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和首富老公结婚后   作者:柚子猫   文案:   作为混吃等死的私生子。   当桑桥听到傅行舟原本的联姻对象突然悔婚,让他回桑家完成婚约时——   他必须是拒绝的。   下一秒,一笔巨款打进了桑桥银行卡。   桑桥:结结结!隐婚没问题!我嘴超严der!   结婚第一天。   新婚夫夫在商务活动中擦肩而过,大写不熟。   结婚两个月。   桑桥在选秀综艺里腥风血雨,肩扛几十组CP大旗,拉郎视频传遍粉圈。   结婚四个月。   傅行舟忍无可忍,戴着婚戒亲自出席了傅氏旗下某娱乐分公司某选秀综艺的出道总决赛。   当晚。   #傅董婚戒#   #桑桥C位出道#   齐齐登顶热搜头条。   傅行舟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沉声道:“开心?”   桑桥踮了下脚,凑到傅行舟耳边:   “是呀,如果傅先生今晚大发慈悲不收拾我……我就更开心啦!”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高冷专情控制狂的牌坊精霸总攻X皮又浪万人迷中二狗腿大美人受   阅读提示:   1、受打小身体不好,野蛮生长,共情障碍且边缘型人格,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心理都有病,渣渣一个。攻就好受这一口。   2、可婚背景,大概是个甜文,篇幅不长,自娱自乐磕磕糖~   3、弃文不必告知,请勿人参攻击,和谐看文,谢谢。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桥 ┃ 配角:傅行舟 ┃ 其它:花钱使人快乐   vip强推奖章   作为混吃等死的私生子,桑桥阴差阳错的和傅行舟领证隐婚。结婚第一天,新婚夫夫在商务活动中擦肩而过大写不熟;结婚两个月,桑桥凭实力肩扛几十组CP大旗,拉郎视频火遍粉圈;结婚四个月,傅行舟忍无可忍,戴着婚戒亲自出席了傅氏旗下娱乐公司的选秀综艺出道总决赛……   本文语言轻松,人物形象鲜明,描述了一段关于阳光与救赎的故事。令人读来既觉感动,也对未来充满希望。   ================== 第一章   从六环郊区开往市区的公交车来的很慢,将近半小时才有一趟。   桑桥啃完了一根火炬冰淇淋,又从兜里摸出两钢镚儿,熟练地丢进投币箱。   在坐上前往傅氏总部写字楼的公交之前,他刚接完一通来自经纪人许其然的电话。   也不知道许其然在哪里,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是嘈杂:“桑桥,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给你接了个选秀综艺,得过来让导演看看。”   桑桥:“……”   桑桥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然哥,我都出道两年多的老腊肉了,上这种节目,人家会害羞的啦。”   “狗屁,糊的一百八十线都算不上,谁知道你出过道了!”   许其然一锤定下了买卖,像是点无奈,“这可能也是公司能给你最后的资源了,珍惜着点吧。”   桑桥:“……”   桑桥想了一会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那我晚点过去成吗?我现在有点事儿,得去城西一趟,估计晚上才能回去。”   许其然又要怒了:“还有事比你现在去见导演更重要?!”   桑桥:唔,那还真的要更重要一点。   为了避免经纪人发飙,桑桥特有眼色的没有答话。   许其然带了桑桥这么久,拿他同样没辙,气冲冲的道:“你就作吧!行了,晚上八点,地址我等等发给你,不、要、迟、到。”   桑桥:“得嘞!sir!”   许其然:“……”   他当年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非觉得这小傻逼将来能红,还是红透演艺圈的那种红。   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结束了正常的工作对话。   许其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微顿了几秒,问道:“对了,最近医生那儿,你按时去了么?”   桑桥正聚精会神的听车里前排一位老阿姨讲他儿子相亲一百零八次,随口便道:“没有,反正也不影响生活,我觉得不用去啦!”   许其然:“……”   许其然:“栾医生怎么说?”   桑桥将脑袋缩回来:“哦,最后一次他说我不配合治疗,去了也没用,让我滚了。”   许其然:“……”   许其然也挂了电话,让桑桥赶紧滚。   桑桥十分委屈,只好滚了。   他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玩了两把消消乐,然后又打开手机银行,双眼亮晶晶的欣赏了一会儿账户里的余额。   最新一笔款项进账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多。   八百万。   和账户里原本只剩几块钱的余额形成了过分鲜明的对比。   转账还留了一条备注:去了傅家,好好表现,别忘本。   别忘本。   桑桥撇了撇嘴。   有什么可忘本不忘本的。   生意都是傅家和桑家之间的,连分红都和自己没有丁点儿关系。   而且。   要不是桑清突然悔婚,桑家恐怕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他桑桥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存在。   不过没关系。   反正有钱就行呗。   桑桥美滋滋的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八百万,把手机揣回兜里,重新伸长了耳朵接着听前排的几位老阿姨讲述自家倒霉孩子的相亲纪实。   这个时间点坐公交车的几乎都是退了休热爱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年轻人实在非常少见。   没过一会儿。   一脸无辜的八卦听众桑桥就成功吸引了车内正在热议属相和家庭条件之间关系的老阿姨们的注意。   一位刚刚还在讲自己闺女和乡下小伙子分了手的阿姨转过来,拍了拍桑桥的胳膊:“小伙子真俊,今儿不上班?”   桑桥趴在椅背上,张口就来:“正要去上班呢。”   阿姨又问:“在哪儿工作啊?”   桑桥草稿都不打:“在傅氏呀。”   阿姨比较满意:“是北城人吗?有小女朋友了吗?”   桑桥:“昨天刚刚有啦。”   阿姨显然非常遗憾,又转了回去,跟自己的旁边的几位老姐妹重新唠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可新潮得很哟,前些天租我房的小两口也闹着要离婚,你们猜猜是什么原因?”   “可不是,小姑娘哭着说他老公不行,床上只有三秒钟,这不,刚结婚就要分,都不要调解,直接要离婚的。”   “不过也不能怪那小姑娘,还这么年轻,难不成守一辈子活寡?”   “哦哟,造孽哦!”   桑桥:“……”   阿姨们就坐在公交车的倒数几排,每一次发言桑桥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最后这几句。   说起来——   桑清突然悔婚的原因,桑老夫人也一句都没跟自己提过。   一瞬间,桑桥觉得自己可能顿悟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陷入短暂自闭状态的桑桥深沉的坐了一会儿,重新拿出手机上的八百万看了一遍。   罢了。   傅行舟不行就不行吧。   桑桥自认是个好人,在金钱势力下想通之后。   决定以后无论傅行舟多不行,都一定不能开口嘲讽对方。   毕竟以前桑桥也听许其然说过,越有钱的男人自尊心越强。   自尊心越强,肯定越不能接受自己不行。   唉。   也是可怜。   幸好他也不指望着靠傅行舟过器大活好的夫夫私人生活。   桑桥真诚的怜爱了傅行舟一秒钟,在听到公交报站的声音后,灵活的揣着手机闪下了车。   公交车到站的位置距离傅氏并不算太近。   桑桥拽了拽衣服,抬起头,越过车站前的中心广场,看到了矗立在中央cbd的傅氏总部写字大楼。   一百多层高的建筑造型别致特殊,玻璃幕墙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冰冷的折射感。   时不时有拎着香奶奶踩着迪先生的高级白领拿着一杯星爸爸从桑桥身边气场逼人的走过。   别问。   问就是有钱。   穷人桑桥仰望了一眼傅氏写字楼,摸出手机。   找到昨晚桑家发给他的电话,颤颤巍巍的拨了过去。   嘟嘟几声后。   电话通了。   一个一听就特别有修养特别有格调的声音响起:“您好。”   桑桥赶紧道:“您好您好!傅董。我是那个……桑桥。”   电话那边笑了起来:“桑先生您好,我是傅先生的助理。您叫我raven或者闻助理都行。”   桑桥老实的点了点头:“哦,闻助理好,这个电话号码是你的吗?”   raven很客气:“是的。昨天桑董事长联系过我,说您今天会过来。请问您大概什么时候到?”   桑桥揉了揉脸:“哎呀,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在楼下了。”   raven:“……”   过了几分钟。   闻助理下楼,把蹲在傅氏总部大门口的桑桥领了回去。   傅氏总部一共配备十六部电梯,除去仅供总裁使用的两部电梯之外,还有总裁办专用电梯。   一路上,不少傅氏的员工都满面笑容的过来跟raven打招呼,围观的视线一道道扫描在桑桥身上。   对比西装革履的raven,站没站样的桑桥实在和傅氏的总体气质不太搭配。   可惜桑桥天生脸皮厚。   不仅笑嘻嘻的看了回去,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raven,超有礼貌的道:“闻助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raven保持着官方微笑,气质彬彬的帮桑桥按好电梯:“当然可以,您请问。”   桑桥眼睛眨了眨:“你们员工五险一金齐全吗?”   raven:“……”   还没等raven回答,电梯就开了门。   整整一层的总裁办公区在桑桥面前陈展开来。   长而宽阔的走廊内铺着厚重的消音地毯。   中式风格,陈设简洁明朗,除了两侧墙面上几幅装裱精致一看就很贵的写意山水画,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raven带着桑桥走到休息室门前,正要请桑桥进去,隔壁房间的门却先一步被推了开。   几乎同时。   一张分外符合当下娱乐圈顶级审美的帅脸从门后露了出来。   见到闻助理,那人的桃花眼里立刻一弯,开口便道:“raven,你一定要帮我跟我哥说说让他借我……这位是?”   桑桥敬佩的看着面前的人将表情一秒钟调整到了营业状态,伸出手,咧了咧嘴:“易前辈好,我叫桑桥。”   易楚的人气如日中天,丝毫不意外被桑桥认识:“桑家给我哥临阵顶替上来的联姻对象?”   瞧瞧,这还没领证呢。   傅行舟的亲友团全知道他是替补队员了。   桑桥心态平和,波澜不惊,稳如老狗。   倒是站在旁边的raven插了句话:“楚少爷,慎言。”   易楚刚刚也就是没走心随口一句,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太妥,伸手跟桑桥握了下:“不好意思,我没挑你刺儿的意思。不过你跟我哥真挺不……”   易楚将剩下半句咽了回去,重新看了桑桥一眼:“不说了,你刚刚叫我前辈,也是圈里的?”   桑桥摆摆手:“我很糊哒,能不能请前辈帮我签个名?”   易楚:“签名?没问题,不过我没带笔,你有吗?”   raven将休息室玻璃门拉开,温和道:“傅董下午有个海外融资会议,这个时间应该还没结束。桑先生,楚少爷先请里面稍后。桌上有纸笔。”   总裁办公区的休息室宽敞明净。   除了raven所说的纸笔,办公用具一应俱全。   桑桥熟练的趴在打印机面前,连上手机,唰唰唰就打出了一沓照片。   然后迈着快乐的步子,将照片放在了易楚面前。   易楚:“……”   易楚惊了:“签这么多?”   桑桥双手合十,充满感情的棒读道:“易前辈您不知道,我们公司的人都特别喜欢您。但是公司太小了,都没机会碰到您,没想到我今天能这么幸运!”   易楚:“……”   刚刚碰面的第一句话有些伤人,易楚心里多少有些过不太去。   他郁闷的揉了两把发型完美的脑袋,俯下身:“好吧好吧,你要合照吗?”   桑桥:“不用!”   易楚:??   现在的新人真的奇怪,碰到当红流量不赶紧合照发微博蹭个热度,只要签名有什么用。   算了。   是他不懂。   易楚酸着手签完了二三十张照片。   又瞧着桑桥趴在桌子另一头小心翼翼的吹干了照片上的字,终于有点好奇:“你是哪个公司的?”   桑桥将照片整整齐齐的叠好,转过头朝易楚一笑:“小公司,您肯定不知道。谢谢易前辈的签名,我能去个洗手间吗?”   易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易楚总有种自己被拔x无情用完就扔的错觉。   易楚:“你去吧。”   桑桥立即携签名照跑了。   总裁办公层的卫生区域同样有专门的人打扫,不仅占地面积大装修好,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桑桥拉开个隔间,在马桶盖上盘腿坐下来,开开心心的将还热乎的签名照来回数了一遍。   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   微信的未读消息足有好几百条。   除了许其然发过来晚上要见导演的地址,列表里其余多数都是各式各样卡哇伊的粉色萝莉头像。   粉色萝莉头,喷死一头牛。   桑桥摸摸鼻子,打开最上面的一条。   果子不是果子狸:我的宝!还接单吗?接机单!   木有乔:谁?   果子不是果子狸:楚楚!   果子不是果子狸:他家粉丝够多了,不用你跟着跑,粉头就是想找个颜值高的男粉炒一波话题。   木有乔:……   果子不是果子狸:六千。   木有乔:接!   木有乔:对啦,我还出三十二张易楚的签名照。保真,五十块一张不包邮哈壮汉比心jg   作者有话要说:  桑桥: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桑桥:啊,是金钱!   傅行舟:老婆见面之前就说我不行,这个仇我记下了。   傅行舟:老婆第一个见面的竟然不是我,这个仇我也记下了。   ——   2019913宜开坑!轻松搞笑文,贼逗的那种,解压磕糖两相宜!   受性格有问题,小市民街霸型野蛮生长,搭配有修养有能力有学问的霸总攻味道好!攻下章就出来~   走过路过的大宝贝儿们求个收藏么么么么么么啾!   ——   谢谢 凤冠霞衣 宝宝的地雷~   谢谢 鬼王的腰带 宝宝的地雷~   谢谢 曲君闻 宝宝的地雷~ 第二章   如果说粉圈也有鄙视链的话,那像桑桥这种收钱追星的假粉一定处在鄙视链最底层。   作为一个三百六十线开外的小透明,桑桥至今为止接到的最好资源就是一部古装戏。   他在里面演了个没活过第一集 的店小二。   生活不易。   多才多艺。   随着公司的经济形势日渐下滑,桑桥便偷偷接了几个机场单。   说是追星,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种后援会用来固粉的方法。   他天生有一张太过好看又格外无辜的脸,抱着周边或者灯牌往那里一站,几乎立即就能引来接机粉丝们的注意。   “小哥哥,你也追我家崽崽呀?”   桑桥真诚点头,双眼一弯,不到几分钟就能和其他女孩子们打成一片,共同把他家哥哥夸的天生有地下无。   总之。   可以说是非常专业了。   谈好了生意收下了定金。   桑桥盘着腿,在马桶上苦恼的想了想。   许其然接的那档成长类选秀综艺据说背靠大平台,势必要弄出很大声势。   能不能火先放一边。   等镜头多了起来,以后想搞这种副业恐怕都接不成了。   收入骤减的桑桥十分难过,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从马桶上跳下来,推开隔间门。   然而刚探出个脑袋,就发现洗手台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总裁办公区的卫生间整体装潢和外面几乎没什么不同,清一色的冷淡风格。   清寂的淡香袅袅在空旷的环境中扩散蔓延。   唯有洗手台上的一簇白玫瑰,在极致的冷色调中显出一种分外不同的热烈。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有声音,站在洗手台边的那个人转了过来。   桑桥刚好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外界关于傅行舟的报道不多,只是娱乐圈内八卦向来传得快。   再加上钻石单身,身家百亿,年轻英俊,学历能力皆为顶级的配置。   傅氏总执行人——傅行舟从头到尾不知被圈内有心人扒过多少遍。   偏偏桑桥没得心。   他只隐约听说过傅行舟原本并非傅氏的顺位继承人,至于怎么坐上这个位置,还坐稳了这么多年——   底层小市民桑桥对豪门秘辛一无所知,并且偷偷又瞅了傅行舟一眼。   嗯。   的确和照片上一样帅。   就是一点笑容都没有。   薄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深而沉的眼睛看过来,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就给人一种自己独美,生人勿近的气质。   桑桥:“……”   要打招呼吗?   不打吗?   可是以后万一是要睡一张床的第一次见面连招呼都不打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的可是傅行舟看上去好凶如果他打了招呼傅行舟冷漠无情杀手转身那岂不是更尴尬?   桑桥扒在隔间门上,摩擦摩擦试探试探。   最后小小声音冒出一句:“您……亲自上厕所啊?”   傅行舟:“……”   桑桥:“……”   mua的!   桑桥说完就呆住了,十分窒息的往后一缩,反手将隔间门也给关上了。   完了。   和领证对象第一次见面就崩了。   傅行舟该不会觉得他是个傻子吧?   桑桥自闭的又坐回了马桶盖上,开始条件反射性的抖腿。   万一傅行舟也要退婚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要把那八百万还给桑家?   不行。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桑桥暴躁的抖完了腿,又想咬指甲盖儿,放到嘴边想起来没洗手,只得挠了挠下巴。   唉。   都怪傅行舟太冷漠了,吓人吧唧的。   桑桥在隔间里转了两圈,实在没能想出什么能给自己挽尊的招数。   正准备摸出手机上网百度一下。   隔间的门突然被敲了敲。   桑桥顿时像被教导主任抓住了的网吧狗似的打了个激灵。   下一秒。   一道冷淡无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桑桥,开门。”   桑桥:“……”   网吧狗不仅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还要被请家长。   桑桥垂死挣扎的苟了几秒,一脸忏悔的打开了门。   傅行舟身上银灰色的西装看不出任何牌子,牛皮鞋上角线的制作工艺繁复,一看就是手工定制。   桑桥低着脑袋,真挚的对傅行舟道:“对不起啊,傅董,我刚刚说顺嘴了……”   由于垂着头,桑桥看不到傅行舟的表情。   而过了好一阵子,也没听到面前的人答话。   就在桑桥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凉了的时候。   傅行舟开了口,沉声道:“走吧。”   桑桥:?   桑桥愣了愣,下意识扬起脸:“啊?”   傅行舟已经往卫生区域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又在走到洗手台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看了看桑桥。   似乎皱了下眉:“要洗手么?”   桑桥哪敢不洗,一路小跑噔噔噔的站在了傅行舟跟前,超级清脆的道:“洗洗洗!”   造型别致的仿古龙头上浮雕着各种鱼兽的花纹,清澈的水流温暖而干净。   桑桥瞎几把冲了两下,正要关水。   傅行舟道:“洗手液。”   桑桥:“……哦。”   这么爱干净。   桑桥皱皱鼻子,将手往洗手液的方向凑了过去。   只是不知是桑桥太土,还是傅氏总裁的用品太高端。   他在装着洗手液的挂壁式盒子上来来回回摸索了半天,也没成功把洗手液给按出来。   沉默是今夜的傅董卫生间。   桑桥简直无奈了,准备试试用拍电视机的方法看能不能把洗手液拍出来——   正欲动手,身旁却伸过了一只搭着铂金袖扣的手腕。   傅行舟的胳膊几乎贴着桑桥,擦着他的肩膀抵达了洗手液的位置。   在侧面的位置一按,泡沫式洗手液便老老实实的落进了桑桥手心里。   桑桥:“……”   傅行舟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冷的:“记住了?”   桑桥在心里辱骂了傅行舟一顿,并快速的搓好了手。   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好啦!”   傅行舟的目光在桑桥的身上停留,移开。   接着转身往外走去:“我还有些事,先在办公室等我,半小时后我们去登记。”   桑桥:???   这么快?   瞧着傅行舟也是往办公区的方向走。   桑桥赶紧跟了上去,伸出手正要小心翼翼的拽一下傅行舟的高级衣角,却见前面的人已经先停了下来。   桑桥立即弯出一个特好看的笑:“傅董,我们今天就,登记吗?”   傅行舟侧过头,看向桑桥。   桑桥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就是……您不用做个什么,婚前财产公证之类的吗?”   傅行舟没有说话。   桑桥仿佛又回到了被教导主任单独训话的时候,怂丢丢的缩了缩脑袋。   然后超乖的站到了傅行舟旁边:“那……那您如果不要公证的话,我们就今天……”   “不要用您。”   傅行舟打断了桑桥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傅行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桑桥还是觉得对比刚刚在卫生间的时候,傅行舟现在好像不太高兴。   可是也没啥好不高兴的呀。   桑桥有些懵逼,但还是看在八百万的份上配合的点了点头。   傅行舟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道:“婚后我会单独给你零花钱,如果不够可以随时问raven另行支取。”   “至于婚前公证。”   傅行舟顿了片刻,蹙眉又看了桑桥一眼,“我不需要。如果你需要,我会让raven给你安排一位律师详谈。”   桑桥:“……”   作为人生十九年来第一次拥有八百万的穷光蛋。   桑桥其实真心实意的想做个婚前财产公证的。   但是人家几百亿身家的有钱人都不做……   要是自己做,岂不是显得很小气很抠唆。   那必然不行!   桑桥挺了挺胸脯:“没事没事,我也没钱!不用做婚前公证的!我们等等就去领证!”   傅行舟:“好。”   从顶层的卫生区到总执行人办公区有大概几百米的距离。   raven大概早已经知道傅行舟这个点儿会议结束,带着文件等在办公室门口。   见到桑桥和傅行舟一起走过来,似乎也并没有惊讶。   raven将等待签署的几份文件工整的放在傅行舟的办公桌上。   转向桑桥,礼貌道:“桑先生,老板可能还需要半小时左右才能结束工作,您想喝什么茶水?”   桑桥才不爱喝茶。   他眨了眨眼:“我想喝可乐,冰镇的。”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坐在傅氏ceo的办公室里喝过冰镇可乐。   raven沉默了下,才道:“好的,您稍等,我马上派人去买。”   桑桥开开心心的朝raven比了个大心:“谢谢闻助理!”   raven客气的朝桑桥笑了下,又对傅行舟道:“老板,楚少爷过来了。已经在休息室等您很久了。”   傅行舟的声音里有种惯常的冷漠感:“来干什么?”   raven道:“您最近新购入了一台限量款的玛莎,楚少爷说他下个月会有一档汽车方面的综艺,所以想请问您能不能将那辆玛莎借过去试驾一段时间。”   傅行舟手中的钢笔在文件末页滑动几下:“不能。”   raven:“……”   raven点了点头:“还要请楚少爷过来么?”   傅行舟放下笔:“不了,我今天很忙。你告诉他,那辆玛莎不行,其余随意。”   raven:“……”   raven:“好的,老板。”   反正您开心就好。   桑桥的冰镇可乐很快被送了进来。   raven帮桑桥找了根吸管,然后接过车库钥匙,带着易楚去挑选除了那辆玛莎之外的其他超跑。   办公室里只剩下傅行舟和桑桥两人。   桑桥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塞着耳机,抱着可乐罐,垂着脑袋看手机上的小视频。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内容。   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   从傅行舟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有个很甜的梨涡。   甜的令人有些着迷的梨涡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卷而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每吸一口可乐,两颊就略微鼓一下。   明明不是宽松款的衬衫,穿在身上还是大出一截。   一米七八的个头,瘦的却像纸片人一样。   还没等桑桥看完一集动画。   傅行舟就已经处理完了所有工作。   他松开领带,站起身,走到桑桥身边。   教导主任的威压扑面而来。   桑桥赶紧暂停了自己的动画片,摘掉耳机,眼巴巴的瞅了瞅傅行舟:“你弄完啦?”   傅行舟嗯了声:“饿么?”   好饿!   饿!   桑桥心疼的揉了把自己的肚皮,心口不一的摇了摇头:“不饿,我们赶紧去登记吧,登记完了我还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我把你当老婆。   傅行舟:你把我当教导主任???   桥桥:嘤。 第三章   虽然桑桥对于傅行舟这个身份也要亲自去按手印签字领证这件事感到不解且震惊——   但鉴于之前已经丢过一次人。   这次桑桥很老实的跟着傅行舟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很乖的被一路拉到了民政局。   并且得到了民政局叔叔阿姨们热情洋溢耐心十足的接待。   半个小时后。   不再单身的桑桥抱着两个红色的小本本,又缀在傅行舟后面从民政局走出来。   北城的天黑的很早。   还没到晚上六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民政局附近街边商家的店铺招牌一盏盏亮起来,五彩斑斓的印照在停靠在辅路街边的幽蓝色跑车上。   折射度十足的车漆和流线幅度很好的线条,再加上三叉戟的车标。   桑桥实在没什么机会接触太多豪车,就认识个牌子,款式根本分不清楚。   他双手揣在兜里,很欠的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怎么都感觉这车应该很不符合傅总裁的审美。   偏偏刚刚从傅氏开过来的时候,傅行舟径自就选了这辆车。   不过算鸟。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车。   桑桥在兜里摸了摸,把两个红本本掏出来一本,像小孩子排排坐分果果那样分给了傅行舟:“喏,给你,一人一本。”   傅行舟低头。   正巧能看到桑桥乌发茂盛的脑袋顶儿,和一个小小的发旋。   很。   好看。   可能是看傅行舟不收。   桑桥又将小红本往前递了递,很有自觉的补充道:“你放心啦,桑家跟我说过的,要隐婚,我不会到处去说拖你后腿的!”   傅行舟:“……”   傅行舟没接小红本,转身开了车锁,对桑桥道:“你还有其他事?”   那必须还有其他事。   桑桥的业务相当繁忙,立即点了点头。   把结婚本往傅行舟手里一塞:“对呀,我晚八点还有个场子!不跟你说啦,我先喊个滴滴。”   傅行舟:“……”   傅行舟的面色当下就黑了几分:“场子?”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桑桥的滴滴订单半天都没有师傅接单。   他撇了撇嘴,转过来。   估摸着傅行舟这种高端霸总大抵是没听过场子这种粗鄙之语,抱着手机解释道:“就是……嗯,就是局?就是有个聚会的意思吧。”   傅行舟:“在哪里?”   桑桥找出微信瞅了眼,文化水平较低的道:“就在四环那边,一个什么什么英文的会所,我也没去过。”   傅行舟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沉声道:“上车。”   桑桥:“哈?”   傅行舟:“我送你过去。”   桑桥:“???”   桑桥:“真的啊?!”   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桑桥麻溜儿的拉开车门窜了上去。   车内的空调隔绝了窗外属于初秋的燥热,跑车特有的引擎声隐约响起。   一路上了出城高架。   傅行舟道:“具体什么位置?”   桑桥正坐在副驾驶上打游戏打得飞起,闻言手忙脚乱的切进聊天界面,找出一行英文字母:“这个!”   傅行舟不着痕迹的抬了下眉,似乎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定好的时间是八点。   车子在会所门前停下来的时候正巧七点五十五。   穿着小礼服的两位门童恭敬的过来开门。   桑桥跟许其然语音说了声到了,把手机往兜里一踹。   急火火跳下车,对门童道:“你好,我约了王导,八点钟。”   识车技能是门童这行的门槛。   迎上来的门童只一眼就看出了桑桥背后那辆车怕是玛莎拉蒂还没有正式上市,只出了推广图的最新款。   于是脸上的笑容分外到位,对桑桥道:“是的,您来的刚好,这边请。”   瞧着那个门童带着桑桥一起进了会所的旋转门。   傅行舟这才下了车。   剩下的另一个门童和会所外的保安都愣了下,然后齐齐弯腰:“傅董好!”   傅行舟脸上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随手将车钥匙给了门童:“哪个王导在这儿?”   门童机灵的道:“老板,是星鱼文化的王茂导演,像是在面试,来了好几拨人了。”   傅行舟:“什么包厢?”   门童赶忙道:“在三楼,我现在带您过去?”   傅行舟点了下头。   这间会所还是好些年前傅行舟和两个发小一起铺的。   从开张到现在越办越有名声,傅行舟只偶尔来过几次。   从傅行舟进门不到一分钟时间。   总裁御驾视察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会所工作人员的大小联络群。   再过了一分钟。   经理亲自匆匆忙忙的从楼上赶了下来。   会所经理内心忐忑的迎上傅行舟,战战兢兢的努力吹彩虹屁:“傅董,您今天可算是有空过来了!您都好久没来了,您看您要喝……”   小门童拉了把经理:“总裁陪人过来的,包厢3016。”   经理顿时长松了口气,先转过头对身后的秘书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去开三十瓶路易十三,算我账上。”   然后转过头,对傅行舟笑道:“傅董,3016就在前面,您请!”   会所内用了最好的隔音设备。   灯光静谧的走廊里因为傅行舟的突然驾到显出一种冷气压般的安静。   大概是作为面试备用,王茂同时使用了两间包厢。   3016是正经的征选场地,隔壁的3018就是练习生等候厅。   然而。   等傅行舟,总经理,副经理,经理秘书,各分级总监乌泱泱一大片人走到两间包厢前时。   发现两间包厢都关着门。   而包厢门外,一个身影懒懒散散的靠在隔音墙上,正跟面前的人说着什么。   靠着墙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外衫,只单穿一件很短的t恤在身上。   在昏暗的光线下,低腰浅蓝色牛仔裤勾勒出几乎完美而脆弱的腰线和修长单薄的腿骨。   傅行舟神色暗了几分,没有开口。   高级会所的走廊内一般都不允许闲杂人员停留,更何况现在还有最**oss在这里。   经理气得往前走了一步,正要让那两人马上离开。   却见傅行舟先走了过去。   桑桥正在捂着耳朵听许其然絮絮叨叨一会儿要怎么表现,余光瞎几把一瞟,就瞅到了大救星正往这边走过来。   快要被烦死了的桑桥立即朝傅行舟热情的招了招手:“诶!傅董,您好您好,谢谢您刚才的便车,您也上来了啊?”   傅行舟:“……”   桑桥的语气里一点也没有要承认和傅行舟关系的意思。   连车都成了便车。   傅行舟寒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随便逛逛。”   经理:“???”   门童:“???”   逼乎在线求问,老板都撒谎的公司有未来吗?   然而桑桥并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哦,那您逛,我不打扰您啦!”   傅行舟:“……”   傅行舟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桑桥身边站着的人。   男性,应该没到三十,衣着干净,戴眼镜。   傅行舟疏离的收回视线,向桑桥问道:“这位是?”   桑桥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他啊,他是我经纪人。姓许,叫许其然。”   傅行舟很有修养颔首:“您好。”   许其然:“……您好。”   许其然疯狂用眼神暗示桑桥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惜桑桥肚子饿得咕咕叫,完全无视了许其然的暗示,吸了吸鼻子,往3018包厢里看了一眼。   3018包厢里等待的各公司练习生有吃有喝,还有香喷喷的烤肉……   桑桥隔着门缝使劲看,满眼都是羡慕。   傅行舟的目光在桑桥身上留了很久,才对许其然道:“为什么不进去?”   许其然道:“制片统筹说等候室没位置了,让我们在外面等。”   傅行舟:“不是和导演约了八点?”   许其然有些惊讶傅行舟竟然知道具体时间,想了想道:“是约了八点。但是……”   许其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傅董您不知道,这种事难免有人情世故。”   也就是说。   八点如约到了,被人插队,又被等候区赶了出来。   3018包厢里桌上的烤肉和蛋糕都没人动过,桑桥眼馋的舔了舔嘴,饿得可怜兮兮。   傅行舟的声音很沉,问许其然道:“下一个能轮到吗?”   许其然摇摇头:“插了很多人,至少还有十四五组。”   傅行舟又道:“什么综艺?”   许其然愣了下,突然冒出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不过瞬间,他就把这荒谬的想法从脑子里丢了出去:“是一个成长类选秀综艺,叫你的舞台。”   傅行舟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过身,看了身后的经理一眼。   已经从震惊状态恢复平静的经理赶忙走了过来,很有眼力见儿的弯了弯腰:“傅董,我马上给这两位先生安排个单独的包间,离3016近的还有3015空着,等会儿进去面试也方便。”   傅行舟对3015依旧不是非常满意,但也没再说什么。   包厢的专职侍应生笑容殷勤的带着桑桥和许其然走了进去。   临进门时,桑桥还不忘歪过脑袋朝傅行舟眨了眨眼。   大概是你先回去不用管我的意思。   傅行舟不太愉快的将桑桥的眼神解读完毕,让经理把菜单拿了过来,亲自加了几道菜。   碰巧这时。   刚刚被经理派去酒窖取酒的侍应生拎着冰桶走到了3016包厢门外。   经过刚刚那一系列事儿,经理已经深刻认识到了3016包厢里这位王导已经跟傅行舟结深了梁子。   再让人进去送酒的那不是傻了么?   经理刚要上去拦住。   傅行舟却指了指那一排冰桶:“多少瓶?”   经理顿了顿,一时间没摸透老板的想法,试探着道:“傅董,有三十瓶。”   傅行舟唇角的线条在廊灯下显得冷漠而矜贵:“再加十四瓶,去3016全砸了。”   全……砸了?   经理一怔,正要再重新确认。   傅行舟已经转了身:“就当送他的人情世故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天凉了,王导该破产了。   桥桥:四十四瓶路易十三可以卖五十多万呢qaq 第四章   会所三楼的包厢面积偏大,每间差不多都足有两百多平。   灯光全部打开,把整个包厢映照的金碧辉煌。   桑桥和许其然坐下没多久,一道道餐品就端了上来。   从凉菜到热菜,从前菜到甜品。   送两人进来的旗袍小姐姐将所有菜分别摆好,声音甜美的道:“桑先生,许先生,可以用餐了。如果有其他需要,请随时按铃喊我。”   桑桥喜气洋洋的朝美女抛了个飞吻:“爱你!能再给我拿瓶啤酒吗?”   身材窈窕的旗袍小姐姐挽起唇角:“傅董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让您不能喝酒。”   还未等桑桥开口。   又将一把车钥匙放在了桑桥面前:“这是傅董留给您的,桑先生,酒后不能驾车哦。”   桑桥:“……”   跑车的车钥匙上基本都带着出厂的logo。   桑桥凑过去瞅了一眼,这把钥匙好像正是傅行舟来的时候开的那辆玛莎拉蒂。   哇。   好车呀!   桑桥喜欢。   于是老老实实的在杯子里倒上了茶叶水,砸吧砸吧嘴,举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桑桥和许其然俩人。   对比吃得满嘴冒油的桑桥。   许其然拿了几次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放了下来,转过头问:“桑桥,你认识傅氏的总执行人?”   桑桥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你说傅行舟啊?”   许其然瞪了桑桥一眼:“不然还有谁?”   桑桥抹了抹嘴:“刚认识哒!”   许其然一点都没信,还把桑桥的筷子按回了碗上:“学会糊弄我了?刚认识人家会请你吃饭?”   桑桥:“……”   桑桥只好放下碗。   揉了揉肚子,然后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妥协道:”好吧,那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许其然每次听桑桥这口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顿时愁得脑袋都疼:“说。”   桑桥往许其然那儿凑了点:“我被傅行舟包啦。”   许其然:“……”   许其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桑桥转过身,用两根大拇指很猥琐的勾了勾,笑嘻嘻的道:“就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嘛。”   许其然愣了愣。   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   在这个圈子里,这种关系实在太寻常多见,连惊讶一下都是件挺多余的事儿。   可是却又不一样。   至少在今天之前,许其然一直以为桑桥是不会走这一步的。   因为追过桑桥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长得太过出众,哪怕只是不说话的站在那里,也像一株艳丽的玫瑰。   可惜玫瑰多刺,扎的别人鲜血淋漓。   因此,桑桥的演艺事业永远都在原地踏步。   许其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桑桥,这种事总不是长久之计。”   桑桥用叉子扎了块点心,撇了撇嘴:“可是我的生活里本来也没有长久的事。”   许其然:“……”   桑桥仰了仰脖子,把吃的狼吞虎咽了下去:“没关系啦!傅行舟又帅又有钱,反正我也不吃亏。”   许其然被桑桥气得窒息了几秒,好不容易缓回来:“这件事没其他人知道吧?”   桑桥摇头:“肯定没有!你知我知傅行舟知,谁往外说谁狗屎!”   许其然:“……”   许其然恨不得揍桑桥一顿:“你那些垃圾话再拿出来说一次,我就给你买本语文课本抄。”   桑桥立即乖了,嗲里嗲气的巴结道:“只要不让我抄书,金主爸爸给的钱一人一半?”   许其然:“滚!”   桑桥嘤嘤嘤的滚了。   滚的时候还不忘叫来旗袍小姐姐,让她拿一次性饭盒把没吃的菜全给打包带走。   两人滚到包厢外,准备去导演那儿接着候场的时候。   才发现对面原本灯火通明的3016和3018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灯,就连门都关了个严实。   刚刚碰过面的经理亲自又拎了个保鲜箱过来,在桑桥面前站定。   笑容可掬的弯了下腰:“怎么好意思让桑先生带着剩菜走,这是刚刚您觉得不错的几道菜。如果以后桑先生有什么想吃的,直接打名片上的电话,我们提供送餐服务。”   桑桥脸皮很厚的将白捡的便宜接了过来,又指了指熄灯的包厢:“请问一下,是已经面试完了吗?”   经理八面玲珑,话说得特别委婉:“不是的。”   桑桥:“屁……啊对不起不该说脏话的,我看灯都黑了。”   经理耐心的道:“因为我们会所停止了对这位客人的接待服务。”   桑桥:“???”   经理笑了笑:“具体情况您可以向傅董询问。桑先生,傅董留给您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我送您过去。”   桑桥:“……”   驾照桑桥拿的是a照,开卡车大货的专属驾照。   换句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开轿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桑桥颇不适应的扭了扭。   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全带,又话贼多的跟许其然八卦:“停止服务,你说他们是不是把王导给丢出去了?”   许其然:“……”   许其然觉得这档节目百分之八十是要凉了,连带着桑桥的机会可能也要一起凉了,愁的要命:“开你的车。”   桑桥耸耸鼻尖,把车子从车库里倒了出去。   第一次开好车的桑桥十分嘚瑟的将敞篷给拉了起来。   北城秋夜的晚风夹着还未褪去的燥热刮在脸上,引擎的轰鸣声和轮胎的摩擦声嘈杂的盘旋。   许其然的手机铃声连响了两次,第三次才终于被主人听到,接了起来。   桑桥将车在路边停下,一边竖着耳朵听许其然打电话,一边支着脑袋和路边走过的美女用眼神打情骂俏。   许其然在电话里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好消息,递给桑桥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   许其然挂掉电话:“我给你说的那档综艺换导演了。”   桑桥:“哈?”   许其然心情显然好多了:“原本只是背靠平台播出,现在平台那边自己请了大导过来,邵明知道吗?”   桑桥真诚的道:“不晓得。”   许其然揍了桑桥一顿:“国内选秀娱乐最早的发起人。我让你了解的圈内知识你都记狗肚子里去了吗?”   桑桥对学习一无所知,无比老实的道:“那我们还去面试吗?”   许其然道:“要,明天。”   桑桥:“哦……”   许其然想了想:“会不会是傅董那边打了招呼?”   桑桥懒洋洋的靠在方向盘上,偏了偏头:“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许其然:“……闭嘴吧。”   桑桥被许其然教训完,又被叮嘱回家一定要好好准备明天的面试。   等真正开着车回到房子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车架较宽的玛莎拉蒂开不进窄窄的巷子。   桑桥想了好些办法,才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掐出一个空档,把车塞了进去。   与充满了高大上和别问有钱的傅氏不同,也和环境消费远高于人均水平的会所不同。   这里充满着呛在每一寸土壤里的烟火气。   脚底不知何时铺的地砖早已经烂得凹凸不平,油渍和很难清除的污物沾染在路面上。   纵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大半厨房里的灯依旧亮着。   那是晚归的人们在准备一顿能够犒劳自己的晚餐。   有为的年轻人早已经从这里离开搬走。   剩下的除了租户,多数都是家境一般,不愿拖累孩子的老人。   桑桥回到单元门口的时候,楼下几位老太太正摇着蒲扇唠嗑。   老太太们都认得桑桥,纷纷给他打招呼:“桥桥回来啦,忙不忙呀?”   桑桥勾出一个漂亮的笑:“不忙的。”   “桥桥累不累,不累的话,帮张奶奶把水扛上去吧?”   “还有李奶奶家的瓦斯,不着急不着急,明天搬也行。”   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普遍建的不高,只有三四层楼。   桑桥帮着几位奶奶干完了活,擦了擦额角的汗。   又转过来,眉眼弯弯的道:“差点忘了,孙爷爷看病的钱我凑够了,明天我给他转过去,赶紧动手术,不能再拖了。”   几位奶奶里恰巧有孙爷爷的老伴儿,当即急道:“这怎么使得呢,那钱可不是小数目。哪有让你出的道理!”   桑桥笑眯眯的:“应该的,如果当年没有各位爷爷奶奶每家给我一口饭吃,我早都饿死啦。”   这句话出口,几位老人都有些沉默。   随即。   又一同劝道:“是啊,治病要紧,人命关天。现在娃儿长大了,有出息了,还是先看病再说吧。”   孙爷爷的老伴儿也犹豫了,好一阵后,才道:“桥桥,这么多钱,真的不要紧吗?”   桑桥拍拍胸脯:“没事的,放心吧!”   八百万减去给孙爷爷的八十万,张奶奶家要换新彩电,刘奶奶要买个冰箱,李奶奶……   四十来平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   但由于房间内的陈设实在简单,就连一室一厅也显得空旷。   桑桥在小夜灯下打了个哈欠,没忍住,枕着胳膊趴在了桌子上。   扣除所有支出的花销,还能剩下六百五十万。   省着点花,应该也够用一辈子。   只是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   桑桥用嘴巴叼着笔,苦思冥想的慎重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还没得出答案,放在桌子另一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瞅了一眼。   豁。   亲爹啊,桑重德。   桑桥揉了两把头发,把手机抓了过来,开口便道:“桑董事长晚上好啊。”   桑重德最看不上桑桥这副痞子样:“你就永远不能有点教养?”   桑桥装模作样:“不好意思啊桑董事长,我这人是没什么家教,太抱歉啦。”   桑重德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和傅行舟领上证了?”   桑桥又打了个哈欠:“领了啊。”   桑重德:“一会儿拍个照片发给我,我看看。”   桑桥咧了咧嘴:“您不信我您就直说,何必拿腔作调。没问题,我等等发给您。还有其他事吗?”   桑重德大概是差点被桑桥气背过气去,喘了好几口才续上:“我交代你的事还记得吗?”   桑桥:“记得,隐婚呗,反正不能告诉别人傅行舟结婚对象是我。”   “不过。”   桑桥把又细又白的腿翘在桌上,一晃一晃,“难不成你们还真打算等桑清想通了,再把他跟我换回来啊?”   桑重德完全不想跟桑桥多说一句话,冷冰冰的道:“这与你无关。”   桑桥点头:“是和我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们挺弱智的,想评价一下。”   桑重德:“……”   桑重德气得把电话撂了。   桑桥开开心心的放下电话,起身吹了个口哨。   快乐的去小小的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缩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   闭眼。   睁眼。   闭眼。   睁眼。   ……   睡不着。   桑桥感觉自己胳膊腿都疼的厉害,脑子却清醒的像是能再打十把农药或吃鸡。   他在床上左翻右滚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掀开被子下了床。   看了眼手机。   晚上三点。   窗外万籁俱静。   一眼望去,连半点灯火光影都找不到。   越发显得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桑桥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转过身,回到屋里一下子打开了灯。   灯光顷刻大亮。   桑桥拉开桌下的一个抽屉,拿出个没有标签的白色小药瓶。   杯子里还有剩下的白水。   桑桥倒出两片药片,就着水喝了。   早已经冷透的清水顺着胃肠一路凉到心里。   桑桥撇了撇嘴,把药瓶拧好往抽屉里一丢:“呸,辣鸡医生,真难喝。”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谁是金主爸爸?   傅行舟:那是我老婆,懂吗?我老婆!   桥桥:00   桥桥:虽然我又作又闹又渣还傻逼,你们能不能看在我有病的份上原谅我一下下qaaaaaq给你们卖萌啦! 第五章   熬到后半夜,药效可算是起了作用。桑桥迷迷糊糊的窝在沙发边边上睡了过去。   然后。   被冻醒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这房子的隔音不怎么好,仔细听还能听到清晨隔壁家锅碗瓢盆的协奏曲。   床上软绵绵的被子丝毫没有被睡过的痕迹。   桑桥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睡衣,被冻的哆嗦两下,懵逼的揉揉眼睛,宛如诈尸般的从沙发上直起身子。   接着,啊呜啊呜打了一大串喷嚏。   他从沙发上翻身下地,趿着拖鞋吧嗒吧嗒的往卧室外走,只觉得嗓子脑子哪哪都疼。   站在卫生间里刷牙洗脸完毕,桑桥探着脖子照了眼挂在墙上巴掌大的镜子。   可能是由于体温高起来了,平时总是苍白的脸上倒是烧出几分红润的颜色,看上去显得健康多了。   所以今天的面试有很大几率能省点腮红。   抠门鬼桑桥总体来说比较满意。   于是美滋滋的给干的有些裂开的唇上抹了点唇膏,又换了身勉强能见人的衣服。   出门买了袋两块五毛钱的袋装牛奶,开开心心的上工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咖位大的导演,还是播出平台突然无比重视起了这档节目。   总之。   新的面试地点竟然选在了平台总部。   面试的流程也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全体素颜,抽签决定面试顺序。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差距,那只能是不同娱乐文化公司之间的经济实力差距。   就比如说桑桥穿的是街边买来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而坐他左边的小哥哥穿的是c家秋季新款,坐他右边的小弟弟穿的是g家七夕限定。   被夹在中间的桑桥抱着默默的手机搜索完左右邻居的服装款式,特别安静的停止了抖腿。   并且吸了一口牛奶。   好在面试过程还算顺利。   桑桥今天没开车,就在外面一直等着许其然和平台签完了合同,蹭他的车回家。   许其然的车是辆二手福特,开动时能发出类似拖拉机的声音,十分酷炫。   从面试完到签合同,等到两人从平台总部大厦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两点。   桑桥咸鱼似的瘫在副驾驶上,指手画脚的道:“把空调关了,冻死了。”   赶上红灯,许其然踩了脚刹车:“少爷,今儿外面三十五度。”   刚说完这句话许其然就顿了顿。   转过来仔细看了桑桥一眼:“你是不是又感冒了?”   桑桥半死不活的哼了两声:“感冒个屁。”   许其然伸手往车兜里摸了摸,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一根温度计,塞给桑桥:“量下我看看。”   桑桥:“我睡了,晚安。”   许其然:“……”   身边有个如此麻烦且从不听话的艺人,许经纪人已经熟练掌握了各种感冒药使用技巧。   开到半路,许其然去了趟药店。   在小区楼下连温度计和感冒药一起塞给了桑桥:“看着说明书吃,温度降不下来就喊我,我带你去输液。”   桑桥无比感动,坐在许其然车里咳咳咳咳了一长串,力求让车内的每一丝空气都沾上感冒因子。   然后抱着药下了车,隔着玻璃对许其然鞠了个躬:“是兄弟就一起感冒。”   许其然:“……”   许其然下车,薅着桑桥脖领子把人拎上去喝了药,然后又点了份白粥外卖,看着桑桥喝完了才走。   由于公司小,旗下的艺人几乎都是糊的不能更糊的透明,因此接的工作都是零零碎碎的小活。   也就是说,基本没有假期。   为了不扣钱,桑桥每次感冒生病就报年假来算。   东拼西凑下来,勉强也能凑出七八次生病的机会。   综艺进棚的时间是下周四,这中间的空档期刚好不忙,许其然帮桑桥请了假,加上单休的周末刚好凑够三天。   桑桥在家里混吃等死的躺了两天。   临到星期天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上的消息。   果子不是果子狸:我的宝!明天下午三点半!别忘了!   果子不是果子狸:国际到达口,不走,39行李转盘。剩下的钱明晚结算鸭!   木有乔:……差点忘了。   木有乔:知道了。   药可以晚点再吃,钱不能不赚。   桑桥的感冒一向是来得快去的慢,躺两天也并不会有什么卵用。   好在感冒次数多了人就形成了习惯。   除了有些难受,硬撑着倒也不影响出门。   桑桥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下来,捯饬了会儿自己,然后扣上顶帽子,坐车往机场去了。   按理说以易楚现在的流量,根本就不缺追机场的粉丝。   可是前阵子易楚刚上了条黑热搜,说他的样子只媚女粉,男生都讨厌他这种长相。   这次找桑桥去,就是为了洗这条热搜,顺便固固粉。   桑桥在地铁上又睡了会儿,等到机场终于打起了点精神,按照之前说好的位置找过去,走了没多远就看到等候接机的粉丝们。   除了十来个举着灯牌的男生,多数都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们。   虽然人多,但女孩子们都很有礼貌,并不吵闹。   桑桥的嗓子实在喊不出来声,只能把准备好的灯牌高高举了起来,顺便偷瞄了一眼其他同样举着灯牌的男生。   灯牌都是同款,看上去像是同行。   还是能干很久的那种同行。   干完这票就要回家重新出道的桑桥羡慕极了。   虽然今天来的粉丝不少,但桑桥依旧以颜值碾压了其他男粉。   他举着灯牌刚站了一会儿,就有小姐姐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喜欢楚楚多久啦?”   桑桥信口开河的胡诌:“两年多。”   大概是桑桥的声音听上去太过惨了。   小姐姐多看了他两眼,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桑桥弯起嘴角笑了下。   女孩子在衣兜里翻了翻,找出一颗糖来:“给你,这是西瓜糖,吃了会好一些。”   桑桥:“……”   假粉桑桥脸皮暂时还没能厚到吃人家真粉丝的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好国际到达口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桑桥赶忙又朝女孩子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往出口看去。   果然是易楚到了。   然而下一秒。   桑桥就发现易楚并不是一个人到的。   穿过逐渐开始沸腾的人群和嘈杂声。   易楚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比他略高一些,宽肩窄腰,身材颀长的男人。   男人一身烟灰西装,外搭了件黑色系风衣,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   依旧写满了自己独美,生人勿cue的气息。   桑桥甚至清晰的感觉到,当男人和易楚一起走出到达口通道的时候,连粉丝的应援声都短暂的停了下来。   桑桥:“……”   谢邀,问个问题。   人在机场,没上飞机,刚结婚的老公和我正在追的明星正在一起向我走来,如何处理才能显得非常自然?   女孩子们压低了的议论声在桑桥耳边传过来。   “旁边是谁?也好帅啊!怎么和楚楚在一起?”   “卧槽你们不知道,傅氏**oss啊。傅行舟,刚选出来的财经榜排第一的那个!”   “我听说他好像是楚楚的表哥?本家那边有关系吧。”   “他真的好帅……但是感觉人很冷的样子。”   “性格超冷,我有个姐妹在傅氏分公司,据她说他们boss高冷到连记者都能吓哭。”   桑桥:“……”   就算桑桥此刻已经有点后悔接易楚这一单了,但是后悔也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傅行舟全程面无表情的原因。   跟在傅行舟身边的易楚也显得格外安静,除了对粉丝摆摆手打了招呼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这一次的接机显得庄严而肃穆。   不像是在迎接当红流量,倒像是在接待重要领导。   人群安静的流动。   这种接机单尾款的要求是必须跟到机场外,偏偏桑桥的个子在女孩子中间显得分外突出。   他缀在队伍最后面,恨不得用灯牌堵住自己的脸。   走了没几步,队伍就停了下来。   桑桥做贼似的从灯牌后猫出半个头。   一抬眼,正好撞上傅行舟看过来的视线。   桑桥:“!!!”   桑桥立马用灯牌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而过了没一会儿。   他就在灯牌后发现周围原本安静跟着的粉丝们突然间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几乎顷刻之间。   桑桥的身边就一个人都没了。   被社会主义现实毒打了一顿并留在原地的桑桥:“……”   皮鞋特殊的脚步声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   隔着灯牌,在桑桥面前停了下来。   “拿开。”   傅行舟道。   桑桥:“……”   mua的。   这时候把灯牌拿开那不是傻子吗?   桑桥不仅没拿开,反而用灯牌遮着脸拔腿就跑。   管他呢。   只要不被当场抓获。   就咬死不承认是自己去的机场。   桑桥憋足了劲儿,一路跑过了两个卫生间才觉得比较安全,转身进到第三个卫生间里躲了起来。   反正傅行舟那么忙,一会儿找不到人肯定会自动滚蛋。   他就在这里坐满两三小时再走。   机场的卫生间隔间当然比不了傅氏总裁办公室的富丽堂皇,味道也没有那股淡淡的香味,只有廉价的香精消毒水气息。   感冒中的人本就不适宜剧烈活动。   桑桥艰难的喘了两口气,头歪在隔间的板材上,垂着眼看了眼微信。   果子不是果子狸:大粉那边提前结钱啦!   果子不是果子狸:听说楚楚这次是和傅氏的大老板一起下的飞机?我看机场的粉丝reo说大老板超帅气压超强,求八卦!   木有乔:对= =挺帅的,很可怕。   果子不是果子狸:求详细!!!!!   详细就是他现在还坐在马桶上思考未来。   桑桥点了收钱,把手机揣进兜里,难受的咳了阵,决定先睡一会儿。   重感冒的患者往往对自己的估计不是特别准确。   就像桑桥在睡着的时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直到傅行舟让工作人员强行打开了隔间门。   才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整个人只有小小一团的桑桥。   机场的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傅行舟的脸色。   然后便见傅行舟亲自进了隔间,将桑桥给抱了出来。   很轻。   入手能摸到清晰的骨骼轮廓,也许比很多女生的体重还要轻。   raven将车直接开到了通道的出口处。   只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几个保安跟在傅行舟身后一起走了出来。   傅行舟将桑桥放在后座上,又调整了下椅背的位置。   似乎犹豫片刻,还是上了后座,让桑桥靠在了自己怀里。   傅行舟道:“车上有温度计吗?”   raven摇摇头:“没有。老板,下了高速我去买一根。”   傅行舟声音冷得像冰:“不用了,直接去总医院。打电话让他们主任过来。”   raven立即道:“好的。”   傅行舟皱着眉,伸手将身上的风衣取了下来。   想了想,又连西装外套一并脱了,盖在桑桥身上。   随着车子的行驶,原本老老实实靠在傅行舟怀里的桑桥滑下去了一点,看姿势就知道很不舒服。   只不过桑桥还是没醒,脸色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连吐息都是烫的。   傅行舟挪了下姿势,从后揽住桑桥,想将人往怀里重新带一带。   然而。   不知是桑桥烧晕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在傅行舟的指尖刚碰到桑桥的瞬间。   桑桥整个人就像是抽搐般的抖了一下。   傅行舟愣了愣,说话时连声音都是轻柔的:“桥桥?”   桑桥烧得干裂的嘴唇很轻微的张了张,像是说了什么,只很短几个字。   傅行舟第一次没能听清,重新靠近了桑桥唇边:“桥桥,听话,再说一遍。”   桑桥抿着唇,死倔死倔的一声不吭。   傅行舟只好将人整个搂进了怀里:“桥桥,乖一点。”   “桥桥……”   不知过了多久。   桑桥可能是终于被傅行舟弄烦了,又或许是最后妥协了。   他全身像是出于下意识的往紧缩了缩,毫无血色的唇短暂的开合了一下。   这一次,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足够贴近。   傅行舟终于听清了桑桥的话。   他说。   别打我。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是的……我刚结婚的老婆发着三十九度的高烧还要追星……我真的……超开心的……   桥桥:所以你以后会给我很多钱花吗?00   ——   这真的是个逗比大甜文啊你们信我!!!我可是一个买方便面每次都有调料包的作者啊!!!   敲甜敲甜的那种!!!   大家记得收藏鸭,如果可以的话再给作者菌灌溉一瓶营养呀叭!【桥桥笔芯jg 第六章   桑桥一睁眼,发现窗外天都黑了,第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被机场卫生间给扔出来丢在了大马路上。   然而他一转脑袋,就看到了坐在旁边临时办公台上,正对着电脑不知在敲什么的傅行舟。   桑桥:“……”   还不如被丢在大马路上呢。   萎靡不振的桑桥在床上扑腾了两下,成功的吸引了霸总的注意力。   傅行舟走到桑桥身边,伸出手。   桑桥以为傅行舟要揍自己,顿时一缩脖子,怂怂的往被子里钻了钻。   ——那只手却落在了桑桥的额头上。   下午刚退下去的温度在晚上又烧了起来,桑桥十几分钟前才补了一针退烧针。   他的额头还是烫的。   傅行舟的手却温凉。   别说,摸着还挺舒服。   桑桥下意识的往傅行舟手心里蹭了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呆,默默的又扭开了脑袋。   傅行舟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在桑桥床边坐了下来:“渴么?”   桑桥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傅行舟微偏过头看了看桑桥:“难受?”   桑桥格外真诚:“嗯嗯嗯。”   傅行舟薄薄的唇似乎勾了一下:“可是我看,你在机场追易楚追的倒是挺开心。”   桑桥:“……”   桑桥有点郁闷,也不指望傅行舟做好事给他端水喝了,自食其力的挪了挪位置,准备从床另一边下去。   结果刚动弹了两下,就被傅行舟压回了床上。   “躺好。”   傅行舟的神色也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随手帮桑桥把被角掖了掖。   然后起身到外间,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桑桥:“你的体质不好,医嘱要求以后必须戒除辛辣刺激,油腻烧烤和腌制食物。”   桑桥:“???”   桑桥:“噗——咳咳咳咳咳咳!!”   桑桥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进去,全部呛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咳了好半天还没停下。   傅行舟只好先把桑桥的水杯接了过去,把人拉过来拍背拍了好一会儿。   瞧着桑桥的脸色慢慢缓了回来,才让他躺了回去。   桑桥满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傅董,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这种存天理灭人欲的医生还没下岗待业吗?”   傅行舟冷淡道:“从今天起我会给你安排专门的营养师和中西餐厨师团队,以后你的正餐和加餐都会由他们全权负责。”   桑桥:“???”   傅行舟将水杯重新还到了桑桥手里。   肌肤接触时似有若无的沿着桑桥的指尖慢条斯理的滑过:“明天一早我要出差,管家会帮你把所有用品搬到我们以后的房子里。”   桑桥:“???”   桑桥懵逼了两秒,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对,为什么我要搬家啊?”   傅行舟低头,沉声道:“我们领过证,是有正式文件关系的合法配偶。你不和我住,想住在哪里?”   桑桥:“……”   桑桥总觉得哪里不对,扬着脸道:“没有啊,桑家虽然说让我跟你扯证了,但他们也没说我非得蹭你住的。”   傅行舟面无表情的侧身,看着桑桥。   桑桥烧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大脑飞快的自行脑补了一下,陡然冒出一句:“卧槽,该不会是你家里人非得让咱两住在一块儿吧?”   傅行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拧了下眉:“别说脏话。”   桑桥:“……”   不说就不说。   桑桥很听话的在嘴巴上画了个胶带,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一双又亮又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傅行舟。   然而傅行舟非常正经,看着桑桥喝完了水,把水杯接过来往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放,转身回到沙发上工作去了。   既没有手机可以玩也没有天可以聊的桑桥无趣极了,百无聊赖的盯着输液管看了一会儿,又像米虫子似的在床上拱来拱去。   傅行舟果然又看了过来:“桑桥,你该睡觉了。”   桑桥从被子里冒出个脑袋,双腿挨着蹭了蹭,朝着傅行舟道:“我知道,可是傅董,我想尿尿。”   傅行舟:“……”   傅行舟揉了揉眉心,彻底放下了手里那份交上来两天也没被看完的并购案。   可能是因为耗在医院太久,傅行舟身上的西装虽然早已经不是机场的那件,但也依旧出现了几条褶皱的痕迹。   傅行舟将桑桥的输液架拿开了些,又将手递了过去:“下来吧。”   桑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这种好待遇,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了傅行舟的手上,又抬起头,眼巴巴的道:“真的给我扶哇?”   傅行舟道:“拖鞋。”   桑桥:“……”   桑桥跳着脚把拖鞋穿上了。   虽然桑桥经常感冒住院,但在此之前他也没有住过这么又大又豪华的病房。   除了病房内必备的病床,这间套房里还配备了沙发和餐厅。   往卫生间走的路上,桑桥偷瞄了一眼,竟然还看到了一个小型影音房。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为所欲为。   桑桥叹为观止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在厕所门口把自己的输液瓶给抢了回来。   顺便问傅行舟道:“傅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麻烦啊?”   傅行舟没什么表情。   桑桥赶紧趁热打铁:“我跟你讲傅董,我是从小巷子里长大的,没咋上过学,就跟人家学过打架。说话也不文明,特别俗,特别上不了台面!”   傅行舟冷淡的看了桑桥一眼:“你想说什么?”   桑桥笑眯眯的凑到傅行舟面前:“就是……我真的不适合跟您一块儿住,你说我要是搬到您那儿了,您多闹心啊是不是?”   傅行舟的视线在桑桥那张漂亮的脸上停了几秒,突然挑了挑嘴角,像是笑了一下。   桑桥一愣。   两人从认识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傅行舟笑。   然而还没等桑桥回过神。   就听到站在对面的傅行舟开口:“不闹心。”   桑桥:“……”   傅行舟说的像是真的一样:“我不怕吵。”   桑桥:“……”   傅行舟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清清冷冷,顿了几秒,又补了一句:“而且的确,我母亲希望我们住在一起。”   桑桥:“……”   桑桥悟了。   在他之前所听过的所有传言中只流通过傅行舟和傅氏老董事长的关系不睦,但关于傅行舟的母亲几乎从来没有被提及过。   既然是人家妈的意思。   那……算了算了。   为了八百万,桑桥只能强迫自己想通了。   反正住哪儿不是住呢。   桑桥吹着口哨放完了水,又笨拙的举着输液瓶走出来,将吊瓶交给了等在门口的傅行舟。   在床上乖乖的缩进被子里躺好。   桑桥又拽了下傅行舟的衣袖,表忠心道:“傅董,我行李很少的,不会占你家太多地方的!”   傅行舟:“……”   傅行舟沉默了一下,嗯了声。   桑桥又道:“而且我很快就要进棚拍摄啦,其实也不会很烦你的。”   傅行舟这次给了反应:“综艺?”   桑桥点点头:“对哒。”   傅行舟将床头灯调暗了些:“什么时候进组?”   桑桥按照日期粗略算了算,不太确定的道:“大概就这周四吧,我感觉是这个日子。”   傅行舟有些不赞同:“这周四你的感冒好不了。”   桑桥大大咧咧的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眯起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没关系啦,反正我估计这种节目我也就是一轮游。我又没才艺,也没什么技能。而且我都出道两年了。”   傅行舟:“……”   傅行舟又探了探桑桥的额头,感觉温度不那么高了,便出去给raven打了通电话。   等傅行舟重新回到病房里。   桑桥已经在昏昏欲睡的边缘摩擦摩擦了。   傅行舟将桑桥放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桑桥?”   桑桥懵懵懂懂的:“唔。”   傅行舟在桑桥的病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桥桥,你想火吗?”   桑桥估计以为梦里掉馅饼了,红润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声音哑哑的道:“想啊,火了……挣大钱。”   傅行舟便皱了皱眉。   傅行舟出差的行程大概是天一亮就要出发。   反正等桑桥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出现在身边的人不是傅行舟,而是傅行舟昨晚提到的管家袁伯。   袁伯看年龄五十岁上下,自带专业搬家团队和搬家工具。   效率非常。   三个小时内就把连带桑桥在内的所有家当全部打包装车拉回了傅行舟家。   在寸土寸金的四环边上,这片明显属于私人独有的社区有着高高的围墙,又直又茂盛的梧桐沿着围墙严严实实的栽了一整圈,将空间包围的密不透风。   戴着老花镜的袁伯把桑桥的虹膜和指纹录进了别墅内自带的安全系统。   然后亲自开了五分钟车,绕过前院葱茏的花园,迎接桑桥走进了新家的大门。   地上三层高的独栋别墅除去前后院的面积依旧显得夸张,自带的无边泳池再分深浅两层,池水清澈明净。   顶层的观景台向外延展,开出几株艳丽的花。   “桑小少爷,这栋别墅在您与傅先生婚后已归属你们二人所有。您完全拥有这栋房子的改造权和装修权。”   袁伯站在门口示意桑桥往里走,“先生出差前特别交代,您所需的录音房和琴房已经在昨晚全部完成,请问您需要现在去验收吗?”  桑桥:“……”   桑桥仰望了一下厅内足有十米多高的吊顶:“不用了,我现在就想静静……”   袁伯立即道:“桑少爷想念静静?可否请桑先生告知一下静静的地址,我马上派司机把他接过来和桑先生见面。”   桑桥:“……”   作者有话要说:  桥桥:啊啊啊!我说**你说you!**!   傅行舟:好,干你_   桥桥:??? 第七章   由于和老管家之间无法跨越的时代鸿沟。   桑桥决定立马停止关于静静是谁静静在哪儿等一系列问题。   看上去特别专业的一二三号搬家工人将桑桥为数不多的行李从车上卸了下来,又在袁伯的指示下往别墅里搬。   从进门的玄关到正厅有一面屏风。   屏风左右两边各放了一副古董架。   一名搬家工人扛着东西往正厅里走的时候,不小心擦了下右边的古董架。   摆在架子最高处的是个青花瓷瓶,被撞的晃悠了两圈,好半天才坚强的稳住了自己。   桑桥盯着那只花瓶瞄了好一会儿,谨慎的开口:“管家伯伯,最上面的那个瓶子贵不贵啊?”   袁伯慈眉善目的脸上笑得特别和善:“桑小少爷请放心,这个是仿品,不值钱。”   桑桥松了口气。   袁伯道:“是明成祖朱棣时期仿唐太宗年代的作品,入不了先生的眼,放在架上充个门面。”   桑桥:“……”   很好。   如果有一天傅行舟把他退货给桑家了。   那他就偷个花瓶去卖。   桑桥留恋的看了那只花瓶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绕过了古董架和屏风,跟在袁伯后面上了楼。   当然。   不是走楼梯,是坐电梯。   电梯在三楼停下。   袁伯带着桑桥穿过回廊,弯腰拉开房门:“桑小少爷,这是先生给您准备的房间,您看看有哪里不满意,我们马上修改。”   桑桥探出脑袋往里看了一眼,又立即缩回了脑袋。   这卧室看上去足有一百多平米,分区规划了书房和露台。   中间是一张大的夸张的圆床,软绵绵的沙发摆在另一侧。   袁伯伸手碰了下墙面上的控制器。   圆床上方原本的吊顶便自动向两边分开,隔着明净的玻璃,露出一整片碧蓝色天空。   袁伯道:“这个房间使用了穹顶式设计,能够语音控制,如果您心情不愉,可以躺在床上观赏夜空,或许有助于您的放松。”   桑桥:“……”   不了不了。   他不配。   作为一个临时替补的结婚对象。   桑桥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占人家这么好个房间,脚步迈进去又退出来,揉了揉鼻子:“袁伯,要不我还是换个卧室吧?”   袁伯顿时从兜里掏出了个笔记本:“房间哪里不合您的心意吗?”   桑桥:“……”   桑桥扒在门框上:“不是,就是……我住这儿了,傅行舟住哪儿啊?”   袁伯立即领悟了桑桥的意思,并进行了发散思维,微笑道:“先生出差之前特意叮嘱过,您刚搬来,可能不太习惯,所以先给您单独准备了房间。”   “当然,如果桑小少爷愿意的话,先生的主卧就在您的楼下。”   桑桥:“……”   他只是想换个房间。   并没有要和傅行舟同床共枕啊!   难道他看上去很饥渴吗?!   桑桥憋了一肚子话没说出来,超级郁闷的关上门,向后挺尸,大字型倒在了新卧室的大床上。   啊。   真软。   从来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的桑桥心满意足滚了两圈。   决定以后要是和傅行舟离婚,就算偷不了花瓶,也要把床垫抱走。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床睡不了几天,他就要进棚去拍摄了。   桑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起看到的还有前两天新建的综艺节目微信群里,半小时前刚发出来的一条消息。   【你的舞台your stage综合群:】   统筹tiyna:节目第一期录制时间确定为下周一,请各方做好协调工作,练习生准时进组。收到请回复。全体成员。   摄影组onn:收到。   灯光cattie:收到。   练习生江同:收到。   练习生方予洲:收到。   练习生周玉:收到。   ……   练习生桑桥:收到。   桑桥的微信里少说有几十个群,每个群都被常年屏蔽,除非有全员的时候会点进去看一眼,其他时候根本不看。   回完了收到,桑桥顺手把聊天记录往前翻了翻。   毫不意外的发现制片方基本全员沉默,只有几个练习生经常在群里battle,存在感十足。   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八卦完了所有聊天记录,正巧赶上袁伯上楼喊他吃饭。   桑桥揉揉肚子,一咕噜爬起来噔噔噔踩着楼梯跑了下去。   刚到餐桌前,就被桌上的菜色给震惊了。   入眼一片清汤寡水,绿油油的各色蔬菜让人宛如置身生态农场。   桑桥沉默片刻,真诚的道:“袁伯……我知道最近市场上的肉涨价了……”   袁伯为桑桥摆好了碗筷:“桑少爷,家里采买的都是特供食材。您的感冒还未痊愈,食谱是营养团队搭配,专家亲自确定的。”   桑桥:“……”   大概是见桑桥满脸愁容。   袁伯想了想:“如果桑先生不喜欢这个口味,我马上吩咐厨房换成西餐。”   桑桥垂死挣扎:“不用了,能给我一个馒头让我夹老干妈辣酱吗?”   袁伯和厨师冷漠无情的拒绝了桑桥的请求。   和生态农场亲密接触完的桑桥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手机微信里跳出个新好友添加提示。   桑桥没搭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觉得没有辣椒没有肉类生活已经失去了盼头。   又过了一会儿。   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桑桥神色恹恹的接了起来:“歪?”   电话另一边的男声显得低沉:“在午睡?”   是傅行舟。   吃了一肚子草的桑桥整个人都充满了丧气,摇了摇头:”没有。”   傅行舟道:“微信通过下我的好友。”   桑桥:“???”   桑桥挂了电话,又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新的好友验证名字只有个句号,连头像都是张一看就是手机自带的风景画。   添加好友时需要修改备注。   桑桥想了想,给傅行舟加了个备注。   傅行舟那边大概有事在忙,通过验证之后也并没有说话。   桑桥趴在桌上玩了几盘小游戏。   微信的界面终于跳了一下。   教导主任:我下周一回国。   教导主任:有什么需要带么?   桑桥:“???”   他是有多大面子,敢让傅行舟给他代购?   桑桥立即噼里啪啦的敲字。   木有乔:没有没有,谢谢傅董,傅董出差辛苦了![鞠躬jpg]   教导主任:吃饭了么?   桑桥:“……”   这一刀真是扎的又准又狠。   桑桥苦思冥想的对着手机措了半天辞,发了一长串话给傅行舟。   木有乔:吃啦!   木有乔:那个,傅董,我真的不用什么专业的营养师还有厨师。   木有乔:我会多吃水果蔬菜的,能不能把营养团队撤了啊。[求求jpg]   过了一会儿傅行舟才回。   教导主任:不好吃?   木有乔:也不是,就是我吃不惯……   教导主任:好,明天我重新换个厨师过来。   桑桥:“……”   行叭。   一个厨师总比一个团队看上去要正常一点。   万事不能太过强求。   所幸第二天换来的新厨师看上去十分普通。   五十来岁,即将秃顶,穿着一件老头衫和麻布裤子,看上去和街边做早餐油条烧饼的老大爷没什么不同。   一桌菜上来,虽然依旧没有桑桥往日最爱的爆辣口味,但好歹算是色香味俱全。   对比昨天绿油油的农场健康生态蔬菜,桑桥已经太满足了。   整座别墅的佣人不多,再加上傅行舟不在,没人敢管桑桥完全不科学的日常作息。   桑桥每天浪到晚上两点睡,中午十二点起,美滋滋的过了好几天,心情简直飞扬。   临到进组前一个晚上。   易楚开车过来,捕捉了一只正在啃螃蟹腿儿的桑桥。   桑桥的晚饭是新厨师给做的生滚蟹肉粥,用的是最好的黄油蟹。   细嫩洁白的蟹肉和煮开的米粒融在一起,可口又下饭。   易楚在桑桥对面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吃吗?”   桑桥尖尖的小虎牙咬得螃蟹壳嘎嘣一声,弄出好大一块蟹肉:“好吃呀,易前辈,你要来一碗不?”   易楚:“……”   易楚咽了口唾沫,努力告诉自己不饿:“我下午三点以后就不吃饭了。”   桑桥从粥碗里抬起脑袋,眨了眨眼:“哎呀,那太可惜了。”   易楚深吸口气,继续欺骗自己:“其实习惯了就好了,主要我看这道粥的样子像是以前北城很有名的一位师傅做的。”   桑桥啊呜一口吃掉了一大块蟹腿肉。   易楚:“那位师傅家里先前是做御膳的,做的餐点味道那叫一绝,只是前两年退休了,很多人想聘他回来都没成功。”   桑桥真诚的看着易楚,砸吧砸吧嘴。   易楚:“……所以厨房里还有对吧?”   桑桥把碗里的粥喝了个底朝天,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有哒。”   易楚拔腿往厨房走去。   在走廊正好碰上了桑桥的新厨师。   那位厨师显然还对易楚有些印象,对他点了个头:“易先生。”   易楚愣了下:“杨主厨?我哥请你过来的?”   杨厨笑道:“是啊,反正离得近,我也没事干。傅先生说他家里有个朋友最近身体不好,嘴馋,让我过来帮着做做饭。”   易楚:“……”   厨房内紫砂锅里的蟹肉粥和曾经餐厅里的一模一样。   易楚一脸探究的端着粥回到餐厅里。   桑桥原本正坐在位置上玩手机,见易楚过来,特有眼色的拿了块小抹布在他座位那边擦擦擦。   易楚一个大步迈过来:“不用擦!”   桑桥:“???”   易楚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对桑桥道:“对了,还没给你介绍,傅行舟是我表哥。你以后不用叫我前辈,直接叫名字就行。”   桑桥把抹布拽回来:“raven跟我说过啦。”   易楚琢磨半天,又试探了一句:“那位新厨师,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桑桥道:“你说杨叔啊,他说他前阵子下岗待业了,就过来做做饭。”   易楚:“……”   易楚的内心充满了柠檬香气,放下碗对桑桥道:“你那个综艺是明天进棚吧?”   桑桥点头。   易楚:“你紧张吗?”   桑桥:“不紧张啊。”   易楚:“……”   易楚其实是被傅行舟一个电话给叫过来的。   来之前交代他看看桑桥的感冒好了没有,顺便宽慰一下桑桥,给点经验。   易楚本来已经想好了措辞,但来了之后发现桑桥吃得饱睡得着,完全没有一点练习生要进培训营的感觉。   沉默,是今夜香喷喷的生滚蟹肉粥。   易楚连喝了两碗,走出门的时候悔得恨不得自己今天从来没踏进过这个门槛。   他一边决定回去多做两百个卷腹,一边走下楼梯。   刚一转头,就看到了停在车库门口的宝蓝色玛莎拉蒂。   今天晚上的天色其实算不上好,雾蒙蒙的,像是要下小雨。   但那辆最新款的玛莎在沉沉的天色中依旧折射着金钱般令人喜爱的光辉。   傅行舟在出差,这辆车又停在车库外,一看就知道开回来没多久。   易楚气愤的上了自己的车,拿出手机给傅行舟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raven接起来,又转到傅行舟手里:“什么事。”   易楚按了一下喇叭以示愤怒:“我去看过桑桥了,杨厨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气色比我还好。”   傅行舟嗯了一声。   易楚道:“而且他根本就不紧张……我说哥,你干嘛非得把我拉来做主创人。”   傅行舟言简意赅:“方便。”   易楚:“……”   易楚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哥,你对桑桥也太够意思了点儿吧。这才刚结婚,又送资源又送车,连厨师都找个御厨,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傅行舟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冷淡:“挂了。”   易楚:“……”   艹。   挂了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在八卦中辗转反侧的易楚抱着疑问,迎来了节目的第一期录制。   和多数成长类选秀节目一样。   your stage第一期最开始的环节也是各位练习生挑选自己认为自己水平所属的班级。   桑桥拿着爱的号码牌,上去就选了最末尾的f班,贼乖巧的坐了下来。   纵观整个舞台,桑桥是第一个在f班落座的练习生。   摄影组专门给了他一个特写镜头:“为什么会一上来就选择f班呢?”   桑桥抿了抿唇:“因为我对自己比较有13数。”   他是天生的荧幕脸,脸型精致小巧,又有种少年的苍白,拍摄在镜头里格外好看。   摄影组第一期的目标正是要挑起观众的热度,自然不会如此轻松的放过好机会。   立即又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档节目呢?”   桑桥:“……”   那当然是因为公司就快倒闭了,其他艺人都解约了啊。   但是这个理由总不能当着摄像头说出来。   于是。   桑桥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深沉的道:“嗯,大概是因为能包吃包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易楚:今天也是站在磕糖第一线的一天,喜滋滋jg。   桥桥:?糖在哪儿,我也想次00 第八章   估计是两个问题都回答的过分土味,桑桥发现摄像机镜头在自己这边停了蛮久。   等练习生全部就坐完毕,很快进入了首轮分班的表演环节。   f班排在最后。   除了担任主创人的当红流量易楚,节目组还请来了三位嘉宾担任导师。   关敏儿,许皓,庄辉。   无论在大众还是粉圈,这三个人都具有相当高的知名度。   声乐老师关敏儿是正经行走的cd队出身,当仁不让的华语歌后。   许皓男团出道,主担ra和门面,后来组合解散宣布单飞,发出的几张e同样热度很高。   庄辉则是歌剧世家背景,跳得一手好舞蹈,最早只在舞团演出,后来被发掘进了娱乐圈,兼顾演戏,前阵子刚拿了视帝。   录制当天早上,节目组在微博向外公布友都在猜测平台是花了多少钱才把这四个人同时磕了下来。   随着表演的进行,原本坐在a班位置上的练习生很快走空了大半。   而原本坐的稀稀拉拉的f班倒是比之前热闹了不少。   “这组唱跳好厉害,能a吧?”   “这个动作好帅!”   “但我感觉许老师不是很满意,你看他好像在纸上写了东西。”   作为f班的后进生,桑桥轻而易举的就融入了差生群体,并和其他练习生一同吃起了瓜。   只恨当年学习差,一句卧槽行天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原来其他练习生都这么优秀。   对不起。   打扰了。   桑桥扪心自问,真挚的遥望了一眼坐在最前方的易楚,万分后悔昨晚没有请他多吃一碗生滚蟹肉粥。   曾经有一条闪亮的金大腿在他面前。   而他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如今,那条大腿隔着abcde个班,是最遥远的距离没错了。   表演顺序的提示灯亮,桑桥沉重的站起来,进后台去做准备了。   虽然桑桥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他十六岁进的圈,到前些天满打满算两年,接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散活,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your stage的练习生来自于不同公司,除了个人练习生外,基本都是以组合方式过来参加。   偏偏桑桥就属于那种全公司只有一个人的狼灭。   舞台上穿透性极强的聚光灯从头顶上打下来,光洁的地面上映照出桑桥自己的影子。   桑桥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   a班的坐席已经全部坐满。   主创人易楚穿了件亮银色的外套,左边是声乐导师关敏儿,右边是许皓和庄辉。   桑桥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也没有以往的经验可以参照,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思考了几秒,给导师们鞠了个躬,笑眯眯道:“我唱歌一般,给老师们跳段拉丁舞吧。不过没有舞伴,我跳男步,可以吗?”   庄辉翻了下桑桥的报名表:“你的资料里没有填你会跳舞。”   桑桥十分耿直:“忘写了。”   许皓把话接了过来,转头和旁边的易楚讨论:“他的外形条件很好。”   坐在另一侧的关敏儿也加入了讨论:“我赞成,我还有个提议。”   易楚:“???”   易楚:“什么提议?”   关敏儿向后朝练习生们的方向转过去,问道:“在座各位有没有其他会跳拉丁的,上来和桑桥合一段?”   易楚:“……”   易楚是真的觉得补星。   是有傅行舟站在背后的那种不行。   然而易楚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这个想法。   a班就站起来了个人:“老师!我来!”   易楚:“……”   刚刚积极举手的练习生已经顺着台阶跑了下来,高挑俊逸的站在了桑桥身边。   易楚登时眼前一黑。   这个练习生他有印象,叫方予洲,是这场的第一个全a,各方面都非常优秀。   桑桥本身就有快一米八的个头,方予洲比桑桥还高出一些。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风格不同,但都格外好看。   关敏儿满意的拍拍手:“大帅哥们在一起就是养眼,庄老师,你怎么看?”   庄辉笑道:“你们个子上有些差别,要不要调下舞步?”   方予洲倒是很放得开,拍拍桑桥的肩:“你要是不想跳女步,我跳也行。”   娱乐圈到底娱乐至上,各种综艺的突发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突然来了个舞伴,桑桥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反正都是瞎几把跳。   桑桥毫无心理负担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谢谢a班学霸的友情援助,我跳女步。”   女步的抖胯和踢腿动作多。   一曲下来,桑桥累个半死,额头上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方予洲从衣兜里摸出张湿巾,下台前偷偷塞给了桑桥。   大概是由于刚刚跳完舞的原因。   桑桥的脸色比上台时稍微红润了两分,上镜时比最开始还要动人。   易楚心情郁卒的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各位导师,看完了,来给个评分?”   关敏儿在纸上写了个c,道:“虽然没唱歌,但靠颜也不能f吧,要是单凭脸打分我能给a。”   许皓想了一会儿,给了个f班:“男团颜是很重要,而且他适合舞台,但是需要好好锻炼。先f班培训下吧。”   庄辉点了点许皓的纸:“我也这个意思。骨相很好,就是没专业训练过。”   易楚:“……”   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傅行舟交代。   从a班到f班,不同班级拥有不同的宿舍和训练室。   隔得不远,在同一栋楼上。   桑桥所在的f班人数不算是所有班级中最多的,但气氛是最沉默的。   可惜桑桥天生情感不丰富,完全无法get到这种沉默。   所有练习生要在首轮分班结束的下午搬进宿舍。   桑桥欢天喜地的给袁伯打了电话,问袁伯能不能把他昨晚打好包的铺盖卷给他运过来。   袁伯一听,立即问清了地址,又问了桑桥需不需要其他东西,好一阵子才结束了通话。   由于下午还有可能进行拍摄,节目组对午餐做了统一安排。   虽然只是初步的分班,但桑桥一进食堂,就发现大家其实都是按照班级的人员扎堆坐的。   a班和a班一起。   f班和f班一起。   桑桥端着饭碗在食堂里转了个大圈,抱着一碗红艳艳的菜找到了f班的其他人。   大概是桑桥的快乐在整个f班的丧气中实在太过明显。   住隔壁床的蒋开没忍住戳了戳他:“桑桥,你不担心被淘汰吗?”   桑桥往嘴里塞了块水煮肉:“担心啊!”   蒋开:“……”   蒋开:“那你还吃这么高兴?!”   桑桥就了一大口米饭,咽了下去:“唉,你不懂。”   只要多在这里呆一天,他就可以美滋滋的不忌口,想吃什么吃什么。   从今天起。   就是重新拥有辣椒,烧烤,油炸食品的包吃包住新生活了!   坐在隔壁的蒋开和高鸣眼睁睁的看着桑桥吃完了一份辣子鸡丁,一份水煮肉片,一份农家小炒肉和三碗米,在他还要再去盛饭的时候拉住了他。   桑桥:“你们干啥??”   蒋开死拽着桑桥的衣角:“不能去了!”   桑桥:“?”   高鸣也把桑桥拉了回来,低声道:“镜头拍着的,你已经往打饭阿姨那儿跑三趟了,不能再吃了!全餐厅就你一个人跑了三趟!”   桑桥:“……”   桑桥暗搓搓的坐下,缩在人群里环顾了周围一圈。   大家都吃得相当斯文,素菜为主,米饭只舀个碗底。   桑桥双手捧着碗,眼巴巴的瞅了半晌,很委屈的妥协了:“好叭,那我下次吃饭自带个大碗来。”   蒋开:“……”   高鸣:“……”   午饭后的一整个下午属于休息时间。   对于要回去整理房间的练习生们来说,这段时间也很紧张。   所有练习生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打点好自己的床铺,被褥,枕头和书桌,并规整好衣物,打扫干净宿舍。   a班的宿舍最大,其次按照bcd班依次排序。   到了f班,就是正正规规的四人间。   每间四十平米左右,不大不小。   f班的总人数除以四。   分到最后一间时,刚好就剩下了三个人。   蒋开,高鸣和桑桥。   蒋开和高鸣家都在外地,签了北城的公司,早早在外面租房子住,行李不多,交给同城快递两个小时就寄到了宿舍。   三个人睡四人间总算不显得太过拥挤。   蒋开和高鸣一边铺床,一边跟桑桥唠嗑:“桥啊,你行李还没过来呢?”   桑桥坐在木头床板上盘着腿打瞌睡,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时间:“估计快到了,等会儿我下楼去搬。”   话音刚落,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   蒋开的位置离门近,以为是节目方有什么通知,随手拉开了门。   来的却不是节目组,也没有摄影师跟着。   一个头发花白的半老头礼貌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西装革履的一队人:“您好,请问桑先生是住这间吗?”   蒋开:“!!!”   按照节目组规定,拍摄一旦开始,闲杂人员不得进入拍摄场地。   然而门口这些人不但来了。   还这么大张旗鼓。   桑桥听到动静,好奇的从床上探出个脑袋:“咦,袁伯,不是说让司机送过来吗?”   蒋开:“……”   蒋开一脸麻木的让开了门。   袁伯带着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表情复杂的浏览了一圈宿舍内环境:“怎么能让您自己铺床,桑少爷您和您的室友请在外边稍等,这里面灰尘很大,对您呼吸不好。”   桑桥:“……”   其实他对铺床要求不高,随便一罩能睡就行。   但是袁伯的身上有种老人家特有的固执,这段时间桑桥早已经深有体会。   拦了两次也没拦住,桑桥默默的揣好手,带着蒋开和高鸣站在了走廊里。   蒋开高鸣对望半晌,开口问道:“桑桥,你家里是不是有矿啊?”   桑桥:“……”   桑桥特别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蒋开和高鸣凝望彼此:“那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吗?”   桑桥:“不是。”   他不就图这儿包吃包住,来参加节目公司还能给发一份工资。   蒋开捧着胸口:“真的,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看到活的管家。”   高鸣抱着双手:“我也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看到真正的少爷。”   桑桥:“……”   幸好这份窒息没有继续延续,袁伯带的人很快便将宿舍收拾的整整齐齐,连带着蒋开和高鸣的床铺也一并换了新的。   袁伯跟在桑桥身旁,一一介绍:“桑小少爷,我们给您添置了席梦思床垫,为您准备了三床薄厚不同的桑蚕丝被。这边是新的太阳能空气净化器,净水装置已经在浴室为您准备好。”   “您可能需要的衣物已经全数帮您熨烫好放进衣柜里了,但衣柜较小,如果您有需要,家里会帮您很快送到。”   袁伯满脸都写满了真情实感的担忧:“还有您每天的三餐……”   桑桥打了个寒颤:“三餐我去吃食堂!吃食堂就行!食堂挺好吃的真的!”   袁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里条件实在太差,您受苦了。”   桑桥:“……”   我不是。   我没有。   临走之前。   袁伯留了把车钥匙给桑桥,低声道:“这档节目每两周有一天休息的时间,这是先生给您的车。为了方便您回家,给您开过来了。就在停车场里。”   桑桥赶紧把钥匙接了过来,哄着满脸忧虑的袁伯走了。   人一走,宿舍里就又只剩下了原本的三个钉子户。   蒋开和高鸣咸鱼挺尸在床上,被迫接受了自己的室友可能豪且不土的事实:“桥,等以后我们被淘汰了,能找你去讨口饭吃吗?”   桑桥真诚道:“妥妥的,我可以教你们要饭的一百种方法。”   蒋开翻了个身,从上铺拍了拍桑桥的床杆:“不过桑桥,你还是低调点。咱们这个圈子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抓着你什么把柄想害你呢?”   桑桥眨了眨眼:“放心。”   他就是个一轮游选手,谁会没事黑他。   而几乎同时。   your stage综艺第一期,初次分班的粗剪视频已经传到了raven的邮箱里。   raven下载完毕,又送到了傅行舟手里。   傅行舟半小时前才刚下飞机,正在回去的车里,随手点开视频播了起来。   很快,就播到了桑桥拉丁舞的那段。   节目组大概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看点,将近五分钟的舞蹈一点没剪。   从方予洲上去到拉过桑桥的手跳舞,再到拉丁舞不可避免的一些肢体接触。   做后期的美工更是别出鬼裁,在画面旁边了只心跳砰砰砰的布朗熊。   raven:“……”   正要给傅行舟汇报接下来行程的raven正巧瞟到了方予洲扶桑桥腰的一幕——   求生欲使raven用余光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   然后飞快的改了口:“这一段怎么回事?这播出去好像不太合适。等等我给节目组去个电话,让他们把这段全切了。”   raven顿了顿,又道:“老板,您觉得呢?”   傅行舟指了指屏幕上方予洲的脸:“去查查这个人,给钱让他离桑桥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给你一千万,离桑桥远点。   易楚:???   易楚:那你t为什么不自己追??   傅行舟:我觉得我追的很明显了。   易楚:???????????明显在哪儿????? 第九章   傅老板的算盘打的很好。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节目里第一期桑桥和方予洲的双人舞的确是被后期剪的连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只可惜在第一期播出之后,不知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失误还是杂物工不清楚状况——   桑桥和方予洲的双人舞蹈视频还是被偷偷发到了网上。   视频的角度很明显是从后台方向拍的,录了差不多全程。发布人是个不怎么用的微博小号。   小号其实并没有什么流量,但是架不住your stage第一期刚刚播出,炒的正热。   而方予洲本身又是首个全a练习生,在没参加节目前就已经自带流量。   方予洲的几个大粉把视频一转,这段双人舞视频便很快在粉圈内部火了起来。   洲洲的啾啾:洲洲跳的好棒!而且还主动帮其他对手啊wsl!   苹果粥:视频里另一个小哥哥是新人吗?以前没看到过他疑问   左右不吃辣:好像在f班,跳的是没有洲洲好啦不过颜也好好吃!偷偷背着洲洲舔一口呲溜!   可可爱爱粥柚子:对不起我想爬墙苟一秒cp……洲洲和这个小哥哥身高好搭啊我好喜rr   蘑菇帽的蘑菇精:楼上的姐妹有粮吗?让我康康!   头一天晚上发的视频,到第二天的下午,终于上了热搜,舞到了网友面前。   正巧赶上周末,虽然视频很明显是临时拍摄,光源和画质都算不上好。   但架不住桑桥和方予洲的颜实在能打。   吃瓜群众一边吐槽留图不留种,一边搜到了视频上的两位主角。   同上一档综艺,一个是a班的天选之子,一个是f班的后进学渣。   迅速上头的网友们甚至自行下载了视频,修复成了1080的画质。   把方予洲从首a座位上站起,看向桑桥的眼神单独剪出来。   慢放做成了gif动图。   大宝贝是窝:卧槽我磕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小傲娇lovely:kswl,这对我站了!   zy同学呀:有产出吗?求!搜了全网并没有粮!   这年头总是不缺具有热情的网友,方予洲和桑桥的cp超话当天晚上就建了起来。   两人传说中的定情双人舞在超话里加了精,所有嗷嗷待哺的cp粉们重新看了好几遍节目第一期,再没能找到任何一丝两人互动的痕迹。   zy同学呀:感觉节目刻意剪掉了桥桥和洲洲的互动?   少年的双人舞:楼上的姐妹不是一个人,难道是有什么不能给我们看的惊恐?   敏敏star:orz头一次磕粮这么少的cp,两个人也没个站……枯了。   等到了视频发布的第三天,your stage官博下希望能看到完整版方予洲和桑桥舞蹈视频的留言被顶上了热评。   众多“方乔”cp粉纷纷表示希望节目组尊重粉丝意愿,不要擅自剪掉两人互动。   节目组:???   除了双人舞还有哪里互动了??   官博运营去找上级沟通情况,上级又去找上上级汇报陈述。   汇报到最后一层。   总制作人头都炸了:“上面说了方予洲和桑桥的这段视频一定要剪掉不能传出去你们没听到???还不快去查视频来源!!”   运营颤颤巍巍:“上面……哪个上面?”   总制作人气得摔了杯子:“最上面!懂了吗?!傅董助理亲自下来递的话!”   运营深吸了一口气:“可是现在粉丝都在问……如果删评的话……可能逆反效应会很严重。”   总制作人想了好一阵:“这事儿不要和傅董那边说,傅董大忙人,应该没时间关注微博。所有人闭紧嘴,知道了么?”   “您放心。”   这一瞒还真的瞒了下来。   傅行舟性子里有种与生俱来的偏颇,向来不顾及别人如何评价他。   娱乐公司对他来说和其他投资没有任何区别,值得关注的只有每月的商务报表和项目汇总。   易楚倒是知道这件事,但娱乐圈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搜一般来得快消的也快。   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告诉傅行舟,方予洲和桑桥cp的热度已经随着没粮消了下去。   为了自己的小命。   易楚决定先苟住,不说了。   abcdef一共六个班,三位导师每人分配两个班的授课任务,抽签决定班级。   庄辉估计是运气不好,抽的两个班一个是e班,一个是f班。   第一次考核时间在下周,考核项目是每组成员完成自己所抽的题目。   偏巧f班抽到的是首节奏很快的燃歌,不仅需要唱跳结合,舞蹈还很难。   总之,堪称所有班级里面倒霉之最。   庄辉来到f班的时候,整个f班的情绪已经down到了极点,班级里差不多所有人都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架势。   如此一来。   就显得没心没肺傻乐着跟在最末尾练习舞蹈的桑桥格外突出。   庄辉走进教室,温和道:“练得怎么样?”   练习生们摇了摇头。   庄辉笑了一下:“那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时能用手机的时间。”   f班其他练习生们:“……”   桑桥:“哇?!”   庄辉对上了桑桥的视线,弯弯嘴角:“不是给你们上网的,寝室里没有网络,手机发给你们只能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可以和家人聊聊天。”   桑桥:“……”   呵。   辣鸡节目组。   距离下一次内部考核还有四天时间。   庄辉看了一遍f班练习生的练习,皱了皱眉:“现在的c位是你们自己选的?”   站在c位的高鸣愣了下,点头道:“对,导师。”   庄辉指了指桑桥:“桑桥站c位,再来一遍。”   站在队伍末尾混日子的桑桥:“啊?哦。”   桑桥也没直接去挤高鸣的c位,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眼睛滴溜溜的往庄辉身上转了两圈。   高鸣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道:“导师,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把我从c位换掉吗?”   庄辉倒是很客气:“你们是一个组合,你是c位,但不是solo位。”   大抵因为是世家出身,庄辉说话一向委婉。   但是话说到了这个位置,很明显是指高鸣不配合队友,只顾自己。   其实f班一起排练这么久,班里的练习生们也都看出来了。   只是高鸣的唱跳的确算是好的,男生之间拉不下脸,没想到今天还是被庄辉一眼看了出来。   换成桑桥在c位又练了两遍。   庄辉还是觉得并不满意,单独指点了几遍:“桑桥,你的腿再控控,下去多练。”   桑桥麻溜儿的应了,眼巴巴的问道:“今天是不是就练习结束啦?”   庄辉:“……”   庄辉可能是有些无奈,摆了摆手:“f班的这个c位也不是就非桑桥不可,能者居之。大家加油。”   加油是不可能加油的。   尤其是发了手机以后。   所有练习生的手机都在入住寝室楼的时候被收了上去,原本以为一直到结束才会还给他们。   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节目组不知是抽了疯还是大发慈悲,竟然又给了每个学员每天一小时使用手机的时间。   虽然没网。   但没网也能玩单机游戏呀!   桑桥连饭都没去吃,回到寝室楼就直奔宿舍管理员那儿把自己的宝贝手机领了回来。   刚开了机,一串消息就发了进来。   有许其然的,有桑重德的,有淘宝广告……   还没等桑桥打开游戏,一通电话就拨了进来。   桑桥连来电人都没看清,下意识点了个接听键。   桑重德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攀上傅行舟了,连电话都不接了?”   寝室没人,桑桥的表情怔了下:“什么事?”   桑重德的声音里有几分不快:“还能怎么,你跟傅行舟既然结婚了,也该来家里吃顿饭。”   桑桥咧了咧嘴:“别了吧,万一我回去吃饭把您气着,那您不是太亏了。”   桑重德道:“你和傅行舟最近关系怎么样?”   桑桥把自己在床上铺平,笑嘻嘻道:“桑董事长,您可别跟我说您有事求着傅行舟,我办不了。”   桑重德也笑了,开口道:“我的事你办不了,你妈的事呢?”   桑桥便突然不说话了。   桑重德恍若没感觉到桑桥的沉默,开口道:“宁海度假酒店的项目我之前跟行舟也提过,他也有意,你再帮我去开个口……”   桑桥把电话挂了。   然后直挺挺的从床上站起身,走回宿管的休息室,第一个把手机给交了回去。   傅氏总部大楼的灯永远都亮个通宵。   几天恰巧是海外并购案的最后洽谈会,几方总负责人坐在会议室里,会议从晚上七点一直开到十一点。   总的来说会议流程还算圆满。   除了坐在最上位的傅行舟面色不虞的看了好几次手机,越看脸色越黑。   直到会议结束。   raven跟在傅行舟身后回到办公室:“老板,需要帮您准备宵夜吗?”   傅行舟停了脚步:“手机的事跟节目组说了么?”   raven道:“今天一早就说过了,最后确定的是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   傅行舟:“……”   raven一看傅行舟的表情就知道。   桑桥肯定没联系他。   不仅没电话,短信也没有。   傅行舟冷着一张脸:“给他拨个电话。”   raven:“……”   raven只得拿出手机,找出桑桥的联系方式:“老板,通了以后我说什么?”   傅行舟紧抿着唇,面色不善的看了raven一眼。   raven立即就感觉自己的年终奖长着翅膀嗖嗖嗖的正在离自己而去,立马按了通话键。   很好。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傅行舟的脸黑的像是被抢了老婆的武大郎。   在扣绩效边缘试探的raven重新跟节目组确认了一遍手机的问题,正飞快的进行头脑风暴思考如何安慰傅行舟。   还没想出招儿,公关部那边的总监传给了raven一张截图:“闻,这条热搜你看了么?”   raven回了个:“?”   “这车国内只有老板那辆吧,怎么跟综艺节目的练习生扯上关系了?你看下要不要处理,速回。”   raven:“……”   raven把图片点开拉大了些,顿时拧了拧眉:“老板,有人要整桑先生。”   傅行舟的语气本身就偏冷,加上心情不好,更是又阴又冷:“什么?”   raven将手机递给了傅行舟。   “刚刚微博热搜上了条新闻,带着图说your stage有个练习生带资进组,管家带着六七个佣人给打扫寝室,搞卫生铺床。私服全是当季限量奢牌,一日三餐专门送餐,导师特殊关照……”   raven每说一条。   傅行舟的脸色就更冰冷一分。   等到raven说完。   傅行舟的面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   他很轻的捏了捏眉心:“消息抹了,再去查查是从哪儿出来的。”   raven跟在傅行舟身边久了,最清楚董事长什么时候最可怕,当即心下一沉:“是,老板。“   傅行舟转过身:“走。”   raven已经迅速的回了公关部总监将消息全部删除:“老板,去哪儿?”   傅行舟:“去节目组。”   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板:让我来康康,是谁搞我老婆?   方予洲:我想搞_   庄辉:我也想搞_   傅行舟:??? 第十章   马上就要开始第二期的录制,平台方刚好在跟节目组沟通录制的流程和相关细节。   自从傅行舟年初收购了尚城文化,原本属于尚城文化旗下的播出平台也一并由换成了傅氏控股。   傅行舟走进办公区的时候,身后还跟着raven和平台的项目总监副总监和若干工作人员。   平台的许多新员工这次还是第一次见到傅行舟,当下惊疑不定,生怕是自己犯了什么重大错误——   要不老板怎么半夜来还亲自来抓人!?   跟在傅行舟身后的项目总监早就清楚这位年轻董事长的脾气,连对视都不敢看一眼。   暗暗观察了一下闻助理的脸色,纠结着对工作人员和节目组的人道:“这位是傅先生,大家应该都认识。傅先生这次来主要是……”   主要是……   项目总监抹了抹日渐秃头的脑袋,战战兢兢的向raven投射了一个sos求救信号。   raven笑着将话接了过来:“各位不用紧张。你们加班工作辛苦,傅董准备了一些福利和宵夜,已经放在休息区,请大家随意取用。”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raven又道:“当然,傅董此次过来也想了解一下节目的后台进程。”   虽然这话说的千回百转,但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的项目总监和副总监自然是人精,当下就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   总监立即抹了一把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傅董上心了!录播室在这边,您请!”   三十分钟后。   拷贝了所有摄像头内资料的raven将文件一个个发给傅氏的技术团队看过,又和公关部那边对接完毕。   转过身,对坐在后排座位的傅行舟汇报道:“老板,查出来了,应该是个叫高鸣的练习生。对了,他和桑少爷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傅行舟:“室友?”   raven点了点头:“对。签了公司的,混了五六年也没混出名气,可能是想搏一把。”   傅行舟神色很冷,没有说话。   raven挺习惯傅行舟的低气压,想了想道:“对了,老板。刚刚项目总监问您要不要去练习生的训练室那边看看,也许有些练习生应该还在练习。”   傅行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差一刻钟凌晨四点。   raven当然也知道时间不早,只是试探问了一句:“如果您累了,我先送您回去。”   傅行舟看了眼雾沉沉的夜色:“不用。去一趟吧。”   your stage这档节目从去年开始策划,期间经过两次招商,本就经费充足。   再加上年初傅氏收购了播出平台,更加不缺预算,直接租用了一栋写字楼改成了练习生们的训练室和寝室。   一到六层用作训练室,七层餐厅,八至十五层寝室。   等傅行舟到达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四点。   夜色一片幽深,但训练室依旧灯火通明。   也许是刚刚才播出第一期,节目内的竞争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也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太晚。   几个训练室内都显得空空荡荡,只有清洁工人匐在地上认真的擦净每一片木地板。   raven跟着傅行舟从六楼下到一楼。   终于在门口标着f的训练室内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在压腿。   修长白皙的左腿搭在杆上,和站直的右腿几乎形成了一百八十度。   他穿一身印着小猪佩奇的睡衣,随着姿势的原因,露出一截纤细的腰部线条。   和两个浅浅的腰窝。   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并且喝的呲溜呲溜的话——   raven一定会觉得这人特别努力。   可能是训练室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太过分明。   那人转过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咦?傅董!闻助理!”   只一秒钟的时间。   raven就感觉到身旁老板的心情好了不少,连低气压都没了。   傅行舟抬起脚步走进了训练室,鹿皮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显得沉稳。   他在桑桥身旁站定,顿了顿:“怎么还不睡?”   桑桥吸了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把珍珠嚼了嚼咽下去,笑嘻嘻的晃了晃杯子:“这时候才能偷偷点外卖。”   傅行舟的神情显得不太赞同:“奶茶对你的身体不好。”   桑桥又喝了一大口:“偶尔点一次嘛。傅董你怎么过来啦?没有被拍到吧!”   虽然在raven通知项目总监傅行舟要过来的时候,所有训练室和走廊内的摄像头就已经全部关闭。   但桑桥的话还是成功的让傅行舟皱了下眉:“拍到又怎样?”   桑桥十分轻巧的换了条腿压着,转过身子瞅了瞅傅行舟:“那不是对傅董您不好嘛,万一被人觉得跟我这种小练习生有啥不正当圈圈叉叉的……”   傅行舟沉着脸:“没有吗?”   桑桥:“??”   桑桥张了张嘴:“那必须没有啊!傅董您别担心!我有自知之明,咱们那是相当纯洁的纸面关系!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傅行舟:“……”   傅行舟那张永远缺乏表情的俊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偏偏桑桥自己也跟傅行舟不熟,实在没有闻助理那种感受气场的能力。   因此。   桑桥自己努力辨别了一下傅行舟的神色,又来了一句:“不过……那个,傅董,就那次在会所那次。”   傅行舟高贵冷漠的赏了桑桥一个眼神。   桑桥没能成功读出傅老板眼神内的含义,并且一心二用导致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连人带奶茶带腿儿翻过去。   出于求生欲,桑桥下意识抓住了傅行舟的胳膊。   揉皱了他一看就很贵贵贵的高定灰蓝色西装。   啧。   桑桥赶忙跳着脚站直了,极其狗腿的帮傅行舟拍了拍西装袖,又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傅董,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找张纸敷敷吧?”   傅行舟却没有生气,任由桑桥在他的西装上动手动脚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会所怎么了?”   桑桥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就会所那次,傅董你不是帮了我大忙嘛!然后我经纪人就问我,咱两是啥关系?”   傅行舟停了几秒,视线在桑桥身上移了移。   桑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跳动的笑意,带着几分浑然不知的艳丽:“我就说我是被您包养的,您放心,我经纪人最看不上被包养的艺人,绝对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傅行舟:“……”   傅行舟进门之前刚好有个海外分公司的时差电话拨进来。   raven将电话转过来,和分公司的人说完,正迈步走进训练室,当头就听到了桑桥这句豪情壮志。   raven:“……”   raven特别熟练的看了傅行舟一眼,刚伸出去一步的脚麻利无比的缩了回来。   整个人退后一步,和训练室隔开了五米的安全距离。   傅行舟许久都没有说话。   桑桥也搞不懂傅行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的做法,没敢贸然开口。   他老老实实的喝完了剩下大半杯珍珠奶茶,放下腿,灰溜溜的道:“傅董……那你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傅行舟突然道:“跟我结婚,很丢你的脸?”   桑桥:“???”   桑桥分分钟特别真诚的道:“没有啊,您又帅,又有钱,人也好,怎么会丢脸?”   傅行舟的声音低而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别人?”   桑桥:“……”   桑桥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惜傅行舟就站在他对面,一动不动的目光凉飕飕的看着他,刮的桑桥差点以为自己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桑桥挠了挠头,飞快的自己脑补了一下前因后果。   最终推测出,可能是自己这种不提前告知就擅作主张的做法伤害到了傅霸总英明神武的内心。   桑桥赶忙蹭到傅行舟身边,补救道:“没有没有,傅董您误解了!”   “您是什么身份,天之骄子级别的钻石王老五,我就是路边的烂泥,你说我哪儿好意思扒着您结婚?这说给别人,那别人也不信呀对不对?”   傅行舟面色寒冰冰的,看得桑桥打了个冷颤。   桑桥紧紧衣服:“我知道这个婚约是您祖父和桑老先生订的,您尊老爱幼不愿意违背他老人家,桑清又毁了约,您才不得不跟我扯证。我明白的!我理解!您以后要是有了真爱我也支持,就是……”   桑桥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嘿嘿笑了一声:“就是,您能不能过两年再跟我离婚,我要是刚跟您结婚就离婚了,我跟桑家也不好交代……”   话音越来越低。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可能是因为傅行舟的脸色实在是阴沉的甚至带上了几分怒气,看上去像是能把人当场斩立决。   桑桥终于十分具有忧患意识的闭了嘴。   也不知到底是哪句话不对劲戳到了傅行舟的点。   他突然扯了一下嘴角:“桑桥,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跟你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我觉都不睡来看老婆,老婆却想跟我离婚。 第十一章   傅行舟一句话把桑桥给问懵逼了。   刚好桑桥正在努力吸杯子里的最后几口珍珠奶茶,一时不慎把一颗珍珠给吸到了嗓子眼儿里,顿时极其狼狈的咳咳咳了半天都没能咳出来。   桑桥憋的脸都红了,脑子里思想一跑偏差点觉得傅行舟说不定是想呛死他好继承他的八百万——   不过傅行舟应该也不差这八百万。   桑桥扶着栏杆,正准备换个姿势重新挣扎一下。   原本站在旁边的傅行舟却向前走了一步,一手揽住桑桥的肩,一手在桑桥后背上找到位置拍了几下。   终于,那颗准备谋害桑桥的珍珠被拍了出来。   桑桥感激涕零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傅行舟的眼神都充满了崇高的敬意:“谢谢傅董谢谢傅董!”   傅行舟沉默了片刻,将放在桑桥肩上的手收了下去。   桑桥赶忙把杯子拿下来,亮亮的眼睛转了几圈:“傅董,您放心!只要您不跟我离婚,我绝对绝对不抛弃您不放弃您,和您厮守终身白头到老!”   就算万一傅行舟真的像他之前猜的那样,作为一个钻石王老五但身为男人的那方面不行。   那大不了他就——   就拿傅行舟给的零花钱偷偷去包养小白脸呗。   嘿嘿嘿。   桑桥在心里给自己迅速想好了一百万条退路,表决心表的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偏偏傅行舟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竟然奇迹般的缓和了一些,连低气压都没刚刚那么明显了。   桑桥顺杆往上爬,拉了拉傅行舟的衣角,笑嘻嘻的道:“傅董,这么晚啦,您是过来看我的吗?”   傅行舟表情相当正经:“不是,节目组邀请。”   站在训练室门后恨不得原地消失的raven:“……”   哪个节目组这么傻叉,让老板凌晨四点来参观?   幸好有钱人滤镜将傅行舟的话衬托的很有可信度。   桑桥咬着吸管,勉勉强强的相信了:“傅董,您也是这个综艺的赞助商啊?”   傅行舟出奇的耐心:“不止是赞助商,还是最大出资人。”   桑桥“哇”了一声,羡慕的仰起脸:“我听高鸣和蒋开说这个节目超赚钱的,连广告费都收了几千万,傅董您真会挣钱!”   满心以为桑桥会有求于自己,结果却收获了一堆彩虹屁的傅行舟:“……”   桑桥并不知道自己的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他拽了拽自己的小猪佩奇睡衣,像是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傅董。”   傅行舟侧身看了眼桑桥:“我们已经结婚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桑桥:“……哦。”   傅行舟:“也不要再用您称呼我,这一点我说过了。”   桑桥:“……对哦。”   傅行舟:“什么事?”   桑桥眨了眨眼睛:“我忘记了。”   傅行舟:“……”   桑桥假模假样的道:“你好凶哦。”   傅行舟:“……”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训练室的灯光却依旧充足,毫无阴影的打在桑桥那张明艳生动的脸上。   他的皮肤太过不健康的苍白,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傅行舟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医院里,主任医师跟他说的话。   “傅董,这位病人的确年纪很轻,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和他的年龄,在医学角度来讲,是不对称的。”   “什么意思?”   “这位病人的问题并不仅仅是营养不良。他身上的旧伤很多,所以我们给他做了个全面身体检查。”   “结果显示他的肺叶,脾胃都有一些问题,有些事陈年旧疾已经自愈留下的病灶痕迹,有些是长期饮食问题造成的不可逆损伤。”   “所以?”   “所以我们推测,这个病人也许从小就经常遭到殴打,或许是家暴,或许是其他暴力。受伤后也并没有经受过系统治疗。”   “傅董,恕我直言。我行医这么久,这年头已经很少能碰到由于长期饥饿造成人体机能损伤的病人了。”   傅行舟后来独自想了许久,也没能想象出到底是饿了多久,才能生生将自己饿出病来。   再之后。   现在。   在被抱怨之后。   傅行舟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刚才有些太凶了。   吓到桑桥了吗?   傅行舟有些后悔,连声音都平和了几分:“钱,零花钱,够用吗?”   桑桥:“???”   桑桥心动万分,从舞蹈杆兴冲冲的转过了身:“傅董,您要,不对,你要给我零花钱吗?”   傅行舟极喜欢桑桥这时眉眼飞扬的模样,开口道:“你和我有正式的婚姻关系,我自然应该负担你的消费。”   桑桥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从傅行舟这里挖掘到自己的小金库:“那你给我多少钱呀?”   傅行舟还从没有给过别人零花钱,一时间不是特别熟练,想了想道:“一周一百万,够花吗?”   桑桥;“!!!”   一周一百万,一个月有四周!   那岂不是一个月就有五百万!   两个月就能把桑家给的钱挣回来!   霸!霸!我!可!以!   桑桥连舞也不练了腿也不压了,凑到傅行舟跟前猛的点了好几下头:“够够够的!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金主爸爸了!”   傅行舟:“……”   傅行舟皱了皱眉,非常不满这个称呼:“我是你丈夫。”   桑桥特别上道儿:“那老公!”   傅行舟:“……”   傅行舟侧了一下头,连声音都低了下来:“嗯。”   桑桥完全没注意到傅行舟的不自然,在心里嘀哩咕噜的拨了好几盘小算盘,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便:“不过,傅行舟,每个礼拜给我一百万的话……傅氏会不会破产啊?”   傅行舟:“……”   傅行舟有些无奈:“不会。”   顿了顿,又意味很深的加了一句,“你的综艺每两周休息一天,休息的那天回家来取。”   桑桥压根没往里处想这句话的内涵,很老实的为金钱势力弯下了腰:“好哒,那我每次休息就回家。”   傅行舟这才满意,换了另一个话题:“你的经纪人那边我会再找时间跟他说清楚。”   桑桥一脸茫然:“和他说什么?”   傅行舟道:“说清楚我们之所以暂时不对外公布婚讯,是为了你的发展。不是因为我介意这桩婚事。”   桑桥:“……”   是这样的吗?   反正不管桑桥信不信,raven是信了。   毕竟他跟在傅行舟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老板抽过这种疯。   这个时间傅行舟专职的司机早已经回了家。   raven一边坐在驾驶座上开车,一边思考桑桥是不是给自家老板下了蛊。   黑色卡宴从录制用的写字楼一直开到三环,北城夜晚的灯光将柏油路照的大亮。   傅行舟靠在后排的椅背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raven,你高中时在哪里读的?”   raven没能立刻猜透这是老板要考察他业务能力还是纯粹闲聊,愣了两秒才道:“傅董,我不是本地人,高中是在家乡念的。”   傅行舟便没再开口。   raven被问的一脑门问号,试探着接了句:“您是想起您上学的时候了吗?”   傅行舟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桑桥那个叫高鸣的室友联系过了么?”   raven松了口气:“联系过了。