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友 作者:白花花 文案: 年下哭包天然渣后期黑化攻×精分反社会心机受,白莲花出没,慎入。一个充斥着竹马养成、狗血和作来作去的……谈恋爱的故事 第1章 徐子宴订婚的那天晚上,萧厉跑去酒吧买醉。 十三年的,从小学到大学……他喜欢徐子宴快六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同一个人,有欣喜亦有酸楚,而如今这颗伤痕累累的痴心悬挂了太久,虽是早有准备,噗通落地的时候还是感到了疼。 酒吧里,眼花缭乱的灯光令人眩晕,萧厉坐在吧台前,喝着喝着就红了眼。他家境优渥,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掌心里,大少爷一路顺风的走到现在,除了在感情上栽了个大跟头,萧厉还没这么狼狈过,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可这份坚持并没有换来想要的后果——徐子宴太直了,直到没有半点掰弯的可能,而这一点,他明明知道的……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封白接到电话过来的时候,萧厉已经喝懵了,整个瘫在桌子上,半睁着充血的眼睛,一张嘴全是酒气。后者见此却也没多大表示,只是淡定的跟通知他的酒保道了声谢,挽起袖子将喝的烂醉的哥们儿从座位上拽起来,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吧。 其实真要细说起来,比起徐子宴,萧厉和封白认识的更久。 初见的时候大少爷还是个吐着泡泡的熊孩子,而封白则已独自生活了一年有余——他不过比萧厉大上三岁,只是命不太好,父母早早的去了世,留下一套公寓和大笔保险金供他生活,不至于饿死街头。 就是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认识的起因却是凯利从屋子里跑了出去——那是个大雨倾盆的日子,黑色的猫咪穿过幼儿园的栏杆,来到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水。 凑巧的是,当时萧厉恰好站在旁边。 看了眼被打湿的裤脚,大少爷抽了抽鼻子刚想发火,就见不远处一个黑衣的少年匆匆来到栏杆外面。雨下的这么大,他却没有打伞,浑身湿淋淋的,跟之前那只飞窜的猫儿并无区别。 后来萧厉才知道那只黑猫的名字,凯利——说实话,凯利与它那个暴雨天不打伞的主人一样是个奇葩,后来萧厉在幼儿园多次见到它矫健的身影,有时候是从屋檐上窜过,有时候将老师准备的零食弄得一团糟,又或是挠烂了卧室里的沙发。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钻进来的,总之凯利的出现,为幼儿园带来了很大的烦恼,就在园长准备找人抓住这只该死的畜生时,它的主人却突然出现了。 “关于凯利造成的损失我深感抱歉,这是我列出的清单,上面包括物质上、精神上以及行为造成后续影响的具体赔偿方案,全部换算成人民币的话……”他缓慢的报出了一个数字:“这是我力所能及的底线,也是我未来半个月的伙食费……你们忍心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整天啃泡面吗?”说着,还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 萧厉想的没错,这个叫封白的——仅仅只有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却是个十足的怪咖,他的每一句话都大大超出了目前年龄所对应的范围,偏偏那稚气未脱的声音和外貌时刻提醒着旁人,他的确只有八岁而已。 于是将这一切看进眼里的少爷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一点的哥哥产生了佩服的情绪……不要误会,萧厉是个成长环境正常并且单纯善良的孩子,他只是觉得封白一开口就能让平时最啰嗦的老师闭上嘴很酷而已。 那时候他就在想,要是能跟他交上朋友就好了。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铁哥们儿。 …… 而这一幕是他从未预想过得。 萧厉在喝醉之后就断了片,只隐隐约约记着有人把他从酒吧里带出来,一阵摇晃后放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待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灯光映照呈暖黄色的天花板,空调嗡嗡的吹着,刺骨的寒风拂在皮肤上,本能的哆嗦了一下,萧厉艰难地撑起身体,结果一转头却发现被窝里还有别人。 封白就睡在他的旁边,衣衫凌乱,领口大开,胸前尽是些青紫的痕迹……萧厉从未见过这样的封白,一时间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似乎感受到床铺的震动,对方闭起的睫羽颤了颤,最终缓缓睁开。 “……” “……”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却是封白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在最初的怔忪后迅速冷静下来:“你昨天喝醉了。” 一句简单的开场白,却间接点名了一个事实——酒后乱性。 萧厉顿时涨红了脸,尴尬的像是要死掉一般,目光胡乱扫视着,死活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们……” 他卡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正确的述词,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倒是封白不冷不热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接话:“我们做了。” 完了还补充一句:“过程中你一直在叫徐子宴的名字,看来他结婚的事情对你的打击的确很大。” “……对不起。”萧厉只觉得嗓子发干,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悔意与歉疚。 他是个凡是都分得很开的人,在萧厉心里,封白始终处于最亲密的哥们儿……那是一种他从小就向往的友情,纯粹的、干净的,充满男人的热血,这与他对徐子宴的感觉是不同的。和封白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摆出最放纵的姿态,不需要随时端着架子,更不需要绞尽脑汁的去讨对方的喜欢——尽管结局证明这些都是无用之举,徐子宴太直了,直到没有半点被掰弯的可能,他的真心注定是付错了。 可真要说后悔,萧厉更后悔自己昨晚的行径,他宁可在徐子宴身上花费数年的心力,也不想以这般尴尬的面对好哥们儿……尽管对方看起来并不在意,可也许对方只是压着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封白这个人太聪明,聪明到凡事都做到最尽人意,此时他慢吞吞的起了床,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一点点穿好了,又拿起床头的眼镜戴上。反光的镜片遮住了最后一丝情绪,萧厉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那人穿戴完毕,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对不起和抱歉都显得太苍白了,于是便颤颤巍巍的唤了声:“……白哥。” “嗯。”封白闻声回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刚回国,有什么打算?” 房间里太安静了,以至于他声音中的嘶哑特别明显,萧厉听得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难受:“回、回来的有些匆忙……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 “三年了,你也该回来了。”封白说:“叔叔阿姨都很想你。” “……我待会会打电话的。”萧厉吞了吞口水:“不过我已经毕业了……之后应该会从商吧。”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顿了顿,神色黯淡。 “萧叔会替你铺好路的。”封白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不紧不慢的提醒道:“别让他失望。” “……嗯。” 对话到了这里再度陷入僵局,封白钻进了卫生间洗漱,留萧厉一人坐在房间里发呆。窗帘已经被拉开了,刺目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皱巴巴的床单上留有欢爱的痕迹,他已经无力去思考具体都是什么,反正也不会有比现下更糟糕的情况了。 ……相比之下还有一些看似好事的。 比如说,他与徐子宴彻底断了。 第2章 萧厉九岁的时候,封白十一岁。 初中与小学将两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分离开来,逐渐繁忙的学业让封白无力抽身,两人之间的联系逐渐淡了下来,自然而然地,萧厉的生活中有了更多的人……而徐子宴,就在其中。 那时候他们还小,彼此间只有单纯到透明的友谊,加上同龄人之间的话题总是更多一些……加上叛逆期一到,萧厉彻底无心学业,放着作业不写跟同学跑到外头去打篮球,这一疯就是一整天,什么也顾不得。 那时候两人的关系是真的铁,铁到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萧厉见谁都这么介绍:小徐是我哥们儿!好兄弟!我罩着的,你们谁也别想动他。 或许是因为行事太过嚣张,他终于是被年纪大的不良少年盯上了,午休被人堵在厕所的隔间里,四五个高年级生把门一锁,谁也进不来。 萧厉承认他那时候是有些怕的,毕竟午休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别的不说,光是揍他一顿足够。 后来还是许久不曾联系的封白不知怎么的弄开了反锁的门,身后还跟着那几个高年级的班主任……那时候萧厉没意识到对方这么做会得罪多少人,以至于封白在中考前被堵着揍了一顿,发了三天的高烧。 而那一天,他还跟着徐子宴在操场上疯玩。 萧厉知道这件事是在许多年以后了,当年那个被老师带走的高年级之一成为了他在国外的同学——而更凑巧的是,他们还都记得这事儿。 “你那个兄弟可真够爷们,当年堵你的那波人几乎是学校里的孩子王,那小子一告状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在中考前夕还被抓着打了一顿……唉,现在想来也是太幼稚了,如果你们还有联系的话,记得替我给他道歉。” “……” 后来萧厉再也没跟那人说过话。 …… 糖醋排骨、京酱肉丝、红烧肉、番茄炒蛋…… 封白拍了拍手,赖在萧厉抚摸下的黑猫翻了个身,嗖的一下窜了过来,停在他的脚边咪咪直叫。将自制的猫粮放在地上,封白抬头看了萧厉一眼,提醒道:“吃饭了。” 后者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只感觉屁股底下的椅子长满了刺,怎么坐怎么不舒坦。封白顺手将一块红烧肉夹到对方的碗里:“这顿算是接风宴了,最近诊所经费紧张,自己做会划算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菜吧?还是说你口味变了?” “……没有。”萧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语气中不乏慌乱:“几年不见,白哥你手艺见长啊……呃,有交什么男女朋友吗?”话一出口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封白垂下眼睛,淡然道:“一只猫已经够吃开销的了。” 闻言,光顾着吃饭的黑猫像是听懂了似得,喵喵的唤了一声。 萧厉的目光有些触动:“……它叫什么名字?” “公爵。”封白说:“本来觉得黑猫都差不多,后来发现还是不一样的,于是改名了。” 至于这只猫之前叫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当年萧厉遇见的那只凯利早在他们高中时期便寿终正寝,大限将至的那几日,明明连站立都显得困难了,却还是在封白回家之前从阳台跑了出去……从此,不见踪影。 那时候的萧厉坚信凯利没有死,它还会回来的……直到一年年过去,当年的那份执念与坚持被现实打磨的丝毫不剩,只剩下无尽的感慨:“我以为你不会再养猫了。” “本来没那个打算,这是朋友生日时送的,不好拒绝。”封白说着,挑了一口饭送进嘴里:“加上那家伙真的很烦,就养起来了。” “……嗯。”萧厉把肉丝裹在饼子里,夹葱的时候不知怎的手有点抖,试了几次没能成功:“那什么……你过得怎么样?” 看着他的举动,封白的嘴角划过一丝浅笑:“挺好的,诊所生意不错,只是这两天放假休息,周一还要去上班。” 他当年拒绝了国外大学的邀请,执意在本地发展,却也不愿去正儿八经的大医院,变卖父母留下的房产开了个私人诊所……封白的这番举动在旁人眼里许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可萧厉清楚,对方之所以会这么选择,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他。 世界上从没有什么事情会是理所当然的,对方十几年来的维护与付出,以前看来或许只是哥们儿般地友情,但如今发生了那档子事……就有点不一样了。 将没夹葱的卷饼吞下肚,萧厉突然心虚的要命,他一边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米粒,一边犹豫着开口:“那什么……我们……” 他想说我们要不要交往试试,可又转念一想,人封白未必是同性恋啊,万一不是呢,自己这不是火上浇油嘛。但真要是直的,被自己上过之后还能这样坦然自若的交流……也不怪萧厉想得多了,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由于前车之鉴结束的太过惨烈,萧厉还没能彻底将自己抽身出来,近期时间内他不想去爱任何人。 封白推了推眼镜,像是早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一般,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话头:“我们是朋友。” “……” 萧厉的嘴巴张合了几次,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却看不懂那黑色之下掩藏的情绪……封白没有逃避的直视着自己,眸色阴阴沉沉的,无悲亦无喜。 这个人从小便是这样……仿佛天崩地裂都能泰然自若,正是这份自信与气度,让萧厉无法自制的对其产生崇拜……对比之余,又难免有些自卑。 或许正如对方所说,徐子宴成家的消息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不过二十二岁就已订了婚,听说妻子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这金龟婿当得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了,倒也应了他曾经的愿望—— 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相比之下,为了他而修改志愿的自己真的是……蠢的可以。 萧厉胸口憋闷的很,突然就有些厌倦了,什么狗屁的爱情,到最后来不过是作人嫁衣,如今想起简直就是一个狗血而荒唐的悲剧电影,结局心塞的令人发狂,主演还特么就是自己。 还是当兄弟好,怎么着都不会一拍两散……也不会闹成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嗯,我们是朋友,好哥们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白哥还是你好,我知道你从小就照顾我……这、这一回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喝多了,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跟徐子宴弄错的……” “我知道。” “所、所以白哥,我能在你这儿住下吗?我想等……过段时间,再回家,我会跟家里人说的。” “……好啊,想住多久住多久。”封白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不过条件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绝交。” 萧厉纳闷的眨了眨眼,有些没搞懂对方话中的含义,却也挑不出什么不对,于是点头说好。 第3章 伴随着假期过去,封白的再度忙碌起来,基本是诊所公寓两点一线……有时候客人多了,甚至在诊所通宵过夜。相比之下,萧厉倒是显得无所事事,干脆躺在被窝里睡大觉,一睡就是一整天,一直到肚子饿的受不了了,才摸着黑爬起来找吃的。 午夜十二点,公爵懒洋洋的趴在客厅的沙发上,黑色的毛皮蜷成一团,乍眼看去像个黑色的抱枕。萧厉端着热腾腾的泡面坐到它身边,今晚封白依旧没有回来,没有了下厨的人,他只好翻出猫粮来喂,只是公爵似乎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下就跑一边舔爪子去了,萧厉见状无奈,好说歹说的劝着猫大爷多吃两口,以免饿出毛病。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封白终于回了家,亲自操刀给爱宠做了一顿大餐。萧厉站在厨房的门口,愣愣的看着对方利落的洗菜、切菜、下锅……哗的一声,白色的烟雾腾升起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愈发浓郁,萧厉舔了舔嘴唇,突然就陷入了回忆。 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关系,封白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下厨,那会儿他还没灶台高,就搬了个小小的凳子垫在脚底。萧厉清楚地记得对方给自己做的第一道菜是番茄炒蛋,具体的味道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他在门口看着,心中满满都是崇拜。 ……而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回神时,封白已经将新出锅的菜装盘,正在解身上的围裙。萧厉见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终于忍不住道了声:“我来吧。” 封白看了他一眼,大大方方的转过身收拾碗筷。萧厉上前几步,发现对方比想象中还要更瘦一些,褪下白大褂之后的衬衫包裹着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看着封白眼底的乌青,萧厉突然觉得,自己不告而别的那些年,这个人似乎过得并不算好…… “开饭了。” “……嗯。” 第二天封白准备动身去诊所的时候,萧厉自告奋勇的护送。 “会开车吗?” “当然,只是……呃,没有驾照。”萧厉咳了几下:“不过技术绝对一流!” 封白闻言笑了笑,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丢给他:“那就麻烦萧大少爷了。” 大概是前几天忙过了,今日相对清闲的多,公爵自从在昨天见到主人以后便咬着封白的裤腿不松口了,萧厉去拉还被挠了两爪子,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猫一起过去。 封白的诊所不大,地段却是相当不错,位于某个比较高档的小区。进门的时候萧厉还有些楞,因为这里着实是……普通了些,正儿八经的装修,黑白两色的家具,第一眼看去莫名的压抑。 怀里的公爵喵喵叫了两声,轻巧的蹦在中央那张纯黑色的办公桌上,懒洋洋的蜷作一团,打起了哈欠。推了推镜片,封白从后面的休息室取下白褂穿好,靠在黑色的皮椅中伸了个懒腰。 萧厉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还真是宠似主人形…… 就在这个时候,诊所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封白眼皮都不带掀:“你来做什么?” 萧厉转过头,就见一身着西装的男人大跨步从外进来:“我来看看你啊。” 办公桌上的公爵睁开了眼,起身轻轻蹦到男人怀里,在对方的抚摸下发出呜咪呜咪的叫声:“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这不好不容易有些空档,今晚一起去吃个饭?” “今晚我要加班。” “哦……那公爵我就带走了。”那人说着,拎着黑猫的两只爪子在空中晃了晃:“怎么样?你要是不陪我,我就撕票。” 封白啧了一声,直起腰来:“薛哲你几岁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好吧,几点?” “八点半,之后可以顺道去BLACK-MOON玩一下……”说到这,薛哲嘿嘿笑了两声:“之前那个少爷可惦记你了。” “关我屁事,明明是你点的人,你自己负责收拾。” 一旁的萧厉听到这里楞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封白几乎不说粗口,而现下,却表现出了一种……与印象中不同的随性,让他有些怔忪。似乎是发现遗漏了谁,封白朝着薛哲道:“这我哥们儿,萧厉,刚留学回来,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你好,我叫薛哲,是封白的同学。”薛哲大大方方的报上自己的名字,举手投足间都带有成熟男人的优雅:“他以前跟我提过你……” “既然决定了就赶紧滚,一想到今晚还得看见你这张脸我就头疼。”封白打断对方未说出口的话,伸手将公爵从男人怀里夺回来,顺了顺炸起的毛。薛哲似笑非笑的目光在两人间巡视一周后,突然对着萧厉道:“这位小哥今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封白凉凉的接话:“不用了,他刚失恋,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我要去。”不知怎的,萧厉心生烦闷,他看着面前的两人默契十足的斗嘴,突然就有些慌了:“反、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开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看看,人家都成年人了,哪还需要你这么个老妈子叽叽歪歪的做主。”达到目的的薛哲损了一句后适可而止的滚了,领走前还揉了把公爵的脑袋,出乎意料的是,猫大爷老老实实的窝在封白的怀里摇尾巴。 又过了一会儿,萧厉突然开口:“这猫……是他送你的?” “嗯,怎么了?”封白将公爵放到地上:“我们俩高中认识的,那会儿我是学生会长,他是副会……总之,算是朋友吧。” “……嗯……”萧厉干巴巴的回了一句,也不知自己在郁闷什么,毕竟谁的生活也不是围着一个人打转……更何况,当年自己一句话没留就跑到国外的时候,也没想着要跟封白说一声。 在徐子宴订婚以前,他的生活处处都是那人的身影,如今这么个轴心骨撕肉带血的强行剥离,余下的除了疼以外,更多的则是空虚。 而正因为空虚,更迫切的想要用什么别的东西去补满……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封白的出现恰到好处。 萧厉坐在诊所冰凉的椅子上,满脑子却是那个醉酒的夜晚,旖旎而炽热的记忆残片……最初的窘迫不知何时散了,或许是封白对此事的淡然态度让他骤然松了口气,又或许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随便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伴随着大门碰的一声合上,公爵喵喵的叫了一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被那声音给吓到了。 与此同时,封白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演的怎么样?那小子这会儿该毛了吧,你既然接了电话,就说明他已经走了……” 薛哲带有笑意的声线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封白扯了扯嘴角,出言讽刺道:“差劲透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先去隔壁街的首饰店买一枚戒指,再去隔壁的花店捧一束玫瑰,然后开着百万豪车兜上几圈,做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最后来到诊所把东西一丢,留下几句甜言蜜语潇洒离开……”他说到这里,懒洋洋的换了个坐姿:“只要我再百口莫辩几下,那位少爷肯定就炸了。” “喂喂,你明知道我刚付了房子的首付……” “我只是阐述其中一种方案,既然你办不到,不用便是了。” 薛哲被他话中的嘲讽堵得语塞,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那小子遇上你可真惨啊。” 封白闻言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上过床的那种?”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哦?那什么时候我们也来一发?” “你愿意让我在上面的话,我无所谓。” “喂你这么说难道……”对面沉默了。 “好了,什么话晚上再说,有客人上门了。”封白毫无犹豫的挂断了电话,一手顺过桌子上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懒洋洋的开口:“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第4章 萧厉在外头无所事事的逛了一上午,直到十一二点时,才到附件的快餐店点了份外卖带回诊室。点餐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因为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居然不知打封白喜欢吃什么。 细细想来,两人间从来是对方付出的更多,倒也不至于是一昧迁就,只是封白这个人太贴心了,他似乎永远都知道你想要什么,然后会在最恰当的时机递上……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体贴,才让萧厉忽视了这份关心,他总是把朋友朋友的挂在嘴边,可实际上,他与封白或许算不上朋友。 没有什么友谊是单方面付出的。 回来的路上,萧厉想了许多,得出的结论就是对他好点。 中午时分,诊所的生意火爆,封白被一群病人围着,颇有些脱不开身的意思。萧厉进门的时候,闻到了香味的公爵垫着无声的步子跑了过来,靠在他的裤脚上轻轻蹭着。放下手中的外卖,萧厉弯下腰把这位大爷抱到腿上顺毛。 一直到了一点多,封白总算得以歇息,他吐了口气,看了眼长椅上睡着的一人一猫,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很久以前,当那只叫凯利的黑猫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也经常上演这相似的一幕……只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封白清楚地记得萧厉情窦初开是在高中的时候,发现自己性向特殊的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加上对徐子宴的喜爱更是让这层窘迫与自卑逐渐加深,甚至影响到了日常的生活。那会儿封白注意到他成绩下降,便想私底下前去问问,不料对方连他都躲,甚至为此不去上课。封白为此在老师那儿说了不少好话,而萧厉许是终于憋不住了,同意与他见上一面…… 那天萧厉请了病假留在寝室,封白推门而入的时候,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儿呛死。他面无表情的将宿舍的大门反锁,皱眉道:“要是进来的是教导主任,我磨破嘴皮子都不管用……” “白哥。”不只是烟熏还是刚刚哭过一场,萧厉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还隐隐带着些哭音:“你、你歧视同性恋么?” 他一开口,封白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其实这也不难猜到——毕竟以萧厉的身世背景,生活上完全没有压力,至于学业,就算是以倒数第二名混到高三毕业,家里也自然会替他安排好出路…… 综上所述,萧厉的压力绝对是来自于自身的。 “首先,我不信仰天主教。”他上前几步,夺过对方手里的烟头掐灭了,又走到窗户边打开通风:“其次,我认为某种意义上来讲每个人都是双性恋,而且“性向”这一概念本来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强加给别人的,他们宣扬宗教,恪守着传宗接代的“祖训”,以“先人”“长辈”的名义不断灌输着错误的理念……悲哀的是,他们成功了。”封白说到这里,像是讽刺的笑了笑:“但那都是二十世纪的事情,世界毕竟是属于新一代人的,所以……你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便好。” 萧厉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后才小小声的哦了一下:“那、那什么……其实我……” “你觉得自己目前喜欢的人是男生而已,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否算得上真正的同性恋?”封白撇了他一眼,敏锐的道出对方心中所想:“其实是真是假也无所谓……”反正百分之九十都没有结果。他咽下后面这句话,将萧厉的交际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是徐子宴?” “……嗯。”萧厉结结巴巴的开口,语气中不乏羞涩:“那、那什么,白哥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没有。”封白没什么表情的推了推眼镜:“我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恐怕无法给你意见。” “那……” “……不过,假如你这次期末考能到年级前三,我就替你想想法子。” “白哥!”萧厉欢呼一声,冲上去抱住面前之人:“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嗯。”封白闭了闭眼:“我们是朋友。” …… 因为晚上有约,封白提早关闭营业,先回了趟家把公爵大爷安置好了,顺带把工作服换了下来。薛哲晚上约得是个高档的西餐厅,对服装打扮有所要求,薛哲只好从国外带回的行李里面翻出一套礼服穿上……他生的高大帅气,此时穿着得体的衣服,脸上虽还有一丝丝颓态,倒愈发像个忧郁的富家少爷,却是要比之前成熟不少。 相比之下,只套了个黑衬衫的封白就显得随性了,他用发胶抓了抓微有些凌乱的发,出来的时候没戴眼镜,以至于萧厉差点没认出来。 “带框的麻烦,到时候人多弄掉了只能抓瞎。”封白笑着朝他解释:“所以我戴了副隐形的。” “饭店里很多人吗?” “我说的是BLACK-MOON……”封白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忘了你答应过什么吧?” “呃……”萧厉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他是真的忘了。 马上就要到出发的时间,封白也不好解释太多,拉着人就出了门:“那到时候你别乱走,跟我呆一块吧。” 两人到达的时候,薛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或许是受了那个电话影响,这会儿手里还真捧着把玫瑰花,递给封白的时候贴着对方的耳朵低声道:“钻戒买不起,先用这个凑合。”说完还情意绵绵的执起他的手印下一吻。 对此后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寒暄几句后就往里走,另行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愣在一旁的萧厉:“怎么了?” “……没、没什么。”萧厉只觉得嗓子发干,视网膜都被封白手里深红色的玫瑰花给灼伤了,他不是没猜测过两人的关系,但又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后来他不断告诉自己,是那个姓薛的在追求白哥,白哥只不过是被动…… 可现在看来,两人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萧厉只觉得别扭极了,不知怎的他就是看不惯自己的哥们跟其他男人亲热……而且无法承认的是,薛哲从任何方面来讲,都要比他更加的成熟且优秀。 至于选择的是谁……不言而喻吧…… 这顿饭萧厉吃的心不在蔫,一股说不出的火气萦绕在心头,再精美的佳肴也味同嚼蜡。好不容易熬过这段时间,薛哲结账之后,便领着他们来到市内最大的GAY吧……BlACK-MOON。 侍者推开设计古朴的大门,巨大的音浪扑面而来,震得人耳膜生疼。萧厉不由自主的往封白身后站了站,却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相当淡定,像是引以为常…… “今天是又换了个驻唱?之前那个呢?” “你是说小林啊?他合约期限到了,就走了……”薛哲笑着揽住了封白的肩膀:“怎么?你想他了?” “我只是感慨一下他终于滚蛋了。”封白的语气中不乏讽刺:“毕竟那小子唱歌可真够难听的。” “那这个新的呢?” “一般般吧,应该没少抽烟和大麻……还是摇滚乐,我看再唱几年他嗓子就彻底废了。” 酒吧内的音乐很吵,但两人间的对话还是一字不漏的传达到了萧厉的耳朵里,后者瞪着眼睛,死死望着前面之人的背影……白哥的变化太大了,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毕竟印象里,封白的形象总是自持的、淡定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说是恶劣也不为过。 事到如今,萧厉猛然发觉,自己不是不太了解,是压根没看懂封白这个人。 第5章 心烦意乱的来到吧台边上,萧厉要了一杯威士忌,伴随着被子的晃动,冰块在透明的酒液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握着杯壁发了会儿呆,复又咬了咬牙,仰头灌下一大口…… “……咳、咳咳咳!!!” 萧厉被呛得涨红了脸,差点没把肺都咳出来,而他也知道自己这下是出了洋相,心情不禁更低落了……就在这时,一张纸巾准确的伸到他的面前,愣愣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封白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摘下眼镜之后,萧厉才发觉这人生了一对桃花眼,眼角狭长上挑,乍一看颇有些阴柔,但又算不上娘气,总之与平时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有很大的差别。 “不会就别逞强了。”他看见封白笑了笑,说不出是安慰还是讽刺的那种,顿时心头一堵:“……我会喝酒,刚才只是喝急了……” 对此封白嗯了一声,挥挥手要了杯血腥玛丽,就着吸管喝了一大口;鲜红的液体顺着吸管淌入口中,伴随着喉结滚动而吞咽,衬衫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 等这杯酒下去了大半,封白才抬眼看向萧厉,一片喧嚣中,他的眸子沉且静,像是深山老林里的夜空——阴森森的,莫名的,萧厉打了个寒噤。 事已至此,他发现他们竟然无话可说。 千篇一律的“你过得好吗”或是“最近怎么样”已经变得毫无意义,萧厉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连夜加班也不愿回家……事实证明他完全没有那么多的工作,至少薛哲就能顺理成章的约他出来。之前那就说过,封白做事总是恰到好处,以一个谁都不会觉得尴尬的理由来避免这种相顾无言的沉默……不得不说,他做的很正确。 明明是一同长大的好友,为什么距离会这么远? 就在萧厉恍惚的时候,一个淡然的声线飘进他的耳内。 封白说:“三年前,你不告而别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点。” 只是单纯而直白的平述,甚至是有些冷漠的——这些都让萧厉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封白为他做了多少事情?替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而自己呢?自己……却无以为报。 “你不必为此自责。”灯光闪烁中,封白依旧看到对方脸上浓浓的愧疚,唇角不轻不重的挑了一下,却又很快平复:“我做的事情都有我的一套原则……我们是朋友嘛,朋友间哪有客气的?”说完,他仰头饮尽了最后一滴酒液,又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别太有压力了。” 萧厉却觉得那人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有千斤重。 那一夜他们玩的很晚,明明没有喝多少酒,萧厉却还是觉得自己醉了,他趴在酒吧的吧台上,一点点回忆着封白的好……哪些微不可见的、小心翼翼的照料与安抚,是他花了十年多来习惯的东西。一开始出国的时候,他的日子毫无节制,徐子宴不要他了,他就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发了疯似得伤害着身边的人,最后又任性的一走了之……白哥、白哥不高兴是应该的,他明明是躲着自己才不回家的,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眼眶火辣辣的,很快有液体渗了出来,他又想到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在他们合租的寝室,他最喜欢的人、花费了所有心思去讨好的人,当着他的面,用嫌恶的表情说同性恋真恶心…… 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万剑穿过,那是他第一次在徐子宴面前失去理智。萧厉记得他当时说话的声音都在抖,那是他最喜欢的人啊,在这之前他们做了那么些年的兄弟……怎么就……怎么就?! 伤人的话语如利剑般刺入骨血,颤栗着每一根躁动的神经,最终——失去理智。封白赶过来的时候,萧厉已经将徐子宴压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扣着对方的颈脖。他没有用力,是不敢,还是舍不得,亦或是两者都有……反倒是胳膊被对方抓出一道道的痕迹,通红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砍了一刀,像是只要闭上了,淌下的不是泪而是血。 封白算是在场的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顺手抄起一旁的凉水兜头泼过去,哗的一声,萧厉压制的身体颤了一下,差点被徐子宴踹翻。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封白眸光闪动几下,竟是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手腕上拉了老长一道…… 血渐渐沥沥的落下来,洒在斗殴的两人间,一片赤红。 “见血了?满意了?”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淌着血的手,封白冷漠的看着地上呆住的二人:“还打么?” “……” 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自然是打不下去了。 后来封白执意送走了徐子宴,剩下萧厉一个人坐在屋里。他是学医的,下手相当有分寸,这会儿伤口已经结痂了,虽然还得去医院包扎一下,但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恐怖。 去医院这一路萧厉的神情都是恍惚的,说来也是,那会儿他撑死十九岁,被暗恋多年的人惨痛拒绝,又因此让从小的哥们见了血……这对于一向单纯的他来说,的确是不小的刺激。 晚上的时候,萧厉不敢回家,封白只好将人带回自己的宿舍,一路上还不忘打电话去给那边的房东道歉,并承诺赔偿……因为手受伤的关系,他没法亲手做晚饭,于是在楼下点了个外卖送上来。 掀开盖子的一瞬间,热气扑面,仿佛是找到了流泪的借口,萧厉终于还是崩溃了。 “白哥……他说我恶心……” 与名字无关,萧厉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懦弱的,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但到底只是未能触及到伤心的地方,谁也受不了与暗恋之人闹得惨淡收场,更何况,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从未被人说过重话……而徐子宴的那一刀,却是实实在在戳在他心口上了。 可最让萧厉绝望的是,他发现他还是喜欢徐子宴…… “……别哭了。”封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苍白的安慰了一句:“要不……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他手上的绷带还沾着血,脸色也比之前更白几分,萧厉看了难免有些于心不忍,抽抽搭搭的说着不用了,过一会儿就好。 于是封白只好不停地给对方递纸巾过去,一直等到他哭累了、嗓子也哑了…… 后来,萧厉就出国了。 其实这个决定并不算草率,萧家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萧厉一直不愿松口。如今他被徐子宴狠狠拒绝,心伤中只想着如何离这个地方远远地……便顺势承了家人的意思,远走他乡,这一走便是三年。 这三年对于萧厉来说,甚至没有留下太多的回忆,像是一杯放凉了的水,冰冷而没有味道。 在同学们跑去泡吧的时候,萧厉会选择坐在某个安静的角落里,默默地想着那个他爱也伤害他的人。 对于感情,萧厉是个很执着且认真的家伙,他既然说喜欢了,那便是真真正正的放到心坎里,并且一心一意的为之付出……这样的他显得非常傻,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等价交换的,可萧厉,就这么傻兮兮的耗费了数年的时光。 你说他愚蠢也好、天真也罢……他就是这个样子,估计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而正是因为用情太深,伤得也是极深,徐子宴的订婚像是从天而降的利刃,彻底斩断了两人间单方面的藕断丝连,可劈开的伤口还未愈合,现在的萧厉,无法去爱任何人。 第6章 “就这里么?” “就这了,停车吧。”封白拉扯着意识不清的萧厉下了车,临走前薛哲摇下车窗:“你还真把我当司机啊?” “是你主动要送的。” “……好吧好吧是我犯贱。”薛哲说着叹了口气,目光闪烁了一下:“那你亲我一下总可以吧?” 封白闻言却是眯起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酒疯啊。” “你下车来,我揍你一顿,什么疯都治好了。” “你也太狠了吧!” 两人习惯性扯了几句,封白把萧厉的手臂挂上肩膀:“我走了。” “走吧……你个没良心的。”薛哲叹息着摇上车窗,复又嗤笑一声:“妈的,他不是没心,他是有病。” 封白扶着萧厉回到房内,这小子的情况比之前好些,还留有点意识,只是反应太慢,眼神都是木的。找了块干净的毛巾打湿了,封白替他擦了擦脸,又伸手扳起对方的下巴:“认得我是谁么?” 萧厉缓慢的眨了眨眼,混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白哥……” 闻言,封白的眼神暗了暗,扶着人在床上躺下;他的手抚过萧厉的脸,又一点点往下,划过滚动而颤抖的喉结,最终落在衣服的领口上。 封白看着对方因为紧张而抓紧了被褥,终究是笑出了声:“喂,你再装醉,我就强女干你。” 下一秒,萧厉刷的睁开了眼睛,他本身就没喝多少酒,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只是封白的怀抱让他觉得有安全感……所以干脆装醉。 不得不说他的技术真的一般,加上封白本就是个医生,完全可以从心跳、体温、呼吸的频率来判断一个人的状况……更何况,萧厉躺在封白怀里的时候,浑身僵硬的像一具尸体。 被人戳穿伪装的把戏,萧厉自然是有些窘迫的,但比起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薛哲与封白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加上今晚那个酒吧更是连一个女生都没有,具体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可他还是想听到对方的答案,于是他问:“白哥,你喜欢男人么?” “对我来讲,是男是女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封白笑了笑:“反正我也没有要孩子的准备。” 萧厉愣了愣:“你不喜欢小孩吗?” “……不,无关喜欢与否,只是连我自己都感受不到的东西,我没有把握将它给予别人。”他说着,拨乱了额前的碎发:“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得出的结论是,我对男人硬的起来……所以呢?你想做些什么?”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暗示性的问题,听得萧厉刷的红了脸:“我、我就是问问……”他支支吾吾的扯了半天,搞得自己都扯不下去了,就见封白突然欺身上来,黑沉沉的眸子里泛着笑意:“真的只是问问?” 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配合着逐渐接近的体温,萧厉只觉得身体一阵燥热,难以言说的电流在瞬间窜遍四肢白骸——封白的神情说不上刻意的勾引,他依旧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位好友,只是褪去了正经而谦和的表象,愈发透出伪装之下的……恶劣与疯狂。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萧厉承认自己心动了,面对全然陌生的封白,他却从骨子里燃起某种无法言说的欲望,这种背弃过去关系的、感情的认知让他有一种堕落的快感……自己似乎真的应该放纵一下,不管对象是谁,他只想将身体里的那股邪火发泄出来,以此弥补心里的空虚…… 萧厉看见自己的手动了,他拉住了封白的手腕,将其大力拉扯到床上。意料之中的是,对方并没有反抗,表情平静的亦像是早就知道了那般……甚至主动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搭上了他的颈脖,掌心下是疯狂跳动的脉搏。 酒精在身体中发酵,萧厉只觉得很热,热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自燃,同时他也亢奋到了极致,几乎不用主动刺激,封白就能感受到某样东西抵上了他的大腿,在腿根处暧昧的磨蹭着。 对此,他只是扬唇一笑,主动解开了衬衫的衣扣…… 在这码事上,萧厉是个十足十的新手,新手村LV5的那种,充其量只是在网上搜了些相关的资料,至于具体怎么操作……就是凭感觉。 他俯下身,伸出舌头在封白赤裸的胸膛上舔弄着,像只讨好主人的大型犬。 封白揉了揉萧厉的脑袋,抬起褪去了鞋袜的脚,不轻不重的踩上对方两腿之间。这个举动让身上之人的呼吸骤然重了,伴随着脚趾恶劣拨弄,萧厉只觉得小腹涌起一股热流,混乱的大脑以至于他下口都没了分寸,一连咬出了几个印子。 伴随着身上痕迹愈多,封白在对方毫无章法的前戏中总算有了反应,他一边踩弄着对方的性器,一边自顾自解开裤扣,将憋了许久的欲望释放出来,不轻不重的拍打在萧厉脸上。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臊红了脸,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在顶端舔了一下,又被满口的苦涩惹皱了脸。封白见此不由得叹息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拉着萧厉调了个姿势,用牙齿咬开了对方的裤扣。 性器进入口腔的瞬间,萧厉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能把持得住。他呼哧呼哧的喘了好一会,低头看着含住自己的那人——封白的技术相当不错,他用嘴唇包裹着牙齿,又一点点将那物含到最深。萧厉能明显感到鸟头插进了对方的喉咙,湿热紧致的口腔紧紧包裹着勃发的柱身,甚至坏心眼的吮吸,爽的他两眼发花,本能的抱住对方的脑袋,大力顶撞几下。 相比享受的那位,深喉可不是什么很舒服的技巧,封白差点没被对方弄死,连忙 起身撤出一点,多余的唾液不受控制的溢出来,渐渐沥沥的落在萧厉的小腹上,留下大片水色。淡色的唇在接二连三的抽弄下被磨得通红,嘴巴里满是经验的苦味,好在他生来要比常人忍耐力更强,这会儿也是被弄得眼都红了,黑亮的瞳仁中泛起一层水色,撩人的紧。 而封白想的是……要是这小子就这么射出来,自己得亏大了。 吐出那物之后,他低头咳了两声,便伸手去拿床头柜里的保险套……这一举动落在萧厉眼中却另有意味。白哥的技巧这么娴熟,家里又常备这种东西……莫不是经常和人做? 想到这里,萧厉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他一把扳过封白的身子,将其大力按在床榻上,连带着床板发出吱呀一声响。 封白很快反应过来,但他也不去解释,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润滑在左手边。” “……” 回答他的,则是身上人粗重而凌乱的喘息。 很快,双腿被打开成羞耻的姿势,封白不以为然的挺了挺腰,将脚踝勾上对方的颈脖。萧厉这会儿眼睛都红了,好歹还留有些理智,拿了瓶润滑液洒在指尖,在那紧闭的穴口戳弄几下,毫不犹豫的插了进去。 纵使是封白也浑身一震,骂了句操。 这小子下手太没分寸了,他那儿又不是黑洞,一次性两根谁受得了?更何况他上床从来是做1,只是到这少爷手里才破了例,也难怪薛哲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反应那么大了。 ……但他这苦也不是白受的,封白一边想着,把牙关咬地死紧,卯足了劲儿没出声。萧厉见他这样,还以为是不情愿了,心里顿时有些委屈,便俯下身来咬弄着对方胸前的凸起,又吸又舔的,很快硬的跟石子似得。 封白的下身已经硬了,抵在两人小腹间沥沥躺着水,可不管他怎么折腾,对方就是死活不出声,弄得后来萧厉也火了,便拿着润滑剂的口子对准那人的穴口,一股脑全挤进去。 冰凉的润滑剂顺着肠道进入身体,封白浑身巨颤几下,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声低吟。萧厉终于高兴了,他一边白哥白哥的叫着,一边又把手指捅了进去,粗大的指节在柔软的内壁抽插,肆意戳弄着内里的软肉,等最初的不适过去了,封白逐渐也有了快感,颤抖的双腿夹紧对方的腰腹,伴随着手指的抽弄,不断有多余的液体从中挤出,水声不断。 等真正进去的时候,萧厉不是没有过犹豫,他知道自己这番举动等于真正打破了“友谊”的屏障……可再看看浑身痕迹躺在自己身下的之人,一股邪火从下腹燃起,他想把对方操死在床上。 白哥……不会介意的吧? 这般想着,他最终选择了放纵一回。 紧闭的肠道被性器捅开,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看都与手指不同的触感,封白的冷汗刷就下来了,他双腿被人压在胸前,眼睁睁看着那物被一点点插入身体深处……萧厉的动作很慢,或许是被夹得有些疼了,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对方雪白的臀瓣,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封白本能的瑟缩了一下,高举在空中的两腿晃荡着,蜷起的脚趾活像一只发情的猫。 等对方全部塞进来之后,冷汗早已打湿了身下的床单,他只有不断深呼吸来缓解下身的疼痛……目前的这个局面还在意料之内,就是绝对出血了…… 萧厉抽出去的时候封白终于叫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像被带了出去,又很快重新撞进来——力道之大拍击着臀瓣通红,保守蹂躏的穴口艰难地吞吐着内里的欲望,绷紧的褶皱被一根根抚平、绷紧、被操干成氵壬靡的红色。大量的润滑使他们的交合处看起来水淋淋的,那水也的确是由抽插带出,像是某种氵壬荡的高朝一样,一股股的淌出来。 啵几啵几的水声在空气中响起,夹杂着凌乱的喘息与呻吟,萧厉揉捏着封白通红的乳首,时不时附身吸吮几下,很快便尝到了血味。疼痛与快感交织之下,后者只觉得尾椎发麻,小腹痉挛似得收缩着,性器顶端的铃口开合着吐出透明的液体,仿佛随时都能射出来。 皱巴巴的床单垫在身下,上头尽是些暧昧的痕迹,伴随着愈发加重的操弄,封白甚至觉得那玩意儿能捅进胃里。他意识混乱,呻吟脱口而出,又很快被捣烂了,化作断断续续而碎片。萧厉看着他通红的眼尾,扩散的瞳仁微微上翻,露出眼白,一看便是爽到了极致,不由得愈发卖力。 G点被操到的时候封白整个人都软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下,与汗水一起没入湿润的鬓角。萧厉俯下身将那液体舔干净了,又狠狠在对方臀瓣上抽了两下,直到那甬道抽搐着夹紧了,才低吼一声,射入对方的体内。 随之封白也跟着射了,在没有经历触碰的情况下被直接操射还是第一回,这会儿可谓精疲力尽,什么也不管倒头就睡过去了。 第7章 封白一大清早被薛哲的电话吵醒,对方开口就问:“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在这头翻了个白眼,声音嘶哑的不像话:“请病假,今天不上班。” “……你受伤了?”薛哲语气中明显带着惊讶:“就算他是个新手也不至于……等会儿,你刻意引导的?” “嗯哼。”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信息量。封白瞥了眼呼呼大睡的罪魁祸首,自顾自翻了个身:“哦对了,这几天你都不用来了,昨晚那小子射在里面,估计到不了下午我就得发烧……” “封白,你有病吧?”薛哲闻言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欠人干?” “我有没有病你最清楚。”封白语气淡淡:“还有,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唤起对方的愧疚感罢了……虽然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情,但看你这么在意还是解释一下。”他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总之就先这样,我很困,先挂了。” 中午萧厉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就触到一具滚烫的身体,立马就清醒了。 封白脸色潮红的躺在边上,一身青紫的痕迹,腿间还有经验凝固后的斑痕……除此之外,他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这可吓坏了萧厉,顾不上窘迫,抱着人就冲去医院……他还算有点脑子,出门之前先洗了一下后头,不过这也被医生警告以后小心一点。 肛裂加上肠道感染引起的发烧……封白这一周都是躺在床上的,由萧厉在一旁鞍前马后的伺候。要知道这位少爷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封白在病床上睁眼时他差点没跪下认错,结果被对方一句话堵回来了:我还没死呢,死了再跪也不迟。 接下来几天的悉心照料,可见萧厉真真是后悔到了极点,甚至开着车跑去老远买药膳回来……一开始还好,后来封白补的都流鼻血了,好说歹说也要出院。其实他身体素质还可以的,完全没有对方想象的那么严重,之前薛哲带着果篮来“探病”的时候,就见封白靠在床头玩手机,那叫一个手速如飞,完全不像是生了病的。 那人见到他,倒也不怎么意外:“不是让你别来。” 薛哲听到这话就一肚子气,磨着牙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我这不上赶着替你助攻么?那小子呢?” “出去买吃的了。”封白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你来了也正好,公爵在家没人管,你帮我去喂喂它。” “……合着你还真当我跑腿的啊?” “你不去也可以。” 僵持了几秒,薛哲举双手投降:“我认输。” “麻烦了。”封白伸手拆了对方丢过来的果篮,剥开一根香蕉塞进嘴里:“我估计这会儿萧厉已经在走廊里了,你出门就能遇到他。” 薛哲点了点头:“话说你以前不是不吃香蕉。” “通便。” “……” 不出封白的预料,两人果然在走廊间狭路相逢,一看到薛哲,萧厉头发都竖起来了。自从那晚过后,他已经将封白默认成了自己的,而薛哲这个暧昧对象自然是要防范。 见他一脸的戒备,薛哲只觉得搞笑,同时又不得不心生同情——封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最清楚不过,正是因为这份难得的理智,他们俩的友谊才得以维持到现在。 萧厉与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是跑来助攻的,但薛哲一句话没说便与对方擦肩而过了……他的出现就是最好的刺激,萧厉会因此感到紧张,就说明封白的计划成功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薛哲在心底叹息一声,自求多福吧! …… 封白出院的那天,萧厉想着说要给白哥做一顿大餐,于是早早的跑去农批买菜……他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头一次干这种活计,自然是利索不起来的。好在隔壁一起买菜的大妈见这小子生的挺帅,主动帮他挑菜。萧厉在菜市场逛了一上午,买了一后备箱食材,封白见了还说了他一顿,原因是家里的冰箱太小,放不下…… 萧厉为此倍感委屈,但也自知理亏,便一个劲儿的想要转移话题:“那什么,我特地买了好几本菜谱,白哥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封白扯了扯嘴角:“你都会什么?” “呃……我可以学嘛。” “……那就来个番茄炒蛋吧。” 后来封白就后悔了——这小子做番茄炒蛋居然开大火,鸡蛋放下去之后他才想起西红柿没切,等切完了,鸡蛋早就糊了,连锅子底都附上了一层黑色焦质,还是封白放到水龙头底下铲了半天才弄干净…… 然后他就把萧厉推出了厨房。 公爵啃了几天的猫粮,这会儿围着封白喵喵直叫,为了猫大爷的心情和全家具的幸福,封白先给他做了,以至于两人吃到饭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三点。知道在做饭这块儿帮不上忙后,萧厉也不勉强,只是在其他方面各种殷勤,甚至主动包揽了洗碗和打扫卫生。 公爵踩在柜子的顶端,居高临下的看着忙活的大少爷,满脸写着愚蠢的人类……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不如以往那般尴尬。封白也不避着他了,按时上下班,萧厉亲自接送,有一回他还把公爵带出来了,封白一开车门,就见一坨黑色的毛球猛地窜出来,挂在他肩上趴作一团。 今天的萧厉比以往沉默许多,封白知道他是有话想说,带公爵来也只是缓和气氛……虽然心里跟明镜似得,他也没有主动戳破,一语不发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撸猫。中途萧厉往这边瞥了几次,纠结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那、那什么,白哥……” 第一次还有宿醉为借口,第二回他清楚自己根本没喝那么多,却还是跟封白做了——要是再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未免太禽兽了些。 但要真说交往,又不太合适……毕竟目前为止,他还没能彻底的走出那段情伤,封白的存在多多少少抚平了伤痛,但要说愈合,还是太快了。 萧厉知道自己目前的想法很自私,但他承认,他已经逐渐不满足“朋友”这个假象了……似友非友,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也会是以后的。 至于交往……目前的萧厉,还不敢给出承诺。 “我们可以先试试。”封白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对方内心的挣扎,他知道这句话萧厉说不出口,是因为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既然如此,那便换自己来说也没什么不妥:“在这段期间,我不介意肉体关系,直到你觉得时机成熟了,离开或者继续,随便你。” 萧厉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是封白对他的纵容,而他趋于欲望,却本能的点了点头……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无耻的可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尽所能及的对他好点、再好点…… 第8章 萧少爷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份,头一回下定决心照顾别人,一时还不知从何下手。不过后来他想明白了,现在自己的吃住都是靠着封白,虽然家里给的生活费还算富裕……但毕竟也是二十二岁的人了,也该独立了。 这么决定以后,他打算先去外头打几份工,多少积攒点社会经验。封白听了他的打算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还顺便帮他介绍了几个活计,都是按小时算钱,比起月工资要灵活不少。 第一天上班回来,萧厉直接累瘫在了床上——他发了五个多小时的传单,眼睛花了,腿也软了,看什么都是广告之上大胸美女。封白用专业的手法替他揉了揉肩背,舒服的大少爷直哼唧,末了又把封白搂进怀里抱着,仿佛这样疲惫就能少掉一些。 自从忙碌起来以后,萧厉发现他怀念过去的时间变少了,每天到家都累得跟狗一样,一沾床就打呼,睁眼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就这么循环往复的过了大半月,待他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以后,倒又腾出时间,变着花样儿讨封白开心。 一开始是玫瑰,后来是七七八八的小礼物,萧厉这个人其实是有点文艺青年的,送的也都是什么漂流瓶啊、手账啊……倒是有点像追求女生了,只不过封白二话不说的全部收下,时不时做几个好菜,缓解一下大少爷被快餐摧残的胃…… 公爵倒也与萧厉混熟了,有时候也会趴在对方的腿上午睡,乖巧听话,与初见时极为不同。 在性事上,两人也倒没有怎么节制,只是萧厉还有些不好意思,极少主动提起,总是封白这边开的口。因为之前流血发烧事件,他在这方面倒是愈发小心了,虽然干的时候依旧没有留情,回回都把人操的意识模糊、眼泪横流……封白的身子相当敏感,加上他本人也放得开,对方想玩什么都点头,有时候萧厉不敢说的,他也能主动润滑好了骑上去,然后把自己干到高朝…… 对于这一点,萧厉也是怀疑了许久,但直接问又觉得不太好……他们现在充其量就是个同居的火包友,管的太多显得越界了,但要说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是个认真又固执的人,还有点傻和天真,加上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把封白放在心上了。 