的? 等回了梅花山庄,容君羨却在小路上遇见了陈礼秉。陈礼秉见了他,便露出笑容:“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 容君羨只说:“我去医院看昆幸了,刚刚回来。” 陈礼秉有些讶异:“你……你去看昆幸了?” “很奇怪吗?”容君羨斜看了陈礼秉一眼。 “嗯……不是。”陈礼秉笑笑,“你倒是很有心的,那么晚还出去看他。” 容君羨心里转了数个念头,又想着息事宁人罢了——但容君羨终究不是那种会息事宁人的人,于是,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说昆幸得了肺炎?我看他根本没有肺炎!” “是吗?”陈礼秉看起来很惊讶,“我不知道。是阿力和阿强告诉我他得了肺炎的。” “阿力和阿强?”容君羨一怔:这不就是对昆幸企图不轨的那两个副导演吗? 陈礼秉点头,只说:“当时很晚了,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说昆幸得了肺炎。他们已经把人送到医院了。我要留在山庄负责改剧本和协调人员改动的工作,就没有亲自去医院,所以也不确定。怎么,原来昆幸没有得肺炎吗?” 容君羨一听这话,也愣住了,趁着路灯的光芒打量陈礼秉的神色,却见陈礼秉说话说得有条有理、信誓旦旦,不似是作假。容君羨便信了,只叹道:“哎呀!礼总,你被阿力和阿强那两个混蛋骗了啊!” 说着,容君羨又把昆幸的遭遇一句不漏地告诉了陈礼秉,大有要为民除害的意思。陈礼秉一听,便连连摇头,只说:“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那太过分了!我一定要问他们一个明白。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我绝对不会姑息!” 容君羨这才安心了几分,又回了房间,躺回了床上,容君羨又照例与白惟明打晚安电话。在通话中,容君羨少不了要把这件破事说与白惟明听的。容君羨说得滔滔不绝的,白惟明倒是一片沉默。 待容君羨说完了,白惟明才缓缓说:“陈礼秉说了会处理,那应该会处理好。” “真的吗?”容君羨皱眉,“可礼总说了要问一个明白再处理,要是没问明白呢?那是不是就不处理了?” 白惟明说:“站在礼总的角度可不是这样的。他既然不清楚内情,自然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肯定要两边都问明白的。” 容君羨想了想,便说:“那也是。但昆幸看起来实在很可怜啊!” “你心胸够广阔。”白惟明语气听不出什么意思,“还那样热心地帮助他。” 容君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以前得罪过我。但是,遇到这种情形,就是一条狗我也会救的。” “要是咬过你的狗,我就不救。”白惟明答。 容君羨一时语塞,半晌都说不出话。 白惟明却率先打破沉默,又语气温和道:“行了,我会安排的。” “安排?”容君羨一怔,说,“你不是说不救吗?” 白惟明说:“水军买票的事情你不想查清楚吗?” “那个……” “昆幸到底是替谁背的黑锅,也只有昆幸本人知道了。”白惟明道,“卖他个人情,换句真话,也是好的。” 换句话说,白惟明愿意救昆幸,不是因为昆幸很可怜、不可以见死不救,而是因为昆幸还有利用价值、不能白白浪费。 事实上,昆幸到底是受被胁迫、指使、站出来背黑锅,白惟明的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个答案。如今让昆幸站出来,说个清楚明白,也就是求个安安稳稳的百分之一百而已。 如果真是白惟明想的那个人的话,那就真的太可厌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 这已经在挑战白惟明忍耐的极限了。 白惟明想着,之前看在陈礼秉的面子,又看着彼此也算旧相识,只是耍太极地挡两下。没想到这样的态度没有息事宁人,反而让对方有恃无恐、变本加厉了,这次要是证实了,可得动点真格了。 第71章 众所周知,《天烧赤壁》这个片子是要投金宫奖的。 一开始,这个电影也是冲奖拍的。杜漫淮和容君羨自然也对这个奖志在必得,这也才引出当初他们争“男主角”的事情。 因为,只有“男主角”才能提名“最佳男主角”——也就是俗称的“影帝”。 容君羨很想得到金宫奖。 杜漫淮只会比他想得多。 因为,杜漫淮本来就是一个目的性很强、很需要名利的人。 和容君羨的自由洒脱不一样,杜漫淮在演艺圈里既是风光着、也是煎熬着,使他尽管受尽苦楚也跑不掉的,就是名利的诱惑。 对于杜漫淮而言,现阶段的目的就是获得金宫奖。 “其实,一个奖项也不能证明什么……”助理对杜漫淮说道,“毕竟,你也已经拿过奖了。像你这样又有奖项、又有名气、又有商业价值的艺人真的很稀缺。你绝对不差这一个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不差这一个奖吗?”杜漫淮吐了一口烟,“等我当上了大满贯影帝的时候,你再告诉我这句话不迟。” 助理噎住了。 杜漫淮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让我不要和容君羨争锋,是吗?” “我……”助理愣了愣,“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不是你的意思。”杜漫淮将烟头摁在水晶烟灰缸上,“是老陈的意思。” 助理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却没有说话。 杜漫淮看着水晶烟灰缸,看着上满飘满的灰色尘埃,叹了口气,说:“你一直跟老陈报告我的动向,我是知道的。” 助理的脸色变得煞白:“我……没有……” “别怕。”杜漫淮将背脊靠在墙上,用一种冷酷的神色打量对方,“我知道,但我理解你。毕竟,你有个患癌的爸爸,你需要钱——虽然,这笔钱你问我要的话,我也不会不给。” 助理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糟糕。 杜漫淮看起来却依旧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你告诉老陈。他要是关心我、爱我,就来跟我说话,跪下来认错,我说不定能原谅他。他要只是想控制我,就叫他去死吧。我现在是秦府的贵宾、秦老太的爱徒,地位比他还高上几分呢。他还想像以前一样操控我,那就是做梦!” “杜老师……”助理讪讪开口。 杜漫淮却不等他说完,一时竟然发起狠来了,面目陡然变得狰狞,抄起那个水晶烟灰缸就往助理头上掷去。助理没有提防,立即被砸破了头。他又惊又痛的,捂着脑门,大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进来了一个女佣,对他说:“杜老师,老太太睡醒了。你去陪她解解闷吧。” “好呀。”杜漫淮看起来尤其柔善,“我马上去瞧她老人家。” 杜漫淮走到了老太太的房间外,却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门边。那个男人,身材修长,白衬衫裹着他健美的腰身,隐隐透出几分雄性的诱惑力。 杜漫淮望他一眼,扬起嘴角:“是白惟明?你也来看老太太?” 白惟明朝他一笑,说:“是。” 杜漫淮点头,又道:“最近容君羨好吗?” “他好不好,你不应该也很清楚吗?”白惟明说,“他现在就在陈礼秉剧组里工作。” 杜漫淮听到“陈礼秉”三个字,脸色变得冰冷:“我和他已经分了。” 白惟明笑道:“你们在一起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杜漫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和陈礼秉是一对儿,这是圈内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却又是陈礼秉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的事情。杜漫淮就似一个可怜虫一样,无名无份地跟在陈礼秉屁股后十几年,连一次光明正大的机会都不曾捞着。 “是。”面对白惟明的嘲弄,杜漫淮咬了咬牙,倔强地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骄傲高贵,“是没在一起。所以,他的事情我不清楚。容君羨的近况,我更是不得而知了。” 白惟明说:“可我似乎觉得,你对君羨有些过分关注了。” 白惟明这句话在杜漫淮心里敲响了警钟:他发现什么了?他要对我动手了吗?——应该不是,按照白惟明的风格,他要对我动手,断然不会这样和我说话。他现在大概是在威胁我、警告我。哼,他可真会维护容君羨啊。 如果陈礼秉有他一半—— 呿,我也不稀罕了。 杜漫淮思绪翻飞,脸上却波澜不兴:“之前和他在《天烧赤壁》合作得很愉快,少不得多关注他的消息。” “说起《天烧赤壁》,”白惟明淡淡说,“梅旻也准备好了送去报金宫奖的名单了。我知道,当初是说了你与容君羨‘双男主’。但其实男主角一栏,如果填上两个人的名字,恐怕太挤了。” “太挤了?”杜漫淮气笑了,他都不敢相信,白惟明能说出这么烂的借口。 白惟明又说:“我的意思是,填上两个名字,恐怕会降低得奖的机会。” 杜漫淮只感忍气吞声太久了,如今却不想忍这口气,淡淡说:“那也是。君羨那么年轻呢,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白惟明没想到杜漫淮直接就叫板了,也笑了,却不言语。 看着白惟明的笑容,杜漫淮竟然有些害怕,不自然的忐忑。他又想,为什么刚刚要说那样的话呢?和白惟明争这一句,对自己有好处吗? 最近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杜漫淮怪责自己起来,便又软下了语调,主动求和说:“当然,作为前辈也希望能给年轻人多多的机会。我看,双男主争影帝,也不是没有先例的。组委会的评选也不会因此有失偏颇。要是运气好的,还有双双拿影帝的佳话呢!” “噢。这样。”白惟明的语气很轻。 杜漫淮的心思却越发重了。 白惟明朝杜漫淮微微一笑,说:“那就祝你好运了。” 说完,白惟明转身走了。 杜漫淮看着白惟明的背影,心里竟越发的不安。 