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豪门走丢的小少爷之后》作者:三千风雪   文案一:   江谣第一次见到小辞,水火不容,大打出手   小辞被他一脚踹下楼梯,赶出家门   几年后,江谣阴沟里翻了船   小辞把他压在墙上,指着自己,让江谣叫一声老公   文案二:   我哥有点神经病,眼里只有钱没有我   我不一样,我是个疯子   我不但眼里有他,还想要他   文案三:   江谣有个烦恼,恐同   江谣还有个烦恼,不恐小辞   总之,江谣快烦死了   养成~攻是被捡来的~   避雷:绿茶碧池攻,疯疯der   注意:本文前期非常非常穷,相依为命的穷!   以及:攻是有钱人家走丢的少爷,被受的妈妈捡到,养了几年 -正文第三人称   小辞(攻)X江谣(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谣,江小辞(陆雪时)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楔子   上午第二节 课,江谣接到邻居电话,说他妈在家里出事了。   江谣跟老师请了半天假,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他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政治决策,他不该往家里赶,应该直接去医院送他妈归西,这样就不会遇到江小辞。   江谣家在H市的一片老城区中,往一条不是很宽的十字路口的小路穿过,再从小路边上开的一条夹缝里走进去,就是江谣妈租的农民房。   小道上是泥巴路,两边的楼房把它夹起来,外地打工的人群在这里租了一片,每一个房子下面都开了一个小洞当做门,像群居的老鼠。   地面挂着残羹剩饭,墙上写着:此地禁止小便。   这行字边上有个铁门,蓝色的铁门中间有个猫眼儿,是对面楼房东夫妻俩吵架砸出来的。   通过猫眼往里面一看,院子里没人,江谣翻出钥匙,开了门往上走。   四毛跑的满头大汗,终于等到江谣回家。   他从地里冒出来,土行孙一样:“江谣,阿姨快不行了,我哥发现他的时候,她已经动不了了。”   江谣说了句知道了,他妈的身体一直不好,又酗酒过量,出事就是时间问题,江谣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他甩着钥匙和四毛从黑洞洞的楼梯道开始爬,到了五楼之后还得往上爬一层。   江谣家住在五楼和顶楼阳台上中间的夹缝里,两个大水箱子边上就是床,跟他们家的社会地位相得益彰。   江谣掀开当做门的布帘子,看到江美丽躺在床上,衣服还算完整,美丽的容貌已经扭曲了,歪鼻子斜眼儿的,像是中风的征兆。   他蹲下身,把江美丽少的可怜的衣片儿盖在她白花花的胸上。   四毛心惊胆战地从衣柜里拿了件大衣出来,给江美丽盖上。   他们家衣柜是个棺材支棱起来的,前几年,他妈喝了太多酒,也这么瘫在床上,送到医院都快断气了,就买了这口棺材冲一冲。   结果他妈命大又没死成,江谣就把棺材给立起来靠在墙上,往里面订了两个细细的长条木头,挂上衣服,当成衣柜用。   地面上都是酒瓶,江谣踢开它们,蹲下身问他妈:“死了没?”   四毛:“这不太好吧……”   江谣:“那你问?”   四毛:“阿姨,您还健在吗?”   江谣推开四毛:“滚!”   外面的天气已经是深秋,江谣咬着牙,跟四毛两人着急忙慌的出门,把江美丽从五楼背到一口,叫了一辆三轮车,送去了医院。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到了医院坐会儿,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了:江美丽成了个瘫痪,下半辈子要靠他这个便宜儿子照顾。   江谣拿到报告单和收费票据的时候,口袋里还剩下三块五毛钱。   江谣的妈叫江美丽,婚姻失败之后带着江谣远走他乡,无业游民,没什么工作,靠领低保的五百块过日子。有时候打牌赚了钱也只给自己花,从来不给江谣花,平时就是抽烟喝酒,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二个小时不清醒。   江谣没享受过几天母爱,光在菜市口捡别人不要的烂叶子,搭着小凳子在灶台前自食其力,就这么把自己拉扯大了。   江美丽的母爱取之立尽,江谣的孝心也用之即竭。   因此,江美丽想要他养?   做梦。   江谣在医院门口抽了根烟,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跑了。   四毛从医院里追出来,打断了江谣漫无目的路线。   他走了半天还是围着医院打转,可见江谣的孝心还能压榨出一点,并不是全然要放弃江美丽的。   四毛:“你真打算把你妈扔在医院啊?”   江谣:“你喜欢你带回去养,先说明一句,她的功能已经失效,带回去唯一的用处就是花你家钱。”   四毛:“嘴真毒。你不要你妈,你想过你弟弟没,他还那么小,断奶了吗?能离得了你妈?”   江谣:“会吸奶的了不起啊?我都能离,他离不了?”   四毛说:“你也没奶给你弟吃啊?”   江谣又掏出一根烟,四毛为他点上:“你妈好歹也给你了房子住,不然你早死了。而且住院的床位贵,一天要七十块钱,还不如带回去。不然你哪儿来的钱?”   江谣目前读初三,还差一个寒假才能上高中,自己的学费刚刚凑出来,断然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妈治病。   四毛从地上捡了一根烟头,抽了一口:“要不然,你把咱妈带回家,我去找老胡拿点儿中药。反正治得好就治,治不好你们家不还是有一口棺材吗?挖个坑埋了算了。”   江谣看了眼手里的缴费单,悠悠的叹了口气“先回家拿钱。”   从医院到家里,一班公交车直达。   公交总站在菜市场,从菜市场往家里走还有走两公里路左右,马路不宽,两边都是臭水沟子,里面漂浮着塑料瓶或者包装袋。沿路有捡垃圾的老太婆用长长的钩子打捞瓶子。   一眼望去,楼房不多,全是本地人种的农田,大棚一个挨着一个。最中间的位置有两个拔地而起地大烟囱,冒着滚滚黑烟,那里是个垃圾场,走过去就能闻到一阵异味。   视野很开阔,江谣的心却很狭窄。   他自认为自己的命不好,投胎给江美丽做儿子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长大了,江美丽玩儿起了瘫痪。   也不看看他们这个家庭,有得病的资本吗?   上有老——江美丽。   下有小——江美丽刚生的儿子江谚:他的弟弟。   家里唯一剩下三千块,给医院交完钱,就剩下九百。   要到家,又要穿过那道窄窄的门。   黑洞洞的楼梯爬上去,到了五楼和天台之间那个小小的阁楼,就是江谣过了七八年的家。   没有门,只有一块布帘子把它和外界隔开,成为一间不伦不类的房间。晚上要睡觉,就用快木板隔着,不怕小偷,也是因为他家徒四壁,偷无可偷。   房间里又用一层帘子拉起来,把十几平方的空间拆分成两个,靠水箱的是江美丽的床,靠外面天台的是江谣的床,他床上就是一扇破窗,一到冬天就灌风。   江美丽的私房钱藏在她睡得床板下面,她平时要喝酒要打麻将,藏得钱也不多,摸出来只剩下一千来块。   江谣正在数钱的时候,床底下传来了一点动静。   仿佛有什么老鼠在下面爬,箱子被撞得嘎吱响了一声。   江谣趴下身体,往床下看。   盯了一会儿,他忽然出手,从床下抓到了一截小孩儿的手。   手臂是白的,手上是黑的。   江谣就跟拔萝卜一样,把小孩儿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这小孩儿张牙舞爪的尖叫起来。   “放开我!”   小偷?乞丐?显然都不是。   江谣挑了一下眉头,很快就认出了这孩子是谁。   小孩被他提在手里,下半身在空中晃荡,他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去抓江谣的手,对他拳打脚踢,甚至用上了嘴巴,在江谣的手臂上用力的咬了一口,当场就见血了。   江谣倒吸一口冷气,把他往地上一扔,脸上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冷血。   “哎哟,谁啊?你家怎么还多出一小孩儿?”四毛抱着刚出生的江谚,探过头来一瞧。   小孩盯着江谣,一双眼跟小狼崽一样,咬牙切齿的吼道:“我妈呢!”   江谣冷笑一声:“你妈。我见过认贼作父的,没见过上赶着认贼作母的。你怎么还赖这儿不走,滚出我家。”   小孩儿大叫:“这里是我家!我不滚!”   江谣伸手去抓他:“由不得你!”   这小孩叫小辞,不是江谣弟弟,是江美丽从外面抱来的小孩。   她这样的社会败类,在社会鱼龙混杂的地方混,身兼数职,除了打牌喝酒,还帮人家“抱小孩”——也就是拐卖人口。   不过她运气不好,刚刚入行拐卖了一个,就瘫痪了。   这叫报应。   江美丽唯一抱来的就是小辞,到他家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六岁,脑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真心实意的把江美丽当自己妈。   小辞来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脏,浑身上下滴汤挂水,看不出长相。   江谣记得这是个特别好看的小孩儿,像个女孩,江美丽认为他能卖一笔好价钱,就一直养在家里,跟他玩儿母慈子孝。   只是江美丽愿意玩儿母慈子孝,江谣这个货真价实的儿子不愿意玩兄友弟恭。   小辞第一次来家里试图讨好江谣这个“哥哥”,结果被他从楼上踹到楼下,从此就恨上他了。在江美丽的阻挠下,江谣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过,小辞只恨了半个月,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江美丽瘫痪,现在这个家里,江谣说了算。   “你把我妈带哪里去了!”小辞凶狠的看着他。   “你有空操心你的贼母不如操心操心你的小命,老子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谣这人冷酷无情到了一种境界,没有半点儿同情心。   面对这种嗷嗷直哭的小狼崽,只有想弄死他的心。   小辞刚才在他手臂上咬一口,鲜血淋漓的,新仇旧恨一起算,江谣火冒三丈,把今天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小辞身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接着不管他挣扎的多厉害,愣是四平八稳地从五楼走到一楼,把小辞直接扔到那个“不准随地大小便”的角落里。   小辞摔在地上,江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滚。再敢进我家门,我就打死你。”   他扔掉小辞的这一天,下了一场大雨。   小辞永远不会忘记江谣那时候的表情,他继承了江美丽动人的脸蛋,细眉凤眼,漂亮的像烂泥里开出来的花。   江谣看他就像看一条狗,或者说,他在他眼里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小辞心里恨他,怕他,又希望他能弯下腰抱抱他。   他在大雨中透露出一种尖酸刻薄的苍白和脆弱,冷冷一瞥,让小辞记了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等我长大了就日死你.jpg   ·   开新文啦!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第2章 田螺姑娘   江美丽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花了五百块钱的住院费,住的江谣弹尽粮绝,口袋里摸不出一个子儿了。   他跟四毛合计了一下,决定把江美丽接回家养。   后续,江谣又请了几天假,专门来解决江美丽的吃喝拉撒问题。   江美丽中风瘫痪之后,话也不会说,脑子也不太好使,总是斜着眼儿看着江谣。   江谣和江美丽的关系并不好,他合理怀疑江美丽提防着自己弑母夺财。   江美丽对着自己的财政情况没点儿逼数——也不想想他们家一穷二白的,有弑母的基础吗?   江美丽被他安置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江谣给弟弟喂了奶水,收拾了书包,往两条街外的片区卫生所走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又在垃圾堆边上看到了小辞。   衣服比起前几天更脏,上面还有雨水和泥浆,画的跟幅地图一样。   小辞那天被他扔下楼一直没走,徘徊在他们楼下,饿了就捡一点房东倒了的剩菜吃,困了就在对面建房子堆起来的水泥洞里面睡一觉。   他看到江谣,就跟狗看见人似的,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盯着他。   江谣嗤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头,用力的朝着小辞扔过去。   没打到小辞,但他还是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操.你妈的,我还怕你?”他朝着小辞飞快跑走的地方警告:“别他妈让我在看见你!不然我报警把你抓起来。”   江谣收回视线,前边两个房东家的小孩瑟缩地看着他。   “看屁啊,老子连你们一起打。”   那两小孩吓得脸色一白,猛地就把大门关上了。   卫生所的所长儿子是他哥们老胡,两人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在胡同巷子里做小霸王。   江谣当最坏的,老胡当第二坏的,成了他家附近三条街小孩最怕的王八蛋。   听闻江美丽的事件后,老胡撒了一把男儿泪,江谣一踏进卫生所,老胡就拽着他的手,边哭边说:“同志,天降大任于斯人……”   江谣甩开他的手:“滚。”   老胡乐呵一声:“你心情不好啊?”   江谣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次性水杯,拔了开水塞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看出来了还不快滚。我让你给我准备的药呢?”   卫生所是个中西合并的“怀兴”建筑,上面是老杭州的屋檐瓦片,下面是瓷砖白墙,用的是一小格一小格的绿白交叉的瓷砖,很廉价。   进门就是窗口,拐弯处是输液室。   老胡坐在窗口里面帮他爸看家,顺便从抽屉里翻出了两包中药,扔到江谣手里:“在卫生所煎呗,我不收你的煎药费。”   江谣喝完水,懒得理他:“走了。”   老胡趴在柜台前:“你妈不是还抱了一个小孩儿吗,他人呢?”   江谣脚步顿了一下。   老胡说:“上回江阿姨带他来我们这儿打过疫苗。”   江谣回头看着他:“四毛找你来当说客的?”   老胡扔了一颗水果糖给他,葡萄味儿的:“没,看他挺可怜的,要不然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江谣:“你爱心多,你去送,我没空。顺便一提,这狗崽子是个橡皮糖,你小心他黏上你,撕都撕不下来。”   江谣深有体会,这位小辞是个狠角色,不怕他是块狗皮膏药,怕他是块长得好看又会拍马屁的狗皮膏药。   小小年纪心机重的一比,一到他们家就抢占了江谣一家之主的地位,成了家里仅次于江美丽待遇第二好的人。   江美丽睡床,小辞就睡在她身边,这待遇连江谚都没有,全靠这小辞溜须拍马捶肩敲背得来的宠爱。   放到宫斗剧里面,妥妥一个钮祜禄甄嬛。   论打架,江谣没怕过谁,他就是从别人的棍子底下打出来的,跟街上的小流氓唯一区别,就是他长得美,而且还在读初中,文化水平较高,政治地位也比较高,是唯一一个共青团团员。   但是跟小辞这种玩儿心机、玩儿阴的小孩比起来,江谣的手段略显不足。   好在小辞没那么好命,爱他的江美丽不到半个月就中风了,不爱他的江谣,现在是家里的老大。   回到家楼下,江谣目光巡视了一圈,没看到小辞。   小辞就像附近的野猫野狗一样,大白天的找不到人,只有晚上了才会出现在马路中间,捡一些剩菜。   跟小辞一块儿流浪的还有常年睡在开水房附近的流浪汉,是个四五十岁的疯子,身上叮叮当当挂着他全部的家当,有空瘪的塑料瓶,还有捡来的破棉絮,那是他晚上睡觉用的。   这疯子喜欢小孩儿,总是笑嘻嘻的被附近的小孩欺负,他们砸他小石头或者一种带刺的种子,黏到人身上就取不下来的那种。   江谣回家拿了四个空的开水壶,从糖罐儿里翻出了几个一毛钱。   大的开水壶两毛钱一壶,小的一毛一壶。   看了眼床边睡着的江谚,他又摸出了三十块,准备买罐奶粉。   江谚刚刚一岁,断奶了一个月,还在吃奶粉,一天到晚吃个没完,跟个吸金窟似的,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大胖子。   他这样的人,连狗尾巴草都算不上,充其量叫做社会的青苔,死也死不了,春风吹又生。   跟路上的流浪汉比起来,只是多一个户口本,多一张身份证,多一个房子住,除此之外,差不了多少。   江谣把糖罐子拧上,一放下,“咔哒”一声,跟糖罐子响起来的,还有窗户边上的声音。   他转过身把窗打开,上面绣掉的锁扣彻底掉了下来。   江谣暴力的一扯,把剩下的全都给扯下来了。   他忽然觉得很烦。   这种烦从前几天知道江美丽瘫痪的时候就开始了,莫名其妙的怒气团在心口,让他无处发泄。   他向谁发泄?   刚满周岁的弟弟,已经瘫痪的亲妈,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问题儿童?   江谣锤了一下墙,深吸了一口气,铺天盖地的咳嗽起来。   他有一点气管炎,不能太生气,一生气就会咳嗽,咳到干呕为止。   穷人的发泄其实很有限,江谣甚至连摔水壶都不敢。   穷酸的基因快刻到他骨子里去了,在就算再怎么生气,家里东西不能乱摔,坏了,还得花钱买。   “钱……”   江谣咳够了,坐在床边,颓然的叹了口气。   “上哪儿弄钱呢。”   江美丽这个瘫痪要天天吃药,每个月中药的开销是三百块。江谚要吃奶粉,每个月要一百多快。   自己下个学期的学杂费要六百块,平时吃饭也要生活费,他上学了之后,谁来照顾江美丽,谁来照顾江谚?   他现在十四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巴巴地对着一地鸡毛发呆。   江谣坐在床边发呆,心想:要不然我干脆子承母业,跟江美丽一样去卖屁股算了。   想到这里,他无趣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个笑点,江谣把自己逗乐了,笑了一声。   他生的动人,眉毛细细的,鼻尖挺挺的,脸白,手也白,几乎白的发光了,比老胡卧室里挂的女明星还白,像个精雕细琢的瓷人。眼睛很长,狐狸似的,看人的时候冷冷的,因为家庭缘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早熟的糜烂味道,用老胡大逆不道的话来形容,就是长得很想让人抱过来操一操、玩一玩。   如果不是他太凶太冷硬,成天板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两百万,去卖屁股,一定能大赚一笔,想和他睡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   江谣乐完,弯下腰把地上水壶捡起来,下楼打开水去了。   路上遇到了那个流浪汉,笑嘻嘻的,看到江谣,贴上来跟他打招呼。   江谣懒得理这个疯子,闭眼就当做没看见,回到家,先把奶粉兑了。他放在手上试了下温度,确认不烫了之后,才把奶嘴塞江谚嘴里。他还太小,自己都不太会扶奶瓶,江谣抱着他,耐着性子给他喂完奶。这小子吃完了奶瓶不够,两只手不依不饶的抓着江谣的外套,企图把他外套给扒开。   江谣把他手拽下来:“没奶给你吃,睡觉,别哭。”   安置好江谚,他才回头看着江美丽。   江美丽安静的睡着,从她的脸来看,看不出是个瘫痪。   江谣每天要做的就是给她擦脸和擦手,江美丽是个爱漂亮的女人,绝不容许自己一天不洗澡。   他打了热水到红底白瓷的脸盆里,伸手去拿挂在栏杆上的毛巾,目光一愣,把盆给放下了。   栏杆上的毛巾有人动过。   江谣这人对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特别在乎,用直白的话来说,就是爱计较。谁动了他的东西,或者谁把他摆好的东西给挪一下,他分分钟就能找出来。   出门时,栏杆上的毛巾还是叠两层,回来就三层了。   他们家这屋没门儿,掀开布帘子就能进来,江谣把脸盆放地上,轻手轻脚地在家里找了一圈,没发现贼。   江谣拉开北面的门,这门是朝着外边儿的热水器的,推门出去就是一个天台,挺大,跟隔壁的农民房连在一块儿。   这是五楼,距离一楼有点距离,江谣在空荡荡的天台上找到了往天台后面跑的小辞。   他骂了句娘,三两步就把小辞从天台上抓起来了。   小辞的力气小了很多,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江谣把他拽起来扔地上。   “我让你他妈别回来了你没听见吗?”   小辞从地上爬起来,脸滚了一层灰,眼神虚晃:“妈妈怎么了?”   江谣冷道:“谁是你妈。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管别的女人叫妈。上我家来当田螺姑娘是吧?谁让你给她擦脸的?”   小辞没有之前那么张牙舞爪,咽了咽唾沫,可怜兮兮地站在天台边上。   他光着脚,细皮嫩肉的脚上全是血痕,鞋子被他穿丢了一个,还有一只鞋剩下一层破布。   江谣盯着他,操了一句:“小孩就是麻烦。赶紧滚,你再来我就去警察局告你私闯民宅,你知道什么是私闯民宅吗?条子会把你抓去坐牢。”   小辞跌坐在地上,没动静了。   他头晕的厉害,眼睛也花,高烧把他最后一点神智给烧没了。   小辞很快就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仰面倒下,砸了一鼻子灰,两条鼻血从他鼻子里爬到了地上。   他心想:我是要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死不了,长大以后还能吃哥哥奶[bu   “怀兴”就是流行时尚的英文谐音 第3章 白眼儿狼   没死成。   江谣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伸手一摸小辞的脸,烫的不正常。   他赶走小辞的那一天,下着大雨,这孩子应该是那天感冒的,他终于从狗肚子里捡回了一点儿良心,生平头一次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感。   江谣抓他的脖子就跟抓兔子一样,拎起来晃了一下,烦躁的把小辞从天台上弄回了屋子里。   小辞身上太脏,江谣抱都不愿意抱,凑近了一闻,什么古怪的味道都有。   他嫌弃的“噫”了一声,捏着鼻子把小辞给扔到了脚盆里。   脚盆是给江谚洗澡用的,挺大,当地小孩儿都用这个洗,洗起来很有一种铁锅炖小孩儿的感觉。   关上窗,拉上帘子,确认屋里不冷了之后,江谣三下五除二的把小辞裹在身上的破布烂条给扒下来,先用清水给他洗了一遍,倒出来的水脏兮兮的,顺着天台的下水管道流下去。   第二遍洗的时候,水才变清,江谣的开水已经用了两壶了,还得剩一壶给江美丽擦身体,最后留下一壶明天早上洗漱用。他不喜欢用冷水漱口,因此一年四季都是用温水。   给小辞抹了香皂,洗了澡洗了头,擦干净之后,江谣才把他扔到自己床上。   他家里没有给小孩儿穿的衣服,小辞只能穿自己的短袖,套在他身上大的过分,但是不太保暖,江谣给他多盖了一床被子,被子上又扔了几件衣服,才处理洗完的脚盆和湿哒哒的地面。   把脚盆晾在天台之后,江谣又拿了个红色水桶放水箱下边,这里的水管漏了条缝,有水滴下来,水表是不转的,接一天能有半桶,江谣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占小便宜。   下午六点,老胡看到江谣又跑来卫生所了,放下手里的射雕英雄传漫画,“稀奇啊,贵客上门。咋?药不会煎吗?”   “小孩儿感冒吃什么药?”   老胡:“你弟感冒了?他那么小,感冒了不能耽误啊,你要不带卫生所让我妈给看看?”   江谣含糊其辞:“别废话,给我药就行了。死没死跟你有毛关系?”   老胡:“什么狗脾气啊江谣,不是我换别人早就锤你了。喏,这个,草莓味儿的。”   江谣拿手上一看,是个儿童感冒退烧药,上头还送一个杯盖儿,带刻度那种。   老胡:“喝半杯就好了,你弟喝的话稀释一下。”   江谣敲了下桌面:“你那糖还有没有?”   “什么糖?”   “就今天上午给我那个,葡萄味儿的。”   老胡从抽屉里抓了一把:“你不是不爱吃糖吗。”   “关你屁事,多抓点,别小气,走了。”   老胡撑着下巴喊:“诶,明天去不去机场路新开的烤肉店吃饭,四毛也来,还有陈平平他们。”   江谣:“没钱,不去。明天还有事儿。”   老胡:“唱歌呢也不去,王哥泡了个新妞叫我们去认嫂子,你要给他一个面子吧。”   江谣:“他一天到晚到底要泡几个妞,我都给他认了三个嫂子了,复辟.帝制呢,开三宫六院的。”   老胡招手:“反正我就传个话,你买个手机行吗,老找你找不到,每回都打我电话,我一个月才20块话费。”   回去的路上,前天没下完的雨又开始断断续续落下来。   江谣出门忘记带伞,走到一半,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跑出来给小辞这逼孩子献爱心,风里来雨里去的拿药,他可真伟大啊,无私奉献都没这么傻逼的,别叫江谣了,叫焦裕禄算了。   吃了一肚子气,江谣回来把湿了的外套脱下来放手上。   五楼的三户人家都回来了。   一个是住楼梯口的上班族,是个在服装加工厂上班的小伙子刘阳,烫衣服的,下午回来吃个饭,晚上又回厂里上班,不到十点回不来。   隔一条走廊,夹着一个阳台,边上挨着的是一对夫妻俩,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厨房和卫生间都在五楼的公共区域,他俩来了之后就把这地方变成私有的,害的每回江谣下来上个厕所都得看他们脸色。   靠着去往阁楼那半条铁楼梯的一户人家住着两个老人,儿女都在外地上班,节假日会来看他们。   几户人家都没什么交流,只有小伙子跟江谣称得上有点儿关系,看到他回来,还招呼江谣过去一块儿吃饭。   平时江谣会跟他一块儿吃,白吃的晚饭,蹭一顿是一顿。有时候刘阳另一个朋友来了,还能多加点儿菜,刘阳挺照顾他,吃不完都让他打包着走,晚上还能吃一餐。   江谣最厚的就是脸皮,不然也没法儿把自己养活这么大。   不过今天有小辞这个拖油瓶,江谣拒接了刘阳的邀请,往阁楼上爬。   刘阳站在下面喊:“小江啊,你们家弄个门吧,这样太不安全了,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江谣家的大门就是一层帘子盖着,没人愿意进来,也没人会想到这个宛如老鼠洞一般的地方还能住人。   “谢谢刘哥,有空我会去弄的。”   刘阳:“行,我就提醒你一句,最近机场路这边不太平。在我们厂上班的一个女孩就被入室强.奸了,东西也被抢完了,都防着点儿。”   江谣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住的这块区域,一直不太平。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太平轮不到他,新闻联播跟有钱人里的太平,距离他有十万八千里远。   这一年,在报纸宣布全国人民都即将进入小康社会的时候,江谣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掀开帘子,江谣摸到床上的灯,打开之后,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小辞睡得很不舒服,已经开始用嘴巴呼吸,上半身也完全露在外面。   江谣沉默的把他从床上扶起来,喂了药之后,又拧干了毛巾,放在他额头上降温。   他喂药的时候,小辞像只猫,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江谣,仿佛落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一样,江谣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的手扯下来。   半个小之后,退烧药发挥了作用,小辞不再发出无意识的哼哼。   江谣脱了湿衣服,换了件干燥的短袖,最后检查了一遍江谚的睡眠情况,接着光着腿爬上了床。   “滚进去睡。”   小辞被他粗暴的推了一把。   江谣睡在床外,关了灯,安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人同床共枕过,因此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多了一个热源,一个微弱的呼吸声,怎么想怎么别扭。   小辞睡着,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钻。   “你妈的。”江谣浑身都僵硬了,立刻把小辞扯开,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我他妈就不该多管闲事把你弄回来,明天烧退了就给我滚。”   第二天,小辞从被窝里醒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睡过下水道,睡过狗窝,但是没睡过这么暖和的被窝。   里面有股香香的味道,干燥温暖,小辞一瞬间以为自己死了之后上天堂了。   只可惜“天堂”里没有天使,只有一个穷凶极恶的王八蛋。   小辞还没有享受多久的温暖,忽然就被一脚踹下床了。   “醒了?”江谣端着脸盆,居高临下,用他常用的那种看野猫野狗的表情看着他。   小辞摔得连滚带爬,懵了一瞬,退后一步,立刻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江谣冷笑一声,看到小辞醒了之后就跟个白眼儿狼一样,吃他的睡他的穿他的,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火从心中起:“我想要你滚!”   小辞:“我是来看我妈的!”   他看到江美丽,立刻想要往江美丽的方向冲。   江谣把他后领给拽起来,冷酷无情的像个杀手。   小辞慌了:“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叫的跟杀猪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江谣在这儿杀人灭口呢。   江谣没把他扔楼下。   根据他的判断,小辞一定会从楼下在跑回来,上他们家来给他制造点儿麻烦。对付这种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的阴逼,江谣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儿。   他直接把小辞锁到了天台上面。   他住的这个阁楼,一共有两个门。   一个是靠水箱的,朝着五楼开,就是那块布帘子门。   一个是朝着天台开的,只要从里面把门一锁,外面的人就进不来。   小辞被他仍在天台上,就地打了一个滚,爬起来就往屋里跑。   江谣面无表情的锁了门,小辞砰砰砰在外砸门,弄得屋子里震天响。   他一边嚎一边尖叫,江谣是真的烦他,拉开窗户警告道:“你如果再叫一声,我就把你从五楼扔下去。”   江谣顿了一下,决定恶心一下自己:“你不是挺有孝心的吗,你妈在这儿睡觉,你不怕吵醒她?”   小辞被威胁一通,果然安静了。   “等你好久了,咋才来?”老胡招手。   江谣活动了一下手腕:“家里有点事情。”   老胡:“你妈的事儿啊?”   江谣:“捡点好听的说。”   老胡乐一声:“今晚王哥说包场,喝的酒吃的菜都他付钱,高兴不?”   江谣没多高兴,心事重重,随口一问:“老胡,你又没有认识有人,需要帮忙的?”   老胡一开始没听明白,反问了一句:“帮什么忙?”   江谣:“就人手,打工的,端盘子洗碗,都行。”   老胡抽了根烟,看着他:“你缺钱?”   江谣:“你他妈不是废话吗,我什么时候不缺钱?最近缺的厉害,我妈那个病要吃药,还有我弟也要奶粉钱,马上就过冬了,家里被子也不够,听明白了吗。有没有什么工作介绍给我?”   老胡:“不是我不帮你,你才十四岁,能有什么工作啊。超市收银员都要年满十八呢。”   江谣瞥了他一眼:“不查身份证不就好了,年龄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低下头,踢了一颗小石头。   路过他俩读书的初中,校门口对面站着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社会人,裤.裆低的都快拉到脚踝,车坐后面还载着扎着花苞头的小太妹,刘海上别着一个老大的蝴蝶结。   这些太妹也没什么零花钱,钱都是社会人给的,一人在外边理发店里认几个干哥哥,钱就源源不断的来。   老胡望了一眼后座太妹,收回目光,又看了眼江谣。   “我给你想想办法。”   江谣踢飞的石头滚了几圈,停在了花坛边上。   老胡勾着他的肩膀:“别烦了,走,我给咱妈买点儿补品去,我一会儿送你回来。我哥最近买了辆摩托车,贼拉风,我偷出来带你。”   江谣给了他一巴掌:“你妈的,把我当你妞呢?”   老胡“操”了一声,哈哈笑道:“我妞要是有你一半好看,我下半辈子睡着了都能笑醒。要不然你舍己为人,看在我没妞的份上,给我爽一爽?”   江谣笑骂了他一句,心情难得好了点儿,对他又踢又骂,两人一边打一遍跑,到了王哥罩着的KTV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辞浇浇水,快点长大 第4章 小野猫   在老胡心里,江谣就是这么一个人。   生气了就对人又踢又骂,跟个漂亮的小泼妇一样,老胡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江谣的两个手腕抓到一起(这全是他的臆想,实际上江谣跟他差不多高,而且也不娘)。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没有一处地方不好看。   他动手打人,也是真疼,打在老胡身上,老胡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江谣就是这样的,他心里重复了一遍,漂亮,凶悍,像一只野猫。   他就爱被江谣骂,跟被电影女明星骂的感觉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眼睛瞪圆了,狠狠地瞥他一眼,刀刮似的,风情万种,又冷又艳,跟他妈像极了。   但是江谣又不太好搞,他太凶了,打架不要命,疯狗一样,谁也不敢把他当女人看。   老胡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臆想一下自己这位好兄弟。   而且江谣还有一个混天然的优点:他迟钝且天真。   男人对他的想法,他察觉不出。   在他心里,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正常的,所以江谣从来不提防男人,也不提防老胡,当然也不知道平时跟他混在一起的地痞流氓里,有多少人在背后骂他婊.子。   他们一边骂,一边又忍不住拿着江谣的照片解决欲望,十分之贱。   老胡走进这家KTV,进去就点了一根烟,装出一副熟练地样子,对前台说:“找王哥。”   江谣觉得老胡这人挺装逼的,不过他朋友少,老胡对他挺好,装逼就装逼吧,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能忍。   但他嘴毒,非要说一句:“有病吧你。”   老胡深吸了一口烟,喷在他脸上,表情十分迷离:“感觉怎么样,我帅吗?”   江谣用手扇了下,当即就给了老胡后脑勺一巴掌,做了个呕吐的模样,骂道:“滚边儿去!”   前台领着他们往最大的包厢去,刚到门口,就听到王哥手下的小马哥鬼哭狼嚎之声音。   江谣是王哥手下级别最低的小弟,见到谁都要喊哥。   王哥的大名叫王龙,他爸希望他成为一条巨龙,可惜王哥不太争气,没成为龙,先成为了一条地头蛇。管着江谣他们生活的这一片城中村,刚才在学校门口看到的几个社会人打工的理发店,都是王龙“投资”开的。   江谣读初一的时候,经人介绍,被收编到了王龙的手下,成了第五小组的第十六小弟。   挺傻逼的,不过江谣那时候也是个傻逼,他还觉得挺酷。   江谣见到王龙,又见到王龙身边那个烫着梨花头抽烟的高中生,福至心灵的喊了一句:“嫂子。”   王龙乐道:“真懂事哈,我这儿的人就小江最来事。”   梨花头是高二的学生,应该是隔壁服装职业高级中学的模特,身材顶好,穿着牛仔裙,脸上虽然画着浓妆,却还是掩盖不住稚嫩。   江谣找了个地方坐下,老胡凑过来:“哎,不错吧,新嫂子,就比我们大两岁,还没我高呢。”   江谣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吃饭:“关你屁事。”   老胡嘿嘿一笑:“挺漂亮的,你不喜欢?”   江谣冷笑一声:“没兴趣。”   其实不是没兴趣,是江谣不喜欢这个类型。   他喜欢清纯系的小女生,皮肤白白的,性格乖乖地,就跟他们班那个班花一样,考第二名那个杜小朵——第一名是他江谣。   江谣是一块社会的青苔,生在荒芜的烂泥中,但也阻挡不了他对成长在温室里的花朵的向往,杜小朵就是这么一个念头。江谣总是幻想自己如果生在一个普通家庭,跟杜小朵说话的时候,说不定就有底气一点。   他跟她说话,总是装作很冷漠的样子,看起来不好惹。   其实江谣心里还是很想和她多说说话的。   这份少年的心思一直藏在心里,直到命运开始的颠沛流离后,成了他青春期唯一像样的、值得回忆的曾经。   老胡喝了几瓶酒,说话开始打飘:“江谣,咋不见你谈个恋爱呢?”   谈恋爱?谈你妈。老子跟你妈谈谈怎么样?   江谣在心里毫不客气的回复。   他嘴里塞满了吃的,无暇跟老胡打嘴炮,别说是谈恋爱了,现在让他上焦点访谈他都没兴趣。   老胡见他一边吃一边还往兜里装,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来这儿吃饭的,喝酒。”   江谣打开他的手:“不喝。”   老胡非要灌他,江谣只能以便在桌上夹菜往塑料袋里装,一边喝了几杯。他酒量不太好,而且一喝酒就容易上头,本来皮肤就白,酒一上来,红了一片,现在看起来是粉白色的,像是热的。   江谣甩了下头,桌上那些猪耳朵鸡爪子都被他打包完了,他头晕,站起来就要走。   王哥开的局,后面的人源源不断进来,前面吃够了的也走了,算是给足了新嫂子的面子。   老胡吹完了一瓶,连忙拽住他:“你就走了?”   江谣:“我得回家,我弟还没喂过奶。”   老胡站起身:“那我跟你一块儿走。”   到了走廊,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老胡跟江谣遇到了新嫂子梨花头。   梨花头是出来抽烟的,看到江谣,问了句:“他怎么了?”   江谣跨出包厢门的那一瞬间就晕了,现在全靠老胡扶着:“喝多了。嫂子,不好意思哈,下次肯定要敬你几杯。”   梨花头嫂子对喝酒没兴趣,对江谣挺有兴趣的:“他哪儿读书的?附中?”   老胡:“哪读得起附中,就小区对面那个中学,很近的。”   梨花头“哦”了一声,让开道儿。   老胡把江谣背上,把江谣手里打包的饭菜揣自己书包兜里。   一拿开,江谣就叫唤上了:“我菜!”   老胡:“没给你丢。”   他把江谣往上颠了下:“操,你别吐我身上啊,我妈要知道了非打死我。”   江谣靠在他肩上,没动静了。   他身上香香的,用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洗衣液,老胡闻着闻着,乐出声:“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就算了,闻着也跟个娘们儿似的。”   老胡把他背回家,到五楼的时候,掀开帘子,江美丽和江谚都在睡觉。   江谣家里很安静,悄无声息,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屋里还有一口棺材,死气沉沉,老胡每一回来,都被这股死人气压得心沉甸甸的。   江谣躺在床上时,还惦记着他的菜。   老胡把菜放桌上,在他床边蹲下:“江谣,我走了,菜放桌上了,明儿你自己弄来吃。”   江谣现在说话口齿不清,老胡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回答。   他盯着江谣,看着他的眼睛,又看着他的嘴巴。   微微张开,上下唇饱满漂亮,软软的舌尖藏在里面,欲说还休,令他生出了一点轻薄“好兄弟”的生理欲望。   老胡想占他点儿便宜,结果头上的窗户传来了动静,他一抬头,吓得头皮发麻。   窗户口,有个小孩儿跟个狼崽子似的,恶狠狠地看着他。   “卧槽!”   他三魂没了七魄,仔细一看,这不是江美丽之前带来卫生所那小孩儿吗。   怎么关在天台上?他妈的,大半夜扒在窗口是要吓死谁啊?   老胡拍拍胸口,都快爆粗了,他打开了天台门:“你在外面干嘛?被你哥锁外面的?”   小辞敏捷地跑进了屋里,躲在了江美丽的床边,依旧用那种凶狠的眼睛看着他。   这小孩……   老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什么毛病?搞的好像我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他原本想展现自己温柔的一面,去揉揉小辞的脑袋,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如果去揉小辞的脑袋,很可能会被小辞咬断手。   老胡自讨没趣,小辞也只是凶狠的盯着他,没其他动作。   他站起来,小辞冷不丁开口:“你刚才在做什么?”   老胡身体顿了一下,有点尴尬,这就像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妹妹发现自己在看黄片一样尴尬。   “小孩儿懂什么。”老胡:“别告诉你哥,我跟他开个玩笑。”   小辞的目光从凶狠变成冷漠,“他不是我哥。”   老胡:“随便你,反正别跟江谣说就好。我走了,对了,他喝多了,你别让他躺着睡,怕他晚上吐出来噎死自己。”   小辞盯着他,像盯着一个不速之客,老胡“啧”了一声,用下巴点了下桌上的菜:“江谣给你带的,他跟他妈都爱吃辣,今晚上打包的都是不辣的,想也不是自己吃的。这天儿晚上不吃完明天菜要坏,赶紧吃。”   小辞因为这句话,目光松散了片刻。   老胡下楼了。   他在五楼抬起头往上看,小辞已经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桌边。   不知道是不会用筷子还是怎么的,他直接就用手抓菜吃了。   狼吞虎咽,仿佛饿了许久。   老胡叹了口气,五楼的感应灯熄灭了。   小辞吃完了饭,去天台外面那个洗手池给自己洗了手。   江美丽以前在这里洗衣服和洗碗,小辞来过几次。洗手池里还放着碗,江谣没洗完的,小辞犹豫了一下,自己搭上小板凳,把碗洗了。   这里是他家,他给他妈妈洗碗,跟江谣没关系。   他走到房间里,蹲在江美丽的床前,直勾勾地盯着江谣。   小辞恨死江谣了,恨他把自己从那么高的楼梯上踢下来,恨他那么冷酷无情的把自己扔出去。   他想起老胡的话,说江谣平躺着就会把自己噎死。   江谣噎死了,这家里他年纪最大,妈妈和弟弟都是自己的,小辞这么想,站起身,把江谣侧躺的身体平平整整的放好,然后颇有些恶毒地等着江谣把自己噎死。   可他刚把江谣放平,又后悔了。   他想起江谣喂他退烧药的手,想起江谣香香的怀抱,想起他温暖干燥的被窝。   小辞又把平躺的江谣给翻了个面儿,让他侧躺着。   他不想要江谣噎死。   这样的情绪相互交织,江谣一会儿侧躺,一会儿平躺,终于被小辞这熊孩子给折腾吐了。   他“哇”的一下吐了一地,舒服多了。   小辞吓了一跳,默默地站在原地,过了会儿,他又端了水,像江谣那天照顾他一样,给江谣漱口,给他擦脸,把他身体侧过来,让他侧侧地躺着。   他收拾好地上的呕吐物,把瓷砖拖得能够照出人影,一米多点儿的小身体在家里忙来忙去。   小辞做完这一切,还给江谚喂了奶粉,才慢吞吞地蹲在江谣的床边。   他看着江谣,然后自己躺在地上。   就像看着自己猎物的小狼似的,小辞缩成一团,在江谣床下的地板上守着,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盯——   妻狂魔[不   第一次写这种外表看起来婊婊的但实际上很清纯的受呢……   配上疯疯der小攻正好 第5章 属狗的   江谣醒来的时候天刚亮,屋里一股酒味,他是被江谚的哭声吵醒的。   婴儿哭起来真的没完没了,而且烦。   江谚如果不是他亲弟弟,他就把他扔出去,就跟扔小辞一样。   他一脚踩下去,把床底下的小辞踩得惨叫一声,江谣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骂了句我操之后,从床下把小辞给拎起来了。   小辞就像野猫,衣领被江谣抓着,两只爪子奋力反抗。他还穿着江谣以前的短袖,松松垮垮套在他身上,十分滑稽。   江谣扫了一眼房间,地板拖过了,垃圾桶倒过了,江美丽瘫痪了,不可能诈尸起来做卫生——而且她没瘫痪的时候就懒得要死。江谚还是个婴儿,也不可能拖地,目前看来这些应该都是小辞做的。   江谣勉强回忆起了昨晚的片段,小辞看他皱眉,以为江谣要揍他,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发疯似的一口咬住江谣的手。   不偏不倚,正好咬到了同一个地方,牙印重叠在一起,刚结痂,又出血了。   江谣痛的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把小辞摔在地上。   他气的都快冒烟了,这他妈的、岂有此理,这白眼狼——“你属狗的吗!”   江谣破口大骂,吹了吹自己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小辞落地了之后就跟个土行孙似的,马上就不见了。他跑到外面的天台,缩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江谣。   江谣有心骂娘,想要小辞弄过来揍一顿,但想起昨晚小辞照顾过自己,他吃人手短,闷不做声地踹了一脚床板,默默地走到了婴儿床边上。   “别哭了。”江谣把他弟抱起来,“你烦死我了。”   江谚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把江美丽吵醒了。   江美丽自从瘫痪之后,不太说话,醒了也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江谣起床先给江谚弄了奶吃,然后到天台上给江美丽弄点儿粥喝。他家的灶台是用几块砖头搭起来了,出门前江谣打开了窗,把屋子里的酒气散出去。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小辞昨晚上把菜也吃的干干净净,丁点儿也没给江谣剩,他想吃顿剩饭都不行。   “他妈的,属狗的、属狗的,饭盆都舔得发亮。”江谣气的胡言乱语,恨自己昨晚上手贱给小辞带了菜回来,全他妈喂狗肚子里去了,早上起来长了力气能咬他一口,这可真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他骂骂咧咧地从桌下翻出存在家里的菜,择了一些洗干净,扔到锅里炒。   油星子是不见的,锅里就只有一些小青菜。   江美丽吃了粥,江谚也吃过奶了,他只放了一人的份。炒了会儿,江谣又钻进屋子里,把剩下的青菜也给炒了,然后闷了一锅饭,盛了两碗上桌。   他做饭味道不错,虽然只是炒个青菜,但是菜香四溢。   小辞缩在天台最角落的地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江谣的背影。   看他端着盘子进屋之后,小辞小心的走了一步。他走一步看一步,就盯着门口,只要江谣一有动静,他就跟野猫一样停下不动,然后对着江谣发狠。   江谣坐在桌前,端着碗沉默的吃饭。   小辞从天台角落慢慢地、试探地跑到了窗边,就站在窗户外面盯着江谣。   他盯了很久,眼珠子都快不会转了,就听到江谣把筷子往碗里一戳,冷言冷语:“吃完了就滚。”   小辞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不吃。”   江谣爆发了:“不吃也给我滚!”   他站起来,指着小辞:“滚进来吃!”   小辞想了下,固执地开口:“我不滚。”   “滚你妈的,听不懂人话吗。”江谣踹了一脚桌子,小辞犹豫片刻,跑进来迅速把桌上的那一碗白饭给端走。   就跟其他抢食的小狗似的,抢到自己的东西,就端到自己的地盘吃。   小辞抱着他那碗白米饭,拿着筷子又跑到角落里,闷头吃饭。   就光吃饭,桌上的菜一点儿也不夹,吃一会儿,还要抬头看一下江谣,仿佛是提防江谣忽然暴起揍他。   据他所知,江谣这人的心肠坏极了,绝不可能做出这种“给自己做饭吃”的反常行为,小辞认为这就是一场断头饭,吃了之后下场会不得好死。很有可能,江谣还会在饭里放老鼠药——他以前就这么说过,江美丽还没疯的时候,江谣就警告过他,说自己早晚会用老鼠药把小辞药死。   但他好久没吃饭了,米饭太香,小辞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弄死。   江谣给他这个狗扒饭的动作给气笑了,小辞立刻停下扒饭的动作,防备地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江谣呵呵一声:“看我下饭?”   平心而论,江谣这张美丽的脸蛋是很下饭的。   但是小辞太小了,远不到能分辨美丑的年纪,他就觉得江谣这人怪恶毒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江谣没好气道:“我不让你吃菜了吗?”   小辞分辨出他这句话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伸出筷子夹了一点菜走。   江谣冷哼一声,小辞立刻就把菜放下了。   “我能吃了你?”江谣瞪了他一眼。   他把小辞的碗抢过来,吓得小辞一激灵。江谣往他碗里拨了一大半的菜,把他的狗盆子给塞回去:“赶紧吃,吃了就滚,别待在我家。”   小辞就着菜把饭都吃完了,一边吃一边盘算怎么才能在这儿多赖一会儿。江谣刚放下碗,他就把桌上所有的碗都收拾好,然后迈着抱着碗迈着小短腿,跑到天台上的水池边,殷勤的刷碗。   江谣靠在门口:“挣表现也没用,我告诉你,江美丽吃你这套,老子不吃。我回来之前你要是还没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辞洗碗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   江谣冷着脸下了楼。   距离他们家三条街的花卉园区边上,有一个小商品市场。一到晚上,这里就会摆夜摊,旁边有四所高中,两所职校,一所美术高中,一所普高,学生晚自习前会出来晃一圈,就在夜摊里买东西。   卖什么的都有,五十块一件的衣服、三无化妆品、小零食、日用品、古玩首饰,受众就是学生,所以卖的便宜。   江谣平时就在这里买东西,比超市里的便宜十几块钱。   不过他今天来不是逛夜摊的,当然大白天的夜摊也支不起来。   他打算自己弄个摊子,下课之后就在这里摆摆地摊,赚点钱够家里吃饭。等老胡那边要是能给他找到什么工作,他就收手不干。   这儿摆地摊还是件挺高危的行为,礼拜一到礼拜五还好,双休的晚上会有城管来突击,被抓到连人带摊子一块儿给没收到警察局,能让人赔的血本无归。   去的路上,遇到了经常在他们这条街转悠的那个流浪汉。   身上挂着瓶瓶罐罐,被几个小流氓推地上踢来踢去,眼睛都见血了。江谣多看了一眼,边上就有看热闹的补充,说叫花子去店里偷东西,被抓了个正着。   一个人说:他脑子有问题,还能自己学会偷东西了?   另个人说:饿啊,这天儿找不到吃的,不偷怎么办。过段时间入冬了更冷,还在外面晃的,都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死了好,省的在这里乱晃,看着怪吓人的。”   “还老想跟小孩儿玩,谁家里看着不怕?”   小流氓散开,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   叫花子旁边还有个刚才见义勇为的小孩,试图阻止小流氓欺负他,被一块儿揍了。   叫花子给他递了颗自己偷的糖,被那小孩用力一推,嚎啕大哭地吼了一句“滚”。   江谣被这破小孩儿冲过来险些撞了一下,连忙避开,往前走去。   他在小商品市场里转了一圈,挑了一些便宜的发圈和首饰。这些小东西成本不高,就算是被没收了也不至于亏得太惨。   买了一塑料袋之后,江谣路过卖床上四件套的店。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店老板招呼他:“买什么,到里面看看。”   江谣问了一句:“你们棉被怎么卖的,不带被套那种。”   店老板:“一百二。”   江谣不动声色地看了会儿,然后提着塑料袋离开了。   他转了个弯,到了一家童装店,钻进去看了会儿,挑了几件看起来挺棉实的衣服,跟老板讨价还价了半天,一百二十块买了五件走。   秋衣和外套都买了,还有件保暖内衣,一条裤子,一件薄薄的短袖,棉质的,穿身上不会硌得慌。   路过鞋店,又进去买了一双鞋。   回到家,跟刘阳在楼梯口撞上了。   刘阳先走,看他大包小包的提着,热心肠地帮了一把。   江谣看他高兴,随口问了句有什么开心事——反正他最近一件都没有,快烦死了。   刘阳:“蒋青山今天来了,我多加了个菜,一会儿你有空不,一块儿吃。”   蒋青山就刘阳那个好哥们儿,隔三差五就会来看刘阳一次,在他家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才走,江谣管他喊蒋哥。   刚上楼就看见了,蒋青山在门口等着:“怎么才回来?”   刘阳不好意思道:“厂里今天加班,我去买菜耽误了点儿时间。”   蒋青山:“我让你把那个服装厂工作辞了你不肯,一个月就两千来块有什么好干的。”   刘阳:“我不像你,有才华,还有人欣赏。我就干点儿粗活,我带酒了,给你做饭吃。”   蒋青山脸色这才好点儿,跟江谣打招呼:“小江一块儿回来的?”   江谣:“路上碰见刘哥了,一起上来的。”   蒋青山看着江谣,忽然起了兴趣:“对了,小江,你有没有兴趣当封面模特,我们杂志社正好在找青少年做模特,我看你外形就挺适合。”   江谣摆手:“谢谢蒋哥,不用,我先上楼了。”   刘阳从屋里探个头出来:“哎,一会儿记得下来吃饭啊,我做的多的,两人吃不完。”   江谣上去之前,听到蒋青山嫌弃刘阳的屋子太小,要他搬家,刘阳就搁一边儿笑,也不生气。   跟楼下其乐融融天差地别,一到楼上,江谣就感到一股死气逐渐蔓延,江美丽半死不活,江谚睡得正熟,沉默瞬间席卷了他的心情,压在他心上喘不过气。   忽然间,天台上的门嘎吱响了一声,小辞推开一条缝,偷偷地看着江谣。   从那条缝里钻进来的除了十月份的冷空气,还有一丝生命的活力,如同星星之火,在江谣的人生中起了点儿燎原的势头。   他默不作声地容许了小辞看他,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扔,一双童鞋滚了出来。   小辞的眼珠子也跟着童鞋滚了两圈,他低下头,自己是光脚的,伤痕累累的脚趾抓了抓水泥地。   江谣凶道:“看屁啊,32码的鞋你指望我穿?”   他想了下,觉得怪尴尬的,没什么说服力的补充道:“穿鞋滚得更快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bu   小辞是有钱人家走丢的小孩!   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收藏呀!!!拜托了!!!!QAQ 第6章 我保护你   小辞把这双鞋放在天台上面,看了一会儿。又怕风大,把鞋给吹到五楼底下,连忙拿下来,放在地上。   江谣做完晚饭,看到这小孩还盯着那双鞋看,凶了一句:“让你穿的不是让你看的。”   小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坐在天台上,把鞋穿好。   饭菜的香味从家里飘出来,小辞走到桌前。   江谣没有赶他走,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其中有一个就是小辞吃饭的、被江谣称作狗盆子的碗,塑料的,怎么摔都摔不烂。   小辞坐下,抬头看一眼江谣,江谣顾自己吃饭。   小辞端起碗,抬头看一眼江谣,江谣依旧顾自己吃饭。   小辞终于放下心,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没等江谣反应过来,又跟昨天一样,抢着把碗洗了。   两人一晚上都没说话,江谣给江谚喂了奶,把江美丽的棉被铺好,给她解开头发,让她继续睡着。   然后上了床,睡到了靠窗的一边。   一张小小的单人床,愣是给他睡成了双人床。   小辞就站在天台上,先干巴巴地数星星,把星星数完了之后,家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他穿了一件短袖,晚上冷的发抖。   等江谣睡着之后,才敢摸着黑悄悄地跑进房间里。   江谣的床就在门边,从天台一进去就能摸到床头。   书包扔在地上,险些绊了他一跤,小辞绕开书包,坐在江谣的床边,和昨天晚上一样,把自己抱成一团,睡在床下。   小辞昏昏欲睡之际,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了。   他连忙睁开眼,困意全无,挣扎起来。江谣把他从床下提到床上,狠狠地将他摔进被子里,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今晚上是最后一次,明天就给我滚。”   小辞沉默了一晚上,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我可以睡床吗?”   江谣没回他,扯上被子翻了个身,靠着窗那边重新倒头睡去。   小辞坐在床上,试探地说了一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江谣皱着眉:“说你妈逼的,不睡现在就滚。”   小辞乖乖地躺在江谣身边,拎起一点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说脏话不好。”   江谣真他妈烦这傻逼,大晚上不好坐起来发作,只能在心里默念三字经: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念到第五句,他就睡着了。   江谣最近太累了,总是睡得很快。   而且他请假的时间太长,明天早上必须要去上学。   小辞睡得不踏实,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因此他睡一会儿,就要坐起来看一下江谣,以此来确定自己确实是睡在江谣床上的。   小辞不能理解江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人?   江谣睡得毫无防备,小辞又天真且冷酷想:他不怕我杀了他吗?   他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把江谣看了一遍,然后守在他床的另一边,像守着自己食物的小狼一样,黑夜里睁着眼盯着门外,久久不能入睡。   早上,江谣起床的时候没看见小辞,嘀咕一句:这就滚了?   他刷完牙洗完脸,喂了江谚奶,伺候好江美丽,叮嘱她:“我中午就回来,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江谣把江谚放到江美丽怀里:“看好你儿子。”   江美丽虽然瘫痪了,但还认得江谚,抱着他哼了两句歌,江谣见自己亲妈这白痴的样子,头大。   四毛推着自行车出来,招呼江谣:“今天去学校啦?我载你!”   江谣看了眼四毛前带菜篮子后带框的二八式女式自行车,嫌弃地瞥了一眼:“不用,我走着去。”   四毛陪他:“那我跟你一块儿走。”   江谣:“有车不骑,你傻逼吧?”   四毛嘿嘿的笑了一声:“我陪你走你还怨我,你脾气能不能改改?”   江谣家里学校不远。   骑车五分钟,走路十分钟。   马路边上的中学生分成两拨,一拨是附中的,校服是红色。一拨是他们小区中学的,校服是蓝色。   到了他们学校,四毛推着自行车先去车库,江谣一踏进校门,就看到杨建帅在教训学生。   教训人的是政教处主任,被教训的是他们年纪出了名的女混子范甜,校裤被改成小脚裤,校服上面画满了涂鸦,脖子上挂着两个耳机,头发也没扎。   杨建帅让她扎头发,她随意的拢了一把,隔着手臂,看到了江谣。   江谣目不斜视的往班级走,范甜应付完杨建帅之后追了上来。   “江谣,看我也不打招呼?”她吐掉嘴里口香糖,“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   “关你屁事。”江谣对女人一视同仁。   范甜:“狗屎脾气,问问你还不行吗?不乐意答拉到,周末去不去江边吃烧烤,我叫了我哥一块儿。”   范甜口里的哥哥不是亲哥,是他在外面认的干哥哥,混社会的,罩着她,让她在学校里能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转进监控死角,范甜点了一支烟,烟雾中,她拉长的眼线和淡淡的眼影有一种故作妩媚的成熟。   “我上楼去了,中午等我一块儿吃饭。”   江谣:“我回家吃。”   范甜:“那我也跟你回家吃。”   江谣目视她上楼,范甜在楼梯转弯口遇到了一个齐刘海的女生,她笑了声,把烟头摁在女生的书包上,“滋啦”一声烧焦了书包表面的布料,她瞥了一眼江谣,眼尾翘翘的,像是挑衅,笑嘻嘻地消失。   杜小朵吹灭了书包上的火星,在原地站了会儿,抱着书下来,看到江谣,瑟缩了一下,贴着墙根飘了出去。   飘到一半,被江谣拽住了胳膊。   杜小朵像只受惊的兔子,瞪大眼睛看着江谣,她害怕的时候,说话会打结巴:“怎、怎么了?”   “她这样多久了?”江谣没什么表情的吐出这句话。   杜小朵十指紧紧拽着书包:“没有,没。上课了,我先走了。”   铃声一响,教室外面的学生都钻进了教室里。   江谣坐在后排,几个跟他要好的男生争先恐后地跟他示好,篮球、女人、学校里漂亮的妞,什么都聊。   聊到三班的一个女生,已经一个礼拜没来读书了,好像是被强.奸犯给上了。这种带点儿艳色感觉的传闻,在男生之间传的飞快。   他没兴趣他们扯皮,熬到了中午,收拾好书打算回家。   范甜在门口堵人,后排男生群魔乱舞地起哄,让江谣陪她出去吃饭。   江谣单肩背包,干脆利落的跟范甜擦肩而过。   范甜耸了下肩膀,目光冷冰冰地落在杜小朵身上。   老胡从楼梯上跳下来,揽住江谣的肩膀:“你来上课了?怎么没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江谣推开老胡。   “我还是从范甜那儿知道的,这女的见色忘义,听你来了跟他妈发情似的,课没上完就跑下来堵人。怎么你没跟她一块儿?”   “我中午回家。”江谣:“我弟在家里要人看。”   老胡思考了下,“我跟你一块儿回去,我也不想在学校吃。翻墙走?”   江谣熟练的翻过墙,拍拍裤子。   老胡卡墙上半天下不来,脸都憋红了,跳下来就吐槽这墙。   学校后面有一排没有租出去的商店,门锁着,窗开着,一间隔着一间,都是空的,这里是校园欺凌的高发场所,也是附近的小流氓最喜欢晃荡的地方。   路长,还有水声,“扑通”一声,是人落水的声音。   商店边上有条半米深的河,臭烘烘的,垃圾塑料袋儿,飘什么的都有。   几个十四五岁的混子脱下裤子,往河里撒尿。   河里还摔着一个人,皮肤苍白,眼神阴郁地发狠,浑浊的河面上飘着一丝丝血和牛奶盒,河岸上是混子们放肆的笑声。   “扑通”。   又是一声落水的声音,笑声戛然而止。   河里的小孩儿诧异的看着掉水的混子,抬头一看,江谣踹了人还没收住的脚刚刚落地。   单薄陡峭的身体笔直的站在小辞面前,穿着校服,背着单肩包,脸上有几分狂,有几分艳,冷冷地盯着被他踹下河的混子:“好玩儿吗?”   “操.你妈的江谣!”落水的那个红毛混混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吧!”   江谣比他们更像混混,而且更凶,在这一片地区凶出名的,几个人都认识他。江谣这一出,像多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让几个人费解。   老胡在江谣背后扯着嗓子吼:“哎哟,这谁,这不咱弟吗!”   他着急忙慌的把小辞从河里拉出来,想要拍拍他的衣服,湿淋淋的,往哪儿拍都不好下手。   红毛混混迟疑了一瞬:“这傻逼是你弟?”   薄薄的嘴唇吐出来的话依旧刻薄,江谣:“关你屁事。”   老胡拽着小辞到一边儿,捂着他的眼睛:“哎哟,大人打架小孩儿别看。你说你这个倒霉孩子,怎么走到哪儿被揍到哪儿?”   小辞扒开老胡的手,看到江谣把书包砸在红毛混混身上,从地上捡了一根铁棍就跟四个人打了起来。棍子打在身上声音沉重,混混的拳脚落在江谣身上,声音也是沉重的。   江谣只打人,不管自己被打,小辞盯着老胡,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不帮他?”   老胡抱胸:“因为我是一个柔弱的美男子。你放心,你哥收拾几个小混混还是游刃有余的,不需要帮忙。”   小辞冷冷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亲他。”   老胡一听这破小孩儿旧事重提,臊得慌,哈哈一笑:“这小孩儿,怎么光捡些不好听的说。再说了,不是给你打断了没亲上吗。”   小辞不理解老胡。   亲一个人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要保护他。   老胡想亲江谣,但是老胡又不保护江谣。   他狠狠地揍了老胡一拳,老胡给他揍的猝不及防,捂着眼睛惨叫一声:“哎你这小孩儿——好好说话怎么打人呢还!我眼睛都给你戳瞎了!”   小辞跟疯狗似的,冲进了江谣的战场里。   他学着江谣,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铁棍,江谣又惊又诧,一瞬过后,怒从心起,他暴起一脚踹开了小辞:“操,老胡!谁他妈让你放他进来的!”   老胡还在嚎:“老子都被你弟戳瞎眼睛了,他妈的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冷血!”   江谣把最后一个还能直立行走的混混踹在地上,剩下几个落荒而逃,跑之前放了狠话,要江谣吃不了兜着走。   江谣吐了口血唾沫,校服被撕扯的乱七八糟,扔了铁棍,把小辞从地上拎起来,秋后算账:“你有病?”   小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江谣被他这渗人的眼神盯着,背后发毛,气势上弱了几分,转头找老胡算账:“胡星泽!给老子死来,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他瞪着小辞:“看你妈看啊,我打架你跑过来干什么,送死还是送人头?”   小辞抿着唇,盯着他,接着开口:“我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的美人男女通杀!   小辞现在只有八岁,给小辞浇浇水,快快长大,变成大帅哥! 第7章 哥哥   江谣一愣,被他气笑了。   “操,病的不轻。”   他松开小辞的领子,小辞从地上爬起来,往河边跑,又要下河。   江谣拽住他:“你干嘛去?”   小辞:“我的鞋掉在里面了。”   江谣看着小辞的鞋,只剩下一只。   是他给小辞买的鞋,也不贵,丢了就丢了。   河底全都是玻璃渣子和碎石头,要是弄破了脚不值得。   “不要了。”江谣大款似的宣布这个决定。   小辞倔强的要下河找,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胡揉眼睛:“你弟干嘛呢,怎么又跑到河里去了。”   江谣没理他,凶巴巴地把小辞拽回来,小辞被拽的一个踉跄:“我他妈说了不要了你没听见吗?”   小辞淡淡地开口:“那是我的鞋。”   江谣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操!他妈的,那也是我给你买的!   小辞甩开他的手,跳下河,蹚着水找鞋。   江谣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紧接着又骂了句娘,跳下河帮小辞一起找鞋。   老胡:“水里那么脏,赶紧上来啊!”   江谣从一滩碎石头里找到了小辞丢掉的那只鞋,他一只手提鞋,另一只手提小辞,上了岸。   老胡连忙把自己校服脱了给江谣披上:“祖宗,大冷天的你疯了?”   江谣把他校服扯下来,顺手扔给小辞:“我不冷,你给我穿上。”   小辞把老胡的校服扔地上:“我不穿。”   江谣火起:“你什么狗脾气?让你穿你就穿!”   小辞固执:“我不穿。”   老胡把校服捡起来:“不穿不穿,给你哥穿,他是个身娇体弱的林妹妹,一感冒就咳嗽。我家近,先上我家拿药吧,然后处理一下你俩的伤口。”   江谣被揍得伤痕累累,小辞跟他比也是半斤八俩。   他湿淋淋的站着,发尾还在滴水,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破破烂烂,领子被扯到胸口,两只脚只有一只穿上了鞋,小腿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老胡:“别耽误时间了,越耽误越要感冒。”   江谣从地上捡起书包,冷冷地看了一眼小辞,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小辞抱着自己的一只鞋,沉默地跟在后面。   地上的小石头把他的脚硌的很疼,不过比起身上的痛,脚上的痛就可以忽略了。而且他以前没有鞋子,都是这么痛过来的,小辞觉得能忍。   老胡从抽屉里拿出医疗箱,江谣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等着老胡去伺候他。   打完一架的江谣身上有着十足的野性,校服半挂在他的手腕,裤子被他自己脱了,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生的极好,白皙如羊膏,脚背盈盈如玉,十个脚趾圆润无比,指甲盖都是浅粉色的。   他的脚比一般男人小巧一些,踩在客厅的茶几上,透明玻璃倒映出惊人的线条,像画家精心绘制的两条动人的鱼尾巴,活泼俏皮。   江谣正在脱袜子,老胡觉得他不该穿这双棉袜,他的腿应该套上女人用的白色丝袜,然后被男人一点一点从他的腿上剥下来。   “慢死了。”江谣看到老胡出来,冷着脸抱怨一句。   “够快了,找药不需要时间啊?”老胡坐在沙发上。   江谣两条手臂放在沙发背,头向后仰去,露出仕女般修长的脖子,青涩的血管依稀可见,脖子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让人很想咬上去。   他脸上有两处淤青,给他眼波流转的媚态中增添了几分野性难驯。江谣点了一支烟,就含在嘴里抽,软软的舌尖抵着烟头,烟雾缭绕中,能看到他享受的表情。   老胡觉得他像个过早成熟的“不良少女”,偏偏身体十分青涩,神情却是烂透了,散发着致命的吸引。   他手里拿着双氧水,江谣看到这个,眉头立刻皱一块儿,右脚迅速踩上老胡的胸口,警告他:“不准过来。”   老胡的心脏被他的脚这么踩着,软绵绵的,血液全都往下半身冲去了,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捉住江谣的脚踝,把他的腿放下:“你不消毒?”   “消毒不是有碘酒吗,用这个痛死了。”江谣说的理直气壮,还用手扇了扇。   娇滴滴的,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痛。   老胡笑了声。   他不动声色地把江谣的小腿捉在手里,还没完成这个动作,就被小辞打断了。   江谣转头去看小辞,冷笑一声:操他妈的小王八蛋,终于肯搭理人了。   小辞冷漠地看着老胡,老胡把江谣的腿放下,“你哪里痛?”   老胡有把柄在小辞身上,对小辞有些忌讳,怕这熊孩子一时口快,把自己那天晚上还没干成的缺德事儿给捅出来了。老胡对江谣有点儿非分之想,但完全是被美色迷惑,情难自禁。他大部分时间是想跟江谣做兄弟的,但是也有小部分时间招不住江谣成天无意识的勾引人。   男人嘛,老胡扪心自问,都是用下半身看脸的动物。   他不想因为这点儿破事跟江谣把感情给搞没了。   “我不要你擦,我自己来。”小辞把双氧水拿过来,面不改色的倒在自己伤口上清洗。   江谣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儿了。   一个七岁小孩儿都不怕痛,他在这儿怕痛,岂不是很丢人?   他坐直了身体,等小辞清理完伤口,江谣也拿双氧水清理起来了。   老胡千里迢迢去给他换了碘酒,回来看到这祖宗已经用上双氧水,随口吐槽:“你不是要用碘酒吗?”   江谣疼的像龇牙咧嘴,但实际绷住了脸,八风不动:“你拿的太慢了。”   还要倒打老胡一耙。   老胡乐了一声:“行吧行吧。”   他撕开纱布:“纱布也能自己贴吗?”   小辞接过纱布,熟练地贴在自己伤口上。   江谣暗地里跟他较劲,也不服输,处理完自己伤口之后,套上了裤子。   “下午的课还去上吗?”老胡把桌上沾着血的棉团扫到垃圾桶里。   “我请两节课,我们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江谣起身,沙发上被他坐了老大一块儿污渍。   老胡见了,哀嚎:“我作孽啊……”   江谣拍拍手:“走了。帮我请个假。”   老胡:“我找四毛帮你请,我俩都不是一个班的,老给你请假,你们班主任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随便你,反正体育课下课之前我就到学校。对了,我不打算上晚自习了。”   老胡看着他。   江谣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晚上有事。”   小辞看到江谣出门,连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他走之前,还把桌上剩下的碘酒和棉团一起拿走了,这叫“用不完兜着走”。   小辞光着脚追上去,距离江谣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踩着他的影子不急不缓的跟着。   江谣走在前面,没打算问小辞为什么出去,也没打算问小辞因为什么原因被打。   他小时候也经常被高年级的混混打,打他就是打他,没有原因。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这是小辞的事,不关他的事。   小辞抱着鞋,低头走路,闷闷的,不说话。   江谣的手就垂在裤缝边上,随着走路的节奏一晃一晃。   他顺着阳光去看江谣的侧脸,看到他永远穿不好的校服挂在肩上,像小辞在电视上看到的女明星。小辞靠着回忆对比了一下,认为江谣比女明星还要好看。   偏长的头发软软地贴在他的脸上,风吹开,露出他的额头,江谣转过头,正好跟小辞的视线对牢。   冷冷的视线,猫似的眼睛。又邪又媚,从骨子里透露出糜烂的美丽。   像毒一样,看多了会上瘾。   “看够了没?”江谣开口。   小辞看着他,愣了一瞬,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美”的概念。   他移开视线,重新低下头,不出声。   江谣被他看得烦死,回头骂了他一句。结果看到小辞可怜兮兮地站着,骂到一半儿又没声了。   妈的,这傻逼小孩装可怜还挺有一套的。   江谣感觉自己跟欺负女人似的,骂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猛地踹飞一块石头。   “咔哒”一声,石头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   小辞跟到了小巷里,江谣转过头,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跟着我干什么,滚!”   小辞小声地:“我要回家。”   “回你妈逼的家,那里是我家!你家在哪儿你自己去警察局找。”   江谣简直被这小狗皮膏药的粘人程度给惊呆了,他把小辞扔了好几次了,到现在都还没扔出去。   不但没有扔出去,小辞还愈演愈烈,甚至准备在他家扎根了。   江谣推了他一把,开始往前狂奔。   他妈的,他今天非要把小辞甩掉不可。   小辞没想到江谣还有这么无赖的一招,他跟在江谣身后跑,跑的没有江谣快,摔了两跤,把自己滚得浑身都是灰土。   他膝盖摔破皮,小辞毫不在意,拍拍裤子站起来,不依不饶的跟着江谣跑。   最后江谣跑累了,撑着一根电线杆休息,小辞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抱着他的鞋,一双眼睛一点也不眨的盯着江谣。   好像一眨眼,江谣就跑了。   江谣休息了一会儿,被自己的傻逼行为给气笑了。   我他妈是个弱智吗?   江谣真被小辞气糊涂了,小辞知道他家的地址,只要他不搬家,这块狗皮膏药怎么都能黏上来。   小辞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他看到过最多的东西。   小辞又看着他的手,细细长长,十个指头白白净净。   小辞又看着江谣打架时被扯出来的衣角。   江谣往前走的时候,他的衣角就随着风上下翻飞,仿佛在跟小辞打招呼,要他过来牵一牵自己。   小辞追了两步上去,低着头抓住了江谣的衣角。   江谣脚步一顿,没回头,顾自己走路。   小辞偏着头看着江谣,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   “哥哥。”   江谣背着书包,抓紧了书包带子,咬着牙恨恨地暗骂:他妈的、他妈的——   小辞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哥哥!”   江谣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喊魂啊喊!”   这一巴掌没打在小辞脸上,落在了小辞的肩上,把小辞拍的晃了一下。   他哥把他怀里的鞋抢了过来,然后凶神恶煞地拽住了小辞的手,把他往前面拽。   “下次再他妈出去打架,老子就把你两条腿打断!” 第8章 吊带   江谣打了几壶开水,又去楼下提了一桶井水上来,把小辞摁到了脚盆里面。   他上一次帮小辞洗过澡,这一回洗起来轻车熟路,小辞抓住一块香皂,脸红扑扑地盯着水面。   江谣“啪”的拍了一下他的背:“你很热?脸红什么。”   小辞开口:“我想自己洗澡。”   江谣:“你身上有伤,你怎么洗,撅着屁股洗?”   小辞捏着香皂,在烟雾缭绕中看到江谣的脸,固执的重复:“我自己洗。”   “妈的,老子还不乐意伺候呢,赶紧洗,洗完了滚,我还要洗。”   江谣踹了一脚水盆,里面的水晃荡起来,泼到了小辞的脸上。   小辞把脸上的水擦干净,默默地洗完澡,又默默的把水到天台上。   江谣提了一桶水出来,把剩下一壶开水通通都倒进了里头,白色的烟在空气中漂浮的十分明显。   小辞站定了脚步看着他,江谣侧身对着他,利索的脱了上衣。他皮肤在日光下白的发光,肌肉匀称,纤细修长,脱完裤子,露出了两条白皙细嫩的长腿,摆动的时候,腿缝若隐若现,透露出一种情.色的隐秘感。   小辞今天看到江谣用脚去踩老胡,江谣的腿和他的人一样漂亮的惊人,不知道踩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的。   他若有所思的想:反正踹人的时候很疼。   江谣把水直接淋下来,站在天台上就开始洗。   小辞嘀咕一声:“会感冒的。”   刚说完,江谣就打了个哆嗦。   他冻死了,所以洗的也快,用毛巾擦了两下,穿上了一件吊带。   小辞瞪大了眼睛。   江谣不是第一次穿江美丽的衣服。   江美丽的衣服质量比他的好多了,闲着也是闲着,不穿白不穿。   在家里,也没人会过问他穿什么东西。   吊带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让江谣看起来像个短发的平胸少女。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尾往下滴,每一滴都落在了小辞身边,又好像砸到了他的脸上。   江谣洗完澡,皮肤上滚着水珠,嘴唇被衬的殷红,肉嘟嘟的,让人很想亲他。   小辞盯着他,江谣推开他:“死开,别挡路。”   小辞问他:“为什么穿妈妈的衣服?”   江谣放下桶,揪着这件吊带擦了一把脸,把吊带当老汉背心用,美感全无。   “关你屁事。”   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条长裤穿,然后把自己跟小辞的衣服丢进了盆里,扔到天台上准备回来洗。   小辞好奇的打量他的吊带,就像男生第一次对女人的胸罩感兴趣一样,小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穿在江谣身上,几乎没有违和感。   他直白的盯着,把江谣给看烦了。   “滚,少他妈在我眼前碍事儿,自己找地儿呆着去。”   热水都给小辞洗澡的时候用了,江谣洗到后面,完全是用冷水洗澡,现在冻得直哆嗦。   冷水一浇,江谣清醒了,这才发现今天中午自己一时心软,做出了一个怎样错误的政治决策。   他居然让小辞登堂入室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人都带回来了,再赶出去像什么样子?   江谣一边穿衣服一边想:要不然让他住一个晚上,明天就滚?   但他这话说了太多次,每次都让小辞明天滚,明天又明天,小辞不但没往外面滚,反而还滚了进来。   话说多了就不好用了,江谣啧了一声,小辞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看他。   他哥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了。   吊带被一件短袖遮住,短袖外面还有件外套。   这样一看,那东西的存在仿佛真的成了胸罩似的。   “下午在家看着你妈,别让她醒了就寻死觅活,我六点回来。”   江谣心想:既然甩不掉了,那就让他看家好了。   小辞看着江谣离开,先看了看江美丽熟睡的脸,又看了眼江谚喝饱奶之后满足的神情,然后跑到天台上,把江谣泡着的衣服洗了。   洗干净后,他搭着小板凳把衣服晾起来。   小辞拿着刷子,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鞋刷干净。   六点钟,江谣回到家,屋子里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打开天台门,衣服晾好了,鞋也晾好了,小辞正站在小板凳上炒菜。   江谣放下书包,坐在床上,认真的思考了下。   有这个小傻逼在好像也不错?   两大碗花菜被端上来,江谣提了个袋子放在桌上。   小辞擦了擦手,默默地看着他。   袋子里是刘阳做的饺子,刚才上楼的时候给他的,说自己包多了,送点儿给江谣。   热腾腾的还冒着烟,一共有二十个。   江谣把饺子倒出来,放在空盘子里,跟小辞开饭。   小辞只夹花菜,不夹饺子。   江谣吃到一半,用筷子敲盘子:“为什么不吃饺子?不喜欢吃?”   小辞摇头:“你吃,我不吃。”他想了下,补充道:“我吃的很少。”   江谣看他已经空了半个的狗盆,对这话不置可否。   他命令道:“让你吃就吃。”   小辞抬眼看他,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一口咬下去,里面连汤带肉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小辞吞了好几下,舍不得就这么吃完。   江谣冷哼了一声,把盘子里的饺子都倒进小辞碗里:“喊一声夹一个,你玩儿什么聊斋,公主病啊?赶紧吃完了去睡觉,我晚上要出去。”   小辞狼吞虎咽地吃完饺子,“你要去哪里。”   “关你屁事,多吃少问。”江谣放下碗。   晚上,小辞留下来看家。   江谣把上回在小商品市场买的小饰品袋子一起来,又把家里的折叠桌带出去,走了三条街,找到了零零散散已经开始支摊的夜市。   每一个摊位都已经有人占领了,摊位和摊位之间没有空气,江谣这种新来的,很难找到自己的地盘。   他在马路边上来回走了两圈,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   左边是卖热得快和自行车锁的摊子,右边是卖衣服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个三十来岁的老板娘。背后是超市,中年人正在问超市借电拉线。   江谣没有小板凳,只能站着卖。   他把东西摆好,在冷风中吹了半个小时,没卖出去一件。   隔壁中年人给他递了根烟:“没见过你,新来的?”   江谣点头。   “这么年轻,没读书了?”中年人给他点着了烟。   江谣吐了口烟,没接着这个话题说,他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家里情况。   “帮我妈摆。”   话音刚落,前面骚乱起来。   中年人手脚利索的开始收摊,江谣诧异道:“怎么了?”   中年人:“操,城管来了,小伙子赶紧收摊跑,不然等会儿东西全要给没收。”   马路边摆摊面临着城管严查的风险,平时只有双休才会查,今天才礼拜四,江谣倒霉,遇到了突击检查。   他东西不多,折叠桌收起来就能跑。   只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手忙脚乱,东西掉地上掉了一堆,江谣弯下腰一个一个捡,城管已经在那边搜查过来了。   一瞬间,所有摊位跑的一干二净,被抓住的只有几个跑的慢的,还有江谣。   年轻的警察站在他面前,江谣抬起头。   警察开口:“多大啊,怎么就在这儿摆摊了,犯法的知道吗。”   江谣能屈能伸,立刻承认错误:“不好意思,刚知道,下次不会再犯了。”   警察:“那可不行,东西都要没收。”   江谣暗骂了一句他妈的,挤出一张笑脸,头顶的日光灯一照,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警察叔叔,真的不知道,第一次犯,能饶了我吗?”   警察站了会儿,边上又来了一个年纪大的:“小郑,你这边怎么样,抓到几个?”   叫小郑的开口:“有一个,我处理吧。”   老警察:“东西没收,拉到局里教育一下,我看还有几个老熟人了,直接关几天,看他们还敢不敢。”   江谣抬脚想走,被小郑抓住:“跑哪儿去呢?跟我回局子。”   江谣“操”了声,被带回了附近的警察局里。   教育完,又做了一堆的笔录。   江谣听说干这个被抓到了还要罚款,他身上的钱还得买菜用,没钱交罚款。   坐在椅子上,江谣觉得自己倒霉极了,一毛钱没赚到不说,现在还要倒贴钱。   等了会儿,那个抓他的年轻警察出来了。   脱了警服,换了一身便服,准备下班。走到江谣面前,他开口:“走吧,带你出去。”   江谣:“教育完了?”   “教育完了。”   江谣:“东西能还我吗?”   小郑摸了一下鼻尖,笑道:“能啊,请我吃顿宵夜,贿赂我一下,说不定我就还你了。”   江谣心里一动,认为事情有转机。   站起身:“怎么称呼?”   小郑:“郑景行。”   江谣从善如流:“景哥。”   郑景行一个小时前刚抓完路边摊,一个小时候就跟江谣在一家路边摊上吃麻辣烫。   他一边吃一边盯着江谣:“你故意的吧?”   目光往下落,江谣短袖领口开的大,露出了一根细细的吊带,勒在他白皙的锁骨边上。   江谣快饿死了,吃完一个丸子,抬头:“什么故意?”   他嘴唇本来就饱满,一辣,唇色更加鲜艳,嘴角还沾着酱汁,像个深夜出没人间,尚且天真纯情的艳鬼。   江谣擦了擦嘴:“景哥,夜宵我也请了,你东西能还我了吗?”   郑景行把江谣的塑料袋还给了他,江谣问道:“还有折叠桌。”   “桌子在警察局,明天我去给你拿。”   江谣虚伪地奉承:“景哥,你真是个好人。”   吃完饭,郑景行说送他回家。   江谣想起他妈那个特殊的职业,家里还有个现成的拐卖儿童,哪儿敢带警察回家,这他妈不是上赶着自首吗。   “不用,我家离这里近,很快就到了。”   郑景行一边走一边问:“你还是学生啊?”   江谣:“明年读高一。”   郑景行:“那还小,怎么不读书来摆摊了?”   江谣:“赚点零花钱。”   郑景行:“你都没到法定成年的年纪,赚什么零花钱,你监护人会对你负起责任的。”   江谣不屑的踢了一颗小石头,心想:监护人?监护人都死了。   郑景行送到机场路,江谣停下来:“就到这儿吧。我走了。”   “唉,等等。”郑景行拦住他,给他写了个号码:“这我电话,你什么时候来拿桌子,就打这个电话,我给你带出来。”   江谣把号码收到口袋里。   郑景行提醒他:“最近这一块儿乱的很,晚上不要出来乱晃,看新闻了吗,有个连环杀人强.奸犯在这一带出没。”   江谣心想:强.奸犯关我屁事,老子又不是女人。   他敷衍了郑景行两句,头也没回就走了。   到了家,刚上楼梯口,忽然听到刘阳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暧昧的床板嘎吱的声音。   江谣脸一红,连忙往前走。   他在家门外盯着自己家那个门都算不上的布帘,琢磨着是该换一扇木头门。江美丽虽然瘫痪了,但也是个美女,谁知道那个变态强.奸犯会不会有什么奇怪嗜好。   江谣掀开布帘,边琢磨边脱衣服。   江谚没哭没闹,小辞应该给他喂过奶。   江谣坐在床上,把熟睡中的小辞给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江谣,江谣脱得只剩下一件吊带,小辞又把脑袋缩回去。   江谣掀开被子钻进来,小辞连忙退到角落里。   “退你妈,老子能吃了你?滚过来,中间都漏风了,你不冷我冷。”江谣把小辞拽过来。   小辞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脸红透了:“哥哥,你身上好香啊。”   “香你妈,废话这么多,给我闭眼。”   “哦。”   小辞没闭上眼,他看着慢慢进入睡眠的江谣,等他睡熟了,小辞伸出手,扯了一下江谣的吊带。   他今天中午就想这么做了。   扯完了之后,小辞沉默地抱着他哥,觉得吊带也没什么意思。   他合眼,钻进了江谣怀中,像两只抱着取暖的小兽,一起度过这个难捱的、即将到来的冬天。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是一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去做!   以及哥哥无处安放的魅力……美女(不,美人的人生总是开挂的,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前赴后继来献殷勤的男人[推眼镜   不过哥哥美不自知呢! 第9章 户口   小辞早早的就起来,下地之后在天台上刷牙洗脸,这时候天还没亮。   他烧了水先煮饭,快熟的时候,江谣也起床了。   江谣刚起床,神志不清,听到外面刻意压制的乒乓声音。水滚开了“咕噜咕噜”,带着饭香的烟钻进了江谣鼻子里。   他茫然的坐会儿,下床了。   小辞听到门开的动静,连忙把锅盖放下,牢牢地盯着江谣。   江谣看了他一眼,顾自己拿着脸盆去刷牙洗脸。   小辞给江谚喂了奶,把江谚放回床上。   江谣进屋把江美丽给摇醒了,给她漱了口洗完脸,又喂她吃了饭之后,才让她重新躺回床上。   小辞等江谣走了之后,才给江美丽的被子认认真真的盖好。   江谣在一旁看着,冷哼一声:真把贼母当自己妈了。   家里的折叠桌子昨天被江谣带了出去,晚上摆摊的时候又让警察给收了。   现在没地方吃饭,他跟小辞只能滑稽的站在天台上,一人端一个碗闷头吃。   江谣吃饭慢,他的胃有问题,饭不能吃太大一口,塞得太快了就会反胃。吃到一半,还得用开水泡,泡完了唏哩呼噜的一口喝下去。   小辞比他后放下碗筷,依旧抢着去洗碗。   从天台上看向远方,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   距离上学还有一会儿,江谣靠在门前,看小辞洗碗。   冷水哗啦啦浇下来,把小辞的手冻得通红。   江谣拽过他的手,把他从水池边拽走:“滚远点,洗个碗都不会洗。”   小辞手上还有泡沫,安静的站着,安静的反驳他:“我会洗。”   “会洗个屁,碗上还有米没洗干净。”江谣拧开了水,冻得一哆嗦,他三两下把碗洗了。   小辞心里慌慌的,强调了一遍:“我会洗碗。”   但是现在江谣不让他洗碗,他一下就觉得自己没有用,是多余的。于是迫切的需要找一点儿其他能做的事情,比如扫地、拖地。   江谣刚把碗放好,又看见小辞蹲在水池边洗拖把,手还是红通通的。   “他妈的,你是不是有病,上赶着犯贱?我让你做家务了吗?”江谣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小辞看着他:“我会做家务。”   江谣看到他的眼睛,颜色很浅。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小辞,发现自己这个白捡来的小孩样子很不错,奶糕子一样甜软,是个洗洗干净扔到大街上,会被星探抢着带走的上等货。   他嗤笑一声。   小辞偏着头看他。   江谣:“我问你,你今年几岁?”   他看小辞的样子,猜他只有七八岁。   小辞:“八岁。”   江谣拎着他,把小辞拎的没站稳,在地上踉跄一下。   “八岁?小鸡崽儿一样瘦。你吃的饭呢?”   每回吃饭,都吃那么大一碗,全吃狗肚子里去了?   小辞反驳:“我吃了饭会变得有力气,还会长高。”   江谣懒得在这里跟小辞说话,他松开手,去找自己书包:“待家里别乱跑,我今天中午不回来,你自己给你妈弄点儿吃的。”   小辞跑了两步,站在楼梯口看江谣下楼。   他下了四楼,小辞在楼梯口就看不到了。他连忙往天台上跑,站在台阶上等了一会儿,江谣的身影又出现在楼下的小路上。   每天早上,江谣会走两条路。   如果跟四毛一起,他就会穿过那条脏脏的小道,或许还会遇到清晨起来给小孩把尿的外来民工妇女。   如果一个人走,江谣就会走相反的一条长长的水泥路。路两边宽敞,都是没开发的荒地,里面什么垃圾都有。   还有个围起来的垃圾堆,以前是小辞的“食堂”。   每天烧两次,江谣上学的时候就会路过冒着黑烟的垃圾堆。   他如果走这条路,小辞就能在天台上看很久很久。   江谣的步子走的很稳,肩膀并不宽,却始终直不起来,仿佛压着什么山一样重的责任。可他又很轻,像一场秋天的雨,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落进土里,花草不会发芽,不会带来任何的改变,然后消失。   直到江谣走到路尽头,转了个弯不见之后,他才从小板凳上下来,蹬蹬蹬地跑到屋子里。   江谣打了个哈欠,走进班里。   四毛对他招手:“快点儿快点儿,这儿!”   江谣坐位置上,四毛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动手翻江谣书包:“数学作业呢,借我抄下。”   江谣趴桌子上:“在最里面,自己找。”   他书包里的书放得整整齐齐,一本接着一本,最大的放里面,最小的放外面。   四毛一下就在数学书边上翻到了数学作业本。   江谣换了个姿势趴着,看到走廊里来来去去的警察。   “学校里怎么这么多警察?”江谣开口。   “是来三班调查的,他们班邱燕被那个了。”   江谣挑眉:“说清楚。”   四毛:“我先抄,抄完了跟你说。”   数学作业本就做两页,一半儿是选择题,抄起来飞快。   抄完了,四毛才开口:“你知道邱燕吗,就他们班那个文艺委员,去年校园十佳歌手第二名。”   江谣:“不知道。”   四毛:“上个礼拜,邱燕跟她朋友一起去KTV玩,然后晚上才回来。听说回来的时候衣服裤子全都破了,人也傻了,问什么话都不说,只会斜着嘴流口水。”   江谣心想:这跟江美丽是很像的,有时候江美丽在外面跟人胡搞,药吃多了,也会兴奋地斜嘴流口水。   江谣觉得有些反胃。   四毛:“虽然老师他们不让说,但是同学都在传。”   “传什么?”   四毛压低声音:“邱燕被强.奸了。”   江谣侧过头:“没兴趣。”   四毛拿出橡皮擦,在纸面上不停地擦。   他压低声音顾自己说:“要不然警察怎么会来,你有没有看前几天的新闻,咱们这儿有个强.奸犯,已经杀了两个人了,邱燕是唯一一个被强.奸了还没被杀的人。”   江谣目不斜视地盯着操场。   四毛说:“三班的同学都组织去医院看她,你去不去?”   江谣:“关我屁事。”   四毛“哦”了一声。   “江谣,你出来一下。”班主任出现在门口。   江谣推开桌子站起来,四毛:“老班找你什么事儿?”   江谣没理他,走到前门。   班主任姓苏,苏晓,把江谣叫出来,带着他直接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三个警察,其中一个江谣还认识,郑景行。   他一眼没多看,撇开视线,有个拿着本子的老警察让他坐。   苏晓:“江谣,警察就问你点儿事,你好好回答就行,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怕。”   老警察和蔼的开口:“小同学,你认不认识邱燕?”   江谣:“不认识。”   苏晓插嘴:“邱燕是三班的,我们是一班,他俩怎么可能认识。”   郑景行:“苏老师,请您不要打断问话。”   老警察:“我换个方式问,小同学,你跟邱燕有谈过恋爱吗?”   江谣:“没有。我不认识她。”   老警察拿出了一个塑料袋:“你知道这个东西吗?”   江谣瞥了一眼,塑料袋里面是一堆撕碎的纸片,纸是学校里统一发的作业本纸。   虽然碎了,但是也能看得出,曾经这张碎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名字。   “江谣,邱燕。这里面一个四张纸,上面两张是你的名字,两张是邱燕的名字,被人撕碎之后揉到了一起,我们在邱燕桌子边上的垃圾袋里发现的。”   “哦,然后呢?”   老警察:“你真的不认识邱燕?”   苏晓忍不住插嘴:“警察同志,江谣是我的学生,成绩好长得帅,邱燕喜欢他不是正常的吗。”   老警察:“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样,小同学,你给我们做份笔录,问完了你就去上课吧。”   笔录做完,江谣走出办公室。   郑景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抽烟,转过头看到了他。   江谣伸手:“我桌子呢?”   郑景行:“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拿?”   江谣:“今天中午。”   他往前走,郑景行趴在栏杆上开口:“你是这儿的学生?我刚看了下你的成绩单,年级第一,很不错啊。”   江谣摸不清楚他讲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他原本打算直接走掉的,结果步子迈开,反而停了下来。   “景哥,问你个事儿。”   郑景行看着他。   江谣:“你能办户口吗?”   “看什么户口。”   江谣:“我有个……”他停顿了一下:“弟弟,没户口。他从外地来的,我妈超生没给他落户,到现在都没办下来。”   郑景行:“不是什么难事。”   江谣犹豫了一下:“你能帮我办一张吗?”   郑景行乐道:“我有什么好处?”   江谣:“我请你吃饭。”   “十块钱的麻辣烫,算了吧。”郑景行:“等我想到要你帮忙的时候再跟你开口,这个人情你先欠着我的。”   江谣坐下,四毛眼巴巴地凑上来:“老班找你干嘛了?”   江谣一巴掌拍他脸上:“滚边去,不想理你。”   四毛安静了没一会儿,又用胳膊肘猛地捅了下江谣,挤眉弄眼地看着江谣:“诶诶诶,杜小朵来了!”   杜小朵沿着座位下来收作业。   她性格文文静静,走路低着头,额头有一块淤青。   收到江谣的作业本,她一扯,发现另一头被江谣按住了。   “你额头怎么了?”   杜小朵头更低:“磕着了。”   轻声细语,蚊子哼哼似的。   “怎么嗑的?”江谣问她。   杜小朵扯了下他手里的作业本,看起来是不打算跟江谣说话了。   四毛可惜的摇头:“江谣,栽了吧,人家不理你。”   “滚!”江谣没好气地推了一把四毛。   桌子被推得哗啦啦响,肚子里的书本落了一地,窗外的风一吹,吹开几页。   江谣觉得杜小朵跟小辞挺像的,皮肤白,也不爱说话,凶他两句,就低下头乖乖地站着。   黑黝黝的眼睛藏在浓密的睫毛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在纸上画着圈,心想:得给小辞弄个学校来读,不能一直在家里耽误了。   作者有话要说:已知江谣喜欢杜小朵这个类型,杜小朵像小辞   可得出:江谣喜欢小辞这个类型   哥哥的美丽就是错误![推眼镜 第10章 蝴蝶   江谣把折叠桌拿了回来,欠了郑景行一个人情。   他临走时,提了一句小辞户口的事儿,希望郑景行别忘记。   老胡把他哥的摩托车偷了出来,带到江谣身边晃了一圈。   江谣看见摩托车,也有点儿手痒。   不过他平衡不好,骑不来,老胡说要带他去兜风,他也不乐意。   做人后座成什么了,娘们似的。   结果老胡只能翻下车,用手推着摩托车往江谣家走。   “操,丢死人了。”   江谣翻了个白眼:“嫌丢人你骑出来干什么。”   “他妈的,我骑出来不是想载你兜风吗,你又不上来。”   江谣把一袋子青菜挂在老胡的摩托车把手上面,看着更滑稽。   老胡往上坡推,边上有个骑小电驴的中年大姐,跟老胡一个姿势,把手上挂着菜,哼哧哼哧地把车推上坡。   江谣笑的前俯后仰,用力的锤了一下老胡。   老胡装逼不成还被扫了面子,推了他一下:“烦不烦?”   江谣:“这就叫别装逼,装逼遭雷劈。”   老胡:“你跟那警察怎么回事儿?”   江谣从老胡的袋子里掏了一个橘子出来,点儿没见外的剥开就吃:“摆摊认识的。”   老胡:“你怎么不跟我说?”   江谣:“你是我老婆咋地,什么都要跟你交代。”   老胡:“我问问情况呗,就你妈那政治觉悟,你说能让警察知道吗。还有你那小媳妇,养家里的,人警察同志问起来你怎么交代?给我吃口。”   江谣把橘子全塞嘴里:“自己剥去。”   老胡:“小气。”   江谣拍拍手,手上还有淡淡的橘子味道。   他闻了闻,觉得怪恶心的,想找个地方洗手。   老胡说他穷归穷,但是穷的还挺讲究,就剥个橘子也要洗手,没有公主命到养了一身公主病。   江谣到店门口找了个水龙头,看了眼旁边没人,拧开放水,洗完之后拧上。   滴答,没有完全收住的水滴落到青石板上。   “上回找你的事儿你搞的怎么样了?”江谣把手在老胡衣服上抹了两下,擦干净了。   老胡也不嫌弃他,仿佛很习惯他这个狗脾气了一样。   “有两个工作,但不适合你。”   江谣:“什么工作?适不适合要去做过才知道。”   老胡:“一个王哥的,就到他的KTV里面去端端盘子,做服务生。还有个溜冰场看鞋的,也看场子。”   江谣忽略了第一个,直接问溜冰场的工作:“就看鞋?”   老胡:“还看看人,有人闹事的话,就去拉拉架。帮你打听过了,晚上六点到十一点,双休全天。”   江谣若有所思。   老胡啰嗦道:“我觉得端盘子那个不合适,王哥那KTV虽然查的不是很严吧,但条子一个月总要来几次,一看你未成年不就麻烦了。而且那地方鱼龙混杂,就你这脸扔进去,皮都给人扒了吃。我看溜冰场那个合适,反正不用穿工作服,被查到了你就说自己是来这儿玩的学生,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工资多少?”   老胡:“双休是一百二十一天,平时按小时算,一个小时十五块,你六点到十一点的话,能干五个小时就七十五块钱,一个月两千六。”   江谣大爷似的评价道:“还行,你怎么找到的?”   老胡:“开溜冰场的是我以前一哥们儿的舅舅,正好缺个看鞋的。还没对外贴招人的告示,我就直接去找他了。”   江谣:“王哥那个KTV的呢?”   老胡:“你不是有一个工作了,还问这个干什么?”   江谣:“溜冰场只干到晚上十一点,不是还有后半夜的吗。”   老胡停下脚步,瞪着他:“你疯了?书不读了,你晚上不用睡觉了?”   江谣:“人睡够五个小时就好了。”   科学研究如果表明人睡四个小时就足够的话,江谣希望能把人的生物钟直接调成不用睡觉。   老胡:“不行,KTV那儿别去了,最近到处都没好事,太危险了。”   江谣又从他口袋里掏了个橘子,一个不够,嫌少了,又拿了两个。   老胡看不下去,干脆一袋子都给他了:“吃吃吃,都拿去。”   江谣就等他这句话:“早说不就完了,看你也不爱吃橘子,干嘛老买啊,每次都害我吃撑。”   老胡脸给他气憋红了,半天骂了一句:“江谣,你他妈脑子真他妈缺根筋。”   江谣:“连说两个他妈的,听起来怪别扭。”   他站定,抬脚提了一下前面那小孩儿的屁股。   “蹲这干嘛呢,大冷天的?”   老胡定睛一看,这小孩是小辞。   “看蚂蚱。”   江谣蹲下身:“小孩儿就是幼稚,什么蚂蚱,我看看?”   小辞身边放着四个开水壶,满满的,热气腾腾,一看就是刚打开水回来。   他面前的也不是蚂蚱,是个螳螂,前翅轻柔,后翅薄薄的,展开的时候像一条少女的纱裙。   它正在进食,咀嚼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两条尖尖的前肢高高举起,又像是少女在祷告。   江谣“噫”了一声,嫌弃之情言于表面。   蝴蝶还没死透,在螳螂的前肢里微弱地挣扎。   “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辞:“没看过。”   他目光专注的看着蝴蝶:“哥哥像蝴蝶一样。”   江谣:“像你大爷,你哥就算是像虫子,也他妈是条大虫,再不济也是个螳螂好吧。文盲,知道这叫什么吗,这不是蚂蚱,是螳螂。”   小辞点点头:“哥哥不像蝴蝶,哥哥比蝴蝶漂亮。”   江谣对小辞发自内心的拍马屁话给拍舒服了,在享受这种小屁孩的崇拜时,也懒得纠正对他这样的帅哥,形容词得用“帅”,而不是用“漂亮”。   江谣心想:真是个文盲,连形容词都用不对,得送他上学,事不宜迟。   “起来,蹲地上脏死了,没人给你洗衣服。”   螳螂吃完了蝴蝶,飞走了。   小辞乖乖站起来,单薄的身体在风中看起来就像要倒了一样。   四个大水壶在他边上,十分庞大。   江谣把四个水壶先提起来,踹了一脚老胡的摩托车:“起开。借我个地儿放水壶。”   老胡无语:“你真把我机车当自行车用了是吧?”   江谣又踢了他一脚,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废话太多,闭嘴!”   老胡看他漂亮的眉眼灵动起来,赏心悦目,被他瞪了也没什么脾气。   江谣剥了个橘子,扔给小辞。   小辞握在手里没吃,若有所思。   江谣乐道:“吃啊,不吃留着过年啊?还是你想拿回去泡着?”   小辞看了他一眼,两只手握在一起,手心里是小小的橘子,和那只螳螂一样,像是个祈祷的手势。   “哥哥给他也剥了橘子吗。”   江谣看着老胡,“他?没门儿,想吃自己剥。”   老胡吐槽:“你他妈的,江谣你个白眼狼。”   小辞听完才舒坦一些,剥了一瓣橘子下来,小口小口的吃。   江谣见了,嗤笑一声:“长得像小姑娘,吃东西也像。”   往前走,遇到了那个流浪汉。   被一圈小孩儿追着用小石头打,其中一块砸到了他的眼睛上,让他痛的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孩子们一拥而上,一边打一边朝他吐口水:“就是你!强.奸犯!打死他!”   “让你做坏事!让你做坏事!你去死吧!”   “踢他的屁股,踢他裤.裆!”   围殴他的一群孩子里,其中一个是上一次为他出头的孩子。   短短几天不见,那孩子就抛弃了流浪汉,和其他孩子一起,加入了欺负他的大军。   他知道,保护他只会让自己被正常人孤立、攻击。   只要欺负他,打他,骂他,他才能成为正常人。   人要合群,就要舍弃一些做人的原则。   当好人难,但是当坏人简单,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小辞:“哥哥,他们在干什么。”   江谣冷漠地收回视线:“不要看。”   老胡感慨:“这可真是有气没处撒,欺负孬种啊。”   小辞抬头问江谣:“哥哥,什么是强.奸?”   江谣脸一红,凶道:“问这么多干什么?”   老胡乐道:“你干嘛呢江谣,你弟弟求知欲旺盛,你得好好给他解释解释。来来来,小辞,我跟你说,这个强.奸啊,就是一个男的想跟一个女的好,但是这女的不乐意,可是这男的非要她乐意,就强行把她给睡了,懂吧?”   小辞不理他。   老胡碰了一鼻子灰,江谣哈哈大笑。   小辞闷闷说:“我也跟哥哥一起睡。”   老胡嘿嘿一声,下流道:“这个睡跟你那个睡可不一样。”   小辞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戒备。   老胡不在乎这个,接着说:“你还太小了,不明白。”   小辞很烦这个男人说自己小,他要快点长大,才能保护江谣,于是终于给老胡搭腔了:“哥哥一开始不愿意和我睡,但是我一定要和哥哥睡,那我也把哥哥强.奸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胡笑的差点儿撅过去。   “我操.你妈的胡星泽!你给我死不死!”江谣当即用力的踹了一脚老胡,把老胡险些踹地上。   “别别别,你别揍我啊,这是你弟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怎么还赖我头上了!”   江谣凶神恶煞地把小辞拎起来:“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听见没,不然我把你腿打断。”   小辞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无辜且天真的看着江谣。   江谣被他小狗似的眼神看化了,把小辞扔地上:“算了,小文盲。”   老胡笑够了,趴在机车头,推着车走:“你真该让你弟去上学,不然就这文化水平,以后只能去搬砖了。”   小辞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   老胡逗他:“哎,江谣他弟,知道学校是什么吗?”   “江谣他弟”四个字把小辞的心情叫好了,勉强搭理了老胡:“不知道。”   老胡:“就是叫你读书写字的地方,数学语文,什么都教。”   江谣把小辞的手抓过来擦了擦,把上面的橘子汁擦干净:“等过完年就去读书。”   小辞默默地抓着江谣的手,不肯放开,江谣随便他去了。   过了会儿,小辞又抬头问:“那学校会教强.奸吗?”   江谣眉心一跳,一脚把老胡给踹翻了。   老胡倒在地上还笑,江谣认为是老胡把小辞给带坏了,张牙舞爪的扑上去,非要跟老胡拼命不可。   老胡挨了一顿揍,龇牙咧嘴地跟在江谣身后。   小辞盯着江谣,江谣压下内心的怒火,默念了一遍“莫生气”口诀,心平气和道:“那是不好的事情,你不要学。我们虽然穷,但志气不穷,不能当坏人,不能对不起父母,长大了之后还要回报社会。”   小辞思考片刻:“我没有父母。”   江谣心想:这小兔崽子还知道自己没有父母啊,之前都在给我装蒜呢。   小辞又说:“我不要回报社会。”   江谣估计小辞连“社会”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没好气道:“那就回报你哥,我养你这么大难道是要你去当强.奸犯的吗?”   小辞点点头,又摇摇头。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和哥哥在一起。”   江谣很满意这个标准答案,抚摸着小辞的狗头,欣慰道:“以后记得赚钱给我花,等我老了你还得给我端洗脚盆。”   小辞深深地盯着江谣,用力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病病der一面缓缓如出水面……   反正以后工资卡都是要上交给老婆的 第11章 少年的烦恼   江谣正式去溜冰场工作了。   没有工作服,就给人看看鞋子。溜冰场的老板把他扔在人堆里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他百无聊赖的靠在栏杆前,偶尔出声两句,让人把鞋子放好。   来溜冰的都是高中生和一些无所事事的混混,高中生是跟同学结伴来,通常双休的时候多一些。混混是来猎艳的,基本出没在晚上,理发店或者服装厂下班,他们就过来。   江谣头几天上班的时候,就常被人问号码。   不管男的女的,都有上来跟他搭话的。他脾气不好,搭话的人通常坚持不到几句就被劝退了。   晚上下班,老胡来接江谣,两个人结伴从溜冰场回家。   “用得着天天来接我吗?”江谣换好鞋,出门。   老胡:“你以为我想啊,十一点下班,哥们,要是遇到杀人犯,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胡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死了以后我喝酒都找不到人。”   江谣嗤了一声,“我就这么倒霉,一定能遇到杀人犯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到江谣家楼下,老胡才骑着摩托走人。   小辞每天晚上都等他回来了才睡觉,就坐在楼梯口无聊的玩儿触摸开关。   打开灯,数六十秒,灯灭。   然后他再把灯打开,每一个等待江谣的深夜里,小辞都是这么过的。   刘阳回来的会比江谣早些,他十点钟下班,有时候会带一些吃的给小辞。   小辞就抱着吃的等江谣回来一块儿吃。   今天,刘阳回来的也晚,他数到一千多个数,江谣跟刘阳一前一后的出现在楼梯道。   刘阳:“对,加班回来晚了。”   他和江谣聊天,安静地楼道里只有两人的声音。   “你也不要太晚回来,现在晚上不安全,在外面晃危险。”   “不用担心我,我打架很厉害。”这是江谣的声音。   小辞站起身。   “打架厉害也是个小孩儿,不顾自己了?