老板,就是个趋炎附势想火的小艺人,没什么眼见,我拿资源约他明天在酒店见面,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   傅行舟:“几点?”   raven道:“下午六点,您明天早上有个季度会议,下午是融资案的项目。您准备怎么处理他,需要我提前联系法务部吗?”   傅行舟摇了摇头:“不必,叫阿凯他们过来。”   raven嘴边的话一滞,几乎是下意识的往车座后排看了一眼。   隔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傅行舟的神色和窗外的夜光一样冷淡。   有些生意上的事总是是非黑白说不分明。   尤其前些年傅行舟刚刚回到傅氏,前后狼虎,难免需要些非常规的手段。   但这些年随着傅行舟身居高位,更没了原本的竞争对手,越发深居简出,曾经那些人便鲜少再动用过。   raven实在觉得区区一个小艺人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正要开口劝劝。   傅行舟已经先开了口:“我心里有数。”   那就是不必再说的意思。   raven自然不会反驳傅行舟的意思,很快就联系了人。   纵然已经到了深夜,电话另一边的酒场依旧人声鼎沸。   恰巧车子在红灯路口停住。   raven挂断电话,轻声道:“老板,我知道您是想一劳永逸。但也许您这样做,桑先生知道了会担心的。”   傅行舟:“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raven:“……”   行吧,您愉快就好。   高鸣退出节目的消息一直到第三天上午才传到桑桥耳朵里。   到第三天下午。   桑桥和蒋开训练完回到寝室,正巧撞上了回来在床边收拾行李的高鸣。   蒋开眼尖,拉了下桑桥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桥啊,他身上穿的衣服和昨天下午出去时候穿的不一样。”   完全不关注别人穿什么的桑桥:“???”   蒋开把桑桥拽出了寝室:“我听别人说,是他想攀高枝儿,结果对面压根就是神经病。”   桑桥:“……”   桑·真·精神病·有病吃药·绝不弃疗·桥:感觉有被内涵到。   蒋开对八卦事业有着极大的热情和毕生的追求,继续道:“今天早上刘言碰到高鸣回来,他说高鸣整个人都是湿的,就像差点淹死刚被捞上来似的,可吓人了!”   桑桥:“……哇哦。”   作者有话要说:  傅董每日三问:老婆今天感动了吗?老婆今天想我了吗?老婆今天爱上我了吗?   作者菌: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傅董:……呵。 第十二章   高鸣退赛退的很低调,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入湖水里,连一点波澜都没有留下。   他在第一期的节目里只有两三个镜头,甚至不足以引起观众丝毫的关注度,来和走都显得无声无息。   桑桥和蒋开躺在只剩下两个人的宿舍里八卦了一晚上,临到睡觉之前,也没能推测出高鸣退赛究竟是惹到了何方神圣。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影响,高鸣突然的退赛只影响到了f班。   距离第二期节目录制的时间越来越近,f班原本排好的队形却因为缺了一个人而不得不重新排练。   桑桥作为被赶鸭子上架的c位和f班班长,不得不连续通了好几个宵,帮f班所有人把训练的队形重新整了一遍。   然后又带着几个实在没有舞蹈天赋的同学仔仔细细的扣舞蹈动作。   这个年纪的大男孩们胜负欲和自尊心总是强的出奇,再加上f班的所有人都觉得桑桥本身的水平也只是相对其他人好些,没比别人强出太多。   总之。   几天练下来,f班里不服和挑衅桑桥的人越来越多。   然而桑桥这人向来以自我为中心,更是从来也没指望在这个节目里出人头地。   几次之后,他幸灾乐祸的主动换掉了c位的位置,看热闹似的改站在队伍最边上,美滋滋的围观其他练习生为了c位针锋相对。   吃瓜真是愉快。   以至于到下一节课。   当庄辉再次来到训练室的时候,就发现原本排好在c位的桑桥不知什么时候缩回了自己原本最边上的位置。   整个f班的队伍就像一盘散沙,没有一点章法。   庄辉自小跟着家里在台前长大,对待舞台的态度认真到苛刻,当即在f班就发了怒:“我之前点的c位在哪?”   桑桥划水划得贼开心,装死装得特别无辜。   直到被推到庄辉面前,还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庄老师,我跳不了c位,我紧脏。”   庄辉今年正式出道十二年整,下个月马上要过二十七岁生日。   可能是因为出身歌剧世家,家里又是正统的国字号背景,根正苗红。   庄辉身上有种和其他艺人不太一样的严谨。   尤其是面向桑桥这种嘻嘻哈哈的态度,这种严格就更显得特别突出。   庄辉的表情沉的厉害,让桑桥单独站了出来:“既然这么怕上舞台,不如别参加节目,直接退赛。”   桑桥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特别认真的道:“不行不行,庄老师,节目时按期给算钱的。”   庄辉:“……”   如果不是桑桥的舞蹈实力和颜值都在f班实在太过突出。   庄辉真的想把他换到最边上眼不见为净。   偏偏再隔两天就是录制第二期节目的日子。   碰上这种情况,庄辉不得不加班,连续两天晚上都和f班泡在训练室。   一直练到录制的头一天凌晨一点钟。   才大发慈悲,放所有f班的练习生回去休息。   桑桥的身体自娘胎里出来就不太行,小时候除了感冒多些倒也看不出其他。   但随着越来越长大,也许是幼年的营养没有跟上,又或许因为沉疴太多。   反正这些年来,桑桥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身体的小毛病一直不断,但到底年轻,也没出什么大事。   从开始训练到庄辉来了又连训两天。   四天多只睡三个多小时,桑桥好不容易调过来的生物钟改变的极其彻底。   其他练习生回去睡觉的凌晨,他的精神高度亢奋。   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穴一跳一跳,像是在激情表演芭蕾舞蹈。   桑桥在训练室里快乐的点了杯鲜芋脏脏茶,坐在舞蹈杆上就着奶茶吃了两片药,然后安详的翘了个jio,香喷喷的咬了一口奶茶里的芋圆。   过了十几分钟。   因为有东西忘记带,所以不得不回训练室一趟的庄辉看到的,就是桑桥坐在瑜伽垫上一边喝奶茶一边劈叉的样子。   庄辉:“……”   庄辉走到桑桥面前,低下头,忍着怒气:“桑桥,你在干什么?”   桑桥咕嘟一口把嘴里的奶茶咽了下去,扬起脸,顿了一秒,飞快的道:“就……我给您表演个原地当场劈叉?”   庄辉:“……”   庄辉蹙眉:“虽然我不是主创人,但身为练习生,不喝奶茶应该是你们的基本素养。”   桑桥睁着眼睛也能说瞎话:“庄老师您看错了,这不是奶茶。”   庄辉面无表情:“练习生应该也不能点外卖。”   桑桥:“……”   淦。   所以说一楼就这点儿好,隔着窗户就能和外卖小哥进行y交易。   庄辉要比桑桥高上一些,身形颀长,尤其是这时候刚刚回保姆车换了私服,和平日在节目里上镜的时候不太一样。   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架在他的线条优秀的鼻梁上。   似乎是因为低头的时间有些长,庄辉扶了一下眼镜,对桑桥道:“既然不想回去睡觉,那就起来再跳两次。”   桑桥:“……”   桑桥抱着奶茶,坚定的摇了摇头:“老师,我腿麻啦!站不起来,你先走吧。”   庄辉岿然不动,伸出手:“我拉你。”   桑桥:“……”   桑桥其实就是随口扯了个谎,没想到庄辉这么较真。   两人僵持了几秒。   桑桥抿抿嘴,很坏的把手递了过去,准备借着庄辉的手起来时坑他一把——   庄辉的手很温暖,而桑桥的却没几分热度。   两只手相触。   桑桥劈着叉的左腿刚一撑地,顿时表情一变。   卧槽,还真脚麻了!   桑桥整个人准备不及,猛地摇晃了两下。   手里的奶茶跟着他的动作往前一倾——   一杯好好的鲜芋脏脏茶没几口进了桑桥嘴里,大半杯全贡献给了庄辉身上那间孔雀蓝的衬衫。   庄辉:“……”   桑桥:“……”   说实话,桑桥刚刚也只是想把庄辉拽倒。   真没想泼他一身自己还没舍得喝几口的奶茶。   桑桥原本就饿。   此刻闻着对面那个人身上的奶茶味,觉得庄辉都变得秀色可餐了起来。   饥肠辘辘的桑桥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的快速看了一眼自己杯子里剩下的几块鲜芋。   然后老实的向后退了一步,伤心的道:“对不起,老师,我会赔你衣服的。”   庄辉一直还挺喜欢身上这件衬衫,可现在桑桥先道了歉,再计较难免显得自己过分。   庄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垂着脑袋的桑桥。   训练室晃眼的灯光没有透过他浓密的睫毛,在忽闪忽闪的眼尾处落下一小片扇子似的阴影。   显得有些可怜,又有点委屈。   庄辉的声音有些无奈:“这件是巴黎秋季时装秀马上要出的新品,品牌提前给我的,你去哪里赔给我?”   桑桥对奢侈品没什么概念,抬了下脑袋,茫然的打了个嗝:“啊?”   庄辉:“……”   那双像是黑珍珠一样的眼睛里在训练室的光影之中,只倒映出自己的身形。   庄辉停了几秒,开口道:“你不是还要靠每个月节目组给你包吃包住开工资,有多余的钱吗?”   桑桥这几天一直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原本卧蚕的位置都快被黑眼圈遮了个彻底。   他试探着瞅了瞅庄辉,小声的道:“庄老师,如果我赔不了你的衣服,你会特别生气吗?”   庄辉道:“你说呢?”   桑桥想了一会儿,继续猜测:“我觉得您是一个特别大度的人,您的粉丝和朋友都说您特别温柔,温和,温文尔雅,修养也好。”   庄辉气乐了:“桑桥,你在给自己铺后路吗?”   桑桥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伸手就将自己身上的外套剥了下来:“老师,这件先给您穿,您把湿了的脱下来。”   晚上练习的时候没有太多镜头,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   桑桥身上的运动服没什么牌子,也不是新衣服,穿在庄辉身上还小了一个号。   但可能是桑桥的眼神太真挚,也可能因为身上的奶茶渍太黏腻。   庄辉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衬衫脱了,将桑桥的衣服随意套了上去。   有些紧,庄辉没系拉链。   桑桥记下了庄辉衣服的牌子和型号,又找了个袋袋给他装好,很有求生欲的道:“庄老师,我会努力赔您衣服的。”   庄辉张了张嘴,想说要不算了,又没说出口。   他将桑桥手里的袋子接过来,又再次碰到了桑桥的指尖。   还是凉的。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往往气血都足,颇少见到像桑桥这种凉飕飕的体温。   庄辉顿了一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录节目,回去睡吧。”   桑桥超礼貌超狗腿超上道儿的冲庄辉比了个心:“好哒,谢谢老师,庄老师晚安。”   庄辉:“……”   没等他把晚安说出来,桑桥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节目第二期的录制倒是还算顺利。   录制完毕的第二天,就迎来了所有练习生们为期的一天的假期。   在节目楼里关了两周,到了即将休息的前一天晚上,整个寝室从a班到f班都回荡着一股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气息。   许其然可算是在游戏当空打通了桑桥的电话,开口就问:“最近怎么样?睡得着吗?”   桑桥才不会告诉许其然自己已经快一周没睡超过三小时的觉了,抖着腿道:“废话,我吃得香睡得着,可滋润了。”   许其然压根信不过桑桥,又不好明说,换了话题:“对了,这阵子你的热度很高,你注意在节目里不要落下话头。”   桑桥震精:“我这个发挥还有热度?”   许其然道:“除了a班的方予洲和江同,你是练习生里热度最高的。”   桑桥:“啧,慕自己了。”   许其然:“……少看粉圈那些词汇,公司给你额外发了绩效,已经打你卡上了。”   桑桥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谢谢各种tv,我一定努力趴在安全区多苟几轮。”   许其然:“……”   许其然:“明天你们休息一天吧,我带你去见见栾医生。”   桑桥果断道:“不去,又要被他赶出来,不去不去!”   许其然叹了口气:“桑桥,你的状态不对……你太亢奋了。”   桑桥在电话另一边沉默了几秒,语气又变了变:“亢奋不是挺好,这种节目就是要亢奋一点,拍出来效果好。”   许其然:“……”   两人搭档两年多,许其然根本拗不过桑桥。   最终再次妥协道:“你的药够吗?明天我去你家给你做点饭,你想吃什么?”   “不吃了。”   桑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明天我不回家,然哥,你早点睡啊。天天瞎担心,小心秃头。”   许其然:“!!!”   许其然:“???”   这小兔崽子!   气死他算了!!   撂了电话。   桑桥回到寝室坐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去摸自己的药瓶。   结果手刚一伸出去,就愣了愣。   他的药瓶那天正巧贴身装在兜里。   结果兜所在的那件衣服——   桑桥整个人一僵,硬挺挺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蒋开一大跳。   蒋开探出头:“桥,你怎么了?”   桑桥慌了几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似的攥了攥手机:“没事……抽筋了。”   蒋开:“……那你这抽的够吓人的,真没事儿啊?”   桑桥很勉强的笑了下:“没事,我出去一趟。”   走廊里一片静谧。   桑桥在一楼的训练室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的回到寝室里。   他把自己往被子里一捂,摸到手机,找到个号码,好一会儿才把短信发了出去。   隔天是个不太好的天气。   大清早就下雨。   小雨,淅淅沥沥的从雾霾浓重的乌云里一颗一颗滚出来,又顺着屋檐滴在柏油路面上。   说不出的逼仄。   没药可吃的桑桥心情特别不好,更不能不打自招的去联系庄辉。   早上从训练楼里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丧丧的气息。   他随便穿了件黑色的风衣,秋天的风一刮,风衣贴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格外单薄。   桑桥随手拉上了风衣自带的兜帽,低着头走进地铁,又从地铁的最后一站下来,换上了往郊区走的公交线。   下了公交再打车,又坐了两个多小时。   终于在一片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高而挺拔的梧桐将内里的白色建筑裹的密不透风,一道围墙将内外完全分割开来。   司机大叔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帅哥,你到这旮沓儿干嘛?”   桑桥正在认真观察高墙上的那一排电网,张口就道:“来工作。”   司机的语气立即带上了几分同情:“帅哥,你以后工作可要当心,这精神病院可是私人开的。你懂啥是私人不?”   桑桥特别单纯的揉了揉眼睛:“私人的咋么啦?”   司机大叔拍了拍桑桥的肩:“哥给你说,这里面病人可疯的很哟,前些年闹出过人命来的,现在都没人愿意过来干咯!”   桑桥表情真挚,卖力出演:“这么可怕?!”   司机擦了把手:“可不是!而且哥听说这里面有些病人刚被送进来的时候没病,关久了给关出毛病的!有钱人造孽哦!”   桑桥:“哇哦!”   小半个小时候,司机大叔才八卦完。   估摸是八卦的特别尽兴,连车费都给桑桥打了个半折。   桑桥高高兴兴的付了车钱。   下车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扒着车门向后转身,冲司机很甜的笑了一下:“其实大叔,我不是来这儿工作的,我是来这儿住院的。”   司机:“……”   等桑桥再回过头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已经踩着油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尽头。   桑桥极其流氓的吹了个口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石板路走到了医院门口。   哦,不对。   应该是精神病院门口。   看门的保安荷枪实弹的穿着一身制服,似乎是认识桑桥,见他走过来,就为他开了铁门。   铁门上也缠着一圈电网。   桑桥从门口进去,熟门熟路的走过在院子里活动的人群,充耳不闻耳边各式各样的尖叫和嬉笑,径自走到了五楼最深处的病房。   要进门的时候正好和护士长碰到。   护士长跟桑桥点了个头:“您母亲现在醒着,您可以进去。”   桑桥便推门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坐在病床上的是个瘦削的女人,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眼神直直看着一个方向,显得阴晦又怪异。   她的脸部线条很好,非常仔细看的话,依稀能有几分年轻时貌美动人的痕迹。   桑桥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随便拿起个桌上的苹果。   刚啃第一口,那女人的视线就突然转到了桑桥身上。   桑桥啃了一口苹果,又跟那女人面前晃了晃,笑嘻嘻的道:“你小时候不给我吃,现在还不是拦不住了?”   女人直勾勾的死盯着桑桥,不知看了多久,突然便开始尖叫起来。   她一边尖叫,一边跳下了床,疯狂的捡起所有一切能碰到的东西往桑桥身上扔。   通常这种病人的病房里也没有什么尖锐物品。   只不过水果篮子丢过来的时候,竹篮上的尖角还是在桑桥身上划了几道血痕。   桑桥的皮肤薄,划痕里很快就渗出些血点。   看着是不太好看。   女人的尖叫很快引来了医生和护士。   他们将女人按回床上,两针镇定下去,女人便呼吸平稳的闭上了眼睛。   桑桥将那颗苹果的最后一口咬完,然后把果核往桌面上端端正正的一摆。   打了个响指,对医生道:“等我妈晚上清醒了,一定要帮我告诉她,这是我啃的,气死她。”   医生:“……”   护士长帮桑桥拿了些纱布过来:“桑先生,您这样说,您父亲会不高兴的。”   桑桥无辜的耸了耸肩:“那要不连我爸一起气死?”   护士长:“……”   护士长无言以对,只得道:“您现在就走吗?您每个月只有一次探视权,再来就要到下个月了。”   桑桥披上外套,将被划伤的手遮在了外套里:“走啦!谢谢漂亮姐姐和哥哥照顾我妈了。”   主治医生刚好要下楼巡视,和桑桥一起走了楼梯。   走到楼门口。   桑桥止住脚步:“大夫,我能问你一个事儿吗?”   医生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下来:“您说。”   桑桥挠了挠耳朵,诚恳的问:“我在百度上看了一下,精神病往往容易遗传,是这样吗?”   医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桑桥:“精神性疾病的确有家族聚居史,但您目前的状态看上去很健康,也并不是所有的精神病都会遗传,您可以放宽心。”   桑桥十分感激,拉住医生的手:“您真是个好人!”   医生:“……谢谢。”   到了中午,从早上就开始飘的小雨不仅没有停下的倾向,反而有种越下越大的征兆。   桑桥一辆车打到栾医生那儿,迎接他的只有栾医生的助理。   助理非常爱岗敬业。   不仅帮桑桥备好了药,还帮医生把话带给了桑桥:“桑先生,栾医生说如果您依旧不配合治疗,这次的药是最后一次了,希望您回去好好反省。”   桑桥将药瓶拿在手里晃了晃:“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助理:“……这次是真的。”   桑桥将药瓶往兜里一揣,抹了一把鳄鱼的眼泪:“唉,那我好怕怕啊。”   助理:“……”   助理气得连伞都忘记给桑桥拿,转身就去汇报栾医生了。   雨越下越大。   没有伞的桑桥拦了半天也没拦到车,悲伤逆流成河的站在街角的屋檐下准备尝试看看有没有滴滴师傅愿意接单。   结果滴滴师傅没有找到。   傅行舟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桑桥眼睛一亮,麻利的把电话接了起来,特别清脆的喊了一声:“老公啊!”   傅行舟:“……”   傅行舟第一秒钟觉得桑桥这个称呼有点太不矜持,第二秒钟又觉得这样叫也挺好,第三秒钟最后自矜了一下:“嗯。”   傅行舟轻轻咳了一声:“节目放假一天怎么不回家?”   桑桥抬头看着漫天的雨幕,假模假样的撇了撇嘴:“我被淋在雨里啦。”   傅行舟立即皱了皱眉:“你在哪里?”   桑桥飞快的报了个地址,眼睛亮亮的道:“老公,我好惨哦,浑身都湿透了。我想买一件贵一点的新衬衫,想要孔雀蓝色的,可以咩?”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我老婆给我打电话,就是想用我的钱给别的男人买衬衫。   傅行舟:努力微笑。   傅行舟:笑不出来。   傅行舟:怒而拔刀。   庄辉:呵。 第十三章   北城的秋天一旦下了雨,一时半会儿往往停不下来,又冷又寒,天气还阴的要命。   街上的行人匆匆打着伞走过,一辆接一辆过去的汽车溅起马路上的一小片水花。   桑桥灰头土脸的蹲在街角的屋檐下,风衣的兜帽拉起来,老老实实的在原地等傅行舟把他领回家。   虽然头顶上的屋檐能遮住点雨水,但难免有些漏网之鱼顺着檐角滑下来,冰凉冰凉的滴在桑桥的脑袋顶上。   桑桥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颗精神病院的大苹果,此时此刻冻得打了个哆嗦。   唉,好冷。   早知道应该在精神病院再蹭一顿午饭。   桑桥等了十分钟又十分钟,倒是丝毫没有要催促傅行舟的意思。   毕竟人家傅董是个大忙人,北城又那么大,能抽出空说亲自来接他已经让桑桥十分感动了。   桑桥打了个喷嚏,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时间,又像搬砖工一样靠在墙上揣着衣服抱好手,低着脑袋玩起了手机上的游戏。   这游戏需要抽卡,抽卡需要钱。   桑桥前两天刚充了两百块,结果连一张ssr都没抽出来。   不过最近桑桥的经济状况比之前宽裕一点,他一边在雨里发抖一边自我说服了两分钟,颤颤巍巍的又给游戏里充了两百。   刚充完,还没抽卡。   一把黑色的伞就撑在了桑桥的头顶。   原本沿着檐边滚下来的雨也一并被档在了伞外。   桑桥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伞骨很大,黑色的伞面厚重而宽敞。   打在头顶的时候,有种像是能遮天蔽日一般的安全感。   而傅行舟单手撑着伞站在他身旁,一身和伞面的纯黑一样颜色的大衣,身形高挑而挺拔,正挡在风来的方向。   桑桥立即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贴着墙站了起来:“傅董,你来的这么快?”   傅行舟将伞面往桑桥这边偏了些许,眼底有些不赞同的神色:“你叫我什么?”   桑桥:“???”   桑桥这人天生不要脸,不用卖可怜的时候才不会喊人家老公。   他转了转眼珠,笑嘻嘻的站到那人身边:“傅行舟,你今天不忙吗?谢谢你来救我狗命呀。”   傅行舟今天其实很忙,推掉了至少三波邀约在家里等着桑桥。   结果左等右等,桑桥就是不回家。   傅行舟这才打了电话。   结果就发现桑桥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而且,连老公也不好好叫了。   傅行舟沉着脸,将大衣脱下来罩在了桑桥身上,转过身:“上车。”   桑桥:“……”   他这么积极的套近乎,这个人好冷漠哦。   大概这就是有钱人叭。   桑桥快速自我解析完毕,很有自知之明的摸了摸鼻子,乖乖的跟在傅行舟身后爬上了车。   傅行舟的座驾果然和之前那辆玛莎拉蒂的狂野风完全不同。   停在街边的是一辆三厢的迈巴赫,纯黑色,很内敛的车型。   湿漉漉的桑桥从傅行舟的伞下钻进副驾驶,又眼巴巴的瞅着傅行舟从另一边上车。   吸了吸鼻子,想问问傅行舟能不能开一下车里的空调。   然而还没等桑桥开口,车上的空调便已经开了起来。   桑桥:“……”   温度很暖,不会冷也不会太燥。   引擎起步的声音在雨中显得很轻很轻。   桑桥将身上傅行舟的大衣脱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给他折了好几折,比干洗店的工作人员叠的还好看。   然后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正在开车的傅行舟,蹑手蹑脚的将大衣给他一点一点一点的推了过去。   只推到一半。   傅行舟冷冷淡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穿上。”   桑桥:“……”   桑桥不太乐意,有点嫌热,抿着嘴道:“没事,都开空调了啊。”   傅行舟打了把方向盘:“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桑桥:“……哦。”   有钱人果然真的都好凶。   桑桥又把大衣给披上了。   傅行舟又看了一眼桑桥身上的安全带,这才收回视线,换了话题:“为什么到这里来?”   这里是北四环,两人的新房,不,准确说是桑桥蹭住的别墅离这里足足要跨越半个北城。   桑桥自然不会告诉傅行舟他是滚来拿药的,满嘴跑着火车:“陪其他朋友来的,他想买东西。”   傅行舟道:“哪个朋友?”   桑桥胡诌:“一个节目里认识的练习生啦,你不认识的。”   傅行舟开了雨刷器:“哦?叫什么名字。”   桑桥:“……”   今天傅行舟是公司赔本了吗?还是吃了杠铃?   这么会杠。   桑桥想来想去也没想出靠谱的名字,只好把室友拽出来躺枪:“叫蒋开,就是草字头的那个蒋,开门大吉的开!”   傅行舟早已经把桑桥那位室友查了个底朝天,连蒋开爷爷是磨菜刀的都一清二楚,闻言终于勉强放了些心,不再过问。   桑桥赶紧拿出手机跟蒋开对口供,聊天界面按的飞快。   木有乔: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蒋蒋想开了:?咋了!   木有乔:要是有人问你今天干啥去了!你就说早上跟我在一起,去北四环了!晓得伐?!   木有乔:事成之后帮你充游戏!狗头拍手   蒋蒋想开了:ojbk,妥了!谁查你岗啊?就放假一天还要查。要饭jg   桑桥也很难过,低头噼里啪啦的打字。   木有乔:对啊,是我霸霸。   蒋蒋想开了:……   蒋开沉默了一会儿,回了过来。   蒋蒋想开了:替我跟有钱叔叔问好,有钱叔叔还缺干儿子吗?翘首以盼   木有乔:???   桑桥还没跟蒋开battle完。   坐在旁边的傅行舟已经再次看了过来:“车上不要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桑桥只能最后飞快的嘴炮了两句,然后把手机塞进了兜里,两只手手端端正正的放在膝盖上,一副幼儿园等待老师发苹果的模样。   傅行舟的目光在桑桥纤细的指节上流连片刻,声音很低的开口问道:“之前你说要想买衣服?”   桑桥这才又把庄辉那件衬衫的事儿给想起来,一拍脑袋:“对对对!是个一长串英文的名字,好难念的。”   傅行舟将车在辅路边停了下来,转过身:“给我看看。”   桑桥便重新把手机翻出来,打开备忘本,翻出那个品牌的名字给傅行舟看,又描述了一下衣服的样子,还特别强调了一句:“我要买xl号哒!”   这个牌子傅行舟倒是很熟。   今年年初来北城办大秀的时候,场地和赞助都是和傅氏谈的。   但是以桑桥的身板,绝对穿不了xl号的衣服。   桑桥穿去比赛的睡衣和休闲服都是傅行舟一手置办的,不仅是上衣的尺码,就连腰围和裤长都定制的一清二楚。   傅行舟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175的衣服,你要买给谁?”   桑桥理不直气也能壮,挺着胸脯就跟傅行舟道:“我就想穿大两个号的,boy……boy fired的!”   傅行舟:“……”   傅行舟静默了两秒,帮桑桥切换成了中文名:“男友风?”   桑桥也没觉得自己没文化有什么可耻的,很爽快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嗯嗯嗯。我觉得孔雀蓝超级衬我的,可是我去这个牌子的店里看了,店里也没有。傅行舟,你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吗?”   有些奢牌的确不会把所有衣服和包全部挂出来,需要消费到一定额度才能由导购单独介绍购买其他不公开对外出售的款式。   傅行舟望进桑桥那双明亮的眼睛,又向下移了移视线,停在他有些苍白的唇角上。   那是一双很诱人的唇。   在唇瓣的主人生病发烧时会显得艳丽而干燥。   抚上去的触感却依旧柔软。   正巧赶上大雨如注的阴天。   桑桥压根没注意到傅行舟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甚至还主动伸手轻轻的拉了一下男人的袖口,妥协又委屈巴巴的道:“那,要是衣服特别贵的话,你就从我的零花钱里扣嘛。”   傅行舟:“……”   傅行舟深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方向盘下双腿之间的位置。   幸好西装宽松,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痕迹。   只是涨的发疼。   傅行舟的嗓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哑:“不用。”   桑桥:“啊?”   傅行舟神色一片幽深,将迈巴赫从辅路上倒了出去:“不用买,品牌在北城的分部晚上会送下一季的全套新品过来。你如果喜欢,就换着穿。”   桑桥:“???”   桑桥懵逼了。   他是想搞一件衣服好赔给庄辉,根本就不是想穿什么bbq,呸,男友风。   要是傅行舟真的让品牌方全按照xl号给他来一件,每件都比平时穿的衣服大两个号,那他穿个啊!   桑桥愁眉苦脸。   自个儿纠结了半天,又伸出手戳了傅行舟一下,语气超级软糯的道:“老公,除了那件衬衫,其他衣服,能不能让店里送别的尺码呀?”   傅行舟被桑桥这句老公喊的差点把车开出绿化带。   转过弯刚好遇上红灯。   傅行舟喉结上下滚了滚,沉声道:“好,我让他们每个尺码都送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是谁,给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情敌亲手买了情侣装?   傅行舟:是我。   傅行舟:我真傻,真的。   桥桥:今天也在为傅董献花【递   ——   明天国庆节要结束啦=3=宝宝们上班上学加油鸭!   晚安么么啾! 第十四章   自从听到每件衣服每个尺码都能送来一件,桑桥的心里就充满了宛如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喜悦。   他格外乖巧的坐在副驾驶上,连手机都不玩了,准备充分伪装出一个又贤惠修养又好的样子。   然而黑色迈巴赫刚下了南三环的高架。   桑桥揣在兜里的手机就非常执着的响了起来。   铃声不依不饶的连续响了三次。   连开车的傅行舟都惊动了,转过身看了看桑桥:“没事,接吧。”   桑桥撇撇嘴,把手机从后屁股兜里摸出来,瞅了一眼来电显示。   来电话的是之前和桑桥住在一个街区的老人,因为认识很多年,知道的都是桑桥的私人号码。   桑桥语气难得正常的接通了电话:“喂,李奶奶,怎么啦?”   李奶奶四五年前掉了几颗牙,一直没舍得去牙科修补,说话漏风,带着种老人特有的缓慢:“桥桥啊,最近是不是工作忙,都没回家住呀?”   桑桥下意识伸手抠着身上黑色大衣的衣服边,摇摇头:“不忙的,就是这几天在公司,李奶奶,您有什么事吗?”   李奶奶便开口道:“哎呀,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是奶奶前天新换了罐瓦斯,还没有搬上去,桥桥啊,你看你有时间……”   桑桥在李奶奶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明白了意思,扬起嘴角道:“我知道啦,您别担心啊,我现在马上就到家了,等我过去给您搬。”   李奶奶放下了心,拉家常道:“对了,桥桥,还有你孙爷爷的手术上周做完了。他老伴儿昨晚回来给他煲鸡汤,说恢复的不错,给你留的鸡汤还在奶奶家冰箱里呢。”   桑桥连忙应声:“好嘞,李奶奶您等等我哦,我就快到了。”   通话这才结束。   桑桥目光有些空的不知往哪里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凝实。   他轻轻戳了一下身边人的手臂:“傅行舟,你等等有没有事哇?”   傅行舟基本从桑桥刚才的说话内容里就听明白了大致的意思,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去哪里?”   桑桥小小声道:“就我以前住的那儿,出六环了,有点远……你知道在哪儿吗?”   车外的雨幕磅礴。   一整天下来,大雨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像是要越下越大。   傅行舟没说他知道,也没说不知道,偏过头:“你想去?”   桑桥:“……”   其实不太想去。   他今天好累,好想回家吃一顿热乎乎的饭,然后咸鱼摊着。   虽然桑桥自小野蛮生长,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大的出息,但是从来没有拒绝过老邻居们的要求。   从小到大。   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比别人背负着更多的亏欠。   车内安静了几秒。   桑桥有些发愁的抿了抿唇,可怜兮兮的指了一下车门:“老公,要不你就把我放路边吧,我打个车车去。”   傅行舟:“……”   结婚没几天,其余好的不学,唯独撒娇卖乖越发炉火纯青。   明明窗外的雨水寒冷逼人。   傅行舟却硬生生被桑桥喊得一股燥热沿着五脏六腑一点点蔓延出来,像是马上就要叫嚣着将眼前这不安分的人吞吃入腹。   可是不行。   太快了。   桑桥还没有说愿意。   傅行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将车头调转了方向,往城外开去。   这个时段正是下班的晚高峰时期,车子在路上堵了差不多快三个小时。   等桑桥和傅行舟开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渐渐入了秋天,北城天黑的早,再加上大雨,连楼下原本坐着唠嗑的老人们也各回各家。   桑桥正要推开车门下车。   却听身旁的人很冷淡的开口:“等一下。”   桑桥转过脑袋:“哈?”   傅行舟先拉开了车门,从后排的座位上取了伞,撑开。   然后走到桑桥的副驾驶座:“下来吧。”   宽大的黑色伞面遮住了倾盆的雨注,厚实的大衣也挡住了夜风的寒冷。   桑桥微微愣了一下。   北城郊外这种老式的小区原本都属于粗工厂的家属楼,六七十年代的砖混结构,只有四五层高度。   虽然城市改革的速度飞快,但巷子深处的老小区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福利,依旧土苍苍的伫立在那里。   整个小区的绿化少得可怜,大雨之中只剩下几盏苟且尚存的灯泡在尽职尽责的发挥作用。   桑桥一路上连踩了两个大水坑,溅起的脏水不仅弄湿了自己的裤子,还连累了走在他身旁的傅行舟。   好不容易在单元楼门前站定。   借着楼门口的灯光。   桑桥瞧着傅行舟身上那条一看就很贵的裤子上面一连串的泥点子,十分难得的忏悔了一下:“傅行舟,要不你回车里去等我吧,车里暖和,还没雨。”   傅行舟将伞向内偏了偏:“不用,我等你。”   桑桥感动极了,扬起脸泪汪汪的仰望傅行舟:“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傅行舟:“……”   李奶奶家里住在五楼,这小区里的最高层,这里的送煤气罐每上一层楼要多收十块的上楼费。   为了省下四十块钱的上楼费,一般煤气罐都是让桑桥帮忙扛上去的。   在如今天然气早已经普及入户的今天,这种又老又偏的小区就像是被遗忘在现代化建设中的一粒尘埃,既微不足道又可以随便忽略。   桑桥站在单元门口的大门上按响门铃。   不一会儿。   李奶奶的声音就在门铃里响了起来:“是桥桥吗?奶奶家里的瓦斯罐就在一楼楼梯口呢,慢点儿着搬,别摔着自己。”   门铃挂断。   桑桥拉开楼门,灰绿色的煤气罐果然放在老位置。   他搓了搓手,没忘记将搭在身上那件傅行舟的外套取下来。   正要将大衣还给傅行舟——   便听到身后皮鞋的声音从门口跟了进来。   傅行舟的声音随之响起:“那老太太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扛瓦斯?”   不知是不是桑桥自己的错觉。   傅行舟此时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寒冷。   又像是隐藏着点莫名的怒气。   微不可见,但又似乎确实存在。   桑桥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没能get到傅行舟的怒点,老老实实的转过去点了点头:“五楼嘛,一会儿就扛到啦!”   傅行舟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这些老邻居叫桑桥过来只是帮个小忙。   没想到竟然还能开得了口让桑桥帮忙扛瓦斯上楼。   他恨不得养在金笼里,捧在手心里的人。   却要给别人去扛瓦斯罐。   偏偏桑桥还习以为常,就连动作都像是熟练地扛过不知多少次。   傅行舟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一时间楼道内的气压低的让桑桥浑身都不自在,试探着把大衣往傅行舟那边推了推:“嘿呀,傅董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小身板扛不动呀?”   桑桥像是颇有自娱自乐的相声天赋,又补上下一句:“你多虑啦!我和您不一样,我就是天生又皮又耐愺的底层小市民体质,搬个瓦斯罐儿嘛,小case啦!”   傅行舟:“……”   楼道内的灯光也是昏暗的。   唯独桑桥那双眼睛明亮的动人。   像是一汪清浅又碧蓝的湖水,只印出他自己的身影。   傅行舟拿出手机,对桑桥道:“让那老太太等一会儿,我叫人过来给她搬。”   桑桥:“???”   桑桥茫然了一会儿,赶紧伸手拽住了傅行舟的胳膊:“不用不用!我扛就行!我妥妥的!不用喊人!”   傅行舟皱眉:“为什么?”   桑桥摸了摸鼻子:“哎……其实是我小时候没饭吃,都是邻居这些爷爷奶奶每人给我一口饭吃我才没饿死。”   “现在好不容易活着长大了,帮他们搬搬瓦斯是应该的,不用假手别人啦。”   桑桥一边说,一边将大衣往傅行舟胳膊上搭。   然后转身弯腰,猛的一用力。   正要将煤气罐往肩上扛。   身旁另一道明显更劲的力道将煤气罐从桑桥的肩头接了过去。   桑桥一呆,下意识扭了扭头。   原本应该在自己背上的煤气罐已经成功架在了傅行舟的肩上。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扛过瓦斯。   傅行舟的动作显得很不熟练,姿势也是错的。   高定的灰蓝色西装因为动作的原因拗出了几个无比扭曲的弧度,褶皱一片,丝毫没了原本写着我很昂贵的气质。   桑桥整个人都惊呆了,伸手就要去把煤气罐抢回来。   傅行舟却已经抬步上了第一层台阶,沉着声音道:“五层几号门?”   “啊?哦,三号门。”   桑桥赶紧追了上去,跟在傅行舟身后左跨一步右跨一步,急的像是火烤的蚂蚱,“傅行舟!傅行舟你这不行的!这个姿势特别费事儿!你还是给我吧!”   傅行舟脚步顿了顿,声音很冷:“难道力气我还不如你?”   桑桥:“……”   桑桥都愁了:“不是,您跟我较哪门子劲儿啊!我这不是怕您万一闪了腰,要是以后您的私人生活不幸福了……”   傅行舟背着瓦斯罐的背影晃了一下。   然后动作停止,站在三个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转过身来。   桑桥:“……”   在傅行舟充满胁迫的眼神下。   桑桥特有眼色的立刻就给嘴上画了条胶布:“我错了,傅董,您的腰那必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您的腰力和体力必须天下第一无敌最最好!一夜七次不停歇!”   傅行舟:“……”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老婆今天夸我腰力和体力好了。   傅行舟:开心。   傅行舟:想早点抱着老婆实践一下。   桑小桥:唉,傅行舟怕不是个傻的吧…… 第十五章   霸总的腰力可能天生就非比寻常,超凡脱俗,力拔山河。   反正桑桥眼睁睁的看着傅行舟以一个非常非常不人性化的姿势,硬生生的把煤气罐从一楼扛到了五楼。   脸不红气不喘,除了西装皱了点,连呼吸都没怎么乱。   桑桥帮傅行舟把西装边边给拽平整,又给他把袖扣的位置摆好。   转过身,敲响了李奶奶家的门。   李奶奶的老伴儿前些年因病过世,儿子女儿工作都忙,平时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人影,平时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家生活。   老人家动作慢,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门才打开。   桑桥在屋外笑眯眯的朝老太太摆了摆手:“李奶奶,我们把瓦斯罐给你扛上来啦!要放进厨房吗?”   李奶奶赶忙让桑桥进屋。   正要关门,才发屋外还站着个男人。   男人高大挺拔,五官比过春节上电影院里看的明星还英俊,一身挺括的银灰色西装,皮鞋锃亮,站在昏暗的楼道里依旧显得很有气场——   就是肩膀上扛的煤气罐不太和谐。   男人比桑桥要差不多高出半个头,越发显得楼道低矮门框窄小。   李奶奶又往屋里退了两步,不□□心的抓着桑桥问:“桥桥,怎么让人家扛瓦斯罐啊?”   桑桥也很无辜,心想也不是他让傅行舟扛的啊,明明是被抢过去的。   还没想好怎么跟李奶奶解释。   还站在门外的傅行舟已经先开了口:“女士您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李奶奶:“……”   桑桥:“……”   李奶奶年轻的时候在工厂工作,等年纪大退休了就蜗居回了这套旧房子里。   这辈子叫她大妈阿姨什么称呼的都有,唯独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人喊她女士是什么时候了。   然而傅行舟从来就非常讲究这些,绝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他人房间。   见到屋内的李奶奶不回答。   傅行舟便又问了一次:“女士,请问我方便进来吗?”   彬彬有礼,声音却很冷漠。   有种矜贵的疏离感。   李奶奶:“……”   李奶奶这回反应过来了,赶紧喊傅行舟进房间来坐:“谢谢你啊小伙子,谢谢谢谢,不用放进厨房了,你放门口,对房门口就行。”   傅行舟却听到了刚刚李奶奶原本是让桑桥把煤气罐放进厨房的,表情冷淡的进了屋:“没关系,我给您搬过去。不知厨房在哪里?”   李奶奶:“……在这边在这边,您请。”   傅行舟几乎不笑,多数情况的表情都很面无表情,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显得格外高贵冷艳。   等一身高定西装的傅行舟扛着瓦斯罐去了厨房。   李奶奶就把桑桥拉到一边:“桥桥,这是谁啊,看着怎么奇怪得很嘞!”   桑桥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和傅行舟真实的关系说出去,转了转眼珠便道:“啊……是我老板,就是公司老板。”   李奶奶立刻不赞同的拍了一下桑桥的手:“桥桥,怎么好让你老板扛瓦斯罐呢!”   桑桥:“……”   他不是。   他真的没有。   桑桥百口莫辩,只能叹了口气,拉着李奶奶在沙发旁边坐下:“这不是赶巧了嘛,您老放心,下次我肯定不让他扛,好不好?”   李奶奶嗔怪的看了桑桥一眼,又用赞许的目光去看厨房里的傅行舟,再对桑桥道:“不过你这老板看上去可真年轻哟,人也礼貌。”   李奶奶压低了声音:“桥桥,你老板结婚了没啊?有钱吗?我有个侄女今年刚满二十岁,学舞蹈的,身材可好了!”   桑桥:“有钱是挺有钱的……”   李奶奶对桑桥的回答深感欣慰,激动的颤了颤手:“那你给你那老板说说,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跟我侄女见个面?”   桑桥:“……”   虽然说见个面也不是不行——   但是电视上的普法栏目好像说过重婚要进去蹲号子?   万一傅行舟进去了,那他岂不是还要去探监?   不好不好。   桑桥有点犯愁,又被李奶奶拉着走不开。   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傅行舟从厨房里出来。   桑桥赶忙朝他挤眉弄眼了一阵,充分取得了霸道总裁所有的注意力,然后站起身,对老太太道:“李奶奶,他过来啦,您跟他说就行!”   傅行舟从小长到大,今天不仅是第一次扛煤气罐,甚至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搬东西上楼。   再想到桑桥之前的经历。   总之,傅董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点就要燃的毁灭性低压。   只可惜李奶奶从没和傅行舟打过交道,完全不了解面前这个人,笑呵呵的给傅行舟拿了根香蕉:“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在哪儿高就?”   傅行舟既没吃香蕉,也没坐下,板板正正的站在客厅里:“鄙姓傅,傅行舟。目前主要做投行项目。”   李奶奶也不懂啥是投行,多问了一句:“工作稳定吗?”   傅行舟看了眼桑桥,勉强耐心了几分:“不算国外的庄园和田产,目前国内置业有六百七十三处,车库三百六十六个,个人名下可流动资金三十二亿。”   李奶奶:“……”   桑桥:“……”   霸霸。   我真的可。   康康我。   傅行舟一套有钱人发言下来,原本想给傅行舟介绍对象的李奶奶直接吓得连这茬都没敢提。   话题瞬间在三十二亿的金钱刺激后静默下来。   李奶奶漏着风的牙齿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招呼傅行舟道:“小傅真是年轻有为,快过来坐,我和桥桥正说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你呢。”   桑桥:“???”   谁说了?   桑桥惊呆了。   都没来得及辩驳,傅行舟那双麋鹿皮的软皮鞋便踩着大理石地面站在了他的面前。   紧接着。   一声冷冷清清的声音便在桑桥脑袋顶上响了起来:“哦?那你们觉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   桑桥:“……”   没有,您这种人就适合独美。   好在傅行舟没有在桑桥脑袋顶上作威作福太久,皮鞋转了个方向,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傅行舟薄薄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像是嘲讽,语气又有种日积月累的习惯性的礼貌。   他宽肩窄腰的坐在沙发上,低眉看了看桌上的茶水:“不过女士,我已经结婚了,就不劳烦您和……桥桥挂心了。”   桑桥:“……”   李奶奶:“……”   空气可以说是非常尴尬了。   就连桑桥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坐不下去,摸摸鼻子站起来,跑到傅行舟身边去拽他:“李奶奶,你要是没有其他事,那我们就先走啦。”   可惜傅行舟坐得端端正正,重心丝毫不偏。   桑桥拽了半天都没把人拽起来。   还眼瞅着傅行舟从大衣口袋内取出钱夹,又从长钱夹里取出支票簿。   傅行舟侧过身,手指极暧昧的一路顺着桑桥搭在他手臂上的指节摸过去,低声道:“听话,去给我取支笔来。”   桑桥:“???”   桑桥哪知道笔在哪里,还是李奶奶去里屋摸索了一阵,才给傅行舟拿了支不知多久没用过的油笔。   傅行舟随意在最上面的一张支票上写了一串零,撕下来。   又撕了第二页,在纸页背后写了一串电话。   傅行舟平淡道:“李女士,第一张支票的额度是一百万,第二张支票背面写的是我助理的电话,有事可以打电话给他。”   傅行舟将两张纸一并从玻璃茶几上推给了李奶奶:“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用类似今天的小事麻烦桑桥,他的时间很宝贵。如果您能够答应,我个人会非常感谢。”   桑桥:“……”   李奶奶:“……”   虽然气氛已经坏了个彻彻底底,但临出门的时候,李奶奶还是把孙爷爷老伴儿熬的鸡汤用盆儿装着带给了桑桥。   屋外的大雨依旧如瀑,入了夜的寒意裹挟着风声刮在桑桥身上。   车内的空调开到了热风。   宽敞无比的迈巴赫从窄旧的小区门口擦着安全门驶入马路。   不锈钢盆里的鸡汤盖了个不太熨帖的盖子,装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   汤没来得及加热,冷的桑桥打了个哆嗦。   傅行舟转过身来:“鸡汤隔夜不好,抱着冷,丢了吧。”   桑桥赶紧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不冰!”   傅行舟拧了一下眉:“刚刚李太太说你给了另一个老人五十万去做手术……”   桑桥赶紧打断了他:“五十万够了够了,傅董你不要再给人家开支票了!”   傅行舟:“……”   傅行舟顿了几秒:“以后这些老人的是我会交给raven负责,你不必担心。”   桑桥抱着怀里的鸡汤,很难得的没有吭声。   没了桑桥的嘴炮,傅行舟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   车内便显得十分安静。   这份安静一直到迈巴赫开回了主城,进了别墅区,远远能看到傅行舟那栋掩映在雨帘中独栋建筑。   桑桥突然道:“傅行舟,你真是个好人。”   一天之内被连发了两次好人卡的傅行舟:“……”   傅行舟沉着脸:“如果你是因为刚才李太太的事感到不高兴,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从冰箱冷藏室里取出来的鸡汤被桑桥的体温和车内的空调暖和了一路,此时终于变得不那么凉了。   桑桥搓了搓手,弯起唇角,开开心心的道:“傅行舟,我没有不高兴。”   别墅区连一草一木都经过精心的修建,路边的吊灯是仿古定制的造型,灯光颜色各不相同。   映照开来,仿佛连雨幕都染上了斑斓的彩色。   坐在副驾驶上的桑桥脸上的笑容便是这片色彩里最明艳的景致。   他不太安分的坐在座位上伸了伸腿,然后朝傅行舟转过来:“只是你太好了。”   这句话和桑桥的上一句话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连意思都没什么两样。   可却偏偏给人感觉这是两句完全不同的话。   傅行舟皱了下眉,想打断桑桥桑桥的话。   桑桥却已经开了自顾自的接了下去:“你的世界太高太高了,傅行舟,你千万不要因为意外跟我结婚,就把自己拉到我的世界里来。”   桑桥伸手比划了一下,用自己有限的问话有模有样的给傅行舟解释:“你就和天上的云一样,随便施舍一点都是我们这种人平时没见过的东西。”   “可是人性是很贪婪的,傅行舟。”   桑桥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你这么好,给我的东西越多,我欠的越多,就还不起了。”   价值数百万的迈巴赫有着良好的隔音环境。   喧哗在车窗外的雨声只余下一些寂静的淅沥之音。   从傅行舟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桑桥薄的像是一碰就会折断的肩颈。   他实在太瘦太瘦,苍白的锁骨线条下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就算傅行舟找了最好的厨师精心调养,也没能把他喂胖哪怕一点点。   因为过去的日子过得太惨太惨,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就算再尽力的弥补,也补不回来以前的那些时光。   两人结婚之前,傅家其实送来过一份关于桑桥的资料。   傅行舟也看过。   桑桥从出生到如今快到二十岁的人生阅历和他的身形一样单薄。   初中肄业,打黑工。   再被经纪人发现,开始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当炮灰。   傅行舟突然问:“为什么?”   桑桥抱着鸡汤扭过脑袋:“啊?”   傅行舟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低沉:“你和我已经结婚,双方利益共担,不存在亏欠与偿还。”   桑桥似乎之前还没想过这个说法,闻言眼睛溜圆的睁大了一下。   随即摇了摇头:“唉,傅董,利益共担那是人家正常基于感情之上结婚的结果。咱两这关系……”   桑桥看傅行舟的眼神充满了善解人意的敬佩:“傅董你是大好人,我知道你是看我可怜所以同情我,你又不会喜欢我。”   傅行舟:“……”   桑桥说的格外有理有据,分外令人信服:“不过其实我们小老百姓就是这样的,就像隔夜的鸡汤对我们来说喝了也挺有营养的,倒了多可惜。”   “所以我们哪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桑桥总结陈词,笑嘻嘻的拍了拍胸脯,“不过傅董你放心,我肯定不白拿你的零花钱的,就算以后咱两离婚了,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你随时开口。”   “什么忙都行,帮你蹲号子打架干什么都行,我说话算话的。”   桑桥漂亮而白皙的脸转过来,最后还不忘打一发包票,“你别看我瘦,我特别会打架,也不怕血,很牛逼哒!”   傅行舟:“……”   其实。   在两人结婚以后,傅行舟已经觉得自己无限无限接近桑桥了。   然而此时此刻。   傅行舟还没能开口,桑桥就已经把他所有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   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性格好,爱笑,阳光开朗,还很能逗乐。   知恩图报。   有恩必报。   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在很努力的把别人曾经给他的一点点好,加倍的报答回去。   去他妈有恩必报!   他的少年相信人间的善意,却从不相信会有人爱他。   大抵是因为来到人间这么多年,从未被爱过。   傅行舟心口堵的厉害,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被吞了回去。   最终。   他伸出手,摸了摸桑桥柔软的头发:“不说这件事了,乖,回家吧,你的衣服应该送过来了。”   桑桥:“……”   这种摸孩子似的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说的话傅行舟到底有没有听懂啊?!   桑桥还想再跟傅行舟争辩一下自己是真的街霸,然而很明显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下去。   傅行舟下了车,为桑桥撑好伞,将人带回了家里。   别墅里的佣人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毛巾,在桑桥和傅行舟进家门的时候就送了上来。   餐桌上摆好了丰盛的菜肴,味道和色泽都和两周前吃的分毫不差,精致又美味。   桑桥吃了两周的食堂,把水煮肉片和各式川香麻辣尝了个遍,现在看到桌上清淡的菜式,竟然还有点想念。   傅行舟将伞交给一旁的佣人,又试了试桑桥身上的衣服,确认没湿之后才道:“先去洗手。”   饥肠辘辘的桑桥超级乖巧的点了点头。   正要把手里的鸡汤找个地方放下来,便见傅行舟对旁边的佣人道:“把这份鸡汤拿去加热一下,端到桌上。”   佣人:“……”   别墅里的佣人可能自从在这儿工作之后,就从来没见过这种用市场塑料袋做包装的鸡汤,一时间惊讶了片刻,然后才接过去,匆匆往厨房走。   而桑桥也愣了愣,偷偷拉了把傅行舟的衣袖:“不用现在热的呀,等明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自己一热喝了就当早餐好啦。”   傅行舟微微低了一下头:“如果你明早想喝,我吩咐厨房再熬给你。”   桑桥:“……”   傅行舟高挑颀长的身影擦着桑桥走过去,又停下脚步,转过身:“都是人,没道理你能喝,我就不能喝了。”   桑桥:“……”   就去了趟李奶奶家,为什么傅行舟突然就又变成杠精了?   是非要证明一下他作为总裁,不仅腰力最好,胃部消化能力也要天下第一吗?!   一顿饭吃完。   傅老板的消化能力不知道是不是能天下第一,反正那碗汤是多数进了傅行舟的肚子。   衬衫的品牌方已经将下一季的新品和即将在巴黎大秀上出场的高定全部送了过来,分公司经理还亲自登门送上了两张大秀第一排正中间的座位。   桑桥麻利的撅着屁股在一堆衣服里面翻了一阵。   很快就找出了和庄辉那件一模一样的孔雀蓝衬衫。   他翻出xl码放到一边,又坐在地毯上左右搜寻了一阵。   发现这个款式除了孔雀蓝的颜色,还有好看的石榴橙。   桑桥顺手就把那件橙黄色的衬衫也一并拽了出来,和孔雀蓝的放在了一起,又挑了几件看上去不错的衣服,叠吧叠吧放进小行李箱里。   傅行舟已经换了一身浅色系的家居服,洗过澡,沿着台阶走下来,在桑桥身边站定:“以后每个季度品牌方都会把新品送过来,还有另外几个牌子,我让管家帮你挂在衣帽间里。”   桑桥合上小行李箱,正要说话。   傅行舟便有些无奈的打断了他:“我不想听到你再给我发好人卡。”   桑桥眨巴眨巴眼睛:“那,好老公?”   傅行舟沉默了数秒,看着桑桥,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给你零花的卡放在你的床头柜上了,明天出发别忘记带。”   桑桥:“……???”   世界变了。   傅行舟长大了,都调戏不动了。   毕竟只有一天的假期,星期一的早上七点钟就要准时开始练习,有些练习生会选择星期日当晚就回到寝室。   但是桑桥一向能够磨叽到最后关头。   美滋滋的在别墅的大床上睡到五点半,才垂死梦中惊坐起,一蹦子扎起来坐上车冲到了训练楼。   傅行舟没有下楼,只派了司机送他。   第二期节目播出之后,练习生的排位顺序按照网友评选出的人气高低进行了重新评估。   结果排名顺序公布,桑桥的名词出人意料的高。   不仅直接脱离了f班的序列,更是直接挤进了a班的班额。   虽然是最后一名。   因此桑桥一直怀疑是因为自己包吃包住的沙雕现实向理由感动了广大网友,让他们投出了宝贵的一票。   而今天就是新班级公布后训练的第一天。   来自f班的后进生桑桥同学不仅要硬着头皮去跟a班一起训练,还要面对第一轮公演马上就要开始的残酷事实。   节目计划中的公演共有六次,每次公演都会淘汰至少一半的练习生。   换句话说,公演上的表现如何,将会很大程度上决定每一位练习生将来的星途。   公演不同队伍中的c位是每班各选出一名练习生,由三位导师共同商定,再由主创人易楚公布最后结果。   a班的优秀学员太多,显然轮不到桑桥。   c位确定之后,再由c位的练习生扩充自己的队伍,任意选择节目中所有班级里的练习生队员。   三位导师的c位名单出的很快。   a班的方予洲作为第一个c位,首先开始挑选队员。   作为节目里首个全a的练习生,方予洲毫无疑问是a班的门面。   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像是为出道而打造的上上品。   橙色的a班运动型班服在方予洲的身上硬生生穿出了潮流感。   他的目光在众多练习生里扫过一圈,嘴角一挑:“我的第一个队员……那肯定挑桑小桥呀。桑桥,看我!”   桑桥:“??”   易楚:“???”   桑桥刚换上a班的班服,由于和a班其他练习生都不太熟,正跟在队伍末尾浑水摸鱼。   突然被点到名字,桑桥一探脑袋:“诶!”   负责拍摄的镜头原本打在方予洲身上,在桑桥说话时又很快切到桑桥这边,随后分别给了两人特写分镜。   桑桥指了下自己的鼻尖:“真选我啊?”   方予洲的性格张扬,有种天生就属于舞台的乖张,朝桑桥招了招手:“过来。”   天降金大腿。   不抱白不抱。   桑桥颠颠儿的出了队伍,跟在了方予洲身后,顺便很有自知之明的对他讲:“提前说哦,我个人能力不行的,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方予洲的身高比桑桥高小半个头,侧过脸说话的时候刚巧能擦过桑桥的耳畔:“没事啊,哥带你飞。”   桑桥双手合十,真挚的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从a班到f班,每个班的c位人选都可以进行一次队员的挑选,然后再从a班重新开始,直到所有队员挑选结束。   方予洲第一轮的队员已经挑选完毕,自然轮到b班的c位进行挑选。   原本一直锁定在方予洲和桑桥身上的镜头也随之移开。   下一秒。   方予洲的胳膊就搭在了桑桥肩膀上,人也靠过来,大大咧咧道:“紧张吗?紧张跟哥说。”   除了小时候吃不饱怕挨打的时候,桑桥长大了后就再没有体会过紧张的情绪,很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紧张。”   方予洲哈哈一笑,又揽了一把桑桥的肩:“你不紧张,我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桑桥:唔。   桑桥总体来说还是很擅长配合别人的,于是象征性的僵硬了一下:“我紧张了,你发挥吧。”   方予洲:“……”   方予洲愣了两秒,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笑完了,又贴近身边那人的耳边:“桑桥,你还是那么有趣。”   桑桥:“???”   方予洲帮桑桥顺了一下脑袋顶上的三根呆毛,低声道:“我见过你,在这个节目之前。”   桑桥:“???”   方予洲:“还有,之前我跟你跳完舞,有人来找我,塞给我钱让我离你……”   方予洲这句话没能说完。   因为易楚在用余光关注了这边的情况好几分钟之后,实在觉得傅行舟头上的绿意变得越来越盎然,忍不住开了口:“方予洲似乎一直在跟桑桥说悄悄话。”   坐在导师席上的关敏儿也看了过来,略显好奇道:“我也发现了,他两从刚刚就在讲小话哦,不知道在说什么,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突然被抓包,镜头再次怼上来。   只可惜桑桥和方予洲一个比一个稳如老狗,丝毫不慌。   方予洲还主动把桑桥往后拉了拉:“你们都看到我们说小话了,那必须不能公开内容啊!好吧,其实我在和桑桥说要组个最厉害的队形,大杀四方!”   说完之后。   方予洲还冲桑桥来了个wink,笑道:“对吧,桥桥?”   桑桥竖了个大拇指。   易楚这段时间唯一参与的综艺就是这档your stage,没事做的时候也会在微博里搜搜相关信息。   更知道方予洲和桑桥的cp之前在网上大热过一波。   但由于后续蒸煮没有任何糖可磕,已经断断续续跑了一大波粉丝。   凭易楚在这圈子里混这么久的经验。   只要方予洲和桑桥这几个镜头一旦放出去,cp粉势必会再疯一波。   说实在的。   要不是桑桥和自家表哥那层关系在——   易楚也觉得桑桥和方予洲还挺有cp感。   两人的外形都好,身高差也萌,最关键的是性格还互补。   不像傅行舟。   每天都冷冰冰的,简直难以想象桑桥在家怎么和他相处。   易楚愁得头疼,准备一会儿去跟节目组沟通看看这一段准备怎么处理。   最好是也能全剪了。   不然他真的怕傅行舟发疯。   各队伍挑选队员的过程被镜头全程记录下来,后续的训练模式便按照公演的日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原本抽签决定指导不同班级的导师会在每个队伍的排练过程中轮流授课。   很大程度的保证了练习的公平性。   a班练习生的实力都很强,除了桑桥凭借沙雕和颜值天降a班最后一名,其余的位次基本没有变化。   方予洲挑选的多数队友都在a班,而桑桥的寝室暂时还没有搬去a班学员应该在的楼层。   于是吃完饭后。   桑桥就和其他队友告了别,回到宿舍将今天早上塞在行李箱里的那件衬衫取出来。   卷成一个团儿,做贼似的出了房间。   刚刚吃完饭回寝室的时候,桑桥看到庄辉还在楼下的训练室里和工作人员说话。如果快点下去,应该还能抓到人。   桑桥回到三楼,刚要转过楼梯转角,迎面就碰上了站在墙边的庄辉。   桑桥:“……”   桑桥猛一刹车,还是不小心撞在了庄辉身上。   他赶紧收回脚丫子,扬起一个笑脸:“嘿嘿,庄老师,这么巧呀!”   庄辉今天换了身白内衬,转过身:“不巧,我在等你。”   差生桑桥立即回首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很积极的道:“庄老师,我最近每天都有好好训练的,坚决不辜负您的栽培与厚爱!”   庄辉:“……”   庄辉从休闲裤的兜里拿出了一个白色小药瓶:“谢谢你之前的衣服,物归原主。”   那药瓶桑桥特别熟悉,连上面有个牙印他都知道。   但是桑桥一点都不想把这药瓶拿回来。   拿回来了,不就相当于承认这是自己的药了?   于是桑桥分外鸡贼咧出一个弯弯的笑来:“庄老师,您弄错啦。这不是我的药,我都没见过呢!”   不等庄辉回答。   桑桥便从身后把衬衫袋子摸了出来,塞在了庄辉手里:“这是您的衣服,还给您。老师您好!老师再见!”   庄辉:“……”   桑桥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走廊跑了回去,脚步轻快,没一会儿就溜得毫无踪影。   空荡荡的楼道里便只剩下庄辉一个人。   庄辉沉默片刻,将那件被桑桥塞进手里的衬衫取了出来。   防尘袋,金箔外包装。   甚至还有季度大秀新品的设计师手写寄语。   很明显是崭新的正品。   庄辉压根没想过桑桥真的能把这件衣服赔回来。   他随手把衣服收回防尘袋,想了想,又将没还回去的小药瓶一并塞了进去。   正要离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庄辉将手机接通。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道:“喂?你上次给我的药片我查了,我说你也太敏感了,看到个白药瓶就怀疑人家xd啊!?”   庄辉下楼的脚步顿了顿,没答话,像是松了口气。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把药尽快给人家还回去。”   电话那边又道,“瓶儿里的药片至少有三种,有两种都是抗抑郁的。还有一种叫齐拉西酮。”   庄辉拧眉:“什么同?”   “得,说了你也不懂。所以我让你把药还给人家,这药是个进口药,针对人格障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我老婆今天被别人觊觎了吗?   傅行舟:md,生气。   桑小桥:00 第十六章   今天的晚餐吃得太饱,到现在还没有消化。   因此桑桥决定今天不去训练室和外卖小哥进行y交易,从楼道里告别庄辉走出来后,就打算坐电梯回寝室。   早睡早起身体倍儿好。   桑桥按好上行电梯键。   电梯门很快打开。   里面站着方予洲和另外一个练习生。   桑桥打了个哈欠,寡然无味的朝电梯里瞅了一眼——   跟方予洲一起站在电梯里的那个练习生他好像也有点脸熟。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a班的第二名,叫啥来着?   哦对,好像叫江同。   反正也是一身名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写满了有钱。   不知道是不是桑桥的错觉,总觉得电梯里的气氛有点微妙。   江同的位置距离方予洲很近,正微微抬头,表情不太高兴,像是刚刚正在跟方予洲进行什么奇奇怪怪的交谈。   然后见电梯门打开,才突然停了下来。   方予洲的神情倒是显得非常正常,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外面的桑桥,主动道:“回宿舍吗?快进来。”   “好哦。”   桑桥迈开步子进了电梯。   方予洲合上电梯门,转向桑桥:“a班的训练室在六楼啊,f班在一楼,怎么跑三楼去了?”   桑桥亮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我找别人去玩呗,你们呢?”   方予洲道:“去和许皓导师讨论了一下明天训练的队形。桑桥,明天要早起啊,需要队长我义务提供早叫服务吗?”   桑桥冷酷的拒绝了:“不用。”   方予洲捂了捂胸口,一脸伤心难过的表情:“唉,我都这么主动了,桥桥你还拒绝我。”   桑桥:00   桑桥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茫然。   他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很善良的道:“那我也可以主动的,我可以主动叫你起床,我每天都是所有练习生里起得最早的。”   方予洲一愣,随即笑了。   伸手搭上桑桥的肩,停顿了几秒,像是犹觉不够似的,轻轻在桑桥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好感动,桥桥这么厉害的吗?”   桑桥歪歪脑袋,往后退了一步,很直男的拍掉了方予洲的手:“两大男的别摸来摸去,又没结婚,你当撸猫呢?”   方予洲:“……”   方予洲嘴角的笑意盖都盖不下去,掩饰性的转过头咳了好几声,才重新开口:“既然这样,那桑桥你什么时候搬到a班寝室啊?我等你早上叫我,不如今天就搬吧?我帮你搬家。”   桑桥指指电梯门:“不搬,你们的楼层到了。”   电梯在八楼开门。   方予洲颇为遗憾的走出去,还要跟桑桥再说什么。   刚回过头,桑桥已经冷漠无情宛如杀手一般的合上了电梯门。   方予洲:“……”   江同跟在方予洲身后下了电梯,也随着方予洲的视线向后看了一眼。   电梯门只剩下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刚好能看到桑桥在里面仰着脑袋,傻乎乎的对电梯内的镜面天花板上的自己吹口哨。   江同扯了一下嘴角,像是从音腔里极为不屑的压出了两个字:“真土。”   电梯门合上。   方予洲已经往前走,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江同:“哟,江家就是这么教你礼仪的?”   江同:“方予洲!!!”   方予洲没再搭理江同,径自绕过面前的人,回宿舍去了。   虽然a班的寝室和f班的寝室在面积上有着天壤之别。   但节目组勉强还算仁慈,给每个寝室都配备了单独的洗手间和浴室。   桑桥花五分钟时间就冲完了澡,披了条和睡衣同款的小猪佩奇浴衣噔噔噔的从浴室跑出来,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就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颗粽子。   惹得蒋开啧啧称奇。   蒋开在地上铺了块嫩粉色的瑜伽垫,正在瑜伽垫上做上肢动作。   桑桥牌肉粽把自己翻了个面儿,正对着蒋开,一边围观他一边真诚的发问:“为什么大老爷们也要做瑜伽?你要把自己练成翘屁嫩男吗?”   蒋开:“……”   蒋开抬手就把放在旁边的抱枕朝桑桥丢了过去:“滚滚滚!这样练能练出天鹅颈,天鹅颈你知道吗?”   桑桥被抱枕丢了个正着,很老实的道:“不知道,但我知道蜜桃臀诶。”   蒋开:“……你为什么会知道蜜桃臀?”   桑桥从床上探出个脑袋:“因为以前有个五十多岁的油腻导演这么说我。”   蒋开:“然后呢?”   桑桥:“然后我就让他多说几遍。”   蒋开:“???然后呢???”   桑桥:“然后他还夸我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身段儿软,声音甜,干起来一定特别爽。”   蒋开:“……”   这个发展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蒋开:“最后呢?”   桑桥:“最后那我必须听不下去了啊!我就把他给敲晕了,然后把他那段话的录音发给了他老婆,嘿嘿嘿。”   蒋开:“……”   蒋开沉默了半晌,神情麻木的仰望了桑桥一眼:“桥啊,我以前一直觉得,像你长的这么好看的人,不红一定是因为老天爷不公平。”   桑桥:“哈?”   蒋开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但现在我明白了,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桑桥:“???”   蒋开:“他为你打开了一扇门的同时,还给你在门外铺了一条作死的路。”   桑桥:“……”   行叭。   桑桥牌小肉粽又把自己面朝墙给翻回去了,用屁股对着蒋开,可以说是非常受伤了。   蒋开已经练了一个半小时,一身薄汗的从瑜伽垫上爬了起来,进浴室冲了澡,然后从自己的桌旁抱出一个化妆包,取出里面的瓶瓶罐罐,熟练的坐下开始抹啊抹。   抹到桑桥都打了个盹儿,艰难的抗拒着寒意从被子筒里爬出来去卫生间放水。   放水出来,看到蒋开还在抹。   桑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还没喝上一口。   蒋开就凑了过来:“桥啊,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用什么化妆品,皮肤这么好?”   桑桥平时基本不抹擦脸油,认真的回想了一会儿:“大宝sod蜜?”   蒋开:“……你家那么有钱,你就用大宝?”   桑桥已经表示过无数次自己很穷真的没钱,奈何蒋开从来就没信过。   他无奈的喝了一口热水:“睡了睡了。”   蒋开拍完了自己贵妇级的水乳,又最后抹了一层睡眠面膜,拿着瓶子走到桑桥跟前:“我今天新开了一瓶面膜,给你也来点?”   桑桥吓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十动然拒:“不要,走开走开!黏糊糊的!”   蒋开:“……”   蒋开失落的躺回了床上。   估计是因为今天的训练强度太大,身体还在兴奋状态。   关了灯后。   蒋开一时半会儿也没睡着:“桑桥,那你爸爸平时给你买什么啊?”   桑桥已经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又被蒋开赶跑了瞌睡虫,揉了揉眼睛:“啥爸爸?”   蒋开好奇道:“查你岗的你爸啊?话说是不是你爸不让你用化妆品的?感觉你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被管的挺严的样子。”   桑桥:“……”   桑桥懵逼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随口跟蒋开扯的那句霸霸。   不得不说。   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桑桥敷衍不过去,只得硬邦邦的道:“就……给我零花钱呗,然后管我吃管我住,其他不管。”   蒋开熟读各类言情与脆皮鸭小说,并能迅速的举一反三:“卧槽,那你爸不爱你啊!”   桑桥:“???”   你这不废话嘛!   蒋开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那句话的不妥,赶忙道:“哎其实也不是……但是一般家长都对孩子很严的,像我爸,我干点什么错事那肯定要抽我。桥啊,你们这种豪门千万要小心。”   桑桥虚心请教:“小心什么?”   蒋开转过来:“小心你爸给你找个小妈,然后跟你争遗产啊,豪门大战,你势单力薄肯定玩不过的。”   桑桥:“……”   那应该不用了,他就是那个小妈。   呸呸呸。   什么小妈!   桑桥被蒋开绕得晕头转向。   还没捋清楚,又听蒋开科普道:“所以你一定要赶紧占据你爸的爱,拒绝小妈,还有,现在同性婚姻法通过了,你还要拒绝小爸!”   桑桥:“……”   桑桥忍无可忍的把蒋开之前丢过了的那个抱枕给他丢了回去:“别逼逼了,洗洗睡吧。”   也许是受蒋开临睡之前一直叨叨叨傅行舟霸霸的影响。   桑桥做了一整个晚上的噩梦。   先是梦到桑清回来了,和傅行舟结了婚,自己一贫如洗的被赶出了家门。   然后又梦到自己在街头捡垃圾吃的时候碰到一只狼狗,结果被狼狗叼着叼回了窝里。   最后又梦到了傅行舟。   不过梦里的傅行舟没有身着西装,身边也没有跟着raven,而是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看上去还挺清纯。   然后穿着校服的傅行舟对他说话:“桥桥。”   桑桥:“干啥呀?”   傅行舟露出了一个特别温柔的笑,牵着一条矫健的大狼犬:“我可以吃了你吗?”   桑桥:“???”   还不到早上五点十分,桑桥就被吓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桥宝,我可以吃了你吗?   傅行舟:洗洗就生吃的那种_   桑小桥:不行!滚滚滚! 第十七章   桑桥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又忍不住回想起傅行舟和他牵的那条大狼狗。   打了个寒颤。   睡觉是肯定睡不下去了。   桑桥一边实名制辱骂傅行舟,一边从爬下床,滚去浴室刷牙洗漱完毕。   嚯,五点二十。   时间太早,摄影师还没有开工。   桑桥没穿班服,随便摸黑从衣柜里拽了件衬衫套在身上,头晕脑胀的出了寝室,下楼。   食堂里除了正在准备早饭的工作人员,只有他一个练习生。   打饭的大妈这阵子倒是熟悉了桑桥,大老远见了就招呼他:“又这么早来吃饭啊?”   桑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消毒柜里的众多精致小碗里找出自己的白瓷大海碗,两只手抱着碗就往打饭大妈那儿走了过去。   为了让练习生们最大程度上的保持身材,一般情况下早餐都很清淡。   桑桥笑眯眯的跟打饭大妈唠了两句嗑,十分成功的让大妈把小米红枣粥里的红枣多捞了一勺给他添进碗里,还附带了两根大妈特别赠送的双汇王中王火腿肠。   桑桥又去打了小菜,取了花卷,又弄了点老干妈。   欢欢喜喜的坐回餐桌边上,正要开吃,突然想起了自己做完还答应过方予洲要喊他起床的事。   还没到每天能用手机的时间,桑桥咬着花卷想了一会儿,实在懒得上楼去兑现诺言,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位置上,很快就把一个夹着火腿肠和老干妈的花卷给吃完了。   正准备吃第二个的时候,身后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下一秒。   方予洲端着餐盘坐在了桑桥身边。   “不是昨晚说好了要喊我起床?”   方予洲的餐盘里只有一碗看上去很清的小米粥,一杯脱脂牛奶,两片全麦面包,一个水煮蛋。   他转过来朝桑桥露出一个笑,“吃独食的小骗子。”   桑桥:“……”   虽然桑桥一向脸皮很厚,但前脚答应的事后脚就反悔,到底有点不好意思。   刚刚打饭大妈友情赠送的火腿肠被桑桥吃掉了一根,此时盘里还摆着剩下的一根。   桑桥有些不舍的看了那根火腿肠好几眼,伸手拿过来,往方予洲的方向推了推:“唔,分你一根,吃吗?”   方予洲愣了一下,随即眉眼一扬:“桑桥,你知道上一次我跟别人坐在餐桌边分东西吃是什么时候吗?”   失去了最后一根火腿肠的桑桥对此丝毫不感兴趣,抿着唇将第二个花卷掰开,抹好了老干妈。   方予洲侧过头,刚好能看到桑桥挺翘的鼻尖:“是我初中的时候。”   桑桥:“……”   桑桥将火腿肠没收了:“不吃拉倒。”   “吃吃吃!”   方予洲赶紧从桑桥手里把火腿肠抽了回去,划开肠衣夹进面包片,又把水煮蛋在桌上磕了磕,对桑桥道,“作为报答,我给你剥个鸡蛋?”   桑桥摇摇头:“不要,我不爱吃鸡蛋。”   方予洲疑问很多:“那你爱吃什么,以后哥带你去吃。”   桑桥很谨慎的看了方予洲一眼,慢吞吞的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方予洲乐了,又往桑桥身边靠近了点儿:“想让哥养你啊?”   桑桥:“……”   可以。   但没必要。   更何况这是在节目里,前两天许其然才刚刚来电话提醒过桑桥不要搞事。   不为别的,就为了公司每个月给自己发的三千块钱死工资。   桑桥也很有原则的坚守了不贪图其他练习生钱财,并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的基本原则。   其他练习生中就包括方予洲。   慢慢到了起床的时间点,来到食堂里吃饭的练习生越来越多。   桑桥加速啃完了最后的一个花卷,将餐盘交给清洁阿姨,准备回训练室压腿。   方予洲也把餐盘递了过去,跟在桑桥身后出了食堂,随口道:“刚刚忘记说,桥桥,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很好看哦。”   桑桥原本都忘记了今天自己没穿班服,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巧了。   今天自己摸黑从衣柜里拽出来正好就是之前庄辉那件衬衫的同款。   同款不同色。   还给庄辉的那件是孔雀蓝的,桑桥自己的是石榴橙的。   方予洲显然对奢牌非常了解,一边跟桑桥往外走一边道:“他家季度的新品还有一件这个色的外套,下次我们一起穿同款……”   同款两个字话音还没落。   桑桥和方予洲就看到了正从另一边往食堂走的庄辉。   庄辉今天换了件墨绿色的风衣,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看上去清隽又挺拔。   桑桥和方予洲要出食堂,庄辉大概是要进食堂。   三人迎面撞上。   桑桥很上道儿的跟庄辉晃了晃手:“庄老师早。”   庄辉微微颔首,似乎想说什么,又看到了桑桥身边的方予洲:“抱歉,请问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桑桥一点都不想跟庄辉借一步说话。   他最近被庄辉个训怕了,半夜都梦到自己在劈叉。   还没等桑桥犹豫完。   方予洲先挡在了他前面:“庄老师,我们要去训练的。现在桥桥是我队伍里的队员,你不能这样说拉走就拉走了吧?”   三人的位置正好在食堂正对着的走廊,来来往往的除了准备开始录制的工作人员,还有吃完饭准备回训练室的练习生们。   庄辉皱了下眉:“我有话需要跟桑桥说。”   方予洲的身高和庄辉几乎没有差别,风格却和庄辉截然不同:“那不如等我们训练结束?庄老师您也知道,练习生的训练时间很宝贵的。”   庄辉:“……”   桑桥:“……”   吃瓜群众:“……”   刚刚上楼无意中路过的易楚:“……”   庄辉从出道到现在的星途从来都是一帆风顺,几乎从没有人正面顶撞过他,当即脸色便不太好看了:“方予洲,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予洲冲庄辉比了个四不像的敬礼:“庄老师,不是我什么态度,您叫我队员去单独训练,我当队长的怎么也不能同意吧?”   庄辉:“……”   庄辉向来就不是特别能说会道的口才,被方予洲几句怼得脸都黑了。   半晌,直直看了桑桥一眼:“你跟他走,还是跟我过来?”   桑桥:“???”   吃瓜围观人员原本放在庄辉和方予洲身上的视线全数转移到了桑桥身上。   桑桥瞅了一眼庄辉,又看了一眼方予洲,做出了重师长远队友的最后决定。   于是搡了搡方予洲的胳膊:“你先回训练室吧。”   方予洲脸色也不好看了。   桑桥赶紧又特别靠谱的补充道:“如果庄老师给我教什么独门绝技或者必胜招数了,我一定回来传授给你们!”   方予洲:“……”   d,谁特么要看独门绝技啊!   方予洲转身就走了。   庄辉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点,率先提起步子往避开监控摄像头的地方走了过去。   桑桥刚追上两步,就被在一旁站了好半天的易楚给拦了下来。   易楚脸上的表情要多微妙有多微妙,又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桑桥,你注意一点!”   桑桥:“???”   桑桥真的不能理解今天早上的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也压低声音回易楚:“我注意什么啊?”   易楚不能明示,只能暗示:“告诉我,d班的班服是什么颜色?”   桑桥眨巴眨巴眼睛:“翠绿?”   易楚觉得孺子可教,点了点头:“我哥头上是什么颜色?”   桑桥满眼崇拜:“财富的金色光芒?”   易楚:“……”   算了。   没救了。   易楚沧桑的看着桑桥和庄辉一起离开的背影,觉得傅行舟从脑袋到裤腰带都散发着绿油油的绿光。   为了不让将来的自己死的更难看,易楚决定给他哥打个电话。   按照易楚对傅行舟的了解,他这位表哥一般不太喜欢别人直接拨他的私人电话。   所以易楚左思右想,先一通电话拨到了raven那里。   闻助理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起来:“楚少爷?”   易楚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傅行舟他绿油油的这件事,打算先措辞两句:“raven,最近工作忙吗?”   raven电话那边的环境显得十分安静,他很客气的道:“楚少爷,老板病了。如果您没有急事的话,我这边先挂断电话。”   易楚:“……???”   易楚一愣:“不是吧!!我哥生病了??!”   这简直比太阳从南边出来了还惊人啊!   天知地知易楚知,傅行舟有着每天雷打不动的锻炼量和机器人一般精准到分钟的作息规律。   这么多年下来,从没见傅行舟生过病。   一时间易楚连桑桥的状都忘记告了:“快快raven告诉我,谁把我哥给撂倒了!”   raven:“……”   这感天动地的塑料表兄弟情同样也震惊了raven。   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老板家里的佣人说,昨晚先生似乎喝了不太卫生的鸡汤。”   raven的语气有些担忧:“今天早上突发急性阑尾炎,可能需要手术。”   易楚:“???”   易楚惊呆了:“……这是毒鸡汤吧?”   raven显然很忙,完全没时间跟易楚瞎逼逼:“桑先生的手机我还没能联系上,如果楚少爷您方便的话,烦请您代为转达,请桑先生抽空来医院一趟。”   易楚:“……”   易楚眺望了一眼桑桥和庄辉消失在紧急出口的身影,越发觉得他哥惨了。   除过一些僻静的角落,用来拍摄的写字楼内基本有人通过的地方都安装有摄像头。   庄辉在楼梯间停下,转过身,先朝桑桥开口:“突然叫你过来,很抱歉。”   桑桥这两周天天在庄辉的严格要求下训练,超级不适应他突然客气,麻溜儿的向后跳了一步:“不抱歉不抱歉……啊,我的意思是庄老师您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庄辉学历和修养都好,尤其是此时,说话相当温和:“还是上次我拿走你那件衣服的事。”   桑桥这才发现庄辉的手上还拎着一只纸袋。   密封很好,充满了庄辉周身的性冷淡气息。   庄辉将纸袋递给了桑桥:“上次忘记带给你,已经洗干净了。”   桑桥随手接了过来:“害,庄老师,您把我叫来就位这事儿啊?您当着方予洲的面给我也是一样的。”   庄辉却轻轻摇了下头:“不是只有这件事。”   桑桥:“?”   庄辉在桑桥面前展开手心,掌心里还是昨天的那只白色小药瓶:“真的不要了吗?”   桑桥神色变了变,接着漾出一个笑来:“庄老师,我都说了,我真的不认识这个瓶子。”   庄辉很沉静的看了桑桥一会儿,似乎也没有要强求的意思,又将药瓶收了回去:“那天我朋友刚好在家里做客,看到了这只药瓶。他说里面的药都是处方药,医生不会乱开。”   桑桥抿了一下唇。   庄辉道:“所以他劝我将药还给失主,不然可能会出现疗程上的问题。”   那当然是必须的。   精神类处方药无论是配药还是服药都有着相当严格的规范,为了杜绝药物滥用,每一次的药量都应严格记载。   只可惜桑桥是个对抗医生经验丰富的老病号。   因此桑桥并没有被庄辉的几句话唬住,反而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庄老师您说的太对啦,失主一定一定特别着急!”   庄辉:“……”   桑桥满脸真挚:“要不我也帮您一起找找?”   庄辉:“……”   庄辉出身名门,是典型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论脸皮厚度自然无法与桑桥相提并论。   僵持了几分钟之后。   庄辉摇了摇头,将药瓶重新收回了衣服里:“既然如此,那就当做是弄错了吧。”   桑桥这才松了口气,正要跟庄老师再次再见。   庄辉却突然道:“你穿这个颜色很好看。”   桑桥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衣服:“谢,谢谢老师?”   庄辉:“这个款式也很好看。”   桑桥:“……”   桑桥没能第一时间揣摩出庄辉的意思,于是熟练的吹了个永不过时彩虹屁:“没有没有,您穿才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您就是全节目最靓的崽!”   庄辉:“……”   可能是被桑桥气笑了,庄辉往前走了一步。   刚好擦着桑桥的肩膀,面对面站在了他的眼前。   庄辉比桑桥高些,从桑桥的角度过去,刚能够着庄辉的鼻尖。   庄辉道:“做个grand lie。”   桑桥一脸茫然:“啊?”   庄辉:“做个大弯。”   桑桥:“……哦。”   这年头的节目导师真的越来越有毒了。   楼梯间的地板不是木质,墙上也没有把杆。   桑桥第一下下去的时候没站稳,整个人晃了一下。   在马上要倒的时候,又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扶正。   庄辉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重心找稳。”   桑桥:“……好的,老师。”   庄辉慢慢松开手,轻轻扬起唇角,笑了一下:“方予洲不是让你把我的绝技传授给他们吗?”   桑桥:“???”   庄辉:“你回去也让他们蹲蹲看。”   桑桥:“……”   宁真无聊。   就这样弯了将近十五分钟。   见桑桥实在撑不住了。   庄辉终于把他拉了起来:“好好练,你有天赋。虽然浪费了很多年,但混这个圈子,足够了。”   桑桥两条腿全是酸的,灰头土脸的走出楼梯间,活像是刚被虐待完的可怜模样。   两人不同路。   桑桥回了a班的训练室,庄辉则按照倒是轮班的顺序去了d班。   距离公演的时间很紧,方予洲和江同昨晚已经初步给a班排好了队形。   桑桥一进训练室。   江同就来了句:“班上最受庄老师青眼的优秀学员回来啦?”   桑桥总感觉自己刚刚大弯的时候扭了腿上的筋,疼的一缩一缩的,没顾得上搭理江同,安安稳稳的找到自己的位置站了过去。   江同神色不太好,还要再说什么,方予洲回身看了他一眼。   最终江同冷哼了声,不说话了。   a班的训练量大,练习的时间又长又密。   再加上桑桥的基本功不扎实,综合实力本身就和a班有些差距,训练起来更是吃力。   等从训练室回去,桑桥觉得自己皮都被剥了一层。   苟延残喘的回到寝室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门框边上的易楚。   桑桥:“……”   桑桥靠在门上喘了口气,半死不活的道:“易先生,有何见教啊?”   易楚乐了:“见教不敢当,就是来告诉你两件事儿。”   桑桥:“?”   易楚晃了晃手机:“a班忙,今晚你没时间去取手机吧?”   桑桥浑身都疼,摇了摇头。   易楚满意的道:“那太好了,告诉你第一件事,你上微博热搜头条了。黄金时段,沸点消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桑桥:“……”   出于在社会多年求生的第六感,桑桥总觉得这条热搜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易楚接着道:“不过是被骂上去的。”   桑桥:“……”   易楚:“知道为什么被骂么?”   桑桥累了一天,嗓子有些哑,但表情相当正常,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味道:“为啥哦?”   易楚给桑桥竖了个大拇指:“简单,两波人骂你,一波是方予洲的粉,另一波是庄辉的粉。”   桑桥:“……”   易楚被骂经验也很丰富,跟桑桥分享道:“你应该知道你和方予洲有cp粉吧?那不就得了,方予洲的纯粉其实想骂你很久了,这次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易楚顿了顿:“不过他家不是最重要的,庄辉的粉才是大多数。”   “毕竟那是视帝,有颜有实力还帅。今天节目的花絮一放,你知道他家粉丝扒出来什么吗?”   桑桥摇摇脑壳,老实的表示不晓得。   易楚:“扒出来你跟他们蒸煮穿情侣衫,同款不同色,还都是没上市的下季度新品。还有前线大粉脱粉回踩,说看到他和你凌晨一点还在训练室独处。”   桑桥:“……”   易楚一拍手:“桑桥,不是我说你,你是胆子真的大啊!一边撩着庄辉,一边勾着方予洲,cp炒得红透半边天,你想过我哥吗?”   桑桥:“……”   不是,兄die,你哥和我就是瞎几把结个婚。   连纯洁的同床共枕都没有过。   桑桥好委屈。   但桑桥不说。   易楚不知道是不是反方向理解了桑桥脸上的微妙表情,停了几秒:“桑桥,看在你跟我要过一沓签名照,是我粉丝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千万别惹怒傅行舟。”   桑桥:“……”   易楚警告完毕,又将话题缓了回来:“我让经纪人查了,你这条热搜是空降的,八成是有人买了黑你。你自己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人吧。”   桑桥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会儿。   易楚:“想出来了?”   桑桥很真诚:“没有,得罪的人太多了。”   易楚:“……”   易楚叹了口气:“这种节目里最怕突然出现黑料,现在网上指名道姓说你勾三搭四人品败坏,说不定明天节目组就会找你谈话。”   桑桥心态平稳,已经快速做好了回公司拿养老金的准备。   易楚却道:“不过你还有条后路。”   桑桥:“??”   易楚眼底跳跃着八卦的热度:“只要你胆子够大,就去找我哥帮你出头呗。圈子里最早有一句话,知道是什么吗?”   桑桥认真学习:“不知道诶。”   易楚满意道:“叫做只有你出不起的价码,没有傅氏办不了的事,傅行舟永远是操控天平的人。”   桑桥:“……听上去有点中二,好叭,那控制天平的霸霸现在还在办公室吗?”   易楚:“……”   不在。   霸霸喝了一碗鸡汤进手术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是谁?在我手术过程里偷偷欺负我老婆!   傅行舟:嗯,我老婆呢?   傅行舟:那些拉郎视频里的人怎么那么像我老婆??? 第十八章   桑桥到底不算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更知道无论是对比方予洲,还是庄辉, 自己绝对是节目组权衡之后决定放弃的那一个。   唉,说不定都不用权衡。   最近这档综艺的势头正好,节目组如果趁此机会做出表示, 不仅能博一波观众的好感, 还能免费宣传。   这么便宜的事儿, 睡不干谁是傻子。   桑桥心态十分平稳, 准备今晚就回去收拾收拾铺盖,准备重新开始自己主打炮灰兼职收费追星的职业生涯。   然而另一头。   节目组也在头秃。   从爆料到顶上热搜第一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有人在背后要搞桑桥。   但是!   虽然桑桥从没在平时的生活里提过自己的背景关系, 但节目组里还有人记得在练习生刚搬进宿舍的时候, 一名自称管家的人直接带着团队开房车将桑桥的行李打包送了过来。   节目组后续还偷偷查过,光那辆房车就要一千六百万美元。   偏偏桑桥的资料上内容简朴的不能再简朴, 完全看不出一丝豪门背景。   时间开始慢慢向上网高峰时段推移, 微博等各方面平台的舆论压力越来越大, 狂刷评论要求节目官博给出说法。   节目组只好召开紧急公关会议。   然后找到了桑桥。   被推出来挡枪的人是节目组策划助理。   很年轻,看上去刚毕业不久。   桑桥正准备把易楚打发走, 还没成功, 就看到人从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来。   易楚啧了一声:“你看, 我说要来吧?这不就来了。”   桑桥:“……”   说实在的, 他觉得易楚上辈子一定是台bb机投胎的。   策划助理是个小姑娘, 来之前已经在微博上看完了桑桥和方予洲, 桑桥和庄辉的cp证明, 显然也没想到到这里又能遇到桑桥和易楚在一起,一时间表情崩溃了好几秒:“桑桥,你和易楚认识?”   桑桥立即道:“不认识!”   易楚:“???”   策划助理:“……”   策划助理心下嘀咕了半天桑桥和易楚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但碍于来之前主策划已经三令五申一定要跟桑桥交代清楚,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桑桥,微博上的事你知道了吗?”   桑桥笑眯眯的:“我知道呀。你是来让我退出节目的吗?”   策划助理:“……”   现在的年轻人多数各有脾气,来之前策划助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再被狗血淋头的骂一顿。   然而桑桥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实在好太多,好得让策划助理都有些不好意思。   顿了两秒,策划助理遗憾道:“现在网上的舆论一边倒,节目组压力很大……所以我们商讨之后,想让你暂停一期节目的录制,等风头过去,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你看这样可以么?”   桑桥非常吃惊:“哇,你们不是让我退赛啊?你们真是好人!”   易楚:“……”   策划助理:“……”   要不是桑桥的表情太过真诚,她一定觉得这句话是在嘲讽。   易楚还没来得及走,也在旁边听完了节目组的备选方案,侧过头瞧了策划助理一眼:“可是下期的录制是公演吧。第一场公演就缺席,你们这是不仅准备要坑死桑桥,还要挖个坑让他没法叫?”   策划助理当然也知道第一场公演缺席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这是节目组的决定,她也说不上话。   易楚在这圈子里混这么多年,早就熟悉了这套跟红顶白的做法,瞥了瞥桑桥:“要我说,你还不如直接退赛呢!打肿那些人的大脸。”   桑桥:“……”   桑桥给了易楚一个鄙视的眼神:“滚滚滚,我混一场公司还给我发一场的劳务费呢,退赛了谁给我打钱啊?”   易楚惊了:“别了吧?你还差钱儿?你没钱跟我哥……”   意识到差点说漏,易楚分分钟闭紧了嘴:“算了,随便你,反正我看这节目组里的人都没什么脑子。不说了,我走了。”   大概是实在觉得无趣。   易楚意味深长的看了那策划助理一眼,抬起步子闪了。   没什么脑子的策划助理:“……”   虽然是个被推出来挨骂的新人,但策划助理也积累了一点圈内敏感性——   尤其是刚刚易楚说打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的那句话。   策划助理望了望易楚的背影,下意识对桑桥又客气了两分:“当然,节目组也会赔偿你下一期的误工费用,很快就会打到你的账户。”   桑桥十分感动:“谢谢谢谢,不知道误工费是多少?什么时候到账呀?”   策划助理笑了起来;“初步决定是五十万,具体会不会增加我回去再帮你询问一下总策划人,最迟后天就会到账。”   五十万也很不错了,苍蝇再小也是肉。   桑桥总体来说比较满意,礼礼貌貌的跟策划助理说了拜拜,正要进寝室,突然又一激灵:“对了!”   策划助理停下脚步:“还有其他事吗?”   桑桥弯了弯眉眼:“我想问一下,既然下一期节目我不参与的话,这几天能不能不住在寝室了?”   策划助理:“……”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这话其实刚刚策划助理就想提,但又没好意思开口。   如果桑桥依旧住在寝室里,难免会出现在镜头中,还要麻烦后期一帧一帧的去剪画面。   现在桑桥主动提出来。   策划助理立即委婉的答应:“今天的时间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不用明天啦。”   桑桥摇了摇头,“我有地方住的。”   策划助理便没有强求,帮桑桥将手机取了回来,想了想道:“行李先放在宿舍吧,下一期节目说不定还会用到。”   也说不定再也用不着了。   桑桥没把下一句话接上,吐了吐舌头,将手机接过来;“谢谢,那我走啦?误工费一定记得打给我哦。”   策划助理:“……好的,一定。”   夜风微凉。   桑桥直接出了训练楼,没再回寝室,也就没能多加一件衣服。   站在马路边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打车,等上车的时候,鼻子尖都冻得通红。   出租车一路开到总医院。   桑桥找了半天,又打了raven的电话,才找到傅行舟在的病房。   不在住院部,而是在总院背后一栋单独的红砖小洋楼,是个看上去就逼格超高的地方。   小院门口的保安和房间门口的警卫荷枪实弹,个个一米八开外,眼神都是毫无例外的敢过来就死。   桑桥:“……”   约莫过了十分钟。   raven下楼,带着桑桥坐电梯往楼上走,温和道:“楚少爷是不是又吓你了?别太担心,老板是小手术,很成功,刚刚麻药已经醒过来了。”   桑桥想了一路也没想通一碗鸡汤就把傅行舟给喝成了阑尾炎,跟在raven后面呐呐道:“哦……”   raven停下脚步,让开门:“桑先生,可以进去了。”   桑桥:“……”   病房的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缝隙,暖黄色的灯光从缝隙里漏出来,在门外的大理石地面上印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raven还有其他事要忙,将桑桥送到之后就离开了。   长长的走廊里便只剩下了桑桥一个人。   桑桥游移不定的在原地站了会儿,偷偷摸摸的凑到门缝跟前,透过门缝做贼似的往里看。   目光所及是纯木质的原色地板,一张可以容纳十几个人的长方形红木餐桌,餐椅摆放的整整齐齐。   再远处是宽敞的真皮沙发……   就是不见病床。   刚刚跟着raven过来的时候,桑桥还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这层竟然只有一间病房。   其他的要么就是影音室,要么就是休息室,甚至还有个会议室。   桑桥推开病房门,踩着木地板走进去,绕过餐桌和客厅,才发现这套总统套间里还自带了厨房浴室。   浴室里还有个能装下十个他的圆形大浴缸。   桑桥:“……”   想要仇富一秒钟。   真的。   就一秒。   卧室和客厅之间还有个偌大的阳光房,阳光房连接另一端的花厅。   桑桥从阳光房走过去,站在卧室门口,搓了搓手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房门也推开了一条缝。   还没等他透过门缝去看。   里面的人已经先开了口:“进来。”   桑桥灰溜溜的钻了进去。   房间内的装饰和一般病房的灰白不太一样,淡粉色的墙面,室内的家具布置显然经过专门设计。   从落地窗遥遥看去,可以远眺灯火璀璨的护城河。   傅行舟靠着床头,一身宽松的家居服。   见进来的人是桑桥,似乎略微有些惊讶:“吵到你了?”   桑桥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走到傅行舟床边。   本来想随便在他床边上坐下,刚坐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不太卫生。   于是转了个身,去不远处摸了把小椅子。   也许是因为刚刚做了手术的原因,傅行舟的面色稍有些苍白,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   但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   房间内的斜角位置上有一台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乌木摆钟。   傅行舟看了眼时间,皱眉:“这么晚,谁告诉你我在医院的?”   桑桥更加伤心了。   他从小马扎上抬起脸,愁眉苦脸的问:“傅行舟,做手术是不是很疼啊?”   傅行舟没想到桑桥会问这个,一时间愣了一下。   其实是有些疼的。   尤其是这个时间段,麻药刚过,伤口的位置的疼痛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傅行舟垂眼,朝桑桥的方向看了过去。   明明房间里有看护的折叠椅和躺椅,但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只小马扎。   瘦削的身子骨在小马扎上缩成一小团儿,看上去比自己这个病人还要难过。   傅行舟朝桑桥摇了摇头:“不疼。”   桑桥偷偷瞄了一眼傅行舟阑尾的位置,也不确定自己瞄的地方对不对,心塞的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傅行舟注意到了桑桥的视线:“对不起什么?”   桑桥搬着小马扎一蹭一蹭的往傅行舟床边挪了点,小小声的道:“我不该让你喝李奶奶那个鸡汤的,对不起。”   傅行舟:“所以呢?”   桑桥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啊?”   也许是因为夜色渐晚,而房间内又格外安静。   傅行舟的声音显得出奇温柔,缓缓道:“你说了对不起,我会以为你想要补偿我。”   桑桥:“……”   桑桥低下头,手指头绞了好一会儿,极其舍不得的道:“那……我给你出医药费吧,我还给你买水果,买海参给你煮,再买其他补品……”   傅行舟:“……”   傅行舟没有说话。   桑桥暗搓搓的瞅了傅行舟好几眼,也没看出来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又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道:“我还有一点点存款……可以给你花……”   傅行舟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又沉了回去。   他盯着桑桥看了半晌:“我的阑尾,在你看来,是可以用钱做衡量的?”   桑桥:“……”   桑桥:“???”   不,不可以吗?   难道因为你是傅氏的总裁所以你的阑尾功能就要比别人多一点吗?   难道你的阑尾还能给你的员工开工资吗?!   有点愤怒,又有点理亏的桑桥没敢顶嘴。   他悄咪咪的伸手从傅行舟病床边的果篮里摸了一颗橘子,本来试图剥了皮贿赂给傅行舟——   剥到一半发现傅行舟应该还不能吃橘子。   于是桑桥只能塞了几个橘子瓣儿到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发现还挺好吃。   傅行舟垂眸,看着桑桥的动作。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桑桥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和脑袋顶上那个小小的发旋。   傅行舟的眼底掠过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慢慢的道:“我修养这段时间耽误的工作,傅氏这段时间很多合作案都不得不暂停。”   “期间,傅氏的损失,合作方的损失,傅氏旗下公司各员工的损失。”   “桑桥,你有多少钱,你是想赔我多少钱?”   桑桥:“……”   正在剥剩下几瓣儿橘子吃的桑桥顿住了,眼睛圆溜溜的睁大。   夭寿了。   原来霸道总裁的阑尾真的会发工资,还是发超多工资的那种……   就这么一秒之间的距离。   桑桥发现自己嘴里的橘子都变酸了。 第十九章   桑桥将嘴里酸不溜秋的橘子苦巴巴的咽了下去, 埋着脑袋认认真真算了一会儿自己小金库里的钱。   然后难过的发现,别说傅氏员工的误工费了——   可能就连傅行舟一个人的分红自己都出不起。   人穷志短的桑桥偷偷在心里骂了傅行舟一顿, 又委委屈屈的抱着木头小马扎往傅行舟面前挪了挪:“那,要不我来陪床吧?给你端茶倒水,扶你去嘘嘘什么哒?”   小马扎又矮又小, 桑桥很老实的坐在上面, 修长的腿微蜷, 微仰着脸, 看上去说不出的乖巧。   一股又焦又燥的火像是沿着五脏六腑一点点烧了起来,难以言说的灼热甚至盖过了腹部伤口的隐痛。   傅行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低沉:“不是还要录节目, 能抽出时间来陪我么?”   桑桥:“……”   对哦。   傅行舟还不知道他被节目组赶出来了。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重要, 傅行舟知不知道也没有太大关系。   倒是易楚之前说的方予洲和庄辉的事……   面前的桑桥明显一副注意力不知飘到了哪里去的样子。   傅行舟皱了下眉:“既然还没有想好,那就先欠着吧。”   桑桥:“……”   桑桥:“???”   啊?   桑桥回过神儿:“欠着?”   傅行舟神情淡淡:“我不缺钱, 你也抽不出时间, 等以后再说吧。”   桑桥:“哦……”   确定最后不用自己赔钱, 桑桥从几个小时前就开始低落的心情终于慢慢好起来了一点。   嗯。   虽然傅行舟有一点大男子主义,总觉得自己消化能力天下第一, 还不爱笑, 经常面无表情。   但他既没有生气, 也没有为难自己。   果然还是个好人。   这让桑桥越发觉得自己作为傅行舟的合法联姻对象, 不能背着他在外面乱来。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 现在知道自己和方予洲, 还有和庄辉莫名其妙组成的cp。   桑桥想来想去, 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于是桑桥两只手支着脑袋趴在傅行舟床边想了一会儿,决定坦白从宽。   他抿了抿唇,将一只手钻进傅行舟床上绵软的被子里,偷偷的拉了一下他的小指头:“傅行舟,你现在心情好吗?”   细细的指头一勾一勾的在傅行舟手心里捣乱,最后被傅行舟按在了手掌里,不动声色道:“刚做完手术,公司还有很多工作,桥桥,你觉得我心情怎么样?”   桑桥:“……”   这样子哦。   不好就直说呗。   桑桥有点后悔,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却被傅行舟攥得很紧,半天都没有偷渡成功。   傅行舟的手指在被子里不着痕迹的擦过桑桥的指尖,又在脆弱的腕骨上摩挲:“怎么了?”   桑桥咽咽口水:“如果我告诉你一件让你更加不开心的事,你会打我吗?”   傅行舟:“……”   傅行舟的神色沉了下来:“桑桥,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觉得我会打你?”   桑桥耿直道:“易楚啊!”   傅行舟:“……”   桑桥有模有样的把易楚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然后双手合十,对傅行舟拜了拜:“如果将来你要跟我离婚的话,你给我离婚协议书就行,我会乖乖签字的。你千万不要把我装进麻袋去投湖呀!我长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傅行舟:“……”   傅行舟长长叹了口气,靠在床头上,慢慢的道:“不打你,说吧。什么事?”   桑桥得了保证,胆子终于大了几分,抱着小马扎坐了坐端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但是咱们都结婚了,我就觉得还是应该要告诉你一下的。”   傅行舟揉了揉眉心:“说。”   桑桥:“你知道方予洲吗?”   傅行舟:“!”   傅行舟眼中的寒意一凛。   然而桑桥压根不知道在这之前发生过的事,也没看过第一期节目。   更不知道傅行舟之前的那波操作:“哎,你肯定不知道……就是我那个节目上的一个练习生。”   桑桥想了想,又比比划划的补充了一下:“很优秀的啦,他第一轮比赛都是全a,人也长得不错的。”   傅行舟脸色更加阴沉:“他怎么了?”   桑桥酝酿了一下措辞:“唔,就是之前我们跳过一个舞蹈,然后舞蹈的视频好像传出去以后,就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嘛。”   傅行舟打断了桑桥的话:“舞蹈视频,传出去了?”   桑桥眨眨眼:“对呀。”   傅行舟眉宇间的阴郁一闪而过,轻声道:“然后呢?”   桑桥摸了摸鼻子:“然后网上现在就有很多人开我和他的玩笑……都是网友瞎闹着玩的,你不用管就好。”   傅行舟似笑非笑:“不用管?”   桑桥点点头:“对啊,反正网友闹他们的,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等热闹过劲就好啦!”   傅行舟的表情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没有说话。   桑桥已经将犯罪事实交代了一半,搓了搓手,索性把庄辉也一并搬了出来:“对了,还有个庄辉……”   傅行舟:“?”   傅行舟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寒着声音道:“庄开成的小儿子?”   桑桥惊讶:“咦?你认识他啊?”   傅行舟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睛:“不认识。”   桑桥:“哦……”   时间已经不早了。   桑桥悄悄的看了傅行舟一眼,觉得他好像意兴阑珊的样子,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剩下的话讲给他听。   虽然两个人也没什么夫夫之实……   何况傅行舟还是大总裁,应该根本就对他这种小事毫无兴趣。   桑桥舔了下嘴唇,正打算闭嘴。   就看到傅行舟阖上的眼睛又睁开,向他看了过来:“庄辉怎么了?”   桑桥:“……”   桑桥的退堂鼓表演被捉了个正着,只好干巴巴的道:“就是……之前我想要的那件衬衫,你还记得吗?就是孔雀蓝色的那件。”   傅行舟随意的嗯了一声。   桑桥便道;“那件衣服其实是我喝奶茶的时候不小心浇他衣服上了,我找了好多门店都买不着,所以……”   傅行舟微微抬眼,冷声道:“所以让我给你找来了一模一样的,好赔给他?”   桑桥生怕傅行舟按易楚说的那种操作,把自己丢去沉湖,默默的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垂着脑袋:“对不起。”   傅行舟转过脸,盯着桑桥看了几秒:“然后呢?”   桑桥:“……”   桑桥皱着秀气的小脸:“然后,我不就把剩下的那些衣服带去节目穿了……然后里面刚好有一件和他的那件衬衫是同款不同色的。”   傅行舟一挑眉。   桑桥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又站直了一点;“结果就有网友扒出来我和他穿同款……不过那件衣服真的是我随手拿的,我已经把它挂在闲鱼上一百块钱卖掉了!已经卖完了!”   傅行舟:“所以?”   已经交代完了所有犯罪起因经过结果的桑桥:“……啊?”   傅行舟的面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连刚刚的阴沉都收了回去,慢条斯理的道:“和方予洲跳舞的时候不告诉我,替庄辉找衣服的时候不告诉我。现在跑来告诉我,桑桥,你是什么意思?”   桑桥:“……”   桑桥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傅行舟的声音冷冷淡淡:“你喜欢方予洲,还是庄辉?”   桑桥:“???”   这误会太大了!   桑桥分分钟坚决否认:“我不喜欢!”   傅行舟从桑桥身上收回视线,又道:“那你是喜欢那个节目里其他的练习生,还准备以后再来告诉我其他名字?”   桑桥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不喜欢的!我已经结婚了!”   傅行舟:“哦?”   傅行舟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两秒:“那你是和谁结婚了?”   桑桥:“……”   桑桥自暴自弃了,闷着头一屁股在小马扎上坐了回去,甩锅道:“你说了!不生气的。”   傅行舟很轻的勾了一下嘴角:“我只说过不打你。”   桑桥:“……”   mua的,对不起哦。   自动把生气和打人画上等号了。   桑桥愁眉苦脸的把丢出去的锅又背在了身上:“我知道,结婚了两个人之间就不应该隐瞒对方的,反正我现在老实交代了。”   傅行舟没有再说话。   房间内的灯光很暖,映在桑桥气鼓鼓的脸上,对比之下颇有种大不了你揍我的大义凛然之感。   傅行舟终于开口:“过来。”   桑桥下意识的往后缩了步,警惕的瞅了傅行舟一眼。   傅行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边的位置:“坐好。”   桑桥:“……”   感觉坐在那里应该不像是会被打也不会被拉去投湖……   桑桥磨磨唧唧的挪到床边,又想起自己从训练室穿出来的外裤还没换,赶紧对傅行舟道:“我裤子是脏的。”   傅行舟似乎并不介意,又重复了一遍:“坐好。”   桑桥:“哦。”   坐就坐呗。   桥桥才不怕,哼。   桑桥一屁股墩儿就在傅行舟跟前坐下了。   距离拉近,傅行舟的余光正巧能看到两人交缠在淡粉色墙壁上的身影。   不得不说。   这还是傅行舟第一次觉得这墙壁的颜色如此迷人。   傅行舟微微停了几秒:“先是鸡汤,又是方予洲,现在还加上个庄辉。”   桑桥:“……”   你知道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重复讨伐!   房间内一片安静。   傅行舟道:“桑桥,我想好你的补偿方法了。”   桑桥还记得之前傅行舟说要欠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想好了,于是很好奇的往前倾了倾身子:“补偿什么呀?”   那双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   傅行舟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弯了一下。   很浅很浅的弧度。   “接个吻吧。” 第二十章   接……接个吻啊?   这辈子活到现在还没接过吻的桑桥傻乎乎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 又瞧了瞧傅行舟的薄薄的唇,犹犹豫豫的半天都没有动静。   傅行舟也没有要催促的意思, 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头上,颇有种以逸待劳的姿态。   于是桑桥又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要亲嘴嘴诶!   可是他和傅行舟就是瞎几把结个婚的,亲嘴可以吗?   而且傅行舟为什么会愿意用亲一下来当做补偿啊?   不过。   反正只要不让他赔钱, 亲一下就亲一下吧。   桑桥游移不定的视线在自己和傅行舟身上飘来飘去。   然后向前探着身子, 往傅行舟跟前凑了凑, 眨巴眨巴眼睛问:“真的要亲吗?”   傅行舟一脸面无表情的正经:“我们已经结婚了, 拥有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接一个吻而已,有什么问题?”   桑桥:“……”   想来想去感觉似乎说的有一点道理的样子哦。   桑桥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又扬起脸, 很认真的道:“我是没有什么问题啦, 但是你很吃亏的诶。”   傅行舟很轻的眯了眯眼睛:“我哪里吃亏?”   桑桥有理有据:“我又没有什么便宜可以占,但是大家都知道你是大总裁, 给我亲一下, 你多亏呀?”   傅行舟:“……”   傅行舟不得不承认, 在某些时候,桑桥的脑回路真是非同一般的清奇。   见傅行舟没有回答。   桑桥觉得傅行舟应该也是非常赞同自己的观点, 开始继续深入剖析:“那如果我亲亲了的话, 以后我们离婚, 你跟别人再结婚……你后面的老婆会不会说我玷污了你的清白啊?”   桑桥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又小小声的道:“不过你这么有钱又帅, 应该不是初吻了叭?”   傅行舟:“……”   不巧。   还真是。   霸道总裁傅行舟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任何回答, 神色淡淡的道:“桑桥, 你是要抵赖么?”   桑桥:“!!!”   桑桥被戳得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儿:“怎么可能呢!我街头小霸王一向言出必行的!”   傅行舟微微垂眼,矜贵无比的颔了下首:“好,亲吧。”   桑桥:“……”   这还是桑桥第一次亲别人。   当然,他也没被别人亲过。   总之就是不太熟练。   病房内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但是温柔的晕黄色,没有人说话,整个空间都无比安静。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过疲劳,又或许是因为手术完的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傅行舟的眼下带了些很淡的青色,看起来没有财经杂志上那么精神。   但依旧俊朗。   傅行舟喜静不喜闹,更对娱乐媒体颇为不耐,从未接受过任何娱乐采访,流传在微博上的照片一张比一张高糊。   在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之前,桑桥只在杂志上看到过傅行舟清晰的照片。   那时候他还没有收到桑家的八百万巨款,公司一个月的通告和绩效核算下来也不过四千多块。   这四千块要拿一千五去买药,拿五百存进银行,再拿两千块钱吃饭和买衣服。   而印有傅行舟的一本财经杂志,最便宜的一本都要四十块。   桑桥吃了两天的盖浇饭才舍得买了一本。   反正。   现在能逮着机会亲一口杂志封面,怎么像自己都不吃亏。   而且傅行舟都说了,他们本来都结婚了,不算非礼。   冲冲冲!   桑桥试探性的往前倾,慢慢朝傅行舟靠过去。   一点点拉进。   近在咫尺。   桑桥贼溜溜的伸出手在傅行舟面前晃了晃,确认他的眼睛闭的很严实之后——   轻轻的将自己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傅行舟的唇也好软。   而且很暖。   和傅行舟平时冷冰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好好亲。   只几秒钟。   桑桥就触电似的将自己缩了回来,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的跳下了床,站的直直的:“我,我我亲完了!”   傅行舟不急不缓的张开眼睛,侧着视线看了过来。   桑桥理直气壮的叉着腰,自己顺口卖自己:“是你同意要我亲你的……我还是初吻!你不吃亏的!”   傅行舟似乎笑了一下:“嗯。”   他开口:“我知道,我不吃亏。”   桑桥:“……”   桑桥思来想去总觉得最后还是自己占了人家便宜,又觉得傅行舟在气势上仿佛压过了自己。   他匆匆忙忙的用舌尖舔了一下嘴角,试图装作无事发生:“那我们扯平了,我走啦!许其然还在楼下等我的!以后再见哦。”   傅行舟的目光一寸寸的从桑桥漂亮的脸上扫过,声音哑了几分:“好。”   顿了几秒。   傅行舟又道:“记得跟许其然说。”   桑桥拍拍自己红扑扑的脸,用屁股对着傅行舟,大声逼逼:“说什么啊?”   傅行舟慢条斯理:“告诉他,我们已经结婚了。”   桑桥:“……”   傅行舟心情大概十分优秀,又主动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我可以亲自告诉他。”   桑桥:“……晚安吧!”   桑桥扒在门上朝傅行舟做了个鬼脸,飞快的闪了。   偌大的病房里又直剩下了傅行舟一人。   傅行舟兀自在床上坐了片刻,伸手从床边红木床头柜的第二层取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份公司的文件,精神颇好的从头看完。   由于工作效率十分迅猛。   傅先生将积累了一天的工作在一小时内处理完毕,然后想了想,一通电话拨给了raven。   raven在公司被折磨了一天,刚回到家里躺平,就接到了来自boss的电话。   电话接通,傅行舟先道:“晚上好。”   raven:“……”   天知道,raven给傅行舟做了近四年的助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老板跟他说晚上好。   事出反常。   必有作妖。   raven战战兢兢:“老板,您也晚上好。”   傅行舟将良好心情下的客气表达完毕,开口:“新交上来的融资案总体还可以,明天一早你过来取,让企划部重新着重一下我勾出来的部分。”   raven:“……”   有这样一个爱岗敬业的老板,真是员工的服气。   raven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好的,老板。”   傅行舟又道:“还有,联系一下庄开成。”   raven:“国剧舞台的一把手?”   傅行舟像是轻哼了一声:“还是庄辉的爸。”   raven:“……”   raven一脸茫然:“老板,我们无论和庄开成还是庄辉,好像之前都没有合作过。”   傅行舟冷道:“谁让你和他们合作了?”   raven:“?”   傅行舟:“桥桥之前弄脏了庄辉的衣服,款式我等等照片发你。你去订一百件,明天一早就送到庄开成家去。”   raven:“???”   傅行舟的语气高贵冷艳:“跟庄开成说清楚,下次如果桥桥不小心再弄坏了他家小儿子的衣服,不要找桥桥麻烦,傅氏会一律按照百倍价格赔偿。”   raven:“……”   所以这才是您的重点是吗?   傅行舟没听到raven答话,问道:“听清了么?”   raven窒息道:“……我明白,老板,一定为您传达到位。”   傅行舟这才满意的挂了手机。   电话才挂断没几秒,放在床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傅行舟看了一眼来电人,十分难得的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头的易楚就是想搔一下,显然没想到傅行舟真能接他电话,愣了好几秒才道:“哥,你还没睡啊?”   傅行舟目光无处安放的看了眼刚刚桑桥坐过的小马扎:“你很闲?”   易楚嘿嘿笑了两声:“没没没,不过哥你这么晚电话还占线,看来小嫂子没去找你哭啊,小嫂子真坚强。”   傅行舟皱了下眉,没有纠正易楚的称呼:“哭,为什么?”   易楚吃惊道:“他都被方予洲和庄辉的粉丝激情辱骂全家一整晚了,几个小时前还被节目退货了。哥,我跟你说,小嫂子可惨可惨了!您快点出场的吧!” 第二十一章   易楚最后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搔完, 电话另一边的人已经挂了电话。   易楚:“???”   易楚:“哥?表哥??你要开始装逼了吗能不能带我一下??”   易楚:“喂?!!”   晚上十一点半。   刚刚在床上躺下的raven还没安详的闭上眼睛,放在床头边上的电话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还是老板专属的催命闹铃。   raven垂死梦中惊坐起, 沧桑的心脏跳了两下,挺尸般的从床上直挺挺的坐起来,摸过手机:“老板, 您还没睡吗?”   如果说刚刚电话里的傅行舟还有个好心情。   那么此时此刻, 老板声音里的好心情已经灰飞烟灭, 声音冷得像能结出霜来。   傅行舟道:“你现在开车来医院。”   raven:“???”   特别助理的确需要二十四小时保持随时在位。   但是至今为止, 除了重要的海外增资案和项目合作,老板还从没有要求他晚上去加班。   突然来这么一出。   raven心里一紧,差点以为是傅氏出了什么问题, 顿了几秒才试探性的道:“老板, 需要我带律师团一起过来吗?”   傅行舟轻嗤了一声:“不用,你过来的时候把邵明一起带来。”   raven:“……”   不怪raven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而是特别助理这工作认识和应酬的人实在太多——   他绞尽脑汁的响了一圈, 才道:“老板, 您要找桑先生那档节目的导演?”   傅行舟冷冰冰的嗯了一声:“让邵明把节目组的主策划也叫来,一点之前人来不了, 剩下的节目也不用播了。”   raven:“???”   raven惊呆了:“可是老板, 自从上次您为了桑先生砍掉最开始那个导演后, 这档节目已经换成了是我们全权赞助, 还是在傅氏旗下的平台播出的, 收视率和广告费都非常出色。”   傅行舟:“所以呢?”   raven:“??”   所以停播了钱不都被大风刮跑了?   