他有些畏惧白惟明,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白惟明和杜漫淮、陈礼秉之间的身份差别并没有那么大。白惟明和秦老大、秦小爷、宣不凡等人都不一样,白惟明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白惟明原本和陈礼秉他们是一样的,千方百计挤进了这个圈子,汲汲於富贵,戚戚於贫贱,草芥一样的低微。 为什么现在却是云泥之别了? 杜漫淮原本根本不用怕他,为什么现在非得怕他? 杜漫淮心里总是不服的,也是不甘的。 有时候,他甚至想,如果当初他相中的是白惟明,而不是陈礼秉,是不是就能和容君羨一样风光又快乐了? 当年,他觉得白惟明是有几分喜欢自己的——那一晚,雨下得特别大。公子们起了心思戏弄杜漫淮,说钥匙丢了,叫杜漫淮去花园里找钥匙,又故意不让他拿伞。杜漫淮只得忍受这戏弄,几乎要湿了一身,是白惟明给他撑伞了。 白惟明为什么给我撑伞了? 在那时候,谁都没有帮我,连陈礼秉都没有帮我。 只有白惟明帮我了。 白惟明一定是喜欢我,才会帮我吧? 如果我当时没有被陈礼秉的花言巧语迷惑,而是和白惟明交往—— 那现在容君羨拥有的一切,就都会是我的。 那陈礼秉给予我的伤害,也都不会存在。 ——“谁在外面啊?” 门里透出了老太太苍老的声音。 杜漫淮的心思被老太太的叫唤给拉了回来,连忙敲门应道:“老太太,是我呢。” “是小杜吗?”老太太说,“进来吧。” 杜漫淮推门而入,到了床边,给老太太捶腿。 他伺候老太太的功夫越来越熟练了,连帮老太太捶腿是什么力度,都拿捏得极为精准。 “就你伺候得最好。”老太太歪在床边说,“我离了你,怕要不习惯的。” 杜漫淮却说:“我可不会离了老太太。老太太赶我,我也不走的。” “当然是不走,你这个下流胚子。”老太太冷笑。 杜漫淮心中一惊,手上一顿:“老太太——” 杜漫淮的话音未完,老太太的巴掌就下来了。 啪啪——老太太年事已高,可扇人还是很用力的,两个耳光抽得杜漫淮都懵了。 老太太冷笑道:“果然是戏子无义。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勾引我们家老大!” 杜漫淮这才明白过来了,自己和秦老大那晚误饮春酒的荒唐被老太太知道了。杜漫淮立即辩解:“老太太,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那晚是我们误饮了X药,才会……” “误饮?”老太太气笑了,“X药怎么会无端端跑到你们的杯里去啊?怎么就误饮了?X药是那么容易误饮的吗?怎么不见我误饮X药呢?” 杜漫淮急忙说:“我真是冤枉啊!老太太,您一问便知,那瓶酒是秦大爷自己带进来的,可不是我拿的。怎么会是我的算计呢?我依稀听到秦大爷说那酒是秦小爷的,说不定是秦小爷和卢小姐用过的呢?退一万步说,我真要勾引,也该勾引个四爷啊!四爷才是基佬啊!我怎么要舍远求近,勾引老大这个钢铁直男呢!他X了我之后,可不高兴了,对我厌恶不已。这不是起了反效果吗?” 老太太听到杜漫淮这番说辞,倒也有几分道理,冷静下来细想,又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难道真是误会?” “当然是误会!”杜漫淮恨不得指天发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的!” 老太太想了想,却说:“尽管如此,也是丑事一桩。你再住在我家,也不方便,你走吧。” 杜漫淮脸色登时跟刷墙的白漆一样了:好好的靠山,顷刻就倒了? “我……”杜漫淮犹豫一番,又说,“我对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太太挥挥手,“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我的孙子们比我重要得多了。我不是不感激你的,但你在秦府得到的好处难道还不够多吗?这些天,你都是怎么仗着我的名声在外面嚣张的?我都很清楚。我看我也不欠你什么了,你走吧!” 杜漫淮没想到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下子能变得这样的无情,又忍不住想继续哀求。 却不想,老太太脸色变得阴冷:“现在还算好聚好散,纠缠不休的话,只怕恩人变成仇人!” 杜漫淮怔忡了。 老太太已叫人来请走杜漫淮。 天又忽然下起雨来了,杜漫淮无瓦遮头,只得拖着行李箱,在秦府外蹲着。他忽然想起那一个雨夜,白惟明给他撑伞的雨夜。那一夜,他根本没有感激白惟明,他都在怨恨撑伞的人为什么不是陈礼秉? 他按响了陈礼秉的电话。 陈礼秉的声音传来:“淮淮?”听语气仿佛很高兴。 杜漫淮问:“为什么你那晚不给我撑伞?” 陈礼秉一怔:“哪一晚?” 杜漫淮说:“那晚下雨了,他们叫我去捡钥匙。” 陈礼秉沉默半晌,说:“我真不记得了。” 杜漫淮轻轻一笑,将电话挂了。 过了半会儿,杜漫淮又拨通了白惟明的电话。 他问了白惟明类似的问题:为什么你那晚要给我撑伞。 白惟明给的答案也很类似:“哪一晚?——不记得。” 区别大概是,陈礼秉假装不记得,白惟明是真的不记得。 但杜漫淮却不相信白惟明不记得,他有些偏执地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喜欢我?” 白惟明的声音很清晰:“不是。” “你可以不承认。”杜漫淮执拗地说,“因为你现在和容君羨在一起了。你不想他误会。” 白惟明道:“我觉得有误会的是你。” “不——”杜漫淮蹲在雨里,浑身冷得发抖,声音也打颤,“是我当初没有做对的选择——” 白惟明似乎也有些困惑,不太理解杜漫淮这通电话的意义。但白惟明却说:“我不清楚你说的选择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离容君羨远一点。” 说完,白惟明就把电话挂了。 “容君羨——”杜漫淮将手机摔在地上,“为什么好事都给他占尽了?” 第72章 一年一度的金宫奖准备得如火如荼。 入围的名单也公开宣布了,其中大热门也包含了梅旻导演的新作《天烧赤壁》。这个电影提名了多项奖项,而男主角容君羨也得到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相应的,容君羨获得了提名,就意味着杜漫淮失去了这一次的机会。 有网友质疑,说这部戏明明是双男主,容君羨和杜漫淮的戏份一样吃重,杜漫淮的表演也不输给容君羨,为什么杜漫淮榜上无名呢? 自然,容君羨今非昔比,粉丝众多。粉丝们也一力声援,说赤壁的主角不是周郎,还能是谁?也有自媒体从各种角度分析为何容君羨是本片的第一男主角,凡此种种。 更有甚者,有些粉丝也不讲理了,直接说,反正片方报上去就只报了容君羨,不服吊死! 总之,电影节开幕之前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身为事件主角的两位影帝却都很低调。 但也不奇怪,容君羨凭借《曾凡传》复出之后就维持着“低曝光”的策略,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也不太接受访谈,社交账号也一早上交给公关团队。 至于杜漫淮,也一度销声匿迹了。 容君羨再一次遇见杜漫淮,是在游艇会上。 这一阵子,容君羨在泗湄拍戏,白惟明也在泗湄办游艇会。 白惟明为了游艇会忙里忙外的,到了会展开幕的那一天,容君羨也跟剧组请假,跑去给白惟明捧场了。 “你可不嫌我私下跑来、给你添麻烦吧?”容君羨从保时捷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地走到了白惟明面前。 白惟明一身白西装,如常的儒雅翩翩,见了容君羨,便笑道:“大明星肯来,当然是蓬荜生辉。” 容君羨伸手勾住白惟明的脖子,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莫丽安站在一边,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白惟明扶住容君羨的腰,说道:“我让莫丽安送你进去坐坐——还是说,容老板也想在开幕式上上台发言?” 容君羨只道:“那可不行,没有我家公关经理给的公关稿,我是不会随便在公共场合发言的。” 白惟明闻言一笑,说:“看来你家公关经理把你调 教得很好。” 容君羨仍与白惟明调笑,莫丽安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今天开幕典礼可是有一百万样事项要忙的,哪里容得老板在这儿风花雪月? 莫丽安上前一步,说道:“容老板,这边请。” 容君羨便对白惟明说:“那我跟莫丽安进去了。” 白惟明点头:“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容君羨便随着莫丽安一同进了场内。 这次的展会办在泗湄水边,开幕式则在一艘超级豪华游艇内举行。游艇内装潢高雅,奢华中不失格调,内饰都非凡品,气度超然。莫丽安领着容君羨进了游艇,简单地介绍了两句之后,又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做事了。” 容君羨点头,说:“你忙去吧。” 莫丽安便转身走了。 容君羨在游艇里转了两圈,遇见了几个熟人,有秦家的那几个爷们。那几个爷们见了容君羨,都笑道:“啊呀,白大嫂!” 容君羨觉得好没意思,只说:“为什么不能是白惟明做‘容大嫂’?” 几个爷们便道:“都是开玩笑,你不喜欢,我们就不那样叫呗。” 容君羨却和这几个爷们没有话说,聊了两句便走开了。宴会里还有一些眼熟的人,容君羨也认不上来。有几个以往得罪过容君羨的,如今见了容君羨,扭头就走了,都不敢和容君羨正面碰上。容君羨也不是那种逮着就要打的人,便对这些人不理会。 只是这样逛下来,也有些无聊了。 容君羨便自行去了VIP休息间,打算躺着等开场。等他进了休息间,便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宣会长?”容君羨眨眨眼,“是你吗?” 宣会长扭过头,看到了容君羨,便说:“是我。你好,容先生。” 容君羨在宣会长身边坐下,只说:“你也在啊?” 宣会长便答:“我是泗湄商会会长,这样的场合,也是要到的。待会儿还要发言。”说着,宣会长扬了扬手中的演讲稿。 