喏,今天回来买的烤地瓜,还热的,等会儿跟你弟一块儿吃。”   走上五楼,小辞把演习了很多遍的“哥哥”喊了出来。   江谣把他拽过来:“不是叫你别等我吗?”   刘阳眼下发青,眼睛红肿,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今晚话少了些:“我先进屋了。”   江谣掀开帘子到家,小辞脱了鞋钻进被窝里。   等他洗完脸漱完口之后,被窝已经暖和起来了。他一进去,小辞就乖乖地用手把他的胳膊捂住。   江谣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我看看长肉没?”   小辞:“长了。我还长高了。”   江谣看着窗外:“明天给你量一下身高。”   眼下已经十一月末,天气彻底冷下来。   他们家这个窗户玻璃碎了一块还没糊上,一到晚上就呼呼往里面灌冷风。   原本小辞是睡在窗外面的,江谣发现那风对着小辞吹,第二天又跟他换了个位置。   小辞不愿意,被江谣踹了一脚,老实了。   江谣白天上课,晚上还得打工,忙了一天,昏昏欲睡,躺在床上,还有个小美人给他暖被窝,顿时觉得人生也没那么差劲儿,至少现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值了。   小辞钻进他怀里,想和江谣聊天:“哥哥,我睡不着。”   江谣嘟囔:“睡不着数钱,数到一万块就睡了。”   小辞把他胳膊焐热之后,两只手放在江谣胸前,玩他的扣子:“我想跟你讲小话。”   江谣不耐烦的揍了他一下:“赶紧给我睡,没揍你,你皮痒了是吧?”   小辞闷闷不乐的揪掉了江谣领子上的扣子,他抬头看了眼江谣,对方没发现,他把扣子悄悄地捏在自己手心里。   “哥哥,我今天看到刘阳哥哥和蒋哥哥吵架了。”   江谣迷糊地想:哦,难怪刘哥今天眼眶红的。   “关你屁事,你是老娘舅吗,还管别人家里长家里短的。”   小辞头发软软的贴在脸上,身体也软软的,江谣抱着他就跟抱着一块牛奶软膏一样,滑滑的,握都握不住。   “他们吵完架就一起滚到床上去了,我看到他们衣服脱光了抱在一起。”   这一句话,简直是平地惊起一阵炸雷,江谣瞬间睡意全无,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清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   小辞吓了一跳,但好奇心还是很重,天真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   江谣生气了:“你他妈……能不能别问这么多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吗?”   小辞看着他,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江谣把他从床上提起来,让他坐好:“听着,这是人家的事情,你别管。以后也不准去看,懂不懂?”   小辞没打算看的。   刘阳现在外面跟蒋青山吵架,动静闹得很大。小辞中午刚把江谚哄睡着,怕他们俩把江谚吵醒,只好伸出脑袋看了眼。   两个人吵完架,蒋青山忽然粗暴地把刘阳头发抓住,往屋里扯。   小辞认为他们在打架,想起平时刘阳给他的零食,他决定多管闲事,下楼看一看刘阳,如果他被打死了,小辞就借个手机报警。   他走到阳台上,又翻过阳台的栏杆,站在刘阳房间的窗户前,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刘阳的哭声。   低低的,又压抑,又痛。   小辞想,这是被揍惨了。   刘阳哥比他还不如,他自己被揍了都不会哭。   窗帘后,两人交叠的身影像交.配中的青蛙。   上面那只青蛙一抽一抽,小辞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像听到青蛙叫一样。   呱呱呱呱,毫无美感,而且烦。   他从栏杆另一头翻过来,回到了自己家。   “哥哥,他们还亲嘴。”小辞靠在江谣肩膀上。   江谣掐着他的脸:“你看了多少?”   小辞老实回答:“我觉得烦,就没看了。我怕他们把江谚吵醒。”   “这就对了,以后也不准去看,听到没?”   “哦。”   小辞说:“哥哥,他们为什么亲嘴?”   江谣被他烦死,把小辞摁在棉被里:“你这么想知道,你也去亲他啊!”   小辞:“我不想亲他。”   江谣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小辞,以防小辞走上歧途,决定担起一个做哥哥的责任,给小辞上一课。   “亲嘴不能随便亲的知道吗,你喜欢一个人,你才能去亲她。”   小辞直白地回答:“我喜欢哥哥。”   江谣大言不惭:“这是必然的,你敢喜欢别人?把你腿打折。”   “但是。”江谣话题一转:“你的喜欢不是亲嘴的喜欢,等以后长大了拉小姑娘手了你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小辞缓缓地躺在床上,固执的重复:“我喜欢哥哥。”   江谣冷笑一声:“还喜欢,你他妈的,之前不是恨死我了吗。”   小辞心想烦恼地想:我恨死你了,我也喜欢死你了。   江谣满怀心事的躺下。   他以前就觉得蒋青山跟刘阳的相处方式怪怪的,但是没想到他们俩是这个关系。他很没有道德地回忆起刘阳平时的行为,越想越觉得合理。一个男人,干什么不好,一定要去服装厂上班,做女人的活计。说话也温温柔柔,生气了也不红脸。   江谣把双手当枕头用,三观都被重组了:刘哥居然是同性恋。   “同性恋”这三个字,对江谣来说,陌生的就像“钱”一样。永远也摸不着,看不见,远在天边。   他胡思乱想,这一夜都没睡好。   江谣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四毛嘿嘿笑:“昨晚去哪儿浪了?睡了一早自习。”   江谣翻开书:“上午谁的课?”   四毛看了眼黑板:“两节思想政治,两节数学。靠,要死了,这学期的排课太不合理了!”   江谣:“有什么不合理,都初三了还不努力,你想去读职高吗?”   四毛:“我无所谓啊,职高也行,我反正不想读书了,去职高学一门手艺,到时候出来帮我爸,就在他店里修车。”   他:“我跟你又不一样,你肯定要去重高的吧。”   江谣写了一行字:“嗯。”   四毛:“你说学校里的保送名额有没有你的?”   江谣:“随便。我自己考也能考上。”   四毛趴桌上:“我说我们学校压根就没有保送名额吧?”   江谣的初中,就是一个小区初中,民办的,连公办都算不上。   读书的都不是本地人,大部分学生的下场就是读完初中就辍学打工。   师资力量奇差无比,想要从这个鸡窝里飞凤凰,难上加难。   四毛:“咱们初中的年纪第一,放到市里面真不够看,能排两三百名,你说读起来有啥念头啊?”   他瞥了眼江谣:“你不算啊,你是个奇葩。学校都恨不得把你当宝供起来,咱们这个山头要是能飞个金凤凰,必须非你莫属了。”   话音刚落,范甜从走廊嘻嘻哈哈的路过。   班里有些人受不了她张扬的笑声,但是也不敢跟她反抗,只能捂住耳朵管自己看书。   范甜来他们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找江谣。她校服外套系在腰上,显得她的腰细细的,靠在窗口,嘴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唇膏,淡淡的樱桃色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戾气。   “江谣,听我哥说你在溜冰场打工,带我去玩儿一下呗。”   江谣:“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的,你找其他人。”   范甜不依不饶,踹了一脚门:“带我去吧,我又不给你添乱。”   江谣冷道:“上课了,站门口烦不烦?”   “嗤。”   四毛对江谣比了个大拇指:“牛逼,哥,全校只有你敢这么甩范甜脸子。看来恋爱使范甜智商下降。”   范甜人已经走了,四毛打开书,悄悄地跟江谣说:“江谣,范甜已经不是处女了你知道不。”   江谣对这些传闻丝毫不感兴趣。   “就今天早上,我还看见范甜跟她那个干哥哥在校门口亲嘴儿,光天化日,啃得口水直流,也不嫌丢人。”   丢人?范甜不会觉得丢人,只会觉得大出风头,觉得自己社会。   “你说她嘴上那一口唇膏怎么咬的下去啊,吃了都会中毒吧。”   江谣揍了他一巴掌:“你他妈烦不烦?”   一天之内,两个人在他面前提起“亲嘴”了,江谣自己都听烦了。   他想起范甜那一嘴猪油似的唇膏,又想起小辞薄薄的唇,不由担忧起小辞的未来:他以后不会找这种女生亲嘴吧?   江谣觉得自己操心这个,跟他爸似的,把自己雷到了,连忙甩甩头。   下午,郑景行联系了江谣,让江谣把小辞带到公安局拍照,然后办身份证。   他给小辞的户口已经办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因为改文案和文名的原因更新晚了!   虽然也没有人等更新……   以及弱弱的……求留言555555555 第12章 大人的世界   小辞头一回出远门。   从他家到警察局,要走二十分钟。   没被江美丽“抱”回家前,他一直被关在一间小黑屋子里。每天有人给他送饭,也有人给他倒水。   江美丽把他抱回家后,他就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   后来江美丽瘫痪,他被江谣赶出去,也只是在家附近流浪,没跑太远。   “看什么呢?”江谣拽了他一下。   小辞抓着他的手,低下头不看了。   江谣:“没出过远门?”   小辞摇头。   江谣:“去过警察局没有?”   小辞看着他,又摇头。   “那你知道警察是干什么的吗?”   小辞:“我不经过哥哥同意到家里,就会被警察抓走。”   江谣无语:“怎么了,你还记仇啊?”   小辞睁着眼睛看他。   江谣警告他:“到了警察局,别乱说话。最好就是别说话,他们问你什么,我回答就好了,你给我装哑巴。”   小辞来路不明,说漏嘴,就会把江美丽干的缺德事儿给供出来。   江谣小半辈子的时光都在给江美丽收拾烂摊子,她瘫痪之后,烂摊子反而架的更大了。   郑景行看到他来了,就安排小辞去拍照。   江谣不放心,一直跟着小辞,郑景行给他倒了杯水,“警察局能吃了你弟不成,坐下吧,晃来晃去也不嫌累得慌。”   “不渴。”他把水推到一边。   小辞从房间出来,默默地站到了江谣身边。   郑景行从口袋里摸了颗糖给他,小辞不吃这套,不理人。   江谣把糖拿过来:“他不吃。”   郑景行:“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照片。”   江谣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   翻了翻边上的杂志,里面除了一些消防知识,安全手册,还有几本商业杂志。   江谣拿了本商业杂志,内页里全是商界名流,各路大腕,人模狗样的穿着衣服,被摄像机记录下来。   “诶,你过来,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亲爹。”江谣跟他开玩笑。   “我没有爸爸。”小辞开口。   江谣:“别啊,你要是什么有钱人家走丢的少爷,我把你送回家,你爸随便打发我个几百万,都够我下半辈子活了。”   小辞:“我没有家。”   他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哥哥家就是我家。”   江谣把小辞拎起来,抱在怀里。   小辞像个小鸡崽似的,象征性的挣扎一会儿,老实了。   江谣指着商业杂志里的几个老板:“你看看,选哪个做你爹?”   小辞:“我不要。”   江谣:“让你选就选。”   小辞被迫看了五六页,江谣逗完了,觉得没意思,又把他扔一边去了。   “没意思。”   江谣后仰,靠在铁皮凳子上。   小辞的户口和身份证都办下来了,郑景行把它递给了江谣,江谣站起身,这回是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   郑景行挥手:“别忘了你还欠我个人情。”   江谣:“不敢忘。”   江谣走后,郑景行两个同事在座位上交谈。   没见过小辞这么标致的小孩儿,一谈起来,话题收不住,越走越偏,谈到了几年前香港有个美籍华人富商的小儿子走丢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报酬都加到了两百万美金,谁要是找到他儿子,下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又谈到最近发生的几起强.奸案,头疼欲裂。   犯人锁定了几个,但死活查不出来,问完一轮之后又只好把人送回去。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盯着附近的几个混混。   江谣回了家,刘阳在阳台上摆桌子:“小江,吃饭了没,回来了一块儿吃。”   经过上次那事儿之后,江谣对刘阳的感觉怪怪的。   不过刘阳叫他,他还是应了。   几步路的时间,江谣就想明白了:别人搞同性恋关我什么事,搞不到我头上来,我管不着。   刘阳摆了菜,江谣坐下,不着痕迹的问了句:“蒋哥怎么没来?”   刘阳开了瓶啤酒:“杂志社里忙,他要升官儿了,什么事都落到他头上。他们老板锻炼他。”   桌上摆了四五个菜,一看就是准备了两人的。   菜都做好了,人没来?   江谣没说什么,刘阳给他倒了杯啤酒:“能喝吗?陪我喝点儿。”   小辞坐在另一边,闷头吃饭。   江谣喝酒的时候,他盯着江谣的嘴唇看。   被酒泡湿的嘴唇红艳艳的,水光粼粼。   刘阳今天兴致不高,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喝醉了之后,江谣把他扶进屋子里。   说实话,江谣自己也有点儿醉了,他打了个嗝,摸着楼梯往楼上走。   小辞追了两步,想扶着江谣,江谣把他往上推:“自己走,别扶我,一会儿把你带摔了。”   掀开帘子,江谚哭了起来。   小辞拍了拍他,把他哄睡着,接着去看江谣。   江谣已经拉开另一道门,走到了天台上。   小辞追出去,江谣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放空。   他站在江谣旁边,跟江谣一起发呆。   江谣把怀里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甩给他,这是江家的户口本,小辞被上在了最后一页,叫江小辞。   他瞪大眼睛,把户口本看了好几遍。   江谣笑了声:“认字吗你?”   “认识。”小辞指着自己的名字:“江小辞。”   他翻了两页,翻到第二页,指着江谣的名字:“谣。”   江谣:“会写吗?”   小辞点点头,用手指头在地上写了一个“江谣”。   江谣踹了他一脚:“写我名字干什么,我让你写你自己的名字。”   小辞跌坐在地上:“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忐忑的捉着自己的户口本,生怕江谣一个心情不好,就把自己的户口本给收回去了。   江谣:“没有。小孩子不要多问。”   他心情不好,也不会跟小辞说。   小辞还小,江谚也还小,他说了又怎么样,除了给他们增添无所谓的烦恼,实在没别的东西了。   他如果是个男人,就该自己把家里的重担扛起来。   只是,一个十四岁的“男人”,要怎么抗,才能扛过这难熬的岁月。   小辞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江谣身边:“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江谣嗤笑一声:“你别给我添乱就好了,还保护我。”   小辞:“哥哥别赶我走,我挺有用的。”   江谣:“没人赶你走,我说你是不是死心眼儿记仇记上了?”   小辞摇头,重复了一遍:“哥哥别赶我走。”   江谣:“复读机啊你,滚!别给我添乱,老子想一个人静静。”   小辞被他踹回了屋里,他不敢出来陪着江谣,于是就在门口抠着手。   抠一下,看一眼江谣。   江谣在天台上坐了很久,零几年的天空还能看到很多星星,他哥坐在漫天的星星下面,背影又孤寂又无助。   快过年的时候,江谣带着小辞出去买衣服。   下楼时,刘阳正在跟蒋青山讲话,有说有笑——现在应该叫打情骂俏了。   两人又和好了,见到江谣,蒋青山还送了他一本自己出版的书,叫做《记我们漫长岁月的深情》,牙酸的要命。   刘阳看着挺乐呵的,江谣也不知道这“岁月漫长的深情”,这“我们”,是不是记的他跟刘阳。   “你拿着看,多识字,上学的时候别给人家小孩儿比下去了。”江谣把书塞到小辞怀里。   四毛正要出门,推着他的车,溜着他前段时间刚捡来的小土狗,取名为来宝,朝着他打招呼:“出门呢江谣!小辞也去?”   小辞:“四毛哥哥好。”   四毛从包里摸出一把金元宝糖:“哎哟,真乖,你这弟弟没白捡。喏,四毛哥哥给你吃的,过年了上我家拜年,我给你包个红包。”   江谣:“滚边儿去,五毛钱的红包谁要啊,别想用这套贿赂他。”   大街两旁张灯结彩,有了过年的气味儿,   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福”,江谣口袋里揣着这三个月赚的几千块钱,忽然就有底气了。   除去给江美丽买药的钱和奶粉钱,江谣身上还有四千块,过年了给家里买点儿肉和糖,还有衣服和被子也要换新。   小辞老老实实的跟着江谣上街,他抓着江谣的手,抓的很紧,把江谣给抓疼了。   江谣去炒货店买了瓜子跟花生,还有各式各样的糖,抓了一把给小辞。   又去老街给小辞买了两套厚衣服,遇到了来买酒的老胡。老胡提了老大一罐子白酒,见到江谣,嬉皮笑脸地跑上来:“买东西呢?”   江谣把东西提手上,准备去水果店。   老胡:“前边有个卖摔炮的,买不买?晚上咱们出来玩儿。”   江谣:“不去,大过年的我出来干什么。”   老胡对他挤眉弄眼:“你先别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江谣快烦死他了,老胡这人有个厉害的点儿就是会死缠烂打,江谣偏偏又招架不住别人缠着他,半推半就,他就被老胡拽到了一个杂货店里。   这种杂货店,老街上有十七八个。   老胡来的这家除了买开水壶之类的,还卖电器,苍蝇拍子,堆在一起,乱哄哄的。   店面前有张桌子,放着过年用的大红灯笼和红福,江谣临时起意,想给家里窗户上也贴一张。   他以前是瞧不上这玩意儿的,人倒霉就是倒霉,就算贴了“福”,福也不会到。   老胡把他拽到最里面,蹲下身从最下面的货架上拿了几本书出来。   里面灰尘大,光都照不进来。老胡手上的书还没有巴掌大,破破烂烂,缺边少页的。   江谣讽刺道:“您可真好学啊,这地儿的书都能让你翻出来学习。”   老胡:“你妈的,江谣,你懂个屁啊,你看看这是什么书?”   江谣皱着眉头蹲下来,老胡一翻开,书里一整页全都是“嗯……啊……嗯……啊……”的。   他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江谣脸一红,踹了老胡一脚:“你他妈的!”   老胡捉住他的脚:“别介啊,你没看过啊?”   江谣:“我看你妈啊看!滚,我要出去了。”   老胡:“干嘛啊,你都十四了还没看过黄书你丢不丢人。跟个小姑娘似的,还兴脸红。”   江谣一听就不服气:“谁他妈是小姑娘!”   “那我敢看为什么你不敢看?”   江谣抢过书:“放你妈狗屁,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他脖子都红透了,还要逞强。   老胡心想,江谣这人长了一张婊.子脸,内里却是非常清纯的,要是个女的,不知道能勾死多少男人。   “我请你看,这五块钱三本,还有带图的。”老胡又从一堆破烂书里面翻出了两本杂志书。   图文并茂,老胡把他塞口袋里:“走,你偷偷带出去,别让小辞看见,我跟老板熟,我付钱。”   江谣面色诡异的带着这几本小黄书出门了。   小辞等了半天,看到江谣出来,连忙跑上去:“哥哥,我想喝水。”   江谣:“我去给你买水。”   小辞觉得江谣脸色不对,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哥哥,你脸好红。”   江谣不知道被戳到了什么点,瞬间炸了,恼羞成怒:“给我滚去喝水!管这么多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求留言!   这本应该不会很长,我感觉我三十万字就能写完了[推眼镜   木有人收藏呀,求收藏! 第13章 那啥梦   江谣跟做贼似的,把那几本小黄书带回了家。   他肯定是不打算看的,所以这书一带回家就被他藏在枕头底下了。   小辞默默地看着江谣诡异的行为,没有点破。   当天晚上,江谣就做梦了。   梦里模模糊糊的,他在房间里看电视。他们家是没电视的,但梦里的家出现了电视。电视里有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明星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白花花的胸上上下下的颠簸,看起来又软又滑。   画面一遍,房间里的电视还在播放比基尼美女,房间里忽然传来了江美丽高昂的尖叫声,江谣连忙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变成了五岁的模样。矮小的身体只能勉强够到窗户,江美丽柔软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上面有个弱鸡似的男人大汗淋漓。   江谣捂着嘴,跑到水池里吐了。   渐渐地,房间里的声音变成了男人压抑的低吟,江谣明明是看着水池,房间里的景象却依旧出现在他面前。像是通过水,看到了屋子里,刘阳被压在蒋青山下面,两人用力的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既迷幻又沉溺,江谣吓得魂不附体,猛地把水池里的水给打散了。   紧接着,身体往后一倒,从五楼摔了下来。   他醒了。   小辞听到江谣急促的呼吸声,用手捉住他的衣角:“……哥哥?”   江谣咽了咽口水:“没事,你睡,我做噩梦了。”   小辞困得不行,江谣让他睡,他很快重新进入睡眠。   江谣拉开自己的裤子,又合上,默不作声的从床上下来。   他把裤子脱了,换了一条新裤子,然后在水池边上用肥皂洗内裤。   江谣看着水,脑子里又浮现出了刘阳的表情,一阵强烈的干呕欲望从他胃里传达上来,他撑着掉灰的墙吐了好几次,什么都没吐出来。   晾好裤子,江谣漱了漱口,重新躺回床上。   小辞被他身上冰冷的气息给冻醒了,下意识的挨着他,想给他取暖。   皮肤和皮肤接触到一起,让江谣打了个寒颤,他把小辞拎开,命令道:“今晚别挨着我睡。”   生理课上说,青春期经历过这么一次遗精,就算是从小孩变成大人了。   江谣对此事避讳莫及,整整一天都不在状态,洗碗还差点儿把碗打碎。   他觉得恶心,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觉得“性”是一件不可掌控的可怕欲望,甚至连刘阳他都觉得面目可憎。   早上刘阳跟他打招呼的时候,江谣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直视刘阳。   他深知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晚上的时候,江谣去找老胡。   老胡家里过年,但卫生所不能没人看,他爸妈这几天去云南那边买药材,留下老胡一个人看卫生所。   江谣顶着寒风,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卫生所里。   老胡把漫画书放抽屉,打开了走廊的灯:“你生病了?”   江谣觉得自己的问题难以启齿,所以先喝了点儿水,润润嗓子。   他想起自己做这个梦,全都是老胡给他推荐的书害的,老胡是罪魁祸首,就得负起这个责任。   老胡听江谣扭扭捏捏把事情一说,笑的滚到了地上。   江谣气不过,拿凳子砸了他几下,老胡连忙讨饶。   “哎哟,我的祖宗,这是正常的,正常的!”   江谣放下凳子,迟疑道:“真的?你们也会吐吗?”   老胡心想:吐?下面会吐,上面可不会吐,就你这小娘们才吐,看点黄书就这样了,以后还能看片儿吗,白长根鸡.吧,还想操女人呢,你就天生该被人操。   “我没吐,但是我听说别人会吐的。”老胡面不改色的撒谎。   “说的是,太恶心了,怎么可能忍住不吐。”江谣心有余悸。   老胡觉得江谣这人极致的纯情,同时也显出一点儿极致的艳情来。   他凑过来:“喂,你想不想试试啊?”   江谣:“试什么?”   老胡:“就那个啊,你梦到的那些。”   江谣脸色一白:“操,不想。”   老胡:“不跟女人,就跟男人试试。”   江谣猛地推开他,吐了。   老胡:“你不是吧,就提了一句你就吐?”   刚才江谣掐头去尾,没把梦见刘阳的事情跟老胡讲。   他只梦到刘阳跟蒋青山抱在一起,但是怎么做的,全都不知道。   江谣面露嫌弃:“你恶不恶心,男人跟男人?”   老胡:“男人怎么不能跟男人做了,再说了,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没什么问题。”   他看着江谣的脸,话题就忍不住越开越黄。   老实说,江谣这张跟女人似的脸,很招男人喜欢。十四岁的年纪,长得雌雄莫辨,从背面看可不就跟个女人一样。   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皮肤又滑又嫩,腰细腿长,屁股那儿肉还多,比他们班小班花好看多了。   老胡夜深人静的时候曾经思考,江谣是不是投错胎了,怎么就比女人多了根不该多的东西。   总之,调戏江谣,让他有一种跟女人开黄腔的感觉。   老胡猥琐的笑了下:“你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做吗?”   他左手做圈,右手食指塞进了圈里。   江谣快吐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种事情。”   外面下起了小雨,江谣站起身:“我要回家了。”   老胡:“用不用我送你?”   江谣:“送的了吗你?你不在家看卫生所,你家这门关都关不了。”   老胡给他抛了一把雨伞:“喏,那你把伞拿好,等会儿雨会越下雨大的,回去路上小心点。”   江谣撑开伞,走进了雨幕中。   雨一开始连成线落到地上,没有声音。渐渐地,雨连不成线,成了豆大的雨珠,重重的砸到地上。   他从卫生所回来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江谣打了个哈欠,还没合拢嘴,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青石板地面打滑,他没站稳,连人带伞摔倒了地上。伞被他压折了,尖锐的伞骨把他手上划了一到长长的伤口,痛得他的手一下就卸了力气。   “操!走路不长眼睛啊!”江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来人就骂。   对方是个身材很高的成年人,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色的雨衣裹得严严实实。   江谣骂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伞准备跑。   刚站起来,雨衣人就狠狠地把他压在了墙上。   “操!他妈的,大晚上来找我打架?!”江谣奋力的挣扎起来。   雨声哗哗地响,他的声音被雨声裹了进去,冰凉的塑胶雨衣贴着他的身体,江谣发现对方比他高太多了,他把自己压在墙上,几乎快把自己提起来了。   垫着脚,没法儿借力踹他,江谣心中嗡嗡作响:我不会是遇到杀人犯了吧?   “你要钱?”江谣迅速冷静下来。   对方没出声音,扯开了江谣的外套,把手伸到了他的衣服里,蛇一样冰冷,贴着他的腰。   “我操!”江谣狂踹了他一脚:“变态啊……”   他的力气跟男人比起来差远了,江谣很快被他从墙上扒下来,压在地上。   他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脱了一大半,裤子也摇摇欲坠,一条腿被男人抓着,狠狠往后一拖。   江谣的脑袋磕到了地上尖锐的石头,当即痛的惨叫一声,眼前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他猛地抓起那块石头,朝着雨衣人头上狠狠一砸,雨衣人闷哼一声,凶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江谣的脸被扇到一边,脑袋里嗡嗡地响。   雨衣人看他不再挣扎,不顾自己满脸的血,着急忙慌地扒下江谣的裤子,只把自己下半身的雨衣掀起来一块。   忽然间,他的动作一顿,整个人直直的从江谣身上倒了下来。   江谣被他一砸,清醒了片刻,睁开眼,看到大雨中,小辞冷冰冰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小辞……”   小辞手上全都是血,和一块猩红色的石头。   江谣从地上爬起来,把衣服往上扯了一下,重新穿回身上。只可惜,刚才在挣扎中,衣服被撕的太碎,合上也没办法遮住胸前的肌肤。   “小辞,过来!把石头扔了。”江谣回过神,颤抖着声音开口。   小辞擦了一把脸,十分冷静。   江谣吞了吞口水,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去报警,走,去报警。”   小辞固执地开口:“不要。”   江谣怔怔的看着他。   小辞从地上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费力的走到雨衣人面前,把他的雨衣掀开来,看清楚他的脸,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小辞从来没见过他。   江谣问他:“你干什么?”   小辞阴郁地开口:“我要他死。”   不像他这个年纪该说出来的话,让江谣愣在原地。   石头高高举起,石头又高高的落下,把雨衣人最后一点儿气给砸没了。   小辞把他拖到了桥边,用力的把尸体推下了河,下着大雨,河流湍急,扑通一声,雨衣人立刻被水冲走了。   他扔了雨衣人,转过头看着江谣。   两人在大雨中对望,江谣有些迷茫:“小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小辞很理智:“我在保护哥哥。”   江谣愣愣地纠正他:“你在杀人。”   小辞固执地开口:“是他想要杀了哥哥。”   江谣慌张的站起来,把小辞从地上抱住。   小辞第一次被江谣抱,对方抱着他往家里走,顺便拿走了地上的伞。   大雨冲刷下来,把地面的血迹冲的一干二净,不一会儿,这地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到了家,江谣把所有的衣服脱了个干净,然后洗了一个热水澡,这才冷静下来。   小辞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江谣洗完了之后,把小辞猛地拽到水池边上,给他洗手,把他手上的血迹全都洗了个干净。   江谣帮他洗澡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倒完了水,他把小辞放到床上。   小辞犹豫了一下,开口解释:“哥哥太晚没回来,我担心你,就去找你,然后看到那个男人要杀哥哥。我在他背后,雨声很大,他听不见我的脚步声,我就用石头砸他的脑袋。”   江谣手一顿:“下次不要这么晚出门了。今晚的事情,给我忘记,就当没发生过,再也不要提。”   小辞:“哥哥不用怕,我把他扔到河里,警察找不到的。就算是找到了,也要四五天,他身上的痕迹早就没了,抓不到我的。”   江谣诧异地看着他:“你从哪儿学的?”   小辞:“我自己学的。在书上学的。”   江谣看着他,忽然伸手扇了小辞一巴掌。   小辞脸上红了一块,没哭,依旧静静地看着江谣。   江谣猛地把他抱住:“你要死啊,江小辞,你要死了,谁让你学这些的!给我把书拿出来,给我烧了!”   小辞感受到江谣颤抖的身体,摸了摸他的背:“刘阳哥哥说,过年的时候,外面最危险。哥哥,以后不要晚上出门了。”   他心里想:就算晚上要出门,也要等我长大了,变得又高又壮,才可以出门。   江谚被吵醒,江谣把他安顿好,回到了床上。   小辞默默地抱住他,听着江谣还没有平息的心跳。   江谣这一晚辗转反侧,一夜没有入睡,睁眼到天亮。   一连三四天,他精神恍惚,尤其关注报纸和新闻,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浑身炸毛。   直到五天后,江谣终于从老胡那里听到了一点消息。   说之前那个杀人的强.奸犯被找到了,人死了好几天,在桥洞底下的泥巴滩上,被水冲了上来,泡发了都。   江谣听完,“哦”了一声。   老胡感慨:“恶人自有天收啊。”   江谣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会掉到水里。”   老胡:“你知道二十五号房东女儿吗,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五天前的晚上,那个杀人犯想强.奸她未遂,被她往肚子上捅了一刀,后来房东儿子追出来,想要把那人抓住,两人打过一架,但是人给跑了。估计大雨天看不清路,摔河里去了吧。”   江谣诧异:“那天晚上还有人受害?”   老胡:“没啊,就房东女儿一个。什么‘还’?”   江谣吞了下口水:“没事。”   他冷静了会儿,吃了颗糖,忽然问老胡:“你们这儿有什么看看心理情况的医生吗?”   老胡:“怎么了,你心里有事啊?”   江谣忧郁道:“没,我觉得小辞心理有点儿问题。”   他想起雨夜里小辞冷静的表现,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冷血。   江谣不由担心起来:小辞是不是有点儿情感缺失的毛病?   一个八岁的小孩,在那种情况下不该吓得失声尖叫吗?   老胡:“你说小辞啊?我也觉得他脾气怪怪的,跟个大人似的深沉。该看。听说那种有过童年创伤的人,要是养不好,以后就完了。”   江谣心里更担忧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养育方式,发现自己似乎不怎么尽责。   作者有话要说:江谣:我弟脑子有点毛病,怎么治,在线等?   以及,谣谣:恐同   还有,求收藏呀大家!!至少希望收藏可以破千55555! 第14章 上学   江谣是真的关心起小辞的心理问题来了。   年后,他特意跑到文具店买了几本二手的心理学书,抱着书发愤图强的研究了一段时间。   书里说了很多心理问题,但没说到江小辞这种情况。   他去借老胡的电脑搜关键词,人电脑给他出个主意,让他去买点儿犯罪心理学来看,还提到了一个反社会的人格,把江谣惹毛了,当场就掀桌子,心里骂骂咧咧:你他妈才犯罪!你全家都犯罪!你全家都反社会!   老胡看他对小辞的教育很上心,就让他换个方式思考。   干嘛老抓着人小孩的心理不放,你好好养把人纠正过来不就好了。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小辞不教江谣之过。   江谣思考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在教育方面没什么天赋,于是决定把这个伟大艰巨的任务教给学校。   过完年,小辞穿上了黎明小学的校服,被江谣打包送到了学校。   小学一年级已经读完了一个学期,小辞是妥妥的插班生,江谣借了四毛的自行车,载着小辞去上学的路上。   “这路我就走一遍,现在记住,以后自己走回来,听见没?”   “嗯……”   江谣买了个煎饼给小辞,小辞吃的闷闷不乐。   “怎么了,你还不高兴了?”   小辞:“我想要哥哥来接我。”   江谣:“我哪儿来的美国时间接你,我小学一年级就自己走回来了,你能不能有用点。”   小辞:“哥哥,我不想上学。”   江谣:“这话别被我听见了,你不上学干嘛你个文盲,以后只能去工地上搬砖。”   小辞:“搬砖可以赚钱,我想去搬砖。”   江谣被他气笑了:“谁要你搬砖了?你给我好好读书,读书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挣大钱,懂吗?”   小辞似懂非懂。   读书是要花钱的事情,小辞看到江谣给他交了四百块的学杂费。   不但要花钱,还要花时间,让他没办法在家里做家务,帮江谣洗衣服,小辞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没用的人。   他表现不了自己,就惴惴不安,总觉得江谣是不想见到自己,才把自己送来上学的。   小辞害怕自己有一天回家,江谣就搬家了。   这像是他会做出来的缺德事儿。   江谣交完了学杂费,拽着小辞去了三楼办公室。   接待他们的是一一三班的老师,姓罗。   罗老师:“这就是江小辞对吧,小辞来,老师要给你做一张试卷。”   江谣把桌上的笔给小辞:“好好做,分儿考高一点,争取去一班。”   小辞拿着笔,他握笔的姿势不对,江谣纠正了好几遍,发现纠正不过来,就算了。   罗老师说:“你弟弟怎么是用左手写字的?”   江谣:“左手写字聪明。”   罗老师:“这可不行啊。”   江谣生怕罗老师对小辞留下什么坏印象,连忙道:“他很聪明的。”   江谣看着小辞:“看我干什么,看题,看不懂吗?”   小辞看了眼试卷上的题目,简单的堪比弱智,他不知道为什么江谣要他来写这种弱智题。   第一题:一张图,一艘船,红旗往后飘,请问船往什么方向开?   第二题:9+1=? 7+8=?   第三题:数一数下面的图形有几个?   第四题:根据给出的时间,在钟表上面画出时针、分针、秒针。   罗老师说:“是不是有点儿难啊?不要紧,小辞慢慢想,不着急。”   小辞低着头在试卷上涂涂画画。   江谣比他还紧张,咬着手指头看着小辞。   黎明小学是一个民办小学,里面教书的老师最高学历就是大专。   尽管如此,想要弄到这个插班生的名额,江谣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他天不亮就起来排队,又给保安送了一只烤鸡,一瓶啤酒,才插队到了前面给小辞报上名。   民办小学的师资力量弱,而且严格按照班级分配师资力量,一班就是最好的老师教,三班就是最差的老师教,而这个入学考试,就是决定小辞去哪个班的关键步骤。   小辞几分钟就做完了,罗老师诧异的看着他:“这么快吗?”   小辞点点头。   江谣拽住小辞的手:“等等,在检查一下,我怎么教你的,考试完之后不要急着交卷。”   小辞心想:这么简单的题为什么要检查?   他看一眼就知道正确答案了。   罗老师拿过试卷,认定小辞是什么都不会,所以在试卷上乱蒙。   结果批下来,小辞做的全对。   江谣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我就说他很聪明的。”   罗老师一改刚才爱答不理的样子,对小辞赞不绝口:“这孩子真聪明,别的小朋友要做半个小时,他四五分钟就做好了。”   江谣一点儿也不谦虚:“我弟弟从小就比别人聪明,对吧,小辞。他现在都能在自己看书,认识不少字呢。”   他拍了拍小辞的狗头:“在这儿好好读书,下午自己回来,听到没。”   小辞瞪大眼睛看着江谣:“你要走吗?”   江谣:“废话,我八百年前就读完小学了好吗。看见我的校服没,初中生,OK?”   小辞:“我不想哥哥走……”   罗老师:“孩子都这样,来学校第一天离不开家长。”   江谣心想:我弟可跟那些傻逼小孩儿不一样。   “小辞,听话。”江谣冷下脸。   小辞松开了拽着江谣衣角的手,眼睛里顿时蓄满了眼泪。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江谣一直没把他当一个正常小孩儿看。   现在看到小辞因为舍不得他在办公室里哭,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辞也就是个八岁的孩子。   罗老师:“要不这样,小辞,和老师一起去送送哥哥好吗?”   到了校门口,小辞还不死心,可怜兮兮地望着江谣:“哥哥,真的不能不上学吗……”   江谣弯下腰:“不能。你只有上学了才能知道更多的知识,这是你长大的过程,知道吗?”   小辞听到“长大”两个字,愣了一下。   罗老师也说:“是呀,小辞,等你小学毕业,就跟你哥哥一样上初中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小辞心想:罗老师真是个傻逼,难道哥哥不会上高中吗?   “傻逼”这个词,是他跟江谣学来的。   “哥哥,我会很快长大的。”   江谣乐了:“你小学还有六年才读完呢,还很快,你慢慢来吧。”   小辞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很快上初中,才能跟哥哥在一个学校。   江谣挥挥手,跟小辞说再见。   罗老师带着小辞去找卫老师,卫老师是一一一班的班主任,也是一班的语文老师。   罗老师告诉小辞,以后他就在一一一班上学了,不过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来找自己,因为罗老师是小辞的招生老师。   卫老师询问过他的名字,把他带到班级里。   原本闹哄哄的班级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安静了。   卫老师笑着说:“同学们,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以后也是大家的好朋友,现在请新同学给自己做一个自我介绍。”   小辞被卫老师带到了讲台上,班级里,同学们兴奋地看着他,每个人眼里都有打量和探究的目光。   小辞冷冷的扫了一眼全班,看到几个留着鼻涕的小孩儿,几个衣服脏兮兮的小孩,几个红领巾系的跟麻花一样的小孩,心里嫌弃的想:我就要和这些傻逼一个班级了。   “我叫江小辞,今年八岁了。”小辞照本宣科,毫无感情的朗诵台词。   卫老师鼓励小辞:“小辞来,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板上,让大家看看。”   小辞用左手拿粉笔,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下面有个同学立刻举手打报告:“卫老师!江小辞是用左手写字的!”   江小辞把粉笔放在桌上,心想:关你屁事。   卫老师笑眯眯道:“小辞,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哦,以后在同学的帮助下,要尽快改正过来。”   还是那个同学举手:“老师,为什么江小辞是八岁,而我们是七岁?”   卫老师说:“因为小辞上学比较晚。小辞是班里年纪最大的,是你们的哥哥,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卫老师说话很温柔,人也长得很温柔,头发有些自来卷,看着小辞:“小辞,你坐在第四排好吗。能看清黑板吗?”   小辞点头,背上自己的书包坐到了第四排,他的同桌就是刚才话特别多的那个同学,一看到小辞来了,想和他讲话的心都飞出了胸膛。   只可惜,现在已经上课了。   一下课,好多人都来看小辞。   小辞长得漂亮,一来就把他们班的小班花赵丽丽给比下去了。   刚才一直举手的是他的新同桌詹浩飞,他的名字第一个字很难写,所以詹浩飞的本子上,“詹”这个字总要比后面两个字大。   詹浩飞对小辞很热情,跟他讲东讲西,小辞只是偶尔点点头。   班长是他们学校大队的,手上有一条红杠,走起路来趾高气扬,用鼻孔说话,很有官威:“这是上个学期的课本儿,卫老师说了,你有一个学期没来,学的比大家慢,所以你得自己把上学期的课文儿背熟。”   语文课本是浙教版,翻开第一课就是一篇课文:《我爱北京天.安门》。   一共四句话,也不知道有什么难背的,小辞只看了一眼就会了。   第二课的课文比较长,应该是整一册里最长的,汉语拼音加十六行字,快背死人了。   整整一课,就是为了学“繁”星的“繁”字。   小辞也看了一眼,觉得十六行也不难,背的轻而易举。   他很快就把上学期的课文书翻完了,翻完也就背完了。   至于数学书,翻都不想翻,全都是写数字,数数小猫小狗,然后作作加减乘除。   小辞翻过江谣的数学书,初中二年级的,上面的一元二次方程,他看了半天就会了。   小辞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学的,也不知道江谣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送他来学这么简单的东西。   要不然直接让他读高中吧,小辞天马行空的想,他觉得初中生的题目也不难。   才离开江谣一个小时,小辞就想他了,他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操场,那里有飞翔的小鸟,他的心也像小鸟一样,飞到了江谣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弱智题   来自天才的鄙视   发晚了一点!抱歉!这文感觉不是很多人看,不过我挺喜欢这个故事的,所以就算是单机也要把它写完[推眼镜   希望完结的时候能有2000收藏[握拳 第15章 永远在一起   一天下来,小辞对学校充满了厌恶。   上学没有在家里有意思,不但要花江谣的钱,还见不到江谣。   更重要的是,小辞瞧不上身边的同学。   卫老师找了几个同学,问新同学江小辞在班里表现得怎么样,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不爱说话,寡言少语,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漂亮。   又问了几个任课老师,对小辞的评价是人很闷,阴沉沉的不说话。   卫老师开口:“可能是孩子的一天上学,咱们还得好好加把劲儿,让他赶紧融入到集体中。”   小辞在班里无聊的时候,就翻翻书。他已经把课文书都翻完了,现在翻的是从班里读书角拿来的冒险小虎队,据说里面有一种透明卡片,放到纸上就能破解每一个悬疑故事,直接看到答案。   男生们都爱看,所以透明卡片早丢了,里面的谜底谁也不知道。   小辞看完,觉得这些悬疑故事用不着卡片,他也能猜到谜底,而且保准是对的。   真没意思。   他们的教室在一楼,一下课同学就跑没影儿了,都去操场上跳绳。   只有两三个人在班里吃东西,其中一个就是詹浩飞,他在吃门口五毛钱买的一包无花丝,一点一点捻出来,放在嘴里慢慢的嚼。   “你要吃吗?”詹浩飞抽了一根无花果丝出来。   小辞摇头。   “詹浩飞,你别在班里吃东西,不然我告老师了!”说话的是班长,她还是学校里的值日生,主要任务是一下课就去楼梯的拐角处站着,盯着同学不准跑,并且只能往右边走,不然就把他班级名字记下来扣分,神气极了。   她今天已经找过小辞两次麻烦了。   詹浩飞说:“你别理她,她就这样,肯定是喜欢上你了。”   小辞不说话。   詹浩飞说道“喜欢”两个字,脸有点红,又转过头吃无花果去了。   终于熬到了下午,詹浩飞收拾好书包,看着小辞,“今天我跟你排一起吧。”   黎明小学放学的时候,每个班的学生都得整理好书包,然后在教室门口排成两列队伍,由班长举着一块小黑板,写上自己的班级,然后按秩序走到校门口。   家长们会在校门口等待,根据小黑板上的班级来领人。   詹浩飞:“你妈妈还没来吗?”   小辞:“我自己回家。”   张浩飞:“你自己能回去?”   小辞:“我找得到回家的路,不用人接我。”   小辞不想和他说话,抬脚就走。   詹浩飞:“那我请你吃东西,我妈妈还没来,你陪我会儿吧。”   校门口就是两个小卖部,一左一右,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零食和小玩具,什么都有。   弹珠、玻璃球、糖果戒指、薄荷糖香烟……   小辞没见过这些,站在小卖部门口望了一会儿,对詹浩飞的提议很动心。   詹浩飞:“我每天有三块钱,可以买老多了,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挑。”   没等小辞去挑,江谣的声音就从他背后响起。   一瞬间,小辞觉得面前琳琅满目的小卖部顿时失去了任何吸引,成了一摊废墟。   他转过头,江谣背着书包,靠在校门口马路对面的大树下,帅的不行。   江谣不等小辞过马路,直接过来。   詹浩飞看着江谣,“哇”了一声,傻不愣登地对小辞说:“你姐姐长得真漂亮。”   小辞不满意:“他是我哥哥。”   他把“我哥哥”强调的很重,生怕詹浩飞对他哥有什么幻想。   这是他一个人的哥哥,最多再算江谚的,别人不能叫。   为了防止詹浩飞叫江谣“哥哥”,小辞率先扑进江谣怀里。   江谣被他撞得差点儿摔倒:“炮弹似的,怎么样,今天在学校里交到新朋友了没?”   小辞:“没有。”他故意说得很委屈:“大家都不理我。”   江谣摸了摸他的肩膀:“没关系,第一天,我弟长得这么好看,过两天肯定就有小姑娘上来给你送东西吃了。刚才看你在小卖部门口站着,是不是饿了?”   小辞懂事的说:“我们回家吃。”   江谣:“回家吃什么?今天我发工资了,想吃什么哥给你买。”   小辞拉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你怎么来接我了?”   江谣被问的一愣,尴尬的移开视线:“你认识路嘛?不稀罕我来啊?”   小辞摇头,毫无心理负担的撒谎:“我不认识回家的路。”   江谣:“就是,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我白养你了,这回再带你走一遍,记住了知道吗。”   小辞点点头,心想:反正我明天还会忘记。   到家之后,江谣给小辞单独弄了个小桌子,摆在天台上面。   天还没黑,这儿正适合写作业。   小辞趴在小凳子上写字,江谣把江美丽的中药弄出来,放到了药罐子里煎,没过一会儿中药味儿就溢出来了。   江谣倒了一碗之后,把剩下的中药渣子打包好,准备煎第二次。   小辞看到江谣自己把还剩点儿的药渣水给喝了,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江谣身上有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或者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光小辞知道的就有三四个。   一个是气管炎,他不能生气,也不能情绪波动大,否则就咳嗽,一咳就是好几个月。   一个是胃病,经常性干呕,又吐不出东西来,不能受刺激,吃东西也不能大口吃,吃快了就容易吐。   还有个就是脚抽筋,江谣跟他睡一张床,小辞知道他有时候早上小腿抽筋,能直接把他哥痛醒。   剩下的江谣不愿意说,就每天喝点江美丽剩下的中药,认为此招能够缓解自己的小毛病,非常之封建迷信。   开饭的时候,小辞作业也写完了。   江谣拿出来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就让小辞自个儿去玩。   小辞坚持要把碗洗了,又在家里忙前忙后,跟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扫完地拖完地,才自己去玩儿。   江谣知道,他跑下楼去玩也跑不远,其实就跑到五楼那个走廊里捡书看去了。   五楼最里面靠楼梯的一家,租给了一对老夫妻,老两口年纪都上了六十,每天收废品,把五楼的走廊堆成了一个废品堆。   收的最多的是塑料瓶子和纸箱子,第二天就能卖。   其次就是各种二手书和废书,这东西卖不了多少钱,老两口就把它书都攒起来,等到能捆多点时再拿出卖。   通常一个月卖一次,一个月里,就便宜小辞了。   什么书都有,小辞到走廊的时候,脚下还能踩到几本。   走廊是声控灯,小辞坐在这里看出,看一会儿要站起来跺一下脚,江谣就通过这个跺脚声来确定小辞有没有在楼下。   小辞不喜欢看书,但是也找不到其他打发时间的事情,看书能让他知道很多东西,这让小辞勉强提起一点兴趣来。   他今天捡了一本故事汇来看,第一个故事用的是第一人称“我”,故事里的“我”爱上了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小辞先入为主,直接将“我”认为是一个女孩子。   看到两人在厕所相遇的时候,小辞还没反应过来,故事讲的是两个男人。   结尾看到“我”被暗恋的人带回家,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时,小辞还担心了一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家里人不说吗。   他靠在墙上,又听到了刘阳房间传来床板嘎吱嘎吱响的声音,隔着一堵墙,听得一清二楚。   小辞听见声音,合上书,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故事讲得是两个男人。   他翻了下一页,思考道:男人和男人也能结婚吗?   江谣掀开帘子:“江小辞,上来睡觉,几点了还在下面?”   小辞放下书,爬起来往楼上跑。   江谣嫌他脏,把小辞拉到外面洗了手擦了脸之后,才让小辞上床。   小辞躺在床上睡不着,江谣狠狠地揍了他一下:“翻来翻去干嘛呢,你烙煎饼呢?”   小辞听着外面的雨声,开口:“哥哥,外面下雨了。”   江谣:“明早我送你去上学。”   小辞:“嗯。”   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哥哥,我睡不着。”   江谣都快睡迷糊了,“第一天上学兴奋的啊?”   小辞贼心不死,故技重施,又提起老问题来:“我不想上学。”   江谣:“我打断你的腿,睡觉!”   小辞开口:“哥哥,男人和男人也能结婚吗?”   江谣胡乱的回应:“不能,你干嘛?想结婚了,毛长齐了没有?”   小辞把脸贴在江谣的胸口:“结婚之后,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我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想跟哥哥结婚。”   江谣敷衍他:“行行行,我跟你结婚行吧,现在婚也结了,新婚夜能睡觉了吗?别叽叽歪歪了成吗?”   小辞本能的觉得这个结婚结的太突然了,哪里不对劲,总之,和他想要的肯定不一样。   他闭上眼,嘀咕了一句:“别人结婚才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下着雨,江谣又借了四毛的自行车带小辞上学。   他穿了一件大雨衣,小辞坐在自行车后座,钻进江谣的雨衣里,紧紧地抱着江谣的腰,两条小短腿都挨不着地,他看见江谣刹车的时候,直接用腿撑在地上,十分帅气。   小辞开始注意起自己的身高来。   江谣把车停边上:“这几天都要下雨,你放学别乱跑,我接送你,听到吗?”   小辞每天早上和江谣分别的时候,鼻子都很酸,眼眶也是红的。   江谣乐道:“还哭鼻子呢,难看死了,滚进去读书。”   小辞闷闷不乐地点点头,跟上刑似的,磨磨蹭蹭的到了班级里。   大雨一直下了一个礼拜,四月份的时候,长江南岸出现了洪灾,大街小巷都是抗洪赈灾的新闻,在阴沉沉的天气下显得特别悲凉。   卫老师上课的时候嘱咐大家,这段时间别乱跑。   雨下得大,学校那条路上的小河正在涨水,回家路上不许逗留,一定要跟父母一块儿回去。   为此,学校还安排了老师,在校门外那条马路上五十米一站岗。   短短一个月,儿童溺水事件高发,光他们上城区这边就已经出现了两起了,父母哭的肝肠寸断的,还上了电视。   江谣来接小辞的时候,都不敢骑自行车了。   路上风太大,雨刮在脸上跟被小石头砸一样,带雨伞出门根本没用,一会儿全身就湿透了。   下雨天,学生都在教室里等家长,江谣跟着一大批落汤鸡一起跑进门,头一回生出了当家长实在不容易的心思。   好在小辞的班级就在一楼,他进校门就看见了,江谣到了一一一班门口,收了伞敲敲窗。   小辞正乖乖地趴在桌上写作业,听到敲窗的动静,福至心灵的回过头,看到江谣在窗口跟他招手。   小辞眼睛一亮,詹浩飞开口:“你哥哥又来接你啦。”   “嗯。”小辞心情很好,回了他一句。   江小辞有个漂亮哥哥,在他们班里面特别出名。   每一回江谣来接他的时候,都要受到小辞全班同学的注目礼,这让小辞又骄傲又别扭。   卫老师看到江谣,先对小辞说:“小辞,你先等会儿,卫老师有话跟你哥哥说。”   小辞只好坐回去。   卫老师拉开门,把江谣叫去了办公室。   江谣对老师一向很尊重,“卫老师,是不是小辞在学校里犯错了?”   卫老师拉开抽屉:“小辞哥哥,他没犯错,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抽屉里,是几张试卷,全都是满分。   卫老师递给他:“这几张是六年级的期末考试试卷,这些都是小辞做的,一道题都没错,比六年级的学生分数都要高。”   她斟酌了一下:“是我之前认为小辞比同龄人表现的更加专注,学习能力更加强,所以让他做了一些二年级的题,接着又调整了三年级四年级的,你手里的是六年级的题目,小辞他……”   卫老师说:“很聪明,换个说法,可能是个天才。他让我非常惊讶,我觉得你可以让他跳级。”   作者有话要说:发晚了!   以及求留言!求收藏55555! 第16章 洗澡澡   “肚子饿吗?”从卫老师办公室出来,江谣把小辞的试卷放在自己书包里。   小辞拉着他的手:“不饿。”   江谣:“今天在外面买点儿东西回去吃,风太大了,天台上不好做饭。你想吃什么?”   小辞:“想吃水饺。”   校门口有个新开的水饺店,三块钱一份水饺,里面一共有十个小饺子。   主要是汤好喝,放了紫菜和虾米,还有味精和鸡精,喝一口,有股廉价的美味。   前几天,小辞看班里同学都喝过,他也想喝。   江谣一共买了四份,顶着大雨提回家。   饺子放在桌上,伸手一摸,都已经从热腾腾变成温嘟嘟的了。   “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凉了。”江谣把湿了的外套脱下来。   这么大的雨,基本上一天就要弄湿一件衣服,洗了还晾不干,每天晚上都得用小太阳来烤。   特别是校服,黎明小学的校服有两套,红色一套,蓝色一套,一三五穿红色,二四蓝色,不能穿错,江谣只好每天晚上把小辞的衣服洗了之后,都拿到小太阳上面烤。   小辞浑身湿的都滴水,倒春寒让这个四面透风的屋子跟外面一样冷。   “哥哥先吃,我不饿。”   “你不饿个屁,我去找洗澡的东西,吃完了去澡堂。”   江谣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毛巾牙刷和干净的衣服放到脸盆里,坐下来跟小辞一块儿把饺子吃了。   江谚闹腾了一次要吃奶,小辞先吃完,把江谚喂好了之后,又去看了眼江美丽。   江美丽睡觉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一天比一天迷糊,喝下去的药似乎并没有给她的病情带来多少好转。   江谣拿着脸盆往楼下走。   小辞紧紧跟着,下了五楼,打开大门,外面的狂风瞬间就灌了进来。   小辞冻得一哆嗦,隐隐约约听见风雨中,隔壁房东和他老婆又在吵架。   澡堂距离他们的位置就是一条街。   穿过马路就到了——马路也算不上,只是两排房子中间夹着的街道,城中村里挺常见的。   以前,小辞洗澡都是在家里解决的,这是他第一次来澡堂。   跟外面天寒地冻的暴雨不一样,一拉开澡堂门,一股水蒸气扑面而来。   店面里站着几个穿衣服的男人,江谣去前台付了钱,就带着他往澡堂里面走。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江谣拿出手里的钥匙,打开柜子,把自己手里的衣服都放柜子里。   小辞好奇的打量他。   “看什么,脱衣服。”江谣开口:“你不热吗?”   澡堂里面的温度很高,小辞掀开帘子,看到里面一堆光屁股的大男人:“哥哥要和他们一起洗吗?”   江谣:“不一起,单独的。”   他把小辞提起来,扔到了一个单间,门一关,就跟外面大澡堂隔绝了。   单间是淋浴,江谣熟练的调整了温度,把贴身的衣服都放到单间柜子里。   小辞还穿着衣服,江谣回过头:“你怎么不脱?”   小辞呆呆地望着他,浑身都是红的。他低下头:“我穿着洗。”   江谣气笑了:“我这几天不揍你,你诚心跟我作对吧?”   小辞慢吞吞地捏着衣角,就是不脱。   他不脱,江谣已经利落的把自己扒干净了。   少年匀称白皙的躯体落进了小辞的眼中,在雾蒙蒙的水蒸气后面,像潘多拉魔盒一样神秘。   江谣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唇红齿白,仿佛一个精致的瓷人。   水蒸气把他的皮肤蒸的几乎有些透明了,饱满的一戳就破。   小辞一直觉得他哥挺好看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江谣的肚子。   江谣:“干嘛,羡慕我有腹肌?”   滑腻腻,牛奶一样,抓不住。   握在手里,香香软软的,小辞贴的更紧了些。   “别乱摸,我洗澡呢。”江谣吐槽一句,却没拍开他的手。   小辞直白道:“哥哥,你皮肤真好。”   江谣:“算你会拍马屁,手拿开,衣服脱了自己到边上去洗。”   小辞还是那句话:“我穿着洗。”   江谣忽然乐了一声:“你害羞啊?”   小辞被戳破了心事,脸上滚烫。   江谣难得看到小辞脸上有这么生动的表情,澡也不洗了,直接把小辞拎起来:“跟我有什么害羞的,你不脱我帮你脱。”   他嘻嘻哈哈地把小辞身上的衣服给脱了,把小辞身体掰直了,坏笑道:“给哥看看你的小小鸟,有没有长大。”   小辞四脚并用的推着他:“哥哥!”   江谣才不管他乐不乐意,伸手摸了摸,故意道:“太小了吧。”   小辞面壁思过。   “你害羞了?”   小辞不说话。   江谣:“这有什么害羞的,我也给你看看不行吗?”   小辞闭着嘴。   江谣:“脸皮怎么这么薄呢?那我也给你摸摸?”   他把小辞拽过来。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跟个小姑娘似的。推开门出去看看,人外面站着一排遛鸟的呢。”   小辞开口:“我会长大的。”   江谣把洗发露挤出来,揉在小辞的脑袋上:“必须啊,不长大还得了,怎么娶老婆?”   洗完澡,江谣又穿了那件吊带。   他似乎把这一件衣服当睡衣穿了,吊带堪堪遮住他的半个臀部,细细的长腿就这么露在外面,每走一步,开开合合的腿缝都引人遐想。   在外面,江谣穿的工整,小辞看见他又穿了一件外套,吊带的作用就成了内衣,像少女的胸罩似的,平平的,刚发育的胸部撑不起它,中间还镂空一块儿,青涩又暧昧。   拉上拉链,江谣转过头:“穿好了?”   小辞点头,主动拿起换洗的衣服——江谣已经在里面洗好了,这是他的省钱之道,反正都付了水费的,衣服不洗白不洗。   江谣一出门,浴室里的几双眼睛都落到了他身上。   露骨直白,带着成年男人的审视和打量,那眼神,几乎把江谣穿在身上的两件衣服全都扒了下来。   小辞想为江谣挡住这些眼光,但发现自己身高不够,他闷闷不乐,坐在江谣面前,让江谣给他吹头发。   “哥哥,我想长高。”小辞开口。   江谣给他吹头发:“多吃点儿就长高了。去,把钥匙还给前台,我吹完头发就出来。”   小辞还了钥匙,就趴在前台看金鱼。   沙发上有两个男人一边穿衣服,一边下流的讨论刚才在浴室里看到的一个女人。说她穿着一件背心,两个奶有木瓜那么大,一只手抓不完,奶都能指缝漏出来。   刚说完,当事人木瓜奶就出来了,小辞看了眼她的胸,觉得没意思。   那两男人等木瓜奶走了之后,又开始对女人大肆品鉴一番。   话题越来越不堪入目,一个一个往外蹦。   小辞若有所思的听着。   江谣出来,把小辞从鱼缸前面拽到门口,他盯着眼前的玻璃门,迟迟不开门。   小辞偏头看着他,又把视线落在江谣的胸上。   江谣:“你别看我,你根本不知道开门之后我们要面对的疾风是多么残酷。”   小辞心想:我根本就没想疾风。   他咬咬牙,狠心拧开大门。   室内外的温度差让江谣瞬间把自己缩成一团,小辞被他抱在怀里,江谣光速撑开伞,鬼吼鬼叫地往家里跑。   小辞被江谣给逗乐了,一路跟着江谣疯到家里,江谣放下脸盆就把小太阳的电给插上。   他们家没有空调,只有个取暖器。   一打开,半边屋子都被照的红通通的。   江谣的手冻得冰冷,小辞用手捂着他的手,等江谣暖和一点了,才把衣服拿出来,拧干了之后晾在天台上,等不滴水了,才能拿进屋子烤。   江谣:“几点了?”   小辞:“九点多了。”   江谣:“你该睡觉了。”   小辞:“我不困,我陪着你。”   江谣烤了会儿,睡意被烘了出来,他撑着眼皮,犹豫了会儿,问小辞:“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小辞:“不怎么样。”   江谣:“还是没人跟你玩儿吗?”   小辞撒谎:“嗯。”   江谣从书包里把六年级的卷子拿出来:“卫老师今天找我,说你做六年级的题目,能拿满分,她让我问问你,想跳级吗?”   小辞没犹豫:“想。我想跟哥哥读一个班。”   江谣乐道:“我这学期读完就高中了,你还想跳到高中啊,胆子不小。”   小辞:“我跳级的话,可以少交一点学费。”   江谣:“我又不差你这点儿学费,你知道什么叫投资吗,以后你都要还给我的,懂吗?”   小辞点点头。   江谣:“我就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没意见,这学期读完,我就让你卫老师安排一下,把你安排到六年级。”   小辞抱着他的手臂,靠在江谣的肩膀上:“我都听哥哥的。”   江谣一乐,心想:这姿势,真像个小姑娘。   “我是养了个弟弟还是养了个妹妹啊,怎么老黏着我。”   小辞岔开话题:“我想睡觉了。”   江谣把小太阳关了,房间里瞬间就冷了下来。   小辞爬上床,先给江谣暖被窝。   江谣上床的时候,他就往江谣怀里钻,两人抱在一起暖和些。   小辞贴的紧紧的,忽然伸出手。   江谣嘟囔道:“你干嘛呢?”   小辞:“哥哥说我可以摸的。”   江谣嘿嘿一声:“比你大多了。”   小辞又捏了一下,江谣“嘶”了一声:“你别捏!”   小辞:“痛吗?”   江谣:“妈的,你试试痛不痛?”   小辞把手拿出来,扯了下江谣的吊带。   江谣抓住他的手:“赶紧睡了,别扯了。”   小辞把手放在江谣的胸前,又觉得不够,接着把脸也贴了上去,淡淡的香味包裹着小辞,像母亲身上的奶香。   他抱住江谣,伸出舌头,隔着吊带薄薄地布料,舔了一下。   江谣被他给搞烦了,揍了他一巴掌:“操,你还睡不睡了!”   小辞:“我想尝尝哥哥是什么味儿的。”   江谣:“你尝出什么味儿了没?”   小辞:“哥哥身上有股奶味儿。”   江谣:“奶你妈,这叫男人味儿,懂个屁。睡觉,听见没!”   等江谣睡着了,小辞在他胸口舔了一下,又咬了一下,吃了一口的布料味儿。   他把江谣的吊带卷起来,认真的研究了一番江谣的胸口,雪白一片,粉嫩两点,像果冻。   小辞看了会儿,把吊带放下来,思考自己在澡堂里的所见所闻,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又钻回江谣怀里。   他睡着前,心想:还是哥哥的最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一个行动力max的好学小孩,外面听到了什么,回家就要自己研究一下[不   天真又懵懂的时期,对一切事物都会感到好奇的!   只要小辞不学坏就好了,毕竟病娇的脑回路大家都不太懂[推眼镜 第17章 醉   江谣收伞,抖了抖身体,校服已经打湿了一大半。   他揉了下自己的胸,“嘶”了一口气。   四毛脱下雨披,一看江谣,乐了:“你干嘛呢?大白天的在校门口搞这动作,有伤风化。”   江谣:“我胸疼,擦着衣服都疼。”   四毛开玩笑:“昨晚出去浪被哪个小妖精咬了啊?”   江谣一巴掌呼他脸上:“咬你大爷啊,滚滚滚,上课去。”   初三最后一个学期,还剩下两个月,黑板上已经开始中考倒计时了。   江谣坐到位置上,四毛翻开书:“你这几天还打工吗?”   “不打了,下暴雨,溜冰场都没人。”   四毛:“你上回卖的那个小饰品还有没有,我买回家给我姐,她们都喜欢。”   江谣:“卖完了,我回头去进一点儿。”   四毛:“你眼光挺好的,人家也是卖小饰品的,怎么就卖的没你好啊?”   江谣:“别废话,吵死我了。”   中午吃完饭,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江谣昨晚上没睡好,于是趴桌上抓紧时间睡会儿。   老胡从楼上下来找他,看他睡着了,就靠在后门跟四毛聊天。   “江谣睡着呢,你下午来找他吧。”四毛从老胡兜里顺了一条薄荷糖走。   老胡瞥了一眼江谣:“他最近怎么老睡?”   四毛:“还不是他家里那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胡垂下眼:“你说他弟啊。”   四毛:“捡来的那个。”   老胡:“他真心软。”   四毛:“江谣不就这个脾气呗,我之前跟他回去,还看见他把人扔楼下呢,结果呢,过不了几天又弄回去了。江谣……不行的,他狠不下心。”   老胡:“狠不下心就自己倒霉呗,看看他,带着个拖油瓶,累不死。你最近见到他捡来的弟没?”   四毛:“没见着。那小子只跟江谣好,压根儿不理我。”   老胡“嗤”了一声:“他对你还行吧,他弟那才叫真不理我,对我敌意大着呢。”   下午,雨小了一些。   老胡拦住江谣:“最近都没跟我们出去吃饭了,今天约一下呗,锦带湾开了一家新牛排店,一起去吃?”   江谣拍开他的手:“没钱,没空,我要去接人。”   “我说江谣。”老胡不让他走:“你有了你弟就没我们这群朋友了是吧?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占着你不放手,这不合理啊。”   江谣:“什么二十四小时,他读书,我去接他,关你屁事?”   老胡看江谣脸色沉下来,赔笑道:“别啊,我说着玩儿的,要不你把你弟带来一块儿吃,他喜欢吃牛排吗,长个子的。”   江谣听到这个提议,心情才好些:“那你等我,我去黎小先接他,回头到锦带湾跟你们见面。”   四毛的自行车毫无疑问的被征用了。   车到校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小辞站在树下。   江谣脱下雨披,发现雨已经停了,自己披半天跟个傻叉似的。   小辞拽住他的手,江谣问他:“饿了没?”   “哥哥饿了吗?”小辞反问。   “我问你饿了没,你问我干嘛,走,今天带你去外面吃。”江谣把小辞书包拉开,发现里面都是书,塞雨披的行动作罢,把雨披挂车龙头上。   江谣:“自己跳上来坐好。”   小辞乖乖地坐在后座,搂住江谣的腰:“我们去哪儿吃。”   江谣:“跟老胡他们一起,锦带湾那边新开的一家牛排店。”   小辞:“哦。”   江谣听他语气有点儿不高兴,问道:“你怎么了,出去吃还不高兴啊?”   小辞在他背后摇头,脸蛋擦着他的衣服,江谣乐道:“你别贴着我扭头,我背上痒。”   “我只想和哥哥一个人吃饭。”小辞嘀咕。   江谣:“什么?”   风太大,没听清。   锦带湾是他们这个城中村的一处开发的不错的商业区。   上面想弄个西式建筑,结果资金不够,弄得西不西,中不中,土倒是挺土的。   东西便宜,也不太好吃,不过招架不住学生们喜欢往这儿窜   最受欢迎的是靠近电影院的一个蛋糕店,装修的挺小清新的,很多女学生都喜欢来这儿拍照。   江谣到牛排店的时候,除了老胡,四毛、范甜,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的,都来了。   老胡介绍那两个:“这范甜他哥,辉哥,说是来请我们吃饭的。”   范甜他哥是个混混,穿着一条垮裤,就是裤.裆都快掉地上那种裤子,这段时间莫名其妙流行起来的。   江谣不想拂了老胡的面子,含糊地叫了一声:“辉哥。”   辉哥边上的是个胖子,满脸横肉,看着像个杀猪的。   老胡又说:“这辉哥的兄弟,鸡哥。”   范甜嘟囔道:“介绍完了没有啊,快饿死了。”   老胡:“那我去前台点牛排了啊,你们坐着等我。”   范甜看着小辞,笑嘻嘻道:“江谣,这就你弟?”   江谣“嗯”了一声。   范甜撑着下巴:“哇塞,小帅哥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辞不说话。   范甜有点儿尴尬。   四毛连忙道:“小辞,叫江小辞。这孩子有点儿内向,怕见生人。”   范甜原本想逗逗小辞,结果没逗成功,反倒被小辞下了面子,有点儿不高兴,翻了个白眼就跟自己那位干哥哥你侬我侬去了。   小辞抓着江谣的衣袖,不搭腔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牛排店中西结合,不但有牛排,还有啤酒。   辉哥四瓶啤酒下肚,飘了,在范甜面前,吹嘘自己哥们儿前段时间去市中心给人做保镖的事情。   江谣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是个大城市的城中村,供外来打工人民住的,贫穷落后,是这个城市的一块伤疤。   老胡捧辉哥场,“恒隆酒店啊,那消费高的……”   辉哥:“一晚上要三千多块钱,我哥们儿去给人开瓶酒,那一瓶酒就是好几万。”   四毛咋舌:“有钱人过的就是潇洒!”   辉哥:“这不算什么,我哥们儿去是因为酒店那边要招待一个客人,香港那边儿来的,大富豪,听说要买市中心一块地皮,用来建商业中心,市长亲自接待的!”   老胡:“这么大排场?叫什么啊?”   辉哥:“陆谌,听过没,香港的地产大亨。”   江谣思考了下,得出结论:没听过。   小辞把牛排切好,一块一块的摆放整齐,递给江谣。   江谣也不客气,享受小辞的免费服务,用筷子夹起来就往嘴里塞。   他来压根没听辉哥在那儿吹牛逼,一口一口吃的十分欢快。   反正是别人请吃的,不多吃点儿都对不起自己跑的这些路。   辉哥:“没听过他名字不要紧,前几年,他儿子在内地走丢了,还上过报纸,到处都在找,这事儿闹得挺大的,你们总听过吧。”   老胡和四毛摇头:“没听过。”   辉哥顿时觉得自己的牛逼吹给了石头听。   “算了算了,一帮土老帽,跟你们讲了你们也不知道。”   老胡笑道:“辉哥,那都是有钱人的事情,我们知道了也没用啊。”   吃到后面,为了给辉哥面子,江谣不得已喝了三瓶酒,他已经天旋地转走不稳路了。   显然,这顿白吃的午饭也没那么好应付。   范甜趁江谣醉了,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贴,柔弱无骨的手摸着江谣的脸,笑嘻嘻地靠在他肩上。   小辞被她挤到了角落里,冷冷地盯着范甜。   老胡把小辞拽过来:“你小子别过去啊,那是你嫂子你知道吗?”   小辞冷道:“我没有嫂子。”   老胡嘿嘿一笑:“你又没有嫂子又不是你说了算,是你哥说了算。你看不出来啊,范甜喜欢你哥呢。”   小辞懒得理老胡,他觉得老胡不是什么好东西,范甜也不是。   江谣身边总是围绕着这些垃圾,让小辞十分烦躁。   四毛喝多了大舌头:“你、你别去捣乱啊你、小辞啊……”   辉哥倒了瓶酒:“今晚都给我喝趴下啊!没趴下的不准走!”   范甜被辉哥一把拽走,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喝多了,也懒得跟范甜演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戏份,直接在范甜嘴上亲了一口。   老胡心知肚明,却也看的尴尬。   范甜不敢反抗辉哥,被他搂在怀里亲了半天。   四毛遮住小辞的眼睛:“哎哟喂,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小辞第二次看到别人接吻。   第一次看到的是刘阳和蒋青山,隔得太远了,他也没看到他们是怎么亲的。   现在辉哥和范甜就坐在自己身边,小辞看到他们把舌头伸出来,又互相吃口水,还吃得津津有味。   老胡故意在他耳边开口:“没见过吧?”   小辞看向他。   老胡:“这才叫接吻呢。”   小辞心想:你那天对江谣,也是要做这种事情吗?   他讽刺道:“恶心。”   老胡哈哈大笑,“你还小,不懂得,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不恶心了,还很爽。”   小辞想不通这有什么爽的,再看下去,他就要吐了。   江谣从牛排店出来,晕乎乎的。   四毛把他扶回家,到五楼遇到刘阳,把刘阳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毛巾把江谣给抱住。   “怎么了这是?一身酒味?”刘阳摸了一下江谣红的不正常的额头:“没发烧吧?”   四毛不好意思:“没,刘哥,今天江谣跟我们出去吃饭,喝多了。”   刘阳:“这孩子酒量本来就不好,你怎么不劝着点儿。”   四毛没说话,过了会儿:“刘哥,我先走了啊。”   刘阳把江谣扶上楼,指挥小辞去弄点儿热水。   给江谣擦了擦脸,刘阳才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你哥也是,自己出去喝酒就算了,还带着你。”   “是我自己要跟哥哥去的。”小辞固执的解释。   刘阳笑了一声:“你们跟谁去吃饭呢?”   小辞想了下,开口:“跟一个叫辉哥的人,他吃饭,让我哥喝酒,还跟一个女人亲嘴。”   刘阳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江谣这事儿做的真不对,小辞年纪还这么小,就看到这些了。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小辞,你知道亲嘴是什么吗?”   小辞淡淡地开口:“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才会亲一个人,就像你对蒋哥哥一样。”   刘阳如遭雷击:“小辞!”   小辞闷声说:“我看见了,你和蒋哥哥也亲嘴。”   刘阳浑身发抖:“小辞,我……”   小辞:“书上也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故事,我也想和哥哥在一起。”   刘阳吞了吞口水:“小辞,你听我说,这个喜欢跟你对你哥是不一样的,知道吗。”   他脑袋一片混乱,已经没工夫开导小辞了,云里雾里地飘下楼。   小辞蹲在床前,心想: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盯着江谣,想起老胡上一次也是这么看着江谣的,在同一个位置,又是江谣喝醉的一晚。   江谣嘴唇饱满,被雪白的皮肤衬地极红,极艳丽。   小辞凑上去,在江谣嘴上亲了一口,软软的,甜甜的,像水晶软糖一样。   他亲了一口,觉得这样亲不对。   江谣睁开眼,双眼迷茫的看着小辞。   小辞似乎发现问题所在,淡淡地开口:“哥哥,把舌头伸出来。”   江谣张开嘴,小辞按着他的肩膀,舌头在他嘴里舔了一圈,退了出来。   他很学术性地思考道:也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   为什么那个辉哥跟范甜会亲的如痴如醉的?   小辞解开江谣的衣服,把他最里面的一件短袖,卷上去,看到他胸前一口牙印,是自己昨晚上咬的。   小辞好奇的摸了一下,江谣被冻得一哆嗦:“冷……”   小辞把他衣服放下来,守在江谣床前,和他第一天睡在家里的情况一样,就像一匹正在成长的小狼崽,守着自己的猎物,除了自己能吃、能玩、能触碰之外,谁也不能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给哥哥做一点标记   江谣这个迟钝的性格,有一天被吃干抹净了可能都反应不过来吧[点烟.jpg   小辞差点儿和亲爹相遇了   以及!!求留言! 第18章 青苔不会消失   早起洗脸的时候,江谣摸了下嘴唇。   水面中倒映他的脸,嘴上有一块破皮,他嘀咕一句:“怎么最近身上老是出现一些伤口。”   小辞站在他边上刷牙,吐了泡沫,洗了脸,淡定道:“可能是昨天吃饭的时候咬到嘴巴了。”   江谣一边摸一边疼:“都咬破相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小辞把锅里的菜弄到盘子里:“昨天你喝醉了,哥哥。”   江谣推他进门:“搞快点儿,外面又下雨,水都漫到屋子里了。”   天台上头的下水道弄得不是很好,积水在外面已经漫过了脚背,还有一些都漫到屋子里来。   吃完饭,江谣拖了地,给小辞把书包弄好,先送他去学校,在自己去学校。   黎明小学跟小区中学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江谣每天都要多走一倍的路,才能到班级。   他总是来得最晚的,身上也是最湿的。   好在雨鞋比较靠谱,没把鞋子弄湿。   教室门窗关的死紧,里面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水臭,没干的头发,没干的衣服,还有人偷偷脱了鞋,鞋里散发的脚臭。   江谣眉头拧了起来:“核武器啊这是。”   四毛鼻孔里塞着两团餐巾纸:“是生化武器。”   江谣走到后门,直接把门踹开,然后又不顾全班人的目光,把后面的六扇窗户全打开。   外面的水雾进来,冲散了后排的臭气。   早上领读的学习委员开玩笑道:“江谣,你干嘛呢?”   江谣没好气,把书包摔桌上:“臭没闻到啊?”   前排一个斯文的男生嘀咕:“开窗冷啊……雨都飘进来了……”   江谣猛地踹了一脚他的桌子,那男的浑身一抖,连忙闭嘴。   学习委员也不敢再说话,他们班是怕了江谣了。   四毛嘿嘿一笑:“哥,不愧是你。”   江谣虽然成绩好,但是脾气也大,同班三年,谁都知道他不好惹。   学校里就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的。   班里同学有异议,找班主任苏老师也说不上理。   人家江谣考年纪第一,学校就指望他考清华北大了,你有本事分跟他一样高,你就有理了。   早自习,被江谣这么闹一通,班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再加上接连两节数学课,两节思政课,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第四节 课一下课,铃声一响,所有人的脑袋都一起砸到了桌子上,饭也不吃了,就想把吃饭时间省下来,连着午觉睡足足一个半小时。   江谣昨晚喝醉了睡得早,现在不困,就拿出试卷来做了两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连成雨雾的意思,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世界,像江谣灰蒙蒙的人生。   捱到下午,五点半下课铃一放,不住校的同学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书包。   江谣看了眼外面的雨,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雨伞,准备往黎明小学走。   后门,杜小朵的扫把被范甜抢走,她的头发被范甜一把抓住,头上别着的蝴蝶结被凶狠的扯了下来,杜小朵梳的光整的头发瞬间乱成一团。   她闷声不喊痛,范甜给自己跟班姚梅使了个眼色,姚梅和另一个女的一前一后把杜小朵给夹在中间。   “婊.子,谁让你戴蝴蝶结的,上次我不是说过,你带这个丑死了吗?带给谁看?”   杜小朵低下头。   “说!”   啪!   一个巴掌扇到她脸上。   杜小朵的脸歪到了一边,发丝凌乱,红肿一片。   猛地,下巴又被人掐着抬起来,范甜魔鬼似的美丽脸蛋,落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画着精致的妆,五官因为厌恶和嫉妒扭曲到了一起。   “我让你给江谣的情书给了吗?”   “给……了……”   姚梅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份被撕成四份的情书,杜小朵脸色惨白,唇上瞬间就没有了血色。   范甜用纸片拍了拍她的脸:“给了?贱人,说谎好玩儿吗?”   杜小朵:“我……我不敢……”   情书是姚梅找人写的。   却不是以范甜的名义,而是以杜小朵的名义。   内容当然也不是什么少女怀春的诗句,全都是各种下流的词汇和描述成年人性.爱的粗鄙之言。   “干嘛呢我的甜甜姐。”老胡忽然出现,勾住范甜的肩膀,斜眼瞥向杜小朵:“又谁惹你不开心了?”   范甜翻了个白眼:“你手拿开行吗?”   老胡看着杜小朵,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躲在角落里谁也不看。   脸是肿的,头发是乱的。   老胡:“消消气嘞范甜,一会儿江谣就出来了。”   范甜:“没心情见他。”   老胡连忙看一眼窗外:“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范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胡摸出烟,点了一根咬上:“刚看见辉哥在校门口等你,还不去?”   范甜理了理头发:“明天给我带杯牛奶。”   老胡拍了她的屁股一下,“那你倒是给我钱啊。”   范甜瞪他,这一眼,到有了点儿娇羞的意思。   杜小朵抱着书包:“谢谢……”   老胡叹了口气:“你说你倒霉呢,你怎么老被她堵着?”   杜小朵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拿起地上的扫把,小声解释:“今天我值日……”   老胡:“范甜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干脆去班里,让江谣陪你一块儿,免得她杀个回马枪。”   杜小朵摇头:“她是因为……”   老胡:“我知道。”   杜小朵重新梳好头发,站在教室后面擦黑板。   老胡把江谣的伞拿过来:“就这样,我看你还是陪着你女神吧,不然你的范甜好妹妹一会儿跟她的辉哥亲热完了,少不了回来找杜小朵麻烦。”   江谣寒着脸,“她有完没完?”   老胡乐道:“这叫什么,这叫做你的情债,你得自己还知道吗。你看看人家小姑娘,一张小脸被打的。”   他从口袋里把那封被撕碎的情书塞到江谣手里:“喏,看看这个,够黄够劲爆。”   江谣不耐烦的把它揉作一团:“我还要去接小辞。”   老胡:“你一天不接又不会怎么样,我帮你去接。现在是你表现得好机会,英雄救美,杜小朵还不倒在你怀里任你处置?”   江谣踹了他一脚:“滚!”   五点半,校门口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四毛的自行车嘎吱一声在小辞的前面停下,拖下雨披,车上的不是江谣,是老胡。   老胡趴在自行车前头:“走,今天我接你。”   小辞冷淡地看着他:“哥哥呢?”   老胡:“你哥现在给公主做骑士呢,来不了,我送你回家,他晚点就回来了。”   小辞从书包里拿出伞,撑开:“我自己回去。”   老胡:嘿,这小子,江谣不是说他没伞吗,这伞从哪儿冒出来的?   “别闹了,小辞,我送你回去,这么大雨你怎么走啊。”   小辞甩开他:“我自己走。”   他走进雨幕中,叼都不叼老胡一下,把老胡气着了:“妈的,小王八蛋,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谁他妈来接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个儿走吧你!”   老胡长腿一跨,蹬上自行车就走了。   六点半,天越来越暗,江谣回到家,没看到小辞,放下书包的动作缓了片刻。   “小辞?”   家里没人回应。   “操!”   江谣抓起伞,拔腿就往外跑。   老胡正在卫生所前台写作业,窗户猛地被人拍的震天响,他打开窗,浑身湿透的江谣出现在他面前:“我弟呢!”   老胡心里咯噔了一下:“小辞没回家?”   江谣狠狠地盯着他:“不是你去接他的吗!”   老胡:“啊……他,你弟不让我接啊,我让他上车他不上,说要自己走回去,没回家吗?”   江谣猛地踹了一脚墙,墙灰哗啦啦的掉,他转头走进雨幕中,老胡慌了:“江谣!江谣你去哪儿!”   去黎明小学的路上,有一座桥,有一条河。   这条河的尽头是钱塘江,往年夏天有小孩儿下河洗澡,直接被冲进了江里,连尸骨都捞不回来。   江谣心里打鼓一样的跳,耳膜被雨声震的发痛,老胡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两人伞都来不及打,就冲到了黎明小学的门口。   没有人。   江谣转而去班里,空荡荡的,椅子都翻在桌上,值日生也没有。   办公室的老师也走光了,保安提醒他们俩,学校要关门了,赶紧出来。   老胡开口:“江谣,说不定你弟是去同学家玩了,你别着急。”   老胡又说:“他都这么大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再说,下这么大的雨,他肯定找个地方躲雨去了。”   老胡还说:“江……”   江谣转过身,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猝不及防,老胡跌坐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江谣,江谣漂亮的一双眼睛泛红,冰冷地恨意穿透了他的骨髓。   雨不停的砸在两人身上,老胡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比身体还要寒。   “江谣……我……”   江谣冷冰冰地开口:“你跟他说什么了?”   老胡从地上爬起来,道歉:“我说你跟杜小朵在学校里做值日生……”   江谣揪着他的领子,嘶吼:“你他妈跟他说什么了!”   老胡:“我……我就说你要陪女的,不能来接他……”   江谣狠狠把老胡推开,老胡拽着他的手:“江谣……”   他声音颤抖:“对不起……”   马路上车来车往,飞溅起的泥巴水洒在他们之间,划开了一道界线。   打伞的路人匆匆走过,偶尔有抬头的,诧异地盯着他们。   忽然,雨中的伞密集的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江谣空荡荡的脑子里,听到了锐利的尖叫声。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一朵一朵的雨伞还在往一个方向挤,挤在桥头,挤在桥边。   江谣猛地回过神,拨开雨帘和人群,拔腿往河边跑。   围观的人众多,指着灰蒙蒙的河里一抹鲜亮的红色:黎明小学的校服。   挤挤挨挨地伞下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是个小孩!”   “救命啊!有没有人去救他!”   “我不会游泳!”   “这么大的雨,怎么救!一下去就死了!”   “我看我们手拉着手,用一根绳子捆起来,我去拉他!”   方案被一个个提出来,又被一个个否决。   暴雨,涨潮似的河水,水下如同鬼手一般的水草,每一样东西都在耗尽众人的希望。   江谣脱了外套,直接往水里冲,老胡比他更快一步,死死抱住江谣:“你他妈疯了!江谣!江谣!!他不是小辞!!”   江谣惨叫一声,一口咬住了老胡的肩膀,顿时鲜血淋漓。   老胡痛地咬紧牙齿,却不放手,箍着江谣,像铜墙铁壁似的。   “有人跳水救人了!”   老胡愣住,连忙道:“江谣,有人下去了!”   跳河的是一个中年人,江谣怔怔地看着,从他身上的塑料瓶分辨出,是一直徘徊在这几条街的流浪汉。   他记得,他似乎很喜欢孩子,总是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糖,笑嘻嘻的递给回家的学生。   父母怕他,所以报警抓他。   孩子笑他,所以经常用棍子打他。   河水湍急,流浪汉抓住了小孩儿,桥面上爆发出惊人的喝彩声。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他,为他加油,为他鼓劲。   孩子被他的手送到了岸上,在岸上早有人等着,将孩子抱上来。   他们伸出手去拉他,他却没有力气抓住,又是一波河水拍岸,带走了这个城市一块小小的青苔。   老胡拽着江谣狂奔:“走!小孩救下来了,去看看!”   钻进人群,老胡看清了孩子的脸,不是小辞。   他松了口气,是为自己,他是真怕江谣再也不理他了。   江谣喉咙里有血,如同刀割。   老胡看这孩子眼熟,望向江谣:“这不是那小孩儿吗?”   那孩子——   起初大家欺负流浪汉的时候,小孩儿帮着流浪汉,挨过几次其他小孩的打。   后来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倒戈,跟着所有人一起揍流浪汉。   江谣两个月前也遇到过这个流浪汉和这个孩子。   其他的孩子们叫他“老畜生”、“叫花子”、“强.奸犯”、“癞蛤.蟆”。   落水的孩子那天收了他一颗糖,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叔叔。”   落水的孩子后来又对他又踢又骂,学着同龄人骂他“强.奸犯”。   那孩子醒了过来,看见岸上一地的塑料瓶子,湿淋淋地呆坐着,又看着远方已经被水冲的没影儿的身体。   他忽然站起来狂奔,发疯一样的沿着河岸跑,咸湿的眼泪和哭喊声拧巴在了一起,透露出绝望的声音:“叔叔!叔叔!”   这个城市到处都是这样的青苔,生下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被剥去了也不会疼痛。   他们互相慰藉,希望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在这碌碌无为的生活中,给自己找点儿温暖。   或许是一颗糖,或许就是这么熬着,但是青苔永远都不会消失。   江谣缓缓地转身离开,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渐渐地停了,蓝色的天从乌云中透出一点儿光来,彩虹从天上落到了地上。   他在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光中,漫长的生命里,看见了小辞。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躲起来生闷气 第19章 绿茶小辞   “你去哪儿了。”江谣平静的直视小辞。   小辞:“雨太大,我找了一个地方躲雨。”   江谣:“为什么不回家躲。”   小辞:“我没有雨伞。”   江谣走近他,想扇小辞一个巴掌。   但手臂就像灌铅一样无法动弹,人的生命就跟窗户纸一样脆弱,稍不注意就会转瞬即逝,更别说小辞这样的孩子。在他们这一片城中村里,孩子就像浮萍,平均三四天就要消失一个。   有些是因为疾病,有些是因为意外,还有些被拐走,被骗走的,消失之后,父母闹一阵子,然后平息。   孩子们像蒲公英一样,风轻轻的吹,他们就慢慢的不见了。   他猛地抱住小辞,湿哒哒的衣服贴紧了小辞。   江谣没说话,短暂的几分钟沉默之后,小辞觉得江谣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他的少年在这一刻,忽然长大了。   江谣没有揍他,拉起他的手:“衣服都湿了,回家。”   老胡跟在两人后面,摸了下自己血淋漓的肩膀,倒吸一口冷气:祖宗,小狗投胎的吧,这一口算是被白咬了。   他跟江谣打了个招呼,说人找到就没事了,自己先回卫生所拿药。   江谣还在气头上,没理他,老胡最怕他不理人,但现在也不是个解释的好时机,他只能闷闷不乐的往家里走。   到了家,江谣换了一身衣服。   小辞打开了小太阳,把换洗的衣服拖到天台上,跑回来站在江谣身边。   他低着头:“哥哥,对不起。”   江谣没理他。   小辞愈发委屈:“哥哥……”   江谣:“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语气里隐隐压抑着怒气。   此事想来后怕,万一掉河里的人真是小辞,他怎么办?   小辞听到江谣的语气就知道不对,他有着小动物一般敏锐的直觉,当即做出了另一个决策。   江谣:“为什么不上老胡的车?”   小辞:“我不喜欢他。”   江谣愣了下:“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小辞:“我说了你们也还会在一起玩儿,说了惹哥哥讨厌。”   江谣烦躁:“我没有讨厌你。”   小辞:“哥哥现在就讨厌我。”   江谣目瞪口呆:“谁说的?”   小辞:“我知道,哥哥在学校里要陪女人,让胡星泽来接我。”   江谣没话讲。   小辞忽然一改咄咄逼人的语气,软了声音,委屈道:“哥哥陪女人也没关系,她比我重要,我只要能待在哥哥身边就好。”   江谣站起身:“我没这么说。”   小辞:“哥哥就是这么表现的。”   江谣更加烦躁:“我——”   小辞垂下眼睫,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掉。   江谣吓坏了。   “怎么还哭上了?”他连忙把小辞拉到自己身前。   小辞虽然哭,但是不哭出声音,默默地掉眼泪,默默地用手臂擦,很是可怜。   “我没怪你。”江谣细声细语的哄。   小辞贴在江谣的怀里:“哥哥今天下午陪谁?”   江谣犹豫了一下。   小辞黯然失色:“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杜小朵,我们班一女的。”江谣开口解释:“她……今天下午因为我被人欺负了,我就留下来陪她,我、反正就是、说不清楚,如果我不陪她——”   他越解释越乱,而且解释不清楚,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不好,我不该陪她的。”   小辞听着江谣的心跳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坐在江谣怀里:“哥哥,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江谣还没说话,小辞又说:“她重要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哥哥觉得为难也可以不回答,哥哥能留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江谣没听出小辞说话阴阳怪气的,只觉得他小小年纪十分难哄,“我没这么说,你别多想了,今天是意外。”   小辞抬头看着江谣:“以后还会有这种意外吗?”   江谣:“不会了。”   小辞盯着他,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江谣有一瞬间的诧异,大概没想到小辞也会用亲吻来表达心情,乐呵一声:“不生气了?”   小辞靠在他怀里:“嗯。”   江谣:“那赶紧下来,你多大人了还赖我怀里,重不重啊。”   小辞默默地从江谣身上滑下来。   江谣问道:“你多高了?刚抱你一下,感觉重了不少。”   小辞开口:“一米四二了。”   江谣:“过来我给你量量。”   靠近天台的门上有个量升高的刻度,是江谣自己做的,最高一米六五,也就是他现在的身高。   小辞被江谣按在刻度上:“一米四三,长高了一公分。”   小辞偏着头看江谣:“那你多高?”   江谣自豪的挺起胸膛:“一米六五,怎么样,比你高多了。我告诉你,我这还是初中呢,等到高中再长长,能够蹿上一米八!”   当然,江谣说这话的时候,不会知道,他以后的身高距离一米八就差两厘米,但是死活长不上去了,永远卡在一米七八。   小辞羡慕道:“我也要长这么高。”   江谣:“你这么能吃,只要不往横向发展,肯定能长高。”   他轻轻地踹了一脚小辞:“洗菜去,我烧水做饭。”   做饭时,江谣忽然愣住。   他刚才明明是要找小辞算账的吧?   ——怎么最后成了自己道歉了?   -   流浪汉的尸体没有找到,那孩子的父母给他立了个衣冠冢,跪拜了几次。   时间一长,这事儿就被人遗忘到脑后了。   江谣照常送小辞上下学,老胡在江谣身边晃荡了一个月,江谣才肯重新跟他说话。   老胡知道江谣心软,而且念旧,冷漠刻薄都是他做出来的假象,只要死皮赖脸消磨着他别走,早晚有一天江谣就受不了,只能自己退一步。   中考前夕,江谣攒了一笔小钱之后,暂时不打工了,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复习功课上面,早饭和晚饭都是小辞在做。   江美丽恢复了一点知觉,能在床上坐起来照顾江谚,只是她受到的打击太大,到现在还不能开口讲话。   刘阳跟蒋青山又吵架了,这一回吵得很严重,江谣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看到蒋青山。   中考这天,小辞起了个大早,给江谣弄了一根火腿肠,两个鸡蛋,说这样可以每门功课考一百分。   下楼的时候,又遇到了四毛。   四毛已经不打算读高中了,他看中了一家学汽修的技校,打算进去学开挖掘机。   小辞也喜欢挖掘机,每一次,家附近有造房子的工地,四毛都带着他去看别人开挖掘机,两人蹲在地上,一看能看一下午。   不过,江谣不喜欢他志向短浅,江谣喜欢听自己说以后当科学家或者企业家之类的话。   如果他告诉江谣自己想去开挖掘机,江谣一定会破口大骂,然后把自己摔在地上说“我不活了”、“你气死我了”,接着就会去找四毛拼命,认为是四毛带坏了他。   小辞觉得江谣这样很可爱,有时候他会故意气一气江谣。   “你打算考什么高中?”小辞吃着煎饼,坐在江谣的后座上。   “考二中,离家近,回来方便。”   自行车过了一个上坡,抖了一下。   小辞若有所思:“那我也要考二中。”   江谣乐道:“你先把小学读完再说吧!还有初中三年呢。”   小辞毫不在乎:“我可以跳级。”   江谣犹豫了一下:“不能跳得太频繁,你在学校里会被孤立的,会没有朋友,知道吗?”   小辞:“我不需要朋友,我只要哥哥就好了。”   江谣喜欢小辞这么崇拜他,但有时候也发愁,小辞这孩子总不能黏自己一辈子吧?   哪儿能没朋友。   到了黎明小学门口,他把小辞放下:“放学的时候站着别动,我早点来接你。”   中考下午三点半就结束了,小学放学时间是四点。   江谣神秘兮兮地说:“下午的时候,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小辞配合的点点头,对下午充满了期待。   第一天考语文和英语,两门科目都是江谣的强项,他是第一个出考场的。   江谣惦记着带小辞去见见世面,直接跟老胡说自己没空,征用了四毛的自行车,唰的一下就骑走了。   小辞站在大榕树下面等江谣,詹浩飞也在等自己妈妈,他吃辣条吃的手上脸上都脏脏的,让小辞很不屑。   “你今天也要等到六点啊?要不你上我家来玩儿吧,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晚上我给你玩我的变形金刚。”   “不去。”小辞心想:真是个快乐的白痴。   詹浩飞不知道小辞心里在默默地骂他,兴奋的介绍起自己家里有多少玩具。   小辞兴致缺缺,詹浩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小辞在他们班里,出了名的话少。   不过他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成绩好,老师喜欢,而且很有责任心,又可靠,所有同学都想跟他一起玩儿。   特别是班里的女孩子,一个班有一半的人偷偷喜欢他。   只是江小辞太孤僻了,独来独往的,像个狼崽子似的。   江谣停下车,看到小辞和他的同学站在一起,开口道:“小辞。”   小辞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詹浩飞眼里,小辞不变的扑克脸忽然生动的不行,让他都看呆了。   江谣问道:“这是你同学?”   小辞有点儿不想承认:“嗯……”   詹浩飞结结巴巴:“哥、哥哥好!”   江谣点点头,也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小辞催促他:“哥哥,你不是要带我去看好东西吗。”   江谣跨上车:“上来吧。”   小辞坐上去,江谣问:“刚才那个小孩儿,是你朋友吗?”   他过去的时候,听到小孩儿在炫耀他家的玩具,怎么,故意欺负小辞?   说来,江谣自己反省了一下,小辞没开口问他要过什么玩具,但是自己也不该不给他买。   这年纪的男孩儿,不都喜欢假面骑士和奥特曼吗。   他家没电视机,看不了明珠台,每天播什么动画片儿也不知道,小辞估计跟他们是没有共同语言了。   小辞:“不是的。”他斟酌了一下:“我没有朋友。”   江谣:“班里的同学还是不愿意跟你一起玩?”   小辞撒谎如鱼得水,“嗯。”   也是,江谣心想,小辞性格内向,看着又好欺负。   江谣问道:“没欺负你吧?”   小辞摇头:“没有。”   他满足地抱着江谣,小辞心想:我根本不需要朋友,我只要有哥哥就好了。   “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自行车在田野上飞驰,穿过马路,穿过一条老街,穿过两道废弃的铁路。   小辞听到了“哐当哐当”的声音,“呜呜”一阵,自行车停了下来。   江谣把小辞抱下来,牵着他的手,带他爬到了一处高高的小山坡上面。   视野忽然开阔起来,无数条铁轨在自己眼前铺开,远处的大烟囱冒着滚滚浓烟,低矮的房屋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   蓝天,白云,干燥的风带着铁锈味儿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小辞瞪大眼睛,看着火车迎面而来,又在自己不远处擦身而过。   江谣大喊了一声,张开双臂:“小辞!爽吗!”   小辞也学着江谣大喊一声,“爽!”   奶声奶气,都喊破音了。   江谣坐在小山坡上面,盯着火车:“我小时候喜欢来这儿看火车,就数火车有几节。”   那是他跟江美丽唯一的温情时刻,江美丽尚还有些母爱的时候,会带着江谣坐在山坡上,教他数数。   他和妈妈各自数一辆火车,谁选的火车长,谁就赢了。   江谣转过头看着小辞,眼睛笑成了月牙,脖子上一颗红红的小痣若隐若现,风吹乱他的头发,光落在他的脸上,让小辞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好想亲亲江谣。   江谣哼了一声,“比四毛带你看的挖掘机可有意思多了吧?”   小辞恍然大悟,想:原来是吃醋了。   “吃醋”这个词,是他在知音杂志上面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早熟   天才都是比较早熟的!   绿茶小辞出现了!   我今天想了想,小辞是很缺母爱的,江谣的存在其实填补了他对母爱的幻想,当初走丢也是因为要找自己妈妈,之前是江美丽对他好,不过那种好是带着目的性的,小辞也知道。   后来是江谣对他好,江谣的好事不带目的性的,所以江谣更能满足他对爱的幻想,再加上早熟的天才儿童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很偏执,出现精神上的问题,比如掌控欲和占有欲之类的,他可能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很简单,只要自己想,就能办到这样[推眼镜 第20章 十万个为什么   火车开过第十辆,太阳西下,夜幕渐渐笼罩了废弃的火车站。   江谣从小山坡上跳下来,拉着小辞,往火车站里面走。   十年前,这里有个小小的停靠站,九十年代的时候,因为上面的规划,停靠站迁移了位置,变成了东站,更加繁华。   十年后,被废弃的停靠站渐渐地长满了杂草,从铁轨翻上去,要费老大一番功夫。   江谣牵着小辞的手,拨开杂草,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石阶。   小辞:“我们要去哪儿?”   江谣:“我的秘密基地。”   小辞感兴趣道:“这是哥哥的地方吗?”   江谣:“嗯。”   小辞:“哥哥带其他人来过吗?”   江谣:“没有,你是第一个。”   停靠站里有一块干净的空地,边上是两个柱子,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看到落下的夕阳。   江谣坐在地上,小辞有样学样,坐到了江谣的身边,靠在他肩膀上。   “哥哥,你今天考的怎么样?”   “挺好,上二中没问题。干嘛?打听消息?”   小辞摇头,抱着江谣的手臂。   江谣乐了一声,没把手臂拿出来,乐道:“你最近怎么回事,有没有点儿男子气概了?”   小辞装傻,看着他:“什么男子气概?”   “喏。”江谣晃了一下自己手臂:“干嘛呀这是,什么动作啊?你知道隔壁四毛的妹妹就跟你这动作一样一样的。你也是妹妹啊?”   小辞:“我就想这样抱着哥哥。”   江谣笑了声:“出息。”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带小辞来这个地方。   不用说话,就怎么并排干坐着也开心。   到了晚上,蚊子在他俩脚下哼哼,小辞拽了拽江谣的手臂:“痒。”   江谣把他拽起来:“有蚊子啊?”   小辞:“嗯,好多,它们咬我。”   附近没有路灯,江谣打开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灯光一晃一晃地照着前面的路。   小辞抓了下脚,江谣到了空地,拍落他的手:“别摸,我看看。”   白白嫩嫩的两条腿上,全都是红肿的蚊子包。   “哎哟,你这是什么血型啊,这么招蚊子稀罕?”   小辞委屈道:“我难受。”   江谣:“走,去老街,我给你买瓶花露水。”   老街里开店的都是老人,店也都是老店,一般八点多左右,店铺就完全关门了。   江谣来的早,现在七点,尽管一部分的店铺大门紧闭,但是一些杂货店还是开着的。   他进了一家小卖部,买了一瓶花露水给小辞涂在腿上。   清凉的花露水和蚊子包相碰,让小辞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叫唤一声。   “痛吗?”江谣抬头。   “有点儿。”小辞开口。   “痛就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涂完花露水,江谣又走进了一家华联超市。   小辞跟在他身后默默地挪动着脚步,不知道江谣要做什么。   直到江谣在买玩具的柜台前停了下来,小辞一头撞到了他背上,抬头看着他。   江谣指了指柜台前面的玩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小辞看过去,玩具车、芭比娃娃、变形金刚、变身器、宠物手表,扫了一眼,他毫无兴趣。   小辞摇头。   江谣挑眉:“一个都不想要?你就没有喜欢的吗?”   小辞坦然:“我喜欢哥哥。”   江谣乐道:“我又不是玩具,你喜欢我有什么用,还能买回家给你玩儿不成?”   小辞:“哥哥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个?”   江谣:“没什么,想买就买了,赶紧挑一个。”   小辞实在挑不出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拿了个最便宜的。   江谣付了钱,回去路上,也没有见小辞对新玩具有多喜欢,这让他有点儿挫败。   他这时候才留心观察,小辞到底喜欢什么。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小辞这人简直无欲无求。   每天就是上学放学,回到家里就是照顾江美丽和江谚,有时候是洗衣做饭,别的小孩儿都在追明珠五台的动画片时候,小辞就一个人坐在走廊里面看书。   七月份,中考成绩公布出来,江谣顺利的考上了二中。   四毛一查成绩,只考了两百八十分,上职高都有点儿更困难,只能买烟买酒去送礼,走个后门。   老胡考了五百二十分,挂在末尾进了一个普通高中,距离二中有两条街的距离。开学的时候,老胡又不愿意去读普通高中了,转而花了一大笔钱去读了七中,一个美院的附属中学。   成绩出来的这一天,老胡叫上了几个好哥们儿,拉江谣出来去钱塘江边吃烧烤。   “你小媳妇儿怎么没跟过来?”   江边的烧烤摊,赵飞看到江谣,嘿嘿一笑。   老胡:“去去去,胆子肥了你,不要命啦?江谣的玩笑你也开?”   江谣坐下,吃了一根串串:“他不来。”   老胡:“咋了,咱弟这是想通了,放你出来跟我们聚聚了?”   江谣有个特别黏他的弟弟,这件事情在他们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因为小辞长得特别漂亮的缘故,赵飞他们总是戏称这是江谣的妹妹。江谣去哪儿,都得给小辞打报备,比跟老婆打报备都还要勤快,久而久之,他们就说小辞是江谣的小媳妇。   吃到十点,酒过三巡,钱塘江边烧烤摊子越来越多,人来的也多。   附近的学生和小流氓都赶到这儿来吃烧烤,鱼龙混杂,摩托车和电瓶车交叉倒在不远处的斜坡上。   赵飞神神秘秘地勾了勾手:“诶,你们,都过来点儿。”   老胡喝高了,倒在江谣身上差点儿起不来。   江谣滴酒未沾,怕回去的时候小辞又想东想西。这小孩儿心眼多,他喝了酒回去,对方一定会不高兴,哄起来也十分麻烦。   “什么玩意儿?”老胡努力的聚焦视线,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斗鸡眼儿。   赵飞拿出了一个眼药水瓶子,里面有半瓶眼药水,水很浑浊,不像是要滴进眼睛里的。   “知道这什么不?”赵飞猥琐一笑。   江谣:“什么东西?”   赵飞:“乖乖水!你们知道什么叫乖乖水吗?”   众人面面相觑。   赵飞恨铁不成钢:“哎呀就是,女孩子只要喝了这个之后,立马就晕倒了,随便你怎么弄都醒不过来。”   “我靠!”老胡酒给吓醒了:“你哪儿搞来这玩意儿的?”   赵飞:“我捡的!”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自己是怎么捡来的。   上个礼拜,王哥在KTV里面开了一个局,叫了好多小姐,他被王哥叫去充场面,一晚上疯狂过后,他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老胡重点没抓对,震惊地开口:“你丫碰过女人了?”   赵飞:“都高中了,还没碰过女人啊,丢不丢人?”   老胡:“我就没碰过!”   赵飞不屑:“你连女朋友都没有。”他晃了晃眼药水瓶子:“有了这个,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我早就看范甜不顺眼了,野的很,我看她喝了乖乖水之后还会不会这么野。”   