这种感觉,要说是爱还太早,充其量只能算好感。 但至少从现在开始,他没有再把那人当做哥们儿看了。 这边小日子过得平静,再看薛哲那头,却是出了事。 他身为心理医生,基本跟那些医闹啊什么的扯不上边,只是这会儿碰上个抑郁症晚期,见面聊了一次之后,转头就去跳楼,伤心欲绝的家属硬是把锅甩到他身上……说来也是不走运,那家人在上头有点权力,硬是无视了白纸黑字的合约签署,要薛哲赔偿精神损失费。 而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薛哲已经被上头革了职,待业在家,听从发落。封白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人拿着个酒瓶子,衣服皱巴巴的,脸上也长了胡茬,狼狈得很。 他见着封白,还摇了摇酒瓶:“你来啦?” 被酒气喷了满脸,封白眯起眼,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我看你死没死。” 薛哲呵呵的笑了:“我要是死了,你的嫌疑岂不是很大……” 封白闻言也是笑了:“你要是真死在我手里,警方连半点证据都别想找到。”他一边说着,笑容却是愈发令人毛骨悚然:“就算找到了,那也一定是我刻意引导……哪怕玩脱,我也有足够的办法免除法律责任。”最后,封白恢复了面无表情:“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薛哲只得苦笑:“你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惯有的独树一帜……好吧,我承认,比起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还是活着比较好。”他说着闭了闭眼睛:“只是这一回,我再想爬起来,有点难了。” “他们拿家人威胁你了?” “是啊……还有我的妹妹。” “还是当年的那帮人?” “……嗯。” “比想象中的还要阴魂不散啊……”轻轻嗤了一声,封白摇了摇头:“当年,你就应该装病躲过这事儿。” “我也是身不由己……哎……”薛哲连连叹息:“不过现在缅怀过去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聊聊当下吧。” 这一次,封白却沉默了许久,沉默到薛哲抽光了手里的一盒烟,才推了推脸上的镜片,开口:“我有办法帮你彻底解决此事,不过你的工作可能找不回来了……但是,你可以来我的诊所,我给你一样的价格和待遇,但员工福利、年底奖金什么的,得看具体情况。” 他细细讲计划说了一遍,最后一摊手:“这是我所能及之内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我们手里的资源太少,对方身后却是有人撑着的,实力差距太大,比起冒险又拼命的法子,还是保险起见为上。” 薛哲闻言,深深吐出一口白雾:“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在X涯、虎X、豆X、百X贴吧、新X微博等各大媒体平台上,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帖子…… “无形的杀人犯——X市著名心理咨询家薛哲” 不得不说,这帖子本身写的还是非常有张力的,他先是强调了被害人是个因轮暴产生心理阴影的少女,渲染了一下悲惨的身世背景,又话锋一转,说无良医生是怎么一次次逼出女孩的极限,最终导致对方跳楼的惨剧……正事儿说完了,又开始扯私生活,什么薛哲私生活混乱还是个GAY,本身就有仇女情节,有过打女人的黑历史,对母亲不尊重等等等等……反正是怎么黑怎么来,说的那简直是世上第一人渣,而且有过不少咨询后导致病人死亡的历史…… 最后那一下等于是把锅甩给医院方了,为了自家名声,他们自然跑出来上各种证据,把脏水全往个人身上泼——私下接活儿啊,与本院无关啊,总之是各种官方说辞,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中心语言就是四个字——干我屁事。 薛哲这边水深火热呢,封白为此干脆连诊所都不开了,整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另一旁的萧厉看了自然是不大舒服,而且他也相信了网上的说辞,觉得薛哲这货简直是个人渣,封白与他来往容易被卷进事端,明里暗里都提了好几次…… 只是封白能不知道真相吗?他只是压根没打算跟萧厉说,一是他已经先入为主的相信了网上的措辞,后是……就算他信了,也没什么卵用。 与其解释起来没完没了,倒不如一开始就闭口不言。 封白选择了沉默,可萧厉憋不住啊,就算是火包友,也不能隔三差五的不回家吧?莫不是真在外头有人了?这么一想,之前被徐子宴伤害的感觉又上来了……虽然这两件事从本质上毫无干系,但对于萧厉来说,他一样会为此难过。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某天晚上,封白精疲力尽的回到家,走到门口时发现门缝里透出续些微光,一看便是有人在客厅等着。现在的时间是半夜三点,萧厉怎么地也该睡了……能等到这么晚,一定有事发生。 只犹豫了三秒,他还是选择推开了门——大部分事情都在今日办妥,接下来的时间不如之前那般忙碌,封白想,纵容这么一次也没什么。 结果便是……他太小看萧少爷的醋意了。 第9章 将封白的衣服撕开的时候,萧厉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之前的几次欢爱大多是发生在他喝了酒的情况下——就算没喝,也是封白主动,由他自己发起还是头一遭,只是心里却以没了那种忐忑与羞涩,只剩下浓烈的占有欲。 封白是他的——这种霸道的、强横的、萧厉极少表达出来的欲望,此时却像是一枚落在干草堆上的火星,一点即燃,最终化作燎原大火……焚烧了理智。 在经历情伤过后,萧厉的心中始终留有一丝裂缝,这条缝隙是徐子宴带给他的,像是某种烙印一般,久久无法抹去;而在与封白同居以后,他逐渐找回了最初的感觉,像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单纯少年,一心一意的想对那人好……只是比起不同的是,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惧怕失去。 究竟贪恋地是那份拥有什么的安全感,还是对于封白这个人……萧厉分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必须将其死死握在手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开。 那是一次相对粗暴的前戏,积攒的情绪一同爆发,萧厉肆意在对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有的很轻、有的很重,或舔或咬,又或是含住小块皮肤大力吸吮——啧啧水声蔓延在安静的客厅内,封白浑身赤裸的躺在沙发上,长大的两腿挂在对方的肩头,手腕被高束在头顶,动弹不得。 不过他倒没怎么挣扎,甚至是顺从的、平静的看着那人分开自己的双腿,将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灯光之下。眼镜歪歪斜斜的挂在他的鼻梁上,萧厉伸手将其摘去,复又吻上微红而上挑的眼梢,爱怜似得吻落到唇间,化作吞噬般地撕咬,仿佛要将其嚼碎了、吞进腹里。 封白被咬地出了血,唾液交缠间有淡淡的腥味传来,伤口处却被那人含住了大力吸吮,直到唇瓣被吻的通红,才放过般逐渐往下,舔弄着滚动的喉结。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赤裸的皮肤上,封白轻哼几声,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略显削瘦的胸膛起伏着,伴随着爱抚的加深,逐渐渗出一层薄汗,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水光。 萧厉的手指握住了对方胯下的那物,粗暴的揉弄了几下,硬起后在顶端狠狠一刮,惹得封白重重一抖,眉心微蹙,大腿内侧的肌肉都跟着绷紧了,本能的夹住了对方的手。萧厉抬起他的腿挂在椅背上,手指按上嫩红的入口,色情的抚摸了几下,后又从打开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润滑剂,哗地倒了上去。 冰凉的液体顿时溢满下身,封白呻吟一声,睁开水色氤氲的眼,黑色的瞳孔一片清醒,看的萧厉愣了一秒,俯下身含住对方的耳垂,小小声唤了句白哥…… 他的舌尖舔弄着封白的耳廓,时不时呵出热气,直到后者被伺候的爽了,才慢慢伸入一指……上次欢爱已是一周之前,后面那处紧致了不少,以至于开拓的过程相对艰难地些。想到还有后续事情没有处理,封白可不想像上次那样再躺上几天,只好尽可能的放松配合,甚至主动绕上了对方的腰肢,口中呻吟不断,一副爽到的样子。 而他也的确是很爽,萧厉的技术在经过几次欢爱之后有显着进步,至少不会再干出一下子捅两根手指进来的蠢事了……紧致的甬道被一点点破开,粗糙的指腹摩擦着不平的内壁,一寸寸按压着每一寸肠道,萧厉摸索了许久,在触到某个点时停顿了几秒,猛地按了下去。 “呜……”封白只觉得眼前一花,椎尾处传来一股剧烈的酸麻,身体抖动几下,又被狠狠压回原位。萧厉贴着他的唇,眷恋而温柔的亲吻着,柔软的舌尖舔去对方唇角溢出的唾液,又顺势而下,在胸前凸起的红点上咬了一口。 封白缩了缩身子,又像是迎合般挺起腰腹,贴着萧厉胯下的硬起磨蹭起来。他眼角通红,仿佛一掐便能渗出水来,偏偏其中依然带着一抹难以忽视的自负,仿佛现下发生的一切尽在掌握。舔了舔渗血的唇角,封白扬起笑容,渗出舌头在对方滚动的喉结上舔了一下,感受到萧厉的僵硬之后,又曲起膝盖,顶了顶那人腿间。 这一系列挑逗动作惹得后者欲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把身下这人操个半死……况且这么熟稔的技巧,在几个男人身上用过? 想着想着,萧少爷的眼睛又红了,半是憋得,半是气的,黑亮的瞳仁直直地望着封白,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竟是将徐子宴彻底抛在脑后,只剩下欲望和本能。 随着一根、两根……手指的开拓下,穴口逐渐放松,萧厉抱着封白坐在自己腿上,早已硬起的性器抵在腿间,磨蹭几下后缓缓往里插去……因为一直有在锻炼的关系,萧厉的体力相当不错,这会儿抱着封白大腿的手臂像是两杆铁钳,五指埋入挺翘的臀瓣,将中间的入口更大程度的显现出来。 这个姿势无疑是羞耻的,可惜封白压根没有节操这种东西,毫无节制的张大双腿,吞吐着体内的硬物。他的性器早在之前就已经勃起,浅色的顶端淌着水,伴随着身体晃动一挺一挺的,透明的液体落在光滑的地板上,一片透明的水渍。 萧厉扶着封白的腰,将其微微举起后猛然松手,体重伴随着大力的挺入,抽打臀瓣发出啪啪脆响。封白头一回被操的这么深,小腹痉挛似得抽搐着,被束起的双手撑在沙发边缘,手臂上全是被自己蹭上的氵壬液。他浑身潮红,连带着一身的痕迹都更深几分,削瘦的颈脖大力扬起,露出削尖的下颌。萧厉一边咬着他的耳朵,一边拉扯着对方胸前的凸起,每扯一下,连带着肠道都收紧几分,被摩擦地通红的入口可怜兮兮的含着外来之物,褶皱被尽数撑开,水淋淋的肠液糊了一圈,氵壬靡至极。 伴随着一声声迭起的呻吟,熟睡的公爵听到了动静,踏着无声的步伐悄悄然来到客厅。萧厉眼尖,一眼便望见了转角而来的猫咪,不知怎的想起了猫咪的原主,心中醋意更深,连连顶了好些次,直到封白受不住软了身体,靠在他怀中喘息的之后,又伏在耳畔轻声开口:“白哥,你真浪。” 这话说完,倒是他先脸红了,好在封白此时背对着没看见,只是断断续续笑道:“解气了?” “……没有。”萧厉眼睛一眯,将手伸向胯间,握住那人硬起的欲望,撒娇般地说道:“白哥……射给我看……” 封白被他摸得浑身颤抖,下边水淌个不停,就连呻吟都带上了一丝哭音。公爵在不远处看着,时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混杂在呻吟与喘息间,突兀而羞耻。萧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会儿操的更狠了,像是要将人捅穿一般大力往里插去,操的封白晃在半空中的脚趾都蜷了起来,生理的泪水止不住的淌下,蔓延了整张脸。 射出来的时候封白都快晕了,萧厉却偏偏不放过他,抱着人C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射不出东西了才肯放过。 第10章 第二天封白睁眼时虽然没有发烧,但浑身也跟拆过重装一样难受得紧。好在他忍耐力一向不错,艰难的扶着床沿下了地,走了两步差点摔倒,被恰好推门而入的萧厉接了个正着。 后者见他这样了还不肯好好在床上待着,心里的那点儿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了,没好气的把人丢回床上:“我今天向老板请了假。”言下之意是你也好好呆着,别乱跑。 再有什么委屈昨晚也该发泄完了,事关紧要,封白没打算依着他,起身后便自顾自的洗漱起来。他这边刚把衬衫扣到最上面的扣子,那头萧厉的手却已经伸入了他的裤裆……大少爷吃起醋来要命的很,偏偏他知道自己最笨,只好用各种举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对此,封白依旧淡定的打着领带:“你想让我肛裂的话,尽管继续。”他一边说着,又转手将长袖拉到底,借此遮住手腕上青紫的淤痕。萧厉被堵得语塞,黑亮的目光黯淡了几秒,只得撒娇似得抱住对方,磨蹭着不让人走。 除了失恋以外,这大少爷几乎是被人捧在掌心上,行为处事幼稚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如今封白正因为薛哲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没法像以前那样哄孩子,加上作为火包友他也仁至义尽……要换成徐子宴,萧厉定是舍不得这般待他。 公爵喵喵的拱着裤脚,封白弯腰抱起来撸了把毛,又捧在脸边蹭了蹭,态度亲昵至极。萧厉在一旁看了吃味,又忍不住过来撩他,没想到好不容易缓和关系的公爵一爪子挠了过来,直接留下三道血痕。 封白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揉着黑猫的脑袋叫了声乖,披上外套就出了门,萧厉还想跟上,却被浑身毛都炸起来的公爵拦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迈出一步。 为此,他只好苦笑着看着人发动汽车,转眼便消失在小区的拐角。等过了许久,公爵像是累了,窜到高处舔着毛,死活不肯再理萧厉。 客厅里的痕迹早在办完事后就收拾干净,甚至还喷上了清醒剂,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花香,煞是好闻。只是萧厉看着这整洁的客厅,心中一股无名火起,虽是发泄了,但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痛快,反倒因为封白的顺从和淡漠感到空虚……他也知道自己或许是做得过了,但一想到白哥跟别人搞在一起就难受得紧,但要说真有多喜欢……他不知道。 烦闷的出了门,萧厉耷拉着脑袋跑去之前的工作点,马不停蹄的忙到晚上才歇下来。他抹了把汗,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路过一家酒吧时却看到有人从里头冲了出来,速度之快让萧厉反应不及,直接就撞到了身上…… 那人一身的酒气,不用看便知是喝高了,后者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抬手刚想将其推开,却恰好赶上那人抬头……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徐子宴一张脸被酒气熏得潮红,朦胧的目光聚焦了几次,好歹认出萧厉来。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结果哇的一下吐了一地,有些甚至溅上了他的裤脚——换做别人萧厉早就毛了,可这会儿却只剩下心疼。 他手忙脚乱的扶着人来到路边吐了干净,又冲去小卖部买了瓶水,喂着漱了漱口……这会儿已是十二点半,夜风呼呼的吹着,只穿着单薄衬衫的徐子宴猛地打了个寒噤,萧厉见此连忙脱下外套替人披上,本想问问对方住在哪儿,徐子宴喝的都懵了,自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咬咬牙,带着人回到了……封白的家里。 敲门的时候本还有些紧张,可过了半天不见人回应,萧厉沉默几秒,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果不其然,封白并没有回家,只有公爵听到动静,睁开了鎏金色的竖瞳,居高临下的看着外来的两人,倒是难得的没有发作。 萧厉扶着徐子宴进了浴室,将人里里外外洗干净之后,又从衣柜里翻出了封白的睡衣替他穿上……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与那两人身材不一,若是用自己的,根本穿不住。 为自己雀占鸠巢的行为找了个借口,萧厉一边担心着封白回来看到了会生气,一边又对沉睡的徐子宴移不开眼……那人与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并无太大差别,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就是他心目中的徐子宴,从没有这样狼狈过。 他不是订婚了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这般想着,萧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人的中指……原本带着钻戒的地方却是空空一片,细看甚至能看出淡淡的痕迹,想来是刚摘下不久。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萧厉难免有些激动,但又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个直男,加上趁人之危的事情他干不出来,至少对徐子宴他干不出来,这会儿虽是个不错的机会,但他也只打算看看。 温柔的抚摸着对方红肿的眼睛,徐子宴明显是哭过了,眼角还留有残余的水渍,暗恋多年之人现下正躺在自己的怀里,胸膛起伏着,发出脆弱而粗重的喘息,安静的不可思议。 虽然这人给予自己的伤害依旧历历在目,但这一刻,萧厉却觉得无所谓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怀里,温顺的、乖巧的,或许只是醉酒后毫无防备的举动,但那又如何?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算多…… 封白一宿没有回家,而萧厉却抱着梦中的恋人在沙发上坐了一宿。直到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彻底消失了,天也亮了,徐子宴才昏昏沉沉的从梦中醒来,发出一声含混的呻吟。萧厉连忙嘘寒问暖,又是倒水又是擦脸,等对方清醒了,便忐忑的看着对方,生怕被嫌弃。 徐子宴这回倒没给他甩脸子看,只是不冷不淡的问了句这是哪里。 “这是……呃,我、我家……”萧厉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说这是封白的家:“你怎么样了?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我带你出去吃。” 徐子宴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复又扬起一抹笑:“许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厉一眼,直到对方羞涩的低下了头,才撑着沙发的边缘做起来:“我昨天喝的有点多,真是麻烦你了。” “没、没什么……”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话说……你的戒指是丢到酒吧了吗?我、我没看见你戴,就……” “订婚取消了。”徐子宴说到这时难免有些黯然,眼睛刷的红了:“小琴说……她爱上别人了。” 许大小姐当初订婚的时候其实就挺不情愿地,所以离婚是迟早的事情,徐子宴早早便算到了这点,只是他想着先把婚结了,将能捞到的好处都捞到,最好还能要个孩子……可惜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他料想中的那么顺利,许琴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宣布她爱上了别人,又以死相逼,许老再怎么固执也是疼女儿的,无奈之下,婚约终是解除了…… 虽然他也有给徐子宴一笔不菲的金额作为补偿,但这些眼前的利益又怎有入赘许家来的长远?徐子宴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展翅高飞,奈何不得。 加上之前他因成了老总的女婿,行为处事高调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这会儿倒好了,被他打压过的同事各种落井下石……于是,就出现了将酒吧买醉的一幕。 萧厉说这是他家的时候,徐子宴一眼便看出来了,大少爷若是真要买房,这种程度的房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况且,书柜的架子上还摆着照片,上面印着房子主人的脸。 封白与徐子宴的交集全因萧厉这个纽带,徐子宴知道后者喜欢自己,也知道封白对萧厉的维护……当年他狠狠拒绝萧厉的时候,也是封白来救得场,为此还划破了自己的手。如今见到这两人在一起,徐子宴不但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特别的……恶心。 他厌恶同性恋,是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一个骗婚的GAY,骗的他母亲生下他后跟野男人远走高飞,剩下母子俩苦苦生活,相依为命……贫穷与自视甚高的性格让徐子宴的自尊扭曲,他仇富、小心眼、斤斤计较……也就只有萧厉会沉溺于他伪装出来的文质彬彬,像封白这种小小年纪就独自生活的老江湖,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什么货色。 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中,徐子宴神色变换,最终叹息一声:“萧厉,是我以前对不住你。” 他一边说着,还抹了抹通红的眼角,语气哽咽。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还来得及么?” 第11章 封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萧厉抱着徐子宴,在他们昨夜欢爱过得沙发上拥吻,表情之深情,交缠之热烈让人恨不得拍手叫好。要换做别人早就冲上去扇巴掌了,可封白偏不,他好整以暇的靠在门边上,打着哈欠看着他们亲的脸颊通红,喘息不断……公爵见主人回来了,欢快的跑到他脚边蹭裤脚。 封白蹲下身将黑猫搂进怀里,抬头时发现那俩人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特别是萧厉,窘迫的就差找了个地缝钻进去。对此他倒是做出了十足十的绅士风度,淡淡说了声打扰,便抱着公爵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还顺道从外头反锁了。萧厉拧了半天拧不开,等到开锁的工匠从外头撬开,又是几个小时以后,封白早已没了踪影。 接下来的几天,他再也没见过封白,若是公爵还在,他还盼着那人回来看一眼,可如今公爵也被打包带走,萧厉却是真的慌了,甚至还跑了好几趟诊所,但结果都是毫无例外的关门。 一边担心着白哥的下落,他却依然跟着徐子宴呆在一块儿,只是两人之间除了那个吻之外再无其他,徐子宴本来就是个纯直,之前的举动无非就是破坏他们的关系,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不用做戏太深。反正那大少爷天真的很,一个笑容、几句软话便能糊弄过去……蠢得要命。 反正亲都亲了,不趁此捞点什么好处,他可白忍着反胃想吐了。 这头萧厉在愧疚与纠结中挣扎,薛哲这边的事情可是进展到了白热化阶段,他早早就搬离了原本的住所,出门买个外卖都要全副武装。封白抱着公爵离开家之后一时没有去处,便窝在车里睡了几个小时,等到天都黑了才缓缓转醒,思虑便开着车来到薛哲藏身的住处,打算先呆一阵。 他出门就带了个手机,电话银行卡存折什么的统统都在家里,薛哲知道后气的咬牙切齿,当即撸袖子想去揍人,被封白不冷不热的拦下了:“你要是真把那少爷弄伤了,光赔偿就能吃一壶,想想你丢了的工作和几百万的房贷、房租和生活费……” “那我去揍那个姓徐的总行了吧?”薛哲瞪着他:“你就这么任由着他们欺负?” “你要是去揍了,不论如何对方都有办法把锅推到我身上,更别说你现在身处风头浪尖。”封白耸了耸肩:“其实理智看,我还得谢谢他……至少现在我不用再想方设法的应付萧厉,有更多时间去办手里的事。”说道这里,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像徐子宴那种货色,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几十种不动声色弄死他的法子,完全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薛哲挑挑眉,看着他略显病态的目光,心下有所了然:“……既然你早就计划,我也就不跟着掺和了。不过事情这么顺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拾起了老本行而已。”封白打了个响指:“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初中的时候我根据自己的智商、性格、兴趣爱好等各方面写了一篇“最适合职业”的论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外科医生”与“程序员”。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最终选择了前者,但这并不代表后者便是一窍不通……”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薛哲深深吸了口气,苦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疯啊。” 后者不置可否的弯起唇角:“话说回来,我突然有个想法……” …… 徐子宴爱慕虚荣,又是抱着狠宰一顿的心情,没过几天,萧厉辛苦打工挣来的几个钱就花的差不多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动用父母打过来的生活费…… 实际上萧厉也没有那么蠢,只是看在对方刚刚失恋,又是暗恋多年的人,无法太过拒绝。他心里隐约有一条底线,若是触到了,便能强硬起来……而现在,离那条底线还有一段距离。 封白一连半月没有回家,萧厉从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麻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念着白哥的好……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对方,但对方行为让他连当面道歉都做不到,至于电话,他打了不下上百个,从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直接打不通……他才明白,自己是被拉黑了。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徐子宴离开,但他舍不得这间居住了几个月的房子,也舍不得那个没有回家的人。 说直白点,萧厉太贪心、也太自私了,他什么都想握在手里,满足于自己的欲望,却极少换位思考别人的想法,就算偶尔心血来潮,最后也不过是无动于衷。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子宴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所谓日久见人心,如今的徐子宴早已没有学生时代的青涩,举手投足间都捎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一开始觉得那是成熟,后来看习惯了却发现不过是伪装罢了——商场的沉浮让他失去了萧厉最引以为贵的那份“真”。 后来在咖啡厅里偶遇封白的时候,萧厉整个人都木了,回过神时脸上仿佛有火在烧,连抬头看向对方的勇气都无。反倒是那人挑了挑眉,自顾自举起手中摩卡,笑着道了声Cheers。 薛哲坐在他的对面,膝盖上熟睡的黑猫动了动耳朵,睁眼警惕地望着面前的二人,发出喵喵的叫声。 “真巧啊。”这句话时徐子宴说的,他像个十足的胜利者那般挽着萧厉的手臂,冲着封白微笑:“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是啊。”封白抿了口杯中液体,不紧不慢的答道:“好久不见,徐先生气色一般,看来是吐得狠了吧?” 他话中有话,听得徐子宴心中一紧:“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那我就屈尊降贵、勉为其难的解释给你们听好了。”封白笑得像个十足的神经病:“在我家住了那么久,你们就从没有考虑过,屋子里有摄像头吗?” 徐子宴闻言脸色顿时不太好,却还强行端着架子:“你、你这是……”他本来想说犯了隐私罪,后又转念一想,那就是人家自己的屋子,想怎么搞怎么搞……真要认真算起来,他和萧厉还算是私闯民宅…… 一旁的薛哲听到这里,噗嗤笑了:“除此之外还有窃听器,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看了眼封白:“我们一清二楚。” 这回徐子宴彻底没了声,他转头看向萧厉,想要向对方求助,却发现那人的脸色苍白的可以,他愣愣的望着配合无间的二人,心中酸楚无限。但又不想在这里掉了面子,只得哑声说道:“……我会带着子宴离开的。” 封白闻言,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指顿了顿,复又眯起眼,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既然如此,我想之前的关系也到此为止了……”他停顿了短暂的一瞬,很快,一个自然而轻松地笑容绽开在脸上:“从现在起,我们依然是“朋友”。” 第12章 后来又过了几天,萧厉在微博上看到了关于薛哲的事情。 原来,在大概两年前的那场连环女干杀案中,被告的家属曾经找过薛哲做精神分裂的伪证,遭到拒绝后一直怀恨在心……当年的被告是某高官而儿子,所以有媒体报道之后,趋于舆论压力,凡人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算是皆大欢喜。 可在那场风波中,作为无辜牵扯的薛哲却一直被人暗中打压,直到最近,那家高官窜通医院,变相“伪造”了患者自杀的结局,后又以“间接杀人”罪试图起诉薛哲。 网上黑贴开始出现的时候正处于事发没过多久,那个匿名楼主所爆料的种种,后来被证明都是虚假,整件事本身就像个不平稳的跷跷板,当最终的反转以及一系列证据摆在众人眼前时,他们感到被自己被戏弄,自然而然地就往薛哲这边偏向了…… 所以说白了,这不过是个误会。 尘埃落定后没过几天,封白的诊所再度开业,只是这回多了一项心理科。 他们这边优哉游哉,反观萧厉那叫一个水深火热,之前被封白掀了底,徐子宴变得愈发暴躁,说话做事没了以前半点的影子,动不动就发脾气、耍性子,他这人智商不高还偏偏多疑,整天被害妄想萧厉已经知道真相,后者也被他弄得心力憔悴,却又趋于七年的感情迟迟没有放手,就这么耗着。 某天下午,封白倒腾着公爵的猫粮,薛哲靠在沙发垫里泡茶,不知怎的来了一句:“你觉得他们俩现在过得怎么样?” “嗯……以我对徐子宴的了解,他现在肯定怀疑萧厉已经知道他恐同了,示好和追求都是刻意在恶心他。”封白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丝毫没停,几下就将食材剁碎了码好:“而萧厉呢……嘛,那少爷生来便是优柔寡断的性子,这会儿还没被伤的狠了,他便不会逃,所以还能怎么办,耗着呗。” 薛哲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你的目的是让他们互相折磨?” “这种程度连过家家都算不上……我只是想让某人知道,白月光不一定是最好的,有时候往往因为期待太高,才容易踩空了,摔下来……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封白把食材下进锅里翻炒:“另一层目的嘛,就是想告诉他我并不是非谁不可。”说完这话,他自己倒先皱了皱眉:“还有就是看着他们俩互相蛋疼彼此,我觉得挺好玩的。” “最后这个才是重点吧……”薛哲无力的吐槽着:“还有,你只有遇到萧厉才自愿做0,若不是你的病历表还在我电脑里存着,我还真以为你痊愈了……” “关于这件事我做过很多次解释……简单概括就是,对付萧厉,做0比做1有利,所以我就主动躺平了。” “那为什么对我就是1?” “你欠操啊。” “……”薛哲磨了磨牙,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我欠操?我他妈哪有你欠操?你知道你每回一去酒吧,多少纯1想把你按在床上操的死去活来?” 封白毫无节操的笑笑:“可惜他们没那个本事。” “萧厉就有了?” “那是我自愿的,不算。况且在我判断出“被动更能激发对方保护欲和愧疚感”这一条件以后,就算他陷入昏迷,不省人事……我也能撸硬了骑上去。” 薛哲深深吐了口气:“你赢了。” “过奖。”封白转身将锅里煮烂了的食材捞出来:“总之按照目前的情况……再过个几天,徐子宴估计要憋不住了。” 薛哲摊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道:“那我拭目以待……” 说起来他之前还真没骗徐子宴,封白的家中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几十个针孔摄像头和十来个窃听器,分别布于相框后、花瓶内、马桶水箱、甚至是热水器上方……所以被雀占鸠巢的这几天,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不说,还收集了不少轻而易举让两人关系破裂的证据……例如,当天亲吻完以后,徐子宴进厕所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在干呕。 看到这里就连封白也不得不感概——明明恐同到了这种地步,还硬是要做戏给他看,也是够拼的。 更何况,徐子宴是个恐同的是,他早六年前就知道了…… 萧厉找自己倾诉过后,封白特地调查过对方的身世,并从过往经历推断出他有一定程度上的“同性恋恐惧症”,就算没有,也绝对不会对这个群体产生半分的好感。 而萧厉……偏偏爱上这么个永远不可能被掰弯的人,也是运气不好。 话又说回来了,徐子宴从萧厉手中捞了不少好处,但那边的工作可还没丢呢,只是BOSS见他被强制退婚,大发慈悲的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如今这假期剩余不过几天,萧厉那儿他可再呆不住,眼看就要离开,更是变本加厉的索取,大少爷那些生活费被压榨的一干二净,整天啃着白面馒头度日,也是惨的可以。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脑子里像是有根绷紧了的弦,不知何时猛然地就断了。 每到了这个时候,萧厉不得不去回忆那些青春的记忆,在那个谁都青涩的年代里,那些在现在看来,无比美好的东西。 从最初同龄的玩伴,到后来心生爱慕……萧厉的第一次春梦梦见的就是徐子宴,只因为那时候他们俩一块去了趟澡堂。 情窦初开以后,他按照封白的办法展开隐晦的追逐,从旁人眼里看,他们不过是一对感情比较好的兄弟,只有萧厉自己知道,每一次触碰那个人的手的时候,自己的心脏跳的飞快。 爱情从来都是无端而起,或许从未真正得到,萧厉对徐子宴的“喜欢”始终停留在憧憬的层面……他时常幻想着与对方亲吻、拉手、拥抱,而并非性爱。 相比之下在这方面,反倒是封白给予他的快感更剧烈,印象更深……以至于对方说出他们的关系回到朋友层面时,他会觉得难受。 这种感觉说好听是不舍,说不好听的那就是……欲求不满。 不得不说封白的心理战术玩的相当不错,男人本来就是下半身动物,谁年轻的时候没打过飞机、看过黄片、做过春梦啊,做了二十多年的处男,这会儿尝到了肉味,哪还有放手的道理……更何况封白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节操可言,要浪就浪,要冷就冷,反正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过目前这项特权也只给了大少爷一个人,至于目的,谁知道呢? 反正萧厉的胃口是被他吊地死死的,加上又被徐子宴的喜怒无常折腾的够呛,愈发想念起白哥的好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挺下作的,毕竟人没有十全十美,自己却总想着用一个去补另一个的缺,最后闹得里外不是人也只好自食其果……自己做出来的死,还能怎么办,受着呗。 第13章 眼看离上班的日子越来越近,徐子宴可不想让同事发现自己跟男人厮混,加上萧厉也不如最初那般殷勤,便已有了脱身的打算……虽然婚是结不成了,但他已经在休假的这段期间看上了副总的女儿,叫付琳琳,二十三岁,刚从法国毕业回来,就是专业比较奇怪,竟然是心理咨询。 为了不发生之前的悲剧,徐子宴打算认真一次,只要让人姑娘喜欢上自己,便什么都好说。结果等好不容易搭上了一句话,付琳琳只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神暴露了你这人心胸狭隘,善妒,功利心强……” 后者被说的目瞪口呆,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下口,付琳琳冷笑着将人从头到脚的分析了一遍,最后从包包里掏出一根女性香烟点上,倨傲道:“滚吧。” 徐子宴无法,只得落荒而逃。 等过了几天,人大小姐宣布有男朋友了,徐子宴在暗地里恨的牙痒痒,跟公司其他男同事一样猜测着罪魁祸首……结果某天,付琳琳在微博上晒出一张恩爱照,站在她旁边一脸无奈的英俊男人,居然是当时与封白在咖啡馆遇见的那位。 其实这事儿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某日封白的诊所照常营业,开门就见大门口摆着一束玫瑰花,点名道姓的是要送给薛哲……在那场风波之后,他 这个名字多多少少有了些知名度,两人一开始没当回事,结果三天后,送花人亲自上门,薛哲直接傻眼了。 “琳、琳琳?” 看见对方呆滞的表情,付琳琳略带不满的撇了撇嘴:“这才几年,师哥就把我给忘了。” “哪有……”薛哲连忙辩解:“你后来不是出国了吗?我就没想到会是你。” “我毕业啦,打算回国工作,看你这里环境不错,怎么样,还有空职吗?”付琳琳闻言倒也没计较,笑嘻嘻的在桌子对面坐下,封白从里屋出来,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别,我可供不起大小姐你……” “他是老板,他说的话算数。” 付琳琳挑挑眉,目光转移到这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身上:“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们认识?” “你虽然没有佩戴什么名包名表,服饰鞋子也是大众牌子……”封白一边说着,将速溶咖啡倒进马克杯里:“但耳环却是世界知名珠宝品牌,款式虽然简单了些,但上头镶嵌了五十二颗碎钻,还是当季限定,价格顶的上你师哥大半年的工资。” 薛哲在一旁不满的插嘴:“喂,我知道我穷,你也没必要处处揭我底吧……” 付琳琳眨了眨眼:“你倒是观察的挺仔细啊,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的仪态一看便是专门训练过——气质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比如说某些大众款式的服装,穿在气质好的人身上就是名牌,若是穿在你师哥这种人身上,就算再昂贵看起来也只是地摊货。” “……你这是踩我踩上瘾了是吧?” “你这个人真有趣……师哥,这是你的朋友吗?” 薛哲面无表情:“几秒钟之前还是,现在我们友尽了。” 封白慢条斯理的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需要我提醒,你现在靠我发的工资过活吗?” “……我错了。“ 两人照常斗了几句嘴,惹得付琳琳直笑,后来公爵听到声音从里屋跑了出来,见到美女连忙蹭了上去,乖巧的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几天,付大小姐有事没事就往诊所跑,还是封白受不住这两个在上班时间卿卿我我的家伙,给薛哲放了三天假,勒令他这段时间内搞定此事…… 最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薛哲与封白一样是个双性恋,不过他是个有节操的正常人,虽然看着不大正经,骨子里却是挺保守的,付琳琳是他们高中大学时期的校花,人长得漂亮、性格好、也有能力,在当时就有不少追求者。两人因为一次论文认识,往后一直关系不错,只是薛哲刚准备鼓起勇气追她的时候,对方出国了。 总而言之,绕了这么个大圈子,最后还能再续前缘,也是可喜可贺…… 但明显,有人不这么想。 徐子宴再受打击,心里憋屈不过,在暗中散布沈大小姐的新任男友是个同性恋的传闻,后来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副总的耳朵里。老爷子把闺女叫进办公室一通好说,出来之后付琳琳的脸色不大好,徐子宴趁机献殷勤,却被对方一眼看穿,当即冷笑着骂了句龌蹉。 晚上她把这事儿跟诊所的两人抱怨时,薛哲与封白对视一眼,后者恶劣的挑起唇角:“付小姐消消气,我这儿有个整治他的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了……” 当晚,萧厉突然接到了封白的电话,说是第二天约他在某饭店见面。 听见话筒里令人熟悉的声音,萧厉差点没当场落下泪来,他这几天过的不可谓不惨,简直是阅尽人生百苦……当时徐子宴执意要从他这里搬走的时候,大少爷再蠢也该明白了,对方就是在玩儿他呢,偏偏自己硬是要贱兮兮的凑上去,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真要细讲起来,萧厉伤心大于后悔,之前徐子宴在他心里,多多少少还保留着一份初恋的美好,这会儿却被消磨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丁点不甘心的执念,比起从前可是差远了……如果没经历这么一遭,他的心里估计时时刻刻都保留着一席位置,而不像现在这样,万念俱灰。 电话那端的封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哽咽,无声的笑了笑:“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萧厉的话匣子,他抱着话筒絮絮叨叨的念着徐子宴的任性、暴躁……就这么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他说的口都干了,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问:“白、白哥?你在听吗?” 封白这头玩着三消,伴随着手指一划,五颜六色的方块刷刷往下掉,最后出现了过关的字样。他窝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啊,听着呢……总之,明天下午五点,有话见面再说吧。” “其实我还……”萧厉张了张嘴,他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喃喃般道:“我还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只是,还来得及吗? 第14章 徐子宴兴冲冲的推开包厢的门,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时愣了一下,转而便听到身后一声轻响,封白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将大门锁上了。 “这里的隔音很好,我劝你还是不要大喊大叫……加上这个饭店离你的公司很近,万一不赶巧有同事过来用餐,听到了动静……”他微笑着踱步走到徐子宴面前,拉开一张长椅坐下:“所以,让我们安静的、理智的谈一谈。” 封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摊开手:“先说好,我也是在你进门之前一分钟到的,没有任何时间安装监听器或者是别的什么,至于随身佩戴这一点更可以排除。”他扯了扯自己松垮的休闲衬衫,又将口袋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放在桌上:“这将是一次友好的谈话,我希望我们摒弃过去的成见……” 话说到这里,就听徐子宴重重嗤了一声,满目冷笑:“就凭你也有资格跟我谈过去?”他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你们这群死同性恋破坏我的家庭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首先,对于你的不幸我深感抱歉。”封白两手交叠着垫在下颌,镜片后的目光淡然如水:“其次,我是个双性恋,暂且不属于你地图炮的范围之内,最后……” 他毫无顾虑的翻了个白眼:“你爹有多渣关我屁事啊,又不是我骗你妈的婚,生下孩子后跟男人跑了,你跟我在这愤世嫉俗倒不如花点时间琢磨复仇的法子,若只是嘴上说说,倒也没看起来那么恨嘛……”封白恶劣的扯了扯嘴角:“让我猜猜,其实你挺思念他的对吧?他离开之后还打生活费给你们。你知道他的住址,也知道他在跟男人同居,你不是没去找过,而是看到了什么……嗯,画面而受到刺激,从此仇视同性恋。你觉得他们肮脏、恶心,你站在自以为的道德制高点,肆意评判、甚至是忍辱负重的破坏他人的生活……哈!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你们的行为大庭相径。”他说到这,拍了拍手:“只不过你父亲是以爱作为欺骗的借口,你是以恨作为搅乱别人生活的理由。” 徐子宴呼吸沉重,双目赤红,他死死望着封白的连,看着那诛心的话语一字一字的吐出,却浑身无力,却提不起半分力气反驳,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出于恶意,他的确利用了萧厉,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明明从最开始就无法接受,又在三年前说出那样的话,让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订婚之时,他甚至故意送出了邀请函,只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来,想看看那个人伤心又狼狈的模样,多多少少弥补了他仇富的心理。他知道萧厉为他选了金融专业,他知道对方在背后默默付出的一切……但那又如何?自从发现对方图谋不轨的瞬间开始,他们的友情就不复存在了。 深深吸了口气,徐子宴低声道:“这么说来,其实你比我还惨……高中的时候,你是学生会会长,萧厉那时候挂科全是你暗中疏通关系、修改分数……这样的事情,你暗中做了多少,可那个人呢?他视而不见,为了一个……为了我,轻而易举的抛弃了你。”他话到最后,却是越来越大声:“我都可怜你!” “喂喂,别说的你好像暗恋我一样……”封白顺势吐了个槽:“萧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太多,我对他的了解已经达到放个屁我就知道他午餐吃的是什么。所以在选择这方面,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胜算,所以根本没有争取的必要。” 徐子宴愣了愣:“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不要妄图猜测我的目的,毕竟以你的智商只是白费力气。”封白打了个响指,翘起腿,靠在座椅上一晃一晃:“不过告诉你一部分也没关系……我想要的,是一份“感情”。而你想要的则是金钱、权利、地位……这么一比我真是高尚的令人感慨。”他自恋的说着,复又话锋一转:“现在的局面以你来讲相对尴尬,以我来讲却正是时候,我有几十个暗中搞掉你的方案,却还是以付琳琳的名义约你出来当面谈,借此表达诚意。” “所以?” “所以……”封白笑了笑:“我们来谈一笔交易。” …… 就在萧厉怀着忐忑而激动地心情推开包厢大门的时候,却没能看见他一心想见的那个人。 薛哲闻声回过头来,见他转身想走,连忙开口道:“封白有话让我转达……”说着还指了指身边空下来的座位:“坐下说。” 萧厉在门口犹豫了几秒,后来觉得这么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便咬咬牙坐下:“什么事?” “首先,我想先澄清一下我们俩的关系……”薛哲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屏保划开,上头是他和付琳琳的合影:“这是我女朋友。” 萧厉皱了皱眉,凑近细看照片确定不是PS之后,才僵着脸松开手:“那你们之前……” “那是我故意的。”对此,薛哲干脆的承认了:“你和封白……嗯,同居的时候,心里真正的人是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站在朋友的角度为他打抱不平,仅此而已。”说到后来,他意味深长的顿了一下:“不过你最后的选择,倒也没出乎意料啊……” 提及此事,萧厉略有些窘迫:“我也没想过……子宴会解除订婚。” “这只不过是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和花心找借口罢了。”薛哲冷笑了一下,说话却毫不留情:“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达成了哪种关系,但大体还是能猜到的。封白说的没错,你对某段感情的执着超乎我的意料,你总是天真地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只是因为你从来不了解徐子宴这个人。“他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打文件推到对方面前:“这是他这几天追求公司副总的女儿……也就是我现任女友付琳琳的证据。其中包括了送花的单据、淘宝的快递单、以及递水递茶、千方百计的尝试着搭讪但未果,哦对了,最后一个是视频,我存在手机里了,你要看随时可以……” 薛哲接下来说的什么萧厉已经听不清了,他愣愣的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证据”,面上虽还有挣扎,心中却已信了大半。但或许是之前伤得狠了,如今萧厉再度接触到真相,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痛,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当一个人的付出都被视若无物,他的讨好、他的真心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供人利用的笑柄,徐子宴一边接受着自己,转头又去对旁人献媚呵腰……他已经不觉得难过了,他只觉得恶心。 “在你带着你的小情人住在封白家里的时候,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薛哲义正言辞的道:“他对你的付出,他对你的好,你权当做看不到,你把你的真心系在一个人身上,从而忽视了旁人的心情……要我说,这不过就是报应,你和徐子宴做着同样的事情,你们是同一类人……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薛哲的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一丝同情,他看着神色黯淡的萧厉,却还是选择原封不动转达好友的话。 “徐子宴是个深度恐同,因为他的父亲是个骗婚GAY。” 第15章 萧厉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与薛哲的一番对话,像是硬生生将那些他平时忽略了、或是刻意不去深究的真相撕扯开来,血淋淋的呈现他的眼前,任凭他信不信,反正就是这样了…… 可事到如今,再不断,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薛哲说的没错,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徐子宴并无两样……甚至更严重些。 那份被刻意掩藏的愧疚感疯狂涌了上来,萧厉只觉得嗓子发干,眼睛酸酸的,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如今到了承担后果的时候,他不能再逃避了。 于是萧厉坐上了计程车,用颤抖的嗓音说出一个地址。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年轻人,失恋啦?” “嗯……嗯。”萧厉有些恍惚的答道,复又勉强的笑了笑:“是我对不住他。” “怎么啦?出轨?” “算不上,但……” “哎,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司机大叔摇着头,操控着方向盘一个调转,直接把坐在后排的萧厉甩到了车壁上:“当年我追我老婆的时候,那可是定时到宿舍楼底下唱情歌,还被泼了好几次水……”他洋洋洒洒的说着辉煌的过去,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什么好好认错啊,实在不行就跪键盘啊,听得萧厉一愣一愣的,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车开到半路下起了雨,他出门没带伞,便淋着雨一路小跑到了公寓跟前,徘徊半天,却没了按门铃的勇气。 萧厉一进走廊封白就听到了动静,他在屋里安静的泡了一壶咖啡,等水烧开了,门外的脚步声也逐渐慢了下来,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卡着这个空档,封白站起身,踱步到门前一把拉开:“进来吧。” 大少爷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一缕一缕黏在脸上,衣服里全是水,看起来怪可怜的。 萧厉几乎不敢抬头看他,直到封白走进厕所拿毛巾时才悄悄瞄了一眼。沙发上,公爵眯着鎏金色的眼,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仿佛在说你敢过来我就挠你…… 后来封白出来了,把干燥的毛巾丢到对方身上,又弯腰把黑猫抱在怀里:“坐。” “白哥……”萧厉见他态度冷淡,红着眼抽了抽鼻子:“我、我错了。” “你没错。”后者顺着黑猫的皮毛:“你只是后悔了而已。” “……” 眼看眼泪快要掉下来,封白靠上前,擦了擦萧厉的眼角:“别哭了,你也二十多岁了,遇事老是哭怎么行?” 萧厉一听这话,眼泪更是打不住了,哗啦啦的往下淌。他带着哭腔来来回回的说白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是我识人不清,辜负了对我好的人……他不是第一回在封白面前哭,只是这次哭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伤心,到了后来哭的都打嗝了,纸巾堆成小山,垃圾桶都装不下。封白见他难受成这样,镜片后面的目光闪动了一瞬,心中泛起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刚想回味,就听噗通一声,萧厉竟然直接给他跪下了。 “……你起来。” “白哥……” 封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算是败给他了:“……我没怪你,你起来,说话。” 见他松了口,萧厉慢吞吞坐回沙发上,揉了揉略有些疼痛的膝盖:“那我们……” “……我们还是朋友。”封白瞥了他一眼,又补充道:“能上床的那种。” 当晚萧厉红肿着眼满足的睡了,封白替他盖好被子,又把猫大爷挪进窝里,这才给薛哲去了个电话。 刚一接通,对面立马问:“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重归于好呗。”封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今天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喂,我说,徐子宴那头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薛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看来是对这货撬墙角的行为非常的不爽。 “徐子宴想要的无非就是那几样……”封白扯了扯嘴角:“但他把萧厉坑的那么惨,不整他一把,老子不开心。” “……你这算是为那少爷打抱不平?”薛哲沉默几秒,惊呼出声:“喂,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封白么?是不是作孽太多走路上被雷劈后魂穿了?” “付琳琳带着你看了多少言情小说?”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她接到一个病人,二十八岁的人了,总以为自己是古代穿越过来的格格,我们之前还在聊这事儿。”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夜生活了,奉子成婚的时候记得给我留张请帖。”封白说完就挂了电话,将电量卡在百分之一的手机插上充电。 黑暗的客厅里,唯有他一人的呼吸声响在耳际,莫名的有些寂寞。 封白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怎的心生烦闷,他摘下眼镜,用手指不断按压着鼻梁,半晌后,从嗓子底里呛出一声笑来。 他居然会羡慕薛哲。 人类只会渴求自己没有的东西,而在这一点上,封白必须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七岁失去父母后开始独立,一直到至今的二十五岁,十八年的时间让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所以本能的排斥外来入侵,萧厉是唯一的意外,因为正如他对徐子宴所说——那个人在他眼里没有秘密可言,只需一眼,他可以从神态、语气、动作甚至呼吸分辨出对方在想什么,要想什么,而萧厉对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这位少爷单纯到了愚蠢的地步,他懦弱、寡断、甚至是矫情、任性——萧厉的身上有无数缺点,犯错却不自知,等到别人把证据甩在脸上,才哭啼啼的找他善后……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封白真正看中的,却是他的“真”。 他依然记得数年以前,那个衣装整齐的小孩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揉着衣角,小心且羞涩的问他:我能和你做朋友么? 封白当时第一个想法是,朋友是什么? 接着出于对所有实物的求知欲,他同意了。 第16章 萧厉在床上睡得很香,高大的身子微微蜷起,被子揉成一团搂在怀里,像个没有安全感且幼稚的小孩。 他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缺心眼,直白了讲就是没心没肺,对他好的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在乎,只是目光总会被其他东西所吸引,受了伤后知道痛了,又会哭着跑回来求安慰,循环往复。 谁也不是四海天下皆你妈,可封白护着萧厉,护到无微不至的地步,甚至比他的父母更加上心。一开始,他是抱着观察的心态,想说这二缺孩子可不能半路被人整死了,不然他要从哪儿找到这么个好控制的素材,后来时间一长,就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出事的第一反应:那大少爷怎么样了? 封白在萧厉的成长中扮演着“哥哥”这种角色,他尽可能将自己塑造成温柔、强大、可靠的形象,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又觉得没意思了,这种老套的、乏味的“友情”已经无法满足他的好奇心,更何况是封白一直在孜孜不倦的付出,他与萧厉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拘于友情的平等,而是逐渐往“亲情”的方向发展…… 而这一次,他却是想尝试一下所谓的“爱情”。 这是在封白得知徐子宴订婚消息的瞬间就做下的决定,本来他还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抱有某种程度上的“期望”,想看看恐同者与同性恋到底能不能喜结连理,可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徐子宴最终选择了最常见、也最正常的一条路,这让他非常失望。 感情的转变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封白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安排:比如说事先与酒保通气,在醉倒后给自己打个电话;如果萧厉最初没有进那家酒吧,就会有另外一批拉客的小妹将他带进去,不由分说的灌酒……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他从酒吧,以“朋友”的身份,将喝醉的萧厉带到附近的酒店…… 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 萧厉不会撒谎,他一说谎表情就不对了,心虚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可封白不一样,他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跟你掰扯,用神逻辑把你绕进去,从而进一步坑蒙拐骗……他骗萧厉的次数根本数不过来,有的是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有的是蓄谋已久的一件事,有的是正儿八经的观察,有的是心血来潮的戏弄。而这一回,封白精心策划了一个陷阱,他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揭露了徐子宴的不堪,又以退为进,顺势将萧厉心中的愧疚刷到最大值,并彻底将对方从那人心中抹去。如今,萧厉已经怕了,他或许不敢再爱上任何人,但封白相信只要自己开口,这位单纯的少爷会许下自己想要的承诺…… 到了那时,把柄在手,他还怕对方跑了么? 可如今,薛哲的经历告诉封白,自己目前所谋划的一切称不上“爱情”,他无法从其中感受到喜悦、兴奋、或者是幸福,他们的交往是建立在性爱之上的,若是没了这层接触,便与以往没有任何差别…… 作为一个极度要求完美的人,这种偏题不属于封白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他想尝试改变现状,得到的却只有迷茫。 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他答案…… 第二天睁眼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封白洗漱完毕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萧厉拿着个拖把吭哧吭哧的拖地。见他来了,便笑嘻嘻的又是扶又是推的带到餐桌边上:“来来来,吃饭。” 