容君羨说道:“那我待会儿可要仔细听了。我还没听过你发表讲话呢!” “也没什么好听的。”宣会长说,“都是些官话。” “你打官腔?”容君羨笑道,“那我就更想听了。” 宣会长说:“这也想听,那你真的很无聊吧。” 容君羨噎住了。 宣会长却不是故意要噎人的,也并不感到自己把人给噎着了,自顾自地看讲稿。 容君羨见宣会长这么认真准备讲话,便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 宣会长又对容君羨说:“其实我稿子都背熟了。” “那你还看得那么认真?”容君羨好奇。 “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做。”宣会长说,“这种宴会很无聊。” “是啊!”容君羨也非常同意,“主要是人没趣。” 宣会长又说:“等开场过后,我会回我自己的游艇里。你要是无聊,也可以来找我,一起解闷。” 容君羨原想答应的,但想了想,又说:“会不会不方便?” “为什么?”宣会长问。 容君羨却说:“我怕你还对我有意思呢。” “你真自恋。”宣会长说。 容君羨又被噎住了。 宣会长又道:“我还是和你做朋友吧!” 容君羨惊讶地说:“真的吗?你想通了?” 宣会长觉得奇怪:“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你伤心一辈子吗?你又不是天仙下凡。” 容君羨再次被噎住了,半晌只说:“也挺好,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宣会长道:“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宣会长那句“你又不是天仙下凡”,乍听之下很噎人,但仔细想来,倒让容君羨放下了心头大石。比起来,容君羨还宁愿宣会长不把自己当作一回事,也好过他为自己牵肠挂肚呢。 在开幕仪式上,宣会长在众人面前用SIRI的语气背诵完了秘书写的演讲稿,毫无感情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众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他习以为常。站在台上,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原本就洁白的肤色更添光彩,似玉流光。容君羨在台下看着宣会长,心想:宣会长长得真完美,可我偏偏看不上他,我也是有点奇怪。 待宣会长走下台后,白惟明又上了台。灯光之下,白惟明一身白西装,全身在白光、白衣料之中封闭得严严实实——可唯有容君羨知道这底下的身体是多么矫健、性 感。容君羨看着台上略显冷感的白惟明,容君羨思潮翻涌,只道:我的白先生可太完美了,我真有眼光。 在一堆无聊的开场之后,展会正式拉开帷幕,大家又重回了散乱的热闹之中。容君羨和白惟明说了两句闲话,白惟明便又要去招呼宾客。容君羨便也不妨碍白惟明工作了,只想起了宣会长的邀约,便径自下了这艘主游艇,独自前去宣会长的游艇。 今天是游艇会,岸边无比热闹,泊满了大大小小的游艇。宣会长不喜欢热闹、为人也低调,他的游艇在比较远的地方、远离主会场。 容君羨一路沿着岸边往夜色深处走,越走越远离人烟,越走越觉夜里深寒。当人少的时候,容君羨渐渐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他回过头,便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穿着兜帽衫的人。 “你是谁?”容君羨问。 那人走近了,揭下了自己的兜帽。岸边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容君羨认出了他:“杜漫淮?” 杜漫淮看起来瘦了不少,脸色也很憔悴:“是我。” 容君羨感到不快:“你来干什么?找我麻烦?” 杜漫淮冷笑:“我找你麻烦?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容君羨却说:“对啊,为什么呢?” 容君羨看起来惑然不解。 杜漫淮冷冷看着容君羨。 容君羨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说:“昆幸都告诉我了,就是你看我不顺眼,非要搞我。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杜漫淮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到底是谁和谁过不去?你为什么非要抢我的东西?” 容君羨愣了愣,说:“我抢你东西?我抢你什么了?” “你抢我什么了?TORT是你抢我的吧!天烧赤壁的男一号是你抢我的吧!金宫奖提名是你抢我的吧?风头都是你抢我的吧?”杜漫淮变得焦躁,语气急促,“还有白惟明——” TORT也好,天烧赤壁、金宫奖还有风头都罢了,却有一件能让容君羨大大在意的:“白惟明?” 杜漫淮恶狠狠地说:“我哪儿比你差了?我唯一差了你的,就是没和白惟明在一起。” 容君羨脸都气红了:“你神经病吧?” 杜漫淮用嫌弃的眼神看容君羨:“要不是白惟明扶持你,你能有今日吗?不过,以他的资源来扶持你,你才混成这样,也真是废材。要是我——” 容君羨反唇相讥:“你不也有陈礼秉在捧吗?我看你也不咋样啊。” “陈礼秉哪里能比得上白惟明!”杜漫淮的语气里厌恶更深,“你凭什么配白惟明?” 容君羨倒是不解了:“陈礼秉比不上白惟明吗?礼总的公司不也是百亿上市企业吗?他在圈子里是大老板,白惟明那个小公关公司可比不上吧。” 听了这句话,杜漫淮愣住了半晌。过了一阵子,杜漫淮脸上露出了极为欢喜的神色:“你……你……你根本不认识白惟明!” 容君羨困惑不已:“我不认识白惟明?” 杜漫淮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白惟明也没跟你讲真话嘛!哈哈哈哈!他只是来和你玩玩儿的,根本没和你透他的底儿。哈哈哈!原来他对你也不是真的——” 杜漫淮忽然寻到了安慰,一种极大的安慰。巨大的喜悦笼罩了他,以至于他憔悴的脸庞也透露出疑似健康的红光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宣会长忽然出现在转角。 容君羨见了宣会长,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干什么的,忙说:“我不是来找你吗?只是中途——” 容君羨撇过头,又看到了杜漫淮,此刻杜漫淮的神色相当正常,一点没有刚刚那股子怨愤和偏执的扭曲。杜漫淮笑笑,说:“我能一起吗?” 对容君羨而言,他不想见到了杜漫淮,但是,刚刚杜漫淮那一句“你根本不认识白惟明”,却又扎中了容君羨的心。为此,容君羨竟也希望多和杜漫淮聊两句了。 宣会长带着杜漫淮和容君羨上了游艇。 这艘游艇不大,内饰也不豪华,走的是简约风格。三人坐下来后,容君羨很是不安,打量了一下杜漫淮。却见杜漫淮没事人似的,看起来很和善,主动帮大家斟茶递水,还帮二人剥栗子吃,真是友好得不得了。 容君羨带着满腹的疑惑,喝了杜漫淮泡的茶,又吃了杜漫淮亲手剥的栗子,没聊几句,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等容君羨醒了过来,脑袋嗡嗡的,像是里头有个和尚在撞大钟。 “啊……头好痛……”容君羨揉着脑袋,又揉了揉眼睛,却见前面有一扇窗,窗外是月亮。 他支起身体,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阿?”容君羨困惑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桌子上还散乱地放着茶杯、果盘、栗子壳,“刚刚……我在这儿和宣会长、杜漫淮吃茶聊天……他们呢?” 容君羨甩甩脑袋,扶着桌子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光着脚。 “呃?我的鞋子呢?”容君羨看了看自己,才惊愕的发现自己不但光着脚,而且衣服还解开了一半,裤子的拉链都拉开了,皮带掉到了沙发上。 他连忙整理衣服,往楼梯那边走,却见楼梯之下,杜漫淮横躺着,双目紧闭,双腿折弯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看着恐怖诡异,令人胆寒。 第73章 无论是多么讨厌杜漫淮,看到这个状况,容君羨自然是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的。 等杜漫淮被抬走之后,容君羨开始担心的事情竟然是白惟明的工作。 “白先生那么努力搞了个游艇会,现在居然出人命意外了……” 白惟明倒是不太在意这个,更担心的是容君羨的安危。 闻讯,白惟明多多担心,便一并把容君羨送到了医院接受检查,只留莫丽安在游艇会料理接下来的事情。 在送容君羨去医院的路上,白惟明又细问情况。 容君羨便如实汇报:“在宴会上无聊,宣会长就约我到他的游艇去,路上碰见了杜漫淮。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喝茶吃点心,吃了一半,我便不知怎么……竟然睡着了,醒了之后就只见杜漫淮已经倒在了楼梯下了。” “竟然睡着了?”白惟明说,“还是看医生检查一下。” 容君羨又问:“可是,宣会长呢?怎么不见他了?” 白惟明回答:“岁积云来把他接走了。” 容君羨好奇地问:“岁爷?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别管这么多了,”白惟明说,“先去检查身体吧。” 白惟明找的是相熟的私人医生为容君羨做检查。从检查的结果判断,容君羨在昏睡前应该是服用了麻醉药,这也是他无端昏迷的原因。 白惟明又细问了可有什么毒副作用、后遗症,医生回答,容君羨服用得不多,等药物代谢后就无事了,不需要担心。 “我吃了麻醉药?”容君羨感到惊异,“我怎么会吃了麻醉药呢?” 医生没有多讲什么,只说:“那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医生便先行离开了。 病房里便只剩下白惟明与容君羨二人。 容君羨仔细想来,又“啊”了一声,说:“难道是杜漫淮给我下药吗?” 