然而还没等raven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导。   傅行舟已经道:“一笔小钱而已, 挣与不挣, 有区别么?”   raven:“……”   raven觉得自己真的好难。   但同时也知道傅行舟的家底的确压根不会在意这个节目是不是被砍。   傅氏的主要投资领域从来就不在娱乐业,之前收购娱乐平台也十分突然。   如果按财政金融报表来算,傅氏在娱乐业的收入和其他领域的确不过只是九牛一毛。   可就是区区这个傅行舟看不上眼的节目,在得知傅氏全程出资赞助后,不知来了多少娱乐小公司伸出桃李枝,就为了抱上傅行舟这条大腿。   可惜这条大腿实在是又冷又凉,一点都不好抱。   raven已经确定这件事在傅行舟那里已经毫无回旋余地,很利落的跟傅行舟确认了自己现在立刻出发。   不知是raven的能力太强,还是导演邵明和主策划李雨同时被大老板召唤太过慌张。   总之还不到最迟的一点钟死亡时间线。   raven便已经领着两个人站在了傅行舟面前。   邵明最早就是综艺导演出身,后来人到中年,在海外定居,这次被傅氏邀请回来导演your stage,也算尽心尽力。   而李雨则是平台主创团队的原班人马,三十来岁,在制作权混的风生水起。   上次傅行舟亲自驾临节目组的时候李雨不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傅行舟本人。   李雨知道傅行舟的能力,在传闻里听过他性子孤高,不喜与人交际。   尤其现在已经到了半夜,傅行舟的助理还能西装革履面带微笑的亲自来接他和导演面见傅行舟——   这无论从哪方面想,都一定不是件好事。   李雨谨小慎微的用余光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傅行舟,语带谄媚的开口:“傅董您身体不适,如果需要联系我和邵导直接来通电话不就好了吗?还劳烦您这个时候亲自……”   傅行舟微微一扯嘴角,轻声道:“哦,你是在抱怨我请你请的晚了?”   李雨:“……”   raven:“……”   如果要论了解,在座的各位都比不上傅董的助理。   而傅行舟的面上每次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raven都很肯定,搞事的那个人往往死的都惨。   就比如面前这个李雨。   raven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眼观鼻鼻观心。   还没观出个所以然,就听傅行舟道:“raven,你的手机上有微……易楚经常用的那东西,叫微什么?”   raven正要揣测一下傅行舟所说的微什么到底是微什么。   李雨便抢先道:“傅董您是说微博吧?现在追星的都爱玩这个。”   raven:“……”   这种自己找着送死的人是真的很难阻拦。   傅行舟面上的表情更为高深莫测,淡淡道:“看来你很熟悉这个程序。”   李雨摸不透傅行舟的情绪,甚至以为自己拍到了马屁,赶紧道:“傅董谬赞,我们就是专业做这个的,娱乐圈炒作嘛!这一套操作我们都明白!”   傅行舟看了raven一眼:“给我手机上也下一个,我看看。”   raven:“……好的,老板。”   傅行舟的深色调的手机桌面背景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蜡黄蜡黄的app图标,和其他财经华尔街等yao艳jian货图标完全不属于一个套路,分外与众不同。   raven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当过微博少年,很快就帮傅行舟登录了手机号,又切到热搜页面。   刚一刷开,就愣了一下。   现在的时间很明显到了凌晨,但热搜第一条的位置却明晃晃的挂着老板娘的名字……   哦不,应该是桑先生的名字。   桑桥滚出your stage   raven手抖了抖,将手机颤颤巍巍的递给了病床上的傅行舟:“老板……”   raven分分钟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因为他已经看到傅行舟点进了那条被标注为爆的热搜,也看到傅行舟刷开评论,看到了微博下那些极为不堪入目的留言。   蘑菇小_蛋挞:桑桥死了吗能不能要点脸?蹭热度蹭的特开心是吧?祝宁早日身亡呢微笑   洲洲的三万流年:都攀上庄辉了就离我家哥哥远点成么?多大的脸,宁能同时伺候几个男人啊微笑   混世大魔鬼:服了,庄辉出道这么久都没有绯闻,被这么个垃圾碰瓷,恶心死了。   cart庄lover:桑桥今天死了吗?如果没死我明天再来问一遍撒花   这下。   别说傅行舟的脸色raven连看都不敢看了,就连raven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网络上人言无忌,单凭一副键盘就能不顾道德一往无前。   桑桥年底才十九岁。   raven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理由,能够令一部分的网友如此疯狂。   房间内出奇的安静。   不知是不是傅行舟的气压太低,一时间就连一张嘴说破天的李雨都没有开口,更别提站在旁边的邵明。   raven生怕傅行舟当场发飙,正想着该怎么给李雨留条活路。   便听到一声“砰——”的响声。   刚刚在傅行舟手里还完好无损的手机重重的砸在了淡粉色的墙面上,连背后的苹果盖儿都摔了个惨不忍睹的形状。   raven:“……”   别了,还是别劝了。   他也怕死。   傅行舟虽然扔了手机,但面上却意外的没有生气,甚至连平日里的冷淡都卸了下去。   他轻描淡写的看了李雨一眼,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听说你们今天让一个上了热搜的练习生退出节目了?”   李雨吓得脸都白了,颤着腿半天都没能站直:“您……您这是哪儿的话,我们,我们怎么会让练习生退出节目?”   傅行舟收回视线:“是么?我还听说,那个练习生叫桑桥,今天在热搜上被骂了六个小时。”   李雨:“……”   李雨不傻,反而还相当精明。   傅行舟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他要是再不明白,也白在娱乐圈混了。   李雨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桑桥八成和这位傅董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而且必定还是不一般的关系,这才能劳动傅行舟半夜也要为他出头。   李雨更清楚不过桑桥从热搜到今天晚上离开节目是什么待遇。   但心里明白,更加不能说明白。   桑桥毕竟是个年轻没阅历的小练习生,只要能把傅行舟糊弄过去,让这位大佬消了气——   八成也就完事儿了。   李雨抖抖索索的给自己捋了条勉强能通的逻辑:“是,是这样的,傅董……桑桥,桑先生并没有退出节目。他这么优秀,我们怎么会让他退出节目!”   傅行舟似乎觉得面前的李雨说辞颇为有趣,微抬了一分下巴,示意他继续。   李雨赶忙又道:“是,是桑先生担心自己影响节目,所以跟我们说自己先停录一期……傅董!我们也觉得这样不妥,我这就去请桑先生回来!”   傅行舟点了下头:“好。”   李雨:“???”   李雨不敢置信,接着一脸惊喜。   这就过去了?!   果然这种久居上位的大老板根本就不了解市场,也根本不明白规则。   李雨松了口气,眼里不自觉的流出一种轻蔑的喜悦。   从而忽视了一旁raven点蜡的眼神。   傅行舟慢条斯理道:“你亲自去请桑桥回节目,带上节目组的心意,再给他磕三个头道歉。”   李雨:“……”   李雨一愣:“傅董……磕头?”   傅行舟看过来:“怎么,桑桥不配你磕头么?”   李雨:“……”   李雨这才明白,这茬没完。   傅行舟根本不好糊弄。   甚至也不走常规的套路。   李雨曾经听过小道上的消息,说傅行舟上位的手段不规矩,做事江湖气很重。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然而给李雨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时候说不,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傅董,您放心,我照办,一定让您和桑先生满意。”   傅行舟也不说自己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凉凉的看了李雨一眼:“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商人?”   李雨:“……”   那一眼就像剜进了李雨肉里,让他心头咯噔一下。   傅行舟轻挑了下眉:“不知你是否记得,每个练习生都与你们节目策划组有一份意向合同书。”   李雨:“……”   李雨当然记得。   一式两份,内容大同小异。   每一份上都有他的签名。   桑桥的意向书在众多有背景有知名公司的练习生中并不起眼。   李雨当时没怎么细看就签了字。   “正巧,他的那份在我这里。”   傅行舟轻敲了下桌面,“raven,第四十七条,你读给他听。”   raven看李雨的眼神也宛如看死人了:“第四十七条,该练习生在节目录制过程中,若遭受伤害,此处包含且不仅限于被人身意外伤害,言语行为伤害,节目相关伤害……”   “而节目组未能及时妥善处理,练习生方有权向策划负责人要求不高于三千万,不低于一千万的精神损失赔偿。”   raven合上意向书,对李雨点头道:“李先生,具体赔偿事宜明天傅氏全体律师团会与您专程对接,我们为您上门服务。”   李雨:“……”   李雨登时眼前一黑,还没能反应过来。   便听raven对傅行舟道:“老板,等钱到位后是直接转款到桑先生账户吗?”   傅行舟:“不了,这笔钱直接转给他,他会多想。”   raven:“???”   傅行舟想了想:“你去订台私人飞机,机主就签桑桥的名字,方便他以后出去玩。” 第二十二章   桑桥来之前就跟许其然说好了在医院门口等他。   等桑桥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 靠近马路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了许其然的那辆大众还亮着车灯。   桑桥乐颠颠儿的拉开车门坐上去,美滋滋的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包方便面, 撒上调料,嘎吱嘎吱吃的飞快。   许其然:“……”   这方便面叫做老北京,极其便宜, 连包装袋都显得廉价, 打批发价才五毛一包。   许其然突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桑桥的时候, 他就正蹲在工地边上, 低着头啃一包这玩意儿。   一别两年。   桑桥从一个连午饭都吃不起,按天算钱的工地杂物工变成了娱乐圈的艺人。   生活却似乎并没有多爱他一分一毫。   夜色愈浓。   许其然就这样看了桑桥一会儿,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娘的cao蛋。   许其然启动了车子, 将桑桥手里的方便面拿过来, 随手塞进了车内的抽屉:“你不是去看傅行舟了?他既然都包了你,连顿饭都不知道给你吃?”   桑桥一包面还没吃两口就被没收了个干净, 懵逼了两秒,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害, 你别提了。傅行舟可倒霉了,他刚做完阑尾炎手术, 我哪好意思让他请我吃饭!”   许其然冷笑道:“那他就让你饿着, 大总裁真是好大的架势。”   桑桥摸出车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可怜巴巴的用指头戳了戳那个被锁上的抽屉:“你都知道我饿着了……能不能把我的面还我, 我就买了那一包。”   许其然:“……”   许其然气得深吸了一口气, 狠狠转了把方向盘:“得了, 大半夜让自己艺人吃方便面, 我做不出来这事儿。安全带系好,我请你去吃饭。”   桑桥眼睛亮晶晶的:“天哪,我的老天鹅,瞧瞧,您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经纪人!”   许其然:“滚,再说一个字你就饿着吧。”   桑桥立马很乖的闭上了嘴。   许其然作为经纪人,比桑桥自己还了解他的身体,选了家一看上去就特别寡淡无味的二十四小时日式拉面店,进去给桑桥来了碗既不加辣也不加醋的豚骨面。   店内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桑桥充满鄙视的朝许其然竖了个小拇指:“你怎么不让他盐也别加呢?”   许其然点点头,伸手就要叫服务生过来:“没问题,满足你。”   桑桥:“住手吧魔鬼,我宣布我绝食了。”   许其然不为所动,又给桑桥点了杯大麦茶。   然后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桑桥的神色和状态,才道:“网上的内容,你都自己看过了?”   其实桑桥还没看过。   不过就单凭许其然这个说辞,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桑桥从兜里把手机摸出来,熟门熟路的点开微博,正要点进去看。   许其然伸出手,遮住了桑桥的手机屏幕,开口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桑桥抬起眼睛,笑嘻嘻的看了许其然一眼,将手机抽了回来,点进评论区:“安啦,我承受力天下宇宙无敌第一强,稳如老狗,镇定自如。”   许其然:“……”   热门评论早已经被庄辉和方予洲的粉丝控得水泄不通,一眼望过去,没有一条能入眼的留言。   然而桑桥从头刷到尾,连神色都没有变过。   直到两碗拉面端上来。   桑桥才放下手机,啧了一声:“这届的网友不行了,骂人就是三字经反反复复的骂,一点创新意识都没有。”   许其然将筷子递给桑桥:“庄辉那边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过来之前已经联系过我,随时可以配合我们做出澄清。”   桑桥掰开筷子,刮刮上面的毛刺,熟练地发放好人卡:“庄辉真是个好人。”   许其然:“……”   许其然叹了口气:“键盘侠们都那样……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没事呀。”   桑桥呼噜呼噜的开始吃自己面前那碗既没有辣也没有醋的面,又喝了两口汤,“他们骂我爸我妈我还挺开心的,就是他们还骂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唉,我自己都没见过他们四老,打扰了。”   许其然:“……”   桑桥从没有提过自己的父母。   就连当时签约公司的时候,因为还没成年,所以用的是单独的户口本。   十六岁的孩子。   只有一个人的户口本。   许其然顿了几秒,试探性的道:“桑桥,你爸妈……”   桑桥又吸溜了一口面:“我妈是个疯子,我爸是个人渣。由此可见,等我老了说不定就是个疯子加人渣。”   许其然:“……”   许其然拧了拧眉,正要反驳桑桥的说法。   桑桥却已经自己先转了过来,吐了下舌头,笑眯眯的道:“逗你哒。”   许其然:“……”   要不是看桑桥今天被骂的这么惨了。   许其然真想用皮带抽他。   一顿拉面吃完,许其然按照原路送桑桥回家。   路上走到一半,桑桥才想起来自己早都般了地方。   赶紧又摸出手机找到了傅行舟那套别墅的位置,指手画脚的让许其然压线违规调头。   许其然揍了桑桥一拳,又从高架上下来找了个位置调头。   导航指过去的时候,许其然愣了愣:“你现在住这儿?”   桑桥又在低头看微博评论,过了几秒才道:“dei啊,是不是有点远?”   许其然若有所思,对桑桥道:“傅行舟其他的住宅我不知道,但他这套别墅,我以前好像听朋友说起过。”   桑桥偏过脑袋:“说啥?”   许其然确认了一遍地址:“这套房子原来是傅氏老董事长,就是傅行舟爷爷的房子。”   桑桥不感兴趣,敷衍道:“哇哦。”   许其然道:“后来傅行舟上位,老董事长把房子给了他,相当于是傅家的主宅了。”   桑桥掰了掰逻辑:“咦,那老董事长去哪儿了?”   许其然无语了:“我让你注意的重点是这个吗?!傅行舟让你住在他家主宅,说明他对你还算有点诚意,你既然都被他包了,就对自己的未来上点心!知道吗?!”   桑桥一本正经的点头:“我晓得我晓得!你放心!”   许其然:“……”   放心个鬼。   但凡桑桥对未来有一点规划,说不定早就原地飞升了。   哪用得着好不容易参加一档节目,还在网上被骂成那样。   许其然的大众在别墅区门口被识别仪器和保安同时拦了下来。   大概这小区的保安还从未见过如此简朴的车型,怀疑的审视了许其然和桑桥半晌,才放两人进去。   吃饭再加上开车回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桑桥打算和许其然商量一下以后工作的问题,便准备拉他去别墅里睡一晚。   结果两人刚把车停在车库门口。   还没进门,就被门口的一道黑影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那道黑影突然间从大门口拔地而出。   一下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桑桥面前。   桑桥:“……”   许其然:“……”   桑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个鬼,属于平时绝对不一个人看鬼片的那种类型,被这突然的一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往旁边的人身后一躲,大叫道:“许其然,救我狗命——!”   许其然只得往挪了一步,借着别墅花园内昏黄的路灯,看清了面前跪着的人。   李雨。   李雨在圈子里还挺出名。   虽然不算超一线金牌制作人,但也有不少艺人会卖他面子。   只是眼下跪在地上,怎么看怎么狼狈。   许其然往后退了一步,客气官方的伸出手去扶人:“李制作人,您这是……这也太折煞我们了,快起来。”   桑桥从许其然背后探出个脑袋:“哇,不是鬼啊?”   李雨哪会起来,对着桑桥就是“哐哐哐”磕了三个头。   他身上原本精致的一身奢牌此刻显得破皱不堪,也不知从哪儿过来的,连眼底都泛着红血丝,声音沙哑:“桑桥,桑先生,李哥错了!李哥按傅老板说的给您磕头!您让傅老板放我一条生路!”   桑桥:“???”   桑桥满脸懵逼:“哈?”   许其然也茫然道:“傅老板,李制作人,你是说傅董?”   李雨不知是经受了什么人间磨难,扯着桑桥的裤子不撒手,哭丧似的道:“桑桥,桥桥,李哥真的没办法啊!我也是被网上的舆论逼的,我给您道歉,您放我一马,放我一马行吗?!”   桑桥:“……”   桑桥默默伸手将自己无辜的裤子从李雨手里辛辛苦苦的救了回来,眼瞧着李雨又要去拽,赶忙道:“别拉我裤子!两百块一条呢!!”   李雨:“……”   李雨眼睛充血,都快哭了:“我赔您十条,不,我赔您一百条裤子,gucci还是lv还是爱马仕您随意挑,桑哥,您让傅老板饶了我这一次行么?!”   桑桥小心翼翼的提防着李雨:“他怎么着你了?”   李雨在裤子上擦了一把手,跌跌撞撞的又往前蹭了两步:“就是因为您在网上被骂这件事,傅老板很生气,让我来给您道歉,必须带着礼物,还要磕三个头。”   桑桥瞧了一眼面前的石子路地板,又看了眼李雨的脑门,觉得自己充分感受到了他的诚意:“还有礼物?”   在生死存亡边缘挣扎的李雨似乎从桑桥这里看到了一线微茫的希望:“有!有!我给您带了厚礼!”   大大小小的礼盒就堆在别墅门口,显然管家没打算放李雨进去。   李雨擦了把汗,抖抖发发的从一件件拆包装。   一块劳力士。   一块江诗丹顿。   一块嵌钻的百达翡丽。   桑桥的目光逐渐平和。   可以可以。   勇于用金钱认错,善莫大焉。   桑桥抱着双手,居高临下的浏览了一番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小金库成员的小礼物们,点了点头。   看到桑桥点头,李雨也慢慢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不成熟的小艺人。   虽然不知道是被傅行舟包了还是玩了,总归没什么见识,上不得台面。   这样也好。   李雨瞅着桑桥的吧表情,在心里谋划了一番,面上苦道:“桥桥,李哥其他别的都不求,就求您帮李哥跟傅董求个情,你意向书上的那三千万……桥桥你也知道,李哥钱全投在项目里了,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赔不起啊!”   桑桥:“???”   桑桥原本要说的原谅立马吞进了肚子里。   他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特别惊讶道:“三千万?傅行舟让你赔这么多,赔给我啊?”   李雨见桑桥这个态度,立即将自己表演的更加悲惨:“桥桥,傅老板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说到底是李哥的不对,李哥赔偿你也是应该的,只是三千万真是太多了些,你看……”   “对哦。”   桑桥懂事的点了点头,蹲下来和李雨保持水平,很乖巧的道:“我也觉得,三千万太过分了,这么多钱,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李雨赶紧附和桑桥的话:“是啊桥桥,而且李哥的情况你也知道……”   桑桥歪歪脑袋,打断了李雨的话:“好吧,那就赔我两千九百万就好啦。”   李雨:“???”   李雨:“!!!”   李雨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   桑桥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从门口的可视电话给管家拨了过去:“袁伯,这里有个人在门口好像要准备骂我,我好怕哦,你叫屋里的保安出来一下叭。”   袁伯立马开了门。   身后还跟着几个特种部队出身的保镖。   李雨:“……”   李雨原本在嘴边的话硬生生塞了回去,迅速拎起自己带来的礼物,头也不回的大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   桑桥突然喊他:“李制作人。”   李雨心头又有了一丝希望,猛地回头。   桑桥甜甜的弯出一个笑:“我等你的两千九百万哦。”   李雨:“……”   李雨气得皮鞋都差点滑出去。   许其然本来并不打算在傅行舟的别墅里住,但桑桥已经先蹦跶着去跟管家说了给他收拾一间房子,只得跟了进去。   傅宅的佣人两班轮换,一般晚上只留三个人守夜。   管家带着佣人去收拾房间。   桑桥便下了楼,在阳台上找到了正在暗自冷静的许其然。   这栋别墅每层都有公共阳台,除了顶楼的阳光房,就属三层的阳台最好看。   呈半圆形从屋内延伸出去,可以看到北城流光溢彩的夜景。   桑桥给自己开了瓶快乐肥宅水,又把另一瓶递给许其然:“喏,喝冰阔落吗?”   许其然回头看了桑桥一眼:“不了,我没有你吃什么都不胖的体质。”   桑桥嘿嘿一笑,咕噜噜的喝了两口,突然道:“今天有星星啊。”   北城的空气总不太好,难得见到星星。   许其然顺着桑桥的视线看了过去,又收回视线:“桑桥,我感觉傅行舟应该很喜欢你。”   桑桥扭过头:“哈?”   许其然道:“你这件事今天才发生,他今天就让李雨这么狼狈的来给你道歉。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桑桥:“……”   见桑桥没有答话。   许其然道:“现在同性婚姻法已经实施,桑桥,如果……”   桑桥突然打算了他:“然哥,你见过日出吗?”   许其然一愣:“当然见过。”   桑桥笑了笑:“那你见过老鼠在太阳底下跑吗?”   许其然一时间没能理解桑桥的意思:“什么老鼠?”   桑桥自然道:“我是阴沟里的老鼠,傅行舟他可是正午最明亮的太阳。”   许其然心下一沉。   桑桥晃晃瓶中的冰可乐:“我自己在夜里呆着就好了,干嘛要好好的把人家傅行舟拉过来跟我一起。”   “你看,连月光都是冷的。”   桑桥将手中的可乐瓶高高举了举,“敬我的月亮朋友。” 第二十三章   原本要和许其然一起商量新工作的计划不了了之。   第二天天还没亮, 桑桥就收到了导演邵明打过来的电话, 客气的问他今天是否能回去节目组复工。   桑桥录了两期节目, 除去和邵明打过几次照面之外,一句话都没说过。   如今人家总导演亲自打电话过来,八成也是因为傅行舟的意思。   作为一个干一期发一期工资, 永远都不嫌钱多的娱乐圈底层人士。   桑桥从来不在金钱问题上拿乔, 痛痛快快的跟导演拍着胸脯保证,现在就出发去节目楼的食堂蹭早饭,力争以后继续做到每天都仍旧第一个吃饭且吃的最多的人。   邵明:“……”   总导演节目之余其实甚少和练习生们接触。   邵明八成还是头一次见到桑桥这种画风的艺人,闻言愣了半晌,轻声笑了:“桑桥, 你真的十分有趣。傅先生看重你不是没有道理的。”   桑桥:“???”   那不是必须的?   他街头小王霸,呸, 小霸王桑桥那是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傅行舟见了也爆胎。   虽然厚着脸皮给自己贴了两块金,但桑桥还是生怕自己拖累了傅行舟高高在上的清白,赶忙又道:“导演您别误会啊, 傅董就是看我可怜,我一个小透明, 他看重我干嘛对吧?”   邵明那边似乎在忙,并没有继续回答桑桥的话,道再见后很快挂了机。   桑桥:“……”   不是, 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不过应该还是信了吧。   谁能那么脑洞大开把傅行舟和自己拉上关系, 害!   从失业状态重新拥有工作的桑桥激动的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又把自己翻了个面儿,从窗帘缝隙里往外瞧着依旧一片灰蒙蒙的天色。   直挺挺的躺了十几分钟。   实在睡不住了的桑桥一个鲤鱼起身,趿着拖鞋就去闹腾许其然。   可怜许其然在被子里还没睡个囫囵觉,就被一个软绵绵的枕头给砸醒。   还一睁眼,就瞅见桑桥穿着嫩黄色的皮卡丘睡衣在他眼前蹦跶蹦跶。   许其然:“……”   他有时真的十分困惑傅行舟到底是看上了桑桥哪里。   许其然将枕头给桑桥扔了回去,怒爬起床,气势汹汹的光着脚就准备去揍桑桥。   他三步上前,熟练的薅住桑桥的脖领,刚准备动手实施暴力——   便看见桑桥勇于反抗压迫的两只胳膊大臂上露出的伤口。   有些已经是旧伤了,痕迹有深有浅,也又大有小。   还有些却是新伤,刚刚结成血痂,很丑陋的形状。   北城早已经入了秋天,夏季的那些短袖要过整整一年才能上身,原本正巧能将这些痕迹遮盖的严严实实。   只偏偏桑桥今天倒霉。   不仅大清早出来搞事,还穿了件宽松的皮卡丘纯棉睡衣。   胳膊一抬,衣袖向下。   许其然脸色登时变了,一把就拽住了桑桥的胳膊:“你又跟自己动手了?你疯了吗?!”   桑桥也呆了下,反应过来的一秒钟赶忙去拽自己的胳膊。   拽了好半天发现弄不出来,只好放弃了最后抵抗:“屁咧,你看都是旧伤!”   许其然简直被气笑了,手直接在桑桥大臂上最明显的血痂上按了下去:“桑桥,你当我瞎啊?!”   桑桥:“……”   大清早的这声音实在太大,震得桑桥立马怂了。   桑桥抿了抿唇,目光游移不定的转了两圈,笑嘻嘻的扬起脸:“没有没有,我瞎我瞎,我本来是想找裁纸刀割个剪纸玩的,不小心啦。”   如果是两人最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许其然说不定还能被骗过去。   然而现在。   许其然冷笑一声:“桑桥,我看你是不想工作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带你找栾以南,他说一旦你再出现自残现象,让我直接停了你的工,带你去他那儿住院。有这回事吧?”   桑桥:“……”   桑桥脑袋摇的拨浪鼓:“哪有,不存在的!”   许其然狠狠放开了他的那条胳膊:“桑桥,我作为你的经纪人。从今天起我宣布你的所有工作暂停,你给我滚去医院住院,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再回来复工,明白吗?”   桑桥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把睡衣给自己盖好了,昂着脖子据理力争:“意外而已,我这个小伤又不影响工作,我不停工。”   许其然被桑桥气的胸口都疼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意外?!桑桥,你身上多少这样的意外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你不怕,我怕!我怕你哪天脑子不清醒刀子往下几寸把自己给剁了你知道吗?!”   桑桥:“……”   房间内突然间安静下来。   许其然实在没能找出其他的词语,而站在旁边的桑桥一脸智慧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   桑桥才重新在屋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慢吞吞的道:“然哥,你放心,我很清醒的。”   许其然仰了仰头,又看向桑桥:“你说,你让我拿什么放心?”   桑桥歪歪脑袋,笑眯眯的道:“就凭我这么多年都苟下来了啊。”   许其然:“……”   桑桥有模有样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头跟许其然算:“你看,我还没吃过什么白松露,什么白鲸鱼子酱,什么蓝鳍金枪鱼……”   许其然无言以对:“桑桥,钱是死的,可以慢慢挣,人才是最根本……”   “不是的。”   桑桥打断了许其然,摇了摇头,“然哥,不是的。”   桑桥似乎自己也有些茫然,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道:“其实我好像也不想吃白松露和金枪鱼……但是我好像从小到大都相信,只要我有钱,只要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就会过得稍微好一些。”   桑桥一翘一翘的晃着脚丫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钱过上流人的生活,也不太懂有钱人的消遣……不过我看到很多很多钱在我的钱包里,我就能感觉到自己至少终于远离了饥饿。”   也远离了永远不会再开口的童年。   “总之我不能停工,然哥。”   桑桥死皮赖脸的歪在沙发上,“如果你停我的工,我就回工地去搬砖,让全娱乐圈都知道你带的艺人去搬砖了!”   许其然:“???”   许其然:“你个小兔崽子我当时就应该把你塞下水道儿里去!我绝对能多活二十年!”   裁纸刀划的伤口深浅可控,痊愈后的伤口窄小。   如果年轻恢复能力好些,大抵等明年开春这些踪迹就全数都已经消失无踪。   桑桥极不配合的被许其然拎去了栾以南的诊所,被强行关进治疗室打了十分钟的哈欠。   接着。   便看到同样刚刚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栾以南面色不善的被许其然以同样的动作丢进了治疗室,锁上了门。   桑桥:“……”   栾以南:“……”   桑桥双目无神充满煎熬的听栾以南嘚啵嘚啵了四十分钟。   又被忍无可忍的栾以南给丢了出来。   许其然好歹还有点良心,塞给了桑桥和栾以南一人一个煎饼果子。   等桑桥老老实实的蹲墙角去磕煎饼果子的时候。   许其然抓紧时间:“栾医生,桑桥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有什么有效的方案吗?”   栾以南不客气的收下了煎饼果子:“病人依旧不配合治疗。病人情况我个人更不会透露,能告诉你的是情况还算可控,至少没有更糟。”   都这样了还能更糟?   许其然从外面推着门不让里面的人关:“栾医生,您看到桑桥大臂上的伤口了吗?我刚刚跟您说过的。”   栾以南皱眉看着自己的门:“精神类病人多少都有这个倾向,这是一种极端的解压和幻想方式。”   许其然:“那有纠正的方法吗?”   栾以南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有啊,积极调整病人的注意力。让他爱上其他具有内心触感的事,比如说,做爱。”   许其然:“……”   “我也偶尔看看微博,如果我没有脸盲,你那位病人应该是个小明星吧?”   栾以南掂了掂手里的早餐,“看在早餐的份上,再给你一个忠告,这类病人最好别活在镜头下,人言是非,死得早。”   许其然:“……”   许其然已经开始考虑下次是不是要带桑桥换个医生了。   眼见着蹲在角落里的桑桥已经以仓鼠般的速度啃完了一个煎饼果子。   许其然只好硬生生的把没问出去的话憋了回去,轻声道:“栾医生,您知道,我是桑桥的经纪人。如果您在治疗过程中有关于他的任何新观点,请一定告诉我。”   栾以南耸了耸肩:“病人的情况我只和病人家属沟通,许先生,这是职业道德。”   许其然只能解释:“可是他没有家属了。”   栾以南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惊讶:“没有家属?那就给自己找一个家属。人,尤其是他们这种类型的人,活在世界上,有个寄托就有了盼头,有了盼头才有治疗的希望,懂么?”   从栾以南的诊所到节目组的写字楼还有一段距离。   桑桥被许其然折腾了一早上,上车之后就开始闭着眼睛装死,一副暴力不暴力反正都不合作的态度。   早高峰还没到,路上只有寥寥几盏红灯。   许其然将栾以南的话颠来倒去想了遍,又看了眼旁边不知到底是睡着还是没睡着的桑桥。   突然觉得也许有一句话栾以南没有说错。   有了寄托才有了盼头。   有了盼头,才想好好活着。   现在桑桥的寄托是钱,可这个寄托实在太冰冷了。   如果将来某一天桑桥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挣到手软,然后发现这个寄托也难以让他感到快乐——   许其然在黄灯转红之前踩了刹车,没敢再想下去。   两人很快就到了节目组的楼下。   李雨不在。   导演带着项目组的其他人对桑桥鞠了个躬。   邵明开口客气:“桑桥,之前发生的事是节目组的工作失责。现在李雨已经被换掉,你可以放心回归节目了,我们必定做到一视同仁。”   桑桥赶紧跟邵明握了个手:“导演您客气了客气了,非常感谢。不过我好像还是耽误了早餐的饭点,我等等直接去训练室就行,您快回去工作吧!”   眼前的年轻人显然比傅行舟要好相处许多,也并没有要继续问责的意思。   邵明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又跟其他一起来的策划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一行人上楼了。   只剩下许其然和桑桥还站在楼下。   许其然将桑桥的包扔给桑桥,意有所致:“专门过来等你,八成也是傅行舟的意思。”   桑桥手脚敏捷的将自己的双肩包一背,冲许其然道:“哦,我的老天鹅,你变了,你以前从不跟我八卦的。”   许其然:“……”   许其然自然不会接桑桥这种戏精的茬儿:“我的意思是让你给傅老板打个电话,道个谢。”   桑桥转过身:“道谢?”   许其然试图积极引导:“先不说其他事,就这件微博上的事,傅老板都帮了你不少忙。而且现在他还在病中,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打通电话。”   桑桥想了一会儿,觉得许其然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一扭头:“可是现在是刚刚上班时间诶,他会不会嫌我烦?”   许其然一拍车顶:“你打不打?”   桑桥缩脖子:“打打打!”   找到通讯录的电话。   一通电话出去。   对方几乎秒接。   桑桥原本就没酝酿好的开头用语这下更是忘了个干干净净,瞎几把逼逼道:“歪?”   傅行舟靠在床头,停在了手中的工作。   正要说话。   又听手机另一头传来一句:“歪歪?你睡下了吗?”   傅行舟轻轻的扬了一下唇角:“我早醒了。”   “桥桥,看看窗外,天都亮了。” 第二十四章   桑桥当然知道天亮了, 只是没想到傅行舟一个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病号也能起这么早, 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那……那早上好鸭。”   傅行舟的病房里此时除了raven,还站着公司的各部门总监。   按照原定的行程傅行舟今天的本来要出差,但无奈突发情况, 便准备将出差任务交接给几个总监去做。   总监们早上来之前已经听说了昨晚李雨的事儿,进病房之前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生怕自己一个发挥不好,年终奖就长着翅膀飞走了。   然而推门进去,却发现他们的老板傅行舟已经下了床。   正坐在床边,一边看枝头的小麻雀,一边神色怡然的不知跟谁在打电话。   各部门总监:“……”   傅行舟对待桑桥一向拥有超乎寻常的耐心与温和, 更不会拆穿桑桥此时的没话找话:“早。”   桑桥拥有很强大的和老年人群唠家常的能力,同时也具备皮笑肉不笑等娱乐圈必备素养。   但是这几项能力和素养都恰巧不支持他想出有什么内容能适合与傅行舟聊天。   准确来说。   这还是桑桥第一次给傅行舟打电话。   就在桑桥抓心挠肝了半天该怎么酝酿几句话然后切入感谢正题的时候。   倒是傅行舟先开了口:“吃早饭了么?”   桑桥终于又从铺天盖地的尴尬之中被拉了回来,赶忙接上了傅行舟的话:“吃过啦!”   傅行舟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几个总监, 又收回视线:“吃了什么?”   桑桥是个特别老实的孩子:“煎饼果子呀, 许其然给我买哒!加了两根肠和一个蛋, 可好吃了!”   傅行舟一直不太赞成桑桥吃火腿肠, 觉得防腐剂过重。   他微微皱了下眉:“就吃了这个?”   桑桥点点头:“够了啊, 我把一整个都吃完啦, 热腾腾的。你吃饭了吗?大夫有没有说现在可不可以吃饭啊?”   傅行舟摇了摇头:“中午才能吃。”   桑桥乖乖的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有点同情的道:“好吧, 那你多喝热水哦。”   傅行舟:“……”   大概是这辈子还从来没听过别人跟他说多喝热水。   傅行舟十分难得的沉默了几秒, 随即又觉得有趣, 连唇角都很轻的扬了几分:“昨晚我问了邵明, 后天你们要去公演场地彩排?”   桑桥在a班本来就有点跟不上,再加上这两天都没有好好训练。   此时被傅行舟一提,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对啊,就彩排一天,然后第二天就要表演。”   傅行舟问:“紧张么?”   桑桥内心非常平和:“没有没有,我已经视死如归了。”   傅行舟:“……”   傅行舟在心里很快的想了几条能安慰到桑桥的办法,又逐一筛选:“没关系,如果表现不好,我再给你开其他节目,拍电视或者拍电影都可以,随便玩玩。”   桑桥:“……”   唉。   虽然知道人家是站在山尖尖上的霸总。   但霸总砸过来的糖衣炮弹还是好诱人。   桑桥很认真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正要说话,又听傅行舟道:“怎么了,不喜欢拍电影么?”   桑桥狠狠捏了下鼻子:“没有的。”   他拉开许其然那辆大众车的车门,迅速的钻进了车里,整个身体都在车后座向里缩了缩:“傅行舟,李雨昨天晚上来找我了。谢谢你帮我。”   傅行舟拧了下眉,声音有些冷:“昨天晚上,半夜?他倒是挺会找时候。”   许其然的大众车窗是褐色磨砂。   坐在车里的桑桥可以通过车窗看到在外面抽烟的许其然,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这个世界。   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哪里可以用来回报傅行舟的好,一时间连声音都小了下去:“傅行舟,谢谢你,不过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桑桥说话的口气有很多很多种,沙雕的,装傻卖乖的。   却很少用这种略带叹气声的语气讲话。   傅行舟眉宇间原本的轻松极快的褪了下去,连脸色都黑了几分:“什么意思?”   桑桥垂着脑袋,安安静静的掰着手指头:“咱们结婚以后,我总是白占你的,吃你的住你的,你还给我零花钱。等了这么久……你好像也没有需要我帮你的地方。”   “我不能总欠着你的,傅行舟。”   桑桥仔仔细细的给自己顺了一遍逻辑,特别自信的发现自己终于给自己捋顺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帮我了,我生命力很顽强的,我不能一直靠着你,我可以自己走的。”   就像以前。   在没有傅行舟的日子里,他也可以一个人吃五毛钱的方便面,一周都不舍得吃青菜,几个月都不吃肉,快快乐乐的在一些没人看的小节目里给人家当炮灰。   桑桥生怕傅行舟又当他是开玩笑,特意还强调了一句:“我很认真跟你说的,不是拿乔装模作样的。”   傅行舟那边没有立刻说话。   两人之间隔着通讯的距离。   桑桥自然看不到傅行舟那边的脸色有多么阴沉。   房间内的低气压直接把之前被迫站在病房内听老板秀恩爱的几个总监吓得关门就走,一起苟出去的还有一晚上没睡的raven。   raven是打心里觉得桑桥真是个猛士。   估计是老天爷看傅行舟的日子过得太爽,特意派下来折磨他的。   然而电话这头的桑桥还以为自己用了三年多的手机又出了什么问题。   喂了两句,又逼逼道:“傅行舟,傅行舟你在咩?”   傅行舟终于开了口:“我在。”   傅行舟道:“桑桥,你这是要跟我划清分界线?”   傅行舟道:“然后呢,下一步你是不是准备搬出去,再跟我提分手了?”   桑桥:“???”   也并没有牵过手啊?   傅行舟深吸了一口气,连声音都哑了下来:“桑桥,我劝你想都别想。我不会离婚,这辈子我到死都不会跟你离婚。”   桑桥:“???”   不是。   兄弟。   你倒也不必如此倔强……   桑桥总觉得傅行舟是不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还是自己情感认知方面的问题导致自己误会了傅行舟的意思……   总之,就是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   然而还没等桑桥开口说话。   傅行舟便寒着声音道:“桑桥,我希望你听清楚。我完全自愿与你结婚,你和我是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我们没有任何婚前协议。因此,我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股权,基金,全部与你共有。”   他顿了顿,“我从不认为维护我的另一半有任何问题,更不会容许任何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污蔑和指责。”   桑桥:“……”   弱小,无助,可怜,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桑桥直接被吓傻了。   “至于亏欠,桑桥,如果你非要觉得对我亏欠。”   傅行舟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飘过来,“作为婚约关系的另一半,我只欢迎,也只乐意接受的唯一一种补偿,就是你在床上对我补偿。”   桑桥:“……”   电话没挂断,另一边的人却半晌都没有吱声。   傅行舟甚至只闭一闭眼,就能想象出桑桥那张漂亮的脸怂成一团的模样。   他微微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坐飞机离开北城准备公演。桑桥,我不急,一切可以等你回来再说。”   想了几秒。   傅行舟又补上了最后一句:“不过要离其他男人远一点。你已经结婚了,你的先生在家里等你,知道了么?” 第二十五章   a班参加公演的队形是江同排的。   桑桥之前被停录节目的事一传出去, 江同很快就把桑桥原本的位置给抹了。   结果未位置抹了还没到八个小时。   总导演邵明就在早餐时间带着节目组的几个策划,亲自到餐厅门前, 严肃认真的说明了桑桥昨晚传出去的停录说法纯系谣言, 希望大家不要被谣言误导,更不要对桑桥抱有不公正看法。   这话说的是非常委婉。   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明白了, 就是让大家把昨晚那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忘干净,永远都别提起来,更不要挑桑桥的毛病。   最好安静如鸡。   节目组的练习生们虽然猜不到桑桥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力挽狂澜, 但是等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走后,还是暗搓搓的在食堂里讨论了几句。   “桑桥到底什么情况?我看过他资料, 完全没背景啊,小公司, 这都能回来?”   “不懂。不过我之前听过小道消息说他家很有钱, 管家来的时候都开全球限量款的玛莎拉蒂。”   “玛莎?管家?搞错了吧?他平时穿的衣服都很普通啊,几百块那种。”   “谁知道, 但是他们宿舍那个高鸣, 就之前跟他争f班c位的那个, 退赛退的莫名其妙啊,我前两天看, 连微博都直接停更了,感觉像直接退圈了似的。”   “这么牛逼?!”   餐厅里桌子与桌子间隔不远, 方予洲和江同正巧能将旁边练习生的低语听个大概。   江同用筷子尖戳着盘子, 划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瞧瞧, 你倒贴着为了人家来参加节目, 人家根本不甩你,说不定早都被什么大人物包了。”   方予洲打断了他:“够了。”   江同冷笑道:“怎么了?还说不得啊,不是之前他背后那人还给你塞了几千万,让你离他远点吗?你——”   方予洲端起餐盘,转身走了。   原本两人对坐的桌上只剩下江同一个人。   他狠狠的瞪着方予洲的背影看了几秒,站起来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   傅行舟的一番霸总言论对桑桥的打击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   就比如说这直接导致了桑桥没能再去食堂多吃一碗早饭,也没骗到食堂打饭阿姨的爱心火腿肠。   桑桥脚步飘飘的跟傅行舟乖乖说了再见,满脸茫然的晃进节目组,晃到训练室,最后晃到了江同面前。   正站在c位的江同忍不住嘲了一声:“哟,这不是我们全体练习生里面最有流量的桑桥吗?跟我们一起练习还真是委屈你了。”   桑桥:“……”   要是换成平常,有人敢跟桑桥这么怼,他分分钟就能伶牙俐齿的给怼回去。   然而今天傅行舟把桑桥给吓得整个人都进入了麻木不仁状态。   麻木不仁的桑桥麻木不仁的看了一眼江同,麻木不仁的摆出了和傅行舟同款的面无表情脸:“哦,不委屈。”   江同:“……”   江同不愿意给桑桥面子,但a班的其他人早上都听明白了邵导和节目组的意思。   所以他们虽然不愿意得罪江同,但更不想得罪桑桥,很快就自动自发的恢复成了原来的队形,拉桑桥站了进去。   桑桥的名次空降a班本来就全靠一张脸,舞蹈功底在a班实在算不上最好。   但要论最差倒也不至于,勉强就是个不功不过的水平。   然而江同存了心挑刺儿,就算桑桥的队形排在最角落的位置,也被拉出来说了好几次。   江同家里条件好,又是从小练舞,功底是桑桥一时半会儿比不了的。   再加上他站的c位是距离镜子最近的位置,盯桑桥盯的比谁都紧。   练了几遍。   江同转过身:“停,其他人休息一下,桑桥你怎么回事儿啊,想不想练?不想练就从a班滚出去呗,你不是靠山大么?让你靠山给你solo出道啊?”   桑桥刚刚才被自己的大靠山给敲了一记大棒,暂时还没弄清楚傅行舟那么多话里的中心思想,因此抽不出时间来和江同斗嘴,老老实实的道:“那我晚上再练练。”   江同抱着手:“晚上再练,一晚上能练出来什么?昨晚我们都是通宵练的。”   桑桥被叨叨烦了,偏过脑袋看了江同一眼:“你什么意思?”   江同阴阳怪气的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和你这种蹭其他男人热度,往其他男人身上爬的人一起出道,有问题吗?”   桑桥终于走出了傅行舟霸霸的阴影,被成功挑出了吵架的兴致:“那真是对不起了,你怎么不气死呢?”   江同:“……”   桑桥撸了把袖子,很熟练的道:“行了,是男人就动手别动嘴,少逼逼,要打架吗?”   江同:“???”   和正经贵族式私立学校培养出来的江小公子不同,一般能动手解决的,桑桥都不太喜欢动嘴。   他现在看着江同,就觉得这人一定是欠缺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只可惜江同看上去一点都不想跟他打。   休息之前站在桑桥身边的方予洲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人向后拉了拉,扫了一眼对面气得快要冒烟的江同,不耐的道:“队形简单,明天去了公演场地再顺几遍就行。其他时候我带桑桥单独练。”   江同脸直接就黑了:“你带他单独练?凭什么?!要带也是庄辉带吧?”   桑桥:“???”   这和庄辉又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桑桥说话。   方予洲就道:“嫌弃他动作不行的也是你,不让他练的也是你。江同,凡事别太过。”   江同讥笑:“我太过了?我说桑桥动作不行有问题么?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你带他练?!”   桑桥这下明白了,很懂的把方予洲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拨拉了下去,吃了一口逻辑推理后得出来的瓜:“害,方予洲,江同是想你带他单独练。”   方予洲:“……”   江同:“……”   江同脸色都凝固了,气得直接往前走了两步,直冲冲的对着桑桥指道:“桑!桥!”   桑桥刚刚撸起来的袖子都没放下去,冲江同摇了摇自己的胳膊,很欠扁的道:“要打就打呗?放心,我不跟你抢,我也不需要方予洲单独跟我练。略略略!”   江同:“……”   默默一同吃瓜的a班全体练习生:“……”   桑桥捅完一刀,再插一刀:“你不是刚刚说我会蹭热度吗?那你也往方予洲身上蹭呗,要不你两组个爆爆双人组合,粉丝肯定每天都大喊磕到了磕到了。”   方予洲:“……”   江同:“……”   在心里为桑桥竖起大拇指的a班全体练习生:“……”   虽然桑桥的背景全体练习生都暂时还没扒出来,但江同的家底在节目组和练习生们中间几乎无人不晓。   江氏房产的小公子,全家最受宠的幺子,既不缺钱也不缺名,鬼知道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节目开录,这位小公子谁也看不上眼,每天几乎都和方予洲呆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看得出归看的出。   没有谁会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去说。   偏偏桑桥不仅说了,还说得理直气壮,有理有据,甚至提前为cp谋起了福利。   总而言之。   a班的气氛可以说是非常微妙了。   凝固中透着尴尬。   尴尬中透着八卦。   八卦中透着偷偷吃瓜的愉悦。   只可惜江同有意,方予洲无情。   无情的方予洲侧过身,有些无奈的对桑桥摇了摇头,笑着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别乱说,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带他单独练。”   桑桥耸了耸肩,出于人道主义开始对江同好言相劝道:“哎,兄弟,那你还是快点放弃吧,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何必单恋方予洲这根草!”   江同:“……”   江同整个人都快疯了:“桑桥!你给我闭嘴!”   桑桥很乖的点了点头:“哦,好叭,我闭上啦。”   易楚就在桑桥刚闭上嘴的时候推开了训练室的门。   然后发现整个a班的气氛诡异的充满了死一样的宁静。   易楚:“???”   易楚左右看了看:“你们这是搞什么?颅内训练?”   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   易楚便随意逮了个家属:“桑桥,干什么呢?”   桑桥飞一样的甩锅飞一样的快,立马指了指江同:“他让我闭嘴别说话。”   易楚:“???”   易楚惊讶的看了一眼江家这位胆敢让他小嫂子闭嘴的公子,开口道:“江同?既然你让桑桥闭嘴了,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江同被逼无路,随口撤了句:“我们刚训练完,在进行总结。”   易楚语调悠长的道:“总结啊,总结挺好。那总结出什么了,我听听?”   方予洲生怕江同在说几句对桑桥不好的话,先开了口:“我们刚刚在讨论怎么帮桑桥补上昨晚的训练,决定从今天下午开始由我带他单独进行训练。”   易楚听前半句时表情十分漫不经心,然而到了后半句:“……你又带桑桥单独练?”   你还t敢拐桑桥单独练?   易楚简直要佩服方予洲的操作了。   偏偏方予洲还一脸疑惑:“易先生,什么叫,又?”   易楚:“!!!”   你个憨批又你不懂吗?   先和桑桥跳舞又和他上热搜,你两的cp粉每天都在节目组官博下嗷嗷等糖。   就在易楚来这儿之前,从来不发文字微信的傅行舟给他发过来了几行字。   傅行舟:wdcpszd   傅行舟:kdlkdl   傅行舟:awsl   傅行舟:什么意思?为什么经常有人在桥桥和方予洲名字后面加这个?还有庄辉,也有。   易楚:……   易楚:对不起!表哥,这好像是饭圈术语,我也不知道,我给你问一下敬礼   傅行舟:问出来,告诉我。   易楚:……   mua的!   他易楚可是住在微博的,怎么会不知道这区区几个意思!   问题知道了他也不敢说啊!   w方予洲!   我吃柠檬知道吗!?   易楚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没什么。说正事儿,公演场地搭设沟通完毕。今天下午你们就飞过去,可以提前去熟练舞台了。”   这算得上是一个大好消息。   提前到达舞台就相当于拥有了更多的熟练度,减少出错率,增强发挥性。   a班所有的练习生都很开心。   易楚想起自己要说的下一个消息,也很开心:“航程也已经安排好了,节目组为大家包了两台飞机。”   “直接包机?!节目组好有钱!”   “节目组好像真的很有钱……连广告都没接几个,金主霸霸真的牛。”   “几点飞啊?不会是半夜吧?”   易楚兴味盎然的收回了视线:“当然不是红眼航班,大家放心。只不过由于其中一架是私人飞机,座位数不够,所以a班的同学恐怕有一个需要和其他练习生同班飞机。”   “唉……让我想想。”   易楚装模作样的想了两秒,拍拍方予洲的肩,“予洲,你平时训练最好,应该不需要补练,就你去吧。”   方予洲:“???”   方予洲:“不是,易先生,我……”   易楚朝方予洲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机,又对a班所有练习生笑了笑:“就这样,各位,我出去接个电话。”   方予洲:“……”   易楚是真的有电话。   而且还是重量级的,非接不可,不接会死的电话。   因为这通电话来自傅行舟。   易楚风雨凄凉的在楼道里将电话接通,捧着胸口道:“哥,您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傅行舟的声音冷淡:“微信问你的那几个单词,还没查到么?”   易楚:“!”   那不是单词!   那是缩写!   缩写懂吗!   你不懂!   易楚觉得自己好苦:“哥,我也不混饭圈,我再去给你问问。”   傅行舟:“好。我在电脑上百度一下。”   易楚:“!!!???”   不!   不不不不不!!   易楚赶紧试图转移傅行舟的注意力:“哥,我已经把小嫂子的私人飞机安排好了,我还把方予洲给踢另一个大飞机上去了!您放心!这次公演我一定全程盯着他!”   傅行舟停下放在笔记本上的手,高冷的嗯了一声。   易楚又道:“庄辉您也不用担心,我一定努力让他和小嫂子之间的距离全程间隔两米远!”   傅行舟还算比较满意:“还有一个人。”   易楚:“……”   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桑桥这种cp体质到底是什么鬼。   易楚敢怒不敢言:“哥,你说。”   傅行舟手中的钢笔提起又落下,在纸上刻出两个字:“江同。”   “raven去查过,营销号背后给钱的是叫这个名字。”   傅行舟顿了顿,“他家的背景我知道了,不必在意,只是桑桥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你帮我看着点。”   易楚:“……”   不是。   他难道不是人吗…… 第二十六章   节目公演的场地定在了北城隔壁S市的体育场, 原本练习生们到达彩排现场的日期应该是公演前一天, 留出来的彩排时间就只有大概七个小时。   结果今天早上S市那边特意打电话告知体育场的活动已经提前一天结束,今天就可以过去。   易楚离开后没多久,节目组的后勤负责人过来通知了A班全体练习生具体的行程和航班。   航班时间定在晚上七点, 到达S市的时间刚好是八点四十。   同时。   后勤负责人又尽职尽责的通知了一遍由于其中一架是私人飞机, 座位数量不足,需要方予洲和其他班级的练习生同坐另一架客航的消息。   方予洲:“……”   感觉自己被针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节目组的位置在北城三四环交界, 距离机场还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车程。   桑桥老老实实的跟着A班其他练习生努力练了一个下午,期间江同几次想单独再嘲讽桑桥几句, 都被方予洲一个眼神给压了回去。   总之。   可以说是非常艰难的熬到了出发。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将近三百多人, 浩浩汤汤的一队人马自然不能选择去坐地铁。   而所有练习生的时间都是非常军事化的严格,从A班到F班同一时间结束了训练,大家用半个小时回到寝室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   四点四十,准时站在了训练楼门口。   门口是清一色的奔驰大巴, 银灰色外漆,十辆车停得整整齐齐。   练习生们惊了。   “卧槽, 这应该是节目组派的车吧?这大巴生产线全在国外, 一辆几百万啊!”   “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奔也有大巴的, 让我舔舔。”   “应该是平台方那边的车吧?节目组李雨昨天的事儿你们没听说?哪来这么多钱?”   “李雨咋了?!我有个朋友想知道!”   大巴是五十五座, 节目组满打满算下来二百八十多个人, 十辆车没坐满。   空着的四辆车便原路返了回去。   A班和B班的练习生们坐在一辆大巴车上。   桑桥爬上车的时候。   正好听到江同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 趾高气扬的对车子指指点点:“这车是老款了吧?座位真是不舒服, 还要坐两个小时, 早知道要坐这种车,还不如我自己开车过去。”   桑桥慢吞吞的背着自己的小包包,从江同身边走过去。   又听他继续道:“而且刚刚这车一百多万的人真是土包子,这破车哪值一百万?撑死七十来万,就是个奔驰,还真当时什么好牌子哦?”   桑桥:“……”   桑桥翻了个白眼。   很不凑巧的是这个白眼刚好被江同发现了:“桑桥,你什么意思?!”   桑桥停下脚步,真诚的眨了眨眼睛:“我的眼睛抽筋啦。”   江同隔着坐在靠外面的那个练习生对桑桥冷嘲热讽:“你眼睛抽疯的真是时候,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还翻白眼,这车又不是你家的你跟我翻白眼,不爽啊?!”   桑桥:“……”   桑桥很难得的没有跟江同顶嘴,因为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傅行舟之前跟他说的话。   妈呀。   这车说不定还真有一半是他家的。   桑桥美滋滋的伸手摸了一下车座座,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就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推开驾驶门,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江同面前:“这位先生,请你下车。”   江同:“???”   桑桥:“???”   这突然的尴尬突然的爆炸。   江同整个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我是A班的练习生!我凭什么要下车?!”   司机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座位旁边。   桑桥这才发现这司机身高估计得快有一米九,就算套上了一件看上去比较像驾驶员的黑长裤白衬衫,也显得虎背熊腰,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肌肉的线条。   桑桥:“……”   这年头当司机都要求身材了吗?   还有,这司机为什么长得有点像傅行舟身边的一个保镖大哥……   站在桑桥面前的司机用真·俯视的眼光扫了一眼江同:“你坐在这里会影响我开车的心情,请先生下车。”   江同:“???”   桑桥:“……”   众练习生:“!!!”   江同直接炸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一个节目组开大巴的司机也敢跟我这么说话?!小心我投诉你!”   司机脸上连表情都没变,极其耿直的道:“你投诉吧。”   江同这辈子从小到大从没被人这样下过脸子:“你以为你开个大奔了就不起了?我现在就给平台打电话,你有种再跟我犟!”   司机很不耐烦的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白衬衫的袖子:“这位先生,我不是平台方的员工,他们管不着我。”   江同:“???”   什么?!   江同愣了一下,嘲讽道:“你别是疯了吧,一个破司机,跟我在这儿摆阔,你工作不想要了?!”   司机看向江同的眼神宛如在看沙雕,静默两秒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桑桥。   再静默两眼,环视了一周车上所有的练习生。   司机最后对江同开口道:“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客气的对你说,请下车。”   “您现在下车,后面的几辆车您还能随意选择一辆。”   司机顿了一下,似乎很努力的压制住了自己轻蔑的语气:“如果您需要投诉的话,下车后乘坐613路公交汽车,市中央CBD下车,傅氏控股总部大楼,前台会告诉你如何投诉我。”   江同:“……”   桑桥:“……”   其他练习生:“……”   江同深吸了一口气,给司机丢下了一句狠话,转身恶狠狠的看了桑桥一眼,直挺挺的下了车。   桑桥满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乖巧的给自己找了个座位坐好。   车子内气氛诡异的一路平静到了机场。   节目前两期的预热已经足够,这次机场是Your stage全体练习生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第一个亮相。   再加上考虑了这么多人并不适合走机场VIP,最后节目组还是决定从普通通道安检登机。   将近三百人自然不可能一次走完,前前后后分了好几拨才慢慢磨蹭到安检入口。   A班的练习生人数不多,站的也比较分散。   桑桥只戴了个口罩,没戴帽子,在安检口排队的时候。   三四个女孩在他身边左走走右逛逛的来回了几次,终于跑到了他面前:“你是Your stage里面的桑桥吗?”   桑桥惊讶了一下,将口罩拉下来一点点:“哇,你们认得我呀?”   女孩们显然也很惊喜:“认得啊!我们很喜欢你的!可以和你合个照吗?”   节目组的人和桑桥中间还隔着两个人。   桑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不过我这么……一般,你们喜欢我哪里啊?”   这还是桑桥在娱乐圈当了两年多炮灰。   第一次有见到喜欢他的人。   几个女孩的年龄都不大,青春靓丽,脸上都带着笑。   她们似乎也很奇怪桑桥为什么会问这句话,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你长得好看!全体练习生里你是颜值第一啊!”   桑桥:“……”   桑桥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也摇摇头笑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女孩们也只是碰巧遇到桑桥,也在排队安检,合照完后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安检队伍里。   只是有一个女孩离开之前有回头看了桑桥一眼。   桑桥将自己的证件和机票拿在手里:“怎么啦?”   女孩像是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又往桑桥这边迈了一步:“我不止喜欢你的脸的。”   桑桥十分惊讶:“那……”   女孩道:“我还喜欢你的性格,乐观开朗,坚强。”   桑桥:“?”   “我看到昨天的热搜了,我们有很多人都相信你不是像热搜上那样的。”   女孩小声的道,“我们都支持你的,桥桥,希望你一直快乐,以后做我们的榜样。”   桑桥:“……”   女孩转身朝姐们小团体里跑了过去:“还祝你C位出道!冲鸭桥桥!”   桑桥:“……”   这可真是个了不起的祝福。   幸好女孩子声音小,其他练习生要么在别的队伍,要么已经进了安检,没有听到。   人多做事就慢。   等节目组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全体练习生在登机口集合的时候,已经到了六点三十五。   两架飞机在外形上差不多大小。   只是一架上标有航空公司的标志。   而另一架只有简单的几个出厂装饰图案,空白的机翼和机尾上没有任何的所属标志物。   登机口号码相连。   标有航空公司标志的飞机那侧地勤人员已经就位,笑容可亲的表示马上就可以登机。   而在另外一侧的登机口处。   登机闸门打开。   两名制服笔挺的机长身后跟着一名帅气的空少与两名美貌的空姐,齐齐从内走了出来。   五人整齐的走过闸门,在登机口一行人中环视片刻。   向前几步,在桑桥面前站定。   站在最前面的飞行员向桑桥鞠躬:“桑先生您好,我是您私人航班的机长。现在是北城时间六点四十分整,我们已经为您与您的朋友准备了晚餐与茶点,十分欢迎您的登机。”   众练习生:“???”   桑桥:“??????” 第二十七章   私人飞机内的摆设与普通的客航完全不同。   而且桑桥也没有坐过其他的私人飞机。   以至于在全体机组的注目礼中慢腾腾的走过通道,进入舱门的时候, 还有几分很不真实的感觉。   机舱空间很大, 内分为两个隔间。   灰色的地毯在地板上铺陈开来, 一套米白色软皮沙发与餐桌摆在一侧。   餐桌上餐具俱全, 镶金边的高脚杯擦得锃亮。   两位空姐无比礼貌的跟在桑桥身后, 在隔间门口站定,笑容甜美:“桑先生,此次是您新购入这架航班的第一次航程, 很高兴为您服务。请允许我向您简单介绍这部飞机的功能概况。”   桑桥:“……”   a班的其他练习生跟在空乘人员的后面也登了机。   一听这话。   全体惊了:“桑桥, 你破费了!咱就去隔壁开个公演, 你不想跟其他人一起坐客航也不用直接买架新飞机吧?!”   桑桥:“……”   我不是。   我没有。   我没得钱。   另外一个练习生伸出手摸摸飞机内墙:“桑桥,我能舔一口吗?我可能一辈子也就坐这一回。”   最后进来的一个练习生抱住了按摩座椅, 仰头叹息:“啊!是什么让我今夜无眠,是钞能力!”   桑桥:“……”   空姐面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没变过一丝一毫, 微微向桑桥弯腰致意:“您的飞机以完全通过安全监测和国内外航线准飞许可。”   “舱内配有休息区,娱乐区,饮食区。休息区内已经为您准备了投影,席梦思圆床。娱乐区可为您提供ktv服务,饮食分为中西式两种,您可随意点餐。”   桑桥:“……”   对不起。   原来你们土豪每天都过的是这种生活。   桑桥满怀思想包袱的被空姐引着在舱内的大沙发上坐下, 看了一眼周围的练习生, 实在不好开口问这飞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在犹豫当中, 就见另一名空姐身姿摇曳的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桑先生, 各位先生, 航程较短,请先用一些鲜切水果。饮品各位需要什么呢?”   易楚也在这班飞机上,此刻四仰八叉的翘着二郎腿往桑桥身边一坐:“给我来个橙汁,给桑先生来杯葡萄汁。”   桑桥:“???”   桑桥扬起头就朝空姐摇了摇:“我不要葡萄汁,可乐有吗?”   空姐微笑一下:“抱歉桑先生,此次航班暂时没有准备碳酸饮料。如果您不喜欢鲜榨葡萄汁,我们还可以为您准备苹果,草莓,西瓜……”   桑桥:“算了……那还是葡萄汁吧。”   易楚坐私人飞机的经验显然比桑桥熟练的多,先是招呼a班的其他练习生一起在软皮大沙发上坐下,又开了个ktv灯光。   然后叫来空姐,很熟练的点了报了晚餐的食谱。   中午在食堂里的午餐都是中式的,易楚便叫了西式的晚餐。   不偏不倚。   全是桑桥最爱吃的。   新鲜滑嫩的金枪鱼刺身切成一点八厘米的厚切,摆盘精致与柠檬薄荷一并镇在玻里。   一人一整只的蓝龙虾开好背端上来,白皙的虾肉向上,最后一只放在桑桥面前。   空姐替桑桥转好了虾头的位置:“桑先生,这是北城米其林三星这一批活产蓝龙中最好的一只帝王蓝龙,请您平常,祝贺您喜提新飞机。”   桑桥:“……”   桑桥一口水噎在嗓子眼里,差点把自己噎死过去,半晌后才僵着脸:“同,同喜,同喜。”   刺身配清酒。   机上有准备好的小酒盅,度数不高的酒液缓缓倒入烫金的高脚杯。   坐在桑桥身边的练习生蹭了下他的肩膀:“兄弟,难怪你之前热搜弄成那样都不慌不忙,你这家庭背景,来参加节目就是来玩玩儿吧?”   坐在对面的练习生举了举酒杯:“总之谢谢桑桥了,这次我们大家都沾你的光,不仅坐了这么好的飞机,还大吃一顿,哈哈哈!我干了你随意啊!”   桑桥:“……”   桑桥并不喝酒。   除了饭局上实在避不开喝一两杯,绝不主动碰一滴酒。   倒也不是因为多不爱喝,而是因为喝酒和他喝的药刚好起冲突,折腾起来绝对能让他几夜几夜都别想睡觉。   桑桥于是抿了抿嘴角,有模有样的端了一下杯子,又将杯子放了回去。   小瓷杯才刚落在桌面上。   坐在旁边的江同就呵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转过脸:“于洋,你这不是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吗?你喝干净了,他就给你举个杯子。”   然而刚刚那练习生显然没有要搭腔的意思,客客气气的道:“没关系,我跟他说了让他随意,江同,我是正正经经来参加比赛的,你不用在我这儿挑拨。”   江同:“……”   江同原本在来机场的路上就受了气,此时又碰了个软钉子,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他直接伸手把面前的刺身盘猛地一推。   刺身落地,盘子也在地毯上滚了几滚,在机舱的边缘停了下来。   摩擦碰撞出的声音立即引来了候在舱门处的两位空姐与空少。   空少很快了解完情况,面色冷峻的向江同出示了自己的空中行驶管理证:“先生,虽然这是私人飞机。但如果您的行为违反了空中条例,或对他人造成损害,我仍旧可以行驶权利将您逐层上报,最终可能会影响您的航行资格,望您做事慎重。”   江同:“……”   这次。   直到飞机落地,江同一句话都没再说。   安排好的车子直接将练习生们送回了之前预定好的酒店。   酒店距离即将举行第一次公演的体育场不远。   桑桥临下车的时候被易楚拽了一把,于是两个人便落在了最后面。   易楚换了身派克休闲装,戴上帽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跟桑桥逼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昨天你还是个穷光蛋,今天你就开上了飞机。”   桑桥:“……”   桑桥看了眼易楚脑袋顶上拿顶渔夫帽,点点头:“惊了惊了,慕自己了。”   易楚往下拉了拉自己的帽子:“飞机上的餐盒都是傅行舟安排米其林三星送过来的,你登机前五分钟才刚到位。”   桑桥:“……”   易楚啧了一声:“别说我不够兄弟啊,飞机上的碳酸饮料也是你老公让扔下去的。”   桑桥:“……”   易楚给桑桥算账:“知道这飞机多钱吗?”   桑桥特别老实的摇了摇头。   易楚道:“那你还是别知道了,我怕给你吓着!”   桑桥:“……”   皮这一下你真的快乐吗。   两人一路从接机大巴旁边走回酒店。   过程中,易楚给桑桥全方位无死角的大力安利傅行舟的三百六十个好处。   从五官英俊安利到器大活好。   从宽肩窄腰安利到耐力持久。   在酒店门口碰到方予洲的时候。   易楚正在苦口婆心的跟桑桥说以傅行舟平时健身的力度一定能做到一夜七次。   桑桥:“……”   方予洲似乎就是在等桑桥,刚见到他就露出个笑来:“桥桥?”   易楚一抬眼就看到了对面跟他抢场子的,现场取材又跟桑桥加了一句:“像方予洲这种小白脸就要不得,估计就十五秒!”   桑桥:“……”   造孽啊。   桑桥揉了揉脸,表情麻木的朝方予洲看了过去:“你有什么事吗?”   方予洲似乎有些介意易楚,但到底还是没直接说出来:“我请你喝奶茶,你想喝什么味的?”   快乐奶茶!?   桑桥眼睛一亮。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易楚在旁边开口:“明天公演现在还要请奶茶,你是想桑桥胖成什么样子?”   方予洲弯了弯嘴角:“易老师,您多虑了,桑桥和我一样都是不长肉的体质,不会胖的。”   易楚表情万千的给了桑桥一个眼神。   桑桥:“……”   兄弟。   对不住。   我不怕易楚。   我主要怕他告傅行舟。   桑桥哀愁的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喝了。有事就直接这里说吧。”   方予洲顿了几秒,也没强求,很正常的道:“是之前微博上传的那条我和你cp的事……对不起,我当天晚上一直在训练室,没有去寝室阿姨那里拿手机,也没有看到。”   桑桥眼睛圆溜溜的,很真诚的宽慰了方予洲:“哦,没事的,主要都是骂我的。没有骂你的,你不用太担心。”   方予洲:“……”   易楚:“……”   方予洲被桑桥几句话给梗了一下:“桥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网上我的粉丝攻击你,我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   桑桥这下反应过来了,摆了摆手:“啊,没事,我没有被骂的很难受啦!你的粉丝都很维护你,挺好的。”   方予洲犹豫了两秒,又伸出手,很快的揉了揉桑桥的脑袋:“总之,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桑桥:“???”   易楚:“?????”   这是把他当死人了不是?!   易楚当即又重重咳了一声:“方予洲,我还在这儿站着,你打算跟桑桥说点什么?”   方予洲心态沉稳,丝毫不慌,将手插回了裤兜里,咧了咧嘴:“易老师能力颜值都很高,不需要保护,我先去训练了,晚上见桥桥。”   桑桥:“……”   这个人怎么奇形怪状。   易楚见桑桥瞅着方予洲背影看,见缝插针的尽职补刀:“桑桥,想想你老公,有钱有帅有大器,这小白脸就知道瞎几把逼逼,走了走了,回房间了。”   桑桥:“……”   回房间吧。   回房间好,既没有gay里gay气的方予洲,也没有专业吹彩虹屁三十年的易楚。   安静。   桑桥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又偷偷用手机差了一下一架私人飞机的价格。   再然后。   登陆自己的账户数了数。   可以。   打个八折就能买半个飞机翅膀。   整机简直近在眼前。   贫穷的桑桥将自己呈大字型铺展在床上。   刚闭上眼睛没两分钟,握在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桑桥看了一眼来电人。   接通。   桑重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桑桥,我上次让你问傅董的那件事你问了吗?”   桑桥面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沉静:“没。”   桑重德不高兴了:“不是让你一周内落实清楚,这都快三周了,你还不问?等着让别人家挣钱我们赔钱吗?”   桑桥直挺挺的躺尸:“我和你又不是我们。”   桑重德似乎拍了一下桌案,发出声沉重的闷响:“我是你爸!”   桑桥扬了下嘴角。   桑重德狠狠吸了两口气,像是勉强耐住了性子:“昨天方薇,你那个扫把星妈!又要逃院,被电网打晕截回来了,医院那边又让交钱。”   桑桥平平静静的道:“那就交。”   桑重德笑了起来:“所以爸爸让你赶紧跟傅老板去说,把那块地给咱们家啊。爸爸有了钱,才能给你妈治疗,你妈的监护权在爸爸手上,爸爸要对她负责对不对?”   桑桥没有说话。   一秒。   两秒。   三秒。   桑重德的面具盖不住的垮了下来:“我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你要是再不跟傅行舟开口,你妈那里怎么办我也没办法了!”   这次桑桥终于答话了。   他开口道:“那就死吧,解脱了。”   桑重德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自己都活成这副样子了,哪还管得了别人。”   桑桥很轻的笑了一下,“桑重德,等你也埋进土里以后,她说不定又去找你了,你怕不怕?”   桑重德:“……”   不知是不是被桑桥的语气唬的,明明是阳光大亮的白天。   桑重德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直接把电话挂了。   嘟声从电话里传来。   桑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直起身,安静的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又原地转身,回去一颗一颗的数好药片,就着热水喝下去。   很快就睡着了。   而另一间总统套房里。   易楚正一边打游戏,一边给傅行舟拨电话。   电话一通。   易楚赶紧把游戏暂停,认真的给傅行舟汇报:“哥你放心!小嫂子今天飞机上吃了一整个蓝龙虾,一碗蔬菜粥,喝了两杯葡萄汁,吃了一根香蕉,还去了两次洗手间!”   傅行舟今天出院,此时还在公司,略一颔首:“车等你回来,找raven拿钥匙。”   易楚感激涕零临表涕零:“为您比心我的哥!”   傅行舟:“……”   傅行舟的嫌弃像是能溢出通讯线路:“滚。”   易楚:“……”   易楚遥遥想念了几秒自己即将到手的跑车,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对了哥,还有个事儿,也是和小嫂子有关的。”   傅行舟:“说。”   易楚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我想想,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总觉得桑桥,他的思路,就是和我们正常,不是,就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哥你有这种感觉吗?”   傅行舟手中正在签字的钢笔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易楚换了个姿势:“得,我给你举个例子。我和他今天在酒店门口碰到方予洲那小子了,那小子给桑桥道歉,就是之前微博cp那事儿。”   傅行舟:“然后?”   易楚道:“像我们肯定会先想自己吧?人之常情,对吧?但是桑桥他奇了怪了,他先想别人,不光这事儿,我发现他基本做事儿都这样。”   “就好像他自己特别不值一提,自己也没喜怒哀乐。”   “啧,哥你还别说,我自己这样一分析都觉得他这性格有点问题啊!” 第二十八章   除去前两期节目播出之后已经被淘汰的练习生,剩下的所有练习生们将会在这次公演上分为八组。   公演票早已经在官博出售一空。   这不仅仅是节目组第一次公开选拔过程, 也是所有练习生们与观众和粉丝的第一次见面。   s市的体育城坐落在城市西南, 交通便利,与周边城市不远。   由于your stage前两期播出后的效果很好, 劲头正足,刚圈到的粉丝们热情满溢。   仅仅是这一场公演的上座率就达到了近十万人。   方予洲作为公演第一队的队长,挑选的队友几乎都在a班,c位则交给了舞蹈基础最好的江同。   虽然体育场方允许节目组和练习生提前一天到场熟练公演场地。   但一来各种设施仍旧需要补设搭建,二来八个组每个组都要平均分摊彩排时间。   到了晚上, 还要总体走一遍流程。   总之时间可以说是要多仓促有多仓促。   除过第一天晚上吃药睡了个好觉, 桑桥几乎再没找到能睡着的机会。   等到了公演的头天晚上, 索性直挺挺的在床上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起床后, 桑桥用热毛巾敷了敷自己的黑眼圈。   心道幸亏是大床单人房, 不然半夜万一把人家吓死可如何是好。   桑桥这队抽签比赛顺序的时候是队长方予洲上去抽的,手气贼鸡儿黑的抽到了倒数第一个出场。   然而就算最后一名出场也并不代表桑桥就能多睡两分钟。   他们还是要按时去后台集合, 化妆, 换衣服。   然后再进入表演棚后台。   在摄像头下开始自己的表演。   桑桥:“……”   唉。   赚钱真的好难。   练习生们没有自己专职的化妆师, 节目组直接请了一个化妆团队过来集体作业。   桑桥刚好是这组休息室里的最后一个。   来给他化妆的化妆师是个很时尚的小姐姐, 手上戴着卡地亚戒指,用爱马仕小腰包装着纪梵希套刷, 还拎了个lv新季限定款的托特包装其他从粉底到眼影的化妆品。   化妆师小姐姐手指翻飞的从她的托特包里拿出个金灿灿的睫毛夹, 伸手扶了一下桑桥的下巴:“来来来抬点儿头啊, 我给你再夹两下。”   桑桥被眼前的有钱势力闪花了眼:“请问, 我能问个问题吗?”   小姐姐左右各夹了两下, 把睫毛夹往包里一丢;“说呗。”   桑桥咽了咽口水:“你这个睫毛夹,是真金的吗?”   小姐姐:“……”   化妆师小姐姐嫌弃的俯视了桑桥一眼:“当然不是了!”   桑桥:“哦。”   小姐姐又摸出了一个同款色泽的脸部按摩仪:“铂金镀黄金的,怎么样,我有眼光吧?”   桑桥:“……”   桑桥保持了很久的沉默,还是没忍住,真诚的道:“那个,现在化妆行业这么挣钱吗?你看我现在入行还有没有前途?”   小姐姐:“……”   小姐姐拿着刷子的手抖了抖,不可置信的从桑桥侧脸的位置走过来盯了他两眼。   随即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桑桥,你是叫桑桥吧?我看你牌子上写的这个,你们这组的练习生都像你这么有意思吗?”   桑桥被粉扑上的粉刺激的打了个喷嚏,严谨的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我们队最靓的崽。”   化妆师姐姐终于艰难的扶着腰前仰后合的笑完了,换了只刻着爱马仕私人定制印章的鼻影刷给桑桥打高光,顺便道:“让你失望了,我爸是开矿的,我妈是卖楼的,我是为了不继承家业所以不得不出来工作的。”   桑桥:“……”   对不起。   打扰您了。   桑桥宛如挺尸的闭上了嘴。   小姐姐很快给桑桥弄好了高光和眼影,又从托特包里摸了个口红罐出来。   把罐子口倒扣往下一翻,开始在几百只口红里面瞎几把翻腾:“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来当化妆师吗?”   桑桥:我不太想问。   小姐姐从口红山里找出了两只颜色,踩着细高跟转过身:“你快问我一下,不然我就给你涂个死亡芭比粉!”   桑桥:“……”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这么个化妆师。   桑桥绝望的苦涩的问:“你为什么当化妆师?”   小姐姐满意的点了点头:“淦,都是因为我包太多了。当化妆师我可以背一个拎一个,还能秀限量定制给那些想买买不着的明星看,爽呆了简直。”   桑桥:“……”   行吧。   你们有钱人的快乐我不配拥有。   造型的最后步骤就是定妆。   桑桥已经被化妆师姐姐摧残的宛如分钟的小白菜,目光僵硬,瑟瑟发抖。   小姐姐拿着化妆喷雾对着桑桥呲呲呲一顿,随口像是不经意的道:“对了,你晚上睡不好吗?你黑眼圈比六十岁的大妈还重。”   桑桥生不如死的在化妆攻击中垂死挣扎,半晌后吸了口气:“可能是认床,这两天不是太好。”   小姐姐给他扑了点散粉,沿着下颌线的位置向下加了几笔阴影。   视线顺着桑桥身上的衬衫下移了几寸,漫不经心的又道:“其他练习生粉丝要从脖子一直打到衣服里的,我给你也补点儿?”   桑桥一愣,出于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不,不用了,我不需要。”   “也成。”   小姐姐帮桑桥拉了拉衣领,“你都白成纸了,算了,就这样吧。我走啦。”   化妆师随意拉上自己的爱马仕和lv,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到门口,回过头,“对了,我叫杨小采,以后记得要化妆还找我哟!”   桑桥:“……”   不了不了。   怪吓人的。   桑桥自己又重新拽了一下衣服,将纽扣往上系了一颗,急急忙忙的出门绕到了后台,和其他练习生一起进了准备室。   从准备室内可以看到前台所有队伍的表演实时投放,同时还有十几台摄像机随时记录准备室内练习生的表情。   总而言之。   就是要显得自己超投入,超兴奋,超为其他组表演的好而感到开心,和同时为自己感到担心。   没问题。   桑小桥做这个超专业的。   公演从晚上八点钟正点开始。   桑桥和其他队友在准备室一直等到快十点,终于听到了喊他们出场的声音。   对比彩排时台下的一片空寂。   此时观众区的万千灯火的灯带和喧嚣的打call声像是点燃了整个黑夜。   在自己跟在队伍最边上走上台的时候。   桑桥甚至,似乎,隐隐约约的仿佛听到了叫他名字的声音。   穿透力极强的舞台灯光从头顶上直直打下来,印照在钢化玻璃搭出的舞台上,晃得让人觉得想要流泪。   这是桑桥的第一个舞台。   虽然是不太显眼的位置。   虽然,在几十个练习生粉丝竞争角逐的观众灯带区看不到自己的名字。   但总比以前好很多了。   比一年前好。   比五年前好。   比十年前更更好。   苟延残喘的活着也是好的。   表演结束。   直射的灯光将桑桥全身都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伸手略微擦了一下,跟着其他队友一起向观众微笑鞠躬。   每支队伍表演完都会有例行的发表感言。   易楚作为主创人恰巧又在这次公演中担任主持人的角色。   很快。   易楚就从台旁的位置走了上来,将话筒递给方予洲。   说了几句。   易楚又转了个方向:“桑桥,你觉得你今天发挥如何呢?”   莫名被cue,方予洲及时将话筒放在了桑桥嘴边。   桑桥伸手要去接话筒。   方予洲笑着摇了下头:“没事,我给你拿着。”   桑桥:“……”   桑桥也不好在舞台上跟人家抢话筒,只得慢吞吞的道:“发挥……反正尽力把有的水平都发挥出来了。”   台下顿时一片大笑。   易楚也意味深长的弯了弯嘴角,视线在方予洲为桑桥端着话筒的手上停了几秒。   继续道:“不瞒各位,今天在表演之前。桑桥的一位粉丝与我们节目组联系,说希望送上一份礼物,祝福桑桥的第一次舞台顺利结束。”   易楚顿了顿,很有表现力的勾足了观众的兴致:“刚开始呢节目组也不同意,但是后来节目组确定这个礼物并不会对节目有任何影响,同时也可以作为一个观看节目的额外赠礼与众位一同欣赏。所以就答应了。”   粉丝们送爱豆礼物总是非常常见。   可是能惊动节目组的礼物显而易见肯定并不常见。   your stage才播到第二期,虽然有一些练习生在进入节目前就已经拥有一定的粉丝量或者后援会。   但这些粉丝的能力毕竟有限,并不足以能为自己的小爱豆在这种公演直播性质的节目录制中献上礼物。   毕竟礼物就等于钱。   这种场合下的礼物就相当于很多很多钱。   易楚撩了半天,却一直都没说清楚礼物究竟是什么。   台下的粉丝们纷纷开始猜测。   “桑桥的粉丝?他有粉丝吗?不会是金主吧?”   “醒醒姐妹,金主多数家里有老婆的,就养个玩意儿在外面,会花精力来干这种事?别看太多cpy文学了好吗!”   “有金主的话前两天不会帮他撤黑热搜?估计就是土豪粉,不混圈就傻是个有钱,啥都不懂的那种。”   “不过桑桥家好像真的很多土豪粉,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的粉丝在外面发后援物了,质量感觉很好。”   “楚楚还不说礼物是什么,好好奇啊,这种买通节目组送礼的不知道得多少钱啊……”   “不仅得要钱,还要人脉。他家粉丝真的豪,慕了慕了!”   现场的气氛被一层层点燃。   易楚打了个响指:“好的,我听到大家的呼声了!那么现在请各位观众和粉丝朋友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您的左前方看——”   s市主体育场的上空没有封顶。   站在体育场内向外看,可以看到星河璀璨的夜空。   而此时此刻。   在那片夜空里。   一道比星空还要绚丽的烟火在幽静的夜色里缓缓绽开。   接着是两朵。   三朵。   无数朵。   无数无数朵。   七彩斑斓的烟火点亮了s市十一点钟的半面夜空。   也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在观众和粉丝们的尖叫声中。   数架无人机在绮丽的烟花之中静静穿过。   又过了几秒。   在接连不断的烟火最中央,印出了几个清晰可辨的字迹——   桥桥。   永远健康快乐。 第二十九章   公演的结果由现场观众在表演后投票决定。   方予洲和桑桥这队本来出场的顺序就排在最后一个, 第一场公演的最终排名很快就能揭晓。   然而。   还没等公演的名次出来, 热搜词条已经被炸了个彻底。   由于节目组初次准备舞台公演,练习生又是第一次和观众粉丝们见面。   因此票价订的十分便宜, 将近十万人的体育场馆坐了个满满当当。   也就相当于。   满满当当的十万人,在现场一同欣赏到了一场免费的烟花无人机大型追星秀。   这特么。   除了死忠粉,谁还关注比赛结果啊!   现场的烟火和夜色被记录在吃瓜观众的一张张照片里,合成九宫图发在了自己的微博里。   草莓栀子sa:一百八十八块的票太值了让我大喊一声脏话, 这烟花效果比我在维多利亚港看的还t酷炫!酷炫懂么![图片][图片][图片]   大懒猫t爱吃鱼:我也拍到了!这是什么撒钱土豪粉!我不配追星![图片]   花沐颜xx:慕了s市的姐妹了……据说是土豪自己搭了烟花场放的, 半个s市都看到了, 嘤, 我也想看qaq   柔柔不是揉揉:刚和专业人士讨论了一下, 这应该是烟花 无人机的操作,一套下来大概七百八万再见再见再见, 穷人不配拥有爱豆。   随着讨论度的上升, 这名并未告知身份土豪粉一跃出现在微博热搜榜上。   并力压节目组层层飞升, 直接占据了热搜第一位。   是你没见过的追星方式   桥桥永远健康快乐   烟火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 很多并不追星也没有关注your stage的市民看到热搜也顺手点了进来, 一起说道几句。   很快, 公演最终排名公布。   方予洲的这组投票数量力压其他组,登顶第一。   随即,为了角逐下一次公演的舞蹈队形。   在名次为第一的组内将会再由全场观众投票,选出得票量最高的练习生, 担任下次出场的c位。   现场在座的近十万人中, 有些观众只是随便买了票进来看看节目, 而另一部分观众自己所喜欢练习生也并没有排在队伍第一名。   于是。   也许是得益于免费的烟花表演。   桑桥的得票率第一次压过了江同和方予洲,排名全部练习生支持率第一。   也就意味着。   桑桥,将会是下一场公演中的第一个c位。   所有练习生的时间安排都很紧张。   公演完当天晚上就要飞回北城,第二天早上继续开始新一天的训练。   专用大巴车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送到了机场。   与来时不同的是。   在s市国际机场安检候机的时候,来找桑桥要签名和合照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而在合照签名之后,在那些人离开的时候——   往往都会笑一笑,对桑桥说一句:“桥桥,要健康快乐哦。”   桑桥来到世界的第十八年。   除了今天,从没听过祝福。   却也像是在这一天,将过往十八年的祝福全部补全。   五名私人飞机的机组人员一如既往的等候在登机闸门口,热情的欢迎桑桥登机。   在即将起飞之前。   一名空姐走过来,带桑桥进入了机内专用影音区,笑盈盈的对桑桥道:“桑先生,傅董刚刚打电话给机组,如果您有空的话,不知方不方便暂时开一下手机?”   桑桥愣了愣,将手机从兜里摸出来。   这才想起从上次登机前自己就把手机给关了,这两天比赛又几乎没时间回房间休息,直到现在手机还是关的。   桑桥刚把手机打开,傅行舟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私人飞机内的专用影音区搭设了高真空的隔离层,隔音效果很好。   刚刚带桑桥过来的空姐早已经关门走了出去。   在悄然无声的环境下。   傅行舟的声音显得清晰而平静:“公演结束了?”   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桑桥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无比安静的在影音室内的按摩沙发上坐下,抬起眼睛,一颗泪就顺着眼眶滚了下来。   桑桥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哭。   毕竟哭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好久都没有哭过了。   桑桥伸手抹了抹眼角,发现好像并不能暂时的止住眼泪,所以很快的转移了注意力,开开心心的扯着嗓子:“嗯,完啦。”   既没有吸鼻子,也没有哽咽。   只是眼泪自个儿掉了一会儿,很快就结束了。   也不会有人发现。   桑桥将注意力拉了回来,开口问道:“对了,傅行舟,飞机……”   正坐在顶层办公室里的傅行舟放下手中的笔:“是不是飞机型号不喜欢?这架是前年出厂的老款,给你订的新机还没从国外检修完毕。先凑合用这台,可以么?”   桑桥:“……”   原来飞机还有型号啊……   失敬失敬,机兄。   桑桥已经很快的把自己的脸拿手擦的干干净净,咳了一声,将嗓子清清干净:“还有今天表演的时候的烟花,谢谢你。”   傅行舟很低的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桑桥抠了抠手指头,很老实的垂着脑袋:“好猜的呀,因为没有其他人会给我炸烟花嘛。”   傅行舟:“……”   这下终于轮到傅行舟哑言了。   而电话另一头的桑桥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欢快的道:“还有还有,还有一件事!”   傅行舟:“什么?”   桑桥高高兴兴的伸着腿儿晃来晃去:“就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不要总是说谢谢你谢谢你,如果觉得想要补偿你,就跟你上床吗?”   傅行舟:“?”   傅行舟一时间没跟上桑桥的脑回路,顿了一下:“什么?”   桑桥听出了傅行舟的迟疑,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下去:“啊……你那天早上跟我说的,你已经忘了吗?”   傅行舟这才确定了桑桥说的的确和他所想的是同一件事。   是关于两个人真真正正在一起,关于成为法定伴侣。   关于未来的回答。   傅行舟这人无论待人接物,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更不会将回答的权利交在别人手上。   只唯独这一次例外。   虽然例外,但如果桑桥说不……   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努力,更不可能就此放手。   傅行舟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没有,桑桥。我没忘。”   桑桥晃来晃去的腿便停了一下。   他揉了揉鼻尖:“哦……”   傅行舟道:“所以呢,桥桥?”   桑桥:“……”   桑桥虽然从小就锻炼了一副厚脸皮,但想来想去还是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厚颜无耻过。   揉揉巴巴的哼哧了半天后,视死如归的道:“嗯!我想好了!”   桑桥:“等我回去我们就上床吧!”   傅行舟:“……”   桑桥这句话答应的实在是太爽快。   傅行舟难得有些迟疑,重复了一次:“桑桥,你确定?”   反正都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桑桥又恢复了以往脸皮贼厚的状态,小鸡叨米似的点了一顿头:“对对对,确定的,等我回去我们就上床!”   桑桥还继续补充:“还有如果你以后不要我了我也绝对不会纠缠你的!其他事我也可以为你冲锋陷阵!虽然我这个人不太好,文化也水平不行,但是打架很厉害的!”   等桑桥噼里啪啦的说完。   电话的另一边却没有立即说话。   一秒。   两秒。   原本就有些心虚的桑桥提心吊胆,正在偷偷摸摸的听傅行舟的呼吸声。   却听到那边传来的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好。”   不需要你去学习,也不需要你冲锋陷阵。   更不需要你的不纠缠。   傅行舟停顿了几秒,终于很浅的弯了一下嘴角:“我等你回来。”   电话挂断。   在外面等了好半天的raven好不容易得到了办公室里老板的同意,抱着一沓资料满脸谨慎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   就看到他的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后那张宽敞的老板椅上。   发呆。   raven:“……”   raven给傅行舟当了多年的特助,这还是头回看到傅行舟发呆,整个人都陷入了迷之惊恐。   是钱不好赚了还是办公室里的古董名画不好看了。   难道是海外股价大跌了?   傅氏是不是要倒了?   raven缩手缩脚的缓慢前进到傅行舟办公桌前,将资料缓缓的放在桌上:“老板?”   傅行舟回了神,瞬间从状况外又变回了高贵冷艳独美的总裁模式,冷淡道:“重新去查过了?”   raven手里的一摞资料和公司完全无关,全是桑桥的医院就诊报告。   不仅限于北城,而是全国范围内的所有就诊记录。   raven虽然搞不懂傅行舟为什么要重新核查老板娘,哦不对,桑先生的就诊记录。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一一说明:“已经全部核查完毕,老板,桑先生从小到大有登记的就诊记录共三十五次,就诊科室我也已经做了归纳。”   傅行舟皱了下眉:“哪些?”   raven:“分为五个科室,其中外伤科最多,有十三次;其次急诊九次;骨科六次;头部外科四次;内科三次。”   傅行舟的神情冷峻极了,眉锋一扬:“没了?”   raven摇了摇头:“老板,桑先生的生长情况您也了解,很多小诊所或私人诊所是不会对外公开任何病人情况的。”   傅行舟沉着脸,没有说话。   raven将资料一份份摆摆整齐,又道:“还有一件事,老板,茂洪重工老总的独生女杨小姐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已经见过桑先生了。”   傅行舟嗯了声:“还说了什么?”   raven道:“她说以她得过病的角度来看,桑先生不像同类病人……老板,您担心桑先生的身体吗?”   傅行舟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没有。”   raven不方便过问老板的私人生活,闻言点了点头:“好的,老板,那我去准备明天的会议纪要。”   傅行舟没有反对。   raven便准备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   就听身后傅行舟叫住了他:“raven。”   raven以为傅行舟临时想起了什么事,又转身回去:“老板?”   傅行舟的手不紧不慢的叩了几下红木的桌面,修长的指节停下动作,慢慢的道:“我之前跟桑桥表白了。”   raven:“?”   傅行舟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说的语义悠长:“他刚刚答应了。”   raven:“???”   这一份狗粮来的太过突然。   从没在傅行舟这里被撒过狗粮的raven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而傅行舟明闷暗秀的一顿操作。   竟然半天都没有能体会到向单身狗撒狗粮的喜悦。   还没等raven成功get到老板的意思。   傅行舟就黑着脸抬了抬下巴,用你这个愚蠢的单身狗的表情开口道:“算了,去工作吧。” 第三十章   过了两天就到了例行的单休日。   周六晚上下训之后, 桑桥一路小跑回了寝室, 认认真真拿着搓澡巾搓了半个小时澡,又站在镜子跟前扭麻花似的扭着身子努力看了半天自己的屁谷。   最后从抽屉里摸出自己的鲜奶宝宝霜,给屁谷上均匀的抹了一层,看上去又白又嫩。   应该总体卖相不错。   桑桥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大浴巾拉下来披在身上,开始认真在宿舍里的衣柜里找衣服穿。   虽然已经进了a班, 但由于训练强度太大,时间也紧,几乎没什么时间可以留给桑桥用来搬宿舍。   再加上桑桥自己偷懒, 更不想去a班的寝室天天和江同抬头不见低头见,便索性一直混在f班最开始的宿舍没动。   反正是两人间, 空间足够用。   桑桥正撅着屁谷蹲在衣柜前面翻箱倒柜。   刚去食堂吃完晚饭的蒋开就推门走了进来。   一见桑桥这副模样,蒋开惊道:“桥啊,你要搬宿舍了吗!你要抛妻弃子离开我了吗?!”   桑桥:“……”   桑桥拉了一把自己的大浴巾:“没有, 我找一件回家穿的衣服。”   蒋开松了口气, 拉上宿舍门回到自己的桌子旁:“害,就一天,而且回自己家,随便穿件不就行了?又不是去选美。”   桑桥的衣柜多数都是傅行舟给添置的衣物, 无论是尺码和颜色都很合适。   款式小众,几乎都是空运过来, 节目以来从没撞过衫。   桑桥埋着脑袋钻进衣柜里又找了一通, 灰头土脸的扒拉出来了一件看上去就很显身材的风衣和一件可爱型的毛衣, 举起来问蒋开:“你觉得哪一件好?”   蒋开已经将自己大字型铺在了床上,闻言丧尸般的直挺挺坐起来:“毛衣吧?反正你爸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小辈穿可爱点。”   桑桥:“……”   桑桥欲言又止的在“你爸”这个话题上纠结了两秒,还是没开口,自顾自的回忆了一下傅行舟结婚证上的年龄。   紧接着。   桑桥突然就想起了两个多月前,他正要往傅氏总部大楼去的时候,在公交车上听到的其他大爷大妈阿姨们说的关于男人不行的问题……   然后就是桑清的突然退婚。   桑老太太含糊其辞。   桑桥抱紧了自己的小浴巾,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说实话原本桑桥这阵子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时的猜测给忘在了脑后勺。   没想到今天突然被蒋开一提醒……   桑桥有些发愁的一边沉思一边想。   说不定傅行舟就是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婚后才一直没有提出那方面的合理要求。   而现在,一定是经过了很复杂的心理考验,鼓起勇气,才提出来的。   桑桥叹了口气,再次觉得傅行舟真是个好人。   这么好的人,就算那方面不行,自己也不能让人家失望。   眼见着时间还没太晚。   桑桥赶紧把毛衣套上,又穿了件衬得腿骨修长笔直的牛仔裤,蹬上运动鞋,着急忙慌的拿着手机冲出了节目楼。   周六的训练时间一直到晚上八点。   八点后到第二周周一的早上六点中间段的时间作为练习生们的休息时间。   北城的夜幕已经落了下来。   桑桥站在寒风呼啸的大马路上,下意识摸了摸兜。   哦,毛衣没兜。   也就没了装在兜里的口罩。   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路上行人不多。   桑桥低着头做贼似的穿过了两条街,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卖部里买到了个结结实实的棉布黑口罩。   往脸上一挡,活像是要去杀人越货。   戴着口罩的桑桥又找了家店买了个同款的黑帽子。   将自己从头到尾遮了个严实之后,往马路牙子上一坐。   抱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情趣用品商店。   然而搜了半天也没搜到一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尤其是很多都是一长串桑桥不认识的英文名字。   弱小茫然而无助的桑桥对着搜索结果思考了一会儿,退出了百度地图,转而打开了万能的外卖软件。   再一搜。   不仅能搜出情趣用品,商店老板还贴心的在每一款的图片上标注了用法和用途。   妙啊!   桑桥坐在马路牙子边上花将近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下好了单,选地址的时候十分机智的选在了地铁站后的小树林。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身穿一身蓝马甲的外卖小哥带着桑桥的爱与希望来到了他身边,手拿三个包装密封无比紧实的牛皮纸袋。   桑桥正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站在小树林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看到外卖小哥就像看到亲人似的迎了上去。   外卖小哥被桑桥这身行头吓得后退了一步,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你最粗你说话……先生吗?”   桑桥:“是是是!辛苦你了啊。”   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将手中的三个袋子递给了桑桥,眼神微妙的走了。   而桑桥接着微弱的路灯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三个牛皮纸袋,在确定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内容后,高高兴兴的拎上袋子,打车回家。   从节目组的训练楼到傅行舟的别墅大概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之前傅行舟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桑桥没老实回答,小嘴叭叭儿的跟傅行舟说自己要星期天早上才能回去。   傅行舟也没拒绝,跟raven确定了下行程后对桑桥说周日早上七点去接他。   桑桥喜滋滋的捧着三只牛皮纸袋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离家越来越近,连脸上的笑容都是甜的。   这单也是司机今天的最后一单,大概是见桑桥心情好,就开口跟他聊天:“年轻人,你都住雍水一号那种高级小区了,还打出租啊?”   桑桥眉眼弯弯的:“对呀,我自己没有车的。”   司机又道:“你们那别墅多少钱一套?”   桑桥很老实:“不知道诶。”   司机:“不是你自己买的啊?”   桑桥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嗯,是一个很好的人的房子,他看我可怜,给我住几天的。”   司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不言语了。   车子终于在雍水一号别墅区前停下。   桑桥没让司机再往里开,自己抱着三个大牛皮纸袋子走下来,蹭保安的巡逻车回到了院子里。   刚进门,就迎面碰上了管家袁伯。   袁伯似乎是刚刚才从大厅出来,面色不太好看,尤其是绕过玄关看到桑桥的时候,显然面上一惊:“桑先生,您不是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吗?”   桑桥将牛皮纸袋小心翼翼的抱稳:“提前溜走啦!我先把东西放上去哦,傅行舟回来了吗?”   袁伯:“……”   袁伯犹豫了一下,在桑桥刚要穿过玄关的时候拦住了他,低声道:“桑先生,您父亲过来了。现在就坐在大厅里。” 第三十一章   桑重德来了?   桑桥愣了愣, 下意识转身就想原路离开。   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门口,就听一阵硬底皮鞋声从大厅里快速走了出来。   桑重德大抵以为是傅行舟回来了, 满脸堆笑的往门口来迎接。   绕过玄关,才发现回来的人不是傅行舟。   而是桑桥。   桑重德的脸上很快的闪过一丝不满, 随即又挤出笑着朝桑桥走过来。   十分慈父的伸手就要揽桑桥的肩膀:“桥桥不是在参加节目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爸爸这几天都没见你, 怎么不回桑家去吃个饭呢?”   桑桥面无表情的从桑重德的手臂下躲了出去,勾了勾嘴角:“桑重德, 我能不能回桑家吃饭,你心里没点b数吗?”   桑重德:“……”   桑重德今年五十多岁, 虽然已经有了啤酒肚, 但勉强也能算个人模狗样。   何况人靠衣装,他每次出来都能把自己端成一副西装革履的伪君子做派。   只可惜桑桥这人骨子里有种鱼死网破的大无畏精神,无论人前还是人后, 从没给桑重德留过面子。   桑重德今天一身深赭色的中山装, 看上去精神又正派。   就算此时被桑桥一通话甩下去, 表情也只是微变了几分, 很快又开始试图传播父爱:“不要这样说,桥桥,爸爸知道这些年来你受苦了……但是爸爸也有苦衷,你看……”   “不好意思,没戴隐形眼镜, 看不见。”   桑桥打断了桑重德的话, 没有表情的问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   袁伯和别墅里的几个佣人就候在大厅门口。   桑重德连续被桑桥怼了几次,脸色终于不太好看。   他向后走了两步,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桥桥,你和爸爸之间的隔阂怎么就这么深呢?你结婚这么久,爸爸也没看过你,今天刚好有空,才想过来见你一面。”   听听。   这是多么感人至深的父子情。   桑桥都听乐了,抱着手上的牛皮纸袋往陈列架上一放:“你是为城西那块地来的,榕城港湾度假村的那个项目,你之前跟我提起过。”   桑桥的记性其实不算太好,这名字还是之前桑重德跟他提过之后,他上网搜出来的。   桑重德脸上的笑像是一把一把充满阴谋的刀,又重又慢的往桑桥的皮肉上割:“桥桥,怎么说话呢?你和傅老板现在正式领了证,桑傅两家就是亲家,是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呢?”   见桑桥没有出声。   桑重德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茶:“再者,来之前我已经给傅老板打了电话,他口头上已经同意,爸爸这是过来签合同的。”   桑桥:“……”   桑桥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他还记得自己从傅氏企业网站上看到的那片地具体位置,黄金地段,建构目标后第一年的收益额就能预计达到北城近年来兴起度假村的最高水平。   而且这项目傅氏本为全权控股,从未进行公开招标。   却硬生生让桑重德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白占了便宜。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傅行舟也不会给桑重德这个面子。   自己可真是多余。   桑桥垂着视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勾勾嘴角:“你说得对,反正还没签合同。”   桑重德捕捉到了桑桥话里的含义,脸色一拧:“你什么意思?”   桑桥对桑重德笑了一下:“没什么意思,就是庆幸我今天晚上幸好回来了。我就要盯着傅行舟,让他别签这份文件。有问题吗?”   桑重德猛地一拍桌子:“桑桥!”   桑桥笑嘻嘻的:“怎么,你想打我啊?那你打啊,打了我也不让傅行舟跟你签,气死你!”   桑重德的好心情终于被桑桥破坏了个一干二净,一直端着的慈父模样也全部崩了盘。   他指着桑桥,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桑桥,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飞了!丧门星,要不是桑家给你撑着,你能进的了傅行舟的门?忘本儿的东西……”   桑重德最后几句话还没说完。   傅行舟就冷着脸从玄关后走了进来。   也许是北城今天降温的原因。   傅行舟换了身灰黑两色的手工羊绒大衣。   别墅的大门左右两扇还没有合上,夜里的风裹挟着傅行舟脸上的寒意一并卷进了屋里。   黑色的鹿皮鞋踩在地上几乎无声无息。   傅行舟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内站定,慢条斯理的将大衣递给了身后的管家,扬了下眉:“桑总来的挺早。”   桑重德在见到傅行舟的那一瞬间就迅速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脏话,此时整个人都端庄又和善,披着上流社会的人皮向傅行舟伸出手:“傅董日理万机,我早些来是应该的。”   傅行舟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桑重德伸出来的手,极其冷淡的从他身边走过。   走到桑桥身边,皱了下眉,看着桑桥抱着的三个纸袋:“这是什么?”   大厅里此时除了傅行舟和桑重德之外,还有袁伯和别墅内的其他佣人。   桑桥抱着情趣纸袋的手抖了抖,觉得当众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有点羞耻,抿了抿唇:“等等回房间我再告诉你!”   对比面前的桑重德,傅行舟显然对桑桥手中的纸袋更感兴趣。   在得到桑桥的回答后。   傅行舟点了下头:“那你先上楼去等我?我处理好其他事就来。”   上楼去等?!   那必然不行的啊!   桑桥从傅行舟背后探出头看了一眼桑重德,脑袋摇得跟小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就在这里等你!”   傅行舟帮桑桥整了整因为抱东西而显得发皱衣服,温和道:“你在这里我处理工作会分心的。”   桑桥:“……”   你说的好像真的哦。   桑桥撇了撇嘴,艰难的用一只手拽了下傅行舟的衣角:“那,那你先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傅行舟伸手拨了拨桑桥额前的碎发,回过身对桑重德道:“我先陪桥桥上楼一下,烦请桑总稍后,我很快下来。”   桑重德自然记得刚刚他和桑桥发生争执的原因,生怕傅行舟跟着桑桥一上去,说好的话就变卦了,赶紧道:“这……傅董,您和桥桥刚刚新婚,我能理解。不过现在时间不早,我把合同也已经带来了,不过就是签个字的事儿……”   傅行舟已经带着桑桥往一楼楼梯走了过去,闻言侧了侧身:“桑总,傅某说过的话不会反悔。你不必担忧。”   这话的确没错。   傅行舟在名利场上口碑极好,从没听说过什么倒戈反口之事。   桑重德得了一句承诺,大喜。   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甚至主动挥了挥手:“傅老板太客气了!我当然没有担忧,您和桥桥之间不用着急,我耐心等便是了!”   桑桥:“……”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桑桥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这句话到底是哪里不对,吭哧吭哧的正要开始爬楼。   身边的傅行舟便伸手把他怀中的牛皮纸袋子接了过去,开口道:“去二楼吧,我的卧室。”   桑桥愣了一秒:“啊?哦哦……好。”   反正都要一起睡觉觉了。   去哪个卧室都一样的。   桑桥十分乖巧的跟在傅行舟身后,像小尾巴似的到了他的卧室门口。   然后。   看傅行舟拉开门,微微侧身,平淡的道:“进去吧。”   桑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桑桥总觉得自己从傅行舟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微妙的……   满足感?   有点像是他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里大型野兽捕获了猎物后的那种不紧不慢。   桑桥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打了个小小的哆嗦,试探性的迈着脚丫子走进了傅行舟的房间。   这间卧室显然是二楼的主卧,空间很大,将书房和卧房直接打通,方便主人使用。   米色的地毯和灯光将房间映衬的又绒又暖。   桑桥从傅行舟手里将自己的牛皮纸袋子抢回来,小心翼翼的在墙角堆好,认真的扬起脸,一本正经的道:“你……不要跟桑重德签那个合同,好不好?”   傅行舟的视线又在纸袋子上流连了几眼,然后看了看桑桥:“怎么了?”   桑桥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当着傅行舟的面辱骂桑重德,只得努力筛选了好半天语言:“桑重德人很不好的……而且我听说他的公司最近资金链上有点问题,反正你千万不要跟他签。”   然而傅行舟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   他站在桑桥面前,很轻的勾了一下嘴角:“桥桥,你是担心我么?”   桑桥特别真诚的开始点头:“对啊!我搜过你们公司那个项目了,你们原本要自己做的,不要分给桑重德!他很差的!”   桑桥的声音一向偏软,依稀还带着点少年的味道。   尤其是他此时加快语调说了几句话,微仰着头,水润晶莹的眼睛里写满了急切,看上去越发诱人。   傅行舟的目光在桑桥细嫩的喉结上扫过,哑着声音道:“我知道。”   桑桥:“???”   傅行舟伸手摸了摸桑桥的头发:“我还知道桑重德对你不好,骂过你,打过你,还让你饿肚子。”   桑桥:“???”   你个渣渣你都知道了还要和桑重德签合同!?   桑桥皱着脸,气得像只河豚似的。   正准备开始自闭。   就感觉傅行舟的手在他右耳的耳尖上轻轻揉了揉   接着。   傅行舟的人也靠了过来,轻轻的吻了吻桑桥右耳的耳骨:“桥桥,老公帮你报仇,好不好?”   夜色微凉。   傅行舟的唇却是热的   滑过耳畔的时候,有一种十分珍惜的味道。   还没等桑桥反应过来。   傅行舟已经站直了身子:“浴室里有新的浴巾,还有你喜欢的圆形大浴缸。去泡个澡,等我处理完桑重德的事上来,嗯?”   桑桥:“……”   桑桥被傅行舟的一顿骚操作直接给套路进了沟里,老老实实的抱着衣服往浴室里走去,走到半路,还特意回头又叮嘱了一遍:“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傅行舟点点头。   桑桥扒在门框上想了一会儿:“那,你快点上来哦。”   傅行舟道:“好。”   一直听到浴室里的水声打开。   傅行舟才转身往楼下走去。   回到一楼的大厅,桑重德果然还坐在那里一脸焦躁不安的喝茶。   等见到傅行舟面色不变的回来。   桑重德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站起身赔笑道:“傅董,桥桥从小性格就顽劣,让您多费心了。”   傅行舟不急不缓的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来,目光掠过桑重德:“是么?”   桑重德满心满眼都不乐意最终进了傅家门的人是桑桥,赶紧道:“桥桥……唉,这孩子的确是我小时候没有教好,性格上不得台面。”   桑重德偷偷观察着傅行舟的脸色,见没什么变化,接着道:“原先傅老先生来跟我提起两家联姻的事,我们全家都认为清清其实更适合您,也怪清清没福气……”   傅行舟突然扯了下嘴角。   桑重德的话顿时停了下来:“傅董?”   傅行舟道:“桑总,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我爷爷去你家时,提出的联姻要求是,我希望跟你的小儿子结婚。”   桑重德:“……”   傅行舟眉目中有种毫不掩饰的冷淡:“是你们将这句话解读成了桑清,我没有拆穿,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客气。”   他顿了顿,放在沙发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红木的扶手:“我还没问过你有没有把桑桥当儿子看,你倒还能在我这儿继续介绍桑清?”   傅行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桑重德:“桑总如此口才,不去做产品销售,真是屈才了。”   傅行舟性子孤高,鲜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但凡要是桑重德能对傅行舟稍微了解哪怕一丝一毫,都会知道。   让傅行舟说了这么多话的人,基本上每个都凉的很惨。   管家袁伯静默不语的收回了放在桑重德身上的视线。   将新鲜的果盘端上桌来,在零下结冰的气氛中道:“少爷,桑总,别忙着只谈公事,身体重要,吃水果。”   红艳艳的车厘子洗得晶莹透亮,水珠还挂在上面。   冬季的白草莓和车厘子摆放成盘,旁边还配了切片的绿果和火龙果。   傅行舟这才将注意力从桑重德身上挪开了些:“给桑桥端上去了吗?”   袁伯将果盘位置摆摆正:“已经准备好了。桑先生爱吃沙拉,厨房正在准备,等好了后我马上给他送过去。”   桑重德难看的脸色终于一点点缓了回来。   他意识到在这时候跟傅行舟继续提起桑清就是个严重的错误。   于是很快换了话题,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瞧瞧我这嘴,真是……傅董,这是我准备好的度假村项目企业合作开发案。请您过目,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今晚就可以敲定合作。”   傅行舟倒是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只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桑总稍后,我助理马上会和傅氏地产相关的律师一起过来。公私有别,希望桑总不会介意。”   桑重德:“……”   大概是看出了桑重德的迟疑。   傅行舟十分淡定的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桑总觉得我不近人情,这笔合同也可就此作罢。”   桑重德:“……”   作罢?!   桑家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意屡屡受创,其频繁程度都让桑重德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他。   和傅氏的这项开发案事关桑家整个公司生死存亡,自然不能就此算了。   桑重德重重坐回沙发上,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应该的应该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傅董做事谨慎,能理解,能理解。”   傅行舟便没再理会桑重德,径自去厨房检阅了一番马上要端给桑桥的果盘和沙拉。   还亲手在桑桥的热牛奶上拉了朵巧克力拉花,欣赏了两眼后,特意嘱咐袁伯端上楼的时候别晃杯子。   袁伯:“……”   好在傅行舟的明骚暗秀行为没有持续太久。   raven就带着五个西装笔挺的律师一齐从门口走了进来,公事公办的接过桑重德的合同后,很快讨论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   为首的律师向傅行舟微微颔首:“傅董,桑重德先生方面的合同我们已集体讨论过,大体条款方向没有错误,只是有些细节需要细化。我们已经修改完善,请您和桑重德先生过目后便可签字。”   傅行舟接过合同随意翻了一遍,又递给桑重德。   桑重德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发现内容只是细化责任和前后期工程分工问题,并没有其他改动,便放心的表示同意。   双方就新合同签字完毕,袁伯将心满意足的桑重德送出了别墅大门。   厨房早已经准备好了宵夜,热腾腾的端上桌来。   除了例行的食补炖汤,一并端上来的竟然还有咸蛋黄小龙虾。   raven看的眼睛都绿了,脱下外套就吆喝着其他几个律师一起坐下开吃。   然而还没来得及坐稳。   就见傅行舟蹙了下眉:“今天有事,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raven:“???”   不是。   老板,饭都上桌了你怎么还这样?   raven心都碎了:“老板,我们吃饭很快的,十分钟,不,五分钟我们就能吃完!”   傅行舟不为所动:“改天单独请你们,今天我还有事。”   raven:“……”   问世间最长的距离是什么。   就是他在这头,小龙虾在那头。   只能相望。   不能相守。   raven咽下了心酸的口水,沉痛的穿回了自己的大衣。   跟其他同样迷茫无助并且饥饿的律师一样往大门口走了几步后。   还是秉持着敬业的态度,又回来低声问了傅行舟一句:“老板,您这一刀下去,桑家可就彻底立不起来了,您真确定老板娘那边……”   傅行舟表情很冷:“他不会知道。”   raven:“……”   行吧。   反正您是老大。   raven怀揣着自己饥肠辘辘的沧桑内心走了。   傅行舟亲自整理了一下餐桌,又将几盘还冒着热气的宵夜摆出个造型,比较满意的上楼去喊桑桥。   房间的吊顶灯已经熄了。   只剩下桑桥那边一盏暖色的小夜灯还开着。   小夜灯有限的光影里。   被喝的干干净净的皮卡丘牛奶马克杯和玻璃果盘摆在床头柜上。   而桑桥整个人侧着身躺在床的左边,卷着一床又大又绵的被子,只露出从鼻子往上的半颗小脑袋。   傅行舟:“……”   这是什么奇怪的睡姿。   地板上的毛毯柔软而安静。   傅行舟走到桑桥身边,在床沿坐下,低头看了看被子里睡着的人。   大概是睡了有小一会儿,脸色比平时稍微红润几分,卷卷翘翘的睫毛像蝴蝶栖息般的阖着。   唇角微抿,一边的嘴角上还挂着点刚喝完牛奶后的奶胡子。   悄然而美好。   傅行舟伸出手,指尖刚刚落在桑桥唇上的那点奶胡子上。   床上的人便惊怔似的一抖,眼睛唰的张开,像是害怕的往后躲了一下。   然而很快。   桑桥就发现了眼前的人是傅行舟。   是从来不会打他的好人傅行舟。   桑桥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扒着被子沿,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   然后乖巧的朝傅行舟弯起嘴角,软糯的道:“到点啦,我们睡觉吗?” 第三十二章   大概是刚醒过来的缘故, 桑桥一双圆圆的眼睛里还泛着点迷蒙的水雾,看上去难得显得有些傻气。   傅行舟没忍住,低头在桑桥额头上亲了一下:“累了?”   桑桥虚着眼睛, 看上去原本很想点头, 又突然想起了今晚自己还有任务, 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不累的。”   傅行舟似乎觉得桑桥这么积极反驳的样子十分有趣, 又问了一句:“不累, 那想干什么?”   桑桥:“……”   桑桥被傅行舟问的噎了一下,抿抿嘴, 伸出手拍了拍另一边的床:“不是今天晚上……一起睡觉吗?”   傅行舟:“……”   这小傻瓜。   傅行舟捏了下桑桥的脸:“我去洗澡, 如果你困了就先睡。”   桑桥:“……”   桑桥:“啊?”   桑桥眼睛睁得大大的, 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失望的道:“今晚, 不睡了吗?”   他都给自己洗白白抹香香了……   还擦了油……   不睡不就浪费了……   桑桥有点可惜自己的鲜奶宝宝霜,欲言又止的朝傅行舟看了一眼,在心里惋惜的摇了摇头。   算了。   不睡就不睡吧。   说不定人家今天太忙了,状态不好。   桑桥自我安慰了一番,觉得还是应该要理解傅行舟。   傅行舟自然不知道桑桥已经迅速给他脑补了一出男人肾亏肾虚肾不好的大戏,只看到桑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嘀哩咕噜的转了好几圈。   