封白瞥了眼桌子上的菜肴,大部分是可以现成买到的卤菜和熟食,饭煮的有点稀了,筷子根本挑不起来,所以旁边还放着勺子……将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可乐扭开,萧厉给两人满上,这才满足的坐下:“怎么样?” “不错。”封白夹了一片叉烧送进嘴里:“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早上晨跑的时候看到了,感觉还不错,买了才觉得不适合当早餐……”萧厉低头喝了口稀饭:“那什么,白哥……” “嗯?” “我、我想考研!” 封白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挺好啊,选好学校了吗?” “嗯……就是我们市的A大……” “跟父母说了么?” “还没,打算先跟你谈谈……”萧厉眨了眨眼睛:“有什么好建议么?” 封白推了推眼镜,将这件事的利弊简单分析了一下,最后将选择丢给了对方:“不过你要是真下定决心,我可以帮你补习。” “你会?” “基础课的话,有涉及一点吧。”实际是之前对股票产生兴趣,所以有下功夫研究过。 “好!谢谢白哥!” 晚上萧厉把这事儿跟家里人说了,他爹妈立马将半年的生活费打到他卡里,并直言不够尽管要。大少爷虽然是少爷,却也不算是那种大手大脚的,除了之前给徐子宴花了不少,平时还算节省。拿到钱之后,萧厉马上给封白转了一部分,当做是这些日子的房租,毕竟他对不起白哥的地方太多太多,这些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儿补偿,封白也就笑纳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平静如水。 徐子宴彻底没了消息,他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听付琳琳讲,是他突然自告奋勇的去参个什么案子…… 对此,薛哲狐疑的看了眼一旁喝咖啡的封白:“这事儿不会是你弄得吧?” 封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猜。” 实际上,他给出了一套相当详细的策划,并借此作为交易,只要徐子宴按他所说的去办,绝对可以让老总刮目相看……前提是,事情本身没有问题。 反正最后出了事,徐子宴也没法对萧厉说一切是自己指示的,先不提他对那少爷的态度,就算真说出来了……萧厉再信他,那就不是蠢了,是智障。 这口气,徐子宴无论如何也只有打落的牙齿血吞的份。 想到这里,封白的心情好了些,把从眼前走过的公爵捞起来抱到腿上撸毛。 薛哲看了一眼猫:“这货是不是又胖了。” “是吧,萧厉换着花样给它买进口罐头和零食,吃胖了。”封白拎起黑猫的两只前爪,在空中晃了晃。 “你们相处的不错啊。” “还行吧,比起你们还是差点。”他瞥了眼老友脖子上的吻痕:“什么时候结婚?” “……这才一个月,不这么急吧……”薛哲咳了两声:“再者说,琳琳他们家比较传统……” “直白点说,就是还没通过测验。” “……对,不过我们打算周五一起吃个饭……” “OK,那天我给你放假。” 薛哲眯起眼:“你会这么好心?” “因为那天是七夕。”封白淡定的喝了口咖啡:“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你要跟那少爷过的话……就逛街、看电影啥的吧……” “那不是很无聊?” “……是很无聊,不过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有趣的。”薛哲说到这个,眼神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温柔,转头看见封白沉思中略带着茫然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来来来,让哥哥我手把手教你怎么约会……” “我记得我比你大四十八天零六小时。” “……闭嘴,还想不想听了。” “……哦。” 第17章 七夕节当天,封白考虑了很久,最终给萧厉送了一块表。 相对比较小众的牌子,表盘却做得相当精致,既不显得俗气,也不廉价。以萧厉的家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这也不妨碍他开心的像要跳起来,当即大力搂着封白又是亲又是蹭的,后者的衣服被他弄得一团乱,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 “我们今天不在家吃了,出门玩。” 前两日听了薛哲一席话,当晚回家封白认认真真写了个计划表,早上干什么、中午做什么,巨细无遗。这会儿是上午十点多,两人开着车从家里出来,直奔市中心最好的电影院,封白已经提前订了票,买点爆米花就直接入场,萧厉与他并排坐着,见对方把眼镜摘下换上3D的,不由得问:“白哥,你这样看得清么?” “……嗯。”封白其实半点近视没有,戴了多年的只是一副平光镜,是当时为了装斯文整的,后来就一直没取下来。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薛哲的话,什么恋人之间要坦诚,太多的隐瞒可能会造成感情分裂。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犹豫了大概三秒,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其实我视力很好。” “嗯!”电影已经开始了,萧厉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压根没听清封白到底说了些什么……于是就这么悲剧的错过了。 因为猜想对方会在文艺小清新的片场里睡着,封白定的是爆米花商业片,剧情俗套、特效炫酷,图得就是一个爽。伴随着镜头越升越高,又猛然往下拍去,观众发出一声惊呼,原来不知何时,主角已置身于万丈高空,此时正要摔不摔的挂在绳子上,摇摇欲坠。 封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收紧了。 3D眼镜加上环形屏幕,让观众如临其境,而封白这人什么都不怕,却有个致命的也是唯一的缺陷——他恐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种。 仅仅过了半分钟不到,他已经腿脚发软,不由得闭了闭眼。坐在边上的萧厉发觉了不对,喊着爆米花转头问了句怎么了。 封白一向不喜欢在人前示弱,当即便闭上眼,打算等这段过去后再睁开。萧厉看了他几秒,突然握住对方有些冰凉的手指,攥在掌心里细细的摩挲。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封白心中一动,他轻轻吸了口气,反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封白还有些脚软,所以他故意最后一个离场,为的是不让别人看出有异常人的下楼速度。萧厉在门口等着,见人出来,上前将其拥进怀里,略带着些羞涩的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后者眯起眼,倒也任由着对方打乱了今天的计划,把车钥匙潇洒的一扔:“悉听尊便。” 结果封白上了这艘贼船……一直到了晚上,都没能下来。 不为别的,萧厉这小子一鼓作气将车子开离了城市,中途封白趁着加油的时候,跑到加油站里的便利店买了一大堆零食。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太阳逐渐往西边沉去,封白坐在副驾驶座上拆开一包薯片,慢吞吞的嚼了起来,时不时还给萧厉喂几片,后者眨了眨眼睛,直接将那沾满调料的指尖含进去,重重吮了一下。 封白淡定的收回手:“还有多久才到?虽然我早就做好一晚上在车上过的准备,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你在同一个地方转了三次了。”本市包括周边大部分地区他都背过地图,这会儿就算没看导航,却也能大体猜到接下来的路线,以及目的地。 萧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踩了刹车:“我、我想带你去海边来着……” X市是临海城市,但大部分海滩都经过开发污染,所以没什么好去的,只是萧厉前两天搜索学习资料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一篇驴友写的日志,上头标明了几个鲜为人知的观光地点,其中有一个就是未开发的海边,晚上的时候去那里,可以看见很多很多城市看不见的星星,风景相当不错。 这也是萧厉早就想好了的,只不过封白提前买了电影票,他就想说把这当做一个惊喜,没想到车开着开着迷了路,加上天色渐暗,深山老林里又没什么路灯,难免有些发虚。 封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戳破,只是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空掉的包装袋压扁叠起来,丢进垃圾桶里:“我来开吧。” “嗯……” 萧厉红着脸坐到副驾驶座上,心想难得玩个浪漫怎么这么难……他低着头,看着手腕上崭新的手表,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面盘,看着指针滴滴答答的走,心情又好了起来。 “白哥。” “怎么?” 萧厉望着他黑暗中的侧脸,一字一字道:“谢谢你。”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仿佛蕴含着某种承诺。封白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他没有感觉,触动也好感动也罢,到头来也不过是苍白而无力的几个字,谁都能说,然而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他知道自己或许该感慨一下着令人操心的熊孩子终于长大了,内心却是淡漠如水,他感受不到那种欣慰,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老子费心费力了这么多年,他想,要的可不是一句谢谢。 他承认自己恶劣、无耻、冷漠且不怀好意;他变相掌控了萧厉这个人,如今,他还想掌控对方的感情…… 于是,在引擎的咆哮中,封白轻轻的笑了笑,语气温柔:“我喜欢你,所以对你好是应该的。”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愣,像是对这句心血来潮的对白抱有异议。封白虽然无耻,但从不曾将没有的东西挂在嘴边,像是自身界定的某种底线,如今却被轻飘飘的打破了,让他一下子有些不能适应。 像是没经过思考的,就这么说了。 但反观萧厉,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砸懵了,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吱声,也不知在想点什么。再看封白这边,喜欢两个字出口以后,他浑身有股无端的烦躁,这会儿干脆摘了眼镜,将头发往后面拢了拢,突然想念起尼古丁的味道。 但萧厉不抽烟,车上又没带,他只好将车窗打开,任由夜风涌入,吹得人脸颊发疼。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封白说:“你什么也没有听见。” 这不是欲盖弥彰的掩饰,而是难得的良心大发——他骗了萧厉这么多次,这回突然就不想骗了,可惜话已出口,又哪有撤销的道理。 萧厉顺理成章的会错了意,慌乱且羞涩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嗯了一下。 封白用小拇指也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便愈发不爽之前失误般的举动,干脆闭上嘴,一路吹着风到了目的地。 第18章 海边的风很大,吹得封白的外套都飘了起来,他靠在车门边上,手指按压着鼻梁中央,又顺势抹了把脸。 倒是萧厉在一旁大吼大叫,兴奋的像个孩子。 “那篇日志果然没有骗我!”他冲着封白喊道:“这里的夜空真美!” “嗯。”不算敷衍的应答了一声,后者仰起头,瞄了眼头顶密密麻麻的星光。他们的运气不错,今日气候明朗,至于比以往要看的更加清晰。 萧厉迎着海风鬼叫几声,又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这无尽的夜。等HIGH过了劲儿,他才气喘吁吁的回到封白身边,咦了一声:“白哥,你的眼镜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带着累,摘了。” “哦……”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哪里不对,萧厉伸出手,在对方的眼尾上摸了一把,真情实感的说:“其实你不戴更好看。” “……”封白难得没了话,一边在暗地里咬牙道这小子的关注点永远不对,一边又觉得对方真的是……蠢得可爱。 轻轻吸了口气,他闭了闭眼,某个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 萧厉摸着摸着,就将整个手掌贴了上去,他的掌心很热,封白的脸却被海风吹得发凉,他略有些心疼的欺身上前,恰好赶上对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封白舔了舔萧厉伸到他唇边的手指,舌尖一卷就将其整个含入口中,重重地吮了一下。 萧厉被他这般直白的挑逗臊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喊了句白哥。 后者眼尾带笑,贴着对方手腕的指尖暧昧的摩挲几下,惹得萧厉缩了缩:“来一发?” “在、在这种地方?” “怎么,没听说过车震?” “……”萧厉耳朵尖都红了,闪躲的目光四处乱飘,口中说着不好吧有点挤……然后就毫无抵抗的被封白拉进了车里。 他把座椅推后放下来,把萧厉按在上头,又骑上去,单手扯着松垮的领带,将其甩在对方脸上,后者愣了半秒,就觉得唇上一软,竟是被吻住了。 封白抓着萧厉的额发,将他按在柔软的坐垫上深吻,交缠的唇舌仿佛饱含深情,狂野热辣至呼吸困难。心跳在缺氧中逐渐加快,呼吸急促起来,眩晕的大脑空白一片,萧厉睁大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封白将领带盖在他脸上,柔软的绸布遮住了所有的视野,唯有唇舌交缠间发出的啧啧水声,在安静的四周显得格外清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封白微闭着眼,理智像是脱离了肉体,冷静的旁观着自己是怎样迫不及待的扑上去,将一起长大的发小吻到窒息。没过几分钟,萧厉便已经硬了,腿间的隆起铬着封白的大腿,后者挪了挪身体,不偏不倚的压在那个位置,在听见那人发出底喘后,舔了舔通红的唇,将这个湿热的吻逐渐往下……他用牙齿咬着萧厉的裤链,一点点向下拉扯,露出已经被性器撑变了形的内裤。萧厉虽然看不见,却也能幻想出此时的场景,这会儿兴奋的四肢都颤了,他摸索着半直起身体,按住封白的肩头,颤颤巍巍的唤了声哥。 脱下内裤的时候,那根玩意儿差点抽到封白脸上,只不过他不怎么介意,反而伸手轻轻握住,用指甲在敏感的顶端恶劣的揉搓了一番:“乖弟弟。” “……”萧厉的喘息更重了,他喉结滚动,心跳快的像是要蹦出来。他想着白哥含住了他的性器,以唇舌包裹,细密的爱抚露出在外的根部……简直就要直接射出来了。 好在封白为了不让他丢脸,伸手掐住了根部,是以那种恰到好处的力道。他一边舔弄着硕大的鸟头,一边用舌尖钻研玲口处的嫩肉,时不时嘬弄几下,萧厉放在他肩上的手都快掐进肉里了,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对方却毫无顾虑的来了个深喉,直接将欲望含到了根部。喉口遭到压迫,反胃感混合着窒息感让封白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吞之前吸了口气,所以倒还属于忍受范围之内。萧厉被刺激的整个人都抖了,加上封白吐出来之后,还大力撸了两下…… “白、白哥……”他的声音颤抖的连自己也听不清:“我能射在你脸上么?” 封白嗤笑一声:“好啊。” 说完,他还低头在上面亲了一口…… 等萧厉气喘吁吁的将领带从脸上扯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封白正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浊液。车顶上的灯开着,光线昏暗而暧昧,就连时间仿佛都放慢了般,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一点点擦干净了,又猫儿似的舔着掌心溅到的液体,最后抬头看他的那一眼,更是让萧厉呼吸都停了。 以至于封白利落的脱下裤子,半撑着身骑到他身上时,才堪堪回过神。 因为非常唾弃某人每次都用掉大半管润滑剂,弄得下半身黏糊糊的,非常不好受,这次封白决定自己扩张。他倒了些润滑剂在掌心,伴着指尖伸入体内,先是沿着穴口抹了一圈,后又逐渐往内,缓缓开拓着紧致的甬道。他脱光了下半身的裤子,只留上身的衬衫和外套,领口大大敞开至胸口,白皙的皮肤被灯光镀上一层暖色,萧厉伸手摸了摸,却有点凉。 他扶着封白的腰,眼看着那人对准了缓缓坐下来,性器撑开入口的褶皱,一点点碾进身体深处。整个过程中封白始终仰着头,以至于萧厉只能瞧见尖尖的下颌与滚动的喉结。汗水顺着皮肤滑下,亮晶晶的布满半露的胸口,又逐渐没入衬衫的布料。 完全坐下去之后,封白吸了口气,突然抬手将头顶的天窗打开了,夜风呼地吹了进来,萧厉反射性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茫茫然抬头,对上那人居高临下的眼,黑色的眸子不逊于头顶星空,深沉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他弯下腰在对方额间落下一吻,道:“你不是要看星星吗?” 萧厉的鼻子酸了,巨大的感动让他难以自持的伸出手,将身上之人大力拥入怀中,恨不得能就此嵌入骨血,融为一体。 他觉得自己亏欠封白欠的太多了,多到一句苍白的喜欢、一份无法依靠的爱并不能就此弥补,现在的他真正独立生活都无法做到,考研是这么多年以来萧厉下过最严肃的一次决定,除去将人生带上新的旅途这点之外……他还想变得更加强大,以此保护心中重要的人。 萧厉在心底不断叫着封白的名字,他红着眼,将性器一次次捣入对方体内,力道之大就连座椅也跟着震动。臀瓣被大力分开,没有一丝褶皱的穴口被操的通红,肠道咬紧着外来的欲望,收缩着不让离开。封白发出低沉的喘息,起伏的胸口汗水津津,萧厉掐住他乳首,玩弄似的拉扯着,没过一会儿便充血挺立,就算是布料摩擦都会带来一阵酥麻。 经历了这么多次以后,封白已经学会了如何在性爱中获得最大的快感,他找准了位置,每一次起伏都撞在最敏感的那一点,快感如电流般爬过脊椎,腿根痉挛似的绷紧,未曾触碰的性器自主硬起,笔直的贴在小腹,伴随着上下颠簸的频率摇晃,时不时蹭在衣衫的布料间,又是一阵战栗。 他一开始还有力气,到后来体力不支了,便趴在萧厉身上,任凭对方从下至上的干着自己。肠道像是要被人捅穿了,酸痛至于带着令人难以忍耐的酥麻,被撑大的穴口已经没了知觉,倒是内里被入肉出了水,糊在性器周围形成一圈白沫。萧厉吻着封白的脸,他伸出舌头,小狗似的细细舔着那人微红的眼角,后者被弄得不耐烦了,一双泛起水光的眸子倏然睁开,又伸手往下,握住自己的性器上下撸动起来。 结果才没搞几下就被萧厉握住了,他十指相扣,不让封白有分毫动作,接着毫不留情的操干起来,一下下直到对方眼神涣散,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呻吟都带上了一丝哽咽…… 射出来的时候,封白都虚脱了,趴在萧厉身上半天起不来。倒是后者慌慌忙忙的搂着他淌下,并分开腿,将留在里面的经验挖出来,用纸巾擦干净。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到了时间凌晨,两人干脆啥也不干,就这么躺在车子里透过天窗看星星。看了没一会儿,封白觉得实在没意思,打了个哈欠问他要不要睡。 萧厉见他实在是累了,便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个毯子替人盖上,又将对方带着些欢爱后余温的身体涌入怀中,就这么抱着睡了。 一夜无梦。 第19章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封白觉得头有点晕。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思考了几秒前因后果,接着被清晨的海风糊了一脸。 ……好吧,这就是昨天做完没关天窗的惹的祸。 封白抹了把脸,心说居然犯了这种低等级错误,真是不像自己的作风。作为医生,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当下坐起身,从车柜里面翻出一盒常见的感冒药,混着矿泉水送进胃里。他这里一动,萧厉也跟着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眼,伸手一摸却被对方的体温吓了一大跳:“白哥!” 封白揉了揉耳朵,无精打采的瞥了他一眼:“小点声,耳朵都聋了……” 昨天做的那么狠,现在又发了低烧,他嗓子哑的像是放了手十几年的录音机,听得萧厉的心思一颤一颤的,手忙脚乱的将能够到的东西全部裹在对方身上,也包括光裸在外的腿。封白眯着眼,懒洋洋的任由着对方伺候舒服了,窝在副驾驶座上,将手机调到导航:“走吧,回家。”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萧厉把车子停在路边,跑下去给封白买了碗白粥。 吃完饭,吃了药,又回家睡了一觉,起床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虽是比之前好受了些,却还是有些疲惫。晚上的时候薛哲打电话过来问他们昨天过的怎么样,封白窝在被子里,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酸痛,当即哼笑一声:“做的有点过。” “……我听出来了。”薛哲有些无语的回道:“我看到那少爷发的朋友圈了,你们昨天不在市区?” “是啊,他说要看星星,我就陪他去了。”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在乎他啊……”这边感慨到了一半,语气一顿:“……不对,你怎么会这么好心,难不成又在计划什么?” “拜托,我人生中只有和他相处是基本不用脑子的,就不能心血来潮的想放松一下?” 薛哲这端面无表情:“我记得我们高一的时候,你告诉我所谓放松大脑就是做二百套高数题。” “有问题吗?” “有,我当时想这货是不是神经病,后来发现还他妈真是啊!” “作为你人生中第一位患者,其实我还蛮荣幸的……”封白笑了一声,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前的药你手里还有吧?” “怎么,你不是说吃了不管用……”薛哲皱起了眉,心中闪过数种猜想,却又被依次否定,最后只得小心翼翼的道:“你不会心血来潮到想从良吧?” 他作为自己第一个患者兼好友,薛哲比起旁人要更了解封白——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没有罪恶感或者羞愧感,同时缺乏正常的感情,无视传统道德观、是非观,自大狂妄,习惯于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内,一旦有偏离他预料的事情发生,就会变得非常不冷静……甚至是暴躁。 但在这类病例中,封白无疑是个奇葩,他可以将自身的问题娓娓道来,并且精确的分析到每一个症状,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除去冲动易怒这一点之外,他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人类总是以少数服从多数这种愚蠢的方法来排除异己,他们总能为歧视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并将某些不同意这个观点的人冠上“异端”的罪名,正大光明的处以死刑……相比之下,我只是与别人想的不一样,感受的不一样罢了。”十七岁的封白笑眯眯的撑着脸,看着好友呆滞的表情,为这番话做出一个总结:“所以假如一定要承认我自身患有什么疾病的话,那么一定是中二病。” 正因为这段回忆给薛哲造成的印象太深,所以今天这货居然主动张口说要吃药,他想不怀疑都难啊! 可封白这回却只是摸凌两可的应了几句,让他上班的时候把药带过来,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第二天薛哲来到诊所的时候,就见封白猫在皮椅里打盹,公爵趴在他怀里,主从俩一个姿势。 他没好气的将药瓶往桌子上一磕:“上头有写每天吃多少,你悠着点,这玩意毕竟伤身,况且……我也不指望你能痊愈了。”薛哲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复杂起来:“我知道你有时候做事不择手段,祸害别人先从自己做起;也知道你最讨厌听人劝,不过我站在朋友而并非医生的角度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绝,给自己、给别人都留点余地……还有,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能别折腾的时候爱惜点,我可不想年纪轻轻跑去参加你的葬礼,虽然我知道你遗书早就写好了……” 封白眯眼停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喂,就你这样还说我老妈子?”后来被薛哲瞪了一眼,才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答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这次生病真是个意外……事情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所以稍微冲动了一下,不过这种情况以后应该不会发生了。” “是超出了你的想象,还是冲动?” “呃……” 薛哲给他气笑了,大力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啰嗦了,反正你这人必须吃点亏才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人贱自有天收,我操心个什么劲儿?” 封白轻轻吸了口气:“好好好,辛苦薛老妈子了,今晚请你吃个饭补偿一下操碎的心怎么样?” “你说的,我要吃最贵的!” “……做人不能太无耻。” “跟你比,我差得远了。”薛哲白了他一眼。 后者居然还认真想了想,摆出一副你说的很有道理的表情:“好吧,想吃什么,我们现在预约……” 现在两人都不是单身,所以到了晚上,封白带了萧厉,薛哲也叫上付琳琳,四个人结伴去附近一家挺高档的西餐厅吃了顿晚餐。用餐的时候,薛哲将切好了的牛排放进恋人的碟子里,萧厉见了,也照葫芦画瓢地跟着做,结果这孩子太实诚,几乎把自己的那份全搬到了封白这边,后者无奈的看着盘子里的小山,又挨个给他插回去…… 薛哲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几圈,又想起早上的对话,越想越不对劲……但他又是在猜不到封白的计划,只好干巴巴的调侃:“你们关系进展迅速啊,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 他本来也就是这么一说,就等着封白嘲他几句,却不想萧厉却率先接话了:“等我读完研,就带白哥回家出柜。” 此话一出,可谓语惊四座,就连封白都眯了眯眼,沉默了几秒:“等你考上再说。” 萧厉转过头看他,语气真诚的令人发指:“为了你我一定会考上的!” 封白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嘲上几句,话到嘴边却成了:“先吃饭。” 他本来想说,空头支票谁不会开,但一想万一人家真办成了呢?这少爷其实就是情商低点,智商没啥问题,加上他最近也的确在努力的复习……以及,差点分数也不要紧,人家有背景啊。 所以这样一看,萧厉考上研究生的可能性是非常之大,至于后面这点……这小子连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都没搞清楚呢,却也敢夸下海口,真的是…… ……是什么呢? 看着可劲儿献殷勤的萧厉,封白难得词穷了。 第20章 没过几天,萧厉和封白同居的屋子里又多了个新的住户…… 公爵不知从哪儿拐了只哈士奇的幼崽,只有一节小臂的长度,跟在黑猫后头兴奋的摇着尾巴。 封白本来觉得家里不大,养只大型犬不太合适,皱了皱眉就想将它赶出去,但公爵老在跟前护着,不是趴在他脚上阻挠,就是绕着喵喵叫,最后还是萧厉跑出来打圆场,说这狗以后的开销由他买单,又缠着撒了好一会儿娇,这才作罢。 封白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脸的口水印:“既然是你要养,那你给它起个名吧。” 萧厉听了可高兴,又是百度又是查字典的,折腾了大半天,狗都饿了,他才苦着脸跑过来:“要不就叫小黑?” “……” 最后他们决定称呼这只狗为……布莱克。 虽然意思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至少读起来还满洋气,小布莱克似乎挺喜欢这个名字,一双海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欢快的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撞翻了公爵的猫砂盘…… 然后,它的脑袋上就挨了一爪子。 封白和萧厉带着布莱克去宠物医院打了个疫苗,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什么疾病之后,又买了一大堆狗用的玩具、食品以及洗漱用品带回家……因为这它似乎是被人遗弃的,在外头不知道流浪了多久,身上的毛脏兮兮的,便顺带着洗了个澡。 公爵似乎很满意这点,明显要比之前更亲近布莱克了,一猫一狗玩闹了半小时,靠在一起沉沉睡去,场面温馨的令人欣慰。 有了新人加入,接下来的生活更加的鸡飞狗跳,一开始还好,没过几天布莱克就暴露本性了,作为一只名字相当洋气的哈士奇,它的破坏力也相当感人,不下半个月就已经咬烂了三双鞋、四个桌角、五张地毯以及一个钱包。 对于这些额外开支,封白毫不客气的划进了萧厉的账单里,后者只能苦兮兮的跟狗共享生活费, 不过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就足以被称之幸福……萧厉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在物质上,他从小到大就没短缺过,反而是因为父母的繁忙变得缺爱和懦弱。而在经历了一系列感情上的挫折后,比起从前多多少少有了些成长,虽然现在还是个无法依靠的大少爷,但已经向着良性的方向发展,总归是值得期待的。 相比之下,倒是封白一天比一天纠结,现下这种生活的模式他不讨厌,但又说不上有多么喜欢,当他向薛哲提起这一点的时候,对方回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就是闲着蛋疼没事折腾,偏得弄出几个情敌来你才满意了?” “如果是徐子宴那种程度的,只会更无聊而已。” “……合着你还真的考虑了啊……”薛哲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喂,你好好想想……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那少爷真跟别人结婚,甚至孩子都有了,你乐意?” 封白闻言皱起眉,摸着下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他不会跟别人结婚的,你这种假设不符合现实依据。” “你凭什么笃定?” “凭我对他十几年的观察、了解和……培养。”封白眯起眼睛,语气中不乏倨傲:“他成长受我的影响,他的性格有我的因素,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对萧厉了如指掌,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我。” 薛哲无力的张了张口:“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专门来找茬的……但谁敢保证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如你所愿?如果哪一天发生意外,他不再被你了解、受你所控,甚至忘了你,把你当做陌生人……你要怎么办呢?” 封白没有丝毫犹豫:“那他就不是萧厉了。” “哈……真是自以为是的让我想揍你。”薛哲瞪了他一眼:“但我真正想问的是,你会因此而伤心难过、或者愤怒失望吗?你会后悔吗?你……真的喜欢他吗?” “什么时候你能发自内心的回答出我这三个问题,我……我就允许你在我结婚的时候不上红包!” “你说的。” “……我胡说的,你别当真。” 对两人间交谈一无所知的萧厉依旧过着他心目中幸福而平和的日子,整天吃了睡,逗逗猫,撩撩狗,看看书,打扫一下屋子……好不惬意。后来封白做饭的时候,他也能跟着进厨房打打下手,洗个菜啊,递个调料啊,也蛮温馨的。 后来他缠着封白教他做饭,鉴于之前的悲剧,封白这回小心了,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当然还是没能避免大少爷把盐当成了糖、糖当成了味精、味精当成了盐。 最终成品那个味道,真是让人泪流满面。 封白吃了一口嘴角就抽了,但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睛,还是合着饭囫囵咽下了。 他把自己做的那盘推到对方跟前:“一人一份。” 封白不知道这种维护和宠溺是否能称之为“爱”,但在萧厉看来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伸出筷子尝了口,下一秒立马起身,抄起盘子将其哗啦啦全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附近的餐馆,让他们做几道招牌菜送过来。 封白见他一脸要哭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刚想说话却突然被人抱住,萧厉撒娇似的蹭了好一会儿,突然问:“白哥,我可以亲你吗?” 两个人做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合着这货半点长进没有,就算是封白也只剩下叹气的劲儿:“行啊……” 然后他们就接吻了。 公爵在一旁甩着尾巴,教训着突然舔上来的布莱克,后者被抽的嗷嗷直叫,两只爪子抱着脑袋,趴在角落里委屈极了。过了一会儿,猫大爷心情好了,凑上前上去舔了舔哈士奇脸上的毛,被对方嗷呜一声扑倒…… 等两位黏糊糊的主人趁着缓口气的时间转头,看到的就是狼藉满地的客厅,萧厉连忙抄起扫把,把两位祖宗赶到边上去待着,然后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简直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个词对于封白来说却已经是太陌生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失去了这种概念,而如今却是隐隐约约抓住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但,还不够。 这还不足以回答薛哲最后那个问题—— 我真的……喜欢他吗? 第21章 不过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临睡之前,封白都会离开一趟,时间大概在三到五分钟之内,所以最开始的时候萧厉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但时间一长,他难免有点在意,便在睡前提了一句。 封白坐在床沿边上喝水,听到这话时眯了眯眼:“上厕所而已。” “哦……” “睡吧。” 萧厉对封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甚至从未想过对方会骗他,这会儿窝在恋人身边睡得香甜。黑暗中,封白偏了偏脑袋,将口中的水合着药缓缓吞下…… 随着逐渐潜移默化,封白已经习惯了早上刷牙的时候多挤一份牙膏,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个人的量;习惯了每天屋子有人扫,狗有人溜,有人相伴入眠的生活——就像他之前说的,这没什么不好,但也没有多好,平静的生活于他来讲不过是一杯放凉的白开水,而现在,只是微微有了点温度。 除此之外,依旧索然无味。 伴随着中秋假期的来临,薛哲跟着付琳琳回老家过节,两人交往已有几个月,加上之前相识的几年,对彼此的了解早已有了一定程度,如今又是一块回去见老祖宗,估计离结婚也不远了。 要走的时候,封白开车将二人送到机场,薛哲左右环顾一圈:“你家少爷呢?” “被父母一通电话叫回去了。”封白自从开始吃药就时常犯困,加上他又喜欢熬夜,这会儿眼睛里还挂着血丝:“听说是家里人去世。” 他一边说着,还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薛哲见他这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得叹了一声:“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封白点了点头,他双手插兜,歪着脑袋看着两人牵手走进了机场的大厅,才慢吞吞的往回走去。 以往的到了这种节日,大部分时候他是一个人过,有那么几次薛哲没有回家,两人晚上就跑去酒吧,听着主唱扯着撕心裂肺的嗓音唱一晚上摇滚,第二天睁眼还得面临一长串的账单…… 这种行为说好听点是孤独,说文艺点是寂寞,实际上就是空虚。 但封白早已习惯了这种空虚,往年的这个时候,他可以抽着烟、喝着酒,带着得体的笑容应对每一个上来搭讪的男男女女…… 而萧厉还在国外为徐子宴黯然神伤。 如今萧厉回国了,他们同居了,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告白和交往,但关系却不再是“朋友”两个字便可混淆过去。出于某种……呃,特殊原因,封白买了点吃食,呆在房里打算混过这几天。 中秋之夜的那个晚上,他抱着公爵,身边趴着快睡着了的布莱克,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他没开电视,却也能看到各式各样“中秋快乐”“合家团员”的祝福短信,在游戏进行到关键的时候突然弹出来,让人心生烦躁。 没什么表情的将那些废话一一删除,封白刚将手机切回游戏,就见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却是萧厉。 他叹了口气,点下了通话键:“喂?” “……白哥。”那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呜咽,却是刚刚大哭了一场:“我爷爷去世了……” 封白嗯了一声:“节哀。” 萧厉正伤心的起劲,没听出对方话里明显的冷淡,只当是有个了可以倾诉的人,一边哭一遍说着小时候的回忆,什么他爷爷对他有多好、多慈祥……封白干脆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自顾自翻出临时啃了起来,等吃饱了,对面也哭累了,抖着声音问他还在不在。 “我在啊。”囫囵吞咽着嘴巴里的巧克力,封白道:“我一直都在。” “……对不起。”萧厉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开始道歉:“白哥……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一个人?” “还有一只猫和一只狗。” 公爵凑过来安慰似的舔了舔主人的脸颊,却被封白抬手撵开了。 被无视的布莱克汪汪叫了两声。 萧厉这头听着那边的动静,简直可以想象到对方此时的境地,顿时觉得心疼无比。他认识封白的时候,那人的父母就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也从未主动提起,所以对此,萧厉一无所知,他有心想去了解,却也知道此时不该是发问的时候,又舍不得挂掉电话,只能这么沉默着。 又过了一会儿,倒是封白先开口了:“生老病死,也是大自然进化的必备法则,你也不用太难过了。”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你难过吗?萧厉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是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又说:“过完节我就回来,白哥你在家里等我,我给你带特产。” “好。” “……白哥。” “嗯?” “能跟我聊聊……你的父母吗?” “父母啊……”封白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他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那得从七岁之前说起了。” 封白的父母是自杀的。 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后来从留下的遗物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逐渐拼凑成整个事件的经过……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富家小姐与家里人断绝关系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可伴随着三观的差异,他们的婚后生活不算和谐,最后,男人出轨,患上了抑郁症的女人给男人下了安眠药,后又抱着他躺在浸满热水的浴缸里割腕…… 而那天晚上,小小的封白没有喝母亲送来的牛奶,后来被检测出里面放了超标的氰化物——而就算如此,她也明明可以杀死自己,却又因为某种原因选择了放弃,封白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半夜摸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的那副场景。 赤`裸的男女泡在暗红的液体中,不断有血水从边缘溢出来,滴落在米黄色的瓷砖地上,没过了少年苍白的脚踝。 那是热的。 话筒里静悄悄的,萧厉像是被吓懵了,一点声也不敢发出。倒是封白揉了揉公爵的毛发,平静的讲述多年以前的噩梦。 “后来我又发现了母亲的精神诊断报告……上面有显示她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主要是被父亲的出轨行为所激发,最终选择了同归于尽。我没有权利判断事情的对错,但这件事多少还是对我接下来的人生造成了影响。”他被迫提前多年就开始独立,烧水、做饭、买菜、洗碗……父亲是个孤儿,母亲又早早和家人断了联系,他没有亲人,在认识萧厉之前也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只叫凯利的猫。 那只猫是他捡回来的,从被人遗弃的垃圾箱里。 第22章 封白没有告诉萧厉,小时候他经常因为兴奋而无法入睡,因为没有外人安抚,他只有利用这段时间不停的学习新的东西……后来阴差阳错的,就形成了现在这种性格。 孤僻、冷静、理智、淡漠…… “……当年的我在第一时间报了警。”封白闭了闭眼:“然后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律师发来的传单,上面标明着父母留下的遗产。” “一栋死过人的房子,和大量保险金……不过是以父亲的名义买的,验尸报告表明他是被人谋杀。” 萧厉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他回想起封白那个老旧的公寓,浴室的地板缝隙中咖啡色的污渍,他原来并没有在意,现下想起却是毛骨悚然……而那个人居然可以在里面住上十多年之久。 “不过你放心,那并没有给我留下心理阴影。正如之前所说的——生老病死是大自然进化的法则,我的父母只是选择了一种不一样的方法,殊途同归。” 封白说到最后甚至轻笑出声,笑声阴森森的,让萧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颤颤巍巍的挤出了两个字:“白……哥?” “吓到你了吗?” “……” “其实我很想跟你说这是我恶趣味编造的鬼故事。”他拆开一包薯片:“但很抱歉,它们都是真的。不过已经过去快二十年,现在的我活的很好,虽然……” 后面那句话还不曾出口,对面却突兀的挂了电话,封白捧着手机沉默几秒,继续玩起了游戏。 他本来想说精神病有百分之六十七的遗传几率,但现下却是过了最恰当的时机,再提起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加上可能是真刺激到了那位少爷,打回去未必会接,所以就这么着吧。 封白想着,抱着猫,挨着狗,专心致志的玩他的俄罗斯方块。 到了午夜,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得地板都有些颤动。布莱克汪汪叫了两声,捂着耳朵靠在主人身边,就连公爵都竖起了毛,安抚了好久才肯消停。封白将两只宠物塞回窝里,回到卧室,从床头柜中翻出耳塞和眼罩,早早就睡了。 今天他没有吃药。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过了一晚,第二天封白一睁眼,就觉得身上一重——带着耳塞的他难得没听见开门的声音,萧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这会儿坐在床边,一双挂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颤抖着说了声对不起。 封白眨了眨眼睛,在最短时间内让大脑恢复清醒:“其实你不需要这么做。” 他既没有傻兮兮的问你为什么回来,更不会因此感激的痛哭流涕,他只会用一种理智到冷酷的语气告诉你,你不需要这么做。 萧厉却因此心痛的无以复加,他从没想过封白的童年会这般血腥,更无法想象对方是怎么撑过这些年……被鲜血渗透的浴室,自杀在眼前的父母,他的白哥孤独了这么多年,强大了这么多年……只是因为他无人依靠,如果从前的自己再关心他一点点,不是一昧的索取,会不会有所改变? 可是他知道的太晚了……萧厉难过的想,如今的他却只能埋首在封白的肩上,无声的恸哭,他是第一次发现他从小依靠的肩膀是这么单薄;心疼夹杂着悔意翻滚而上,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憋闷的无法呼吸。 封白扳正了发小的下巴,替他擦了擦脸。 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可萧厉的泪水对他来说有些太不值钱,所以封白冷静的,甚至是麻木的安慰了几句,却被对方猛然吻住。那人的口中还带有眼泪的咸味,久而久之却又多了分苦涩,封白一动不动的由他吞吃般的吻着,后来却逐渐化作小狗似的舔弄,一点点从里到外,温柔的近乎怜爱。 封白仰着头,他看见萧厉哭肿了的双眼,以及眼底暗红色的血丝。他知道对方一夜没睡,买了机票直奔回来只为安慰自己,哪怕他的亲人刚刚去世…… 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悸动,那是封白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情愫……会是爱吗? 封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抱紧了身上的青年,回以温柔的吻。 除了这个,他没有办法给予更多了。 萧厉一晚上没吃东西,此时饿的腿脚发软,在封白做饭的当口已经风卷残云的干掉了三四包薯片,布莱克贴在主人腿边摇着尾巴,边上趴着懒洋洋的公爵,甚至人性化的打了个哈欠。 封白多煮了两枚鸡蛋,剥了壳,让萧厉贴在眼睛上,能稍微舒服些。 一顿饭吃完,大少爷抢着要去洗碗,封白拦不住他,只得走进卧室,替人布置床单。鸡血这种东西是有时限的,萧厉折腾了大半天,也该是困了,有什么事情睡一觉起来再说。 可这家伙抱住他之后就不肯放手了,死活要一起,封白叹了口气,心想治疗精神病的药物中多少有安眠成分在,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一会儿,从抽屉里翻出药瓶,倒了几粒混着水咽下去。 换做平时,封白对周围的事物都是很敏锐的,只是今天他心里也是一团乱麻,难得走神了一会儿,连萧厉跟在后面都没发现…… 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你吃了什么?” 封白眯了眯眼,看着那少爷脸上露出愤怒而焦急的表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药瓶打碎再地上,白色的胶囊落了一地。封白装药的瓶子早就换成了普通的安眠药,这会儿被逮个正着也不怎么惊慌,只是笑笑:“最近工作上有点事情,睡不太着。” 萧厉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知怎的心中一凉,手也跟着松开了。 而封白却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凑上前在唇间落下一吻:“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萧厉木然的点了点头:“嗯。”接着又猛然反应过来,“以后不准吃了。” “好。” 一直到上床盖好被子,萧厉方才觉得疲惫极了,眼皮很快得变得沉重,没过一会儿便呼呼睡去。而封白却在等待药物发作的这段时间里,拿起手机,给薛哲发了一条短息…… 第23章 听到敲门的声音,薛哲头也不抬地道:“进来吧。” 萧厉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表情心虚的像是在做贼,薛哲托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扑哧笑了:“封白今天有事不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他不会知道的。” “哦……嗯……”萧厉摸了摸头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纸巾包裹的东西:“这、这是白哥每天吃的药……你能帮我看看这是治什么的吗?” 薛哲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没跟你说吗?” “他说是安眠药……可是已经连续吃了一个多月了,所以我有点担心。”萧厉垂着脑袋不敢看他:“我知道你是白哥的朋友……你也是希望他好的吧?虽然我不太懂,但也知道安眠药吃多了对身体有影响,所以……”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弄得薛哲哭笑不得:“行了,这个忙我帮你,不过我也得去医院化验一下才知道,所以你过两天再来找我吧。” 萧厉眨巴着眼,对方答应的太痛快,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骗你干嘛……照你说的,我也是封白的朋友,自然担心他的身体。”薛哲挤出一抹假笑,昧着良心糊弄人:“所以啊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 “谢啥啊,都是朋友。” 伴随着门吱呀一声合上,薛哲吐出一口气,抄起手旁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喂?”话筒中隐隐传来悠扬的背景音,他抽了抽嘴角:“你在星巴克?” “嗯,怎么了?” “明知故问……好吧好吧,事情又被你料到了,那小子拿着药过来找我化验。”薛哲无奈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描述了一遍,“你真的要这么做?” 另一端的封白抿了口摩卡:“当然。” 听他这般笃定的语气,薛哲甩下一句你别后悔就挂了电话。他坐在空荡的诊室里呆坐了一会,又从抽屉中取出个U盘插入电脑,打开文档…… 打印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印着字迹的白纸被徐徐吐出,堆积在办公桌上形成小小一摞。 那是封白这些年来的病历表。 晚上回家的时候,萧厉费尽心思的折腾了一桌子的菜。封白进门就见他慌慌张张的迎上前,围裙都来不及解:“欢迎回家!” 封白见他恨不得把心虚二字写在脸上,心中略有些好笑,不冷不热的嗯了声,热的萧厉更慌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最后只得推着他去餐厅。 封白顺势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食物:“都你做的?” “嗯!我今天、今天有一边做一边尝味道……”其实平时封白不在家的时候,萧厉都有偷偷练习,厨艺比起以往精进了不少,不过也只到能入口的地步,比起封白自然是差得远了。 后者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就是为给萧厉腾出去找薛哲的时间。在这件事发生以前,他就已经猜到萧厉会拿着药去找薛哲化验,不直接去医院是因为这少爷思维模式简单,在他看来薛哲是最方便并且绝对不会出错的,至于薛哲会不会转告诉自己,又是另一码事了。 而很明显,萧厉想的没那么长远。 出于安慰心理,封白多吃了一碗饭。 又过了几天,薛哲约了萧厉私下见面,将病历的复印件递给他看,并说着早就想好的对白:“你上次让我化验的药是一种……呃,针对精神病的,具体症状我都一一列出来了。”他瞄了眼萧厉木然呆滞的表情,在心底叹息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其实,封白早在七八年前就……嗯,已经这样了,之前一直瞒着你,是出于某些原因,封白也不想让你太接触这些,现在既然瞒不住了,我就替他把话说开。” 薛哲双手交叠,仔仔细细的将封白这些年来的症状简单述说了一遍,并暗示性的提到对方有极端的掌控欲,“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展露过攻击性……”说到这里,他悄悄吸了口气,“但也我比较偏向于,他暗地里做了些事情,而我并不知道。” “总而言之,这么多年以来封白拒绝治疗,并总以一套他特有的逻辑理论来说服我,久而久之我也放弃了这点。毕竟除去医患关系,我们还是多年好友,我尊重他的选择。”薛哲面无表情的把自己撇清:“而现在,他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药物,看起来也是最近才有的事情……我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为何,但肯定与你脱不了关系。” 这句话一出,萧厉像是被电到一般猛然回过神,他愣愣的张大嘴,眼神茫然:“因为……我?” “……你知道他父母的事情么?”薛哲想了一下,还是打算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他的母亲患有重度抑郁症,加上没有及时治疗和照顾,最终导致了那样的结局。而精神病有百分之六十七的遗传几率,在我看来,封白并没有成为那幸运的一部分。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他有时候会冷静的不近人情,除去疾病原因以外,他的智商也注定了他会走上一条特殊的路……咳咳,总之各方面因素加起来得出的结论是,他有病,但病的不明显。”其实只是你不知道。 薛哲没有揭老底的兴趣,他如今的这谈话,也是在封白授意下进行的,什么该说,什么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有底,所以暗示性强于告知性。 萧厉这会儿可以说是三观都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哥居然有精神上的疾病……而且还一直拒绝治疗,现在却为自己吃药?薛哲后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试图消化这超载的信息量…… 他手里拿着封白的病历表,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每一次问诊的日期,居然是从七年以前就开始有了。薛哲记录的不多,都是些常见的症状,例如暴躁、自我、无端亢奋、以及发表某些复有攻击性的言论……可萧厉却无法将这些与封白联系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看一本荒谬至极的小说,而小说主人公的名字,恰恰也是叫封白而已。 薛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自我催眠了,却也不忍心开口刺激,只得跟着他陷入沉默。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都快坐不住了,才见对方茫茫然抬起头:“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 到了最后还是没能相信。 白哥不是这样的,萧厉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但薛哲又没有骗他的理由…… 薛哲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轻轻叹了一声:“你去问问他本人,就知道了。” 第24章 萧厉神情恍惚的回到家里,封白却还没下班,一开门,布莱克撒着欢冲过来蹭他的腿,却不见主人像平常那样回应,颇有些失落的耷拉着耳朵,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萧厉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迫着心脏闷闷发疼。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开始害怕了,万一真相比想象中的还要残忍,他怕自己无法接受…… 下午与薛哲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对方严肃的表情却也不像是说谎的。 怎么办?是继续深究下去,还是就这么算了? 在他茫然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上的钥匙。整个屋子只有一个房间的门是有锁的,那就是封白的书房,出于隐私,同居这段时间内萧厉从未想过进去看看,他一向对封白信任有加,而如今,却不得不去怀疑。 没有人会甘心被蒙在鼓里。 萧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书房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这其中包括墙纸、地毯、甚至是桌椅,都是不带任何杂色的纯黑,以至于萧厉进去之后觉得气氛压抑。他慌乱又毫无目的性的四处看了看,却突然发现在办公桌手旁的抽屉里,摆放着一本日记。 笔记本的封面是皮革的,以至于看起来非常厚重,实际上也足足有三四厘米那么厚。萧厉抖着手翻开一页,发现纸张的页脚已经开始泛黄了,墨迹也有些褪色,看上去是有些年头了。 后面的日期在证实想法的同时也让他吃了一惊,距今为止约莫十八年前,封白七岁多八岁的时候。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日记的标题,略显幼嫩的笔触,却分明写着超乎萧厉认知的东西—— [2XXX年,7月8日,晴,气温31°] 我将在这里记录人生中的第一个命题——感情。 PS:本来没打算写成日记的形式,但考虑到纪念意义,姑且这么着。 话归原题……在我看来,除去科学层面上的解释,感情分为三大类:爱情、亲情、友情。 第一项暂且跳过,毕竟我现在年纪还小,无法从同龄人中了解,至于年纪比我大的……恋童癖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第二项更不必说了,我已经过了被收养的最佳年龄段,更何况,我还没有狼狈到需要依附旁人才可活下去的地步。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项…… [2XXX年,9月11日,雨,气温27°] 凯利今天又跑出去了。 为了追它我没有打伞,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湿了,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因此我抽了它一顿。 似乎没有其他什么值得记录的事情。 …… [2XXX年,9月18日,多云,气温30°] 事实证明光抽一顿并没有什么用处。 凯利弄坏了幼儿园的设施……我决定接下来半个月都给它喂低等猫粮,以弥补它造成的损失。 在跟那些大人们谈话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人在悄悄看我……似乎姓萧。 长得不错,就是发型太土。 回去查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那个萧家。 从外形上完全看不出来呢……走的亲民路线吗? 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 [2XXX年,9月27日,多云,气温28°] 上次那个小少爷居然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朋友,并露出一副“拒绝的话我就要哭了”的表情。 答应之后对方似乎非常开心……好吧,我也很开心,因为找到了新的“素材”。 这种感觉……是“期待”吗? 萧厉看到这里,只觉得脊背发凉,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封白眼里居然是这样一种存在……况且对方那时候只有八岁,竟然就能写出这样的内容,简直……可怕。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逼迫自己往下看去。 可接下来的内容却更让萧厉脊背发凉,伴随着字迹愈发成熟,封白的年龄也逐渐增长,他发现,小时候那些令人感动的细节,大多数都是对方刻意编排的,就例如中考之前的一顿打,也只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萧厉在封白往后的日记中发现,他居然一直有保留那几个高年级生的电话,当年自己还在国外,他要求对方将这件事间接转达自己,并用某种把柄进行威胁…… 萧厉从日记中得知,封白在程序这块也略有成就,别的不说,破解电脑防火墙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而在这个信息技术发达的年代里,又有多少人日常不使用电脑? 越看到后来,萧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在他以往看来是善意关怀的举动,却总含有某种目的。从小到大,十七年的时间,他的成长完全归属在封白的计划之中,甚至包括他那份惨不忍睹的初恋。 封白当时指示萧厉先将对方当兄弟一样对待,可后来他却在日记里写了这样一段话:“像徐子宴那种恐同,突然发现朋友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图谋的,其中带来的反差与欺骗感会让他愤怒到难以自持……” 剩下的字他已看不清了。 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工整的笔记间,一片斑驳。 …… 薛哲回到诊所时已是下午,生意冷清,封白坐在老位置上打着哈欠,一副精神不佳的模样。薛哲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咬了咬牙上前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后者自顾自的摸着下巴:“现在嘛……告诉你也无所谓了。其实我要做的事情也简单,只是“坦白”而已。”说完,他就见薛哲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又补充道:“有些事情我没有把握能够隐瞒一辈子,所以干脆趁早说开,这是其一。