江谣放下可乐罐子,“咔哒”一声,在桌上扣得很响。   “你这是犯法。”   赵飞:“我就随口一说呗,又没说要去用,这我捡的。”   江谣站起身:“我吃完了。”   老胡拽着他:“你去哪儿呢?”   江谣把外套一拿:“回家。”   “呸!”赵飞往边上吐了口唾沫,看着江谣的背影:“真他妈扫兴。”   “什么狗脾气,果然跟他婊.子妈一样犯贱。”   赵飞:“他不就是个婊.子吗。你看他的脸,看他的腰还有屁股,是男人长得吗?他就该跟他妈一样被男人干。”   老胡:“行了行了啊,人江谣惹你们了?”   赵飞:“我就该把乖乖水弄在他饮料里,把江谣弄过来玩一玩,我看他被老子操了以后还给不给老子摆脸色。”   老胡脸一黑:“有完没完。”   赵飞喝多了,被老胡一凶,也不爽:“胡星泽,怎么,你不想啊?”   老胡站起身,猛地踹了他一脚:“老子跟你们不一样。”   赵飞被踹的翻到了地上,“我操.你妈的!你有病啊胡星泽!”   老胡揪住他的领子,难得冷下脸:“我警告你,别打江谣主意。”   他平时笑嘻嘻的,吊儿郎当,总是被江谣又踢又骂,衣服扣子上两颗永远扣不好,导致很多人以为老胡的脾气很好。   他沉下脸色的时候,赵飞才意识到老胡不是善茬,眉眼狠戾,像一只睡醒的年轻狮子,睁开眼,让赵飞不寒而栗。   “我、我就随便说说,你置什么气啊……”赵飞干笑两声:“我对男的又不感兴趣,还敢去动江谣,我神经病吧我……”   老胡松开赵飞的领子,从桌上拿了一瓶酒走:“那就好,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请客啊,走了。”   赵飞心有余悸地看着老胡的背影,骂了一句“妈的”,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踹翻了桌子。   暑假正式开始,江谣所有时间全花在打工上了,三个月下来,攒了小几千块钱,给家里改善了伙食,甚至还带着小辞去火锅店吃了一顿。   开学,小辞顺利的跳级,跟六年级的同学一起读书,这件事在学校里引起了一阵轰动,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轰动很快也消失了。   江谣穿着二中的黑白相间的校服,在转弯口遇见了老胡。   老胡上了七中,用他的话来说,现在是一个预备艺术家,每天的课全都是画画。七中校服是小西装,里面白衬衫打领带,老胡一穿,人模狗样的,看出了几分吊儿郎当的英俊。   江谣往他胸上锤了一拳:“领带不好好系,扣子也不扣?”   老胡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他乐道:“要不你给我系?”   江谣:“滚!”   到了转弯口,老胡挥手:“回见,高材生。”   江谣笑骂道:“死远点!”   他走在路上,心情不错。   领了新书之后,江谣没跟班里的新同学相处,直接背着书包就到了黎明小学。   小辞早早地就在校门口等他,见到江谣来,迈着腿跑近。   江谣:“开学第一天怎么样,上课了吗,跟得上六年级文化课的进度吗?”   小辞点头,他开口:“哥哥呢,有认识新的朋友吗?”   江谣:“急着来接你,人都没看全,还认识新朋友呢。”   小辞愉悦不少,这才看着江谣,天真地问道:“哥哥,黄片是什么?”   江谣瞪着他:“什么?”   小辞:“我们班有个男的,同学说他看黄片,是坏学生,让我不要跟他一起玩。”   作者有话要说:江谣:妈的,果然不能跳级!   小辞开始接受新知识[这种知识就不要接触啦!   以及——虽然老胡的内心os很猥琐,但一般都是口嗨,其实本人是很英俊的! 第21章 吃醋   江谣哑然。   小辞跳级快,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江谣在他跳级之前就做好了各种设想,只是没想到这些问题来的这么快。   “你不用知道这个。”江谣干咳一声,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小辞吃着煎饼:“为什么?”   江谣:“没有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什么都要知道。”   小辞理所当然:“我以为哥哥什么都知道。”   江谣像是被什么用力的砸了一下: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为了维持自己长兄如父的尊严,江谣硬着头皮把事情解释了。   “你太小了,还不能看。”   他隐晦的提了一句。   小辞好奇:“我长大了就能看吗?”   江谣:“嗯……嗯。”   他停顿:“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看。”   小辞乖巧的点点头,在心里想:我要快点长大。   很多事情,小孩子都做不了。   不能赚钱,不能看片,小辞不屑的想:小孩子真没用。   回到家,小辞主动地跑去量自己的身高。   江谣在外面晾衣服,看到他,乐一声:“上个月才量过,怎么又跑去量?”   小辞:“我想知道自己长高了没。”   江谣放下盆:“才多久。”   小辞:“我已经六年级了。”   江谣噗嗤一声笑出来:“长个儿又不是按照你上学速度来长的。”   他话题一转,“小辞,你什么时候生日?”   小辞帮他一起晾衣服:“不知道。哥哥说我是什么时候,我就是什么时候。”   小辞上户口的时候,江谣给他定了个生日,跟自己在同一天。   江谣:“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吗?”   小辞停住手:“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是家。”   江谣:“不是,我是说……”   小辞望向江谣,泪眼汪汪:“为什么要问这些,你想不要我了?”   江谣神色一凛,暗道不好:“不是,我随口一问。”   小辞不说话,闷闷地低下头做事。   到了晚上,江谣发现小辞还不跟他说话的时候,知道自己玩儿大了。   睡觉时,江谣把小辞抱怀里,捏了捏他的脸:“还不跟我说话?”   小辞默默地抓着江谣的睡衣。   江谣:“生我气了?”   小辞:“我不喜欢哥哥说这些话。”   江谣:“不喜欢就要说,你说出来我下次就不会这么讲了。”   小辞靠在他怀里:“我怕哥哥讨厌我。”   江谣:“不会。”   小辞哽咽了一下,假模假样地哭,江谣信以为真,连忙道:“我不会讨厌你。”   小辞:“哥哥以前就讨厌我。”   江谣愣了下,把小辞从他怀里扯出来:“你要翻我旧账是吧?”   小辞垂下眼睫,江谣服了他了:“行,下次不说了。太难哄了,我错了,可以吧,能睡觉了吗。”   小辞点点头。   江谣闭上眼,琢磨着给小辞过生日的事情。   隔天,小辞去班里,体育委员正在组织班里的男生打篮球。   小辞身高不够,每次他们在操场上打篮球,小辞只能和女生坐在一起,安静地看。   体育委员打到一半,把球抛给小辞:“江小辞,你要试试看吗?”   小辞捡起篮球。   体育委员说:“多打篮球,长得高。”   一帮人起哄:“小辞来!”   “小辞,跟我们一块儿玩,我们让着你。”   “试试看呗,小辞!”   体育委员热情的把小辞拉到篮球场,一群人都让着他,陪他玩了一节课。   小辞玩的大汗淋漓,脸上挂着笑意。   体育委员把餐巾纸扔给他:“好玩儿吧。”   小辞抱着篮球不撒手:“好玩儿。”   他站在三分线外,不停地投篮。   十个里面有一个会投进去。   体育委员收起了篮球:“别玩儿了,小辞,咱们要去上课了,下次体育课在跟我们来打篮球。”   小辞看着他。   体育委员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想玩儿啊?”   小辞点头。   体育委员:“那你去买个篮球,休息日我带你玩。”   小辞年纪小,在班里面,所有人都把他当弟弟。   下午放学,在江谣接他之前,班里的女生给他塞了不少吃的,就为了打听江谣的喜好。   六年级,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男欢女爱一类的事情知道的懵懵懂懂。   江谣来接过几次小辞,被他们班的女生看到,江谣就被她们惦记上了。   小辞不喜欢这些女生,一放学就跑的飞快。   江谣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后面带座位的。   小辞知道他想买那种酷酷的山地车,只是为了接送自己,才买了这辆很挫的车。   江谣很挂念他在学校里的情况,给他塞了一根冰棍儿,下午例行问他:“在学校里怎么样?”   小辞咬碎了一口,自己吃完,递到江谣面前。   江谣咬了一口,他拿回来:“还行。”   江谣:“交到朋友了吗?”   小辞:“交到了。”   江谣偏着头看他:“真的?”   小辞点头:“嗯。”   江谣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小辞因为年纪的原因被班里孤立。   到了家,小辞跳下自行车:“哥哥,我明天要出去。”   江谣:“明天不是礼拜六吗,你出去哪儿?”   小辞:“李玫让我出去跟他一起打篮球。”   江谣事无巨细地问:“李玫是谁?”   小辞:“我们班的体育委员。”   江谣:“哦。”   他停好自行车:“你明天和他去哪儿打篮球?”   小辞:“不知道,他说来我家找我。”   江谣听罢,心里不是滋味儿。   才刚上六年级,就知道跟别人出去玩儿了。这么矮,能打什么篮球?不会把小辞约出去然后欺负他吧?   江谣压下心里的不快,闷不做声地躺了一晚上。   小辞交不到朋友,他烦。   小辞交到朋友了,他也烦。   江谣快烦死了。   “江小辞!江小辞——”   一早,江谣在天台上煮药,楼底就响起长长短短的叫喊声,不止一人。   江谣知道是小辞的朋友在楼下喊他,心里很不屑:小屁孩,幼稚,喊人只会大呼小叫,我初中就不这么喊朋友了。   “小辞!”江谣没好气喊道:“你朋友来找你的了。”   阴阳怪气的。   小辞把拖把放在门边,洗了把脸:“哥哥我出门了。”   江谣冷哼一声,暗讽:跑的挺快,早就迫不及待了吧,小学生旅游吗?昨晚还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有什么好期待的。   李玫揽着他肩膀:“走,等死我了,哥请你喝玻璃罐儿。”   玻璃罐,一种小学生中很流行的饮料,一块钱一瓶,什么口味都有。   小辞不喜欢别人自称他哥,但想去打篮球,于是忍了。   李玫跟他往门外走。   “小辞!”   江谣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小辞转过头,江谣拿着一件衣服,从楼上走下来。   “哥哥。”   “你衣服忘拿了。”   小辞穿着一件短袖,是黑色的,为了打篮球在地上滚的时候耐脏。   江谣给他拿了一件蓝色的外套,李玫抬头看了看太阳:烈日当头。   他嘀咕了一句:江小辞也没有这么娇气吧,他哥怎么把他当个妹妹养。   江谣给的东西,小辞从来不会拒绝。   衣服拿在手上,江谣干咳一声,站着没走。   小辞盯着江谣,江谣撇开的视线又挪了回来:“你、那个,你们去哪儿打篮球?等打完了我来接你。”   李玫:“就隔壁小区的篮球场,很近的!”   江谣皱眉:“哪里不是还有条小河?”   李玫笑道:“河水不深,就到腰。”   江谣心里蛮不讲理地想道:那万一人横着掉下去怎么办。   江谣计算过小辞的人体横截面,反正连二十厘米都没有。   他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小辞忽然笑了。   江谣恨恨地盯着他:“你笑什么?”   小白眼狼,双休不在家里陪着我,跑出去跟外面的狐狸精厮混,白养你了。   小辞让江谣半蹲下身,他踮起脚,在江谣的嘴上亲了一下。   李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江谣:“你干嘛?”   小辞靠在江谣怀里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的,哥哥。”   江谣“哼”了一声,踢飞了脚下的石子,小石子撞在水井边上,在地上弹了两下,停住了。   李玫抱着篮球,咽了咽口水,一边儿喝玻璃罐,一边感慨:“江小辞,你跟你哥感情真好。”   小辞理所当然的点头:“嗯。”   李玫:“你们兄弟俩一直这样吗?”   小辞:“怎么样?”   李玫指了指自己嘴巴,别扭的嘟起来,含糊不清:“捉样。”   小辞嫌弃:“你好恶心。”   李玫连忙正了正脸色:“是你亲你哥的!我只是模仿一下。”   小辞:“他是我哥,我为什么不能亲他。”   李玫挠了挠头:“就觉得怪怪的。”   小辞:“你有哥哥吗?”   李玫:“没有。”   小辞得意了一瞬间,“你没有哥哥你怎么知道这样不对。”   李玫说不出哪里不对,就觉得他们兄弟俩太腻歪了。   他虽然没有哥哥,但是也看过别人有哥哥,人家兄弟俩哪有这样的。   他见到的兄弟俩,都是拳脚相加,为了一个变形金刚争得你死我活。   李玫摇头:“可能是我看的少吧。”   小辞打了半场,李玫的女朋友就来了。   她看到小辞很喜欢,给小辞买了一堆的零食,骗小辞喊她姐姐。   小辞不乐意喊她,就一直在篮球场上不肯下来,打的气喘吁吁。   李玫擦了擦汗:“吃点儿东西吧,饿了。”   小辞抱着篮球,站直了身体。   李玫:“你小子真是有精力,你不累吗?”   小辞摇头,他不说,就在心里想:因为我要快点长高。   李玫跟他不一样,李玫打篮球没有目的性,所以不努力。   小辞的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要长得比江谣高,以后就不用缩在江谣怀里,可以把江谣抱在自己怀里。   打了两个小时,江谣来了。   小辞正在喝玻璃罐水,看到江谣,放下水就跑过去。   “哥哥。”   江谣用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把小辞推开,很嫌弃:“噫,脏死了,不要抱我。”   小辞汗津津的,其实不脏,也不像其他男人那样臭烘烘,他身上还有出门前江谣给他抹的香香,橙子味儿的。   “你怎么到这里边来了。”   江谣开口:“来买菜,路过的。”   小辞看了眼外面的大路,盯着江谣:“菜市场和这条路是相反的。”   江谣瞪他:“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漫展!所以提前发了!!   我觉得这个文名不对,决定改成《捡到豪门走丢的小少爷之后》   看看行不行!蹭一下豪门热度! 第22章 罪恶之花   江谣:“还没打完吗?”   小辞:“李玫说要打到下午。”   江谣看了眼手表:“下午, 现在还不是下午。”   小辞一看手表:十二点整。   “咔哒。”   秒针走了一下。   江谣理直气壮:“现在是下午了。”   小辞打的兴起, 不想走。   江谣:“你怎么没穿外套?”   小辞:“怕弄脏了,蓝色的不好洗。”   江谣:“你也知道不好洗,黑色的短袖就好洗了吗?”   江谣在这儿找茬, 小辞被他阴阳怪气的怼了几句, 顿悟了。   “那我跟李玫他们说一下。”   李玫:“不打了?才打两个小时啊。”   小辞:“我要和我哥去买菜。”   李玫:“你哥一个人不能行吗?”   小辞捡起衣服:“下次再跟你出来打篮球。”   江谣走在前面,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跟你同学说的?”   小辞:“我说我下次找他玩。”   江谣内心冷哼一声,心想:还有下次?   小辞:“哥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李玫玩。”   “没有啊。”江谣开口:“交到新朋友挺好的。”   小辞:“哦。”   过了一会儿。   江谣:“我不会干涉你的交友的,只是你真的了解李玫吗?”   小辞:“可是哥哥说,交朋友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   江谣:“你喜欢李玫?”   小辞点点头:“他带我打篮球。”   江谣气死了。   他瞪大眼睛, 拽住小辞:“你不是只喜欢哥哥吗?”   小辞眨了眨眼睛:“更喜欢哥哥。”   现在变成“更”喜欢了。   江谣松开手, 咬了咬牙:白眼儿狼。   小辞抓住江谣的手:“喜欢哥哥是不一样的喜欢。”   江谣阴阳怪气:“我看李玫比你大那么多岁,你干脆管他叫哥哥算了。”   小辞抬头看着他:“哥哥,你吃醋了吗?”   江谣脚步顿了一下,忽然回过神,凶神恶煞地拍了小辞一巴掌。   小辞揉了揉脑袋。   江谣:“什么词儿啊!合适现在用吗?”   小辞:“李玫说了,他的女朋友也讨厌他跟别的女生玩,就会对他发脾气, 就叫吃醋。”   江谣:“你以后不准跟李玫玩儿!”   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谣不爽的皱起眉头。   小辞淡然道:“李玫的女朋友也这样, 不让李玫和其他女生玩儿。”   江谣:“你今天是专门来跟我抬杠的吧?”   小辞:“哥哥也跟胡星泽交朋友,我不喜欢他,你不要跟他玩了。”   江谣怒道:“那跟你能一样吗?我能管胡星泽叫哥吗?我对胡星泽又打又骂的, 你也这么对李玫?”   小辞乖巧的点点头:“哥哥不让我交朋友,我就不交了。”   江谣忽然哑火。   半晌,江谣开口:“没让你不交朋友,就是保持距离。他们年纪比你大,会带坏你。你以后交什么朋友,先跟我说一下,我替你看看,免得你被欺负。”   小辞的脸贴着江谣的手,皮肤软软的,柔声道:“我都听哥哥的。”   这句话说的江谣浑身都舒坦了。   菜市场离家挺远的,要走一条长长的马路,路面雪白,被太阳晒得发烫。   江谣买了冰棍给小辞降降温,拿在手里没吃一会儿冰棍就全化了。   两边的菜田依旧广袤,大烟囱柱子高耸入云,冒着浓浓的黑烟。   风一吹,江谣鼻子里也闻到了那股难闻的化工废料的味道。   烟柱子摇摇欲坠,十几年前就矗立在这里,江谣每回看到它,都担心它砸下来——那周围的居民房怎么办。   买菜回来,出菜市场,要路过几家卖玩具的店铺。   小辞主动帮江谣提菜,侧过头看到了店里的篮球,他多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江谣最怕带小辞走这段路,店铺门口用红色的菜筐装着林林总总十几种碟子,第一张第二张放得都是正常的碟子,或者是什么《美女蛇》、《狂蟒之灾》,封面基本是些半露不露的香港美女。   翻开前面两张,中间就是双腿大开的那什么片,什么类型的都有,日本的居多。   江谣见过老胡跟他的几个朋友在这儿挑碟子,他们推选出一个看起来长得最着急的扮演“大人”,五块钱一张,淡定的买四张回去,放在DVD中播放。   做了晚饭,小辞去天台上给江美丽煮药。   老胡骑着他的摩托来找江谣玩儿,江谣说没空,他还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没煮你的份。”江谣把碗往桌上一砸。   老胡嘿嘿一笑:“我吃过饭来的。”他看到小辞,把手里的糖放在桌上:“给咱弟带的。”   江谣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弟,真自作多情。”   老胡带来的还有橘子和一些补品,以及江谚的奶罐。   小辞和江谣在桌上吃饭,老胡就在一旁都江谚。   江谚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老胡:“弟弟,会叫哥哥不,叫声哥哥来听听。江谣,你弟怎么还不开口讲话啊?”   江谣:“他才一岁多。”   老胡:“一岁多就这么能吃,将来一定长成一个大胖子。重死咯,我们小谚重死咯~”   江谣踹了他一脚:“没事儿就给我滚,站在我面前碍眼。”   老胡:“来找你玩儿啊,上高中之后你都把我们给忘了,大忙人,都干嘛呢一天天的。”   江谣把碗筷收了起来:“吃饭,睡觉。”   “喵。”   “江谣,你人在吗?”   老胡掀开帘子,探个头出去。   “谁啊?刘哥?”   刘阳抱着一个纸盒子站在楼下:“星泽你在啊?江谣也在家吗?”   老胡:“在呢,天台洗碗,找他啥事儿?”   刘阳打开纸箱:“我在楼下捡了一只猫,病恹恹的,看着怪可怜的,我想养它。不过晚上我还得去上班,我想找江谣帮我看会儿猫。”   江谣擦干了手,匆匆跑出来。   刘阳:“我把我屋的钥匙给你,电脑开着的,你们想玩儿就玩儿。”   老胡眼睛一亮。   这个年代,不是每个家庭都买得起电脑的。   他们也只有拿着两块钱去网吧包一个小时,玩玩炫舞。   老胡连忙对江谣使眼色,江谣无视他,接过刘阳家的钥匙。   刘阳:“谢谢了啊,屋里还有零食,想吃就吃点儿。”   江谣:“刘哥,你几点回来?我不能待到太晚,小辞要睡觉。”   刘阳:“我早点回来,九点。”   江谣:“嗯。”   老胡把桌上的钥匙拿起来转了一圈,“去把四毛叫过来,我们一块儿玩?”   小辞蹲在地上,好奇的打量这只蓝白相间的小猫,腿短短的,身上的猫纠缠在一起,瘦不拉几,奄奄一息地叫着。   他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   小猫有气无力叫了一声,爪子轻轻地在他手上踩了一脚,有点刺痛,有点儿痒痒的。   江谣把小辞提起来:“别摸,脏死了,有细菌。”   小辞:“我想给它洗澡。”   江谣:“这猫这么小,洗不了澡。”   他看着小猫,莫名的觉得小辞跟他挺像的。   在外面流浪的时候,弄得浑身脏兮兮,他把小辞捡回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洗澡。   小辞抱着纸盒子,爱不释手。   江谣指挥他:“拿着钥匙去楼下。”   到楼下,四毛哼哧哼哧地爬上五楼。   看到小辞,他连忙喊:“给我口水喝。”   江谣:“你怎么来了?”   四毛:“胡星泽喊我来的,给我家座机打电话了。”   江谣转头,老胡笑着摇了摇手机。   新的,他爸去云南卖药发了一笔财,给他买的新手机,诺基亚,一千五一个,里面好多赛车游戏。   四毛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擦嘴:“老胡说有好东西给我看,什么好东西?”   江谣擦桌子:“他说的好东西你也信?”   老胡:“干嘛啊,不信我啊,今天我就带你们看。江谣,别擦了,跟我来。”   江谣专心致志的擦桌子:“我不去,要去你去。”   老胡激他:“你不敢?”   江谣把抹布扔桌上:“谁不敢了?”   老胡偷偷摸摸下楼,打开刘阳家。   四毛:“你怎么到人家的屋里来?”   老胡:“上回我看到了,刘阳家有个DVD。”   四毛:“你要DVD干什么?”   老胡神神秘秘地拉开衣服拉链,露出了两三章碟子,女主角搔首弄姿,撅着个大屁股,嘟着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   四毛脸一红,兴奋道:“我靠!你哪儿来的?”   江谣如遭雷击,推了老胡一把:“你有病吧!”   老胡:“我们班同学那儿借的,别说你们没看过啊。”   四毛嘿嘿一笑:“看过。就是没跟你们一起看过,你这是什么片儿啊?”   老胡:“一个特带劲儿的妞,你看了就知道了。”   江谣不做声,老胡明知故问:“江谣,你没看过啊?”   江谣:“谁他妈没看过。”   老胡:“我这是好东西,跟那些漫画本和小黄书不一样,动起来的知道吧,女的会叫。”   江谣:“你猥琐不猥琐。”   老胡:“这个年纪谁没看过啊,你是男人吗,对这个都不感兴趣。”   江谣死要面子:“没,我不想看。”   四毛垂涎欲滴,生怕江谣破坏气氛,连忙把两个人推进刘阳屋子里:“别浪费时间,要看就赶紧看,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小辞在刘阳房间里,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猫的鼻尖。   他擅自给这只小猫取了一个名字叫“谣谣”,并在心里偷偷这么叫它,对这只小猫渐渐地生出了一丝喜爱之心。   四毛进门就哄骗小辞:“小辞,你带着猫出去一下,我有事儿跟你哥说。”   江谣绷着脸,没看他。   小辞:“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四毛蹲下来:“那你带小猫出去洗澡怎么样?”   小辞慢吞吞地摸着猫,头也不抬:“哥哥也想要我出去吗?”   江谣:“……嗯,有点儿事儿。”   小辞抱着盒子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出去了。   江谣心里顿时生出了负罪感。   “妈的!”他踹了一脚老胡,把老胡一脚踹地上:“要是不好看你他妈就死定了!”   老胡摸出碟片:“好看的,你放心,都是我精心挑选。”   几张露骨直白的图片大喇喇的敞开在床上,江谣红着耳根移开了视线。   老胡把刘阳屋里的DVD弄出来,插了半天的线,四毛急道:“你会不会啊?”   老胡不耐烦:“急什么,这不是看着吗?他DVD没插线,等会儿没声音看个屁啊。”   江谣的心跟着小辞一块儿到了外面。   老胡把线弄好,碟子塞进去,弄了半天没弄好。   四毛可急死了。   老胡拍了拍DVD,嘀咕道:“好像坏了。”   四毛:“不会是你的碟子坏了吧?”   老胡:“怎么可能,在我家都能放的!”   江谣把碟子抽出来:“不能看就别看了,烦死了你们,都给我滚!”   他打开门,把两人一起踹了出去。   老胡心疼自己碟子:“你别这么捏,不看还给我!”   江谣直接把碟子仍在垃圾桶里:“你有病吧胡星泽,天天看这些撸,你也不怕早泄阳痿?”   老胡挺着身体:“哥大的很,又大又持久,你要不要试试?”   江谣余光瞥见了小辞,凶巴巴地吼了老胡一句:“胡星泽!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四毛没了兴趣,“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走了。”   老胡本来是想跟江谣一块儿看片的,目的落空,也不想继续呆着看江谣跟他弟情意绵绵,说了句倒霉,跟四毛一起走了。   江谣把剩下的碟片全都扔到了垃圾桶里面,顺便把小辞从阳台上抓回来。   “别折腾你那猫了,上去洗洗睡。”   小辞:“我想再看看它。”   江谣:“跑不了的,先去洗脸。”   他把猫带到天台上,在老夫妻的破烂走廊里捡了一个纸箱子,偷偷摸摸带上去,给猫盖住,做了一个窝。   小辞洗完脸,蹲在江谣身边:“它会渴吗?”   江谣:“我怎么知道?”   小辞:“我去给他弄点儿水。”   江谣拽住他:“你去哪儿弄?家里开水不准用,明天早上还得洗脸呢。”   小辞:“我去楼下弄点儿井水。”   一楼停放电动车和自行车的石头院子里有一口压井,夏天,江谣带他下去打过一桶井水,冰冰凉凉,用来冰镇西瓜。   江谣:“猫能喝井水吗?”   小辞:“井水一开始都是热的,能喝。”   江谣不知道猫能不能喝,但小辞说的挺认真,他站起来:“那我去,你在楼上待着。”   小辞点头。   江谣摸了下触摸开关,五楼的灯亮起来,他刚走到四楼,小辞就从阁楼上沿着楼梯三步并两步跳下来。   他趴在楼梯栏杆上,听着江谣的脚步声,确认他已经下了楼之后,小辞推开了刘阳的门,从垃圾桶里把碟片翻了出来。   “就是这个东西吗?”   小辞不解地看了好几遍,没看出这几个裸.体女人有什么值得江谣避开他躲起来看的理由。   他想到江谣为了看这个,跟胡星泽在一个屋,还把自己赶出来,小辞心里就阴郁的恨。   楼梯里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小辞判断,值得江谣躲起来看的东西不在封面上有意思,就是碟片里面的内容有意思,他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江谣掀开帘子,小辞正好把碟片塞进书包最里面,跟其他的书叠在一起。   江谣浑然不知情,端着杯子疑惑道:“真的能喝吗?太凉了吧,要不然冲点儿热水?”   小辞:“不要。热水要给哥哥洗脸。”   江谣:“我又不是一口都舍不得。”   他打开开水壶,到了一口进杯子里,井水没那么凉了之后,江谣把杯子放到小猫面前。   一大一小,都蹲在小猫面前。   “小辞,它好像不渴?你确定它想喝水吗?”   “我也不知道。”   盯了会儿,江谣困了。   他走进屋:“那你在外面看着,我写作业了。明天还去上课。”   小辞:“嗯。”   江谣的书桌其实就是吃饭的桌子,屋里灯光暗,他通常会把床头的一盏小台灯打开。   窗户里面透露出暖黄色的灯光,蚊虫在等下忽高忽低的飞。   江谣穿着那件清凉的吊带,一条短裤,细细的胳膊交叠,细细的腿盘在一起,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鼻尖也有细微的汗珠,热气把他的皮肤蒸的粉红,嘴唇愈发水润饱满,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和风情,像一个烂熟烂透的水蜜桃,极致香甜和糜烂。   他右手拿着笔,左手拿着圆圆地蒲扇,一下一下给自己扇着。   夏天的夜晚没有风,热浪还是一阵一阵的滚过来。   楼下的大片农田里有萤火虫飞来飞去,有飞到了五楼天台,落在了江谣的书桌前。   小辞喜欢一种会“吱吱”叫的铁甲虫,壳很硬,抓到了它就会在手中疯狂震动身体。   通常在窗帘上和灯下可以抓到。   他的作业早就写完了,跟小猫玩了一会儿后,后背都湿黏黏。   小辞搭着凳子,踮起脚在窗帘上抓了两只萤火虫,把它们装到江谣给他做的布口袋里。   黑夜中,他的布口袋一闪一闪,小辞抓着它,从阳台的左边,跑到阳台的右边。   蛙鸣一片,没叫够的知了晚上还在嘶鸣。   五楼和四楼的住户因为太热的缘故,都拿着席子铺到阳台上,在上头乘凉。   江谣写完作业,去楼下提了一桶井水,用抹布打湿之后,将竹席擦了一遍。   小辞拿着萤火虫布口袋,没等水干,就迫不及待的躺上去滚了一圈。   江谣把他拽起来,笑骂他:“我刚擦凉,你又给我滚热了!”   小辞举起布口袋:“哥哥,看我的小电灯。”   江谣:“抓了几只啊,看你忙活了一晚上。楼下房东的小孩儿他们都一起玩,你怎么不去?”   小辞坐在床上,晃着脚:“我不想去,我只喜欢和哥哥玩。”   江谣:“玩个屁,再去冲个凉,黏死了你。”   很多年后,小辞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漫长的记忆中,依旧是无数个雷同的夏夜,细细的吊带,手中一闪一灭的萤火虫布口袋,会震动的甲壳虫,楼下房东孩子的尖叫声,冰冷的井水,小小的阁楼,潮湿闷热的田野,还有他的哥哥。   -   美术课结束,今天一天的课就结束了。   课代表按顺序去黑板上布置今天的回家作业,小辞从抽屉里拿出家校联系本,把作业一个一个抄在上面。   学校的铃声打了两遍,头一遍是给住得远的学生打的。他们是由校车接送回家,住得远,所以要提前半个小时走。   班里走出了七八个人,排着队在外面走好,坐上了车。   小辞抬头看了眼黑板,今天是他做值日,他默默地收拾好书包,等全班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从教室后面拿出了一份报纸去擦玻璃。   今天和他一起值日的是六一班的小班花汪蓉蓉,所以几个值日的男生一改往常的怨声载道,都变得格外积极,抢着去拖地扫地。   汪蓉蓉插着腰,又生气又懊恼,两根羊角辫一上一下的跳动。   那些男生看她越生气,越开心,围着教室乱吼乱叫起来。   跟小辞一起擦玻璃的是班里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儿,叫汤洁,表情很不好。   小辞知道她喜欢李玫,李玫和他女朋友分手之后,就一直在跟汪蓉蓉搞暧昧,汤洁很不喜欢汪蓉蓉,她觉得汪蓉蓉又假又作。   “汤洁,你还有报纸吗?”有个男的上来跟汤洁说话。   汤洁把报纸一甩:“没了,我就这一个,你自己不知道去找啊?”   男的说:“教室后面没有了啊,你撕我一点儿呗。”   汪蓉蓉:“我不要!”   “小气,给我又怎么样!”   男的直接上手抢,汪蓉蓉尖叫:“廖伟,你神经病!”   廖伟嘿嘿笑道:“你早撕一点给我不就好了。”   他自来熟的站在小辞边上擦玻璃。   小辞今年九岁,比班里十一岁、十二岁的男孩子都矮一些。   不过也有发育不良,比他更矮的,所以小辞在班里不算最矮。而且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就是打篮球,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打下去,一定能比江谣更高。   廖伟脸黑黑的,瘦瘦的,长得有点儿贼眉鼠眼。   他就是班里那个坏学生,大家都传他喜欢看黄片,还喜欢去小网吧里面打游戏。   女生们说起他来,又害怕,又觉得恶心。   他擦着玻璃,忽然开口:“江小辞,你看过那个吗?”   小辞专心致志地擦玻璃,不理他。   廖伟:“我都看见了,你书包里的东西。”   小辞停下擦玻璃的动作,转头看着他:“我书包里有什么?”   廖伟:“你说什么?”   他挤眉弄眼:“就、黄片啊,我看见你藏在书包里的。”   小辞书包里的小碟子,是老胡上回想要放给江谣看的。   江谣扔了之后就被他捡了起来,小辞还没找到机会研究里面的内容。   廖伟:“你别装傻了,没想到你这么小就喜欢看这些东西。”   小辞继续擦玻璃:“我不喜欢。”   廖伟:“你那里面都有什么类型?”   小辞:“我不知道,没看过。”   廖伟:“你没看过?”   小辞:“我家没DVD。”   廖伟:“那你哪儿买的碟子啊?”   小辞:“胡星泽的,他落在我家的。”   出卖老胡,小辞毫不犹豫,甚至还想抹黑一把。   廖伟压根儿不知道胡星泽是谁,听起来像个人名,可能是江小辞的朋友。   他:“那你想不想看?”   小辞认真:“想。”   廖伟心道:装什么,这不是挺想看的吗?   “我知道哪里有DVD,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   小辞看了眼时间:“我哥哥要来接我。”   廖伟着急忙慌的:“你就说去同学家玩儿,晚点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小辞放下报纸,认为廖伟已经完全上钩了,于是不钓他了,直接说:“好。”   他故意让廖伟看到这些碟子,就是想通过廖伟找个放碟子的地方。   小辞知道自己不能在刘阳家放,还不能让江谣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去骗廖伟帮他。   他不动声色地想:廖伟真是个傻逼,真好骗。   小辞说自己要去同学家玩,江谣只好嘱咐他早点回来。   他不相信廖伟这个小学生能把他弟弟全须全尾送回来,于是要了廖伟家地址,准备一个小时之后去接小辞回家吃饭。   小辞算了下,一个小时,怎么也能把碟子看完了,所以点点头,松口让江谣来接自己。   廖伟叫上了自己的狐朋狗友,加上小辞,一共五个人,一起到廖伟家看片。   他爸妈也是来杭打工的,父母都在食品厂工作,晚上九点才回来。   廖伟一到家就扔下书包,几个小孩儿兴奋的脸都红了,又紧张又不好意思,问廖伟什么时候可以看碟。   在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里,廖伟作为一个小小年纪就阅片无数的过来者,顿时找到了一点儿成就感。   其中一个小孩说:“老师说看这个东西是犯法的,我们看了不要紧吧?”   廖伟:“不要紧,他骗你的,你也信。”   又一个小孩说:“我妈说看这个眼睛会瞎。”   廖伟:“你妈就不让你看才这么说,很好看的。”   “我听说女的会很痛。”   廖伟嘿嘿道:“痛什么,爽都来不及!”   他熟练的打开DVD,挑了一个封面上长得最漂亮的女人的碟片,推进了DVD。   电视机上面显示了“正在读取”。   五双眼睛牢牢盯着电视屏幕。   不一会儿,屏幕里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胸也不大,平平的,整个人都瘦瘦的。   廖伟点评道:“我喜欢丰满一点的,有肉,抱起来舒服。”   “说的你像抱过了一样!”   “我抱过啊!上次跑步的时候,我故意捏了一下汪蓉蓉的小胸,发育的真好。”   小辞心想:真恶心。   他不想参与讨论,只想搞懂江谣看的都是什么东西。   女演员介绍完了自己之后,忽然脱下了外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吊带。   小辞一下就屏住呼吸了。   女演员的皮肤很白,虽然比起江谣还差一些,但身材十分相像,都瘦瘦的,白白的,有着惊人的美丽和脆弱。   像薄薄的纸,轻轻一揉就皱了,让男人很想再把他的身体打开,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里,后面的内容就不必再说。   渐入佳境,白花花的身体在几个人眼里晃动着。   小辞忽然站起来。   廖伟被他吓了一跳。   “我不看了!”他咽了咽口水,慌张的背上书包:“我要回家。”   小辞直接打开门,对门邻居的门也是开的,廖伟快被他吓死了,连忙把电视给关掉。   “江小辞!你干嘛呀!”   小辞蹲在门口穿鞋,心跳的厉害,总觉得自己好像看明白了什么,又好像看不明白什么。   但他隐约知道,这东西不是自己该看的。   小辞飞快的穿好鞋,下了楼。   廖伟追下来。   “江小辞!”   小辞跑的飞快,气喘吁吁地冲出了大门,白净的小脸红的一塌糊涂,他大喊:“我要回家了!”   廖伟无语:“你东西还要吗!”   小辞已经跑没影儿了。   江谣刚收了桌子,小辞就出现在门口。   喘的厉害,好像是跑回来的。   江谣愣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找同学玩儿吗?”   小辞怔怔地看着他,江谣被他盯的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小辞忽然撞进他怀里,猛地抱住他。   江谣身上天天的奶香钻进了小辞的鼻腔中,小辞深吸了一口气。   江谣吓坏了:“怎么了?你同学欺负你了?跟哥哥说说,要是欺负你了,我帮你揍回去。”   他把小辞扯出来,捧着小辞的脸。   小辞睫毛很长,漂亮的眼睛泫然欲泣,眼眶通红,一声不吭,又抱住了江谣。   江谣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了?”   小辞紧紧地抓着江谣的衣服:“哥哥,我害怕。”   江谣就跟被什么劈重了一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小辞头一次这么直白的跟自己示弱,寻求自己的保护,这让他的心无比膨胀起来。   “我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小辞的脸贴在他胸前,摇头,眼泪全都擦在江谣的衣服上:“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他的心跳还是很快。   他无法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他像所有孩子一样,在外面感到害怕,遇到了自己躲不过去的风雨,下意识的就想回到自己的港湾。   小辞的港湾就是江谣,一个不大,也不是很牢靠的港湾,尽可能的修修补补,为他掌上了一点灯光,让他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能够有一个栖息之地。   江谣安慰了他很久,小辞才缓缓地平静下来。   吃饭时,他欲言又止,想问问小辞到底遇到什么了,但是想起他情绪这么激烈,也不敢现在问。   睡觉前,小辞去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一年过去也没长多少。   他闷闷不乐的爬上床,江谣关了大灯,抹黑到了床边。   一上床,小辞就贴了过来。   江谣:“你不热吗,每天晚上都凑我这么近?”   小辞摇头:“热也想跟哥哥在一起。”   江谣笑了声:“少拍我马屁,睡了。”   小辞睁着眼睛,很久都没有睡着。   江谣呼吸逐渐平稳,他从床上爬起来,接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江谣的身体。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江谣的心脏上。   温热,充满生命力。   他认真地盯着江谣,脑海中浮现了今天看到的、碟片中的片段。   哥哥比她好看,哥哥比她更美,小辞用手按了按江谣的身体,心无旁骛的判断。   他着迷地看着江谣,学着影片里的男人,把江谣的双腿分开。但这样并没有什么意思,小辞又把他的腿合上,乖巧的贴在江谣的心口。   他掐了掐江谣胸前的一点,若有所思的思考。   偶尔往下压,偶尔打转,脸上露出了一些迷茫:这有什么意思?   江谣“唔”了一声,推了把小辞。   “重死了……”   小辞问道:“哥哥你睡了吗?”   江谣把手放在小辞腰上,把他往怀里抱了抱,眼睛都没睁开,困得话也说不清楚:“被你吵醒了。别掐,痛。”   小辞听着他的心跳声,江谣呼吸很快又平稳下来。   夜色中,小辞死死的盯着江谣,抓着他的衣角,兴奋地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他的月亮女神,是他的肋骨,是罪恶的花,是神秘的潘多拉魔盒,也是楚楚动人的辛德瑞拉。   这是他哥哥,是他的江谣。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太迟钝了,才会养个病娇出来[推眼镜   小辞现在肯定觉得没意思,你长大了就会觉得有意思了[给小辞浇水.jpg   知道八千字不够了!!下一章会写一点儿补两千字的!!!因为这一章断在这里刚刚好!   最后一段是化用,原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标注一下!非本人原创! 第23章 病娇小辞   第二天醒来, 外面是阴天, 天还没亮。   小辞从床上爬下来,江谣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天台上煮粥了。   他拉开门, 温度骤降, 小辞倒吸一口冷气。   江谣推了他一把:“去多穿件衣服。”   小辞看着阴沉沉的天,知道今年的夏天已经结束了。   十一月,溜冰场生意惨淡, 关门,打算明年夏天继续开。   江谣结了工资,走到菜市场, 拐了一个弯进了店铺, 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篮球。   他找了个袋子把篮球提着,回到家掀开布帘,小辞抬头看着他。   江谣咳嗽一声。   小辞放下笔:“哥哥,你拿到工资了吗?”   江谣:“拿到了。”他:“你站起来。”   小辞站起来。   江谣摆手:“你退后。”   小辞往后退了一点。   江谣:“你再往后走一点。”   小辞打开了天台门,走到了天台上面:“哥哥,够后面了吗?”   江谣从袋子里拿出篮球,往小辞怀里一砸。   小辞抱了个满怀, 眼睛一亮:“是篮球!”   江谣:“送你的。去天台上玩, 别拍的太响, 不然吵醒江谚了,哭个没完。”   小辞抱着球玩了一会儿,过去了新鲜劲儿, 打水洗了手。   江谣把药锅里的中药倒进碗里,放在桌上等凉了,喂给江美丽吃。   天气一冷,江美丽支气管炎的毛病就犯了,出气声音很大,有上一口没下一口,接不上气,江谣怕她吸着吸着就断气了。   他把江美丽扶起来,江美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江谣垂下视线:“赶紧喝,看着我也没用,看我你病就能好了?”   江美丽依旧不愿意说话,每天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吃完药就躺回去,侧过脸不再看江谣。   江谣收拾碗,嘴里吐出一句:“你恨也没用,人各有命,活着就好了。”   他知道江美丽的心理一定出了些毛病,没有从瘫痪这个巨变中走出来。可惜江谣自己不是一个心理老师,他安慰江美丽也没用,人瘫痪了,说什么也救不回来。   自私一点的说,江美丽瘫痪之后,现在这个家比以前更像家,没有满屋子的酒臭味,没有陌生男人来过夜,也没有注射器和烟头。   他只要江美丽好好活着就行。   一家人在一起,哪个也不少,哪怕穷点儿也认了。   小辞把篮球宝贝的放在自己的小书桌上。   这是江谣前段时间给他做的,用榔头和钉子敲了好几天。木头就从楼下捡,敲完了磨砂打好,贴上了干干净净的纸,把木头包裹起来,最后再铺一层布,让小辞写作业的时候不会手冷。   江谣见了,骂他:“你放桌上干嘛?”   小辞:“我想看着它。”   江谣乐道:“脏死了,拿下去。”   江谣往煮沸的锅里下了一把面,又煎了两个鸡蛋进去。   开饭的时候,小辞身前摆上了一大碗面,细细的,上面漂浮着葱花和鸡蛋。   江谣推给他:“吃了长寿面,来年平平安安。”   小辞看着他:“哥哥,什么是长寿面?”   江谣自己吃昨晚的剩饭,用开水泡了一下,在碗里倒了半包榨菜:“就是生日吃的面,问这么多干什么?”   小辞把面分出来一半:“你也吃。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当初上户口的时候,江谣没问小辞生日,直接按照自己的生日填了个一模一样的。   十一月四号,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也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谁也不知道,有两个相依为命的少年,在这一天同时长大了一岁。   像野蛮生长的青苔,在默默无闻地试探这个世界。   江谣得了半碗面,吃了一口敷衍小辞:“我吃了,你长身体多吃点。”   小辞不乐意:“哥哥也长身体。”   江谣看了他一眼,低头吃了小半碗:“我不能多吃。”   这话是真的。   江谣胃不好,吃多了就会胃不舒服,翻来覆去的,一整夜都睡不好。   小辞唏哩呼噜的吃完了面,江谣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巴掌那么大点儿,点了十根蜡烛,都快插不下了。   小辞担忧地看着负担过量的蛋糕,叹了口气:“哥哥,我感觉蜡烛太多了,要不然少点一些?”   江谣:“那怎么行?十岁生日是大事情。”   插好蜡烛,江谣心满意足,拍了下小辞的肩膀:“吹吧。”   小辞:“想和哥哥一起吹,哥哥今天也过生日。”   江谣:“那就一起吹,1、2、3……呼——”   蜡烛灭了。   江谣把蛋糕分成两份,小辞开口:“哥哥许了什么愿望?”   江谣:“愿望不能说出来的,知道吗?”   小辞:“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江谣:“许了什么?”   小辞认真地开口:“我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江谣笑了一声,把小辞这句话当做童言无忌:“你以后不结婚了?不要老婆了?”   小辞:“我跟哥哥结婚。”   江谣:“等你再大点儿就知道女人的好了,到时候我拦都拦不住你。”   小辞心想:我已经看过女人了,但是她们都没有哥哥好。   江谣把小辞的手擦了擦,赶他上床,给他盖好了被子:“睡吧。”   小辞拉着他的手:“你也睡。”   江谣脱了鞋上床,躺在他身边。   小辞从善如流地抱着他:“我睡不着。”   江谣:“一天天的,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小辞在他颈窝里乱蹭。   江谣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小辞,你记不记得你走丢之前的事情?”   小辞:“忘记了。”   江谣:“那你还记得几岁走丢的吗?”   小辞:“记不清了。”   三岁,或许是四岁。   小辞已经忘记了。   他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年,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被拐过,被骗过,也被送到福利院过。   最后在七岁那年,被江美丽抱回了家。   江谣捉住他的手:“你又没有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   小辞:“我妈妈已经死了。”   江谣愣了下。   小辞抱着他:“我没有妈妈。”   江谣心想:他以前难道是单亲家庭?   小辞的记忆很模糊,断断续续说了一些。   爸爸很年轻,娶了新的女人。后妈不喜欢他,总是对他翻白眼,动辄打骂,自己身上总是青一道紫一道的。   江谣听得心都碎了,抱紧了小辞:“别说了,那不要回去了。”   小辞垂下眼睫,伤心道:“是哥哥让我说的。我以为你想要把我送走。”   江谣:“没,就是随便问问。”   他一开始就没有送走小辞的念头,只是好奇小辞的态度,假设真的能够找到亲生父母,他会不会选择回去?   可是听小辞说的,他原生家庭似乎也不怎么样。   爸爸再婚,后妈恶毒,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就要忍受大人的毒打,还不如在这里,江谣自己穷点儿,也不会委屈小辞。   小辞神色淡淡,靠在江谣怀里,虽然带着哭腔,但是表情一丝未变。   刚才说的一些,除了爸爸再婚之外,剩下的全是他编的。   江谣把他抱得紧紧地,小辞觉得这一招苦肉计用的挺好的,至少他哥再不提这事儿了。   小辞搞不懂江谣为什么总想打听他的过去,是不是想要送他回去,他索性编一段出来断了江谣这个念头。   不过,编出来的效果好像太强烈了,第二天一早,江谣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还特意给他煮了一个鸡蛋吃。   小辞的心产生了一丝丝的愧疚。   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冷。   黎明小学早早地放了寒假,小辞在家里照顾江谚。   最小的弟弟已经可以在屋里到处乱爬了,小辞拿了一卷黄色的透明胶带,把家里尖锐的东西都包的结结实实。   等到一中放寒假的时候,已经到了一月底,离过年只剩下三四天。   江谣花了两百块,装了一扇门,他担心江谚在家乱爬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   老胡过年来串门,看到这门,说江谣这个抠门的终于舍得花钱了。   江谚重了很多,也活泼了很多,有时候在江美丽的床上爬来爬去,江美丽也愿意逗逗他。   过完年,小辞就能直接上初中。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小辞考的很好,附中的校长已经早早地来黎明小学要过人了。   小辞在他们这一片都挺出名的,一个连跳六级的天才儿童,附近住着的一些打工夫妻还来问过江谣是怎么教小孩的。   一大堆中学任由小辞挑选,江谣再也不用早起去排队给他报名,他认为小辞很有出息,让自己很省心。   小辞最后选了附中。   附中是二中的附属中学,将来读的好,能够直接升上二中。   而且,附中的学校跟二中是在一起的,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两个,如果小辞去了初中部,就能跟江谣在一个学校里读书。   他期待了好久这事儿。   盼到开学,小辞终于能跟江谣在一个学校读书了。   江谣也挺开心,骑着车带小辞到了学校,又亲自把他送到了初中部。   “你中午午休就能来找我。”江谣指给小辞看:“从林荫小道走,穿过三栋楼就到了,我在高一一班读,在三楼。”   小辞点点头。   江谣:“跟班里同学好好相处,别打架啊。”   小辞走进班级,李玫就招手:“江小辞!我们又是一个班!”   初一一班的人不多,江小辞一进来,大家都好奇的打量他。   李玫给自己的新朋友介绍道:“他就江小辞,那个跳级的小孩儿。”   新朋友:“看起来好小啊。”   李玫:“别看他小,聪明着呢!”   同学的年纪都比他大三四岁左右,小辞因为个子矮的缘故,被安排到了第一排。   中午午休,江谣来接小辞,班里的女同学眼睛都看直了,紧紧地盯着江谣。   等小辞吃完饭回来,呼啦啦,一大帮女孩子围上来。   “你认识江谣?”   “你叫江小辞,他叫江谣,你们什么关系啊?”   “你跟江谣怎么认识的?”   李玫扒开一堆女人:“够了啊,饿狼扑食呢。这江谣的弟弟,亲的,懂吗?”   小辞沉默着,李玫:“哎呀姑奶奶们,别问啦。小辞很内向,会害羞。”   女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看着江小辞,仿佛七八只母老虎看见鲜肉,眼睛都发绿了。   李玫捂脸:“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小辞啊,以后有你受的。”   小辞:“她们为什么打听哥哥?”   李玫:“你军训没来,所以不知道。你哥在二中可有名了,又帅又狠,打架还贼好,那些女的偷偷都管你哥叫校草。初中部军训的时候,一大堆女的拿着水去堵你哥,那场面乌压压的,太恐怖了。”   小辞:“他这么受欢迎吗?”   李玫:“长得好看呗。”   小辞:“我哥哥喜欢她们吗?”   李玫:“不知道,你哥太高冷了。”   小辞阴晴不定地盯着桌面,刘海遮住了双眼,有些阴郁。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哥哥不是他一个人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人爱慕着他,想要得到他,占有他,追求他。   小辞年纪小,读了两年书,班里同学都把他当小孩儿,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早恋,或者收到过情书。   但是江谣不一样,他年轻,漂亮,像一株挺拔的青竹,散发着致命的吸引。   招蜂引蝶,叫小辞爱他,也叫小辞恨他。   他只是占了一个弟弟的位置,才能与江谣如此亲密。   但也因为这个弟弟的位置,他们永远也只能保持现在这份亲密。   小辞转过头,正好看见离去的江谣。   他的背影落在小辞深黑色的瞳孔里,小辞伸出手,圈住了江谣。   透过握成圈的手看出去,窄窄的缝隙里,世界只剩下江谣。   小辞“啧”了一声,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似乎想要把江谣的背影攥进手心。   ——想要独占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病病der   顺便想试试看爬月榜单!求留言!求收藏! 第24章 青春期   天台上的水龙头被冻住了, 小辞用细细的柴引火, 点燃了炉子。   蜂窝煤被烧的通红,白色的烟往上滚,小辞咳嗽两声, 被江谣拉开。   “别对着烟点, 你煤放哪儿的,是不是湿了?怎么这么多烟。”江谣用扇子扇了两下。   小辞:“堆在角落里。”   江谣:“有些都破了,明天去买点儿新的。”   小辞:“哥哥, 你是不是买到假炉子了?”   江谣瞪他:“闭嘴。”   烧水炉是江谣新买的,有了它,就不用每天穿过长长的马路去打开水。   只是第一次使用, 技术不太熟练, 弄了半天也没点燃。   等水烧开,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江谣拎起水壶,往水龙头上浇,过了会儿,水龙头解冻,里面的自来水才哗哗流出来。   小辞搓了搓手,江谣推开他:“别碰, 冻不死你。”   有了水, 江谣才开始做饭, 天还早,两人吃了饭就一起去上学。   上学之前,小辞跑去门口量了自己的身高, 并记录下来。   江谣探过头一看,小辞在纸上写:149.32.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可把江谣乐坏了。   小辞被他取笑一番,也不生气,他站在凳子上给江谣量身高,江谣已经一米七六了。   他默默地收了卷尺,吃早饭的时候,多吃了一大碗面。   小辞得偿所愿,跟江谣在一个学校读书。   有好,也有不好。   班上的同学知道他是江谣的弟弟之后,总是变着法儿的打听江谣的消息。   江谣在学校里面还挺出名的,每一次来见小辞,他们教室门口都围满了人。   李玫进教室放下书包,一反常态的没有跟小辞讲话。   小辞看了他一眼,埋头背英语单词。   黎明小学是个民办小学,不重视英语课。教英语的是他的语文老师,直接把英语课变成语文课。   他上了初中才开始学英语,因此开学的时候,成绩比别人落后了一截。   不过小辞学习能力很强,看单词过目不忘,扫一眼就能背下来。   一个礼拜不到就赶上班里进度了。   上体育课,李玫抱着篮球来找小辞。   小辞看到篮球,会心一笑,心情不错,跟李玫一块儿去了操场。   结果篮球场那边有两个垃圾车在收垃圾,几箱子垃圾全都倒在地上,臭烘烘地,人一过去就吐得一塌糊涂,搞的他们篮球都大不了。   男生们只好坐到单双杠边上,扎堆看操场上的女生。   小辞把篮球放在地上滚来滚去。   李玫他们一开始谈论的还是篮球明星,后来话题急转直下:下三路的下。   话题渐渐变成了哪些女孩发育的好,那些女孩胸大。   矮个子的男生嘿嘿开口:“我刚看见王雨萱的凳子上有一点血,她是来那个了。”   “那个是什么?”   “就是来月经。”   “哇。”   小辞摸着篮球,头也不抬:“月经是什么?”   李玫:“女孩子都会来的,来了之后胸就会变大。”   十三岁,对性充满了渴望的年纪,同时也开始对另一种柔软的生物充满向往。   男生们总是好奇女孩子的一切,她们的发夹,她们的自动铅笔,她们藏在书包里和抽屉里的卫生巾,她们薄薄的内衣,系在脖子上一根细细的绳子,一扯就掉了。   李玫问:“小辞,你都不好奇这些吗?”   小辞摇头,心想:这有什么好奇的。   李玫:“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小辞摇头。   他还太小了,还没明白什么是喜欢。   “你别带坏人家!他那么小,知道个屁啊。”   “李玫你他妈好色啊,是不是经常看片?”   “滚!谁看了!我有女朋友的好吧。”   “那你摸过你女朋友的那个吗?”   李玫脸一红,不吭声。   众人一看有情况,就架秧子起哄,要李玫老实交代。   “就软软的,像个水袋。”李玫压低了声音。   “我操,你没隔衣服的吗?”   “屁话!隔着衣服有什么意思!”   “那你有没有跟你女朋友那个过。”   “……”   李玫推开他们:“别问了操!那么想知道自己去试试啊!”   一人说:“毛都没长齐呢,试什么?”   一人又说:“我昨晚梦到隔壁班的英语老师,嘿嘿,你们都懂的。”   小辞回忆起隔壁班的英语老师密斯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声音嗲嗲的,总是穿着很短的连衣裙来上课。   有一回,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半透明的,里面是红色的文胸和内裤,在班里走来走去的念单词,男生们的眼珠子都落在她的腿缝里,一个单词也没记住。   密斯张在讲台上讲课,左边的黑板写完了,就转一个身写右边的,白色的连衣裙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露出她红色的蕾丝内裤,成了男生们午夜梦回的幻想对象。   “你第一次啊?”   “我半夜爬起来洗内裤的好吧,吓死我了,我怕被我妈发现。”   “这有什么好怕的,杨老师说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科学书上都有。”   科学书第七十八页,是男生们津津乐道的两页。   两张男女人体图,讲生理知识的,把男孩和女孩的生殖器画了出来,大喇喇的敞开。   恶作剧似的,男生们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科学书翻到七十八页,悄悄地走到女孩的身边,猛地一翻开,贴在女孩的脸上。   女孩儿们就会羞耻的尖叫一声,然后把脸埋进臂弯中,露出尖尖地,红色的耳朵,嘴里娇嗔的骂一句,他们就像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登月的第一步,在班里放肆大笑,满足的怪吼怪叫。   小辞也看过这两页,他并不觉得害羞,也不明白班里的男生为什么提到七十八页就挤眉弄眼。   甚至来上课的杨老师,也会故意忽略这两页。   男生在下面起哄,杨老师就会把科学书卷成一卷,用力的敲讲台,发出难听的声音。   李玫用肩膀撞了下小辞:“小辞,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遗精?”   小辞:“知道。”   李玫:“那你有没有过?”   小辞摇头。   忽然,一个人兴奋地开口:“那你哥哥呢!”   小辞盯着他。   那人:“就江谣啊!”   江谣在男生们心里,作用基本等同女孩了。   漂亮的脸蛋,纤细的身材,拉链总是拉到最高,遮住仕女一样修长的脖子,还有那颗红色的小痣。   他像个教堂的修女,庄严圣洁的黑色袍子下面是海盐一样纯白的身体,蛇一般扭动的腰。   眼神冷冷地,撇过来,让人的心都跟着打颤。   少年最经不起撩拨,有时候就这么看一眼,下面就无比诚实的敬礼。   “你哥长得真漂亮,我觉得他比我们密斯张好看。”   “他的腿也很长,看起来细细的,被他夹住腰肯定很爽。”   “江谣好白,难怪那些女生都喜欢他,我是女的我也喜欢他。”   “不是女的又怎么样啊,男的和男的也可以啊。”   李玫:“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发情也要看对象好吧,人弟弟还在这里呢。”   小辞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家看他脸色不好,连忙给小辞道歉。   道完歉,话题由江谣发散到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又发散到了同性恋。   李玫忽然开口:“二班不就有个娘娘腔吗,总是跟女的一起玩儿,说话这样的。”   他捏起兰花指,模仿二班那个娘娘腔:“你讨厌啦~”   扭得跟麻花似的,引的众人大笑。   李玫肯定道:“他一定是同性恋,不然哪有男的像他那样的。”   “我听别人说,男人跟男人上床,都是用后面的。”   “噫,好恶心……”   “你哪儿听说的啊?”   “同性恋好变态,真恶心,他们还会的病,你们知道艾滋病吧,就是他们带来的。”   “靠!你别说了,说的我浑身发麻!上次我不小心跟那个娘娘腔撞了一下,我不会得病吧!”   “你离我远点儿!我可不想得同性恋的病!”   体育课下课铃打响,他们的话题也戛然而止。   回班级的路上,小辞看到了二班的娘娘腔,手里拿着一张餐巾纸,锤了一下他们班另一个男生的肩膀。   他的手果然捏成兰花指的样子,说话扭来扭去的:“你要死啦~”   小辞盯着他,不解的想道:这就是同性恋吗?   男人喜欢男人,就是变态吗?   “江小辞,你哥找你!”李玫敲窗。   小辞连忙抬起头,江谣走过来:“在干嘛呢?”   小辞举起手里的木头片儿搭的小车,江谣:“劳动课啊?你们劳动老师呢?”   小辞:“去办公室里找东西了。你在上体育课吗?”   江谣:“对啊。本来去打篮球,结果篮球场那边臭死了,我就不去了。”   小辞看了眼窗外:“你的同学呢?”   江谣:“没来。我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上课。”   小辞:“哥哥进来坐。”   江谣腿一跨,直接进班级,坐到了小辞边上。   班里的同学大气不敢出一声,偷偷地打量江谣。   江谣跟初中的时候一样,在学校没两天就因为打架斗殴被批评了,因为成绩好,老师也管不着他,没舍得给处分,就让他写了一份检讨。   他迅速的跟学校里最差的一批混混学生玩到了一块儿,成了他们那个小团体的领队,二中都听过他的名字,对他挺怕的。   更别说初中生了,小辞班里的同学,见到江谣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江谣翻开小辞的作业本,里面都是全对。   小辞紧紧地贴着江谣,眼神扫了一圈班级,冷冷的,又凶狠,对觊觎他猎物的其他野兽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他无声的散发着对江谣强烈的占有欲,连江谣都感受到了:“怎么越贴越近,要坐我腿上啊?”   小辞脸一红:“不要。”   江谣逗他:“还知道害羞呢?”   他撑着头,打量了一下班里的同学。   没几个好看的女生,江谣也不用担心小辞早恋。   江谣来他们班的目的达成,下课之后跟小辞约了时间,让他在教室里多等一会儿,今天江谣要做值日,晚点接他。   初中部四点半放学,小辞肚子饿了,拿着钱去外面的小店买面包。   三块钱两个,他自己吃一个,给江谣留一个。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哈哈哈哈哈,他不敢!”   “你不是女人吗,你就该进这里面!”   刚出店,小辞就听见一阵哭声。   他抬起头,看见隔壁的内衣店门口,二班的四个坏学生对他们班的娘娘腔又踢又打,让他去内衣店里面买一件小背心。   娘娘腔哭的满脸泪水,也不敢吭声,被踹了几脚后,直接滚进店里。   他低着头,花了十五块买了一件少女的文胸,满脸通红的走了出来。   几个坏学生满足的大笑,要他把内衣穿上,娘娘腔不肯,又是一阵打骂。   校园暴力。   这件事很常见,小辞以前流浪的时候,也经常被初中生和高中生殴打,还被抢过钱——那是他自己捡可乐罐子赚的四块钱。   后来江谣成了他的哥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那些人要揍他之前,总会跳出一个多管闲事的说:这江谣的那个宝贝弟弟,你要死啊,连他都敢打。   江谣的名字一出,他们就打不成了,钱也不抢,骂骂咧咧的走了。   四个男生散去,只有娘娘腔趴在地上哭。   小辞走过去,娘娘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小辞看不懂。   他看完小辞,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地上只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那件少女的文胸。   鬼使神差,小辞捡起了这个塑料袋,把东西塞进了自己书包。   小辞揣着这个东西,心跳的厉害。   他吃完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江谣见了踹他一脚,让他专心吃饭。   等到睡觉的时候,小辞才把这件文胸从书包里翻出来。   他偷偷爬起来,把文胸放在江谣身上。   江谣睡得熟,小辞知道,不闹太大的动静,他哥是醒不过来的。   于是,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内衣穿到他哥身上,长长的绳子在江谣的脖子上打了一个结。   小辞坐起来,屏住呼吸看着江谣。   少年还未完全发育的身体白皙细嫩,摸上去滑滑的,像牛奶,握也握不住。   小辞想起体育课上男生的谈话,捏了下江谣,也没有很软,但是挺有弹性。   他研究半天,发现江谣大腿那里肉最多。   小辞解开江谣脖子上的绳结,感到了一股奇异的情绪。   解开之后,他又认真的把绳结系好,又解开,又系好,不停的重复这个动作。   “难怪那些男的喜欢扯女生的内衣。”小辞认真的思索:“原来真的很有意思。”   如同剥鸡蛋壳,小辞脱下薄薄的一片,把脸贴在江谣的胸前,满足的喟叹一声。   抱了一会儿,他才肯把卷到锁骨的衣服放下来。   早起,江谣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通红的鼻尖。   小辞销毁了作案证据,一大早的就把内衣藏到了床底下。   江谣喝了一口粥,嘟囔:“我是不是感冒了?”   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迷迷糊糊地,像是发烧的前奏,趁还没有完全倒下,应该吃点儿感冒药预防,免得到时候耽误事情。   小辞:“哥哥要去买感冒药吗?”   江谣:“嗯。”   他奇怪地想:被子挺厚啊,我睡觉穿的也多,怎么会着凉?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白天听到什么,晚上就去哥哥身上实验的实干家[bu   ·   顺便求订阅啊!求留言啊!今天晚上上夹子! 第25章 占有欲   “感冒药有没?999的。”   柜台上, 江谣敲了敲手指。   “噫, 好脏,你几天没擦桌子了?”   老胡在柜台里,放下漫画书。   “感冒了?”   江谣皱了皱鼻子:“有点儿。”   老胡拉开抽屉:“别买了, 吃我的, 不收你钱。”   江谣探过头去看:“多少啊,够吃吗?”   老胡:“没见过有人药不够吃的。管够行吗?”   江谣从他手里拿了一盒药,里面还剩下一板:“白加黑?”   老胡:“不吃?”   江谣:“不是, 这药吃了头晕。”   他吃过一次,见效贼快。里面分白天吃和晚上吃两种,晚上吃的小药片是黑色的, 吞下去五分钟不到就能昏死在床上, 效果堪比安眠药。   “你少吃点儿,吃半颗不就行了,这个见效快。”   听到见效快三个字,江谣才没意见,揣兜里准备拿药走了。   “诶等等!”老胡从柜台里钻出来,打开玻璃门,他在门口拽住了江谣:“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 怎么一来就走?”   江谣:“拿了药就走, 现在不是见着了吗。”   “等下嘛, 走这么快干嘛,出来玩儿不?”   江谣摆手:“不去。”   老胡:“东海花屯儿小区物业弄了个比赛,一等奖是个电饭煲, 我看你家那电饭煲也该换了,你不去凑凑热闹?”   东海花屯是菜市场后面的一个小区,跟服装职高挨的近。原来那地儿叫东海花港,上面领导觉得不接地气,脱离了人民群众的审美,所以勒令整改了名字,变成了花屯。   不过,这小区没有花,也没有海,就一块秃皮地儿,还有一半的小区正在建设中,一过去尘土飞扬,面对面都看不清人。   “怎么比啊?”江谣对电饭煲动了心:“二等奖和三等奖是什么?”   “羽绒被跟烧水壶,都挺实在的。就比跑步和篮球之类的,还有下棋,你会下吗?”   “比较擅长五子棋和飞行棋。”江谣大言不惭。   “拉倒吧,没戏,人家是围棋和象棋,高级的很。”老胡:“分成年组和青少年组还有儿童组,叫小辞也来凑凑热闹?”   “奖品都一样吗?”   “都一样。”   回到家,小辞就被委以重任。   江谣一屁股坐床上,把自己要去参加小区比赛的事情一说,补充:“你就去儿童组。”   “我想和你一个组。”小辞放下脸盆。   “就你这脸蛋,这身高,够吗?”江谣乐呵一声:“给我倒杯水,要温的,兑点儿冷水。”   小辞把不保温的那个开水壶的水到了一杯出来,江谣掰开白加黑,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一片:“明早上去十点跟我一起去,叫上你四毛哥。等比赛完了,我们就去华元世界吃东西。”   华元世界,也是菜市场后面的一栋大楼。   建的挺高,四四方方,中间镂空,拥挤窄小的楼层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店铺。   小炒店、宠物店、纹身店,隐藏的更深的,还有闪着暧昧灯光的盲人按摩、洗头店和洗脚店。   一共九层,据说是一个废弃的厂房改造的,中间曲曲折折的楼梯全都是红色生了锈的,年代久远,踩在上面铁楼梯就嘎吱嘎吱响。   而两旁的电梯,早就已经停用,堆满了牛奶盒和塑料袋这些垃圾。   双休时,这里会很热闹,乒乒乓乓,自家小店和卧室连在一起,生火做饭,吵吵闹闹,充满了人间的生活气。   江谣以前的愿望就是能住在华元大楼里,至少比他们现在这个阁楼强。   白加黑一下肚,江谣闷头睡了一晚。   楼下老夫妻醒得早,已经吃过早饭。   江谚现在喜欢到处乱爬,江谣今天没法儿带他出去,只能拜托老夫妻照看一下。   到了五楼,小辞蹲在地上跟刘阳那只猫玩儿,江谣过去就把他拎起来:“别玩儿了,脏不脏你。”   他停顿一下,“咦”了一声,把小辞给屡直了。   “是不是胖了?”江谣诧异道:“怎么重了点儿。”   小辞:“是长高了。”   江谣:“多高了?”   小辞:“保密。”   江谣退后一步:“你还保密呢,这算什么秘密。让我抱一下,我看看重了多少?”   他一把抱住小辞,把他往上颠了颠:“不错,饭没白吃。”   小辞脸红的推开他:“你别这么抱我?”   江谣:“你怎么脸皮越大越薄了?人家不是说年纪越大,脸皮越厚吗。就跟老胡一样,他脸皮厚的像堵城墙。”   小辞被江谣连拖带拽,两人推推搡搡地下楼。   四毛和他妹妹已经等很久了。   “江谣哥!”   “萌萌越来越漂亮了,今天头发谁给你扎的?”   萌萌嘿嘿笑道:“哥哥扎的。”   四毛:“我妹吵着要跟我出来,说是想给我加油,其实心里打什么主意谁知道啊!”   萌萌看着小辞,红着脸喊了一声:“江小辞,你也去吗?”   小辞跟萌萌年纪一样大,却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江谣:“萌萌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小辞不情愿的点点头:“去的。”   萌萌:“一会儿我也给你加油。”   江谣挤眉弄眼地看着小辞,掐着声音:“哎哟!我家小辞长大了。”   四毛也很配合:“女大不中留啊!”   因为江谣这话,小辞生气了。   他闷闷不乐地坐在江谣的后座上,抱着江谣,越想越气不过,狠狠地在江谣的腰上掐了一下。   江谣倒吸一口冷气,车龙头一拐,怒道:“你干嘛呢!”   小辞轻轻地哼了一声。   四毛乐道:“你‘妹妹’脾气还挺大哈!”   江谣:“可不是呢,就跟个小心眼儿的姑娘似的,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   小辞不愿意说话,把脸贴在江谣背上。   东海花屯小区已经被成片的小电驴和自行车给占满了。   没停车位的,有缺德的就停在人家车上。   江谣心疼自己买的新车,把自行车锁在了大树后面。   临走时还用几个垃圾桶挡了一下。   江谣报名了马拉松比赛,就在小区里绕圈跑,最后包围小区跑一圈,先到终点先赢。   小辞报名了篮球赛,儿童组的,主要是运球过障碍物,然后把篮球投进框里,谁投的篮球多谁赢。   马拉松是重头戏,下午才开始,江谣领了运动员号码牌,就往儿童组钻过来。   参加的儿童都是三年级四年级,跟小辞一样大,江谣在这一群小萝卜里找了半天才找着小辞。   他看了会儿,发现小辞在小朋友里面,气质特别的成熟和稳重。   平时这小孩儿老跟自己撒娇,江谣也没有一个对比,这么一看,小辞在同龄人中简直鹤立鸡群。   江谣一看左边儿那小孩,歪瓜裂枣,歪鼻子斜眼儿。   再看右边儿的小孩儿,胖的跟个球似的。   前面的太瘦,后面的太矮。   只有他的小辞,长得整整齐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好看的一骑绝尘,俊俏非常。   小辞看到他,连忙跑过来:“哥哥,我是十一号。”   江谣:“有把握嘛,咱俩那床少个羽绒被,能赢回来吗?”   小辞点头:“能。但是我也想要烧水壶。”   江谣:“我们不是有那个炉子吗?”   小辞:“你每次烧水的时候,眼睛都会被熏出眼泪,我想要个电热的。”   江谣心里感动,“我又不怕炉子。要羽绒被好,有了被子我们俩就不用抢一床了,咱俩一人一床,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小辞愣了一下。   “江谣!”老胡招手,提着一袋子饮料和零食。   江谣拉开袋子:“买了什么吃的?”   “都你喜欢的。”老胡心里腹诽:娘们儿唧唧,还爱吃零食。   江谣撕开了一包话梅,给小辞丢了一包牛肉干:“免费的,多吃点儿,吃不完还能兜着走。”   老胡给他拧开了一瓶运动饮料,“小辞参加啥呢?”   江谣喝了口:“篮球赛。我弟篮球贼厉害!”   老胡正要喝水,小辞忽然开口:“我渴了。”   江谣果断把老胡手里的水拿了过来,递给小辞:“刚不是喝了吗?不怕一会儿尿急?”   小辞淡然道:“又渴了。”   老胡笑了下:“你弟啊……”   江谣看着他:“嗯?”   老胡话题一转:“还挺受欢迎的,参赛的小姑娘都偷偷瞄他呢。”   江谣迅速膨胀:“废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弟能不受欢迎?你看他那张脸,不受欢迎能对得起他长得这张脸吗?”   小辞在瓶口抿了一下,灌了口水。   柔软的嘴唇覆上去,似乎要尝一尝江谣还遗留在上面的气息。   老胡眯起眼睛看小辞:“他是不是长高了点儿?”   江谣:“小孩在蹿身体都挺快的。你呢,到一米八了没?”   老胡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一米七九点四。”   江谣不屑的笑道:“这回怎么不四舍五入了?”   老胡:“嘿你一米七六的来嘲笑我,哥分分钟就长到一八五好吗?”   两人说不到几句,就打到了一块儿。   儿童组比赛半个小时之后开始,江谣比小辞更紧张,站在观众台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辞看。   小辞运球很稳,都是他这段时间勤快打篮球练出来的。   江谣在观众台可劲儿给他加油,小辞的成绩遥遥领先,已经率先投进去三个篮球,百发百中。   “我说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老胡扶了一把江谣:“你都快从栏杆上翻下去了。”   江谣激动的脸都泛红了:“你看见没!你看见没!小辞刚才那个投球,靠!不错吧,我以前也这么牛逼,他像我!”   老胡撇嘴:“说的跟你儿子似的。江谣,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太在乎你弟弟了吗?他不是你捡来的吗?”   江谣:“什么我捡来的,那是我妈抱来的。上都上了我家户口了,就是我亲弟,捡来的这话你别再说了,我再听到就揍你。”   老胡无语:“江谣你脾气——”   他的话戛然而止。   江谣喊热了,脱了羽绒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   身侧的肋骨上,有一段红红的痕迹,在他的皮肤上特别明显,像是什么东西压上去的一样。   就像……少女胸衣压出来的痕迹。   老胡瞪大眼睛看了会儿,江谣已经把羽绒服穿上了。   “妈的忘记自己感冒了,热死我了。”   那一段暧昧的红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江谣冲下观众台,一把将小辞抱住,从远处看,他哈哈大笑,明艳的脸光彩夺目。   老胡盯着他的脸,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小辞隔着人群遥遥地望着他,这个十岁的孩子,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墨,仿佛无间地狱一般,将老胡的身体牢牢钉在原地。   老胡后背发毛,咽了咽口水。   他想起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个眼神,是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游荡在猎物身边,还未长大的幼狼。   尽管如此,他的眼神却已经充满了血腥的杀意,那是尝过血的獠牙散发出来的威胁信号。   只是短短一瞬,小辞就挪开了视线。   老胡回过神,定睛一看,小辞软软的贴在江谣怀里,正乖巧的休息着。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   对别人:凶、狠、冷、别惹我!   对哥哥:嗷呜……[奶叫[顺便无辜大眼攻击[泪眼汪汪.jpg   ·   小狼崽也会长大的![握拳.jpg   浇水让小辞快快长大! 第26章 擦背   比赛结果出来, 小辞拿了三等奖, 赢了一个水壶。   江谣对他的羽绒被念念不忘,不过看着小辞的水壶,他也高兴。   “要不是第一第二的小孩儿都比小辞大两岁, 小辞肯定是第一。”江谣找理由:“那两人吃什么长大的, 那么壮?那么肥?像个十三岁的小孩儿吗?”   老胡:“对对对,你说得对,都他们不好, 你最好。”   江谣:“本来就是好吗。”   他脱了羽绒服,老胡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到了江谣的胸前。   小辞把江谣的羽绒服接过来,挡住了老胡的视线。   江谣的羽绒服和他的人一样, 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小辞故意站在老胡面前, 把他俩隔开了一段距离。   “风这么大,能行吗?就穿这么点儿,不怕感冒加剧?”老胡挑眉。   “怕什么,跑一圈下来出出汗,发发热,正好把感冒给弄走。”江谣跳了几下,做热身运动。   为了跑今天的马拉松, 江谣没穿牛仔裤, 穿了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 细细的腰被运动裤勒出了痕迹。   江谣扭了两圈,老胡提醒道:“别扭了,腰都给你扭断了。”   江谣:“你懂什么, 这叫做赛前热身。”   指挥员枪声一响,马拉松就开始了。   参赛选手都跟箭一样飞出去,老胡立刻嘶声力竭的大吼起来,为江谣加油。   小辞紧紧盯着江谣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听老胡说:“从这边绕过去,等他们跑出来就能看见了。”   小辞头一回听老胡指挥,两个人站在草坪上等了会儿,第一个跑出来的不是江谣,他是第三个跑出来的。   比赛进行五分钟之后,最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已经拉开差距。   江谣紧紧地跟在第一名后面,看着游刃有余。   老胡连忙跑到终点线等他,江谣看到小辞,又默念了几遍电饭锅,咬了咬牙冲刺加速。   终于在最后一刻率先冲过终点线。   “牛逼啊!”老胡和他击掌。   小辞拧开瓶盖:“喝水。”   江谣直接把水从头上浇下来,才能缓解一两分灼热。他的脸被蒸地通红,白皙的皮肤下几乎可以看见血管的流动,睫毛上挂着细细小小的汗珠,整个人透出一种纯洁的欲望来。   老胡移开视线,“江谣,赶紧穿衣服。”   江谣浑然不觉:“热死我了,穿个屁。”   跑第一的男人停下来,扭头看着江谣,荷尔蒙的作用下,让他的肾上腺激素狂飙。   看江谣,怎么看怎么顺眼,总觉得他长得不像一个男人。   小辞把羽绒服塞到江谣怀里:“穿上。”   江谣嘟囔了一句:“真的热啊。”   结果还是穿上了。   老胡笑着骂了一句:“你妈的,我让你穿你不穿,你就这么听你弟话?他是你老婆啊?”   “关你屁事!”江谣踹了他一脚。   “江谣!去华元大楼吃饭吗?肚子饿死了,吃啥?”四毛拉着萌萌,站在老胡面前:“你刚跑哪儿去了?”   老胡:“给江谣加油啊。你人呢?”   四毛:“我妹跟人下棋,我去围观了。弄了一天肚子都饿了,先吃饭去呗,华元那儿开了一家麻辣烫店,好吃,又不贵。”   老胡:“江谣不吃辣,换家店。”   四毛:“吃米线咋样?”   老胡:“行。”他转头:“走呗,公主殿下。”   江谣锤了他一拳:“你找死啊!”   傍晚,所有的比赛都结束。   江谣提了两个盒子,一个大点儿,是羽绒服。一个小点儿,是烧水壶。   老胡帮他提:“晚上我送你回去,好久没去看阿姨了。”   江谣:“有什么好看的,半死不活的瘫床上。”   老胡:“你别这样呗,我带点儿补品给她。”   江谣:“她吃不了。”   老胡:“那你吃?”   江谣:“太太口服液?乌鸡白凤丸?我生吃了你信不信?”   老胡略微思考:“那我给阿姨买点儿元邦怎么样?”   江谣狠狠地揍了老胡一顿:“我看你今天就是找打来的。”   路过东海花屯的工地,四毛忽然挤眉弄眼一笑:“胡星泽,你看那是啥!”   老胡侧过头一看,工地上立了一块木板,上边儿写:农工宿舍往前五百米。   他一看就懂了,猥琐的嘿嘿笑一声。   江谣偏过头:“笑什么?”   老胡指了指木牌。   江谣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老胡:“你不懂啊?”   四毛拍他背:“你别教坏了人家江谣!”   老胡:“他自个儿问的!”   江谣被他们打哑谜的模样给搞毛了:“有屁话就说,装神弄鬼干嘛?”   老胡:“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农工宿舍为什么要往后搬五百米?”   江谣:“工地换了呗,不是现在这个了。”   老胡:“对啊,那为什么要写块木牌放在这里。”   一句话把江谣给问住了:“为什么?”   老胡又猥琐的笑起来。   江谣:“妈的再装逼我抽你了!”   四毛:“别打别打,我来说。因为这块牌子是给隔壁那条街的鸡看的。”   江谣:“鸡?”   四毛暧昧的挤挤眼:“就是红灯区。”   江谣:“废话,我当然知道,为什么要给她们看?”   老胡:“通知一声她们呗,好做生意。”   江谣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去看小辞,小辞一脸淡定,似乎对这些并不意外。   “你俩有病吧!”江谣怒起,给老胡和四毛一人一拳:“我弟还在这儿呢!”   老胡:“小辞今年都上初中了,你还把他当小孩儿,我初一的时候黄片都不知道看了多少。”   “那他妈是你!”江谣瞪他。   四毛也搭腔:“你对你弟管的也太严了,他好歹也是个男的,干嘛不让他知道啊,我跟你说啊,男人要是知道的少,以后见了女的没经验,会被骗的团团转。”   江谣:“他才多大?”   小辞漫不经心的搭腔:“十岁了。”   四毛一乐:“你看见没,人小辞什么都没说。”   江谣心里有点儿不爽,小辞的模样,是不像懵懂无知的样子。   他有点儿不适应小辞长大的速度,总觉得他长得太快了,知道的也太多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弱小。   江谣第一次见到小辞,他怯生生地站在江美丽的身后,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鹿,眼睛又大,睫毛又长,用他独有的谨慎方式打量这个世界。   他无依无靠,只有依赖着江谣才能活下去,不像现在,江谣觉得小辞太聪明了,就算没有他也能活得好好地,这让他产生了一些落差感。   吃完饭回家,老胡说要送江谣,江谣拒绝,说自己吃撑了,要散步回家。   从华元世界到家也就二十分钟的路,老胡没强求。   小辞拉着他的手,两人从红色生锈的铁楼梯上走下来,大楼里不少的店都关了门,黑压压的,跟鬼屋似的。   小辞靠近江谣,“哥哥,我怕黑。”   江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手电筒:“以前怎么没见你说怕黑?”   小辞:“我害怕这里。”   江谣心里满足,不由嘚瑟起来,把小辞往怀里拽了拽:“我在这儿你怕什么。”   铁楼梯被踩得“咚咚咚”的响。   楼上的小吃店和宠物店关门了,楼下隐秘的角落里,另类的按摩店和洗头店灯光亮起。   红的紫的蓝的,五颜六色,暗的跟他们家小阁楼那盏黄色的灯泡一样。   小辞瞥了一眼,店门口站着穿短裙的女人。   大冬天的,一个比一个穿的少,恨不得把自己胸前两块肉直接晾在外面。   江谣遮住他的眼睛:“别看。”   小辞揪着他衣服:“我没有看。”   江谣心说你还撒谎,小小年纪眼睛都到处乱飘,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他想起老胡的话,转念一想:小辞不会已经到了对女生感兴趣的年纪了吧?   江谣自己没什么青春期的概念,他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吃了上顿能有下顿,晚上睡着了白天起来还能看见太阳,活一天是一天。   在班里的同学都会扯小姑娘辫子和内衣带的时候,江谣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两性之间的不同。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杜小朵,一个很白很瘦弱的女生,就唯一这么一个,上了高中之后,两人还失去了联系,再没见过了。   江谣:“小辞,你是不是有喜欢对象了?”   小辞摇头。   江谣:“那你们班有什么好看的女生吗?”他回忆了一下江谣班里的女生,没觉得有好看的,但招架不住小辞情人眼里出西施,于是隐晦地补充一句:“就你觉得好看的。”   小辞:“没有。她们都没有哥哥好看。”   江谣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能一样吗,我是男的。”   小辞:“就是没有你的好看。”   江谣又问:“那你觉得萌萌怎么样,就今天跟着四毛来那个,他妹妹,我看她对你就挺感兴趣的。”   小辞连她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没看清楚:“忘了。”   江谣对小辞的回答很满意,“对,你现在还小,先别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知道吧,把书读好。”   小辞点点头:“哥哥呢?”   江谣:“什么?”   小辞:“哥哥有喜欢的女生吗?”   江谣:“你还管起我来了?!没大没小!”   小辞坏笑起来,松开江谣的手往前跑。江谣追着他,一路上又打又闹,到了家楼下,两人都出了一身薄薄地汗。   “洗澡洗澡,热死我了!”江谣从小辞脖子上拿下钥匙开门。   他出门老忘记带钥匙,但是不会忘记带小辞。   多忘几次之后,江谣就拿了一根毛线绳串上钥匙,挂小辞脖子上。   屋里跟外面一样冷,江谣说的洗澡其实就是弄点儿热水把身体擦一下,睡得时候会舒服一点。   小辞打开热水壶的包装:“哥哥,我们可以用这个烧水。”   江谣正在挨个儿摇开水壶,都没水了:“现在觉得热水壶比羽绒被管用,赶紧插上试试。”   烧了半桶水,江谣试了试水温,把洗澡罩翻了出来。   这玩意儿在十年之后就绝迹了,但是十年前,几乎是每家必备的冬天洗澡神器,特别是给小孩儿洗澡。   它是一个大大的塑料套子,最上面用木头衣夹吊起来,撑开一个保暖的空间,在里面洗澡就不会觉得太冷。   江美丽和江谚都睡着了,江谣动静轻轻地,在天台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兑好了水给小辞擦背。   一边擦,江谣一边嫌弃:“噫,黏糊糊的。”   小辞乖巧的坐着,盯着江谣鼻尖上的汗珠。   给小辞洗完,江谣把他赶出去,用剩下的水给自己擦身体。   小辞掀开洗澡罩,外面灌了一阵冷风,冻得江谣一哆嗦:“你干什么?”   小辞眼神亮晶晶地:“我也给哥哥擦背。”   江谣伸手够后背也怪累的,把毛巾给小辞:“那你轻点儿。”   他皮肤很嫩,一用力,就会出现红痕和淤青,跟被人打了一样。   江谣感受小辞的手在他背后游走,轻飘飘,软乎乎,他乐道:“我说怎么古代皇帝这么喜欢找人给自己擦背呢,够享受的。”   小辞嘟囔一句:“我又不是丫鬟。”   江谣:“你还知道丫鬟呢?哪儿看的?”   小辞:“书上说的。”   江谣被擦的十分享受,指挥上小辞了:“给哥捏捏肩。”   小辞:“哥哥,在这里捏很冷,你穿上衣服,我去屋里给你捏。”   他声音也柔柔的,没到变声期,听着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江谣被他哄的五迷三道,罩子也没收,就趴床上了。   小辞给他捏了肩膀,又把江谣的腿抬起来轻轻地按。   他跑完马拉松,腿正痛地厉害,小辞捏着捏着,他就睡着了。   “哥哥,你睡了吗?”小辞放下他的腿,问了一句。   江谣已经睡熟了。   小辞叹了口气,把被子给江谣盖上,自己也钻进去,熟练的抱住他。   他尝试把江谣抱在怀里,但发现自己的身高还是不够,换了好几个姿势都已失败告终,还是闷闷不乐的钻进江谣怀里。   小辞闭上眼,想了想又不够,抬起头在江谣嘴上亲了一下:“我只喜欢哥哥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美色哄骗哥哥[Bu   明天中午十二点恢复准时更新,今天是例外!   顺便求留言,之前希望这文有2000收藏就好了,没想到已经超过了,那就在立一个小目标!希望完结能有5000收藏! 第27章 送情书   三月份往后走, 天气就热起来了。   初一下半学期读完, 小辞就正式成了附中初二的学生。他的成绩名列前茅,放暑假时,成绩单上各科几乎都是满分。   江谣也顺利的读了高二, 老胡在七中学了一年的美术, 画出来的东西依旧惨不忍睹。他爸妈把上次去云南买药材赚的钱弄来注册了一个制药公司,江谣随口一问注册公司要多少钱,听到最低五十万的时候, 他咋舌了半天。   暑假里,老胡他们搬了新家,请江谣和四毛过去吃了一顿乔迁宴。   胡爸爸穿上西装, 胡妈妈也打扮的光鲜亮丽, 看起来真的像一对老板和老板娘。   老胡还看着他们家那个破卫生所,给前来拿药的江谣走走后门,他爸妈有了点儿小钱之后就不太管卫生所里的事情,收入全都划到了老胡的名下。   老胡这人不知道天生有点儿经商头脑还是怎么的,弄个卫生所,让他折腾了半年,赚了一笔小钱。   他给自己换了个新手机, 是刚出来的诺基亚, 非常时尚, 三千多块钱,他们那圈子只有老胡用这么贵的手机,嘚瑟死他了。   江谣去看过老胡的家之后, 也琢磨着赚点钱要给他们家换一套房子住。   江谚现在都能说话了,早就不满足于在地上爬,有时候还会到处乱走。平时上学,他把江谚托付给楼下的老夫妻照顾,每个月也给三百块的保姆费,但老两口行动不便,在江谣心里,始终是个过不去的坎。   他身上存款不多,主要是提防着江美丽出现什么意外。   四月份,江美丽因为身体瘫痪导致的并发症进了一次医院,一进去就是一千多,挂号拿药开房,还动了一个小手术。   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江美丽情况好转,又回到阁楼里。   江谣还以为江美丽这一次死定了,他考虑过去更远一点、更大一点的城市看病。   但是又怕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也看不好江美丽,这会让他最后仅存的希望都破灭。   难缠的疾病,都是从远方看到近处,北京、上海、最后是自己老家的医院,然后是卫生所,最后治不了,只能等死。   高二下学期,江谣找到老胡借了一笔钱,准备弄点儿小生意做。   老胡一听他要做生意,二话不说就借钱,不但借钱,还要跟着江谣一起瞎折腾。   两人的小本生意就是回收旧手机,这年头手机已经开始普及到各个家庭中,更新换代还没有那么快,但毛病贼多。   有钱点的人就想着换手机,留下来的旧手机没用,也舍不得扔,扔家里落灰。   江谣弄了个小喇叭,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旧手机。按照手机损坏的程度,三十块回收,五十块回收不等。   除了手机,还有不用的MP3、收音机、复读机一类的。   第一天就弄了十几部,老胡摸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堆破烂手机,挑眉:“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你会修?”   江谣:“看过人家修,会一点儿。”   当天晚上,江谣就在家里修旧手机。桌上还有五颜六色的绳子和毛绒绒的雪球,这是用来做手机挂件的。   小辞给他开了一个小太阳,乖乖地坐在江谣身边写作业。   他花了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把这些旧手机重新包装了一下,然后拿到网吧门口倒卖。   老胡一见他把旧手机弄得还挺好看,跟新的一样,当即一乐。   网吧是黑网吧,来上网的多半是高中生,家里不给买手机,或者学校不让用手机。   来网吧的目的除了打游戏,就是挂扣扣,让自己的扣扣等级比别人升的快一些。   他的旧手机倒卖不贵,五十收回来的,三百卖出去,赚两百五十块的差价,还送手机绳,包售后。   一晚上十几部手机全卖完了,赚了一笔大的。   江谣用这笔钱给小辞买了一部新手机,让他方便上网查学习资料。   他看见人家附中的学生都有手机,能上网查。   除此之外,江谣还拿了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在网上开了一家网店。   老胡不解:“这什么网站?”   江谣:“网购啊,你不知道吗?”   老胡:“在网上买东西?我知道啊,但是你开网店干嘛,谁会在网上买东西啊?”   江谣:“我们班有几个女的都在网上买。”   江谣观察过,不仅是他们班的女生,隔壁班也有女生买,更远一点的,坐车都能听到有人讨论网购的事情。   像他们这种消息闭塞的城中村都出现了讨论,想必在大一点的城市,一定早早地就有星星之火的苗头。   他对赚钱的敏锐感很强,能够迅速把握新事物兴起的发财机会,观察一段时间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决策。   老胡:“不靠谱啊,还不如去摆地摊赚钱。”   江谣:“你懂个屁,国外早就有网上开店的,以后就是网络购物的天下了。”   老胡嗤笑一声:“我不信,这玩意儿就跟电视购物一样不靠谱,谁知道人家是不是给你弄假货。”   江谣磕磕巴巴地使用着电脑,一边研究一边开店。   老胡虽然不支持江谣拿钱去砸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还是尽心尽力的跟在江谣屁股后面转,支持他的第一个“创业”计划。   江谣卖的东西不多,主要就是一些小饰品。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去进货,后来发现小商品市场大部分的饰品都长得一样,好看的款式都是重复的,他就起了心思。   这东西做起来不难,江谣买了几次,就打算自己动手做。   高二下半学期,到高三上半学期一年,直到暑假,江谣的网店已经累计了好几千个粉丝。   在零几年网购刚刚兴起的时候,这已经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店了。   他的饰品做的可爱,造型古灵精怪,个性十足,跟市场上能买到的都不一样,在中学女生和大学生中很受欢迎。   短短一年的收益额就有七八万。   江谣头一回在自己存折里看到这么多钱,去银行回来的路上,走路都是飘着的。   老胡彻底佩服江谣的奇思妙想,干脆把卫生所赚的钱都拿出来,跟江谣一块儿搞这个网店。   除了饰品,他们还增加了衣服以及文具,把网店分成了三个板块。   老胡开始自己设计一些珠宝的样式图,江谣就去购买原材料,打磨之后做成毛衣链,挂到店里卖。   赚到钱的第一天,江谣就把家从楼上搬下来。   老夫妻俩去年的时候走了一个,剩下一个老太太被她一双儿女接回了老家,他们屋子空了出来,江谣考虑到江美丽的身体不能走太远,于是就租了楼下的房间,搬进老夫妻原本的屋子。   这间屋子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一个小小的卧室,一扇窗,宽敞明亮。   江谣把江美丽扶到床上,然后把阁楼改成了一间小卧室,只留了一张床,是他和小辞住的地方。   江谚跟江美丽一起睡在楼下,自从江谣上回跟江美丽说自己赚钱之后,江美丽的心情好了不少,偶尔愿意说两句话,但说不了太长时间就拒绝和他交流,转头看向窗外。   小辞在阁楼上忙里忙外,拆了灶台,又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把江谣给他买的小书桌放在了窗边,堆了几本书上去。   高三,江谣的成绩下滑。   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网店上了,原本年纪第一的成绩滑到了年纪第十,班主任找他谈过两次心,希望他在高三的时候不要松懈,好好冲刺一把,考一个重点大学是没什么问题的。   江谣最近进货赶货,忙的神志不清,老师说的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过成绩下滑这事儿他还是放在心上的,后来模拟考的时候,江谣又回到了年纪第一的位置。   小辞读初三的第一个学期,进入了变声期。   他还是跟江谣睡一张床,有一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声音哑了,没有以往的好听,就不肯说话。   直到晚上放学,江谣从市场回来,做了饭带着江谚出去溜一圈,回来江谚往小辞身上扑,拿着奥特曼的变声器一直喊:“哥哥。”   小辞也没回答,江谣这才觉得不对劲儿。   他拉开江谚:“边儿玩去,别打扰你哥写作业。”   江谚五岁,性格活泼顽皮,能自己一个人跑楼下去玩泥巴玩一天,跟小辞不一样,他没少挨江谣的打,因此很怕他这个大哥。   江谣一说话,江谚就扭着屁股下楼,去刘阳家看小猫。   江谣拉开椅子,坐在小辞身边:“干嘛,今年装哑巴,不说话?”   小辞抿着唇。   这两年,江谣忙着他的事业,忙着他的学业,都没能好好看看小辞。   现在这么一坐,看到小辞的脸,猛然反应过来,小辞已经长这么大了。   江谣把他拽起来:“来来来,哥看看你长多高了。”   小辞被他按在墙上,江谣一看,心中警铃大作:一米六五。   “蹿这么快了?”江谣惊呆了,上上下下比划了一下小辞:“你是不是吃激素了?”   小辞无语地看着他。   江谣哈哈一笑,“不错啊,十二岁就这么高,将来一定能长到一米八五!”   小辞还是不说话。   江谣挑眉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挠小辞的腰眼儿,这里是小辞的痒痒肉,果然,一挠下去,小辞就受不了,倒在床上笑了起来。   江谣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诧异地看着他。   小辞知道江谣听出他声音不对劲来了,无奈地开口:“哥哥……”   “哎哟!”江谣毫不客气的嘲笑:“这声儿怎么了?跟个鸭子似的!”   小辞闷闷不乐。   江谣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到了变声期了,这说明小辞要长大了。”   小辞走到书桌前:“我要写作业了。”   江谣坏笑:“青春期不好意思了?”   小辞:“没有。”   江谣:“哥看看小小辞有没有长大。”   他伸手往小辞腿间一摸,把小辞下了一跳,条件反射的闭紧了双腿,结果把江谣的手给夹住了。   江谣使坏,轻轻地抓了一下,夸张地说道:“哇——江小辞,牛逼。”   他还比了个大拇指。   小辞脸全红了,扭捏地夹着腿,也不知道该松开还是怎么办。   江谣把手抽出来,豪迈的拍了拍小辞肩膀:“羞什么?你小时候当我面儿遛鸟呢,还是我给你洗的澡,什么地方没看过啊?”   小辞翻开书:“我不想和你说话。”   江谣乐道:“就你还不想和我说话啊?我……这什么?”   小辞的书里,掉下来一封粉色的信封。   江谣从地上捡起来,问到了一股水果香味儿:“有香气?”   他打开一看:“情书?”   小辞抬头看了眼:“不知道。”   江谣发懵:“有人给你写情书了?”   他这几年太忙了,无暇顾及小辞的教育问题。   看到情书,猛地发现小辞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个子拔高,人也越来越帅,走在路上回头率有百分之八十,喜欢他的女生铁定不少。   小辞开口:“扔了吧,我不看。”   江谣回过神:“那怎么行?谁给你写的?”   小辞:“我不知道?”   江谣心想:难道是偷偷放在小辞书包里的?   “我拆开来看了?”江谣嘴上是询问,实际上只是提醒,没等小辞回复,就把情书给打开了。   开头是摘抄的歌词,写了给初三一班的江小辞。   字迹很秀气,落款是邓杨杨。   江谣扫了眼,嘀咕:“怎么跟男生的名字一样?”   他把情书收自己兜里,思考片刻,打算警告小辞,十几岁的时候别想早恋。   但怕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激起小辞的逆反心理,江谣犹豫半天,还是没说这话。   他准备去找人商量一下小辞的教育问题。   第二天上学,江谣脑子里都回荡着小辞那份情书。   他心不在焉的,同桌都发现他不对劲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正巧班主任找他,江谣合上书去办公室。   老才的办公室跟初中部合一块儿的,就在两个大楼拐弯的地方。   左边是高中部,右边就是初中部。   一进门,老才就让他拿试卷去班里发掉,试卷就在打印机边上,厚厚的一刀,得自己数人数。   江谣慢吞吞地思考小辞的事情,数了五十二张试卷。   办公室门又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初中生:“张老师,你找我啊?”   张老师头也不抬:“邓杨杨,课代表说你英语试卷没订正是怎么回事儿?”   江谣猛地一抬头,盯着邓杨杨。   邓杨杨虽然长得清秀白皙,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时光飞逝……   其实也就飞逝了两年……   ·   小辞,男女通杀[推眼镜 第28章 迟钝   邓杨杨拿了英语试卷就出去, 江谣果断跟出去。   邓杨杨在拐弯处的时候消失了, 江谣一直目送他进班级。   下午放学,老胡从七中来找江谣,他带着画板来的, 七中今天下午是四节专业课, 他们班美术老师家里有事提前走了,让他们自习。   老师前脚走,老胡后脚就出来。   “你看这个手链怎么样?在这里加一颗蓝色的宝石。上回不是还剩一颗没用的, 弄上去之后把价钱定高一点,老做一些便宜的没盼头。等我们读大学,就弄个品牌, 做高定, 咋样?”   “我爸在上海做生意,认识了老多大老板,我让我爸跟我们搭个线,就卖给那些大老板的老婆,有钱人不在乎这点儿钱。”   江谣敷衍的回答:“行。”   老胡激动地心情稍稍停歇,挑眉:“你干什么了,心神不宁的?”   江谣摆手:“没什么事儿。”   老胡一跳, 坐在他书桌上:“跟我也不能说?”   江谣犹豫一下, 扔了书包, 做凳子上:“有人给小辞递情书。”   老胡:“好事儿啊,说明你弟长得帅呗。你初中不也收到过很多情书。”   江谣:“给他递情书的是个男的。”   老胡愣了一瞬:“那也是好事儿啊,说明你弟男女通吃呗。”   江谣把老胡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老胡鼻青脸肿的爬起来, 整理衣服:“说话就说话,还兴打人的,早知道就不给你分忧解难了。”   江谣抓起书包:“要你分个屁!”   老胡:“别别别,别去兴师问罪,小辞怎么说的?”   江谣:“什么都没说,情书是从他书本里掉出来的,他让我扔掉。”   老胡:“那你急什么?”   江谣:“什么急什么!给他递情书的是个男人,这还不够急吗!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宁可是个女的递!”   老胡:“你也太大惊小怪了,男人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别的好多呢……”   江谣冷下脸:“别人是别人,我管不着,我弟弟是我弟弟,他敢!”   老胡连忙讨笑:“没说小辞喜欢男人,但是他也招架不住男人喜欢他啊,这又不是小辞的错。走了走了,别想这个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把递情书的那个人找出来揍一呗,警告他一下,让他别打你弟主意。”   老胡随口一说,没想到江谣当真了。   这事儿在他心里成了过不去的坎,越想小辞被这种心怀不轨的人盯着,江谣心里就越忐忑,万一哪天这人把小辞拉到歪路上去怎么办?   隔天,江谣就在放学后的小树林里堵住了邓杨杨。   邓杨杨吓得腿软,直接靠树上了。   江谣沉着脸,盯着他,邓杨杨连忙从书包里翻出钱,熟练的给江谣递钱。   江谣开口:“我不要你的钱。”   邓杨杨抱着书包:“那我能回家吗?”   江谣:“问你个事儿。”   邓杨杨左看右看,这条小路上也不是完全没人,只是他们都匆匆走过,丝毫不关心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场校园暴力。   江谣去小卖部里买了两只冰棍,分了邓杨杨一只。   邓杨杨颤抖着手拿着冰棍,没敢吃,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地盯着江谣。   江谣拍他的肩膀:“放松点儿,不揍你,叫你出来就是问你个事。”   邓杨杨:“学长要问什么……”   江谣心平气和的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邓杨杨:“十四……”   江谣:“给江小辞的情书,是你写的吗?”   邓杨杨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江谣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什么了,转而开口:“为什么要给江小辞写情书,能跟我说说吗?”   邓杨杨:“对不起……”   江谣:“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想给他写情书,有原因吗?”   邓杨杨吓得魂不守舍,全都交代了。   江谣听下来,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觉得小辞长得帅,好看。   二个是两人在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邓杨杨一直记得小辞。   江谣观察过邓杨杨,他和一般的男孩子不同,走路并不大大咧咧,反而像个女孩儿。   说话轻声细语,胆子只有针尖那么大,跟杜小朵挺像的。   江谣:“你知道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意思吗?”   邓杨杨惊恐地看着他。   江谣:“如果你的性取向是男人,我管不着。但是江小辞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同性恋这条路非常难走,至少现在是不被大众认可的,我不希望自己弟弟走上这条路,你能体谅我吗。”   邓杨杨嘴唇发抖:“能、能……”   江谣:“你还小,不懂我说的是什么,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别去找江小辞,听到没。”   是命令的陈述句,并不是反问句。   冰棍的水从手上流到了手腕,邓杨杨心惊胆战的点头。   江谣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用完了。   他忍耐到了极限,一秒都不想跟这位有可能“带坏”他家小辞的“坏人”多呆,黑着脸转身就走。   邓杨杨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就吓得把冰棍扔地上,头也不回的拔腿狂奔,消失在远方。   小辞教江谚认字,刚读到第十个,江谣开门回家。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饭在桌上。”   江谣放下书包:“去进货了。”   小辞“咚咚咚”跑上楼,去给江美丽端药。   江谣一坐下,江谚就凑过来:“哥哥,我想吃糖。”   江谣:“吃多了蛀牙,忍着。”   江谚晃着腿,嘟着嘴:“哥哥!哥哥哥哥!”   江谣心情不爽,拍了他一巴掌:“喊魂啊你!”   谁知道这一巴掌把江谚给拍哭了,哇哇大叫起来:“哥哥就对二哥好,对我凶!”   接着,他捂着脸跑出去了。   小辞进门差点儿被他撞,“小谚怎么了?”   江谣不耐烦:“发神经,别理他,让他哭。”   小辞把中药放在桌上,江谣咳嗽两声。   “哥哥也吃点儿药,老这么咳不好。”   “都这么多年了,不好也咳了。准备考什么高中?”   小辞坐在江谣身边,“你决定就好。”   江谣:“这是你的人生,怎么能让我决定?”   小辞:“那我跟你一样,我也去一中。哥哥要读什么大学?”   江谣:“没想好,离家近点儿的。”   小辞听了很舒心:“哥哥读什么大学,我也考什么大学,我永远跟你在一起。”   江谣笑了一声:“鬼话连篇。”   他拿出账本,核对这一个月的收入。   小辞趴在桌边认真的盯着他的侧脸。   江谣上了高三之后,脸没怎么变,只是比起初见时候的稚嫩青涩,现在长开了眉眼,更多了三分艳丽。   比起以前,似乎更加招人注意。   他的眼眶永远是红红的,仿佛被男人狠狠欺负过。   江谚出去哭了会儿——实际上是去看刘阳家的小猫——又跑了回来。   “哥哥!”他连忙跑到江谣身边:“刘阳哥哥好像喝醉了。”   江谣挑眉:“小屁孩儿知道什么醉不醉的?”   江谚:“我看到刘阳哥哥倒在楼梯上。”   江谣站起来,拉开门,果真,刘阳上半身在瓷砖地面,下半身挂在楼梯上,酒气冲天。   江谣扇了扇鼻子,抬脚跨过去:“刘哥,醒醒。”   小辞利索的打了水,拿了毛巾,端着水盆出来。   江谣从刘阳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他家的门。   家里昏昏暗暗,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江谣的鼻子里,他没多想,直接把刘阳扶进去,放床上。   拉开窗帘,江谣转身,发现地面上散落着好几个用过的计生用品。   他脸色一变,连忙用脚把散落的用品都踢到角落里。   江谣抬头看小辞,小辞神色如常,仿佛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松了口气,指挥小辞:“水拿过来。”   小辞拧干毛巾,江谣用毛巾给刘阳擦了擦脸。   他照顾残疾人很有经验,特别是这种瘫痪在床上动不了的。江谣伸手摸了一把刘阳的衣服:“全湿了,这么睡要感冒,小辞,你去衣柜里拿套衣服出来给他换上。”   小辞转过身,江谣脱了刘阳的衣服。   一脱下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刘阳身上青青紫紫,全都是淤血。   有些是新伤,有些是后来覆盖上去的。能勉强辨认出是吻痕的只有脖子那几处,还有牙印。   