他被桑桥掖了掖被角:“今天不着急, 已经十二点了。我去洗澡。你困的话就先睡, 好不好?”   桑桥老实的捏着被子:“好叭。”   傅行舟房间里的床垫和桑桥楼上房间里的床垫应该是同款, 睡在上面几乎是一样的感觉。   只不过桑桥的房间里是圆床。   傅行舟的房间里是张三米乘两米五的大床。   桑桥一边听着浴室的水声, 一边在床上滚了几圈。   滚到床边边的时候, 还顺手拉开床头柜看了一眼自己藏在里面的牛皮纸袋。   三个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已经统一分好了类, 上面还有桑桥刚刚在楼上特意备注好的标签。   比如。   这个是给自己用的。   这个是给自己用的。   这个是给傅行舟用的。   这个不知道怎么用,待研究。   不过看来今天是用不上了。   唉。   桑桥小心翼翼的将床头柜关上,用手枕着脑袋摊煎饼似的躺在床上等傅行舟洗澡回来。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   浴室的门被推开。   傅行舟或许是因为桑桥已经睡着了,只在下面系了条浴巾便从浴室走了出来。   平日里搭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还沾着水,落了几丝散在额前,显得比平时更年轻一些。   桑桥偷偷摸摸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无比羡慕的看了傅行舟的六块腹肌好一会儿,又伸手在被窝里偷偷摸了摸自己肚皮上软软的肉肉,心酸的叹了一口小小的气。   傅行舟简单的擦了两把头发,走到另一边翻身上床。   才刚刚躺好。   就见床另一头的桑桥像是蚕宝宝似的在被子里一拱一拱的从那边拱了过来。   拱到了傅行舟身边。   虽然今晚傅行舟看来已经不会跟他不上床了。   桑桥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毫无作用的睡大觉。   所以他从被子里扬起脸,真诚的对傅行舟道:“我们不睡觉的话,你需要我给你暖被窝吗?我刚刚把我那边暖好,还热乎乎的!”   傅行舟:“……”   傅行舟方才上床的时候刚解了浴巾,现在全身上下就一条真丝睡裤。   而桑桥靠过来的时候。   也确实真真切切的带来了他被窝那一头的热度。   灼热的几乎滚烫的热度。   在寂静的夜色里一下点燃了傅行舟的呼吸。   幸好灯光是暗的。   傅行舟不用太担心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面前的桑桥。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压稳呼吸,缓缓开口道:“不用。我自己来。”   被冷酷无情拒绝了的桑桥:“……”   屋内的沉默似乎让傅行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有些突兀,他换了话题:“明天休息,我带你出去,你想去哪里?”   桑桥:“诶……”   虽然从小也在北城长大,但桑桥除了在上小学的时候跟着班级春游取过几次公园,还有一些龙套拍摄时去过的取景地,几乎没再去过其他多余的地方。   虽然是北城人,但说不定对北城的地图熟悉度还不如网友。   桑桥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具体的地方,闷闷的道:“不知道哦……不然,我们去逛国家博物馆吧?”   傅行舟:“……”   傅行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桑桥去公演前开始期待的约会场景,就是两个人一起去逛国家博物馆。   偏偏说出这个主意的桑桥还满脸认真,一点都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傅行舟深深的叹了口气,挣扎着问了一句:“不想去欢乐谷么?”   桑桥摇头:“不行不行,欢乐谷太刺激了,又排队还要花钱买票。”   傅行舟:“……”   傅行舟还想再说什么。   桑桥又往他怀里拱了一点,小声的道:“我们就去国家博物馆吧,我很早以前就想去啦!我初中的同学上历史课都去国家博物馆上的,不过我初中就辍学了,以后也没时间再去过那里了。”   这年头除了偏远的乡村,已经甚少有孩子连初中都没上完就辍学回家。   桑桥提起的却很自然,语气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傅行舟没有再提其他的话,伸手将已经拱进了他怀里的桑桥抱近了些:“好,我们明天就去博物馆。”   周日的国博人比平时多些。   老到发虚皆白,少至垂髫幼童,还有许多一家上下全员出动。   虽然门口人多,但总体还算的上安静。   再加上国博的面积大,一路参观过去也碰不到多少人。   更不会遇到娱乐记者。   桑桥没戴帽子,只戴了个医用蓝白色相间的口罩。   拉着傅行舟的手正大光明的走在国博的通道里,东瞅瞅西望望的左看右看。   然而虽然很多国家博物馆里的文物面前都写了介绍语,但到底还是要联系历史才能更加明白。   桑桥一只手被傅行舟牵着,另一只手用来指着文物发出提问。   对比桑桥的一问三不知,傅行舟对这方面的了解显然要深入的多。   不仅能答得上桑桥的问题,还能给他引申一下,顺便连旁边的几个文物一起介绍了。   两个场馆走下来。   桑桥看傅行舟的目光从对好人恩人的感激之情又增添了学渣对学霸的钦佩。   路过自动贩卖机时,学渣甚至主动给学霸拧了瓶矿泉水。   双手递过去,巴巴的道:“傅行舟,你好厉害哦,又会赚钱又会学习。”   傅行舟:“……”   傅行舟沉默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农夫山泉,接过来,喝了一口。   并没有很甜。   哪有他的桑桥甜。   傅行舟完全没有打算告诉桑桥在国外和港区的众多拍卖会上放着比国博里更好的东西,也没有告诉桑桥每个拍品的宣传栏里都会有同类物品介绍。   他不懂声色的拧上瓶盖,帮桑桥调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闷吗?”   桑桥飞速的在口罩里呼吸了两口气:“不闷啦!”   傅行舟还要再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凛,转身朝转角的墙边走了过去。   桑桥不明所以,刚跟了两步。   就看到傅行舟在墙边停了下来。   不知说了些什么,拐角后走出了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   其中一个女孩子手里还拿着手机,微低着头。   傅行舟的声音里有种惯常的冷淡,看着面前的女生:“抱歉,我刚刚注意到你的闪光灯,我想我需要检查你的手机。”   女孩子将手机握的很紧,有些倔的道:“我,我没有拍!你没有证据!”   傅行舟蹙眉,看上去已经很努力的耐下了性子:“我爱人不方便入镜。如果你刚刚拍了照片,请交给我处理。”   两个女孩显然愣了一下,对视一眼:“爱人,你们结婚了啊?”   傅行舟的声音已经越冷越冷,显然为数不多的耐心快用的一干二净:“是的。所以我不希望与你们因为侵犯**权的问题法庭上见。”   傅行舟对待不熟的人往往都如同秋风落叶一般冷漠。   而女孩子们年龄又都不大,被几句话吓得一时间慌了神。   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傅行舟。   傅行舟并没有翻看二人的手机,而是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   又拨了一通电话,接着对两名女孩子道:“我的司机马上就到,他会先带你们去进行手机格式化。作为补偿,这张卡上有五万块,密码六个零,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女孩子们:“……”   开车送傅行舟和桑桥过来的司机就等在博物馆外,很快就通过身份证核验,接过手机带着两名女生一起走了出去。   桑桥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孩子带着天降的五万块开开心心的跟着司机走了,一时间满脸都写满了羡慕。   傅行舟走过来:“怎么了?”   桑桥很委屈:“她们待遇好好哦……偷拍还能领钱,你干嘛要给她们五万块啊。”   傅行舟顺着桑桥的视线向外看了一眼,唇角的弧线冷而淡漠:“不是每个人都会给她们五万块的。”   桑桥:“哈?”   傅行舟捏了捏桑桥软软的耳垂:“吃了一次甜头,就想吃第二次。等她们多拍几次,不会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处理的。”   而且。   如果不是桑桥在。   他也不会这样处理。   傅行舟看着司机和两个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伸手将桑桥卫衣上大大的兜帽给他罩在了脑袋上:“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傅行舟所说的晚饭和桑桥以为的晚饭并不一样。   桑桥以为是在外面随便吃一顿回家洗香香睡觉。   傅行舟所订的晚餐却选在了北城最有名的旋转餐厅。   近三百米的高塔在夜色中闪烁着五彩的灯光,整个餐厅桌椅全部重新布置,只余下最后一张装扮精致的欧式晚宴桌。   桑桥以前只在杂志里和娱乐新闻里看到过这间餐厅的消息,坐车的时候还远远的在塔底遥望过餐厅的位置。   料理师和西餐师的材料和桌案全数摆放在外。   一支乐队隔着中间镂空的中央天井在旋转餐厅的另一端等待。   傅行舟带着桑桥走进去的时候,候在门口的六名礼仪笑容统一的对两人鞠躬:“傅先生,桑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桑桥:“……”   这还是桑桥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吃饭。   原来营销号在这一点上没有骗人。   这座城市里真的有很牛逼的饭店,可以看到整个北城的夜景。   傅行舟应该提前有过预定,餐品很快便一道道端了上来。   在餐厅另一端的乐队演奏声平缓而悠扬。   虽然整个乐队足有二十来人,但却显得十分默契。   一看就是很贵的样子。   桑桥战战兢兢的将环绕了餐厅一周的视线收了回来。   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杯中斟了两杯金色的酒。   然后转过身,揭开身后被遮住的餐车。   露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虽然都是玫瑰,颜色却有不同。   外圈的几层是由全部的蓝玫瑰组成。   只有最里的是耀眼的红玫瑰,组成一个爱心的形状。   偌大一束。   说不清究竟有多少朵。   三名长相甜美的女服务员一左一右将玫瑰花束从餐桌向上捧起。   摆在了桑桥餐椅这边,对他弯腰道:“桑先生,这是傅先生为您预订的鲜花,共有九百九十九朵。其中九百朵为特培蓝色妖姬,九十九朵为红玫瑰。希望您会喜欢。”   这类餐厅中的服务人员都不多话,介绍完毕就很快离去。   只剩下愣在原地的桑桥。   和坐在桑桥对面的傅行舟。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数量实在太多,花束的体积使得它只能摆在两人桌旁的走廊上。   餐厅五彩交辉的灯光在玫瑰花束上跳跃,闪得桑桥有一瞬间的茫然。   然后。   他听到傅行舟对他说。   “桑桥,我爱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不知能否与你共度余生。” 第三十三章   长长的欧式餐桌上摆着可口又昂贵的餐点, 连餐盘都是烫着金的花边形状。   正在演奏的乐队里,除了平时经常见到的东方人面孔,还有五官特征鲜明的白人。   服务人员穿着统一的丝绸礼服,女孩身材窈窕, 男生英俊挺拔, 赚着比大部分高级白领更多的佣金与小费。   营销号上曾经说,这间餐厅每九十分钟才能旋转一圈。   沿着明亮的窗户向外看。   可以看到北城夜晚的最繁华的霓虹,川流在长安街的车水马龙, 还有护城河灯带上一片片灯火。   桑桥再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傅行舟。   那个以前自己只在杂志上看到过的人现在就坐在餐桌的另一端。   他穿一身浅色的休闲西装,表情没有照片里那么冷淡,也没有初见时那么高高在上。   桑桥甚至记得那本财经杂志出刊的第一天。   傅行舟单凭封面上的照片就登上了微博热搜。   那本向来不言其他的杂志主编破例在专访最后加了这样一句——北城最受瞩目的黄金结婚对象。   在向傅行舟望过去的时候。   两人的视线正好相对。   桑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全北城辉煌的夜色。   和夜色中微渺的自己。   桑桥仔仔细细的重新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刚刚傅行舟的话。   然后他死死的在身后攥紧拳头, 将腰杆挺得又直又硬, 显得自己坚不可摧又不可击倒。   桑桥对傅行舟说:“你不要爱我。好不好?”   傅行舟扬眉,看着桑桥,摇了摇头:“不好,桥桥。”   桑桥一字一顿的道:“我不好。”   傅行舟轻声道:“哪里不好?”   桑桥咬了下嘴唇。   哪里都不好。   他的身体不好,性格不好,心也不好……   他全身上下没有哪一样能配得上傅行舟这样好的人。   桑桥只在五六岁的时候哭过几次。   那时候还太小。   不知道哭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总对记忆里的父母存在一点单薄的近乎透明的幻想。   后来长大了, 也就不再哭了。   可是现在, 他好想哭。   如果他再好一点。   没有满身难看的疤, 没有动不动就犯病的神经线条……   只要他再好一点点。   桑桥狠狠咬住了牙, 也一并咬住了向上翻涌的泪水。   他对傅行舟无比执拗的开口:“我们只上床, 你不要爱我, 好不好?”   傅行舟却依旧道:“不好,桥桥。”   桑桥的手指甲一点点嵌入了掌心里。   像是见了血,带出一种几乎很难说明的钝痛。   乐队的演奏进入了高光时刻,音乐激扬动听,像是在奏响一首荒谬的狂想曲。   桑桥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   他很小心很小心的对傅行舟说:“我们只上床,你可以在床上打我骂我,怎么弄我都可以,你不要爱我,可不可以?”   气氛在这一瞬间诡异的沉默。   傅行舟似乎并没有听清桑桥的话,表情凝固下来,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桑桥很少见到傅行舟这样的神情,顿了几秒,声音又小了几分:“我们只上床,你打我骂我……”   “我要的是一个爱人。”   傅行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被激怒的神色。   他猛的站起了身,身边的餐椅向后滑去,在钢化玻璃的地板上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傅行舟的脸色难看的变了几变,像是很努力的在抑制住自己不要对桑桥发火。   最终。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低头。   向桑桥看过去。   然后开口:“桑桥,你未免太看轻自己,也太看轻我。”   傅行舟将身后餐椅上的大衣随手带了起来,从桌旁离开。   走过长长的欧式餐桌。   路过桑桥身边的时候顿了片刻,像是极其勉强的放缓了一点语气:“最近我不回雍水一号住了,你一个人早点休息,明早司机送你回节目组。”   餐桌另一头的人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喧嚣的乐队不知何时终于止息。   被包场的餐厅里是真空一般的寂静。   桑桥也不知道自己在位置上坐了多久。   直到穿着丝绸旗袍的礼仪小姐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用官方而热情的声音询问桑桥是否需要续杯酒饮。   桑桥才摇了摇头,扶着餐桌站起身,告诉那位礼仪小姐不用了,他要回家了。   他向前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脚步匆匆的转回身,重新在餐桌旁站定。   那束由蓝的迷人的妖姬和红的如火的红玫组成的花束还摆在那里。   大概是由于一路运送保护的很好。   全部的花朵仍然显得娇嫩欲滴。   桑桥眼巴巴的在那束花旁边看了很久,才又小心,又抱歉的对跟在他身边的那位礼仪小姐说道:“请问……你们能帮我把这束花送我我家里吗?我可以出全部运费,两倍,三倍也行。”   礼仪小姐十分客气的答应了桑桥的要求,并向他表示这本身就是餐厅应尽的义务。   桑桥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顺着旋转餐厅的观光电梯一路下行。   时间已经入了深夜。   秋冬交际的北城街头偶然间还能遇到几片刚刚坠下的落叶,无根无依,踩在脚底时有种碎裂的声响。   街上的行人不多。   桑桥很容易的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报上自己那套老房子的位置,想了想又对司机道:“师傅,开慢一点,沿着护城河绕一圈,行吗?”   那出租司机看上去倒也不急着回家,一边转方向一边跟桑桥唠:“怎么?年轻人跟对象吵架了?小两口哪有过不去的坎儿,磨合磨合就好咯!”   桑桥没有立即答话。   车子一路开到护城河的马路边上,沿着炫目的灯火一路向前。   桑桥趴在车窗上看了半晌,终于道:“总是不同的。”   司机方才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的顺着车窗蔓延:“小伙儿你说啥?”   桑桥却没有再说话。   车子终于在破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桑桥付好了车费,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小区内坑坑洼洼的板路走到单元门口,在时亮时不亮的楼梯内爬到最顶楼。   开门。   屋内是一片长期空置后的灰尘气息。   桑桥将挂在房里的灯泡拉开。   昏黄瞬间笼罩在了这片见方的卧室里。   桑桥规规矩矩的换好拖鞋,认真的锁上了门。   走到桌边。   倒出矿泉水瓶里不知剩了多久的白水。   喝药。   缩进被窝里。   然而长久的耐药性像是在今天终于显现出来。   桑桥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没能睡着。   眼见着窗外又一点点亮了起来。   桑桥挺尸般的起身,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   正要将手机放回去。   却不小心碰到了最近联系人列表,将排在第二个的许其然的电话拨了出去。   桑桥愣了一下,刚想挂断。   而电话那头的许其然却好像也没睡着,几乎在响铃的第一声就将电话接了起来:“桑桥?”   桑桥轻轻的嗯了一声。   许其然的声音犹豫了一秒:“桑桥,你还好吧?”   桑桥点了点头,慢慢的道:“我挺好的。然哥,我好像看到我的太阳了。”   许其然一时间没理解桑桥的意思,却又不敢在这种时候特意过问,只得含糊道:“是吗,那不是很好?”   桑桥也轻轻的笑了一下:“对啊……不过我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太阳呢。”   许其然这次终于听清了桑桥声音里的沙哑。   他一怔:“桑桥,你哭了?” 第三十四章   天色还没放亮,灰蒙蒙空气的和远处的云雾连接成一片, 看上去说不出的逼仄。   许其然没敢耽误, 匆匆穿了衣服下楼开车, 一路冲到了桑桥家里。   老式的小区门卫不怎么负责, 晚上连铁门也没锁好。   许其然顺着楼梯爬上来, 在门前喘了几口气,咚咚咚的敲门:“桑桥,桑桥?开门!”   屋内一片安静。   时间还没到早上六点。   许其然怕敲门的动静惊醒其他邻居,又拿出手机连续给桑桥拨了几通电话。   拨到第三遍的时候。   面前的门开了。   桑桥像是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茫然。   他打了个哈欠,朝许其然招了招手:“然哥,我才刚刚睡下,你怎么就来啦?”   这间屋子是很老的格局, 客厅里没有窗户。   隐约的光线从卧室里透露出来, 将桑桥整张脸照的比纸还苍白。   但除此之外。   桑桥的状态却和一个多小时之前给他打电话时完全不同。   许其然心下猛地一沉,拽着桑桥的胳膊反身关了门, 接着径自走到卧室, 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小桌上的白色药瓶。   药瓶上没有印字,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许其然一步跨过去,将药瓶拿起来晃了晃。   很轻,几乎没了重量。   里面的药片全部空了。   许其然一把把药瓶重重掼在了桌面上:“桑桥!你不要命了吗!?”   桑桥身上的睡衣像是偏大了一个号, 衬的他整个人越发单薄。   他眼神有些迟疑的移动过来, 盯着那只药瓶看了好一会儿, 才认认真真的解释道:“里面就剩一顿的药了。”   许其然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你去栾医生那里看病每次拿的药都有固定数量, 桑桥,你骗傻子啊?!”   桑桥:“……”   桑桥眼神飘忽了一下,像是连自己都有点怀疑,好一会儿才道:“这盒不是新开的,是以前家里的。”   桑桥久病自成精,早已经拥有了熟练应付各种心理医生训话套话等一百八十种经验,运用起来不带重样。   许其然实在听不出桑桥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只得将药瓶强行没收走了,压下脾气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桥老老实实的在小椅子上坐下来,手和脚都摆的很整齐:“感觉挺好的,不想砍自己也不想砍别人,请长官放心。”   许其然:“……”   许其然能放心就有鬼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从袋子里取出来的路上买好的豆浆和包子递给桑桥:“拿着路上吃,我送你去栾以南那儿。”   桑桥揉揉眼睛,困困的接过了吃的,抱在手里摇了摇头:“我不去看病了,你顺便把我送回节目组吧,今天还要训练。”   许其然没辙了,更不敢在这时候继续问傅行舟的事。   他转身去屋内的衣柜里翻了件薄羽绒服出来递给桑桥:“走吧。穿上,今天外面降温了。”   桑桥吸了一口杯子里的豆浆,乖乖的跟在许其然身后下楼了。   节目组星期一的集合时间是早上八点。   桑桥在车上解决了早饭,又在路上将吃的早饭全部吐了个干净。   最后在许其然愤怒值暴满的训话声里两袖清风的飘回了训练室。   第一次公演的排名下来后,一批排名靠后的练习生被淘汰出局,原本的a到f班也缩减为了a到d班。   再由网友投票量最高的前六个练习生担任下一次公演不同队伍的c位,组成六支队伍。   同时,下次公演的比赛曲目将会在这个周一进行抽签选择。   练习生们刚进了训练室没多久,就被广播大喇叭喊到了中央大厅里。   节目摄影全数到位。   大厅内的靠里的一张墙面上放着六张白板,每张白板上都贴着一张歌曲名。   桑桥和其他a班练习生刚走到大厅里不久。   就见易楚和三位导师一起从另一个门走了进来。   易楚先是将目光在所有练习生之间扫了一圈,接着又在桑桥身上停了几秒,最后开口道:“下一轮公演,也就是所有人的第二次登台表演曲目,现在已经由工作人员放在了你们面前。”   所有练习生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白板上的内容。   易楚接着道:“今天呢,曲目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上。大家公平竞争,来个组内接力赛,哪组时间最短,哪组先挑,怎么样?”   桑桥:“……”   这种鬼才主意到底是谁才能想出来。   桑桥从昨晚就一整晚没睡,再加上药效,现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晕的不行。   然而所有练习生都是男孩,体育全都不是弱项。   易楚话音刚落,就赢得了全场一致的赞同。   桑桥:“……”   桑桥动了动脚,愁眉苦脸的缀在队伍最末尾跟了上去。   节目组租用的写字楼内有专用的健身场馆,场地很空,非常适合进行跑步类的剧烈运动。   所谓的组内接力赛规则也很简单。   一百米全程折返跑,每组的所有组员跑完全程的时间相加,最后进行排序。   由于不同队伍c位选择的关系,a班中的大部分练习生都被打散成了各自的小队。   桑桥和方予洲还有江同更是分在了不同公演的队伍里。   甚至,在即将开始接力跑的时候。   方予洲就站在桑桥左边。   江同站在桑桥右边。   桑桥:“……”   桑桥觉得自己头有些疼,还能听到一下下重重的心跳声。   而且面前的所有东西都像是万花筒一般的开始旋转。   褚黄色的木地板纹路在桑桥垂下的视线里扭曲变形。   他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沁出的一层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真的多吃了药。   可惜他的确不记得了。   易楚吹出的一声哨子音打断了桑桥漫无边际的思维,他赶紧跟着身边的江同和方予洲往前迈步开跑。   然而才刚跑出去一步。   桑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向下倒去,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倒在了实木地面上。   砰——   很沉闷的响声。   桑桥一时间也分辨不清到底是这声撞击声大,还是自己的心跳声更大。   只是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喧嚣嘈杂的吵嚷。   他下意识伸手向四周抓了抓,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这世界上传播最快的是人言。   不知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是临时杂工将早上发生的事o在了微博上,没有带图,只有一段文字。   桑桥这名字这段时间简直自带热度,reo刚在微博上出现的时候还只有寥寥数人不相信的发出质疑。   等到了下午,一个像素很低的视频被低调的放在了网上。   看上去像是从摄像头中截取的,并不太清晰,但图像中的人的确很像是桑桥。   不到三十分钟。   桑桥晕倒   这个话题便已经被顶上了微博热搜的前十名。   在上次公演之后桑桥终于拥有了不多不少的粉丝数量。   尽管在粉丝群体内部还能分成cp粉和纯粉,正苏粉和泥塑粉;cp粉又能分成将近十几个队列……   但是此时。   这些粉丝纷纷在节目官博下留言,要求官博及时告知或澄清关于桑桥的消息。   喂桥桥吃糖er:?事发从早上到现在官博就一直装死?到底什么情况不能说一下?   高举粥荞大旗:好担心哭……不过我也听说过好像桥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怎么回事啊?   楚桥万万岁:我看到楚楚第一个冲上去的,让我磕一口血糖,就一口qaq   庄辉今天发博了吗:磕血糖滚行么?桥桥是我家的!   官博依旧没有发博,评论区□□味越来越重。   而就在此时此刻的总医院急救中心内。   以易楚为中心的低气压蔓延在整个节目组里。   距离桑桥被送进来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除了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   其他所有人的气氛像是凝滞了般安静。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   一名头发花白的医生推开门,从急救室走出来,旁边的护士立马用毛巾为他擦了擦汗。   医生解下口罩:“你们谁是家属?”   全场一片静默。   医生脸色一沉:“没有家属在?”   易楚看到医生这样,心里越发慌了:“对不起,联系不上他父亲,他父亲推脱说暂时没空过来。”   医生脸色愈加难看:“其他呢?病人情况特殊,我必须要跟家属面谈。”   易楚也顾不得周围节目组的人还在场了:“他丈夫昨晚连夜飞外地出差了,来的路上我打过电话,最快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   节目组其他人:“……”   节目组其他人:“???”   易楚这时哪还管得了别人,他觉得自己已经离凉不远了。   可能傅行舟回来第一件事就会把他先剁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离节目组其他人远了些,急匆匆的对医生低声道:“钱不是问题,请务必……”   老医生直接打断了他,面色严肃:“钱当然不是问题。病人是药物过量引起的心衰,这是你们拿多少钱都没用的。懂我意思吗?”   易楚:“……”   易楚怔了一下:“药物过量?”   还没等医生回答易楚的话,人群那边就传来了一道仓促的脚步声。   许其然拨开站在急救室门口的其他人,直直往医生面前跑了过来,喘了口气:“您好,我是病人的经纪人。病人的情况我了解,他没有家属,特殊抢救的时候我可以为他签字。这是他的法律委托书。”   许其然手里有张已经遍布折痕的纸,在纸页最末尾歪歪扭扭的签着桑桥的名字。   那是还没有学会明星花体字签名时候的桑桥。   医生确认了一遍委托书,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许其然,似乎斟酌片刻:“病人有长期的精神类药物服药史,这点你是否知情?”   易楚愣住:“什么?!”   许其然看了眼易楚:“是的,我知情。”   医生点了点头:“稍后我们会为病人再次进行全身检查,这可能涉及病人**。如果方便,请您跟我过来签字。”   许其然犹豫了片刻,正要跟上医生的脚步。   却听人群外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稍等。”   那声音冷而冰凉,可仔细听却能听出一种近乎阴郁的紧张。   “他是我爱人,我来签字。” 第三十五章   事发突然, 又恰巧赶上周一, 节目组的多数工作人员都在现场。   再加上救护车当时赶过去的时候桑桥的状况实在非常严重。   等易楚和几个人一起跟桑桥随车回了医院后, 没过多久其他工作人员和平台方的负责人也一起赶了过来。   而所有人, 都随着傅行舟的一句话。   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在一片窒息般的凝固气氛里率先说话的成了刚刚那名从急救室里匆匆忙忙出来的医生。   他先看了眼傅行舟, 又跟易楚确认:“你刚刚说正在路上的病人家属,是不是这位?”   易楚也偷偷摸摸的瞧了一眼傅行舟的脸色, 接着为自己的小命捏了把汗,疯狂点头道:“对对对, 这是病人丈夫。两人领了证的,您放心!我作证!”   许其然:“??”   许其然一愣,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   就见老医生略点了下头,对傅行舟和许其然一起道:“既然如此,两位都跟我过来吧。”   急救室内有着全套的抢救系统和检查系统, 时刻监控病人的体征。   医生在傅行舟签完字后重新推门进了急救室里。   约莫又过了一个小时。   急救室前厚重的门被从内推开。   挂着氧气, 心电图,脑电波监测仪的桑桥终于躺在床上被从里面推了出来。   由于刚刚进行的全面身体检查。   桑桥原本的衣服已经被全数换下,现在穿在身上的只有一套由医院提供的病号服。   条纹蓝白色。   看上去布料不厚。   因为穿着病号服的桑桥躺在被推出来的病床上时, 整个人都像是纸片一样单薄。   傅行舟迈开腿就要往桑桥病床边走。   然而没走两步就被跟在床旁边的护士拦了下来。   护士身上还穿着隔离服,戴手术室专用口罩:“家属在外面等候。病人现在需要进icu隔离, 暂时禁止探望。”   大概是为了尽量避免桑桥暴漏在有菌环境下,推动病床的小护士和几名医生都在平稳状态下尽量快的向前移动。   傅行舟被拦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桑桥的病床越来越远。   而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无比的安静。   一动不动, 就连胸膛都像是看不到丝毫起伏。   傅行舟只能问那名小护士, 声音里有种压不住的紧张:“他现在怎么样?为什么要进特护病房?”   这名护士在急救科已经呆了四五年, 见了太多病人家属,只觉得傅行舟说话实在不太好听,连句问候话都没有。   再加上刚刚她也全程参与了抢救,有些疲劳。   因此开口也很不客气:“病人心衰,先进icu观察,挺过今晚就能脱离危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傅行舟当场脸色就变了:“你说什么?!”   傅行舟整个人周身的气场像是陡然刷上了一层冷冽极了的寒冰,然后从冰层里刺出刀来。   他的语调反而比刚才慢了些,声音也缓和了些,又道:“你再说一遍。”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比易楚更了解傅行舟。   他这位表哥能走到今天除了颇具天赋的商业资本运作,更靠骨子里带出来的血气。   易楚生怕傅行舟在这动手,两步过去拦在了他面前,对那小护士勉强点了下头:“抱歉,你先走吧。我们等等去跟主治医生沟通就行。”   护士愣了一下。   她刚刚出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看清病人家属的长相。   可是她认得易楚。   于是护士又下意识重新仔细看了眼被易楚拦在身后的人,顿时呆了:“你,您是……”   小护士的话才说了一半——   就沿着傅行舟和易楚身形间的缝隙看到了总医院的院长和几名副院长。   小护士:“……”   护士直接吓傻了,声音都开始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傅先生!我没看到……”   傅行舟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护士身上,更没有注意她的动作。   大概是眼看着桑桥的病床快要转弯,提步便跟了上去。   易楚赶紧拉住了小护士,对她摇摇头,安慰的笑了笑:“别害怕,他就是太担心了,这时候别说找你麻烦了,他估计连你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小护士:“……”   谢谢您。   真是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的安慰呢。   桑桥的病床被一路推进了icu。   傅行舟站在icu病房外,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里面呼吸机边躺着的那个人。   昨天晚上。   那个人才拒绝了跟他共度一生的约定。   而今天。   就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五十多岁的院长带着几名副院长终于脚步匆匆的赶上了傅行舟,刚刚桑桥抢救时的主治医生也被叫了过来。   院长刚刚已经偷偷问过主治医生关于桑桥的情况,此时提心吊胆的将语气委婉委婉再委婉:“傅董……是这样,桑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这个身体……您上次也知道,各项功能本来就……当然,我们肯定是会尽最大努力全力救治!”   院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们已经联系了兄弟医院的专家一起过来会诊……只要桑先生今晚能够平安的过去,我们一定保证桑先生能够健康出院!”   傅行舟的视线隔着透明的窗玻璃,声音平静的道:“今晚?”   院长赶忙道:“今晚我们也已经请了几科主任亲自坐镇,就算……桑先生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们也一定尽全力。”   icu外的楼道出奇的安静。   院长似乎生怕傅行舟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整个人都神经都格外紧绷。   然而就这样沉默了良久。   傅行舟突然道:“药物过量,是什么药?”   院长赶忙给桑桥的主治医生打眼色。   主治医生并不圆滑,虽然知晓了傅行舟的身份,但也没有任何奉承:“我不是神经科的专家,具体药物类型无法判断。病人的精神类药物服用史是我根据人体损伤情况和位置推断的。”   主治医生顿了一下:“您是病人直接家属,却还不如病人经纪人了解病情。服用什么药物还要再行询问,抱歉,傅先生,请恕我无法回答。”   院长:“……”   站在旁边的院长脸都僵了,看上去恨不得将那医生塞地缝里去,急匆匆往前了一步:“傅董我们这个医生不太会说话,您……”   “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他不够了解。”   傅行舟打断了院长的话。   然后向那名医生转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傅行舟重新直起身:“非常感谢您对我爱人的救助。等他康复出院,我会亲自登门向您致谢。”   主治医生:“……”   院长:“……”   众人:“……”   时间从下午近了黄昏。   又从黄昏入了深夜。   医院内一片安静,特护病房周围的医生办公室内却灯火通明。   可能是因为傅行舟整个人的气压太低,以他为圆心五米为半径内的区域空无一人。   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沉默的等候。   icu内也有温和的灯光。   隔着玻璃看过去,可以看到屋内各项仪器上起伏的各色线条。   还有躺在病房中央的桑桥。   整个夜里。   从深夜十点一直到午夜的凌晨。   从凌晨零点一直到三点。   从三点到五点。   天开始微亮。   傅行舟的姿势一动未动。   医生办公室的灯光熄灭。   还是那名头发花白的主治医生,在熬了一整个晚上之后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   他穿着白大褂走出来,走到傅行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傅先生。运气不错,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院长也从熬了一宿的院长室里带着院内大小领导前来祝贺了傅行舟。   然后备战一通宵的医生们开始轮班吃饭。   隔着遥远的走廊,仿佛又能重新听到门诊楼内逐渐开始的喧嚣。   傅行舟终于长椅上站起身,坐了一整晚的身躯多少有些不灵活。   他走近了icu病房的那扇窗户一些。   想更仔细的看看他的桑桥。   不知过了多久。   玻璃旁又站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的身上还穿着昨天匆匆赶过来时的衬衫长裤。   和傅行舟保持同样的姿势向内看了半晌,轻声开口道:“应该是还有留恋,所以才没走吧。”   傅行舟脸色冷了几分。   许其然转开了视线,将手中的热豆浆递给了傅行舟一杯:“傅董喝豆浆吗?平民饮食,一块五一杯。”   傅行舟垂下眼看了一眼那杯豆浆。   透明一次性杯子,上面用一张滑稽的儿童动画塑料片封口,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健康的味道。   傅行舟摇了摇头:“不用了,许先生客气。”   许其然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傅行舟的拒绝,也似乎并不介意。   他自顾自将吸管叉进了杯子里。   喝了两口,突然开口道:“其实桑桥很爱喝这个。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请他喝了一杯这玩意儿,那时候才一块钱一杯。然后我问他要不要跟我去签个公司,以后出道当明星。”   傅行舟整个人的气息像是滞了一秒,接着猛地向许其然看了过来。   “傅先生您这种身份,应该查过桑桥的资料吧。觉得他背景不太好,是不是?”   许其然一笑,“初中肄业,打零工,没上过什么学,也没什么文化。”   傅行舟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怒意:“我从未在意他的过去。”   “可是他会在意。”   许其然晃了晃杯中的豆浆,“傅董,你知道桑桥那时候所谓的工作时什么吗?”   傅行舟的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直线,良久都没有说话。   许其然接上了自己的话:“他那年差四个月满十六岁,不到一百斤。没文化,也没成年,找不到固定工作,在工地给人家推水泥车,每天挣三十块钱。”   傅行舟身上笔挺的西装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开来。   许其然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他仰了仰头,挤出一个笑来:“你不知道,他那时候看到我给他从街边摊上买了杯热豆浆可高兴了,给我说他都两个月没舍得交电费喝热水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傅行舟开了口:“前天晚上,我向桑桥许诺,想与他共度一生。”   傅行舟顿了顿:“他拒绝了我的表白,为什么?”   许其然终于弄懂了一切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扯了一下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于是转头去看傅行舟。   大概是外地出差又赶回来,再连续熬夜,傅行舟此时的脸色也很差,隐隐约约透出一种不太健康的青白。   许其然将手中的空杯子一点点攥紧,变形。   然后道:“因为不敢,因为恐惧,因为觉得配不上你,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   许其然向病房内看去:“我现在知道桑桥与您的关系了,也知道桑桥与桑重德之间的关系。”   “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已经被抛弃过无数次。”   许其然摇了摇头,“我猜,他应该害怕……如果有一天再被你抛弃,自己会死吧。” 第三十六章   当天下午, 在icu里熬过了十八小时的桑桥被转进普通病房。   自从桑桥的背景身份惊天大爆炸后, 节目组内部微信管理群在讨论了9999 条信息后,又和平台方负责人单拉了另一个群,持续再次讨论了9999 条。   最后。   几位高层管理采用了微信群摇骰子的方式,决定出了最终要去向傅行舟汇报消息的倒霉蛋。   这位明知是枪口也不得不往上去撞的倒霉鬼是平台方的节目总统筹,名叫陈迪,三十三岁, 拼搏事业,正处在将秃未秃的边缘。   他战战兢兢的开车从平台的办公大楼开车到了医院, 抚摸了一把自己日益消瘦的发量, 弱小迷茫而沉默的一步步硬着头皮走到了桑桥的普通病房外。   医生还在里面为桑桥做每天的例行检查。   傅行舟站在病房门口,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raven也已经在早上准备好了所有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 在下午的时候赶来医院, 此时正站在傅行舟身旁,看上去在跟他一起等候里面医生的消息。   陈迪吸了一口气, 暗搓搓的绕到raven身后,疯狂用眼神暗示借一步说话。   raven:“……”   raven看了眼傅行舟,见他似乎没有其他安排,便跟着陈迪往外走到了走廊上, 客气道:“陈监制, 怎么了?”   陈迪擦了一把自己光脑门儿上的薄汗, 赶忙道:“闻助理, 桑桥……不, 桑先生能参加我们的节目, 实在是领我们全体倍感荣幸蓬荜生辉。我们节目组的安排实在不妥,才让桑先生……”   raven摆摆手打断了他:“陈监制,这些现在提已经没必要了。您是来找老板的?”   陈迪其实也是第一次和raven打交道,只在以前听过傅董的这位特助是个人精,处事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   然而现在看raven这态度……   陈迪默默的给自己上了一炷香,小心翼翼的道:“不瞒您说,闻助理,是这样……桑先生最近的热度比较高,现在他录制节目晕倒的消息传了出去,粉丝情绪很激动,一定要节目组给个交代……”   raven昨天一大早原本是跟着傅行舟去外地出差的。   结果才到目的地第二天,合作商谈才刚刚开始。   北城一通电话,就把傅行舟直接从谈判桌上给拉出了门。   如果说平时的傅行舟只是表情不多,不怎么爱笑。   那么那时候傅行舟冷的像是坠进了冰谷里,整个人如同一张随时会折断的长弓,充满了肃杀的味道。   易楚的电话来的仓促,私人航线来不及预定,最快起飞的机票已经全部售出。   但傅行舟还是赶上了。   刚刚raven跟着傅行舟一起站在病房外的时候就在想。   想了很久,都觉得自己实在很难想象出——   像他老板这种这么要脸,自傲,孤高,从来没低过头的人,是怎么去求人让一张机票给他的。   raven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陈监制,如果换成其他人,我一定会帮你跟老板说。但桑桥不是其他人,老板的家事我更不便插言。实在抱歉了。”   陈迪:“……”   从闻助理这里挖出一条生路的机会破灭。   陈迪只能视死如归的跟着raven走到了傅行舟面前。   raven好歹也不算见此不久,先帮他开了口:“老板,这位是桑先生那档节目的总监制,陈迪。”   医生还在桑桥的病房内做心脏监控,暂时看上去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傅行舟又看了病房内几眼,转过身:“什么事?”   陈迪只能强迫自己上了:“傅董,我……我想向您……询问一下,桑先生之后的节目……”   傅行舟沉默了几秒:“先停录一期,后续再看。”   这个回答已经出乎陈迪意料了。   至少傅行舟没有当场就开口要拿这档节目开刀,目前也没有要拿节目组负责人兴师问罪的意思。   陈迪勉强松了口气,又试探性的道:“那节目组的官方微博就先按您的要求发出声明,您看可以吗?”   做完了心电检查的医生和护士终于从病房内走了出来。   傅行舟没再回话,抬步走向了病房门口,似乎在向主治医生询问桑桥的情况。   只留下还站在原地的陈迪和raven。   陈迪苦着脸,对raven道:“闻助理,这……”   raven笑了下:“老板的答复已经相当明确了,陈监制,您回去如实说明即可。相信粉丝都会理解的。”   陈迪:“……”   raven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告诉他不要继续再这个时候去烦傅行舟。   陈迪叹了口气,将手里提的礼品物品和一大堆慰问品交给raven,惆怅的转身下楼,回到车里跟所有负责节目的管理人员透露了傅行舟的口风。   众人心情喜忧掺半。   喜的是有老板娘亲自参加的节目,资金拨款和财政方便自然不用担心。   忧的是万一再像今天一样有个三长两短……   得到了消息的节目微博运营组开始酝酿措辞。   层层修改,最后给raven看过后,终于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发了出来。   彼时。   傅行舟正坐在桑桥的病床旁。   躺在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身上戴着各种宽宽窄窄的管子。   心电检测仪的声音和氧气的水声在格外寂静的病房内显得突兀而明显。   空气棉的被子遮在桑桥身上,显得他整个人越发单薄。   一眼望过去,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晒在窗外的阳光从下午渐渐入了黄昏,染出一片很淡的薄红。   傅行舟脊背坐得很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表情里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焦躁。   又过了一会儿。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守在门口的raven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进来,先看了一眼桑桥的情况,压低了声音对傅行舟道:“老板,有一位姓栾的先生在门口,说是过来探病的。”   傅行舟蹙了下眉。   raven自然知道傅行舟在想什么,医院的这间病房并非对外公开使用的病房,只有特殊身份的病人才会住在这里。   而桑桥才刚刚从icu转出不过半天时间。   raven补上下半句:“他说,是许其然先生委托他过来的。但我刚才联系了许其然,应该是在忙,没有接电话。”   傅行舟神色变了变,站起身。   正要往外走,却又停下脚步,看了看床上的桑桥。   raven适时道:“老板,不如先请他进来?他似乎很了解桑先生的身体情况,可能会对康复有所帮助。”   傅行舟略微思考了几秒:“搜完身再进来。”   raven道:“明白,老板。”   守在病房门口的除了raven,还有经常跟在傅行舟身边的四名保镖。   一次严格的搜身从头到尾至少进行了五分钟。   栾以南跟在raven身后进入病房的时候,原本穿在身上的灰紫色西装已经搭在了腕上,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傅行舟:“傅老板,幸会。”   傅行舟神情冷淡:“幸会。我爱人今天刚出危险期,我不得不谨慎一些,栾先生似乎与许先生熟识?”   栾以南这次终于笑了:“与其说我和许其然认识,不如说我跟桑桥更熟。”   “自我介绍一下,傅老板。”   他将手中的果篮随意往桌上一放,站在傅行舟面前,拍了拍西装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我叫栾以南,就是你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那位——桑桥的心理医师。”   傅行舟:“……”   raven:“……”   栾以南从西装上衣的兜里掏出自己的执业执照,在傅行舟面前晃了晃,随口道:“亏我今天还特意穿的整整齐齐一套新衣服来探病,傅老板的保镖和助理真是……”   raven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栾先生您千万不要介意,我们只是……”   “别别别!”   栾以南往上搭了搭自己的西装,后退一步,“傅老板财大气粗,我一个小医生可得罪不起。反正我也算过来探过病了,这就走了。”   说完这话,栾以南转身就要往外走。   傅行舟早已经跟许其然问过桑桥的情况,但心理师一般很少跟其他人透露病人的情况。   所以许其然也只是知道大概,并不是特别细致。   甚至就连最后知道情况的raven,都知道现在亲自跟桑桥的心理治疗师面谈是非常重要的事。   于是。   还没等栾以南迈出去第二步。   傅行舟就将他拦了下来,开口道:“刚才的事,十分抱歉。望您海涵。”   栾以南啧了一声:“免咯,我也受不得傅老板这么大的礼。”   傅行舟这辈子也没跟人这么客气过。   他顿了顿,礼貌的道:“栾医生,关于我爱人的情况……”   栾以南道:“哟,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关于桑桥的病。”   傅行舟皱了皱眉,显然不是很愿意将病这个字用在桑桥身上:“我不觉得他有任何病。”   栾以南笑笑:“可以,这话我爱听。”   他顿了顿:“的确不是病,但是比病更麻烦。”   “我给桑桥看了快两年病了,这是第一次见到你。要不是许其然跟我说你是桑桥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我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栾以南道,“傅老板,看在我病人的份上。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兴起就给予桑桥太多的爱和怜悯。”   栾以南将搭在手腕上的西装随手往身上一披,“如果有一天你兴致过了,将这份爱收回去了,那你之前给过桑桥的所有爱都会变成一把无形而锋利的刀,毫不客气的让他血溅三尺。”   傅行舟神色一凝:“我不会。”   栾以南扭过头:“是吗?”   “你们睡在一张床上,是最亲密的伴侣,做所有负距离接触的事。桑桥身上有没有自残留下的伤口,有没有新的痕迹,你没有发现过?傅老板,说话讲良心。”   栾以南笑了一下,“以前不关注,现在突然爱起来了?”   傅行舟:“……”   raven:“……”   气氛突然间诡异的沉默。   栾以南读博后的时候不仅专攻心理学,也辅修人类行为学。   他放在傅行舟身上的视线收了收,似乎犹豫了两秒:“……你们结婚快三个月了,不会还没上过床吧?”   傅行舟脸色都阴了。   这下终于轮到栾以南沉默。   沉默。   是今晚的病房。   栾以南大概是被震惊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直到黑着一张脸的傅行舟走到栾以南身旁,冷着声音道:“不知栾医生可否赠一张名片,等桑桥身体康复后,我会带他过去。”   栾以南:“……”   栾以南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名片,开口道:“桑桥之前的治疗并不积极,如果傅老板能站在爱人的角度配合治疗,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傅行舟点头:“我会的。”   栾以南:“……”   栾以南的表情依然复杂,转身准备离开。   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重新转过来。   栾以南盯着傅行舟从头到尾看了半晌:“傅先生,我观察了你好几遍,觉得你也并不像是身上有疾的样子……”   傅行舟:“……”   栾以南又沉默了几秒:“作为过来人,我劝你该动手时就动手。”   傅行舟:“?”   栾以南:“毕竟身体意义上的占有和征服,可比你口头上说一万遍我爱你来得直接多了。” 第三十七章   桑桥觉得自己醒来的这个时间点大概率是个黄昏, 临到吃饭点儿的那种。   虽然病房内的遮光窗帘拉了多半, 但他还是能隐约从剩下的那半面看到透过玻璃窗洒进病房内的一层淡淡的光。   屋内一片安静。   桑桥试着喘了口气,刚一吸气就看到了戴在自己鼻子和嘴巴上的呼吸面罩。   桑桥:“……”   那呼吸面罩虽然是透明的,但体积实在够大。   让桑桥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垂危了似的。   手上的吊瓶还在滴着液体,桑桥也没能耐自己把氧气面罩摘掉,只能像米虫似的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刚拱了没两下,就惊动了坐在床边的人。   傅行舟从病床旁的看护沙发上站起身, 走到桑桥身边。   站了片刻,又在床边坐下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刚醒脑子还不太清醒的原因。   那个瞬间。   桑桥总觉得自己在傅行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叫惊喜的东西。   那惊喜在傅行舟平日里显得冷淡而幽沉的眼睛里渐渐晕染开来, 然后重新缓缓消散。   傅行舟伸手打开了床柜上的夜灯, 低头:“有哪里难受吗?”   桑桥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可能是神经器官类药物吃多了的原因,他的痛觉从前些年就开始变得不太敏感。   再加上他自个儿的身体本来就有各式各样的毛病。   债多不怕虱子痒, 就算偶尔哪里真的难受了, 桑桥觉得自己也不见得能觉查出来。   反正就瞎几把活呗。   桑桥一双圆圆的眼睛还带着点刚醒的懵懂,眼巴巴的盯着傅行舟看了一会儿。   然后罩在氧气面罩下的嘴巴叭叭的张了几下, 看上去像是在不老实的说什么话。   傅行舟摸了摸桑桥额头上的温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输液的那只手。   最后才伸手,将桑桥鼻梁的氧气面罩向上抬了抬,问道:“怎么了?”   桑桥赶紧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特别真诚且狗腿的朝傅行舟眨了眨眼, 小心翼翼的说:“你……不生气啦?”   傅行舟:“……”   傅行舟沉默了片刻, 将桑桥的氧气面罩又给他套了回去, 淡淡道:“气什么?”   那当然是气之前在吃饭的时候发生的事……   桑桥套着氧气面罩说不出话, 眼睛嘀哩咕噜的转了两圈, 很乖的将嘴巴闭了起来,准备装作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说不定那天晚上只是傅行舟突发奇想呢。   说不定傅行舟被拒绝了之后已经喜欢别人了呢。   说不定傅行舟就是……玩玩而已呢。   桑桥默默的自己脑补了一会儿,开始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还有点酸。   然而桑桥的病床旁边就摆着一台心电监测仪。   桑桥的心跳刚刚多跳了两下,心电监测仪上的线条就有了明显的波动,一上一下,比刚才的平稳看上去吓人多了。   傅行舟神色登时一紧,自然顾不上生气,赶忙摸了摸桑桥的手:“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不要乱想,我现在叫医生过来。”   桑桥:“……”   从桑桥的角度刚好看不到监控仪的屏幕,必须得翻个白眼才能勉强看到。   桑桥翻了白天的白眼,终于捕捉了自己的心电线条。   他将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偷偷摸摸的从被窝里挪出来,轻轻的拉了一下傅行舟的手,摇摇头:“不叫,医生。”   隔着氧气面罩的声音很难听清,但傅行舟还是一下就明白了桑桥的意思。   随着刚刚突兀的几下变化,此时的心电线条又逐渐平稳了下来。   傅行舟皱着的眉一直没有放开,他反手握住了桑桥伸出来的手,语气很低的问道:“好。先不叫,你刚才在想什么?”   桑桥:“……”   桑桥才不会告诉傅行舟刚刚自己在偷偷喝醋,于是很快死皮赖脸的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安详的姿势。   傅行舟:“……”   从桑桥入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期间除了必要的营养液吊针和盐水补充,桑桥几乎没有进食和饮水。   此时就算隔着呼吸面罩,也能看到他双唇显得苍白而干燥。   眼见着桑桥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   傅行舟轻轻握了握桑桥的手指,俯身靠近他耳边:“渴不渴,桑桥,想不想喝蜂蜜水?”   桑桥眼睛立马就睁开了,甚至比刚才刚醒过来时睁的还大,充满渴盼的朝傅行舟疯狂示意。   傅行舟拨了拨桑桥额前的几缕发丝,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不行。医生说不能喝蜂蜜水。”   桑桥:“……”   被无情的欺骗后,病怏怏的桑桥给了傅行舟一个嫌弃的眼神。   过了几秒。   傅行舟又开了口:“饿吗?”   桑桥:“……”   这次桑桥警惕的观察了傅行舟半晌,在确定他的确没有携带什么食品之后,意兴阑珊的转开了视线。   并隔着氧气面罩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唾弃的——“哼”。   傅行舟:“……”   没能第二次骗到小傻桥,傅老板也并没有觉得遗憾。   他伸手帮桑桥理了理被角。   然后从桌上取来水杯,掺了热水和蜂蜜进去,然后用筷子头蘸了些,拉开呼吸面罩后,在桑桥的唇上擦了擦,接着将桑桥的面罩还原回去。   隔着透明的氧气面罩。   桑桥红艳的小舌尖缓缓吐出来一点,在嘴唇上转了两圈,意犹未尽的收回去,又可怜巴巴的瞅向傅行舟。   傅行舟冷漠非常,十动然拒:“今天没有了。”   桑桥:“……”   一口蜂蜜水都不给我。   还说爱我。   辣鸡男人。   委屈巴巴的桑桥吸了吸鼻子,试图将自己再往被窝里缩回去一点。   然而还没来得及收缩成功,就被傅行舟揽住腰裹了一圈,结结实实的像个卷饼似的被固定在了被子里。   卷饼芯桑桥逃跑无望,只能和傅行舟大眼瞪小眼。   两人互相望了一会儿。   傅行舟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桑桥的脸。   由于傅行舟面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意味深长——   桑桥被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细胳膊细腿儿都抖了抖,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傅行舟一眼:“怎……怎么了?”   傅行舟的手指摸完了桑桥的脸,又顺着脸部的线条一路向下。   修长的手指在桑桥小巧的喉结上顿住,轻轻划了几个圈。   接着。   傅行舟突然开口道:“刚刚不是还问我生不生气么,怎么不问了?”   桑桥:“……”   桑桥被傅行舟摸得简直快毛骨悚然了,整个人都恨不得像仓鼠似的团起来逃跑。   他抖抖发发了一会儿,超小声的接上傅行舟的话:“那……那你刚刚意思不是说,你不生气了……”   傅行舟倒也没否认,只是笑了一下:“是啊。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生气了?”   桑桥:“……”   你今天好严格哦。   平躺在病床上打吊针的桑桥躲不开傅行舟的连环骚扰,被摸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最后,只能又乖又怂的哼唧了两声:“好,好吧……那你为什么不生气了啊?”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傅行舟终于收回了作乱的手。   他垂眼看了看桑桥,开口答道:“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   桑桥傻白甜的扬起脸:“哈?”   傅行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将与桑桥交握在一起的左手抬了起来。   两人的手指区别颇为明显。   傅行舟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而桑桥的纤细苍白,指尖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傅行舟握着桑桥的手,凑近唇边,在桑桥的食指上轻轻咬了一下。   桑桥:“???”   桑桥懵逼了:“你干什么咬我?”   咬痕不深,只浅浅泛一点薄红。   傅行舟似乎对这一寸薄红分外怜悯,仔细摩挲了半晌,才道:“因为我发现,把决定权交给你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   桑桥:“???”   桑桥觉得自己可能是还没睡够,一时间竟然没懂傅行舟是什么意思。   然而傅行舟却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打算。   他将桑桥的手扣在掌心里,微微笑了一下:“所以我改主意了,桥桥。”   “之前的事全都作罢。”   傅行舟轻轻弯腰,贴近桑桥的额头,低声道,“你同不同意和我在一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从头到脚,全部的你。” 第三十八章   房间内一片安静。   桑桥躺在床上,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疑不定的偷瞄了傅行舟好几眼,又转开视线, 接着再小心翼翼的向傅行舟看过去。   再确定傅行舟的确是本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精神异常之后。   桑桥抿了抿嘴, 隔着氧气面罩, 叭叭叭的说了什么。   声音不大, 字音也不太好分辨。   傅行舟没太听清, 便伸手把桑桥将氧气面罩向上抬了抬, 问道:“什么?”   桑桥似乎犹豫了一秒, 声音小小的重新开口:“傅行舟, 你这两天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哇……”   傅行舟这两天除了在病房陪桑桥, 就是在工作。   此时被桑桥问得愣了愣,还真回忆了下这两天自己看过的文件。   都很正常。   除了有几分报告数据有些问题, 没有其他不对。   傅行舟摇头:“没有。”   桑桥觉得不能相信:“就是……你有没有看什么, 霸道总裁小逃妻……豪门总裁的亿万前妻……这类的东西?”   傅行舟:“……”   真·霸道总裁傅行舟的现实人生里暂时还没有出现过网络小说。   因此一时间没能充分理解桑桥话内的内容, 只模糊的抓住了几个字音:“小, 逃妻?亿万前妻是什么?”   桑桥:“……”   桑桥老实的吸了一口氧,闷闷的道:“算了,我瞎猜的, 你没看过。”   正好到了每天测量体温和血压的时候。   内科出身的医院副院长穿着白大褂,亲自带着两名护士敲过病房门走了进来。   看到床上的桑桥终于松了口气, 笑道:“醒了就好, 祝贺傅董, 您爱人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桑桥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随即,在床上缩了一下。   其实早在晕倒摔下去的那时候,桑桥就大概知道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晕的。   也正因为这个,他现在格外害怕医生过来看他。   因为傅行舟还在这里。   他使用的精神类药物并不算是最常见的药物,也不是专门用作治疗抑郁症的药品。   虽然手术洗胃的时候大概率会将药物成分翻出来,但只要不是精神类十分专业的医生,也并不见得就能看出药物的种类。   可是傅行舟在这里。   桑桥实在是无比,极度害怕……   害怕这医生告诉傅行舟他是个精神病。   于是。   在傅行舟眼皮子底下。   桑桥显得特别配合治疗,很主动的跟医生交流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还很狗腿的拍了拍医生的马屁,试图让医生早点检查完情况后滚蛋。   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意。   就在例行基础的检查进行完后。   副院长记录了桑桥全身的数据指标,合上病历本。   对傅行舟道:“傅董,昨天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这次药物过量对您爱人的身体造成了严重伤害。虽然病人还年轻,但今天我们请神经科的专家过来一起进行了会诊,目前的建议还是希望病人暂停精神类药物的使用,或者换药。”   话音还未落。   桑桥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纸般的苍白。   他努力的支起胳膊,试图撑着自己坐起来,又将打着吊针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想要将氧气从鼻子上取下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直接吓坏了站在旁边的副院长和两个小护士。   也让傅行舟一下变了脸色,猛的站起身拉住了桑桥,声音绷紧:“桥桥?怎么了?”   然而桑桥依旧硬生生用扎着吊针的那只手抽开了自己嘴上的呼吸面罩。   输液管内的液体逆流。   殷红色的鲜血顺着桑桥的手背被抽回输液管内,看上去血腥而狰狞。   两名小护士吓得惊呼一声,赶忙上前压住了桑桥的手,又重新调整了吊瓶的位置:“桑先生,您不能……”   “我没有病!”   比小护士更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话。   坐在病床上的桑桥如同惊了弓的鸟,脸色煞白,连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脱离了呼吸面罩的原因。   桑桥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同时大口大口的呼吸,连声音里都像被灌进去了凛冽的风声:“我没有病!”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目光茫然的在病房内空落落的看了一圈,在空无一物的落点上迟疑了半晌,又转向傅行舟。   桑桥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傅行舟的衣角,声音很轻的跟他说:“你信我啊……我没有病。”   傅行舟点了点头,伸手将桑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   然后低下头,在桑桥的头顶的发旋上吻了吻,柔声道:“我知道。桥桥没有生病,是医生胡说的,我们不听他们的,好不好?”   桑桥乖乖的被傅行舟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病房内的气氛压抑极了。   副院长是内科出身,已经许久没有在临床一线呆过,不熟悉精神类病人的表现,更是完全没有想到桑桥会有如此抗拒的表现。   在后知后觉自己闯了祸之后,副院长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直到傅行舟抱着桑桥,轻轻一下一下的拍着桑桥的背,同时无声的递了个眼神过去之后——   副院长才心惊胆战的带着两名小护士近乎无声的从病房内走了出去。   很快。   偌大的房间内又只剩下了傅行舟和桑桥两个人。   病房门传来被关上的声音,傅行舟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往床边一坐,将桑桥换了个姿势,结结实实的抱稳了些。   这是一个无比亲密的姿势。   桑桥几乎是坐在了傅行舟tui间,橙色的太空棉被子搭在两人身上,将他们很温暖的包在里面。   桑桥没有主动说话。   傅行舟也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   将下颌枕在桑桥的侧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啄吻桑桥柔白的耳垂。   一下。   两下。   三下。   不知过了多久,桑桥的右耳耳垂都泛出了一点淡淡的薄红。   他浑身痉挛性的颤抖慢慢一点点停了下来,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色也逐渐好了些。   桑桥坐在傅行舟怀里,缓缓将垂着的脑袋抬起来,转了转,回头看了傅行舟一眼。   傅行舟便趁机在桑桥侧过来的嘴角边亲了一下。   桑桥被亲得一傻,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了傅行舟好半天,唰的一下转了回去。   然后。   傅行舟便看到桑桥抬起手,悄咪咪的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嘴角,像是有点怀念,也有点不舍得。   又过了几分钟。   桑桥的声音便从前面传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病房内再无他人的原因。   桑桥的声音显得有些空寂,又有点难过,还透着些坦白从宽的垂死挣扎。   他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道:“傅行舟……”   傅行舟借着姿势之便将桑桥的手牵在了掌心里:“嗯?”   桑桥的脑袋瓜垂得更低:“对不起哦……”   傅行舟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猜到了桑桥要说什么:“对不起什么?”   “你人这么好……我不该骗你的。”   桑桥吸了吸鼻尖,显得非常委屈,“我刚刚是骗你的……那个医生说的才是对的。”   傅行舟将桑桥的手指尖撑开,与自己五指相扣,故意问道:“桥桥,什么对?”   桑桥眼圈都红了,却没有哭出来。   他滚了滚喉咙,将眼眶边的水痕眨进眼睛里:“他说……我是个神经病是对的。”   “我妈妈是疯子,我也是个疯子。”   桑桥哑着声音,摇了摇头,试图从傅行舟的怀里慢慢钻出去,“你是,好人……不能,不应该,找个疯子结婚的。”   桑桥的身上本来就没几两肉,这次病过之后又瘦了不少。   此刻。   纤细单薄的身板儿很努力的向前,拱着腰,屁股微微撅起来,像是想从傅行舟的身边爬开去。   因为穿着宽松病号服的原因。   几个动作之后。   原本齐整的衣服顿时卷了边,露出衣角下大片大片的肌肤。   桑桥甚至没来得及爬去床的另一边,就被傅行舟轻而易举的擒住脚踝,像捕获猎物一般的捉了回来。   按在了怀里。   那双迷茫而泛红的杏眼里还写着大大的难过。   傅行舟的手沿着病号服的边角探进去,揉了揉怀里那人瘦得几乎单手可握的腰。   然后。   靠近桑桥的耳边:“没关系啊,桥桥这么甜。无论是不是小疯子,我都很喜欢。” 第三十九章   病房内的床上用品都是傅行舟为桑桥单独换过的, 绵软而整洁。   尤其是软绵绵的被子,大概是空气棉的, 能将桑桥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包在里面,像是寄居蟹缩进壳里一样安全。   而此时。   傅行舟连被子带着人一起揽在怀里。   两人姿势亲密的坐在床上。   傅行舟的手在桑桥的柔软的腰上摸了个够本,才慢条斯理的取出来,轻轻捏了捏桑桥的手。   颇有种要流氓到底的意思。   可怜桑桥虽然很努力的跟别人学习过撩妹,但这辈子活到现在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为数不多的几次脸红还全是拜傅行舟所赐。   桑桥甚至清晰的记住了刚刚傅行舟的手指在自己肌肤上游走时的感觉,整个人都轻轻颤了一下。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就开始声音很小,且非常义正辞严的跟傅行舟辩论:“你, 这……这样不好的。”   傅行舟将下颌毫不含蓄的枕在桑桥的肩膀上, 朝他耳畔吹了吹气, 低声询问:“是么,怎么不好?”   桑桥:“……”   世上——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桑桥都词穷了,极其努力的想了一会儿,才重新道:“在……病房里,影响, 不好。”   下一秒。   傅行舟低低的笑便从桑桥耳侧传了过来。   紧接着。   傅行舟开口道:“桥桥,我跟我自己老婆亲密, 怎么就影响不好了,嗯?”   桑桥:“……”   老, 婆?   桑桥傻掉了。   整个人瞬间恍惚了几秒, 等反应过来之后, 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桑桥张了好几次嘴, 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倒是傅行舟今天取了经后,另辟蹊径,屡经尝试,终于发现了婚姻中的新乐趣。   心情极好,并且乐此不疲。   见桑桥不答话。   傅行舟再次开口,一本正经的道:“怎么突然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桑桥:“……”   桑桥窝在傅行舟怀里挣脱不开,咬牙切齿了半天:“没有!”   傅行舟便伸手探了探桑桥的额头,笑了一下:“那是害羞了?”   桑桥:“……”   桑桥深吸了一口气,把脸转到旁边认真从头到尾打量了傅行舟一番。   越看越觉得觉得他今天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像是吃错了药。   桑桥将自己没有扎吊瓶的那只手从被窝里面□□,举到傅行舟脑袋上,也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烧啊……   桑桥狐疑的将手缩了回来,严肃着脸开始纠正傅行舟:“你不要叫我老婆!”   大概是因为熬了几个通宵的原因。   傅行舟的状态也不如平时那么好,狭长的眼尾下还一层淡淡的青色,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息好。   没有去公司,傅行舟便也没穿平日里总穿的西装,而是十分休闲的装扮,看起来要比以前年轻不少。   傅行舟双手将桑桥圈在怀里,微微有些懒散的靠在软皮的床头上。   他将桑桥向怀中紧了紧,像是有些困顿的抬了下眼皮:“我们没有结婚?”   桑桥抿了下嘴:“……结了。”   傅行舟将桑桥的手抓在掌心里玩:“没有领结婚证?”   桑桥:“……领了。”   傅行舟轻轻咬了下桑桥的耳朵尖:“老婆,有问题吗?”   桑桥:“……”   桑桥眼瞅着自己跳进了傅行舟挖的坑里,还主动往自己身上盖了两抔土,皱着脸原地反悔:“老婆不好听。”   傅行舟纵容了桑桥的耍赖皮,顺着他道:“哪里不好听?”   桑桥一脸认真,拽着傅行舟的手指头摆事实讲道理:“老婆是叫女孩子的……我是男的。男的……不能叫老婆的。”   这间病房是总医院给高级领导准备的特用病房。   所有的配备都用的最好,连房内的灯都是水晶吊顶。   水晶吊灯晕黄的光线像是波浪般的撒下来,落在桑桥和傅行舟交织的身影上。   桑桥的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缺少健康的感觉。   而此时被暖光晕染之后,倒是显出了几分柔和温润的颜色。   从傅行舟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桑桥锁骨上一颗小小的痣。   和他的主人一样。   惹人喜爱。   傅行舟的视线在那颗痣上流连半晌,眸光渐渐染上几分喑哑的味道。   他的声音沉下去,放在桑桥身上的手也挪了几寸。   傅行舟道:“好。”   桑桥:“???”   桑桥刚刚好半天都没等到傅行舟的回应,这会儿听他突然冒出一个字,愣了愣,转过头:“好什么哇?”   桑桥主动转过来的角度实在太适合亲吻。   傅行舟随意的亲了亲桑桥的嘴角,又怜爱的将人往怀中揉了揉:“不叫老婆,换个别人不知道的。”   桑桥:“……”   傅行舟似乎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抱着桑桥道:“叫甜宝,好不好?”   桑桥:“……”   桑桥觉得自己熟得已经快要冒烟了,恨不得下一秒就从傅行舟怀里爬出去和他保持距离:“不行!不好不好!”   傅行舟轻而易举的镇压了桑桥试图反抗的细胳膊细腿儿,又顺势亲了他一下:“为什么不好?”   桑桥被傅行舟亲得晕头转向,在傅行舟怀里艰难的喘了几口气,据理力争道:“小孩子……才叫宝宝呢,我不要叫宝宝。”   傅行舟很轻的扬了一下嘴角:“好,不叫宝宝,叫甜宝。”   桑桥:“……”   到底是刚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桑桥的精力大不如之前,和傅行舟闹了一会儿便有些跟不上思路,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再加上今天傅行舟像是启动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似的,弄得桑桥屡战屡败。   不仅被套路了无数次,还被偷偷耍了好几次流氓。   安静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桑桥觉得自己太吃亏了。   于是。   桑桥鼓着脸,特别极其非常认真的趴在傅行舟怀里想了一会儿。   酝酿好了措辞后才跟他重新说道:“傅行舟,你不要这样……我们两个人不长久的。我们都没有,那个感情基础,就瞎几把……不是,就听别人的结的婚。”   桑桥将自己的市井粗鄙之语咽了回去,争取讲得官方体面:“你之前说喜欢我了……可能就是你一下子的那个……那个词,幻觉!等你以后看到其他人了,没有幻觉了,你就不……”   “我就不喜欢你了?”   傅行舟打断了桑桥的话。   桑桥的表情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耷拉着脑袋沉默了两秒钟,又笨又怂的点了点头。   傅行舟一个晚上的好心情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扑了个彻底。   他放在桑桥腰上的手紧了紧,微微停顿了几秒,开口道:“桥桥,你喜欢舞台吗?”   桑桥漂亮的眼睛被问得睁大了些。   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   傅行舟道:“为什么喜欢?”   桑桥老实巴交的想了想:“嗯,原本好像是不喜欢的……但是上次表演的时候,就发现如果有那么多人一起看着我,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傅行舟似乎笑了笑:“那桥桥对舞台的喜欢,是幻觉吗?”   桑桥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的。”   当他站在舞台上的时候。   站在聚光灯下。   当聚光灯只打在他身上的时候。   就在那一瞬间。   哪怕只有那个瞬间。   至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选择抛弃他。   桑桥很乖的靠在傅行舟怀里,安安静静的思考了半晌,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舞台的,不是幻觉。”   夜色微凉。   北城的秋冬交际风寒料峭,最后的树叶在枝头残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而病房内却显得温暖。   除了氧气的水声。   还有傅行舟在桑桥耳边说的话:“同样,桥桥,我对你的喜欢,也不是幻觉。”   傅行舟的话音擦过桑桥的耳骨,顺着寂静的月色流淌开来,再沿着桑桥心底已经干涸的血迹倒流回心田的位置。   像是已经忍了许久。   傅行舟又接上了下一句话:“桑桥,我对你不止喜欢。如果你一定让我明说,那我这次一并说明——我很爱你,桑桥。”   桑桥的身形有一种近乎脆弱的单薄,在听到这句话时抖了抖,像是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   傅行舟像是已经等候猎物许久的食肉动物,将桑桥望过来的视线尽数擒获。   然后平静的开口:“我说过不会再询问你的意见,所以我直接告诉你——桑桥,我不会跟你离婚。未来生老病死,我都会与你共度。”   桑桥似乎被傅行舟吓了一跳,怔怔的好久都没有说话。   傅行舟伸手,无比温柔的将桑桥额前的几缕发丝拨至耳后:“我已经给了你足够长的适应时间,也并不在意你所谓的那些小毛病。”   桑桥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傅行舟微微俯身,在桑桥的额头上落了个吻:“但是同样的,桑桥,不要再拒绝我。不要找借口,不要再幻想我会不要你,知道么?”   桑桥犹豫了半晌,声音很小的道:“那你不会……不要我吗?”   “不会。”   傅行舟又亲了亲桑桥干涩的唇,轻柔的道,“桥桥想知道我每天都想些什么吗?”   桑桥面朝傅行舟坐在他褪上。   直直看去便能看到他的眼睛。   桑桥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最好不要知道,于是特别诚恳的立马摇了摇脑袋。   傅行舟却不听桑桥的,将人从腿上抱得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我每天的幻想,是把桥桥关在家里,关进卧室里,每天都看桥桥在床上哭,最好哭着在床上睡着。”   桑桥:“……”   还没等桑桥生气。   傅行舟便又道:“所以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如果真的难受,桥桥,老公用其他方式让你疼,好不好?” 第四十章   桑桥被傅行舟的几句话直接吓呆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愣愣的瞅了傅行舟半晌, 才脑筋转弯, 想明白了傅行舟所谓的“疼”到底是哪种疼。   桑桥:“……”   桑桥看向面前的傅行舟, 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中。   想来想去,甚至开始担心他自个儿的精神病是不是变成传染性的了——   可是不对啊。   精神病又不传染的。   桑桥很怂的收回了视线,慢慢的一拱一拱缩回了被子里, 然后把自己翻了个面儿,闷闷的用屁股对着傅行舟:“我不跟你说话了。”   由于桑桥的动作实在太过生硬, 转身的时候连着边上的被子一起带下去了一大截。   于是就直接导致了他人虽然转过去了,脑袋也盖住了,但是后半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   这其中就包括了穿着睡衣的屁屁, 和一段露出来的腰线。   傅行舟的目光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许久, 轻轻伸手将被子拽了回来,帮桑桥盖好:“脑袋露出来, 听话。”   桑桥在被子里倔强片刻,慢吞吞的钻出来半个脑袋顶。   眼睛眨巴眨巴, 十分不讲道理的道:“你也不准说话。”   傅行舟拨了拨桑桥额前的头发丝:“为什么不准说话?”   桑桥特别警惕的瞅着傅行舟, 犹犹豫豫了一小会儿, 小声的道:“反正……你不要说话, 你今晚好奇怪的。”   傅行舟还想再说什么, 病房的门却从外被敲了两下。   raven的声音从可视电话传进来:“老板, 公司有个新出来的文件需要您过目。您现在方便吗?”   傅行舟还没来得及答话。   桑桥就平躺在床上叭叭的冲电话开口道:“方便的方便的他马上就出来啦!”   raven:“……”   傅行舟:“……”   虽然还未听到老板的声音。   但站在门外的raven通过判断老板娘的状态, 已经充分得出了老板不太方便, 并且自己说不定作了死的结论。   果然。   下一秒。   傅行舟凉飕飕的声音便跟在桑桥后面响了起来:“稍等。”   raven:“……”   在病房门口的raven缩了缩脖子, 求生欲极强的挣扎了一句:“老板,您如果不方便……”   raven还没说完。   电话已经被从房间内挂断了。   傅行舟将充当保护伞的被子从桑桥脑袋顶上拉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桥桥,胆子这么大了?”   桑桥一只手上还有吊瓶,不敢从傅行舟手里去抢被子,只能怂怂的用脚丫子小心的推了傅行舟一下:“没有……闻助理等你呢。”   傅行舟将桑桥的被子给他重新整理盖好,伸手握住了桑桥使坏的脚踝:“是么,赶我?”   桑桥:“……”   桑桥的脚踝上几乎没几两肉,单薄而纤细,又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   此时那脚腕轻而易举的被傅行舟抓在手心里,肆意揉弄了一会儿,也没见要放开的意思。   反倒像是引起了另一个人的兴趣。   傅行舟的拇指在桑桥脚骨的位置上摩挲片刻,停下动作,突然问道:“怎么这上面也有伤?”   桑桥茫然了一下,顺着傅行舟的视线看了过去。   被抓住的左脚踝关节上的确有一道已经愈合了的疤痕,约莫是时间过去太久,连颜色都变成了浅浅的咖色。   但还是因为伤口太长,留下了难以消磨的印记。   桑桥浑身都不自在极了,满心都想让傅行舟赶紧放开他出去。   所以格外老老实实的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道:“可能是小时候玻璃打的叭……”   玻璃。   打?   傅行舟皱了皱眉,实在没想象出玻璃怎么能打人:“怎么伤的?”   桑桥身上受过的伤实在太多,对这道陈年老疤一时半会儿也想不确切:“好像是我妈让我搬玻璃茶几……我没搬动,松手的时候砸脚上了。”   所以玻璃碎了。   脚才伤了。   傅行舟心里猛地沉了下来,张了张嘴:“什么时候的事?”   桑桥:“诶……”   桑桥其实还真的不太记得了。   他抓了抓头发,有点苦恼又有点无助的偷偷瞄了傅行舟一下:“就……可能是二三年级?我记得我那时候还有学可上的啦!”   屋内的灯光温暖。   桑桥的神情也是暖的。   他看向伤口的目光无辜而单纯,像是丝毫没有因为那道或许永远不会消失的疤痕而怨恨或难过。   只有傅行舟沉默,脸上的表情像是凝了霜雪,冰冷一片。   他的手指细细的从头至尾摸过那道疤,较其他平整的皮肤有着明显的凹凸感。   傅行舟轻轻闭了闭眼,问道:“然后呢?”   桑桥多动症似的又把自己咸鱼翻身翻了回来,脚丫子一晃一晃:“啥然后啊?”   傅行舟道:“你摔了桌子,然后呢?”   桑桥关于这个的记忆显然清晰多了,连脸色都苦了下来:“害!别提了,就被我妈一顿暴打呗!好像就用玻璃茶几的桌子腿儿打的,上面还带玻璃碴!可恐怖了!”   傅行舟的唇绷成一条很紧的线:“打成这样,你怎么上学?”   桑桥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那肯定不能说是我妈打的啊,就跟老师说是我在外面跟人打架了呀!糊弄过去就好了,嘿嘿嘿。”   傅行舟:“……”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熟悉傅行舟表情的下属在这里,那么一定能无比轻易的看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着多么浓重的戾气。   然而桑桥并没有看懂,反正在他眼里傅行舟基本都是高贵冷艳独自美丽。   桑桥自顾自的将左脚贼溜溜的从傅行舟手心里抽了回来,往被窝窝里一盖,有点得意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傅行舟,你快走吧,闻助理还在等你呢。”   傅行舟没有接桑桥的话。   他像是略微思索了什么,接着将视线落在桑桥身上,很突兀的道:“桥桥,你妈妈呢?”   桑桥顿时一僵。   这句话像是一根尖锐的刺,顷刻间扎破了桑桥外在的保护壳,割进了肉里。   傅行舟清清楚楚的看到桑桥面上带笑的表情一点点的垮了下去,然后消失不见,随后慢慢升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而下一秒。   桑桥扎着吊瓶的那只手握紧。   针头在皮肤下瞬间勒出一个生疼的形状。   血管错位,针头内的液体尽数进入皮肤组织。   不过几秒时间,手背上便鼓起了一个肿胀的鼓包。   而桑桥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反而疼痛似乎让他清醒了下来。   桑桥从茫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怔怔的看了看傅行舟,又兀自肯定的点了点头。   慢慢的,很努力的弯了一下唇角:“哦……她死掉啦。”   面前的桑桥表情正常,对答正常,行为正常。   就像是一个完全健康的成年人一样能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   他甚至知道将自己针头鼓包的那只手很快很快的藏进被子里,让疼痛在大脑皮层蔓延。   直到过了好几分钟后。   才被傅行舟发现。   那是桑桥第一次见到傅行舟在自己面前沉下脸。   没有发火,但是比发火还要吓人。   医护人员很快全数涌进了病房内,无比迅速的处理了桑桥手上的惨状。   桑桥觉得一定是傅行舟的神情像是要吃人,才会让那些医护人员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保证这一次鼓包一定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再之后。   输液的针头换了一只手。   医护人员战战兢兢的离开。   只剩下傅行舟和桑桥留在病房里。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惹傅行舟生气了,窝在床角上的桑桥显得很安静。   眼睛嘀哩咕噜的转了两圈,很乖的道:“傅行舟,我想吃药。”   傅行舟的面色依旧不太好看,语气却很温和。   他走到桑桥身边坐下:“什么药?”   桑桥用一只手比划了比划:“我兜里的那个瓶瓶里的药。”   傅行舟垂下视线看着桑桥。   在被送进医院的时候。   桑桥衣服里面的兜里的确有一只药瓶。   那药瓶里装着的全是进口药。   直到昨天栾以南过来,傅行舟才知道了具体的药名和用途。   医护人员刚刚走时将房内的加湿器打了开来。   袅袅的雾气在床头另一侧飘散开来,将视线晕染出几分不真切的味道。   傅行舟摸了摸桑桥的头发,低声道:“为什么要吃药?”   桑桥有点发愁的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睛,很听话的道:“我吃了药以后,就不惹你生气了。”   氧气的水声已经小了许多。   加湿器的工作声也几乎听不到。   桑桥那张漂亮而艳丽的脸上写满了乖巧和贴心。   而傅行舟却清晰的听到了尖锐的匕首刺入皮肉时,淋漓带血的声音。   傅行舟对桑桥招了招手。   桑桥以为傅行舟要给他看什么好玩的,特别配合的睁大眼睛往前凑了凑。   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傅行舟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轻柔却坚持的抬起他的下颌。   然后傅行舟低头,吻住了桑桥。   那是一个安抚且极富占有欲的吻。   傅行舟的另一只手扶在桑桥的后颈,不容反抗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固定在无比亲密的范围。   直到桑桥受不住的有些低咳,伸手慌乱的去推对面的人。   傅行舟才将他放松了些,却仍没有任由桑桥自由。   时有若无的吻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桑桥的唇边,侧脸,亦或是耳尖。   傅行舟似乎犹觉得不够,重新将桑桥揽了过来,压在枕头上一遍遍吻过又吻。   然后开口道:“桥宝乖,我没有生气。亲一下,我们不吃药,好不好?” 第四十一章   药物过量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显然并不会在一两天内就消失无踪,医院配给的输液药物里也有极少量的安定成分。   在醒来了几个小时之后。   桑桥的精神头儿明显弱了下来, 窝在傅行舟怀里小米叨米似的打哈欠。   傅行舟帮桑桥重新垫了垫枕头, 又低声耐心的哄。   没过太久。   桑桥就很听话的缩在傅行舟身边睡着了。   闭着眼睛的桑桥显得很乖, 连呼吸都是轻浅的。   随着渐渐沉入深眠,他整个人的姿势也由一开始的平躺变成侧躺,然后一点点蜷缩起来。   最后只占了床边很小的一块位置。   傅行舟扶住了桑桥另一只手上正在输液的针头,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胳膊悬空的姿势。   直到吊瓶内的液体走空,护士长动作小心的推门进来拔了针。   傅行舟才晃了晃已经麻木的胳膊, 慢慢起身,帮桑桥重新盖好被子。   然后将床头灯调整到一个微弱的亮度,脚步很轻的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raven还站在病房外, 手里提着台笔电和一沓资料。   见到傅行舟出来, raven也没敢立即上去。   而是等傅行舟反手关好病房门,才快步走到他身边:“老板, 这是桑重德公司今天收盘时的股价,还有他公司下午发给项目部的合作流程。”   傅行舟将raven手中的文件接了过来, 随意翻了翻:“他的资金链接不上了。”   raven点点头, 为傅行舟让开路请他走进了病房旁边的休息室。   翻开电脑, 将几份股权转让信息拉出来给傅行舟过目:“我下午和财务总监做过对接, 财务总监怀疑桑重德的公司资金几乎没有钱进行周转。也就是说, 和我们合作的这个项目就是他最后垂死一搏了。”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桑重德公司最近几笔大款项的资金流转记录, 和法定小股东股权的转让信息。   傅行舟的面上一片幽冷, 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和法务部确定, 保留追责权。等事情一爆出来, 就让律师团去追债。”   raven:“……知道了,老板。”   raven是真的觉得桑重德遇到他老板是真的倒霉。   说不定本来不用死这么快,非要硬往死亡线上冲,拦都拦不住。   raven将手里的其他几分文件给傅行舟一一签完,接着想起了特助的其他职能,良心突现的道:“老板,您用过晚饭了吗?”   傅行舟放在桌上的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似乎思考了几秒,问道:“桑重德只有一位夫人么?”   raven:“???”   raven跟在傅行舟身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板参与八卦讨论。   一时间愣了半晌,在脑子里回想再三,才并不十分确定的道:“老板,根据我们之前的资料和户籍显示上来看,桑重德的确只娶过一任夫人。但是这位夫人的身体不好,在去年已经过世了。”   傅行舟道:“就是桑清的母亲?”   raven对这一点很肯定:“是的,老板。”   傅行舟揉了揉眉心,突然道:“raven,你觉得桑桥的母亲是真的已经离世了么?”   raven一怔。   其实在桑桥和傅行舟结婚之前,桑桥的所有资料就已经被傅老太爷送到了傅行舟桌上。   美名其曰你自己挑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文化背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自己心里该有个数。   资料从傅老太爷的疗养院送过来的时候,最先放在了raven桌上。   送过来的资料并没有密封。   为了确保自己的小命,将资料给傅行舟之前,raven事先看过了一遍。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   桑桥的母亲方薇已经过世四年之久。   raven在心里仔细揣摩了许久傅行舟的意思,也没想出结果,只能试探道:“老板……您是觉得,老爷子送过来的资料有误?”   傅行舟摇了摇头:“我不会根据资料来判断有关桑桥的任何事。”   raven被迫吃了一口狗粮:“那您是……”   傅行舟开口道:“去查一下桑重德最近医院在医院方面的经济关系往来。”   raven立即道:“知道了老板。”   傅行舟的动作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尤其是精神医院,私立医院,可能病人的名字有改动,仔细去查。”   raven已经通过这几天的事知道了桑桥的情况,对此也没有丝毫异议,很快答道:“老板放心,我交代专门的人员去查,这两天肯定能有结果。”   傅行舟这才点了下头:“桑桥最快也得下周才能出院,这周公司的文件你直接送来医院,等桑桥睡着以后我会处理。”   大概是由于连续熬了几天的缘故。   傅行舟的面色里有些显而易见的疲倦,连眼下都挂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raven看了一眼傅行舟的面色,有些犹豫:“老板,您已经在医院陪护三天了。桑先生既然已经脱离危险期,您是不是也适当休息一下……”   傅行舟站起身:“不用,等桑桥出院,我陪他一起休息几天。”   raven:“……”   raven还想再劝两句。   还没来得及开口。   便见傅行舟的视线移向了走廊另一边的病房,声音沉沉的道:“raven,我不想再放他一个人待着。”   raven下意识看向傅行舟。   傅行舟却已经提步往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这次是我运气好。raven,我坐飞机回来的时候,生怕赶到医院以后……”   像是为了避讳,或者是完全不愿意去想。   傅行舟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人已经送raven的视线中走了开去。   虽然话未说明。   但raven还是明白了傅行舟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停了几秒,匆匆转身几步跑出了门。   刚刚走出休息室的傅行舟已经走过了半边走廊,停在桑桥的病房门口,正要推门。   raven赶忙道:“老板!”   傅行舟回头。   raven朝傅行舟道:“老板,您这么爱桑先生,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傅行舟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很轻微的松动了片刻。   他顿了顿,在关上病房门之前,极其难得的颔了颔首:“谢谢。”   红木的房门重新关上。   站在休息室门口的raven简直热泪盈眶。   收获了从业生涯中第一个谢谢的喜悦甚至压过了成功拍到老板马屁的激动。   raven的原地开心还没过三秒钟,就见走廊入口处的门被拉开。   两名护士带着方予洲和江同从电梯下来。   远远的从走廊另一边走了过来。   raven:“……”   拜之前的几场职业生涯滑铁卢所赐。   raven对面前这两位哪一位都没有好印象,当下便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了人,顺便对两名护士道:“这间病房的病人不接受探视,这件事你们院长应该清楚。”   两名小护士显然要么是方予洲的粉丝,要么就是江同的粉丝,当然还有可能是整个节目的粉丝。   总之磨磨唧唧了一会儿,对raven道:“先生,我们刚刚跟节目组那边也打了电话……予洲和同同是代表节目组过来,看望桥桥的。”   raven负责替傅行舟办事,一般大小公司的负责人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几乎从没见过像两个小护士这样打擦边球的。   raven说了几次不行。   两名小护士也没放弃,一口咬定就是方予洲和江同是全节目组的希望,代表了观众和其他练习生对桑桥的爱。   raven终于被气笑了,正要开口让小护士去问问节目组敢不敢在他面前来说这句话时。   病房门再一次被推了开来。   傅行舟从病房内走出来,脸色可以说是难看极了:“这么晚了,在吵什么?”   小护士:“……”   raven:“……”   两名小护士显然并不是专门负责这个病房的医护人员,更没有想到自己会直接撞上傅行舟,当下就傻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敢出声。   江同在各式各样的宴会中见过不少次傅行舟,也听家里人说起过傅行舟的很多事,清楚明白的直到这人绝不是个善茬。   再加上到底年纪小,此时正面撞上,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走廊内气氛静默。   在一片安静之中。   只有方予洲面色自然的打破了宁静:“您就是之前要给我打钱,让我离桥桥远点的那位土豪总裁吧?您叫什么来着,傅行舟?”   傅行舟轻轻拉好房门,神色阴郁的从病房门的位置走了出来。   方予洲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傅行舟的神色,兴致勃勃的朝他伸出手:“第一次见面,幸会啊,傅先生。”   傅行舟完全没有要与方予洲握手的意思,抬了下手表,对raven道:“记一下护士的名字,明天让她们两个的主管领导来跟我解释。”   raven道:“老板放心,我记住工作牌了。”   傅行舟态度羁傲的扫了面前的两人一眼,伸手指了指走廊的方向:“桑桥不见客,两位请回。”   江同实在是有些怕傅行舟,咬了咬牙,像是准备离开。   而方予洲的做法却完全与江同相反。   他上前一步:“别啊,傅先生。今天见不到桥桥也行,我想借一步跟您聊聊。”   傅行舟毫无兴致:“抱歉,我们没有什么可谈。”   “当然有!”   方予洲笑了笑,“傅先生,据说您和桥桥是名不副实的婚姻关系?那说不定我与桑桥之间的关系更亲密啊……您真的不想和我谈谈?” 第四十二章   方予洲应该是直接从节目组过来的, 身上还穿着平时训练的衣服。   傅行舟冷淡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抱歉, 我没有兴趣。”   方予洲似乎没想到傅行舟会直接拒绝, 一时间愣了愣。   走廊上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两名原本带人过来的小护士应该都是刚工作没多久的新人, 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傅行舟。   在反应过来这是要丢工作的事之后, 开始一前一后的跟傅行舟匆匆忙忙的道歉。   态度极好,鞠躬姿势极其标准, 用词非常之慷慨激昂。   以至于走廊另一端的特殊病房医护工作专用值班室很快听到了这头的动静。   通宵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长快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一看到走廊里的场景, 面色严肃的警告了两名护士,也同时要求访客止步,立刻离开, 否则会马上喊保安进行处理。   方予洲向闭着门的病房看了一眼,像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傅董。您身家地位最高,您说了算。不过这两个小护士挺无辜的,要不是碰上我请她们带个路,也不用遇上这事儿。”   傅行舟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神色:“人应该为做过的事承担代价。”   一句话出口。   两名小护士的脸都白了。   全场似乎只有方予洲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   他笑了一下, 又点了点头:“是啊,傅董说的没错。人是该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方予洲抬起头, 往前迈了一步,走到了傅行舟身边。   压低了声音:“所以傅董,其实我也很好奇, 方薇究竟有没有为她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傅行舟面色登时一沉。   而方予洲却很快接上了下一句话:“傅董, 其实我也找了桥桥很久。因为我一直很好奇他过得生活是怎么样的, 方薇当年不顾一切的跟着桑重德跑了,是不是也因此对他很好。”   他接着道:“说起来也要多亏您之前来警告我,我才确定了桑桥就是方薇的儿子。”   方予洲的语调显得有些莫测。   他顿了几秒,轻声道,“然后我发现他过得比我还惨……傅行舟,我估计你也看不上桑桥,不如你把他还给我吧?我和桑桥……”   傅行舟道:“别做梦了。”   对比方予洲还仍旧显得有些清朗的青年音色。   傅行舟的语气冷得像是凝了冰的寒霜。   “方予洲,你应该庆幸今天实在医院碰到我。”   傅行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强行将自己的戾气压了下来,“桑桥还在病房里睡着,我对你客气最后一次,你最好现在就离开。”   这些年傅氏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糟心事自然不少。   可raven已经鲜少再看到傅行舟生气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数年的工作经验和求生欲让raven后退了两步,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写满了大大的安静如鸡,顺便用眼神暗示对面的两名医生和护士赶紧原地散场。   方予洲却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傅行舟的神情。   他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不急不缓的开口:“傅先生,您可能对我并不了解。我父亲五年前过世,然后我才改了我妈的姓做艺名。”   原本围观的几名医生和护士已经快速的散了开去。   只剩傅行舟和方予洲直挺挺的立在走廊正中央,旁边还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raven……哦,还有江同。   方予洲朝傅行舟摊了摊手:“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父母双亡,人总得给自己找个血脉上的依存……更何况,真正的血脉相连,可比您这种联姻来的靠谱多了,您觉得呢?”   raven:“……”   虽然暂时还没捋清楚方予洲和桑桥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但这怕就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   方予洲这小子要当着他老板的面儿撬他老板的墙角啊!   raven下意识的往自家老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瞬间缩回视线。   算了。   别看了。   怕死。   出于职业性质本能。   raven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开启尴尬的圆场。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便听傅行舟的声音冷冰冰的从身后传了过来:“桑桥是我的。”   总医院的这栋住院楼内全部属于特殊病房,桑桥的这间更是整一层的专门病房。   时间早已入了深夜,加厚的隔音玻璃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叨扰。   傅行舟的声音便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而阴沉:“别说是血缘关系,就算他亲生父母要从我这儿把他抢回去……”   raven只在当年跟着傅行舟在傅氏夺权的时候见过他的这副模样,也记得当年和傅行舟叫板的那些人的下场。   现在距离那些事早都过去了太久。   raven打死也不愿意傅行舟再回到当年那样,更怕傅行舟下了狠手弄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于是当下便打断了傅行舟的话,接着拉住方予洲,果断开口:“方先生,请你和江先生立刻离开。保安马上会过来,相比江先生也不愿意闹到家里老人那儿去吧?”   江同是家里最小的幺孙,虽然最受宠,但在商言商,家里的老爷子不止一次跟他强调过别去招惹傅行舟。   原本今天在这里碰到傅行舟就是意外。   江同也不愿意继续多待一秒,伸手拽了拽方予洲:“我们走。”   方予洲的眼神里有种少年恣意的志在必得,深深看了傅行舟一眼后,跟着江同一并转身离开。   为了保障楼内特殊身份病人的绝对**,住院楼内的所有保安只在一楼大厅门口站岗,需要集合的时候才会调动。   等楼下的保安赶上来时。   方予洲和江同已经乘电梯离开。   raven苦口婆心的跟保安们强调了一遍工作的灵活性和能动性。   然后根据傅行舟的神色,抽调了一队的保安到楼上,并且严厉告诉他们一定要拒绝所有访客。   等到保安们各回各位。   raven终于艰难的松了一口气,走到傅行舟身边:“老板,需不需要我去详细查实一下方予洲的身份?”   傅行舟的面色依旧分外阴寒,目光沉沉的盯着方予洲和江同离开的方向,半晌没有动作。   又过了好一会儿。   傅行舟道:“去查一下方薇跟了桑重德之前的生活背景和婚姻关系。”   raven一惊:“您是怀疑……”   傅行舟摇摇头:“这件事无论结果怎样,都不要告诉桑桥。”   raven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傅行舟的意思,只是明白了后反而有些犹豫:“可是老板……如果方予洲和,桑先生之间的关系真的……”   “桑桥不需要其他亲人。”   傅行舟打断了raven的话,将放在走廊门口的视线收了回来,“他有我就够了。”   raven:“……”   raven是真的觉得这样不太够。   然而并不敢开口。   只能眼瞅着傅行舟回到了病房门前,伸手推开门,关门。   刚走进病房里。   傅老板就捕捉了一只正在偷偷玩手机的桑同学。   因为到了睡觉时间,桑桥每天的液体也已经输完。   医生之前进来给他拔了吊针。   正好方便了桑桥偷偷摸摸的缩在被子里搞小动作。   只是病房内环境本来一片幽暗。   手机屏幕的亮光便在幽暗之中显得分外明显。   以至于傅行舟慢条斯理的走到桑桥床头的时候——   在黑暗中一道模模糊糊无比安静的朦胧身影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缓缓向前,并且还开口说了话:“怎么还不睡?”   桑桥:“啊——!!!!!!”   桑桥吓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整个人超怂的往被子里一钻:“不要过来我有……有金箍棒!!吼吼哈嘿!”   傅行舟:“……”   傅行舟沉默了半晌,伸出手将床头的夜灯调亮了些。   然后在床边坐下,隔着被窝温柔的拍了拍桑桥:“是我。”   桑桥:“……”   桑桥在被子里缩了缩,似乎有些不太确定,追问道:“你是谁?”   傅行舟对待桑桥一向有着绝好的耐心,手指顺着棉被的弧度一下一下的安抚:“我是傅行舟。”   桑桥这下不吭声了。   他似乎在被窝里自我辩论了一会儿。   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被子沿上拱出了半颗脑袋,眨巴着眼睛仔细的判断了一下,最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   傅行舟将桑桥输过液的手拿起来,看了看针头的位置。   在确认没有青紫红肿之后又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揉了揉桑桥的发顶:“已经十点了,还不睡觉,还在玩手机,嗯?”   傅行舟已经完全收敛好了自己的阴狠与戾气,在桑桥面前表现的和往常一样清冷温和。   在住院期间,尤其是这几天还在恢复期。   医生是不建议桑桥使用手机的。   到了傅行舟这里,不建议使用就变成了不能使用。   因此,明明是手机和自己一起住的院。   可网瘾少年桑桥已经好几天没有摸到亲爱的手机了。   今天好不容易和手机相亲相爱了一会儿,还被抓了个正着。   桑桥垂着脑袋,努力转移话题:“我……想看看微博……”   傅行舟顺手将刚刚被桑桥扔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放进床头柜,然后毫不留情的锁了两圈。   他从另一边上了床,将桑桥拉进怀里,俯身吻了一下:“是么,微博上有什么?” 第四十三章   桑桥的手机刚刚被他自己丢出去了几丈远, 得亏是套了个厚实的手机壳, 才得以在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苟且偷生。   此时。   桑桥一边窝在傅行舟怀里, 一边偷偷摸摸的瞅了两眼傅行舟手里自个儿的手机。   他前阵子才新换的红色手机壳上——   大写的发财发财字样和笑容可掬的招财猫,与面无表情的傅行舟看上去一点都不搭调。   桑桥:“……”   幸好床头灯的光线并不算太亮。   傅行舟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机壳, 而是伸手又紧了紧怀抱,低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桑桥只好悻悻的将自己的目光从手机上收了回来,特别乖的交代:“我就看了一下微博上的时事新闻, 就国家大事那些……我们要关心国家!”   傅行舟沉沉的笑了一下。   笑声似乎就在桑桥耳边, 低而磁性,苏的桑桥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傅行舟咬了咬桑桥的耳朵尖:“好,桥桥跟我说说, 今天有什么国家大事?”   桑桥:“……”   滚滚滚。   他哪里会关注国家大事。   原本还不是想翻翻微博看看有没有人又在骂他,才在微博搜索栏搜了自己没翻两页,就被傅行舟逮了个正着。   他太惨了。   桑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太太委屈了, 皱着脸天马行空的想了一大圈, 开口答卷道:“就……我们国家好,人民生活都幸福,别的国家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社会主义好……”   还没编完。   就被傅行舟低头吻住了嘴。   桑桥:“……”   靠!   生气!   就算是差生也应该获得公平答完卷子的资格叭!   然而傅行舟显然是没有继续让桑桥继续答卷的意思。   等亲得桑桥微喘之后, 便撸猫似的摸了摸桑桥的下巴:“小骗子。”   桑桥:“……”   你才是骗子。   你是大骗子!   桑桥挣了两下也没挣脱傅行舟的怀抱, 于是向下一拱一拱的愤怒的将自己缩回了被窝里, 冷酷无情的道:“我要睡觉了!”   病房内的床足够两个人躺下。   傅行舟没阻拦桑桥睡觉, 还主动帮他拉了拉被子。   接着在桑桥身边躺了下来, 将夜灯调到最暗:“好, 晚安。”   桑桥:“……”   月光透不进遮光窗帘,小夜灯的光亮也尽灭。   桑桥圆溜溜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转了两圈。   一偏脑袋,往傅行舟的方向看过去:“你今晚……不回家睡啊?”   傅行舟没换睡衣,只是将外层的外套脱了下来:“我等你睡着。”   桑桥:“……哦。那,晚安。”   虽然桑桥已经通过医护人员的话猜到了傅行舟前几天都是在医院住的——   但是前几天毕竟他还没有醒过来。   意识不清醒,也不知道傅行舟是不是也是晚上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可是今天晚上!   桑桥一闭上眼,似乎就能听到傅行舟的呼吸声。   陌生的。   又像是有些熟悉的。   幼儿时期的记忆早已经在脑海里模糊不清。   从桑桥有印象的年岁一直到现在,他晚上睡觉还从来没跟别人躺在过一张床上。   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一直处在停药的状态。   桑桥觉得自己心悸的厉害。   巨大的不安全感在安静的环境里一点点弥漫而来,再渐渐的化成极为生动的恐怖感。   过分的距离贴近完全影响了桑桥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安全距离,让他简直无法入眠。   在一片黑暗里。   桑桥的意识越发清明,原本隐约的睡意开始变得越来越少。   他无声的张开眼睛,直直看向漆黑之中的天花板方向。   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越发确定。   也许他这种人,永远都不配,不应该,不能够拥有婚姻与爱情。   身旁傅行舟的呼吸声有力而平稳,应该是已经入眠。   大概是最近每天熬在医院太累的缘故,傅行舟睡着的姿势都没有放的很好,而是半靠在床头上睡着的。   一看就知道不怎么舒服。   桑桥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可真是个干啥啥不行的拖累。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桑桥害怕吵到傅行舟睡觉,整个人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深夜里的时间过得很慢。   病房内也没有带有夜光的钟表。   桑桥百无聊赖的挺尸般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无比清醒的睁着眼睛仔细观察那道两面窗帘之间的缝隙。   缝隙之中,有着窗外幽深的夜色。   桑桥一直看一直看。   然后特别沮丧的发现,那夜色还是黑的。   而且也并没有一点要亮起来的意思。   专门病房内的床垫应该也是用心配置过的,柔软无比。   只可惜再软的床垫,躺在上面永远保持一个姿势,也会觉得全身都疼。   好在桑桥这人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练成,总之耐受能力就是比一般人强些。   他一边全身僵硬的躺在床上,一边百无聊赖的数绵羊,还能抽出功夫假装将自己的呼吸调整的均匀而绵长。   演技惊人,完全可以原地拿奖。   桑桥把绵羊数到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顺便还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明天要爬起来吃药的时间点。   正准备移动视线往窗帘缝的方向再瞅瞅时。   床头柜上的夜灯“啪”的一下被打了开来。   打开灯的人似乎直接将灯光开到了最亮。   一时间柔亮的暖黄色灯光倾满了整间病房。   桑桥睁得大大的眼睛猛地被灯光刺激,下意识想伸手捂住视线。   然而出于本能的刚抬起手的第一秒。   桑桥就听到了傅行舟的声音。   “桑桥,你没睡,是么?”   也许是夜色太冷清的关系。   桑桥觉得傅行舟的声音也是冷的,又好像还有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很淡的怒意掩藏在里面。   一点都不想惹傅行舟生气的桑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哪里又犯错了。   也可能是因为没有睡着吧。   桑桥一向知错能改,立即揉了揉眼睛,做出一个真诚的困困的表情。   茫茫然的看了傅行舟一眼:“没有呀,我是因为你突然开灯才醒的啦。”   傅行舟看向桑桥,没有说话。   桑桥做贼心虚,并且还没有欺骗傅行舟成功的经验。   被这么看了一会儿之后,老实的招了:“对不起嘛……我不困,睡不着觉。”   然而。   傅行舟的心情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桑桥的积极改错而有任何的改善。   他掀开自己那边的被子下了床,走到茶几的位置,从病房内的冰箱上层冷藏室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出来。   拧开盖喝了大半,才将瓶子随手放在了台面上,抬步走回了病床边。   可怜巴巴的桑桥扬起脸去看傅行舟。   傅行舟对上桑桥的视线,像是要说什么,又沉默了片刻,换了话题:“有哪里不舒服吗?”   桑桥晃了晃脑袋:“没有啊!”   傅行舟:“那是因为我在,所以你睡不着?”   桑桥顿时愣了一下。   从两人的岁数上说。   傅行舟年长桑桥近十一岁,又混迹商业金融圈数载,成天打交道的人不是老谋深算,就是满含阴谋诡计。   在傅行舟眼里,桑桥实在太过好懂。   几乎只要一眼,便能看清面前的人在想些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   有些事实便更显得伤人。   就算桑桥极其快速的将眼底的惊讶和慌乱收了起来,再露出一副你一定是在瞎几把说的表情。   矢口否认道:“不是的哇,我就是白天睡多了……”   傅行舟也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刚刚去喝水的时候傅行舟顺便打开了病房内的顶灯,此时屋内灯光大亮,照得恍如白昼。   傅行舟抬了抬手腕,看了眼手表的时间。   凌晨三点。   距离入睡前的十点半已经过去了整整近五个小时。   也就是说。   桑桥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在床上静止了快五个小时。   如果不是他这几天在医院习惯了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醒来一次看看桑桥的情况。   也许桑桥就能这样一直僵到日出清晨。   傅行舟坐在病床旁的陪护椅上,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缓慢的凌迟,细细密密的泛疼。   可偏偏坐在他面前的桑桥似乎觉得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掩盖的滴水不露。   那张漂亮而苍白的脸上流出一点点不经意的小小的得意,看上去狡黠而艳丽。   宽大的空气棉暖被盖在桑桥身上宛如大了几个号,将他原本就单薄的身形衬的越发瘦弱。   入院不过几天,却好像又清减许多。   傅行舟揉揉眉心,从椅子上站起身,伸手摸了摸桑桥软软的头发:“桥桥,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公司,明天再来看你。”   桑桥打心里一喜,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随即自己重新在心里念了一遍这话,不太放心的拉了下傅行舟的衣角:“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公司啊……你不能回家睡觉吗?”   傅行舟俯身亲了亲桑桥的额头:“桥宝乖,我回公司处理完事情,就回家睡觉,好不好?”   桑桥撇了撇嘴:“那你明天晚点过来吧……你在家多睡一会儿哦。”   傅行舟原本想拒绝,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点了点头:“我走以后不能玩手机,要好好睡觉,知道了吗?” 第四十四章   桑桥本来以为等傅行舟从病房里离开之后自己一定能睡个好觉。   然而当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桑桥努力闭上眼酝酿了很久的睡意, 到底还是没能睡着。   好在傅行舟离开的时候已经入了后半夜,桑桥也算没熬太久, 就等来了第二天的朝阳。   医生和护士例行进来测量了每天的温度和血压,记录了心电图, 调整好氧气。   专门的护理人员将热腾腾的早餐端到了桑桥病床所配的桌板上, 连吐司都尽职尽责的帮桑桥抹好了喜欢的果酱。   桑桥毫不挑食的将早餐扫荡干净, 吃完后想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把手机摸出来玩。   还没摸到手机, 就想起了昨天傅行舟皱眉的样子。   于是伸到抽屉边的手又暗搓搓的缩了回来, 老老实实的窝在床上, 无聊的坐了一会儿,反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桑桥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专职的护理人员陪在床边,见人醒了立马敬业的站起来:“桑先生睡醒啦,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桑桥晕乎乎的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下意识开口道:“不饿……傅行舟还没来吗?”   床边的护理师大概四十岁左右,是个打扮朴素的阿姨,听到桑桥的问话后迟疑了两秒, 才摇摇头:“没有呢, 桑先生。傅董之前来了电话,说他今天忙,就不过来了。”   桑桥愣了愣,随即很乖的哦了一声:“好, 我知道啦。”   从日头高照到黄昏降临。   傅行舟大概像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很忙, 真的没有出现。   桑桥好好的吃了午饭, 又在医生的看护下在下午出病房晒了晒太阳,重新接受了一次心肺功能的全面检查,再回到病房内继续吃晚饭。   临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   raven过来了。   raven身上还穿着每天必备的职业正装,只是手上多了两个红木餐盒。   他推开病房门走进来,将餐盒放在茶几上,对桑桥客气道:“桑先生,老板让杨师傅给你煲了盅汤,另一个餐盒里是些清淡的配菜,您现在用吗?”   桑桥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餐盒,兴趣缺缺的坐回了原位,诚实的道:“对不起哇,我吃好晚饭了。”   raven微微一笑,也并没有非要桑桥吃的意思,礼貌的朝护理师打了声招呼:“那桑先生早些休息,我先告辞。”   桑桥:“……”   桑桥:“???”   桑桥满心以为raven过来是要跟他解释一下傅行舟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医院的原因。   可没想到人家单纯就是来送个饭盒,甚至连多一秒都没准备呆,放下饭盒就准备要走。   桑桥呆了两秒,还是没忍住:“闻助理!”   raven锃亮的皮鞋在地面上停下来,转向桑桥:“桑先生还有事吗?”   桑桥:“……”   桑桥咬了一下嘴唇,犹犹豫豫的道:“就……就,傅行舟今天……特别忙吗?”   raven点了点头:“是的,桑先生,今天新项目启动,老板的确有点忙。”   