至于其二……” 薛哲冷笑一声:“你想看看他的反应是否符合你的预料?” “……” “你……我真是,明明你这个罪魁祸首都没怎么,我居然愧疚了。”深深吸了口气,薛哲疲惫的抹了把脸:“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也不管了,这个朋友我做的仁至义尽,以后再有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别再找我了……哎……”他说道最后,又是一声叹息:“你悠着点吧。” 封白想说我心里有数,可不知怎的,却没能说得出口。他不停摩挲着咖啡杯的把手,思考着计划的每一步……从海边回来开始着手布置,一点点进行铺垫,间接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病因,授意薛哲暗示性谈话,直到最后……坦白一切。 封白千算万算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居然产生了“一辈子”这种遥远又不符实际的想法,不符合他以往惯有的作风。 我错了吗?他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却又始终得不到答案,他认为自己是对的,既然无法否认萧厉的存在感,那就全盘托出,既能解决两人间的鸿沟,又能满足他一向的自尊心,并在那本日记中记上一笔…… 哦,现在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日记,那不过是封白花费了一个多月时间“伪造”的成品,他先要找到一本老旧的空白笔记本,再根据年份改变字迹,最后用某种方法让它看上去更真实一些。作为一个连自己家里都放满窃听器和摄像头的人,怎么会留下书面记录这般明显的破绽? 萧厉目前的举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封白看见对方哭了,昏暗的房间里,模糊的像素中,他看见大少爷伏在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手臂之下是厚厚的日记本。 明明已经习惯了,他想,心中却依旧无法遏制的泛起一股酸意,举着杯的手指开始颤抖,他知道那是药物的后遗症,却依然重重啧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 现在回去不是时候,那少爷刚受刺激,不会想见到自己的…… 理智一遍遍告诉着他标准的答案,可封白却依然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后来他跑了起来,大脑因缺氧而空白,无法思考。 这是封白头一次觉得慌了,是因为事已至此,他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事情正在逐渐脱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而去…… 第25章 “咳……咳咳咳……”封白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躺在阴暗的小巷里,胡乱摘掉了头上的麻袋,又深深吸了口气。 冰凉的夜风刀子般送入喉中,连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愈发疼痛。封白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缓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屏幕碎裂的手机,现下是晚上八点,离他五点四十从诊所出来,已经过去了两小时二十分钟。 被人蒙着麻袋打这种事在以往并非没有发生过,只是这般突如其来的还是头一遭,当时的封白花了三秒钟冷静下来,然后双手抱头,以标准的防护姿势放弃抵抗,却依然因此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摸了摸后脑,果不其然肿起了一大块,除此之外浑身外伤无数,虽然都不算特别严重,就是疼得厉害。 除此之外,右脚的脚踝估计是骨裂了……封白靠在墙边上,摸索着触到受伤的部位,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这么专业的手法,肯定是被雇佣的职业打手,而不是街头随便叫来的混混。能这么恨他,又不敢亲自露面的怂包,近来也只有徐子宴一个人。因为把精力都放在萧厉这头,就没怎么关注他了,没想到赶在这个关头…… 啧了一声,封白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心中闪过多种报复的方法。 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手机在他看完时间后就没电了,诊所也已经下班,更何况他一路跑回来,在小区门口被人揍了,再往回走负荷更重,怎么看也只有回家一途…… 只是如今,那人还会在家里等他么? 一时间不适应这种狼狈,封白纠结的皱起眉,将后背挺得更直了,哪怕他正因疼痛而浑身颤抖。 遭受重击的后脑有轻微的脑震荡反应,走进电梯的时候他已经快站不住了,头晕、乏力、想吐……胃酸在口中蔓延,封白咳了两声,趴在楼道的垃圾桶边一阵干呕,直到稍微舒服点了,才抹了抹颤抖的唇,尽可能平静取出钥匙,打开家门。 室内一片漆黑,唯有楼道间的光从身后渗进来,拉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封白第一时间去看玄关的鞋,一双不多,一双不少……萧厉没有离开的认知让他松了口气,关上大门,封白正欲开灯,却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在黑暗中:“别开灯。” ……哪怕沙哑低沉的不成样子,他还是辩出了声音的主人,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封白从未见过萧厉用这般冷硬的语气跟谁说话,当即沉默了一秒,还是选择了妥协。 那人冷笑了一声:“一切都没超出你的预料是吧?白哥……不,封白,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封白摸了摸身上的伤,心说还是有的。 萧厉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摸着黑,他从客厅里冲出来,一把扯住了封白的领口,过度的愤怒灼烤着岌岌可危的理智,以至于他连对方轻声痛呼也没能听清。 “看到我这么伤心,你很高兴是吗?”萧厉的眼睛里全是血,他不想开灯,不想看见那人伪装出来的温柔表情,不想听见对方用假惺惺的语气哄他,说乖,冷静点,你越愤怒,越失去理智,就证明我的实验越成功…… 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自以为幸福的过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恶趣味的骗局。他甚至还幻想过他们的以后,甚至还为了这个……为了这种人去努力的想要变得更好。萧厉崩溃的想着,感觉心中最柔软的、最经不起触碰地方被狠狠插了一刀,痛彻四肢百骸。 更可笑的是,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他了……与徐子宴那种青春懵懂的感情不同,他是真的爱上了封白,努力的学习各种技能,也只是想着未来要给那人更好的生活,他想着他们可以在一起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多么可笑的一辈子,如果不是他今日发现了真相,岂不是要永远活在那人善意的表象之下? 萧厉头一回知道眼泪哭干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发现一直以来依靠的肩膀不过是一具冰冷而阴森的白骨,他认为幸福的生活,不过是一座看不见的牢笼,沉浸在幻想中的只有自己,而封白,则站在牢笼外面,像观察动物那般记录他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情不好了还能找点乐子,制造些“事件”,然后看着自己哭着鼻子来找他,背后指不定怎样嘲笑。 真是没有比这更伤人心的了。 萧厉从来重视感情,这所谓的事实来得太快、太狠,一下子敲碎了他十几年来的美梦,茫然间他曾还抱有一丝的希翼,却又被残忍真相伤的鲜血淋漓。 理智彻底蒸发,唯有怒火熊熊燃烧,萧厉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不受控制得举起,狠狠落在了那个一言不发的人的身上,肉体撞击的响声回荡在黑暗的室内,夹杂着萧厉哭也似的喘息,他觉得自己伤心的快要死了,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了一起,甜美的回忆化作刀片,割着他身上的肉,一下、两下…… 骨头是不会流泪的,所以萧厉没有哭,但是他的心像是在流血。 他听见自己竭嘶底里的大喊: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真情? 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他也认了……只要不是纯粹的欺骗,纯粹的恶意,哪怕只有一点点动心,让他觉得自己一腔情意没有喂狗…… 四周静悄悄的,萧厉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快要断气一般的喘息…… 可唯独没有回答。 像是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又置身在冰天雪地中,当最后一丝因愤怒而沸腾的热血被冻结,萧厉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他们同居数月的家。 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响起,昏迷中的封白强撑最后一丝意识睁眼,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敢确定自己的肋骨断了,以至于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了刀子,这会儿还尝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舔了舔唇上的伤口,脑中回想着对方临走前的那个问题,心道我要是一点感觉没有,又怎么会躺平任由你这般发泄? 他连最基本的防御姿势都没有做,甚至是摊开四肢迎接那人愤怒的拳脚。 换做以往,他根本不会赶在这么个时间点出现,他会让对方独自熬过最冲动的时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兮兮的跑回来给他当沙包揍……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学会意气用事了? 后脑一阵眩晕传来,挨了两顿揍的封白甚至没能想清这个问题就再次陷入黑暗,第二天薛哲见他没来上班,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又没人接,而萧厉那头却已经是空号。 因为时不时帮人喂猫,薛哲手里有公寓的备用钥匙,这会儿他惊觉出事,二话不说赶到封白的居所,结果门一开,直接傻眼了。 玄关处狼藉一片,除去散落四周的物品,封白浑身是血的躺在鞋柜边上,不省人事…… 第26章 等封白在医院中苏醒,又是三天后了。 薛哲面色阴沉的把检查报告丢到他身上:“全身大范围挫伤,脚踝、肋骨骨裂……”他说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我他妈当时还以为你死了!” “……原来没断吗?” “……什么?” “肋骨啊。”封白轻轻皱了皱眉,喃喃道:“果然是疼痛影响了判断……唔!” 薛哲一手压在他的胸口,表情狰狞的像是要杀人:“你再废话一句,我现在就让你断了。” “……我这不是你看你太紧张,开个玩笑。”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护士一脸严肃的走进来:“先生,麻烦您小声一点,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的休息……” 薛哲闭了闭眼,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抖着声音开口:“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 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封白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完全是他……不过,也算是我咎由自取。”他舔着唇沉默了几秒,突然问:“我的笔记本呢?” “怎么?这种时候还想着玩电脑?” “我可以肯定是徐子宴雇人搞得这一出。” 薛哲皱起眉:“他活得不耐烦了?” 封白冷笑:“是啊……老子弄不死他。”换做以往,他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大动干戈,最多一报还一报……可惜这会儿他心情差得很,徐子宴算是撞到枪口了,以封白的尿性,搞得对方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薛哲看他一脸狰狞,心中突突跳了两下:“你冷静点……别犯法啊……”说完他自觉没什么卵用,又补充了一句:“就算犯法也别留下把柄,探病就算了,我可不想探监。” “我心里有数……对了,你还联系的上萧厉么?” “第二天早上我打他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是空号了。” 封白沉默了几秒,嗤笑:“……啧,看来我这顿揍白挨了。”他说着,语气间带出一抹罕见的茫然,薛哲见他这般,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你一直欠揍,但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吧?你没跟他解释么?” “有什么好解释的?真相就是如此,”封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更何况,老子当时被揍得开不了口,睁眼时对方已经走了。” “你、你真是……”薛哲张口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锤了锤床铺:“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作的,之前那小日子过的不是挺好么?他都准备拉着你出柜了……你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证明你封白料事如神,我等凡人都逃不出你的掌控?” “我不是神。”封白闭上眼:“这一局是我失算了,……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伤心、难过称不上,但的确是有些不舒服……真要仔细描述的话,大概是当年凯利离开我时候的那种感觉吧,只是比起猫,人要更强烈得多。” “……这特么不是废话么,真要跟猫一样,我觉得那小少爷打死你都不为过。” 封白没理会他:“第二个问题,后悔一词从来不出现在我的字典里,我承认我也会犯错,但比起无用的悔过或者是忏悔,我选择弥补过错。” “你家字典是盗版的吧?”薛哲继续冷嘲热讽:“校对的也太不走心了。”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现在这种感觉是否能称之为喜欢,或许正如你之前所说,我离不开他,甚至……”封白舔了舔唇,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我可以为他去死。” 薛哲瞪着他,只感觉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他想说那人会要你的命么?他求得不过是一份真心,但封白有这玩意儿么?就算有,他自己知道么? 而且……就算知道也已经晚了,感情这种东西玄乎的很,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弥补便可一笑而过。 可归根究底,封白做错了吗?正如他本人所说,一辈子太长,他瞒不住——既然迟早都要曝光,那么干脆选在就近,他有足够的时间做好铺垫,告诉萧厉自己的病因,主要是为了在最后真相揭露的时候抵消一些惊讶和愤怒。 而在这之后,封白不是没想过对方会玩失踪,萧厉是个抗压能力很低的人,直白点说,他被宠坏了…… “师哥今天诊所有事,所以托我替你带饭。”付琳琳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将手里的保温盒塞进封白的怀里。后者瞥了她一眼,突然道:“你有话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犹豫和愤怒……你本来是想把饭盒丢我身上的吧?但后来想起里面是粥。”封白淡然的揭开盖子,一股饭香弥漫在空气中:“是薛哲最近冷落你了?” 付琳琳冷笑一声:“萧厉怎么没打死你呢?” “因为他舍不得。”封白舀了口粥送进嘴里:“就算再怎么愤怒,他也是那个心软善良的小少爷——直白点说,他就算有杀人的勇气,也没有坐牢的胆量。” “是啊,这不是你造成的么?”付琳琳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是你亲手把他宠上了天,又亲手把他推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如果你在过去的生活里没有那么顺着他,偶尔给他点脸色,亦或是让他独立解决问题,萧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懦弱,也不会在得知真相后这么伤心。你扮演保护者的原因,就是有意将他往这条路上引导,让他不由自主的依赖你,离不开你……”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你的智商让你完美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但骨子里的自负是不会变的,那变态的掌控欲只是其中一点……” “你自命不凡,自以为是,别人的一切在你眼中都无关紧要。你会因为事情朝着你所预料的方向发展而沾沾自喜,也会为了脱离预定的轨迹而暴躁不甘——你有自己的一套处事逻辑,绝对的理智,绝对的利益最大化,可现在,你正在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而这,才是你觉得不舒服、觉得难以忍受的真正原因。” 说到这里,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其实说真的,我可怜你,父母的死亡让你彻底淡漠了感情,因为你的理智告诉你它不值得期待,但就像飞蛾扑火那般,靠近温暖与光明是我们人类的本能,谁都渴望被爱,渴望被好好对待……最开始的你真的只是为了研究而和他成为朋友的么?如果你真的不懂感情,那为什么在师哥出事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帮他?”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不想欠下人情,但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这只是借口。”付琳琳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师哥能在知道你本性的情况下与你做了多年朋友,就足以证明他认可你,把你当朋友……” 封白眯起眼:“你知道的东西还挺多啊。” “昨天你收拾现场的时候,我在桌子上看到了那本日记。”付琳琳拨了拨头发:“那么浓的咖啡味儿……日记是伪造的吧?其实你打心底里希望萧厉发现日记是假的,所以才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可有的时候,人们一伤心起来只会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等事后回想起来深究的时候,通常便已经晚了。”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我无权评定你对萧厉究竟怀有什么样的感情,但你既然已有了为他去死的决心,为什么不对他真一点呢?”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相对的爱罢了。” 第27章 随着房门被人关上,病房内又只剩封白一人,他看着付琳琳离开的方向,似乎在回味对方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封白掏出手机,给薛哲去了条短信:下次有话直说。 不过五分钟,对面就回话了。 薛哲:你都知道了? 封白:你女朋友对你甩锅行为挺不爽,记得好好哄。 薛哲惊了:这你都知道?! 看着后面多出来的感叹号,封白扯了扯嘴角,心说她要是真不介意,会在最后故意说漏嘴吗? 为了谁谁去死这种话,他可只对薛哲一个人说过…… 没再理会这对恩爱的情侣,封白随手关了机,闭眼躺在被褥中阖眼休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付琳琳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甚至还有一点,对方暂时没说出来。 敏感、多疑、不信任他人,这样的封白其实很缺乏安全感,但他极强的自尊心又不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半点弱态,哪怕身上再疼,心里再难受,他也只会用淡然而理智的语气做出冷静到不近人情的分析,等收获对方惊讶或是钦佩的神情后,缩在没人看得见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这是也是正因如此,才力求将一切掌控在手。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弥漫在鼻尖,封白轻轻抽了口气。 他厌极了这样狼狈的自己。 接下来的半个月,封白异常沉默,每日按部就班的吃饭、休息,时不时看看电脑。薛哲有空了会过来看看,向他抱怨生活中发生的小事,什么丈母娘嫌弃他不会做饭啦,什么布莱克今天又把屎拉在床底啦,如此这般。封白偶尔会应上那么两句,大部分的时候都一言不发,黑色的眸子阴阴沉沉的,让人闹不清他到底是走神还是思考,倒是薛哲一直在那活跃气氛:“回头你教我几招,我要在岳父生辰上露一手。” “好。” “琳琳喜欢吃广式点心,你会做么?” “会。” “虾饺需要什么材料?你说我记下来……” “……”封白缓慢的眨了眨眼,没有出声。 薛哲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又来了。 他张了张嘴想劝封白看开点,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但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又让他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萧厉出国了。” 封白靠在柔软的病榻间,脸色苍白几乎要融进枕头里,可表情偏偏是该死的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 他住院的这段时间整日的吃了睡,不但没胖,反倒瘦了几斤,削瘦的身材包裹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下,露出在外的手腕甚至能看见血管。薛哲见他这样,心里难免泛酸,他想上前给对方一个拥抱,却又被那冷静到尖锐的目光遏制了,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封白见他神情尴尬,自顾自接话道:“挺好的。” “好什么?” “他本来想考我们市的A大,但出国后,选择面更广了。” “……” “还有……”封白不带感情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透出一丝不自知的茫然:“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所以呢?” “所以,挺好的。我们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出国的话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也不用特地去找搪塞的借口。” 薛哲给他气笑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不会做自欺欺人这种愚蠢的事情。”封白闭了闭眼:“我只会……” “你只会用最客观、最冷漠、也最他妈伤人心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薛哲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有些愧疚,不至于无动于衷……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无可救药。” 封白安静的等他说完:“我没有无动于衷,但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萧厉终究会回国的,我要做的就是等他回来……” “然后呢?你只是等?你就没有想过他不回来甚至回不来了?” “……我用半个月时间跟踪到了他的位置。”封白露出一个称不上是笑的笑容:“顺手把他新买的电脑黑了一下……” 薛哲目瞪口呆:“所以你这段时间内就是干这个去了?” “当然……不止,还顺便整治了一下徐子宴,具体过程你不会想知道的。” “略过这个问题不谈,你是想怎么做?”薛哲皱眉瞪着他:“难不成想重蹈覆辙……” “不……”封白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我已经决定不再干涉他的生活,这么做只不过是……嗯,我想看他过得好不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人已经跑了,相隔十万八千里,出事了你还能飞过去帮他么?”薛哲没好气的说着,没注意到对方的神色有瞬间扭曲,待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封白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他说:我自有打算。 封白想,我骗不过自己,但总能骗过你…… 萧厉的手机中有他偷偷安放的窃听器,那人出国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家里,萧母从没听过儿子用那种语气对他说话,当时就慌了:“儿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从耳机里传来,封白闭上眼,他听见那个大少爷用仿佛快要死掉的声音说:妈,我好疼……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了?”萧母吓得声音都抖了:“封白呢?他没在你身边?” “……别跟我提他。” “什么?” 萧厉声嘶力竭的大吼:“我恨他!”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封白想着,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动了动,却是按错了一个键。 他皱了皱眉,一下子忘了刚才想要做的事情,大脑像是断了片似的,唯有嘟嘟的忙音回响在耳畔,机械而毫无起伏,直到被什么突兀的掐断了。 无意识的,封白摸了摸胸口,掌心之下有个器官正在跳动。 在他还没真正感受到爱究竟是个什么滋味的时候,却已经被人恨上了。 可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第28章 没过几天,封白出院了。 薛哲开车送他回家,一路上唠唠叨叨了许多,大体就是让他少抽烟喝酒,好好休息,没事别瞎折腾……封白阖着眼靠在车窗上,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门一开,近一个月没见主人的布莱克嗷的扑了上来,撞得他倒退一步。这家伙比之前又胖了不少,这会儿可劲往封白身上拱,又是挠又是舔的,弄了一手的口水。 相比之下,公爵就矜持的多了,只是迈着优雅的步伐小跑过来,抓了抓封白的裤脚。 他住院的这段时间,薛哲总会定时定点的喂它们,不过这俩祖宗的嘴都被封白养叼了,这会儿缠着他想吃好的。封白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发现还有点剩余的食材,估计是薛哲买的。 伺候好了两位大爷,封白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天黑。他摸了摸身边冰凉的床铺,起身订了个外卖。 接下来的时间里,封白依旧过着本来的生活,仿佛萧厉的出现或消失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之前的冲突也不过是一段若有若无的插曲,无法造成什么实际性的印象。 ……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萧厉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留下了一些衣服,一大堆生活用品,以及一只他执意要养的狗。封白将衣服洗干净了挂进衣柜,把生活用品收纳在干净的角落,又把布莱克喂得毛皮发亮……他做事目的性极强,这种举动仿佛认定了那人还会回来,还会住在这间房子里似的。 每天晚上,封白都窝在那间黑色的书房里,笔记本电脑的光线照亮他的脸,阴森森的,像个十足十的疯子。 模糊的像素里,萧厉那本就苍白的脸愈发的憔悴,只不过他不像那些纨绔子弟那般开始放纵,反而是将所有的精力用于学习……透过小小的摄像头,封白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对方的一切。他发现小少爷脸上没有了笑容,时常走神,又或是捂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一幕幕类似的画面落在眼中,封白承认他不好受,像是一直护着的玩具不小心弄坏了,散落的零件还在伸手触不到的位置,那种焦灼感让他发慌。 一切脱离了控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愈来愈糟,却无可奈何…… 黑暗里,封白点起了一根烟,他像是要把自己熏死似的抽着,转眼就没了一包。屏幕中的萧厉也抖着手也点上了一根,不过他不会抽,吸了没两口就呛住了,捂着胸口咳得死去活来。 布莱克蹭到了他的腿上,封白低头揉了揉哈士奇的脑袋,再看向屏幕的时候,萧厉却已经关机了…… 第二天薛哲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你不会吸毒了吧?” 封白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只是抽了点烟而已……”他闭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这几天我不来上班了。” “你是老总,你说了算。”薛哲拖了张椅子坐他对面:“不过不是我说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块儿房租不低吧?这一个多月都没有任何盈利,我知道你有点存款,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封白底底嗯了一声:“那就先关了吧。” 薛哲:“……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回封白没再理他,拿上挂在椅背后的外套就出了门,接下来一周都不见人影。 薛哲怕他出事,周末时带了些礼品登门造访,前来开门的封白穿着一身居家服,头发有些乱;他比之前似乎更瘦了些。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踩在地上的脚趾近乎透明。 进屋之后,薛哲就惊了……这货不知又犯什么毛病,搞了面两三米长的白板,跟那种刑侦片里常见的镜头——七八张照片,凌乱的红线将每一起事件连在一起,加上满地的烟头和大白天拉着窗帘的房间,远远看去惊悚效果满分,像是某种变态杀人狂的住处。 除此之外,桌面上还有一台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类似监视器的可疑画面。薛哲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特么的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像是印证了他某种猜想,厨房里传来磨刀的声音…… 封白拿着雪白发亮的菜刀走出来的时候,薛哲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开口:“你想干嘛?” 后者瞥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个扭曲到狰狞的笑容,语气轻柔的仿佛能掐出水:“你吃点什么?” 这会薛哲真被吓到了,瞪着眼半天没吱声,最后到是封白先绷不住了,抬手揉了揉脸:“快点说,吃完赶紧滚,老子两天没睡了……” 薛哲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你心情不好?” “……不,好得很。”封白神经质的弯起嘴角:“经过了两天的演算,我终于清楚了我对萧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他舔了舔唇:“我尽可能的回忆了这十几年来大部分还有印象的事情,模拟当时的心态,并作出某种假设……” 薛哲听得头都大了:“你直接告诉我结论就好了。” “……我把所有的情愫、耐心……我把我能给予的一切都倾注到了他一个人身上,哪怕动机不纯,付出的感情却是真的。” “所以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比这更上心了。”封白摸了摸银亮的刀刃,握着刀的手有些不规律的颤抖,那是兴奋的:“所以,我不想失去他。” 薛哲一下子不知怎么接话,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挽回?”在他看来,封白那少爷心目中的信誉已经是负数,这可不是几句甜言蜜语的讨好能解决的,况且……按照那人的脾气,估计连话都不想对他说…… 封白笑了笑,有点阴森,又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 他只回答了四个字:尽我所能。 第29章 薛哲没想到,封白的“尽我所能”,居然是把所有保险的受益人都改成了萧厉,除此之外封白甚至特地修改了遗嘱,将他手里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部留给了那位…… “他不会差你这点东西的吧……”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薛哲只觉得近日来自己的神经频频受到刺激,需要电击治疗。 “他差什么和我给什么没有必然的联系。”封白正迅速阅览者相关条例,又把其中一份推到薛哲面前:“帮我在这里签个字……” 后者低头一看,只见白纸黑字上几个晃眼地大字:死后器官捐赠……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你这是活腻歪了?” “防范于未然嘛,说不定下一秒就有一辆飞机从窗外撞进来……”封白耸了耸肩:“我可没有帮忙处理后事的人,所以一切得提前准备好。” 他一边说着,却是飞快读完了手里的条约,在桌上摞成一摞,准备过几天带给律师…… 薛哲嘴角抽搐了数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整理完东西,又出门吃了个饭,回来时喝了些小酒。封白略有些微醺的靠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公爵顺滑的皮毛,他眯着眼睛,不知是出神还是专注的望着那叠白纸,发现他所拥有的东西竟然只有这么点。 不够……还不够,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塞到对方怀里。 舔了舔被酒精刺激的发红的唇,封白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看到的却只有一片黑暗……萧厉没有开机,甚至这些天都没有过任何记录,他所有的学习资料都在电脑里,按理来讲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是…… 他总是习惯于用最坏的打算来面临所有事情,没过多久,封白彻底清醒了,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了起来,但毕竟隔着这么远,他所使用技术也相当有限,加上手里的线索实在太少,一连十几分钟都毫无结果。封白略一思索,决定改换切入点,从萧厉父母那边开始找起…… 又过了几分钟,他成功查到了二人的出境记录。 这下子封白有些紧张了,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却又不好妄下定论,沉默了几秒钟,却是拿起电话直接拨打了一个长途。 一连三次都是无人接听,直到第四次才终于打通,封白按住话筒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萧叔叔。” 萧厉的父亲萧彻是个厉害的商人,当年白手起家,凭借东拼西凑的一百万资金将萧氏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与雷厉风行的手段是分不开的。可在强大的人,也有弱点,萧厉是萧家的独子,自然而然被家里人宠上了天…… “谁?” 萧彻的声音发哑,低沉中带着难以忽视的焦急,封白在瞬间想清楚了许多事情,一颗心悬了起来:“我在网上联系不到萧厉,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得不说封白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刻意,少一分又过于漫不经心,加上萧彻就算知道他与萧厉有过矛盾,但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是在的,便也没有隐瞒。 “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急救室……” 封白握着电话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在逐渐丧失冷静,像是被挂在火上烤,空空的脚下尽是灼人的火苗,不安感强烈的令人心悸……轻轻吸了口气,封白屏住呼吸,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动,他用平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语气问了事发地点和萧厉现在的状态,最后在按下回车的同时挂断了电话。 屏幕上是他黑下来的一段视频,路口的摄像头忠诚的录下了车祸当时发生的全部过程。半明半暗的屏幕前,封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咬着下唇,眯着眼将那短短的几分钟一帧一帧的看过去,他看见暗红色的血洒满了半条街,看见他喜欢的人躺在血泊中,最后被赶来的救护车带去医院…… 而视频窗口的旁边,是一份病历表,上面记录了萧厉的伤势,封白闭了闭眼,屏幕上一笔一划都像是烙在了眼睛里,他握着鼠标的手指蜷起了一瞬,又很快松开,强行冷静着完成接下来的举动。 封白的导师是国际范围内出名的外科教授,常年定居国外,当时也是他邀请封白来这边发展,被对方坚决的推了……如今接到封白电话的时候,李盛天是有些惊讶的,这么些年过去,他和这位学生的联系从未断过——作为医生最需要的就是冷静,而封白是他见过所有的学生中最冷静的一个,加上堪称完美的实操技术和庞大的知识量,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埋没于小小的私人诊所,而今天,对方却突然同意按照自己的安排,前提是要帮忙全力抢救一个人…… 按照常理讲,封白现下的作为实在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可李盛天惜才的很,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想找个能继承他衣钵的徒弟,而封白却是不二人选。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交谈,结果是封白答应了做对方的实习生兼徒弟,也答应去美国定居三年,而李盛天必须带着一手培养的团队全力抢救那个人,直到康复为止。 而与此同时,萧厉的状态也暂时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但至少还活着……李盛天表示已经跟医院方打了电话,他将亲自接手下一场手术,让封白放心。 挂掉电话之后,封白舔了舔被咬出血的下唇,他面无表情的预定了明天的机票,又缓缓站起身来,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 这是一个很草率的决定,草率到他甚至来不及去想所有后续问题,只是本能的……尽他所能。 世界太大,封白的力量太小,如果李盛天的团队也无法将萧厉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是最坏的假设,封白想着,又看了眼桌子上码成一摞的纸张,那是他打算留给萧厉的东西…… 如果那个人不在,他是否连死亡都失去了意义? 莫名的,封白颤抖了一下,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便只为一个人而活。 第30章 临上飞机前,来送他的薛哲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了句保重。 后者点了点头,却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是爱吗?” 封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看的薛哲胸口发堵:“你说呢?”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为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偏了偏脑袋,去看头顶亮到刺眼的灯光:“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不计代价、不求回报……可我清楚,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就像你说我享受操控一切的感觉一样,在我看来,萧厉是我的东西,弄坏也好,呵护也好,都只能是我来选择……”封白的语气愈发阴沉,他像是愤怒,又像是不甘,后来逐渐带上了些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情愫:“所以他不能死。” 近乎傲慢的宣言,却让薛哲逐渐明白了一点……封白对于感情的渴望并非真正发自内心,而是倾向于单纯的“拥有”,而萧厉的存在,正是象征某种寄托……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草率的决定,不计后果的付出,甚至于失去了他自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冷静。 这是会爱吗?薛哲不知道,他只能勉强的笑着,说出连自己都觉得摸凌两可的答案:“或许是吧。” 封白嗯了一声,转身走向登机口:“到时候电话联系。” 薛哲看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萧厉的下一场手术是在下午一点,起飞前封白给萧彻去了个电话,简单报备了接下来的情况。后者早在第一时间尝试联系了国内外所有知名团队,李盛天的名字自然也在其中,只是有些人不是光用钱便能打动的,何况萧家没什么军政背景,在这方面人脉不多,调动起来颇有些麻烦…… 封白能有幸认识这一位,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他足够优秀,也特别固执,赶上李盛天这么个脾气好还惜才的教授,最终导致了这么一出。 手术时间为整整八个小时,封白在两点多钟下了飞机,拎着行李去医院附近的酒店住下,他在飞机上吃了点饼干,这会儿并不饿,却还是在附近的快餐店打包了一碗粥带过去。 见面时对方的反应比较激动,萧母握着封白的手泣不成声,后者只好细心安慰,又将那碗温热的粥推过去,说阿姨您先吃点吧,李教授的技术我是知道的,这种程度的手术交给他绝对不成问题…… 萧彻在一旁看着两人,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中闪过几抹不一样的色彩,等到妻子的情绪渐渐稳定之后,他上前拍了拍封白的肩膀:“我们借一步说话。” 后者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僻静处,一路上萧彻频频回头看向走廊那端的手术室,警示灯刺眼的红光映在白色的瓷砖上,让封白想起了洒满现场的血…… 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他抬起头,恰好撞上萧彻审视的目光,对方表情复杂,语气中带着隐怒,问题也相当开门见山:“你跟我儿子到底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父亲,萧彻很尊重儿子的隐私,但这回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于是就叫人查了一下对方回国到出国的前因后果……封白自然料到了这点,他神情镇定而无辜,像是不明白对方这么问的原因:“我们是朋友。” 因为两人的日常作息大部分都是岔开的,一起出门时亲密的动作也算不上多,况且他们分开已有一个多月,萧彻现在才想起调查,未免太晚了些……而且不管封白怎么回答都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只是对方一时没有证据,纵然再多的怀疑,也只能埋在心里…… 况且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是朋友,尽管现在看来这句话有多么讽刺。 萧彻眯了眯眼刚想再说什么,就见急救室的灯忽然灭了,一大堆医护人员推着刚做完手术的萧厉走了出来。李盛天三两步来到封白面前,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只是病人的后脑遭受剧烈撞击,很可能导致一定程度上的失忆。”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记住你答应的话。” 封白一宿没睡,现在的脸色不比病床上的人好到哪去,听到前几个字时依然松了口气:“多谢您了。” 李盛天看了眼他:“好好休息吧,过段时间,来我这报道,地址我发你手机。” “嗯。” 封白与他聊了几句,就跑去看萧厉的情况,除了后脑之外,那人身上大大小小擦伤无数,还断了一条腿,这会儿可怜兮兮的挂在半空,萧母坐在床边上,握着儿子满是针孔的手臂直哭。就连一向严肃的萧父也露出动容的神情,他头看了眼站在病房门口的封白,上前真情实感的道了声谢。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一语不发的等着他下半句话…… 果然,萧彻直白的问他想要多少钱。 商人都有这个毛病,本能的不想欠下任何东西,更何况以他多年以来的直觉,本能的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家儿子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而封白也比谁都清楚,这笔钱自己若是不拿,只会引起对方更大的怀疑……但若是拿了,又显得太过势利。他沉默几秒,却是主动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关于失忆的可能性…… 其实这点已经记录在病历表中了,只是他们都没来得及看,这会儿如同晴天霹雳,吓得萧母差点没晕过去。而萧彻忙着安慰妻子,之前的问题也就这么被带过去了,而封白趁着这个空档,悄悄出了门。 他不是不想守在病床旁边等待着对方苏醒,而是现在的他实在太累……像是脑子里那根绷紧的筋终于断了,一阵阵袭来的困意压得人意识模糊,疲惫更是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连如何回到酒店都忘了,睡醒时又是天亮,封白撑着朦胧的睡眼拿起手机,发现已是第二天上午。在这期间,薛哲给他发了几条短信,还有关于李盛天,对方让他先找好住处,自己这边也要安排一下,到时候给他具体通知。 封白依次回了信息,又下楼在酒店吃了饭,等到再次来到医院时已是中午。当封白提着探望病人的果篮,站在病房门外之时,突然犹豫了。 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所要面临最坏的结果是…… 被人遗忘。 第31章 在以往,封白不是没有设想过有这种可能性,但趋于微乎其微的几率并未正视过这个问题,而如今再看,却是莫大的讽刺。 舔了舔干燥的唇,封白眯起眼,轻轻叩响了病房的门。 前来开门的人是萧母,她看到来人时愣了一下几秒,慌慌忙忙把人迎了进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萧厉看他的眼神依旧陌生的令人不安。封白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在病床前坐下,用平稳的语气简打了声招呼,后者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迷茫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厌恶,到最后甚至十分不给面子的撇过头,扯着还未痊愈的沙哑嗓音问:“他是谁?” 萧母心疼好好的儿子变成了这样,连忙开口想要解释,却被封白制止了:“我们是朋友。” 萧厉皱起眉:“我一看到你……就头疼。” 封白嗯了一声:“我们之前有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已经过去了。”他望着对方的眼,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你记得徐子宴么?” “高中同学……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还记得多少。”封白笑了笑,有些勉强:“那你还记得……凯利吗?” 这两个字一出,萧厉整个人都木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记忆,他开始大喊头疼,吓得萧母连忙叫来了护士,一片混乱的场面中,封白默默来到了走廊。他靠在墙边站了好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唇间,深深吸了口气。 薛哲那个乌鸦嘴……倒是什么也让他说中了。 封白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愤怒?不甘?那是肯定有的,而更多的却还是不可思议,他的傲慢本能的抗拒着这个真相……十七年的相处,成了一句简单到残忍的他是谁,封白不觉得伤心,他只觉得失望。 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在即将成稿的瞬间被人扯成碎片,就算下一张画的再好,也不会是原来的那幅画了…… 萧母在这时候走了出来,委婉的说希望他最近不要再来了,自己会努力给儿子做思想工作……封白简单应了两句,却是道:“最近还是不要刺激他了,您就当我从没来过。” “这样、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你……” “没关系,先等他恢复完全了再说。”封白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一边说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却缓缓曲起,将烟盒捏了个稀烂。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封白从对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一直到萧厉出院,他都没再来过一次。眼看着儿子一天天康复,萧母觉得愧疚的同时又想起封白之前说过的话,纠结来纠结去,实在忍不住提起一次,又把萧厉刺激的晕了过去,吓得她只得作罢。 除了彻底的遗忘封白之外,其他事情萧厉倒还清楚得很,但难免产生些差错:比如说,他记得自己出国是为了考研…… 萧彻心疼儿子,早早就替他联系好了最好的教授——当然了,考试这一块还是得看他自己的作为,毕竟如果什么都是买的,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于是,萧厉在大学城边上租了间房,将剩下的时间一心扑在学习上,他本就不笨,只是呆了点儿,加上一场车祸带走了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只剩下专注与认真。 再看封白这边,也并不是全无作为,他一方面忙着李盛天那边的课程,一边继续用黑科技关注着萧厉的生活……比起最初,如今的他逐渐接受了“被遗忘”的现实,但接受并不代表妥协,用最快的时间冷静下来之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选择:是不择手段的刺激对方恢复记忆,还是来日方长,一点点循序渐进?封白为自己预设了不同的方案,将其中利弊挨个圈出来作对比,但趋于感情变数,最终选择了后者—— ……而萧厉考上了研究生,拿到通知的当晚,他乐颠颠的在好友圈里连续刷了好几条,收获了一箩筐的点赞与祝福。 他的导师是美籍华人,叫陈安平,五十多岁高龄,人非常健谈,只不过身体不大好,并患有严重的高血压,情绪激动起来容易出事……有一回,萧厉前去他家里谈事,两人聊到关键部分,陈安平激动地满脸通红,吓得萧厉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抖着手准备拨打120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穿着白袍、带着口罩的男人快步走进来, 这些年陈安平大病小病不断,为了安全,他干脆请了个家庭医生,没事的时候就在隔壁屋待命,力求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萧厉一开始没怎么注意,后来觉得这医生说话的声音略有些熟悉,可对方每回都带着口罩,看不见脸。 有一回事情大了,陈安平直接进了医院,萧厉拎着果篮前去探望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人。 熟悉到了极致的背影——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却又不由自主的向着那边走去,一探究竟。 接下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转身、目光相对…… 萧厉怔了一下:“你是谁?”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那个人微微扬起下颌——他依然带着口罩,露出碎发之下的那双眼睛。萧厉看见对方的眉梢弯了弯,也不知是不是笑了。 第32章 从当年车祸到至今已是快有一年半了,萧厉自然不像最初那般排斥“封白”这个名字,虽然是本能的不想接触,但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处境,加上别个儿好好地没招他惹他,主动找茬也太莫名其妙了……更何况,这个人本身就很莫名其妙。 陈教授年纪大了,后辈都在外打拼,平日里就是封白负责他的日常起居——萧厉每回来这里,都能看见那个穿着一身白褂的青年没什么表情的坐在一旁,黑沉沉的眼睛时不时瞥向自己,其中意味萧厉看不懂,更不想懂。 后来听教授说,这是他朋友手底下的实习生,性格比较内向,见不得生,所以才整日戴着口罩。 哦……神经病嘛,萧厉想着,也就释然了,只不过他没有产生同情或是别的什么,而是本能的觉得,离这家伙越远越好。 就这么不冷不热的过了俩月,陈安平大寿,萧厉提着寿礼前来祝贺,刚进大门,就见一身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外——他愣了一下,心脏不知为何跳得极快,像是要烧起来。 封白没什么表情的走上前,淡漠的接过对方手里的物品,又低头在礼单上记了些什么。整个过程萧厉都是木得,直到对方将盖好章的邀请函塞回他手里,冰凉的指尖激地萧厉一抖,本能的攥紧了。 下一秒他飞快的松开,接着就看见那个人笑了,阴森森的,愣是惹得萧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同时回头,却见李盛天一正装的站在门口,大步朝着他们走来。 见到救命恩人,萧厉二话不说上前问好,后者应了几句,又看到一旁走过来的封白,笑道:“其实你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他……” 萧厉这边愣了愣,倒是封白抢先一步开口:“教授,好久不见。” 李盛天见此,也不再多言,而是上前笑着拍了拍封白的肩:“是啊,这些日子没见到你……怎么样,这边的生活还习惯么?” “陈老是个不错的主顾。”封白礼貌的笑了笑:“说实话,我压力蛮大的……” 李盛天大笑着拦着他的肩:“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学徒,拿出点自信来!” 两人相谈盛欢的往里走去,留萧厉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外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突然想起封白了,在车祸苏醒后见过一面…… 然后呢? 然后就忘了。 宴会开始之后,封白便跟在李盛天后头敬酒,萧厉举杯与他碰撞,一声轻响后,四目相对。封白仰头饮尽了杯中液体,酒气上头,熏得他脸色泛红,眼神却依然冷静到了极点。萧厉不知为何心中一动,上前扶了一把。 “多谢。”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他靠在他身上,没有半分想要起来的意思。 萧厉扶着人来到角落里,迫不及待的收回了手:“我们以前认识?还有李老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他的学生?” 这几个问题他从开场时就憋着,好不容易脱了口,自个儿却是气喘吁吁地。封白看他这样忍不住想笑,于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冰凉的指尖划过张了些胡茬的下颌,暧昧的近乎挑逗。 后者全身一震,像是被蛇咬了一般跳起来:“你有病啊?” 封白靠在沙发里,懒洋洋的嗯了声:“你有药吗?” 萧厉瞪着他,眼睛血红血红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僵持了一会儿,封白坐直了身子,伸手拉了拉对方的外套:“喂。” “什么?” “你之前问我的三个问题……”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我们认识,而且非常熟悉。第二,是我找的李老来救你。至于第三,本来不是,现在是了。” 他话说的模棱两可,萧厉只听懂了大概,剩下的他也不想追究,只是道:“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封白眨了眨眼,突然起身,揽着他的脖子凑上前亲了一口,又舔了舔唇:“这种关系。” 下一秒,一个火辣辣的耳光落在脸上,抽的他偏过头去。发出的声响引来了旁人的视线,萧厉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变态就擦着嘴跑了,封白倒是淡定的很,用英语跟其他人解释是误会,自己喝的有些多了。 毕竟是别个大寿,谁也不想破坏气氛,事情也就这么算了。封白低头坐在沙发里,用带着冰块的杯子贴在肿起的部分,那小子可真真出了全力,一巴掌下来弄得他有些耳鸣,缓了好一会儿还是难受得紧。 眼看这么长时间了……他迷迷糊糊的想,自己费心费力的找到这么个必须有所接触的位置,也给了对方足够的时间缓冲,却不想萧厉潜意识里对他的憎恶,却是如此之深。 他承认自己这回是草率了些,铺垫的不够完整,完全是自作自受……不过对方的反应却也在意料之中的——一个耳光而已,比起之前的一顿胖揍可要好了太多。略带讽刺的想着,他舔了舔被牙齿划破的口腔,尝到满嘴血味儿。 放长线钓大鱼,如今这钩刚一下去,就被狠狠打了回来,气馁称不上,但总归是不舒服的。不过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更何况,这一巴掌他可不是白挨的……第二天萧厉就收到了封白的病历表,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听力下降几个字,还附带一系列检查结果。再看满头大汗的罪魁祸首,当事人倒是淡定的坐在原位:“如果我把这事跟你导师去说,你猜他会怎么对你?” 萧厉差点没把手里的纸张撕了:“明明是你先——” “我喝醉了。”封白露出无辜的表情:“更何况,被亲一口又不会怀孕,再看我……”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可严重得多。” 萧厉气的浑身颤抖,对这人本来就不多的好感直接刷新为负,剩下的都是满满的厌恶。他想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无耻,这么莫名其妙……还有他为什么总缠着自己?难不成他们以前真的是—— 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他抱着头发出几声急促的喘息,封白淡然的看着一切,替他倒了杯凉水。 萧厉狠狠吸了口气,语气沙哑:“你想怎样?” 看着他憎恶的、陌生的目光,封白像是被什么扼住了脖子,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交往吧。” 第33章 萧厉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与封白约法三章——交往时间一年整,过程中两人同居,并以互不干涉对方生活为主,并不能再以现在这样威胁…… 封白一一点头答应,话到最后,突然问:“可以养宠物么?” 萧厉皱了皱眉:“什么宠物?” “一猫一狗。” “……那家务活你全包。” “没问题。” 作出决定以后,封白立即将公爵与布莱克从国内寄送过来,薛哲这边帮他打点着,语气中不乏惊讶:“你又跟萧厉住一块了?” “嗯。” “……不是我说,他现在这么烦你,你凑上去不是找虐么。”这一年多来两人的联系从没有断过,所以对于这边的情况,薛哲还算了解:“你都忍了这么久了,就不能再忍忍?” “正因为等了这么久,他对我的态度也还是这样,我才出手的。”封白无所谓的笑笑:“反正注定了讨不到好,干脆就把恶做到底,况且比起之前的隐瞒,这种等级的手段算不上什么……” “你是想直接刺激的他恢复记忆?你有没有想过等他想起过去之后,你要怎么挽回?” “挽回?不需要,我只要他离不开我就好了。”封白将话筒的声音调大了些:“除此之外,他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直到他累了,不想继续折腾了为止。” 薛哲目瞪口呆:“这就是你的方法?” “不然呢?” “你就不能用稍微……稍微温柔一点的方式感化他么?