剩下的长条淤青,更像是用棍子打出来的。   江谣看向小辞,小辞垂下眼睫。   江谣的心跳的砰砰快,他不知道小辞看了这些如何作想。如果事后小辞问他,他又该怎么解释?   刘阳扭着头,开口:“青山……”   江谣连忙道:“刘哥,是我,蒋哥没来?”   刘阳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先是啜泣,再是嚎啕大哭。   江谣懵逼地看着小辞,小辞淡淡地开口:“哥哥,先给刘阳哥换衣服吧。”   两人折腾了半天,把刘阳的衣服换好。   想到刘阳这些年对他家颇为照顾,江谣还主动留下来给刘阳扫了扫积灰的房间。   印象中,刘阳是个很爱干净的男人,无论生活多糟糕,家里总是一尘不染。   他忽然变成这样,估计和蒋青山脱不了干系。   江谣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扫地时,床下和桌下都扫出了用过的计生用品,小辞淡定的把这些都扔到了垃圾桶。   他在床上摸到了挤出干涸结块的痕迹,也面色如常。   江谣神色复杂地看着小辞,心里百感交集。   这几年,他光顾着赚钱,没有陪小辞成长。   在他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小辞是怎么长大的?甚至长成了他有点儿不了解的程度?   小辞抬头:“哥哥,怎么了?”   江谣放下扫把,沉着脸色:“你出来,我们谈谈。”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谈谈”了。   小辞跟江谣走到天台上,江谣没有避讳地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   烟雾散开,让他的脸变得很朦胧。   “咳嗽不要抽烟,哥哥。”小辞把他的烟从嘴上拿下来。   江谣转头看着他:“小辞,刘阳的事情——”   小辞眼神晦暗,这下,轮到江谣透过烟雾看小辞,看的很不真切。   “我知道。”   江谣的心“咯噔”一下,重重地往下落。   小辞声音还有点儿哑,为了保护嗓子,他变声期的时候说话都很低:“刘阳哥跟蒋哥在谈恋爱。”   江谣喉咙一动:“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辞面不改色的撒谎:“就前几天。”   江谣松了口气,心道:不幸中的万幸。   江谣:“你怎么想的?”   小辞无所谓道:“没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江谣点头:“对,跟你没关系。但是你也不准在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知道吗?”   小辞:“我不会的。”   江谣:“还有,你现在太小,不适合谈恋爱,如果有人跟你告白,或者给你写情书,你一定要告诉我,听明白没?”   小辞点头,他上前一步抱着江谣:“我知道。”   小辞现在只比他矮了半个头,江谣抱着他,心情更加复杂。   顺便还有点儿羡慕嫉妒恨:臭小子,长这么快。   小辞:“我很开心。”   江谣:“什么?”   小辞从江谣怀里钻出来,不用垫脚,都能亲他一下。   江谣被小辞亲的发懵,抿了抿唇,唇上还有小辞留下的湿润感。   他觉得怪怪的,开口:“你都这么大了,不能老这样嘴对嘴的亲我。”   小辞天真地看着他:“为什么?”   江谣也说不出为什么,但他没见过人家兄弟俩这么亲的。   小辞委屈:“哥哥要准备和我疏远了吗?”   江谣:“那也没有……”   小辞:“那为什么不让我亲?”   江谣:“就、你已经这么大了……而且别人也没有这么大还亲来亲去的。”   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小辞都快跟他一样高了,还这么腻歪。   虽然江谣也很喜欢小辞黏着他、崇拜他,这样他很膨胀,可——可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小辞:“别人是别人,他们没有我们关系好。”   江谣被小辞的歪理说服了,想了下,挺有道理。   小辞趁热打铁,眼泪说来就来:“我不想因为长大和哥哥疏远。”   江谣一看他要哭,没辙了:“我又没有跟你疏远,你别哭啊,林黛玉投胎的吧你,泪腺这么发达?”   小辞破涕为笑,抱着江谣又腻歪一会儿:“那是你说的。”   江谣没意识到自己踩了个套,往自己脖子上套了跟缰绳,绳子另一头是小辞,他还踩的挺心甘情愿的。   下楼,江谚调皮捣蛋,把小猫后边两个腿提起来,吓得小猫“喵喵”惨叫。   江谣一看到自己这个小弟就来气,笨的要死,真是没有小辞半点儿让他省心,抬脚就踹:“你丫今天找抽吧!”   江谚被踹了也不哭,跳起来就躲小辞身后:“二哥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发迟到了!!!   哥哥没有注意到,自己对真·弟弟的态度,和对小辞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你对江谚那个态度才是亲兄弟啊!!铁直的两根电线杆儿啊!   遇到小辞,怎么就这么黏糊呢!   ·   我之前纠结了好久,江谣应该从事什么行业,最后决定是珠宝行业,毕竟宝石配美人(公主)哈哈哈哈哈哈!江谣的美丽本来就是奢侈品!   至于小辞,大家猜猜他最后是什么行业!嘎嘎嘎! 第29章 背叛   临近高考和中考的时候, 二中弄了一个动员大会, 把高中部和初中部三年级学生都安排在操场上,听一个演讲。   来演讲的是本地某个青春文学杂志社的主编,以及一位很有名的女演说家, 带来了她的一本成名作, 叫《人生一定要》,大致内容是短暂的人生里,一定要抓住你想要抓住的机会和成功, 否则你的人生就是遗憾的,其中最重要的就包括高考。   连书带光盘,一共三十五块钱一本, 只要买了就能得到女讲师的签名。   小辞被李玫一群人拥簇着搬凳子。   “你见过那个女讲师了没?”   “没见过。”   “赵林刚才在办公室看到她了, 听说挺好看的,一会儿我要去买她的书,让她给我签名,我近距离看看她长什么样。”   “一本书要三十五块,这么贵你也买?”   “还好吧,两包烟的钱。”   李玫转过头:“小辞,你买不买?”   小辞:“不买。”   李玫:“看你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按照你的成绩, 想上哪个高中就上哪个高中, 我都觉得不用去听这个演讲。”   小辞成绩名列前茅,从来没掉下年纪第一的宝座。   初中的题目对他而言并不难,他翻过江谣的高中教科书, 发现高中题目也就那样,尝试着做两题,分分钟就解开了。   小辞没有什么擅长的科目,他每一科都很拔尖,要说自己比较喜欢的,应该是化学和生物。   李玫跟他完全相反,小学的时候,他的成绩还不错。   但是到了初中,李玫参加学校的篮球队,被市里面的队伍看上了,天天下午都留下来训练,没多少时间读书,成绩一落千丈。   他父母没办法,只好让李玫去当体育生,只要进入了省队,以后就能直接保送大学。   到了操场,小辞站到了队伍靠后的位置。   他初一来的时候是站在男生列队里的第三个,后来个子跟拔苗似的往上长,初三的时候就站在队伍末尾。   小辞转过头望向高三的队伍,乌压压七八个班级挤在一起,小辞没找到江谣。   回过头的时候,李玫撞了下他的肩膀,挤眉弄眼:“三班的那个班花在看你?”   小辞没理他。   李玫虽然有女朋友,但还是偷偷地看班花:“江小辞,你都没想谈一个女朋友吗?”   小辞:“不想。”   李玫四处打量,“咦”了一声:“那个娘娘腔今天好像没看你了。”   娘娘腔就是邓杨杨。   小辞和他初一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从来没有过交集。   初三,小辞开始长个子的时候,邓杨杨就开始关注小辞。   有时候,小辞去办公室的路上就会跟他相遇,是邓杨杨早就准备好的偶遇。   李玫嘿嘿一声:“你说他不会真的喜欢你吧?”   小辞:“不知道。”   李玫:“你怎么话越来越少了,以前还愿意多说两句。”   小辞正在变声期,不想开口是正常的。   高三队伍,江谣把凳子放下,翘着二郎腿就开始补觉。   他身边都几个高三了还不学习的混子,毕业之后就打算去镇上当个保安或者城管一类,在所有人都准备冲刺高考时,他们的表现显得格格不入。   江谣眯着眼睛睡了会儿,额头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光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大太阳的上这儿来听演讲,江谣坐直身体,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谁想出来的?”   “江谣,你热啊?”   “废话。”   脱了外套还不够,江谣把衣服上面的几颗扣子也解开了,锁骨如同振翅而飞的蝴蝶,美丽又脆弱。   周围一圈男生看他的眼神瞬间就不对劲,嬉皮笑脸地开口:“你怎么不是个女人呢?”   江谣懒得跟这帮傻逼废话,把手里领到的海报当做扇子,给自己扇风。   要是小辞在就好了,江谣一面热一面想:我就不用自己打扇了。   他放空自己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思考:要不然溜到初中部去找他?   话筒“喂喂”了两声,女讲师走上了台。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江谣眯起眼,觉得怪眼熟。   仔细一看,男人就是蒋青山。   江谣诧异了一瞬,看了眼杂志社,是个文学杂志。   蒋青山之前是在一本不入流的言情杂志社工作的,什么时候跳槽了?   这本文学杂志在国内很有名,进他们杂志社也不好进,江谣看过蒋青山酸不拉几的文笔,几乎全是辞藻堆砌和拜金主义,还不如小辞的中考作文写的好。   他联想到刘阳的身体状况,心里添堵。   演讲结束后,各班按秩序回班级,需要签名的同学,可以到操场上买书。   女讲师的签售会持续到中午十二点,江谣让同学帮他拿椅子回去,自己买了一本书,在队伍里站着。   签名的时候,江谣问了一句:“你认识蒋青山吗?”   女讲师抬头:“小蒋?”   江谣点头:“就刚才跟你上台的那个。”   女讲师:“他是我的助手,怎么?”   江谣:“他男朋友浑身是伤躺在家里快一个礼拜了,他没来看过。”   女讲师皱眉:“你在说什么东西?”   江谣没什么表情,低着头翻书。   忽然,蒋青山出现在他面前。   女讲师:“小蒋……”   蒋青山笑道:“陈老师,这是我邻居家的弟弟,可能是来找我的。”   江谣甩开他的手。   蒋青山拽着他,把他拉到操场边上。   “江谣,你刚才跟我老师说了什么?”   江谣靠在铁丝网上:“蒋哥,你还有这么年轻的老师啊?”   蒋青山哽了一下:“她虽然只比我大六岁,但在文坛上,她是我的前辈。”   江谣一听,酸的都想吐了:还文坛呢?   蒋青山着急:“你跟她说什么了?”   江谣:“我说刘哥在家里躺了一个礼拜,你没去看他,我让她转告一下你。”   蒋青山愣了一瞬,手垂下,放在裤缝边上:“我……最近忙,没时间去看他,过段时间再去。”   江谣偏着头问:“是没时间还是交了新女朋友?你‘老师’知道你是同性恋吗?”   蒋青山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变调了:“你知道?”   江谣:“做.爱的声音那么大,窗帘也不拉,叫的都快掀翻屋顶了,你指望谁不知道?”   蒋青山:“你没跟我老师乱说话?”   江谣心想: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蒋青山脸色发绿:“我跟刘阳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跟他玩玩而已,成年人各自爽了之后一拍两散的很正常,我跟他不一样。”   他:“我是正常人,我始终要和女人结婚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是刘阳自己想不开,我们当时都说好的?”   江谣:“关我屁事,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蒋青山:“江谣,你会替我保密,对不对?”   江谣冷冷地看着他。   蒋青山脸上出现了哀求的神色:“陈老师是我的贵人,我好不容易通过她进了杂志社,我不能因为同性恋这种莫须有的传闻失去这个工作。我也是人,也想往上爬,也想有前途,你不会毁了我吧?”   江谣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刘阳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蒋青山和他沉默的对视。   江谣觉得很没意思,转头就走。   蒋青山忽然急急忙忙的爆发出一句话:“是他说要到处散播我们的关系,我没办法才……”   江谣站定脚步,回过头,眼神冷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和我说话,我觉得你恶心。”   江谣走到水龙头面前,把手放在水下,狠狠地挫了几遍。   恶心,恶心,太恶心了。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跟着往外冒,他洗了一会儿,忽然趴在水池前干呕起来。   江谣吐完,漱了口,感觉自己的腰被揽住了。   熟悉的香味让他没有推开小辞,反而转过头:“你没上课?”   小辞开口:“在教室里看到哥哥了,你身体不舒服?”   江谣:“没,看见恶心的东西了。”   小辞:“下午我去买药,刘阳哥的药用完了。”   江谣点头。   小辞犹豫了一下:“我刚才看见蒋哥了。”   江谣想吐的感觉又犯了上来。   小辞连忙改口:“他神色匆匆,好像很忙,我没叫他。”   江谣:“别提他,小辞。”   三班的邓杨杨站在石柱边上,远远地看着小辞。   江谣恨恨瞪了他一眼,吓得邓杨杨转身就跑。   小辞转头:“哥哥,你认识他?”   江谣:“不认识,你呢?”   小辞:“我也不认识。”   他忽然觉得这么说太假了,于是改口:“我只知道他是隔壁班的。”   江谣手脚冰冷,再看邓杨杨时,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小辞,你离他远一点。”   小辞:“嗯。”   江谣捧着小辞的脸:“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小辞:“我都听哥哥的,哥哥不说,我就不问。”   江谣抱着他,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小辞的肩膀上。   他刚吐完,发梢都挂着小颗小颗的水珠,湿哒哒,黏糊糊的勾着小辞的头发。江谣眼眶通红,因为呕吐导致双眼里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绕着红红的眼眶打转,像一朵脆弱的菟丝花,攀爬在男人的身上,绞的紧紧地。   “小辞,我就干预你一次人际关系,以后你想要交什么朋友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和邓杨杨讲话。”   江谣想起邓杨杨,想起蒋青山,又想起刘阳。   想起他躺在穿上遍体鳞伤的身体,想起他喝醉了都忘不了蒋青山的脸,想起他满身的淤血跟牙印,想起他的痛呼,又想起他的叫喊。   江谣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让他捂着嘴、含着泪,咬住了自己曲起的食指。   背叛和爱在沉沦里纠缠,最后扭曲成白花花一片,又丑陋又迷人,在他眼前不停地翻滚。   “同性恋”、“异类”两个词语几乎是这一瞬间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鲜血淋漓,让他怕的浑身发抖。   他不能让小辞身边也出现这样的人,会害死小辞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谣:恐同   本人:恐同即深柜   顺便求留言!! 第30章 变态   老胡提了大包小包一堆的补品来看刘阳。   结果里面只有一份是给刘阳带的, 剩下全都塞到了江谣屋里。   上回他给江谣塞的东西还没吃完, 江谣桌上都堆不下了,老胡在屋里转悠半天,找了一块空地把东西放下。   刘阳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 终于能坐起来靠柜子上跟他们聊天。   老胡说他这个情况还吃不了重油重辣的, 只能喝点儿粥。江谣每天放学回来,就给刘阳煮一碗粥过去,等他喝完了, 再给刘阳身上把药膏抹完。   刘阳看到江谣进来,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   江谣:“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我帮你擦。都擦这么多天了, 又差不了这一时片刻。”   刘阳:“真麻烦你, 这些药多少钱,还有最近我吃的粥,一会儿我给你拿钱。”   江谣:“不用。我以前没少吃你东西。”   江谣住在这里就认识了刘阳。   江美丽四肢健全,尚能和男人鬼混时,江谣就被赶下楼,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饿肚子。   刘阳会把他带到屋子里给他做饭吃。   江谣靠蹭他的饭,熬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刘阳:“让你看笑话了。”   江谣:“下次少喝点儿酒。”   “嘶……”   江谣抬头:“痛吗?”   刘阳笑笑:“还好, 凉凉的。”   “我看有些地方都结痂了, 你别手痒乱抠。”   刘阳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怎么还操心起我来了。”   江谣哼了一声,没说话。   刘阳看了几次手机,打开又合上, 一个电话没有。   江谣知道他在等谁的电话,但他不敢说自己看到过蒋青山。   刘阳没事做的时候,没看书,就靠在床上往窗外看,盯着远方的青山白云发呆。   电视机开着,里面经常打一个广告,让人们去天目山路看风景,画面配上文字,把天目山路描绘的十分美丽。   刘阳来杭州打工有五六年,从来没去过天目山路。   江谣阖上门,老胡问道:“他说什么了?”   江谣:“什么都没说。”   老胡“啧”了一声:“蒋青山真不是个东西,要不然咱俩找人去揍他一顿。”   江谣:“我没工夫管这么多屁事。”   老胡:“我看你管的不是挺勤快的吗。”   他从书包夹层了翻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条项链,只有配色稍稍能入眼,其余线条和比例都极其难看。   “新款,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原材料?”   江谣:“等高考结束再说,你没事儿了吗?”   老胡:“一会儿要回画室,我还欠着十几章速写图,妈的今晚肯定画不完了,走了!”   江谣目送他离开,左拐推开自己门。   小辞已经做好了饭,等江谣开饭。   江谣不会用筷子,一个小勺子把桌上弄得到处是米粒,平时江谣肯定要发火揍他一顿,今天没什么心情。   小辞收拾好碗筷,坐在江谣身边:“你怎么了?”   江谣:“累。”   小辞的手放在他肩上,轻柔的捏了起来:“胃里还不舒服吗,今晚上的菜都没放油。”   江谣:“不是。我觉得人活着很累。”   小辞:“哥哥有我,以后我赚钱养你。”   江谣乐道:“你可得记住了啊!”   他说完,又咳嗽起来。   小辞给他煮了梨,江谣吃了两口就想吐,没什么胃口的倒在床上。   小辞端着梨汤,捉住了江谣的手:“哥哥,你大学准备读什么专业。”   江谣:“工商、金融、经济,随便什么。”   他把手放在脑袋下面:“还没问你,要读高中了,你什么打算?”   小辞:“我想学医。”   江谣诧异:“学医?为什么,没看你表现出来对这方面的爱好啊?”   小辞平时无欲无求的,只有对篮球和挖掘机感兴趣。   江谣是绝对不可能让小辞去学挖掘机的,但是也不愿意让他去打篮球。   按照他的想法,他弟是个天才少年,天才就该为国家做点儿贡献,当个科学家或者企业家都行。   医生?   江谣有点儿瞧不上这个职业。   他心胸狭窄,带着偏见诋毁:“医生有什么好的,在医院里全都是细菌,拿得钱少屁事还多,遇到医闹说也说不清楚。”   小辞没反驳他,而是靠在江谣怀里。   他现在长高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钻进去,江谣问到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听到小辞说:“想给哥哥治病。”   江谣身上的小毛病太多了,年轻的时候不会受什么影响,只怕年纪大了之后会愈演愈烈。   他像一只美丽又脆弱的蝴蝶,五彩斑斓地翅膀薄地跟纸片似的,男人的手轻轻一扯就碎了,就跟撕开他的衣服一样容易。   江谣听得舒坦,开口:“还算有点儿良心。还有三年,你再考虑考虑。”   言下之意,江谣还是不乐意小辞去学医。   越临近高考,天气越热。   江谣网上的生意放了放,不得不全力对付即将到来的考试。   寻常家里有两个考生,做父母必然又熬鸡汤又熬补药。   只可惜江谣家里的老母躺床上半死不活,他自己不在乎鸡汤和什么补药,倒是把小辞忙坏了。   甚至忙的都有点儿迷信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方子,说是补脑的,吃了一定能高中北大清华。   小辞不想要江谣考那么远,所以把药的剂量煮少了些,让他只能考杭州的大学。   此事被江谣发现,狠狠地嘲笑了一通。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礼拜,江谣开始上晚自习。   原本下午六点能回家,现在变成晚上十点半回家。   小辞留在家里照顾江美丽和江谚,十点多左右,江谣回家,还可能会带点儿夜宵跟小辞一起吃。   四毛推出自行车,跟江谣一块儿走在路灯下。   话题从晚自习试卷上的难题,变成了刘阳。   四毛随口一说,问刘阳是不是同性恋。   这个词儿一跳出来,江谣后背就绷的死紧。   “你说什么?”江谣转头。   “刘阳啊,我才知道他是同性恋,我还去他家吃过饭,没想到同性恋离我们这么近。”四毛搓了搓手。   江谣瞪大眼睛:“你从哪儿知道的?”   四毛毫不在意:“我妈说的啊。”   江谣心里狠狠的往下坠:“你妈怎么知道的?”   四毛:“她嘴碎的要死,肯定是上班的时候跟小姐妹讨论来的吧,我听她讲的,好像她们服装厂的人都知道……”他扭头:“江谣,你不知道啊?”   江谣忽然拔腿就跑,四毛连忙骑车:“喂!江谣!你去哪儿啊!”   通向五楼的楼梯是个黑洞。   曾经雪白的墙壁还是泛黄,二楼因为潮湿脱落了大片墙皮,灯光一打上去,就能看见墙上有许多的脚印,是四楼的孩子们踹的。   他们有个游戏,比谁的脚印能踢的更高。   脚印,涂鸦,名字,还有……同性恋恶心。   江谣凑近墙边,“同性恋恶心”是今天新写上去的,笔迹都没干,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大人的手笔还是小孩的手笔。   他往上跑,到了四楼就听见猫的惨叫声,争吵声,还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哥哥?”小辞抱着猫,看着楼梯口忽然出现的江谣。   五楼站着房东夫妇,隔壁住着的一对小夫妻,还有看热闹的四楼住户。   刘阳的房间门打开,他坐在床上,惨白着脸,不知所措地盯着这些“客人”。   房东开口,继续刚才的话:“小刘,不是我们要赶你走,最近的闲言碎语太多了,你要不然换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人群里传来细细碎碎地讨论声。   “同性恋喏,男人喜欢男人,变态的呀。”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还觉得他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   “哪里正常啦,从来没见他带过女人回来。”   “同性恋这病能治吗?”   “能治个屁!就是变态,还去勾引人家的男朋友,你说说看,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啊?”   “就以前跟他一起玩儿的那个小孩儿吗?”   “是的咯,人家把他当朋友的呀,他么下作的……”   江谣脑袋一懵,踹翻了边上的鞋柜。   轰隆一声,吓得五楼充满尖叫声。   灰尘散去,江谣冷冷地开口:“看够了没?挡着我路了。”   妇女们挤在一起,看江谣又高又凶的,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嘟囔几句埋汰他。   “有病吧?”   “走了走了……”   江谣捏紧了拳头,房东瞥了他一眼,像是有气不敢发,冲着刘阳道:“小刘,总之你后天就搬走,我们这儿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下楼时,夫妇俩吐了口唾沫:“晦气,倒霉呀,我房子以后还怎么租出去?会不会染病啊?”   挤挤攘攘的五楼迅速空旷下来。   江谣捡起地上的衣服和锅碗瓢盆,抱着放进了刘阳屋子里。   “衣服脏了,明天记得洗。”江谣把衣服扔脸盆里。   刘阳盯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比哭还难看:“小江啊,能借我点钱吗?”   “能,做什么用?”   刘阳苦笑道:“我身上没钱了,搬出去要点儿钱……”   江谣转头:“为什么没钱?”   刘阳没说话。   江谣又问:“为什么要搬出去,住的好好地,合同也没到期,为什么要搬出去!”   刘阳:“人家的房子,让搬还能不搬吗……”   江谣把盆往地上一砸,头也不回的出门。   刘阳叹了口气。   小辞迎上来:“哥哥。”   江谣到了楼上的天台,闷闷不乐的坐着。   小辞坐在他身边:“你在生气吗?”   江谣:“刘阳的事,谁传出去的?”   小辞握住江谣的手:“蒋青山。”   江谣看着他。   小辞:“昨天晚上,四毛哥的妈妈在楼下乘凉说的,刘阳哥抢了人家的男人,死缠烂打的不肯放手。”   江谣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蒋青山是为了自己,准备倒打一耙刘阳。   第二天一早,他打开刘阳的房门:“不用搬,我去跟房东说。你不同意,就算要搬也别急着搬,过两天等我帮你找好了房子,我们一起过去。”   刘阳的脸色已经比昨天好多了,笑道:“那多麻烦你。”   江谣:“没什么麻烦。”   他帮刘阳把衣服晾了:“今天你自己擦药。”   刘阳喝了一口热水:“其实我昨晚上也想过了,搬出去也好。”   江谣没赚头,刘阳自顾自说:“昨晚上来那么多人,肯定闹大了。我知道同性恋这个名头不好听,连我爸妈都被我这个变态气死了,之前从老家过来,就是受不了别人对我指指点点。”   江谣:“你想通了就好。”   刘阳:“不想通怎么办?人还是要过日子的。”   江谣压抑的心情终于有了起色,他松了口气:“你准备搬去哪儿?”   刘阳:“天目山路吧,想去那儿看看,以前忙着打工,从来没去过。”   江谣:“那里挺好的,一推开窗就能看到山。”   刘阳费力的拉开柜子,把里面两张票拿出来,送给江谣。   “原本买了想跟青山一起去看,现在也用不着了。”   票价五百八十,是音乐剧《小美人鱼》。   刘阳笑道:“其实我欣赏不来音乐剧,不过他总说这个陶养情操,多看能提升品位。我书读的少,跟他文化人没得比,分开也是正常的。”   江谣捏着票,发现抽屉里还有两枚对戒。   刘阳关上抽屉:“你跟小辞去看吧,过期了怪可惜的,我半个月工资呢。”   江谣抿着唇。   刘阳躺回床上,闭着眼:“我就不带猫走了,小辞挺喜欢这猫的,就送给他。”   搬家的那一天,天气很好。   五月二十八号,距离江谣高考还剩下九天。   刘阳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他收拾出来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书包。   家里的东西原本打算送人,不过没人敢收,邻居们怕同性恋用过的东西有病,刘阳也没办法,只跟江谣说随便房东处理。   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刘阳彻底远离了自己住了七八年的地方,来到了天目山路。   一望无际的公路和远处高耸的山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刘阳抬头看了眼蓝天,对江谣说:“今天的天很好看。”   江谣:“下过雨就好看,下回去西湖看,那儿更漂亮。”   刘阳搬去天目山路之后,跟江谣的往来就少了。   地方太远,他也不能时时去看他,刘阳过去的一两天,偶尔给江谣打个电话。   最后一通电话打过来,他告诉江谣自己已经找到新工作。   江谣高考结束,考的不错,也给刘阳报了个喜,说准备来看他。   刘阳笑了声:“听到你考的不错,我才放心,怕你被我的事情影响了。”   江谣:“少自作多情了。”   刘阳:“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厂里忙,我没时间招待你,等过几天再来吧。”   六月半,江谣买了些生活用品去找刘阳。   小辞想把猫也带上,结果猫上不了公交车,只好作罢。   老胡给江谣塞了五百块,让江谣替他买点儿东西给刘阳,他爸妈要接他去上海住一段时间,马上就得收拾行李走。   小辞变声期已经过了,现在说话又清冷又好听,跟山间的风一样动人。   到了刘阳的出租屋,江谣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打电话给刘阳也没接。   敲门声惊动了房东,一个穿汗衫的老头支棱着脖子问:“找谁啊?”   江谣:“住这儿的,刘阳,你认识吗?”   房东迟疑了一瞬:“你是他什么人?”   江谣:“朋友。”   房东开口:“他死了。”   江谣愣在原地:“什么?”   房东开口:“前几天死了,自杀的,在我屋里,我儿子背他去的医院,半路就断气了。”   小辞搂住江谣的肩膀:“……哥哥?”   江谣回过神,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眼里血丝迸现,眼眶通红,连眼尾都发红,睫毛上挂着泪珠,唾液和滚下来的眼泪混合在一起,落到了他的手心。   小辞脸色一变:“哥哥,呼吸!”   江谣呼吸急促,仿佛氧气不够用一般,蹲下身,神色痛苦无比。   他的肺被一刀一刀的割,景色在他的眼里扭曲成了无数个黑洞,江谣听见小辞在喊他,他出不了声,只觉得呼吸很困难。   “哥哥,慢慢呼吸,不要急……不要急……”   江谣嘴唇微微张开,在水雾中看到了小辞的脸。   他死死拽着小辞的衣角,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江谣的这个病是突发的,叫过呼吸,是人体在过度紧张、忧虑、哭喊或者是惊恐发作的时候,呼吸会变快变浅,然后导致过呼吸出现,其实慢慢放松就好   这个病放在二次元其实色.色的,因为眼泪和唾液一起流,眼眶也通红,症状和发情期好像哦(痴呆.jpg 第31章 钻戒   “醒了没?咋还没醒?”   江谣一睁眼, 没适应刺眼的光线, 先听到了房东的声音。   小辞忧心忡忡地坐在他身旁,“哥哥。”   江谣喉咙动了一下,撑起身体, 坐着发了会儿呆。   房东:“你们进屋看看吧, 他东西还没扔,有什么需要的就拿出来。”   江谣站起身,小辞担心他:“哥哥……”   江谣摆手:“我没事。钥匙在哪儿, 我去看看。”   房东转身进屋里,拿出一大串钥匙,生了锈的, 零零散散十几间屋子。   其中有一把最小的, 就是刘阳的钥匙。   江谣打开门,屋里一股霉味儿。   房东扇着鼻子:“我扫过了,他割手腕的,在卫生间死了。早上我来敲门才发现他,一地的血,水倒是关了。你说这小孩,挺好的, 怎么就死了, 死前还知道给我节约点儿水费, 房租也是提前交的……”   刘阳的东西很少,一床被子,桌上四本书, 是四大名著。   江谣翻开红楼梦第一页,发现他还在不认识的字上面写了汉语拼音。   红楼梦底下,还压着一个笔记本,小店里买的那种,带密码的。   江谣没有犹豫地就掰开了笔记本,里面掉出一张他跟蒋青山的合照。   两人都很年轻,仿佛是十九、二十岁的样子,在西湖拍的,特土,边上就是一块石碑:欢迎来到杭州西湖。   笔记本里零零散散记录了这些年和蒋青山在一起的小事。   刚和蒋青山在一起的时候,刘阳的字里行间都非常开心。喜欢幻想两个人的未来,幻想他们去很多地方旅游,更多的是提到蒋青山很有才华,又是大学生,能和自己在一起,是自己高攀。   断断续续写了几年,直到前几个月,刘阳在笔记本里迟疑地写下:青山和他的老师关系非常亲密,让我心里难受,我问了他,他说我想多了。   随后,他日记的惶恐和不安越来越多。   蒋青山哄骗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甚至买了对戒安抚刘阳。   后来又告诉刘阳他是为了进杂志社才跟陈老师打好关系,后来刘阳发现他身上出现了女人的长发,去质问蒋青山,两人大吵一架,他喝了许多酒,正是被江谣撞见的那一回。   笔记本最后,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我住在天目山路,推开窗看不见山,只能看见另一栋楼。”   “今天的天气很好,可惜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江谣合上笔记本:“走吧。”   小辞开口:“剩下的都不要了吗?”   江谣:“不要了,都扔了吧。”   房东告诉他刘阳的遗体停留在警察局里,江谣去领遗体的时候,遇到了郑景行。   两人有几年没见面,再看见郑景行时,江谣没认出来。   倒是郑景行先把他认出来了,挽留江谣吃一顿饭,江谣没心思跟他周旋,只把刘阳的遗体带去了殡仪馆。   档案显示,刘阳老家是云南的,父母都是农民,走的早,家里亲戚因为他是“变态”的缘故,没有一个人愿意赶来为他处理后事。   周围与他相处的邻居也不愿意沾染这个晦气,到头来刘阳的告别室里,只有他和小辞、江谚,还有四毛,以及匆匆从上海赶回来的老胡。   江谚还小,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他睁着眼睛站在刘阳的棺材前,好奇的发问:“刘阳哥哥怎么不动了?”   老胡摸了摸鼻子,只好搬出一个老套的说法:“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回来。”   江谣吐出两个字:“死了。”   江谚听江谣的话,反问:“什么是死了?”   江谣:“死了就是没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他。”   江谚若有所思的听着,“我还想多看看刘阳哥哥,他能不能不要死啊?”   小辞蹲下身:“过来。”   江谚迈着短腿撞进小辞怀里:“二哥,我腿好酸。”   小辞抱起他,沉默地看着江谣。   殡仪馆让上香,四毛上了三炷香,低声道:“好好的走,下辈子投个好胎,再也别遇见他了。”   老胡和江谣凑钱给刘阳在南山公墓买了一块地,让他在杭州入土为安。   此后几天,江谣都不怎么说话,沉默地有些厉害。   六月二十一号,高考成绩放榜,老胡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中国美院,江谣填了浙大,四毛职高读完之后,没考大学,直接出来跟着他爸开挖掘机去了。   小辞顺利的升上了二中,江谚被送到了幼儿园的学前班,进园的第一天,鬼哭狼嚎,方圆三里都听得到他的哭喊声。   暑假,江谣把家里都托付给小辞,打算跟老胡去一趟上海钻石交易所。   他们的网店越做越大,赶上了互联网崛起的好时候,月销售量十分可观,供不应求。店铺慢慢的从进货售卖饰品转换成小众珠宝原创设计。   老胡虽然画画奇烂无比,但是设计出来的东西还挺受小姑娘欢迎。   一开始迫于资金短缺,两人只在杭州珠宝市场淘一些边角料来切割,也没其他人帮忙,就江谣一个人在家折腾。   需求量变大之后,江谣就忙不过来了,转而找了几家加工厂合作,自己只做设计。   不过,加工厂负责了原料采购跟加工两道工序,利润极高,到了江谣这里,百分点都被刮干净了,他赚不了多少。   而且加工出来的珠宝残次品居多,一来二去,店铺差评变多,江谣决定自己去采购原料。   小辞送江谣去火车东站。   零几年,火车东站还没翻修,到处都挺破,也没高铁,就是些绿皮火车。   小辞和江谣有个秘密基地,从小就看火车,一转眼,现在轮到江谣坐火车了。   过了安检,小辞一路送到站台,火车还没来,站台上都是卖盒饭的小推车,穿梭在旅客之间叫卖。   老胡拖着箱子,开口:“那我先上去了!给你俩腻歪的,又不是去大半年,就去一个多月,开学就回来了。”   江谣踹了他一脚:“滚!就你废话多是不是!”   他转过头:“我走了,你在家里照顾好他俩。”   小辞扣住江谣的手:“一个月就回来吗?”   江谣:“回来,不回来你帮我去读大学啊?”   小辞垂下眼睫,神色委屈。   他身高蹿地飞快,江谣真怕自己这次回来,小辞就跟自己一样高了。   “哥哥,你亲我一下。”小辞抱完了不够,又赖在他身上撒娇。   江谣:“你多大了还要亲?都上高中了。”   小辞:“我是跳级上的高中,不算。”   江谣:“不亲不亲,这么多人看着呢。”   小辞提议:“那我们去人少一点的地方亲。”   江谣无语: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他不耐烦的在小辞脸上亲了一口,打发他:“行了吧,再不上车我来不及了。”   小辞缠着他:“只亲了脸,嘴也要亲。”   江谣心虚地看了眼四周,凶巴巴地推开他:“有完没完!”   小辞在他嘴上偷亲了一下,抱着江谣:“哥哥一定要早点回来。”   江谣:“不是有手机能打电话吗,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他挥挥手,上了车。   小辞站在车站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老胡撑着下巴,乐道:“你看你弟,跟送自己老公去城里打工的小媳妇似的。”   江谣:“你没得比喻了是吧?”   老胡:“不像吗?你看他那眼神?”   江谣透过车窗去看小辞,感慨道:“不愧是我弟,真他妈帅。”   老胡:“你可够无聊的。”   江谣第一次来上海,为了省钱,跟老胡住了个快捷酒店。   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江谣在兰州拉面对付了一顿之后,直接坐地铁去了钻石交易所。   申请会员的公司用的是老胡爸妈的公司,核对无误之后,两人进入了大厦。   交易所里面很大,四面都是玻璃,大理石地板能照出人影来。   两人都刚刚成年,怀揣着一笔巨款走在交易所里,心里都没底。   好在购买钻石的手续不麻烦,江谣买的也不多,只是想做几个经典款,把价格调高,迅速买了之后,江谣跟老胡往门外走。   到了大门口,却被保安拦住,要求他们在边上等一会儿。   老胡不解的看着保安,保安非常不好意思,轻声细语地解释:“有个大客户和他的夫人要来,这会儿在门外,稍等他们进来之后,您就能自行离去。”   老胡“豁”了一声:“好大的牌面啊。”   江谣只好靠着背后的玻璃窗站了会儿,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访客证。   一分钟不到,外面出现了两排保镖,围着一辆车,四面八方的站开。   老胡“哇哦”一声:“双牌照,香港的车。”   江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老胡挺激动:“我靠,这个车牌号牛逼,这车得有上千万吧。”   江谣:“又不是你的车,你激动什么?”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名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雍容华贵,年轻貌美。   紧接着又下来了一名中年男人,由交易所的老板亲自接见。   老胡乐呵呵的欣赏这个场面,“这就是有钱人啊,你说咱俩能混到这个水平吗?”   江谣拿出手机跟小辞发短信,敷衍老胡:“你继续做梦,没人阻止。”   老胡:“你看这女的,比明星都好看。香港那边的明星都嫁给富商的,我看这女的看的也怪眼熟。”   江谣头也不抬:“你看哪个女的看的不眼熟?”   老胡:“我看这男的也眼熟啊!”   他本来是随口一说,结果越看这位富商越眼熟,他撞了一下江谣:“喂,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儿像小辞吗?”   江谣抬头瞥了一眼:“哪儿像了?我弟才不会这么油腻。”   “什么油腻啊,你仇富,人家明明长得挺好的,一表人才。”   江谣:“一表人才个屁。”   他多看了两眼,有些诧异:还真的挺像小辞的。   江谣连忙给小辞发短信,调侃他。   -刚看到有个有钱人特别像你。   小辞秒回。   -我以后也会有钱,然后养哥哥。   江谣笑了声,让他赶紧去预习高中的课本。   他跟老胡从交易所出来,已经天黑了。   回到旅馆,清点了一下钻石,江谣把他锁进了保险箱里。   接下来一个多月,两人又跑了几次市场,逛遍了上海几百家珠宝店,选了七八个经典款式带回去,准备做研究。   九月开学前,江谣才坐火车回来杭州。   一下车,小辞就紧紧地抱住他,江谣拉开他:“我看看长高没?”   小辞抿着唇:“哥哥变黑了。”   江谣还挺爱美,连忙看自己手臂:“哪儿黑了?赚钱就会变黑的,男人黑了更好看。”   小辞:“我喜欢白一点的哥哥。”   江谣勾着他的肩膀往家里走:“黑点儿的就不要啦?”   一边走一边问,家里没发生什么大事,留的钱都够用。   江谣到家就把钻石放到家中的保险箱,又用被子给盖好。   想了下还是觉得不安全,他看了眼卡里的余额,准备过段时间在杭州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装修一下住进去。   九月十号,大学开学,江谣报道之后回到家,开始切割钻石。   老胡的设计稿已经送过来了,哗啦啦一堆摊在床上。   小辞拨弄着床上的一堆钻戒,有大有小,都是江谣从上海带回来的。   其中有个特别好看的,小辞玩儿很久,“哥哥,这些钻戒你要卖吗?”   江谣目不转睛地盯着机器,“嗯。我用不着,到时候挂在网上卖,调低一点价格就行。”   小辞把手上的钻戒拿起来:“哥哥,我想要这个。”   江谣分神看了一眼:“那送你了。”   切割完毕,江谣伸了个懒腰。   小辞:“哥哥不问我为什么要钻戒吗?”   江谣愣了下,发现小辞手里的钻戒是女式的,他瞬间警觉起来:“你不会要送给别人吧?”   小辞:“不送。”   江谣疑神疑鬼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小辞今年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高中,早恋的爆发高峰期。   江谣没关心过小辞的感情状态,试探地问道:“你报名的时候,班里有好看的女生吗?”   小辞:“没注意看。”   江谣松了口气:“那就好,虽然读高中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最好别早恋。”   小辞:“我不会早恋的。”   晚上哄江谚睡着,小辞才往阁楼走。   半年前,阁楼被改造成了他跟江谣两个人的房间,中间换了一张更大的床,不用像以前一样挤在一起,更不用担心掉下床。   可小辞还是喜欢以前的小床。   江谣注意力高度集中了一天,已经累得睡下了。   小辞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江谣身边。   过了会儿,把他江谣的右手捉起来,将钻戒偷偷地戴在江谣无名指上。   江谣的手又白又嫩,手指细细的,很适合戴女士钻戒。   小辞认为这个戒指的钻石太小了,配不上哥哥,他得花钱弄个更大的来。   他吻了一下钻戒,又吻了一下江谣的手背,心满意足的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赚钱给老婆买大钻戒.jpg   13岁了!   14岁就可以…………做……那啥……梦……了…… 第32章 有迹可循   江谣醒来, 发现给小辞的钻戒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睡一晚, 压了一圈红痕。   他笑了一声,敲窗户:“你干嘛,把戒指又送我了?”   小辞在窗外做饭, 点头:“嗯。”   江谣:“借花献佛这一招挺不错啊, 跟谁学的?”   他把戒指套回无名指,转了几圈,伸出手, 正面看一眼,反面看一眼。   小辞头也不抬:“哥哥带着好看。”   江谣从床上跳下来:“别好看不好看了,吃完饭赶紧上学。”   二中和附中.共用的一个学校, 江谣给小辞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 贼拉风,就让他骑车去上学。   小辞先送江谚去幼儿园,然后到二中。   下了车,进班级,一个班里只有几个熟人,还是读初中时,跟小辞没说过话的。   班主任没来排座位, 小辞领了新书, 包好树皮。   旁边座位来人, 是邓杨杨。   他低着头坐在小辞身边,把书包放进抽屉里,拿出书来也学着小辞开始包书。   小辞包到最后一本物理书, 没封皮了,邓杨杨把自己的封皮递给小辞:“你用我的吧,我买的多。”   粉色的封皮,上面是几朵小雏菊。   小辞接过封皮,说了句:“谢谢。”   邓杨杨松了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小声道:“好像附中的没有多少在一个班的。”   附中考二中的分数线拉的很高,本校学生能直升的只有年级排名前一百。   二中今年扩张了班级,一个年级十班,一个班四十个人,高一就五百。   邓杨杨在附中成绩好,才能直升二中,否则也只能去读一个普高。   小辞没理他,专心致志地包完树皮之后,就翻开物理书一行一行的看,打发时间。   邓杨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子哼哼:“能和你一个班,我很高兴。”   开学第一天,二中没有任何过渡的就进入了高强度学习状态,一天下来,初中刚毕业的学生还没能适应高中的快节奏复习,班上一半人都跟不上节奏。   邓杨杨也学的很吃力,下课时,没有人抱着篮球去操场玩,都捧着书回忆上节课学的内容。   学了一个月,高一的学生就拉开了差距。   学习能力强的跟上了高中的进度,学习能力较差的在已经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成为了小团体,每天翻墙逃课,不学无术。   还有一部分是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学生。   学也学不好,放弃也不舍得放弃,因此学习的很痛苦,就目前看来,一部分已经有了“精神分裂”的早期症状。   小辞在班会选干部的时候,因优异的学习成绩捞到了一个学习委员的职位。   女生喜欢一下课就凑过来像小辞请教题目。   当然,请教题目是其次,主要是问问小辞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想不想喝奶茶之类。   班上大部分女生都是十五岁,只有小辞是十三岁。   但他长得很高,看不出十三岁的样子,比班里一些十六岁的男生都高,而且更成熟,更稳重,自然也更吸引女生们的注意。   江谣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怎么管学业了,他跟老胡在西湖边上租了一个小店铺,分成里外两间,外面是玻璃柜展示珠宝,里面是个小工作间,有一张小床能休息。   他跟老胡谁看店,谁就在店里歇一晚上。   西湖边上的店铺租金贵,江谣的钱都是流动资金,折腾来折腾去,手上又一分钱不剩,吃饭都得靠老胡接济。   小辞双休的时候会帮江谣看店,有时候还会带着江谚一起过来。   江谣在他过来的时候就不吃泡面,拿着老胡的银行卡出去挥霍,老胡手机短信一条一条的提醒,让他不停的低头看,也不停的乐。   一块儿在画室的大学同学忍不住问他:“你笑什么呢,春心荡漾的?”   老胡把手机塞口袋:“没什么,我一个朋友。”   小辞心疼江谣,吃饭也不吃贵的,再加上他知道江谣用的是老胡的卡之后,心里更加阴郁。   老胡认识江谣的时间比他长多了,听四毛说,他来是从小就在一块儿长大的,没住在一起,但是关系最好,小时候能穿一条裤子。   江谣用老胡的东西绝不手软,简直当做自己的花,这让小辞非常的不爽。   他会依靠老胡,但是不会依靠自己。   就因为自己是个小孩儿,是他的弟弟。   开学后,小辞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一个是他们班的班长边景,一个是体育委员梁飞飞,他们三个人是打篮球认识的,还有一个就是邓杨杨。   邓杨杨一直是他的同桌,两人虽然没说多少话,但是邓杨杨总是给小辞用他的东西,橡皮擦、化学元素表、手表或者水笔,给小辞营造一种拿人手短的感觉。   边景约小辞出去打篮球的时候,邓杨杨就跟着他们一起去。   他也不打,就抱着一瓶水坐在操场边上,和女孩子们一起看他们打篮球。   等小辞下来,邓杨杨就把水递给小辞,让他喝。   边景一开始开过小辞玩笑,说邓杨杨跟你老婆似的,被小辞冷冷地瞥了一眼。   边景没见过小辞生气的模样,他总是冷冰冰的,这么一瞥,让边景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开小辞的玩笑。   运动会前一天,江谣路过二中门口,看到天上彩旗飘飘,回家就问小辞:“你们是不是要开运动会了?”   小辞点头。   江谣:“你参加什么项目?”   小辞:“跑步,还有篮球。”   江谣把小辞拽到量身高线的地方:“我看看,你打了这么多篮球,有没有长高点儿?”   一量,江谣郁卒了:一米七。   “假的吧,长这么快?”江谣不相信,来来回回量了好几次。   他自己读高中就长了四厘米,长到了一米七八之后,就再没往上蹿过了。   小辞还有一个月满十四岁,他十四岁的时候,才一米六五。   江谣心里不平衡,叽叽歪歪地嘟囔几句。   小辞用小贴纸在自己新的身高上面贴了一条。   “你不量吗?”他转头问江谣。   “不量!”   量了生气,一厘米都没长高。   小辞趴在江谣背上,搂住他:“为什么不量?你怕我超过你。”   江谣推了他一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不是你吃得多,跟小猪似的,不长高都浪费了我的猪饲料。”   小辞捉住他的手,手掌贴着他的手掌,缓缓地扣住江谣的五指:“你的戒指呢?”   江谣:“你借花献佛的那个?收起来了。”   小辞贴着他耳边说话,声音低沉,像是床边呓语,是一滩温柔的黑色沼泽:“为什么不戴?”   “像话吗?”江谣吐槽:“我一个男的戴那么大个钻戒,难看不难看?”   小辞:“我觉得哥哥戴着好看。”   他双手贴着江谣的皮肤,蛇一样钻进了他的口袋。   温热的肌肤把热度过给他的手,江谣“嘶”了一声:“你别乱摸。”   小辞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戒指。   这是江谣的习惯,不管什么小东西,抓到了就往口袋里塞。   小辞给他洗衣服,总要先摸一摸他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钥匙扣、手链、餐巾纸、硬币,什么都摸的出来。   他把戒指戴回江谣的无名指:“哥哥在家戴着它,不戴出去。”   江谣推他一把:“屁事多。学的怎么样?作业写完了没,拿来我检查。”   小辞的书包就在床上,江谣一边说一边把他的书包拖过来。   里面的书只有几本,跟江谣的习惯一样,只带作业回来,其他的书都塞抽屉里自生自灭。   江谣抓了作业本出来看,高中物理知识他忘得差不多,看到一半,又去抓小辞的物理书。   粉色的封皮和小雏菊立刻落在了他眼里,江谣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封皮谁的?”   小辞看过去,“怎么了?”   江谣有个爱计较的毛病,但凡是他的东西,他记得清清楚楚。   用过的毛巾摆在那儿,拿过的脸盆放在哪儿,如果有人去移动一分一毫,都会被他抓到。   小辞的封皮全都是自己买的,他从来没买过粉色的封皮给小辞。   男生都喜欢黑色和深色,江谣也不例外,他按照自己的喜好给小辞买了所有教科书的封皮,一本不差,这多出来的一张,明显不是他的。   “忘记了。”小辞说:“可能是同学的。”   江谣:“我买的封皮不够用吗?”   小辞:“少了一张。”   江谣皱眉:“真少了一张?”   小辞面不改色地撒谎:“嗯。”   江谣嘀咕:“搞什么东西啊,你把封皮还给人家,我再去给你买一张。”   小辞忽然把下巴搁在江谣的肩膀上,从后面搂住他,把江谣严严实实地圈在自己怀里:“哥哥,为什么不能用别人的封皮。”   江谣浑然不知的教训他:“当然不能用。男的也就算了,你这封皮一看就是女生,她给你这个东西能安什么好心?”   小辞反问:“能有什么不好的心吗?”   江谣:“她肯定想借机跟你套近乎,对你图谋不轨啊。你年纪这么小,你们班女的都比你大两三岁吧,你别被女人的外表欺骗了,她们心里阴谋诡计多得很。”   小辞:“欺骗我又怎么样?会有什么下场?”   江谣绞尽脑汁:“就骗你的钱,骗你跟她谈恋爱!”   小辞盯着他:“谈恋爱又怎么样?”   江谣愣住。   好像也不怎么样。   他就是不喜欢小辞早恋而已。   小辞笑了一声,就这么搂着江谣,握着他的手,像摆弄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一点一点地把封皮从物理书上剥下来。   小辞从桌上拿了一把剪刀,塞进江谣怀里,顺势握住他的手。   “哥哥不喜欢,可以剪烂。”   江谣:“……这不太好吧,人家送你的,你还回去就行了。”   小辞亲昵地蹭着他的脸:“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谣握着剪刀,看这张粉色的封皮太不顺眼了。   仿佛被小辞的声音蛊惑一般,他用力的往封皮上剪了一刀。   小雏菊图案四分五裂,小辞满足地哼哼,搂紧了江谣的腰。   长高真好,他心里想,已经可以把江谣抱在怀里了。   他要在长高一些,长大一些,要把江谣圈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能来觊觎。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越长大越病娇[推眼镜 第33章 小电影   二中运动会办的很热闹。   学校允许同学在操场上吃零食, 于是平时用来装课本的书包, 挤着满满当当的薯片巧克力。   边景换上了运动裤,从女生堆里挤过来,手上拿着不少吃的。   他扔给小辞一包咪咪虾条, “太阳这么大, 你怎么不打把伞?”   小辞的皮肤很白,被日光一照,都快反光。   女生堆里打伞的多, 人人一把,男生打伞的少,挤在一堆看漫画书, 或者发呆。   边景坐下:“待会儿运动会结束, 去不去看一个好东西?”   小辞:“不去,我回家。”   边景:“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啊,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回家,没其他活动吗?你家有天仙还是怎么的?”   小辞:“我哥哥在家里等我。”   边景诧异:“你还有个哥哥?”   小辞点头。   梁飞飞挤过来:“你不知道江小辞哥哥啊?”   边景:“他又没说过,我怎么知道?”   梁飞飞:“我靠你居然不知道江谣,二中曾经的风云人物啊!就算是毕业了,学校里也还有他的传说。”   边景:“哈哈哈哈你有毒吧, 什么传说?”   梁飞飞:“二中以前的校草, 没听现在那帮女的成天抱怨吗, 说江谣毕业之后,学校里全都是歪瓜裂枣——除了江小辞。”   边景不屑:“切,我也很帅的好吗。”   他读二中的时候, 江谣已经毕业了。   边景是外校考进来的学生,对二中不太了解。   听梁飞飞一说,他顿时对小辞的哥哥来了兴趣。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家玩儿,你带我见一见你哥。”   小辞不乐意:“他很忙。”   边景:“你不是说他在家等你吗?”   梁飞飞:“别说了,下午去唱歌不,三点多运动会就结束了,没地方去。”   边景:“多叫几个人,我钱不够,唱歌的钱平摊啊。江小辞,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就晚一天回家,你哥不会说什么的。”   梁飞飞又去叫了几个篮球队的朋友,六班和八班的都有。   一个小平头,一个脸上有胎记,还有几个胖胖瘦瘦的,一眼望去全是大众脸,小辞记不住。   边景钻进班里,拍了下邓杨杨:“喂,你老公要去唱歌,你去不去?”   邓杨杨锤了他肩膀:“你有病呀!”   边景嘿嘿一笑:“我这是偷偷来给你打报告的,跟江小辞一块儿去的还有好几个女生呢,你不怕他被其他女的钓走啊。”   邓杨杨:“你再这么说话,我以后不理你了。”   边景勾着他肩膀:“朋友一场,我帮你追人啊!”   邓杨杨:“神经病……我又……”   边景:“你又不喜欢江小辞?你拉倒吧,眼珠子都快掉人家鸡.吧上了,我看看你长了鸡.吧没?”   邓杨杨恼羞成怒,在教室里狂追边景,书本一本接着一本被砸在边景身上,最后边景被砸痛了,一边笑一边骂,抓着邓杨杨的手腕:“你少来啊!”   邓杨杨“呸”他一声:“下流!”   边景勾勾手:“晚上还有更下流的东西呢!”   小辞给江谣发短信,说自己晚上和同学聚会,不回来。   江谣收到短信时,正在跟老胡两人吃方便面。   他眉头一皱,老胡问他:“怎么了?”   江谣:“我弟下午不回来,去跟人唱歌了。”   老胡:“看你这张寡妇脸,我还以为我得绝症了。”   江谣:“滚边儿去。”   老胡收了泡面盒,扔到西湖景区地公共垃圾桶。   他回来时,江谣还在发脾气。   老胡心里乐道:这狗脾气十年如一日的差。   “我的小公主,谁又惹你生气了。”   江谣扔了手机,闭上眼:“我睡觉,别烦我。”   老胡:“不就是小辞不回家吗,你气什么?人家这么大了,还不能有个自己的交际圈。你跟他一样大的时候,天天在外边儿跟人家浪,KTV、游戏厅还有酒吧,什么地方没去过啊?”   江谣扯了自己的眼罩:“能一样吗?”   老胡整理柜台:“有什么不一样,你不是总希望你弟快点儿长大吗,他现在长大了,反而是你不肯放手了。”   江谣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晚上在哪儿玩?几点回来?   “叮咚”一声,小辞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边景在前台付了钱,开了一个大包厢,有上下两层,四个液晶电视。   小辞回复江谣:银乐迪。   江谣:西湖边上那个?   小辞:延安路上的。   江谣:几点回来?   小辞:不知道他们玩到几点。   江谣烦躁的“啧”了一声:你就不能自己先回来吗?   小辞的短信很快来了:哥哥想让我先回来吗?   老胡在一旁适当的提醒:“别管太过啊,人小辞现在的年纪叫什么,叫青春叛逆期。你管的越多他越烦你,最好就是放任不管。”   江谣:“什么叛逆期?我怎么没有叛逆期?”   老胡心想你叛逆的时候你妈都瘫床上了:“我们那时候什么条件啊,有资格给咱俩叛逆吗。”   “帅哥?给个电话吗?”柜台前,卖珠宝的年轻女孩问老胡要号码。   老胡:“美女,电话不给哈,我老婆看着呢,咱俩在育儿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他无比熟练的拉开玻璃柜:“紫水晶手链要买吗,传说中的桃花运神器,戴上之后,只错过老胡一个,但千千万万个老胡在后面站起来了!”   年轻女孩儿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你真好玩儿,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然我们试试嘛~”   老胡撑在柜台上对她笑:“卖艺不卖身。”   年轻女孩嘟着嘴,买了条紫水晶手链去。   看架势还不罢休,下次得继续来。   江谣这个珠宝店很受年轻人欢迎,开在西湖边上,虽然租金贵,但是客流量大。   整一条街有五六家珠宝店,只有江谣店里率先提出了一个“某某神器”的概念。   这个概念在零几年的时候还没出现过,很新潮,一瞬间就抓住了年轻人的猎奇心,来买什么“桃花运神器”、“恋爱神器”、“表白神器”……东西不贵,就一百多块钱一串,一天能卖几十条。   江谣瞥了老胡一眼,冷笑:“就你这张狗脸还有人看得上的。”   老胡靠在柜台:“怎么就狗脸了,哥这张脸非常帅好吗。你不觉得我看店的时候,店内的营业额都高了不少吗?”   江谣懒得理他,在短信里通知小辞:我晚上八点下班来接你。   小辞发了个“好”过去,把手机合上。   边景凑过来:“一路都在看手机,怎么回事儿,你有情况啊?”   小辞把手机塞口袋里,进了包厢就找了个安静地角落坐着,听一群人鬼哭狼嚎。   梁飞飞起哄大家拿箱酒来喝,瞬间得到了几个男同志的赞同。   不顾女生们的反对,开了酒之后,每个人都要喝一杯。   第一次喝酒的女生还有一杯倒的,小辞看了眼黄澄澄地啤酒,拿在手里,边景坐在他身边,豪迈的喝了一杯下去:“喝过没?”   小辞:“没。”   边景:“那你尝尝,喝下去很爽的。”   小辞看了眼边景,觉得他“爽”的像个傻逼,而自己没有当傻逼的兴趣爱好。   他放下酒杯,过了会儿又拿起来。   小辞喝了一杯之后,边景给他鼓掌:“牛逼!感觉怎么样?”   小辞:“苦。”   说了个“苦”字,可能还不够,他又补充“难喝”。   唱到六点,住校生要回校,包厢里呼啦啦走了一半人。   边景喝的头晕,但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拽着梁飞飞,神秘兮兮地出了包厢。   小辞冷淡地开口:“我不能走太远。”   边景:“不远不远,就在楼下。”   银乐迪楼下有一片老城区,边上是儿童医院,中间是一条银杏道。   大车开不进银杏道里,边景下楼时,外面天全黑,路灯亮成了一片,把角落里的蜘蛛网也照了出来。   一行七人,除了小辞、边景和梁飞飞,跟上来的还有邓杨杨,小平头以及胎记男。   小平头脾气差,直问走到了没。   边景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隐藏在两栋楼之间的电影放映室。   门口的灯年久失修,三级片的海报被撕掉了胸和腿,边景推开门,里面只有一个老头看店。   “不用管他,想看什么直接挑。”   小平头夸张地喊了一声:“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上回有个高二的学生带我来,我就记住了。”   小平头钻到了角落里,扒拉出了一堆黄片:“我靠!”   顿时,几人全都拥簇上来。   邓杨杨看见赤条条的女人,尖叫一声,捂着脸。   小平头笑骂:“你有病啊!娘不娘!”   邓杨杨:“你们怎么能看这个?”   小平头:“你没看过啊!”   邓杨杨气的脸红。   边景:“今天我们来就是看这个的,这里片儿超多,什么类型的都有。”   梁飞飞迫不及待地扒拉小骗子,一个框子里放了厚厚的一叠。   边景看小辞没动,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不挑挑?”   梁飞飞:“江小辞能对这个感兴趣吗?”   边景:“是男人谁对这个不感兴趣啊?小辞,你看过黄片没?”   小辞六年级看过,印象深刻,他对这玩意儿没有什么好感度。   梁飞飞:“江小辞没有转身就走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吗,你还在太岁爷头上蹦迪,你胆子真大。”   边景嘿嘿一声:“我好奇呗。”   选了半天,挑了五张碟片,准备进放映室看。   梁飞飞唏嘘:“五张,这是打算精尽人亡啊。”   邓杨杨扭捏地站在门口:“我不想看……”   边景挤眉弄眼:“你不想看你跟上来干嘛?是为了江小辞?”   邓杨杨脸色一白,连忙去看小辞,见小辞面无表情,心里大石头落下,瞪了边景一眼:“你有病!”   骑虎难下,邓杨杨最后还是被哄骗进了放映厅。   边景拽着小辞进来,放了一张碟片进去,七个人挤在一块白墙壁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影片一开始,用英文介绍了一段剧情。   随后画面里出现了一座欧式古堡,梁飞飞“豁”了一声:“它还带剧情的!”   古堡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说是睡衣,又有点儿像睡裙。说他是男人,但镜头转移到他的脸上时,他又像个少年。   “欧美的片儿都很带劲的!”梁飞飞兴奋的开口。   “怎么女的还没出现啊?”小平头提问。   “都说了是有剧情的,先看着呗。”   床上的少年手脚都被镣铐给拷住,边景他们兴致冲冲地推测是女上位的姿势。   过了会儿,没等来女主,却又等了几个打扮成恶魔样子的男人进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这几个男人就滚上床了。   小辞抬头看了一眼,扮演天使的少年被几双大手压在床上,黑色的天丝绒被划过他的皮肤,腰细细的,就跟弹簧似的扭动。   他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起来,满脑子的疑问: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我靠!”小平头惊地站起来:“什么玩意儿啊!”   放映厅乱成了一锅粥。   “操!封面明明是男女的!”   “他妈的,谁选的片啊,恶心死了,能不能关掉啊!”   “诶,等等,关什么,你们看过两男的怎么搞吗?不好奇啊?”说话的是胎记哥。   小平头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可没这么猎奇。”   胎记哥忽然猥琐一笑,抬头示意众人看角落。   邓杨杨的脸已经红透顶了,缩在角落里,卷成了一个虾米。   小平头压低了声音:“我靠……他看这个不会有感觉吧……”   “肯定有啊!”胎记哥猥琐一笑,用食指插进拳头里:“他不是那个嘛。”   小平头装作干呕的样子:“我可不想和这种娘炮呆在一起,免得他看上我了。”   胎记哥:“你少自恋了,人家看上的是你妈?你没看见他刚才眼珠子都黏在那男的身上啊。”   胎记哥指了指小辞。   小平头瞪大眼睛:“他俩是那种关系?我去,好恶心……”   他仔细看了眼邓杨杨,从他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吸引男人的地方。   小辞站起身,猝不及防地关了屏幕,放映室内一片昏暗。   边景有些尴尬:“要不然换个看?”   小辞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他接上电话,报了一个地址,站起身:“我走了。”   梁飞飞连忙开口:“那我也走了。今天就不看了。”   沉默和尴尬被打破,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   小平头和胎记哥走在最后面,两人对邓杨杨评头论足,就跟讨论一个女人的屁股大不大似的。   边景推了他们一把:“有完没完啊!”   小平头讨论的正热烈,被边景一推,火起:“你推我干嘛,说不定这片儿就是他选的!我们这些人里面,除了他谁喜欢男人?害的我今天白跑一趟,什么都没看成。”   边景皱眉:“你够了啊。”   小平头:“说两句怎么了,他还能哭不成?”   邓杨杨还真的挂着眼泪哭起来了。   边景虽然也有些无语,但只能耐着性子调和:“你少说两句,他真的会哭。”   梁飞飞撞了一下小辞的肩膀:“你去哄哄他?”   小平头听见,嘻嘻哈哈地怪笑:“你别恶心了!一男人哭还要另一个男人哄,靠,你们俩不会真的在一起吧!江小辞,你也喜欢男人?”   “谁喜欢男人?”   小平头站定,抬头一看,愣了一下。   问他话的是个青年,身量挺拔,穿着一件短袖,洁白如玉地锁骨露在外面,黑发有些凌乱,五官却精致无比,站在路灯下,灯光勾勒出几分惊心动魄美,像夜里飘荡在人间的艳鬼。   江谣沉着脸色,看向邓杨杨。   邓杨杨原本站在小辞身后,被他一看,瑟缩着往边景背后站。   边景不知道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帅哥是谁,挠了下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直到小辞上前一步,站到江谣身边:“哥哥。”   “哥哥?”小平头瞪大眼睛。   “是不是觉得应该喊姐姐?”梁飞飞故意在他耳边讲小话。   小平头没反应过来,傻不愣登的点点头。   梁飞飞捧着肚子憋笑憋得辛苦。   小平头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你妈的!你有病吗!”   梁飞飞指着他:“你不是说喜欢男人恶心吗,你干嘛对着人家小辞哥哥脸红。”   小平头红脸粗脖子,据理力争:“放你妈的狗屁!谁他妈脸红了!”   梁飞飞打招呼:“江哥!”   江谣对梁飞飞有印象,以前跟小辞一个班的,他点头:“这么晚了早点儿回去,别再外面瞎晃荡。”   小辞捉住江谣的手,小平头又瞪大了眼睛。   两人走后,梁飞飞开口:“看什么呢,江谣都走远了。”   小平头:“那男的真的是小辞的哥哥?他俩长得不像啊。”   梁飞飞:“不是亲哥哥。你不知道江谣啊,以前我们二中的校草,现在读大学了。”   小平头嘀咕:“江小辞哥哥长得挺好看的。”   梁飞飞一边走一边笑:“像你这样想的男人,咱们二中都能排一个队伍出来。江谣以前上学的时候,出了名的男女通杀,你小心点儿别爱上他哈!直、男!”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今晚上该行动了![Bu   感觉评论越来越少了,求留言! 第34章 伊甸园的蛇   江谣沉默的走着路。   低下头, 看见脚下有颗小石头, 他心里烦躁,直接把小石子踢飞。   小辞看着江谣,又看着小石头一路咕噜咕噜滚到路灯下。   他哥心里有事的时候, 就喜欢踢石头。   小辞上前两步, 拉住了江谣的手。   江谣顿了一下,把手抽出来。   小辞捏了一把空气,抬头看着他。   江谣目视前方, 开口:“你们今天去干什么了?”   小辞如实交代:“他们带我去看小电影。”   江谣:“啧。”   他明显更烦躁。   “什么小电影?”江谣转过头问他。   小辞没说话。   江谣猜到了,他循序渐进,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重点:“你什么时候跟邓杨杨认识的?”   小辞:“高中。”   江谣:“不是初中?”   小辞:“我们初中不在一个班, 高中分班的时候分到了一起, 他是我同桌。”   江谣一听还是同桌,额头的太阳穴就忍不住突突直跳。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别个这个人接触。”   小辞:“哥哥讲过。”   江谣怒道:“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小辞无辜地看着他:“是他自己坐过来的,我没有理他。”   江谣给他气的不清,他停下来,教训人的话一箩筐,到了喉咙全卡住了。   怎么说, 难道要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你自己没表示人家怎么会贴上来?   这不就跟新闻上女人被强.奸, 到头来怪女人穿的少勾引强.奸犯的恶臭直男一模一样了吗。   江谣吞下这句话,黑着脸问道:“你封皮也是他的?”   小辞点点头。   江谣:“这也是他强行给你的?”   小辞犹豫了一下。   江谣板着脸,神色不善的离开。   小辞连忙追上去, 到家半小时,江谣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江谚年纪虽小,但是明显感受到今日两个哥哥之间气氛不对,连忙躺在床上装缩头乌龟,发出了“呼呼”睡熟了的声音。   江谣脱了外套仍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去打水洗脸,一摇开水壶,热水没了,一天到晚什么事儿都不顺心,他差点儿把热水壶给砸了。   小辞递上烧水壶:“哥哥,这里有热水。”   江谣不想理他,冷着脸用冷水刷完牙洗完脸。   十一月的天,说冷也不冷,但井水扑在脸上,江谣还是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洗漱完毕之后,背着身躺在床上就睡觉,连书也不看。   小辞在天台上慢吞吞地洗好脸,回到屋里,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床。   自从他读初中之后,江谣就很少对他生气了,有时候生气也气不过一会儿,少有像现在这样。   小辞站了会儿,江谣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让你站着了吗?”   小辞笑了声,很快收敛住,爬上床,乖乖地躺在一侧。   “哥哥,对不起。”   江谣听到这句话,气的牙痒痒:“你对不起谁?你对不起我?关我屁事。”   小辞放软了声音:“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江谣忽然翻身坐起:“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   小辞跟着坐起:“我们在一个班,他来找我,我不能骂他一顿吧。”   江谣心想:说的有几分道理。   “你狡辩,你要是真的想远离他,他还能这么凑上来?今天还能一起去看电影?”   小辞发问:“我知道错了。”   “你没错,你什么错都没有,是我错了!我棒打鸳鸯,真是对不起了!”江谣又气的脑袋发晕,躺在床上。   小辞觉得他发起脾气来也很可爱,于是晃了晃身体,往后倒去。   “咚”的一声,他砸在床上。   江谣连忙撑起身体:“你干什么?自残?”   小辞闭着眼睛:“哥哥,我头好晕。”   江谣皱眉。   小辞开口:“我今天喝酒了。”   江谣怒火中烧:你真牛逼!才上高中,又早恋又喝酒!   “喝了多少?”   小辞软绵绵的抱住他的腰,草稿也不打就开始撒谎:“四瓶。”   江谣:“你不会喝还喝这么多!刚才怎么没事儿?”   小辞:“酒的后劲儿大,现在才晕。”他柔弱地继续说:“而且哥哥那么生气,我不敢表现出来。”   江谣深吸一口气,把小辞摆正:“今晚上我先不跟你算账,但你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小辞一看江谣心软,趁热打铁,从原本抱着他的腰,变成缠着他的身体,江谣被他结结实实地抱住,忽然惊诧小辞已经长这么高了,他想动一下,身体却被小辞牢牢地压住。   “我喘不过气,你抱太紧了。”江谣吐槽。   小辞把脸贴在江谣的颈窝:“我小时候你也这样抱我的。”   言下之意,我都能忍,你忍不了吗?   江谣陡然生出一丝丝的愧疚,很快烟消云散,他还在生气,直接推开小辞:“闹个屁!”   小辞委屈道:“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邓杨杨跟我玩儿。”   江谣:“你还委屈上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跟他玩儿。你跟其他人玩儿我有干涉过你吗?”   小辞抬头望着他:“他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是同性恋!   江谣这句话都快说出口了,悬崖勒马,打住了。   他换了个方式问:“你知道刘阳为什么死吗?”   小辞盯着他:“他是自杀的。”   江谣:“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   小辞眼神懵懵懂懂,一派天真无邪。   小辞的心里明镜儿似的:搞同性恋搞死的。   小辞说:“不知道。”   江谣叹了口气:“你还太小了。”   小辞“嗯”了一声,他突发奇想地开口:“哥哥,今天我们看了一个小电影,里面的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   他怕说男人和男人,能把他哥刺激的今晚就进医院,思考片刻,还是决定挑个容易接受的谎编。   江谣果然毛了:“什么抱在一起?”   小辞淡然道:“没穿衣服抱在一起,他们叫我看的。”   江谣“操”了一声,看那架势,就差跳起拿刀把霍霍他弟的一群小王八蛋砍死了。   “你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小辞点点头:“他们拉我去的。”   江谣:“他们几岁,你几岁,你就跟着去看这个?!”   小辞听江谣说他年纪,有点儿不乐意。   他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江谣嫌弃他年纪小。   而且江谣为了巩固自己哥哥的地位,还总是喜欢把他的年纪挂嘴边,以前还喜欢把身高挂嘴边,最近发现自己身高很可能会超过他之后,江谣就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我都十四岁了。”   江谣不屑:“十四?还差四天呢!你们班都十六十七岁的,十六岁就成年了,你还是个未成年,你就学着去看这些坏东西?”   小辞:“为什么是坏东西?”   江谣:“总之就是你不能看。”   他惆怅死了,连忙问道:“跟哥说说,你都看了多少?”   小辞没看多少,而且看得也根本不是男女的,他只好即兴发挥编了一段。   还是看着江谣脸色编的,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让江谣知道自己长大了,但又不是特别生气自己干了这事儿。   江谣听完,果然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模样。   小辞抱着他:“哥哥,我困了。”   江谣心如乱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辞要跟所有青少年一起跨入青春期了。   他上午还在跟老胡打嘴炮,说小辞距离长大还很远,是个小孩儿,结果晚上小辞就毫不留情的拆了他的台。   江谣把这事儿揣在了心里,隔了两天,店里空闲时,他去了一趟大学,找到了心理社团的老师。   江谣心想教育小孩儿的事儿是绝对不能找老胡的,老胡自己是个独生子,整个青春期过的一塌糊涂,小小年纪就知道看小电影儿,种类丰富程度都快赶上人家卖电影的了。   他推开心理老师的门,先看见一个温柔和善的女性。   江谣坐下直接说明来意,心理老师从江谣断断续续地描述中,了解了他家的情况。   江谣神色着急:“他才十四岁,就偷偷背着我看片儿,怎么办?”   她开导江谣:“你弟弟正处于青春期,对女性产生了朦朦胧胧地好感,也对性有了渴望和好奇,他可能想更多地去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江谣:“他这么小,了解个屁!”   心理老师:“你不要着急,这事儿急也没用,你需要坐下来好好和你弟弟谈谈。如果你觉得这不对,你作为哥哥,应该要引导他。”   江谣问她:“我怎么引导啊?”   心理老师:“你观察过你弟弟有自.慰行为吗?”   江谣懵了:“我没观察过。”   他工作那么忙,有个屁时间来观察小辞。   而且家就那么大,小辞那么乖,两人又睡在一张床,搞点儿什么小动作他轻而易举就知道了。   心理老师换个方向问:“你弟弟今年都十四岁了,你没观察过他有没有遗精的情况吗?”   江谣脸红,说话打结巴:“我、我观察这个干嘛呀……”   心理老师温柔的笑:“不用紧张,这不是什么害羞的事情。正常人从儿童期过渡到成年,都有这么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用过于严厉的姿态去揭穿你弟弟,青春期的孩子会异常的害羞,他看片是对性的好奇,你可以借此机会告诉他正确了解性知识的途径和方法,避免他走上歧路。”   江谣听得一愣一愣,一会儿是什么“正确性知识”,一会儿是什么“引导青春期少年”。   “自.慰”、“遗精”、“发育”等等词汇,一个一个从心理老师的嘴里冒出来。   江谣自己的青春期过的稀里糊涂,好像从来没了解过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今天一听,吓了一跳。   原来这时期不好好教育,还能捅这么大篓子?   当年也没人跑来教育他啊?   江谣站起身跟心理老师道了谢,走进图书馆买了几本书,分别是:《别和青春期的孩子较劲儿》、《爸爸说给青春期儿子的私密话》、《妈妈说给青春期儿子的私密话》。   他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实在不容易。   江谣花了两天时间看完了三本书,受益匪浅,觉得自己现在去临时上任一个初中生心理辅导老师的岗位已经完全没问题。   这几天,他偷偷地跟着小辞去上学,站在校门口,依旧看到邓杨杨不依不饶的粘着小辞。   江谣的脑袋都给邓杨杨气晕了,还不如找个女的来缠着小辞呢!   他每每想跳出去把邓杨杨抓起来毒打一顿然后警告他离自己弟弟远点儿的时候,江谣都会拿出那本《别和青春期的孩子较劲儿》,默念三遍书名,接着心平气和的转身离去。   江谣也在偷偷观察小辞做什么。   他每天的生活单调无趣,江谣以前忙着赚钱,没怎么去了解小辞一天到晚在干嘛。一了解他发现,小辞成天就围着自己转,这让他感到很膨胀也很骄傲。   观察了一个礼拜之后,江谣的理论知识终于来到了实践这一天。   小辞一如既往洗澡换衣服,上床睡觉,只是半夜,江谣睡得正熟,却感觉自己枕边人动了一下。   最近江谣密切关注小辞,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醒,他在黑暗里悄悄地睁开眼,随后又眯了一条缝,盯着小辞。   小辞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脸还是茫然的,月光下透了一点儿红出来,江谣看见他的耳根红透了,一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这样的事情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也经历过,并不怎么美好,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不太美好,特别是下面,除了不太美好,可能还不太体面。   小辞估计是头一回遇到,不知所措地坐了很久,久的江谣都以为他石化了。   过了会儿,小辞动了。   江谣脑内飞快略过各种各样的解决方案,小辞一动,他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抓住小辞的手。   小辞没想到他忽然醒了,吓了一跳,小声道:“哥哥……”   江谣脱口而出,背课文一样,把他在书上看到的一股脑倒了出来:“孩子别怕,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恭喜你,哥哥要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大人了。”   脑子乱成这样,还没忘记把句子里的“爸爸”替换成“哥哥”。   小辞愣了一下,忽然笑出声。   江谣背完,回味过来,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小辞脸红红地:“哥哥,我……能不能先去换一下裤子……”   江谣也跟着脸红:“换啊!”   小辞:“你挡着我下床了。”   江谣让开一条道,掀开被子,露出他两条笔直漂亮的腿,大腿虽然肉乎乎却很匀称,在夜色下透出一股朦胧诱惑的美。   小辞脑袋里的血都冲到下半身了,梦里的场景仿佛在这一刻具现化,江谣的腿就这么绞着他的,身体扭得跟蛇一样,诱惑着他去吃伊甸园的毒苹果。   江谣连忙看了眼小抄,镇静道:“你这不是尿床,你知道吗?”   小辞背着江谣换了条干净的裤子,把黏糊糊的内裤扔到了盆子里,准备端出去洗。   江谣赶紧拽着他:“大冷天的出去干嘛,明早洗。刚听我讲话了没?”   小辞的脸红的厉害,耳根都红了。   江谣以为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事,羞的。   小辞却想着江谣梦里的身体,烧的。   江谣把他拽上床,眼见他大了,拽不动了,江谣心里出现了一丝落差感:以前都能把他提上来的。   小辞没站稳摔在床上,压在江谣腿上,脸朝下紧紧贴着,闻到了沐浴露的香气。   江谣浑身都是痒痒肉,小辞的呼吸扑打着他痒痒肉,他瞬间就绷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浑身都跟着颤动,双腿条件反射地合拢。   小辞觉得脸被软乎乎的嫩肉给包围了,只一秒江谣就笑的翻过身去,双腿也从他的身上滑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哥哥……”   江谣闹这么一通,长辈气质没了。   他抓住小辞的肩膀,把他拖上来,小辞连忙用手撑住,才不至于趴到江谣身上。只可惜这样,他整个人就伏在了江谣身上,两人紧紧贴着,小辞一点儿动静都能被江谣察觉到。   江谣坐起来,想把小辞抱怀里,用一个较为亲密放松的方式给教育教育小辞。   结果他发现,就目前看来,两人的身高无法实现这个目标,江谣只好换了个方法,让小辞坐边上。   折腾了半天,小辞声若蚊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哥哥……你别动了……”   江谣停下来,目光落在小辞腿间,小辞连忙扯过棉被,把自己的下半身盖住。   江谣坏笑一声:“这是好事啊,小辞,这说明你长大了。”   小辞贴着墙壁,宛如一个被恶棍调戏的小媳妇,江谣勾了勾手:“过来。”   小辞拨浪鼓似的摇头。   江谣本来就是要给他上一课的,大好的展现自己长兄为父的时机,怎能错过。   只是他天生带有一丝撩人不自知的纯真,跟小辞闹了一会儿,闹出了汗来,头发贴在脸颊上,呼吸微微急促,嘴唇张着,水润饱满,媚态横生,笑嘻嘻地伸出腿,隔着棉被踩到了小辞的腿间。   小辞闭拢双腿,瞪大眼睛看着他。   江谣双手撑在枕头上,细白的腿还在作怪,他的脚比普通男人生的小巧一些,长得也精致,指甲盖粉粉的,修剪的很整齐,个个指头都很圆润,轻轻软软地踩着,让小辞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他也是这样伸出腿,抬高了踩在老胡的心口。   那么高,分的那样开,好春光一览无遗。   年纪尚小的小辞不知道自己当年在好奇什么,现在一目了然。   小辞吞了口唾沫,猛地伸手抓住了江谣的脚踝。   细细的,一只手就握住,脆弱的,轻轻一掰就能折断。 第35章 喜欢的人   江谣把腿往后缩了一下, 没收回来。   小辞眼眶发红, 死死地盯着江谣,夜色掩护下,江谣没见到小辞眼中浓郁的化不开的黑色, 以及有些蔓延到眼白的小血丝。   过了会儿, 江谣听到小辞深深地叹了口气,松开了他的脚踝:“哥哥,你别作弄我。”   江谣一听, 挺不服气:“什么叫作弄啊?我是来引导你的。”   他把心理老师跟他说的东西都回味了一遍,脚心轻轻踩了两下,“你会吗?”   小辞滚烫的热度都要透过棉被被感受出来了, 他咬着牙下床:“我去一趟厕所。”   江谣把他拽住, 嘀咕:“我教你。”   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引导”小辞走上正路,要是让小辞一个人自己解决,他‘引导’个屁。   江谣把他按在床上,小辞明明能挣脱开,但是看到江谣的脸,他什么力气都没了。   江谣又问了他一遍:“你会吗小辞?”   这有什么不会的。   小辞心里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可他知道, 他在江谣心里, 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别说会不会这事儿了,他就应该是个连小片子都没看过的人。   他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小孩儿。   小辞紧紧盯着江谣的双唇, 他喉咙里很渴,迫切的需要喝一点儿什么来缓解自己缺水的症状。   他知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但现在这情况,换谁来能不紧张?   梦里梦见的对象,醒来就邀请你和他在一张床上,他的手还不知死活的放在自己危险的地方,像是弹琴一样拨弄。   小辞猛地夹紧了双腿,江谣的手抽不出来了。   他也有点儿紧张,只是觉得关键时刻不能露怯,否则以后在小辞心中没什么地位。   “松开。”江谣命令。   小辞脸红的滴血:“哥哥……”   江谣开口:“我教你一次,以后你自己来,没听明白吗。”   小辞眼神飘忽,江谣忽然坏笑一声:“你害羞啊?”   江谣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辞,发觉小辞确实很像个女生。   皮肤白白的,性格也内敛,害羞起来整张脸通红,让人很忍不住去怜惜他。   江谣看了会儿,自己也脸红起来,他一不做二不休,赶紧给他“引导引导”。   心理老师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江谣的手很细很嫩,哪怕做了很多活,也没多少茧子,这是他得天独厚的底子。   小辞的手死死拽着江谣的衣角,江谣动作了好半天,手酸了,心里吐槽道:时间还挺长。   其实不止是时间长,各方面都挺出众的,同样是男人,江谣心里还羡慕了一番。   这小子跟他吃一样东西长大,怎么长的比他强这么多?   就这水平,完全在正常人之上了吧!   江谣累了,休息了一会儿。   小辞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江谣只看见他红的快滴血的耳朵。   江谣咳嗽一声,循循教导:“会了吧,会了你就自己来。”   小辞猛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哥就做的出这么缺德的事儿,做一半嫌手累不做了,拍拍屁股就走人。   小辞抓住江谣的手:“哥哥,我不会……”   江谣:“刚都教你了,你没学吗?”   小辞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忘了……”   江谣看到他的脸,心一下就软了。   小辞眼眶通红,还泛着点点水光,茫然无措地看着他,让他尝到了一股巨大的责任感。   江谣内心膨胀:看吧,小屁孩,离了我果然不行。   小辞趁他胡思乱想,把江谣往自己怀里一扯,江谣猝不及防,跌落在他怀中。   他撑起身体:“急个屁!”   江谣被小辞死死抱着,动了下,开口:“别这么抱,我动不了。”   他推开小辞,双腿分开坐在他身上,坐上去又觉得这个姿势怪娘们儿的,像换个姿势,哪知道小辞忽然按住他的腰,把他使劲儿往下扣住。   江谣只好认命坐在他腿上,犹豫了一下,扯开了裤子。   江谣侧开脸不看,跟刚才不同,现在是真坦诚相待。   他为了缓解空气中莫名其妙的气氛,挑开了话题:“吃什么长大的啊你,小时候给你洗澡怎么没发现呢。”   小辞浑身战栗,一颗心都要从胸腔跳出来,他把脸埋进江谣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香味,沐浴露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小辞眼睫被汗水打湿,他牙痒的要命,想也没想就在江谣胸上咬了一口。   江谣冷不丁下手一重,小辞飞快的舔了一下,江谣怒道:“你属狗的吗!”   小辞无辜地看着他,从下往上看,他的眼尾有一点点下垂,还真像一条小狗:“哥哥身上好香,有果冻的味道。”   江谣哼了声:“那也不是给你咬的,别掐我腰,痛死了!”   小辞叹息一声,诱哄他:“哥哥快一点好不好。”   江谣吐槽:“你还使唤上你哥了。”   后来的事,发生的有些混乱。   江谣的嘴唇一直在他眼前晃荡,他听到自己说了一声“很渴”,鬼迷心窍地吻了上去。   他疯狂的幻想:江谣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   对小辞时不时要亲亲的行为,江谣已经见怪不怪了,小辞只在他唇上小鸡啄米似的亲,江谣没别开头,等到他结束时,小辞才有片刻的失控,舌尖钻进他的唇缝里,尝到了一点儿甜味。   小辞觉得自己像升天了一样,轻飘飘,如在云端。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跟做梦一样,小辞的心跳声还没有停歇,满脑子都是江谣的脸。   等到江谣洗手回来,他才回过神。   小辞盯着江谣,从云端跌落回来了。   江谣好端端的站着,就是太好了,才让他脸色发白。   他往江谣身下看去,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辞的手抓紧了床单,又松开。   “哥哥,你不难受吗?”他声线颤着。   江谣转过头,皱眉:“什么难受?”   他顿了下,忽然明白,“哦”了一声,笑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小屁孩儿,别太气馁,你第一次时间不错了。比我好吧,我那会儿才没有什么哥哥教。”   小辞脸色惨白地问他:“哥哥只是教我吗?”   江谣:“不乐意我教啊,我还只教这一次呢。”   小辞:“哥哥为什么……没有……”   江谣乐道:“什么为什么,你有毒吧,我对着男人怎么起立。赶紧睡,哎哟,干嘛呀这个脸色,伤心了?”   小辞抿着唇,觉得江谣的打趣跟一把刀一样砍在他身上。撕开他的身体,告诉他,在这一场混乱不堪的夜晚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意乱情迷。   偏偏江谣还毫不在意,如同往常一样,搂着他的肩膀往下躺。   “现在说两句都说不起了,怕自己魅力打折扣?没折扣,睡吧,行吗,我要是个女的我早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孩子都生四五个了。”江谣哄他:“我们小辞是世界上最帅的小帅哥。”   小辞猛地抱住他。   江谣心道:还真伤心了?   他死活琢磨不出小辞难过什么,就因为自己没反应?   要死了,他能有什么反应,这是他亲弟弟,还是个带把的男的,难道说小辞自己太投入,现在反过来看他没动静,觉得不公平,羞耻了?难过了?   饶了他吧,心理老师怎么没交代这玩意儿!   江谣迟疑地拍拍小辞的肩膀。   他听见小辞在他身边微微颤动:“哥哥不喜欢我吗。”   江谣想也没想:“喜欢。”   小辞却没高兴,盯着他:“哥哥喜欢杜小朵吗?”   江谣无语:“你翻哪门子旧账啊?都多少年了?”   他愈发觉得自己养了个娇滴滴的小女朋友,真跟四毛他们开玩笑说的,这是你江谣的小媳妇吧?   隔三差五就要翻初恋情人的旧账,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能记好几年?   在床上都能给你翻出来,搅得江谣的脑袋都疼了。   小辞抿着唇,狠狠地盯着他:“如果我是杜小朵呢?我是一个女生呢?你今晚还会是柳下惠吗?”   江谣脸一红:“靠!你要是个女的,咱俩还能在这儿抱着睡吗!我明天就被警察抓去公安局,不关个十年八年的,肯定放不出来。”   小辞的心一下就凉了。   性别是他接近江谣最好的优势,也是阻止他占有江谣最大的障碍。   小辞眼里的光点瞬间就灭了个干净。   江谣没察觉,把被子给他盖上:“你别成天想东想西的,我跟杜小朵都八百年不联系了。”   他心想:江小辞怎么回事儿,今晚问东问西的,难道是进入青春期之后,心思也变多了?   江谣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他忽然开口:“小辞,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吧?”   小辞在黑暗中睁开眼,“嗯。”   江谣如同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辞:“没多久。”   准确来说,这份感情是潜移默化的在他心里耕种。   从懵懵懂懂开始,到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明朗,他的接受能力很好,丝毫没觉得自己喜欢江谣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就像所有喜欢江谣的人一样,硬要说什么不同,那就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些。   小辞没有迟钝到在梦里梦见江谣,还能把他当自己哥哥。   他喜欢他,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从懂事起,小辞眼里就只有江谣一个人。   他总是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躲在他的怀里,总是有他撑腰,有他为自己遮风挡雨,还在这一方天地里,做了一个小小的家,让他躲过了一切风雨,安然无恙的成长到了现在。   他的世界里只有江谣,他希望江谣的世界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很可惜,这个愿望不切实际。   江谣的世界太大了,除了他,还有钱,还有权利,还有女人,还有普通男人想得到的任何东西。   江谣着急忙慌地问:“你们班的女生?”   小辞摇头:“不是,哥哥你别问了。”   江谣心急如焚,觉都不想睡了。   小辞有喜欢的人?他怎么不知道?   什么样的女人?好的坏的?美的丑的?成绩怎么样?性格怎么样?   一瞬间,占据了江谣的大脑。   他想立刻坐起来问个一清二楚,哪怕是严刑拷供也要从小辞嘴里撬一点儿东西出来。   但他又想到小辞这所谓的青春叛逆期,怕自己万一管多了,小辞叛逆起来怎么办?   江谣没忘记小辞小时候做的事情,那场雨夜,那个死人,他断定:小辞的心理是有点儿问题的。   问多了,把他逼急了,他害怕小辞做点儿更恐怖的事情出来。   江谣长吁短叹,小辞问他:“怎么了?”   江谣:“没怎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你都有喜欢的女生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前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到我的腰。”   小辞叹息:“没那么矮。”   江谣不死心,又问一句:“是你们学校的吗?”   小辞摇头,“哥哥,别问了。我失恋了。”   江谣愣了一下:“失恋?”   小辞:“他不喜欢我。”   江谣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喜不胜收,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强装镇定地安慰:“没事,失恋是人之常情。你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大把的女生等着你挑。你现在太小,不适合谈恋爱,影响学业知道吗?”   小辞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江谣心也哭碎了:“小辞……”   小辞哭的很压抑,断断续续,带着一点儿逞强,逞强中又带着一点儿柔弱,柔弱里又让人忍不住怜惜,情绪把握非常到位,段位极其高超,小辞隐忍不发,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江谣果然心疼的无以复加,怒火中烧:“他妈的,居然有人不喜欢你!什么几把眼光?我去跟她谈谈!”   小辞捉住江谣的手臂,摇摇头:“不用了,哥哥。”   江谣火起:“什么叫不用啊,她凭什么把你搞得这么伤心啊?我都没舍得让你哭过。”   小时候不算,江谣在心里默念。   小辞贴着江谣的脸:“哥哥真的有办法让他喜欢我吗?”   江谣没有,但他这会儿怜香惜玉极了,愣是夸下海口:“当然有。”   小辞:“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可以吗?”   江谣:“当然,只要她不是坏女生就好,家里穷点儿,相貌丑点儿都没关系,你喜欢最重要。”   小辞喟叹一声:“哥哥,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今晚上的话。”   江谣浑然不觉自己被下套,保证道:“你哥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   作者有话要说:光速失恋.jpg   直男不懂小辞的心[推眼镜 第36章 女朋友   江谣第二十四次叹气的时候, 老胡终于忍不住了:“你小老头呢, 今天都叹几次气了?”   江谣瞥了他一眼,没管他,继续叹气。   他叹气不为别的, 就为小辞“早恋”那事儿。   老胡扯开话题:“过年去哪儿过啊?带上小辞上我们家来呗。”   江谣:“你家没人?”   他拿出眼药水, 往自己眼睛里滴了两滴,看向老胡时,泪眼汪汪, 给他这张脸增添了十足的脆弱,配上这句很具有暗示性的话,看的老胡心一跳, 笑着在心里骂了句:作孽。   江谣滴眼药水是一年前开始的, 算是一个职业病,长期切割钻石让他的眼睛受了很大的刺激,时不时要掉眼泪,眼眶也总是湿润的。   老胡查了很多资料,发现常年做切割的毛病实在太多了,还有一个最让他害怕的尘肺,因此现在店里的珠宝切割和加工都拿去外包, 只有几个镇店产品是江谣亲自动手。   老胡:“我爸妈他们去美国没回来, 不知道今年回不回来。”   他顺手拿过江谣的眼药水看了眼, 怕他嫌贵买便宜的,治不好眼睛。   老胡的父母这几年都在外面做生意,他家的药材公司越开越大, 现在公司打算从中药材开发转型成生物药开发,完成从开采到制药的过程,正在美国申报FDA,忙的焦头烂额,把老胡放在国内当个“社会孤儿”。   江谣记得他小时候还能见着老胡的父母,越长大,他那两爸妈就越神出鬼没的。只在老胡十八岁那年送了他一辆三十多万的车,把四毛给羡慕死了,老胡考出驾照之后还带四毛去江边转过一圈。   后来他跟江谣合作的这个珠宝店要押金二十万,老胡又把车给卖了,导致两人现在还靠那辆自行车上下班。   老胡提议:“去我那屋过吧,反正也没人。”   指的是老胡自己单独住的公寓,他爸妈最早买的一套房。   江谣拿起报纸,从夹缝里关注了一些期货市场和股票的消息:“不去。”   老胡:“哎,无聊啊!”   电视里正放着几条没营养的新闻,老胡换了几个台,应付了几个只看不买的小姑娘,吐槽道:“最近生意不好做,咱们街上都关了好几家店了。”   这一年,最常被提起的就是金融危机、奥运会。   江谣不怎么关注那个还有一年才到来的奥运会,转而对经济危机十分关注。最直观的体现就在他的身边,不止店面做不下去,工厂倒闭的也有许多。   上次跟他坐在一起喝酒的老板,这会儿已经卖了房子,重新去找工作,开始新的人生。   “胡星泽,你爸妈手头有多少钱?”江谣放下报纸问了一句。   老胡喝着可乐罐儿:“不知道。”   江谣犹豫一下:“你打算买房吗?”   老胡:“不是有房子住了吗,买房干什么?”   江谣抖开报纸:“没什么,买房做稳定投资。”   老胡:“房价那么高,怎么买啊,北京二环都七千一平方了,买了又不住。”   江谣:“不知道,我随口一说,不买就算了。”   他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房价还会继续涨。”   老胡迟疑:“还能涨啊?都从两千块涨到七千了。”   江谣:“以后万一能涨到好几万呢。”   老胡不屑道:“你做梦吧,人美国闹金融危机是什么原因啊,不就是房地产泡沫经济,国内还能怎么涨,我说明年就得掉下来,搞不好卖出去都没人要。”   他嘴上这么说,行动上还是把江谣的话放在了心里。   江谣在花钱的事情,绝不会信口开河随便胡说,要么就是他深思熟虑出来的,要么就是他有十足把握能回本。   他就像个小财迷一样,专注的做他的葛朗台,一个硬币都舍不得乱花,从地上捡起来吹吹灰,放在自己口袋里。   老胡羡慕道:“其实我也有点儿想做房地产。”   江谣嗤之以鼻:“别瞎跟风了,做房地产没有政策支持有什么用,好地你买不到,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把你套牢了,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老胡:“随口说说,我们做珠宝难道不需要政策支持吗?”   江谣:“比房地产好点儿。”   他心里也翻来覆去的发愁,成日关心国内对黄金、钻石的进口税收。   随着国内民众生活质量的提高,奢侈品也开始逐渐走进大众市场,目前看来国家对珠宝市场的政策是十分支持的,早在江谣还在批发小饰品的时候,上面就开放了黄金钻石的全部市场,停了二十多项行政审批项目。   江谣琢磨了半天,认为在国内坐以待毙没有用,要想赚大钱,还是自己直接去一趟国外谈生意,如果谈成了,直接成为上游开采,就不必被开采行业垄断所有利益,受制于人,赚的都是人家吃剩下不要的。   他倒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又开始胡思乱想。   怎么才能搭上线获得国外的市场呢?   -   二中的期末考试进行的有条不紊。   小辞最早交了卷出门,心烦意乱的去了操场,一圈一圈,没有目的性的逛着。   他烦躁坐下,不停的回忆江谣的态度。   尽管每回忆一次,他的心就多难受一分,可他还是自虐一般,不停地想,不停的倒放。   江谣只把他当弟弟,除此之外什么想法都没有。   小辞往后靠去,看到了李玫。   “刚才远远地就看着背影像你,结果走过来一看,果然是你!”   李玫上高中之后就没读书,去了体校,只在期末考的时候回来参加一下。   二中占地面积大,期末考除了自己的学生,还有许多外校学生来考试,体校就是其中之一,小辞并不意外李玫会在这里。   “在二中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小辞:“没有。”   李玫让小辞站起来,发现小辞都快跟自己一样高了。   他是体育生,一上高中就开始窜个子,现在已经一米八,小辞站在他身边几乎不落下风,他惊讶道:“你长得也太快了吧!初一看你的时候,你跟个豆芽菜似的,还以为你只能长到一米七呢。”   小辞心烦意乱,好长时间都没去量自己身高了。   长得再高有什么用,反正江谣还是不喜欢他。   李玫察觉他心情不好,问道:“没考好?”   小辞:“不是。”   李玫:“那你愁什么?”他换了个话题问:“难道是失恋了。”   高中生谈恋爱的太多了,更别说小辞这个长相这个身材,在二中有不少女生倾心他,甚至私底下偷偷叫他校草。   小辞也收到过很多情书,特别是圣诞节的时候,苹果和巧克力堆了一桌,也分不清谁是谁送得,他在一大片男人羡慕的眼神里,把礼物全都塞进书包,然后放学找了条小河全扔了。   李玫的话说到了小辞心坎上,他闷闷不乐,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草地。   李玫拍拍他的肩膀,以为自己猜对了:“这算个啥啊,你这条件要什么妞找不到?”   小辞没说话。   李玫絮絮叨叨地宽慰他一番,话题一转:“你寒假去打工吗?”   小辞望向他,李玫:“我没选上省队,准备明年再试一次,反正我年纪还小。所以寒假还挺空闲的,我哥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去他开的餐厅里端盘子,一个月两千块,去不去?”   小辞正准备拒绝他,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江谣。   他记事起,江谣身上就有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和兼职。   读初中没成年时,他就给人打.黑工,那段时间是家里最不好过的日子,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照顾瘫痪不起的江美丽。   小辞虽然觉得苦,但跟江谣在一起就是开心的。   后来江谣到了能打工的年纪,便迫不及待地找了一份工作,攒了钱之后,又开始弄了台电脑在网上捣鼓。   他从来不让小辞知道他在捣鼓什么,也不让他参与家里的一些繁琐事情。   他不知道江谣是怎么给他们换了更大的房子,给江美丽找了更好的医院,他只知道江谣吃了很多苦。   他身上开始出现一些小辞从来没见过的小毛病,流泪、颈椎疼,以及手上各式各样的创口贴,小辞只能从他的工作推测,这些都是职业给他带来的疾病。   小辞想和他一起分担一些时,江谣就会把他打发走。   用的是同样一句话:“你还小,管好自己读书就行,家里的事不用管。”   小辞从这一天起,无比渴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   当他知道长大不是长得高、年纪长大时,是在前不久。   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长大是什么:是可以为江谣分忧,是可以为他遮风挡雨,是想要把江谣纳入他的羽翼下,从此只看他一个人,也只有他一个人。   难度系数颇高,目前,小辞没什么进展。   “哪家餐厅?”小辞开口。   李玫摸了摸鼻子:“就在同心村后面的一个广场上面,你去的话我过几天来找你,我得先跟我哥说一声。”   跟小辞约定好之后,李玫回家。   小辞考完试回家前,先去采荷二小把江谚接回家。   江谚读小学时,家里的条件没有以前那么拮据,读的学校也是公立学校,各方面都比小辞当年读的那个小学好。   采荷二小的大门缓缓打开,学生们都带着黄色的帽子,背着书包,书包边上的袋子里放着水壶,像一群胖企鹅,挤挤攘攘,排着队从小学里鱼贯而出。   老师嘱咐他们排队时不准说话,教学楼每个地方都有值日生和老师检查他们有没有冲撞同学、跑得快、放声尖叫,如果有,就扣分。这关系到下个星期的班级流动红旗,大家都认真对待,不敢发出声音。   但到了校门口,尖叫声就掀翻屋顶了。   见到自己一天没见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喜悦之情难以遮掩。   小辞找到江谚的时候,江谚正在和一个小姑娘手拉手走出来。   江谚的长相也随了江美丽,脸蛋漂亮的几乎称得上惊人了,走在一帮萝卜头中,哪怕不看镜头,也像个电视剧的男主角。   并且,小辞敏锐地发觉,江谚今天牵的这个漂亮小姑娘,和昨天牵的不一样。   江谚看到小辞,跟小姑娘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小姑娘含羞的点点头,江谚理直气壮道:“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老公如果要出门,老婆要做什么?嗯?”   奶声奶气,像个趾高气扬地小王子。   小姑娘跑上来亲了他一下,江谚这才满意,走路走的四仰八叉,看到小辞,眼睛一亮:“二哥!”   小辞把他抱起来:“怎么又胖了?”   江谚晃着两条圆滚滚的小腿:“没有胖没有胖!”   他捂着自己耳朵:“帅哥听不得自己变胖的话!”   江谚连忙说:“我要下来!我女朋友还没走呢,让他看见我没有男子气概的一面怎么行?”   小辞说:“你今天的女朋友怎么跟昨天的不一样?”   江谚:“我跟昨天的分手了!”   小辞心想:小小年纪,情史丰富多彩。   走出校门,迎面的老师都蹲下身跟江谚打招呼。   有些揉揉江谚的脸,有些拍拍他的头。   可以看出,江谚靠着自己的脸在学校里混的非常开,上到二十多岁女老师,下到六七岁的小丫头,没有他拿不下的。   小辞给他买了一包糖,嘱咐他快点儿吃,到家门口要吃完,不然被江谣发现了,他们俩都得一块儿倒霉。   江谚正在换牙,江谣不让小辞给他糖吃。   偏偏江谚最爱吃糖,每天哭丧着脸跟自己二哥嚎,小辞快被他烦死了,只好偷偷摸摸给他买糖,两个人弄点儿糖吃都跟搞地下特务工作一样。   江谚开口:“挨打的是我,二哥才不会挨打,大哥最偏心!光打我一个人!”   小辞毫不客气的毒舌:“谁让你老是跟他作对。”   江谚把小脸挤成了一团:“是大哥先跟我作对的!”   “谁跟你作对。”江谣停好自行车,把江谚从地上提起来。   走到家门口,江谚看到江谣,一下就怂了:“什么都没有!”   江谣跟提货似的,上下颠了颠:“江小猪,吃了多少啊,胖成这样,你再胖下去眼睛都没了。”   其实江谚不胖,长得标标准准的,但他听不得自己变胖,江谣就老爱拿这个刺激他。   江谚果然嘟着嘴不高兴了,江谣哄都懒得哄,把他往地上一扔,自己上楼做饭。   小辞挤进厨房,帮江谣洗菜。   江谣扔了两个萝卜给他:“炖点儿排骨吃,你最近不是骨头痛吗。”   小辞:“已经不痛了。”   江谣:“少扯淡,让你吃就吃,长个子的时候吃少了,以后就是个矮子。”   他看了眼厨房门外,江谚正在专心致志地玩变形金刚,江谣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千块,塞进小辞口袋里。   “拿着,别让江谚看到了。这兔崽子年纪小,心眼儿多,到时候看见了又说我偏心。”   小辞诧异:“给我钱干什么?”   江谣:“今年你过生日没给你买礼物,你自己拿去买点东西吃。”   小辞:“太多了,哥哥,我用不着。”   江谣:“拿着。别让我说第二遍。”   小辞犹豫了一下,开口:“哥哥,我寒假要出去打工。”   江谣瞪大眼睛:“打什么?”   小辞:“临时工,去李玫哥哥店里打工,端盘子。”   