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迹三部曲Ⅴ:汹涌 作者:空梦 本文雷点提醒: 重生文,重活一回冷眼看前任笑话的刻薄恶毒受,还有一个在受眼中是婊子二B货的欠操攻,几个配角轮翻出来表演什麽叫人生下限,还有挑战大家接受能力的是:本文主角配角无好人,可能有个别路人甲是,但这没什麽用,他们连配角都算不上。 文字拿腔拿调,各种矫情各种苏,要有多雷就有多雷,还有剧情狗血,不排除有很多让人汗毛一紧的天雷,是真的天雷,我从不开玩笑的,熟悉我的都知道。 更重要的是,本人水平向来有限,无能力接受别人告诉我应该怎麽写文,可以批评,可以建议,也很欢迎各种对本人的不屑一顾,从此江湖再也不见,但真不需要有人告诉我应该怎麽写文。所以想告诉我怎麽写文的,要是不喜,请您务必不要看下去了,劳烦您抬下手在右上角点下X,谢谢您。 能想到的提醒都提醒了,接下来还觉得可以接受的同学,请大家雷并痛快著吧。 还有对那些看了盗文过来在我会客室骂娘跳脚的,我提前深情对您说句:CAO能滚远点吗? 主角:孟炎 第一章 死前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太他妈窝囊的孟炎重生活过来的第二天早上,他妈过来叫他起床吃饭上学,孟炎不耐烦看了她一眼,然後孟妈被他带有杀气的一眼给吓得摔在了地上。 孟炎无语。 孟妈也无语。 被自己儿子吓到腿软摔倒,这可真不是什麽有脸面的事。 饭桌上孟妈讪讪,为了安抚自己,也为了安抚孟炎,多给了孟炎二百块零用钱。 上辈子,也就是孟炎窝囊死掉的那辈子,他妈就溺爱他成性,到死都在说我儿子一点错都没有,死之前的前一天还把来抓孟炎的警察拿菜刀砍了出去。 孟炎在昨天醒过来的时候花了一天时间接受自己的重生,不管事情多麽离谱他还是接受了,但只要一想到他那具活到35岁的尸体现在可能在另一个空间里接受别人的尸奸,他就浑身充满杀气。 监狱里的那帮人,死活不忌,终於把他干掉不奸他的屁股?哼,孟炎可没觉得自己有那个运气。 所以就算重生了,一切能从头开始,可一想到这事,孟炎就满心的不快,所以顶著他重生的这张十七岁的脸一脸便秘。 这便秘脸,就跟他以前十七岁的那张一模一样,孟妈也跟以前那样没变,看著儿子这张阴阳怪气的脸还一脸讨好,“钱够吗?不够妈再给点。” 说著又给孟炎拿了二百。 孟炎看著他妈,更他妈的无语了。 他在监狱里的时候,想到他妈,他就老是想著那时候为什麽她就不打死他呢?或者一出生就干脆把他掐死算了,弄死他这个没良心的蠢货,兴许她就能多活几年,还能得几分清静,或许还能凭著她那张清秀的脸,能骗个男人过个有人依靠的下半辈子,而不是最後为了他死不瞑目。 “还不够啊?”孟妈看儿子还忤著那张死人脸,只好再去打开钱包。 孟炎看得暴躁,起身踢了椅子一脚,拿起孟妈准备好的书包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觉得自己这畜牲样跟前辈子没什麽两样,他深吸了口气,回过头走到怔怔看著他有点不知所措的孟妈身边,两手扶住她的肩,对她说:“你等会要去上班?” “诶。”孟妈立马对她儿子展开满脸笑,笑得孟炎心一阵抽疼。 他努力压抑住那股闷痛得神经都在猛抽的疼痛,看著他家的傻女人冷冰冰地说:“那我放学来找你。” “啊?”孟妈有点惊。 “一起吃饭。”孟炎说完这句就走了,不走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掉泪。 他受不了他妈那惊愣中带著点惊喜的表情。 他没坐电梯,走楼梯通道,他匆匆地快步下楼,眼泪还是没忍住,从眼角流下…… 屋内,孟妈傻了半会,还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傻笑起来。 她那个跟她多说句话就想摔桌的儿子放学找她吃饭?天上没下红雨吧? 孟炎在他以前读的那个高中门口看到了胖子,胖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跟他勾肩搭背,在他搭到的那刻,孟炎笑了。 然後他把胖子拖到了一家小便利店的後门,狠狠揍了他一顿。 胖子被他打得像个浑身都沾了血的胖馒头,惊恐失声地朝孟炎喊,“孟老大,孟老大,我是哪得罪你了?” 他现在是没得罪,可後来他得罪了。 就是现在这个跟著他的狗腿子,在他背後捅了他一刀,捅得又深又狠,让他连他妈最後一程都没去送。 他唯一的亲妈,唯一对他好的人,他唯一的亲人,最後为了他死了的母亲,他都没去送最後一程。 孟炎觉得他就算死十辈子,他都忘不了当时他跪趴在地上,浑身是血求秦德翼让他去送他妈最後一程的那股钻心痛骨的悲凄与狼狈。 那时候他真是恨不得一刀一刀活活剐了自己啊,那种痛苦,怎麽忘得了? 孟炎居高临下地看著被他揍得浑身是血的胖子,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话也懒得说一句,转身去学校。 胖子还在他背後哀嚎,带著哭音在嚎著不明白哪得罪了孟炎的话。 孟炎边听边笑,想著这才是开头呢。 以後你会多惨,你都想象不出,叶宗昭。作家的话:等会还有第二章。 《汹涌》第二章 第二章 在学校的一整天,没谁过来跟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最後一个位置的孟炎说话。 前世孟炎满身煞气,在这算得上好的高中里的,背景好的看不起这个谁也不理的拽货,背景一般的,怕孟炎身上那股冷酷的凶气。 他今天进了那个他妈花钱帮他弄进的高三(一)班,跟前世一样,谁都无视他。 至於那个狗腿子的叶宗昭,是别班的,那死胖子家里穷,靠学业好才进的这所高中,跟在孟炎後面也是为了骗吃骗喝,今天挨了一顿揍,估计他一星期内都不会来上课。 孟炎在学校呆了一天,皱著眉听课,不懂的全划拉了出来,准备回头再想办法再补上。 他前世就上了一个三流的大学,还是他妈拿钱买的,这辈子三流大学他是不想再上了,得去考个好点的学校,弄个好点的学历,让那婆娘出去了不需靠凶残让人服威,而是真的拿他得意一翻。 他刚死了复活,信息量太多,脑子想不出太多事,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对他妈好点。 至於怎麽个好活,也没全想明白。 先走一步算一步。 但最低限度,他得让她好好活著,不掉泪,不受苦地好好活著。 当然,上辈子对他不住的那些人,他也理所当然地会在这辈子让他们不得好死。 他不是个好人,老天爷竟然让他这种人能重活一次,他要不报仇,他就不是孟炎,也对不住他那十年如同在阿鼻地狱的监狱日子。 孟炎父亲是被人砍死的,他家在这个小城以前很有钱,有钱到很多人窥觑的地步。 後来有人为了一处孟爸先入手的地皮叫黑社会把他爸砍了,孟家被推入到水深火热,亲朋戚友都想从他家分一杯羹的地步,这时孟妈这个别人眼中不成事的弱女子异军突起,抱著只三岁的孟炎疯赶著那群想占孟家便宜的人,饶是她拼了命,也只守住了孟家的存款和那块孟爸为它而死的地皮,其它孟爸的产业,大到百货公司,煤矿产业,小到几处在小城镇买的店铺,全都被孟家的亲戚和她娘家的那些亲戚全部瓜分走了。 所幸那块地皮後来成了城市的中心,孟妈按孟爸生前的意思建立了一个市场,把它划区租掉,而她也拿了一块弄了个百货批发部,每天过来努力挣钱为孟炎攒钱,还她的人生债。 因为她娘家的人抢去了孟爸不少财产,孟妈觉得对不起孟爸,更对不起孟爸唯一的儿子孟炎,於是那几十年里,她任由孟炎为所欲为,觉得怎麽补偿他都不为过,哪怕後来孟炎找了个男人,甚至为了那个叫秦德翼的男人像狗一样地被秦家的人贱踏,她也没怪过她拿来当心肝宝贝的孟炎一句。 在孟炎的前辈子,这个死不瞑目的女人最後的怆惶就是她帮她儿子攒的钱没交到她儿子手里,在得知孟炎会进监狱的那天,她甚至拿著她所有的一切下跪求著那个置孟炎於死地的男人,求秦德翼饶他一命。 可惜,她卑微到可悲的乞求没换来任何东西,只是让那男人把当时的摄像拿到孟炎面前,在孟炎心上砍了一刀又一刀,一年又一年地砍上一刀,又一刀……直至死,孟炎都觉得自己是条他妈怎麽养都养不亲的畜牲。 可能他太过於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愚蠢和愚昧,憎恨自己到了恨不得把自己都生吃了的地步,憎恨到了这股恨意恨连老天爷都无法忽视那股恶意的地步,所以老天爷都不得不无奈地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孟妈在跟著工人搬货入仓库之即,放学了的孟炎到了他们家的那个市场。 到了他妈上班的那地,看到他妈在搬货,冷著一张脸的孟炎大步过去把他妈扯到一边,愤愤地低吼了一句:“老实呆著。” 说著他把他手提著的书包甩到他妈脚边,搬起他妈刚要搬的那个半人高的箱子往仓库里头走。 旁边一个在他手边的工人看到他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倒退了几步,抬头害怕地看了看老板娘。 老板娘也被吓住了,看著儿子没敢动。 正当她捡好她儿子的书包放到一边,试图在卡车上搬第二箱的时候,孟炎这时出来,看到他妈的动作,这下气得眼睛都是血红的,他把孟妈大力扯到一边,吼她:“我让你搬了吗?” 可能太多年没见了,孟炎就算知道要对她好点,可还是管不了那恶形恶气的口气,他在监狱的那十年,每一天都如同堕在十八层地狱,他没有哪一秒真正平静过,所以哪怕重生,也把那股戾气带回来的他也没法好好说一句话。 他看著他妈被他吼得眼睛泛红,他心也如被刀割一样难受,他闭了闭眼,在心里狠狠煽了自己几个耳光,这才让口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暴躁如杀人的刀,“说了让你老实呆著就呆著,回你办公室去,东西我搬。” 说完他就身转,可就在这一秒,脑海里又呈现出这个女人为了他跪在那个人渣面前的景象,於是他咬著牙回头,尽力理智,但还是难掩冷酷脸色地说:“以後别做这种事,我这麽大了难不成还让你卖苦力不成?你先回办公室,多叫几个菜,我搬完过来吃。” 这时孟妈已经全呆,而孟炎已再次转身,搬起了一个重达百斤的箱子,快步往仓库走去…… 路上几个工人与他擦身而过,纷纷惊讶,不明白这个以前总是一脸嫌恶到这里呆不了几分钟就一脸嫌恶离开的少东家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 孟炎搬完货,脸色还是难看。 但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就算脸色难看,他还是去他妈那拿了两条算得上还算不错的烟出来,给每个工人发了一包。 拿小时薪水的工人没想到他还能这麽客气,有点不习惯,但还是接过烟走了。 有几个脾气好点的,拿人手短,临走前还试图跟他说了几句话,孟炎不像前辈子那样愚蠢不理人,就算脸色不好,也回应了几句。 把工人打发走,又给了司机剩下的一条烟,司机没怎麽说话,但拿著值他车资一半的烟乐呵呵地走了,临走前还朝孟炎挥了下手。 孟妈站在她那个大办公室那边忐忑地看著,碍於儿子在管事,也不许她插手,她一直就猫在门口偷偷摸摸地看著,看到孟炎像个大人一样地接人待物,把工人和司机都乐呵呵地打发走了,她站在那都惊呆了。 难不成前天她儿子在门上那麽一撞,睡了一觉,把性格都弄偏了? 可看著不像,孟炎还是跟以前那样阴著张脸,见谁都不乐意说话,对她说话也还是那幅像不得把她吃了的德性。 孟妈忐忑,就算和孟炎吃饭的时候也有点不安地看著孟炎,生怕孟炎下一刻就站起来把桌子给翻了,然後离家出走,一夜不归。 而孟炎一直都没拿正眼看她,他怕他多看她一眼,就会把前辈子没为他妈流的泪全流出来…… 他从来都不喜欢哭,重来一次也一样,他也更不会哭出来把他妈给吓死。 他也知道自己心口戾气太重,可他是从地狱里重新爬出来重生的恶魔,才两天,他暂时没法把这股气给压下去,但他会学会对她好,好到就算她要全世界,他也会抢来给她。 他不会再让她为他活得在外人眼中是个凶恶不好惹的婆娘,这辈子活过来,头一件事,就是他得让她享福,把他欠她的,他爸欠她的,别人欠她的,都还给她。作家的话: 空梦余生 作者:空梦 《汹涌》第三章 第三章 吃完饭,关好仓库,上了车。 孟妈还在不停地瞄儿子,瞄到孟炎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她尴尬地别开了眼。 “儿子啊……”孟妈清了清喉咙,本想关心下孟炎,但话一出口就变了样,“钱够吗?” 她一直对暴戾的孟炎毫无办法,只好拿钱和顺从来让孟炎知道她爱他。 那时候自己是有多愚蠢啊,把这个女人的付出当成了天经地义,不知道她在背後为他流血流泪…… 孟炎在心里冷冷地讽刺著自己,嘴角也嘲讽地挑起。 孟妈以为他嫌她话多要发脾气,立马闭紧嘴不再说话了。 孟炎也没解释,也没张口。 後面他任由他妈的眼光偷偷地往他身上溜,只是闭目养神。 饶是如此,孟妈也觉得她儿子,突然就那麽一下子,好像长大了不少。 想起来她心都甜蜜。 孟炎在学校还是那幅谁都懒得搭理的欠揍样,谁也不把目光往他身上投,所以也没哪个人发现了他上课居然听讲起来。 放完学,孟炎就去他妈那边,帮著卸货,出货,再把他家女人接回家。 几天下来,每天下午都能见到儿子来接她回来,浑身都洋溢著快乐的孟妈看似都年轻了不少,对仓库里临时雇来的工人都大方了不少,有时候还给他们点东西带回去给家里小孩吃,不再像平时那样吝啬。 这天星期六,孟炎拖著她去了商场,给她买了套护肤品,还给她办了张美容卡,尽管一路上他都阴著他那张冷脸,给他处理事情的服务员都战战兢兢,只有平时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的孟妈这时站她儿子身边笑得像个傻女人。 中途她试著去小心翼翼去挽孟炎的手肘,孟炎也没反应,孟妈突然胆子上来,一直挽著没松手…… 只有当孟妈在商场的时候看中一双靴子,脚步迟缓了点,被孟炎瞪了一眼之外,其它时间孟炎都表现得没有丝毫不耐烦。 并且,在他瞪完孟妈之後,他就拉著孟妈去让售货员把鞋子拿过来。 “太贵……”孟妈欢喜又舍不得。 孟炎没理她,交了钱拿了鞋子就走。 上辈子这女人什麽都舍不得用,白长了张清秀的脸,只不过四十来岁,比五十岁的女人都沧桑。 他上辈子是畜牲,满心嫌弃她的噜嗦,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她是好是坏他也从没想过关心过…… 只有当她为他死了,他才彻底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把她的一辈子都耗在了他的身上。 买回去的东西都是孟妈的,临到要回去,孟妈拉著他要去帮他买的时候,看著这个任何时刻都惦记他的女人,孟炎又是满心烦躁,张口又是恶形恶气,“买什麽买,家里的还不够穿?” 孟妈这时被他吼了一声,头缩了一下,但被儿子已经吼习惯了的她隔了一会把这抛之脑後,又笑眯眯了起来,一路上爱不惜手碰碰手中她儿子给她买的东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连身上的头发尖尖都好像跳跃了起来。 孟炎看著她那容易满足的傻样,心里五味杂陈,这让他的脸色更加冷冰冰了起来。 取了车回去,依旧是孟妈开车,孟炎皱著眉想了一会,对孟妈说,“考试完了我去考个驾照……” 高考一完,他就到了年龄可以有驾照了,到时候还是他开车好。 “啊?好,看中什麽车了?”孟妈任他任取任求。 “到时候再说。”孟炎眉头皱得更深,就算是他改了,这女人怕也是改不了对他的态度吧? 算了,他这脾气改不了多少,也随便她了。 反正这辈子他会护住她,她想如何就如何。 他不会让谁对她不住,包括他自己。 叶宗昭在这个星期来了学校,中午孟炎出外吃饭,被他又跟上了。 如果没出什麽意外,这个时候叶宗照的父亲得到了癌症,缺钱,叶宗昭来跟他借。 因为孟妈的溺爱,孟炎自高中的时候就拿上了一张卡,那里有著孟妈,还有孟妈替孟爸给他的零用钱,这还只是每个月打到他卡上的,平时,为了讨好他,还会借著名目往他手里塞钱。 也不是孟家现在多有钱,只是他妈把近一半的钱都花在了他身上,其它的,她也不花,攒著…… 攒著干了嘛?攒著最後落入到秦家那些人的手里,然後被那些人一个接一个人地拿到他面前来羞辱他,一张一张地撕给他看…… 想起过往,孟炎的眼睛眯了眯,没理会叶宗昭的跟随,去了一家常去的店点了菜吃饭。 叶宗昭被他上次莫名打了一顿,还没弄清原因,站门口不太敢上来。 可他实在缺钱,而他只认识孟炎这麽一个有钱,还大方的人。 他站了许久,终於走了过来,嚅嚅地开了口,“孟老大……” 孟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叶宗昭就打了个寒噤。 而孟炎没再看他,只是抬手招呼老板过来。 “他要是有钱吃饭,让他滚一边去,没钱,就轰出去。” 老板见多识广,猜测这平时跟著过来蹭吃蹭喝的跟班不知道哪得罪了孟炎,他根本没想得罪这年纪小小但兜里有大把银子的老顾客,叫来两个夥计就被人请走了。 叶宗照被那似若冷刀子的一眼看得已经下意识浑身打颤,当孟炎的那带著冷气的话一出,他脑袋都蒙了…… 当两个夥计见他没反应,干脆一人一手把他拖走扔到街对面的时候,叶宗昭浑身都泛了冷…… 他不知道,上个星期只不过短短两天没见面,那个就算他往他书包里把他所有钱拿走也不在乎的孟炎怎麽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一眼一语都像瘁了毒的尖刀一样的孟炎。 上辈子,孟炎把钱给叶宗昭让他爸动了手术,这让叶宗昭感激得跟在了他屁股後面十几年没变,并“感激”到在最後捅了他一刀,最终让孟炎输到了他最後的一点自尊,让随便是个人都可以在他脸上踩一脚,撒尿泼粪。 这辈子,孟炎对叶宗昭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报答”,目前他只想看著叶宗昭的父亲没钱治病虽然几年才能死掉,而叶宗昭怎麽被拖垮,怎麽被贫穷好好折磨地活著…… 至於他前辈子上的那所大学? 这辈子,他最好想都不用想。 踩著他往上爬的事,也就上辈子的叶宗昭有那个好运气了…… 孟炎本想在外找补习老师,但不想在外时间太长,让家里那个蠢女人乱想,他就把老师请到了家。 孟妈是又惊又喜,头一天的老师来了,她给吓得半昏了过去。 第二天,另一个老师来了,这次没昏,坐沙发上半小时才回过神。 如此习惯了近半月,她才恢复过来,每晚端茶送水果,就算被孟炎瞪眼也笑得傻呵呵,她还生怕老师不认真,私底下猛塞红包,被孟炎看到,训斥了一顿这才歇停了几天。 回头,又故伎重施,孟炎就只好视而不见。 高考完毕,叶宗昭没有参加高考。 学校里有人说他爸已经半身瘫痪了,他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叶家已经穷到连叶宗昭考试的报考费都拿不出。 孟炎听过之後就抛之脑後,这仅仅只是叶宗昭另一段人生的开始,仅仅是开始。 未来的日子,他的,叶宗昭的,都还长得很呢。 在分数出来之前,孟炎不再让孟妈进货,孟妈非常不解,孟炎拿出纸给她列:“最近把仓库的货出了,地方租出去,出货大概四天可以解决,租的话把消息放出去三天也可以办妥,办好之後我们去海城,找房子买,还有我要考驾照,买车,这些大概能在开学之前能办好。” “海城?”孟妈有点蒙。 “我会进海城大学,你跟我一块过去,家里有多少钱你这几天给我个数,我们要在那置业。”孟炎把笔扔了,看向孟妈。 就算孟炎在这个家可以说一不二,但这麽大的事,孟妈有些犹豫…… “还是你不想跟我过去?”孟炎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不耐烦,孟妈就下意识地接话,“跟,怎麽不跟……” 说完,她看著最近对她好得不行的儿子,还是犹豫,“可……那边妈不熟……” 不熟的话,怎麽挣钱? “我有我的办法,你跟著就是。”孟炎不想跟她解释什麽,反正就她对他的那态度,不解释也可以,反正最後都会是按他的话行事。 他妈没什麽太大的经商能力,靠进货出货的那个渠道,也挣不了那麽大钱,最後攒那麽多,估计也只是她舍不得用,把市场的租金和平时的挣头都攒著没花才攒起来的。 “可……”孟妈还是犹豫。 “可什麽可?”孟炎见她又吞吞吐吐,暴躁地踢了旁边的一边椅子。 椅子撞到墙上,发出刺耳又难听的声音。 孟妈瞬间认输,只为了不让孟炎发脾气,“好,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儿子,妈都听你的……” 看著他妈那张讨好他的脸,孟炎闭了闭眼,把这段时间因要去海城突现的暴躁全部压抑了下去,过了好一会,他才张口和对面那担心又不安看著他的女人说:“我会对你的好的,我是你儿子,我去哪你就跟到哪,知道了没有?” 孟妈从没从孟炎口里听到这里近乎温情的话,小时候孟炎就知道他爸是怎麽死的,他仇视所有孟家和她娘家的人,甚至可以说他仇视身边所有的人,连带她,也从没得过他的好脸色…… 儿子这样的话,她以为她一辈子都听不到了,她以他恨她…… 心酸,喜悦交织,这让这个为了儿子的成长当了十几年母老虎的女人呜咽了起来,随後哭声越来越大,到嚎啕时,她已经在椅子上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在那发泄著多年来谁也无法体会到的,只专属於她一个人背负的痛苦…… 听到她哭得那麽凄怆,孟炎先是僵住,当看到这个女人蜷缩成了一团的时候,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跪在了她的面前,把她紧紧地抱到怀里…… 上辈子,知道他要进监狱再也回不来的时候,这个女人,是不是哭得也像现在这麽惨,或者,比之还甚之千百倍? 第四章 出货,把仓库租出去其实没用到几天,又过了几天高考分数出来,果然够得上海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通知书还要段时间才能到手,孟炎打算先过去海城找房子,并,带着孟妈。 孟妈原本想留在家收通知书,但看孟炎那脸色,一句反驳话也不敢,也不想说。 孟炎已经太争气,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还愿意带着她到身边,这让对儿子有愧,也离不开儿子的孟妈来说,更不想说什么话让儿子不悦。 上辈子,孟炎那不讨喜的性格其实有相当一部份就是她的纵容惯出来的,以至于孟炎从来不去讨好别人,对于不喜欢他的,就是秦家人,他也从没给过好脸色,以至于后来秦家人的反噬来得那么猛烈,置他于死地,哪怕把他送到监狱,也没想软过手。 孟炎这辈子也没想过改太多,改了,他就不是孟炎,他在地狱呆了那么多年,怎么改都是不可能的事,那些深深烙下的印迹已经无法让他变成另一个人,除了对他妈好,他现在顶多就是一只复仇的鬼。 一切能重头来,他怎么可能不会把握机会?其实上辈子只要他别他妈的蠢到把心思都用到那个男人身上,他也不至于那么惨。 不过怎样都是他错在头,这辈子,他不打算错了,他就站在一边好好看秦家的笑话,他很愿意看那一家子个个都不得好死。 家里的钱都放到他手里,钱其实不多,还好货全出去了时,余款全收回来,再加上租户一次性付清的十年租金,钱够他们在海城那能买个不错的房子,还能剩点结余。 前世孟炎不是在海城上的大学,叶宗昭才是。 那时他给叶宗昭包了大学所有的学费,叶宗昭经常叫他去海城玩,在大一的时候玩来玩去就认识了秦德翼那帮人。 他和秦德翼滚上床单本是你情我愿的事,喜欢秦德翼的人多,孟炎也不在乎那些个情敌和厌恶他的人……也活该他蠢他轻敌,所以后果那么惨,孟炎也不过是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其实后来在监狱强撑着活着,也不是为了出去复仇,那时候他已经明白就算出去了也斗不过那些人,他活着只是惩罚自己,他不过是觉得他不配死得那么容易…… 可外面有些怕死的人可怕极了他,临近他出去的日子的越近,那些反扑就越来越密集。 他被十几个人堵在监房里,直到他断气他才停止反抗…… 现在想想,这些人也做到对,他出去了,就是斗不过,他也会一个一个去杀的。 他什么都没有,他会怕什么? “通知书到了怎么办?”孟妈在离开前还是就这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 “都说了学校会打电话,到时候回来拿。”孟炎不耐烦甩完这句话,把他们家那旧车开进了车库,关上车库门。 他最近还是提前找了人花了钱提前去考了驾照,比他事先想的还要好办,再加上他前世本身的车技,没什么意外就过了考试,到时回来拿通知书,驾照也就下来了。 这时候来装防盗门窗的师傅来了,孟炎见他妈还跟在他身边,看她一眼,“去盯着他们装窗户。” “都要走了,还装什么?”孟妈舍不得装门和窗户的钱。 “说了让你去就去。”孟炎瞪了她一眼,吼她。 孟妈见他脾气又来了,这下不敢惹他了,小跑着到了门口的工人那边,带他们去装窗户。 对她好好说话从不听,非得用吼的…… 上辈子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孟炎干脆心一冷,该吼的时候就吼,其它的,就当是孝顺这婆娘,她愿意噜嗦就噜嗦她的去。 他装防盗窗是因为他堂叔孟栋梁会过来撬他家的门。 当年高考完,他成绩太烂,他妈带着他出去找学校去了,烂赌成性的孟栋梁就来他家把他们家的门给撬了,任何值点钱的都拿走了,他妈回来之后去他家闹了一场,被孟栋梁打得住了半个月的医院。 现在这时间正是孟栋梁输得一无所有的时间。 这也是他不把他妈留在本城的原因,孟栋梁与当地地痞的关系良好,他妈再凶恶,也打不过起了歹心的一群人。 哪怕海城那里也有说不准的危险因素,但把人带在身边孟炎更安心。 这世能保护他妈的,只有他这个不孝子了。 东西准备得差不多,孟炎找了他爸生前在警察局的一个朋友,这朋友不好不坏,不够仗义但也不算没有良心,孟炎塞了他一包钱,说了他娘俩要去海城的事,另外希望他帮着看着他们那个往后没人住的地方一点。 这人平时也收了孟妈不少钱,但钱不嫌多,他推脱两句就收下了。 孟炎办完事去孟栋梁住的那栋楼下站了站,盘算着孟栋梁会什么时候死…… 当然用不着他出手,他只要好好看着,见死不救就好。 他们坐的货车去的海城,家里的一些东西都打包了过去,孟妈对一切都保持疑惑,但看孟炎有条不紊安排司机和线路,还有一路上在和海城那边已经在谈房子过户的事,这些让她尽管很是迷惑,但她保持了安静。 毕竟还有司机在,只在有外人在,她就表现得一切以儿子为大。 货车司机是跑长途的外地司机,一路上跟孟炎聊着天,孟炎也时不时搭几句。 这也离孟妈惊讶不已,她不知道她儿子在外能表现得这么成熟稳重,无论谈吐还是行为都可圈可点。 真的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似的。 走公路用了三天才到海城,孟炎给司机付了五天的工资,到海城之后让他先找地方休息,然后他带着他妈去办房子的过户手续。 “不是说到了再找吗?”孟妈总算发问。 “碰到合适的,就买了。”孟炎也是在前几天看到新闻的时候才想起可以买一套入手极快的房子。 新闻里说海城一些贪污的官员落网,按判断,这些人手头上的房子会被其子女亲属尽快脱手,拿钱出国。 而他,买的就是其中的一栋,这栋房子也不会被查出什么来,因为房子根本就没挂在这些与官员有关的相关人员的名下。 房子依山傍海,哪怕是现在物价非常稳定,币值没贬值的现在,买也得花五百多万,孟炎花了一半到手…… 不过过户的时候,孟妈看着那二百多万的数据还是瞪大了眼睛,险些喘不过气来。 再看到孟炎把房子落户到她名下,她掐着孟炎的手,把他拖到一边小声地说:“你18岁了,可以落你名下了。” “落你名下,以后我们家的东西,无论是钱还是房子都落在你名下,你帮我看着。”孟炎说完这句,拉下她的的手,又走到了桌前。 律师和土地管理局的人好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话,看着这对母子呵呵笑,与他们办过户手续的那个平庸中年男人也在笑,孟炎过去看他妈还在那扭捏,脸一沈,“还不过来签字。” 孟妈一咬牙,也顾不得顾及儿子面子,嘀咕着说:“是不是太贵了……” 她正要摆出女强人的姿态出来侃价,但被孟炎一拉,拿她手沾了印泥,盖了印,之后孟炎把笔扔过来,阴着脸说:“还不快点……” 一边是工作人员的笑眯眯,一边是儿子的凶神恶煞,孟妈有点尴尬地签了字。 办好手续,直到计程车把他们拉到他们刚买的房子前,孟妈都坐在一边,不看儿子地暗暗生气,觉得自己太没用,让儿子一下子把这么多钱花了。 钱尽管是儿子的,但一下子花了那么多,她受不了。 孟家本来就没有多少钱了。 孟炎一路都没理她。 他越是不理,孟妈越觉得委屈。 但当车停下,看到那所房子时,孟妈呆了,回过头不敢置信看着儿子,“这么……大……” 面前的房子是至少有五百坪,后靠山前靠海,明显不是他们这种人小富之家的人住的地方…… 二百来万,不算亏…… “就是这么大,进来吧,打电话给吴司机,让他把车开过来,你再看看缺什么,缺什么再买。” 孟炎拉着被吓呆了的他妈的手,拉着她进去参观。 其实事先他也没看过房子什么样,只是前世来过这片地区,对这边的房子有点印象,再加上电话里卖主的描述,他差不多就知道了是什么样。 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 而且他记得没错的话,开发商的家就座落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小岛上,那个人都住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 这边的房子后来随便转手就是几千万,孟炎当然不可能去跟他妈去说这些。 而这地方其实也与他们有点格格不入,尤其孟妈觉得不太对劲,房子太大太豪华,而只有她与儿子两个人住。 “出去低调点就好,至于这边,安全。”孟炎给她稍讲了一下这边的保全设施,刚到一半司机打电话说到大门口了,孟炎打了电话给保安处,让他们带人过来。 司机车开了进来,孟炎打开后厢的车门,拿出几条烟,给带路的保安送了一条,问:“你们这边能找几个人帮我卸下家俱吗?” 孟炎人有点冷,说出的话也不热情,但办事手法老练,那烟值保安半个月工资了,并且孟炎托办的事也只是小事,就算孟炎不给烟,新住户入住托搬个东西,物管处也是不可能不理的,所以他非常痛快地点了头,“能,我就这去帮你叫几个人。” 如果不出意外,海城这边他是要呆上很长一段时间的,这边也可能需要住很长时间,与安保处打好关系是必须的。 孟炎上辈子不是吝啬的人,人很大方,为人虽然冷傲了一点,但也因这性子直来直往不阴人,所以哪怕关进监狱也有几个人试图在暗中帮他;所以这辈子十几岁的身躯装着三十多岁的灵魂,行事手法更周全,保安处的人来帮他搬完家俱后,他给他们一箱烟,让他们老大给没来的那几个保安分分。 他给司机之后包了个红包,说了些话,送走了司机。 孟炎跟他接触几天,大概知道他什么性子,也知道司机家的大概情况,走之前跟司机谈了谈,让司机考虑下他跟他提的事情。 这司机还没结婚,有个妹妹高中毕业后在家里务农,还有一个妹妹在念初中,家里父母都有疾在身,需要花钱。 司机是临市的人,孟炎找他之前已经通过渠道了解了下他家的环境,这几天的路程其实也是对这个司机的一个暗中考核,差不多就让他过来当司机,让他妹妹过来当保姆陪他妈。 司机走后没多久,收到烟的保安处的老大来了,孟炎让他妈跟他打了招呼,那人一口一个夫人,把孟妈叫得都端了点架子,生怕丢了儿子,和他买的这么贵的房子的脸。 孟炎已经不想让孟妈出去抛头露面,所以在第二天孟妈就想着要找铺面做生意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以后自己可以找你想做的事打发时间,但不用出去挣钱了,这事我来。” “你……”孟妈原本想说“你这么小你靠什么挣钱啊?”,但顾及儿子面子,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挣啊?” 哪个世道挣钱都是难事,他年纪还这么小,这海城他们也没个认识的人,怎么挣啊? 孟妈心里都愁死了,但嘴里还是问得讨好,“我知道你不想我累,不过你看妈这么年轻,在家又闲不住,不如……” “不如什么?”孟炎的手机响了,他嘲笑地看了眼他妈,接过电话。 是司机打来的电话,说他这两天就会收拾行李带着他二妹过来。 “嗯,行。”孟炎说完挂完电话接着跟孟妈说,“钱的事我解决,不要我再说第二遍了……” 他不耐烦敲了敲桌,孟妈缩了缩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炎就着说了司机和保姆的事,孟妈听了简直慌了,“我们家没有太多钱,炎炎,不请司机和保姆了吧?” 孟炎本就一直在按捺着暴躁,再次回到这个恶梦之城,他昨晚根本就是一夜没合眼,这时又听到他妈慌里慌张的话,真是花好大的功夫吐出一口气,才没爆炸。 “就这么定了,我出去一趟,”孟炎站了起来,揉了揉刺疼的额头,又吐了一口气,“你这几天呆在家里,等吴司机到了再出去,家里的吃的用先用我们带过来的,晚上我再带些菜回来,你先把家里的大件整理一下,缺什么记一下,其它的等保姆来再说,别乱忙。” 孟妈本来要说话,但看儿子那无血色的脸,还有眉眼之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她被他的气压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送他出了门,看着他往大门走的背影,连想问他怎么去城里,这边怕不好打车的话都说不出口。 孟炎知道他态度不好,但时间久了,这女人知道她儿子疼她就好。 而且他暂时也没找到更好的方式对待她,他现在已经尽了他的力气对她好。 以后会更好。 因为出来的时候孟妈的不安,孟炎心情更不好,他一路抿着嘴走到了大门,大门处的保安是昨天来帮他搬家的,老远就跟他打了招呼。 孟炎刻意放松了嘴角,让脸柔和了一点,在亭岗那跟两个保安聊了会天,抽了根烟。 保安处的人还打了电话帮他叫了计程车过来。 就周围的住户和环境聊了一会,车也到了。 计程车过了海城最大的一家车行的时候,孟炎冷眼看着那挂在空中,大且不可一世的招牌,嘴角挑起了冷冷的笑。 秦家的支柱产业之一啊,呵,现在看着倒真是风光…… 孟炎出来是看车的,他没有去秦家的车行,而是去了一家比较小的车行,选了辆大众捷达。 到时候司机到了,让他过来提车。 他看了几眼就看了辆心里有数的车,没再多逗留就走。 走到半路,又路过了属于秦家的商场,这时秦德宝正好从门口出来,身边跟着穿着一条白色洋裙,打着把白色蕾丝伞的小姑娘。 一个长得如同金童一般富贵俊俏的秦德宝,一个如同童话里美艳纯洁的小公主一样的白若雅,过往路人都不由地朝他们打量,在看到他们上了一辆国外名车之后,不少路人的眼睛都直了。 孟炎做为路人之一,从裤兜里的烟盒拿了出来,叼了一根到嘴里──看见仇人的滋味啊,而且还是在他们还小的年龄里见到他们,这种感觉真是让他不想先小试一手都不行啊。 秦德宝踩着他的脸拿刀子帮他毁容的时候,白若雅尖叫着说他打了她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他孟炎还可以重来一遍…… 秦氏是海城最大的企业集团,台面上的主管人是秦世宗秦世耀,秦家的老二老三。 秦家的老大是秦德翼的父亲秦世光,现任海城这个省的二把手位置,后来换届升到一把手…… 秦家还有一个养子,秦世祖,海城大医院的院长,上辈子让人给孟炎注射毒品的,栽赃他藏毒的大人物就是他,所的秦家人对他所干的那些事,都是这位大人物出的面对他动的手。 他对秦德翼那股子注意力,让孟炎不止一次怀疑这老王八蛋对秦德翼别有用心,后来发现确实是,不过秦德翼明显对秦家人好多了,哪怕他知道了小叔叔背后意淫他,他也只是摇摇头,不置可否,而对待他这个跟他海誓山盟的人,恨不得刀刀都挑中的他的神经,把他弄成一个废物…… 就算是现在,官商结合的秦家在海城也是势力庞大,哪怕这时不是在秦家如日中天的巅峰时期,孟炎知道要动他们的手脚他不容易。 不过他不动,并不代表别人不能动。 站在前面的人的背后,有得是想把他们拉下来替代上去的人。 《汹涌》第五章 孟炎知道能让他家那婆娘安心呆在家的就是他真能挣钱,那女人只是当着他的面唯唯诺诺,背过身,肯定是要自己想主意去挣钱的。 就算是重生,提前知道很多事的发生,但要挣钱还是难的,一有要资本,二要有背景,两者都没,谁都不可能在这个资本市场分一杯羹,这年头谁都不傻,会挣钱的人更不傻,他一个人硬挤进去插一脚,没自保能力的话,藏龙卧虎的海城很快就会吞噬掉他。 他前者资本不多,背景根本就是没有,也只有小打小闹地捞点钱,但,就算是小钱,应该也够应付他妈。 吴江跟他妹妹吴丽到后,孟炎让这两人跟着他妈置办家中的东西,他则趁开学前出去倒货,干的差不多是以前他爸一开始干的买卖。 现在是夏季,他提前找好收瓜地点,雇车队去乡下收瓜,一毛钱一斤收的瓜,到了城市,以低于市场价格的一毛批发出去,顺带他捣腾点别的货,前世为了靠自己挣钱,与秦德翼能并驾齐驱,他知道他父亲收的那些稀贵山货的门路,基本上都有五十倍到百倍的挣头,只要找对地方出售,那些都是巨额的利润,于是二十来天下来,他就拿了差不多百万的挣头回家。 这就是靠他以前得知的信息挣的钱,尤其在他现在处的这个年份,信息还不是太发达,交通也不是很便利,一般的人有这个钱不会这么劳累去奔波挣这点生意的钱,没钱的没那个胆敢收这么多货,到时行差一步找不到渠道,卖不掉就会亏本。 他之前天真求秦德翼放他妈一条生路,放他一条生路的时候,打的就是回去干这个的主意…… 他以为只要他肯低头了,自己总能靠自己再养活他和他妈,只是秦德翼下一句他妈死了的话让他知道什么都晚了。 他晚了很多年才知道对他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谁,然后一切就来不及了。 他连续在外奔波了半个多月,在外跑了不少地方,也晒黑了不少,但人在这阵子长高了不少,拉长了很多,眼眉中的戾气也被抹成了无动于衷的沈稳。 这次这么多天不见,孟妈是真觉得她儿子变了。 变得太多,就算只十八岁,如果前几个月的儿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那么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个男人了。 孟妈接过孟炎的钱,还没开始哭,孟炎摸了下她的头发就走了。 很显然,他烦她哭。 孟妈也不萎靡,回房拿着丈夫照片哭去了。 她以为一辈子都这样过了,可没想到,在她没弄清的一转瞬间,过去那个谁都看不顺眼的叛逆儿子却变成了个有担当的男人。 孟炎在倒货途中已去老家把通知书拿到了,路中又带回了一家子,一个落魄的开武馆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梅尚武和他的妻子还有一对三岁的双胞胎。 梅尚武是建国前挺有名的梅氏武术的传人,只是后来,学武的都去少林寺这些地方了,一直呆在老家不动的梅氏武馆渐渐落魄,哪怕梅家人有点真本事也无人关心,一直被埋没到如今…… 上辈子孟炎见过梅尚武,这人来城市打工给家里孩子挣学费,有一天孟炎晚上跟姓秦的吵架出来喝闷酒,遭人围攻,在建筑工地正好下晚班路过的梅尚武帮他打过一架,之后不喜欢欠人的孟炎找到人塞给了他一叠钱。 而他进狱后,梅尚武给他送过几次衣服和吃的。 这辈子孟炎其实也没刻意要去找梅尚武,只是在他收货的小城镇里碰到了梅尚武,他就以解决他们孩子在城市的入学问题,还有住处等承诺把人聘请了回来。 反正买的房子大,住的地方多,他也不缺那点钱给他们发薪水,而且梅尚武也会是个不错的帮手,还可以教他练练武,梅妻是个农妇,干活厉害,哪怕不提上辈子梅尚武对他的恩情,他这买卖也干得不亏。 开学了回来办好了入学手续,为省麻烦,他没住宿舍。 海城的九月明显凉爽了很多,孟炎办好手续,选好课之后就没在学校频繁出没。 这所大学跟过去无二,他用不着熟悉地型。 过了两天就是军训时间,孟炎表现得中规中矩,再加上新生表现欲望大的人多得很,海城又是名校,进来的人没几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再加他又善于掩藏自己,所以在一堆风头很劲的人群中挺不起眼。 军训完就是上课,一个月来过去,孟炎班中没几个人跟他熟悉,对孟炎最大的印象就是个不合群的走读生。 可能家里还有点钱,看他一脸冷淡生人勿近的气息也知道。 但上海城大学的家中几个人没点钱?贫困生不是没有,只是一个班也就那么两三个,并且这种人一般让不乐于让人知道他们的贫穷,伪装在一堆人之间谁也看不出。 这样的环境里,也真没几个人把孟炎放在眼里,哪怕他长得还有点不错。 两个月后,一次双休,孟炎一大早出了门,背了根钓竿,去海城有名的海边娱乐场所的找了个地方蹲点,钓鱼。 到中午的时候,果然有小型冲浪艇朝岸边冲来。 只是上辈子他来这里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叶世昭。 当冲浪艇翻在海中的时候,也是他这个被叶世昭骗来带他见世面的傻子救的秦德宝和白若雅…… 而这次,如果发生的事没变的话,他可以好好看看热闹了。 事情没让孟炎失望,当冲浪艇快要冲到岸边时,如孟炎的前世那样,冲浪艇急剧翻身,两个人往海中一头栽了下去…… 岸边这时一片喧哗,并不知道这两人身份的人群没几个人下水去救人,过了一来分钟见没人翻上来,才有几个人朝那边游了过去。 孟炎坐在钓区慢悠悠地看着,他估计人死不了,但会受不少罪。 此时是中午,钓区人少,孟炎身边两米多远的那个岩石位置上的那个人这时也跑到沙滩区去看热闹去了。 身边没人,孟炎干脆把双手都搭在脑后,冷冷地看着远处的热闹。 他不希望这两人这时被淹死,就这么死的话,太轻易了…… 依秦德宝那骄奢淫逸的性子,还有白若雅那一身公主病的毛病,当秦家的天变了之后,在他们俩身上可有得是戏看。 远远地,孟炎看到人被救了上来,没多久,从透天玻璃那边的区匆匆跑过来一行人,首当其冲的…… 孟炎眯了眯眼,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秦德翼。 上辈子他们就是这样见的第一次面的。 他看着秦德翼那向海滩跑去的矫健身姿,不禁嘲讽地挑起了嘴角…… 也不怪当初只一见面他就被秦德翼乱了心跳,这种身材高大,容貌能力皆是万人中首屈一指的男人,还有着得体的教养,不卑不亢姿态的人,能有几个人不心动? 就算是现在,孟炎也承认秦德翼手腕的高超,心思的狠辣一般人万万不及,他要是想让这个人及他背后的秦家倒台,路还远得很…… 因秦德翼的到来,可能不少人知道了落水的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都纷纷围了过来,然后孟炎看到秦德翼有条不紊地指挥救生抢救,让身边的人把围观的人疏散。 人最终是抢救过来的,看来就算没他救,人也没死。 坐在岩石上的孟炎冷冷地看着一行人离开,海滩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孟炎在半小时后收了钓竿,去了餐厅打算吃点饭再回去。 这时餐厅没多少人,靠海边的位置都很空,他挑了风景不错的,周围两个位置内都没人的,坐下点了菜。 过没几秒,他旁边不远处的一张小桌上也坐了人。 孟炎皱了皱眉,看了看人桌子前的杯子,想来之前这人也是坐在这的,刚他瞄到的时候他以为只是服务员没来得及收,以为没人。 这时候再换桌子就大可不必了,他收回视线,看向了窗外。 这里离他们家有一点远,他们住的地方是靠北的海岸,这边是靠东的海岸,娱乐业发达的地区。 他回去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为了看这次热闹,孟炎连早餐都没好好吃,这时候胃已经有点抽疼。 饭菜上桌后为了缓过那阵痛他吃得很慢,一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结束。 他站起,拿起钓竿要去结帐,这时才直视到了身边坐那张桌子的人的脸…… 佟威海? 他怎么在这? 孟炎脑海闪过一点疑惑,但扫过静静看着手中报纸的人一眼后,一步也没带缓地离开。 直到了门边坐到计程车上,才去想这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海边度假村里。 佟威海不是海城省的人,他是孟炎所选择的家的那片别墅区的开发商,在往后的时间里,这个外表看似不起眼,但年龄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却把海城省大部分值钱的地产囊括在手,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在他的地盘,也就海城省的邻省缤海省的缤海市中创建了举世闻名的海中城…… 而现在,是海中城动工的第六年,再过六年,海中城就会竣工,那时候佟威海再低调,他的名字也成了一个传奇。 孟炎曾在秦家远远见过他一两面,对这个秦家也无可奈何的男人隐隐有点欣赏──当然,这也与佟威海本身的成就也离不开,海中城竣工后,无数人都在景仰这个人。 冷不丁地见到这个人,孟炎想着这个度假区周边的环境,他知道周边有几个小渔村的地皮最后都落入了佟威海的手,他想的是他能在其中分一杯羹不? 想了想,他觉得完全不能。 秦家的周边他现在都无能力去碰,何况是佟威海?恐怕他刚出手,他就不知道被谁给干掉了。 老虎嘴下抢食?就算他是重生,他现在也没那个本事。 这一年的秋天,也就是上辈子孟炎跟秦德翼滚上床单的第一个月,秦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秦德翼的二叔秦世耀被妻子发现在此外有私生子。 孟炎算着时间快要到来的时候,打算去秦家的私人会馆。 当年这时他跟秦德翼在这约会,正好撞上了这事。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进去在那间房间放上窃听器,把声音录下,好供日后所用。 他最近在海城花了家中近大半的积蓄买了两个铺面给梅尚武和吴江打理,正好要让一直出面帮他办事的梅尚武找帮办事的工商局和土地局的那些人吃饭,两天一帮人一波,把房间订了两天,这两天够他打量好房间情况,并妥当地装好窃听器。 当东西装好,作为主人出面的梅尚武还在陪今天这波的土地局的人喝酒,孟炎陪了一阵,以夥计出面的他先退了下去,打算去停车场等梅尚武和吴江。 估计梅尚武和吴江喝到最后也开不了车,他得带他们回家。 他刚到停车场,就发现出了意外,有人把他那辆车给撞了。 撞他那辆的是辆名车,把他的车头撞毁了一半,名车看样子也是毁得不轻。 停车场没人,孟炎左右看了一下,确实没人之后他掏出烟抽了一口,看着那辆熟悉得他曾经还开过一阵的名车,眯着眼睛想着要怎么办…… 这辆黑色的奔驰,他跟秦德翼好上之后,秦德翼就把它给他开了,有一段时间他过得相当得意,把这辆车开进了海里,这辆车最终才报销。 难不成事情还是有所变化?车要提前报销了? 孟炎想著明天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发现,这让他有点拿捏不定,这时想着事情的他慢慢地感受到了身后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 呵,还是跟以前一样,走路并没有太多声响…… 孟炎在心里冷嘲地轻哼了一声,在身边响起一声你好之后他冷冷地回过头,看着对面那个比他半个头的男人带着恶意挑起眉,走路没声音?吓唬谁呢? 说着也不等人回答,踢了奔驰一脚,这车是你的? 对面那个有着一双如星一样绚烂眼睛的人潇洒地耸了耸肩,微笑,是,对不起,我是来道歉兼赔车的。 你撞的?孟炎手中的烟抽完,又点燃一根。 看着眼前年纪绝对不对,但抽烟姿势老练得像老烟鬼的孟炎,秦德翼微笑更深,不是我撞的,但我确实是来赔偿的。 呵……孟炎轻笑,他知道,他长得非常合秦德翼的胃口,非常非常合,合得哪怕秦德翼后来嫌恶他,侮辱他,他后来找的每一位情人都还是像他。 这恐怕也是就算他在监狱里,秦家那个肖想侄子,可悲的小叔秦世祖也不断找人强奸他的原因…… 胃口这种事,看着现在秦德翼那明显对他感兴趣的脸,这种事怕真是天注定的…… 看着秦德翼对他的眼神,孟炎嘴角挑起的笑意更大,就像上辈子那样,他一把扯过秦德翼没系领带的衬衫,一字一句问:你他妈的对我感兴趣? 秦德翼笑容更深了,眼神更显深遂,他点了点头。 能这样跟他说话的人,代表他不是个稚子,这样的人更容易上手。 可惜,上辈子扑过去吻他的事孟炎不想再做了,这次他松开手,一脚狠狠踹向秦德翼,看着秦德翼大变的脸色冷冰冰地说:滚,离老子远一点,妈的恶心东西。 说完,觉得自己真是晦气到了极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本还想去踩两脚秦德翼的脸,或者把他给活活掐死在这里…… 但,还是不到时候…… 他只能忍着出了停车场,然后在路边把一晚上所喝的酒,所吃的菜全哗哗吐了出来──在那一秒间,他想起了上一世里秦德翼掐着他的脖子恨不得让他死去的狰狞的脸。 那时候啊,他哭着求秦德翼让他去见他妈最后一眼,秦德翼却告诉他,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就这是他们爱情最后的结尾,在他妈都为他死了之后,秦德翼说那是他罪有应得,他只配生不如死…… 那时候,孟炎终于非常清楚明白他以为的天才地久,不过只是一个人的自以为是罢了,从头开始,秦德翼给他的感情都是有代价的。 秦德翼被踹到地上一时之间起不来,这时远处的保安大步跑了过来,他懒得去看,只是看着另一方向那个少年消失的背影。 看样子,脾气不是很好…… 秦德翼握着不能动的肚子有趣地挑起嘴角,这时保安已经跑过来,他摇了摇头手禁止他们去追人,别追了…… 他被扶了起来,朝人说,把他资料给我…… 大少爷……保安有些犹豫,真不要追? 秦德翼觉得自己确实被给踹得内出血了,站起来后他肚子一阵一阵抽痛,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对那人的好感…… 那个狠得就像把淩厉的刀的少年,真是让他想尽快再见到他。 不用了,去查下他刚是从哪个包厢出来的,再把资料给我。秦德翼深吸了口气,打了电话叫人下来送他去医院。 这种一见钟情太劲暴了,等把人驯服后,他得拿回他的代价。 第六章 吐完,忍着恶心,孟炎打了电话给梅尚武,让他去把他藏下的小东西拿下。 这人是两个孩子的爸,行事要稳靠些。 刚才那一脚踹得太冲动,虽然不至于打草惊蛇,但只能放弃保证万无一失。 他多的不过是些事先知道的先机,别的,他什么也暂时斗不过秦家。 与秦德翼的再次见面没过两天,这天孟炎上完课就被秦德翼在校门口拦住。 一起吃个饭?秦德翼上下打量着身上着清爽恤和牛仔裤的孟炎,嘴边含着微笑,眉目间也有些惑人的温柔。 孟炎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闪过他往前走。 去哪吃?喜欢吃什么菜?秦德翼跟在他身边,慢悠悠地问,从容不迫的姿态看不出他在勉强别人。 我知道有家淮记菜馆不错,吃这个?秦德翼一张口就说了孟炎老家有名的当地菜系。 孟炎听后扯了扯嘴角,这时他已走到大路,伸手拦了计程车,正要上去,被秦德翼拉住了手腕。 还是说想吃别的?秦德翼还是在笑着,只是眼神有点冷。 孟炎想了想,轻笑了一声,在秦德翼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之后,他伸出手摸了下秦德翼的头,然后在秦德翼惊愣的眼神下冷冷地说:想追我?想点别的招,这套我不喜欢。 说着甩开了秦德翼的手,上了计程车。 上车之后,司机惊诧地看了他好几眼,只是孟炎面无表情,司机只是嫌恶地撇过了脸,不再观察孟炎。 孟炎没想过躲着秦德翼的问题,事实是,离得太远不是个好事,太远了就不好看戏了。 当然离得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与虎谋皮总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的。 但,总比什么事都不做要好。 有些事总得推一把,有些人才知道,天堂地狱之间,从来都只是一步的距离。 上辈子秦德翼让他懂得的事,他这辈子可真舍不得不对他如法炮制。 孟炎在几天后收到了几件东西,平常的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个昂贵的手机和一条镶了金玉的吊牌。 在收到之后,他的手机上出现了秦德翼的号码,这人在电话里问道:这次可以吃饭了? 说话的声音带着笑,依然显得从容。 如果方便,找个人过来把东西领回去。孟炎冷淡回答完毕就挂了电话,他知道秦德翼的耐性不错,尤其在人还没得手之前。 接下来秦德翼一个来星期都没有动作,只是孟炎这天在学校呆到晚上要准备回家的时候,秦德翼出现在了他经常拦车回家的路口。 这时孟炎身边跟着他们班的和他同路的一个老师和同学,秦德翼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在他的豪车上下来之后,把手搭上孟炎的肩,这两位是? 那自然而然的动作让人无法抗拒,而孟炎还来不及说什么,他身边的老师和同学就笑着自我介绍了起来。 秦德翼伸手与他们握手,脸上笑容英俊迷人。 无论穿戴和举止,秦德翼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有钱有势的气息,这种人没多少人不喜欢,那老师和同学很乐于跟他攀交寒暄,说了没几句,秦德翼就偏头对孟炎说,请你们老师和同学宵夜吧?小兰园怎么样? 说完转头歉意地看着这两人,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时间? 那老师和同学脸上发亮,连连点头。 孟炎看着秦德翼老练地作戏,要是个涉世不深的,挪不开面子就被秦德翼牵着鼻子走了…… 这时秦德翼已经打开车门,那老师和同学已经钻进了车里。 孟炎扯了扯嘴角,看了笑看着他的秦德翼一眼,然后对着已经坐上车的老师和同学说:你们去吃点,我家里还有点事,先回去。 说着,掏出钱把,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扔到前座,也不再看人,打了个手势,拦住了一辆恰好停下的车钻了进去。 孟炎……孟炎的同班同学看着孟炎那干脆利落离的背影有些目瞪口呆,再看向那叠厚厚的钞票,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有些尴尬,秦德翼却笑出了声。 他上了车,回头对后座的两个笑着说,既然孟炎有事,那就只好我和两位去了…… 用钱打发他走?这孟炎还真是好胆色。 他倒真想看看,这人的脾性能撑得住多久。 秦德翼笑着漫不经心地想,眼里闪过一道阴狠。 现如今他的位置上,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孟炎这阵子课业忙,都是大晚上才到的家,孟妈白天倒是跟着武尚梅他们去忙店铺的事,但碍于孟炎不许她太忙的命令,一到下午五点就准时回家,跟着吴丽梅小嫂她们给她儿子准备晚餐。 这天就算孟炎打了电话回来跟她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但她还是等了晚上十点,一看孟炎回来就去厨房端出了一锅汤,非得让孟炎喝一碗。 你也喝。孟炎去厨房拿了另一个碗,给她盛了一碗。 尽管他口气冷冷的,但孟妈却还是高兴,只是拿着汤苦着脸说:妈减肥呢。 孟炎看了看他妈微有点发福的脸,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梅小嫂过来送点心,孟炎从包里拿出他今天办好的东西,这是美容卡,嫂子和吴妹都有,你们每星期陪我妈去做两次,这里是明天晚上的电影票,你们几个去看,晚饭不用在家吃了,在外面随便吃点,我明晚可能不回来。 他说完喝完汤就起身回书房,孟妈看着他的冷脸不敢说话,只是捧着点心跟他屁股后面,见他在书房坐定打开了电脑,把点心放下,回了客厅捧着孟炎刚放到桌子上的东西傻笑去了。 傻笑完,叹气对这时已经过来的两个人说,都听他的,他脾气暴躁得很,可不能让他不耐烦。 梅小嫂和吴丽连连点头,孟炎对他们两家都慷慨,通过这面时间的相处,她们也明白了她们这个老板的一些底限。 对她们说的那些在外面一个字也不说及家里的提醒,她们全都牢记在心。 只是孟妈还是担心,总是时不时若有若无地敲打着她们。 秦德宗的事没有办妥,孟炎也就没再试探秦家,除了秦德翼追他的这件事外,他没再跟秦家有什么接触。 其实与秦德翼交往,他就能得出不少秦家人的反应,毕竟秦家那个爱吃醋的小叔和那些容易受撩拔的秦家后辈任何时候都是不甘寂寞的人。 可惜的是,哪怕是复仇,孟炎也不想被秦德翼碰一根手指头,他怕他忍不住笑着一刀一刀把秦德翼给剐了,那岂不是太便宜这个人了? 再说他现在还有老母要养,并且她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先要保住的是她的安全和她安乐的生活。 所以,还急不得啊…… 孟炎这天晚上掐了秦德翼的电话,指挥着司机把车在要到的地方停下,付了车资就下了车。 走过一条繁华的大道,然后进了条没几个人的暗巷,路过一个闪着金光英文的招牌,他没去推门,绕到了后门敲了两下,有个刺青男推开了门,在偏黑暗的光线里,孟炎把事先准备的小费拿了出来,进去找个人,个小时出来。 那刺青男看了看手中的钱,看向孟炎,1个小时? 孟炎点头。 进吧。刺青男移开了点位置让他进去,在孟炎进去了几步之后又提醒,识趣点。 孟炎向后伸了一下手,示意知道。 刺青男看了眼他手中戴的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耸了耸肩,没去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过来尝鲜的。 这个隐藏的俱乐部前面是酒吧,后面是消魂窟,某些想乱搞的男男女女都在这里深绎什么叫醉生梦死。 孟炎到的这个点掐得挺好,这个时候喝多了的都已经喝多了,要搞上的全搞上了……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包厢,轻轻打开没关紧的门就能看到桌上的毒品和一群在乱搞,已经没有神智注意门边动静的男女。 孟炎用前段时间托渠道在国外买的微型针孔摄像机拍了些东西,二十几秒后就又关上了门,假装不经意地路过离开。 他这次因为来这个地方穿得比较好一点,贴身的蚕丝黑衬衫和显腿长的深色紧身牛仔裤,再加上那冰冷的气质,也倒显得有几许矜贵的俊美,尤其在一路昏暗带着淫糜的灯光中,现在的孟炎显得与白天那个平常的大学生截然不同。 尽管脸孔因年龄显得嫩了一点,但一路上也被不少的男男女女拉着他加入战局,这些孟炎都技巧性地躲过,只是等他匆匆躲过保安的视线出来后,身上还是沾了不少那些人透过来的气味。 孟炎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三点,这时找车回去也不容易,穿成这样并且身上这味道要是被听到他回来就起床的他妈闻到,也不知道她会怎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还是找了个车去了个酒店,想着干脆在外面休息一晚。 深夜的酒店没什么人,只有两个保安在门口站着,前台的服务员尽管腰站得很直,但脸上的笑容比白天要少几许灵动。 孟炎拿出梅尚武办的酒店的卡递给了服务员,等着她们给门卡。 正在服务员在办手续的时候,这时大门边又进来一个人,很快走到了前台。 晚上好。略有点低沈的男声在孟炎身边响起,与之同时,比孟炎拿出的金色颜色要暗沈的黑卡放在了前台上。 请您稍等。与比孟炎拿出卡的待遇相比,这时服务员小姐的反应明显更快,声音更甜。 孟炎听着不算全然陌生,但也仅只有一点熟悉的声音往旁边看,然后看到了佟威海。 请您拿好钥匙,请问需要我带您上去吗?这时服务员小姐的声音响起,孟炎以为是自己的又转过了头,然后看到了服务员小姐双手恭敬地把门卡给了佟威海。 从递黑卡到拿到门卡,前后时间不过五秒。 孟炎看着这时把他办好入住手续,因慢身边那位服务员小姐一步,此时话没说出,但门卡已经拿出来的这位服务员小姐扯了扯嘴,不置一词地接过,率先往电梯里走。 不用,谢谢。低沈又带点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紧接着是走在身后的步缓。 电梯一按就开了门,孟炎先走了进去,等人进来后,看着楼层按钮按了自己的,再冷冷地问了一句,几楼? 他没看人,声音显得有点冷,孟炎知道旁边的人扫了他两眼他没在意,在等那人说到楼的时候他就按了个,然后往后一靠,靠在墙壁静静地看着数字往上升。 谢谢。楼一眨眼就到,出去之前,佟威海侧头朝孟炎有礼地微笑了一下。 孟炎冷淡地朝他一点头,算是回应。 他无心与佟威海攀谈,撇去佟威海不为人知,而他知道的身份,现在站他面前的佟威海仅是一个容貌普通的男人。 孟炎非常清楚,依他现在的身份和性格,是不可能与这种人主动有什么接触的…… 一旦有接触之心,必受人怀疑。 没想逮鱼反倒惹一身腥的事,他不做。 早晨孟炎有课,他离了酒店就近去了酒店边上的男装店买了套衣服穿上,出来正要打车离开,看到佟威海正站在路边讲电话。 怎么又碰到?孟炎皱了皱眉,本想离远一点打车,但显得太过刻意,就站在佟威海身边等车路过。 佟威海看到了他,打电话的声音没停下,但朝孟炎微笑了一下。 孟炎当作没看到,反正这也符合他本性。 冷漠,眼睛又长在头顶上的欠揍德性,他不用装就比谁都出色。 这时九点多的商业大街明显过于繁忙,往来的计程车很多,但没一辆是空的。 孟炎的课是在十点,但按这打不到车的状态,能打到车赶到学校得十点多去了。 他现在是在东区,学校是在西区,计程车一般要四十分钟才能开到。 孟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再加上早餐没吃,所以这时当手机响起,他妈打电话过来问他今晚会不会回家的时候,孟炎眉毛皱得死紧,这才早上,晚上到时再说。 这时又一辆搭着客人计程车路过,孟炎眼睛闪过冷光,厌烦地扯了下嘴,对那边还在噜嗦让他早餐中晚要吃什么的孟妈暴躁地说: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知道吃什么。 说着想起看了看对面繁华的大街,对他妈说,梅小嫂在? 在…… 让她接电话。 …… 孟炎啊,我梅小嫂……梅妻在那边接过电话招呼。 你们吃过早饭别让我妈去店里了,带她出来逛街买点衣服……孟炎这时见路过的一辆车又不是空车,烦躁地看了下表,但口里的口气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声调,下午我下课早,到时我给你们电话,你告诉我妈说我下午过来接她,我们晚上在外面吃。 梅妻在那边应了一声,趁着她转声在跟他妈说话的间隙,孟炎把手机挂了,打算换个地方打车。 这时一辆车在他们前面停下,很快司机下车打开了后门…… 孟炎视而不见打算转身走之际,他听到佟威海开了口,他向孟炎微笑着问:请问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孟炎看了很是平易近人的佟威海一眼,再看了看那不起眼,但从现在打开的车门一看就知道里面设施非常过硬的车一眼,不感兴趣地撇撇嘴,一句话都没说就走到另一端打车去了。 他走得干净,只是他背后的司机蛮惊讶地看着孟炎修长的背影,对老板笑着打趣般说:这少爷脾气蛮大的嘛…… 佟威海微笑,不置可否地上了车。 等车经过孟炎时,这时孟炎正低头看表…… 佟威海看着他手中提着的那个袋子,想来是装的是昨天晚上装的那套衣服吧? 虽然脸孔有些稚嫩,但那股纯粹窒命的性感却很男人…… 不过只一晚,今天倒变得中规中矩了,只是那股子暴戾的气息一点没变。 车子很快驶过,佟威海没再去想偶遇的这个少年,全身精神投入到他刚拿出的公事里去了。 如果一次两次只是偶然,但第三次见到佟威海的时候,孟炎根本连烦都懒得烦了。 这天他开了新买的车进了大门,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一行人,其中一个是这里的保安队长闻晋中,而孟炎快要到家,车开得慢,被他瞄到,朝他打了声招呼。 孟炎也只得回应,慢下车,朝他招了下手,然后看到了站在了中间朝他微笑的人佟威海一眼,也扯了个笑容出来算是打了招呼。 孟少这么早回来?今天课少啊?闻晋中得了孟炎不少烟,现在跟他熟得很。 嗯,孟炎点了下头,接过闻晋中的烟点燃,礼貌过后说:我回家,你忙你的。 闻晋中也只是想跟他打声招呼,等他车开走后,就朝佟威海继续说之前没说完的话,这个就是我之前跟您说的幢号那家的少爷,厉害得很,人看着冷了点吧,但是个通门道的,我看他们家就是他说了算,他家那个老太太我看也是对他百依百顺,他们家说起来应该是他在当家,人挺有能耐的。 佟威海听了问了一声,叫什么名字来着? 孟炎,火字炎。 听着火气挺大的。佟威海没说话,这时先前见过孟炎一眼的他的司机笑着接了话。 哈哈,有点……闻晋中不禁笑着点头附和。 《汹涌》第七章 第七章 期末考试完毕,孟炎拒绝了班长说全班同学一起吃个饭的要求。 他晚上要和吴江去城收货,过年的钱他得弄到手。 一家大小,靠店铺的那点收入其实连物管费都交不起。 秦德翼有一段时间没来找他了,孟炎为了慎重起见,特意绕到没怎么去过的,离学校正门有点远的东门回家。 不过这次刚出了教学楼没多远,秦德翼就带着一个人迎面而来——同在一所大学的秦家三叔的儿子,秦德言。 秦德言这时已经大三。 当年他被孟炎狠狠打过一次,揍得连命根子差点都废掉,如果说以前秦家人里第一恨他的是秦世祖,那么第二个恨他的,就是这个秦德言。 当年孟炎揍秦德言也不是没原因,这混帐东西强奸了一个刚入大学的学妹,把人强奸了当破烂扔到大街,放言说任她告,她就算告到全男人的裤裆下也没人理她,当时孟炎跟着来收拾烂摊子的秦德翼过来看热闹,听到这话后,他闷不吭气地砸了当时手中的酒瓶子,捋起袖子不顾三七二十一就狠踢了秦德言下裆一脚,紧接着就是往死里揍,当时如果不是秦德翼拦得及时,秦德言在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废了。 孟炎觉得自己是条不识好歹的畜牲,但秦德言在他眼里,畜牲都不如……人渣到秦德言这份上,孟炎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东西的玩意给割下让他自己生吞下去,丢给一群恶狗给轮了。 但,现在还没到那时间。 所以孟炎对他们视而不见经过,但还没走两步,秦德翼就退后两步拦在了他的面前,笑容微现,英俊脸孔迷人至极,所以现在当没看见我? 孟炎看着秦德翼,他知道这人过了这个年,就要去海关当副主任了,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花在他身上了……当然,接下来这个男人就是一年一升,到他们破裂到没有一丁点希望的那年,这人就已经是正关长了。 秦家因他的强势直升,最后如日中天。 孟炎确实很想把他拉下来,想得连肝都疼,可是,强大的自制力告诉他不能靠近他。 等不了秦家没落,他就会把这个人杀了。 他太恨他了,恨得只要周边没人提醒他,他现在在另一世,他就会把秦德翼杀了——他想过无数怎么处理秦德翼的办法,也许慢慢地用极薄的刀一小片一片地割到最后一片,如果碰到骨头,他就慢慢地磨,让秦德翼活着好好地看着他把他的骨头磨成粉末…… 各种各样对待秦德翼的方式,他上辈子想得都成了魔障,他怕这辈子没等到可以动手的那步,他就付出了实践…… 大哥……秦德言在旁边开了口,轻挑地挑了下眉,看了眼孟炎,对秦德翼笑着说:也不怎么样嘛。 说着手就要搭上了孟炎的肩,孟炎往后退了两步,看向了秦德言。 秦德言看着他眼中的狠戾,不在意地耸了下肩,挑嘴笑,眼睛这么狠干什么?想打架? 说着完全不理会孟炎,转头对秦德翼说,大哥你要是非看上他,找几个人来拖他走就是…… 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还要接着说什么,被秦德翼扫了一眼,就闭嘴不语了。 孟炎这时手机响起,吴江在电话那边说车已经开到东门,孟炎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随意地收好电话,知道不能善了,但他要走,所以看着秦德翼说:我有事要先走,回来后给你电话,一起吃个饭。 秦德翼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轻扬了下眉,随后微笑着点头,好。 他温柔如正人君子,眼神深情,笑容深遂,这时旁边路过的学生不少人已经不断地把眼神往他脸上放了。 孟炎没再停留,快步离开。 走了几步听到秦德言在背后冷笑着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紧接着是秦德翼的训斥声,孟炎冷冷地挑起嘴角,没有理会,快步离去。 孟炎上车很长的一段时间,吴江都没敢说话。 直到进了云海别墅区的大门,孟炎身上那股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息才收敛了一点。 吴江……车快要到家时,孟炎开了口。 诶,你说……吴江连忙应下。 叫梅尚武回来一趟,我有点事交代。车已停好,孟炎下了车。 吴江跟在他身后打着电话让梅尚武从南区的店铺回来。 孟炎进了家,孟妈正在打电话,见到孟炎,把口头的电话赶紧处理了,拿了单子过来快快跟孟炎说:炎炎,妈妈联系上了你爸以前的几个老客户,他们还做着老生意呢,这是他们的电话号码和现在的住址,你拿好了,还有几个这几天可能会联系上,到时妈给你电话。 看着他妈,孟炎脸色好了一点,知道了,你别乱忙,最近外面人多,你别出去了,有什么东西让梅尚武带回来,梅小嫂…… 孟炎转了头。 在厨房口那边忙着的梅家嫂子连忙过来,什么事? 你跟吴丽跟着我妈一点……孟炎说了一声,又看了他妈一眼,我先前跟你说的都记着了? 记着了,记着了,我谁都不信的。孟妈被亲人都背叛过,她儿子说的那些只要是问他们家情况的人谁都不能信,谁都不能理的话她是一万个放在心里的。 自从买了这房子,还有儿子做的那些暴利的生意,这都让这个吃过亏的女人谨慎无比,别让有孟炎的嘱咐,就算没有,她也是谁都不信的。 在她眼里,除了儿子,谁都不可信。 孟炎拿了行李跟吴江上了长途车,在上车之前手机响了两次,两条都是秦德翼的短信,一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一条问他想吃什么菜。 孟炎没理会,长途车出城的时候,他想起那年他们好得如胶似漆的那年冬天,在大年三十下着大雪的那天他开着车来海城,在进城的路口坏了,当时秦德翼从秦家一家的聚会上离席,过来接他,并带他进了秦家…… 那天他站在秦家的大门口,想着倾尽所有,他都不离开握着他手的秦德翼。 只是自从没用多久,一切全变了。 他和秦德翼从爱人变成仇人,花了不到两年,可是那时候,秦德翼就算强奸他,就算把他煽得脸不能见人他都没想过离开他。 只有当他妈都死了,秦德翼死掐着他的喉咙恨不得他死的那天,他才终于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就没了。 他们把他们的爱情早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和憎恶中抹平了,剩下的就是秦德翼对他的厌恶,和他对秦德翼的的憎恨。 他在那天终于对秦德翼的感情泾渭分明,除了恨,什么都没剩下。 什么都没有剩下。 进山收货的那天孟炎正好遇上了雪崩,腿被砸伤,上了草药在山里把货收齐了,等天气好了一点出了山进城交货,因为一个车队车费的原因,赶一天时间就能省不少运费,孟炎等把所有货交齐才去的医院。 去的有些晚,医生说虽然全复的可能性极大,但在半年的时候内腿都不能触地,或者再有损伤。 但孟炎带着伤脚回去,孟妈嚎啕哭了,哭了好几天眼睛都快要哭瞎掉,在这天吃饭又掉眼泪的时候孟炎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把碗都给摔了,孟妈才稍好一点。 只是孟妈没歇停两分钟,又哭着闹着说要出去挣钱,说她还没死,她活着一天就能挣一天的饭,还说不让孟炎管了,她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 孟炎被她的话气得脸都死白,指着门口就大吼:那你给我滚出去,有本事你别认我。 孟妈看他被气得连身体都在抖,这下眼泪又跟洪水一样往下掉…… 他们母子吵架,梅家夫妻和吴家兄妹根本不敢靠近,早躲远了,于是偌大的客厅里,孟妈歇斯底里地抓着自己头发哭,孟炎则抬头看着天花板,竭尽全力不让眼泪往下掉。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如果他真想对得起他妈,他就不应该带她来这,更不应该趟秦家的浑水…… 可是,他没法忘了上辈子他妈为他死不瞑目的脸啊,就算她这辈子还在他眼前,可她上辈子的所受的那些折辱,他忘不掉啊。 她死了之后,他连一眼都没有去看过她啊。 他想活着爬出那座地狱,奢望看她一眼,给她磕个头再死,可是,他还是没做到啊,他还是死在里面。 死之前那都觉得自己咽不下气啊……他睁着眼睛看着前方,那一刻,他明白她死后为什么闭不上眼睛。 因为,在那一秒间,他也是闭不上啊,他不甘心,他绝望到了极点,他这辈子到死,哪怕是墓碑,他连去看她一眼都没有看到啊。 那种绝望到极点了的痛不欲生,哪怕是已经重生了一年多,他也忘不了啊,已经把灵魂都吞噬掉了替换了灵魂的绝望和仇恨让他无法对秦家视而不见,他没法让那家人好好活着,他们让他死都不能让他见她一眼,他无法放过他们啊。 一个,都不想放过啊! 孟炎柱着拐杖走到他妈面前,把人抱到怀里,死死地抱了一阵后,他闭着酸涩疼痛的眼,对她说:你别离开我,你是我妈妈,你不要我,这世上还有谁会要我?你就让我一个人……活着吗……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说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孟妈被他抱得呆了,她感觉到了孟炎身体里那汹涌庞大的痛苦,母子连心,那一刻,她心如刀割,她惶恐地大力拉开孟炎,双手捧上孟炎的脸,急声地叫:怎么了,儿子?你怎么了? 她摸着孟炎的手都在剧烈地抖,那种完全由内外露的担心和害怕全流露无遗,在那一刻,孟炎再也没忍住,任由眼睛从眼角流下。 儿子啊,我的儿子……看着从不流泪的孟炎掉下了眼泪,孟妈悲厉地痛哭失声,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孟炎深吸了口气,把人重新抱到怀里,在良久后,他才嘎哑出声,你别离开我,你也别哭,我只有你了,妈妈。 孟妈已经被他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着头,双手扯着眼睛的皮,说出来的话却泣不成声:妈妈不哭……妈……不离开你……呜呜……儿子,我的儿子啊,妈对不起你啊…… 最终,她还是痛哭失声,在孟炎的怀里瑟瑟发抖。 孟炎紧紧抱住她,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任由她发泄。 厨房里,躲着的梅妻拿着围裙擦着脸上的眼泪,在那边渐渐平静后,哑着噪子跟抽烟的梅尚武说:谁家都不容易…… 梅尚武点了点头,唉地叹了口气。 之后,孟妈提出要把房子卖了,搬到小点的地方去住。 孟炎没答应。 但他知道他不可能再进山收那些可以暴利的货,也不能去跑费精力的长途运输,在腿好之前,他要是这样干,他妈可能就会死在他前面,孟炎非常清楚她有这个凶劲,当年他那些叫舅舅的人想连他们住的那所大房子都要据为已有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拿着刀冲到了她娘家那边,说是要把他们全家一家子人所有人都宰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她用这股疯癫的气焰才让那边的人停止了贪婪的步伐。 逼紧了她,她什么都干得出。 孟炎知道不能逼她到失控的地步。 他是她的弱点。 他不能掐得她喘不过气。 不过就算是孟炎有所退步,在过年的这段时间,孟妈还是母鸡护小鸡一样地跟着孟炎,就连孟炎不得不去见秦德翼,她也非要跟着。 孟炎跟她讲理不成,又发了好一顿脾气,气得脸色发白她才退了一点步,不过得让吴江跟着她才放他出门。 我刚不是说了让他跟着吗?孟妈有时候非常不讲理,孟炎吼完非常疲倦地说了这么一句。 孟妈见他被她气得不轻,这才闭了嘴。 只是还是把孟炎的拐仗换成了轮椅,不让他柱较危险的拐仗。 孟炎不想再跟她扯皮,只能随她。 秦德翼定的地方是东区最繁华地段的一座有名的餐厅,孟炎被推进去的时候,餐厅里只有秦德翼一个人。 他诧异地起身看着孟炎,飞快上前,在孟炎的轮椅前蹲下,略带担心与忧虑地问,这是怎么了? 孟炎这几天精神不好,也不想看秦德翼的脸,他朝后说了一句,把我推过去。 吴江这时连忙把他推到此时唯一的一张靠窗边的桌子前去。 秦德翼对他的冷漠不以为忤,见孟炎不回答,没再问,等孟炎的轮椅停好,这时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问孟炎,要吃什么? 说着,把打开的菜谱放到孟炎面前。 忌口,喝点粥吧。孟炎冷冷地说。 叫厨师过来……秦德翼向后说了一声,然后回过朝孟炎温和地说:有什么忌口的,跟厨师说,我看你瘦了不少,能吃的还是多吃点。 孟炎不得不看向力持体贴的秦德翼,冷冷地直视着他,我不是医生。 秦德翼没料到他还是如此冷硬,微有点愣,但想及孟炎那本就暴躁的性格,再加上现在受伤…… 于是他包容地一笑,微笑之后拿起电话打了出去,问着电话那头的人脚受伤的人应该有什么忌口。 问到停顿处,还看着孟炎再微微一笑,并没有再问孟炎什么问题。 伤的左脚,对,打着石膏……呵,小朋友脾气不好……秦德翼轻轻地笑着,这时厨师过来,他轻敲了下放在桌面上的食指让他等着,等打完电话,对厨师说,煮点粥,放点鲜肉,不要多放。 说着挥手让厨师离开,随即温和地接道,这里的牛排不错,等你伤好后再带你来。 孟炎没说话,扫了他两眼,这时他手机响起,是业务上的事,他听着对方说着,说完叫吴江过来,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让他出去打电话处理事情。 等吴江出去,这时餐厅里除了那些隐形的随时待命的服务员,现在就真的只有他们两人了。 本是昏暗的餐厅,这时陡然明亮,在那骤然晃如白昼的光线里,秦德翼那天生深情的眼睛脉脉含情地看向了孟炎——就好像在他的眼里,坐在他对面的孟炎就是他的唯一。 《汹涌》第八章 第八章 “呵。”在眼神之下,孟炎扯了扯嘴角冷冷地轻笑了一声。 “喝点?”秦德翼笑容加深,拿出了冰桶里的红酒。 “你觉得我能喝?”孟炎看了眼自己的脚。 秦德翼情圣装得太过,这时反应过来,稍僵了一下,随即自嘲地说:“你看我期待了这么久,看到你智商自动为零了。” 孟炎伸手拿着水杯喝了口水,冷着脸不语。 秦德翼也没再说话,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孟炎,直到菜上桌也没有移开眼神。 两人之间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到孟炎喝完粥,打电话叫吴江进来推他走。 秦德翼也礼貌地跟在他身边,到了电梯前,他对孟炎说:“下次,等你有时间了我再补上。” 这时电梯门开了,他扶了轮椅的一角,推了他进去。 孟炎把先前戴的口罩重新拦上脸,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他出来应付秦德翼,也是不想与他撕破脸。 秦德翼对他有兴趣? 那就慢慢耗着。 总会有耗不下去的那一天,那天秦德翼就会知道,他不过是个想撕碎他的恶鬼。 大年初一那天,孟家收到了一份“礼物”,他们家的大门被人泼了满面的狗血……深红的血在冬天的早晨,尤其是在这个农历新年的第一天里显得格外刺眼,这让值班的保安室的工作人员一大早就把休假中的队长闻晋中叫了过来。 闻晋中调出了监控看,确定淩晨四点的时候有一辆政府部门车号的车停在了孟家的大门口,上面下了来两个人往孟家的大门泼东西。 他几个电话出去,查清了那是什么部门的车。 这边孟妈气得就算一个多小时了,气也没喘平,闻晋中进来给他们交待的时候,孟家的这个女人正满嘴的脏话,把作恶的人祖宗十八代个个都骂到了。 孟炎见闻晋中进来,朝他示了下意,两人往大门口一站,孟炎给闻晋中递了根烟,问:“查了什么出来?” 这就是他要把房子买在这里的原因,这处别墅区是佟威海在海城开发的第一个区域,他自己也住在这片,安全系数那绝对是非常高的,所以别管是他家被泼了狗血这种说出来恶劣的事,哪怕是别家丢了条狗,找不到回闻晋中都得负责。 他得做给老板佟威海看,要不然保安队长的这个位置他会坐不牢。 孟炎从进来就没小看过闻晋中,闻晋中也觉得孟炎年纪轻轻的这个上道法不简单,但他也没多想,以为孟炎只是擅长跟人打交道,但这时见到孟炎这种情况下还能镇定的口气,不免还是小小地惊叹了一下,于是话也说得没保留,把他查到的消息告诉孟炎,“是省部质检处的车子,你想想你得罪了谁……” 孟炎听了能想到的是秦德言那几个父母在质检部的朋友…… 不过不管是谁干的,总离不了秦家的那几个人就是。 看来他前几天跟秦德翼吃的那顿饭,还是惊动了某个秦家人的神经…… “想不出。”孟炎摇了摇头。 “生意上的事?”闻晋中提醒,他知道孟炎在南区那有两个店铺。 “合法经营,能得罪谁?还是省部的?”孟炎继续摇头,他不打算接手这棘手事,他希望能由别墅区这边出面,好让人以后就算打他主意也不打到他家这边来。 他这么快速把房子入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希望他妈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真不知道?再想想。”闻晋中见孟炎真不知情的样子有点愣,他把车牌号查出来就算是给了孟炎一个交待了,现在孟炎不知情,看来他是不能自己解决了? 孟炎接着摇头,闻晋中脑内闪过各种念头,最后拍了下孟炎的肩,“说起来是我们的问题,把有问题的人放进来了,大过年的出了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妥,回头查清楚我再过来跟你和你妈道歉。” 说完他去跟孟妈告罪了一声,领着人走了。 没几天,闻晋中带了礼物过来给他们家拜晚年,同时告诉他们那晚来的那几个人已经移交给警察局了。 孟炎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倒是孟妈不知道这个保安处能有这么大的作用,还能替他们把人抓到送交法办,顿时对闻晋中感激不已。 见抓到了人,事后孟妈终于鼓起勇气吞吞吐吐问孟炎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孟炎也没全藏着,提醒她地说,“以后总会得罪一些,但我们住在这里不会有过大的危险,以后没事你别乱出去走动。” 这次事件,孟炎大体能猜出幕后人员是哪个,七成是秦世祖,秦家的这个小叔总喜欢给他大侄子的那些情人们暗中送点小礼物,上辈子他也没少“收”到过;三成大概是秦德言,秦家人里就他的狐朋狗友最多,也最喜欢给不顺眼的人下马威。 如果不是有个上一世,他也是猜不出这是秦家人特有的给人“礼物”的方式,所以由别墅区物管处这边出面最好。 佟威海这个人,哪怕是后来不可一世的秦家,也得给他个十分的面子,何况是秦家还没坐稳第一把手位置的现在。 大过年的这段时间,孟炎的脸阴得没哪天有个好脸色过,基于大年初一的那件事,孟妈和梅,吴两家人完全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于是比平常还不敢惹他生气,没事就绝不靠近他。 初七那天下了几天雪的海城的天空终于消停,出了太阳,这时前两天过来赔礼道歉的闻晋中也过来说他们老板想找他吃个饭赔个礼。 孟炎听了先是沈默了一会,随后点了头…… 他已经住进了佟威海的屋檐下,占了他这么大便宜,佟威海想见见他也是应该的。 见佟威海是初八,孟炎让他妈准备动手把那些山货装了个礼盒,隔天闻晋中过来送他去见佟威海,等到了码头,孟炎才知道这是要去佟威海的岛上见人。 他装不知道,侧头问旁边的闻晋中,“在海上见吗?” 闻晋中听了笑,“哪啊,看见没有?中间的那些岛?”他手一伸,指向了远远的那处一连排的六座小岛中的一座。 “嗯。”孟炎仅只点了一下头。 闻晋中对他吝啬言语的风格早已习惯,不在意地接着说,“我们老板就住那,说起来你其实也是见过他的,就上次他来视察的时候你跟他还碰到过,我们老板说他跟你还有过几面之缘……” 这也是闻晋中得知出事后积极处理,并跟佟威海提起孟家这次的事的原因。 上次老板见到孟家的这位少爷后,言语中像是对这位小爷颇有好感,闻晋中跟了佟威海这么久,向来对佟威海说出的每句话都重视不已,已经学会了怎样见缝插针地提醒老板他是个忠心的好属下。 “那位爱穿黑西装的先生?”孟炎顿了顿,问。 闻晋中听了哈哈大笑,这时他们已经进了船,他对着对他们走过来的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男人说:“老刘,你快告诉我们佟老板,就说孟少爷对他的印象就是爱穿黑西装。” 那叫老刘愣了愣,然后眼神精光闪烁地看向了孟炎,几秒打量后伸孟炎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来接送你的老刘,孟少爷叫我老刘就好。” 孟炎伸出手握了一下,“叫我孟炎就好,别叫少爷,我爷爷那辈是农民,我爸顶多是个暴发富,我现在也顶多是个小暴发富,算不上少爷。” “叫孟少就好……”闻晋中在一边笑着插话,“我们都这么叫,好称呼。” 其实这种叫法大都是抬举的叫法,当真的时候有那么几分真,不当真的时候这也仅仅只是个称呼。 “那就叫孟少……”老刘朝孟炎笑了一下,说:“那现在我通知开船了。” 孟炎嗯了一声,这边他身边的吴江赶紧把他推到船舱里。 进去之后就是一个不大,但却舒适并透着点豪华的客厅,一边是木制地板,另一边铺着精致的地毯。 “孟炎……”吴江连忙低头叫了孟炎一声,像闻晋中这些人都叫孟炎孟少,但是他和梅尚武他们都直接叫孟炎名字。 “就到这边吧。”孟炎让吴江停在木地板这边,没去有着茶几的地毯那边。 “过去坐吧……”闻晋中伸手过来推他的轮椅。 “不过去了,倒茶过来是一样的。”孟炎淡淡地说。 地毯太干净,他的轮椅刚在雪地里滚动过,有不少泥雪。 “不用在乎这个……”闻晋中笑着说着,但手却停下了,因是这时孟炎的脸非常阴冷,好像他要是真动手他就会不悦似的。 平时孟炎非常给他面子,见到了发烟打招呼一件也不少,但闻晋中也没试图真把自己放到孟炎同一个层面上,尤其在得知佟威海都对他有些关注后,他估计着孟炎以后就算不是前途远大,但只要跟他们老板有点交情,怎么样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我去倒茶……”闻晋中说着就动手去了,留下有些局促的吴江在孟炎旁边搓了搓冰冷的手,低向问孟炎:“我到时是不是少说话,到时上门边,你叫我了再过来?” 这是上次见秦德翼的时候孟炎对他说的话,吴江觉得这次也行得通。 “嗯。” 见孟炎点了头,吴江也放心了一些。 有时候他是搞不得孟炎这个小孩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但跟他跑了几次几百万的买卖后,他也知道孟炎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那些小岛看着远,但快船开过去,半小时就到了。 船刚停,闻晋中看到港口旁的佟威海惊了一跳,这时连忙进船,替代吴江推着孟炎的轮椅。 孟炎皱了下眉,等出去见到站在跳板那边的佟威海,也就明白了闻晋中的动作。 “欢迎来小鸽岛……”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的佟威海微笑着说道。 孟炎皱眉,“哦”了一声,又及时补上了一句“你好”,说完,朝佟威海问:“我应该叫你什么?” “佟,敝姓佟,佟威海……” “佟先生……”不等佟威海多说,孟炎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呵……”佟威海明显好脾气,被孟炎打断自我介绍也不以为忤,和孟炎慢慢走在雪被清除得很干净的道路上,他们身后,有几个人不急不缓地跟着。 走了几分钟,孟炎那三十几岁的灵魂告诉他最好是别在佟威海面前耍什么性格,哪怕他现在顶着一张年少无知的脸,但也不能真犯蠢,于是他皱着眉跟抬脸跟佟威海说,“我脾气不太好,说话冲,您别介意。” 他不知道佟威海对他有什么印象,但也差不多也能判断出在这种人应该怎样表现才不会引起他过多的厌恶。 尽量真实点,哪怕佟威海不喜欢他这种人,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至于博取这种人的好感?孟炎觉得他没这个能力,他这种被人踩到脚底下都会想着爬起咬别人一口的恶棍,能不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就已经是上辈子吃够了亏的结果。 等他们终于走到佟威海的房子面前,吴江惊呆了,孟炎就算有着上辈子的见识,当看到这处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目及之处就上千坪的超大别墅也是刺得眼睛发疼…… 他以前只听说过佟威海住的地方华丽精致得不像在人间,但这么一见,孟炎觉得他挺得直直的腰也不由低了一点下来。 钱是真的能砸死人的…… 孟炎下意识地不想进这房子,那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太憋屈了。 他现在怀疑佟威海让他来是来警告他的,警告他别以为买了幢他开发的房子就以为可以利用他。 也许换个人,哪怕是秦德翼,孟炎都不觉得有人能看出他心里那些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的意图,但面对佟威海,孟炎没那个自信。 他所知的佟威海的一生,没被谁压住过,哪怕在秦家的地盘里,秦家也得适度对也妥协…… 孟炎突然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看得透透的…… 也突然觉得他与佟威海的那两三次实为巧遇的见面也实在太巧了…… 就这么个人,他在几个月内连见了好几次? 别说佟威海有所疑惑,换是他,他也会仔细查自己的背景…… 孟炎脑海里飞速地过滤了一遍自己的资料,自己老家的,到海城所做的一切的事他都过滤了一遍,除了买房子与佟威海隐隐挂钩外,他没跟佟威海任何有关的事有一丁点接触后这才稍稍安了下心。 他不想得罪佟威海,他还得靠着他的地盘护卫他妈…… 因着这点,哪怕不喜,哪怕可能被佟威海猜测意图,孟炎也没打算对佟威海躲得远远的,大不了,他以后做的事只要有关佟威海利益的,他闪一边就是。 “看不出你这么有钱。”吴江呆得手都已经不动了,孟炎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这话不讨喜,于是脸色更他妈的难看了。 佟威海倒是眼睛带笑地看了满脸纠结的孟炎一眼,对孟炎微笑着说,“你还年轻,以后也会拥有很多东西。” “包括拥有这种骚包的房子?”孟炎一点也没觉得他能有钱到这地步,除非他把几大银行的金库全抢了。 孟炎纠着眉头说出这话,这种过度的“直言不讳”让站在佟威海后面的几个人都稍愣了愣,然后看了不远处那堪称建筑艺术中的瑰宝的房子,再想想孟炎说它骚包的评语,一个两个都无言了。 佟威海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应该会。” “少来,”孟炎心情实在不好,看着这房子,对比他现在步步都艰难的现状而涌现出的不快让他骨子里的恶气都掩饰不住了,“我再卖力拼个十年,都买不起这房子的一半。” 在这个钱权交易的国家里,任何金钱都是被上面的那波人操纵的,这种经济环境里,他要是能挣得过佟威海这种食物链顶端的人那就是这世界都快完了。 孟炎这话说得简直就是恶形恶气了,佟威海先是一怔,然后乐了,对孟炎说:“你跟我说这种话,要让那些一辈子都可能挣不了你现在一半家产的人怎么说话?” 孟炎在海城南区买的那两个店铺的时候可没少收买官员,这种别人干得很得心应手的事他也干得也不差,所以他不屑地撇了下嘴,“我没说自己不是个混蛋。” 就他现在干的那点贿赂官员的事算什么?以后他的只手会更脏。 孟炎那一脸“我是什么人我自己还不清楚”的表情引来了佟威海的大笑,在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他笑的时候,孟炎转头拍了拍吴江,让他别再一幅吓得魂不附体的乡巴佬样子了。 接下来就是一次简单的早饭,佟威海看起来很忙,跟孟炎随便聊了几句,让人给了他一堆礼物,就让闻晋中送他走了。 从见面到走,总共也就那么一个小时。 但也就这一点时间,回去的船上闻晋中也是春风满面,对孟炎说:“佟老板挺喜欢你的……” 孟炎心里知道他表现出来的性格让佟威海不会过于猜测他,他现在这德性说好听点叫桀骜不驯,说难听点就是不懂看人脸色,完全不是佟威海那个等级里的人。 所幸他重生过来也跟上辈子那幅死样子一样不讨人喜欢,顶多做人圆滑了一点,但也跟上辈子没差多少,所以佟威海只要调查过他的背景,就不会觉得他有格外出挑的地方──他做的那些生意,也全是他爸以前做过的,就算挣得不少,也不过是拾了前人的牙慧,算不上太大的能力。 就算是秦家秦德言秦德宝那种专拖后腿的败家子弟,仅孟炎知道的就是他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有专门的资金帐户让他们练手,他这种低级别的人应该还入不了佟威海的眼。 比起不被佟威海喜欢,被佟威海的人说他挺喜欢他的话总归是好事,至少这次见面看起来只是佟威海的临时起意,他的好脸色也足够说明这位大人物没想动他,也没想给一只手把他给掐死了。 不过,孟炎也多少知道别利用佟威海干什么,这种人,最好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别占他什么便宜,要不到头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不出孟炎所知道的,秦德翼在孟炎开学后很少来找他,电话短信都很少。 新官上任三把火,秦德翼现在正在那玩命儿开展手段,孟炎知道秦德翼这时候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到一个只想用来上床的人身上,哪怕就算有喜欢,也不会觉得值得。 孟炎乐得他不来骚扰他,并且,他还有了时间看秦德翼的笑话。 秦德翼在海关上任没多久,就被关长的那个女儿看中,死活都要爬上他的床,在这女人分分秒都把注意投放到秦德翼的身上时,秦德翼在跟一对以双胞胎出道的两个女明星上床的时候,不幸被她逮住。 要说孟炎上辈子蠢得连猪都可以鄙视他的智商,那么这个关长的女儿脑子里装的也是糨糊,她在被刺激下,也不知道是为了报复秦德翼还是报复她当情敌的那两个女孩,把这消息给了她在报社工作的一个同学,随即,在纷扰的挑色新闻没两天后,她那被她祸及的关长老爸迅速被调离海关,而她同学一辈子估计都别想找到好工作了。 当然,那时候孟炎蠢得比她更出色,秦德翼跟他解释了几句那两个人是他叫伯父的长辈送给他的,他碍于立场只能接收,但没有动手的话,他当时就他妈的就这么活生生地相信了秦德翼,还为了守住秦德翼,那半年他就没去过学校上课,差点被学校勒令退学,最终还是他那个妈拿钱堵住了校方的口。 这辈子到了这个出事的时间,想起往事的孟炎那脸色简直就是阴沈到了极点,只有到这时候才想起那辈子以为的情真意切其实漏洞百出──去他妈的不好拒绝,你他妈不好拒绝人拒绝到了床上?还跟人裸着身体? 孟炎在事情发生之前给秦家的死政敌寄了封信过去,只写了个地址还有一个秦字。 所以等到第二天,事情就有了变卦,不再是前辈子那若隐若现的一条连配图都没有的八卦新闻,这次秦家的政敌很卖力的给了秦家太子爷一个全版的头条,还包括重点部位打了马赛克的,其它部份可清晰无比的彩色配图。 这下,事情可热闹起来了,不少不知情的人纷纷猜测图片中那有着完美身躯的男人是谁,更有甚者都纷纷热情洋溢地夸奖这位男主人公的好福气,一抱就是抱俩。 那双胞胎的粉丝们则多数以泪洗面,好像被侮辱的是她们自个儿一样。 外界因这个强势又过线出版的新闻哗然一片,首先是因为这种配图的图片是过不了审查的,但它就是出现在了报纸上,其次是一男二女的身材都太好了,除了男的猜不出身份,但那两女明星可太好猜了,她们可是出了不少比基尼写真的,大众很熟悉她们那清纯又美丽的身材。 在普通群众都嗨起来的时候,海关那边也悄悄有了动作,秦家大太子爷风光上任没多久,就被上面的人调理出了海关,暂时歇业。 秦德翼的退出,相对应的是秦家的政敌取代了那个位置,从而让那个消息以虚假的消息结了个尾。 当然跟秦德翼上过床的人都知道,曾轰然出现在报纸上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后来结尾里说的那个国外有钱华裔花钱买人上床,却被警察扫黄不巧扫到的倒霉鬼。 也没过几天,这家报纸也被有关部门取谛了。 孟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秦德翼的消息,在这个学期结束,他的腿全好,暑假来临之际,他再次见到了秦德翼。 孟炎是在酒吧里约一个供货商谈生意,刚喝了两杯,秦德翼就手牵着一个少年过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秦德翼的眼睛是冰冷的,但笑容是温暖的,他看着孟炎翘起了嘴角,“好久不见……” 孟炎只一眼,就知道他瘦了不少,也知道这人眼里藏着的冰冷证明他的境况不好──想必上次出的事,影响了他那远景可观的政途了吧? 秦家人把他抬到那个位置上没几天,他就那么直接地掉了下来,就算他是秦家的长子,秦家的人再看重他,也不可能对他没意见。 “哥……”秦德翼的身边的少年这时抬头看了秦德翼一眼,然后好奇地看着孟炎。 “没事,一个朋友,我们打声招呼就走。”这时秦德翼安抚地吻了少年的额头一下,对孟炎微笑了一下。 孟炎也笑了,他露出了一个非常愉快的笑容,这让他的眼睛也亮了,整个人顿时神采飞扬了起来。 这个少年──是秦父上级的孙子艾小龙。 孟炎真的没有想到,他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让秦德翼卖起了身,色诱起了人来了…… “好久不见。”身边跟他谈生意的人见到两男人这么亲密非常不自在地避开了点,而孟炎举起了杯子,朝秦德翼敬了一下,满足地喝了一口。 他从来不知道,逼迫秦德翼的感觉到这么好。 难怪上辈子秦德翼那么爱好逼他一退再退,哪怕他退到退无可退,这人还是要求他不得好死…… 他也没想到,艾小龙会这么快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上辈子,以挚友身份在他身边出没的艾小龙是在他大二的时候出现的。 艾小龙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啊,他那爷爷可是无论是谁上位都撼动不了其位置的人物啊,当年对孟炎好的时候可以好到随便送跑车,当然,坏的时候,他也能笑嘻嘻地嘲笑孟炎有眼无珠,真以为自己是个宝。 说起来,孟炎也是非常难忘艾小龙这个人物的,他在监狱里的头两年里,时不时就要见一次艾小龙,艾小龙会每次放著录影带给他看,给他一次次清楚地解说他妈是怎么死的每一处细节,每一次他都说得极其仔细,说完还要跟他喝杯酒,再风度翩翩地离开。 他当时痛苦不堪,几次快要死了,艾小龙吩咐人救了他──为的就是每次能欣赏到孟炎痛苦到拿头砸墙壁的场面。 他恨孟炎,因为孟炎抢了他要的男人,他也不把孟炎当回事,因为孟炎时时都被他玩弄在掌心,他让孟炎死孟炎就得死,他让孟炎生不如死,孟炎就得生不如死。 一切都如他所愿,所以哪怕秦德翼中意孟炎,他也没把孟炎放在眼里,从来都没在眼里过,他用一次次的事实告诉孟炎,得罪他,绝对比得罪老天爷还可怕…… 你所在意的,痛不欲生时,别人当儿戏,有朝一日临到他身上,你也不过当是随便看看的笑话,人类就是这样,切肤之痛总是会恰当地来得太晚,谁都不值得谁同情。 所以,下面的事哪怕超出情节,但可以更期待了,不是吗? 孟炎是真的打心眼露出了笑容,艾小龙的出现让他觉得前路无比清晰了起来──上辈子,就是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人操纵了他的命运,这辈子,他也想试试那种滋味。 他也想轻轻松松地看着艾小龙生不如死,就如观赏一出电影那样轻松惬意,上辈子艾小龙是怎么对他的,他也想如法炮制过去。 孟炎的笑让秦德翼的眼睛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停留了好几秒,可也就那么几秒,他就收回了眼神,带着艾小龙走了。 在走了几步前,艾小龙还回过头看了孟炎一眼,眼神里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非常清楚冷静的评估…… 在两个人转弯,秦德翼先他一步的时候,艾小龙笑了,他抬下了脚步,起了手,微侧了点身体,做出了射击的姿势…… “……” 在那一秒间,孟炎脸色大变,而艾小龙脸上无声的笑容更深了。 孟炎全身的血在那一刻间全部如置冰点。 艾小龙──难道他也回来了? 第九章 没过几天,孟炎接到了艾小龙的电话,艾小龙要求见面。 两人见面是在前世他们常见面的一个吃饭地点,孟炎自问无法跟艾小龙同一张桌子吃饭,而如果艾小龙也回来了,他们俩谁更恶心谁都说不定。 还好,艾小龙也没想跟吃饭,两人坐定,门一关,而桌子上中有一壶水。 “没想到吧……”艾小龙笑了,清秀的脸上笑容够干净。 如果前面孟炎只是猜测,听到这话,就已经确凿无疑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艾小龙,他找他来是他艾小龙有话要说,不是他孟炎。 “你觉得你玩得过我吗?”艾小龙微笑着给孟炎倒了杯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一直都很讲究他的教养,哪怕让孟炎穷途末路了,他也能笑着跟孟炎解释也为什么这么对他。 孟炎依旧不语,他其实不是太恨艾小龙,和秦德翼在一起就注定了他的有眼无珠,无形中得罪了艾小龙而从不自知也是他活该如此。 换到他现如今,他也没想过让艾小龙好过。 怨怨相报而已,他们没谁比谁高尚。 对着孟炎比以往更甚的面瘫脸,艾小龙自说自语了几句,笑容也淡了下去。 “孟炎,你还是在找死。”艾小龙的口气里有淡淡警告。 “嗯?”孟炎挑眉,双手合拢放在桌前,对艾小龙说:“你外面有几个保镖?” 艾小龙的眼睛眯起。 “你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弄死你。”孟炎口气平直地说着,“我信你的手段能弄死我,但我更信就在现在,我伸出手就能一把扭过你的脑袋,你应该很明白我擅长这个。” 艾小龙的笑容终于没了,他盯着面前气势毫不虚弱的孟炎,像是想及了什么,他又突然笑了,像是回味地说,“我都忘了你从不喜欢认输,我想想,只有你妈死了之后,你才知道怎么跪着求人,怎么,还得她死一次,你才能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其嘲讽,而孟炎只是看着想激怒他的艾小龙一言不发。 艾小龙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脯嘴角挑得更起。 很久,他都没等到孟炎的反击,他挺为遗憾地说,“重来一回,没想到你的那点血性也没了……也是,这辈子你妈还没死呢。” 孟炎闭了闭眼,揉了揉刺痛的脑袋,随意地说了一句:“你是怎么回来的?也死了?是被他床上那样像我的人气死的?还是终于明白你就算脱光了让他上了你,他想的还是我,所以干脆一死了之了?” 艾小龙没料到他敢这么说,就在那么一秒间,他欺身而上,揪紧了孟炎的衣服,一字一句地说:“孟炎,就算你重活过来,你也没本事挑畔我,你在我眼里从来都不算什么!” “何必?龙太子,”孟炎拉开他的手,脸只比艾小龙更冷酷,“不过就是你当宝的男人是我随手可得的玩艺罢了,虽然我也知道我只要招招手他今天就能躺我床上,不过看在您爷爷权大势大的面子上,让你个男人又如何?我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您是条想躺在男人身下母狗。” “你……”艾小龙像是要厮杀过来,但在下一秒,他深深吸了口气,笑了,“这辈子你嘴倒是利了不少。” “托您的福。”孟炎与他的之间的仇无法掩饰,他也没想掩饰。 “你就不怕你妈现在就死在你尖牙利嘴下?”艾小龙轻笑了一声,那种笑意明显与他现在的年纪不符,显得诡异至极。 “嗯……”孟炎轻嗯了一声,他现在非常不悦艾小龙一口一句关于他妈的事,他实在是太不喜欢了,所以他只好说点什么,看能不能让他明白什么叫好好说话,“我是怕,所以我送了件小小的礼物让你以后的手伸得短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到了艾小龙面前。 艾小龙瞄了一眼,只一眼,他就猛地站了起来,拿枪抵住了孟炎的头…… 而这一秒间,孟炎一个飞快的反手制住了他的手,把枪夺过之后狠揍了艾小龙腹部一拳,让艾小龙跪在了地上,“是什么让你觉得打得过我的?我妈吗?” 艾小龙被那拳打得眼冒金星,腹部剧痛,他咬着牙又一字一句地说:“孟炎,你死定了。” “死定了?死定了的何尝不是你……”孟炎又一脚踹开艾小龙,把他踹平,一脚踩在艾小龙身上,“你看我都能在你们帮我量身打造的监狱里呆了十年,你说我怕不怕死?” 艾小龙眼睛剧烈收缩。 “我不怕死,但我怕你们不得好死……”孟炎弯下腰拍拍艾小龙的脸,“你现在还是想想你那小叔叔的事吧,他可不笨,你说你对我背地一套当面一套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把秦德翼给栓得牢牢的?再不济,也要守牢艾家的那点东西啊,要不以后没了耀武扬威的资本怎么办?你光惦记我妈有什么事?也就像你这样的娘们挑一个女人要胁人。想想秦德翼看不上你也是情有可原,你连我一只手都打不过,也就只能仗着家世要胁女人这种事干得出色了……” “你……”艾小龙咬处嘴唇都破了,手动了一下。 孟炎不慌不忙地踩上他的手,把他的手机掏了出来,对艾小龙讶异说:“叫保镖?你就真没想过好好跟我打一架啊?还能有比你更娘们的人吗?我看你这里还是废了的好……” 说着,他从裤子里掏出一把刀,飞快地往艾小龙那里刺去。 艾小龙全身抽搐了一下,同时闭上眼尖叫出声…… 当以为的剧痛没降临在他,他睁开了眼,对上了孟炎怜悯的眼神。 “真像个小姑娘……”孟炎轻轻拍了拍艾小龙的脸,叹惜着说,“是个小姑娘那就好好安安份份地当着你的小姑娘,要是再打我妈的主意,下次就没那么简单了,这次我能让你亲爱的小叔叔提前认祖归宗,下次,我就能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悔之已晚。” 