白惟明又想起了容君羨嘴里老说的那一句“我又不笨,只是迟钝”。白惟明便拍了拍额头,说:“你可真够迟钝。” 容君羨眼珠子转了转,却说:“他为什么要给我下麻醉剂?还有——宣会长呢?他会不会也给宣会长下了药了?” “我看这个可能性很大。”白惟明回答,“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杜漫淮会忽然从楼梯坠落。” “为什么啊?”容君羨好奇地问,“他自己也吃了麻醉药,所以走路不稳、摔倒了?” 白惟明真佩服容君羨的思路,只说:“怎么?麻醉剂是糖果?你一颗、我一颗,大家一起分?” “那我也不明白啊……”容君羨吃过了麻醉剂,现在脑门还有点晕乎乎的。 “那你先休息吧,”白惟明看着容君羨这样不适,心里也关切,柔声劝道,“今晚的事情你也累了。好好歇着。” 容君羨也是精神不济,便先在床上歇下了。 待容君羨醒后,白惟明请医生来再做诊断。医生认为容君羨已无大碍了,白惟明才放心带容君羨出院,又说陈礼秉那边已给容君羨准了病假。 容君羨、白惟明二人便径自乘坐专机飞离了泗湄,下机后便坐车回了花阴市的家中。 他们二人刚入住这半山别墅不久,就因为工作而离开了,现在回来,仍觉得似到了新家一样,很有新鲜感。容君羨坐在了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外的重峦叠嶂,心事却又如山峦错落,无法静心欣赏美景了。 白惟明回家后脱下外套,换上了拖鞋,又问容君羨:“怎么了?想什么?” 容君羨扭头问道:“宣会长怎么了?啊……还有,杜漫淮呢?他没有生命危险吧?” 白惟明却说:“杜漫淮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摔断了腿。” “断了腿?”容君羨惊讶地说,“怎么断的?” 白惟明回答:“警察去问过了,他说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哦。”容君羨总觉得哪里不对,“那、那他的腿能痊愈吗?” “不清楚,目前医院这边的说辞很含糊。”白惟明答,“但陈礼秉打算带他去国外接受治疗。” 容君羨皱眉,说:“陈礼秉要带他去国外治疗,所以剧组才休假几天的吧。原本还说得像是为了我停工一样。” “都是一样的。”白惟明笑笑,“反正你都有假可以放。” “那也是。”容君羨叹了口气,“虽然我很讨厌杜漫淮,但也不至于想他或死或残的,那多惨啊。” 白惟明却问:“那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他怎样呢?” 容君羨想了半天,方说:“我要是讨厌一个人,还想他做什么?” “是,你是对的。”白惟明微笑颔首。 容君羨却又说:“那宣会长怎么样了?” 白惟明眉头微蹙:“我仿佛听说,宣不凡的情况比你要差一些,还在医院里养着。” “那我得去看他!”容君羨立即担忧不已,“他在哪个医院?” 白惟明见容君羨这样在意,竟然也有几分吃味,只是按捺着,脸上还是柔和温暖的:“那可不必。他在岁爷的私人疗养所里,你要进了进不去。” “怎么?”容君羨还真难想象,“岁爷还有所专属的疗养所?他经常生病吗?” 白惟明哭笑不得:“他不是经常生病,只是圈了个外人进不去的地方泡着温泉、吃着药膳,以养生为名、清静度假几天而已。” “哦,那不是一个严格的医院。” “不算是,所以说,宣不凡能在那儿休养,证明是没有大问题的。要真有什么大问题,一定是在大医院里住着的啊。”白惟明劝慰道。 “哦,那就好。”容君羨也算是放心了。 看着容君羨这么关心宣会长,白惟明倒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可真关心他。” 容君羨一时竟也没听出醋意来,只说:“那必须的啊。” 白惟明几乎要绝倒。 岁积云的疗养所在泗湄附近的山上,疗养所里引山泉水饮用,又辟了温泉作疗养之用。疗养所里有基础的医疗设备,也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此外,更有专业的服务团队,来提供豪华酒店一样的高品质服务。 宣会长也是送进来此处不久,镇日昏昏沉沉的。 医疗专家说是体内的药物没有代谢完,所以影响了宣会长的精神。 原来,杜漫淮给宣不凡、容君羨所下的药物是不一样的。 杜漫淮当时打的算盘是必须拆散容君羨和白惟明——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执念从何而来,但凡是用理智想一想,都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好处,可杜漫淮已是无限偏执,没办法正常思考了,只一味执着到头,非要这样做不可。 他既然知道宣会长喜欢容君羨,便打算用药物“成全”二人。 但杜漫淮也考虑到,要是两人都用了X药,那说不定被X的是宣会长。毕竟,容君羨还挺能打的,谁知道宣会长怎么样呢?要是宣会长被X了,说不定会受伤,那比较麻烦。 所以,杜漫淮就给宣会长下了X药,给容君羨下了麻醉药,以保万全。 宣会长吃了X药后自然是神志不清的,昨晚吃了药,今天早上还在疗养院里睡着。 岁积云在隔壁房间坐着。秦小爷一边替他冲茶,一边说:“没想到那个杜漫淮这么大胆,居然连大公子也敢下手!只摔折了腿,也算是便宜他了!” 岁积云答:“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杜漫淮。还有那个白惟明,自己男朋友都看不住,老往不凡面前跑,真是碍眼。” 秦小爷便说:“岁爷不会是多心了吧?我看大公子和容君羨只是普通朋友!容君羨看着也不像是心眼那么多的人。” 岁积云冷道:“你倒肯替他说话。” 这冷嗖嗖的一句话,跟刀子似的。秦小爷闻言,握着茶壶柄的手都险些松了,忙吸一口气,转移话题说:“不知道大公子醒来了没有?” “去看看。”岁积云站起身来,转身去开门,进了宣会长的房间。秦小爷也放下茶壶,跟着走了进去。 宣不凡仰躺在床上,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因病气又显苍白了,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岁积云看着越发不快,只说:“陈礼秉倒是聪明,连夜就把杜漫淮带了出国。若不是这样,我非要把杜漫淮抓到池塘里养金鱼。” “杜漫淮当然是死有余辜的,”秦小爷在旁边劝道,“但金鱼何辜呢?” 岁积云又看着宣会长,却见宣会长眉心微动,头偏侧一边,半晌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了。秦小爷早殷勤地上前扶着,只说:“大公子,你醒了?” “咳咳……”宣会长嗽了两声,并未言语。 秦小爷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宣会长喝。 宣会长接过水来喝了一口,仍觉倦怠。 岁积云俯身扶住宣不凡,语气柔和:“不凡,怎么了?” 宣不凡望着岁积云,一怔:“契爷?” 岁积云却问:“可想起什么了吗?” 宣不凡吃了杜漫淮下的药,记忆自然不请的,脑子一片迷糊,皱眉想了半晌,才问:“容先生呢?他好吗?” 岁积云笑道:“你倒肯记挂他,第一句话就问他。” 秦小爷只想劝和,忙说:“这不是第一句,是第二句。他第一句是唤您‘契爷’呢!” 岁积云拍了拍手,却说:“你倒很懂得说话啊。平常没少收白惟明的好处吧?” 秦小爷忙说:“契爷是知道我的,谁的好处我不收呢?” 岁积云笑了,又把手按在秦小爷肩头。秦小爷自动地低头弯腰,凑近岁积云谄笑:“但是契爷,我始终最听你的话!” 岁积云也笑:“很好,我最中意你的听话。” 说着,岁积云便对秦小爷附耳说了一句。秦小爷脸色微变:“这……这不好吧?那可是白大爷的新家呢?” 岁积云眯起眼睛:“谁是你大爷?” 秦小爷忙笑道:“您是我大爷。” “去吧。”岁积云这才松开了按在秦小爷肩头的手。 秦小爷却仍感肩头发酸,只想:契爷这手掌力气忒大了,不愧是驯马多年的。 容君羨在游艇会出了事,连夜回了花阴市。这也让于知务很是悬心。于知务便带着水果,开车上了云顶山。他驱车到了半山别墅,进屋拜访容君羨。却见容君羨坐在了沙发上,腿上盖着毯子,手里拿着菠萝在吃。 于知务只说:“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我当然有精神,”容君羨道,“没什么事儿,都是白先生大惊小怪。” “他当然是护着你的。”于知务笑了笑,又转头看了一下屋里,问,“对了,他人呢?” “他刚刚接到了个电话,急匆匆地出门了。也不说是什么事儿。”容君羨蹙眉,“我老觉得他神神秘秘的……” 原本这些事情,容君羨从不多心。可自从昨晚杜漫淮那一番话,倒让容君羨起了疑心。 为什么杜漫淮说我不认识白惟明? 容君羨叹了口气,说:“太奇怪了。” “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于知务却不知道容君羨的烦恼,“白先生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忙些是正常的。” 容君羨却皱眉,说:“可我听到他好像在电话里面问起什么‘附近哪儿有挖掘机’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奇怪?” “这确实啊……”于知务想了想,却又摇头,“是不是附近有工程、有噪音影响生活了?我看到这座山下那儿好像在修什么,有砂石有施工队也有挖掘机。” “是吗?我都不知道。山下修什么也不影响这儿。”容君羨又道,“而且,我还听到白先生说‘我也会开挖掘机,谁怕谁’之类的话。” 正说着,却听到外头仿佛有些机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保姆急匆匆地从阳台下来,只说:“不好了,有个挖掘机开过来了!” “啊?”容君羨极为不解,“什么啊?” 又过一会儿,另一个保姆从阳台上下来,说:“不好了,有两台挖掘机在外面打起来了!” “挖掘机打架???”容君羨和于知务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74章 这挖掘机大战挖掘机的剧目在铲子互推了两三回之后便结束了,毕竟,大家都是爱命的人。 互推两个回合意思意思、体现出彼此的开车技术就行了,也不用搞成刑事案件。 