桑桥抿了抿唇,像是想了一会儿,又试探道:“那他明天,过来吗?”   raven笑了笑:“桑先生,老板的事我也不好过问。不过如果您真的想他了的话,我想,您亲自打个电话,一定比任何事都管用。”   桑桥:“……”   两人结婚以来,桑桥很少主动给傅行舟打电话。   一是觉得自己基本都是芝麻大点儿的屁事,没必要劳动傅行舟;二是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尴尬,生怕打扰了傅行舟工作,又害怕让傅行舟觉得自己麻烦。   桑桥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没有电话交流恐惧症的,没想到偏偏到傅行舟这儿就翻了车。   直到晚上睡觉。   这通电话也没打出去。   接着又是第二天。   傅行舟没来。   第三天。   傅行舟还是没来。   桑桥仿佛像是逐渐认清楚看明白了什么现实。   头几天晚上raven过来送饭盒的时候还会开口问问傅行舟今天的情况,等到了再后面,便不主动问了。   傅行舟仿佛像是忙出了天际,一直到桑桥出院的那天也没出现。   北城初冬的天空鲜少有像今天这种清朗的天气,没有灰蒙蒙的雾色,也没有呛人的雾霾。   医生夸奖桑桥恢复的不错,到底还是年轻。   又叮嘱他以后可千万不能像以前那么糟蹋自己,说现在这副身子骨可再经不住住几次院了。   几位护理师分别去与各个科室的主治医生沟通桑桥出院后的药物食物调理方法。   病房内除了已经收拾打包好的衣物和用品,就只剩下了桑桥自个儿。   病房门开着。   桑桥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地面。   然后伸出手,在地面的光影里用两只手做手影比着玩。   先做一会儿兔子,再比一个狗狗。   桑桥沉迷儿童游戏玩得正欢,突然听见病房的木门被十分清脆的敲了敲。   当当当——   规规整整的三声。   桑桥奇怪的歪过脑袋。   病房门前站了个挺精神的老头儿。   老头儿的头发已经全白,但是身杆儿笔直笔直,穿着一身中山装,面上带笑的瞧瞧桑桥:“你是桑家的小子吧?我是傅行舟的爷爷。”   桑桥:“???”   桑桥都懵逼了。   懵逼之间又看到自己手指头刚刚比划出来的沙雕手影猫,顿时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沉的忧愁状态。   得,这给人家的第一印象,说不定人家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然后等回去就赶紧催着傅行舟跟他离婚。   ……不过也有可能傅行舟已经想和他离婚了。   桑桥茫然了几秒,终于回了神。   他赶忙在裤边儿上搓搓手,同手同脚的站起来,还顺便将茶几往前推了推,着急忙慌的给老头儿……哦不,傅行舟爷爷倒了杯水:“您坐,您坐您坐!”   傅行舟他爷爷也不知道今年多大年纪,反正走路的姿势虎虎生风。   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   桑桥觉的人家老头儿比自己还要面色红润有光泽。   病房内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快差不多,显然病人很快就要离开。   傅行舟的爷爷看了看面前的玻璃水杯,又环顾了室内一圈:“上次我来这个病房,还是来看老林的。”   桑桥:“???”   啥?   桑桥的无知震撼了傅行舟的爷爷。   老人家主动解释了一句:“看新闻联播吗?每天陪着最大的头儿到处飞的那个。”   桑桥:“……”   桑桥也诚挚的仰望了一眼自己的病房。   失敬失敬。   等桑桥转回过头。   傅行舟爷爷终于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玻璃杯,看上去特别勉强的喝了一口,开口道:“你和行舟结婚三个多月了,还没给我敬过茶。这一杯只能算见面,以后再给我补上。”   桑桥:“……”   说不定已经没以后了。   桑桥的思绪飞快的飘了一圈,老实巴交的杵在老人旁边,声音闷闷的:“知道了,傅老先生。”   傅行舟爷爷闻言皱眉:“我本名傅忠,不叫傅老先生,你当跟着行舟喊我爷爷。”   桑桥:“……”   桑桥很小声的慢吞吞道:“傅爷爷……”   傅忠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伸手将玻璃杯放回了桌上:“要出院了,恢复的怎样?”   桑桥开口就来:“挺好的挺好的,傅爷爷。”   傅忠道:“等等要回行舟雍水一号那套房子?”   桑桥:“应该是吧……”   傅忠板着脸:“什么叫应该是?”   桑桥立马改口道:“那就是!”   傅忠:“……”   傅忠似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怎么想起到那儿住了,行舟提的?”   好不容易。   老头儿终于问了一个桑桥知道答案的问题。   桑桥赶紧积极回答,努力得分:“哦这个,是因为傅行舟他妈说让我们搬过去住的。”   傅忠:“……”   话刚一出口。   桑桥便看到傅忠的面上明显的怔了一下。   傅忠又问了一遍:“行舟他妈?”   桑桥声音也弱了:“是,是啊……”   傅忠拧了眉:“不像话!行舟他妈都去了快十年了,哪来的话让你们去那套宅子里住?”   桑桥:“……”   桑桥:“???”   桑桥惊呆了,又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惊呆。   于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表情扭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轻声道:“爷,爷爷……傅行舟他母亲,不在了啊?”   傅忠似乎被桑桥这个问题也问得有些莫名。   他正襟危坐的从沙发上转过了身子,脸色严肃的看了桑桥一会儿:“这件事难道你不知道?”   桑桥茫然的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我应该知道吗?”   傅忠面色变了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在病房里来回走了两圈,沉着脸问:“那行舟找了你快五年,你也不知道?”   桑桥:“……”   今天收到的消息一条比一条爆炸。   桑桥被炸得感觉自己的都不真切。   他呆呆的愣了一会儿:“他……找我,干什么?” 第四十五章   傅忠写满严肃的脸在桑桥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凝固了几秒, 原本踱步的步子也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盯了桑桥好一会儿:“你不知道行舟一直在找你?”   桑桥:“……”   桑桥硬生生从傅忠的表情里读出了一种自己罪大恶极的味道。   他很怂的缩了缩脖子, 快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结婚之前的日子, 还是没想出来自己究竟是哪里能跟傅行舟有所交集。   难道是他在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得罪过傅行舟?   然后傅行舟准备先和他结婚再离婚进行打击报复?   桑桥:“……”   可是傅行舟人很好的,不像坏人。   桑桥想来想去, 老实的摇了摇头。   然而傅忠的脸色更难看了,连最旁边的胡子仿佛都气得翘了起来。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   傅忠终于伸手指了指茶几对面的方椅:“坐下, 站着像什么样。”   桑桥:“……”   桑桥立马特别听话的坐下了。   傅忠又看了桑桥一眼:“行舟从没跟你提起过他母亲的事?”   桑桥再次摇头。   傅忠:“也没问过你记不记得他?”   桑桥静默片刻, 头都不敢摇了, 声音很小的道:“没有,傅爷爷。”   傅忠:“……”   这下轮到傅忠沉默了。   沉默之后。   不知是出于对自己孙子的了解, 还是对傅行舟面子的保护。   傅忠叹了口气, 抬起手点了点桌上的玻璃水杯:“罢了, 桑小子,再给我倒杯水。”   桑桥共情的能力一直不好,努力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傅忠等下是准备骂他还是打他, 只好麻溜儿的站起身往玻璃杯里添了满满一杯水,特别殷勤的推到傅忠面前:“傅爷爷,给您!您喝水!”   傅忠瞧了眼面前快满出来的水:“……”   倒是个挺实在的孩子。   傅忠没去动水杯, 换了个话题:“你认为,你了解行舟吗?”   桑桥:“……”   桑桥感觉面前这个场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像是在以前他跑过几次龙套的电视剧里,发生在男女主身上的某个桥段。   桑桥低下头想了想, 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难过, 因为胸口的位置有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在慢慢蒸腾发酵, 堵得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桑桥还是吸了吸鼻子,小心的看了看对面的傅忠,声音低低的道:“傅爷爷……你是不是来给我一张支票,让我跟傅行舟离婚的啊?”   傅忠:“……”   傅忠有些惊讶:“什么?”   桑桥在线撤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爷爷我什么都没有说!”   傅忠只当是年轻人的玩笑话,说过就过,重新开口道:“行舟他妈跟了他爸的时候才刚二十二岁,还是好学校的研究生,才读研究生一年级。”   桑桥安安分分的坐在桌子对面的小方椅上,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傅忠道:“这件事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她要毕业的那年,两人有了行舟。结果刚生产完那天晚上,傅峥的妻子就找上了门。”   桑桥:“哦……”   桑桥听得十分认真,扬起头道:“可是傅峥是谁啊?”   傅忠:“……”   傅忠气得胡子又翘了起来:“傅峥就是行舟他爸!我不争气的儿子!你到底是怎么嫁给行舟的?”   桑桥一向都不敢跟老人家撒谎,心虚垂下头:“桑重德说只要我和傅行舟结婚,就给我八百万。”   傅忠:“……”   桑桥很诚实:“当时和我一个小区里的另一个爷爷生病住院了,要花好多钱。而且公司那阵子也没通告,我快吃不上饭了,就答应桑重德了。”   傅忠:“……”   傅忠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变化万千了:“所以,你就是为了八百万,跟行舟结婚的?”   桑桥:“……”   虽然说这样好像听上去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桑桥这人很少有思考情感问题的时候。   还没来得及想通。   就听傅忠又补了一句:“你难道就没有觉得我孙子这么优秀,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远超过别人一大截,就没有觉得他很有……你们年轻人说的那叫什么,人格魅力?”   桑桥立即会意老人家的意思,点头如捣蒜:“嗯嗯没错!傅行舟特别好!有颜值有能力有钱才貌双全!虽然年纪大点儿,但是不影响的!”   傅忠:“……”   傅忠不乐意了:“行舟过了明年才三十,男子汉三十而立,年龄正合适。”   桑桥迟疑了一下,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勉强同意了下来:“嗯嗯,那正合适!”   傅忠:“……”   傅忠年轻时候随自己的父亲当过兵,后来又弃政从商,见过千千万万副面孔,唯独没见过像桑桥这么能跑题的。   他板着脸将话题拉了回来:“直到那一天,行舟他妈才知道傅峥和她之间一直是婚外情。当时就非常受打击,再加上后来傅峥的妻子又上门闹了几场,行舟他妈的身体就再没好起来。”   桑桥一向情感不丰富,更不太能理解被背叛的痛苦和婚外情造成的伤心难过。   只好眼巴巴的瞅着傅忠,尽力想出了一个可能的结果:“那……傅行舟小时候,是不是过的很不好啊?”   “相反。”   傅忠的冷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微不可见的赞许,“行舟这孩子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聪明,勤奋,能力很强。我看着他一路从小学念到博士。”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傅忠的话停了下来。   桌子另一头的桑桥发出了来自学渣的惊叹:“哇……博士!不过为什么傅行舟的百度百科上只写了他研究生学历啊?”   大概是桑桥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直戳痛处。   傅忠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表情又僵了回去。   傅忠顿了顿,开口道:“因为行舟的博士没有读完。”   桑桥:“……”   哇。   这相似的经历——   不过一个是初中肄业,一个是博士肄业。   桑桥摸了摸鼻尖,试着安慰傅忠:“傅爷爷,您不要难过啦。虽然傅行舟博士没有念完,但是也不影响他赚钱的,你看他现在还是超棒的,又是豪门又是……”   傅忠道:“你知道行舟为什么肄业吗?”   桑桥被打断了彩虹屁,也没生气,乖巧的摇了摇头。   傅忠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他母亲那段时间身体状况不好,住院。他每天医院和实验室两头跑,经常半夜才能回学校。”   桑桥赶紧给傅忠满上,伸长脖子问:“爷爷,然后呢?”   傅忠:“那阵子我在国外考察。傅峥的妻子上医院闹,最后行舟的母亲可能是受不了了,有一天晚上等行舟从病房走了以后,拉开窗户就跳下去了。”   桑桥愣了愣。   两人结婚以来,傅行舟只跟他提过一次关于母亲的话题。   还是胡诌的,说什么母亲希望他搬进雍水一号的别墅里,两个人住在一起。   除此之外,傅行舟再没有提到过任何有关他妈妈的话题。   而桑桥也没有主动问过。   今天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桑桥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没有一个爱他的母亲,也没有积极向上努力学习的童年。   更没有以前的经验可以让他借鉴参考。   但是桑桥想。   傅行舟一定是很难过的。   因为傅行舟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他的妈妈一定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桑桥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想出该怎么回答傅忠的话。   好在傅忠似乎也只是提起了这件事而已,并没有希望桑桥做出什么表示。   傅忠沉沉的叹息了一声,接着道:“行舟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冷,也不知是随了谁。他妈希望他别学金融,离傅峥的公司远点,他大学就报了个核工业。”   桑桥:“……”   “他妈身子骨不好,他基本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但是就算这样,他和我之间的交流也很少,如果我不主动去找他说话,他一天下来也不会跟我说超过十句话。”   傅忠有些无奈,“我刚开始以为他就在家这样,就派人去他学校了解了下。结果可好,这臭小子在学校也这副德行,眼睛每天长在天上,几句话就能过来给他送情书的女生说哭。”   桑桥:“……”   喜欢傅行舟的女孩子也太惨了……   桑桥默默的在心里抨击了一下傅行舟。   傅忠又道:“可是这小子性格已经这样了,我怕他这样下去别弄出什么毛病,就每天去找他说说话。”   “从他记事儿,小学到大学吧,一直都是我主动去找他聊。”   傅忠算了算,“后来他大了,从我那搬到了学校。加上我也忙,一般只能在周末叫他回来吃个晚饭。”   “他妈出事的前一天。”   大概是人到底上了岁数,傅忠的神情里多少有分伤怀,“他那天本来要从医院回实验室,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没回学校,直接回了家。”   桑桥是个非常合格的听众,立即发问:“啊,那为啥呀?”   “他那天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他一直等在楼下的客厅里,第二天早上我刚一下楼就问了我一个问题。”   傅忠的语气顿了几秒,不知为何的突然看了桑桥一眼,“他问我,如果他突然非常在意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同性。对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北城冬日清晨的烈风刮不进钢筋水泥筑成的独栋洋楼。   傅忠还没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头一天晚上刚从海外分公司飞回来,倒时差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下楼吃饭的时候,便一眼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傅行舟。   傅忠生活极重品质,屋内的一切装饰皆是请了顶级的设计师专门订造,连一盏微不足道的廊等都花费了许多功夫。   而站在厅内的傅行舟衣着却简朴。   衬衫长裤,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雾色。   佣人端着咖啡过来,将咖啡放在桌上,声音很低的偷偷告诉傅忠:“少爷昨天半夜过来的,没让吵醒您,等了四个多小时了。”   傅忠点头。   等佣人下去之后。   傅忠品了口咖啡,不紧不慢道:“先上楼换一身衣服,然后过来吃饭。”   “不了。”   昨天夜里似乎有雨,傅行舟的衣服还是湿的。   他绕开纯羊绒的地毯走到桌边,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爷爷,非常抱歉这么早过来打扰。但我有一件事需要告诉您。”   爷孙两相处多年,模式也没有改变,傅行舟的话永远简而又简,多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冷傲,孤僻,寡薄。   但是除此之外,傅行舟从头至尾,没有一处不优秀。   久而久之。   傅忠只能被强迫着习惯了傅行舟的性格:“什么事?”   傅行舟停顿了片刻:“我想安排一个孩子上学。”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   这实在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傅忠甚至觉得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傅行舟半夜过来,在窗户边站到天亮,就为了跟他说这么一句话。   傅忠道:“没问题,想上哪个学校?”   这个问题同样简单。   而傅忠发现,向来做事利落,能力过人的傅行舟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   傅行舟沉默了半晌:“他说,他不上学。”   傅忠从来不乐意干强人所难的事,更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既然人家不愿意上学,你也不要强逼人家。行行出状元,也不一定非得上学才有前程,你说呢?”   傅行舟却摇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让我好好学习,能上学不容易。”   傅忠:“……”   到这时候,傅忠终于瞧出了自家孙子似乎是哪里有点不对劲来。   傅忠将咖啡一饮而尽,醒了醒神儿,换了个问法:“行舟,他是谁?”   然而傅行舟似乎已经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冲动,   他向傅忠颔了颔首:“我会自己处理这件事的,我先走了。”   傅忠:“……”   傅行舟匆匆的来,匆匆的离开,连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饭动都没动。   就像是真的只是一时茫然,又或许是许久的压抑试图找到一个短暂的宣泄点。   只是他的想法永远太过隐晦。   尤其随着傅行舟年岁渐长,就连傅忠也很难猜测他的心思。   傅忠没留下傅行舟,家里的佣人更拦不住他。   人走了之后,傅忠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他坐在长桌边想了想,叫来了自己的助理,开口吩咐:“去查一下这两个月行舟从医院回学校那条路上的所有监控,拷贝一份拿给我。”   北城的监控系统一向发达,傅行舟母亲的医院和傅行舟的学校距离亦不算长。   当天下午。   全部的监控图像便传到了傅忠的电脑里。   傅忠抽了一整个晚上将监控全部看了一遍。   然后找到了傅行舟所说的那个他。   傅行舟从医院回学校有一条相对捷径的小巷,只是那条小巷穿过去后就是一个专科的职业学院,里面有些学生总不学好,半夜出来抢劫闹事儿屡见不鲜。   那个少年第一次出现的镜头就是在小巷口。   将近两个星期前,半夜一点多。   当傅行舟背着单肩书包被三四个头发像鸡冠似的社会青年拦住的时候——   镜头角落里。   一个看上去分外瘦弱的身影正在认认真真的将垃圾桶里的塑料瓶一个一个捡起来,然后踩扁,放进身边脏兮兮的麻袋里。   社会青年们对傅行舟动了手的瞬间。   傅忠很明显的看到傅行舟似乎愣了一下。   虽然父母的关系早已不睦,但傅行舟从小生长的环境里亦从未见过这种流氓行径,平日生活的阶层也与这种人丝毫挂不上边。   他这个孙子虽然性格孤高冷漠,但自小接受的教育良好,修养得当。   别说打架,就连说话都绝不会多带一个脏字。   傅行舟黑色的单肩书包很快从肩上被扯了下来,包内的核工实验课程材料散了一地。   傅忠面沉如水的发现几个社会青年尤不满足,继续朝傅行舟围了上去。   而下一秒。   镜头角落里的少年从高大的垃圾箱上翻了下来。   快速整了整自己脏污的蛇皮麻袋,然后朝傅行舟跑了过去。   傅忠当过兵,也当过边疆督警,见过太多不要命的人。   也能从监控镜头里看到那个少年打架时从骨子里带着的那股子狠。   那是一种独狼似的孤勇。   等到那几个小社会骂骂咧咧的跑了以后。   少年才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帮傅行舟将书一本本捡了起来,还抹了抹平整边角,然后放进他的单肩背包里,递还给傅行舟。   刚刚少年一直背对着镜头。   这时转了过来,傅忠才发现这少年穿的也不好,明明已经入了冬,全身却没有一件冬装,上身的衬衣垮下来,显得并不合身。   傅忠将监控向后拉了两段,看着少年背上自己装满塑料瓶的麻袋把傅行舟送出了小巷,然后跟傅行舟摆了摆手。   小巷口的灯光总不太好。   傅忠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个大概,却看不分明少年的模样。   监控录像继续向后。   往后的十几天里。   少年每天晚上都准时的背着自己装好的垃圾。   有些时候是塑料瓶,有些时候是牛皮纸箱,有些时候像是还有捡来的剩饭,很守约定的等在小巷子口,护送着学生时代的傅行舟走过那条略显幽暗的小巷,在马路出口和他告别。   再后来。   就在傅忠看完所有监控的第二天。   傅行舟的母亲从医院大楼最高处一跃而下,告别了这个对她来说满是痛苦的世界。   也告别了傅行舟。   傅行舟彻底忙了起来,再也没有时间去实验室,也再未凌晨走过那条巷子。   头七之后,傅行舟身上的事才渐渐少了些。   傅忠怕傅行舟想不开出什么意外,便派了几个私家侦探暗中跟着傅行舟,以便有什么问题及时向他汇报。   跟了半个月后。   几家私家侦探纷纷传讯表示傅行舟言行稳定,除了有时晚上会开车去医院附近的一条巷口停许久后再没有任何异常。   傅忠想来想去,总觉得心下不□□定,于是再一次调来了这半个月的监控。   依旧是固定的时间点和地点。   那名少年背着蛇皮袋如约而至,大抵是有些累了,靠在自己收好的垃圾边上坐了下来,很安静的等了半个小时。   没有等到傅行舟。   少年似乎也并没有失望,又像是对人生失望的次数已经许多而显得浑不在意。   他背上自己脏兮兮的麻袋。   有些重,单薄的背脊晃了晃,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巷子,再没有回来过。   一天。   两天。   三天。   ……   等到第八天的半夜。   傅忠看到了傅行舟的身影。   他的孙子在那个少年曾经坐过的位置坐下来,沉默的等待。   等到午夜过去。   等到黎明降临。   却再也没有等到那个少年。   傅行舟去学校办了肄业,从顺位继承人傅峥的手里夺走了傅氏。   然后如常上下班,如常工作,将傅氏的年终发展点提升一倍两倍三倍。   随着时间慢慢流动。   上了年纪的傅忠早以为傅行舟已经忘了那名偶然出现的少年。   直到有一天。   傅行舟又在窗边熬了一宿,在看到傅忠下楼的第一秒钟开口:“爷爷,您有他的录像是么,能把录像给我吗?”   与曾经不同的是。   这天的阳光很好。   晨曦透过落地窗,洒在傅行舟已经略显褶皱的高定西装上。   时光一晃四年。   眼前的傅氏总执行人和以前读书时的青年已经大有不同。   傅忠发已花白,在桌边坐下,品了一口咖啡:“你还在找他?”   “是。”   傅行舟的身上已经全然褪去了曾经的迟疑与犹豫,“请您把监控给我。”   傅忠放下咖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很特别么?”   时光将傅行舟锻造的冷漠疏离,杀伐果决,再没有哪一点像是曾经的学生模样。   他点头,对傅忠开口:“很特别。”   傅行舟短暂的顿了顿,“他是我独一无二的月光。” 第四十六章   五年以前。   实在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桑桥向来不喜欢回忆过去, 毕竟他的人生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当傅忠跟他从头到尾说完这个故事的时候。   桑桥其实用了很久,才慢慢将那段记忆从脑海里重新挖了出来, 仔仔细细的试图重温一遍。   可是他很遗憾的发现。   他真的已经记不太清了。   对于年少的桑桥来说,那段回忆也许还不如多捡回来的十几个塑料瓶,不如牛皮纸箱,也不如能在垃圾桶边发现几包过期的零食来的快乐。   桑桥的确记得自己曾在那条小巷帮一个看上去就是优秀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胖揍过社会小青年,也记得之后的十几天夜晚都会顺路送那名学生一段路。   但他早已想不起来傅行舟的模样了。   那个记忆中的人, 与桑桥支离破碎的少年时光一并淹没在了拥挤而奔忙的俗世里。   经年以来再未提起。   然而。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傅忠面色严肃的看着他,像是完成了演讲,在等待他对于这段回忆时过境迁后的回答。   桑桥极其认真的想了想, 张了张嘴,终于开口:“嗯……我当年应该的确有跟他说过好好上学,认真读书。”   对那时候的桑桥来说。   每天能坐在教室里, 的确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所以他那时候总是想。   自己读不了书的话,能帮帮别人让别人好好读书, 也算是自己勉强做了一点好事吧。   只是很快, 桑桥就从傅忠的表情里发现了自己似乎又没有成功的做出正确答案。   因为傅老爷子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并且对他道:“就这一句?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老爷子红光满面,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尤其是为孙子打抱不平的时候, 语气简直分外高昂。   心虚的桑桥缩了缩脑袋,努力的憋了半天:“傅行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傅忠:“……”   傅忠猛的一拍桌子:“既然他都这么好了, 你就对他没点儿什么其他想法?!”   桑桥被吓得浑身一抖, 脑袋摇得更拨浪鼓似的:“我我我……我不配!”   傅忠像是没太听清桑桥说的话, 皱了皱眉, 重新问了一遍:“什么?”   桑桥咽了一下口水,仰了仰脖子:“我……我不行的。我配不上傅行舟,我太差了,不能的。”   傅忠:“……”   傅忠在给桑桥挖坑之前就想好了各种可能的回答。   只是唯独没料到桑桥的这一句回复。   傅忠难得的沉默了片刻,正襟危坐的在沙发上停顿几秒,将目光重新投在了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人身上。   由于傅行舟的缘故,为了找到桑桥,那些监控录像傅忠也看过多遍。   面前的人和监控录像里的那个少年举手投足几乎没有变动,就连紧张的时候下意识捏耳朵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可是监控里的那个少年眼睛里还能看得到几许光亮。   而面前的人——   他坐在那里,看不到生机,也看不到光。   就好像只是勉强的活着。   既没有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希冀,也不会有任何憧憬。   可就算这样。   也仿佛已经用掉了他几乎全部的努力。   傅忠上过战场,也见过亡命之徒,会见过国家级的领导,也和不少资本家喝过下午茶。   在他见过的千千万万的人群中。   这样的眼神,他只在命逢绝境的人身上见到过。   但桑桥太年轻了。   年轻到傅忠突然间有些害怕这个少年会不会哪天突然就撑不下去了。   人都有自尊自爱之心。   但凡只要能看得起自己一点点,都不会如此平静无波的在外人面前,将自己踩进卑微的泥土里。   傅忠更担心。   如果有一天桑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那么傅行舟……   傅忠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对桑桥开口:“站起来。”   桑桥:“???”   傅忠严厉道:“站起来跟我说话,站好!”   桑桥:“……”   桑桥特别老实的立刻就站了起来。   傅忠仍不满意:“背挺直,双腿并拢,手放裤缝,给我贴紧!”   桑桥:“……”   桑桥调整了半天姿势,委屈巴巴的站好了。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傅忠老当益壮,背看上去比桑桥还直。   傅忠走到桑桥身边,扳了扳他的肩膀:“站好了!”   桑桥:“知道了……傅爷爷。”   傅忠严格道:“叫爷爷。”   桑桥:“……哦,爷爷。”   傅忠没让桑桥放松,桑桥也不敢动。   安安分分的站了快有十分钟。   傅忠终于板着脸走到了桑桥面前:“这不是挺好的么?”   这种站法儿是个特别累人的活。   桑桥感觉自己都快站得超脱了,一时间都没听懂傅忠的话:“……啊?”   傅忠锁着眉头:“能吃苦,能坚持,怎么就配不上行舟了?”   桑桥:“……”   桑桥的身体素质打小就不太行,打架全凭不要命的劲。   一会儿军姿下来,额头上的冷汗一颗颗往外沁。   傅忠扶了桑桥一把,将他压回了椅子上:“行舟选择你,自然有他的意义。”   见桑桥不说话。   傅忠又道:“你不是他,你也不能替他选择喜不喜欢,爱不爱你。”   “但是,桑桥啊,连傅行舟都那么确定自己爱你,愿意找你五年。”   傅忠叹了口气,“但你不相信,连个机会都不给他就把他判死刑了。这对他也不公平,你说是不是?”   一老一少似乎谁也没能说服谁。   傅忠黑着脸离开了病房。   过了好一会儿,几名护理师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来,帮桑桥收拾病房里其余没收拾完的东西。   整间病房内都充满了低气压。   护理师们安静如鸡的各忙各的,等所有东西都收理完毕,又跟医生交接了之后的护养工作,忙碌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桑桥。   等到出院证明办理完毕,raven开车过来。   护理师和几名保镖带好所有行李准备一起陪同桑桥离开的时候——   才看到了桑桥留在桌上的一张小纸条。   【我出去一下,晚上会按时回家的。谢谢你们,不用担心我。】   歪歪扭扭的小字分成两行,纸上还压着一个像是随手从果篮里摸过来的苹果。   raven当即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让你们照顾他,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护理师和几名保镖面面相觑。   raven快步走到门外,跟傅行舟打了电话,然后匆匆走回病房:“桑先生也发信息给老板了,你们先把东西送回去,另外最好祈祷晚上桑先生按时回家,走吧。”   护理师保镖们:“……”   时间已近了黄昏,烈风呼啸。   从总医院到栾医生的诊所差不多要从北城的东边跑到西边。   们还没锁,应该还没有下班。   桑桥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推开门,探出脑袋张望了一圈。   负责挂号前台工作的男助手正坐在位置上,见到桑桥立即脸色一变:“今天你没有预约!”   桑桥笑容格外和善,点了点头,关好门坐在了男助手对面:“对哒,我就是特别想念你们,所以过来看看的。”   男助手:“……”   男助手满脸都写满了你走,正打算开口,里面诊疗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栾以南刚刚结束了上一个病人的时间,亲自将人送了出来。   推开门的第一秒。   就和桑桥慈祥脉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栾以南:“……”   栾以南叹息了一声,将病人送出门。   然后转身回到桑桥旁边,不紧不慢的抛出了一句话:“如果你是来找我取药的话,那不好意思,你下个疗程的药傅先生已经帮你取走了。”   桑桥:“?”   桑桥:“啥?”   栾以南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温了一杯茶:“没错,以前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把药交给你。现在家属可以帮我这位医生控制病人用药量,我十分放心。”   桑桥:“……”   桑桥整个人一愣,随即像是被扎到了尾巴的猫似的站了起来:“你干嘛告诉他我要吃药啊!?”   栾以南抬头:“桑先生,做人讲道理。是我告诉他的吗?如果不是你用药过量进了医院,傅行舟怎么会知道呢?”   桑桥:“……”   跟心理医生讲道理果然最烦人了。   还是揍他一顿最快。   栾以南像是猜到了桑桥的想法,放下茶碗,开口道:“桑桥,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啊。你急性心衰还没恢复到十天吧,你猜要是你动手再把自己送进医院,傅行舟还会不会像这次这样好说话,轻轻松松就让你出院?”   桑桥:“……”   桑桥一屁谷又坐回了椅子上:“那你把药给我!”   栾以南朝那名男助手摆了摆手,男助手便点头回了诊疗室。   栾以南问:“为什么给你?”   桑桥理直气壮的伸手:“精神病也是病,要抓紧吃药,这不是你最早跟我说的吗!”   栾以南点了点头:“没错啊,你的药在家属那里。傅行舟带着你两的结婚证到我这里取的。”   桑桥:“……”   桑桥的服药史至少有两年多。   精神类病人对药物往往具有依赖,而桑桥断药已经有近十天之久。   再加上傅行舟知道了这件事……   桑桥的情绪逐渐开始焦躁。   他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两圈,咬了下嘴唇,对栾以南道:“栾医生,你再给我一份药行吗?”   栾以南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反而问道:“为什么?”   桑桥的手指在衣角上狠狠的反复上下攥紧,似乎在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不为什么……你以前都是直接给我的,这次……”   栾以南:“所以这次我改主意了。我是你的主理医生,当然……”   “不行!”   桑桥再次猛地站了起来。   他打断了栾以南的话。   由于站起的突然,手指不小心划过了放在诊疗台上的书本,登时露出了一道血口子。   桑桥却浑然未觉。   他走到栾以南面前,流着血的手再次无意识的揪紧了衣摆:“栾以南,我不能在傅行舟面前发疯的你知道吗?我不能在他面前精神病的!我……”   如果这是一堂专业的心理课程。   那么讲师一定会告诉学生面前的场景就是边缘性人格障碍病人发病时的典型病状。   只可惜栾以南并没有被桑桥吓到。   他比桑桥高,身体状态也比桑桥好。   因此轻而易举的将桑桥流血的手拽了过来,快速的消毒包扎了起来。   然后。   栾以南道:“为什么不能?”   桑桥被问得怔了一下,没有回答。   栾以南松开桑桥的手,站起身:“因为你怕他看到你的样子,觉得你是个疯子?觉得你可怕?不再喜欢你,不再爱你——桑桥,你以前没有这样过。”   桑桥似乎有些茫然:“我不是……”   栾以南:“桑桥,你很在乎傅行舟,你喜欢傅行舟吗?”   桑桥下意识的立刻否认:“我不喜欢。”   栾以南道:“是不喜欢,还是不能喜欢?是不爱他,还是觉得不敢爱他?”   桑桥:“……”   栾以南:“你很担心他在将来的某一天不再爱你,不喜欢你,不要你了,是吗?”   桑桥:“……”   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桑桥颓然在地上坐了下来。   他手上伤口的血顺着薄薄的一层纱布慢慢沁了出来,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血腥味道。   桑桥神经质的摇了摇头,慢慢的道:“我不能喜欢他,栾以南,我很拼命的活着,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我……”   栾以南道:“所以你很害怕,你在恐惧。你不信任自己,也更不信任傅行舟。”   栾以南道:“可是桑桥,你要问自己,如果错过傅行舟,你会后悔吗?”   桑桥没有说话。   栾以南将桑桥从地上拉了起来,带他走到了就诊区。   然后取来吊瓶。   尖锐的针头从桑桥的手背上刺入,挑起薄薄的一层皮肉。   猩红色的血倒灌出来,又被液体压着流回身体里。   栾以南将一只暖宝放在了桑桥的手心下:“安定液体,不过对你现在的状况帮助也不大了。睡一会儿,睡醒了好好想想。有些选择人这一辈子只能做一次,别让自己后悔。”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预约量不多。   诊所内再无其他病人。   安定药品在桑桥的身体里已经产生了严重的耐药性。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一直到整瓶液体结束。   桑桥自己拔了针头,拿着空的药瓶和针管走了出来,抬起医用垃圾桶的盖子将东西丢了进去。   栾以南正戴着眼镜坐在桌旁看电脑上的文献资料,似乎也并不惊讶桑桥自己拔了针。   他推了推眼镜:“要走了?”   桑桥点了点头。   栾以南指了指墙角:“拿把伞,外面下雨了。”   桑桥不客气的挑了把最大的大黑伞,抱着走到了诊所门前,突然开口:“栾医生。”   栾以南有些不耐烦的抬了一下头,十分敷衍:“干什么?”   桑桥晃了晃手里的伞:“谢谢你啊,虽然你买药最近都没给我打过折。”   栾以南:“……”   栾以南:“滚吧。”   桑桥听话的滚了。   北城的夜色降的很早。   还没到晚上十点,月色已经上了梢头。   只是瓢泼的大雨将月色打得迷迷蒙蒙,连带着窗外的景色也并不清晰。   大雨天,花店的生意总不好做。   雨声越来越大,伞面被敲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接着硕大的雨滴从四面八方倾斜着落下来,溅在衣角上。   桑桥跑遍了地图上显示的快十五个花店,终于找到了一家还开着门的。   大概见他实在被淋的狼狈。   年级挺大的女老板一边包花,一边拿了条毛巾给桑桥:“小伙子,得亏你跑得快,你再晚十分钟我就关门了!不过今天这花也快卖完了,我给你包好些咯!”   桑桥嘿嘿的笑了两声,苍白的唇色像是和脸色快要融成一体。   他接过话,又撑开伞,小心的用大大的黑伞将花罩在下面。   身后还能听到女老板的声音:“欸我说小伙子啊,你这样不行啊,人到底比花贵重……”   桑桥跑进了雨中,清亮的声音也飘进了雨丝里:“不是的!花比较重要!”   女老板:“……”   这样的大雨打不到出租,好在最后的一班日间公交还是按时到来。   车上几乎已经没几位客人。   桑桥拉好帽子,小心翼翼的抱着花走到最后一排。   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给raven发了一条短信:“闻助理,傅行舟回家了吗?”   raven的信息回的极快:“没有,在公司。桑先生您在哪里?我马上去接您。”   桑桥伸出手,擦了擦公交车玻璃上朦胧的雾气,然后很轻的弯了弯嘴角,打字道:“不用啦。”   公交车在中央cbd站停下。   车门打开,只下了桑桥一个人。   这个站台离傅氏总部大楼还算近些。   桑桥将花护在怀里,又撑起伞罩在上面。   一路快跑的脚步在逐渐积水的路面上踩起一朵朵水花。   纵然在瓢泼的雨中。   傅氏总部的大楼的灯火依旧辉煌,将整个夜色衬托的黯淡无光。   也许是桑桥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以至于他刚迈进傅氏大楼,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干什么的?!”   桑桥擦了下沿着发丝流下来的雨水,又很小心的看了看怀里的花,眼睛很亮:“我找傅行舟的!”   两名保安有些惊讶:“找傅董?这个时间傅董不见客人,你明天再来吧。”   桑桥生怕怀里的花被雨打坏了,半个身子露在雨里,却伸手将花往屋檐下方。   他看了下面前的保安,想了想:“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傅行舟的……”   雨越来越大,桑桥的伞多半都盖在了花上。   两名保安多少有些不忍心,语气放缓了些:“先生,不是我们不放您进去。我们有规定,您回去,明早再来,您看行吗?”   桑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手机。   他赶紧伸手从兜里去摸手机,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八成是不小心落在了哪里。   桑桥从医院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穿多少东西。   此时被冻得有些难过的吸了吸鼻子,很有礼貌的开口对保安道:“那你们能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打通了我来说就行。”   保安:“……”   保安们哪有傅行舟的电话,但又看桑桥实在可怜:“这样吧,先生。我帮您给raven助理打个电话,如果他认识您,我们就让您进去。如果不认识,您也别为难我们,这成吗?”   桑桥赶紧点了点头。   raven的电话永远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秒接道:“你好,哪位?”   两名保安对视一眼:“是这样,闻助理,有一位姓桑的先生现在等在楼下。说有重要的事……”   raven几乎是立刻道:“姓桑?”   保安道:“对。是一位很瘦的……”   raven:“请他进来!老板马上下来!”   保安:“???”   老板?   下来?   电话挂断。   两名保安愣了几秒,立即帮桑桥拉开了傅氏总部厚重的钢化玻璃大门。   桑桥浑身都是雨水。   一路走进去的时候,便在原本洁净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斑斑点点的脚印。   两名保安其中一人陪着桑桥一起走了进来。   还没走到大厅最中央。   就见总裁专用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傅行舟从门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raven。   保安:“……”   妈呀。   真是老板亲自下来了。   保安忍不住想了想刚刚自己的行为,然后觉得自己的工作可能就要不保。   然而。   保安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点上一根蜡。   便听到了身旁那个年轻人开口喊道:“傅行舟!”   傅氏总部大厅的吊顶足有几十米高,中空的水晶灯是由上上任董事长傅忠亲自命人从意大利挑选定制,璀璨夺目。   而从保安的角度看去,分明是刚刚这个与他一起进来的年轻人更加耀眼。   雨水还在顺着他的发丝一滴滴落下来,滚过脸颊,落进单薄的衣服里。   桑桥丢开雨伞,跑到了傅行舟面前。   然后很小心很小心的从怀里将护了一路的花束取了出来。   那是一捧红色的玫瑰。   花束不大,玫瑰的质量看上去也并不上乘。   也许只是小店购买,所以只有简单的包装纸,网上寻常样式的装点方式,就连拉花都是最随处可见的款式。   可是桑桥的眼睛明亮而动人。   他全身上下已经全部湿透,像是整个人刚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看上去狼狈而可怜。   大概因为冷,所以在发抖。   桑桥将那束玫瑰送到了傅行舟面前,举得高高。   有很少的几滴雨水落在了玫瑰花瓣上。   而桑桥似乎因为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雨滴有些不安。   他伸手轻轻的擦了一下柔软的玫瑰花瓣,有点抱歉的扬起头,看向傅行舟,小声的道:“对不起哦,我……”   桑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上了下一句话:“我给你的花好像没有你给我的好看……那,那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第四十七章   傅氏总部一楼的大厅看上去足有一千多平, 整齐的大理石砖地面被保洁人员擦得明亮如新。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许多楼层内仍旧有在加班的工作人员。   楼内依旧灯火辉煌。   好在白天在前台工作的迎宾已经下班。   此时除了刚刚送桑桥进来的保安和跟在傅行舟身后一起下了电梯的raven之外,一楼的大厅内再无其他人。   所以。   听到桑桥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的人,也只有保安和raven。   也许是购买的时间较晚的原因。   桑桥手里的那捧玫瑰色泽看上去不是特别娇艳, 包装的礼品纸也因为一路的奔波而显得有些破损。   而握住那捧玫瑰花束的手显得苍白瘦弱,指骨分明。   视线往上一些,连手腕都是纤细的。   桑桥和傅行舟婚姻的开端沉默而安静,既没有对外公布, 也没有任何在外界活动时的接触。   送桑桥进来的保安虽然刚刚从raven的话里听出来了他应该认识桑桥,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要拿着一束花来跟他们老板表白的!   保安脑筋急转弯一般的回想了一番raven刚刚在电话里的发言,无论如何都确定不了raven是想要急忙下来将桑桥的举动扼杀在摇篮里,还是受了傅行舟的意思……   可是他们老板从左从右从上从下看, 都不像是会喜欢面前这小子。   两人着实不太搭配。   被迫亲口吃了瓜的保安心都凉了。   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在傅氏当保安的各项福利待遇都比其他公司好上几倍。   送桑桥进来的保安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根蜡烛, 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准备走到桑桥身边:“这位先生,请您不要……”   “好。”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保安的话。   保安顿时傻了眼,好半天才颤颤巍巍的回过神,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说话的人是傅行舟。   是平日里冷厉果决,是整个傅氏小到保洁人员大到部门总监都怕的老板。   而刚刚的那个字。   是所有人都没听到过的温柔。   保安下意识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那位姓桑的先生身上只穿了一件看上去不怎么厚实的淡青色棉衣,浸透了丝绵料子的雨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衣角落下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上。   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 可以看到他弧度美好的脸部线条和卷翘的睫毛。   还有几乎快与脸颊一色的唇。   保安还看到。   从来只高高在上的傅行舟疾步朝那位先生走了过去, 脱下自己身上的灰色羊绒大衣罩在了那人身上。   伸出手, 将那捧看上去实在并不太能入眼的玫瑰接了过来。   然后微微低头,在那位先生的额头上吻了吻。   傅行舟的唇很暖很暖。   至少对于桑桥一路跋涉,已经被冻透了的身体来说——   那真的是一个太温暖的亲吻。   傅行舟高大挺拔,而桑桥却瘦削单薄。   所以。   傅行舟的怀抱里能容纳下全部的他。   当被傅行舟揽进怀里的时候。   桑桥发现自己刚好能完全的缩在傅行舟怀里,只要不睁开眼睛,就能不要看到外面的世界。   和桑桥曾经合作过的演员或者流量爱豆不同。   傅行舟似乎从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就算是这么亲密的接触,也只嗅得到他身上很淡的栀子香味。   那是两人同一款沐浴乳的味道。   桑桥趴在傅行舟怀里,慢吞吞的扬起脑袋。   正打算说什么,便听到傅行舟又重复了刚刚的那个字。   “好。”   桑桥:“……”   保安:“……”   raven:“……”   桑桥刚刚准备好的话顿时没了施展空间。   他吸了吸鼻子,将脑袋埋在傅行舟肩膀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你……就同意了吗?”   傅行舟将桑桥身上湿透了的棉衣解开纽扣,脱下来丢给了raven。   然后重新紧了紧桑桥身上的羊绒大衣,眉目轻柔:“不然呢?”   桑桥:“……”   桑桥也没跟人表过白,总是有点担心傅行舟反悔。   但又想到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好,咬咬唇很小声的道:“就,你……要不要再想想……”   raven已经快速的去一楼的员工休息室里取了毛巾和热水。   傅行舟接过毛巾,仔仔细细的帮桑桥一点点擦干头发:“不用。”   桑桥:“……”   桑桥在雨里淋了太久,一两条毛巾显然解决不了问题。   傅行舟用毛巾将桑桥的湿发裹了裹,然后轻而易举的将桑桥拦腰抱了起来。   桑桥:“!!!”   桑桥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登时全身都炸了毛,吓得一把攥紧了傅行舟的袖口:“不行不行你快点放我——”   傅行舟的步子迈的大,脚步很快,一晃便按开了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桑桥窝在傅行舟怀里,余光不小心看到了像是僵在原地的保安和raven,立马心下更慌,挣扎着就想要从傅行舟手臂上翻出去:“这样不太好的吧傅行舟……”   “没什么不好。”   电梯门缓缓合上。   傅行舟亲了一下怀中人冰冷的唇,“桑桥,你是我的了。”   傅行舟顿了顿:“我们回家。” 第四十八章   总裁专用电梯从傅氏总部大楼的一楼直达地下停车场。   傅行舟将桑桥在副驾坐上放好,系上安全带, 又低头亲了他一下:“桥桥乖乖的, 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虽然已经把原本穿在最外面的棉衣换了下来, 但桑桥内里的毛衣也早已经湿了个彻彻底底。   但是桑桥很安静的没有说出来,仰起脑袋朝傅行舟点点头:“回家啦。”   地下停车场内的光线算不上好,傅行舟停车位的方向又正巧背对着灯光。   可桑桥好看的眼睛亮得动人且诱人,干涩的唇瓣微微张合,像是在等待被人采撷的果实。   傅行舟移开视线,从另一边上车, 然后将车内的空调打开, 开口道:“如果觉得冷, 可以把里面的毛衣也脱下来。”   桑桥:“……”   桑桥抿了抿唇。   他是真的觉得很冷。   纵然车内的空调已经很快的热了起来, 但被雨浸透的衣服还全部粘在身上,冰冷的潮气像是透过了人体皮肤渐渐渗入,一直刺进了骨头里。   桑桥冻得打了个哆嗦, 还是摇了摇头:“不用的。”   傅行舟已经将车倒出了停车位, 朝地下停车场出口的方向开去。   听到桑桥的话后,视线似是不经意, 又像是刻意的辗转了两秒,随即道:“车窗是磨砂玻璃, 不会被人偷窥。”   刚刚还未察觉。   此时再说一句话, 傅行舟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显得沙哑了几分。   像是人之所欲的凶兽即将要失去控制。   见坐在旁边副驾驶座上的桑桥像是还有几分举棋不定。   傅行舟再次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好人皮, 低声诱哄道:“不必担心, 我在开车, 不会留意到你。”   桑桥:“……”   实诚孩子桑桥一向对傅行舟有好人滤镜加持,自然这次没能识别出傅行舟先生别有意图的行为。   再加上真的真的很冷。   又打了一个哆嗦后。   桑桥小心翼翼的在副驾驶座上背过身,跟傅行舟小声的商量:“那,我把毛衣脱下来,披你的大衣哦。”   傅行舟最近经常开的是黑色的路虎,真皮座椅,椅背可放,前排空间足够宽大。   桑桥转过身去的时候。   傅行舟也顺手打了把方向盘,将原本在大路上开的好好的车拐进了单行道的辅路。   市区内辅路车速受限严重。   傅行舟不紧不慢的将车开出超车道,降了车速。   视线的余光落在桑桥身上,看了半晌,低低的恩了一声。   北城的夜色里路灯仍然未熄。   桑桥老老实实的缩在副驾驶座上,转过半个身子,将羊绒大衣的扣子解开,然后悉悉索索的脱穿在里面的黑色毛衣。   那是一件黑色的高领针织衫,版型不错,穿在身上的时候可以极好的勾出桑桥的下颌与肩膀的曲线。   是傅行舟亲自给桑桥选的秋冬超季新款。   只是这件衣服唯一不好就是领口有些紧,又是套头款式。   桑桥一边扶着大衣,一边好不容易才艰难的将两条胳膊从毛衣袖子里抽出来。   然后就是下一步套头的重要步骤。   桑桥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暴过自己,更担心自己全身的伤不太好看,只好提心吊胆的向前耸着肩膀,动作格外不协调的试图将湿哒哒的毛衣从脑袋上脱下来。   结果不知是路面不平的原因,还是路上施工设有路障的原因。   车子突然间上下起伏了下。   桑桥赶紧伸手抓住了衣角,却因为背对着傅行舟的缘故,没有看到背后的大衣衣领位置塌了下去——   露出一截纤细柔白的脖颈,和肩颈之下两道振翅欲飞的蝴蝶骨。   此时恰巧到了红灯。   傅行舟踩下刹车,慢慢向桑桥的方向看过去。   车内磨砂的玻璃挡住了窗外的视线,也一并挡住了模糊了车内人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   只有街边路灯的暖光和皎洁的月亮在玻璃的折射之后洒落下来。   而桑桥的肌肤比月光还要细腻苍白。   勾的人无法离开。   桑桥丝毫没能注意到傅行舟越来越暗的眼神,但还是抓住红灯的机会一下把毛衣给拽了下来。   接着赶忙裹好羊绒大衣,又抓了两把依旧泛着潮气的头发,扭过身跟傅行舟汇报:“我弄好啦。”   傅行舟早已经在桑桥转身之前正襟危坐的发动了车,语气可以说是非常正人君子:“湿毛衣别抱在怀里,不要受凉。”   桑桥听话的哦了一声,翻身从副驾上向后探出身子。   撅着屁股一拱一拱的翻了半天,在后座摸来一个纸袋,将毛衣塞了进去:“好了。”   傅行舟点了点头。   傅氏大楼距离傅行舟的别墅距离不算太长,加上夜深之后路上的车辆终于显得不那么拥挤。   开了二十几分钟后。   两人停在了别墅门口。   袁伯似乎已经知道了傅行舟要回来的消息,早早便等在了门口。   见车子开进院门,在别墅大门口停下,立即走了过来,帮车内的两人支起伞。   从黄昏开始下起的暴雨终于慢慢减缓了势头。   院内本就为数不多的黄叶又落了满地。   傅行舟从车内另一边下来,伸手接过了撑起的伞:“袁伯,你帮我吩咐厨房熬两碗姜汤。再给医院去个电话,我怕桑桥半夜发烧。”   袁伯应了声好,拉开客厅正门将桑桥和傅行舟迎进了门,接着便往厨房走去。   时间不早,别墅里的佣人多数已经休息。   傅行舟摸了摸桑桥的额头,在确定不烫之后微微松了口气,奖励性的又吻了桑桥一下,温声道:“今晚跟我睡吗?”   桑桥咬了咬嘴唇。   因为是从医院里出来,桑桥身上穿的本来就不多。   尤其是上身。   除去刚刚脱掉的毛衣,桑桥在羊绒大衣内已经是真空状态。   而傅行舟却问得无比自然,甚至伸手轻轻揉了揉桑桥的还带着些湿气的头发:“想睡三楼还是二楼?”   桑桥:“……”   这栋别墅的大厅吊顶足够高,厅内的面积也宽敞无比。   站在桑桥的位置,甚至仰头就可以看到三楼和二楼一侧的走廊布局。   很快,厨房的灯光亮了起来。   袁伯应该是交代好了姜汤的事,重新从厨房出来,走到了傅行舟面前:“少爷,您和桑小少爷都受了寒,赶紧回屋去泡个澡暖暖身子。”   大概又想到了什么,袁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少爷您屋里的浴缸最大,不如就带桑小少爷和您一起进去泡泡,也好说说话。”   桑桥:“……”   什么叫,一起泡泡?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桑桥惊了半晌。   还没来得及跟管家叔叔解释他今天才刚跟傅行舟表白,两人正式确定了关系。   就听傅行舟平淡的回答了袁伯的话:“嗯,我现在带他上去。如果姜汤好了,敲门再进。” 第四十九章   桑桥:“……”   桑桥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而这种不对劲的感觉随着傅行舟轻轻松松的将他抱起来。   在袁伯奇奇怪怪又莫名欣慰的眼神中被从一路沿楼梯上了二楼, 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显得越来越明显。   桑桥只披了一件傅行舟的羊绒大衣, 几乎真空的窝在傅行舟怀里。   接着土拨鼠似的探出颗脑袋, 十分警惕的左瞅瞅右瞅瞅。   扒住傅行舟的肩膀, 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桑桥:“……”   尴尬。   好丢人哦。   桑桥又顺着傅行舟的肩膀按原路缩了回去。   和桑桥一摸就是骨头的胳膊相比。   傅行舟的手臂就显得有力太多。   他轻轻松松的抱着桑桥进了二楼的主卧,用手肘推上了门。   然后又往前走了一段,和桑桥一起进了浴室里。   桑桥其实不是第一次进这间浴室,但是上次进来的时候他满心满意都在思考自己带回来的那包情去用品, 并没有空出任何多余的心思来参观傅行舟的浴室。   直到今天被傅行舟抱进来, 稳稳的放在地上。   桑桥下意识的仰了仰头, 不经意才看到了这间浴室的全貌。   也许因为是独栋别墅的缘故,这套房子每一层的挑高都很高,一楼的客厅餐厅之类自不用说,就连二三楼的房内高度也比普通楼层显得高上不少。   单单傅行舟的一间浴室,就能抵的上桑桥那套老房子全部平米的三倍。   浴室内所有的灯具都采用了防雾罩的设计,光线柔和, 朦朦胧胧的漾在深色的砖面上, 显得静谧而隐蔽。   而刚刚袁伯口中的浴缸就设在整个房间的最中央。   灰蓝色大理石的台面在浴缸边缘仔细的铺陈开来,圆形的浴缸内同时设置了两人用的按摩位, 看上去柔软而舒适。   站在桑桥身后的傅行舟不知伸手按了什么。   浴缸的入水口开始一点点进水,清澈而温热的水流渐渐涨了上来。   桑桥不知道傅行舟刚刚是不是还偷偷的调整了浴室里空调的温度——   因为他现在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热了。   没有佣人上来。   傅行舟关好了浴室门,亲自去旁边的浴室另一边的干湿分离区取了双看上去可爱十足的拖鞋, 走回桑桥身边, 低头亲了亲他的耳际:“这双鞋不方便, 换双拖鞋。”   桑桥:“……”   桑桥下意识往浴室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犹犹豫豫的看了看傅行舟。   傅行舟看上去很温和,还是比较像个好人。   因为一路被傅行舟从傅氏带回了卧室,桑桥也没来得及在楼下换鞋,此时脚上蹬的还是在医院穿的厚底小白鞋。   已经浸透了水,泡得脚心发凉。   桑桥抿了抿唇,低头将自己脚上的鞋慢吞吞的扒拉下来。   不小心没站稳晃了一下,没有摔倒,立刻便被傅行舟扶住了。   傅行舟又帮桑桥重新摆了摆拖鞋的位置,然后伸手揽了他的腰:“换吧。”   桑桥撇了撇嘴,很乖的把鞋换好了。   浴缸内的水应该是放到了水位,流水声渐渐停了下来。   傅行舟轻轻拍了拍桑桥的屁谷:“还有外套。”   桑桥:“……”   可是,就剩下一件外套了。   原本身上穿着的裤子已经在进浴室后就被桑桥很自觉地脱了下来,现在如果脱了外套……   桑桥咬了咬嘴唇:“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傅行舟像是没有听清:“可以什么?”   桑桥:“……”   桑桥咽了咽唾沫,声音小小的:“可以,自己洗澡。”   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正直的要求了。   可傅行舟却声音沉沉的笑了一下。   “可是我不行啊,桥桥。”   傅行舟微微低头,在桑桥的脑袋顶那枚小小的发旋上吻了吻,“我今天有些累,想和我的甜宝一起泡个澡,好么?”   桑桥:“……”   桑桥思来想去,总还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正确。   但是傅行舟落下来的吻轻柔而温暖,靠在耳边传来的低语又酥又麻。   桑桥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来龙去脉,也没看透傅行舟的温柔假面,便被轻而易举的抱进了浴缸,浸在了充满暖意的水波里。   浴缸内按摩系统工作的声音在水中被无限淡化。   桑桥身上披着的贵重精致的羊绒外套因为扣子解开的原因缓缓落在了地面上,而他则被如珍宝般的放在了浴缸内的头枕上。   傅行舟吻了吻桑桥的唇。   也许是因为浴室内温度逐渐升高的原因。   桑桥的唇终于染上了几分温度,不再像以前那样显得冰凉。   浅浅的红晕蒸腾在以往总是苍白如纸的颊上。   桑桥在傅行舟的视线里简直不自然极了,偏偏又被压的严严实实,连挪都挪不了几寸。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也许桑桥的错觉,他总觉得有种淡淡的栀子香味在他鼻尖逐渐萦绕开来。   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傅行舟身上的。   浴缸内按摩的位置明明有两个,可傅行舟偏偏就要将桑桥抵在浴缸边,还用修长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另一侧的去路。   按摩仪工作的动作带动着水波轻轻摇曳。   桑桥有点委屈的抬起脑袋去看傅行舟,试图说服他旁边的位置上呆着,酝酿措辞道:“你往那边一点点……”   傅行舟对另一半的浴缸视而不见,伸手揉了揉桑桥的湿发:“怎么这么小气,连浴缸都不给我用了。”   桑桥:“?”   桑桥:“……”   桑桥都惊呆了。   他似乎不太能理解傅行舟怎么就能解读出这个用意,但还是觉得得给自己争辩两句。   于是有些干涩的唇叭叭的张张合合:“不是啊,你看你在这边都泡不下,那边还有那么大一块地方,泡那里,多舒服呀!”   傅行舟意味深长的点了一下头,似乎认同了桑桥的道理。   然而还没等桑桥松口气——   傅行舟便轻轻松松的将桑桥往怀里一拽。   两人身形交迭,终于一起躺在了原本只属于一个人的按摩位上。   桑桥:“……”   这类型浴缸的按摩仪一般都装在底部和侧部,能够很好的在泡澡的过程中按摩保护腰椎和颈椎。   结果傅行舟这样一搞。   桑桥好端端正在按摩的按摩仪被傅行舟压在了背后。   而桑桥身子底下只有一个傅行舟。   桑桥:“……”   傅行舟还硬邦邦的。   一点都没有按摩仪舒服。   最关键的是——   桑桥在试图找个相对来说舒服一些的位置的过程中,屡屡碰到了一个顶着他的东西。   桑桥:“……”   都是大老爷们。   桑桥又不傻。   但是今天桑桥既没有把自己洗得香喷喷,也没有做好准备。   而且他百度查过了,第一次一般都好疼好疼的。   桑桥超怂。   一番对比之后。   这下桑桥也不想体验按摩了,伸胳膊伸腿儿的就想从傅行舟身上赶紧跑掉。   只可惜努力半晌,做了两三套少儿广播体操也没能成功。   傅行舟用手把住桑桥的腰,无比轻易的将人拉回了怀里,五指相扣的牵住了手:“桥桥不老实啊,刚刚不是还说爱我,怎么现在就想跑了?”   桑桥:“……”   桑桥总不能把自己刚说出去的话咽回去,又不好意思告诉傅行舟自己害怕,磨磨唧唧了半晌,不太乐意的哼唧出一句不像借口的借口:“你,你把我的按摩轮都占了……”   “是么。”   傅行舟一只手牵着桑桥,另一只手似有若无的揉了揉桑桥的腰,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哑成一片,“那我给甜宝亲自按摩,嗯?”   桑桥:“……”   桑桥还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到底从小就是个老实的小孩儿,又每天忙于工作很少上网。   桑桥完全没有能够get到傅行舟话语里的另一层含义,而是很真诚的思考——   说不定让傅行舟给自己按摩一下,还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让他不要再顶着自己了……   桑桥翻来覆去的想完,窝在傅行舟怀里动作幅度很小的点了点下巴,仔细的叮嘱道:“那你要轻一点哦……”   傅行舟的视线紧紧的锁在桑桥身上,半晌后才无比幽沉的应了声:“好,桥宝乖。”   桑桥莫名其妙的被夸了一下,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心虚。   于是又想了想,扶着傅行舟的手臂再补充了一句:“等你给我按摩完,我也给你按摩哇。”   “不用。”   傅行舟将头枕在桑桥的左肩上,从背后撑着桑桥坐了起来。   两人相靠。   傅行舟低声道,“桥宝乖乖的就行,我一定把桥宝按摩的很舒服,好么?”   桑桥:“诶……”   可是凡事不都讲究个礼尚往来的吗……   桑桥还是觉得如果自己只享受傅行舟的服务好像不太公平,打算再跟傅行舟说说。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傅行舟的手便向下滑了两分,虚虚实实的弄了弄桑桥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小小桑桥。   只在瞬间。   桑桥整个人便猛的一僵,像是炸了毛的猫咪似的在傅行舟怀里扑腾了起来:“不行不行傅行舟——”   傅行舟又逗弄了一会儿手心里的小家伙。   然后向前倾身,对彻底软下来的桑桥无比温柔的道:“桥宝听话,今天不欺负你,好不好?” 第五十章   在今天之前, 在桑桥心里的傅行舟一直都是个超级大的好人, 绝对可以无条件信任。   比如说他说不欺负自己那一定就是不欺负自己,比如他说只帮自己摸摸弄弄一定是只摸摸一下。   再比如说低声哄自己乖乖的叫老公就放过自己——   总之。   在今天之后。   傅行舟在桑桥心里的信用破产了。   桑桥软着腿被傅行舟从大大的浴室里抱回了床上, 连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刚碰到床单,就自动自发的骨碌碌滚进了被子里, 把自己卷成了个被子筒,无限警惕的仰着脖子去盯傅行舟。   盯着盯着, 桑桥就打了个哭嗝。   桑桥:“……”   桑桥都快被自己气晕过去了, 卷着自己的被子筒就自个儿翻了个面儿, 十动然拒的用屁谷对着傅行舟。   傅行舟很低的笑了一下, 站在床边没动, 目光落在桑桥身上,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于是桑桥保持了这个姿势没两分钟, 就颇感不安全的又把自己翻了回来,还顺便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被子:“你……”   虽然刚刚在浴室里还没有被傅行舟吃得渣都不剩,但桑桥现在只觉得手上的触感像是还在, 腿部内侧的皮肤火辣辣的, 像是被使用过度。   而且最关键的是!   他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同为男人。   桑桥都想哭了。   偏偏傅行舟还像是毫无所觉的站在床边上。   自上而下的目光望过来, 桑桥抖抖索索, 总觉得傅行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功能, 比如能视线能穿过被子……要不然他为什么看的那么专注!?   又疼又虚的桑桥在被窝怂成了一团,恨不得找根针把被子给自己缝上以确保安全。   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了桑桥同学虔诚的祈祷。   傅行舟又站了十几秒后, 终于在床边坐下, 伸手帮桑桥捋了捋蓬蓬的发丝:“累了吗?”   桑桥点头点得像上了发条儿似的:“嗯嗯嗯嗯嗯!今天不行了! ”   勉强能算得上是吃饱喝足的傅行舟显然变得很好说话, 他轻声嗯了一声,俯身亲了亲桑桥的侧脸:“腿疼?”   桑桥:“……”   桑桥苦着脸,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说疼还是不疼。   万一他说疼傅行舟又要给他揉揉那岂不是……   桑桥委委屈屈的吸了下鼻子。   还没想出一个万全之计的回答,傅行舟却已经帮桑桥掖了掖被角,开口道:“之前我让袁伯准备好了修复乳,先别睡,等我一下。”   桑桥:“???”   啥玩意儿?   修复乳?!   ua的!   袁伯怎么可能会主动准备这种东西啊!!!   桑桥眼睁睁的瞧着傅行舟站起身,从床边往柜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太对劲的感觉——   傅行舟这套别墅应该是经过了二次装修改造,整个二楼除了书房,健身房和一个小型会议室之外就是这间主卧,视线望去足足得有两百多平。   主卧内的摆设除了设计简约的衣帽间和陈列柜之外,还有一些用来收纳的斗柜和一个单独分区的卧室内书房。   桑桥苟在被子里,像条小米虫似的一拱一拱拱到床边上,目光沿着傅行舟的行径路线一同向前——   越看越觉得傅行舟径直走过去的那面方柜长得有点面熟……   然后傅行舟拉开了抽屉门。   露出了柜子里靠在柜门边的三个牛皮纸袋。   桑桥:“!!!”   那可真是令人熟悉的三个纸袋啊……   桑桥觉得自己也已经die了。   他甚至在这一刻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有多么想不开,多么愚钝,多么盲目,才会在那众多的柜子和抽屉里挑中傅行舟打开的这一个!   然后把自己买的三代情去用品统统放进去。   而且。   最关键的是。   在刚才。   就在刚才!   桑桥经过亲身体验,觉得傅行舟可能,不,不是可能,是一定不需要这些药了。   既赔了钱还赔了身子的桑桥越发悲伤逆流成河了。   好在那三包东西上的牛皮纸看上去硬实又厚重,上面也没什么印花和文字,总归是比较可靠的样子。   桑桥咸鱼似的躺在床上,抱着最后一丝美好的憧憬希望傅行舟发现自己找错了位置,迅速把门关上,让那三包东西继续安静的在柜子里长蘑菇。   然而。   人生简直这样的起起落落落落落。   傅行舟没有找到所谓的修复乳,顺手便将三个纸袋拎了出来:“桥桥,这是你的么?”   桑桥:“!”   这种时候谁承认谁不就是傻瓜蛋子吗!   桑桥迅速的卷着自己的被子筒从床上立了起来,真诚万分的眨着眼睛摇了摇头:“不是哇!那是什么呀!?”   傅行舟眼底的深色一闪而过。   如果换成傅老爷子或者raven在这儿,他们一定劝桑桥还不如老实承认,再怎样也比正好上了傅行舟的套要好。   只可惜桑桥经验不足,不仅主动跳进了坑里,还眼巴巴的给自己刨了几碗土。   傅行舟将那三个牛皮纸袋轻轻松松的拎了起来,掂了掂重量,无比自然的道:“既然不是,那应该是袁伯留下给我们用的。修复乳应该也在里面。”   桑桥:“???”   桑桥都傻了,在床上直愣愣的僵了两秒。   眼见着傅行舟拎着袋子在床边重新坐下,才蹭过去抱住了傅行舟的胳膊。   桑桥用余光绝望的看了一眼那三只纸袋,内心沧桑的再次确认了果然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三个。   桑桥妄图做最后的挣扎:“就……就是我觉得吧,说不定里面装的不是修复乳,说不定是袁伯的,个,个人用品?我们拆开是不是不大好啊……”   三个牛皮纸袋的分量不轻,袋子的质量看上去也十分不错。   桑桥觉得自己命悬一线,死盯着袋子口,就怕它打开。   傅行舟将桑桥连带着他卷成的被子筒一并拉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桑桥的手指尖把玩,温和道:“袁伯工作从来没出过错,更不会将个人物品放在我们房间,不要担心,嗯?”   桑桥:“……”   呜!   袁伯误我!   桑桥都顾不得被傅行舟吃豆腐了,伸手着急忙慌的拦在了袋子口:“那……那我们都不认识这个东西,万一是什么有毒有害物品,那……”   “没事的。”   傅行舟吻了下桑桥的唇,“一楼进门的位置有红外线监控仪,不会有危害物品的,桥宝不怕。”   桑桥:“……”   桥宝真的要闹了!   由于刚刚在把自己当被子芯儿卷的时候卷的十分努力认真,导致目前桑桥还是个被子筒的状态。   桑桥牌被子筒被傅行舟揽在怀里。   既抽不出胳膊也伸不出腿儿,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身边的人打开了牛皮纸袋。   桑桥:“……”   桑桥甚至在这一瞬间清晰的记起了这袋子里的东西都是他刚发了节目公演后的第一笔工资买的。   因为怕傅行舟不行,所以每个东西都买了最好最贵的。   满满的三大包。   于是当纸袋一撕开,包里的东西就顺着歪歪扭扭的纸袋掉了出来。   桑桥:“……”   听。   是心化成灰的声音。   对比面色苍凉的桑桥。   坐在旁边的傅行舟显得慢条斯理且不慌不急。   他一件一件的将因为装不下而从牛皮纸袋里掉在床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在桑桥耳边念道:“袁伯这都准备了些什么?这还是英文的。stg cliax……持久高点,抚慰按摩,ti exand……延长时间。”   桑桥:“……”   桑桥已经心如死灰了。   但他却没想到这竟然还不是今天最绝望的时候。   因为下一秒。   傅行舟从牛皮纸袋中状似随意的拿出了一张打印出的外卖发货单,接着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嘴角,对桑桥道:“袁伯还挺与时俱进,都会用外卖订货了。”   桑桥:“……”   桑桥死气沉沉的看了一眼已经被放在他面前的发货清单。   单据条框分明,一看就是机打。   收货人:你最粗你说话先生。   电话:135xxxx9369   货品内容:……   桑桥:“……”   老板我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何至如此……   此时的桑桥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命运悲苦的洋葱,被傅行舟一层一层的刮呀刮呀刮。   说话声带着的热气擦着桑桥的耳畔,烫得他轻轻颤了颤。   傅行舟的俯身,亲了一下桑桥细细的脖颈,柔声问道:“桥桥,你看发货单上的电话像不像是你的?”   桑桥:“……”   呵……原来早都露馅了。   辣鸡傅行舟。   桑桥有气无力的瞪了傅行舟一眼,像个不倒翁娃娃似的卷着自己的被子筒就要从抱着自己的那人怀里跑开。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出一分一毫,就又被拦腰劫了回去。   傅行舟的手臂有力而修长,将桑桥连带着被子卷一并抱了满怀。   接着将桑桥裹在身上当盾牌的被子一点点打了开来,温柔的道:“我的宝贝桥桥不高兴了?”   废话!   桑桥气哼哼的手脚并用的试图回到自己另一边的床上去。   然后再次被傅行舟逮住纤细的脚踝捉了回来。   “桥宝乖。”   傅行舟将人拥进怀里,吻了一下桑桥的额头,语气无比正直的低声道,“桥宝买的东西我们都用一遍,别不开心,好么?” 第五十一章   虽然被桑桥哑着嗓子哭唧唧的骂了一整个晚上。   但傅行舟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好。   比如说, 这种极好的心情就可以体现在他和桑桥才睡下没多久。   还是大清早, 桑桥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并且锲而不舍的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连续了好几分钟都没停下。   整个人都缩在傅行舟怀里的桑桥原本睡得格外熟, 但在连续的电话铃声后无意识往傅行舟身边靠了靠,像是有些不太安稳。   傅行舟亲了亲桑桥的额头,伸手帮他拉好被角盖住了昨夜肩膀上留下的痕迹。   动作很轻的从另一边下了床,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起来, 推开门走出了卧室。   这期间桑桥的手机又连续两次, 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记录的号码。   傅行舟虚掩好卧室门, 走远了些,在确保桑桥听不到后才将手机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   电话那头:“……”   电话另一头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愣了。   桑桥的声音清亮, 说话时带着点少年音。   而现在接电话的人声音低沉, 言语中有种已经内敛的高高在上与疏离。   显然不是桑桥本人。   再加上桑桥之前在录节目的过程中出了事故送医, 虽然为了保证**没有向其他练习生和媒体进行公布, 但只要去了现场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知道了桑桥的背景。   大清早上班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桑桥打电话的节目组活动策划组长顿时一脑门冷汗。   更巧的是。   电话另一边的傅行舟似乎因为长时间没有听到回复, 又重新问了一遍:“哪位?”   策划组长:“……”   这个世界可真jb残忍!   节目策划组长飞快回想了一边自己今天早上到底打了多少个电话, 得到的结论竟然是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都是成年人, 这个时间由另一个人接电话。   可想而知昨晚两人肯定一块睡的。   而其中一个已经声音清明的醒了,另一个还在睡。   策划组长绝望的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脑袋顶, 视死如归的开口:“是……是傅董吗?”   傅行舟站在走廊上, 回头又看了眼主卧的方向:“是我。”   策划组长:“……”   傅行舟平日里的作息其实非常规律, 每天早上七点是固定的咖啡时间, 然后七点半吃饭,八点钟准时去公司。   一楼大厅内已经有了开始工作的佣人,袁伯刚好从楼梯下方走过。   傅行舟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今天早上自己不下楼吃饭。   而电话另一端的节目组策划组长终于在窒息气氛之中苟了回来,努力的保持平常心,极端礼貌的道:“傅董您好,傅董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桑桥在我们这档节目里的人气是很高的……但是他现在目前已经缺席了两期节目录制,所以最近观众对这一点有些意见……”   傅行舟的声音一贯的冷淡,但也没打断策划组长的话,很好耐心的等电话那头说完:“所以?”   策划组长:“……”   所以就要出来露脸啊!要给观众看啊!   桑桥不仅热度高,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那边还出了名的好说话,在打电话之前,整个策划组已经给桑桥想好了一堆营业方法。   只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接电话的不是桑桥本人。   策划组长战战兢兢的将一张列表上的内容合成了最重要的一条:“傅董,人气和流量对练习生们其实是,还是比较重要的……当然了!这些都没有您的资本重要!”   策划组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是桥桥的粉丝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他了,还是挺有意见的。不知道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桥桥开个直播,和粉丝们见见面?”   这已经是节目组列出的表格里最简单的一条了。   傅行舟:“直播?”   策划组长生怕傅大总裁把这个最后的请求也扼杀在摇篮里,赶忙抓紧补充:“傅董您别担心,不用桥桥特别准备什么。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直播地点您来选也可以,我们节目组这边做到绝对无条件配合。”   傅行舟皱了皱眉。   虽然傅行舟大概知道直播是个什么过程。   但如果从个人角度出发,傅行舟是不愿意桑桥去见什么观众的。   有什么可见?   他的桥桥就应该只看着他,永远看他一个人。   可是不行。   在桑桥出院前,傅行舟特意去拜访过那名为桑桥进行了近三年心理治疗的医生。   那名医生说,总得让桑桥找到一些人生价值。   人活着,总得有点什么盼头。   傅行舟不止一次的看过桑桥第一次参加公演的视频,有现场节目直录的,有粉丝专门录的——   舞台上的灯光洒在桑桥身上,像是小王子一样英俊又可爱。   那么。   如果有很多很多粉丝,桑桥是不是也会更加开心一些?   在短暂的沉默中,电话另一边的节目策划小组已经很快的围成了一圈。   策划组长将手机开了免提,一群人屏息凝神的等在电话前。   然而半天都没等到傅行舟的回复。   策划组长原本还有一点点希望的心逐渐凉了下来,抬起头,正要对坐在自己周围的几名组员摇头——   却突然听到电话另一边的傅行舟开了口:“可以。”   节目策划全组:“!!!”   傅行舟道:“时间明天下午三点,地点就定在家里。你们具体的人数和设备去联系一下raven,我让他派车接你们过来。”   节目策划全组:“!!!”   这不仅仅是直播了!   这还能直播大佬家啊!!   而且还能免费去大佬家参观!?   策划组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立马答复:“没问题没问题!傅董您放心,工作人员数量不多,绝不会打扰桥桥养病休息!我现在就和您助理联系,我们明天下午见?”   傅行舟对外的修养一向无可挑剔,微微颔首:“回见。”   桑桥错过了早饭,又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被傅行舟哄着骗着吃着豆腐喂完了中饭。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怏怏的张开眼睛。   他在床上翻了个面儿,就看到了正坐在旁边的书桌上工作的傅行舟。   二楼内其实有一间给傅行舟单独僻出来的书房兼办公室,里面还带一间隔音良好的小型会议室。   只不过傅先生现在显然不乐意去那里,倒是在卧室内的小书桌上工作的十分悠闲。   桑桥宛如咸鱼般的在床上一边挺尸一边围观了一会儿傅行舟。   依旧没能想通同是进行了一晚上的体力劳动,凭什么他现在就要半死不活的趴着,而傅行舟不仅不用趴着,还能衣冠楚楚衣冠禽兽衣装革履衣……   只怪自己没文化,四字成语没学下。   桑桥一时半会儿没能想出其他骂傅行舟的话,又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气哼哼的准备把自己塞回被窝里。   只是这次刚动了一下,就被傅行舟发现了。   傅行舟今天没去公司,让raven直接把文件从邮箱发了过来。   刚处理的差不多,余光就瞥见床上的被子自己拱了拱。   鬼鬼祟祟的桑桥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拱回被子里,就被傅行舟抱回了怀里。   傅行舟将桑桥脑袋顶上遮着的被子拉了下来,低笑道:“不闷么?”   桑桥:“……”   桑桥觉得自己的屁谷好像有点疼,又不是太疼。   他伸出腿踢了傅行舟一下,声音还是哑的:“走开一点……我要去上厕所了。”   昨夜一晚上桑桥的确喊累了嗓子。   傅行舟中午哄桑桥吃饭的时候给他喂了不少梨汤,此时杯子还在床旁的小柜上。   傅行舟伸手将杯子拿了过来,又让桑桥喝了两口,温和道:“腿疼不疼,抱你去卫生间?”   桑桥:“……”   桑桥超级愤怒的在傅行舟肩膀上咬了一口,掀开被子下了床。   第一下着地的时候还没站稳,脚软了软,整个人一歪。   傅行舟无比及时的伸手将桑桥又揽回了怀里:“真的不用抱?”   桑桥:“……”   桑桥踩了傅行舟一脚,一瘸一拐的跑掉了。   虽然昨天……不对,应该是做到今天临近清晨的时候桑桥整个人都已经晕乎的到了傅行舟要怎样就怎样的程度。   但他还是勉勉强强的记得最后傅行舟重新抱他进了浴室,仔细的清洗之后才又回到了床上。   桑桥双腿实在有点发颤,扶着墙放完了水,转身出卫生间的时候碰巧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大概是好逸恶劳骄奢淫逸了一整个晚上,镜子里的人眼眶还泛着红,眼底有些水光,两边的面颊上有一层淡淡的苹果色。   像是被很好的滋润过。   桑桥:“……”   桑桥又在心里狠狠骂了傅行舟一顿,拉开卫生间的推拉门走了出去。   床上没人。   刚才还坐在床边的傅行舟已经起了身,站在书桌旁不知和谁在讲电话。   桑桥出来的时候傅行舟刚好差不多和电话另一边的人交流完毕。   傅行舟挂断电话,对桑桥招了招手:“来,桥桥。” 第五十二章   桑桥在新家的一切家当全都是傅行舟给置办的, 连此时此刻脚上踩着的拖鞋和身上的睡衣也不例外。   两只拖鞋上一只印着个咖啡色的小熊熊, 一只印着个两只白耳朵的小兔子。   鞋底很软也很暖和,走起路来几乎没什么声音。   桑桥扒在卫生间的门框上警惕的看了好几眼傅行舟,小心的低头将自己睡衣每一颗扣子都仔细系好, 然后啪嗒啪嗒的踩着拖鞋走到了离傅行舟还有五米左右的位置处站好:“有什么事啊?”   傅行舟刚刚跟raven吩咐完了明天的工作,颇有兴致的瞧了一眼站得老远的桑桥, 提起步子走了过去。   桑桥:“……”   桑桥昨晚被弄了一晚上,现在两条腿都是都着的,看到傅行舟过来整个人都怂怂的往后退了一步,理不直气也壮的超大声逼逼:“你, 不要过来哦!”   傅行舟象征性的停下了一秒,冷清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戏谑:“桥宝, 你不自己过来, 只好我主动一些了。”   桑桥:“……”   桑桥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的大白天,又迅速往后缩了一步:“不……不行的!现在是白天!白日宣,宣……喧哗是不对的!”   傅行舟:“……”   傅行舟难得的沉默了两秒, 轻轻叹了口气:“桥桥, 是白日宣淫, 不是白日喧哗。”   桑桥:“……”   被欺负了一晚上, 还被挑出了错误。   桑桥同学终于恼羞成怒,瞪了傅行舟一眼, 很凶的道:“我说是白日喧哗, 就是白日喧哗!”   傅行舟向来不会跟桑桥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反倒趁着桑桥红脸的时候走过去将人抱了过来。   伸手捏了一下桑桥的鼻尖, 低声道:“桥桥说得对,白日喧哗是不对的,那我们白日宣淫,好不好?”   桑桥:“……”   桑桥:“……”   桑桥:“……”   直到当天的新闻联播都播完了。   桑桥才红着眼睛被傅行舟抱出了房间。   如果随便来个人问他现在是什么感觉,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悔不当初。   还有。   傅行舟是个大猪蹄子。   超大号的猪蹄子。   桑桥身上原本的那套睡衣脏了个彻底,再次被换了下来,换成了一件淡紫色的鹅绒睡服,长袖长裤,连锁骨都被很好的遮了起来。   别墅二楼的走廊中间有一块延伸出去的弧形露台,上面摆了张茶台。   坐在茶台边可以看到整个一楼大厅内的场景。   傅行舟将桑桥抱出了卧室,将怀里的人放在了茶台旁的空气沙发软垫上。   大概是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   桑桥身上的还染着几分栀子花沐浴乳的香味,此时盘着腿姿势别扭的缩在软绵绵的沙发垫上,生气的抱着手机和小学生队友打王者农药。   差不多正是晚饭时间。   傅行舟拒绝了袁伯帮忙,亲自下楼将晚餐一盘一盘端到了二楼,在茶台上摆放规整。   然后给桑桥盛了碗血燕银耳,放在他面前:“桥桥,先吃饭。”   桑桥:“……”   傅行舟这大屁演子穿上了衣服以后为什么永远都能这么正经!!?   游戏里桑桥这边的高塔被敌方一举击垮,桑桥闷闷不乐的放下了手机,又调整了两下坐姿。   咕噜噜的将面前的血燕银耳喝了个干净,砸吧两下嘴,开始气不顺的挑挑剔剔:“糖好少哦。”   傅行舟将筷子递给桑桥:“你的嗓子今天太累了,糖太多不利于调理。”   桑桥:“……”   再败一程的桑桥恨恨的咬了一口筷子头,气势汹涌的将碗里的饭扒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晾着肚肚软在沙发垫上偷偷打了个小饱嗝。   傅行舟似乎之前下楼的时候吩咐过,从两人出房间吃饭到现在都没有佣人上楼,连碗筷都是傅行舟亲自又端了下去。   宽大的沙发软垫极大程度的缓和了桑桥受到重创的屁屁。   他吃饱喝足的安详的咸鱼似的躺在茶台旁的沙发垫上,余光瞥见送了碗筷下楼的傅行舟重新走上楼梯,走回自己身边。   然后自己又从软垫上回到了傅行舟的怀里。   两人身上栀子味的沐浴露味道交融,很淡很淡的散在空气里。   灯光大亮的露天环境给了桑桥很大的安全感。   他挂在傅行舟身上,打了个哈欠,有点得意的戳了一下傅行舟的胸膛:“嘿!还是在这里好。”   傅行舟摸了摸桑桥的头发,觉得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好什么?”   桑桥懒洋洋的道:“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你别想欺负我啦!”   傅行舟:“……”   傅行舟神色一动,片刻后低声笑了:“是么?”   桑桥:“……”   大概是跳的坑多了,桑桥现在最怕的就是傅行舟这种表情,缩了缩脖子道:“是,是吧……”   傅行舟却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道:“中午节目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说你的粉丝很久没有见你,希望你开个直播。”   桑桥一愣,刚想开口问为什么自己没接到电话。   转而一想,八成那时候他还在睡觉。   桑桥:“……”   桑桥又偷偷骂了傅行舟一顿,然后扬起脑袋问:“开什么的直播啊?”   傅行舟伸手帮桑桥将因为动作而卷起了些的睡衣往下拉了拉:“没有固定主题,但你身体还没好……”   傅行舟的语气一顿,低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桑桥的神情。   桑桥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又最终还是没说。   就像是似乎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   傅行舟心里有些不忍:“桥宝想开直播吗?”   桑桥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有点不确定的道:“可以开吗?”   傅行舟吻了吻桑桥的嘴角,还是答道:“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桑桥:“……”   桑桥实在没能想通从自己住院睁开眼睛的第一天就开始高标准严要求的傅行舟竟然在这件事上松了口,一时间颇感惴惴,小心翼翼的瞅了傅行舟好半晌:“不……不用肉偿的吧?”   傅行舟将桑桥在怀中换了个姿势,俯身和他接了个长长的吻:“看我心情吧。”   桑桥:“……”   桑桥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又叒叕亏了。   并且这个想法一直到第二天直播之前也没有改变。   直播的时间和地点都按照傅行舟的意思进行了最后的确定,相关通知昨天晚上就已经在节目组官方微博上宣布。   因为两人别墅所在的社区不允许未登记的陌生车辆入内,raven便亲自开车将节目组派出的直播负责人员接了过来。   傅行舟今天没去公司,在家里陪了桑桥一整个早上,又哄着人将午饭吃好,看桑桥午睡之后,才推开卧室们下楼,和节目组派过来的人见了面。   小小一个直播,只用来几个活动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就足够。   然而当得知要在傅行舟和桑桥家里进行直播后,原本的几个人迅速变成了几十个人。   最后还是新到岗的总制作人对着名单勾掉了实在多余的人,才将人数控制回了十个左右。   北城的别墅区不说上万也足以上千,而关于傅行舟的身家背景和地址也一直为狗仔们和营销号们疯狂追逐。   再加上傅行舟在外界出了名的性子冷淡,纵然在北城的金融圈二代圈富豪圈里全都排的上号,却也没人敢拉着他炒作。   可以说。   除了这一次,傅行舟的豪宅和他居家时的模样从没有被外人所见过。   虽然在昨天和raven确定直播流程的时候节目组正式员工已经全体签署了保密协议,但这也并不妨碍所有员工偷偷建一个八卦微信群。   此刻,节目组内部的微信群里已经宛如尖叫鸡交流群。   灯光桃子:卧槽卧槽卧槽我不能拍照但是我一定要跟你们说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自带两个游泳池自带假山花园可能门口的空地都有我租的房子的整个小区那么大qaq   摄影ala:酸了!!!为什么我今天要跟拍练习生训练……哭   摄影菜篮子:傅大佬家进门玄关上的花瓶我好像在德国拍卖会见过,两个花瓶拍了六千万……   后期瓜子:你们不要再说了!有钱人的气息使我不想继续工作再见   所有工作人员在傅行舟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同一时刻关闭了微信,抬起头,一脸专业的模样。   三个照相机直播机位和两个手机直播机位已经全部调试完毕。   昨天给傅行舟打过电话的活动策划组组长站了出来:“傅董,您看在房间哪里直播合适?我让机位先过去准备。”   傅行舟抬起腕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间,距离定好的下午三点还差四十分钟左右:“桑桥的午睡时间到两点半,劳烦你们先去三楼准备。”   活动策划组长还是不太敢跟傅行舟多说话,得到了答复立马应了下来:“没问题傅董,那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她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又跟傅行舟确认:“傅董,我们方便现在从楼梯上去吗?”   别墅内的所有楼梯都是红木所制,虽然铺了地毯,但多人行走难免仍旧会发出响声。   傅行舟指了指raven:“坐电梯,三楼的阳光房,让raven带你们过去。”   活动策划组长:“……”   众人:“……”   虽然有钱但是……   第一次坐别墅内自带的电梯还是,挺刺激的。   桑桥本来的主卧就设在别墅三楼,只不过后来搬去了傅行舟的房间,就基本没再住过。   阳光房设在了走廊另一侧。   葱葱茏茏的绿植和茂盛的花束修剪齐整的种在阳光房周围,挑高五米足有几十平的屋内摆放了全套的实木沙发和懒人摇摇椅。   雕工优良的陈列柜上歪歪扭扭的摆了几本小说,摇摇椅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两包薯片。   一架精致的藤蔓秋千从玻璃顶上垂下来,安静的停在那里。   节目组过来跟拍的一个小姑娘突然很小声的道:“哇……这秋千是不是傅董给桥桥扎的啊?” 第五十三章   虽然天气并不算晴朗, 但阳光房内拥有先天的光照条件, 完全不需要额外打光。   正好到了下午茶的时间,节目组刚刚把机位架好,管家袁伯就领着佣人将餐点端了上来。   点缀精美的各式甜品和口味繁多的小蛋糕分装在金箔包边的卷纹小盘里, 配着玻璃壶中泡好的红茶和现磨的咖啡,从佣人手中的托盘里一道道摆上小桌。   袁伯客气有礼的对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微微欠了欠身:“桑先生已经起床了, 稍后就过来。请各位不用拘谨。”   托盘中的甜品足有二十多个小盘,此时已经全部整整齐齐的在小桌上放出一套定制餐具特有的摆盘造型。   袁伯亲自将红茶与咖啡放在了桌旁,又补充了道:“家里除了桑小少爷没人爱吃甜品,这些都是桑先生的口味。如果你们还有其他需求, 及时告诉我即可。”   节目组众人:“……”   节目组众人的沉默一直保持到袁伯离开。   气氛又凝固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人才默默的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   其他人齐齐看向他。   那人咽了咽口水:“那啥……桑桥每天都吃这么好, 为什么还能在节目组食堂里吃饭吃那么香啊……”   节目组众人:“……”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 活动策划组长幽幽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说不定傅老板不让桑桥吃那些垃圾食品吧。”   众人:“……”   桑桥:“——啊,啊嚏!”   桑桥才刚刚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下来, 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傅行舟顺手帮桑桥披上了自己的睡衣, 将人揽过来摸了摸额头:“一会儿直播的时候多穿一件外套, 不要着凉。”   桑桥还在记恨昨天晚上不可言说的大仇, 借此机会偷偷摸摸的用脑袋撞了傅行舟一下,顶嘴道:“打喷嚏才不是感冒, 我怀疑肯定是有人在偷偷说我小话。”   傅行舟将桑桥按进怀里抱了一会儿:“等等我要去趟公司, 下午回来陪你吃饭, 在家乖一点。”   桑桥麻溜儿的从傅行舟怀里钻了出去, 特别真诚的跟他挥了挥手:“好的傅叔叔,再见!”   傅行舟:“……”   傅行舟被桑桥气乐了,不紧不慢的往桑桥的方向迈了一步:“什么,再叫一声?”   桑桥快速的转身拉开了房门,趴在门边边上冲傅行舟露出一个有点小得意的笑:“傅叔叔,拜拜。”   傅行舟:“……”   房门从外面被很快关上,桑桥略显欢快的脚步声在厚重隔音地毯里逐渐趋近无声。   傅行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在桑桥身后重新拉开门出了卧室,往一楼门口走了过去。   虽然是在家里直播,但也不能穿着一件睡衣就上镜。   何况桑桥目前身上除了自己的睡衣之外,还披了件傅行舟衣服。   他顺着楼梯往上爬了一层,回到三楼自己的衣帽间重新找了身能看得过去的两件套,随便套在身上,就敲了敲阳光房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节目组的人几乎都觉得桑桥肯定会迟到,但又全都害怕傅行舟,没人敢下楼去催,只能排排坐在阳光房内。   喝茶,吃蛋糕,喝咖啡,吃蛋糕,熬着形如贵妇实如上刑的时间。   于是当桑桥推开门进去的时候——   看到的便是大家都在吃东西而没人叫他的这副场景。   而且还吃的都是他最喜欢的口味的那几种小蛋糕。   桑桥:“!!!”   这个甜品师还是之前傅行舟给桑桥专门聘的,之前在五星酒店任职,被吃了一次的桑桥惊为天人。   然而医生还特意叮嘱过傅行舟为了减轻桑桥的身体负担,糖要少吃。   所以桑桥现在每周只能在傅行舟的监督下吃到三次小蛋糕。   最令人伤心的是。   从这个甜品师被请回家之后,桑桥还是第一次见他做这么多甜品!。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节目组过来工作的人都是吃饱了饭才过来的原因,很多端上来的甜品都还没有动过,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   桑桥舔了舔嘴,和节目组的人对视一眼,眼睛亮亮的道:“你们不吃吗?”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怎么能好意思在傅大佬家摆开场子大吃特吃,连端一小盘蛋糕的动作都显得特别腼腆。   此时见桑桥按时过来了,赶忙道:“我们吃过了,桥桥快来。就等你了!”   桑桥:“哦……”   桑桥一向是个特别配合人家工作的好孩子,一步一回头的走到了指定好的位置上坐下,想了想,又有点犹豫的问道:“我不用化妆的吧?”   节目组的人立即摇头:“谁都用化妆桥桥你绝对不用化妆,摄像那边镜头看一下?”   手机机位和摄像的机位调整了一下光线的角度。   其中一个摄影师道:“需不需要上点唇膏?唇色太白,和脸快一个颜色了。”   桑桥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视线犹犹豫豫的再看了一眼小蛋糕一二三号的位置,咽了咽口水,又将目光挪了回来。   活动策划组长走到镜头边看了一下,否决道:“不要口红,就这个状态出境,本来就是刚出院,省的粉丝和吃瓜网友再挑刺儿!”   另外两个摄影师也觉得这个状态更真实自然,同意了活动组长的提议。   虽然桑桥这边的直播画面还没有开始,但直播平台上的频道已经提前开放。   此刻已经有不少粉丝和节目的观众涌进了直播间。   弹幕上闹哄哄的刷的很快,除了一直支持桑桥的粉丝,还有纯粹围观的吃瓜群众和不知从哪里来的黑子,阴阳怪气的在下面变着法儿的骂桑桥这里作那里蠢。   干啥啥不行,营销第一名。   节目组的活动策划组长跟桑桥看的是同一个手机,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那些难听的话。   即使直播平台的管理人员已经在时刻监督弹幕的刷新,不断的封停带有恶意的账号,但依然会有新账号涌进来,重复之前那些难听的话。   活动组长想起之前自己答应过傅行舟的话,顿时有点紧张,赶忙对桑桥道:“桥桥,有些人是故意来骂人的,你别放在心上哈,别理他们。”   桑桥压根就没注意到弹幕里的人在说什么。   他又瞅了好几眼自己的小蛋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那个……那既然我不用抹唇膏的话,我能不能把剩下的几个小蛋糕端过来吃了哇?”   活动组长:“……”   桑桥见活动组长犹豫,以为人家是怕自己吃东西影响直播,赶忙道:“我可以一边吃一边播的!”   活动组长:“……”   桑桥眼神里对小蛋糕的专注最终还是打动了节目组工作人员。   于是当直播画面打开的时候。   最先出现在镜头里就是一块精致的抹茶慕斯。   上面还点缀着一片小小的薄荷叶和一颗红红的樱桃。   弹幕瞬间凝固了一秒。   镜头拉远了些。   桑桥漂亮的脸从抹茶慕斯后面露了出来,笑眯眯的朝镜头弯了弯嘴角:“大家好呀,其实今天不是吃播……不过我也不知道播什么,就随便聊聊天吧,总之见到大家真的很开心啦!”   your stage这档节目中的练习生几乎都有着很不错的训练背景,从小练舞,从小进行声乐训练。   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比半路出道的桑桥要强。   然而桑桥的脸实在太优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的营养条件就不好的原因,桑桥的面部和身形线条依旧有种少年的青涩感,纤细而单薄。   而此时镜头前的桑桥用小叉子挖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两侧的腮帮微微鼓起来,像只冬日屯粮的仓鼠。   连眼神都是单纯的。   在桑桥之前出道的两年时间里,几乎没有一个同部戏中的主角愿意让他露脸一个镜头,宁愿给导演多塞点钱让他去演尸体。   直到第一期节目播出。   桑桥的粉丝数量开始如同井喷般的增长,并且粉丝之中阵营鲜明。   不仅能和其他练习生的粉丝对打,粉丝自己内部也能互相扯头花扯得飞起。   自从桑桥受伤入院,距离上一次的营业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   再次见到新鲜的桑桥,还是私下状态吃蛋糕的桑桥。   弹幕里的粉丝简直激动万分,刷屏刷的几乎看不清屏幕上的文字。   桑桥很快就吃完了一个抹茶小蛋糕,抱着自己的水杯倒了满满一杯红茶解了解腻。   眼馋的再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小甜品,桑桥舔舔嘴重新集中了注意力,回答了弹幕里几条自己能看清的问题:“小蛋糕?好吃的呀,我最喜欢抹茶的。大家不用太担心我,我已经出院回家了的,应该很快就能回去录节目啦。”   桑桥的唇色一直泛白,再加上之前住院还没能将气血养回来,印在直播镜头上后更加显得苍白。   节目组对外公布桑桥缺席录制的原因是因为训练过程中受伤,但具体的受伤情况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   趁着弹幕里许多人都在刷屏这个问题。   桑桥贼溜溜的伸出手又取了一块草莓切角,美滋滋的戳了一口:“就是在跑得过程里摔倒了,然后伤得有点重,不过没关系的,已经好啦。”   虽然镜头里桑桥的面色依旧算不上健康,但看上去精神头儿总还不错。   粉丝们终于放下了心,重新开始刷起了彩虹屁。   和最近正在流行的追星用语:“崽!妈妈爱你!”   桑桥在这档节目所有练习生里的年龄算得上是最小的一批,可吸引的粉丝年龄上到白领结界,下到小学生妹妹。   于是除了cp粉之外,桑桥的粉群里还分出了妈妈粉女友粉和,零星可数的事业粉。   当桑桥又咬了一口蛋糕抬起头——   弹幕上已经被一片“崽!妈妈爱你!”刷了屏。   不知道为什么。   正在看直播的所有粉丝总觉得桑桥似乎在那一瞬间愣了一下。   只是很快。   桑桥就将蛋糕上的草莓酱用小叉子划着吃了个干干净净,吃了蛋糕后的笑容都是甜的,咬着叉子突然道:“诶……真的吗?”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意义,又像是很单纯问了一句。   只可惜直播间内的气氛热烈,弹幕上飞快的刷起了下一波彩虹屁。   “真的真的!桥桥就是妈妈最宝贵的崽!”   “崽崽看妈妈!妈妈在这里啊!”   “桥桥不要再吃蛋糕了!已经第二块了小心会胖哦!”   “哪个妈妈这么坏连蛋糕都不让宝宝吃!桥崽不要听她的!桥崽勇敢吃!妈妈永相随!”   桑桥:“……”   桑桥被弹幕的内容逗得笑了起来,将最后一口蛋糕喂进了肚子里,然后用纸巾抹了抹嘴:“谢谢你们喜欢我呀,我也喜欢我自己,嘿嘿嘿。”   “!!!”   “崽崽你变得不再腼腆了妈妈好伤心!”   “桥桥要好好照顾自己哇,现在看上去好瘦,比上一期节目的时候还瘦了好多好心疼qaq”   “话说桥桥是在家里开的直播吗?桥桥家好像很大啊,这是单独的阳光房吧?”   当桑桥想再去拿第三块蛋糕偷偷来吃的时候。   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看到厨房的佣人上来将原本桌上的小蛋糕全数清了下去,只留了红茶和咖啡。   而节目组的人都在工作。   只有桑桥在吃。   桑桥:“……”   因为开着直播的原因,桑桥也不好开口阻止,只能可怜兮兮的用余光目送着自己的小蛋糕一去不返。   等到桑桥心碎的盯回屏幕,就看到弹幕里已经再次开始了激烈的辩论。   “刚刚只顾着看崽崽了没有注意到!桥崽阳光房背后!那是北城的护城河吧?!”   “卧槽我也才注意到!!!楼上姐妹有一说一,我北城土着,这不是护城河,这是北城唯一一条不冻河,北城er应该知道我说的哪里。”   “北城土着 1……我甚至看到镜头里的使馆区了,我枯了。我不配做桥崽的妈妈qaq”   “经楼上姐妹提醒,沉迷桥桥颜值的我终于挪开了视线,dbq我也不配,可是桥桥妈妈还是爱你噫呜呜噫!”   “呜呜呜崽崽这么有钱妈妈终于不担心你混娱乐圈被欺负了呜呜呜妈妈好感动!”   桑桥:“……”   桑桥看着有钱二字,陷入了沉思。   同样紧跟着弹幕节奏的节目组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直接根据直播的背景猜到大概地址,一时间也有点紧张。   但由于还在直播中的缘故,节目组工作人员一时间也没决定要不要入镜去询问桑桥是否需要暂停直播。   北城人多,有钱人也多。   再加上在直播间围观的什么人都有,弹幕很快就被带着越来越深的往桑桥目前的主旨扒了下去。   “我感觉我好像看出来这是哪里了……好像是我家隔壁,曾经隔着墙远远的眺望过,是我住不起的房。”   “姐妹谦虚了!北城住这儿隔壁的家里资产没有十几亿也有几亿吧?蟹蟹有钱姐妹和我们一起追星!”   “桑桥在节目里没看出来这么有钱啊,这是傍了个款?!啧!”   “楼上怎么说话的?”   “嘻嘻敢做不敢让人说啊?节目里勾三搭四不够,外面还要私下找男人啊?这是多寂寞多饥渴……”   虽然连续带节奏来黑的几个初始账号已经被很快封出了直播间,但原本还算和谐的直播气氛已经变得尴尬了起来。   除了不断新涌入直播间的专业黑子,原本齐刷刷对着桑桥吹彩虹屁的粉丝们也拉开了阵营。   不仅攻击黑子,还针对桑桥究竟是独美还是和哪一个cp更配进行了铿锵有力的刷屏式激情辩论。   桑桥:“……”   第一次开直播的桑桥坐在屏幕面前都惊呆了,瞅着屏幕看了两三分钟也没有看到一句自己能插进去话的弹幕。   眼见着局势越发控制不住,节目组只能暂定先关闭直播。   策划活动组长正要从机位旁走过来,接替桑桥的位置的时候。   直播间内突然被礼物刷了屏。   [庄辉v送您一艘超级游艇]   [庄辉v送您一艘超级游艇]   [庄辉v送您一艘超级游艇]   ……   超级游艇是桑桥这次直播平台里最贵的礼物,刷一个就要五千块。   因为昂贵,所以赠送信息会免费在直播平台的每个直播间弹幕区和系统公告栏中进行强行推送,广而告之。   礼物赠送信息刷了足足一分钟   在此期间所有的粉丝刷屏都被系统刷屏盖了个干干净净,直播页面异常清爽。   在漫长的一分钟之后。   弹幕还暂停了十几秒。   然后,跟在疯狂刷屏的系统公告栏后的第一条弹幕终于冒了出来。   “我怀疑我瞎了……”   似乎终于意识到重新获得了自由,弹幕区再次热烈起来。   只不过刚刚的话题已经被彻底忘在了过去,新的操作已经吸引了直播间全体观众的注意力。   “我刚刚点进去看了,真的是本人……有认证的……”   在手速惊人的吃瓜群众确认了刚刚刷屏的的确是庄辉本人后。   弹幕区直接炸了。   “我一不注意我家房子就塌了我呜呜呜呜呜呜我的cp我嚎啕大哭呜呜呜!!!”   “wsl!!!我的cp今天就算领证了!!祝桥桥和庄辉百年好合啊啊啊啊啊哈哈哈!!!”   “卧槽我不信我命令方予洲马上来刷两分钟的游艇!!”   “我蒸煮和我墙头在一起了我圆满了!wdcpszd!!”   在一片几乎看不清的弹幕中。   庄辉带认证v的头像显得分外醒目。   [庄辉v送您一捧鲜花]   庄辉v:注意休息,早日康复。   认证明星用户的特效将桑桥的话在屏幕中央保留了两秒。   弹幕内的cp粉几家欢喜几家愁。   “太甜了我磕到了啊啊啊l!”   “guna桥桥都没回应!”   “你还想让桥桥回应hhh你是想让他们当众出柜吗?”   坐在直播镜头前的桑桥:“……”   你们到底在瞎几把磕些什么啊……   桑桥懵逼了半晌,正准备开口努力将已经跑得天马行空的话题给拉回来,端正一下粉丝们的思路。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见系统公告重新刷出了一行字。   [易楚v送您一艘超级游艇]   [易楚v送您一艘超级游艇]   [易楚v送您一艘超级游艇]   ……   在再次静寂无声的弹幕区中。   刚刚结束拍摄的易楚一边坐在单人休息室内疯狂手动送礼刷屏,一边百忙之中抽出空问站在旁边的助理:“打通我哥电话了吗?”   小助理苦哈哈的摇了摇头:“没有,是傅董特助接的,说傅董正在开会。”   易楚:“……”   易楚按手机按得手都麻了,深吸了一口气:“成!那你就跟raven说,等傅行舟开完会,他的头顶就绿成大草原了!” 第五十四章   易楚送礼物的时间比庄辉还要更长, 系统公告足足刷了快两分钟才停下来。   对比刚刚庄辉带来的弹幕静止功效, 在直播间围观的吃瓜群众像是彻底被点燃了八卦热情。   弹幕的数量甚至能争分夺秒的在系统秒秒钟刷屏的广播中占得一分一亩三分地,堪称手速惊人。   “卧槽我t都看到了什么?!”   “正在小墙头这里爬墙,恍惚看到了蒸煮……呜呜呜楚楚妈妈最爱的还是你!”   “原来是三个人的电影???艹我不信!易楚你给我说清楚!”   “guna我家楚楚必不可能是第三者!”   “我站桥桥的初恋cp啊1551, 方予洲被你们无情的抛弃了我枯了qaq”   桑桥:“……”   刚开始只是一般复杂的局势在易楚突然一顿操作之后立即变得混乱起来。   似乎是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消息,直播间内又突然空降了几万人, 于是本来就卡的要死的直播间更是连镜头动一下都费劲。   最新进来的那波人明显并不是来看桑桥的,要么就是庄辉的粉丝要么就是易楚的粉丝。   很快,弹幕上就激烈的对喷了起来。   “楚楚只是例行公事捧个场,勿cue谢谢。”   “庄辉独美好么?配不上你们cp满天飞的流量新人微笑, 作为导师送个礼物很正常,拉cp的sl微笑”   “wl, 是桥桥拽着庄辉和易楚来给他送礼的吗?cf是不是快要气死了啊hhhh”   “cf日天日地也改变不了庄辉和楚楚就是爱我们桥崽就是来直播间给他刷了几十万的礼物哦微笑气死活该略略略!”   桑桥:“……”   这直播怕是要翻车了。   庄辉似乎只是单纯来送礼物说句话, 在刷完礼物后就已经退出了直播间。   倒是易楚的认证号还停在直播间里,但也半天没有说话,不知在干些什么。   弹幕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不仅有易楚和庄辉的粉丝不断空降加入战场, 还有桑桥阵营不同的粉丝一边一致对外, 一边还能抽出空互相对吵   并且颇有种今天不吵出谁是桑桥最配cp不罢休的汹汹气势。   桑桥:“……”   桑桥努力盯了一会儿弹幕, 实在无奈的朝站在镜头外的活动组长看了一眼, 用眼神问她今天能不能就这么结束算了。   活动组长和周围几个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很快跟桑桥点了点头。   桑桥松了口气。   他对着镜头弯出一个笑来, 语气真挚而熟练的开口道:“谢谢庄老师送的游艇, 谢谢易楚送的游艇, 谢谢各位观众旁友, 还要特别谢谢粉丝和……”   桑桥的最后一句结束语还没来得及说完。   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弹幕评论区刷屏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   而原本什么内容都有的弹幕也突然变成了整齐统一的一句话。   “去看微博!我磕的cp是真的谢谢!易楚桥桥is rio!”   “去看微博!我磕的cp是真的谢谢!易楚桥桥is rio!”   ……   刚开始还只有一两个人在刷这句话,但随着时间的增加,原本战火激烈的评论区突然诡异的变得和平了起来。   除了庄辉和易楚的纯粉依旧在不断在严正声明勿cue勿拉不要打扰之外。   直播间内剩下的大多数cp粉和妈粉女友粉莫名其妙的休了战,并且统一刷出了新的口号——“桥桥勇敢追,我们永相随!”   桑桥:“……”   这到底是什么土味口号啊!!   而且他和易楚到底有什么除了小叔子之外的关系啊……   节目组过来的工作人员在直播期间还没来得及去看微博的动静,此时跟桑桥一样对脸懵逼。   但是就算是再怎么懵逼,也不能在傅大佬的大别墅里往大佬脑袋顶上扣绿色的帽子啊!!   活动组长也顾不得是在直播了,拿过自己的手机走到镜头边。   然后让桑桥往自己这里靠靠,两人一同点进了微博热搜。   由于点击人数和阅读量迅速猛增的原因,排在热搜第一的话题已经在标题后挂上了红色的“沸”字——   桑桥易楚   桑桥:“……”   活动策划组长点进了热搜,被顶到最赞的内容是一条只有短短几十秒的视频。   发布的微博是个私人号,博主平时除了记录下自己的日常,就是转发一些易楚有关的视频,算是半个追星党。   距离短视频发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应该是因为易楚今天在桑桥直播间刷礼物的事才被重新挖了出来。   桃子不吃梨:今天去机场接楚楚的时候看到一个好帅的小哥哥小红脸,就举着牌子站我旁边,楚楚的粉丝颜值太高啦![视频4]   估摸是人潮拥挤的原因,视频内的镜头有些不稳。   但就算拍摄人的手抖啊抖啊抖,还是能清楚的镜头最中央的那个人极其优秀的侧脸。   虽然还是秋季,但那人已经穿上了毛衣,戴了一顶渔夫帽子。   很明显的素颜上镜,都快要怼脸的镜头也没拍到皮肤上的任何瑕疵,只是唇色苍白,但面颊却泛着几丝不正常的红。   视频内的背景音嘈杂喧嚣,可超近距离的拍摄还是清晰的录下了他和另一个女生之间的一小段对话。   “小哥哥,你喜欢楚楚多久啦?”   “嗯……两年多。”   “是不是打扰你了,你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还要来接楚楚,好佩服你,辛苦啦,给你西瓜糖。”   “……谢谢。”   那真的是一张站在人潮中也能一眼就看到的脸。   就算周围都是女孩子,但那张脸却比所有女孩子都要精致。   柔和带笑的眉眼,弯弯的唇角,和听上去因为身体不适而有些沙哑的声音。   即使是穿了厚重的毛衣,可视频里的身形依旧单薄而瘦削,甚至有种纸片人般的不健康感。   的确是没有参加节目前的桑桥。   而此时此刻。   这段视频凭借一己之力跃上热搜排名第一,喜提六万转发十二万评论和千万阅读量。   桑桥:“……”   节目组:“……”   可以。   不一样的视频不一样的出圈方式。   活动策划组长大概是已经在崩溃边缘徘徊了,无语凝噎了许久才张了张嘴。   又想起还在直播,便用手机给桑桥打了一行字:“傅老板知道你和易楚的事吗?”   桑桥:“……”   桑桥:“?”   不是。   他和易楚到底能有什么事?!   桑桥忍不了了,一屁股坐回了镜头前。   除了最开始的领头部队,现在直播间内的其他粉丝和吃瓜群众也基本都已经飞速的看完了微博上的视频。   弹幕越发热火朝天。   “楚楚和桥桥太真了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为了你进娱乐圈1551!”   “科普病闭嘴行吗?静静的磕懂不懂,非得让易楚桥桥站在风口浪尖上吗无语?!”   “这是什么从追星到恋爱的偶像剧剧情我哭的好大声!”   桑桥:“……”   他不应该在镜头前,他应该在车底。   桑桥实在是怕了粉丝们丰富的想象力,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赶紧开口可能说不定等等就能被套上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易楚开进直播间的认证号从刷完礼物后就再无动静。   桑桥又等了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营业性的官方微笑:“大家想太多了哈,我和易楚就是普通朋友关系,绝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丰富,真的没有。”   最多还有一层小叔子关系。   桑桥力图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说得分外苦口婆心:“各位也不用帮我找cp什么的,我自己……”   这句话刚说到一半。   直播间突然整个黑了屏。   不仅桑桥的直播影响没了,连吵吵闹闹的弹幕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几秒钟之后。   一片漆黑的直播间最中央跳出一行系统公告——   因违反直播规则,您的直播间已被封停。   桑桥:“……”   活动组长:“……”   众人:“……”   一片喧嚷的弹幕区瞬间只剩下了一条系统公告。   桑桥颇觉不适的挠了挠头,扭过脑袋看看了活动组长一眼:“好像直播间凉了?”   活动组长:“……”   节目组之所以把桑桥恢复营业的第一场直播定在这个平台,就是因为之前和这个直播平台有过多次合作。   然而合作了那么多次,还是头一次听说播着播着直播间就没了的。   活动策划组长觉得自从接了桑桥的事之后,她的职业生涯就遭遇了莫大的滑铁卢。   还没等活动组长去问明白情况。   直播平台的负责人就主动打了电话过来,措辞措了一大堆,颠来倒去就只有一个意思——直播平台的最大合作方总执行人不满意。   不满意?   活动策划组长开着免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满意。   就听坐在旁边掰手指头玩的桑桥扬起头问了一句:“哎……最大合作方的总执行人是不是傅行舟啊?”   众人:“……”   可以的。   斩草除根。   这操作也是绝了。   而在另一头。   易楚在联系傅行舟失败数次后终于刷完了自己的礼物,自认表现良好的完成了保护我方桑桥的任务。   遂心满意足的记下了这笔账,准备以后跟傅行舟讨要。   他随意将账号在桑桥的直播间一挂,收拾收拾去继续录节目了。   然而节目开录没十分钟。   导演喊了暂停,然后将易楚喊了过去:“微博上你和桑桥是怎么回事?”   易楚:“??”   易楚茫然:“我就给他刷了个礼物啊,什么微博?”   导演:“……”   站在导演旁边的节目编导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没忍住开了口:“微博上说的,桑桥是为了你进的演艺圈然后你为了他参加的这档节目然后你们甜蜜幸福神仙爱情般的在一起了,偶像剧真实上演。”   易楚:“???”   易楚:“!!!”   易楚面色顿时惊恐:“啥玩意儿?!!!”   经过上次桑桥住院,除了没有对练习生公布,基本整个节目组管理人员都知道了桑桥和傅行舟的关系。   所以编导的脸上可以说是充满了慈祥。   她主动拿出手机,让易楚看了看微博热搜:“给你看,在头条挂了快半小时了,你和桑桥的情侣超话都建起来了。”   易楚:“……”   惨淡的人生甚至没有留给易楚反思的时间。   他那刚刚还在给傅行舟打电话的小助理一路跑了过来,双手捧着手机献给了他:“楚哥,傅董电话。” 第五十五章   这电话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   易楚只觉得背后一凉, 看着自己助理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拒绝的色彩。   他快速思考了两秒, 借编导的手机在备忘录上敲了一行字让助理看:“给我哥说我在认真工作。”   小助理:“……”   小助理充满同情的看了一眼易楚:“楚哥?刚刚傅董跟我说,就算你马上要下油锅了,也要先把电话接了。”   易楚:“……”   得。   易楚觉得自己怕是已经凉了。   低气压仿佛隔着电话线从另一端迎面而来。   易楚给自己点了根蜡, 从助理手里将手机接了过来,开口就道:“哥!你听我解释!”   傅行舟那边的背景音安静的出奇。   隔了几秒后。   易楚才听傅行舟不紧不慢的道:“可以, 你说。”   易楚:“……”   这突然的宽容给了易楚突然的紧张。   他噎了一下:“哥网上那个视频你也知道的就是那次你还把桑桥给逮捕归案了的那次和我真没关系啊我今天还特意……”   傅行舟打断了他:“桑桥是不是去接你的飞机?”   易楚:“……”   易楚深吸口气:“是,哥。”   傅行舟道:“桑桥第一次来傅氏找我,见到的就是你?”   易楚:“……”   易楚颤巍巍道:“是……哥。”   傅行舟:“raven刚刚告诉我,桑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很高兴的跟你要了签名?”   易楚:“……”   这一刻。   易楚明白,生活终于对他下手了。   虽然最后一个问题易楚没有回答。   但傅行舟依旧通过电话中的沉默得到了答案。   傅行舟表情平静, 语气冷淡:“热搜我已经让raven撤了, 至于其他的,等我晚上和桑桥见完面再说。”   易楚:“……”   这不就是死缓吗?!   易楚觉得自己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狗带,扒着电话冲口而出就是一句:“哥!我直的啊哥!我笔直!杠杆直!”   傅行舟:“……”   节目组工作人员:“……”   易楚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周围还有节目组其他人, 顿时面色一尬, 匆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压低声音道:“而且哥, 桑桥对我绝对没那意思!我就混娱乐圈的别人对我有没有意思我能看不出来?”   傅行舟:“我知道。”   易楚:“???”   易楚:“啊?什么知道?”   易楚:“哥?哥啊!傅老板……”   raven的声音从电话里飘了过来:“别喊了,楚少爷。老板已经回去了。”   易楚:“……”   易楚这才想起看了眼来电号码。   靠, 还真是raven的电话。   然而易楚也没胆子再去找傅行舟, 只能迂回的道:“raven, 我哥刚说他知道, 意思是他知道我和桑桥之间没啥吧?”   raven像是正在看卷宗,电话里时不时还能听到纸张的声音。   他顿了顿:“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易楚:“……”   易楚愤怒了:“他既然都清楚我和桑桥没问题,还来吓我!?”   raven停下动作,开口道:“楚少,您应该庆幸老板清楚您和桑先生之间清清白白。不然依您觉得,您还等得到老板给您打电话吗?”   易楚:“……”   易楚无语:“所以傅行舟就是来诈我一下寻个乐子啊?!”   “怎么会,老板大概只是心里不爽。”   raven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易楚:“……”   易楚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咋了?”   “刚刚老板走之前托我转告您一句话。”   raven似乎轻笑了一下,“楚少爷,您车没了。”   易楚:“……”   易楚只恨人间的悲欢并不想通。   就比如此刻这头的易楚正在伤心欲绝。   而另一头刚刚结束了直播的桑桥偷偷摸摸的背着傅行舟和袁伯点了份烧烤外卖,和外卖小哥进行了十分隐蔽的交♂接后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大快朵颐。   桑桥一边叼着串年糕,一边盘着腿认认真真的刷微博。   见自己和易楚的新闻终于消失在了热搜界面,桑桥可算松了口气。   他退出微博,正准备打两把游戏。   还没来得及加载完,以前用来接活儿的微信号上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果子不是果子狸:宝!刚刚热搜看到了吗?   木有乔(不接单):?   果子不是果子狸:就是桑桥和楚楚的那个视频!卧槽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感动我全小区!   木有乔(不接单):……吐血啥事儿啊?   果子不是果子狸:那次接机你不是也去了吗?!反馈回来照片你好像就在现场!你当时看到桑桥了吗?!有没有什么他和易楚的一线恋情八卦求分享!!   木有乔(不接单):……   木有乔(不接单):没太留意……我那时候不认得桑桥啊,他还没出道那时候。   果子不是果子狸:也是,那算了。   果子不是果子狸:对了!我拉你进磕组吧。专磕桑桥一百八十个cp的,一线的站姐都在里面蹲着了。   木有乔(不接单):哈??!!!   