一定要这么偏激?” “我会很温柔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薛哲忍了半天,却还是在电话那端爆了句粗口:“我突然开始同情萧厉了……” “这句话你说过不止一遍。” “……好吧,除了两只宠物你还需要点啥我给你寄过去?” “不需要了,反正就一年而已……等我回来吧。” 挂断电话后,封白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他在萧厉附近组了一家小房子,用来放随身杂物,剩余的都搬到了陈安平的住宅——不过他的实习期也快结束,陈安平这边有别人接手,这也是他急着出手的主要原因之一。而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也就没有强留的必要了。 一年多不见,布莱克已有半人高,薛哲替他养的毛皮发亮,这会儿一见萧厉,疯了似地冲上去,两只爪子扒拉着对方胸口的衣服,汪汪直叫。 虽然对封白这个人很有意见,但萧厉喜欢小动物,不然也不会同意这点。封白见他跟布莱克玩的欢了,便带着公爵去熟悉新环境,这么长时间没见,这猫大爷对他有些爱理不理的,还是封白用新鲜做好的猫粮才将其钓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相当平静,虽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萧厉却一直无视封白。两人睡不在一张床,吃不在一张桌,偶尔出门也从不搭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萧厉生日当天,他与同学们聚会的时候,封白却穿着一身正装,出现在Party现场。 萧厉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给了自己一个拥抱——正是深秋,外头飘着小雨,封白的身上有些发凉,冻得他一个哆嗦。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想起,一个外国的哥们拍着手走上前:“这是你情人吗?” 萧厉皱起眉刚想否认,却被封白抢先一步:“我们正在交往。” 口哨声更大了,甚至还夹杂着起哄,萧厉站在中间,尴尬的耳朵都红了:“你……” 封白贴在他耳边小声道:“信不信我在这里吻你?” 这句话他用的是中文,只有彼此能够听懂。 深深吸了口气,萧厉推开他,自顾自与旁人玩做一处。封白端着酒坐在角落里,目光死死盯着舞池中央的那人,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倒是有别人拍了拍他的肩,封白回头一看,却是个高大的外国人,C着一口英式英语笑着对他道:“我能在这里坐下么?” “请便。”封白瞥了他一眼,侧了侧身体让开一个位置。 那人一坐下就开始自我介绍:“兰斯,兰斯·穆尔……嘿,你是中国人吗?”他侧着脑袋,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还是日本人?韩国人?” 封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搭讪的方式真老土。” 兰斯明显愣了一下,又大笑出声:“你真特别……其实我是想夸你的发色很漂亮。”他发自内心的感慨着,一手揽着封白的肩膀,看了眼今天的寿星:“其实你们不是情人,对吧?他望着你的眼神里都没有爱……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所以呢?” “所以,你何必不考虑一下我。”兰斯笑嘻嘻的说着,手却一点点扶向对方的腰:“宝贝儿,我绝对会比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更疼爱你……”他又说了许多可以被称之为下流的单词,封白闻此,却不怒反笑,只是晃着杯中的酒液,轻轻抿了一口:“第一,你情话水平太烂,第二,我不喜欢毛多的生物,看起来像是没进化完全,第三……” 他将剩余的红酒倒在对方头上:“我是TOP,谢谢。” “……”对方似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眼睛瞪得死圆,之前装出来的风度全然不见,直接抬手揍了过去——封白之前吃过大亏,出国后专门找时间练了拳击,轻轻松松就避开了他的拳脚。这边闹出了动静,作为主人的萧厉自然赶过来看,恰好看见兰斯抄起酒瓶砸向封白。后者抬手去挡,只听哗的一声,酒瓶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腕,鲜血混着红酒淌下,打湿了深色的袖口。 事情闹成这样,还得他这个寿星好声好气的劝了架,生日闹这么一出谁都不爽,晚上便又喝了不少酒。封白扶着烂醉的萧厉回到家里,把人放倒在床上后,便进卧室处理手上的伤口。 他是看准了用手表磕坏的酒瓶,其实伤的不算太重,这会儿慢吞吞的涂了碘酒,抹上药,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卧室中传来人的呻吟,镜子里,封白看见自己笑了起来,他知道,是药物发作了。 其实闹这么大一出只是为了让萧厉多喝点酒,这家伙心情不好就喜欢将自己灌个烂醉,之前不敢是因为手头没有,这会儿直接就在酒吧里,哪还有不喝的道理? 至于那酒……自然,是下了料的。 第34章 当封白慢条斯理的解着扣子,往床边去的时候,萧厉已经神志不清了。身体热的仿佛要烧起来,下身更是快要爆炸,酒气混杂着药劲直冲大脑,他本能的抓住封白的手臂贴在脸上,迷迷糊糊的蹭了一会儿,又搂着对方的腰去扯裤子。 封白摸了摸他滚烫的脸,微凉的指尖拨开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露出那张熟悉到了骨子里的眉眼,心中莫名有些柔软。他抬起头,主动吻上萧厉的唇,下一秒却被狠狠咬住,尖锐的牙齿磨研着柔软的软肉,吸吮着新鲜的伤口。封白的眉心皱了皱,却又很快松开,他搂着那人颈脖,手指抚过颤抖的脊背,小声道了句乖。 后者含混低吟几声,胡乱地咬着封白的颈脖,早已勃起的器官将裤子顶起一个小包,难耐的磨蹭着。封白舔了舔满是伤口的唇,俯下身来用牙齿去咬拉链的裤头。他衣衫大开,下身不着片缕,趴伏在萧厉胯间,另一手撬开润滑剂的盖子,尽数倒在赤裸的腿间,灵活的手指沾了些许,便往那紧致的后泬送去,却是在为自己做扩张。 那药劲厉害得很,封白早就做好了被操昏在床上的打算,自然是要准备齐全…… 敏感的顶端被柔软的唇舌所包裹,舒适感让萧厉本能的往里顶去,他的那根本就粗大,没几下就顶到了封白喉口。后者被噎的喘不上气,却还是尽可能的含住了,用口腔抚慰……他的口活相当不错,舌尖刁钻的舔弄着码眼,惹得萧厉倒抽一口凉气,按着他的后脑,毫不怜惜的往里撞去,粗大的茎身撑的口角发麻,连带着窒息感刺激泪腺。封白撑着身子的手都在抖,只是他刚抬起头就被狠狠压下去,鸟头操弄着脆弱的喉口,甚至逐渐尝到了血味儿。 等那人总算射进他嘴里,封白按着嗓子咳得差点没断气,却又被对方翻过来,臀部拉高,露出开拓了大半的内泬。事已至此,萧厉稍稍恢复了些意识,他用拇指恶劣的抠玩着那个入口,戳弄着泛红的褶皱,沙哑的语气中带着嘲弄。 “你就这么贱?” 封白咳得一颤一颤的,却还是勉励将体位调正了,甚至主动靠后去迎合……他没有服药,这会儿称不上有多少快感,只是本能的、仿佛自虐般地撩拨对方,仿佛这样就能从中获得什么,例如感情,例如……爱。 换做以往,萧厉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心软,可在这个恶感被刷到极致的当下,他只是嗤笑一声,大力拍了拍那翘起的臀肉。封白将头埋在被褥里,一语不发,只是敏感的穴口遭受刺激主动收缩起来,一下一下含紧了对方的手指,像是某种不予言说的邀请,更符合了那人之前所说的那个字—— 被彻底进入的时候封白笑了,无端而来的笑声,在一次次操弄中被撞得七零八落。萧厉从后压住他的脊背,牙齿在肩膀上咬出血痕,他是恨的,下手也没了分寸,胯骨撞击着柔软的臀肉,没一会儿便泛起了红。粗大的性器破开紧致的甬道,凭着蛮劲顶到最深的地方,力道之大连带着床都在摇,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下身被人攥住的时候封白本能的弹动了一下,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萧厉却不肯放过他,上邢似的撸动着,没一会儿便破了皮。他倾下身来,咬着对方的耳廓,滚烫的喘息喷洒在苍白的颈间,逐渐染上一层薄红。 萧厉问:“药在哪里?” 封白尚还留有意识,当即轻笑一声,听不出是喜是悲:“床头……抽屉。” 他的嗓子早在口交之后就哑了,话都说不太清,这会儿勉励吐出了几个字又只剩下疲惫的喘息。萧厉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便伸手去拿。其实他也是随口一问,不料还真的有,还是那种刺激性的啫喱……萧厉嗤笑一声,挤出一坨狠狠抹在两人交合之处:“白哥,你真浪。”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话语,场景却是天差地别。封白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似有怀念什么,而下一秒,强烈的快感电流般刷过脊椎,他发出一声带着哭腔似的呻吟,发软的双手胡乱抓着身下的床单,却又被那人狠狠反剪在身后。萧厉捏着封白的臀肉,拇指揉按着通红的肛口,性器进进出出,连带泛起一圈白沫。药力发作的比想象中还快,不一会儿封白全身都泛起潮红,他双眼失神的躺在床铺间,不曾遭受抚慰的下身自顾自硬起,笔直的贴在小腹间,吐出透明的液体。 萧厉扶着他的腰,狠狠操进去,收到刺激的肠道吞吐着他的荫茎,饥渴般咬得死紧。 疼痛很快被麻痹,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感,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了个大死,之前自己试的时候没预想会有这么严重……封白睁着眼,瞳孔却已经散了,甚至主动玩弄着下身,口中发出呜呜喘息,汗水顺着皮肤滑下,淌过嫣红的眼梢,像极了是在流泪。 快感如同爆炸一般,席卷了所有理智,只剩下欲望作祟,萧厉压在那人身上,疯狂挺腰操弄这对方体内最敏感的那点,每一次进入都仿佛戳到了什么开关,封白会像是被电到那般剧烈的颤抖着,他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走,却又被狠狠拖回来,一次一次干的更深。 萧厉拧着他的汝头,牙齿一下下啃咬着光裸的脊背,那颤动的蝴蝶骨,削瘦到一臂可握的腰肢……封白的身体本就不好,来到国外以后便是更瘦了些,浑身上下就没什么肉,抱起来有点硌,干起来却又足够柔软,是被操成了一滩水。 那人炽热的胸膛贴上来的时候,意识模糊间封白依旧听见了萧厉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扣动的扳机,从后将他打的体无完肤……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有视线不断开始模糊起来。 后来萧厉伸手想去搬正对方的脸,却又被大力甩开。封白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冷漠、自私、偏激……他无法忍受自己就这么哭了,哭的狼狈,哭得不像他自己。 几番拒绝之后,萧厉用尽了耐心,心中恶感一度涌上,混杂着连他自己都辨不清的东西,而这种矛盾最终却是被铺天盖地的快感尽数吞噬。 他发泄般的C着,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在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他压着封白射了不知几次,直到药效退了,激情散了,也终于射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才终于罢休。 萧厉恢复意识的时候,就见封白不省人事的瘫在床上,后泬已经无法闭合,艳红色的穴口一缩一缩的,吐出点点白浊,他将手指伸进去插了几下,就听那人发出哭也似的叫声,瘫软的性器抽搐着,却是失禁了…… 第35章 封白睁开眼时,浑身像是被坦克碾了一遍,口腔火辣辣的,活像是八百年没见过水。底底呻吟一声,他抬起软绵的手臂放到额前,触及一手湿汗。 发烧了……意料之中。 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不意外尝出满口血味。封白艰难地翻了个身,后又趴在床上喘了一会儿,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这么缓缓地拉开床头的抽屉,取出矿泉水合着药片囫囵吞下,总算好受了些。封白靠着柔软的枕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分开颤抖的腿,将事先预备好的药膏抹在手指上,颤抖的送入被蹂躏至通红的穴口,等那药膏在里面尽数化开之后,才抽出来。 萧厉到底是心软了,还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不然估计得直接去医院……想到这里,封白心中微动,他趴在柔软的被褥里打了个哈欠,又抓过手机,替自己叫了份外卖。 哑着嗓子给教授那边请了假,对方担心的问起时,他只说昨晚唱K酗酒,HIGH过了头……这种拙劣的谎言李盛天自然不信,但也没有主动揭穿,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封白撑着疲软的身子喂了猫狗,吃了外卖,重新倒回床上沉沉睡去。睁眼时天色已暗,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 萧厉一直没有回家。 黑暗中,封白的呼吸显得有些沉重,他握着手机,脑中闪过无数猜想,却又很快得到了证实—— 萧厉的好友圈里发表了新的博文,那是一张夜店的照片。 扯了扯嘴角,封白手指一动,在下面点了个赞。 然后他特别体贴的,上网买了些补肾的东西,不日便可送到。 做完这一切,困劲又上来了,封白把手机一丢,呼哧呼哧睡到第二天早上,却被砰砰砸门声闹醒。 他揉着眼睛,踩着虚软的步子下了床,好不容易开了门,却差点没被扑进来的两人撞倒。萧厉不知喝了多少酒,隔着一米多远都能闻到那刺鼻的酒气,除此之外,他怀中还抱着个不知从哪来的女人,黏黏糊糊的亲热着…… 那女的是个中国人,却染着一头黄发,画着烟熏浓妆,这会儿正眨巴着眼,娇滴滴的问:“萧厉,这是谁啊?” 后者看都没看封白一眼,含混答道:“一个神经病而已……别理他。” 眼看两人要进玄关,不知何时跑过来的布莱克嗷的一声冲上前,二话不说去咬对方的裙子,把人吓得哇哇大叫。 这时候封白终于笑了,他还在发烧,苍白的脸色中带着一抹病态的潮红,无精打采的倚着墙,拍了拍手。 布莱克听到指示,也就停了下来,庞大的身子横在过道中间,示威似的叫着。这么一折腾,萧厉的酒也醒了些,他眯眼看着站在后方的封白,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怎样?” 封白望着他,目光深沉,看不出悲喜:“这种女人你也下的去嘴,不嫌脏吗?” 他话音未落,那女的倒先炸了,泼妇似的吵了起来。封白眉毛都不动一下,淡然开口道:“根据他昨晚发的朋友圈来看我完全可以确定他去了哪一家酒吧——附近著名的HIGH吧,人蛇混杂,其中有有不少酒托和像你这样……”他讽刺的笑笑,把那个词咽了回去“虽然戴着美瞳,却还是能看见你眼睛发红……你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酒气,被狗攻击后反应明显比平常人慢上很多,想要扯开包包的拉链却一直手抖。综上所述,你刚吸完大麻打算找人来一炮,就看上了萧厉这么个长得还算凑合的傻逼……呵。” 封白说到最后,轻轻咳了两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女士,你是不是打算在睡醒后顺走他的钱包?嗯?” 意味深长的一个音节,却惹得那女人狠狠一震,像是被什么毒蛇猛兽盯上一般,无由来的脊背发凉。她抖着嘴唇想要反驳,却又在那人阴森森的目光下吐不出半个字,最后只好求救般的看着萧厉。 “而且,说实话,这位并不是很好的约炮对象。”封白搓了搓手,竟是将衬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底下淤痕遍布的胸膛。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连萧厉都傻了,跟个木头似的戳在那儿,一动不动。 “——如你所见,他有暴力倾向,并且拔鸟无情。”恶劣的扯起嘴角,封白摊开手:“在去找你之前,他刚把我虐的下不了床,一直到现在还发着烧……” 那女人闻言抖了抖,倒退几步,说了句抱歉就夺门而出。萧厉在原地石化了好几分钟,阴沉的转过头:“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那在这之前,我能打个电话吗?” “……什么电话?” “911。”封白耸耸肩:“哦对了,在美国家暴是犯法的,你可以尝试操死我。” 萧厉一时语塞,心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对方这么一提,他又想起之前那混乱的一夜,恨不得上前抽两个耳刮子。 被酒精熏陶的大脑昏昏沉沉的,萧厉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封白不答,只是用眼睛沉默的望着他,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 萧厉笑了,像是被对方的狼狈所取悦,他上前大力拍了拍那张苍白的脸,直到上面留下通红的指印,一字一句道:“可我看见你就恶心。” 那人轻轻抽了口气,黑色的瞳孔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被强行压了下来:“如果你恶心我的方法就是出去滥交的话,未免也太低级。”因为发烧缘故,他的鼻子有点塞,声音闷闷的,毫无波澜起伏:“况且,那家酒吧两个月前才被查出一例HIV。” 萧厉晃了晃脑袋,恶声恶气道:“关你屁事?” 封白伸出手,在他尽是酒气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我舍不得你死。” 你若是死了,我的感情,我的寄托,甚至于……我的爱。 又该由谁来证明? 第36章 萧厉本能抽开他的手,喘息着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 “你惹恼了的我的同学,怎么说也得去道个歉吧?”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到了后面,却又近乎冷酷:“他们家势力挺大的,要是关系太僵,影响不好。” 封白闻言,却是微微皱眉,他不是不知道对方话中含义,只是有些意外这些话居然会从这个一向单纯的大少爷口中说出,却是违和感十足。 因为以萧家的财力,根本不需要在乎这方面,而萧厉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将他推出去罢了——封白看着面前因醉酒而眼睛发红的青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但也就是那么仅仅一瞬,他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好。” 他不擅长在任何人面前外露情绪,恐怕也就是情乱意迷之际,才会不受控制得吐露真言,也正因如此,恰恰激起了旁人的施虐欲——就算是萧厉这般做惯了好人的存在,也不得不在这人一次次淡漠的回应中,激发心底那些见得不光得阴暗面。 正欲在说些什么,封白却已经转身进屋:“连续酗酒两天,对身体不好,我给你煮些粥。” 说来也是,萧厉长这么大头一回喝醉成这样,还一连两天,现下往沙发上一坐,就再也没起来。封白只好找了张毯子替他披上,又撑着带病的身子做好粥放在锅里,还顺带喂了猫狗。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中午,他给自己盛了碗粥,慢吞吞的喝着,手上却也没闲。哪怕病的头重脚轻,封白依然是有条不絮的做着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查寻兰斯·穆尔这个人所有的资料。萧厉既然要他给人道歉,那么他也得拿出相对的诚意……封白微低着头,深沉的目光望着屏幕上一排排资料,脑中迅速做出各种分析。 他已经无怨无悔的把弱点暴露在萧厉面前了——从承认喜欢对方的那个瞬间开始,封白已经准备好接受各种伤害的准备,他不怪萧厉,针对要害是人的本能,那少爷如今这般厌恶自己,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想让他伤心了,而目前这种程度,还在他尚可接受的范围内…… 但并不代表不会难过。 封白面无表情的敲击着键盘,或许是病态撬开了他看似无缝心防,他必须承认,他不太好受。 但那又如何呢?说白了都是自己作的,早在作出决定的那一瞬间开始,封白就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这一点,从往至今,从未变过。 他不是找虐的抖M,也不是沉溺于感情中智商倒退的白痴,封白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又或许不那么明确。他对萧厉究竟是爱,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无心理上的残缺?他做过很多种设想,得出的结论却只有一个:两者间并不冲突。 他爱着萧厉是为了证明自己,也因想要证明自己而爱这萧厉。但是他的爱永远不会是旁人所想的那般,只因为封白从未真正体验过“爱”的感觉,他只能凭靠着本能摸索,像是行走在黑夜中的人,目不能视,只得趴在地上,触摸着别人留下的脚印,从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薛哲说的没错,封白的爱是偏执的、危险的,充满掌控欲的,哪怕他如今处在感情的下风,却也令人提不起同情。 而封白本身,也不需要这个。 他的傲慢迫使他在任何环境下达到冷静,他不允许自己惊慌失措,也不允许像个失败者那样垂头落泪。 他只能淡定的笑着,然后以最快的方式将其化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就像现在这样。 到了晚上,萧厉终于醒了酒,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跑去厨房找吃的。下午的时候封白扛不住疲惫回卧室休息了,临睡前他将解酒药和胃药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并留下纸条告诉对方锅里有粥。萧厉这会儿还迷糊着,本能的开了灶火,看着锅里的米粥咕噜咕噜的冒了泡,热气扑鼻,惹得他打了个激灵。 公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脚边,金色的瞳孔倏然眯起,黑漆漆的爪子正扒拉着他的拖鞋。 萧厉喝完了粥,弯腰将那猫儿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毛。被伺候的舒服了,这位大爷干脆敞开四肢任他摸个够,到了后来,甚至伸出嫩红的小舌舔了舔他的手。 萧厉眨了眨眼,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封白跪在床上舔舐自己性器的模样,心中一颤,连带着下手重了些,惹得公爵喵的一声,一爪子糊他脸上。 后者避闪不及,硬是被抓出三道血痕,再看那罪魁祸首早已没了踪影。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面色阴沉的看了眼卧室,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无端升起一股施暴欲。 仅仅是那么短短一瞬,他却被自己吓到了,记忆深处有什么组钻心刺骨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他觉得自己不能对那人好,像是某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保护他不再受伤。 至于原因,萧厉庆幸自己已经忘了。 接下来的几天,封白窝在家里养病,萧厉则每天很晚才回家。只是这回,他再没去夜店……那天那个该死的女人把他有“暴力倾向”的消息散布了出去,搞得现在女同学看着他就走,男同学则一个劲的吹口哨。最后没有办法了,他只好窝在网吧里打游戏,将为数不多的课余时间全部送给了网游。 转眼半个月过去,他变得愈发暴躁,并且学会了抽烟……封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既无阻止,也未曾鼓励。在过去的那些年中,在他全方面的维护之下,这小子活的规规矩矩,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早恋,而现在,倒像是晚来了许多年的叛逆期。 想到这,封白点起一根烟,他突然怀念起许多年前,自己坐在学生会的大楼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看见夕阳下,萧厉奔跑在操场上的身影…… 那时候的萧厉就像一张白纸。 他单纯、天真,总是傻兮兮的笑着,亦或是哭红了眼。 他会大力拍着自己的肩,说白哥,我们是朋友对吧? 烟头逐渐燃尽,猩红的火光烫到了手指。 梦醒了。 第37章 兰斯揉着一头乱发,从皱巴巴的大床上爬起身,顺手抓起床头的闹钟。 中午一点多,本是不该有人来找的时间,门铃却该死的响了。 他顾不得刷牙洗脸,踩着拖鞋冲到门口,碰的一声推开门。 结果看到来人时,兰斯愣住了。 前几日萧厉生日会上惹毛自己的那个人——后来兰斯找人查了他,叫封白,这会儿正提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站在门口,还冲着他笑了笑:“不请我进去吗?” 兰斯·穆尔愣了几秒,冷笑:“我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他伸手在那张秀气的脸上掐了一把,本以为对方会躲开,不想封白不闪不避,反倒坦然答道:“是啊。” 说着还示意地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我这不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一时间抓不准这人想要干嘛,兰斯停顿了几秒,却还是侧开身子放他进来,自己则去洗了个澡。 封白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四周看了看。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调养,他气色要比之前生病的时候好了不少,这会儿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兰斯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浴袍,胸口松垮垮的,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肌……他还特地把浑身上下的毛都剃了一遍,这会儿可谓是神采奕奕。把湿漉漉的刘海往上一撩,自以为潇洒的做到封白身边,刚想开口,却见那人突然转头:“不先看看我给你的礼物么?” 毕竟是来赔罪,封白脸上是带着笑的,只是那笑容现下看来却有些阴森。兰斯的眼角跳了跳,却还是伸手拆开了厚实的包装,见到东西时却是愣了一下。 封白看着他的神色,问:“昨天晚上玩的怎么样?”他说出了一个酒吧的名字,听得兰斯心头一颤:“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你跟踪我?” “有那个时间我可以干很多事情。”封白摸了摸鼻梁,似笑非笑:“所以,那个叫艾琳娜的妞儿辣么?” “……” “哦我忘了,她有很多的身份……她告诉你她叫康妮,是个模特?今年二十二刚大学毕业?” “……” 兰斯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 昨天晚上一夜情的那个女人的确是自称康妮,并且是个模特…… 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寒风,高大的男人缩了缩脖子,将浴衣裹得更紧了些。封白见他不答,便又指了指桌上:“喜欢我给你带来的礼物吗?” 只见那红色的礼物盒内,却是一只黑色的手机。 兰斯只需要一眼便可认出,那就是自己的。 他深深呼吸了几下,睁开眼,语气断然没了最初的轻佻:“那女人是你找来的?” “那倒不是,我只是顺手查了一下她的档案,发现有盗窃前科。”封白笑的人畜无害:“然后昨天你喝的烂醉被她从酒店扶出来的时候……” 他话到即止,余下意味深长的一眼,却是看得兰斯脊背一凉。 他总算明白了这小子前来造访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可能带着某种目的……这家伙对自己近日来的生活了如指掌,虽不知是通过什么渠道,但也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但兰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当下掐着封白的脖子将人拉到跟前,他手劲极大,不多时便留下几道指印,后者很快脸色涨红,虽表情未变,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两人僵持几秒,兰斯一松手,封白就拍着胸脯咳得死去活来,抬头还未说话,又被人扯着衣领拽过来。 高大的男人眯起眼,用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封白颤抖着抽了两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之所以来找你,是萧厉的意思。” 兰斯闻言,愣了几秒,又听他大致描述了两人间的关系,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恨不得再往他脸上打一拳:“你们俩吵架拿我当工具?亏我还——”他越往后说,愈恼羞成怒起来,干脆把封白压在沙发上,粗暴的扯开了对方的衬衣:“既然这么看得起我,我也不能让你们失望不是……” 封白心知拼力道,他干不过对方,从最初就没有起过反抗的念头:“我想请你帮个忙。” 其实真要说起来,之前那几分钟早就把兰斯的欲望就消磨的差不多了,现下也不过是怒火占了上风,加上封白一不反抗二不配合,跟个死鱼似的躺在他身子底下,真做起来也跟女干尸没什么区别。他本还想就着这个机会调戏一下,却不想那人这般淡定,顿时觉得索然无味,黑着脸直起身,又狠狠抹了一把。 “你说。” 大概是封白之前的铺垫起作用了,他现在本能觉得面前这家伙不好惹,便没有继续动手。 封白扶着沙发坐起来,慢条斯理的扣着衬衫的纽扣。“我需要你帮我刺激萧厉……当然,不是没有好处的。”他赶在对方发火的当头,语气飞快的开出条件:“我知道你最近正在为学分的事情苦恼,只要你肯帮我,我保证让你在今年毕业。” 兰斯家里虽有点势力,但在这块从不插手,加上这小子又是个叛逆的性格,自然而然就悲剧了。 不得不说这算是他的一个软肋,加上对方之前表露出的迹象,证明封白的确有这个能力。兰斯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妥协:“……你打算怎么做?” 封白将大致计划说了一遍,基本上是没什么破绽。趁着他呆滞的时间,封白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你不说话我就当做默认了。”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封白将他与萧厉之间的关系大致说了一遍,却惹得兰斯频频皱眉。最后他发出夸张的大喊:“哦,天啊,我实在不理解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你确定这样的行径不会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糟?” “或许吧,但现在也很糟糕不是吗?”封白阴森森的笑了笑:“况且,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现在这个他……” 兰斯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根据我说的陪我做戏,直到……” 直到萧厉,彻底恢复记忆。 那才是他迄今为止真正的目的。 第38章 封白回到家里时萧厉居然也在,一进门便打了个照面,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萧厉的目光略过他脖子上的掐痕,皱了皱眉。 当然,也什么都没有说。 封白脱了鞋,赤着脚与他擦肩而过,从布莱克嘴里夺下被啃得稀烂的拖鞋,“吃了没?” 萧厉摇了摇头,又想起那人是背对的:“没有。” 封白嗯了一声,用脚拨开凑上来的狗,自顾自走到厨房,随手炒了几个家常菜放在桌上,摆好碗筷,解下围裙,转身走向书房。 他知道萧厉不想面对自己,便也没有给对方难堪,非常善解人意的选择了回避。 “对了,我去给兰斯道歉了。” “……” 萧厉回过头,看着他胸口缺了几粒的纽扣,配合颈间伤痕……他冷笑了一下,心脏却因此微微抽痛,同时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他乐于欣赏封白的狼狈——同时,他也相信这家伙不会让自己真正吃亏,这是一种诡异的潜在意识,又像是一种扭曲的信赖。萧厉想起封白说过他们曾经是恋人关系,或许这种感觉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只不过后来一场车祸,也未能将其彻底抹杀。 是爱还是恨已然道不清,只是出于某种本能的,他抓住了封白的手,将其按倒在沙发上凶狠地亲吻起来。 ……或许说是啃咬更为恰当,封白只觉得唇上一疼,刚想说些什么,脖子却又被人扼住。萧厉的手指盖上那暗红的掐痕,逐而用力,压迫着气管。 求生是人的本能,如今的封白却是放弃了这种本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掐的脸色青紫,几近窒息。萧厉松手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呛出了泪,躺在那人身下一颤一颤的咳着。唇齿被俘获,一呼一吸间尽是彼此的味道,封白发现萧厉身上的气息不如最初那般干净了,带着些尼古丁的苦涩……他不由得想起对方抽烟被呛到的模样,发出一声低笑。 萧厉仿佛受刺激似的,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笑什么?” 封白被打得偏过头去,刘海凌乱的洒在额前,一双眼因缺氧而血红含泪,笑容却是不变的。 “……就这么喜欢看我受虐?”他扯着沙哑的嗓音,冰凉的手指抚上那人的面容,在那张薄唇上轻轻一划:“萧厉……你真变态。” 字正腔圆的吐音,一字一顿,却像是一把刀,直直捅进了萧厉心里那个最不想为人知晓的角落里。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疯了。 相比起萧厉赤红的双眼,封白的心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平静。 他完全没有反抗——甚至是配合的任凭那人扯开他的衬衫,又在胸前的凸起上大力扭了一把。疼痛让他微微缩了一下,单薄的脊背弓起,头颅高扬,苍白而修长的颈脖暴露在空气间,青紫的掐痕遍布,带有一种凌虐的美感。萧厉的喘息重了些,他俯下身,狠狠咬住那滚动的喉结,力道之大转眼便渗出了血。 封白本能的抽了口气,手指压着对方的后脑,又顺着脊背缓缓滑下,像是在安抚一只暴怒的、濒临疯狂的狮子。尽管他清楚这个动作在现下做起来更倾向于挑衅,但那又如何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封白乐于看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挑起情绪,哪怕需要承担严重的后果,也不能阻止他用这种方法来满足自己扭曲的掌控欲——像是面对困兽时将手伸进笼子那样,危险而刺激。 裤子被剥下,光裸的大腿暴露在微凉空气中,性器被一双大手粗暴的蹂躏至泛红,可怜兮兮的蛰伏在腿间,时不时被扯下几根毛发。封白发出低低的痛呼,脸上的笑容有些颤抖,朦胧的目光病态的望着身上施暴之人,被啃出了血的唇开合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又被后泬突如其来的进攻打断。 “呜……” 猝不及防的呻吟脱口而出,回荡在安静的室内,萧厉冷笑一声,按住对方因疼痛而弹起的身体,不经任何润滑的手指强硬挤入紧闭的窄穴,在绷紧了的甬道中恶意搅弄。他力道极大,不一会儿就将那缩紧的穴口撑开一丝缝隙,指甲勾弄着止不住收缩的软肉,封白疼的不停颤抖,眼睛里的液体也跟控制不住似的,淌满了整张脸。 舔了舔滑到嘴角的泪珠,他的胸口起伏着,红肿的乳首摩擦着那人胸前的布料,很快破了皮。萧厉俯下身在上头狠狠咬了咬,又一巴掌甩在他扭动的屁股上,骂了声氵壬荡。 封白大笑两声:“……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看我狼狈,看我流泪……看我的趴在你身下,浑身是伤,身体里还装满了你的经验……”他一边说着,声音愈发颤抖,因为萧厉插在他身体里的手指曲了起来,略长的指甲折磨着柔软的内壁,却又止不住的绞紧。 “我承认喜欢你的时候,你心里其实很爽的吧?你不是对我全无感觉,除去本能的恶意之外……你还是爱着我的。”捧起对方的脸,封白在萧厉额前烙下一吻,病态的笑容愈发疯狂:“没有人能对厌恶的东西发情,而你已经这么硬了。” 话到末尾,音调却徒然拔高,哆嗦的尾音中带出一丝泣音。萧厉面无表情的抽出了沾血的手指,塞入对方口中,动作之粗暴像是要将那张嘴撕烂。 “你说错了。”他居高临下的将封白的身体翻过来,抬高一只腿举在半空,将早就硬的爆炸的下身抵在渗血的穴口。 “嫖女支的时候,我也能硬。” 封白咧了咧嘴,刚想嘲笑一下对方压根没嫖过女支,就被激出一声痛呼。萧厉沾了点唾沫就捅进来了,借着之前分泌的肠液和血,坚定又粗暴的插入他的身体里。巨大的鸟头撑开伤痕累累的甬道,一寸寸挤压着柔软的肠肉,胀痛夹杂着被逐渐填满诡异感,仿佛就要这么直直插入肚子里。 萧厉被他夹得也不太好受,便又在那挺翘的臀瓣上扇了几下,伴随着啪啪声响,白皙的皮肤很快泛起了红,封白被他扇出了泪,这会儿将脑袋埋在沙发里,颤抖的笑着,又像是在哭。 萧厉掐着他的腿根,将私处大大暴露在空气中,手指探上二人交合的部位,在那绷紧的穴口上恶意划拉着,满意感受到对方剧烈的颤抖后,不紧不慢的入肉起来。他躺在封白身后,牙齿咬着那人后颈的软肉,直到留下牙印,才满足的舔了舔。 绵密的水声在空气中泛开,封白绷紧的身体被萧厉死死扣在怀里,大腿扭曲的张开,红肿的性器半硬,后泬更是被插出了血,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靠在他耳边,用充满恶意的语气哑声道:干了这么多回,我才发现你还是个处。 说完他自己倒是先愣了一下,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逐渐被快感所侵蚀,从而抛到脑后。封白却因此眼前一亮,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接连不断的顶弄化作吃痛的呻吟,冷汗打湿了碎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前,挡住了视线。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做爱了,更像是一场粗暴而没有温情的性交,但或许是对方之前的话让封白发现了什么,依然从中得到了所谓的快感。性器颤颤巍巍的硬起,红肿的小口煽张着,伴随着身后的操弄淌下透明的粘液,湿濡的耻毛纠在一起,亮晶晶的一片,萧厉伸手抓了一把,扯下好几根。 “你就……这么喜欢我?”他一手扳着封白的腿,一手掐着那半硬的性器上下撸动,动作谈不上温柔,却也比粗暴好了些,只是不紧不慢的,又带出一丝丝侮辱的意味。封白呛出一声笑来,他满脸是泪,语气颤抖的开口:“是啊。”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闭了闭眼,生理的液体从眼眶滑落,但那双水雾氤氲的眸子却清醒得很:“你可以打我、骂我、操我……你可以射在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只要,这是你想见到的。” 话到最后却已碎不成声,萧厉皱着眉,凶狠的拔出紫红胀大的性器,复又狠狠捣入,像是要将这人活活刺穿。封白感觉自己像是要散架了,每一个骨骼都发出艰难地呻吟,高举在空中的脚趾猫儿似的收紧,脚背绷直了,形成一条流畅的线。 “除此之外……” 萧厉咬着他的脊椎,尖锐的虎牙陷入皮肤,封白哆嗦了一下,本能弓起的身体更深的贴入了对方怀中。顺势将人搂住,萧厉掐着封白的汝头,一次次干的更深。 这回他找准了方向,一个劲的干弄对方的G点,没过一会儿,就见封白发出呜呜呻吟,小腹痉挛似的收缩着,连带着身后的肠道不断绞紧,却是要射了。 萧厉掐住他即将喷发的顶端,在满意听到对方难耐到极致的声音之后,低声问。 “之外什么?嗯?” 封白通红的眼睛猛然睁开,因快感而扩散的瞳孔愣愣的看着他,弯起到僵硬的唇角抖了抖,终于是不笑了。 萧厉又开始干他,干的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仿佛像是要将他想听到的答案从喉咙里顶出来似的。封白只觉得胃都要被干穿了,晕乎乎的,眼泪糊了一脸,狼狈又难受。 狼狈是心理上,难受是身体上——可下身却又不受控制的越竖越高,离喷发只有临门一脚,却被人死死掐住,不一会儿便涨的青紫。 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快要窒息,时间一长,快感都成了折磨,伴随着激烈的操弄,封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昏过去,却又总还保留着一丝的意识。他像是一个挑战极限的人,咬死了不愿开口,身后那处又可劲儿缠着萧厉的性器,伴随着插入迎合的缩紧…… 直到萧厉射了出来,射在他的身体里。 前端终于被人放开的时候,经验只是一点点流出来,仿佛失禁般的感觉惹得封白一抖。他终于开口了,嘶哑的嗓音中带着一种扭曲的笑意,像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又或者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卑微。 “除此之外……别离开我。” 第39章 后来萧厉说了什么,封白已经全然听不清了,像是那根绷紧到了极致的弦终于断裂,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经是医院的病房,熟悉的消毒水味弥漫四周,封白缓缓眨了眨眼,等到适应光线后,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口气。他这会儿浑身就跟拆过似得,下面那处还隐隐作痛,同时又有种黏糊糊的感觉,想来也是抹上了药。 封白本就是敏感体质,在通风的客厅里一同狠操加内射,当晚便高烧不退,整个人都迷糊了。萧厉毕竟不想闹出人命,看他随时都跟断气似的也有些慌,打电话叫救护车来把人抬走了,担架被送上车后,跟着一路来到医院,萧厉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提对方签上了字——毕竟这伤处这么特殊,明眼人都看得出发生了什么,同行小护士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就差把衣冠禽兽四个字写在脸上。 萧厉可谓是坐如针毡,手续办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回去的路上又突然觉得委屈了,毕竟真要算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内心痛恨着数不清是多少次的心软,萧厉觉得他已仁至义尽,更何况这一切都是那人自找的,若不是封白主动贴上来,又频频出言相激——自己也不至于被逼成现在这副模样。 恶毒,易怒,残暴……所有与以往背道相驰的脾性,让萧厉觉得痛苦的同时又觉得恐惧。回到两人同居的公寓里,两只宠物都已经睡了,唯有布莱克听见开门声,抖了抖竖起的耳朵。 行尸走肉般的进了浴室,他看着镜子中那个表情扭曲、唇角带血的高大男人,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连他自己也看不懂的情绪,陌生至极。 萧厉甚至觉得,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疯。 可又偏偏无法割舍,如果这是封白的阴谋,那么萧厉只能甘拜下风——他被捆住了,不是仅仅那一纸轻飘飘的病例,还有更多模糊中带有些熟悉的东西,像是被浇了水的种子一般,在心底悄悄发芽。 抿了抿唇,萧厉闭上眼,任由温热的水流兜头洒下。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很快被冲进下水道里。 …… 封白一个人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国外不比国内,没有薛哲这么唯一一个友人在旁边守着,这会儿的封白可真真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不过他自己倒没什么想法,老老实实在病床上躺了几天,老实养病。 因为手脚无力,加上本身也没什么胃口,封白头两日一天就喝两碗粥,等后来好点了,便也让医院里的小护士跑跑腿,去附近便利店买个果篮什么的。以往探望最常见的礼物,如今却也得自掏腰包,封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突然琢磨起薛哲的好来了。 但人家也有人家的生活,为了这点小病大动干戈实在没必要,于是他想了想,掏出手机,却是给兰斯打了个电话。 于是一个小时后,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金色头发的高大男子黑着脸,提着从华人街买来还热腾的皮蛋瘦肉粥进了门,砰的放到了桌面上。 闻到肉香味的封白舔了舔干燥的唇:“多谢。” “上帝啊,你得陪我一场演唱会!”他这边刚揭开塑料盖子,对方却已经嚎起来了,毕竟演唱会听到一半被人叫走的感觉着实不爽。封白淡定的喝完了粥,揉了揉舒服些的胃部,懒洋洋躺下:“想想你的学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演唱会也是你悄悄去的吧?万一被你们家老头子知道了……” 兰斯的眼角跳了跳,没吱声。 终于,他扯了张凳子坐下,看了眼窝在被子里的封白,以及那看起来愈发削瘦的下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是他把你搞成这样的?” 封白掀了掀眼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是我自己用按摩棒捅的不行?” 兰斯给他噎了一下,顿时有点不爽,本能着想骂几句犯贱,但看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淡定模样,又觉得没必要给自己找不愉快,便又重新起了个话题。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临走时兰斯突然转头道:“明天我再来看你。” 第二天他还真来了,带着让保姆熬的鱼片粥,估计也是初学,封白喝了一口就噎住了,腥味刺鼻,几乎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他这些日子里愈发削瘦,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迅速消耗光了,单薄的身躯裹在宽松的病号服里,一抬手便能看见从领口露出的锁骨,这会儿一阵猛咳更是像要散了架似的。兰斯吓坏了,想伸手摸摸他的背,却又被对方一个眼神看了回来。 封白抹了抹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你没有这个义务。” 这话说的有些不近人情,兰斯面子上下不来台,窘迫的站在一旁,半晌后咬了咬牙:“我想追你……”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毕竟两人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加上这么正式的方法有些不符合他以往的风格……作为学校里知名的花花大少,兰斯·穆尔看上什么人,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搞到手,他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认真去追求什么人,如今却是一时冲动,把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封白沉默了几秒,突然问:“你能接受一切都被掌控吗?” “……什么?” “我会想方设法的监控你的生活,写大篇论文分析你的性格,甚至会为了观察你的某种反应,在不经意间设下布局,然后看着你一如我意料之中那般去做,最终记录的结果会成为我课题的“素材”……” 他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每一个发音都准确的令人心悸。因生病而显得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微微弯起的唇角却像是在笑。“恋爱、学习、事业、家人……你的人生将会被我洞悉、控制,你的一切像是舞台上的提线木偶,你会爱上我、或者在我的示意下爱上别的人,但你却对此一无所知。” “兰斯·穆尔。” 被唤出全名的时候,兰斯狠狠地抖了一下,他愕然抬头,恰好撞上那人漆黑的眸。 封白的眼睛里昏暗一片,细看的话,却能发现那淡漠而冷酷的表面下,藏有汹涌的暗流。 “综上所述,你能接受这一切吗?”他问。 第40章 好半天,兰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于封白提出的问题,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但自己才刚放话要追人,就这么缩了未免太孬,面子上下不来台。 就在他打算硬着头皮答应的时候,那人却突兀的笑了一下,话锋一转,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明知对方这么做是不想给他难堪,但兰斯依然觉得心口堵着一股气,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封白看了眼被甩上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对方再来的时候,他依然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而兰斯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学聪明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两周后,封白出院,回到久违的公寓。实际上以他的伤势全然不需要住的那么久,只不过是刻意空出时间,来给萧厉缓冲一下。那大少爷心灵脆弱,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肯定是要自个儿纠结一会的。封白由着他纠结,反正不管想没想通,自己是绝不会再放他跑得了。 回家时萧厉并不在,简单喂了猫狗,封白回到房间里打开笔记本,上头有近来几日的所有监控。这回他还算有度了,没有到无孔不入的地步,只是调看了自家和学校的,模糊的像素中,他看见萧厉坐在阳台上,晦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唯有指尖的烟头伴随着呼吸明灭。 这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事到如今,封白在阳台的烟灰缸里还发现了不少烟头,他沾起点烟在指尖抹开,又凑近闻了一下,眼底暗芒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上萧厉回家的时候,看见餐厅一桌子菜时愣了许久,他看着封白紧闭的房间大门,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电脑屏幕里,封白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便默默出去,收拾无人食用的佳肴。 接下来的日子,萧厉依然早出晚归,他沉迷网游,在服务器里混出了名声,可学习成绩也跟着下降了不少,因此被导师叫去训话。萧厉只觉得烦躁,整日没什么好脸色,唯有在玩游戏的时候稍微放松一点。 结果后来,萧母不远万里坐着飞机来了一趟美国,恰好撞上通宵回家的萧厉,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红了眼。 萧厉打了一晚上帮会战,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华丽的技能和激昂的背景音乐,看到自己老妈时表情都是木得:“你……怎么来了?” 萧母气的都笑了,骂他说我不来你这是要死啊,骂着骂着就哭了,语气哽咽。萧厉受不了他妈这样,当时就慌了,上去又是认错又是哄的,就差跪下来磕两个响头保证,总算将那磨人的泪水止住了。 等迷迷糊糊的把人送走,他突然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却发现那一猫一狗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带走,就连封白也一天没出现了。等到晚上的时候那人回来,他急冲冲的上前拽起对方的领子,咬牙切齿的道:“是不是你把我妈招来的?” 后者茫然的睁大眼,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开口:“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宠物医院,给它们做全身检查。”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兰斯可以作证。” 萧厉皱起眉:“兰斯?那个兰斯·穆尔?你怎么跟他混到一起了。” “你上次叫我跟他道歉,后来我发现他这个人挺不错的。”封白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吃醋了?” “……”萧厉被他这么一整,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顿时更差了,脸色阴阴沉沉的,半天没吱声。 封白见此,倒也没继续撩他,只不过也未曾解释,只是自顾自的将领子从对方手里扯出来,整了整:“吃饭了没?没吃我给你做。” 萧厉本来想说不用你管,肚子却不听使唤的叫了一声,顿时臊红了脸。封白倒也没取笑,自顾自脱下外套,走进厨房里。 萧厉抱着手臂站在门外,看着那人娴熟的系上围裙,将新鲜的菜从冰箱中取出来,洗净、切块……他的动作流畅且优雅,菜刀磕在菜板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持着刀的人身材修长,束在一起的围裙勾勒出他修长的腰身,说实话,挺赏心悦目的。 伴随着香味渐渐传来,萧厉没骨气的馋了,毕竟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上个月又吃了整个月的快餐,封白又熟悉他胃口,做的也都是他喜欢的菜,不出一小时,便摆满了一整桌,色香味俱全,煞是诱人。 萧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餐桌旁坐下了。 这顿饭吃的极为平静,两人谁也没说话,唯有碗筷拨动的声音,封白低头将一块排骨喂给凑过来的布莱克,抬头就见那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 封白又瘦了。 尽管他本来也不胖,但近日里,下颌却是愈发削尖,气色也不大好。萧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些痛快,却又莫名觉得心疼,仿佛有谁在耳边不断说,对他好点吧。 毕竟对方,也没有真正的伤害过自己……大概? 忍住了想给那人夹菜的手,萧厉埋头扒着饭,一口气连吃了三碗。 封白坐在对面慢吞吞的咀嚼着,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脸,仿佛就这那纠结的表情,就可以下饭似的。 不过对他来说,也的确可以。 晚饭后,封白一遍洗着碗,一边想着今天的事——这大少爷难得聪明了一回,萧母的确是他找来的。 与此同时,他还把两人同居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当然并没有阐述具体的关系,只是说萧厉如今病情好转了,没有像一开始那般排斥他,让对方放心。 他还把萧厉最近以来做的事情简单汇报了一下,其中包括沉迷游戏和被导师训话,做母亲的听了这些自然担心,特别是听封白说连导师都管不住萧厉之后,打着飞的漂洋过海的冲到了美国…… 而封白早早查到了对方订机票的时间,特地选在那时出门,又叫了兰斯做人证,力求暂时撇清关系…… 反正真相总是要被揭露的,就算真与他无关,对方也会坚决的记在他身上,与其大费周章的布局,倒不如顺其自然。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萧厉的确没有再打游戏了,学习成绩也逐渐提高,但是依旧沉迷于网络。 他网恋了。 第41章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封白的表情有一瞬难以遏制的扭曲。 他本以为这大少爷只是一般程度的蠢,不想却是蠢到了这种地步……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会将感情寄托到虚无缥缈的网络上,甚至还喜欢上不知是男是女的陌生人。有那么一瞬间,封白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审美……和对方的品味。 他必须承认自己相当恼火。 不是单纯的嫉妒或者吃醋——这更像是一种变相的侮辱,封白坐在椅子上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心底那一丝丝过于偏激的冲动按捺下去。 你可以不理睬我,他想,但你决不能爱上别人。 这是存在于骨子里的傲慢,近乎要成为某种反射性的条件,事到如今,萧厉一次次挑战着他的底线,哪怕封白再能忍耐,面对这种情况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哪怕以往的他可以面无波澜的看着对方与别人在自己的房子里接吻,那是他是在用客观理智的角度对“素材”进行观察,而不是以一个爱人。 他爱上萧厉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封白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事实,与此同时,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改变。 也正因如此,他才如此不满于萧厉的作所作为,甚至会止不住去想:我都为了你变成这样了,你怎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他始终坚信对方爱他,如今这种自负的信任却摇摇欲坠,封白怎么能忍。 于是他走上了从前的老路……没错,封白就是个这么矛盾的人,哪怕他知道这样的做法会惹来对方的不满甚至悲伤,或是成为二人分裂根源的导火索,他依然会将这一切付之于对方身上。封白从未后悔过,以前是,现在是,未来则更是。 当然,沉浸在恋爱气氛中的萧厉对此一无所知,他依然是整天抱着电脑傻乐,几乎时刻盯着,只要对方一说话,心跳就会跟着加快。 对方也是中国人,昵称琴琴,中国人,也在美国读书,以前游戏里同一个公会的,本来没什么联系,直到萧厉A了游戏,才在公会群中聊上。这会儿虽还只是暧昧期,但因为相当谈得来,萧厉可以说全心全意都投入进去,甚至考虑过告白的事情。 他不知道封白的监控,自以为成功瞒过了对方,并为此沾沾自喜。但时间一长,他又觉得不爽了,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似的——明明没什么感情,为什么自己还要委曲求全? 于是萧厉思考良久,决定跟对方坦白。 那是萧厉第一回主动敲响房间的门,他有些忐忑的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拧着衣角,忐忑的像是即将告白的初中生——虽然,他要说的是分手。 封白开门后还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从前那个怯弱的、羞涩的萧厉,后来也只不过证明那的确是他的错觉。 “什么事?” “……”萧厉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来意一字一句讲述清楚,并在最后做下定论:“我不爱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所以这么拖着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所、所以,我给你一笔钱……我们分开吧,我不计较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可以做朋友。” 他越说越紧张,到了后来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封白听着听着就笑了,不是那种疯狂的大笑,只是单纯的勾起嘴角,安静的看着他。 萧厉被看得全身发毛,身后不知怎么猛然蹿起一股凉意,垂在下方的手指紧了紧:“你……” 他刚想甩几句狠话,就听对方突然道:“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你要多少?” 封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吐出一个数字,却刚好是萧厉的所有存款。 萧厉咬了咬牙:“成交!” 然后……然后封白就从萧厉的公寓里搬了出去,顺便带走了两只宠物。 他走的无声无息,萧厉一觉醒来,就发现屋子里的东西空了一半——例如洗手间玻璃台上的牙刷和浴巾,喝水用的马克杯,以及封白买回来摆在书架上的各种书籍。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原本整齐储放于墙角或是柜子里的宠物用品,以及一些私人的东西。封白走的很干脆,也很干净,他几乎搬空了大半个家,甚至连冰箱里他自己买来的蔬菜都不曾放过,更别说那些用来暂时充饥的零食小吃了。 于是萧大少爷难得饿了回肚子,苦兮兮的叫了外卖,结果临近中午才送到,狼吞虎咽的吃完,肚子是填饱了,心里头却总是有些空。 毕竟封白的照顾太无微不至,突然就这么走了,心理落差是肯定有的。他一边安慰自己过几天就好了,一遍又跑去超市买了大批生活用品,将空荡荡的屋子收拾的稍微充实些…… 快要期末了。 因为前段时间的分心,萧厉的成绩相当苦手,偏偏他又不想挂科重考,只得加倍努力的复习。正式告白以后,他与琴琴之间的共同话语更多了,萧厉还收到了对方寄过来的礼物——一些他喜欢吃的小零食,以及一包手工曲奇饼干。 他很感动,但偏偏封白要光了他的存款,只剩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因此萧厉还厚着脸皮找母亲要了些,好在萧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省着点花。 他开始学会了网购,没事给网络对面的“恋人”寄一些奢侈品过去,其中包括了女孩喜欢的包包鞋子,甚至后来看见一款相当简洁秀气的女性手表,他也咬咬牙下了单。 然后他又收到了一包手工饼干,精致的包装袋上面打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看起来非常可爱。 或许是有了礼物往来,两人间的关系进展飞快逐而从暧昧转为热恋——在这段时间内,萧厉以擦边球的形式撑过了期末,伴随着假期来临,他羞涩的提出可否与对方在现实中见上一面。