说着,他把那杯水全泼到了艾小龙身上,在他的几个穴道下重重打了几把,把他的衣服全脱了,摆了几个屈辱的姿势拍了几张照片,扬长而去。 手脚被打得麻痹动弹不得的艾小龙在几小时后被保镖抬了出来。 回去后,他把这两个保镖处理了。 孟炎出来后抽了根烟,托艾小龙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福,只带了两个保镖,更托有他的因素而造成的那十年牢狱之灾,他有着亡命之徒的身手,所以哪怕那两个保镖是特种兵,他还是用药把他们给制服了。 只可惜,他现在不能杀艾小龙,杀了他艾家就会办了他。 虽然让他活会让他妈置于危险之中,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两天后,孟炎在南区的店被查封了,梅尚武被抓了进去,吴江躲得快,按孟炎的话飞快回了家。 闻晋中也收到了某方面的压力,来问孟炎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孟炎在他面前沈默了半晌,对他说:“我能不能见见佟老板?” 闻晋中“啊”了一声,想了一下,“我先联系下。” 他出去联系,没几分钟回来跟孟炎诧异地说:“老板让我明早带你去见他。” “谢谢。”孟炎挑了下嘴,算是笑过。 晚上孟炎把他妈,吴江,梅妻他们叫了过来,他先对梅妻说,“我这两天会想办法把他捞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孩子这几天放在家里,别送幼儿园了,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梅妻已经魂不守舍,眼睛红肿地点了头。 “小丽你陪着梅小嫂,也不要出门。” 吴丽点头。 “吴江你也是。” 吴江点头。 “妈,”孟炎看向了孟妈。 “说吧。”孟妈却是镇定无比,当真出事了,感知到危险了,她比谁都沈得住气,多年的生活历练毕竟不是白历练的。 “以后再跟你解释,”孟炎想着也许有那么一天,他或许挑点前世的事跟他妈说说,但现在他只能要求他妈无疑义地信赖他,或许这对别人难以做到,但孟炎知道他妈能,这个女人前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他,这辈子,他不觉得她会有什么太大改变,毕竟上辈子她受了那么大的屈辱也没怨过他一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这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你懂这个意思吗?” “有人拿我威胁你?”孟妈浑身的刺全起来了。 “差不多……” “你……”孟妈大力站了起来,“是谁?” “我说我会处理,”孟炎冷酷地看向她,“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可你才二十岁。”孟妈在吼。 “呵……”孟炎冷笑,“二十岁又怎样?我现在就是两岁我也不允许别人爬到我头上欺负我们。” “近来可好?”孟炎被带到了佟威海面前,佟威海请他入座,并微笑问好了一声。 “算不上好。”孟炎摇头,看了对面容貌平凡的男人一眼。 “找我有事?”这时有人进来在佟威海耳边轻语了两句,他退下后,佟威海直接地问。 孟炎知道这种人很忙,没太多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事实上知道佟威海能见他他就知道这已经不容易了。 他算是还有点运气。 在他妈的艾小龙也跟着重生回来后,他以为他会被逼到绝境,可事实上,只要他玩命反击,总是会有路的。 是的,总是会有路的,不是死,就是活,不管是走到哪条路的尽头,他都绝对不可能再手软,再差,也不过是这辈子他带着他妈一起死。 “有事,我想租您旁边的小岛让我妈住一段时间。” “哦?”佟威海非常意外地挑起了眉。 “我得罪了艾家的艾小龙……”孟炎没隐瞒真实原因。 “怎么得罪的?”佟威海简直就是笑着说。 这两人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存在,一个站在权力的顶端,一个连开个店铺都要贿赂官员办证的小孩,孟炎还真会,也真敢得罪人。 “这个……”孟炎把艾小龙的裸照给佟威海看了,把重点捡出来说道:“秦家的秦德翼看上了我,艾小龙喜欢秦德翼,他来收拾我,我顺手收拾了他。” “顺手?”佟威海的表情简直就是哭笑不得,“你知道艾小龙是谁吗?” “知道。”孟炎点头。 他的诚实愣是梗了佟威海了一下,随即他看着孟炎连连笑了好几声,并笑出声问他,“你觉得你有什么让我能帮你?” “这个……”孟炎见佟威海没绕过话题,更没拒绝,于是拿起另一个文件夹,并把他做的计划书抽了出来放到佟威海手边。 他把他的未来卖给了佟威海,这里面有他对佟威海所产业的一个评估,和他能帮佟威海所做的一些事。 “如果您能把小岛租给我家十年的话,我可以为您卖命二十年,如果您觉得不够,可以签三十年,当然您觉得我为您产生的利润不够的话,您可以随时让我们离开。”为了他妈,孟炎已经无所谓怎样贱卖自己了。 “可以让你随时走路?”佟威海又笑出了声,眼角的笑纹都明显露了出来。 “如果我的价值不够您护庇我们,没用的东西您何必留着?”孟炎面无表情地说着,冷淡地扫过佟威海手中他所做的计划书,“当然,我会尽全力做一个对您有用的人。” “呵……”佟威海笑了一声,看着孟炎,“你哪知道的这么多事?” 计划书里,孟炎对他手下产业的评估有好几个地方挑中要点,无论是渔村商业中心计划还是海中城的建设,佟威海可不觉得他的这两个半隐形的产业有那么好被别人查到。 孟炎不能说他是重生过来的,这种事,换个有点脑子的都不想相信,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佟威海当神经病。 他把他早前做好的资料给了佟威海,“我第一次是在东方海边俱乐部见的你,最近周边渔村有动作,我想那段时间你就是在那边工作;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有股龙诞香味,我从报纸上知道建筑界的金老那晚也在海城,听说那位老人家最爱的就是龙诞香?金老是海中城的的总工程师,大家都知道他跟缤海佟家是表亲关系。” “你就是靠这几点猜测出这一些来的?” “我总得有点本事。” 佟威海没有再说话,完全安静了下来,评估地打量着孟炎。 孟炎也没再开口,任由佟威海打量,他把他所有的资本,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摊在了佟威海眼前了,现在就等着佟威海判断他值不值得投入了。 良久,佟威海微笑着开了口,“你先回去,过两天我给你答复。” 孟炎站起,朝他稍弯了下腰,转身离开,一秒也没多停留。 佟威海失笑不已。 刚走到大门口,孟炎的手机响了,是秦德翼。 秦德翼在那边带着笑说,“孟炎,我听说你的工人被工商局的人带走了,刚刚我正好过去办事,就把他领出来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我这边一趟把他领回去?” 孟炎顿住了脚步,他抬头眯着眼睛望着蓝色的天空,想着他仗着前世确实有点把秦德翼当病猫了。 他怎么能忘了秦德翼的敏锐以及对外人的心狠手辣与不择手段,秦家人对此的天赋在他身上,向来都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就是这次不知秦德翼要拿梅尚武在他身上得到什么──是一场性爱,抑或是,艾小龙那个蠢货露出了什么马脚。 《汹涌》第十章 第十章 孟炎在门口顿了顿,本想回头,但想及佟威海刚刚那个口气,也不再回头做无用功,提步离去。 佟海威在几分钟后得到手下人的报告,不由笑了一笑。 手下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跟以往那样默而不语。 孟炎到了秦德翼所说的地方,这地方他熟,上辈子他在这里住得挺久。 这是一幢市中心的公寓楼,仿英建筑,以前的租界遗留下的产物,精致不失大气,有不少标傍自己有身份的人挤破了头都想有那么一套。 孟炎按了门铃,很快,门开了,秦翼德扶着门微笑看他,侧过了点身示意他进。 “梅尚武呢?”孟炎没进,站门口拿出烟点了一根,冷冷地问。 他不觉得秦德翼会把梅尚武带到这房子里来,既然不在,他就没必要进。 “先进来。”秦德翼微侧了下头,示意。 也没必要太家子气,孟炎扯了扯嘴角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摆饰跟以前差不多,孟炎瞄了一眼,懒得仔细打量,坐在了壁炉前的沙发上。 “喝什么?”秦德翼边挽袖边走到酒柜那边,此时他脸上的微笑让他的英俊脸孔显得性感极了。 豪房,英俊男人,有家世,有能力…… 呵,到哪都是抢手男人,难怪这么多人要争。 “不用,你还是过来跟我聊聊怎么处理梅尚武吧,我有事赶回去。”孟炎懒懒地说。 “这么忙?”秦德翼顿了顿,走了过来。 “和你一样,忙着怎么往上爬。”孟炎的口中气显得刻薄极了,他相信秦德翼不可能不知道他最近的情况,尤其在那晚和艾小龙见过之后。 “你……有点介意?”秦德翼在他对面坐下,好笑地问他,目光却含有温情。 孟炎看着他的情圣样子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他不再跟秦德翼继续这话题,再问了一次:“梅尚武在哪?” “我让人带着他熟悉一下市政府的各个机关,这对你们以后有好处。”秦德翼说着,伸手拿了个苹果,拿刀剖开了两半,拿了一半要给孟炎。 孟炎没接,他摇了下头,直视着秦德翼,“所以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秦德翼不置可否,过了几秒问,“你对我有敌意?” “我对任何一个打我屁股主意的人都有敌意。” “呵……” “……” “我以为你喜欢男人。”秦德翼还是在微笑着,只是笑容有点冷。 “我是喜欢男人……”孟炎没想否认,他也装不了说他不是个gay佬,“但我对在下面没有兴趣,秦少要是有兴趣,想让我还你的人情,我不介意干你一次。” 孟炎这次的话一完,秦德翼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也没再说什么,孟炎在他的沈默之后就站了起来,“秦少要是不开条件,那我就走了。” 秦德翼也跟着站起,送他到门边。 孟炎下了楼梯走了两步,秦德翼开了口,他在孟炎背后淡淡地说:“你这脾气啊,至少要收敛点,毕竟好脾气的少。” 孟炎连回头都没有,快步向路口走去。 秦德翼口里的警告实在没必要,他已经跟艾小龙扛上了,真是多此一举。 梅尚武晚上到的家,孟炎和他们算了一下损失,他们店里和仓库的货已经被工商局的人拉走了,除了门面还在,一百来万的货全没了。 过了两天,佟威海来了消息,让闻晋中带他们去主岛旁边的一座小岛上,算是答应了孟炎的要求。 从接到消息的那刻,孟炎叫家里的人打包东西,孟妈先是不解,但等孟炎跟她说了佟威海的身份,她嘴巴张着一直到把大半的家俱都搬到岛上去了后都没合拢。 她被吓得不轻,吓得到了根本无心思问孟炎更多详情的地步。 对她来说,认识家乡里那个市的市长已经是了不起的事,到佟威海这种人这种地步的,她以前只在国家台的新闻里见到过。 孟妈被吓傻,梅尚武他们则是根本不敢多说话,不用太大的敏感度,他们也知道孟家现在是多事之秋。 闻晋中对孟炎更加恭敬起来了,如果说以前跟孟炎的相处是平和自然的,那么现在多少带了点敬意。 孟炎则还是跟以前一样,待人礼貌,但跟人保持很明显的距离,另外他也端着那一张全世界都他妈欠我五百万的脸,实在让人对他亲近不起来。 他们花了两天搬的家,佟威海还给了他们艘来往的快艇,倒是周到。 孟妈搬到岛上后,一直诚惶诚恐,一方面觉得儿子本事太大,大得超过她想象;另一方面觉得离那种大人物太近,近得让她害怕,生怕做错什么事,给孟炎添麻烦。 孟妈自有她的忧愁,孟炎日子其实也没怎么好过。 他现在是投在了佟威海这棵大树下乘凉,事实上也只是为他妈找了个安身之所,别的变化不大。 艾小龙那边,在学校动了他的手脚,孟炎接到了跟他关系较好的一个教授的电话,说他下个学期入学可能会有点困难,据他的消息说是孟炎得接受调查之后才能入学……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是当下有点地位的人处理人的最常手段了,你没问题他也有得是办法给你整出些问题,什么问题都是他们说的算,没本事的,就得受着。 佟威海也不可能为他出头,孟炎非常确定在他一无作用的现在,佟威海犯不着花那么大动静来保他。 他只有努力向佟威海表现出了他的作用,他才可能得到下一步保障。 现在,就受着吧。 孟炎海边的房子卖了,转手也还是挣了二百万,算起来,省着点花,差不多能支撑个两年。 岛上房子的事,孟炎也跟佟威海那边的人谈好了价钱,租金每年一百万,并同意孟炎在三年后再支付。 孟炎听跟他谈事情的律师口气,知道了佟威海愿意给他三年证明其价值。 孟炎在暑假期间都在搞佟威海渔村商业区的规划,直忙到开学,果然一进学校就被告知校党委要对他进行一次学生作风调查…… 孟炎一听这个就知道没戏,打了退学报告,于是这好不容易考来的大学上了一年就完蛋了…… 有些斗不过的,他还是斗不过,这个世道,有时努力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谁家当家的拳头大,谁就说话算数。 孟炎在十月的时候把速个渔村的规划表都列了出来,托人交给了佟威海。 佟威海让人给了他个职位,他进入了海天集团的发展部下当了个小副主任,跟在一名工程师手下当打杂的,天天跑工地有拆迁地。 两个月后,孟炎帮着发展部把一个镇的镇民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按时迁走,无有重大冲突情况发生,他得了五十万的奖金。 孟炎忙着在人佟威海手下站稳脚跟,完全无一点余力再管秦家那边的事,他现在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确定,也就暂时断了那些心思。 其间秦德翼来了电话,他没接。 艾小龙来了几次,他也没接。 到了入冬,这天深夜他从工地下班打算回家,艾小龙在工地门口堵住了他的车。 孟炎看了看表,淩晨两点。 艾小龙的车就堵住他的车头,孟炎把大衣拿起下了车穿上,走到站在他自个儿车子前面的艾小龙身边,给了艾小龙一根烟。 艾小龙给他发过不少短信,最近几条都是说找他有事。 艾小龙笑了一声,接过。 孟炎自己拿了根烟点上,抽了一口,问:“又想出什么招了?” “你找的好靠山。”艾小龙嘴角扬起笑,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漂亮。 孟炎没说话,静静地抽着他的烟。 不过半年的操劳,他脸已变得粗糙,眼睛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二十岁的年纪还不到让人感觉出苍老的时候,但在此时的深夜里,他身上那带着灰色的疲意还是透露出了浓重的沧桑…… 只是他的脸还是那么冷酷,腰也挺得直直的,就像一条折不断的钢板一样,无人能打倒他一般。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回来的?或者说我是怎么死的?”艾小龙的口气里透著明显的笑意和阴沈。 孟炎还是没说话,直接表明他丝毫没有兴趣。 “明天抽个时间,我带你去看一个人……”艾小龙把烟扔到地上踩熄,“让你看看我的笑话。” 说着他进了他的车,亮了两下车灯。 孟炎走到一边,艾小龙的车漂亮地掉了个头,在深夜的寂静街头呼啸而去。 孟炎中午从工地指挥所出来,领了盒饭,刚吃两口,艾小龙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没理,继续吃他的。 “你信不信,你不跟我走,我让你接下来都没法好好干活?”艾小龙优雅地弯下腰,朝坐着的孟炎微笑。 孟炎把盖子合上,起身跟着艾小龙走。 车上他吃着他的饭,没理会艾小龙。 他现在替佟威海卖着命,他相信艾小龙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既然让他去看个人,那就去看。 艾小龙从到了车上就一直冷着脸,哪怕孟炎在他的跑车里吃着便宜盒饭他也不置一词。 车开了半小时,在一所普通的高中面前停下。 到了之后艾小龙打了个电话,“把人带出来。” 一会,有一行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朝他们的车子走了过来。 “看到中间那个没有……”艾小龙抬头朝孟炎示意。 半打着瞌睡的孟炎睁开了眼,看到了六七个高中生中间的那个。 他看着,没说话。 “跟你长得像不像?”艾小龙看着最中间那个有着跟孟炎非常相似脸孔的人淡淡问道。 孟炎扯了扯嘴角,“像吗?” 也许有点像,但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很像,是吧?”艾小龙没理会孟炎那冷淡的口气,喃喃自语道,“他们都说很像,秦大少也觉得很像……” 这时候这群人已经从他们车旁走过了,艾小龙的视线往后,很是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然后朝孟炎说:“后来秦大少要了他,我爷爷死了没两天,他就发贴办了个仪式,我一时没忍住,把自己给气死了。” 孟炎本不想搭理他,但听到艾小龙说到这句没忍住,侧脸挑眉看了眼艾小龙。 艾小龙没看他,还在自言自语,“我活过来后,一眼看去的人全是仇人,我也恨秦德翼,但想来想去最恨的人就是你,如果没有你,我日子该过得有多好?可再恨你没用,就跟前辈子你有得是办法给我添堵一样,这辈子我也奈你不何,你他妈的就条打不死的恶狗,谁跟你斗你就有本事让谁不好过。” 他这话说得好像前辈子弄死孟炎的人里没有他一样,孟炎听了挑起嘴角,好笑地问艾小龙,“所以秦德翼最后为了个像我的人把你也给弄死了?” 艾小龙摇头,像是魔怔一般地摇头,“我是被自己给气死的。” 孟炎看着像蠢货一样的艾小龙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重活一遍多少有点脑子,不过看看你这样子,为了我们彼此都好,你还是找个结实的炸弹绑身上,死得彻底点,对咱们都好,也省得我动手弄死你了。” 说着他嘲讽地笑了几声,拿出烟点燃,拿脚踢了下两下车,不耐烦地说:“开车吧,老子还得回去上班。” 艾小龙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 真魔怔了…… 为了不误工,下午按时跟上司办事,孟炎干脆一耳光煽了过去。 “啪”的剧烈一声,艾小龙的脑袋被煽得狠偏了过去…… 这下,艾小龙反应过来了,他猛瞪着眼睛扭过头来,杀人般地看向了孟炎。 孟炎满意地点了下头,“开不开?” 艾小龙眼睛剧烈收缩…… “蠢货。”孟炎见他这蠢样,啐了一口,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不知道这边计程车好不好打? 他一脚刚下车,艾小龙就抓住了他。 孟炎不耐烦回头。 “你真对秦德翼没兴趣了?”艾小龙的声音嘶哑。 孟炎真是快被他笑死了,“你看我对他有兴趣?哪只眼睛看的?你还真是快把它给戳瞎得了……”: 他不屑地说着,再次觉得艾小龙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废物,难怪他们家那老东西一死,秦德翼就能把他甩得干干净净。 “那你跟不跟我合作?”艾小龙的声音陡地拔高,尖锐得失真。 “合作?”孟炎直接看向艾小龙的眼睛,“你不觉得你死彻底更干脆么?” 艾小龙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他凶恶地看着孟炎,孟炎猛力甩开艾小龙的手,几个月的劳力让他的手劲比上辈子在监狱里恶斗时的力气更多,艾小龙被他猛力一挣,整个身体都撞向了他那边的车门。 车内发出巨大的声响,孟炎讥俏看了艾小龙一眼,提脚往下去。 这么个废物,只会拿权势压人,缺了支撑连他一拳都挨不住的东西,居然要跟他谈合作? 活像上辈子他们的仇白结了似的。 真是蠢得让人评价都懒得评价。 “孟炎……”艾小龙已经在尖叫,“你不跟我合作,我就先弄死你!” 真是咬住了他不放手了…… 孟炎懒得理他。 走了几步,艾小龙的车到了他身边,车门打开,他在里面对着孟炎哑着噪子说了一句:“进来。” 孟炎依旧往前走,没理他。 ,艾小龙一直跟着他,车开得很慢,一段路后,一直在粗喘着气的艾小龙平静了,平静之后,他对孟炎说了一句:“我死之前把司骁弄死了,我觉得他也回来了。” 孟炎听到之后顿住了脚步,没两秒领会到了司骁就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小高中生,他真是无语极了,他上了车,讨教地问艾小龙,“你到底干了多少蠢事?秦德翼知道你的不对劲了吗?” 艾小龙没说话,车开了一大半,快要到孟炎所在的工地的时候,他开了口,对孟炎说,“我特别想弄死他,真的……” “弄死谁?”孟炎看了看表,“我,还是你的秦大少?还是你觉得抢了你男人的那个小孩?” 他的话一出,艾小龙的呼吸又重了起来,他一字一句地问孟炎:“你的嘴能不能别这样贱?” 孟炎耸了下肩,没再说话。 他现在倒不怀疑艾小龙上辈子是被自己被自己气死了,这就点心胸,能想得开才是怪事,不过死了也倒符合他个性,没了艾家的撑腰,也活不了几天,气死了倒是个解脱。 重来一回,居然妄想复仇? 看他那缠着秦德翼的样,被人一干,可能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孟炎根本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交集──他跟他仇深似海,他居然找他合作?脑袋得残废成了什么样才有这种蠢到要死的念头啊? 孟炎不表态,艾小龙再次发飙,咬着牙威胁孟炎:“你以为你找了佟家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了?” “你还能怎么样?”孟炎是真伯被艾小龙逗乐了,“我就算是佟威海门下的一条狗,但也是被他收纳了的狗,打狗是要看主人的,你要是真不怕得罪佟家我就服了你,龙太子。” 他不再理会艾小龙,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这时他手机响起,孟炎接起,语气恭敬了起来,“是,韩工,我马上就来。” 说着他小跑步往工作那边跑…… 艾小龙看着他在烈日下仿如猎豹一样奔跑的身躯,手都抖了起来…… 《汹涌》第十一章 孟炎晚上又忙到淩晨,又被艾小龙的车堵住了。 “你这是什么毛病?”孟炎下了车,走艾小龙面前,又给他递了根烟,好声好气地问:“我是被你弄死的,你不找弄死你的人的麻烦,找我的?觉得我这柿子软得太好捏了是吗?” 艾小龙换了套衣服,头发也是打理得整齐,站孟炎前面,又像个小贵公子哥了…… 他脸色也比孟炎好,孟炎这半年每晚忙到二三点,回家是四点了,睡到八点,又要赶回来工作,折腾半年,再加上他常穿着工服,好好的相貌也被折损掉了五六分,和艾小龙一比,平时不明显,这时候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差得太多了。 “你就这点出息了?”孟炎给艾小龙点上烟,继续尽量好声好气地说,“要不咱们这么说,你想跟我合作?可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想想你上辈子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觉得我有可能跟你合作吗?” 他偏过身,靠在艾小龙的车上,没等来艾小龙的回答也不以为然地继续说,“换谁谁都不可能,你就上辈子看我不顺眼,弄死了我妈和我,这辈子你都还要找我麻烦,你说你都杀我全家了,你让我怎么跟你合作?” 说完他转头看着脸又阴下来的艾小龙,“要不这样,你们先动手玩着,我不闻不问,谁都不理,等你们弄出个死活来了,你要是还活着,我到时候再找你算帐?” 艾小龙听了冷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 就凭孟炎现在这谁都可以捏死的身份,他哪来的底气说的这话? 孟炎弹掉手中的烟灰,眯了眯眼说,“是啊,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但说不定哪天我就爬上去了呢,你看看,我被你赶出学校了,可还有着份工作呢,要不,你本事这么大,把我这工作也搞掉怎么样?” 艾小龙又气得发抖起来了。 孟炎回头瞄了他两眼,转过头懒懒地说:“你不是有点心计的吗?你弄死我的时候就那么忍得住,可现在怎么不行了?就你现在这表现,玩得过谁呢。” 说完他起身往自己的车上走,走到半路,回过头对艾小龙说:“我刚才的话算数,你自己想想,当然,你不介意现在多我一个敌手,我也不介意。” 孟炎开车到了码头,停好车正要上快艇,远处有人快步走了过来,还叫了他一声,“孟少……” 私人码头边有盏路灯,很亮,但人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等人一走近,孟炎才看清这是常跟他接触的郑律师。 “郑律师……”看清人,孟炎叫了一声。 他这半年多已经学会对人低腰了──这就是现实的“魅力”,只要想活着,困境里谁都得学会弯下腰。 “孟少这么晚回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近了,金边眼镜闪着光,照亮了他精神奕奕的脸。 相比之下,大衣和帽子上还有灰尘的孟炎落魄得就像个流浪汉,担不起他口中的那句“孟少”。 “嗯,忙得有点晚。”孟炎掏出烟,给了郑律师一根。 郑律师接过,对他笑了一下,说:“我跟老板在茶馆里跟人谈事呢,刚听到车声,我猜想这么晚回去的人怕只有你了,就过来看看。” 孟炎看了眼不远处那座半架在悬崖上的茶馆,他自在这个私人码头坐快艇的这段时间都没去过那边,看那样子也知道是个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 “过去坐坐?”郑律师提出邀请。 “好。”孟炎直接点头,他知道这人走这么段时间过来叫他,肯定是佟海威答应了的。 老板要见他?挺好的事,去露个眼,混个眼熟。 在路上,郑律师跟孟炎聊了最近工地上发生的一些事,说过几天,可能还得调孟炎去帮忙新拆迁区的事。 对于前面搞定的拆迁户,孟炎事先做的功课足,哪家哪户有几个人,每个人是干什么的,这家里缺什么短什么,满足他们哪方面的事情可以让他们不废话搬走,样样他都做得足,所以一临到要让人搬空了,他只要把按他们的需求制订的合同一放桌上,没几句就会被人签了走人。 你说他经常冷着个脸让人不好接近,可也就是他,能一天到晚耗在不愿意搬走的人家里跟他们谈处理细节,直谈到人愿意走了他才撒手。 也不是哪个人能早上九点上班,上到晚上一二点才能回头,并且上工地扛包的事他也干,爬楼视察楼板的事他也干,给上司跑腿买水买烟的事他也不拒绝,他这半年来把他的腰弯得足够低,低到佟威海偶尔还会主动打个电话跟他聊几句的地步。 到了茶馆,临海的窗边上只坐有佟威海一人。 “来了,坐。”佟威海穿着黑色的羊毛衫,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是温和。 孟炎走了过去,把大衣和帽子脱了,里面的工服其实也有点脏,但也不是太明显,孟炎也无心去理会现在的穿着,反正他全身上下没哪次是彻底干净的,他坐到了位置上,这时郑律师也坐下,给他倒了杯温热的牛奶,“喝点这个,等会回去能好好睡一觉。” “谢谢。”孟炎伸出有薄茧的手拿起杯子喝了几口。 佟威海的眼神从他手上扫过,对孟炎说:“饿吗?吃点热的?” “不了,我妈应该在家做了面条等着我回去吃。”孟炎摇了下头。 “这么晚都等你?”佟威海把一个刚放上来不久的蛋饺夹点了他面前的碟子里。 孟炎拿起筷子塞到了口里,嚼了嚼咽下,把剩下的牛奶也喝了,点头说,“等,她就一操心的命。”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佟威海见状失笑了一下,“这也是你每晚都要赶回家的原因?”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她跟着我住外面吗?她出去没了命,我这都图的是什么?”跟佟威海说话,孟炎全部直接说真话,他没那个说出谎话还要猜测佟威海信不信的心思,在这种人面前,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哪句话都让他挑不出假,不管带不带刺,好不好听都如此。 “你们的事还闹着啊?”佟威海见孟炎一口就是一个蛋饺,又给他夹了一个。 孟炎这次夹起咬了半个,没看佟威海,低头把整个都吃了,才说,“要不我能给您这样卖命吗?” 要不是要找靠山,他能起早贪黑地把自己当驴子使吗? 佟威海这句话真是问得太不轻不痒了,上位者就是这样,爱说以为高明的明则关切暗则怜悯的话,说得倒是随和,可其实这些人里骨子里都凉薄得很。 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要非装体恤──真是太爱装了,孟炎觉得他不适合那一套,佟威海言语中对他透出的那点熟敛他也觉得没用,哪天要是他没用,佟威海只会直接不用他,而不会因为曾经觉得可怜过他就会帮他一把。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佟威海明面怎么对他那是佟威海的手法,他还是得实打实地干活……" “你这头倒是低得快,”佟威海说着这句又问了句:“还要牛奶吗?” “不要了,我喝点水。”孟炎伸手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去年见着你,还想着这是谁家这么有个性的孩子……”这时有服务生过来,佟威海拿过他端着的盘子中的热毛巾递给孟炎,“擦两把。” “谢谢。”旁边郑律师见此举忍不住眉毛跳了跳,倒是孟炎没有丝毫慌乱和惊异地接过毛巾就擦。 郑律师见了忍不住想,现在还是蛮有个性的嘛…… 孟炎擦完脸和手,样子也没变好看,眼睛下就是两坨黑色的影子,脸孔也偏黑,穿的又是工装,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确实跟前半年的那少爷模样是两个模样。 佟威海见状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等过几天调你到环海区当主管,你忙得过来?” “能,”孟炎这时的手机响起,是他妈的电话,他接起说了句“这就回来”就挂了电话,接着对佟威海说,“谢谢您提拔。” 佟威海微笑点头,没再说别的话,只是说:“回家吧,好好休息。” “行,那我先走了。”孟炎站起,微弯了下腰,大步离开。 直到他走出门,郑律师小声跟佟威海说,“这小子对自己还真狠得过手……” 佟威海还是那幅温和无害的淡然表情,听到话后轻“嗯”了一声,“是个好孩子。” 郑律师听了笑着摇头,这时司机过来提醒他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上车去机场了。 快靠岸的时候孟炎看到了他妈就站在停船的小码头旁边,手中握着个电灯。 停好小艇,孟炎上了木板栏上,拉起她的手往前走,皱眉提醒她说:“这几天晚上涨潮,你别站木架上,站边上点。” “涨不了多少,我看着呢。”孟妈搓了搓孟炎的冷手,问他,“儿子你饿不饿?” “刚遇见老板了,聊了一会,吃了两个蛋饺。”孟炎看她围巾松了一点下来,抽出手重新打了个结,重新握着她的手说,“你给我煮面条了?” “鸡汤面,放了点小菜,你多吃两口。”孟妈走得很快,外面风大,她怕孟炎吹病了。 一到家,孟妈就去厨房赶紧把热在开水里的面条给端了出来,孟炎在吃面的时候她打了盆热水过来让孟炎烫脚,孟炎吃完泡了两分钟脚就睡在了沙发上,孟妈把水挪开,给他穿了毛袜子,又把空调温度打高了点,给他盖了毛毯,这些处理好之后她又去打了盆热水,小心地拿着毛巾给孟炎擦脸擦脖子擦手。 以前孟炎是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手指的,他四岁后就算孟妈抱他一下他都要给孟妈脸色看,可是到了二十岁了,他却已经累得连拒绝都没力气了。 孟妈给他整理好一切,把客厅里的光关下了点,她拿着她先前织的毛衣坐在孟炎的身边慢慢织着,等着到了点就去厨房给孟炎弄早餐。 海城就是早晚很冷,孟炎下了船的时候厚厚的手套还戴在手上,这时手机响起,摘了手套掏出一看,又是秦德翼先生。 他没接。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响了,是艾小龙龙太子先生。 孟炎也没接。 过了两分钟,短信来了,孟炎拿起一看,龙太子在短信里说,秦德翼这次调到隔市的一个市委当副市长去了。 孟炎扯了扯嘴角,没有太当回事。 秦德翼是肯定要走政途的,秦家只会让他越爬越高,所以他的重新爬起没什么好意外的。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艾太子在短信里问得像个怨妇。 孟炎干脆打了电话过去,问艾小龙,“你就真的没点别的本事了?” 艾小龙在那边沈默了一会,然后慢慢地说:“我不好过,难道就能让你好过了?” 孟炎冷冷回答,“我倒确实是没好过,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我忙得像狗,还得听着个没用的跟个娘们似的抱怨我为什么不替仇人出头杀敌……我怎么能过得好?”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他觉得有艾小龙这么个蠢的人,秦德翼不觉出点什么来真是奇怪了。 可惜他现在得让佟威海知道他的用处,没什么余力去插手太多事情──要不然,他真的想腾出只手来帮艾家的那个小叔彻底弄死艾小龙,最后是浇了油烧死再被秦德翼吃了,这种死活应该让艾小龙投不了胎,到时候想再重生也没那可能了。 孟炎最近真是太忙,工作忙,“私事”也忙,被艾小龙堵完就秦德翼堵。 不过秦德翼堵的时间还是有点人性,是在下午五点,孟炎拿着图纸出门打算去办事处找工程师的时候。 “有事?”一走到车前就看见秦德翼,孟炎直接问。 秦德翼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见到穿着灰色工装服的孟炎吓了一大跳,好几秒都没回过神。 等了一会回过神来了,眉也皱起来了,语气也不好地说,“你跟艾小龙到底结了什么仇?” “你不知道?”孟炎稀奇地挑了眉。 秦德翼眉毛皱得更深,“既然如此,你何不跟了我,坐实了我们有一腿的事实,到时候他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孟炎走到他面前,看着秦德翼那皱了眉依旧英俊的脸,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这个男人哪里值得他上辈子那么挖心掏肺地爱…… 他上辈子是怎么了?怎么看上了这么个东西? “我跟他没关系,前段时间有点原因才跟他走得近……”秦德翼见孟炎直看着他,下意识地解释,“要说有关系,那也只是利益关系,如果你觉得不喜欢他,我可以跟他保持距离,当然,也可以让你们和解。” 说完,又皱了皱眉头,补充道,“也可以让你复学。” 孟炎一句话也不想学,转头往他的车走去。 “我要调到春市了,如果你想,可以跟我过去。”秦德翼说完这句,见孟炎上了车,他看了两眼,也没再说话,上了他的车,孟炎开走后,他也开了车。 车上他手机响了,那一边的小男孩欢快地叫了他一声,“德翼哥,我放学了,你现在在哪?” 秦德翼微笑了起来,“我这就过来接你,乖乖的。” 说着他车头一转,与前面孟炎的车反方向行驶。 孟炎调到新岗位没两天,艾小龙又来找他了。 这天晚上还下了雨,孟炎的车刚出大门,就被艾小龙开过来的车给撞了,孟炎被撞得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他下了车,把艾小龙从车里拖了车,直接上去帮艾小龙揍了个半死,等打得人快要断气了的时候,艾小龙一声没吭的反应让他回过了神,站起腰看着在雨中蜷缩成了一团的艾小龙。 孟炎血流得太多,头也直发晕,他懒得再看人是死是活,提脚准备离开。 刚走一步,就被艾小龙拉住了裤脚。 这时艾小龙站了起来,满是鲜血的脸上全是绝望,“我又被秦德翼利用了,他利用完了我,又给了我一刀,我又被他骗了,孟炎,你告诉我,要怎么才斗得跟他?我不用你帮我,你就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斗得过他?” 孟炎冷呵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冒着大雨往前走。 他自身难保,而艾小龙这个全力打压他的人却还来讨教他怎么对付秦德翼? 真他妈的脑袋是粪坑里长出来的。 “孟炎,他到底有没有真心,你告诉我,他到底有没人真心……”背后,艾小龙还在吼,吼得脑袋有些昏沈的孟炎想自己刚刚下手是不是太轻了。 孟炎去了趟医院,也还好他去的及时,去的时候被查出有高烧,被推入到急诊室,第二天醒后来高烧转成了低烧,见他醒过来,医生说他命大,伤口要是再偏一点,截中太阳穴的话,估计现在就是具已死多时的死尸了。 孟炎听完是真的想弄死艾小龙了。 不能动手也得动。 医生让他脑部的伤还有待观察两天,所以不能出院,他跟上面的主管告了假,又跟他妈说他得出差几天。 孟炎挤在一个放了五张病床的房间里想了一天,什么方法都想了,也没想好该怎么弄死艾小龙,而事情又牵累不到自己身上的事──想到第二天,艾家的私生子艾敬贺却过来了。 “小龙跟我说了前晚他撞了你的事……”戴着眼睛的艾敬贺是个白面书生,说话的时候慢声慢调,如果孟炎不是上辈子知道艾敬贺手底下干过什么事,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个看着体面的人,为了爬上去什么事都干得出。 作家的话: PS:主要人物全出场了。。。。 另外,我可跟你们说了这是个大雷文的哦,雷出毛病来了我可真不会负责的。 《汹涌》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孟炎冷冷地看着艾敬贺。 艾敬贺笑了笑,“我是替他来跟您道歉的。” “不用这么麻烦,”孟炎移了移位置,坐得舒服了一点直视着艾敬贺的眼睛说:“把他弄死了干脆点,这对我们都好。” 艾敬贺听了半晌没有说话,然后站起了身,提出要走。 孟炎没理会他要走的话,只是冷漠地说:“他活着就是个祸害,到时候不好收拾了,艾先生可要知道,到时就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了。” 艾敬贺听了回头,诚恳地说:“你的事,艾家会去跟佟先生道歉的。” 孟炎漠然地一笑,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艾敬贺要怎么着那就是艾敬贺的事了。 孟炎出了院就去了工地。 他额头上的线要过段日子才能拆,还好是冬天,戴上帽子挡住也没人看得见。 只是回了家,瞒不了孟妈。 孟妈见了猛掉眼泪,那哭着的动静大概也跟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式差不多了,孟炎随她哭,吃宵夜洗澡睡觉哪样都没误时间。 只要不哭瞎,他任由她闹。 这种事,他知道她心疼,但心疼没用,为了活着,谁都要忍耐。 他如此,他妈也得如此。 孟炎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伤口重新上了药。 他要去上班的时候,他妈给他换了个透气点的帽子,在孟炎要走的时候不停地给整理孟炎脖子上的围巾,最后连手套都是她帮他戴上的。 她把孟炎当一个幼儿一样地照顾,送他到码头边,再目送着他像个男人一样地出去征战──她知道孟炎现在只需要她站在他的身后。 这是孟炎的想法,她抗拒无效之后,只好让他出去一个人摸爬滚打,一个人顶着全世界。 孟炎忙到下午三点才从他现在忙着的一个小渔村出来,小渔村里的路大都都是烂的,他出来的时候脚上全是泥,他走到了一家跟梅尚武约好的快餐店的时候,快餐店门口的服务员以为他要进来,全力以赴般地盯着他,防止全身都脏兮兮的人进去。 在里面的梅尚武,提着打包好了的饭快跑了出来,嘴上叫道:“孟少……” 孟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穿过了服务员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的视线,往旁边走去。 梅尚武刹那觉得那句孟少叫错了,孟炎不是那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人,他无需叫“孟少”让个服务员高看他。 太多此一举。 “抱歉……”梅尚武和孟炎坐在了街边的休息椅上,把饭给了孟炎,苦笑着说。 孟炎没说话,扒了几口饭,喝了口汤止住了饥饿后把他写好的清单拿出来,“你把这些都买了送岛上去。” 说着给了梅尚武一张银行卡,“剩下的你们留着用,不够再跟我说。” 因为梅尚武的儿子要读书,所以他们家没住岛上,孟炎让他们在城里租房子住,房钱他掏,工资也没少给这对夫妻的,平时的时候他们就是给孟炎跑腿办些事。 “够了,上次留的二万多现在全剩着……”梅尚武连忙说,孟炎给钱没个数,只多给不少给,有时候买东西剩下的钱就让他们留着当奖金,梅尚武实在不想多要。 “给家里寄回去点,”孟炎塞了口饭,“以后可能用得着他们。” “知道了。”梅尚武先是沈默了一下,然后点了头。 他们梅家在当地过得都不太好,以后宗族里的子弟出来也是打工,既然是打工,如果孟炎要他们,再好不过。 孟炎是个信得过的东家,出事了能为他们出头,也不让他们扛罪,挣钱了会分他们一份,活干得多了钱也不忘补,尽管他为人严厉,性格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但梅尚武知道这年头这样的老板很少见了。 知道孟炎有这么个意思,梅尚武也不推拒了,把卡放到包里,仔细看孟炎列的清单。 孟炎要买的东西大部份是给孟妈的,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戴的都是上好的,另外有书还有其它流行的东西,都要买。 剩下的就是一些小东西,东西不贵,但要跑腿,找东西的时候极其繁琐,有时候也要出省,买回来就送到岛上收起来,梅尚武不太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但看孟炎的意思是当收藏用。 孟炎不太爱说话,梅尚武和吴江他们也学会了不多问,遵孟炎的意思去办就是的态度。 跟梅尚武和赶过来的吴江交待了一些事情,孟炎回了环海区的办事处。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环海区这边因临着海,建筑物不多,风特别大,看天气是暂时开不了车了,他打了电话回去说今晚不回家了。 孟妈在电话那边“哦”了一声,过了没多久,吴丽打电话来说她非得过来送吃的,拦都拦不住。 孟炎气得头疼,让孟妈接电话,在电话里骂了她一通,把孟妈又给骂哭了。 “哭,成天就知道哭。”孟炎恨恨地吼完这句话就摔了电话,把更难听的话同时给掩了下去。 他妈难受,其实他更难受。 可这关头,他想不出更好安慰她的了,现在就算他要带她远走高飞,但艾小龙的出现和那个司骁的出现已经注定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与其到时被动地参与这些人的战场,真不如先把大树找牢靠了先休养生息,先占先机。; 现在就算再难,他们也得熬过去。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孟炎的头也隐隐作疼,因着家里那女人的哭丧,他不得不去了医院几趟,医院,工地和拆迁区不停轮转,累得只要空下来,孟炎的脸就阴沈得三米内无人敢靠近,连他带着的那几个下属也是没事绝不靠近他,有点悚孟炎的气势。 等环海区的事确定得差不多了,春节也来了,这一年总算到头了,孟炎却也没什么空,给上面的人要递报告,下面的一些事情还得他带着人挨家挨户解决。 到三十那天晚上,他从一家临时变卦的拆迁户里出来,赶着小雨回了家,总算是赶到了十二点和孟妈吃了顿饭。 也不过一年,孟炎身材拔高了,但人也瘦得厉害,脸上的轮廓就像利刀削出来的石头一样锋利冷硬,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让谁都不想跟他相处,就算孟炎现在带着的那群日夜相处的手下,也根本无人看他细看起来其实算好的样貌,只想与他保持距离,只有有事了才跟他说话,也就是孟妈觉得孟炎天天在外面吃苦,受了罪也只能独自扛着,别人都当孟炎是个无人敢靠近的恶鬼。 初一那天孟炎有一天假,初二他就出去办事了。 本来他是要带着人去解决拆迁区的纷端的,但可能是隔着电话,不喜欢孟炎的手下胆气也足了点,找了各种借口催迟办事。 孟炎位低权少,懒得跟他们废嘴皮子,就一个人顶了一个团队的活,从初二跑到初十,也就晚上的时候回去着个家,跟孟妈吃顿饭。 团队初十归位,因事情处理得及时到位,省了不少时间,节省了不少开支,上头给的巨额红包也发下来,一个红包顶每个人大半年的工资,各个人都笑呵呵地领了,看在钱的份上还跟孟炎说了几句假意客气的话。 孟炎听了冷笑着句句都受着了,一个字都没说,这让他团队里的人更悚他了,背后好听话一句也没有,难听话一句比一句说得更难听。 孟炎的上级也是个老狐狸,听了不少背后的传言,调孟炎到了总部,跟孟炎打了半天太极,语重心长地跟孟炎说他是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要注意和下级打好关系。 孟炎知道他这上线其实也是看他不顺眼,打着上头的名目在训斥他,当然,上头也可能是真不满他…… 他老实听着,看着那上司训他训得心满意足的脸,也笑了笑,算是个回应。 他要在佟威海手底下这混,这点气算什么? 这三年五年的,他可没想过他会过什么顺日子。 这点准备他还是有的。 初春过去,孟炎负责的两个拆迁区都顺利动工,工程师到位,孟炎更忙了,这天孟妈生了病,工程师还在拉着他察看工地,孟炎告了假没得到批准,他又打了个告假电话就准备离开,脾气硬的工程师在孟炎匆匆离去的背后大骂他工作不负责,让他等着挨削。 孟炎回了岛上把孟妈送到了医院,一检查是阑尾炎,得动手术。 动完手术,医生说孟妈思虑过度,神经衰弱,得在医院养一阵,随后又给她安排了各种检查和心理医生。 孟妈这一入院,孟炎手头的钱就出去了一大半,加上要给梅尚武他们买货的钱,他等于是捉襟见肘。 孟炎只能把前面买的货出了一些,勉强维持开销。 这时因为老工程师看他的不顺眼,他被罚了这一年的资金,并得到上级再次语重心长的警告,让他明白跟人打好交道的重要性。 孟炎也没怎么理会,他腰低得已经够低,别人觉得不够,那是别人的事,他已经觉得够了。 有人看不顺眼要给他小鞋穿,那他也只能受着。 孟炎的直属上司看他为难了几次孟炎老板那也没什么动静,也知道孟炎的份量还没重到那份上,所以对孟炎的要求就更“高”了起来,孟炎的日子也不再像过去那个小喽罗那样平静,处理好下面的事之余还得受同事的各种为难。 还好的是,佟家下面的这些办事的人虽然非常擅长给人穿小鞋,但在公事上也不敢太刁难孟炎,毕竟公事是老板的,处理不好,挨罚的也少不了他们,为此,孟炎日子就算不好过,但该他负责的事还能按他计划的那样在限时内完成。 孟妈是在初夏的时候回到岛上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她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还在岛上种了不少花草,养了几条只要见了外人就凶恶得要吃人的小藏獒。` 吴丽对此就喃喃地跟她哥吴江说:“孟婶养啥都有点像孟炎哥……” 吴江听了哭笑不得,孟炎的妈,也就是这个夫人太剽悍了,有时候想想,孟炎确实是从这种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心理医生只不过含蓄地说了句孟炎性格可能有点问题,最好母子俩一同接受治疗效果会更佳的话,这位夫人就把说她儿子有病的医生的办公室给砸了,然后气得精神百倍地出了疗养院回了家,并养了几条之后去看同一位心理医生的时候也要带着去的藏獒。 那医生对孟妈的性格目瞪口呆,在拒绝接收这位病人未果之后只得时不时地接受一翻她的恐吓。 那些藏獒看着他,没哪次不是吐著大舌头一幅要吃了他的样子。 对此,孟妈得意洋洋不已,有着报仇事业未完成的她生活有了目标,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衰弱得一想起儿子就哭了。 孟炎也是个不太管别人想法的,孟妈要藏獒,他就让梅尚武花高价买了几条来,买的还不是一条两条,而是三条,每条都是近百万的价钱,每天吃的肉都是十来斤,为此付款的他为了买这些把手头上最好的货都转手出了,就算一件也没留下,但他眉眼也没带眨一下的。 而孟妈喜欢去恐吓那个当医生的,他又付清了两年的治疗费用,每次孟妈带狗去往复仇之路,他还让梅尚武和吴江专船专车护送来回。 对他来说,这一切只要他妈高兴就好,把钱付光了也无所谓。 对此,梅尚武吴江这两家子也真是服了他了。 孟妈有了生活目标,孟炎也就放心了不少,也不再天天回岛上了,工作太忙赶不回也就在外头歇着。 这段时间他忙于公事,其它的事都交给了梅尚武和吴江办,更私密一点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他也偶尔挤时间处理,如此强度的操劳之下他脸上已无少年的气息,身上的暴戾也因长时间的收敛也变成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冷静,有时候他就那么抬眼扫一眼刻意刁难他的人,那人也莫名觉得有点胆颤。 他不再像一把欲欲待动的尖刀,浑身都沾满血光的杀气,而是像一柄隐藏在暗处的暗箭,偶尔移动位置的时候寒光一闪,你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就算不确定都担心对你不利。 盛夏之际,孟炎再次见到了佟威海。 之前艾小龙的事,孟炎知道佟威海出了手,所以艾小龙这大半年也没再出现在他面前,听说是被艾家的老爷子给关起来了。; 秦德翼那边的电话也没再来了,这位春市的副市长在那边混得风声水起,大动手脚地在捞政治资本,可能碍于佟威海,也没再有什么别的动作,就是偶尔发条短信过来,提醒孟炎他还活得好好的。 见佟威海的那天,孟炎正带着他妈的一条藏獒在一块刚收拾出来的,没人呆的工地路边吃饭,他吃盒饭,藏獒小弟在啃它的那一盆孟炎刚从菜市场买来的生肉。 佟威海的车开过来的时候,藏獒就对着车狂叫不已,等车停下,它就要冲过去,被孟炎猛力一拉,又被勒着脖子过来了。 孟炎把它栓旁边水泥柱子上,去了车边,车窗打开,佟威海在里面笑着看孟炎,“带藏獒上班?” 孟炎“嗯”了一声,“上船的时候它窜船上了,就没送它回去,顺手带过来了。” 佟威海看了看路边他放下的饭盒,“还没吃完?” “快了,两口的事。”孟炎回头眯眼看了眼一直在叫个不停的藏獒,那藏狗老弟看到孟炎的眼神可能感觉出了不妙,趴在了地上,还讨好地朝孟炎甩了甩它的舌头。 孟炎扯了下嘴角回头,对上了佟威海带笑的眼。 “还没就跟我去吃两口。”佟威海示意孟炎上车。 孟炎没动,佟威海又接口说,“把狗也带上来……” 这时司机已经下车开车门,孟炎回头看了看那就算只有年龄不大但也足够庞大的那条藏獒,朝佟威海挑了下眉。 他难得生动的表情让佟威海笑了,“带上来吧。” 孟炎见佟威海不怕的样子,也没再犹豫,回头松开链子带着藏狗走了过来。 藏狗看到司机还想叫,被孟炎踢了一脚老实了。 上了车,孟炎算是知道佟威海为什么能让藏狗上车了,妈的这条见着生人谁都想咬一口的狗在见着佟威海之后就老实了,趴在了孟炎腿上一声都不哼,还他妈的知道把自己眼睛拦着不看佟威海。 饶是孟炎深沈得不像个年轻人,见到它连眼睛都拦,当下“操”了一声,拍了藏獒一脑袋,眯着眼睛就出口骂:“你他妈还知道识时务啊?” 他话一出,连前头开车的司机都笑出声,回头跟孟炎说,“别怪它,我们家也养着十几条呢,纯种的,比你养着的个都还大一倍,见着佟先生了也得趴着。” 人比他养着更厉害的,孟炎听了都懒得有反应,想来也是,佟威海这个人,连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不敢得罪,何况是条天生对危险敏感度高的动物。 小藏狗被孟炎狠打了一巴掌,哼哼了两声,挪了挪身体,但就还是拦着眼睛。 孟炎又用力戳了戳它,它又哼哼了两声,又往后挪了点,离佟威海更远了一点,孟炎见它没出息的样,懒得管它了。 “养多久了?”佟威海没事人一样地开口闲聊。 “三个月不到……”车内很舒适,冷气也足,孟炎放松了点身体,有问必答。 他穿着灰色的恤,下面是工裤,靴子也极脏,头上因图凉快剃的平头,这时就算穿得不好,冬天不显但夏天尽显的优势全出来了,矫健的修长身体,如刀削般的深刻脸孔,哪怕此时穿着廉价又不干净,但也让他极具惑人的魅力。 他坐在昂贵的皮椅上,看外表,此时像一个真正的唯我独尊的男人。 相反,他身边真正称得上唯我独尊的佟威海就显得平凡极了。 “工作上的事可顺手?” “挺好。”孟炎点头。 “下半年调你去总部,你意下如何?”佟威海闲聊般地说着,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孟炎听了摇头,非常直接地说,“我不适合,开发区这边的前阵打完了,如果有其它合适的位置您就调我过去吧,管理的工作不适合我,冲锋陷阵的事可以多考虑考虑下我。” 《汹涌》第十三章 吃完饭,佟威海就走了。 孟炎牵着藏狗去上班,依旧一堆人离他远远的。 没谁愿意靠近他,他走到哪,都让人觉得害怕,何况身边还带着一条凶恶得真能吃人的狗。 过了没两月,孟炎这年的奖金被上面扣发,佟威海给他的高薪也被扣发著,这时让梅尚武找的一批货他给找到了,孟炎手上没钱,打算弃了,只是被孟妈看出端倪,把老家的市场卖了,加上她手头的,一共筹了五百万给孟炎用。 孟炎那几天都没说一句话,孟妈也躲得远远的,梅尚武跟吴江拿了钱就跑出去收货了,也不敢呆孟炎身边。 日子过得有点太艰难了,孟炎是想过再难也要忍着的,可他没想让他娘忍,所以他妈把他爸留的市场卖了这事如同把他的心又割做了两半,让他难受得几天都喘不过气。 可他还是得忍着,忍不了也得忍。 很多时候,在世事面前,谁都没变法,就算是老天爷,也得看着白云苍狗,时间如流水地消耗。 事情终有点变化的那一天,是孟炎帮佟威海拦下了一船在滨海过关的货,孟炎在上辈子知道在滨海出了一次影响极大的走私案,这辈子时间一到,他就盯上了人,及时跟佟威海说了他的怀疑,然后在佟威海给出他资源调查之后,他帮佟威海拦下了船,还抓了两个军队里的高级军官。 饶是孟炎有了充足的准备,但抓人还是费尽了周折和心思,之后的抓捕也相当凶险,孟炎受了枪伤,腿被打中了一枪,身上也被打了两枪,还好穿了防弹衣,要不命也差点没了。 这次的事件让佟家受益无限,铲除了一个几十年的老政敌,佟家这边明显心情很好,孟炎住院的这段时间,佟威海还来看过他一次,问他要什么。 孟炎要了身份和钱,一点也没少要。 他开价开得诚实,佟威海考虑了几天后也就答应了他。 孟炎其实也料准了他会答应,他把他妈都放在佟威海的岛上,身家性命全放在了佟威海的手上,佟威海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总算是进了佟家的内部,当了佟家秘密安全部的一个调查员,尽管地位低,以后也不知道会让他担当什么重任,但毕竟也是佟家内部的人,以后只要不出什么差池,别人多少要顾忌点他的身份。 就算是秦家,只要他不做出什么让人捉住把柄的事,也奈他不何。 走到这一步,他算是真正有了一点的资本。 在成为佟威海亲信的这一年,事情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终与前世截然不同。 一是秦德翼的父亲没有升上去,艾家的艾敬贺从地区市调到了省级市,与上世不同的是,他终于调了上来。 二是秦父尽管没上升,但秦德翼作为黑马被秦家成功推出,在春市的市长调走后,他也同时被调走,以斐然的政绩成为了一个比春市小点的小市的市长。 不出意外,过几年,他就会被一步步直调上去,地位直逼他的父亲。 离上辈子秦德翼在政界的操作,提前了近四年。 这可能就是蝴蝶效应,变化的事情多了,一切重新洗盘,有些事情的发生不可能再像前辈子一样,当孟炎发现上辈子秦德宝在KTV弄死的那个三陪女没有死亡后,他就警觉地知道很多事情不可能再像前辈子那样发生。 于是也就是说,他的优势除了前面已经掌握的那些,后面的已经很难再预料到。 而孟炎在上任新职位后得知一直没出现的艾小龙被艾家送出了国外,具体在哪,恐怕除了艾家的那两个人怕是谁也不知道。 而艾家最可怕的艾敬贺不再像前辈子那样被艾小龙打压,他提前了好几年成为了艾家的主力──而与他有私情的他的恩师,在军队颇有权力的某司令的妻子在这年也提前逝世,成为了他最背后最不可动摇的势力。 孟炎在新职位被这些刚得知的消息给炸得头昏目眩,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一知半解的内情也慢慢露出庐山真面目,他也慢慢思索出为什么前世秦德翼要他回老家躲一躲,而当他出现在秦家人面前他的震怒了。; 当年秦德翼的父亲当了一把手之后准备要升常委,为了得到支持,秦德翼准备与某高官的女儿约会,他让孟炎回老家先住一段时间,但后来孟炎的不听话出现破坏了这事,这也是秦德翼与孟炎从你侬我侬中第一次真正撕破脸的开局,孟炎痛恨秦德翼的欺骗,而秦德翼厌恶他的不识时务,两人终因观念的不一致吵得当时他们的公寓里无一件完物,只是孟炎与他吵完却还爱他,而秦德翼打完孟炎后却更厌恶的孟炎的不识好歹。 两人从相互的争吵,殴打到憎恶对方,没有花太久就到了秦德翼想让孟炎生不如死的境地,只可惜那时孟炎还是爱着秦德翼,短暂的平静里,他还是跟以往那样眼睛里只有秦德翼一个人,哪怕秦德翼违背他的感情去跟别的女人约会,他还是觉得他非秦德翼不可,直到他妈死了,他才彻底醒悟过来,明白他和秦德翼不是一路人。 ` 当年闹得不可开交的主因,不过就是秦父当年要的一场高升,最后,秦家终于如日中天,而被牺牲的孟炎生不如死,被圈禁在监狱里,每天等着各路人马对他的戏弄与报复。 其实想想,这世上也没什么真正的尘埃落定,他死后,艾小龙不也死了?艾小龙死之前,不也拖了那个叫司骁的作伴?艾小龙死了,就算艾家再不济,艾敬贺不还活着?那个善于忍辱负重的男人哪可能不报秦家利用的仇? 想起来,他死之后的戏,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唱呢。 而且带到这一世,本来在他这个经历过的人眼里还算清楚的棋盘,也纷乱了起来,是好是坏,谁说得定? “孟组长……”下班时间到,孟炎关了电脑要离开办公室,门外的手下敲了他的门进来。 “什么事?”孟炎收拾着他的手机和钥匙。 “郑律师在外面。”手下指了指外面的人。 孟炎“嗯”了一声,手下离场,顺便让他签了一张请假单。 收拾好东西孟炎出了门,看到佟威海身边的郑律师正站着跟一个员工在说话,他先走到了电梯边,等人过来之后问:“有事?” “佟先生让你过去一趟,”这两年因与孟炎经常见面的原因,郑律师也跟孟炎关系好得很,说话之间也颇为熟敛,“晚上有空一起喝一杯?” “不了,”孟炎摇头,“得回家。” “又要回家当孝子?”郑律师取笑道。 这时电梯到了,两人进去后,孟炎按了地下停车场负一层的键。 “说真的,有空没?”郑律师这次问得认真了。 “什么事?”孟炎瞄他一眼。 “拜托你点事……”郑律师看着往下掉的箭头,没有多说,等到了停车场,进了孟炎的车,才苦笑着跟孟炎说,“我舅妻犯了点事,跟法院那边的人打起来了,打的还是副院长,这事我出面不成事,我老婆这两天跟我在家要死要活,得有人给法院那边递句话这事才有小了的可能,你能帮我跟佟先生递句话吗?” 孟炎笑了一下,拿出烟含了一根,“你自己不成?” “我不行,”郑律师摇头说:“前两年你在工地上受欺压的那些事都是我给压下来的,老板前几天正好知道了,这阵子看我不顺眼。” 孟炎扯了扯嘴角,没搭话。 前半年因为跟佟威海出了趟海外,因意外跟佟威海上了床,之后佟威海对他态度就大变了──孟炎对这个也无所谓,不就是上个床吗?如果老板想继续跟他上,那上就是,他都卖身了,不过就是卖得更彻底点。 所以这半年来他也时不时跟佟威海滚个床单,这事佟威海身边的几个人都知道,佟威海也不瞒着人,连他那几个关系较亲密的侄子也知道他孟炎陪床的事,他们对孟炎也有几分客气,相比佟威海的手下就更对孟炎客气了,只要是孟炎的事,多少都要给出几分方便来。 孟炎这人也没什么多余的羞耻心,坏的他挺得住,好了他也挺得住,随便别人怎么看待,他只管管住分给他的一亩三分地。 不过因他受到的特殊待遇,别人给了他方便,也想着从他身上捞回点方便来,孟炎知道有来有往的道理,所以郑律师这么一说,他也没拒绝。 郑律师见他没回答,又把罪往身上揽,“那时确实是我对你不地道,不怪老板恼怒,现在就只能拜托你看在我们这几年处得还算不错的情份上,让你拉老哥一把了,你都不知道,我那岳父岳母都快来求我了,我都快被这些个要命的给折腾死了。” 见郑律师把当年的事全往身上揽,孟炎好笑地扯了下嘴角,点了下头。 得了吧,当年在工地上的那些事,没佟威海的默许,郑律师就算有十个胆,他也不可能主动来得罪他。 现在跟佟威海有个一腿,佟老板又想顺着他,所以把当年的事黑白颠倒了一翻,把事情揽身上的郑律师也算是有心了。 孟炎进了佟威海的临时住所,他脚边的两只藏獒全都往他身上扑,孟炎每只都揉了下脑袋,放开了它们,往办公桌后的佟威海走去。 佟威海在看文件,孟炎进来后,眼睛带笑地看了孟炎一眼。 孟炎走到他身后,弯腰抱上他的头,看了眼他手中的文件,看到是他们部门的报告,伸手翻了两页看,嘴里同时漠然地说,“什么玩意……” “怎么?”佟威海笑问。 “收尸的根本就不是上面的这两个人,”孟炎撇嘴,“他们填的人是我组里的,谁他妈干的这事?” 说着他把报告给揪了过来,翻了两页,见这次立的功真的被一组的组长给摊到他的组员头上了,他不由翻了个白眼,拿起佟威海桌上的笔就改了起来。 也就他有这个胆子敢这么随便对待佟威海,佟威海向来也对他的胆大包天不以为忤,在他眼里,孟炎骨子里还是那个只要心情不好就谁也看不顺眼的少年,再加上现在孟炎睡在他床边,他又比他年长许多,更是在欣赏之外还多了几许容忍。 “好了,回家吧。”见孟炎改完名字还皱眉,佟威海不由失笑摇了头。 孟炎扯了下嘴角,脸孔上也没个笑意。 电梯里,孟炎站佟威海后面抱着他精壮的腰,把头靠在比他稍高一些的佟威海肩上,打了个哈欠。 佟威海不由关心地问:“累了?” 孟炎没理会他,闭着眼睛假寐了起来。 佟威海拿他无奈。 到了车上,孟炎把占地方的两只藏獒用脚踹到了座位边缩着,他则把扶臂放平,占着座位摊开了身体把头靠在佟威海腿上睡了起来。 佟威海只得问坐在后面的秘书,“他这昨晚干嘛去了?” 秘书连忙靠近轻声回答,“跟人赛快艇去了,在海上瞎灯瞎火的开了一夜,早上直接到的办公室,可能都没睡觉。” “怎么回事?”佟威海皱了眉。 秘书无奈,“您昨晚开会,就没告诉您了。” “能不能让人睡一会?”他们说着话,佟威海腿上的那个可不乐意了,口气差得就像要杀人了,旁边两缩窝着的狗见他不快,也起哄的瞎吼了几句,车内顿时杀气腾腾。 相对年轻又锐利的孟炎,没几年就要四十岁了的佟威海算是个老男人了,孟炎跟了他可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及时攀附住了权势,但佟威海知道对孟炎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实质上是吃了亏的,床也是他当时拉着孟炎上的,孟炎当时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才从的,于是佟威海这半年来对着孟炎是相当纵容,多少是想让孟炎过得顺心些,不那么委屈。 可孟炎也算不得领情,对他好坏他都那个样,平时也轻易不动怒,就是心里有火也是一声都不吭,佟威海对他有补偿心理,也真怕他不开心,一直都顺着他,顺着他的时间久了,也把孟炎的脾性顺得较之火爆了些起来,一不高兴还会吼他两句。 “好了,不说了,你睡。”见孟炎发火,佟威海只得又顺着他,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把自己的外套拉了过来盖到了孟炎身上,孟炎这才满意地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补眠了起来。 秘书在后座摇了摇头,佟威海做了个要详情的手势,他就把昨晚的情况在电脑里整理了一下,给了佟威海看。 佟威海前后几眼就把全文扫了,微微皱眉轻说了句:“胡闹……” 秘书贴着他们椅背听到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不是胡闹吗?一群都有背景的官二代大半夜的在海上胡闹,要是死了其中一个,谁来负责? 佟威海兄长的二儿子佟信第二天一早打来电话的时候,孟炎正趴在佟威海对着大海的大床上睡,听到手机响,抓到耳边就问:“谁?” “我,前晚的事我叔知道了?” “嗯,郝秘告诉他的。” “那孙子!”佟信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 孟炎还想睡,昨晚折腾了半夜,他腰疼屁股疼,佟威海表面看着平凡得就像个普通人,脱了衣服就是个实打实的禽兽,一旦想折腾了,就算是他身体强韧也会因为受不住想骂娘,每每一折腾,他不在床上多休息个半天也没力气下床,现在正是他睡觉身体肌能在调养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想跟别人多说什么,哪怕那个人是佟威海的侄子,现在二代里最为有影响力的太子爷,所以在佟信话后,困意还深的他干脆问,“还有事?” “你还在睡?”佟信机警地问。 “嗯。”孟炎移了移埋在枕头里的半张脸,嗯了一声。 “那你睡,回头再说。”佟信第一个怕的是他那高高在上的老头子老爸,第二个怕的就是他这个小叔佟威海,这下怕又被佟海威怪罪什么,也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孟炎听到嘟嘟声,把手机扔到地毯上,抱着枕头继续睡了起来…… 过后不久佟威海进来拿东西,看到地毯上的手机,摇了下头捡了起来,放在了床边,又见孟炎裸露的屁股上深红的手掌印还是不减颜色,拿了药又给他涂抹了一遍,中途孟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在枕头里不满地动了动,佟威海只得静默了一会,等他安静了下来力道更轻地涂抹了起来。 孟炎睡到中午,回了自己家的岛上,跟孟妈吃了中饭。 孟妈最近跟她的那个心理医生在约会,正愁着晚上去看电影的时候要穿什么衣服,一套又一套地度给孟炎看,孟炎双手抱臂不耐烦看了半天,最后让他妈晚上穿那件保守的上能挡胸,下能小腿肚都能给拦住的裙子。 孟妈也决定听她儿子的。 吴丽在旁边脸都皱成了一团,打算等孟炎一走,就怂恿她孟婶穿那件热辣性感的蕾丝边裙子出去。 可是她如意算盘打得不巧,孟炎晚上准备送他妈去约会,回岛一看,见他妈穿得暴露得胸都 掉出来了,那眼神冷得完全可以当杀人利器了。 最终孟妈还是换回了那件保守的裙子去约会,孟炎把人送到医生手里的时候,他还冷冷地上下打量了那医生几秒,那医生被他看得战栗不已,差点想喊“好汉饶命”。 孟炎心情恶劣地看着他妈跟他摇手说“拜拜”,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进了电影院,差一点就上前把他妈给抢回来。 最终还是理智占用了情感,他冷哼了一声去赴佟信跟他约好的场。 到了佟信说的地方,刚下车,就见另外两部也开进来的车下来了几个人…… 当时看到其中一个人的的时候孟炎脑门的青筋就是一抽,而那人也正好往孟炎这边看来,眼睛里也有点愣然…… 这婊子…… 前几天当时跟着佟信去某场合的孟炎不幸在那地方跟刚回国没几天艾小龙照了个面,只一面,艾小龙就又跟他像个疯子一样地自说自话起来了,可能秉着他不好过孟炎也绝对不能好过的心理,对孟炎说当年他们没吵架的时候他就跟秦德翼上床了,并且,和秦德翼上床的不只他一个,那个像他的司骁在当年他们还好着的时候就被秦德翼开了苞,上了那小孩的床后就紧接着上他的床,就孟炎像个白痴一样地觉得秦德翼的眼里只有他。 不管艾小龙说的是真是假,因艾小龙的提醒,孟炎这几天都在因为当年自己那死心塌地的愚蠢在觉得恶心,这恶心劲还没回过神来,就他妈的看见秦德翼了…… 当下,他的脸全黑了。 第十四章 手机声响起,孟炎冷着脸扫过随即对他微笑的秦德翼,抬脚往电梯前走,接起了手机。 “到了没?”佟信在那边问。 “到了。”孟炎说完挂了电话,他背后脚步声响起,那群人跟过来了。 “好久不见。”秦德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孟炎按捺住心里的杀意,下颔在空中点了点,算是回应。 他这没把人放在眼里的姿态有人看不过去,来这的哪个人是闲等人士?像孟炎这德性的人就算是身份比他们高的也不会做出,于是有人在旁边不悦地问:“哪的人啊?” 声音不大小,足够孟炎听到。 孟炎这人不至于对谁都摆脸色,但对秦德翼他确实懒得装孙子,但身边有个像真孙子一样的人说他他也不回应,等到电梯门一开,他就走了进去。 “这位是孟炎孟先生,是佟小先生的手下。”秦德翼开了口,说出了孟炎的身份。 还没等他跟着的人有什么反应,升得很快的电梯开了,佟信站在了门口。 众人纷纷一愣,秦德翼眼疾手快,手已经伸了过去。 “信少……”秦德翼话里的笑意浓得足以让人知道他的热情。 “秦大少……”佟信也伸出了手,眼笑得弯弯的,佟家人的面貌大都是较普通平凡的,他也不例外,就是笑起来也让人看不出里面真假几何。 孟炎这时出了电梯门,见秦德翼跟着的那一大票人都在跟佟信握手寒喧,他不由皱眉瞥了一眼。 佟信看到,在轻握了一下伸过来的手之后露了个抱歉的笑容,“我跟朋友有约,先走一步,你们玩着。” 说着朝孟炎走,见孟炎脸色不快,佟信连忙一笑,“走,都等着你一个呢。” 说着搭着孟炎的肩往他们的包房那边走,也没看到背后一堆人看着他们背影思索的样子,尤其是秦德翼,诧异地挑了一下眉,随即不动声色地给旁边的秘书递了个眼神,让他去查清楚现在孟炎跟佟家人的关系。 孟炎一进去,见佟威海的表兄姜重淼也在里面,他犹豫了一下,姜重淼却已经招手,“小孟,快过来这边坐。” 他身边这此本来没人坐,孟炎就走了进去,并跟佟信那边几个跟他打招呼的人招呼了一声。 “姜总……”姜重淼是某重金属工厂的老总,孟炎因跟着佟威海的几次公事出差也见过他几次。 “表舅这次过来谈生意,我给拖出来陪酒的……”佟信笑嘻嘻地开了口,给孟炎倒了杯酒。 “我喝水就好……”孟炎自行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时佟信和姜重淼的人都退出了包房,见孟炎不喝酒,佟信暧昧地朝孟炎开口,“我小叔还管你喝酒不成?” 要换一个人来说这话免不了猥亵,但按佟信的身份来说,话里善意的调侃居多,换个年轻点的,或者心智弱点的,早为这话脸红起来了,可惜孟炎当着佟威海的秘书助理连他的腰都敢抱的人,佟信这带暧昧的话根本连他痒痒都挠不着,“找我来有什么事?我明天得上班。” “这么急干什么?”佟信摇头晃脑,给孟炎倒了杯红酒摆上。 “对了,我刚在门口看见秦德翼了……”佟信转头,这话是跟对姜重淼说的了。 “他上来走动的?”姜重淼听了思索了一下说,“估计要调上来了?” 他们聊着天,孟炎坐一边安静听着,他习惯性当着壁角听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内幕,因为他是佟威海的人,不是太重要的事佟信他们也不避着他。 “嗯,应该是,上次他们牺牲了他父亲的上升,这次怕是要把他推出来了。” “你们的意思?”姜重淼看了佟信。 佟信耸肩,“这是他们的事,我们看着就是,只要不是个蠢人上来就好。” 说到这,佟信看向孟炎,“你的意思呢?” 孟炎听了诧异,看佟信还看着他,好笑地扯开嘴角,“关我什么事?” “毕竟秦德翼曾经打过你主意……”佟信很是直言不讳。 孟炎拿起红酒喝了两口,让口气显得平缓,“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他说得尽量客气,实则是他很清楚知道佟家不会为了他这个佟威海的床伴改变什么立场,佟信这话说出来也是给他面子的,但他要是打蛇上棍那就是脑子里装的是糨糊。 “你到是想得开……”佟信笑出声,这时坐得离孟炎近了一点,把话题转移到他要跟孟炎说的事上了,“我这几天想带几个朋友去岛上住几天,我跟我叔说了,他说到时让你接待我们,我说,孟少,你打算按什么规格接待我们?” 说到他,他回过头朝姜重淼吼了一嗓子,“表舅,你迟几天回去,先去小叔岛上住几天再说……” 姜重淼微笑点头,给他们的酒杯满上。 孟炎见他们都决定了,他要是说一句拒绝都是败兴话,点头说,“你要什么规格就有什么规格,再难也都得有,杜伯会替你准备的,你知道他最喜欢你。” 孟炎向来上道,佟信听了乐得拍了拍孟炎的肩,又跟孟炎连喝了几杯。 孟炎跟他们喝了一阵,听他们聊了一会,中途又进来几个佟信的亲信,陪到一点多,孟炎的手下来接他才走。 走的时候,他看见秦德翼在停车场的车里坐着,来接孟炎的车是手下开来的,正好停他旁边,孟炎走过时,秦德翼打开车窗朝他笑了一下。 孟炎没理,进了手下拉开的车门。 想来秦德翼也是在等佟信他们一行人下来跟佟信道别。 佟家太子爷的脸,太多人想见了。 孟炎回去坐的船,让船开到了他家岛上,进房间后,他有些睡不着,干脆又拿了瓶酒出来边喝边思考。 这是家里,多少有点安全感,所以孟炎也不怕喝醉,多喝了几杯后就倒在了床上昏睡了过去,第二天孟妈叫他起床吃饭他也有些懒洋洋,孟妈则不停在他耳边唠叨着让他这几天请个假,回去给他爸上坟。 孟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被孟妈又念了几句。 接下来几天就是忙着佟信要上岛的事,孟炎其实也知道佟威海让他负责接待的事是佟威海想让他在佟家的人面前长点脸,但这种事说穿了不过是面上好看一点,当不了真。 就冲佟信这阵子嘴里对秦德翼行事手腕的欣赏就可以看出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公事就是公事,私情嘛,只要不那么重要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说白了,他领了佟威海给他的情那就是给他的脸面,不领,就是他的愚蠢,至于佟威海会为个床伴出头,那想都不想用。 过了没几天,等孟炎知道艾小龙也进入官场担当职位后,他才知道佟威海为什么给他伺候起佟信那群太子爷的活了…… 敢情是安抚啊。 孟炎对佟威海的这举止很是不以为然,他哪用得着什么安抚,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安管处的小组长,他明白他值不了什么价。 不过就算不以为然,他与佟威海的相处也没什么改变,该上床就上床,该一起吃个饭就吃个饭,跟平时无二。 对孟炎来说,艾小龙的加入是好事,他现在对抗不了秦家,也使不出太多有力的绊子,有艾小龙出来自愿再搅乱这滩浑水,他也乐得看戏。 据他调查,秦德翼身边的司骁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秦德现在管的那个小市就是司骁的老家,秦德翼这几年所做出的每项政绩,估计跟他的重生也不无关系。 他们几人的局面是变了,但不变的大体环境还是可以让人有所作为,而秦德翼这几年手里那几单做得非常漂亮的政绩,足够让他这次上升无碍了。 只要处理好几个人际关系,省部就要调他上来,地位要直逼他那个父亲了…… 说起来,孟炎觉得这个叫司骁的干得比他漂亮多了,他让秦德翼遥遥直升,反倒是他现在为了保命,老板的床也得上。 孟炎沈得住气,他预料自己只要不太出格,没留把柄,无论秦家和艾家都动不了他,而只要他不做错事,佟威海也得护着他,他可是替他卖命的。 他现在最好就是静观其变,先看看艾小龙和司骁有什么动静。 这天早上孟炎没去上班,去了佟海威的岛上,佟信要来的朋友名单已经在杜伯手里了,孟炎去看一眼,这次招待他多少算个要负责的。 他开了快艇过去,五分钟就到,见佟威海的船还在港口边,不由问向他走过来的工作人员:“老板没去上班?” 工作人员忙回:“还没去。” 孟炎点点头,没接过他手里的车,自行往房子那边走去。 房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孟炎快步上了梯,到大门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他走了进去,发现佟威海有赫秘都在。 “今天不用上班?”孟炎没上前,走到放一般信件和文件的桌前拿起翻了翻,见没有他想看的,抬头看了看周围找负责的杜伯。 佟威海见他没理他,好脾气地笑了笑,把视线拉回到了手上的文件,赫秘也早习惯孟炎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德性,接话道,“杜伯去后面园子了,等会过来,知道你要过来,先生说等你一会。” “等我干什么?我又不去上班。”见杜伯也不在,孟炎走上了前,一屁股坐到佟威海身边,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让佟威海不得不把手中的文件合上甩到一边,问他,“不用上班,怎么不多睡一会?” “被鸟叫声给吵醒了……”孟炎有些烦躁地捋了下头发,因着不上班孟炎今天穿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可他人长得好身材也好,把看起来简单的衣物穿得有型又帅气,所以哪怕他脸上的不耐烦也没影响他的英俊。 他是越长越开,越长越好,把这么个人压在身下,佟威海有时也是心疼他的,孟炎越是对此什么都不说,越漠不在乎,他就越对孟炎有种说不出的歉意。 “这几天岛上停留的鸟确实有点多了,小赫,叫老杜处理一下。”佟威海对赫秘说,赫秘微笑着点了头。 “闲得慌……”孟炎扯着嘴角评价了这么一句,见佟威海在身边,正好在家中也能谈事,所以他开口请假,“我爸忌辰到了,我跟我妈要回老家一趟,你给我几天假吧。” “要几天?”见孟炎把头靠在了他肩上,佟威海侧身问。 “一个星期吧。”孟炎想了想说。 “那好,有需要的东西吗?” “没。”孟炎直接摇头。 这时杜伯过来了,孟炎接过他手里拿来的名单,看到秦德翼和艾小龙都在名册上,也只是一眼扫过,什么话都没多说。 随后佟威海准备去上班,孟炎送他到港口,等他走了没几分钟,让杜伯看着办事,他就回了他的岛上去了。 尽管他对佟威海没什么意见,不过孟炎也确实对这个人亲密不起来,哪怕性爱至深时身体纠缠得仿如一体,但也无碍于下了床他就敬佟威海为难缠的钱权人士。 佟威海要把海城省一部份挣钱的行当都囊括在手,他自然要顾全在海城当家的这些人的体面,无论是艾家还是秦家,都是别人给了他七分脸他都要回敬过去三四分的人家。 反倒是他这个当手下的,顾忌倒用不了那么多。 孟炎没觉得佟威海的处理方式有什么不对,但也别想让他对佟威海让他当半个主人的安抚有什么感激之情。 不过是一物换一物,银货两讫的事。 佟信这次主办的聚会是佟家针对目前海城局面的一个表明一部份立场的表示,反正佟家是谁也不帮,但佟家对愿意亲近他们的人都乐于表现出好感。 秦家的如此,艾家的也如此。 到时的那天,孟炎领着杜伯把大小事都跟佟信交待了一遍,完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第二天带着他妈回老家,没管佟海威岛上的群魔乱舞。 他跟佟威海有一腿的事,也仅就佟家内部的那几个人知道,他这时候要是出场,按佟威海释放出来的意思是不介意孟炎让人知道他们的事,但孟炎觉得目前还不到他参与战场的时候,所以躲着点好。 其实佟信也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孟炎跟佟威海有一腿的事的,一是孟炎和佟威海的事还短,谁知道过几个月他还会不会睡在他小叔床上;二是秦,艾两家都跟孟炎有点小小过节,孟炎要是出来,关系就有点乱了,相比之下,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孟炎不利用他和佟威海的事做什么文章,佟信再次觉得孟炎太识趣。 孟炎走的那天他扔下了那个秦德翼和艾小龙都有信息过来的手机在岛上,半路跟梅尚武和吴江会和,几个人一起回去给孟父上了坟,还请了法师给做了一天的法事,也就花了两天,留下孟妈在家里收拾他们家房子,他就领着他们出去刨货。 以前孟父留的路子钱路大,相对危险性就高,都是私底下仅一些人知道的买卖,孟炎知道自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他在佟家那得的尽管是高薪,但也仅够维持他们这些人的生活,攒不了什么钱,所以这买卖他一直留着,也让梅尚武和吴江维持着这个有点走私意味的行当,尽量多腾出点钱到手。 孟炎跟梅尚武他们出去拿货,跟公司联系用的手机一直都是放在家里,回来的时候孟妈说他老板那的人打了好几次电话到她手机上问他的情况。 孟妈是个聪明女人,对人找了个借口说孟炎上寺庙为他爸吃斋念佛去了,要几天才下得来。 孟炎听了他妈找的借口笑了一笑,摸了下她的头发当是奖励。 他又打了个电话给佟威海,说他明天就回去,佟威海的声音跟平常那样平静温和,没什么异样。; 这边佟威海挂了电话就皱了眉,赫秘在他身边无可奈何地说:“孟少是个心里特别有主意的,我看还是不管他的好。” 桌面上全是孟炎这几天在外的照片,盘腿坐在泥土里啃冷馒头的,蹲在地上检查货物的,照片上的人跟平时一样冷着张脸,就是脸上不干净,身上衣服也没哪张是干净得体的。 平时看着的那点惹眼的气质荡然无存,哪怕看着不算太差,也跟平时在他们眼前的那个穿戴有品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胡闹……”半天,佟威海仅说了这两个字。 赫秘跟了他十多年,哪会不明白此时他话里的不悦,站他身边又低头翻了翻那些照片,叹息了一声。 这孟炎啊,要什么从不张口,这习惯可真不好,前阵子把他们住那个小岛的钱给交了差点没把老板给气着,这次他就干脆出去自己捣腾钱去了。 平时看着他对老板是又抱又亲的,别提有多亲昵了,头一转,估计跟他们要根针都得跟老板算钱…… 换外人眼里,估计还以为他不想占便宜,清高得很呢,可实质上呢,不过就是摆明了要跟老板一是一,二是二,什么都清清楚楚,一分账也不出错──这里面,哪想有一分感情在? 第十五章 孟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公司,把他的事去处理一下,因他这几天的假期,其实他那副组长也没留给他什么事,只有些文书工作要做。 忙到晚上,在回去的路上留在他老家的梅尚武打来电话,说找不到叶宗照这个人,几年前这个人自父母走后就不再出现了,连同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一起消失,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孟炎让他再往下查,不过他直觉就算他往下再查,按他们的查法,也查不到太多的东西了。 有了那个叫司骁的站在秦德翼身边,变数太大了。 相对他来说,艾小龙反而是相对安全的。 至少,艾小龙不是他弄死的。 而司骁的出现,让艾小龙明白他可不是他第一至关紧要的仇人,艾小龙上辈子弄死司骁,还是在这人与秦德翼关系确定的时候被他弄死,好好的日子过上没几天就死了,这人怎会善罢干休? 孟炎可不觉得秦德翼找的人会是良善之辈,看他们这几年的表现就知道了,那人有心计得很。 孟炎到船上的时候佟威海打来电话,让他晚上吃点东西再睡。 孟炎应下,电话一完就把手机随便揣兜里,没怎么在意。 佟威海爱照顾他是不假,但也顶多就这样了。 孟炎觉得他们相处愉快就好,被温情脉脉给蒙骗的事是他上辈子干的,这辈子他没那心思了。 不过这男人对他好点也是挺好的事,至少比差了要强,所以孟炎哪怕不当回事,也从不驳佟威海的面子,随便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偶尔对这种情况他也有点不耐烦,但从没觉得要拒绝过。 孟炎回到家里,孟妈要是没睡的话,是肯定要亲手给他煮宵夜的,事实上当她看到孟炎十点就进了家还有点讶异,因为孟炎好久没在这时间段里回来过了。 “还出去吗?”孟妈边问他要吃什么又问他今晚还出不出去。 “不了。”被孟妈这么一提醒,孟炎觉得回海城的时间恰恰好,佟威海这两天在滨海,看来没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不会回来,他正好办手头的事,另外也有时间让梅尚武帮他去办点别的事。 虽然佟威海在的话未必天天叫他,但那频率也确实够高的,高到孟炎都觉得佟威海没别的人陪床了。 实际上他希望佟威海过阵子就对他消褪了那点热情,总的说来,他是给佟威海卖命的,能不陪床就不陪床,对他来说,上床是他工作里多出来的一件事,能省了当然是好事。 至于靠佟威海情人的身份得到什么——一些方便跟钱财确实是唾手可得的,但这些孟炎不太在乎,他在乎的,例如让秦家和艾家全灭这种事,佟威海可做不到。 说点不好的,以后到了那个份上,他要是对佟家有点什么不利的,佟威海要是察觉到什么,可能还会出手帮着秦艾两家灭了他,免得他兴风作浪。 哪怕现在佟威海现在是他靠的大树,哪天大风转了个方向,这颗树也会吃了他。 孟炎已经够如履薄冰,现在他指望的是,秦艾两家哪天会得罪佟家,这样的话,有佟家出手,他在旁边到是可以渔翁得利一把了。 未来各种可能性都有,什么也说不定,孟炎也知道现阶段什么本事也没有的他最好安份点。 秦德翼终于调上了上来,一上升就是省委组织部部长的位置,谁都料得到他会位置上升,但没有几个人能想到他能一举升到这个位置,于是不少人一片哗然。 孟炎得知消息后也有点傻,他万万没料到秦德翼再次袭来之势这么凶猛。 过了没几天,在和佟信他们喝酒的时候,得知秦德翼的上升没缺佟信的帮忙后,孟炎看着佟信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言。 本把佟信当太子爷伺候,现在看着他,孟炎也觉得有几分厌恶。 他乘凉的大树也是秦德翼的大树,孟炎顿时觉得前路更加黯淡,在前头跟着一干人等应酬完,回家阴着脸连夜在练武场打了一夜的拳才觉得身体里那股鬼火压抑了一点下去。 因着佟家对秦家帮忙,在第二天佟威海叫他下班一起的时候,孟炎找了个有事还要做的理由拒了,当天在办公室忙到两点,也没有心思回岛上休息,出了办公楼在周边找了家酒店入住。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晒到屁股,上班时间已过,孟炎打了电话去办公室说今天不去了,随即回了岛上换了衣服,去办他的差事去了。 下午其实有各组组长和佟威海的每周三例会,但孟炎给自己安排了踩点的活,让副组长代替他去了。 孟炎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踩点回办公室,郑律师又在他办公室面前跟他的组员说话,见到他,眼睛里都有笑意,他跟着孟炎进了办公室,把西装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这是感谢你的帮忙的。” 孟炎一看,是块上好的墨玉,他扯了下嘴角,合上放到一边。 “对了,我正好要和老板吃饭,赫秘知道我来这边,让我带上你。” 孟炎点头,“等一下。” 郑律师在路上跟他聊东聊西,顺便也谈到了现在风头正劲的秦德翼身上,说他今天正收到了秦家下个星期聚会的请柬。 “上午刚送到的律所……”郑律师笑着说,“听说这次秦家那个国色天香的六小姐也会出来,我们信少也准备去观瞻一翻佳人风彩,你要不也跟我们去凑个热闹?” 孟炎是连扯个嘴角露个假笑的心情也没有,干脆闭嘴不语。 他平时也是酷着一张脸少言少语,刘律师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依旧唠叨着他的各路消息,没看到孟炎的嘴已经抿成了一根直线,那眼神冷得就像极地寒冰。 他上辈子对秦家的六小姐没什么印象,只是在秦德翼的支言片语里知道她会嫁了一个背景相当庞大的丈夫,具体是谁他不知情。 孟炎在去餐厅之前跟郑律师说他要去趟洗手间,让他先走,他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拿出他那支鲜少使用,也无人能监听追踪的手机给艾小龙拔了电话。 “方便说话?” “嗯?说。” “你能告诉我,上辈子秦琼月嫁的人是谁吗?”电话一接通,确定是艾小龙接的电话,孟炎就直接问。 艾小龙在那边静没了一会,随即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笑越紧密,过了一会,他像是在笑得喘不过气的疯狂里回过神来了,问孟炎,“怎么?你总算知道你找的大树也不那么牢靠了?” “是佟信,没错,就是佟信……”那边,艾小龙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找着佟家就高枕无忧了?你才是最大的傻子,上辈子蠢,这辈子也没好到哪去……” 艾小龙在那边越说越带劲,孟炎得知他要的消息后就挂断了电话,去了洗手间撒完尿,洗手的时候感觉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他扶着洗手台剧烈地喘息着,这时门边一响,他立马直了腰,恢复了镇定。 他拉开了门,见赫秘站门边看着他皱眉说:“撒泡尿都这么久?赶紧去吧,菜都给你上了……” 说着就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 孟炎没等他,先去了餐厅,一般佟威海在自家的这家餐厅吃饭的时候,餐厅主管就会腾出上面一小层的空间出来让他吃饭,孟炎一进大门,主管就窜了出来,对孟炎说:“今天有新鲜的草莓航空过来,给你鲜榨一壶?” 孟炎点头,主管领命而去,他自行上了那个透明玻璃顶的顶层。 “快来,两小时前才捞上来的龙虾,刚上桌……”坐着的郑律师忙停下手中的筷子朝他招呼。 孟炎走到佟威海身边,在他头发上草草印了一下,连吻都不是地碰了一下就坐下拿起刀子解决起热腾腾的虾子起来。 他吃得轻松,佟威海还动手给他倒了点蘸料放他面前。 “孟少晚上有没有活动?”郑律师边吃边问,一旁的佟威海偶尔吃一口,更多的心思则是放在了孟炎身上。 “回家。”孟炎言简意骇,说到这,想起还没给他妈打电话,就拿起了手机拔他妈的号码。 “嗯,在外面吃,等会回来。” “行了,我知道了。”那边孟妈说今晚海风大,叮嘱他别在外面吹风,孟炎见她又噜嗦,再也不多说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手机也扔到了桌面上,脸上有点不耐烦。 “这脾气又上来了……”赫秘这时恰好回来,见到孟炎扔手机,摇着头坐到了位置上。 郑律师也在旁边接口,对孟炎说:“今晚就别忙着回去当孝子了,今晚老板有个酒局,你跟我们去凑个热闹吧……” 最近是三组的成员跟着他们行动办事,孟炎负责的是七组,完全用不着他,他觉得郑律师叫他去可能有别的用意…… 他想着要不要去,嘴上没答话,见他不吭声,赫秘也开口了,“去吧,就聊一会天,晚上一起回。” 赫秘都开了口,孟炎干脆点头,再次连挣扎都放弃。 孟炎没想到佟威海带他见的是秦世光,秦德翼的父亲。 这人是在停车场里接的他们,一行人围着他们的车等他们停好,秦世光就迎了上来跟刚下车的佟威海握手,而坐在车里正要从另一头下车的孟炎瞄到他,身体刹那僵得不能动,那边扶着他车门的随行人员看他不动,还低头小声地提醒了一句,“请您小心脚下……” 这时下了车的佟海威跟人握完手,关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孟炎木然地下了车,佟海威等到他走到身边才接着走。 “这是?”秦世光好奇了,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的男人随和地问,笑容如沐春风般。 “我公司里的一个小主管……”佟威海轻描淡写,“正好要跟我一道回去,我就先带他过来等等。” 他说得轻描淡写,秦世光却已经差不多心里有了个数,这时赫秘接口笑着说,“我们这个小主管姓孟,叫孟炎,平时沉默寡言着呢,也就我们老板受得了,他不爱说话,首长包涵点。” 秦世光听到赫秘的话不由多看了孟炎一眼,孟炎也冷漠地回视了他一眼,还真不声不响的,不过在过了两三秒还是叫了声:“秦副省长……” 在海城,还真没几个人敢对秦世光不殷勤,但因赫秘书的话,秦世光看在佟海威的面子上对孟炎格外和善,“孟炎?小孟是吧,欢迎来迎客居啊,这里头的宵夜不错,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只管跟我说……” 孟炎说了声“谢谢”,退后一步,躲在了佟威海的背后。 他觉得他再跟秦世光多说几句话,他怕他会露出冷笑。 实在再讽刺不过了,上辈子看他尤如看着空气灰尘沙粒的秦世光,这辈子居然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佟威海跟秦世光慢慢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孟炎就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先前为了搭话秦世光问过他一句话,问他大学是在什么大学毕业的,孟炎为了不驳佟海威的面子,尽量口气平缓地回答,“读了一年没读了。” 秦世光混到这个位置上那是身经百战过来,哪听不出孟炎的不愿回答,他见他表示随和的话问完了,也就不再和孟炎说什么话。 他和佟威海也是随便聊天,跟佟威海介绍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说一些文化上的事,佟威海也跟他闲聊着这些事,两人之间不愠不火,喝完一瓶酒,佟威海起身微笑跟他道别,秦世光也满脸笑容。 等秦世光送完人,看着车离开,这时他身边的人上来在秦世光身边轻语:“这孟炎和大少认识,他在海城念的大学,念了一年因为大少,被艾小龙用了手段赶出了学校。” “他和小翼有过一段?”秦世光皱了眉。 “没有,”手下人连忙解释,“只是有那么个意思,后来孟炎就去了佟老板那边了。” 秦世光脸色这才缓和了过来,“叫德翼回家一趟。” “好。” 这边孟炎在车上闭目养神,等车到了码头,下车发现风真的挺大,他这西装笔挺的还真感觉有点冷。 他很快进了船,也没等佟威海。 佟威海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沙发上了,西装外套也扔在了地上。 赫秘正要弯腰去捡,被佟威海示意停了手。 佟威海捡了外套拍了拍,坐到了孟炎的脑袋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嘴角柔和地说:“时间有点晚了,去我那边睡?” “嗯。”孟炎应了一声,闭着的眼睛也没睁开。 算起来,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睡了,今晚佟威海带着他在秦世光面前露了个脸,暗里提醒秦家人动他不得,这么个大礼,他看起来确实得好好回报佟威海一翻。 第十六章 一晚上孟炎都挺主动,最后昏睡过去才告终。 孟炎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醒来时身上是清爽的,除了不能动。 佟威海在玻璃窗前看文件,看到他醒来,把他抱起去洗涮,喂他喝水喝粥。 总算吃饱,孟炎有了力气,吁了口长气。 他不再说什么,睡了太长时间也睡不着,就趴在那看着窗外的大海。 佟威海转换阵地,坐到了他身边,在良久一段时间后,问孟炎:“在想什么?” 孟炎摇了摇头,他与佟威海除了公事,别的事都不太想说。 对他的立场来说,佟威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接受已经是他对佟威海最大的臣服,过多的话语就没必要了。 他们只是雇佣关系,不是情人,无需言语这套。 他沈默着闭上了眼睛假寐,在一阵沈默后,佟威海出了卧室。 孟炎睁开眼,看了晴空碧海一阵,好一会懒懒收回视线,打了电话给他妈。 孟妈照例抱怨他老不回家,又跟他说了一堆其它的话,她说了一大堆见孟炎都没挂断,不由有些犹豫地问:“儿子,你怎么了?” 孟炎嘴角微翘起,“偶尔听听也是可以的。” 孟妈在那边笑骂,“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 孟妈笑得还是很开心的,孟炎也就觉得没什么是不可容忍的。 只要她能活得好好的,开心愉快,他没什么做不到的。 其实在上辈子让她为死之后,尊严这种东西对他就没什么用了,只要这辈子她好好的,就什么都好。 孟炎晚上能起床,打算回办公室处理他手头的事。 刚穿戴好下楼,赫秘和佟威海在客厅阳台的一角在说什么事,见到他,佟威海从玻璃门那边探出身,说:“饿了吗?” 孟炎瞄到老杜转身向厨房的身影,点了下头。 拒绝也没用,想走,也得吃了才走得了。 他没过去,直接在餐桌这边坐下,玩着手里的手机。 那边佟威海他们说了几句,两个人就过来了。 还没走近,赫秘的话就已经出了口,他笑着问:“你这还打算去哪?” “公司,有点事要处理。”孟炎拿起老杜送过来的果汁,喝了一口淡淡地说。 “这拼命劲……”赫秘这句话是笑着对佟威海说的。 佟威海笑了笑,坐到了孟炎对面的沙发上,并未与孟炎坐在一起。 见他坐下,孟炎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撇过了眼神,继续把玩着手中手机,等饭菜上桌。 他脸色跟平常一样,冷淡从容。 赫秘也觉得孟炎确实很识趣,在他们面前,他不会太明显不耐烦,哪怕他是真不耐烦──他脸上没这么写,但身体却有种欲要离开的蠢蠢欲动。 他可真是不太乐意跟老板呆太长时间啊,赫秘心里感叹,转眼看看佟威海,见他也是一脸平淡,看不出什么来,不由在心里叹口气。 老板的意思是想把人纳入翼下保护,想尽量对孟炎好点,只是,孟炎却表现得兴趣缺缺…… 连保护罩都给他罩上了,孟炎也没见到有什么感想,那看向老板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冷冰冰得没有一点感情。 真不知道以后会变不变得好一点…… 孟炎时常被赫秘打量评估,所以对他投向他的眼神算是免疫了,所以随他看,饭菜没几分钟就全上了桌,孟炎就跟在了佟威海的身边去餐桌前。 坐进佟威海给他拉开的椅子,在佟威海给他盛汤的时候他开口问公事,“下个星期是七组跟着你了吧?到时让副组长跟着行吗?我有点别的事要处理。” “嗯?”佟威海把碗放他面前。 “巨人建筑那边我想自己过去盯着……”巨人建筑是孟炎手头里要解决的事,这公司是个黑道出身的混混管理的,与佟威海现在的海天公司有一点小小的磨擦,公司明面里不好出面一次性解决,交给了他们安管处管,孟炎觉得最近时机正适合,把那建筑公司的事给解决了。 佟威海多少也知道这事,点头说,“嗯,也好。” 饭吃到未端,赫秘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让佟威海接,佟威海拿着电话往一边走去,赫秘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孟炎吃得差不多了,见那边聊着电话,他跟老杜打了声招呼,往码头走去。 走到码头,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那值班,孟炎在他的注视下了开了他的船往对岸的私人港口开去。 他开船的时候,房子这边的佟威海听到汽艇的开动声,不由愣了一下,说着电话的声音都顿了一下。 赫秘连忙往餐厅方向那边一看,果然人不见了,他不由骂了一句:“这油盐不浸的东西。” 说完巴巴地看着佟威海,不知道老板有什么看法。 收了电话,佟威海看向码头那边,这时候也听不到什么声响了,船想来也是开远了,他收回视线,对赫秘书说:“夜里冷,等会你回去的时候绕道去趟公司给他送件衣服,把空调关了,别让他吹那么多。” 看着佟威海像个老妈子一样关心孟炎,赫秘不由苦哈哈地回道:“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他又不领你的好。” 佟威海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走,他则回了书房。 孟炎确实不领他的好,佟威海也困惑讨好他的方式,越是想对他好,就越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原本以为,跟秦家摊开了他的身份,以后无论是秦家还是艾家都不敢对他动手,这种方法总能让他宽心一二。 只是等他在他昨晚的倾情演出里回过神来,他才知道孟炎觉得他的护航也就值那么个价。 他似乎没把这当回事。 要他的身体他足够浪荡,只是心里跟他还是个陌生人。 对这个怎么样都撼动不了其实心一二的小情人,佟威海对此是真的有点无奈了。 孟炎最近戾气很重,不好在衣食父母们面前表露出来,但拿来开刀的巨人建筑的老大下场就比较惨,被他逮到了地下审讯室直打得连亲娘都要卖,看着孟炎接近的眼睛就像看着恶魔…… 孟炎没花两天就把这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有些兴味索然,只好去健身房发泄过多的精力,每次练到虚脱才觉得还能克服心里那不顾一切全灭的愚蠢念头。 秦家的聚会眼前后天就要开始了,孟炎正想着找个地方关自己两天的时候,艾小龙的信息过来了。 艾小龙约了他见面,孟炎冲着信息赴约,包房里,艾小龙对孟炎笑得格外和善,只是内容一点也不和善,“我有办法让佟信跟秦家的婚事泡汤,但这事明显我一人干不成,孟少有没有想法出一臂之力?” “简单点说。”孟炎点了根烟,没理会艾小龙的阴阳怪气。 “你不干,我就不会干,你想隔岸观火?没那么便宜的事。”艾小龙也不介意被孟炎看到他恶狠狠至狰狞的脸孔,嘴角也恶毒地挑起,“你都攀上佟小爷,也该出点力了,要不他的床你不都白爬了不是?” 《汹涌》第十七章 “呵。”孟炎在桌上抽完一根烟,再问了一次,“还有别的要说的没有?” 艾小龙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脸上从震怒到容忍,“你说呢?” 相比之前是有点长进了,可孟炎没什么好说的。 他站起了身,往门边走。 “孟炎……”艾小龙在后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两字,把孟炎的名字从口里蹦豆子一样地蹦了出来。 孟炎没理他,开门而去。 他还真作壁上观了,如艾小龙所言,老板的床确实不是白上的。 艾小龙有本事,动他个试试。 孟炎也想看看,替佟威海卖了这么久的命,连牛郎的活都给揽了,究竟值不值得。 他也不怕艾小龙不动秦家,艾家跟秦家现在虽然没有明着撕破脸,但暗里已经相互压台了,艾小龙不阻止秦家往佟家靠,艾敬贺也会出手。 也就艾小龙有那个本事还想来拖他下水,不过也说不好是不是艾敬贺授的意。 可是他怎么可能跟艾家联手,那么大的仇,孟炎可不想忘了。 谁欠他和他妈的,他一个一个记得很清楚。 再说,他现在也管不得佟家的事,他依附佟家,动佟家的手脚?呵,他可不干这种蠢事。 艾小龙大概把他想成跟他是同一智商了。 秦家聚会举办那晚,孟炎值班到三点,打算回岛休息,接到佟信打来的电话,佟信在那边让他过去喝一杯,像是料准了他已经下班。 佟信办事向来掐得住点,找孟炎都是在孟炎空闲的时间,拿捏人的能力是佟家人一向必备的,佟信也一样,往往提出邀请的时间让孟炎都不能找到借口拒绝。 别人削尖了脑袋都要见佟信一面,而佟信亲自邀他他都不去,那太打脸。 孟炎只好把车调了个头,往佟信说的俱乐部开去。 他的车是佟威海帮他配的,前几个月他的车和船这些装备都被佟威海换了,都是重金打造的专属物,跟佟威海一个级别,船的话孟炎是经常开,车倒很少,一直开原本自己的那台,只是他的车这几天借车坏了的一个手下带家属出去游玩去了,而公司配备的车都用来出任务,很少有人拿来当私车用,他临时找不到车用,只好开了佟威海给他的这辆。 佟威海用的那辆是黑色,他的是深棕色,看着其实也差不多,开进佟信的私人俱乐部的时候上面监控的人都以为佟威海来了,孟炎进了车库刚在跑过来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停好车,佟信就跑过来了。 佟信看到是他,有些惊讶,“我小叔呢?” “谁知道。”孟炎忙到深夜,还有着精神,但神情略微有点疲倦,说话的时候那本来冷着的声音也自动又降低了点温度。 佟信近距离一看,看到颜色不同,搭上孟炎的肩往电梯走,“你的车?” “嗯。”孟炎没否认。 佟威海给他了,那应该就是他的了。 佟信没说话,过了一会,若无其事地开了口转到了别的话题。 一到地方,秦德翼家的几兄弟,还有艾家的艾敬贺和艾小龙都在。 传说中的秦六小姐秦琼月也在,确实是国色天香的美人,略施粉脂的脸上娇艳明媚,举止也落落大方,佟信带孟炎进来的时候,她正好站在门边跟人交谈,佟信介绍了孟炎给她,秦六小姐的纤纤玉手就伸了过来。 孟炎轻握了一下,扯嘴角微笑了一下。 “那边我表舅也在,咱们过去打个招呼……”佟信朝秦琼月一笑,领着孟炎往前。 这时侍者端了酒过来,佟信让他拿酒,孟炎摇头,佟信居然没调侃,领着孟炎去见姜重淼。 姜重淼见到他们就对佟信摇头,“三更半夜的又把人拉来,你倒是可以补眠,小孟明天可要上班。” 佟信哈哈笑,对孟炎说,“明天我帮你给我小叔请假。” “你请假管什么用……”姜重淼让佟信一边应酬他的去,他拉了孟炎到一边坐下。 “喝水?”姜重淼示意侍者过来,嘴里问孟炎。 孟炎点头,眼睛对上了向他看过来的艾小龙的眼。 艾小龙的旁边站着一个清雅的美人,佟信站她另一边正略低了点头在跟她说话,态度有种说不出的认真。 姜重淼沿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嘴角微微一笑,轻声对孟炎说,“这位小姐是沙司令的干女儿,说起来跟佟信也有不解的缘分,她是佟信的小学同学,还是同桌……” 孟炎听了挑眉,“小学同桌?” 姜重淼也觉得好笑,点头说,“同桌,巧得很吧?” “那个沙司令是艾敬贺以前的长官?”孟炎接过侍者拿过来的水,身体靠上了沙发扶手,抿了一口问。 姜重淼没有说话,只是笑意更深。 孟炎看看秦家人当中的秦琼月,忽略过秦德翼之后又看向了那个跟佟信亲密交谈的沙司令的干女儿,点头说,“艳福不浅。” 