果子不是果子狸:别紧张别紧张,刚建起来的新群,只要你是桥桥的粉丝,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反正你也不接单了,过来跟我们一起磕呗。   木有乔(不接单):……   桑桥甚至还没来得及反驳。   微信页面上就跳出了一行系统提示——   您已加入【桥崽和他的一百八十位cp故事夜总会】。   桑桥:“???” 第五十六章   桑桥暗自思考了好几圈, 觉得自己接单的时候都很谨慎, 发现场到位照片拿钱,绝对没有掉马。   那么八成果子不是果子狸这姑娘就是想让他吃一发安利……   桑桥:“……”   虽然看这个微信群聊天的火爆程度,似乎根本就不缺他一个。   目前, 群里正在激情掰头庄辉和易楚哪一个更适合自己。   桑桥低头看了几句,就发现果子不是果子狸正冲在高举易楚x桑桥大旗的战斗一线, 无比细节的分析两人有多么rio多么绝美多么神仙爱情。   桑桥:“……”   果子不是果子狸:[图片][图片][图片]站庄辉的睁大眼睛看好不好?!楚楚和桥崽的情侣款大衣情侣款鞋还有节目互动!给我锁死不拆谢谢!   朝与欢暮有酒:桥桥明明和庄老师比较真好伐?庄老师那么高冷一个人谁见过他主动给别人刷礼物?   娃娃鱼:屁咧,易楚从来没和别人穿过同款吧,这还不锤?!   相栀:我本来是易楚cpf的……现在竟然被你们日得有点信了……   桑桥:“……”   要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桑桥觉得自己都要信了。   他特意点开果子不是果子狸发出来的那几张照片看了一下。   其实说同款也真不是同款……那本来是傅行舟给他订的衣服, 结果号买大了,傅行舟就让raven拿去给易楚打发了。   结果没想到粉丝的脑洞这么大……   桑桥:“……”   桑桥实在害怕呆在这群里继续被持续性洗脑。   正想偷偷从群里退出去, 就见果子又在群里发了一句 。   果子不是果子狸:你们都不信是吧?来我找了个证人, 是男生,当时他也在视频现场的。让他以男性视角告诉你们庄辉和易楚谁比较rio好吧?   果子不是果子狸:木有乔(不接单)宝!快来!   木有乔(不接单):……   陈小陈:看这名字像是桥崽的cpf啊,你站桥崽和谁啊?   桑桥:“……”   桑桥原本按在退出群聊上的手停了停, 又切回群聊界面。   木有乔(不接单):你们难道不觉得桑桥和傅行舟挺真的吗?   娃娃鱼:?傅行舟是谁?   进击的婉婉:不知道, 好像群里还没人磕这组的诶!是桥崽的新拉郎吗?   杏甜:我好像在我爸公司的财经刊物上看过这名字, 年纪挺大了吧?太老的男人和桥崽不合适。建议姐妹磕别的。   李可爱多啦:推荐木有乔姐妹磕方予洲x桥桥哦, 方乔cp超甜哒!   词陶陶:姐妹也可以和我一起磕江同x桥桥的拉郎,相爱相杀不美吗?!磕拉郎be了也不伤心!   桑桥:“……”   桑桥有点生气, 端端正正的在沙发上坐好, 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敲字。   木有乔(不接单):我就磕傅行舟x桑桥!   娃娃鱼:……   李可爱多啦:虽然但是姐妹你磕的这个实在太不rio了, 你看群里都没人磕这组。   小奶包:好啦大家不要吵啦, 我刚又扒出来一件庄老师和桥崽的同款!真·同款!我上图[图片]!   是你的甜甜:卧槽!!这件是c家的超季新品吧?庄老师是c家的大使鸭,庄老师送桥崽的?   77:我就说庄老师x桥桥才是真的好么?   桑桥:“……”   是他多余了。   桑桥并没能将成功的将傅行舟安利出去,气得连烧烤都不想吃了,整个人咸鱼似的窝在沙发上,愤怒的在微博上搜了搜自己,又搜了一遍傅行舟。   然后更加生气的发现。   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任何交集。   桑桥的搜索结果排在第一的是吸粉无数的第一次公演表演视频的单人剪辑。   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视频中的舞者面容精致,眼神似乎比舞台的灯光还要明亮。   沿着搜索结果往下拉。   除了表白桑桥颜值的,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拉郎安利视频。   有桑桥和易楚的,和庄辉的,和方予洲的,甚至还有和江同和蒋开的。   就是没有和傅行舟的。   而在微博搜索傅行舟。   出来的新闻全都正经的不像话。   什么当代最杰出的青年企业家,最富有投资眼光的商业奇才,带领傅氏走向巅峰的最年轻继承人。   桑桥:“……”   尤其对比最鲜明的是。   桑桥新闻的发布博主基本都叫做什么“娱小七”“娱小八”“娱公公”“娱大老爷”。   傅行舟相关的新闻发布博主全都是“中央财经”“政治经济研究”“全球金融论坛”“中央新闻”。   桑桥:“……”   真的好不搭配哦。   两个人。   桑桥闷闷的退出了微博,抱着手机趿着拖鞋吧嗒吧嗒的往卧室走。   才走到一半,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许其然的电话。   桑桥怏怏不乐的将电话接了起来,苦巴巴的道:“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哦。sorry,you……”   许其然打断了他:“人家原话里没有哦,英语也没有你这么不标准。”   桑桥:“……”   桑桥已经走进了卧室,吧唧把自己往床上一铺:“好吧。怎么啦,然哥?”   在医院的时候傅行舟几乎每天都陪在病房里,许其然便没再好管过桑桥的事。   现在桑桥出了院,虽然还没正式复工,但许其然每天也会在微信例行询问一下桑桥的情况。   今天这还是桑桥出院后许其然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许其然犹豫了几秒,先开口问道:“傅董在家?”   桑桥把自己摊成个大字型:“不在啊,他去工作了。你找他啊?”   谁会没事找傅行舟啊!   许其然松了口气:“不找他,我是怕他和你正有事,我打电话过来不方便。”   桑桥最近被傅行舟折腾的一脑袋黄色废料,不小心就开了个车:“咦?你是不是担心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和傅行舟正在doi啊?没事的啦,我跟他约法三章了白天要和谐的!”   许其然:“……”   许其然一瞬间突然有点怀念之前那个还会谈星星谈月亮谈太阳的桑桥。   他叹息道:“你和易楚的视频我看已经从热搜上撤下去了,原视频也删了,应该是傅董的意思。他有给你说吗?”   桑桥摇了摇头:“还没有诶。”   许其然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会有那个视频的?你又不可能喜欢易楚,还去接机?”   桑桥老实巴交的把自己领钱追星的丰功伟绩告诉了许其然。   许其然:“……”   许其然的声音里都能听出震惊:“桑桥你疯了??一旦掉马你还想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桑桥积极悔改,认真道歉:“所以我现在都不接单了嘛。”   许其然:“……”   许其然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以后打死也不能承认,知道了吗?”   桑桥:“……哦。”   许其然:“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节目组昨天应该是不敢联系傅董,过来找了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复工,下一期录制马上要开始了。”   许其然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第二次公演你缺席了,下一期节目排名会决定第三次公演的c位,你要慎重考虑。”   桑桥唔了声,在床上把自己翻了个面儿,有点苦恼的道:“我感觉自己恢复的挺好的……不过不知道傅行舟放不放我回去,我今晚等他回来问问他,然后给你发微信叭?”   许其然:“行。还有,你这段时间一直没训练,舞蹈方面你自己恢复一下,等复工拍摄的时候不要落后太多,但也别累着,知道了吗?”   桑桥很听话的道:“好滴。”   许其然停了几秒:“桑桥,傅行舟对你好吗?”   桑桥愣了一下。   他似乎想了想,像是很笃定的道:“应该对我很好的吧……我觉得他对我很好的。”   许其然道:“是吗?”   桑桥点了点头:“嗯!”   许其然轻轻的笑了一下:“那就好。”   桑桥:“……”   两人认识许久,桑桥还从没见过许其然这么文艺。   他摸了摸鼻尖:“然哥,你今天是不是失恋了啊?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许其然道:“你才失恋了!滚滚滚,给我好好练舞去!”   桑桥:“……”   看来是他的错觉。   桑桥一向不怎么多想,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跟许其然道:“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说通傅行舟的,然哥你帮我给节目组说我应该下周就能复工啦!”   许其然那边似乎有人在叫他,应了声知道后又问桑桥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桑桥想了一圈,没想到还有其他什么事,于是大大咧咧的摇了摇头:“没啦!节目组见啦然哥!”   许其然原本要说再见,话到嘴边又转了弯:“节目组见。都已经结婚的人了,别每天都这么大大咧咧的。”   桑桥:“……”   “还有,这次和易楚的事虽然被傅董压下去了,但以后还是要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   许其然道,“只要是男人都会在意这些,既然傅行舟对你好,你也要考虑他的感受,知道了吗?”   桑桥觉得许其然说的很有道理,认真的道:“好的!我会努力把那些奇奇怪怪的cp都杀灭在摇篮里的!”   许其然:“……”   许其然叹了口气:“那就好。桥桥,然哥祝你幸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通电话很大程度的挽救了桑桥原本不太爽快的心情。   桑桥将手机丢在一边,做贼似的将自己原本放在外面小桌上的烧烤拎了回来。   刚吃了两串,就听到一声卧室门从外面被推开的动静。   烧烤的孜然胡椒辣椒面味儿飘散在大大的房间里。   傅行舟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让我看看,我的桥宝在偷吃什么?” 第五十七章   原本吃的正香的桑桥:“……”   这声音简直可以宛如晴天打雷了。   桑桥吓得顿时把烧烤往床头柜里一塞, 舔了两下嘴, 手忙脚乱的去拽湿纸巾试图毁灭罪证。   然而桑桥的手指没碰到湿纸巾盒,先碰到了傅行舟的手。   桑桥的手上还沾着烧烤的油,一碰就在傅行舟的手背留下了两个油腻腻的指头印。   桑桥:“……”   被当场抓获的桑桥暗搓搓的抬起头, 脸正好蹭在傅行舟的西装领口上。   登时——   傅行舟身上那件一看就很贵的烟灰色西装上也印上了一个油腻腻的唇印。   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到几颗胡椒和辣椒面儿。   桑桥:“……”   傅行舟低头,顺着桑桥写满震惊的视线看过去, 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西装上烧烤味的唇印而生气。   他拉过床边的靠椅坐下来,又伸手把身边的人拉进了怀里,让桑桥坐在自己腿上,温和道:“桥宝偷偷吃烧烤了?”   每次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的时候, 桑桥都不得不十分警惕。   不怪桑桥,只怪傅行舟太禽兽。   桑桥缩在傅行舟怀里, 动也不敢动, 挪也不敢挪,只能坳过上半身,朝傅行舟伸出一根小拇指:“我就吃了这么一点点!”   傅行舟的手臂有力而修长。   一只手抱着桑桥, 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把桑桥的犯罪证据从床头柜里拎出来, 放在两人面前:“这么一点点, 嗯?”   桑桥:“……”   怪只怪自己没把烧烤的签签早早丢掉!   桑桥伸着胳膊费劲儿的从桌上拽了张湿巾, 很巴结的帮傅行舟擦掉了手背上的油印子,还象征性的抹了抹傅行舟的领口, 特别真诚的道:“我以后不吃啦!真的!”   傅行舟将装烧烤的塑料袋放在了旁边, 又取了张纸擦净了桑桥的嘴角:“不仅吃了烧烤, 袁伯说你今天下午还多吃了两块蛋糕。桥桥, 你不听话。”   桑桥无比积极的认错:“那我以后也绝对不偷偷吃蛋糕了!”   傅行舟微微扬了扬眉,看了桑桥一眼:“还有哪些不该做的事?”   桑桥:“……”   桑桥眼珠滴溜滴溜的转了两圈,觉得自己最不应该干的就是进了那什么奇奇怪怪的cp夜总会……   但是他又不敢跟傅行舟说,只好重新找了件事:“还不该去机场接易楚?”   傅行舟勾了下嘴角:“Raven说你第一次在我办公室见易楚,就问他要签名?”   这件事儿算是让当时依旧贫穷的桑桥小赚了一笔。   因此他记得非常清楚,立马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对啊!”   桑桥坐在傅行舟身上翻了个身,从背对着他转成了正对着他,高高兴兴的扶着傅行舟的肩膀跟他道:“我当时问他要了三十二张签名,一张卖五十块!赚了一个月的饭钱呢!”   傅行舟:“……”   傅行舟极为难得的沉默了一下,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试探了一句:“比你去机场接易楚的那次挣得多么?”   桑桥一点都没发现傅行舟给自己挖的坑,快乐的踩了进去:“那肯定的哇,接机那次是易楚的后援会粉头出钱的,才八百块钱一次。”   傅行舟:“……”   傅行舟无奈道:“接机拥挤危险,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   桑桥乖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都已经金盆洗手啦。”   傅行舟俯身轻咬了下桑桥的耳朵尖:“我已经吩咐了厨房,下周你的甜品份额减半。还有,社区门口的保安袁伯刚刚去通知过,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往这里送的外卖一律不能进来。”   桑桥:“……”   桑桥:“!!!”   被剥夺了外卖权利的桑桥愤怒的从傅行舟腿上跳了下去,气冲冲在整个别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最后决定去练习室压腿。   自从知道桑桥练舞之后,傅行舟就将三楼原本的休闲区给桑桥改成了练习室。   桑桥第一次公演结束之前就已经装修完毕,通风近两周,现在刚好可以使用。   除了进门的位置,练习室四周全都装上了明亮的落地镜面。   练习的高低横杆架在镜子前,纯木地板其中有一半铺了地毯,一半则保留了原本的实木地面。   桑桥在家的个人练习室占据了一百多平的空间,比节目组给所有练习生一起训练用的练习室还要大上一圈。   练舞这件事是个慢功夫,每天要动一动,至少得保持住身体的柔软度才能保证动作不会变形。   而从上次药物过量住院之后,桑桥几乎再没有过任何舞蹈训练,身体简直快要比参加节目前更加硬邦邦。   他抬起的腿放在舞蹈杆上,一边将自己的上半身往腿上压,一边疼得龇牙咧嘴。   傅行舟在桑桥从卧室里跑出去的时候就跟了出来,不紧不慢的看着桑桥噔噔噔的跑到一楼,又从一楼跑到三楼。   再推开三楼舞蹈练习室的门进去,进去之前还不忘关上了舞蹈室的门。   快到晚餐的时间。   袁伯见二楼没人,便到三楼来找,正巧碰到了站在舞蹈室门口的傅行舟。   袁伯瞥了眼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向傅行舟问道:“少爷,是不是现在开始准备晚餐?”   傅行舟想了想:“让厨房晚一个小时。”   袁伯犹豫了一下:“少爷,您工作辛苦,要不我让厨房先准备您的,等桑先生出来后再为他单独做?”   傅行舟道:“还是算了。今天我没收了桑桥的加餐,正跟我生气呢。要是吃饭不等他,要更气我了。”   袁伯:“……”   袁伯满脸复杂的望了傅行舟两眼,像是想说什么又没好开口,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您真是太宠桑先生了。”   傅行舟嘴角弧度极浅的弯了一下。   袁伯觉得自家少爷现在就像是被小妖精迷了魂儿的书生,又自知向来劝不动傅行舟,在原地停顿了半晌,摇摇头下楼去了。   然而袁伯刚下去没多久。   傅行舟面前的屋子就开了一条门缝。   桑桥从门缝里板着一张小脸看傅行舟,很不合作的开口叭叭道:“到吃饭的时间了,你快点去吃饭。”   傅行舟也不强行去拉练习室的门,站在门口温和道:“我等你一起。”   桑桥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很坚定的道:“不行。我有一点生气,今天不跟你一起吃饭。”   傅行舟很温柔:“糖分过量会增加你的器官负担,烧烤也是。等恢复了再吃,好不好?”   桑桥抿了抿唇。   傅行舟又道:“我下午可没有加餐,现在很饿了。桥桥忍心让我饿着么?”   桑桥:“……”   桑桥扒在门框框上反驳:“那你去吃饭。”   傅行舟声音沉沉的笑了一下:“那可不行,我要看着我的桥宝才能吃得下饭。”   桑桥:“……”   最终。   初出茅庐的桑桥同学还是被傅行舟连哄带骗的忘记了生气,被他拉着手牵到了餐桌边,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餐。   饭后。   傅行舟又带着桑桥去院子里散了散步消了消食。   然后八点钟准点将桑桥领回了两人的卧室里。   桑桥满心以为傅行舟这么早回来是因为晚上还有工作要忙,自己老老实实的一回房间就换好睡衣洗好了澡,乖乖的爬到床上准备玩一会儿手机就早睡早起。   然而他刚打开第一把游戏。   就见傅行舟也换了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接着掀开了另一边的被子上了床,极其自然的将桑桥圈进了怀里。   桑桥:“???”   桑桥一边顾着游戏,一边还要应付傅行舟欺负自己,没一会儿就低低的喘了一声:“你不,不去工作吗?”   “今晚没有工作。”   傅行舟抱着桑桥,极有耐心的看怀里的人打游戏。   首杀亲一下发顶。   double kill亲一下耳朵。   triple kill亲一下侧脸。   死了就亲一下唇角。   桑桥:“……”   因此。   桑桥的游戏水平发挥受到了莫大的阻碍。   队友甚至在游戏公屏开了嘲讽:“铂金是你老公给你打上来的?菜成这样!”   桑桥:“……”   傅行舟:“……”   桑桥还没来得及反击回去。   就听傅行舟靠在他耳旁低低的道:“没关系,老公花钱给你打,我们打最成最厉害的,乖。”   桑桥:“……”   好在傅行舟似乎也没有要继续欺负他的意思,只是安静的抱着桑桥看他玩。   于是桑桥的发挥又慢慢恢复了平时的正常水平,成功的攻上了对方的高地。   临到马上胜利。   刚刚嘲讽他的那位队友还不忘又在公屏来了一句:“哟呵,真换你老公上了啊?哥们儿!牛/逼!”   桑桥:“……”   桑桥听了想打人。   温香软玉抱了好一会儿的傅行舟可算是等到了桑桥打完,觉得自己已经和柳下惠差不了多少了。   正要开吃。   就见怀里的人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皱着脸道:“我突然忘记了一件事。”   两人的睡衣是真正的情侣款,只有颜色不同。   傅行舟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哑意:“什么?”   桑桥耸了耸鼻尖,从傅行舟怀里溜了出去。   迅速的穿上了拖鞋,然后一脸正直的转过身,道:“之前为了陪你吃晚饭我都没有好好练习,我要去压腿啦,你一个人睡吧!晚安!” 第五十八章   晚上九点二十分。   月上梢头。   傅行舟穿着睡衣, 衣领的两颗纽扣解开, 露出紧实而有力的肌肉线条——   看桑桥在旁边压腿。   傅行舟:“……”   给桑桥专门装修出的舞蹈室里配备了全球最顶尖的练习器材和灯光条件,连舞蹈鞋都整整买了一衣柜。   现在。   傅行舟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桑桥,又看了一眼面前豪华大气的舞蹈练习室, 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桑桥吃饭前刚进来练习过一会儿,开了开胯, 拉了拉筋。   尤其从傅行舟怀里成功逃脱之后。   桑桥整个人都充满了志得意满的自豪,大有种不练到天明不罢休的架势。   人生是什么?   人生就是要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有意义的事情上!   而不能在床上虚度光阴!   桑桥非常努力的换了一条腿,然后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傅行舟,善解人意的道:“傅行舟, 如果你困了的话就先回去睡觉嘛。”   傅行舟:“……”   傅行舟从如何关闭练习室的思索中被拉了出来,靠在镜前侧身看了下桑桥, 沉声道:“没事, 陪你。”   灯光大亮的舞蹈练习室给了桑桥巨大的安全感。   再加上进舞蹈练习室之前桑桥已经脱掉了那件贴身的蚕丝睡衣,换上了一套十分宽大的舞蹈服。   既看不到腰线也看不到其他部位,桑桥十分满意。   觉得自己的屁谷已经完全安全之后。   桑桥小小嘚瑟的在傅行舟面前做了几个拉伸舒展的动作, 然后很欠的用脚尖碰了傅行舟一下:“你无聊吗?”   傅行舟喉结滚了滚:“桥桥要帮我找点事做么?”   桑桥扭过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想了一下:“那你可以过来帮我扶腿吗?这个杆子太低了, 我压不到。”   傅行舟看向桑桥的视线深邃而幽沉:“好。”   练习室内的舞蹈杆虽然有不同高度, 但桑桥许久没有训练,要将腿打到耳边还是需要旁边有个人帮忙撑一下。   桑桥站在镜前, 指手画脚的对身后的傅行舟描述了一下动作步骤, 一本正经的问道:“傅行舟, 你懂了没有哇?”   傅行舟从原本靠着镜子的姿势走到了桑桥身后。   两人的身形投在镜子上, 桑桥只到傅行舟的鼻尖。   傅行舟的声音沉沉,伸出右手扶住桑桥的腰:“懂了,可以开始了。”   桑桥:“……”   虽然在节目里训练的时候舞蹈老师也是这么给他扶的。   但为什么换成傅行舟以后就觉得怪怪的。   傅行舟温热的掌心明明隔着一层衣服,却依旧烫着桑桥的皮肤。   也许是有过最亲密的关系。   桑桥甚至能感受到傅行舟染着淡淡栀子香味的呼吸,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能把自己吞没。   桑桥:“……”   桑桥在傅行舟掌心下颤了颤,理不直气也很壮的提出要求:“你……你后退一点点!”   傅行舟视线微垂,很配合的向后退了一步,柔声道:“这样好么?”   桑桥:“……”   桑桥左挑右挑没能再挑出毛病,只好暂时放过了这个问题,板直脚尖用力向上一挑,将腿努力打到了耳边的位置。   然后急匆匆的朝身后的傅行舟嚷:“傅行舟傅行舟帮我扶一下!”   傅行舟空着的左手轻而易举的按住了桑桥的腿腹,又向下滑了滑,低声问道:“可以么?”   桑桥严肃的对着镜子纠正了自己的姿势:“可以了!不要动哦!”   傅行舟轻轻嗯了一声。   压着腿的桑桥再没能抽出空去看傅行舟是不是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是不是已经贴着自己而站,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有没有挪动地方。   也顾不得看自己身上原本就极为宽松的练舞服因为姿势的原因,背后的脖颈处向下凹出一大块,露出一片细白的皮肤。   和纤细欲飞的蝴蝶骨。   傅行舟的视线在两道蝴蝶骨的位置流连半晌,幽声问道:“桥桥,要保持多久?”   这个姿势拉筋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全身的重量只能保持在站立的那条腿上,而且还要用很大的力气保证两条腿在一条直线。   桑桥的脸上几乎是立刻就晕上了一片淡淡的薄红。   他咬了咬唇:“十分钟。”   傅行舟没有说话。   很快,原本只漫在脸上的晕红色逐渐延到了桑桥的脖颈,又从脖颈向后到了背上。   那露出的一块皮肤显得柔软而娇嫩,像极了桑桥每次被疼爱时的模样。   傅行舟原本扶在桑桥腰间的手微不可见的紧了两分,锁在桑桥身上的视线比之前还要幽沉。   然而桑桥还是没能在这个姿势下保持到十分钟。   因为才开始没多久。   被桑桥随手揣在舞蹈服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桑桥:“……”   桑桥的手机铃声是个动画片片头曲,幼稚且沙雕。   手机铃声在舞蹈室内播放开来的时候。   桑桥好不容易保持了几分钟的姿势瞬间破了功,直接向下滑到了镜子前的舞蹈杆上。   桑桥半死不活的喘了几口气。   恰好傅行舟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往后一揽,桑桥便整个人都向后靠进了傅行舟怀里。   傅行舟牵过桑桥的手,又吻了吻他的发顶:“谁的电话?”   桑桥任由傅行舟亲亲抱抱,苟延残喘的呼出两口气,蔫哒哒的摸了自己身上的好几个口袋,才把手机摸出来:“不知道诶……咦,庄老师?”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傅行舟顺着桑桥的视线往手机屏幕上看过去——   庄辉老师。   备注的还挺尊敬。   傅行舟伸手轻轻捏了捏桑桥的指尖:“这么晚,他打电话干什么?”   “可能有什么节目里的事情要通知吧……”   桑桥有点懵逼的摇了摇头,但还是快快的将手机接了起来,很有礼貌的开口打招呼,“庄老师晚上好。”   傅行舟:“……”   接电话也挺积极。   桑桥的手机本来就是个便宜的千元老人机,是早已经被市场淘汰的产品。   虽然已经用了好几年,但这只手机依旧拥有老人机所有的特点。   字大声音大。   还漏音。   所以傅行舟能够很清晰的听到电话另一头庄辉的声音。   庄辉到底出身歌剧世家,从小就在各式各样的礼仪培养下长大,连说话都永远彬彬有礼:“桑桥,打扰到你了吗?”   桑桥:“……”   桑桥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傅行舟,很老实的跟电话那边道:“有一点点,我正在练习压腿。”   庄辉笑了一下:“桑桥,我发现你这一点真是一直没变。”   桑桥没懂:“什么啊?”   庄辉声音温柔:“不迂回,所以和你说话不会累。”   桑桥:“……”   那跟不上你们会迂回的正常的脑回路真是对不起了哦……   桑桥有点无辜重新开了口:“如果我会迂回的话我也挺想迂回一下的。庄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庄辉嗯了一声:“今天你直播得很好,网上的谣言不用去管他,也不要受到影响。”   桑桥这才又想起来今天直播的时候庄辉给自己送过礼物,赶忙点了点头:“我知道,庄老师,谢谢你今天给我刷的礼物,不过我感谢你的时候你已经从直播间退出去了!”   庄辉又笑了笑:“不用客气,我给你刷礼物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桑桥:“诶……”   正在偷听的傅行舟:“……”   桑桥正在努力试图回想他还做了什么事值得庄辉特意来给自己刷礼物,却突然感觉练舞服腰间的带子被什么给拽了开来。   桑桥顿时一僵,下意识低头。   傅行舟之前安安分分搂在他腰上的手突然叛了变。   原本系的好好的两个结全部散开,腰带落在了地上。   好好穿在身上的练舞服瞬间就开了大半。   桑桥:“……”   偏偏傅行舟的手还不安生,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顺着舞蹈服堪堪遮住皮肤的边缘一点点滑了进去。   然后在桑桥内里的线条勾了一个圈。   桑桥:“……”   桑桥整个人登时就僵了几秒,猛地用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攥住了傅行舟的手腕。   而电话另一头的庄辉丝毫不知晓这边的场景。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开口道:“桑桥,其实我今天给你送礼物,是因为之前的事,想跟你说声抱歉。”   桑桥:“……”   由于桑桥去握傅行舟手腕的那只手没能一下子找到最佳位置,傅行舟的手指又在桑桥的衣服里肆意游动了几分。   而傅行舟比桑桥自己还要更了解他的身体。   只是轻轻几下的触碰,就让桑桥顿时乱了呼吸声。   甚至隔着电话的庄辉都听出了桑桥的不对劲:“桑桥,你现在哪里不舒服么?”   桑桥:“……”   桑桥终于压住了那只作乱的的手,好不容易从傅行舟的动作间隙中谋得了一丝呼吸的空间,在镜子里用眼神超凶的警告傅行舟不要乱动。   然后艰难的将注意力切换回电话里:“没有不舒服,不过你刚刚说……抱歉?”   “对,抱歉。”   庄辉的声线和傅行舟不同。   傅行舟的声音永远都带着几分低沉而淡漠的寒意,而庄辉则有种惯常的像是与生俱来的客气与亲和。   庄辉轻声道:“还是之前我捡到的那个药瓶……你住院的事发生后,我反复想过,当时直接在节目那边将药瓶给你,无论如何都很是不妥。”   ……那个药瓶。   对精神病人来说,药物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的事情。   距离庄辉捡到那只药瓶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很久,连桑桥都已经快要忘了那件事。   此时再被提起,桑桥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正要再次否认。   却听庄辉先开了口:“桑桥,无论那个药瓶是不是你的,我都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请你放心。”   桑桥:“……”   桑桥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挖出了一个字:“哦。”   庄辉似乎也明白桑桥的拘束,并没有再追问什么:“我有一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桑桥:“嗯……”   庄辉温和的笑了笑:“那就这样,不打扰你休息了。如果你舞蹈练习的过程里有什么疑惑和问题,欢迎随时打电话找我。”   桑桥这回终于可以找到合适的回答语了:“好,谢谢庄老师!庄老师晚安!”   “安。”   庄辉轻声道,“对了,你送我的那件针织衬衫,我很喜欢,谢谢你。”   桑桥:“???”   桑桥:“!!!”   桑桥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   庄辉已经挂断了电话。   桑桥立刻下意识看了一眼傅行舟。   而傅行舟的表情分外温柔。   桑桥:“……”   桑桥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只能越发握紧了抓着傅行舟手腕的那只手,紧张的道:“他说的就是那个!我之前跟你坦白过的!”   傅行舟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将桑桥的手松了下来,反手将桑桥的两只手腕都扣在了掌心里,柔和道:“坦白过什么,桥宝再跟我说说?”   桑桥:“……”   桑桥瞅了一眼明晃晃的灯光,勉勉强强定了定神:“就是,我之前不小心奶茶浇坏了他的衬衫,然后赔给了他一件,我已经告诉过你的了。”   “是么。”   傅行舟扬了一下眉,似信非信,“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桑桥:“……”   桑桥气得憋了声,正在思考怎么再跟傅行舟摆事实讲道理。   却见傅行舟像是无比通情达理的俯下身,在桑桥耳畔亲了一下:“不过没关系,桥宝这么乖,偶尔做一件小坏事,完全可以原谅。”   桑桥:“……”   虽然但是。   可是……   总觉得傅行舟这样有点危险,桑桥决定还是不要再这件事上跟傅行舟多做纠缠。   跳过跳过!   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桑桥再次摆好了姿势,将搭在舞蹈杆上的腿放了下来,重提一口气,拽拽身后傅行舟的睡衣摆:“扶腿哦。”   傅行舟眼底皆是暗色,温声道:“好。”   借打电话的功夫顺便休息了一会儿的桑桥这次的动作比之前还要标准几分,一下子就很直的将腿打到了耳侧。   骨节分明的手几乎是立刻就握在了桑桥的腿弯处。   桑桥对自己这次的标准姿势觉得还算满意。   正要叫傅行舟等等就松开手让他自己保持,却看到镜子里原本扶在自己腿弯处的手缓缓下移,再下移,继续下移。   逐渐从安全区域,移到了危险地带。   接着。   还没等桑桥反应过来,那只手便径自轻巧而充满占有意味的在桑桥的小小桥上,轻轻重重的揉了两下。   桑桥:“……”   只是瞬间。   别说保持刚刚的动作,桑桥整个人都软在了傅行舟怀里。   傅行舟并没有松开手,而是借着这个姿势将桑桥抱了满怀,无比温柔的开口:“既然我都原谅桥宝做的坏事了,桥宝也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桑桥:“……”   桑桥在傅行舟怀里咸鱼似的挣扎了几下,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狗带,极力措辞挽救:“不可以的,我要好好训练,要回去录节目的,我还要压腿……”   傅行舟俯身压住桑桥的唇,打断了他的话:“好,压腿。老公教你换个姿势压,桥宝照着镜子,乖乖的学,嗯?”   桑桥:“……”   桑桥看着四面的镜子,整个人都要气哭了。   再然后。   桑桥被从舞蹈室压到了卧室,又从卧室压到浴室,再从浴室压回卧室。   到了最后。   桑桥哭都哭不出声,晕晕沉沉的被傅行舟裹好被子,揉在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又到了中午。   再次浪费了一上午练习时间的桑桥已经气成了河豚,等被傅行舟投喂完午餐后立马分分钟的将他赶去了公司。   随后撑着哪儿哪儿都疼的胳膊腿儿从床上爬下来,气势汹汹冲进书房摸出打印机,打了一张颜色分明A1打印纸。   噔噔噔的爬上三楼,走到舞蹈室大门口,恶狠狠的将那张纸贴在了门上。   只见巨大的纸上整整齐齐排了七个大字——   傅行舟不得入内! 第五十九章   桑桥把傅行舟不得进入的大字报贴在练习室门口以后, 总算是能够成功的每天多训练那么两三个小时。   要是时间再长, 袁伯就会在门口耐心十足的努力劝导。   “桑小少爷,您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呢,训练太长时间对您的身体不利。”   “桑先生, 厨房今天煮了红糖芋圆,您现在要不要出来吃些?”   “桑先生, 您这么辛苦的训练,少爷会很忧心的。”   桑桥:“……”   桑桥敢发誓,自己从没有这么积极的希望自己尽快痊愈然后滚去节目组的时候!   终于。   在家里艰难的苟了两周并成功的胖了三斤后,桑桥全面体检的结果经过了全科医生的综合会诊的一致高度肯定, 重新获得自由。   虽然还没有达到梦想中的想吃啥吃啥想玩啥玩啥,但至少不用再做到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每天还要按克数喝老母鸡老鸽子老鲫鱼等一系列炖品的味道奇怪的汤。   而最让桑桥开心的是——   傅行舟可算是松了口, 答应了桑桥回归节目的真诚请求。   大概是因为明天要早起出发去节目组训练楼的原因。   傅行舟没在桑桥睡前再欺负他,只是将人揽在怀里不太放心的交代了些回去以后的注意事项,最后吻了吻桑桥的额头:“桥宝要开心, 谁让你不开心了就打电话告诉我, 知道么?”   “嗯。”   桑桥听话的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高差刚好足够桑桥窝在傅行舟身边, 还能把自己的胳膊腿儿都塞在他怀里取暖。   桑桥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傅行舟怀里磨叽了一会儿, 仰了仰头:“你是不是有点担心我啊?”   傅行舟伸手将桑桥落到额前的碎发向耳侧拨了拨:“我不放心你离我太远。”   桑桥又往傅行舟身边挤了挤,笑眯眯的弯起唇:“没关系哒, 我下周末就又回来了嘛。”   傅行舟声音很沉:“嗯, 我知道。”   桑桥抿了抿唇, 没再说话。   卧室内的灯光已经调得暗了下来, 遮光性很好的窗帘透不进窗外的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   桑桥突然很小声的问:“傅行舟,你睡着了吗?”   傅行舟紧了紧怀抱,柔声道:“没有。怎么了,睡不着么?”   桑桥摇了一下头。   然后抽出一只手,在被窝里一点一点摸索着勾住了傅行舟的手指。   桑桥的指骨纤细单薄。   傅行舟的却有力而修长。   桑桥像是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了拉傅行舟的手:“我回节目组以后……也会想你的。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近乎昏暗的室内环境掩住了桑桥所有的表情。   但在安静的夜色中,每一个字都显得更加清晰。   清晰而柔软。   傅行舟先是微微愣了愣,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低头在桑桥的发顶上落了个吻:“好,听桥桥的。”   录制节目的所有练习生照例要在每个周一的早上七点半集合吃早餐。   傅行舟和桑桥的事没有对外公布,除了节目组的高层工作人员外也无人知晓。   也就是说,桑桥也要在周一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准时在餐厅去集合。   对此。   傅行舟可以说是十分无奈。   他今天早上十一点的飞机去国外出差,本来还想和桑桥再待一会儿。   没想到桑桥比他起的还早,一顿洗洗漱漱后精神洋溢的冲下了楼,还主动给傅行舟端了一杯咖啡。   跟在桑桥身后下楼的傅行舟:“……”   傅行舟叹了口气,将穿了一身卡其色大衣的桑桥拉过来抱了一会儿,温声道:“去换件羽绒服,外面太冷了。”   桑桥极其坚定的拒绝:“不行,今天我复工第一天。穿羽绒服像大狗熊似的,不穿。”   傅行舟:“……”   傅行舟正了脸色,亲自上楼在桑桥的衣柜里挑了挑,最后取了一件半长款的羊羔毛。   转身正要下楼,就见桑桥贼溜溜的趴在门边边上。   傅行舟朝桑桥走过去,耐心的低头一颗颗解开桑桥身上的大衣,然后将羊羔毛外套罩在他身上:“穿这个,不许再薄了。”   桑桥撇了撇下嘴,伸出原本放在拖鞋里的脚踩了傅行舟一下:“傅叔叔,你好严格哦!”   傅行舟气笑了,垂眸瞧了桑桥一眼:“再叫一声我听听?”   桑桥才不叫,快去的自己将羊羔毛的拉链拉好,还顺便将衣服领子也翻起来护住了脖子,眼睛亮亮的问道:“等等司机送我去节目组那边吗?”   傅行舟依旧是内西装外加羊绒大衣的工作商务套,比桑桥暖绒绒的羊羔毛不知看上去要高冷多少倍。   傅行舟牵着桑桥重新走到餐桌旁,将牛奶递给桑桥:“我送你,然后我再去机场。”   桑桥用吸管吸牛奶喝,闻言张了张嘴:“啊……”   傅行舟又把桑桥最喜欢的草莓酱给他拧开盖推过去,淡淡道:“不想我送?”   “没有没有!”   桑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超真诚的道,“不是如果别人看到你送我的话不太好……”   傅行舟喝了一口咖啡:“哪里不好?”   桑桥眼巴巴的瞅了瞅傅行舟,叼着叉子不说话。   傅行舟:“……”   傅行舟还是后退了一步:“司机开车,我和你坐后座,我不下车。”   桑桥这下满意了,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再跟傅行舟补充一句:“那我们开一辆低调一点的车啊,最好是别人一看就不是豪车的那种。”   傅行舟:“……”   放眼傅总裁的整个车库,能找出来的不是豪车的车还真是屈指可数。   傅行舟让桑桥自个儿去挑。   桑桥在别墅内将近三十多个车位的地下停车场内搜寻了一圈,最后选了辆看上去简单朴素又大方,稍微接近正常经济水平的黑色路虎。   傅行舟自然没有异议。   这是恰巧到了傅行舟专职司机过来的时间。   司机看了一眼刚从车库里开出来的车:“哎哟,傅董,这不是您那辆古董初代路虎吗?这车得一千来万了吧,您今天怎么突然开出来了?”   桑桥:“……”   桑桥下意识瞅了一眼自己刚选出古董车,面色有些麻木。   倒是傅行舟一如既往的自然,伸手帮桑桥拉开了车门,随意道:“好久没见光了,出去溜溜,你放心开。”   司机自从通过Raven的筛选被雇为傅行舟的专职司机,基本上所有好车开了个遍。   可古董车毕竟是个新奇玩意儿,刚上手的时候仍旧有些新颖的好奇,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傅董,您别说,人家这路虎做得真是好,难怪那么多车辆收藏家想跟您买这辆车!”   桑桥:“……”   也许是因为维修保养到位的缘故,路虎内部的座椅光洁如新,连皮纹都没有破裂。   桑桥战战兢兢的坐在后座上。   感受着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又看着这古董车驶处了社区,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身边的人:“傅行舟,你说这车开出去有没有人认得啊……”   傅行舟伸手握住了桑桥的手腕:“当然有。”   桑桥:“!!!”   傅行舟将车内后来添置的挡板升了起来,对桑桥露出一个笑:“桥宝,这辆车的车牌是我的专门车牌号,几乎整个北城都认得。”   桑桥:“……”   桑桥简直想咬傅行舟了。   在桑桥的强烈抗议下,古董车最后还是停在了距离节目组大楼约莫一公里的位置。   桑桥很乖的亲了一下傅行舟,接着动作迅速的下了车。   站在路边朝车里挥了挥手,然后拦到一辆出租车,上车跑了。   一直等载着桑桥的那辆出租驶出视线,傅行舟才对司机道:“走吧。”   ***   桑桥赶到节目组的时候是七点二十,刚好能赶得上早餐集合的时间。   许其然大概已经跟节目组就桑桥的身体情况和接下来的训练内容沟通完毕,正从楼里往外走。   两人迎面碰到。   许其然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傅董送你过来的?”   桑桥也压低声音:“没有没有,我自己坐车过来的!”   许其然皱了一下眉,但也没再说什么:“刚开始恢复训练慢一点,别太心急,注意身体。”   桑桥立马点头:“嗯嗯我知道!”   许其然像是犹豫了一下:“还有你和傅行舟的事,之前我一直不方便问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桑桥抬头:“什么什么打算?”   许其然道:“你,或者傅行舟,你们想公开吗?”   桑桥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还没有考虑过公开的问题。   他天生不太理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也并不善于跟别人沟通。   缺乏同理心,也不太能关注到其他人的感受。   桑桥仔细想了想,试图用一个比较靠谱的角度解析这个问题:“我和傅行舟不需要热度诶……也要像其他艺人那样夸张的公开恋情吗?”   许其然一点都不惊讶桑桥的回答。   从桑桥入行开始,许其然从没有见过桑桥对哪个人的八卦,新闻有过兴趣。   他像是自得其乐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且将自己的世界粉饰的无比太平,看上去热闹又亲和。   但是他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多了唯一的一个傅行舟。   许其然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问桑桥:“如果你不想公开,那你问过傅行舟的意思吗?”   桑桥:“……”   桑桥张了张嘴,又闷闷的闭上了。   许其然叹了口气,似乎想拍拍桑桥,手抬到一半后生生的放了下去:“桑桥,对于新生的流量来说,公开恋情对粉丝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你甚至还不止恋情。”   桑桥:“……”   许其然顿了顿:“但是,或许对于傅行舟来说。你这样直接做了决定,对他很不公平。”   ***   公司还有其他事,许其然没再多说,叮嘱了桑桥两句就走了。   桑桥一个人坐电梯到了食堂,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发现以往的熟面孔已经消失了大半,原本能做得满满当当的食堂内也显得空落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桑桥是在录节目的过程中突然晕厥,因病缺席两期节目非但没有降低他的支持投票率,反而越发让桑桥在每期的投票结果中越发显得一骑绝尘。   上一期最终的网络打投结果出来后,桑桥的排名再次超过了江同和方予洲,列在第一位。   由于人少,食堂里比之前更加安静。   打饭的阿姨还是之前那一个,见到桑桥还主动给他多来了一勺粥:“小伙子,老干妈要不啊?”   桑桥立即接受:“要要要!多来点儿!”   于是阿姨给桑桥专门拿了个小盘儿,又多放了两个花卷:“不够吃再跟阿姨说哈。”   桑桥点点头,左端一盘右端一盘的上了桌。   环顾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旧室友蒋开。   倒是坐在不远处桌上的方予洲朝桑桥喊:“桥桥,坐这里。”   桑桥思考了一会儿,见同一桌上还有A班的其他练习生,还是提起步子走了过去。   两期节目不在,桑桥原本印象里在A班练习生有些也降到了其他班级,还有两个像是被淘汰了,整个食堂都没有看到人。   桑桥找了个桌上的空位坐下,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   刚刚坐下。   就听江同开口道:“难道傅……你家还少你这一顿早饭,吃得这么积极?”   桑桥瞥了江同一眼,就着老干妈吃了一大口花卷:“不服打一架啊?”   江同:“……”   江同已经被家里的老人警告了好几次,还真不敢和桑桥打架,也没敢提傅行舟和桑桥的事,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扔下盘子走了。   桌上其余的人默默相觑一眼,其中一个人主动坐到了桑桥对面:“桑桥,我也是F班上来的,你脸熟我吗?”   桑桥记人一向不行。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笑:“记得记得,最开始咱们都是一起的嘛!”   那人似乎不太放心,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郭鹏飞啊,以前住你和蒋开隔壁宿舍的。你记得不?”   桑桥这回终于有了点印象,点了点头:“嗯嗯嗯。”   郭鹏飞有点眼馋的望了一眼桑桥碟子里的老干妈,然后收回视线:“蒋开上期刚被淘汰的,唉,都没等到你回节目,他还跟我说等你回来聚一聚的。”   桑桥:“哦……”   桑桥咬着筷子头迟疑了几秒,虽然也不示很明白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人有什么可聚的,但还是很配合的笑眯眯道:“等以后有机会的啦!”   郭鹏飞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坐在隔桑桥几个位置的方予洲却打断了他的话:“桥桥,你之前那个宿舍没人了,等等我帮你把东西搬到A班的大宿舍去。”   桑桥有些犹豫。   桌上的其他几个A班练习生跟着道:“对啊,桑桥,而且现在F班都撤了,那一层宿舍楼都没人了,你一个人住那儿多吓人。”   桑桥:“……行吧。”   毕竟一个人住一层宿舍是挺奇怪的。   现在节目内剩下的班级只有ABC三个班,下次淘汰会直接淘汰掉排名最靠后的二十个人,最后留下的十九人进入最终决赛。   虽然训练的时间很紧。   但方予洲还是一吃过早饭就带着桑桥将宿舍从原本的F班搬到了A班。   桑桥留在宿舍内的东西不多,搬起来也相对容易。   两人一人一只箱子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来。   方予洲随口问道:“桥桥,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家里?”   桑桥刚刚才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估摸这个时候傅行舟应该差不多到机场了,闻言愣了一下:“啊?”   方予洲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是指你和傅行舟。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江同家里也不会让他往外说的。”   桑桥:“哦……”   在桑桥心里方予洲基本就算个普通热心队友,再加上两人那莫名其妙的CP——   桑桥生怕自己屁谷再疼,很谨慎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其他家里人。”   电梯开门。   方予洲提起自己那边的箱子,也顺便帮桑桥把箱子也拎了上去,转过头道:“难怪以前都没听你说过,那你是一个人飘在北城啊?”   这句话听起来也挺稀松平常。   桑桥想了一下:“也不算吧,我是在北城长大的。”   方予洲像是自知失言:“啊?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戳到你痛处了……”   “没有呀。”   电梯到达。   桑桥有点茫然的看了方予洲一眼,自己把箱子给拎了回来,似乎真的没有丝毫介意,“没事的,没爸没妈不是我的痛处,你不用很在意啦。”   方予洲:“……”   方予洲脸色变了变,还是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说巧不巧,这一星期训练主要是为了第三次的公演做准备。   而偏偏上一期投票结果的结果还是桑桥排在第一。   虽然错过了第二次公演,但第三次公演的首支队伍C位依旧可以由桑桥来决定。   由于时间紧张。   余下练习生中队伍的分配和C位的最终选定都要在星期一全部进行完毕。   等桑桥和方予洲搬好宿舍一路跑回训练大厅。   还没来得及休息,易楚和三位导师就从门里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微博热搜登顶之后,这还是桑桥和易楚第一次见面。   易楚换了身颜色十分骚气的西装,走进来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话筒站在台上:“在今天的录制开始前,我必须要首先声明——我和桑桥就是纯粹的同事关系,那次接机事件也是偶然碰巧,请各位观众粉丝和广大吃瓜群众务必清楚本人与桑桥同学之间关系的纯洁性。”   桑桥:“……”   众人:“……”   说完之后。   易楚又问身旁的庄辉:“庄老师,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庄辉抬眉看了眼桑桥的方向:“我想说的和易楚一样,桑桥是很优秀的练习生,请大家尊重他。”   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易楚还不忘将话筒递给桑桥:“桑桥同学的热CP体质令人震惊。桑桥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   桑桥:“……”   桑桥瞅了一眼怼到自己面前的麦克风,像是一个木得感情的杀手:“啊……那就谢谢易楚先生和庄老师的礼物,谢谢CCTV谢谢广大人民……”   话筒从桑桥嘴边移走。   桑桥有点不舍:“诶,不让我说了吗?”   易楚十分冷酷:“对,你话太多了,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   桑桥:“……”   不说就不说,反正下个环节还能再说。   节目组内剩余的练习生只能再组成五组,每组八人。   上一期结束后打投排名第一的桑桥仍旧拥有最优先选择权,第一可以选择自己队伍中的练习生,第二可以决定自己是否要C位。   桑桥两期没在节目,只能根据自己以前的经验选了人,并且根据抽到的曲目将C位给了一个之前从没站过C的B班练习生。   最让桑桥开心的是,A班大多数人他都选了进来,而江同被其他队伍选走了。   眼瞧着江同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另一个队伍里。   桑桥忍不住十分富有爱心的的问了一下站在自己旁边的方予洲:“如果你想跟他在一个组的话,我可以跟他们那个组的队长换一下的。”   方予洲对桑桥弯了弯嘴角:“不用,我想和你在一组。”   桑桥嘿嘿一笑:“那谢谢你啊兄弟!”   方予洲:“……”   方予洲一时间不知该说桑桥是太迟钝,还是太敏感。   他停顿了几秒,还是将本来准备开口的话先咽了下去。   按照节目管理,队伍选定之后就会开始持续性的分组训练,三位导师会在不同的时间对每个队伍进行单独训练。   其中关敏儿负责声乐,许皓负责说唱部分,庄辉依旧负责舞蹈。   没了江同在旁边断断续续的噪音干扰,桑桥觉得自己不仅训练进度快了不少,甚至连中午吃饭都能多吃一碗。   不站C位很大程度上的降低了桑桥的训练强度,适宜的训练量同样有助于身体的缓慢恢复。   两三天下来。   桑桥终于感觉自己慢慢追上了以前的节奏,舞蹈动作也没了刚出院后的僵硬,显得灵活了不少。   到了节目后期,练习生们可以休息的时间再次大幅度减少,基本从训练教室回到宿舍后就能做到倒头就睡。   再加上傅行舟这些天一直在国外视察,两人时差快十个小时,除了聊过几次微信之外,几乎没怎么好好通过电话。   节目组隔两周放假一天,这周刚好不是放假的时间。   于是所有练习生们就一直加紧练到周六晚上。   将近九点的时候,桑桥的队伍终于提早休息了一次。   桑桥急急忙忙的回了宿舍,从宿舍管理员那里将自己的手机要了回来。   算了算时差,正想将电话拨给傅行舟,就见方予洲推开宿舍门走了进来。   A班的其他练习生还没有回来,但宿舍多了个方予洲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桑桥拿着手机从床上翻身下来。   正准备往外走,突然听到方予洲喊住了他:“桥桥,在你去给那个谁打电话之前,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从星期一桑桥回归节目组开始,无论是节目组工作人员还是唯二知道他和傅行舟关系的江同与方予洲,都无比默契的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虽然方予洲没有明说,但桑桥还是不太高兴:“我知道这年头口头保证已经不值钱了,可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把自己说的话忘在脑后勺吧?”   “啊……抱歉。”   方予洲从宿舍门口走到桑桥身边,露出一个笑来,比双指道,“我发誓我的问题和他绝对没有关系,可不可以?”   桑桥急着去跟傅行舟打电话:“什么事?”   方予洲看了看桑桥,开口道:“你母亲是叫方薇对吗?”   桑桥一愣。   方予洲道:“你是你母亲方薇和桑重德的儿子,是私生子。”   桑桥神色变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予洲轻轻的笑了一下:“我托朋友去查了查,原本应该和傅行舟结婚的人也不是你,而是桑重德的婚生子,名叫桑清,那才是傅行舟想结婚的人吧。”   桑桥原本握在手里的手机像是一下没能抓稳,重重落在了地上。   跟着主人辛苦奔忙了三年多的千元机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连屏幕都碎出了几条深深的痕迹。   桑桥后退了一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蹲下去将手机抓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一针过了期的强心针,劣质的药物使得心脏起搏的速度像是要跳出胸腔。   桑桥下意识的猛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然后很慢很慢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也没关系,桥桥。”   方予洲走到桑桥身边,声音温柔,“因为这些都不是我主要想跟你说的。”   桑桥看向方予洲。   方予洲轻声道:“桥桥,你了解你的母亲吗?”   桑桥没有说话。   方予洲似乎并不在意,继续道:“她和桑重德在一起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家庭,也有过一个孩子。她告诉过你吗?”   桑桥的面色渐渐由训练后的薄红变得苍白。   他抿紧唇,僵硬的站了半晌,像是极其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呢?”   “然后啊。”   方予洲也笑了起来,“然后我想告诉你,我就是她的第一个家庭里的孩子。是被她抛弃的,不要的,永远都没再回头看一眼的那个小孩。”   桑桥依旧没有开口。   他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墙壁,觉得猛烈跳动的心脏像是有点疼,又不是无法忍受的疼。   方予洲将话题拉了回来:“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有点恨你,又很好奇她抛夫弃子后的第二个孩子究竟是怎样的。再后来,我又发现你过得好像比我还糟。”   桑桥:“……”   桑桥的脸已经彻底褪尽了血色。   他沉默了片刻,张嘴说话的时候,唇上的齿痕缓缓的渗出一点点血色。   桑桥说:“我的生活很好,劳你关注。”   方予洲笑得很温和:“好,桥桥说好就是好吧。那下一个问题,方薇她还活着对吧?我拜托了很多人去查证,都没有她的死亡信息。桥桥,你知道她在哪里,是吗?”   桑桥缓缓的将手从墙面上放了下来。   他努力的站直,然后舔掉了唇上的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桑桥将握着电话的手揣进了兜里,慢慢的道:“方予洲,你说的我都不懂,也没听说过。你没必要再问我,也不用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直到桑桥说到这一句。   方予洲的脸色才微妙的一顿。   而桑桥却已经完全无心继续听方予洲在这里说下去。   桑桥转过身,一瞬间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没能站稳。   他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沉重而急促的跳动声。   桑桥迈开腿急促的往宿舍门口走去。   身后的方予洲叫住他:“桥桥,你不信任我,难道要信任傅行舟吗?!”   桑桥脚步未停,伸出手扶住了宿舍大门。   正要拉开。   又听方予洲开口:“桑桥!傅行舟是外人!他原本要结婚的也不是你,最初和他有婚约的是桑清,你只是个桑清悔婚的替代品!”   天旋地转的撕裂感侵扰了桑桥所有的感官,他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按在心口,试图多吸两口空气。   方予洲道:“桥桥,我们才是家人。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空旷的宿舍除了桑桥和方予洲外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空气慢慢凝结,僵持而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   几乎靠在门上的那个人扶着把手重新挺直了身体。   他剧烈的喘息了几声,像是终于缓回了一口气。   然后。   桑桥回身望了方予洲一眼,被血染得殷红的唇很轻的张了张:“我没有家人。”   小时候没有。   长大也不会有。   夜色已垂。   节目组录播大楼的楼梯间内只有感应灯随着人声亮灭。   已经到了后半夜。   月光从高高的窗户落下来,洒在靠里一半的台阶上。   桑桥十分安静的坐在漆黑的另一半台阶边缘,百无聊赖的将手中的手机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几遍,最后确定的得出它已经报废成为游戏机的结论。   不能联网,不能打出电话,不能接收短信。   但是能打连连看。   桑桥玩了两把连连看,又随手将手机裂掉的玻璃钢化膜拆了下来。   随手往手心里一划,就划出一道漂漂亮亮的血痕。   唉。   真利啊。   桑桥将手从自己所坐的暗面往有月光的亮面放了放。   借着光线,刚好能看到红色的血慢慢从刚刚割出的伤口里一点点往外淌。   桑桥倚着墙,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支在上面,有些轻松的呼了口气。   桑家的所有人都认为桑桥和桑清从没有过接触。   但其实桑桥在以前的以前偷偷去看过桑清一次。   他背着拾废纸箱和塑料瓶的蛇皮袋子藏在桑清上的贵族学校的马路对面。   远远看过桑清一眼。   他的确是比不上桑清的。   能跟傅行舟结婚,是他走了太大太大的大运。   也许是这一辈子所有的好运。   所以替代品不替代品,怎么还能计较那么多。   自己真是太小气了。   桑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手缩回来在自己暗色的裤子上抹了两下。   等血迹被抹的差不多。   又歪着脑袋拿好刚刚用过的钢化膜再划了一道。   这一道比刚刚那道要增加一些经验,所以割得更好看一点。   伤口连贯,沿着掌纹,不容易被发现。   疼痛给了桑桥充分的解压空间。   他半靠着,觉得自己的原本快要努力最后一把就报废的心脏自己一点点恢复了稳定状态,逼仄的窒息感从胸腔里逐渐消失,他甚至终于能够平静的一呼一吸。   手心的出血量远比手背要大。   桑桥有点担心弄脏了楼梯间的地板给明早的清洁工带来麻烦,于是隔一会儿就在裤子上擦擦血。   幸好有两只手,可以拥有足够发挥的空间。   桑桥心满意足的将裂成了好几片的玻璃钢化膜用了个遍,然后将废弃的钢化膜一张张收好。   正准备起身洗洗手回宿舍睡觉,突然听到身后楼道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没等桑桥反应过来。   楼道内的声控灯便随着人声陡然亮了起来。   桑桥登时一愣。   站在楼梯口的人已经先开了口:“桑桥?”   桑桥下意识的转了身。   抬头。   是庄辉。   大概是由于事发突然,桑桥手心里未干的血还在顺着指尖逐渐下淌。   吧嗒一声。   落在了铺在楼梯内的大理石地面上。   艳红的血。   白色的大理石。   庄辉顿时变了脸色:“桑桥,你在干什么?!” 第六十章   桑桥也被吓了一跳, 拿在手里的手机再次不幸坠地, 发出一声清脆脸朝下的声响。   桑桥:“……”   看来这个月发的工资是该拿去买个新手机了。   桑桥有点心疼的将自己已经接近报废的千元安卓机捡起来揣进兜里,抬起头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看,很有礼貌的跟庄辉打招呼:“庄老师, 晚上好。”   由于桑桥将手心及时的蜷起来擦了擦,原本还往外渗的血终于没再继续流下来。   桑桥顺着庄辉的视线弯下身子, 用手背将地上的那一小滴血蹭了蹭干净。   然后站起身,又朝庄辉露出一个笑,特别真诚的道:“我手机的钢化膜裂开啦,不小心割到手了。庄老师, 您还没有睡觉啊?”   楼梯内夜间的声控灯光并不算十分明亮。   桑桥站在靠近墙面的位置,身上还穿着一件金丝绒的睡衣, 看上去说得很像他所描述的那么回事。   庄辉站在原位低头看了桑桥半晌, 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走到桑桥身边:“手。”   桑桥一愣:“啊?”   庄辉的眉头锁的很紧:“手伸出来。”   桑桥:“……”   桑桥低低的哦了一声,配合的伸了伸胳膊,露出了手背。   除了刚刚蹭地面上那滴血留下的一点痕迹, 两只手背都没有伤痕, 只是瘦的厉害, 连指骨的小凹痕都无比清晰。   庄辉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重复了一遍:“手心。”   桑桥:“……”   桑桥下意识的缩了下手,又在庄辉严厉的表情中硬着头皮保持了刚刚的姿势没动。   他张了张嘴, 小声的道:“庄老师, 就是……手心划破了一点点而已啦……”   庄辉看着桑桥蜷成拳头的两只手:“翻过来我看。”   桑桥:“……”   看看就看看呗。   桑桥撇了撇嘴, 将手心展了开来。   手机上的钢化膜偏薄, 割出来的伤口也显得窄,沿着手掌的纹路很讲究的在手心里划开。   有些早割下去的已经慢慢不再流血,有些晚点儿割的还渗着血。   血珠子也同样顺着掌心一点点往下淌。   淌到手掌边缘的时候马上要滴下去的时候,被桑桥手疾眼快的蹭到了穿着的睡衣上。   睡衣是深蓝色的金丝绒,腥红的血在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   庄辉便看到面前的人朝自己扬起一个笑脸,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别看啦庄老师,万一等会儿再吓着你。”   庄辉停顿了几秒:“不小心割的?”   桑桥还在想怎么闪人,于是点头点得特别诚恳:“对对对!”   庄辉伸手抓住了桑桥的手腕:“不小心能把两只手都割成这样,割得满手都是血。桑桥,你哄自己还是哄我?”   桑桥三心二意的随口来了句:“那肯定哄你呗!”   庄辉:“……”   桑桥:“……”   原本还在想其他事的桑桥回了神,下意识瞥了眼庄辉的脸色,能屈能伸的立马就把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没有没有,庄老师,我怎么能哄您呢?那必须不能呀是不是,要不您……”   庄辉松开桑桥,拿出手机在微信里跟经纪人说了几句,然后对桑桥道:“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桑桥秒秒钟摇头:“我不去医院!”   庄辉丝毫没有妥协:“你弄成这样,必须去医院让医生消毒包扎。”   桑桥背着手往后缩了一步:“我不用包扎,等明天就结痂了,而且手心也看不出来,不影响拍摄的庄老师。”   庄辉皱了一下眉。   像是从刚才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的一点:“桑桥,你只是觉得不影响拍摄?你觉得只要镜头拍不到,就不存在吗?”   桑桥有些疑惑的看了庄辉一眼:“可是庄老师,不影响拍摄,为什么要去医院包扎啊?”   庄辉:“……”   大概是刚刚攥紧拳头露出手背让掌心里沁出一点汗,蛰得伤口有些难受。   桑桥又在睡衣上擦了一下手心,才有理有据的继续:“没事的庄老师,睡一晚上就结疤了,赶下周周天放假就好啦。”   楼梯内的灯光未熄。   庄辉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桑桥手心里一道道的血口子。   血色腥红,刺得庄辉越发觉得不太舒服。   他顿了顿,还是问道:“桑桥,你不疼吗?”   桑桥似乎被问得愣了一下,自己低头看了一眼手心,摇摇头道:“不疼啊,这个伤口这么小,有什么疼的?”   庄辉沉默了片刻:“你不去医院,是因为怕傅行舟查到吗?”   桑桥:“……”   桑桥一瞬间警惕起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庄辉似乎也并没有介意桑桥的反应:“Raven是傅行舟的助理吧?五天前他来找过我,把之前你直播时我给你送的礼物全部折成现金送到了我家。”   桑桥:“……”   庄辉的视线又在桑桥身上停留了片刻,平和道:“抱歉……家里的老人和傅行舟的爷爷很熟,所以我前几天知道了你和傅行舟的事。如果你是担心被傅行舟查到,我可以带你去看我认识的医生。你的手最好还是包扎一下。”   桑桥还是摇了摇头。   他抬头对庄辉露出一个笑:“谢谢庄老师的好意,但我不去医院和傅行舟其实没有关系。”   桑桥停顿了几秒:“庄老师,我和傅行舟很好,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要对他有看法。”   庄辉:“……”   庄辉虽然自小练舞,也没有接任家里的剧团,不涉及商业内容,但也不止一次听到过旁人对于傅行舟的评价。   青年才俊,商业贵子之后往往跟着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可眼下桑桥的神情格外认真。   似乎在他眼里,傅行舟就是那片比白莲花还白的白月光。   最终。   庄辉只能叹了口气:“我知道。”   桑桥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即将退休的破手机和几张碎成片的钢化膜装了装好,笑眯眯的朝庄辉摆了摆手:“庄老师,那我去洗洗手睡觉啦。”   庄辉:“……”   眼瞧着桑桥从自己身边绕过去,又向上走了几个台阶。   庄辉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桑桥,等一下。”   桑桥回过头。   庄辉跨上台阶,走到桑桥身边:“不去医院了,我房间里有酒精和纱布,你跟我回去吧。”   桑桥有点惊讶,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些。   庄辉也从没干过这么晚了还请别人进自己房间的事,但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也不能反悔。   他率先往楼梯上走去。   走出几步,发现桑桥并没有跟上。   庄辉停下脚步:“桑桥?”   桑桥还站在刚刚的位置,闻言,朝庄辉看了一眼。   像是犹豫了片刻,有些困扰,又仿佛接受了现实。   桑桥慢慢的一阶阶走到了庄辉身边,声音很轻的道:“庄老师,之前的那个药瓶你还留着吗?你能把它还给我么?” 第六十一章   由于节目前两期公演的场地都是之前就已经谈好在外地举行, 所以练习生们不得不在每次公演前都提前前往场地进行彩排,因此浪费了不少的训练时间。   直到桑桥回归的前些日子,第三次公演的场地终于重新落定,换到了北城的中心体育场。   下一期的节目将会现场直播第三次公演的内容,于是这段时间所有练习生的训练也安排的格外紧张。   桑桥所带的队伍主舞蹈辅唱歌,为了达到所有对内团员动作的高度默契,花在舞蹈练习上的时间也相对更多。   因此。   这阵子桑桥经常见到庄辉。   这可以说是让桑桥非常非常郁闷了。   从上次手伤被庄辉撞见,自己又跟着庄辉回房间喷了点酒精顺便把自己的药瓶子取回来了之后。   几乎每次两人见面。   庄辉都会逮着个周围没人的时间,罗里吧嗦的叮嘱桑桥不要进行手部的剧烈伸展运动, 有没有按照规定用量吃药。   桑桥怀疑要不是扒人衣服不合适,庄辉可能会装个透视眼来监督他有没有再自残。   不过算了——   桑桥也能理解自己可能把人家正常人给吓着了,决定还是别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忍忍得了。   虽然距离受伤已经过去了三天多, 但手心里的伤本就好的慢, 再加上大量训练容易出汗,原本好不容易结好了痂的口子随着舞蹈动作又裂开几次。   桑桥还没喊疼, 来指导训练的庄辉就先叫了停。   伴奏的音乐声停下来。   庄辉看了一眼面前的练习生:“桑桥, 出来一下。”   桑桥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训练动作又哪里没做好要被庄辉点出来单独教育, 缩了缩脖子, 从队伍边上探出脑袋:“庄老师, 你是不是又要骂我了?”   庄辉:“……”   庄辉闭了闭眼, 极其无奈的道:“没有。其他人原地休息五分钟。桑桥出来。”   桑桥:“……”   庄辉的严格是整个节目里都出了名的, 除了桑桥之外其他练习生也被他单独点名出去指点过。   所以队伍内的其他练习生也没多想, 纷纷原地坐下, 还顺便安慰桑桥:“快去吧,庄老师舞蹈真的跳得很好,应该是看你之前两周不在,想给你开个小灶。”   桑桥:“……”   桑桥可不觉得庄辉是要给他开小灶,八成是又想唠叨他。   然而其他的练习生都在真情实感的劝他赶紧去,别让庄辉等急了。   桑桥没辙,只好一步三回头的从训练房里走了出去。   庄辉就站在外面。   也许是为了方便授课的原因。   庄辉再也没穿过第一次在节目里亮相的西装衬衫,反而多数时间都穿得非常休闲。   今天他换了一身带帽卫衣,宽松的阔腿裤,头发也换了个新的发色,显得年轻又英俊。   难怪无论是跳舞还是拍戏,都能吸引那么多死忠粉和小迷妹。   桑桥有点羡慕的偷偷瞧了一眼庄辉,然后一步一步挪过去在他身旁站好:“庄老师,您找我啥事儿啊?”   两人就站在楼道里。   庄辉自然也不好去扳桑桥的胳膊,只能开口道:“手怎么样了?”   桑桥下意识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心,伤口又被掌心里的汗蛰得打了个机灵。   他把爪子缩回来,大大咧咧的摇了摇头:“诶,没事庄老师,不疼!”   庄辉:“……”   庄辉的生活一向十分精细,且从小养成了些轻度的洁癖,平时无论拍戏还是参加节目,基本都会随行李带着酒精和消毒纱巾之类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那天将桑桥带回房间。   庄辉本来想用纱布将桑桥手心里的伤口包起来,结果桑桥无论怎么都只愿意用酒精喷喷消毒,打死都不乐意包纱布。   而且桑桥的理由非常牛叉,只要不包纱布就不会被摄像头拍出来发现,不被发现就等于伤口不存在。   因为没人知道。   庄辉:“……”   庄辉至今也没能理解桑桥的脑回路,却又发现自己越发放心不下。   尤其是现在训练时间正常,运动量剧增,万一伤口再裂开了,发炎了……   庄辉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啰嗦。   他闭上了自己的嘴,在衣兜里摸出了一只手机,伸手递给了桑桥:“这个给你。”   桑桥愣了一下。   自从前两天千元安卓机不幸坠地两次之后,桑桥回到宿舍十分努力的折腾了半宿也没能挽回自己的老弱病机,只能暂时放弃,准备等下个周末放假一天的时候去买个新手机。   没了手机,自然也就没办法和傅行舟偷偷聊天。   不过傅行舟最近和国内的时差本来就差不多有十二个小时,只是两天没聊天也没被傅行舟察觉什么异常。   庄辉递过来的是只碧蓝色的手机,看上去崭新崭新,连最外层的保护膜都没有撕掉,显然并没有用过。   大概是见桑桥不接。   庄辉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眉:“拿着,等等被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老师公然带学生玩手机?”   桑桥:“……”   桑桥眼睛睁的圆溜溜的,脑回路清奇的抬头看了庄辉一眼,了然的往旁边挪了一步:“那我帮你挡着别人让他们都看不着?”   庄辉:“……”   庄辉伸手扶了扶太阳穴,再次努力的放平了心态,开口对桑桥道:“我知道你之前的手机摔坏了,拿去用吧。”   桑桥有点犹豫的将目光放在了手机上。   今天距离下次休息还有将近四天,而他必须要等到休息才能去买手机。   还不能让傅行舟知道。   要不傅行舟肯定也会知道他弄伤自己的事。   然后就会知道他又犯神经病的事。   桑桥一点都不想让傅行舟知道他又犯病了。   因为明明在傅行舟的眼里,他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了。   所以。   桑桥觉得自己真的很需要这个手机。   但是白拿别人的是不对的。   桑桥抿了抿唇,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兜,然后发现自己今天穿的这身衣服裤兜里没装钱。   桑桥想了一下,试探性的跟庄辉道:“庄老师,那我跟你买手机吧?不过我今天没拿钱出来,我给你微信或者支付宝转账,可以吗?”   庄辉:“……”   庄辉自小出身很好,在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里,一个手机的价格很低,根本就不会引起丝毫讨论,也根本不存在买与送的关系。   然而还没等他拒绝。   桑桥就从庄辉悬着的手里接过了手机,特别利索的登上了自己的账号,然后打开了扫码:“庄老师,这个手机多少钱,您把您收款码给我扫扫吧?”   庄辉:“……”   庄辉沉默了几秒,真的拿出了一张二维码。   桑桥一扫,发现不是收钱二维码,是加好友的二维码。   成吧,加好友转账也行。   桑桥就把验证信息发了过去,然后探头朝庄辉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庄老师,我加您了,您通过一下,我把手机的钱给您。”   庄辉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先回去训练,晚上我带你回去换药,到时候再说吧。”   桑桥:“???”   为什么现在还有人连收钱都收积极的?   桑桥白拿了人家的手机,欠了人家人情,一整天训练都没训好,就等着晚上赶紧给庄辉银货两讫。   A班的所有练习生都住在一个大宿舍里。   就算桑桥和方予洲上次吵架的事没有人知道,队内的其他队员还是很快发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不和谐感。   方予洲性格开朗,自从节目开录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排名永远保持在前三的位置,虽然人气高,不傲气,但也不是多么平易近人的性子,平时除了和江同走得近些鲜少与其他人主动聊天。   但对桑桥永远都不一样。   从节目第一期,方予洲就主动去当桑桥的舞伴,有事没事就去找桑桥说话,自从在同一个队训练之后,更没少帮桑桥拿水递吃的。   别说网上磕CP的粉丝,就连练习生们都暗暗私底下讨论两个人说不定还真是真的。   然而这两天。   两人明显是吵架了。   方予洲还是动不动就去找桑桥说话,得不到回应也不生气,还帮桑桥准备好水,有时还偷偷给桑桥带奶茶喝。   可是桑桥再没搭理过方予洲,甚至主动调换了自己队内舞蹈的位置,从原本的靠中间调整到了最边上。   八卦的传播速度永远比预想中的要快。   这天的训练结束。   桑桥刚迈出训练室,就被江同拦在了门口。   江同满脸都写着不爽和愤怒:“你和方予洲吵架了?你不理他?”   桑桥赶着去问庄辉手机的价钱,实在没耐心和江同逼逼:“没有,我和他没关系,不用吵架。”   桑桥说完就要走。   却被江同拽住衣袖拉了回来,语气不善道:“你什么意思啊?他追你追那么久,你就一句没关系就打发了?”   桑桥:“……”   出院之后,桑桥的体力其实一直没太跟得上来。   加上今天大强度的训练,桑桥疲劳得硬是被江同拉着走也走不了。   两人在训练室门口像是对峙。   桑桥宁可去死都绝不会把自己家里那一堆破事儿挑出来说,又被江同拽着动不了,一时间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你把手松开。”   江同堵着不撒手:“方予洲对你那么好,你哪点看不上他了要这么折磨他?”   桑桥苍白的下唇都被咬出了一条血痕:“我折磨他?”   江同:“不然呢?”   桑桥:“……”   桑桥突然笑了一下。   他将手上原本拎着的训练包扔在了地上,抓住了江同的手腕,轻声开口道:“你最好还是现在赶紧放开,不然我打人了。”   江同眼神变了变。   大概是从没有见过桑桥这副神情,江同神情游移了几秒,还是没松手:“你打人我会报警的,你不想公演前进局子吧?”   桑桥缓缓歪了歪头。   他扣在江同手腕上的手往上一提,再猛地向下一压。   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节脱臼错位声。   面前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巨大的痛苦掩盖了全身所有的知觉。   江同原本拽着桑桥的那只手一下子垂了下来。   他的脸变得煞白,不敢置信的死死朝桑桥瞪了过去:“你敢?!!你等着我报警告死——”   “你报警啊。”   桑桥特别天真的弯起了嘴角,漂亮的脸上有一抹艳丽而神经质的笑意,“你报警让警察来抓我,看看精神病会不会被抓进牢里……呀?”   江同整个人都僵了僵。   气氛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   结束录制后已经离开的庄辉去而复返,下电梯后远远看到站在训练室门口的两人:“桑桥?”   桑桥像是被喊回了神儿,下意识看了面前的江同一眼,抿了抿唇:“你喜欢方予洲就去追,别再来烦我,小心我揍你。”   江同像是被吓傻了,直到桑桥奔着庄辉过去还站在原位没动。   桑桥努力将自己调整回了看上去正常的状态,跑到庄辉跟前,摇了摇手机:“庄老师,我赶紧把钱给您吧,然后您快回去休息。”   庄辉其实是特意回来的。   他看了看桑桥,又远远看了一眼还站在训练室门口的江同。   似乎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思考了片刻。   庄辉还是捡起了最老的话题:“手今天怎么样了,我看看。”   桑桥:“……”   桑桥都被看烦了,为了让自己逃过摧残,很主动的将爪子铺平展开:“好多了庄老师,您看,恢复的挺好吧?”   多数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痂,但还有几条更深的依旧触目惊心。   甚至还有几道伤痕一看就不是新伤。   庄辉拧了眉,停顿几秒:“今晚你们七点前不训练,我再带你去换一次药。”   桑桥:“?”   桑桥懒得再费工夫喷酒精换药。   正准备找借口说不去,便听庄辉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转过了头:“换完药我就收你新手机的钱。”   桑桥:“……”   行吧,债主最大。   桑桥认命的垂着脑袋跟在了庄辉后面,保持一两步的距离。   这几次的换药成功报废了庄辉在节目组的房间准备的所有酒精。   幸好庄辉在节目组大楼附近还有一套公寓,他准备直接将桑桥带过去,换完药了再一起回来。   公寓确实很近,工具酒精纱布碘酒一应俱全。   桑桥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的手心一顿酒精喷洒,又撒孜然似的撒了点庄辉给的云南白药。   最后开开心心的给庄辉微信转了手机钱,觉得自己今天已经非常圆满。   庄辉本来打算带刚换完了药的桑桥去吃点温和清淡的晚餐,可桑桥非得要赶回节目组。   庄辉无奈的带桑桥又下楼上车:“今晚抽比赛顺序,九点多才开始训练,怎么这么着急回去?”   桑桥坐在副驾驶上吧嗒吧嗒的戳字,抽空才回庄辉:“因为食堂的饭好吃嘛!辣的!”   庄辉:“……”   庄辉摇了摇头:“你的伤口最好不要吃辣的。这附近有一家粥坊不错,我带你去吃那个?”   “不要不要不要!我最不喜欢喝稀饭!那个吃不饱!”   桑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摇完之后,又朝庄辉笑了一下,“主要我还想早点回去跟傅行舟打个电话啦。”   庄辉:“……”   庄辉垂了垂眼,没再说话。   北城的冬季天黑的早。   庄辉带着桑桥回一趟家又回到节目组也不过晚上六点出头的样子,天色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停车场内恰巧只剩下最后一个车位。   庄辉将车倒进车位,又提醒了一句桑桥开门的时候小心手。   桑桥窜得贼快,赶庄辉下车的时候已经连副驾驶的车门都关好了。   庄辉:“……”   庄辉摇摇头。   正要拉开车门下车,就见刚刚走到车头位置的桑桥愣了一下。   节目组录制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十分宽敞,头对头的两个车位之间还能容下近两车道的距离。   庄辉顺着桑桥的视线看过去,对面车位上的一辆车正亮着大灯。   那辆车应该是最老款的路虎,很久之前就下了生产线进入古董车行列。   因为数量稀少,且当时生产时机械化还未能代替收工,这辆车的市场价已经被吵上天价却依旧有价无市。   而现在,那辆市价逾千万的古董车猛烈的晃了几下车灯。   片刻之后。   车门打开。   身材高挑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无比考究的烟银色西装,鹿皮鞋无声无息的接触地面。   他从古董车的后座走下来,微微低头调整了下腕上的手表。   然后,朝停车场另一边的车位方向看了过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淡,带着种常年居于上位的疏离与矜贵,和一丝掩藏的很好几乎看不出来的怒意。   “庄先生,幸会。”   傅行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庄辉,又将视线向旁移了移。   接着。   他收回视线:“看来这些天麻烦庄先生照顾桥桥了,若是有什么需要请不用客气,尽管提出,傅某都会答应。”   傅行舟顿了顿,终于将目光全部落在了桑桥身上:“桥桥,我回来了。” 第六十二章   傅行舟和庄辉之间汹涌的暗潮完全没有影响到站在旁边的桑桥。   他眼睛亮亮的往傅行舟的方向看了过去, 连看都没再看庄辉一眼, 一路小跑的向着傅行舟跑了过去。   桑桥很快跑到傅行舟身边停下脚步,轻轻喘了口气,喜滋滋的道:“你回来啦!”   停车场没有其他人。   傅行舟伸手帮桑桥正了正卫衣上的兜帽, 才温柔的对桑桥露出一个笑:“跟庄老师打个招呼再见,我们先去吃晚饭。”   桑桥正好肚子超饿。   于是特别听话的站在傅行舟身边, 朝庄辉摆了摆手,又礼貌又懂事的道:“那庄老师,我们去吃饭啦!谢谢您的手机!再见!”   庄辉:“……”   庄辉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不自觉淡了几分,站在车旁看了看对面的傅行舟和桑桥。   傅行舟皱了下眉:“手机?”   桑桥一点也没有瞒着傅行舟的意思, 非常主动的将自己揣在裤兜里的手机摸出来给傅行舟看:“就是这个啊。我前两天手机摔坏了,今天刚刚从庄老师那儿买了个新的, 我已经把钱付给庄老师啦!”   庄辉:“……”   车库里没有其他人, 再小的声音都显得清晰。   庄辉有点想笑,却不知道自己要笑什么。   他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傅董, 桑桥确实已经把手机的钱给我, 你不用再像上次直播那样特意再将礼物折算成钱让助理转送给我了。”   傅行舟偏过头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庄辉:“庄先生多虑, 只是桥桥的手机我自会帮他置办, 劳庄先生费心了。”   这已经是不太客气的回答了。   而傅行舟却似乎还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他低头睨了眼桑桥手里的手机,温声道:“桥桥乖, 去把手机还给人家, 我现在带你去挑个新的, 你选个你喜欢的颜色, 好不好?”   桑桥扬起头:“诶,我喜欢的颜色啊?那我能挑最新适合打游戏的吗?”   傅行舟很好说话的答应了桑桥的要求:“可以,但不能过度游戏。”   桑桥立马被说动了,蹦跶着回了庄辉那边,将手机递了出去:“庄老师,谢谢您的手机哇。不过我想让傅行舟给我买新出来的适合打游戏的,我能把这个手机退还给您吗?”   庄辉:“……”   庄辉不自觉看了桑桥身后的傅行舟一眼。   傅行舟的眼里有种属于雄性动物中胜利一方的,刻意被收敛起来的居高临下。   庄辉轻轻叹了口气,将桑桥手里的手机接了过来。   桑桥眼巴巴的瞅着庄辉将手机收起来,犹豫了几秒,小声的问道:“那……您会给我退钱吗?”   庄辉:“……”   庄辉拿出自己的手机,把钱给桑桥从微信上转了回去。   桑桥偷偷伸长脖子看了下庄辉的确是把钱转到了自己的微信里,就等自己确认收钱后才高高兴兴的又迅速跑回了傅行舟身边,伸手拉了拉自己遮在脑袋上的卫衣兜帽:“我好啦傅行舟!”   傅行舟嗯了声,弯腰帮桑桥拉开了车门:“上车。”   桑桥手脚麻利的坐了进去。   傅行舟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回过身慢条斯理的将视线放在庄辉的身上:“庄先生,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桑桥的照顾,但我实在不喜欢有人离他这么近。”   庄辉面色变了变:“傅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先生家中的长辈与我有过几面之交,想必庄先生也听家里人说过傅某的为人。”   傅行舟神色冷漠疏离,从副驾的位置迈开脚步走到驾驶座旁,又在拉开车门前停了停,“我已经对庄先生十分客气,希望庄先生自持,别让傅某不小心再弄出什么多余的枝节。” 第六十三章   虽然已经堪称古董车了, 但车内的隔音设施依旧算做得很好。   傅行舟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   桑桥还十分好奇的探着脑袋过来问:“你跟庄老师在外面说了什么哇?”   傅行舟将启动了车子, 转向桑桥:“想知道?”   桑桥赶紧点头。   傅行舟勾了一下嘴角:“再过来点。”   桑桥双手撑着座椅垫,又乖又老实的又凑近了点:“我来啦!”   傅行舟声音低了些:“再来点。”   桑桥:“……”   桑桥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撇了撇嘴:“再过去我就磕你下巴上了, 你又骗我。”   傅行舟放柔了语气:“那你抬头。”   桑桥:“……”   桑桥这下终于了解了傅行舟的意思,主动扬起头在傅行舟的唇上碰了一下:“傅叔叔, 你想亲就直说嘛!弯弯绕绕的!”   傅行舟显然没有满足。   他沉着声音看向桑桥:“一次不够。”   桑桥:“……”   老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亲之前怎么不说一次不够呢?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桑桥只好又凑过去吧唧了傅行舟一口。   只是这次还没等及时的撤回安全位置。   就被傅行舟一手从背后压进怀里,一手锢住头上的罩着的兜帽,几近窒息的亲了个天翻地覆。   被再次放开的时候, 桑桥面上的薄红一直沁到了脖颈。   他超凶的瞪了傅行舟一眼,缩回副驾驶坐上去了。   傅行舟颇有些遗憾的垂头看了一眼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当着的档位杆, 开口对桑桥道:“不想知道我刚刚跟庄辉说什么了?”   桑桥将脸对着车窗呼哧呼哧喘了好半天气, 才勉强让脸上的红晕褪下去了些许。   他双手挡住感觉像是要发烧的脸颊,警惕的又转回来:“不,不能再亲了哦, 这里有监控摄像头的。”   傅行舟眼底漾出几抹笑意:“没事, 桥桥, 这栋楼也是傅氏旗下的。”   桑桥:“……”   傅行舟道:“如果你喜欢, 送你当明年的新年礼物。”   桑桥:“……”   暴富总是来的这么防不胜防。   桑桥强行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坐得直直的对傅行舟道:“你不要跑题!你还没有说你刚刚跟庄辉说什么了?”   也许是因为临时行程, 傅行舟今天没带司机。   他启动了车子, 将车倒出了库位, 然后伸手揉了揉桑桥戴着兜帽的脑袋。   傅行舟道:“我跟庄辉说, 让他离你远一点,不然我会……”   桑桥眼睛睁的大大的:“会啥啊?”   傅行舟:“会吃醋。”   桑桥:“……”   还没等桑桥反应过来。   傅行舟就再次开了口:“桑桥,如果你遇到麻烦,是其他人帮了你而不是我,那我不止会吃醋,我还会嫉妒。”   桑桥朝傅行舟看了过去。   傅行舟笑了笑:“桥桥,我花了这么久才找到你。哪怕只是很小的机会,我都不想让给别人,你明白么?”   桑桥愣住。   北城的夜色降的早。   晚上七点街边的霓虹已经亮了起来,闪闪烁烁的印在车窗上。   傅行舟西装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没系,领带也被扯了开来。   车后座上放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歪歪扭扭的姿势,像是随意被丢在那里的。   桑桥顿了顿,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傅行舟……你真的一直在找我吗?”   堪称古董的初代路虎在地面上擦出一身巨大的刹车音。   傅行舟面上的笑淡了下去,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开上了辅路,然后在一处临时停车点停了下来。   “桥桥。”   傅行舟将车窗打开了一条很浅的缝隙,从抽屉里取了支烟盒。   动作顿了顿,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傅行舟向驾驶座椅背上靠了靠,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桥桥,为什么这么问?”   桑桥从没有见过傅行舟这种模样,一时间纠结了片刻,生生将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没有啦,就是突然想起来问了一下。”   气氛沉默。   傅行舟没有再说话,桑桥也好半天都没想出该怎么把话题拐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   “我见到你的那条路。”   傅行舟伸手捏了捏眉心,“直到找到你前,那条路的监控视频我每三天就会看一次,虽然到后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你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桑桥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渣渣的,闷闷的问:“然后呢?”   “然后。”   傅行舟道,“我又没学过画画,就找了很多画师按我的描述去画你的样子,但是都不像,也找不到人。”   桑桥:“……”   桑桥垂着脑袋,小小声的:“哦……”   傅行舟道:“不问我怎么找到你的?”   桑桥把自己这边伸过去轻轻勾了勾傅行舟,特别听话的道:“想问。”   傅行舟拒绝了桑桥的讨好行为,意味深长的看了桑桥一眼:“看你今晚的表现再说。”   桑桥:“……”   没有巴结成功。   桑桥只好把自己的腿偷偷摸摸的缩了回来。   正准备催促自己的专属司机赶紧开车去买手机和吃饭——   便听到傅行舟又开了口:“没有其他问题了?”   桑桥转过头:“啊?”   傅行舟怕桑桥冷,将原本开着一条缝的车窗重新关好,然后才道:“桥桥不想问为什么最开始桑重德说跟我订婚的是桑清,后来才变成你么?”   桑桥:“……”   桑桥还真的没想问这个。   反正他一向都能坦然接受自己比不上桑清的事实,也没觉得候补队员是丢人的事情。   对他来说能和傅行舟结婚,已经是人生里很好很好的一件事了。   桑桥其实真的很怕傅行舟一说出什么结婚和代替品的真相,让所有原本能遮遮掩掩的东西都被切开放在阳光下暴晒。   最后连这点美好的记忆都没了。   于是赶紧就想打断傅行舟:“我没有……”   “可是我想告诉你。”   傅行舟打断了桑桥。   这是两人结婚到现在,傅行舟第一次打断桑桥的话。   傅行舟将桑桥脑袋上的兜帽拉了下来,温声道:“因为弄错了。”   桑桥:“……”   桑桥怔了怔。   傅行舟似乎很喜欢桑桥这副有些傻气的模样,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当初爷爷去桑家提出我要和他的小儿子联姻,桑重德自己理解成了桑清。”   桑桥:“……”   桑桥呆了半晌:“……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桑重德重新说明了,我要的人是桑桥。”   傅行舟伸手点了点桑桥的鼻尖,“我一开始要结婚的人就是你,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别人,明白了么?”   桑桥:“……”   桑桥彻底愣住了。   初代路虎的车型特殊又少见,再加上傅行舟的车牌号也分外显眼。   两人在辅路边的临时停车带没停多久,就被来来往往的路人围观了好几次。   虽然天色昏暗,磨砂的车玻璃也能让外面的人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但桑桥还是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热得像是马上能煎牛排了似的——   莫名心虚的桑桥又把卫衣的兜帽戴回了自己的脑袋上,左顾右盼了一番之后,暗搓搓的推了推傅行舟:“我,我知道啦!我们赶紧去买手机吧。”   傅行舟一向视旁人为无物,只是觉得土拨鼠似的桑桥可爱的让他生出些无法搬上台面的心思。   傅行舟没有按桑桥的意思立马启动车子,而是道:“桥宝知道什么了?”   桑桥:“……”   桑桥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可又忍不住不理傅行舟。   他自个儿思考来思考去反复了琢磨了半天,闷吞吞的背对着傅行舟答道:“就是……我也不会喜欢别人,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傅行舟:“……”   傅行舟爱极了桑桥这种别扭的小模样。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沉了好几度:“好,那桥桥可要说到做到。”   桑桥觉得自己的脸上都快烧起来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快去买手机吧。”   傅行舟终于发动了车子,幽声道:“买什么?”   桑桥偷偷将脸贴在车玻璃上迅速降温,闻言随口道:“手机啊。”   傅行舟轻轻扬了下嘴角:“手什么吧?”   桑桥:“机……傅行舟!!!”   桑桥气得一路都没理傅行舟。   所幸时间赶巧,体验店还没关门。   傅总裁及时止损,不仅给桑桥买了新的手机,还又另外配了一套平板笔电和游戏台电,终于成功把桑桥红了回来。   桑桥的身体不好,晚上傅行舟一般不会让他吃辣的或者冷的。   车子在三环边上下了高架,绕进一家私房菜馆里。   店的位置偏,人不多。   老板大概是傅行舟的熟人,亲自迎了出来,看到桑桥也不见外:“坐,你就是行舟的爱人吧?他跟我提起过你很多次咯。”   桑桥在红木的宽板凳上坐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老板给桑桥倒了杯大麦茶:“对啊。行舟念书的时候就老一个人到我这儿吃饭,以前不喝酒,后来喝醉了就跟我念叨……”   傅行舟用指节敲了下桌面,冷淡的瞥了过去:“方明。”   老板朝桑桥耸了耸肩:“得,大总裁嫌我烦了,不说了,改天你偷偷来我再跟你唠,做饭去咯!”   桑桥:“……”   桑桥实在想象不来傅行舟竟然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朋友,于是偷偷拉了一下傅行舟的衣角:“你以前上学的时候真的经常在这儿吃啊?”   傅行舟点了点头:“嗯。”   桑桥双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的道:“还喝醉过哇?”   傅行舟:“嗯。”   桑桥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耍酒疯吗?”   傅行舟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道:“我帮你跟你们导演请个假,今晚耍给你看看?”   桑桥:“……”   桑桥决定不跟大猪蹄子继续说话。   菜馆小,人不多,正好老板端着托盘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桑桥没那么多被人伺候的讲究,下意识就站起来伸手帮老板把菜从托盘里一盘盘往桌上摆。   然而只刚刚碰到菜盘。   就被猛地抓住了手腕。   傅行舟的声音几乎冰冷的传了过来:“手怎么回事?” 第六十四章   傅行舟的手其实抓的并不紧。   但桑桥还是一下僵在了原地。   之前在室外的环境很暗, 买手机的时候桑桥也很小心的没有露出手心。   只唯独刚刚伸手去帮老板端了端盘子,就被傅行舟逮了个正着。   偏巧老板是个人精中的人精,一见傅行舟脸色不对,立即飞快的自己把菜上桌,拍了两下桑桥的肩膀就闪了人。   留下桑桥独自一人面对傅行舟的低气压。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早就过了正经吃饭的点儿。   饭店里就餐的人不多,老板之前又特意给两人挑了张屏风后的桌子,所以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更没人注意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桑桥。   傅行舟的面色幽沉,眉间拧的很紧, 似乎是怕自己的力气伤了桑桥,松开了握在桑桥腕上的手。   他停顿了几秒才开口道:“手张开。”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傅行舟从没对桑桥凶过一句,连声音都没有对外人的那种冷淡。   然而现在的傅行舟显然看上去很有攻击性, 像是很尽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桑桥很怂的缩了缩脖子, 悄咪咪的将手从袖子里探了出来,伸到桌子的另一边, 挑漂亮话道:“已经马上就要好啦, 你看都结疤了, 哎你看都没有疤, 就一点小印子!”   这间私房饭店里的灯光很有特色, 每张桌子上的灯盏颜色各不相同。   傅行舟和桑桥这一桌的灯光正巧是淡淡的海蓝色。   桑桥的皮肤本就偏白, 身体状态不好的时候甚至带着种不健康的惨白。   而此刻在海蓝色冷光的映衬下。   那双伸过来的手心里原本应该是掌纹延伸的位置, 全部结成了暗褐色的细长疤痕, 像蜈蚣似的弯弯扭扭的横亘在掌缝之间。   或许是因为伤口时间已经足够长的原因, 伤疤周围的皮肤已经逐渐痊愈,褪去了泛红的痕迹,和其他地方的皮肤融城一色。   便愈加显得条条伤口可怖而疼痛。   傅行舟只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攥紧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将心脏毫不客气的浸入了冰块里。   他将目光锁在桑桥的手上,整个人像是凝了冬日的寒霜,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之间桌上的菜原本还是热腾腾的,可随着一片增长的寂静,菜上热气慢慢的一点点减少,温度也从刚出锅的灼热到了刚刚适合入口的状态。   桑桥自己也去盯着自己的手心瞅来抽瞅去,又不敢像糊弄庄辉那样糊弄傅行舟。   张张口再闭上,好半天可算是憋出了一句:“傅行舟,我们开饭吧!我好饿哦……”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桑桥还特意朝傅行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傅行舟终于将放在桑桥受伤的视线移了开来。   他取过放在一边的白瓷小碗,伸手帮桑桥舀了一碗鱼汤,顿了顿:“疼吗?”   饭店老板熬的鱼汤奶白奶白,节目组更不会给练习生们准备大补的鱼汤。   桑桥舔了一下嘴角,美滋滋的用勺子喝了一口,冲傅行舟摇了摇头:“不疼呀!”   傅行舟将筷子递给桑桥:“怎么弄的?”   桑桥接筷子的手停了停,笑嘻嘻的给自己挖了一大块米饭:“就是那天训练完会宿舍以后嘛,我一边想事情一边玩手机膜,不小心就给划成这样了,真的不疼,都没怎么流血的。”   傅行舟将放在边上的菜往桑桥那边推了推,平静道:“是么。”   桑桥暗自琢磨了一番傅行舟的神色,试探道:“是,是的啊……”   傅行舟淡淡的看了桑桥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怒气:“不说了,吃饭吧。吃完了我送你回节节目组。”   桑桥一愣,咬着筷子头呆了半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是,我们今天不是要回家的吗?”   傅行舟向后轻轻靠了靠,将重量全部倚在了椅背上,将语气放缓了下来:“今天先不回去了,你们不是马上要开始下一次公演,你回去好好训练,周末我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桑桥:“……”   桑桥有些迟疑。   其实傅行舟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刚回去节目组不久,也才刚刚跟上训练进度。   今天休息时间偷跑出来吃饭虽然已经跟导演请了假,但到底还是不太符合节目组的规章制度。   如果今天还请假晚上不回去的话,就更加不好了。   可是——   桑桥犹犹豫豫的扬起头看了看傅行舟。   纠结了半天,声音很小的说:“傅行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啊?”   傅行舟没有立刻回答。   桌上海蓝色的灯光在两人之间缓缓漾开。   有些惴惴的桑桥顺着灯光小心翼翼的去看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傅行舟。   大概是长途飞行没有休息过的原因,再加上此时灯光明亮。   傅行舟眼下淡淡的青色便显得分外清晰。   从海外公司飞回国内大概需要十一个小时,而傅行舟一般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着正式西装。   所以。   也许傅行舟是结束了国外工作之后马不停蹄的回了国,又立即开车赶了过来。   桑桥突然觉得有些泛酸,又觉得难过。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像是很慢很慢的,填在心脏里的踏实感。   至少对他来说,是之前人生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那种安全。   应该是安全吧。   桑桥也不太懂,但他觉得他好像有点心疼傅行舟。   心疼傅行舟要跑那么远去挣钱,还要这么辛苦的回来看自己。   而自己还要惹他生气。   桑桥吸了一下鼻子。   正要说话。   坐在对面的人先开了口。   “桑桥,我没有生气。”   傅行舟似乎有些无奈,声音却很温和,“就算生气,也不是对你生气。”   桑桥一滞。   傅行舟却似乎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拿过汤匙,将桑桥空了的碗里重新添上了一碗汤,“晚上不要吃太多,撑到了容易睡不好。”   桑桥怔怔的将汤接了过来,然后从傅行舟手里接过勺子,顿了两秒:“你……不吃吗?”   傅行舟摇了摇头:“我不饿。”   桑桥端着碗,怎么都吃不下去,又将碗放回了桌上,不太肯定的问道:“傅行舟,你是不是很累啊?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傅行舟喝了一口桌上的麦茶:“没有,你好好吃饭。”   桑桥还哪里能吃下去。   放下筷子站起来绕过桌子跑到傅行舟旁边的宽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忧心忡忡的上下左右瞧了傅行舟一遍:“你不舒服的话要说出来的呀,你看上去都很疲劳了,这样肯定不——”   桑桥余下的话全数被封在了一个长吻里。   国外的沐浴乳不是栀子香味,傅行舟身上便只余下了很淡很淡的一点皂角味道。   裹挟着渗在西装里的冬日的寒意,将桑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可傅行舟是暖的。   他的亲吻也是暖的。   屏风遮住了其他所有客人的视线。   傅行舟亲了够本才将人放了开来,伸手帮怀里的人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低头犹觉不够的在桑桥唇角上又吻了一下。   桑桥肺活量远差傅行舟数倍,被亲得连眼角都泛起了红,喘了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温热的吐息就在耳侧。   桑桥听到傅行舟缓缓开口。   “能感受到么?桥桥。”   傅行舟将人揽过来,擦着桑桥的耳边,“你担心我,我也同样非常担心你。”   傅行舟轻轻咬了下桑桥细嫩的耳垂:“我会担心今天我的桥宝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人来惹我的桥宝不开心,我的桥宝有没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桑桥觉得鼻子好酸。   可是这么大的人哭鼻子是一件很丢人耳朵事情。   傅行舟压着桑桥的后脑勺,将他按在了自己怀里,无比温柔道:“所以我永远不会生桥桥的气。但我还是会觉得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伤到自己,是一件让我无法自我原谅的事。”   “所以。”   傅行舟低头吻了吻桑桥的发顶,轻轻笑了笑,“为了你老公,桥宝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我们欺负回来,嗯?”   桑桥没有说话。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只是过了一会儿。   傅行舟肩膀内侧的衣服氤开了一片淡淡的水渍。   当然。   直到当天晚上被傅行舟送回节目录播大楼。   桑桥也没承认自己偷偷哭的这件事。   不仅不承认,还超凶的威胁傅行舟。   说如果傅行舟敢泄露这件事出去,他就要去睡一个月的书房,让傅行舟独守空房。   傅行舟:“……”   傅先生也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表示同意。   作为同意的报酬。   桑桥又多亲了傅总裁两下,才下车跑回了节目楼。   傅行舟的车牌号在北城几乎为媒体所熟知,而他在北城的行踪一般也没人敢拍。   一直等桑桥颠儿颠儿的进了楼内。   傅行舟面上温和的神色才顷刻间阴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Raven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那边很明显时差也没倒过来,很快就接了起来:“老板晚上好,老板娘今晚睡这么早?”   傅行舟沉着声音:“桥桥状态不对,你去查查最近方予洲和桑重德的动静。”   Raven收了玩笑的意思:“桑重德我今天回来之后刚去看过,他正觉得投资成功暗自高兴,应该不是他。我现在去查方予洲。”   傅行舟嗯了声。   Raven想了一下:“老板,除了方予洲,我今天还听说了一件事,应该也和桑先生有关。”   傅行舟:“说。”   Raven道:“江铃重工的江家您有印象吧?桑先生今天把江家小孙子的手给卸脱臼了,江老似乎很生气,刚刚电话还打到我这里问我桑桥是谁。”   傅行舟的语气冷极了:“是么。”   Raven给傅行舟当了多年的特助,比谁都清楚自家老板的行事作风,在心里默默的给江同上了根香后果断道:“老板,娱乐圈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方予洲的事明早我给您结果。”   傅行舟道:“还有。”   Raven:“老板您说。”   傅行舟道:“就算这次和方予洲无关,也把他从桑桥身边弄远点。如果他不要钱,就用其他方法。”   Raven点了点头:“我明白,老板放心。” 第六十五章   栾以南的心理治疗室原本的休息时间是晚上七点整。   托傅行舟的福, 今天晚上关门整整比平时延迟了四个小时。   傅行舟到的时候,诊所内的其他人早已经下了班,只剩下栾以南在前台百无聊赖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一本足有二十厘米厚的兽医大全。   大概是听到诊所门响。   栾以南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瞧了一眼,故作经验的将手里的书合起来:“傅总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傅行舟向来不爱和寻常交往的人开玩笑,提起手腕看了看表,走到导诊台前:“有事耽误了半小时, 我按照三倍的薪酬补偿贵所所有人的加班工作。”   “哎哟,那多些傅老板了。”   栾以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不过虽然我不在你们金融圈里混, 也知道傅氏总执行人办事向来守时, 傅董补偿我加班费是好事,也得先让我了解一下病人情况吧?”   傅行舟的神色从进门之始就有些阴冷, 此时听栾以南提到桑桥的名字, 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停顿片刻:“我前几天出差不在, 桑桥伤到了自己。”   栾以南从导诊台的抽屉里取了本病历手册, 拔开钢笔盖:“嗯, 日期, 时间, 病人……傅董啊, 这个伤到自己分为很多种情况, 比如说意外伤害,人为损害。这个人为损害又分为他人伤害和自残。”   栾以南在病历本上写了两行字,笔尖停下:“桑桥又自残了?”   傅行舟拧紧了眉,目光像被刀割过一般显得冷冽。   他看向栾以南:“又?”   栾以南用钢笔重新蘸了一次墨水:“当然是又,傅董您跟桑桥的关系可比我亲密多了。他身上的伤多少是自己留下的,您也该清楚的。”   傅行舟很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而栾以南本来看上去还不错的心情似乎也因为这个消息跌到了谷底。   诊所内一片安静。   过了良久。   傅行舟才道:“我以为他已经好了。”   “那您可想得太简单了,傅老板。”   栾以南放下手中的钢笔,转向自己身后的书架,从几排书架内翻翻找找了一圈,取出两本书来。   那两本书是都是英文封面,老式的装订装订方式,书皮都已经褪了些颜色,连纸张也泛着黄。   栾以南大致翻了一遍两本书里的内容,然后随手将书向前放在了导诊台上。   “傅老板,我刚开始就跟你说过,精神疾病这东西吧,说轻很轻,说重也能要命。”   栾以南道,“它永远不会像外科手术一切一割那么简单快捷,甚至在很多种情况下,病人永远都不可能痊愈。”   傅行舟没有说话,高挑的身形绷的很直很直。   栾以南又道:“抑郁症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门类,而且我必须再跟你强调一遍。桑桥不是抑郁症患者,或者我换种说法,抑郁表现只是桑桥精神类病状的一项并发症。”   栾以南指了指面前的书:“边缘性人格障碍是目前精神学研究的空白地带,唯一具有代表性的两本专着还是十几年前出的,这是国内仅存不多的孤本,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傅行舟取过了书:“我这次出国和国外精神学的专家沟通过,他们说如果以桑桥之前的症状,是可以初步判断临床治愈的。”   栾以南点了点头:“没错,但傅董,我不得不很专业的提醒你。这种人格障碍也只能达到临床治愈,它或许永远不会复发,也或许就会在你无法防备的时候出现一个诱发点。”   “边缘性人格障碍的患者情绪不稳,极端自我贬低或理想化突出。而且这类患者往往拥有一个最致命的自杀自残性循环——他们害怕被抛弃,以至于他们会不断使用自残自杀的方式来获得一种人生存在的体验感。”   “所以。”   栾以南叹了口气,“傅老板,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无法忍受桑桥了,麻烦你告诉我。他毕竟是我负责了多年的病人,我还是得尽人道主义精神去把他救……”   傅行舟打断了他:“不会。”   栾以南似乎也不是很惊讶:“这么确定?”   傅行舟的语气果断而干脆:“在我看来,桑桥从来都不是病人。”   不是病人。   就不会有忍受一说。   诊所内的灯光炽亮。   傅行舟面上的疲倦也在灯光之下显得明显。   可他的神色是平静的。   并没有病人家属的忧愁,也没有听到病情也许永无止境的迷茫。   傅行舟伸手捏了捏眉骨的位置:“如果这类型的心理障碍都存在诱发点,那么我会帮桑桥把他前进路上的所有诱发点全部除掉,这样应该比其他方法都有效得多。”   栾以南:“……”   栾以南窒息了半晌,给面子的鼓了鼓掌:“可以,不愧是傅董。您这种另辟蹊径的土豪式解题思路似乎让我看到了奥数题的新解法,为您喝彩。”   傅行舟面无表情的看了栾以南一眼:“谢谢栾医生的指点和书,我把桑桥下个月的药一起取回去。”   桑桥以前基本都是每个月固定这个时间来拿药,只不过现在拿药的人换成了傅行舟。   药是诊所内的护士下班前就已经提前配好的。   栾以南打开盖子一盒盒检查一遍,然后装进袋里递给了傅行舟:“可以慢慢减轻药量,但是绝对不可贸然停药。”   傅行舟点头:“我知道了,还有用药时间什么的需要特别注意么?”   “按照药盒吃,别听桑桥的。”   栾以南顿了顿,突然加了一句:“对了,傅董,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给桑桥治这么多年病吗?”   傅行舟冷淡的低头瞥了栾以南的位置一眼:“因为要赚钱。”   栾以南:“……”   栾以南差点被傅行舟气个半死:“抱歉啊傅老板,让您失望了,我是个高风亮节的好医生。”   傅行舟收回了视线。   栾以南迅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我给桑桥看病的前六个月,用了药上了催眠用了各种方法,没有一点效果。”   傅行舟原本敷衍的神色在听到桑桥的名字后几乎立刻集中了起来。   他看向栾以南:“然后呢?”   “然后我就琢磨啊,我又不缺病人,也不缺钱,干嘛给自己找罪受。”   栾以南啧了一声,“所以我就准备下次桑桥过来的时候跟他说,让他换个医生。”   傅行舟皱眉。   “桑桥每周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但是那次他经纪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桑桥前两天因为他们那小区里一个老太太的事儿跟社会流氓打了一架,伤得挺重,进医院了,那天来不了了。”   栾以南道,“那我能怎么办?只能说没事,下次来也行——结果那天桑桥还是准时来了。”   “那个点儿本来我都准备下班了,走到巷子口,正好碰着他贴着墙边扶着走过来。”   栾以南停顿了片刻,“他看我下班了又不好意思了,硬要说自己是路过这儿,然后被我给拉回诊所里了。”   那是几年前的,他不曾拥有过的桑桥。   傅行舟每一个字都听得仔细:“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他为什么要打架。那小子跟我说,他们小区里有个以前给他饭吃的老太太,儿女都不管她,自己在小区门口纳鞋垫卖养活自己。”   栾以南的声音轻了些,“结果小社会们非得让那老太太交什么保护费,桑桥看不过去,就上去跟人家硬刚了。”   他顿了顿:“傅董你别说这小子真是牛,一个人打跑了人家五个,内脏出血,要不是那天半夜他经纪人发现给送了急诊,估计当天晚上人就没了。”   傅行舟面色像是幽冷的冰,半晌都没有说话。   栾以南深吸了一口气:“后来我就想,医者仁心,这小子我得管啊,要不我真怕他哪天死得我都找不着了。”   见傅行舟半天不答话。   栾以南敲了敲导诊台的桌案:“跟您说这么多,傅老板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傅行舟依旧沉默。   栾以南只得直截了当:“我的意思是,也许遇到你,就是桑桥这十九年人生里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了。所以作为他的医生,我希望傅董您不要放弃他。”   傅行舟拿起了放在旁边的药,向外走去。   走出两步,停了下来。   礼貌而疏离的道:“谢谢您,但您似乎理解错了我和桑桥之间的关系。”   傅行舟伸手推开了诊所大门,似乎思考了片刻,又转回身:“桑桥遇到我不是幸运。我重新找到他,才是我唯一的庆幸。”   天色已晚。   寂静的夜空里飘了些冬雪。   飘飘扬扬的雪瓣在地面上一点点积攒,灰霾色的天空看不到丝毫星光。   傅行舟将药和书放在副驾驶。   然后拉开车下车,取出一根烟点燃,站在车旁安静的吸。   重度疲乏的时候尼古丁总是非常提神。   桑桥身体不好,两人在一起后傅行舟几乎已经完全戒掉了香烟。   只是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实在抽不出空休息。   一根烟毕。   傅行舟重新坐回了车里。   车内没有烟味,不会影响到桑桥的身体健康。   刚要开车。   放在一旁的手机里突然跳出一条Raven的来电。   傅行舟将手机接起。   Raven的声音便立即传了过来:“老板,查到了。上周三晚上桑先生和方予洲在宿舍里发生了争执,录播楼刚好是老楼,门板隔音不好,一个清洁人员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傅行舟:“封口了么?”   Raven点头:“这名清洁人员五十多岁了,几乎不上网,我已经给钱交代她不要再往外传,也确认过消息没有走漏。”   傅行舟道:“方予洲说了什么?”   Raven:“方予洲告诉了桑先生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血缘关系。”   傅行舟不屑的哼了声。   Raven抖了抖,声音小了些:“还有,方予洲对桑先生重复了很多遍您原本要结婚的人不是桑先生,他只是代替品,他说希望桑先生能和他……”   傅行舟:“和他。怎样?”   Raven神情麻木道:“方予洲对桑先生说,亲兄弟本来就应该要,在一起的。”   下一秒。   Raven便从电话里听到了一声很冷的笑。   Raven觉得方予洲怕是就要凉在今晚,赶紧接上了下一句话:“最后一件事!老板,您之前让查的桑先生母亲的医院地址已经从桑重德那边的人嘴里套出来了,我马上发您手机上。”   “不用了。”   傅行舟冷冰冰的开了口,“我直接吩咐人去把方予洲请出来,你去办张身份迁移证明。”   Raven一愣:“身份迁移……老板,给方予洲办?迁哪个国家?”   傅行舟扯了一下嘴角:“无所谓,只要不是华国的国籍,他死他活就和华国警察无关了。不是么。” 第六十六章   雪在越发寂静的夜里越发打了起来, 渐渐在柏油路面上铺成洁白的一层。   古董车毕竟出厂的时间久了,在防滑功能上做的不如现在。   等傅行舟的车开到市郊的私立精神医院时,另外两辆车似乎已经到了很久,连雨刷器上都是一片雪白。   Raven从其中一辆深蓝色的奥迪车上下了车,又走过去拉开另一辆黑色金杯的车门。   客气而礼貌的向车内伸手示意:“方先生,晚上好。”   方予洲面色变了变,还是从车内走了下来。   从Raven的角度看过去,面前的黑色金杯面包车内远远不止方予洲一人。   只是除了方予洲之外,再无一个人下车。   Raven四周看了圈:“监控摄像头都处理干净了?”   坐在后排的一个男人笑了下:“闻哥放心, 郊区这片的小孩儿野的很,用弹弓打摄像头一打一个准,给两百块抢着干。我已经让虎子检查过了,老板的事儿我们必须尽心!”   Raven点了点头, 转向方予洲, 露出一个亲和的笑来:“方先生放心,我们是文明人, 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边请。”   也许是因为雪夜的原因, 面前的这片区域显得分外荒凉。   方予洲一颗心不断的向下沉, 跟着Raven深深浅浅的走了几步, 还是没忍住停了下来:“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违法?”   Raven一脸十分吃惊的模样, 转过身道, “方先生, 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是正经商人, 从不做违法的事情。”   方予洲:“……”   Raven当了傅行舟多年特助, 单凭一张嘴就能说遍天下:“还有,车是您因为想找到您母亲自愿上的,怎么能张口就说我们违法呢?”   方予洲:“……”   可是这并不包括一上车就把他打晕。   而且还从一辆看上去很正常的轿车换成了一辆看上去就很不正常的像是要杀人灭口的面包车。   还开到了荒郊野外。   方予洲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了站在车旁吸烟的傅行舟。   烟头猩红色的火星在漫天的大雪中显得斑驳闪烁。   傅行舟似乎也才从车上下来。   半靠着车身,没有领带,烟灰色的西装外套上随意披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   听到脚步声。   傅行舟终于侧身看了过来。   他缓缓的移开烟,吐出一个烟圈,冷淡无比的开口:“方予洲,你看上去并没有记住我的警告。”   方予洲信了骗他上车那人说的距离不远,里面还穿着在节目录播楼的寝室里睡觉的睡衣,只匆匆加了一件棉衣就上了车。   此时和傅行舟相隔不远站着,简直看上去落魄极了。   方予洲加入节目之前已经在网上有了不少粉丝,平时被粉丝惯得颇有些张扬肆意。   无论是最开始在节目里和桑桥跳舞,还是后面对傅行舟的挑衅,在方予洲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在今天夜里,方予洲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和傅行舟之间几乎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因为面前的傅行舟,实在是和白天,或是在桑桥面前太不一样了。   猩红色的烟火跳跃着燃在那人的指尖,袅袅的烟气在雪瓣中升腾。   面前的人却看上去比霜雪还要冷漠三分。   就像是一匹平日里伪装在人群里的野兽,终于在无人的深夜脱掉了伪装,露出了阴冷而锋芒毕露的獠牙。   虽然从小母亲就不在身旁,但方予洲的父亲依旧对他十分关爱,成长的道路依旧算得上平坦。   方予洲咬紧了牙,还是没敢再这时候去和面前的人硬刚,开口问道:“傅先生,你找人来骗我上车说能带我见我妈,我妈人呢?”   傅行舟手中的烟刚好燃到最后一丝。   他伸手将烟头在后视镜上按灭,又将烟头拿纸叠好扔进了车内的抽屉式垃圾箱。   然后站直身子,拉了拉大衣,向方予洲和Raven的位置走了过来。   傅行舟比方予洲略微高出一点。   他在方予洲面前站定,疏离而平淡的问道:“你很想念你母亲?”   方予洲笑了声:“傅先生,请问天底下哪个孩子不想自己的母亲?”   傅行舟不置可否:“你想从桑桥那里问到你母亲的消息?”   月光幽冷。   而傅行舟放在方予洲身上的目光比月光还要阴冷。   一层细细密密的不安全感顺着脊骨缓缓爬上了方予洲的全身,他放在衣兜里的双手攥紧:“这似乎和傅先生您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   傅行舟居高临下的看了方予洲一眼,“在见你母亲之前,我想先听方先生解释一下关于对桑桥说的那句——兄弟本来就该在一起,不知何解?”   方予洲紧抿着唇:“我之前以为我母亲已经离世,那他和我就是最亲的人。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傅行舟扯了下嘴角:“那我应该理解为,你在跟我抢人。”   方予洲:“……”   傅行舟再次确认了一遍:“是么?”   方予洲上下牙咬得很死,半晌后才道:“傅先生,桑桥是独立的个人。他和谁在一起,应该是他的自由吧。”   傅行舟的视线从方予洲身上收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声音很轻的道:“方予洲,我再告诉你一次,桑桥是我的。就算他有一天不在了,也要葬进我傅家的祖墓里,和我葬在一起。”   方予洲:“……”   “更何况。”   傅行舟冷笑了一声,“你比任何人都嫉妒桑桥抢走了你母亲,你也比所有人都希望桑桥过得不幸。这样你才平衡,不是么。”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血脉所带来的依存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雪夜里冰凉的空气倒灌进鼻腔里。   方予洲深深吸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妈?”   傅行舟:“现在。”   遮天蔽日的梧桐将红砖砌成的围墙遮盖的密不透风,从路旁丝毫看不到梧桐林后的建筑。   呼啸的风声刮动着梧桐的叶片,荡起一片喧嚣又诡静的哗哗声。   三人向前走了进一百米,才看到了一道铁网拦出的大门。   保安室里的昏黄的老式吊灯明明灭灭的晃动着。   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一名老保安打着手电从保安室里推门走了出来,亮起手电朝大门的方向晃了晃:“这么晚,谁啊?”   Raven笑着走了上去,掏出钱包塞了一摞红钞隔着铁门递了过去:“大哥,我是九点多那阵给你打过电话那个,下雪路不好走,来晚了。”   老保安面不改色的收了票子,查了Raven的身份证,然后走过来给他们解了门上的大锁:“病人们都休息了,不要喧哗啊!回来的时候原从这儿出,其他地方有电网。”   Raven一一应了下来,等傅行舟和方予洲先走进去,又给老保安递了烟后才跟了上来。   Raven对傅行舟道:“老板,刚我跟保安确认过了,方薇的确在C栋561病房。”   傅行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医院很老,连几栋住院楼都是八层以下的老式板楼建筑。   