江谣自动把端盘子过滤成了洗盘子,还在脑子里给小辞P了个脏兮兮的围裙上去,坐在黑漆漆的后厨,像个被欺负的灰姑娘,一边哭一边洗。   他瞬间炸了:“家里没钱怎么着,要你去打工补贴家用了?”   按照江谣刚才出手阔绰的大款模样看,家里确实是不缺钱。   小辞平时对江谣都百依百顺,唯独这一次他固执地很:“我想去,我想自己赚钱。”   江谣猛地砸了一下碗,“砰”的一声,表示自己生气了。   他没理小辞,吃饭时,江谚察觉出气氛不对劲,吃完他就跑了。   晚上睡觉时,江谣还是不肯理小辞,小辞今日也跟他犟着,愣是没有服软。   江谣气急败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找到了老胡这个出气筒,破口大骂:“你是我弟是不是闲得慌?啊?这难道就是什么青春叛逆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老胡掏了掏耳朵:“孩子他妈,你就让孩子出去打工又怎么了,人小孩儿又不是布娃娃,哪儿能光听你指挥呢?”   江谣气的原地转了两圈,忽然神经质道:“你说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的人?”   老胡:“什么,思维跳脱太快,老公反应不过来。”   江谣拉开了椅子:“明明我已经给了他钱,他还要去打工,那是为什么?不是缺钱花,就是不想用我的钱买东西。”   老胡,做了个“请”的动作:“江户川,您继续。”   江谣头头是道的分析:“除非是给女朋友买东西。”   只有给女朋友买东西,才不想用别人的钱。   江谣咬了咬牙:“妈的……”   老胡安慰他:“别气别气,儿大不中留,都是这样的,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养了十几年都是给别的女人养的。”   江谣:“不行,我要去盯着他。”   老胡:“哎,你别给人家小女朋友找不快啊!”   江谣瞪圆了一双猫似的眼睛:“女朋友个屁,我看他敢早恋!”   老胡望着他暴跳如雷的背影,转头对店里新来的客人假模假样地抱怨:“你看看,自古婆媳问题就是大问题,我这儿媳妇还没过门呢,他婆婆就这么大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老胡意会错了,不是婆媳关系,是正宫打小三的关系[推眼镜   顺便求留言!希望这文完结能有五千收藏!还差一千二!大家帮我宣传宣传!! 第37章 修罗场   去江谣找小辞的事不了了之, 他走到一半, 遇到好久没见的郑景行。   郑景行跟他几年没见,看到江谣,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擦肩而过时, 他多看了两眼, 忽然开口:“江谣?”   江谣回头,看到郑景行,没记起名字。   郑景行化解了他的尴尬:“郑景行, 你弟的户口还是我帮你上的,忘了?”   江谣恍然大悟,露出了一个虚伪的假笑:“景哥, 怎么敢忘, 都没好好感谢你。”   郑景行:“干嘛去呢?”   江谣:“没什么事儿,出来走走。”   郑景行:“正好我也没事儿,陪你一起?”他看了眼手表:“快吃饭了,我请客,怎么样?”   江谣半推半就,暗骂了一句“早知道就说自己没空了”,面上笑着:“不敢, 还是我请吧。”   吃饭前, 郑景行喝了点儿酒, 跟江谣聊了几句。   谈话中,江谣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初见郑景行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刚入警察局的小年轻, 后来外调出去,做了几年基层干部,调回来之后去了刑侦大队,干了几场大的,升了两级。前年遇到从部队里出来的老同学,就拿了一笔钱借给他,合伙弄了个安保公司。   郑景行介绍完自己,问江谣:“你呢,该读大学了吧。”   江谣没隐瞒:“浙大。”   郑景行笑道:“当年看你就是一个好苗子。”他状似无意地问:“女朋友今天没来?”   江谣:“忙,没谈。”   这一回,郑景行笑的比之前有诚意多了:“忙什么呢,大学生?读书还是上课啊,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江谣:“忙工作。”   郑景行:“兼职?”   江谣:“小本生意,做珠宝行业的。”   郑景行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年少有为。卖项链?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卖的就是这些女人家的东西。”   江谣:“你还记得听清楚。”   郑景行唏嘘道:“难忘啊,灯下见美人。”   江谣笑笑。   饭菜陆续端上来,郑景行又问了不少。   他抬起头,看到江谣嘴角粘着米粒,又不好意思开口提醒他,便作势起身要替他擦掉。   没碰到江谣,一瓶酒在两人之间横插进来。   “你点的酒。”   江谣瞪大眼睛:“小辞。”   小辞穿着服务员的衣服,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江谣急急忙忙站起来,郑景行:“哎江……”   小辞穿过走廊,江谣拽住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了眼小辞的衣服:“你在这儿打工?”   ——这也太巧了吧。   转念一想,好像也能想得通。   他本来就是找小辞来的,都快走到了才遇到郑景行,郑景行约他吃饭,自然是要去餐厅。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随便一走,都能走到小辞打工的地方。   小辞脸色阴郁,“我还要工作。”   江谣关切道:“你做什么呢,就端盘子吗?累吗?”   小辞:“不累。”   他转身要走。   江谣被他脸色甩的莫名其妙:“你给我站住!”   小辞头也不回。   江谣拽住他往人少的地方拖:“你什么态度啊?就这么对你哥的,我还千里迢迢跑来看你呢!”   小辞忽然转过头,逼近他:“看我?你是来约会的吧!”   江谣气笑了:“约会?我跟谁约会啊?景哥?”   小辞忽然更生气,甩开江谣的手,江谣偏不让,两人在角落里谁也不服谁,掐上了。   “你闹什么小姐脾气!”江谣现在拧不过小辞,险些被他制住。   小辞黑着脸:“你既然觉得我闹脾气,你就去跟不闹脾气的‘景哥’好吧!”   他着重咬了“景哥”二字,江谣更生气了:“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小辞:“你就是这么想的,我要工作了。”   江谣一听他工作,也忍不住翻起旧账来。   他还没对小辞早恋的事情发火,这小子倒是先发制人的怪他约会了?   就算他约会,那他也成年了,关你小子屁事,最严重的还是你这个未成年人想交女朋友吧!   “江小辞!”江谣又把他拽回来:“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啊?你要出来打工,我不让你还跟我犟,你以为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一拽回来,一转,江谣忽然哑声。   不得了,小辞眼眶通红,垂着头,泫然欲泣,咬着牙,委屈万分。   江谣松开他:“你做什么啊……”   小辞低着头不说话,那委屈劲儿要多大有多大,江谣一下就心软了。   他弯腰,从下往上看,用手擦掉了小辞的眼泪:“怎么还哭上了,我没凶你。”   小辞的眼睛就跟水龙头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掉眼泪,江谣擦也擦不完。   “好了好了,哥错了,不凶你了,行吧,你想打工就打工,我不拦着你。”   小辞咬着唇:“我想给哥哥买礼物。”   江谣愣住。   小辞:“我不想用你的钱,才来打工的。”   江谣的心也跟小辞的眼泪一样,哗啦啦的碎了。   “你没跟我说啊……”他手足无措。   小辞:“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江谣心想:完了,误会大了……   小辞擦干眼泪:“我去工作了。”   就他这样,还想去工作?那江谣也不让啊!   小辞直说自己去工作,脚是一点也不带挪的,给江谣一个回神的时间,然后把他抓住。   “这回真是哥错了,还委屈吗?”江谣哄他。   小辞:“嗯……我不委屈。”   江谣拿他没办法:“你不委屈你干嘛这个表情啊。”   小辞:“哥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想了下,又补充:“你朋友在那等你。”   江谣:“天大的事情也没你大,你手疼吗?”   他心想:我刚才没把他拽痛吧?   小辞摇头:“不疼。”   他非常懂事,一直劝江谣回去。嘴里这么劝,眼神是做足了委屈的戏,跟一双小钩子一样不肯放人,那手也是拉的紧紧的,江谣要是真的敢回去——他哥做梦。   江谣摸了包餐巾纸,给小辞眼睛擦了擦。   他发现,小辞已经要比他高点儿了。   江谣嘴巴不说,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擦完之后,把餐巾纸扔进垃圾桶:“你几点下班,我带你去吃东西,补偿你行吗?”   小辞:“我是交接班,现在就可以走。”   现在是必须走的,不走难道看江谣回去跟那个男人卿卿我我吗?   江谣诧异:“管的这么松?”   小辞:“嗯,因为是在李玫哥哥家打工,我没成年,对外就说帮忙的,不然警察知道了要抓人。”   江谣心里咯噔一声,不外乎别的,他那位置上坐的就是一个警察。   小辞:“我去换衣服,哥哥等我。”   江谣点点头:“那要不然干脆就在餐厅里吃了得了,正好菜都上来了,我再去多加几个菜。”   小辞犹豫了一瞬,很快就点点头:“好。”   再落座,就是三人。   江谣介绍:“我弟,江小辞。这景哥,你户口就是他帮你上的,你还记得吗?”   郑景行一看小辞,有些愣神:“都长这么大了?”   江谣:“是啊,个儿蹿地飞快,我隔几个月不回去,也都认不出他。”   郑景行笑道:“小辞现在一表人才。”   他们三坐一起,各有各的好看。   郑景行长得十分英气,是江谣向往的那种真男人的长相,大块头,有男人味儿。   他自己肖母,小时候就长得跟个姑娘家似的,读大学也没多变化,依旧是一张媚气横生的狐狸精脸。   小辞则像现在很流行的奶油小生,白白嫩嫩,安安静静,眼睛细长,唇红齿白,也不知道他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餐厅里的小姑娘频频望向他们这一桌。   江谣忍不住炫耀:“小辞成绩也不错,很少让我操心。”   郑景行:“嗯,他性子还挺内敛的。”   江谣:“懂事,才读高中就来兼职了。”   郑景行:“确实。”   小辞默默地剥虾,给江谣递嘴边,江谣就着他的筷子吃。   郑景行喝了一口酒,“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江谣毫不在意:“老胡也这么说——老胡你知道吗?算了,你不认识。”   郑景行忽然开口:“这么多年,小辞没想过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小辞冷淡道:“我有家人,就是我哥。”   江谣听着这话也怪怪地,心里不太舒服。   郑景行:“我随便说说,江谣,你可别记仇啊。”   吃完饭,郑景行把自己现在工作的地方告知了江谣。   又拿出手机,跟江谣交换了手机号。   江谣抢着结账,对小辞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去接江谚。”   小辞乖巧的点头。   江谣一走,他的眼神就变了,从一条乖顺的小狗,变成一头正在成长的年轻小狼。   郑景行笑道:“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恶意。”   小辞开门见山:“离江谣远一点。”   郑景行:“你哥知道你对他什么想法吗?”   小辞冷冷地盯着他:“跟你没关系。”   郑景行:“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也是吧。你胆子到挺大,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你专挑窝边草下手。”   小辞:“说够了吗。”   郑景行拿着酒杯,隔空敬他一下:“你可以试试,是你成功的几率比较大,还是我成功的几率比较大。”他笑的很开朗,恶意的咧开嘴:“江谣的……弟弟?”   “哗啦——”   桌上的东西翻到地上。   江谣刚付完钱,连忙转头,脸色一变:“搞什么东西!”   小辞沉默地坐在位置上,郑景行赔笑:“对不起对不起,我随口说的,没想到你弟弟生气了,我道歉。”   江谣迟疑地看着郑景行,问小辞:“他说你什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桌子都掀翻了。   餐厅里不少人看过来。   江谣心疼的把小辞上上下下检查一遍:“伤着没?这么多玻璃呢。”   郑景行见他那老母鸡护崽的样,忍不住无语:“江谣,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伤到?”   江谣心想:关我屁事?   他检查完小辞,才抬头:“我才走一会儿,你们说什么了,闹这么大。”   郑景行捂着流血的手,挑衅道:“我不好说啊,要不然你问问你弟?”   江谣转头看小辞,小辞抿着唇,脸色惨白。   一瞬间,他就想起十四岁那年的雨夜。   他心砰砰跳,一个念头冒上来:小辞是不是心理有点儿问题?   江谣立刻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转而对郑景行:“景哥,真不好意思。我弟平时脾气很好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你去医院包扎一下手吧。”   郑景行:“你不送我去?”   江谣:“小辞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   郑景行没多说,走过江谣身边的时候,笑了声:“回头我们再联系。”   他和小辞对视一眼。   小辞的双眼是墨水一般的黑,到了深处如同死水,翻不出一点儿涟漪。   阴沉沉,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没过多久,老胡开着车来了。   “公主奶奶!您又给我捅什么烂摊子了!”他着急忙慌的停好车,打开门下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你几岁了还在外面打架?”   江谣:“不是我,是小辞。”   老胡啧啧摇头,碎碎念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一边念叨,一边去前台。   他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给江谣弄坏的东西做了个赔偿,又赔笑又道歉的,才算把事情平息了。   小辞问江谣:“是你给胡星泽打的电话吗。”   江谣:“我现金都赔光了,不找他怎么办?没事儿,胡星泽有的是钱,赔不死他。”   “哥哥。”小辞看着他,让江谣觉得自己被一片黑色包裹,光是眼神就让他喘不上气,小辞说:“我希望你以后能依靠我。”   江谣笑了声:“行啊,你赶紧长大,多赚点儿钱,以后给我养老。”   小辞知道江谣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于是,他眼里的黑色更深沉,更浓郁。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的评论了,本文坚定的1V1!   以及   ——老胡,我对不起你了! 第38章 小辞的过去   车是老胡问舅舅借的, 一辆小金杯。   “我接到电话来, 店门都来不及反锁,就关了一下。先让我回店里一趟。”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兄弟俩,一个坐左边, 一个坐右边, 不知道又怎么闹起脾气来。   老胡叹了口气,自认倒霉的下了车,锁上了店门, 去采荷二小接到了江谚后,把他们送回家。   江谚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胡给他买了一包薯片, 他就欢天喜地上楼去拆零食了。   江谣上了五楼, 沉默地走进厨房,小辞也默默地跟着。   五楼搬来了一家新的住户,是个单亲家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儿菲菲。   江谚找菲菲去玩儿,菲菲爸出来看到江谣,勉力一笑。   老胡多来了几次,记住他了, 打招呼:“周哥, 刚回来啊。”   菲菲爸:“今天人少, 就没去摆摊,这几天城管看的紧。”   老胡:“那你忙,我先进屋了。”   推开门, 屋里的烟冒了出来,江谣把昨天的剩菜热了热,又炒了一个新菜。   刚吃完那么不愉快的一顿,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只有老胡和江谚吃的欢快。   江谣看老胡,似乎忘记自己有没有留他吃饭,不过老胡这人自来熟,就没把自己当外人过,他懒得管他。   吃过饭,小辞心里打了一百个腹稿,准备跟江谣挑个话题。   谁知,他没开口,老胡先开口,不是对江谣,而是对小辞。   江谣惊讶一瞬,从宝石堆里抬头。   小辞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冷冷地看向老胡。   老胡靠在门口,对小辞说:“你先洗碗,洗完了再送我下楼。”   江谣不爽:“你没腿是不是?这么点儿路还要人送?”   老胡:“江谣,做人有点儿良心啊!刚才是谁出钱帮你收拾烂摊子的。”   江谣站起身:“我送你。”   老胡:“不用,你忙你的,小辞送我下楼就行。”   江谣走到他身边,咬着牙低声问:“你搞什么鬼?”   老胡:“你就别管我了,反正我不会把你弟骗到楼下去沉塘,他少了我拿自己赔行吗?”   江谣瞪他:“操.你大爷!你赔得起吗!”   老胡西子捧心:“我伤心了江谣!”   江谣踹了他一脚:“滚!”   小辞洗干净手上的泡沫,把围裙解下来挂好,跟老胡下楼。   到了一楼,老胡停下来,转过身,笑道:“小辞,我们聊聊。”   一番长谈,小辞这回没给老胡甩脸色。   他从来不搭理老胡,已经好几年了,今天开口,小辞发现,距离他九岁之后,这是第一次跟老胡说话。   “聊什么?”   老胡:“聊聊你,怎么想的,突然想要打工了?”   小辞没说话,潜台词是:无可奉告。   老胡:“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小辞坐在井边,老胡也跟他一块儿坐下。   “说说呗,不能跟你哥说,还不能跟我说啊。我保证,我今天听到的一切都会忘记,怎么样?”他伸出手,捏成拳头,示意小辞和他碰一下,代表男人之间的约定:“不告诉你哥行吗?”   小辞站起来:“你可以走了。”   老胡:“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他笑了一声:“那我们聊聊江谣行吗。”   小辞看向他。   老胡:“你知道江谣这几年都在干嘛吗?”   小辞抿着唇,半天才回话:“工作。”   老胡:“这不叫工作,这叫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小辞,你跟你哥一直在一起,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家里一开始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哥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不会看不到吧。”   小辞停下了脚步。   老胡开口:“小辞,江谣对你是最喜欢的,你觉得他希望你出去打工吗?”   小辞沉默会儿,开口:“我想帮他。”   老胡:“你现在才多大,十五岁都没到,很多事情不是你现在考虑的。”   小辞:“哥哥十四岁的时候就能赚钱了。”   老胡笑道:“你、哎,你这小孩儿,我们当时是什么条件啊,那是江谣被逼的,没办法,才只能挖空心思赚钱。不然谁想去吃苦啊,好好地书不读出去找罪受?那没有办法,不赚钱活不下去,家里有你妈,你小弟,都张着嘴问他要东西吃呢,他能怎么办?”   “可你现在不一样,生活条件好了。你如果真的想要帮你哥,好好读书就行了。打工算什么呀,江小辞,你的天才脑袋不是拿来搬砖的。我是你哥,我都气死了,不在学校里读书,出来赚这几千块钱。”   话题一转,他又开始表扬小辞:“而且你怎么就没帮到你哥了,江谣出去摆摊,出去打工的时候,家里不全都是你照顾的吗,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帮忙还分高低贵贱吗?你哥主外,你主内,不是刚刚好吗。我敢保证,这个家肯定不是江谣一人撑起来的,没有你,他会更加焦头烂额。”   老胡松了口气:“小辞,赚钱并不代表长大,长大代表着责任和能力,往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如果真想要做什么,那就让自己强大起来,现在你会觉得改变一些事情有心无力,但当你站在权利顶峰,能够制定这个社会的新规则时,没有人会质疑你的举动,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合情合理。”   “同样是蔑视,从上往下的蔑视让人痛苦,从下往上的蔑视却让人痛快。”   被砸出了两个坑的蓝色大门关上,小辞才从井边离开。   到了转弯处,抓到了正在往楼上狂奔的江谣。   小辞开口:“哥哥。”   江谣爬楼梯的脚步一顿,咳嗽一声:“我下来提一桶井水。”   来打井水的,桶也没有,难不成用手接上去吗?   小辞不想拆穿江谣拙劣的谎言,于是附和:“嗯……”   江谣状似不经意的问:“胡星泽跟你说什么了?”   小辞:“没说什么。”   江谣心想:放你妈的狗屁,两人在那儿嘀嘀咕咕这么半天,这叫没说什么!   他心里酸酸的,说出来的话也阴阳怪气:“你什么时候跟老胡关系这么好了?你不是从小就不待见他吗?”   江谣特别在乎自己当“哥哥”的地位,特别是当小辞的“哥哥”。   但凡小辞跟其他男性长辈接触的近一点儿,他就有危机感,生怕小辞对自己的崇拜感被别的男人给抢走了。   小辞面不改色的撒谎:“我觉得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江谣心里惆怅的想:完了,这兔崽子现在对我是有秘密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江谣还拿着日历比划,忧郁地叹了口气:江小辞漫长的青春期到底什么时候过去啊……   大约是睡前的这一点儿嘀咕感动了上天,很快,江谣就发现,小辞又变回了以前的小辞,对他百依百顺,他说左边,小辞就不去右边。   不仅如此,他也没有再出去打工,而是在家里专心致志的复习,偶尔出去,也是带着江谚一起去图书馆,一大一小各坐在一边,江谚读《淘气包马小跳》,小辞读《古德曼吉尔曼治疗学的药理学基础》。   江谣去看了几眼小辞读的书,都是厚厚的一本,有中文,还有英文原版。   如果是别的高中生读英文原版,江谣一定会嗤之以鼻,嘲讽这逼小孩儿装逼,但是换做小辞读,他却毫无理由的相信,小辞是完全能看懂的。   小辞的青春期就像一阵甜蜜又烦恼的风,悄悄地带着对江谣朦朦胧胧的倾慕与爱意来,又悄悄地埋在了他的心里。   李玫表哥的亲妹妹来找过几次小辞,在学校门口堵着他,问他怎么不来上班了。   江谣撞见过几次,以为是小辞的女朋友,如临大敌的观察了会儿,发现小辞对她没什么意思,这才松口气。   一月份,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年味儿已经很浓厚了。   江美丽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医院里,享受更好的陪护与治疗,江谚每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在护士的陪同下,都能到医院的花园里陪江谚说会儿话。   只是面对江谣,她依旧沉默且安静。   江谣跟她的感情太复杂,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江谣也算不上什么孝子,见面说话只会徒增尴尬。   江美丽也见过小辞几次,不过这女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小儿子,对小辞和江谣兴致缺缺。   江谣这天把江谚扔给江美丽,带着小辞去外面买年货。   江谣有些小习惯,哪怕后来有钱了也没能改掉,就是收集饼干盒子,除了饼干盒子,还有什么奶粉罐子、铁片盒子、礼物口袋……一大堆能装瓜子和花生的容器。   他们家几乎没有亲戚,瓜子花生也是用来招待几个朋友的,顺便增添一点儿过年的气氛。江谣的人生理想就是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别人家里怎么过的,他就要复制黏贴一份,让自己家也这么过。   这会让他有一种满足感,仿佛他的家一直都是平凡又幸福的。   他的记忆里,江美丽是从最南方流浪过来的,具体什么城市江谣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小的时候,看到过一片汪洋大海,咸湿的海风吹在脸上,江美丽把他抱在怀里,这是他童年零星的几点美好回忆。   江谣买够了瓜子花生,又抓了一把糖塞进小辞怀里,跟他一边走一边聊。   聊到他小时候,江谣也起了兴趣,好奇道:“小辞,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小辞这时候没这么抗拒江谣对他的过去问东问西,乖乖地回答了:“以前……”   他思索了一下自己少有的回忆,很片段,几乎是闪回状态的:“住在山上。”   江谣:“山上?”   他心里想:难不成小辞是个留守儿童?   江谣经常在报纸上看到西北地区的贫困儿童,家里一年的开销就几百块钱,穷的揭不开锅。山区的儿童经常被拐卖,这么说来,好像也对的上小辞的身世。   小辞:“还有海。”   江谣:“海?”   小辞:“下了山就有。”   江谣:“什么地方啊,下了山就有海?”他打趣道:“是不是什么小池塘啊,你小时候太小了,以为望不到边的就是海。”   小辞:“忘记了。”   江谣好奇道:“除了这些呢,还记得什么?”   小辞:“有船。”   小辞记得,下山之后就是一大片海,海上很多船。   他记得自己被一个很陌生的男人抱着,周围人声鼎沸,“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个不停,他们上了船,又进了房间,那个男人告诉他要去很远的地方。   再之后,就是流浪那几年的记忆了。   江谣:“看来你老家应该是南方的。”   小辞:“我家就在这里。”   江谣哈哈一笑,“那当然!我可不帮人白养小孩儿,你以后得报答我一辈子!”   过年时,小辞剪了窗花贴在床上,四毛一来就表扬小辞的心灵手巧,并且不遗余力地嫌弃自己妹妹萌萌,说她期末成绩没考好,现在连剪纸都不会。   小辞期末考试又是年纪第一,要是聊这个,江谣就有的吹了,老胡直接打住。   除夕夜晚上,四毛家里过年,他带着妹妹先回去。   老胡还在当社会孤儿,只能对着明月跟远在美国打拼的父母敬一杯。   江谣吃了饺子,又喝了些酒,脸上微醺,靠在小辞怀里一动不动。   这时候,过年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江谣和老胡就在天台上放烟花。   江谚拿着仙女棒跑来跑去,小辞在一旁煮着醒酒汤,准备端给江谣喝。   江谣玩累了,坐在凳子上,跟老胡有一搭没一搭地跑火车,提到小辞,江谣又说起小辞的身世,把他前段时间听到的东西倒豆子似的讲给老胡听。   老胡喝多了,神志不清,嘟囔:“什么地方啊,有山有水有船的……”他脑子灵光一闪,严肃道:“香港的浅水湾啊!”   江谣“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妈的!那我发财了!”   老胡乐道:“赶紧查查香港有没有什么大富豪丢小孩儿的……”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正在喜迎2008年,赵本山跟宋丹丹正在表演将来家喻户晓的小品火炬手,老胡乐得东倒西歪,喝趴在地上。   零点倒计时的时候,江谣跟小辞举杯,红着脸,神秘兮兮地跟小辞说:“今晚上允许你多喝一口!”   小辞就着他的酒杯抿了口:“我喝了,哥哥。”   江谣:“明天一定会更好,祝我发财!”   小辞在零点整,漫天烟花的遮掩下,偷偷亲了一口江谣。   他已不再是孩子,知道这个亲吻代表什么意思,小辞趁他酒醉,低声道:“我希望你永远健康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马上就要被认回去了!应该!   接下来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不   的剧情! 第39章 吻   江谣不得不承认小辞已经比他高的那一天, 是很寻常的一天。   他在床上被小辞长腿长手压着, 喘不过气。   江谣把小辞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钻出他的怀里,小辞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嘟囔:“哥哥, 我骨头疼。”   江谣顺势揉了揉他的小腿:“哪儿疼啊,喝了这么多骨头汤也不见好。”   小辞睁开眼,睫毛一颤, 确实是一副美人春困图。   等他醒了,江谣把他拉到量身高的地方,一看, 沉默了很久。   小辞挺开心的, 已经过了一米八,还超过了一厘米,照他现在的年纪,是还能往上长一长的。   顾及江谣的面子,他没吱声。   江谣自己岔开话题:“吃饭,晚上几点回来。”   小辞:“六点回来,吃过饭还要去晚自习。”   江谣再也不担心他晚自习回来被人围堵, 这么高个子, 谁敢堵。   江谣:“晚上回来我给你做饭。”他扯着嗓子往屋里吼了一句:“江谚!要死了你, 起个床花了半小时!”   江谚奶声奶气地声音传回来:“好啦!在漱口啦!”   江谣:“赶紧的,出来晚了早饭没你的份!”   江谚此崽是个小饭桶,一听吃不上饭, 连忙吐了泡沫出来。   吃过饭,小辞从江谚上学,江谣去自己大学晃了一圈,点了名之后又从教室后门溜出去,到校门口给老胡打了个电话,让他看店。   中国美院在南山路上,距离他们的店铺很近,走路过来只要十分钟。   江谣赶去店铺路上,接了个郑景行的电话。   郑景行过年那会儿也给江谣打过电话,他做贼似的接上,没说几句就挂了。   江谣不清楚郑景行跟小辞之间有什么误会,但他看的出来,小辞非常讨厌郑景行。权衡一下,必然是小辞对自己比较重要,因此江谣对郑景行的热情问候一直不冷不热。   “什么事?”江谣打算两句话把郑景行打发了。   郑景行:“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江谣心想:这是必然的,谁他妈想听你废话?   换个美女,江谣还有那么点儿心情聊聊,换个大老爷们儿谁乐意啊?   郑景行没听到江谣的回话,知道自己这个玩笑看的不怎么有意思,于是开门见山:“说正事儿,你不是在做珠宝生意吗,我有个朋友对这个很感兴趣,不如约出来聊聊?”   江谣迟疑:“什么朋友?”   郑景行:“上回跟你提起过,我一个做安保公司的朋友。”   江谣心念一动:“具体聊什么?”   郑景行:“我那朋友也想在珠宝产业里分一杯羹,我就想到你了。”   他怕江谣拒绝他,连忙说:“不用急着回答我。”   江谣迅速冷静下来:“好,给我点儿时间考虑。”   老胡停好车:“怎么了?”   江谣拉开卷门:“商量点事。”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老胡给他倒了杯水,听完江谣的话,他诧异:“这么好的事情能落到我们头上?”   江谣:“我也觉得奇怪。”   老胡:“郑景行跟你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朋友的安保公司叫什么?”   江谣:“寰泰安保。”   老胡放电脑上一查,“豁”了一声:“这公司规模不小啊,人家怎么可能免费帮你?”   江谣迅速浏览了一下寰泰安保的注册资金,共有五千多万,实训场地超过两千平方,安保人员四千多人。   老胡指了指法人,江谣看他一眼,简单粗暴的把名字复制到百度上一搜,各式各样的新闻跳了出来。   老胡“我靠”一声:“这……三代啊。”   江谣拉着鼠标往下滑,老胡啧啧感慨:“肖起和的孙子,根正苗红的。”   江谣:“你管他是谁的孙子,就是朱元璋的孙子,有钱我也要去赚。”   老胡乐道:“你掉钱眼儿里去了。”他:“郑景行怎么认识这么牛逼的人?”   江谣:“他说是他部队里的朋友,退伍之后做起了安保,好让部队里的兄弟退伍之后出来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   老胡:“你跟郑景行又怎么认识的?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这号人。”   江谣:“初中认识的,我摆摊,他抓我,那会儿他还是警察。你看这个公司,北京的,靠谱吗?”   老胡:“我觉得有点悬。你都知道它天子脚下的公司,老板还是那圈里的人,他凭什么纡尊降贵跟你个老百姓合作。那么多珠宝公司,不找他们,来找你?”   江谣靠在椅子上:“你说的也对,要是合作不好,人家弄死我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似的。”   但是放在眼前的肥肉,江谣又舍不得不吃。   现在的情况,就像面前有一个陷阱,你明知道它是陷阱,但是望着陷阱里金灿灿的珠宝,还是忍不住往里边跳。   江谣敲了敲桌子,乐道:“你说我要是个女的就想得通了,郑景行搞这一出,不就是泡我吗?”   老胡心里也乐:你还挺有点儿自知之明,你不是女的人家也在泡你啊。   江谣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修长的腿曲起,怎么看都是一副美人图。   他摇头:“江谣啊江谣,你脑子里是缺根筋的。”   江谣:“少他妈趁老子放松的时候骂我。”   老胡:“去不去?”   江谣:“去,为什么不去,送上门的钱我不要?富贵险中求,知道吗?”   隔了几天,江谣回复郑景行,表示愿意合作。   郑景行效率很快,马上带自己朋友来见江谣。   在开源酒店中,江谣见到了这位“三代君”,浓眉方脸大个子,很有军人的作风,也很正直,见到江谣的第一面,就夸赞:“江先生,年少有为。”   江谣也圆滑的奉承:“过奖,比起肖大哥我还差得远。”   一句“肖大哥”,瞬间就拉近了距离,肖诚对他的笑都亲热了几分。   一顿饭吃下来,肖诚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江谣,跟江谣的计划一拍即合。   肖诚打算去一趟位于南非的博茨瓦纳,在那里,他托人找到了一出天然钻石床,还没有经人开采过,此次来找江谣,就是因为自己缺乏大量的专业知识,说白了,他就是想找一个向导。   江谣心里一琢磨:真给我送钱啊?   他看向郑景行,郑景行对他笑:“怎么?”   江谣心想:不怎么,觉得你脑子有点儿问题。   肖诚要人脉有人脉,要权利有权利,能看上他这么个做珠宝小生意的商人吗?   江谣看肖诚都快没话找话聊,甚至聊到了江谣的珠宝设计,说这是他见过最有设计天赋的设计师。   江谣心里乐得都快撅过去了,不停地吐槽:你也没见过几个设计师吧?   不过要说设计天赋,确实有一些,否则他们的珠宝生意也不会做到现在这么大。   江谣听肖诚说完,觉得他合作方式很有诚意,简直就是往他的兜里送钱,于是爽快的签了合同。   肖诚负责钻石开采和原料提供,江谣入股百分之四十,并且拿到了钻石代理权和品牌负责,一家崭新的公司就在这顿饭里成立了。   郑景行等江谣吃完,拉开椅子:“我送你回去。”   江谣摆手:“不用,我朋友开车到楼下了。”   对于江谣这种利用完人就把人扔了的行为,郑景行没有疑义,反而笑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江谣拿人手短,也不好直接拒绝,“看你吧。”   他走出门,肖诚松了口气,瞥向郑景行:“我说你啊,老郑,你牛逼啊,哥就这么把一个公司拱手送人了。”   郑景行:“吃你的饭。”   肖诚:“从北京来之前,我跟几个兄弟说你被人灌了迷魂药,上赶着给人送钱。没见到他还有点儿怀疑。”   郑景行:“见到了之后呢?”   肖诚想起酒店门口初见江谣的画面,比了个大拇指:“值,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古代有昏君了。”   郑景行:“你也觉得他好看?”   肖诚:“打住,我是一个电线杆一样笔直的直男,跟你不一样。但是从欣赏美人的角度来看,这个江谣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他转念一想,乐道:“不过人怎么对你爱答不理的,你郑大少爷也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   郑景行:“我就爱贴他的冷屁股不行吗?”   肖诚连忙做了个“请”的动作。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江谣这种性格比较淡定的,看到别人给他送钱,也忍不住嘚瑟了半天。   小辞回家看到江谣炖了一大锅排骨汤,甚至在炖排骨汤的时候一边炖一边哼歌,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哥哥。”小辞出声,主动帮江谣打下手。   江谣的心情确实不错:“回来啦?江谚呢?”   小辞:“去写作业了。”   江谣哼了一声:“还算他老实。”   小辞:“哥哥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   江谣:“有。”   他把菜饭端上桌,今天在天台上吃。   天气还没变暖,不过江谣喜欢在冷冰冰的空气中吃热乎乎的排骨汤。   小辞给他盛了一碗,江谣开口:“小辞,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小辞看他一眼,江谣开口:“本来家里打算买房,不过我现在做生意需要点儿钱,所以买房的事情就延后了,行吗?”   小辞一点也不介意:“我听哥哥的。”   说实话,他挺喜欢现在这个地方,这里有他童年所有的回忆。   江谣也感慨:“其实我也有点儿舍不得这地儿,小时候巴不得逃出去,结果真的能逃出去的时候,反而犹豫了。”   因为曾经的这里,是江谣的噩梦。   但小辞来了之后,这些噩梦又变成了一帧一帧的回忆。   江谣脸色一变,嫌弃道:“就是这个大烟囱烦。”   他筷子一指,小辞就顺着他的视线去看。   距离房子不远处,有一家化工用品厂,厂房里矗立着一根很高很高的烟囱,小时候,小辞见到它,它称得上是个庞然大物。   附近的孩子叫它定海神针,每周的第二天、第四天,定海神针就会冒出滚滚黑烟,这是妖怪没镇压住,从里面出来了。   江谣受不了这股难闻的味儿,而且离他们家太近了。   他五六岁被江美丽扔到天台上时,就看着这根大烟囱杞人忧天,担心它哪天拦腰折断,把他们家给压没了。   他一拍桌子:“江谚!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吃饭的时候不准看电视。”   江谚饭端进了屋里吃,他每天下午六点都要收看少儿频道的快乐大巴,这节目是新出的,结合了今年的奥运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动画梦工厂,银河剧场,智慧树,江谚每一个都要看,能一动不动在电视剧面前坐到八点半。   江谣这会儿打开电视,只要是广告,就是在唱《北京欢迎您》,这一年,所有的广播节目都在迎合这一场盛宴。   他听着歌,感受这一场普天同庆的喜悦,盘算着自己去博茨瓦纳的计划,金融危机似乎没有影响到他这一只小虾米,在大家都宣告破产的一年,江谣的事业正在缓缓起步。   他打算五月份去,过年前回来,他得先跟小辞打个报告,不然这祖宗又会生闷气。   江谣在脑海里规划着自己未来的计划,什么时候买房,什么时候买车,甚至规划到了小辞结婚的时候,自己要包多少红包。   想入非非,江谣美的冒泡,靠椅子上就睡过去了。   可惜,江谣的计划没有如约实现,五月份一半都没过,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天灾。   五月十二号下午两点半,江谣感觉到店里的珠宝跟着晃动了一下,震动的感觉像是从地面下传上来的,他还以为有拖拉机开过,出门一看,大街上不少人都探头出来。   到了晚上,江谣接到了郑景行的电话,去博茨瓦纳的计划要延后,全国所有的安保和警察都被紧急调去了四川省汶川县。   江谣一脸懵逼,没等他问什么,郑景行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小辞从学校回来,看到江谣拿着电话发愣,他开口:“哥哥,你听到消息了吗?”   江谣今天没看新闻,“怎么了?”   小辞换了拖鞋:“四川地震了。”   江谣对这个陌生的城市不太了解,直到两三天之后,他才从各路报纸消息,以及人群中低迷的气氛感受出来,这一场天灾没那么轻松。   二中组织了捐款,旧衣服和钱,能捐的都捐掉。   小辞捐了两百块,坐回了自己位置上。捐款之前,学校让他们了解了一遍事情始末,班上不少女孩哭出声,小辞沉默地看着各路新闻,也听着老师念一些感人的事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遇难人数不断上升,社会新闻也愈发沉重,这一年才开了个头,就被笼罩进了一层巨大的阴影中。   电视里不在唱北京欢迎您,屏幕都换成了黑白的,每天都是各类新闻报道。   小辞盯着电视,回头看着江谣,低声说:“我们班有一个四川的同学,他家里人都死光了。”   江谣捏着报纸,抬头:“那真是……”   小辞忽然抱住江谣,江谣回过神:“怎么了?”   小辞心跳的厉害,埋在江谣怀里,忽然说:“哥哥,我害怕。”   他上一回说害怕的时候,江谣还能抱起他。   江谣现在只能被小辞抱在怀里:“有什么害怕的,又没震到我们杭州来。”   小辞闭上眼,一句话都没说。   过了会儿,他又开口:“哥哥,我如果也被埋在地下……”   江谣立刻火了:“快呸呸呸!你什么想法啊!好的不想,就想坏的!”   小辞忧伤的看着他,江谣心里发毛:这孩子别不是又看出什么心理问题了吧?   江谣研究过很多心理相关的书,在平时生活中也会潜移默化的把小辞往好的地方教。大约是这一次沉重和抑郁的氛围是来自社会的,江谣无力改变,只担心小辞被影响。   小辞开口:“我是说如果,我如果被埋在地下,哥哥会不要我吗?”   江谣:“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自己死了都不让你死。”   小辞:“我也不想哥哥死。”   江谣乐道:“那你就别说这些晦气话。”   小辞盯他一会儿,鬼迷心窍地开口:“哥哥,我想亲你。”   江谣愣了下,无语道:“你想一出是一出是吧?”   小辞紧紧地看着他,在他耳边撒娇:“哥哥让我亲一下。”   江谣最受不了小辞吹他耳边风,况且他耳根子还很软,没被磨一会儿,就认命了。   原以为,小辞只是亲脸,结果他凑上来,在江谣的唇上吻了一下。   江谣抿了抿唇,觉得怪怪的。   小辞从后面抱着他,让他整个人都陷在小辞怀里,又被他掐着下巴扭过头吻一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江谣到没想多的,只是认为小辞电视看多了学了这么一招。   一吻轻轻地结束,江谣觉得自己就像被小动物蹭了一下,他理所当然地把这个吻归结为小辞在求安慰,心里瞬间想通了。   江谣:“下次别用这个姿势。”   小辞挺会抓重点,记住了这个“下次”,心想:原来下次还能亲。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应该还有个两章就会被亲生父母发现了……   目测!并不是准确估测~也有可能我会多两章…… 第40章 绿茶的心机   十二月中旬, 这难熬的一年似乎终于结束了。   小辞从门口进来, 江谣连忙把他身上的雪拍落:“怎么没带伞?”   小辞:“早上的时候没下雪,而且也不大。”   江谣:“哪里不大,肩膀上都是。”   江谚一回到屋子就打开空调, 显然是败在了资本主义的生活下。   江谣煮了两碗汤给小辞喝:“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小辞:“高二就放七天。”   江谣:“就过年那几天?”   小辞神情落寞。   江谣连忙道:“那我尽量赶在过年前回来。”   九月份, 江谣就跟小辞提起过自己的计划。   小辞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知道这是江谣的事业,只是偶尔表现出几分难过, 作一作,从江谣那里骗点好处来。   郑景行从四川回来,修整了一个月之后, 和肖诚马不停蹄的来找江谣。   肖诚现在住在杭州, 见面也方便,经常跟老胡和江谣聚一聚,四人凑一块儿也没多的话说,除了修改合作计划,就是探讨钻石开采。   临近年关,店铺都跟着关门后,他们的探讨地方就从饭店里挪到了江谣家里。   下午六点, 江谚刚放下作业, 郑景行就来了。   不是第一次来江谣家里, 两人带了点儿凉菜,放在桌上。   老胡正在给江谚辅导作业,放下笔, 招呼道:“饭还没做好,先吃点儿水果吧。”   肖诚搓手:“不了,太冷了这个天,吃水果都嫌冻得慌。”   江谣:“到屋里坐。”   一下装进这么多男人,这屋一下就显得有些拥挤。   小辞见到郑景行来,正眼不给一个,就在厨房里炒菜。   江谣挑眉,觉得屋还是太小,干脆带人来到五楼的阳台上。   阳台比上面天台小一些,比屋子里大。   细细小小地雪还在飘,江谣把阳台地上的木头一踢,宣布道:“坐这儿吧。”   阳台的角落有个火堆,上面挂着熏肉,闻着还挺香。   郑景行坐下:“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火堆面上有只乌云踏雪的小猫,懒洋洋地睡着,从它圆滚滚的身材来看,这几年是过的非常滋润的。   江谣:“早就养了,你前几次来没看到。这猫是小辞的宝贝,谁都不能摸的。”   郑景行原本打算摸的手收回来,江谣乐了一下:“你摸吧,我不告诉他。”   他回屋之后,肖诚还在回味江谣刚才展露出来的笑颜。   郑景行捅了他一下:“你看够了没!”   肖诚:“看看不行吗,小气。我跟你说你得快点儿下手,不然我就要被掰弯了。”   郑景行讽刺:“电线杆一样的直男?”   肖诚:“那也要看对方有多漂亮嘛。江谣这样的,我就直的不是很稳定。”   郑景行踹了他一脚:“死开点儿啊。”   他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到了厨房,江谣正在洗手。   小辞也在厨房,江谣觉得他跟郑景行两人见面尴尬,就把郑景行赶出去:“不做饭的别来这儿瞎晃,你不是在阳台吗。”   郑景行笑道:“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江谣挑眉:“你会做饭?”   郑景行:“煮泡面行吗?”   江谣指了指老胡:“上一个这么说的,现在已经被发配去当保姆了。”   郑景行挤进厨房:“帮忙洗菜行吧?”   江谣没见过这么热衷干活的,无语地坐在老胡边上。   江谚又在语文书上乱涂乱画,他坐下来就给了江谚脑袋一下,江谚泪眼汪汪捂着头:“会打坏的!”   江谣:“我看你太笨了,让你开窍。你二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快上初中了。”   江谚鼓着腮帮子:“那是二哥嘛,我们正常的小孩儿都没这么聪明的。”   江谣看了眼厨房。老胡问:“眼珠子都快掉里面去了,想去看就去呗。”   江谣忧心忡忡:“你说他俩会不会打起来啊。”   老胡:“你知道他们有仇还放他们在一块儿。”   江谣:“你懂个屁,朋友哪有隔夜仇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想让他俩和好。”   可惜厨房里的两人都不配合。   郑景行看着小辞,把洗好的菜扔过去。   小辞冷眼盯着他,郑景行靠在墙上:“你盯着我也没用,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你不如现在多练习练习喊我一声哥,将来等你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喊得不会太生涩。”   小辞忽然笑了一声:“你真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郑景行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开口:“小朋友,我跟你不一样。你除了会躲在你哥怀里撒娇,什么都不会。如你所见,我有的是办法接近你哥。”   小辞手一动,把桌上的刀都扔到地上。   江谣瞬间就出现在门口,小辞仿佛才看到江谣,脸色惨白,猛地推开郑景行,蹲下身捡刀。   “操!”江谣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淡然地开口:“怎么了?”   郑景行也没料到小辞来这么一招,他摸不着头脑。   小辞蹲下身把刀捡起来,顺势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闷声道:“刀落地上了。”   江谣看他见了血,气急败坏:“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心想:肯定他妈的是郑景行搞的鬼!   郑景行不由笑了一声,看着小辞,似乎觉得他幼稚的小手段完全不够看。   江谣就算误会自己跟小辞闹矛盾了,又如何?   只要他们的项目在这里,江谣就不可能和他断绝联系。只要有联系,还能没感情发展吗?   吃过饭,江谣送走了郑景行跟肖诚。   老胡留下来撸了会儿猫,从江谣屋里顺了点儿瓜子花生走。   洗了碗,又洗漱之后,江谣这才浑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跟五楼那只烤火的猫一样。   小辞换了衣服,默不作声地往床上爬。   江谣忽然揽住他的腰,出其不意地江小辞压在身下。   小辞现在比他高,江谣没法儿用他原来想的那一招“霸道总裁床咚”法,只好骑在小辞的腰上。   小辞连忙撑身体,被江谣按在床头柜。   “说。”江谣居高临下看着他:“今天你跟郑景行在厨房里是不是打架了?”   小辞垂下眼睫,没说话。   江谣愣了一瞬。   他本来以为小辞会全盘托出,又或者告郑景行一状,但是这个苍白脆弱的模样,实在是叫人费解。   江谣顿时没了气势,连忙问道:“怎么了?”   小辞低声道:“我不想说。”   江谣一听,那还得了。   他用手捉住小辞的手臂,发现他浑身都在细细的颤抖。   江谣吓了一跳,急道:“你老实说。”   小辞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哥哥……”   哎哟,江谣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不由柔软了声音:“到底怎么了。”   小辞就是不肯说,江谣只好软硬皆施,才从小辞嘴里撬出一点儿东西来。   小辞幽幽地开口:“郑景行……喜欢男人。”   江谣愣住,半晌他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小辞看江谣上当了,面不改色胡扯:“他那天……”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辞根本没把话说完,江谣就已经跳进了小辞的圈套中,按照小辞所想的一样脑补起来。   江谣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小辞就发了那么大脾气,甚至还掀了桌子。   为什么今天在厨房,他一进来,就看见郑景行和小辞站的那么近。   为什么小辞的脸色那么苍白,那刀根本不是掉在地上的,而是小辞拿来自卫的!   “靠!”江谣瞬间炸了:“妈的,郑景行……靠!”   小辞不动声色地揽着江谣的腰,以免他脾气上来,去给郑景行打电话确认。   他只想编个瞎话让江谣误会,但是不想给郑景行制造和江谣通话的机会。   江谣面色难堪,盯着他:“你是说郑景行对你……”   小辞含糊其辞:“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一招高,以后万一穿帮了,说起来江谣也只会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   反正我是没有说过一句郑景行对我如何的,小辞毫无压力的开导自己。   江谣看着小辞的脸,叹了口气。   他心想:我弟怎么就遇到这么多的同性恋呢?   先是一个邓杨杨,对方是个小孩儿,吓唬吓唬也就算了。   好不容易等小辞熬过了青春期,怎么又来一个郑景行?!   江谣愁的坐在床边,忍不住想抽烟。   小辞把江谣抱进怀里:“哥哥,别为我担心。你放心跟他去非洲。”   江谣:“我放心个屁啊!靠,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居然对你有这种想法!”他自言自语:“难怪花这么多功夫来讨好我,合着是想跟未来的哥哥打好关系,草草草草!他做梦!”   江谣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大白菜居然被外面的猪看上了一样,十分生气。   小辞笑意在眼里都藏不住,开口:“那怎么办?”   江谣思考:“我们家,他是不能来了。谁知道每次来打的是什么主意,搞不好就是为了接近你。”   小辞:“嗯嗯。”   江谣:“做完这一单还是尽快切断联系,你也不准联系他!”   小辞:“我不会的,我听哥哥的。”   江谣叹了口气,无语道:“这都什么事儿啊。”他看向小辞:“你说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女孩子了,才会招惹这些男人。”   小辞不动声色地想: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   江谣往后一靠,心安理得的躺在小辞怀里。   小辞开口:“哥哥累吗,我帮你按摩。”   江谣闭上眼:“嗯。”   小辞的手游走在他的身上,江谣被按的爽极了,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嘱咐小辞:“你快点儿长大,别让我操心了。”   小辞开口:“嗯。”   一月初,江谣收拾好行李箱,准备前往南非。   郑景行觉得江谣最近很奇怪,不但跟他联系少了,似乎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他被冷落的莫名其妙,在机场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江谣,我是不是哪儿惹到你了?”   江谣冷哼一声,扯出一个笑:“没有啊,景哥怎么这么想?”   郑景行挑眉:还没有?没有能对我这个态度?   他猜测道:“是因为你弟吗?”   郑景行能想到的就是小辞了,他琢磨是不是小辞在江谣耳边说了什么。   他开口:“我跟你弟没有矛盾。”   郑景行千算万算,没算出小辞是个绿茶。   绿茶才不会有一说一,挑破离间的手段都是千曲百转,别说直男察觉不出来,就算不是直男,也想不出他还有这么一招。   小辞根本没告诉江谣他俩有矛盾,直接在江谣那儿造谣,彻底断了郑景行想要跟江谣拉好关系的念头。   江谣堆笑:“景哥,别说这些了,飞机就要来了,走吧。”   去南非,要从香港转机,江谣落地时,小辞给他发了张照片,彩信发来的,两块钱一条,是家门口的大雪。   老胡探过头一看:“豁,这么大的雪了?”   江谣:“香港这里除了冷,也没见雪。”   肖诚开口:“住一晚,等明天再转机。”   酒店提前订好,就在国际机场的边上,一家五星级酒店。   换做几年前,有人告诉江谣,他在外住一晚上要两千,他打死也不会信。   但这几年的发展太快了,等他真的住进酒店时,江谣忽然有了一种当土豪的快乐。   老胡跟着父母住过几次,不过跟江谣住还是第一次。   他俩小时候到睡过一间房,后来有了小辞,江谣就没怎么跟他睡一块儿了。   老胡换了鞋,躺在床上,开口:“江谣,楼上有个泳池,咱们去看看。”   江谣:“不去。”   老胡乐道:“真不去?我也是第一次住。”   江谣有些心动:“要不然,去看看?”   刚走出房门,遇到郑景行。   他问他们去哪儿,一听说泳池,郑景行也自告奋勇要去,路上碰见肖诚,原本两人行就变成了四人行。   老胡还挺不乐意的,刚才他还觉得是跟江谣出来度蜜月呢,好不容易甩掉了小孩儿,这会儿怎么还带外人的。   露天泳池在最顶层,水温26度,下水不会觉得冷。   江谣没换衣服,他就打算来参观参观酒店顶层,见见世面。   老胡熟练地给他叫了一杯鸡尾酒,江谣对他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装不死你!”   老胡打了个响指,不以为然:“老公对你不错吧。”   他靠在小吧台前,眼睛落在泳池里的各路美女身上。   江谣和他插科打诨:“研究出什么来没有?”   老胡喝了口柠檬汁:“没你好看。”   江谣用力的踩了他一脚,老胡当即痛呼一声,弯下腰:“要死了要死了,你这个恶婆娘谋杀亲夫……”   江谣:“下次我要带小辞一起来。”他开始畅想未来:“等小辞高考结束,我就带他出去旅游。”   老胡:“诶,你看那个男的,上回我们是不是在上海见过。”   江谣望去,是个长得跟小辞挺像的中年男人。   老胡咬着吸管:“你说巧不巧。”   郑景行换了衣服,边过来边问:“聊什么?”   老胡一抬头,示意郑景行自己看。   郑景行看到中年男人,愣了下,老胡问:“怎么了?”   郑景行:“没什么。”   老胡:“你认识他?”   郑景行:“看杂志认识的算不算?陆谌,香港的富豪,主要做远洋运输和地产,名下集团不计其数,我们家跟他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   老胡心想:操,这男的真是比我还装逼,还以为他吹嘘富豪,结果就是给自己的身世做铺垫。   江谣问:“他不是香港的吗,怎么跟你家有关系了?”   他之前就猜到郑景行家里不简单,听他主动提起还是第一次。   郑景行:“陆谌的发妻是内地的,我妈是他发妻的表姐。不过是远房的,陆谌的妻子是戚家独生女,生下儿子之后落了病根,没挺过一年就走了。”   老胡看了江谣一眼,“四九城的戚家我就知道一家。”   江谣开口:“典型的政商结合。”   郑景行:“九几年的时候,香港想要打入大陆市场是要靠关系的,联姻不就成了最好的手段。”   老胡:“他那儿子说喊着金汤匙出生的都说低了,这得是含着三十克拉钻石出生的。”   郑景行乐道:“你猜错了。”   老胡“嗯”了一声。   郑景行开口:“陆谌的儿子早没了,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   江谣转过头:“找?”   郑景行喝了口酒:“没看新闻吗,九七年左右,他儿子在内陆走丢了。”   老胡问:“江谣?”   江谣回过神:“哦,没事,我回房先睡了,酒喝多了头晕。”   作者有话要说:谣谣:应该是我想多了   作者:不,你没有想多! 第41章 大雪   老胡一起床, 江谣已经拉开窗帘。   外面的光照进来, 给江谣的身体轮廓度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忧愁,睫毛无精打采的垂下, 眼下还有一点青色。   老胡在床上翻了个身, 忽然灵机一动,跳到江谣床上,用被子把江谣给罩住, 压在床里,大呼小叫:“小倩!你不可以见光!”   江谣被他一大早搞偷袭给整懵了,二话不说就跟老胡打起来。   这套路颇为熟悉, 两个二十多岁的人了, 打架还跟小学鸡一样,最后以老胡失败告终。   一通打闹,江谣的精气神好些了。   江谣整理行李,老胡就在镜子前欣赏自己英俊的脸。   “给你打破了都。”   江谣把衣服扔箱子里:“谁他妈先挑衅的?”   老胡:“你说你身材又不是特别强壮,怎么打起人来这么厉害?”   老胡小时候也是这么拜倒在江谣手下,成了胡同巷子里的第二恶霸。   江谣嗤笑一声,拿起手机看了眼。   老胡:“你一早上都看三十次了, 里头住着你老婆啊?”   江谣把手机合上, 扔到一边。   “小辞没给我打电话。”江谣合上行李箱, 蹲在地上,看着老胡:“我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心里很慌。”   老胡转过头, 正色:“心慌?你这人毛病太多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谣没理他,自顾自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知道吧。”   老胡:“你迷信这些东西干啥?”   他把江谣拽起来,江谣找了把剪刀,捡了一张小纸片贴在自己右眼的眼皮上。   老胡见他这样,乐得不行,心想:你还迷信的有头有尾,连解决方法都有。   江谣拖行李箱出门,又检查了一遍手机。   老胡见他那小媳妇望夫石的样儿,忍不住开口:“实在不行你就打回去呗,非得等着人小辞给你打啊?”   江谣嘟囔:“我打了,但是没打通。”   老胡:“上学不让带手机?”   江谣:“不知道。”   老胡把自己手机拿出来:“我给四毛打一个问问,让他去找小辞。”   四毛家就在江谣家隔壁,离得很近。   老胡电话打过去,四毛也正在通话中,没打通。   他拿着手机愣了下,又接连给几个大学同学打电话,都打不通。   到了机场,老胡才觉得有点儿不对。   没道理手机一直忙碌啊。   江谣坐立不安,翻出机场的免费报纸一看,头条就是内地出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目前大雪已经下了两天还没停,多处地方已经出现雪灾,车开不进,人出不来,都被困在屋子里。   其中重灾区罗列了几个,浙江赫然在列。   江谣跳动的右眼皮终于停下来了。   白色的小纸片落在地上,他急急忙忙站起身:“我回家一趟。”   郑景行刚办完行李托运,看到江谣往售票口跑,连忙拉住他:“怎么了?”   江谣:“景哥,实在对不住,我要回家一趟。”   老胡跟上来,郑景行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江谣:“好好地怎么回家啊?去南非的机票都买了。”   老胡也不知道怎么跟郑景行解释,因为江谣就是这么个神经质的性格。   他要做的事情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他临时起意想一出是一出的德行同上。   跟猫一样难以琢磨的性格,老胡琢磨了十几年也没琢磨明白。   不过有一件事他很熟练,就是给江谣收拾烂摊子。   老胡:“景哥,江谣家里出了点儿事,他急着回去。”   郑景行:“怎么了?”   老胡直言不讳:“小辞电话打不通了。”   郑景行皱眉:“就这么点儿小事?”   他第一反应就是小辞又在搞什么鬼,同时也觉得江谣这个弟弟不识大体。   就算他跟小辞有着竞争关系,他也不会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毁了江谣的前程。   老胡摇头:“他弟哪算小事儿啊,在他那里可是头等大事,天塌下来都不比这个重要。景哥,真对不住。”   郑景行:“他就是打不通电话对吗?我让我同事帮忙找他。”   郑景行一个电话打回内陆,同事电话打不通。   转而打警局的,连打了好几个,都打到省外了,才有一通电话接通。   郑景行说明身份,那头的小警察开口:“打不进去的,别白费力气了,省内大半的信号全被屏蔽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高速公路全部堵死,断水断电的,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道。”   电话声音不小,江谣听个正着。   老胡连忙稳住他:“别着急,就是被困在里面了,你等景哥问问怎么回事。”   一问,就是出在这场大雪上。   没完没了的下,来不及清理,就把道路堵死了。   南方不比北方,北方有许多应对雪灾的紧急措施,而且非常有经验。在南方有这么大一场雪,称得上是百年难遇,政府部门没有应急措施,谁也想不到这场雪灾来的这么突然,人手调动不过来,灾区的面积正在一步一步的扩大。   郑景行挂了电话,沉着脸色:“回内陆。”   萧山机场飞机全部停飞,只有虹桥还能下。   江谣从虹桥下车,往杭州的列车一共发了六趟,全都被堵死在半路。坐列车回去显然是没有用,郑景行只好安慰江谣:“别慌,目前还没有听说人员伤亡,救援物资已经开始往省内派送了。”   郑景行联系了当地的警局,打算坐警车去往杭州抗灾。   结果上海自顾不暇,警力不足,怎么敢往外调,借来借去,也只借到了一辆车。   郑景行上车,江谣迅速反应过来:“走国道,高速一定被堵死了。”   老胡开口:“国道也没好哪儿去,这边回去国道就一条,路那么窄,边上还都是山,你要是遇到个山体滑坡怎么办?”   郑景行:“走国道试试,高速是绝对堵死的。”   事实证明,他们判断的都没错。   高速堵得一塌糊涂,几万人躲在车里没吃没喝,连水都没有,应急物资通过直升机空运过来,也远远不足。   国道上零星有几辆车,窗外大片大片的白色从江谣眼里略过去,让他的心也跟着渐渐变凉。   都说瑞雪兆丰年,原本被誉为这年吉利象征的大雪,成了许多人多年都忘不了的噩梦。   老胡感慨道:“这一年真是多灾多难。”他转头看着江谣,顺势把江谣的眼睛捂住:“别盯着雪看,会失明。”   江谣心急如焚,捏着手机,不停的给小辞打电话。   他知道这时候是绝对打不进去的,但是他就不肯放弃。   老胡也没阻止他,从保温杯里面弄了点儿热水给江谣喝:“你嘴唇都快干裂了,喝点儿水润润。”   郑景行:“别喝太多,这时候下车尿尿会出人命。”   江谣抿了一口,只把嘴唇润了一下,注意力就落到了手机上,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的往外打。   车缓缓前行,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障碍物。   过了平湖跟海盐,到了余杭收费站的时候,被一棵巨大无比的树拦了下来。   郑景行开门下车,这棵树大的过分,应该是从山上掉下来的。   老胡裹着衣服眯着眼,诧异:“什么玩意儿啊,这树哪里来的?”   郑景行:“被雪压下来的。”   山上的积雪一定比山下厚,这么大的树都能被雪压塌,可见这一场雪灾的严重性。   江谣在看到这棵树的瞬间,脸色比雪还惨白,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把老胡吓坏了。   “江谣!”老胡脱了衣服给他穿上:“你穿这么点儿下车来干嘛?”   郑景行开口:“走不了了,只能在这里等人来。我们先休息片刻。”   开了一路的车,他也累了。   江谣没听他的话,他打算翻过树走。   老胡连忙拽住他:“你干嘛去!”   江谣:“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先走,赶得上你们追我,赶不上就算了。”   老胡火起:“你疯了!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怎么走,我赶上来干什么,给你收尸吗!”   江谣:“胡星泽。”他咽了咽唾沫,喉咙里干的像卡了根刺,说话都变得艰难:“要么你陪我一起走,要么你就留下,我要回去,我两个弟弟,和我妈,都在家里。”   一字一顿,江谣猛地用手臂擦了下眼睛。   老胡慌了,捧着他的脸把他眼泪全部擦了:“别哭了别哭了,什么天气什么条件啊,你这么一哭眼泪水都成冰棱子了,眼睛要瞎掉的。”   江谣拿开他的手,背了个包准备翻树,老胡连忙去车里把自己的包也拿上,郑景行劝不动他们,只好弃了车,跟他们一起翻过来。   他们仨运气好,刚走没半小时,就遇到一辆运输物资进市中心的车。   江谣冻得鼻尖耳朵通红,坐上了车。   一路无言,再往前开一个小时,车也进不去了。江谣下车,一脚踩下去,雪就没到了小腿。   他穿的衣服不保暖,刺骨的寒意包裹着他,把他的双腿冻得没有知觉。   郑景行:“这儿就进不去了,得走路。”   老胡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铲子:“走吧,边铲边爬。”   江谣哈了口气,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远远地看到自己家。   老胡冻得打哆嗦,抬头一看,江谣人已经没动了。   他以为是江谣的腿冻得慌走不了,上前提议:“还行吗?我背你过去。”   老胡四下一看,发现他们家附近的救援队比别的地方多,几乎都集中在这儿。   他心里也跟着跳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灰蒙蒙的天空中,曾经矗立在这里十几年的大烟囱悄然消失,只剩下不足十米高的一个底座。   “胡星泽!”   老胡回过神,听到四毛的声音。   他连忙循声望去,四毛从临时搭建的帐篷下面跑出来,浑身是伤,灰扑扑的,仿佛从哪个煤矿里爬出来。   老胡抓住他:“怎么回事!”   四毛一边哭一边说:“大雪把烟囱柱子给压断了,我们好几栋楼都被压在下面,全都塌下来了。”   老胡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这一刻,他不敢看江谣,压着颤抖的声音问道:“那小辞呢?”   四毛脸色难看:“救出来的人都在帐篷里了,小辞他……我没看见他,他、他跟江谚我都没看见。”   老胡心想:完了。   他转过头去看江谣,江谣弯着腰,双手撑在雪地里。   没等老胡开口,江谣身前的一块雪白的地就被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江谣嘶声力竭地咳嗽起来,温热地血从口中蔓延开,染红了嘴唇,他伸手去捂,吐了一手的血。   老胡连忙扶着江谣,吓得肝胆俱裂。   好好的人说吐血就吐血,老胡快给江谣吓晕了。   “江谣,你听我说——”   江谣抹了一把嘴唇,推开老胡:“让开,我自己去看。”   老胡:“你先休息一会儿,你现在情况不太好,你情绪太不稳定了,才会导致你咳血……”   江谣转过头看着他,双眼布满血丝,像个亡命之徒,颤抖的声音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让开,胡星泽。要么你现在把我掐死,要么你就别拦我。”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一下!超出我的预计了!回去之前还是想让哥哥明白小辞的心意吧![推眼镜   所以可能还得走两章感情线! 第42章 危楼百尺   小辞在窄小的空间里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从昏迷中清醒, 迅速冷静下来, 睁开眼四下一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小辞一开口, 嘴里便是浓浓的血腥味, 他抿着唇,尝试动了一下手脚。   腿不能动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幸运的是,他的腿还有感觉,至少没有断掉。   小辞咬着牙, 挣扎着动了一下, 但是不敢动的太厉害,怕造成二次塌方。   黑暗中,他摸索了一会儿,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烟囱被雪压垮砸下来的时候,他和江谚都在小阁楼中,两个水箱瞬间就爆炸了,他能听到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但是水没有流到他这边来。   小辞压着声音, 喊了一声:“小谚……江谚……”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 喊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如若蚊蝇。   江谚不知道在哪儿被压着,小辞环顾四周, 他在的位置是一个被房梁撑出来的小空间,有空气,粉尘严重,但不至于憋死。   他双手能动,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全是血水。   小辞缓缓地躺下,闭上眼,喘了几口气,试图把自己的腿从废墟里慢慢的扯出来。   他很慢的移动,废墟上方传来了人走路的动静。   小辞睁开眼,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听到了有人在搬石头,还有江谣的声音。   这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远在国外的江谣在这里说话。   “哥……”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不远处,江谚的哭声响了起来。   老胡搬开石头,大喜过望:“江谣!这边!你弟的声音!”   江谣抹了把脸,扒着废墟大吼:“江谚!小谚!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江谚被吓坏了,嚎啕大哭,除了叫“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谣听到江谚在地下的哭声,他就在外面哭,跪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挪开石头,双手血淋淋灰扑扑,伤口来没来得及流血就被冻住。   老胡连忙喊道:“别哭别哭!人还活着就好!你问问你弟!”   江谣连忙擦干眼泪:“小谚,你能动吗!你听我说,我在这里,你能懂吗,哥现在就来。”   江谚被轻声细语安慰好半天才过了应激状态,哭声小了些,虚弱的开口:“哥哥,我肚子痛……”   江谣猛地抠住身边的一块石头,指尖露出血丝:“肚子痛?还有哪里痛?肚子为什么会痛?”   江谚被灰尘呛到,咳嗽两声:“压着我……好痛……哥哥,我肚子痛……”   郑景行开口:“被压在下面了。”   他使劲弄出一个小洞,几个人凑在一块儿,面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郑景行:“上面的一根柱子掉了下来,把你弟压在下面,我们要把这根柱子挪开。”   江谣听了,立刻同意:“那还等什么!赶紧挪啊!”   郑景行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江谣,你先听我说,这根柱子上面压着很多东西,挪开之后会引起二次塌方……”   江谣脸上的喜悦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你什么意思?”   老胡动了下,反应过来:“江谣,就是……”   江谣如遭雷击:“不、不行,不能挪!”   老胡:“江谣,现在我们找到小谚,他已经是凶多吉少,如果不及时移开,他那么小,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他犹豫了会儿,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且、而且这么久了,我们也没听到小辞的声音,我觉得……”   江谣猛地揪住他的领子,眼眶通红,目眦欲裂:“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郑景行按住他:“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我他妈怎么冷静!”江谣爆发地吼了一声,指着塌方浑身发抖:“下面压着是我弟,你叫我怎么冷静!”   郑景行深吸了一口气,把江谣抱住,然后松开:“江谣,现实一点,能救一个是一个,行吗?”   江谣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去找小辞。”   “江谣!”   江谣抖着身体,抓住老胡,又仿佛抓不住老胡,脆弱地就像一片薄薄的雪花,风轻轻吹,他就快崩溃了:“胡星泽,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要拦我,如果小辞没了,我也不要活了……”   江谣推开他,固执的往废墟里爬。   “小辞!小辞!”他扔开石头:“小辞,你听见我声音没有!你别吓我……小辞……”   老胡拽住他:“江谣!你要死了!再往里面爬我看你也死在里面算了!”   江谣被他连拖带拽的拉出来,两人站在外面大吵了一架。   小辞睁着眼,听着江谣的声音,却是咬着牙,一句都没回。   他就这么看着上方的石柱,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沾着灰尘落在地上。   老胡口不择言,猛地扇了江谣一巴掌:“江谚是你亲弟弟!”   江谣没站稳,跪坐在地上,老胡连忙抱着他,捧着他的脸:“江谚是你亲弟弟,你再耽误下去,你两个都救不了!你听好了,现在根本没有听到小辞和你妈的声音,你妈……她这么活着也是遭罪,小辞、小辞他到底不是亲生的,你想清楚了……”   江谚微弱地声音从地下传来:“哥哥……”   江谣茫然地看着老胡。   老胡的情况不比他好,双手被冻成了青紫色,脸也僵了,到处都是小口子。   郑景行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狼狈不堪,就等着江谣开口。   江谣喉结动了下,他听见自己声音,好像是从天外飘过来的,轻轻地,血淋淋的:“撬……柱子,救江谚。”   废墟中,小辞闭上眼,咬着牙,闷着咳嗽了几声,口中的血沿着嘴角爬到地上,他蜷缩起身体,身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痛的他几乎快昏死过去。   他知道江谣迟早会做这个决定,但他依然自私的抱有一点幻想。   他好怕江谣救他,又好怕江谣不救他。   柱子缓缓撬动,小辞上方零星的石头渐渐落下来。   有些砸到了他的腿上,有些砸到了他的手中,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死亡的来临。   江谚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听着就像是从水面传到水底,小辞闭上眼,朦胧中听到老胡一声肝胆俱裂的:“江谣!”   最上方的大柱子猛地砸下来,小辞身体一空,忽然被拖进了一个冷冽的怀抱。   他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江谣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把他打懵,他转过头,江谣和他一起跌坐在废墟中,他哥死死盯着他,崩溃地大喊:“为什么不回话!为什么活着不回我话!”   小辞怔怔地看着他:“哥哥……”   江谣喘着粗气,边哭边看着他,小辞忽然动了起来,他像疯了一样,死死抱住了江谣。   江谣被推得往后坐在地上,随即被小辞压在身下,他的嘴唇被小辞的唇堵住,小辞咬着他的唇,痛的江谣张开了嘴。   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辞的长驱直入的吻他,尝到了咸湿的眼泪。   江谣没料到小辞搞这么一出,震惊过后,似乎没法儿用“兄弟情深”的说法来解释这个凶狠的吻。   他伸出手,摸到了江谣的手,小辞心想:我是死了吗?   死了的人,被扇了巴掌,脸上才不会这么火辣辣的痛。   来不及让小辞继续吻下去,支撑着废墟的柱子被挪开之后,上面的石头全都往下掉。   江谣推开小辞,结束了这个让他脑袋晕成浆糊的吻,呼吸着地下少量的空气,低下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小辞脚下的石头掰开,拽着他往两个水箱中间爬。   小辞被他抱在怀里,才有活着的感觉:“哥哥……”   石头噼里啪啦砸下来,有水箱的遮挡,两人在里面喘息片刻。   小辞忽然抱住江谣,紧的江谣快喘不过气来,江谣有心骂他,却不料小辞先抱着他哭出来。   江谣现在的心情已经平缓了许多,他简直想把江小辞掐死算了!   如果他没有听到那点儿微弱的咳嗽声,小辞就这么死在里面了。   他记得几分钟前欣喜若狂的感觉,连老胡都来不及抓他,江谣就凭着本能挤进了废墟中。   那一刻,他也没想到死,他只想到小辞在里面,他还活着,不过活着的部分有多少,他都要把他带出来。   假设小辞残废了也不要紧,他很有照顾残废的经验,他的要求很低很低,只要小辞活着就行。   小辞抱着他哭够了,才摸到江谣背上大片的血迹。   他挤进来的时候全凭一口气吊着,不知道被多少尖锐的石头和钢筋刮破身体。   江谣喉咙中仿佛有一千根针,卡的他只要开口就会吐血,小辞摸索着从地上弄了些水,给江谣喝了一口。   江谣靠在水箱上,休息了很久。   小辞就这么抱着他,一动不动。   江谣缓过神,下意识跳过刚才混乱间的热吻,挑了他最想问的问他:“为什么不回我话。”   小辞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怎么敢回话。   回了只会让江谣更为难,救他还是救江谚。   他不敢让江谣做这个决定,他怕江谣会选择江谚,如同老胡说的,江谚是他的亲弟弟,他只是个捡来的,哪怕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也没有生出敢和江谚比分量的胆子来。   江谣吞了吞口水,让自己喉咙好受一些:“你给我等着,出去了我再跟你算账!”   小辞忽然开口:“哥哥,如果我们出不去呢?”   江谣怒道:“出不去就死这里!”   他这句话说的太大声,说完,胸膛起伏半天,过了会儿,他伸手摸了摸小辞的右脸:“还疼吗?”   刚才这一巴掌打的就是这里。   小辞点点头:“疼。”   江谣:“该!给你长教训!”   小辞两只手捧着他的手,把江谣的手按在脸上,“哥哥,我现在死也不怕了。”   江谣冷哼一声:“怎么,刚才知道怕?”   小辞:“嗯。”   江谣疲惫地靠在小辞怀里:“你看到妈妈了吗?”   小辞紧紧地抓着江谣的衣服:“在五楼。”   在五楼,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江谣毫无预兆地痛哭出声,在这一片荒芜的废墟中,急匆匆地就跟自己漫长的童年做了告别。   小辞沉默地抱着他,“对不起……”   江谣哭够了,才把自己眼泪擦干,他擦脸的手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小辞:“哥哥,你冷吗?”   他脱下衣服要给江谣,江谣拦住他:“自己穿,冻不死我。”   小辞缓缓地呼吸了几次,冷的蜷缩在了一起。   江谣摸着他的手,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二次塌方后,老胡在上面快找疯了。   他刚才愣神的一瞬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谣挤进了废墟里。   郑景行救出江谚之后,找了大量的救助人员,一起挖这块废墟。   他顶着忽如其来的暴风雪开口:“下面有一个人!刚下去的!”   小辞在黑暗中心情雀跃,怎么抱也抱不够江谣,他不停的问:“哥哥为什么来找我?”   江谣闭上眼不理他。   小辞却跟这个问题较上劲儿:“我现在就是死了也开心。”   江谣推了他一把:“少他妈给我提死。”   小辞蹭着江谣的脸颊,黏黏糊糊又想去吻他,却被江谣推开。   他沉着声音,用一种小辞从来没听过的严肃口气说话:“小辞,够了!”   小辞冷不丁顿住,好似意识到什么,他的心都跟着停跳了一分。   老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江谣!你在下面吗!”   江谣咳嗽了一声,老胡颤抖着声音大喊:“他在这儿!在这儿!”   老胡从洞口外伸出手,“江谣!你里面什么情况!”   江谣忽然开口,跟小辞说:“你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回答老胡的是小辞:“我们在水箱中间。”   老胡愣了下:“好,有水吗?”   小辞:“没有了。”   老胡和郑景行在外面抬石头,江谣这回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身边没有出现刚才小辞遇到的情况。   只要挖开上面的大石块,就能把江谣他们救出来。   从下午忙到晚上,到后来四毛等人都来帮忙,七点钟左右,才挖出了一条小口子。   老胡趴在洞口伸手,把小辞先拉出来。   江谣紧随其后,老胡松了口气,眼泪猛地掉下来,他拍了江谣一巴掌:“你他妈……你就吓死我吧!”   江谣坐在废墟上,咳嗽了两声。   小辞沉默地站在他面前,劫后余生,两人似乎都没有多余的话说。   江谣站起来,老胡:“赶紧去救助站弄两件衣服穿……”   小辞看向江谣,他站在原地没动,老胡回头:“哪儿不舒服?”   江谣摆手:“没。”他镇定自若:“小辞,你带我去。”   小辞瞳孔一缩,明白了一些东西,身体毫无预兆地颤抖起来,几乎连步伐都走不稳,他来到江谣面前,死死盯着江谣。   江谣的目光涣散,对不上他的视线,老胡一瞬间意识到什么,茫然地喊了一句:“江谣。”   江谣摸索着抓住了小辞的手臂:“别喊了,我看不见。小辞,带我去救助站。”   作者有话要说:短暂失明!不会真瞎!   美人总是多灾多难的……   哥哥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了! 第43章 爆发   医疗条件和资源都有限, 救助站的物资很快就领完了。   期间, 江谣和小辞都不约而同的沉默着,仿佛在遵守什么不能打破的秘密。   江谣双眼看不见之后神经很敏感,只能紧紧地抓着小辞的手臂, 像落水后抓着一块浮木。   老胡没在救助站久留, 把江谣跟四毛他们带到自己家,一开门,屋里跟屋外一样冷。   他家在运河上街, 出门就是运河,一座桥横跨两边,河面已经结冰, 风一吹, 带来的便是大雪。   老胡连忙把家里的窗户都关上,小辞扶着江谣坐在床上。   江谣松开他的手,小辞手里顿时空了一块。   他想开口说话,毕竟,共同经历生死过后,他们不该是这个模样。   可一旦脱离了生命垂危的环境,不再有死亡的威胁, 江谣忽然就变得很抗拒他, 微妙的侧过头, 试图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江谣的心比他更乱,更烦躁,惊惧和愤怒从他心里拔地而起, 他希望自己想的都是假的,但又找不出理由来证明他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开口问小辞,怕自己问出自己猜到的答案。   四毛摁了下开关,又拧了下水龙头,叹气:“没电,也没水。”   老胡拉开柜子:“我放着矿泉水的。”   柜子里还有几箱矿泉水,边上泡面等食物一应俱全,只是烧不了热水,有矿泉水也无可奈何。   小辞沉默地坐在江谣边上,不敢碰他,也不敢说话。   老胡点了一根烟,跑到阳台上拿出了家里老早就淘汰的煤炉,四毛去外面捡了一些干木头,烧着了之后煮了一壶的热水,每人喝了一杯,暖暖身体。   江谣闭上眼睛,老胡坐在右边:“眼睛还行吗?”   江谣:“死不了。”   老胡:“你先休息一会儿,等雪停了就去医院。”   江谣:“外面还下雪吗?”   老胡:“嗯,挺大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小辞,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兄弟俩。   只可惜,江谣现在没功夫跟小辞说话,他满脑子都是绝望中的那个吻。   江谣感到了一丝恐惧和难以置信,索性闭上眼不看小辞。   其实他睁着眼也看不见,只是小辞不说话,他就假装小辞没在这里。   现下,除了逃避,江谣别无他法。   一月半,这场大雪终于停了。   政府缓慢的修补这个城市破碎的角落,江谣等“灾区”群众,还被领导亲自.慰问了一番。   此时他瞎着眼睛在医院里喝粥,领导推门而入要跟他合照,江谣最烦的就是这一套,不过记者比他的速度更快,咔嚓咔嚓就拍了几张照片。   小辞端着鸡汤进来,领导身边的秘书又拉着小辞拍了几张照,隔天登到了钱塘晚报上面,因为长得非常养眼帅气的缘故,被好事者拍下来传到网上,两人还小小的火了一把。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江谣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就是眼睛还瞎着。   这会儿医院里患者爆满,有雪盲症进来的,也有冻伤的,还有跟江谣一样家里被压塌,身上带伤的。   医院顾不过来,只能给江谣一个病床位,让他自己慢慢调养。   同一间病房里,还住着两个老太太,一个路上出交通事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这女孩有个弟弟,每天在隔壁床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一样聒噪,把江谣给烦死了。小辞就让江谣坐在轮椅上,经常推着他去院子外面逛。   半个月后,灾情减缓,地面上的雪正在慢慢融化,民用房也逐渐恢复水电。   老胡有时候来看他,坐在他身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说江谣啊,不会真瞎了吧?”   江谣拍开他的手,他最近听力敏锐了许多,除了上下床和走路不方便,对付老胡这种小伎俩还是足够的。   老胡带了些补品过来,嘱咐小辞要好好给江谣补补,顺便给自己也补补。   小辞的伤势看着比江谣重,其实连骨折都没有,他的腿早就痊愈了,身上也只是一些小口子,到医院的第三天,就自告奋勇要来照顾江谣。   江谣没拒绝也没接受,老胡察觉到这对兄弟近来气氛有些古怪,决心不再多留,送完东西就拍拍屁股走人。   老胡走后,房间里也没能安静下来。   小辞在一层虚浮地噪声中,寻求自己能逃避现实的地方。   他怎么会吻他?   小辞的心乱做了一团。   他喜欢江谣,可是从来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江谣。   又或者,就算是告诉江谣,那也到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能力。   而不是像现在,全乱了。   江谣面上什么都不说,但小辞知道,他一定记得这件事。   他现在就像等待着审判的恶徒,审判之剑就悬在他的头顶,只要稍不小心,就能得个被判出局的下场。   “小辞,给我端杯水。”江谣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小辞心不在焉,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给江谣倒了一杯水。   江谣喝完,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你今天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小辞看了眼银行卡,有些疑惑:“哥哥?”   江谣:“之前打算做生意的钱,现在还是先拿出来买房,你去把首付交了。”   小辞接过银行卡:“哥哥,地址在哪里?”   江谣说了个地址,是靠近解放路的位置上,距离市中心很近。   他说完,偏着头问了一句:“能做好吗?”   小辞点头:“能。”   江谣靠在病床上,凭借着声音找到小辞的位置,他冷不丁的说了句:“小辞,你长大了。”   这些天来,这是江谣对他说过时间最长、字数最多的话。   小辞望向他,江谣偏过头,看向侧方,若有所思:“你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辞后背一僵,如遭雷击。   他想过江谣会怎么对他。   按照他的脾气,或许是大发雷霆,把他从家里拖出来狠狠地骂一顿,动手揍一顿,小辞不怕这个,他小时候就被江谣揍过来的。   江谣心软,他多磨两年,他哥就会松口。   又或者他哥打算刨根问底的弄个明白,小辞已经想好了无数种解释的理由,江谣只要相信其中一个就行。   可是以上两种假设,江谣一个都没做。   他哥打算粉饰太平。   他不问,他也不答,这让小辞的心坠落深渊。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拒绝,江谣已经给足了小辞面子,希望他就此打住。   从市中心回来,住院部的灯已经熄灭。   只剩下走廊里还亮着两三盏,巡夜的护士挨个儿检查病人在不在。   小辞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护士见他长得好看,脸红心跳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吗?小辞拒绝了护士,推开门进入病房中。   下午,他在西湖边上坐了几个小时,放空自己的思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可惜,直到现在,他什么解决办法也想不出来。   江谣已经睡下,小辞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床位靠窗,和他们以前家里的位置一样,他坐着,就能看到江谣的脸。   江谣的嘴上有一条小小的口子,现在已经愈合了,那是小辞咬的,缠绵又热烈的吻。   小辞伸出手,用手指在江谣的唇上按了按,江谣睫毛微微颤动,但是没醒。   小辞又收回手,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谣,他魔怔一般,低下头吻了江谣一下,在同一个地方,小辞胆大包天地又咬了一口。   他想,我再也不能喜欢他了。   喜欢江谣的代价就是失去江谣,太多了,他付不起这个代价。   只要江谣不赶他走,他可以一辈子当江谣的弟弟。   可是,江谣做事向来都十分绝对,不给自己留后路。   第二天,小辞在病房里,就见到了一个女人。二十多岁,看上去和江谣一样大,皮肤很白,头发跟挂面一样垂下,背对着他跟江谣说话。   老胡推门而入:“稀客啊。”他看到小辞:“怎么站门口不进去?”   女人转过头,人文文气气的,老胡乐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杜小朵。”   小辞心里一跳,记起了这个名字,是江谣的高中同学。   杜小朵比以前更成熟,也比以前胆子更大。   “在报纸上看到你们,我就找过来看看。这是水果,放桌上了。”   老胡调侃道:“看我?你是来看江谣的吧。”   杜小朵脸色微微发红:“他眼睛怎么样了?”   老胡:“挺好的,医生说了是雪盲症,过几天就能恢复。要不是江谣瞎了,我就让他起来带你出去转转。”   杜小朵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杜小朵一走,老胡就撞了江谣一下:“你有戏诶。”   江谣本来打算说,都几年了还有戏,两人高中就不在一块儿读了。   而且,就算自己当时对她有过好感,现在也不一定就还喜欢着吧?   他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生硬的“嗯”了一声。   老胡浮夸的“哇”一句:“你不是吧,够长情的,还单恋这朵花呢!”   江谣拍开他:“少管我的事儿!”   老胡转头看着小辞:“小辞,你可得把这个姐姐伺候好了,多来几次,指不定以后就成了你嫂子了。”   小辞脸色惨白,把手里的卡放下。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根本不能满足只当江谣的弟弟。他也不能想象江谣这辈子要跟其他的女人结婚、生子,像所有男人那样度过一生,直到江谣的身边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他无法做到跟别人一起分享江谣。   小辞愣愣地站在原地,老胡没注意他的表情,翻了一根香蕉吃:“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谈个恋爱正常。人家大学都忙着恋爱,你大学倒好,为世界各地的矿洞奉献了青春。”   江谣避重就轻:“说我,你自己呢?”   老胡给他削了个苹果:“你不跟我谈啊,我只好空着了。”   江谣脸色垮了下去。   老胡诧异一瞬,心道:怎么回事?   他平时也老爱开江谣的玩笑,但他知道江谣是个铁打的直男,压根儿不在乎他这些扯皮话。   今天一反常态,让老胡摸不着头脑。   老胡兴致冲冲:“你怎么想的?我看杜小朵不错啊,刚对你感觉,你俩有情况啊。”   江谣:“没怎么想。”   老胡:“什么叫没怎么想,她要跟你处,你处不处?”   江谣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试试看。”   哐当一声,老胡转头,小辞蹲下身捡地上的小刀。   老胡:“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江谣双手捏紧了被子,又松开,他感觉到小辞坐到了他的身边,替他把手里的苹果切成了几块。   老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小辞把苹果切完,装进盘子里,压着声音,尽可能用正常的语调开口:“哥,你别作贱我。”   空气似乎静止了几秒。   江谣猛地把盘子打翻在地上,又是哐当一声,苹果块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老胡连忙站起来:“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江谣你干嘛,好好地发什么脾气?”   江谣不理他,火一下从心中冒起:“什么叫我作贱你?你是在作贱你自己!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最懂事最乖的,最让我省心的,我以为什么,你他妈这是给我读条憋个大的啊?都是我惯得是不是?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跟我对着干了?”   小辞受了几天委屈,猜忌和不安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他死盯着江谣:“我成什么样?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对着干了?”   江谣眼见粉饰太平已经没用了,没好气道:“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想多说。”   小辞惨然:“是吗,原来你知道啊哥哥。这几天我还提心吊胆的怕你猜到,你刚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好让我彻底断了念头?”   江谣闭上眼:“是,我是个正常人,就算我不正常,我也不会对自己弟弟出手。”   小辞的眼中一瞬间布满血丝:“我在你眼里就是不正常的,是变态对吗?”   老胡一脸懵逼,站在两人之间:“哎,怎么好端端的吵架啊,小辞,你怎么惹你哥生气啦?早恋啊?这年纪早恋是不对。”他转过头看着江谣:“江谣,你做人也不能这么做啊,你自己的幸福有了,就不让小辞寻找幸福,有你这么州官放火的吗?”   江谣面色铁青:“他寻找幸福……呵呵,胡星泽,这事儿你别管,你出去。”   小辞忽然喊出声:“为什么出去!”   江谣寻着他的声音面向他:“江小辞,你别挑战我的底线。胡星泽,你出去。”   小辞心里凉了半截:“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吗?”   江谣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已经出现了一个天大的漏洞,就是女娲补天也补不起来。   “江小辞,这事就别提了……”他的直觉让他感到这事儿不能继续说下去,最起码不能在这里谈下去,江谣故技重施,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小辞喃喃自语,反问了一遍:“我喜欢你,就这么让你恶心吗?!”   老胡着急忙慌的劝:“不恶心不恶心——嗯?”   他猝然转头,脸色一下就变了。   江谣的脸变得比他还快,几乎跟墙壁成了一个颜色,惨白惨白的。清瘦单薄的身影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什么。   小辞双眼通红,紧紧盯着他,江谣挤出一句话:“江小辞,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仔细听来,他的呼吸声中都带着一丝颤抖:“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哥哥想听第二遍,我也可以再说一遍。”   江谣朝着墙上猛地砸了一个杯子:“你他妈还知道我是你哥!你还有没有点儿羞耻心!”   杯子哗啦一声碎成了无数片,引起了走廊里护士的注意。   老胡回过神,吼了一声:“江谣!你说的是人话吗,拿杯子砸人,你出息了!”   他虽然也惊惧万分,却还有点儿理智,对小辞挤眼睛:“走走走,赶紧走了先,你哥在气头上,说的混账话你别听……”   小辞拽开老胡,老胡“哎哟”一声,退后了一步。   他最柔弱的一面被揭开,暴露在空气中让众人围观,像一块没穿衣服的烂肉,晾在大街上人人观看。   小辞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恨江谣,恨他绝情,也恨他一点儿念想都不给自己,他用最伤人的话撕开江谣的遮羞布,同时也重重的伤害了自己:“我是没有羞耻心又怎么样,我是喜欢自己哥哥又怎么样。我不但喜欢,我还想和你上床,做.爱,你听不懂吗!”   这句话混合着凌冽的寒风,化作了带血的刺刀,直接把江谣定死在床上。   小辞看到江谣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看到他惨白无色的嘴唇,生出了一丝古怪的快意:看,我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江谣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意识都消失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小辞就被他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江谣喘着粗气坐在床上,猛地捂住嘴巴,一阵咳嗽之后,白色的被单上星星点点全是飞溅的血迹。   “江小辞!你要还当我是你哥,你就给我把话全都吞回去!”江谣怒急攻心,嗓子跟被刀割了一般。   小辞颓然的笑了一声:“江谣,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根本不想当你弟弟。”   江谣猛地顿住,愤怒让他最后的理智也没了,他踢翻了凳子,直接撞到了小辞的膝盖,“那就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   小辞跌坐在地上,老胡被震惊的好一会儿都没动弹,他自己爬着站了起来,江谣咳得惊天动地,苍白的脖颈上隐隐露出青色的血管。   江谣头疼的厉害,肺也疼,咳到最后,声音听着是破破烂烂的。   “咚咚”,门被敲了两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您是江谣吗?”   老胡一愣,转过头,门口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位他曾经见过,是陆谌,另一位站在他身侧,应该是他的特助。   陆谌的面色难堪,恐怕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么精彩纷呈的一场大戏。   特助看到小辞的脸,立刻反应过来:“我们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听说小少爷目前住在这里,所以前来叨扰各位。”   里面烂摊子一堆,江谣没心情理这个少爷、那个少爷的,对着门口就是一通骂:“滚边儿去找你们少爷!少他妈来触我霉头!”   特助涵养较好,开口:“您是江先生吧,我们家小少爷是十一年前走丢的,原名陆雪时,现在……我听您叫他小辞,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爸爸闪亮登场!   以及哥哥:只是随口说说让小辞滚并没有真的让他滚结果现世报了.jpg 第44章 算我求你   这一出变故, 让病房里的人各怀心思。   老胡找了个扫把, 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清理了一遍。   小辞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盯着陆谌,同时, 陆谌也在看他。   父子俩非常像, 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不用去做亲子鉴定,路人都能看出他俩有点儿血缘关系。   江谣眼睛失明, 还在气头上,乍一听到特助的声音,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自己在做梦。   一定是做梦吧, 江谣心想, 不然小辞怎么会喜欢自己,闹了这么大一出之后,他那个不知道死到哪里去的亲生父亲还突然出现了。   演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老胡先开口,打破寂静:“你看这……也不是聊天的地方,要不然,等过几天再说?”   特助礼貌的微笑:“也好,我和陆总也打算在杭州小住片刻。”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辞:“跟少爷多年未见, 确实是要培养一下感情。”   小辞冷道:“我不认识你。”   陆谌看着他:“我是你的父亲。”   小辞:“我没有父亲。”   陆谌眉头皱在一起:“不管你怎么否认, 我始终是你血缘上的亲人。”   小辞说出的话如同刀子一般:“血缘上的亲人?我没见过, 麻烦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此时,特助的脸也微微绷紧。   江谣却在心里松了口气,陆谌的出现如同当头一盆冷水, 把他盛怒之下的火焰全部都浇灭了。   他和小辞吵得再凶,心里是舍不得小辞的。让他“滚”也是气头上的话,江谣可没打算真的要小辞滚。   但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自称是小辞亲生父亲的男人,让江谣心里出现了巨大的压力。   他不动声色拽了一下老胡的袖子,老胡小声道:“一会儿跟你说。”   江谣还是不放心,老胡安慰:“你不是听到了吗,你弟没想走。”   江谣犹豫了一下:“万一他一气之下走了怎么办?”   老胡心里偷着乐,嘴上说:“你刚才不挺牛逼喊人家走的吗,怎么现在人家亲爹出现了要带他走,你又不乐意了?”   江谣:“放你妈狗屁!他有个屁亲爹,我养了十几年的小孩,他说带走就想带走?他怎么不做梦呢,做梦更快!”   老胡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小辞不走的。”   江谣又跟自己纠结上了。   他双眼还不能看东西,被困在黑暗中,情绪比其他人都更敏锐。一股无端的恐惧包裹着他,让江谣不停的回想刚才吵得那几句话。   他说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江谣懊恼的回忆:又不是真的让他滚,他会不会当真?   就算小辞在人生的道路上走错了一步,要教他也是江谣自己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因为弟弟搞同性恋就不要他?   ——虽然搞到自己头上来了。   思及此,江谣那颗心又提了起来,真是恨不得狠狠咬一口小辞,狠狠揍他一顿。   老胡打发走陆谌跟特助,觑着眼睛,给小辞打暗号。   小辞没走,就在病房的角落坐下来,没看江谣,而是视线放空的盯着某一处。   江谣听不到小辞的动静,心慌的厉害,狠狠拧了老胡屁股一把,老胡没防备,险些“哎哟”一声叫出来。   他回头瞪着江谣,江谣冷哼一声,老胡和他多年默契,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他去当和事老和稀泥呢。   老胡一边揉屁股,一边挪过去,给小辞递了瓶水:“没受伤吧?”   小辞看了他一眼。   老胡:“江谣就这个德行,刀子嘴豆腐心的,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一箩筐的毒鸡汤没说完,却见小辞坐在角落里,抱着手臂哭了起来。   老胡哑然,转头看着江谣,又看着小辞:“哎……你俩……”   老胡坐回来,“你弟在那儿哭呢。”   江谣嘴硬:“他有什么好哭的?搞同性恋光宗耀祖呢是吧?”   老胡:“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非得把人说的自杀你才满意吧?小辞今年也才十六岁,年纪多小啊,走弯路不是正常的吗……”   江谣听着小辞若有若无的哭声,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痛:“走弯路?人家小孩儿走弯路就是打打架逃逃课,我弟在干嘛?啊?整个人都给我弯了!”   老胡:“这又不是小辞能控制的……”   他瞥了眼江谣,穿件病号服也穿的风情万种,脆弱又撩人,白瓷似的皮肤晃人眼,还是个美貌的瞎子,哪个男人看了不得激出一点儿凌.辱欲望。   小辞又不是你亲弟弟,青春期对你有点儿想法不是很正常吗?老胡心想,江谣十五岁那年,四五条街的臭混蛋流氓小子都对他有点儿想法,老胡见怪不怪。   江谣沉默了很久,开口问老胡:“你说同性恋这个毛病……治得好吗?”   老胡:“我给你治治,你明天就能改喜欢男人了?”   江谣气急败坏:“给我滚!”   老胡:“这本来就不是一个毛病,你骂过了,打过了,你看小辞能改过来吗?”   江谣:“他什么不学,怎么专学这个?”   江谣颓然的闭上眼,老胡给他盖上被子:“你先睡吧,我去劝劝小辞。”   大起大落的情绪让江谣的体力消耗的非常快,几乎一沾上枕头就昏睡过去。睡前,他惆怅无比的思考:如果这都是个梦的话,梦醒了就让一些都消失吧。   可惜现实不如他所愿,梦里他也被这些事情纠缠的死死的。   江谣先是在漆黑的走廊里看到刘阳,他愣了一下,画面一转,又看到了当年对刘阳指指点点的房东、邻居,蒋青山拿着棍子一下一下打在刘阳身上,几个小孩儿围着他转圈,边吐口水边骂他,对他拳打脚踢。   江谣眨了下眼睛,地上跪着的男人变成了小辞,刘阳身上青肿的伤痕也转移到了小辞身上。   江谣大叫起来,他推开所有人,想伸手去拉小辞一把,却被小辞狠狠拍开。   惊醒之前,他看到小辞的嘴唇动了动,是让他滚。   江谣猛地睁开眼,白炽灯晃了他的双眼,他下意识用手去挡,已经有人先为他关了灯。   江谣在黑暗中抓到了一截手臂,那人没动,江谣却愣住,沉默了会儿,江谣才把手松开。   小辞站在床边,收回手,没说话。   关灯之后,他没有动,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谣。   江谣的眼睛在夜里适应了一会儿,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景象,又过了几分钟,视线开始缓缓变得清楚起来。   他翻身要下床,却被小辞制止了。   江谣偏头看着他,小辞在他手心里写:有事?   江谣正奇怪小辞为什么不出声,他冷冷地开口:“上厕所不行吗?”   说完,他脑子一激灵,忽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胡星泽?”   小辞果然在他的手里写了一个:嗯。   江谣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像一只手,深深地抓着他,揉烂了他的五脏六腑,然他又痛又心疼,把他往深渊里扔去。   他鼻子一酸,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辞是他拉扯大的小孩儿,他哪儿舍得见得他难过,这会儿还小心翼翼的怕招惹自己,江谣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害怕眼泪掉下来,连忙眨了眨演,借着夜色掩盖住自己的神情,发挥了十二分的演技,摸索着去了一趟厕所。   出来时,小辞就在门口站着。   他清理了路障,扶着江谣一步一步往床上走。   小辞照顾他细致入微,给他盖上被子之后,江谣却不睡觉,而是坐起来。   “老胡,咱们聊聊。”江谣开口。   如果老胡真的在这里,他会发誓,江谣这辈子就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过话。   小辞其实仔细听就能听出来,江谣已经发现他不是胡星泽了。   但他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儿没分辨出来。   江谣开口:“你怎么看小辞的事情?”   小辞没说话。   