姜重淼点头,这时他的女伴要过来,他正微笑温柔看着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他朝那女伴轻微地摇了摇头,那女伴略带点失望地止住了脚步,姜重淼就接起了电话,“海表哥……” “嗯,在着呢……” “哈哈,喝着水呢,你也知道他在外从来不多喝……” “成,我知道了。” 姜重淼一挂完电话就对孟炎说,“你老板说让我去他那休息,等会我们一起走。” 孟炎点头,姜重淼好笑摇头,对他说:“看来找了你他就没个安心的一天,日夜都操心着你。” 孟炎笑了一笑,没说话。 从他进来,会场里有不少人都往他看来,孟炎无动于衷,镇定得连姜重淼都略有些侧目——再加上佟威海明显打来的给孟炎撑腰的电话,他不得不又多注意看了孟炎两眼。 因着姜重淼要去佟威海的岛上,孟炎在会场里呆了半小时,走了个过场就和姜重淼走了。 佟信送他们到停车场,一路上谈笑风生,孟炎要开车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车窗,孟炎降下车窗,看佟信略弯下了腰对他说,“孟炎,我不知道我小叔的意思,前面聚会就让你那么走了。” 这算得上佟太子隐含的道歉了,佟家其实不只他一个小辈,他上面还有着几个比他年龄大的哥哥姐姐,下面还有等着入世的弟弟妹妹,远比他父亲他们只有三兄弟一个妹妹的人数要多,尽管一家人利益一致,但在框架内,每个人以后要站的位置还是有明显区分的,他来海城不过是佟家派他来抛头露面处理海城这边二代的人际关系的,真正的大权还是掌握在他父亲和他小叔手里,他以后要是想担当重任,跟他小叔的帮扶是离不开的。 他对孟炎的定位其实一直都没偏轻,相对还是较亲密友好的,就是有点习惯性的不以为然,但仔细一观察他小叔对孟炎的架式,他觉得还是要把那点不以为然抹去的好。 佟信这种话都同来了,孟炎哪能不识抬举,所以笑了笑说,“没有的事,我正好要回家给我爸上坟,就提早走了,说来还是我照顾不周,本来还准备对你献点殷勤的,哪想我爸忌辰就在那几天。” “你这话说得……”佟信笑出声,见孟炎真丝毫没介意,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走。 车上姜重淼和孟炎聊着天,刚开一会,孟炎手机响起,是佟威海的电话,让孟炎在车边停一下,让司机过来给他开车。 孟炎接到电话正好看到佟威海的司机朝他的车招手,他停了下来,与姜重淼坐到了后面。 司机笑着跟姜重淼打了招呼,又给孟炎递了一手能握住的保温壶,“是过了油的老母鸡参汤,先生说让你暖暖胃。” 姜重淼完全没掩饰地高高挑了眉,倒是孟炎面无表情接过,打开盖抿了一口,见不反胃,问姜重淼,“姜总喝一点?” “你快自己喝,”姜重淼伸手抚着额头,笑叹,“我都不知道我这小表哥能这么……” 他话没说下去,但涵义不言而喻。 孟炎听了当没听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喝到半瓶一盖,把瓶子放到了一边。 姜重淼看了眼那保温瓶,察觉到那是佟威海用了十几年的,眉毛轻微一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在假寐的孟炎一眼。 他们要下船,姜重淼在码头边看到佟威海,心里陡地一惊,脚下一滞,下船的时候差点被绊到,还好就那么一下他下意识地稳住了身形,才没往下跌。 “小心点,别老玩那么晚。”佟威海把身上的风衣披到孟炎身上,朝姜重淼说道。 “现在也不老玩着了,今天晚上也是有事谈才耗到这时候……”姜重淼连忙解说。 佟威海牵着孟炎的手往房子走,孟炎边走边打哈欠,佟威海见他一个接一个地打,叹气说:“以后别有人一叫你你就出去,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以后会出问题。” 都淩晨四点了,孟炎困得要死,听了就看向佟威海,面无表情地说,“我打个哈欠都不行了?” 见他还敢生气,佟威海顿时哑口无言,不由摇了下头。 孟炎没把他的摇头当回事,反加快了脚步,由他带着佟威海往房子里走了,一到大门口他就放下了佟威海的手直往里面冲,上楼找床去睡了,都没理在门边给他们守门的老杜一下。 看着他一路疾走再一股风地上了楼,姜重淼实实在在地瞠目结舌,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老杜跟司机见识惯了佟威海跟孟炎的相处,早见怪不怪,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还要呆几天?”佟威海看了看楼上,随意地问姜重淼。 “明天下午签合同,晚上的飞机回去。”姜重淼回答。 “嗯,中午和我吃顿饭。” “知道了。”姜重淼点头。 “先去休息。”佟威海说完这句话就往楼上走了。 等他上去,姜重淼朝老杜咋舌,“这小孩可不得了啊……” 老杜跟他是老相识,姜重淼是在佟家长大的,以前也常跟在佟威海的身边,直到他被佟威海踢出去管事他才不再那么常在佟威海身边出没,老杜跟他有点交情,自然不跟别人说的话免不了跟姜重淼说两句:“这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们以后让着他点,他家孤儿寡母的,他那个妈对他是恨不得连鞋带都帮他系,宠着长大的,多少有点脾气,人又聪明,你们以后别太使唤他,他心里明镜似的。” “啧……”姜重淼咋舌。 看姜重淼不以为然,老杜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心里要有个谱,他可不是单纯的枕边人,要知道先生的那些书都能让他随便翻。” 姜重淼听了脸色一变,与老杜又说过几句话后进了客房来给他那外甥打了个电话,让他别给秦德翼和孟炎办什么和解饭局了。 谁知道孟炎心里怎么想的?为个女人出头,还犯不着。 佟信尽管听了警告,但还是在孟炎休息日的这天约了他吃饭,孟炎一到场,看到秦德翼也在,他真是不由多看了佟信几眼。 佟威海为了救他的场,连给他在私底下“赔”了几天脸色,佟信还真是为了秦六小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秦琼月也在,对孟炎的态度不失礼貌。 秦德翼更是风度翩翩,那点私底下的不正经全收了起来,微笑也很得体,更是主动朝孟炎敬了酒。 只是当佟信和秦六小姐一出去,眼里的兴味盎然就掩饰不住了,尽管他没开口说什么,但看向孟炎的眼神里免不了讽剌。 孟炎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拿出烟出来抽着,秦德翼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眼神从讽刺到平静,再然后他惆怅地轻叹了一声,像是在惋惜什么。 这时候是个人都会被他的态度给弄出个火冒三丈,换孟炎以前的脾气,他可能就顺手拿起椅子站起把秦德翼的脑袋砸破,不过他还是忍下了。 他又忍下了。 秦六小姐跟佟信上洗手间回来,秦六小姐在门口见到孟炎手上的烟不由顿了一下脚步,等她站到桌前像是闻到了空气中的烟味,眉毛轻敛,像不喜烟味,这时佟信也像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孟炎一眼,秦六小姐看到,朝佟信轻摇了一下首。 佟信不由微笑,伸出手,顺了顺她耳后的长发…… 秦琼月的脸好像红了起来,耳朵也微红,佟信不由有趣地微笑了起来…… 这边,坐着的秦德翼看了他们一眼,转过的脸微低,但嘴边的愉快微笑也是掩饰不住的。 孟炎扫了一眼他们,在心里讽刺地轻呵了一声,烟也没熄,依旧不识相地抽着。 美人的魅力果然大,难怪从古到今美人计这套怎么用都有用。 临走的时候,佟信语重心长地跟孟炎说希望他看在他的面子跟秦德翼化干戈为玉帛,秦德翼在一边微笑诚恳地看着孟炎,加了一句,“以前的事,多有得罪,希望孟少能不在意。” 说着时,秦琼月把礼物适时递上,孟炎看着微笑看向他的佟信,看了两秒不禁哑然一笑,伸手收过了礼物。 他哪敢不给佟家的太子爷面子? 他是真不敢啊,佟太子都得罪了,他可真是四面楚歌,佟威海再把他当回事都没用,他不过是个床伴,哪能跟佟家真正的血脉相比。 孟炎笑着将礼物收过,佟信的微笑也轻松了起来,对孟炎亲密地搂了搂,还拍了他拍他的背…… 孟炎就在秦德翼那看似礼貌热情的眼神里和佟信满意的眼神里开车离开,回去后他当没发生这件事地若无其事。 只是这事过后,他知道佟信要娶秦琼月的事八九不离十,艾敬贺那边抛出的美人看来不被佟信看上,拖不了太长时间。 看来以后要靠佟家多做点什么是靠不成了,以前因为艾小龙的相逼和后面的隐患他不得不为了他妈的安全投靠佟家门下,可佟家与秦家一联手,佟家对他就彻底一点用都没有了,到时候秦琼月一嫁给佟信,等佟威海对他的那点维护之意也没有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跟上辈子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孟炎动了心思要把他妈给弄出去藏起来。 孟炎跟秦德翼的见面佟威海在第二天就知道了,这时佟威海在滨海有事,他含蓄地在电话里问孟炎昨天过得好不好,孟炎非常直接地说了谎话,“如果你说的是秦德翼的事,我没事,反正他现在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这应该是佟威海最乐意听到的话,佟家要与秦家结亲,里面没有不快是最好的事,果然佟威海听了他不在乎的口气,还有孟炎还隐含对他亲密依赖的话高兴不已,在电话那头还轻笑了几声。 而孟炎在第二天就收到了大礼,佟威海把他租赁的那座小岛送到了他的名下! 那是一座真正的岛屿,不大,但土地终生使用权的转让不是谁都能办下的,而且还离佟威海这个海上之王的住处这么近,以后就算佟威海不“重视”他了,他也绝落不到人财落空的结果。 这事震惊了佟家的那几个人,但没什么风波,显然是被佟威海给压下了。 不过佟威海这么大的表示也没让孟炎手上的计划缓上一缓,他挑了个时间跟孟妈谈了他对她的要求,孟妈先是哭着闹着要他给一个她不能和他一起住的理由,见孟炎不说,又说死都不离开。 孟炎放了狠话,跪她面前跟她说:“我跟那几个人都有仇,他们都要联手了,你在我一点活路都没有,你藏着,我就有底气跟他们斗,你去藏几年,我答应你事情一完,我会留着命来找你。” “你到底得罪了谁啊?”孟妈哭得眼泪鼻涕全出来了。 “是我对不起你……”她这一藏,谈得好好的恋爱也继续不下去了,以后也不能跟那个男人联系了,孟炎心里难受得就像被钝刀子割,可是他已经没办法了,仇恨不可解,他根本不想退,只能委屈他妈了。 他以为有本事护住她,可他还是太天真,在绝对的权势之下,有着后顾之忧的他哪有本事撒开手脚跟他们斗? 孟炎处境太危险,孟妈不知道详情,但从孟炎那在她面前毫不掩饰散发的阴霾里多少感知出了端倪,哪怕她不愿意,但还是依了孟炎的话,决定离开。 孟炎让她先回老家住,然后一个人按着他计划的线路离开,让就算是她身边一直照顾她的吴丽也不知情。 佟威海没在孟炎身上觉察出什么不对劲,但孟妈在第二个月也没回来之后,老杜看着跟平常一样的孟炎,不知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跟佟威海又提醒了一句。 当天晚上的晚餐,赫秘也在场,问孟炎,“你妈旅游还没回来?” 上次老杜问孟炎这个事的时候,孟炎轻描淡写说他妈出去旅游去了,这次赫秘问,孟炎换了点词,但中心意思不改,“她说这几年在要外面多转转,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随她,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话说得那般理所当然,赫秘这老江湖都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孟炎就是这么个性子,这种话换别人嘴里可能张不了口,可他说来也没违和感,他就是这么个人,对着亲妈也是一脸暴躁的人。 “一个人在外面转多危险,你也多关心关心她,哪怕就算是想多转转,也多找几个人照顾下她……”赫秘跟着佟威海这么多年,没什么玩不转的,说着就喊老杜,“你去找几个能照顾人的,送过去陪着老夫人。” “别了,”赫秘说得顺口,孟炎也没事人一样地接话,“我说了我都不知道她在哪。” 说着他迎上赫秘的眼神,眼神平静地笑了一笑。 赫秘没被他堵得心口都胀住了,饭也吃不下去了,筷子一放,脸色难辩。 孟炎神色如常地吃着他的饭,也不管赫秘书发怒了。 平时他是要给赫秘书点面子的,这是佟海威的亲信,对佟海威来说这人就是他的左臂右膀,他确实不想得罪。 可都到这份上了,秦琼月都要跟佟家订婚了,佟家的这棵大树眼看也不是太可靠了,他再委屈也求不了全,只能自救了。 他其实是退无可退才把他妈送走,至于佟威海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也管不了太多了。 因为至少他还在为佟家卖命,不过就是不再让他妈跟他一起担当风险罢了。 他对佟家其实还是毕恭毕敬,只是他确实对佟家不信任了。 大佬不是那么好当的,尽管他是当人手下的,但主家给不起他安全感,那也不能怪他另谋他路。 赫秘脸色变了,佟威海脸色可没变,还给孟炎夹了青菜,孟炎跟平常一样,他也跟平常一样。 孟炎要值晚班,吃完饭歇了会就走了,他走后,佟威海走到大阳台看着他的快艇离去,手上点了一根烟。 佟威海平常不抽烟,想重要事情才抽上那么一根。 赫秘也点了一根,陪在他身边看着快艇离去,浪花消失才开口说:“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养不熟啊。” “他对秦家意见很大。”佟威海说了这么一句。 “不是都给他赔礼了吗?”赫秘无奈,“秦琼月亲自来当的陪客,省组织部部长亲自给他道歉,这天大的面子,也就他因着你受得住。” “你觉得他会在乎这点面子?”佟威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在乎?他敢吗?”赫秘摇摇头,接着说,“你就是太顺着他了,这百依百顺的都让他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什么德性了,我看还是给他点苦头吃吃,看清下形势。” 佟威海听了咬了咬烟头,睡着眼看着黑夜里黑色的大海,眼睛微眯了眯…… 孟炎那晚离开后,发现他的处境有所变化,他被派出国外出差,九死一生回来之后也没被召去见老板,休息了几天,又被派了出去当一个举报上级贪腐的县委书记儿子的保镖。 那官二代是个暴戾性子,第一天见孟炎比他穿得还好,扒了孟炎的衣服,第二天见孟炎戴着墨镜的脸看不顺眼,泼了他一脸的热汤,孟炎闪得快,没烫着,但紧接着被抽了两耳光……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每天都少不了折腾,直到孟炎被那官二代一脚从楼上踹到了楼下,孟炎故意让头磕得凶猛进了医院才告终。 孟炎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才觉得昏沉的脑袋好了一点,这时伤口也结疤了,会留下一片两指宽的疤痕,医生说做激光可清除,孟炎也没理会,出了院就回去报到。 他那一摔,其实摔出了很为严重的脑震荡,没摔成白痴医生都惊讶,见他非要出院建议他休养半年到一年,没什么后患再工作。 孟炎回去后赫秘见了他,孟炎站他面前时,作样喝水的赫秘书被杯中的水呛倒,看着额上有着太过于明显的狰狞伤口的孟炎,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半晌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汹涌》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你……坐,别站着了。”良久,赫秘苦笑着开了口。 孟炎在他对面坐下,沈默无声。 见他不说话,赫秘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一会,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威海……是,正坐我对面呢……”赫秘清了清喉咙,“有点小意外发生,你要不要见见他?” 那边好像过了一会说了句什么,赫秘这边没再说话,挂了电话看着孟炎像是不知道张口说什么,站起来之后拿好手机钥匙,走出桌前,对孟炎无奈说:“走吧,去老板那。” 孟炎站起跟他身后,车上赫秘好几次都要开口说话却又闭上,孟炎也一直沈默着不语,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到了之后,在上电梯前,赫秘转头对孟炎又张了张嘴,但对上孟炎漠然的眼神和他额头上狰狞的伤口,最终那句话还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气。 这种伤,依孟炎的身手是再伤也伤不到这份上…… 可人是他们派下去的,事出有因,再责怪孟炎心狠,赫秘也开不了那个口。 都不知道老板见到了人,心里会怎么想。 赫秘觉得自刚见到孟炎的那一刻,他头顶上就乌云密布。 事实上佟威海见到孟炎之后,他的办公室里也是一片沈默,佟威海沈默着,赫秘也跟着沈默,孟炎自然什么话也不说,除了开头叫的那声“佟先生”之外。 佟威海的眼神从孟炎身上转开,低头看了一份文件,草草地签了字之后,没对孟炎说话冲赫秘说,“怎么回事?” “我已经让人查了。”平时进来就坐着的赫秘现在都在站着,在佟威海的注视下,他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松了松领带。 “坐吧。”佟威海说了两个字。 赫秘觉得不是对他说的,依旧站着,孟炎过了两秒坐在此了佟威海对面的位置上。 “去联系下医生……”佟威海头也没转说了这么一句,赫秘在旁忙不迭地应了声“是”,抬脚就往外走。 “不用了,”孟炎开了口,他眼睛低头打量着手上的薄茧,还是平常那不冷不热的口气,“伤口差不多好了,没什么事。” 佟威海没说话,缓慢地玩着手中的笔,赫秘被孟炎的话钉在原地,在异常的沈默里,不知道怎么地,他后背一片发凉。 “不想治?”佟威海再次开了口,声音比平常的温和多了点冰冷。 孟炎抬头,直接看向他,眼神不闪不避,他甚至笑了笑,“难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孟炎的话让佟威海的脸色冷漠了下来,他看着眼睛就跟寒星一样的孟炎,很久都没有挪开来,直到赫秘书收到信息,拿着他的电脑急急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视线…… “这是他的病历,和简报……” 佟威海接过,看了一会,脸色平静中带着点冷酷,正当赫秘揣测他在想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他的平板电脑一把被佟威海挥了出去。 电脑摔到地上,赫秘听到了裂痕的声音。 房间里,再次出现一片可怕的沈默。 孟炎扯了扯嘴角,继续低头看着他的手掌,任由他们唱着他们的大戏。 天色渐渐黑了,孟炎摸出他的药出来吃了,止住了头疼。 他拿出药瓶的时候佟威海的视线跟着他的手动,孟炎吃完药,抬头对佟威海平静地说,“你要是有任务给我出,现在就给我,要是没有,我得跟你请个一年半年的假,医生建议我休息一段时间。” 他的话一出,佟威海笑了笑,之后再也没说话,挥了挥手让他们走。 孟炎从善如流站起身,站到门口转头再补了句:“希望你能及时给我答复。” 佟威海没说话,他的椅子已经转了个方向,对向了窗外那渐渐落幕的夕阳。 赫秘跟着他出了门,后背全湿,在看到孟炎往电梯那快步走的时候,他咬了咬牙跑了进去,跟着他进了随时待命的电梯。 他根本不敢说孟炎有多狠,因为孟炎确实太狠了,狠得过头了,他对自己都下得了这么大的手,有什么是他会顾及的? 他把事做得那么绝,又那么漂亮,赫秘真的觉得他当初的那句话就不应该出口。 赫秘书在晚上带着调查报告进了佟威海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片黑暗,他开了灯,小声地走到佟威海面前,对着面向窗外的佟威海小声说,“查了一点出来了,贺舟山说是海城省委领导授的意,我查到的人是海关的副关长朱恒生,听说他儿子是秦家六小姐秦琼月的追求者之一。” “贺舟山?” “是,”赫秘有点干巴巴地解释,“他是我们的人,保护他儿子是这次孟少的任务。” “孟少?”佟威海好笑地看着这样称呼孟炎的赫秘书。 赫秘书整个脸都是苦的,“是我的错,我没盯牢。” “没盯牢?”佟威海微微一笑,“他住了近一个月的院,你这眼睛耳朵怎么长的才这么久都不知情啊?” 下面的人瞒着他,都说孟炎在那好好的,他也是把人派下去受点折腾的,也不可能三天五头地问人情况吧? 可这时候再多的解释也是无用的,赫秘闭紧了嘴巴。 “你是下了多大的令,才让他这么回来?”佟威海拉开抽屉点了根烟抽了一口。 赫秘看着他的动作喉咙都是干的,好半会才苦笑着说,“我跟贺舟山说这是我们手底下有点傲的一个人,让他帮着我们训着点,吃点亏,别太过份就好。” 事实上,他其实认为按孟炎的身手和智商,为难他点,他也吃不了亏。 只是谁能想到孟炎这么豁得出去? 他太狠了,不给人留余地啊。 佟威海听了笑了一笑,没再说什么,让赫秘离开。 他又坐了一会,让司机开车,送他去孟炎现在住的酒店。 孟炎从佟威海那里出来就找了个酒店开了房,喝了点粥就昏沈地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察觉到门有声响,他手伸到枕头下,脸对向了门边。 有人进来,他飞快地拔出了枪,在依稀的光线里他看到了人是谁,就把枪塞了回去…… 门边佟威海开了灯,把门关上,走了过来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孟炎挡了挡光线,让眼睛适用了一下,放开手后撇头问佟威海,“你要放我假吗?” “要去哪?”佟威海伸手摸向了他的额头。 孟炎随他动,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佟威海对他所做的事,佟威海是老板,有权敲打他认为不合格的属下。 佟威海其实对他下手也不算狠,比起那些得罪他的最后连亲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来说,他也不过是被“提醒”了一下而已,佟威海要是真对他下杀手,他早死了。 他把头砸破,一是佟威海觉得他需要教训,那么他就被教训一下好了,二是也是省得再耗时间被人玩弄,进了医院一了百了;三是毁不毁脸他无所谓,他不靠脸吃饭;再有,他确实想借着这个机会脱离佟家…… 佟家对他来说不再是可以依仗的避风港了,送走了他妈,他必须自谋别的生路了。 “休息,还有干点别的事……”佟威海的手还在他的伤口摸着,孟炎觉得有点痒,捉住了他的手放到了一边。 他从始至终都不想得罪佟威海,现在也还是不想,所以尽量坦陈地道,“你手下我有点呆不住了。” 佟威海没说话,过了一会,他脱了衣服躺到孟炎身边,把孟炎揽到怀里,在一阵肌肤相触,体温也相同之后,他偏头吻了吻孟炎的额角,慢慢地开了口,“你不信我?” “信你什么?”孟炎微讶,“为什么要信你?” “为什么不信?”佟威海看着孟炎,嘴角的笑意没有温度。 “呵……”孟炎笑出声,可能和佟威海的性爱一直都很愉快,他并不排斥跟佟威海亲密接触,这时他也抬头亲了亲佟威海的嘴角,把话摊开来说:“我是信你会帮我对付秦家呢?还是信等哪天我被你们佟家或者秦家艾家弄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你再来不痛不痒地说几句我不识趣之类的话?” 佟威海没说话,孟炎也想让他说,他接着他说的,“我信后面的,老板,你是个商人,更是个佟家的半个当家人,你能为我做的会很少,我连你的床都陪,你也不过多给了我几个钱,我替你卖的命,说白了都不可能保住我娘俩太长时间的人身安全,你对我送我娘出去觉得不快?老实说,确实是我认为你保不住我妈了,我才让她走的。你跟我说,等秦家六小姐进了佟家后,等秦家是你们佟家亲家后,他们要是有办法动我们,就算犯了事,你会帮谁?到时候出问题了,不过是找些名目打发我而已。” 孟炎说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拿起床边水杯喝了口,看了眼闭着眼睛躺着的佟威海,见他一语不发,他也没在意,点燃了根烟。 抽了两口,见佟威海没什么意见,他挺为友好地问:“老板,那岛你能不能折现金给我?” 佟威海听了没睁开眼,嘴角有点看不出愉快不愉快的笑,“怎么?” “钱我还没拿到手了,怎么说我都陪你上过这么多次床了……”孟炎若无其事地说着。 “嗯,等会打你帐上。” 孟炎听到这答案安心下来了,他知道,佟威海让他走。 佟威海作为他的老板其实不太称职,他帮他立了那么多功,还陪了他的床,可现在看来佟威海以后能为他做的太少了,对这个以佟家的利益至上的佟小爷,孟炎不想做赔本买卖,他得趁能抽腿而走的时候赶紧离开。 他们是利益关系,关系一不对称肯定得拆夥。 就是他不敢驳佟威海的面子,佟威海想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吧,毕竟是他先找上的门。 “老板……”见佟威海一直表现得平和,孟炎低头在佟威海头发上吻了吻,“求你件事……” “嗯?” “别派人找我妈了……”孟炎松开抱住佟威海头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妈了……” 佟威海听了笑了一声,他也坐了起来,拿过孟炎那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平静地问孟炎,“你跟秦家是有多大的仇?” 孟炎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想弄死他们全家,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全家的仇。” 哪怕现在不说,以后跟秦家对立起来佟威海也是会知道的。 “怎么结的?”佟威海把烟掐熄,把被子提了起来,让孟炎往下躺一点盖住了他露出来的冰凉胸膛。 “结很久了。”孟炎言简意骇。 佟威海没再追问,把灯关了,对孟炎说,“睡吧。” 孟炎“嗯”了一声,花了点时间入睡。 早晨醒来的时候佟威海在穿衣服,孟炎看着他穿衣,晨光里,穿戴整齐转过身的佟威海漫不经心地问他,“额头上的伤疤不去处理一下?” 孟炎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 看出了他的态度,佟威海没再多说,过了几秒又开口说,“注意过段时间就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要注意点。” 孟炎点头。 佟威海看了他一眼,像是该说的都说完了,转身离开了。 孟炎看着门被关上笑了笑。 以后再见,要是有利益冲突,也不知道佟威海会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 佟威海对他确实还是好的,在有些人眼里,甚至已经好得不像话。 只是那种好,对孟炎来说也就那么回事,连利益关系都不稳固了,佟威海那点随时都可以消失的感情就更没什么倚仗性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与虎谋皮。 他也不想与佟威海为敌,哪怕以后佟信与他有什么冲突,他也会尽量避着点的。 孟炎得到了佟威海的允许准备暂时离开海城,他的海外帐户里也多了一笔巨款。 第二天的时候,佟威海的司机过来了,把佟威海给孟炎的车也开过来了,孟炎在房间见的他,看着司机放到桌上的车钥匙挑了一下眉。 他表情向来不多,挑下眉已经表示他足够惊讶。 司机依旧跟平时那样像个老大哥一样和蔼可亲,“先生让你开着,说车好。” 孟炎无语。 车是好,应该说是太好,跟佟威海的车型号,工艺也相同的这辆车一开出去,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认得出的,这等于给了他某些行事方便的机会,当然也给了佟威海知道他干了什么的机会。 司机给了钥匙,又把一个放到他脚边的箱子放到他孟炎脚边,“先生说密码是你指纹加你平时帐户的密码……” 孟炎打开一看,里面有武器和一些他用得着的东西。 “你还缺什么?跟我说个数,我争取今天帮你送过来……”司机提醒般地跟孟炎道。 孟炎什么屁话也没说,冷静地坐着。 司机不以为忤,从衬衫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写下一长串号码,“这个号码你可以随时打,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有事办也跟我说……” 说着就拿起纸伸到了孟炎面前,手一直举着,而不是放到他面前。 孟炎看着他,司机回他一脸笑,孟炎笑笑接过。 “还有,你组里有什么要带走的组员吗?有用得着的给你消档案带走。”司机笑眯眯得像个一等一的老好人。 孟炎忍不住挑起嘴角,摇了摇头。 “嘿,小孟,刘哥还有个不情之请……”司机见孟炎笑了,打蛇上棍地说出了这句。 “你说……” “你看,医生就在医院等着,我拉你过去检查一下身体,用不了多久,完了就让你回来,你看成不?”司机那张笑脸是不打算脱掉了。 “走吧。”孟炎起身拿外套,一句废话也懒得说了。 几个医生带着孟炎做了一长串检查,最后有人朝司机轻摇了一下头之后,司机松了口气,领着孟炎走了。 回去的路上,孟炎闭着眼睛坐在后面,司机也没出声,一直送他到酒店,在孟炎下车后,他送了孟炎到电梯口,再到看着孟炎上去,什么多余的话也再多说。 孟炎进了电梯,看守的人也说他进房间后,司机打了电话给佟威海说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简要报告完,赫秘书的电话也过来了,问孟炎的情况,司机咬紧了舌头跟他打哈哈,一句情况也没谈及,赫秘跟他周旋了两句,在那边叹气,“老刘,你也给吓怕了?” 见赫秘不套话了,和赫秘书有亲戚关系的司机直接骂娘出声,“我操,你不是也孬了吗?你这事也做得操蛋,明知道他那什么都干得出的性格还敢不盯紧点,你当你是他佟先生舍不得怪你啊?你跟了他十几年算什么?人家是他枕边人,他喝口烫的他都要帮他吹凉了,他做再操蛋的事等事情一过他也会帮他收拾烂摊子,可你呢?谁帮你收拾,我说你他妈这脑子是吃屎去了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端的是谁的饭碗啊……” 赫秘被他吼得哑口无言,他其实也是吃了个哑巴亏,下面有人兴风作浪,他一不注意,就被人钻了空眼,再加上孟炎那一不做二不休的手法…… 他都快冤死了,这事,有谁能比他更冤? 而一开头挫挫孟炎性子的这事,本来就是老板的初衷,他妈的现在他跟谁说理去? 孟炎还是把佟威海给他的车开走了,开到城外要上高速在等待取卡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打了个电话给佟威海。 “老板……”孟炎开口就说,“车我开走了。” “嗯。”佟威海简单地应了一声。 “我的那几条狗,你帮我养着吧,”前面空出了一辆,孟炎开了过去,话没停,“等哪天我要是有命养,你再给我。” “呵,”佟威海在那边轻笑,声音不轻不重,“你再对自己心狠手辣点,不用别人动手也会先没命,还是我一直帮你养着吧。” 孟炎刹那无语,正好临到他取卡,取了卡之后开上高速,他说了句“以后不会了”就掐断了电话。 孟炎是在半年后回的海城,这时海城是春天,天气还很冷,孟炎戴着黑色的针织帽盖住了额头,眼戴墨镜,以帅气逼人的形象回到了海城。 回来的第一天,他就去了秦氏车行,找了秦氏车行的经理叶滔买车。 叶滔,也就是以前的胖子叶宗昭对着在室内脱了帽子摘了眼镜的孟炎眨都没多眨一下,就像对着陌生的顾客一样热情地给孟炎介绍着适合他体型的车型,像他从来没见过孟炎一般。 孟炎对着他抽了两根烟,见叶滔说得差不多了,让旁边的梅小山去跟叶滔去提车。 梅小山得了新车乐得两嘴都往耳侧歪,提车后,叶滔对着他们离开的车又是鞠躬又是挥手,不愧为秦氏榜上有名的优秀经理。 梅小山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骂娘,“操,这孙子还真能装!” 他们在山上的时候,就是这王八蛋常带人堵他们,几次把他们逼得换地方,他妈的改头换个面一见,这孙子能装丝毫不认识! 孟炎坐在后座模糊一笑,玩着摘下来的墨镜没说话。 过了很长一会,他手机响了,艾小龙在那边一开口也是粗话,“你他妈还没到?” “就到了。”梅小山的车这时已经开进艾小龙住的疗养院的门口了,孟炎没再多话挂断了手机。 艾小龙没孟炎的运气好,孟炎被司骁堵了几次都没被弄伤,但艾小龙就被司骁堵一次就伤一次,尽管没死,艾小龙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就真的要被司骁折磨死了,基于司骁也在找孟炎的麻烦,艾小龙算得上乐意地把司骁现在的底细出卖给了孟炎,让孟炎知道一直追着他不放的大神是何方神圣。 当然,他也可惜没从孟炎身上捞到便宜。 这次孟炎回来,是他出的钱请孟炎回来的,眼看司骁跟着秦德翼出席内部场合隐隐有点当家主母的气势,艾小龙已经顾不得任何分寸了,司骁用尽办法在折磨他,戏弄他,可他又抓不到置他于死地的把柄,他只能救助于孟炎,哪怕孟炎也不会放过他。 但他现在不在乎他的这条命最终会不会被孟炎收了,他现在没那个心力在乎了,在和司骁斗但被司骁身心俱虐的这半年多,他终于明白司骁的恐怖──这哪是个什么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分明就是活过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像猫捉老鼠一样地看他崩溃。 孟炎见到艾小龙枯瘦如柴的样子时丝毫没惊讶,艾小龙现在得了厌食症,有个好样子那才是见鬼了。 艾小龙瘦得不成形,不说话的时候神情也像是带着点神经质,因着司骁那些神不知鬼不觉逗弄他般的伤害无人能察觉,根本就没人信他,他爷爷也觉得他快疯了,在上个月的时候把他关在了疗养院里,这也是艾小龙不顾一切非让孟炎出来的原因。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司骁屈辱地玩死了。 艾小龙咬着指尖一直在房内转着圈等着孟炎,见到孟炎的时候,他双手握拳立马向孟炎扑了过来,失声尖叫着说:“你见到他了?你见到那个婊子了?” 《汹涌》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艾小龙在他面前止住了脚步,孟炎看了他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 门边梅小山把门关上,守在了外边。 孟炎没说话,嘴边微翘地看着艾小龙,艾小龙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神色冷漠,脸上的神经质没了,就算眼神稍显狠毒,但看着倒有点像个正常人了。 “你还有什么条件?”艾小龙坐在了对着孟炎的床边,眼睑垂下,遮住了他那因过瘦而在脸上显得过大的眼睛。 孟炎不是白来的,他来有人就知道他跟艾小龙有猫腻了,这趟他不会白来,也不废话,把事先写好的纸条给了艾小龙。 艾小龙微打开叠折的纸条看了一眼,然后撕碎扔到了桌上,孟炎顺手拿出打火机点燃…… 等它燃完,艾小龙又咬起了手指头,脑袋又神经质地一上一下地点着…… 孟炎没再多留,起身离开。 艾小龙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孟炎开了门,梅小山正和黑着脸的护士在嘻皮笑脸,陡然看到孟炎,护士黑着脸说:“你是他什么朋友?艾先生吃药的时间到了你知道吗?” 孟炎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盘,大步离开,梅小山朝着美女护士抛了个轻佻的飞眼,小跑了几步,在跟了孟炎的身后。 护士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轻皱了柳眉,但端着药盘进去是又是温柔的安抚微笑,“艾先生,吃药的时间到了…… “就一分钟的事,为什么非得让你去见他?”梅小山开着车跟孟炎抱怨。 “我不去,他又如何能让别人知道他是真找了我,而不是故弄玄虚。”孟炎说完,让梅小山找个地方吃饭。 “孟哥,回家我给你做吧。”梅小山有点担心孟炎的安全,他们刚在叶滔面前露了脸,还不知道那边的人怎么对付他们。 “哪吃都一样……”孟炎说着,这时手机响了。 佟威海在那边说,“一起吃饭?” 时间掐到恰恰好,孟炎没拒绝,“好。” 车到门边的时候,司机在等着,见是孟炎在里面,大门的门障打开,孟炎开了车让他坐进来。 司机进来就跟孟炎笑着说:“你这气色好得很。” 孟炎微微一笑,司机打了个哈哈,转过脸,不再看孟炎那张帽子遮了额头的脸。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明知他毁了容,但他气质味道就在那,哪怕你就算是个对他没意思的四大五粗的大男人,面对着这么一个人的突然那么一笑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尴尬。 自古红颜祸水,蓝颜其实也未必逊色。 司机给孟炎开了门,梅小山识趣地和司机站在了一起,没再前进。 进门孟炎就看到佟威海在桌前布菜,桌中心有两个烧着的铜火锅在冒着香气…… 他脱了外套,摘了帽子,拿了热毛巾擦了擦手就了下来,佟威海拿了瓷碗问:“先喝点汤?” “嗯。” 佟威海给他盛了半碗骨头熬出来的酸辣汤,递给孟炎之前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给他。 孟炎接过喝了两口就拿起筷子夹火锅里的羊肉片吃。 佟威海的视线在孟炎的额头上瞄了瞄,收回视线在孟炎身边坐下往锅里放生肉片。 孟炎依旧是平头,只看他眉毛上的那部份,他就像一个凶恶的亡命之徒,整个脸一起看,冷硬中带着煞气,也是让人不敢直视。 只有挡住了额头,不去细看他的眼睛,他的脸就像再完美不过的杰作。 但,就算这张脸毁了容,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丑恶。 佟威海给孟炎夹了点蔬菜,夹得有点多,孟炎皱眉看他,“能让我先吃饱了再塞这些东西吗?” 不高兴了还是以前那个样,不悦直截了当。 佟威海目光柔和了点,“别光吃肉,米饭和蔬菜也要吃一点。” “我知道,但先让我吃饱。”孟炎把他碗里的蔬菜毫不客气地扔到了佟威海的碗里,佟威海只好又给他倒了杯他喜欢的果汁。 孟炎不喜欢蔬菜,但果汁能接受…… 上辈子在监狱里吃够了煮得像屎一样的蔬菜的孟炎在把肉扫了个差不多的时候,往口里塞了几口蔬菜,也不管是什么味地强吞了下去,这才瘫在了位置上,佟威海伸手过来探他衣服下的肚子也没理。 佟威海让人进来撤桌子上茶,把孟炎拉到了隔壁的阳光屋里让他躺在了躺椅上。 孟炎闭眼眯了一会,有人进来,他想也没想直接睁开了眼,转过了头…… 手上提着东西的赫秘看了他一眼,把东西放桌上,说:“给你带的小山参,想提提精神的时候扯小半根含嘴里就好。” “什么东西?”佟威海这时进来了,手时拿着叠正在看的文件,在孟炎腿边坐下。 “就是一点野人参,我收了些,送孟少点。”赫秘笑着解释。 佟威海看完一份文件,签了字,递给他,没说什么。 躺着的孟炎看他一眼,扭头扯了下佟威海的衣角,“梅小山呢?” “嗯?” “在门边和老刘聊着天呢……”赫秘忙说。 孟炎听了去拿手机,想起放在外套里,“我外套……” 佟威海起身去帮他拿外套了,孟炎看着苦笑看着他的赫秘,回了个要笑不笑的笑容。 “你这是收还是不收啊?”赫秘叹气,他一辈子算起来也算是讨好过不少人了,年轻时候也不知道拉低过多身段,可怎么讨好起这小王八蛋起来他就这么别扭呢? “收。”孟炎这下直接点了头。 这半年跟佟威海关系没断,眼看这关系没有恶化的迹象,孟炎也就顺竿而上,就算得不到太大的支持也总比要多个对手要来得好。 赫秘放下身段跟他“道歉”,他有那么个意思,他也不拒绝就是。 他太直接,赫秘真觉得太他妈尴尬了,干脆直接翻了个白眼。 佟威海拿了他外套过来,见到他的白眼,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不满的?” “我敢吗?”赫秘一屁股坐下,拿了个水果啃了一大口,嚼得碎碎地咽下,这才抬起眼皮看孟炎,“孟少,咱们这页算是揭过去了吧?” 孟炎拿起手机叫梅小山进来,说完电话之后点头说:“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 赫秘听了牙痛,他摸了摸他的牙槽咧了咧嘴,建议道:“那你去修复下疤痕吧,这么大的一片,别说咱们大老板了,就是我看着都觉得心里慌。” “没必要。”梅小山已经进来,对着在坐的都点头哈腰,嘴里说着“您好”,腰弯得头直接贴到了脚跟上,孟炎对着赫秘说了一句后对着把狗腿表现得很专业的梅小山说:“找个地方坐着。” 梅小山听了立马找了张离得最远的椅子坐上了。 赫秘被梅小山对他一弯就弯到底的问好动作给弄得呆了一秒,见梅小山又兔子一样地溜走了,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孟炎,有点无语。 孟炎这找的什么人,完全跟他气场不搭,那毛燥样就跟马戏团里出来似的。 佟威海这边已经看完手中的文件,给了赫秘,“你先过去准备,我等会过来。” 赫秘拿了文件就走,走到门边又冲孟炎说,“有事你也叫叫我,只要老板同意的我都帮你做。” 说了跟没说一样,孟炎扭头看他,嘴角讽刺挑起,“您还是赶紧走吧。” 赫秘耸了耸肩,指了指桌上的山参盒,再次确定,“会拿走吧?” “小山……”孟炎转头,“把东西拿着。” 梅小山连忙过来把东西抱到身上,见赫秘要走,他看了看房内的俩人,也跟在了赫秘身后。 赫秘出了门,看着抱着盒着的梅小山挑了挑眉,仔细了两眼,这才带着人匆匆走了。 司机这时凑过来看了盒子一样,朝梅小山伸了伸么指,“是好东西,收好了。” 梅小山脆脆地应了一声,“诶,知道了!听您的。” 司机笑出声,因为他知道这次赫秘是出了血本了,跟赫秘时不时都要骂一架的他笑得特别愉快,梅小山也觉得孟炎叫他进去拿的东西肯定好得不行,心情也愉快得不行,笑的声音不比司机轻…… 两道都带有小得意的笑声加一块,堪称魔音穿耳,别提有多难听了,传到正在进电梯的赫秘耳里,这让好多年都没说过粗话的赫秘书低头猛“操”出声。 孟炎睡了一觉醒来,佟威海不在,他出了门,梅小山正坐门边椅子上玩着手机游戏,见到他眼睛不由一亮,“孟哥,我们要走了吧?” 孟炎点头,这时走廊那边已经有人候在此那,等着带他们出去。 等车开出了地方,梅小山长吁了口气,对后座的孟炎说:“孟哥,不知道怎么的,我在里头就是喘不过气,多动一脚我都要想对不对。” 被好几双眼睛盯着,从小就直觉感很强的梅小山要是觉得舒服那才是怪了。 “以后有佟先生在的地方,背地里就会多几双眼睛,你习惯一下。” “你以会还跟会跟他常见面啊?”梅小山好奇地问。 “嗯。” “知道了……”梅小山没再多问,孟炎跟佟威海的事,尤其是佟威海的身份他都知情,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他尚武哥都跟他提醒过。 孟炎回市中心的房子没多久就收到了不太好的消息,他这次派出去跟踪司骁的人五个里伤了两个,伤的都是硬伤,两个都是手脚被废,这两个人得转移地方就医,在海城市找不到医院治疗。 孟炎安排了人手送他们出去,他回来没两天,近一半的人手就已经不能用了。 孟炎也是在这半年觉得这个前世根本不知道的人物有多危险,他能算计到他的不少动作,说明着这个人很了解他。 一个暗中的对手,他好像很了解你,你却不是太了解他,甚至这个人你只在别人的口中知道他的存在过──这太危险了,这也是孟炎跟艾小龙合作的原因,他阻碍已经够多,司骁要是挡在他前面,他只能铲除。 司骁对他的干扰越来越多,这种明显的挑畔并没有激怒孟炎,只是让孟炎在调查过后,觉得到时间跟司骁动手了。 司骁风头正猛,他要是除了司骁,他倒要看看,秦家的人会是什么态度。 过了一星期,孟炎接到消息,说佟家跟秦家会在这个月举行婚礼,新郎是佟信,新娘是秦琼月。 这两人半年没什么消息,但一出来的消息就是结婚,孟炎听到消息后有些诧异,他得到消息没半天,赫秘书来给他送吃的,佯装不在意地说:“佟信是个有福气的,秦六小姐为他怀了对双胞胎,大夫人在家现在不知道有多高兴,金器玉器都送了好几套到秦家了,就等他们结婚把人接过来好好养着,这可是佟家第一对双胞胎,还有相师出来说秦六小姐是个旺夫旺族的,大夫人各方面都这对这个儿媳满意得不行,现在全家上下就等着他们的婚礼了。” 赫秘书说的时候满脸情不自禁地微笑,说得好像替佟家喜庆无比一样,孟炎被他逗得嘴角都挑了起来。 赫秘书把主要讯息透露出来了,坐了两分钟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他助理小声地问:“是不是要给孟少多派几个人?” “到时候再说吧,还没到时候,”赫秘思索了一会回了他,“看那边的反应再说。” 秦家私自动了佟小爷的人,这算是打了佟小爷的脸了,这事还没平息多久,又私自怀了对双胞胎,等能检查出了再出来放风声,这算得也太狠了,他们这边就先看着大先生那边怎么处理,秦家这是直奔着大先生那边去了,王他们是擒对了,但能不能了了他们小先生这边的事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秦琼月的这事做得算是讨了大先生家里的欢喜了,哪家不喜欢一个一怀就怀俩的媳妇啊?秦家人也是有点本事和底气的家族,真是再好不过的亲家了…… 不过大先生那边高兴了,小先生这边就未必了,佟家是需要好帮手,可是,可不需要一个风头盖过佟家,甚至以后会有本事取代其位的帮手。 秦家太不懂得避嫌了──风头劲得有点刺眼了。 现在他们这边就等一个态度,然后决定走向…… 佟家那么多的小辈,总找得出一个合适的继任者。 秦家现在是不从艾家身上踩过去了,选择了与艾敬贺合作,加上艾敬贺在军队的关系和艾家原本有的人脉,秦家这算是哪都有人了。 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被秦家支了起来,秦德翼也如鱼得水,再过两三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就又可以再往上爬上一阶了。 孟炎以为自己要等一辈子才能等到秦家灭亡,不过看秦家这比以前更往上升的趋势,很快他就动人不得了。 司骁不想放过他,也许是在帮秦家铲除隐患。 秦家现在支起的这张巨网,怕是大半都是这人的功劳了,按他调查出来的结果再综合艾小龙那边给出来的讯息来看,司骁从秦德翼从海关离职后就进入了秦家,这五六年内他帮秦家做的那些事足够让秦家把他当回事了。 回来海城半个月就被挑了几个人手,还被司骁派来的人暗杀过几次的孟炎还真觉得那人有几分本事──得有多大的心思,才能一个都不落? 可惜,树大招风。 孟炎现在还真挺喜欢司骁的这么个把秦家扶摇直上的本事的,如果不是表现得这么打眼,怎么会有引起某些人个别人不喜的事情发生呢? 按他对佟威海的了解,秦家要是按照一般按有的步调花个十年二十年的往上爬,他对秦家就算存着防备之心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毕竟这是体制内大家都认可的规则,可闹出个双胞胎出来,一举就想跃进龙门,按赫秘书跟他透露的口气,佟威海相当不以为然得很。 佟家三兄弟,可真不是哪一个说得了算的,秦家抓住了一个,另外两个怎么想的,可不是他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过了两天,孟炎给佟威海打电话说他来看他,给他送礼当回敬。 佟威海在那边哭笑不得地回道:“好,你来。” 孟炎为表诚意,特地绕了点路去买了点好花茶,到了佟威海那,给佟威海泡了一杯,顺便也给自己泡了一杯。 “今天送礼是来干什么的?”佟威海喝了一口微微一笑,问不怀好意的孟炎。 孟炎看了看他,嫌距离太远就站到了佟威海身边,弯下腰仔细看了佟威海的脸一下,这才满意地说,“你现在不高兴得很。” 佟威海无奈,“我不高兴你就高兴了?” 孟炎点头,“知道我不用跟你作对,我很放心。” 佟威海笑着摇了摇头,没理会他,让敲门的赫秘进来。 赫秘见孟炎在,也是直摇头,“祖宗你是干什么来的?” 孟炎拉了张椅子坐佟威海身边,翘着腿认真回答,“来看笑话的……” “什么笑话?”赫秘忙着把一份份东西给佟威海解说,偷空翻了个白眼问。 “婚礼我要去看,”孟炎把椅子又靠近佟威海了一点,把长腿搭佟威海大腿上,对他说,“你带我去看我就跟你上床。” “你就别火上浇油了,”佟威海还没开口,赫秘叫苦不迭,“你都不知道现在闹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孟炎把佟威海的茶杯拿起来喝了两口,又觉得要讨好佟威海一下,喂佟威海喝了一口。 佟威海茶喝是喝了,喝完揉了揉额角,看神色是想把孟炎给扔出去。 事情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了,赫秘闭了嘴,又忍不住嘴贱地替佟威海说出心里话,“要不要把他扔出去?” 佟威海哑然了一下,回头对孟炎说,“老实点,还不够你乐的?” 孟炎看佟威海是确定不跟秦家站一线了,心情还不错,也不找麻烦了,起身说,“那我走了。” “先自己玩去,别出公司,你也可以去你原先的部门看看,晚上一起吃饭。”佟威海脸埋在文件里,头也不抬地说。 他一走,赫秘头疼地说,“以后他在你身边,大夫人会拿他做文章的。” “嗯,又如何?大嫂总不能为了她儿子的媳妇,让我身边都没个人吧?”佟威海不以为然地微笑着说,“我可没听说有哪家人能让小辈爬到长辈头上的。” 赫秘耸耸肩,不再讨论这个。 孟炎晚上和佟威海吃了饭,没陪床就走了,孟炎猜来猜去猜想佟威海是为了避某种嫌,所以临走之前故意把手伸到佟威海裤裆那里把大家夥给撩拔了起来,嘲笑地说了句:“没用的老男人。” 没用的老男人满脸包容地看着他,孟炎亲了亲他的嘴角就走了。 一边看着的赫秘看得眼珠子都腥红,这姓孟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羞耻之心就算了,他比谁都还胆大包天! 赫秘再次万分不解,“你是看上他什么了?就看上他这谁见了谁都想揍他的欠揍样?” “你不能否认他确实有让人心动的特质。”佟威海拍了拍他,让他少说两句。 赫秘没好气地回:“我看是让你心动的特质,我看着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就觉得他欠收拾。” 佟威海失笑,告诫他,“忍着点,别招惹他。” 赫秘听了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过了两天,孟炎没等到佟威海答应带他去婚礼上看戏的回答,倒是等来了与佟家在军界的那位二爷的儿子们见面的机会。 孟炎这两天都跟司骁派来的人僵持着,司骁派来的人不再像以往几次那样带着玩弄性质地逗着他玩,而是真刀实枪地往他致命处招呼,所以当孟炎这天被迫从充满煤气的房子里逃出来,一颗子弹就往他头上射来,孟炎躲过还击,没一分钟他这边的枪声没停那边的枪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警铃声,没几十秒三辆警车就把孟炎一夥人给包围了。 这时候你是手里拿着枪的人,不能嫌警察局的出警太快,你也不能开枪杀警察突围,这太容易成为通辑犯被全城辑拿了,孟炎只能束手就擒,好好跟人解释为什么他手上有枪械这种严重的问题。 其实按照潜规则,只要是个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动他,赫秘在他房子里出没过,已经算是给他降了道保护伞了,可这伞上还有伞,有人非要这么动他,他也只能被抓。 孟炎还想着佟威海会不会出面救下他的场,刚想,有人比佟威海手脚还快,他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人带走了。 带出孟炎一干人等的就是佟威海另一个侄子,也是传说中低调到了连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佟二爷的儿子佟远。 佟远以前跟孟炎见过,对孟炎也算得上有礼,两人这次见面也跟前几次见到的那样客气。 不过佟远说孟炎这次公共场合开枪的影响太大了,所以就算他以他部下在执行公务的理由把他们保了出来,但孟炎这阵也是不能出来了,当然了,身份虽然是假的,但也还是要关孟炎他们一阵以示惩罚。 孟炎被佟远带到关他们的地方一看,是一个部队内的房子,外围五十米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估计连只苍蝇飞进来也得是问里面的人同不同意。 他这是变相被人保护起来了。 而且他觉得佟远是在拉好他。 不出他所料,第二天赫秘来看他,这平时红光满面的人一看到孟炎脸就不由自主地黑,但对着佟远脸色好多了,跟佟远亲密交谈的时间比和孟炎交待事情的时间还长。 赫秘走后,佟远的弟弟佟涛就来了,一个二十四岁研究生刚毕业的小年轻,戴着眼镜显得斯斯文文,满身的书生气息,比艾家的那个艾敬贺还小白脸,态度也跟艾敬贺一样真诚有礼,第一次见到孟炎,他就伸手非常诚恳地说,“你好,孟少……” 孟炎没见过佟涛,这是第一次见,他回握得很及时,他握上手还没说什么,佟家小狐狸就非常真诚地接着说,“我比你小一点,你叫我佟涛就好。” 佟涛把位置一开始就摆这么低,孟炎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涛少……” 佟涛微笑点头,“也可以,反正就是个称呼,你叫得顺口就好。” 孟炎从赫秘那里知道佟涛即将要放到佟威海身边当实习助理,他向来不喜欢装糊涂,所以对佟涛的友好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我不是太要紧的人,你也知道你小叔的脾气,以后小事可以找我,例如让我送个话造个不用我负责的谣之类的都可以,大事不用找我,找我也没用。” 佟涛是研究过孟炎的,就算对孟炎的性格心里有数,但听了这话还是不禁笑出了声,他笑得太过用力,还咳嗽了几声,然后对孟炎说,“我知道了,谢谢孟少的提醒,为了感谢孟少的知无不言,我想过几天请孟少到我们滨海去玩玩,散散心,不知可行?” 孟炎听了,本来面瘫的脸更面瘫了,他先点了头然后看着佟涛说:“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还你。” 佟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头。 等他见了佟远,他跟他哥笑着说,“佟信跟秦琼月结的这个婚结得太玄了。” 佟远重重地煽了下他的后脑勺,咬着烟头眯着眼睛教训他,“少得意,这才刚开始。” 《汹涌》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佟秦两家的婚礼前,佟涛与孟炎上路去滨海。 说起来整个滨海省算起来都是佟家的,与佟家有关系的枝枝脉脉遍布整省,也因这种饱和,佟家才打起了海城省的主意。 任何一个时代,上位者都乐于扩张领土,佟家的爱好跟他们的前辈们丝毫无异。 只是佟家想吞噬海城,也得看海城本土的那些人愿不愿意,佟信,或者说前面佟威海代表的佟家想与秦家合作的原因就是如果秦家如果愿意投靠,给他们打打下手再好不过了。 只是佟信依旧打着如意算盘,可佟威海却已经拿秦家不耐烦了。 枪打出头鸟这种真理,也是恒古不变的。 孟炎为此,这几天心情那是相当的好──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好的时光了,不仅能看秦家的好戏,也可以顺便看看佟家的窝里斗。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都让他碰到了,孟炎觉得他小心翼翼的这几年也算是有回报了。 相比佟信出行用专机,专车,豪船的方式,佟涛带孟炎回滨海的方式就简朴得过了头了,他们坐的是火车,尽管是高铁,但位置是二等座,连个一等座都没有。 佟远送他们到车站,看他弟掏出那两张三张二等座的车票还挑了挑眉,瞄了他弟一眼。 佟涛笑着问孟炎,“没意见吧?” 孟炎坐得好好的,此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他旁边跟着的梅小山凑过来装得一脸谄媚,“孟少没意见,他这人意见向来很少的。” “我平时就坐这个,所以……”佟涛笑得一脸羞涩,旁边叼着烟在抽的佟远这时看着他弟那脸装得太过的脸呆了一呆,都忘了吸烟。 “少点废话,”孟炎不得不开口,“还是说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孟炎真是太识相了,佟涛对这句传到耳里的话真是心有戚戚然,由此也敛了神色正经了起来,“你过去能不曝露身份就别曝露身份来的好,这事是我自作主张带你去的,小叔都不知情……” “知道了我也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孟炎把这句佟涛想要的话说出来了之后就闭上了眼睛,“以后少点废话,我不占人便宜,我也不敢占你们便宜,那点分寸我还是懂得的。” 佟涛与佟远相视对了一眼,两兄弟同时耸了耸肩,嘴边带笑。 孟炎运气其实也不是太好,刚到了滨海,就被佟威海的人接走了。 到了地方,他屁股都没坐上椅子,等在大厅房的赫秘就跟他咆哮,“你他妈的来干什么的?到时候出事了看谁保得住你!” 他吼得太用力,脖子都红了,孟炎等他平静了一点才问:“我房间在哪?” 赫秘闭着眼睛揉头,指了指方向。 孟炎往那走的时候,赫秘头疼地开了口,“低调点,别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你不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来了要求乱套了,到时候怎么离开都成问题。” 孟炎听了点下头,没再气赫秘了。 这事其实自他被接到这里就有了答案了,反正佟威海会管着的,至于让他低调点?那他就低调点。 他可没想法要在这关头兴风作浪,他没这么狂妄。 他这次不过是过来当路人甲看戏的。 孟炎洗完澡,衣橱里有他能穿的衣服,他挑了套常穿的穿在了身上,出了门,跨过来时的两个进厅,正转弯的时候赫秘就在旁边的阳光房那边朝他招手。 阳光房是玻璃制,但桌子椅子还是壁檐都是木制的,这种现代感跟这幢古建筑倒没有什么冲突。 桌上摆满了冒着热气的三菜两汤,都是孟炎平常的口胃。 赫秘给他添饭,也给自己添了一碗。 他陪孟炎吃着饭,吃了一会接了个电话,是佟威海打来的,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孟炎接了。 佟威海在那边说:“吃好点,别乱见人。” “嗯。” “别捣乱。”佟威海的声音挺无奈。 “我有捣乱过?”孟炎反问。 佟威海就干脆挂了电话了,留下这边的赫秘一脸蛋疼的样子看着安之若素的他,磨了磨牙,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孟炎也只是过来看看的,真没想给人找麻烦,所以让他老实呆着他就老实呆着,直到婚礼前夕他都没出过门,白天的时间不是看看书就是看看网络,晚上练完拳脚就洗澡睡觉。 到第二天一早,佟涛过来了,身着礼服的佟涛这时看来真是斯文俊美,眉眼间还贵气逼人,说起来,他可能是佟家长得最好看的人了,佟信根本及不上他的一半。 赫秘也是一大早赶来的,见到佟涛,笑着开玩笑说,“你这是要抢新郎官风头吧?” 佟涛苦笑,“赫叔别开我玩笑了。” 佟涛这一身其实是他妈帮他收拾的,发型都是他妈找的人弄的,为了赶到孟炎这边他一大早起来就被人折腾这一身了,佟涛觉得他可能比新郎官都要起得早。 “不开玩笑,咱们这边只有你拿得出手了,你出面也能替我们长点脸,秦家那边俊男美女太多了,今天我们可是太有压力了啊……”赫秘感叹着,脸上却是不以为然。 佟涛非常识相地不答话,笑而不语。 孟炎这时穿了衣服出来,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装,他身型修长,就算简单也穿得好看,就是额上伤疤太刺眼,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赫秘拿着带来的绅士帽往他头上一戴,挡住了伤痕,顿时洋气得不行。 佟涛看了一眼,炸了下舌,含蓄地表达看法,“太高调了……” “还能如何?”赫秘苦笑,“总不能让他穿得破破烂烂去吧,总归是你小叔的脸面。” 孟炎听了看他,有点稀奇,“我不用躲着了?” 赫秘像是没听到似的,没理会他,只是对佟涛说,“到时候你跟他分开点距离,还没到显出你们关系友好的时间。” 佟涛听了点头,感激地朝他一笑,“谢谢赫叔提点。” 赫秘听了摇头失笑,谁也没想到佟家看着最温和无害得像小白兔的人会后来居上──他们老板至今都未结婚,膝下无子,也不打算要孩子,这么些年只对子侄们个个维护宠爱,没见他对哪个偏爱过,以后佟涛被他带到身边,对佟家所有都有权利继承老板名下财产的继承者来说,战局算是明地里打响了。 不过这商业帝国的唯一继承者的位置也不是谁都坐得稳的,就看佟涛能不能笑到最后了…… 婚礼是在海边一幢大别墅里一块能容纳近二千人的的草地上举行,孟炎是跟着赫秘派出来的人进的婚礼会场,这时正好是上午阳光正明媚的时间,太阳打在碧海上在空中折射出了漂亮至极的光圈,每个人脸上都笑意吟吟,在此等美景下,有些就算脸很普通的人身上都显现出了几分好看出来。 能来的人都是身份显赫,所以孟炎这打眼的身板一进去也没激出波浪,倒是秦家的一群人俊男美女进来时,会场一片喧哗…… 领首的是秦家的小叔秦世祖,身边跟着秦德宝这些面容出色的子侄们,秦家的几个夫人和女辈们也是光鲜亮丽得就像绚烂的凤凰,她们身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在太阳的应照下耀眼得美不生收,秦家一堆闪耀的男男女女站在阳光下,头上背后都像在闪着光,再看他们脸上那热情美好的微笑,那光彩比之今天头上的炽阳都毫不逊色,于是他们刚进来,一群人就涌了过去就把他们包围了。 站旁边带孟炎进来的赫秘的一个高级助理,名叫李军的人见到此景就是一口叹气,叹完之后还摇头,唏嘘了那么一下脸上就又摆出了文质彬彬的微笑。 这时他身边凑过来一人,颇为熟敛地跟他不以为然地说,“风头有点过了吧?” 李军看了正喝着手中酒的孟炎一眼,见他无所事事的样子放了点心,回头轻声地回答那人,“就跟暴发富一样,一朝得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那人笑出声,拿着手中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笑着走了。 相比秦家那群连钻石都要为之失色的人的闪耀,佟家这边的人都不算起眼,他们身上的礼服也都是崭新的,但身上可没佩戴那么灿烂的珠宝,再加上那平凡脸上那笑容可掬的亲切笑容,如果不是认识他们的人可能谁都认不出他们来。 风头全在刚出面的秦家那,大部份人都围过去了,孟炎这边站着的位置又比较远,所以更显得空旷,也因此当一个身上穿着朱红色简单礼服,脸孔也很普通的中年女人往他们这边走的时候也显得明显了。 孟炎旁边的李军看到,连忙放下了手中酒杯,对着孟炎轻语了一句“是小姑奶奶”就大步向这妇人走去。 他迎了人过来,佟家的小姑奶奶笑着跟孟炎开了口,“怎么站这么远?离仪式还有点早,去食台那边吃点东西吧。” 她亲切热情得就像邻居家的善良大婶,孟炎对佟家这些扮猪吃老虎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敢轻视,她刚说完他就点了头,“好。” 佟小姑奶奶听到笑眯了眼,伸出手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那跟老姐姐过去吧,我小儿子小女儿也在那边偷吃着呢,你们年轻人有话聊,正好给你们介绍介绍。” 孟炎过去一看,佟小姑奶奶的两个孩子可不正是在偷吃──两个小胖墩手上盘子里的食物堆得老高,可他们手中的叉子还在自助台上对着嘴巴收缩着。 不过,佟小姑奶奶一介绍他,男女两小胖墩就把手中盘子叉子放下,伸出双手来跟孟炎握手,孟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们的双手相握,等人认识完毕,聊了几分钟后,李军领着他走了后,他眉毛再也忍不住轻皱了一下。 李军看到,小声地在旁边提醒,“小姑奶奶从小就跟先生感情好,见到见到你想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 孟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觉得有这么简单。 认识归认识,双手都握过来的认识也太他妈的吓人了,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恭维。 李军这时也微笑着回答,“你别介意,现在是站队时间,小姑奶奶只是想让这种方式告诉人她和姑爷是站先生这边的。” “小姑爷是干什么的?”孟炎就势问了一句,佟家除了明面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其它人的身份外界都不明,哪怕是佟威海,知道他的人也很少。 “教育部的。”李军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了,孟炎心里也有了数。 李军带了孟炎找了个地方休息,中间只有几个人过来跟孟炎说了几句话,有两个是孟炎以前认识的佟威海的子侄,还有两个没见过面不认识,几个人过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话没说几句,但态度都算不错。 孟炎也被李军一直带在比较不被注意的地方呆着,一直都没什么人能靠近他左右。 等到离婚礼开场不到五分钟了,长长的红地毯上,佟家的长辈跟秦家的长辈们就出场了,佟家的在前,秦家的紧随在后;佟家的只有佟威海和另一个长相和他五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出现,最大的那位没有出来,而秦家的四兄弟都出来了,带头的秦世光脸上春风得意,还有七分英俊的脸上有着温和迷人的笑容,其它秦家三位更是毫不逊色,风采夺目。 他们走地毯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掌声却远比他们走地毯的时间长,然后在热烈的掌声中,婚礼开始的音乐声起了。 佟信带着秦琼月出来的时候,满场的鲜花从天空往下落…… 孟炎这时也看到了佟家的大夫人也出现了,圆润富贵脸上的笑容那真的是喜气逼人,谁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媳妇有多满意。 孟炎站在外围,等把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就退了下去。 等到宴席开始,他在秘密安全监察室看到了佟家那位最高当权者的人出现时全场起立的景象,掌声热烈得就像整个大厅都像在跟着节奏啪啪啪地在响。 而秦家人那桌的位置,孟炎所扫过去的人的脸上人都是绯红的,就跟喝了春药一样。 其中秦德翼在那看到人那刻那嘴角翘起的弧度,那眼睛闪烁的精光就像个跃跃欲试的掠食者,野心在那刻展露无遗。 在一边也跟着观察的李军看得嘴角不断抽搐,跟旁边的佟远说:“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升上来的……” 佟远一边截摄像发送到他父亲和他小叔的手机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权利总是让人着迷,对谁都一样。” 李军摇头,而孟炎这时已经嘴角翘起,无法忍住笑意。 监察室里有二十块监察屏,孟炎也在其中的一块上看到了司骁的身影…… 看到人的时候,他让佟远把人影拉,看着那个有着完美脸孔的迷人年轻人,毫不避讳地问李军,“他长得跟我像吗?” 他此言一出,佟远也不由看了他一些,这时李军回答道:“不太像,不过跟你我看过的你十七,八岁时的照片很像,你现在变了很多。” 佟远也仔细看了司骁近半分钟,然后撇过头向孟炎请教道,“他就是秦家的那位隐形军师吗?” 孟炎默而不语。 李军在旁接过话,对佟远说,“他手下的那支队伍,不比你的精装部队差,你以后注意点,在没摸清具体情况前不要硬碰硬。” 佟远没说话,但皱起来的眉毛说明着他很不快。 这是秦家看起来非常风光耀眼的一天,也可能是最终让他们从云端跌落到地上的这天。 孟炎没有把婚礼看到尾声,宴席刚刚开场不到五分钟,他就被接到电话后的李军带着秘密离开,然后送到了飞机上直接飞离滨海。 回到佟远的地方后,梅小山也回来了,接下来连续几天孟炎都没收到什么风声,等到佟远回来后,他就被佟远送到了佟威海的岛上。 他不知道外面现在情况如何,他手下也没送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等他在岛上住了半个月,他终于收到了一点比较有用的消息──与艾敬贺有关的那位司令官并没有升上中将,依旧保留少将军衔。 又过了几天,姜重淼也来了海城,住进了岛上。 这天孟炎要出岛进城,姜重淼也要进城,两人一道上船,两人在船上闲聊了几句,孟炎也就知道了姜重淼即将要成立的分公司在海城遇到了一小点阻碍的事,他这次是过来解决事端的。 姜重淼在船上接到了佟信的电话,佟信在电话里头打包票说会这两天就把他公司的文件给审批下来,姜重淼当着电话笑着说“辛苦你了”,挂了电话笑意全无,对着旁边助理冷冰冰地说了句:“蠢得要死。” 姜重淼是佟家兄弟舅舅的儿子,并不是佟信的亲舅,隔着一层,所以事关到他身上,他也不给佟信留什么面子,佟信电话一完后,他直接打给了佟威海说,“小哥,秦家不给我面子,佟信现在也不亲我这表舅了,你说我要怎么办?” 佟威海在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姜重淼在这头挑着眉头说,“那就一锅换了!” 姜重淼像是被气到,下了船就上了他的车走了,他身后的孟炎有趣地舔了舔嘴,觉得事情比他先前认为的更要有趣一些。 没几天,给姜重淼下绊的那几个负责官员给换了一遍,佟家那边的人丝毫没客气,那几个位置全塞上了佟家的人。 这时,刚结为亲家的佟秦两家局面微有一点尴尬。 孟炎得此消息后很是舒服了几天,可事实永没有他认为的那样乐观,没两天,秦家那边就把海城下面的几个风景区的开发权给了佟威海下面的开发公司。 一直都没见到佟威海的孟炎也在得知消息后在岛上终于见到了佟威海。 他们这次不见有差不多两个月没见,佟威海清瘦了很多,两鬓有了些许华发。 他外貌变了一些,但沈稳气息依旧,他回来的时候孟炎正在健身房,被杜伯通知后到了客厅一见到人,他也没管人什么样走过去就亲了亲他的嘴角。 佟威海身边带跟着几个人,都纷纷当没看到,佟信也跟来了,见到此景撇过头微微皱了眉。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饭后喝茶只有佟家的三个人,另外还有赫秘书。 佟涛与孟炎坐在同一条沙发上聊着天,说到最近炎热起来了的夏天,正好可以找个地方去避暑的这个话题。 “那也得看你小叔有没有时间,他要是不去,我哪敢去。”佟涛列了几个不错的地方,孟炎不屑地回了一句。 “谁管得了你。”正在喝手中茶的佟威海听了不由摇头。 “那我要回去住怎么不让?”孟炎挺不客气地说。 “你都没看你房子坏成什么样了……”赫秘不由接口,孟炎市中心的那套房子炸了个半坏,还累及了他周围的邻居,他们都不知赔了多少钱,这人居然还想住回去! “重建好了。”孟炎斜眼看他。 赫秘闻言眼睛一眯,眼看他们又要吵嘴,佟涛打断,笑着接回原先话题,“这次风景开发区的事情谈妥,小叔就有空闲时间了,你们有得是时间一起去。” 孟炎听了眉眼不抬地说了句:“秦家有人识相了?” 佟信一直在旁边笑而不语,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一变。 佟涛也没料到一向谨言慎行的孟炎会来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倒是赫秘被孟炎刺激了这么多次早习惯了,凉凉地接口说,“你早晚要死在你这性子上。” “少来咒我,”孟炎冷冷勾起嘴角,“你当我怕。” 赫秘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佟信接话,笑着玩笑般地说,“小孟还是不喜欢秦家?我还以为你跟德翼和好了,毕竟上次饭桌上他给你的赔礼酒你也喝了。” “看在你面子上喝的,”孟炎耸耸肩说,“实际上也没当回事,我这人向来喜欢心口不一,他找个人都找得像我,这种人我怎么喜欢得起来,打我主意的除了你小叔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我吃不消。” 佟信嘴边笑容还挂着,只是笑容有点冷,听了孟炎的话后他看了看佟威海,看佟威海满脸的哭笑不得,他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佟涛当没看见一切,又扯到别的话题跟孟炎聊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孟炎醒过来的时候佟威海正躺他身边看书,他打了个哈欠,把昨晚因做爱而关掉的手机开了机,一开机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接听,听那边说完“嗯”了一声就挂了,随即他把手机关了扔到一边,就势摸了摸佟威海流露在空气中的腹肌,“你要继续保持,免得以后对付不了更年轻的情人。” 佟威海抓住他的手把人搂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撇头对他说,“以后别故意气人。” “我又没气你,就随便那么一说。” “你哪天没气?”佟威海反问,他也不执着这问题,接着原意说,“秦家现在收了些手脚,短时间内如果没有什么动作我也不会动他们,你忍着点,都忍这么久了。就算不喜欢佟信也别丢了以前那点礼貌,再怎么样他也是秦家的女婿,别当着他的面折秦家的面子,也别招惹他,他媳妇肚子里正有着两个孩子,他们现在就是佟家的宝贝。” “得了,我知道错了,我他妈不就一你们佟家人的奴才吗?我哪敢给太子爷脸色看,我现在就去跟他低头认错……”孟炎听了顿时他妈的火大了,挣开了他的手臂,满面怒气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身把卧室门打开,再重重地关上离去。 佟威海见了拿手盖住了额头,揉了揉头疼的脑袋之后起了身披了睡袍走到门边打开门,对不远处站着的老杜无奈地问:“去哪了?” “书房去了……”老杜愁眉苦脸,“他又犯脾气了啊?这次挺大的哈……” 他打着哈哈,佟威海站在原地想了想,挥手让他离开,他则往书房走去了。 到了书房没见到人,佟威海只好打电话让码头拦人。 孟炎身手太快,所以佟威海就算让人齐力拦人,但还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孟炎在海上拦了回来。 看到人,佟威海问腰间只围了块布的孟炎,“你这是要跑哪去?跑什么?去干什么事?” 孟炎听了没有丝毫要逃却被被逮到的不好意思,面瘫地坐沙发上,还拿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审问他的佟威海,这时赫秘拿着他的电脑从外面跑到佟威海身边焦头烂额地说,“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跑了,他的人,就是那个叫梅小山的绑架了秦世耀的私生子,那小孩刚在医院宣布死亡,孟炎被人指认是幕后主谋……” 佟威海皱了眉看向孟炎,还没等他问孟炎什么,门被敲响,老杜走了进来说,“大夫人说要来看你,两小时后就到。” 孟炎这时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这次被算计得有点无路可逃了。 难不成,这辈子他的下场,还是死在监狱里? 第二十一章 “你逃什么?”房间里只剩佟威海与孟炎两人。 孟炎去找了衣服裤子穿上,见佟威海口气无波动,他转过头回答,“不是说我杀人了吗?” “人是你杀的?” 孟炎耸耸肩。 “那你跑什么?” “不是有逮我的来了吗?”孟炎穿好,站佟威海面前,坦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佟威海抬头揉头,扔下了句:“老实呆着。” 佟威海出了门,赫秘上前,“孟炎的手下被抓了三个,现在关在警局。” 佟涛一直走在他身边,佟威海瞥了眼他,佟涛靠近,喊了一声,“小叔……” 佟威海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佟涛微微一笑,不再多语。 站在不远处的佟信看到这里朝佟涛笑了一笑,佟涛回了一笑就跟着走了,当他背过身,佟信不以为然地挑了挑嘴角。 直升机直接在岛上降落,尚余几分风韵的五十多岁女人从机上下来,佟信见佟威海没动,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叫了声:“妈……” 佟威海站在那微微笑着等他,等人过来,他微笑着喊了声:“嫂子……” “威海……”佟大夫也笑着喊他,声音里带着亲近。 “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我好准备房间。” “住哪都一样。” 佟威海笑了,点头称是。 该给嫂子的恭敬,他一如既往给得很足。 孟炎等到中午,还等来了一场午饭,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但佟威海没有饿着他的意思。 秦家与佟家示弱后,孟炎觉得不能让秦家一拖再拖了,这对他局势不利,所以只要佟信帮着秦家就是好事,佟信会帮秦家降掉他,而他现在也完全不介意小小挑畔一下佟信…… 只是,他昨晚与司骁交手,梅小山就被逮到了,秦家老三的私生子确实是他一直在派人在监视,但怎么栽赃到绷架,还有谋杀,那确实都是司骁的本事了。 他不过只是挑畔下佟信让佟威海对秦家的警戒更快点,哪想,他这误打误撞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人家已经齐力要收拾他了,他还想着给人点颜色看看。 真是太天真。 孟炎都懒得想嘲笑自己。 天色暗沈了好长一段时间,孟炎在黑夜中吁了口出长气──他没有被交出去。 他突然觉得他运气可能没那么差,赌佟威海对秦家的态度这关他好像是赢了。 于是安心下来就是吃了饭,洗了澡,还准备睡觉。 正要睡觉,卧室的门打开了,佟威海带着赫秘还有李军进来了。 佟威海进了浴室,卧室的大间里,赫秘一屁股在朝大海那边的窗边位置坐下,对李军说,“简单跟他说说。” 李军点头,对只穿有一条内裤的孟炎说,“你这次折进去了三个人,你案件嫌疑人的身份已经撤除,但警察会向你问话,等明天,佟先生会亲自带你去警察局。” “亲自?”孟炎挑眉,走到浴室门边,打开门,问里面的人,“你要送我进去?” 里面除了水流声没发出别的声音,孟炎没等到回答也不在意,也没离开,只是这时候他也有了心情为自己说几句:“这事不是我干的,至于那几个人,只是我派了人过去找秦家手下司骁的麻烦,你们也知道那人是谁,这次我是被栽赃。” “得了吧,”赫秘不屑,“你敢说你就没打什么鬼主意?” “我打了,”孟炎点头承认,嘴角嘲讽挑起,“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们,佟家如果有人死心塌地要借秦家的势,那真是太合秦家的胃口了,引狼入室这种事我真觉得不适合佟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干,毕竟大家一个个都这么聪明。” “你还是闭嘴吧。”赫秘觉得孟炎字字都堵心。 孟炎耸耸肩。 听着浴室的水声,李军也觉得不应该在这里多呆,看了赫秘一眼。 赫秘也不想跟孟炎再耍什么嘴皮子,带着他走了。 “为什么帮我?”孟炎难得好心地走过去帮刚出浴的佟威海擦头。 “你不是料到了?”佟威海看他一眼。 孟炎笑了笑,没再说话。 “太聪明了不好。”佟威海又说了这么一句。 “算不上聪明,”孟炎盘腿坐到佟威海身后,抬着手给他擦着头发,“只是秦家也应该算得上是你们的对手,我只是推一把,成不成就看你。” “过早了……” 孟炎知道佟威海的意思,他不应该在这阶段就去冒犯佟信,没必要拖他下水。 可他不下水,秦家就上了佟家这条巨船了。 佟威海不急,可他有那么一点急。 而佟信比他以为的行动力更快,这也说明了有人非置他于死地的地步了。 反正事实就是他不自保,难道指望别人? “这次已经有人要我非死不可了,”孟炎无心再擦下去,扔了毛巾,下床去找了烟点上才走回来对这时靠在枕头上的佟威海真心地说,“你看看这架式,你看我有路可逃没有?” 佟威海淡漠地看着他。 孟炎知道其实他也指望不上佟威海什么,他只是实事求是地说着他的境况,“其实在早上被你抓回来,知道大老板夫人要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是死路一条了,要我死的人比我强,还搭上你们家太子爷,我觉得我就差不多到时候了。” “到什么时候了?”佟威海看着孟炎那冷静得一点情绪也无的脸。 “死,或者生不如死。”孟炎抬眼看了眼佟威海,低头漫不经心抽了一口烟。 “你不信我会为你对秦家出手,但确实我会为自己出手?”佟威海坐直了一点,伸手拿过毯子披在了孟炎身上。 夜,已有点凉。 “嗯,”孟炎点头,佟威海的脸近在眼前,近得不吻一下都表示不出他对佟威海某种意义上的臣服,于是,他吻了,话跟一如当初见佟威海那样的坦白,“佟信要是为了秦家对你插手过多,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现在他哪怕是只不痛不痒地给我点难堪,这都不是你喜欢的。” 佟威海听了哑然一笑。 “事实证明我还是对了,是吗?”孟炎难得谦逊地加了“是吗?”这个疑问的字眼。 “我要是把你送出去给了佟信?”佟威海嘲讽地挑起了嘴角。 “只能自认倒霉。” “你就没留后手?”佟威海没理会孟炎不怎么好听的话,把烟屁股从他口里抽了出来。 “留了,”孟炎笑了笑,“逃出去死躲,玩不过人,逃生的办法总有那么几个,报仇对我来说,五十年我不嫌晚,只要仇人死在我前面。” 佟威海没再具体问他原因,因为他知道孟炎不会跟他多说,在一阵短暂的沈默后他说,“这次我保你。” 终于不是弃卒,孟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翻过身,在佟威海的另一边躺下。 等灯全部关掉,一阵长长的安静后,孟炎张开眼睛看着窗外面的大海,开了口说,“先生,我的位置让我有不了太高明的方法,事后,我可以跟信少道歉。” 在佟威海手下讨生活太难了,这次他也许是暂时讨了个巧,但等事后,佟信还是佟家人,他不过还是个过程中用掉即可丢的卒子,反正结果好不到哪里去,先示点弱也没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佟威海已经说了,孟炎等了一会都没等来支字片语,他在长长一段无眠之后,在清晨第一缕光线升起时,他闭上了睁得已经疼痛的眼睛。 佟威海,终究还是佟家的首领。 这种人哪有什么心软不心软的,如他的意那才是他能接受的事。 秦家对佟家的手伸得太深,真是引起了佟威海的不快。 孟炎在警察局被人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大夫人在三天后回去了,佟威海即没参加秦家为欢迎她的小型派对,也没参加欢送晚餐。 没有跟着回去佟信为此脸色不好看,佟涛依旧温和无害,孟炎一天三餐不误,高兴了多说两句,烦了只要不是佟家人,其它人,例如赫秘仍能“荣幸”地得到他的冷言冷语。 赫秘真心跟自家的体贴老婆,还有同事都感叹过再也找不到比孟炎更尖酸刻薄的男人。 正当赫秘被孟炎刺激得他跟孟炎仇深似海之际,孟炎再次逃了。 这次,他是带着他被他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的手下逃的,全都是姓梅的人,他们出逃后,陵县梅家村的梅家人都被当地警局给盯牢了。 孟炎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佟威海说得好听,说是保他了──这确实也没错,没他什么事。 可他的手下也是人,进去的那三人都是孟炎用了大价钱纳入麾下的。 这几个人佟威海可没保他们,为了秦家面上好看点,就让这几个人全进牢了。 当然,这是佟威海的立场,孟炎觉得没错,不过他再不济事也有他的立场,这几个人要是全进牢了,他的那些手下班底就全散了,谁也不可能为没担当的主雇服务的。 捞不出人他没本事,但正如他跟佟威海说过的那样,逃亡的方案他还是有几套的,这时候哪怕是全国警力都在抓捕他们,他还是有办法带着人躲得掉的。 孟炎走后,佟威海才明白孟炎那句五十年报仇他都不嫌晚的话。 可不是嘛,他走后,哪怕用了各方的势力,他也查不出这恶毒且对任何人性都嗤之以鼻的人到哪去了。 一个多星期后,秦家出了几件小事,一时之间追捕孟炎的人少了近一半。 艾家艾小龙在这热闹非凡的几个月间悄然离开了疗养院,恢复原职之后调动了职位,成了海城省海关的副关长。 孟炎临走之前,为了对得起艾小龙的报料和钱财,把早期艾敬贺的那些料整理出了给了他。 他这也算是跟艾小龙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了了,以后再见,无非就是你死无活。 孟炎的帐算得清清楚楚,所以艾小龙笑了,也不再着急于跟司骁斗个你死我活。 他慢慢拖着司骁,哪怕不是司骁的对手,拖他个半死,等着孟炎回来了,大家就可以一起进地狱了。 与此同时,秦德翼与萧副理的孙女交往,时间比上一世晚来一年,但,尽管晚了,它还是来了…… 艾小龙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司骁这两年要非把秦德翼推得这么高了,只有他一往向前,他才有一席之地。 可惜啊,这世上哪件事,可没真几个人想让它怎么样它就能怎么样。 他倒要看看,这辈子孟炎没死,姓司的也没死,秦德翼更不会因为孟炎的死把补偿都补到他身上,司骁能忍多久。 半年后。 康城。 康城是一个内陆小城市,四面环山,天气常年保持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热得要命的特征不变,而春秋两季可以基本忽略,它们存在感向来不强。 于是,康城的这年冬天也跟往年一样让人有种特别的感觉:今年还是格外冷。 孟炎来到了这个小城的第一天,硬是他们一行五人都觉得他们是特别扛特别顶事特别英勇的男人,也还是在保暖衣外加了件着羊毛衫,再加了一件羽绒衣。 新买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很新,只是在接下来泥泞的路上,新衣变脏衣,等到了孟妈所住的小地方,他们已经基本跟农民工无异。 孟炎带着这几个跑不掉的手下想跟他妈过个好好的年,只是在大年初二这天,他妈住的小地方进来了两部车,前面一部下来了几个跟他们差不多一样厚,但衣料实在阔气很多的高大男人,后面那车上,下来了一个身高也挺高,但穿着黑色大衣,鬓边有点白发的男人。 孟炎手下早上起来溜号发现这一夥,觉得他一个人料理不了那么多人,吹了个口吵招呼起了同夥,同夥没多久扛着身外身上的武器窜出来,就在双方都在评估对方武力值时,孟炎在屋内瞄到熟悉的人,回头把衣服全部裹上,走出来对后面站着的男人说,“等会怕要下雨,进来坐会?” 孟妈在屋里听到这句话,跺脚狠骂,“进来干什么?都当坏人了,都一枪崩了啊,死在这里谁知道!坑挖深点就好。” 第二十二章 “跑上瘾了?”一行人进来,跟在佟威海身边的赫秘话带讽刺地说了这么一句。 孟炎扯了下嘴角,指着沙发那边让他们坐。 房子不大,双方人马坐齐站齐,有点挪不开脚,孟妈在一边瞪着那些高大威猛的男人,眼带害怕,手里握着的刀越握越紧。 孟炎看她一眼,让她去泡茶,看人进来了,也只能去烧开水泡茶,她也知道她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刚才瞪了一会,觉得那些人衣服内可能藏着比儿子更多的枪 “就非得找我?”孟炎坐佟威海对面,有些不解。 他真没什么对不起佟威海的,这半年老追着他屁股查,何必? “你还挺喜欢跑,”佟威海开了口,嘴边有笑,“老实呆着不行?” “不跑迟早会没命……”孟炎弹了弹手中烟灰,抽了一口跟佟威海谈判,“但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只是防你防得深点,但先生,人总得有点活路吧?” 佟威海笑了笑,没说话。 孟炎这半年是埋头躲,他派了很多人手追,才追到这穷乡僻壤。 赫秘开口,一脸凶狠,“保了你还不够?孟炎,少得寸进尺。” “我能保得了自己,还有跟着我的人。”孟炎冷冰冰的脸上没一点笑意,眼里也有了杀气。 “你什么意思?”看他态度,赫秘怒火中烧。 “找我干什么?”孟炎没跟他吵,皱眉问佟威海。 他现在有点拿捏不住佟威海的想法,按常事,佟威海不应该来找他。 “回去吧,有单活要让你干。”佟威海淡淡地说。 孟炎看他。 佟威海偏了偏头,看了眼赫秘,赫秘随即让他们跟着来的人出去了,孟炎也只好让他的人出去,让他妈上楼。 “你前几年给我提出的一个方案,计划那个,需要你执行。” “必须我?”孟炎总算明白佟威海为什么紧跟着他不放了,计划是他上辈子在狱中从一个从犯人员口里获知的一起特大国际珠宝走私案,只是从犯们被抓了不少,为首的三个主犯一个也没抓到,他为了跟佟威海表现能力,根据资料提出了抓捕计划。 那些人手里,据孟炎查来的资料,为首的人至少有两个中国人,一个阿拉伯人,他们手上有可观的金钱,钱多到了可操纵资本市场的地步,同时也会在一程度上破坏国家对经常的调控。 孟炎以为佟威海已经找了人手去办这事,可看起来,办得不怎么样。 “你有什么条件?”佟威海看着孟炎,沈稳地问。 孟炎看了眼外面,评估了下实力,然后对佟威海淡淡地说,“你最好按合约办事,老板,如果这次你再占我便宜,就算再不想得罪你,我也会想办法让我们大家一起死。” 佟威海听了笑了,只是眼睛是冷的。 孟炎并不害怕,他觉得他被打压到这地步,可没什么值得怕的了。 孟炎信不过佟威海,其实上次他也算是给了佟威海一次可以合作的机会,佟威海如果如他的愿对付秦家,把他的手下也给放回来,那么,他可以带着人帮佟威海干活卖命。 可惜佟老板什么都要,要他陪床要他卖命更要踩他到脚底下,并且佟家要给秦家的面子他也给,那么牺牲的还是他的利益。 孟炎也总算是下定决心不跟佟威海了。 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板太厉害,手下无生存空间。 因信不过佟威海,他让人送了他妈走,并确定这次佟威海不再派人跟踪她。 孟妈走的时候又哭,孟炎冷冷看着她在车里不断回头朝他挥手也没什么动静,就让她这么再次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与佟威海的条件一条一条都谈好,一式六份,孟炎要了四份,一份放在手边,一份给了律师,另两份找了渠道送到了国外。 一切就绪,他带着人再次回了海城。 这次回去要比以前情况好,以前两次都免不了要靠佟威海的势,而这次白纸黑字,利益纯粹摆到了台面上,不再是依附,而是合作。 他给佟威海卖命,佟威海帮他对付秦家,两方都满意。 佟威海解决了他们身份的问题,孟炎带着人住进了来海城住的第一幢别墅,他现在不怕佟威海翻脸,因追捕佟威海要让抓的那些人,没个三年五载是不可能成功的。 回海城的第一天,他带了手下人去东区喝酒玩乐,不再像以往那样低调谨慎。 秦家的车行他也带了手下去买车,一人一辆。 他现在能用的手下是六个,都是梅家里的好手。 其实他给梅家的钱足够把梅家整个家族的人都买下了,他把手头上的钱全给了他们,然后让他们把这六个人给他。 梅家成交了这笔买卖,孟炎也有了忠心的手下可用。 梅小山因前次被司骁设计到最后成了逃犯,这次回来,他特地跟孟炎要了张贴子,带着上次同时被设计的两个兄弟,笑嘻嘻地去了秦德翼订婚的派对跟司骁道喜去了。 他们为恐天下不乱地说着司骁和秦德翼的关系,让秦德翼的夫婚妻脸上笑容终没挂住,梅小山他们这几个被轰走了好几次,但仗不住他们脸皮厚,被赶出一次,没几分钟就回到了会场。 他们虽然没明里打着佟威海的牌子来,但梅小山现在是个一点亏也吃不得的人,事先闹事之前就找了女主角的老爸,跟他亲切交谈了一会,还当着他的面给赫秘打了电话,友好交流了几句,于是就算没明说,也有人知道他们是谁罩的。 他们来闹场子,等于佟威海来闹,有知情人打了电话到佟威海那边,那边的负责人也是打哈哈,所以真没几个人想得罪佟家,只好一次次梅家三兄弟请走,然后愤怒地看着这三个人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闹场。 哪怕司骁中途退场,但秦德翼的订婚礼也算是完了。 完了梅小山他们几兄弟开着在秦氏车行买的车心满意足回家,回家途叶梅小山打了司骁的电话,诚恳地说,“不用谢哈,不客气。” 司骁在那边没吭声,梅小山他们笑得在车上发抖。 他们又把车加工了一下,画上秦德翼和司骁的头像,写上新婚快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这三行字放到了秦氏车行面前,让深夜里偶尔路过的人驻足拍个照,就当娱乐了晚上还在外面奔波的可怜群众了。 可惜的是,车放到车行前没十分钟,就被人开走了。 梅小山觉得这是司骁收了他的礼,格外觉得满意。 要知道,这大半年的,他跟他的兄弟们想了很多方法回敬把他们当孙子玩弄的司骁,这才是刚开始。 司骁乐意接受就好,他们也乐意满足他。 梅小山是梅家身手最好,也是报复心最强的人,这也是孟炎一见了他就把人带到身边的主要原因。 另一个,梅家人重情重义,梅小山也差不到那里去,梅尚武拿了钱回去养活了一堆梅家后辈,梅小山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的学费以前都是梅尚武资助的,后来孟炎要了他,更是给了他一笔可观的安家费,一家老小都有了依靠,梅小山这个家里的长子也就非常安心地出来跟孟炎卖命了。 孟炎的命不好卖,要学太多东西,干的又是九死一生的事,可梅小山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刺激,尤其孟炎劫狱后,几个人大江南北到处流窜,更是刺激了他骨子爱冒险的那点因子,因此要是干什么事,都是他出来打头炮。 因他的身手和天生的直觉,还有那强大的报复心,打头炮这事他干得很是出色,所以孟炎回来在海城的第一炮,他就干得让很多人回不过神来,连得知消息的佟威海都微怔了好几秒…… 隔天,孟炎就收到了艾小龙的电话。 艾小龙笑得在那边打滚,他一阵疯笑,孟炎听了一分多钟见他还在笑就挂了电话。 下午梅小山睡醒,还着他的两个跟班过来跟孟炎喜滋滋地说:“孟哥,我干得不错吧?” 孟炎想着过几天他就得带他们出去干活,到时候佟威海那边的人就想训他们也找不到时间训,点头说,“挺好,不错。” 梅小山得了奖励,更是意气风发,领着他的跟班梅小八和梅小九又出去打秦家的秋风去了 孟炎也随得他胡闹,冷眼旁观着。 晚饭赫秘打电话过来让他晚上去岛上吃饭,孟炎回了句没空,赫秘气得挂断了电话,孟炎则慢吞吞地继续收拾着他即将要干掉的人的资料。 他杀人喜欢一击毙命,因为他干什么都喜欢干干脆脆,以前让秦德翼把鸡巴管好容不得秦德翼拈三搞四,他妈要是敢跟他多说一句废话他就能让她闭嘴……可这性子后来还是改了,在监狱里为了能活着出去见一下他妈的墓碑,只要人不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要别人的命。 忍了那么多年,忍得心里都生了恶疮,忍到了这辈子,他杀谁都不觉得愧疚,也忍到了觉得忍辱偷生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步,只要让他最后把人干干脆脆毁掉就好。 这世上让人觉得亲切的感情其实是仇恨,因为你怎么忘都不会忘得了,总是在你身边如影随形。 至于爱情这种让两个陌生人在一起的东西,那可真是太不可靠了,反倒是它的结果──反目成仇这种东西要来得有趣些。 至于一直都说挺喜欢他的佟威海,对他的对待方式把别人都感动了的这个成熟男人,还不是在他值那个价的时候就好好跟他合作,而不是,一边跟他温存一边看着他断手断脚…… 尽管利益关系也不稳靠,但孟炎真没打算跟佟威海这种男人谈情说爱。 这对佟老板来说,情爱也只是利用工具,而他的想法也无差别,不过他没打算再如此“奉献”一次,哪怕是佯装,他也觉得没必要。 孟炎再次觉得佟威海不是个好老板,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想跟佟威海上床了。 上床没有了什么意义,那就没必要贴上去了。 就算是有生理需求,老实说,他也会找个比佟威海更年轻面貌更好,还用不着讨好屈膝的。 撇去了那点利用,在孟炎眼里,佟威海本身的这个人对他来说一无是处。 当然孟炎不可能跟佟威海说这些,也不可能跟赫秘说出一字半句,免得后患无穷。 只要不说,谁管得了他怎么想。 哪怕赫秘书再觉得他不识抬举也没用,反正大家都彼此彼此,他以前卖命上床也没从佟威海那里多讨来什么东西,佟威海可真不是什么好人;而他利用过就丢,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们之间谈什么都好,非要在其间硬是扯出几分感情来,孟炎觉得他没这个本事。 不过赫秘说佟威海对他是有的感情的他也是信的,只是有感情都让佟威海对他这样,还不如他这个没感情的在他有感情的那段时间里那么厚道,这有感情还不如没感情。 也不如他们就纯粹谈公事来得干脆。 跟佟威海谈感情,实在划不来。 无论从硬件软件来说,佟威海都不值得。 梅小山他们在外面兴风作浪,孟炎也很少看见他人身影,这天出去的时候就带了房子里唯一一个留下来的手下梅拾。 梅拾非常沈默寡言,如果说孟炎不耐烦说话,但一天好歹无论是骂人还是处理他“业务”上的事他多少要说一些,但梅拾是十天半月屁都不出一声的人,这个高大威猛的小夥子除了身手好,也是个可以吩咐他去办不少隐秘事件的对象,哪怕哪天被人抓到了,就算把他打死,他估计也懒得张口说一个字。 孟炎用他用得很顺手,不乱跑爱干活但不爱说话的员工在谁手里谁都爱。 孟炎带着梅拾去见了艾小龙,艾小龙在约定的地等到他,笑得风流倜傥地要搭孟炎的肩,被孟炎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等他带孟炎上了酒店楼顶的餐厅,他又重归旧貌,低头咬着牙轻对声孟炎说,“弄死那个婊子,今天是他们的纪念日,也是上辈子他们勾搭苟且背叛你的好日子……” 说着他就笑了起来,笑得像个神经病。 他们一进去,餐厅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边两条椅子两个人。 孟炎看了一眼骗他过来吃顿普通的饭,顺便见见那两个主角的艾小龙,随即面无表情回过头,看着那直直看向他的人──那人的嘴角含着柔和的笑,眼却寒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光外表来看,有着白皙光洁脸孔的俊美青年要比孟炎耀眼多了。 孟炎站在那就像条蓄势待发的野兽,而司骁却像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这就是他们今日最大的区别,这种区别模糊了他们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孔,如果不仔细琢磨,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 而此时他对面的位置上,成熟英俊的男人看到他们讶异地站起了起来,“小龙?──这位是……” 艾小龙笑了起来,笑容就像拌了毒的蜜糖,“德翼,你连以前死追过的孟少都不记得了?果然贵人多忘事……” “艾先生……”司骁这时微笑着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个人这么并肩站着真是像极了完美的一对,“既然来了,能否请三位入座,一起用餐?” 艾小龙把视线转到了他的脸上,那冷到极点的笑容让他的脸孔突地狰狞了几分,“司先生,真是好大方,不怪我们打扰你们烛光晚餐,还请我们吃饭?” “请不用客气……”司骁微笑,把他的椅子拉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同时转头对秦德翼温柔地说,“德翼,叫服务生搬几把椅子过来,再请厨师过来看看艾先生他们要吃什么……” “那我们就叨扰了。”艾小龙看着他们的眼睛掩饰不住凶恶,但说完这句话他成功变脸,目光柔和,嘴边微笑地走了过去。 走了两步,回过头朝孟炎笑着说,“孟少,怎么不过来?看见旧情人情怯了啊?” 这时秦德翼笑了起来,他脸上笑容的弧度让他迷人极了,“是孟炎吧?好久不见,没想到变了这么多,才一时没想起来,真是抱歉……” 说着他朝司骁宛尔一笑,把椅子推开,随即招呼了服务生出来拿椅子。 孟炎站那没动,艾小龙见状挑起嘴角,对司骁说,“司先生太优秀,我看孟少是自惭形秽,不敢接近啊……” “艾先生说笑了……”司骁嘴边笑容柔和,“我对孟先生有所耳闻过,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连佟小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岂会对我这难上台面的人自惭形秽……孟先生,请入座。” “来吧,司先生都请你了……”艾小龙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直在评估着他们的孟炎。 这时服务生把椅子搬了过来,艾小龙拉过其中一条坐下,把另一条用脚推到了他身边,“过来坐吧,孟少,站着不累啊?” 这时秦德翼也微笑看过来,迷人的脸上表达出了适当的邀请意味…… 司骁也微笑着向他看来,眼神明亮有神,嘴边笑意温柔…… 看着这三位表现都杰出的影帝,孟炎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主角们全都聚集了,不吃个饭“聚一聚”,也实在说不过去。 《汹涌》第二十三章 “德翼,今天是你们的什么好日子?”孟炎一坐下,艾小龙笑着好奇向秦德翼提问。 秦德翼微笑,“今天是我和司骁的交往纪念日……” “哦,交往纪念日啊。”艾小龙先是应了一下,然后像是及时领悟地惊讶地“呀”了一声,“可是前几天你才和萧小姐订婚啊?这……” 他筹措万分地看着这两人,希望得到一个解答。 秦德翼脸色不变,淡淡地说,“小骁也知道我这段婚姻是政治联姻……” 小龙听了瞪大了眼睛,“可毕竟萧小姐才是陪你一辈子的妻子啊,还有只有她的儿子才能光明正大继承你的一切,司先生难道就这么不介意吗?真是好度量,还有萧小姐也不介意啊?真是好雅量!真是佩服佩服!” 听到他一连串说话的司先生脸色却没秦德翼那么好看了,他表情漠然地看着艾小龙,在看了艾小龙几秒后,他开了口,“艾先生今天来有什么事吗?还是只是特地来夸我的度量的?” “哪有那么特地,只是巧遇……”艾小龙翘起嘴角笑。 “孟先生,”司骁没理他,转向孟炎,“你想吃点什么?” 孟炎抬眼看他一眼,在看这时得意向他笑的艾小龙,扯了扯嘴角说,“你们继续说,吃什么就免了。” 艾小龙“噗嗤”一声,“孟少没胃口是吧?被我们恶心到了?” 孟炎拿出烟出来点燃一根,“嗯。” 他一声“嗯”,桌面上沈默了下来,在一阵可怕的沈默后,司骁开了口,微笑着说,“孟先生如果没什么胃口的话,来一杯酒可好?” “算了。”孟炎弹了弹烟灰,面无表情表示他不领情,也不打算陪他们一起惺惺作态。 “那……”司骁正要开口,他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拿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接了,接了之后就挂了,看向了秦德翼。 秦德翼对他的注视挑了下眉,过了没几秒,他的手机也响了。 他听完电话,随即起身,抱歉地对着他们两位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和司骁还有点事,先离开一下……” 说着他叫了服务生过来,让他们照顾这两位,他携司骁离去。 “咦?”艾小龙在他们离开后,挥退服务生,对孟炎饶有兴趣地问:“你又干什么了?” 孟炎漠不关心地说,“我怎么知道。” 艾小龙为了助孟炎“一臂之力”,临走前又给孟炎转了一笔钱。 孟炎收了,对艾小龙的脸色稍好看了点,没白陪他去堵秦德翼他们一场。 他到了车上,手机响了,梅小山得意洋洋在那边报告,“孟哥,我们这几天找到司骁的父母了,刚带着他们跟萧小姐巧遇了一下……还请他们一起喝了个茶,我这事干得不错吧?” 孟炎听了眉毛情不自禁地跳了一下──梅小山的胆子比他想得还要大。 梅小山自认为干了件有水平的事,孟炎却收到了赫秘的电话,赫秘在电话那头骂了他个狗血淋头,孟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让梅小山他们回来,让安保部那边的人帮他们办出国手续,当晚就准备起飞离开海城。 机场登机时,佟威海打来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那头让孟炎注意身体,孟炎应了一声。 转即,孟炎再次回国是在三年后,给佟威海带回来了两个主犯。 孟炎回国,赫秘没有接到孟炎,只看见梅小山这几个人随同他们这边的人把人带了回来,随即就问:“孟炎呢?” 梅小山笑着无辜回,“孟哥有事去了,过几天就回。” 孟炎在孟妈五十岁生日之前赶到了她住的地方,陪她过了一个寿,再回到海城是半个月后。 他回来后,跟佟威海吃了顿不愠不火的饭,这时的海城有半个都是佟威海的了。 佟威海饭后让他留宿,孟炎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离开了他的岛上。 第二天他去医院看了艾小龙,艾小龙的一个肾都在去年的一场车祸里给撞坏了,如果不想死太早的话,终身都离不开医治。 这几年秦父在换届的时候退了下来,秦德翼一直在原位置呆着没动,他与萧家的婚事告吹后,萧家有人则更进了一步,而司骁不再像以往那样风光无双,他被艾小龙设计撞他的车之后,尽管被调查之后判定不是他刻意谋划杀,但他跟艾小龙交恶的关系已经掀于表面。 