A栋和C栋间隔不远,中间只隔一个小小的花园。   深夜的病院显得安静异常,三人只在穿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了几声神经质般的哭嚎,又转而安静了下去。   走在最后的方予洲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了张嘴,却见前面的两人谁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得又闭上了嘴。   就这样一直走到C栋楼下。   灯光终于映明了楼牌上字。   方予洲整个人一僵,终于没忍住开了口:“这是……精神病院?”   傅行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方予洲,伸手按了上行的电梯。   只有Raven好心的回答了方予洲的话:“方先生,您放心,我们是很靠谱的,非常确定您母亲住在这里。”   方予洲:“……”   方予洲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电梯门斜对着的就是医护值班区,此时没有医生,只有一名看上去很困的值班护士。   北城向来是金钱与权力交织的中心,这间医院本身就开的并不那么光明正大。   半夜来探病的也不止傅行舟他们这几个个人。   Raven熟门熟路的打点完毕,走过来对傅行舟道:“护士说方薇这几天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问我们是不是确定要看她。”   方予洲原本就充满不安的心再次沉了沉。   傅行舟却没有犹豫:“看。”   小护士拿着病房钥匙走了过来,带着他们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然后打开了病房门:“探病时间为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会过来开门。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按铃。”   病房内一片漆黑。   方予洲下意识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按开了房内的灯光。   灯光一亮。   坐在床上的女人便直勾勾的向门口看了过来。   女人披头散发,老态已显的脸上有种惊异的表情。   她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看过来的眼神显得混沌而生僻,像是不认得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方予洲僵了僵。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个古怪的笑。   然后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慢慢的朝门口走了过来。   方予洲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偏偏傅行舟还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不去问候一下么?你找了她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怎么不说话呢?”   方予洲窒息般的一滞,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方薇已经走到距离方予洲不到两米的位置。   方予洲声音都在颤抖,直到避无可避,才极小声的吐出了一个字:“妈?”   方薇的动作顿了一下。   方予洲的眼睛亮了亮。   然而下一秒。   方薇就伸出手,狠狠抽了方予洲一个巴掌。   走廊边的衣架上搭着木质的晾衣撑。   方薇将晾衣架恶狠狠的从衣架上拽了下来,毫无任何迟疑的朝方予洲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边打边诅咒道:“你怎么还没去死!?你和桑重德怎么不一起去死!你个早该死的玩意儿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应该下十八重地狱被油煎炸被火烧死被刀剁死——”   “够了!”   傅行舟抓住了方薇的手,稍一用力就将她带的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病房内铺着厚重的地毯。   方薇没有摔疼,微微停顿后嘴里更加难听的咒骂起来。   咒骂几句后似乎发现并没有任何效果,又开始疯狂的大声尖叫。   尖锐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值班的小护士。   小护士沉着脸打开了病房门,带着嫌恶的表情给方薇扎进一针安定,接着转身对傅行舟道:“抱歉三位先生,今天的探病时间需要提前结束了。”   Raven没什么异议,方予洲更是丝毫都不想再呆一秒。   只有傅行舟在临走前又转身看了方薇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收回了视线,和另外两人一并走出了住院楼。   原路返回。   下了半宿的雪在路面上积成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方予洲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待出了医院大门,便立即向傅行舟告辞:“谢谢傅先生今天带我过来,我明天还要训练,先离开了。”   “方先生留步。”   Raven面上依旧笑意盈盈,上前一步便轻而易举的拦在了方予洲面前,“方先生,我们是正经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   方予洲心下狠狠一缩:“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傅行舟道:“没关系,我亲自给你解释。”   三人的一路走来的脚印很快就被落雪盖得干干净净。   傅行舟极其难得的笑了一下,开口道:“意思就是——方予洲,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方予洲心下登时一紧:“你——”   傅行舟打断了他的话:“方先生,我既然敢开口,我就敢做,劝你一句,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听听你的第二条路。”   方予洲的呼吸声都轻了下来。   他不怕拿钱示威的傅行舟,但他害怕站在雪夜里的,连声音都是冷的这个人。   “第二条路。”   傅行舟扬了下眉角,“你带着方薇离开国内,放弃国籍,永远不出现在桑桥面前。”   方予洲只觉得浑身发冷。   傅行舟拿出手机,向方予洲展示了一下时间,冷淡道:“公平起见,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方先生,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   虽然是两条路。   但却没有一条活路。   方予洲正想说话。   傅行舟手里调成静音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几下。   随即屏幕亮起。   桥宝来电。 第六十七章   深夜里悄然无声, 手机来电的声音便显得分外突兀。   傅行舟看死人一般的看了方予洲一眼:“看在桑桥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个劝告,保持安静。”   停在马路边上的黑色金杯不知什么时候沿着土路开进了林子里。   方予洲神色恍然,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傅行舟微微侧身,将电话接了起来。   时间已经入了后半夜,下了半宿的雪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洋洋洒洒的雪花在地面上积出厚厚一层,又落在男人的肩头和发顶。   在一片天寒地冻里。   傅行舟的声音却是温暖的。   他很柔和的开口,带着种床边故事的低柔呢喃:“桥桥,怎么还不睡?”   桑桥缩在寝室的被窝里, 把厚重的被子拉起来将脑袋遮得严严实实,瓷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去:“你明明也没睡啊。”   傅行舟将没有接电话的那只手放进大衣口袋,原本充满冷厉的整个身形像是放松了几分:“乖,我还有一点文件要看, 桥宝先睡, 我等等就去睡,好不好?”   桑桥在床上翻了个身, 不太相信的道:“真的吗?”   傅行舟道:“当然是真的。”   桑桥也不知是信了没信, 半天都没有说话, 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傅行舟极有耐心的等了几分钟, 轻声道:“桥桥?”   桑桥飞快的哎了一声。   傅行舟叹了口气, 重新哄道:“桥宝听话, 先去睡觉, 等这周星期六你结束录制, 我去接你回家, 嗯?”   桑桥不太高兴的哼唧了两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十分狡黠的道:“对啦,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我这个时候有手机可以给你打电话哇?”   傅行舟:“……”   傅行舟沉默了几秒,一时间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于是他顺着桑桥的话开口:“桥宝去跟宿舍管理员借了手机?”   桑桥切了一声:“才不是呢,我偷偷把坏的那个手机交上去充数啦,把你刚给我买的好的藏起来了!”   傅行舟低低笑了声:“桥桥真聪明。”   桑桥又把自己在床上翻了个面儿。   停了几秒,又谨慎的将自己再次往被子里缩了缩,才很小声的开口:“方予洲出去上厕所,三个多小时都没有回来。”   傅行舟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方予洲一眼。   方予洲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还没等迈开腿,就被Raven伸手拦了下来。   Raven面上的笑意官方,开口道:“方先生,车外到底有些冷,还是上车休息吧。”   方予洲:“……”   树林里没有路灯,更别提摄像头。   黑色金杯上坐的人少了顾忌,只随便下来了一个就将方予洲架上了车。   傅行舟收回视线,开口道:“桥宝这么关心他?”   桑桥窝在被子里摇了摇头,又很快意识到隔着电话傅行舟也看不到他的动作,抿抿唇道:“我不关心他……傅行舟,你现在在哪里啊?”   傅行舟轻声道:“在公司。”   桑桥慢吞吞的哦了一句,迟疑了几秒,补上一句:“傅行舟,你不要骗我哦。”   傅行舟声音轻柔:“好,不骗桥宝。”   虽然傅行舟在床上的信用早就已经破了产,但在桑桥心里其他方面的信用度还是依旧很高。   在仔细确认过多次,并且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   桑桥还是相信了傅行舟应该和方予洲今天晚上突然出去没什么关系,于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这时距离桑桥开始给傅行舟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   被憋在被子里快断气儿的桑桥偷偷摸摸的掀开了一边的被子角大大吸了两口气,然后又心满意足的重新把自己闷起来,唠唠叨叨的跟傅行舟继续道:“那你一会儿工作完了就早点去睡觉哦,都已经快三点了。”   傅行舟眉眼都慢慢柔和下来:“好。”   桑桥想了想:“以后也不能工作这么晚了,身体会吃不消的,你都那么大年纪了。”   傅行舟:“……”   好在还没等傅行舟发难。   桑桥就已经自己及时的改了口:“没有没有,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啦!虽然你比我大一点,但你最帅最能干了!”   傅行舟声音低低道:“是么?”   桑桥:“是的哇!”   傅行舟勾了下唇:“我哪里比桥宝大,哪里最能干?”   桑桥:“……”   桑桥觉得自己的脸跟被子里面儿接触的地方已经热得马上就能摩擦生火了,偏偏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忍了好半天:“傅行舟!”   傅行舟距离Raven和面包车的位置足够远。   他收了笑意,及时亡羊补牢:“桥宝乖,我错了。”   桑桥总不能隔着电话跟傅行舟生气,只能气哼哼的凶了他一句:“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傅行舟开口:“晚安,桥桥。”   两人之间的电话一般都是桑桥先挂。   傅行舟一直等着桑桥挂断,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挂断声传出来。   傅行舟以为桑桥睡着了,正要再轻声问一句。   突然听到桑桥的声音传了过来。   “傅行舟。”   和之前两人聊天时的气氛不同,此时电话那头的语气显得有些闷,也有些纠结和别扭。   像是已经自个儿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桑桥将头捂在被子里,顿了顿,才重新接上话:“你不要为了我,做不好的事。”   他又闷了一会儿,小声道:“就是……你不要做违法的事,不要做坏事,不要因为那些讨厌的人做不值得的事情。”   夜色幽凉。   桑桥的声音显得乖顺而安定。   他弯起嘴角,笑着对傅行舟道:“无论别人怎么样,我们都要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可以吗?”   傅行舟:“……”   傅行舟张了张嘴,却突然间有些语塞。   这对傅行舟来说实在是一种极少见的体验。   在这一瞬间,傅行舟甚至发现自己很难判断出桑桥到底是真的相信了他,还是根本就已经知道了方予洲的去向。   亦或者是知道了后,依旧决定信任他。   傅行舟的身形凝固了几秒。   还没能想出怎么回答桑桥的话。   便听到电话那头再次开了口:“还有哦,傅行舟,我想好了,等我这个节目结束,我们就公开吧。”   傅行舟一怔。   桑桥念念叨叨:“其实现在公开也可以……但是我想来想去觉得又不太好,万一现在公开以后他们都说我是沾你的光才排上的名次怎么办?不过好像我就是沾了你的光,可是……”   傅行舟道:“好。”   被打断的桑桥:“啊?”   傅行舟重复了一遍:“我说,好。”   桑桥:“……”   桑桥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那一长串话,一时间竟不能很确定傅行舟到底是针对哪一句说得好,只好紧捂着被子重新道:“节目结束以后吗?”   傅行舟:“好。”   桑桥:“你好像一个没有感情只会说好的机器人哦……”   傅行舟:“……”   傅行舟抬头,看了一眼上空雪花飘落的夜空:“桥桥,我很高兴。”   “傅行舟,我也好高兴。”   桑桥认真的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傅行舟的语气轻轻停了一停:“好。”   桑桥偷偷自己在被窝里笑得眉眼都成了一条线:“对啦,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傅行舟:“什么?”   “我爱你的呀,傅行舟。”   桑桥摸了摸自己滚烫滚烫的脸,小小声的道,“今天是初雪,以后的每一个初雪我都爱你。傅行舟,晚安。”   这次。   桑桥的电话挂的飞快。   还没等傅行舟从从天而降的巨大礼物中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干脆利落的挂机声。   傅行舟:“……”   傅行舟沉默的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屏幕,面无表情的转身,朝方予洲的方向走了过去。   Raven甚至已经无聊的跟车上的其他几个人猜起了脑筋急转弯。   只剩下一脸土色的方予洲充满丧气的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   见傅行舟过来。   车内的人和Raven齐刷刷的停了动作:“老板。”   傅行舟在车旁停下脚步,看了车内的方予洲一眼:“你应该感谢桑桥的好心,他帮你选了第二条路。”   方予洲:“???”   傅行舟提起手腕看了看表:“你们后天公演,明天还有一天的训练时间。公演结束,我安排飞机送你和方薇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意味着放弃国籍,放弃积攒的名利与粉丝。   方予洲总有一种感觉,傅行舟说不会让他有生之年再回来,那么他可能真的再也回不了故土。   而且,和方薇。   那个十几年不见,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的,他名义上的母亲。   绝境之中方予洲终于冒出了最后一丝勇气:“凭什么?傅行舟,我答应你不再困扰桑桥,我不去国外!”   傅行舟冷漠的转开了视线,对Raven道:“方薇的户籍很好弄,明天你操作一下他的。尽快让他消失。”   Raven点了点头:“不过老板,如果桑先生以后还想见到方薇女士的话……”   傅行舟道:“我会安排。”   傅行舟的路虎没有开进来,和Raven说完后就径自往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方予洲在车内眼睁睁的看着傅行舟离开,还要再开口,被Raven拦了下来。   Raven对他笑了笑,客气的道:“方先生,人贵在自知之明。你现在走,至少在你粉丝的眼里是你光荣退场,留下一个好名声,说不定还能在国外东山再起。如果您继续得罪傅先生,您就不怕遗臭万年么?”   方予洲:“……”   方予洲咬紧了唇,没能在开口。   “后会无期,方先生,为了您的自身安全着想,请时刻记得闭嘴。”   Raven对方予洲绅士的颔首,接着伸手关上了面包车的车门。   黑色的金杯面包很快便消失在乡道尽头。   漫天的大雪覆盖了车辙和脚步留下的痕迹。   Raven走到自己的车旁,意外的发现傅行舟竟然还没离开,而是盯着面前的雪景不知在看些什么。   Raven:“……”   在Raven的记忆里,傅行舟似乎从来没有赏景的雅兴。   所以他不得不十分好奇的开口问了一句:“老板,您在干什么?”   傅行舟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看了Raven一眼:“下雪的时候,恋人间有什么讲究吗?”   Raven:“……”   自从开始工作,Raven便鲜少有这个兴趣关注这方面的事了。   他努力在脑海里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大学的时候有同学似乎跟他提过一次。   Raven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有。我以前听别人说过,说是如果在初雪的时候向自己爱的人表白,那么这段爱情就会得到上天最真诚的祝福。”   “说起来,老板,今天好像就是初雪吧?” 第六十八章   虽然第三次公演的时间就在后天, 但桑桥还是睡了一个很好的觉,连第二天醒来之后都觉得自己心里甜滋滋的。   甚至就连睡醒起来放水,刚出宿舍门就撞上方予洲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方予洲身上还穿着平时晚上睡觉的睡衣,只匆匆在外面罩了一件外套。   和桑桥面对面在门口碰到的时候。   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方予洲整张脸都是青的。   桑桥捂捂嘴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主动往旁边走了一步,给方予洲让开了几门的路。   方予洲:“……”   方予洲的唇开合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又还是没能说出口。   最终方予洲绕开桑桥走进了宿舍里, 结束了两人相对无言的场面。   北城的冬天有暖气,宿舍里也早已经供了暖。   桑桥的身上睡得热腾腾的,方予洲走过去的时候则带了一股屋外严冬的寒意。   天色还未亮,屋内的其他练习生都还在沉沉睡着。   桑桥缩了一下脖子, 下意识借着走廊透过来的昏暗灯光转头看了走进门里的方予洲一眼, 眼瞅着方予洲沉默的走到了自己的床边,站定片刻, 换了拖鞋, 无声无息的爬上了床。   桑桥:“……”   行叭, 说不定人家是梦游刚回来呢。   距离练习生们早上起床的固定闹铃时间已经差不了多少。   桑桥也没打算再回到床上去, 轻手轻脚的从床底下取出了自己的洗脸刷牙用具, 抱在怀里第一个霸占了卫生间。   早晨七点半。   练习生们准时早饭。   起床时低迷的气氛已经渐渐的散了开去, 坐在食堂里的A班练习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看了半晌, 终于还是发现了方予洲和桑桥之间的不对劲来。   虽然在这之前桑桥已经单方面拒绝和方予洲有任何沟通了很多天, 但方予洲却一直锲而不舍的去找桑桥说话,似乎全然不在乎桑桥的冷脸。   而今天。   桑桥依旧完全不理方予洲倒是正常。   不正常的是怎么方予洲也沉默的像是吞了十八近秤砣似的,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郭鹏飞和坐在他周围的几个练习生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在方予洲和桑桥之间做出选择:“桥桥,你和方予洲吵架了啊?”   今天早上食堂阿姨不仅照例给桑桥来了一大勺老干妈,还给他分了点自家做得小咸菜,打花卷的时候也给桑桥多打了两个。   桑桥昨晚睡得好,今天也吃得好,两个腮帮子像仓鼠屯粮似的咕噜咕噜了半晌,疑惑的将脑袋抬起来:“哈?”   郭鹏飞:“……”   这怎么看上去也不像是吵架了啊。   然而A班的练习生里只剩下一个郭鹏飞和桑桥有着曾经F班同学的交情。   在其他队员的疯狂暗示下,郭鹏飞只得重新又问了一遍:“桥桥,你和予洲哥吵架了吗?”   桑桥:“……咳咳咳咳咳!”   桑桥嘴里的花卷一噎,差点没把自己给呛个半死。   大概是辣椒末进了气管,桑桥整个人都咳的停不下来,连脸都慢慢泛上了一层红色。   原本坐在桑桥旁边位置上的方予洲今天早上也换了惯例的位置。   他从面前的托盘里略微抬头,目光在桑桥身上落了几秒,开口道:“没有。”   郭鹏飞:“?”   郭鹏飞有些懵,但好歹也得到了当事人的回复,赶忙确认道:“真的啊予洲哥?”   桑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咳得眼泪都沁了出来,抓起旁边的水杯就猛灌了几口水。   方予洲的视线又重新移回了桑桥身上。   他顿了顿,伸手将自己盘子里干净的餐巾纸沿着餐桌桌面推到了桑桥面前,顺便回答了郭鹏飞的话:“真的没有。”   桑桥:“……”   桑桥的早餐盘里还有一个水煮蛋,半勺老干妈和剩下的最后一个花卷。   那张方予洲推过来的纸巾就停在了桑桥的托盘前面。   桑桥双手扶着自己的餐盘往身边拉了拉,挺直了背给自己顺了顺气儿,开口对郭鹏飞道:“有什么吵架不吵架的,就普通队友关系,你再不好好想想动作练习小心等等庄老师再罚你!”   郭鹏飞是学音乐出身,舞蹈的底子本来就是A班最弱的,加入桑桥的公演队伍之后经常被庄辉拉出队伍进行单兵训练。   庄辉向来严格,同为男人训起练习生来更是毫不客气。   郭鹏飞一听就变了脸色,双手合十朝桑桥拜了拜:“桥桥你和庄老师关系好,今天可一定要帮我求情,让庄老师饶我一条狗命!”   桑桥将剩下的一点老干妈夹进花卷里咽进了肚,冷酷无情的道:“关系好个屁咧,我自己也半斤八两,我们一起瞎几把挨骂吧。”   郭鹏飞:“……”   果不其然,吃完饭到了训练的时候。   郭鹏飞又遭了庄辉一顿从动作到感情表达再到肢体语言的无差别攻击。   桑桥队伍这次选择的公演曲目属于快节奏舞曲,动作熟练度和标准度都要求很高。   庄辉叫停了一个动作,然后让开镜子,从一个个练习生面前走过进行最后的动作纠正。   走到桑桥面前。   庄辉停了停,低下头看了看桑桥的手:“伤好了吗?”   桑桥一边保持着踢腿一边努力回答:“好得差不多了,庄老师。”   庄辉似乎还要说什么,又考虑到其他人还在没有说出口。   一直到训练结束。   桑桥正要跟在其他练习生后面走出训练教室。   在小讲台上收拾东西的庄辉突然叫住了他。   早上是节目组在公演前训练室内的最后一次训练,等中午吃过饭后所有练习生就要一起坐车去体育场进行彩排。   桑桥急着去吃饭,于是迅速的转过头:“庄老师,怎么啦?”   庄辉的大衣就随意搭在训练室的舞蹈杆上。   他走到自己的大衣旁,伸手从里面取出了一件东西,停顿了半晌,还是走过来递到了桑桥面前:“给。”   是一个半透明的棕色玻璃瓶,个头不大。   桑桥好奇的看了那瓶子一眼:“庄老师,这是啥啊?”   庄辉又将东西往前松了松:“本来想之前给你的,一直没有机会。是我朋友他们中医研究院的祛疤膏,好像挺有效果,我就给你拿了一瓶。”   桑桥摊开自己的两只手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翻给庄辉看了看,笑眯眯的道:“谢谢庄老师,不过不用啦,反正都是掌纹的位置,其实没什么疤的。”   庄辉低头看了看。   狰狞的伤口已经随着时间转成了淡褐色的细长疤印,应该只要等痂脱了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庄辉敛了表情,依旧平和道:“确定不需要了吗?”   “不要啦。”   桑桥将手揣回了兜里,朝庄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段时间辛苦庄老师指导我们,之前手受伤您也帮了我,您真是我见过的第二大好人了!”   庄辉将药瓶在手心里攥了攥,放进了衣兜里:“是吗?那第一大好人是谁?”   桑桥的眼神直接且单纯,毫无避讳的对上庄辉的视线,没有遮掩的道:“那肯定是傅行舟呀,庄老师我是偷偷告诉你的,你别告诉别人哈!”   庄辉沉默了几秒:“傅行舟?”   “对啊。”   桑桥将自己的衣服整了整,认真的跟庄辉道,“傅行舟人真的很好的,虽然可能看上去有点冷冰冰的,不过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虽然偶尔就,床上有点凶凶的。   桑桥撇了一下嘴,又很老实的补充了一下:“虽然他也有一点点小坏毛病啦,不过还是没有人比他更好了。庄老师,这就是对我自己来说的不具有代表性的啊!说不定您就是别人眼里的第一大好人了!”   庄辉看了桑桥一眼。   录播大楼的训练室里是老式的窗户,光线不好,所以只要有人训练,几乎是无缝开灯。   明亮的光线印在擦得锃亮的木地板上,又从木地板开始折射。   最后倒映在桑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   那实在是一双比任何光芒都明亮的眼睛,尤其在提起傅行舟的时候。   庄辉悄然的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桑桥,在一些时候,爱情围城里并不是只有两个人。你就那么确定,傅行舟一定是最适合你的人吗?”   这句话好像非常哲理。   桑桥书念得不好,一般都不太擅长这种哲理性特别强的话。   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庄老师您是在为您的新戏苦恼啊?我以前也见过那种三角恋的剧本,害!不过我可能给不了您意见,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傅行舟一个人爱我,成不了三角恋啊。”   庄辉:“……”   有那么一瞬间。   庄辉觉得傅行舟上辈子一定是拜完了所有的月老庙,才最终求来了桑桥。   画地为牢。   庄辉摇了摇头,将剩余的几样东西收进了包里,对桑桥道:“没关系,我决定放弃那部剧了。快去吃饭吧,明天公演,加油。” 第六十九章   公演的时间惯例定在晚上, 所有参演的练习生和节目组工作人员要求提前一天到位进行场地适应和彩排。   对比前面两次将场地安排在隔壁市的公演,这次的公演场地给练习生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节目组的录播大楼距离北城的东城体育场只有不到六公里路程,中午吃完饭又休整了一小时后,所有人一起上了大巴,不到一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由于是体育场搭建而成的节目舞台,后台的布置便要相对简陋一些,就算在不同的队伍,练习生们也只能共用一个化妆间,休息室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分开。   北城向来是追星的一线地带, 几万张公演入场票在刚发售不到十分钟后便抢购一空。   再加上不出意外这次的公演应该是Your stage的倒数第二场公演,为了增加节目热度和流量,在公演之前,节目组特意设置了一个探班应援计划。   所谓的探班应援, 也就是在售出的六万张公演门票中随机抽取一些幸运观众, 邀请他们来到彩排现场和后台,并且可以获得签名和合照机会。   在探班应援发上微博之前, 节目组已经提前征询了大多数练习生的意见。   最后问到桑桥这里。   桑桥当时刚从训练室出来, 沉思了半晌, 深沉的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的提问:“我是没啥意见啊……不过我们都是十八线素人啊, 万一搞个应援没人来不就有点, 尴尬哈?”   于是, 随着这项应援计划一并放上微博的, 还有桑桥的这段花絮采访。   接着几个小时之后, 桑桥再次凭着自身实力与真诚的沙雕精神登上了热搜。   #论糊笔的自我修养#   #桥桥你不糊你是最棒的#   更让桑桥吃鲸的是。   不知粉丝们是为了诚恳向他证明他是有粉的, 还是单纯想要表现一下。   彩排当天。   工作人员带着随机抽取到的幸运粉丝们走进后台时,将近半数的粉丝都跑到了桑桥面前。   说实在的,这还是桑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粉丝。   和收到……以前只在其他明星微博里看到的粉丝爱心支持信。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跟所有参与应援的粉丝们说明了所有练习生们都不会收取任何粉丝的礼物,但是可以允许粉丝们携带自己写的卡片和信件。   粉丝们的小礼物总是别出心裁且精致无比。   桑桥在粉丝们过来的时候就赶紧站了起来,有些诚惶诚恐的将卡片和信封一张张接过来。   北城的深冬天气很冷,前来应援的粉丝又是女孩子占大多数。   也许是因为在进来前已经在场地外等了很久,很多女生羽绒服外的手都冻的通红,桑桥接信的时候偶尔不小心碰到她们的指尖皆是一片凉意。   桑桥从来就没有做明星的经验,只觉得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正想去休息室另一边端热水给围过来的粉丝们喝,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拦了回来。   离得近的一个女孩子偷偷比了个心心给桑桥:“桥桥你不上镜诶!感觉你比节目里还要好看好多!”   站在旁边的其他粉丝也开了口:“就跟你们说桥崽绝世美颜!”   “不过桥桥你生病完好像又瘦了好多,上次公演我还在机场碰到过你……不过当时我还是节目粉,最近才变成你的纯粉!”   “桥崽也好好养身体哇,虽然训练不能松懈,但是身体最重要了!”   桑桥被围在最中间,身边只有两个工作人员跟着,但前来应援的粉丝都非常礼貌,丝毫都没有往内推搡。   桑桥将所有的信都全部收好,弯出笑向所有粉丝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们过来,我会好好保护身体,也会努力训练表演的。”   “桥桥你声音也好好听,以后也可以唱歌啊,队内的门面的话唱歌会轻松一点的。”   “没关系,你要是喜欢跳舞也可以的,桥桥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送你出道的!”   桑桥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彩虹屁,被吹得脸都有些烧了起来,下意识揉了揉鼻尖:“我,我会尽力的。你们也不要太辛苦……”   “桥崽真的好乖呜呜呜,桥桥还有好多姐妹都没被抽到,只能明晚才能看到你了。”   “桥桥你有好多粉丝的不会没人来看你的你不要担心呀。”   “对对对!桥桥,其他姐妹还托我们向你转达一句话!还说我们一定要转达不然就跟我们没完!”   桑桥一听这么严重,赶紧认真问道:“啊,什么话?”   粉丝们对视一眼,十分整齐的道:“桥崽,妈妈爱你!”   桑桥:“……”   面前的有些女孩子看上去年龄比自己还要小。   桑桥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二三四五六七等众多位妈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眼见着应援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   桑桥突然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背包里还有前天傅行舟给他带回来的几包巧克力,是准备着给他饿的时候吃一两块充饥用的。   因为没想到真的会来这么多粉丝,桑桥也拿不出其他可送的,就把几包巧克力拆开分了分,刚好每个人能分个几块。   桑桥将被分空了的巧克力包装袋在手里拧巴拧巴:“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再给你们其他好吃的,今天有点寒酸,不好意思哇。”   “不会啊,谢谢桥崽的巧克力!”   “我会回去秀给其他姐妹看的哈哈哈第一次就收到了桥桥的爱心巧克力!下次还会有其他的吗?”   桑桥笑了起来:“会有的,大家回去注意安全。”   半小时的应援探班结束,保安和工作人员来带粉丝们离开。   桑桥跟粉丝们招了招手,正要说再见。   突然见其中几个女孩子偷偷埋头凑在一起说了什么,接着又有些犹豫的朝桑桥看了过来。   桑桥今天的心情一直很好,主动道:“怎么啦?”   其中一个女孩子绞了绞手指:“桥桥,我们还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保证是最后一个!”   桑桥点点头:“好啊,什么问题?”   女孩子道:“就是……桥崽你也知道你的cp很多的嘛!”   桑桥:“嗯?”   另一个女孩子接上了话:“那桥桥你觉得你最喜欢你的哪个cp啊?我们就是偷偷问一下,桥桥你不回答也可以的!”   桑桥:“……”   桑桥沉默了片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很多cp……我现在有哪些cp啊?”   “超多的啊!桥桥你的cp算上拉郎的话快有六七十对儿啦,现在最火就是你和楚楚,庄辉,江同,方予洲,还有蒋开啊之类的,还有好多磕冷门的。”   桑桥:“……”   桑桥再次沉默了几秒:“我的cp就没有不是演艺圈的吗?”   留下的几位粉丝面面相觑。   经过艰难的思考,站在最边上的一个女孩子突然拍了下手:“有的!桥桥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在群里还看到一个磕你和傅行舟cp的!”   桑桥:“!!!”   桑桥眼睛都亮了起来。   然而紧接着便看到那女孩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也点了点头。   还顺带跟桑桥热情的科普了一下:“桥桥你可能不认识傅行舟啦,就是一个豪门老男人,年龄挺大的了!”   桑桥:“……”   那女孩接着道:“所以那个安利你和傅行舟cp的姐妹应该也没安利出去,完全没人磕这对儿的,我们都劝她别磕这种一看就没糖还不苏的。”   “对啊对啊,而且这种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嘛!完全不rio!”   “唉你们这样一说那姐妹好惨哦,我看她一进群就激情安利了好半天,根本都没人理她的。”   桑桥:“……”   是的。   他也觉得自己挺惨的了。   从粉丝走后到第二天晚上的公演开始前,桑桥几次休息的时间都试图用手机再次向别人安利再安利自己和傅行舟的cp。   然而不仅没有成功,还被磕他其他cp的粉丝们用无数石锤图打肿了脸。   “你看庄辉老师和桥桥训练的截图,慢放,注意手和动作!啊啊啊啊啊wsl!!”   “明明楚楚和桥崽才是真的好么?!同款都被你们吃了么?而且桥崽唯一追星就是为了楚楚啊啊啊什么绝美爱情!!”   桑桥:“……”   “刚刚安利傅行舟和桥崽的那个姐妹还在吗?球球你放弃跟我们一起磕点正常的糖吧!傅行舟跟桥崽完全没有磕点啊快来看看桥崽多甜!”   桑桥:“……”   距离晚上的公演还有三个小时。   桑桥连吃饭的时间都放弃了来卖他和傅行舟的安利。   结果也没卖出去。   气得桑桥狠狠的啃完了从食堂打包带回来的一个肉包子,愤怒的去化妆了。   You stage第三次公演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整。   北城的夜色已经降临。   东城体育场闪耀的外层照明却映亮了大半片夜空。   比体育场外层灯光更耀眼的是舞台上的一束束霓虹。   从流动光到顶光,再到闪烁的追光灯——   无比夺目的拉开了台下与台上所差的那段万众瞩目距离。   桑桥这组抽签的顺序不好,排在第一个上。   于是从化妆开始所有练习生就没有了休息时间。   不过好在早表演完早解脱,说不定还能早点回家。   桑桥没抽出单人时间在上台之前给傅行舟打电话,便决定等表演完了再找个偏僻点的角落偷偷给他打。   台前的易楚已经结束了主持词。   桑桥跟在自己队内其他练习生的后面,一路小跑上了台。   舞台的灯光是黑的,观众区也是暗的。   但观众手中的应援的灯牌是亮的。   在人山人海的观众区里,桑桥看到了一片举着桥字的灯牌。   很大很大一片。   似乎坚定而温暖。   队中的七名练习生在黑暗中调整队形,确定开场动作。   然后。   灯光顷刻大亮。   耀眼而璀璨的舞台灯光照亮了桑桥的目光。   随着灯光缓缓流淌开来,观众区的前几排也从暗色中显得稍微亮了几分。   而就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男人英俊的脸半掩在半明不明的灯光下,坐姿优雅而端正,手上的腕表折出几道冷淡的光影。   接着。   傅行舟微微抬头,对上了桑桥的视线。 第七十章   喧嚣的东城体育场似乎顷刻安静了下来。   在一瞬间, 仿佛粉丝的应援声,灯牌的闪光,甚至就连舞台的追光灯——   也无法从桑桥的目光里分走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原本黯淡无光的观众席仿佛因为傅行舟的存在而重新明亮了起来。   至少在桑桥的视线尽头。   那个人是如此的耀眼,而温柔。   四目相对。   傅行舟微微提起唇角,对桑桥露出一个笑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压过了全场所有粉丝的尖叫。   桑桥所带队的这支临时的参赛组合队伍中很多都是A班的练习生,桑桥无论是舞蹈还是唱功在里面都并不是绝对优势。   虽然队形站在最边上,但表演结束的时候,桑桥才发现自己连手心里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凉汗。   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事。   桑桥这人从小到大就没明白什么叫做紧张,不知从哪学来的破罐子破摔, 就连当时来参加节目都是为了混几期录制费顺便多拿一份公司的加班工资。   后来一批批的练习生离开了节目,桑桥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再后来。   生活里有了傅行舟。   因为傅行舟在,所以总是害怕表演不好。   或者是想要好一点,再好一点。   也许更优秀一些, 就能和傅行舟更搭配一点。   这是桑桥距离上次在节目录制中生病后回归的第一场舞台, 也是除昨晚和幸运粉丝互动之外第一次自己大多数粉丝见面。   在台下闪烁着的灯牌之中,印着桥字的灯牌占据了一大片灯海, 看上去壮观又绚烂。   表演结束, 组合内的所有练习生齐齐向观众席鞠躬, 再次点燃了一波沸腾的尖叫声。   节目采取的是直播性质的公演,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观看性, 每两组练习生表演之后会当场由场内观众和场外直播观众票数相加, 共同选出两组之中更受观众欢迎的那一组组合。   再从胜出的组合中进行第二次观众票选, 选出组合中最得观众喜爱的一名练习生。   桑桥队伍所在的左侧舞台灯光渐暗, 另一支练习生组成的队伍采用升降梯从下向上升了起来。   当另一支练习生队伍准备好时。   桑桥所在的这边舞台灯光也彻底熄灭, 队内的练习生们安静的站在原地维持不动,等待另一支队伍表演结束。   然而桑桥向来对输赢没什么特别的追求,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去围观另一支队伍在旁边的舞台上表现如何。   节拍感强烈的音乐声在桑桥耳边一声声炸开。   桑桥站在已经漆黑一片的舞台上,很执着的顺着另一侧舞台打在观众席前几排的微弱灯光去找傅行舟的身影。   在令人瞩目的舞台之上,观众的目光总是追逐着灯光亮起的地方。   虽然桑桥在之前就给自己反复做了很多次这样的心里建设。   但是一想到傅行舟可能也要看别人表演……   唉。   桑桥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超级坏的人,心眼可能只有芝麻粒那么大一点点。   正在表演的另一只队伍选用的舞台灯光偏冷色调,几乎没有多少灯光能留在观众席上。   这种情况下找人是一件总是比较困难的事,再加上桑桥又恰巧站在队伍的最右边,距离刚刚傅行舟观众席最中间的位置本来就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桑桥怕破坏队内的队形,只好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在第一排最中间仔仔细细的借着星星点点的光亮一个个顺着模模糊糊的椅子看了过去。   终于又重新看到了傅行舟的身影。   傅行舟对另一组练习生耳朵舞台表演似乎比桑桥兴趣还要更低。   他低着头,像是在看手机。   桑桥:“……”   桑桥偷偷摸摸的缩回了视线,伸手摸了一下嘴角,不知为什么有点小高兴。   另一只队伍里集结了之前从A班掉出去的两位练习生,队长还成功的选到了江同入队。   上一次公演之后,江同的名次和支持率仅排在桑桥之后,所以在抽签结果出来的时候,桑桥一度怀疑过这个抽签到底是不是有黑幕。   不过有没有黑幕这时也显得不再那么重要,反正早晚都要碰上。   隔壁舞台的队伍表演完毕,桑桥所在的这边舞台灯光终于又被再次打亮。   灯光亮起的刹那间。   桑桥又向傅行舟的方向望了一眼。   接着就看到傅行舟也正向自己看过来,带着笑意微微的挑了下眉。   桑桥:“……”   被抓包的桑桥立马就挪开了视线,心虚的用眼珠子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目视前方。   公演依旧由主创人易楚负责主持和串场。   两组队伍出演完毕后将由场内外观众开始进行投票。   桑桥发现以往话一直很多的易楚今天竟然出人意料的麻利,不由自主的开小差怀疑是不是主持台距离观众席最中间的位置太近的原因……   东城体育场的舞台灯光效果向来很好,节目组又特意提前了一周就开始布置。   最终的投票结果会由观众席和网络大屏打出一道光束,直直点亮获胜队伍脚下的舞台。   五秒。   四秒。   ……   一秒。   脚下的灯光猛然一亮,绚丽的追光灯打在桑桥这一侧的每一位练习生身上,印亮了一张张年轻而帅气的面孔。   易楚可算是逮着机会快步下了主持台,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桑桥这边,将另一只话筒递到了桑桥面前。   易楚半边身子侧对着观众席,给桑桥使了个桑桥也没看懂的眼色,大声道:“恭喜你们暂时赢得了最高的支持率,桑桥,你作为队长,有什么想说的吗?”   桑桥:“……”   桑桥文化程度低,也并不擅长获奖感言,上次公演发表获奖感言还是多亏了傅行舟的无人机太出风头帮他逃过了一劫。   桑桥无比心塞的接过了话筒,干巴巴的道:“就,开心,大家都辛苦了。谢谢观众朋友。”   易楚自从上次被和桑桥cp之后连续两周都没敢去见傅行舟,刚刚还在主持台上被傅行舟吓得差点忘词儿。   眼下好不容易逮着了个软柿子。   易楚赶紧揉了好几把:“上次公演虽然桑桥同学没有参加,但你的投票率还是所有练习生里最高的,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吗?”   桑桥顿时想到了昨晚粉丝过来应援的场景,真诚的弯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今天这么冷,你们还愿意过来看我,真的很谢谢你们。嗯……不只是我的粉丝,还有其他练习生的粉丝和所有的观众,我们都很感谢。谢谢大家。”   从桑桥的第一个参加节目是为了包吃包住的采访视频放出之后,他在观众的好感度就一直很高。   虽然自身是热搜热cp体质,黑料也层出不穷。   但不知是不是由于桑桥实在是不走寻常路的耿直……竟然也没有积累下多少恶感。   等到再次进行队内最受欢迎练习生的时候。   追光灯再次打在了桑桥的头顶。   一直到所有队伍的表演结束,节目组当场统计了所有练习生的场内外支持打投率——   桑桥竟然再次排在了第一位。   作为时下讨论度最高的综艺成长类选秀节目,You stage几乎每次公演结束都会抢占当晚的热搜。   只不过和前两次公演不同,第三次公演排名一经公布,就引起了许多猜测与不满。   原因很简单。   桑桥不仅缺席了第二次公演,论硬实力无论是舞蹈还是唱功都不能算所有练习生里最顶尖的水平。   而就这样,还屡次拿到了排名第一的成绩。   更何况这已经是临近节目结束前的倒数第二场公演。   按照节目规则,这场公演排名第一的练习生将会在最后一场公演的队形中获得C位。   其他练习生的粉丝认为桑桥只会靠卖惨炒CP拉人设博出位,绣花枕头一包草,说不定每一次排名第一都是内部操作。   桑桥的粉丝则反击明明是其他练习生不讨喜,不会打投不会做数据怪得了谁,骂谁都可以骂我们桥崽就是不行。   总而言之。   公演结束后不到两个小时。   微博热搜和节目组官博下已经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众多战场。   广大吃瓜群众,已出道艺人的防爆粉,其他练习生的粉,桑桥的各路粉丝如火如荼的战成一片,大有不撕个你死我活不罢休的架势。   这秃如起来的秃然变故不得不让节目组工作人员延长了加班的时间。   节目微博运营在工作室里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苦大仇深将目前情况报告了上去,等待总统筹的回复。   然而涉及桑桥,总统筹也不敢贸然回复,又将电话打给了Raven。   已经下了班的Raven心平气和的告诉节目统筹:“您先别急,明天所有练习生不是休息一天吗?傅董去接桑桥回家了,等傅董晚上和桑先生忙完心情肯定不错,我到时再回复您。”   总统筹:“???”   忙啥玩意儿??   总统筹也不敢问,只得茫然的挂了电话。   微博的战火越烧越烈。   而就在这片互扯头花的战争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不协调的发言。   喵小鱼爱吃炭烧:话说有没有姐妹跟我探讨一下傅氏的老板啊……   喵小鱼爱吃炭烧:[照片.jpg]   大概是微博权重高的原因,这条留言一发出来就占据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一分钟互骂三百楼的评论区一瞬间停滞了片刻。   也许因为是偷拍的原因,照片的角度取的不好,还因为光线问题拍的很糊。   但就算如此,那个照片上的人依旧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英俊,且冷漠。   他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勾勒出一道生人勿进的弧度,唇抿着,目光却直直向台上看去。   喵小鱼爱吃炭烧:今天跟闺蜜去看公演了,闺蜜家里给弄到了第二排的票,刚好就坐这位又酷又冷又帅还贼tm有型的哥哥后面。   喵小鱼爱吃炭烧:还有其他照片,有点糊,姐妹们凑合看[照片.jpg][照片.jpg]   喵小鱼爱吃炭烧:他卡着点来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助理和一个保镖好像……坐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明星!   喵小鱼爱吃炭烧:结果总导演带着统筹过来了,喊的傅董……   评论区继续诡异的沉默下来,连一分钟互骂三百楼都变成了三分钟刷一楼。   喵小鱼爱吃炭烧:我就想问这是我知道的那个傅氏的傅董吗?谁之前告诉我的他是老男人?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   评论区终于又冒出了一条留言。   蘑菇不咕咕:我不认得傅氏的什么傅董,但是这个照片这个颜!我可以!!!!!   大贝贝:妹妹留步!!姐姐年纪大了!!姐姐先来!!   执笔画馒头:竟然姐妹们都可以!!那我也可以!!   原本没有硝烟的战场突然转移了方向,在一大片可以的田野里,再次冒出了一句话。   YIuna:有在大群里的桥桥cp粉吗?你们记不记得之前在群里有一个誓死要磕傅老板x桥桥的?   子不呱:???md如果这照片真是傅行舟的话,卧槽那我错过了多少快乐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   桑桥和其他练习生们一起坐大巴车回到录播大楼,然后回宿舍换掉了演出服装,和队友瞎聊了几句之后,快速的背好自己的小包溜出了节目楼。   路灯柔和的光铺在路面上。   桑桥裹紧了自己厚重的羽绒服,正要摸出手机打电话,便见停在路边的一辆银色奔驰闪了闪大灯。   傅行舟从驾驶座上推门走下来,对站在路灯下的桑桥扬了扬唇角:“桥宝今天很厉害,走,我们回家。” 第七十一章   录播大楼和傅行舟的别墅, 不对,目前准确来说应该是傅行舟和桑桥共有的大别墅距离不远,开车不到四十分钟就能到家。   华灯初上,柏油马路上已经过了最喧闹的高峰期。   傅行舟的银色大奔一路畅通无阻, 飞驰在星星点点的夜空下。   桑桥手里抱着一杯浓浓的热巧克力, 将杯口凑近嘴边小口小口的喝。   每次喝完一口,舌尖都会下意识舔一下唇角, 似乎担心浪费了杯子里的饮品。   正巧赶上红灯。   桑桥艳色的舌尖划过上唇的动作完完整整落进傅行舟的余光里。   男人喉结上下滚了滚, 低声问道:“好喝么?”   桑桥不疑有他,还以为是傅行舟之前没点过星巴克的热巧克力, 十分好说话的点了点头:“好喝啊,甜甜的。你要喝吗?”   傅行舟侧目看了看桑桥手中的纸杯,又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落在桑桥的唇上, 近乎哑声的道:“好, 回去喝。”   桑桥:“……”   桑桥一般脑子里没有傅行舟那么多不可言说的想法,听到这话后张了张嘴,其实没太明白为什么喝口巧克力都要留着回去喝。   可能是傅行舟觉得自己开车不方便叭……   桑桥善解人意的给傅行舟找了个很完美的借口,晃了晃杯中的饮品:“好像剩的不太多了,那我不喝了,留给你啦。”   红灯过去, 大奔重新在路上跑了起来。   傅行舟像是觉得有些燥意, 微微开了几丝窗缝。   等到冬日的凉意顺着窗缝慢慢飘进来后,傅行舟才伸手捏了下桑桥的指尖:“不用,喝吧。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桑桥:“……”   明明刚刚还说要回去喝的, 现在又不喝了。   现在的男人真的是很难懂。   杯中剩下的热巧克力还是暖的,既然傅行舟说不用给他留了,桑桥就放心的把杯子里留下的小半杯一口口喝了个见底。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好奇的偏过脑袋:“傅行舟,你今天怎么没开那辆古董路虎哇?”   傅行舟目光中的神色很细微的变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不紧不慢道:“古董车不适合开太久,送去保养了。”   “哦……”   桑桥也不了解古董车那些门门道道,很乖的点了点头,“那你吃晚饭了吗?”   傅行舟温和道:“还没有。不过Raven说你们的晚饭也很仓促?”   毕竟刚刚才喝了一杯超高热量的热巧克力,桑桥此时也不算太饿。   他揉了揉肚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肯定啊……就留了半小时的吃饭时间。”   还被自己用来在网上热情推销傅行舟了。   桑桥垂下脑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硬生生的将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虽然傅行舟向来不怎么喜欢关注微博,自己更是连账号都没有一个。   但是自从上次桑桥和易楚莫名其妙的被扯出了一个CP之后,傅行舟的态度从此直接演变成了防火防盗防微博。   不仅专门安排了相关公关组去处理桑桥在网上的黑料和负面记录,甚至还能每天专门抽出下班前的二十分钟仔细查阅公关组报上来的当天数据表格。   其中就包括,桑桥某某cp超话新增人数,热度变化,是否有新拉郎出现。   这些傅行舟当然不会告诉桑桥,还是有一天Raven不小心说漏了一嘴,然后才在桑桥的保证下透出了底儿。   桑桥:“……”   桑桥惆怅的瞧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傅行舟知道自己在外面偷偷安利过他。   要不万一他自己去搜到了别人说他是老男人,还肾功能不行,又老又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啧。   桑桥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摇了摇头。   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北城路上的车已经很少。   傅行舟的余光几乎一只放在桑桥身上。   此时见他浑身抖了下,傅行舟开口道:“冷么?我把窗户关上。”   桑桥正在努力思考怎么才能像群里的其他人证明傅行舟不是个老男人而且肾功能也挺好颜值也不错。   突然被旁边的问话吓到,整个人一蹦:“啊?!哦哦不,不冷不冷不冷。”   傅行舟皱了下眉,方向盘一打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带,伸手探了探桑桥的头,又摸了摸桑桥的手:“怎么了?”   桑桥总归还是有点心虚,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们快回家吧!”   傅行舟一挑眉,没有说话。   辅路上的临时停车带灯光不算太亮,每盏路灯之间都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   再加上时间已经很晚,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傅行舟看着桑桥,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好,亲一下就回去。”   桑桥:“……”   桑桥差点以为听错了,懵了几秒才睁圆了黑亮的眼睛:“啊?”   傅行舟的手指在自己的唇角点了点,意有所指带着笑意道:“不是刚刚还说给我尝热巧克力么?桥桥不乖啊,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桑桥:“……”   桑桥被傅行舟的操作给问得愣了愣,下意识伸手去拿刚刚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星巴克纸杯。   然而杯中的热巧克力早已经被桑桥喝了个底朝天,除了傅行舟去舔杯盖绝对不可能再剩一滴。   桑桥:“……”   桑桥老老实实的纸杯往傅行舟的方向塞过去了一点,让他自己验证:“可是你刚刚自己说不喝的,现在一滴都没有了……”   傅行舟敛了眉眼,轻轻的道:“哦?”   傅行舟的眼神往往冷而平静,尤其在外人面前,鲜少能看到傅行舟的眼底有巨大情绪的波动。   然而只有桑桥知道,在某些时刻,傅行舟的目光里会像是即将灼烧起来的火焰。   就比如现在。   四目相对。   往日屁谷疼的经验在此等危机时刻大大加强了桑桥的警惕感,他下意识往门边的位置缩了缩,极力挽救:“你,你刚刚自己说不喝的!不能赖我的!”   傅行舟将桑桥牢牢的锁在视线中心,轻轻笑了一下:“不赖你。”   桑桥:“?”   傅行舟道:“我说不喝桥桥杯子里的。”   桑桥:“??”   傅行舟柔和而不容拒绝的向桑桥招了招手:“过来。”   桑桥:“……”   桑桥上下左右环顾了一圈,觉得傅行舟至少应该不会在车上就收拾他,于是谨慎的将自己往前凑了凑,眼睛圆圆的商量道:“那,那就亲一下。”   傅行舟确实没有在车上欺负桑桥的意思,只顺势低头在咫尺之间的唇上吻了吻,然后又轻轻舔了下桑桥的耳尖,低声道:“嗯,是很甜。”   桑桥:“……”   桑桥红着脸坐了回去,在心里骂了傅行舟一顿之后恼羞成怒的超大声逼逼:“快开车啦!我饿了!”   傅行舟收回意味深长的视线,启动车子从辅路上饶了出去,柔声哄道:“快到了,桥桥乖,等等就让你吃饱,嗯?”   桑桥:“……”   虽然这句话看上去没什么毛病。   但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从录播大楼出发之前傅行舟就已经安排好了家里的厨师,赶他和桑桥回去刚好能赶上热腾腾的夜宵。   别墅区门口的感应门栏缓缓升起,大奔在院子门口停下。   傅行舟习惯的侧身帮桑桥解开安全带,又顺便亲了亲桑桥的侧脸:“下车吧,到家了。”   院内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从门口的院内花园抄近路走过去,远远就能看到袁伯站在别墅门前等待。   一见傅行舟和桑桥过来。   袁伯立马向前了几步,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似的急寥寥的开了口:“少爷,桑先生。江羚建投的老董事长刚刚过来了,好像还带着他孙子。十几分钟前刚到,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就听保安那边说您进门了……”   时间已近午夜。   这时来访,已经可以说是不速之客了。   桑桥甚至能感觉到身旁傅行舟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过了几秒。   傅行舟阴沉沉的开口:“他孙子是叫江同?”   一般这时候不顾时间也要拜访的都是因为生意上的问题,江铃建投很明显还是老董事长江汇明主事,因此袁伯也只报了江汇明的名字。   突然听傅行舟问起。   袁伯想了一下,才一拍脑袋:“对对对!刚刚那年轻人跟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是叫江同来着。”   傅行舟冷冷的笑了一下:“告诉他们,这个时间我不见客人。”   袁伯自然知道傅行舟的规矩,一张脸上写满了糟心:“我早跟江汇明说过了,就是不肯走!少爷,我刚刚还给闻助理去了电话,好像是江铃建投的资金链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我知道。”   屋外到底还是有些冷,傅行舟将身上的羊绒大衣转手披在了桑桥身上,“他们现在在哪里?不肯走就叫保安来教他们该怎么走。”   袁伯:“……”   袁伯犹豫了几秒,看看傅行舟又闭紧嘴,最后还是开口:“少爷,我方才出来的时候。江汇明把,夫人扯出来了……说您能不能看在他好歹也是夫人的旧友份上,见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耽误我的夫夫生活,还tm敢让我帮你? 第七十二章   江汇明和江同就坐在大厅里, 袁伯显然没苛待他们,不仅给江汇明上了茶给江同上了咖啡,厨房还端了三盘精致的点心。   袁伯帮两人推开别墅大门,傅行舟和桑桥并肩一同向内走了进去。   两人刚绕过玄关。   江汇明就先一步站起了身,带出笑脸朝傅行舟这边走了过来,伸出手道:“行舟啊,说起来叔叔也几年没见你了, 今天贸然过来拜访, 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傅行舟的身形比江汇明高要出许多。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江汇明一眼, 似笑非笑:“确实, 是挺贸然的。”   桑桥:“……”   气氛微妙的凝固了一瞬间。   桑桥披紧自己身上来自傅行舟的大衣,正打算偷偷溜走,就被傅行舟拉住手揽了回来。   傅行舟似乎也没有要避讳外人的意思,低头在桑桥额上碰了碰:“乖一点,累了就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下, 我很快就好。”   桑桥:“……”   桑桥并没有经商头脑,所以对傅行舟生意上的事从来不感兴趣。可又被拉着手走不开,只能郁闷的趁江汇明不注意偷偷踩了傅行舟一脚, 然后走到靠近傅行舟的沙发上坐下了。   江汇明虽然已经将近七十,但头上丝毫看不出几根白发。   虽然被傅行舟薄待, 脸上的表情却连变都没变,露出笑来:“叔叔本来真的不好意思深夜过来打扰你,但是公司里的事实在是急。行舟……不对,你已经长大了, 该叫傅董了……”   傅行舟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的打断了江汇明的话:“江董,你给袁伯说,让我看在我妈的面子上见你一面?”   江汇明的表情变了变,脸上的肌肉线条都绷了几秒,才重新道:“也不是,行舟,我知道你母亲……”   傅行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个面子我给了,你,我也见了。不知江董还有什么指教?”   这已经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逐客令了。   江汇明顿了顿,也顾不得说之前那些客套话,直截了当的开口道:“行舟,那叔叔就明说了。不知道是叔叔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了,才让你对叔叔的公司这么费心费力的大动干戈?”   坐在边上玩手机的桑桥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傅行舟,又转过头看了看站在江汇明身后的江同。   好巧不巧。   在桑桥光明正大的去看江同的时候,恰巧撞上了江同正在偷看他的视线。   桑桥:“……”   桑桥特别和谐友善的朝江同笑出了几颗牙齿。   江同:“……”   江同气得转过了脸。   江汇明身后的这一幕全数落尽傅行舟的眼里。   傅行舟收回视线,对江汇明凉凉道:“江董,恕傅某直言,如果我真的大动干戈,恐怕你今天已经没时间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了。”   江汇明:“……”   江汇明气得呼吸都快了几拍,连胡子都像是要翘起来:“傅行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行舟冷淡的道:“意思就是,我已经看在我妈的份上给了你面子。你却还要来找我讨要,实在有些自不量力。”   江汇明脸色一僵。   傅行舟伸手拨了拨陈列柜上的摆件,语气隐隐带上了不耐:“还是你觉得你的面子足够大?江董,人贵在自知之明。”   江汇明:“……”   江汇明的老脸实在挂不下去,彻彻底底的黑了下来。   他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了两口气,然后才缓缓道:“好,行舟。我知道不该提你母亲,但是你总得告诉我,我们公司是哪里得罪你了?现在江铃建投的大项目资金链整个停滞,一天要亏几百万进去,傅行舟,这两年经济不比以往,江铃亏不起了!”   傅行舟道:“所以呢?”   江汇明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大概是见江汇明不答。   傅行舟难得耐心的加上了一句:“江董,你既然带江同一起过来了。想必也已经知道原因了,何必再来问我?”   江汇明:“……”   江汇明也是今天才知道江同和桑桥之间不太和睦。   傅行舟和桑桥之间的婚姻是个没有外传的秘密,他们那一圈里的商人也只打听到了傅行舟和桑家之间的婚约,但具体是谁,长什么样,是桑重德的哪个儿子都不清楚。   而等到这周一江羚重工的几个项目资金链相继断裂,原本谈好的投资商突然撤资。   再加上前阵子江同被卸脱臼沉着脸回来,在晚餐桌上抱怨的几句。   江汇明终于后知后觉的托私家侦探去想办法查了傅行舟和桑桥之间的关系。   然后才有了今天的拜访。   傅行舟在商业名利场上的手段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或许是因为年轻,又出身不好,他的手段远比他爷爷傅忠和他的父亲傅峥狠厉的多。   江羚建投是个老企业,江汇明不想惹更惹不起傅行舟。   虽然至今江汇明也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什么节目练习生之间的不和值得傅行舟动手。   但显然傅行舟在这件事上已经蓄谋已久,才能让江羚建投短时间内资金冻结的如此厉害。   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江汇明在商场里做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当下就转身狠狠瞪了江同一眼:“不长眼的小兔崽子!还不快点过来跟傅董道歉,再跟人家桑桥道个歉,同学之间就应该好好相处!不要一天带着人家瞎闹,明不明白?”   江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家里被江汇明敲打过,此时倒是没了平时嚣张跋扈的气焰,不吭声的走到江汇明面前,在傅行舟眼皮子地下鞠了个躬:“傅董,对不起。”   然后又转到桑桥面前:“桑桥,对不起。”   桑桥:“……”   桑桥怔了怔。   其实这个世界上对他不好的人有过很多。   有他小时候吃不饱偷偷去菜市场捡干馒头时踢他两脚让他走的菜店老板,有他在工地干活时干了一整周后来说他是童工不能给工钱的包工头,还有他进了娱乐圈以后故意让他下十几次又脏又冰的水池演员。   多到桑桥都懒得去一个个记住。   但是从来没有人跟他道过歉。   后来他反复想反复想,说不定应该是自己活该的。   桑桥想去偷偷拿桌上点心的手停住,一时间还有点不太适应。   然而傅行舟轻轻扬了下眉:“就这样?”   江汇明顿时心里一沉。   傅行舟看了江汇明一眼,语气幽沉的道:“看来江董似乎还不了解你孙子做了什么,没关系,我可以一项一项告诉你。”   “第一,桑桥节目录制第一期,江同在网上买水军辱骂,说桑桥蹭其他练习生热度,恶意倒贴。”   傅行舟的声音平淡,却冰冷极了,“第二,江同在节目练习中刻意针对桑桥,屡次言语不端。第三,桑桥在微博上的所有黑料和营销号,究其根源都来自江同。”   傅行舟顿了顿,慢慢道:“这么多条列出来,江汇明,你说江羚建投不该死么?”   江汇明:“……”   要说起来,江汇明是真的不知道。   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不会关注什么微博和娱乐八卦,只大概以为江同和桑桥只是普通的没处好关系。   虽然他并没有听懂傅行舟口中的什么黑料什么营销号。   但是只听傅行舟的语气,江汇明就知道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了。   马上就要七十的老头儿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晃了两下。   江同赶忙伸手去扶。   江汇明猛地甩开了江同的手,气得粗喘了两口气。   接着,一巴掌打在了江同脸上。   “滚开!我没你这样的孙子!”   江家的教育观念同样老套,江同被江汇明狠狠的一巴掌扇的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也没敢反驳。   江汇明颤颤巍巍走到桑桥面前,老胳膊老腿弯腰就要给桑桥鞠个九十度的躬。   吓得桑桥一蹦子跳起来赶忙搀住了老人家:“不不用哈不用老爷爷,这真不用,来来来您先站直,我去跟傅行舟啊,我去跟他说!”   桑桥艰难的将江汇明跟扶直了,几步小跑过去抱住了傅行舟的胳膊,冲他招招手:“你低点儿头!”   傅行舟:“……”   傅行舟叹了口气,将桑桥反手拉过来半揽进怀里:“怎么了?”   桑桥凑到傅行舟耳朵边上:“那啥……那个,要不就算了吧。那老头儿看上去有点可怜,你让他们回去吧。”   傅行舟:“回去,为什么?”   桑桥下意识又回头看了江同一眼。   江汇明的那一巴掌在他的脸上印出了个很重的指印,将原本很有活力的一张脸打的像是蔫了下来的小白菜,看上去特别萎靡不振。   江同似乎意识到了桑桥看过来的视线,向外侧转头,让肿起来的半张脸避开了桑桥的目光。   桑桥撇了下嘴,伸手拉住了傅行舟的衣角:“因为他跟我道歉了嘛。”   接着。   桑桥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冲傅行舟笑了一下:“他是第一个跟我道歉的人,所以我们别怪他了,算了吧,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脏话,被别人抢走了我老婆的第一次……道歉。   傅行舟:早知道就应该床上多来几次,反正起床再跟老婆道歉就行,呵。 第七十三章   桑桥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整个人都贴近傅行舟, 显得格外乖巧。   也许是因为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的原因, 桑桥说话总是显出几分中气不足, 尤其擦在耳边的时候,软糯而温柔。   第一次。   傅行舟想了想,这似乎也是桑桥第一次向他开口提出要求。   江汇明的脸上已经全然没了来时的茫然和轻松,站在一旁几次向傅行舟和桑桥的方向看过来,张了张嘴却没敢开口。   江同则站在另一边,垂着脸, 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怀里的桑桥眼睛里很亮很亮, 带着一眼可见的稚嫩善意抬起头, 撞进了傅行舟的视线。   除了水晶吊灯的灯光闪闪波光, 大厅内一片安静。   良久。   傅行舟终于伸手揉了揉桑桥后脑勺的头发, 温柔的开了口:“我知道了。桥宝乖,先回卧室去等我,好不好?”   桑桥:“……”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桑桥一向不善于揣摩话里的深层含义, 又不好再继续追问傅行舟, 只能哦了一声,从傅行舟怀里钻了出去:“那我先上楼去咯?”   傅行舟点了点头。   两人在进玄关的时候已经换好了拖鞋, 桑桥软软的兔子棉拖上还带了两只长长的白耳朵,随着主人走路的动静一晃一晃。   桑桥走路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晃这两只兔子耳朵。   他吧嗒吧嗒的从傅行舟身边走开,走到楼梯边,刚要往上爬,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原路走了回来。   只不过这次桑桥没有再走到傅行舟身边去。   而是在江同面前停了下来。   正低着头的江同似乎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 下意识直起脖子。   还没对上桑桥的视线。   就听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清脆而干净利落的道:“既然你都跟我道歉了,那我也跟你道歉。读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让你的手脱臼的。”   江同:“???”   江同:“……”   江同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可避免的抽了抽。   他看了看面前的桑桥,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爷爷江汇明,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傅行舟。   江同:“……”   江同实在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桑桥这句话。   桑桥似乎也并没有在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继续道:“不过你之前做的事太坏了,我不想原谅你。我建议你也选择不原谅我,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江同:“……”   江同一时间没跟上桑桥诡异的脑回路,也没搞明白两人怎么就扯平了。   然而桑桥看上去并没有要继续解答的意思,并且十分圆满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拍拍屁谷,潇潇洒洒的顺着红木楼梯噔噔噔的爬上了楼。   江同:“……”   大厅内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与刚才不同的是。   或许是因为桑桥不在,傅行舟身上原本勉强可见的几丝柔和像是顷刻间退了下去,整个人显出一种只有在工作时才有的疏离冷漠感。   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   目光一路尾随着桑桥上了二楼,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江汇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江汇明:“……”   不得不说,这句问话问得实在太像是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要发表吗?   傅行舟之所以在商业的名利场上无往不胜,就是因为他的行事作风向来不拘章法,更遑论人情交往这种从来都是摆在利字之后的东西。   江汇明怎么努力都没能听清刚刚桑桥凑近傅行舟说了什么,更猜不到傅行舟的想法,当下冷汗便涔涔的落了下来。   傅行舟百无聊赖的伸手敲了敲陈列柜上的一个汝窑花瓶,听了几声闷闷的响声,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看来江董是没什么话可说了?”   江汇明:“……”   江汇明伸手擦了把自己额角的汗,伸手的将旁边的江同拽了过来,两人并肩给傅行舟生生又鞠了一躬。   江汇明颤颤巍巍的道:“行舟……傅董,我年纪大了,不懂现在年轻人的事。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江同做错了,您要惩罚他,我也确实无话可说。”   傅行舟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江汇明顿了顿,缓慢的道:“但是傅董,江羚建投的工人毕竟是无辜的。如果您……唉,就当您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再卖我一个面子,能不能让公司里那些工人保持原来的工作。他们都是熟练工,也能省去您再次招聘培养工人的时间了。”   傅行舟没有说话。   江汇明的心已经沉浸了谷底。   他张了张嘴,却再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   整个空间内再次静了下来。   原本站在江汇明身后的江同攥了攥拳,从老人的走出一步,直起了身子:“傅董,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因为那些事罚我,冲我一个人来就行!我爷爷年纪大了,公司也是一样,担不起您的贵手!”   “哦?惩罚你。”   傅行舟似乎笑了一下,终于从陈列柜旁转过了身,“我惩罚你的时候,你有江汇明在前面帮你挡着。你找桑桥麻烦的时候,万一没人替他在前面挡着呢?”   江同:“……”   江同的上下牙狠狠的咬在一起:“是,所以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嫉妒他。”   傅行舟的视线在江同身上移开:“小朋友,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后的道歉都有作用。”   江同咬住下唇:“好,傅董,我明白你意思。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傅行舟的表情里也看不出有多生气的模样,或者说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外人都很难在傅行舟脸上看出他究竟是喜是怒。   他似乎觉得和江汇明和江同两个人的对话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而陈列柜上的东西也没什么可再值得玩味。   傅行舟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见了桌上厨房给江汇明和江同准备的茶点。   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冒出一句:“你嫉妒桑桥,是因为方予洲?”   江同一愣。   还没等江同回答,江汇明便皱了眉,看向江同:“方予洲是谁?”   江同:“……”   傅行舟显然非常乐意解答这个问题,顺手便接过了江汇明的话:“江董,方予洲也是江同他们一起参加节目的同学,这男孩子人还不错,我看挺有前途。”   江汇明表情登时就不好看了,沉着脸道:“一个男的,你嫉妒桑桥干嘛?”   江同:“……”   傅行舟的目光终于在江同身上落定了一秒:“可能是玩得好吧,你说是不是,江董?”   江汇明:“……”   江汇明也算得上是老江湖,总觉得傅行舟这句话话里有话,但又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得勉强符合了几句:“傅董说的是,对对对。”   傅行舟道:“说起来也巧,前几天我还听说这个方予洲准备出国深造。江董,我看您孙子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不懂事,就该送进学校好好的学学道理。您说呢?”   江汇明这下听出了傅行舟的意思。   对于之前江汇明的猜测来说,这个结果显然已经很轻描淡写了。   江汇明当下猛松了一口气:“傅董您说的太有道理了,我也觉得他不是进娱乐圈的料子,闹出这种事真的是!傅董您放心,我回去就给他——”   “方予洲要出国?”   江同打断了江汇明的话,“傅董,您确定?”   江汇明的一口气还没卸下去,又狠狠提了起来,差点想把江同打死。   傅行舟却没有计较江同的不礼貌:“是啊,怎么,你也有兴趣?”   江同神情游移不定。   江汇明终于微妙的觉出了几丝江同与方予洲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再加上他更加不想让江同在这里当不□□。   当下便带着江同跟傅行舟客客气气道了别,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袁伯领着两人出了门厅。   正要拉开大门,便听傅行舟道:“等一下。”   江汇明的心跳猛增几下。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厅内传了过来。   傅行舟在玄关站定,平平淡淡的开口:“江董,年纪到了就该从位置上下来了。这次避过了,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江汇明一僵,片刻后转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傅董手下留情。”   别墅的大门拉开,冷风倒灌进来,江汇明和江同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袁伯跟着傅行舟回到正厅:“少爷,晚餐准备好了。您和桑先生现在吃饭吗?”   傅行舟伸手指了指桌上摆给江汇明和江同的点心,“端出去喂狗。”   袁伯:“……是的,少爷。”   傅行舟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扔给了袁伯:“端菜吧,我上去叫桥桥下来吃饭。对了,另外让厨房准备一份餐后甜品,要不他见点心没了会不高兴的。”   袁伯应了声是。   二楼的卧室除了保洁员一般鲜少有其他别墅内的佣人上去。   傅行舟推开卧室门。   桑桥正趴在床上,将自己铺成个大字型玩手机游戏。   见傅行舟进来,桑桥一溜烟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傅行舟跟前:“你搞定啦?”   傅行舟将桑桥抱着站在自己的脚背上,低声道:“医生说过,光脚容易受凉。”   桑桥踩着傅行舟的脚背,不安分的动了动脚指头:“嘿嘿,偶尔一下嘛!”   傅行舟拍了拍桑桥的屁谷:“饿了么?”   桑桥被超大杯的热巧克力撑饱了肚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饿!但是我可以下楼去陪你吃晚饭!我是不是很好呀?”   傅行舟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是啊。既然桥桥主动愿意陪我吃饭,那我就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啊,真是好吃。 第七十四章   一直等到两个小时之后。   桑桥才抖着腿缀在傅行舟身后,一边叭叭的小声骂傅行舟, 一边试图用自己的兔子拖鞋去踩傅行舟的脚后跟。   结果傅行舟脚步突然一停, 桑桥的鼻尖就严严实实的撞在了傅行舟结实的后背上。   桑桥:“……”   靠……!!   桑桥刚从床上被欺负完,眼底的潮红本来就还没褪下去, 这下被撞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从后背超凶的瞪着傅行舟, 看上去恨不得咬他一口。   幸好吃饱的傅行舟就像被顺好了毛的大猫,整个人都显得分外餍足。   他转过身, 熟练的将桑桥抱进怀里, 伸手扶住了桑桥的后腰, 力道适中的揉了揉,又低头吻了一下桑桥被撞红了的鼻尖:“甜宝乖, 撞疼了?”   桑桥从傅行舟臂弯里将自己的手挣了出来:“你不要跟我说话!”   傅行舟就偏吃桑桥这种恼羞成怒的小模样, 索性揽着腰将人往起来一抱,轻轻松松的将桑桥抱进了二楼的就餐区。   桑桥:“!!!”   桑桥:“喂!傅行舟!!”   傅行舟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桑桥的小屁谷,柔声的半侧过头:“听话,抱我们桥宝去吃饭了,好不好?”   桑桥:“……”   因为近日来桑桥和傅行舟在二楼吃饭的频率由于某种不可言说愈发提升。   傅行舟索性让袁伯将二楼本来的茶台单独辟成了一个半封闭式餐厅,茶台的蒲座也换成了软绵绵的沙发。   小餐厅的位置距离卧室的门口不远。   傅行舟几步就将桑桥抱了进去,动作轻柔的将桑桥放在了靠里的沙发上。   然后傅行舟坐在桑桥身边, 一边抱着人一边低声哄:“桥桥今天好棒,一会儿让厨房多做一道甜品给桥桥,嗯?”   桑桥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一脸正直的要跟傅行舟保持距离的模样,闻言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目视前方的讨价还价:“做三道,再加一个慕斯小蛋糕。”   傅行舟吻了吻桑桥的发顶:“一道,医生说你晚上睡前不能吃太多甜食。”   桑桥伸出指头比了个二:“那两道。”   傅行舟笑着捏了下桑桥还有些泛红的鼻尖:“好吧,成交。”   讨价还价结束。   傅行舟起身下楼给桑桥端饭去了。   小餐厅在桑桥回归节目之前还没有开始打理,应该是袁伯这一周抓紧时间弄出来的。   开放式的茶室被加上了藤条编织出的半封闭式外墙,对坐的两道沙发皆是半圆弧形,中间的小长桌也用了原木材料,看上去结实而厚重。   大概是为了营造气氛,二楼小餐厅内的灯具摆在了桌上,淡黄色的灯光随着灯饰内的旋转开关缓缓转动,像是晕开的辉光。   桑桥萎在快能把自己陷阱去的一侧沙发上,动作艰难的翻了个身,可怜兮兮的努力视线向下瞅了瞅自己的鼻尖,伤心的从后裤兜里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有什么沙雕新闻。   打开微博之前,桑桥惯例看了一眼微信。   原本是想看看许其然有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新的工作。   然而刚一点开微信的图标,桑桥的手机就瞬间卡顿了几秒。   桑桥:“……”   傅行舟这辣鸡男人是不是给他买了个假手机啊……   不对啊,明明是在体验店里去买的。   桑桥的微信没有设置好友验证提醒,所以在打开微信之前并没有感受到一次被几千人加好友的恐惧。   直到手机卡回来之后。   桑桥睁圆了眼睛,见鬼似的看了眼好友验证栏,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手忙脚乱的桑桥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身份,正要给许其然发信息说自己作了个大死可能就要凉了让他自求多福。   正要点开许其然头像。   桑桥的目光往下一瞅,定在了果子不是果子狸发来的信息上。   果子不是果子狸还是之前他下海……不是,还是他搞追星赚钱的副业时认识的粉头姑娘。   自从桑桥没时间接单了之后两人的聊天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上次聊天还是在果子不是果子狸跟桑桥疯狂安利易楚X自己CP是有多么般配多么rio多么绝美的时候。   桑桥:“……”   桑桥看了眼这姑娘给自己发来的最新消息。   果子不是果子狸:已经验证了照片就是傅行舟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男人!你到底是怎么磕上这对CP的为什么不早点带我一起磕!!!   桑桥:“……”   桑桥:“???”   桑桥停下了给许其然发信息的手,点开了果子不是果子狸的聊天记录。   今天的第一条信息是几个小时前。   果子不是果子狸:我的宝!!帮我康康!这张照片是不是傅行舟的!就是傅氏控股前几年刚上位的老总!   果子不是果子狸:在吗!康我一眼!!你之前不是磕傅行舟X桥崽的吗?!   果子不是果子狸:群里的姐妹们现在都在怀疑你是傅氏的公司员工!要这真是傅老板的照片妈呀这也太tm好磕了这是什么霸道总裁恋上我的剧情!还有你在台上闹,我在台下对你笑啊啊啊啊啊!   又过了几个小时。   果子不是果子狸:卧槽有个傅氏分公司的姐妹出来了!上了公司里偷拍的照片!就是傅行舟啊啊啊!傅行舟一直不爱接受采访基本没有娱乐媒体报道过他,我擦这是什么原耽情节!   果子不是果子狸:我的宝你到底是不是傅氏员工!只要你给我一张傅董的高清无码正面照我们就是一辈子姐妹!   桑桥:“……”   桑桥抱着手机,目光微妙的定格在那句高清无码正面照上,很不纯洁的想歪了一些东西……   啊啊啊!   都怪傅行舟!!   桑桥唾弃的抛弃了自己的不健康思想,努力对着手机屏幕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心虚的敲了一串字上去。   木有乔:不是傅氏员工,以前碰巧见过一次。   果子不是果子狸:!!!   果子不是果子狸:啊啊啊姐妹你终于回我了!我跟你港要不是我和你相识多年,刚刚拼命帮你跟其他姐妹解释,其他人差点都以为你是桑桥本人了!   桑桥:“……”   木有乔:……   桑桥本人差点再一次扔了手机。   幸好隔着网线别人也看不到他的慌里慌张。   桑桥深吸了一口气,稳如老狗的揉了揉自己的腰,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木有乔:想太多了,不是本人,木得感情,再问自杀。   果子不是果子狸:我也觉得,要真是本人,就看傅行舟看桑桥那眼神,能舍得让你去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追星拿那几个钱?   桑桥:“……”   果子不是果子狸:你今天去you stage的公演了吗?不过我估计你肯定没去……票好贵,没关系,我给你解说!   果子不是果子狸:我跟你说我开始动摇了,傅行舟X桑桥真的好rio,虽然就是个侧脸,但我感觉我看到了爱!爱!爱!   桑桥:“……”   果子不是果子狸:[照片][照片][照片]美图共享拿去磕!低清糊图!姐妹们从现场机位里一张张截出来的!有些照片就0.5秒的帧!   桑桥:“……”   果子不是果子狸:你不会又干活去了吧?对了,你现在不追星了准备干啥啊?不过现在确实娱乐圈寒冬,吃脂粉也赚不了多少钱了……   桑桥:“……”   桑桥偷偷从小餐厅的门边探出半个脑袋,远远看到傅行舟从电梯门那边走了过来,赶快抓紧回了信息。   木有乔:回工地呗。按天拿钱,就是累点……每天半夜还要工作。   果子不是果子狸:…………   桑桥又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想了想敲了最后一行字。   木有乔:别让其他姐妹加我好友了,真不是本人,要是本人能半夜还要加班吗?今天差点把山寨机都给加报废了。   木有乔:不说了,包工头来给发馒头了,我下了。   果子不是果子狸:……………………   桑桥前脚把聊天页面关掉,傅行舟后脚就进了小餐厅。   之前耽误了时间,厨房的菜重新热过了一遍,由于准备的菜品多,一次端不上来,傅行舟便索性亲自推了个餐车,从电梯上了二楼。   此时。   傅行舟格外耐心且看上去十分专业的将开胃汤,主菜,正餐,和餐后甜点一样样摆上了小桌,又取出一只玻璃杯,给桑桥倒了杯鲜榨的西瓜汁。   摆盘完毕。   傅行舟将餐车推到一边放下,然后回到座位上,帮桑桥整理好餐具:“可以开饭了,桥桥。”   桑桥还在忧心自己会不会掉马甲的事,拿起叉子放到嘴边咬了咬,犹豫不定的目光飘向傅坐在对面的人:“傅行舟,网上好像有人说拍到你今晚去看我的照片了……你……”   傅行舟动作停了停:“不要担心,Raven会处理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桥总觉得自己从傅行舟的视线里看出了几缕不怎么开心的色彩。   桑桥想了一下,又重新道:“不是的!我不是担心我这边,我只是想,你以前都从来不上娱乐新闻的,会不会对你做生意有影响啊?”   傅行舟:“……”   傅行舟放下手中的筷子,对桑桥弯了弯唇:“桥宝在担心我破产吗?”   桑桥:“!”   桑桥瞬间“呸呸呸”了几句:“你就不能想点吉利的吗!?”   傅行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温柔道:“好,桥桥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养好我的桥宝。”   桑桥:“……”   见桑桥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怒而暴起了。   傅行舟终于端正了几分神色,重新道:“没事,这几张照片是我告诉Raven先不用管的。”   桑桥:“……”   桑桥愣了下:“为什么啊?”   傅行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动作优雅的用柔软的热手巾擦了擦手指,慢条斯理的道:“因为我突然发现很有必要告诉有些在你耳边嚼舌根的网民,我可不是他们说的什么……油腻秃头肥胖老男人。”   桑桥:“……”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而且我肾功能也挺好的。   傅行舟:这个我家桥宝可以证明。   桥桥:…… 第七十五章   晚餐准备的很丰盛, 基本都是桑桥喜欢的菜色, 口味稍重,但也没有麻辣过头。   桑桥在公演前其实已经吃过晚饭,回来的路上又喝了一大杯热巧克力, 肚子饱饱的一点儿都不饿。   结果刚回到卧室没多久,就被傅行舟从头到尾吃了个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几丝,饿的肚子再次开始叫唤。   桑桥一边生气,一边化悲痛为食欲, 敞开胃口吃了个肚皮溜圆。   一顿饭毕。   傅行舟任劳任怨的将碗盘都收进了推上来的餐车里, 又安排了佣人过来收拾,然后眉目柔和的看向桑桥:“吃好了?”   桑桥:“……”   桑桥打了个饱嗝。   估计是因为从小就吃不饱的原因,桑桥吃饭一向很快, 呼啦啦的很有效率。   再加上今晚厨房的菜色桑桥都爱吃,一时间也没注意饭量, 两碗米饭下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在训练室里形体老师给他们说的晚饭不宜超过六分饱,胖了上镜会特别难看。   桑桥:“……”   虽然桑桥之前从来没有过长胖的困扰, 但是——   万一最近生活好, 不小心就长胖了可咋整呢?   桑桥抽了张纸巾抹抹嘴, 心虚的瞅了一眼傅行舟。   傅行舟将桑桥从软绵绵的沙发上拉起来:“带桥宝去天台喝点茶, 解解腻, 好不好?”   今晚的天气不好, 不适合外出散步, 饭后又不能马上运动。   吃饱了的桑桥气也消了大半, 屁谷也不再那么疼了。   他抿了抿唇,任由傅行舟牵着自己,一起上了天台。   自从桑桥搬去傅行舟的主卧之后,三楼他刚开始住的房间里的东西慢慢被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也都挪到了二楼,并且以极大的数量优势覆盖了傅行舟屋内原本的物件。   三楼桑桥的舞蹈练习室上那张严禁傅行舟进入的大/字报还端端正正的贴在上面。   两人一起走过去的时候,傅行舟的视线还在那张纸上停留了几秒。   桑桥难得生出点不好意思。   正准备偷偷换到另一边挡住傅行舟的视线,便见傅行舟转过了身,在桑桥的耳侧吻了一下,低低道:“可惜了。”   桑桥眨了下眼:“哈?”   傅行舟一张英俊的脸看上去挺正经,俯首下来,淡淡道:“里面用的镜子是特意从欧洲宫廷御用的制镜师那里定做的,亮度和清晰度都是世界最顶尖的,”   桑桥:“……”   桑桥气得又踩了傅行舟一脚。   三楼的阳光房使用的是全封闭式玻璃做成,除了桑桥的秋千,里面也早已经搭配好了配套的用品和藤椅。   由于空间足够大,不知道布置的人出于什么奇特心思,竟然还在里面摆放了一张宽敞的吊床。   室内空调和暖炉同时开着,茶壶和整套茶具就摆在暖炉边,热水咕噜噜的滚起来,房内温暖如春,像是完全隔绝了屋外一切的冷空气。   北城冬天的空气总不是太好,但今晚竟然出了几颗星星。   桑桥仰头,从头顶的玻璃向外看去,漆黑如墨的天空中那几颗星星显得分外亮眼,像是真的在闪烁一般。   傅行舟从藤木制的衣架上取下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走到桑桥身后给他披好:“在看什么?”   暖融融的毛毛绕着桑桥的脖子环了一圈,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   桑桥将两只胳膊从斗篷下面探出来,给傅行舟比比划划:“你看那个是不是北极星?”   傅行舟沉默了片刻,顺着桑桥手指的南边看了过去,然后很有诚意的回过神吻了吻桑桥的发顶:“嗯,桥桥好聪明。”   桑桥自己一向分不太清方向,因此只狐疑的瞅了傅行舟一眼,接着顺手就接过了来自傅行舟的表扬:“那是当然的,我很聪明的。”   傅行舟扬了一下唇角,又多亲了桑桥两下,才从热腾腾的茶壶里倒出了半杯水,加在饮用水里掺好温度,递给桑桥:“饭后二十分钟,先吃药。”   桑桥有点嫌弃的看了一下大大小小的药片,不太乐意的从傅行舟手里将水杯接了过来。   自从上次自残之后,桑桥也不敢再自己给自己停药,这段时间一直非常老实的按时按点吃药治疗。   再加上傅行舟找专门的营养师给他搭配的保健品和对抗药物副作用的各种咀嚼片,总之每次吃药都吃得非常痛苦。   桑桥抱着水杯窝进傅行舟怀里,一片一片的从他手心里把味道好吃点的药片先挑出来几片吃了,然后又苦着脸一片一片把最苦的吃了,最后吃了两片有点甜味的咀嚼片,将水杯塞回了傅行舟手里。   傅行舟柔声哄了桑桥几句,又帮桑桥整了整身上毛茸茸的狐狸斗篷,接着从暖炉边取过茶盏,从一块普洱老茶饼上取下一块,洗茶冲茶。   吃饱喝足的桑桥一边犯困,一边靠在傅行舟身旁,有点新奇的看他手中的动作。   看开着壶盖的茶壶中原本细瘦卷曲的茶丝缓缓在热水里舒展开来,随之茶香也扑面而来。   在桑桥眼里,煮茶这种事一般都是层次很高的人才会做的,像他这种人就完全不了解。   因此桑桥很有些羡慕,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傅行舟,你好厉害哦,还会干这个。”   傅行舟偏过头捏了下桑桥的鼻尖:“我母亲家里是专门做茶的,她教给我的。”   只不过在这之前。   他从未给别人煮过茶。   傅行舟视线微微垂下几分,没将这句话告诉桑桥,温柔的目光在怀中那人的身上停留半晌,起出第一杯茶汤。   接着是第二杯。   到了第三杯茶汤,色泽清透而幽然。   傅行舟将茶盏递给桑桥:“尝尝看,小心烫。”   桑桥从小到大也没这么细致的喝过几次茶,有点慌手慌脚的双手将小茶碗接了过来,小小的抿了一口。   ……就感觉,害挺好喝的。   虽然桑桥也说不出哪里好喝。   普洱解腻,这一饼又是傅行舟前几年凑巧拍到了老茶饼,几乎没有生普的苦涩,回味悠长。   桑桥美滋滋喝了好几杯,然后揉着肚子将小茶碗还给了傅行舟,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傅行舟,为什么江汇明说他认识你妈妈啊?”   傅行舟没有再换茶盏,而是直接就着桑桥用过的茶盏给自己斟了茶。   怀中的人软软的倚靠在身上。   傅行舟伸手拨了拨桑桥额前的碎发,才开口道:“我妈和傅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汇明也在。他介绍两个人认识的。”   桑桥:“……”   桑桥躺在傅行舟怀里,呆呆的反应了一秒:“啊?”   傅行舟喝完了盏中的茶:“当时傅峥投资了新的实验室,江汇明是老赞助商,新实验室是我妈那个院的,导师带着几个研究生一起去吃了饭。”   桑桥:“……”   桑桥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讨厌江汇明了。   傅行舟似乎看出了桑桥的表情,轻轻笑了下:“无所谓。其实也不怪他,当时我妈院里的实验室很多赞助费的确是他出的。”   桑桥:“哦……”   桑桥不太知道怎么安慰人,也不知道傅行舟需不需要安慰。   他躺在傅行舟的腿上,视线向上直直看去刚好能看到傅行舟线条很好的下颌线。   明明就是很好看的。   才不是那些女孩子们说的什么老男人。   桑桥耸了一下鼻子尖,有点手欠的去拽傅行舟衬衫最下面的一颗纽扣,小小声的道:“你,你妈妈……”   傅行舟将桑桥不老实的手逮捕归案,把玩着他的指尖,柔和道:“爷爷告诉你了?”   桑桥嗯了声,又总觉得自己腰那儿被什么顶着,十分警觉地挪了挪位置:“还告诉我了你妈妈去世以后你很忙,都没时间睡觉,所以才没有来找我……”   傅行舟的动作停了一下,弯了弯唇:“难怪那天你会来公司找我。”   桑桥:“……”   一不小心就被拆穿的桑桥恼羞成怒的从傅行舟腿上爬了起来,准备坐端正以后去跟傅行舟理论。   然而还没等桑桥摆好姿势,就被傅行舟扶住腰,重新压回了怀里。   桑桥:“……”   桑桥气得扒住了傅行舟的胳膊,超大声的逼逼:“那你最早还骗我!还骗我说你妈妈希望我们住在一起!”   让他辛辛苦苦的搬那么多东西过来!   桑桥磨磨牙,正在准备好好措辞再骂傅行舟一顿。   傅行舟便先在桑桥唇边吻了一下,低声道:“桥宝,我妈的确是希望你早点和我住在一起的。我跟她提起过你。”   桑桥:“……”   傅行舟将桑桥揽进怀里:“她没有反对,只是让我帮你先处理好上学的事,然后等你成年。”   桑桥愣了下,半天都没有说话。   北城的月色寂静。   月光透过厚重的玻璃洒进屋内,落在两人的肩上。   桑桥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不信,再到开心,兴奋,最后到沉默。   他下意识拽了拽傅行舟的衣服:“那……你妈妈会不会觉得我太差啊,我又没学历,也不懂情趣,也不是很会赚钱……”   “谁说的。”   傅行舟打断了桑桥的话,伸手在他的屁谷上拍了一下,“我妈没说过什么,只跟我有机会的话带你去见见她。”   只可惜永远都没机会了。   桑桥很少能感觉到难过,因此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窝在傅行舟怀里,闷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傅行舟低头吻了吻桑桥的耳朵尖,轻声道:“难受了?”   桑桥幅度很小的点了一下头。   傅行舟勾着桑桥的腰,温柔拍了拍怀里的人:“桥宝乖,不难受,来抱一下,好不好?”   桑桥:“……”   桑桥蔫头耷脑的缩在傅行舟怀里,伸出手抱住了傅行舟。   傅行舟的手缓慢的向下移了移,声音也哑了几分:“再亲一下,好么?”   桑桥眼睛里都是雾蒙蒙的,老老实实的抬起头,乖巧的任傅行舟亲了好几下。   傅行舟喉结上下滚了滚。   两人身形一晃,桑桥便被傅行舟轻柔的放在了藤木的躺椅上。   傅行舟俯身在桑桥耳边:“桥宝好棒,让我顶顶,不进去,嗯?” 第七十六章   托傅行舟的福,桑桥一觉睡到了天亮。   屋内的遮光窗帘遮去了一半的日光, 桑桥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 便看到了坐在旁边书桌上的傅行舟。   主卧虽然很大, 但傅行舟其实另有自己的书房。   只是后来两人在主卧的时间长了,桑桥又喜欢懒床,傅行舟便重新在屋内置了张书桌, 一边陪桑桥醒来一边工作。   桌上的电脑屏幕亮度也调的昏暗,傅行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手指在静音的键盘上快速的敲动。   桑桥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米虫似的在床上往傅行舟那边拱了拱。   正准备再偷偷看一会儿,便发现傅行舟偏过了头:“醒了?”   桑桥:“……”   为什么这男人晚上那么用功白天还能醒的这么早这么精神啊!   桑桥气得撇了一下嘴, 整个人往被子里一缩, 连刚才露在外面的脑袋也一并闷了进去。   傅行舟:“……”   傅行舟声音沉沉的笑了一下。   在两人刚刚结婚的时候, 桑桥从来不会耍任何小性子。   他懂事,乖觉, 也不多拿一点不是自己的东西。   但现在, 他终于有了一点点小脾气。   傅行舟偏就喜欢桑桥跟他耍赖的样子, 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了身,走到床边,连床上的人带着被子一并抱进了怀里, 柔和的开口道:“让我看看,我的甜宝怎么了?”   准备在被子里练习憋气的桑桥:“……”   傅行舟只在正式的场合喊桑桥的全名, 两人私下的时候多数都是桥桥或者桥宝, 再亲密一点的时候就会一边欺负桑桥, 一边俯在桑桥耳边喊他甜宝。   以至于现在桑桥一听到这两个字,条件反射性的就想保护好自己的屁谷。   桑桥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装死不搭理傅行舟。   傅行舟对桑桥从来耐心十足,也不催促,只是拍了拍手中的被子卷,低声道:“桥宝,时间不早了,太晚吃早饭会容易伤胃。”   窝在被子里的桑桥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哼声。   傅行舟的手顺着怀里的被子筒一路向下,然后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平和道:“桥宝再不起来,要采取特殊办法了。”   桑桥:“!!!”   桑桥气得一下子又从被窝里把脑袋伸了出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衣服……衣,衣冠禽兽!”   傅行舟拦住桑桥细细的腰,将人向后拉进怀里,慢条斯理的道:“嗯,桥宝说得对。”   桑桥:“……”   桑桥昨晚先是喊了小半夜,又哭着求了小半夜,现在连声音都是哑的。   他半靠在傅行舟怀里又深呼吸了几下,把刚才在被子里憋的气喘匀了,然后愤怒的继续:“禽兽,禽兽不如!”   傅行舟将桑桥纤白的手握进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把玩他的指尖,心平气和的道:“桥宝说的好。”   桑桥:“……”   桑桥张了张嘴,没词儿了。   都怪当年没文化……现在果然吃亏了。   桑桥气得狠狠咬了一下从昨晚就有些肿的嘴唇,委屈巴巴的坐在傅行舟臂弯里想了一会儿:“我要喝水!”   桑桥的水杯放在了进卧室门的柜子上,倒是傅行舟的水杯就摆在床头柜不远的位置。   傅行舟轻松的一伸手,就将自己的水杯从床头柜边拿了过来,贴近桑桥唇边:“已经不烫了,喝吧。”   桑桥:“……”   虽然两人明明都已经亲过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桑桥还是有点脸红。   然而傅行舟不知是没有感觉到桑桥的羞,还是故意就想这么做,反而将杯沿更加凑近了桑桥唇畔几分:“桥宝听话,里面加了润喉的,喝了之后嗓子就不难受了,乖乖的,嗯?”   桑桥:“……”   桑桥一只手被傅行舟五指相扣的握着,另一只虽然空着,但傅行舟显然不准备将杯子交给他。   于是桑桥只能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一口一口的就着傅行舟的手喝了小半杯水,才转开头,示意自己不渴了。   傅行舟便重新将杯子放回了床头柜,帮桑桥理了理乱成炸毛的头发:“先去洗漱,早饭想在楼下吃还是在这里吃?”   虽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但桑桥还是觉得和傅行舟一起呆在房间里有点危险。   尤其在无数次实践之后,桑桥毅然决然的扒着傅行舟的手从自己卷出来的被子筒里挣了出来:“下楼下楼!下楼吃!”   傅行舟眼底泛出些笑意,帮桑桥将拖鞋摆了摆正:“好,我去厨房吩咐早餐。洗漱不要用凉水。”   “知道啦知道啦!”   桑桥身上的睡衣还是傅行舟昨晚抱他洗完澡后给他穿上的,烟紫色的真丝睡衣,浴袍式,宽松舒适,又能衬出穿着的人过分白皙的肌肤和腰线。   此时那件睡衣早就被桑桥在床上滚成了一团咸鱼干,但卷起的部分恰巧能看到一大片莹玉般的肌肤。   而那肌肤上还带着几朵深色的吻痕。   傅行舟的神色暗了暗,已经拉开房门的脚步又返了回来,进两人共用的衣帽间里挑选了片刻,重新取出了一件莫代尔棉的家居服。   然后走到桑桥身边:“等等洗漱好下去的时候换这件穿,暖和一些。”   桑桥一点都没怀疑傅行舟的居心,很老实的接过了衣服,又扬起脑袋,眉眼弯弯的道:“傅行舟,你跟厨房说一下,早餐给我做个芝士小蛋糕好不好?”   傅行舟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温柔道:“桥桥,你昨晚吃过甜品了。”   桑桥伸着小腿去勾傅行舟的腿,为了自己的小蛋糕努力:“那是昨天吃的,和今天又没什么关系,我好想吃哦。”   傅行舟将桑桥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还是没耐住妥协了:“好吧,就一个。”   桑桥:“好哒!”   那只伸出来用作讨好的小腿一瞬间拔X无情的缩了回去。   傅行舟扬了一下眉,转身关上门下楼去了。   多数情况下早餐一般都能准备的很快,但桑桥的芝士小蛋糕需要现做,因此不得不稍等一阵。   桑桥腰酸背痛的在房间里苟了一会儿,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傅行舟已经坐在餐桌上喝咖啡了。   莫代尔棉的睡衣是长袖长裤的常规款,从脖子开始到脚踝遮了个严严实实。   傅行舟满意的收回视线,帮桑桥拉开了另一侧的餐椅:“袁伯,可以上早餐了。”   两人的早餐不太相同。   傅行舟是清咖加三明治和简单的青菜,桑桥这边则摆了一杯纯羊奶和一杯现榨果汁,单面的煎蛋嫩黄嫩黄,搭配切角精致的芝士小蛋糕摆出一个好看的造型。   等早餐的时候,桑桥惯例摸出手机刷了刷微博,难得没刷到自己的新闻,倒是刷出了方予洲的。   方予洲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在微博上宣布——因考虑到个人发展和offer原因,出国留学在即,将退出You stage节目录制。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档成长选秀综艺已经进入尾声,下一次公演就是最后的出道排名争夺。   作为C位的热门人选之一,方予洲的退出几乎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节目组的官方微博从凌晨之后就被方予洲的粉丝全面攻陷,说节目黑幕的说打压的说不公平的,总之什么说法都有。   官博没有发声。   而方予洲在几个小时之后又再次更新了一条微博。   方予洲V:请各位粉丝朋友不要担心,我的确是因为学业问题和节目录制冲突,和节目组商量之后才决定退出录制。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爱心#   新微博还搭配了一张自拍,瞬间评论就破了万条。   佣人已经摆好了早餐。   傅行舟隔着玻璃杯壁确认了一下羊奶和果汁的温度,才叫桑桥吃饭。   桑桥将手机放在一旁,犹豫了几秒,还是跟傅行舟道:“刚刚我上微博,方予洲说他不录节目了,要去留学诶……”   傅行舟听出了桑桥语气里的试探。   确切说,从那次方予洲深夜离开寝室的时候,桑桥就总是有些担心。   傅行舟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安排的。”   桑桥咬着银叉子的动作一顿。   傅行舟朝桑桥招了招手:“来。”   桑桥:“……”   桑桥转了个圈,挪到了傅行舟身边,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你……安排了什么啊?”   傅行舟选在确定这件事如果现在不一次说明白,以后可能会永远是个麻烦。   他将桑桥拉进怀里,吻了吻桑桥的唇角,低声道:“他想见到他的母亲,我只是满足了他的愿望。”   桑桥愣了愣。   方予洲的母亲。   也就是,他的……   桑桥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是出于潜意识的抖了一下。   傅行舟将桑桥揽在怀里,柔和的哄:“没事了,没事的桥宝。无论是方予洲,还是方薇,以后都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来烦你,桥桥不怕了,好不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傅行舟甚至能感受到桑桥震颤的心跳。   过了许久。   桑桥才张了张唇:“你,你知道我和方予洲,是……”   傅行舟吻住了桑桥的唇,将他没说完的话断了开来:“没关系的,桥桥。无论他是不是都不重要,他明天就会带方薇离开,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因为担心桑桥,傅行舟又低声哄道:“我会派人看着他们,如果你想以后再见到方薇的话,我们就飞过去看她。”   桑桥像是有些愣怔。   他的手指攥紧了傅行舟的袖角,拇指的指甲无意识的掐进食指的指尖。   傅行舟皱眉,重新扣住了桑桥的手:“桥桥?”   桑桥回过神。   他似乎下意识的又往傅行舟怀里缩了缩,点了点头。   傅行舟不知道桑桥刚刚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桥桥,如果你想看望方薇的话,我带你……”   桑桥的眼神终于重新聚焦了些。   他像是猛然间想起了自己刚刚就想问的话,立即打断了傅行舟的话,抬头直直的看向了抱着自己的人:“那你,你会好好的吗?”   傅行舟顿了顿。   随即,他突然理解了所谓好好的意思。   傅行舟更紧的抱住了桑桥,柔声道:“我会的,桥桥。我不会违法,我会一直陪着你,好么?”   桑桥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他从傅行舟的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抬起去摸傅行舟的脸,轻轻的道:“嗯,那我也一直陪着你,我们都好好的,永远在一起。” 第七十七章   网络的热搜永远都是变化最快的。   方予洲退出节目的风波只短短持续了几个小时,就逐渐的沉了下去。   而在官博下留言的粉丝不知是信了方予洲的话, 还是另有大粉阻止了他们的行为。   总之等桑桥临睡前再看的时候, 官博的评论区已经恢复了各家正常的彩虹屁应援, 和被顶在还算靠前位置的对方予洲离开节目的祝福。   桑桥关上微博,将手机放到了旁边,钻进被窝里, 又很快被躺在床另一边的傅行舟揽进了怀里。   傅行舟的手臂有力修长,轻而易举的就将桑桥从床边带了过来。   他低头吻了吻桑桥的额头:“睡不着?”   桑桥立即警惕的提了一下自己的睡裤, 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我只是去上了一个卫生间!”   傅行舟似乎不太相信, 低声的道:“是么?”   桑桥一顿迅猛的点头:“嗯嗯嗯,我已经闭上眼睛啦。”   傅行舟沉沉笑了一下, 环住桑桥的手在他腰上似有若无的揉了揉:“好, 乖乖睡觉, 今晚不欺负你了,晚安。”   床头的小夜灯已经熄了。   月光透不进窗帘, 屋内显得一片昏暗。   可傅行舟的声音却是温柔的, 缓缓的淌入桑桥的耳畔, 像是安定心神的助眠乐音。   桑桥下意识往傅行舟怀里靠了靠,抿了下唇角:“好,安安。”   ***   几乎所有的选秀类综艺节目都是前松后紧, 这次为期一天的休息是所有练习生直至节目录制结束前的最后一天休息日。   为了达到更好的训练效果,从新的周一开始到下次的公演, 节目组会直接进行为期两周的封闭式培训。   也就意味着不仅所有练习生要进入魔鬼训练节奏, 并且除非有特别的紧急情况, 两周之内都不会让练习生们接触到手机游戏机等一系列能够分心的智能工具。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节目组的总统筹还特意委托Raven来问了傅行舟,需不需要给桑桥一些特权——比如小到手机使用的特权,大到最后总决赛排名的特权。   Raven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傅行舟哄桑桥午睡。   于是傅行舟把电话给了桑桥,由桑桥亲自回答了特权的问题。   再然后,桑桥老老实实的和其他所有的练习生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包括新一周周一的早晨要六点半集合的这件事。   桑桥:“……”   虽然头一天晚上还算睡得挺早,但是在长期疲乏后仅仅休息一天并不足以缓解疲劳。   傅行舟亲自开车送桑桥去节目录制大楼的路上,桑桥又靠在副驾驶座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放在兜里的手机响起闹铃声,桑桥才猛地吓醒重新张开了眼睛。   桑桥的手机闹钟还是昨晚刚上的,时间是六点二十。   他抹了两下眼睛,赶紧伸手就去拉安全带,才发现傅行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帮他将安全带解了开来。   桑桥朦朦胧胧的眼睛眨了眨,对上傅行舟的视线,声音虚虚的问:“我们开到多久啦?”   傅行舟顺手帮桑桥理了理衣领:“十分钟左右,正要叫你。”   桑桥:“……”   北城的天色还没有亮起来,窗外雾沉沉的一片灰暗。   桑桥是这么早必须要集合所以不得不爬起来,可傅行舟原本是不用跟他一起这么早起来的,说不定还能睡到七点半。   而且傅行舟开了一路车,他睡了一路觉……   这么一想。   桑桥越发感觉有点愧疚,于是眼巴巴的瞅了瞅傅行舟:“你回去路上开慢一点啊……你也回去再睡一会会吧,傅行舟你困不困哇?”   奔驰的车大灯在夜色里打出一束亮光。   傅行舟轻轻捏了下桑桥的鼻尖:“不困。这两周听话一点,好好吃饭,不要太拼,知道了么?”   桑桥捂了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眼泪都从眼角边沁出了几颗。   他冲傅行舟很认真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会好好吃饭的,不过我也要好好训练。对了,你这两周不要来打扰我哦,也不要给我开后门。”   傅行舟:“……”   傅行舟的计划被桑桥扼杀在了摇篮里,只好轻轻叹了口气:“好,等你们最后一次公演的时候我再去看你。”   桑桥这才满意的对傅行舟露出个笑来,转身推开车门:“那我走啦!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拜拜!”   傅行舟:“好,再见。”   直到穿着一件长长的羽绒服的身影消失在录播大楼门口,马路另一边的银色大奔才调转了车头。   从这里回别墅刚好会撞上北城堵车汹涌的早高峰,傅行舟便准备直接开去公司。   刚出辅路,Raven的电话便拨了过来。   傅行舟随手将电话接了起来:“什么事?”   Raven当特助将近四年,基本上每天都能做到百分百早到百分之二百不早退,这时候显然早已经到了公司。   只是他这通的电话打过来时,背景那头远远还能听到一些嘈杂的骂声。   Raven有些无奈:“老板,您送完老板娘了吗?如果您方便的话不如直接来公司吧,桑重德一大早就找上门了。”   傅行舟这才看了一眼车载日历,发现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   他打了把方向盘:“我现在过来。对了,文物局的人过来了么?”   Raven站在自己的特助办公室里,透过玻璃门围观桑重德在几位秘书的极力劝阻下依旧疯狂撒泼,牙疼的道:“当然来了,老板,文物局的一把手比桑重德还来得早,正在您办公室里坐着呢!”   傅行舟眉尾一挑:“知道了,让公司的律师团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做准备,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二十分钟以后,大奔开进了傅氏总部的地下停车场。   傅行舟是个非常守时的人,除了每天晚上明明答应过桑桥做多长时间却每次都要翻好几倍外,一般情况下都是从不迟到的。   早晨的打卡时间是九点整,傅行舟到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   整栋大楼里除了日益秃头的工程计算机部和企划部之外,其他的部门还没来几个人。   傅行舟从总裁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区。   刚一进门,抬眼就看到了等候室的玻璃墙上不偏不倚的被砸上了个镂金镶边的白瓷杯。   哗啦一声——   用来待客的瓷杯粉身碎骨,等候室的玻璃墙上也碎开了一片万花筒式的纹路。   秘书室的总秘正陪在等候室里,随在旁边的还有总裁办两位工作人员。   Raven急匆匆的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推开等候室的门正要进去,就看到了刚下电梯的傅行舟。   Raven收回脚步,朝傅行舟转身礼貌道:“老板,早。”   傅行舟点了下头,不紧不慢的从电梯间走了出来:“文物局的人安排好了么?”   Raven跟在傅行舟的身后:“我亲自接待的,相当热情,说已经看过了,那片墓葬群很有价值,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傅行舟还没走到等候室门口,桑重德就已经看到了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通宵没睡的原因,桑重德身上的西装早已经皱的不成样子,平时抹的油亮的头发也散下来成了一条一条,看上去颇有几分流浪艺术气息。   桑重德从进门到现在,对着傅氏的其他工作人员嘴里的骂骂咧咧一直没停下来过,这时见到了傅行舟,却像是有些怯了场,一时间没敢开口。   傅行舟对外人的态度向来冷淡:“桑董清早大驾光临,就是为了砸傅某的玻璃?”   桑重德这才看到了玻璃上的裂痕,迟疑了一瞬,脸又黑了下来:“傅行舟,在我投资之前,你可没有跟我说过那片地下面有墓葬群!”   傅行舟扯了下嘴角:“桑董说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件事,怎么跟你说?”   桑重德:“傅行舟!”   傅行舟慢条斯理走过了桑重德面前,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再说,投资书是你自己签的。资金定投是你自己做的,现在出了问题,与傅某何干?”   桑重德显然没想到傅行舟能大言不惭到这个境地,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他三两步追上了前面的人:“傅行舟!你和我是合伙人,我公司现在全部资金都砸进去了,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交代?”   傅行舟侧身避开了桑重德的手:“桑董说笑了,这项工程傅氏也是全程参与,设计图还是我们出的,现在出了这种情况,我也十分遗憾。”   桑重德狠狠骂了句脏话,伸手就要拽傅行舟的领口:“我呸!特么傅行舟你别跟老子在这儿装蒜!前期注资你一个字儿都特么没出过,现在里面冻住的钱全是我的!你——”   Raven一把抓住了桑重德的手腕,笑容可掬:“桑董,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公安局的人刚来,就在楼下大厅呢。”   桑重德:“……”   傅行舟的目光只在桑重德身上落了一秒,接着嫌恶的移了开来。   桑重德被傅行舟眼底毫不掩饰的恶意看得整个人猛然觉得一凉,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总裁办公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推了开来。   几个戴着眼镜穿着朴素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傅行舟后显然松了口气。   为首的一人在傅行舟面前站定,伸出手道:“傅董您好,我是国家文物保护局的现任局长。关于您去年投标所得的东城第N97xxx05地块下发现古代墓葬群这件事,国家补偿方面不知道您……”   傅行舟打断了他的话:“这块土地的另一个合作商资金链已经断裂,很快就会宣告破产。”   桑重德:“?!!”   桑重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傅行舟你说什么?!我是你岳父!你咒我破——”   Raven牢牢的抓住了桑重德的手腕,官方而客套的露出笑容:“桑董,我劝您还是冷静一些。老板目前只是说您的公司破产,至于您的个人资金和税务情况……”   桑重德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文物局的人似乎早已经调查清楚:“傅董说的情况我们明白,所以目前我们想和傅董就土地转让和补偿方面进行一个讨论,不知按照傅董您的意思……”   “我不缺钱,也同意进行地块无偿转让。”   傅行舟扬了扬手,“但是有一个条件。”   这年头要想和资本谈条件总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文物局碰多了软顶子,大概也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董事长这么好说话。   文物局局长脸上一下子绽开了和蔼可亲的笑容,重重握了几下傅行舟的手:“傅董您说您说!只要是我们能做主,我们一定马上就办!”   傅行舟抽回自己的手,平淡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土地转让不以傅氏的名义,以桑桥的名义进行转让,转让名目写为捐赠。”   文物局来的人面面相觑了几眼,愣了愣:“这倒是没问题,不过傅董,这位桑桥不知道是……”   “他是我爱人。”   傅行舟道,“我希望他的名字永远写在国家捐献名册的最前面,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被无数人仰望和铭记。” 第七十八章   发现古代墓葬群的那块地在东城城郊, 背山面河, 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随着城市发展, 周围的小区早已经拔地而起,形成了很大的一片居民区。   按照傅氏对外招标的规划, 是准备在这里建造一片度假村, 集合大规模的星级酒店和秀场, 并同时投建大型商场和游乐园等娱乐区。   无论是在地理位置还是环境上来讲,这片地都足够吸引人,因此也早早就被桑重德看在了眼里, 明里暗里不知跟Raven打过多少次招呼,希望他能跟傅行舟说说,安排一下。   Raven全数原话转达给了傅行舟,正准备听自家老板如何计划,却没想傅行舟真的将这块地的合作开发企划案给了桑重德。   再后来,过了好几个月, Raven才从自己其他朋友那里听到了这片地底下上一任开发商挖出过陪葬品的事儿。   那位开发商不敢再挖,怕这块地烂在手里赔大钱, 因此瞒住消息,想尽快出手这块地。   Raven的那位朋友还偷偷告诉了他,傅行舟应该就是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 主动找了上一位开发商,报了个不让人亏本太多的低价将地买了过来。   研究生毕业没多久Raven就进了傅氏工作, 从分部到总部, 又从行政专员升到秘书办, 再被提成特助。   跟着傅行舟工作的时间长了,Raven几乎比公司内所有人都了解傅行舟。   他虽然冷淡果决,但是从不仓促行事,甚至为了最后的一个结果可以蛰伏许久。   但是傅行舟从没有失过手。   无论是之前的那个练习生江同,还是现在的桑重德。   桑家的资金链本来就已经在桑重德的手里半死不活,这项投资可以说被桑重德看成是桑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这根本不是稻草,而是傅行舟亲自送给他的催命符。   傅氏的律师团早已经在办公室内就位,很快和国家文物局确定了相关的赠与事宜。   再接着,楼下的保安带着刚刚到达的公安局和税务局专员一齐上了楼,带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桑重德。   一套操作快到桑重德甚至连咒骂都没来得及骂出几句,只在被铐上手铐,看到了税务局出示的税单后面色一变,破口开骂——   然而骂声很快便消失在了电梯口。   国家文物局的局长面容和蔼的和傅行舟握了手,并确保一定会及时反馈项目落实情况后也带着其他一起来的人离开了傅氏大楼。   热热闹闹的办公室一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了傅行舟和站在门口的Raven。   Raven帮傅行舟端了杯咖啡。   正要回去办公,突然听傅行舟问道:“桑桥的节目最后一期公演日期定了么?地点在哪里?”   作为特助,Raven这段时间的工作内容里被迫增加了许多与桑桥相关的内容。   为了提升自我业务能力,Raven甚至注册了个微博账号,关注了一堆有的没的营销号和粉群大V。   因此,这个问题Raven回答的很有信息:“就在下周六,还是晚上七点半。地点这次在工人体育场,座位比上次多两万人。”   傅行舟道:“知道了。下周五开始的行程安排全部推后三天,你整理一下,如果有特殊的就提前处理。”   Raven:“……”   Raven以为傅行舟听错了,又重新说了一遍:“老板,桑先生他们节目要周六晚上才开始。”   所以你为什么要周五就开始罢工?   傅行舟点了下头:“我知道。”   Raven:“???”   大概是心情不错,傅行舟极其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我周四晚上要飞趟国外,之前给桑桥订的礼物,要去取回来。”   Raven:“……”   行吧。   您开心……就好,不用管我们死活。   万年单身狗Raven步伐沉重的走了。   桑重德并没有傅行舟隐瞒消息的本事和人脉,东城正在施工建设的土地挖出古代墓葬群的消息几乎在施工暂停的当天就传到了网上,紧接着就进了文物局的耳朵里。   要怪只能怪现在的网络太发达,加上北城又是首都,芝麻大点小事都能传得满城风雨,何况这种吸睛的大事。   消息热转不久后,就有人很快扒出了这块土地是由桑家和傅氏共同开发的项目,由傅氏出设计图,桑家负责前期投建。   然而消息刚出没两天,还没等继续深扒下去。   第三天一大早,后续的消息就已经被转上了热搜。   国家文物保护管理局V:经本司与傅氏友好协商,现将东城第N97xxx05地块发现墓葬群事宜公布如下——傅氏意愿无偿捐赠该土地,用作公共绿地及公园景区开发,相关具体事宜见图。[图片.jpg]   国家文物保护管理局V:另附图片文字说明。   捐赠人:桑桥   捐赠地块:N97xxx05   受捐人:华国国家文物保护管理局   国家文物保护管理局V:再此感谢傅先生与桑先生的信任,感谢二位对国家土地文物事业发展所做出的的贡献。   ……   也许因为是正能量消息,这条微博被进行了统一推送。   