白惟明和岁积云便在一旁坐下,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怎么回事?”白惟明问,“我的房子也违章了吗?” “嗯,花园那个棚子违章了。”岁积云回答。 这岁积云做事还是有章法可循的,说你这个违章,那肯定就是违章了。 “行。”白惟明说,“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待会儿就去把棚子给铲了吧!” 岁积云一笑,说:“你倒是大气。” “那必须的呀。”白惟明笑道,“也不能不给岁爷面子!” 岁积云却又说:“你的胆子却不小,我去铲谁家,没见有人能开挖掘机来跟我杠上的。” 白惟明便道:“我要不是与众不同,也没有今日的造化。” “那是。”岁积云点点头,又说,“可你这样聪明、勇敢,为何又看不住一个人?” “我看不住谁了?”白惟明反问。 岁积云却道:“你知道。” 白惟明大约也觉得在岁积云面前装傻没有必要,却只说:“岁爷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您说我聪明,其实您比我聪明十倍。到底是非曲直,您都很了解,不过是生气了,要撒气罢了。既然要撒气,不如撒个大的。我还有个别墅,比这边这个大多了。您去拆那个。” 岁积云一笑,说:“难得你的心胸。”说着,岁积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说:“你真维护你那个小男友。是他的福气。他可要好好珍惜,否则,我饶不了他。” 这句话听着像是岁积云感念白惟明的好处,以后容君羨要是辜负了白惟明,他要替白惟明出气。 但实际上的意思是,岁积云今天原本就像教训容君羨,但因为白惟明拼命维护,岁积云不想撕破脸,便放着不管。要是容君羨不好好和白惟明过日子,偏偏去招惹某人,岁积云便“饶不了他”。 想来,岁积云说饶不了,那就是饶不了。 杜漫淮下药迷昏了宣不凡,被岁积云撞见了,便断了腿。要不是陈礼秉出手够快,将杜漫淮送出国,恐怕还有更惨的在后头。 可见岁积云是个狠人,起码对不想干的人是够狠的。 白惟明便自然更要护着容君羨了,正要再与岁积云说点什么,却见容君羨已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 白惟明忙说:“怎么来了?” 容君羨便说:“我听说有两台挖掘机打架,就来看看。” 白惟明笑道:“没有打架,我们是在比拼挖掘机技术。” 容君羨大惊:“你俩还会这个?” 岁积云看了容君羨一眼,却道:“你倒很好。不凡却还在休养。” “他没事吧?”容君羨关怀问道。 岁积云又说:“你很是关系他,又私下与他那样约会,白惟明倒是心胸宽广,从不吃醋。” 容君羨一怔,听到“吃醋”两字,才发现自己从没想到这方面来。 白惟明却道:“我很相信君羨,他的心里只有我。” 容君羨听了这句,又甜蜜了,笑道:“就是这样。” 岁积云一嗮,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说完,岁积云便走了。 容君羨拉着白惟明,说:“那两台挖掘机就放这儿?” 白惟明道:“这两台都是从附近工地借的,我待会儿打个电话,会有人来取回的,我们不必管。一般也不会有人来偷挖掘机的。” 容君羨点头,握着白惟明的手,却说:“可我看岁爷好像是来势汹汹。是不是我们得罪他了?” 白惟明却说:“你多心了。他啊……只是说我们这儿花园搭的棚子违章了。” “原来是这样啊。”容君羨信服了,“那就拆了吧。” 于是,这两天休假,容君羨便张罗着拆棚子的事情。可另一方面,容君羨静下心来,又越想越觉得奇怪:岁爷开着挖掘机来要铲掉我的房子,却被白先生三言两语给拦回去了…… 又加上之前杜漫淮讲过的话,让容君羨觉得白惟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起码不是一个员工二十人的公关公司老板那么简单。 傍晚时分,容君羨处理完了花园,便回了屋里,一边装作无事地说:“你公司的事情不用回去管吗?” 白惟明并没有听出是试探,便回答:“公司的事情有公司的人管,一般案子我也不直接处理。最近没有大事,唯一的就是你。我便先顾着你了。” 容君羨闻言,心里暖暖的,又坐在白惟明身旁,问道:“那你只有一家公司吗?” 白惟明仿佛好奇,说:“怎么这么问?” 容君羨便说:“我听杜漫淮说,你好像比陈礼秉还有钱呢。” 白惟明笑了,说:“我的公司虽然不是上市企业,但盈利情况很好。而有些上市企业,看着市值很高,却不怎么盈利,这是我们的区别。” 容君羨听不太懂,却只半知半解的:“所以说,你公司不大,但很能挣钱,所以比陈礼秉要强?” “也可以这么说。”白惟明道。 容君羨得到了白惟明的答案,却仍觉得很困扰,只道:“我总感觉我不是特别了解你。” 白惟明问:“那你想怎么了解我?” 容君羨想了想,说:“我带你见过我的家人了,可你都没带我看过你的。” 白惟明似乎有些讶异:“这个啊……” 容君羨问:“不方便吗?” “不会。”白惟明摇摇头,“我可以安排。” 白惟明说了安排,就马上安排了。 翌日中午,白惟明就开车送容君羨去酒店吃饭见父母了。却正巧到了半途,汽车抛锚了,白惟明还得在路边等保险公司的人来处理。容君羨却有些着急:“我们要迟到了,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白惟明很自在,“他们等没所谓的,不过饭后还有一个会议,确实不能迟到。”因此,白惟明拨通了电话,只对电话那头说:“我和君羨要晚到一些……你们先点菜吧……好,待会儿见。”说完,白惟明便把电话挂了,又对忧心忡忡的容君羨说:“不必担心,他们叫我们慢慢来,不用急。” 容君羨到了包厢,却见包厢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起来还有些局促。看到容君羨和白惟明进来之后,二人站起来,对他们扬起僵硬的笑容:“来啦,那个……儿子。” 白惟明点头,说:“这是我父母,你叫他们伯父、伯母就好了。父亲、母亲,这是我的男朋友,容君羨。” “知道的,知道的。”伯父母点头,“这是大明星,谁能不认识呢?” 白惟明淡淡说:“坐吧。” 四人围坐起来。白伯父又说:“我看你们还没来,就先点了菜,你们不介意吧?” 容君羨便说:“没关系,是我们来迟了。” 也是时间凑巧,他们刚坐下来,伯父伯母点的菜就做好了,服务员端着菜盘子来上菜。容君羨看着一桌子的荤腥,也觉得有些腻了,便吃得不多。伯父、伯母倒是吃得起劲儿,没吃完的还让打包。 这吃了一席,也没什么话说的。 待饭吃完了,容君羨只觉得无什么收获,又小心问道:“那……那伯父母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 “当然啦!”伯父、伯母回答,“我们很开明的,不会有什么意见。” 容君羨便点头,又想寒暄几句,但白惟明倒是急着要走。 白惟明早说了,饭后还有一个会议要去,也是为此才让伯父母先点菜的,如今吃完了饭,便更是赶着要去开会了。容君羨见白惟明工作繁忙,却又不想就此匆匆离去,因此,容君羨便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想再陪伯父母说说话。” 闻言,白惟明、伯父母的脸色都微微变化。 但白惟明很快恢复寻常,笑道:“好,那到时候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一些。”说着,白惟明又对伯父母说:“君羨年轻不知事,说话没有分寸,你们是长辈,也记得多担待。” “没问题、没问题。”伯父母都点头不迭。 白惟明这才走了。 白惟明在场的时候,有些问题不好问,现在白惟明离开了,容君羨便大起胆子来跟伯父母打听白惟明的事情,只问白惟明从前是怎样的,小时候爱吃什么,平素喜欢做什么。却见伯母、伯父都答得含糊,只说,白惟明从小喜欢读书,长大后喜欢工作,没什么特别爱好。 容君羨越发怀疑,又看着桌面上那一盘西红柿炖牛腩,更觉奇怪:容君羨记得白惟明说过“番茄是水果,怎么可以拿来炒菜”,因此,白惟明连西红柿炒蛋都不吃的,如今伯父母点菜却点了这个西红柿炖牛腩……刚刚白惟明对这个菜也是一口未动…… 容君羨沉默半晌,又忽然问:“对了,下个月是白先生生日,你们打算怎么过?” 伯父母一愣,半晌又说:“这个啊……惟明他不喜欢热闹,一般不会大操大办的,看他吧!你们两个小年轻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容君羨更感震惊:白惟明根本不是下个月生日! 所以,白惟明的父母不但不知道白惟明不吃番茄,还不知道白惟明的生日? 容君羨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什么,因此,现在容君羨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伯父母倒也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但看着气氛不对,便借口有事,说要告辞。 容君羨满腹疑惑的,看着伯父母离开,又忍不住悄悄跟了上去。却见伯父母将这顿吃剩的打包拎在手里,并肩往外走,又一边说:“那个大明星可真会摆谱儿,又是迟到,又是黑脸的,真是难伺候。也不知白惟明看上他什么?” “当然是看上他的脸啦。不然呢?” “啧啧。” 容君羨听得二人这般言语,心里立即不乐。 又听见伯父说:“不过也罢,我们也是收了白惟明的钱来的。别人都是花大钱请明星吃饭,现在我们是收钱来和明星吃饭,是我们划算呢。” “懒得和你说!”伯母说,“我还得回去陪老公孩子呢。” 说完,伯母拧过头就走了。 听到了“陪老公孩子”五个大字,容君羨更像是被大石头砸过了脑袋一样,头都痛了。 “啥?啥回事……” 等容君羨回过神来,伯父、伯母都已经走远了,只剩下容君羨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容君羨左思右想,实在忍不住跑下楼,想把伯父、伯母追回来,好好问个明白。却不想,他冲下楼的时候把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给撞了。 “啊呀……”对方摔倒在地。 