江谣不需要他搭腔,顾自己说:“同性恋这条路很难走,刘阳就是前车之鉴,我不希望小辞大好的未来去承受旁人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他从小就是一个好孩子,不应该走上这条路,我们的社会没有这么包容,甚至在未来十年、二十年之内,都不会承认小辞的性取向。这么难,为什么要走呢?”   小辞沉默的听着。   江谣斟酌了一下,“或许这只是青春期一时的迷茫,对自己亲近的人产生了一些误会,不要因为冲动,给自己的人生打上污点。”   小辞忽然开口:“不是污点。”他顿了下:“也不是迷茫。”   江谣猛地绷紧身体,他知道,这场虚假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能跟小辞面对面好好谈谈的机会,就这么被毁的一干二净。   “哥哥早就知道是我。”小辞看向他的眼睛,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你的眼睛还好吗?”   江谣恨不得再给他一个巴掌,装也懒得装了:“好,好的很,你再气我两回,我他妈就好进棺材里了。”   小辞垂下眼睫,江谣索性闭眼不看他。   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坐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小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谁带坏你的?邓杨杨,还是郑景行?更早一点,你是从刘阳那儿学的吗?”   小辞:“没有谁带坏我,是我自己喜欢你。”   他眼中的悲伤浓的都快化不开了,直直的望着江谣:“哥哥,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别人能教的吗?为什么大家都说喜欢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江谣被他问的心疼,心里咆哮:你他妈的也要看喜欢的人是谁!谁像你这样喜欢自己哥哥的?!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瞬间老了二十岁,“小辞,不可能的,你别犯浑了。”   小辞低下头,藏住了眼里的阴郁:“我没有犯浑。”   江谣揉了揉眉心,哀求地看着他:“算哥哥求你的行吗,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我求你了行吗,别喜欢我了。”   这几句话变成刀,变成剑,夹杂着盐水和炽热的硫酸,泼向他还没好全的伤口,小辞被死死的钉在原地。   他想,他大概是世上最凄惨的人,一个人究竟要厌恶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喜欢”这份心情都是不正常的。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小辞:我以前也不正常   哥哥:我没想到.jpg 第45章 骚扰   灾情过后半个月, 变成废墟的房子终于开挖。   里面挖出了六具尸体, 除了小辞和江谚,在屋里的人基本都没跑出来。   江美丽就在其中,老胡斟酌了一会儿, 告诉江谣, 他赶去警察局看江美丽的时候,女人的身体被灰尘裹住,瘫痪的下半身被砸烂, 白骨森森。   老胡盖上白布:“别看了。”   江谣沉默地站了很久,老胡拍拍他的肩膀,把江谚一把抱出去。   江谚扯了下江谣的衣角, 老胡:“乖乖地, 让你哥一个人冷静会儿。”   江美丽年轻时候出生在南方临港的一个小渔村。初中毕业就没读书,在小工厂里打工时认识了他爸,他爸花了三十块泡到了他妈,花了三千块把他妈卖到北方,就这个时候有的他。   江谣从小和他妈关系不太好,江美丽认为江谣是她倒霉一生的开端,是那个害他男人的种, 对他动辄打骂, 鲜少有温情时刻。   人家骂他婊.子养的都没骂对, 因为他妈这个婊.子赚了钱也不给他花。   拿钱赌博、喝酒,或者吸毒,在他读初中时, 又被人搞大了肚子,有了他弟弟。   江美丽年纪大了,在这个时候干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搞人口买卖。   做鸡伤害自己,拐卖伤害别人家庭。   前者赚的钱少,后者赚的钱多,可见他妈还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创业不畏艰苦,英雄不问出生。   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终于遭到了报应。   综上所述,他妈好像没什么值得救的价值。   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为社会做了件好事。   江谣坐在江美丽身边,用手给她整理了头发。   江美丽生前最爱漂亮,也对她自己这张脸很有自信,总是指着电视上的女明星踩一捧一,吹嘘自己如果去当演员,要比这些女明星都红。   江美丽不长不短的一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风里来雨里去,大好的年华都在床上奉献给男人了。   后来这些年,瘫痪在床上也是半死不活。   江谣轻轻地拍打江美丽的身体,隔着一层白布,冷冰冰的。   他哼了一首江美丽曾经哼给江谚听过的歌谣,垂着眼睫看着她:“你从来没有唱给我听过。”   他们到了走廊,老胡才听到江谣的哭声。   小辞站在走廊里,江谚看到他,立刻抛弃老胡,两只手挥舞着要小辞抱。   老胡放下江谚,江谚就跳进小辞怀里,小辞摸了下他的额头:“还疼吗?”   江谚额头上被石头划了一下,有个几厘米的小疤:“不疼,二哥,妈妈怎么了?”   小辞没说话。   江谚:“我看见哥哥在里面哭,偷偷告诉你,你别嘲笑他。”   小辞:“嗯。”   江谚坐在小辞腿上,从小辞裤子口袋里摸半天,摸出他的手机来,打开游戏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老胡叹口气:“他还这么小。”   还这么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也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对他而言,这些都没手机里的游戏好玩。   过了会儿,陆谌来到警局里。   小辞神色不善的盯着他,陆谌每回出门,身边总是跟着他年轻貌美的特助,听老胡说姓许。   许特助说话从容,十分温和,脖子上有一颗很小的痣,跟江谣那颗痣位置长得差不多,年纪也不大,二十几岁,微笑的看着小辞:“江先生,陆总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小辞显然不想理他,警局里因为停放了不少尸体的缘故,气味很难闻。   加上哭声跟争吵声,能在这里待下去实属不易,不适合交谈,许特助才提出出去谈谈的要求。   “不会走很远,警局后面有个小花园,我们去那儿可以吗。”许特助笑道:“你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会突然把你绑回去的,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   老胡漫不经心地开口:“等江谣出来再谈谈吧。”   许特助直起身体,看向老胡:“您是胡先生吗?”   “呵呵,别这么叫我,怪渗人的。”   许特助彬彬有礼:“胡先生,小辞和陆总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一直没说话的小辞忽然开口:“你们想谈什么?”   陆谌:“雪时,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家。”   小辞:“我家就在这里。”   陆谌:“你可以随时回来看他们。”   言下之意,陆谌势在必得。   老胡心里咯噔一声:“哎哟……”   许特助从善如流的开口:“小少爷,陆总需要你,特别是现在,他非常需要你。”   小辞淡淡道:“很可惜,我不需要你。”   老胡看了江谚一眼,江谚放下手机迈着小短腿就跑去找江谣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长得跟二哥很像的男人要干嘛,但是老胡跟他说过,二哥要是被这个男人带走了,自己以后挨打就再没人帮忙了。   江谚惧怕自己的大哥,每次挨打,都是二哥帮他摆平的。平时给他买小零食跟玩具的也是二哥,比起江谣,江谚更喜欢小辞。   江谣出来时,除了眼眶有些红,并无其他异状。   他今天正式跟陆谌打了个照面,仔细一看,自己心里也一惊。小辞和陆谌长得果然很像,他之前只是有所怀疑,现在连怀疑都省了,人家自己找上门来。   许特助先开口:“江先生?”   江谣伸手制止了他:“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没用,你们找错人了,请回吧。”   许特助的手下递了一份包装完好的资料:“江先生,我们已经做过DNA鉴定,毫无疑问,小辞就是陆总的孩子。请您别惊讶,DNA验证并不需要本人前去,我们有许多特殊的渠道,可以在一天之内拿到检查报告。”   老胡暗暗吐槽:特权阶级丑恶嘴脸……   江谣拍开他:“我不承认。”   许特助:“江先生,不需要你承认,法律上小辞始终是陆总的亲生儿子。”   他看了一眼老胡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压低声音道:“江先生,我想我们不必闹得这么难堪,我知道您舍不得小辞,不过无论如何,他是要回到父母身边的。况且,现在的条件对你而言并不有利,我翻看过您母亲的资料,似乎是拐卖过人口。”   江谣:“她已经死了,你拿她来威胁我?不好意思,你觉得有用你就继续,想要把她带回去鞭尸我也没意见。江小辞是我亲弟弟,在我家户口上的,我不认识什么陆雪时,麻烦你们让开。”   许特助依旧微微笑着:“江先生,谈谈行吗?”   江谣:“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许特助连忙道:“小辞回到陆家,会得到更多资源,他是陆总唯一的儿子,就算我们带不走小辞,他母家现在一定从北京动身赶过来了,江先生,小辞一样会被他们带走的。”   江谣侧过头看着他:“唯一的儿子?陆总花名在外,不是还有个大儿子和女儿吗?”   许特助风轻云淡地开口:“私生子女,终究是上不了台面。陆总最在乎的还是小辞,江先生放心把小辞教给我们,我相信陆总会给他更好的教育。”   江谣冷笑一声:“我自己教育不行吗?非得交给你们?”   许特助含笑:“据我所知,江先生并没有教育好小辞。”   江谣脸色一僵,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许特助言下所指,必然是前几天在病房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江谣忽然又痛恨起自己来,心里骂了一句: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把别人的亲儿子教育成了同性恋,这算不上什么成功的教育。   许特助道:“我们想要带回小辞很简单,江先生。只是考虑到小辞对你们的感情,才选择跟您商量。如果你非要走法律程序,我想您也没有太多的胜算,何必要闹得这么难看。您劝小辞和我们回去,他时常还能来看您,不是皆大欢喜吗?对于您照顾小辞的这些年辛苦付出,为表感激,陆总会给您丰厚的补偿。”   他:“而且,我听说您也在做生意。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吧?”   小辞站了起来。   江谣和许特助离他们很远,许特助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从他们的角度看,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江谣的脸色就白了。   许特助最后说了一句什么,离开了江谣,站在陆谌身边。   陆谌看了一眼小辞:“雪时,有时间你可以好好跟我聊聊。”   许特助把名片递给小辞,小辞没有接,他只好把名片放在凳子上:“这是陆总的私人电话,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拨打。”   两人走后,随即而来的一群保镖也跟着离开。   老胡捡起名片,“豁”了一声,江谣拿过来一看,小辞紧紧地盯着他,好在江谣也没收下名片,他的心才缓缓地平静下来。   江谣没看他,老胡抱起江谚:“我带小谚先回家,你们俩看着解决。”   小辞上前一步,江谣走到警局门口,打了辆车,开门等小辞上车。小辞见车半天没走,意识到江谣在等他,连忙钻进来。   车是开去老街的,江谣买了一些花圈,又置办了一些纸人纸房子,顺道联系了殡仪馆。   小辞全程没说一句话,就沉默地跟在江谣身后,帮他提东西,或者开车门。   晚上,江谣回到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小辞马路对面等他,办好出院手续时,天色渐晚,到对面马路,要穿过一条幽深的巷口。   江谣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份炒面,提着去找小辞。   风吹过小巷,地上的塑料袋滚了两圈,江谣穿的少,手脚冻得冰凉。   巷子里,垃圾桶摆的七七八八,地上空旷的啤酒罐子扔的到处都是。   一伙醉气熏天地小流氓站在巷子中间,几个人踢着一个垃圾桶,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江谣?”混混中,一个黄毛叫住了他。   江谣听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抬头看他时,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个人。   黄毛看起来对他挺熟悉的,看到江谣还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江谣的皮肤在一明一灭的灯光线显得格外白皙,像一层泛着光泽的白玉。   黄毛走了两步上前,乐道:“还记得我不,我们初中一起读书的,我是三班的老六。”他开口:“你身体好全了?”   “嗯。”   江谣敷衍地答了一句,他连自己班里的同学都不记得,更别说去记得隔壁班的同学。   黄毛看着他,舌头顶了顶口腔,歪嘴一笑:“真的假的?不如外套脱了,哥几个再检查一遍。”   江谣木然地抬起头,脱了外套,里面就剩下一件薄薄的T恤。黄毛心跳如打鼓,真不敢相信江谣这么听话,毕竟这人初中时出了名的凶残。黄毛按了按他的伤口,装模作样评价一句:“还行嘛,江谣,你身材保持的不错,听说你那瘫痪的妈死了?”   他的手往下,按住了江谣的腰。很细的一截,韧薄挺拔,细腻柔软,白的晃眼,黄毛的几个朋友齐齐吞了吞口水,感慨道:“你朋友这腰挺细的。”   江谣没动静,黄毛和他朋友看过去——江谣双眼恢复不错,嘴唇微微张开,带有一种湿意的妩媚,眉眼间还是那股艳丽至极的神态,在他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显出了菟丝花般的脆弱,同时也有惊心动魄的美丽。   鬼使神差,黄毛的双手缓缓往上,被江谣捉住,拽了出来:“摸够了吗?”   黄毛小六脸色微微僵硬,江谣却突然抄起地上的啤酒瓶子,往他头上狠狠砸去。   黄毛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你他妈是疯子吗!!”   江谣居高临下的踩着他的胸膛:“你是变态吗?”   黄毛被他狠狠一踩,望见江谣的脸,因为怒意微微泛红,比刚才更显得楚楚动人,他身体诚实的反应出来,咽着唾沫,直勾勾的盯着江谣:“我听说了,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哥几个也是男的,你跟我一次怎么样,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打我的事情也就算了。咱们初中一块儿读书的,你也不亏吧”   江谣皱起眉头,狠狠的往下一踩,黄毛的惨叫响起,他猛地踢了他一脚,把他踹到角落里。他几个朋友见状,纷纷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的往箱子里蹿去。   江谣啧了一声:“妈的,现在什么世道,对着男人也能出手?”   黄毛被踩住,凶狠地看着他:“婊.子!立什么牌坊!连自己弟弟都能下手!”   江谣瞥了他一眼,黄毛爬起后,冲上来,被他一顿暴打。   走出巷子,江谣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提起落到了手腕上的衣服。   两份炒面落在地上,滚了一地的灰。   小辞站在巷子口,眼里泛着血丝,就这么盯着他。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江谣:“看什么?回家。”   小辞拽住他的手臂:“哥哥……”   江谣岔开话题:“有吃的吗?”   小辞浑身抖得厉害,从背后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脖颈中:“对不起……对不起……”   江谣心里一软:“你道什么歉啊?我又没怪你。”   小辞死死抱住他,仿佛要将两人合二为一,江谣都快喘不过气了。   江谣灵机一动,现场教学:“你看见了吗,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不但小,而且充满偏见。”   小辞只把他抱得越来越紧,痛恨和懊悔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   都是他……   都是他让江谣变得为难。   都是他让江谣承受了莫名其妙的骚扰。   江谣拍拍他的脑袋:“松开。”   小辞红着眼睛,江谣舍不得看他难过,琢磨了半天,开口:“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同性恋的,比如我,我对同性恋没意见……”他话题一转:“但是对你有意见,别人家的房子塌了我不管,塌的是我家的,我就容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原文,将男医生的角色替换成了黄毛。   这件事是我没有注意,导致大家产生了误解,会立即修改原文,不会让不正确的价值观传达出去。医闹是不正确的,是可耻可恨的,我本人坚定站在医生的角度,文中三观不代表本人三观。我向大家道歉,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联系社会时情,导致犯下严重错误。   ·   给小辞浇水,让小辞长大!   ps:成长型男主角! 第46章 决定   江美丽草草的办了一个葬礼, 她生前没什么朋友, 殡仪馆告别室来的人不多,就来了四毛一家,还有几个邻居。   一天后, 江美丽被送去火化, 最后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罐子里,送到了江谣的手上。   老胡跟他凑钱在南山公墓买了一块墓地,花了两万多, 江谣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决定自己以后死了绝不买墓地,随便扔到哪条河里就行了。   期间, 陆谌去了一趟北京, 小辞的母家果然找了过来。   来的是他的舅舅,从眼睛上来看,有一点儿像小辞,说明小辞的眼睛跟母亲是很像的。   戚燃,舅舅的名字,挺高,一表人才, 风度翩翩, 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一看就是个商人。   戚燃跟陆谌的要求差不多,既然已经找到了小辞,就一定要把小辞带回去, 他跟许特助在小辞的归属权上发生了一点儿争执,江谣懒得理他们,顾自己生活,让他们两个去狗咬狗。   戚燃的到来,也解开了小辞的身世。   江谣曾经从小辞那里听到过零星半点,其中一个还真被老胡猜对了,小辞口中幼时住的有山有水有船的地方,果然是浅水湾。   陆谌是美籍华人,现居香港,主要从事远洋运输,旗下还有娱乐、地产开发、证券交易等多个产业。陆家同时也是个百年世家,一八六一年在广州承包了数个港口,开展对外贸易,从事运输行业,是当地很有名的商号。   后来战争爆发,陆家举家搬迁,从国内逃出去,定居国外,并在国外迅速发展。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陆家回到香港,打算在国内重新开拓市场,不过这时候新中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家根基在内陆不稳,陆谌年少,人脉稀缺,便跟戚家唯一的小女儿联姻,各取所需,这才打开了内陆市场,也有了现在的陆氏集团。   小辞,或者说陆雪时,就是这场商业联姻中的不幸结果。   陆夫人产后抑郁,生了小辞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他一生下来就是保姆带着。陆谌工作繁忙,无暇照顾他,加之媒体因陆、戚夫妇不和的原因,刨根问底希望得到陆夫人真正的死因。   记者穷追不舍,陆谌只能暂时放下工作,为了应付媒体,只能亲自回一趟内陆问候戚家,作作样子。也就是这一次回内陆,在保姆的看管不力下,才导致小辞丢失。   除此之外,陆谌还有一个私生子和一个私生女,媒体没有曝光母亲是谁。不过很可能是个著名的影星,现在已经息影,名叫赵星彤,江谣小时候还看过她的电影,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女。   陆谌还未老,他大儿子陆衍之已经在陆氏集团中担任总经理,雄狮还没退位,年轻的狮子就在集团中拉帮结派,迅速成长,且没有左右能制衡之人,这让陆谌的心里感到焦虑。   女儿陆筱蝶一心扑在娱乐圈里,做她的明星梦,在国外知名影视学院读完书出来,混到现在也就演个女三号、女四号,是个四五线的小明星,不怎么出名。   老胡把陆筱蝶这几年演的电视剧拿出来给江谣看,江谣瞥了眼:“也就那样。”   老胡:“没想到陆筱蝶居然是陆谌的女儿,这是没曝光吧,要是曝光了肯定要在娱乐圈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江谣擦着手里的钻石:“管你屁事。”   过了会儿,他打发走老胡,放下手里的钻石,从床底下摸出几本书来。   分别是《中国法视野下的同性恋》、《同性恋亚文化》、《自由与枷锁》,以及还有一些从报纸上、杂志上裁剪下来的小短篇,基本都是一些来自父母的提问,譬如:我的儿子是同性恋怎么办?发现孩子性取向不正常怎么办?   江谣跟做贼似的看了几天,翻来翻去,什么解决办法都看了,但是没有一个提出:我的孩子是同性恋,我的孩子还喜欢我怎么办?   他合上书,正好看到小辞上楼。   灾情过后,没死的学生还是得回去上学,这一项艰巨的任务不会因为任何天灾而改变。   小辞不管上学还是做事,都跟以前一样,但又跟以前不一样。   他更沉默,更安静,似乎已经忘记自己会说话了,偶尔应答两句,也是江谣先问他。   他开始避免和江谣接触,这一点是江谣自己发现的。   前天做饭的时候,江谣把碗递给小辞,小辞在碰到他的一瞬间,惊吓的松了手,碗直接砸在地上,米饭掉了一地,白花花的,四分五裂。   江谣打算查看他的手是否受伤,却被小辞意愿很强烈的拒绝,他的手就这么突兀的放在半空中,让江谣很久都没回过神。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小辞就去了客房,跟江谚睡一个房间。   江谣买房的时候想的是两室一厅,江谚跟江美丽一间,小辞和自己一间。客房只有一张床,还没来得及置办江美丽的床。晚上江谚睡床,小辞就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打地铺。   江谣一个人睡主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几个晚上,他走下床,到了江谚房间门口,预备敲门,抬起的手轻轻地落在门板上,却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小辞,你睡了吗?”他试探的问了一声。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辞沉默的站在房间门口,与他就隔了一块薄薄的门板。   江谣叹了口气,放下手,转身离去。   小辞依旧站着,直到几个小之后,他的双腿已经麻木了,他才回到床上。   “他还是那样吗?”老胡又到江谣家里串门。   江谣在家养身体,平时只上上网照看一下网上的珠宝店,合上电脑,江谣揉着眉心:“不理我了。我还没跟他算账,他先跟我冷战起来?”   老胡:“是不是你那天骂的太凶了?要不你跟人家道个歉?”   江谣:“你觉得他这事儿做的对吗?我就给他道歉?”   老胡:“你别把人逼急了,万一人家真的跟他爸走了,你上哪儿哭去。”   江谣没动静。   老胡转过头看他,惊悚道:“你别真的告诉我你想把小辞送回去啊?”   江谣:“我正在想这件事。许世卿说的有道理,我并不能给小辞更好的教育和资源,而且陆家那么大的集团,都是小辞的,我现在留下他,他感觉不出什么,万一以后他后悔了呢?为了我们这个小狗窝,放弃自己的金山银山?”   老胡思索片刻:“我不觉得他会后悔。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江谣,你有没有尊重过小辞的意见。”   江谣微微愣神。   老胡:“打个比方,我算是看着你俩在一块儿的,一直以来,你为他考虑的,都是你觉得好的,你没想过小辞觉得好不好吧?”   江谣被哽了一下,嘴硬道:“我还能害他不成!”   老胡:“你当然不会害他。但是人是独立的,个体的,你适当的多考虑一下小辞怎么想。”   江谣烦透了,他一方面觉得老胡说的很有道理,一方面自己又完全放不下心。   “你说说怎么考虑?万一小辞的想法是杀人放火呢?我也纵容?”江谣眉头蹙起:“他还小,有什么正确的价值观?一时冲动很容易犯下弥天大错,我就是把命赔进去也补救不回来。”   有一件事,江谣还从未跟老胡提起过,也不敢跟老胡提起过。   他一直觉得小辞心里有点问题,具体表现在偏执和小心眼儿上面,或许,这可能和他聪明的脑袋有关系?人们常常说,天才和疯子就只有一念之差,小辞八岁的时候就能面不改色的杀人抛尸,虽然后面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出现过,小辞也表现得和正常人无疑……   除了小学跳级过,他后来再也没要求跳级,难道……是他在隐藏吗?   江谣被自己脑洞吓到了,连忙挥挥手,把自己的想法给扑灭。   怎么可能,他好端端一个天才干嘛要隐藏自己装个普通人,我电影看多了吧?   呵呵……   江谣叹气:“你不懂。”   老胡:“我有什么不懂啊,他难道真的能去杀人放火啊?你举的例子太极端了,我是说,万一人家就想跟你在一块儿呢。”   老胡其实也消化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小辞这惊世骇俗的感情给消化完毕。   他心大,想通了之后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按照江谣的个性,只要是个男的,谁喜欢他都没用。   这也是老胡对江谣最放心的一点,他得不到江谣,别人也得不到,大家都只能望着,也就没这么意难平了。况且,他跟别人还不一样,好歹跟江谣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有一席之地了,想一想,人生不也就这样吗。   江谣躺回床上,摆手:“跪安吧。”   老胡乐道:“把你愁的,小心长皱纹。”   江谣闭上眼。   二中门口,一辆十分低调的迈巴赫缓缓停在校门口,吸引了不少懂车的男高中生惊艳目光。   三三两两的高中生从校园里走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车。   片刻,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人,引得一众女生激动地抓紧了书包带子。西装革履的许世卿今天带了一副银边眼镜,遮住了眼中的春色,让他显得更加温和。   小辞一出校门,许世卿便拦住了他。   “小辞,我这样叫你可以吗?”许世卿笑道:“今天不是陆总叫我来的,是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小辞冷眼看他,目不斜视往前走。   许世卿站在自动贩售饮料机前面,买了一听可乐,单手开罐,递给小辞:“我听说高中生都喜欢喝碳酸饮料?我请你喝,顺便谈一谈江谣的事情,如何?”   小辞没接过饮料,盯着他:“你想对我哥做什么?”   许世卿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哪儿有什么本事对你哥做什么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助理,别把我想的太坏了。”   小辞沉默一会儿,从书包里翻出一份报纸。   社会新闻版块上有一条并不起眼的消息:某小巷几名游手好闲的混混路过一幢危房,被掩埋在下,不幸身亡。   仔细一看,这个黄毛,就是那天在巷子里对江谣动手动脚的人。   小辞:“你做的?”   许世卿自己喝了一口可乐,心里吐槽:怎么年轻人会喜欢喝这种碳酸饮料?   他舌尖被刺激的微微发麻,却是微笑道:“你希望我开门见山说吗?”   小辞紧盯着他。   许世卿:“是也不是。看你怎么想了,这样的无辜意外,我们的生活中每一天都在发生。人的命有时候很可贵,有时候也不怎么可贵,就像一片土地中,有些成为参天的大树,有些则成为石壁的青苔。”他眨了一下右眼,“你没有装什么监听器之类的吧?”   小辞讽刺一句:“普通的……助理。”   许世卿:“小少爷,我确实是一个普通的助理,听人办事。”他看向小辞:“你觉得不好吗?你应该非常恨这些无业游民,只是在法律的约束下,你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很憋屈的事情吗?”   小辞:“我跟你们不一样。”   许世卿站在他身后:“小少爷,法律并不是完全公正的,它是相对的一种衡量对错的尺度,凌驾于尺度之上,还有绝对的权利。我希望您能在好好考虑片刻,换句话说,作为‘小辞’,你要受到法律约束、道德约束,你是江谣的弟弟,这辈子也只能当他的弟弟。”   他停顿一下:“如果是你‘陆雪时’呢,拥有绝对的权利和毫无任何关系的身份……”   许世卿最后半句没说完,含笑看着他:“小辞,社会是不公平的,资源也是,人也是。”   小辞停下脚步,许世卿走到他身边,为他指了一处地方。   几个小孩儿用放大镜聚焦光线,照在蚂蚁身上,不一会儿,蚂蚁就燃烧起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同时,它也成了小孩的谈资。   许世卿淡淡地开口:“孩子们玩弄蚂蚁,将太阳光聚焦在蚂蚁身上,导致它死去。如果你是另一只蚂蚁,你只能看着亲人消失,如果你是比孩子们更有力的成人……”   他轻轻地拍了下手,几个保镖出现,将孩子们赶走,甚至让他们其中几个吃到了苦头。   许世卿笑道:“小辞,社会的舆论比你想象的更猛,更凶。你或许能承受它,但是你考虑过江谣能承受吗?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就像太阳光一样,不怀好意的打量会让他短暂的生命燃烧起来。他们也许只是想要一些餐桌上的谈资,对蚂蚁并没有仇恨,但人的恶意不需要有源头,最终结果是一样的,都会要江谣的性命。”   “你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等待小辞的思考,然后适当的抛出最后一句话。   “我听闻江谣以前有一个朋友,叫刘阳,刘先生是吗?”   他不再说话,小辞也离开了。   许世卿回到车内,陆谌开口:“他怎么说?”   许世卿笑道:“很快就能和陆总回香港了,请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许特助:传销头子,并精准的抓到了小辞的弱点.jpg   修改了原文,将男医生的角色替换成了黄毛。   这件事是我没有注意,导致大家产生了误解,会立即修改原文,不会让不正确的价值观传达出去。医闹是不正确的,是可耻可恨的,我本人坚定站在医生的角度,文中三观不代表本人三观。我向大家道歉,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联系社会时情,导致犯下严重错误。   ·   以及——开始迅速成长的小辞,知道撒娇没有用了!要成为更酷的大人才能保护哥哥! 第47章 分离   新房买了没多久, 从法院那拍卖来的, 别人提前装修好,冷冰冰的,住进去一段时间也始终没有家的感觉。   江谣平时喜欢买些小东西, 把家里装饰的很有氛围, 但各种繁琐的事情压下来,导致他也没有这个闲心,新家住到现在, 还跟个样板房似的。   许世卿后来没找过小辞,倒是找过一次江谣。   两人在一家咖啡馆见面,许世卿老话常谈, 依旧表示希望小辞能够回到陆家。这一次, 他还拿出一大笔丰厚的资金,表示感谢江谣这些年的照顾。   江谣没要,也没怎么理会许世卿,他不爱喝咖啡,十分钟没到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江谣心如乱麻,过了会儿, 他打通了老胡的电话。   店里没人, 老胡走出来, 江谣正坐在西湖边上的长椅上。   老胡挨着他坐:“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江谣过问了一下店里的情况,还是那样, 今年的起色不好,原本作为公司开端,去南非找钻床的事情也耽误了,后来江谣还把钱挪出来安置了房屋,公司卡里所剩的钞票寥寥无几。   老胡安慰他:“做生意嘛,总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也有低谷期,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们又不求做的多大,你说是吧?”   江谣“嗯”了一声,在店里坐一天。   老胡抓了抓脑袋:“对了,我爸妈今年要回来,他们公司在美国那边发展遇到了一点儿阻碍,好像是融资的问题,原本谈的好好地,对方又反悔了,真是无语。”   江谣心里一跳,苦笑一声。   陆谌果然没那么好心,给一颗糖打一棍子,温水煮青蛙地逼迫江谣。   他如果单单只是从江谣身上使绊子就算了,老谋深算的狐狸早就看穿了他的性格,在老胡家人身上做文章。他可以跟陆谌一直耗着,但是老胡家里的情况呢?原本跟小辞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就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他父母打拼了那么久的事业,在陆家几句话里就灰飞烟灭,他们怎么想?   江谣在店里坐了一天,郑景行找到他,说肖诚家里有些事情,合作的项目恐怕要延后。   郑景行怕江谣心里不满意,给他赔礼道歉了好久,江谣笑了声:“景哥,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帮我的,怎么还给我道歉了。”   他平视前方,边走边说:“我多娇贵啊,怎么到处都有人上赶着给我道歉。”   地上的积雪融化了一半,恶劣地天气让柔软的雪变得坚硬如铁,踩在脚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惨叫声。   江谣感到了一股钻心的凉意,从脚下渗透到他的全身。   他抬头看着郑景行,郑景行的心蓦然一软:“没事的……”   江谣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看,他低下头,让刘海遮住眼睛:“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景哥。”   肖诚家里有事,有的什么事,那就说不清了。   可以是很多种,总之,他们很擅长用这样的手段,进一步回到原点,退一步也不致死。   戚燃先前放话说无论如何要把小辞带回去,比起陆谌的柔和手段,戚家显得强硬许多,没有任何通知,他们就打响了第一枪,单方面的碾压和资源的控制牢牢地攫住了江谣。   他的工作停滞不前,无奈之下,江谣只好暂且关了西湖边上的门面店,回到大学老老实实上了一段时间的课。   这一切都在小辞的观察中。   是他让江谣为难了。   小辞发现,他一直在给江谣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有的没的,甚至凭空出现的,但是江谣从来不让他知道。   他不说,小辞也装作不清楚。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自私,小心翼翼守着尚未被挑破的矛盾,扒着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不放手,希冀地看着江谣,希望他能在这一场资本对抗中,撑的久一点,更坚定一点。   他的哥哥,江谣,是他的世界,他的一切,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江谣是这么说的,那时他比小辞高,杞人忧天时,他告诉小辞,如果天塌下来,他会帮他撑着。   小辞小时候对江谣盲目崇拜,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同时也相信这一句。   江谣也坐到了他的承诺,拆东墙补西墙,把这个破碎的家庭一路拉扯到现在。他似乎从来没想过,江谣也有做不到的时候,小辞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成语叫天外有天,陆谌就是江谣外面的天。   他追赶着江谣的背影,却从没有想过追到他前面去。   一如八岁那年的夏天,江谣把他从水沟子里拽出来,站在他面前揍跑了一群小流氓,小辞就仰望着他的背影。   直到现在,小辞蓦然发现,他比江谣高了,如果天塌下来,需要他自己去顶着。   而天塌下来的日子,是除夕夜。   二月底,地面积雪融化,有了过年的气氛。   死气沉沉了一个多月的家里总算有了些人味儿,四毛跟老胡拎着一大堆年货走进来,又是杀鸡又是煮菜,电视的音量开到了最大,听着过年七天乐的各种小品,还有重复播放的晚会,企图制造出阖家欢乐的假象。   小辞在厨房打下手,江谣是病号,在沙发上充大爷,欺负江谚给他砸小核桃。   江谚有动画片看,让他砸核桃他也心甘情愿。   江谣把他抱起来,江谚在他哥的怀里扭了扭身体,“干嘛呀!”   江谣一拍他的屁股:“抱下你不行?”   江谚一溜烟就跑下去了,一点儿也不配合:“我都这么大了,不想被你抱。”   江谣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嫌弃之情言语表面:“你二哥这么大的时候,天天腻歪在我身……”   他话说一半,又打住了。   江谚浑然不觉:“二哥是二哥,我是我,我们又不一样!”   江谣干巴巴地回他:“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我弟弟。”   江谚拿起小核桃继续砸:“反正就是不一样。”   江谣把江谚拖过来:“我问你,如果你二哥跟别人走了,你愿不愿意?”   江谚一听,不得了,江谣恐怕看他不爽终于暗下杀心,心下绝望:完了,二哥走了之后,大哥再打我怎么办!谁来保护我!   “我不要!”   他懵懵懂懂地察觉出什么,当即就给出答案。   江谣掐着他的脸,陷入了茫然:“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要’和‘不要’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当晚,江谣喝了点酒,在零点的钟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老胡跟四毛醉的四仰八叉,从客厅的地面上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出了门。   江谣也醉的不轻,横躺在沙发里,半边脸都埋进了枕头中。   小辞收拾着一地的残局,顺便把江谚抱回屋里让他先睡觉,关了客房的门,小辞拿出扫把清理地面,又把茶几上的瓜子花生壳扫进垃圾桶里,酒瓶放在门口,明天倒垃圾的时候带下去,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安排的井井有条。   做完这一切,最后只剩下江谣还没回屋,小辞蹲下身在他耳边喊了一声,江谣没动静。他又自作主张的把江谣拦腰抱起,发现江谣轻了许多,手摸在背上,摸到了硌人的骨头。   江谣软绵绵地陷在被子里,小辞坐在床边,给江谣喂了一颗醒酒药。   过了会儿,醒酒药大概起作用了,江谣醒来,发现自己枕在小辞的大腿上,小辞正在为他做太阳穴按摩。   从下往上的角度看,小辞的脸依旧没有瑕疵。不得不说,他长得非常好看,江谣见过陆谌,毫无疑问,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小辞的长相虽然像他,却又比陆谌长得更精致一些,应该是遗传了他母亲的长相。   江谣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盯着小辞,心中感慨:他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小辞要是个女的,必然就是江谣最喜欢的类型。   柔弱无害,温柔内敛,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谣已经把小辞杀人抛尸心里问题给全都忘记了,可见男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一看到漂亮的人,脑子里能自动给他美化美化。   “哥哥,你醒了。”小辞的声音唤回了江谣的思路。   江谣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在意淫小辞,不由脸皮薄红,心想最近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了,而且超乎自己的意料,才让自己出现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现在,是时候做一个了断。   “小辞。”江谣坐起身:“你怎么想的?”   他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小辞却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小辞条件反射的抓着他的袖子,有些慌张:“哥哥……”   江谣看着他,“许世卿是不是找过你几次?”   小辞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果不其然,下一秒,江谣开口:“小辞,我认为,或许回去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小辞的心跌入谷底。   他直起身体,死死地盯着江谣:“你不要我了?”   江谣的心被他看得一阵闷痛。   他自己养大的小孩儿,自己怎么可能不要,江谣出了名儿的小心眼,白给人养小孩儿?他慈善家呢。   只是他承担不起这么多惨烈的后果,陆谌现在做得出用老胡家里公司威胁他,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手段,他还怕连累别人。   江谣心里的想法非常天真,与其牢牢守着小辞不让他跟陆谌回去,还不如放手。   陆谌是他的亲生父亲,难道还能对小辞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而且现在这个社会,分开也不是生离死别,一通电话,一封邮件,哪儿不能联系到?   “小辞,你听我说,我没有不要你。”江谣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短暂的分开一段时间,互相都冷静一下,好吗。”   他还怕小辞哭出来,江谣见不得小辞哭,小辞却又是一个爱哭的人,当江谣这么想的时候,他发现,小辞这一次没哭。   他心中略感奇怪,同时也觉得小辞的眼神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那眼神分明和平时一样,但江谣就是感觉到一点儿压力,让他很是诧异。   像被野兽盯上一样,江谣莫名心悸。   “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迫不及待远离我吗。”小辞望向他。   江谣被他的目光注视着,心下不忍,虽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没说出来,怕小辞伤心。   但这确实是江谣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他喜欢自己,无非就是因为没见过其他女人,或者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条件下,让小辞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情。   江谣相信,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等小辞到了更大的世界中,看到更旷阔的天地,认识更多的人,年少的这一份错误感情,估计也会慢慢的被搁置。   或许等到以后,小辞长大成人,就像他预想中的那样,与他相见时,别有一番兄弟情深的滋味。   “小辞,你还小,你不懂什么是喜欢。”   江谣是拿他没办法了,震怒过,痛心过,懊悔过,后来想开了,也尝试给小辞治一治这个毛病,结果他发现,这压根儿就不是毛病,它无解。   小辞这段时间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看在他心里,他也难受。   这小孩儿闷声不想给自己弄个大的,他怎么解决?   搞同性恋就算了,看他这幅为情所困要死要活的样子,别说对方是个男人,就是天皇老子他也绑过来了,偏偏谁也不是,是他自己。   江谣痛苦地不比他轻,“小辞,你跟哥讲,是不是我以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还是你觉得我长得像个女人?”   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虽然读小学就恨人家把他当女的,小心眼儿的要命,但他也不否认是有那么点娘。   江谣的脑子转了一圈,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压垮了小辞最后一根稻草:“要不然,你喜欢我什么地方,我改改?”   一股无名的怒火和占有欲几乎烧毁了小辞的思考能力。   他无法想象到他哥有一天还能对他说出这种混账话,拿刀在他心上乱捅他也就忍了,现在江谣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往刀尖上抹盐水。   小辞浑身都在细细的颤抖,呼吸声都急促起来,他漂亮的双眼泛着红,就这么盯着江谣,好像要把他盯出两个洞来。   江谣没反应过来,小辞就压着他吻了上去。   他瞪大眼睛,用力的挣扎起来,小辞力气忽然变得很强,让江谣产生了一些挫败感。被自己弟弟压在身下亲,他这个做哥哥的是做的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啪”的一声,小辞被一巴掌扇偏了头,他脸很白,左边立刻红肿了一块儿。   江谣嘴角带血,压着声音,怒道:“你疯了!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气死我算了!”   小辞眼里的墨浓的化不开,一声不吭地扒起江谣的衣服,江谣有一种被年轻野兽盯上的感觉,眼看威慑没有用,立刻手忙脚乱的踢打小辞。   小辞到底年纪不大,江谣拼命挣脱开来,正准备狠狠地揍小辞一顿时,小辞忽然压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江谣的巴掌威风凛凛的举起,轻飘飘地落在小辞脑袋上。   他四肢敞开,也忍不住流了两行眼泪,睁着眼发呆似的盯着天花板。   “你就气死我吧……我真不想活了……”江谣咽了口唾沫,尝到了一点儿眼泪的苦涩味儿。   他缓缓抱着小辞,嘱咐道:“你回家以后,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这么懂事的人,别跟你爸赌气。”   小辞哭的伤伤心心,江谣听着难受,哽咽道:“别忘了你哥。”   第二天一大早,许特助就出现在江谣家门口。   见到行李箱,他原本想跟小辞说,家里什么都有,他什么都不用带,但是一抬头,看到小辞红肿的眼眶,瞬间把所有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去了。   江谚欢天喜地的跟着小辞走出门,四毛乐呵呵道:“小没良心的,你二哥都要走了还这么高兴。”   江谚似乎不懂四毛在说什么,他依旧紧紧地抓着小辞的手。   老胡拍拍小辞的肩膀:“到地方了给你哥打个电话。”   江谣的房门关的死死的,老胡看了眼,叹口气:“你别管他,他就那样,不来拉倒。”他提高声音:“小辞,就走了啊!”   江谚拉着小辞的手,几人走到楼下。   四毛也来送小辞,没什么话好说的,看到楼下几辆价格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车,他手里提着的一点儿礼物也送不出手,只好干巴巴的跟在老胡身后。   街坊邻里被这个阵仗吸引出来,有的靠在门口看,有的靠在窗户看,边嗑瓜子边议论。   小辞上车前,蹲下身握住江谚的手:“二哥走了。”   江谚脆生生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到啊?”   小辞蹭了蹭江谚的额头,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给他:“以后少吃点儿糖,小心蛀牙。”   江谚喜滋滋的收下糖,小辞站起身,钻进车里。   江谚见了,跟个小尾巴似的,立刻跟了上去,老胡眼疾手快,把他给拖出来:“哎小兔崽子你干嘛呢!”   江谚懵了:“我和二哥一起走。”   老胡:“哎哟,小祖宗,你走个屁啊,下来!”   江谚彻底茫然了,一只手还抓着小辞,固执道:“我要跟二哥一起去。”   老胡:“你二哥回家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江谚看着小辞:“二哥……”   小辞关上车门,闭上眼:“开车。”   许特助点点头,坐到了副驾驶上。   江谚忽然在老胡怀里奋力挣扎起来,“二哥!二哥!”   老胡:“你消停点儿啊……”   江谚嚎啕大哭,尖叫声几乎震聋了老胡的耳朵,他一口咬上老胡的手臂,老胡痛的“哎哟”一声,手一松,就让江谚跑出去了。   年纪不大,跑起来到挺卖力,追着迈巴赫狂奔。   许特助看了一眼后视镜:“不停车吗?”   小辞闭上眼,死死咬着嘴唇,没回头看。   江谚跑急了,在地上滚了一跤,全是灰尘,眼泪鼻涕跟着往地上流,蹭破皮的地方红彤彤一片。   他又哭又喊,“二哥!呜呜呜呜呜——哇——”   江谚身体一空,他回头一看,在泪眼朦胧里看到了江谣。   他立马大哭着告状,拽着江谣要他把小辞叫回来:“二哥不要我了……二哥不要我了!”   江谣把江谚抱怀里,心脏抽搐着疼,他紧紧贴着江谚的脸蛋,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安慰道:“没有不要你……以后会见面的。”   江谚不依,盯着迈巴赫消失的转弯口,伤心欲绝的痛哭,他在江谣怀里也挣扎起来:“我要二哥呜呜呜,我要二哥……”   老胡也哽咽一声:“小谚,听话一点,你再哭,你二哥就走不了了。”   江谣动作一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冷不丁抱着江谚往前跑了起来。   他追着车,到了拐弯口,迎面而来几座高大的立交桥。   迈巴赫钻进车辆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江谣彻底找不见车的影子,他浑身一松,压抑的哭出了声。   老胡抬头看了一眼天,新年过后的天很蓝,水洗过一般,是个好日子。   二零零八年的冬天,似乎快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地相遇!   下回见到小辞,就是霸总小辞了吼吼吼! 第48章 这些年   二零一四, 上海虹桥机场。   从博茨瓦纳经约翰内斯堡转机抵达上海的国际航班已经安全着陆, 国际到达出口南位置,一位十三岁左右的少年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出口,出众优越的脸蛋成了他聚焦目光的资本, 短短半个小时, 就有不少旅客上前询问他是否是一名童星。   站在他右侧的,是一名英俊的年轻人,身材高大, 流露出一丝吊儿郎当的痞气,穿着打扮十分金贵,很像是一位游戏人间的富二代。   要求合照的旅客都被男人代为拒绝, 两人在这儿等了约四十分钟了, 显然是来接人的。   不过一会儿,出口人潮涌动。   少年连忙站起来,迈着腿就往栏杆的方向跑,男人跟上去,一大一小就趴在栏杆上,数着出来的人头。   很快,他们等人就到了。   众多金发碧眼, 甚至是黑皮卷毛的外国人中, 有一位皮肤白的令人心惊的年轻人出现在出口处。   手上挽着西装, 头发偏长,有些遮挡眼睛,给他造成了困扰, 年轻人不断地拨弄刘海。露出额头时,引得众人频频回头。细眉猫眼,唇红齿白,眉眼透出一股艳丽张扬的妖邪,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让人挪不开眼睛的亚裔美人,如果不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相信现场不少人已经上前去和他搭讪了。   “江谣!”   似乎谁在喊他,年轻人张望了片刻。   众人心里细嚼慢咽的回味这两个发音。   江谣……是他的名字吗?   “你航班可真够准时的,害的我跟小谚在这儿干等四十分钟。”老胡抿了口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江谣:“我看看,晒黑了没有?”   江谣刚下飞机,倒时差还没倒过来,累得要命。   江谚不管不顾地跳到了江谣身上:“哥哥!”   老胡把江谚撕下来:“别折腾你哥了,你看他跟游魂似的,下一刻就要摔倒了。”   机场里,时时刻刻都在上演这一幕。   久别重逢的友人互相调侃打闹,亲人之间的关切慰问,只是江谣明艳动人的脸给这重逢的时光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纤细修长的青年,高大英俊的家人,还有一个长得与青年挺像的小孩儿,一家三口的气氛挺足,让人忍不住心生八卦的欲望。   行人匆匆回望,以为自己的目光不会惊扰美人,殊不知美人此刻正焦虑烦躁:“妈的,洋鬼子都疯了吗,没见过男人?”   老胡看他不胜困扰,乐道:“谁又邀请你和他春宵一夜了?”   这是江谣一等一的烦恼,洋鬼子似乎都热衷于跟男人搞不清楚,江谣首当其冲的成了他们心中的亚洲美人,一夜.情的不二人选。   江谣吐槽:“别烦我了,先去你家。”   老胡替江谣推行李,顺便询问:“这次弄得怎么样?我听说你搞到了一颗红钻,真的假的?”   江谣揉了揉脖颈:“你消息倒是挺快的,听谁说的?”   老胡无语:“你疯了,那是红钻,整个珠宝界都在传,你丫真是彻底红了一把。”   江谣:“呵呵。”   老胡:“你别顾着‘呵呵’啊,我还准备提前开开眼界,本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传说中的红钻,百度图片上的不算,多大啊?带来了吗?”   江谣:“不大,不过颜色很纯正,你觉得我会带身边吗?”   红钻,钻石界最珍贵、最稀有的一种钻石。它的颜色成因至今是未解之谜,很多资深的珠宝鉴定专家,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看到红钻,目前世界上已知的红钻只有五颗,加上江谣新挖出来的这一颗,一共才六颗,属于有市无价,有钱也买不到的绝世珍品。   老胡感慨:“我说你运气就是好,怎么别人挖不到,就你挖到了,还是在一个寿命都快结束的矿石堆里。”   江谣:“想要好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少废话了,我回国不是为了干这个的,今晚睡一觉,明天还有事。”   老胡:“不是吧,你一年就回国几天啊,不陪陪江谚?”   这些年,江谣的事业中心全都转移到了国外,天南地北的跑,一年回不了国内一次,回来也是急匆匆的留一两天,连江谚的面都见不着。   大学毕业头一两年,老胡还能跟着江谣跑跑,后来他父母的医药器械公司在美国越做越大,需要他这位独生子回去“继承皇位”,老胡被迫留在了纽约一年,直到前年,他家的分公司要入住大陆,老胡才被安排回国,弄一弄国内的公司。   他一回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谚从杭州接到上海,搞了半天的转学手续,好在江谚的成绩不错,各方面都拔尖,加之又是个多才多艺的主,琴棋书画,诗歌朗诵,象棋围棋样样都会,老胡托关系把他塞进了复旦附中,按照江谣的意思,读到初三就准备出国。   他现在初二刚读了一个学期,适应了新环境,遇到江谣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放暑假。   江谚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看着江谣。   江谣在他脑袋上乱揉了一把,享受了一下当哥哥的特权,开口:“国内放暑假了吗?”   江谚:“放了!”   江谣像每一个家长一样,询问道:“成绩怎么样?”   老胡打开车门:“还能怎么样,你家难道出过差生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除了语文扣点儿分,数学英语都是满分,其他几门功课也不错。”   江谚献宝似的把小书包里的奖牌拿出来:“这是我参加竞赛得的!”   江谣乐了一声:“你还带着到处走呢?”   老胡也搭腔:“怕来不及给你炫耀。”   车拐一个弯,进入陆家嘴环路,就到家了。   江谣纳闷:“你什么时候在这儿买的房?”   老胡关上车门:“我爸买的,还不是你说的吗,多买点儿房。不过没经常来这儿住,到了晚上吃不着外卖,我跟小谚住他学校边上,上下学近。今晚上你回来,那地方住不下三个人,才来这里。”   电梯有保安开,老胡住靠边上的一栋房,二十多楼,看的江谣腿软,他有一点儿恐高。   江谣一进门,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笑了下:“你装修风格这么浮夸?”   老胡:“之前这屋是租出去的,当然要装的豪华一点儿,多赚点钱。”   江谣伸了个懒腰,老胡一指他的房间:“往哪边走,开门有个阳台,夜景不错,你可以看看。”   行李箱被推到房间里,如同老胡说的,这儿果然有个阳台。   放眼望去,外面是整一条黄浦江,边上能看到东方明珠——和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高楼大厦。   夜风习习,没看一会儿,老胡拿了两瓶酒进来:“聊聊呗,大忙人,这次在国内呆多久?”   江谣喝了一口,还是喝不惯红酒的味道,皱着眉咽下去之后,死活不肯喝第二口:“看情况。”   老胡晃了晃红酒杯:“你不去……找找小、陆雪时吗?”   阳台上顿时静默了下来。   老胡养在这里的花花草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其中一片花瓣,落到了江谣的肩膀上。   他仿佛被花瓣惊扰的豌豆公主,恍然大悟的表情做出来有些生涩,“小辞就小辞,小陆雪时是什么?”   老胡心里落下去,松了口气:“怕提起来你伤心嘛,你们后来没联系过吗?”   江谣的五官都落寞下去:“嗯。”   和小辞失去联系的那一天,是小辞回陆家的第三年。   那一年,江谣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在澳大利亚的矿山开采时,发生了山体塌方,江谣跟肖诚两人都被埋在了十几米深的隧道中,那时候,他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当地的居民挖开了隧道,救出了江谣,他已经昏迷,肖诚的右手骨折,索性都不是什么很大的伤,只是跟着江谣一起来的所有东西都被埋在了矿洞中。   江谣醒来之后,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他着急忙慌的换了电话卡给小辞打电话,对方语音提示是一个空号,也就是这时候开始,两人的联系开始逐渐变得微薄起来。   当年,小辞被接回陆家,在国内短暂的停留了一天,就远赴大洋之外。   陆谌有意让小辞跟江谣保持距离,这点儿江谣也想到了,毕竟陆谌一来就听到自己儿子有意向跟他搞同性恋,换位思考,江谣就像当年得知邓杨杨喜欢小辞一样,他的做法也是隔开小辞和邓杨杨,并且身体力行的警告邓杨杨离小辞远一点。   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陆谌会忍受不了他儿子身边还出现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只是这一天又来的太快,在江谣从鬼门关爬出来的同时,陆谌决定彻底断绝他们的往来。   老胡曾经去美国找过陆谌,陆家很有名,想找到他不难。   只是陆谌从来就没松口见过他,预约也预约不上,老胡还想出国到陆家集团门口堵人的方式,他就不信这还堵不到陆谌。   事实证明,只要陆谌想,他就能做到。   “当初说的好听……”老胡不屑。   他心里是想骂两句小辞白眼狼的,陆谌断绝他们的往来是陆谌的事,他小辞就不能自己主动来找江谣吗?   就算……就算抛去了情爱方面的事情,江谣好歹也是他的哥哥,他就这么狠得下心不见面?   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告诉江谣,他怕江谣伤心。   “算了,不说这些了,说说看你的打算,你怎么处理那颗红钻?”   “没想好,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我这次要在国内时间呆久一点,处理公司的事情。”   老胡靠在栏杆生,江谣的珠宝公司有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他乐意倾听:“哪方面的事情?”   江谣:“入驻久臣百货,我约了久臣的总经理,这几天要跟他好好交流交流。”   久臣百货,国内高端百货公司旗下的广场,分布在一线城市中,入驻久臣百货的大多是国际一线品牌,并且入选审核标准极高,江谣去年就开始周旋这事儿,希望能在久臣百货中弄一个专柜,提升品牌水准。   老胡略略思考:“你是说王文蕴吗?”   江谣:“你认识他?”   江谣久居国外,跟老胡以前家里面对一个一样棘手的情况,就是在大陆市场没有人脉,怎么都开不了口,更别说想要打入进来。   现在不比九几年的时候,国内发展迅速,有政府扶持的企业更是扶摇直上,像江谣这种假洋鬼子企业,想在国内吃开实属困难。   换做以前,他还能从肖诚这方面入手。   结果肖诚在三年前遇到了矿难事故之后,就把公司股份全权托付给江谣,自己拿了一大笔美金回国逍遥去了,这才造成他如今不尴不尬的局面。   老胡比他早回来两年,根基也不稳,不过比他好些:“王文蕴这人难搞啊,是个老狐狸精,不过我听说他酷爱古玩,要不然你对症下药,送点儿古玩试试看?”   江谣得到了这个消息,对老胡感激万分,顺便又提:“我上哪儿给他找古玩?”   老胡:“过两天南京有个古董拍卖会,陈家的大公子弄的,为了庆祝他爷爷奶奶九十岁金婚,打着做慈善的名头开的,你就约王文蕴去参加这个慈善会,然后看他中意什么古董,你拍下来送他不就完了。”   江谣和他互看一眼,老胡:“我带你去,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是有苦衷的!大家先别骂! 第49章 重逢   慈善晚会在公馆里举办, 弄得很喜庆, 乍一看跟结婚似的。   公馆是陈家大公子的房产,占地面积很大,又是市中心, 这么一热闹, 外面围观的人就多,到了晚上才散开去一些。   老胡在外头饶了两三圈,愣是没找到停车的位置, 后来只能在远处找了个停车场,下了车两人还得走个五分钟。   公馆连着公馆,里头横七竖八都是江南典型的青石板路, 边上就是高架桥和十字路口, 灯火通明,饶是如此,江谣走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他这人,别的不多,浑身上下小毛病一大堆。   在零八年的一场雪灾之后,还落下一个眼睛不好的毛病,每当阴天或者是雨天, 他的眼睛就会蒙上一层雾, 总是不自觉地落眼泪, 叫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水雾蒙蒙。   到了晚上就更明显,瞪大了眼睛都看不清东西,老胡自觉地打开手机自带手电筒, 给他照着地板。   “你眼睛不去看看吗?”老胡吐槽。   江谣滴了两滴眼药水,迷信的希望它能给自己带来明亮的视线。   “不去,浪费这钱。”   “你多少钱啊,看个眼睛还不够的。我说你就是把自己折腾死算了。”老胡扶着他,觉得自己跟扶着个公主娘娘似的,走的小心翼翼。   他侧过头去看来参加晚会的,人家俊男靓女,帅哥手腕上挽个美女,他倒好,挽个大老爷们儿。   老胡钻研江谣这张脸已经多年,乍一看,时光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岁月痕迹。他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要真说有什么,便是像曾经青涩的花苞已经绽放成了极致诱惑的花朵,到了任由男人攀折采摘的成熟期。   江谣踢到了一块突出几厘米的石头,一个踉跄。   老胡连忙拽着他:“眼瞎就走的慢点儿,急不死你。”   到了大门口,灯光才强烈了些。   江谣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东西了,他又滴了两滴眼药水,整理了衣服,人模狗样的从正大门踏进去。   一进门,冷空气扑面而来,江谣不动声色地爽了一把。他穿着西装,在外面热腾腾的温度下走路,虽然不是爱出汗的体质,但手心也黏糊糊的,冷风一吹,江谣身上瞬间干爽了。   公馆里热闹非凡,因半家宴半慈善性质的缘故,宴会上来的人基本都是朋友介绍,沾亲带故,或者跟主人家有过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江谣听老胡提起过,陈家是做远洋运输的,老胡家的医疗机械运货就靠他们家。他来之前,还从老胡那里打听了一下现在国内市场的几个领头人,老胡说自己也不太清楚,他们家算是半路发家,就算有钱,在真正的顶级富商圈里,也就是个暴发户。   老胡不在乎别人说他暴发户,不过他只跟江谣略略提了一句,在内陆市场中,光是有钱没有用,最重要的是交际圈和人脉。老胡父母逼他到处结交朋友,还给他塞了不少名媛,叫他去认识认识,老胡一人怡然自得,对身外之物不太感兴趣。   总而言之,江谣判断出他话中的意思:我跟你半斤八俩,你不认识的,我也不认识。   江谣忍不住笑了一声,心想:落难兄弟啊。   他不喝酒,进门之后,老胡被几个看起来挺有来头的少爷叫去聊天,他顺便拉上了江谣,那几位少爷聊着聊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就落到江谣身上了。   “阿泽,不介绍一下?”白西装的先开口。   老胡:“我发小,江谣,铭星珠宝的老板,昨天刚回国,还没怎么露面。”   白西装哈哈大笑:“阿泽你不够意思啊,有这么厉害的发小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他伸出手:“久臣,燕归康。”   老胡补充:“久臣百货董事长的小儿子。”   江谣的表情顿时亲热真诚了不少:“燕公子,久仰大名。”   他瞥一眼老胡,老胡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不是他要藏着自己认识久臣百货小公子的事情,实属……今晚之前,这位燕公子可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啊。   老胡只跟燕归康远远的见过几次面,那是陈小公子组局打高尔夫的一次,还有一次是去俱乐部赛车,老胡被他父母压着去当了个边角料,这位燕归康燕公子就是众星捧月中的一人,老胡跟他话没说过几句,今天到被燕归康亲亲热热的叫了声“阿泽”。   饶了他吧,老胡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叫过。   燕归康亲亲热热的跟江谣聊了起来,两人交换了名片之后,燕归康意犹未尽,似乎还想再聊,却不想,门口有一阵骚动。   江谣停下自己侃侃而谈的话语,跟着众人一起偏头看去。   陈家的大公子亲自从楼上下来,出门迎接,两位老人也喜笑颜开,在保姆的搀扶下走下楼。   “谁来了?”老胡嘀咕一声。   燕归康喝了一口香槟:“陆雪时,你们听过没?”   江谣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身体不自然的僵住。   老胡连忙去看江谣,捏了捏他的手臂:“没事……”他张了张嘴:“我不知道他要来。”   燕归康:“你别说你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他笑了笑:“你看陈书飞的样子,着急忙慌的,他肯定也不知道。”   燕归康的朋友搭腔:“陆雪时跑这儿来干嘛,他不是在北京吗?陆家闹的那么厉害,他还有闲心来拍卖会?”   江谣压下声线中的颤抖,抓住重点,连忙问道:“陆家怎么了?”   燕归康很乐意为江谣解围:“你在国外,不知道陆家的事情很正常。陆谌身体不行了,前两年检查出癌症,一直在美国静养。陆家的集团就落到了他两个儿子头上,对了,你知道陆雪时吗,就他那个忽然冒出来的亲儿子。”   江谣勉励一笑:“怎么?”   燕归康带着八卦的语气说道:“他那小儿子走丢了好多年,六年前才找回来的。”   老胡叹了口气。   江谣继续:“这和陆家的内斗有什么关系?”   燕归康:“陆谌有个大儿子叫陆衍之,生在陆雪时之前,不过是个私生子,陆家从来没承认过他。他母亲没什么用,一直没能上位成功,让他的位置不尴不尬的。不过这女人也有点儿本事,愣是把陆衍之塞进了陆家集团里,陆衍之不是个安生的主,一直搞些小动作。其实他那时候不搞动作,陆家也不会是别人的啊。陆谌那小儿子在外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陆家除了他,还有谁能继承遗产?”   他朋友说:“要我说这就是私生子的命,一辈子都上不了位,跟他妈一样。不然陆雪时怎么就冒出来了?”   江谣急切的问:“现在呢?”   燕归康:“陆雪时回来,是陆谌嫡亲的儿子,陆衍之他妈恨他恨的咬牙切齿,不过没什么用。陆雪时有戚家帮忙,很快就在陆家站稳了脚跟,陆衍之哪舍得把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兄弟俩明争暗斗好多年了。诶?你知道三年前吧,就陆谌查出癌症那一年,陆雪时被人绑架了。”   江谣紧紧地捏着杯子,嘴唇惨白:“绑架?”   燕归康:“国外那边,比不得国内治安,绑架的事儿太常见了,都在说陆衍之干的,不过拿不出证据来。那一回陆雪时吃了大亏,差点儿就回不来了。你说他大哥也够狠的,到底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啧啧……”   他朋友:“没见过面算哪门子亲兄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江谣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冷的浑身发抖。   老胡摸了摸鼻子:“你说这事儿……”   江谣问他:“你是不是都知道?”   老胡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知道啊!”   当然是知道的。   老胡心里“阿弥陀佛”一声,试图用不太高明的演技瞒过江谣。   三年前,正好是江谣出了矿难事故的那一次,他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一个多月,重症监护室去了好几次,把老胡吓得半条命都跟着去了。来来回回的折腾,一天就醒那么几次,老胡就是知道小辞这事儿,也不敢告诉江谣。   他怕他情绪一激动,就这么过去了,醒不来了,他上哪儿哭去?   后来江谣身体转好,老胡思虑一阵,还是决定隐瞒下此事,免得给江谣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担心是其一,他想去找小辞是其二,陆家的水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掺和的深,豪门之间的争斗都是玩儿命的,小辞尚且是陆谌的亲儿子,出不了什么事,但是江谣这条小命还不够陆家玩的。   老胡连忙拽着江谣:“你先别激动嘛,你这样怎么去见小辞,你想好见面了准备说什么了?”   江谣顿住。   老胡:“而且……这么多年没见,要不然你还是先观察观察?小辞也不知道你在这儿,你躲人群里偷偷看看?”   江谣:“这算什么事儿!”   他火大起来,年少那股泼辣劲儿又冒出来了:“他是我弟,合着我现在只能躲人群里看了?”   老胡告饶:“不是这个意思,小辞他现在身份不比以前,你看看,人家陈老夫妇亲自下来迎接……”   江谣被哽住。   老胡:“咱们连陈大公子都高攀不上呢,江谣,你可别贸贸然跑出去了,现在不比以前,这烂摊子收拾起来,咱俩都得掉一层皮。”   江谣忽然颓废的坐在凳子上。   燕归康看他俩嘀嘀咕咕讲小话,随后江谣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由好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老胡觉得燕归康今天的殷勤献的够过分的了,顺带他又不得不感慨一下江谣这具皮相男女通杀的能力,据他所知,这位燕公子虽然不是一个笔直的直男,但是对女人的兴趣是大过男人的。   他:“没事儿,我发小他就这样,身体弱,情绪一激动就会咳嗽。”   老胡给江谣倒了杯水。   燕归康不明所以,含着笑评价了一句:“那可算是个病美人了。”   陈公子跟陆雪时从门口走进大厅,几个相熟的人围了上去一阵寒暄。   江谣站在人群最外面,透过一丝缝隙,看到了小辞,这一刻,他的胸腔剧烈的震动,思念的情绪浓郁的快要将他溺毙。   他在心里想,这是他的小辞,他又不得不愣住——这又不是他的小辞。   眼前的这个男人,更高,更英俊,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和当年完全不一样,哪里还有小辞的影子。   江谣始终记得记忆里的小辞,是个长得像小姑娘的内敛孩子,哪是现在这个目光深沉,气势锐利的年轻人,漂亮是漂亮,就是漂亮的锋利,让人不敢直视。   像一头已经成年的狼,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江谣的视线都迷惑住了,他的心被拧巴在了一块儿,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陆雪时偏过头,与江谣不偏不倚地看了个正着。   江谣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站起来,刚刚张开嘴,第一个字未喊出来,陆雪时就已经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就像——从来都没认识过他一样。   江谣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绿茶的属性还在!放心!   小辞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希望他不要玩脱了,阿门 第50章 鸿沟   他看见我了, 但是又当做没看见我?   江谣神思恍惚的坐回位置上。   换做是七八年前, 小辞敢和他玩这么一出,江谣准二话不说就上去把他拎过来揍一顿。   但眼前的小辞仿佛是另一个人,六年时间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让江谣意识到, 他不再了解现在的小辞,也没有什么勇气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生疏,是江谣想到最好的词语。   他叹了口气, 老胡问道:“你不上去看看他?”   江谣:“看过了,挺好的,没缺胳膊断腿。”   老胡疑惑:“你不是很想他吗, 要不然一会儿人少了再去说说话?”   两人望去, 围绕在陆雪时身边的人非富即贵,还有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堵的一丝缝隙都没有。JTDJ   老胡见江谣没有想上去的意思,坐在椅子上感慨:“你说这小子,混的还挺不错的哈。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我都没敢认。”   江谣闭上眼睛, 老胡随口一问:“你眼睛不舒服?”   他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哗哗”水响, 江谣收回手, 水龙头自动关闭。   他擦了擦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因为吐过的缘故, 江谣的嘴唇在他毫不客气的蹂.躏中变得殷红,舌叶藏在微微开阖的唇瓣里,泛着点点水光。   紧接着,他忽然用手捂住嘴,水龙头继续“哗哗”作响,将他的喘息声和咳嗽声一并遮盖。十指交错捂着嘴,遮住了半张脸,指缝间的液体缓缓滑落,滴入了水池中,双眼紧闭,因为空气稀薄,肺中剧痛的缘故,眼眶泛起了红色,再睁开眼时,睫毛上也挂着点点泪珠。   江谣吐过之后感觉胃里好受了些,双手撑在洗手池上,又等了会儿,面色好看些,他才出门。   燕归康站在门口等他:“你没事吧?”   江谣一抬头,眼眶通红,他诧异:“没事,多谢关心。”   燕归康身体不着痕迹地停顿一下,笑道:“刚才看你脸色很差,就跟过来看了下,你胃不好?”   江谣:“老毛病的,吃不了好东西,劳碌命。”   燕归康:“你的小毛病真的挺多的,我们认识不到半个小时,你就出了两次状况了。”   江谣同他开玩笑:“让你看笑话了,我的错。”   燕归康:“既然是你的错,你就没什么想表示的吗?”   江谣立刻顺杆子下:“请燕公子吃顿饭如何?时间你定。”   燕归康这才满意了,和他并肩从走廊里出来。   江谣用手抚平了胸口的衣褶,把领带扯松了些,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包装十分简陋的药丸,直接吞进嘴里,也不喝水,就干咽下去。   苦涩的味道从舌根蔓延开来,让江谣的鼻子皱了皱。   燕归康乐道:“你吃药不喝水吗?我还以为你不怕苦。”   江谣颇为尴尬:“没看见有水。”   燕归康在侍从那儿端了一杯柠檬水:“喝点儿?”   江谣讨厌酸的,也讨厌甜的,但是不讨厌酸酸甜甜的。   用老胡一句话来说,就是难养,比豌豆公主还难养。   燕归康不知道这么回事儿,江谣也不愿意扫他的兴致,毕竟他还得靠燕归康这条人脉,让铭星珠宝入驻久臣百货。   他勉为其难的喝了口,其实就在杯子边上抿了一下。   饶是如此,柠檬的酸味也通过他的舌尖准确无比的传达进了他的大脑,江谣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这下是又酸又苦,符合他的心境,也像是嘲笑他的下场。   江谣放下杯子:“燕公子,这边聊。”   燕归康看江谣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心里顿时跳了一下,看那架势,恨不得抖一抖屁股孔雀开屏了。   两人还没坐到沙发上,有人就先靠上了。   沙发位置不宽,刚好只能容纳一个人。   面对面放着,中间有个小茶几,显然是给客人谈天用的。   陈公子的宴会虽然是拍卖做慈善的,但也有挤破脑袋进来不是拍卖,而是来扩大交际圈。大厅里安置的这种沙发,就是安排给这些人。   比燕归康更早坐到沙发上的是个清秀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精英气质,燕归康仿佛和他认识,开口道:“沈念,这是我先看上的位置。”   沈念睁开眼看着燕归康,点头示意:“喏,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吗,你屁股这么大,要坐两个啊?”   燕归康脸一红:“这儿还有我朋友。”   沈念这才把视线放到江谣身上,只停留了几秒就挪开了,这位小少爷恐怕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比起燕归康的世家弟子脾气不遑多让,开口就是命令:“那你带你朋友去那边坐啊,一会儿我跟雪时要坐这儿。”   燕归康:“你任性也有个度吧,这又不是沈家。”   沈念兴致缺缺:“你才是有个度吧,麻烦你泡妞去别处泡,别耽误我时间。”   燕归康脸色一僵,连忙看向江谣。   江谣吃过这张脸带来的福利,当然也得忍受这张脸给他带来的麻烦。   他摆手:“没事,去其他地方吧。”   燕归康跟沈念两人,看起来都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江谣比他们大个六七岁,实在是懒得跟这些小孩儿一般见识。   况且,他刚才还从沈念口中听到了“雪时”两个字,这是小辞原来的名字,他估计这位沈念恐怕是小辞后来结交的新朋友。   想到这里,江谣心中感慨了一番,滋味万千。   以前小辞教什么朋友他都知道,那些小孩儿天真淳朴,也不像沈念这种,一看就是个金窝银窝里长大的小娇娇,砸钱砸出了一身名贵的气质。   江谣和这些人格格不入,能让一时就让一时,更何况,他现在暂时不想见到小辞。   燕归康还没走,沈念就转过头,欣喜地喊了一声:“雪时!这边。”   江谣抬脚,“走吧。”   燕归康却不想走了,难得见到陆雪时,就算是刷个脸也在陆雪时面前混混眼熟。   江谣走了两步,发现燕归康没跟上来。   燕归康伸出手跟陆雪时相握,江谣看着这一幕,胃更痛了。   燕归康介绍完自己,灵机一动:“对了,还有个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江谣没走几步就被燕归康热情的拉了回来。   他黑着脸,心想天道轮回,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陆雪时面色淡淡的看着江谣,燕归康介绍道:“这是江谣,铭星珠宝的老板,刚从国外回来,你没见过吧?”   如果江谣人生中的尴尬程度分个三六九等的排序,眼前这一幕,无疑可以问鼎第一。   陆雪时半天都没动静,沈念开口:“你们认识?”   江谣忽然先发制人:“不认识!”   他喉咙一动,心下有些酸涩。   与其等小辞先开口否认跟他认识,还不如自己先开这个口,免得到时候弄得双方都不好看。   灯光下,陆雪时的脸色更加白,不过他本来就白,也看不出什么。   江谣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但是后悔也说了。   他发现,遇到现在的小辞,他似乎有些无力应付,再也没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江谣的视线又落到了沈念身上,沈念仿佛很黏着小辞,不太搭理他跟燕归康,三句话两句半都是围绕着小辞转的。   从他一些零碎的话中,江谣能听出来,沈念是小辞的大学同学。   沈念故意只挑大学的时光说,好让燕归康跟他这两个不识趣的混蛋赶紧滚。   十个混蛋里基本有九个是识趣的,还有一个就是燕归康。   他偏偏要跟沈念对着干,不但不走,还堂而皇之的坐下。   这么一来,唯二的沙发都被占据了,江谣跟陆雪时都只能站着。   沈念有些恼怒,侍从当然不敢让陆雪时就这么站着,立刻又添了两个沙发过来。   他到挺会看眼色行事,江谣的沙发离燕归康最近,陆雪时的离沈念近。   江谣要走的念头被打消,看到这个沙发,鸵鸟式的安慰自己:来都来了,急着走干什么?   而且沈念滔滔不绝的讲着他跟陆雪时大学里遇到的事情,这让江谣很感兴趣,在他看不见的几年,他弟到底是怎么成长的?   小辞不肯跟他说,他还不能坐下听了吗?   听时,江谣又觉得落寞:他当哥哥当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独一份了。   江谣坐下,燕归康心下满足,把身子一歪,偏向江谣。   沙发又靠的近,如此移开,就跟两人坐在一张沙发上一样,亲密无间。   时至今日,江谣也不会分辨男人对他的殷勤是好是坏,神经粗的一如当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这一幕落到沈念眼中,就坐实了他心中所想,这个燕归康果然是“泡妞”来的!   陆雪时站起来去了趟洗手间,江谣目光连忙跟上,很快又收回来。   到了拐弯处,他叫住了一个侍从,指了指燕归康的沙发:“这沙发缺了个角,是坏的。”   侍从惊讶:“先生,不会的,我们都提前……”   看到陆雪时黑如锅底的脸色,侍从把话吞了回去,改口:“需要换一个吗?”   陆雪时点头,随手一指边上的沙发:“换这个。”   侍从看了眼上面还有脚印的沙发:“这……不好吧。”   陆雪时:“擦干净不就行了。”   侍从知道他的来头,不敢不从,只好拿餐巾纸擦了擦。   陆雪时吩咐:“五分钟之后送过来。”   这头,沈念盯着江谣,不得不承认江谣确实有点儿资本。   单看年纪看不出多大,好像和他们也差不多……   只是看谈吐和说话方式,沈念就不敢恭维,年纪轻轻的,跟个老头子似的,说话一板一眼,活像个明清时期的老太爷。   大清都亡国两百年了!   沈念忍不住一乐,便觉得燕归康是个只看脸的肤浅之人,什么货色都能下口。   陆雪时回来,坐在原来的位置。   四人坐在一块儿,说话的却只有两人。   沈念跟燕归康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让江谣没有一点儿兴趣。   只有沈念提到陆雪时的时候,江谣才会放下茶杯,身体稍稍挺直一些,听得颇为认真。   沈念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聊到生活上去了。   燕归康说起了自己的两个哥哥,草草带过,他把话题抛给江谣,意图很明显,想多套点儿江谣的信息出来。   江谣没推拒,“我父母过世的早,家里除了我,还有……”他话卡在嘴边,愣是改了口:“还有一个弟弟。”   沈念瞧了眼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江谣看着有些眼熟,但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侍从出现,给燕归康换了个沙发。   燕归康:“我沙发没坏啊……”   江谣有心替他解围:“算了,换我这个吧。”   燕归康不想麻烦他:“没事,都一样的。”   侍从硬着头皮给燕归康换了个沙发,眼神偷偷瞥了眼陆雪时,瞥到他淡定喝茶的眼神,当即把燕归康的凳子往右边拉开了三米左右的距离。   “不用换这么远吧?”燕归康无语,又把沙发给拖回来。   江谣一脸茫然,沈念先开口:“哎呀,你别拖啦,声音难听死了,你就坐那儿不行吗。”   燕归康也确实认为声音难听,只好不情不愿的坐下。   沈念谈到了国外的一些风土人情,话题一转,问江谣:“江老板,你是做珠宝生意的是吧?”   江谣笑着点头:“是的。”   沈念开口:“卖珠宝的吗,还是做开采的?我妈过段时间就要生日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珠宝推荐?”   来生意了,江谣把重心都放在了沈念身上。   他给沈念介绍了几款适合送给母亲的项链,又听沈念说:“怎么没有那颗红钻石?你太不够意思了江老板。”   江谣看着他,沈念问道:“刚才听你的名字就觉得耳熟,才想起来,圈里说的那颗红钻,是不是在你手上?”   燕归康插了句话:“你以为有钱就能买得到啊?”   沈念:“我想要这颗不行吗?”   他目光向下,忽然瞥到江谣食指上的钻戒,眼睛一亮:“你这颗还有其他的款式吗?”   江谣低头一看:“很普通的款式,不过时间很久了,想找的话需要花点儿功夫。”   沈念兴致缺缺,拿出名片跟江谣交换:“你那颗红钻要是卖的话,一定先通知我啊,我先预定。”   江谣和他握手:“一定。”   他顿了一下,借着现在跟沈念良好的聊天势头,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沈公子,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沈念:“雕塑艺术,怎么了?”   江谣:“那是和陆公子一个专业了?”   陆雪时看着他,江谣没有挪开视线,依旧看着沈念。   沈念虽然对江谣感觉一般般,不过被一个美人这么专注的注视着,他心情还是不错的:“没有啊,雪时跟我不是一个学院的,我们只是读一所大学。他学的金融,他怎么可能学艺术?”   江谣低垂着眼睫:“是吗。”   过了一会儿,江谣摩挲着杯壁,小心翼翼地询问沈念:“那这些年……你们在国外过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拐着弯打听小辞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小辞:心梗.jpg   ·   事出有因!不是不理哥哥的! 第51章 拍卖   沈念觉得江谣这话问的古怪, 在他国外过的怎么样, 过的好不好,他老娘都管不着,江谣倒是挺关心的?   于是, 他没回答。   陆雪时也没说话, 江谣觉得尴尬无比,是时候告辞了。   燕归康站起身,跟江谣一同离去。   陆雪时紧紧盯着江谣的背影, 引起了沈念的注意。   他晃手:“你怎么了?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陆雪时也没回他,沈念却是已经习惯,自顾自说道:“是不是跟你哥有关?”   陆家两兄弟现在明争暗斗已经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陆谌现在躺在病床上, 遗嘱没有出来,所有人都在坐山观虎斗,打算看看这诺大的陆家遗产最后到底会进谁的手中。   就目前看来,两兄弟都有可能。   哥哥陆衍之在集团内部工作多年,扎根极深,一部分公司元老都极力推崇他。   弟弟陆雪时则是陆谌法律意义上的唯一继承人,并且还有实力雄厚的戚家作为后台, 胜算也不小。   陆雪时如果在烦心什么东西, 那就是跟陆衍之有关了。   沈念大学跟他认识, 对陆雪时被绑架的事情印象深刻,他的便宜大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陆雪时跟他比起来稚嫩不少。   沈念安慰道:“你也别太多想这些事, 我们现在已经在国内了,难道他还能再绑架你一次?”   陆雪时:“他什么时候绑架过我?”   沈念对陆雪时有些敬畏,对方不爱说话,也猜不出他的心思,用沈念的话来说,有点儿少年老成。   “这还用说嘛,就你大学那一次……”沈念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改口:“好了好了,我不说行了吧。虽然没有什么充足的证据,不过那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怀疑的,百分之一百是你哥。”   陆雪时:“他不是我哥。”   沈念在心里唏嘘一阵:倒是恨的挺深的。   拍卖会如约举行,只是江谣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心里有百般滋味不足以为外人道。   他坐在第六排,胡思乱想了很多。   小辞不理他,是因为当年恨他送走他吗?   江谣心里发苦,老胡口袋里揣了两矿泉水过来,“想什么呢?王文蕴马上就来了,你刚去哪儿了?”   江谣没说自己去见了小辞,撒谎说到处转转,老胡深信不疑,递了一瓶水给他:“喝点儿,不然你嗓子又干,万一咳嗽就不好了。”   刚抿了两口,王文蕴到了。   跟江谣你来我往的商业吹嘘几句之后,王文蕴看着江谣,笑道:“真是意料之外啊,没想到江先生这么年轻。”   江谣笑了笑,请王文蕴入座。   王文蕴没客气,就坐在他身边。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古董,聊天时,江谣有意把内容往他的兴趣爱好上面带,果然打开了王文蕴的话题开关。   来之前,江谣已经做了些功课,对古玩行业一知半解,应付王文蕴足够了,他只需要提出问题,然后认真倾听,就能得到王文蕴的好感。   果不其然,半小时不到,王文蕴对江谣的态度瞬间就亲近了不少。   此时,第一件拍卖的古董由工作人员展示出来。   清乾隆年代官窑花瓶,起拍价是一百二十万,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毕竟这价格后面可能会上涨,哄抬出一个天价来,江谣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侧着头观察着王文蕴的表情。   王文蕴对这个花瓶也不感兴趣,他跟老胡聊着天,老胡不动声色地套他的话。   王文蕴索性也不隐瞒,直接开口:“老实跟你们说吧,其实我这次来,就是看中了一对手镯。”   江谣耳朵一动,王文蕴含笑道:“小江请我来的时候,我是不打算来的,刚答应我爱人不玩儿这些古董了,结果有这么巧,这个慈善晚会压轴的就是我想要了许多年的镯子。”   江谣做的是珠宝行业,对手镯也略有了解,便询问:“是个什么类型的手镯?”   王文蕴:“玻璃种的翡翠手镯,十九世纪在缅甸第一次亮相,经过拍卖被购置香港,后来辗转经过几代人手中,最后被陈家收藏。”   江谣听得有点儿兴趣:“有什么来历吗?”   王文蕴:“来历倒是没什么,不过它本身的价值就超过五千万了。”   听到这个价钱,江谣算是死了心。   他敷衍的又听了王文蕴的几句话,慢慢的等待着拍卖会结束。   除了这个翡翠镯子之外,王文蕴还对一个两百万左右的木雕动了心,江谣心里掂量了一下价格,最终以三百万成交。   拍卖会进入到了尾声,那个天价的镯子终于亮相。   灯光打在它身上的一瞬间,江谣呼吸一窒。   帝王绿全覆盖的镯子,满色满绿,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翡翠里仿佛是有水流动一般,给它带来了一丝灵性。   现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在主持人夸夸其谈中,对镯子心生向往。   就算是老胡这种不懂玉的人,也大饱眼福,被直观的震撼了一把。   王文蕴的眼珠子都快落到镯子上头去了,老胡感慨:“真不愧是压轴。”   他看到这镯子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当然,是眼睛被深深地吸引了,心里已经非常熟练地出现了江谣戴上这镯子的模样。   江谣的肤色像是奶白色的,手腕细细的,男人一只手能圈出来不说,还能留有一丝缝隙。   这样的手,被帝王绿逼人的颜色一衬,就像是羊脂膏一样诱人,骨节分明的五指动起来,如同跳跃的音符,拨动着他的心弦。   它应该是为江谣的手腕而生的,老胡咽了咽唾沫,目光落在江谣的手腕上。   江谣的食指上有一枚钻戒,是小辞当年塞给他的。   今日鬼使神差的戴上,却不显得违和。他的手不像男人一样关节粗大,体毛稀疏,几乎没有,戴着这钻戒,像一个新婚中的少妇,散发着少女的青涩和花苞绽放的成熟。   老胡捏了捏他的手腕,细细的一截,一掰就断。   江谣把他手打开,瞪了他一眼,眼里明晃晃写着:又他妈犯病了?   老胡嘿嘿一笑,放下他的手腕。   主持人揭开翡翠镯子的报价:一千七百万。   话音刚落,会场中此起彼伏的加价不绝于耳。   江谣撑着下巴,看着翡翠的价格水涨船高,直到三千万叫了两次之后,出现了一个声音:“五千万!”   老胡“豁”了一声,回头看去,江谣同他的视线一起,看到沈念翘着二郎腿,淡然的举着牌子。   王文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三千万是他报的数字。   沈念笑嘻嘻地看着王文蕴,江谣心念一动,在手机上打字:他俩有过节?   老胡摇头,又听王文蕴说:“沈公子今天是要夺人所爱了?”   沈念睁大眼睛:“什么叫夺人所爱?我听不懂,这不是拍卖会吗,谁喊得价钱高不就是谁的吗?况且,我很喜欢这个镯子,我想要就买了呗。”   老胡:“你知道沈家吗?”   江谣:“说。”   老胡:“他们家是做传媒的,陆筱蝶就是他家的艺人。”   陆筱蝶是小辞同父异母的便宜姐姐,江谣有所耳闻。   “做传媒现在这么赚钱?”   老胡嗤笑一声:“赚什么钱,那是洗钱。拍电影和电视剧是最洗钱的了,沈家祖籍是香港的,跟那条道上的人扯不清楚,你明白吧。”   五千万报了两次,王文蕴脸一黑,又加了一千万。   现场的气氛忽然热烈起来。   沈念就像是要跟他杠上一样,也加了一千万上去。   江谣:“真不把钱当钱看。你说他一个大男人要女人的镯子干嘛?他结婚了?”   老胡:“结婚?沈家这小的是个gay。”   江谣脑子一懵:“是什么?”   老胡:“gay,同性恋的意思,你单词听不懂了?”   江谣后背顿时被汗打湿了。   老胡:“你一副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江谣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后知后觉的体会出事情的不对,来来回回的播放着沈念跟小辞的一举一动。   难怪他觉得有些奇怪,沈念未免也太黏着小辞了,无论怎么看都超过了好朋友的感觉。   他想破脑袋没想到,沈念的性取向是男人!   江谣:“妈的,这社会疯了吗,怎么到处都是同性恋!”   老胡嘴角一抽:“我说江谣,你恐同也没必要机关枪扫射吧?”   “你懂个屁!”江谣震怒的情绪压到了最低,但还是看得出来他额头的青筋都快突突跳出来:“这个沈念跟小辞混到一块儿去了!”   老胡顿时不敢出声。   小辞是江谣的宝贝弟弟,老胡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沈念和小辞在一起?”   “我他妈看的清清楚楚!”   “你别生气别生气,别站起来,你坐前排呢!消消气……”老胡拽下他。   江谣气的没处撒,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小辞交了一个好朋友,结果这个好朋友居然也是对他图谋不轨的!   老胡安慰道:“人同性恋也有朋友嘛,你不能因为自己直,你就不让人家弯的交朋友?”   “放你妈的狗屁!你他妈见过两个同性恋交朋友的?教的是哪门子朋友?”江谣气的肝疼。   老胡知道他说的另一位“同性恋”是小辞,他唏嘘,无语道: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肯认清这个现实呢,现在还挺理智。   江谣:“不行,我要去找小辞。”   老胡:“你等等!你找他干嘛?!”   江谣:“他身边有这种不三不四的朋友,我不能找他谈谈?”   老胡:“江谣……你先等等,你要听我说吗?”   江谣:“有屁快放!”   老胡摸了摸鼻子:“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小辞跟他两情相悦呢……”   “嗡”的一声,江谣的后脑勺仿佛被人打了一下,他彻底宕机了。   他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他不是喜欢我吗?”   老胡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回来,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些混账,但还是开口了:“这……这也没人能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啊,对吧,江谣,小辞离开你这几年,也有可能碰到其他心仪的人嘛。况且,现在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发展吗,小辞终于不喜欢你了,皆大欢喜啊!这说明他长大了,懂事了,青春期过了,知道喜欢哥哥是不对的……”   “而且话说回来,你跟他这么多年没见,他也没联系你……”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有可能,陆雪时已经忘记他了,回到了他本来的世界中,忘记了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曾经。   更有甚者,这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将会成为他的耻辱。   既然这样,在“耻辱”的过去中,见证了陆雪时所有凄惨的他,自居陆雪时哥哥的自己,又成了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干预他现在的人生?   刚才陆雪时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自己何必再去把自尊送到人家脚下踩?   看江谣脸色越来越白,老胡没继续说。   但,就像是为了验证老胡说的话是对的。   翡翠手镯价格哄抬到了七千万时,陆雪时报了“一亿”。   会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沈念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雪时。   主持人因为过于震惊而忘记说话,回过神来,他大声吼道:“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   “——成交!”   老胡咋舌:“这小子也真是变了,现在居然舍得花一亿来哄人。”   沈念的脸泛起了红色,老胡连忙转过头,嘀咕:眼光也变差了,跟江谣比起来,沈念只能算是颗明珠,明珠怎么能跟日月争辉?   “江谣?”老胡推他一下。   江谣回过神,老胡:“走了,拍卖会都结束了。”   他没动,老胡提议:“不然,我们去看看小辞?”   江谣忽然开口:“不用了!”   老胡被他吓了一跳,江谣低声重复一遍:“不用了……看过就好了。我今天有点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镯子第一眼   老胡:好适合江谣,脑补之……   小辞:好适合哥哥,买之   老胡,你知道你输哪儿了吗! 第52章 大哥   江谣回去后, 他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那天晚上遇到小辞的事情,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撇开这个不谈,他跟王文蕴的合作还没有谈成,可能要在国内多逗留一段时间。   江谣不愿意一直麻烦老胡, 回来之后的第三天, 就出门找房子去了。   老胡原本想帮他找,结果公司里出了点儿事走不开,江谣就自己开车到处去看。   因为是短租的缘故, 他没打算买房,而且也不想住太贵的。   酒店他嫌脏,转了几天, 江谣最后还是选择在江谚读书的附中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学区房。   搬过去第一天, 江谚仰着脑袋问他:“哥哥,你以后都住在这里吗?”   江谣:“没打算好,小孩子别多问。”   江谚:“那我们还回杭州吗?”   他们家在杭州还有一套房,只有九十多个平方,六七年前买的。   雪灾之后就住了两年不到,江谣就去国外开拓市场了,江谚被老胡接到了上海, 那间房也就这么空置下来。   不过, 里面值得回忆的东西也很少。   那年雪灾, 他的记忆永远被封存在了地下。   郑景行后来给他送来一个箱子,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一些遗留物品,里面有江谚的玩具, 小辞的书,还有他的相片。   当然,也不完全是他的,箱子里还有别家的东西,郑景行不知道,因此全都给他放到了一起送过来。   江谣后来只留下了一本相册,其他的都堆到了杂物室里面。   夜里,江谚坐了一天的车,早早地上床睡觉。   江谣便坐在阳台上,给自己到了一杯牛奶,翻开了尘封多年的相册。   许多相片因为没有塑胶的缘故,保存的不太完整,泛黄的边角显示着它的残破。   相片大部分是老胡拍的,零五年的时候,他父母给他买了当时刚兴起的数码相机,几千块一个,拍出来就能去照片店里打印。   照片的内容基本都是偷拍,几张正经的看起来十分滑稽,特别是江谣的表情,他面对镜头时有些害羞,那会儿故作成熟的模样,实在幼稚。   小辞则是牢牢地黏在他身边,走哪儿去哪儿,他的每一张照片里都能看到小辞。   或者是一只手,或者是一片衣角。   翻到最后一页,是他跟小辞的合照,两人年纪都不大,江谣这会儿刚上高中,小辞也才是个小学生,两颗脑袋挤在一起,仿佛是在写作业。   江谣拿出自己钱包,包里也有张小辞的照片,入学当天拍的,跟江谣站在一起。   他看了片刻,把钱包扔桌上,平视前方的一片夜空。   国内的夜空黑压压的,关了灯,不管他把眼睛睁的多大,入目的都是灰蒙蒙景色,甚至瞪久了,还会落泪。   江谣终于静得下心回忆起那天晚上短暂的见面,不回忆还好,一回忆就火冒三丈,并且越想火气越大。   他什么意思?   江谣翘着二郎腿,脸上阴郁的盯着前方。   陆雪时的表现也太奇怪了,难道是恨他吗?   恨他当年送他回家?   江谣气的咬牙切齿,不肯接受这个理由。   跟他装不熟是吧,自己可真是养了一个小白眼狼,亏他天天惦记着陆雪时,这小王八蛋倒好,日子过得美滋滋的,男朋友都谈起来了!   想到这里,江谣更加郁闷。   他甚至怀疑是全世界的同性恋都联合起来跟他作对,想到小辞身边的那位小公子沈念,两眼一黑。   不是他对沈念有什么偏见,是那个沈念……那个沈念有什么好的?一看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根本就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主。   他想不通陆雪时看上他什么了,江谣像个自己白菜终于被别人拱了的家长,换了条腿翘后,又给沈念找出了一条新罪行。   ——才谈恋爱多久啊,就要小辞买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他?   同时,他心里又出现了一丝酸溜溜地抱怨:小辞都没送过他什么东西……   江谣伸出手,食指上只有一枚钻戒,这是小辞唯一给他的礼物,还是借花献佛给他,钻戒原本就是自己买的。   “烦死人了!”   阳台上的落叶被他一脚踹开。   江谣还有这个小习惯,生气或是苦闷的时候,喜欢踢小石头。   “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呢,结果也就这么几年!”江谣心烦意乱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王八蛋,白眼狼,小兔崽子……”   他在阳台上胡思乱想半天,又气又委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最后把自己往床上一砸,睡过去了。   第二天难得睡个懒觉,人没起,手机先吵起来,是郑景行给他打的电话。   江谣跟他有一两年没联系,再后来是国外遇见的,郑景行已经没干警察的工作了,自己弄了个公司单干,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江谣也没去了解。   不过,他对郑景行还是充满感激的,虽然中间有一些小误会,但这也不耽误他俩和平建交。   郑景行听说他回国了,无论如何都想约他出来聚一聚。   江谣送完江谚去学校,到了一家大型广场中央,跟等待多时的郑景行见了一面。   这么些年,对方也没怎么变化,江谣一眼就认出他来,郑景行和他熊抱一下,两人走到商场里,先去吃饭。   江谣对逛商场没兴趣,这都是女人爱做的事情。   况且他刚回国,最重要的是在国内扎下根基,打开市场,这几天又是找房子又是应付王文蕴,着急忙慌的,也没来得及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他上一次到上海,还是读高中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郑景行介绍道:“这家粤菜很好吃,你会吃粤菜吗?”   江谣心想:这有什么会吃不会吃的,难道粤菜的鸡有六条腿吗?   郑景行瞥到他食指上的戒指,诧异道:“你结婚了?”   江谣:“嗯?没有。”   郑景行:“那是订婚?”   江谣晃了晃手:“你说这个戒指吗?我随便带的。”   郑景行笑道:“我还以为你结婚了都不告诉我,那你这个朋友做的就不够格。”   江谣扯出一个微笑,看起来不在状态。   “你有心事?”郑景行趁菜上来之前,跟江谣闲聊。   江谣回过神:“没什么心事,点了什么?”   郑景行:“你说随便,我就按照你的口味点了一些。”他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回国,去看过陆雪时吗?”   知道陆雪时就是小辞的人寥寥无几,郑景行就是当年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忽然提起陆雪时,让江谣心里警惕了一下。   江谣可没有忘记,郑景行以前可是暗恋过小辞的!   妈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谣神色不善地盯着郑景行,透露出了一丝敌意。   郑景行还不知道自己当年被小辞坑了一把,整一个懵逼状态,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他当江谣还在介意陆雪时的感情问题,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围观过那一场让人难忘的医院告白,顺便对陆雪时这不管不顾的性格感到震撼。   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的性取向,而且也不会跟自己的父母坦白。   他们家算是思想比较古板的家庭,绝不会允许郑景行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况且郑景行也不是非男人不可,这些年陆陆续续也谈过几个女朋友,甚至也有过男朋友,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总觉得这些人这里也不够好,那里也不够好。   看着他们时,也总是回忆起自己大学刚毕业的那一晚。他作为实习生,被安排到汽车南站工作,在一枚并不起眼的灯光下,发现了一位美人。   很难去形容他当时的感觉,江谣抬起头的时候,灯光都为他黯然失色。   夏夜里寂静闷热的风,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来往的小贩和摊位,干燥龟裂的泊油马路,从他眼前飞过的蚊虫,嗡嗡声音灌进了他的耳朵,他年轻的身体装着滚烫沸腾的血液,从脊椎往上慢慢攀爬,在他大脑剩下不多的理智中,翻找出了一句话,人二十几岁,别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后来者所有,都会沾上他的影子。   江谣就是这样一个人。   郑景行回过头来,还是觉得他最好。   好就好在没得到过,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个真命题。   男人的通病还有一个,就是曾经拥有过,并且认为自己会一直拥有的人,有一天爱上了别人,那男人也会在一瞬间感到愤怒。   这倒不是说明他有多爱他,或者是一瞬间就爱上他了,只能说明他的自尊心作祟。   两人聊家常的时候,听到郑景行说自己交了几个女朋友。   江谣瞬间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瞪大眼睛:“女朋友?你不是——”   郑景行:“同性恋?”   江谣放下筷子:“我没这么说。”   郑景行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江谣内心吐槽:我的人生已经被这些同性恋给包围了。   他想起胡星泽,感慨道:只有老胡还有一点儿直男的温暖。   郑景行:“我也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江谣迫切的问道:“女人也行吗?”   郑景行:“当然,不过要长得漂亮。”   江谣心里一动,忽然想道,小辞跟女人在一起行不行?   这简直都快成为他的心病了。   郑景行:“你有怎么了?今天老发呆。”   江谣:“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   他今天头一回知道,原来也有不是非男人不可的同性恋。   吃完饭,郑景行送他下楼。   江谣没有别的娱乐活动,郑景行在楼下又提议去高尔夫俱乐部玩玩。   老实说,江谣对这些运动都没兴趣,他身体不太行,走路走久了都容易咳嗽。   