毕竟认识刚刚不到两月,发展的似乎有些快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琴琴居然同意了。 萧厉开心的在房间里打转,他飞速定下了机票和酒店,满心忐忑的期待着第一次会面,甚至还为此跑到商业街买了一套衣服。 出乎萧厉意料的是……他在那里,遇见了封白和兰斯。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转头说话,神态亲密,像是多年的老友,或者是…… 热恋中的情侣。 第42章 让我们把时间倒带至两个月前。 兰斯一大清早就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的开了门,见到封白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还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影子猛地扑了上来,把他吓了一跳。 布莱克热情的扒拉着兰斯的衣裳,哈斯哈斯的吐着舌头,直到封白扯了扯缰绳,才不情愿的趴地蹲下,尾巴一甩一甩,换来公爵嫌弃的眼神。 “……你这是?” “借住。” 封白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不欢迎?” 兰斯还有点懵:“不……你不是和萧厉同居么?怎么突然……” “我们俩有些矛盾,所以我暂时搬出来。”他指了指身后的行李箱:“不过,三个月内,我就搬回去,在这之前你这借我住一下。” “你明知道我对你……” “嗯,我知道。”封白说:“我就是来让你死心的。” “……”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兰斯同意了。 然后他的三观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第一次是在封白往自己房间里安装监控器的时候,他还纳闷想没必要这样吧,结果就看见封白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个窗口…… 准确说,是九个并排铺在一起的小窗口,每一个窗口都是不同的视角,有的是厨房、有的是卧室、甚至连洗手间里都装满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自顾自调整着镜头的角度,直到屏幕中出现了萧厉的身影。 “……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监视器啊。”封白笑眯眯的看他一眼,在键盘上飞速敲下几个键,屏幕放大,显示出萧厉有些模糊的脸。 他戴着耳机正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没有声音。 “……这又是在做什么?” “读唇语。”封白却另开了一个文档,一边观察一边飞速做着笔录,还不忘解释:“监听器我只放在了固定电话和手机里,电脑这边就只能靠这个了。” 兰斯的表情抽搐数下,连语气中都带上一丝莫名的敬意:“……你是FBI?还是神盾局?”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么?”封白只是笑,笑的兰斯浑身发毛,起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来。 如果只是因为单纯的私欲而去做这些,未免也……太可怕了。他突然明白对方进门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能忍受这般作为的无非只有真爱,兰斯必须承认,他还没到那个程度。 封白预料的没错,他死心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兰斯难得做了回正人君子,简直是耳不听口不言,目不斜视,生怕知道的太多这家伙在饭菜里投毒灭口……没错,自从封白来了以后,他彻底爱上了中国料理,买了一大堆厨具要他做,说是用来抵房租了。 又过了几天,封白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像是心情不错,做完饭时还多炒了几个菜。兰斯一遍大口大口的扒着饭,对此事概不过问,却不想封白却自己说了起来。 “这几天我去见了一个人。”他双手托着下巴,黑色的眼睛阴森森的笑着,心情愉悦:“接下来地日子里,如果有快递,你记得帮我收一下。” 结果还真如他所说,几乎每天都有东西寄过来,上面附属的地址却是在美国的另一个城市。一开始他以为是对方当地的朋友,后来愈发的不对劲……那些东西分明是送给女孩子的,像什么包包鞋子、宝石首饰,一两件还好,多了就引人生疑了。在封白拆开一块女式手表的时候,兰斯终于憋不住了:“你不会在犯法吧?” “目前不会。”封白笑眯眯的将那腕表对着阳光看了看,简洁大方的款式,比起男式的要秀气许多。他往手腕上一扣,比划着给兰斯显摆。“好看吗?” 兰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但已经一个半月了。” “就算失败,三个月后我也会准时从你家搬出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是。”封白合了合眼,睁开时笑意全无。他将手表摘下来放回盒子里,突然道:“过几天,陪我去逛街吧。” “啊?” 然后,他们就遇上了。 封白像是有目的似的,领着兰斯一路往某个方向走,后者本来还纳闷,却又在看见萧厉的一瞬间明白了。他回想起对方整天在家捣鼓的那些设备,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被封白一把揽住肩膀,拉低了头。 “别动。” 两人就这么僵硬的对视了一会儿,直到萧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间了,封白才慢悠悠的松了手。兰斯看了眼对方离开时的方向:“你不追上去?” “没有那个必要。”封白笑的像只狐狸:“那小子想象力可丰富了,你信不信他这会儿的心理活动能写一本小说?” 兰斯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今天扯着我出来,只是为了给你的“前任”一点刺激?”他咬重了前任两个字——因为显而易见的,两人现在分手了。 “不啊,我是来逛街的,只是“顺便”给某人一点刺激。”封白伸了个懒腰,转身走进一家商店,开始挑挑选选。 “况且……” “什么?” “……没什么,这件怎么样?” “还行……” 两人这边逛着,萧厉那头却是全无心情,之前好不容易强行遗忘掉的东西翻滚着涌了上来,堵得他有些发慌。明明他已经爱上别人了,也如愿以偿的解除了两人间的绑定关系,但为什么就那么不爽呢? 甩了甩脑袋,他强迫着自己多去想点见面的事情——琴琴是个那么好的女孩,温柔、善良,并且理解他、包容他…… 他不断搜刮着网络恋人的好,意图将心目中封白的形象抵消,可想来想去,不过都是几句单薄的文字、亦或是浅白的话语,他们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交换过……萧厉越想越慌,当即拿出手机,颤抖的发出一句。 “快要见面了,我可以看看你的照片吗?” 完了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在路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紧张的等,却不想这回对方回得很快,说了句好后刷的跟出一张照片,把萧厉都吓了一跳。 网速很快,只不过短短一秒,就显示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的非常清秀的女孩子,穿着碎花长裙,戴着草帽,站在花田里笑的甜美。 第43章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萧厉先是愣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不但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如同发现了什么一般,看了许久。 封白这头刚到家里,就听手机一响,对面发来一张照片。 那是十八岁时的萧厉,笑容灿烂而富有朝气,穿着一身干练的篮球服,在阳光下冲着镜头微笑。 琴琴:你笑的真好看。 可惜再难看到了。 轻轻叹了口气,他把那照片保存起来,作为手机的桌面。 接下来的几日,封白忙得脚不沾地。李盛天那头带着学生实习,作为学徒的他自然是要跟着去,大大小小几个手术下来,他光是站在那儿就晕了,好不容易逮到个时间靠墙休息会儿,眼前都是花的。 就这么一连过了好几天,封白好说歹说熬下来了,拿到了他们小组最优异的成绩。完事后李盛天请他们吃饭,在现场重点表扬了封白,说这么多学生里面,只有他一个是咬牙坚持了全程的,这份认真和敬业值得你们学习云云。 开场白说完后,大伙儿迫不及待的开吃,倒是封白盯着碗里的食物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连续五十多个小时高注意力集中不曾休息,他现在状态极差,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然,别说思考了。 一回公寓,封白倒头就睡,从当天早上十一点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他迷迷糊糊的打开刚充满电的手机,看到桌面的瞬间,突然记起了那件事情—— 昨天是萧厉与琴琴的会面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封白起床刷牙、洗脸,等彻底清醒过后,才端坐在电脑前,敲开软件。这时候,他电脑下方挂着的QQ突然闪动了一下,窗口在屏幕上弹开,一个备注为“琴琴”的人发来消息,只有短短的五个字。 “事情办成了。” 封白敲了个嗯字回去:“把你银行卡号发过来,我给你汇钱。” 对方回复的很快:“多谢老板。” 过了一会儿,那个琴琴又说:“钱收到了……不过老板,你最好去看看那个人,他挺受刺激的,我走的时候觉得他都要哭了。” 封白哦了一声:“他居然没有哭吗?” 琴琴:“……” 封白没再理他,自顾自登陆了另外一个账号,才刚上线,就被接连不断的系统提示音惹得皱眉,仔细一看,萧厉一晚上发了九十多条信息,最晚的那一条是五分钟之前。 萧厉:其实我真的……没那什么,估计是酒喝多了,总之你还能给我个机会吗? 封白盯着那行字瞧了半晌,重重的啧了一声。 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迅速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拉入黑名单。 琴琴:我们结束了。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临近七点,封白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进厨房做了顿早餐来慰劳自己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的胃。 他似乎心情不错,做饭的过程中还哼着小曲,锅子里的白粥咕噜咕噜的煮沸了,封白关了火,撒上一把葱花,用小碗盛出来。兰斯被香味唤醒,这会儿懒洋洋的靠在门口,嬉皮笑脸的问:“今天吃什么好的?” “鱼片粥。”封白反手解下围裙,将盛了食物的碗往对方手里一放,不顾他被烫的嗷嗷大叫,又反身进去取了碗筷,在桌子上码好。 “这几天里我会搬出去。”舀起一勺粥吹凉了送入口内,封白含混的说着,复又满足的将食物吞下。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舒服的打了个激灵。 兰斯有些猝不及防,这会儿苦着一张脸看着他:“这么快啊,就不能再住一会儿?你们和好了?” “还没有。”封白说:“不过很快了。” “我的一个学弟来这边实习,还没有地方住,所以我就把你这里推荐给了他。” “……你以为我这里是旅馆吗?什么人都能来?” “他家里是开餐馆的,从小就会做菜,比我专业多了。我跟他说过,一日三餐全包。” “……” 吃完饭后,封白便开始收拾行李,他本身就没打算长住,所以有些东西压根没有拆包,整理起来也快。兰斯靠在门边看他,心里酸酸的,有些恼火,还有些后悔——要是一开始直接霸王硬上弓不就完了?可转念一想,一封白这种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呢。 再者说,他也不是那种人——来硬的太没品了,不符合这位穆尔家族大少爷一贯潇洒不羁的作风。 直到那人拎着行李牵着猫狗走到门口时,他才犹犹豫豫的开口:“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封白闻言回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 “不能。” 说完他就走了,门嘭的一声关上,切断了所有念想。 兰斯总算明白,对方于他没有半分感情,登门道歉也好,后续合作也罢,甚至是同居——也只是白纸黑字明面儿写出来的交易,至于别的,那都是他自作多情。 碍于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封白从未点破,而是用别的方式表达出来,并告诉他:我们是不可能的。 狠狠地抹了把脸,兰斯低声骂了句Fuck。 不过往好处想,自己终于可以毕业了不是吗?被这个想法逗笑,他摇了摇头,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啤酒,刚打开就听门铃响了。结果他只好放下刚喝了一口的啤酒黑着脸跑去开门…… 本还以为是网购的快递,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黑色头发的亚裔青年,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门口。 “初次见面, 我叫黎修明。”黎修明微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封白说这里有人正在找合租……我没走错地方吧?” 兰斯站在门口石化了半天,他没想到这人说来就来,就跟约好了接班似的……心中顿时有些不爽,但看着对方正小心翼翼的往屋子里面瞅,一双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漂亮极了。 “……进来吧。”深深吸了口气,兰斯后退几步,给他让出位置。 黎修明连连道谢,一路小跑着进了房间,等收拾好东西出来已经十二点了。早上只喝了点粥的兰斯有些饿,不免想起了封白的话,问:“你会做菜?” “当然会啊,我们家是搞餐饮的。”黎修明羞涩的笑了笑:“听说你很喜欢吃中国料理……” “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呃……我能用冰箱里的东西吗?” “随便。” 随便哪个?黎修明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不好,便也没有再问。他打开冰箱,从里头取出一块排骨,放在展板上解冻。 兰斯发现这家伙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带着胶质手套的手指在那块冻硬的肉上面摸来摸去……这不会也是个变态吧?他抽了抽嘴角,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是学什么专业来着?” “啊,学长没跟你说吗?”黎修明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眨巴着,取过一旁的刀具开始磨。 “我是法医专业的……最近来这边实习,就是你们街门口的那个警察局。” 兰斯:“……” Fuck! 第44章 萧厉并不在家,封白用早就准备配好的钥匙开了门,牵着猫狗走进屋里。 三个月未回,公寓内的摆设并无太大变化,之前萧厉还特地买了不少东西,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空荡荡的。封白挽着袖子收拾了一番,将猫粮狗粮的盆子摆回原处,衣服与日用品整齐的码在该放的位置,至于那些多出来的东西,则放得下的就继续摆着,放不下的则归纳于仓库。等到一切与他离开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后,这才歇下来,看了眼闹钟。 这会儿已是下午六点,萧厉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回家——就算是以前沉迷电脑游戏时也不曾有这么久。 他打开电脑,看了眼定位——位置显示的居然还是昨天的酒店,不免又想起琴琴的话来。封白皱了皱眉,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闪而逝,像是脱轨的征兆。 于是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更变计划,主动去酒店找人…… 至于为什么萧厉会在酒店,也是有原因的…… 封白盗取了琴琴的账号由自己接手,又利用对方给出的“分手费”雇用了一名替身作为中转,他亲自与萧厉聊天,但快递和照片都由对方来做,这么长此以往,成功制造出网恋的错觉,促成了现实中的见面。 至于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现在这一幕……准确的找到了萧厉定下的房间,封白找了个借口忽悠工作人员替他开门,只见室内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刚走两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封白挑了挑眉,也不开灯,摸着黑走到床边,伸手去够那个躺在上面的人…… 结果才刚弯下腰,手腕就被人狠狠捉住,封白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得倒下,狠狠栽在某个炽热的胸膛上。他倒也不惊讶,自顾自解开对方胸前的衣扣,在那充满酒味的胸口缓缓舔舐。灵活的舌尖扫过结实的肌肉,逐渐的,压着他后脑的手指放松了些,转为轻重不一的推拒。萧厉发出含混的呻吟,他喝得多了,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会儿惨遭调戏,不自主的想要逃避。封白搂住他的腰,轻咬着略有些颤抖的小腹,又继续往下,用牙齿咬开裤扣,隔着薄薄的内裤去舔那蛰伏的性器,从上至下,一点一点,甚至含住下面的卵蛋轻轻吮吸。他的技术相当不错,动作也熟练,不断刺激着对方最为敏感的部位,或舔或含,亦或是扯下内裤,做做深喉什么的……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萧厉从最初的抗拒到后来逐渐加重了喘息,他压着封白的后脑,狠狠顶进去,力道之大像是要操穿喉咙,延伸到胃里。 封白这回学乖了,使出浑身解数将对方尽快含了出来,直到苦涩的经验射入口内,他抬起头,将那白浊咽下后,又去吻萧厉的嘴。 那是一个意外之轻的吻,没有想象中的抵死缠绵,更像是一种宣誓、一种证明……封白被操弄至充血的唇贴了贴对方的,他拥着恋人的肩膀,将脑袋埋入对方汗湿的侧颈,在那人粗重的喘息中,轻笑着开口。 “你只对我硬的起来……”封白亲吻着萧厉的耳垂:“你是喜欢我的。” 他又说了许许多多暗示甚至带有催眠意味的话,逐字逐句,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台本。过程中萧厉始终保持沉默,只是落在封白脑后的手指紧了又紧,最终往下滑去,探入腰线…… 下一秒,天旋地转。 被狠狠压在身下的瞬间,封白的心颤抖了一刹,强烈的危机感无端升起,配合对方的体重,压得他呼吸困难。只听咔嚓一声,床头灯被人打开,暖黄的光线照亮昏暗的室内,萧厉伏在他身上,垂着头,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 那是封白第一次看见对方露出这样的眼神——像是潜伏在黑暗中锁定猎物的野兽,冷漠间带着难以忽视的凶狠,又有些无法忽视的兴奋。下巴被大力攥住,被迫高扬的颈脖绷成一条直线,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这种……超乎于意料之外的失控,是封白第二次切身感受,却要比上一回深刻得多。 萧厉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他低头在封白嘴唇上咬了一口:“你给我下药?” 后者闷哼一声,舔了舔出血伤口:“……你倒是学聪明了。”说到最后,却是讽刺般大笑出声。 萧厉冷眼看着他发疯,手中力道加重,几乎将封白的下巴捏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嗯?” 封白吃痛的拧起眉,语气依然不变:“你猜?” 萧厉沉默了几秒:“那个琴琴是你的人?” “嗯哼。” “……我送的那些礼物都到你手里了?饼干是你做的?” “你觉得呢?” 萧厉给他气笑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你真变态。” 封白也跟着笑:“我用你给我的钱,雇了人来给你下药——” 下一秒,对话被强行打断,萧厉扇了他一耳光,又伸手将对方偏过去的脸搬正:“如果你没出现的话,我还以为自己真的废了。” 整整二十多个小时无法勃起,这对于一个一向健康的男性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和折磨。 在那段时间里,萧厉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但又因刺激过了头,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在一瞬间想清楚了很多东西,那些纠结的、抗拒的、厌恶的……却又始终逃不开的。封白的存在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大网,从天而降,在你自以为挣脱,堪堪松上一口气时,却发现目前的一切,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他的计划算不上完美无缺,却也不至于被轻易识破,至少在封白看来,这不像是对方能做到的事情。 萧厉扯了扯唇角:“你猜。” 封白的眼珠转动着,很快,他找到了结论:“……那张照片露了马脚?你们以前有在游戏里谈论过现实之中的事情?” 琴琴与萧厉真正的接触是在离开网游之后,在这之前两人虽在一个公会,但联系不多。理所当然的,封白也不会太注意对方,所以只能是在那时候遗漏了什么。 “她在帮会频道里说过,喜欢长头发,所以特地选了个头发最长的职业。”他说:“可是你给我发来的那张照片,却是短发。” “那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但毕竟没有证据,所以还是选择了见面……直到你的出现让我断定,一切都是由你所为。”萧厉伸手抚摸着封白脸上红肿的部位,笑容扭曲:“我说得对吗?白哥?” “……你不是那么细心的人。”封白说。 “或许以前不是,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吐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萧厉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只是沉浸在失误中的封白并没有发觉。 接着便是一段长久的沉默,最终是封白放松了身体,瘫软在对方身下。 “愿赌服输。” 他闭上眼,平静的等待着接踵而至的怒火,却不料萧厉松开了他下巴上的手,可谓轻柔的将人翻过来,摆成脸部朝下的姿势。 衬衫被人掀开了,单薄的腰线暴露在空气中,萧厉脱下了封白的裤子,将床头的润滑剂打开,涂在手上…… 这是近年两人上床以来,萧厉第一次主动替他润滑,当沾着冰凉液体的手指触上后方时,封白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想回头看。他刚一动作,后脑便传来一股压力,萧厉的手指插入发间,温柔却又不容置疑将其按回原位。 耳畔,传来那人低沉的笑:“你说的没错,我对你硬的起来……” 他俯下身,从后咬着封白的耳廓,感受到对方轻轻颤抖之后,才满意的勾起嘴角。 “可是我看着你的脸就犯恶心啊,白哥。” 第45章 封白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浑身发冷的躺在柔软的床铺间,身后那轻柔、周到甚至恰到好处的爱抚都未能唤起他一丝的欲望,性器软趴趴的蛰伏在腿间,萧厉握住他的两颗卵蛋细细把弄,另一只沾满了润滑液的手指则在穴口流连,指甲拨弄着紧闭的褶皱,时不时轻戳几下,探入一个指节后迅速撤离,以此往复,直到那处彻底松软,轻而易举的吞下他的手指。 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封白始终没有勃起,萧厉抓着对方软绵绵的性器,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难不成偏要挨操,才有感觉?”他轻柔的说着,手指一路往里,准确压上了G点。封白被激地颤抖了一下,发出几声含糊的呻吟。 下一秒,他听见了一声嗤笑,他听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白哥你真氵壬荡,接着握住下身的手指动了起来,从下至上套弄着他的性器,配合着后方的抽插,叠加的快感鞭子般抽过脊椎。颤抖的睁开眼……却依然是一片黑暗,压在后脑的手早就撤回了,只是莫名的,封白没有动作。 ——他害怕自己一抬头,看见的却是陌生人。 因为萧厉的行为太反常了,不仅仅是这出意料之外的反转,还包括他现在的举动……身子已经彻底脱离出“萧厉”这个范围。封白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悲伤?愤怒?不甘?或许都有吧,但这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失态。真正让封白感到慌乱的是他已经无法用原有的那那套“公式”去推算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彻底推翻了以往的所有定论。 本能的,他抗拒这个事实,但目前的情况甚至不允许他冷静的思考——被言周教至过于敏感的身体有了反应,并伴随着反差感逐渐加剧,体温很快升到一个异常的高度,昏昏沉沉间,封白猛然惊醒,双手不知何时被绑在身后,被垫高的臀部摆出羞耻的姿势,却又该死的没有一分力气。 警钟在脑海中敲响,他屏住呼吸:“……你给我下药了?” 冷汗布满皮肤,顺着光裸的脊背滑落,没入湿淋淋的臀缝。萧厉插入第三根手指,早已被药物软化地渗水的肠道轻而易举的将其吞没,他自顾自抽动着,又微微分开,嫩粉色的内壁暴露在目光下,羞耻感油然而生,封白本能的绞紧了体内之物,轻轻抽着气。 “一点让人放松的东西而已。”萧厉手中力道加重了些,戳弄着敏感的G点,封白的身体震了震,强大的药效麻痹了他的大脑,只剩下纯粹的肉欲作祟。勃起的荫茎磨蹭着柔软的床单,后泬渐渐沥沥滴着水,松软的穴口蠕动着,迫切的想要吞噬什么,以求填满内部的空虚。 萧厉却在这时抽出手指,又握住他两瓣臀肉,向两边掰开,将那脆弱的部位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药效彻底发作,那人白皙的皮肤都镀上了一层情欲的薄红,在他的身下颤抖着、渴求着他的进入。倾下身,赤裸的胸膛贴合着光滑的脊背,萧厉俯身在封白的耳边,一字一顿,恍若情人间温柔的低语。 他说:我恨你。 朦胧间,温热的液体落在颈侧,封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萧厉在哭。 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萧厉却在这时插了进来,滚烫的性器碾过饥渴的甬道,每一寸推进都令人酥麻到颤抖。药性麻痹了痛感,只剩下无法拒绝的炽热欲望,一如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般,烧尽除了性爱之外的所有东西。 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指握紧了,封白眉心紧锁,拱起的胛骨煽张着,随着身后之人的动作轻轻颤抖。萧厉进入的很深,巨大的鸟头像是捅到了胃,让他觉得想吐的同时又觉得窒息。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明明是相对从前温柔许多的欢爱,除去药物造成的生理反应,封白感受不到半点欢愉,只剩压抑。 “还记得生日的那晚吗?”从后咬着他的颈脖,萧厉低沉的语气中带上许些颤抖:“……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封白听出其中恨意,呼吸停滞了一瞬,便听萧厉又问:“你后悔吗?” “……有用吗?”封白有气无力的笑了,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发自真心:“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永远都不可能……呜……” 萧厉面无表情的扶着他的腰,对准某个敏感的部位狠狠顶了上去,将那未说完的话掐死在喉咙里。 当封白因为快感而忍不住呻吟的时候,萧厉甚至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愉悦,像是要将过去受到的一并还击那般,他C着封白,温柔的爱抚着被汗水浸湿的肉体,将那呻吟撞击的支离破碎。 他受够了这以爱为名的伤害,受够了被彻底掌控的生活,是封白将他一步步逼上悬崖,下面是望不见底的深渊,除了彻底的灭亡,就是—— 同归于尽。 萧厉承认他疯了,但疯的很清醒。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无非就是那样而已,再糟也比不过从前。 纬度不同的是曾经他爱着封白,而现在,却因爱生恨。 感受到身上人高昂的情绪,封白的逆反心又上来了,既然对方这么做只求报复,他便不想让萧厉太过痛快,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咬着柔软的枕头,拼死了不发出半点声音。萧厉看出了他的意图,便往狠了干,干的他瞳孔涣散、四肢酥软……唾液不受控制得淌下,在枕巾上湿成一片,连带着嘴角都染上氵壬靡的水光。那处的快感太过炽烈,就连血液都染上了性爱的温度,情欲沸腾之间,胸口的那个器官又像是被什么冻住了,难过得喘不上气。 在对方说出恨那个字的时候,封白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个萧厉已经不在了。 他原以为不断地刺激便能让那人想起一切,却唯独漏算了感情是会变的——喜欢会变成厌恶,爱会转为恨。 像是滚沸的试剂,封白不愿等其慢慢冷却,而是孤注一掷般加入所有东西,最终只能看着那为数不多的、残留的感情一点点溢出来,蒸发殆尽。 谁都不是神,做不到漠视伤害,更何况捅刀子的还是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 ——什么叫深感同受? 或许,这就是了。 第46章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封白已经射了两次,连咬着枕头的力气都没了,嫣红破皮的嘴唇半开,透明的唾液夹杂着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布满半张脸,打湿的碎发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侧,却是狼狈到了极致。 可越往后,伴随着药效逐渐挥发,后泬已被入肉至麻木,叠加的快感却依然不知疲倦般的涌上,铺天盖地,潮水般将他吞没。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姿势——脸朝下,宽大的手掌按着腰窝,高高挺起的臀部间,一根青紫的性器正来回进出。萧厉缓缓的挺着腰,却用着像是要将人刺穿的力道,胯骨撞击着臀瓣啪啪作响,带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夹杂着微弱的呻吟,连绵不断。刻意的触碰G点,封白啊了一声,残喘的尾音像是快要断气,腿根的肌肉紧绷着,肉壁绞紧,连带着前端痉挛似的吐出透明的腺液。萧厉伸手抹了一把,又将沾满了液体的手指塞进封白口中,几乎要插进喉咙里。 封白震了一下,发出含混的呜咽,萧厉夹着他的舌根轻轻拉扯,顺势往下,抚过颤动的喉结,最终将那些东西尽数抹在红肿的乳首,大力亵玩,留下痕迹。 像是要将这些痕迹透过皮肤、狠狠烙印在骨髓中似的,封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某些部位更是惨不忍睹……就像是他执意渗透对方的生活那般,萧厉报复的蹂躏着他的肉体,伴随着快感一丝丝消耗殆尽,痛苦翻涌而上,小腹痉挛似的抽出,却又始终流不出任何东西,只得在不断地干高朝中绝顶…… 封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嘶哑中带着些尖利,萧厉用领带蒙住了他的眼,将人搂着坐直了靠在自己怀中,从后含住通红的耳垂,舔咬啃弄,灵活的舌尖钻入耳孔,混杂着湿热的喘息,却仿佛不带丝毫温度。 眼前一片黑暗,唯有感官被无限放大,当某种难以启齿的冲动涌上来的时候,封白猛然打了个激灵——他知道萧厉想做什么了。 软软垂在身侧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挣扎,而是死死扯住了床单。 萧厉咬着他的耳朵,语气轻柔,像是在久违的撒娇。 “……白哥,我想看你射……” 说着,却毫不犹豫的顶了进去,封白张大嘴,无声的尖叫着,湿热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庞淌下,落在汗津的胸口。 在痛苦与快感的交织中,他失禁了。 耳边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黄色的液体渐渐沥沥地从什么也射不出来的码眼中淌出来,将床单大片大片的打湿,身体因为羞耻止不住的抽搐,一如躺在砧板上的死鱼。萧厉握住他彻底软下来的那根撸了一把,又挤出一些。 “啧啧……”他咧了咧嘴,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刀子般的低笑刺激着封白仅存的自尊。后者窒息般抽着气,瘫软的四肢有过短暂的绷紧,却又在发泄后彻底瘫软下去。 封白像一滩烂泥般躺在对方的怀里,熨帖的皮肤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好冷。 恍惚中,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从酒店回来以后,封白住回了他们原本的公寓——当然,萧厉也在。他们照常的做着各自的事情,封白在家里歇了半天,又重新投身于实习,而萧厉则继续他的学业,两人间完全没有交流,甚至连眼神的碰撞都是极少,仿佛两个恰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足足一周,一周后,萧厉照常回到家里,看见的却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封白坐在沙发里陪狗玩,见他回来,便笑着迎上来:“辛苦了。” 他自顾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在萧厉冰冷的目光下将人推到桌前,面对一桌饭菜,心中却只剩戒备,生怕这家伙又往里面下点药什么的。封白自然知道萧厉的顾忌,主动先吃起来:“没毒。” 万一你提前吃了解药呢?萧厉瞪着他,没说话。 封白扯了扯嘴角:“我要是下毒的话,会用这么显而易见的法子么?” 萧厉一想也是,便也动起了筷子;刚吃几口,抬头就见封白的笑容愈发诡异,他眼角跳了跳,最终还是淡定的吃完了,这让封白颇有些失落——他还想看对方冲进厕所催吐呢。 可惜萧厉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听话了。这么一想,封白顿时怀念起从前那个乖巧的小少爷……不过也只有短短一秒,他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坦然自若的叠起手,垫在下巴处。 “我想清楚了,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所以从现在开始,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 萧厉的动作顿了顿:“什么意思?” 封白不厌其烦的解释:“我在你的电脑里拷入了我一直在用的监控程序,如果你愿意,可以借此观察、掌控我的所有生活,鉴于考虑到智商的关系……我会无条件服从你所有的命令,直到你觉得弥补足够,可以结束为止。”他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这是具体的条约,你可以慢慢看……” “不需要。”萧厉不带感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开出这种条件,我就会马不停蹄的答应,再度落入你的圈套?”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下:“你是有被虐倾向吗?不犯贱就浑身痒痒?” “你就当是好了。”对于那人带刺的话语,封白相当淡定:“反正你已经这么倒霉的碰上了我,借此机会折辱一下仇恨的人岂不是很好——别说你不想,萧厉。你也说过,人都是会变得,你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你了不是吗?单纯、懦弱,甚至被我轻而易举的挑起情绪——” “如果你想借此刺激我签下这么个鬼条约的话,那就错了。” 封白直直的望着他,沉默几秒,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是觉得有了这个,你会更有安全感……”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萧厉挺直了脊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况且,现在硬要贴上来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白哥……” 他恶劣的笑了笑:“你这么喜欢我,就算没有这玩意儿,想控制你也是轻而易举,不是吗?” 第47章 封白认真想了一下,竟然道:“你说的没错。” 他拾起那些文件,一点一点撕碎了,又将破碎的纸片码好,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来,咔嚓咔嚓的点燃了。 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真是让人莫名的不爽,萧厉按捺着揍人一顿的心情,转身回了房间。封白倒也没去追,自顾注视着手中燃烧的火苗,眼中闪烁着某种扭曲的狂热。 将那些灰烬随意扫进洗手台,封白拧开开关,在水流声中陷入沉思…… 日子飞快地过。 两人再没提起那天的对话,倒是逐渐发展成了火包友的关系,但除了床上运动之外,就再无任何交流。 后来兰斯问封白,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如此勉强的住在一块,已经与彻底分开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对此封白却只是笑,他说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封白只是无法忍受就这么被彻底割据在萧厉的生活之外……萧厉也学聪明了,他知道一昧的拒绝只会换来那人偏执的欲望,既然如此,倒不如顺顺当当的保持一定程度的关系,比如说同居,比如说……性。 但也就到此为止。 封白不想满足于现状,但又找不到更近一步的方法——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像以前那般调动轻易那人的情绪,落差感是肯定有的,但除了咬牙坚持,他不是没试过别的法子,但都以失败告终。 用游戏的术语说,萧厉这会儿开了无敌,往那一站是雷打不动,奈何不得。 为此封白自我检讨了一下,发现最大的错误就是自己不够狠。其实从最开始,他对萧厉就没有真正狠下心,现在更是愈发的心软。但就此善罢甘休也不是他的风格,有事没事就要折腾一下,最后被萧厉按在床上一阵猛干。 不过倒还有一点明显的改变,那就是至少在床上两人都是你情我愿的,所以下手也相对温柔了点,至少不会每次都进医院了。 加上封白正好在那家医院实习……肛肠科同事看他的目光都微妙得很,毕竟因为肛裂住院的人不多见,封白又不是本国人,自然而然的就被记住了。 他的导师也不知道从哪听了这事,一个劲暗示他要注意些,弄得封白无语极了,也就是他脸皮厚不当回事,换做别个,这会儿指不定怎么臊呢。 就这样难得平静的过了半年,封白彻底毕业了,他既没有选择在国外发展,也没有迅速回到国内,而是给萧厉呈上一份简历。 毕竟有过前车之鉴,萧厉还以为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条约,当即便想拒绝,封白却抢在他之前开了口:“我想应聘你的家庭医生。” 趁着萧厉发愣的当头,他又面试似的说了工作经历,提到可以做兼职佣人的时候,萧厉没把嘴巴里的饭喷出来。 他讽刺似的笑了几声,居然点头答应了。 后来薛哲在网上问他怎么不回国,封白如实说了,被一通好骂。他淡然的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对话框,鬼使神差的敲下一行字。 “这些年来,谢谢你了。” 这可把薛哲吓得,差点没滑到电脑桌低下去,也不说话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开口就是:“你没事吧?” “看看你的反应而已。”封白在这端笑了笑:“果然跟想象中一样嘛……” 薛哲不说话了,估计在那头翻白眼呢,又过了几秒,封白问他:“你讨厌我这样做么?” “正常人都不太喜欢吧……不过是你的话,我也就理解了。”薛哲咕哝着:“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有个度,不至于闹到尴尬的境界……对了你跟萧厉到底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封白换了个坐姿:“我之前下手太狠,闹僵了。” 薛哲:“……” 他安静的听完封白口中的事情的始末,彻底无语了:“卧槽你也太狠了吧,居然下药让人家不能勃起,也难怪他这么恨你了,不过以萧厉的智商,居然能看破你的计划,也是不容易……” “其实我怀疑……” “嗯?” “……没,没什么。”封白重新起了个话题:“总之我会暂时留在国外,直到他彻底毕业,跟着一起回去。” “既然你自己都决定好了,我就也不多加干涉。”薛哲叹了口气:“不过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说,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我绝对……” “薛哲。” “嗯?” “你说,我爱的人怎么不是你呢?” 薛哲被他这句话激地一身鸡皮疙瘩,在电话那边哀嚎起来:大哥你别逗我!我都要订婚了! 封白跟着他笑:我逗你玩呢……话说这么些年过去怎么还是订婚?你们俩啥时候结啊。 “哎,主要是我们俩还年轻,结婚之后压力太大,又是房子又是车的……琳琳家境好,但我还不想入赘呢,想着趁着这几年好好打拼……” 薛哲唠唠叨叨地跟他说了许多,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其中甜蜜,封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心里莫名的有些感触。他其实认真想过上面那个问题——如果他爱的人是薛哲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闹到现在这样? 答案是否认的。 没有人受得住他这份过于偏激的感情,薛哲之所以能与他和平接触,也不过是从心理医生和朋友的角度上,但真要相处起来,以那家伙的精明性格,指不定闹得比萧厉更大。 再加上……有的人,只适合做一辈子朋友。 挂掉电话以后,封白又思考了许久,他现下之所以这么狼狈,不过是因为单方面付出——有句话说得对,先爱上的那个总是输家,封白做了一辈子赢家,却在这种连他自己都料不到的地方栽了个跟头,还死乞白赖的不肯走了。 没办法,他一辈子就那么丁点的情感,其中夹杂偏激的掌控欲,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不纯粹、不符合常理、不被人所接受——可那已经是他能拿出最好的了。 还有一年时间,封白想。 至于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尽力而为吧。 第48章 一年后,X市机场。 薛哲艰难地从记者群中挤出来,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跟上队伍,又差点被转身维护的保安推出去,这么一来一回折腾几下,一身西装挤得皱巴巴的,就在他跟在人群的尾端,想要再度进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上了肩膀。 薛哲反射性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当下已是深秋,气温一直在降,封白自下飞机后便取出早早备好的风衣穿上,这会儿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他与三年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不知为何又戴起了眼睛,银色的半框,斯斯文文的架在脸上,多少掩住了镜片下那双过分幽暗的眸。 “好久不见。” 薛哲怔忪了几秒,又转头看了眼前方闹哄哄的大部队,“你怎么没跟着他?” “他现在身份不比以前了。”封白将冰凉的手插入口袋中捂热:“我只是个家庭医生,哪有同行的道理……先不说这个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我跟琳琳快结婚了。”薛哲顺着他的话接道,又主动上前,替封白拿行李。出去这么些年,这人的行李不过小小一箱,掂在手中甚至没多少分量。 “好事啊,具体什么时候?” “下个月月初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发邀请函……”薛哲笑了笑,与他并肩走着:“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久没联系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等出了机场,薛哲让封白在门口等,自己去把车开来。结果回来的路上有点堵,稍微延迟了点,好不容易停在路边,打开窗户想要叫对方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封白正转着头,看着黑暗中某个方向。 如果薛哲没有记错,那是萧厉一行人离开的位置。 他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饭,又回了趟薛哲的公寓,逗了逗提前空运回来的猫狗,公爵趴在布莱克的身上,黑色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享受。 封白与它们玩了一会儿,站起身,说是去附近的酒店将就一晚。薛哲皱着眉问你不是那少爷的家庭医生么,他要来X市发展,还能没有住处? 对此,封白扯了扯唇角,云淡风轻的道:“他要订婚了。” 布莱克跑过来扒住他的西裤,封白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手指摩挲着爱犬的下巴,一下一下,直到一旁的薛哲消化完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信息量。 封白见他想要开口,又补充道:“奉子成婚。” 薛哲:“……”他是真的没话说了。 他本以为,以封白的手段,就算不讲人控制的严严实实的,也不至于会闹成现在这幅狗血的局面……酝酿了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你们断了么?” 封白抽回垫在哈士奇下巴处的手,又在耳朵上轻轻抚了一下:“得看你从哪个方向看,就以我的视角来说,这辈子都不会断。” “……那萧厉怎么想的?” “他啊,估计是在爬上女人的床的时候吧。”他抬起头,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姿势,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咔嚓一声——啧啧,就断了。” 说完,见薛哲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吓着了?” 后者瞪了他一眼:“废话!” 封白又是笑:“吓着就对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吓到了……不过后来就习惯了。” 薛哲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对方整的心脏病发:“你怎么不阻止他?” “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封白摊了摊手,淡定道:“反正,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你有个狗屁的分寸孩子都整出来了!薛哲气得牙痒痒,张口想骂,但见他实在太过淡定,转念一想,难免细思恐极:“等会……莫不成,不是亲生的?” 封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镜片之下的瞳孔中透出一股令人熟悉的疯狂。 最后他说:“那小子上赶着喜当爹,我也不能拦着不是?至于为什么不阻止……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战斗力负五的对手,你说你是留着养肥呢,还是马上杀了?” 薛哲听了,只觉得背后一凉,毕竟这家伙有潜在犯罪的可能性,连忙道:“你就不怕他们日久生情?” “就算生了又如何?家长同意吗?萧母那么疼他儿子,是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进他们家大门的。”封白将布莱克凑上来的狗头按下去:“相比之下,这些年我与萧母的联系可从未断过,萧老爷子也不如最初那般排斥……你说,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们是会站在一个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的女人那边,还是站在虽然身为男人、却是与萧厉一同长大,后来又在国外照顾他这么长时间的我这边?” “可就算如此,你确定他们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同性恋吗?” “这得就看萧厉的意愿了……嘛,我承认,在这方面的确有些弱势。”他说到最后,语气逐渐慢了下来,低着头推了推眼镜:“不过,我还想赌一把……” 薛哲的嘴唇动了动,突然问:“不会是你设计让萧厉喜当爹的吧?” 封白两眼弯弯:“你也这么想的?” “……” “其实不是,我再怎么样,也从不会将他往别人床上推。就算是徐子宴,也是看准了他恐同……不过这些话谁都不信,也只能跟你讲了。” “其实我比想象中更爱他,能给的我都给了,之前造成的后果我也一一承担了。但同时,我也比谁都清楚,我这个病这辈子都好不了,只能忍,忍着不侵入他的生活,忍着不控制他的人生,但再好的忍耐力也有极限,再脾气好的人也有底线……是他先犯规了,所以我接下来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封白说到这里,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嗓音嘶哑:“虽然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现在等到了,心里却并不好受。” “人的感情真的太复杂了,不管写多少分析、做多少假设,都抵不上短短的一句话、一件事……”他的目光有些茫然:“我已经放弃了这个课题,所以我不能再放弃他了。” 第49章 薛哲定定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作为朋友他应该安慰,可对方流露出的、那股发自骨子里的疯狂劲儿却让他无处下口——加上就连封白自己也明白,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哪怕归根究底也不能怪他,谁让他不是个正常人呢? 封白是不需要安慰的,他有着相比正常人之下更独特的思考方式,更偏执、更病态,与社会所宣扬的价值观背道相驰,如今这样一个高智商的潜在罪犯,却是被一个人束缚住了,薛哲不知是叫好还是悲哀——叫好的是萧厉这条链子存在一天,那个人就不会发疯;悲哀的是他们多年以来的友情,让他的心不得不偏向封白这边,替他悲伤,替他心疼。 人都是双标的,哪有那么多大义灭亲,大部分还是以私情为重,薛哲就是个普通人,他做不出凌驾于事态之上的旁观者清,他只能和大部分人一样,随波逐流。 相对之下,如今的封白至少懂得了“爱”。 哪怕这份爱太扭曲、太病态,那也是暗无天日的地狱中发芽的小花,幼小、稚嫩,却令人珍惜。 最后,他问:“你打算怎么做?” 封白拍了拍布莱克的背,却答非所问:“女主人不喜欢这两只动物,所以还麻烦你帮我养一段时间了。” 女主人这三个字他说的云淡风轻,薛哲却偏偏听出一丝沉重的味道,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封白又留了一会儿便走了,走的时候公爵甩着尾巴跟着他到了门口,口中喵喵的叫着,像是在挽留。 他弯下腰,在黑猫的下巴上轻轻刮了一下:“过不了太久,我会回来接你们的。” 封白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是如风一样,吹得人遍体生寒。 薛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待他细想,沉闷的关门声响起,将那单薄的声音隔断在外。 封白慢吞吞的回到萧家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小心翼翼的用事先配来的钥匙开了门,踮着脚走到客厅,准备替自己倒杯水的时候,一个冷硬的声响突兀响在身后。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黑暗中,青年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微不可见的一抖,连带着一抹笑弧悄然出现在脸上。 封白背对着他,语气平静:“这么晚了,少爷还不睡吗?” 自从他进到萧家之后,对萧厉的称呼,自然也跟着变了。 萧厉警惕的望着他:“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回来?” 封白喝了一口水,缓缓道:“路上遇到了朋友,叙了会旧,顺便把猫狗暂交给他托养……周小姐不喜欢宠物,我怕您夹在中间两头难做,就主张着给办了。” “……你倒是贴心。” “居人篱下,自是要替主人分担一些。”封白无声笑了笑:“说起来,少爷打算什么时候赶我出去?年底您就要跟她结婚了,谁都明白萧太太看他们家医生不顺眼,要是影响了您与她的关系,多罪过啊。” 萧厉皱了皱眉,讽刺道:“当时硬贴着我的是你,如今倒是想跑了?” “哪能这么说,我们可是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何况……”那份合同签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呢。 后面那句话封白没说,太示弱,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他重起了一个话题:“您若真看不我顺眼,大可付一票违约金就好了,有了那些钱,我这辈子吃喝不愁,也就不在乎这份工作。” 萧厉想也不想得道:“不用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就你这样的人,若是放在看不见的地方,那还了得?” 封白却是笑得更开心了:“那只能麻烦您多担待了,我生来便是这个样子,遇到我算您倒霉……若真是受不了了,又不想让我跑,少爷您知会一声,或者捅我一刀,我保证做的天衣无缝,就算FBI来了也不会发现是您干的。” 他声音不大,在黑漆漆的环境中却一如恶鬼,听的人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萧厉却仿佛习惯了一般,冷静的打断了他:“周蔓明天想去旅游,点名了要你做陪。” 封白点点头:“那您呢?” “……等手头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会跟过去。”萧厉说:“别惹她生气。” 封白心说对方看着他就生气怎么办?面上却还是顺从的答应下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起点的飞机,封白睡得晚,却还是定了五点半的闹钟,早早起来收拾东西,还顺手做了个早餐。 萧厉吃着煎蛋培根,喝着皮蛋瘦肉粥的时候,周蔓就在对面瞪他,那眼神像是要将人生吃了似的。 对此,封白只是淡定的喝着咖啡,不置一词。 既然是旅游,便不会只有两人去,周蔓叫上了三四个小姐妹,花枝招展的走在最前头,封白和两个保镖跟在后头拎着大包小包。其中有个年轻点的保镖还跟他小声抱怨,说这女人一定是看上少爷的钱了,封白面上没怎么说话,心中暗笑何止是钱,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愿意接盘的傻逼啊? 这事也是他查出来挺久了,只是一直不说罢了,一方面是萧厉对他已经彻底不信任了,贸然开口不但不会相信,反倒可能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这是他翻盘的最大底牌,封白不会轻易出手,但一出手,就必须一击必杀! 他潜伏了这么长时间,一次次退步,一次次妥协,不过为了给萧厉一点缓冲和习惯的时间,至于周蔓,他从没放进眼里过。 充其量,也只是个稍微有些硌脚的石子,他愿意踩着,至于什么时候踢开、碾碎,还不是得他说了算? 第50章 等坐上飞机,封白的位置被刻意买在最靠近末端的地方,起飞时气压明显,震得耳膜生疼,他提前吃了相对的药,此时还算好受些,倒是身边的保镖伸手推了推他,“你流鼻血了。” “……嗯。”封白摘下眼镜,用纸巾简单擦拭了一下,起飞过程中洗手间是关闭状态,他没法用,只好取出事先准备的清凉湿巾敷在额头和后颈。 等过了一会儿,血止住了,飞机也逐渐平稳,他将用过的东西丢进座椅后面的环保袋里,准备继续休息的时候,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来,整依次分发水和饮料。 封白的作为最靠近走道,等轮到他们这边的时候,突然有人硬是要从旁边挤着要去洗手间,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她的手挥过半空,将整杯咖啡洒在了封白身上,滚烫的液体渗透布料,后者面无表情的垂下头,用围巾擦拭着湿掉的地方,一语不发。 倒是空姐不停地道歉,还说可以帮他用吹风机弄干,封白淡淡看她一眼,突然就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狭长地眼睛弯起,露出一口白白的牙。 “一杯水,谢谢。”他顿了顿,又补充,“凉的。” 喝完了水,封白将空掉的塑料杯摆在小餐桌上,插上耳机打算继续休息,保镖见他这副淡定的样子,有些佩服的叹了口气,“刚才那个撞人的似乎是那女人的姐妹……” “嗯。” “你也真是能忍,那女人自打进了门后就变着花样折磨你,也不见你生过气……”保镖碰了碰他,“喂,难不成你真跟我们少爷有一腿?” 封白没理会他,动了动手指,将音乐的音量调的更大了些。 下飞机后,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专车来到景点附近,封白有些晕车,便顺手将行李交给了导游,一个人慢吞吞地跟在队伍地末端。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眯起眼,眺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峰,轻轻抽了口气。 周蔓说是要爬山,实际上她怀有身孕,不适合做激烈运动,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缆车,所以也不存在体能消耗过大的可能性,毕竟她肚子里那个种是她目前最好的依靠——哪怕,那是个杂种。 何况封白不觉得那个女人有胆子借此杀掉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些小儿科的把戏,幼稚到封白都懒得还手,只是在心里头暗暗记下一笔。 终于到了酒店,封白和保镖小刘分在一个房间,进了屋他放下行李倒头就睡,小刘叫他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封白昏昏沉沉地醒来,出发前他连续吃了几天抗高原反应地药,但似乎没什么效用,用凉水抹了把脸,还是觉得头晕。 这个景点在晚上没什么看头,也就是吃吃野味,然后在山脚的度假村里闲逛,周蔓带着姐妹去酒吧了,封白没办法缺席,只得跟着过去。 耳边音乐喧闹刺耳,封白面无表情地带上耳塞,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窝着。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此时深深低着头,微长地碎发垂下,像是要与阴影融为一体。 小刘端着酒杯过来,说周小姐叫你过去。 封白嗯了一声,起身见对方表情犹豫,打了个哈欠,“有话直说。” “他、他们叫了挺多人的……”小刘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撑不住了叫我一声啊。” 封白揉着眼,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他的酒量相当可以,但也没到无底洞地程度,直接过去挨灌是件很蠢得事情,于是封白就很自然的挑起玩游戏的话头。从最开始的投骰子、比大小,他有节奏的控制输赢,几杯下去脸有些红了,实际上清醒得很,又偏偏装出一副不行要倒地样子,脑袋耷拉在小刘肩上,摇摇晃晃。 周蔓毕竟是孕妇,几轮下来就累了,要回去休息,估计也是跟同伴说了些什么,封白被按在凳子上不让走,他倒是淡定,眼睁睁看着那女人带着胜利的笑容离开酒吧,漂亮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往桌上轻轻一磕。 小刘叹了口气,找吧台要了杯果汁递给他,“你喝点这个吧。” 封白伸手去接,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他手一抖,将那杯果汁洒在了地上。 “啊,很抱歉。”松了松领口,封白笑了一下,醉醺醺的眼角泛着水光,“我重新点个果盘吧。” 这样的态度让小刘无话可说,只好点点头。 那晚一直HIGH到凌晨,封白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小刘回到酒店,将对方丢在床上。 他睡前吃了点解酒药,又把闹钟定在第二天十一点多,孕妇嗜睡,加上女人出门总是要慢些,这个时间应该不会错。 第二天中午,封白准时睁开眼,小刘还在呼呼大睡,他进卧室冲了个澡,把昨天那点儿疲惫全冲洗掉,等收拾了一番出来,已经有别人来敲门了。封白咬着苹果去推小刘,“醒醒,要出发了。” 等好不容易将碍事的同伴折腾起床,出门后毫无意外地挨了顿骂,小刘苦着一张脸头也不敢抬,封白到是淡定得很,不卑不亢地站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周蔓有些不爽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刚才说到时间问题,原话太长没有复述的必要,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倒着给你背出来。”