而艾小龙在撞车之前就跟一个女人结了婚,而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并确定是男孩…… 这消息是他事后告诉艾老爷子的,艾小龙出生没几年就无父母,现在有人想让艾老爷子的孙子在出生之前就没有父亲,艾老爷子也跟秦家撕破了脸,而亲近秦家的艾敬贺也暂时被他冷落了下来。 艾小龙这几年的几手反击都很漂亮,就是把身体弄垮了。 但复仇之心比之孟炎毫不逊色。 “孟哥,涛少找……”梅小山一把推开他们老大的们,然后敏捷地一闪,躲过了向他扔过来的一个枕头。 “找个鬼,别打扰老子睡觉……”孟炎的床伴兼队友,一个他们在国外骗来卖命的雇佣兵小周吼了一句,然后缩着他那个鸡窝头又钻进了被子下。 “出去说。”孟炎让梅小山出去,梅小山不依,还要过来逗小周,就当他无声地靠近床边时,小周已经爬起来把抢抵他脑袋上了,危险气息密布的脸上满脸的火气,“你他妈是想让老子杀了你吧?” “别闹了……”孟炎把满脸暴躁的小周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又淡淡地看了梅小山一眼。 梅小山举手投降,示意他不敢再闹了。 走到门边,他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周,我把老大带走了啊……” 小周的手从被子里伸出了一个中指。 梅小山哈哈大笑。 孟炎随便套了件衬衫和牛仔裤就去了楼下,佟涛等在他,看到他胸前脖间的吻痕挑了挑眉。 他这几天才得知孟炎带回来一个情人,而很显然,他小叔和赫秘也是刚刚得知。 于是佟涛决定先来探探底人,但看到孟炎身上清晰毫不掩饰的吻痕,他莫名有些忍不住的尴尬。 可能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孟炎不再是他小叔的人,而孟炎也很显然地用态度说明他对他小叔的漠然和毫不在意。 “还要过几天才回去上班?”佟涛尽管有点不适,但还是面带微笑,表情完美地与孟炎笑谈,“你以前的老组员可还在等着你回去接收他们。” “再说,还有一个没抓到,我只是暂时回来一趟。”孟炎没接受佟方这几天一直提出来的要求。 佟涛也没继续这话题,只是一直跟孟炎闲谈着海城的变化,小周顶着一个鸡窝头跑下来跟孟炎要吃的时候,佟涛成了佟家这边第一个看到孟炎情人的人。 照片里,这个人伪装得很好,面孔只看得见他的眼睛。 “我要吃牛排,老大……”小周身上就穿了一件孟炎的衬衫。 “回去穿好。”孟炎拍了拍他的脑袋,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小周看都没看别人一眼,又跑回了楼上洗漱去了。 孟炎转身要去厨房,让梅小山陪佟涛说话。 孟炎走后,梅小山问特意来看小周的佟涛,“怎样?” 小周身高稍比孟炎矮一点,但看他刚如猎豹一样飞下窜上的动作,还有他那深遂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堪称优秀到了顶点的男人。 再加上在外界出了名的不俗的杀人越货能力,这个身上带有野生动物那样直接凶猛气息的男人跟孟炎这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站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佟涛朝梅小山叹了口气,笑脸也扯了下来,“好是好,不过你们确定把他曝光可行?” “有什么不可行的?他们就是这种关系,再说了,带他回来是必须的,他能帮孟哥不少事,能帮孟哥挡子弹也能帮他杀人,我看他们这样子就挺好……”梅小山这时朝佟涛眨了眨眼,“佟先生那边,涛少就帮我们多美言几句,不过佟先生向来很风度,应该不会介意我们孟哥的私生活。” 不介意?不介意他就不来了,佟涛心里脸都拉下来了。 小周曾救过孟炎的命,是战友也是情人,所以孟炎一向对他很纵容,小周的吃喝拉撒只要有时间都是他管。 小周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又暴躁,但对孟炎却是百依百顺,上次孟妈见到他,觉得他脾气和儿子像,又对儿子听话得很,对小周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知道小周还救过孟炎的命后,对这个带回来的“儿媳妇”更是满意。 小周倒是不在乎孟妈对他满不满意,反正他跟着孟炎去也是为了保护孟炎安全的。 他这人眼里,也就放得进孟炎一个人。 这也无关情爱,因为孟炎也救过他的命,他当孟炎是夥伴,也是养他的老板。 小周回来了没几天,因梅小山的窜掇,知道司骁这么个人后,他就带着梅小山一夥人摸上了司骁的房子,把司骁的房子打了个稀巴烂,还因为没有杀到人,挺不愉快地摆着脸色回来了。 事情闹到了佟威海那里,孟炎出面保他们,由此,佟威海那边也就知道了带头的人是孟炎的情人,为的就是给他出气。 孟炎那毫不在意小情人干了什么的口气让佟威海一夜都没出办公室,赫秘他们这些助理陪他办了一夜的公,最后佟涛决定出面来探察详情,而事情可比他们先前认为的要严重得很,因为孟炎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情人。 佟涛向来认为他小叔是喜欢孟炎的,因为就算孟炎出去了,他小叔对他的关注一直也没有落下。 但,跟小周比起来,他确实不适合孟炎。 听话,又能替你卖命还能替你出头的情人,到哪都不好找。 并且,他小叔对孟炎一直在生活上虽然很照顾关心,但在其它方面,他是个只能得负分的老板。 而答应对秦家的打击,这三年也只是进行了半步,秦父下台了,但秦德翼还是在其位上,并因为秦琼月生了双胞胎的事,他小叔要给小侄孙们面子,一直没有对秦家下最终杀手,而是决定慢慢来。 他小叔的手下留情孟炎是知道的,这次回来没几天,他也表明了不全靠他小叔的意思…… 这样的关系,哪可能有好的未来? 佟涛觉得他小叔应该考虑换个别的人爱爱了,反正对他那理智为上的小叔来说又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事情还是公归公,私归私的好。 小周带人把司骁的房子弄坏后,秦德翼约了孟炎见面。 孟炎去了,在一间临海的玻璃房里,阳光照在他们头上,俩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此时秦德翼的眉眼间已有沧桑,孟炎到了落座后,他朝孟炎苦笑着说,“我当初追你不成,哪想得罪了你,如今还在偿付后果。” “有话直说,”孟炎眯眼看着秦德翼,“秦大少不会只是来找我诉苦的吧?” “现在赔礼道歉还来得及吗?”秦德翼摇了摇头,苦笑叹气,“司骁跟了我这么多年,为了我也付出了不少,如果可以,我想跟孟少求个情,放他一马。” “放他一马?”孟炎笑了笑,“当初,司先生有没有想过放我一马?别告诉我秦部长不知道当初司先生连我妈的命都想要。” 秦德翼紧皱了眉,“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我觉得没有,秦部长觉得呢?”孟炎冷漠地看着秦德翼,“还有,司先生知道秦部长即将要与洪春小姐结婚的事吗?” 洪春是佟威海妹妹的亲女儿,当年见过一面的小胖子女孩堕入了秦德翼的情网,并怀孕已有三月,按她父亲与佟家的地位,这场婚事看来是毁也毁不掉了。 梅小山刚想出个手,就被某有关部门的人在第一时间截住了。 洪春继承了她母亲这边人的杀伐决断,在梅小山的动作后,就第一时间跟孟炎通了电话,在电话里含蓄地警告过孟炎别对秦德翼动什么手脚。 这怕也是秦德翼这次有持无恐跟他见面谈话的原因吧? 偏秦德翼在这头表现得情深意重,也不知道姓司的蠢货知不知道,这次他会被秦家人彻底丢弃。 秦德翼听了孟炎的话无奈地一笑,“就是因为我即将要和洪春结婚,所以我想给他一个彻底的交待,让他以后过得能……好一点……” 秦德翼说这话时有些黯然,眼带忧伤,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替司骁操心。 忧伤的眼,深情的脸孔,这一个一个接二连三的男男女女就为了这么一个人在倾心倾情,经历过两辈子的艾小龙,司骁,现在的洪春,都为秦德翼着了魔,为了这个男人什么事都愿意干,也什么事都干得出。 孟炎上辈子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根本没嘲笑这些人的欲望。 他这辈子只要求一个给自己的交待。 秦部长,你太相信自己了。” “这话怎么说?”秦德翼有些愣。 “你太相信自己能掌控别人了,早晚有一天也会临到你尝后果……”孟炎掐熄了手中的烟,继续点燃了一根,“不是你爬得越高,就没人要得了你的命。” “孟少这话让人费解,”秦德翼苦笑摇头,“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我辜负了人,但鱼与熊掌一样不能兼得不是吗?再说爱情这种事太容易被时间消磨了,有时候不等到那步,你就不知道你还会爱上别的人。” “呵……”孟炎轻笑了一声。 “孟少不也一样吗?以前和佟先生不也关系良好?现在不也是为了心爱的情人与过去保持距离?再说,孟少能确保你一辈子就会和现在爱的人在一起吗?”秦德翼温和地笑了笑,“人生就是这样,不走到那步,就预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总要到了某个阶段,你才知道和你携手一生的人是谁。” 看秦德翼把他搞大洪春肚子的事归究于爱情,孟炎知道了他对攀附佟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了──佟家想搞他,他就搞大佟家兄弟外甥女的肚子。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本事啊。 孟炎知道他会反扑,可还是小看了秦德翼的本事。 萧家的女儿不成,这不,比她身份更好的佟家的外甥女,某父也是高官的小姐就落入他手了…… 上辈子他靠艾小龙的关系爬上去找上了萧家的女儿,这辈子,他踩了司骁上去,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洪姓小姐…… 裙带关系总是被他玩得那么得心应手。 “你确定你能结得了这次婚吗?”孟炎看着这辈子即熟悉又陌生的秦德翼,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笑,“我想司先生不会答应的。” 他起了身,走到了门边,看到了门外的司骁毫不意外,他把门大打开,问他,“你这次也还是要忍?” 司骁脸色苍白,神采已没有三年多前那么闪耀,他冷漠地看着孟炎,“孟少是要来看我们的笑话的是吗?” 孟炎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司先生好眼力,就是不知道司先生会不会让我看到。” 司骁眼睛如冷刀子一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把眼睛看向了房间里,对里面的人冷冰冰地说,“我还不知道你又要结婚了。” “小骁……”秦德翼皱着眉毛走了过来,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司骁的手臂,“你冷静点。” “冷静点?”司骁脸带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声音那么小,字却好像是一字字从他嘴里挤出一般,“你觉得我还不够冷静吗?秦德翼,你到底要得到多少,才能学会满足?” 《汹涌》 第二十四章 “小骁……”秦德翼无奈地叫了这么一声。 司骁拉开了他的手,没有再看他。 他退后两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站他旁边的孟炎看到他的眼中有泪。 司骁走了,没等几秒,孟炎也跟在了那道消失的背影后。 秦德翼的声音在他背后平静响起,“孟炎,识时务者为俊杰。” 孟炎笑了,所有人都当他是可被威胁的,谁都这么认为,只因为他无权无势。 可这些人不明白,越是一无所有的,就越能豁得出去。 有所在乎的,才能那么轻易被刺伤。 艾小龙,司骁,无不是。 孟炎回去之后,他让好好呆在家里的小周不在了,连同不在的还有梅小山那个胆大包天的。 “在哪?”孟炎打了他手机。 “外面。”小周拽拽的。 “具体地址。”孟炎口里问着,打开抽屉拿武器。 “孟哥……”这时接电话的换了梅小山。 “嗯,你们在哪?” “在东区的香满园吃饭呢,赫秘书请吃饭。”梅小山笑嘻嘻的。 孟炎收回了武器,拉上了抽屉,“还要吃多久?” “我问问赫秘书啊……”那边传来了梅小山的问话声,那边几句依稀的人声过后,梅小山清晰的声音响起,“赫秘说一会就好了,不过小周说让你过来,等会和他去买点东西。” “嗯,我这就过来。”孟炎说完就下了楼。 半小时后他就到了地方,车刚开进去就看见了梅小山他们,赫秘也在。 孟炎下了车,小周跑他身边,把手伸给了他看。 “怎么了?”孟炎把他有点红的食指用舌头舔了舔,小周得到安慰,满意地点了下头。 梅小山凑近报告:“吃火锅的时候碰到锅了,烫了一下。” “下次小心点。”孟炎摸了摸他的头,小周漠不在乎地点了下头,就站到了他的身边,不言不语当起了他的保镖。 “吃了没?”赫秘已经站他身前,脸上有点没有什么笑意的客气笑容。 “吃了,我们先走了。”孟炎拉着小周的手打算上车,没想问赫秘为什么要找他俩手下吃饭。 “呵……”赫秘也没说什么,轻笑了一声就让他们走了。 等他们的车一走,他打了电话给佟威海,实话报告:“刚来接人走了,说是要带他去买东西……” 佟威海在那边轻“嗯”了一声,赫秘没从里面听出什么情绪出来。 挂了电话,他莫名地觉得不安。 这种感觉,就好像觉得佟威海在暴怒边缘一样让他觉得不安──也就像在等待一场未知的暴风雨那样让人惶恐。 小周叫孟炎过来是让孟炎给他付帐的,他的钱都是孟炎在管。 他买了一些东西,孟炎付帐完了还得管帮他寄,因小周寄东西的地方是保密的,回到海城的孟炎就被监测起来费了一翻工夫才找到了安全办法帮小周的东西给寄了出去。 他们在外折腾了大半天,回程的时候小周直挺挺地睡在了后座,梅小山开车,孟炎坐在副驾驶座,偶尔回头看睡着的小周一眼。 “孟哥,你在担心?”梅小山见孟炎连看了小周几眼,不由以不打扰小周睡眠的声音轻问。 “没,”孟炎摇头,“不是担心,而是要确保不会有什么意外。” “生死由命……”梅小山抿紧笑了笑,“孟哥你也不用太操心。” 孟炎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闭上了双眼。 梅小山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后面的小周,随即摇了摇头──他只能说,他们这种人,生死由命。 包括他们孟老大,也一样。 佟威海再次召见,孟炎又去了他的岛上。 佟威海在书房等他,孟炎熟练地走到了书房门前,轻敲了一下,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 坐在书桌前的男人脸上没有笑意,朝孟炎说:“坐……” 孟炎坐在了他的对面,等待谈话开始。 佟威海没让他等多久,看完手上正在看的那页后,把文件合上,然后抬眼静静地看着孟炎。 孟炎无动于衷地任由他直视。 好一会,佟威海开了口,“你对我失望过吗?” 你对我失望过吗?这句话让孟炎皱了眉,他想了一下就回答,“没有。” “你觉得我不是个好老板?”佟威海笑了笑问。 “你是吗?”孟炎也直视着佟威海,“对别人来说是,但对我来说不是,不过也是我在你眼里不值那个价,我们立场不同,这个问题没什么可谈论性。” 佟威海失笑,“所以这次你还是对我不满?” 孟炎“嗯”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也谈不上有太大的不满,只是当初我请你把秦德翼拉下来,而很显然,你外甥女的事会让你停止你的脚步。” “这么明显?”佟威海向椅背靠了靠,神情有些懒散。 “不是吗?洪春小姐已经明确吩咐我不能插手秦家的事,我只有六个人,可现在至少有六十个人在看着我们,佟先生,您这次是想利用完了我再一网打尽吗?”孟炎的脸色一片冷硬,眼里也有着讽刺,“我最不喜欢鱼死网破的办法,可忍耐了这么多年,替你卖了这么多年命,可还是走到了这步。” “鱼死网破?你准备走这一招?”佟威海坐在那里直视着孟炎,眼睛无波无绪,问话也平静。 “还能如何?”孟炎翘起了嘴角,“总得选条路去走。” “是吗?”佟威海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许久都没再说话,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很平静,“有一个办法,你可以力挽狂澜,用不上鱼死网破。” 孟炎先是沈默了一会才开口,“你说。” “我大哥下月号生日,到时你和我回去参加家庭宴会……”佟威海口气平静,就像平时说话那样不紧不慢着。 饶是孟炎定力出众,听了这句话后身体都僵了半会。 “到时候你以阿春的长辈的身份和我出席,我想,她会把她曾跟你说过的话收回去。”佟威海明示完这句后,朝面瘫着的孟炎扬了下颔,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在号之前给我答案。” 说着他埋首公事,孟炎静坐了一会,无声地离了开书房。 下了楼,进了大厅,准备朝大门走的时候,在擦花瓶的老杜看到他连忙走了过来,说:“厨房准备了一锅人参鸡汤,你拿回去喝。” 说着就让不远处的帮佣去拿东西,没一会帮佣就提着一个大食盒跑了过来。 孟炎皱了皱眉,没接东西就走了出去。 拿东西的帮佣要追,杜伯阻止了他,“算了,下次等他回来了再给他补。” 帮佣闻言退下,杜伯继续打扫。 白色的房子依旧跟以往一样在阳光下静默地闪耀着它的光芒。 司骁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被他们一直盯着的叶宗昭却凭空失踪了。 孟炎找不到人,艾小龙找不到人…… 艾小龙在电话里跟孟炎语带厌恶地说,“这婊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叶滔和他的几个心腹全消失了,不知道下次又会在哪个阴沟里钻出来要了你的命。” 孟炎没理会他的话,一句话也没接。 这晚,洪春又给了他电话,尊贵的洪大小姐在那头非常客气地说,“孟少,如果你的人还不撤走,就不要怪我要送你份薄礼了。” “是吗?”孟炎笑了笑,挂了大小姐的电话。 过了两小时,盯着秦德翼的梅拾回来了,他没有把身上的武器带回来,但带了一身的伤回来了。 而梅拾也不是自己回来的,是有人把昏迷的他送到了孟炎的住处,抛尸一样地抛在了他的门口。 孟炎的手下除了小周都是梅姓人,梅拾被人侮辱性地抛在了他们住的门口,这让一群自认为是爷们的男人气得脸全都红了,梅小山干脆就是大步入屋,装满了全身的武器就要出门报仇。 孟炎让小周拦住了他,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是佟家的人,这是孟炎能在海城叫到到医术最好,也能为他服务的人了。 为此,知道孟炎还受佟家挟制的几个梅家人清醒了过来,终于冷静。 晚上睡觉时,小周对孟炎说,“我先离开,等过段时间,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我再回来帮你把该杀的人都杀了。” 孟炎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了笑,“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 “可以偷渡出去,走别的办法。”小周不以为然。 “都没用,”孟炎给小周盖好被子,“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暂时是走不了了。” “那些人?他们没那么厉害,我走得了。”小周以为孟炎说的是现在盯着他们的那些某相关部门的人。 “不仅只是他们,”孟炎跟他解释,“还有佟威海,你要走,除非他点了头。” “他为什么不让我走?”小周抬眼看着孟炎,“他是吃醋了吗?” 孟炎摇头,“不是,他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怕我鱼死网破……”孟炎边思绪边说,“也有可能,他在做别的打算,暂时还需要我站在他的身边,我的利用价值还没完……” 孟炎想来想去,也只有想到这两个答案最能解释佟威海前几天那有点……不可思议的提意。 《汹涌》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哦。”小周应了一声,没再说了。 孟炎摇头,“你别乱动,出了事只会让我被人抓住把柄。” 小周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对孟炎说,“姓佟的不适合你……” 说完他就睡了,而孟炎抬眼朝着天花板笑了笑。 佟威海确实不适合他,这个擅长一本万利的商人,所讲求的规则和他的完全不是一套。 这样的人和他在一起一点好处也没有,哪天被他玩死,他还要求他感恩戴德。 就算是愚蠢的前辈子,孟炎也不觉得自己蠢到了这步。 快到月底,赫秘找孟炎吃饭。 孟炎应约。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坐下等上了菜,赫秘的话开始进入正题,“你想清楚了没有?” “有必要想清楚吗?”孟炎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漠然又漫不经心。 “说到底,仗着老板的这份喜欢,你可以干不少事情,”赫秘像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已经为你妥协了不少,你是第一个带到他大哥面前的人,孟炎,这是你的地位。” “第一个?”孟炎冷淡地看着赫秘,“我不是第一个吧?有位居先生,他早见过佟大先生无数次了吧?” 赫秘顿时全身全僵。 “还是说一下佟先生打算让我干什么吧……”孟炎好整以暇地说,“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他更喜欢利用我,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就不用演戏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赫秘再次开口,脸已全部沉了下来。 “我跟了先生这么多年,该知道的我多少知道一点……”孟炎淡淡地说,其实这事是这几天梅小山查出来的,他知道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他不知道佟威海为什么提出这提议,于是梅小山就帮他找出了答案。 依佟威海现在的势力,他已经到了需要推出一个有能力,并且心狠手辣,并能代替他的人出来帮他解决一些台面上的事的地步了,而他这几年在国外算是混得风声水起,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而佟威海那个养在深处的那个人,那才是佟威海真正的掌上明珠和情感归宿,孟炎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以前佟威海表现得喜欢他,但对他下手一点也不手软的时候孟炎也没觉得奇怪过,不过那时候他觉得男人都是这样,天生狼心狗肺,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了说得过去的答案,佟威海这个人不仅是护佟家的短,他也护他情人的短,这方面来说,他还算是个不错的男人。 不过就他孟炎来说,佟威海一直是个苛刻的老板,现在嘛,更是一个如同吸血鬼一般存在的商人了。 而佟信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能也是因着那个人的存在对他不以为然。 佟远佟涛倒是要比佟信要更高竿,能帮他的忙就帮,该让他还的人情他们也讨,有来有往这么多年还真把孟炎蒙弊得不轻,还真觉得自己在佟威海那里还是有点与众不同的。 可现在看来,这两兄弟是向着他们小叔的,自然也得帮着打掩护。 只是孟炎一直对佟威海这个人不抱不必要的希望,得到真相也没有失望。 “孟炎,你从哪里知道的?”赫秘的声音严厉无比,这个人包括佟家的人在内也不超过十个人知道,孟炎的手现在到底伸得有多深了? “我自有我的方式在查,”相比赫秘那阴沉的脸,孟炎的脸色倒要好看多了,“如果你们确实觉得把我摆在那个位置适合的话,那我会站出来,只是相应的,我们的合约也要谈得细一点,我希望佟先生能付出给我相应的报酬。” 赫秘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就走了,临走之前他对着孟炎冷冷地说,“孟炎,能力太过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孟炎朝他颔了一下首,没表示任何看法。 孟炎的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要比赫秘的有诚意多了,于是赫秘在1号之前拿来了合约跟孟炎签。 本来佟威海要找孟炎吃饭,孟炎这几天都在练枪就没去了,只是把合同细节给赫秘发了过去。 对他来说,合同谈好了就好,见不见佟威海也没什么不同,事情也不会因为他多见佟威海一眼就会有什么改变。 这月月底晚上七点,赫秘让孟炎过去岛上坐飞机和佟威海去帝都。 孟炎换了身西装就去了岛上,下了船赫秘接的他,这个机要秘书的脸上没有那种应酬式的笑容了,看到孟炎就点了下头,领着他走。 到了机上,见到佟威海,孟炎就跟以前那样打招呼,“先生……” 佟威海微笑了一下,孟炎自如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当佟威海给他倒水的时候,孟炎还是略微惊讶地挑了下眉,他以为说开了,佟威海会省了这套假惺惺的动作。 不过佟威海还要做,他也没话可说就是。 机上佟威海还在处理公务,看起来很忙,孟炎也拿着他的手机忙他的,跟他们以前在一起的相处没什么太多区别。 当然,区别还是有一些,就是在肢体上孟炎已经跟佟威海保持了距离。 这不是他要对小周忠诚与否的问题,而是孟炎不想再跟佟威海在这事上再有什么瓜葛。 下了飞机,到佟威海在京的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他们要睡在同一间卧室。 孟炎也没说什么,脱了衣服挂好了西装就去洗澡。 他只穿了身上的一套衣服过来,只打算呆到明天就回去,所以没带衣物,洗澡的时候他也脱了内裤洗,完了就穿上刚脱的。 他洗完佟威海在窗户边上轻声地说电话,孟炎出来他就转过了身看着孟炎,孟炎在他的注视下拿了枕头和被子,找了个离床有点距离的角落,睡在了地毯上盖好被子就闭上了眼睡觉。 佟威海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房间内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走向浴室的声音。 等佟威海上了床,孟炎差不多就睡着了,随即一夜安睡。 早晨孟炎起来,他挂衣服的地方有了新的内裤和西装,孟炎拿了他自己的那套穿了,出了门在餐厅见到佟威海。 “过来吃早饭……”佟威海朝他笑了笑,脸色算不上太好,眼眶那有点发青。 “谢谢。”孟炎坐上椅子,拿起他放在他面前盘子里的三明治吃了起来,不过没喝佟威海倒给他的牛奶,他不爱喝这个,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还会见一些自家人,你准备一下。”佟威海扫了他手边的牛奶杯一眼,温和地说。 “好。”孟炎应下,佟威海既然答应了他可以利用他的势力,那他当然会表现出色。 中午佟家人的午宴上,孟炎跟着佟威海见了佟家老大,老二,还有其它与佟家人。 他没给佟老大准备礼物,佟老大的礼物他给不起也不想给,只是佟威海在给的时候说了句“这是我们一起给大哥”的话,无形中替孟炎讨来了不少注意的目光。 晚宴有不少人参加,包括一些外国政要,从头到尾孟炎都跟在了佟威海身边,坐实了他的身份。 佟威海跟一个澳大利亚商人谈生意的时候也带上了孟炎,孟炎时不时插两句,谈到末尾,佟威海跟对方说孟炎以后也可以代表他做出他们这方的决定。 宴会过后,孟炎成功被佟威海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宴后他匆匆离开了帝都,没有佟威海一起回去。 佟涛送了孟炎到的机场,临走前他看着孟炎那跟平常一样冷峻的脸孔,他问孟炎,“你以前有没有想过和我小叔在一起?哪怕只一秒?” “没想过,我也没那个命想。”孟炎扔下这句话就去过安检了。 无论是秦德翼,艾小龙,还是佟信佟涛这些人,他都跟他们不同…… 他只要稍稍贪心一点,再愚蠢一点,这辈子也还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孟炎回去后,在宴会上只与孟炎打过一次招呼的洪春打来了电话,这次的电话里,她叫了孟炎“孟叔”,哪怕孟炎比她大不了几岁。 “孟叔,我们以后是一家人,所以德翼哥的事,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不再追究?”洪春口气温婉了不少。 女人可能是最会善变的动物了,无论是从以前的胖姑娘变成现在气质高雅的女人,还是从前段时间那带着杀气的警告到现在的温婉,洪春都把两个极端都拿捏得恰如其分。 “不能。”孟炎简明扼要地表达出了他的看法,挂了电话,为了回敬洪春的这一个电话,他用佟威海的渠道压了秦氏的一笔生意。 手段简单,且粗暴。 他做完这事,佟威海也回来了,说要见他。 孟炎当时在公司,就上了楼见了佟威海。 佟威海让他去国外谈笔生意,孟炎接过资料看了几页就点了头。 公事说完,佟威海问孟炎,“晚上一起吃饭?” 孟炎摇头,“还有些事要办。” “所以现在我和你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了?”佟威涨清瘦平凡脸上的微笑依旧完美无缺。 “不是没有,是没必要吧?”孟炎斟酌了一下说,“我们各取所需就好。” 佟威海微微一笑,没再说话,拿出烟点了一根。 孟炎见他没什么事,告辞而去。 赫秘过了一会来到佟威海的办公室,苦笑着和他跟了差不多二十年的老板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还想他一直呆在身边的话就和他把话都说白了。” “怎么说白?”佟威海微笑,“毕竟我利用他,打压他,也伤害过他是事实,而小居一直被我保护得很好,这时候说我喜欢他,或者说喜欢他胜过于小居,你说他信不信?” 赫秘勉强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内心话憋得太多的他硬着头皮跟佟威海说,“其实就这样就好了,你虽然喜欢他胜过于小居,但小居跟了你这么多年,他还是能陪你到老的,就算你对他是照顾之情多于其它,你也可以再另找一个,而孟炎的话,他是不可能……不可能……” 赫秘后面的话没法说下去了——如果让孟炎卖命,并利用算计他是佟威海对他的爱,那这种爱就算是个普通人都没法接受,何况是孟炎这个原本就对老板无意的。 老板何不如在这点上放了孟炎,别再派什么人紧盯着他的私生活了。 要知道,出了事,孟炎要是反弹起来,可不像当年那样没有丝毫杀伤力了。 只是看着佟威海手中的那根烟,赫秘那句让他别再打孟炎主意的话却是劝不出口了——孟炎越是特别,就越把佟威海的心给抓住了。 这么几年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老板对孟炎是势在必得了。 可是,孟炎从来不是受虐狂,看他对秦家那卧薪尝胆也势必计较的架式,和对佟信,洪春那不客气的态度就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没能力的时候他确实是不计较,但他能计较的时候,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对他来说不是好老板的佟威海,哪来的什么机会可以好好在一起。 异想天开都不可能有的结果。 孟炎没几天去澳大利亚出差,带上了他全部的人,包括小周。 回国后,小周不见。 赫秘又来谈话,他和孟炎谈到最后,还是没说起小周。 他对着孟炎欲言又止,但孟炎很显然完全不想跟他多说。 孟炎回来后,追查到了叶滔的踪迹,果然佟威海的势力用起来要比他单打独斗来得强。 只是刚有了叶滔的踪迹,司骁和秦德翼那边的动静也大了起来,听说洪春在见过他之后,推迟了与秦德翼的订婚仪式。 事后艾小龙给孟炎打电话问详情,问几句都听不到答案后对孟炎诚恳地说,“你现在都成佟小爷的另一半了,连个司骁都弄不死,孟炎,你不是潜伏了这么久就为了潜伏成个孬种吧?” 司骁现在连艾老爷子都敢下杀手了,对还跟他耍嘴皮子的艾小龙孟炎没有理会,他只是提了一句司骁在动他爷爷的话,艾小龙就在那边陷入了抢救。 司骁现在其实都懒得逗艾小龙玩了,他就是要把艾家毁了。 而现在的司骁,还真有这个本事。 艾小龙爷爷以前贪污过的钱,杀过的人命的这些证据都掌握在司骁手里,现在司骁就等找一个能搞得定艾家的法官,一举把艾家拿下。 比起拿命陷害司骁的艾小龙,司骁表现得要聪明得多了。 这天孟炎在一个私人会所谈完生意要进电梯时,遇到了急走向电梯这边走过来的秦德宝。 他老婆白若雅的父亲在上个月进了监狱,因秦家的见死不救,这对金童玉女在结婚七年后终于分手。 而白家的事,是孟炎干的,为的就是拖秦家下水,可惜秦家没上当。 秦家没上当,不代表秦家的人不计较这事,尤其是秦德宝,在看到电梯里的人是孟炎的那刻他就猛扑了上来,就势把孟炎扑在了电梯壁上,掐上了孟炎的脖子…… 只是在他快要掐上孟炎脖子的那刻,孟炎一拳出去,再一拳把秦德宝揍在了合上了一大半的电梯门上。 这时把电梯门重新打开的孟炎手下把秦德宝拖了出去,没等孟炎说话,他们把秦德宝打了个头破血流,狠揍得秦德宝高声惨叫,而他们下手的力道一下比一下更重,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打。 这时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不知道有谁打了个电话出去,急着说秦德宝出事了,不一会,从另一头的方向里跑来了几个人,他们向打秦德宝的人跑去,只是领头的人一看到孟炎就止住了脚步,看着孟炎的眼睛泠酷阴狠。 “孟少……”司骁冷冷地说了一句。 “司先生……”孟炎扯了扯嘴角,双手放在裤袋中,看着司骁也冷冷地说,“我是不是得罪你们了?怎么秦家的宝少爷见着我就要我的命?” “孟少还是先让你的人把手停了……”司骁冷冷地说。 司骁背后的人也看见了孟炎,这时围观的人在司骁的人的打发下全走了,就只剩下两方人马对峙。 孟炎让手下住手,而此时地上的秦德宝在痛苦呻吟着。 司骁看了他一眼,扭头朝后说,“送他去医院。” 说着就转过头朝孟炎展颜一笑,“要不孟少赏个脸一起喝杯咖啡,我好好跟您解释下?” 孟炎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这时司骁的笑容里真得不像掺一点假,哪怕前刻他冷若冰霜。 “司先生客气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过几天家里有个小小宴会,到时你带着人来跟我解释就好。”孟炎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司骁这些年里掌握了不少官员和商人的私隐,孟炎这段时间可以正式查看佟威海手里所有的关于秦家势力的分布图,这时他才知道司骁在秦家的地位远比他认为的还在秦家不可动摇。 秦德翼和洪春的事,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主意。 司骁前几天跟洪春闹了一场,外界也盛传他与秦德翼撕破了脸,司骁也从秦家搬走了他的东西,并离开了秦家的公司。 而洪春也与秦德翼大吵了一架之后并推迟了婚期,可是就在今早,洪春就又到秦家去了。 而看刚刚司骁跑出来救秦德宝的速度,孟炎可不相信他现在跟秦家撕破了脸…… 如果这是以退为进,孟炎想着这段时间他就可以参加洪春的婚礼了,以佟威海另一半的身份。 《汹涌》第二十六章 如孟炎所料,秦德翼与洪春的婚期订了下来,就在下月的中旬,这桩双方家长商订了日子的婚事成了铁板钉钉的事。 司骁那边没有别的动作,离开秦家后,这人每天散步健身,买菜做饭,每天出入他住的公寓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行程极易让人掌握,也让人觉得他确实萎靡不振。 孟炎耐性好,能捅司骁一刀的时候绝不手下留情,不能捅的时候也就安心地等待机会,他没艾小龙那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傻气。 秦洪两家的婚约一定,佟信看起来也挺春风满面,只是见到孟炎脸色就会相当难看,因为孟炎相当不给他面子。 佟信现在手上有两个产业都是国营企业,而这两个国营企业的主管权却有大部份在佟威海手里,而每当他与佟威海谈论公事时,孟炎都是见到他人就走,一点面子也没给。 自孟炎参加家宴后,对待能与他见面的佟家人的态度孟炎是越发鲜明了起来,不讨厌的就给面子说几句,而讨厌的,如佟信,或者洪春,他都能当面耍脸色。 佟大夫人也为此敲打过佟威海,而佟威海则淡淡说了一句,他当长辈的,又这性子,小辈避着他点就好。 他这话一出,饶是佟大夫人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她这小叔平时该给她的面子都给了,她要是再咄咄逼人,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这几年下来,佟信并未从他手里得到太多产业,相反是佟涛,掌管的那些小产业都是零零碎碎的,乍看来不起眼,但却涉及好几方面的领域。 佟威海把佟涛隐隐当接班人培养的趋势,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佟涛对孟炎向来态度良好,孟炎也不介意与佟涛表现得友好一些,佟涛给他三分薄面,他能还个五分回去。 他重新搬回了佟威海的岛上,有时在公司晚了,要是佟涛也在,也邀佟涛和他回去。 不过孟炎现在为了身份搬回去了,但与佟威海是分房睡,佟威海也并不是老呆在海城,每个月有那么近十天的时间里孟炎是见不到人。 倒是岛上的藏狗见着孟炎就见着亲人似的,条条都爱围在他身边,对于别人,就算是佟涛这个跟它们混了几年的,它们也不见得有个好脸色,见着了也要呲牙威胁嚎几句。 佟涛的父亲这天来到海城出差开会,请孟炎吃饭,佟涛作陪,三人吃了一顿饭,过了半天,佟大夫人的电话打到了孟炎的手机上,纡尊降贵的女人口气很是温和地问了孟炎的身体之类的问候话,说了两三句,说她过几天要来海城,想请他吃顿饭。 孟炎客气地回:“这几天要出差,真是不巧,非常遗憾。” 客气回了,手机一放下,当着正好在他身边佟涛的面就给自己安排出差的任务。 佟涛的笑容加深,那句叫孟炎的“孟少”叫得越发真诚,感觉有直逼叫“孟叔”之感。 他还真把孟炎当个要尊重的长辈了。 他这面子既然给得出,孟炎也回敬得了,回头佟涛在董事会议上受到刁难,都是他开口不冷不热地替佟涛回敬过去了。 佟大夫人与佟姑奶奶来与秦家这个亲家交流感情之际,离开海城的佟威海也在这天回来了,孟炎知道他回来也没去见一面,带着手下办差事去了。 一办就是一个星期,等佟大夫人与姑奶奶都走后才回来,回来之后就让梅小山带着人去司骁那走了一圈。 司骁现在见到梅小山就是皮笑肉不笑,绝无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他再好的涵养也在梅小山这个擅长给他找茬的人面前破功,可能是因为梅小山对他所干的事每件都超出了他所能忍受的底限。 只是,他以前还有办法陷害梅小山他们,现在他就算再能陷害一次,梅小山也出不了事,反倒是佟家小爷那边不好交待。 而且他也像是看出了孟炎在找借口收拾他,他只要动一下梅小山,孟炎就找得着借口报复了,所以他一直忍着,哪怕梅小山在他公寓的门口写上“秦家弃夫”这种字眼,他也从头至尾都没露过一次面,为此说过一句话。 梅小山后来的每次都招惹不到人,只能骂句“龟孙子”怏怏而去。 孟炎对此也不失望,总有一天,司骁会沉不住气的。 等他知道秦家会拿他当弃子的那天,他倒想仔细看看司骁的脸。 他风光不了太久了。 洪春就算是个蠢女人,但佟家姑奶奶却不是。 佟家姑奶奶的意思是要对司骁斩草除根,但要弄得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是司骁自己出意外,或者被孟炎弄死也成。 这是佟威海告诉孟炎的,让孟炎自行评估他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孟炎听了真收敛了点,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 他要是真收敛了,应该中了秦家下怀,他要是不动手,按佟家姑奶奶那边的手段,这事也不知道要拖几年,佟家人个个都深谋远虑,要干一件事总会干得让人抓不住把柄,而这,需要挺长的时间去作铺垫。 说起来,这种处理方式虽然漂亮,但束手束脚,要是司骁不坐以待毙,那也很容易反扑,孟炎可不想给司骁什么死里逃生的机会。 孟炎不再找人盯着司骁,只是处理帮着司骁的那一票官员,一个一个慢慢来,倒也不急。 那些人是司骁的人,同样也是秦家的助力,处理一个是一个。 只是事情涉及到秦家,佟姑奶奶那边就有点不满了,还有佟信,找孟炎拍过几次桌子,孟炎每次都是冷漠以对,就差没说“有本事你咬我”这句话了。 佟威海给的挡箭牌身份确实好用,孟炎在不多的时间里把佟家老大家和佟姑奶奶家都给得罪了,谁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哪怕就算佟家人问佟威海怎么办,佟威海也只能满脸无奈地说:“我能拿他怎么办?他就这臭脾气,我都得看他脸色过。” 佟家人一想到孟炎平时见着佟威海那看起来客客气气,但其实冰冰冷冷的态度,顿时哑口无言——你看,他对佟威海都这德性了,你能指望他对你客气点吗? 可他们心里更清楚,孟炎走到这步,也是佟威海一步一步给抬举起来的。 孟炎能成为重要助力,他能出面斡旋很多佟家人不方便出面的生意,这样举轻若重的地位,如果不是佟威海心中属意,他能走到这步? 于是佟家那些没把孟炎放在眼里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在心里都被狠狠抽了一个巴掌,首当其冲的就是佟信,在拍过孟炎几次桌子之后见他连他妈的面子都不给,他就知道了孟炎的身份已经重到了几何。 这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再把事情回头想了一遍,却发现这时候他就算跟孟炎和好,可孟炎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善意了。 他也不可能对孟炎认输。 孟炎东打一枪,西放一炮,等到佟威海要跟他算帐,他就出去办他的差事去了。 等到他回来,往佟威海面前一坐,脸还是冷的,看着他那样,再看看他完成得漂亮的公事,佟威海也是无语,教训的话也说不出口,随他去了。 过几天,佟威海生日,生日宴办在了滨海省竣工已经好几年的海中城上,孟炎这个身份是他另一半的不得不跟着去。 佟威海提前了几天先走了一步,孟炎是他生日当天到的,到了海中城的停机坪,他刚下飞机,就上了来接他的车。 车上赫秘在,见到他就开口说,“今天切记不要扫大夫人的面子,大boss也要来。” 孟炎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开口说,“她倒不怕扫老板的面子。” 赫秘听了头疼不已,揉了揉刺痛的脑袋才说,“不管怎么说,她都陪了大boss几十年,不管是谁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其中也包括你。” 赫秘说得硬板,只是看孟炎那一点神色也未变的脸,未老先衰的赫秘觉得他说也是白说了。 孟炎到了他住的地方,洗完澡,赫秘还是在。 “你就守着我了?”孟炎扔了这么一句话,回过头看到梅小山他们身上穿的西装不太合身,再想想他们不合身衣服下的武器,他开口让他们回去换身合身的。 这日子,他得给佟威海面子,没十分也得给出十分来。 现在佟威海是站他前面的人,不是仇人。 孟炎说完,梅小山咕噜了几声不太讨巧的话,被赫秘瞪了一眼,梅小山立马笑得像哈巴狗一样地对着赫秘弯了一下腰,随即转过身立直了腰,手一挥,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去换衣服去了。 “你这都教的什么人?”赫秘简直咬牙切齿。 孟炎没理他,整理衣袖等着梅小山他们出来去见佟威海。 “你非得带他们?”赫秘的眉毛皱得已经跟眼睛持平了。 “嗯。”孟炎这时在整理他的衣服。 他是个天生的衣架子,有着完美的身躯,头上刺眼的疤也没有刻意拦着,头发挡住了一半,露出的一半却并未像之前他是平头的时候那样狰狞,反倒替他添了几分危险成熟男人的气息。 现在在赫秘面前的这个刻意打扫了一下的孟炎,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气质,更或者能力,他都是优秀男人中的个中翘楚。 “带吧……”赫秘最终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孟炎说,“还有一件事,今天小居也来了,你知道他多少事情?” “大约三十来岁左右,大学副教授,相貌清秀,脾气温和。”孟炎整理完毕,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这是其一,另外一点,他是先生恩师的小儿子,他是他临死之前托付给先生的,”赫秘直视着孟炎,“这点你也知道?” 这么私密的事哪能查得到?孟炎摇头。 “那你现在知道了,”赫秘眯着眼,“别故意招惹他,先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但是,他却是他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故意?”孟炎觉得赫秘说话真是越来越有技巧了,“我如果不是故意呢?他来招惹我,我还是得忍着?我不是已经不需要再忍了吗?” “你多少忍一点!”赫秘就差咆哮了,“就这么一下午一个晚上,你就不能当他是空气吗?” “怎么当?”孟炎难得地挑了下眉,“都轮到让你来警告我了,来者不善吧?” “是小姑奶奶带他来的,”赫秘紧绷住了脸,“要是按他的脾气,知道你在,他是肯定不会来的。” 孟炎在当场见到那位居先生的时候,这才知道赫秘说的知道他在这位居先生就不会来的话——应该是不屑来吧? 这位年纪跟孟炎不相上下的俊雅男子见到孟炎的时候也仅是瞥了一眼,瞥过之后就若无其事地和佟大夫人和佟小姑奶奶低头谈笑。 而孟炎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涛,在这个不是佟家人就是佟家人亲戚的大场合里,他并不受欢迎,身份也并不值得这里的哪个人自降身份去热络。 一路只有孟炎认识的那几个平时跟孟炎关系还算不错的小辈与孟炎淡笑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下招呼。 孟炎也回点了一下,静静走到了与佟家老大,老二说话的佟威海身边。 佟威海见到他,偏头朝他笑了一下,随即回过头跟老大说着话,口气跟孟炎走到他身后之前一样随和。 倒是佟家老大那个老人拿眼神看了孟炎几眼,可惜他只是看到站在佟威海身后的孟炎半低着头,显得恭顺的样子,并没有看清孟炎的脸上和眼睛里的神情。 只是,他有这个本事就这么直直地站在佟威海的身后,并站到他的面前,老人还是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就是不远处总是若有若无看向这边的人看到此景也都是各种心中思忖着各自的想法。 “小炎……”佟威海跟佟家老大,老二的话一完,头朝后叫了孟炎一声。 “嗯。”孟炎抬了头。 “大哥,二哥,你们先去坐坐,我带小炎去见几个人……”回过头的佟威海朝佟家老大和老二微笑着说道。 孟炎朝这两人弯了弯腰,随即佟威海走了两步,他也跟在了他的身边。 佟威海的手这时伸了过来,稍握了握就放开了,孟炎知道他身后有两道目光看向他,他也没胆怯,跟在佟威海身边的每一步都很稳。 赫秘书常爱说他胆大包天,孟炎到今天这步,面对此等身份的人心都不抖一下的这刻他才认同这种说法。 原来,他早不知道害怕是个什么东西了,走到这步,他也并不需要韬光养晦再来绵上添花了。 活不了,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再让他让步。 “小舅,小舅……”他们刚走了几步,洪春就朝佟威海飞奔过来,她身后佟小姑奶奶在惊呼“小心点。” “小舅……”洪春跑到佟威海身边就亲密的挽起了他的手,美丽的女人这时候娇俏调皮得就像个对长辈撒娇的小女孩,“今天你生日有没有想好给我什么礼物啊?” “你没给你小舅礼物,反倒向他要,要造反了你?”向后跟过来的佟姑发奶奶发嗔地打了下她的头。 “想要什么?”佟威海倒是笑着说,脚步也没停。 被两个女人无视的孟炎跟在佟威海的身边,任由她们给他下马威。 “我什么都不想要,孩子出生后,小舅给我孩子起个名就好……”洪春娇嗔地说着,还摇着佟威海的手,“好不好,好不好嘛?” 佟威海满脸宠溺地笑看着她,“这是你们双方长辈的事,你烦他们去,给你的礼物等会就送到你那里去。” 说着他对旁边的佟小姑奶奶说,“小妹,我先带孟炎见见辉阳他们,你看好阿春,别让她乱跑,伤着身体。” 不远处走过来秦德翼听到这话连忙挽住了洪春的腰,手掌护卫性地放在了洪春的腹上,对佟威海微笑着说,“请您放心,我会替岳母大人照顾好阿春的。” 秦德翼这时候就站在孟炎的正对面,眼睛看着的却是孟炎名义上的男人,态度恭敬有礼——孟炎嘲讽地挑起嘴角,秦德翼的野心啊,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消褪,上辈子他没看清毁了一辈子,这辈子,就临到艾小龙洪春这些人了…… 这一个个前仆后继,秦德翼也算是真是本事大得很,你踹他一脚,他就能趋势爬竿而上,并让给他垫脚的垫脚石垫得心甘情愿。 此时洪春听了秦德翼的话回过头眼睛带笑地白了他一眼,秦德翼回了她一个带有温柔的淡淡笑容,洪春随即羞红了脸,回过脸来跺脚跟佟威海说,“小舅你讨厌啦,我才不会乱跑,不管了,我带德翼去见大舅二舅,你不替取名我求他们去……” 说着拉着秦德翼走了,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对孟炎视而不见,而秦德翼也亦如此,就好像孟炎是透明的…… 当佟小姑奶奶也这样走过后,佟威海失笑地摇了摇头,欲要牵孟炎的手…… 孟炎这时把手伸进了裤兜,没握到手的佟威海偏头看他一眼,然后回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这时朝他走过的居超看向他的视线…… 《汹涌》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威海……”居超叫佟威海的名字平常中显得有一些亲昵。 佟威海微笑着“嗯”了一声。 居超没再说话,也没再问什么,朝孟炎礼貌一点头,人就走了。 孟炎依旧无动于衷跟在佟威海身后,佟威海回过头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随即带孟炎去认识他们家的那几个亲戚去了。 亲戚摸不太准孟炎现在的具体定位,但因是佟威海亲自介绍的人,倒还是客气有加。 晚宴进行到中途,佟威海应酬他的去了,孟炎无形中被孤立了起来似的,周围的人若有若有地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可孟炎不是那种别人给他不自在他就能不自在的人,没人理他也还好,找个地方坐着喝两杯,等到散场再离开。 要不是中途离场怕是砸了佟威海面子,他也不会多呆。 能给他势力的是佟威海,而不是其它佟家人,他们不凑过来,他也不用凑过去巴结,他没那么多金主。 佟家人接人待物非常擅长抑扬顿挫,见孟炎不主动,他们也别提有多满意,在他们来说,孟炎的性格太独了,时间长了就知道教训了。 宴会过后,佟威海让孟炎上了他的车,车到一半,佟威海一放下刚在接听的手机,孟炎开了口,“我先回海城。” “嗯?”佟威海像在想着什么,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有些事要解决。”孟炎淡淡接口,“机坪有飞机就送我回去,没有我现在订下机票,你送我去机场。” 佟威海听了回头看着他笑着说,“我给你两天假。” “是吗?”孟炎也笑了笑,手却快速地在手上的电脑上操纵了起来,订了张机票。 佟威海的脸冷了下来。 孟炎订好票就没再说话,佟威海也如是,到了佟威海的住处,孟炎没下车,开了口跟佟威海说:“我让司机送我去机场。” 佟威海收回欲下车的脚,坐回车上,满脸都是不耐烦,“孟炎,不要过火。” “老板,公事。”孟炎回看着佟威海深沈的眼,他是利用了佟威海的势力不假,但这些都是他带着人卖命换来的,他付出了他最大的代价,佟威海也最好别当他是可以随便哄哄他就得舔他脚趾的宠物。 “你看着办吧。”佟威海顿了顿,淡漠地扫了孟炎一眼,下了车。 孟炎无心于他,再明显不过。 孟炎最终去了机场,他知道他刚太驳佟威海的面子,最好的方式就是他再次滚上佟威海的床,就势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秦家那边他更有面子。 可以卖命不卖身就能不卖命不卖身的好,孟炎无所谓谁给他点脸色看,他哪辈子都不是为别人脸色计较的人。 哪怕就是佟威海,他也觉得现在他付出的不需用陪床凑合。 他觉得他做得够多了,老板要得太多,可惜他没那个多余的心思给。 回去的机场里梅小山来接,看到孟炎笑嘻嘻地跟他交谈,一到了车里脸色就大变,跟孟炎说:“任务有变,来跟你接头的人换了对方组织的老大,孟哥,这事老板怎么说?” 怎么说?孟炎看着手中梅小山递过来的任务补充文件眉挑了一下,那人还想让他多留一晚跟他滚下床单呢,当他是超级英雄,床上用完,爬下床就又能什么人都能杀? 真他妈的扯淡。 孟炎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慨就投入了资料里。 梅小山见孟炎没说什么,想了想,耸了耸肩。 也是,他们这种人的人命如蝼蚁,老板要是有个什么叮嘱那才是奇了怪了。 找他们办事不就是图他们命贱吗? 孟炎这次的事办得极为棘手,有个国家的一批货要在滨海过境,对方老大派出了人出来谈判表示诚意,但没过两天,他们这边的人又提高了价码,对方老大就亲自出马跟他们谈判来了,要说老板出马谈判就是不同,武力值立马上升了近百分之六十的百分点,双方人马一出场,那气场就是恨不得拿原子弹轰了对方的头,要是平民百姓不幸瞄到这场景,估计尿都吓得出来。 这时候,佟威海为什么要把孟炎抬出来的意思也就表现出来了,也就孟炎这种手脏得不行,也不在乎手有多脏的人才震得住跟暴徒一样的对手,他能打能杀也从不把规则放在眼里,也有一幅把缺德事干完自己擦好自己屁股的聪明像,所以对方一碰到棋缝对手的对手,该说的说完,该骂的骂完,好了,接下来就是打了,差不多的时候也就把合作关系一定了,事情也就办妥了。 比派不实用的谈判人员节省时间多了。 就是危险系数高,一不小心就能死翘翘。 孟炎出了场之后,接下来文质彬彬的其它人员就上场了,佟威海旗下安保部五组组长这次是来跟孟炎撑场子的,场子一散,跟孟炎嘀咕说,“早晚咱们得有一战吧?” 那群人太强势,可能得找场合收拾了回来吧? “得有吧。”孟炎估计到时候怕也是他出去扫烂摊子,尽管这烂摊子不好收拾,但也没当回事。 他迟早是会死在这种事上的,所以得趁早收拾了秦家这些人,谁知道他哪天会没命。 佟家用起来他来是越来越不手软了。 “孟炎……”五组的组长也知道现在孟炎的存在是用来干什么的,犹豫了一下对也称得上生死搭档了几次的同事说,“能低头的时候咱们就低头,有时候服软并不是什么坏事,你跟老板好好在一起,他多少能顾忌你一点。” “那就得不少人答应了。”孟炎扯了扯嘴角,回了这么句话。 现在不止是佟威海在用他,佟家最上头的那个,不也在掌握着他。 都在榨干他了,还让他当婊子暖床,这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太美妙了不是? 他现在还不至于廉价到这步。 孟炎一出马,办事向来都办得相当漂亮,当然事办得漂亮,仇恨也拉得很大,不少人都对孟炎虎视眈眈,别人都是四海之内皆朋友,他是差不多四海之内皆仇人,以至于孟炎现在一出行,身边必定带着一群保镖。 小周走了之后,孟炎的安全更有点危险了,梅小山带着人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孟炎身边一般只能剩下梅拾可以用。 饶是他们再厉害,也就两个人,所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孟炎就呆安保部里不出去,免得想处理的人一个都没处理,倒是他被别人给处理了。 这次谈判过后,他又被一波厉害远超于以前的对方给盯上了,处境越发艰难,这让孟炎的心情也没一天是舒爽的,所以当这天他闷在公司的健身房里跟梅拾打拳平衡心绪的时候有人来告诉他老板叫他他也没理,过了一会,尊贵的赫秘书就又下来找他了。 赫秘书脸色也不比孟炎好,孟炎下了拳台脱手套的时候他走到孟炎身边说,“你最近是不是太高调了?” “我低调得起来?”孟炎很不耐烦,都推他出去当枪耙子,他能低调得起来。 “你……”赫秘书忍耐地揉了揉眉头。 孟炎没等他说话,进了洗浴室冲澡换衣服。 换了衣服出来赫秘果然还在,孟炎找到烟盒点了根烟,问他:“什么事?” 赫秘书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叹气说,“你真是会得罪人。” “往下说……”孟炎没跟他废话。 “佟小姑奶奶说拜托你帮个忙,现在在老板办公室等着你。” “什么忙?” 赫秘先动了一下嘴皮子,话没说出口,又动了动,话出口了,“居超要去非洲讲学,让你去当他保镖。” “所以你下来了?”孟炎挑了一下眉,“你们就没别的保镖可用了?还是说老板又想敲打我一下……” “老板让你上去拒绝。”赫秘书没好气地说。 “嗯。”孟炎笑了一下,拿起手机拔了佟威海的号码,那边接起他直接说,“按扩音……” 他等了几秒,接着说,“我拒绝当哪家公子爷小姐的保镖,还有秦家的麻烦我找定了,谁来跟我说这两事我弄死谁,老板,包括你。” 说完他就挂了手机,客气地朝赫秘说,“解决了,麻烦你下来一趟了。” 说着他就领着梅拾走了,留下赫秘书从他剩下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揉着头疼不已的脑袋。 孟炎有本事,他办得起事就说得起话,又不怕死,现在又这么肆无忌惮──真没几个人能拿捏得住他。 可就是这种人,往往下场都不会好。 老板忧心,可孟炎不当回事也没用,倒显得他们的关心是那么假惺惺了。 不过,说起来也确实假得很,哪有边用着他,还边嫌他凶恶的道理。 孟炎被佟小姑奶奶这么一恶心,也顾不得其它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债多了是真的一点也不愁了,所以干脆买凶杀秦德翼了。 他估计他也活不了太长时间了,干脆高调到死。 他一连买了好几个杀手,各国各种型号都有,挑的都是相当敬业的,所以在一个星期后,司骁的电话就上来了,他在电话那边非常阴冷地跟孟炎说,“你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孟炎当时听了帮着解释,“是你们死。” “呵……”司骁在那边冷笑出声,“孟炎,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本事吗?” “你再有本事,回来这么多年,不也没弄死我?”孟炎多少懂得司骁对他的深仇大恨,又回了一句,“怎么样?这辈子抢在我前面,不当替身的感觉如何?” “……”司骁在那边没说话。 “过几天我送你份大礼,放心,少不了你的。”孟炎丝毫不介意他不说话,他说完他想说的就先挂了手机。 孟炎过了几天就真的送了司骁份大礼,梅小山把司骁的父母,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弟弟从国外给请到国内了。 当晚司骁打了电话过来直接对孟炎问候:“你找死!” 司骁咬牙切齿的声音没有让孟炎脸色有什么变动,他继续为司骁解释,“这只是刚开始,我建议你先咬一口秦家,如果你觉得你父母弟弟的命还值点钱的话。” “孟炎,我记得你也有个妈吧?上辈子你让她不得好死,这辈子你想让她死得更惨?”司骁的声音阴冷一片。 “那也得你找得到她……”孟炎带过这话,接着说,“好了,你先考虑一下吧,我也得跟你父母解释一下他们跟秦德翼谁轻谁重的关系了……” 说完,他想了想,也没挂电话,补充了一句,“放心好了,最后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让你弟弟活着的,好歹我也会留着他让他知道他爸妈为了他哥是怎样生不如死过……” 艾小龙说他前辈子拿他妈临死之前的录像折磨他的事是司骁建议的,孟炎对艾小龙的这句话信了个五分,所以不介意以牙还牙。 至于艾小龙,孟炎也没打算放过他。 只是还临不到他,上辈子有一些他不解的谜团,他还等着艾小龙给他解释解释。 艾小龙上辈子主要对付他,这辈子主要对付司骁,这种可怜人,让他活长点未必就不是折磨。 孟炎的动手正式惹怒了洪春,大著肚子的洪春找上了门。 对于女人,除了孟妈这个女人外,孟炎基本都没什么概念,更何况他连他妈他都没给过几个好脸色过,对找上门就拿他指着他脑袋的洪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脚过去把她枪踢走,然后一巴掌打在了洪春的脸,在洪春被打得连气都没喘过来的时候,孟炎对把洪春的保镖也给打趴了的梅拾说,“把人都扔出去。” 这几天佟威海不在海城,但杜伯在,见到梅拾真要把洪大小姐给扔出去,他回过神来迅速拦住,对孟炎说:“孟少爷……” 只是他对上孟炎那冷冰冰的眼神,杜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打电话给佟威海,佟威海在那边听完淡淡地说,“用飞机送她回去。” 杜伯应了一声“好”,随即找人把洪春抬到了飞机上。 洪春一口气还没喘过来,一辈子都没受过侮辱的大小姐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是手捧着肚子无声地看着杜伯流泪。 杜伯没说什么话,只是把人送到飞机上后,对着这个算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小女孩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轻声地说,“不要招惹他,就算是你们都死了,可能他都没什么麻烦,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吧。” 他言尽如此,说完就下了飞机,看着它遥遥而去。 人人都当没有背景的孟炎是好捏的柿子,却不知道如果小爷真的无意,怎会把他推到这个高度。 连自家长辈的心思都猜不透一二,佟家的后辈里,有心思的人确实少了。 这才第几代啊?杜伯感慨地摇了摇头,回到房子里,见到孟炎正和手下在吃着早餐,他走了过去伺候,孟炎扫了他一眼,说:“老了就别老站着,小心摔着。” 这时梅拾无声把他旁边一椅子拉了出来,杜伯坐了下去,对孟炎淡淡地说,“还是去躲几天吧,等闹够了再回来。” 孟炎没理会,给他盛了碗粥,把小菜放他手边就干脆不理他了。 杜伯见状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孟炎不是不知好歹,只是心太硬,又看得太清,益害一权衡,谁也打动不了他。 小爷对他的感情里算计太多,以后结果如何,也不知道孟炎会怎么选择。 司骁对孟炎正式开火,孟炎从陆路上被堵了好几次,上班也是直接走空中了。 这时候钱多势大的好处就显出来了,他可以走空中,司骁就没那个本事在空中拦截他了。 这时,佟家的大夫人携佟小姑奶奶而来,孟炎被司骁的攻势给弄得没法出去躲,对他来说,现在在佟威海的地盘里他才是最安全的。 他这天班上到一半,就被佟威海叫了回去。 刚进房子,就看到几道淩厉的眼光向他看来…… 佟大夫人和佟小姑奶奶的脸都冷如冰霜,孟炎就在这两人想置他如死地的眼神里走到了佟威海身边,中途他想了他多少也得表示出一点诚意,所以就在佟威海的身边坐下了,还当着对面的那个不速之客居超亲了亲佟威海的脸颊。 亲完,就翘着腿靠在那,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时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的人的眼神都看向了他,随后,看向了佟威海。 佟威海还是平时那幅平淡又温和的表情,像是没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他一样,他把孟炎翘着的腿给放了下来,温和地说,“礼貌点……” 说着却是不介意的样子转过头,对佟大夫人说,“嫂子,他这脾气也是我惯的,洪春的事回头我让他道歉去……” 说着他转回头,轻皱着眉,对孟炎无奈地说,“打小辈的事也干得出,真是无法无天了。” “她拿枪指着我,”孟炎无情无绪地看着佟威海,“我没杀了她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我这辈子最讨厌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 “……”佟威海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又转回头,对佟小姑奶奶淡淡地说,“小妹,阿春的事你上心点,女孩子手里的枪像什么样?” 说着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也冷了起来,“他脾气是有点不好,但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会动手,一个两个的都来跟我兴师问罪,倒显得我管教不严了。” 《汹涌》第二十八章 佟威海一冷,他大嫂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没再说话。 倒是佟姑奶奶面带薄怒开口,“你从小看着阿春长大的,她一直都爱戴你这个当舅舅的,女孩子脾气是娇弱了点,知道她怀孕,还……” 她话没说下去,但责怪孟炎的意思已经到位,像是佟威海不给出一个交待这事就没法圆起一样。 佟姑奶奶话里行间没想饶过孟炎,孟炎脸色还是没变上一变。 他对佟威海没什么期待,不指望什么自然也就不会情绪变化,倒是佟威海这时看了他一眼,脸色沈了下来,问孟炎,“你可要道歉?” “道什么歉?”孟炎眉眼不抬,冷硬至极。 “随你。”佟威海像是失望,不快地转头对两个女人冷着脸说,“随他吧,阿春那叫医生护士看着点,生孩子之前最好别出来了。” 说着看表起身,又对大夫人说了一句“先有事去趟书房”就匆匆而去,这时杜伯上来对两个女人轻声解释刚有急办公事传来的事…… 孟炎见他走了,背一伸就起身,无视于那两个女人就走,招呼都没打一声。 这下,他是彻底把佟家的两个女人都得罪了,她们目光闪着怒意,杜伯见状暗下摇头,觉得这戏码就算唱到最后,也唱不了一个平和的结局。 孟炎性格就是条独来独往的孤狼,有仇必报,这种家庭里,哪容得下像这种性子的人。 要说长久,倒是居少爷要合适些。 只是人心,哪是合适就能留在哪的。 不多日,秦德翼与洪春的婚礼开始进行,他们的婚宴低调进行,而那天佟威海下令关了孟炎一天。 孟炎尽管对佟威海不若以往那般毕恭毕敬,但这种日子他知道是不能闹场的。 在外,他依旧把佟威海当大老板。 不过他没亲自出面,但想及秦德翼和司骁,他还是整理了一些秦德翼与司骁的照片等东西送到了婚礼会场,只是对方防范措施严格,事情没闹起来了,但还是给这场婚礼添了不少堵,孟炎在用晚餐的时候还接到了佟威海斥责的电话。 佟威海平时是不说孟炎的,那作法倒像是当着别人的面在说他,孟炎想想也是佟老板在作戏,也就让佟威海言语严厉地骂他无法无天,电话一挂断他就把手机关了随便扔桌上,一边和他一起吃饭的老杜连连摇头,像是对他灰心,劝告的话都不说了。 秦德翼与洪春在婚礼过后就去了蜜月,但佟家大夫人与姑奶奶却还是留在了海城。 司骁那边好像也与秦家的关系渐渐恶劣了起来,想来佟姑奶奶现在也是容不得他了,看那架式,是想现在就加快脚步让司骁倒台。 秦家的人最近什么风头也不出,连几个商业计划也是避开了佟家,任由佟家掌握大局,像是甘心俯首称臣。 秦家摆出了足够诚恳的低姿态,连带佟姑奶奶的姿态也有些小得意起来,她故意找了机会出现在了孟炎面前,那看着孟炎的眼神就像看着她不屑一顾提蝼蚁。 孟炎倒是有些好笑,他要是真有那么卑微,佟姑奶奶何必花那么大功夫出现在他面前?他现在除了出现在公司,别墅,就只有用餐的时候才偶尔出现在餐厅,佟家姑奶奶眼巴巴地逮到他在餐厅用餐的时间来堵他,也还真是失了她的风度。 孟炎最近行为都被佟威海控制,去哪不去哪都是佟威海说了算,基本没什么人身自由。 所幸梅小山他们都被他打发出去了,而国外也有小周照应,计划跟孟炎先前所计划的那样没出太大差池。 司骁这天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秦德翼刚蜜月回来,一下飞机就去了医院,孟炎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和佟威海在吃午饭,听后微微一笑,引得佟威海皱眉看他。 “你就不能消停点?”佟威海最近看着孟炎就没个好脸色,现在也一样。 孟炎当作没听见,依然吃他的。 佟威海眼睛一眯,声音更是一沈,“就非得不死不休?秦家人到底是欠你多少?” 孟炎不得不抬头看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说完后察觉自己语气太硬,又缓和了音调说,“你只管做你的,我做我的就好。” 佟威海听了冷冷地笑了一声,“我要是真不管,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孟炎听了直觉厌恶地皱了眉,但想及佟威海在这些年里确实护及了他的命,尽管对他的利用也不少,但他确实是得了好处的,于是闭嘴不语。 他们是公平交易,从来都是如此,就是佟威海希望他能百依百顺他没有做到,佟威海要求他倾心这点他也没做到之外,他们的相处其实算得上愉快。 饭后,佟威海不快离去,而不出孟炎所料,司骁的处境也艰难了起来,洪春本身有孕在身,脾气也不好,尽去了医院打了司骁几巴掌,这事被有心之人看到眼里,直把这事当私底下的笑话看,闹得佟家上面的那几个人心里很是不快,秦德翼这个人在他们眼里的身份也越发显得微妙起来了。 本来秦德翼要是不管司骁,佟家也愿意把司骁这个烂摊子接手过去,可是秦德翼这么一管,众人也懒得看他的重情重义,只觉得他态度不够坚决,懦弱无能。 秦德翼的一趟医院之行引起了不少事,他的不少政敌都在等着看热闹,孟炎也如此,只是艾小龙一个电话打来,毁了孟炎的好心情。 “秦德翼跟司骁搭上了韩委员长的手,”艾小龙的声音电话那边冰冷得就像南极玄冰,“孟炎,事情没那么快就完,你忘了他爸跟他两个叔叔都不是吃素的?你以为就一个洪春就可以离间他们?别忘了你上辈子过得有多惨。” “这事佟家的人知道?”孟炎没理会艾小龙话里的讽刺意味,只是问艾小在详细情况。 韩委员长一直都是佟家人的私下助力,一直以来都如此,不通过佟家就偏帮秦家?孟炎不觉得这事有这么容易。 “查查秦世祖现在跟谁约会吧。”艾小龙在讽刺的一声讥笑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却把孟炎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孟炎用不了怎么查,一个电话出去就知道秦世祖现在搭上了韩委员长的孙女。 还真是搭上去,因为韩委员长的孙女就跟韩委员长的长相一样不出众,哪怕收拾得体体面面,看着也比不过一般的小家碧玉。 一看就是不适合,但就是在一起,众人心知这是怎么回事,也没多少人觉得奇怪。 孟炎觉得雪上加霜,他还站在秦家的门外,但秦家的人却是已经拧成了一股神。 这个家族的人,不是他单枪匹马,或者不要命就可以搞定的。 孟炎接连几天都呆在公司,没有回去,几天几夜都忙着公事之后挪了几天时间就匆匆出了国接了个外快,打算挣点钱。 他现在用钱快,手头紧,他花钱请人帮他杀人,也接受别人花钱请他办事,来来往往都是血腥的事,有时候孟炎也觉得自己会在战场上下一秒就会死掉,但活过来了又觉得仇是非报不可的。 他的人生被秦家有关的人和事侵扰,得不了他要的结果,他不死不休。 他是抽空出去做的外快,回来的时候也是紧着时间回来的,回来后身上还带着伤,到了机场有人来接他,一上车,佟威海也在里面。 “开车。”孟炎一进去,坐在前面的赫秘就开了口。 孟炎转头看了眼佟威海,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佟威海现在对秦家的打算是什么样的,但多少他也知道秦家如今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韩老向来是佟家的人,秦家来抢人,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当然,如果佟家的人不在意,秦家也不会有事。 但这么些年来,秦家的人只是表面对佟威海恭敬,实在没给多少面子,到这份上佟威海要是忍得下来,孟炎觉得佟威海也就不是个男人了。 不过孟炎向来猜不透佟威海想什么,很多时候都是干脆闭嘴不语,少说少错。 “要去医院吗?”开过一段,赫秘回头,问的不是孟炎而是佟威海。 孟炎手臂还绑着绷带,不是太严重的事,赫秘话一完他就接口说,“不用,到时我去换趟药就好。” 赫秘书像是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转脸总算对孟炎说话了,“你当你家里是什么了?酒店?你可以随便来去?” 孟炎见赫秘的话带着呛意,转头正面正主,他平静地对佟威海说,“我这趟出去是帮朋友一点忙,日后他也能帮得上我。” 佟威海也平静地看着他,几秒后,转过眼神,看向了窗外。 车子行驶在两边都有落叶的车道上,还有火红的叶子纷纷从空中掉落,在一片秋叶的殒落中,孟炎在佟威海侧脸中看出了几分冷酷。 对他的冷酷。 恍惚间,孟炎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抹到了他给小周取子弹的时候,小周重重咬在了颈侧的牙印…… 他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谨慎了。 回去孟炎洗澡的时候才发现牙印确实太重,当时小周没打麻醉就取的子弹,孟炎怕小周把牙人咬碎了,拍了下他的头就让他就势咬住哪口就是哪口,他忙着给小周取出子弹,也没在意小周顺口咬的位置太明显。 只是这时候发现已太晚,该看的都让人看到了,再贴一块挡住也是欲盖弥彰,没什么意义。 洗完澡下楼吃饭的时候,佟威海脸色也不好。 当天晚上佟威海上了孟炎的床,孟炎觉得太过,起身打算换房间睡,被佟威海拉住。 两人无声无息地在房间里博斗了一翻,哪想佟威海动起手来不比孟炎差,更何况孟炎现在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还是给佟威海占了便宜去。 这本来是单方面的强奸,只是孟炎不乐意让身体受罪,强奸最后变成了和奸,性爱称不上有多美妙,不过最终发泄的那刻倒也免不了几丝痛快。 佟威海手段好,孟炎想想自己后面也没被撕扯破,也不觉得自己有吃亏,完了佟威海在给他处理后面之际他也就睡了,一句话也没有。 佟威海在他身边躺了一阵后就起了身,去了阳台抽烟。 等到天色微微亮出鱼肚白,他打了电话给赫秘,跟他说,“多给他点方便,随他吧。” 赫秘在那边一时半刻没说话,好一会才迟疑地说,“稳妥吗?你也知道现在很多人看他不惯,他行事再嚣张点,怕是……” “没事,就说是我的意思。” “你……要出面了?”赫秘在那边苦笑。 “嗯。” 佟威海挂了电话,转过脸看向了房间内,这时床上的人还在趴着睡着,脸正对着这边…… 看着那张英俊迷人的脸,佟威海觉得这辈子他也不可能再去找这么个人陪在身边了。 时间正好,留了那么多年没个说法,那么就一次给出去了。 至于他愿不愿意…… 想至此,佟威海笑了,他想这种事他愿意了就好,孟炎的话,他只要给得起,孟炎也就会留下的。 这个孩子,从他们见面的第一次起,他就没从他身上看出少年该有的一点天真出来。 一夜折腾,再加上身体本身的伤,孟炎两天都没起来,中途发了一次烧,烧到难受的时候全身不停地冒冷汗,偏偏神智还清醒,还得一秒一秒地忍受着这种感受。 到第三天,佟威海也回来了,带回一个消息。 佟家与秦家的商业集团现正在合作一个工业区的商业开发合作,佟威海对床上躺着的孟炎淡淡地说,“过几天双方会有一个正式会晤,你这几天休息好,到时这个计划由你全面负责。” 佟威海说完他的就去浴室去了,跟着的赫秘在他走后沈默了一会,才对孟炎又说:“秦家那边是司骁负责。” 孟炎挑眉。 赫秘眉头也是跳了跳,不过不是惊讶的,而是警告性质的,“你别玩得太过,至少,表面功夫你得维持。” 孟炎笑了笑,没说话,待赫秘走后,佟威海洗完澡出来,他终于跟佟威海开口说了话,“我现在跟你上床有这种好处?” 佟威海走他身边坐下,低头在孟炎在嘴边轻吻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你如今身价不是不一样了吗?” 孟炎听了也不觉得受辱,还轻笑了一声。 这时佟威海的眼睛还在他颈侧牙痕上,孟炎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到佟威海湿润头发上的水滴掉在了的颈窝处,孟炎微抬了抬头,看着佟威海的眼睛说:“要不,处理掉?” 佟威海先没说话,用指腹摸了摸了那处,然后站了起来,随意地“嗯”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孟炎当下躺回枕头,嘴角嘲讽地翘起…… 他不是不知道他睡着时佟威海老是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其中情意不管几何,他知道佟威海多少对他是有感情的,只是,感情这种事,他敬谢不敏。 男人的感情都太功利了,明知都是有条件的东西还要假装痴狂,那也太难为他这个曾经为这癫狂过一次的人了。 《汹涌》第三十章 一星期佟秦两家的合作会议上,孟炎带着佟家一众部下去了佟威海名下大厦最大的一个会议室开会。 秦家派出的是秦家三叔秦世耀和司骁,并领着一干精英,孟炎这边在人数上和地位上要比他们更阔气些,这次佟威海派出了三名部长给他打下手,其中两名曾经是国家商务部的官员,在座的秦家精英有不少在他们手下讨过生活,卖过乖,行过贿。 怎么样看来,都是孟炎带出来的人压住了秦家这头。 秦世耀脸色不好看,倒是司骁一直微微笑着,格外沈得住气。 两方谈判时,司骁也只是在重点部分插句嘴,征显著他的身份和地位。 而经过这次谈判,从字句片语中,孟炎知道前面司骁的退让不过是他们演的一场好戏──不过是帮着秦家走得更高更远罢了。 现在秦家一嫁一娶,拿捏了佟家不少软肋,佟家是提携他们还是不顾亲戚关系主动去压他们,无论怎么选择,佟家也不再可能回到以前无亲无戚时那说一不二的时间了。 会议完毕,两方人马都走到了电梯前。 电梯是专用电梯,大得离谱,金属壁面能清晰映照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其中孟炎的面瘫脸在一群面色和善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只是他就站在前方,后面跟着一群外界闻声色变的高级主管,秦氏那方的人也由此适当地与他保持距离,毕竟现在孟炎的身份已经接近公开了。 佟威海这种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外人不可能不忌讳。 司骁几次跟孟炎主动说话都得了冷脸,电梯到了楼下,开了门,司骁再次微笑跟孟炎开口,“孟少,合作愉快,明天见。” 明天开始,两方人马进入顶楼办公区,一方一半空间,共同办公到合作案完成为止…… 这次合作案两方的投入金额都超过亿元,他们会合并成为一个总部,领头的是孟炎,司骁是副手…… 表面是合作,实际是恶斗,这是不少人心里再明白不过的事,只是司骁表现得完美,风度翩翩,只有孟炎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看向司骁的眼光不善,且带杀意,彼此都知道孟炎来者不善。 但,佟小爷划出了道,秦方不得不接着。 佟方这边的人马也乐于看热闹,这毕竟是孟炎出来当家作主的第一笔明面买卖,他们也想看看孟炎的能耐,看他能不能真有那个本事真在佟威海身边呆得住。 佟方当这是孟炎的历练,秦方那边可当孟炎是死敌,表面表现得完美,背地里给孟炎使的绊子一点也没少,第二天在资金注入的时候,秦氏资金那边的银行就给了孟炎一个下马威,说内部系统错误,得在系统维护完毕之后才能把钱打入到佟方这边的帐户。 那边的行长是秦方那边的人马,孟炎接到电话还没想清楚,身边佟威海派来先给他帮把手的赫秘一个电话就挥了出去,冷笑着对电话说,“这点钱都弄不清楚,这个行长当了干什么?既然不想当,那就换个人当。” 他电话出去没几分钟,资金就到位了,赫秘听完电话漠不在乎地把电话挂了,对孟炎淡淡地说,“以后这种行政上的事,跟计财务说。” 派来帮忙的计财务这时笑着接话,“你都逞完威风了,还要用我啊?” 赫秘对他的同事好脾气地笑笑,“我这不先给演示演示一下,以后都这么办,有些人干不了的事,总有另一些人干得了,没本事的人就得给别人挪位置,自来都是这道理,是不?”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话里的蛮气尽现,计财务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带有深意地看了孟炎一眼,回头对待孟炎时,在原本的客气里又多夹带了几丝礼貌的尊敬,大概也觉察出了他那个大老板的几分心思。 这时候孟炎是被佟威海派出来给秦家立威的,原本孟炎只受得住他们四五分的薄面,这时候他们也得给出个八九分出来。 佟威海要帮孟炎逞威风,那是一般人都招架不住的,几天后两方人马的再次会议上,司骁收起了他那一脸似笑非笑的笑,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孟炎在会议上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他没端架子,但架子表现出来却比谁都大。 连这天秦德翼的二叔秦世宗也来旁听会议时,孟炎也基本没给什么面子,别人介绍起他的时候,他也就点了个头。 回头话传到佟威海耳里,佟威海笑了笑,没说什么。 倒是赫秘传了句话出去,说孟炎也不是撑不起这个场子。 听到这信的人心里一想,可不是,就算是秦家现在的老大站佟威海面前,也不还得毕恭毕敬? 佟威海站在佟家背后这么多年,哪怕现在秦家不可一世,也不是还在看着他的脸色? “孟少……”这天司骁过来敲了孟炎办公室的名,他叫孟炎现在叫得亲切,叫孟少而不是叫孟先生了。 “有事?”孟炎正在看他的文件,看到司骁推开门,把文件合上,抬头冷眼看着面前的俊美男人。 司骁现在的样子是俊美里带着斯文,跟孟炎的冷酷带着凶恶的形象截然不同,现在哪怕是艾小龙这人也不再觉得他们有什么相同。 面对孟炎的冷漠,司骁微微笑了,扬了扬手中的文件,“给你的我方报告,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希望明天就能得到你的签字。” 说着就走到了孟炎的办公桌前,把文件放在了桌上。 “司总也干跑腿的活?”孟炎冷瞥了司骁一眼,想着司骁这几天回敬他的那些杀手倒是比前几次用的更要高级一点,怕是要花不少钱。 而司骁也不愧这些年里玩的什么都比他高级,像是不再怕他拿他父母和弟弟要挟他,不再受孟炎的威胁。 他连亲身父母都舍得了,好像料定了孟炎不敢干什么一样。 不过,司骁的认定也不是空穴来风,佟家的蠢货佟信已经伸出手要来救人了──而且他背后还站着佟家的老大,最终大BOSS。 佟老大要下位了,想让他自己的那几个儿子出来一两个继佟威海的位,可佟威海想来不答应,于是,孟炎就被推来了。 这事,也是孟炎知道佟信要来海城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原来不是佟威海对他突然大方,而是,又到了他出来当活耙子的时机了。 佟老大插手他的事,秦家又在旁虎视眈眈,佟家小爷已经不太喜欢这种状况,他决定出手收拾局面了。 于是,他的收拾就成全了孟炎。 孟炎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么个时机。 没佟威海的出手,他谁都扳不倒。 极权之人,也只有更极权的人收拾得了。 而他不介意当个耙子,出面作恶之事,他非常能信手拈来──他本来是带着恶气重生的。 “在你面前,跑腿算什么?”司骁回答得也轻巧,依旧面带微笑。 孟炎看他的笑容完美得就算个不褪色的面具,奇异地问他,“你就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甘心?” 孟炎这话说得没什么头尾,司骁只是笑。 回头他有点笑不出来,因为孟炎直接打了秦德翼的电话,约他吃饭。 接连半个月,孟炎都约了秦德翼。 秦德翼下车的时候,孟炎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停车场等他。 孟炎靠在车头上,头微微低着抽着烟,秦德翼停好车下车看到他侧脸的那刹那,在心里浅浅地叹息了一下。 很多年都过去了,他见到孟炎每一次的面貌其实都不同,但每次一看,都恍如初见──人的一生可能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不用做什么,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拔动你的心弦,那会不会是爱情? 如果一次不算,两次不算,第三次,第四次心动的时候呢?该算了吧? 秦德翼也不明白为什么总能对孟炎这么着魔,好像上辈子,上上辈子他就爱过孟炎一样,他对这个人熟悉无比,可这世却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 他试过很多方法,也守株待兔过,但还是让孟炎逃了。 司骁总是问他的爱情保质期会有多久,会不会有一辈子那么长?秦德翼在见过孟炎几次后,对司骁的回答越发肯定。 是的,他觉得他能喜欢特定的一个人能喜欢一辈子。 司骁以为那是他们的感情长久到了终于心心相印的地步了,秦德也不介意让司骁知道他确实能为司骁妥协不少,包括承诺照顾他一辈子的诺言这句话也绝不会参假。 可心动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而秦德翼已经不打算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对孟炎的心动,他也不再妄想得到孟炎,不是觉得他没那个本事,因为最后他总能站到最高处,权利会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任何一切,只是他非常明确地知道孟炎不会让他得到他。 只是,他以为孟炎会在暗处盯他一辈子,而不是主动跟他接触,可是,孟炎来了,在局面逐渐明朗化的现在,孟炎居然出面了,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盯着他趋机咬他一口。 “早到了不少?”秦德翼看着孟炎那张纯男人味的侧脸,笑容也显得有一些真切。 他明白佟威海对孟炎的着迷,这个阴戾又凶残,但却有着一张完美脸孔的男人是任何一个喜爱男人的人都想得到的,有时候秦德翼想起孟炎时他在床上的表现能从九分达到十分,只因为孟炎太能挑起他骨子里的性欲。 他年纪越大,就算性感得不可思议,哪怕他脸上的伤痕和身上的杀气让一般人不敢直视…… 可就是这样骨子里凶残的男人,谁不想征服? 所以,哪怕是孟炎在算计他,他也愿意赴场。 多看一眼的代价,他也愿意付出。 “嗯。”孟炎抬了下眼,既然主动出击了,他也没多出几分应付的心情,他以前受够了屈辱,心性早被磨成了死水,只要不多想,见到仇人跟见到陌生人一样不会有太多区别。 感情的感受是最难伪装的,但孟炎无动于衷成性,倒也能视秦德翼为无物。 这个时候,他的冷若冰霜倒让他还像十几岁时秦德翼见到他时那样──冰冷,暴戾,不耐烦,但这样看来却是最迷人。 “想去哪吃饭?”秦德翼看了他一眼后没再多看,跟在孟炎身边走着。 “随便。”孟炎有些懒洋洋的,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宅子里的老杜打来的,他接了起来,说了句不回去吃饭就挂了。 秦德翼嘴角勾起,这抹成熟男人的微笑让他的脸孔性感得要死,“今晚也不陪佟小爷晚餐?” “陪什么……”孟炎又拿出一根烟出来漫不经心点燃,“你不也没回去跟娇妻爱子吃饭?” 说到这,他转头朝秦德翼微扬了一下眉,“要不,叫司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秦德翼听了笑出声,过了一会,微微叹息,“孟炎,你知道吗?司骁是绝不会为你这套生气的,你要不想个别的办法?” 孟炎不知道秦德翼到底有多少能耐,哄得了一个又一个,他上辈子在秦德翼手里其实没得来秦德翼的几句好话,而且他们打了一次又一次,爱得刻骨恨得也刻骨,两个人从来都没为对方真正放低过什么身段,所以他不知道秦德翼这辈子到底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情圣了。 他不太理解,但既然出面了,那就慢慢摸索对方的底限就是。 只是,他的试探没得来佟威海的多少欢心,佟威海这次出差回来,晚上折腾了孟炎一夜,第二天孟炎去上班的时候,佟威海就说要陪着他去。 听到他要去,孟炎连用早餐的胃口都没有了,皱眉问佟威海,“不是这公司交给我了吗?” “你没按规矩来。”佟威海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对着孟炎像是讲理,更像自制地说,“当着我的面勾引你以前唯恐不及的人,孟炎,你变得太多。” “那又如何?”孟炎冷眼直接看向佟威海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处境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时候,我自救,难道你还要跟我说不?” 他们之间的气氛糟糕到前所未有,这时老杜端了鸡汤面过来,站在他们的不远处,再也不敢走近。 又几秒,在佟威海手掌挥过桌面上的花瓶后,老杜手中的碗也砸在了地板上。 那一秒间,在铺天盖地的压力中,老杜觉得佟威海是真心想把孟炎弄死的。 《汹涌》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孟炎的眼冷,佟威海的更冷,他释完压力的结果就是偌大的一个客厅里静得就算掉根针都是突兀的声音。 “我的路,向来都是自己走的。”最后,还是孟炎先开了口,先示了弱。 佟威海看着他没有情绪的眼,第一次确定孟炎是真没有心的。 他们之间或许从不单纯,但能给孟炎的他都给了,可是到头来,孟炎对他的心思就如当初一样:思忖,衡量,并算计。 他们之间,并不是他不想以感情为重,而是孟炎一直在不屑。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倒是有趣。 佟威海还是安静地和孟炎吃完了饭,完了就走了,再也没说什么话了。 孟炎去上班的时候,佟威海的车等在那,人也在车里,孟炎在看了佟威海几十秒后就上了车,跟佟威海去停机场坐机去上班。 路上佟威海忙着他手里的公事,依然不说话。 孟炎衡量了半会,在飞机停下后,走到佟威海身边,坐在臂椅上,问佟威海,“你不喜欢我跟秦德翼见面?” 佟威海连头都没有抬。 孟炎估计了一下,再次开口,“那我不走这路了。” 他再次低了头,态度还是跟以往那样平静,说完就下了机,走得离直升机远了一点时停下脚步,等佟威海。 他上班的地方其实不是这幢大厦,是另一幢,离这里有点距离,孟炎打算等会要是佟威海没什么事,他再坐车过去。 毕竟,佟威海是他老板,这个时候,让老板生气,太不明智了。 他已经够四面楚歌了。 孟炎一直跟在佟威海身后,但佟威海进入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没有得已进去,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赫秘才打开门,等几个老总出去后,才招手叫孟炎进。 “手头没什么事?”赫秘还挺关心他。 “嗯。”孟炎进了佟威海的办公室,没看佟威海一眼,但无端的想抽烟。 “等在这干嘛?”赫秘这时嘲讽地挑起眉。 孟炎笑笑,没说话,走到佟威海身边站了一会,而赫秘书那边像是识趣,他自个儿自行退下去了,他走后孟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又过了一会,朝一直快速阅览公事的佟威海说,“你要什么,我是知道个大概的,光这样不行吗?” 佟威海把手头的文件扔到一边,侧过脸,朝孟炎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不行。” “你要得太多。”孟炎客观评价。 “你得到的也不少。”佟威海又笑了笑,还是没有笑意。 孟炎皱了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出卖得太多,才能得到佟威海更多的扶持? 这个男人,已经向他开价。 孟炎站了一会还是走了,没有下定决心。 他也并不是为出卖与否而犹豫,如果没有他妈,他什么都干得出。 可佟威海对他动了那种心思,要是跟佟威海纠缠,他得想想他妈什么感受,他也只在乎她的感受。 但走到半路,又想,他死了,他妈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在命之前,一切都扯淡,所以他又走了回去对佟威海说,“我要是跟你一辈子,你家里那位怎么说?” 居超一辈子是走不到佟威海的明面的,他没那个能力,这点孟炎是确定的,要不然在佟威海急需要一个跟他地位相等的人替他去刀山海火的时候找了他。 但佟威海对居超的维护也是很明显的,居超出国的几次安全护卫都是孟炎策划的。 “是走是留,看他的意思。”佟威海看了孟炎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了个文件夹,扔到了孟炎面前。 孟炎看了看,有钱有房产,还有佟威海安保处的几个调任权。 他拿到手上,没再放下,交易就这么成功了。 孟炎觉得自己身价不错,卖了自己也没有什么不甘心。 他这次走后,一直沈默在旁边当家俱的赫秘书苦着脸跟佟威海说,“真的非他不可?” “再不留,就得走了。”佟威海说完这句话微微地叹了口气,又沈默了半晌,他又说:“以后还是顺着他点吧。” 赫秘听了瞠目结舌,“还不够顺?他再张扬下去,能活命吗?” “他有分寸。”扔下这句话,佟威海起身,不再纠结赫秘的问题,带着他出去跟人会谈。 赫秘跟在他身边,觉得佟威海这态度也是想变相弄死孟炎。 一人无 法无天,而另一人不打算再压制,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天翻地覆。 孟炎卖了自己一辈子跟没卖一样心情,在大厅见到司骁,还接过了司骁手中那杯多的伸手给他的咖啡。 “孟少这是刚来还是出去了一趟?”司骁的颈侧有明显的吻痕,但司骁的表现也自在得跟平时一样。 他们到了电梯处,孟炎当站司骁的面,把那杯咖啡扔进了垃圾筒里。 司骁见状笑了笑,孟炎没笑,等进了电梯,他朝司骁说,“有点不放心。” 他还解释了一下,解释完了拿出烟放在手上,没再说话。 司骁微微笑着喝着他手中的那杯咖啡,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道不以为然的冷光。 有些人太过锋芒毕露了,真不是什么好事。 下午开会的时候,孟炎否决了司骁这方的提案。 这是他第三次否决。 否决一次,他们合作的工程就要多拖三天,拖一天就是几百万的损失,孟炎的否决权一再发挥的结果就是他们在这阵子已经损失了近千万了。 孟炎老神在在,而秦方的人僵了脸,但谁也没出来发飙,都在忌讳着孟炎背后那个人的脸面。 回头佟威海那里接到了他大嫂的电话,佟威海偏过话题闲谈了几句,打了电话给他家老大,让他把他的老婆给看好了。 电话一完,他最近收集的资料也到了他家大哥的手里,那边没有电话再打过来。 下午赫秘书过来拿东西给他签字的时候顺便跟他问了一句,“你还是决定不用佟信?” “怎么用?”佟威海淡淡地说。 赫秘书想想佟信娶的秦家的那女人,挑嘴笑了笑,“你大哥多少还是会有点意见的。” “这个时候,哪管得了。”佟威海挥手让赫秘退出去,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赫秘书在门外见到了佟涛,觉得当年他哥佟远帮他走的那步棋还是走对了。 孟炎当时可能不是老板的真爱,但却是最有利的选择,他是依靠大老板而生的,是爱与不爱都会在原则性上的问题上出不了错;但佟信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他代表他父亲选择了狼子野心的秦家,在现在这个国家的权利结构里,风水确实是轮流转的,但秦家却不是佟家可以掌控得了的可以任由它转个几年的家族。 秦家运营了十来年,打的主意是最终取代佟家站在至高点,这一点,是佟威海容忍不了的,任何一个当权者都接受不了吞噬般的替代。 在利益面前,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成为仇敌。 孟炎在他的办公区域里见到了佟信,佟信是过来找司骁吃饭的,说是顺道过来叫孟炎也一起。 佟信这路现在是越走越邪,孟炎有时都怀疑他不是佟家人,他没见过这么乐于挖自己墙脚,无私帮助别人的“好人”。 现在佟威海已经在暗中敲打秦家了,佟信还这么不管不顾地靠近秦家,不知道是盲目自信还是佟家干脆已经把他当弃子了。 佟家看得出来很注重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要不然佟家这么多年也不会为了佟信提携秦家良多,但孟炎觉得佟家上面的那几位都高深莫测,重要时刻,牺牲个把家庭成员的事他们也是干得出来的。 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孟炎没觉得佟信这种作法会永远都会一往向前,佟家小辈里,最深沈的莫过于佟远,最会长袖善舞的是佟涛,而佟信和他的那个大哥和弟弟,一个平庸有余,一个清高自傲,都是抬不上台面的。 但等佟远佟涛上位,佟家老大家也算是没落了,佟老大家就佟信一个算是比较杰出的,佟老大偏帮他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佟家那些势力不凡的堂亲们,必要时刻恐怕必要时候是站在佟威海这边的,佟老大跟秦家是姻亲,可无妻无子的佟威海代表的却是佟家的绝对利益。 无论怎么样,佟信来挑畔他都是输了。 但孟炎自诩没什么风度,也没打算给佟信什么面子,于是拒绝了佟信的邀约,而遭到他当面拒绝的佟信脸一阵黑一阵白,看着孟炎的眼睛深沈至极。 “你确定?”遭到拒绝,佟信带笑的声音冷淡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向孟炎释放着压力。 孟炎在佟威海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在佟家最不会多言废话的人身边呆的这么多年他什么压力没承受过?被佟威海都抛来抛去赴汤蹈火这么多次了,哪在乎佟信这么点不成型的压力,所以他也回视着佟信的眼睛,点头,“是。” 一点头,一个字,孟炎的冰冷与冷酷展露无遗。 佟信冷笑而去,翘起的嘴角里有着嘲讽。 末了,孟炎下班在停车场被佟信堵住,拉去了击剑场。 佟信是击剑高手,一开场就时剑剑都挑向害刺,而孟炎不擅剑道,他会的都是要人命的东西,但这时却不能用到佟信身上,而佟信也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手下毫不留情,先前说的切磋成了要孟炎的命。 孟炎走的时候是时被身边的梅拾和梅十二包扎完抬着走的,他被佟信失手的一剑刺进了左肩,然后佟信说是去给他请医生,紧接着在佟信走后密闭的剑击场里出来了两个人,在孟炎起身反抗的时候两人联手抓住了他,随即又出来了一个高手,三人压着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直到梅十二觉得不对过来才帮孟炎捡回了一条命。 佟信这时带着医生跑过来,问完话,假意让场地的老板封锁会馆,抓捕凶手。 孟炎由着他闹腾,这个时候他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要是佟信叛变到了秦方,这个时候他就不是被用来出气了,而是成了弱者一方的死尸。 反正这个时候跟佟信是不计较不能了,他不给佟信面子,佟信也不给他面子,其实公平得很。 但,佟信还是蠢了。 这时候打了他,跟打了佟威海有什么区别? 他不过是报复佟信罢了,佟信还真上当──估计这年头他没见过几个拿自己当工具用的人吧? 佟信看不穿的,佟威海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所以看着孟炎躺到床上,佟威海那脸真是精彩万分,从冷静到冷若冰霜,其间转过了无数表情,最后头疼不已地揉着脑袋,像是无话可说。 孟炎这时候还挺冷静,见佟威海脸啊表演过后,他张口给佟威海找得益处,“你也可以借着压着佟信,免得出来添麻烦。” 佟威海被气得笑出声,“你还真把自己当打手了?” “不是一直都是?”孟炎也没心思提高自己身份,他只实事求是地说,“能做的我只能现在就做,等你跟秦家正面冲突,我就没用武之地了。” “呵。”佟威海冷笑出声。 孟炎看着佟威海的脸,他差不多二十岁的时候就跟了佟威海,到现在,他三十二了,他在佟威海的手下先前得了护卫,后来得了很多的关系网,他在这个男人手下讨了这么多年的生活,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他从来都得罪不起这个人,后来的合作起了冲突,佟威海又要让他当打手又让他当婊子,孟炎觉得不值当就走了,不能惹的也只能惹了,而现在,佟威海给起了筹码,孟炎也当起了那个婊子,佟威海又成了那个需要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的人。 孟炎紧紧闭着嘴,佟威海脸上的表情从恼怒又恢复到了平静,他坐在了孟炎身边,摸着孟炎额头上的伤痕,有点伤感地说,“你总是能轻易对我弯腰,但从来都没有真正低过头。” 孟炎想想,觉得这话也不假,也就没说话了,任由佟威海磨蹭着他脸上的伤痕。 “你太过诚实了,”孟炎不说话,佟威海的话却一句也不少,他冰冷的唇落在了孟炎的耳侧,吻了孟炎一下之后语气严厉了起来,“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又如何?”孟炎是真的不以为然,“我不去做,就没那个时机了,你以为我是谁?是秦德翼是佟信?还是佟远佟涛?” “司骁也是一无所有上来的。” “我不是他,也当不了他,他可以成为猎人手里的利剑,而我是那个逃命的……”孟炎抬眼,冷漠地直视着佟威海,“难道你现在还没查出来,有人想让我死很多年了吗?” “这么大的仇?怎么回事?”佟威海眼光一敛,终于发问。 跟佟威海解释那显得光怪陆离的上一世?孟炎觉得他不是那个解说的人。 以后,佟威海总会知道的。 他,艾小龙,司骁,总会有个人把这一切捅破给人看的。 事实上,孟炎也不觉得秦德翼会毫不知情,司骁从一开始表现出来的能力,替他网罗的那些收在手下的官员的手段,哪一个都不是一个背景单纯的普通少年会具有的能力。 《汹涌》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孟炎跟司骁在同一个办公区呆了一阵,也十足明白了司骁的优秀。 无论是从实干能力还是个人魅力,这个人都不缺。 再加上前世多出来的一世,比大部份的人都要厉害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孟炎经过上世没了情爱之心,再加上就是前世,他也没法让心爱之人左右缝源,他觉得脏,所以他是真不太知道司骁的容忍力好到了哪个地步。 只要是爱,哪可能不想独占? 可秦德翼娶妻生子,如今看起来,司骁也是参与其中的…… 孟炎估计他不好过,但不知道他底限在哪。 他也没再约秦德翼,秦德翼也没主没动联系过他,司骁也当事情从没发生过,不得不说他的确忍耐力接近完美。 也就因为他的完美,孟炎也大概知道了这世上没什么是司骁忍不下的。 他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从不冲动。 就因为那个“从”字,让他显得尤为可怕。 当初,孟炎想他要是没攀附上佟威海,可能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回过头再去看一遍,才确定他确实比不上司骁。 换他到司骁那个位置,他做不到司骁这个地步──他这已经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他把有关秦德翼的事当一辈子的事 在经营,似乎从没想过放弃,或者置身事外过。 是爱,还是为了利益? 艾小龙说司骁简直就是像个魔鬼一样的疯子,以往孟炎当这是他被司骁整疯了的妄言,现在一看,还是那么一回事。 司骁手上戴的那块表,孟炎查了查,一戴就是近十年。 那块表是秦德翼那个钟表世家的外祖父留给他的,当年,孟炎就把它戴在手上。 这世,司骁戴在了他的手上。 上世,因秦德翼真跟别的人上了床,孟炎再次心灰意冷,把这块表留在了桌子上…… 这世,秦德翼结婚快要生子,表还在司骁手上,而秦德翼这个人,依然还在他身边。 他斗过了秦家,也斗过了洪春代表的势力,稳稳当当地站在秦德翼的身边,谁也无法拖他下水,无论是流言还是几方当事人,谁也没有让他离开,并且,现在半个秦家就在他手里。 