郑景行盛情难却,江谣半推半就去了。   没想到在俱乐部里面碰见了熟人。   沈念和他朋友已经在草坪上打高尔夫。   江谣看到他,顿时觉得十分不爽。   郑景行给他拿了一根球杆,江谣晃了晃,准备找个躺椅睡一觉——昨晚他没睡好。   却不料,沈念是跟陆雪时一块儿来的。   江谣听到沈念喊了一声“雪时”。   脑子里有一根弦就这么崩断了,他心想:没有这么巧吧,我才回国几天,就连着碰上两次了。   他连忙转头,结果还真是陆雪时。   江谣的神情停顿一下,郑景行有些惊讶:“好巧啊。”   江谣背对着陆雪时,郑景行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江谣,你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沈念三步并两步走来,含笑看着他:“我说是谁呢,又见面了。”   江谣:“沈先生。”   沈念:“你怎么也来上海了?”   江谣:“我在这里有点事。”他不露声色地问:“你们没回香港?”   沈念:“不回去,要在这儿多呆一段时间。本来要走的,结果雪时他说有事。”   后半句,像是抱怨男朋友。   江谣听的牙酸。   他转身就走,却不料,陆雪时忽然开口:“大哥。”   江谣心里一动,热乎乎的,一转头,又凉了。   迎面走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与陆雪时有些相像。   沈念的脸垮了下来,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喊道:“陆大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谣:生气!!!!很生气!!!!哄不好那种!!!!   ·   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抱歉! 第53章 绿茶上线!   陆衍之, 陆家的大哥, 也是陆雪时的亲哥哥。   比起江谣这个不知道什么角落里钻出来的便宜哥哥,陆衍之跟陆雪时毫无疑问是有血缘关系的。   他们的眼睛生的最像,气质上却有着很大的差别。   陆衍之的感觉并不想传说中的那么心狠手辣, 反而十分温柔, 彬彬有礼,看上去是个谦谦君子。   不过江谣对他抱有天生的偏见,看他翩翩君子的样子也觉得他是个虚伪小人。   想到他绑架过小辞, 心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反观陆雪时,还能不冷不热地跟陆衍之讲话,江谣心里生出一股庞大的陌生感。   眼前的陆雪时, 确实让自己陌生了。   像是一个长得和小辞有一样面孔的男人, 他观察遍了陆雪时的全身上下,没有找到一丝一毫与从前相像的地方。   人家在这里兄弟情深,他杵在这儿像个电灯泡似的。   江谣心中泛苦,正要走,偏偏沈念挺热情,要他们留下来一块儿玩,说这样热闹。   这有什么热闹?江谣在心里反驳, 这小孩儿是真缺心眼儿还是天真, 陆衍之就站在这里, 能热闹什么?不打起来就是塑料兄弟情比较深厚了。   陆衍之的视线看过来,落到江谣身上,他微微一笑。   江谣懒得理他, 直接对郑景行开口:“我不会打,你们玩儿吧。”   郑景行笑道:“我教你怎么样?”   江谣摆手:“不怎么样。”   他的长相本来就格外美艳,不做生意不狗腿的时候,骨子里的张扬跋扈显露出来,像朵生长在荆棘丛里的玫瑰花,浑身都带刺。   郑景行就喜欢他这个模样,生动活泼,有着惊人的生命力,征服起来那才叫痛快。   江谣往橘子汽水里面插了根吸管,咬着吸管瞥了眼陆衍之。   陆衍之正好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短暂的交锋,江谣便“嗤”了一声。   比起带坏他家小辞的沈念,他更讨厌这个抢了他位置的陆衍之。   江谣一直以来都知道他有个大哥,也知道陆衍之的存在。   但是从来没想过,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更没想过,小辞会当着他的面管别人喊“哥哥”。   这小子不会记仇吧?   江谣酸啾啾地回想,把自己生平做的对不起小辞的事情全都给翻出来整理了一遍。   追溯到十年前刚见面的时候,他确实踹了小辞一脚,后来似乎对他也不怎么好……越想越心惊,江谣连忙把这些幻想出来的泡泡给拍灭。   他跟个娇娇公主似的坐了会儿,身体就开始到处酸痛,江谣揉了揉肩膀,郑景行看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   江谣被他拽的不舒服:“干什么?”   他刚才企图用眼神把陆衍之杀死。   郑景行:“我看你都坐的腰酸背痛,起来活动活动。”   高尔夫球杆被塞进江谣怀里,江谣抱怨:“我都说了我不会打。”   郑景行和他一起拿着杆子:“我教你。”   话音刚落,陆衍之的高尔夫球进洞了。   江谣忍不住看过去,陆雪时跟沈念都很给面子的夸赞两句,主要是陆雪时夸那两句让江谣心里不舒服,他心想:有什么激动的?不就是把球打进洞里吗?   他觑着眼睛看了眼球洞,不错,他点头,是完全看不到的程度。   江谣不愿意被陆衍之压一头,抢过球杆,推开郑景行:“我自己来。”   郑景行挑眉:“你不是不会吗?”   江谣呵呵一声:“男人能说不会?”   郑景行做了个请字,沈念看江谣,忽然乐了一声:“要不然我们来比赛吧?”   江谣:……   能让他好好打个球吗?   沈念自顾自说:“就这么打也无聊,不然我们压个注怎么样?”   江谣:“沈先生……”   沈念:“江谣,你赌不起吗?是不是男人啊?”   直男最受不得这种“是不是男人”的挑衅。   沈念一说出来,江谣就火了:“赌什么?”   沈念把球杆拿起来,做了个打枪的手势,杆子对准了江谣食指上的戒指:“赌这个。”   江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沈念:“为什么不行?”   江谣吐槽:看得出来,这小子对这枚戒指念念不忘的很。   上回在宴会里他就想要,江谣回去还特意研究了一下,这戒指平平无奇,还是十年前的老款,有什么值得沈念惦记的?   他不给也有他的理由,戒指是小辞送给他的,一共是一对,另一个被他读高中的时候就挂在店里卖出去了,手上这个是最后一个。   意义非凡,当然不能用来做赌注。   沈念嘟着嘴不高兴。   他长得清秀,嘟嘴时也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反而有几分可爱。   陆衍之开口:“既然如此,那加我一个怎么样?”   江谣诧异的望着他,陆衍之笑道:“我就赌——”   陆衍之的视线落在江谣身上:“你的时间怎么样?”   陆雪时的脸色终于变了。   陆衍之当做没看见,笑着跟江谣聊天:“如果我赢了,你给我三天时间,如何?”   江谣万万没想到陆衍之会说这话,老实说他有点儿震惊。   “我?”江谣开口,“我跟陆先生素未谋面,这个要求不太合理吧。”   陆衍之:“见面了就是朋友,再说,你不是小沈的朋友吗?”   ……我什么时候又成了沈念的朋友了?   江谣没来得及吐槽,陆衍之跟沈念就立刻决定了这一场比赛。   万恶的资本主义,江谣腹诽一句,想撂杆子不干,结果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只好硬着头皮上。   陆衍之跟沈念这样的少爷,对高尔夫这项小资本主义运动是得心应手。   江谣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连个拿高尔夫杆的姿势都不对。   他瞄准了半天没打下去,沈念忍不住在一旁嘲笑他,这个嘲笑没有恶意,但是江谣性格就听傲的,听着不舒服,便越想打好。   偏偏四肢都不协调,他干着急了一会儿,郑景行看不下去,上前准备帮江谣一把,还没碰到江谣,就被陆雪时捷足先登了。   沈念的笑意戛然而止,换做了一副震惊的模样。   陆雪时站在江谣后面,教他怎么握住球杆,看上去就像是把他搂在怀里一样。   和他同样震惊的还有江谣,陆雪时就在他身后,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对方身上的热度都传了过来。   江谣扭头:“你……你干嘛?”   陆雪时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哥哥。”   江谣瞬间愣住了,陆雪时这一声叫的很委屈,背对着陆衍之他们,在江谣的身边幽怨地看了一眼郑景行,“你还是跟他在一起……”   “你、你等等——”江谣回过神,却不料陆雪时已经握住他的手,比以前更加清冷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这样握不对。”   沈念憋了一句话出来:“雪时,你什么时候跟江谣关系这么好了?”   江谣动了一下,陆雪时没理会沈念,低声道:“哥哥,你要用指头去握杆,杆子直着压过靠掌的指节上,一定要握在手掌之外。”   江谣忽然没心情听他在这儿讲解,这还是他回国遇见小辞之后,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   他已经来不及去分辨两个人这个暧昧姿势说话正不正常,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他想问的东西就多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理他,为什么装不熟,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在国外过的怎么样,这几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围绕在他心间的问题挤在了喉咙里,江谣都没注意到这杆球已经进洞了。   陆雪时放开他时,他才转身。   对方已经跟之前一样疏离,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三步距离。   “雪时!”沈念横插在二人中间:“打的不错啊。”   陆衍之笑道:“看来不用比了,雪时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我就不献丑了。东印度那块事情,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用大哥费心,已经安排好了。”   陆衍之:“我随口问问,你不用太紧张。这件事交给你,我很放心。”   沈念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评价道:装模作样。   陆衍之只是路过上海,并不久留,听他说,到这里来也是朋友邀请,碰巧看到了陆雪时。   陆雪时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两人虚伪的客套几句,陆衍之就借故有事走了。   郑景行吐槽:“他这兄弟俩真有意思。”   江谣下意识开口:“你放屁,我跟小辞才是兄弟俩。”   郑景行心想:没有血缘的兄弟?喜欢哥哥的弟弟?不敢恭维。   他没说出来,怕江谣恼羞成怒揍他。   沈念古怪的看了眼江谣,江谣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地站在陆雪时面前:“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谈谈。”   这是六年后,江谣头一回用兄长的语气跟小辞说话。   沈念对江谣的印象只停留在“挺好看一男的”的印象上,再多就是个珠宝商人,不管是从家庭背景来看,还是身份来看,跟他们都差的有十万八千里。   跟老胡说的差不多,在这个圈子里混,除了要有钱之外,还得有地位。   暴发户就算是拼了命也很难挤进他们的圈子。   听到江谣这么说,他心中有疑。   江谣问他:“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还是觉得你翅膀硬了,耍着我好玩儿?”   沈念又惊又诧,猛地盯着江谣:“江谣,你说什么啊……”   江谣开口:“小辞,如果你瞒着我什么,现在就可以说,否则就算以后解释我也不听。如果你故意的,那你就当我没说。景哥,我们走。”   郑景行对他们俩兄弟也十分无奈,只能跟着江谣先离开。   江谣心狠下来,愣是没有转头看陆雪时。   他隐约觉得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总之,这一次是下定决心了:他再跟小辞说一句话,他就是狗。   却不料,刚走了两步,陆雪时忽然咳嗽起来。   吓了沈念一跳,他连忙扶着陆雪时,陆雪时咳起来很要命,郑景行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江谣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这是?”郑景行随口一问。   沈念古怪道:“可能感冒了吧。”   陆雪时虽然咳嗽,但没到很严重的地步,而且沈念想不出来他身体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咳嗽就咳嗽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陆雪时淡然的站起身,开口:“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老毛病。”   “什么?”沈念吃惊,他心想:什么时候?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莫须有的事情,当然不会听陆雪时提起过。   这是他现编的。   “大学的时候,在工厂里落下的毛病。”   沈念瞪大眼睛:“是那次绑架……”   陆雪时又咳嗽起来。   点到为止,得留个悬念,不能让江谣听太多了。   听多了他伤心,听少了怕拦不住他,让他跟郑景行跑了。   江谣步伐越走越慢,越走越艰难,越走越沉重。   陆雪时开口:“不用去医院,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江谣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着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更新时间不稳定!过年家里好忙好忙,晕头转向!抱歉!   不过!   祝大家新年快乐啊!我没什么好祝福的,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度过这个春节! 第54章 谣谣   陆雪时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没病去医院,不被医生轰出来才怪。   江谣不知道他从哪里惹来的这个毛病,记忆中, 小辞的身体一直不错, 至少没生过什么大病,就连零三年那场蔓延全国的肺炎也没能让他中招,小时候就是个饭桶, 能吃能睡,无病无灾,跟他有着天壤地别。   因此, 听到他因为被绑架的那几天之后落下了这么一个后遗症, 他的心都跟着绞痛起来。   他保护的好好地小男孩,在他这里没受过丁点儿委屈的弟弟,到了陆家,什么破事儿都摊上了。   陆雪时不愿意去医院,沈念只能给他找了一间休息室,清空了里面的人之后,高尔夫球场的老板亲自来关照了一下。   沈念三两句打发走, 回头正看到江谣脸色很差的拧着毛巾。   他“啪”的一声把手拍在陆雪时额头上, 痛的陆雪时龇牙片刻。   沈念略不爽, 抱怨一句:“你干嘛呀……”   他走上前,却被郑景行拽住了。   “你先别去。”   沈念:“我去看雪时啊。”   郑景行:“现在先别去,你给他们俩一点时间。”   话说到这里, 沈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江谣以前认识陆雪时?”   郑景行:“算是吧。”   沈念:“我就说……”   虽然第一天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承认,甚至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但是他敏锐地雷达还是令他察觉出当时的气氛不对。   特别是陆雪时当天在宴会上的表现,心不在焉,全程无话,根本不像他。   当然,更关键的是,陆雪时那天根本就没有来南京的行程,这是匆忙叫许世卿安排的,许世卿平时那么靠谱的一个人,这回什么也没问,居然就安排了。   沈念当时就觉得奇怪,大老远跑来南京做什么,现在似乎抓到了一点苗头。   他知道,陆雪时在回陆家之前,在外面流浪过一段时间。   陆家虽然绝口不提此事,可调查起来也不会太麻烦。   难道江谣是陆雪时以前的朋友?   沈念心里忽然有些吃味。   不是说他自己是个基佬,看谁都喜欢男人。   至少江谣看起来就直的跟电线杆一样,是不是同类人,完全能看出来。   但是招架不住江谣长得好看。   他对陆雪时没意思,陆雪时本人怎么想的?据他所知,陆雪时看起来可不像个直男。   沈念对陆雪时确实有点儿想法,也正因为如此,陆雪时身边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他能不别扭吗。   郑景行见他不走,就在休息室外面站着。   沈念看了一眼,跑出去:“你跟他们俩都认识?”   郑景行点点头。   沈念急切的问道:“雪时以前是什么样的?”   郑景行回忆里的陆雪时,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总是站在江谣的身后,对他抱有很大敌意。   沈念又问:“江谣跟他什么关系?”   郑景行没隐瞒:“他哥哥。”   沈念愣了一下。   郑景行:“以前,陆雪时住在江谣家里,准确来说是……领养?”   沈念瞪大眼睛:“领养?你怎么知道的?”   郑景行:“我给他上的户口。”   沈念惊讶之情言于表面,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还以为这个江谣是陆雪时什么白月光呢,结果是他哥哥。   这么一来,江谣为什么这么关心陆雪时就说的清楚了,捡来的哥哥也是哥哥,养几年终归有感情的。   只是跟沈念想的不太一样。   江谣跟陆雪时养出来的感情跟常规意义上的兄弟情深有着很大的差距。   陆雪时装病装的有模有样,很快就从咳嗽过渡到虚弱。   江谣打开窗户通风,外面灼热的空气吹进来,让他眼睛眯了眯。   “你这样不行,给我去医院。”   陆雪时闭上眼,摇头。   直到现在,江谣还是拿他的脾气没办法。   “那你想怎么办?”他停顿一下:“你先回家休息。在上海有住的地方吗?”   陆雪时:“有。”   江谣:“这就好了,叫你司机开车——”   陆雪时:“是酒店。”   江谣话被截断:“酒店?”   陆雪时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那我先回酒店了,正好昨天的剩菜还没吃完,一会儿热了吃。”   江谣猛地拽住他的胳膊:“什么剩菜?”   陆雪时:“在酒店住吃不上热饭菜,昨晚吃剩的外卖还有点儿……”   江谣气的手抖:“你堂堂一个陆家的小少爷,你什么饭吃不起,非得吃外卖?那东西干净吗?”   陆雪时垂下眼睫:“这个时候,有外卖吃就不错了……”   江谣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陆雪时跟以前一样,说话还是最爱说半句,剩下半句得让人家猜,跟打歇后语似的。   江谣一下就猜到了陆雪时的言外之意,经过大学时候的绑架事件后,他对陆衍之一定是严防死守的,就连出门多半也跟着一大堆保镖。陆衍之不在还好,现在陆衍之也跑来上海了,他自然是能在酒店里呆着就在酒店里呆着,绝不出去找事情,否则出门一个意外车祸,就能送个人头。   他犹豫了一瞬,陆雪时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正好被江谣看到。   跟小时候一样,那一眼瞥地十分委屈,江谣立马就心软了。   “没地方住,要不然先住家里。”   陆雪时听他说的是“家里”不是“我家”,心花怒放了一会儿,表面上咳嗽一声,为难道:“不好吧……”   江谣冷道:“确实有点儿不好,那你别来了。”   陆雪时:……   江谣:“让你住就住,我能吃了你不成,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们俩的帐还没算完呢!”   陆雪时当即喜滋滋的答应了,从床上下来,准备跟江谣回去。   沈念跟郑景行站在门口不明所以。   陆雪时:“我回家。”   沈念:“回家?你回北京?”   他摇头,不愿意多说,沈念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郑景行看着江谣:“你跟他一块儿回去?我送你们。”   江谣:“不用,我开车。”   沈念一路把陆雪时送到楼下,看着他:“住哪儿,我过会儿去看你。”   陆雪时闭眼不答,沈念被他无声拒绝之后,心酸了片刻。   他发微信给自己朋友,让他来接自己。朋友先打听了一下沈念是否跟陆雪时在一起,得出否认的答案之后,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陆雪时?哪门子陆雪时,我没有看错吧,是陆家那个?   沈念:对。   朋友:你居然也有不缠着他的时候,他到上海来干嘛?   沈念:不知道,你先来接我,我慢慢跟你说。   江谣沉默地开着车,陆雪时默默望向窗外。   到了附中对面的马路,车停下,江谣开门,陆雪时下车。   “你现在住这里吗?”   江谣冷哼一声,下定决定不跟他讲话。   陆雪时磨磨蹭蹭地跟在江谣后面,江谣冷不丁开口:“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里有五分钟时间给你思考,你想清楚要怎么跟我解释。”   陆雪时:“哥哥……”   江谣:“你现在知道叫哥哥了?前段时间不是还跟我装不熟吗。”   陆雪时心想:那倒是没有的,先说不认识我的是你。   江谣住的地方是一家一户,电梯开门就是鞋柜。   陆雪时不动声色地打量门口,江谣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新买的,看起来也没住多久。   门一开,里面就有动静了。   江谚从卧室里跑出来,猛地抱住江谣:“哥哥!”   他松开手,看到江谣身后的陆雪时。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认。   江谚偷偷打量他,江谣把他拽进去:“看什么看,暑假作业写完没?”   江谚:“早就写完了!”   江谣:“给你二哥烧壶水。”   江谚眼睛一亮:“好!”   陆雪时站在客厅,江谣打开卧室门。   “进去躺着。”   卧室一看就是江谣睡觉的地方,布置的很有他的风格,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单人床。   陆雪时自觉地躺在床上,江谣从柜子里翻了半天的感冒药。   “除了咳嗽,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陆雪时随口掰扯了几个:“头晕,无力。”   江谣心想:那就是感冒了。   同时,他吐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陆雪时看他翻出了林林总总七八个感冒药之后,心虚了,开口:“不用吃这么多。”   江谣:“剩下的都是我吃的。”   陆雪时脸色一暗。   他喝了包板蓝根之后,江谣就起身出门,好久都没进来。   陆雪时正觉得奇怪,想下床去找他,江谣又推门而入。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黑了,屋里要开灯才能看得清楚。江谣的眼睛不好,所以白炽灯格外亮,他走进来问了一句:“好点儿没。”   陆雪时点点头。   江谣弄了个凳子坐在陆雪时边上:“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陆雪时望着他:“哥哥……”   江谣忽然心念一动,诧异道:“你怎么不咳嗽了?”   陆雪时:……   “咳咳!”   江谣:“怎么说咳又咳了……”   他倒了杯热水递给陆雪时。   “跟我讲讲你这几年在国外干了什么?中途为什么不联系我?回来为什么又装不认识我?”   陆雪时抿了一口热水:“哥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跟郑景行在一起。”   江谣愣住:“你问的这叫什么事儿!我跟他在一起碍着你眼了吗?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们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   听到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陆雪时松了口气,乖乖地开口:“我没有干涉哥哥交友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反正我离开哥哥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重要的……”   他落寞道:“现在也没有资格问哥哥的朋友。”   江谣:“我没这么说!”   陆雪时双手捧着杯子:“那哥哥呢,我不联系哥哥,哥哥也不联系我。”   江谣:“这还怪我!是你电话打不通!我还不是因为——”   他的话哽在胸口没说出来:还不是因为怕你恨我,怕你已经有了新的圈子瞧不上我。   江谣的自尊不允许他说出口。   陆雪时握住他的手,江谣:“干什么?”   陆雪时:“哥哥,陆衍之正在盯着我,你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江谣:“?什么盯着你。”   陆雪时往前坐了一些,靠在江谣的肩上。   他已经比江谣高太多了,靠在他肩上,就像一只大型的狗狗抱着他一样。   江谣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说话声音都柔和了不少:“你是说陆衍之在监视你?”   陆雪时:“陆谌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听说他的遗产是给我的,陆衍之现在估计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我明天就出意外不幸身亡吧。”   江谣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遗产是你的?”   陆雪时:“许世卿说的。”   江谣回忆了片刻,陆雪时:“许特助,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个跟在你爸身边的年轻人。”   “他现在是我的助理。”   江谣点头:“这是应该的,你爸看起来不打算把陆家教给陆衍之。”   陆雪时嗤笑一声:“我看他也没打算交给我。”   江谣:“为什么?你不是说遗产上是给你的吗?”   陆雪时在他肩膀上无声地撒了会儿娇:“谁知道呢。”   江谣沉默了一会儿:“你避开我,是怕陆衍之找我麻烦?”   陆雪时嗯了一声:“我以为你会过两年回来。”   江谣:“那之前不联系我呢?”   陆雪时:“我刚被陆衍之绑架,许世卿救我出来之后,告诉我最好不要跟你联系。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陆衍之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不择手段的绑架你。”   江谣心里打了个寒颤,同时,内心的拨云见日,围绕了几年的乌云终于散开了。   过了会儿,他问道:“那现在怎么回事?又愿意跟我讲话了?”   陆雪时:“陆衍之今天来上海就是为了你,既然他都发现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江谣:……   他内心汗颜,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陆雪时直起身体:“所以哥哥,为了保护你,现在我要天天住在家里,跟在你身边。”   江谣:“……嗯?”   陆雪时看到江谣迟疑的表情,神色黯然:“你觉得我打扰你了,我可以一个人住在楼下。”   江谣:“我没这么说,你想住就住,自己家有什么不能住的。只是你那个……”   他本来想说“男朋友”,话到嘴边,还是给陆雪时留了个面子,江谣硬邦邦道:“沈念怎么办?”   先说好,他是不会允许沈念也住自己家的。   陆雪时觉得奇怪:这跟沈念有什么关系?   江谣见他犹豫,咬牙道:果然为了那个沈念犹豫了……   是了,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哥哥和男朋友之间,当然是男朋友比较重要了!   他站起身:“你自己决定就好,要留下来就留,不留也不强求。至于陆衍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还能被他暗杀了吗?”   陆雪时没搞懂江谣怎么忽然就生气了,他喊住江谣:“哥,为了以防万一,在外人面前,我不能喊你哥。”   说到这里,江谣忽然想起来,这小子白天的时候管陆衍之喊哥,彻底无视了他。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   “喊不喊随你。”江谣憋一肚子气。   陆雪时撑着下巴:“那我能喊你什么?”   江谣拉开门,陆雪时在床上笑道:“江谣行吗?”   江谣眉头一抽:“你敢!没大没小,你翻天了!”   陆雪时一顿,含笑道:“那,谣谣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辞:再一次登堂入室成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第55章 江谣,K.O!   家里没有多的房间, 陆雪时又跟江谣住到一张床上。   晚上, 江谣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陆雪时很懂事的从床上溜下来。   江谣一回头,陆雪时就站在他身后。   “干嘛?争着当电线杆儿呢?去去去, 上床。”   陆雪时试探地喊了一声“哥哥”, 江谣“嗯”了一声,看来没有为他刚才喊“谣谣”的事情生气。   此事,门口开了一条缝, 一只中年老猫“喵”了一声。   陆雪时眼睛一亮,看到这只猫,江谣“哦”了一句:“你认识的, 就刘阳那只。”   当年陆雪时最宝贝的猫, 他走的时候也没带走。   原本以为江谣这么忙,肯定没办法养下去,却不想这么多年后,还能看到它。   “谣谣过来。”陆雪时蹲下身。   江谣耳根一红,浑身炸了:“你他妈得寸进尺还叫两遍!”   他抬脚就要踹,回头一看,陆雪时这一声“谣谣”是对着猫叫的。   以前陆雪时还是小辞的时候, 就偷偷地喊猫“谣谣”, 给它喂吃喂喝, 多年过去之后,猫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陆雪时一叫, 它就黏糊糊的迈着六亲不认的猫步走了过来。   江谣目瞪口呆:“你叫它什么?”   陆雪时抱起猫:“谣谣啊,它就叫这个名字。”   江谣:……   猫咪谣谣舔了舔陆雪时的脸。   江谣气的咬牙切齿:“我还以为它没名字呢,小畜生,平时叫什么都不过来,现在见到老情人了跑的到快。”   他原本是想讽刺一下陆雪时,结果陆雪时笑的很鸡贼,江谣慢慢的回味起自己这句话,脸红了。   “笑屁啊你!”他恼羞成怒,拿着枕头就砸到陆雪时脸上。   猫咪谣谣惨叫一声,拔猫无情的从陆雪时怀里跳地上,然后抱着陆雪时的大腿小拳拳狂锤。   陆雪时:“谣谣,别打了。”   江谣看看那猫,又看看自己,不知道陆雪时说的是哪个“谣谣”。   回过神,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被陆雪时摆了一道。   妈的!   果然阴险!   虽然知道他小时候就是个阴险的小孩儿,但是没想到长大了之后更阴险。   关键是他现在还打不过陆雪时了。   江谣瞪着眼凶他:“有完没完了,躺下睡觉。”   陆雪时:“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江谣把棉被铺地上:“不用,我习惯睡地上。”   陆雪时:“那我也要睡地上。”   江谣:“别撒娇,滚回床上去。”   陆雪时趁他不注意,嗖的一下钻进地铺里:“夏天来了睡地上凉快。”   江谣说不过他,陆雪时又坚持要睡地上,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睡到了一张床上。   陆雪时关灯上床,江谣问他:“身体还难受吗?是不是感冒一类的?”   陆雪时:“还有点儿难受……”   他这么说,本意是想抱抱江谣。   孤男寡男一张床,又没什么血缘关系,江谣还知道他的心意,他决定利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占点便宜。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江谣推开他:“那你离我远点儿,免得把我给感染了。”   陆雪时:……   这什么塑料兄弟情!   隔天,老胡开了门,大呼小叫的给江谣送了箱牛奶。   一拉开江谣卧室门,看到江谣,又看到他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老胡的牛奶箱从手上掉到了地上,箱子砸出“咚”的响声,把江谣给惊醒了。   他睁开眼,顶着个鸡窝头看老胡。   “限你二十个字说出你来这里的目的,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对你狠下杀手。”   老胡:“微博还有一百四十个字限制呢!”   他停顿一下:“而且就在昨天,微博已经取消了字数限制。”   江谣烦躁:“滚!没睡醒,赶紧滚!”   他倒头就睡。   老胡这可看不下去了,连忙大步一跨:“你还睡得着!你边上是谁?”   陆雪时也被他们惊醒了,他下意识的搂着江谣的腰,语气绵长暧昧的“嗯~”了一声,带小波浪那种,睁开一只眼看到老胡。   老胡:!   江谣被折腾的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翻身坐起。   老胡开口:“小、小辞?”   陆雪时翻了个身坐起,老胡看着江谣,“这怎么回事!小辞怎么回来了!不会,他是怎么到你床上去的?”   老胡心里想: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啊!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意嘛!   江谣:“你能不能把问题一个一个的问,方便我娓娓道来。”   老胡:……   江谣:“看你的样子是没什么要问的吧,没有就滚,我去洗漱。”   他爬起来,看陆雪时活蹦乱跳的,便笃定他也没事,于是指挥陆雪时起床吃饭。   陆雪时出了卧室门就主动去做饭,老胡缠在江谣身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一遍。   “所以现在小辞还是住你家?”   江谣听的不乐意:“什么叫我家,这也是他家。”   老胡急了:“不是,江谣,你是心大还是怎么着,你不知道小辞对你什么想法吗?”   江谣浇花的手一顿:“那是以前了。他现在自己有男朋友。”   一股憋闷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江谣自顾自说:“我还没跟他说这事儿呢。”   就算陆雪时要搞同性恋,那也得问过他同不同意吧?   现在的时代跟六七年前不一样了,过了那几年,江谣发现,搞同性恋好像也不是什么流氓罪。   他在国外,还看到人们上街游.行,为了支持他们,支持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支持平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加在一起,让他对同性恋的偏见小了一些。   老胡:“他怎么跟你说,人家现在有正儿八经的爸爸和哥哥,你这个捡来的多管闲事做什么?”   这句话戳到了江谣的痛处,他跳起来狠狠地揍了老胡一顿。   那边陆雪时已经做好了早饭,几碗皮蛋瘦肉粥摆上了桌。   “哎哟,我们小辞还是跟以前一样贤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你要是个女的,现在给江谣的二胎都生了。”   江谣骂了一句老胡,瞪他一眼。   陆雪时人长大后,对老胡的容忍度也高了许多:“可惜我是个男的。”   老胡喝了一口粥:“是个男的也没事儿,你看看,现在不也伺候你哥吗。”   江谣喝完粥:“你不会讲话就别讲,没人把你当哑巴。”   过会儿,陆雪时接了个电话,去阳台上站了片刻。   江谣眼睛盯着电视,耳朵却全神贯注的听着陆雪时电话那头在讲什么。   可惜声音太小了,又被电视里的主持人笑声给盖过去,他什么都没听到。   “叮咚”一声,门口来人了。   江谣去开门,看到杜小朵站在门口,颇为惊讶:“你今天怎么来了?”   杜小朵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外套,浅色的牛仔裤,过肩的头发刚刚好遮住了锁骨,脸蛋生的清纯美貌,跟前几年爆红的“奶茶妹妹”是同款类型。   “来看你啊,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还是在同学群里看见的。”   杜小朵说话已经不结巴了,手里拿着水果和牛奶。   江谚看到杜小朵,甜甜的喊道:“朵朵姐。”   陆雪时挂了电话,扭过头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乍一看,他还没认出来,仔细看,他眼里的阴郁顿时浓烈了不少。   杜小朵。   这女人他是知道的,江谣的初中同学,换句话来说,她也是江谣单方面的初恋。   阴魂不散。   陆雪时捏紧了手机,挤不出一个笑来。   不止杜小朵阴魂不散,胡星泽、郑景行,这些当年对江谣有过非分之想的人,现在依旧围绕着江谣打转。   比起他们,自己跟江谣反而是最生疏的。   明明以前和江谣亲密无间的是自己……   客厅里气氛其乐融融。   杜小朵自然地跟江谣攀谈,没有了以前的羞涩之意,像是宣告着陆雪时,他们这些年一直有联系,一直在一起。   陆雪时回来至今,没有问过江谣的感情状态,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动摇。   江谣……谈恋爱了吗?   和谁?   总之不会是他。   但也不会是男人,是这个杜小朵吗?   那可真成了一段佳话,俊男美女,从校服到婚纱,他陆雪时在这场爱情里是个外人,显得格格不入。   越想越多,越想脑子越乱。   江谣打开阳台门:“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啊。”   陆雪时进门口,老胡对杜小朵开口:“还认识不,这个是江谣弟弟,小辞。”   杜小朵对陆雪时没什么印象,老胡:“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现在认识就行。”   杜小朵笑道:“你好,我是杜小朵。”   陆雪时点了点头,没说话。   老胡圆场:“他弟弟就这样,很内敛的。对了,今天咱们都没事儿吧,出去逛逛,我知道有个商场底下在搞活动,今天去都打七折。”   江谣乐道:“你差这点儿钱。”   老胡:“不一样嘛,小辞从北京来,咱们还没给他接风洗尘,连个聚餐都没有吗。再说了,江谣从国外回来我们也没能吃上一顿呢。”   他低头看着江谚:“你想去哪吃?咱家小宝贝说了算。”   江谚已经完全倒戈陆雪时了。   “我听二哥的!”   要说家里真要有唯一正常的兄弟情,还得靠这个真有血缘关系的江谚。   江谣对江谚自然不必说,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江谚还老偷偷吐槽江谣。   陆雪时对江谚却有些溺爱,要什么给什么,吃什么送什么,跟江谣凑一块儿,必须是个慈父严母的组合家庭。   “我不清楚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陆雪时回答。   老胡:“那就听我的吧,我带路。”   加上杜小朵,一共四个人,出门了。   老胡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给江谚等人买了些礼物。杜小朵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没喊累,反而是陆雪时走的慢,江谣见了,连忙抢过他手里的购物袋。   “我帮你拿。”   陆雪时淡淡道:“我自己拿得动。”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没有把购物袋抢回来。   陆雪时已经长大了,随着他年龄和身体的增长,自然那股天然绿茶的作劲儿也升级了好几个档次。   他小时候总想着长大,长大就能够为江谣遮风挡雨。像这种提袋子跑腿的事情,陆雪时一定是冲在第一个,生怕别人抢了他的表现机会,占了他的功劳。   但冲锋陷阵只会得到江谣的夸奖,这个夸奖还是对“弟弟”的。   陆雪时现在明白了,对付这个直男,不能自己来表现自己,要让直男来表现自己。   你给他搬箱子搬凳子,他只会觉得你力气好大。   你让他为你搬箱子搬凳子,他就充满了膨胀的虚荣感,顺便还有一种照顾了弱小的怜惜感。   ——就像现在这样。   江谣:“我当然知道你拿得动,昨天刚病好,今天就别折腾了。”   老胡目瞪口呆。   “不是,这、不是——”他压低声音对江谣说:“你看着像话吗?”   几个大男人走在一起,让一个女孩儿提东西?   江谣也察觉到了,但他手上帮陆雪时拎了购物袋,没手空出来。   杜小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提的动。”   江谣松了口气:“提得动就好,我就说,这么点儿东西怎么可能要别人帮忙?”   老胡:……   操!江谣!你刚才对你弟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杜小朵的神色有些不好。   等老胡点完餐,去厕所时,杜小朵也站起来,说自己要去一趟卫生间。   江谣看杜小朵今天有些不对劲,嘟囔了一句:“不会生我气了吧……”   陆雪时脸色一暗,随即恢复正常,坐在江谣边上:“哥哥,杜小朵是不是不喜欢我?”   江谣喝了口水:“想什么呢,没有的事,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她干嘛不喜欢你。”   陆雪时声音柔柔地,示弱道:“我感觉有我在的时候,她好像不太开心。”   江谣:“我没看出来啊!”   他惊呆了。   陆雪时怎么看出来的?   陆雪时:“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他停顿了一下,问题尖锐起来:“你和她在谈恋爱吗?”   江谣结巴了一下,没想到陆雪时会问这个。   他这一下,仿佛坐实了结果,陆雪时感到心口微微发痒,紧接着是一阵剧痛。那种虽然知道真相,但听到时候还是想要呕血的剧痛,从心脏朝着四肢百骸狂奔,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直到江谣郁闷地开口:“没有,我没那个心思。”   陆雪时的神智才回来一些,但他的手已经掐出了血。   陆雪时脸色很白:“你不用顾及我的,就算和她谈恋爱,我也不会……不会像当年那样。”   短短的一句话,揭开了两人都避之不谈的伤口。   在医院的那一年,正是因为杜小朵,陆雪时才会口不择言,说了许多混账话。   他勉励一笑:“我现在就想你们好好的,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够了。”   一抹坚强又不失脆弱、弧度刚刚好的强颜欢笑,让人怜惜和心软。   一件旧事重提,撕开伤疤的过于和往事,勾起回忆和曾经。   一句示弱的的“远远看着就够”,展现了足够的懂事与乖巧。   江谣,K.O!   他心里密密麻麻的泛着疼痛,哄道:“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才是一家人,她是外人,这你也要来跟我较一较劲。”   作者有话要说:论绿茶,没有人比我更熟练·小辞 第56章 送镯子   老胡原本准备带他们去吃日料, 但是江谣的胃吃不了生的, 一吃就吐,这才换成了火锅。   其实火锅他也吃不了多少,太辣的不能吃, 只能吃清汤锅, 青菜放下去一涮,拿起来就能吃。   老胡跟杜小朵回来,杜小朵手里又提了一个新的购物袋。   陆雪时多看了一眼, 没说话。   江谣自己没吃多少,在桌上光给陆雪时夹菜了,老胡给他使了个颜色, 要他别光给陆雪时夹菜, 好歹看一看杜小朵。   人家一个小姑娘坐在这儿,你不表示表示?   可惜,江谣压根没看到老胡的暗示。   一顿饭吃的格外尴尬,结束之后,老胡付了钱,江谣偏过头问陆雪时:“吃饱了没?”   江谚嘟囔一句:“哥哥偏心。”   江谣瞥了他一眼:“你哪儿来的废话!”   江谚:“哥哥本来就偏心,二哥没回来的时候, 你都是给我夹菜的, 现在看也不看我一眼。”   江谣“嘶”了一声:“你是没手夹菜怎么的?需不需要我喂你吃?”   江谚哼唧了一句:“二哥又不是没有手夹菜!我看你也要喂他吃饭了!”   江谣说不过江谚, 动手就要揍他,江谚连忙躲到陆雪时背后。   老胡看到这一幕,乐道:“小谚, 瞧见没,你家庭地位不保啊。”   江谚:“我本来就没什么家庭地位!”   反正小时候,江谣也最偏心二哥,他总是挨打的那个!   江谚忧伤的觉得:自己的快活日子到头了。   吃饭完,没什么好逛的,江谣还有许多东西想问陆雪时,就跟老胡和杜小朵告别,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老胡没什么意见,他公司里还有事儿忙,不能在外面当无业游民。   杜小朵支支吾吾,仿佛是有话说。   老胡看了江谣一眼,又给他打眼色。   江谣纳闷道:“你眼睛出问题了?”   老胡:……   “江谣。”杜小朵温温柔柔的叫了一声。   江谣:“嗯?”   杜小朵:“你过来一下,行吗?”   没等江谣开口,陆雪时先说:“在这儿说吧。室内灯光不好,我哥眼睛受不住。”   老胡反应过来,是这么个理:“对,小朵啊,他眼睛不行,在几年前那个雪灾之后落下个老毛病,太亮太暗的地方都能去,以后你看他阴天戴个墨镜别说他装逼哈。”   杜小朵有些诧异,瞬间脸就红了。   江谣:“不怪你,这没什么大问题,去哪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杜小朵哪儿还敢把江谣叫去别的地方。   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她把后来出去提过的购物袋找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包装好的领带,价格是一千八百八十八。   陆雪时的脸瞬间就黑了。   杜小朵:“你回国……我也没准备什么,刚才路过店里,顺道给你买的。”   江谣头一回被姑娘献殷勤,心里激动的找不着北,脸色也微微发红:“用不着这个……”   老胡:“人家买都买了,你不要是不是不给小姑娘面子?这么多年同学呢,送给你你就收下。”   江谣心里恍惚:真是个女的。   他长这么大,给同性恋吓怕了。   围绕在他身边的全是不说,连他最喜欢的小辞也跟他对着干。   而且江谣的男人缘好的不是一点两点,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丝的自我怀疑:我这辈子是不是投胎投错了,合该我是个女人怎么的?   一瞬间,江谣都有点儿不敢接杜小朵的领带。   放在陆雪时眼里,可把他哥美的,都快冒泡了。   陆雪时完全是错怪江谣了,他的表现并不是心上人送自己礼物的表现,而是一个直男被美女送了礼物的表现。   放眼全中国,男人都这个德行。   不管喜欢不喜欢这个女的,首先他的心情必然是极度飘飘燃的。   老胡撞了一下江谣,把江谣撞回神了。   杜小朵红着脸还等他回话呢,老胡开口:“我们闲杂人等自动回避了哈,你有啥话想跟江谣说就说,保证传达不到我们的耳朵里!”   说着,他一把抱起江谚,往后退了几步。   陆雪时心有不甘,也只能阴恻恻地盯了一眼杜小朵,顺便给老胡记了一笔仇,退了几步。   江谣紧张的手心出汗,杜小朵,把领带递给他。   老胡在边上起哄:“等什么啊,给他戴上嘛!正好江谣今天穿的是白衬衫!”   他今天热情高的不像话,跟平时很不一样。   杜小朵:“那我给你戴上?”   江谣不自然的“嗯”了一声,双手都不知道摆什么地方。   杜小朵别扭的给江谣打上领带,老胡忽然开口:“你觉得般配吗?”   陆雪时薄薄的嘴唇吐出了极为讽刺的一句话:“你觉得我会怎么说?”   老胡:“我也不是故意给你看着这个,但是你看你哥,他是个正常人,喜欢妹子,你耽误你自己就成了,你还耽误他干嘛。”   陆雪时薄凉道:“你呢?”   老胡乐一声:“我跟你不一样,江谣是我朋友、兄弟,他过得好我就开心,一辈子能有几个朋友啊。夫妻还离婚呢,我放着朋友不做,去维护另一段不稳定的感情?我可不乐意,为了什么爱情的把朋友给琢磨没了。”   他叹了口气:“你别怪我今天把话说重了,原本你哥就生活的好好的,你俩偶尔联系一下就行了,你何必……你何必老执着他呢,你看那个谁,你新男朋友不就挺好的?”   陆雪时心想什么“男朋友”,于是冷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老胡:“再说,他也不是你亲哥,不该承担你带来的过错,你说对吧。”   话题结束,陆雪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杜小朵那边给江谣打好了领带,江谣动了动脖子,觉得怪别扭。   对方显然不是一个擅长打领带的女人,系的太紧,勒到了他脖子。江谣不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敢乱动,咳嗽了一声,就跟陆雪时讲:“走吧。”   老胡欲言欲止。   杜小朵喜欢江谣,这已经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关键是江谣对杜小朵也格外纵容,老胡跟他一块儿长大,除了陆雪时之后,他就没见过哪个人在江谣身边有这个待遇。   但是陆雪时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两相对比之下,导致杜小朵就觉得江谣对自己没意思。   江谣看到老胡便秘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老胡:……   没什么,只是你俩这个状态,人家又是送领带又是给你系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该留下来发展发展感情吗?   怎么转头拽着自己弟弟就回屋里过日子了?   “没什么。”老胡叹了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   江谣骂他“神经病”,老胡吐槽:“你才神经病呢江谣。我跟你说我的话放在这儿,不是兄弟不提醒你啊,你以后要是死了,那都是自己自愿的,自作自受!”   江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陆雪时说:“他嫉妒有女人对我好。”   老胡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想说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他走后,江谚吵着要吃冰棍儿。   江谣只好找了一家冰室,进去叫了两份甜品。   给陆雪时叫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瞬,毕竟江谣不了解现在的陆雪时。   好在陆雪时跟以前一样喜欢吃甜的东西。   他跟江谣两个人坐在甜品店里十分扎眼,不一会儿就有小姑娘上来问陆雪时的微信号了。   江谣打趣道:“你还挺受姑娘欢迎。”   陆雪时淡定开口:“我不喜欢女人。”   江谣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好端端地,又提这茬。   想到他这么完美的一个弟弟,就是在性取向上面跟常人不同,搞特立独行、搞个人主义,还钻了死胡同,非男人不可了!   江谣看到江谚在场,不好在这里跟陆雪时提起沈念的事情,这是目前放在心里的大事,江谣是一定要跟陆雪时好好谈谈的。   他在发呆,没注意到陆雪时离他越来越近。   一对年轻的情侣穿过走道,夏天的冰室里人多,陆雪时稍稍伸出腿,将女人绊了一下,那女人手里的冰淇淋球直接落到了江谣怀里。   江谣下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可惜就算是躲得快,冰淇淋球也在他的衬衫上滚了一圈。陆雪时那种餐巾纸在他胸口前擦了擦,不但没擦干净,还把冰淇淋擦得到处都是,污染的最严重的的就是那条新领带。   陆雪时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抬起头,摆出了一副自责的表情:“哥哥,对不起。”   江谣:……   说对不起也没用吧,这事儿也不是小辞搞的。   江谣:“没事,换件衣服就好。”   女人连连道歉,江谣摆手,准备去隔壁的西装店里买一件新衣服。   陆雪时自告奋勇,跟着他钻进店里。他挑了一件八千多的,看也没看价格,直接塞到更衣室里。   江谣换了衣服,把脏衣服拿出来,陆雪时看了一眼,直接坦然的吩咐服务员扔掉——连带着领带一起。   江谣从更衣室出来,到处找自己的衣服。   “我衬衫呢?”   陆雪时开口:“我扔了。衬衫上沾到了脏东西洗不干净。”   江谣:“啊?啊……”   那衬衫还挺贵的,买成一两千呢,怎么小辞说扔就扔了?江谣有点儿心疼。   他回过神,又去找领带,这回没敢跟陆雪时交代实话。   陆雪时一看就知道他哥找什么,冷哼一声之后,装作无事道:“小谚还在等我们,哥哥在找什么?”   江谣翻遍了外面的地方没找到领带,只好说:“没事没事。”   陆雪时故意:“你在找领带吗?”   江谣背后一僵。   陆雪时无辜道:“我看它已经脏了,所以帮你扔掉了。哥哥不会怪我吧?”   江谣:“扔掉了……”   陆雪时盯着他,那架势,江谣要说找回来,他立刻能掉两滴眼泪下来。   江谣当即怂了:“就算了吧,就是新买的,有点儿可惜,还是人家送的……要不我再找找?”   “不用。”陆雪时从店里直接拿了一条新的领带:“我给哥哥买一条新的不好吗。”   他拆开领带就系,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缠一块儿去了。   和杜小朵给他系领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杜小朵的手是软软的,很柔和,她的气息也是柔和的,不带任何压迫性质。比江谣矮了一个头,江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生出了爱怜的心思,认为她很漂亮,很甜美,却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就像是欣赏一朵花,一个珍贵的金丝雀,一个美丽的花瓶。   但陆雪时却不是,江谣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男人,一个他看着长大的男人。   男人身上凌厉肃杀的气息压迫着他,哪怕陆雪时的脸蛋再怎么漂亮,再怎么像一个女人,离得他这么近,江谣还是感到了一股不自在,不自在中,还带着一点羞耻。   江谣把自己雷到了,他羞耻个屁?   难道他骨子里真有一点儿做女人的基因成分在吗?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想跑。   想来也是,陆雪时是他弟弟,他跑个毛。   弟弟给他系领带,就当做他孝敬自己好了!跟端洗脚水没什么区别!   但陆雪时偏低的体温,冰凉的手在他脖子上来来回回的移动,虽然没接触到他的皮肤,江谣却还是感受到了脖颈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酥麻之意。   那双手不像在系领带,似乎带着挑逗的意味,不经意的略过领口的扣子,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锁骨。   江谣被他专注的神情盯的双腿发软——尽管陆雪时没看他,只是看着他的领口。   “好了!”江谣出声打断陆雪时。   他喘了几口气,耳根红的不正常。   陆雪时整理了他的领带位置,放下手。   江谣忽然感觉自己左手一动,被他捉了起来,很快,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   江谣定睛一看,陆雪时刚好把一个翡翠镯子戴在他手腕上。   如果他的眼睛没瞎,记忆力没出问题,那他就没猜错:这个就是那天拍卖到了上亿的镯子。   陆雪时笑了一声:“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你戴着它真的很好看。”   江谣瞪大眼睛:“你给我戴干什么?”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腕有千斤重,江谣惊呆了:他现在是戴了一个亿在手上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准哥哥身上出现别人的礼物!   这几天更新都不太稳定!还请见谅! 第57章 酸酸的争吵   江谚从隔壁甜品店跑出来:“哥哥, 我吃饱了。”   江谣回过神, 作势就要把翡翠镯子摘下来。   陆雪时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有机可乘,江谣被他别扭的抓住手,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   “你干什么呢!”江谣抱怨一句。   江谚看到他手上的翡翠镯子, “咦”了一声。   陆雪时没解释, 直接跟他们回家了。   翡翠镯子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戴在江谣的手上,让他坐立难安。   晚上, 躺在床上时,江谣忍不住把它脱下来。   陆雪时刚洗完澡进屋——他们家就两间卧室,一间给了江谚住, 剩下一间就是江谣和陆雪时的, 跟小时候一样。   陆雪时不悦:“你取下来干什么?”   江谣心想,这是取下来吗?镯子就跟有什么魔力一样,戴在他手上就拿不下来了。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把自己的手腕搞的通红一片。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江谣不解。   “就是送给哥哥的意思。”   “我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镯子,难看死了。”   陆雪时却不觉得难看,他靠在江谣身边,按住江谣的手腕:“好看。”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镯子简直就是为江谣而生的。   他的肤色很白, 手腕很细, 镯子戴在他手上,天然一派风流,不能更合适。泡泡推荐   江谣却戴着有些不安, 他记得,翡翠镯子不是陆雪时要送给沈念的吗。   他停下动作,盯着陆雪时:“你给我这个?”   陆雪时点头。   江谣问道:“那沈念这么办?”   陆雪时心想:关沈念什么事?   除了听江谣提起过,陆雪时还听老胡提起过沈念,也是支支吾吾,有话不肯直说。   他不由起了疑心。   “哥哥怎么老提到沈念?”   江谣思考片刻,觉得这件事情是应该拿到台面上来谈一谈。   陆雪时想交什么男朋友,按理说跟他是没关系的。但对方是沈念就很有问题了,江谣不觉得沈念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   他咳嗽一声,怕问的太直接,委婉道:“你离开我的这些年,有没有遇到新的朋友,或者说……发展一些感情?”   陆雪时偏头:“你想问什么感情?”   江谣哽住,心想:你出了爱情之外,难道还能跟别人发展一点儿亲情出来吗?   陆雪时明知故问:“谈恋爱吗?”   江谣缓缓地坐直身体,想摸一根烟,发现自己戒烟很久了,干咳一声:“没什么,睡吧。”   陆雪时却忽然笑了。   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古怪,江谣把空调开低了些,让自己被热晕的脑子清醒一点。   他预备把手镯给摘下来,不过怎么弄都弄不掉,就长在手上一样。   江谣无语。   陆雪时刚用了多大的劲儿把手镯给他套进去?   他现在才发现,手腕上方红了一片。   陆雪时:“你不想要的话,我就送给别人了。”   江谣动作一顿。   陆雪时落寞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江谣:……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他是个女的也就算了,一大老爷们儿带什么手镯啊?   江谣松了手:“我不要,你打算送给谁?”   陆雪时故意:“我看沈念挺喜欢的。”   江谣心里被堵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他不折腾镯子了,翻过身准备睡觉。   陆雪时在他耳边问:“不摘了吗?”   江谣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滚!赶紧睡。”   三天后,江谣就弄了一张新床,自己搬到了江谚房间里睡。   陆雪时心有不满,却没说。   江谣吃完饭就去出门去见客户,听他说是为了红宝石的事情。   陆雪时也没在家里呆多久,许世卿人已经到了上海,约他出来谈一谈遗嘱。   两人在一家保密性不错的日式料理店中出来,侍应生跪在两侧拉开门,沈念北京的一些朋友说来上海,正打电话给陆雪时,叫他出来。   许世卿嘱咐他最近小心一些,驱车扬长而去。   下午五点左右,天已经黑了。   路边灯刚亮起,陆雪时的朋友就到了,四五个人,不多,只在酒吧里开了个卡座。   一来,有人就打趣:“怎么沈念没跟着你?”   陆雪时没说话。   又一人说:“能挑点儿陆少喜欢听的说吗,不是我说,沈二是没缠着我,我就看他缠着陆少我都觉得烦。”   “去去去!被沈二听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没接触家业,或是刚刚步入大学。   基本都在国外读书,最近也是放暑假,他们才难得回来一趟。   正好赶上沈念生日,包下了大厦顶楼的空中酒吧,来的人都是认识的。   这边刚说到他,沈念就端着酒杯来了。   “我听见你们说我坏话了!老实点儿都给我站出来有谁?”   说坏话那两人否认:“不是我,你今天有空过来啊,我看你在前面喝酒喝得不亦乐乎。”   酒吧里人声鼎沸,彩带和香槟泡沫飘得到处都是。   坐在离沈念最近一桌的,就是陆雪时他们,也是沈念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还有些是他的发小,从小认识的,这些人都跟他是一个圈子,家里的背景很深厚,理所应当的坐在里面。   外面一圈则是沈念朋友的朋友,有些是过来凑热闹的,有些是过来交朋友,打开人际网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你爸爸不是叫你在家过吗,你跑来上海干什么?”   沈念噘着嘴:“我才不干,他土死了,我就要在酒吧里玩儿,你不觉得现在很热闹吗?”   “热闹是热闹,就是吵得很。”那人笑了一声。   沈念骂他:“喝你的酒!”   “我看是因为雪时在上海吧。”有人打趣。   五光十色的灯下,沈念脸有些红,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喝醉了。   “就你话多。”   沈念喜欢陆雪时,他较为私密几个朋友都知道。   陆雪时虽然没公布性取向,可他这么多年来没交过一个女朋友,也不由让人有些遐想。   有人起哄:“听说前段时间,陆少天价拍了一个翡翠镯子,打算送人的,今日有没有带身上,让我们开开眼?”   “送谁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看看今天谁生日呗?”   沈念一下就急了:“没说送我,你们别乱讲话,一会儿人真不是送我的,我下不了台!”   众人哈哈大笑。   沈念气的跷二郎腿。   陆雪时顺着他的话说:“已经送人了,没带在身边。”   喝酒的一人瞬间“噗”的一声,把酒给喷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沈念的脸色更是难堪的可以。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期待了很久,陆雪时拍下镯子是为了给他做生日礼物,他知道他喜欢翡翠。   “你……送谁了?”   过了一会儿,沈念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陆雪时:“江谣。”   沈念的脸色一变:“他?”   众人听到江谣的名字,暗暗记下。   他们都是跟在陆雪时身边打转的,还从来没听过他身边出现了什么叫做“江谣”的一号人物。   而且看沈念的反应来看,沈念也认识这个人。   “我还以为谁,你对他可真好。”沈念嘟囔一句。   “江谣谁啊?听名字像个女人,你也认识?”   沈念:“算是吧……见过一面。不是女的,是男的。”   “陆少的新朋友,怎么不带过来跟我们见一见?”   沈念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皇帝啊,想见就见,人家凭什么来见你。”   话一出来,众人嘿嘿笑了一阵,各有所思。   送男人翡翠镯子,闻所未闻。   更何况,哪有男人戴镯子好看的?   生日聚会热闹到了晚上十点钟,该醉的醉,该发疯的发疯,清醒的没有几个。   陆雪时的手机铃声响了两遍,被沈念的一个女性朋友接到了。   她找了一圈陆雪时,没看到人,酒精的作用下,让她迷迷糊糊的接上电话。   江谣刚想说话,陆雪时电话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他僵了一下:“请问这是陆雪时的手机吗?”   女人:“是啊,你找他?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手机那头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江谣眉头皱的死紧。   片刻后,那边安静了很多,陆雪时拿到了手机,开口:“刚才去了一趟洗手间,手机落别人那里了。”   江谣:“你在哪里?”   陆雪时:“朋友的生日聚会上。”   江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火气:“你不是告诉我你去见许世卿了吗?”   陆雪时:“晚上去的聚会。”   江谣沉默片刻:“你跟谁在一起?刚才接你电话的女人是谁?”   陆雪时回头看一眼,压根儿不认识这女的,于是老实交代:“不认识。”   江谣却觉得他说谎。   他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   陆雪时明明跟他说过他去见许世卿,但他却去了朋友聚会。   他说是朋友聚会,可江谣却听得出来他在酒吧。   他说那女人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可是普通朋友怎么可能会拿到他的手机?   而且,更让江谣感到烦躁的事情,其实在这一段时间一直围绕着他。   那就是他不够了解小辞了。   他想要的弟弟是小辞,不是这个他什么都不知道的陆雪时。   太陌生,太让他无力。   陆雪时迟疑道:“哥哥……”   江谣叹了口气:“你在哪里?”   陆雪时报了酒吧的地址,想了想,走出门之前,忽然拧开了一瓶威士忌。   一晚上滴酒不沾的人要喝酒了?   一瞬间,众人都兴奋起来。   “不是吧陆少!都要结束了你喝什么酒?”   “我来陪你喝!”   “沈念人呢,你老公要喝酒了,你还不赶紧过来?”   起哄的人多,把喝趴的沈念从地上给挖了出来。   陆雪时没喝多少,大部分的酒都被他倒在了外套上,然后他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   沈念被几个人推着往前,一不小心就砸在陆雪时怀中。   起哄声越来越响:“亲一个!亲一个!”   “今天沈二的生日啊,不亲不让走!”   “陆少,你得满足人家一个生日愿望不是吗!”   “反正今天都喝了这么多,你就必须得亲一个,不亲沈念你亲别人,不亲不让走!”   陆雪时被他们挤在卡座里,挤得有点儿无语。   他并不爱热闹,而且江谣就快来了,他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群人身上。   刚要走,沈念却把他的腰抱住,不让他走。   陆雪时冷道:“你喝多了。”   沈念蹭了蹭他:“我没喝多……”   酒吧门口,一个漂亮的男青年从电梯里走出来。   外面天台的风吹过来,让他感到了一丝冷意,他伸手扶了一下,脚步不稳,仿佛眼睛不好。   握住扶手的一截手臂白的惊人,灯光下,翡翠的水光在缓缓地滚动,衬的他像个夜色里的精怪。   江谣揉了揉眼睛,非但没能够看清楚,反而揉的泪眼模糊,更找不到人。   他推开暗门,震耳欲聋的声音灌进了他耳朵里。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有溢出来的酒沫,有生日彩带,宽敞的走廊里是镜子和玻璃,江谣一步一步往前摸索,引起了在外围打转的女人注意。   当然,比起女人,也有些男人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上前献殷勤的男人问他今晚有没有空,江谣冷冷地打发了他,只说自己来找人。   男人道:“今天晚上这里都被沈二公子包下来了,你找谁?”   江谣:“找陆雪时。”   谁知,男人听到之后却前俯后仰的大笑:“你找陆雪时?”   他抹掉眼泪:“你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想找陆雪时,你凭什么?”   男人轻佻地看着他:“凭你漂亮的脸蛋?”   他扫了一圈,压低声音:“那倒是很有优势的,你知道陆雪时喜欢男人?”   江谣忍无可忍,猛地推开了他:“不帮忙就别烦我!”   男人哗啦一声摔倒了高脚杯叠起来的金字塔,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周围人渐渐围过来,沈念那边也听到动静,其中一个站起来道:“我过去看看。”   江谣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推能推的这么用力。   他有点儿无语,只好弯下腰赔不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推你。”   男人自己喝醉了站不稳,也没好意思怪江谣,主要是灯下见美人一脸抱歉,他晕乎乎地就没什么气了。   “不要紧,不过你力气也太大了……”   江谣心里烦躁的很,胡乱应付几句,正好遇到沈念朋友过来。   “怎么回事?那边都听到动静了?”   沈念朋友一问,目光就落在江谣脸上,“哇哦”了一声。   目光落在江谣的手腕上,“哇哦”变成了“哇靠!”   他不是傻子,那个拍出天价的翡翠镯子,早就上过微博热搜。   他也感兴趣的看了几眼,绝不会认错。   沈念朋友惊讶道:“你是……江谣?”   江谣皱眉。   下一刻,江谣就被带到了陆雪时面前。   陆雪时站起身,欣喜地看着他:“江谣。”   在外面,他不怎么叫他哥哥。   江谣看着醉了一地的男男女女,又看着倒在陆雪时座位边上的沈念,瞬间感到了心力憔悴,以及一股无名怒火。   是他不了解年轻人的娱乐方式还是怎么的?   生日聚会?   这是生日聚会吗?   搞的这么下作混乱!   江谣的脸色用得上铁青来形容,他看了一眼陆雪时,转头就走。   陆雪时感到有些不对,追上去。   他拽着江谣的手臂,却被他甩开,两人一路拉扯到走廊。   陆雪时终于没忍住,提高声音:“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江谣沉着脸色看着他:“这就是你参加的生日聚会?”   陆雪时:“是。”   他问道:“你生气了吗?”   江谣:“我没生气。”   想了下,还是很生气,又开口:“你跟我说你是和许世卿出来,结果呢?你跑到这种地方来鬼混,你从来从来不这样的,还跟女人……”   陆雪时开口:“你吃醋了吗?”   江谣顿住。   陆雪时脸上浮现了一点欣喜:“你在吃醋吗?”   “滚蛋!”江谣拍了他一巴掌:“我吃什么醋?你是我弟弟,到这种鬼地方来,我生气怎么了?”   陆雪时:“可是别人都能来。”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别人我管不着,我还管不着你吗!”   陆雪时:“你凭什么管我?”   江谣的火起瞬间被这一句话点燃了。   陆雪时的语气淡淡的:“你又不是我亲哥,为什么管我?就算是我亲哥,也管不着我谈恋爱吧。”   江谣遭到了闷头一棒:“你谈恋爱我当然不管,但是你对象不是什么……”   陆雪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女人?”   他忽然笑了一声:“你好像一直不满意我谈恋爱的对象。沈念不行,因为沈念是男人,但是今天女人接了你的电话,你不是一样对我发火吗?”   江谣哑然,口干舌燥的退后一步:“在这种夜店里鬼混的女人能过日子吗……”   陆雪时:“是吗,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觉得谁行呢?”他咬重了最后两个字:“哥哥?”   陆雪时:“你自己来就没有问题了是吗。”   江谣脸色青白,猛地打了他一巴掌。   冷不丁,陆雪时被打的头一偏。   江谣忽然回过神,看了眼自己的手,骂道:“你说什么疯话!”   陆雪时把他逼迫到角落里:“这不就是你想说的吗?江谣,你要对我真没那个意思,就别来招惹我。一边放手让我去找真爱,一边又千般阻挠,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江谣闻到陆雪时身上有很重的酒味。   他没反应过来,陆雪时就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然后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新技能:混淆视听,倒打一耙 第58章 不好受的滋味   江谣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背后靠着墙, 前面就是陆雪时,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的奋力挣扎,就像是在陆雪时怀里逢场作戏, 欲迎还拒。   江谣抵着墙, 错开头,得出了一丝空隙,震怒地骂道:“你发什么疯!”   他心跳如打鼓, 不是羞的,是怕的。   陆雪时上一回亲他,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   一回是被埋在地底下, 生死攸关。   一回是陆雪时被带回陆家前一天晚上, 离别之际,他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   但这两次亲密接触发生的地方都很隐秘,没有人旁观,江谣除了别扭之外,也没有特别激烈的反抗情绪。   况且那时候他笃定是陆雪时走了弯路,自己以后慢慢教,他就会随着自己的心意成为“正常人”。   总之, 绝不是现在。   人来人往的走廊, 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   江谣又惊又怕, 双手绕到了陆雪时的背后,把他的衬衫扯得乱七八糟。   陆雪时领口的两颗扣子被扯落在地上,露出了雪白的锁骨, 江谣挣扎的时候,嘴唇微微张开,一些液体沿着下巴滑了下来,落在了西装上,留下浅浅的一点水渍。   江谣快被这一幕刺激的晕过去,脑子都快中风了。   要是能一巴掌把陆雪时给拍醒,他毫不犹豫就会扇过去。   不对,他是已经扇过去了。   陆雪时的吻激烈又没有章法,连吻带咬,在他嘴唇上留下了一些细小的伤口。   被男人强吻的感觉是实在太强烈,江谣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陆雪时之后,甚至有那么几秒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把对方幻想成一个个子比他高的热辣女人。   只可惜,陆雪时凌冽的气息和强烈的占有欲,以及低喘的呼吸,都在昭示着他是一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比江谣高,比江谣力气大,接吻技术还比他好!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在心里惊诧和愤怒:这小子去哪儿练的技术?!   江谣用力的咬了一口陆雪时的嘴唇,口里立刻尝到了血腥味儿。   同时,走廊里传来了酒杯落地的声音。   江谣在争分夺秒掠夺空气的同时,他跟陆雪时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到了沈念震惊地无以复加的脸色。   或许还有愤怒和痛苦,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沈念以为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陆雪时压着江谣亲?   那是他哥,那不是他哥吗!   江谣的脸色难堪的由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想都没想,他就狠狠地甩了陆雪时一巴掌。   陆雪时同一边雪白的脸蛋接连挨了两巴掌,毛细血管在皮肤下裂开,让他右边的脸蛋微红。   随着沈念后面赶来的朋友没看到之前劲爆的一幕,光看到江谣狠狠打在陆雪时脸上的一巴掌。   倒吸一口凉气。   走廊里,两拨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谁也不敢动。   江谣恼羞成怒下,做出的事情十分偏激。   很快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给了陆雪时两巴掌,当即有些发懵。   陆雪时的刘海有些长,此刻垂下头,头发遮住了双眼,只看得到眼下的阴影。   他一句话没说,江谣的心先动摇了。   我是不是打的太重了?   江谣看着陆雪时的脸,心生内疚。   他好不容易才跟陆雪时重新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这两巴掌似乎把过去两个礼拜的幻影都打散了。   江谣看着自己的手:而且小辞喝醉了,我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皱着眉头,心里百般纠结,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狂吼:喝醉了不是借口!他这像什么样子?得寸进尺吗!大庭广众之下就干的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这个声音占据了上风,江谣的心又硬了起来,几乎用一种可恨的语气在说话:“陆雪时,你别给脸不要脸了!有点儿颜色就开染坊,我对你太好了是吗?”   陆雪时苦涩的声音传来:“你对我的好,不是我要的好。”   江谣震怒:“你他妈要什么好!你告诉我你要什么?你要我的好还是要我的命?!”   陆雪时抬起头平视他,眼神很深邃,看到了江谣的心里去,让江谣忍不住想移开视线。   “江谣,是你在要我的命。”他提起一个僵硬的苦笑:“如果不是我要的好,我宁可你从来没给过我。”   听听——   听听这是什么屁话!   还学会威胁人了是吧?要么搞要么死对吧?!   江谣气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瞪着他:“你什么意思?要跟我保持距离是不是?”   陆雪时:“我已经保持过了。”他的气势忽然强硬起来:“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江谣!是你自己又来招惹我的,你要是真想让我走回‘正途’,你最好消失在我眼前,永远别让我看见!我看见你我就想得到你,日思夜想,想疯了!”   江谣眼中布满血丝,捏着拳头忍住没再给他一拳。   陆雪时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好了江谣,要么你和我在一起,要么你就别对我好,就当做从来没认识过我。”   “你非要把路走的这么绝吗?”江谣咬着牙。   “是。”陆雪时斩钉截铁:“我给你选择了。”   陆雪时沉默地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然后捡起自己的外套,走到沈念身边。   “回去吧。”   沈念已经是满脸的眼泪,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陆雪时。   陆雪时仿佛没看见似的,交代完这句话之后,顾自己走回了酒吧。   江谣懊恼的吼了一句,猛地把地上不知道哪儿来的酒瓶踹倒了角落里,吓坏了侍应生。   沈念的朋友们这才围上来纷纷安慰她,陆雪时跟江谣吵得那一架声音够大,几乎整个走廊里都听到了。   因此,所有人都围观了三个人的感情——三个人一起的失恋奇葩现场。   他们不敢说陆雪时什么,但是看这种豪门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在这几个人都是沈念较好的朋友,不会出去乱说,否则就闹这一出,明天就能上新浪热搜。   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江谣。   江谣原地无能狂怒了一会儿,火冒三丈,又拉不下面子去找陆雪时,只好坐在走廊中提供的椅子上发呆。   他刚被吻过,苍白的脸泛着病态的红,嘴唇被咬的软软红红的,饱满非常,衣服被陆雪时揉的皱皱巴巴,不修边幅的挂在匀称的身体上,细细的颤抖着,让他看起来很脆弱,也惊人的美丽。   江谣的脸本来就有些艳,一吻结束,浑身散发着糜烂的甜味,加上他茫然的双眼,确实很有一些取悦和吸引男人的资本。   不怪陆雪时这种冰山酷哥都折腰,就算换他们这些直男——江谣如果现在对他们服个软,撒个娇,那必须是迎男而上。   江谣坐了十分钟左右,沉默地离开了酒吧。   沈念也没说什么话,仿佛还在打击中。   朋友们不知道江谣跟陆雪时的“兄弟”关系,单纯的以为他是陆雪时的情人,于是安慰沈念,陆雪时不过是玩玩而已。   他那种人——特指江谣这种人,都是靠皮肉上位的,除了一张脸蛋好看,没什么用。   要说亲密,那还是你沈念跟陆少关系亲密,你们又是大学同学,又是朋友,家世也相近,他搞基干嘛不找你搞啊,我们都知道就近原则呢!   而且你想,陆雪时怎么可能不结婚啊?沈念,你也别想太多了,就陆雪时这个背景,早晚会跟女人在一起的,那个谁,他情人,到时候没了依靠,还不是乖乖的被你拿捏……   直到好几天后,江谣都还在为这事儿生气。   他想不通陆雪时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不见,人不都应该越变越好吗?他怎么年纪越大,越肆无忌惮了?   生气了一个礼拜之后,江谣终于过了最开始的那股恼火,逐渐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其实那天晚上小辞喝醉了。   江谣一边整理公司资料,一边犹豫:他喝醉了,我还这么斤斤计较,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过分的还有扇的那两个巴掌,江谣越想越后悔。   不该打的。   他咬着下唇,而且还是当着他朋友的面,多不给他面子。   小辞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他怎么还能用教训小孩儿的方式教训他,被他朋友看见了,以后都抬不起头做人。   我何必跟一个醉鬼计较?   江谣惆怅的思考。   老胡推门进来:“你想什么呢,搞一上午都没把公司的事情搞明白。你现在刚注册下来,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江谣:“在搞呢,烦什么。”   老胡冲了一杯咖啡:“我烦?我看你才烦吧。”他喝了口:“怎么没看见小辞?”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谣冷哼一声。   老胡来劲儿了,放下咖啡:“你俩又吵架了?”   江谣不愿意在老胡面前提起自己的破事,没说。   老胡若有所思的开口:“不过确实啊,小辞都一个多礼拜没来了,他不是最爱黏你了吗,这次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说这个,说得江谣也有点儿不爽。   他虽然骂了陆雪时一通,但兄弟哪有隔夜仇的,这丫还挺记仇,被骂两句居然就不来了!   什么难伺候的小姐脾气!   他又没让陆雪时滚,也没说不让他回家啊?   而且小时候让他滚他都不滚,牛皮糖一样,手段用尽的住进家里,现在脾气是愈发不好伺候了,说也说不得?   江谣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没好气道:“他难道就不能自己有事吗?多大的人了还老往我这里转悠。”   老胡:“说的也是哈,现在你都不算是他哥哥了,人家有亲哥哥要伺候呢。”   江谣眉头一抽,跟老胡在办公室就打起来了。蛟塘獨家   老胡被他揍得上蹿下跳,哈哈大笑。   江谣又酸又苦,最后坐在沙发上:胡星泽说的没错,他现在是有亲哥哥的。   江谣忽然觉得自己在陆雪时心中的地位动摇的厉害——“哥哥”的位置不保。   唯一能保住的,就是“男朋友”的位置,江谣惨叫一声,让自己摔在沙发上。   他怎么尽遇到些破事儿!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江谣从沙发上弹起来,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沈念,你来干什么?”江谣看清楚之后,诧异了一瞬,然后不着痕迹的往沈念背后看,企图看到陆雪时的身影。   很可惜,沈念是一个人来的。   “我找你有点儿事,能出来喝杯咖啡吗?”   江谣看了眼自己刚泡好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沈念眼下发青,像是没睡好,说话也有气无力,呈现出一种脆弱来:“关于雪时的,我想跟你谈谈。”   江谣没有犹豫,直接跟老胡打了招呼,然后跟着沈念出门。   两人找了一家街边的咖啡馆坐下。   江谣看到沈念时,心里还很别扭。他一开始以为沈念是陆雪时的男朋友——自从陆雪时吻过他之后,这个想法就不攻自破了。   陆雪时虽然在搞同性恋方面很让江谣头疼,但是品行是绝对没问题,江谣相信他不会在跟沈念谈恋爱的时候,还能做出吻他此类丧心病狂的渣男行为。   只不过,江谣在人家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火辣的戏份,纠结的不行,他本来脸皮就薄,这下更是无颜面对沈念了。   沈念坐下后,直接开口:“江谣,我开门见山的说行吗?”   江谣:“我时间也不多,你愿意开门见山最好。”   沈念忽然直起身体,直直的盯着他,眼里几乎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我想跟陆雪时在一起,你帮帮我吧。”   江谣一愣,半晌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沈念哀求道:“被自己弟弟爱上的感觉一定不太美妙,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他和我在一起,你不是正好能摆脱他吗?”   江谣发现自己之前想多了。   他还以为有个“男朋友”的位置能挤一挤,现在看来这个位置也保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绿茶第二招:欲擒故纵,适当的思考时间   以及,友情提示,小辞不要玩脱了哦!   ·   江谣:你这个要求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听 第59章 绿茶翻车现场   沈念说完, 江谣半分动静都没有, 看起来像是被震惊的脑子短路。   他说的是外星语言吗?怎么每一个字江谣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一句话都不认识。   什么叫成全他跟陆雪时?什么叫自己摆脱陆雪时?   江谣放下咖啡,“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沈念点头:“我调查过你。”   听到这里, 江谣随即被另一股愤怒的情绪取代了, 仿佛被人偷窥了他和小辞的过去,以及他的隐私。   沈念:“我知道你和雪时的过去,所以, 你也不想这样,对吧?我看你的样子,你一直把他当弟弟, 是吗?”   江谣心平气和道:“是。”   沈念语气欣喜了些:“那就是说, 你不喜欢他,他在一厢情愿!”   江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江谣无语:他说的是自己?   “你对小辞不也一厢情愿吗?”   沈念微微一愣:“小辞?”   江谣嗤笑一声:“调查我,你怎么不知道他以前的名字。”   沈念脸微红,咳嗽一声:“这是无关紧要的事……”   江谣:“那你不用问我了。”   他站起来:“没可能。”   沈念:“什么可能?”   江谣:“你的提议,没可能。”   沈念不解:“为什么,这对你、对我都好。”   江谣忍不住乐了一声:“你几岁啊小朋友,演言情剧呢, 在这儿跟我谈条件, 你总得拿点儿支票出来吧。还你好我也好, 你想过他没有?”   沈念被哽住。   江谣气极反笑,心想:我真是个傻逼,在这儿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我还有事, 就不喝了,你在这儿慢慢喝吧。”   沈念站起来:“江谣!”   江谣看着他。   沈念生气地开口:“那你能别钓着他吗?”   江谣停住脚步,沈念绕到他面前:“你知道他喜欢你,你还在他面前晃,你这样不就是给他机会,让他多想吗?”   江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沈念:“你在国外呆的好好地回来做什么?”   江谣挑眉:现在的公子哥都这么弱智?   “我回国是为了国内的生意,关陆雪时什么事。再说了,他是我弟,我不在他面前晃在谁面前晃?我在你面前晃你乐意吗。”   特权阶级当多了吧,脑子出问题了?还指望把他弄出国?   江谣摆摆手:“沈小公子,我不想跟你在这儿掰扯,谢谢你今天的咖啡,我现在要走了。”   沈念拦着他:“江谣,我喜欢陆雪时。”   江谣的心微微一跳。   沈念看着他,直白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变,永远都保持你现在的想法,永远不要喜欢上陆雪时。”   “当然,如果你想和我竞争,我也不会放手。虽然你和雪时有过去,不过我跟他也有你不知道的时光。比起你,我更诚实一些,如果我喜欢谁,谁也不能跟我抢。”   江谣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到一起,沈念没有丝毫躲闪,认真道:“陆雪时是你弟弟。”   江谣嘴唇动了动。   沈念重复道:“陆雪时是你弟弟,你记住这一点。”   江谣冷笑一声:“我不比你清楚。”   老胡跑下来:“聊什么了?”   江谣心烦意乱:“什么都要听,八卦不死你。”   老胡吹了声口哨,看着沈念的背影:“那个不是的男弟媳吗,他来找你做什么?”   江谣瞪他一眼:“你无聊不无聊!”   老胡看出他心情不好,但顺便也提示了一句:“对了,你最好去找下杜小朵,上次让人家那么尴尬,你赶紧找个机会赔罪。”   江谣正烦心,听到这事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没这个心情。”   他本来已经忘记了陆雪时和他之间的吻,结果今天被沈念这么一搅和,又让他心烦意乱起来。   不得不说,沈念把他给影响了!   现在的小孩儿求爱都这么直白吗?还什么接受挑战,接受你妹啊!他那个年代要是谁喜欢上谁,都是写情书的好吗!   他无故生出了一些怒气,小辞是人,又不是什么奖品,还搞竞争上位吗?   况且,他不比他和小辞更亲密,这人跑自己面前炫耀些什么?   气死了!   老胡趴在桌上:“心情不好才去看看美女啊,要不然你照照镜子?”   江谣:“滚!”   老胡:“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是看不出来,杜小朵对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你算算你几岁了,二十六七了还没谈过恋爱,怎么的你要修炼大魔法师搓魔法球咋地?”   江谣:……   “你不是也没谈吗,天天来数落我。”   老胡:“我谈什么啊,我还没玩儿够呢,我才不耽误人家小姑娘。”   江谣沉默着没说话。   老胡敏感的察觉到什么,开口:“沈念来找你,是跟你说小辞的事儿?”   江谣哼了一声。   老胡:“你还操心人家小辞的性取向呢,人家就是搞同性恋也有男朋友了,跟你似的。”   江谣:“他有个屁!”   老胡:“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谣:“算了算了,我烦死了,你别跟我搭腔,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行吗!”   老胡身形一动,坐直了身体,严肃道:“不会是小辞……”   江谣心虚的挪开眼光,老胡一下就明白了。   过了半晌,老胡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说这小孩儿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不如别把他捡回家……”   话没说完,就被江谣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我不爱听这话,别给我说了。”   老胡“哎哟”一声,给江谣提意见:“要我说,你也别在他身上找问题了,你不如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你干脆把婚一结,受到我国的婚姻法保护,我看他就是再喜欢你也没用!一个巴掌拍不响,日子久了,他就放下了。”   江谣吐槽:“别给我出馊主意。”   老胡:“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跟他分开这么多年,你看他有放弃过你吗?还不是因为你单着。我看杜小朵也不错,你俩初中就认识,也知根知底。而且你以前不是还暗恋人家吗?”   江谣:“那是初中,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胡:“你说你怎么就不喜欢她了?”   江谣:“……我也不知道。”   初中的时候认为她干净漂亮,弱小可爱,楚楚可怜,和其他的女孩儿都不一样。   她文弱,却也很有风骨,像一朵迎风而立的小白花。   坐在江谣的前面,扎着马尾辫,窗外的风吹进来,她向后传作业,那马尾就在江谣心里晃来晃去,把少年的心思晃得飞出了天际。   不像江美丽,江美丽是个泼妇,说话咋咋呼呼的,吵起架来街头吼道街尾,做.爱叫的像杀猪,年幼的江谣躲在窗下,落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阴影。   江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杜小朵,大概是捡到小辞的时候开始。家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为了这个家,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还管什么风花雪月。还有小辞天天缠着他,让他也无暇顾及别人。   他想,他以后找老婆一定要找柔柔弱弱的,像小辞这样的就好。   会撒娇也会示弱,软软的像女孩子一样,一下子就能抱起来。   ……   像小辞什么鬼?!   江谣猛地回过神,差点儿把自己给惊到了。   他原本在想杜小朵的,结果想到最后,冒出了陆雪时的脸。   平心而论,他的脸无可挑剔,比起是女人的杜小朵更加精致,就算长大了也没有变残,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成熟有魅力。   江谣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小辞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儿呢?   另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嘶吼:你是禽兽吗!人家要是个女的,那就是你妹妹,你对弟弟下不了手,对妹妹就行了是吧!   江谣一激灵,瞬间站起身,吓了老胡一跳。   老胡:“我靠,大惊小怪的干嘛。”   江谣吞了吞口水:我是因为他是我弟才拒绝他,难道不是因为他是男人吗?   “我出去一趟。”   老胡:“干嘛去。”   江谣:“找杜小朵。”   老胡嘿嘿一声:“哎哟,想通啦?”   江谣头也不回的出去。   他找杜小朵,倒不是老胡说的“想通了”。   纯属是上回陆雪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扔掉了杜小朵送他的领带,江谣对这件事很愧疚,心里过意不去,总想着补救一下。顺便跟杜小朵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免得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暧昧下去,给了杜小朵希望,又给不了她幸福。   他打电话约了杜小朵出来,正好路过上回那个广场。   江谣的车停在楼下,上了四楼,凭借着记忆找到杜小朵买领带的那个品牌店,进去挑了一根一模一样的,系在脖子上。   没过一会儿,杜小朵就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米色的外套,头发似乎烫过,让她看起来成熟了一点儿。   江谣靠在柜台前,杜小朵目光落在他领带上,微微一笑:“江谣。”   江谣头一回在女人面前撒谎,领带跟上吊的绳子似的勒着自己,他走着路,觉得自己也快没气了。   “来了?”   杜小朵点头:“找我什么事呢,电话里也没说。”   江谣开口:“我要去买条项链给客户,感觉女人更了解项链一类的,身边没什么认识的女生,所以就找你来了。”   杜小朵:“原来是有事拜托我,我说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会主动找我。不过,珠宝方面,还是你更了解,问我这个外行合适吗?”   江谣干咳一声:“其实,为了向你表示感谢,今天也要给你买一条。”   杜小朵愣神,笑了下:“是感谢我送了你领带吗?”   江谣:“还要感谢你今天陪我。”   杜小朵:“这是我自愿的,不用感谢。对了,那位女客户年龄多大?喜欢什么?”   江谣哪有什么女客户啊!   而且,胡星泽跟他说过,陪一个女人的时候,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   他撒谎道:“男客户。”   杜小朵迟疑:“男客户……买项链?”   江谣点头:“嗯。”   他不愿意多说,杜小朵也没问。   江谣开车去了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珠宝店里——还是江谣在国内的竞品。   听说这个牌子在女人中很受欢迎,正好,江谣也要来调查调查,它为什么受女人欢迎。   杜小朵和他一进去,服务员就笑盈盈的上来。   你来我往两句,知道了江谣是给杜小朵买项链,于是笑道:“太太很年轻,适合我们店里出来的新款。”   江谣尴尬了一瞬:“我们不是夫妻。”   服务员也僵住了,连忙改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嘴快说错了……”   去隔壁取新款的服务员跟同事聊天。   同事开口:“这款?我这边也有个男客人要。”   服务员:“这怎么办,还有得多吗?”   同事:“可能要去总部取才行。”   服务员:“你的客人什么时候开口的,看看谁先要买的吧。”   同事焦急:“来的客人是陆雪时,要去你去吧,老板亲自陪他来的。”   服务员:“老板?!”   刚说着,老板就过来了。   “怎么还没拿下来?”   同事连忙道:“老板,是这样的,那边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也想要看店里的新款。”   老板侧过头一看,刚好看见江谣和杜小朵并肩而站,他脸色微微诧异:“江谣?”   陆雪时听到名字,侧过头。   珠宝界现在无人不知江谣的名字,原因就是那颗极为罕见的红宝石。   老板纳闷:“他怎么跑我店里来买东西,砸场子的吗?”   还要来看他的新款,怎么?来偷款式图?   陆雪时:“怎么了?”   老板转过身:“没事,见到了一位老朋友,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叙叙旧。”   陆雪时淡然:“杨先生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   老板:“不忙不忙,陆少,你说的是哪里的话。也不算是老朋友,不怕你笑话,要说我跟他啊,老对手才是真的!江谣你知道吧,他和他夫人上我这儿来买项链,正好就是你看中的这款,我现在打算和他去说一声……”   陆雪时:“……夫人?”   他脸色微僵,稍微站开了些,看到了江谣跟杜小朵的背影。   江谣……和他夫人?   陆雪时捏紧了拳头,咬住了后槽牙,心里热血翻涌,气的快吐血了。   他给江谣一个礼拜时间好好想想,江谣想出的就是这个结果?   转头就去跟别人甜甜蜜蜜结婚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辞翻个小车[推眼镜   顺便哥哥对杜小朵——不喜欢就拒绝。   对小辞——毫无办法!   双标啊,哥哥…… 第60章 求和   “哎呀, 江谣, 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老板几步上前,转到了江谣面前。   “杜老板?”江谣愣了下。   杜老板握住他的手:“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好招待你啊。不过, 今天你算是来巧了,正好我这儿有个大人物介绍给你认识。”   江谣对于认识国内的大人物还是很有兴趣的。   老胡说他是个小势利眼儿真没说错,要是有能打开市场的人脉让他往上爬, 那江谣是不远万里的也要去爬的。   当即,他就堆起一个虚伪的标准微笑,甜甜地转过身去看到了——陆雪时。   江谣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按道理说, 他人长得好看, 他自己也知道,并且还能无耻的利用自己的长相,练出了一招人见人爱的笑容,在生意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只不过今天失效了。   而这个笑容落到陆雪时眼里,便是他“哥哥”江谣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的跟小狐狸似的,必然是跟自己“太太”出门很快乐。   他自从再和江谣相逢后, 就从没见到江谣笑的这么甜过。   原以为他哥成熟了不会像年少时那般笑, 合着是不对自己笑。   杜老板浑然不觉现场气氛尴尬, 兀自道:“这是陆雪时,陆少。这是江谣,你可能不认识, 他才回国……”   “认识。”陆雪时冷冷地开口。   杜老板:“……啊?”   陆雪时看着江谣,又看看杜小朵,声音冷的像是北极常年不化的冰块儿:“你们在一起了?”   杜小朵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本能的往江谣背后躲了一躲。   此举落在陆雪时的眼中,火上浇油,让他一肚子气。   江谣干咳一声,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没有的事。我让小朵来陪我选项链,给客户的。”   听听,现在都是“小朵”了。   前几天还是“杜小朵”呢!   陆雪时冷不丁道:“你的好客户倒是挺多的。”   江谣受不了他这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陆雪时:“你不爱听的话都是阴阳怪气。”   杜老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了:“你们俩原来是认识的,怎么说两句就杠上了。”   他擦了擦汗,得罪江谣倒是没什么,得罪陆雪时才是大麻烦。   杜老板原本是拍马屁来着,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搞的现在骑虎难下。   江谣好久没见到陆雪时,乍一看到他,心中欣喜万分,想要跟他好好聊聊,坐下来谈谈。   可陆雪时一来就把气氛搞的这么僵硬,让江谣的欣喜很快就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烦恼。   算了,或许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   江谣心想,别说陆雪时对他的心意,他俩之间就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   单单是杜小朵在这儿,他想要顾及杜小朵,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把他俩分开。   杜小朵开口:“江谣,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吧……”   江谣听她这么说,道:“也好。”   陆雪时的嘴唇抿的死紧,心想:他就对我有这么避之不及吗?   杜老板能送走江谣这人,松了口气:“那我也不送你们了,下回有空咱们在聚聚,我还想看看你那颗红宝石呢!”   江谣客气道:“一定。”   陆雪时猛地拽住江谣,不肯松手:“你一秒都不想跟我多呆?”   杜老板惊呆了。   江谣扭头看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觉得现在我们能理智的聊下去吗?”   陆雪时:“为什么不能?我很理智。”   江谣的手腕被他捏的发痛,倒吸一口冷气。   杜小朵尴尬的站在一侧,开口:“江谣,你要是有事的话,我今天就先走行吗?”   江谣今天本来就是挪出时间来给杜小朵赔罪的,现下哪儿能让她走。   一瞬间,他觉得陆雪时这人无理取闹。   “走什么!我今天就是陪你的,你不用走。”   陆雪时脸色一沉:“你不是给你的客户买项链吗?”   江谣甩开他的手,无奈道:“陆雪时,你闹脾气有个限度好吗,我真的很累了。”   陆雪时的手一空,站在原地。   江谣心力憔悴,拽住了杜小朵的手臂。   杜小朵微微一惊:“江谣?”   没等她反应过来,杜小朵就被跌跌撞撞被拽走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光在四楼绕圈子。   杜小朵察言观色一会儿,看着江谣的侧脸,小心翼翼道:“你在找电梯吗?”   江谣的脸色十分难看,尽量没在杜小朵面前表现出来,他侧过头,松开了抓住杜小朵的手。   杜小朵缓缓地停下来,江谣站在透明的围栏前,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不起。”   杜小朵噗嗤一声笑出来。   江谣被她笑的有些突然,别扭地看着她:“你干嘛啊。”   杜小朵摇头:“没干什么。你渴吗,我请你喝奶茶。”   四楼正中央,有一家很别致的奶茶店。   露天的位置,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   杜小朵点了两杯奶茶,递给江谣一杯。江谣没有喝奶茶的心思,满脑子都是陆雪时那张脸,心里简直一团乱麻。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江谣神游天外的时候,杜小朵忽然开口。   “江谣,你的领带不是我送的那条吧。”   江谣猛地回神,差点儿把嘴里的奶茶喷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杜小朵。   杜小朵不用等他的回答,他的神情表达了一切。   她笑了笑:“你不要小看女孩子的观察力啊,更别说还是送给喜欢的人的礼物了。口红也有不同的红色,我可是每一种都能分清楚的。你戴的这条领带虽然和我送得那条很像,不过纹路的走势不一样。”   江谣尴尬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杜小朵说:“我给你的那条领带,是不是被陆先生……”   江谣连忙道:“没有的事!”   杜小朵看着他。   江谣硬着头皮开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脏了……然后、然后就、就丢了……”   杜小朵:“脏了的领带可以洗,如果不喜欢的话,才会扔掉吧。”   她顿了下,低下头,似乎要隐藏眼里的泪光。   再抬头时,便是温温柔柔的。   “我猜一定不是你扔的。”   江谣一口气哽在心里:“对不起……”   杜小朵:“对不起什么呀,你今天不是专门给我赔罪来的吗。”   她咬着吸管:“是陆先生扔掉的?”   江谣沉默,已经是一种默认。   杜小朵:“他好像不喜欢我。”   江谣咧了下嘴,心中好无奈:这句话,他听小辞也说过!   至今为止,他还没得到这个问题怎么回答的标准答案!   杜小朵试探地问道:“他是喜欢你吗?”   这下,江谣如同被惊雷劈中,直接原地石化了。   杜小朵:“我只是猜一猜,现在看来我猜对了,果然女孩子的第六感也是不能小看的。”   江谣的心如同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挣扎的小船,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剩下一句话:被发现了。   杜小朵抬起头看到江谣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你不用担心我说出去,我不是威胁你,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谣回过神,嘴唇翕动:“你、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杜小朵:“怎么会恶心?只是有点儿惊讶,他对我表现的敌意太明显了。而且……喜欢你的人很多,从初中开始就不分男男女女了。”   江谣:……什么玩意儿初中就有男人喜欢?   他怎么不知道?   杜小朵:“其实、其实我想问你的不是这个。”   江谣抬头看着他。   杜小朵咬着下唇,脸色惨白,却也有几分红晕,认真的看着江谣:“江谣,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江谣先是一愣,接着停顿了会儿,然后放松身体:“喜欢。”   杜小朵瞪大眼睛,但是看到江谣的眼神时,却明白了。   江谣:“不过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很好,跟你做朋友我很高兴。”   杜小朵:“虽然早就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听你说出来,还是很难过。”她笑道:“我是被发了好人卡了吗?”   江谣抓耳挠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又只能说:“对不起……”   杜小朵喝完奶茶,站起身:“不是要给我买项链赔罪吗?现在还去吗?”   江谣也站起来:“去。”   杜小朵:“你给陆先生也买些东西去吧,他刚才见了我们俩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是你的弟弟,我总不能叫你们兄弟两个生了嫌隙。”   江谣:“他就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怪我没教好。”   杜小朵见江谣这个时候还维护陆雪时,于是便没有再开口,无奈的笑了一声。   她输的也不冤枉。   给杜小朵买了项链后,江谣又在男装店转悠了半天,却不知道给陆雪时买什么。   