封白低头看了眼表,“我们刚才仅仅迟到了三分钟,而周小姐您光是讲话就花了十分钟以上,少爷花钱让您出来散心,应该不是让您把时间花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的。” 他平淡无波的语气堵得周蔓说不出话来,她一跺脚,带着一群姐妹转身走去,小刘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少爷手里的事情提早结束,后天就能过来,到时候就有人管着她了。” 封白推了推眼镜,“走吧。” 第51章 正午时分的阳光比较炽热,衬得天空碧蓝如洗。依次登上全透明的缆车,封白依旧走在最后头,他抬眼扫过山顶的高度,闭了闭眼,轻轻抽了口气。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踏上摇晃地车厢时,封白还是本能地觉得腿软,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飞快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后打开手机,找出新下载的策略性游戏转移注意力。 小刘坐在封白旁边,看着对方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中铺天盖地的红点,不由得有些好奇,“你玩什么呢?” 封白没有理他,缆车的晃动连带着他的心脏都悬了起来,一连冷汗顺着额角滑下,甚至抽不出空去擦。 随着高度缓缓上升,导游来回走动地介绍四周美景,她声音不大,回荡在狭小地车厢内,连同心跳与喘息一起,让封白觉得无比压抑。他不断做着自我调节,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游戏已刻意被调成最难得关卡,加上封白还是第一次玩,需要去想、去算的东西相当多,他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必须在缆车降落前通关……全程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 眼看与AI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此时的封白无暇顾及其他,就连小刘的多次搭讪都抛在脑后,眼睛里只容得下满屏数据……策略性游戏的妙用就在于活用“规则”,AI再强大也不过是一套程序,封白花了十分钟将其破解,又花了十分钟绝地反击。缆车停稳地同一时间,屏幕上跳出胜利的字样,他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下巴微微扬起,阳光打在靠窗的半边脸上,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小刘眼睁睁看着他从濒死到反败为胜,不由得大呼过瘾,狠狠拍了他一下,“行啊兄弟,这么熟练,下回教教我?” “……回头我给你写个攻略。”封白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之后重新戴上,“现在……扶我一把。” “啊?” 短时间内用脑过度加上严重恐高,封白试了好几次才从座位上站起来,好在周蔓所乘坐的车子在后面,不然自己这副狼狈相要是被人看去…… 封白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晃了晃脑袋,终于舒服了点。 山顶上有个度假村,里头有温泉等各种娱乐项目,他们从山下搬到山上居住,等玩够了再下山。周蔓不知道是不是被封白早上的一番话刺激到了,硬是要将其他项目排在萧厉过来之后,这两天的所有活动大多在度假村内进行,基本上是唱唱歌、泡泡澡、玩点小游戏之类的。 这样的工作对于保镖们来说就轻松的多了,但毫无疑问,封白依然是被整的最惨的那一个,被屡屡灌酒都是小事,好几次被人抢先丢下水,四肢磕在池边或者池底,青一块紫一块的,加上他皮肤太白,看着就更加明显,也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意思。 不过毕竟以随行医生地身份过来的,封白自带了个小型急救箱,趁着午饭时间回到房里给自己上药。几个同行的保镖见他这样,难免打抱不平,但毕竟都是做下人的,主人不发话,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拍着肩说不容易啊兄弟。 封白对此没什么反应,他淡定的给自己上好药酒,缓缓揉弄着淤青地部位,之前跌倒时脚踝扭了一下,现在肿起老大一块,封白捏了捏伤处确定骨头没碎,但走路的话着实有些困难了。 不过……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两天后,萧厉忙完了手里的事情,终于赶到山庄的时候,周蔓还特地搞了个PARTY迎接。萧厉张开手臂接住热情扑来的女子,目光本能扫过身后的人群,微微皱了皱眉。 “少爷,人家想死你了。”搂着面前这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周蔓卯足了劲儿地撒娇,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这几天来她接收了太多羡慕的眼神,虚荣心本就膨胀到了一种境界,萧厉这时候过来,等于是在给她撑场子,怎么说也得抓紧了。 “嗯。”萧厉对周蔓说不上有多少好感,但也不至于讨厌——何况这个女人的肚子里有他的血肉。想到这里,萧厉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温柔地将人推开,“玩得开心吗?” 周蔓脑袋一歪,以一副小女人姿态倒在萧厉怀里,撒娇道:“你来了我更开心……” 小刘翻了个白眼,被身边的同伴怼了一下。 与此同时,被派发到后台的封白正灵活运刀,将整鸡剔骨,一旁的小实习生看他这么熟练,不由得感叹,“你以前做过厨子吗?” “没有。”将刀上地血在洗手台上冲干净,封白将拆出来的骨头一一码好,又开始准备其他配料。或许是职业习惯,他握刀的时候总喜欢戴上医用手套,干净修长的指骨被白色的橡胶包裹,操刀时行云流水,准确利落。 而这样一双被导师大肆赞扬的手,最终却没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封白放弃了大好的前途,不顾劝阻一意孤行地跟着萧厉回国,在旁人眼中,他完全可以说是痴情一片忍辱负重——尽管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 事业、梦想……这些于他来讲都太过容易,从而没有半点吸引力。比起唾手可得地成就,他更愿意花费大半人生去钻研那个从少时便开始研究的东西。在封白眼中,目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计划里的某一项,像是按部就班的棋局,他自认为身在局外,更不会陷入其中。 将油撒进烧了的锅中,随着热气翻涌,封白眯起了眼。 自打在遗书上签名的那一刻,他已经把命押上了。 第52章 等热腾腾地饭菜端上桌,周蔓夹了块新鲜出炉的菜肴喂给萧厉,“来……” 后者顺从张口,完了又拍了拍她,“你也吃点,别饿着了。” 周蔓撇撇嘴,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娇憨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肚子里那个?” 本是一句小女人姿态的撒娇,萧厉却莫名觉得烦躁,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周蔓碗里,“吃饭吧。” 主人桌上热闹非凡,周蔓变着花样儿展示着自己的“贤良淑德”,萧厉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地态度,目光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刘塞了个鸡腿进嘴里,啃了没两下,突然另拿了个干净的碗出来,留了些菜,一遍夹一遍还小声抱怨,“封白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同伴用筷子敲了敲碗,比划了个安静的姿势,“你小声点啊,万一真给人听去了,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我说,”又有人压低声音道:“这个姓周地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你看看她之前在酒吧的样子,能是什么好姑娘么?也就是仗着肚子里有种,加上我们少爷人好,愿意负责……” 小刘哎哎叹气几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咱们都是拿钱办事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不了就……自求多福吧。” 前厅热闹的正欢,封白却被扣在厨房不让走,这里的负责人周蔓是打过招呼的,说是不到结束不让他出来。封白呢,也早就想到了,于是在之前做饭的时候就多留了一点,此时顺手卖个人情,请厨房里所有人员吃饭。 有人开了瓶酒,大伙儿聚在一起一边吃一边闲聊,其中提到封白以前的职业,他也不避讳,大方笑笑。“外科医生。” “怪不得你下手那么准呢,合着没少练吧。”小实习生崇拜地看着他,突然又道:“哎,那你怎么被派到这儿来啊?” “给人打工,主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封白头一个吃完饭,现在开始洗碗,漂亮的手指泡在水里,裹上了一层晶莹的泡泡。 实习生没再多问,他已经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撸起袖子走上前,“我帮你洗。” “谢了。” 外头的PARTY一直开到十二点多,周蔓回去睡了,剩下的人开始收拾残局。小刘正忙着将洒了一地的纸片捡起来,就见一双崭新的皮鞋停在跟前,他楞了一下,顺着那笔直地裤脚往上看,就见萧厉脸色微沉地站在那儿,吓得连退几步。“少、少爷……” “封白呢?” “他……他被周小姐赶去后厨了,现在应该也在收拾吧。” 萧厉点点头转身要走,小刘看着他的背影,一咬牙道:“少爷,封白这几天过的挺惨的,周小姐老是整他,还把脚扭了。我听说你们是发小,所以……” 萧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复杂的东西,一瞬即逝。 “你们很熟?” “还好,我就是……” “那就离他远一点。”萧厉冷冷道:“他是个疯子。”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小刘愣愣地站在原地,同事见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让你滥同情,怎么样,踢铁板了吧?所以说啊,人呢,还是要先顾着自己,你就是太年轻了,正义感不能当饭吃的,万一因此丢了工作,你自己想想划不划算。” “……” 萧厉找保安问了下去后厨的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过去看看——封白这人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放哪儿都不安全,还得他亲自走一趟。 从正厅到后厨要穿越小半个度假村,晚上的光线比较暗,萧厉走到一半,就听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封白的脚在昨天扭伤之后,今天又站着忙了一天,这会儿肿的路都走不动了,他自己倒还好,就是今天认识的那个小习生就自告奋勇要送他回去,封白想了想觉得扶着墙慢慢挪的确不大好看,便点头同意了。 小实习生年轻,心里本来就藏不住话,加上这会儿喝了些酒,迷迷糊糊地就问他:哥,你不是医生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地夜里却格外清晰,封白因为脚疼得关系一直咬着牙,这会儿声音都有些颤,“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我、我爸爸也是医生……我小时候觉得医生可伟大了。”实习生断断续续地说,“哥,我看你今天露的那一手绝对不简单,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沦落至此? 他这话没能说出来,因为萧厉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粗暴地接过单只脚站立地封白,后者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顺势倒进对方怀里,借着阴影掩盖嘴角地一抹笑。 萧厉皱着眉,三两下板正了封白的姿势,冲着身后愣住不动地实习生道:“我送他回去,你可以走了。”完了用力去拽他的胳膊,扯得封白踉跄几步。 看鱼儿已经上钩,封白便回过头温柔地对饲料说,“大少爷亲自来接我,你不用管了,回去吧。” 萧厉听着他假惺惺的语气,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拽着封白来到无人处,反手将人推在树干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一路过来,封白受伤的右脚难免触地,钻心地疼痛一波波袭来,让他的笑容有几分扭曲,微微抽着气,断断续续道:“我没做什么啊……” 萧厉冷笑一声,抓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怎么,一个人卖惨还不够,现在连群众演员都找好了?刚才那番话就是说给我听得吧?现在我听见了,你高兴吗?” 封白眨着眼睛,借着微弱地光线去端详这张脸……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了,比起那个人前冷漠的萧家少爷,还是现在这个有些气急败坏地家伙更可爱些。 “我很高兴。”封白忍不住逗他,“至少,你过来找我了。” 第53章 萧厉呼吸一窒,本能松手倒退一步,封白的身体晃了晃,靠着树干站稳了,他动了动肩膀,换了个重心。 而萧厉已经迅速冷静下来,“我来找你,是因为你这个疯子放哪儿都不安生。” “我能视之为一种赞扬吗?”封白笑着抽了口气,他顿了一下,向对方张开双手,“你赶跑了我的拐杖,总得把我带回去吧,少爷。” 一直到他手都酸了,萧厉才不情不愿的勾住,拽着他往回走。 这一路上,封白倒是安静的出奇,完全没有提起自己受伤的原因,倒是因为对方的粗暴而发出短促地抽气声。天色太黑,萧厉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不是装的,倒是他抓着的那只手有因为疼痛时不时绷紧……胸口的某个地方有许些难受,像是埋在灵魂深处地东西被牵动了,萧厉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身,将人打横抱起。 封白乖顺地由着他动作,两只手臂顺势攀上了萧厉地颈脖,将脑袋埋在对方肩上,清浅的呼吸着。 早在进到这里的第一个小时,封白就将整个度假村的地图全部背了下来,萧厉送他回去的这段路,会经过周蔓和她小姐妹们居住的地方,周蔓因为怀孕早睡,她的那群朋友可不会这么听话……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周蔓又是那样虚荣张扬的性格,若是有人看到了这一幕,那就再好不过了。 封白一边想着,一边搂得更紧了些,像是生怕掉下去。 如果可以,他也想安静地、放松的享受这难得的一刻,可惜眼下时态不对,萧厉对他的抵触太重,这个源自同情心的怀抱谁都能拥有,封白不怎么稀罕,他真正渴望的,是对方的所有—— 那颗他曾经得到过,又弄坏了地真心。 相对之下,萧厉厌恶封白这个人,可从不抵触对方的接触,他抱着封白,隐约觉得对方又轻了些,但仔细一想,他也已经忘掉了这人以前的重量。 自打和周蔓订婚之后,他与封白的关系就彻底地划分在“少爷”与“下人”,封白很自觉地不越雷区,也从未提起解约之事,到是萧历说过一回,但很快又被自己推翻了:封白太危险,放哪里都不安全,还是得亲眼看着。 封白似乎对此相当得意,萧厉看得出来,所以他就更加不想让对方好过——这是一种恶性循环,从对周蔓的作为视若无睹开始,他一直在做着与本性相悖的事情,并从中获取一丝扭曲的快感。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却偏偏停不下来,只得任由这旋涡越来越大,将所有人卷入深渊里去。 感受到拥抱自己的男人呼吸不匀,封白微微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把我放下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萧厉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将封白放下就走了,仿佛多留一秒都是煎熬。后者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轻轻笑了笑:“遇事就跑的性格还真没怎么变啊……唔。”封白伸了个懒腰,想了想,掏出手机来给小刘打了个电话。 等回到房间里,他坐到床边,在小刘同情地目光下取出药酒,按摩着脚踝肿胀地部位。等到伤处逐渐发热,封白已经起了一头的汗,不停地抽气,小刘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只好替他倒了杯水,“歇歇吧。” “嗯。”封白点了点头,又道:“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山。” “哎……”小刘抓着头发,表现得比他还焦躁,“你的脚都这样了,还得上山……要不我去跟少爷他们说一下?” “没有用的,你不是试过了吗?”封白冲他笑了笑,脸上地汗水还在,衬得他的笑容苍白又疲惫,看得人心都揪起来了。 小刘噎了一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你、你跟少爷到底是怎么闹到这一步的啊?简直是有仇。” 封白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将抹上了药地脚踝缠上绷带。 第二天中午出门集合的时候,封白一到场就感受到有一股灼热的视线死死盯着他,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他甚至不用特地去看,也能猜到这究竟源自于谁。 按照概率学算……这算是难得幸运了一回? 果然不吃早饭是正确的选择。 封白瘸着脚跟在队伍地最后,来到第二阶缆车的天台边上,在场的人不少,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刻意挨着边走,等好不容易站稳了,车也来了,周蔓搂着萧厉地胳膊,打死不让两人在一个车厢。 这倒是帮了封白一把——他借着小刘地搀扶上了缆车,坐下后故技重施地打着游戏,这一次地通关只花了十分钟不到,不过相比之前这段路程并不远,时间卡得正准。 山顶的风光相当好,萧厉和周蔓被人簇拥着走在前头,与封白隔了十来米地距离,就算回头也看不见人影。周蔓今早起床时看到小姐妹发来的照片气得手抖,她之所以抵触封白,是因为在她踏入萧家大门地第一天,就亲眼看见那个自称家庭医生地男人在吻少爷……虽然很快被甩开了,脸上还挨了一巴掌,但作为女人,周蔓地自觉告诉他,对方并不是省油的灯。 眼下她自己的位置尚且不稳,加上萧厉明白地告诉她,不许将这些说出去,不然就取消婚约——周蔓没办法才忍着,一开始只是悄悄对付,后来发现萧厉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爱护,逐渐就变本加厉起来,现在更是把针对二字写在脸上。 她有时候也挺好奇地,好奇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那些远远不及她的前途重要——周蔓想到几个月前,她不过是个贫穷的大学生,只是在酒吧偶遇了萧厉,一时兴起勾搭上床。那少爷当时的状态并不太好,喝得几乎没了意识,周蔓给他又是舔又是撸地,对方死活没硬起来,她气地倒头就睡,结果第二天早上看到床头得一叠票子,加上一张干净的名片。 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意外怀孕,走投无路的周蔓颤抖得手指取出那张名片,按照纸片上的号码拨打了出去…… 第54章 而接下来的上位可以说是顺利到周蔓自己都难以置信,仿佛冥冥之中有神明相助,她不但成功隐瞒了肚子里孩子真实身份,还得到了她一直向往地东西……萧厉是颗含金量很高的摇钱树,只要抱稳了,生活便会焕然一新,变得如梦境般美好。 ——就像现在,她搂着英俊多金地准未婚夫,带着大票小弟和姐妹,享受着旁人艳羡地目光,意气风发。 而封白就像是这条光明之路上的绊脚石,周蔓想除而不得,又生怕自己冷不丁地踩上去,从高空坠下……这种惶惶然地恐惧让她无措,姐妹发来的那张照片更是将这种情绪堆到峰值。她抓紧了萧厉的手臂,也抓紧了自己唯一的依靠,让人欣慰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对那人表现出多余的关心,反而扶着她的手让她慢点走。 山上有一段山路是纯玻璃制地,透明的玻璃下是万丈深渊,山风呼呼地吹着,周蔓踩上去的时候都有些腿软,于是她顺势倒在了萧厉地怀里,嗲着嗓子开始撒娇,“人家好怕……” 萧厉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起伏地山峰,敷衍地嗯了一声,“有我在,别怕。” 周蔓一听这话,更是卯足了劲儿往他身上贴,一共一米左右的走道,两人在最前头腻歪,直接影响到了后面的前进速度。好在大多都是自己的人,所以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由着他们去。 封白光是看着栏杆外的悬崖便已经头晕目眩,更别说一片透明的脚底,走没两步便已经腿软,攥着栏杆地手指都泛了白,阵痛沿着受伤地脚踝传来,刺激着神经一跳一跳地疼。他几乎跪倒在地上,还是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换过了一点儿,封白靠在悬崖不平的石壁上,面无血色。 火辣辣的阳光下,他却如坠冰窖般浑身发冷,汗水将衬衫浸透,黏在身上闷得人喘不上气。小刘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不停地询问要不要喝水,对此封白虚弱地摇了摇头,他不想多解释什么,也无力说些什么,只得不停地深呼吸、闭眼,想尽一切方法来调节自己的身体状况,至少……不能太难看了。 对于这种与生俱来的弱点,封白并非没有想方法克服,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或许再给他一些时间也能改变……但这些假设都无法拯救尴尬的现象。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踏上玻璃走道的瞬间加快,连带着呼吸急促、眩晕、虚汗……封白将肩膀抵在坚硬的崖壁上,眯起眼来小步小步地挪动,鞋底摩擦着光滑地过道,发出一声声刺耳地声响。队伍前进的很慢,于他来讲本就漫长的时间变得更加遥远,到了后来,封白甚至听不清小刘的声音了,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声,心悸地失重感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便会掉下去,坠入这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眼前一阵阵发黑,等终于踏上实地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软倒在地上,胃酸沿着食道而上,刺激着嗓子眼一阵恶心。封白双手撑在地上,汗水顺着这个动作淌进眼睛里,刺的他闭上眼,不停地干呕,酸水不受控制得溢出来,在地上积成小小一滩。 空荡荡地胃部一阵绞痛,连带着咳嗽声撕心裂肺,单薄的身体虾米似的弓了起来,脊背微微颤抖,整个人脆弱的不成样子。等封白缓缓取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擦了擦嘴,又用矿泉水漱口洗脸,他吞咽了一下,借着同伴递过来的手缓缓站起来,前面的队伍已经逐渐走远了。 早知道这里会有玻璃过道,加上昨天的事情推动,周蔓应该会趁此机会拉着萧厉撒娇,所以过去的时间相对正常速度会有一定延迟,封白特地没吃早饭,就是因为清楚自己最后会吐……将思路简单理清了一遍,他将摘下的眼镜重新戴好,哑着嗓子道:“走吧。” …… 导游依次介绍着沿途风光,萧厉漫不经心地听着,眼尾却时不时往后扫。他似乎在惦记着什么,可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却搞得身边的周蔓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他突然转过身去,只得不停地跟他说话来拉开注意力,“少爷,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我想去替咱们求个子……” 她一边说着,抓起对方的手贴在自己柔软的小腹上,萧厉地手指动了动,只觉得一股温热的力量由皮肤之下缓缓传来,多少安抚了他心中焦躁——这是一个新的生命,自己应该为此负责。 “嗯。”于是萧厉点点头,“你开心就好。” 周蔓笑着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后方又是一阵骚动,这一回萧厉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山间地小路那么窄,四周都是郁郁葱葱地树林,他的目光被隔断在半人高的灌木后,鹅卵石铺就地小道蜿蜒绵长,像是看不见尽头的迷宫。 有那么一刻萧厉有些慌了,但很快,那股异样的情绪被他剥离开来……低下头,女人娇媚的面容搁在胸口,精心打扮过的妆容被汗水浸透地微微发亮。周蔓有一张可以称之为漂亮的面皮,此时画着心机地素颜妆,长长的睫毛蝶翼似的抖动着,引起人无尽的怜惜。 可萧厉心如止水,他迅速的冷静下来,揽过女人瘦弱的肩膀,低声道:“我们继续。” 第55章 等到了寺庙,保镖们分散放风,周蔓带来的几个同伴更是四散参观起来,导游举着喇叭走在前头,机械地介绍着各种东西……小刘扶着封白在就近地石凳上坐下,又替他开了瓶水,“少爷和周小姐去烧香了,你先歇会儿。” 封白接过水瓶抿了几口,轻轻道了声谢。 之前出的汗已经被风吹干了,心跳也逐渐恢复频率,他吸了口气,眯眼看着不远处香火萦绕地庙堂,高耸地木门被漆成朱红,滚边儿镶着金色,颇有几分华贵。科这儿并不算是多么有名地名胜古迹,只是个近几年来才建起地、针对有钱人外出可以包场的山寺……至少在封白看来,没有什么祭拜的必要。 当然了,他也不觉得周蔓会信这个——做戏而已,正主儿都心知肚明,偏偏有个身在局中的傻瓜摸不清,一昧地善意相待……终究,也只能是被辜负了。 封白舔了舔唇,眼中多了几分晦暗,扣在石凳边缘的手指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 还不到时候,他想,得再忍忍。 按照导游的路线,回去的时候将选择另一边的山路来到缆车处,不用再走一次玻璃过道。封白猜到了这点,便趁着休息的时候吃了两个水果补充维生素,一边吃一边单手玩起了连连看,从容淡然的模样与之前的狼狈判若两人。萧厉从寺庙中出来的时候看到地便是这样一幕,像是被吊起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悄悄松了口气,又很快觉得自己太过可笑,事到如今居然还是忍不住去关心那个人。 这样的情绪越多,萧厉对封白越是冷淡,周蔓是最乐于看到这一点的,她缠紧了对方的手,暗地里却悄悄发短信给走在后面的闺蜜,让她们帮忙看着封白,别让他再作幺蛾子。 或许是上午吐得太卖力,封白有些虚脱地跟在后头,小刘被调去前面了,换了个年纪稍大些的保镖扶着他。封白对此似乎还有些羞涩,低着头轻轻说了句抱歉。 那个保镖在萧家工作几年了,叫陈茂荣,之前当过兵的,所以对医生这类的职业非常敬佩,当下摇了摇头道:“你刚才那样是恐高症?” “嗯,遗传的,比较严重……”封白推了推眼镜,虚弱地笑了一下,“总之这几天还多谢你们了。” 陈茂荣哎了一声,摇摇头道:“大家都是同事,说谢谢的话也太见外。” 比起冲动正义的小刘,陈茂荣明显成熟很多,他看着封白的目光中带着同情,但也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手,而这样也就足够了。 山顶的风有些大,陈茂荣当过兵,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地,封白不知哪来的兴致,还真跟他探讨起自己的病史,包括过去尝试过的克服方式,一路聊到下一个景点换班。封白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目光扫向不远处玩着手机的闺蜜,唇角地笑容加深几分。 吃饭的时候,周蔓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那个姓封的医生有恐高症,小蔓你说,这山上有没有蹦极啊?”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逛完山顶所有景点的众人重新回到缆车处,封白这次被分配到了主人的车厢,他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双眼紧闭,微微颤抖地睫毛暴露了内心的不安,苍白的脸色加上缠着绷带的脚,颇有几分可怜兮兮地味道。 萧厉忍不住想要回头,但又拉不下面子,只好透过玻璃地反光偷偷观察,周蔓见对方态度敷衍,对封白自然是恨得咬牙,只得佯装着倒进对方怀里,又是撒娇又是亲亲抱抱地,萧厉安抚地拍了拍她,说了声乖。 车厢内回音很大,两人的互动声也愈发明显,封白自然是听见了,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当有人回过头时又立马闭上,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清浅的喘息着。 萧厉眉心微簇,与封白共处一个空间的焦躁感让他心烦,便主动和周蔓搭话转移注意力,就连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就这么一路回到度假村,封白没等后面那辆车,自顾自拖着受伤的脚往回走,他速度慢,自然落到了最后。萧厉回头便看见那人单薄的身影被夕阳染得通红,白色的衬衫在山风中飞舞,脚下的阴影缓缓拉长,莫名有几分萧瑟。 只一秒,萧厉便转过头来,搂着娇妻稳步踏入度假村的大门。 他已经不会为这种事情心动了。 第56章 封白回到房间后洗澡、换衣服、换药,中途小刘回来了,还敲了浴室的门,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封白扶着墙缓慢走出来,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你用吧。” 小刘本能的看向他的脚踝,“还疼么?” “还可以。”封白笑了一下,与他擦身而过,坐在床边开始给伤处按摩。小刘看了一会儿自觉帮不上忙,便说:“我看你中午都没吃什么,出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不用了,我还不饿。” “那……” “你要是嫌站着尴尬的话,可以做点别的。”封白手上动作不停,惹得声音有些发颤,小刘抓了抓头发,道:“那我出去看看啊,你保重。” “嗯。” 随着关门声响起,封白头也不抬地裹上纱布,又用医用胶带黏结实了,轻轻放到床上。 他将平光镜摘下来摆在枕头边,拉起被子闭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也不知是不是某人良心大发,竟然没再折腾他。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封白因生物钟缓缓睁眼,小刘躺在隔壁床上,不知是不是喝高了,呼噜声震天似的响。封白下了床,赤脚走到行李箱旁,摸着黑从医用药箱的里翻出一只针剂,然后无声地回到床上。 封白睁着眼躺在被子里,玩了几个小时的手机,在全通第十一个策略游戏之后,小刘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像是要醒。封白将手机内存清空,起床来到洗手间,趁着洗漱的空档,将那针药剂注入体内…… 然后他也没叫小刘,只是留了张字条便独自出门,下楼没走几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封白淡定的回过头——周蔓的两个闺蜜化着淡妆站在身后,边上还有几个男的,也是跟他们一伙儿地狐朋狗友,此时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其中有个染成黄头发的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伸出手,“哥们儿,怎么称呼?” “我靠你干嘛啊,还真交朋友呢?”其中一个打着眉钉地男人嚷嚷道,他个子挺高,有一米八几,比封白大出将近一号,此时站在面前,压迫感十足。 封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请问几位有何贵干?” 那黄毛夸张地叫了一声,大大咧咧的揽上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往某个方向拖去,“哥哥这不是找你有些事儿么,来来来,我们私底下讲……” 封白似乎有些抗拒他的纠缠,稍微挣扎就被狠狠推搡了一把,他下盘不稳,几乎是立即向前扑去,那两个女人恰好站在对面,尖叫着四散开来。眉钉男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人粗暴地拽了回来,“妈的,老子的人你也敢碰?活得不耐烦了?” 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这几个乌合之众欢快地拍了拍手,将封白掳走了。 被人粗暴地丢上车,封白的眼镜撞得有些歪了,他伸手扶了扶,眼神茫然又无措,甚至还有几分呆板。 他今天穿了一身特别普通的休闲装,土到掉牙的白衬衫微微泛黄,黑色的长裤有些松垮,于是打了个腰带……总而言之,现在的封白像极了校园暴力中被欺负的三好学生,他甚至惊慌地缩在车子里,“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少、少爷呢……我要见他……” 话未说完,他就被黄毛狠狠按在了车玻璃上,眼镜脚压得脸上生疼,他抽了口气,迎来一阵笑声。 “这小子真是孬到骨子里了。”眉钉男嗤笑着,将车速加快,“不过别担心,很快啊我们就会教教你怎么做男人的……” “至于那个少爷,”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捂着嘴讽刺,“少爷在我们小蔓的床上呢,听说他特别温柔,为了不伤到孩子,从来都是抱着小蔓睡得……实不相瞒,我们今个儿就是替她整整你这小三,你给脸不要脸这么久,也该涨涨记性了。” “哎你跟他这么说干啥,待会设施一绑直接丢下去不就完了?我昨天晚上特地去安排了,工作人员会当没看到的,不过也得悠着点,万一出了事,可没人担着……” “那有什么,真要出事了也是周蔓惹得,我们不过是替她干活儿。”另一个烫着棕色大波浪地女人拨了拨头发,无所谓道。 封白缩在车厢的一脚,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话中所包含的嫉妒……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又很快惊慌地垂下,他将脑袋埋在手臂里抽着气,一副怕到极致地样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欺负。 等终于开到蹦极地地点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封白被人大力从车上拽下来,踉跄着走在队伍的末端,时不时小幅度挣扎一下。很快,他们来到悬崖边上,黄毛跑去找管理员了,眉钉抓着安全用具在他身上比划,一脸地不耐烦。 而封白也有点不耐烦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跟智商低下的畜生共事,眼前是形势所迫—— 但是这种装备他三秒钟就能明白怎么穿戴,而这傻逼他妈的都五分钟了,第一个扣都没找到! 感受到对方呼吸急促,眉钉男以为他是紧张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威胁的话,封白就差翻白眼了,好在黄毛找到了工作人员过来,让他背过身去。 这里的蹦极装备是在腰部固定,他脚踝受伤并不受影响,封白老老实实地佩戴齐装备,又自己悄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清晨的山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封白退缩地站在悬崖边上,像是被人逼到极限的雏鸟般瑟瑟发抖,他咬着唇,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眼角滑下,一身衣服已经湿透了,还有些冷……于是他顺势抱起手臂,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不要。 说完之后倒是先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黄毛从后踢了他一把,逼得他又往前走去。这时候,工作人员走过来说:“先生,请您把眼镜摘下来……” 封白顺从地摘下眼镜,眼神轻轻一扫,上挑地眼尾就像刀子,与之前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不过还不等在场的众人回过神来,就见他咧开嘴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封白倒退几步,张开双臂,带着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从高空坠下—— 第57章 时间转回到十几分钟前。 周蔓穿着性感的睡衣窝在萧厉臂间,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带着耳机看着手机屏幕,眉心皱起,似乎在烦恼什么。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帅气地未婚夫抱着自己的同时还想着别的,周蔓心中升起几分不满,便伸出藕臂去搂他,萧厉别扭地侧了侧脸,说了句别闹。 他这几天正为公司的事情发愁,有人签下了巨额债务,现在负债逃逸,萧厉跟律师聊了一早上,这会儿有些焦头烂额地,实在没心情去哄女人。周蔓呢,也不至于没眼色到这份上,只是她不爽啊,虽然是抱上了这么个金山,但两人实际上从来都没有过性生活,萧厉就跟个和尚似的,她撩拨了多少次都被轻飘飘地拒绝了,理由还特别绝对:不想伤到孩子。 后来周蔓想清楚了,这丫就是个同性恋,对女人没感觉——可越知道这点,周蔓就越没有安全感,只能一个劲儿地找封白的麻烦,就像现在这样。 当她撇撇嘴准备再接再厉地时候,房门突然被人大声敲响了,两人都吓了一跳,萧厉看了眼穿着清凉的周蔓,一掀被子盖到对方身上,自己出去开门。 门外头,小刘一脸惊慌地拿着一张皱巴巴地纸条,见来开门的是萧厉,激动地都结巴了,“少、少爷,封白给人带走了……” 他嗓门大,里屋地周蔓也听见了,心里头咯噔一下,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找衣服。倒是萧厉眯了眯眼,“带走了?带去哪了?” 小刘看他这么淡定,急的火烧眉毛了,只得强行冷静下来,“我今天起床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只是在我枕头边上留了个字条,说出去弄点吃的。食堂离宿舍这么近,我等了二十分钟都没人回来,就换好衣服下去看看……然、然后我没找到人,倒是食堂有一个服务生说他在楼下被人带走了,还挣扎来着,看车子离开的方向,似乎是要去蹦极……” “大清早的是谁在吵啊!”周蔓披着外套出门来,狠狠瞪了眼小刘,“作为下人,这么这点素质都没有……不就是蹦个极么?年轻人喜欢玩,就让他们玩去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困死我了,少爷,我们回去睡吧。”她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挽萧厉的手臂,却被狠狠甩开。 萧厉转过身来,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他深吸一口气,用冷到掉冰碴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他有恐高症?” 整人的方式太多了,但如此直奔主题地去蹦极,除了对方知道封白的弱点外,萧厉再想不出别的解释。小刘说明事情经过的时候,他甚至是懵的,完全无心去想这是不是封白卖惨计划中的一部分——自由昨日那人坐缆车时的表情在眼前闪现,那时候的封白是那样脆弱,仿佛一触即碎地玻璃…… 并非没有恐高症患者蹦极时心脏骤停地报道,想到这里,萧厉只觉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仿佛是一种刻入骨髓地本能,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于是他对着小刘吼道:“下去准备车!再把导游叫过来!” 周蔓看着萧厉大发雷霆地样子,心中恐慌无法遏制,她颤抖着手指去拉萧厉地衣袖,却被再一次挥开。按着太阳穴稳定了一下情绪,萧厉随手抓过门口的外衣披上,转身甩上了门。 小刘踩着油门在山路上狂奔,恨不得把车子开得飞起来,吓坏了副驾驶座上地导游,一个劲儿地叫他慢点。 萧厉坐在车子的后座,手肘撑在膝盖上,扶着额头,脸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挣扎,但终究被浓浓的担忧掩盖。 ——愧疚这种东西,是会逐日累积的,而那颗不知何时埋下种子一如某人料想般地发了芽,从根本上动摇了萧厉的内心。 对于萧厉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而是明知有人搞鬼,却依然心不由己。 …… 当绷紧地吊绳停止晃动的时候,封白已经因为高度刺激而陷入休克,四肢无力地耷拉下来,随着山风轻轻摇摆。萧厉当时就在下面,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体经历几次弹跳,看着对方从挣扎到直接失去意识,最后陷入死亡般地寂静。 那种深刻的恐惧感,萧厉一辈子也不会忘——真的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封白死了,一如被推上绞刑台的犯人,他被一根绳索吊死在这天地间,凶手却是将他一点点推下去的自己。 是他杀死了封白,是他的冷漠和纵容,一点点扼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萧厉跪在地上,无意识的泪水从眼眶滑落,瞬间模糊了视线。 接下来是如何嘶吼着打了电话,又是如何在第一时间调来直升飞机……等等等等,萧厉已经记不清了,仿佛镜头一切,下一幕里,他已经坐在了前往市医院的救护车上,封白躺在他的旁边,披着纯白的被褥,脸上带着氧气罩,正随着呼吸泛起薄薄地白雾。 身体地各项指标已经在抢救中逐渐恢复正常,降压药已经注射了,封白也在颠簸中缓缓睁眼。在看清楚萧厉地脸时,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弯起一个极浅地弧度。 事实上,从外的表情完全无法表达出他内心的狂喜——那个处于猜测阶段因证据不足而一直没有下定论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封白正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血压还是有些升高,萧厉抬起头来,恰恰撞上那双弯起的眼睛。封白的眼镜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这会儿正用黑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眼底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深不见底。 萧厉的嘴唇颤了颤,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握住了那人苍白的手。 他握地很用力,指腹不偏不倚地压在脉搏处,感受着那里的心跳,仿佛为此便能安心许多。 第58章 降压药地副作用渐渐上来,封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抓紧时间演起了苦情戏。萧厉还没从之前的事件里回过神来,对他的态度软了很多,虽然依然不怎么说话……封白清楚对方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就没有太主动地逼他。 等被推进病房之后,封白配合得检查了各项指标,喝了点水之后便睡过去了,萧厉全程陪在身边,一直看着那双眼睛缓缓合上,才如同被抽离脊椎般,瘫软在坐椅之上。 他必须承认,听闻封白出事的瞬间,自己失控了。 明明已经……那样恨他了。 ——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萧厉茫然地坐在病房里,一闭眼便是封白跳下来的那一幕,梦魇般挥散不去。 就在他迫切的需要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律师的电话打了过来,萧厉甚至是迫不及待的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病房,颇有几分狼狈。 于是等封白睡醒的时候,看到地却是薛哲坐在他床边,嘴里咬着半个苹果,正低头玩手机,见他醒了,便说:“我给你点了粥,还没到。” 封白眨了眨眼,又打了个哈欠,“你来做什么。” “还不是你那个少爷打电话叫我……”自打这小子回来之后,薛哲那颗心就一直悬着,如今终于出了事,他担心之余反而松了口气。封白睡了几个小时了,最纠结的时候也已经过去,薛哲给他倒了杯水,半是感慨半是好奇地问:“说说吧,你又是怎么把自己折腾进来的?” “你这话有歧义,”封白喝了口水,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不过也并非没有道理……” “别卖关子了,快说。” “好吧,你让我整理一下思路……简单来讲就是,我卖惨换取了不少人缘,然后和萧厉的亲密照被人“很不小心”地拍了下来,对方发给了那位周小姐,接着我再用一些简单地手段让周小姐知道我有恐高症并进一步确认之后……”他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打了个响指。“就叫了一群狐朋狗友拉着我上山蹦极。总体来讲还是挺顺利的,时间卡得也很好,结果也还算满意。” 薛哲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受了点刺激,无语了一阵之后竖起大拇指,“你牛逼,你恐高症那么严重,跳下来的时候就不怕自己猝死?”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为此我特地在出门前注射了肾上腺素。”封白耸了耸肩,“不过这个计划的确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比如利用舍友去找萧厉这一点就非常概率性,如果早一点在我跳下去之前截住就失败了,晚一点的话倒也无妨,只是没卡在刚好跳下来的那几分钟里,刺激性恐怕不会有现在这么大……不过嘛,凡事都有风险,我的概念里从来不存在百分之百成功的东西,而且只要有六成以上的几率,我就会放手去做。” 薛哲地嘴角抽了抽,“你就那么肯定你的舍友会去找人?” “你说的这点概率有八成以上,毕竟他是个莽撞的、冲动的家伙,浑身都是无处可用到溢出地正义感,我故意多次在他面前上药,就是为了给那一刻做铺垫。”封白又喝了口水,“其实如果他再聪明一点点,就能发现我留给他的那张纸条有很强的引导性——食堂离宿舍的距离这么近,来回不过十多分钟,我不过是出一趟门而已,为什么要特地给他留纸条?不过嘛,就算他觉得不对,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这点倒是很省心……” 薛哲叹了口气,对于损友恶劣根性心知肚明的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作风,但习惯并不代表他认同——但说了也没什么用,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要是早能治好他,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最后他只能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封白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突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他只是轻笑,后来越笑越大声,就在薛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 封白收起表情,用一种冷静到扭曲的声音,缓缓道:“他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这句话还没出口,薛哲就迅速找到了答案,“他记忆恢复了?” “准确说,他一早就恢复了……应该是网恋失败被我刺激之后吧,只是那时还没有绝对的证据,现在却有了。”在两人还没分裂的时候,封白和萧厉看过一场3D电影,那时候萧厉为了安抚紧张的他,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那个家伙在某些方面非常细心,当时应该就有察觉,但是碍于面子没有正式去问。后来他出国、失忆,国外的几年两人根本没提起这茬,知道要去山上之后他临时拟出了这个计划,一方面是刺激刺激萧厉,另一方面也就是从侧面证明,那个人,确确实实还记得这件事情。 不然,他不会在得知自己被带去哪里后那么紧张,也不会在坐上透明缆车的时候偷看自己,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封白计划中的一环,他用自己的悲惨一点一滴累计着那名为愧疚的情绪,在最后将其推上一个高朝——因为不管怎么变,萧厉终究还是那个善良又天真的小少爷,正是因为他和自己太不一样,才那般吸引着封白。 就像被冻在冰雪之下冬眠的蛇,也渴望一觉苏醒后,春暖花开。 第59章 “不过你放心好了,”封白突然话锋一转,连带着语气也轻柔许多,“既然能确定他还记得我,也就够了……”后面有些话,他没说出来,薛哲也没有继续追问,顺势转移话题扯了点别的。 他看着封白喝下粥之后就回去了,眼看婚礼在即,薛哲手里还有不少事情要打点,对此封白没有挽留,只是简单表达了一下感谢。 薛哲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头想着我不来也无所谓,但关心朋友毕竟是人之常情,你也悠着点,身体本来就不算硬朗地,还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自打跟萧厉搞上,这里简直都快成了你第二个家了,我看你现在对那小少爷也是上了心的,最好还是争取多活几年,至少……得撑到那个答案出来吧?” 封白扯了扯唇角,“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封白在医院老老实实养着伤,萧厉那头为了官司忙得昏天黑地的,还听说那个欠债的负罪潜逃了,正联系警方协助追查。他本来就有逃避心理,加上现在摊上大事,更不想把精力放在私事上,一门心思地追查债务,连家都没回。反观另一边,周蔓焦虑地一把把掉头发,她没想到萧厉纵容了这么久,会在这一次反应这么大……她想着见对方一面解释几句,可打电话不接,家也不回,去公司找无一例外地被人拦下。这样到处碰了一个星期的壁,周蔓已经彻底绝望了,她又不敢去找萧家二老谈,毕竟少爷一怒之下调动直升机的事情闹得挺大,做父母地不可能不知道。加上当时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是怂包,面对萧厉的怒火,半点不犹豫地将她供了出来……萧厉不想见她,她要是往二老那儿跑,免不得印象更差,何况她看得出萧家对她的态度非常冷淡,若是没有萧厉做靠山,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绝对是保不住的。 不过是气上心头地一念之差,却彻底打破了她苦苦维持地现状,周蔓悔地肠子都青了,可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在又一次跑去萧厉公司打滚撒泼被保安丢出来之后,绝望彻底侵蚀了她,周蔓披头散发地坐在路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整个人落魄的要命,与之前趾高气昂地形象判若两人。 彻底想清楚之后,周蔓开始给自己准备退路,她先是用萧厉给她的信用卡大肆购物一番,将之前就到手的名牌折扣转卖变现,她还不敢跟闺蜜们说,特地开了个小号。就这么来来回回过去了几天,看着卡里的钱越来越多,周蔓心里舒坦了些,可又想想自己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还是落差太大,让人无法接受。 某天周蔓戴着墨镜,抱着一打快递偷摸着下楼邮寄,正过马路地时候就见一辆豪车突然停在她跟前。周蔓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全掉地上了,她连忙蹲下身去捡,没想到车门突然从里头打开,一双限量版的球鞋出现在她眼前,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我来吧。” 周蔓怔了一下,她死死盯着面前男人的脸,难以置信地开口:“陈、陈高义?” 陈高义冲她笑了一下,他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就更像是没了。但除此之外,他开着限量版地豪车,从头到脚一身名牌,看起来比从前神气了许多,与周蔓印象里的那个穿着普通、说话有些唯唯诺诺地学长判若两人。 周蔓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对方将东西捡起来。 “小蔓,你这是要去寄快递吗?”陈高义很自然地颠了颠手臂,“这里面都是什么啊?” “没、没什么……”周蔓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伸手抢回东西,她干咳了几声,问道:“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陈高义专注地看着她,用可以称之为温柔地语气缓缓道:“我们分手之后,我就回国了,跟朋友投了资,运气不错,赚了点小钱。后来我听闻你也回来了,很兴奋的准备去找你,却知道你已经嫁做人妇……”他说到最后,情绪有些低落,“小蔓,是不是我们终究有缘无分?我承认我还是喜欢你,我们分开的这几年,我从没有忘记过你,就算知道你嫁人了,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的……如果你觉得为难了,就告诉我,我会离开。” 陈高义说话的时候,目光从未离开过周蔓地脸,在他热烈视线地笼罩下,周蔓免不得红着脸低下头——其实陈高义一直对她挺好的,大学的时候,他们也曾像普通情侣那样好好爱过,只是濒临毕业,她越来越不满足现状,时刻想着另寻高就…… 过去的种种还历历在目,周蔓没想到陈高义对她深情至此,难免有几分感动。后者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犹豫,绅士地将门拉开,“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吃饭,叙叙旧……毕竟除了前任关系以外,我们还是大学同学呢,就算是你的丈夫知道了,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提起萧厉,周蔓地心头又是一颤,她不再犹豫,而是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好。” 第60章 旧情复燃这个词,用在这个时候再恰当不过。 周蔓正处在低谷期,她那颗被金钱欲望捧得太高的虚荣心已摇摇欲坠,陈高义地出现,无疑被视作下一个备胎……她太害怕从高处摔下来,便只能死命地攥紧了这根救命稻草,试图得到许些喘息。 两人来到附近最贵的一家饭店,陈高义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周蔓优雅地坐下,终于找回了一些之前的感觉。点完菜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这才发觉陈高义的变化并非只有在物质上,不管是从谈吐还是气质上,都与印象里那个呆板木讷、不知情趣地理科生大相径庭,这让周蔓感到惊喜的同时不免心跳加快。 但凡事不能急躁,男人嘛,都一个样,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周蔓已经栽过一回,不想再放跑这支潜力股,一半矜持一半暧昧地聊了一晚上,最后陈高义开着车将她送回小区门口,两人还互相加了微信。 而这种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就止不住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周蔓始终沉浸在陈高义给她带来的虚荣感中——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她在萧家没少受委屈,现在可好了,有人把她当公主似的捧着,长得虽然说不上多帅,但胜在看得过眼,家事比不上萧家,可人年纪轻轻有房有车……两人交往到一周的时候,陈高义领着周蔓来到自己新买的别墅。市中心最好的地段,房价在近几年飞涨了好几倍,现在简直高得吓人,周蔓进屋的时候发现一切都装修完了,大体是黑白两色,干净简洁,连家具都是崭新地。她有些兴奋地踩着拖鞋,在房间里来回参观者,陈高义地电话响了,他跑去阳台接,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周蔓站在书房前,手里拿了本心理学相关地书籍,笑着看向他,“没想到你现在爱好这么广泛了。” “是、是啊,我现在什么都涉猎一些……” 周蔓眨了眨眼,将那本书放回原处,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最近也有些压抑,甚至偶尔会产生轻生地念头,你说,我这是不是要抑郁症了?” 陈高义笑了一下,勉强答道:“小蔓,你要看开一点,再、再不济还有我呢……我一直在等你,如果、如果你还愿意回头,那么我……“ 周蔓心想就等你这句话了,接着便顺势倒在了陈高义怀里。经过这些天的试探,她觉得对方应该是真情实感的接受她的,只不过想要绑住这个人的话,还需要一个最关键、也最重要的契机。 于是,她拉起陈高义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 “高义……其实,我一直没有能跟你说……” 周蔓眼眶发红,声音微微颤抖,她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漂亮的脸庞滑下,带着无尽地悔恨。 “这个孩子,是你的。” …… “说起来,你打算怎么对付周蔓?”薛哲翘着二郎腿,手里拿了个橘子剥着皮。今天是封白出院的日子,萧厉忙得抽不开身,他只好过来陪一趟,比较作为一个正常人,要看着十多年老友孤零零地办手续,薛哲于心不忍。 封白花了小半个月养好了脚伤,这会儿正埋头签文件,他养的胖了点,起色很好,连黑眼圈都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哲的错觉,他觉得老友似乎有哪里变了,就连那一项需要借助眼镜遮挡地眼神都柔和了许多,相比起从前,简直可以说是温柔到不像话。 “我为什么要对付周蔓。”出神之间,对方已经用淡然地语气回答了刚才的问题,“那个女人迟早要完,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萧厉,而是一个叫陈高义的男人的,两人交往有三年多,大学毕业后周蔓甩了陈高义后的一个月后跟萧厉上了床,产检报告写的明明白白的,她骗得了谁都骗不过自己。加上萧家二老根本看不上她,所以在孩子出生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调查血缘,到时候真相大白,她很有可能被直接告上法庭……所以,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她也是死路一条。” 薛哲点了点头,“走吧,回我家吃饭,琳琳最近在学习厨艺,恨不得每天都要展示一下,今天听说你出院了,特地准备了一大桌好菜……”他一把揽过封白的肩膀,笑容可掬地威胁道:“不管她有没有把盐当成糖,或者是酱油和醋弄错了,你都得给我一粒不剩地吃下去,明白吗?” “……我明白了。” 结果最后封白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位大小姐。 一桌菜里面,他先是夹了一口不管是生是熟都能吃的番茄炒蛋——结果鸡蛋里头味精放多了,还有没挑出去地碎蛋壳。封白面无表情地咽下去,又喝了一大口水,正准备吃口饭压压味道地时候,只听嘎嘣一声,他吐出一粒石头。 “……你这个米淘过吗?” 付大小姐柳眉竖起,“当然了,你这是在证明我的水平吗?” “哪里,我是在怀疑你的智商。”封白叹了口气,“淘米的水不到掉直接煮饭,跟没淘有什么区别?” 付琳琳愣了愣,转头一巴掌拍在薛哲身上,“你怎么不提醒我!” 后者一脸苦相,“我也不会做菜啊,我都是一直点外卖的……哎,你要真想学做,让封白教你。” “我曾经研究烹饪的时候自己撰写过一部菜谱,上面罗列了四大菜系的名菜和各式家常菜,今晚回去发你邮箱。”封白又喝了口水,“现在,你们家还有剩余的食材么?” 付琳琳虽然不服气,但很明显,她也不想再吃自己做的菜了,最终的结果便是封白一人大展拳脚,喂饱了某对笨蛋情侣以及一猫一狗……布莱克怪久没见主人,这会儿尾巴摇的都成螺旋桨了,公爵到是矜持许多,贴在他脚边轻轻地蹭着。封白弯下腰在它脑袋顶上摸了一把,抓起外套就离开了。 等薛哲洗完碗出来,就见付琳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由得问道:“人呢?” “走了。” “奇怪啊……招呼也不打一声。”薛哲叹了口气,挨着付琳琳在沙发上坐下来,“不过这也挺像他的作风。” 后者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头来,蹙着眉道:“哎,你这段时间多看着他点。” “怎么了?他不是挺好的嘛,之前还跟我说那小少爷都想起来了……他们都折腾成这样了,我觉着也该到头了,剩下的慢慢磨就好。” 付琳琳还是觉得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她又说不出来,只得道:“你就当是女人的第六感好了。” 薛哲点了点头,“那我会多关注一下的,你也少操点心,上回那个抑郁症患者怎么样了?” “挺好的,前段时间还写感谢信呢。” “不会是情书吧,来来来拿出来我看看……” “滚。” 第61章 萧厉坐在办公室里喘着气,他刚跟律师沟通完,现在整个人都是炸的,恰好小助理敲了敲门进来,告诉他,那位封先生出院了。 萧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他心烦地摆摆手,“把之前的文件拿过来,我再看看。” 小助理乖乖下去了,几分钟后,他拿着文件回来,“老板,刚才夫人又打电话过来了,问你回不回家吃饭……” 回国之后萧厉只回了一趟家,转眼都一个多月了,爹妈亲自开口,他要是再不答应,未免太说不过去。萧厉想了一下,决定今晚回去看看,再顺便谈一下周蔓的事情……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周蔓的作为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可对方肚子里的孩子却又是无法推卸地责任,思来想去,他打算找个机会跟对方好好谈谈,在孩子出生之前,他依然会照料对方的起居生活,出生后地去留任凭对方选择,也会做出相对物质上的补偿。