容君羨习武多年、下盘稳固,也没摔着,看着自己把人撞倒了,连忙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扶着:“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你她嬢的没长眼——”对方正开口骂人,只是眼睛一瞧见容君羨,立时改了嘴型,“容老板啊,好久没见啊。你身体好吗?” 容君羨定睛一看,也吃了一惊:“连椿萱?” “是我呢!”连椿萱笑着说,“哎呀,容老板现在可好啊,我看到你好像提名金宫奖啦,恭喜恭喜。” 容君羨记得上一回见着连椿萱,连椿萱还是个西装革履的老总,今天一看,却是个西装革履的大堂经理了。 “怎么……怎么……”容君羨也不知怎么问,便口快快的,“你怎么变穷了?” 连椿萱脸都绿了,这什么问题! 可连椿萱不敢对容君羨黑脸,只笑道:“哎,之前公司不是搞上市吗?就是资金出了问题。后来也没上市成功,就破产啦!” “原来是这样啊。”容君羨点头,“那你要坚强啊!” 连椿萱简直一口气噎住胸口,几乎要喷血:这容君羨讲话咋这么能噎人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容君羨正想告辞,却忽然想起,当初连椿萱曾与白惟明说过“念在旧情”这样的话,这不证明连椿萱和白惟明是旧友吗?那连椿萱是不是就知道白惟明的事情? 容君羨便住了脚步,又拉着连椿萱在一旁说话,只道:“你从前和白先生是什么关系?” “就是……老同学、又是老同事。”连椿萱回答,“不过说来惭愧,他那是火箭一样的平步青云,我可比不上了。” 容君羨皱眉:“平步青云?” “可不是吗?我现在可是地底泥了,暂且不谈,就是我最风光的时候,当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总裁,还不是得对他低声下气?”连椿萱想到就觉得憋屈,“可见我是比不上他的。”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连椿萱顿时变得讳莫如深:“这我可不能胡说。” 容君羨脸色便不好了:“那你就别胡说,老实说不行吗?” 连椿萱却又说:“旁人的事情我怎么能跟随便交代呢?” “这……” “除非给我很多钱吧,否则我是不会老实说的。”连椿萱表达出一个破产人士的素养。 第75章 要说起来,白惟明的“发迹史”并不复杂,也不传奇,不过就是一个人做一件事,并一直做到底罢了。 白惟明、连椿萱、陈礼秉都是凭借学业成绩考进全国第一学院的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当然,像秦小爷、宣会长这些高门大户的子弟,也进了第一学院。其中像宣会长那样的,是真的学业好,理所应当进去的。 许多普通人家的子弟进了第一学院,好好读书,出来打工也能当个收入不菲的金领,或是继续深造,亦能当受人尊敬的高级知识分子。但白惟明、连椿萱和陈礼秉都是头脑比较灵活的人,认为结交权贵比读书深造重要得多。毕竟,若非考进了这样的学校,像他们这样普通人家的子弟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那些高门大户的人的。 而如今,不但能接触到,还能作为“同学”做平辈相交,那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样的人脉资源,是断断不能浪费的。 宣会长曾经在容君羨面前惋惜过,说白惟明学长知识水平很高,但却没有好好深造,反而去搞公共关系了,真是浪费人才。可谁又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宣会长一样心无旁骛地醉心学术的。 白惟明读书好,本就不是为了读书。 陈礼秉、连椿萱和白惟明都是室友,当时的心智、行为也相近,便一度关系甚好,只是后来则渐行渐远了。 连椿萱在学院里找了个富家女谈恋爱,毕业数年后入赘当了创思科技的女婿,在妻子家的企业里打拼。可惜这个创思科技作为家族企业,管理落后,经营不善,连椿萱临危受命,当上了总裁,负责上市补窟窿的苦差事。这一举,本来不成功、便成仁。连椿萱失败了,便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陈礼秉并没有像连椿萱一样走“靠婚姻少奋斗二十年”的路线。他本身很有才华,也曾愤世嫉俗,当年他的得奖作品《春江花月夜》的剧本,就是在他最讨厌这个世界的时候写下来的。 如之前所言,媒体经常问陈礼秉是不是“江郎才尽”,再也写不出《春江花月夜》了。陈礼秉总不承认。 但其实他内心知道,自己确实再也写不出这样的作品了。 不是江郎才尽,是他已经和世界妥协了。 他不再怀抱着那样激烈的情感,便无法写出那样直抒胸臆的字句。 陈礼秉在那个年代当编剧,写诗歌,遇到了杜漫淮,过了很浪漫的一段日子。 但最后,陈礼秉还是觉得现实的利益比一切都更重要,甚至胜过了他的创作欲。他通过在学院里的关系,找到了投资人,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制作公司,通过交易,越做越大,成了今天这样的人物。他能写出一千本像《曾凡传》那样收视率爆表的大热剧,却再也写不出上座率低迷的《春江花月夜》了。 就好像,杜漫淮也再也回不到刚出道时那个平顺柔和的模样。 白惟明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他虽然在学科上颇具造诣,但他却跑去搞公共关系了。他通过在学院积聚的人脉,先从学界开始,充当一个“掮客”,负责帮助有意向的人铺桥搭路。在之后,他的人脉一直扩展,他的业务也是如此。当他认识了越多的人、同时也帮助了越多的人,这个关系网犹如蛛丝一样越铺越大,到他的事业成熟之后,他成了一个大家口中那个“认识所有人的人”。 无论你想办什么事,问白惟明一句,他都能帮你联系到合适的人。 所以,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白惟明,才是在他们之中拥有最大价值的人。连椿萱的价值依附在妻子的家族企业中,这十分脆弱。而陈礼秉的价值体现在他的公司价值之中,倒是比连椿萱坚固不少。而白惟明的价值则在他背后的关系网里,他的公司看起来并非极大的上市机构,也没有很大的规模,但却能办成很多事。 好比之前秦四爷带来的矿场朋友,不知如何申请矿场资格证,但只要问白惟明一句,白惟明就能帮他找到对的人。又好比连椿萱当时搞上市,苦于不知该怎么通过审核,白惟明也替他联系上了宣会长,安排了饭局。 也就是说,白惟明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提供几个联络方式,或者是安排一两场会面——却是这样,就价值千金了。 大家遇到问题,便想找白惟明,因为他是“认识所有人的人”。 渐渐的,大家也不敢找白惟明的麻烦,也因为他是“认识所有人的人”。 连椿萱想起这些世事变故,竟十分感慨,絮絮地与容君羨说起,语气里都带着十分的沧桑。 容君羨听得一知半解的,半晌却迷迷糊糊的,只说:“按照你的意思,白先生是一个顶厉害的大人物了?” “是的。”连椿萱的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几分酸气,“他很厉害。” 容君羨更迷惑了:“他的公司也只是做企业以及某些部门之间的公关?” “对的。”连椿萱回答。 容君羨迷迷糊糊的:“那他怎么会亲自来做我的公关经理?” 连椿萱便道:“我怎么知道?听他说,是他偶尔会接一两个小CASE练手。当作业余爱好,打发时间,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像杜漫淮说的:“白惟明根本没当你一回事,只是和你玩玩而已。” 这个念头像是一滴墨水,染在了容君羨白纸一样的心上。 容君羨无从抗拒这一份乌黑的情绪。 从头到尾,白惟明掩藏的事情也太多了。 即使到了现在,白惟明好像也没有说过太多的关于自己的事情…… 容君羨顿感伤怀。 而陈礼秉那边却打了电话来,通知容君羨尽早复工。 容君羨听到陈礼秉的声音,极为讶异:“听说你带杜漫淮出国治病了,现在怎么样?” 陈礼秉沉默几秒,才说:“他现在精神状态很差。” “哦?”容君羨讶异,“是吗?” 陈礼秉没有多讲这个话题,只又说:“你的档期合适吗?” “合适的。”容君羨想了想,“但也得先问问团队。” 于知务那边倒是没问题,反正容君羨是个档期很空的艺人。 白惟明那边也忙着善后游艇会当天的风波,没有反对,只说:“也好,横竖我也有事情要忙。你也正好工作去,把《曾凡传》赶紧拍完,准备金宫奖相关的事项。” 容君羨却是心事重重,只暗道:白惟明那么多事情瞒着我,倒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可见他就是个大骗子。 这个容君羨是天下第一的直肠子,偶尔藏了心事,那实在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白惟明这样的老狐狸面前。 白惟明对着容君羨左看右看,只问:“是谁惹了你了,容老板?” 容君羨冷哼一声:“这屋里还有谁?” 白惟明玩笑道:“看来是打扫阿姨呢。” “你扯她们做什么?”容君羨气恼道,“我说的是你!” 白惟明看着极为讶异:“竟然是我?那我是真的没想到。我以为我伺候你也算是殷勤、周到了。” 容君羨却道:“你对我殷勤、周到又有什么用?那是每个公关经理都做得到的事。但是男朋友该做的事,你做到了吗?” “我可不知道有哪一件我没做到了。”白惟明一脸虚心,“还请容老板指教。” 容君羨听着白惟明这玩笑的语气,更不高兴了:“情侣之间就应该坦诚!你是不是有事情瞒住我?” 白惟明转念一想,却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容君羨气恼得双眉倒竖:“你还在这儿装模作样!不肯正经回答!” 白惟明见容君羨动了真气,便柔声劝道:“好,好……我大约知道了。” 之前,容君羨问了白惟明一句“你只有一家公司吗”,白惟明便隐约知道容君羨对此怀疑了。 于是,白惟明叹了口气,只说:“我要忽然说自己是身价百亿的大总裁,只怕你会大笑三声,取笑我在装逼。” 容君羨却道:“我怎么会——”这话没说完,容君羨却又语气虚弱起来:“好像也是哦。” 如果白惟明忽然说自己是什么大富翁,容君羨还真的会觉得很难相信的。 “事实上,我也没有瞒过你,只是你没问,我便没有特别说明而已。”白惟明缓缓道,“你细想,是不是这样?