如果这都不是能耐,这世间也就没几个能耐人了。 孟炎觉得佟威海那话里行间说他不如司骁的话也没说错,换他是司骁,司骁在十几岁还没成年朝秦家走的第一步,他可能走十年都走不出。 司骁与他同样对自己都足够残忍,但司骁做到的事要比他多了去了…… 可,这又有什么好? 为着一个还不能给他真心的秦德翼,就算得了这人的下半世,可这有什么好? 还是说,司骁要掌控整个秦家帝国?想及此,孟炎恶意地勾了勾嘴角…… 孟炎前几个让梅小山找的人全找来了,都是神似当年司骁的少年。 接连几个人都在秦德翼面前露了面,秦德翼没有碰他们。 司骁在公司见到孟炎,神色如往常。 孟炎估计他的药下得不猛,正在寻思着再花钱找痛快的时候,这天晚上跟佟威海的手下应酬之际,盯着司骁的梅小山急急找来,给了孟炎一部司骁在洗手间干呕的带子。 “我见过起码三次了,每次他们做爱完他就会出来吐。”梅小山指着带着跟孟炎解释,“刚他们是在包厢胡搞,里面我是看不到了,不过据我盯过的那几次,他们只要搞了他就会出来吐。” “秦德翼知道?”孟炎眉眼都没抬。 “这个就不知道了。”梅小山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司骁在镜头里吐得天昏地暗,把手指头都抠进喉咙……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 司骁吐完后,冲了马桶,然后洗了把脸,对镜整理衣服,并微微一笑,随即转身优雅离去。 “我看他们之间也不是无缝可钻……”梅小山琢磨着地眯了眯眼,“而且我看姓司的也不可能对秦大少真的死心 塌地,下半身固然重要,但在权利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哪个男人是真正的痴情种子?” “呵……”孟炎要笑不笑扯了扯嘴角。 梅小山送孟炎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挺安静,安静得有一点不正常,等到了孟炎要上船上岛的时候,梅小山犹豫着开了口,对孟炎说,“孟哥,前两天我好像看到司骁哭了。 ” “哭了?”孟炎好奇地挑了挑眉。 “嗯。”梅小山点了点头,拿出烟来点燃抽了一口说,“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是不是做戏给我们看,但他确实哭了,哭完之后瘫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起来。” “哪天,哪次?”孟炎皱眉看着没把这情况及时告诉他的梅小山。 “那天他和秦德翼吃饭,火火给他们当侍者倒酒的那次。” “哦……”孟炎闻言有趣的笑了。 真有意思,艾小龙说司骁上辈子摆脱不了对他的阴影,他还以为是艾小龙故意说好话在讨好他。 如今看起来,确实还是那么回事。 上辈子孟炎因为他的名字里的“炎”有两个炎字,特有的东西上,他都喜欢用两把火做标志,私底下,秦德翼也常叫他的小名“火火”。 艾小龙带着恶意跟孟炎说过可能秦德翼跟司骁上床叫的都是他的名字,所以这辈子司骁太想让他不得好死了。 “他哭得还蛮惨的……”梅小山又抽了口烟,苦恼地扒了扒头发,“不过他比狐狸精还精,我怕他知道咱们底细,做戏给我看。” 梅小山整了司骁几次,司骁后面都回敬了过来,梅小山也算是怕了司骁了,老觉得司骁的一言一行从来没那么简单,哪怕是司骁每天多撒一泡尿,梅小山都觉得他是作戏,故意演给他看的,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是不是在挖什么陷阱让他跳。 如果不是孟炎已经有了实权,梅小山最近盯梢出的错,够他死个上十次了,所以哪怕梅小山现在的盯梢技术已经出神入化,但面对司骁还是心有余悸,琢磨司骁的一言一行已经琢磨到快要走火入魔了。 孟炎觉得梅小山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太适合盯司骁的梢了,但想到没有人再会比梅小山更了解司骁的生活作息和行事习惯,也不能就此让梅小山挑撂子不干,他想了想,决定派梅拾过去当副手。 至于他这边,因着跟佟威海达成的协议,估计不要出太多意外,他暂时死不了。 不管佟威海的话说得多漂亮,但有一条却是事实存在的:佟威海需要他对秦家打头炮。 这炮没打完,他就死不了。 佟家与秦家的合作案孟炎一直在帮着赔钱,赔了一个多月,秦家那边成了死水,一点涟漪都没有更别说愤怒了。 佟威海借着孟炎的手给了秦家这么大的难堪,但秦家就是忍得下。 你打了他,他就是不还手,偶尔还给你个笑脸看,一般这时候,情况也得缓和一下,但孟炎接连几次会议都还是对下面提上来的方案做了否决,于是资金到位,人才到位,工具到位的合作案一天拖一天,秦家那边也不懈怠,方案完美得不能再补充了,被打回,下回换个语序再呈上来,任由孟炎再打回。 世界上的很多事,好心都有恶报,更别提本就是恶形恶状的事了,这种得到恶报的机率更高,因此事,孟炎名声全坏,外界风传他持宠而娇,在以讹传讹之下,孟炎更是成了一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并完全不讲理的小白脸。 再加上孟炎这时把微长的头发剪了,露出带有狰狞伤口的额头──恶鬼孟少的名声算是坐定了。 而这时,司骁倒成了忍辱负重的成功男了。 两个月下来,赫秘书越来越觉得他们家佟小爷是想把孟炎给捧杀了,可他看着两个人老神在在地相处又不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越发觉得他不理解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了。 要说孟炎这些年没变是不可能的,但赫秘书觉得孟炎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得对他们家老板情深意重,对负担甘之如饴的一天,所以,他对偶尔见到孟炎趴佟威海 身上处理文件或者看东西的亲密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解。 这天他去佟威海卧室送文件签字,又看到孟炎横着越过佟威海的腰趴着在床上看文件处理公事,他不由挑了挑眉,在把文件递给佟威海后,他选择了孟炎那一边的椅子坐下,面对着孟炎问:“你现在被训成家猫了?” 赫秘对着孟炎从来就没句好话,孟炎习惯了,他拿过自己的电脑敲打了两行字,解决了手头的事后,见一时之间没什么事非得及时处理了,于是把东西扒到一边,起了身,换了个姿势,靠在了佟威海的身边,对赫秘说,“你要是闲得慌,就别琢磨着我这点事了,早点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找来。” 孟炎昨天管赫秘要枪支弹药,赫秘没打算给他,他前两次给的够多的了,再多他都要怀疑孟炎是拿了东西去卖去了,但他也不想追究孟炎要这么多东西干嘛,反正这些东西最后也对不上帐,要问清楚,孟炎不定还不快,到时候恶气一起来,把枪抵他头上都有可能,他懒得就这种事得罪孟炎,于是别过话题,“你最近减少出行,多事之秋,你最好别动,给你的东西也藏好,出事了,谁都保不了你。” 孟炎知道这次佟家老大是彻底要退下来了,换佟家的新盟友上位,这种时候,他确实需要老实点,免得别人抓佟威海的把柄。 “嗯,知道了。”孟炎点头,佟威海从不对他说什么警告,都是赫秘来跟他说的,被赫秘警告威胁多年,他也非常乐于在赫秘书面前放低姿态,免得赫秘书这个手里有着绝对实权的人给他小鞋穿。 赫秘书以为孟炎多少会说两句别的,见孟炎不多说,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对着孟炎干瞪眼,过了一会从不习惯冷场的他只好没话找话跟孟炎聊,“等你跟秦家那点势不两立的事完了,有没有想过离开安保部?” “嗯?”孟炎挑眉,不知道他此话何意。 “总不能一直打打杀杀吧……”赫秘书没好气地说,“你也一把年纪了。” “我做指导,或者可以把整个部交给我。”孟炎看着赫秘书似笑非笑。 交给他?赫秘书翻白眼,想得美。安保部十个组,孟炎全十组的人都见过,但,安保部有三个秘密小组,里面的人孟炎一个都不知道,足以看得出佟威海的谨慎。 他说出这话也是明着试探,但赫秘书不以为然,佟威海在旁也没说话,孟炎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佟威海的秘密武器不是一项两项,孟炎向来拿不准他,只好学佟威海养的那几条藏獒见着佟威海一样,趴着俯首称臣。 当然,佟威海给他的骨头也得够他吃饱才成。 “到时,你也该好好休息下了。”这话,赫秘书说得很意味深长,“我看你也不是闲不住。” 孟炎笑了笑。 赫秘也笑了笑。 笑完之后,板起脸,对着佟威海说:“他一肚子的坏主意。” 佟威海听了头也没抬,伸出手捏了捏孟炎的后颈,像是安抚。 孟炎笑着低头,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被佟威海这边的人知道了。 赫秘看着他低下的头,烦躁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不能让他别紧咬着佟信不放?”赫秘觉得孟炎来到佟威海身边的这些年他实在过得太不容易了。 “你看他饶过谁?怕是我,他也在等着秋后算帐。”佟威海看着文件漫不经心地说。 “管管吧,太无法无天了,你不是要留他挺长时间的吗?” 佟威海在文件上签了字,总算抬头,没看赫秘,只是看着孟炎问:“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想跟我们鱼死网破,炸药都做好了?怎么做都计划好了吧?” 孟炎把嘴闭得紧紧的。 “你看……”佟威海看着赫秘平静地说,“他有什么干不出的。” 赫秘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看着那个一言不发的亡命之徒,跟佟威海求教:“你看上他什么了?就看上他的这份无法无天?我看他除了他妈,他谁都敢杀,也舍得杀,你这是养虎为患。” 说完,知道自己的话也没什么用处,他又问孟炎,“你以后要跟我怎么秋后算帐?” 孟炎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说,“到时候再说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赫秘听了轻蔑地一笑,指了指徇情枉法的佟威海,“有他在,你怕什么。” “得了,”孟炎一点也不上当,冷眼看着赫秘书,“少跟我来这套,我到时要是出了事,也是你们这些亲近他的人干的,到时我死了,他还真拿你们会如何?” 赫秘一时又被堵得到哑口无言,好一会后,他才有力所问佟威海,“他这心是怎么长的?还有这嘴,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汹涌》第三十三章 孟炎平时不太说话,一说出来字字都让人痛,赫秘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了孟炎,但就是嘴贱,有时就算是叫自己忍,也会一不小心忍无可忍地招上孟炎。 其实换到他现在的地位上,他确实有那个本事一巴掌把孟炎拍死。 只是,老板在意他,他这个当人心腹的,也得跟着在意。 不过,孟炎句句话都听在他耳朵里都不好听,但基本全他妈的都是真话,这对时时在假话里寻找一字半句真话的赫秘来说,对上孟炎真是又是欢喜又是忧,厌恶他的直白,又对他的一针见血叹气不已。 你说世上怎么就有这么个人,什么都不怕似的,你仅在心里想想要搞死他,他就已经在盘算着先你一步把你弄死了。 这种人,真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难怪佟家上下除开看热闹的,总有那么几个对孟炎保持着戒心,老觉得他是定时炸弹,不定会引起什么风波。 反倒是小居,因为身份职业都写着安份守已四个大字,呆在那就呆在那了,就是他想呆一辈子,只要佟威海不发话,谁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他。 赫秘必须说,他活了这么多年,真没见过像孟炎这样越活越会自己找死的…… 明知前面有坑,他居然就往前跳。 说他傻,说他蠢都不合适,他明明是带着一脸聪明表情,心知肚明的表情往下跳的──作为偶尔会发下好心的外人的他想拦一下,都会因此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赫秘听了孟炎的真话,一大把年纪的秘书先生又贱兮兮地走了。 临走前还假惺惺地对孟炎叹气。 孟炎眼皮都懒得抬,一个眼光都懒得施舍。 赫秘就爱这样,时不时语重心长一下,显示一下自己的特别,也用这种口气跟他拉近关系。 毕竟,没几个人敢像他一样在他面前唠叨这些有的没的。 孟炎其实也不讨厌赫秘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赫秘能亲近他,就表明了佟威海对他的态度。 能来关心,能说几句不好听的话,都证明佟威海还跟他关系近着。 哪天赫秘要是十天半月的对他客客气气了,不用想太多,肯定是他所余日子不长了。 他们这种人,最爱无声无息一声不吭地干掉人了,并且为了表示他们还有点良心,就假装不知道这事似的,连人都不见,完了之后就假装那个人从没出现在这个世界过。 这种手段,他见过好几个安保部的组长这样干过,孟炎觉得赫秘是他们的老前辈,肯定也擅长这个。 赫秘走后没几分钟,好像是在回去的船上给佟威海打了电话。 佟威海听了几句就走了。 佟威海这一走就是孟炎十天半月的没再见到这个人,而他跟司骁的关系最近真是如火如荼,两人在公司倒没什么,私底下斗得难分难舍,如果不是两个人还顾忌点影响,恐怕他们会把最终战场搬到办公室,你捅我一刀我射你一枪地让其中一个先死一死。 而在公司,孟炎也还是一份一份文件给打下去让司骁跟他的部门重做,因无再有什么借口挑剔合同,孟炎干脆摆上了“我就是来找茬”的冷漠脸孔,这姿态一摆出来,让秦方的人想问他是不是个蠢货的话都只能咽在喉咙口,被孟炎那冷冰冰的态度冻得哑口无言。 就在孟炎这天打算开车,而不是走直升机的路线回家的时候,秦方的人总算是逮着了机会拿枪直接往孟炎的车上机,秦方的人这次死士都被派出来了,孟炎尽管及时躲避,但头还是被磕破了一道口子。 孟炎到了医院,见到来看他死活的赫秘,终于想起佟威海,问:“老板呢?” 赫秘看他一眼,挑了下眉,“知道问了?” 孟炎看他,眼珠子又黑又深遂,赫秘被他直直看了一会,没顶住,还是先移开了视线,淡淡地说:“小居在动个小手术,老板在陪着他,他跟我说了,你要是找他有事,打电话给他就好。” 孟炎听了想了半天,确定般地问赫秘,“老板需要我争宠吗?” “需要你就干?”赫秘那口气简直就是没好气。 “我很敬业,老板给的价也值。”只要佟威海能对付着秦家,孟炎可以让自己多干点事。 秦家到这步,能撼动他们的人太少了,以前孟炎就算要找他们拼老命,也没个好机会让他发挥,现在他们更壮大,孟炎知道一网打尽的可能性更少了。 而且,他确实还是想活着的。 他妈还年轻,他还想给她找个男人。 她以前交往的那个医生挺不错,现在都没找别的女人。 只要秦家这边成不了大气候了,孟炎想接她出来,让她过点她喜欢的日子,不再为他操心,也无需为他躲藏。 “除了值之外你就没想过问下老板死活,这都一个来月了,他也没过问你,你就不怕他不管你了?”赫秘一张口,说起了孟炎认为是胡说八道的话。 “你不是说他在捧杀我吗?”孟炎一点面子也不给敬业的赫秘书,“我仗着他给的权力横行霸道都来不及,哪还主动找上门跟他报告我最近又帮他赔了不少钱。” 赫秘觉得他对上孟炎,基本姿态就是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这次也一样,他对着在这种事上总是分不清重点的孟炎半晌都哑然。 “你就没想过有些人会影响老板对你的决策?”赫秘干脆打开天窗说亮,不想再跟孟炎在语句里玩躲谜藏抓重点了。 “影响的还少吗?”孟炎皱眉,“可他们有比我更有用吗?要不,还是你认为我一直卖的主要是我的屁股?” 他卖屁股是佟威海有这个需求,他没办法,可他一直是以甘于被佟威海利用而被佟威海赏识,而赫秘老是跟他模糊重点,现在更是暗地里诱使他以感情牵制佟威海…… 真是昏了头了。 当秘书当到赫秘这地步的,也算是绝了。 《汹涌》第三十四章 大老板这边实在要得太多,孟炎不能过于反抗,只得在心里骂娘。 对着赫秘那老狐狸,他的话也就点到为止,再过一点也就说不出口了。 他们都到这地步了,彼此都明白对方是什么人,距离近得已经无法再粉饰太平,还不如干干脆脆地卖归卖,利益归利益。 非得谈自己都不在乎的感情,骗人骗己,这是用来自得其乐吗? 孟炎觉得实在没必要,他不能跟佟威海,或者秦德翼这种人比,但他们有一样现在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爱情在他们眼里根本一文不值,随时都可被利益取代。 所以孟炎现在根本不想争宠。 现在这局面他还撑得起。 紧接着冬天来了,孟炎把对秦家宣战的开头进行得不错,生生拖大垮了秦氏的这单生意,当然他这边的损失也很巨大,但佟威海什么都不多,多的就是钱跟策划,这单损失的,下单就可弥补,总的说来,这种操心对佟威海的商业帝国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足够袒护孟炎的话,也没人找孟炎的茬。 事实是直到秦氏带人退出全作案,秦方的人也没多大反应,除了秦方几个脾气暴躁的老总过来想跟孟炎干架,但刚动手,就被孟炎身边的保镖打出去了。 顶楼办公室里,秦方的人很快就撤了出去,孟炎也当没看见。 秦氏的这单合同算是毁了,前期的投入加后期散夥的散夥金加起来,就算是对秦家来说,数目也不少了。 秦氏单方面主动退出后,佟威海还是没有回来,孟炎从杜伯的主动谈话里得知佟家最近出了不少事情,佟威海在佟家的主地盘里忙着这些事情,没空回来。 冬天很快到来,孟炎无法再逼秦家更近一步,在等着佟威海动手之际,只能沈稳下来。 但,他就算沈着来,意外还是发生了。 意外发生的那天早上,孟炎还好心情地喝了一杯杜伯喝的咖啡,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两个小夥,居然是佟信的那对一男一女的双胞胎。 孟炎没在房子里找到他们的父母微有点小讶,这时老杜冒出来解释,说两小孩是佟信带来玩的,晚上来接。 孟炎看着坐他旁边嘻笑玩闹的两小孩,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他也没管那两小孩,随他们闹。 等到了晚上,他吃饭的时候没见到那两小孩上桌,他现在也不是多关心有关于佟信的事的人,于是也没问那两小孩。 只是等到稍晚一点,他在跑步健身的时候,佟信来了,而杜伯来告诉孟炎,两小孩不见了。 孟炎听到这话后,关了跑步机,直看着现在正视着他怕老杜。 他想从老杜脸上看出他是不是在帮着人算计他,可老杜还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孟炎差不多心里有数,知道佟家内部的战火燃烧到他身上了,而老杜出卖了他,就是不知道这此是不是佟威海的授意。 那一刻,孟炎觉得自己是彻底的输了。 他的利用价值没了,佟威海也就不在乎牺牲他了。 他完了。 《汹涌》第三十五章 孟炎等来了不少人,便装的武警押着他上了直升机,直接送到了佟家退休下来的老大面前。 待前方没有找到双胞胎的消息一出,孟炎被送进了审讯息。 经过三天三夜的没吃没喝没睡之后,他终于见到了佟威海。 佟威海坐他面前时,孟炎又被人用冰水泼了满面。 佟威海的第一句话很简单,“你的人呢?” 孟炎翘了翘嘴角,哑着噪子回答,“请不起了,都逃命去了。” 他说的是实话,跟着的那几个都让他及时通知逃出去了,以后要是能救他一命是幸事,不能的话,也少几个陪葬的。 说实话,孟炎现在并不太想死。 这辈子,其实他是想给他老娘送终的,所以才一次一次对佟威海妥协。 可他们这种人的命啊,从来都不是拿捏在自己手里的,哪天说没了就没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办法。 佟威海看着孟炎,伸出了手,摸上了孟炎的脸。 只一下,他就放下了,余光里有着一闪而过的叹息。 孟炎眼睛现在不是看得太清楚,他太疲劳了,再说现在除了佟威海想保他之外能让他心动,佟威海怎么想的其实都不太重要。 他知道这次能逃一命应该很难,佟家老大要拿他开刀,在他的利用价值过后,他怎么可能跟佟老大对立? 怕就是会让他牺牲与佟老大重修旧好,他们是亲兄弟,有个契机就可以再把手言欢。 “让你依赖我点似乎是件难事?”佟威海微微笑了起来,他长得普通,但胜在脸孔干净,还有点儒雅的气息,并因年龄的增加跟极权的薰陶,无形中一举一动的魅力并不比容貌出色的男人少几分。 偶尔杀伐决断起来了,那股子君临天下的气息更是令人心悸。 孟炎看着他从容的微笑,顿时怔了一下。 他想,如果没有别的余地,佟威海也没必要来见他。 灭了秦家,跟有岐意的佟老大再修旧好,他什么也没损失。 想及此,孟炎精神一振,看向佟威海,眼带评估,“我依赖我就能出去?” 佟威海笑出声,摇头失笑说,“这时候,你都不忘跟我讨价还价。” 孟炎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想了又想,斟酌了一下才对佟威海说:“我要怎样你才能满意?” 佟威海闻言再度失笑,他站了起来,也把孟炎拉了起来,然后在孟炎的额头落了一下吻,随后淡淡地说:“长点心吧,靠利益是在我身边呆不了一辈子的,既然都留了,那就活得好好的,做得出色点。” 说完,又看了孟炎一眼,见孟炎脸色没变也没在意,拉着孟炎出去了。 孟炎直接上的机,回了岛上,没见到老杜。 过半天,佟威海在开电视会议,他旁听,才知老杜自杀了,佟威海让赫秘给了他后辈一笔丧葬费,再让人把在他公司里供职的老杜后辈收拾滚蛋。 孟炎这才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确信佟威海没有打算真过河拆桥。 第二天,孟炎在睡觉的时候被佟威海拉起,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扔到浴室,扔下了一句“五分钟” 孟炎不知所以,茫然了几秒,但很快在五分钟里解决了洗澡刷牙洗脸等琐事。 一出去,佟威海拿着套衣服正扔到床上,看到他,抬眼说了句:“过来穿上。” 孟炎死里逃生,非常识时务,能攀附的就是眼前之人,除此之外他懒得多想,上前把衣服穿了。 穿好,才发现无论西装样式还有领带,跟佟威海身上的那套如出一辙。 “公司用早餐,现在出门。”见他穿好,佟威海还上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扣。 佟威海平时对他很是照顾,也这么温情过,但孟炎还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果然,到了公司餐厅,发现确实不一样了,他坐在了佟威海的身边,跟着佟威海的那群智囊团一起吃的早餐,并听了不少内幕。 而这些,佟威海没忌讳他,而佟威海的那些心腹也没什么意外,眼睛闪过他的身影时,还能笑笑打声招呼。 会议过后,佟威海把他带回办公室,扔给他电脑和手机,并叫安保部的两个组长过来,指着跟他主办公室相连的另一个用来作小会议室的小办公室,“想怎么玩,自己玩去。” 说完就回了他的办公桌,没打算再理孟炎。 孟炎带着人滚蛋。 等坐好,对着老同事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才不耻下问,“这怎么回事?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吗?” “在这,你自己看。”老同事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孟炎这么一问,一组长就把他的电脑放到了孟炎前面。 孟炎接过一看,发现自己确实是被算计了。 佟信那一边的人利用他来跟佟威海谈条件,而最终得偿所愿。 看罢,孟炎嘲讽地挑起嘴角,“看来我很值钱。” “老板向来不喜欢一家子人有什么大矛盾,但事至如此,也只能分道扬镳了。”另一个作风比孟炎更冷酷的三组组长冷冷地说,好像这佟家老大跟佟威海拆夥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他想踩在我们老板头上?”因着那位佟老大身份显赫,哪怕他退位,孟炎也并没有明确说出称呼。 “嗯。”三组组长点了头。 另一位从他的电脑里调出另外的资料递给孟炎看,“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出现在公众场合,你会激化矛盾。” “……”孟炎看着上面佟家老大最终跟秦家联手的一系列材料,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一会,他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这脑子里装的是水吧?” 佟家现在本就不可一世了,佟老大居然…… 居然叛变! “佟家现在有两个孙子因你之手出事,这事会让他们一直缠着你,另外,等过些年后,他们长大了,又是佟家的人,还是秦家的人,又可以出来翻风覆雨,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这事不是没人干过。”说话的二组组长看起来很乐意多跟孟炎说几句。 “他们这是明打明的栽赃我了?”孟炎眉毛挑得老高。 “你好拿捏。”看着倒霉鬼,二组组长很是看好戏地笑了一笑,“不过你运气好,老板不喜欢被人拿捏。” “现在现在的局面是佟涛上位?”孟炎飞快地阅览着他手头的资料,对同事的嘲讽没心情在意。 “佟远在军部,这边的是佟涛,但政界我们的人及不上秦家了,新上去的那位跟着我们以前的那位倾向了秦家……”二组的组长哪怕是在说让人心惊胆颤的消息时也是懒洋洋的调。 “这都行?”孟炎本是飞快触屏的手指都僵了,抬头看着二组组长,“我们老板跟军部的那位没动作?” “他们谋划了好几年,就算是有动作,也制止不了。” “呃。”孟炎摇头,对佟家现在的分裂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一直都以为佟家上下万众一心,就算在小处别有异心,但不会在大方向出什么错。 不过此时他突然想起佟威海这几年里对秦氏的异常沈默,他以为是佟威海看在佟信的面子上才选择了包容,但现在反过头一看,也许是这人在衡量秦家与佟家那位的关系。 哪怕到了事发的如今,就算是对佟家从不置身其中的孟炎,也对佟家老大的这翻行为目瞪口呆得不能接受。 他就没见过这么倒自己亲兄弟的戈的。 佟家三兄弟,也不是有心之人猜测的那样上下齐心。 现在想来,佟信的行为倒可理解了。 佟家老大那里,就从来没想过一直受佟家家族,或者说,佟威海的摆布。 孟炎把大小局势理了一遍,突然发现,现在他的这个位置,只需躲藏,剩下的,他就可以看着他们兵戎相见,完全可以置之身外看笑话了。 只要佟威海没想把他送出去示弱,他就完全可以想没事就没事了。 一想通,孟炎就有些坐不住了,拿着二组组长的平板电脑就去大办公室骚扰大老板,走人面前很直接地说,“你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 “呆我旁边。”佟威海处理着公事,头也没抬。 孟炎笑了一笑,觉得也不能跟佟威海生疏了,低头亲吻了佟威海的头发一下,并表白,“当初找上你真没找错。” 说着他满意地起身,准备继续滚回去。 滚到半路,听到佟威海在他背后说,“不要乱走,老实呆着。” 孟炎呵呵一笑,他难得一笑,以至于他带着笑脸滚回原先的位置,他的老同事们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跟活见鬼了一样。 “你运气是真好,”当天晚上,赫秘来跟他们一起吃饭,于此感叹道,“每每你可以完蛋了,就有人站你面前挡凶光了。” “我识相,运气也不错。”孟炎心情还不错,难得谦虚一下。 赫秘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之后又语重心长地道,“长点心吧,护着你这么多年也别让人白护了。” 孟炎沈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转脸对一直安静喝酒吃饭的佟威海认真说,“我没有心的,你可能不知道,很多年前,我就不知道感情这种事是怎么回事了,连对我妈,我能知道的就是我要对她好一辈子,你不是想知道我跟秦德翼怎么有这么大的仇吗?我告诉你,我上辈子把心挖出来掏出他,他踩了一脚又一脚,后来害我妈死了,我就完了,我全完了……” 他知道现在佟威海从司骁和艾小龙那里已经得知了不少事,所以他说得也干脆,把他这里的告诉给佟威海,“感情这种事,我已经不懂了,我那一世是死在监狱里的,艾小龙说我死之后被人尸奸了三天,最后尸体都没一块是整的,被喂狗了,害我的就是这些人,秦家的,艾家的,或许司骁也掺了好大的一脚,我有了现在的一辈子,就没想放过他们,除了这个,我这里……” 孟炎拍了一下他的心脏,再平淡地说,“我这个地方,什么也装不下,你别跟我谈感情,我不信这个,我信这个的时候的下场就是不得好死,那种东西跟我的上辈子埋葬了。” 不是他不想喜欢佟威海,非得跟他谈交易,而是,他只信这个。 他也相信佟威海也很相信这个,只是在这信这个之余,这个相比他显得正常一点的男人还要点别的。 可他已经残缺,再也救不回来,没有的就是没了,就算是作戏,他也作不出情深意重的样子出来。 孟炎说完这些话,把碗里的饭吃完,再给自己盛了一碗继续吃着,没再说话。 赫秘书不再说话了,佟威海也没开口。 一会,佟威海的饭吃完了,赫秘起身去打电话,过了几分钟过后在佟威海耳边耳语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吃完饭,洗完澡,孟炎出来发现佟威海在卧室,没去书房,他微愣了一下,还是躺到了明显也洗好了澡的佟威海的身边。 他刚躺下,佟威海就伸出手,摸了摸他湿润的头发。 孟炎觉得他需要说点什么,所以他开了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大概的?” “三年前。”佟威海给出了确切的时间。 “谁露出的马脚?”孟炎想知道是司骁还是艾小龙。 “艾家的那位……”佟威海这时拿过毛巾给孟炎擦头,淡然地说,“随后找了不少人了解这种事,发现还真有才确定。”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紧接着说,“你是最不显山显水露马脚,当初升上来也是一个脚步一个脚步走上来的,帮的那几次忙也是用生死博出来的,也没显得过于特别,从你那不好查,不过那两位破绽太明显,一查多少能查出点什么。” “我还以为姓司的是神了……”孟炎冷哼,“看来也不怎么样。” “你的慎重还是有点好处的,哪怕你有匪夷的前世,但有些事也不是你能掌握得了的……”佟威海这时候说话口气温和得就像一个宽容的长者。 孟炎向来不吃这一套,听了心中也无波澜。 佟威海不小心瞥到他冷静的脸,不由笑了笑。 这时候,他倒觉得孟炎真像一个孩子,一个没心没肺难已讨好的孩子。 哪怕佟威海一直以温和的形象示人,但他的手段却从来与温和无关。 秦德翼的父亲,海城省省长秦世光访问国外的时候意外死亡,而死亡的原因让他的尸体被运到国内后,才放出了其在家中因急疾暴毙的消息。 因秦世光的死亡原因不甚光彩,与他在国内赫赫有名的艺术家情妇死在国外酒店的大床上,因把柄在人手里,秦家只得认栽,无太大动作。 而这次秦世光的位置很快被佟威海这边的人代替上位。 佟家老大正式与秦家合作之后的佟秦一战,佟威海全胜。 紧接着,是佟威海的生意出了乱子,但因佟威海背后站了整个佟家家族的势力,乱子看着出得太,但周旋的余地也大,一时之间也被人算计得不得多少去,这一战,佟威海也算不得输。 秦家这时因佟威海的全力陷害陷入刀山火海,因秦世光的逝世,秦家一脉现在由秦德翼当家作主。 这时,永比孟炎认为的还更加深不可测的佟威海把秦家小叔秦世宗对秦德翼的那点小心思也派人在作家捅破了,秦家现在是每天都有大戏登场,秦家有个别有心理洁癖的社会好男女青年因为受不得家里这些污七八糟的事,自认被气出了毛病,放遂自己进了医院。 这心理脆弱的个别秦家人一进医院没两天,又听说了他们父亲的私生子为了名正言顺地回归秦家,干脆杀人补位的消息,于是就一病不起了。 佟威海想兴风作浪,不过半月就搅乱了汪洋大海,一波接一波的风波让秦家目不暇接。 孟炎从赫秘书那里得知的第一手消息,佟威海这次是要把佟家老大佟启南和他的儿子们给逼回来终身囚禁到死,所以这事绝对善了不得,没那么简单。 孟炎也是在佟威海动作之后才了会到了佟威海这种人被挑战权威之后那些人的下场,由此想起来,如赫秘所说,佟威海对他已经是格外手下留情。 在孟炎看来,佟威海已经够不择手段,赶尽杀绝,但,秦家的反抗力确实也不容小觑,在佟威海已经想法子要把秦德翼在他的官位上拉下来之即,来给他当替身鬼的人这时正好出现在人眼前了。 而这时秦家的反击也迅速到位,没两天,孟炎的老家,他所在的家乡的法院接收了他谋杀两小孩的案子,在孟炎本人还没出面之前,有几家报纸和网络媒体上就全齐齐报到了此事,在案件还没审理之前,孟炎杀害幼童的事就被不少人知晓了。 在新闻媒体单方面的报道之下,孟炎残暴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连他老妈以前连娘家人都拿刀砍杀的事情也被挖掘了出来,见诸报端。 《汹涌》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事实上,但特权阶级的案子一对上,案子的定位基本就是风声大雨点小,落到人身上的,只要当事人背后的人有本事,自然也无大碍。 孟炎的案子封口令一下来,也没多少天这案子算是平息下去了。 秦家跟佟家算是已经完全闹翻,佟威海对此的回礼就是让司骁进了趟医院。 司骁被重伤,听说秦德翼守在了医院几天几夜,就等司骁喘过气来。 孟炎也盯着他们这边的人暗中去刺杀过司骁两回,但还是被秦方的人发现,司骁终是没有死成。 但姜还是老的辣,司骁没死成,但他的脸算是毁了一半。 毁的位置跟孟炎额头上的位置相差无几,孟炎不得不认为这是佟威海有心为之。 而当佟威海看到司骁毁相后的脸,看着跟孟炎相差很大,也就安下心来了。 再次与艾小龙见面,艾小龙是坐在轮椅上来找他的,他现在身体坏到已经无力单独行走了,所以就算是约着孟炎去医院看司骁的戏,也只能坐着轮椅去。 他与司骁要见面,当然要拖上孟炎,他戏称像他们这种主角齐全的日子是见一次少一次了,趋着他还活着,不如大家多见几次,互相恶心一下也是好事。 等以后报了仇,这种“好”日子就没了。 艾小龙说得十足嘲讽,孟炎听得觉得挺有意思的,还真就答应跟艾小龙去了。 去看司骁的路上,向来喜欢多嘴的艾小龙跟孟炎诉说着前世那些孟炎不知道的情况,“其实你死了,秦德翼有给你立墓碑的,我还在你墓前跟他打了一架,打完我才知道,爱情在他眼里就算不值一提,但他确实是爱你的。” 孟炎眉眼不动,任由艾小龙说着。 他没那么多的话跟艾小龙说,而艾小龙相反,他太多的前情想诉说了。 他好像自重来一次,就沈醉在一种哀怨的情绪里,有时候孟炎不认为他是在埋怨秦德翼,而是埋怨他的整个人生,与他沈默在过去的暴戾里一样,艾小龙的这一世也在前世的情绪里回不过神…… 这人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好,他一直都在逼自己。 他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也心狠手辣,这点,孟炎还挺能理解他。 他们前后两辈子,其实都是同一个玩意,世事的残忍并没有把他们骨子里的那点东西改变。 孟炎觉得他比艾小龙长进一点的是,在上一世,他全身的感情在某一天就在他身上不翼而飞了,所以见到秦德翼就像见到纯粹的仇人,哪怕因这个人想起前情旧恨也仅是旧恨刻骨,前情却是无动于衷。 “感情这个东西,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要死要活给谁看?不在乎的就是不在乎。”艾小龙说得挺云淡风轻,只是他的忧郁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从里向外地散发著沈郁的气息。 他不年轻了,但眼睛更衰老,连腰板都像是刻意挺得直直的。 孟炎从没想过放过艾小龙,但看过艾小龙之后,他觉得艾小龙也许撑不到他动手的那天。 这个人现在已经强弩之末,就等哪天弦断人灭。 “我就是看不开,我到死都看不开,我就是不明白,他怎么能对着我虚情假意,最后却不给我一个结果,为什么司骁可以?我也为了他连全家都不要。”艾小龙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疯子一样。 孟炎没把他当回事,任由他自由发挥。 “不过司骁这辈子也落不了好下场,”艾小龙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眉目含春直视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着谁,双目没有着重点,“总有人会变成恶鬼吃了他,看他怎么嚣张。” 他笑得恐怕,前面开车的孟炎这边见惯风浪的司机都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告诫自己忍住。 孟炎当他在家憋久了,不痛快地发发疯以后也难熬太长时间,所以把话搭了下去,“也不一定会输,他有很多活路可走,一不小心就逃出去了,比你还活得还会长。” “怎么可能……”艾小龙完全不以为意,嘴角的笑意一点也未褪,声音越说越轻,就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怎么舍得走?哪怕是这世,秦德翼还是喜欢你呢,尤其我还告诉他上辈子你是为他死的,他可怎么舍得你?司骁怎么舍得走呢?” 说完,他就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艾小龙前面的话孟炎都当他说的是屁话,听到这句,他才感觉头微微地疼了起来,他看着艾疯子,神情全僵,“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好几年前了,谁记得呢……”艾小龙嘴边的微笑越来越温柔,“我们这些人这么大动作,他们又不是傻子,总该让人给他们透露一点,也总得让他们给我们开辟战场让我们像疯狗一样斗一孟,权当娱乐他们了……” 孟炎想自己不知道的事可多了,艾小龙这些年所做的事不少吧? 想了想,他觉得挺麻木了。 他的路一直走得艰辛,只能说明面对着这两个人,他一直把时间用来保命了。 天时地利人和,他样样都缺,现在想来,能攀上佟威海保住命确实是他做得最正常的一件事情,他的回报确实挺高,佟威海在暗中可能也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所以利用他起来也是格外天经地义。 以前还为付出与得到不对等闹过大的那么一两次,回过头看看,佟威海未必为他少干了。 由此,佟威海向他索要感情也是说得通了,他的利用价值再大也是有限度的,不摊上他身上的所有,佟威海可能觉得不值。 “所以就我不知道他们都知道?”孟炎问得还挺冷静。 “你蠢嘛。”艾小龙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眼睛处都是皱纹,等到他笑容一平息,脸皮又恢复了光沈,眼睛也全是暗声,这时尤为恐怕。 他确实是有点不正常了。 他笑得太夸张,然后笑容又止得太快,孟炎皱了眉,伸出了手,去摸艾小龙的兜。 “吃哪些?”孟炎摸出了四个小瓶子。 “配好了的,倒一个瓶吧。”艾小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嘴角又习惯性地翘起。 孟炎把瓶子里的药倒出来,拿出瓶水,让艾小龙吃了药。 艾小龙吃完药好一会,一直在抖的手停止了抖动。 车这时开了半小时了,离司骁的医院不远了。 艾小龙在休息一会后,突然开口,“我紧张……” “嗯。” “见一次少一次啊……”艾小龙又感慨上了。 “……” “你不知道,我跟司骁见面最有利的一次还是上辈子,那一次我要了他的命,可把我得意得三天都没吃下饭……”艾小龙得意地一笑,嘴角翘得老高,皱起的眉眼中有难得的真情实意的高兴。 孟炎又“嗯”了一声,也没看他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用“嗯”搭着他的话。 艾小龙毫不在意,他能发疯说上辈子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如今好不容易见着孟炎了,他要说个痛快,他不要把这些丑陋痛苦的事再带到下辈子去,他要在这辈子说个干净,“但我现在还是挺后悔的,不应该让他死得那么干脆,早知道还有个这么肮脏的一世,我就应该在上辈子就把他一刀一刀剐了,也好对得起他这辈子这么对我厚爱。” 孟炎听到这勾起嘴有笑了笑。 “你笑什么?”艾小龙看到了。 “他都弄死他了,还不许他报复?”孟炎是真真好笑,“你弄死我的时候,一点后悔也没有,艾少啊,你不过是恶有恶报,你是实实在在的恶人,就别嫌弃司总对您刻薄了。” “我不嫌弃……”艾小龙笑容没了,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只是想为什么我就得不到,我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我十岁生日的时候他送我的竹蜻蜓我现在都收着,明明我什么都为他做了,好的,坏的都做了,他为什么懒得作戏都不愿意多演一会?” “你长得不是他好的那口。”医院快到了,孟炎打量着外面的景致边漫不经心地扔下了这么一句。 他的这句时话让艾小龙彻底沈默了下来,哪怕到了医院,通过秦方的检查,被受到刁难,还跟着孟炎跟秦家的那几个人周旋了一翻,甚至进了病房,他也一直没开口,只是在进门后仔细地看着司骁的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就像着了魔一样。 他看完司骁,又看向了孟炎。 被他一直盯着的司骁躺在病床上诧异地看着艾小龙,见他无反应,把眼神投向了孟炎。 病房很大,成套舒适的家俱摆着,孟炎挑了处看着舒服的坐下,等着艾小龙回过神,或者说,恢复战斗力。 至于他们的眼神,他选择性地当没收到,他也没跟司骁打招呼,哪怕司骁在他们进门后客气地喊了“孟不,艾少”他也没陪他演戏。 今天他不是主要主角。 他算是来看戏的。 艾小龙也不负他所望,没两分钟眼珠着就恢复转动了,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看着司骁感叹说,“你跟孟炎长得不像了,就算是他的上辈子,你现在这年纪长的这样跟他死的时候那个样也是不像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完,他像真操心一样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我看你是怕要比我活得要长,我是看不到第三个孟炎,第四个小火火上位了,这可怎么办啊?我会死不暝目的。” 《汹涌》第三十七章 他把话说得那般情深意重,司骁漠然地看着他。 艾小龙直视过去,眼神不再带着疯癫,而是像两把沾血欲动的刀子,他看着司骁半晌,见司骁根本没有移动眼神,也没开口,他挑嘴笑了,“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应该比你好。”司骁开了口,声音懒散且漫不经心。 “是吗?”艾小龙还在笑,转脸把孟炎拖下水,他对着孟炎轻声喃语,“你看,就是这个贱人,当了你两辈子的替身,尽捡你不要的。” 孟炎没开口,坐那没动。 “总比你想捡捡不到好,”孟炎以为司骁沈得住气,哪想他接了口,脸孔依旧漠然,话也说得很不经心,但足以把艾小龙气疯,“你脱光了他也不操你,不如我就别来落井下石了,有什么意思?你连他的床也没上过几次吧?两辈子都没骗来几次,如果实在想要,我也不介意施舍你两次,你求我就好。” 艾小龙听了疯了似的哈哈大笑,在一阵大笑后他收敛了笑声,刀子一样的眼神又落在了司骁身上,嘴里一字一句地扔出话,“那现在看看我们越会比越更惨,这世我们谁会死在谁前面,看看这个人最后会落到谁手里……” 孟炎听他口气是想让司骁这辈子也死他前面了,不由看看躺床上不动的司骁,再看看坐在轮椅上的艾小龙,还真料不准这两人谁会死在前面。 不过不管他们谁会先弄死谁,孟炎都不是太在乎。 留一个让他弄死就好。 这两个人,他还不至于非逮着谁不放。 他想逮着不放的只有秦德翼一个人。 是他上世牵扯住了秦德翼,才至于有那么个结果,冤有头债有主,他连自己都知道自己蠢,更是一点也不想放过秦德翼。 毁了秦德翼,毁了秦家,那才是他要的结果。 而这两人,现在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如要他添柴加火,他也不介意被借用当当耙子。 他们争来抢去的男人,落入谁手不重要,最后会死无全尸就好。 “你会等到那么一天的。”司骁闭了闭眼睛,然后偏头看向孟炎,平静地说,“孟少,你都知道了?” 孟炎没张口,少说少错。 他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太多,既然不知道,嘴闭得紧点别曝露自己的愚蠢也是好事。 司骁显然很高看了孟炎,见他不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他要说的话,“没想到真被佟小爷护住了你,你这辈子运气不错,找了个聪明的替你算计,没上辈子蠢。” 孟炎笑笑,没说话。 艾小龙这时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眼,没拆孟炎的台。 孟炎几次被他玩弄于手掌,事后肯定也会找他秋后算帐。但艾小龙没打算活太久,还真是一点也不怕孟炎多往他身上算帐。 “你找了个好靠山,看来他不倒台你也死不了,”司骁说到这闭着眼睛微笑了起来,笑容苍白无力,“真是让人不甘心。” “呵。”孟炎没动静,艾小龙这时却轻笑出口。 司骁没理会他,这时他睁开了眼,不像他苍白脸色显示出来的虚弱,他这时的眼神是冷酷的,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孟炎,就像看着一具死尸,“但谁知道以后的事,很多事老天爷都做不了主。” 司骁铺天盖地的气压在房间里漫延,这个时候,他不再是那个优雅俊美的贵公子,他向外散发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此时就像一个掌握权利的上位者,冰冷且无情地看着孟炎,就如看着他随时可决定生死的臣民。 但这时房间里的两个人,谁也没把这当回事。 艾小龙没有,孟炎也没有。 艾小龙毫不在意,因为他原本就是在这种家庭里长大,而孟炎不在乎,是因为他没把司骁放在眼里,无论是怎么样的司骁他都没放在眼里。 时间渐去,司骁身上的气焰也渐渐熄了,眼睛里的光芒也慢慢消褪…… 艾小在痛快地笑出了声,带着恶意歹毒地开了口,“司骁,画虎不成反类犬,秦德翼不是我的,也永远都不是你的,孟炎变成什么样他都爱孟炎,你变得不像孟炎?呵呵呵呵……” 说着说着他又笑出了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司骁越来越冷漠的表情,脸上的神情接近于贪婪。 他的眼睛睁得太大了,这也让他显得丑陋极了。 而司骁躺在那,回视着他的眼神,一动也没动,冷静且高傲。 孟炎眯了眯眼,没打断他们的针锋相对的气场,在旁缓慢地玩着他的打火机。 门被推开,外面进来的人最终打破了病房里可怕的沈默。 高大英俊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口,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房里的三个人。 在静默的气息里,他就像一个不可一世的王者。 司骁收回了跟艾小龙对视的眼神,看向了他,眼神同样冷静且高傲。 艾小龙也收回了眼神,也看向了他,眼神不再像利刀,他像木雕一样地坐在那,偏着头,眼带麻木地看着他。 孟炎没看向他,他只看着艾小龙那不停颤抖的手,很奇怪这人怎么会这么爱一个对他弃之敝屣的男人。 “艾少,孟少来了……”门口的人最终勾起了嘴角,带着得体的笑淡淡地开了口。 司骁像是时间静止般地漠然地看着他,无情地绪;而艾小龙呆坐着,一动都不动,除了他手指的颤抖曝露着他内心的情绪,外表就像一具木雕;孟炎这时站了起来,他走到秦德翼面前,瞥了一眼带着笑看着他的秦德翼,在他面前站定后,他拿出烟点燃,抽了一口,见秦德翼还温和地看着他,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离秦德翼现在只有半步之遥,近得能闻得出身上迷人的气息。 孟炎这辈子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离这个男人很近,也第一次认识到,这个男人,可能还真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没说话,秦德翼也没说话,房间里也没人打破这种安静。 孟炎往前趋了一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笑了,他的笑让他有着暴戾但此时安静的脸耀眼得就像秋天金黄的阳光那样温和又绚烂…… 他眼睛闭了一闭,开口语带怀念地打破了那如着了魔一样安静的空气,“没想到有些东西怎么变也改不了。” 秦德翼身上的味道竟然还真跟上辈子一模一样,散发著清松的味道,孟炎以为他忘了,事实不然。 他以为秦德翼这辈子会对他不屑一顾,事实也不然…… 原来他就算不爱这个人了,改变的一些东西里,有些还是不改变的。 秦德翼对他的那点子爱好,也许就像命中注定一般…… 但,命中注定一般也没什么用,就算秦德翼两辈子都爱他又如何,爱情从来都不是这个男人非选择不可的东西…… “什么是改不了的?”秦德翼带笑的磁性声音响起,让孟炎不禁会心一笑。 “呵……”孟炎没回答他,只是伸出手,熟悉地就像上辈子他抱秦德翼的头部一样亲昵地抱了一下他的头,在他头发上自然地吻了一下。 然后,他松开手转过头,平静地看着脸色难看得接近青黑的艾小龙,“艾少,该走了吧?” 艾小龙像没听到他的话,眼珠子麻木得就像两颗木珠子一样地看着他们…… 孟炎再次开口,在安静到接近可怖的病房里仍自一个人说着话,“还是你要再留一会?” 艾小龙木着脸,依然没有反应。 孟炎见状挑了挑眉,欲要转向的时候艾小龙突然笑了,他僵硬地笑了一笑,开口的声音尖锐刺耳得就像铁纱布擦过光滑的钢铁,“走,是该走了……” 孟炎翘了下嘴,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走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 到了门口,侧走到一边的秦德翼安静地站在那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乍一看,有点冷。 孟炎仅是看他一眼,推着艾小龙越过门…… 就在走出门的之际,身后传来了有人在大力呕吐的声音。 孟炎没往后看,艾小龙僵硬地回过头看地一眼,再回过头的时候他没有说话,等他们到了电梯处等电梯的时候,艾小龙冷冷地开了口,“司婊子吐血了。” “你不高兴?”孟炎没事人一样地看着红色的电梯升降符号不断地闪着光,就像看着一柄一柄带血的刀子。 艾小龙抬起头,那挂着他瘦削的脸上大得离奇的眼珠子就像死物一样停在了孟炎的脸上,他就像冰冷得没有一点活气的尸体一样木然地看着孟炎,看得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们的秦方的保镖都不由退后了一步……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艾小龙也收回了眼神,孟炎推了他进去。 “我最应该恨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电梯里,艾小龙看着金属壁面清晰印出的自己的身影,就如鬼魅一样冰冰冷冷地吐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里藏太多的恨意,听到孟炎耳里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个时候的艾小龙,才像上辈子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艾小龙。 《汹涌》第三十八章 把艾小龙扔给他的随行人员,孟炎上了他车。 等坐到车内,他的脸更冷了。 最近给他开车开了两个来月的司机在心里骂娘,觉得自己实在分了个吃力的活,于是更是越发沈默,恨不得装隐形人,跟孟炎一句话都不说。 孟炎靠在车椅上休息了一会,没让司机开车回公司,而是回岛上。 从船上下来时候,赫秘抽着烟站在边上,看到他摇摇头,像是一句话都懒得说的样子。 孟炎心情也不太好,任谁知道一直以为的真相都是别人先心知肚明的,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都不好受。 但他还是压抑着性子,他觉得这时候发脾气不是明智之举。 那有点像无理取闹一样。 他也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赫秘每次见他不是说教就是唉声叹气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样就子简直就是把他在当蠢货在教,那跳脚的模样是恨铁不成钢了。 于是明白一点,就更不好受。 这让孟炎的脸更冷了。 所以等到了家里,见到等他吃饭的佟威海,他冷冷地瞄了一眼那真正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大步往楼上去了。 佟威海看着他的背影不断地揉额头,头疼缓了一点后他轻叹了口气开了口,“这又生的哪门子气?” 赫秘拉开他身边椅子坐下,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佟威海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赫秘发完脾气,身份让他不能拿乔,只能尽职尽责无奈地说,“管管他吧,你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你这样子真跟捧杀无异了,他在外头是魔头,以后在家都是魔头了。” 佟威海嘴边的笑意一闪而过,这时听了赫秘的话也只是摇摇头,“随他吧,管着更让他反弹,他这脾气训不得只能哄着。” 赫秘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再不管,他就能再当着你的面爬别人的床。” 佟威海这时脸沈了下来,他坐了几秒,推开椅子,往楼上走去了。 赫秘坐在原位叹气,觉得他这十来年叹的气,可能把他十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孟炎一点也不出色,但仗不住有人是真心护着他。 孟炎洗完澡出来就是找烟抽,坐在床边椅子上看书的老男人见状淡淡开了口,“别抽了,要开饭了。” 又是这幅无微不致的模样,以往没当回事的孟炎有一点不耐烦,不管不顾地抽出烟点燃。 点完抽出一口,又烦躁地把烟掐了。 很多事经不住细想,尤其是这些浅浅微微的生活习惯,以往不觉得特别,现在一想,佟威海其实都是在纵着他。 一想到这,孟炎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佟威海这时从衣帽间拿出了套休闲服,递给了孟炎。 孟炎边穿边皱眉,看都没看佟威海一眼。 本来还在生着气的佟威海见了哑然失笑,对自己颇为失望地轻轻摇了摇头。 饭桌上赫秘又在找茬,语带不善地和孟炎说,“说了让你少出去,你就不能配合一点?” 孟炎懒得理他。 “你看看……”赫秘跟佟威海告状。 “吃饭吧。”佟威海在饭桌上很少言语,见赫秘气愤不已说了这么一句。 “他太无法无天了。”赫秘的声音接近绝望,这让孟炎身体都僵了一下。 孟炎现在是一口饭都吃不下了,他抬起眼睛看着恶狠狠地看着赫秘,眼睛黑白分明,就算显得冷酷也还是清澈。 “你还有理了?”赫秘破罐子破摔,也恶狠狠地看着孟炎,“艾小龙是那么随便见得了的吧?哪天死在他手上你就心服口服了。” “我有带人。”孟炎最终忍气吞声地抛下了这么一句。 “你……”赫秘却被他气得胸口猛烈起伏,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最后他连饭都不吃了,非常突兀失礼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门。 孟炎本想视而不见,像以往那样不在意,但他还是放下了筷子,转头看向佟威海,皱着眉头请教,“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相比赫秘书的怒气冲天,佟威海的口气温和多了,但他也没有详细解释,只是淡然地说,“以后他让你做的,就尽量听着他点,对你没坏处。” 孟炎眉头皱得更深。 “吃饭吧。”佟威海给他夹了筷菜,又恢复了他平时若无其事的样子。 孟炎本来想说“但你们知道的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不能跟我解释解释?”这句话,但觉得自己没这立场说这话,于是把话咽下,等着回头再查。 半夜孟炎突然从恶梦里醒来,坐在床边半晌都不能动弹。 “怎么了?”身后佟威海开了灯,扭过他的身体,把他抱了上来。 孟炎半靠在他身上,头靠在佟威海的颈边枕头上,等佟威海把被子再给他盖好,感受到了那阵温暖,他冷硬的心稍微松驰了一下,话也就说得真了,“梦见我妈了。” 佟威海默然,没说话。 孟炎知道自己把他妈藏得很好,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大半年没去问过她的消息了。 他以为能尽快解决秦家的人和事,可看现在的战场越来越大,形势已经不再是他个人的仇恨这么简单了,他还不知道他还得让他妈等几年。 他说了会给她好日子过,可还是没做到。 现在想来,重生的日子以来,他其实一件事都没有做到。 秦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害他的人,就算是他一枪可以了结的艾小龙,全都没有死。 他想大不了最后渔死网破,现在看来,如果当初他真的行动了,他这条鱼确实能死,但网绝对是破不了的。 他以为佟威海与他是利益交换,但如果真这么算,就算不清了。 任何事情都禁不住回头细想,现在一想,他欠佟威海的多了去了…… 孟炎现在简直就想把佟威海弄死得了,免得发现自己自作聪明了这么多年,其实没比上辈子好半点。 佟威海抱孟炎半会,又忍不住弄了一次。 弄完又拖着孟炎去洗澡,孟炎一直都不吭一声,洗到半途闷闷地开了口,“秦家的事你一直都知道?” “嗯?”佟威海在专心帮他洗头,听到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后说,“不是,他和司骁的动作一直很小,有你当出林鸟,他们过了很长一段舒服的韬光养晦的时间。” 说到最后他声音都带笑,孟炎无端暴躁,但又发不了火,就僵着身体任由佟威海帮他从头洗到尾。 最后,又是没问出太多有用的。 倒是知道了自己确实蠢得要死。 隔天佟威海又带孟炎去公司,孟炎目前跟在保全部的二组组长身边打下手,帮着处理一些事情。 现在他也明白跟佟威海要那些隐藏力量是手伸得太大了,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琢磨清楚,还想琢磨佟威海手头上的事,确实是心大得能笑死人。 以前公司里也有人暗讽过他锋芒毕露得太没脑子,如果不是靠背后的金主护着,早不知道死在哪了,那时候孟炎对谁都心狠手辣,办的事每一桩说不上很漂亮但确实都达到了目的,哪会在乎这种讽刺,但,他确实能把明面上的事都办得漂亮,但太勾心斗角的,上辈子他没干好,这辈子也亦然。 他一想到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用到了他头上,而他至今都摸不着头脑,他就只能识时务了。 比上辈子要好的是,他现在低得下脑袋。 孟炎不再逞能耐,本来他还想带着他的部下出去捞两笔的事也搁下了,并想了半天,把这事说给了赫秘。 他是打的电话给赫秘书,而老不死的赫秘在那边沈默了半天,尔后长长地感叹了一声,“总算不那么蠢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还是会蠢死的。” 孟炎听了脸又僵了,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反应。 见他电话没向以前那样撂下,赫秘在那边的口气明显要好多了,“你这几天把手头的事移交一下,过几天等威海空了,他要带你去见见几个高僧祈祈福。” 孟炎皱眉,“高僧?” 一听他的口气,赫秘立马反射性地警告,“别不知好歹,都是为你好,为了见这几个人他不知道动作了多长时间,你以为人是好见的?你给我老实点,别糟蹋他的苦心。” 孟炎不以为然,“我不信那个。” 赫秘冷笑,“你不信?那你们几个那些乱七八糟的前世今生是怎么来的?容不得你信不信,他想让你长命百岁,谁都得配合著他来,你也一样,你再不老实点,我就算给你陪葬也要拉你下水,我看到时候谁替你养妈,再说他护着你不过是为的你的人,我看你死了也干脆,我就不信就冲着他的身份找不到替代的人。”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孟炎听得出他口里的威胁,他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随后相当不耐烦地把手机扔了出去。 自从知道他知道了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事,这姓赫的已经完全把他蠢货教训了,每次一开口就是用恨不得他赶紧死掉的口气跟他说话,孟炎对他已经是按捺住脾气多时了。 而赫秘在那边听了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总算扔了,狗改不了吃屎。” 《汹涌》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因着赫秘书的话,孟炎这两天哪都没去,就呆岛上。 重来一次,以为自己多少聪明了一点,但这世上比你聪明的人太多了,你还以为无破绽可露,掩饰得天衣无缝,也认为自己足够沈得住气,哪想,别人早你多时把该弄清的弄清了,该拿捏的在拿捏着,该报复的都在报复着。 自己倒好,以为做得够绝,但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孟炎这心情比吃了狗屎还恶劣,但又发作不得,只能沈住气,慢慢再从头到尾再摸清一遍脉落。 这么一摸,更不得了,原来早十年前,艾小龙就把他玩得团团转了。 他把艾小龙当废物,艾小龙把他当傻瓜。 他以为艾小龙活着是拖一年算一年,没多大活头,可艾小龙就是一次一次把他拖了出来挡了活耙子,让司骁把火力一年比一年多地投掷在他身上。 而艾小龙看似力不从心,但实则他有的是缓冲的时间,哪天要是不爽,在他面前发次疯,又可以带他出去当一阵活体标本转移一下注意力,拿他寻寻开心。 他当艾小龙取乐的道具很多年了。 这让孟炎的心情身体全是僵硬的。 如此过了两天,一时还是没沈住气,问佟威海,“我妈在哪,没人知道吧?” 孟炎这几天眉眼间的暴戾和野性消失了近半,难免带点消沈,佟威海却有点喜欢他这死气沈沈的样子,他平时确实是喜欢孟炎的野性不羁,还有那老子天下第一,天不怕地也懒得怕的恶鬼气质,但孟炎现在这气势消失大半的样子在他眼里也不差,并因为新鲜,觉得他可怜,反倒更是打心底里想呵护点他,于是摸着孟炎那阴沈的脸,点头说,“这点你做得很好,我没有查到,想来他们也没有。” 说完,想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不放心,你要是放心我,我帮她安排住处。” 孟炎听了先没说话,过了一会说,“我再想想。” 跟佟威海去藏区那边见高僧的那天,孟炎收到小周那头需要钱的消息,孟炎想了半会,去跟佟威海坦白开了口,说要一笔钱。 钱的数额有点大,佟威海问清了给的人和给的方式就点了头,之后就一句话都也不提了。 到了他们上了飞机,佟威海把事就安排完毕了,孟炎也收到了小周说钱收到的消息。 飞机上孟炎埋头大睡,但下飞机的时候,佟威海牵了他的手,他没扔开。 总归是收了钱,卖身也要卖得地道,不能让佟威海吃亏。 也许当初是没敢让佟威海吃亏,要干活就干活,要打下手就打下手,让他上床他就上床,太识时务,所以得了佟威海几分偏袒。 孟炎想来想来他就这点做得招佟威海待见了,于是更不想削佟威海的面子,还是佟威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配合就是。 他老实识时务,但赫秘在他背后和他助理骂孟炎的娘,“狼崽子装孙子,怎么装都不像,你们别他妈的被他骗了,哪天你们谁要是招了他他要是发飙,吃亏的还是你们,别被他骗了。” 他身边一直受命监控孟炎的那些人点头附和,“赫叔,你就放心了,招谁我们都不招他,孟少喜怒不定,阎王爷都懒得招他。” 赫秘哼哼了两声。 见人的这两天,孟炎真对佟威海百依百顺,连带高僧说出他戾气太重,如果任性妄为最终会不得好死这种话都说出的时候连脸色都没变,一切按佟威海的吩咐办事,让他跪着就跪着,让他跟着念经他也念,不过念的时候眉毛都是皱的,想来也是不情愿。 佟威海安排了法事帮他消孽他也没当回事,就把这当任务在做,跪在那无动于衷的样子,一点以后可能会不得好死的忐忑都没有。 佟威海为了帮他做法事,接连两个月都留在藏区,孟炎倒好,该睡就睡,该吃就吃,该让他念经的时候他也念经,有精力他还挺关心海城那边的事,一件都不落。 赫秘早回城,一天有大半天都是跟佟威海视讯联线办公,见到佟威海天天为了那孽障吃素,而那孽障本身整天冷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天天觉得自己有朝一日绝对会被孟炎气死。 孟炎的法事做了七七四十九天,做完高僧都拿从来的那天到现在都没一丁点改变的孟炎没辄了,跟佟威海说了朴实的大白话,“他戾气实在太重,以后还是别让他出去乱跑了,好运气用到现在也快要用光了,以后就真是血光之灾了,世上的事因果早注定,但你要是非得强求,也只能在他身上强求了。” 佟威海费尽心思找来的高僧给孟炎指点以后的命相,见他这么说,因着孟炎本身就诡异的这一世,他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做了决定,决定把人缚在身边不动弹了。 孟炎难得安静这么长时间,一围和尚围着他念经的时候,他也不免想起过去。 他跟秦德翼的上辈子说起来也算是真爱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的时候真的是恨不得互为血肉,以至于恨的时候,秦德翼那种在外披着张完美脸皮的人也会跟他撕破脸。 后来他恨秦德翼不干净,秦德翼恨他不让步,两人打打杀杀谁也不手软,他不是没想过杀了秦德翼,秦德翼在恨他到极点的时候也是哭着嚎过他是上辈子欠他以至于让他这辈子来讨他的债的这种话。 那个时候,他们就像两个单纯的孩子一样爱得炽烈,所以分崩离析的时候,感情的崩裂那才叫一个天崩地裂,秦德翼诅咒他不得好死,他则把心里把秦德翼挖得干干净净,从此心里再也没有那个人。 因太恨秦德翼了,把人挖干净了,连带的,连情爱之心也没有了。 所以这辈子才对佟威海表露出来的感情不以为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取之处。 哪怕到现在,他都困惑佟威海为他做的。 他现在也知道佟威海不单单为的他的工作能力,为的他的卖身,也不是为的那只一点半点的好感…… 这么大的阵势都弄出来了,为他吃素,照顾他起居,为了场法事近两个月都耗在这个地方,这不仅仅只是一点喜爱之情就可以支撑的。 孟炎无心情去深刻感受佟威海对他的感情,因为他连感动之情都有点无能为力。 他根本就没心,没心的人哪能捂得热。 而孟炎也不爱占太大的便宜,他无感,也就表现得无感,没想欺骗佟威海,哪怕装出一点感怀也没想。 这就是他能尽力对佟威海做的了,把他的所有都坦白在佟威海面前,包括他的冷心冷情。 这也让他们走的那天来接他们的赫秘逮着他又骂了他几句白眼狼,但孟炎经过这段时间是真不在乎赫秘跟他说什么了。 以前他还觉得赫秘的声音刺耳,现在他完全充耳不闻。 “真要把他捆住了?”书房里,赫秘皱眉抽着烟,跟佟家的家主,他的老板商量着。 “嗯。”佟威海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中的文件,轻点了下头。 他专注着手上的事,赫秘相比之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烟抽掉了半根之后,他苦笑着和佟威海说,“以前觉得他风头太劲会给我们惹麻烦,现在真不让他出去转移目光了,我还挺失落的。” 佟威海微微一笑,没接话。 赫秘摇头叹气,“刘老将军的那票,我看是要转到他们手里去了,你也知道现在有着佟信他们一家子,我们这边的人就要被他们带走至少三成,现在还被他们跟最上面搭上了一根线,我怕被上面的人一利用,我们就被他们联手料理了。” “哪能这么简单?”佟威海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手上写着的笔也没停,“他和大哥的交情确实要比我深,但他是怎么上去的,却不是大哥一路经手的……” 赫秘“嗯”了一声。 佟威海看完了手头的那份文件,收好了笔,微笑看向赫秘,“是我一路经手扶他上去的,他多少会给我点面子,只要我们跟他维持好了表面的面子,多少让点利给他,他也不会跟我们撕破脸,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怎么让秦家明白无论从我手里抢人,还是从我口里抢吃的,都是需要付出点代价的。” 赫秘点头,看了看手上的布局文件纸说,“我们已经给他们送了点见面礼,但力度不够,你看我们要不要再加点……” 说着他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在佟威海仔细看的时候又叹了口气,“说实话,就算依你的意思困住他,但都这么多年了,你看他什么时候真听过话?” “把他妈找来。”佟威海淡淡地说。 赫秘刹那被憋住,过了一会被气憋得满脸通红的他没好气地说,“你这么捏他的软肋,就不怕他又跟你翻脸无情?” 佟威海看着手上的草案,没理会他。 孟炎这次回岛,轻易就觉出了他们房子周围多少了不少人,他早上出去跑步溜了一圈,发现无论是从海防还是空防都比以前更是严谨。 他觉得他要是出去,唯有被佟威海主动带出一途。 而现在无论网络还是电话,他都受到控制了,佟威海根本没留一点情面给他。 孟炎无法跟身为老板的佟威海要求什么,只好想着在床上多表现一下,哪天好跟着佟威海进城,找机会跑了,跟艾小龙好好算算他们的帐。 他实在是太不喜欢被人利用了。 尤其是被上辈子弄死他的人利用。 《汹涌》第四十章 孟炎起了心思,但一连几天佟威海没有回来。 连时不时老是钻出来与他说说话谈谈心的赫秘书的大驾也再不光临,孟炎被软禁在密不透风的岛上,管家女佣提供他一天三餐夜宵之余也不搭理他,孟炎的脾气也是不爱搭理的人,于是整个岛屿在接连几天的静默后像是成了一座孤岛,乍一看去感觉有点冷。 赫秘在城中偶尔瞥几眼岛上动静,指着监测图中岛上那幢漂亮的房子跟随行多年的助理说:“好东西都被没心没肺的东西埋没了,你说我们老板胃口怎么这么怪?” 助理见怪不怪,抬抬眼皮回道:“不是张三,就是李四,总会有那么个人,孟少也不见得不好,尽管性子暴了点,但心思也歹能猜得透。” 赫秘笑,嘴角翘起说,“这倒是,他这花瓶尽管当得不安份,也比不懂得适可而止的人要强上一点。” 助理听了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那位居先生早年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一起贪念,只会越要越大,永没满足的一天。 孟炎向来遵守以物易物,是他的一分都不能少,多了送给他他也不见得会要,就算他其它的让人不省心,脑子也并不是那么天才,但就这点省心就足够了。 因为光就这一点,就能让人中意了。 孟炎并不知道他在他老板的心腹们心里他一直充当着还有点用的的花瓶的形象,他只在佟威海接连一个星期都没回岛上,而他也被困了一星期之后终于沈不住气,跟新换上来还不怎么熟悉,也没说过几天话的管家说:“你给老板说一声,让他回来和我吃个饭。” 他说话的时候正吃着饭,站在旁边给他上菜的管家温温柔柔的应了一声“嗯”,并说:“好的,等会说。” 他说话软声软调,但没让人觉得娘气,很是温软。 孟炎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仔细一看这年纪轻轻的管家,随即又认真打量了一下,暗暗估计了一下跟这管他吃饭的人打上一架的胜率,结果就是五成五。 想想,他觉得还是算了,还是看看佟威海来不来吧,他赤手空拳是出不了岛的。 周边看守他的人的身手,没几个比他差。 连个管吃饭的小子看着都不简单,他总不能要挟着没战斗力的那几个洗衣做饭打扫房间的女佣隔海跟佟威海叫嚣“你他妈的不放我出去,我就杀光你所有的人”吧? 就算他做得出来,那套也百分百不管用。 所以,以色侍人就要有以色侍人的态度,佟威海显得那么喜欢他,他叫他来吃个饭,上上床,那人拒绝了一次,拒绝两次,总不能三次四次都拒绝吧? 要不,这不是白养着了吗? 佟威海果真是在孟炎的第三次请他过来和他吃吃饭的时候来了,还是在孟炎刚好吃饭的时间来的。 孟炎有严苛的锻炼时间,所以只要情况稳定吃饭就规律,晚上一般就是六点吃饭。 这天他刚吃上两口,就听到直升机的声音了。 一听到,孟炎就放下碗筷站在了大门外,新管家站他后面,目不斜视。 没几分钟有车过来,孟炎看到佟威海从车里下来,看着人走了过来,本来不想说什么的他鬼使神差的探探身后,假装有点惊讶地说,“赫大秘书没来啊?” 那口气就跟说“你的跟班狗没来”一样,一点疑惑实则是十分的讥俏,佟威海本来温和带点笑的脸闻言脸上笑意加深,和孟炎一起往里走,“你要是想,下次让他来。” “来吧,多个人探监也好。”孟炎若无其事地说,这时他们走到了客厅,他问佟威海,“你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我洗下手,换个衣服就来。”穿着休闲西装的佟威海淡淡地说,往楼上走去。 孟炎看着他往前走了两步,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了卧室,看佟威海挑好衣服,见佟威海脱了身上衣服打算换的时候他又顿了顿,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所以走了过去,帮还未脱裤子的佟威海解开了裤扣。 他手脚向来敏捷,脱衣服的身手更是不错,一两秒就把佟威海裤头解了,裤子也拉了下来。 “你……”佟威海挑了挑眉,只说了一字,见孟炎跪下含在了他那里,剩下的话就没再说了。 孟炎很少为佟威海口交,佟威海也从不勉强他。 一直以来在床上佟威海对他都不错,孟炎跟小周做过爱,也见过别人做过,再有前世跟秦德翼的那些经验,这些相互一比较,佟威海带给他的快感倒还真是最绵长又酣畅的。 所以真要上床了,他从来不排斥跟佟威海上床,也不觉得委屈,哪怕舔佟威海的下面也没什么要挑剔的。 孟炎跪着舔弄了半晌,佟威海的性器越来越坚硬,口水混着黏液流过他的下巴往下流,让一跪一站的两个人在宽大的房间里显得淫乱不堪。 好一会,孟炎的脸也酸涩了,见佟威海还不打算泄出来,他只得把佟威海一次又一次地含进深喉。 这举动无异取悦了佟威海,他捧着孟炎的脑袋在他嘴里抽插,动作缓慢但每一次都好像要把他的粗长全塞进孟炎的嘴巴里。 孟炎觉得喉咙赤疼,但也不是不可忍受,只是想着他这喉咙可能十天半月也好不了,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洗干净了再把屁股送上去,要不到时候出去见了艾小龙,说个几句话也挤不出来一个字,未免也太失策。 他想自己也还真不是太聪明,事情总是要做得差不多了,才知道所干的并不周全。 但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也就算了。 佟威海这次并不像前几次那样射在外面,而是在发泄的那初初稍退了点出来,泄在了孟炎的口中。 精液有一点多,孟炎嘴巴因为物理作用无法合起,从而掉出了不少,当佟威海的性器从他嘴里抽出来的时候,精液混着泛滥成灾的口水不断地往下掉,引得佟威海刚软下还稍硬的性器又半硬了起来。 孟炎吞了吞口里的东西,觉得佟威海还是能再来一次的,起身脱了身上的恤,一擦嘴巴就把衣服扔了,把裤子也脱了。 不到十秒,他全身光了。 他那完美修长的身躯在射进窗内的夕阳下闪闪发光。 孟炎有具好皮囊,四肢都很漂亮,哪怕身上有伤痕也无损他的诱惑力。 所以孟炎把佟威海推到床上,刚把他脚底的裤和鞋利落地一脱,坐到他腿上时,佟威海就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愉悦,刚刚的极致发泄让他的眉眼间有些慵懒,他扶着孟炎的腰笑看着孟炎,男人的眼里有着温柔至极的溺爱。 佟威海床第之间向来不急切,孟炎知道他的第二次不会来得那么快,他也不知道跟佟威海说什么好,觉得还是先把事做了,让佟威海自己开口。 看着孟炎低下头双手拿着两人的性器揉搓,佟威海还真有点如老赫所说的他把孟炎宠得无法无天之感。 孟炎性子孤傲又偏执,极不爱依靠别人,谁要是无缘无故帮他引来的不会是他的感激,而是他的厌烦,他只会厌憎你多管闲事,从而把你的好意抹得一干二净,当年曾因拖他上床对他有愧,多给了他笔钱,结果刚到他帐上没半天就被他打回,连带的几天看着他都冷冷的,一起吃饭问他要吃什么也不搭理人。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点做得不温驯了,在床上就乖巧得很,无论怎么弄他都配合,两人在床事上花样不少,每次做都相当淋漓尽致,以至于他跟他上床上久了,佟威海也就淡了跟别人上床的心。 他喜爱孟炎的心是随着年逝渐长的,刚开始是想训服他,后来看不行也没再勉强就收了手。 老赫说不管教不行,佟威海管教了两次觉得孟炎没死在别人手里就先死在他手里了,于是就收了手,后来就随孟炎的性子了。 随他到现在,孟炎变得的确有点──放肆了。 像现在明明求着他,都不自己开口,非等自己先开了口。 佟威海见已过而立之年的孟炎这浑不自觉的模样心里笑叹了口气,他不拘着,不护着,这人出去不多时就会尸骨无存。 “明天公司有个展会开展,和我出去转转?” 孟炎趴在床上,身后吻着他耳垂的佟威海轻轻地开了口,声音温柔里带着怜惜。 性后洗干净的身体还是有着快感的余韵,这让体力透支的孟炎有些昏昏欲睡,得到了佟威海的开口,孟炎也不觉得有多高兴。 刚刚在床上把佟威海伺候得欲仙欲死,全程绝大多数的主动让他筋疲力尽得连脑袋都懒得动一下,佟威海要是不开这个口,那么也太不像佟家的佟小爷了。 当佟威海扳过他的脸,把吻落到他的嘴边时,在晕眩里的孟炎才回过点神,“嗯”了一声。 佟威海在他嘴边轻笑,孟炎睁开眼半瞥了他一眼,又懒懒地闭上眼睛,懒得探究佟威海为何而笑。 现在都能出去了,他又不可能跟佟威海从今往后再无瓜葛,他猜测那么多也没用。 他现在是完全看不透佟威海在想什么了,既然卖了一辈子的身,那就该干嘛就干嘛,他要的能得到就好。 反正也弄不死他,他也没多余的力气再添佟威海这么个敌人,随便他了──在佟威海的事上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孟炎昏昏沈沈地睡去,又再次大意地忽略了被佟威海玩弄于手掌的恼怒。 得罪不起的就不得罪,这辈子,他再不聪明,也终还是学会了识相。 不像上辈子,宁肯死,也不愿意接受秦德翼婚后还跟他偷情的要求。 《汹涌》第四十一章 孟炎跟在佟威海身边转了几圈,低声在佟威海耳畔说要去趟洗手间,说话间赫秘眼睛抛来两刀子,孟炎与他对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离去。 赫秘靠近佟威海,口气里不快,“你不是说要关着吗?” 出尔反尔的佟威海脸上挂着标致性的微笑,嘴唇微动,“多派几个人跟着他。” 赫秘听了觉得胸口都疼。 还没疼完,佟威海又吩咐一句:“别伤着他了。”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赫秘站在当地,愤怒又忧愁。 孟炎下了楼刚站在路边,就有辆陆虎停在他的旁边,一张熟脸对着窗子朝他笑,“孟少,您去哪?我送您。” 孟炎顿了一秒就上了车,没有说去哪里。 他没说,司机也没问,一直开着。 开了一会,孟炎吁了口气,开了口,让司机到了地方拉了梅拾和梅拾一上来。 梅拾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字不吭,面对老板也还是矢志不渝地不改其态度,梅拾一倒是开口把他们最近的动静简略地跟孟炎说了说,另外把孟炎准备的钱包手机也给了孟炎。 孟炎在车上给艾小龙打了电话,约他喝茶。 艾小龙听了就在那边笑,一直没说话就是笑,疯得不像样,直到笑岔了气咳了好几声才张口说,“孟炎,你这是找我来算帐来了?” 声音讥讽味十足,孟炎臭着脸,坐他身边的梅拾都不由看了他一眼,关注了他一下。 孟炎没说话,艾小龙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音调,带着笑在电话那头说,“难为佟小爷护了你这么多年,到今天才让你多少明白点。” 说后,他在那边惆怅地长叹了一声。 孟炎不知道他惆怅个什么劲,但身边人个个演戏都精彩,他既然弄不清这些个人,干脆就什么都不信,就算听在耳里是真的,他也当是假的,一了百了。 他不在乎这些个人,自然懒得想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来不来?”他没那个心思跟艾小龙迂回,开了口也只是确定。 “我要是不来呢?”艾小龙声音带着笑,像是调戏。 孟炎不是他下属,跟他也无利益关系,无需讨好他,更跟艾小龙无什么交情要顾忌他想法,以往觉得艾小龙疯癫得有点可怜的想法如今更是可笑,所以这让他非常直截了当地说:“你最好自己来,别让我去请,我这阵子脾气不太好,请人的手脚会有点大,要是不小心,你儿子,你祖宗要是都被波及,出了事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说话冷冰冰的,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听得佟威海派来给他开车的司机一手直揉眉,就像下一秒他就要帮孟炎去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那边的艾小龙闻言急促地低笑了一声,静默了一会,又长叹了一口气,说,“孟炎啊,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最该让人千刀万剐的,可怎么就是有人拼了命地要护着你呢。” 孟炎冷笑,没理睬艾小龙这意有所指的这话。 艾小龙这话无非是说的上辈子秦德翼在一次车祸里用身护着他的那件事,还有这辈子佟威海护着他的这些年的事,可这又如何?每一桩事他都为此付出了代价。 上辈子因为秦德翼拿命护了他那么一次,直到知道他妈死的前一秒,他心里都对这个男人抱着侥幸。 更何况,就因为秦德翼对他的好,他何尝不是对秦德翼千倍万倍地好?他们只看得到秦德翼拿命护过他一次,可何尝看到他也拿命贴过秦德翼的那些次?在艾小龙秦德宝这些人的眼里,好像秦德翼对他好的一次就是天大的事,而他对秦德翼的那些好从来都不值一提。 当年为了秦德翼,他做过的难道少过一点吗? 最后,他妈的命都丢了,他也完了,这样的代价现如今在艾小龙的眼里也只值得配上“没心没肺”这几个字? 真是可笑。 而这辈子,他为佟威海所做的那些事又哪一次不是用命在博的?他在其中要是死了佟威海不见得有多可惜他,他活着也只不过让佟威海觉得他值得。 说到底,无论是秦德翼和佟威海,都是在他身上有所求,他只不过配合了他们。 只是上辈子秦德翼身上他得了个不得好死,而在这辈子,他护着自己活了下来。 死,没死,都是艾小龙口中的没心没肺──刹那间,孟炎突然没想让艾小龙那么快地死了。 按这人的脾性,这人死了是解脱,还不如他多活几年,好好生不如死。 孟炎先到的地方,他到了没几分钟,就有人过来清场。 清场的负责人是孟炎的同事,二组的组长,清完场安排好保全,他过来给孟炎递烟,口气里不无抱怨,“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我刚从被窝里出来,我这新婚呢。” 孟炎接过烟正点着,听了皱眉,“没人了?非得你来。” 老徐闻言翻白眼,“多事之秋,一个人都掰作五个人用,我们忙得都成牲口了,我结个婚,就两天婚假,还得随时待命,你要是不折腾,能把岛上的人给调回来,好歹也能让我们喘口气。” “出什么事了?”孟炎示意梅拾他们出去。 房间里没了人,地方也检查过,但老徐还是把声音放到很低,在孟炎身边轻轻说,“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但赫秘的意思是多少要给你漏个底,咱们老板家的老大最近在发威,地方上跟咱们有关系的那些个人多少都有点不太平,他们跟老板借人,咱们就把人派出去了,这一借大半的人手就没了……” 见孟炎斜眼看他,老徐笑笑,“就算明知是计,咱们也得中,这是没办法的事。” 孟炎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那些人都是佟威海拉拢的,他们借个人都借不到,心里不舒服,也会觉得佟威海不重视,太影响合作关系。 所以明知是计,也得按着人的脚本走。 老徐不断偷瞄他,孟炎知道他是赫秘来当说客的,他又不是真的被人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情,所以他也明知这新婚只两天假的二组的组长是派来苛碜他的,他也只能受着了。 “知道了,我这里只一个小时,呆会你带人回去。”孟炎说完,直视着老徐,“你要是放心,现在带人回去也成,我不会弄出死人来。” “算了吧,我先呆会。”老徐已经受了令,可不敢按孟炎所说的办。 孟炎弄出死人来确实不好办,而他要是被别人弄死了,那就更不好办了。 说不定,他还得陪葬。 老徐话一落,他那里的通讯器响了,组员在那头清晰地说,“艾小龙的车来了,进了停车场……” 老徐起身,准备出去。 走了几步,声音再响起,“艾小龙刚下了来,现在又来了另一部车,看车牌是秦家的车……” 老徐停步,诧异地扬了扬眉,转过身看孟炎。 “我没请他。”孟炎平静地说。 他说完,声音报讯的声音又响起,“秦德翼下了车,现在他们两人说着话朝大门走来,报告完毕。” “大门已经看到人了,预计秒左右就到达茶厅。”另一组成员的声音响起。 “我先出去。”老徐朝孟炎挥手,孟炎朝他点了点头。 “孟少……”门口出现一道笑音,人未见声音已到,“我今天可另带了一个老朋友过来,你不介意吧?” 孟炎冷眼看着艾小龙被人推着轮椅进来,不知是不是打了什么药,脸色好得离奇,眼睛也发光,尽管瘦了点,但看着不像是离死不远。 站他旁边那高大修长的英俊男人这时嘴边带着微笑,嘴唇微微有点翘起,显得热情真挚又性感,眼神又温柔,走路时朝着对上视线的孟炎点头微笑,那作派像个十足十的绅士。 上辈子,孟炎离开秦德翼的时候,秦德翼已经是个冷酷的男人,那时候他还不到三十岁,就算长得好,再加上那生人勿近的气息,远没有现在这么光芒十射的风彩。 可见,没有跟他相恋,这个男人会活得很好。 也或者是,司骁比他更适合他。 他们这辈子不在一起,两个人谁都比上辈子要好。 可见情爱都是能逼死人的毒药,最擅长让人面目全非。 孟炎冷眼看着背带光芒的秦德向他走来,在那一秒间,他想,是不是一切都错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也许永远不相干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步一步,秦德翼站在了他的面前,孟炎甚至能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得见他的倒影,他的嘴角翘起,用他最愉快时才会翘起的弧度对他说,“孟少,好久不见了……” 所有恍惚在眼前消失,听到他的声音,孟炎又觉得他没有错。 他确实是想让秦德死的。 但,不仅仅是为了前辈子他死去的母亲,他所受过的那些屈辱,还有为的是因这个人而死去的爱情和自尊。 是的,他死去的爱情和自尊,他因这个男人丧失了他作为人应该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只有这个人死了,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那噬骨吞魂的往事,永远都不是那么好抹去的。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恨秦德翼,他永远记得在他把所有自尊都放到泥土上,答应做他永远都见不得光的情人的那一天,这个人却高高在上不屑地看着他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时的表情…… 他恨秦德翼把他所有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让他像个畜牲一样地为他口交,按他所说的自己强奸自己,自动被他强奸,像狗一样地乞求着他能放他回去看他妈一样,他干尽了所有屈辱的事,换来的只是一抹秦德翼收拾好,临走前的那一抹轻蔑的笑…… 他,实在是太恨了…… 恨到现在才终于回想起来,恨到胸口剧烈地疼…… 孟炎闭上眼睛,按住了胸口,让眼角的那滴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汹涌》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房间内一片可怖的静默,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孟炎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看向了连眼带脸都异常冷酷的艾小龙。 秦德翼的脸上微微有点疑惑,笑容也不再浓烈,他安静地看着孟炎,目光深遂。 艾小龙扶在轮椅扶上的手上的青筋剧烈跳动,孟炎缓慢地把视线从秦德翼的脸上移到艾小龙的身上,突然觉得好笑。 他也确实笑了。 这让一边站着的秦德翼跟着他的笑容也翘高了嘴唇,孟炎笑得愉悦,他也笑得愉悦。 艾小龙看看他们,紧跟着也笑了。 只是他的笑是挤出来的,过于勉强了。 而这抹勉强的笑只挤出来不到几秒,他的呼吸剧烈起伏,嘴边也滑落出了一道血丝。   孟炎敛住了笑,他走到艾小龙面前蹲着,真心实意地问他:“你觉得值得吗?” 艾小龙满脸狰狞,不答一个字。 孟炎看他无法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让艾小龙痛苦,比让他死了更好。 他站起了身,看着一直都没开口,只看着他们的秦德翼扬了扬眉,见他没有说话的意图,先对着艾小龙的方向示了意,接着说:“你看他这么可怜,有空施舍一下,跟他吃顿饭也好。” 秦德翼目光一闪,看了眼艾小龙。 “你说是吗?”孟炎再问。 秦德翼脸上的那点笑意没了,他安静地看着孟炎,孟炎也直视着他…… 良久,他点了点头。 这下,孟炎更满意了。 艾小龙口里的血这时再也没含住,从嘴里流出滴滴答答地掉在了他的膝盖上。 为表感谢,孟炎朝秦德翼笑了笑,还夸奖了他两句:“你比以前好多了,我没想到你能变成这样。” 秦德翼听了眉毛拢了拢,好像要开口之际,门响了,老徐在门口说,“孟少,老板来接你了。” 孟炎知道自己的放风时间到了,觉得自己这次干得的差不多,也没什么可惜的,于是朝老徐走去。 身后艾小龙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护理手忙脚乱照顾他的声音响得嘈杂,孟炎没兴趣再回头多看一眼他的狼狈,只想着下次他也要这样干。 他不会让他不舒服的人好过。 他就是个混蛋,恶棍,只要能活着,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秦德翼对他还有兴趣? 那好,那就让他更有兴趣。 让他知道,想得到却永远得不到的滋味不会那么好受。 以后他更能知道,他对付他的方式不只是让秦家衰败,倒掉,死亡这几种,他欠他的,他会收回。 孟炎一路上觉得脑袋的头皮兴奋得在发抖,直到看到车内的佟威海,就在一眼间,所有的兴奋都消失,眼睛里因兴奋而起的光也暗淡了下来。 佟威海的眼睛在闭着,仅在孟炎坐定的时候微撩了撩。 一路都无言。 孟炎一路都看着车窗外,想这次没随便亲人,佟威海不该有意见。 可看样子,他现在意见大得很。 孟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打破平静,但感觉只要他一开口,佟威海就能活活掐死他。 他惜命得很,想了半路,觉得不说话的好。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回了岛上,孟炎感觉佟威海身上的危险气息好了些,于是放心大胆地去了浴室。 洗完回来,又是一顿折腾。 半夜孟炎被轻微的声响弄醒,见佟威海正在起床。 “要喝水?”像是感觉到他已经醒来,佟威海头也没回地问。 “嗯。”孟炎的声音有点嘶哑。 佟威海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半杯,把半杯拿过来,喂孟炎喝了。 孟炎就着他的手喝完,又把头半趴在了枕头上,半闭上了眼睛。 佟威海现在身上平静得很,他也没什么顾忌,还打了个充满累意和睡意的哈欠。 身边身材依旧还很不错的老男人摸着他的脸,从伤口一直摸到下巴,孟炎觉得还挺舒服,当佟威海的手指摸到他的唇间时,他张开了口,咬了咬那手指。 他咬了两口就移开了脸,疲软地说,“要睡了。” 佟威海这才在他身边躺下,孟炎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他动了动身体,拉过佟威海的手放到腰间,把眼睛完全闭上,声音慢慢变小,“你摸摸,我先睡了。” “好。”佟威海吻了吻他的耳尖。 下一秒,孟炎进入了沈睡,而佟威海拿起床边桌上的精油,给他推拉了起来。 一会之后,他吻了吻孟炎的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才在孟炎身边睡了过去。 人啊,真是老了心肠越来越软,拿得起,不一定就能放得下。 孟炎这次主动跟着佟威海上下班,佟威海出差也跟着去,不再试图要什么自由时间。 梅拾和梅十一也跟在了身边,他身边另外跟着他的人就撤下去了。 对此,赫秘稍微感叹了那么一下,“你偶尔也有那么不招人恨的时候。” 他这话不知道哪招佟威海笑点了,引得佟威海不断微笑,看向孟炎的眼睛柔和得不可思议。 佟威海的时间一向忙碌,孟炎跟着他跑来跑去,没什么事也就干起了老本行,帮着佟威海这次的贴身保镖一起负责他的安全。 老实说,赫秘真觉得塌实了一点,由此也三翻五次地跟佟威海说,“好像真变了一点,以前我摸不清他的走向,不知道他会怎么把好事变坏事,现在倒感觉他至少不会添乱了。” 佟威海闻言只笑,不接话。 “知道自己蠢,还是有药可救的。”赫秘觉得对孟炎也不要那么挑剔了。 赫秘对孟炎的感觉总是那么患得患失,总是在佟威海面前说得太多,最近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有些话更是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讲,孟炎听多了也不像以往那样还嘴了,平时佟威海他们在商量秦家的事的时候,他也能听得仔细。 听得仔细,想得多了,也就知道了秦德翼的不简单和司骁的深不可测。 司骁手上甚至有佟威海这边都不知道的几个逃到国外的官员名单,他们的财产帐户和落脚地点无一不知。 他们正在用这个跟现在的负责人在谈条件,而佟威海这边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这种事不太好阻拦,因为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坏事,破坏不得。 现在秦方是先交出一名,等到他们的人一调到了他们要的官位的位置,他们就再交出一名。 因着此次他们的要求虽然都是把他们的人调到他们要的位置,但基本都是平调,上头的人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但这次秦方的动作让国防和警务,还有税务这块的重要位置上都安插上了真正属于他们的人。 孟炎听得越多,脸就更冷冽。 他不知道现在的秦家爬得有这么高。 佟威海代表佟家要处理他大哥的事,所以很多时候开的都是家族会议,孟炎由此见到的佟家人也就越来越多。 对于他,佟家不少人都当没看见,有一些和佟威海关系格外好的会和他打几声招呼,饭桌上也会跟孟炎不痛不痒地聊几句。 但找孟炎茬的人基本没有。 明面上也没几个人对他露出看不起。 孟炎知道这都是佟威海给他的面子,所以就更老实了一点。 小周在国外这阵子都不太平,佟威海也调动了他在海外的势力帮他解决了几次,为此,孟炎只得更靠近佟威海一些。 有时候他强烈感觉自己这一辈子还是一无是处,但又觉得这样也还好。 因为这辈子好歹是活下来了。 他没改变多少,但还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冷静和无动于衷,还有识相,这些都让他能接近秦家,哪怕秦家站得再高。   再次见到司骁的那天风和日丽,佟威海的一个朋友开生日宴会,佟威海应邀而去。 那佟威海那个朋友跟司骁关系居然不错,跟佟威海说起司骁的时候口带亲密。 他们围在几个小桌上说话,喝酒聊天,司骁都表现得风趣幽默还优雅贵气,坐着的人都乐于跟他交谈。 孟炎坐在佟威海和赫秘中间,在坐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除了跟他打了招呼外,也没人靠过来跟他说什么话。 赫秘见在他们斜对面的司骁不断发著光,半途断了跟他身边人交谈的话,转过头来在孟炎耳边轻声说,“你挑挑,看哪个合胃口的,找个人说几句,别冷着张脸,这里哪个都不是你不搭理他就能来搭理你的人物。” 孟炎听了无动于衷,玩着手上的电脑。 赫秘无奈,只能停止废话。 他身边先前跟他聊天的人见状笑了,跟赫秘继续耳语,“不爱说话?” 赫秘回:“可不是,跟谁都不爱说,说得最多的就是跟威海和我吵架,平时屁都不放一个。” “还吵架?”跟他耳语的人挑眉。 “都是那人宠的。”赫秘书指指也正在跟身边低声交谈的佟威海。 那人看了看跟多人交谈,表现上佳的司骁,再看看姿势放松,面无表情一个人玩着自己平板电脑的孟炎,了然地对赫秘说,“有人得拼才有,有人天生能坐享其成,多好。” 赫秘听了笑,也白了身边的人一眼,倒为孟炎说了几句好话,“也没那么不好,尽管性格了点,但不是个贪心的人,该忍的都忍得住,手也不会伸得太长。” 跟赫秘书是一夥的友人回了他一个了然于心的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面去了。 生日宴在众人表面欢笑连连,实则别有用心的气氛里过去了,到了车上,赫秘跟佟威海说:“这不是找人来烘托咱们孟少的无能的吧?” 佟威海见闭着眼睛在假寐的孟炎干脆把脑袋偏到一边的动作不由笑了笑。 “还不耐烦听?都被人欺到头上了还一字不吭,你要当缩头乌龟啊。”赫秘又挑畔了起来。 孟炎没理他。 佟威海制止了赫秘下面的话,把他放在一边的外套搭在了孟炎的身上,又把座椅调低了一点,让孟炎躺得更舒服了一点才回头跟赫秘淡淡地说,“司骁和全部长的交情确实不错,说是跟他们家老爷子关系也不错,下次的他们家的高尔夫球赛说是他也会去帮忙,算是半个接待人。” 赫秘冷笑,“老全这是要站秦家那边了?” “也不一定,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佟威海微微一笑。 “回头我让我家老头子跟全家老头子探下话。”赫秘接了任务。 “嗯。”佟威海轻点了下头。 “以后还让他这样?”赫秘又问,头朝孟炎点了点。 他们跟秦家的对立现在已经摆到台面上了,他们这些人就那么几拔人,这场合不见就是另一个场合见,各种交际里,如果带着孟炎的话,这几个人碰面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随他吧。”佟威海漫不经心。 “还随他?”赫秘头疼,“都快被人比成泥土了。” “又如何?”佟威海笑了笑,笑容有点冷,“该看的人都看着他呢。” 赫秘见他笑得冷酷,遂即闭上了嘴。 没几天,孟炎跟着佟威海应酬的时候又再次见到了司骁,这次还有秦德翼。 秦德翼跟佟威海握手的时候,两个男人的气场看起来差不多平分秋色,但佟威海的态度要更随意一点,相比之下,秦德翼的表现显得隆重了一点。 只一点,换个人就没什么了,但在佟威海面前,在个别有心之人的眼里,秦德翼就显得刻意了。 忠心护主的赫秘就侧身跟孟炎轻笑着低声耳语:“他倒是真看得上你。” 他们站在佟威海身后两步远,赫秘话刚完,秦德翼的手就朝身份一点也不人差的赫秘伸来了,眼还不经意地瞄了孟炎一眼。 孟炎可不想让秦德翼的手握过赫秘之后再来握他,所以走到了佟威海的身边,让他们远了点。 离这两人远了点,但离司骁近了点。 于是,俊美贵气的司先生脸上带着笑,把手伸向了他,“孟少……” 孟炎瞪着他,觉得哪怕自己是条毒蛇,他也没有跟另一条毒蛇握手的兴趣。 司骁的手伸得有点久,好几秒,让别人看到孟炎不回握之后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孟少看起来气色不错。” 孟炎确实气色不错,最近好吃好睡,皮肤养白,额头以下的脸完美无比。 就是他头上戴的帽子和身上穿的和帽子匹配的较休闲的衣服在这正式的商务宴会里显得有那么一点不伦不类。 众人向看这边的目光越来越多了,有好奇,也有看戏的好笑。 他们这几个人的事,在这个不太大的圈子里,传出了一些风风雨雨,更何况现在佟家与秦家的清算更是把人的八卦之心调得高高的,稍有点风吹草地就让人津津乐道。 看向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孟炎也该回那么一句,圆下场…… 所以他回头看了佟威海一眼,对佟威海而不是对司骁说,“我跟他打成这样,就只差一次把对方射成涮子的机会,我还要跟他装你好,陌生人的游戏吗?” 众人皆无语,身边原本存在的对话声音都停止了。 连跟秦德翼在寒暄的赫秘嘴都僵了僵,看着“坦然”的孟炎,万能机要秘书的脑袋刹那当机了那么一秒钟。 佟威海听了失笑,摇头笑着说,“你老实点,别捣乱。” 他说着手伸向了司骁,用比起司骁的若无其事更自然的态度对司骁微笑着说,“别计较,他一直不太习惯。” 不太习惯?大家都习惯笑里藏刀,凭什么他就不能习惯? 还不是有人能护得住他。 司骁也笑着握了佟威海的手,笑里的嘲讽一笑而过,随即真诚地跟佟威海说,“佟先生客气了,孟少向来心直口快,我们都知道的。” 心直口快?孟炎与赫秘听了都微低了下头,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几分钟的事就是刀光剑影,接触之后大家又披着皮继续换一拔人交际了,孟炎跟在佟威海身边当着他的隐形人,不言不语。 现在他越发觉得跟在佟威海的身边只要动作不大他就没亏吃,别人刚想伸出獠牙来咬他几口,就被佟威海给别开了。 至于相比要咬他几口较轻的那些刺探,他也不痛不痒,无形中被人比下去的事他也没什么感触,别人认为他是个配角,他就好好立在那充当他的配角,至于别人要是因此恼羞成怒或者又痛又痒,那是别人的事。 反正没打到他身上,没让他流血断首,这些事就都不是事。 不过,也由此,孟炎发现司骁现在混得其实很不错,跟谁都关系很好的样子。 连赫秘都感叹这可真是个万人迷,秦家有这么个人真是如虎添翼,难怪他们被玩弄了这么多年。 孟炎见过司骁那抱着马桶呕吐的样子,也见过他那哭得撕心裂肺无人依靠的绝望,觉得司骁现在有这风光无比的时候也是应该的。 跟谁都有一腿的场面不是那么好混的,难道还不能给点有点风光的奖赏? 他可没什么好嫉妒的。 《汹涌》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孟炎跟在佟威海身后当背景墙没几天,去全家的行程就到了。 全家也是大家庭,上上下下不是从政就是从商,在这几十年里,好处总少不了他们的,坏处没捞着多少,时日一长,在官场内也算是说得上话了。 虽然比不上佟家,但也差不了很多。 全家占据着整座山的地皮,一个家整得跟个度假村似的,除了没有那么多房子,但内部设施一点也没差。 到机场来接佟威海的车也是佟威海平时在外时常坐的车。 司机也是以前见过佟威海的。 派来的随行人员也是佟威海喜欢的全家的一个侄辈,热情把他们接到车上就开始聊了起来,车内顿时聒噪了不少。 他看着孟炎年轻,还特地跟孟炎搭了几句话,但在孟炎仅一字或二字的回答后识相回避,不再骚扰拿着电脑看起来很忙的孟大少。 等到了全家那山清水秀的山头,连孟炎都不由多看了几眼,确实美得很,蓝天白云下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这得花多少钱才养植得出? 难怪全家人底气那么足,上次生日宴,全家那位当家人能暗着削他面子。 佟威海在外头的行头,一般赫秘书这个机要秘书是必备物品,说是助理实则是随行保镖的人员四位,事实是助理的两位,再加上混在其中当自己是保镖的孟炎一行人是九个人,一下车,一行人高马大的人跟在佟威海后面,也算得上是威风凛凛了。 下车是全光国来接的佟威海,跟佟威海走在前面勾肩搭背亲密地说着话,时不时回过一点头跟赫秘书说两句,一幅跟佟威海“哥俩好”的模样。 他跟佟威海是“哥俩好”,跟司骁是“忘年之交”,相比之下,孟炎就真被他无形中落了好几个档次了。 “你也争气点……”爱操心的赫秘又是恨铁不成纲,对孟炎说,“哪怕不需要人人都喜欢你,至少表面功夫你得做出来。” “废话再多也得真枪实刀,我干那个就行,这些就交给你们了。”