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他确定了自己真的无法给予对方幸福,他的人生早在遇见封白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永远无法摆脱那个人给他带来的影响,既然如此,就没有拖着别人下水的必要。 周蔓这边安排妥当了,至于封白……萧厉拉开办公室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叠文件,那是当时封白签下的合约书。 从字面上看,那只是一份相当简单地家庭医师条约,实际上它真正的作用是建立起二人沟通地纽带,如果有人违约,将支付大笔违约金。 他将其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摊开在黑色的办公桌上。距离签名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了有一年,当时地他还抱有报复的心态,而现在……他想放手了。 这个想法不是第一次产生的,而从未有过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清晰,萧厉的手指摩挲着文件的一角,那里签着封白的名字——不,不仅仅是名字,还有那个被深深刻在灵魂里的人。 其实最关键地问题不是他愿不愿意放手,而是那个人……真的会放过他么? 这么一想,萧厉难免有些绝望,他抽了口气,将抽屉重新合上,站了起来。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萧厉买了些补品,开着车来到父母家里,自打出车祸之后,萧母时刻放心不下儿子,赶在他回国之前在X市买了套新房,时不时过来住上几天。萧厉把车停进车库里,管家迎上来替他拿东西,“少爷。” “赵叔。”萧厉点点头,跟着人一起往大门走,“最近家里头怎么样?我爸妈过得都还好吧?”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赵叔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他叹息一声:“这个,还是等老爷和夫人亲自跟您说吧……” 萧厉皱了皱眉,想再问几句,却已经走到了门口。萧夫人早早在那候着了,见他过来,忙不迭迎上前,“先、先进来吧。” 等他进了门,就见父亲坐在餐桌前,眉头紧皱。萧厉心里头咯噔一声,他跟着母亲找了个位置坐下,“爸、妈。” 萧夫人转头对下人吩咐了几句什么,勉强地笑了笑,“先吃饭,吃完饭再……” 萧父猛一拍桌,打断了她的话,“吃什么饭!事情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吃饭?”他说着转过脸,狠狠瞪向萧厉,“你说你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多大的人了连这个都管不好,简直丢了我们萧家的脸!” 萧厉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懵了,“爸,出什么事儿了啊?” 萧夫人主动坐到了丈夫身边替他拍着背,她看着一脸茫然的儿子,难受地叹了口气,“今天上午啊,我跟你爸收到了一个快递,本来还纳闷是谁寄过来的,结果拆开一看是一盘录像带,里头都是你那个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就那样的贱女人还想踏入我萧家的门?”萧父一提这个就来气,他好好一个儿子,当宝贝似的捧在手掌心里这么多年,结果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鸡戴了绿帽,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头,要不是今天看到了证据,他甚至都不敢相信。 萧夫人又叹了一声,“里头都是周蔓跟别的男人亲热地片段,我们还挺见她亲口说、说她肚子里那孩子不是你的,是那个女干夫的。” 她说完,又怕儿子接受不了,连忙安慰道:“我看呀,那女人就是看上了咱家的钱,儿子你也不用太伤心,以我们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没有啊?那女人能骗你这么久,肯定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对于这种恶毒的家伙,萧家不会放过她的……” 这个真相来的太过突然,萧厉张了张嘴,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是谁寄给你们的录像带?” “这个真不清楚,上面的名字一看就不是真的,我问了快递员,他们也不记得,毕竟一天接那么多单呢……不管是谁寄来的,儿子,周蔓那样的女人不能要,她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更何况她目的不纯,对你也不会有真心的。”萧夫人生怕他心软,苦口婆心地道:“哎,当时在国外,就应该让封白多看着你一点,你看看现在这事儿闹得,传出去多不好听啊?你爸又是那么要面子的人,都给气坏了,他有心脏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后来母亲说了什么,萧厉已经听不清了,他满脑子都是“封白”两个字……他知道母亲只是无意提起,可这也变相代表了一件事情,就是将录像带寄来的人,绝对是封白无误。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揭露?他到底,在预谋些什么? 就在萧厉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和疑问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封白失踪了。 第62章 薛哲在付琳琳地叮嘱下,第二天特地抽空给封白打了个电话,他特地挑了吃饭时间拨过去,因为他知道封白有吃饭时看手机的习惯,结果却是一连打了三个,都是无人接听。 薛哲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当即开着车来到封白平时居住的地方,听萧家的保姆说,他早上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他昨天才出的院,今天能去哪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几天家里一直没什么人,少爷不回来,周小姐也不回来,封先生好不容易出院了,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薛哲的眼皮跳了跳,便说:“那我能去他房间看看么?我是封白的朋友,现在联系不上他,我怀疑他失踪了。” 保姆听他这么讲有些吓到了,“那、那我给少爷打个电话……” 薛哲得到允许后来到封白的房间,那家伙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房间里自然是干干净净地,除了有些皱地床单显示出他昨天在这里睡过之外,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薛哲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终在书桌的电脑前停下,他动了动鼠标,发现电脑居然没关,屏幕亮了起来,提示他输入密码。薛哲怔了一下,反射性地输入一串数字—— 回车敲下地同一时间,锁打开了。 等萧厉赶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这期间封白的电话全部打不通,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短短半天时间,他就从这个世界上直接蒸发了一样……作为封白人际关系中最亲密地两个人,都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处。 失踪不超过24小时无法立案,萧厉没有办法,只得先自己开始查起,他调动关系看了附近地摄像头,里面封白在出门之后就乘坐地铁来到一家咖啡馆,两人当机立断赶去查看,却听咖啡馆的服务生说,他是跟一位女士一起来的,那位女士最后将咖啡泼到了他的脸上,因此对其印象深刻。 从餐厅的监控中,他们惊讶的发现,与封白见面的人居然是周蔓。萧厉放在口袋里的拳头握紧了,他瞪着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中那个模糊地人影,比起激动地周蔓,封白自始至终非常淡定,甚至有些……从容。 他似乎一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连带着手帕都事先准备好了,此时优雅地擦着脸,似乎又说了几句什么。周蔓激动地情绪缓缓平复下来,离开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有几分和谐,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在这之后,两人一起出了咖啡馆,在转过街角后失踪。萧厉查看了附近的所有摄像头,终于发现一辆可疑车辆,在两人喝咖啡的时候一直停在对面,随着他们起身,车子也开始发动,最终一起消失在街角。 萧厉立即抓住这个线索派人去查,到晚上八点的时候,萧厉得到消息,那辆车的户主不是别人,正是欠债潜逃地曹鹏。 事情一下就明朗了,这很明显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案件,原本的目标应该只是周蔓,封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今天约见对方,于是便很凑巧地倒了霉,被打包带走。 敲定真相之后,萧厉不再犹豫,直接给曹鹏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那个原本已经彻底关机的号码在今天重启了,男人阴森沙哑的嗓音从另一边传来,“萧少爷,我等你好久了。” …… 封白被人从后捂住口鼻的瞬间就知道事情不妙,他当机立断屏住呼吸,并佯装出昏迷地样子软下身体,很快,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拖上车,丢进宽敞地后座里,脑袋磕在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除此之外一起被丢上来的还有周蔓——那个蠢女人可没有封白这样的危机意识,睡得跟死猪一样。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却是动也不动,仔细聆听着周围地动静,从而判断出……他们这是在往哪里去。 X市的地图早在封白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就完全背熟了,并且根据建筑就改,半个月更新一次,加上这辆车的隔音效果实在不好,他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外面的动静,但引擎声多多少少干扰了判断,封白只能大致推敲出他们离开时的方向,以及……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绑匪,应该会去哪里。 萧厉忙碌地那场官司他早早就有调查,加上对方的目的明显是周蔓而并非自己,封白很快确定了主谋,这样一来,接连下来的思路也顺理成章……耳边是尖锐的车笛和轰鸣地引擎,多多少少吸入体内的甲醛让他有些晕沉,但这不足以让封白选择坐以待毙。他默数着车停、启动、转弯……并将之与脑海中的地图同调,随着路途渐远,被筛选掉的地点越来越多,终于,车子彻底停下了,他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以及同一时间,扑面而来的潮湿的味道。 这里是港口。 封白和周蔓被人如麻袋一样抗在肩上,封白地脸贴在对方的背部,汗水地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这让人有些反胃——不过还好,很快他就被人丢在地上,双手被反拧着绑在身后的……嗯,就触感来说,应该是铁管这类的东西,虽然有明显的锈迹,但以自己的力量想要直接拽断,几乎是不可能的。 耳边传来拖动地声音,淡淡地香水味儿飘过来,封白闻出那是周蔓身上的,那个女人此时正跟他关在一起……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他想,但是绝对会很吵。 于是又过了几分钟,感受到一盆冷水从上泼下地时候,封白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茫然,后来又很快化作恐惧。 他收起伸直地腿,尽可能将自己蜷起来,声音发抖:“这是哪……” “啊——!!!!” 身边的周蔓发出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第63章 封白闭了闭眼,在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果不其然,下一秒立即有人上来照着脸就是一耳光,抽的她半个脸都肿了,周蔓长发凌乱,脑袋偏在一遍,眼泪不要钱似的掉,哭的妆都花了。 可惜在场的人都是亡命徒,又哪来怜香惜玉的心?见这女人哭哭啼啼地只觉得烦,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布把她嘴塞上了,封白惨遭连累,也只能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低调的地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对方条件不明,他内心有再多想法,一时间也排不上用场,倒不如先老实待着,做个安安分分地人质。 绑匪方一共有五个人,都是曹鹏身边的,封白提早查过,这时能挨个对上号来。他们之所以选择将交易地点定在港口,应该是已经联系好了偷渡的船,干完这票就躲去国外。曹鹏这个人,老婆死得早,他拿着老婆的保险金干了票大的,生意逐渐红火,却因为心虚不敢回家,而他周围那几个哥们儿情况差不多,总之都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无牵无挂的,很危险。 封白回想了一下自己出门时的路线,确定在离开咖啡厅之前都处于监控状态之下,何况船肯定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专门等他们五个,所以他们应该会尽可能赶在二十四小时内将事情解决……自己是早上十点多出的门,以到明早十点为标准,现在是中午两点左右,他们还有相当富裕的时间做其他事情。 刚才接他们来的那辆车应该是诱饵,根据过路坎时后备箱的动静来看,里面应该没有放行李这类的重物,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港口地某个废弃仓库,重要的东西应该已经搬到了船上……加上拿钱的方式无非就那么几种,被跟踪的可能性极大,歹徒明显是想干一票走人,既然如此他的生还几率……不太乐观。 封白不动声色地转动着脑袋,这个仓库不是很大,角落里有杂物堆积,通风口只有一个,非常小,若是锁上门再上锁的话,基本是逃不出去的。 面对这样的困境,就连封白也难免有些紧张,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毕竟被绑架这种事情,一辈子也遇不到几次,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可以好好记录下来。 以萧厉的人际关系和手段,只要查到那辆车,就应该会给绑匪打电话,曹鹏之所以选择等着,多多少少是想把握主动权,他能这么嚣张,除去对计划势在必得之外,估计还有些过于自负了。毕竟他贱命一条,要是死之前能带走萧厉的未婚妻…… 不过现在,萧厉真正想救的人应该不是周蔓。 对此,封白势在必得。 两点半的时候,曹鹏亲自过来了,放了几句狠话,他扫了眼封白,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冲着身边的同伙吼道:“不是让你绑个女人吗?这个又是谁?” “他、他似乎是萧厉的家庭医生,今天他们俩一起出来的,我就……”他话未说完,就被曹鹏狠狠敲了一下。“你他妈是不是没长脑子啊?你会花上千万去赎一个大老爷们吗?” 同伙羞愧地低下了头,从怀里取出刀子,目露凶光,“那我在这里就把他解决了。” 封白还没反应呢,到是周蔓吓得呜呜直叫,倒不为了别的,纯粹是胆子太小。 但她突然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曹鹏就误会了,他先是怔了一瞬,又很快露出一抹氵壬笑。曹鹏迈前两步,伸手搬正封白的脸,“你别说,这小白脸长得到是挺俊,周小姐这么护着你,是不是……”他嘿嘿几声,连带着其余的几个男的一起笑起来。 这倒是在封白意料之外的,他心中暗叫不好,下一秒曹鹏手指突然用力,掐着他的脖子逐渐收紧——周蔓现在是他们获取金钱的最大保障,如果此时有揭露出她出轨了,那么绑匪现在干的一切事情都没了意义,因为没人会花几千万去赎一个出轨的未婚妻,他们误会了封白与周蔓之间的关系,这对于封白来说,简直是大大的不利。 这女人——不帮忙就算了,简直是把他往死里坑!事到如今,封白也有些火大,他鼓动腮帮子,努力将口中的抹布吐出来,第一句话便是:“我是萧少爷的男宠……咳咳……” 因为缺氧的关系,封白的脸都红了,连带着声音都嘶哑变形,可这一句话,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镇住了。曹鹏停下手里的动作,抓着封白的领子迫使他仰起头来,后者露出惊慌地表情,眼睛眨了几下,就见有泪水从中淌出来。封白轻轻地咳嗽着,眼泪很克制的顺着脸庞滑下,他似乎紧张极了,尝试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跟……少爷认识你会很多年了,感、感情很深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他本人……” 曹鹏抓了抓头发,又转头看向自己几个弟兄,似乎在犹豫。封白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一咬牙道:“我知道、知道你们缺钱,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 说到最后,他难以遏制地哭了出来,其他人一看就这么个小娘炮,估计也没啥威胁,商量了几句之后,还是将人先留下来。 等这群人重新出门,封白收起眼泪,用刀子般地目光扫了眼目瞪口呆周蔓,他笑了一下,微红的眼睛里却尽是冰冷的杀意。 第64章 周蔓颤抖了一下,就是那么眨眼的一瞬间,封白已经闭上了眼。他靠在身后布满锈迹地管道上,扬起地颈脖上泛起青紫地掐痕,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轻轻出了口气。 “想活着,就老实点。”他突然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用断断续续地咳嗽掩盖了,周蔓看着他弓起的脊背,嘴唇张了张,却不敢说话。 封白没再理她,只是皱着眉陷入冥想,事情进展到了这一地步,他再足智多谋也只能听天由命,比起无谓的浪费体力,倒不如养精蓄锐,最后指不定能搏上一搏。 晚上八点的时候,曹鹏收到了萧厉的电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对着形象狼狈的两人拍了几张照片传过去,又按着他们的脑袋录了语音。几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就是封白也搞不出小动作,他老老实实地照着对方的话说了,萧厉不知道是不是看见照片上他脖子上的掐痕,挂断前竟然多说了一句,“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曹鹏一听这话来精神了,立即将赎金提高了一倍,萧厉一口答应下来。两人交涉完毕后,曹鹏笑嘻嘻的凑过来,蹲在封白跟前扳正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没想到你这小白脸这么值钱啊?萧大少爷真牛逼,男女通吃啊,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消息卖给记者,能不能再赚一笔?” 封白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没说话。 一般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人质的重要性,因为绑匪只想要钱,他们一开始给出的价格只是最高底线,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可以砍价的。毕竟忙活了这么大半天,谁也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萧厉这种天真的家伙,才会主动提高人质的身价……不过封白并不讨厌这一点,毕竟现在他的情况比较危险,萧厉误打误撞地帮了他一把,就是有些破费。 曹鹏见他不搭话,嗤了一声,松开手站起来,吩咐人看好他们。 又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五个同伙中有两个出去拿钱了,其中包括主事的曹鹏。因为萧厉强行点名要他亲自去,由于之前妥协了价格,他也不至于得寸进尺小小退让了一步。 交易地点被定在离这里有半小时左右车程的地方,加上见面、交易、离开……总之时间紧迫。 于是在曹鹏离开十分钟后,周蔓突然浑身抽搐起来,她弯下腰,脸色惨白,嘴唇被咬的发了紫,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绑匪吓了一跳,其中有个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脸,凶狠道:“喂,别装!” 周蔓吓得痉挛起来,柳眉皱在一起,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封白瞥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那不是装的。” 曹鹏不耐烦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后者似乎有些惧怕地缩了缩,小声道:“她、她是孕妇,本来就经不起刺激……何况今天一天我们都没吃什么东西,会出问题很正常……” 绑匪们都是大老爷们,哪里明白女人生孩子的麻烦,加上这会儿封白挑起了话头,便顺着问道:“那要怎么办?” 封白撇撇嘴,“你把我手松开,我、我给她看看。” 话刚说完他就挨了一巴掌,后脑磕在坚硬地官道上,发出一声闷响。周蔓惊呼一声,似乎疼得更厉害了,嘴唇都咬出了血。绑匪靠了一声,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啪啪又是两个耳光,“装个屁装!给我起来!” 封白地嘴角抽了抽,心说刚才是装的,现在可能就是真的了。 不过也好,不然他还担心这女人演技不够,骗不过对方……就是一个这样的孕妇跑起来会非常拖后腿,不过自己也不能让她死在这儿。 转眼又过去了十分钟,周蔓疼得衣服都被打湿了,其中有老婆孩子的绑匪看不下去,便说:“不然把手解开,让他们俩呆着吧。”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又有一个低头看了看表,居然同意了。 双手获得自由后,封白扭了扭腕子,缓缓走近倒在地上的周蔓,后者疼得都虚脱了,一头长发凌乱的披在脸上,狼狈的要命。 那些人松开他之后就走了,还将铁门从外锁上,封白听着上锁的声音,伸手去解周蔓手上的绳子,被她一把抓住,涂成红色的指甲掐进肉里。 “现、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要怎么……逃跑……”周蔓哆嗦的都说不出话了,声音又小又哑,她尝试了好几次才说清楚。封白往后瞥了一眼,伸出手来把她的乱发刮到脑后,露出那张被抽肿了的脸。 或许是仓库里的光线太暗,封白的脸上蒙了一层黑影,看上去阴森森的。 “跑不了了。”赶在周蔓彻底崩溃之前,他用轻柔的嗓音缓缓说道:“他们之所以会妥协,不是因为良心觉醒,而是他们算着,那边已经拿到钱了。” “曹鹏拿了钱之后不会回来,但应该会给这边的打电话,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给咱们活路……” “……” 周蔓彻底崩溃了,表情止不住地抽动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假睫毛半粘不粘地挂在眼皮上,哭的都翻白眼了。 封白坐在地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就这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道。 “我骗你的,蠢货。” 第65章 曹鹏一行人终究不是专业的绑匪,何况除了他本人以外,剩下的大多都是被牵扯下水的,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钱。现在他们拿到了钱,甚至拿到了比预想中更多的数量,这就大大削弱了冲动杀人的可能性,至于之前为何配合周蔓演那么一出,不过是用弱者的姿态放松对方的警惕,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活下来的机会。 现在看,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 封白按压着鼻梁,露出相对轻松的笑容,他靠在仓库的纸箱上,安心等待着救援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萧厉和警察急冲冲赶到现场,距离封白失踪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这段时间于他来说简直比这小半辈子都要漫长,那种、那种无能为力的焦心感,短短一周内他已经体会了两次。 这十多个小时里,他的神经就像一根绷紧的弦,稍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崩坏、失去理智。 而这根弦,终于在拥抱着那具温热的身体时彻底断了,萧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将脸埋在封白的肩窝里,失声痛哭。 后者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对方颤抖的脊背,像是以往他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在萧厉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给予最好、也最有效果的安慰。 封白把他的人生融入了萧厉的人生里,他们的每一段回忆都将拥有彼此,成为或不可缺的一部分。 而如今,被萧厉抱着的封白,第一次感受到胸腔里那颗空荡荡的器官被什么填满了,他清晰地感受到它在跳动,并随着情绪逐渐变快,最终化作欢腾的鼓点,敲打着他那根理智的神经。 一阵酸意袭来,封白颤抖的吐出一口气,他在对方哭噎着不要走的喃喃中,郑重地承诺。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此时的封白或许还不懂爱情真正的含义,但他终于尝到了,爱人与被爱的滋味。 …… 萧厉抱着封白哭了一路,薛哲在医院门口等着,看救护车来了,连忙迎上去。 这次绑架案中真正受到心理生理双重创伤的还是周蔓,她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但无论如何,那个孩子却是保不住了。 萧厉对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半分好感,却还是拨了一笔巨款当做补偿,并且全额支付医药费。 于此,他已经是仁至义尽,周蔓在经历过那样的一遭后,也没有纠缠的意思,加上她本身理亏,也就含泪点头了。 处理完周蔓的事情,萧厉一门心思扑在封白这边,明明只是单纯的皮肉伤,却硬是压着他住了一个月的院。对此封白相当顺从,还住上了与之前同一间病房,小护士见他还楞了一下,还特地翻看了一下出院日期。 封白冲着她友善的笑了笑。 安顿好伤者后,萧厉开始忙起了扫尾工作,其中萧家二老听闻此次事态的严重,都表示要给那歹徒一点颜色看看。白天医院里只有封白一个人,薛哲带着付琳琳来过一趟,而萧厉通常晚上才过来。这几天萧大少爷睡不好觉,一闭眼就是惊心动魄的那一幕,他没有安全感,半夜还要跟封白挤一张床,后来两人干脆将病床拼起来,相拥而眠。 某日,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封白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合上,“进来。” 门锁被人轻轻拧开,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竟然是周蔓。 她瘦了许多,原本一头及腰的长发也剪了耳朵,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封白挑了挑眉,“周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周蔓勉强笑了一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焦虑地握在一起,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我是来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封白淡然的望着她,意味深长的道:“因为你从没做错什么——” 周蔓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脚后跟缓缓爬上,她打了个激灵,几乎是本能的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封白歪了歪脑袋,冷不丁冒出一句,“陈高义的房子怎么样?还满意么?” 周蔓几乎是立刻瞪大了眼。 而封白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用平稳而清晰的语速继续道:“你们进屋之后,你先在客厅逛了一圈,摸了摸沙发和地毯确定它们价值不菲,接着一抬头,你看到了液晶电视旁边的古董花瓶,还曾拿起来问陈高义是真是假,被对方含糊带过了。但这并不影响你的兴奋,于是你继续参观起来,下一个进的房间是主卧,你在里面发现了一衣柜的名牌,以及床头抽屉里的名表。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表盘,这时候陈高义在楼下喊你,你吓了一跳……” “……你最后一个进入的房间是书房,里面摆满了很多书籍,你随手抽出一本,发现是心理相关的,于是你顺势拿去给陈高义看,并引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这个话题,同时谴责你的未婚夫……哦,现在是前未婚夫对你不好——” “够了!”周蔓捂住耳朵,跌跌撞撞地靠在门上,她嘴唇发白,满脸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封白露出恶作剧成功的恶劣笑容,他弯着细长的眼,用轻柔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们去的是我的房子啊。” “是我把房子、车和约会用的资金借给陈高义,就连你们的每一句交谈,和对话时的台词都是我写好后他背诵的,包括去的饭店和他来X市的机票也都是我定的,只要你稍微留意一点儿,或者去找人查那么一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说到这里,他轻轻喘了口气,“可惜,你没有。” “你被失而复得的虚荣心冲坏了大脑,你的确有自傲的资本,可你没有站在顶端的资格,你太蠢了,也太功利,我见过很多优秀而聪慧的女人,比起她们,你什么都不是。” 封白看着对方涣散的目光,露齿一笑,补上最后一击。 “还有,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伎俩就能瞒过萧家的调查?若不是我在背后帮你掩盖了证据,你连现在的这一笔补偿金都拿不到。” “你不需要道歉,你应该谢谢我才是,是我让你拥有了能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巨款,而你付出的,只是这不到半年的人生。” 第66章 “很划算的买卖,不是么?毕竟你想要的就是这个……”懒洋洋地倒进枕头里,封白将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打开,“既然拿了想要的东西,就自觉滚得远一点,不要站在这里碍人的眼。” “……” 周蔓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她不是没想过反驳,也不是没想过对着那人破口大骂——可她怕了,她想起对方那阴鹫诡谲的目光,以及那不怀好意的笑——这是封白第一次将他的恶劣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一方面是出于威胁,而另一方面,则是完全为了满足他个人的恶趣味。他就喜欢看到别人露出那种恍然大悟的惊悚表情,并从中获得凌驾于人的快感,借此打发百无聊赖的人生。 萧厉于封白,不能说是把这个人变坏或者变好了,至少给他栓了条链子,封白依然肆无忌惮,可从此也有了顾虑,至少在下手之前,他会先掂量掂量后果,而不是任性妄为地放手去博。 “其实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周蔓将门撞开后,薛哲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他叹了口气,进门时顺手反锁上,在床边坐下后就抱着脑袋,消化起刚才听到的信息。 封白对此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定的敲击着键盘,安静的等对方想完了,主动开口。 薛哲满肚子疑问,他承认自己对封白的计划抱有一定好奇心,不然也没必要回回都追问到底。虽然每次问完之后他都会怀疑一下三观,可作为好友兼心理医生,他对封白再了解不过,对方这个状态已经算很不错了,至少没犯法……呃,大概?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薛哲深深吸了口气,从头开始问:“你不怕她告诉萧厉么?” “打算从这里切入啊……嗯,好吧,我不怕。”封白清了清嗓子,“首先,我不认为周蔓在知道全部经过后会再一次挑战我的底线,她没那个胆子;其次就算萧厉知道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他已经确定自己离不开我了,就算他知道我更恶劣的一面,也改变不了什么。”说到这里封白还笑了一下,“但是如果他哭着求我的话,我会对他温柔点的。” 薛哲被最后那句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继续问道:“那么你闹着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长,就从我知道周蔓这个人开始说起吧。”封白修长的五指轻放在键盘上停止不动,他像是思考了几秒,低声开口道:“那天我因为一个实习手术走不开,萧厉被邀请去一个同学的生日会,生日会结束后他们就去了酒吧……具体过程没有阐述的必要,总之周蔓在酒吧里瞄准了萧厉,并灌酒后带去房间。酒店的摄像头只拍到他们进屋,具体做没做还有待商讨,但我个人感觉是没有发生性关系,因为人在极度醉酒状态下很难硬起来,如果下药的话,第二天我回家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这不是重点,当时我顺手查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资料,确定没有威胁性后就丢到一边,直到不久后周蔓突然上门,宣称是怀了萧厉的孩子——当时我们的关系正在僵局,周蔓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这个局面。加上当时的萧厉非常纠结,毕竟那个少爷智商不够,责任心和愧疚心倒是一抓一大把,周蔓那女人也有点手段,折腾的他几天没睡好,加上我在一旁暗示和刺激,最后他实在受不住了,也就答应了——当然,他也没忘去查了一下肚子里孩子的主人,我顺手帮周蔓掩盖了遗漏的证据,这点在之前就讲过了。” 封白说到这里,将手伸进薛哲带来的塑料袋里,取了个橘子剥着吃:“事实证明我这招以退为进还是有点效果的,萧厉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可这还不够。” “我之所以捧周蔓上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女人背景干净,没什么后台;何况她已经被我彻查透了,从人生经历到性格性向,她在我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一枚棋子,我想画就画想用就用,用完了撕了或者丢了都可以,她斗不过我,不论哪个方面。”封白将橘子皮拢起来,丢进垃圾桶,“这样的对手,最安全也最保险,加上她冲动的性格和那颗虚荣心,我要是想操控她做点什么,再简单不过了。” “而我之前说过,萧厉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他负责任、也容易愧疚,跟个刺猬似的——你越刺激他,他越用尖锐的那一面对着你。可你要被他的刺弄伤了,他绝对就把肚皮翻过来任你蹂躏。而我要的就是他对我愧疚,他看到我受委屈了、伤心了,他心里比我难过,只是面子撑在那儿,他觉得他对我心软就是输了,所以就装出冷漠不在乎的模样,反而加剧了悲剧的催化……像个很奇妙的化学反应,只要我忍着,总有一天,他会先扛不住。”封白的语气突然有些温柔起来,是那种不带恶意的温柔,薛哲挑了挑眉,心里头有了几分想法,也没着急着说,只是道:“那你的目的是?” “自然是让他认清楚自己离不开我,我用一年的忍耐催化他的愧疚心,在山上崩盘后,我终于可以确定他恢复记忆,于是便联系了周蔓的前男友,做戏后拍下视频匿名寄到萧家。再然后……”他满意的看着薛哲不断睁大的眼睛,“然后我在第二天越周蔓出来喝咖啡,对方以为我是来谈判的,而实际上,我不过是带她走进我最后一个陷阱。” “曹鹏和萧厉欠下合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暗中跟进,后来发现他亏损严重面临破产——而他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硬,他的软肋太明显了,哪怕他这些年都没有回家,可每年书信不断,还有定时的巨额生活费打回老家,这一点,在他正式宣布破产之前都没有断。” “所以我给他出了个计划,只不过我没有定任何时间、地点,毕竟太可疑,我只是拟定了十多种不同的方案供他选择,并且直接发到了他的邮箱。就这样过去了很久,直到从医院回家的那天我在门口的监视器里发现了他的车子经过后,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第67章 薛哲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息,“你做了这么多,就没想过要是计划失败,会有什么后果么?”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计划我是在过程中逐渐完善的,偶尔也会有出乎预料的时候,但都可以很快修正,至少从结果来看,我很成功。” “别的我都不说了,绑架那个……虽然我在你电脑里发现了周蔓的视频后隐约猜到了这点,只是我没想你居然这么疯。”事到如今,薛哲已经彻底服了,他冲着封白拱了拱手,“敢问白哥哥,要是最后绑匪在一怒之下撕票了,你怎么办?” 封白闭了闭眼,却是答非所问。“我想过了,受了伤可以养,吸了毒可以戒,哪怕真的死了,也早已安排好了后事。”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轻柔到不可思议,“可若是萧厉不爱我了,我又得从哪去找一个,爱我的人呢?” 是的,他再也找不到了——除非时间倒回十多年前,再认识一个别的男孩儿,然后花费一样的时间,让对方离不开自己。 可那份爱未必会像现在这般纯粹,那个人也不一定有萧厉的责任心,其中的太多假设若要一一去算,可以算到地老天荒。封白不想纠结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他只知道,爱他的萧厉只有一个,他得抓住了,抓紧了,一辈子都不松手。 相比之下,萧厉也有了这份觉悟。 从绑架案危机中冷静下来之后,他仔细的梳理了这些年与封白的种种,有好的,也有坏的,可大部分都是好的——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 真正可怕的不是恶意,而是那潜藏在甜品里的剧毒,他曾经被一度伤到心碎,可到了现在,他不敢放开那人的手。 因为他爱他,非常爱,哪怕这份爱从一开始就在某人的意料之内,可它也给彼此带来了不少的惊喜与……心动。 那份感情是真的,是真真切切打动了他,也打动了封白那颗精于算计的心。 这场博弈根本没有输赢,他们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献给了对方,只是他给的比较多,而封白较少,可萧厉明白,那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至少现在,他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接封白出院的那天,萧厉携同自己的父母一起来到医院,萧父对封白虽还抱有偏见,但这些年来他也是一直看在眼里,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过去的终究过去了,至少现在,他还一直陪在儿子的身边。 虽还抱有偏见,却不如最初排斥,萧父简单寒暄几句后,为了避免尴尬就先离开了房间。倒是萧母抓着封白的手一直说谢谢,弄得后者也有点不好意思,“阿姨,你不用这样,是我……是我缠着萧厉,还害他出了车祸,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萧母摇了摇头,“小封,这些年要是没有你,萧厉会是个什么样我不敢想,你看看他,多大的人了,还闹出这么个事儿来,还把你连累了……哎,我也看开了,他这辈子啊就离不开你,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随他去了。” 萧厉有些窘迫的拍了拍她,“妈,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封……对白哥说。” 萧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封白,会心一笑,“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随着房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刚还有的和谐气氛像是一下子散光了,封白耸了耸肩,率先挑起话头,“我看你妈挺喜欢我的……” “收起你那点小伎俩。”萧厉皱了皱眉,本能的来了这么一句,后又像是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补充。“我、我不喜欢。” 封白定定的看着他,直到对方开始脸红了,才噗的一声笑出来。“你不喜欢啊?那我以后不用了。” 他本是想逗逗这少爷,没想到对方突然变了态度,一脸严肃道:“欺骗于你来说不过家常便饭,每一个表情又都是演戏,我无法分辨其中真假,但我知道,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之所以伪装成弱者地模样骗取同情,不过是利用人性中美好的部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不得不说你成功了,因为你就是个恶劣的疯子,从头到尾,一直都是。” 萧厉深深看着封白,看着他黑色瞳孔中暗无天日地深渊,试图从中寻找一丝名为人性的东西,可他只望见了自己疲惫而无奈地倒影。 封白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又或是有太多见不得光地阴暗,那些深藏在扭曲灵魂深处的、充斥着危险与血腥地利刃,他也曾失手触碰过,下场是那样痛不欲生,鲜血淋漓。 但那是封白。 是与他一同长大的竹马,是他曾将真心托付的人——十几年共度的光阴将这两个字深深地刻在了萧厉的身上,一点一滴渗入骨髓,融入血肉。 他可以无视他、憎恨他,却无法忘记他,放下他。 汹涌而来的回忆刺激地鼻腔发酸,萧厉闭了闭眼,用羽毛般轻柔的声音缓缓宣布。 “你赢了……因为尽管如此,我还是爱着你。” 封白眨了眨眼,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这段话消化了,他清了清嗓子,也用一样郑重的态度回复。 “我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爱是什么,但我答应你,我会以正常人的方法去尝试所有东西,包括爱人,包括……不那么算计。” “我的人生注定与常人有异,我也曾想修正过,但毫无疑问的失败了,因为我潜意识中就不认为我是个患者——直到我遇见了你,萧厉。”他垂下眼睛,“我承认我最初的目的不那么纯粹,可是后来……我,我因为你变了许多,那种,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变化,我第一次尝到失败和丧失理智的滋味……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你对我而言与其他人不一样,萧厉,你可能不信,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救赎的话,你就是我的救赎。”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走上与变态杀人狂无二的道路,你带给我的束缚感远远大于道德和法律,我在把自己融入你的人生的时候,你也融入了我。”封白咳嗽了一下,轻轻笑道:“而现在,我们是注定的一对。” 萧厉看着对方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只觉得被深深触动了——那是一个幸福的笑,恐怕连对方自己都未曾发觉,可他就是看出来了。 于是他上前拥抱了他的爱人,“不论如何,我从未后悔遇见你。” 封白闭上眼,享受他渴望了很久的这一刻,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享受这个只属于他的怀抱,去感受这份至死不渝的爱。 直至此刻,他人生中第一也是最后一个关于感情的问题就此落下帷幕,因为有些东西,任何文字和语言在它的面前都是那么的黯然失色,唯有深感同受,才得以理解。 ——就像我很庆幸,在那个暴雨倾盆的日子里,能与你相遇。 正文完 第68章 番外一 封白从萧厉家里搬出去的时候,小刘过来送行。 他能带走的东西不多,收拾出来不过小小一个行李箱,里头装着些日常的用品。小刘伸手想帮他提,遭到推拒后摸了摸脑袋,最终叹了口气。 “兄弟,你也不容易……” 封白笑了笑,没接话。 萧厉出差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除去平时电话来往便再无其他联系。封白清楚两人之间的裂痕并非一朝一夕可以修复完好,加上他答应过萧厉不再踏足对方的隐私,也就不存在监控一说。 这种未知的感觉于封白来讲太过陌生,他也尽可能的忍耐着自己超乎常人的掌控欲,如果等到真正达到临界点的那天,到底会做出什么,连封白自己也不清楚。 好在,他耐心一向不错。 当晚萧厉打电话来的时候,封白正跟小刘一票人在外喝酒,话筒里满是嘈杂的人声,混淆着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 封白坐在吧台上,眼前摆着一杯没有动过的鸡尾酒,他慢条斯理的捂住一只耳朵,听到电话的那一头,萧厉用许些低沉的嗓音问:“……你在哪里?” “我从你们家搬出去了。”封白老老实实的交代:“现在正跟小刘他们一起,晚一点还要去KTV。” 萧厉那头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不与旁人交际,是因为我不屑。”封白笑了笑,“我答应过你用普通人的方式生活,而现在,我只是在履行承诺。” 萧厉被堵得哑口无言,胸口一团郁气无法发泄,“你为什么要搬走。” 他这句质问倒是暴露了情绪,封白眨了眨眼,不紧不慢道:“理由很多——第一,公爵和布莱克养在薛哲那边太久了,他马上就要结婚,不方便。第二,我在市中心的医院找了个工作,是薛哲帮我推荐的,条件不错,下个月就去上班了,你家太远来回路上会耽误很多时间。第三……” “够了!” “第三是,我想你了。”封白突然放低了语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 “我搬回我们一开始同居的那栋公寓了,有薛哲帮忙打理,里面的摆设都没有变。” 萧厉深深吸了口气,“……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到了之后给你电话。” 封白弯起眼,嘴角勾出一丝弧度。 “好。” 结果飞机因为台风延迟,八点钟时封白才接到刚下飞机的萧厉,一月未见,他的变化并不算大,只是眼下深深地眼圈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封白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的牵起对方的手。 他的体温偏低,在空调房里冷的更像一块冰,萧厉摹裟着封白的手掌,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吃点什么?”封白发动着车子,眼神专注着前方,却是在问他,“我本来想在家里做,上午特地准备好食材……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不如在外面吃吧。” “你等了我一整天?” “我又不傻,六点半出的门,路上堵了一会儿,接你刚好……所以,吃什么?” “……砂锅粥吧。”你身子寒,得补补——这句话萧厉没说出来。 他已经过了那个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东西都献给那人的阶段了,现在的萧厉虽然愿意放下过去,但难免有所保留。可他又偏偏是个不大会控制情绪的人,导致现在一边矛盾着有些愧疚,又始终迈不过那个坎。 封白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不急着逼迫对方更快的表态,而是慢慢的、以退为进,将这个人牢牢地圈在怀里——哪怕不去使用过激的手段,萧厉依然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对此,当事人已经认命。 两人吃完晚饭后,封白带着他来到搬去的公寓,一开门,就见布莱克甩着尾巴冲上前,前爪扒拉着萧厉西装的下摆,舌头哈斯哈斯地吐着,热情的像在发疯。 萧厉抱着怀里的大狗,走进房间的一刹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封白换上拖鞋,脱下外套挂在墙上,伸手捞起蹭着腿的公爵轻轻抚摸。他站在走廊与客厅的交界处,黄色的灯光打在身上,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温暖。 像是什么都变了,又像是什么也没变。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互相伤害到鲜血淋漓,终于还是回到了原点。 是不幸,也是幸运。 不幸的是萧厉终究没能摆脱封白的掌控,幸运的是,他们依然相爱。 封白也在尝试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准备了很多食材,大多都是萧厉喜欢吃的菜,想着回来再做能新鲜点,奈何老天不仗义,让飞机误了点。 萧厉半夜口渴打开冰箱找水喝的时候,就瞧见已经处理好的蔬菜整整齐齐的冻在冰箱里,他愣了些许,直到冷气扑面,才激灵着清醒过来。 然后他爬回床上,将缩成一团的封白捞进怀里。 而封白难得睡过了点,睁眼时已是中午,他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准备洗漱,却在路过客厅时,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厨房里,萧厉背对着他,围裙在身后打了个丑丑的结——他正在用筷子将西红柿的皮从锅里挑出来,已经炒到半熟的鸡蛋放在一边,同时还有拍碎的蒜瓣和其他佐料。封白扫了眼,发现竟然挑不出什么错……看来对方比起刚刚同居那会儿,改变了太多太多。 萧厉抹了把额前的汗,转头发现封白一言不发的盯着,像是吓了一跳,“你醒了?” “嗯。” “那……那等一会儿吧,饭快做好了。”他像是有些紧张似的,不自主攥紧了围裙的布料。 封白却是笑了起来,“好。” 结果萧厉因为这个笑容心神意乱,回锅时一个不慎,将鸡蛋炒糊了。等到用餐时,封白看着菜盘里焦糊的部位,本能伸手去夹,却被萧厉拍开了。 他把稍微完好的地方赶进封白的碗里,然后有些慌乱的将盘子端过来,扣上白饭。 萧厉没能自觉的是,他这副紧张又慌乱的模样,倒是青涩的让人怀念。 转念一想,也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吃完饭后,封白将洗完碗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萧厉弯下腰,将盛好粮的狗盆放在地上。布莱克甩着大尾巴嗷嗷直叫,它扯着萧厉的裤腿,略显犀利的蓝眼中一片纯净。 萧厉摸了摸大狗的脑袋,“它还认识我……真好。” “狗是最忠诚的动物,它还记得你的味道,可猫就未必了。” 话音未落,就见公爵从高处跳下来,在萧厉的背上重重一踩,借力扑入封白的怀中。 “……我知道。” 封白将猫儿放回地上,转身去拿鞋柜上的钥匙,“你刚回来,今天要去公司看看吧?我送你过去,回来的时候顺道买点菜……晚上你想吃什么?” “晚上王总约了吃饭,我就不过来了。”萧厉顿了顿,“你也……早点休息。” 对于这份有些客套关怀,封白并没有接话。 因为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可是很明显的——萧厉在逃避这个事实,只是方式不如以往的激烈,却也是一种无声的抗拒,看似温和了许多,实际上则是比之前更难对付。 封白的灵魂里埋着刀子,比狠他不会输给任何人,可连三岁小孩子都比他要清楚什么是“爱”。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封白按时出现在了市中心的酒吧。 他今天穿着一身低调的休闲西装,半敞的纽扣加上雅致的眼镜,文雅中带着几分不羁,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还算亮眼。小刘抬手招呼他过来,还不忘抱怨道:“上一次你玩一半跑了,大家都不尽兴,你得补偿我们啊。” 封白笑了笑,“之前是我不好,这样吧,今晚的酒钱我全出了,大家放开了喝,算是弥补。” 小刘闻言确是差点被酒呛到,连忙拉着他到一边,“这可是市中心的酒吧,消费可高了……我记得你现在不是没工作么?要不,我、我给你……” “今天心情不大好,就当陪陪我吧。” “怎么了啊哥们?要我帮忙么?” “如果你真想帮的话,只需要干一件事。”封白一个轻跃坐上吧台,两只长腿摇摇晃晃的交叠起来,缓缓吐出三个字。 “灌醉我。” 于是等萧厉应酬完王总从酒店出来,回家的途中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听着其中嘈杂的背景音,震耳欲聋的隐约和沸腾的人声,眉心深深的皱了起来。 “少、少爷……”电话的那一端,小刘的声音有些发抖,“白哥在喝多了,你能不能来接一下?” “怎么回事?” “就、就我们玩的有点HIGH了,一下子没收住,现在其他人都散场了,白哥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你能不能过来接他。” 萧厉闭了闭眼,只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 封白如此作态,不就是找准了自己心软,他那个酒量能醉成这样,多半是自己作得。可就算如此,萧厉也没法丢下对方不管……自从经历了绑架案一事,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封白出了问题,那么第一个疯掉的绝对是他。 所以现在,他不得不选择妥协—— “地址给我。” 萧厉见到封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凌乱的包厢里,只剩下卡拉OK的音乐震天的响,小刘怕被算账提前离开了,只剩下封白一人躺在皮质的沙发椅中,四周堆满了喝空的酒瓶。 他还没到断片的程度,却有点站不起来了——于是萧厉走过来的时候,封白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抱我起来。” 酗酒外加闹了一晚上,他的嗓子彻底哑了,此时听着,却带有某种笑意似的,一如挑衅。 萧厉的喘息粗了几分,他抱着手臂,凝视着昏暗光线下那人半醉半醒的脸,出门时戴的眼镜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正常的红晕,衣襟的扣子解开大半,白皙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能看见上面凝结的汗水。 封白的眼神有些迷乱,弯起的眉眼又始终保持着惯有的弧度,悬在半空中的手臂无人接应,又软软的垂下,敲在散落于地的酒瓶上,发出一声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下定结论。 “你在怕我。” “……” 萧厉没有回答,他弯下腰,开始收拾对方脚边的玻璃碎片。 “为什么要怕?”封白的声音里透出几分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无奈,“我已经不会再伤害你了……从很久以前开始。” “……” “我喜欢你。” “……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选择站在这里。 可是…… 封白定定的看着萧厉,眼底翻滚着汹涌的情愫,他握紧了手,又很快松开。 “你敢不敢在这里上我?” 这句没由来的台词听得人心头一跳,萧厉皱起眉,几乎在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嗓子发干,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封白撑起身子,虚软的指尖轻轻勾住对方掌心,挑逗的抚摸着,不紧不慢。萧厉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抓起封白的手腕压在头顶,弯下腰,狠狠吻了上去。 他将手掌盖在封白的脸上,宽厚的掌心遮盖了所有光线,封白的呼吸有瞬间停滞,后又顺从的放松身体。他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全权交给对方——他必须放弃自己一贯以来的控制欲,去满足萧厉所谓的“安全感”。 是他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么就由他来承受一切。 萧厉从封白的口中尝到了酒精的味道,辛辣的气息像一把割喉的刀,他撕咬着对方的唇,从伤口里吮出血液的腥甜,以及那愈发稀少的氧气。 封白被迫仰起头来,脆弱的颈脖暴露在空气之中,喉结微微颤动着,红肿的嘴角微微弯起,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他抬起修长的腿,轻轻圈住了萧厉的腰,就着双手被制的姿势,轻声道。 “现在你还怕我吗?” 而回答他的只有剧烈的喘息,相抵的胸口处传来震动,那是彼此愈发激烈的心跳,仿佛随时破茧而出。 封白轻轻咳了一声。 “操、我吧。” “如果真的那么害怕的话,就把我变成你的东西,彻彻底底,从里到外。” 他的声音很哑,一如被酒浸泡过那样,充斥着浓浓的醉意——却偏偏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甚至透出了难得的脆弱。 “你知道的——我可能永远给不了你正常人的“爱”,因为我生来就是个残缺品。” “可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别人做不到的事。” 包括死亡。 这一句,封白没有说,可他比谁都明白,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只为了一个人而活着。 萧厉承载了他所有的感情——爱情、友情、甚至是亲情,只有萧厉存在,他才是完整的“人”,而不是一具极端又精于算计的冷血机器。 封白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划过萧厉的掌心,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颤抖,不稳的心跳暴露了内心的情绪。于是封白不再说话,他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结局。 “封白,你很卑鄙。”萧厉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你明明知道我最听不得这些话……你明明知道我心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封白的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却尝到一股咸味。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对方的眼泪。 萧厉哭了。 ……像是勒在心脏上的弦终于崩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落在封白赤裸的皮肤上,一阵滚烫。 他颤抖了一下,挣开被压在头顶的手,轻轻拉开了萧厉的掌心。 暧昧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对方脸上闪烁的泪痕,封白轻轻抽了口气,用力勾住对方的脖子,“别哭。” 他亲吻着萧厉的眼角,柔软的舌尖舔舐着渗出的泪滴,动作眷恋到不可思议。 萧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一直以来的委屈倾诉出来,他拥紧了封白的身体,哭噎着道:“白哥,我爱你。” 有那么一瞬间,封白觉得鼻腔发酸,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狠狠吻上了对方带有泪水咸味的唇。 “我也爱你……我的少爷。” 他的声音很轻,一如恶魔的耳语,诱使人坠入无尽深渊。 “操、我吧,让我成为你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_(:з」∠)_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封白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身体酸痛到不属于自己。 他打了个哈欠想坐起身来,却突然看见了手指上,不知何时有了个闪亮的东西。 怔忪之间,封白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却是萧厉穿着居家服站在门口,脚边是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两人的视线隔着空气对上,萧厉的手里还握着门把,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开口。 “白哥,我们……同居吧。” 番外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