我连公司都带你去了,公司的人你也见过了。就是莫丽安上回来别墅谈工作,我也是让她当着你的面说的。” 这几句话说得,跟一盆水似的,把容君羨汹汹的气焰都给泼熄了。 容君羨势头跟霜打过的叶子一样蔫了,却呶呶嘴,又说:“那……那也不能不告诉我啊!” “我正想着等你自己慢慢发现,再缓缓告诉你的。”白惟明沉稳地回答。 容君羨一愣,竟是无言以对。 说着,白惟明又笑道:“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你说过好多话啊……”容君羨一时也想不到。 “给你一个提示。”白惟明道, “和我的钱有关的。” “和钱有关啊?”容君羨摸着下巴想了想,眨巴着眼说,“我知道了!这世界99%的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 “不是这个……”白惟明叹了口气,无奈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袋,只说,“这是我的财产明细。” “啊?”容君羨一怔,看着那厚厚一沓文件袋,心里盘算着,这得有多少页A4纸啊?每张A4纸上面得记录了多少财产啊? 白惟明又说:“我曾讲过,只有我的财产只给财务、税务还有老婆看。” 容君羨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你……” 白惟明问:“你想看吗?” 看着白惟明手中晃动的密封的文件袋,说不想看,那就假了。 容君羨点头:“想看。” 白惟明笑道:“你是税务吗?” “不是。”容君羨摇头。 白惟明又问:“你是财务?” “也不是。”容君羨继续摇头。 白惟明将厚厚一叠文件饭放到容君羨手上,说:“那你得是什么,才能看我的财产呢?” “老婆?”容君羨答。 第76章 说完“老婆”两个字,容君羨先脸红耳热起来:“什么……你……你这是求婚的意思吗?” “要这么说的话,”白惟明手指勾在文件夹的边缘,随意的拨弄,“也该是你向我求婚啊。” “我为什么要……”容君羨总觉得哪里不对,“我看你才是该展现诚意的那一方吧!” “我的诚意是很足够的。”白惟明将手放到容君羨的一只手上,又将文件夹放到容君羨的另一只手上,“你看我,房子都买好了,早早准备着财产明细。证明我一早就计划好了我们的以后。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我们的将来的?” “什么时候……”容君羨噎住了。 别说是什么时候考虑将来了,容君羨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嘛! 容君羨满脸发热的,竟然被绕进去了,还觉得有所愧疚:“我没有考虑过……” 白惟明装出惋惜的样子,微微一叹:“我就知道,你对我不过是玩玩儿而已……” “不是!”容君羨赶紧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对你是认真的!” 白惟明便说:“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求婚?” 容君羨愣了愣,攒着手里的文件袋,有些紧张:“可……可求婚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仓促呢?” 白惟明便说:“结婚都是靠冲动的。” 容君羨噎住了。 这边容君羨总觉得哪里不对,伸出手来攒住文件袋。 那边于知务却派助理来催了,说容君羨得去机场来了。 容君羨站在原地,似乎想走、又不想走的,助理都有些急了:“容老板,飞机不等人!” 白惟明看容君羨的表情,知道容君羨还是有所疑虑。他也不想逼迫容君羨,便拍了拍容君羨的肩膀,笑着说:“也是与你玩笑的,你不必急着考虑这些。先去把工作做好吧。” 助理那边也拉着容君羨走了。 容君羨手里还拿着文件袋呢,回头又问白惟明:“那你这个文件……” 白惟明笑道:“你拿去吧。但记得别弄丢了。被其他人看了也不好。” 容君羨便被助理推着走下楼,他手里拎着沉甸甸的文件袋,心里也怕弄丢呢。毕竟,一笔笔记着白惟明的财产啊! 待容君羨被助理塞进了汽车后座,容君羨思来想去,还是给白惟明打了个电话:“不然我还是把文件袋换给你吧!这东西我拿着也不方便。” 白惟明那边沉默了几秒,脸上有容君羨看不见的失落。 过了几秒,白惟明的清澈和煦的声音又从电波传来:“没问题的。你可以看。但看了就是我的老婆了呗。” 容君羨听到白惟明的声音说出“我的老婆”四个字时候,脸上就热起来,半晌粗声粗气地说:“那还不一定呢!”说完,容君羨把电话挂了。 容君羨的心脏怦怦狂跳,原是为了这一场忽然起来的“被求婚”而心思缠绵。 可等汽车开到机场的时候,容君羨又渐渐品出些不妥来:我怎么仍觉得白惟明对我有所隐瞒?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这人那么的不老实呢? 这些“不妥”,仅仅是一种奇异的直觉,而非逻辑的推断。 容君羨用脑子思考了一阵,只想着白惟明的说辞没什么问题,但容君羨用心去感受,却还是觉得白惟明满嘴鬼话连篇。 思来想去,容君羨只说:“我可不敢信赖我自己的脑子。” 容君羨回到了梅花山庄的贵宾房,将那文件袋慎重地放入了客房的保险柜。他不想旁人来打开这份文件,但他自己也不想打开它——起码暂时是不想的。 陈礼秉和容君羨请假了几天,剧组的进度拖慢了不少,因此现在进度要赶上。容君羨刚到梅花山庄就接到了新剧本,立即要开始准备排戏。 翌日,也不管演员什么状态,戏就要拍了。 容君羨一宿没有睡好,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上了妆之后,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曾凡”。 按照宫斗剧的思路,曾凡每次斗赢一个对手,都得在对手临死前跑去和他说说话。对手要说出一堆悲惨的心事,然后悔恨交加地死去。 这次曾凡遇到的对手是那个钟爱合 欢的美男。女皇帝曾经为了他种植了一院子的合 欢花,但有了新宠后,又改种了梅花。这也是剧组又取景合 欢苑、又取景梅花山庄的原因。 曾凡坐在了合 欢美人面前,说:“你输就输在喜欢合 欢花。” “什么?”对方愣住了。 “合 欢花虽然美丽无比,但到底是无情的花。”曾凡悠悠说道,“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相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敛尽芳心不向人……” “帝皇的心就是夜 。她是多情,但也是个心思重的。这样的人,付出的情意看起来很美,但终究还是任他明月能相照,也是敛尽芳心不向人。你想做她的明月,但她可不想让你见她的心。” 容君羨悠悠说完了这一句台词,眼眶忽然发红。 他隐隐带着泪光的眼睛含情看着对手,把对手演员顺利带哭了。 待导演喊了卡之后,容君羨还有些愣神。 见他愣着了,剧组另一个导演笑着说:“容老板真是努力!不是自己的重头戏也那么入戏呢!” 容君羨这才回过神来,笑笑说:“没什么。” 拍完一天的戏,容君羨回到了酒店,脑里还是想着那句台词“你想做他的明月,但他不想让你看见他的心”。 容君羨蹲在了保险箱面前,保险箱里头稳妥地放着那份文件。 而容君羨不觉想到,白惟明的心是不是也稳妥地缩在了类似保险箱的东西里头。 叮铃铃—— 容君羨的手机响了。 容君羨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是白惟明的名字。 容君羨抬头看了看时钟:是了,如果是分隔两地,每天晚上这个时候,若非有其他要事,白惟明都会跟自己通话。 原本容君羨还觉得白惟明挺黏自己的,现在想来老觉得没什么滋味。 “喂?”容君羨问,语气里有些迟疑,仿佛是怕白惟明会问求婚的事情。 但白惟明作为公关,光听容君羨一个“喂”字,就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白惟明并没有提起关于求婚的事,连带着那份被束之高阁的文件,白惟明也没有提一个字。白惟明的话语犹如窗外的风,尽在吹不到容君羨的角落打转。 他很温和地问容君羨今天工作怎么样、路途上有没有辛苦——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也能体现几分蜜意和柔情。 容君羨却有些厌烦了白惟明这样精致的世故。 他宁愿白惟明鲁莽地提起“你打算和我结婚吗”、“愿意吗?”、“不愿意?那是为什么”…… 他想见见一个莽撞的白惟明。 可大约白惟明并没有这样的一面。 又或许白惟明的这一面不想让他看见。 “嗯。”容君羨的回答变得越来越简短。 白惟明听得出容君羨语气中的不耐,便温柔问道:“你是不是累了?” 容君羨到底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直接问道:“我不叫累,你才累吧?” 白惟明愣了愣,说:“为什么这么说?” 容君羨自然而然地想起白惟明那形迹可疑的“父母,”便说:“你到底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白惟明道:“为什么这样说?” 容君羨正要说出来,却想起了之前的经验:他问白惟明“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白惟明问“是什么事情”,他一股脑地说出来了,然后白惟明不慌不忙地说出一个没有太大破绽的解释。 容君羨可不想这样的剧情重演。 他冷哼一声,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白惟明答:“我有什么数?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容君羨愣了愣,又说:“我不清楚!我总觉得我们不清楚!” 白惟明答:“那一定是有误会。你要说给我听,我才能解释。不然,这样糊里糊涂的,我也很无辜。” 容君羨听到这话,只能说白惟明说得有道理。但容君羨的心却不这么以为,心里还是一团疑虑的。这次,容君羨决计不听自己的脑子,不可以讲逻辑,非要凭着直觉走。容君羨便单凭直觉说:“我觉得你不糊涂,你还挺清醒的。糊涂的人是我。” 