孟炎拍拍比他稍矮一点的赫秘的肩。 “你……”赫秘又揉头。 “我记得你有儿子吧?”孟炎开口问。 “怎么?”赫秘警戒。 “好好教育他就成,多余的爱心就不用奉献给我了。”孟炎客客气气地说。 赫秘瞪他。 “还有以后有什么事是帮得了他的,让他找我。”孟炎也不是不知道赫秘暗底下他对的提点。 听了这话,赫秘神色缓和了点,也不客气,“这话我收下了,有事会找你。” 他说得很直接,孟炎就喜欢这种无需废话的交易方式,也很直接地点了头。 这句话后,赫秘就不提醒孟炎要怎么接待人接物了,给孟炎指点头山头的地势,哪边住人,哪边是山林,草坡到达的地方在哪。 孟炎对这个听得认真,就算来时他已经仔细研究过地势,但实地了解要比纸上谈兵来得实在,要是真要动枪动刀了,地势可最重要。 赫秘看着孟炎随着他的指点不断动着脑袋观看,满身肃穆,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孟炎也就把这种事当回事,赫秘不赞同,但也承认,孟炎会抓重点。 在再多的风光面前,也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笑到最后。 无论哪个人的人生里,生死才是大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一行人走到全家的主楼,拜会全家的老爷子。 保镖留在门外的时候,孟炎也跟着留了下来,全光国也没叫他,佟威海走在前面也没回头看,赫秘看了孟炎一眼,又对着全光国的背影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就跟了进去。 门内,能清晰听到司骁带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 跟着来的老徐就站孟炎身边,探头看了屋内的情形,侧头对孟炎低声耳语,“我看全大爷也是中了这位司先生的邪了。” “他帮他了吗?”孟炎面瘫。 “呃……”老徐顿住了声音。 “再看得起,不也没帮?”孟炎知道现在全家是站在佟威海这边的,所以对全光国什么意见也没有。 给了面子又如何?还不是转过身就给你捅刀子,再大的面子也是笑谈。 老徐被他堵得没话可说,因为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半个多小时后,司骁,秦德翼,秦德翼的夫人洪春一行人和佟威海他们出来了,孟炎和老徐跟在保镖群里。 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行李早已提前放好,孟炎有自己单独的一间房。 被人领到房间,孟炎直接打电话给佟威海,“我要不要搬过来?” 他们要住七天,他不指望这七天佟威海都不找他。 他们住在一块,顶多隔个两三天不做爱。 “搬过来。”佟威海在那边简洁地说。 孟炎提着行李过去了,佟威海住的是一幢小洋房,不像他住的是一栋楼里的一间房,他刚走进去就看到了秦德翼和洪春。 他们眼睛齐齐向他看来,洪春的眼里满是冷漠,嘴角却翘得很讥讽,“孟少来了啊?” 她的挑刺孟炎视若无睹,拿着行李进了卧室。 “全叔也真是的……”洪春转头对着佟威海笑说了一句,“我呆会得提醒他周到一点,小舅舅你也得说说他。” 佟威海微微一笑,对洪春带着宠溺说:“好了,都有孩子了,嘴里饶人一点,你们先去餐厅,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洪春挽上秦德翼的手,偏着头娇俏地说,“那你快点,我们等你才开餐。” 佟威海点头,秦德翼伸手出来跟他告别,“小舅,那我们走了。” 佟威海回握了一下,目送他们离开。 门一关上,赫秘看看门,再看看佟威海,再看看大打开的卧室门,莫名其妙地对佟威海说,“光国怎么这么安排?给司骁找场子?还是看戏?” 把秦家和司骁还有他们全安排在一连排的房子里,这是怕他们在全家打不起来是吧? “情面上他要顾着司骁一点,毕竟是朋友。”佟威海朝赫秘一扬头,“给他弄点吃的……” 赫秘看了看卧室门,点了头,又问,“他不过去了?” “嗯。” 孟炎这时走了出来,佟威海淡淡地说,“你在房间里吃饭,先睡一觉,晚上再出去走走。” 孟炎没有异议,“嗯”了一声,找了下厨房的位置,走了进去拉开冰箱拿了瓶水打开喝。 “哪门子的朋友?”赫秘书接过前面的话继续说,“司骁跟他的交情就好到这步?” “司骁过给他几次方便,也送过他几次得心的东西,给点面子也是应该的。”佟威海示意赫秘不要再说下去。 赫秘也就耸肩,“那就这样吧。” 反正,孟炎也是一幅不痛不痒的样子,他着什么急。 “晚上出去还是多带几个人吧?”赫秘朝已经坐到沙发上的孟炎说,这时佟威海去了卧室洗澡换衣服。 “我自己可行。”孟炎不想浪费人手。 “带一个,”赫秘拿出烟抽,抽了一口淡淡道,“我看秦德翼还是挺想找你的,在这里就呆几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炎先是挑眉,几秒后说,“那你还不叫司骁和洪春来抓奸,一群人都在,多方便。” 赫秘没理会他讥俏的话,还平心近气地回答,“这次来的都是世交,长辈们也会陆续到来,威海虽然大到没什么人说他私生活了,但表面的面子还是维持的,你是他放在台面上的伴,就算不讨人喜欢,但落人话柄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秦德翼家里有着洪春,外面有着司骁,这是洪春都接受了的事,他再风流搭个人,也是风流韵事,但搭上你,就是损威海威信的事了,什么事都不管你,但这事你要慎重,不要被人利用。” 孟炎脸全冷了。 “别不高兴,”赫秘叹气,“你可长点心吧,别老被人利用,这几天你去哪都带上人,连你男人都不想拘着你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就只能提醒了,你就配合下吧。” 孟炎皱眉,忍无可忍地说,“我又不是白痴。” “在司骁艾小龙眼里,你就是白痴。”赫秘书直接指出。 被赫秘那么一说,孟炎干脆哪都不去了。 事情越想越悬,还是得忍着。 晚上有晚宴,他也没跟过去,中间他们那套房子有人进来,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尤物,送人的人看到孟炎愣了。 孟炎想了想,让人把人全扔了出去。 跟着他驻守房子的一同事甲关上门撇嘴道,“这又是来打你脸了?” 说着时,门又开了。 这同事不爽得很,直接拔枪,哪想,进来的是来替班的人。 他收好枪,又撇了下嘴。 孟炎去拿酒,“喝几杯再走。” 同事甲点头,接过孟炎开了瓶的酒,跟孟炎吹了一口,旁边刚进来的同事乙接过爱喝的牛奶,对他们说,“你们喝着,我转转。” 孟炎打电话叫人送饭过来,同事甲也就没走了,跟孟炎说,“这几天指不定闹出什么事,秦家那边盯你盯得这么狠,我们带的人手少,他们免不了做文章,我看着,有什么事,或者你要办什么事让我们出面做,你少做少错。” “我知道了。”孟炎没意见。 “有什么要说的没?”喝了他的酒,等会还要吃他的饭的同事甲又问道。 “帮我查一下,那姑奶奶什么时间到。”孟炎觉得那女人或许会给他找不少麻烦。 “行,到了告诉你。” “这一行人里,身上带火力的有多少?” “这个,小涯……”同事甲大声叫唤同事乙。 同事乙从楼梯口探出头,“什么事?” 同事甲再问了一次。 “这次能私带的都带了,我看大夥的旧账都有得算……”同事乙翘了翘大么指,表示他也相当震撼。 同事甲再认真跟孟炎解释了一遍,“全家每三年都会弄一次这样的聚会,这几天里你是要被谁算上帐了,死了残了,只要占不上理,没证据,那么你就只能自认倒霉,孟炎,在这的这几天里,最大的规矩就是没规矩,你就算吃了亏,人死灯灭,秋后算帐也是来不及。” 孟炎点头,等饭来,同事吃了,走的时候扔了一句,“你等着看戏吧,秦家那位老大欠了不少情债,有得是人跟他算帐。” 《汹涌》第四十四章 晚上佟威海回来喝得有点多,孟炎起来时他还没醒,穿了衣服出了卧室,值班的同事朝他大打了个哈欠,孟炎泡了咖啡回来,赫秘也到了。 接过孟炎手中递过来的咖啡,赫秘大喝了一口,把手中的电脑给了孟炎。 孟炎一看,呵,好家夥,径直在眼前的居然是洪春跟人勾搭的艳照。 “这个,你拿去给威海看……”赫秘无力地朝孟炎挥挥手,一幅备受摧残的样子。 孟炎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就进了卧室。 卧室里佟威海还在睡,他把人推醒,再把照片往佟威海眼前一摆。 佟威海眯着睡眼看了几秒,吐出了“蠢货”两字。 说罢他仰躺着歇了一会就起了身,对孟炎扔下一句“叫老赫把电话给我推了”就进了浴室。 孟炎出门,“让你别接电话。” 赫秘扬扬手中手机,“没接,只怕人一到就找上门来……” “哪时到?”说的是洪春的那妈,佟家那唯一的小姑奶奶。 “行程是后天跟着几个别家的夫人一起到,不过接到消息,应该是今天下午就到吧。”赫秘收回孟炎手中的电脑,跟孟炎说,“你别跟她起冲突。” “那不是我管得了的事。”是有人非得找他的麻烦而不是他要找人麻烦。 “孟炎……”赫秘语带警告。 “……”孟炎没理他,能忍的他就忍,不能忍的还是跟他以前态度一样,免得让得太多了,成天让人在他头上逞威风。 “算了。”赫秘见他脸色也认输,只是口气还是很不愉快,“这事威海自有主意,你别掺和。” “我能掺和得了?”孟炎讽刺地挑起嘴角,佟威海一直是真正护短的人,在佟家人与他面前,他从来都是选择让孟炎吃下苦头低头认输。 佟威海是对他好,但那好是经不得比较的,这大秘书真没必意时刻都忘不了提醒他需感恩戴德。 “你啊……”赫秘摇头。 孟炎笑。 这时衬衫没穿整齐的佟威海走了过来,瞥了他一眼,才继而对赫秘说,“秦家那边的反应?” “人是秦氏旗下的一个部门经理,无背景,长相出色点。”赫秘调出详细资料放在整理袖扣的佟威海面前。 佟威海微偏头看着,示意孟炎给他扣袖扣。 孟炎扣好,顺便把他领带也给打好了。 佟威海坐到早餐桌前给孟炎倒了杯果汁,把杯子放他面前,给面包片涂上果酱,放孟炎手里放下手中刀叉才说,“你让人安排一下晚上跟秦家人的饭局……” 他说话间孟炎去拿咖啡,还没够着杯子就被抽了一巴掌,他缩回手,佟威海若无其事继续说,“小瑜到了跟她说晚上一起晚饭,先不用着急找我。” 说完见孟炎皱眉看着果汁,叹了口气,“别老喝咖啡,影响睡眠。” “我最近睡得不错。” “那也不好。”佟威海摇头。 孟炎闭嘴,佟威海爱管,管了还不允许人有反抗,他也只能当自己是哑巴。 赫秘在他们对面拉椅子坐下,自己拿了面包吃,还又大喝了一口咖啡,当着孟炎的面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偏头对佟威海说,“洪春的事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不用管了。”佟威海咬了口面包,嚼完咽下随口道。 孟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佟威海见状微微一笑,探头在他发际那吻了一下,淡淡地说,“我确实偏心,不过洪春到底不是佟家人,小妹嫁出去这么多年了,该护的我已经护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她承担自己的责任了。” 话看似是对孟炎说的,但孟炎听了面依旧瘫着,赫秘倒是有点动容,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还以为在有生之年,在你手里,你们兄妹不会有什么变化。” 佟威海嘴角翘了翘,“有什么是不变的?” 说是这样说,但他眼里划过一丝惆怅。 他在幕后代表佟家行事了这么多年,以为会把权利过渡到下一代,可惜江山自有人才辈出,自家原定的一些不争气,他只能把人挪出腾出位置让争气的上来。 而老大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大,早就放不下权利了,他自己的,他那些不成器的儿子的,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兄弟反目,在老大手里倒是这么简单。 而秦家一致对外,倒像是几十年前的他们佟家。 真是风水轮流转。 用完早餐,佟威海带孟炎出去打球。 到时全光国和司骁都在。 全光国人已到中年,但身材保持得不错,尽管在一群身高都要比他高的人面前显得矮了点,但胜在他笑得比别人大声,说话也比别人大笑,主人风范展露无遗。 他很是热情好客,不过对待孟炎态度还是像对待随从,当着佟威海的面用很明显的忽视态度踩着孟炎的脸,叫旁边几个多少知道内情的人好笑的眼光直放孟炎身上放。 瞧得孟炎的那跟着的两个同事都有点火大。 孟炎脾气一直不怎么好,冷起脸来谁面子都不给,这时候被人当动物园的动物打量居然没生气,就一直站佟威海后面当活动背景墙。 见孟炎没动,在时间过去近两小时后,在佟威海快步向前击球的一个瞬间,也不知道是哪方人马派出来的人,“不小心”踩了孟炎一脚…… 那力气像是把要孟炎的脚给废了。 孟炎当场确实发脾气了,但却是当着佟威海发的,只见他冷眼瞥过那失脚踩了他立马就道歉的公子哥一眼,然后对着佟威海的背影就吼:“脚疼,快背我回去,再晚就废了……” 佟威海诧异转身,快步向他走来。 孟炎手张开,他快步走至面前蹲下身,把人背了起来,吩咐身边人,“叫医生。” 他背上的人这时候这时候不装乖了,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叫我过来受气的是吧?小心我火了,就把这破地全轰了。” 他说得满是杀意,要过来帮一把手的全光国听了愣了一下,佟威海这时却已把人背着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全光国又有些意外,对司骁说,“就算是做戏,这也做得太过了吧?” 《汹涌》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那一脚踩得还真狠,孟炎鞋子一脱,脚趾连带半个脚背全肿了。 孟炎阴着脸看着他那脚,眼神显得特别狠。 佟威海蹲他面前看着,凑过来看的赫秘看了拍了孟炎肩一下,“废不了……” 孟炎拨开放他肩上的手,还是阴着脸看着自个儿的脚不放,颇有点忍无可忍的意味。 他这辈子活得有点孬,但也只在佟威海和佟家人面前孬,对别人喊打喊杀向来都是回之以敢喊敢杀,现在眼看活得还不如上辈子了,这真是让他不痛快得很。 他一不痛快了,就有点不太想忍太多了。 不过还是要在佟威海面前忍着。 他不出声,佟威海也不发言,医生很快就到,给孟炎上了药,让孟炎歇着。 佟老板也忙得很,呆了一会就走了,走的时候看了孟炎几眼,也没说什么,倒是赫秘说了几句离孟炎老实点,别又干蠢事。 孟炎睡了一觉,起来和守在房子里的同事吃了一顿,吃完两人一抹嘴,出门找上午踩他脚的人去了。 那同事以前跟孟炎出过几次任务,彼此合作也有默契,没一会把人找着打包到了空地,先是堵了人两眼睛把他两脚都打肿,然后把人弄昏叫人把他全身都上了一层蜡,把毛都褪光了,绑在了一个架子上做“受难的耶稣”状…… 等到九点一个宴会厅演出之际,灯光一打,自有人把他推到聚光灯之下,全场瞩目。 孟炎在全场喧哗之际摸了回去,回去没两分钟,有人敲门。 是全家的保安组长。 对上孟炎的组长,两个小头目用目光无形斗争了一翻,全家的没斗过佟家的,只能自行离去。 无证据的事,全家也没得办法。 半夜外面喧闹,孟炎教训的那个身份是某政要私生子的政要气势汹汹地带了人走到了房子前面,只是闹了一会,被人拦了回去。 过了一会,佟威海进了房子,见孟炎半睡不睡地在窗边沙发上躺着,前面桌上还摆着枪枝弹药,这人就算睡着,也是一幅睡醒了就要大干一场的架式…… 他皱眉,过来帮忙的闻晋中见了连忙轻声说,“让他睡,别吵他了。” 佟威海摇摇头,过去帮他把落在地上的毯子捡起盖他身上,终什么也没说,带闻晋中去了书房。 他走后,没睁眼的孟炎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还真像持宠而娇的小情。 不过也也没什么不好,有势可仗比没势可仗要好太多了。 孟炎出了气,加上睡足,第二天出去看起来也算是神清气爽,他从单人健身房出来的时候巧遇也是满身运气装的秦德翼和司骁还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秦德翼和司骁回以微笑,在健身房大门前,司骁笑着先开了口,“健身完了?” 孟炎还是点头。 司骁看了眼他背后守着他的同事,又笑说,“今天有空没?打场球?” “我不爱那东西。”孟炎不爱小白球,前世今生都是看人打的份。 “那,上午茶?”司骁友好得不像话。 他尽力邀约,秦德翼带笑的眼睛时不时放他身上,司骁间或回他一个笑,把多人场面弄得暧昧得不行。 孟炎冷静判断了一下,觉得司骁在找场子。 上次他做的,司骁得亲自在他身上找回来。 当然孟炎也可以不赴场,不陪他演走一遭…… 但他无聊,司骁要拉他下水,他有时间能奉陪就奉陪。 “好,”孟炎没再拒绝,眼也没眨,“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好,湖心阁小餐厅,我们也要回去换衣服,你要是先到先点着。”司骁微笑看着秦德翼,像是在征徇。 秦德翼朝孟少点了下头,笑容明朗,“孟少,失陪,回头见。” 孟炎都懒得搭理他,抬脚走人。 秦德翼任何时候都摆出一幅无懈可击的场面人姿态出来,孟炎算是服了他,这人就算这辈子变了不少,但也没改得了那惺惺作态的作派,活像随时随地都要以云淡风轻应对人,非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 不过就是一条贪婪的狼。 不过还真被他哄了不少人。 一见秦德翼,孟炎就少了要想起艾小龙。 缺了他,还真不圆满。 孟炎不嫌烦转道去找了艾小龙,艾小龙也来了,住的地方离他们有点远,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孟炎开了辆车去找人,路上跟着的同事苦笑着跟他抱怨,“你是不是越乱越高兴?” 孟炎点头。 同事翻白眼,觉得孟炎搭上老板也算是给他搭了条活路,这种恶劣性格的人,一般人消受不起。 也亏得他自己还有点本事,要不然,早人见人杀一百次了。 以前怎么说还知道要暗着来一点,现在完全疯了,情绪一来,管他谁不高兴,他自己痛快了就好。 跟秦德翼的亲密,和杀人从不见血艾小龙的鬼混,就没哪一条是按常理来的。 简直就是个被老板纵惯了的大少爷。 同事看他眼神又是怪怪的,孟炎习惯得不行,无视之。 到了艾小龙住的房子面前,打了电话。 艾小龙在电话那头叫了声“孟少……” 孟少没情绪地哼了一声,问,“喝茶?” “哪门子的茶?”艾小龙装得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的平静详和。 “秦德翼,司骁。”孟炎不怕艾小龙不去。 果然,艾小龙听了在那头笑了,但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平静地回了句,“好啊。” 孟炎当他是疯得更深了,“在你门口,出来吧。” 在门口等了一会,艾小龙才出了门。 他脸色居然挺好,身上穿的是洁白衬衫,烟灰色的休闲裤,坐在轮椅上就是个带着贵气的病公子。 他长得从来都不比孟炎差,只是脸长得完全不同风格。 等艾小龙上来和他坐到一起,艾小龙今天的格外出色让孟炎细看了他几眼,看完跟艾小龙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下世要是还可以重来一次,你先打昏了秦德翼关起来,再把我一刀捅了,先下手为强,手也一定要下狠,又不是摆不平。” 这一世因着背景问题他只能攀附佟威海,但艾小龙背景可比他扎实多了,十来年前,他可以终结还不怎么强大的秦德翼,也完全找得着机会对他下杀手。 “你以为我不想?”艾小龙似笑非笑地瞥了孟炎一眼,“你忘了,司骁早我一步回来?托你吉言,如果再有个下辈子,只先你们半步,我都会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不得好死。” 孟炎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艾小龙没再说话,沈默着,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低声地说,“你有没有觉得过,这辈子像场梦,或者,上辈子也无非梦一场……” 孟炎挺看不起艾小龙的这种感叹,艾小龙就是那种拿得起但放不下的男人,明知看不开最惨也非要看不开,说好听了是飞蛾扑火也得执着一场,说难听了就是疯得就是陷进一坨屎了他说不挪开地就不挪开地。 再说,有天要是真把秦德翼得手了,他也不会满足的。 就像如今的司骁一样。 孟炎又带了艾小龙去赴场,到的时候,那小餐厅临湖的小雅间满室的茶香,对艾小龙的到来那像是主人的两位一点也没意外,几人含笑招呼,客气寒暄,场面温和又平静。 等坐定,小餐厅又来了一拔人,打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长得俊俊秀秀,五官精致,他带着一群人走到小雅间,把门都给堵了,他是先看了看司骁,再看了看孟炎,艾小龙也被他打量了一翻,这才开口对着秦德翼一字一句地说,“秦德翼,你还真是得意得很。” 说完冷笑一声,带着人走了。 走之间,他带的那拔人有人说,“不泼他们一脸屎?” 那公子爷则酷不得不能再酷地说,“让们狗咬狗,关我屁事?” 孟炎倒觉得就刚这位公子看他们的眼神,就算他们是狗咬狗,临终一把,这位公子爷也会出来捡剩食的。 秦德翼还真是好大的魅力。 好大魅力的男人只是无奈地笑,人走后,司骁看着他笑着调侃说,“大爷,没想到你比佟小爷还会宠人……” 说完没管秦德翼反应,笑着和对面坐着的两人说,“这位小楚公子啊,说来也是秦部长的心头肉,救了人家好几个长辈不算,还帮了他开的公司不少的忙,看如今宠得不成样子,小公司的小老板在你们面前也敢放肆……” 孟炎听了没什么,艾小龙脸却又青了。 真是经不住事。 司骁见孟炎没事人一样,又微微一笑,看了秦德翼一眼,见秦德翼敛了笑,一脸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他也没事人一转回眼神,看着孟炎说,“秦部长的风流韵事想来孟少没少听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你要是想知道,找个时间我再跟你好好聊聊。” “疯狗。”孟炎没说话,是艾小龙从嘴里挤出了晃如刀子射出的两个字。 “比不得你。”司骁笑看着艾小龙。 孟炎听司骁这口气也知道这位司先生是完全不在乎撕不撕破脸了,他看了司骁一样,不太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失态。 难道是憋疯了? 说起来也是,这全家的山头里,可住着不少秦德翼的新欢旧爱,连老婆和老婆娘家都有不少人在,谁都知道司骁是秦德翼身边为他打江山的男小三,再能干也得和不少男人女人分同一个男人。 平时不见到人还好,见到人了,司骁怕是夜夜都会吐。 不知道喝完这顿上午茶,等会回去不定还吐成什么样。 目前还真是狗咬狗,真正的男主角置身事外,冷眼看着司骁和艾小龙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用言语挖对方心肝,时不时语带孟炎下水。 孟炎把身子歪一边,不觉得在他们这种畸形的争风吃醋里他能掺什么脚。 他们不好过,他已经挺满意。 不满意的是他们只拖他下水,却一个一个下意识地不拖秦德翼下水,见秦德翼不开口,也就任由他坐着看戏,自个儿跟斗鸡一样地攻击着对方。 原来这就是爱情。 孟炎想想前辈子他跟这两个人也没差多少,他妈拼了命地维护他,他都见不得她说秦德翼几句不好,她一说他就恨不得咬她两口,可见爱情能让人盲目成什么样。 所以现在就算看戏,他也没看戏的轻松心情,只是不停地看着这几个人,时不时跟秦德翼对上几眼。 终于,在司骁地讥讽的一句“你跟我吵个什么劲,你有本事就跟孟少一样现在能跟咱们秦部长眉来眼去”的话后,艾小龙闭上了嘴,司骁也紧跟着闭上了嘴,主角换上了孟炎和秦德翼。 “说完了?”秦德翼总算是开了口,他嘴角有笑,但很冷,声音乍听很温和,但里面的冷硬可以轻易觑知。 “你该吃药了。”秦德翼把司骁落在眼边的头发弄到了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药放到司骁手上,一粒一粒数清楚,多余的又重新拿回药瓶。 司骁抿紧了嘴,眼圈一红,没看秦德翼,低下头把药塞到嘴里,接过秦德翼给他的水杯,狠狠地灌了口水。 司骁在吃药,秦德翼抬头朝着孟炎和艾小龙温和一笑,“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心情有点乱,烦心的事也多,做事说话都有些失态,让艾少孟少见笑了。” 说着抬手揉了揉司骁的头发,对司骁低声说,“别说话了,休息着吧,回头哪个不喜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知道我又不会怪你。” 他说得很轻很慢,说完,孟炎看到低着头的司骁有眼泪往下掉,再看看艾小龙,魔怔一般地看着桌面上的一点,面如死灰…… 孟炎不由得真心佩服秦德翼,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上辈子那个女人就算知道他跟秦德翼爱得死去活来,也非誓死嫁给他不可。 这男人总是有本事得到别人的真心,他不哄骗,说话也真心,行事也不寡情,只明明白白地让别人按他的规则行事,所以就算有人因他的多情伤心,怕也是没办法吧? 司骁也是没办法吧? 爱成这样,又不甘心,这种人生多可怕? 司骁的眼泪越掉越多,秦德翼朝孟炎和艾小龙说了句“抱歉”,就把人搂到了怀里,轻拍着他的背,轻吻着他的头发。 艾小龙看起来一幅快要死了的样子。 孟炎看看外面,艾小龙的随行人员立马走了进来,把艾小龙推走了。 他走后,孟炎看了看对面搂着的两个人,跟秦德翼又对视了一眼,在秦德翼没有波澜的眼里,他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如果是上辈子,他妈没死之前,就算秦德翼再干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也会被这种眼神蛊惑。 这种能在一个出色男人的眼里像是看到自己全世界的感觉不是轻易能在一个人身上拥有的。 可惜他已无情爱之心了,现在看着秦德翼眼睛里的自己,再清晰,那眼睛里的人也只是自己的倒影,哪怕想起从前的自己,也只是感慨原来他也曾经那么爱过。 那么爱过,也那么卑贱过,更那般愚蠢过。 说起来,司骁和艾小龙,不过是像前辈子他一样的可怜虫,永远都得不到秦德翼的全部,却拼了命地想跟秦德翼靠近,哪怕时刻会被刺伤也在所不惜。 孟炎不知道他们这种勇猛是不是上辈子没痛个够,不过他是痛够了,所以秦德翼也仅是秦德翼。 他是他的敌人。 一个两个三个都是他想除之后快的敌人。 他也不可怜他们,他们也无需谁可怜他们,谁都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孟炎是被秦德翼的人请出去的,晚上他在健身所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秦德翼一行人。 司骁不在,秦德翼请孟炎抽烟。 孟炎接过烟,秦德翼给孟炎点了火,然后朝孟炎点了下头,带人走了。 恰时正是黄昏,秦德翼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那又快又稳健的步伐让他显得沈稳又霸气十足…… 孟炎站在大门口抽完手头上的那根烟,把烟头扔了,朝后头跟着他的同事肯定地说,“这是他勾引我,不是我勾引他,回头你可给我说清楚了。” 同事揉着自己的头发,冷笑两声,“看清楚又怎样?都说你背着老板跟他有一腿了,你还真能替老板长脸,回头赫头回来看他怎么削你。” 赫秘两天不在,估计明天会出现,孟炎想想这两天没见佟威海和赫秘书,也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于是随口问道,“老板今天回来吗?” “你没他电话啊?”两人往回走,同事摇头道,“你这样下去不行,以前被艾小龙耍着转,现在被秦德翼耍着转……” 孟炎自嘲,“我是瓮中鳖,谁都想捉我脖子掐两把,我也就只有咬别人几口的余地了。” 自嘲完,上道地打了电话给佟威海,问他:“一起晚饭?” 佟威海在那边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几秒后在电话那边说,“我现在有点事,你让人安排一间房间出来,居超晚些会来。” 孟炎没想他好不容易关心一下老板,老板给了他这么句话,哪怕不在意居超,他也被这话堵了一下,顿了顿才回了声“好。” 等挂了电话,他回头朝老同事平静说了句,“又要唱大戏了,我他妈的还是最大最蠢的那个男配角。” 《汹涌》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给佟威海的房子挺大,腾出来一间不算难事。 孟炎不太想等人来,正想着要出去避一阵。 这算什么事,他再不讲究,也没法跟人共侍一人吧。 他也不生气,就只是有点不耐烦,他再能忍,骨子里还是以前那个孟炎。 他出门去离别墅的一个餐厅吃饭,坐下不久,西装革履的佟威海就坐到了他对面,神色有些疲倦。 “回来了?”孟炎开了口。 “嗯。”佟威海点了下头,伸出拿过孟炎喝水的杯子,把半杯水喝了下去。 孟炎没说话,佟威海让身边手下去拿碗筷。 “居超会参加三天后的比赛,暂时住在我们这。”佟威海接过筷子吃了一口之后开了口。 “嗯。”这下换孟炎嗯了一声。 “不高兴?”佟威海放下筷子。 孟炎闭嘴。 佟威海喝了口汤,夹起一个虾,剥了皮,放到孟炎面前时叹了口气,“要是不想理人就不要理人。” “他要是捅我一刀射我一枪呢?”孟炎平静地问。 佟威海微愣,哑然失笑。 “人被逼及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孟炎不认为居超能风度翩翩一辈子,也不觉得居超是守法公民。 他死在艾小龙司骁手里不奇怪,要是栽在居超这种人手里,那就真是奇耻大辱。 “要是到了那时候,你看着办吧。”佟威海扯了扯嘴角说。 孟炎得到保障,脸也没那么冷了,把佟威海夹他盘中的菜吃了。 这看在别人眼里是和解,而他尤然不知。 佟威海看着嘴边笑容有些淡,但显得有那么一点真切。 孟炎没心,捂不热;孟炎也没什么感情,不懂得反馈,但时日一长,再没心的人也是可以训熟的。 他一路看着年纪一年年变大的孩子,某个方面依旧天真得跟当初才见面一样,以为在他面前已经足够温驯。 孟炎吃完饭是跟着佟威海回去的,回去居超已经在了。 他正在客厅看书,看到他们进来就站了起来,“威海哥,孟少……” 孟炎看他一眼,没吭声,往他和佟威海的卧室里走。 “早点休息。”佟威海朝居超笑了笑。 居超回了一笑,没说什么。 佟威海朝他点了下头,刚走一步,居超开口说,“喝一杯?” 这时佟威海身边跟着的闻晋中笑着开了口,“在外开了两天会了,就让威海先睡,明天喝。” 居超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朝佟威海说:“抱歉。” 佟威海摇摇头,“没事。”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居超在有着柔和光线的客厅里,脸上慢慢变得麻木。 孟炎倚在床头看他的东西,佟威海洗完澡在他身边躺下,探头一瞄,又是些枪械之类的东西。 “睡吧。”佟威海扔了他手里拿着的资料。 孟炎也没挣扎,趴在了佟威海身上。 佟威海的手指熟练地润滑他后面,等到三根进出都方便了,就换了他那一根。 孟炎趴着被他捅了几十下,干脆自己坐了起来动起了腰。 直到身上出了大汗,他先射出了出来好一会,佟威海才发泄出来。 饶是孟炎体力好,这时也累得趴着喘气。 佟威海那里没拿出来,孟炎喘足了气,皱眉问跟他脸贴着脸的佟威海,“还要?” “嗯,再来一次。”佟威海偏头亲了亲他的脸。 孟炎只能等他恢复体力。 他正闭着眼睛打算小歇一会,佟威海开了口,问他,“秦德翼,艾小龙,司骁你都不想放过?” 他说得太直接,孟炎不得不睁开了眼,看了他好几眼。 佟威海也回看着他,眼睛里一片平静。 孟炎上前吻了吻他的嘴唇,他跟了佟威海这么多年,早跟他肢体有着独物的密切感了,吻这老男人几下,也还是有愉悦感的。 佟威海没有出色至极的外表,但看久了,其实不差,再加上本身的气场,在某些固定的人眼里,他就是最让人想得到的男人。 例如居超。 孟炎这几年也慢慢能感觉出佟威海身上的一些东西,说不上爱,但习惯了,他觉得也挺好,他一直都不排斥跟佟威海亲密,现在更是养成了一些双方都熟悉的习惯,例如接吻,例如牵手,也例如拥抱。 常年都如此,如果他主动,更是能讨好佟威海。 他吻了佟威海几下,佟威海的舌头又勾住了他的,在口水交缠了好一会,孟炎的性趣被勾起,与佟威海在他体内的那根一起硬了起来。 这次孟炎被佟威海压在了身下被猛干,床也越来越响,最后陡然平静的那声刺耳得简直能捅破人的耳膜。 在洗澡时,佟威海吻了吻孟炎的嘴角,说,“可以让你胡来,但不要跟任何一个人亲近。” 闭着眼睛的孟炎抬眼看他。 佟威海笑了笑,靠近他的嘴唇,“你是我的。” 孟炎哼笑,但任由佟威海浓烈地吻他。 他一直都不太明白佟威海有些发怒打哪来,但要说吃醋也是说得通的。 似乎以前,他就不太喜欢小周。 当然,现在也还是不喜欢,但比以前好多了。 至少现在会给小周钱,不刁难。 早上佟威海一大早就出去了,孟炎到了他的锻炼时间才起来。 刚到客厅准备去冰箱拿瓶水,看到赫秘狼吞虎咽地在吃饭。 “你过来吃点,我等会跟你一起去健身房。”赫秘招呼他。 孟炎拿水回来,有看到赫秘的包,他喝了半瓶水,接过赫秘倒给他的果汁,问他,“老板呢?” “跟全光国吃早餐去了,”赫秘又给他夹煎蛋,“这两天可好?” “没死人,所以还好。”孟炎觉得自己还是蛮能忍的,该干的干了一点,但不该干的一点也没干。 赫秘翻了下白眼,没搭他的话。 “秦德翼这次要升的事会在这几天打下来,你注意点,别让他人当枪杆子使。”赫秘叮嘱。 孟炎看他。 “洪春和司骁这些人估计会针对你有些动作,你也别老注意司骁的哭哭啼啼,他们干点什么都有他们的用意,不像你那么没脑子。” 孟炎没理会赫秘针对他的讽刺,只是问,“那居超?” “你在意?”赫秘嘲讽地挑起嘴角。 孟炎冷然地看他。 赫秘像是懒得跟他多废嘴舌,顿了顿之后说,“他是佟妹子帮着弄过来的,多少会偏帮着他们点,不过,你想干什么,老板还能拦得住你不成?” 面对他的嘲笑,孟炎这次坦然接受,“我看不惯他那明里暗里我抢他男人的态度,他要是有种,把人给弄回去,只要老板不上我,我也可以一辈子不爬老板的床。” 赫秘正喝着水,被孟炎的话给弄得呛了好几声,呛完,揉着额头很头疼地说,“你可以不用这么直接。” “搞得跟我抢他男人一样。”孟炎撇撇嘴,没再说了。 待到中午,居超,佟威海,赫秘,闻晋中这些人一起在客厅里准备吃饭时,他干脆跟坐在他旁边的佟威海一起接吻。 吻完,还瞪眼看着佟威海。 他嘴唇一片被吻后的红润,佟威海看了他一会,还是凑过去又吻了他一会。 直到赫秘的喉咙咳了又咳,咳了又咳好一阵,干脆大声说了句“吃饭了”,这吻才算完。 饭桌上孟炎一脸平静,但饭都比平时吃了半碗。 看着他举动,佟威海要笑不笑地摇了摇头,赫秘不断揉着额头。 而居超,平静得不可思议。 饭后赫秘找孟炎谈话,一开口就说,“他们就算现在没有性关系了,但居超只要一天不主动走,威海是不可能赶他的,你知道吗?” 孟炎抽着他的饭后烟,没搭理。 “居超是老板恩师的儿子,说要照顾他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中途不会出一点意外,你知道吗?” 孟炎没理会,继续抽着他的烟。 “孟炎。”赫秘有些生气地叫了一声。 “关我什么事?”孟炎翘嘴,冷冷地说,“他不犯我我还犯他不成?” “你怎样都好,就是……就是不能弄死他。”可怜被他气倒的赫秘指着他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这是逼他对你动手。” “他还少动过手?”孟炎讽刺地看着赫大秘书,“哪次不是你们护着他?现在他人都到我面前了,还不是知道我拿他没办法。” 孟炎顿时没抽烟的心情了,把烟放到脚下狠狠踩熄,对着赫秘冷酷且凶狠地说,“反正我跟佟威海打好招呼了,他这次还是要帮着别人弄死我,我他妈先弄死他。” 他最讨厌佟威海这些人这种“我爱你,但我会护着想弄死你的人”的作风了,无论是以前的佟信,还是现在的居超。 “你……”赫秘气短。 “你个屁……”孟炎不屑地扔下一句,走远了。 赫秘被气得原地打转,转身走出他们谈话的阳台,碰到居超他也只能挤出一个苦笑,随后在书房里找到佟威海,头疼地问他,“你真不管?再不管居超都出事。” 佟威海笑笑,没说话。 赫秘苦笑,“再怎么样他也是居教授的儿子。” 求学期间,无论是佟威海,还是他,都受了当时居教授不少的教导和一些重要的帮助,他虽然觉得居超和佟威海在不在一起都无关紧要,但至少,这个人还是要护着的。 现在居超大部份时间里都很安份,就是冷不丁地出来添点乱,这也是这几年佟威海不再去他那里的原因。 一碗水做不到端平,本来就容易打翻。 现在佟威海的心是偏到孟炎那里去了,孟炎作为后来居上的人,气焰太盛了,他先前还以为佟威海是等着一个时间打压他,现在看来,他是真在纵着孟炎了。 赫秘有些心冷,他不知道等孟炎放纵到一个顶点,等来的是佟威海的全盘放弃,还是,继续护着。 佟威海向来都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居超是孟炎不能碰的,真碰了,孟炎会出事,就算佟威海不管,佟家的人也会帮着居超管,居超跟了佟威海二十多年,暗地里看似什么委屈都受了,哪怕让孟炎当着佟威海的伴一句话也没说,要是真在孟炎手里出了事,那些跟居超关系好的佟家人是不可能不管的。 这点,佟威海不是不知道,可他还纵着? 赫秘只希望他能管着居超点。 “小超还有别的路要走,”佟威海看着赫秘淡淡地说,“如果他要留下,他要容得下孟炎,你知道他的脾气,我以后带着他,只希望别人能让着他一点……” “你不能让孟炎当那个警告他的人,”赫秘长长地吸了口气说,“他向来有把好事变坏事的本事。” “我有安排。”佟威海简单的地说。 赫秘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半晌,他苦笑着对佟威海说,“或许孟炎死了,万事才会平静点吧。” 佟威海听了一阵失神,没有回答他。 《汹涌》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全家的这个像度假村的家每天都热热闹闹,除了住处,孟炎去的最多的就是健身房,第二就是餐厅了。 都警告让他安份点,他就安份点。 晚上佟威海应酬,居超去了,他也没去。 跟他守在房子里打发时间的同事嘀咕,“你还真不怕?” 他不觉得孟炎攀附佟威海是件好事,像他们这种人,有一身本事,到哪生活都不愁问题。 但孟炎选择了佟威海,也跟了老板这么多年,他也实在看不出孟炎是何态度,是跟了就散?还是真就这么跟下去了? 他这些年看不穿孟炎,但总有种孟炎命悬一线的感觉,不知道他哪天彻底在这世界消失。 他看得多了,偶尔忍不住,也问那么一两声。 孟炎不解他的疑问,只当是没话找话说,不在意地说,“怕什么?” 那态度,浑然不觉他话中其中语意,也根本不在乎其语意。 同事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每个人的是非好恶,都是他个人的事,他也就忍不住的时候说上那么一两句,真正能承担的,除了孟炎本人,没人能帮着一把。 顶多哪天孟炎真的没了,他这个认识他的人要是哪天好心,恰好有点时间,为他喝一杯,给他烧几刀纸钱就算是相识一场了。 居超是真的来给孟炎找茬的,孟炎隔天去健身房时,管理员说他的单人健身房被人用了,还特地告诉他,是居先生先来先得了。 孟炎站在服务台前听着彬彬有礼的管理员跟他歉意解释完,站了那么几秒,背着他的包就走了。 回去时,半路遇上跟几个背着高尔夫球杆的官员说话的赫秘,眼都没多扫一下就走了。 没几分钟,赫秘急步跟了过来,像是料到出事,一走到他身边就开口问:“怎么回事?” 孟炎理都没理他,快步走远。 跟不上的赫秘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不断揉着额头,咬牙说,“我就知道要出事,我就知道……” 等他回头查清了所出的事,他只能找到居超,跟他喝了杯茶,随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这时候他帮谁都不对,里外都不是人。 居超给了下马威,孟炎真忍了。 中午佟姑奶奶来了,邀请他们一起午饭。 佟威海还没回来,几人等他。 脸带病容,显得憔悴的佟姑奶奶微笑建议喝茶,倒茶途中,手上一刹那抖得厉害,一壶热水往孟炎裤裆处眼看就倒过去了……, 孟炎身手向来好,要不然也干不了那么多肮脏事,所以闪过了那烫水,只有一些余渍洒在了鞋上。 佟姑奶奶连声说“对不起”,孟炎只冷冷地看着她。 世上的母亲为了儿女可是什么都干得出的,孟炎眼神再冷,她嘴上歉意说着“对不起”,但注视孟炎的眼睛冷得就像毒蛇。 孟炎不需要反应,也知道这次佟家姑奶奶是要下杀手了。 而他,也不信,佟威海不知道这件事。 佟瑜来了,居超也来了,都近在眼前。 孟炎在了会到的那刻,胸口就像被堵住了一块巨石。 他比任何一次都明白,他命在旦夕。 他被一堵墙困在了死亡之地,而他的雇主并没有打算把他摘出去。 多少好听的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那些做出来的疼爱都让人知道他是被他包养的,但这人的再好,其本质还是跟过去一样,再大的放纵不过是一时之间的镜花水月,等到了真正的战场,他连一臂也不会伸手。 到了生死时刻,他也只能依靠自己,在他们联手的凶途中杀出一条生路。 孟炎在那么一秒间,想到了小周,梅小山他们。 梅拾很快就到了孟炎的身边,他半夜到的,身上还带着伤。 孟炎从卧室里出来,看着梅拾自己给自己收拾伤口,他看了一会,去开了酒喝。 他需要用酒想清一些事情。 喝了半瓶,剩下半瓶他给了梅拾。 梅拾收拾好伤口,对孟炎说,“十一死了。” 孟炎没张口。 “尸体我放在车上,停在山下,后天要是走的话带上他。”梅拾没有表情,例外地说了一长串话,他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 “怎么死的?”孟炎站起来,又去开了瓶酒。 梅拾等他过来,他喝了一大口,依旧没有表情地说,“对方带了三个人过来,我们没摸清底细,我们想干脆在外面解决,他们重伤逃了,十一没了。” 孟炎笑笑。 梅拾一口把剩下的都喝了。 孟炎慢慢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会,打电话给梅小山。 他说,“十一没了。” 梅小山在那边没出声,一会把电话挂了。 孟炎估计他现在正哭着。 这些人,都是梅小山带出来给他用的,梅家的人不少人在他这里都挣了不少钱,但也有人为此丢了命。 梅小山的老父是梅家老村的村长,他带出来的人丢一条命,免不了回去要跟族人有个交待。 孟炎能给的,就只是安葬费。 梅拾来了他身边,孟炎回房没有跟佟威海交待,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佟威海静默着,孟炎不关心他醒没醒,也无所谓他怎么想。 这天是在全家的倒数第二天,比赛日。 草地上所有前来参加的人都到了,孟炎带着梅拾和一个同事在不起眼的位置站着,估摸着危险指数。 他是全光国亲自请来的,不能不来。 刚找好地方站定没多久,佟小姑奶奶了,脸上还是一片和气和善解人意,“今天脸色不太好,没睡好?” 孟炎一年到头都是这张脸,有事也好没事也好就一张带着煞气,生人勿近的脸,哪天看都是看不出什么好与不好,但佟家姑奶奶亲自上前问候,孟炎作为佟威海明面上的伴,不能不理。 不理就是太猖狂。 “睡得挺好。”孟炎开口,客气地否认了她的判断。 “是吗?我看著有点不好,别是病了?”佟家姑奶奶作为与佟威海最亲近的妹子,关心孟炎的举动是那般自然而然,并伸手摸向了孟炎的额头。 “你看差了。”孟炎退后一步,皱了眉。 “……”佟瑜颇尴尬地收回了手,旁边不少人打量他们。 孟炎名声再度跌落,当事人浑然不觉,离她远了点。 梅拾干脆上前挡住他半边身体,一派护卫姿态。 全家这次来了不少佟家人,不少人此时都注目这边,看向孟炎时,有人不快,有人皱眉。 佟瑜的女儿就算嫁给了秦家人,但再如何,她也是佟家的人。 现在敌对,也许哪天也可以成为朋友。 不像孟炎,是真正的外人。 可以为他们卖命,也可以拿出去当挡箭牌,要是牺牲了也不是太可惜,但拿乔却是不应该的。 他们一直认为他能安守本份,也希望他一直做到,做不到了,也就到了让他认清本份的时候了。 为此,几分钟后,与佟威海说得来的一个佟家堂兄靠近正在跟人聊天的佟威海,在他耳边说,“你身边那位,今天好像有点出格。” 佟威海闻言笑笑,看向赫秘。 赫秘扣好身上西装的一个扣子,微笑着朝他们点点头,朝孟炎走去。 他边走边想,孟炎要是被逼急了,不知道他现如今的鱼死网破的后果会不会很大? 等到接近孟炎了,看清孟炎今天没挡住伤疤的脸,心里也有一丝悲哀,看着这个孩子一路挣扎到今日,有时候他真希望他是真正没有骨气,而不是假装顺服,以为自己是条羔羊,但在别人却一直是条狼子野心的牲畜。 他要是真能当自己是个卖身的,也好过如今的杀气腾腾。 “跟我过去给姑奶奶敬杯酒……”赫秘笑着跟孟炎建议,拿了杯酒往他手中放。 孟炎没接,仅扬了下眉。 “拿着。”赫秘尽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和婉点。 孟炎没接。 在他甩过头之际,赫秘书生硬地说:“孟炎,想清楚。” 孟炎笑了笑,忍了又忍,回头对他说,“你说我还能活多少年?” “一天,还是一个月,还是一年?”他靠近赫秘,在他半步距离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不过哪怕就是一个小时,我也不会给她敬这杯酒。你知道为什么吗?赫清河,我就算卖身,也就只卖佟威海一个人,佟家那么多人我以前卖不过来,现在也卖不过去,我管他们死活,我能做的都做到了,再逼我,也就这些了。” 说完,他带了人就走了。 半路,全光国过来拦着了他,孟炎冷眼跟他对视半晌,最终全光国侧过了身。 不远处,佟威海静静地看着这边,而他身边的居超也安静地看着孟炎渐渐远去。 直到孟炎消失,佟威海的堂兄皱眉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脾气一直被我养得很大,随他吧。”佟威海淡淡地说,转过身,继续挥着他的球杆。 佟家堂兄看了看他,再看看平静的居超,又皱了下眉,也没再说什么。 赫秘书走过来依旧陪着佟威海打球,在一行人往前走,只有他跟居超在后时,他开了口,对居超说,“你给自己留点后路。” 居超没说话,跟着人群往前走,走了十几步,微笑着跟赫秘说,“你看我哪有什么后路?” 赫秘冷冰冰地面无表情。 “我爱他的那年才十六,现在三十六了,”居超眼睛里一片麻木,“你多少也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别要求我放手什么,就算哪天我死他手里,也好过现在这局面。” 说完,他快步跟上了头,跟前面的笑着交谈了起来,落下赫秘站在最后,惆怅无比。 时间真是磨人,不是把人磨成陌生人,就是把人磨成仇人。 孟炎带着人找了个地方喝酒,喝了一会,见到了秦德翼。 秦德翼站他面前,给他倒了杯酒,跟孟炎碰了杯,喝了一杯就走了,就像是路过。 晚间他喝完出来,秦德翼在路口站着,来往不少人,他都笑着打着招呼,见到孟炎,他回过头就微笑,就跟孟炎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孟炎喝得有点多,看着站在那像是在专门等他的秦德翼,也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站在他校门口,一等就是等他半个下午,等他放学的那个男人。 那时候他们正在热恋,他能为秦德翼什么都能做,秦德翼也能为他什么都能做。 他们相隔两市,仅为了见一面,拥抱一下,做次爱,他们可以花上无数时间在路中,在等待中。 那时候,他们是真正相信他们能爱到海枯石烂。 只是最后海没枯石没烂,他们没用多少年就反目成仇。 “喝点?”秦德翼接过他手下人的一个杯子,递给了孟炎。 孟炎看看,是温热的蜂蜜水,止吐解渴。 他没接,错过秦德翼的身。 他走了一段路,身边跟着的同事回头看看说,“秦部长还在后面看你,老板可能得气一下。” 气一下?也就一下,孟炎不以为然。 “你在生气?”不是上午那个的同事问孟炎,闲聊般地说。 “哪门子的气?”孟炎给他递烟,点火,淡淡地回,“我喝酒也只是想回头回去继续装孙子,我还得继续骗钱活命。” 同事抽了口烟,笑笑。 “我包养费很贵,也就老板付得起。”孟炎也给自己点了根烟,淡淡地说,“你说我现在是去见老板,还是先去跟佟姑奶奶陪罪?” 同事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 孟炎站在原地想了想,半晌没说话,抽掉半根烟,也没决定该往哪边方向走。 孟炎在决定往哪边走时,洪春在哭。 佟家姑奶奶脸僵着看着女儿,心烦意乱。 洪春还是在哭。 佟瑜把一张张照片给撕了,最终疲惫地问:“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可他没死。”洪春双手拦着脸,妆全化了。 “你还怎么样?”佟瑜的喉咙都嘶哑了,“你小舅都已经不管我们了,你还想怎么样?为了个男人,你还想怎样?你告诉我。” “他得死,”洪春却不哭了,她低着头,喃喃地说,“算了,你没办法,我自己想办法,总有办法的,我是秦家的媳妇,我给他生了儿子,我总会有办法的,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我自己想办法……” 佟姑奶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止住了自个儿眼中的泪,一字一句地跟洪春说,“你让我跟你小舅的感情都毁了,你说我不帮你?你还要我怎么帮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作家的话: PS:估计看到现在,已经有不少就算涵养好的,已经在拍桌子骂劳资神经病的了。。。。。 再:啊,大纲神马的都是浮云,哪挡得住临时发挥呢。你们,就当文案被疯狗吃了,实文全是没办法之下的畸形产物。。。 再再:苍天啊,我三观到底要啥时候才能正上那么一回啊。。。。。 《汹涌》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孟炎走到孟瑜住所的半路又返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他特别想跟他妈联系一下,但还是忍住了。 他觉得他这辈子,还是一无长进。 但所幸的是,那个婆娘还活着。 其实这所幸也不是什么大幸福,她那样坚强的女人,应该再有个好家庭,有好丈夫好儿子,而不是像如今隐姓埋名。 说到底,还是他太无能。 孟炎知道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谁都怪不得,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就算低头也低得不彻底,弯腰也弯得不好看,才以至于到现如今,还是以前那幅德性。 要是那时求秦德翼求得那般的低贱能一直延续,也许他早已脱离苦海。 命运,真是天注定。 孟炎一直都想活回去陪那婆娘,只是事到如今,他也知道没多大希望了。 他不够强,不够聪明,能活到如今,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回去之后,他一直都在想着身后事的事,没心思再留心也在房子里的佟威海的说话。 待到佟威海再说了一遍跟他说的话,他才回过神,摇头说,“不去。” 明天是在全家的最后一天,决赛以及庆祝晚会,他没打算去。 一是他不可能去风头,那不是一个干脏活的人能干的事;二是他去了也是当箭耙子,没必要去,反倒省麻烦。 他不去,自然居超去。 居超走后,孟炎觉得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他当佟威海拍挡把重危重险挡过去了,真正的正主就浮出水面了…… 这大概就是佟威海真正的爱护。 果然,越是放在心里的人,越是要把最好的留给他,至于危险,哪怕是语带侮辱的一句话,也最好是不要留给他。 这大概才是感情。 至于佟威海留给他的,哪怕他话说得再漂亮,实质也不过是互利互惠。 这种利益关系最牢靠,其实也最不牢靠。 哪天利用价值没了,他也就人喊人打了。 跟如今这现实,也差不离了。 孟炎想着鱼死网破利益最大化的可行性,一点也没有即将即死的悲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每件事,从开头到结尾,每一个环节他都拆开细究,确保万无一失。 晚上佟威海回来他都没睁开眼,也没去想他为什么还睡在他身边,他懒于去思索这种事情。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喝完咖啡吃完早点,赫秘书才走进来,见到他,赫秘还挑了下眉,“这么早?今天要走,你还要去健身房?” 孟炎摇头。 赫秘看他一眼,倒了咖啡,喝了一口,问他:“威海还在睡?” 孟炎没回答。 赫秘看了看楼上,没说话──居超住上面。 “东西收拾好了?”见孟炎没动静,赫秘找话说。 孟炎还是没理,不过离开了餐桌,去了窗边。 赫秘电话响了,拿着咖啡走远了,也不再注意他。 孟炎皱着眉,想着他计划实施的可能性。 他们离开的时间是午后,孟炎还有一段时间可供支配,他离开房子时,赫秘从一间房间里探头出来问:“要去健身房?” 孟炎回了句“随便走一会”走远了。 五十多岁的老年秘书摇了下头,“又抽疯了。” 孟炎平时脾气就不好,他早习惯,也不觉得有什么。 有人盯着他,到时拉他回来回去就成。 孟炎一出门,梅拾就走了上来。 梅拾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孟炎看了眼他,走了一会,就把计划摞下去了。 他不是心软什么,只是梅十一刚死,梅拾跟他一起死了,以后梅家人保护他妈也就没那么尽心尽力了,哪怕留下再多的钱也没用。 他就梅家这几个帮手,他得多为他妈想想。 回海城的飞机上,孟炎听着佟威海的助理们的谈话,知道这次下马的人不少,死伤不多,但从此落魄的不少。 想想他现如今的处境,其实比起就此败北的那些人,他实则好多了。 不过是多了几个佟家人看他不惯而已。 他向来卖命居多,卖身也只卖佟威海,只上一个人的床,也不用管那么多,管多了也没用。 居超要怎样,他也奈何不多。 他算是明白了,居超过程再委屈,命却是跟他不同的。 这人跟人,还是有区别的。 “不舒服?”一路上孟炎都不说话,在他身边坐着的佟威海过来探他的头。 “没有。”孟炎淡淡回道。 佟威海没再赘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说他的公事去了。 居超也在,只是坐在另一边看英文小说,偶尔回过去看一眼也只是看佟威海,随继对上佟威海的视线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与世无争。 孟炎杀起人来性烈如火,坐下就冷然如冰,跟着居超比起来,简直就是没可比性──他这种性格的,不与人为善,别人说得连屁都都不放一个出来应下景,实在太招人厌了。 佟威海不以为然,该照顾孟炎的还是跟往常一样照顾着,哪怕居超在。 孟炎也不觉得他是帮给别人看,照样受着,居超都没事人一样,他也没必要扭捏。 到了岛上,居超跟着下机,孟炎没理会去了卧室洗澡睡觉,第二天起来,年轻的新管家用淡然的口气说他跟佟威海要吃什么,孟为也就了会到温文尔雅的居先生走了。 孟炎没说要吃什么,管家处家能力了得,上了平时的菜色。 佟威海坐他对面吃完说,“你去收拾下,等会去公司。” “累,不去了。”孟炎不决定再哪跟班狗了,实在是讨不了太多好处,没必要再装安顺。 “那休息几天。”佟威海瞥他一眼,眼里看不出神色。 “嗯。”孟炎点点头。 佟威海走的时候孟炎正躺在阳光房里晒初起的太阳,手臂放在身边,长腿翘着,有多悠闲就有多悠闲。 他在等待时机好捞够本,已经不再打算再在佟威海身下注码了。 孟炎呆岛上一星期都没打算挪窝,期间佟小爷公事繁忙,没空理会他,万能的赫大秘书抽了空过来探望过他一两次,任何尖酸刻薄的话都没得来孟炎的反应,就扭着眉头走了。 从脸色看,他是真正不喜孟炎这作派了。 要他跟不跟,不跟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又生什么事,真是不如死了好。 死了,谁都不挂着了,也好刀起刀落个干脆。 可惜护着他这么多年,护成了惯性,要他的命以前确实是难事,时间久了就真变成难事了。 赫秘脸色不好,孟炎也根本没凑过去多说几句,没像别人一样讨好这个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赫大秘书。 孟炎在岛上呆了半个月后,佟威海没回来,佟信倒是来了。 这位以前威风凛凛的太子爷见着了孟炎还是客气,跟孟炎吃完饭就聊天,聊东聊西都很随意,看起来确实比当年成熟了很多,对待人的手法也熟敛了许多。 孟炎跟佟信当年混过一段时间,不至于有什么感情,但两人那段时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就算后来恨不得背后对对方两肋都插把刀,但算起来也算是朋友。 佟信说着话,孟炎能跟他聊的就聊着,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当年在海上钓鱼的岁月,佟信再度邀请,孟炎也就答应了。 说好了是明天去,第二天佟信就来接人了,孟炎带着梅拾上了船,等离了岛船开了段时间,他们就上了大船。 大船上人很多,秦德翼司骁他们俩都在,还有几个别的公子哥,还有几个穿着比基尼,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美女。 一上船就是喝酒聊天,大上午的,孟炎一杯接着一杯喝,喝到差不多了,发现司骁坐到他旁边了。 “孟少最近如何?”司骁开口笑着问。 “挺好。”孟炎揉着额头,把涌上来的酒意吞下肚。 佟信他们这时去看一个人钓上来的鱼去了,他们周围不知是不是太多人识趣就只剩他们了,所以司骁开口说话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从从容容,“退一步就海阔天空的事,孟少从来没想过吧?”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孟炎十足愣了好久,真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司骁说,“你不是想让我跟你们合作吧?” “为什么不能想?”司骁看着孟炎,笑容美好,口气温和。 “呵……”孟炎轻笑出声,觉得好多年他都没这么愉快过了。 “您觉得不能想吗?”司骁像是求教般问。 孟炎看都懒得看他。 “您还有一个母亲。”司骁微笑着,看着孟炎的眼神像春天里的春风那样畅快。 孟炎刹那也笑了,觉得一切太过荒谬。 而司骁的下一句话,把他的笑成功从他脸上抹去,“您母亲在我们手里,所以合作的事,请您好好想想。” 司骁说着,从后面招了招手,有人递过来一个文件袋,他拿过送到了孟炎手里。 孟炎拿出来一看,看到了他母亲的近照。 不用太多思索,他也知道是他母亲最近的照片。 二十多张照片,孟炎一张一张看得仔细,看了良久,那些人依旧在船的那一头钓着鱼,无人过来…… 这些人果然沈得住气,孟炎觉得他这条鱼,也快要被他们钓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这时,手机放在耳边的秦德翼看向这边…… 如此同时,孟炎的手机响了。 佟威海在电话那头淡淡说,“回来,你妈快要回来了。” 孟炎翘了翘嘴唇,“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秦德翼走了过来,在司骁耳边轻语一句,司骁面无表情,嘴唇却抿得死死的,灰白里透着青。 这时有三艘快艇朝大船开来,待到近一点放眼看去,是佟威海手下的人。 在一旁的佟信手里也握着手机急步过来,看看秦德翼他们,再死死地看看孟炎,极具讽刺意味地翘了翘嘴,随即一个字也没就转身去了船舱内。 “孟少……”佟威海的一个手下站在快艇上叫着孟炎,“该回了。” 孟炎起身,朝秦德翼他们点点头。 他走了两步,正好要路过司骁时,司骁开了口,他的眼神很安静,只是语气很阴戾,“你运气很好,孟炎。” 孟炎扫他一眼,上了快艇。 浪花在海中逐渐平息后,司骁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冷冷地说,“失望了吧?” 秦德翼笑,吻了吻他的头发,在他身边坐下。 “你喜欢他。”司骁在陈述。 秦德翼没否认。 “你以前也很喜欢他……”司骁自言自语,“谁都不能在你面前提他的名字,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不能。” 他脸色苍白,秦德翼微叹了口气,低声叫了声他的名字。 司骁沈默了下来,一会,在有人靠近他们要谈话时,又自言自语地说,“是我欠你的,无论哪一世你都帮了我很多,不过这辈子我要全部还清,这苦下辈子我不受了。” 说完不理会秦德翼什么反应,微笑着站起了身跟人说话去了。 秦德翼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停顿,视线投向了载着孟炎离去的那艘快艇的方向。 不管在别人口里听了多少那玄幻的上辈子,但一次又一次,孟炎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他仅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能让他目不转睛。 孟炎接近他的每一次,他都对孟炎身上的气息着迷…… 只要孟炎出现,他下意识就知道他在哪。 也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也许吧,等他得到了再说。 孟炎远远就看到码头有人,佟威海站那等他。 他以前下班,佟威海早回,偶尔回来接他那么几次,孟炎向来不揣测他心思,只当这是老男人向来的作派,也没什么感动。 但这次下船的时候看到佟威海朝他微笑,他皱了眉,也有点挫败,完全没有了以前那幅漠不在乎的态度。 “去全家的那几天,居超的到来,都是你设计的?”孟炎扒了扒头发,有点烦躁地问。 就是为了造成他与佟威海对立的局面,好让秦方跟他提出条件? “我妈出事多久了?你控制梅家人多久了?”孟炎说得急,有点像在逼问。 “半个多月,梅家人被他们控制住了……”佟威海不以为然,拉过他的手往岛上走,“我花了点时间才解决。” 孟炎皱眉。 走了一会,他不得不开口继续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他们?” “你啊,”佟威海笑了,“你还能如何?把你逼急了,你就会干脆一了百了。” “哼。”孟炎冷哼。 佟威海想了想,这次稍认真地说,“你应该是会答应帮他们吧,然后找个机会把你妈捞出去,等到她安全,绑了炸药包就在他们面前点引线……” 说到这,佟威海无奈地笑了一下,侧头看孟炎,“你都三十多岁了,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时候我也怀疑真是我有心纵的,但看来你这性格是与生俱来的,你妈你说从小就强得很,认定的事就算是一条道走到黑也不会换,还不许别人反抗你。” 孟炎一听眉头拧得更深,“我妈呢?” “晚上到。” 孟炎眉毛还是深皱,但手老实让佟威海牵着。 进大门时,看到光滑的大柱上映出的自己与佟威海的样子,仔细打量了自己两眼,觉得如果佟威海真贪图他什么的话,他还是有那个条件的。 刹那他觉得有点心安。 只要佟威海没打算把他往死里弄就好。 要是佟威海真与他作对,他确实只有一条道可以走──大家一起死。 而一起死的可能性可能不到一半,因为他没那个能力能计划成功。 杀个人不是杀条猪,不是那么轻巧的事,更何况他要动手的人个个都成了精,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下午佟威海在睡觉,孟炎在旁边陪睡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去阳台看着天空抽烟。 等到黄昏的时候,他看到有直升机出现在眼里,直接从懒人椅上跳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太蠢,厌恶地皱眉,往玻璃内看去。 待看到床上的人还在睡,根本没看向这边时他迅速收回了眼神。 这时他动作慢了起来,把手中的烟掐熄,去浴室洗了个脸,找了件衬衫穿上,慢慢地往楼下走。 出了大门,还跟守门的同事发了根烟,聊了两句,这才开车去停机坪。 他时间把握得刚刚好,车开到停机坪,直升机正好停稳正在下人…… 五十多岁的孟妈从机上一下来,看到孟炎就往他怀里扑,语带泣意地叫出“炎炎”两字后就是嚎啕大哭,完全不理会孟炎的僵硬,和隐藏在僵硬下的不安。 “够了没?”见她哭得不像样,孟炎烦躁地说。 只是他声音有些沙哑,嫌弃的口吻未能表达一二出来。 “够了!”孟炎干脆拉着人上了车,把她扔到副驾驶座,给她系了安全带,他上了驾驶座的另一端,本想开车,但觉得脚有点软,于是更为暴躁地指责孟母,“你怎么这么蠢?躲人都不知道好好躲!” 这世上有人当逆子,自然就有人在当圣母,孟妈不巧还跟以前那样对孟炎毫无办法,很是愧疚地哭着说,“我也不知道,你让我别老在外面走我就不出去,买菜都是在周边的小菜市场里买的,你给我的钱我只花了几万,剩下的我都攒着……”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孟炎根本不喜欢她省什么钱,于是偷瞄了儿子一眼,看他青了脸,不由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孟炎确实想骂人,但眼睛自见到人就很酸涩,他怕他多说几句以为没有了的眼泪就会掉出来,就一直青着脸调整情绪,等到差不多了才开了车。 没几分钟就到了大门前,孟妈以前就算住在离佟威海的这处海上宫殿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岛上,但她这是第一次真正进这幢房子的大门,更何况她知道儿子跟里面的主人的关系,于是脚迈到大门口那刻就走不进去了。 她不安地拉着孟炎的手,“我知道是他帮你把我带回来的,但……,要不,咱们还是回以前住的地方?回城里也好……” “进吧,早晚要认识。”孟炎拉了她进门,脸孔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炎炎……”孟妈还是不安,哭过的眼睛肿得厉害,再加上神情里掩饰不住的憔悴,让她显得很老态。 她已经老了,但她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孟炎搭上她的肩,把她揽在怀里往里走,沈稳地说,“你住这里我才放心。” 这辈子,他一直都想她活得好好的,可是没有做到。 他不想再让她东躲西藏了。 “回来了?”没出孟炎所料,佟威海这时站在大厅,微笑着看着他。 随即他朝孟妈微点了下头,“孟夫人……” 孟妈没怎么被人这么称呼过,尤其是被佟威海这种身份的人这样礼遇过,平时因护卫儿子而起的彪悍这时无法涌现出来,这时有点束手无措,定了定神才有点牵强地笑着说了声“你好……” “我带你去你房间。”孟炎漫不经心地说,眼睛往管家那看瞥了瞥。 管家立马带着找来的跟孟妈差不多年纪的女佣过来,微笑说,“房间收拾好了,夫人,请跟我来……” 孟妈苦笑,紧张地点了点头。 孟炎看着她那拘谨的样子,知道这些年的东奔西跑让她没少受苦。 送了他妈到了后院小花园楼房里的卧室,留下人照顾后,孟炎回了大厅,见到佟威海坐在窗边的茶桌边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本来想问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站在佟威海面前一会,拉了张椅子在佟威海身边坐下,长吁了一口气,把头靠在了佟威海的肩上。 “炎炎……”还是佟威海先开了口。 “嗯。”孟炎有点想抽根烟。 “有些事你不需要看得太清,你还有我。”佟威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脸上没有笑,但嘴角的弧度很柔和,“以后也可以多相信我一点,我不会对你有多好,但也不会太坏,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再多个十几二十年就是一辈子了,你是我选的,也是我喜欢的,该你的,谁都不能少你一分,听到了吗?” 汹涌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孟炎“嗯”了一声。 他们没再说话。 送茶过来的佣人看了相偎的人影一眼,没再上前,低头退步离开。 天刚蒙蒙亮,潮水拍打海岸的声音在这个时间都显得很是静谧,孟炎醒来下了楼,坐在了院子里。 梅拾出来,站在了他面前。 “你早就知道了?” “嗯。” “十一……” “……”梅拾没说话。 孟炎扯了扯嘴角,冷酷的脸有清晨更显得冰冷,本就偏金属冷感的声音更是听不出一丝温度出来,“你是走是留?” 梅小山带着梅家人集体叛变,真是好样的。 他在为梅十一死了之际想着保全他们的时候,梅小山正押送他妈。 他废尽心思网罗来的这些人,还真没几个忠心的。 梅十一为他的事死了,打的怕是让他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梅家其它人留一两分情面的主意,要不人哪能这么容易为他死? “我想留,您的意思?”梅拾抬起了他粗犷的脸,这个沈默的男人第一次这么正视他的雇主。 “你走,顺便带上想跟你走的……”孟炎翘起嘴角笑了,嘴边呈现的弧度让他显得凶残无比,“走得不快的,就晚了。” 他可能对梅家人太厚道了,以至于这些人背叛他起来这么毫不犹豫。 让梅拾离开,也就是他能给梅十一的那点情面了,也算是还了梅拾跟了他这么久,给他干了不少事的报酬。 他不打算赶尽杀绝,但梅家人要是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会下不了手。 梅拾沈默了许久,终究走了。 孟炎给了他半个月时间带着梅家村的那些人离开。 处理完梅拾,天还没亮透,孟炎坐了一会,听到有人叫他,抬眼一看,是他妈站在台阶上朝他招手,“快进来,给你煮了面,外面凉得很。” 孟炎朝她走去,心微微有了点温度。 “这么凉怎么不套件衣服?”孟妈唠叨着,走他身边不断看他,“去穿件再来吃饭。” “嗯。” “那个……”孟妈迟疑了一下,然后苦笑着问孟炎,“要不要叫人过来一起吃?” 孟炎没说话。 “我有多做。”孟妈低下头,别了别耳边的头发。 孟炎看着她黑发中那些夹杂的银发,怔了几秒,别过了眼神。 他想,他得落地生根了。 他得信点什么。 孟炎回房换好衣服,站床边站了好一会,这才坐下,低头去吻那熟睡中的人。 把人吻醒,佟威海摸着他的耳朵在微笑,眼眸中的睡意慢慢消褪,孟炎开了口,“下楼早餐?” 佟威海挑眉。 他一般从外面回来都会睡到中午,孟炎可不是什么会叫醒他用早餐的人。 “我妈做的……”孟炎没打算遮遮掩掩,直接说,“吃完你再上来睡。” “真让你妈住这?”佟威海笑了一笑,问得有点恶劣。 孟炎没理他,去床边找烟。 佟威海拦住了他,“别……” 孟炎又挪了下身子,佟威海干脆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见孟炎有点不悦,他把人一把拉了回来,“陪我洗漱。” 孟炎沈默不语,陪他进了洗漱间。 佟威海刷牙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的,刷完牙,还一本正经地说,“这次别算租金了,不像话。” 孟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操”了一声。 佟威海听到了,侧过身来亲了亲他的脸。 桌上孟妈不断地给孟炎夹菜,她对上佟威海的时候很是尴尬,根本就敢仔细看他。 但对孟炎还是跟以往那样,满心都是懦弱的溺爱之情,又是怕她这个儿子嫌她又是恨不得他吃一口汤都看着,眼睛围着他不停地打转。 “行了……”孟炎见她又往他面碗里夹肉丝,“吃你自己的。” 第一个早饭,本来不想吼她,但这婆妈女人不吼她都不行。 “哦……”孟妈好久没被吼,觉得以往听了有点小难受的吼声一点难受也没有,反倒格外亲切,被吼完还笑眯眯地看了孟炎一眼,这才转战自己那碗已经半凉了的面条。 孟炎被她塞了不少配菜,一海碗面条仅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他烦躁得想抽烟,但碍于桌上两人还没吃完,他不好去找烟,只好郁闷地坐着。 “等会我带你出去转转。”静了一会,孟炎看他妈那有点拘束的样子,先开了口。 “行啊……”一直低着头吃面的孟炎抬起了头,满脸惊喜。 “有什么要买的?”孟炎扯了扯嘴角。 “你陪我去啊……”孟妈又这么问。 “嗯。”孟炎点头。 “那到时候看,有什么买什么。”孟妈吃面条的速度明显快了,只是眼睛还是不太敢往佟威海那边看。 佟威海一直坐在旁边微笑看着他们,他喝的是粥,速度有点慢,桌上还有叠助理搬过来的文件在慢慢看着,一直没插话。 孟炎对上他带笑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撇了下嘴,这才说,“中午我们在外面吃,晚上你回来吗?” 佟威海没有迟疑就点了头,“回来。” 孟炎又撇嘴,朝他妈说,“晚上我要吃水煮鱼,你做。” 他“吩咐”完他妈,又对佟威海说,“你有什么要吃的?” 对于他的讨好,佟威海回以笑容,“做你爱吃的就好。” “那你看着做。”孟炎对他妈又吩咐式的说了这么句话,得来了他妈的连连点头。 孟炎上午带着几个人进了了城,上午陪着他妈买了衣服,逛了珠宝店,下午直接把人带去做美容,孟妈让人从头修到尾,他一路候着一边。 给孟妈做美容的服务小姐们得知他是她儿子,来一个就给孟妈拍一顿马屁,连走的时候,漂亮的主管小姐都拉着孟妈的手又给她拍了顿非常高竿的马屁,哄得孟妈笑得连头发都在泛着光,轻飘飘得眼看就可以在空中飞起来。 到了车上,孟妈心满意足地靠着孟炎,嘴角带着笑,就好像为孟炎所受的苦从没存过一样。 女人就是这样,受再大的苦,一点点好就可以让她们忘却最大的苦难。 孟炎挽着她有些粗的腰,心全所未有地一片沈稳。 不该斗的他不斗,该争的他得去争。 他还有她要照顾,不再能错下去了。 孟妈在厨房里就像只彩蝶一样地飘着做晚餐,帮忙的佣人们,三个跟她差不多同岁数的几个女佣自然得体地在旁边围着她,让她成为中心人物,唯她马首是瞻。 一看就知道是训练过。 对此,孟炎多看了管家两眼,管家则每次都回以了受到了褒奖式的微笑,引得孟炎嘴角有点抽搐。 本来他还想花点脑子想想要跟这管家说两句话,看到这种了然于心的笑容,干脆话都不挤了。 黄昏的时候佟威海就回来了,来的还有赫秘书。 赫秘跟孟炎打了声招呼,问了孟妈在哪就去厨房了,没几分钟,就算大厅隔厨房很远,孟炎也隐约听到了他妈的笑声。 想来,赫大秘书也去拍他妈的马屁了。 孟炎听着倒没什么,赫秘带来的两个助理也早就习惯了他们赫秘的作派,淡定地坐着没动,只是跟着其父来蹭饭吃的赫中山听得满脸黑线,屁股有点不安地在沙发上挪了挪,朝着佟威海尴尬地笑完就又尴尬地朝孟炎笑。 赫秘拍完孟妈的马屁回来觉得自己已经上完道了,挡着佟威海的面拉着孟炎去了阳台,跟孟炎谈他儿子的问题。 赫中山也快三十岁,以前不知天地高厚非要一个人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不受父荫,如今受尽挫折回来,赫秘就得给他安排前程了,而他的切口就在孟炎这。 “以后你得有套自己的心腹人马,中山擅长管理,先跟着你混熟段时间,你要用得顺手,以后就给他个职位,要是用不上手就给我送回来就好。”为了儿子,赫大秘书难得地还给孟炎发了根烟。 “以后?”孟炎看了看赫秘,不知道他的以后是怎样的以后。 “威海的产业,会分你一些管理,这个佟涛也是知道的……”赫秘书看了看孟炎,见他不语,继续说道,“佟涛手上也有,但有一些是专门给你的,这几个的管理权是你的,只有你死后,指定了的佟家继承人才有权继承。” 孟炎听了眉心讶异地跳了跳。 赫秘拍拍他的肩,“没错,以后巴结你的佟家人会有点多。” 孟炎没说话,只是往里看了看在小沙发那边跟一堆人在谈公事的佟威海。 “他能为你做到这点不容易,居超的事,只要没过份太多,你手就松一松,别逼得太紧。”赫秘书说完,顿了顿,又补充说,“他们早就没上床了,居超不放手,他也只能照顾他,这一点,只能让居超自己去想开,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威海不能做得太绝。” 孟炎笑了笑,没说话。 赫秘见他不想说什么,也没逼他,只是说,“我叫中山过来跟你说几句。” 见孟炎点了头,他就去叫他儿子去了。 赫中山过来朝孟炎就是伸手,“孟少……” 孟炎看他一眼,回握了一下。 赫秘书在旁边指点他儿子,“跟他不用想太多,少想多做,他要是打人你上前帮着踢几脚就是,只要不出格,回头他会帮你兜着。” 本性有些正派,不太像他父亲的赫中山刹那哑口无言。 “把你以前那套假惺惺丢掉。”赫秘简洁有力地朝他儿子说完,转向孟炎说,“你说是不是?” 孟炎简直就是不想理他。 这时过来找孟炎的同事听了笑出声,孟炎走了过去,赫秘踢了他儿子一脚,“还不跟过去?”  孟炎他们已经走了,赫中山被踢得跟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无奈地问他爸,“遇到秦氏那边的人我要怎么对待?是不是他杀人我就得递刀?” “你说呢?”赫秘皱眉看着他不成器的儿子。 “递,我递。”赫中山觉得自己的人生到此算是真正扭曲了。 佟威海带回来的人有点多,孟妈跟着几个佣人做了三桌菜,赶在了八点开了饭。 孟妈没上桌,一直呆在厨房里,其间有几个人由赫秘带过去跟她敬了几杯酒,说了几句话,场面随和客套,算是见了个面,把人认了。 赫秘带了人去厨房的事孟炎都看在眼里,虽然没说什么,但跟他的那几个同事谈话的时候把赫中山带在了身边。 佟威海把公司里跟孟炎搭得顺手的那几个人调了过来给孟炎用,其中包括两个组长,两个小队队长。 与秦家现在的局面他也交待了人跟孟炎解说了一下。 现在是最上面的那位要看他们鹬蚌相争,算不上偏帮秦家,哪边能得利他就偏向谁,目前乐得在一边自地地捡便宜。 但也因着秦家上升势头太猛,他也要敲打秦家的势力,抽走秦家的人,而这方面,他只能依靠佟家。 而秦家现在的根基太深,连退休了但还是有巨大残余影响的前老大都在他那边,影响力很大,这一点,哪怕是他的亲兄弟,佟家真正的家主佟威海也还是很是忌惮着。 所以,他们需要司骁手上掌握的那分官员名单,把人一个一个撂倒。 目前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偏向秦方的,他们的人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秦方的人马,没有确定的消息来源,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哪个人会临时出把力,把秦家人推上马。 现在的局面是佟家这边看似有点一锅乱,秦家那边步步紧逼。 孟炎都差一点被逼了过去。 看着是佟家这边有点乱套,被逼得上下都草木皆兵,有些人更是把由头指向了孟炎,借由居超的手把孟炎逼向废棋的位置,但佟威海上一次能把秦德翼的父亲秦世光逼死在国外,这次他的反击就是把秦家的秦德宝送进了监狱。 他这边的人把秦德宝以前干的那些事全捅了出来,从受害人到受审的法院都由他的人一手经办,以最快最稳妥的速度又干掉了另一位秦家人。 孟炎看佟威海的手法就是秦家人捅他一刀,他就弄死一个秦家人。 孟炎身在其中,无法置身事外,总有人想拖他下水。 没几天艾家送来请贴,请他参加艾小龙儿子的五岁生日宴。 孟炎早前以为艾小龙活不了太多,可没想到他儿子现在都五岁了。 现在孟炎手机都交给了赫中山,艾小龙打电话来都是赫中山接的,赫中山的太极拳打得相当好,每次电话都是断在他那头,孟炎不需要再听艾小龙的即兴表演了。 所以艾小龙都专程发请贴给孟炎了。 艾小龙的场子孟炎每次都赴,这次也没想怯场,当天带着人就去了。 去到艾家,车刚停下,就有人推着艾小龙的轮椅过来了,艾小龙满面春风,脸色红润,看到孟炎更是笑得愉快。 孟炎已经知道艾小龙双脚已经萎缩,截肢已经迫在眉睫,现在的脸色是靠毒品在调着,简直是用生命在表演,已经知道详细详情的他看着完全走火入魔的艾小龙,搞不清这人到底欠了秦德翼多少,搭上前辈子不算,这辈子也非得搭进去。 “别笑了。”孟炎见艾小龙笑得太过火,低腰拍了拍他的脸。 他出其不意,艾小龙脸僵了僵,“孟少真爱说笑。” 孟炎“嗯”了一声,“你儿子呢?” 见孟炎谈他儿子,艾小龙笑得很勉强,过了几秒,转头对随行人员说,“把念德抱过来。” 孟炎早知道艾小龙儿子叫艾念德,但听艾小龙这么念出来,觉得腮帮子都酸,也不知道艾家人,还有生下孩子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忍得下的。 艾念德很快就被抱了过来,长得很像艾小龙,漂亮精致,小孩的眼睛骨碌碌的显得很可爱。 艾小龙让小孩叫孟炎“叔叔”,那小孩与他并不听他的话,只是抱着抱他的保姆的头,嘴里叫着“祖爷爷”。 “快叫孟叔叔,阿毛,他是爸爸的朋友,快叫叔叔啊……”那保姆哄着他,可小孩倔得很,就是不叫,并且眼眶里都含了泪。 艾小龙的眼睛阴沈了下来,小孩很敏感,哭出了声音。 抱着孩子的保姆狼狈下去了,他们坐着的小庭园里一片安静。 一片死寂里,孟炎转过头让赫中山他们先走,艾小龙的人看了看艾小龙的脸色,也退了下去。 “你要把你儿子一辈子都毁了?”孟炎很好奇。 “关你什么事?”艾小龙不再表演热情周到,脸沈得就像一片乌云。 “你要一个什么结局才满意?”孟炎知道居超的频频出现是艾小龙在其中作梗,是他给了居超佟威海的行迹。 “你不得好死我就很满意了。”艾小龙笑笑,笑得非常难看。 恨这么个人不?如果没找对人护着,他不知道会被艾小龙折磨成什么样了,艾小龙背后不断地断他的后路,逼佟家的人恨他,不遗余力帮他竖敌,甚至再次插手动他妈的手,每一次,但凡他运气差点,他就真如艾小龙的愿不得好死了。 只是艾小龙现在就在他面前,孟炎提不起恨的兴趣,他只是有些抑郁,想着自己要不要做次好人,把人掐死了让他解脱得了。 孟炎皱着眉显得不高兴,坐在那拿着烟在抽。 艾小龙看着他却嫉妒得快疯了,他全身的神经全部扭曲地跳动着,眼前一片血红…… 他一直一直向所有人证明着孟炎的愚蠢和鼠目寸光,可是,他却还是主角,他身边的那个人自始自终护着他,秦德翼看到他会愣神,会不由自主地微笑,那翘起的嘴角跟上辈子他看到过的一样,里面全是一片温柔。 那种爱意,他要了两辈子,可那个人就是不给他,秦德翼看他看得最专注的时候却是在警告他别动他。 孟炎这种愚蠢的贱货,要了他的东西,甚至还在可怜他──艾小龙的心被刀子一刀一刀地扎,扎得他生痛得就像是在炼狱。 第五十一章 艾小龙浑身都在颤抖,孟炎走了几步在出口现身,站门口的艾小龙的人一惊,像是知道什么,纷纷往里跑。 孟炎往大厅走,走到半路,被人截走,带去见艾小龙这世还没死的爷爷艾老。 ` 上世,孟炎见过这个大人物几面,但可能真是恍如隔世了,这个老人比上辈子真的要苍老得多了,连腰都不如印象中的挺拔。 “你好,请坐……”艾老和蔼招呼他。 孟炎坐下,“谢谢。” 他不再多言,坐在那沈默着,任由老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他也不动如山。 “百闻不如一见……”艾老先开了口,口气还是显得可亲。 “谢谢。”孟炎朝他颔了颔首。 艾老笑了,像是在赞赏,“也很有骨气。” 孟炎微笑。 先前没跟过来的赫中山这时匆匆过来,先是朝艾老弯腰,“您老好,打扰一下……” 说着朝孟炎说,“小爷的电话,让您接一下。” 孟炎点头,站起朝那已经闭上双目不再看人的老人看了一眼,见人不搭理,长腿一迈,走人。 他走后,艾老背后的中年男人脸色不太好,“够狂傲的。” 艾老模糊一下,“年轻气盛啊……” 孟炎接过赫中山手中的手机,朝那头的人说,“我把那老家夥得罪了。” “说什么了?”佟威海笑着问。 “我就算一个字也不说也能得罪他。”孟炎很有自知之明。 “那就不用管他。” “你在公司?” “嗯。” “我等会过来找你。”孟炎打算接他下班表示对他救场的感谢。 “呵……”佟威海在那边轻笑了一声。 孟炎若无其事挂断电话,又把手机扔回了赫中山的手。 孟炎打算在大厅露个脸,跟艾小龙喝杯酒就走。 艾小龙在其间要是制造情况,他奉陪一下,要是来不及,他也就提前走了。 他现在对于看艾小龙有多惨这事并没有以前认为该有的兴趣了,他没必要跟一个真正疯了的人计较,反正迟早他会不得好死。 而艾小龙没有让他太失望,他刚进大厅,就在门口不远处见到了司骁和艾小龙正在微笑说话。 司骁朝他举杯,艾小龙亦然。 孟炎从侍者手里拿了杯酒走了过去,一走见就捅马蜂窝,“秦先生没来?” 司骁含蓄一笑,艾小龙笑得张扬,“看来孟少很是想念秦先生?” “倒不是,”孟炎摇头,“我以为你们很乐于找他来看我……” 他漠然地耸了耸肩,“他喜欢我,不是吗?” 他面前的两个人木然了,笑容从他们脸上抽离了至少一半。 “没事,下次我作东。”孟炎想了一下,“不如就后天吧,我给你们发请贴。” 说着他把手中酒一口饮尽,“先走,你们聊着。” 说完不管艾小龙今天本来排练了什么戏等着他上映,带着人走了。 他走后,艾小龙讶异地朝司骁说,“怎么这次你不吐血了?” 司骁玩着手中戒指,淡淡地说,“我也不久呆了,家里还有个人在等着我做饭。” 艾小龙笑,“可惜他心里装的是别人。” “这又如何,”司骁漫不经心,“至少他呆在我家里,只要我愿意,他能在我家里呆一辈子,而不是在你家里。” 说完,他朝艾小龙微微一笑,“先走一步,艾少,请代我向艾老和艾先生问好。” 他走后,艾小龙身后的人迅速把他推离了大厅,没几分钟,艾敬贺走了进来招待宾客。 孟炎到公司的时间离下班还早,佟威海带着人在办公,他在门口看了一眼,退回到他的以前的办事处跟着人上班去了。 他现在没负责工作,但能帮着商讨一些事情,他实战经验在保安部算得上老手,就算没再负责事情也被人拉来拉去指导,忙完一个段落,下班时间早超过了。 他上了指挥部的楼层,赫中山在等着他,见到他连忙说,“老总还在工作,不过没刚才那么忙了。” 说着快孟炎一步走到门口,朝里看,对上他父亲的视线,示意他们可以进来。 赫中山打开门,孟炎走了进去。 刚走到佟威海身边,赫中山拉过来的椅子就到了。 孟炎一坐下,佟威海的得力手下,市场部的老部长就朝赫秘书感叹,“你儿子比你还知道什么叫殷勤。” 跟他一直不对付的赫秘皮笑肉不笑,“哪能比得上你儿子,挣的钱足够帮你养十孙子。” 老部长被噎住,气得眼睛鼓起。 鼓了一会,朝孟炎看来。 孟炎摇头,“我不用。” 他那儿子太会寻欢作乐,佟威海这么大公司连个闲职都不让他挂,他更用不上手。 老部长在赫秘手里再次落败,脸色相当不好看了。 “坐一会。”佟威海的头没从文件里抬起,只是伸出手摸了下孟炎的头,示意他闭嘴,同时也是告诫他两下属不要浪费时间,可以继续处理公事了。 孟炎刚坐没几分钟,赫中山来他身边耳语,“佟涛在门口。” “嗯……”孟炎趋近佟威海,“我出去一下。” 说完也没等反应就先出去了,赫秘的老对头这时不忘打击人,“也还真是什么人都不顾忌。” 佟威海这时脸上带着笑抬头,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这老部下。 老部下老脸一红,不再说什么了。 人老板都没说什么,他就更没资格说什么了。 孟炎出门就见到了站着的佟涛,而不是坐着的。` 他们走到一边,佟涛笑着开口,“哪天找个时间,让我请你吃一顿饭。” “嗯。”孟炎没拒绝。 “谢谢。”佟涛拍了拍他的肩。 “可以了?”孟炎挑眉问。 佟涛失笑,“够了,我想我们家的这些亲戚,可能没几个比我更懂得讨好你。” 孟炎在脑海里过滤了下佟家人对他的态度,点了下头。 确实,佟涛和他哥佟远,是佟家里对他最友善的人了,就算他处于劣境时,也没有落井下石过。 不得不说,佟家老二的两个儿子,聪明至极又沈得住气。 晚上回去的车上,孟炎在跟他妈打着电话说话。 “嗯,可以。” “你少做点,那个我不爱吃。” “说了不爱吃就不爱吃,你噜嗦什么?”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了,在一旁跟下属聊天的佟威海不禁笑着偏头,看向孟炎,但被在生气的孟炎不耐烦回看了一眼。 佟威海不由怀念,很多年前的一个早上,跟现在如出一辙的人就是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里,旁若无人地全神贯注跟电话那头的母亲说着话。 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现在,他已经跟着自己慢慢成熟,而往后有那么一天,他也会跟着自己彻底变老。 他算不上是最出色的,能力与容颜都算不上,但却是最能在他心坎上停住的人,他就像被寒冰裹住的烈焰,颜色分明,爱恨简单。 他暴戾,但却是最容易掌握的人,不忘恩负义,更是学不会贪婪,这种人,只要你对他足够好,哪天你让他跟着你死,他连眼都不会眨一下,更不会问句为什么。 这种人身上的忠诚,不了解的人怎会了解其中滋味。 孟炎挑了个佟威海空的时间,约了艾小龙和秦德翼司骁一起。 “觉得我可以带出去见人了?”佟威海如是说。 “这是去砸场子的吧?”赫大秘书十年如一日对孟炎没几句好话。 “孟少朋友很多,都很优秀。”而他儿子赫中山没几天就掌握了言不由衷这门绝学,青出于蓝胜于蓝。 孟炎约的下午茶,提早了半个小时到,刚在庭院里坐下,秦德翼带着司骁到了,仅比他们晚来不到五分钟,就算是掐着他们的时间尾随而来一样。 这也说明着,他对他们的行迹清楚得很。 “小舅……”秦德翼叫佟威海的时候叫得不带犹豫,侧身伸向孟炎的手也很顺势,“孟少……” 孟炎没打算跟他握手,直接说,“就不握了。” 司骁这时轻笑出声,调侃说,“那我这手也就不伸出来占孟少便宜了。” 孟炎不介意这种别人话下之意说他小家子气的事,如果有人是能被话逼死逼疯的,但他绝不是其中一个。 “嗯。”所以他还能朝司骁点头,毫不在意。 司骁的笑也就没那么愉快了。 “坐……”孟炎当主人接着开口,“要喝什么?” 秦德翼朝他微微一笑,脸孔俊朗,目光深遂,“谢谢,我们先看看。” 说着等司骁坐下他才坐下。 身边有着个不可多得的伴,家中还有美妻娇儿,并还能用着眼光勾人,果真是好本事。 孟炎觉得秦德翼的魅力确实比他上辈子还势不可挡,不知道上辈子,他们这几个全死了之后,秦德翼又是在什么人身上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我想抽根烟。”孟炎没在他们身上停留,转头问要求他戒烟的佟威海。 佟威海点了下头,孟炎从他裤兜里里掏出烟盒抽烟出来。 刚含到嘴里要点燃,赫中山拿着手机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孟少,孟婶电话……” “什么事?”孟炎第一句口气挺好。 那边孟妈像是料准了他要抽烟,在那头苦口婆心地说,“你要少抽点,大夫都说你以后容易得支气管炎,这几天快要下雨,你旧伤……” 孟炎也就准许他妈唠叨到这了,把电话掐断,扔给了赫中山,手上很是利落就把烟给点了。 不过抽了两口,被佟威海把烟拿走掐熄也就没计较了。 他这阵子每天三包烟,确实抽得过狠。 点单时,艾小龙也到了,先跟佟威海打过招呼,再和孟炎以熟敛口气说,“以后你可要多叫我们几次出来,要知道佟小叔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我还想着多沾你几次光。” “沾你爷爷的光就可以了,打着他的名号你还怕见不到人?”孟炎挑眉问他。 艾小龙脸僵了僵。 “坐吧,”孟炎让人把艾小龙推到位置上,“少说几句死不了人。” 艾小龙客气地朝把菜谱放到他面前的侍者笑笑,再朝佟威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您别见怪,我跟孟少私底下有点小争执。” “都仇深似海了,别装了。”孟炎倚着椅子,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叫人来,可不是让大家一起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 《汹涌》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他话一出,全场静默了那么几秒。 孟炎冷场冷得太有本人风格,实在太像他的脾性,有种简单粗暴的冷酷──看着他那连佟威海的面子都有胆不敢给的屌样,在座的人也只能当作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于是司骁若无其事接话道,“孟少点了喝的了?” “嗯。”孟炎点了头,因犯烟瘾,嘴唇微有点抿着,眼睛要看不看地看着佟威海的裤兜。 等饮品上桌,孟炎迫不及待喝了他的那杯酒,喝了一口就咳嗽了两声,他不耐烦,干脆一口喝下。 佟威海揉了揉额角,招呼赫中山,“给他上点清肺的茶水。” 说完又朝孟炎瞥了一眼,眼带警告。 孟炎也就没吱声了。 “孟少身体不适?”司骁友好地笑笑,问声温缓,把话说得实在叫人喜欢。 “嗯。”孟炎作为东道主,有问必答。 “不严重吧?”艾小龙也上前问了一声,显得很关心。 “死不了。”孟炎淡淡地说。 他又拿话堵艾小龙,艾小龙笑了笑,一点介意也无,满脸坦荡。 司骁拿起他面前的咖啡小喝了一口,优雅贵气,艾小龙坐在轮椅上也是慢慢喝了口茶,嘴边笑容含蓄又从容,只有孟炎一脸冷淡里掩着不耐烦,眉目间的戾气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地往外露。 “小舅……”像是没听到孟炎的话,秦德翼与佟威海开了口,“这阵子天气不错,过几天有空一起出海钓鱼?” “看时间……”佟威海淡淡地说。 “好。”秦德翼看看孟炎,再看看佟威海,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他这里用眼神隐约暗示着佟威海陪孟炎出来见人有时间,跟他们这种算得上正经应酬的人倒没时间着,那边孟炎挑了挑嘴角,冷然道,“我和他出来是跟你们把话说明白了,以后有事我就用小爷的人跟你们应对了,你们看着办。” 对他打什么主意,他逃不了,不过不打算单打独斗了,秦德翼的,还是司骁艾小龙的,想玩他?可以,但打他主意就是明摆着打佟威海的脸,他们看着办。 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就堵了他们背后脚手脚的路,私下的厮杀再见不得人,但一把那份表面上还在依旧维持着的薄面给撕扯开了,谁敢先出手,就得承担着反击的后果。 佟威海背后收拾人都这么狠辣了,要是明着不给他脸,到时他手段再狠毒,说出去了也只不过是反击。 所谓“德高望重”就是这么回事,他干尽缺德事,还偏占着那点理。 孟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佟威海一块走了,一路后路也没留,用最绝决的方式跟佟威海表示着他的附属,顺便也给秦德翼艾小龙他们添下堵。 他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一脸“我全豁出去了,我他妈把那点自尊全放下了”的绝然,看在佟威海眼里有点好笑,也看得其余三人心中五味杂陈。 有看过谁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一身嚣张阴狠地威胁着人,还自认为自己已经没尊严的人没?真是太荒唐。 艾小龙,司骁这两个前世看过孟炎结果的人无不这样认为。 孟炎就是这种认为自己输了一切,别人也认为他蠢得不配得到好结果的人,但就算是谁都看着可笑,他把头低得再低,也还是让人知道他骨子里就是根本没低头。 这种人,可能死一百次,都不知道真正的哀求跟低头是什么样子。 不是他跪下了,他说认输了,他就真低头了──真正的低头就算是一个人活得像个笑话,还时刻要笑着把悲剧当成喜剧演。 司骁看着孟炎,头一次根本无法掩饰地扯着嘴角冷笑着,这位孟先生,爱的时候爱着了,恨的时候把周围人烧得遍体鳞伤,完了他还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这种人,谁不恨他?有谁能容忍他活得好好的? 反正他不能。 司骁冷笑,艾小龙也是看着桌面上的一点冷冷地挑着嘴角,脸上一片嘲讽,秦德翼倒是平静得很,看不出在想什么。 佟威海笑得无奈,他也不管对面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心里在想什么,这时正好侍者上了茶水,他把孟炎面前的杯盘挪开,把侍者放下的茶摆正了。 “喝吧,别等放凉了。” 他照顾孟炎的举止已是习惯成自然,但看在对面的三个人眼里,又是内心各种滋味。 孟炎本来恶狠狠地逞凶着,见到佟威海很是平常的动作,突然莫名觉得气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呆着头在那有点发愣,他身后跟着的赫大秘书的宝贝儿子赫中山在心里有点明白为什么他爹死活都要他过来跟着孟炎做牛做马了。 说白了,跟着这种拎不清事实真相的主,他们这种当人得力助手的,才有最大的用武之地。 以后有事,难不成让这位爷自己去想明白再办事不成?大老板哪放得下心啊?还不是靠得像他们的这些人帮扶着啊。 “香寇过两天的古董展,不知道您到时会不会到场?”片刻静默后,八面玲珑,善于长袖善舞的司骁先恢复了过来,朝佟威海开了口。 “会。”佟威海温和地说着,有着绝对上位者威仪的他在这几个无论外表还是气势都堪称优秀至极的人里还是格外出众不同,他说话是最少的,动作也不多,但一言一行都让人的眼睛往他身上看。 连秦德翼都不能例外,佟威海说出“会”之后,他也笑着开了口,“我也收到了请贴,阿春也去,到时再跟您打招呼。” 佟威海微笑点头。 秦德翼继续说了别的话题,司骁时不时笑着插几句,表面上几个人云淡风轻,在座的艾小龙除了开头的几句话后就一直没说话了,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孟炎本来喝着茶一字不吭,在司骁跟他几次搭话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后,他干脆扯过了佟威海兜里的烟,拿出一根叼着,手里拿着火机打燃熄灭地玩着,没再说话。 一会,佟威海见人的时间就差不多可以到了,赫中山出声提醒,秦德翼礼貌建议今天的见面到此为止,几人站起准备离场。 孟炎跟佟威海先走,秦德翼与司骁紧随其后,艾小龙最后面一个走的,走的时候他看着孟炎刚刚坐过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说,“别再让我再看见你。” 在车上佟威海一直在接听电话,处理公事,相形之下孟炎就显得无所事事,睁着眼睛坐在那显得有点呆,越发让坐在后面跟着的赫中山觉得自己以后肩上的担子很重。 车子往公司行驶,等快要到了地方,孟炎张口,“我回岛。” “嗯。”佟威海应了一声,埋着在公事里的他并未回头。 孟炎也没看他,等他下了车,再叫赫中山也下车的时也并没有说什么。 他实在不太想说话,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又不想多想,干脆空着脑袋,越发觉得懒洋洋的。 他真觉得他不要深究太多了。 反正都交了他的底,该他明白的,总会有人告诉他的。 孟炎提早回去,最高兴的是孟妈,她守着孟炎把她煲的汤全喝了下去,然后在孟炎身边乐滋滋地打毛线,陪着看海发呆的儿子一起坐着,时不时叫他吃口水果喝口水。 至于别的,她一个字都不多问,好像她经历过的事不需要解答一样。 娘俩无需沟通就一起选择了趋利避害,想不清楚的事干脆不想,也不问──看在别人眼里还真像是一家人。 佟威海接到管家的电话,跟他聊了聊孟炎的表现,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养的这只猛虎,总算是被驯服了,以后不用担心他逃了,他已经不想挪窝了,也不会再对他露出尖牙利齿。 哪怕外表难脱凶恶,那也仅只是对外人。 纵容了他这么久,总算是没让他学会圆滑,插翅高飞。 赫中山跟着他爸一干人等与大老板开会到淩晨,又与众人吃完宵夜,他爸打算回家,把他踢到大老板身后让他跟着去岛上。 车里佟小爷在闭目养神,赫中山抓着时间把今天的事和要点在电脑里记录下来,下车上船后,他跟在佟小爷身后听小爷跟人打电话,问岛上那位主睡了没。 电话一完,在位置上坐下的佟小爷微笑示意赫中山坐他身边,在他坐后温和问他,“还习惯吧?” “还在摸索中,尽量不给您和孟少添麻烦。”赫中山谦和地说。 “有问题就问你爸,无需小心翼翼,他也不是那种人。”夜很深,佟威海说话本来有一点慢,在安静得只听得到海水拍打海水的环境里,他温和的声音更是让人觉得熨贴,舒适。 赫中山小时候经常见着他,没想过这个经常见到的佟叔叔到底有多厉害,他父母也没跟他说关于他的多少事,但他青春叛逆期那段他见识了不少事,都是关于这个人的,他非常服气这个支言片语就能翻云覆雨的男人,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到现在他都把他当偶像,想成为一个跟他一样的人,而不是像他爸一样永远跟在他的后面当跟屁虫。 他想成为主导者,并为之努力,他也算是成功了,他有了一个公司,下面有百号人,但他掌控不了像他爸一样的属下,他只能与他比他差很多的人一起共事,而差一点的,或者跟他差不多的,就算得到过他的扶助,最后都还是会试图脱离他。 他问过他爸为什么能一直跟着他这位佟叔叔,他爸很简单地跟他画了一块小饼,说他要是一个人干一辈子无非得这么一小块,然后他画了一块又一块大饼,说,跟着他,干完这块,接着往下干,得到太多,没空想离开。 说白了,当一个领导者,就得有那个能力给人施展拳脚的天地,没那能耐,别怪手下没人或者手底下的人不服你。 赫中山不甘心守着那一小块饼,也无法把小饼扩展成大饼,终于收好他的摊子回头跟他爹认输。 而他终究也跟他爹所预料的那样,他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他自己无法去得到更大的天地,但他希望站在一块更大的天空下大施拳脚。 他也真是他爹亲生的,他爹给他找了个好差事。 有个有能耐的大老板在掌舵,小老板不会不懂装懂,且不会对他人有掌控欲,以后他的路会比他爸更要好走。 他现在算是非常乐于卖命,因为前程实在远大,称得上他的野心。 “我知道,孟少很随和。”赫中山说得很真心诚意。 可能他太说得太过于真心,以至于佟威海都乐了,“倒算得上随和,就是别招惹他。” 赫中山笑而不语,这时候不搭话是最好,这话佟威海说得,但他这头是点不得的。 他也算是看得明白,这位当家人乐于别人说孟炎的好话,连佟涛也是看中这点,一起用餐的时候偶尔提孟炎那么一两句,每句都是暗着夸孟炎好打交道又大气,佟小爷听了表情不会有太大变化,但嘴角的笑容还是会延长那么几秒。 佟涛都使用的招数,赫中山有样学样,尽力投老板所好,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但碍不住就是有人听了舒服啊。 “他就是在把孟炎当亲儿子养,他纵得很,又爱管得很,孟炎有什么事你一个字都不要瞒他,但不要说他一句差话,那祖宗他可以嫌弃,别人嫌弃不得,尤其是你们。”这话是他爹前几天跟他说的,赫中山经过几天体会,觉得他爹说得一字不差。 说孟少几句好话,总能得老板几个好脸色,这买卖怎么都不亏。 “不忙,怎么还没休息?”孟炎见佟威海温和地朝给他摆鸡丝面的他妈说着,口气温和又随意。 他妈还是有些尴尬,但还是回了话,“觉轻,刚还睡了一会,火上还煮了点东西,正好起来看看。” :孟炎喝了口冰糖梨水,“你去睡吧。” 他妈“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 “我等会去睡。” “哎,好。” “还不走?” “这就走。”孟妈好脾气地笑笑,慢慢腾腾地走了,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下,“早点睡啊?” 孟炎不耐烦地挥手,挥完又皱眉,说,“你早点睡,明天带你出去玩。” “啊……”孟妈先是惊讶,又兴高采烈回走过来,“去哪玩啊?” “明天再说。”孟炎瞪她。 “好,好,明天再说。”孟妈一点脾气也没有,这次马上转身就走。 赫中山在边上笑着说,“孟婶真是好脾气。” 孟炎没说话,把糖水一口喝了,把梨塞嘴里厌恶地嚼烂一口喝下,转头面无表情地对赫中山说,“什么好脾气,只会背地里躲着哭,女人都这德性。” 赫中山刹那哑口无言。 你这么凶,她能不躲着哭么? 赫中山内心腹诽,看着佟威海带笑看向孟炎的视线,隐约明白孟炎这种烂脾气佟小爷其实是很喜欢的。 “怎么还没睡?”洗完澡,佟威海擦着头发问床上赤裸着上半身,下身穿了条宽松的半截裤的孟炎。 “睡不着。” “在等我?”佟威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孟炎没捧他的场,起身坐在了床头,看着他摇头说,“没有,在想事情。” 佟威海也不在意,扔了毛巾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想什么?” “你等一会……”孟炎起身下楼,去了他大阳台他刚坐着的沙滩椅前,在桌上拿了个盒子上楼,交给了佟威海。 盒子没盖,很轻易看到了一枚戒指,非常简单的款式。 “吃完晚饭在阳台发现的……”孟炎盘腿坐在床上对着佟威海说,“和秦德翼跟司骁手上的那款一样,以前我也有这样一枚。” 佟威海嗯了一声,拿起了床边的电话。 “调了带子看了,阳台那没监控器。”以前有,但因为他这几天要躲着抽烟,给拆了。 佟威海眯了眯眼。 “我拆的。”孟炎很坦白。 佟威海没说话,拿出戒指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随手扔了出去。 孟炎看着他的手,没吱声。 如果对方是拿来给佟威海难看的,这目的确实是达到了。 找不到谁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内奸,确实削了佟家当家人的脸面。 “查查这几天的值班人员……”佟威海拿起了电话,交待了几句。 孟炎等他电话放下,继续说,“我查过了,没发现什么。” “你想了半天想出了什么?”佟威海学着孟炎盘腿,坐在了他对面。 “没想出什么来,”孟炎看了眼佟威海,垂下眼睛看着他的脚,“但这戒指的款式是我设计的。” 