碰巧微博发布的时间正赶上全国的上班早高峰,无论是坐在地铁上无聊刷手机的还是堵在路上不得不刷手机的,都齐齐看到了这条消息。   这条消息第一眼看上去实在是平平如常。   消息的发布者也是一个官方的不能再官方的,平时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官微发布的。   这个官微虽然看上去很牛,但也架不住它从来不跟热点,没有表情包,枯燥无味的进行每日自我Solo,每条微博下的评论基本不超过二十条。   所有人在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眼时,都把它刷了过去。   而等过了几分钟后,嗅觉敏感的一部分网友突然回过了神,重新把那条微博给翻了回来——   然后发出了共同的疑问。   为什么你傅氏花钱买下的地,捐出去的时候就变成桑桥的了?????   网友们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   “卧槽我本来把这条消息都X了!多年一线站姐经验使我翻了回来!要不我岂不是就要错过第一现场了我擦!”   “我刚刚仔细去查了……这块地归属权现在还没转移,就在傅氏挂着的。”   “所以傅行舟的地,为什么是桑桥捐出去了???”   “两人什么关系啊?北城这块地拿下来至少一两个亿,说捐就捐了……我真的慕了呜呜呜呜。”   “还看不懂什么关系?!霉霉没谈过恋爱吧?”   “这么rio还不懂?来霉霉们,北城本地土著解解告诉你们,桑家和傅家这块地原本是合作开发。桑桥姓什么知道吗?另外,这块地隔壁那块当年卖了三亿,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傅董给桑桥这一掷千金花了多少。”   “楼上guna,桥崽正在录节目!勿cue谢谢!”   “排,桥桥也是有粉丝的好伐?!非官宣不认滚滚滚!”   “非官宣不认 1”   “orz我也是桥崽的粉,但我是cf,我感觉我家房子塌了……”   “抱住楼上的姐妹哭了,我是桥崽和庄影帝的CP粉,我家房子好像也塌了,我要哭死了今天111555551111!!!”   “傅董X桥崽的cp粉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没想到啊!!!!磕cp多年我终于磕到真的了!!!”   “这一对我真的站了,不真你们来打我鸭!!”   对比微博上的热闹,节目录播大楼内的气氛显然并没有那么轻松。   节目录制开始时的一百多个练习生到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多个,而分班也已经不再像最初的那么重要。   最后一场出道公演的时间虽然定在下周六,但这并不意味着留给练习生们的时间依旧充裕。   原本早上七点半开始训练的时间再次提前了一个半小时,所有练习生们的起床时间也从六点挪到了五点。   在这场最后的冲刺拼搏里,没有留给练习生们丝毫的空闲时间,更没有让他们拿到手机的功夫。   距离桑桥出院的时间已经不算太短,但发生过急性心衰的病人往往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注意事项。   每天的晚饭时间后练习生们会有半个小时的整理时间,可以用来休息,也可以用来继续加强练习。   桑桥一般用这半个小时认真吃药。   他的药包也是傅行舟亲自装的,里面不仅有精神类的药物,还有急性心衰的护养类药品和一些相关的保健品。   虽然药真的特别特别难吃。   但现在桑桥总是想,能好好活着的话,哪怕多一天也挺好的。   节目组给练习生们配备了专门的休息室,只不过在冲刺的这段时间休息室里这个时段往往只有桑桥一个人。   桑桥给自己接好热水,又把一粒粒药数好,正准备慢慢往肚子里吞。   就见休息室的门从外猛地一把推开。   易楚一探头,大长腿迈了进来:“我去!桑桥你这也躲得够隐蔽的了,我找了三层楼才找着!”   桑桥看了看易楚身后,确定没人,便把药咽了进去,灌了口水才道:“啊?”   易楚时刻谨记和桑桥保持距离,站在一米红线外道:“啊什么啊?你不知道吗?人家文物局今天早上直接替你和我哥官宣了!”   桑桥:“???” 第七十九章   桑桥顿时愣住了。   其实易楚从今天一大早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作为节目主创人, 他的工作内容毕竟和其他练习生不同, 节目组也不会限制他的手机使用频率。   易楚每天早上起床前照例在微博上搜索了一遍自己, 正要退出,就收到了国家文物局的推送。   紧接着易楚立马就切了小号, 和众多网友一起遨游在了八卦的海洋里。   训练的时间无比紧张, 练习生们抽不出时间关注这些内容,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更无暇和易楚闲聊。   三位导师,除了庄辉之外,关敏儿和许皓都是明哲保身的类型, 在圈里从不多说话,更别提跟他一起聊傅行舟了。   而庄辉——   算了。   易楚憋啊憋,整整从早上憋到中午,又从中午憋到晚饭时间,可算是逮着了个空隙。   桑桥的震惊脸成功的再次燃起了易楚的八卦热情。   他隔着两个凳子往桑桥身边一坐,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大于一米远后激情洋溢的开了口:“你一点都不知道啊?傅行舟以你的名义捐了块地!”   桑桥:“???”   桑桥呆了呆:“哈?”   易楚一脸你out了的表情:“就是地啊!土地!傅氏之前在东城买了块地, 但是最近在下面发现了古代墓葬群,我哥就直接以你的名字把那块地捐给个国家了。”   桑桥:“…………”   桑桥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认识“地”这个字了。   大概桑桥迟疑的表情让易楚以为他还没有听懂, 再次重复了一遍:“就是之前桑重德找过来要和我哥一起开发的那块地,现在开发黄了,桑重德估摸着也要凉了。”   易楚一摆手:“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国家文物局微博上直接公示了赠与书, 上面你和傅氏是写在一起的,网友现在都在议论你为什么能代表傅氏进行捐赠土地了。”   桑桥:“……”   这消息来得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好半天后桑桥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表情沉默的自闭了一会儿, 转过头问了问易楚:“那, 那块地得, 多少钱啊?”   易楚:“……”   易楚还真没太想过这个问题,再加上傅氏企业内部的财产金额也不会向外透露。   易楚只能按照自己知道的地块价格估算了一下:“那块地比之前卖出去的它旁边那块要大,我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五六亿的样子吧!”   桑桥:“……”   桑桥垂下脑袋,看上去有些发愁的没有再说话。   易楚原本是高高兴兴来跟桑桥分享官宣的喜悦的,结果喜悦好像没分享出去,还把桑桥给惹的不开心了。   易楚又左瞅右看的打量了桑桥几眼,试探着道:“桑桥,网上的网友都说我哥和你是神仙恋爱,你不高兴啊?”   桑桥摇了摇头:“没有,我高兴的。”   易楚:“……”   高兴长这样吗?   易楚是知道桑桥的身体情况的,生怕自己这一惹事把桑桥的病再给惹犯了:“那你怎么这个表情啊?”   桑桥长长的:“唉……”   易楚:“……”   沉默之后。   桑桥沉重的道:“地也太贵了……”   易楚:“……你就只有这个感觉吗?”   桑桥蔫头耷脑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点了点头,低低的道:“我以后也要努力挣钱,也要努力用傅行舟的名义捐一块地。”   易楚:“……”   绝了。   这两人也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易楚八卦的热情被桑桥赚钱的热情一盆冷水浇灭在了摇篮里。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斗志,重新换了个话题:“不过桑桥,这样看你也不反对公开你和我哥关系的嘛?你两怎么还没公开啊?”   桑桥超级认真的在心里算了一下账,觉得傅行舟那块地他估计得用力没日没夜挣几十年才能挣出来。   于是桑桥给自己打了打气,才转过头问易楚道:“你刚刚不是说什么,官宣了吗?”   易楚:“……”   易楚心里好累:“桥啊,确切说那只能叫锤。就是证明你和傅行舟有关系的证据,真正的官宣还是得由你和我哥一起才行。”   桑桥点了点头:“哦……”   自从上次出了直播间那件事儿后,易楚就觉得心里一直不太踏实。   尤其是每次在录节目的时候碰到庄辉,易楚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看看这人是不是又要撬他哥的墙角。   而且不仅庄辉,光看看网上桑桥的cp,就知道还有多少预备役选手。   易楚简直服了桑桥的热cp体质。   偏偏他也跟傅行舟二十几年表兄弟,还从没见过傅行舟这么重视过一个人。   夜长梦多,易楚巴不得傅行舟和桑桥早点落定公开,把一切妖魔鬼怪隔离在外。   易楚趁热打铁:“所以我觉得要不你和我哥就趁这个机会公开了得了,你要是拿不到手机我可以帮你发,发完@你和傅行舟。不对,我哥好像没微博,我直接@他们公司得了。”   桑桥愣了愣,像是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下头。   易楚:“……”   易楚这下才确定两人之间不想公开的是桑桥而不是傅行舟了。   易楚觉得有些憋屈,又不好明说,只得绕了两圈:“桥桥,你是觉得我哥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你担心公开恋情会影响你的热度?”   桑桥轻声道:“不是的。”   易楚:“……”   桑桥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看了易楚一眼:“因为我想,如果我能再厉害一点,可能别人就会觉得我更能配得上傅行舟一点。”   桑桥叹了口气:“我是个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出息的人,文化也不好。唯一能拿出手的可能就是现在这个节目了……”   “所以我想,如果能在节目里稍微有一点成绩,可能总是能好一点。”   桑桥并齐两根手指,又在中间稍微露出了一点缝隙,“哪怕这么一点也很好了,以后别人总不会开口就是——傅行舟那么厉害的人,怎么找了个又low又差劲的人结婚。”   易楚怔了怔。   过了片刻。   易楚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个节目你没有能出道,依旧藉藉无名,依旧和傅行舟之间的差距很大?”   “想过啊。”   桑桥弯唇笑了笑,有点无奈的道,“所有事都应该做最好的计划,做最坏的打算。但是人嘛,总还是想搏一搏的。”   桑桥显然已经在这个问题上想过很久,连回答都非常连贯。   他说完以后,又最后补充了一句:“而且如果我永远都没有名气的话,也无所谓公开不公开吧。我会一直陪着傅行舟的,直到他不要我,到时候就……就算了。”   这实在是一句有些令人伤怀的话。   但易楚还是觉得。   以傅行舟的性格,一旦确定了什么人是真的很难更改的。   然而未来到底未知的,就连易楚也不敢替傅行舟打百分之百的包票。   易楚摸了摸下巴,十分明智的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而是开口道:“哎桑桥你也别悲观,来之前我刚看了打投排名,你目前还是第一,远第二名一大截呢。而且以后你出道了,你老公在背后给你当投资人,保证你在圈子里横着走!”   桑桥:“……谢谢啊。我训练去了。”   桑桥默默的瞅了一眼易楚,横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出了休息室。   易楚:“……”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无所事事的易楚。   这个时间的节目镜头都跟在练习生训练那边。   易楚百无聊赖的在休息室里翘起二郎腿坐了一会儿,没有被满足的八卦之心不甘的熊熊燃烧。   好在他有刚刚和桑桥对话后的底牌,于是纠结了一会儿,将电话给傅行舟拨了过去。   令人惊奇的是,以往都是由Raven先接再转给傅行舟的电话这次竟然直接由本人接了起来。   傅行舟的生意在电话里显得一如既往的冷淡:“什么事?”   易楚这阵子公司里抓得紧,空窗了差不多快半年,实在特别好奇傅行舟和桑桥的夫夫生活。   他挖掘了一番刚刚桑桥的话,拐着弯问道:“哥,你是不是和桑桥在那啥方面不太和谐啊?”   傅行舟:“?”   傅行舟应该是在办公室,背景音很安静:“易楚,我看你是闲得无聊了。”   易楚一拍腿:“哎!哥你真聪明!”   傅行舟:“……”   易楚感觉傅行舟可能下一秒就要挂电话了,赶忙补充了一句:“难怪桑桥跟我说他可喜欢你了!”   傅行舟挂电话的手又停了下来。   虽然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但易楚已经锻炼出了从沉默中体会他哥中心思想的能力:“他还说等他节目结束,就想跟你公开来着。”   傅行舟惜字如金:“嗯。”   易楚终于找到了八卦的切入口:“哥你知道桑桥为啥一定要等节目结束吗?因为他好像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怕别人觉得你和他结婚掉价了。”   傅行舟在电话那边皱了眉。   易楚一个人也能嘚吧嘚说好半天:“然后我就问他那你要是没出道,还是没名气怎么办?他跟我说那可能就是命吧。”   傅行舟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   易楚接着道:“而且哥,其实我感觉桑桥好像总是觉得将来你有一天一定会抛弃他不要他……他好像已经给自己做好这种心里建设了,所以我才打电话问问,你们床上运动,尺寸各方面没什么不和谐吧?” 第八十章   桑桥自然不会知道易楚转头就把自己卖给了傅行舟。   他从休息间出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 见已经快八点半了, 连宿舍都顾不上回,直接就一路小跑的去了训练室。   节目里剩下的练习生只够再分成两组,所有队员按照自己对题目的选择随机组合。   鉴于周日的休息刚过, 周一的训练内容主要以基础调整和形体恢复为主, 而两组队伍的初步队形和C位都会在今天晚上确定下来。   因为刚刚在休息室里耽误了一会儿,等桑桥到训练室的时候, 队内的其他练习生已经练了好一会儿了。   偏偏今晚的训练课程是庄辉负责。   桑桥刚一进门, 就被庄辉逮了个正着。   庄辉在专业内容方面一向严格, 他从其他练习生那边走到门口, 看向桑桥:“怎么现在才来?”   桑桥抿了抿嘴, 很有义气的没有把易楚非要拉着他嘚啵嘚这件事给供出来, 礼貌的道:“对不起老师,我刚刚去休息了一下,忘记时间了。”   庄辉从头到脚打量了桑桥一遍,才开口道:“哪里不舒服吗?”   桑桥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不小心忘记时间了!”   自从上次桑桥划自己手那件事后,庄辉实在不太能相信桑桥的话。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住了:“如果有不舒服及时说出来。时间正好,你不算迟到, 进来训练吧。”   桑桥松了一大口气:“谢谢老师啦!”   留在节目里的练习生人数不断减少, 原本每一间有人使用的训练室逐渐空了出来, 到现在只剩下桑桥所在的这一间和隔壁的一间还在使用。   桑桥所在的这一组表演内容主要偏向唱跳, 以跳为主, 兼顾演唱,歌曲曲目也选择了一曲最近重新翻红的快节奏老歌。   而另外的一组则走了主唱辅跳的路线,选择的曲目也相对舒缓温柔。   两支表演歌目的风格截然不同,所有练习生在做出最后选择时也会最大程度的考虑到自己所擅长的领域。   桑桥走进训练室之前,庄辉正在队内练习生的初排队形上进行第一步的队形调整。   桑桥左瞅右瞅,站在最边上轻悄悄的拽了下郭鹏飞的衣角:“你们这么快就排完了吗?有没有给我留个位置哇……”   郭鹏飞最早也是从F班起步的,一步步走到今天的A班。   他站在靠右边上的位置,正要回答桑桥的话。   队伍最前面的庄辉便面色严肃的望了过来:“训练的时候不要窃窃私语,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郭鹏飞:“……”   桑桥:“……”   郭鹏飞本来胆子就不大,再被出了名严厉的庄辉逮了个正着,当下便红了脸,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桑桥不太怕庄辉。   他瞧了瞧旁边的郭鹏飞,又指指自己:“庄老师,我在问郭鹏飞能不能往里挪挪,给我空个位置。”   庄辉皱了皱眉,伸手点了点队伍最前面的C位:“按照节目规则,每一支队伍的C位都应该由队内支持率最高的人获得。除非你自动出让,或者有人想和你进行battle。”   桑桥:“?”   桑桥愣了一下。   从录节目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他其实还从没有站在过C位。   第一次是因为对外打投还没开始,队内自行推选,桑桥在这种事上从来没有积极主动过。   第二次按照打投支持率,桑桥应该是第二次公演的C位,不巧的是又住了院。   第三次是出院后回归节目,同样是支持率第一,但是桑桥怕刚出院状态不好做C位影响了整个队伍的状态,主动把C位让给了别人。   这一次……   桑桥想了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庄辉手指指向的那个位置是整支队伍的最焦点,是观众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是站在聚光灯最靠前的位置。   ——也是离观众席最近的距离。   桑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步一步的从队伍最边角的位置移到了最中心的点上,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庄辉:“庄老师,我可以吗?”   训练室的灯光永远打得明亮无比,在光洁的木地板上能映出人影。   庄辉比桑桥高出一些,他微微低头,去看桑桥朝自己投过来的视线。   那是一双无比干净而空白的眼睛。   从内到外只有虚无缥缈的尊敬和礼貌,来自内心深处的难以根除的不太自信。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任何情感。   似乎面前的桑桥天生就要比别人更加的缺乏情感。   庄辉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过桑桥身上。   但他曾经见过桑桥看着傅行舟的视线,也看过桑桥看更多其他人的视线。   令人遗憾的是,他和那些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庄辉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在这个圈子里,可以是自己给自己的底气。桑桥,你觉得你可以吗?”   桑桥愣了一下。   他的脚步在C位的边上停了停,像是想了些什么。   接着。   桑桥深吸了口气,转向站在后面的其他练习生,弯出一个笑来:“嗯,我觉得我应该可以的。如果你们也想站C的话,我可以接受battle的。”   全队队内一共有九个练习生。   桑桥的话音落下,半晌也没有人提出要battle。   庄辉已经拉开了自己和练习生队伍之间的距离,站在镜子前等了一阵:“如果没有要进行battle的,我们就按照这个队伍开始训练。”   训练室内又是一阵安静。   C位对于所有练习生其实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吸引力和压力往往并肩而行。   在安静之后。   站在第二排的一名练习生举了手:“庄老师。”   庄辉扬扬下巴;“讲?”   那名练习生停顿了一下:“我不想站C位,但我觉得江同比桑桥更有资格站C。人气排名虽然他是第二,但他的舞蹈比桑桥要好很多。所以我想跟您推荐江同。”   庄辉的面色凝了几秒:“江同,你觉得呢?”   江同就站在那名练习生的旁边,闻言头也没抬:“我对桑桥站C没意见,谁想站C就自己去争,别来带我。”   桑桥:“……”   庄辉的声音有些冷,但也没有指名道姓:“既然还没出道,就该规矩一些,摆不上台面的手段就不要拿出来用。明白吗?”   刚刚说话的练习生脸色一下就涨了个通红。   庄辉道:“我再问最后一次,如果没有想battle的,就开始训练。”   这次终于再没了其他人说话。   ***   最后一次公演往往成长类选秀综艺最有噱头的地方,很多年轻的爱豆在这个舞台上短暂的辉煌,出道即巅峰,又很快的淹没在人潮汹涌的娱乐圈里。   为了提高节目的收视率和关注度,节目组和平台方在最后一次公演策划中预计邀请了最知名的主持人和知名度很高的圈内嘉宾。   然而无论是嘉宾还是主持人都不是目前网络上热度最高的。   自从傅行舟上次公演现场的侧脸照片传遍网络之后——   #这是什么绝世英俊多金钻石男人#   就被关联成了傅行舟专属热搜词。   可偏巧傅行舟能找到的照片很少,为了挖掘他的正脸,网友们甚至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年前的旧杂志,把上面的封面给剪了下来,在扫描修复后发到了网上。   #不是我搞金融,是金融搞我#   #我为什么不多看两本财经杂志#   再加上前两天国家文物局的官宣。   总而言之。   傅行舟这两天的热度已经快要高过了一众娱乐明星。   要不是微博不太敢上他的热搜话题,可能傅行舟的名字已经住在了微博热搜里。   于是节目组和平台方有了一个共同的梦想——   在最后一次公演时把傅行舟请来现场,请他做最后一位见证嘉宾。   请自家大老板来参加活动时什么感觉?   前几个月才刚刚被并购进傅氏的平台方主负责人不敢直接给傅行舟打电话,只好惴惴不安的将电话拨到了Raven那里。   电话挂断没两分钟。   Raven就回话过来:“时间确定的话,老板的行程可以安排。”   平台方负责人大喜过望,赶忙小心翼翼的道:“傅董没有微博,我们发布傅董成为最后一名见证嘉宾消息的时候可不可以@傅氏总部的官博?”   Raven做事一向稳妥,显然已经问过了傅行舟:“不用。稍后我们会发布一条新微博,你直接转发那条就可以。”   负责人:“???”   负责人懵了一下,又不敢反驳Raven的话,只得茫然的道谢后挂了电话。   然后他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翻到傅氏的官微疯狂刷新。   一分钟。   两分钟。   ……   十分钟后。   一向高冷到只转业内顶尖新闻和公司重要决策的傅氏总部官博突然更新了一条新微博。   傅氏控股V:#You stage舞台进行时#快来微博为您喜欢的选手投票吧~我pick的是新人练习生是桑桥!要加油冲冲冲哦!   平台负责人:“???”   众网友:“??????” 第八十一章   傅氏控股是傅氏企业总部运营的官方微博, 平时基本发布的内容要么就是一些傅氏在新型科技产业的最新成果, 要么就是傅氏最近的企业动态,偶尔还有些普通人基本看不懂的财经尖端论坛成果。   因此,傅氏控股的粉丝数量其实不多。   如果点开官博的粉丝列表, 就会发现粉丝主要由三部分构成:第一是傅氏地区分部和旗下不同产业的公司, 第二是相关友好合作企业,第三就是大量的经济学金融学博主。   不知道是不是业务不熟练的关系, 傅氏控股在发布的这条微博上并没有@任何人, 仿佛只是一个小号默默的打投, 在漫漫的粉圈里被淹没的无声无息。   而在自己首页刷到这条微博的傅氏各分部、旗下公司、合作企业和金融博主——   ???   傅氏控股的这条微博下很快多出了一连串黑人问号的评论。   “大佬, 要是被盗号了你就眨眨眼, 我还有几个黑/客兄弟, 价不高,你们肯定睡得起!”   “桑桥是谁啊?”   “我关注的不是财富值第一的企业官博吗?怎么变成追星号了?哥们啥情况啊?!”   比起一脸茫然的合作公司和金融博主,各傅氏旗下的分公司显然还是要有些人脉。   在偷偷摸摸的和总公司里的熟人互通有无一番后。   十几分钟之后,傅氏的各分公司也齐刷刷的转发了这条微博。   傅氏分公司所涉及的行业很多,其中不乏餐饮类和星级酒店类。   于是傅氏总部的微博终于被转到了许多追星女孩的首页。   再然后,这条微博下终于炸了锅。   “勿cue桥崽好么?桥崽独美,请不要蹭桥崽热度ok?最讨厌倒贴了!”   “排排排,从之前爆照片到捐地, 一直拉着桥桥炒!怎么地你们傅氏要倒闭了不蹭热度活不下去了吗?”   “皮下顶着公司的皮打榜很nb啊?马上打公司举报电话不谢, 今年工作不好找, 祝宁失业!#呵呵#”   “排 1, 能不能公平一点?开官皮打榜是公开拉票吗?能不能要点face?真的觉得黑幕太严重了。”   “@Your stage你的舞台V, 能不能管管啊?先让傅氏开了这个微博运营行不行?这么发微博太损害企业形象了吧?”   平台负责人:“……”   平台负责人能怎么办?   平台负责人也很绝望啊。   作为节目组运营的官方微博,如果转载了傅氏总部刚刚的这条微博,那么岂不是等于间接表态了自己也pick桑桥?   可是如果不转……刚刚Raven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平台负责人实在没胆量再给傅行舟打电话,于是只能自己纠结了几个小时后,还是斟酌再斟酌的转发了这条内容。   Your stage你的舞台V:蟹蟹傅董对我们练习生的支持~本节目投票公开透明有效,欢迎各位粉丝旁友继续为您喜欢的练习生打call唷!#小红脸#爱心#小红脸# // 傅氏控股V:#Your stage舞台进行时#快来微博为您喜欢的选手投票吧~我pick的是新人练习生桑桥!要加油冲冲冲哦!   这条转发之后,官博立即又发布了新的微博。   You stage你的舞台V:同时,欢迎傅董成为总决选公演舞台上的最后一位见证嘉宾,让我们一同期待他的空降!#鼓掌#鼓掌#鼓掌#   众网友:“……”   众网友:“???”   两条微博发布时间相差不到一分钟,手速惊人。   节目组打的主意是希望能够引流到第二条微博也就是新微博上,尽量降低粉丝对第一条微博的关注度。   然而很显然,节目组远远低估了网友目前对于傅行舟和桑桥的关注度。   傅氏控股的官方微博里实在充满了严肃高冷又低气压的空气,虽然刚刚发了那条投票的微博,但网友一时间也很难判断是不是出现了盗号,说话多少还留有余地。   尤其是最近刚刚磕起了舟桥CP的cp粉。   一下子磕到真的的恐慌感和从天而降的大糖让她们甚至没敢在傅氏控股的官方微博下欢呼雀跃。   直到节目组官博转发微博,确定傅氏控股的确没有出现盗号,而傅行舟也明确会出席公演现场——   cp粉们终于迟到的反应了过来!   “我滴苍天我这是磕到了真的吗有生之年!!!!!!我太美了!!!”   “呜呜呜呜呜cp粉真的卑微,我刚刚差点窒息了15551!!!太甜了神仙爱情!!我从之前捐地那里就傻掉了这是什么原耽情节!!!!”   “原耽情节 10086!!!!我只是个npc我不配呜呜呜呜呜!!!”   “阻碍舟桥cp百年好合的都被我暗鲨!!我要去傅氏官博底下给我的本名cp空瓶!!!(虽然有点怕怕的有姐妹一起吗1551#嚎啕大哭#”   “姐妹我陪你!!我们冲!!”   傅氏的官博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舟桥的cp粉和桑桥的wf,桑桥的其他cp粉,还有其他练习生的粉丝迅速打成了一团。   直到这时,傅氏官博原本的粉丝终于后知后觉的搞明白了事情经过,瞬间也怒了。   傅氏在行业内向来是顶尖的存在,尤其是傅行舟上位之后,短短几年将傅氏的发展点提高了近七,堪称业内神话。   而关注傅氏控股的粉丝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金融学的相关博主,其中不乏很多的博导与教授级人物,并且对于傅行舟本人都有着相当程度上的直男崇拜。   眼见着傅氏控股的评论区被乌七八糟的粉丝掐成了一片,更有很多粉丝集体来黑傅行舟能力不行只会蹭热度后——   众多金融直男怒了。   于是评论区便出现了如下奇观。   “傅行舟老男人离桑桥远一点行不行我球球你了!放过桥桥吧他还有美好的未来啊!!”   “什么球球不球球?你妈没教过你好好说话吗?知道傅大佬是什么人吗?哥哥教你打开百度百科,输入傅行舟,看看再来懂吗?”   “傅氏这种公开拉票行为是违规的吧?建议彻查桑桥的投票数@Your stage你的舞台V,太不公平了!”   “怎么不公平了?我们傅大佬凭本事拉的票,有本事你也去找个X氏控股给你家小明星投票去呗?要不要我教你做个代码打投器啊?”   众粉丝:“……”   不混粉圈的人和混粉圈的人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原本几个不同粉圈对打的局面被后场加入的金融直男梯队打了个四散,最后连头花儿都被扯丢了。   尤其是吵着吵着。   粉丝们突然发现那些金融直男们就跑了题,甚至在自己的评论话题下就打投机制和经济利润占比开始battle起来,并且上出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符号,吵得比她们还要不可开交,手速像是单身了三十年。   众粉丝:“……”   一阵沉默之后,各阵营的粉丝不约而同的退出了傅氏控股的评论区。   然而金融直男们的激烈battle并没有被他们的男神傅行舟看到。   因为傅行舟正坐在办公室里,听旁边的Raven给自己科普微博的相关知识。   Raven自从大学毕业工作后就也再没用过微博,现在给傅行舟转述的还是今天早上他刚刚从公关部的妹子那儿学来的东西。   傅氏的公关部最常面对的一般是各种声明和公告,妹子教给Raven的内容都是自己的存货。   傅行舟手里的手机登录的就是傅氏的官方微博,上一条打榜的内容就是傅氏总执行人亲自发布的。   Raven敬业的站在傅行舟身边,讲解道:“老板,普通用户投票一天只能投一票,像我们公司充值了VIP,就可以投三票,今天的三票已经全部投给桑先生了。”   傅行舟皱了皱眉:“有黑卡之类的特权级VIP吗?”   Raven专业的道:“老板,没有。”   傅行舟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将视线调整会屏幕上:“好吧。我刚刚看其他练习生的超话,那个抽奖,是怎么弄的?”   Raven:“……???”   傅行舟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经过初步的介绍已经熟练掌握了发博点赞看评论等基础内容,拓展了浏览超话等一系列知识。   并且正在不断挖掘学习。   然而Raven也不太懂怎么微博抽奖,只好迅速的又下楼去询问了一遍公关部的妹子,然后再迅速上楼:“老板,您发布抽奖内容和时间,然后@抽奖平台就可以了。”   傅行舟点了下头。   很快,在粉丝们的暴风雨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之后,傅氏的官博再次更新了一条微博。   傅氏控股V:#桑桥[超话]#大家晚上好,抽1314人,每人赠送1314元,希望各位以后继续支持桑桥,感谢。@抽奖平台   Raven就站在傅行舟身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板把消息给发了出去。   Raven:“……”   1314x1314!   这合起来要将近两百万啊!!!   Raven觉得自己吃了好大一口柠檬。   傅行舟放下了手机,伸手捏捏眉心:“后续具体的资金发布你跟进一下,我今晚飞英国去取给桑桥的礼物,周五不来公司了。”   这件事傅行舟之前已经说过。   Raven很快道:“老板放心,重要文件我这边会及时递交给您。”   “嗯。”   傅行舟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衣架边取下了大衣,“还有,你给财务说一声,公司里也每人发个红包,金额一样照1314算,也在桑桥公演那天发吧。” 第八十二章   鉴于傅氏控股官博这两天连续的骚操作, 在吃瓜之余众位网友都在进一步期待傅氏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然而再次出乎网友和粉丝们意料的是,骚了几天的官博突然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并且内容也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高冷独美状态。   而为了吃到新鲜的瓜,傅氏控股的微博粉丝量这几天刷刷刷的网上涨, 很快就从原本的几十万变成了几百万。   只可惜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内傅氏总部的官方微博再也没有更新, 最新的一条依然还是顶在最上面的那条抽奖——   抽1314个人,每人赠送1314元, 公演结束当天开奖, 感谢大家对桑桥的支持。   算算就是一百七十多万啊!!   几个小时之内,钞能力的力量就让这条微博的转发量突破了十几万,并且奔着二十万狂奔而去。   巨大的抽奖人数和金额很快吸引了足够多的关注度,傅氏的抽奖甚至一度被顶上了微博热搜。   又因为这条内容是发布在桑桥超话内的,要想找到微博并进行转发就必须要进入桑桥的个人超话。   因此, 抽奖发布的当天晚上,桑桥的超话粉丝量也大幅度上涨了许多。   话题刷的很快,参与超话内讨论的不仅有桑桥的老粉, 还有各种看到热搜被吸引进来的新粉。   甚至还有潜伏进来的其他练习生来挖墙脚的对家粉丝。   “我曾经是个wf,只爱桥崽一个人, 但我发现我也爱傅董的钱,嘤嘤嘤我对不起桥崽!”   “爱傅董的钱 1,虽然我转发了抽奖博但我还是要说我站庄桥cp不动摇!庄辉你给老娘冲鸭!”   “楼上账号id记住了,你要是中奖了我就去傅氏官博那儿举报你#斜眼#”   “有钱了不起吗?花瓶一个就知道抱大腿呵呵呵, 跳舞唱歌啥啥不行, 怎么不住院住到死呢?难不成以为抱住傅行舟大腿就天下无敌了?#笑死#”   “楼下注意别回复疯狗, 跨栏举报一条龙。维护桥桥超话清洁度#灯泡#灯泡#灯泡#”   “已举报不谢,可惜你家废物蒸煮连大腿都没得抱,怕是脱光了傅大佬看都不看一眼叭?”   “桥崽独美谢谢,勿拉cp勿cue,马上公演了大家端正态度准备好单人应援!专注自家!”   “又能看到舞台上的桥桥啦,好想他哦,今天也是想睡桥桥的一天#舔嘴#桥桥看上去真的好软好好睡哦#小红脸#”   “傅大佬和桑桥都这么锤了粉丝竟然还没跑?别硬撑了吧,蒸煮是gay打击大不大?嘻嘻嘻嘻嘻建议站庄桥和楚桥的cp粉也抓紧跑路免得伤身体嘻嘻嘻嘻嘻。”   “一拳一个嘻嘻怪,guna听到了吗?”   “舟桥cp垂直入坑谢谢,被傅董侧脸看台上桑桥的照片钉死在坑里,哪怕我就是被埋进土里也要用沧桑的声音喊出zqszd!”   ……   如果说You stage你的舞台这档综艺节目已经是本年度收视率和讨论度最高的选秀节目,那么到了后期,桑桥单人的话题量就已经占到了热搜的一半。   节目数据分析组会在每周周末进行数据汇总,其中包括各练习生的热搜词关联,热搜条数和搜索次数。   而从第三期节目开始,桑桥的热搜就远超过了其他的练习生。   再后来,等到傅行舟的照片被网友挖出来后,桑桥的热搜条数比之前又多了整整一倍。   所有的练习生都还没有出道,没有专门的营销公司和具体的工作安排,也没有足够的圈内地位,目前所有的热度几乎都是靠粉丝一点点拉扯起来。   但桑桥不同。   从节目放出的第一个采访花絮开始,桑桥本人的话题度就一直很高,哪怕后面没有傅行舟的词条关联,桑桥的热度也一直是稳步而快速的向前提升的。   在娱乐圈里有一句话,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是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子,有没有观众缘,有没有镜头感,性格讨不讨喜——   随着桑桥一步步的走到最后,圈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看到了他的未来。   只有桑桥还不知道。   最后一场的公演现场要进行三次彩排,所以要求练习生们比之前几次公演更早的前往场地。   这也就意味着留给所有练习生们的训练时间更加紧张,可能原本的一天就只剩下半天。   出道与落选。   站在聚光灯下与站在幽暗之处。   与掌声中喜悦和无声的退场。   名利场的成功与失败。   如果说之前被淘汰还不至于太过难受,那么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与未来的舞台失之交臂,实在称得上最遗憾不过的事。   也因为这样,在最后的时间里,所有练习生都用上了加倍的努力。   训练室内除了爆炸的音乐声之外,又静的仿佛能听到汗水落地的声音。   这也是桑桥第一次站在C位。   能够在这个节目中站到最后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无能的,甚至有很多练习生也已经蛰伏了很多年,练习了许多年,就等这样一个机会去翻过身来。   桑桥的这支队伍主舞辅唱,虽然也算是有些舞蹈功底,但比起队内的很多练习生来说依旧算不上最优秀。   不过好在桑桥从来没感觉到紧张,从节目开始后一直在努力的训练,再加上之前没有药物作用半夜睡不着时也会自己下来练习——   长久的辛苦之后,成果总还不算太过难看。   网友的点赞打投排名每天晚上会在所有练习生睡觉之前公布一次,而每一次公布,桑桥的打投点赞量都毫无悬念的保持在领先的第一名位置。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队内的队友再没有对桑桥的C位提出过质疑。   公演前封闭训练的一周时间内节目组没有允许练习生使用手机,桑桥没有要求特权,傅行舟也同样按照之前约定过的没有打来。   可能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当训练量增大之后,桑桥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腿就很容易疼。   有时候疼得睡不着时,他就会窝在被窝里,眨巴眨巴眼睛,想起傅行舟。   傅行舟在干什么呢?   傅行舟睡觉了吗?   傅行舟有没有想他啊……   桑桥轻轻叹了口气,把自己包在一个人的被子里有点难过的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就是公演在即。   晚上七点半开始的公演现场直播,所有练习生要在大清早六点半就从节目录播楼出发,在vcr的记录拍摄下登上大巴,前往彩排现场。   最后一场的公演现场也定在北城,是比之前场地更大的工人体育场。   舞台搭设已经提前两天布置完成,所有人员到达后就可以直接投入使用。   离开宿舍的时候,桑桥背着自己的包,回头看了一眼。   这栋节目录播楼的使用期限到今天为止,宿舍的钥匙也已经收了上去。   所有练习生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完毕,等到今天的公演结束,节目组会负责将每一份行李寄回给练习生们登记好的地址。 这次离开这间宿舍,离开训练室,离开这栋录播大楼。   以后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桑桥人生里第一次住宿舍,虽然他其实早已经过了住集体宿舍的年龄。   但是小学不用住校,中学还没来得及住校,就再没上过学了。   镜头已经在桑桥身上停了很久。   等到镜头移开的时候,桑桥伸手摸了摸面前的门框。   住在集体宿舍里的生活并不一定都是快乐的,但对于从没有住过的人来说……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值得留念的地方。   像是空缺了很大很大的地方被轻轻的填上了一点,虽然不能补全,但遗憾总是少了一些。   桑桥收回视线,伸手刚将门合到一半,突然又见宿舍大门从里面被重新拉了开来。   接着,便看到江同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桑桥:“???”   节目到了后期,被淘汰的练习生已经很多,空出的宿舍也越来越多。   A班的所有练习生都住在一个宿舍,剩下练习生们也只住满了两个宿舍,其余的宿舍门早早就已经被锁了起来。   天色还没大亮,走廊里昏昏沉沉。   桑桥被吓得整个人都往后跳了一步,下意识开口道:“你也还没走啊?”   从江汇明带着江同拜访过傅行舟那次后。   也不知道是方予洲的离开给江同的打击太大还是江汇明回家狠狠训了江同一顿,总之江同基本就在没跟桑桥有过正面接触。   江同似乎也怔了两秒,调整了下表情:“我有东西没拿。”   桑桥哦了声,觉得他跟江同都已经互相道过歉了,也算勉强扯平了:“我还以为你也是没住过集体宿舍想回来多看两眼呢。”   江同:“没兴趣。”   江同看了桑桥一眼,扬着下巴就从桑桥身边走了过去。   桑桥:“……”   桑桥耸了耸肩,探头又往宿舍里看了两眼,这次确认过了没人才将门拉上。   然后转身。   发现江同竟然还站在原地,没往前走。   桑桥便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诶,你在等我啊?”   江同将手上的背包往肩上一扬:“别自作多情了,我不想一会儿下去被拍到传到网上又说我排挤你。”   桑桥点了点头:“那是,你以前是挺排挤我的哈。”   江同:“……”   江同窒息了一秒,好半天才重新平静了下来,一直到上电梯也没再跟桑桥说话。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   在一楼打开门的时候。   桑桥实在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家那么大生意,你爷爷真能同意你当明星啊?”   江同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   刚好桑桥走到江同身边。   其他练习生都已经在前面上了车,最后一楼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桑桥以为江同肯定不会回答了,也没准备再听他说。   正要往前走,却听江同突然开了口。   “当然不能,我来参加这破节目是为了方予洲。”   江同的声音平得像一条没有起伏的线,“不过桑桥,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能遇到傅行舟。” 第八十三章   北城的工人体育场经常被明星和大型比赛用来作为演唱会和赛事举办场地, 因此各方面的配备也比之前的几场公演都要好很多。   在后台就可以看得出来。   工人体育场的彩排时间在公演前一天, 后台化妆间足足准备了七八个, 试衣间又单独准备了好几间, 并且场地宽阔,足够练习生们在上台彩排前先热热身。   一直到后台化妆的时候,桑桥都还在想江同说的那句话。   想着想着, 就越发很想念傅行舟。   他们这一对的练习生化妆占用了四个化妆间,桑桥和江同刚好分在了不同的房间。   尤其是桑桥所在的这间, 刚好就只有桑桥一个人。   大概因为是最后一战,节目组也下了血本,请来的团队是之前给国家队御用的化妆师,每一位都是单独保价, 一下请了十几位也不知要花多少钱。   虽然整个化妆团队都发生了变化,但桑桥身边的化妆师还是之前的那位——   身穿一身香奈儿最新款,背着爱马仕鳄鱼皮, 踩着一双gucci脏脏鞋, 拿着镂金的纪梵希化妆刷对着桑桥的脸刷刷刷。   桑桥:“……”   桑桥被那几把镀了一层金箔的化妆刷刷的打了个喷嚏, 下意识捏了捏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杨小姐,你也是这个化妆团队里的吗?”   杨小采眉眼一扬, 换了把限定款的新刷子:“当然不是,他们哪能请得起我。”   桑桥:“……”   桑桥很有礼貌:“哦……”   杨小采道:“但没办法,傅大佬让我来给你画,我开着我的保时捷小跑从津城分分钟就来了。”   桑桥:“……”   杨小采手中的刷子象征性的飞舞了两下, 没能在桑桥脸上找到发挥空间:“你怎么不问我之前是不是也是傅大佬让我来的?”   桑桥想了想:“应该也是的吧。”   要不然就凭他一个小透明练习生好像也配不上镶金的化妆刷……   杨小采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刷子往旁边一放,从化妆包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剪刀:“那你感动吗?”   桑桥望着小剪刀沉默了半晌,诚恳的摇摇头:“我不敢动。”   杨小采:“?”   杨小采乐了:“我拿剪刀是给你修一下额角这里的头发的,不是要剪你其他地方的,你放心。”   桑桥松了口气。   杨小采将桑桥鬓角的几丝头发修剪干净,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找到哪里还能精加工的,开口道:“桑桥啊,傅大佬是不是把你滋润的挺好啊?”   桑桥:“……”   桑桥差点一口唾沫呛死自己,登时猛咳了好几声才憋出一个字:“……啊?”   杨小采从包里翻出来盘特别妖孽的眼影:“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还跟地里黄的小白菜似的,现在你看看你这脸色,又粉又白,都快跟人间富贵花一个样了。”   桑桥:“……”   虽然桑桥也不知道人间富贵花长什么样,但还是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也许是天天都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还没等桑桥说话,杨小采就又大大咧咧的道:“我上次给你化完妆,就估摸着你肯定距离被傅行舟吃掉不远了,这么看来傅大佬还挺龙精虎猛的啊,啧啧啧,男人三十如狼似虎。”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桑桥的脸上刷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刚好他所坐的位置正对面就是大镜子,于是桑桥眼睁睁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烧成了一颗红艳艳的苹果。   桑桥:“……”   杨小采帮桑桥上好了眼影,又用高光和阴影加深了一下轮廓,看了两圈没能再找到一点可以下手的地方,沮丧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可画的了,你看看行不行,还有没有哪里想改?”   随着杨小采向后让了一步,桑桥的整张脸便在镜子里露了出来。   和其他练习生不同的是,桑桥在训练的时候其实几乎从不带妆,觉得训练时出汗会蜇,所以出现在镜头里的状态一般最多就抹个抗干燥用的宝宝霜。   但就算这样,桑桥的颜值依旧能比镜头里带了妆的很多练习生出挑。   当年方薇就是因为长得好才会被桑重德看上,桑桥不仅继承了方薇五官的所有优点,也有少年的几分英气。   再加上由于成长时期伴随在身旁的营养不良和饥饿,桑桥的身形再也没有机会长成男子汉那般的英武威猛。   就算是后期如何补足,永远都有一种纸片人般的瘦削。   而这种瘦削落在镜头里就显得越发比旁人好看几分。   前两次的公演因为要配合其他队友的原因,桑桥的妆容也不算太浓。   只有这一次到了最后一场,队伍所选的曲风和以往不同,杨小采大概是刚好能够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给桑桥来了个哥特风格的台妆。   镜子里的那个人头发已经被染成了幽深的蓝色,斜斜戴着一顶千鸟格的侦探帽。   眼尾被棕色的眼影微微挑起,和发色同色系的眼影和珠光片晕染开来。   只有唇色殷红。   桑桥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自己。   杨小采显然自己也很满意桑桥的妆容,又给桑桥加了几笔高光,正打算再欣赏欣赏,化妆间的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   紧接着几声手机的拍照快门声响起。   易楚美滋滋的拍了个够本,转手就将照片发了出去,双手合十对杨小采鞠了个躬:“几年不见,杨小姐手艺活儿还是这么过硬,我已经发给我哥了谢谢谢谢。”   杨小采;“……”   杨小采踩着自己足有十几公分的高跟鞋,伸出手道:“版权所有,一张五万。”   易楚微信立即转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您走着!”   杨小采:“……”   桑桥:“……”   桑桥还有点不太习惯自己的妆容,又看了两眼才从从椅子上转过来:“易楚,你先别让杨小姐走……我觉得我这样上台好像不太行吧,这个妆好奇怪。”   杨小采立即从和易楚的战局里抽出了身:“桑桥你听我的!放心,你顶着这个妆我保证你就是今晚全场最靓的崽!”   易楚这次倒没和杨小菜再杠,跟着点了点头:“舞台妆就是这样,我也觉得很好看。我已经发给我哥了,要不桥桥你等等再听听他的意见?”   桑桥有些犹豫,半晌后才点了下头。   公演前的时间向来紧张,易楚这时候来找桑桥显然是有事要说,杨小采拎了自己的包,说自己等等再过来,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易楚亲自去检查了下门有没有关好,然后才回到桑桥身边:“杨小采她爸是做房地产的,她是家里最小的,专门学的化妆。我估计我哥的意思是让她以后跟你工作。”   桑桥有点惊讶:“她来给我当化妆师吗?会不会不太好……”   桑桥觉得自己开的工资可能还不够人家买个包。   易楚拉了把椅子在桑桥旁边坐下:“能有什么不好的,我哥恨不得所有东西都给你用天底下最好的。”   桑桥:“……”   说实在的桑桥以前认为自己脸皮应该算得上天下第一厚了,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脸皮似乎越来越薄。   易楚犹豫了几秒:“哎这些话等我哥以后再跟你说吧!我来找你主要是跟你说——Raven刚刚打电话找我,说伦敦昨天暴风雪了,飞机都停着起飞不了,傅行舟现在人在英国,不一定能赶你公演的时候回来了。”   这是一句挺长的话。   桑桥愣了一下。   易楚有点怕他没听明白,补充道:“我哥好像给你订了个礼物,然后他非得自己去取不邮寄,结果飞过去了之后现在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停……”   易楚顿了顿,又看了桑桥一眼。   桑桥还是坐在那里,和刚才一样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很安静。   但易楚突然就一下子觉得,桑桥似乎非常非常难过。   像是一捧看上去完好无损的雪,内里却已经全部化开了的那种空洞的难过。   公演前夕,所有的练习生都是无法使用手机的。   节目组之前还特意问过桑桥需不需要特权,桑桥很坚定的拒绝了。   所以桑桥既不能接到傅行舟的信息,也不能听到他的电话。   易楚才会特意跑一趟来告诉桑桥这个消息。   化妆间里依旧一片寂静。   突然易楚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微信提示消息从屏幕内跳了出来。   【傅行舟:你在桑桥旁边?】   【傅行舟:手机给桑桥。】   易楚秒懂,赶忙拍了下桑桥的手臂:“我哥应该在机场,你要不要跟他视频下?没事儿离彩排还有一会儿。”   桑桥像是恍然间回了神,有些怔怔的道:“可,可以吗?”   “当然啊!”   易楚直接播了视频信息过去,然后把手机塞给了桑桥,“我出去给你和我哥守着门啊,不用着急,我敲门喊你的时候你再出来就行。”   桑桥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   易楚前脚刚拉上门,视频就接通了。   傅行舟身后的背景像是贵宾区的候机区,清净而整洁,偶尔能看到一两位身着高级制服的侍者端着食物托盘在穿梭。   而傅行舟一身烟银色西装,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好领带。   桑桥就这样定定的看了傅行舟好半天,张了张口,还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   可傅行舟坐在镜头那边,眉目间带着很淡的一层疲倦,却还是对桑桥露出一个笑来:“桥宝画了这么好看的妆,不难过,好不好?”   桑桥吸了一下鼻子,很听话的道:“嗯。”   傅行舟的声音很温柔:“我答应过桥宝,要去看最后一场公演,不会失约的,好吗?”   桑桥却摇了下头:“没关系的。”   可能是因为鼻子有些堵住的原因,桑桥的声音显得闷闷的,但他还是很努力的想对傅行舟笑一下:“没关系的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以后,下暴雪,危险,傅行舟……你不要赶着回来,我会很怕。”   怕你缺席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次舞台。   但更怕你缺席我的未来。   桑桥眼睛都红了,却很用力的没有掉下眼泪。   他对傅行舟弯了弯唇角:“等天晴了你再回来,我可以等你的,我也……”   “我知道。”   傅行舟的声音几不可见的的颤了颤,他闭了闭眼,柔声道,“我知道,桥桥,我会平安回来的。乖,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因为天气而生气的傅董拒绝出演小剧场了。   唉,让易楚给大家跳个钢管舞应付一下叭。   易楚:??? 第八十四章   距离彩排的时间已经不长。   桑桥没来得及跟傅行舟再说几句, 易楚便在外面敲了敲门, 然后推门探头进来:“桑桥, 刚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喊该上台了,你和我哥说完了吗?”   易楚的声音没有压低,傅行舟在视频那边也听到了。   虽然隔着屏幕,但傅行舟的声音依旧显得温柔:“去彩排吧, 听话。”   桑桥眼底还有些泛红。   他抿了抿唇, 停顿几秒后点了下头:“嗯,那你……慢点回来, 要平平安安的,不用担心我。”   傅行舟道:“好。”   被挂断的视频在页面上消失,自动跳转回了聊天界面。   桑桥将手机递给易楚,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出一个笑来:“好啦,我们也走吧。”   易楚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桑桥的脸色,试探着开口:“桑桥啊, 这个有些时候事儿的确不那么如意,但是做艺人的呢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你说对伐?”   “我知道。”   桑桥认真的看了一眼易楚,“没事的,就算傅行舟这次到不了现场,他也还可以看直播的,看不了直播还可以看录播……”   看不了录播,他以后也可以再跳给傅行舟看。   由于脸上带妆的原因,桑桥既不能不能揉眼睛也不能再动头发。   他伸手拍了拍脸, 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精神一点,然后笑眯眯的对易楚道:“我也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放心吧。”   易楚本身也不是个劝人的性格,勉强了几句实在没能再找出什么词儿,见桑桥状态还行,也就不再多说了。   彩排时的妆不太需要频繁补画,杨小采刚刚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先去找地方吃饭。   桑桥和易楚沿着后台区一路往前走,在后场进门的地方迎面碰到了许其然。   桑桥一抬头:“然哥?”   一个经纪人手下往往不只有一个艺人,再加上桑桥这段时间全泡在节目里,几乎抽不出任何时间安排其他工作。   桑桥的经纪公司在北城排不上号,老板更连桑桥和傅行舟的关系都没资格打听,见许其然手底下的桑桥录节目在忙,很快又塞了两个新人给许其然带。   于是这段时间桑桥忙,许其然也忙。   两个人只能偶尔抽空在微信上聊几句,连面都没怎么见过。   许其然正要急匆匆的往前走,碰到桑桥后立马停下了脚步:“我不太放心,过来盯一下。你今天注意饮食,饭和水进肚子之前都检查一下,别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桑桥茫然了几秒钟:“好的……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下毒吧……”   易楚像是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这茬事儿,啧了声:“还真不一定,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桥桥你这经纪人还挺靠谱的,这事儿都能亲自来给你跑一趟。”   许其然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公事公办的转向易楚:“易先生应该还是公演的主持人吧,女嘉宾想跟你串个词,刚刚正找你。”   易楚:“……”   易楚生无可恋的拍了拍桑桥的肩:“那行,桥桥,你经纪人来了我不就不陪你了,你有事的话给我电话啊!”   桑桥招财猫似的跟易楚挥了挥手。   许其然和桑桥上次见面还是上一场公演前,距离现在都快过去一个月了。   站在后场区的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舞台上的布置,现在还没轮到桑桥这队。   于是桑桥左右看了一圈:“然哥,你怎么瘦了?”   几乎每个经纪人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都在使用手机。   许其然飞快的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回头看了看桑桥:“忙的,新带的两个艺人比你还不让人省心,心比天高——”   桑桥麻溜儿的接上了下一句话:“命比纸薄,这句我会!”   许其然丢了颗话梅糖给桑桥:“闭嘴润润喉。”   桑桥:“……”   话梅糖是剔了核的,酸甜酸甜。   桑桥美滋滋的将糖剥掉包装丢进嘴里,话极其多的叭叭道:“然哥你是不是觉得还是带我比较省心,你看我工作又勤奋又努力不仅拼命还从来不给你找麻……”   桑桥在许其然投射过来的高压眼神里识相的闭上了嘴,并且吹了个彩虹屁:“谢谢然哥的话梅糖。”   第一支练习生队伍彩排时的舞台灯光似乎出了问题,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调整好。   许其然看了看台上的灯光,对旁边磕话梅糖的桑桥道:“你站我这里来。”   桑桥很老实的挪了过去。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整个舞台的全景。   耀眼的灯光打在台上正中央,染色灯和激光灯将半面夜空都映得明亮。   许其然让开一步,和桑桥保持了安全的距离,然后他轻声道:“其实当年我签你的时候公司不同意,一是觉得你太小,十六岁,半大不大,既做不了童星也成不了流量,尴尬的年纪。”   桑桥愣了下。   许其然:“二是在这个圈子里,你如果没有一点家庭背景,没有钱,没有人脉,想要出头,就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辛苦,甚至有些辛苦并不是那么光彩。”   刚刚坏掉的频闪灯在舞台灯光师的维护后终于重新投入了使用,跳动的灯光一圈圈的萦绕开来,将舞台照得明艳而动人。   舞台区与观众区。   亮色与暗色的对比。   桑桥重新想了一遍许其然的话,然后低低的嗯了一声。   许其然笑了:“滚一边去,你嗯什么?”   桑桥伸手指了指舞台,严肃的道:“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正在配合。”   许其然:“……”   许其然噎了一口气,半晌后才缓了回来:“我的意思是,到了今天,你小子应该主动问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不抛弃不放弃,懂吗?”   桑桥特别自信的往前站了一步:“我知道啊,因为我挣得多拿得少,人靠谱事儿还少!”   许其然:“……”   许其然闭了闭眼,看在马上要上台忍住了再揍桑桥一顿的冲动:“因为当时我觉得,你天生应该就应该是要站在聚光灯下的。”   桑桥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一时间愣了一下。   许其然伸手比了比:“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不到十六岁,给人家在工地推水泥车,我给你买了杯豆浆,你就对我咧嘴笑得特别傻。”   桑桥:“……”   许其然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手里其实有一个女艺人,毁约后另签了公司和经纪人,然后转头就拿了影后。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做经纪人。”   桑桥仰着脖子,惊道:“那你当时不是跟我说你是业内知名金牌经纪人……”   许其然:“谁让我说你就信了呢?”   桑桥:“……”   许其然的笑带了几分狡黠的意味:“行了,别想太多,除了我当时你也签不了别人。就凭你一米七九还不到八十斤的身板,拿去卖肉都卖不了几个钱。”   桑桥:“???”   桑桥气沉丹田,终于心平气和:“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许其然又回了别人两条信息,抽空瞧了桑桥一眼:“不问我为什么觉得你应该站在舞台上吗?”   桑桥这次比较警惕:“为什么?”   许其然道:“因为我当时看到你站在砖瓦水泥前捧着豆浆对我笑,就突然感觉,如果这个微笑的人能够站在舞台上,能被很多人所看到,应该也会有更多人会觉得温暖。”   许其然微微停了停,“桑桥,我一直觉得,你也可以成为别人所追逐的那束光。所以我从来没有放弃,知道吗?”   桑桥怔住。   许其然却已经转开了话题:“对了,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顺便跟你说。”   桑桥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开口道:“啊?”   许其然道:“你和公司的合同刚好年底到期,傅董之前跟我打过电话,确认过不会续约。”   这件事桑桥倒是知道,You stage这档节目本来就是合约到期前许其然给他争取到的最后一个饭碗。   只不过当时公司的打算是如果桑桥真的能成功出道就续约,出道不了就再看看。   傅行舟之前跟桑桥说过新公司的事,但具体哪家公司还没定下来。   桑桥想了想:“然哥,如果我不续约的话,你还能继续做我的经纪人吗?”   许其然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不能。”   桑桥皱了眉。   正要开口,许其然又道:“准确的说,就算你和公司续约,我也不会继续担任你的经纪人。”   桑桥呆了呆:“为什么?”   许其然的语气很坚定,或者说自从他当经纪人来一直都这么坚定:“我会很快和公司节约,离开公司成为独立经纪人。”   桑桥更加不能理解:“可是然哥,这样你刚好就可以签我啊?”   许其然侧过头看了看桑桥,语气带上了些无奈:“桥桥,你结婚了,我不适合再带你了,你明白吗?”   桑桥:“……”   桑桥有些懵:“公事是公事,和我结婚也没有关系啊……”   “可是对我来说有关系。”   许其然伸出手,似乎想揉揉桑桥的头,却最终还是落在了手臂一侧,“傅行舟很适合你,他会给你安排更好的经纪人。我和公司解约的赔偿金也是傅董帮忙的。”   桑桥依旧没搞明白。   但时间也再容不得他去弄明白。   修好的舞台灯光在闪闪烁烁。   节目编导拿着大喇叭站在舞台上大声吆喝:“第二组练习生上,先过来踩场地,抓紧速度!”   桑桥还想再回头跟许其然说什么。   许其然却已经指了指灯光大亮的地方:“行了,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去彩排吧,带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你上舞台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明天到底是不是我的主场?!!!   作者菌:是是是! 第八十五章   舞台的灯光要在暗色的环境里才能看得清楚, 幸好冬天北城黑的早, 天一擦黑就开始踩场地串场。   先是一个个确定各练习生单独solo时的打灯,再分开确定两支队伍的队形跟随。   然后各环节串联,从头到尾的程序过两遍, 最后带上主持词, 再来一遍。   整场彩排下来, 就已经到了后半夜。   凌晨三点多的天色还是黑的, 只有频闪灯的一束束强光在舞台和观众席之间跳跃。   工人体育场的场馆环境完全露天, 冬日深夜的烈风呼啦啦的倒灌进来, 寒意像是从骨子里渗进去似的,冻得人快没了知觉。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导演和统筹凑在一起交流了一阵,终于大手一挥:“今天就到这儿!明早最后一场彩排, 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都加油!”   桑桥吸了吸鼻子, 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转头跟站在旁边的许其然道:“然哥, 你也快回吧,明早不用过来了,我一个人能行。”   许其然差不多晚上九点不到就赶了过来, 到现在也有将近七个小时。   他和桑桥没站在大部队那边, 而是站在第三排的观众席,一起看着台上的道具师将搭景搬了下去。   许其然活动了下身子,像是随口道:“行, 对了,傅董今天没过来?”   桑桥摇了下头:“英国下雪了,他飞机延误。”   许其然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担忧的看了桑桥一眼:“你……”   桑桥弯出一个笑眼:“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儿,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是就不开心。然哥你都不准备当我经纪人了还这么老妈子,要不我觉得你还是继续来当我的经纪人吧?”   许其然:“……”   许其然抽抽嘴角:“做梦吧,做梦比较快。”   桑桥象征性的嚎了几声:“要不要我送你去停车场?挺远的,然哥你别走丢了。”   许其然:“……”   许其然转过身:“行了,我走了,以后凡事多长个心眼,别再给杯豆浆就灿烂,知不知道?”   桑桥小鸡叨米式点头:“知道知道,快回吧,小心你那辆老福特油箱又被冻裂的。”   许其然:“……”   许其然最终还是没忍住揍了桑桥两拳,揍完之后又顿了顿:“要是以后过得不开心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找你,听到了吗?”   桑桥挥挥手:“我晓得,我肯定天天都开心,不给然哥您添麻烦!你以后也好好努力啊,自己当老板以后争取早日娶妻生子走上人生巅峰!”   许其然:“……”   许其然被桑桥气得又噎了一口气,好半天才顺平了胸口的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桑桥看着许其然一路走远了,才原地跺了半天脚,然后一溜烟的滚回了临时后台,跟着其他练习生一起上了大巴车。   节目组早已经在体育场旁边的酒店订好了休息的房间。   虽然此时距离天亮不过就只有一个多小时,但早上的最后一场彩排要道九点才正式开始。   早餐的时间依旧是七点,练习生们还有两个半小时的睡眠时间。   房间的分配顺序是临时随机决定的,但桑桥拿到钥匙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这间房里显然是单人间。   桑桥整个人都疲惫非常,连喉咙都感觉有些说不出话。   他在房间内的躺椅上靠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傅行舟。   想念总是这样一种非常玄妙的东西,在嘈杂的喧嚣中隐藏不见,又在这种寂静无人的时候蔓延开来。   桑桥也不知道这个单人间是不是来自于节目组的特权,但是他现在实在无心也无力再去特别做出要求。   他起身换了衣服,进浴室去冲了个热水澡。   刚出来不久,房间门便从外面被很轻的敲了敲。   桑桥有些惊讶,走到门边,打开墙壁上的可视电话。   Raven的脸便出现在可视电话里。   桑桥对着镜子飞快的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侧身拉开门:“闻助理?”   Raven也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依旧一身板正的西装,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桑桥:“桑先生,打扰您休息了。这是老板吩咐我给您送来的,酒店这个时间不提供加餐,如果您饿的话先垫垫,我再出去给您买。”   袋子是装食物的牛皮纸,香气蔓延。   桑桥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也不是太饿,这么晚还劳烦你跑一趟,辛苦了。”   Raven笑道:“桑先生客气,那我不打扰了。”   桑桥刚要点头,却见Raven本来要走的步伐又停了一停。   Raven重新转回身:“桑先生,有一句话其实不是我这个身份该说的,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知您。”   桑桥愣了愣:“闻助理你说。”   Raven似乎犹豫了片刻:“桑先生,虽然我也不知道老板在伦敦给您订了什么礼物。但是这件礼物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周四提前处理了公司的工作,空出时间亲自飞过去。”   桑桥上下唇碰了碰,却没说出话来。   Raven很轻的叹了口气:“老板要是在这儿肯定不让我跟您这么说。但是桑先生,如果明天老板没赶回来,您一定不要难过。”   桑桥终于开了口:“我知道。”   “我从毕业就在傅氏工作,从来没见过老板像对待您这样珍惜一个人,他真的非常的在意您。”   Raven对桑桥微微弯身鞠了一躬,客气道:“抱歉,桑先生,是我失言了,祝您明日一切顺利,晚安。”   “……晚安。”   ***   桑桥以为自己这个晚上一定会睡不好,但出乎意料的是——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睡眠,桑桥却一次都没有中途醒来,直到闹钟响才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酒店的遮光窗帘到底比不上家里,零零散散的晨光从缝隙中投进来,又斑斑点点的铺洒在地面上。   桑桥掀开被子起床,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照来照去,发现自己竟然难得的睡没了黑眼圈,整张脸虽然算不上容光焕发,但也比状态不好的时候更能见人。   留给练习生们的时间向来不多,昨天的大巴车早早就已经等在了楼下。   只不过和昨天唯一不同的是。   昨天节目组的人看上去都显得淡定非常。   而今天到了现场,在彩排还没开始前,导演邵明就亲自走到了桑桥身边,象征性的指导了几句舞台站位,然后压低声音:“桑桥啊……你给我透个底儿,傅董今天到底能不能来?”   桑桥:“……”   也不知道是最近药起了效果,还是桑桥自身的情况比以前好了不少。   总之邵导这句话也算没有破坏桑桥昨晚调整好的情绪。   桑桥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也没有手机。”   邵导:“……”   邵导有些头秃:“那我让工作人员带个手机过来,你问问?”   桑桥特别老实:“他如果在飞机上的话也不一定能接,邵导,要不您问问Raven?”   邵导暴躁的看了桑桥一眼:“Raven那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指望从他那儿套话?”   桑桥:“……”   也不知道Raven有没有打喷嚏。   大概是桑桥眼里真诚的茫然打动了邵明,他彻底放弃了从桑桥这儿刺探情报的方法,招呼桑桥回去等彩排,自己踱着步满脸愁容的走了。   昨天基本的流程都已经差不多走过好几遍,今天早上的彩排任务相对轻松,只有整场的连贯环节再来一遍就行。   现场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都很配合,因此完成质量很高,既定下午一点才能完成的彩排计划在早上十一点多就走完了流程。   所有人不仅提前了清汤寡水的午餐时间,还拥有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最后的公演要到晚上七点半才开始,但练习生们的后援会已经早早在场外准备好了周边摊位和应援物品发放点。   时间才到下午两三点。   粉丝就提前到达了现场,虽然暂时还进不去公演会场,但也十分热闹有序的在场外排队领取应援物品,为各自的小小爱豆热情打call。   几乎是同时。   #You stage你的舞台公演直播#也被刷上了热搜。   微博的实时讨论区刷的飞快。   蘑菇木有毒:啊啊啊去不了现场的原地哭成二百斤狗子,在现场的姐妹们直播一下啊!!!我想看现场!!!你们进场了吗??!!!   Nonnie:还没有,在看周边呢~q版的桥崽好萌鸭,心都化掉了桥崽妈咪爱你!妈咪这就给你花钱![照片.jpg]   徐嘻嘻:!!这是什么好东西!!求代购!!!姐妹我要十个桥桥!!有一比一比例的吗?!#尖叫#   是大喃喃呀:一比一?姐妹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傅董is watching you……   双木非鱼: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话说今晚傅董也会去的吧,哇哦我好期待!   小卷卷zoe:cp粉能不能guna!桥桥独自美丽蟹蟹不捆绑不cp勿cue!   进击的婧婧:顺便泼你们一盆冷水,我一个做场记的姐妹刚跟我说傅董临时有事不出席公演现场,节目组正在准备用临时嘉宾,嘻嘻嘻嘻嘻就问你们气不气?   cp粉的地位一向位于粉圈底层,偏偏到了桑桥这里颠倒了过来。   尤其是最近,舟桥cp的人气不仅压过了其他的cp粉,甚至隐隐约约和桑桥的纯粉打起了擂台。   眼见着一场battle马上又要上演——   微博实时里再次刷新了一条。   咩咩不磕硬糖:虽然但是……我时差党,坐标伦敦,昨晚我好像在机场碰到傅董了……   徐嘻嘻:???姐妹会说你就多说点!!!   宋宋腿长一米八:我不信,英国这几天暴雪好吧?傅董要真在英国正不可能回来看桥桥公演了。   咩咩不磕硬糖:不不不不一定!!我进vip候机区,他往出走,我就看了一眼,应该是他……超帅超冷超级生人勿进我也不敢仔细看qaq   咩咩不磕硬糖:但是我听到傅董在跟旁边的人用英语说要去其他城市转机回国——我以桥桥的贞操发誓我没听错!!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这个发誓可以,我听到了。   桥桥:???   ——   今天的傅董又活在观众的镜头里了,但是明天他一定会solo全场的!   顺便cf=纯粉,wf=唯粉,xfxy=腥风血雨 第八十六章   演唱会类的入场时间一般在开始的前一个半小时, 但这场的观众人数多, 最后甚至还加了过道票,节目组便提早了检票时间。   公演开始前的半个小时,所有观众已经入场完毕, 各练习生的应援物品和灯牌在观众区举了起来, 显得绚丽而多彩。   体育场正中央已经搭建好的舞台上一片安静,只有低调的纯音乐在缓慢的流淌, 节目组的布景人员和灯光师在做流程的协调, 舞台搭建工人进行最后的场地安全确认。   大概是因为半遮顶的场地足够宽阔,台下观众的说话声淹没在风声里, 只能偶尔听到整齐的应援口号。   对比公演开始前现场气氛, 网上的议论更加如火如荼。   由于已经入场, 刚刚在场外时热议的话题此时应该初步有了答案, 于是大家便分外急切的再次讨论起来。   迟小o池:怎么样?进去的姐妹们看到嘉宾了吗?!我是想问傅董到底去没去!!我今晚想吃糖!!   小兔叽:楼上+1, 迫切等待中。   桥家最甜滚滚:[照片.jpg]我在1区第二排,照片里就是嘉宾和特邀席, 刚看了半天好像没有见到长得像傅董的。ps,前提是傅董长得和之前那样照片里一样。   一斤禾:哈哈哈哈哈我从楼上的口气里听到了来自cpf的愤怒!我也在现场, 给大家直播哈!   一斤禾:不过确实,还有五分钟就正式开始了,我也没看到傅董orz……   You stage作为今年国内最有关注度的成长类选秀综艺, 最后的公演现场几乎座无虚席。   在几个现场的博主在微博上po出自己的定位和照片后,傅行舟还没有来到现场的消息基本坐实。   一时间微博实时评论区里几家欢喜几家愁,哭天喊地和喜上眉梢的恨不得在线真人PK。   然而节目组的后台却远没有台前的观众和微博评论区这么轻松。   练习生们已经全部化好妆换好演出服坐在舞台的后场区域,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镜头实时的扫射,每个人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紧张的味道。   后场区门开着。   远远便听到导演邵明踩着硬皮鞋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过来:“刚刚联系上傅董的助理,说傅董可能还在飞机上,不管了!请中午联系过的今天在北城休息的艺人现在过来!”   另一个工作人员的高跟鞋叮咣叮咣:“好的导演,之前已经跟骆小姐确认过行程,我们已经派车出发了,肯定赶得上。不过傅董那边……”   邵明大声道:“废话!傅董能赶回来的话当然一切照常,还是你觉得有谁现在能压过傅行舟的热度?!”   坐在后场区的桑桥:“……”   在桑桥得意印象里,邵明一向对傅行舟相当客气……这都气得直接骂大名了,可见是真的很急。   后场区的暖气几乎等于没有,再加上桑桥体质一直不好,怕冷畏寒,就算身上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坐了一会儿后也依旧觉得瑟瑟发抖。   桑桥正要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   坐在他身边的郭鹏飞就凑过来撞了下桑桥的肩膀:“桥桥,你最近有没有看到网上传的那个,你和傅董的绯闻啊?”   桑桥:“……”   傅行舟和桑桥的关系时节目组工作人员从最大导演到临时小工不约而同的秘密,除方予洲和江同之外没有一个练习生知道。   郭鹏飞大概只是百无聊赖,拉着桑桥瞎扯:“你知道咱们队其他人为什么不敢跟你争C位吗?你在微博上人气超牛掰,他们都怕被你粉丝喷死。”   桑桥:“……”   桑桥勉强挤出了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郭鹏飞:“其实我不磕你和傅董,我磕你和庄老师,你没注意到吗庄老师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超级温柔。”   桑桥吐了一口凉飕飕的气,转过脸森森的对郭鹏飞道:“没发现,只发现你瞎几把乱磕。”   郭鹏飞:“……”   郭鹏飞还没茁壮成长起来的cp大旗就这样被正主扼杀在了摇篮里,他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又跟桑桥道:“你这么反感男男cp啊,桥桥你该不会笔直笔直的吧?”   桑桥:“……”   桑桥从椅子上站起来兔子蹦了蹦,又跺了好几下脚。   等身体稍微暖和了点,才看向郭鹏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说,兄弟,你这眼神基本也就告别磕cp了,还是好好工作吧。”   郭鹏飞:“……”   被彻底杀了cp的郭鹏飞自闭的闭上了嘴。   刚安静没两分钟,前面台上的灯光便猛地亮了起来。   数千盏被悉心布置好的舞台照明组成绮丽的灯带,晃眼的亮色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激光灯将一束脉冲直直映入天空,于是北城初来的夜晚也染上了热情的色彩。   时钟的指针刚走到七点,震耳欲聋的You stage主题曲在巨大的音响中喷薄而出。   易楚一身C家高定的超季金丝绒礼服,从升降台慢慢齐平到舞台中央:“漂亮的女生和帅气的男生们,各位晚上好!”   前方舞台的声响一丝不落的传入了后场区的实时画面里。   工作人员匆匆的站在门口,对所有的练习生做了个无声的示意:“各自准备一下,开场舞要出,大家外面集合。”   最后一场公演的流程其实比之前的所有公演都要更加简单,因为剩下的练习生人数已经很少,节目组再怎么安排也玩不出多少花样。   排在最前面的开场舞之后会进行第一次的人气公布,然后插入一段训练过程中的vcr充分调动现场观众情绪渲染泪点。   随即会跟进练习生个人solo后,然后是第二次人气排名公布。   最后就是两支练习生队伍的现场最终对决,由现场观众,媒体和网友投票的最终三项组合叠加,得出最终的出道排名。   后场区可以直通舞台,只不过临时架设的场地环境依旧温度很低。   而偏偏开场舞的入场顺序是按照上一次的打投结果排序。   桑桥瑟瑟发抖的走在最前面,正面迎接冬日的走廊内的冷风。   就这样一路抖到了台下。   很快。   主创人易楚和两位嘉宾一起念完了永远放在最开始的广告词。   易楚似乎看到了桑桥,下台的时候便转了个方向,从他这边绕了过来。   桑桥要上台,易楚要下台。   巨大的落地式音响刚好遮住了两人的身形。   易楚关掉手里的话筒,大步走到走到桑桥身边,笑着压低了声音:“小嫂嫂,我哥马上到了,你别担心,好好表演。”   桑桥:“!!!”   桑桥整个人都呆了一下,眼睛睁的溜圆的看向易楚——   不知是被傅行舟确定能赶来给感动的,还是被易楚的一句嫂嫂给吓得。   易楚说完那句话后就已经脚底抹油的溜了。   身后的江同伸出指头戳了桑桥一下:“醒醒?再不上台要尬场了。”   桑桥才反应过来,赶忙深吸了一口气,屁股着火似的飞快上了台。   舞台的灯光足够明亮,而这次的第一排特邀贵宾席位置比上一场公演要距离舞台更近。   站在舞台上,可以看到第一排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座位依旧空空如也。   在最中央的位置。   从这个位置再向后看,是一大片印着桥字的橙色灯牌。   在嘈杂沸腾的人声里,桑桥依旧能很清晰的听到观众席上传来的为自己加油的声音。   开场舞的音乐响起,桑桥弯出一个最标准的笑容。   最初一轮的人气排名公布。   第二轮的名次公布。   节目组的资金显然相当充裕,每一组排名公布时的嘉宾各不相同,却都是咖位很大或热度很高的艺人,甚至连神隐依旧的一位影帝都请了过来。   嘉宾不同,可第一名从没有改变过。   确切的说。   自第二次公演结束,You stage的练习生排名中,桑桥几乎都保持在第一的位置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下跌。   桑桥的粉丝成分复杂,但都出乎意料且让人羡慕的长情。   虽然练习生们各有长项,但You stage毕竟是以最终成团为目标进行的综艺节目。   为了加强看点,节目组有意将重头戏放在了最后,也就是两支练习生队伍的battle之上。   如果说之前的solo只是为自己赢得票数,那么在两支队伍表演结束后,就是答案最终揭晓的时刻。   桑桥重新更换了演出服,补好了妆。   舞台的后侧没有灯光。   在从幽暗的舞台下一步步迈上台阶的时候,桑桥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忍不住偷偷向舞台下的观众席多看了两眼。   只可惜这个位置太过昏暗,实在看不到什么。   桑桥在属于自己的C位站定。   追光灯从上打下来,强瓦数灯光所带来的暖意和突如其来的骤亮让他闭了下眼睛。   而等桑桥重新睁开眼睛。   他向观众席看去。   那个属于傅行舟的座位依旧空着,像是被放弃了似的,在喧嚣的人群中显得分外孤独。   桑桥想。   没关系的。   就算傅行舟没有来……也还有以后。   所以应该,没有关系的。   快要占据了公演会场大半壁江山的橙色灯牌在桑桥的眼底跳动。   在短促的一个瞬间,桑桥突然想起了曾经来探班过的,那几个女孩子的脸。   她们那么期待。   所以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他也应该努力。   整支队伍的音乐开始手式向来是由C位发出。   桑桥定了定神,用余光看了看左右两侧的站位,然后扬起左手。   音乐乍起——   表演者往往对于自己都有着相当精确的把握,等到一曲终了,台下的尖角声比开始前高出整整几度。   “桥崽太棒了啊啊啊妈妈爱你!!”   “桥崽冲鸭!!!今天给妈妈原地出道!!!”   在这其中,桑桥的战斗粉们在尖角比拼中显得尤为突出。   易楚也换了一身主持服,身边没有其他嘉宾。   他脚步轻快的从台边走了上来,伸手象征性的遮了遮耳朵:“看来各位观众对于这一队练习生的表演很满意啊,大家说是不是?”   场内也有不少易楚的粉丝,给力的接道:“是!!!”   易楚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的确,我们的终极嘉宾十分钟前刚刚赶到,在后台跟我最近距离的观看了这一场演出,他也非常非常非常的满意——”   易楚毕竟不是专业主持出身,平时主持一般求稳,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公演的时间已经接近了后半段,多数观众都已经对原本的嘉宾配置不抱希望。   此时听到易楚这么说,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   易楚道:“其实我也有看微博上的讨论,大家似乎对这位嘉宾的到来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我这个人觉得啊,凡事希望还是要有的,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观众:“!!!!!”   观众:“啊啊啊啊啊啊啊——!!!”   场内控制不住的沸腾。   尖叫声像是要冲破体育场半封闭的顶盖直冲云霄。   易楚终于吊足了现场所有人的胃口。   他走到嘉宾通道最前端,侧身一让,开口道:“好的,各位,马上到了宣布最后一轮结果的时刻,也将会是我们整个节目巅峰时刻!”   “让我们欢迎今晚最后一位嘉宾——傅行舟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易楚:cp还是要磕的,说不定就搞到真的了呢? 第八十七章   在傅行舟的名字清清楚楚的被易楚报出来的那一瞬间。   桑桥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舞台的追光灯灼热的从上而下打在身上, 冬日的烈风像是被灯光隔绝在外, 连全身的血液都突兀的暖了起来。   一滴汗水沿着桑桥的额角慢慢的滚落下来,桑桥却来不及去擦。   他跟台上的其他练习生一同转过身, 顺着易楚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看到了傅行舟。   如果说平日里傅行舟的着装就已经足够矜贵, 不仅西装必须成套高订, 就连内里的衬衫都是手工缝制的话。那么今天, 傅行舟的衣着显然要比以往更加考究。   两枚卡地亚的蓝钻袖扣对称的嵌在袖腕处,西装也换了样式。   长途的飞行似乎并没有造成傅行舟太多的疲倦,他的身形依旧笔挺, 面上虽然没有平素对待陌生人的漠然, 但也平和且疏离。   主持通道出口的距离和舞台还有不长不短的一段长方形走台。   易楚落后傅行舟半步,两人一并向所有练习生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不仅是傅行舟仅有一次的出现在娱乐类节目上,更是在距离上一次接受采访已在一年以前的傅氏总执行人第一次在直播场合下正面接触大众。   舞台的灯光印亮了傅行舟颀长的身形,巨大的led屏将这位在市井传闻中被传得杀伐冷漠不近人情的傅氏总裁的面容放大数倍, 让在场无论前排还是后排的观众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而随着脚步渐快。   傅行舟带着易楚径自走到桑桥身侧,然后停下了步伐。   “啊啊啊啊啊傅行舟真tm又帅又冷啊啊啊我可以——!!!”   “傅董桥桥啊啊啊啊啊!!再靠近一点!!!”   “天哪我原地去世——!!!”   台下的欢呼声登时像是要掀开体育场最上端半封闭的顶盖, 场下的尖叫几乎淹没了易楚被麦克风扩大了数倍的声音。   于是易楚不得不努力控制住嘴角的弧度忍之又忍, 才勉强用正常的声音开了口:“哇哦!我听到大家的声音了,看来各位都很欢迎傅董的到来——”   而就在易楚说话的时候。   傅行舟轻轻侧了下头,温柔的对桑桥道:“跳得很棒, 我都看到了。”   不知是因为灯光太热还是在出汗的原因。   这明明听上去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桑桥却“唰”的一下红了脸。   他下意识向面前望去, 突然发现原本台下大量只印着“桥”字的橙黄色灯牌旁边不知何时又竖起了另外一大片深蓝色的灯牌。   深蓝色的灯牌上印着更大更显眼的内容。   “舟x桥”   桑桥整个人一呆。   也许是台下心细的粉丝们发现桑桥正在偷偷的看观众区的灯牌。   等他再定睛去看的时候,一张更大的灯牌慢慢被合力举了起来——   “桥崽崽!傅董爱你!”   虽然只有七个字,但那张灯牌大到占据了小半排观众席的位置, 实在是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桑桥:“……”   桑桥缩了缩手指,只觉得脸上的热度不仅没退,反而又上升了几度。   要是舞台上现在有个缝,说不定他就能直接钻进去。   只可惜舞台上没有给桑同学留足缝隙。   易楚更是激情澎湃的飞快念完了自己的主持词,向旁边退开一步,将地盘充足的留给了傅行舟发挥:“好的!很快就要到了大家最最最期待的时刻——在等待另一组练习生上台和公布结果之前,让我先帮大家采访一下英俊多金的傅董,你们说好不好?”   要知道傅行舟向来性格冷淡寡言,除了非必要的企业项目几乎不接受对外采访。   就算前段时间微博上已经传遍了傅行舟那张被偷拍的糊图,网友对傅氏董事长的好奇心和探索心已经被充分调动起来。   傅氏也未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更不用提借着热度炒作和宣传。   傅氏一向走新兴产业和老式资本共融的发展方式,科技链条和资本链条相趋并行,重实在而不重热度,因此基本从不需要董事长亲自营业。   当然,傅行舟也没兴趣营业。   也因此,能在这种场合下采访傅行舟,不仅符合了所有在场观众的期望,也同时抓住了场外的流量。   不追星的人有很多,不追星之外的各行各业的,如搞金融的,搞地产的,搞投行的搞股票的——   只要是和赚钱有关的,都切进了直播间,想第一时间关注下傅行舟这场难得的现场采访。   不到五分钟内,平台直播的在线人数猛然上升了六百多万。   好在直播前程序员已经做好了应急准备,单独开放了几条线路,勉强保证了直播的流畅。   傅行舟的目光从身旁的一排练习生中掠过,又单独在最边缘停了几秒,伸手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各位晚好。”   和所有还正值少年的练习生们不同。   傅行舟的声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尤其在他耐下性子开口的时候,越加显得磁性——是如今配音圈里最受欢迎的那种低音炮。   台下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回应。   桑桥一听这声音就有点腿软,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偷偷瞄了眼傅行舟。   然后正对上傅行舟含笑看过来的视线。   桑桥:“……”   桑桥灰溜溜的一转头,暗搓搓的往自己队友那边挪了一步,试图距离傅行舟远一点让自己多喘两口气。   然而傅行舟就像没看到似的,伸手慢条斯理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袖扣,拿起话筒,特别温和的道:“桥桥,你要挤到你队友了。”   桑桥:“……”   桑桥差点当场去世,猛猛的吸了两大口气,气得又迈回了原地。   易楚偏了偏头,做好表情管理:“好的傅董,时间紧迫,我们就随机抽取微博互动平台上不同粉丝所提的三个问题向您询问,可以吗?”   傅行舟的目光终于从桑桥身边移了移,极好说话的道:“当然。”   由于傅行舟的空降,you stage公演决赛热搜已经爆上了第一的位置。   场内的led屏转到了微博话题界面,很快随机出排在最前的三个问题。   “让我们来看一下——好,第一个问题,傅董您是刚刚从英国赶回来的吗?伦敦暴风雪,为什么要冒着危险赶回来参加娱乐节目?”   易楚笑得嘴角都咧了起来,补充道,“我们的采访没有强制性,傅董如果觉得为难可以不用回答。”   傅行舟显然并没有觉得为难,平和的道:“的确是从英国刚回来,因为有很重要的事。”   ——一个娱乐节目有tm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赌一车黄瓜你就是想见桥桥你刚刚还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桥桥我们看到了!!!   话题的实时区登时就被类似评论刷了屏,一时间连最新条数都刷不出来。   易楚让工作人员换出下一个问题:“好的,下个问题——傅董,您这周二以桑桥的名义向国家捐出了一块价值七亿的公共设施用地,请问是什么原因?”   桑桥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观众席。   那些橙色和深蓝色的灯牌依旧亮着。   而写着“桥崽崽!傅董爱你!”的灯牌也依旧高高的举着。   桑桥的指尖冰凉,掌心却沁出一点汗。   他垂着头,有点不敢看傅行舟,却又想躲去傅行舟身后,仿佛那里就会特别安全似的。   而下一秒。   傅行舟的声音在桑桥身边响了起来,那声音不慌不忙,也找不出丝毫避让:“没什么原因,我愿意。”   场内安静了半分钟。   然后沸腾的声音像是澎涌而出般的引爆了整个体育场。   “卧槽我惊了有生之年——!!!”   “我现在宣布这张票是我买的最值的一张演唱票!!!”   对比现场的尖叫,人数更多的微博显然更加爆炸。   话题实时区卡成了一片空白,半天都没刷新出一条新评论。   led屏幕上的提问再一次刷新。   易楚瞅了眼,立马乐开了花:“好,第三个问题很有意思啊!一看就不是我们粉丝问的,这个问题是——能轮到我吗?请问傅董,a股今年还能抄底吗?现在入有意义吗?”   现场再次寂静一秒。   然后刚刚的尖叫声变成了同样能掀翻屋顶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我当场豹笑!!!”   “我笑得整个小区都要来打我哈哈哈哈哈哈——”   “艹艹艹这是哪个金融直男场我们粉圈女孩的场子?!当我们粉圈没人了吗?!”   易楚好不容易等大家都笑完:“傅董,这个问题应该很好回答,我觉得应该是三个问题中最简单的问题了吧?”   傅行舟却摇了下头:“这个问题拒绝回答。”   易楚懵逼道:“啊?为什么?”   傅董的目光在桑桥身上落了很久,随后理所当然的收回视线:“私人活动,不谈公事。”   桑桥:“……”   现场粉丝:“???”   众金融直男:“?????”   不是,您明明是参加娱乐节目公演,怎么就成私人活动了?   然而现场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易楚艰难的忍住了笑,正经的将话题拉回了主线:“好了,我们另一支队伍的练习生已经全部登场了。同时呢,各练习生的打投数据也已经统计完毕。”   工作人员将一个印有you stage水印的信封交给易楚。   易楚晃了晃手中密闭的信封:“今夜,排名最前的九位练习生将出道成团!按照规则,最终的名次将由傅行舟先生为我们揭晓,让我们将结果交给傅董——”   傅行舟似乎并没有兴致挑动节目气氛,十分干净利落的打开了信封盖。   易楚随着傅行舟的动作:“傅董似乎已经看完了,那么——”   傅行舟道:“排名第一的是c位么?”   易楚余光没看清纸卡上的内容,但却听出了一点端倪:“是的,人气第一的练习生将会是出道成团的c位。傅董是想先公布c位吗?”   傅行舟将手中的纸卡轻轻折了折,半转过身,停在了桑桥的面前。   桑桥:“……”   桑桥吓得呼吸都窒了一秒,差点想往后退。   傅行舟却背对着观众,只对桑桥扬了扬唇角:“恭喜,要抱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老婆好棒,想抱。 第八十八章   桑桥:“……”   桑桥呆在了原地, 下意识的抬起头向前去看。   然而傅行舟的身形笔挺而修长。   桑桥的视线没有落在灯牌跳动的观众区, 而是被拦在了傅行舟西装精致的领带扣上。   同一队练习生的舞台服颜色款式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但其实细看还是能看出根据各人所做出的的不同。   桑桥的衣服偏向深宝石蓝色, 而傅行舟的领带则恰恰和桑桥的舞台服一模一样的颜色。   虽然台下的观众席尖叫声像是能掀翻整个舞台——   但傅行舟却站在这里, 替桑桥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只要桑桥抬头, 便只能看到傅行舟一个人。   夜风从体育场上空半封闭的顶盖倒灌进来。   然而不知是追光灯足够的明亮, 还是傅行舟为他遮住了所有风来的方向。   几秒之间。   桑桥竟然感觉自己从表演开始前就一直冰凉的指尖慢慢的回暖过来。   然后。   桑桥看到原本没有拿起话筒的傅行舟将麦克风不紧不慢的举高了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句话:“恭喜,要抱一下吗?”   工人体育馆的舞台早已经经过无数为明星艺人演唱会的磨炼, 音响效果好的惊人。   只一瞬。   傅行舟的话便顺着巨大的全场环绕音传了出去, 像是平地惊雷般的炸在了现场每个观众的耳边。   沸腾的现场顷刻间安静了半秒钟。   随即,像是仔细确认过自己的听力和耳朵都没有毛病之后——   全场的尖叫声再次像是火球般的席卷了整个现场。   比之前所有的尖叫都更疯狂,比之前每一次的应援都更刺激,桑桥甚至觉得自己从里面听到了不知高出了多少个八度的海豚音。   从刚才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易楚终于发现了自己可以发挥的空间, 立马接过了傅行舟的话头:“哇哦!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大家期不期待?!”   现场如同化身尖叫鸡般齐刷刷的:“啊啊啊啊啊——!!!”   易楚从面向观众的方向转过身来,对桑桥笑道:“桥桥, 看来傅董想第一个把好消息带给你, 你觉得自己会是什么名次呢?”   桑桥:“……”   桑桥还没快速的想好回答。   易楚便麻利的接上了下一句话:“不过既然傅董都向你发出邀请了,那么桥桥可以先和傅董来一个庆祝的拥抱,怎么样?”   桑桥:“……”   舞台上的距离明明很大, 可傅行舟和桑桥之间却很近很近。   近到桑桥能看清傅行舟领带上的那一枚铂金领带扣, 能看清傅行舟随着呼吸起伏的喉结,甚至能听到傅行舟的呼吸。   远远看去,就像是傅行舟将桑桥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形里, 连一点也没有露给外人。   台下粉丝的应援声此起彼伏,偶尔几丝灯牌的闪光和舞台的频闪灯交互在一起,染出一个绚烂的新色彩。   傅行舟的一只手还半举着话筒,另一只手放的很松,像是已经摆好了姿势在接受一个拥抱。   易楚在旁边见缝插针:“哎呀,我们看到桑桥小同学好像有一点紧张,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只是一个鼓励性质的纯洁拥抱,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   “冲鸭桥桥不要怕!!抱他!!”   桑桥:“……”   幸好面前的机位已经被傅行舟遮了个严严实实。   要不桑桥觉得自己现在缺乏了表情管理的镜头一定很不好看。   可是——   抱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   桑桥有些不自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落入傅行舟垂下的目光。   紧接着桑桥立马就左顾右盼的移开了视线。   然而,脚步却轻轻的向前迈了半步。   桑桥伸出手,靠近傅行舟,顺着傅行舟早已放的很松的臂弯搭过去,半绕不绕的环了环傅行舟的腰。   大概是在国外呆了几天的缘故,傅行舟的身上没有了家里的那种栀子沐浴乳味道,而是换成了很清淡的柑橘尾调。   明明不是之前的味道,桑桥却突然间觉得莫名有种熟悉。   脑回路出于下意识的自己想了两秒——   桑桥猛然想起了这味道似乎像极了……傅行舟压着他做运动的时候最爱用的一款口味。   桑桥:“……”   桑桥:“!!!”   桑桥整个人登时都不太好了。   他伸手贴了下脸颊,立马感觉到一团火烧火燎似的红晕了上来。   桑桥狠狠吸了一口冷空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一点,刚准备先退出傅行舟的怀抱保持安全距离——   下一刻。   就感觉傅行舟刚刚松松垂着的那只手抬了起来,向上压住桑桥的背心,将他压进了怀里。   刹那,原本只淡淡萦绕的柑橘香味彻底灌满了桑桥的鼻尖。   连带着傅行舟的气场,让桑桥陡然间产生了一种自己像是被这种气息浸泡了一遍的错觉。   两人间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距离变成了粘在一起。   幸好正面的机位看不出来,只有坐在侧面的观众能看得清楚些。   桑桥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庆幸今天杨小采给自己画的妆容是哥特风格,浓重的色彩线条勉勉强强能压住一点红成苹果似的脸。   可惜却压不住比苹果还红的耳朵。   等到几秒后拥抱结束。   傅行舟放开桑桥的时候,桑桥耳朵红红的图已经传遍了微博。   “啊啊啊啊桥桥害羞了吧——桥桥不要害羞我们帮你打傅董一顿!”   “卧槽这营业让我崆峒……为了流量这么卖腐,口区口区!”   “醒醒,建议你去查一下傅董的百度百科再回来跪着告诉我们他需不需要流量!”   “太养眼了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可以!!桥桥被太阳的时候是不是全身都会粉红粉红的鸭!”   “楼上的姐妹??鸡笼警告??”   只可惜现场看不到网上如火如荼的评论。   除了给没法过来现场的姐妹们做直播小视频,现场的粉丝们都化身了尖叫鸡。   好不容易等到现场相对安静了些。   易楚终于开口:“现在傅董可以公布排名了,那么即将坐上我们c位宝座的就是——”   傅行舟从桑桥面前站回了桑桥身边,勾了勾唇角:“最值得期待的当然要最后公布,既然是排名前九位的练习生出道,那么我先公布第九位的练习生。”   易楚:“……”   现场观众:“……!!!”   时刻关注直播的官博评论区顿时一片哈哈声。   “卧槽傅董你要不要脸?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骗了我们桥崽一个抱抱?”   “哈哈哈哈哈哈镜头切过去了,我看到桥桥都呆住了哈哈哈哈哈给你们看桥崽的呆呆脸[照片.jpg]!”   “我哈哈哈哈哈哈桥桥好可怜哦哈哈哈——”   “我天我看到桥桥好像偷偷凶了傅董一眼你们有没有看到我是眼花了吗!!”   好在经过多年磨炼的易楚已经习惯了傅行舟的骚操作,他窒息了片刻后沉默的接受了事实:“好的,傅董,那么第九名——”   不知是不是桑桥刚刚忍无可忍的那个小眼刀起到了莫大作用。   接下来傅行舟十分敬业的念完了从第九名到第二名的八位练习生,并且表情也较为真诚的为他们送上了祝贺。   直到第一名。   从练习生到出道总是很特殊的时刻。   每一个成团练习生的名次公布后,节目组都会由专门等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上前为练习生将原本别在腰间的姓名牌取下来。   这也寓意他们脱离待选的练习生,成为一名真正的出道艺人。   第九位到第二位的练习生已经站上了自己的位置。   易楚长长提了一口气,控制好表情:“傅董,现在到了您最期待的第一名。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傅行舟将手中的纸卡随手交给易楚:“当然。”   易楚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傅行舟桑桥之间的距离:“好的,那么今晚我们成团的最后一位成员,也就是c位的,投票数量第一名练习生!让我们把全场视线交给傅董——”   这大概从公演开场以来最安静的时刻。   所有的汗水和辛劳,快乐与痛苦,成团背后的血泪和无休无止的重复训练。   所有灯光背后的阴影,所有孤注一掷的成败。   在难得的屏息之中,这场狂欢终将迎来最后的结局。   桑桥看到观众席上高高举起的灯牌,一时间心跳也像是悬了起来。   应该也并不是紧张。   毕竟他从来都形容不出紧张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如果能站在最后的那个位置上。   还是会有些向往。   桑桥咬住嘴唇,嗜痛的潜意识刚想要咬得再重一些——   还没待力度变狠。   便看到傅行舟转过身,笼在西装裤下的长腿微微曲起,更桑桥保持成差不多同样的高度。   然后傅行舟伸手,亲自,摘下了桑桥腰间别着的那枚代表练习生的姓名牌。   傅行舟的声音依旧低沉,像是中世纪的大提琴拉起一支古老而温柔的乐曲。   傅行舟重新直起身,向身旁的桑桥伸出了手:“我很高兴能在这里宣布这个消息——桑桥,你将是这支队伍的c位,你是今天晚上最闪耀的练习生。”   桑桥整个人颤了颤,像是不可置信般的望了眼观众席,又下意识的去看傅行舟。   傅行舟的五指修长而有力,似乎见桑桥没有握上来,再次向前伸了伸。   桑桥从没有感受过这么多这么多为自己而来的尖叫。   他望着傅行舟的目光有些茫然,又像是有点不确定。   冲上云霄般的欢呼声淹没了舞台上播放的音乐。   傅行舟放下话筒,对桑桥露出一个笑容:“不跟我握个手,庆祝一下?”   桑桥立在原地,半晌后,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傅行舟的手。   男人间的握手其实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摄影师的机位顺着轨道很快移了过来,似乎想要给个特写。   然而等机位快要转到两人正面的时候。   傅行舟却不着痕迹的侧身,毫无征兆的挡住了镜头。   下一秒。   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东西碰到了桑桥交握着的无名指指尖,然后向内又移了些,像是挑到一个完美的位置,最后停了下来。   桑桥的心跳空了两拍,像是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紧张。   他低头去看。   在舞台灯光映照之下。   比灯光还要璀璨的铂金戒圈套在了自己的指节上。   而与自己交握的那只更有力更修长的手上,正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在万千成海的欢呼尖叫之中。   桑桥依旧听到了傅行舟响在耳边的声音。   “出道礼物,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就是要在万众瞩目的场合给老婆表白。 第八十九章   舞台的灯光将桑桥的视线照得无比明亮, 而那枚戒圈仿佛比周围一切的灯光还要更加耀眼几分。   在短暂的一刹间, 桑桥甚至觉得眼睛有些酸得厉害。   此刻端端正正套在无名指上的戒圈不算特别奢华,亦没有太多的装饰, 铂金的素面弯成了大半个圆形, 只在最中央的位置镶了一颗钻石。   随着桑桥手指的动作, 嵌在最中央的钻石将舞台灯光折射成不同的线条, 显得璀璨而夺目。   傅行舟没有放开桑桥的手,却也没有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像在很耐心的等待他的回答。   就这样等了好几秒。   桑桥终于红着脸率先急匆匆的转开了视线, 很努力的将翘起的嘴角压到更克制一些, 小小声的道:“喜……喜欢的。”   这是他人生到现在仅有的戒指。   坐在正面的观众和直播镜头前的观众早已经被傅行舟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只有坐在体育场侧面几个特殊角度的少部分观众能窥得这短暂的只在一瞬间的动作。   然而纵然看不太分明,刚刚傅行舟抬手的动作却还是被八倍镜的粉丝看在了眼里。   几乎是立刻。   微博的评论区就被刷了屏。   坨坨的桥崽崽:卧槽啥情况啥情况?傅董抬手给桥桥给了个啥东西吗???md我坐这里看不清啊我tm为什么要买正面第二排的票又卵用!!!???侧面的姐妹你们拍到了吗?   nooie:举手!我在c区这里,但太远了看不太清……好像傅董的确给桥桥手里塞了个东西orz……什么东西非得这时候塞啊#扶额#   徐嘻嘻:直播的镜头也没给到位, 机位直接被傅董挡了,我真实怀疑他们偷偷做了什么!!有没有现场的姐妹让我康康!   能看到的角度毕竟是少数, 一时间评论区从上翻到下基本都是求现场的, 却暂时还没冒出来一个反馈。   大概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傅行舟终于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桑桥,然后转身站回了桑桥身边。   桑桥将手垂下来,像是下意识的想往身后藏, 顿了顿, 却又没藏。   现场距离最近的易楚终于磕完了全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距离新跑车应该不远了。   易楚将桑桥从练习生的队伍中请出列, 笑容相当真挚:“恭喜桥桥,初次参加这类综艺就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支持你的人说呢?”   桑桥愣了下。   由于所有名次都是现场公布,并没有给练习生们预留准备获奖感言的时间。   之前成团的练习生没有被问到,所以桑桥也完全没思考这个问题。   桑桥的手里没有拿话筒。   易楚正准备将自己的话筒递给桑桥。   傅行舟却先一步,将手中的话筒放进了桑桥的手心里,同时低声温柔的道:“随便说,不紧张。”   易楚:“……”   有些狗粮它就是这么突如其来而又猝不及防。   话筒的金属外壳上还带着一点来自傅行舟的温度。   桑桥下意识的双手握住话筒,攥紧了些,有些紧张的往台下看了一眼。   交叠的双手只半遮住了无名指上的戒圈,没有完全挡住,露出了一些。   桑桥抿了抿唇,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嗯……谢谢每一个支持我,爱我的人。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我会继续一直努力。还有就是……我也爱你,谢谢大家。”   led屏幕终于完整的投射出主机位正对着的桑桥,镜头里的男孩今天漂亮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是因为还没过十九岁的生日,男孩的身上还带着些少年人的青涩,又仿佛有种孤注一掷的勇敢。   就算印在足足几百平的投影大屏里,他的身形依旧单薄的让人觉得心疼。   他在镜头中微笑的时候,就仿佛带起一束光,在他身侧缓缓的绽放开来。   而与之一同闪耀的,是同样被屏幕放大了无数倍的——   男孩指上的,只露出半边的那枚戒圈。   桑桥发表的感言实在太短,镜头很快从特写切回了群写。   现场的粉丝和直播镜头前的观众甚至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神经突然失灵似的反应迟钝了一瞬间。   等所有人回过神时——   桑桥已经走过舞台,走到了成团的所有练习生的最中间。   站在了独属于他的位置上。   公演现场为最终成团的练习生们准备了专属的舞台。   作为全部节目的收官,成团的练习生们在这个舞台上献上他们成团的第一场表演。   桑桥也会成为这场表演中唯一的c位。   you stage的主题曲响起的时候,一起响起的还有现场冲破夜色的尖叫声。   然后尖叫声破了音,变成了像是快要沸腾的海豚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   热搜#you stage公演#的内容突然无法刷新。   延迟几秒之后。   不仅热搜词条无法刷新,整个微博的界面都彻底崩成了一片空白。   直播的观众和现场的观众之间联系最紧密的枢纽突然失联,负责反馈的现场粉丝也只好在尖叫声中加上自己的一份力气。   宛如海豚音大赛。   成团练习生的现场表演已经接近公演尾声。   而直到易楚宣布you stage你的舞台最后公演结束——   微博才终于苟延残喘的缓了回来。   只不过跟崩盘之前不同的是。   #you stage公演#从热搜的第一位降到了第五位。   反之。   两个崭新的热搜话题迅猛无比的登顶了热搜的前两位。   #傅董婚戒#   #桑桥c位出道#   不知多少名秃了头的it工程师合作让微博重新顺滑了起来。   已经被憋了整整十几分钟的现场观众和直播观众以惊人的手速点进两条热搜话题里。   然后越发吃惊的发现竟然有人手速比自己更加惊人,因为热搜实时里已经顷刻间刷出了几万条新评论。   冰淇淋贩卖机:我现在呼吸不上来!!!   今天晚安:那个戒指!!!是傅董给桥桥刚刚戴上的吧啊啊啊!!!傅董手上也有一模一样的!有没有现场的姐妹拍到了戴戒指的小视频!!让我康康!!!让我看一眼啊啊啊我恨我坐正面!!!   是舟舟的桥鸭:好甜噫呜呜呜我觉得我不配磕这么甜的cp!   桥见舟上行:我看到了_(:3∠)_但是没来得及拍,太快了动作。   桥见舟上行:我repo下……傅董肯定是故意挡住镜头不想让拍的,趁握住桥崽的手的时候把戒指给桥崽套上的。傅董和桥崽手上应该是情侣款,然后两个人偷偷说了小话,桥崽超害羞。   小咩咩不小:我擦……我去tm的我宣布我和世界和解了!!我爱和平!!!和平万岁!   舟桥szd:麻麻有朝一日我竟然磕到真的了!!!我磕到真的了我啊啊啊啊啊!!!   宋宋腿长一米八:我已经躺平了,但不让我看到傅董给桥崽戴上戒指一瞬间的照片或者视频我死也不会瞑目的,姐妹们看看我叭球球了!#嚎哭#   春日aris:虽然不是你家粉。   春日aris:但是,满足你们[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祝幸福。   公演现场的灯光很暗,拍出来的图怎么也不能算得上高清。   但是由于拍摄者的角度很好,也十分靠近舞台,因此照片的成像效果勉强也能不错。   连续的三张图应该是抓拍,保存后连续下翻便是一个连贯的动作。   傅行舟握住桑桥的手,嘴角微扬的低头。   铂金的戒指碰上桑桥的指尖。   桑桥睁大眼睛去看,唇边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又很努力很努力的忍住。   宋宋腿长一米八:我瞑目了……我宣布我要磕傅董和桥桥一万年呜呜呜神仙爱情我嚎啕大哭!   桥三岁鸭:在万人欢呼中对你言明爱意我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原耽情我也sl!   拉瓜不拉花:姐妹们快去看桥崽下班!!有现场的姐妹在做直播!!傅董过来接桥崽下班了我磕死!!!   徐嘻嘻:我立刻!!!   嘉宾的下台时间比练习生要早些。   所以傅行舟有足够的时间去后台将桑桥的所有物品全部整理好。   然后看看时间,提前将车内的空调调节好温度,等桑桥一起回家。   舞台服只是好看而不保暖,再加上最后的感谢词和广告语都是由易楚和另外两位嘉宾完成。   桑桥成团表演结束后就回了后台,卸了妆,换好衣服,暗搓搓的等着易楚一宣布公演结束就偷偷开溜。   练习生们的手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手里,公演结束的音乐声从前方的舞台飘回来。   桑桥裹紧羽绒服,正要发微信问傅行舟在哪里。   傅行舟便已经将消息发了过来:“在a3的出口等你,羽绒服拉链系好再出,不急。”   桑桥立马就往出口蹦了过去。   a3不是工人体育馆的主出口。   桑桥走过来的时候一路看了看,没什么人跟着,便很放心的从侧门走了出去。   傅行舟的身形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越发笔挺颀长,他在刚刚舞台的西装上披了件大衣,朝桑桥走了过来:“冷吗?”   桑桥晃晃脑袋,下意识又伸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带出一个笑来:“不冷哒。”   傅行舟伸手,将桑桥羽绒服上的兜帽给他拉到了脑袋上,然后牵过桑桥的手:“饿么?”   桑桥靠近了傅行舟一些,笑眯眯的道:“也不饿。”   傅行舟不太放心。   正要再说什么,突然视线一转,沉了语气:“什么人?”   一片安静后,草丛边悉悉索索的动静了几下。   七八个女孩子从绿化草丛后钻了出来。   都很年轻,穿着羽绒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小步跑到了桑桥和傅行舟不远的位置,垂着头,声音也很低:“桥崽,傅董……我们没有偷拍!我们只是刚刚也从这边退场,碰巧看到你们……可以查我们手机的!”   桑桥和傅行舟之间的距离极近,几乎是靠在傅行舟肩上。   他抬起头看向傅行舟。   傅行舟的神情却很温和,抬手摸了摸桑桥羽绒服的帽子:“我没有生气,怎样都可以。”   桑桥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看回女孩们,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女孩们惊讶的张大了嘴:“真的吗?!”   桑桥的语气比之前坚定了许多,又在冬日的风声里显出一种特有的安然:“嗯,就算拍照了也没关系,不要传播出去就好。但是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几位女孩似乎从没有见过这么好说话爱豆,一时间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大声跟桑桥保证道:“桥桥傅董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传播!”   桑桥弯了弯唇角:“谢谢你们。”   夜色渐深。   桑桥的身体情况很难在冬夜的北城室外环境下呆的太久。   傅行舟牵着桑桥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桑桥礼貌的跟女孩们道了再见。   正要离开,突然又见其中一个女孩急匆匆的从身上的双肩包里掏出了厚厚一叠信纸。   “桥桥这个!我们知道你不收礼物,这个是想写给你的话……除了我们的还有其他姐妹的……刚刚差点都不敢给你!”   女孩们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清脆,“还有,还有就是……我们都支持你和傅董的!祝你们久久!”   桑桥怔了下,伸出手想将信全部接过去。   然而信纸实在太多,在其中一部分差点掉地之前——   傅行舟伸手,帮桑桥接住了那一部分信纸。   傅行舟的语气依旧有些习惯性的冷淡,但却带了几分极为难得的客气:“谢谢祝福。”   傅行舟将信纸放进大衣兜中,从随身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名片:“我没有带礼物过来,这是我助理的名片,稍后你们联系他,他会补送你们一份见面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只要祝福了我和我老婆的,就可以打钱。   raven:……是的,今天我也散发着单身狗的芬芳。 第九十章   等从场馆退出来的大部队粉丝们跟随微博实时评论区的信息赶到a3出口的时候, 傅行舟和桑桥早已经离开好几分钟了。   再加上桑桥离开之前特地说过了不希望大家传播, 所以后来的粉丝们也只能从最早在场的几个女孩子手机里看了几眼两人的背影,然后一齐发出了委屈巴巴的心碎声。   虽然有些失望, 但是磕到了真的的喜悦完全可以压倒这一点点小小的失望。   更何况傅行舟临走之前, 还承诺要送她们一份礼物!   不知道会是什么礼物?!   这年头并不流行粉丝薅正主的羊毛, 就算后续来了很多粉丝, 大家也并没有想要每人都得到一份礼物,只是想跟着一起蹭蹭喜气。   时间还不算太晚。   最早在场的几个女生里刚巧有一位桑桥超话的主持人,她在众位粉丝期待的目光中将电话拨了出去。   没响两秒, 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男声:“您好?”   粉丝们捂住嘴低呼了声, 努力放平心态:“您,您好……请问您是傅先生的助理吗?我们是桥桥的……”   raven温和的笑起来:“傅董跟我说了,我已经在路上,大家稍等, 我五分钟后就到。”   不知是不是受傅行舟本人的影响,傅氏所有的员工都有一个非常守时的特点。   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   五分钟后。   现场的将近千百位粉丝每人都拿到了来自傅行舟的礼物——一盒圣诞限定c家彩妆。   而最早在场的几个女生甚至还有一份额外的赠品。   不仅拥有了彩妆, 还被送了一只驴家的包包。   大盒大盒的礼物装满了raven奥迪的后备箱。   这份礼物甚至连最基本的价格都能抵得上她们购买的公演门票, 追星的女孩子们从没见过这么大方的正主。   raven将礼盒一个个拿出来递给女孩们时。   女孩们都不太敢拿:“这……这些太贵了,我们不能收。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们要一张桥桥的亲笔签名照就好?”   raven:“……”   raven看了眼面前在冬日的烈风里冻得有些发抖的女孩子们,轻轻叹了口气:“可能不行。”   女孩子们有些惊讶:“……啊?”   raven礼貌的笑了笑:“这是傅董送你们的礼物。如果换成桑先生的签名照, 让桑先生签这么多的话, 傅董会不开心的。”   女孩子们:“……”   女孩子们:“这,这样子吗……”   这是一个太过有理有据的理由。   并且成功的说服了现场所有的粉丝。   于是等raven终于功成身退之后。   微博实时区便被终于回到家开始做反馈的粉丝刷屏刷了个彻底。   桥见舟上行:我!要!给你们秀!桥崽和傅董送给我的礼物!!![照片.jpg]   桥见舟上行:傅董太大方了啊啊啊我必须要说两个人超级超级般配!ps此处无图#笑眼#   吃冰淇淋:无图言雕??你被开除粉籍!   noonie:和楼上姐妹一起上图~嘿嘿嘿,我有傅董的特别赠礼哇咔咔[照片.jpg], 在坑里躺平安详的吃糖~   骑猪去撞树:我好恨!!!同在北城我为什么今天加班没有去现场啊啊啊啊啊那个限定彩妆我去专柜都没买到说没货!!!试图暗鲨你们!   是舟舟的桥鸭:年近三十,人生中的第一个lv来自傅董和桥崽[照片.jpg],我站他们一辈子!谁以后喷我傅董和桥崽我就要去跟她掰头到底!   桥jiojio:呜呜呜我真的不配磕这种神仙爱情,是不是只要去现场的姐妹都拿到礼物了呜呜呜我也好想要,在线收一套可加价呜呜呜!   需要头发:回答楼上姐妹,只要刚刚在a3出口的都拿到礼物了。我怀疑傅董助理可能可能搬空了整个c家的专柜……   懒小姐爱桥崽:应该是和傅氏有长期合作。c家大秀都是傅氏的场地。傅董真的商界精英人设一点没错orz金融狗好慕   徐嘻嘻:我已经喊不动了……我是一只被正主按在地上喂糖的废物,临死之前等一个官宣公开。   最后的这句话一出,原本刷屏疯狂的微博实时区顿时停了一秒。   宋宋腿长一米八:虽然感觉已经锤实了,但感觉应该不会公开吧……圈内好像就没有公开的先例。   momozoe:如果公开了我就在坑里瞑目了。不过不公开也好,有些崆峒患者真的可怕,会疯狂攻击的。   派大星的桥崽崽:曾经的cf现在的cpf球球桥桥别公开了……给其他cf留条底裤吧……   一只鸢尾:真的没必要。大环境就这样,我们知道是rio的就可以了,他们幸福就好!   舟桥szd:对哒,大家圈地自萌哈!也不要去yxh下面喊,堵柜门堵柜门!等渣浪的热搜下去就好!   虽然从十六岁就签了公司,但桑桥依旧没有个人工作时,没有职业粉丝,为数不多的几个大粉还是从节目开始专注他的,同样也没有处理这种突发情况的经验。   正主的微博没有任何动向。   快速增长的自由放养式粉丝们在最初实锤的激情过去后,紧急而坚定的生出了“我要保护正主堵好柜门”的决绝热情。   因此,不到两个小时。   #傅董婚戒#   #桑桥c位出道#   两个热搜词条点进去之后已经飞快的被粉丝们空好了评,一水儿的——   “营销号蹭热度,请大家专注新人桥崽作品,勿cue私人生活蟹蟹!”   而等桑桥和傅行舟回到家里。   桑桥去浴室洗好热水澡后,跟傅行舟一起悠悠哉哉的坐在了阳光房的躺椅上,才打开手机,看到了这些消息。   桑桥:“……”   阳光房顶盖巨大玻璃幕墙之外印着北城星光点点的夜色,壁炉烧得极暖,连两张相靠的躺椅上也早已铺好了一模一样的狐狸毛毡。   桑桥半窝在傅行舟的怀里,看到微博的评论后只略微沉默半晌,便被傅行舟看进了眼里。   傅行舟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桑桥睡衣上的纽扣:“怎么了?”   桑桥歪过脑袋,将微博给傅行舟看,然后非常真诚的指着粉丝的话道:“我知道粉丝们是想给路人介绍我……不过我好像也没啥作品可以安利,哎……”   傅行舟被桑桥逗乐了,将人拉过来亲了一下,低声道:“怎么这么傻啊。”   桑桥:“???”   桑桥亮起光脚丫踹了傅行舟一脚:“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傅行舟抓住桑桥纤细的脚踝,温柔又缓慢的擦在怀里人的耳边:“对啊……我家里的确有个小傻瓜。”   桑桥:“……”   桑桥气得扭身就坐在了傅行舟身上试图跟他干一架。   结果并没有干过,反而被剥得光溜溜的,欺负了个彻彻底底的。   总之。   再次被傅行舟穿好衣服抱回怀里的时候。   桑桥连生气的劲儿都没了,超级萎靡的半靠在傅行舟身上,艰难的拿回自己的手机,想来想去,哑着声音道:“傅行舟。”   傅行舟低头吻了吻桑桥的发顶:“嗯?”   桑桥晃了一下手机,慢吞吞的:“我不喜欢她们这样……好像我们见不得光一样的,我们公开吧,好不好?”   傅行舟温柔的道:“好。我等等去处理,不用担心。”   桑桥便真的放下了心,又在傅行舟身上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身后的人。   已经入了深夜,北城今晚的月光黯淡,倒是星子繁多,夺目而明亮。   比上一次桑桥看到的还有美丽。   桑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拉着傅行舟的手给他指:“你看那一颗,是不是北极星呀?”   傅行舟再次沿着桑桥的视线去看,顺便又啄了啄桑桥的侧脸:“是的。”   桑桥不满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闷闷的哼声:“大骗子,上次咱们看星星的时候,我指那边那一颗,你也说是北极星。”   傅行舟:“……”   傅行舟叹了口气,将桑桥身上的薄被压实了些,坦然地道:“嗯,老公错了。”   桑桥:“……”   桑桥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在不要脸这件事上输给了傅行舟,不由深深的感慨了好几秒。   睡意随着夜色一并卷了上来。   桑桥这两天都没有睡太久,刚刚又被傅行舟欺负了一遍,这时眼皮一搭一张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懵懂。   傅行舟将人往怀里抱了抱,温柔道:“困了吗?”   桑桥费力的半睁开眼睛,勉强摇了一下头:“傅行舟……”   傅行舟抱着桑桥站了起来:“我在。”   桑桥下意识的伸手揽住傅行舟的脖子,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下眼睛,声音很小:“这是,我们第二次看星星啦……”   傅行舟应道:“嗯。”   桑桥的眼皮已经彻底耷了下来,但嘴角却弯起来,磕磕巴巴的道:“我们要一起,看一辈子星星哦……”   傅行舟已经抱着桑桥走到了阳光房的门口。   往前是两人布置温馨的家,向后是璀璨明丽的一片星河。   傅行舟停顿了片刻,也笑了起来。   他微微低头,在桑桥额上印了个吻:“好,一辈子。桥宝,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傅行舟:大家现在可以祝福我和我家桥宝久久了。   傅行舟:谢谢你们见证我和我家桥宝的爱情,大家再见。   ——   宝宝们~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明天还有最后一章番外,不出意外应该是全文唯一的一篇番外啦!   新文的预收已经放在作者专栏里,大家点进去就可以看到滴!求个收藏!如果可以的话顺便麻烦大家也收藏一下作者叭嘿嘿嘿谢谢大家!   可爱的大宝宝们晚安啦!   ——   感谢在2019-12-29 23:46:20~2019-12-30 23:1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嘉、萌二次元的逗比琉璃、ferry林永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萃萃鸭 6瓶;英明神武狐吱吱、清嘉、瞧瞧桥桥、惜哲、考试必过幸运儿陈小姐 5瓶;氪不改命大酋长 4瓶;ggggssss 3瓶;兔子味的胡萝卜 2瓶;awe、小簪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