白惟明没想到容君羨居然变得这样锋利,顿感不妙,又问:“你怎么忽然这样钻牛角尖?” “你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容君羨不想卷入这种“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的话题里,“我从头到尾问的就是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你别给我说什么别的,就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那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白惟明说,“难道从出生到现在,你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如数家珍地逐一告诉我了吗?若说你曾在马路上摔了一跤,没有告诉我、若说你刚刚吃了冰淇淋,没有告诉我,那算不算是瞒着我?一个人每天都发生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每一件都告诉了伴侣呢?要是没告诉,就叫隐瞒?那是不是很冤枉?所以,你不说清楚是什么事,我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你!” 白惟明这一顿长篇大论的,把容君羨都绕晕了:白先生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容君羨却站定了不讲逻辑这路线:“我……我……我去你丫的。”说完,容君羨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了之后,容君羨的心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复杂了。白惟明被挂了电话之后,又陆续打了几个电话来。容君羨都不想接,他总觉得,再聊下去都是白惟明那些头头是道的长篇大论。他可不想听。 要是晾着白惟明不理,容君羨又相当不忍心,便发了一条信息:“我不想听你讲那些了。我总觉得,你不但闻起来像合 欢花,为人也是这样。像晚上的合 欢花,叶子就是不打开。”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容君羨的手机消停了。 白惟明没有再打来了。 偶尔,助理会跟容君羨说,白惟明来问过容君羨的近况,天气变化了,白惟明还会托人来给容君羨送衣服、食材。但白惟明本人则没有给容君羨打过电话了。 容君羨在剧组里忙里往外的,但闲下来的时候,又不免得想白惟明。 助理在旁也总说白惟明的好话:“别的不说,这件订做的保暖大衣就是白先生送来的呢。” 容君羨瞥他一眼:“你收了白先生好处费?” 助理懵了,半晌还点头:“嗯啊。” 还真实诚。 容君羨倒说不出话来了:这个白惟明,最懂得用钱收买人心! 助理却又说:“我们公司一草一木都是白先生掏钱置办的啊,说起来,前阵子还听于知务说,我们公司亏着钱呢。还是白先生一直顶着。他赔本都要请你做老板,可见是好真心。” “给钱就好真心了?”容君羨反问。 助理说:“给钱不一定真心,不给钱一定不真心。” 容君羨也是无言以对了。 《曾凡传》这样赶紧赶慢的,总算是在限期内拍完了。但容君羨却无暇参加杀青的宴会。 因为,金宫奖颁奖典礼要开始了。 容君羨作为影帝提名,当然是要去的。团队那边都给容君羨订好了衣服了。容君羨以为在颁奖礼当天会遇到白惟明的,但却仍没有。团队里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提起白惟明,就像是大家都知道了容君羨和白惟明出问题了一样。 “不过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于知务念叨,“白先生还是一直关注着容老板的,每个月的钱也打得很准时。” 容君羨听了一耳朵,忍不住说:“又讲钱!看来钱真的可以解决这个世界上99%的问题。” “这不对吧,”于知务说,“我看是100%。” 容君羨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丝绒西装,出现在金宫奖的颁奖典礼上。 所有目光、灯光都不约而同地打在他身上,一双双的眼睛带着不同的感情看他,而他却只觉得寂寞。 没有白惟明在他身边,他感到很寂寞。 他缓缓走上了领奖台,看着底下涌动的人群。 当他的手握住了金宫奖奖杯的时候,手心最先感觉到黄铜的冰冷。 “请发表得奖感言。” 容君羨清清嗓子,心里有些欢喜——到底是奖项到手了,却又不那么欢喜——说不上为什么。他对着麦克风,轻轻说:“首先,我要感谢……”这一段话,他背得烂熟。 团队告诉他,这段话是白惟明亲自写的。 容君羨的眼角有些温热:“谢谢我的团队……” “谢谢大家……”容君羨背完了最后一句话,朝大众鞠躬。 掌声如雷动。 容君羨却觉得好安静。 得奖之后,媒体自然更加要涌上来访问。容君羨却不想理会媒体,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跟着于知务往停车场走。于知务说:“为防媒体跟踪,白先生一早给你准备了另一台车了。和来时坐的那辆不是同一辆。” 于知务便上了那辆做“烟雾弹”用的汽车,而容君羨则独自上了另一辆汽车。 容君羨看着行车路线有些不对,忙问:“你载我去哪儿?” “回云顶山的别墅啊。”司机说,“那不是您的家吗?” 容君羨愣住了。 那是白惟明和容君羨的家没错。 但是,这些天,容君羨都没有回去。 容君羨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别墅的花园。 刚进了花园,合 欢花特有的香气,就如同浪潮一样涌来,几乎把容君羨淹没。容君羨抬头环视四周,却见月色之下,花朵朵开放,不仅如此,那花翠绿的叶子也如花一样绽放,并没有和一般夜合 欢那样闭拢。 “这——”容君羨感到很奇怪。 “花也不一定都是‘敛尽芳心不向人’的。”白惟明从树影下走出来。 容君羨惊讶无比:“你……” 白惟明轻轻握住了容君羨的手,给了容君羨一个温柔的拥抱。容君羨把头搁在白惟明的肩膀上,闻到了合 欢花的气味——却不知道到底是来自花园里的合 欢花,还是白惟明身上的香水。 可都不要紧了。 容君羨太想念了白惟明了。 白惟明抱着容君羨,拉着他的手,说:“我不是敛尽芳心不向人,我是喜欢你的。真心如此。但有时候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不过是觉得没必要。但感情从来都很真。” “别的事情不告诉我,也就罢了。”容君羨忍不住说,“可你为什么要雇个假的爸妈来骗我?” “什么假的爸妈?”白惟明忍不住惊讶。 容君羨跺脚,说:“就是我要见你的家长!那对家长和你一点都不熟,不知道你的口味、不知道你的生日……甚至、甚至他们都不是一对夫妇!是你花钱请来的!” 白惟明一愣,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你怎么知道这些?” 容君羨的脸色也不好了,将白惟明的手甩开:“我就是知道了。” 白惟明微微一叹,说:“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 “啊?”容君羨一脸不信,“这你还嘴硬啊?” 白惟明苦笑:“我还宁愿是嘴硬。要真雇人来做我父母,我还宁愿雇专业一些的。不似他们没有心肝。” 容君羨见状,将信将疑的。白惟明便握着容君羨的手,和他一同回了别墅的书房。白惟明把书房里的柜子打开,拿出了户口本和别的登记材料,给了容君羨看:“你看吧,真没有骗你。这是我的出生证明原本,这是他们的离婚证明、离婚协议复印本……” “离婚?”容君羨惊愕无比。 白惟明淡淡说:“是的,他们离婚很多年了,所以关系不好,彼此也各自组织了新的家庭,心思都在新的孩子上,所以对我也不是特别关心。” 容君羨脸色微变,竟难过起来,又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误会你的……” “不,这也是我的问题。我如果一早和你说明我的家庭情况,就不会这样了。”白惟明淡淡笑,“我看你家庭那样美满,也很高兴,也很羡慕。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不够好。” “怎么会不够好?”容君羨惊讶,“你是最好的。我是个小明星,配你大老板,还会被别人闲话呢。” “是的。”白惟明笑笑,“可我知道你不是小明星,你是最好的一颗星。我总想使自己看起来完美一些,便免不得闹笑话了。” 容君羨惊讶:“你还觉得自己不够完美吗?” 白惟明道:“从前不会,认识了你,便总觉得自己很坏。忍不住想在你面前装模作样。” “噗嗤。”容君羨笑了,“这是开玩笑?” “不开玩笑。”白惟明有些认真地说,“好比我告诉你,我晚上皮肤上也有合 欢花香气,是自然的。但其实是我临睡前上厕所悄悄喷的……”说着,白惟明的脸颊竟有些发红。 容君羨惊讶地看着白惟明的模样,此刻的白惟明确实和平日不同,有些脆弱的、害羞的样子。 “你……” 白惟明顿感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这样的小事情还有许多,要跟你都坦白,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容君羨愣了愣神,不觉失笑:“好吧,这些小事情,我就允许你瞒着我!可大事却不成。” “那是自然。”白惟明点头。 容君羨却指着窗外的园林,道:“对了,那个合 欢花叶是怎么弄得晚上也开放的?” 白惟明便答道:“合 欢花叶晚上合拢,是受了光线和泥土水分的影响。花昼开夜合是由于其叶柄基部的细胞因光线强弱、温度高低的变化而吸水或放水,影响细胞胀缩。这些天我让专家团队在院子里实验,晚上开灯,并通过科技手段改变泥土里的水分含量以及温度,‘欺骗’了合 欢花,让它们以为还在白天,便不合拢了。” 容君羨惊讶得很:“那……那很花钱吧?” 白惟明说:“没关系。你高兴就好。” 容君羨却忍不住道:“那还真是如你所说的,世界上99%的问题都能通过钱来解决。” “而你,是剩下那1%。”白惟明温柔地注视着容君羨,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