佟威海先没说话,过了一会说,“还有呢?” 孟炎不想说得更多,但还是开了口,“我记得上辈子在监狱里呆到最后那年,在电视上看到秦德翼的时候,他手上还戴着这个。” “还有呢?”佟威海的声音直发显得不可捉摸。 孟炎抬眼,把还应该还要说的那句话给咽了下去,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剩下的得问艾小龙,或者司骁,很多事我不知情。” 佟威海看着他莫名恼火,他这哪是不知情,他这是脑子里缺根筋。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岛上来了不少人,安保处的那几个头头都来了,经过大半天排查,确定昨下午有外来人员进入过。 当然,不排除也有内奸里应外合。 孟炎被问话,把拆监视器的时间和昨天发现东西的时间说了好几遍,在他嘴里也实在问不出多的,也没人再打扰他。 负责这次调查的赫大秘书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下午时叫孟炎收拾一下,搬回城里住。 孟妈也跟着瞎操心,有点紧张兮兮地收拾行李,想问孟炎话又欲言而止,看到来来往往的保镖眉头松开又紧扭,面部表情相当丰富。 直到搬到了城里的别墅,跟厨娘一起做饭,这位母亲才在她儿子面前消失,放了孟炎一马。 晚上佟威海没回来,赫中山过来吃了晚饭,跟孟炎交待一些公事上的事情。 赫中山把事情安排得已经妥当,孟炎也就听的份,听完觉得没差就点头,该他签字的就签字,一句废话都没有。 他当然知道佟威海现在是在抬举他,而他当然也要回之以安份。 在这场局势里,他就算看不清细节,但也明白按佟威海说的办才是他目前最好的态度,要不然,还是得跟以前一样头破血流,疲于奔命。 以前他是拼了命地想找秦家的不快,但何其不是代替佟威海在打先锋探清秦家底细,现在不用他再跟秦家单打独斗了,佟威海需要他按他的方式与秦家交手,他确实只能按佟威海的方式来。 他是被掌控的,并且没有能力逃脱,还有个女人要照顾,需要认命。 “后天有个古董展是九点开幕,老板说到时让你跟他到场。”谈完公事,赫中山说起了这个。 “嗯,好。”孟炎翻着赫中山带来的资料。 “对了,你认识叫叶宗昭的人吧?” “知道。”孟炎停下手,抬眼看向他。 叶宗昭当年改头换面卧薪尝胆,以命救了被他扣住的司骁的父母和弟弟,姓叶的算是孟炎第一个真正报了仇的仇人。 “有目击者控告你是当年杀害叶宗昭的凶手,警察正在取证中,”赫中山看着孟炎说,“你说他们会不会查到什么?” “如果有证据的话,那应该是伪证。”当时是小周帮他办的事,孟炎不觉得小周会给他留下什么把柄。 “嗯,这就好。”赫中山点点头。 “他们要以牙还牙?”孟炎看向他。 “你这里是最好的入口,”赫中山笑了笑,“让你失了方寸会影响老板。” “是吗?”孟炎失笑。 “……”赫中山没说话,是不是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别人信了才是最重要,孟炎是注定要分担一部份注意力的。 喜欢归喜欢,爱护归爱护,但孟炎的价值在那,也不会就此忽视。 还好,孟炎并不对此有什么反感。 孟炎很识时务。 其实这阵子以来,依赫中山的亲眼所见,孟炎跟小爷根本就没什么感情互动,小爷照顾他与其说是照顾情人不如真是在照顾儿子,而孟炎与小爷互动熟敛,与其说是情人,不如说是生活了良久的熟人。 而孟炎就算对小爷有搂抱,亲吻,但看起来连亲人都不像,仅像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并无过多的亲密的情感在他身上。 古董展那天孟炎在会场跟佟威海会和,但佟威海很忙,这次展会来了不少他关系很老的朋友,如此佟威海并没有把孟炎带在身边,仅见了个面,相互吻了一下,佟威海就带着赫秘他们匆匆离开了。 赫中山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回过头有些感叹地说,“龚总可下了大功夫,我爸他们那个班的人今天可来了不少。” 他看了又看,在心里数了数人数,靠近孟炎跟孟炎介绍起那些人起来。 孟炎听完,有些费解地问,“秦家现在有这么难以打趴下吗?” 这些人里,掌握着很多方面的大动脉,难得一个秦家都压不下? 赫中山听了笑了笑,顿了顿才说,“我爸他们以前也这样认为,只是到了要拔毒瘤的时候才发现,医生再好,但小颗的毒瘤太多,也不是那么容易好摘除的。” 孟炎“嗯”了一声。 “他们基层关系好,”赫中山眼往里缩了缩,“司骁是个人才。” “嗯。”孟炎没否认。 “他算是为秦家呕心沥血了。”赫中山笑了笑,眼睛看向前方。 孟炎也看到了秦德翼向他们走了过来。 “可不是。”孟炎淡淡地说。 “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一会。”赫中山看向孟炎。 孟炎点头。 秦德翼走到孟炎面前,赫中山已经往后离开,安静的贵宾内场,除了已经离开的那大拔大人物和刚刚离开的赫中山,现在只剩下他们。 “孟少,聊聊?”秦德翼伸出了手,手上有根烟。 孟炎怔了一秒,拿过烟放到嘴里,点了头。 秦德翼给他点火,“最近在戒烟?” 孟炎抽了一口,抽着熟悉味道的烟,有些心不正焉地点了点头。 “这边……”秦德翼带路,点了一根跟孟炎一模一样的烟。 “戒指的事,你干的?”走了几步,孟炎先开了口。 秦德翼微笑,没有否认,“佟小爷这次倒是肯放你出来了……” 他非要见他,他那老板也想看看反应,他们都如意的事,他哪能不来。 “司骁跟你说过什么?”孟炎不觉得秦德翼清楚上辈子他们之间所有的事,艾小龙与司骁哪可能了解他与秦德翼之间那些歇斯底里的爱恨情仇。 “说戒指是你给我的,还有一款是我给你的……”秦德翼瞥了他一眼。 “嗯。”他们走到了阳台,孟炎朝一张椅子坐下。 秦德翼坐在了他旁边,抽了口烟,问他,“上辈子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那些过往在脑海里快带闪过,快得连这个人的脸孔都抓不住,孟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内一片漠然,“我很久没想过那些事了。” “我很爱你?”秦德翼这时侧过头看着他,眼神专注,“我应该很爱你吧?” 孟炎知道此时他眼神里的炽烈有多浓烈,他太熟悉这种眼神,可就是因为太熟悉,现在才显得可笑。 他们爱对方时爱得发疯,恨对方时又恨得要死,谁也不给谁一点退路,后来先是他嫌弃秦德翼脏,再后来就是秦德翼恨他恨不得把他的心都挖出来给狗吃了,有那么一阵,他们一见面没说几句话就恨不得掐死对方,他甚至暴躁得连听到这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引发一阵暴怒。 他们次次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可他们还是纠缠在一起,秦德翼有了别的人他会扑上去撕扯,他回家几天秦德翼就紧随上来,明明知道再在一起是折磨,他们也没让对方有喘一口气的时间,至今最后,秦家彻底赢了,而他输了母亲的命,像狗一样地被丢进了监狱。 这应该就是爱了吧?都爱到恨不得对方死了,哪可能不是爱? “是很爱,”孟炎翘起了嘴角,“我进监狱之后,你有了妻儿,还有了新欢,就是司骁,嗯,听说他以前长得像我……” 秦德翼没说话,只是靠近了孟炎,近得他的鼻息打在了孟炎的耳朵上。 孟炎无动于衷,身体一动也没动。 他知道,他只要动一动,他们就可以就地搞上,秦德翼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荷尔蒙。 “后来呢?”秦德翼的声音沙哑得不成形。 “后来我死了。”孟炎不受影响,长腿随意地向前伸着,身体还是没动。 “呵……”几秒后,秦德翼轻笑出声,然后,他离开了孟炎的耳边。 他在孟炎的身边喘着粗气,好一会之后,他笑着出声,“我确实应该很爱你,你对我影响太大。” 孟炎没出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你恨我?”秦德翼似在询问。 “嗯,”孟炎缓缓抬头,陈述,“你杀了我妈。” “听说是艾小龙干的。”秦德翼咬了咬已经燃尽了的烟头,眯了眯眼,“我想我再混蛋,也不至于杀了你妈。” “嗯,你们秦家也功不可没。”孟炎没否认。 “所以也算到了我头上?”秦德翼笑笑,“我就没护着过你?” 孟炎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我交往过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现的司骁,还有我的妻子,”秦德翼笑得很是好看,“我都尽可能地对他们好,孟炎,我都爱上了你,我不觉得我会对你有多坏,无论是哪辈子。” “……”孟炎垂下了眼。 “前面几年,就算是佟威海有护着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按司骁的性格,没有别的因素,你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多久?” 孟炎面无表情转头看他。 “我不会对我喜欢的人有多坏……”秦德翼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如果我们真有过上辈子,你不是应该了解?” 孟炎还是无动于衷,某个刹间,他确实经过眼前的秦德翼有点怀念上辈子这个男人身上的好,可也就是那么一刹间。 他们先前有多好,后来就有多狼狈。 他不是司骁,更不是艾小龙,他这种人,爱了就爱了,恨了也就是恨上了,而断了,也真就是断了。 孟炎起身欲走,秦德翼在他背后叫住他,“孟炎,你想清楚,这辈子你妈还活着,她还没死,而你呢?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把自己封闭成了什么样子?你还能知道跟爱的人做爱是什么感觉吗?你还能知道你想什么,做什么都有人猜测得到,能被理解是什么滋味吗?” 孟炎没理会,走了几步。 “孟炎,谁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你戒烟,我就能知道你会拆了你抽烟的地方的监控器,我还能知道你等会回去会去健身房发泄精力摆脱我的影响……” 孟炎往前走。 “孟炎,你不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无论哪辈子,都应该在一起吗?” …… “你想清楚,你只要回头,你就能得到你上辈子没有得到的。” …… 孟炎走出了门,遇到了门边上着的赫中山。 赫中山朝他笑笑,“怎么样?” 孟炎接过他手中递来的酒,喝了一口,“火力挺猛。” “还有什么想法?”赫中山是真好奇。 “秦家人都有幅好皮囊,很容易让人为他们着迷,”孟炎靠在墙壁,舒爽地展开长腿,“为他们卖命的,一个能抵十个,不过他们已经有司骁,洪春了,至于我,还是原地不动的好。” “我爸说,他们拉拢不了你……”赫中山也靠在他身边,眼睛看着会场的人,嘴角含笑,“他说哪怕是做戏,你都不会虚与委蛇。” “承蒙他看得起。”孟炎举了举手中酒杯。 “佟叔,”赫中山顿了顿,“他对你很用心,孟少。” “我知道。”孟炎点头。 是对他很用心,如果不用心,他也活不到如今。 他是他的棋子,也是他的情人,听话识相也不过份要求什么,他担当起这份用心,也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担当得起。 他还有他妈要照顾,他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回去的路上,孟炎跟平常一样,相反赫中山要沈默得多,车开了近半,赫中山凑过来小声问孟炎,“孟婶伤心的时候躲起来哭,你伤心的时候做什么?” “伤心?”孟炎撇头看向他,“你伤心的时候做什么?” “喝酒,找好友聊一会。” “嗯……”孟炎顿了顿,“我健身。” “等会我陪你去。”赫中山努力靠近他这个雇主。 “呵……”孟炎看向他,“你觉得我需要为小爷对我的方式伤心一下?” 赫中山脸色不改,“我觉得可以伤心一下。” 现实太残酷,而人再冷酷也终究不是冷血动物,今天因大人物太多,孟炎从进场到离场都没受到重视,上了台面实则也并没有太见得了光,赫中山想来想去觉得他再没心没肺也还是有心跳再动的,而他这个贴身助理应该安慰他一翻,拉近一点距离。 “你可比你爸体贴多了……”孟炎摇摇头笑了笑说,“不过,没必要,以后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这对我公平得很。”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爷……”赫中山定睛看着孟炎,“你对他没什么感情,不觉得他这么对你有什么不公平,但孟少,佟叔是喜欢你的,想想这个,他对你总是有些不好,你可以伤心一下……” 孟炎“哦”了一声。 “无论是伤心还是欢喜,感情都要有来有往才是人,”赫中山真诚地看着孟炎,“你并不需要太麻木。” 孟炎听了笑出声,随后拍了拍赫中山的肩,“难怪你爸说你总有一点天真。” 相比赫秘,他这个儿子的说辞比上他可真是正直太多了。 他知道赫中山的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他就算要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不会是佟威海。 佟老板可不需要一个在感情上像正常人一样有来有往的情人,看看居超的下场就知道了。 而他孟炎,如果能在感情上跟他有来有往,那他就不是孟炎了。 他与佟威海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是很清楚对方适应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可以不在意佟威海在乎的时候在乎他,该利用他的时候毫不手软;而佟威海知道他所做的不会让他伤心,他也会因为佟威海所能提供的便利对他俯首听命。 哪天他要是真为佟威海患得患失了,那才是真正坏事了吧? 得不到的看起来总是最好,得到了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佟威海淩晨回来的,孟炎正躺在影音室看碟,佟威海过来吻了下他,看了看屏幕,“还有一段?” “嗯,你去洗澡,我看完过来。” “好。”佟威海起身离去。 过了半小时,佟威海又过来了,站门口问,“还要多久?” “半小时。”孟炎看了看剩余时间。 佟威海走了过去,揽过他的腰,打了个哈欠,陪他看了起来。 另一边,赫中山看着他爸皱眉,“你没回去?” “打电话给你妈了,明早回去一趟。”赫大秘书揉了揉脸清醒了一下,“明后天还有几场见面,你有空回家陪陪你妈。” “好。”赫中山站他身后给他捏肩,边问,“佟叔叔跟孟少的相处一直都这样?” “嗯……”赫秘闭着眼睛享受着儿子的捏肩服务,用鼻子嗯了嗯,一会又说,“今天有人送了你佟叔叔个人,你提醒孟炎几句。” “人收下了?”赫中山微低了头问他。 “你龚叔叔送的。” 那就不得不收了。 “孟少……不会怎么在意的吧?”赫中山语带迟缓地问。 “他不会,”赫大秘书这时睁开了眼,叹了口气,“所以让你提着点话,让他可着劲挤兑吧,吃点醋死不了人的。” 赫中山笑,“这也挺难为他的。” “他不上心,就教着点他吧,。” “这感情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太多吧?” “他蠢你也跟着蠢啊,你没看你佟叔叔看着那姓秦的脸都是冷的?你以为他今天不搭理孟炎是为的什么?” “我看孟炎今天表现得挺好。” “好个屁,他看你佟叔叔的时候就像看着个死人,看姓秦的眼睛里都闪着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以为我想管?你老子我早就烦死他们的事了,可他妈的能不管吗?谁叫咱们吃的是这碗饭,总不能老板不高兴我们还跟着装糊涂,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糊涂东西。”赫大秘书一巴掌就拍儿子头上,恨不得一巴掌就把这怎么教都慢一拍的儿子给拍开窍了。 第五十四章 孟炎接连几天都没出去,佟威海也住在了这边。 香寇的龚总给佟威海送的那个人他也知情,因为跟佟威海是老友的这位龚先生在没几天后,因佟威海可能没上这个人就把那位青春娇嫩的新人带过来了。 孟炎是有点不快的,不是因为吃醋,而是他妈也在。 他妈因这尴尬,他就不舒服。 所以对于龚总这位大人物,就算冲着佟威海的面子,他也没个好脸色。 他混到如今这境地,就是为的他妈好,不是为的让她不好来着。 所以这天中午在吃饭的饭桌上,孟炎坐了几秒就走了,留下聊着天的在坐的几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点犹豫也没有,连带佟威海的面子也削了。 他去了厨房,找到站在厨台前发呆的他妈。 “再做点菜,端楼上小花园吃。”孟炎朝她说了一句。 “啊……”孟妈回过神,还有点呆。 “我们一起。”孟炎走近她,取过一旁的围裙给她系上。 “这个,可以吗?”孟妈有点忧心。 “嗯。” 孟妈瞥他。 “我说可以就可以。”孟炎撇撇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因此有些稚气,那一瞬间他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回到了当初在孟妈眼里不太懂事但鲜艳夺目的年纪。 “好,好,你说可以就可以。”孟妈忍不住踮脚摸了摸他额头的伤疤,宠溺且无可奈何地说。 其实现在也不是不好的,至少儿子还活着,至少他还可以有脾气。 那个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凑合著也是过了,他们孤儿寡母这么多年也没体面过,这时候再要体面也是得陇望蜀,过犹不及了。 人得知道知足。 孟母想清楚,胸口也就没有堵得那么厉害了,动手准备快速炒了几个小菜。 孟炎看她脸色好很多,没再多言,转身去取酒开瓶。 到了藏酒室,在挑酒之时赫中山走到了他身后。 “你不过去了?”赫中山问他。   “不去了……” “呃……” 孟炎挑好酒,出门。 赫中山跟在他身后,“龚叔跟佟叔还有我爸是多年同学……” “嗯。” 赫中山叹气,“你可以不卖他底下人的面子,但他的你要给。” 孟炎没再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转身往另一边通往后面游泳池的方向走去。 “孟少……”赫中山无奈叫了他一声。 “说吧,我听着。”孟炎从桌上拿了个开瓶器,把酒开了。 “以后你们见面的次数多着,表面的和平你至少要维持一下,”赫中山尽量把话说得和缓,“我看你以前处理得还不错。” “是不错,”孟炎平静地看着他,“不过他们都给了我三分脸面我才处理得当,换到龚先生,他给我一分脸色我都可以给他十分,但他不能不给我妈的,赫少,你现在在我手底下干活,哪天我要是发疯冲到你家冲你妈胸口插一刀,你是不是还能说我干得好?” 赫中山听了直皱眉,他知道孟炎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谁都有底限,就如同孟炎哪天动了他妈他可管不了孟炎是不是老板他肯定会报复一样。 但这事冲着龚老总的面子,如果认定孟炎只能有先低腰的份看来是没门的事。 他脾气大著呢。 “知道了。”赫中山点点头,也就不劝孟炎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对待事物的方式,他不能他觉得能忍的事就要求孟炎也去忍,他不是孟炎。 客厅里,赫中山一回来,龚文行语带调侃地跟佟威海说,“看来孟少是真吃醋了……” 说着又笑着跟那微低着头,显出完美侧脸的男孩说,“以后你可得听话,孟少脾气向来大。” 男孩抬头微笑了一下,就又再垂下眼,没有说话,但仅那一笑就连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无,见惯各种美色的赫氏父子都为之侧目。 龚文行看得都笑了起来,对佟威海说,“实在是小重没野心,只想跟个人过点平平静静的生活,要不然,我哪舍得把他拜托给你。” 佟威海淡笑,没有说话。 龚文行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挑眉说,“怎么,我给你添麻烦了?” 为了不让佟威海真拒绝,他没说“真不要?”之类的话,免得佟威海就势真不要了。 就是因为他们是多年老友,龚文行希望佟威海别真不收人,佟威海的地位注定他能得到最完美的礼物,而他也需要这个缺口与佟威海维持长期合作夥伴关系,而礼物就是他的定金。 他需要佟威海给他这份面子。 “好了,喝酒吧。”佟威海失笑摇摇头,端起了酒杯。 龚文行哈哈一笑,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收下就好,人我就送你身边了,你可别赶人……” 喝了一口酒,他朝赫中山说,“中山你再去请下孟少,就说我给他赔罪。” 赫中山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他父亲,又看了看佟威海,见两者脸上都带笑,与平常无异,他苦笑着跟龚文行说,“龚叔,你就别为难我了。” “怎么,不容易替你龚叔跑下腿?”龚文行说到这站了起来,“那好,我去请。” “文行……”赫秘这时慢吞吞地开了口,抬眼看着龚文行说,“你这过了啊……”   龚文行正要还口,见赫秘瞄了他带来的龚小重一眼,他笑笑,又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孟炎跟他妈吃了饭,带了她去后面的山上爬山,带了点食物和茶水上去,在山上喝了下午茶,两人算是度过了一个不错的下午。 尤其孟妈觉得相当不错。 傍晚回到别墅,龚总走了,留下了那个龚小重。 孟炎一进客厅就见到人,龚小重就站了起来,冲走进来的他和孟妈略弯了弯腰。 孟妈不自在地偏过了身体。 孟炎冷眼看了他一眼,张嘴喝喊,“赫中山……” 赫中山从偏向花园那边的门跑了进来,“孟少……” “老板呢?”孟炎的声音降低到了正常的声调。 “出去了。” “手机。”孟炎朝他伸手。 赫中山连忙把手机拿了出来放他手上。 孟炎调出佟威海的号码拔开,那边很快接起。 “你再安排个房子,我和我妈住过去。”孟炎简单扼要地说。 “嗯,你跟中山说,看要住哪处。”佟威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孟炎顿了一秒,难得多想地问,“你会一起住过去?” 佟威海住过去,这个龚小重就也会跟过去,搬了等于没搬。 他难得如此聪明一次,佟威海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证明孟炎所言不假。 “操……”孟炎脑海无数话闪过,最终挤出了这么个字。 说什么都是废话,孟炎把手机一扔,懒得再多说了。 佟威海在电话那头笑着摇了摇头,赫秘看着他有点冷的笑容,撩了撩眼皮说,“老龚这是给你添堵,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个明白?”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你就不怕孟炎为此更懒得在意你?” “就算不在意,也有人在提醒他一山容不了二虎,容不得他不在意。”佟威海微微一笑,笑容深遂又迷人。 孟炎可以不在意他有没有人,但那个人的存在碍了他妈的眼,他不在意也会在意。 尽管这有点治标不治本,但这会逼着孟炎往他的方向走的。 赫秘脑子稍稍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嘴巴张了好一会,对着老奸巨滑的佟小爷说,“这么多年你就没玩腻?” “怎么会?”佟威海此时嘴边的笑容显得真心多了,“你不是说我把他当儿子养?我只会教他,怎会腻。” 赫秘连眼皮都懒得撩了,孟炎也就这命运了,他就算不挣扎了,大老板也不会满足于他一时之间的驯顺的。 但愿孟炎是真不会动心,要是动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佟威海这尊如来佛,就算是他这个从小跟他跟到大的朋友,也只能猜得出他六七分的心思,他完全猜不准,孟炎要是失了心,佟威海是珍惜还是──重找乐趣。 这世上,永远有重出不穷的有意思的新人。 孟炎也不知道怎么看待龚小重,关于这个人,他是没想法的,佟威海有谁没谁都是佟威海的事,上不上谁他更是管不着。 他跟佟威海的关系一开始他就没什么贞操观念,他知道佟威海挑剔,也不可能得病,更是放心。 跟佟威海没分开的时候他没找人是因为没必要找,床事已经够多。 离开佟威海的那些时间,有机会他也没忍过,跟小周上床时他就压根没想过佟威海这三个字…… 他不看重这些。 他也知道如今他要看重,要去争。 但真到了这地步吧,他也不知道争什么,他对这个要跟他同睡同一个男人的年轻人一点嫉妒也无,只是厌恶他的存在碍了他妈的眼。 所以,想来想去,他是不喜他的。 “坐……”孟炎打发他妈去休息,见龚小重还忤在他面前,指了指椅子让他坐过去。 龚小重看他一眼,往椅子那边走了走,但没坐。 孟炎走到他对面,坐下,他这才坐下。 看着眼前这个五官柔和精致,气质更是不错的年轻人,孟炎寻思着怎么不碍他妈的办法,正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赫中山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语,“秦氏司骁的电话。” 孟炎想也没想伸手接过,“孟炎。” “孟少……”司骁在那边客气地叫。 “什么事?” “谢谢你前几天的下午茶,不知孟少有没有时间,让我回请你一趟?” “……” “孟少没时间?” 孟炎知道出去准没好事,但直接当着司骁的面让他躲着?也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时间,地点。” “明下午三点,海港酒店。” 海港酒店是海外商人的资产,不是佟家的也不是秦家的,倒是个能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好。” “那我就不打扰孟少了。” 孟炎把手机递给赫中山,“明下午三点,海港,下午茶。” “那我问问司总,到时会有什么人去。”赫中山微微一笑。 孟炎点点头,等他走后,又看向了堪称安静至极的龚小重。 这人跟居超气质有三分相似,雅致淡定。 而比之居超,这年轻人至少要出色七分,无论是年纪还是容貌,还是气质,这把居超毫不犹豫地比下去了。 比居超出色不了多少的孟炎也如是。 孟炎长得好,但不是最好,他现在静坐全身上下无一不完美的年轻人面前,他只是一个脸上有残缺的男人,并且,已经不再年轻。 他跟龚小重完全不是一褂的人。 但现在他们都是同一个男人的人,而看起来,这个年轻人无论外表还是现在显现出来的气质都很适合佟威海这种位居高位的上位者…… 孟炎看了龚小重几眼,多看一眼,就能多明白一分龚文行的意图。 这个年轻人明显不是草包,很是沈得住气,他还有张好皮囊,哪个男人不喜欢? 带在身边时间一久,总会处出点感情出来,而且只要不出错,他也就能一直呆在佟威海的身边。 这确实是个能一直维持两方交易的好器具。 而就像当年居超能忍受得了佟威海上他一样,如今站在佟威海身边的他也不可能去驳佟威海的决定。 在这点上,佟威海永远高高在上,就算是嫉妒,也不可能影响他最终的决定。 孟炎不可能因为他碍眼就把龚小重给扔出去,他不怕别人说他嫉妒容不了人,被人说说又死不了人,他不在乎,但龚小重背后有个龚文行,这是他动不得的,因为这个人连佟威海都不想动。 所以,只能忍着他碍眼? 孟炎也不想。 “赫少……”孟炎又开口喊人。 赫中山又跑进了客厅,“孟少,什么事……” “后面是不是有几间房子?”孟炎决定把事情做得让自己舒服点,至于别人满不满意,舒不舒服,他管不了那么多。 “是有。”赫中山看了看他。 “收拾一下,让他住过去。” 说着,孟炎看向淡定沈默的龚小重,“你住那吧,没事不要往前边过来。” “好,谢谢孟少。”龚小重没再当哑巴,微微一笑,整个人柔和又明艳。 “就这样,过去吧,找人收拾一下。”孟炎朝赫中山说。 赫中山点头,朝龚小重说了一句“跟我来”,就带着人走了。 他们走后,孟炎跟保安处的同事招呼,“看着他点,别让我妈瞅见了。” 同事开玩笑般地说,“老太太可真不容易……” 孟炎点头,跟他要了根烟,抽着烟不发一语。 同事觉得他有点可怜,这么性格分明,刀起刀落的人每天都在过着拖泥又带水的日子,除了沈默还有什么好法子?但他都是帮佟小爷卖命干活的,没立场说什么,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 当夜佟威海是半夜回来的,早上孟炎起来洗澡,他也跟了进来,跟孟炎在浴室大战了一场。 孟炎挑衣服穿的时候,佟威海又从身后附了过来,两人又奋斗了一次,以至于孟炎在吃饭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屁股都有点不自在,只好坐半边空半边。 “下午坐会就回来,不要呆太久。”佟威海叮嘱他下午的行程。 “嗯。”孟炎接过他剥了皮的水煮蛋。 “他们可能会有动作,你小心点。”佟威海准备离开去上班,起身后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送我到门口。”见孟炎不动,佟威海只好叫他。 孟炎也“嗯”了一声,把三明治塞到口里,懒洋洋地跟在佟威海的身边。 “如果不想去就别去。”到了车边,佟威海又说。 “没有不想。”孟炎拉开门,让他进去。 “看着点。”佟威海朝赫中山说了一句,钻进了车。 孟炎看着车离开,朝赫中山说,“秦家这几天怎么样了?” “佟叔拉了他们几个人过来,”赫中山笑笑说,“应该是有点乱。” “你也觉得我不去的好?”孟炎挑眉问。 “是。”赫中山点头,又补充,“但你不可能不去,是吧?” 孟炎点头,“让他们在我身上找点事干也好。” 对是朋友的龚文行来说,完美的美色是佟威海的缺口;而对佟威海的敌人秦家来说,他就是攻向佟威海的缺口,如果能引诱得他临阵倒戈那就更美妙了。 他总得给他们点机会。 纵观以前,孟炎并没有在司骁手里讨得了好,连他用重金养着,当兄弟看待的梅家人也背叛了他,这说明孟炎对很多事情很是想当然耳。 当孟炎在跟司骁说着一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之际,司骁冷不丁的把枪抵着他的额中间的时候,孟炎觉得他又犯这种错了。 司骁这次叫他来是真想杀他,不是为了影响佟威海,更不是为了威胁他,他直觉司骁仅仅是单纯地想杀了他。 “抱歉,孟炎。”在司骁平静地一句聊天式的“我看这样确实不错”之后,坐在对面的司骁就把枪抵在了孟炎的额头中央。 千军一发之间,孟炎身体往后倾,迅速倒在了地上。 司骁的枪飞快射向地上。 “司总……”刺耳的几声枪声后,司骁的身后,赫中山叫住了司骁,他手上的枪抵住了司骁的背后。 司骁这时没动了,赫中山也没动。 因为他的身后,也站了一个人,明显不是他们这边的人。 “孟少……”他背后的人开了口,叫的是孟炎。 “好久不见。”孟炎看了一眼梅小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中枪流血的手臂,在司骁对着他的枪口中把倒下的椅子扶起,坐了上去。 “坐吧。”孟炎揉了揉刚冷不丁被枪口抵得发疼的额心,对司骁说。 司骁内心藏了不少愤怒吧?他恨他吧?所以语气再平静有什么用?他抵住他额头的力度就透露出了他心里的恨意。 要换他准备亲手杀司骁,他就不会用这种处绝式的方式射枪,他早在掏出枪的那刻就射枪了,不会可笑地浪费了抵住额头那么一秒的时间。 不过一枪没中,两枪三枪也没要了他的命,司骁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混战死,现在可以进入到说几句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准备算帐的流程了。 作家的话: PS:写到这可以跟同学们多说几句了。 大纲其实是真有变化了,这玩艺真是只能是个大体的脉落,还是不能起决定性作用的那种,写到一小半的时候我就根本不管大纲了,顺着人物写。 至于剧情,我一向夸大,估计你们也习惯了。 而支撑这个文的主构就是想写个不是重生就顺风顺水的万能主角,人的性格绝大部分是天性决定的,而到了成年,你的性格就是你想改也是改不了多少的,你骨子里的脾性就在那,你就算容忍它还是存在的,很多事情你可以提前预知避免去做,但真再处到那个境地,就算重来一次你也不可能做得更好,别人从来都不是傻瓜,你也不可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就成了天才,所以重生的孟炎就算有着金手指,这辈子还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着他的命运,他不可能比他聪明的人更出色,但傻人有傻福,在正确的时间里他遇上了一个正确的人,这就能让他活下去,并且活得要比他出色的人好──人的运气实在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这就是我这个亲妈为他开的最好的金手指了。 是的,没错,关于这个文,我依旧可以毫无惭愧地说,对于主角,我是亲妈,再好不过的亲妈。 嗯,事实就是这样子的。 以上。 亲妈笔 第五十五章 司骁脸色不好看,退后几步,复又走过来坐在了孟炎的对面。 他们喝完了桌上的那杯茶,孟炎一句话也没说起身要走。 “孟少,”司骁叫住了没出什么动静就要走的孟炎,他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中杯子说,“你在可怜我?” 孟炎本不打算说什么,但听了还是回头看向了他,“你有什么需要我可怜的?” 他帮着秦家走了这么远的路,逼得他四处逃窜,把他算计在手,又策反他的手下,司骁所做的哪一项都比他出色,他有什么值得他好可怜的? “你不可怜我?”司骁翘起了嘴角,笑得奇异。 孟炎看了看自己被打中的手臂,他才是那个被司骁伤了还不能还手的人吧?他冷嘲地挑了下嘴,司骁与他完全两样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走后,司骁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眼睛里一片悲凉,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像是老了好几十岁。 他知道说起来,孟炎有什么好怪的?其实只是他自己懦弱,没办法重来,更不能离开秦德翼。 命运早注定他无路可走了,只能任凭这种日子僵持下去,直至他死的那天 他恨又如何,又减免不了他一丝一毫的痛苦,更不会让秦德翼顿时悔悟,认为他才是他死都不放手的爱人。 孟炎被拉着进了医院,子弹取了出来之后他就睡了过去,醒来后看到赫中山,“没告诉我妈吧?” “没,我跟孟婶说你要出差几天。” “嗯。” “孟少……”赫中山叫了他一声,略显迟疑。 “有话就说。” “司骁在跟佟叔道歉之后投案自首了。” “投案自首?”搞什么名堂?孟炎皱眉。 “不知道,”赫中山摇摇头,他看了看孟炎,见孟炎没什么反应,顿了顿说,“不过听说秦部长已经去领他了,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孟炎看他。 “估计是以退为进吧……”赫中山用不是很肯定的口气说。 孟炎“哦”了一声。 赫中山摇摇头,决定不跟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孟炎交流什么了。 说来也是,连家里大老板想什么他也有一步走一步,司骁这番举动是在想什么他怕是更懒得想。 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是怎么跟司骁作对的,居然还能好好活得如今。 赫中山现在越发觉得他佟叔,他爸的日子过得不容易。 “小爷呢?”孟炎知道他不可能单挑司骁,这节骨眼里只能看佟威海的。 “秦部长稍晚点会跟佟叔有次见面,专为的这事。”赫中山把苹果削好给了孟炎。 孟炎摇头,“给我根烟……” “喝点水吧,你刚醒。” “烟。” 赫中山叹气,觉得他大好的男青年,老婆都还没娶,现在就成老妈子了。 他叹着气给了孟炎烟,挺真心诚意地问孟炎,“是不是别人说什么你都不管,只有你觉得重要的才重要?” “怎么可能?”孟炎扯了下嘴,“我抽根烟有什么不对?这主都做不了,还活什么?” “等会医生就要来,还是别抽了。”赫中山只能苦口婆心。 还没等孟炎说什么,门开了,佟威海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醒了?”佟威海把手上的外套递给了助理,在孟炎身边会下。 跟着过来了的赫秘看了看他儿子,对连忙站起来的赫中山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也没吃,先去找个地方吃完再回来。” “好。” “那孟少,等会再来看你……” “孟少,回头见……”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几句话一完,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剩下佟威海和孟炎。 “饿了没有?”佟威海拿起一个橙子,掰开,塞了一瓣到孟炎嘴里。 “还好。”孟炎嚼了嚼口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等会粥才到,先忍一下。”佟威海吃了两口,把橙子放到桌上,伸出来把孟炎额边的头发往后弄了弄。 “嗯。” 佟威海淡笑了一下。 孟炎看了看他,“你不高兴?” 佟威海的嘴角微动了动。 孟炎知道了他确实是不高兴了,他静默了几秒,不耻下问,“是我?” 佟威海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孟炎知道他还在等着他继续说,所以只好往下说,“我又做错什么了?” “自己想。”佟威海总算开了口,他拿起孟炎的手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伤口淡淡地说。 “我无视你的话,非要自己去?”孟炎不傻,现在想来当时佟威海三翻五次地让他别去不是没有原因的。 “偶尔听听我的话也不是不行,是吗?”佟威海摸了摸孟炎的脸,随即摇头说,“看来还是得管着你,随便你的话,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 “这没什么,”孟炎淡淡地说,“只是中了一枪,而且我也预估了风险,不会出太大意外。” “你还当你二十多岁,随便哪都敢单枪匹马地闯?” 孟炎闭嘴,扭头。 佟威海这次是真叹了气,“我都已经不让你出外差了,你自己也注意点,这次替你瞒着你母亲,要是还有下次,你让她怎么办?你不是最在乎她?” 孟炎不太喜欢佟威海说他妈的事,这次也一样,听了直皱眉,回头朝佟威海说,“别噜嗦,我心里有数。” “防患于未然,以后有风险的事就不能去了。”佟威海用了吩咐的口气。 孟炎沈默,从外表看不出他认不认同。 司骁被秦德翼带了回去,一到家,他就去洗了澡。 出来见到秦德翼换了套衣服,看样子是要出去。 他没说话,用毛巾擦着头发。 秦德翼戴好手表,回过头说,“我跟佟威海见面谈事,今晚会晚点回。” 他们并没有就孟炎的事说过一字半句,司骁是没开口的心情,而秦德翼也好像并不在意他干了什么。 哪怕他现在就要出去解决这件事的后果。 司骁不开口,秦德翼也没强迫他,看了他两眼就打算出去了。 见他走出了卧室的门,司骁并不想动,他不想被拿捏得死死的,可脚不听话,跟着秦德翼下了楼到了大门口。 “去休息一会吧,会没事的。”秦德翼的口气很柔和。 司骁听习惯了,也不甚在意,当年这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对他也是这种柔情的口气,他并不会他有另外的生活减少对他的好,但也不会为他不要那些。 他看着秦德翼修长手指上的戒指,有些心不在焉地问,“他怎么样了?” “嗯?” “孟炎。”司骁低了低头,摸了摸好像沈得抬不起的脖子,这才勉强地抬起了脑袋,看向了面前这个英俊性感的男人。 “听说没事。”秦德翼很淡然。 “是吗?”司骁扯了扯嘴角,挤出了这么两个字,过了一会,他眼睛略过秦德翼的脸,看着他的胸口,终于把心里的话问出了口,“你不怪我?” 这个男人好几次让他别把主意老打在孟炎身上,因为孟炎不是佟威海的主力,在他身上投掷太多注意力不值当。 他知道确实不值得,但他更在意秦德翼这句话下面对孟炎的维护,越是在意,他就越挣不脱这个魔障,凡是孟炎所在的地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他必要查个清清楚楚,弄个明明白白…… 也许是因为嫉妒,也许是想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才这辈子连拥都没拥有过他的秦德翼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最终是恶魔战胜了理智,他忍无可忍,出格了一次。 而现在这个男人看起来,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真不怪他,语气神情跟平时并无二致。 “不怪你,”门外已经有人在敲门,秦德翼倾过身来珍爱般地吻了吻他的嘴角,“好好休息一下,有事回来我们再说。” “真不怪我?”在他要走的时候,司骁拉住了他的手,急急地问。 “都说了不怪了,”秦德翼笑了,“再说了有什么好怪的?总归是我做得不好才让你不安心……” 说着,他伸出手摸了摸司骁湿着的头发,感觉了手中的触觉后沈吟了一下,“去吹干了,别感冒了,你别想得太多,这事我会解决。” 说完他关上门走了,司骁看着被关的门惨然地笑,就是因为秦德翼总这样,他才至始至终都逃脱不了他的牢笼。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可他还是沈醉在这种可怕的温情里,一年年地麻醉自己,告诉自己要忍。 可,有一天要是忍不下去了怎么办? 他能等到这些有关于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最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天才地久吗? 孟炎的手臂其实没太大问题,但伤口包扎得很碍眼,孟炎想着在医院里呆几天,等伤口合拢点,没那么刺眼了再回去。 单人病房里有电视,赫中山带来了笔记本,把新闻台打开,再看看网络,基本上没什么好无聊的。 赫中山也是坐得下来的人,陪着孟炎呆在房间里一句话不说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相反因为他还要处理公事上的问题,他比孟炎还忙。 晚上十点左右,佟涛打电话过来,说他下班,看孟炎睡了没有,没睡他过来看他一眼。 赫中山回了他一句白天睡得够多,晚上会晚睡,让他尽管过来。 佟涛就过来了,带了吃的,还带了烟。 他把烟给孟炎的时候,孟炎眼睛一亮,平时没多余表情的他朝佟涛勾了勾嘴角,还点了下头。 “你还来招惹他。”赫中山只能摇头,劝他,“你叔盯得紧,你讨好了他,可得罪了另一个。” “现在我先讨好了这个再说。”佟涛哈哈一笑,又跟孟炎说,“我给你弄了点饺子过来,味道还不错,你先吃几口。” 孟炎得了他的烟,也买他的帐,接过碗,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赫中山站他背后正给他垫枕头,见状朝佟涛竖了竖么指,果然不愧为最能识人心的高手。 饺子的味道不错,孟炎吃了一碗,把汤也喝了,还吃出了一身汗,浑身都舒服,这饺子比他晚上喝的骨头粥要强多了去了。 “小爷晚点会过来,你多坐一会,等会跟他一起回去。”受了佟涛的好,他投之以李了,孟炎也报之以桃。 “会是什么时候过来?”佟涛问了一句。 “十二点左右。” “诶,好,那我坐会,我这手上正好有点事要问问我小叔。”佟涛没有客气,他在公司其实见佟威海的时间不多,尤其最近他天天往外跑,他小叔时间也不多,叔侄俩有事都是在电话里说了,见面谈事的机会倒是少,而有些事在电话里说没关系,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当面讨才成。 佟涛明天还要出去办事,所以见孟炎没意见他就更没意见了,而且秦家那边的事他也想知道点更具体的详情。 佟威海是在淩晨来的,孟炎正在看着赫中山整理出来给他看的文件,佟涛在一旁补眠,赫中山对着电脑劈劈啪啪打字,佟威海带着赫秘和两助理进来的时候,抬眼的抬眼,醒来的醒来,站起来的就站了起来,本来显得安静的房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小叔,你过来了……”佟涛睁开眼看到人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先开了口。 “嗯。”佟威海这几年把佟涛当接班人,更把他当半个儿子,对他说话的口气要比对一般人要随意得多。 “怎么在这睡?”佟威海问着佟涛,又把孟炎手里的电脑给抽了出来,瞄了一眼放到了旁边,“晚上别老盯着电脑。” 孟炎没理他,把被子拉高了点,没说话。 佟威海不以为然,朝赫秘说,“领你儿子回去吧。” “行。”赫秘满脸疲惫,也不再推辞什么,朝赫中山一扬脸,“收拾下,回了。” 赫中山把桌上最后一口冷茶给喝了,抱着他的办公用具跟着他爸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朝孟炎说,“孟少啊,有事给我电话,我手机不关机。” 孟炎朝他点了点头,赫中山朝他笑笑,这次真转身走了。 在走廊里等电梯的时候,没等赫中山问谈判的事,赫秘先跟儿子开了口,“跟他处得还不错嘛……” “嘿……”赫中山把手中的东西给了自家的保镖,腾出手来搭上他爸的肩,“正如你所说,看起来是最难讨好的,实际上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要不妨碍他,他也不妨碍你,你给他端杯水虽然听不来一句道谢,但只要他手头有,金山银山他能分你不少。” 看着儿子在深夜都意气风发的脸,赫秘笑骂着说,“知道你老子我不会误你了吧?” “嗯,我知道,你是我亲爸。”赫中山连连点头。 “他给你干什么了?” “分到他手头的盛世地产,他说交给我办,用什么人回头给他过个目就好。”赫中山说着笑得露出了白牙,他手下确实有批好手是做地产营销的,如果用他的人,利益自然少不了他的,而孟炎也明示出了不需要他避嫌的话,只要他干得好,是亲不是亲都不用避。 “你这是钻钱眼里了。”赫秘摇摇头,没再多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跟着领头的大方向走,不会错多少。 这边赫氏父子往家里赶,佟涛这边和佟威海聊起了此次谈判的结果。 孟炎听到佟威海的助理说如果他愿意的话,明天司骁就过来跟他道歉的话,他直接插话,“给推了。” “好的,孟少。”助理点头。 “就这样?给孟炎道个歉,再把孟炎以前的那两个铺子送给他就完了?”佟涛听完助理的陈述后挑眉问。 孟炎正在想他那两个卖出去的铺子怎么到了秦德翼的手里,听到佟涛的话也抬起了头看向了佟威海。 “这两个商铺是司骁名下的,送给孟炎赔罪,多少有点诚意。”佟威海淡淡地说。 佟涛看着他小叔,不觉得他小叔会这么轻易善罢干休。 见佟涛眼里的疑惑,佟威海的助理笑了,说,“涛总,这个其实我们没吃亏,要这两个铺子的事是我们提出来的,总归是孟少以前的东西,现在还来也是好的。” “我们提出来的?” “秦部长都不知道司总手里有这两个铺子呢,当初孟少筹钱的时候可能也不知道把这两个铺子卖到司总手里去了吧?”助理笑着看向孟炎。 孟炎当初卖了铺子,是筹钱养梅家人去了,当时他从佟威海手里拿了不少钱,自己也挣了不少,但梅家一行近十个人却是实打实为他卖命的,所以他把铺子也卖了,一次性给了梅尚武将近千万。 他当初倾全力请的梅家人,如今已经倒戈相向了。 “你这次要对付司骁身边的梅家人吗?”孟炎朝佟威海开了口。 “嗯,”坐在他身边的佟威海摸了摸他的头发,淡淡地说,“轮到他们了。” 佟涛张口,突然说,“上次去岛上的人也是梅家人?” “应该是。”孟炎想凭梅小山的身手,还有他对岛上环境的了解,确实能出入房子而不被人所察觉。 “那就应该彻底解决一次了。”佟涛点点头。 “梅尚武也是司骁的人?”孟炎看向佟威海。 “不是……”佟威海笑了笑,“所以他能告诉你,梅小山的父母家人会住在哪。” “梅尚武那个人会帮孟炎?确实他不是一直都是内奸?”佟涛问。 “他应该不是,当初是孟炎救了他们一家,也等于给了半个梅家村另一条生路,现在就要看,在他心里,孟炎给他们的,能不能收回一点了……”佟威海微微一笑,笑容沈稳又冷静,像是他已经筹划多时。 《汹涌》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这时无需多想,孟炎也知道这事佟威海已经心里有数。 他当自己现在就是木偶,由佟威海掌着线,随便他摆弄姿势。 他斗不过这些人,但识时务还是会的。 过了几天孟炎出了院,在回去之前赫中山带他去了个地方喝茶,梅尚武也在那。 他们坐了半会,除了头两句的问好,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要走的时候,梅尚武站起,朝孟炎弯腰,“真对不住你。” 孟炎没说什么,看着他走了。 他大概能知道佟威海会跟梅尚武做什么交易,佟威海做出的决定他影响不了,只有看着的份,他也就不用多跟梅尚武多讲什么。 而梅尚武那声“对不住”,不管是不是真对不住他,孟炎也就受了。 这世上很多事其实分不出什么好歹善恶,人喜欢说句抱歉无非也是慰藉自己的心,梅尚武如果没有背叛过他,孟炎也就觉得让他好过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记着上辈子梅尚武对他的那点情,不管那点情背后是不是有故事,他也不想再追究。 到现在他已经明白,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仇要报,有些东西也需要去放手,他还得陪着家里的那个老婆娘活得好好的。 事到这步,太多事,他已无能为力,他也只是被操控的木偶。 转眼就是冬天,孟炎在城里的别墅住了也差不多三个月了,秦氏那边的动静在这几个月里一天比一天沈寂,冬天还没过去一半,秦德翼也从他上升无望的部长位置上退了下来,最终离职待业。 这征示着秦家在与佟家的对弈里败了。 秦德翼离职那天,确定第一手消息的赫中山从坐着的椅子上跳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之后对着孟炎笑得格外明朗,“孟少,结果下来了,秦德翼全退,接任者确定是佟归山。” 接替秦德翼位置的那位新部长孟炎在当天晚上就见到了,这位新上马的政坛新秀是佟威海隔了两代的远房堂侄,现年三十三岁,比孟炎还少一岁,相貌堂堂,并且还是未婚。 未婚的资料是赫大秘书说给孟炎听的,赫秘的意思是他有个适龄的外甥女,很适合这位佟威海新拉拔上来的堂侄。 赫秘想与佟家上下全都绑定,但孟炎可不想当拉媒的说客,直接跟赫秘说,“我这里欠你的我还你儿子身上,多的你就别多想了。” 孟炎识相不掺和佟家的事,但佟归山对待孟炎的态度却是恭敬的,比之佟涛对孟炎的随意自在真是要多了几分慎重的恭敬,当晚过来吃饭专程给孟炎和孟妈都带了礼物,孟炎的是一套十二把的军刀,孟妈的是从化妆品到衣物还有珠宝都有。 称呼孟妈的时候也是自来熟地叫“孟婶”,刻意在孟妈面前与她说足了话才离开,他态度好,说的家常话也体贴入微,孟妈被他自动伏小作低的态度弄得连矜持都没法摆出来,吃晚饭的时候,还因为他拉着她,不太爱在有外人的桌上跟孟炎佟威海共桌的她还在饭桌上坐了一会才借口去厨房有事才离开。 佟归山太能长袖善舞,也把孟炎的个性拿捏得准确,他给足了孟炎面子,孟炎当然也给他面子,在晚饭后几人聊天的时候,他还给这人倒了几次酒,算是表示他看得他顺眼的意思。 佟归山的上任代表佟威海为首的佟家第一次全力把秦家压制住了,但这并不代表佟家现在能轻松几许,因要扫清秦家的残余势力,压力比以前只大不少。 佟威海也由此每天都只有六小时的睡眠时间,其它时间都好像在极度的忙碌中。 老男人过得也挺不容易,看他匆匆忙忙,孟炎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也就跟在了他身边分压,自动帮佟威海处理机密文件。 他给佟威海干的一直都是脏活,所以接触机密性的东西也还是觉得承受得起的,哪怕这些要更高几个级别。 而且佟威海也没有什么意见,让他帮着做。 反倒是赫秘私下犹豫过一两次,但每次话到嘴边一见佟威海那了然于心的眼神,那点小忧虑也就没说出口了。 作为跟了佟威海几十年的首席秘书,一路和佟威海经历过各种惊涛骇浪的赫秘再喜欢孟炎也还是顾忌孟炎,但佟威海都没意见了,他也没必要扫兴。 都到这份上了,再防着,哪怕只防一点点,其实也还是伤感情的,哪怕孟炎不在乎这些防备,但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哪怕不在意,看在眼里,日后想起来也难免会在心中长刺。 这事也让赫秘知道佟威海是真打算把孟炎要留一辈子了,就冲着孟炎接触最高机密的这事,以后他跟佟威海的关系就算出事也不会有太多波动。 佟威海已经定了这个人跟着他相伴到老了,这看来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了。 孟炎跟着佟威海每天早出晚归,孟妈也没闲着,佟归山到了海城上任,把自家寡居多年的老妈也带过来了,把她寄居在佟威海这,让孟妈多了个伴。 孟妈拉家常做家务都有了伴,那佟归山的母亲也是个经历颇多见识也不浅的女人,性格也很爽利,跟孟妈相处得很不错,而孟妈更是为了不给孟炎添麻烦,见谁都是张大笑脸,跟谁都相处得来,两老太太处在一块算是都给对方作了个好伴。 孟炎见状,回头也给佟归山行了些方便,他不是什么爱装态度的人,人有所求,他愿意帮的,能帮的他就帮,不忌讳别人说他的那些没有品行的风言风语。 这天佟威海他们几个人在佟威海朋友的饭庄里吃饭,孟炎出去躲着抽烟的时候遇见了也在这跟人吃饭的佟归山,抽完烟他就带佟归山回了他们吃饭的阁楼。 “小叔,龚总,闻书记,蔡部长……”佟归山一进去就端上了个笑脸,跟在座的人打招呼。 孟炎在佟威海身边坐下,又拉过一张椅子,给了佟归山方便,让他在他和赫中山中间坐下。 赫中山旁边是龚小重,因加了一把椅子,赫中山往那边挤了挤,龚文行眼睛瞥到,笑对着孟炎说,“现在果然不一样了,有点当长辈的自觉了啊……” 对龚文行的话里有话孟炎没搭话,垂着眼睛喝着他的白开水。 龚小重其实是在龚文行的要求下被请过来的,事实上他在别墅的后花园里一直没出过门,有那么一两次龚小重通过保安说要出去逛一逛,话传到孟炎这里孟炎也没搭话,龚小重也就一直呆在后面没出去过。 佟威海的态度是让孟炎看着办,孟炎看着办的结果就是不能把龚小重办走,那就冷着他,冷到哪天不行了,人自动提起走那就是事成了。 不过看样子,龚文行这边没说什么,龚小重走不了,而龚文行看起来也不打算只这个趣,孟炎不想跟他争,他是佟威海的人,他能争的是佟威海,所以任由龚文行说话带刺,还是削他的面子他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小重,给孟少敬两杯酒……”龚文行嘱咐完,又叹气对身边的老同学闻市长说,“小重也是个不懂事的,我看也难招威海的喜欢。” 闻市长也带了漂亮似仙的小情过来,闻言握着嘴娇笑了一声,拿着眼睛瞥了龚小重和孟炎一眼。 龚小重风度好,也沈得住气,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羞赧,更没有什么惊慌失措,还淡淡回看了这位美人一眼,站起身来给孟炎敬酒。 话里的主角佟小爷拿眼睛看了无动于衷,接过酒杯就喝的孟炎一眼,接而笑而不语,没接龚文行的话。 一顿饭吃完,孟炎跟佟归山说,“一起走吧。” 佟归山求之不得,连忙点头,“好。” 到了停车场,龚文行又出招,“你们去哪?捎上小重走,哪有一家人坐两部车的。” 孟炎这次没忍住,看了龚文行一眼。 赫中山都以为孟炎要竖中指了,哪想孟炎拉开车门头一个上车,再次漠视了龚文行的话。 “好了,下次见。”佟威海却是好脾气地笑笑,上了车,在佟归山也上车后,示意手下关门,任由龚小重站在离龚文行不远的地方。 赫秘坐副驾,这时没上车,等后边的车门一关上,他走龚文行的面前,当着龚小重的面说,“老龚,你这是仗着交情耍流氓啊,都不驳你的话留着人了,你多少也给孟炎点面子,要是把他得罪惨了,他犯起浑了,以后使你绊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老佟还帮着他不成?”龚文行不以为然。 “他是不帮,但他会偏啊,”赫秘摇头说,“多年老同学可别怪我没跟你说,他可是会记仇的人。” “他能记多大的仇?”龚文行哈哈大笑,佟威海都要给他七分面子,他不信孟炎有什么本事能记他的仇。 赫秘劝告完毕,也就不多说了,朝他挥手上车,回头看了龚小重一眼,见龚小重礼貌地朝他笑了笑,赫秘皱了眉。 这也是个不识相的,看似清高也清高不到哪里去的。 但凡真有点心高气傲,有多不得已,也不可能这么忤在人眼前不动。 居超是因为年少就把心寄在佟威海身上,时间久了就放不开手,这个可以理解,但这一位,年纪轻轻的,没恩没情份,明知没多少胜算还要博一博,如果说他是看中佟威海的人而不是他的权,鬼都不信。 偏生的,还要端着幅清高自在的姿态,见什么人那架子都放不下来,私底下却什么肮脏手段都干得出手。 这还真不如孟炎一半的强,孟炎私底下能跟佟威海对着干,明面上,佟威海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比驯服了的狗都听话乖顺,实用性可比这种端着的强多了去了,没脑子的男人才会觉得前者是宝。 赫秘上了车,往后跟佟威海说,“这人怎么处理,你有想没?” 正在听佟归山跟他说话佟威海指了指孟炎,没接话。 “孟少……”赫秘故意叫着孟炎提示他回话。 “再让他呆一阵,等秦家的事完了再说。” 赫秘挑眉,赫中山看了看他那孟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的脸,连忙帮他老板的忙,岔开他老爹的话,“爸,你帮我看一下这份文件,我到时要弄审批要先到哪个部门走一遭会方便些?” 儿子帮忙,赫秘只能给脸,没再问了。 过了几天,如赫秘所估计的差不多,在洪春去了国外,秦德翼带着司骁离开海城后,记仇的孟炎给了龚文行点回礼,龚文行提出的一个与佟家的合作案的重要规划图落在了他手里,被他压了好几天,直到龚文行找上门,孟炎当着人的面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忘了……” 龚文行去佟威海那里咆哮如雷,佟威海笑着拉着他去喝了顿酒,回头也没把拿着公事报复的孟炎怎么地。 孟炎又准确地捏住了佟威海的分寸。 秦德翼是带着伤离开海城的,他在家给司骁做饭的时候,燃气灶爆了,爆炸程度不大,但伤了他的胸口。 当晚他进了医院,在医院呆了不到两天,司骁的车被人做了手脚,动作也不大,只是车底下装了定时炸弹,并被开车的司骁发现,在司骁把车迅速停到一边,连滚带爬离开车子后,车子并没有爆炸,事后发现是虚惊一场,炸弹是假的。 这并不是在要他们的命,只是在恐吓他们,猫捉老鼠一样地逗着他们玩。 想当然能把事做得这么慢腾腾并胸有成竹的人除了佟威海不作第二人想,秦德翼在接连被佟家割除掉了大半势力后,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出现在佟威海的视线里,所以他也不再坚持对阵,隔天负伤带着人离开了海城,随之带走的是他们一些忠心的手下,这些在情报安全领域里算得上尖端人才的人在他们离开后也消失在了人海里,哪怕佟方先提前做好了准备,用了绝大部份人力物力监视他们,这些人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事实上,秦氏的残余力量牢不可破的程度要比佟方的人先前预估的还要大,在秦德翼离开海城的半个月,秦家宝在监狱里成功越狱,也消失在了人海里。 这时局面也清晰了起来,秦家虽然被搞倒了,但四面八方都是漏网之鱼,你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再破土重来。 这时,佟家老大病危,佟威海被请去看他,佟信抱着他的两个儿子跪在了佟威海的面前,请求原谅,求佟威海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他们这一次。 佟家老大这一系是不可能再重回佟家,但放过他们确实是可以做到的,因为佟家的家风向来注重传承与帮扶,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自伤家人,所以哪怕佟家老大干了自伤家族的事,但到佟威海这个家主手里,他是不能这么干的,他作为当家人,必须有胸怀,做别人做不到的。 于是,佟信保了秦家六小姐秦琼月下来,有了佟威海的话,无人再能动她。 表面上,秦氏的崛起还是败在了以佟威海为首的佟家下,这十来年里,秦家以黑马之姿与迂回之势在海城上下占据的优势宣告了终结。 无疑,佟家是最大的赢家,不管因幕后操纵的这一切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回报也是最大的,他们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夺取了至少二席的位置,他们在秦家血肉模糊的失败上坐稳了本来不会属于他们的位置,秦家给予了他们冲击,而他们把握这种冲机带来的机遇更上了一层楼,所以哪怕佟家人这时候在圈子里低调再低调,但一时之间还是风头无两,现在佟涛出去三步都能遇上一个前来恭贺的人,都是过来在他面前露个脸混个熟气的。 孟炎在最后选择了冷眼旁观,哪怕再冷静,对过程也只是一知半解,但结果摆到他在面前,他才知道佟威海的老谋深算有多可怕,他利用了秦家的崛起的这一风波把佟家推到了另外一个新的高度,佟家并没有佟老大的退休从而退避忍让,现在因博奕的胜利,佟家这棵别人认为在时间的流逝中会渐渐枯去的老树逢春向荣,这次事件后,佟威海以下的佟家二代,三代里不少能人都冒出了头,这些向佟威海靠拢的佟家年轻一代把握着相当大的人脉与资源,哪怕不在其位,也隐隐成为了掌握风向标的龙头。 而私底下,对秦德翼为首的秦家人的赶尽杀绝并没有停止,佟威海已经在控制秦家名下的财产,没几天就找了名目,利用影响力把有关秦家的财产冻结了。 秦家在海城的人并没有全都走掉,秦德翼的小叔秦世祖带着留下的秦家人还呆在海城,但因财产的被控制,他们住着最好的房产,但过上了最坏的生活。 连变卖死物都找不到卖家的秦家留下的人大都其实都是年轻一代,其中不乏秦德翼两个叔叔留下的私生子女和这些私生子女的后代,这些人中间也不缺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动找上佟家报仇,在愤勇之下,这些年轻人伤亡的伤亡,被抓进监狱的被抓进监狱,哪怕秦世祖用尽全力,也没阻止这些失去庇护的后辈的牺牲。 秦家笼罩在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的阴影里,一个一个的秦家人被堵住后路,从云端跌落下来个个都苟且偷生,看似死寂一片。 就是在这当口,秦家人的日子也还是更越发艰难,佟家并没有因此放慢对秦家人逼迫的脚步,这让国外的洪春也回来了,求情求到了孟炎的面前。 孟炎并没有好好看过洪春这个人,他生来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世上唯一能让他驻足,耐住性子听她说话的人就只有他妈了,所以当他这天中午在和赫中山在佟家所属的餐厅商务午餐时,不知从哪知道钻出来的漂亮瘦削的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说她可不可以坐下之后,孟炎直接回了一句,“不可以。” 回完,他才看明白这个人是洪春。 他记得以前洪春是个小胖女,长相跟她爸妈一样平凡至极,完全跟漂亮无关。 现在她变得太漂亮了,跟很多年前孟炎看到的洪春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 甚至跟一两年前的洪春相比,洪春又漂亮了些。 不知道她在她脸上动了多少刀子,整得这么不像她自己…… 她找别的男人并没有让秦德翼失态,在身上动了这么多刀子变漂亮了也并没有让秦德翼带她走,可她现在为了秦家的人求到了孟炎面前,“我可以不坐,我今天来是求你来的。” 她说完,沈默地站在了孟炎的面前,腰挺得直直的,但身上一点倨傲也无,表明她今天确实是真心诚意拉低身段来求人的。 “阿春……”孟炎眼皮都没动一下,赫中山看了眼他,与洪春算是相熟的他对洪春无奈地说:“这事求他没用,你走吧。” “只要他肯,多少会有点用的。”洪春淡淡地说。 “阿春……”赫中山这声叫声中里已经有了警告。 “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与德翼过去对他的手下留情也有关系,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欠人,有恩必还,所以哪怕小舅不会喜欢我这么样,我也还是过来了,我不敢求他让小舅放过我丈夫,但希望他能放过那些秦家没用的小辈,他们影响不了什么,他们只是孩子,不能因为那些他们没有做过的事,就因为长辈的过错就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权利,他们还小,有的还不到十岁。”洪春一句一字清清楚楚地对着赫中山说着,话说得很冠冕堂皇,把孟炎也套在了其中。 孟炎在她说话时把他的饭吃了,她说完他就起了身。 “孟少,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要走,洪春的声音大了,餐厅里其余的人都看向了这边。 孟炎脚步一步都没有停地往外走。 “孟炎……”洪春快步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在他身后急响着,眼看她已经快抓到了孟炎的手…… 在她快要捉住孟炎手臂的那刻,孟炎的手往一甩,把洪春带倒在了地上,周围人传来了几声因惊讶而起的喝气声。 孟炎没看人,头也不回过了,随后过来的赫中山去扶她,扶起了流着泪的洪春,而她对着孟炎的背影哭喊,“孟少,求你了,你不是最仁义的吗?” 《汹涌》第五十七章 洪春试图在众人面前以仁义之名把孟炎赶鸭子上架,但孟炎自个儿都只是颗棋子,听到了也没想理会,任由洪春又把他拉下水,置于他可能知情也可能不会知情的流言蜚语中。 他以前不懂,但现在明白,他是佟威海手里一直握着的那颗试探秦家的棋子,更是佟威海身前的某种挡箭牌。 佟威海就需要他站他面前承受着他对他的“与众不同”,让众人雾里看花,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出原貌,对他的用意和心思猜测不定。 他也如佟威海的愿,能给人开后门的开后门,不能开的,例如洪春这种的,就当没听见…… 他确实不在乎名声,因为当不了饭吃,更不能让他和他妈活得更好。 再说白了,他也在乎不起。 这些说三道四的人还能决定他们本人明天去哪后天想干什么,而他却一直在佟威海的手掌心,自觉或不自觉做着他要他做的事。 他都没那个功夫可怜自己,也实在提不起心情去可怜别人。 就让该见鬼的见鬼去吧。 孟炎一路走回办公楼,沿途不少认识他的人停下脚步,不叫也没别的动作,只等他急步离开。 他风格跟佟家那些以平易近人著称的人不一样,除了佟家那几个中心人物,谁搭理他他都不会理,顶多略点一下头算是应了你的招呼,久而久之,佟氏员工见他一点亲民的意向也没有,也就不再试图向这位大老板的情人表示和善了。 但因着孟炎尽管不和善,但他的后门却比较容易开的原因,也没人想对他轻忽,因为也许有朝一日还可能求到他身上去,尤其是那些已经身居高位的高管,哪天要是有点事,也要到孟炎的面前去讨个情,孟炎要是一不小心答应了,确实能省他们不少事。 老板从不昏庸,但对这个日夜相伴的情人确实够纵容,纵容到了溺爱的地步,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孟炎……”佟涛带着人从另一边的员工餐厅里出来见到孟炎,上前几步,跟孟炎并起一起往前走。 “刚洪春进来了,找孟少说了几句话。”赫中山连忙在旁边插嘴。 “怎么进来的?”佟涛倒是惊讶,非佟氏员工是进入不到总部里面的。 “可能找了办法。”赫中山含糊道。 佟涛看了眼他,转头对孟炎说,“给你找麻烦了?” “没有。”孟炎回答。 “阿春有一点激动……”赫中山看了眼孟炎朝佟涛说。 “嗯……”已经拿起手机在拔打的佟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那边一接起,他开口道,“洪小姐在哪个位置?嗯,你带人去请她出去,还有查清是谁带她进来的。” “佟涛……”赫中山有些不忍。 “这个时机还吃里扒外的,留不得。”佟涛淡然地说,这个白面书生里骨子里有着佟家人向来擅长的翻脸无情。 赫中山看向孟炎,佟涛见状笑骂,“看他干什么?真当他老好人。” 赫中山这是下意识看向孟炎,听了佟涛的话心里一顿,不禁苦笑了一下…… 在孟炎身边呆得久了,很容易被他看似散漫的作风蒙蔽,如果他不是在他老爹那里听了不少孟炎那些干过的事,他下手向来无情,他还真当孟炎面冷心慈了。" 想及赫中山也有些自嘲,他自己都不喜欢当好人,哪来的想法让孟炎去当那个心软手软的? 下午赫中山被赫秘叫走了,孟炎在休息室午觉,睡后醒来,刚坐着喝了杯水,佟威海的助理就过来叫他过去。 佟威海带着孟炎去喝下午茶,这段时间只要不忙,他们的这项活动每天必备,孟炎提前跟着佟威海过上了老年生活。 给孟炎倒茶放点心的都是佟威海,孟炎只管在旁边看着,有时一些高管也会被佟威海邀请过来参加此项活动,没看过佟威海如此表现的一些人就会连连在这两人身上打转,再次把孟炎在佟威海心里超然的位置给再坐实了一次。 佟威海尽情表情,孟炎受之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两人倒也有点老夫老夫的感觉,唬得外人皆以为他们之间心心相印,情真意切得不行。 这样一阵后,连龚文行也软了态度,过来要领龚小重回去。 但龚小重最终还是没让龚文行给领回去,龚小重的最终结果就是谁也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龚小重在佟威海的后花园近小半年也不是白呆的,私底下干了不少事,他算是半个秦德翼的人,一直没走就是给秦方弄情报的。 他当了小半年的间谍,龚文行听后,再有身份,也不能在孟炎面前耍威风了,孟炎也没说让龚文行教训龚小重,看似算是最后给了他面子。 龚文行这厢还在想孟炎多少还看他面子,没过几天,龚小重被人包养了,养他的那位先生胃口很重,尤喜SM,入手龚小重的那几天可能太兴奋,把龚小重折腾进了医院,肛肠都破得不知要缝多少针,看样子得在医院趴上好长一阵。 之后,龚文行见孟炎也没再像以前那样猖狂了,他还是对孟炎不感冒,但不像再像以前那样随时随地都能驳孟炎的脸面。 孟炎这人做事向来喜欢“我干完再说”,这是自他二十岁那时候帮佟威海做事养成的习惯,做得漂亮了再向老板交差,省时省事。 现在他习惯不变,别人被他狠狠咬一口,咬完了就算是完了,事情已经发生,跟他秋后算帐也没什么用,他后台硬得很。 喜欢给佟威海送人的人也就塌实了,不再惦记给佟威海送人了,成全了孟炎“妒嫉”的名声,更为佟威海省了几许清静。 他也有点年纪了,眼里事多,又不是贪欲的人,再加上有个孟炎,他对美好的年轻人真没什么心思。 少了送人这项别人对他的交际,自然会有别的交际方式代替,佟威海也挺喜欢看这种热闹,看别人绞尽脑汁琢磨着他心思,这感觉也是妙不可言的,能给日子增添不少乐趣。 佟威海这个人的捉摸不定赫秘这一辈子已经领教够了,眼看孟炎也加入他的场子为虎作伥,他不知是瞠目结舌的好,还是感叹这两人真乃是天作之合。 他以前还担心等事成之后孟炎不会有好结局,现在看来他那想法真是笑话──孟炎自一出现就邪门得很,他总能找得到一条活路走下去。 他一路误打误撞,就算跌跌撞撞也终成了那个在佟威海心里不可替代的人。 就算他一直只是颗棋子,但到如今这微秒又无人可动摇的地位,你可以说他有时表现得不够聪明,但不能说他运气不好,可以说他运气该死的好极了,总能及时坐准他自己的位置。 “半个月有人在清宁县国道的收费站见过他们的车,但线索在这断了,这辆车一直停在收费站旁边的一个停车场,直到现在也没人来开走。”保全部的老汪在给佟威海做陈述报告,说完把资料递给佟威海看。 佟威海翻了翻,没说话。 “医院,药店都问过?”赫秘看向他问。 老汪点头。 孟炎听到“清宁”两字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直在想著有什么不对的。 赫秘瞥到他,问:“有什么不对?” “清宁,在哪听过。”孟炎拿起手边电脑调出这个小县的地图。 “查查秦家有关清宁县的事。”赫秘朝老汪说。 老汪点头,“那没事的话,我先去查。” “去吧。”赫秘点头,等人走后,又问孟炎,“想想,在哪听过?” “不知道,不过我没去过这个地方……”孟炎垂眼看着手中地图,不觉得有什么熟悉之感,那些街道地名他陌生得很,他熟悉的应该只是这个县的名字,而不是这个地方。 “真听过?觉得重要?”赫秘在确定。 “重要……”孟炎想了想,决定相信直觉。 “先让小汪查查再说。”佟威海开了口。 孟炎看着清宁两个字眯了眯眼,抬头说,“找艾小龙问问,可能有什么线索。” “嗯,他确实可能知道点什么,我去安排。”赫秘说完就起了身。 他快步离开,孟炎转头看向佟威海,“他最近没什么动作?” “详细的你问佟涛,”佟威海起身伸手给孟炎整理了一下领带,又弹了弹他肩膀上的灰,嘴角有浅浅笑意,“艾家的事我现在交给了他办。” “嗯,我去问问。”孟炎把佟威海整理好的领带一把扯下,又把领带塞到他手里,“不戴了。” 他扯开本就为了舒服点,现在又被他套紧了,干脆不戴。 他欲走,佟威海拉住了他,给他整理领口,失笑说,“不戴就不戴,不勉强你。” 孟炎看向他,见他嘴角眼里的笑意都是发自心里,他嘴角也松了松,“这几天腰疼,晚上去按摩一下。” “要不请个按摩师到家里?”佟威海建议。 “不用了。”孟炎拒绝,但看着佟威海温和的眼,话又多说了两句,“我妈见着人就想客气,家里多个人她就得多份客气,人都要累死。” 说着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他也是心血来潮,不知怎么地想多说几句,“你说我给她找个男人结个婚怎么样?” “怎么说?你不是想和她一起过?”佟威海见他想聊,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搂到了怀里,两人半躺在了沙发上。 “她战战兢兢的,得分散一下精力,我也没耐性哄她,给她找个人打发时间去,可能会好一些……”想到他妈现在这不安生的样子也是被他给吓出来的,孟炎不禁皱了皱眉。 “我看看有什么人……”佟威海嘴边的笑更深,细碎的吻一下一下落在了孟炎的耳朵,脸畔。 “什么人好?”孟炎抬眼看他。 “我认识几个做学术的老教授,人品不错,都是身边没人的,虽然性格多少有一点问题,但我想对你妈来说,那些问题都是小问题。” “什么意思?”孟炎知道佟威海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把你都带这么大,那几个老小孩我想只要她喜欢,就没她搞不定的。”佟威海毫无掩饰地笑着出了声。 孟炎没想到他能这么调侃他,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嘴也在不知不觉中抿了起来。 “别生气了,”佟威海略低了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声音接近呢喃,“也好,幸亏她把你养成这样,到我手里才这么招我喜欢。” 他温热的舌头探进了嘴里,孟炎只能接受他的舌吻,于是,佟涛办公室没去成,两人转道去了他们的休息室,白日宣淫。   浴室的水开了一会,佟威海的吻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他的嘴上唇边,孟炎探出长手拿起了东西塞到了佟威海手里,转身双手放在了墙上。 “炎炎……”佟威海笑着叫他,轻吻这时落在了他的肩上。 “你快点。”他慢条斯理,孟炎却有些无奈,他这阵被他妈的汤汤水水滋补得火气有些大,这佟威海还没怎么地,他前面就起来了。 他们最近做爱的节奏比以前还要合拍一些,所以孟炎并不想先泄了再被他干,再说两人一起发泄的感觉很不坏,做得多了,他也习惯了佟威海精液射在他体内的感觉,尤其射在他高潮时的那感觉他还算得上喜欢。 “忍不住?”佟威海伸手摸住了他的前面,咬了咬他的耳朵,把他当宝宝一样地哄:“先射一次,嗯?我们慢点。” “你噜嗦不噜嗦?”这档子事佟威海都不如他的意,孟炎脾气也上来了,瞪了佟威海一眼。 佟威海被他瞪得下巴一紧,忍不住咬了咬他被他吻得湿润鲜艳的嘴,手还是拿着器具伸向了他的后方,给他润滑兼洗起了后面。 “先洗干净再弄……”见佟威海的手指时不时刮着他穴口边上的肉,孟炎有点忍无可忍,见他这个时候都忍不了恶声恶气,也实在喜欢他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恶声恶气,佟威海有些忍不住了,把孟炎翻过身,一手抱着他让两人上半身贴得紧紧的,一手合住他们的性器磨擦着…… “呜……”孟炎的头立在了水滚下,被水流打得眼睛闭了闭,这时家夥刚好被人捏到点那处,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炎炎……”佟威海实在太喜欢他这种略带失神的样子,这时的口气里是真正带了溺爱,“嗯,乖……” 避开了水流,孟炎在空隙处抬起了下巴,让佟威海吻向他的喉结,因快感在体内不成形状地撞来撞去,他的喉结也急烈地上下伸缩着。 佟威海技巧地吻着孟炎的喉结,让孟炎的呼吸起都急促了起来,没一会,他大大喘了口气,这时他平时本是冷酷的眼里一片烈焰,他用这带着火焰的眼又瞪了佟威海一眼,把后面的东西拔掉,一把推开佟威海,坐到了马桶上。 再次洁净后方时他没再理佟威海,佟威海上前伸手时他干脆打开了佟威海的手,佟威海见他不耐烦,也不再招他,只是抱着他的头不断吻着他的脸,此时他脸上眼里带着的淡淡珍爱很是明显。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孟炎很确定这个老男人是喜欢他的,就算下了床,穿了衣服,这男人也偶尔会因此把他当心肝,那些照顾他的行为也不全是演戏,十分里也是有七八分真意的。 他也必须承认,因着佟威海的这份情愿,他的臣服才来得那么容易,正如佟威海对他所说的那样,他不会对他太好,但也不会对他太坏,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能因此占不少便宜。 孟炎快速洗了干净,两人回到了床上,他也没去多弄他还滴着水的头发,把佟威海推到床上,舔了短佟威海那带着水意有些冰凉却又炙热的鸡。 佟威海的下方如他的人一样,不亲手剥了他的皮,看着他的变化,你还真不知道他里面是什么样的,他这下半身穿起衣服的时候你不能知道他有多大,脱了看它蛰伏在那也还是不会觉得太凶猛,只有等它挺立起来了,动弹时,你才能知道他的力道。 孟炎想着佟威海在他体内的感觉,含着他鸡的嘴都不禁咽了咽口水,这让正在给孟炎擦头发的佟威海不禁笑出了声,不再迟缓,把手中毛巾一扔,说,“起来躺着。” 孟炎一个翻身就躺在了床上,两腿岔开,随手拿过一个枕头放到了腰下,抬起了小腹…… 他身上伤疤很多,但身线却是完美的,在采光明亮的休息室里,他漂亮的腹肌在光线里闪闪发光,整个人性感诱人得让人想把他一口吞下去。 佟威海的性器这时在空中都抖动了起来。 “炎炎……”佟威海俯身亲了亲孟炎的嘴,扶着他那里放置到穴口,腰在这一刻重力一挺,直挺到了孟炎深处。 这时孟炎的腰向空中陡地一挺,没等他反应过来,佟威海的动作已经剧烈了起来,他一下比一下更重力地撞击在孟炎的身体内,这让孟炎的整个身体都滚烫得就快要燃烧。 “喜不喜欢我?嗯?” “啊……” “炎炎,说话,喜不喜欢?” “嗯哼……” “宝贝,我的炎炎,喜不喜欢我?”一句一句话引来的只是孟炎那不断迎击着他撞击,从而腹部往上的动作,等说到这句时,佟威海停下了动作,行事为人一向四平八稳让人揣测不出心意的男人嘴角升起了恶意的弧度,而孟炎这时因快要高潮的快感因此被停滞了,他失神地看向了佟威海,眼角都因此流出了失措的生理盐水。 “说吧……”佟威海吻向了他的唇,目光深遂。 孟炎不断地喘着粗气,被快感折磨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偶尔闪过几句粗话也是石沈大海片刻就没了踪迹,最后他能做的就是把手攀附上了佟威海的脖子,沙哑着喉咙无奈地降服,“你就快操死我吧,求你了,小爷……” “嗯,小爷?”佟威海重重地吻着他的脖子,吸吮出专属于他的痕迹。" “威海,佟先生……”孟炎乱七八糟叫着,抬起了腰扭着身体主动让佟威海操他。" 佟威海掐住他的腰,制止了他,命令道,“再叫……” 孟炎实在是太想高潮了,他的手指玩命地掐住了佟威海的背,愤怒地咬住了佟威海的肩,而佟威海回之他的只是无动于衷的眼神,和高高在上的命令气息,孟炎逃脱不得,在完全被佟威海控制的欲望之下无力再坚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满足了佟威海偶尔在床上会引发出来的恶趣味:“老公。” 说完,从不这么轻易弱势的他全身都红得发出了光芒,这让佟威海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在下一刻,他的动作大得就像在追捕猎物的猛兽,在带着疯狂攻击性的凶恶动作里,这时候危险性完全现出形的佟威海,他那矫捷的身躯此时绷得就像就要把他刚到嘴边的猎物──迫不及待地一口吞噬下腹。 当所有快感汹涌向他袭来时,在孟炎的迷蒙的视线里,那阳光,也在这时发出了刺眼的光──刺得他泪眼模糊。 作家的话: ps:呃,这次,真又是名副其实地H空了一把啊。。。我擦,好久没写得这么粗鲁了,我是边骂娘边脸红着在写啊。。。我靠,真是自从写了文,纯洁他娘的就已经成了路人啊。 《汹涌》第五十八章 把一下午都耗在床事上了,再休息一会起来,已经晚上。 得知今天他们今晚可以按时回去,孟炎打电话让佟涛过来和他们一起回去晚饭,顺便问问艾家的事。 佟涛没开车,坐在了他们的车上,他和孟炎坐在一排,早得到消息的他一开口就说,“艾小龙现在病得厉害,连床都起不了,现在艾家艾敬贺当家做主。” 这两年,艾家老头也把手中的权利过渡到了艾敬贺手里,看样子是要舍艾小龙保全艾家了。 艾家那个独苗苗,放艾小龙手里是成不了器的。 孟炎知道艾敬贺透过军队里的关系已经向佟家投诚,但他没想到,艾家就这样“软禁”了艾小龙。 “你要是看他,就找个时间,我陪你去,”佟涛看了眼他小叔,见他脸色不变接着说,“你看哪天方便。” “嗯,那就明天吧。”孟炎也不知道能从艾小龙嘴里问出什么来,不过总得问问。 “不过艾小龙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你注意点。”佟涛颇为含蓄地说。 “他什么时候情绪稳定过?”孟炎不禁笑了。 他这么一笑,引得佟威海的眼睛向他看来,目光深遂,嘴边因他扬起的笑意温柔无比。 而佟涛在一边看着他们笑而不语,他这个叔叔,以后只会越来越对孟炎好吧? 真不知道以后会好到什么程度。 孟炎看到艾小龙的时候还是稍愣了愣,艾小龙现在整个人就是完全皮包骨,肌肤苍白里泛着铁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那大得离奇的眼睛也暗淡无光。 孟炎坐下来一阵,艾小龙都没说话,孟炎坐了一会,起身准备离开。 “有事?”他走了几步,还没到门边,艾小龙终于开口。 孟炎转过身,看着那仿如死人的艾小龙。 “说吧,”艾小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有了点生气,“免得浪费别人的心意了,我清醒的时候可不多。” “不行了?”孟炎坐回了原位,他这次看着艾小龙格外平静,可能这次他真就快要死了,所以他心里都不介意艾小龙弄死他的事了。 “你想问我什么?”艾小龙说到这,竟然笑了笑,“当然你也得知道,现在从我嘴里听点什么是需要代价的。” “清宁。”孟炎没跟他兜圈子,直接说。 看着孟炎那毫无情绪的眼和脸,艾小龙这么多年都没弄明白,这个人怎么就可以把前辈子忘得一干二净,他都不爱秦德翼了?他这么恨,怎么能不爱?怎么能把那些折磨他们的过往撇得那么干脆,让他和司骁输得那么彻底。 “清宁?”艾小龙咀嚼着这两个字,闭上眼睛哼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孟炎等着,等着他的再次开口。 “孟炎……”艾小龙的这次开口没耗多长时间,“你如果想知道清宁的事,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放秦德翼一马。”艾小龙面无表情地看着孟炎。 孟炎听了眉头自动跳起,随便哑笑,摇摇头起身,这次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哪怕艾小龙在他背后说“你想知道你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也没回头。 他现在一点也不对上辈子他死后的事情感兴趣,他只要知道他这辈子还活着,还能活下去就好。 “孟炎,你报错了仇,秦德翼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孟炎出了门,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这声接近歇斯底里的话。 他脚步顿了顿,但没回头。 他不知道艾小龙话中真假,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上辈子他与秦德翼的决裂是错不了的吧?而这辈子他也已经走到这步,他把他要做的都做了,他不会也不想后悔。 他对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他不感兴趣了,现在是佟威海要对秦德翼赶尽杀绝,局面不在他手里,他要秦德翼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病房里,连身都翻不起的艾小龙流着泪喃喃自语,“孟炎,你是个懦夫,秦德翼,你该看看,你瞎了眼爱着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路回去,赫中山中途中些不安地打量了孟炎几眼,倒是佟涛若无其事。 孟炎也跟平常一样。 赫中山下了车,看着说着话的两个人走在前面,那一刻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白过,为什么这两个人是老板,他是个打杂的。 看看他们,心硬得就像石头,不像艾小龙这种春蚕到死丝方尽的人,到死都放不过自己。 赫中山跟着孟炎进了佟威海的办公室,见孟炎坐下喝水翻书,一点不对也没显。 “怎么样?”也在办公室的赫大秘书问。 “没问出来,艾小龙的条件是要放过秦德翼。”赫中山答。 “你没答应?”赫秘朝孟炎挑眉,有趣地问。 孟炎看向他,翘了翘嘴角,“你想答应?” 赫秘见孟炎迎战,立马闭嘴。 他可不想跟孟炎斗嘴。 “也不是太重要,”佟威海微笑,“就这么着吧。” 孟炎点头,还能怎么样?他不过觉得这两字眼熟,就为了这种眼熟去放过秦德翼?艾小龙能天真提出来,他可不敢天真答应。 他这是当佟威海的还手是过家家呢? “以后帮你查出来。”晚上回去的车上,佟威海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孟炎了然,“无妨。” “真不在意?”佟威海笑着问,他已经知道了白天艾小龙说的话。 孟炎可没想瞒得住他,闻言冷静地回,“我要是回头找秦德翼,你有意见没有?” 佟威海笑。 “嗯,你应该会一枪崩了我。”孟炎把佟威海可能会做到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再说他自己的,“我不会找秦德翼了解什么前因后果,我只看得到我能看到的,也只能去做我做得到的,而且我没兴趣从一堆人手里抢男人摊几天日子过,他就算是上辈子没一点对不起我,我也对他没兴趣……” “是吗?”佟威海摸了摸他的头,淡淡地说。 孟炎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下身体,冷然地说,“我现在已经过得不错。” 他活着,而且他妈即将能找到一个老来伴,他还可以给她送终,他在意的,都是安全的,他再蠢,也不会推盘重来。 他不是艾小龙,司骁那样的情圣。 像那样的情圣,他当过一次就够了。 他这辈子只想有个好下场。 所以,艾小龙认为那些能影响他的话影响不了他什么,这辈子也许他会为秦德翼这个名字心跳加速那么几秒,那也只可能是在听到他死了的时候。 “那就好。”佟威海又微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一点满意。 孟炎见了,没忍住,说,“你不会认为秦德翼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吧?” 佟威海笑出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笑了一会才说,“我现在才确定,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孟炎扯了扯嘴角,懒得再说什么。 他确实会因秦德翼想起上辈子不少事,因为他在这个男人身上输得最重,尊严的他家的两条命,都是在他身上耗没的,尽管其中不无他自己的原因,但该怪秦德翼的,他一分也不会少给,他恨他确实恨得要他死,而这恨里,不再有一点感情。 他是不爱秦德翼了,所以,不会再为他有所波动。 在艾小龙的世界里,秦德翼是他七情六欲的主宰,但在他的世界里,秦德翼是那个必须为他的过往负责的那个人。 他需要秦德翼付出代价,证明他妈受过的苦楚不是白费的。" 那个女人上辈子为他付出了所有的一切,这事,他遗忘不了。 佟威海向外铺开的那张大网越来越紧,这让洪春跪在了佟氏办公总部的大门,她还招来了记者,引起了风浪。 事实证明佟家人很擅长翻脸无情,没半小时,洪春被拉起送到了车上,记者被上面召回。 洪春以为能见佟威海一面,但她被软禁了起来,同时被软禁的还有她的母亲。 更征显佟家人冷酷无情的是,佟家姑奶奶和佟家姑爷的公职都被削除,他们被提前退休,一家人再也不能从佟威海身上找到维护。 当佟涛带着人过来接秦珑去佟家玩时,洪春彻底崩溃了,“你们疯了,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全家都逼死!” 佟涛笑笑,“只是请小珑去做几天客,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同去。” “你以为拿他儿子就能要挟他出来?”洪春脸上全是泪水,“他不会的,哥,他不会的,你放过小珑一马吧,他是也是你外甥。” “阿春,”佟涛慢条斯理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秦家赢了,他会怎么对我们?” 洪春闻言呆了,随后面色比先前更惨白,跌落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就算是有大伯,”佟涛笑了笑,“他也不会保全我们吧?只会帮着他慢慢收拾我们,让我家和小叔彻底完蛋,要是再不好点,连命都不会有吧?” 他看看洪春,再看看坐在他面前一直面色铁青的洪家两夫妻,微笑着说,“看看你们,还能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呢?” “可你们不放过小珑……”洪春哭得喉咙都沙哑,“他只是个孩子,还是你的外甥,为什么还要走进尽杀绝?” “什么赶尽杀绝?”佟涛奇异地道,“就算他爸爸不来接他,你们好好养大他就是,我现在不过是接他去住几天,这都不行?” “不行,”佟瑜开口了,以前看着只有四十来岁的女人现在看起来老了十几岁,因没有化妆,脸上皱纹的痕迹又深又皱,她脸上也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华,抿着嘴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很凶恶,“秦珑哪都不会去,要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走。” 佟涛闻言笑了,当初秦德翼找上洪春,哄得她不顾他们的劝告非要嫁他,可是预料到了今天? 在秦家人的层层算计下,他们能转危为安,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可到今天,他这个姑姑还想拖他们后腿呢,真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 “嗯……”佟涛朝他姑姑笑笑,向后挥了一下手,示意保镖进房拿人。 “佟涛,你是真要我死在你面前?”佟瑜勃然大怒,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您看着办,”佟涛也站起朝她弯了弯腰,直起身后,眼睛眯起一笑,“您不想活,我还拦着您不成?” “你……”佟瑜没想到佟涛这么狠毒,抚着胸口一时连呼吸都忘了,昏了过去,被洪父手忙脚乱地接着。 “你给我滚……”洪父吼出了声。 他这厢吼着,不远处房间里小孩的哭闹声传来,客厅里,洪春当即跪在了佟涛的面前,“表哥,我们错了,求你给孩子一条生路吧……” “告诉孩子的爸爸,早点接他儿子回去……”佟涛没理会她,淡淡地说完就要走人。 洪春跪在地上看着他走了几步,眼泪也不流了,她用手擦干脸上的眼泪,对着佟涛的背影说,“也麻烦你帮我给孟炎带个话,让他回家乡看看他爸爸,他这么多年没回去了,他爸应该挺想他的。” 佟涛早知孟炎的父亲早死了,闻言回过头,眯眼看了看洪春。 洪春不看他,站了起来,看着孩子被保镖快速抱着离开,面如死灰。 孟炎收到话后,他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谁都没见他这么失态过,所以在坐的人,甚至是佟威海,都把眼睛全看向了他。 “找人去李家园三号公墓看看。”孟炎朝老汪说,脸色是白的。 老汪立即拿起手机,找孟炎家乡当地的人去办事。 “你看这事……”赫秘凑到佟威海身边低语。 佟威海不语。 老汪很快找到了人,但去公墓需要时间,孟炎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而结果如他,如在座的人心里所料一样,一个多小时后,下面的人呈报上来,孟父的骨灰不见了。 “不要让我妈知道。”孟炎听后半晌没动静,赫中山递水给他的时候他说了这么一句。" “晚了,”刚出门去办事的佟涛这时推门而进,看着孟炎说,“你妈来了。” 孟炎疲倦地揉了揉脸,嘴角泛起冷笑,“果然最了解我,也最会捅我刀子。” 他最在意的是他妈,他妈最在意的,就是为了他们一家死去,被她娘家辜负的父亲。 孟炎以为这辈子他不会再心疼,但看着他妈扑到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软脚软时,他觉得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妈为了他孟家父子受了一辈子的罪,总不得安宁,如今这把年纪了,还要被恐吓…… “炎炎……”孟妈说着话,嘴唇都是抖的,眼泪不停地流,“你爸爸……你爸爸……”, 孟炎抿着嘴不语,孟妈从他眼里看到答案,这次,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直接往下掉…… 孟炎紧紧抱住了她,眼睛湿润。 “来电话了,秦德翼说要谈判……”赫中山在孟炎耳边低语。 孟炎眨了眨眼,把泪意眨掉,“嗯”了一声。 赫中山退了出去,会客室里,又只剩下他们母子。 “妈,没事,我这两天就带爸回来,这次要回来咱们就带在身边就是,不会丢了他。”孟炎抱起了她,把她放到沙发上躺着,拿着纸巾给她擦着眼泪,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爸爸,你爸爸……”孟妈念着这三个字,大力地呜咽了一声,闭上的眼睛里眼泪飞快地流了出来。 “他没事,他不会有事,我会带他回来……”孟炎哄着她,眼睛往外瞥了瞥,他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果然看到了赫中山,“你去弄点茶水,里面放点安眠药。” “呃,”赫中山一愣,随即回答,“好。” 孟炎又走了回去,等赫中山拿了一杯牛奶过来,他半强迫地喂他妈喝了,又等了半小时,等到她睡了,他把她抱到车上,看着车离开他才转身回办公楼。 在他转身的那一秒间,赫中山似乎看到孟炎的腰略弓了弓,他的手也在那刻略弯了弯──俨然一幅杀人的姿态。 作家的话: 嗯,快要完结。 《汹涌》番外1 孟炎现在也是个老总,时不时要跟佟威海开个会,不过要比前贴身跟着佟威海的时候要好得多,用不着全天候都相对。 佟威海交给他的产业一个是用来圈钱的,一个是高科技产业,前者赫中山打理得不错,后者孟炎从佟家里挑了个专业对口的人才出来帮忙,所以他上班就是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处理点他力所能及的事。 算起来,工作比他以前在安保部的工作要省心不少。 他有时候空起来,能大半天都在睡觉,有时佟威海打电话过来过问,赫中山都只能答他正在睡。 相比,每天要处理无数公事,晚上还要交点公粮的佟威海就过得要比孟炎忙碌多了,这种忙碌状况时间一长,大老板大概也觉得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把事情分开交给了手下几个子侄,带着孟炎出去说要休息几个月。 孟炎好好的逍遥日子没过多久就被破坏,难免迁怒,佟威海他是不能说什么的,但他跟佟涛哥俩好的吃了好几顿饭,喝了几顿酒,把赫秘拴在了公事里,让他为工作继续鞠躬尽瘁。 过了几天没赫秘跟着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好处,佟威海现在身边带着的这个秘书有点木,不及赫秘圆滑,更不及赫秘对他的了解,所以孟炎喝个水都要明白地说出“请帮我拿杯水”这几个字眼,而不是像赫秘只看一眼,不到几秒就能让人把水杯放到他面前。 不过,孟炎看看赫秘一把年纪了还要天天在公司报到,他的心情也还是不错的,他跟赫秘一直都没什么大龌龊,说起来这人还算是对他公道,孟炎也从不讨厌他,但也仅是不讨厌,他对赫秘这个算计颇深的人可也没什么好感,所以,能踩他一脚就是一脚,能踩得他哇哇疼是最好。 他们在海中岛过了几天,佟威海就带孟炎回了老家本家,一堆佟家老人养老的地方,因地方较隐秘,所以跟了他们一阵,不顺孟炎眼的秘书就被踢了回去跟赫秘作伴。 那处地方是一个山庄,有农田有花海,空气新鲜得格外养人,佟威海一个近百岁的堂伯每天早上还能挑担担水,给蔬菜施肥加水。 回到老家,孟炎发现佟威海也有点不一样了,较之以前轻松了几许。 他带孟炎出去跟亲戚交谈,介绍他的时候都会说一句“这是孟炎,我家那位……” 他家那位,也就是孟炎不出三天就被他给介绍给每一位是他长辈和平辈的人了,孟炎有天晚上在一家人家里吃完晚饭回去的路上,脑袋一发冲,居然问:“居超也来过这里?” 佟威海当时就笑出了声,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这是老本家,我以后养老,埋在这里的地方,不是谁都能来。” 他话中之意让孟炎连忙闭嘴。 佟威海没放过他,“你以后也会埋在这,先带你过来看看。” 孟炎扯扯嘴角,没说话。 “他们听过居超这人,也在几个堂兄在滨海我家的祖宅里见过他,我堂伯这几个倒没见过他……”佟威海笑笑,手指在孟炎的腰上弹了弹,慢条斯理地说,“居超的话,你不想见?” 居超一直不走,去年佟家人一起过年的时候,他也来了,孟炎倒也没什么尴尬,就是被一些佟家的小孩问他是不是他们叔公的小老婆时也没什么不快,居超时不时打电话找佟威海他更是一点意见也无,但老实说,居超不大不小的一些举动还是招惹到了孟炎,例如这次孟炎和佟威海来老本家之前,居超让人送来了一些礼物,希望孟炎到时帮他转交给老人。 孟炎先前以为他跟这些老人熟得很,不管居超是何居心,他顺路带过来也只是顺路,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居超这是让他给他跑腿,以正房娘娘的姿态压着他。 于是,孟炎烦他了。 但礼物也都送了,孟炎翻了个白眼,他先前根本就没想这么多,这种斗心眼的事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多余,他能有几分脸都是佟威海要给几分就是几分,哪天不给了也是佟威海他自己的事,他可不想掌握和影响这种男人。 居超老用别人的嘴来影响佟威海,孟炎都不知道他这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自然,在别人眼里,居超是聪明的,他跟大多数佟家人都相处得很好,每个人的生日他都记得,哪家有什么事他都能及时知道,问候和礼物总是恰如其分地会及时传到人的手里,他几十年的付出,所以哪怕他早跟佟威海无那种关系,这些佟家人也还是当他是佟家的一员,当他是佟威海的第一个人。 这些跟佟威海是一线的佟家人他们不讨厌孟炎,但居超在他们眼里要熟很多,很多时候,他们要对居超热情许多。 再加上孟炎也不太爱跟佟家人打交道,除了那几个有大继承权的,在佟威海面前老转悠的佟家子侄辈,其它的佟家人,有一半他都叫不上名字,更别说对这些人有什么亲戚之谊,长者之姿了。 孟炎也知道他们跟他不对付,他也没想改善这种关系,一来他受性格局限他不可能八面玲珑,二来他也觉得没必要。 他现在跟佟威海是一条线上的蚱蜢,他得道成仙他就鸡犬升天,他哪天要是一无所有他也等着掉脑袋就是,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冷头冷脸,看着可聪明,但在有心之人里,也暗暗笑说他傻,好名声都被居超得了,哪怕佟威海硬扶他上位,看着就像泥烂扶不上墙。 佟家人里的那些琐事小事,都还是跟居超有商有量着,他们并不是没找过孟炎,只是孟炎一点兴趣也无,所以,机会也是他给居超的,谁能说他什么? 孟炎在别人眼里他这是犯傻,佟威海在旁边看着他一般都是笑而不语,也不指点什么。 自认为了解他的赫大秘书则很直接跟他儿子说,他就喜欢他这缺心眼的性子,男人就喜欢蠢点的…… 要换以前,赫中山是肯定觉得他老爸说的是对的,但跟着孟炎时间久了,他哪能不理解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所以他翻白眼吐槽说,“蠢什么蠢?佟叔敢杀人,孟炎就能跟在他屁股后面放火,他能不喜欢?” 一向有点正直的儿子能得出这个结论,赫秘老欣慰了,拍着赫中山肩膀说,“你知道就好,所以居超一直走不到他身边,就是因为他想征服他,而你佟叔这种男人是谁都征服不了的,他还没三岁的时候,对不想要的东西,再好,他都不会回头多看一眼,反倒那些猫猫狗狗,他喜欢上了,就算不听他的话,他说喜欢就喜欢,跟他撒野他也不会恼一声,他全都当宝贝,养得有多野就有多野,犯天大的错也不要紧,都不是它们的错,养到最后,它们都只跟着他,只跟他亲。” 赫中山听了半晌无语,之后无奈地说,“对孟炎,佟叔也用这一招,也不换换。” 赫秘对此没再说什么,但对居超担心,“小超啊,劝是劝不听了,过去的情份也剩不多了,恐怕要被你佟叔拿着让孟炎练手了……” 赫中山以前也是得过居超好处的,听了苦笑说,“也不知道超哥怎么想的,他其实能找到更适合他的。” 赫秘这下更是无话可说了,感情这种事,身处其中的人几个能看得破? 又不是个个天生都有铁石心肠。 孟炎在老山庄里其实过得很不错,他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每天想到几点就是几点,无电话无相关人员围绕的生活。 因为这里的人自给自足,所以接连几天在别人家里蹭过了饭后,他们也在他们住的房子里开起了火。 当然,是佟威海在做,有关厨房的事,孟炎虽然没白痴到分不清糖和盐,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操纵这些玩艺,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给佟威海系个围裙,然后拿着佟威海给他洗的果子一个个蹦哒着咬,手挽着果盘在一边当监工。 佟威海先做饭的头两天,可能手生,做的饭菜不怎么好吃,都半生不熟,孟炎其实是不挑食的,但不挑食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选择的,这时有得选择,自然也不难为自己,吃两口就不再吃,坐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拿着眼睛要瞧不瞧地看着佟威海,直把佟威海瞧得放下手中筷子,带着他去别人家再去蹭饭吃。 接连两三天,佟威海带孟炎去吃饭的人家都是有选择性的,他还在他几个叫嫂子的人家里跟着她们练了练手,所以没几天,孟炎也就不挑剔他的手艺了,下午出去跑步,要是遇过菜地,看到想吃的还会去摘回去,让佟威海给他做晚饭。 庄园的生活太闲散,地方很大,但只住了八户人家,房子跟房子之间的距离倒不是隔得很远,但这里无论老少都忙得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每天田里地里都不歇停,很少有时间彼此窜门,偶尔过来他们的房子叫人也只是叫他们过去一起吃饭。 他们对待孟炎也是不冷不热,见面了就招呼一声,也就招呼一声,不会多说一句话,也许换个人来会觉得他们不热情,但孟炎适应得很好,他没那个习惯扯那些家长里短,他天生就不是那种跟谁都能聊两句的人,哪怕现在,他妈一大把年纪了,多唠叨他几句,他眼睛都能横过去。 这里蓝天白云,小草绿茵,人不吵闹,吃喝还有人伺候,所以哪怕住了近半个月了,孟炎一点也没心思出外一趟。 孟炎其实是懒散的,厨房的事不懂,不会做家务,佟威海安排了他一次洗碗,在他瞪着碗旁观了一阵也没动手后,这事都给他免了。 所以在外连茶都有专人泡的佟小爷在这里只能依靠自己,提前带着孟炎过上了他退休后的生活,他像模像样地戴着手套洗碗,煮饭做菜,哪怕干这些的时候电脑就摆在前面,里面有着详细步骤,这也没影响他对这些东西日益的精益求精。 佟小爷是乐于学习的,孟炎也跟着他一块学习,实在提不起兴趣,也就只意思性地跟在佟威海身边,证明着他跟班的地位。 等佟威海的手艺越来越好,晚上两人在床上躺着一起看菜谱的时候,孟炎也会点菜,图片看着漂亮的,他觉得佟威海可以尝试一翻。 不过,他的点菜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甚至他下午摘来的菜让佟威海做,只要佟威海要笑不笑地看他,孟炎就知道他需要干点什么。 为此,他在厨房被佟威海干过好几次,甚至有时为了逃避佟威海让他洗菜这种事,他也能直接跪在地上含住佟威海的那里舔。 通过这段时间,孟炎非常清楚了他对家务事一辈子都不会感一点兴趣的这个事实外,他这算是真正坐实了以色侍人的名声了。 把握住男人的下半身,可比把握他们的心靠谱多了去了。 孟炎管不了佟威海有多爱他,反正再爱他,他也淩驾不了很多人和事之上;但他搞定佟威海的下半身,他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这日子,这样过,也挺有意思的。 佟威海确实是对他越来越好了,这点,孟炎承认。 真不是哪个男人能每天把人当宝贝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养着的。 说起来,佟威海真是个很有担当力的男人,这天他们一起出去散步,有条发春的老牛向身着桔红恤的孟炎撞来时,佟威海的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孟炎到了他身后才往旁边闪,挡在他前面的人用很理所当然的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那种下意识让孟炎很明确地知道为什么佟家的家主是佟威海。 这个男人,完全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他保护下的人来说,他顶天立地,他对所有佟家人都很维护,带着他们走着最稳妥的路,让他们享受最好的生活,而他也并不介意他建立的一切,权利,包括金钱,留给不是他直系亲属的下一代。 他完全可以有个儿子,不过他说没必要,佟家挑得出人,所以还真就一直没有个孩子,这也让他赢得了不少佟家人后代的尊敬,而孟炎也是那个受益者,因着他们对佟威海的态度,哪怕他们不觉得他讨喜,他们都把对佟肆海的尊敬分给了孟炎一些,所以哪怕居超再顺他们的眼,有些人跟居超的交情再好,现在在任何场合他们都没明着削过孟炎的面子。 孟炎在跟了他这么多年后,也成了他的被保护者,老实说,心里也是有触动的,不过这种触动不是来源于佟威海现在对他的态度,而是来源于佟威海这个男人本身。 以前觉得不以为然的护短现在护到他身上来了,这才觉出,这种有担当力的男人真是不见多。 要是换到他身上,孟炎知道按他自私的本性,谁都别想支使他,让他吃亏,所以别说他能为佟家做些什么,哪怕到现在,佟威海要是真对他苛刻,他都要在心里算算帐,要是太不好,他也许不会为这再跟佟威海翻脸,但他不可能如现在这样对佟威海这么亲昵。 他能对一个人忠诚,但那个人也得对起他。 说起来,他这性子,两世都没变。 要是佟威海耐性差点,或者他识时务的速度慢点,他们之间早完了。 有人已经满头大汗地来追老牛,跑到面前跟佟威海问了句“没事吧?”,得到答案后,就扬着鞭子气急败坏地朝回过头,还想跟孟炎再“亲密接触”一翻的老牛冲过去了。 老牛怕他,对桔红色的孟炎也不留恋了,撒丫子就跑,还长长地“哞”了一声,声音凄怆又气吞山河,听得孟炎都想笑,嘴角翘了起来。 孟炎今天穿得鲜艳,最近又养得气色很好,皮肤也白了不少,这让他年轻得很,这让佟威海看他看得着了迷,低下头凑过去吻了吻他翘起的嘴角。 孟炎没隐去嘴边的笑意,还迎上了他的嘴唇跟他舌吻了一翻,这才抽出身,眉眼中还含着几许春意,他跟着佟威海继续往前走,看到那牛现在被抓住正被它主子抽打,他嘴角又不禁翘起,淡淡地说,“以后要是住这,我看养马的好,牛太傻了……” 看他还嫌牛傻,佟威海挑了挑眉,不过聪明地没就这个话题说什么,只是说,“回去后你先选几条狗先过来让人帮你养着,马的话,先找着,有好苗子就送过来,到时候你也可以跟着回来再住段时间,到时候溜狗骑马,随你便。” 遛狗骑马?这跟遛鸡斗狗有什么区别?孟炎听着觉得这话里怎么有种他被人朝纨!子弟那方向养的感觉,他看了佟威海一眼,恰好迎上佟威海温柔看向他的目光,这让孟炎无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草草地点了下头,算是应付了过去。 佟威海见孟炎点头点得那么心不在焉,摇头笑了笑,牵起了孟炎的手,两人走了一会,遇上了做农活回来的佟威海的堂兄,佟威海牵着孟炎的手停下跟他说话,两人交谈了几句结束了对话,佟威海自如地牵着孟炎继续慢悠悠地散着步。 那感觉,用后来回过神来的孟炎的话来说就是,他妈的,他才是那条被佟威海遛的狗。 作家的话: ps:先上点番外,让大夥换换口胃。。。明天继续正文。 再有,真是辛苦你们了,这么长时间追了个匪夷所思的重生文。。。。不过主角们个个都长得不像主角的文不是经常有的,大家就当是在看猎奇小说吧,泪! 《汹涌》番外2 他们在山庄呆了不到两个月就准备回城,要离开那天的上午,孟炎正骑在在河里戏水的老牛的背上,拍着它的腹部让它走快一点。 旁边在菜地里翻土的佟威海堂兄对他媳妇说,“他这样把牛当马骑是不行的……” 他媳妇叹气,像是无比赞同丈夫的观点般地点了点头,随即扭过头背对着孟炎这边的方向锄地,准备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年轻实在太招眼了,那沾湿了衣服的身体实在太打眼了,她虽然早过了能春生萌动的年纪了,但冷不丁地看那么一眼,眼角都会不由自主跳。 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行李已经搬到车上去了,佟威海见人没回来,来河边找人,看到孟炎那矫健刚毅的身体此时正用无比正确的骑马姿势正骑在牛背上,他嘴角抽了抽,喊人,“下来,要准备走了。” 孟炎看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想洗个痛快澡,但被凶残人士控制住不能动弹的老牛一眼,也没挣扎,翻身下了水就往岸边走。 佟威海看着全湿的,那浑然不觉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的孟炎,嘴角又抽了抽,他堂兄堂嫂很给他面子地不去看仅着背心和短裤,还全湿了的孟炎,背对着孟炎跟佟威海搭话,“给你留着的干货搬上车没?就放在石桌上的那几个袋子。” “搬上去了……”佟威海微笑着说,这时孟炎已经走了好几个大步了,他看着那浑身往下滴着水,漠不在乎走在前面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先走了,到了给你们说一声。” “嗯,”佟威海堂兄点点头,顿了顿,跟佟威海说,“别太纵着他了,他虽然懂事吧,但人都是禁不住纵的,会纵坏。” 佟威海笑着点头,没多说什么。 回到家,果然一路上都有孟炎的背心,短裤,刚走到卧室门边,内裤就丢在那了,佟威海一路捡过去,把东西捡全,走到了洗衣房,把衣物塞进洗衣机了,定了时,这才回了卧室。 孟炎洗澡向来很快,佟威海刚把孟炎的手机,笔记本电脑还有几本书收拾好,他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胡乱用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就拿起佟威海给他准备的衣服穿,穿衬衫的时候他没说什么,但穿上西装裤,他就皱着眉说话了,“又不是一回去就上班,穿正装干什么?” “要和人见面。”佟威海很淡定。 “什么人一回去就要见?上帝吗?”以前从来都不会向佟威海抱怨的孟炎翘起嘴角讥俏地说了这么一句,对于提前回去的意见这时表露无遗了。 佟威海有些好笑,他是迟早要回去了,离他退休的时间还早着呢,只要中途没死,他起码还得在任上干个二十年,可看看孟炎现在这样子,好像要回去水深火热的地方似的,可天知道他一直都是城里孩子,就没在这种地方生活过一天。 当然,对于孟炎喜欢这里,佟威海其实是非常满意的,这里是他的老本家,孟炎在这里的如鱼得水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孟炎穿好西装,对领带视而不见地走到了佟威海身边。 “看还有什么落下没有?”佟威海说着,走到置衣柜边上,把剩下的领带拿到手里,随即放到一旁的袋子里,等到时再给他戴上。 “没。”孟炎随便翻了翻他的随行物品,也没细看。 他天天用的东西,佟威海这种心思慎密的人怎可能落下? “那好了,去厨房吃点东西。”佟威海拿起他的袋子,把装衣物袋子也拿上,往房屋外的车走去了。 孟炎“嗯”了一声,去了厨房。 桌上的菜大多是他喜欢的,孟炎吃了两口,起身推开窗户,放大声音向外往越野车上放东西的佟威海喊,“你吃了没?” “你先吃。” “哦。” 孟炎回身,也没再吃,出了门,走到了佟威海身边,见佟威海又往车上塞了一个箱子,“这是什么?” “文叔给你刚摘的新鲜枣子,让你回去吃的。”佟威海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车,盖上后备箱的盖,转身回屋。 孟炎跟在他身边,等他到了厨房洗了手,看佟威海拿了筷子他才又拿起筷子。 佟威海拿起筷子先给他夹了两筷清炒小南瓜,说,“你吃完休息一会,我把碗洗了咱们就走。” “嗯。”孟炎把他不太喜欢吃的蔬菜塞进口里,眼睛往外看着一望无际的花海菜田,有些心不在焉。 佟威海知道他不太想离开,也没多话,只是督促他吃了两碗饭,这才让孟炎去休息。 孟炎也没去休息,他出了门,去了他和佟威海前几天开垦的菜地里看了看,给那些刚栽下不久的小菜苗浇了点水,然后就蹲在一边抽着烟看着,佟威海洗完碗收拾好洗衣机里的衣服出来看到此景有些好笑,拉他起来,“走了。” “哦。”孟炎又酷酷地单应了一个字,帅酷外表掩饰住了他内里的木纳与呆拙。 他不太擅长应对离愁别绪,这对他来说实在有点陌生。 孟炎大步走到了驾驶座旁,上了车,戴上了墨镜,他嘴里还含着根烟,当孟少时候的派头就全部出来了。 佟威海上了副驾驶座,见孟炎含着烟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烟头,满身心都是对孟炎带着好笑的无可奈何,“三婶会帮我们浇水,等菜长好了,就让他们摘了,送到城里来,到时我给你做着吃。” 孟炎又“嗯”了一声,显得毫不在意的样子。 佟威海也不再逗弄他,他忙了一上午,再加上搬东搬西的干了不少力气活,他有点累,就闭上了眼睛休息。 等他睡了一觉醒来,身上罩了一件外套,外面也快黄昏。 佟威海看了眼,就只要半个小时就到机场了,他睡了好长的一个大觉,这足够他在机上处理不少公务了。 “累了没有?”佟威海看了孟炎一眼,开了一下午车,身体不累,眼睛应该也有点累了。 “没事。”孟炎简略地回答,这时金黄的余晖透过玻璃正好折射在他的薄唇上,让他冰冷的五官也透出了几许温暖出来。 佟威海微微一笑,伸出手,珍爱般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孟炎偏过头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的手腕上吻了一下,回过头依然淡定地开着车──而佟威海的手一直都没有再放下,直到车开到了机场。 赫秘带着赫中山早在机场等着,等到车一到,赫中山帮着拉开了车门,佟威海刚下来,他就跟佟威海抱怨,“你倒好,逍遥快活去了,留着我给你受罪,我现在晚上都不敢开手机,个个都以为我知道你在哪……” “你这不是知道吗?”这时孟炎走到了他身边,摘下墨镜,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 赫秘瞪了还跟他抬扛的孟炎一眼,恨得牙痒痒的,让他别以为他忘了他使的坏,他记着呢! 孟炎瞥他一眼,先走到了他们前面,蹬蹬蹬蹬地一步并两步地上了机。 赫中山迟疑地看了他老爹一眼,没办法地尾随孟炎去了,谁叫他现在的直接顶头上司是孟炎呢? “你看看……”孟炎的态度让赫秘牙疼,“他这人……” “回头我说说他。”佟威海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你会说?”赫秘相当怀疑。 佟威海笑而不语,赫大秘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佟威海转过话题,跟他聊了起公事,“知道荆老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他那边这几天真出了不少问题……”一谈公事,赫秘也正经了起来,脸色肃穆了起来,“十分钟前,荆容华被纪检带走了。” 佟威海脸色不变,“嗯”了一声。 赫秘说着详情,陪着佟威海上了飞机。 一个半小时的飞机,等下了飞机,直接上车,孟炎在车上打着哈欠还在看着赫中山给他的文件,看到不太懂的地方就划出来扔给佟威海,佟威海跟赫秘在谈着事情,拿到文件瞄一瞄,一时能解释清楚的就转过头跟孟炎解释几句,不能的就留着一边,等回头有时间了再给他解说。 孟炎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管理人员,而且佟家的企业很多都是佟威海一手创办的,人员也是佟威海定下的,很多经营方式更是佟威海一路过问过来的,所以不懂的问谁都不如问他,有个现成的能解决一切的人在面前,孟炎根本不想藏拙。 滨海的晚上有点冷,孟炎下车前戴好了领带,又加了件薄背心在里面,一下车,跟在西装笔挺的佟威海身边酷帅有型,挺风度翩翩的。 他们进了房子,饭菜都准备好了,佟威海让孟炎先跟荆老打了声招呼,这才放他去洗手间,孟炎回来,佟威海还在跟荆老说话。 “你先自己吃点。”见到孟炎,佟威海停了正在说的话,朝他说道。 “晚饭还没吃吧?小炎你先吃点,我跟威海先说会话。”佟威海的忘年至交,刚从任上退下来的荆老朝孟炎笑了一下。 “嗯,好。”孟炎直接点头,想了一下,又说,“我在外面吃。” “就在这吃就成。”佟威海说了这么一句,没再跟孟炎说什么,转过头跟荆老说话去了。 孟炎也就没再出门再让人安排饭菜,坐在摆着现成饭菜的桌前,拿起筷子动了起来。 佟威海跟荆老把细节的东西都理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起身开了门,见到人就问门边的赫中山:“孟炎呢?” “睡着呢,要叫醒他吗?” “叫吧,要回去了。”佟威海点头。 荆老这时被进去的随行人员扶了出来,听到佟威海的话笑着摇头,“他倒是什么事都不多心。” “他这是懒的,”佟威海微微一笑,“也是给我纵的,随他吧,再长进也长进不到哪里去。” 这时孟炎在隔壁出来了,领带是歪的,外套在赫中山手里,头发也乱乱的,见到佟威海的反应就是走到了他左侧,站定了之后才微微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样子。 当他打着哈欠眼睛看到荆老,哈欠也不打了,略弯了弯腰,称呼荆老,“荆老……” 这时候,他眼里能看到除佟威海以外的人了,适当的礼貌也回到他身上了。 “都这么晚了,我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荆老笑着点头,柱着拐仗率先走在了前面。 孟炎跟着佟威海把荆老送到了车上,看着他的车先开走,这才和佟威海回了车上,一到车上刚坐好,听佟威海说了句“你继续睡”,就没客气地头一撇,靠在了佟威海肩膀上睡了起来。 佟威海示意司机把车内的灯光关了,跟着的赫秘和赫中山也疲惫地闭上了眼,他们今天晚上大概也只能在车上眯上这么一会,等回到住处,他们还得跟着佟威海办接下来的事情。 孟炎倒是好,一点也不挂心。 佟威海忙着处理荆老儿子荆容华的事,孟炎得了几天空,去看他妈。 他妈现在跟着一个教书教了一辈子,为人又古板的倔老头搭伴过日子,每次一去,孟炎听到的都是她妈训斥老头不听话,太固执的声音。 孟炎都觉得他妈凶,觉得那老头也有点可怜,一大把年纪了,临到老了还有这么个人管着他,不过谁叫他妈看上了他,孟炎很坦然地见死不救着。 这次孟炎是掐着饭点到的老教授家,刚被他妈心肝宝贝一样地恭迎到了饭桌上坐下没两分钟,就看到那老头被他妈掐着耳朵从书房里提了出来,他妈如此凶,嘴里还骂骂咧咧,“看书就能饱啊?不吃饭,饿不死你!” 说着就把人提到了饭桌前,把人按到坐位上,紧接着就是对着儿子抱歉一笑,就拿过湿毛巾擦老头的手,看老头手上有一些黑墨汁,嘴里又唠叨了起来,“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拿毛笔写什么字?用毛笔就毛笔吧,你蹭一身墨是干什么?你看看你衣柜里,能找到几件干净的衣服?” 那老头从书里给扒拉了起来,正暴躁着呢,又听她噜嗦,老头委屈地大喊,“关你什么事?你走,我不要你这个保姆了。” 他吼得很大声,那音量,实在不是一个瘦巴巴的老头能吼得出来的,孟炎觉得他身体好得很,少吃几顿死不了人。 “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那我说你昨个儿搬回来的书全是垃圾,我说不要那你就能说不要的吗?” “根本不是一个道理,你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怎么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你不可理喻……”老头秀才遇见兵,在孟妈这种级别的妇女面前唯有被气得结巴一途。 “别你了,”孟妈没好气地说,把炖得烂烂的肉粥放到老头手里,“赶紧喝,快凉了。” 倔老头犹豫地看了眼他最喜欢的肉粥,觉得君子威武不能屈,试图要拒绝,但又被孟妈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头倍儿委屈地低下了他尊贵的头颅,威武能屈了。 喝了一两口,又挣扎地抬起头,跟孟妈严肃地说,“我找回来的书不是垃圾,那是孤本,以后那全都是国宝!” “是,是,都是国宝,全都是……”见他总算吃饭,孟妈也不跟他计较了,给他面前的小碟夹了两筷子蔬菜,又给他盛了一碗热骨头汤放着凉着,这才转过头去夹虾,把虾皮剥了放到孟炎面前。 孟炎冷眼看着他们噜噜嗦嗦地吵了半天,决定明早就回去,不来他都忘了,这两老的每天都有无数事情能吵起来,而且一吵,完全不管旁边有没有他。 孟炎决定要走的时候,看他妈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他本还有点愧疚的,但孟妈一转过身,立马跟正在吃水果的倔老头吼着是吃苹果好还是橙子好的问题时,他也立马就不愧疚了,跟他妈说了句再见就忙不迭地出门上车,车子一路往前开,那速度需要说不上逃命,但也是没什么留恋的。 回了家,耳风顿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清静得还能听到海浪相互抨打的声音。 孟炎觉得这才是他呆的地方,属于他的地方。 他是吃完早饭才回来的,佟威海不在家,孟炎也没打电话问他去哪了,他一个人呆着也好,正好能处理点赫中山给他的公事。 他坐在阳台上办了半天公,中午的时候保姆过来问他吃什么,佟先生要不要回来吃饭,孟炎这才打了佟威海的电话。 佟威海在电话那边说他午饭就不回来吃了,孟炎问到回复正要挂断,佟威海又说等一等,说是佟远回滨海了,中午会过来,让孟炎留他吃饭。 孟炎应了好,给佟远打了电话,问他几个人过来吃,佟远说他带着一个副官,多准备两个人的饭菜就好。 打电话时佟远的车还在机场边上,到佟宅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佟远一下车就道歉,“等久了吧?” “没事,进吧。”孟炎拍了拍他的肩。 “叫孟少……”佟远朝边上的副官说,副官连忙叫人,孟炎点了下头,带他们进去。 “我这次回来要住两天,小叔说还是让我住你们这。” 佟远一家都住部队,在外没有房子,佟家倒是有的是房子住,但只要他们人进城,佟威海都是让他们住在他的家里,也没让他们去外边的那些房子里住过。 “你那间房间收拾好了,你带的那个人是安排在你隔壁还是在客人房?” “客人房就好。”佟远连忙说。 “你带这位……”孟少看了眼提着行李跟上前的人。 “您叫我小蔡就好。”副官立马接话。 “你带这位小蔡去客房。”孟少朝管家说。 管家领着人去了,他们身边没了人,佟远这才脸上露出苦笑说,“这次我出了点岔子,小叔可能生气了。” “什么岔子?”孟炎看了佟家年轻一辈里心机最深的人一眼,嘴角微翘了翘,他会出什么岔子? 看孟炎有点调侃的意思,佟远揉了揉额头,深深苦笑,“我把我爸老对头闺女的肚子给搞大了…… 孟炎还真是有点意外,佟远根本就不是能干出这种没头脑的事的人啊?这种事他以为就佟信干得出。 《汹涌》第五十九章 “他什么时候过来?”看到赫秘,孟炎说了这么一句。 赫秘把冰水给他,孟炎没喝,接过放到桌上,看着赫秘。 赫中山跟在孟炎身边,嘴动了动,没把话说出来。 “还是约了地方?在哪?”孟炎追问。 如同没有人见过他刚才那般的失态一样,也没几个人见过孟炎这么追问不放过。 孟炎向来厌恶多嘴,而他此时这番作态让人知道,孟炎这次生气极了,他已经都懒得掩饰怒火了。 见他们不说,孟炎转身走向佟威海的办公室,推开了大办公室的门。 门内,佟威海有条不紊地跟人在说着电话,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躁,温温和和。 这个男人就跟孟炎十几年前初次见到的第一眼一样,他温吞,但他的温吞带着侵袭气势,他能让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以他惟命是从一样。 所以,孟炎一直都怕他,因为怕他,所以他从不与佟威海作对,为了不让他捉住他太多把柄,他在这个人面前也会不知不觉试图冷静下去,一直都如此,也成了他一种见到他就下意识冷静的习惯。 可今天,他不想冷静了。 “约好地方了?”孟炎坐在他对面,等他挂完电话就把话说出了口。 “老汪……”佟威海看他一眼,瞥向旁边,“检查一下……” 老汪走过了过来,朝孟炎说,“抱歉,孟少……” 孟炎看向他,眼内一片寒冰。 “抱歉……”老汪伸出手,歉意地说。  孟炎转过头,看着佟威海无动于衷的脸,忍了又忍,在别人觉得漫长的十几秒后,他掏出了灭音手枪,甩在了桌上。 老汪连忙拿过枪,朝孟炎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武器了,朝佟威海点了点头,拿着枪退到一边去了。 “明天下午三点,清宁宾馆,你和我一起去。”佟威海淡淡地说,他抬起眼看了孟炎一眼,顿了顿,又问,“再想想,清宁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孟炎扔出三字。 他确实不知道,但他不明白佟威海为什么让秦德翼指点约定地点,就算秦德翼手握筹码,但他也没有在佟威海面前说一就是一的资格。 “嗯。”佟威海点点头,转身带着一旁的属下去会议桌前谈公事,结束了谈话。 孟炎坐着没动,佟威海头也没回地说,“回去睡一觉,陪陪你妈。” 孟炎冷着脸,没吭声。 “不许再拿武器。”佟小爷又说了这么一句。 孟炎站起身,因他起身的动作太大,椅子往后退,摔在了地毯上,发出了一声沈闷的“砰”声,但这没引起当事人的任何反应,熟视无睹地走出了门。 赫中山连忙跟上,赫秘过去扶起椅子,朝佟威海说,“可真生气了……” “随他。”佟威海点点头淡淡地说。 赫秘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孟炎本来要开车,被赫中山不确定地喊了声“孟少”,他皱了眉,这才坐到后座,让出了位置给刚从值班室连滚带爬跑出来的司机开车。 赫中山跟着孟炎坐在后面,见他脸色着实不好,平时爱跟孟炎说点轻松话语的赫中山也选择了闭嘴,车内顿时一片死寂。 这让司机都不安地挪了好几次屁股。 一路到了别墅,孟炎进了他妈的房间,一直在阳台坐着,等到晚上他妈醒来一次,他陪她吃了饭,又喂了她安眠药。 孟妈虚弱得很,醒着的时候只会掉泪,孟炎看得心口拧得很,干脆迷昏了她,等明天他带回他爸,一切就好了。 佟威海回家时,孟炎正坐在院子里一直在抽烟,看着烟灰缸里的烟头,他至少已经抽了三十多根,满缸的烟蒂盛在那,看得出抽的人的心烦意乱。 “够了。”佟威海在院子里找到人,把他的烟头抽掉,握住他的手腕把人连拉带拖地带回了卧室,把他扔到了浴室里。 “洗干净再出来。”他命令地道。 孟炎冷眼看他一眼,没说话,扭过身拿着屁股对着佟威海,手一伸就脱起了衣服裤子,没几秒他就把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站到了水下,故意恶劣地甩了甩头,把水甩到了佟威海的身上。 佟威海摇遥头,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过他幼稚,他也不能跟他计较什么。 孟炎最终是被佟威海给哄睡的,像是知道他的暴躁,从浴室出来这当惯了照顾者角色的男人就拿柔软的毛巾包住了孟炎,给擦干头发,然后把他放到腿中央,自下而上地抱住了他。 可能是卧室内这时放的音乐太轻柔,本不习惯如此弱势的孟炎也就随得他去了,也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他一醒来,天还没亮,佟威海就着床头的灯光在看着什么,孟炎一眼看过去,见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还坐着个人,台灯只照到他的腿以下,并不看得清上半身的样子。 见他醒来,椅子上的人轻声开了口,“孟少,我给佟叔送点文件。” 孟炎一听知道是赫中山,他揉了下眼睛,起身靠在床头,伸出去摸烟。 桌面上没有,他打算去抽屉里拿,佟威海看着文件开了口,“别拿了,没烟。” 孟炎嘴里“操”了一声,坐回了身,过了一会,他又开口说,“不知道清宁是什么意思。” “嗯,不知道也没关系。”佟威海看着文件漫不经心地说。 “汪师父已经带着人连夜赶去清宁查看地形了。”赫中山小心提醒孟炎。 “嗯。”孟炎扒了扒头发,正要开口让赫中山先出去一会,赫中山的手机这时震动了起来,虽然他没开铃声,但手机震动的声音在淩晨还没天亮的安静卧室里显得有点突兀。 “接吧。”佟威海说了这么一句,赫中山也就没走出去,坐在椅子上接了起来。 他刚接起不到几秒,他就握着手机对孟炎说,“是艾小龙的,说要跟你谈谈。” 孟炎不知道艾小龙要搞什么鬼,伸出了手接过了手机。 “你果然没睡……”艾小龙在那边笑着说,只是声音太虚弱,影响了他说出来的嘲讽味道。 孟炎懒得跟这种人计较,没吭气。 “孟炎,你真不想知道清宁对你有什么意义?” “废话完了?” “孟炎!” 艾小龙在那边咳得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但就是不挂断电话,孟炎厌恶地皱了皱眉,听着艾小龙是不是在下一秒钟是不是就要断气。 “孟炎,我跟你去。”一阵强烈咳嗽后,艾小龙喘着气说了这么一句。 “你去你的,我去我的。”孟炎这次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留下电话那头的艾小龙看着手中的手机,疲倦地闭上了眼。 良久后,他对着站在窗边的老人说,“让我去吧,爷爷,回头你再把我接回来吧。”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爷爷,你会接我回家的吧?”艾小龙说着,眼泪从眼睛里掉了出来,这让他自嘲地挑起了嘴角,笑着泪如雨下。 老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老眼的眼角,缓慢地流过了眼泪。 艾小龙在城外等着孟炎的车,他穿着大衣,车内开着空调,可他还是有点冷。 他没有等太久,一队黑色的车队开了过去,整个车队的气势就跟佟家的那位家主似的,开车的速度不快不慢,但透着股势不可挡的气息。 孟炎的运气不可谓不好,他找对了人护着,而更让他曾觉得忍无可忍的是,佟家的那位真对孟炎上了心。 艾小龙不明白孟炎这种人怎么会配得到别人的喜爱,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就像个小孩一样愚昧固执,只认同他认为的,把别人的世界搅得天昏地暗也不知悔改,这种人怎么能让人喜欢他? 而现在,要死的是他,活得最好的那个人,是孟炎。 “小龙……”看着艾小龙苍白里透着青黑的脸,他的护士不忍地叫了他一声,艾小龙回过了神,轻声地说,“跟上他们就好。” 孟炎就是这样,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更是,连一声解释也从来都不屑听。 车子到达清宁,孟炎特别注意看了看周围,还是陌生得很。 无论哪辈子,他都没来过这个地方。 车子很快到达位于清宁县清宁山山脚下的清宁宾馆,老汪给他们的车开的车门,佟威海一下车,老汪就说着,“都布置好了,先生。” “嗯,辛苦。”佟威海朝他温和地一笑,看向了警戒着向周围打量的孟炎。 孟炎接触到他的视线,收回了眼神,沈默地跟在了他身边。 老汪耸了下肩,孟炎这是职业病,到哪都摆脱不了观察地形的毛病,这点他是懂的,也无关孟炎信任不信任他的问题。 再说,不信任也没关系,老板的台他都敢拆,他更没什么意见。 宾馆大厅后面有一个大院,一行人到达后院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秦德翼,还有司骁。 秦德翼与司骁两个人的样子跟过去无异,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沈稳从容,秦德翼首先站了起来,朝他们微笑,“小爷,孟少……” 司骁也跟着站起,只微微一颔首,微笑不语。 “最近怎么样?”佟威海很平和地问,坐在了秦德翼请他入座的位置。  孟炎拉过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还好,这里山清水秀,很适合养生,住了一阵子,我精神比前面都要好上一些了。”秦德翼淡淡笑着,给佟威海倒茶,“这是今年清宁山上刚制好的清茶,不比别的茶叶好多少,但胜在清爽,您试试……” 佟威海微微一笑,接过秦德翼的茶杯,看都没看一眼就放在一边。 秦德翼挑了挑眉,在旁冷眼看着的孟炎这时拿起茶杯,一口饮了。 “味道怎么样?孟少可还喝得惯?”司骁这时笑着开了口,又给孟炎倒了一杯。 孟炎扯扯嘴角,权当自己笑了笑,把杯子捏在手中不语。 “艾少来了……”这时进来一个人向司骁说。 “请他进来吧。”司骁平静地说道,等人走后,他看向孟炎,“孟少可知道了什么?” 孟少不搭话,他看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神神叨叨,由得他们出招,他看着办就是。 这时秦德翼又给佟威海倒了一杯茶。 第一杯佟威海已经不喝,倒第二杯这就是赤裸的挑畔了…… 这时赫秘好笑地看着穷途末路的秦德翼,“秦大少,当年您家老爷子跟我们威海喝茶的时候都不上赶着敬着,换到你手里倒不一样了。” “这我可不知道,我爸还跟小爷喝过茶?我爸死了也有好几年了,生前我还真没听他说过这种事……”秦德翼微笑着平静地说。 赫秘摇摇头,淡笑着说,“倒是真没跟你父亲喝过几次茶,我说的是你爷爷。” 秦德翼脸色稍微变了那么一变,赫秘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当年你还不到十岁吧?你爷爷还说你聪明得很,等再大一点了,到时候就带你过滨海来见见我们威海,只是没想到,他说了这话的没几个月就逝世了……” 听到此,秦德翼的眼睛微眯了眯。 “当初老爷子还让我们威海多帮衬着你爸一点,不过你爸,还有你都有出息得很,不用怎么帮,自己就撑起了一翻天地,老爷子生前可真是多操心了,哈哈……”赫秘说着愉快地大笑了起来。 不过他脸是笑的,但眼是冷的,秦世光的头几年,他们少帮过手?可秦世光比秦家那识相的老爷子野心大得不是一分两分,而秦家的这位后一代,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一点也不比秦世光逊色。 他们看在以前秦家老头的那点情份上一直只是冷眼观察着,可没想,这么一看看成了养虎为患,到底还是花了大动作大力气才成功搞定了这次危机。 “赫秘书……”司骁坐着的姿势更直了,刚叫了一声赫秘,这时艾小龙进来了。 “艾少……”司骁看着一脸青黑,像是垂死之人进来的艾小龙,眉头紧紧地皱了。 艾小龙没说话,安静地被人推着轮椅靠近了桌子。 他靠得近了,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还有他那难看至极的唇色。 “怎么回事?送他去医院。”佟威海开了口,语气里有着责难。 艾小龙闻言嘴边动了动,他朝佟威海的方向偏了偏头,虚弱小声地呢喃,“谢过佟家小爷了,您让我呆一会,等会我爷爷会来接我。” 他的过度虚弱,即将奔赴死亡的样子让在座的人一片静默,佟威海皱眉,朝赫秘说,“拔艾老的号码……” 赫秘把满腔敲打秦德翼的心思收拢,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就拔。 电话很快接通,佟威海开口就说,“艾叔,你孙子在我这,我看他身体不行,让人带他回医院吧。” “威海,他没几小时了,现在就靠药和精神撑着。”艾家老爷子老态的声音嘶哑得不行,“你就容他再闹闹吧。” “你这是……”佟威海本想指责两句,又觉得多说无益,没再说下去。 “都是我管教不好,威海,看在他当初提供过你不少真相的份上,就让他再闹上这么一回了……” 佟威海听着那边哑得不成形的声音,眉头又微皱了皱,随即他又放开,跟艾老说,“你们既然有了主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他放开了手机,看向艾小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趁早说了回去。” 艾小龙笑笑,看向了孟炎,对孟炎说,“你运气真好……” 他声音太小,要听到他的话非得尖起耳朵不可,但再小,他这句话还是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艾小龙说完这句,就看向了司骁,看了好一会,才疲倦至极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睁眼,沈默了下来,一幅完全没力气再开口的姿态。 赫秘见状打破沈默,他敲了敲桌边,冷然地说,“谈吧,别浪费时间了。” “我爸的骨灰呢?”孟炎放下翘起看戏的腿,眼睛直接刮向秦德翼。 “孟少看来对清宁这个地方不感兴趣,这么着急……” “我不比你。”孟炎朝司骁笑笑。 他是不比司骁,当年司骁全家都在他手上,司骁也只是作戏地变了变脸色,后来他再要挟,得来的只是司骁再冷静不过的周旋。 说到底,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他比司骁蠢如何?司骁再聪明,也不过是得来了一个秦德翼,另外他什么都没有。 而等不了太久,他连秦德翼也不会有了。 “孟少因为上辈子一直在恨我们?”司骁的这句话让孟炎有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你说呢?”孟炎翘起嘴角,笑意是冰冷的。 “如果孟少恨错了呢?”司骁慢慢地说着这句话,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这时,一直闭着眼睛的艾小龙也翘了翘嘴角,这抹没有笑意的笑容让他青黑的脸孔显得无比诡异。 “上辈子有个风水大师说清宁山上有块风水宝地,还说有什么起死复生的功能……”司骁说到这里笑了笑,看着孟少说,“听起来很天方夜谭,孟少你信吗?” 孟炎冷冷地看着他。 司骁像是也没想听到他的话地重新开口,“我想你是不信的,但有人信,上辈子的德翼就挺相信,他在你死后从艾少的手里把你接了过来,葬在了这里。”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艾小龙,“艾少还记得上辈子为了接回孟少,德翼答应你的条件吗?” 艾小龙嘴角一直诡异地翘着,这时,他的笑意更深,更让他增添了几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 但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司骁转过眼神,看着桌面,继续说着,“艾少让德翼离婚和他结婚,在答应了他之后,他把我杀死在了你的墓前,也许可能太高兴了,他可能也没过几天就跟着死了……” 艾小龙这时听着笑出了声,接而猛咳不止。 孟炎面无表情,一脸与事无关。 佟威海轻挑了下眉,默而不语。 而赫氏父子一直则安静地坐在一边,时不时地扫孟炎一眼,听到此处,两父子对看了一眼,眼神里都写满了“这么鬼扯的事?”。 “孟少母亲的死是艾少干的,艾少,是吧?”司骁朝艾小龙说。 艾小龙没睁开眼,维持着他脸上那诡异的表情点了一下头。 “孟少进监狱的事,也是你让人设计的是吧?”司骁继续看着艾小龙,眼睛一动不动。 艾小龙又点了点头,听话得不可思议。 自问到艾小龙,秦德翼眼睛也一直看着艾小龙,眼里有不忍,但司骁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似的,一步步紧逼,“当初孟少被秦省长派人追杀,本来他派我过去接应替代,而带着孟少先离开,让我们这些人没找到他的人也是你吧?” 说到这,司骁转头看向了孟炎,他看着孟炎的眼神几乎接近恶狠狠,“当初他养着我,是养着我给你替死的,这点,孟少是从来不知道吧?” 上辈子,孟炎确实完全不知道司骁的存在,他知道的司骁的上辈子,都是从艾小龙的嘴里听到的。 司骁情绪强烈的话让孟炎觉得不舒服,但仅仅只是不舒服…… 这就是艾小龙所说的上辈子秦德翼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呵…… 孟炎微扯了下嘴角,看了司骁一眼,眼睛泛着冰冷的光,他依旧无动于衷着。 “你们最终决裂,就是因为这件事吧?”司骁的音调降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疲倦,“他想尽办法保你安全,而你却以为他帮着家里想解决你,你恨他恨得要死,你们一见面就争吵,他也从来没有解释的机会,因为事情是瞒着他家里人做的,他也不能解释,孟少,想想他的好吧,至于我,还是艾少,都不过只是你们的配角,哪怕就算是这辈子,他对你,也是只好不坏,他从没有得到过你的一天,但对你的维护,却比我这个枕边人要周到得多……” 司骁说到这苦笑不已,面容疲倦至极。 而艾小龙这时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嘴角流下了乌褐色的血水。 《汹涌》第六十章 赫秘则看向秦德翼,见秦德翼皱眉看着被护士正在擦试嘴角的艾小龙,眼里有着忧愁。  真是个天生情种,赫大秘书不由宛尔一笑。 “孟少……”孟炎没动静,司骁再次看向孟炎,全身上下都写满着克制的无奈。  孟炎这次有反应了,但,看来却并不是司骁他们想听得到,“我爸的骨灰呢?” “孟少……”司骁哑然。 “别叫了,”孟炎实在厌烦了他们这种不抓他重点的打法,他只要尚且对秦德翼有一点留恋,他早八百年就把秦德翼弄到手了,可他就是只想从秦德翼那里讨回属于他的仇,退一万步说,就算秦德翼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他都走到了如今这步了,这些人居然妄想他能跟着他们一起回头看?真是太天真,他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他都不知道,“说条件吧。” “孟少……”司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挥了下手,有人抬上一个檀木制的箱子,摆在了桌上。 孟炎打开,看到了里面的骨灰盒。  “没做假?”孟炎很直接问,问得所有周边人面面相觑了一会。 司骁顿了好几秒,笑得有点勉强,“抱歉,这次我们做得过火,我们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佟小爷和你好好谈谈。” 管他们是不是说的鬼话,孟炎拿起了骨灰,打算要走。 “孟少……”在孟炎欲起身之际,秦德翼的视线从艾小龙身上转到了孟炎身上,“不多坐一会?” 孟炎笑笑,没理会。  “孟炎,坐一会吧……”这次开口的,是连眼睛都睁不太开的艾小龙,他半搭着眼皮喘着粗气,说完这句话,他就猛烈咳嗽了起来。 刚站起的孟炎看着骨灰盒,看了一会,转头看向艾小龙,眼角眉梢都是不解,“他利用你,你干嘛还帮他?就这么喜欢他吗?” 艾小龙的嘴角,又翘起了诡异的弧度,他垂着眼皮声音小得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你怎么能懂?” “你回去吧,我不会帮他。”孟炎摇了摇头,他跟他妈现在活得好好的,他不会做任何一点对佟威海不利的事。 更不会为了秦德翼,或者可怜的艾小龙做一点有逆佟威海的事。 他向来把自己看得很重,前世尚还因着那点爱情存着点傻气,这辈子他不会了。 “孟炎……”见孟炎拿着盒子果真就要走,艾小龙的身体在轮椅上剧烈一跳,眼睛刹那睁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对不起你的是我。” 孟炎迟疑了一下,他还是举起了腿,不过不是走向门边,而是走到艾小龙面前,随即他蹲在艾小龙面前,冷漠地看着艾小龙,“上辈子跟他谈恋爱的是我,跟他吵架的是我,跟他决裂的也是我,他对不对得我,你觉得你比我更清楚?” 艾小龙听得呵呵笑,他这时伸出了手,紧紧抓住了孟炎的胳膊,不让他走。 “没用的,”孟炎没去拿开那只只剩骨头的手,“上辈子你确实最对不起我,但也只是之一,如果没有他的默许,你动手能动得那么顺利?你知道他是为什么允许你对我动手脚的,他想用你的手让我变成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学会忍气吞声,而你想你可以制服住了我,也就可以拿捏着我,利用我和他在一起。就因为我要离开他他就要我生不如死,就因为他不让我离开你就下了心要折磨我一辈子,艾小龙,你还要我说得更多吗?” 艾小龙的眼睛又睁大了。 身体也在猛烈抽搐。 孟炎没再说下去,他摇了摇头,随意地扒弄了额前掉下来的头发,“看吧,我对你的了解,实在要比你对我的了解要深一些吧?”  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从不说出来,是因为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重要的了,他记得他们逼死了他妈,让他不得好死,这两个人都欠他的这个重点就够了。 “送他回医院。”孟炎朝护士说着,起身走到了佟威海身边,打算重新拿起桌上的盒子。 孟炎刚伸手把盒子拿到手中,秦德翼开了口,他看着盒子,也像是在看着盒子上孟炎那修长的手指,“孟少,看来你很了解我?” 孟炎没理他,转头对艾小龙那不动的护士说,“带他出去。”  护士犹豫着没动。 孟炎猜得出这护士是秦方的人,于是转头对站着的赫中山说,“你去安排下人和车,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赫中山刚要站起,艾小龙的手突然有力地从护士手里抓过毛巾,他擦拭着嘴边的血渍,声音也比刚刚要大了一点,“不用了。” 他还朝孟炎笑了笑,“我对不起你,你如今看着我怎么死的,也算是报了仇的,还是说,你真可怜起我来了?” 孟炎抿起了嘴。 “要是真可怜我,给他留条后路吧。”艾小龙淡淡地说,沾着乌血的嘴唇青黑得不像人类的嘴。 面对这个时候都不死心的艾小龙,孟炎无话可说,撇过头看向秦德翼,淡问,“真的在哪?” 秦德翼闻言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仿佛自嘲地说,“还真是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孟炎拿出一根烟点上火抽了一口,玩着手中火机跟秦德翼说,“我也曾见过你是怎么一路往上爬的。” “是吗?”秦德翼敛了笑,无视他身边的佟威海,目光如炬地盯着孟炎一动不动,“那你说说,你最后是怎么不爱我了的?” 孟炎眼睛扫向艾小龙,“我说,你就让他走?”  “我从来没想拦过他,他想走就走。”秦德翼想也没想地直接说,眼睛甚至没离开过孟炎。 只是,在他的这一句话后,变故发生了──艾小龙的身体剧烈向前挺了一下,血从他的嘴里不断涌出,这次,当血流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身体也慢慢冷了。 他的护士跪在他的面前,被他吐出来的褐色的血沾满了前胸和手……  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护士痛哭失声,整个院子里,只听到他一个人在哭的声音。 其他人都静了,包括院子里隐藏的保镖和远在暗处的保全人员。 漫长的几秒后,赫秘急步走了过去,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朝佟威海和孟炎摇了摇头。 孟炎扯着嘴角笑了,这时,谁也没料到,他突然起身,如闪电一般掐住了秦德翼的脖子,而在下一秒,司骁迅速反应过来拿枪抵住了他的脑袋,而同时,反应不慢的秦德翼的手也掐住了孟炎的脖子。 孟炎没理会他脑袋上的枪,他只是狠狠地掐住秦德翼的喉咙一字一句地说,“你想知道我最后不爱你了?想知道?嗯?” 秦德翼的眼睛缩了缩,但掐住孟炎脖子的力道一点也没有减轻。 孟炎冷冰冰地扯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我求你放我回去给我妈收尸,让我想想,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孟炎讽刺地拉开嘴角,“不,不用想,你跟刚才一样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当着保镖的面,把我强奸得像一条死狗,然后告诉我你从来没想拦过我,让我想走就走……” 他那时只剩一口气,他爬不出去,哪有什么要走就走;而艾小龙,比他更可悲,他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了…… “两世都一样,你真让人恶心。”孟炎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秦德翼也狠狠回敬他的力道里,脸孔扭曲地吐出了这句话。 “德翼……”司骁的手拉住了秦德翼,秦德翼警戒地往佟威海的方向一瞥,看到了一向温和的男人脸上有着冷然的笑。  刹那,他受惊一般地收回了手。  “炎炎,回来。”佟威海淡淡地说。 孟炎听到话眼睛剧烈往内一缩,但,他还是,慢慢,慢慢地松开了手…… 手一松开,他迅速收回了手,走到了佟威海的身后,暴躁地在原地走了两圈,拿出烟点燃,长长的抽了口后,才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 “佟小爷……”秦德翼非常勉强地朝佟威海一笑,他还笑得出,因为他手里还有点筹码,他多少还是从孟炎身上捞回点什么来。  他也拿得准佟威海多少会给孟炎点面子,但拿不准会给多少。 孟父的骨灰不知道值个什么价。 “不知道小爷把小珑带过来没有?”司骁开了口,脸色算镇定。 佟威海头往边上偏了偏,赫秘收到命令打了手势,让人把秦珑带过来。 “骨灰呢?”佟威海有些不耐地动了动身上的领带。 他的这一个举动让在坐的人都下意识动了动身体…… 秦德翼低下了头,看样子,不再打算开口。 司骁一笑,“等我们走后,会有专人送到孟夫人手中。” 孟炎听见了,眼睛像尖钩子一样直钩钩地探进了司骁的眼里。 司骁像是没看到,依旧云淡风轻地说,“这次是真的了,骗谁都不敢骗小爷您。” “是吗?”佟威海弯了弯嘴角,带着笑意说。 但谁都从里面听出了冷意,司骁更如是,而他的选择跟秦德翼一样低下了他的头,不再挑畔佟威海。 他们赢了,但也输了 最终,佟威海带着孟炎走了,秦德翼和司骁带着秦珑走了,只留下了最后为秦德翼博了一场的冰冷的艾小龙留在原地,等着他爷爷带他回家。   孟炎一连几天都非常,非常不高兴,哪怕他爸的骨灰回来了也是一样。 骨灰送回来那天,佟涛在场,当场嘀咕了一句,“不会再是假的吧?” 闻言孟炎一笑,饶是佟涛,也被他这笑里的血腥度吓得嘴角抽了抽,然后他看孟炎笑得特别残忍地说,“假?他再假次试试。” 佟涛当即不问秦德翼再假次是什么结果了,他有时候跟别人一样,觉得孟炎邪门得很,你要是真招了他,他不管不顾能跟你鱼死网破,拉大家一起跟他下地狱,当别人跟他一样不怕死一样。 老实说,这种时候,佟涛也不想冲撞他,当即也不留在现场在孟妈面前讨乖了,借口有急办公事就回公司了,留下赫中山面对杀气全开的孟炎,低着头看着自己露出一小截的袜子,仔细辩认今天他妈给他穿的袜子是由几种颜色组成的。 孟炎的这种不高兴一直维持到了艾小龙的入葬仪式,早上佟威海给他打领带的时候手速跟平时一样不紧不慢,跟平日一样的日常动作,孟炎硬是把人推开,瞪他一眼,“我自己会。” 佟威海也不恼,退后一步,双手抱臂看着说自己会的人打领带。 孟炎其实会打领带,但因着心情不好,打乱好几次,最后一次成功了,往上缩的时候太大力,差点活活把自己勒死,领结也歪了点。 佟威海叹了口气,上前给他整理,见衬衫领子不能全挡住那天的掐痕,他顿了顿,把领带解开,寻了一款围巾给他围上,同时口里教育他,“越活越过去了,过段时间等找到人,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难道之前还要活活把自己气死不成?” 孟炎抬头着让他重围围巾,闷不吭声。 “老赫跟老汪一直盯着,过不了几天就能找到人。”佟威海打好领带,给他扣好西装扣子,又上下扫了他两遍,先带头往门边走。 孟炎跟在他身后,眉毛轻皱,但脸上的煞气比前几日要好上一些了。  艾小龙葬礼的这天艳阳高照,太阳的周围还出现了彩虹般的光圈,天气晴朗又漂亮,这跟艾小龙这一生阴郁又压抑的人生色彩截然相反。 孟炎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已经重生,会不会在另一个人生里,会比前两世过得好一点……  葬礼来的人不多,所有人安静地来,安静地走,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墓地周边树上的虫鸟却知道这不是个好日子,都停止了喧闹。  艾小龙入葬后的隔天,艾老在艾小龙幼年时住的儿童房里过逝,当时老人怀里还抱着镶着他抱着小时候艾小龙照片的相框。 上辈子,他为秦德翼不得好死的命运,在艾小龙身上重演了一遍。 孟炎在艾老过逝的那天晚上抱着他妈看了一晚上的星星,在他妈在他怀里睡着后,他吻了吻她的头发,轻轻地说,“这辈子你还是要死在我前面,不过这次我会替你送终,然后每年每个月我都来看你,直到我死。”  前辈子当她死后,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完全不顾他是好是坏,他做得多还是少都会爱他的人,只有他母亲。 只有她,为他吃再多的苦也愿意,像上辈子她可以为他死,这辈子,她可以为他东躲西藏──这世上,有谁能比得上她? 所以,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在他心里,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再妨碍她现在的生活。 孟炎跟紧着追踪秦德翼和司骁的行动,洪家那里来闹了两次,洪春甚至以死相逼,但佟家人下了决心的心狠手辣却不是她的一时之举能撼动的。 而在此时,秦世祖带着秦家剩下的几个人吞药自尽,这事情被一家海外中文报纸披露了出来,矛头直指佟家,说佟家运用手中特权逼人太甚。  顿时舆论一片喧嚣,这时,这家海外中文报纸在第二天围绕着前中心人物,佟家老大展开了对佟家的描写,而佟威海第一次以佟氏当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了公开报纸上,名下罗列了众多许多公众不熟悉但对民生至关紧要的产业。  这次,不仅平时泰山崩于前都泰然处之的赫大秘书大怒了,连向来喜形完全不露于色的佟威海脸也紧绷了一天,当天所有佟氏全部高级管理者都进入到了会议室,确定怎么应对此次的公共危机。  孟炎知道这种事他是完全不能插手的,他也没跟着佟威海去凑什么热闹,只是跟着老汪一次次涮选秦德翼会藏匿的地点。 连清宁那座山,还有方圆一千公里的森林,他们都按部就班全都细密搜查过,但还是找不凭空消失的秦德翼他们。 虽然确定他们肯定留有后路,但没想到,他们的后路这么难以揪出来。 先前以为他们藏的一处民居,哪想只是烟幕弹,住的是几个身形,人员跟秦德翼他们相同的人。 怎么用排除法怎么派人找都找不到人,孟炎更是烟不离手,当天晚上咳嗽了一晚,第二天被老汪送到了医院,诊断为高烧,重度肺炎。  报纸那边,佟威海以一个晚上跟人谈判的时间搞定了报纸最上面的那个老板,先从根源上解决了此次事端。 接受此时爆料的编辑在他们谈判的当晚自杀,并在死前把此次事件的“真相”的报道发到了公众平台上。 只是姜还是老的辣,这个编辑的自杀第二天被查出是他杀,佟家养兵千日,手底下的势力这时纷纷出马,把事情避重就轻地转到了“被诬告陷害”的这个要点上,当地有两家相当有影响力的电视台更是全程直播了破案过程,在比较齐全的人员证据和法医证据之下,取得了公众的信任。 佟家再次以强大的势力抹平了这次的事故,但佟威海的事还没有做完,他因为那位报纸顶头上司老板的帮忙,被其受邀去国外参加这位老板举办的一个会议,为期七天。  所以当孟炎生病第三天,在国外的佟威海听到孟炎高烧不退,有强烈的并发症后,当即脸就全拉下来了,看得赫秘在心里暗叹这种日子怎么还不见完。 不过还好,当天晚上,国内又有消息传来,孟炎的烧有退化的迹象。 只是第二天,风云又再变幻……  佟威海出国带走了最重要的一部份保镖,老汪带着一些人在追踪秦德翼他们的踪影,而现在以佟涛为首的佟家人也分走了一部份保安实力,再加上孟炎本身就曾是保镖头子的身份,就算病了也无人小看他,所以他在医院住院的时候,身边只有一组三个人的保镖,而这种轻忽最终致了命,老汪在孟炎退烧后的这一个早上来看他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孟炎连同他的保镖全不见了……  秦家来势汹汹的反扑,并没有停…… 《汹涌》第六十一章 孟炎从昏沈中睁开眼,撑著有一吨之重的眼皮,看着眼前的人。 “孟少,怎么样?要喝点水吗?”司骁客气地问。 孟炎转过脸,打量了一下周围,很空旷的卧室,简洁,且贵气,高级别墅的装修,明亮的落地窗外面是修剪得宜的小花园。 他料不准这是哪里,这种格调的别墅风格他在很多地方都见过。 孟炎闭上眼,吁出了胸中的一口郁气,试图让混钝的脑袋清醒点,他知道他这不是全病得,而是身体里被下的麻醉剂效应还没过。 “喝点水吧……”司骁把杯子放到了孟炎嘴边,杯边有吸管。 孟炎再睁开眼,瞥了眼吸管,双手在床上一用力,撑起了身体,靠在了床头,看向了外面。 司骁收回杯子,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阳光明媚的外面,回过头微笑着说,“今天天气不错。” 孟炎伸出手拿起他手中的杯子,就着杯口一口气把水喝完,把杯子扔到了地上。 床边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落地的杯子发出了沈闷的碰撞声。 司骁看了杯子一眼,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他的眼里。 “醒了?”此时,门边有人在问。 司骁回头,“刚醒。” “孟少……”来人,也就是秦德翼慢慢地踱着步子走了进来,他双手插裤,悠闲且自在,无一点逃亡之相。 看得出来,他们就算被逼得不能出现在公众场合,也还是过得不错。 “秦老板。”孟炎也称呼了他一句。 秦德翼笑笑,笑容也未达他的眼里,“非常抱歉,未问你的意思就请你来做客。” 孟炎扯了扯嘴角,“秦老板实在客气。” “你们谈会。”司骁起身,把椅子让出来,准备离开。 “你坐,我站着就好。”秦德翼按下了司骁的肩,还安慰性地亲昵地在他肩上又轻拍了两拍。 孟炎没理会他们这等浓情蜜意,收缩了一下放在被中的手,发现自己刚勉强接过水杯的手颤抖不已,半天都握不起来,看来,不仅只麻醉剂,他还被下了其它的。 应该不是什么破坏神经系统的毒药,他们在没得到好处之前,应该不会搞坏他的身体。 “要吃点什么?”秦德翼这次开口问的跟司骁差不多,果然不愧为一对,一个问喝的,一个问吃的。 “谢谢,不用。”孟炎看向他们。 “孟少不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司骁在椅子上坐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而在孟炎眼里,他此时的攻击性更强了。 “能走的时候自然能走,就不多问了。”孟炎客气地笑笑。 “孟少果然是个不怕死的。”司骁嘴边那客气的笑却收拢了点。 “怎么不怕?”孟炎的嘴角也冷了下来,“只不过总得等着你们把价码谈好。” “呵……”司骁轻笑,随即问,“你觉得你值多少?” “你们想让我值多少?”孟少也挺好奇。 “这得看小爷的意思,”秦德翼这些插嘴,话中带着笑意,“不过少了降了你的身份,多了,我们也怕佟小爷吃亏,孟少一直跟在他身边,对他很了解,要不您替我们掌一下分寸?” 秦德翼也真是能说,被他绑来的,还得替他估自己的身价…… 孟炎讥嘲地挑起嘴角,摇了摇头,这种男人啊,确实得赶尽杀绝才成,要不凭他这就算丧家之犬尚且有条不紊的本事,东山再起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孟炎一连三天都躺在床上,一日三餐都是司骁送来,孟炎全身无力也是自个儿执筷吃饭,就算上趟厕所,也不需他人扶助。 司骁他们也算给他留了点脸面,人虽然无力,但还不至于不能动弹,要是连吃饭上厕所的力气也没有,孟炎估计自己就算当场不撕破脸,事后也肯定把也要撕破脸的。 他吧,报复心理一向重得很,难忘连老和尚说他的戾气洗都不洗不净,迟早有那么一遭。 可能是与佟小爷的谈判很顺利,第四天,孟炎就能出去晒个太阳了,不过他现在的身体还是没有力气,走个几步就只能歇在椅子中间了。 老实说,司骁,或者秦德翼,在表面上还是个有风度的,孟炎这刚在椅子上坐下,端茶送水的就来了,还送了新鲜刚切好的果盘过来,茶也是佟小爷平常喝的那种茶。 那茶不是一般人能喝得到的,饶是他们这种时候也能讲得起这种排场,无不告诉孟炎,想让他们早死,嗨,还早得很呢。 孟炎这几天也衡量了一个自己的重量,尽量客观理智地判断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是值那么一点份量的。 无论与公与私,他或许担挡不起在佟威海身边的赫秘的重量,更别提与那些佟家继承人们相比,但,他确实是有一些重量的,时至今日,佟威海是不可能不救他的。 往不好里说,佟威海以后还想找个死心眼的情人,或者多几个忠心的手下,也是需要一个他立在前面做标本的。 他是他非救不可的,至于怎么救,用什么样的代价救,还有可能没救之前他就先被搞死了,都是有无限可能…… 但无论如何,他是“被”救定了! 孟炎平时不管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都是配合佟威海的心思来,有时他的这种讨好都能引起赫秘私下对他的讨伐,但这更说明孟炎确实是花了心思讨好佟威海的,但这种时候,他可不想一死了之成全佟威海了,他还想活着回去。 他家里还有个老妈。 所以他安心地等着佟小爷这次真救他出去,而不是跟司骁耍嘴皮子,或者再跟秦德翼来一套上辈子爱得死去再活来的游戏,更别说激怒他们自个儿找死或者找不痛快了。 孟炎在花园喝茶吃水果,除了动作慢点,闭眼的时间长点,看起来确实像个悠闲的享受午后阳光的闲暇人士,一点病气也无。 司骁过来在他面前坐了半晌,跟着晒了会太阳喝了会茶,可能孟炎看起来不像艾小龙那人一样,跟他坐着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能跳起来咬你一口,孟炎这种人看起来情绪稳定多了,虽然偶尔也会情绪不稳定那么一回,但司骁真不觉得会发现在他身上,所以这时候他也挺想跟孟炎聊几句,“你有过伤心的时候吗?” 这问题,赫中山问过类似的。 孟炎估计自己长了张不会伤心的脸,所以招人这么问。 “有过。”午后阳光正好,孟炎有说话的力气和心情,自然就搭理了司骁。 “方便说吗?”司骁淡淡地问,抿了一口茶,看着茶杯。 “不方便。”孟炎很直接。 司骁当即失笑,那笑容灿烂得让他直接年轻了好几岁。 两人之间,其实他显得比孟炎好看多了,俊美又迷人,不像孟炎满身的戾气间还带着难以让人接近的漠然。 孟炎看着他,想来,他当年要是变成司骁这样,也是可以跟着秦德翼走得长久的。 可惜,他变不成那样的人,秦德翼也不能变成谁的唯一。 到底其实就是不适合,人跟人可能可以轻易相爱,但相处却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司骁做到了,这才是他们之间的天才地久。 孟炎突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佩服司骁了,多坚韧的心性,还有多沈重的爱,才能让他陪在秦德翼这样一个人面前这么义无反顾。 但凡换一个稍软弱点的,没能力的,觉得爱情也没那么重要的,也就早就成了秦德翼的过往。 “孟少就是这点招人喜欢,从不跟人兜圈子。”司骁淡笑了一下,给孟炎添了杯茶,平静说道,“佟小爷明天回国,可能过不了两天,孟少就可以回去了。” 孟炎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没说话。 “艾少先前跟我说过,说你总是能花最少的代价得到别人最真的喜欢,德翼,佟小爷,无不是……”司骁也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接着说道,“但其实也未必,事物都要相反的两面,有风光的,自然也有不好的,像我,他看着我苦,其实有太多都是我自己选择,谁也怪不得,他再无心,也学会了时刻念着我的好,不忍让我伤心,像你,再让他觉得心惊得无法平歇又如何,你不合他的规矩,是利用还是杀了,顶多也就是点痛心,他也好,佟小爷也好,不都如此?” 孟炎点头,没否认。 司骁一直都是真聪明,也看得明白,孟炎现在确实也是挺佩服他的。 不是谁都能活捉他。 “不过对小爷来说,你对他做了太多对他来说是正确的选择,就如我对德翼一样……”司骁半靠在椅子上,又露出了他著名的,又迷人的温柔笑容,“总算是有了点重量,他是舍不得你死的。” 孟炎也点头,司骁也还是没说错。 “多谢你。”司骁拿起杯子朝孟炎敬了一杯,谢他给了他们后路。 孟炎没陪着他一起矫情作态,他涵养一贯不好,表面功夫也是看人而做,所以也就没捧司骁的场了。 司骁也不介意,喝完茶,站起身,抖抖身上衣服走了。 他走得远了,回过头看了孟炎一眼,见孟炎闭着眼睛在那晒着太阳,看起来安心且无畏,司骁想,他其实也是羡慕孟炎的,恨他恨得恨不得孟炎这个人从没存在过,又羡慕他,能真正地铁石心肠地从感情的漩涡里抽身而出。 他也想有一天,跟他的家人活得好好的,不为生活所迫,不被情爱所折磨,每天专注着不会受太多伤害的生活,平静地活下去…… 可,这种生活谁不想?他终究还是得为他得到的继续付出,因为只要他停歇,他所拥有的,都会成为虚影,会成为真正的过去。 到时,他没有成就,更没有安全的生活,连那半个爱人,也不会再在他身边。 他不想一无所有,只能往前走…… 孟炎当天晚上的晚餐是秦德翼送来的,孟炎那时正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他猜这里应该是一个还没竣工的别墅区,连路灯都没装的地方。 他现在所处的这幢应该是样板房了。 这里不是滨海,滨海没有这么高档但还没竣工的别墅区。 秦德翼也不会把他劫在佟威海的眼皮子底下,滨海能这么长时间搞佟威海鬼而没有负担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还没出生。 “孟少,吃饭了……”秦德翼把饭菜放桌上,把离得远一点的桌子拉了过来,让孟炎可以举手就可以拿到筷子,显得真是体贴极了。 “司骁出去办点事,就我来给你送了。”秦德翼朝孟炎微有点歉意那么一笑。 孟炎收回眼神,看向他,点了下头。 他吃了几口,秦德翼还没离开, 坐在他对面,拿出烟盒,举了举,“不介意?” 孟炎扯了下嘴角,摇头,这时秦德翼拿着烟盒笑着俯了点过来,“来一根?” 孟炎伸手,抽出烟,秦德翼笑看了他一眼,把打火机从桌上那边推到了他手边…… 点上烟,抽了两口,孟炎的手因为不可控制又抖了起来,干脆把烟含在嘴里不用手慢慢抽着…… 他是老烟鬼,抽烟的姿势用赫中山的话来说,那就是帅到无药可救了。 只可惜这种无药可救后来被佟威海制止,用尽各种办法强迫他戒烟……最后还是抵不过孟炎对烟的强大需求,最终闹进了医院。 孟炎抽着烟,预感着他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以后就别想再碰烟一下了…… 也因此,他觉得嘴里的烟更是格外的让他着迷,眯着眼睛细细品味着它的味道。 秦德翼先是笑看着孟炎,见孟炎那半眯着烟沈醉的眼神,笑意慢慢淡了,看了一会,他的眼睛看向了窗外。 “还是先把饭吃了吧,都快凉了。”秦德翼的一根烟燃尽,桌上无烟灰缸,他把烟头扔到地上,大脚稍用了点力,掐熄了烟头。 孟炎向下看的眼睛不巧看到他脚啃熄烟头的动作,无声地笑了一下,没回话。 果然爱情就是爱情,再不当回事也不可能平淡如水。 这个人,学不会专一,也不会为谁忘记他的喜好。 艾小龙啊,早该这一辈子就先去把脸蛋给整了,好过能陪着这人过个几年,也许会对他自己少点怨恨,少折磨自己一点。 孟炎一根烟抽完,咳了好几声,那没血色的脸也由此多了几许红韵。 “我上辈子,肯定很爱你,”秦德看着他咳得红了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随即又笑开了脸说,“可能也就是太爱,也很不容易能原谅你……” 孟炎笑笑,没说话。 他们的上辈子,实际说起来,确实太遥远了。 他时不时想起过去,也觉得秦德翼时不时熟悉得让他轻易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好的,坏的,都有,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因为这辈子,他才知道,当年的他们爱得有多么不合适。 确实是爱得过狠了,都不能轻易原谅。 “我也是……”可能他们的结局也不会太远了,不论他死或者秦德翼死,都不会太远了,孟炎走了这么长的路,在歇息的这几天,内心的仇恨与压抑也终成了死水,不会再因秦德翼起波澜了,所以他很平静地回复,“上辈子太爱你了,所以你做的每一件错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恨不得你跟我一样的痛苦,我们都太狠了,谁都不想饶过谁,以至于这辈子没了感情也得分个你死无活才能尘埃落地。” 秦德翼闻言笑笑,伸手摸了摸脖子。 孟炎看着他前阵子掐过的脖子,他转过了眼神,看向了外面无力的黑暗,“你曾对我很好过……” 秦德翼没料到他这么说,嘴边刚泛起的笑意慢慢又缓了下去,那戏谑的表情也不再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我也曾想过,我要为你做很多事,学会体贴,学会处事,学会怎么跟你好好走一辈子……那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我没办法去做到的,但那时候爱你的心是真的,就跟你当时爱我的心是真的一样。” “我们曾有过一段最好的时光。”孟炎想起秦德翼给他戒指,他们恨不得互为对方血肉的那几天,那可真是好时光,那也是他们感情最真挚浓烈的时候,所以以至于后来他经受背叛的时候那般痛不欲生,也美好到哪怕现在觉得这个人完全无关紧要了,也还必须承认那确实曾美好得不能否认的地步。 “我们走到这步,也是必然的。”孟炎闭上了眼睛,这世的第一次,为他们的关系感到真正的疲惫。 “是吗?”秦德翼闻言低头笑了笑,自言自语,“因为爱过了头,就得你死我活?” 他说得有些怆然,孟炎也就当这时的他也是感叹的。 秦德翼骨子里太薄幸了,他爱的时候确实是真的,转过头的薄情,也是真的。 他太不适合他了,他也不适合他,两个人,只要一个人没放手,都不得安宁。 他们的性格注定他们的爱情不会来得及在时光的侵扰中慢慢消耗,两个对自我意识同样非常强烈的人同时都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对抗对方对自己的对不起,最终谁也没对谁真的屈服,所以在不相爱的这辈子,他们也难脱他们性格的影响,只要对方没死,有人学不会死心,像他,学不会收手。 总得有个人先死掉。 孟炎冷酷地想,而我得活着,管他谁对不起谁,谁又对得起谁。 秦德翼走得很安静,他没有回头,孟炎更是多余的一眼也没瞧他,秦德翼一路走了很远,走到了孟炎看不到的住处,跟在他身边的梅小山苦笑着说,“他这心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都打动不了,我还以为他多少变了点。” 梅小山是真以为孟炎变了点,自从他还送艾小龙一程后,他以为他以前的这个老板心又多了那么点温度。 他那么介意过去,却又不受过去影响? 梅小山只能认为,佟威海的威胁力太大,而孟母的影响更是太大,这让孟炎成了铜墙铁壁,无缝隙可侵入,这两者比什么都能让孟炎硬起心肠来。 “当年应该死都要扣下他妈,可能如今我们的胜算要大点……”梅小山抽了口烟,转头对梅拾说,“你去看看,看司总回来没有。” 一直沈默坐在窗口擦拭着枪的梅拾站起了身,走向了门。 “等等……”梅小山又犹豫了一下,也没对梅拾解释什么,转身就往门边走,“还是我去。” 梅拾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坐回原位,继续擦他的枪。 秦德翼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梅拾,梅拾接过,开了口,“谢谢老板。” “呵。”秦德翼一笑,不置可否地看向了路那边,站着等着司骁回来。 老板都给递了酒,梅拾想了想,主动开口,“司总要甩掉追踪的话,可能要比平时多花点时间。” 毕竟是佟威海来了,他人都亲自都来了,代表佟家最精悍的团队也随他来了,不得不比平时更慎重几分。 “我知道,谢谢……”秦德翼哑然,转了转手中酒杯,回头看了梅拾一眼,又问他,“你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觉得他最值得你学的东西是什么?” “他对很多事情都能把握到一种挺大的准确率,就算再坏的时机,他也能恰到好处地伺机而动,把劣势转变为优势……”梅拾停了擦枪的动作,看着秦德翼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他,你以为你占了他便宜,他回过头就能让你这种错觉有多可笑。” “所以我得等着他回头收拾我了?”秦德翼挑起眉。 “你放他回去,他就会。”梅拾说完这句,低下头,继续擦拭他手中那亮得不能再亮的手枪。 “你说,他死了,佟威海会不会暴怒?”秦德翼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 “只要不是死在我们手里,跟我们无关,他到时生气又如何?再说,他已经不会再放过我们,多添笔帐又能怎么样?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多个人不也是好事,再说,要是真一起下了地狱,我倒想跟孟少痛痛快快打一架,到时候也不必看你脸色了……”司骁这时从后门走了进来,淡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从后门进来?”秦德翼微一愣,倒没回他的调笑,随即朝他招手。 司骁走了过去抱了抱他,在他脖间吻了吻他的味道,得来了秦德翼的一个轻吻,这才接着说,“今天多花了点功夫,后面的人跟得太紧。” “都安排好了?”秦德翼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都安排好了……”司骁微笑了一下。 秦德翼没说话,这时梅小山示梅拾跟了他出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怕不怕?”安静的相拥里,秦德翼先开了口。 “还好……”司骁伸出手把秦德翼摸他头发的手捉了下来,放到手中直至五指交缠,这才满足地慰叹了一口气,说,“有一点怕,怕死得不好看,呵呵……” “怎么会?”秦德翼在他耳边轻语,“你是我见过最迷人的,从你十六岁到现在从没变过……” 司骁笑着摇头,把头又埋进了秦德翼的颈窝。 “你知道吗,德翼,其实我现在心里一点也不慌,不管成功失败,这辈子,我跟你算是从头走到尾了,虽然有太多的别人,但自始自终,你都在我的身边,我不再是替身,也很少需要看脸色过日子,我所得到的,也算是值得了……” 秦德翼半晌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他的手越臂越缩越紧,而司骁一直强忍着没喊疼,哪怕秦德翼此时的力道就快要把他的腰掐断…… “委屈你了……”秦德翼最终还是软下了手臂,神情有些黯淡,“我确实对你有些轻忽了,也许走过一遭,我们要是有以后,也许会好起来,但如果不行,你还是带着秦珑走,替我照顾他,也算是我一辈子都对不起你了,如果还有下一辈子,那一辈子,我会只爱你一个人,如果我还花心混帐,你就狠狠心,管着我吧,别再像这辈子这样容易被我欺负了。” 司骁笑,含着泪说了一声,“好。” 《汹涌》第六十二章 很多年后,孟炎还是能记住他脱困的那天很是阳光明媚,而他当时以为他所在的这个世界里,地球转了这麽多年,人类活了这麽久,太阳底下早就没什麽新鲜事可言了,没什麽事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但孟炎在阳光甚好的那天还是着实惊讶了一把,那种惊讶让他以后很多年以后每次只要一想到那天,每次都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哑口无言。 那一天,孟炎一大早照常就醒了,起床没在椅子里躺多久,司骁就送饭过来了。 司骁没过多久就又去而复返,并带了几个人过来,首当其冲的赫然是以前跟过他的梅拾。 司骁一脸平静,坐在在晒太阳的孟炎对面的姿势就像是今天很有时间陪伴孟炎一样悠闲。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大半了,孟炎跟司骁一直没有说话,各晒各的太阳,直到司骁接了个电话,而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梅拾也把枪抵在了司骁的头上后,一切在孟炎的眼里就泾渭分明了…… 秦德翼跟佟威海的见面谈判输了 “孟炎……”在梅拾的手指扳动扳机之际,拿着手机的司骁突然叫了他一句,把手机伸了过来。 孟炎接过,听秦德翼在手机那头平静地说,“孟炎,就算有梅拾当内应,你还是出不来。” “哦?”孟炎好奇。 “那片别墅区,我埋了一圈通道的炸药……”秦德翼笑着说,“本来想让小爷过来带你走的,哪想,半路我就被小爷收拾好了,看来是我运气太差。” 孟炎示意旁边另一个梅拾的人接过梅拾的枪,吩咐了一句,“有炸药,去看看。” 梅拾转过离开,孟炎看着被梅拾的手下拿枪指着脑袋的司骁,拿着手机继续说话,“所以秦老板的意思是?” “让司骁带秦珑走,你就可以安全出来。” “呵,”孟炎轻笑,“凭什麽相信你?” “做买卖是需要点信任度的……”秦德翼也轻笑,“还是孟少不相信我会救司骁?” 孟炎对此一句评价都不想说,他可不相信秦德翼会是“深情至此”的人。 “秦珑在小爷手里,我需要你跟他说一句……”像是知道孟炎在想什麽,秦德翼的声音正经了起来。 这才对嘛,孟炎在心里轻哼了一句。 不过,孟炎也还是没搭话,他在等梅拾。 “你在等梅拾?”那边,秦德翼好像又猜中了孟炎的想法一样。 孟炎还是不语,眼睛却仔细地又看了司骁一遍,探出手,把司骁藏在腰部的微型手枪拿了出来。 司骁一脸冷静,枪被孟炎拿走还朝孟炎笑了笑,说,“孟少好魅力。” 孟炎瞥他一眼,没就着他的话回什麽话。 “那我陪孟少等……”那边的秦德翼很悠哉。 梅拾很快过来,朝孟炎点了点头。 孟炎看了眼司骁,目光骤然变得冰冷。 “孟炎,两条命换你和梅拾三人的命,应该值得了。” “说详细点。” “就他们俩个,我留下。”秦德翼淡淡地说。 孟炎挑眉,“所以,不换你只换他们?” “我走不了,不是吗?”秦德翼还是笑,“说了这麽久,现在还是你跟小爷说几句吧。” 那边过了几秒,佟威海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依旧温和平静,“怎麽样了?” “全身无力。”孟炎照实回答。 “是下了点药,没什麽事,回来休息几天就好。”佟威海轻描淡写。 “嗯。”孟炎应了一声,眼睛却还是盯着司骁。 “你想放过他们吗?”佟威海开了个头。 “不想。”孟炎想都没想地回道,“你有别的办法没有?” 他不想死,更不想放司骁这个人走,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什麽麻烦,他跟司骁斗了半辈子,早把他当头号仇敌之一了,哪有放近在手里的仇敌远走高飞的可能。 “暂时没有,”佟威海的声音不急不缓,“摇控器在别的人手里,暂时查不到人。” 那边秦德翼像是说了句什麽,让佟威海在几秒后和孟炎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你出来,先让司骁他们走。” “我不愿意。”孟炎皱眉,他不觉得佟威海就这点能耐,连梅尚武他都掌控,让梅拾带人进来做卧底,他还能没有别的办法?“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孟炎,”佟威海在那边稍有点无奈地说,“现在你出来最重要。” “没别的办法?”孟炎哼了一声。 而当他刚哼完没几秒,那边突然想起了枪声,这让坐着的孟炎的腰猛地直了起来,捏着手机的手劲也大了。 佟威海没一会就在那边又开了口,“秦德翼开了枪,刚躺下了。” 刚躺下了? “什麽意思?”孟炎觉得佟威海那不轻不重的口气有点不对。 “他刚打中了自己的两条腿……”佟威海淡淡地说,“说是先给点诚意。” “操……”孟炎瞪眼。 旁边司骁像是听到了什麽,原本镇定的脸突然苍白了起来,“他怎麽了?” “他为你打断了自己的两条腿,”孟炎耸耸肩,“你还是劝劝他,再想个法子吧。” 孟炎想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司骁,“你们俩留下,秦珑走。” 司骁冷笑了起来,嘲讽地看着孟炎,但接过孟炎手中手机的手却很坚决。 不知道秦德翼在那边说什麽,司骁在这边平静地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你和秦珑走,我给孟少使了这麽多年的绊子,下了那麽多的杀手,他不可能放过我,你也知道他有仇必报,而你跟他说到底没有非要置你于死地的仇,这些年里,因你对他的好感,你也曾或多或少间接帮过他,他恩怨分明,不会对你怎麽样。” 恩怨分明?孟炎在旁边听了有点哭笑不得,司骁这是拿话捧着要挟他? 放秦德翼走,孟炎觉得这可能性比自己死在这里的可能性还低,佟家没一个人希望秦德翼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他可不觉得他值得有换秦德翼走的价位。 “不用,你先跟佟小爷谈谈,我这边再跟孟少谈谈,还有,不要拿自己不当回事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爱你。”司骁说完就把手机猛地挂断了,然后抬起头,直视着孟炎。 “孟少,只秦珑走不可能,你知道秦珑是谁生的,佟小爷不可能让他外甥女的孩子死在他们手里,你这个提议跟没提一样。”司骁非常快地跟孟炎直接指出,没再兜圈子。 “秦德翼和他儿子一起走,并且他们能承诺,有生之年不再踏入国门一步。”司骁冷着脸,眼睛也冷酷且坚决地看进了孟炎的眼底,“而我,任你处置。” 孟炎头疼,这两个人在搞什麽鬼?他可真弄不太清,真都抢着去死吗? 司骁这麽做他倒相信几分,他可不觉得秦德翼会。 秦珑其实没什麽危险,他们几个人心里应该都有数,先前秦德翼提出秦珑出来,他就猜秦德翼也是这麽认为的,只是想提出来加重一下法码,可加了这个法码是为了让他相信,且放过司骁,孟炎是一百个都不信。 他假装信了,只是想看他们搞什麽鬼。 可他们愈演愈烈,这还真是要为对方去死了。 这可真见鬼了。 孟炎看着一脸无畏且坚决的司骁,突然笑了…… 秦德翼怕是,就是想看到司骁这个样子吧,真是好一翻苦肉计。  “所以,继艾小龙之后,你也要心甘情愿为他死了?”孟炎真是被这一个个的弄得啼笑皆非,秦德翼可真够本事,信上帝的人都没艾小龙司骁信秦德翼来得忠诚。 “孟少,”司骁这时看着孟炎的眼里突然有了一点悲哀,“你应该为你的没心没肺骄傲,它让你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孟炎摇头,轻吁了一口气,这司骁也跟艾小龙一样,是无药可救了。 他打了电话给佟威海,“司总说放过秦老板,他留下,我觉得他不值那个价,你那边怎麽说?” “司骁和秦珑走,就这麽定了。”佟威海的声音里有着做了决定的笃定。 孟炎微愣了一下,“就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孟炎,”佟威海在那边叫了声他,“秦德翼刚刚死了。” “啊……”孟炎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中用了,他顿了顿,问,“什麽?” “秦德翼刚刚自杀了,半小时内,如果你不能做出决定,你在的地方就会爆炸。”佟威海也有些无奈,秦德翼没有给他另外想办法的时间。 “我……靠……”孟炎没怎麽仔细听那半小时后面的话,因为秦德翼真死了的事让他不可思议极了。 他还真为了让司骁带秦珑走死了? 孟炎先一秒还在猜这是秦德翼让司骁心甘情愿为他死而演戏呢,下一秒,秦德翼就成了真正的情圣。 顿时,孟炎真觉得秦德翼陌生得不像那个他前辈子认识的秦德翼了,他…… 孟炎不知道怎麽说此时他心里那种觉得认识秦德翼,又不认识他的这种感觉,他只能看着司骁,摇摇头耸耸肩,朝他重复了一下这时佟威海在手机那头跟他说的话,“等会会有直升机过来,上面有秦珑和你们的人来接你走。” “接我走?”司骁苍白着脸死死地盯着孟炎,从嘴里挤出了一个一个的字,“他,呢?” “没了。”这下,孟炎可真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他突然也有种被秦德翼摆了一道的感觉,他还想帮佟威海拖时间找到那掌握遥控器的人,哪想,秦德翼死得那麽快……就算,他们要把时间控制好,必须有个人死一死让他们下决策,他还真以为死的这个人是司骁。 他可真完全没有想过,秦德翼这个人会死。 司骁上了直升机,孟炎出了别墅区,飞机往天空轰隆而去,孟炎的车开得也快得就像离了舱口的火箭…… 在两个人分别上各自的交通工具的那刻,孟炎看到了司骁那双红得就像鲜血要满溢出来的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就像要噬人的恶魔。 孟炎身边站着的保镖都被骇得下意识挡在了孟炎的前面…… 老实说,孟炎先前被秦德翼真死了这事给弄得不知道怎麽反应才好,这下看到司骁眼里噬人的恨意这才塌实了──这辈子的秦德翼是司骁的,跟他完全无一丁点关系,爱也好恨也好,那个他爱过恨过的男人跟他的那丁点过往在他刚刚死去的那刻就灰飞烟灭了。 秦德翼所带给他的一切不幸就在刚刚在物理意义上划上了终点,他上辈子加注在他身上的,他还是还了,但在这辈子的秦德翼上,那些仇他也没还多少,因为,这个不属于他的秦德翼,没像他前辈子那样对不起他。 他其实是死在他的对手,佟威海手里,也相当于,死在他的野心里,他的这死法,现在看起来更是为了给司骁和他儿子一条出路死的…… 算是死得其所,但也死得好玄妙…… 突然,孟炎想起了佟威海和他去的那趟西藏,那个所谓高僧,还有那老和尚所说的他的劫难…… 秦德翼自杀?死因怎麽说起来都不是因他孟炎,怎麽看都跟他没关系…… 不会吧?这难得是佟威海一手操控在为他化劫吗? 孟炎脑海突然那麽灵光一下,却又被自己的一时聪明给弄得更糊涂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想多了。 孟炎瞪着眼睛坐在车里,保镖以为他是被司骁刚刚那噬血的眼睛吓生气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孟炎这是被他自己此时的想法给吓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了。 《汹涌》六十三章 直到回到佟威海身边好一阵,孟炎都是呆的。 佟威海先是没管他,见他一直都在发呆,眉头直皱。 孟炎有些魂不守舍,当车在一家酒店面前停了,才回过神,“干嘛?” “休息一下。” “回去吧。”孟炎看了看酒店,无视跑过来要开门的保镖说。 佟威海没说什么,朝用眼神过来询问的赫秘点了点头。 “那去机场?”赫秘在前头开了口问。 孟炎点头,“嗯”了一声。 佟威海见他已经回过神,身子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懒洋洋,神情间还带有几许茫然。 他伸出手抓过了孟炎的手,淡淡地说,“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孟炎还是没吭声,低头看着佟威海抓着他的有力大手──他知道佟威海身手很好,但他只见过他练身的时候跟人对打过,没见过他真跟什么人动过手。 在床上,佟威海的力气也是带着绝对主掌权的。 他一直都知道佟威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隐藏的,不外露的,他都以为他知道一二。 其实不然,回过头一看,他还是有太多事──让他对他震惊了。 一直到了飞机上,孟炎都没说话,佟威海让他吃饭,给他盖毯子让他休息都没有违抗,他现在脑代一片乱,无法把所有事情都摸清。 事情没在心里理清之前,他不想冒然开口,免得问错了,更离真相十万八千里。 这次回去是回了岛上,孟妈也回来了,孟炎刚站在舱口,就见到他妈在下面拿着他的外套在等着他。 “怎么不站远点?”孟炎脚下一快,很快就下了机,跟刚才在飞机上那幅要死不断气的困顿样子有天壤之别。 赫秘此时跟在佟威海身边,见状皱眉,不断摇着头拆孟炎的台,“你看你,为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见过他对你热切过一分?” 佟威海听了失笑,“占便宜的到底是我,再说他现在哪都不会去,这就好了。” 说着拍了赫秘的肩,示意他这个秘书适可而止。 倒不是他不想让孟炎把他更放在心上,而是孟炎这人啊,说白了,什么事都等他自己想透了才好,非要提前跟他说明了,他领不领你的情这事还真不好说。 他都不在意的事,你替他在意什么?他怕是觉得这是给他在造成困扰呢。 想起孟炎的性子,佟威海微微笑了起来,其实孟炎这干干脆脆的性格很招一般人反感,但他确实是一直都喜欢的。 而这个在他身边一直跟随着他的人真试图要在他身边定下来了,自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过二心。 他总是能及时摆正他的位置,也顺手,在他心里,让他把他的位置也放得安安妥妥。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吧,无非就是时日长了两方磨和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在一起日子过得也容易熨贴。 孟炎的那些前情旧爱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到这份上了。 对自己再一次的算无疑漏,对此,佟威海还是有些满意的。 孟炎一连养了几天,身体好了才恢复平时的健身。 警方已经把秦德翼的尸体交给了秦家,孟炎过问了一下,说是尸体火化,骨灰已经被人取走。 秦家的如日中天变成了日落西山,风光也不过十几年。 孟炎不知道前世的秦家走到了哪步,不过,应该要比这世要走得时间长久些,毕竟在上辈子孟炎死的时候,秦家在海城还是风风光光的,风头无俩。 司骁这一世帮着秦家来势汹汹地往前走,就几年前看来,他无疑是秦家最得力的助力和帮手,现在看来,却是加速了秦家的灭亡。 上位者的位置哪有那么好坐,也得看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愿不愿意让位。 虽然没有江山不是夺来的,但这十来年啊,秦家谋划得再好,到底是势单力薄,哪比得过根深枝繁的旧势力。 孟炎在看清自己不过是这场戏中的配角后,他也能客观地评价起司骁在这场戏的角色来了,秦家本就野心勃勃,他的重生,在前世所知道的事情加重了秦家往前进的法码,但也让秦家太早进入佟威海的视野了。 而他与秦德翼,司骁,艾小龙的牵扯,这让佟威海一直冷眼旁观他跟这些人厮斗,在他们“狗咬狗”的时候,把他们的底细顺便也摸了摸。 至于为什么后来管束住了他?孟炎一想到这,哪怕他想了好几天了,想到此,他的脑子还是有些僵化的。 自西藏做法事去所谓杀孽之后,他就一直跟在了佟威海的身边,没再执行见不得光的任务,更别提手里丢什么人命了,后来还得了两个公司让他跟安保那边断了真正的关系。 再想想赫秘那老是看他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孟炎不无别扭地认为,佟威海还真是…… 还真是打算把他放在身边很久。 至于那个时间长度?孟炎一想起头皮就发麻,他觉得他等不来佟威海跟他好聚好散的一天了,怕是不会给他散的机会。 他以为等时日一久,他都五六十的老头了,佟威海搂着他上床也没什么趣味了,他身边自然就会有年轻人上位。 但看现在这样子,以后就算有年轻人上位,他怕也是退不了位。 不让艾小龙因他而死,更不让秦德翼是为他而死,哪怕司骁这个跟他斗了近大半辈子的,佟威海也没想让司骁死在他手底下,花这么大的心力,孟炎只能认为佟威海是别有用心了。 他不得不承认,佟威海花了太多的心思在他的身上。 而这种心思,就算他敬谢不敏,他也不得不接受。 因为,艾小龙死了,秦德翼死了,而司骁,怕也是,在佟威海的掌控中了吧? 而他孟炎,也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连他妈,都还住在他家呢……孟炎对此愤怒,但也无能为力。 他才不管什么杀孽多了死无葬身之地,但只要眼睛一瞥到他妈身上,那股什么都无所谓的残暴也就压下去了。 孟炎也想过,其实这种情况也是佟威海乐于看到的,这个男人用他的母亲提醒他,他活着可不是一个人,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他就用训狗一样的方式一边宠着他,一边提着根能让他看到的棒棍放在他面前,让他知道如果不驯服那根棍子就会敲到他身上来。 可真是阴险到让他哑口无言了。 而更让他哑口无言的是,佟威海在老早以前就打这主意了──孟炎知道佟威海喜欢他,但对他的魅力竟大到如此一点欣慰之情也没有,只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缺德事干多了,才让佟威海这么算计他。 卖一辈子命不够,可能连命带人,还有以后的一生,都得赔上去。 在佟威海身边呆久了,待到现在事明,孟炎也就明白了佟威海平时对他的事从不怎么细究的态度了,敢情,真把他当伴养着呢。 孟炎想通了,也就震惊了,震惊了,也只能无奈又恼火,这辈子看来只能活得比佟威海的时间更长了,要不真不可能有摆脱他的一天。 但想得再明白点,孟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跟上辈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能及时识时务了。 所以哪怕知道在他花了漫长时间的复仇大业中,到头来,那些他以为要报复的人其实谁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用了几天消化了一下,也就跟吞苍蝇一样的强吞下去了。 当然,这几天看见佟威海,他脸色还是忍不住僵起来。 他的天大地大,在佟威海眼里,不过是随他的手可操控的境况。 从一开始怎么处置秦家以及秦家的人,佟威海心里早有数了,他只是在控制着他不动手而已。 佟威海如此用心,孟炎走过一遭,头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累得慌。 他比任何一次都明白属于他的爱恨情仇已经成了上一世的过往,而这一世的爱恨情仇,他以为的情仇其实也跟他无关,也许他这个人始终穿插其中,但佟威海最终把他摘了个干干净净,那些外面传说里的轰轰烈烈根本就没他的名字出现…… 艾小龙为了秦德翼而死,秦德翼为了司骁而死,司骁最后会如何,带着秦德翼儿子的他断然也逃脱不了秦德翼这三个字…… 而他,上辈子死得最憋屈的那个人,这辈子本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他,最终也还是跟这几个人没什么关系,顶多因上辈子的事,在这几个人的关系里插了一脚…… 秦德翼啊,上辈子给他带来所有感情的这个人,在这辈子为别人死的这一世里,终于在孟炎眼里模糊了脸孔,当过往被抹平,也变得再也不清晰起来。 原来重生了,什么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遭遇了司骁的秦德翼,跟遭遇了孟炎的秦德翼的下场是不一样的。 遭遇了司骁的秦德翼在司骁为他什么事都可以做的现在,他为了保全司骁去死了;而上世遭遇了性烈如火不懂妥协的孟炎的秦德翼,他让孟炎死了…… 一个人遭遇的人不同,所拥有的人生也是不同的。 这世上没有谁永远都会是唯一的主角。 一旦手放开,所失去的,都不是人为想如何就如何得了的。 孟炎脸色难看了好一阵,知晓不少内幕的赫中山以为孟炎为的是秦德翼的死。 秦德翼这一生其实也算是大半个枭雄了,并且还是如此情场高手,他死后,不知多少人在暗暗伤心,甚至有些他的恋慕者,尤其是女性,跟佟氏有点生意来往的女老板,竟私下单自断绝与佟家的关系,哪怕会亏损些钱财。 虽然这些人的影响不大,以后无钱可挣了,被生活所迫了,可能还是会上赶着上来攀附,但见孟炎也为此人不高兴得很,赫中山还是隐隐有些佩服这个花心多情的男人能搞定这么多人的心,连司骁也肯为了他带着他的孩子潜逃他国。 孟炎这天跟赫中山喝酒,多喝了几杯,赫中山含蓄地表达了一下他的意思,又说佟威海见他不舒服也肯包容他,他希望孟炎以后能真正放开过往里的那个人…… 孟炎看著有些天真的赫中山有些哭笑不得,人跟人真是隔层肚皮就隔块天一样,赫中山跟了他这么久,真不如他父亲对他来得一半的了解。 有了赫中山这么一出,这时等佟威海跟赫秘跟书房商讨事情一出来,见到他们,孟炎都没看会到他身边的佟威海一眼,当着赫中山的面跟赫秘说,“你这儿子可真跟你不一样……” 赫秘警戒地看他,不知道他会说什么话。 “他以为我不高兴是因为秦德翼死了。”孟炎扭头,挺平静地看着佟威海说。 佟威海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 孟炎没动,转过头,好奇看着赫中山,“你哪一点看出我喜欢秦德翼来着?” 自佟威海一过来,赫中山就不太敢说话了,这时听了孟炎的话脸都红了,觉得自己刚才借着酒意说的话也实在有点过线了。 孟炎多少算是个老板,是他上司,可不是老板,他跟他说话太随便了。 赫秘黑着脸看了眼怎么琢都不成器的儿子,见赫中山扶着额头不敢说话,只好代儿子出头,冷着脸挺起老腰跟孟炎叫板,“还不是你一听人家死了就魂不守舍的。” “哦,”孟炎点点头,没承认没否认,只是又扭过头对佟威海平静地说,“你是不是老早就打算让我不动这些人的手了?嗯,是在西藏之后?” 佟威海听了扬了下眉,偏下头,亲了亲他的头发,笑着问:“想好几天了吧?” 孟炎点头,抿了抿嘴。 见他脸色更不好,佟威海也还是笑而不语。 赫秘觉得情况不对劲了,立刻起身,要带儿子走,“晚了,我们回家了。” 孟炎也没拦他,只是眼皮懒懒搭着,对着赫秘淡淡地说,“我确实魂不守舍,我只要一想到连司骁都不能死在我手里我就睡不着觉。” 赫秘哪敢再搭话,怕一搭话,孟炎犯浑非要找司骁弄死找点存在感,那就可不得了了…… 于是他话都不回了,瞪了一眼赫中山,带着他赶紧走了。 看着赫秘带着他儿子飞快走人,孟炎不屑地撇了撇嘴, 对此时两只手都抱了他腰的佟威海说,“你也还真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 佟威海笑而不语。 孟炎撇撇嘴,接着对自己也挺不屑,“是呢,我妈在你手里,我有什么好闹腾的。” 这几句,把这几天的思量从此带过,决定再也不提。 真相差不多知道就是好了,不用非得把话摊出来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司骁在加国呆了几天,秦珑生病,司骁派人接了洪春过来。 他把秦德翼给他的钱,其中两笔他到加国才到手的几笔巨款都给了洪春。 洪春头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得不那么硬气,哭着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司骁把钱还有一些国内能变动的房产都清楚交待给了洪春,说,“这是佟家愿意留下来给你们的,能用的就用,不要跟他们客气,这是该你的。” 他准备回国之前,再次找洪春说,“不能再回国了,要不,我们就白死了。” 司骁决定回去把剩下的秦家人接过来,所花的思考时间不到两天,两天里,他看着秦德翼的牌位想了很多,到最后,他承认秦德翼是爱他的。 那种爱从来不专情,这个男人拥有过那么多的男人女人,他从来都不是唯一,但秦德翼最后却愿意为了护住他,把一线生机给了他,那时候,其实他可以为秦德翼去死的,而他们会另想办法给秦德翼拼出条路来逃。 可秦德翼还是选择把那个机会给了他。 司骁也有想过秦德翼觉得自己死了才稳妥,毕竟当初佟威海要的就是逼他就范,他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不如他的大,而像如今,他活了下来,他也就可能因为感怀秦德翼的决定而竭尽全力去挽救秦家的其它人,他怕是料到了这情况才决定走上那么一遭。 他也知道他为了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可想得多了,司骁也想累了,又回想起了秦德翼和他的过往。 这个男人从未欺骗过他,他给了成就,给了他温柔贴心,也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自我厌恶,但没有欺骗过他能给他一个专一的未来。 他伤心了,他也会说对不起。 这个人为孟炎求情,也会语带歉意。 他在他面前,从未掩饰过他的不对…… 是啊,从未曾欺骗过,所以,他死了,倒不相信他的真意了。 司骁也觉得自己很是可悲,那么爱一个人,到底却不敢相信他对他那点可怜的真心实意,他这重来的一生,过得如此辛苦惨烈,真得到的那点情爱,自己都不愿意信。 而现在连人都没了,司骁也不嫌那点情爱其实不多,因为这胜过于没有。 不像前世,秦德翼梦中惊醒叫的都是孟炎的名字,这一辈子,秦德翼再对孟炎放不下,他再喜欢孟炎,哪怕看着孟炎的眼神再痴迷,他对孟炎最终决定下杀手的时候也没多少惊心动魄,不像上辈子,他动孟炎一根手指头,他回来都要狠狠折磨那些相干不相干的人。 到底是变了许多,司骁想到最后也就平静了,他发现他悲伤的是,他连这个不完全属于他的人都没有了,不能再拥抱,不能再亲吻,甚至连恨他的时候,都没人抱歉地来安慰他,他卑微的爱情,都无人可寄放了。 所以,该做的,他都去做了,好过带着秦珑,了此残生。 佟家的那位家主,注定要把这局面赢得彻底。 司骁带了他手里有关秦家的暗桩名单悄悄进入了国内,跟佟威海谈判,许了洪春以及秦珑一个不算好,但也不算差的未来。 谈判的那几日,他也有想过,秦德翼是愿意他带着秦珑好好活下去的,毕竟他把他的家人都安置在了加国。 到底还真是真心,想到此,司骁还是微笑了一下。 越到末路,他就越愿意相信秦德翼的好意,好像两人真是相爱一般。 谈判结束后,他带着身上秦德翼一部份骨灰,进了佟威海所封锁的清宁山,抱着秦德翼的骨灰,自杀于此。 孟炎这辈子被佟家的那位困住了,下一世,以及下一世,他们的生生世世了,没有了孟炎,司骁想他会下得下狠心,狠狠管住秦德翼的。 他爱他。 爱了他两辈子。 所以,也就不怕再多爱他一世了。 下一世再苦,也苦不过他这辈子为爱他所经受的所有痛苦的折磨。 司骁在秦德翼死后的一个月后自杀而亡,这事还是被孟炎的旧部下告知了孟炎。 孟炎对此的反应就是那一天抽了半包烟,被佟威海逮住,皱眉瞪了一眼,把孟炎赶到了健身房,找了几个人跟孟炎对打了半天,直打到孟炎浑然是汗,倒在地上起不来为止。 当晚,孟炎脾气终还是爆发,对着佟威海吼了一句,“我他妈是什么?” 把佟威海气得笑出声,“你是什么?你看看这些人当中谁是活到最后的,你就知道你是什么了。” “那都是……”孟炎气得双目胀红,却不知道如何说是好,坐在那呼呼地喘着气,困兽一般。 他双目间都是凶残的戾气,胸膛剧烈起伏…… 那浑身都是在排斥人,不许让人接近他的气息间,佟威海却觉得孟炎像个孩子一样让他心怜,他知道他管得太严了,他把孟炎控制得太紧迫了,可不如此,他不早布棋,孟炎也早就自己把自己早毁了…… 他是他选定的要喜爱很久的人,而不是成为牺牲品。 老赫总是说这是孟炎的运气,但佟威海心里也明白,孟炎其实不是在乎这种运气的人,如果没有他母亲一直在,他怕是制不住,也训不服他。 这人根本不怕死,从一开始就如此,他戾气如此之重,却换成了他怕,他怕一个不慎重,孟炎这辈子真是不得好死的命。 可到底,他还是保他下来了,以后还是会护住他的,但也不能老让他委屈,他是他喜欢的人…… 如此一想,他敛了神色,轻声安抚他,“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我想让你好好呆在我身边,就控制你的行为……” “我……”孟炎困恼,拿过大毛巾狠狠擦了擦又满头冒出的汗,深呼了口气,语带控诉地说,“我本是要报仇的,如果不报,我早带我妈过好日子去了,哪会还让你上了我,利用我,还他妈地要把我一生都给占了……” 可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他一个仇都没报,这十几年近二十年,他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他妈的白废了。 他语带控诉,佟威海却是好笑的,世事哪是一个人说白即是白,说黑即是黑,说报仇就是报仇的,孟炎一开始就明白世事不是他一个平常人掌控的,现在倒还理直气壮地埋怨起来了,到底还是他给养出几份肆意的锐气出来了,不像以前老在他面前装得比老鼠还乖。 孟炎发火,佟威海当他是发泄,哪怕接下来一个星期孟炎恶向胆边生,跟他打了近半个月的架,直把他的老骨头也折腾了好大的一翻,也当是孟炎是个孩子,发发火泄完气就好了。 赫大秘书在一旁看着,听着他的言论,足把自己恶心坏了。 孟炎这种人要是个孩子,他就是个老天使。 不过是走了好运,碰上了个吃他这一套的佟威海,要不然,早死得连骨灰都找不到着了。 还想报仇?报哪门子的仇! 这才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赫秘在心里狠狠骂着孟炎这个不知好歹的,就是因为要破他的那个命格,不知给他们找了多少事,上上下下都忙成了一坨屎,花了无数精力金钱,得来的居然是他的抱怨,真是见鬼了。 赫秘心里抱怨着,尤其当看到佟威海那不以为然的意思,一见到孟炎心里就跟吃了狗屎一样晦气。 没过多久,佟威海又带着孟炎去西藏做法事。 孟炎不得不去,但现在却是一丁点也不信的…… 所谓得道高僧,不过是佟威海这号人也可以收买的和尚,这凡尘苦果和尚本人都逃脱不了,居然指点别人逃脱,帮他们这等手里沾了不知多少人命的人消除孽障,真是笑话。 孟炎这人一般是不可能跟人直接说他的这些内心话了,但抵不住佟威海这人又是要跟他在寺庙住九十九天,足足三个月多几日之久,有一日实在无聊,在大和尚念经完,他也从一边的地塌上睡过来后,实在百无聊赖就把这意思说出来了。 老喇嘛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说,“世事轮回都是因果,如若施主这么说,我困在这凡尘俗世自我的因,而这因,可或许也是施主您的因,毕竟您这辈子有了善果。” 孟炎听他念了一下午的经,脑子实在困得很,当下也想也不想地继续答道,“那也是我没办法,被控制住了而已,这算哪门子的善果。” 老喇嘛笑而不语,未再多说。 这世上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哪怕这有着通天手腕的贵人,以后,也要尝尝他一手造成的因而起的果…… 因果善恶,自会轮回。 孟炎不知他因听佟威海的话,乖顺伏趴在寺庙听老喇嘛的因,成了多年后他去后佟威海尝遍多年孤寂的果之一,要是知道,那时候在眷恋的怀抱里安然逝去的他再不喜欢后悔,怕也会后悔当初在老喇嘛面前无动于衷的这句话。 这世事啊,哪是由人的。   就算重来一世…… 你变了,别人也跟着在变。 别人变了,你跟着也在变。 时间是流动的,而人心,也从来都没有一成不变的。 世事就是在变着。 变好变坏,一念之间,端看汹涌的命运,带着你,逼迫着你往哪里走…… 《汹涌》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