他进进出出了好几家店,因为走动的太频繁,店员以为他这个穿的体面的人是个小偷,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他好几眼。   江谣被看的尴尬,只好从商场里走出来。   出门前,又去四楼珠宝店看了眼,陆雪时已经离开,他心里怅然若失,回忆起自己说的话,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难得见一面,又吵一架,闹得这么不愉快。   手机震动了两下,国内那家为他加工红宝石的工作室来电话了。   江谣暂时放下陆雪时,赶去了工作室。   红宝石被做成了项链,低调奢华,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谣没想到工作室能做的这么好看,惊喜的把玩了半天,放到首饰盒子里,带着它回了家。   他原本的意思是给这红宝石开个展览会,吸引各界人士,顺便自己打开内地市场,多认识一些人。   但现在看到它,他又不那么想开展览会了。   这么好看的宝石,让人凭空生出了一丝想要独占的心思。   况且,他还缺个给陆雪时赔罪的礼物,选来选去,觉得这样配不上他,那样配不上他,唯独这条项链,举世无双,独一无二,配得上他的小辞。   有了礼物,江谣迫不及待的想把它拿给陆雪时看。   他拿出手机给陆雪时打电话,一连打了几个都没打通。   江谣略感疑惑,又打给了陆雪时的生活助理,得知陆雪时下午因为急事被陆家召唤回了北京,还告诉江谣陆雪时现在不方便接外人电话,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全归许世卿接管。   江谣察觉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总觉得闹得紧张兮兮,人心惶惶。   他第一反应就是陆家是不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就是……谈恋爱……使劲折腾…… 第61章 未婚妻   老胡说:人家豪门争斗, 波诡云谲, 你个小老百姓去操心什么,小心当了人家的炮灰。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斗争中不牵扯到陆雪时, 江谣还能上网吃瓜, 从头把八卦看到尾。   但是牵扯到陆雪时,他的心一瞬间就被挂了起来。   “陆家到底怎么回事?”江谣变着法儿向老胡打听。   他在内地没多少朋友,唯一的就是胡星泽。   老胡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不知道, 我们又不是京圈的,那边有那边的规矩,我们南方不好插手。”   江谣嘶了一口气:“你说的什么话呢, 拍电影啊。”   老胡吐出瓜子壳:“现实比拍电影更精彩。”   陆雪时的背景不在大陆在香港, 陆谌也是九几年的时候才回国发展,在内陆发展的很不稳定。   直到陆谌跟戚梦结婚之后,陆家的发展才蒸蒸日上。   只可惜戚梦生了陆雪时之后就去世了,陆谌在取戚梦之前还有个情人叫赵星彤,也就是陆雪时大哥陆衍之的生母。   作为陆家的长子,只因为陆谌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跟赵星彤分手, 与戚梦在一起, 他这么多年来就处处低陆雪时一等, 换做任何人,恐怕都受不了这个委屈。   老胡说:“北方那边水深得很,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反正啊,你和我这样的小人物是祸害不到的。”   江谣心念一动:“你能不能打听一下陆家现在什么情况?”   老胡:……   合着江谣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还能什么情况,这时候把小辞叫回去,陆谌肯定不行了,要挂了。陆衍之最近拿到了阳光地产的股份,野心大着呢,有陆家几个元老支持,我看啊,你家小辞够呛。”   江谣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连忙搬着板凳问道:“陆衍之拿到了阳光的股份?”   老胡:“谁知道他怎么拿到的,总之现在有戚家帮小辞也悬得很,小辞毕竟是外姓,戚家帮不了太多。”   江谣急道:“那小辞怎么办!”   老胡:“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陆雪时!”   江谣:“小辞除了戚家,还有什么资本没有?”   老胡:“不知道。”   江谣推了他一把:“你打听打听。”   老胡:“我上哪儿打听啊,你强人所难。”   江谣瞪他:“赶紧的听见没!”   老胡对江谣这泼妇的情态见怪不怪,搓了搓自己的耳朵,点开微信,随手拽了几个生意朋友打听了陆家的消息。   江谣凑过来,领口深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钻进了老胡的鼻子里,他侧过头看了眼江谣,开口:“你离我这么近啊?”   江谣专心致志地看老胡的手机,头也不抬:“离得近怎么了,你收费了?”   老胡笑着摇头:“江谣,作为朋友,我提醒你一句,有时候呢,你认为正常的事情,却是很容易给人产生一点儿幻想的。”   江谣抢过老胡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阵狂打。   朋友回复的很快,江谣一字不落的看完,心中略微动荡。   他看陆雪时成天在自己身边晃,还以为陆家多清闲,没想到在外人看来,陆家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陆雪时在忙生意和应付陆衍之的同时,还能挤出时间来骚扰他,实在是……实在是让江谣不得不佩服。   老胡:“看这么久,看出什么花儿了没有。”   江谣一言难尽:“小辞变得跟以前好不一样。”   老胡拿过自己手机:“环境造就人生,你以为他还跟以前一样吗,是生活在我们那个狗窝的小孩儿?你还说他变了,你自己难道没变吗?”   江谣变了,但改变是成长的一环。   他变得市侩,圆滑,也学会了打官腔,摆架子,送礼陪笑,还知道利用自己的脸。   但江谣变归变,和少年时比起来,也没相差多少,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依旧是曾经的他。   谁他妈跟陆雪时似的,变化大的跟变形金刚一样,靠,江谣腹诽,连名字都变了!   老胡:“况且,小辞这孩子从小就比别人聪明,小学连跳六级,听我朋友说,他狡猾的很,手段又多,陆衍之在他手底下讨不到好,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跟阳光老总的女儿结了婚。”   江谣:“结婚?”   老胡:“商业联姻嘛,不然人家怎么舍得把股份给你,不过……”   他忍不住笑出声:“你是不知道,阳光老总的掌上明珠,长得比较潦草。”   江谣不喜欢背后说人家女孩儿七七八八,遂闭嘴。   晚上下起了雨,江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台上,跳起来又砸向窗户,他本来就浅眠,这么一闹腾,更难入睡。   手机屏幕亮起,江谣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   家里很安静,江谚也早早地睡下,只有微信群里很热闹——这都是江谣回国假的几个微信群,里面大大小小什么老板都有。   还有些珠宝群,里面正分享着各地的矿脉。   江谣拧开小夜灯,在床上坐了会儿,暗下去的手机又亮起。   他还以为是微信群,因此打算手动屏蔽,结果是陆雪时打来的电话,江谣瞬间就清醒了。   他连忙接上,陆雪时问他在不在家,江谣连忙冲到客厅开门,陆雪时却说自己在楼下。   大晚上的来找他干什么?   江谣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很开心。   穿上了衣服,出门前想了想,又返回屋里,从柜子中取出了那条红宝石项链。   雨夜,是江谣讨厌的夜晚。   夜晚让他的双眼看不清前路,大雾加剧了他视线的模糊。   而且在曾经的一个雨夜中,留下了他和小辞难以磨灭的回忆和秘密。   但他却不害怕今晚的雨夜。   他有些兴奋,只因为他知道雨夜里有一个等他的人。   陆雪时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在夜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他的瞳孔漆黑的像黑色的钻石,俊秀的脸像艺术家笔下的画。   江谣打着手电筒,从楼上下来,走到了小区门口,裤腿已经湿了。   他看到陆雪时,心里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赶紧上前去,你以为夏天就不感冒了吗?现在这时候,都快入秋了。”   陆雪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江谣,我有话想跟你说。”   江谣古怪的回头,说不上陆雪时哪里不对劲,不过他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而是放柔了声音:“回家说不好吗?”   他不想再跟陆雪时吵架了。   他需要和陆雪时有好好聊聊的机会。   陆雪时:“我想出去说。”   江谣犹豫了一瞬,跟着陆雪时往前走。   陆雪时退后一步,与江谣并肩,顺势揽住了江谣的腰。   江谣很别扭,手电筒在手里晃了下,陆雪时纹丝不动,仿佛放在江谣腰上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他都这么淡定,江谣如果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   于是,他也没有问,陆雪时就这么揽着他走,光看背影,只会让人认为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夜色中.共撑一把伞,微微往江谣的方向倾斜。   走到了一座大桥边,陆雪时停了下来。   桥长约一百多米,栏杆很高,桥下水流湍急,哗哗水声不绝于耳。   江谣后悔自己没多穿一件衣服出来,冷的搓了搓手。   “小辞,到这儿来干什么,雨这么大,赶紧回家,我给你煮牛奶。”   陆雪时不管栏杆上的雨水,靠上去:“江谣,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江谣心想:这倒霉孩子把他约出来就为了问这个?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喜欢。”陆雪时说:“你和杜小朵是什么关系。”   江谣:“那天我就说了,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在一起。”   陆雪时:“问了也是多此一举,就算你不和她在一起,也会有别的女人。”   江谣觉得他太奇怪了,心里惴惴不安,拉着他:“我们回家行吗?”   “不要。”陆雪时任性:“我明天就回北京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江谣追问:“是陆家的事吗?”   他又太多问题想问陆雪时。   陆雪时点头:“我跟你呆在一起,陆衍之会盯上你,我走之后,会安排保镖保护你。”   江谣本来想打趣几句,但看到陆雪时的脸色,就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老胡说得对,现实往往比电影更加夸张。   “那你行李什么都收拾好了吗?”   陆雪时:“没有。”   江谣:“许世卿没帮你安排吗?”   陆雪时:“不是的,我没有收拾好的行李是我的心,江谣,它在你这里。”   江谣心跳的厉害,见陆雪时旧事重提,索性摊开来说个清楚:“小辞,你永远是我的弟弟,你明白吗?”   陆雪时:“可我不想当你的弟弟,我一点儿也不想。”   江谣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他们之间的烂账,便岔开话题:“你去北京自己也要小心一点,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感到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江谣曾经也想过帮陆雪时,可他现在跟陆雪时所在的位置差距太大,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只要不是去拖后腿的就行。   陆雪时转过头看见他:“江谣,如果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就像所有的恋人一样,你会答应我吗?”   江谣被他这句话惊在原地。   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吐槽:原来情情爱爱说多了,还能免疫。比起初次听到小辞说喜欢自己,现在的自己听的都快麻木了。   江谣以为自己能一口回绝:当然不会答应。   但他看到陆雪时悲伤的神情,深邃不见底的瞳孔,那句话就跟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无由来的有种预感,如果自己说了,恐怕会发生一件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挽回的大事。   “小辞,我……”   陆雪时望着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江谣头疼万分:“你听我说,不是我答不答应你,小辞。就算我答应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还以为你是江小辞吗,你是陆雪时,你家里那么大的家业,那么多人盯着,你搞同性恋光宗耀祖怎么的?你始终要和女人结婚的啊,这才是你应该走的人生。”   “我如果不跟你走我的人生,跟死了没有区别。”陆雪时一字一顿。   江谣心里有些高兴,高兴在陆雪时把他看的这么重要。   但也难过,难过在陆雪时完美的一生,不该出现这个污点。   江谣咬咬牙,狠心道:“那是因为你没跟女人谈过恋爱,没结过婚,没体会过女人的好。你成天围着我转有什么意思,我是胸大还是屁股翘啊?还是我这张脸长得像女人啊?小辞,你知道科学上有一种感情叫吊桥效应,它说的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久了,很容易产生一种感情,会让你误会这是爱情,其实不是。”   陆雪时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江谣还是前几天去心理医生那儿咨询来的专业术语:“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陆雪时:“你希望我跟女人结婚吗?”   江谣哑然:“不是我希望,是你应该这样……你不能违背社会规则……”   他越说,陆雪时的脸色越难看。   江谣心慌的厉害,看了眼桥下的河流,杞人忧天地想道:不好,我话说的太重,他该不会以死相逼吧?   陆雪时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跟你走,我不要陆家,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愿意为你去死!”   江谣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说什么梦话呢!”   陆雪时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江谣没注意看他脸,在自己兜里摸了半天,想找那颗红宝石送给陆雪时。   陆雪时忽然退后一步,雨伞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江谣听见他说:“我知道了,哥哥。”   江谣心里一空,手一顿,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这一刻失去了什么。   陆雪时依旧替他撑着伞:“我送你回去吧,哥。”   一路上,陆雪时没揽着他的腰,只是虚扶着他。   走时,江谣留他:“这么大的雨,明天走,今晚在家里住。”   陆雪时淡淡地道:“凌晨四点的飞机,就不住了。你保重。”   江谣舍不得他走,开口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   陆雪时走到了玄关,江谣追出来:“那个,小辞、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不知道,处理完陆家的事情之后,可能回来,也可能就留在北京。”   江谣心里仿佛被一把铁锤砸了一下:“北京那边雾霾大,不好住人啊……”   他有支气管炎,肺也不好,不能在北京长住。陆雪时如果留在北京,以后两人便是聚少离多。   陆雪时惨淡地笑了笑:“你不是不爱我纠缠你吗。”   江谣:“我没——”   陆雪时:“我能抱你一下吗?”   江谣闷闷不乐,陆雪时轻轻地抱住他,江谣现在需要垫脚才能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了。   片刻后,江谣腰上的双手忽然发力,狠狠地拥住他,转瞬即逝的一个拥抱就这么结束,周围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挤入他们分开的缝隙里,让江谣感到一阵凉意。   陆雪时走了。   江谣又回到了正常生活中,他偶尔给陆雪时打电话,都是许世卿接的。   想到陆雪时恐怕已经被陆家的事缠的分身乏术,江谣也不敢多打扰他,只数着日历过日子。   半个月后,铭星珠宝终于正式入驻久臣百货,燕归康——久臣百货老总的儿子,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络——他一个电话打给江谣,让江谣来北京好好庆祝庆祝。   江谣心里一动,立刻收拾了行李往北京跑。   一落地,燕归康亲自来国际机场接他。   见到江谣,燕归康的笑容明亮几分,一边寒暄,两人一边往出口走。   “你啊,这次是来巧了。”燕归康帮他放行李。   江谣笑道:“怎么巧?看你笑成这样,是有什么好事吗?”   燕归康:“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就不瞒你了。我妹妹马上就要订婚了。”   江谣微微一愣,连忙道:“恭喜恭喜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我也没带什么礼物。”   燕归康:“要什么礼物,你人来就好了,到时候跟我一起去讨一杯喜酒喝。”他:“我那妹妹,从小骄纵坏了,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二十多岁的人了,恋爱都没谈过,把我爸给急死了。现在终于收收心肯在家好好呆着,像个女孩儿了。”   江谣见他高兴,多嘴一问:“谁那么幸运,能得到令妹的心啊?”   久臣百货在国内是个百年老牌子,家族底蕴深厚,能够娶到燕归康亲妹妹的,想必对方也是非富即贵,得是个京城的贵公子。   燕归康答:“你也和他见过,上回在南京见过,记得吗,陆雪时,陆家那小子。”   江谣的手微微一顿,几乎慢了两拍,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自己冷静如常,身体和手都不在颤抖时,才直起身来,平静的开口:“陆雪时?”   燕归康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人不错,说起来也不算我们家高攀,阿翘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阿翘,想必就是燕归康的亲妹妹。   如今,也是陆雪时的未婚妻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然不会真的订婚!   此举是为了告诉哥哥,你弟就是跟女人结婚,家世清白人品高贵门当户对,你也挑三拣四的不乐意[推眼镜 第62章 宝石公主   金融街, 这个天子脚下最繁华的地带。   无数高楼鳞次栉比, 星罗棋布,交错在一起的水泥建筑是层层牢笼,锁住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 融汇成金钱与利益追逐的池面, 水面平静安详,水下暗潮涌动,光在上, 影就在下。   出入金融街的有海归的律师,各地的老板,戴着工牌执行国家审批权力的监管员, 以及在金融街工作的白领。   他们面色从容, 气质干练,一看便知道是常年打拼在北京的高薪人士,从骨子里带出了一份骄傲与矜持,出入于金融街的各个大厦中。   陆家——陆雪时的公司就坐落在金融街的中心。   整整一栋参天的高楼笔直落下,在寸土寸金的金融街突兀又强势的占据了众人的视线,让人无法不注意到它。   黑色的商务迈巴赫缓缓驶入大门,车里下来了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面带笑容, 长相阴柔的是许世卿。   另一个稍显年轻, 面冷俊俏的是陆雪时。   两人一同走进了陆氏集团的大门, 坐上专用电梯,没一会儿就到了办公室。   陆雪时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桌面上放着四部手机, 分别联系不同的人。   其中一部是陆雪时公开的手机号码,剩下三部,一部是许世卿负责保管的,一部是联系戚家的,还有一部很旧,像是十年前的手机……只联系江谣。   最近几天,老手机出了很多毛病,按键不灵,屏幕不灵,许世卿已经拿出去修了许多次。   许世卿岔开话题:“燕小姐那边怎么处理?”   陆雪时推开手机,翻出一块平板,在上面快速签字:“随便。”   许世卿:“她和你的订婚日期就在眼前,需不需要通知一下燕小姐,让她最近收敛点?”   陆雪时抬头:“她又干嘛了?”   许世卿:“前天有人看到他和赵程轩一起打高尔夫,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流言在圈子里流传。”   陆雪时:“她还真有兴致。不用管她,是要没死就行。”   许世卿:“那陆衍之呢?”   陆雪时:“我那位好大哥现在自身难保,他不是想收购民还吗,让他去收购。”   许世卿:“陆总的意思是不跟他争了?”   陆雪时:“他想要吃掉这么大一块蛋糕,也要看他有没有命吃。不过,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恐怕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收购民还,二十亿的亏空,我看他怎么填。真以为阳光能帮他填上吗。”   许世卿:“听说阳光集团的崔总在阿拉斯加输了三亿,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陆雪时闭上眼:“一个急着嫁,一个急着娶,真是绝配。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吗?”   许世卿:“崔总是个造假的高手,令我望尘莫及,就算是监管局来人,恐怕都查不出什么问题。”   陆雪时笑了声:“你去给他打点打点,帮他免去后顾之忧。”   许世卿倒了两杯咖啡,笑道:“陆总,那陈老先生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陆雪时双腿交叠:“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面吗,找找人在哪儿,把母子俩送到夏威夷去度度假,陈为国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让他们回来。”   许世卿笑道:“明白了,相信陈老先生会知晓你的一番苦心的。”   办公室中沉默了一瞬。   许世卿开口:“江先生来北京了。”   陆雪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点儿波动。   许世卿:“目前住在酒店里,去机场接人的是燕公子,你未婚妻的哥哥。”   陆雪时坐直身体:“陆衍之的人呢?”   许世卿:“没跟过来,放心,我们的人也在跟着江先生。”   陆雪时:“江谣如果有一点意外,你也别想好过。”   许世卿苦笑一声,无奈道:“陆总,我可是提醒过你,这几年不要去联系江谣的,你怎么恩将仇报起来了?”   陆雪时:“你以为陆衍之查不到吗?”   许世卿:“他在内地也不是只手遮天的人……”   他想说,原本是两年后解决陆衍之,却因为江谣的回国,陆雪时就像按了快进一样,不停的收网,打的陆衍之措手不及。许世卿觉得他动作太大,会引起上面的注意,陆雪时却不在乎,许世卿知道他担心什么,陆家半白不白,还没完全洗干净,陆衍之手里捏着一部分黑道上的人,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江谣。   陆雪时一刻都不敢等,一刻也不敢耽误。   许世卿叹了口气:“你要怎么跟他解释你订婚的事情。”   陆雪时的神情慢慢放空:“我也不知道。”   一开始,他很自信,认为江谣喜欢他。   后来,他又不那么自信。   他的喜欢,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没变,一厢情愿,也让江谣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我说你就住在我家里,何必住酒店?”燕归康把江谣送到酒店。   江谣:“我怕为难你,不是我为难。到都到了,还是不麻烦了。”   燕归康:“晚上赏脸吃个饭行吧。王经理组局,我陪你一块儿,他不敢灌你酒。”   江谣勉力一笑,燕归康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暗暗反思是否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   夜灯亮起时,王文蕴的车到楼下,请江谣酒店一聚。   “江谣,你可来巧了。”王文蕴笑道:“今天让你也开开眼。”   江谣一到酒店,王文蕴就把他带到一个箱子面前。   一打开,整个包厢都被宝石的光辉照亮了,江谣惊讶道:“这是……”   王文蕴指着一箱珠宝:“北京有个珠宝展,你认识老杜吗,他托我带的东西,要在这次展会上展览。怎么,你这个内行也没听过?”   江谣:“我回国没多久,国内的消息还会不灵通。”   王文蕴关上箱子:“那你这次要好好谢谢我,来,喝酒。”   燕归康来吃了,罚三杯。   三杯结束后,他道:“真不能陪你们喝,怪我,阿翘的朋友今天生日,正好在酒店,我得去陪他。”   王文蕴在他们家工作,燕归康发话,他岂敢不从:“燕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江谣。”   燕归康又说了几声抱歉,朝酒店七楼走去。   没过会儿,他忽然下来。   江谣喝了几杯闷酒,跟王文蕴在古董方面交谈甚欢,燕归康打断:“阿翘说,想请你们一块儿去。”   江谣:“不太好吧,令妹朋友的生日,我们也不认识,去合适吗?”   燕归康:“你就是我的朋友。去了就是她的朋友,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江谣推不过,正好他也想去看看陆雪时的未婚妻,跟着一块儿上去。   王文蕴提着箱子,也去凑热闹。   阿翘全名燕翘,和燕归康有几分相似,穿着一件黑色的小礼服,嘴唇涂成红色,有着天鹅般优美的脖颈,无可挑剔的仪态和气度,落落大方,就是有些素净,看着倒是挺乖的。   江谣却喜欢不起来。   他看燕翘,虽然知道这是很好的女人,可还是配不上陆雪时。   燕归康把江谣引见给燕翘,燕翘看到江谣,和她的小姐妹们悄悄打量,笑嘻嘻的。   江谣被这么多女孩儿盯着,很不自然。   有个大胆的先开口:“你是阿翘哥哥的朋友吗?”   江谣礼貌道:“江谣,三点水的江,歌谣的谣。”   那女孩儿说:“像个女生的名字。”   她朋友和她挤做一团窃窃私语:“长得也像女孩儿,真好看。”   “比你好看!”   “去你的,你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燕归康笑道:“江谣,你还真是受欢迎。”   暖黄色的灯光下,给江谣苍白如玉的皮肤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冰冷妖艳的脸蛋看上去多了几分怜悯和柔情,脖颈上那颗红色的小痣若隐若现,藏在他的领子里,和女人天鹅绒裙下的风光一般,让人着迷。   燕归康看的痴痴的,燕翘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她正在翻箱子里的珠宝,王文蕴在一旁陪笑,燕归康道:“这是人家的东西,你别随便乱翻。”   王文蕴道:“没事的,老杜听说阿翘小姐订婚,还专门跟我提起过,说要送他一副珠宝。阿翘小姐现在要是有看得上的,尽管拿。”   燕翘翻了一些,却不喜欢。   酒店过两天就有个珠宝展,今晚上不少名贵的珠宝都被晕倒了展厅中,只是还没有摆上架。   工作人员走后,这群胆大妄为的名媛小姐们提议,要先去目睹珠宝的光彩。   燕归康劝不住,只好任由燕翘带着她的姐妹们把几箱珠宝都从楼上办了下来。   好在久臣是举办这次珠宝展的大赞助商,不然换成别的,谁敢这样纵容燕翘。   燕归康无奈的笑了笑,王文蕴忽然道:“小江,在珠宝方面,你可是个专家啊,要不,你来讲解一下?”   江谣喝了两瓶闷酒,脸颊微微泛红,眯着眼睛甩了甩头,迟钝道:“什么?”   “呀,他喝醉了。”燕翘开口。“酒量怎么这么差?”   江谣勉力站起,燕归康连忙扶着他。   他脚下一软,摔在燕归康的身上。江谣身上有股异香,像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不像任何调制的香水,带着一点儿糜烂的甜味儿和淡淡的酒味,钻进了燕归康的鼻腔中。   他好软。   燕归康吞了吞唾沫。   不像一个男人的身体,像是搂了一捧花,握着一块羊脂膏,牛奶一般从他的指缝中逃走。   江谣推开他:“我自己能走。”   转身即逝,只有手上唯有余香。   王文蕴:“小江,小江,你还行吗?”   江谣也没醉的特别厉害,只是胃有些不舒服,他坐在燕翘身边,饶是见过不少美人的燕翘,也有些心跳加速。   他在箱子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戒指给燕翘,燕翘眼前一亮,戴在手上果然好看。   江谣试戴了一个,燕翘又觉得自己手上的不好看,江谣戴着的才好看。可一到了自己手上,便又平凡无奇起来。   燕翘好奇的打量江谣戴上给她展示的每一个戒指。   “这是什么钻石?”   江谣没说话,看了她一眼,想象陆雪时为她戴上戒指的画面。   红毯,婚纱,祝福和钟声,在高大复杂的教堂中,他们宣誓无论生老病死都将在一起。   画面忽然一转,教堂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狭小黑暗的屋子,勉强能睡下一人的小床,少年小心翼翼的给他戴上一枚一万块都不到的戒指。   “小辞……”   燕归康低下头:“嗯?”   “我手机呢?”江谣推开他:“你别靠我这么近!”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让燕归康一愣。   燕归康看他,心却软了。   江谣醉酒后哪怕是发货也是可爱的,双眼中裹了一层水雾,唇上沾了一层水光,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完全不似平时装模作样出来的礼貌和生疏,反而露出了性格里张牙舞爪的一面,像一只未被驯服的小野猫,体态窈窕的行走在夜色中,等待男人去征服。   江谣翻出手机,给陆雪时打电话。   一个不接,两个不接,三个也不接,他猛地把手机砸在地上,发了一通火。   燕归康见势不对,连忙让燕翘先到隔壁去。   “他喝醉了。”燕归康解释。   屏幕碎裂成一块一块的手机嗡嗡震动,江谣一脚把他踹开,跌跌撞撞往沙发上跑。   途中踢翻了装着珠宝的箱子,噼里啪啦,戒指、项链、手链,还有无数奢侈的宝石叮叮当当落在沙发上,有些挂着,有些还在地上滚。   江谣就这么摔在了宝石堆里。   他似乎没有力气在跑了,蜷缩在钻石中,任凭它们挂在自己的头发上或是衣服上。   比宝石还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唯有宝石里的美人。   江谣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西装外套搭在手腕,他醉的不轻,眼尾殷红,嘴唇微张,透露着里面的舌叶。燕归康小时候读到过一篇童话故事,说西方有个国家的公主,每夜只能睡在宝石中才能入眠,他的眼睛就像月色一样撩人,身体是花瓣做的,头发是黑色的藤蔓,无论是什么男人,见过他的脸,都不能忘却他,如同一个暧昧的魔咒缠绕在心中。   他一直不能理解女人为什么爱用宝石装点自己,这一刻,燕归康无师自通了,原来宝石不是用来装点女人的,是用来装点美人的。   手机响过三次,燕归康鬼使神差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去扶江谣。   他就这么躺在钻石中,觉得冷了,伸手一抓,全是冰冷的石头。细小的戒指和项链像液体一般,从他的指缝里留下来,水似的落在他的脸上,缠绵的滑过江谣的脖颈,悄悄钻进他微微开合的领子里,亲吻他的心口。   他的头上应该戴着一顶小巧美丽的王冠,燕归康想,躺在镶满钻石的盒子里,哪怕是出行也应该由男人抱着。   叮咚,是宝石滚在地上的声音。   叮咚,是电梯打开的声音。   酒店七楼展厅的门被打开,陆雪时风尘仆仆赶来。   燕归康站起身,看到陆雪时,微微一愣:“雪时……”   陆雪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前,燕归康拽住他:“等等,你做什么?”   他从地上把江谣抱起来,燕归康看到江谣的手搭在陆雪时的肩上,像菟丝花一样绞着男人,他心里出奇的愤怒,认为陆雪时不该把江谣从地上抱起来。   江谣应该和宝石在一起,永远躺在潘多拉的钻石盒子中,向男人们展示着他的美丽。   “你去哪儿?”燕归康拦着他。   陆雪时冷冷的盯着他:“你给他喝酒?”   燕归康被他眼里的寒意刺地退后了一步。   陆雪时警告他:“江谣胃不好,这是第一次,也是你最后一次。”   燕归康追上去,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保安给拦下。   陆雪时直接上了十五楼,刷开房门,把江谣放在大床上。   他身上还挂着一些没有落在地上的项链,江谣似乎被挂的不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扭动,企图把项链从身上扯下来。   陆雪时帮他摘着身上的银色链条,接住了从他口袋里落下来红宝石项链。   没等他看个明白,江谣忽然把红宝石夺了回去。   “我的。”他吃吃地笑了起来,酒后的迟钝让他看起来十分娇憨,艳丽的长相又叫他生出了一丝狡猾的神色,眯着眼盯着陆雪时。   陆雪时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江谣没理他,指尖抵着红宝石,嘴唇微微张开,伸出一点舌尖,把钻石吃进了嘴里,深色的红消失在唇缝间,只留了一条银色的链子挂在唇外,像是什么液体连成了丝,轻轻地晃动。   房间里的加湿器吐出白色的雾,湿哒哒的,让江谣的睫毛上挂着细细的水珠,湿润的,甜的发腻。   他嘻嘻一笑,把自己砸在床上,伸出脚凌空踩住了陆雪时的肩膀,黑色笔挺的西装裤往下滑,露出了洁白一段小腿,漂亮、圆滚滚的脚趾呈现偏深的粉色,用了些力从陆雪时的肩膀,滑到了腿间。   江谣含住项链,醉醺醺的,狡黠的吐出一点红色给陆雪时看,仿佛在说:你想要啊,自己来拿。   作者有话要说:天然撩[推眼镜   小辞,是男人就上!   ·   以及江谣戴:卖家秀   自己戴:买家秀   燕小姐,懂了吗!为什么只有他戴的好看,不是戒指好看,是他本人好看! 第63章 我不知道   “轰隆”一声, 窗外电闪雷鸣, 白色的闪电撕破了天空,照亮了屋内的一处。   陆雪时觉得自己被引诱了,江谣的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令人遐想, 他无法判断自己现在是否能做出正确的行为, 陆雪时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诱使他俯下身。   他心中无故生出了一丝懊恼,右手扣上了江谣修长的脖颈, 江谣在他手下非常温顺,一反常态,如同一头令人垂怜的羊羔, 露出自己脆弱的致命点, 朝着成年的狼义无反顾的屈膝。   银色的链条缠绕在陆雪时的手上,他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江谣。   脆弱的红色钻石在相贴的嘴唇中翻滚,比舌叶更红的宝石从江谣嘴里被顶出,滑落在他白皙的脖颈。   陆雪时猛地把银链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似乎想勒死他。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爱我, 干脆和我一起去死。   片刻, 他又舍不得, 颤抖着吻了一下江谣的眼皮。   “江谣,江谣,江谣……”陆雪时扯开他的衣领, 他知道过了这一晚,江谣会恨死他,或许会一辈子不见他,他反复念江谣的名字,“江谣,我要死了。”   你这样,我要死了。   江谣的挣扎和反抗十分虚弱,陆雪时把他的双手反折在背后。   他喘息两声,含在嘴里的红宝石被陆雪时的舌尖顶的到处乱滑,陆雪时深深地吻住了他,他曾偷偷吻过无数遍他的嘴唇,但没有这一次那么狠,那么凶。   项链被陆雪时用手粗暴的扯出来,江谣难受的哼了一声,红色宝石从温热湿润的口腔出来的时候,发出了色情的“啵”的一声。   那上面还挂着江谣的唾液,陆雪时低声一笑,舔着江谣的嘴唇:“江谣,你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多久吗?”   江谣的身体就像最好的罂粟,充满着致命的吸引,他就是西西里的传说,是让他魂牵梦绕,只属于陆雪时一个人的玛莲娜。   他那么迷人,那么风情万种。   陆雪时隔着并不厚实的布料,迫切的开始从尝点儿甜头,一下一下的顶着江谣。   江谣的双腿被男人刻意打开,他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身体里仿佛有一个正在等待爆发的火山,欲望和热度从身体里迫不及待的往外钻。   而陆雪时的身体就是冰冷的,他所渴望的。   陆雪时在他脸上胡乱的亲,吻了一会儿便吻到了江谣的唇,他含着江谣的唇,把他的舌头勾出来,模拟性交的姿势,在他的口腔里进进出出。江谣背这暗示明显的挑逗勾的找不着北,双手缠在陆雪时的肩膀上,挺着腰用去磨蹭陆雪时。   陆雪时的顶弄和他深吻江谣的节奏是一样的,火热滚烫的性器有节奏的顶着他双腿之间的隐秘的入口。   江谣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不合时宜的发作起来,他偏着头因为咳嗽喘不过气,脸色通红,陆雪时捂着他的嘴,湿润的舌尖舔着他的手心。   陆雪时咬着牙忍着心中的躁动,手往下掰住江谣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江谣,你看我,你看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谣的视线模糊,到了晚上,在昏暗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看到陆雪时的影子,不止一个影子,而是无数个,仿佛充斥着整个房间。   “小辞,小辞……”江谣渴望着他。   陆雪时心想:我今天如果一错再错下去,他永远不会理我。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江谣怎么想的。   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他。   爱他,又是哪一种爱他。   江谣身体里被一股无名的欲火燃烧殆尽,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是陆雪时结婚的场景,一会儿是他和小辞相依为命的场景。   两相交错,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他想和陆雪时在一起,不管是爱人也好,不管是兄弟也好,陆雪时是他的,他亲手养大的,他的弟弟,他的一切都属于他,凭什么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从他身边把陆雪时夺走。   那是他的希望,他的寄托。   江谣从来没有这么糊涂过,也没有这么清醒过,他紧紧地搂着陆雪时,生出了最卑鄙的想法,想要把陆雪时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在这时,他察觉到自己身体很不对,但转瞬即逝,他就把这个念头忘了。   可是江谣却还有一点理智提醒着自己,他现在和陆雪时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兄弟之间能做的事情。   但他却有些兴奋,也有些期待,借着酒劲,他脑子一片混乱,只剩下原始的欲望,表达着他想要亲近陆雪时的本能。   银色的项链勒着他的脖颈,陆雪时死死的掐着,然后松手,急色的把银色链子缠在江谣的脚踝上。   江谣的双腿紧紧的绞着他,就像他十四岁时做的那个梦一样,他的大腿雪白柔软,多余的肉贴着他的腰,颤颤巍巍的示好。   陆雪时吻着他,咬着他的喉结,亲吻他颤颤巍巍的乳珠,粉色的,被他又吸又揉的有些鼓涨,像少女刚刚发育的胸脯,在空气中暴露出来,瞬间就立的很高,敏感脆弱,一如他的身体。   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醒,江谣的身体就在他的身下,蛇一样缠绕着他,软的像牛奶,裹住了他四肢百骸。   陆雪时知道他如果现在不停下来,明天早上起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可现实不允许他停下。   哪怕明天死了,他现在也只想死在江谣身上。   陆雪时粗暴的扯着他的衣服,扣子猛地飞出去,落在地上。   西装和白色的衬衫被剥的七零八落,扔了一地,不一会儿,江谣就不着寸缕,唯有脚上还缠着那条银色的链子,红色的钻石随着他双腿,有节奏的一晃一晃。   陆雪时伸手摸到他魂牵梦绕的双腿间,江谣闷哼一声,感觉私处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痛……小辞,好痛……”   陆雪时眼尾发红,不停地吻着江谣:“放松,放松……”   他想起江谣的童年,江谣自己虽然不知道,但陆雪时知道,在他们曾经生活的那个小镇上,无数人觊觎过他的身体,无数人意淫过江谣在床上放荡的表现。   但这一切,现在只属于他。   陆雪时心里无限膨胀,他第一次的动作堪称急躁,毫无章法的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摸出了一盒安全套,撕开后,把里面的润滑油挤出来,往江谣臀丘之前胡乱的抹了一遍。   他却不愿意自己戴上一个,他要完完全全的接触江谣,就像男人对女人那样,让江谣怀上他的孩子,让他像一个雌性一样被精液灌大肚子。   有了润滑剂,陆雪时艰难的往里面挤进了一截指尖,他心如擂鼓,死死地盯着江谣的脸。   艳丽,张扬,漂亮性感,且脆弱。   陆雪时盯着他,着迷一般的涌另一只手抚摸着江谣的脸。   “江谣……你真的好美……”   所有人都渴求的,所有人都想占有的,现在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陆雪时增加了一根手指,随即迫不及待的又添加了一根,江谣瞪大眼睛,仰着头张大嘴巴,似乎呼吸不过来。   “小辞……我、我好痛……”   “忍忍,很快的……忍忍……不痛……”陆雪时不断的吻他,不断的安抚他。   三根手指在江谣体内进出顺畅,甚至发出了咕啾的水声,床单被他体内的液体浸湿了一块,没落下的拉成了丝,把江谣和床单连接起来。   陆雪时堪堪脱下西装裤的一角,硕大坚挺的性器就迫不及待的从内裤中跳出来,热烘烘地砸在了江谣的腿缝中。   江谣觉得一个滚烫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腿根,对方发狠的顶了几下,借着液体的润滑,在来回的顶弄中发出了淫糜的水声。   他的双腿被顶的来回晃动,银色链子滑上滑下,在他的脚踝尽职尽责的挂着,红色的钻石垂落下来,江谣的双腿渐渐合拢,死死绞着陆雪时劲瘦的腰。   豆腐,牛奶,软的一塌糊涂,陆雪时鼻尖冒出了汗珠,忍无可忍的把性器对准了入口。   江谣没有挣扎,他全身上下都被男人打开,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被纺锤车刺破了手指,他即将被一个熟悉的男人刺破身体,花苞里流出浓郁香甜的汁水。   仿佛一条缺水的鱼被扔到了岸上,江谣睁大着茫然的双眼,感受着陆雪时的性器一点一点塞进自己的体内。   “大……太大了……”江谣恐惧的挣扎起来。   陆雪时死死地按住他:“谣谣,忍忍,很快的。”   江谣十指在陆雪时背上留下抓痕,任性地推着他:“好痛,真的好痛……”   陆雪时忍得辛苦,等这一刻等了太多年,想的走火入魔,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江谣越挣扎,他内心的暴虐因子就越亢奋,深深地向前挺进,然后将自己完全埋进江谣的体内。   江谣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硕大的性器顶的移了位置,只要陆雪时稍微动一下,他就会粉身碎骨。   陆雪时爽的叹息一声,神志不清的思考,江谣合该是为男人而生的,放荡的身体顺利的接纳了他。   占有江谣的这一刻,心灵上的满足感大过身体上的满足感,陆雪时陡然生出念头:哪怕现在死在江谣身上,他也无所谓了。   江谣体内被撑的满满当当,他毫不掩饰地在陆雪时身下哭了起来。   酒精的作用和药力的作用让他的神经极度纤细敏感,陆雪时很快忍不住在他体内用力的抽送起来,江谣如同一叶在狂风暴雨中的孤舟,双腿紧紧的绞着陆雪时,脚踝的银链子发出细细的声响,红色的钻石被灯光照耀的无比妖艳诱人,一如江谣泛着水光的肌肤。   到这一刻,他尚不怎么清醒的脑子终于体会出了一丝不对,他对陆雪时的纵容已经超过了寻常兄弟,对他的渴望也超过了普通朋友,这一切都不能再用兄友弟恭来解释。   换做是任何男人,今晚都不可能靠近他,也不可能对他肆意妄为。   “小辞、小辞……”   江谣的身体几乎悬空,全靠陆雪时的力量才没有掉下去。   他盘着他的身体,犹如花朵攀着树木,尽力的榨干对方的精力和养分,江谣的腰不受控制的扭动,配合着陆雪时的动作。   微微张开的嘴唇只能发出呻吟和喘息,胸前两点挺立的乳珠无声地邀请男人的品尝。   陆雪时第一次只想狠狠地占有江谣,在他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因此什么前戏都没做,什么浪漫也没有,就只有野兽一般的交配和冲刺。   江谣在他剩下发出绵长的哭吟,被顶弄地浑身泛着淡淡的粉色,不带一丝缓气,每一下都顶到了最深处,肉体交合的地方发出“啪啪”的拍打声和水声,像嵌入墙内的钉子,死死的顶住江谣的身体。   陆雪时在抽送了几百下之后,将精液灌进了江谣的体内,甬道中的嫩肉迫不及待的吸收着男人的一切,意犹未尽的吃着他,咬着他,陆雪时射精后缓缓的在江谣体内抽送,延缓着快感,同时也俯下身,舔着他的嘴唇,迫使江谣张开嘴,和他缠绵的接吻。   第一次射精结束之后没多久,陆雪时尝到了甜头,第二次花样就多了起来。九浅一深,在江谣的体内慢慢作怪,并且时间比第一次更长,故意磨着江谣,在他耳边诱哄。   “叫老公。”   江谣哼哼唧唧的趴在床上,每当床往下沉的时候,他的声音就诱人一些。   “谣谣,叫声老公……”   江谣被他顶的尖叫一声,急促的挤出一句话来:“老公、老公……疼……”   陆雪时微微一愣,瞬间身体里的热血都沸腾了,于是抽送的更加用力。   他伸手按住江谣的小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性器的形状,满口胡话:“老公射给你,谣谣给我生个儿子好不好?”   江谣难耐的哼了几声,扭着腰贴着他,迷迷糊糊的去索吻。   陆雪时还在问他:“你说生下来应该叫你什么,嗯?你说该叫你什么?”   江谣被断断续续的顶弄,渐渐地到了床铺边缘,他死死抓着雪白的被单:“换个、换个姿势,难受……”   陆雪时一把抱起他:“那你在上面弄。”   天旋地转,江谣被迫坐在他身上。   陆雪时双眼发红的盯着江谣,双手用力的搓揉这江谣细细的腰,留下红色的手印。   江谣缓缓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在陆雪时身上如同揉面团一般,摆动起身体,吞吃他的性器,觉得刺激地受不了了,又停下来歇歇,喘口气。   磨豆腐似的,又慢又不够劲儿,但胜在可以欣赏江谣这张祸国殃民的脸,陆雪时享受着江谣的服务,坐起身来和他接了个黏糊糊的吻。   后半夜,两人几乎没下过床,什么姿势都试过,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江谣被操的意识陷入了半昏迷,嘴角黏着乳白色的精液,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陆雪时的,总之从上面到下面,没有那一处是干净的。   黏糊糊的液体沾了一身,最后昏过去之前,陆雪时还赖在他身体里不肯拔出去。   雨夜,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撩人的夜色中,潘多拉的神秘盒子被男人用极其粗暴的方式打开,就像撬开蚌壳一般,摸到了柔软的蚌肉,获得了举世无双的明珠。   欲望,沉沦与背德,在城市毫不起眼的一角,暧昧的落下帷幕。   惊雷落下,花坛中,一只蝴蝶被折断了翅膀。   它似乎不知道危险来临,暴雨打在它身上,血迹混入雨水中,它的背后藏着一瞬不瞬盯着它的捕食者。   藕断丝连的翅膀试图扑闪,却在下一瞬间被巨大的破坏力彻底撕碎,薄薄的一片,散落在雨夜中,被沉重的雨水压在地上。   它茫然无措的颤抖,纤细的身体覆盖上巨大的黑影。   滴答,是叶子上的水滴砸在残翅上的声音。   滴答,是江谣手机传来的微弱短信提示。   他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雪白的棉絮下藏着更加白皙的身体,微微一动,江谣便察觉到了脚上的异样。   银色的链子勒出了惊心动魄的红色,有市无价的红色钻石就缠绕在他的脚踝上。   “嘎吱”一声,江谣抬头望去,陆雪时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并且手里还拿着一套,应该是给江谣准备的。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望着,陆雪时的目光从他的脖子滑到腰,斑驳的痕迹消失在连绵起伏的曲线中,藏入深深地阴影里。   江谣看着他。   陆雪时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滚过一滴眼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走到江谣身边。   那一瞬间,江谣的手高高扬起,陆雪时下意识闭上眼,巴掌却没落到他脸上——江谣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陆雪时措手不及的慌了:“江谣,昨天晚上……”   他心疼地拽住江谣的手,一只手摸到了江谣泛红的脸颊:“对不起。”   江谣开口说话,嗓子又干又哑,“出去。”   陆雪时没动。   江谣:“让我一个人呆着。”   他还是没动,江谣却爆发了:“我让你出去!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陆雪时不放心江谣,哪怕江谣早上起来揍他一顿也好,偏偏江谣没打他,反而给了自己一巴掌。   江谣闭上眼不再看他,陆雪时走出房间,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的手机无声震动了几下,许世卿发来消息问他在哪儿,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是否需要现在送到酒店。   陆雪时没管,冷不丁,房门也被拍响,“砰砰砰”的扰人心烦。   燕归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开门!给我开门!”   门忽然被打开:不是大门,而是卧室门。   江谣已经穿戴整洁,除了嘴唇被蹂.躏的十分红肿,以及半边脸还微微发红之外,其余没什么异常,只是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苍白脆弱,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具躯壳。   “谁?”他挤出一个字。   陆雪时:“燕归康。”   江谣看了他一眼,陆雪时:“昨天你喝醉了,我从他那里把你带出来的。”   江谣的喉咙动了动,敲门声愈发响。   紧接着,声音忽然停下。   片刻后,“滴”的一声,燕归康在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打开了大门,站在门口的还有他的妹妹燕翘。   看到江谣,燕归康欣喜道:“你没事吧。”   同时,作为一个男人,他发现江谣身上有什么不一样。如果说昨天还是一朵柔弱不堪的菟丝花,那么今天算是开放的正旺盛,周身都散发着奇异的吸引。   一个人身上出现类似的吸引,只能说明他在无意识的渴求着谁,或者向谁示好。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只能是占有过,享用过他的男人,他在渴望他,讨好他,向他垂下自己高傲的天鹅脖颈。   燕归康看到他脖子上毫不遮掩的红痕,神情僵住。   作为风月场上的老手,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什么。   就连燕翘也愣住了,昨夜,她也住在这个酒店,却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也曾在酒店中。   直到燕归康酒醒后找人,这才着急忙慌的找到了陆雪时的头上。   江谣眼下乌青,从卧室出来,俨然是一夜没有离开。   两个男人在一间屋子过一夜并不能引起什么遐想,唯一能引起遐想的只有江谣身上的痕迹。   燕翘心思敏感,迟疑地看着陆雪时:“雪时……你和他认识?”   兄妹二人都不知道陆雪时和江谣的过去。   燕翘心跳如雷,盯着江谣脖子上的红痕,忽然毫无预兆的尖叫起来,她双手抓着头发,随手把自己的香奈儿限量款手提包狠狠地砸向江谣。   江谣不躲不闪,额头上瞬间被砸出了一块血迹。   事发突然,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陆雪时震怒地抓住往前扑的燕翘:“你想干什么?”   “你放开我!”燕翘像是预感到什么,发疯似的朝着江谣大喊大叫:“贱人!不要脸!”   江谣的脸色本就惨白如纸,现下身体也摇摇欲坠。   他心想:我怎么不去死了好呢。   弟弟的未婚妻就在酒店隔壁,他却在房间里和所谓的“弟弟”滚了一晚上的床单。   江谣怪不了别人,他想来想去,还是怪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怪陆雪时,昨晚上主动地是他自己,诚然如同燕翘现在骂他的词:婊.子。   确实,他妈也是婊.子,这么说来,他也许有点儿做婊.子的天赋。   许世卿匆忙赶到,现场已经一片狼藉。   燕翘又哭又闹,此刻正趴在燕归康的怀中恶狠狠地盯着江谣,屋里只剩下女人的啜泣声。   许世卿心里“哎哟”一声,暗道不好,进门就打笑脸:“怎么了这是?”   燕归康:“许特助。”   许世卿找了两个心腹:“燕小姐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已经在隔壁房间安排好了热牛奶,请先过去休息片刻。”   燕归康:“这……”   许世卿有一张很占便宜的脸,笑起来温温柔柔地:“请您放心,他们是陆总的助理。”   燕翘被请出去之后,嘈杂的房间安静了许多。   陆雪时僵硬的转过头去看江谣,江谣坐在椅子上,从刚才到现在,一动都没动。   许世卿眼见这个场景,不好多说话,只能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然后把燕归康请出去。   燕归康也不是吃素的,昨晚上就察觉出陆雪时和江谣浑身不对劲了,燕翘刚才闹成那样也没见两人其中一个跳出来反对,可见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燕归康忽然撞开桌子,一拳砸在陆雪时脸上。   许世卿眼疾手快的拦下,将燕归康反手按在桌上,他动作利索,看起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温柔。   “燕公子,好好地动什么手?”   燕归康怒道:“我动手?你怎么不问问陆雪时这个畜生昨晚上做了什么?!”他瞪着陆雪时:“你在外面玩儿女人我管不着,但是昨天阿翘也在这里,你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你有没有把我们燕家的脸面放在眼里!”   陆雪时冷冷地看着他。   燕归康:“江谣是我朋友,你……”   许世卿终于找到借口插话了:“燕公子,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   燕归康:“你也是帮手?”   许世卿无奈道:“我放开您,您好好听我说话行吗?”   燕归康被压得不舒服,点了点头。   许世卿看向江谣:“江先生,还是由您来说比较合适。”   燕归康看向江谣。   过了很久,江谣才开口:“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燕归康震在原地:“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江谣在混乱中,很显然和他妹妹一样是受害者,他现在是什么说法?   难道是要燕归康认为,他是故意来勾引陆雪时的吗?   图什么,千里迢迢跑来破坏人家感情。   许世卿打了个手势,把燕归康叫过来。   燕归康震惊的不知所以然,傻乎乎的过去。   许世卿压低声音说:“燕公子,此事不好往外传。”   燕归康看着许世卿,许世卿:“说起来,还是您妹妹破坏了人家的感情。”   “什么?!”他瞪大眼睛。   许世卿做了个请的动作:“您跟我出来。”   燕归康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许世卿,从房间里出来,二人到走廊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归康追问。   许世卿:“您知道陆总的性取向吧。”   燕归康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是的,不但他知道,燕家的都知道,但因为某种商业上巨大的利益,哪怕是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执意要把燕翘嫁给陆雪时。   除了燕翘自己,燕家都心知肚明。   而陆雪时就更不用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娶燕翘,订婚典礼是个幌子,一个名正言顺把陆衍之从暗地里纠到他面前的幌子。   只可惜燕家还是存了点儿侥幸,希望燕翘能够真正的嫁到陆家,昨夜燕翘的酒被动了手脚,给陆雪时打电话的是燕归康,只是他没想到陆雪时没带走燕翘,反而把江谣给带走了。   江谣喝酒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因为他也有私心。   此刻,在许世卿目光的注视下,燕归康后背出了一身汗。   许世卿笑道:“那您一定也听说过圈里的传闻,对吗?”   燕归康:“你是说陆雪时那个没影儿的白月光?初恋?许特助,不是我说,像什么话,靠谱吗,又不是总裁小说。”   许世卿心想:燕家这小子涉猎还挺广,还看总裁小说呢。   “确有其事,不过也说不上是初恋还是白月光,总之,陆总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江先生了。之前与你们说好了也只是商业合作,您现在闹这一出,回去怎么跟燕家交代?”   燕归康:“你说江谣?!他——”   许世卿:“燕公子,事有轻重缓急,您先安抚燕小姐。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想陆总应该不会追究,我们按部就班的合作,希望不要再多生是非。至于江先生……”   他顿了顿:“您最好还是远离他,他是陆总的人。”   屋里,江谣闭上眼睛。   陆雪时端了一碗热粥,从厨房出来。   “喝点儿。”陆雪时放下勺子。   江谣闻到了白粥的香气,只是他不愿意睁开眼面对一切,于是保持沉默。   陆雪时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江谣如临大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往后退了半步。   陆雪时的手就这么捉空了。   片刻后,江谣镇定下来:“对不起。吃吧,你的呢?”   “就一碗粥。”   江谣什么都没说,站起身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碗,给陆雪时分了一半:“吃。天大的事情都没有饿肚子大。”   陆雪时舀了一碗粥放嘴里,苦的。   江谣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又或者他已经很快的调整好状态,慢吞吞的喝完粥之后,看着陆雪时:“你想说什么。”   陆雪时:“是我的错……”   江谣摇头:“不是你的错。怪我,一直以来是我错了。我想过你说的话,是我和你走的太近,给了你错觉和机会,是我舍不得放你走,我们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陆雪时如临大敌:“你想干什么?”   江谣把红色的宝石从口袋里拿出来,想到它经历过什么,现在也不好意思送给陆雪时了。   “原本是作为你的订婚礼物的,我会重选。”他闭上眼:“小辞,是我错了,我们以后……少见面吧。”   “为什么?”陆雪时眼中有红色的血丝出现:“为什么少见面?你为什么不想其他的!”   江谣:“我想什么?”   陆雪时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中:“江谣,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我爱你,为什么不能追你,不能在一起,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心塌地。”   江谣揉了揉眉心:“小辞,你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陆雪时忍住没开口,顿了顿,他说:“江谣,别说任何伤我心的话,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在年轻的时候,用最恶毒的话伤害最爱的人。我不想骗你,我和燕翘的订婚是假的,是我故意气你的,我错了,但是你想和我在一起,只是你点头的事情。江谣,我的心都在昨晚上掏出来给你看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爱你,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没有任何误会,我坦诚对你,我希望你……希望你看清楚你的心,也看清楚我的心。”   江谣脑袋一片混乱,苦闷道:“我不知道……   陆雪时像是抓到他话里的重点,重复了一遍:“什么叫不知道。”   江谣看起来很迷茫,抱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陆雪时猛地抓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你告诉我!”   江谣看着他,忽然,两行眼泪滚了下来:“我……我不知道……”   他说谎,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敢面对自己。   他不想和陆雪时分开,他也不想陆雪时和别人有比他更亲密的关系。   但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喜欢陆雪时。 第64章 跑了   江谣体力不支, 早上睡了一会儿之后, 忧思过度,吃完了粥,又躺会了床上。   再醒来时, 已经是下午。   陆雪时和许世卿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江谣坐直了身体没有开口,而是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昨晚上太混乱了,江谣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趁着陆雪时在阳台打电话的时候,他穿好衣服,先离开酒店。   江谣没法儿用正常的思维来推测自己昨晚上干的事情, 他越想越后悔, 后悔中还夹杂着一丝怀疑:我真的只是把他当弟弟吗。   朦胧的夜色下,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从酒店出去,马路对面就是一个博物馆,入秋的天气格外萧瑟,加上昨晚下过雨,地面还有这泥土翻新的腥味,江谣闻不惯这个味道, 捂着嘴干呕了一阵。   他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 仰望着夜空。   城市里大概有无数人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烦恼, 而江谣也是。   他开始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动摇,他坚守的信念是对的吗。   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两声, 江谣掏出来看,碎裂的屏幕显示,来电的是老胡。   犹豫一瞬,他接上电话,老胡火急火燎的声音传来:“你人在哪儿!我到北京了。”   江谣:“你跑过来干什么?”   老胡气的嘴里长泡:“被你急的,你昨天干嘛去了,一晚上不接电话。”   江谣沉默。   老胡心思敏感,立刻岔开话题:“爱说不说,你人在哪儿,我还没找着酒店住呢,今晚上去你那儿蹭一晚。对了,带了你喜欢的藕粉。”   江谣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松了口气:“行,你来。”   他报了个地址,老胡打车过来。   一到酒店,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摸西摸。   江谣瞧不上他装模作样,心说丫真是装逼,嘴上道:“没见过呢?”   老胡当然不可能没见过,他们家生意铺开的大,现在在世界范围内也算小有名气,装这逼纯粹他喜欢:“我是感动啊,江谣,哥俩长这么大,你头一回请客住酒店。饿死我了,楼下有什么吃的没?”   楼下就一餐厅,抬头就能看到星空,挺有情调。   星空是假星空,毕竟北京雾霾天,也别指望真的能看到星空。   老胡吃了一顿法式西餐,擦擦嘴巴,提着行李箱到了十八楼。江谣住的是个套间,两间房,老胡被赶到客房去,他待不住,没一会儿就跑出来跟江谣插科打诨。   江谣的心情在他的调解下好了一些,至少没那么压抑。   老胡聊着,目光瞥向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惊鸿一瞥,看到他隐藏在衣领中的吻痕。   胡星泽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不动声色道:“江谣,你在北京有情况啊。”   江谣背陆雪时折腾了一夜,白天没休息好,现在困意上来,昏昏欲睡:“什么?”   老胡:“喏。”   他下巴一抬,江谣猛地拽住自己的衣领。   老胡的神色忽然凝重,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江谣慌张的站起身:“我睡了,没事儿的话你也好滚去睡。”   老胡:“怎么又发火了你,嘿,祖宗,我得罪你了,生气之前能打个预告吗?”   江谣推开门。   老胡:“你见到小辞了吗?”   江谣动作一僵,老胡漫不经心道:“我听说他要跟燕翘订婚,告诉你了没?”   江谣:“我知道。”   老胡:“哦,我就随口一说,之前没听你提起过,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江谣往屋里走,老胡背对着,忽然又开口:“你怎么想的?”   “胡星泽,你有病吗?”   老胡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挤到江谣边上,连拖带拽地把他给拉回沙发:“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江谣:“你给我松手!操他妈的,你以为我不敢揍你?”   “我说你这人!”老胡气笑了:“你狗脾气,这么多年也不改,你就给小辞好脸色是吧,轮到我就受你这委屈!”   江谣:“滚滚滚!”   老胡:“你弟想通了,不纠缠你了,放你去寻找真爱了?”   江谣:“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老胡冷不丁拽着他的领子,点了点他脖子上留下的吻痕:“这是啥?别告诉我你自已亲的。”   江谣恼羞成怒:“关你屁事!”   老胡看他的样子不对劲,心念一动,脸色却沉了下来:“你和陆雪时怎么了?”   如果说江谣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朋友的话,胡星泽得算一个。   他脾气差,不好伺候,对谁都敢摆脸色,能跟江谣做朋友的,必然要有一颗强健的心脏,否则活不到今天。   老胡的心脏就算是在强健,也对自己刚才做出的推论产生了怀疑。   他希望江谣能恶狠狠地骂他一句,或者打他一拳,怪他乱说话。   可是江谣什么都没做,他沉默着,默认了一切。   老胡嘴唇嗫嚅了几下:“他……不是要订婚了吗。”   江谣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说订婚是假的,不对,订婚为什么是假的?”   老胡着急忙慌地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江谣的大脑现在才运转过来,体味出陆雪时话里的古怪:“订婚是假的?那干嘛闹得满城风雨?他对燕家怎么交代?”   老胡佩服他的思维跳跃,问道:“你还没说……”   话没问完,江谣就站起身,打算去找陆雪时。   老胡把他拽住,认真地盯着他:“江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陆雪时。”   一道惊雷在江谣的耳边炸开,让他愣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我去找小辞……”   老胡叹了口气:“你先告诉我,你跟他是不是……”   江谣嗓子里卡了一根鱼刺。   老胡和他就这么沉默的对视了许久,他无奈的笑了声:“你别这样,江谣,搞的好像我对不起你似的。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老实说我前几个月就有点儿怀疑你喜欢陆雪时。”   他兀自说着。   原以为按照江谣的脾气,少不了一阵大吵大闹,谁知道江谣却反过来问他:“为什么?”   老胡:“嗯?”   江谣:“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他?”   老胡:“先说好,我说的喜欢就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不是你说的兄弟情,懂吗?”   他想了想:“我了解你,也不想你为了他痛苦,江谣,咱们今天把事情摊开了说。你先告诉我,你跟陆雪时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胡有耐心的等了半天,中途拧开了矿泉水喝了一口。   他看到江谣脖子上的吻痕,便判断两人至少有接吻,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兄弟之间的行为。   按照江谣的性格,就算是接吻他也忍不了,必然和陆雪时大吵一架,要不然怎么晚上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于是老胡等江谣承认。   江谣愣了好久,开口:“我们上床了。”   “噗——”老胡口里的矿泉水全都喷出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江谣,就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   江谣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喉咙里很干:“我喝醉了,我主动的。”   老胡和他大眼瞪小眼。   江谣被他瞪烦了:“有屁快放!”   老胡:“你、靠……你叫我怎么放,这什么破事儿啊?那你跟他在一起了?操,不是,陆雪时不是订婚了吗,怎么会跟你,不对……我脑子全乱了,你怎么可能……”   “别烦我。”江谣开口,又觉得生气:“这他妈不是你要听的啊!”   老胡提高了声音:“但你们是兄弟啊!你们怎么可以上床?”   江谣被他一说,火了:“又他妈不是亲兄弟!”   老胡:“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江谣:“我怎么知道!”   他凶巴巴地开口。   半晌,又降低声音:“我不知道。”   老胡的三观都碎了。   江谣古怪的看他一眼:“你干嘛?”   老胡:操……我他妈还以为你不喜欢男人!   你他妈的——   你他妈……   你……   胡星泽坐在沙发上。   江谣踹了他一脚:“什么脸色?你被甩了?”   老胡胸闷:“没什么!你不能说点儿好的吗?”   江谣:“你这鬼样子,活像老婆跟别人跑了一样,我有个屁好说的。”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陆雪时从下午开始打电话,到现在为止没停歇过。   老胡瞥了眼,冷笑一声,想道:装模作样。   ——这是陆雪时惯用的招数。   老胡知道陆雪时在江谣身边安排了很多保镖,江谣的手机里还有他植入的芯片,不管去哪里,陆雪时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但江谣不知道。   在江谣心中,他那位有着狼子野心,让外人闻风丧胆的凶狠地年轻人,永远是最单纯的,最无辜的,发生了别的事情,也都是人家迫害的,他家小辞清清白白,错的都是别人。   江谣挤到他身边:“你说我接不接?”   老胡:“我失恋了!别问我!”   江谣翻了个白眼:“德行。”   老胡:“你才是什么德行!你跟他睡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要是想回到从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谣:“我知道。”   他今天给陆雪时找了一下午的借口。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震怒和羞愧。一天过后,江谣又冷静下来,忽然察觉到许多蛛丝马迹,比如说,他虽然酒量不好,但是也不可能喝一点儿之后醉成那样。   通常,江谣醉了之后都很乖巧,直接倒头就睡,哪有什么力气跟人滚床单。   江谣茫然地盯着茶几,忽然开口:“其实这件事错不怪他,是我主动的。”   老胡捂着耳朵:“我不想听,别在本人伤口上撒盐。你说你喜欢谁不好,你要喜欢陆雪时?啊?”   他心里懊恼:妈的,早知道当年就不让江谣把他捡回来了,引狼入室啊这是!   手机铃声停了,江谣问老胡:“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老胡放下手,似乎认命,“你认为呢?”   江谣纠结万分,仿佛心里有个跨不过去的坎,需要有人推他一把,或者给他个台阶下。   老胡说:“江谣,我问你,要是昨晚睡了你的人是我,咱俩还能做朋友吗?”   江谣浑身鸡皮疙瘩全体起立,恶心地盯着老胡。   老胡:……   “行,那我再问你,陆雪时跟你睡了,你俩还能做兄弟吗?”   江谣:“他是……”   老胡:“他是你弟弟,对吧。”   江谣点点头。   老胡脸色一变:“个屁!算什么弟弟啊,也就你心大,江谣,没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是你随便认的,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舍得放手吗?我不说他太小的时候,人家初高中谈个恋爱你也不上,搞同性恋你也不让,男的也不满意女的也不满意,这回燕家的小丫头哪儿不好了?文貌双全,我看是一点瑕疵也挑不出来了,你倒好,你亲自下场搅和了。”   江谣说不出话:“我是因为……”   老胡:“你继续找借口吧,现在轮到我累了,妈的我大老远从上海跑过来给你俩调和的,我不是老胡,我是老娘舅!”   “砰”的一声,老胡把门砸上。   江谣挂断电话,陆雪时的短信发过来。   -江谣,你在哪里?   -我想跟你谈谈,昨晚的事情是我的错。   过了一会儿,陆雪时的短信继续轰炸。   -如果你只想做朋友也可以,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此话就说的很高明了,江谣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在窗户边站了会儿,他回短信。   -暂时不要见面了。   他需要好好地冷静一段时间,思考自己跟陆雪时之间出现的问题。   江谣发过去之后,没等短信。   屋子里闷的厉害,他换上鞋打算到楼下转转。   距离酒店不远处有个便利店,江谣下楼才发觉自己饿了一天,走到十字路,后面有辆车似乎要过马路,慢吞吞的跟着。   江谣侧过身让车先过,谁知道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露出黑漆漆的内部。   江谣“嗯?”了一声,下一秒,两个男人忽然捂住了他的口鼻,江谣问到了一股腥甜的气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快要完结啦,等小辞救出哥哥就是甜蜜蜜的日常了! 第65章 绑架   晕过去之前, 江谣脑子里晃过一个词:绑架?   打着问号。   等他再醒来, 双眼被蒙住,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是他在电视剧里常见的一个绑架姿势。   江谣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而不是地上。   床单有股霉味儿, 面颊有风,外面也有草动和虫子的声音,一股山林里特有的气息穿过来, 江谣迅速做出判断,他现在已经不在北京了。   挨着北京的山除了郊区,再远一点就开出了市区范围, 很可能在河北一带的边际。   荒山野岭的, 治安差,没人管,太适合用来杀人越货。   江谣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动静,从脚步的声音来判断,绝对是两个比他高大的男人。他虽然学过一点儿防身术,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单打独斗地跑出去。   更何况,江谣被困了不知道多久的手脚已经发麻, 使不上力气。   门被打开。   “他醒了没?你用了多少药啊?”   “睡着不挺好的, 免得醒了大吼大叫的烦人。”   “上面怎么说?”   “还没打电话过来, 就让我们看着,耗子嘱咐过了,让我们小心点, 别弄出什么动静来。”   江谣呼吸正常,绵长安静,两人没发现他在装睡。   门再次关上的时候,江谣松了口气。   目前看来,绑架他的人并没有打算折磨他,也没有打算杀了他。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绑架他?   江谣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略做思考。   他一直在国外,前几个月才回过,不可能结下什么仇家。最结仇的也只有他身上那一颗红宝石,但是,红钻虽然价值连城,可他在国外就已经打磨完毕,要动手也是在国外动手比较干净,放到国内来动手不是自找麻烦吗?   思来想去,自己没仇家,没结怨,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陆家的恩怨了。   绑架的事,一回生二回熟。   江谣忽然回想起陆雪时大学的时候也遭到过绑架,甚至在往前推,他幼年走丢的事情也未必是巧合。   难道又是陆衍之?   江谣想到这里,不由担心起陆雪时来。   如果真的是陆衍之绑架的他,那就说明陆家的内部争斗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绑他有什么用?拿来做威胁陆雪时的筹码?   江谣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还有心思笑得出声,暗道:我这什么运气啊,没有豪门的命,害了豪门的病。   晚上,外面两个看守他的男人进来,江谣装睡装不下去了。   一是用脚指头想想,给他用的药量不是致死量,他现在怎么也该醒过来。   二是他肚子饿了。   两男人果然是送饭来的,他们不打算把江谣的眼罩摘下来,也没打算松开江谣的手,端着碗,两人都默契的没发出声音,一人掐着江谣的下巴,一人端着碗,打算喂他吃。   江谣喉咙动了动,终于开口:“陆衍之就是这么吩咐你们的?”   掐着他下巴的人手一顿,江谣心中一喜:猜对了。   绑匪不想让他看到他们的脸,说明目前为止并不能把他杀人灭口,陆衍之的目的应该不是要他的性命,而是以他的性命威胁陆雪时,作为自己的筹码。   他不敢真的把陆雪时惹毛了——当然,这也建立在江谣对陆雪时的重要程度上来判断的。   江谣对自己还是有点儿把握。   “放开我的手,我自己吃。”江谣语气冷静。   绑匪面面相觑,似乎打了个照面,其中一个使了眼色,江谣感到一直帮着自己的绳子一松,身体瞬间放松不少。   “眼罩不能摘,赶紧吃。”   江谣当瞎子当的非常熟练,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好,一到晚上就看不见,此刻也不影响他吃饭。   白粥已经冷了,喝下去胃里三分饱,喝完之后,他乖乖地坐好,等着绑匪给他重新把双手捆上。   两个绑匪看他不卑不亢,似乎也不害怕自己被绑架,有些稀奇。   有个嘟囔:“有钱人家的小情儿胆子还挺大。”   又过了一天之后,江谣手中的绳子在多次捆绑中,变松了些。   他听到两个绑匪在屋外讲话,讲的什么没听清,因为江谣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双手上,他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绳子给蹭掉了。   江谣连忙把眼罩扯了,运气不错,外面天光大亮,他的眼睛受不了强光,适应了一两秒之后,江谣悄无声息的爬上窗,从窗户跑了出去。   一落到地面,江谣就拔腿狂奔。   他也不管前面是什么情况,只要是脚下有路,就沿着路往下跑。   路越跑越窄,到最后干脆没有,江谣踩空了一片枯叶,直接从一个小斜坡上滚下去,摔得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   江谣估计那两个绑匪已经发现他跑了,现在说不定正在山里到处找他。   他四处查看,发现前面有条河,江谣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用清水洗了洗脸,把手臂和脖子上的血迹给洗干净,然后喝了点儿水,靠在石头上休息会。   他这才心有余悸的感到一阵害怕,不过身为男人,就算是面对这种奇葩的困境,也要自己扛起来。   换做其他人,此刻恐怕已经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氵包氵包   不顾对江谣而言,却也没那么恐怖。   说来,这多亏他在南非采矿的几年。   非洲那边治安管理差,暴.乱、战争还有抢劫在贫瘠的土地上比比皆是。   江谣负责的矿脉就被当地人围攻过好几次,有一回他们抓到了江谣,把他扔到了一个空旷的山洞里,饿了他两天才被解救出来。   除此之外,什么绑架、威逼、打架轮番上阵,江谣在南非那破地方挖矿挖的跟野外求生似的,国外不比国内,越贫穷落后的地方,人命就越贱,钱和食物也就越珍贵。那帮当地的黑势力闹起来没完没了,一闹就闹大的,国内的绑架跟他们比起来,就略显小儿科。   江谣深知在荒山里不能多睡,而且他估测了一下,这片荒山还连着荒山,恐怕他的位置已经在大山腹地之处,走不出去是一个问题,乱走很可能还会遇到野兽。   越是紧张的时候,江谣越是冷静。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没摸到手机,想必已经被那两个绑匪给收走了。   借着月色,江谣打量起水面的倒影,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形象现在全都乱了,还穿着酒店里出来的那套衣服,在早秋的季节中并不能带来温暖。   江谣看着看着,叹了口气。   能跑出去吗?   他感到了一丝绝望。   万一就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江谣的一生有很多濒临死亡的时刻。   第一次是江美丽喝多了在家里揍他,不到七岁的孩子被揍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那时候,他以为他要死了。   第二次是零八年左右的那场雪灾,他不顾一切的钻进废墟中,和小辞相依为命了好几个小时,其实那会儿他也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   第三次、第四次……都是发生在南非的那几年,离死神最近的一次就是矿洞塌陷,他被埋在里面整整两天一夜。   不带丝毫夸张的说法,江谣是真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他在里面想了很多,还没长大的江谚,还有到现在也没谈恋爱的老胡,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一面的小辞。   江谣叹了口气,在寒风中打了个颤。   看到水里倒映出来自己的鬼样子,江谣不由心生疑问:陆雪时到底喜欢我什么?   江谣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没觉得自己的脸哪里能吸引男人了,就算是有点儿小帅,也不至于让陆雪时迷恋到这个程度吧。   不打量还好,一看,江谣发现自己下巴处有个划痕,估计是滚下来被什么树杈子刮到的,当即别扭了一番。   身上出现伤口那是男人的勋章,脸上这么能出现伤口,江谣摸了摸:难看死了。   他靠在石壁上胡思乱想:早知道自己死的这么早,干脆就答应陆雪时算了。   江谣被自己的想法彻底惊了一下,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心中苦闷,平心而论,自己确实想跟陆雪时一辈子都在一块儿,一家人难不成还能分开吗?   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和他想的一家人有点不一样。   江谣之前无法接受陆雪时的感情,死咬着不松口,以为这样就能让两人走回正途。   事实证明理想特别美好,现实总是出乎意料,他猝不及防的就跟陆雪时滚上了床,彻底跨过了他坚守的最后一道底线。   如今再说什么兄友弟恭的屁话都显得他虚伪做作。   江谣闭上眼睛,在此刻竟然无比渴望再见陆雪时一面。   就算……是爱人也好。   他额头散发着不正常的高温,就这么靠在石头上将就了一晚。   隔日,江谣是被草丛里的动静惊醒的。   他像个兔子一样就跳了起来,想都没想就沿着河岸往下游跑,他的心跳快的异常,在过度紧张的情绪下,来不及判断自己现在身体状况。   没跑一段路,江谣便体力不支摔在地上,他撑起身体,头晕脑胀,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江谣!”   恍惚间,江谣似乎听到了陆雪时的声音。   他心想:幻听?   “江谣!”这一声非常清晰,直接从背后传来。   江谣诧异的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看,一个人影就把他扑倒在地。   “噗”的一声响,江谣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耳边炸开,掀起了地上的石头,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常年在南非的他第一时间判断出了这是消音枪。   陆雪时满眼的血丝,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水分,拽着江谣就往旁边的河里翻滚。   江谣被他猛地拽下河,一瞬间,一排点射在岸边炸开。   子弹没入水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轨迹。   江谣没来得及憋气,陆雪时抱着他顺着水流往下面游,间或给江谣渡一口气。   他肩膀吃痛片刻,一大片血迹在水里扩散开,血雾遮住了江谣的视线。   河岸上响起了警犬的狂吠声,江谣朦朦胧胧中又听到了枪响。   他痛苦的抱住陆雪时,感觉到自己肺里的空气被一点一点的挤压出来,湍急的水流带着他们两人一路往下冲去,陆雪时死死抓住他,江谣最后呛了口水,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河岸边。   江谣猛地坐起身:“小辞!”   陆雪时躺在他身边,肩膀被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中间有个弹孔正汩汩不断的往外冒血。   江谣连忙翻身,着急忙慌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陆雪时身上,堵住了他流血的伤口。   “小辞!”江谣喊了一声,陆雪时没有动静。   他颤抖着手去叹了下陆雪时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没有消失。   江谣猛地擦了擦眼泪,选在喉咙上的心落下去了一些。他抬起头打量附近,两人应该是被湍急的水流冲下来了,现在不知道这块地方是哪儿。   不过他昏过去之前,听到了警犬的叫声,许世卿他们应该带着警察一起找到了他。   如果冲的不远的话,只要过几个小时就能找到他们。   江谣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开枪的是谁,也不知道陆雪时怎么找过来的。   他死死抱着陆雪时,盼望流血的伤口赶紧结痂。   只可惜,一直到了晚上,警察都没能找到他们。   江谣心里一空,猜到了最坏的情形,恐怕这条河流的走势复杂,他们被冲到了一块隐秘又难找的地方,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如果陆雪时没有伤,他还能往前走走。   但此刻陆雪时昏迷不醒,他则高烧不止,两人的情况都算不上好,江谣心里乱作一团,陆雪时忽然醒了。   “江谣……”他睁开眼,   江谣吞了吞口水,过了惊慌失措的那会儿情绪,现在真想给他一巴掌:“你过来干什么!”   明明警察都来了,明明不用他冲出来,上赶着跑出来找死吗。   陆雪时一睁眼就哭了,死死地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压抑委屈,又痛苦,答不对问:“我再也不逼你和我在一起了,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马上就能患难见真情然后甜甜甜的剧情了,我脑子里有一堆婚后play[推眼镜 第66章 心意互通   江谣仔细的端详陆雪时的脸, 一看就是几天没睡, 眼中全是血丝,憔悴的叫人心疼。   陆雪时抱着他痛哭了一场,江谣又听到他嘴里冒出来的这话, 是无论如何打不下手。   江谣心疼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别哭了。”   陆雪时哭完,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 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让江谣看他的脸。   江谣被他气笑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啊,我看看, 除了肩膀还有哪里受伤没?”   陆雪时摸到自己的肩膀, 才发现自己中枪。好在子弹没有卡在身体里,陆雪时脸色阴霾一瞬,等江谣看向他时,又变得楚楚可怜,表情转换的非常娴熟。   江谣到现在为止不知道陆雪时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他始终把陆雪时当成当年的小辞,陆雪时也只让他看到这一面。   陆雪时只是忧思过度而且精疲力竭, 加上情绪的不稳定, 中弹之后, 才会呈现出一种休克的危险姿态。   现在看到江谣全须全尾的坐在自己面前,陆雪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江谣这个被绑架的现在还反过来安慰陆雪时:“我没事。”   陆雪时把自己的额头贴着他:“你发烧了。”   江谣:“死不了。”   陆雪时撑着身体,忽然把江谣抱在怀里。   江谣只略微挣扎了一下, 想到他肩膀上的伤,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因此安静地让他抱了片刻。   “好了没,我这样窝着不舒服。”江谣掐了下时间,心想这下总哄好了吧。   陆雪时却有些无奈:“哥哥……”   听到久违的称呼,江谣浑身上下都舒坦:“怎么?”   陆雪时跟小狗似的蹭蹭他的脸颊:“你这样太破坏气氛了。”   江谣:“这有什么破坏气氛的?”   陆雪时笑笑,决定还是不点破:“没什么。”   要江谣这辈子学会浪漫,估计是一件比登天还要难得事情。   黑夜笼罩河流之后,江谣换了个姿势靠在陆雪时怀里,他的视力随着光线变化,现在基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陆雪时给他弄了点儿水喝,江谣抿着唇,忽然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忽然跑出来?”   “嗯?”   江谣想起来自己要算账,只可惜现在全身无力,烧的他软绵绵的,让他没心思暴起骂人。   “刚才,那么危险,他们都拿着枪,为什么跑出来。我听到警犬的声音,警察来了就教给警察,你那样多危险知道吗?子弹不长眼睛,一不留神你就没命了!”   陆雪时听他说完,似乎想起什么,抱紧了江谣:“你也这么做过。”   江谣烧的迷迷糊糊,没听到这句话。   陆雪时:“七年前,你也是这样救我的。就像现在一样,我们在一个又黑又小的空间里,那时候,其实死了我也愿意。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江谣答不上来。   他岔开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陆雪时:“手机定位。”   江谣的手机上有定位,但是那两个绑匪把他的手机在车上就收走了。   后来贪小便宜,拿到了一家二手手机回收店去卖掉,被许世卿的人找到后,联系警察找了两天,才跟踪定位到他们藏身的地方,果然是河北的一处山林中。   只是找到绑匪的时候,江谣已经自己逃出去了,两个绑匪给同伙发了消息,江谣遇到的拿枪一帮人是后面赶上来接应绑匪的同伙。   江谣听了个来龙去脉,询问道:“陆衍之找的人吗?”   陆雪时:“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江谣微微抬头:“你大学的那一次呢?是怎么样的?有留下什么伤吗?”   陆雪时摇头:“忘了。”   江谣知道他肯定没忘,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叫自己白白担心。   “陆衍之的公司出现了很大的财务漏洞,再加上这次绑架案,足够他在牢里蹲几十年了。”   江谣对陆家的内斗不清楚,只能猜测到很严重,但每次陆雪时在他面前都不愿多提,总是寥寥几笔带过,说的十分轻松。   不过他也看得出,通过这次绑架就知道,陆衍之和他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闹能解决的,动辄危及人命,甚至还惊动了警察。   “你这几天都在找我吗?”   “嗯?”   江谣忽然回过神:“那你订婚怎么办?是什么时候,改时间了吗?回去还来得及吗?”   他问话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一会儿觉得因为自己破坏了小辞的订婚礼,这么大一件事。一会儿又有些庆幸,同时也让他无颜面对陆雪时。   陆雪时握住他的手:“就在今天,哥哥。”   江谣:“什么?”   陆雪时垂下眼睫:“我的订婚礼,就在今天。”   一瞬间,江谣羞愧的无地自容。   “是我不好……”   陆雪时的表情忽然一变:“你哪里不好?”   江谣:“燕翘一定恨死我了……我把她的订婚礼给破坏了。”   陆雪时:“哥哥怎么不想想我?你不是也把我的订婚礼给破坏了吗。你打算怎么赔呢?”   江谣心里发闷,问道:“你打算我怎么赔?”   想了下,他又忍不住开口:“你跟燕翘不是假的吗,你这话是骗我的?”   有点儿质问的语气。   陆雪时看向江谣,江谣口直心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连忙闭嘴。   陆雪时诧异地看着他,委屈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原来哥哥生的是这个气吗,不是那晚……。”   江谣眉头一跳,打断他:“我生气有用吗!”   陆雪时低头,在他耳边偷偷问:“那哥哥有舒服吗?”   江谣气的脸红心跳,要不是没力气,估计现在能燥的从地上跳起来给陆雪时两耳刮子。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一个紧张的氛围,生死攸关了,还尽想着搞黄色!   陆雪时看到江谣的耳朵尖都红了,便知道他脸皮薄的毛病犯了,于是摸了摸江谣的腰,说了句:“瘦了。”   江谣忍无可忍:“你别乱摸!”   陆雪时倒吸一口冷气:“撕——”   江谣慌了:“我碰到你伤口了?”   陆雪时摇头:“不碍事的。”   仿佛承认,仿佛也没承认。   江谣立刻默认自己弄痛陆雪时,顿时不敢有太大动作。   陆雪时玩儿这种小把戏简直得心应手。   他得寸进尺:“如果许特助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江谣:“那我们就会死。”   陆雪时叹了口气:“我不怕死,我只怕跟你分开。”   江谣心里被他一句话说的感动极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泛上来。   陆雪时:“就是只睡了哥哥一次,现在死太早了,觉得有点儿亏。”   江谣:……   陆雪时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江谣没说话,陆雪时耐心的又问了一遍,江谣手指微微一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稍稍抬起下巴,和陆雪时完成了一个温情缠绵的吻。   陆雪时的心脏狂跳,仿佛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他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   他吻的也越来越深入,江谣受不了太长时间的缠绵,身体往下一沉,脸红了,咬牙道:“你可真有精神。”   “哥哥还没说怎么赔我的订婚礼。”陆雪时打开腿,让江谣在他怀中坐的舒服一点。   “回去给你重新办一个行了吧。”江谣没好气道:“让你跟燕翘甜甜蜜蜜地过。”   “好酸啊哥哥。”   陆雪时从未觉得这么高兴,他甚至有些惬意,真正的产生了死在这里也不错的想法。   一秒后,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想死了,想跟江谣长长久久的活着。   他心情很好的说:“都是因为哥哥的原因,燕翘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跑了,你赔给我一个订婚礼有什么用,我还差一个未婚妻。”   江谣闭着嘴,打死不肯接话。   陆雪时把他抱在怀里蹭了两下:“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江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你土不土!”   陆雪时眨了眨眼,无辜道:“我听许特助说,帅哥说这话不土。”   江谣:“你少跟他混在一起!”   陆雪时吻了他一下:“你答应我吗?”   江谣:……   陆雪时顺势从石头缝里扯了一根长长的枯草,编了一个粗糙的戒指,他握着江谣的手,小心且珍重的戴进了他的无名指。   江谣不知道怎么,被他这个动作弄得脸红心跳。   草编的戒指彻底的戴在江谣手上,陆雪时说:“我刚才有一句话说谎。”   江谣尽量语气平稳的开口:“哪一句?”   陆雪时:“不逼你喜欢我的那一句,是假的,如果我和你活着出去,我还是会缠着你。”   江谣笑了声:“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陆雪时:“我知道你有办法,所以我想,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出去。”   江谣叹息一声。   “小辞,你和我在一起,真的不会后悔吗?”   陆雪时摇头。   江谣:“那我也有句话骗你的。我说有办法那句——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了。我能试过的法子都试过,但你还是不肯按照我的意愿改变。但是在前几天的时候,我认真的想过,其实人这一辈子就短短的几十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来世也不相信转生,我只相信当下。我和你,以家人的方式相处了十年,我不愿意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愿意我们之间出现任何感情问题。”   “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不想年轻的时候用伤害对方的方式成长,也不想我今后回忆起我们的曾经,全都是遗憾跟懊悔。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小辞,我不希望我们再分开了。你想清楚了,我真的很怕变成你的负担,我害怕你今后回忆起今天,会用年少轻狂和不懂事来形容它。”   “爱情无法永远的让我们在一起,但是亲情是不可分割的。”   陆雪时问他:“你爱我吗?”   江谣:“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陆雪时固执的问他:“哪种爱?”   江谣盯了他一会儿,笑出声:“不准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爱,行了吧。”   陆雪时闭上眼,似乎又哭了。   江谣闭上眼,靠在他怀中,虚弱道:“怎么这么爱哭呢,跟小时候一样。”   陆雪时:“我等着一天太久了,江谣。”   江谣心里也不好过,陆雪时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他在十几年前捡回他的那一个下午,从未想到两人今后的命运走向会如此复杂。   一时间,他心里百感交集,不过看到陆雪时,他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下。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发高烧,江谣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跟自己弟弟搞出点儿什么名堂吗。   江谣闭上眼,对陆雪时说:“我想睡会儿。”   陆雪时查看了他的身体,除了高烧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口。   他身上有定位器,许世卿带着人几个小时后就能找到这里。   他“嗯”了一声,提醒道:“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   江谣靠在他怀中昏昏沉沉的睡着,意识瞬间就被黑暗剥夺。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江谣连忙翻身下床,老胡推开门看到他,狠狠地抱了一下,半天才开口:“江谣,你就是吓我,你吓死我算了!”   江谣哭笑不得:“你就这一句话能说吗?”   老胡恶狠狠的:“要不是现在不能抽你,我真想给你一拳!”   江谣:“小辞呢?”   老胡神色躲闪。   江谣脸色一沉:“我问你他人呢?”   许世卿走到门口:“江先生放心,已经脱离危险,现在正在监护室中,暂时不允许人去探望。”   江谣的脸唰一下的就白了,许世卿安慰:“陆总肩膀中弹,在水中泡了太久之后出现了局部感染,送到医院时已经高烧不醒。在你昏迷的时间里,他已经没有危险了,等到今天晚上就能去看望他。”   江谣抓着他的手:“我现在就要去!”   许世卿拗不过他,只好带江谣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   陆雪时的状态确实不好,当时只是为了不让江谣担心而吊着一口气,被救出来之后,立刻送到了抢救室中。   江谣隔着玻璃看着他,心里绞成了一团。   许世卿不多打扰,跟老胡两人坐到走廊里,过了会儿,许世卿要处理陆衍之留下的烂摊子,便起身去了警局。老胡看到江谣醒来后松了口气,跟江谣告别,准备明天来看他——他晚上还有个跨国的视频会议。   八点左右,陆雪时已经慢慢清醒,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单人病房。   江谣坐在他身边,急切地问东问西,陆雪时开口:“我很好。”   “你好个屁!”江谣摸了摸他的脸:“还难受吗?”   陆雪时:“看到你就不难受了。”   江谣:“油嘴滑舌。”   陆雪时忽然提起一件旧事:“跟零八年那次真像,我和你被救出来之后,你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的。”   江谣:“是,然后听到你这个大逆不道的臭小子惊世骇俗的发言。”   陆雪时:“那时候感觉惊世骇俗的东西,等过了几年来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谣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陆雪时说:“对不起,江谣。”   江谣和他安静的对视。   陆雪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保证:“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到危险中。”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死都不怕了还怕跟弟弟搞同性恋吗,没在怕的 第67章 相好的   江谣心头一热, “现在危险的是你, 好好养伤,赶紧好起来。”   医院的灯光不太亮,单人病房里又只有他们两个。   江谣穿着一件蓝白色的病服, 对他而言这件衣服显然有些偏大, 白皙的胸膛露出了一小块,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的锁骨很深,凹陷时有着惊人的弧度和诱惑力。   锁骨下面就是黑色的阴影, 陆雪时知道下面藏着什么,顿时移开了视线。   江谣不知道从房间哪里找了块镜子,对着镜子照了一下, 脸色惨白。   陆雪时当他看到了什么新的伤口, 刚坐起身,谁知道就被江谣捂住了眼睛。   “别看!”   陆雪时捉住他的手腕,细细的一截,奶膏似的。   “看什么?”   江谣脸都青了:“我现在很丑。”   谁知道陆雪时听了,噗嗤一声倒在床上笑起来。   江谣脸色难堪:“你笑什么?”   陆雪时把他的手轻轻拿下来:“我不嫌你。”   江谣:“不行,就是不能看。”   陆雪时干脆说:“我看都看完了,哥哥在我眼里怎么样都好看。”   实际上, 江谣现在确实好看。   他长这么大, 大概就没有丑的时候。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 是他狼狈的时候,也有着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美貌。   楚楚动人的神情,惊惧未消, 好似受惊的教堂圣女,洁白的病服下裹着他被恶魔染指过的身体。   只是江谣不太喜欢自己这幅颓废的样子。   以前在陆雪时面前,他到不怎么在乎形象,但现在两人关系不一样,江谣心里别扭,当然不想把难看的一面留给陆雪时。   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他开始在乎起自己的形象。   江谣连忙从房间里翻出了一套新的病服,冲到浴室里洗了个澡。   陆雪时在床上睡着不老实,一直盯着浴室门口。   江谣一出来,浴室里的热气就跟着翻滚。   房间里的灯关了,他只能摸黑往前走两步,陆雪时往床外蹭了一下:“哥哥睡床。”   江谣懒得理他,摸到了另一张陪床上,坐下来:“我睡这儿,你现在娇贵的,怕把你碰坏了。”   他跟陆雪时开玩笑,没想到陆雪时神色落寞,把脸转到了一边。   江谣玩笑开到一半就开不下去,连忙打开手机电筒:“怎么了?”   陆雪时:“哥哥骗我的吧。”   江谣:“你哪儿冒出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   从江谣的角度看过去,陆雪时躺在病床上,脸微微侧向另一边,他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以及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陆雪时眼角隐隐泪光。   江谣如同苍雷灌体,慌张道:“我怎么骗你了?”   他心想:我弄哭他了?   陆雪时:“在我中弹的时候,哥哥说爱我的话,是假的吗?”   江谣脸微红:“不是。”   陆雪时委屈:“那为什么现在不愿意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江谣被他气笑了:“合适吗?你现在是病患。”   陆雪时不管他说什么,只念自己的台词:“你还是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对吗。”   江谣还没说话,陆雪时幽幽地叹息一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现在你身边的。哥哥是不是还想着杜小朵,我可以向她解释。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我不想你为了我耽误自己的感情。”   江谣扶额:陆雪时这个一吵架就翻初恋的臭毛病从谁那儿学来的?简直比女人还不可理喻!   偏偏陆雪时说的可怜兮兮,江谣心疼他,坐在他床边:“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了,你不要多想。”   陆雪时终于舍得转过头,神情有一丝委屈:“真的吗?”   江谣:“真的,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你还要听几遍?”   陆雪时:“光说有什么用,你做给我看。”   江谣愣了下。   陆雪时好整以暇,淡然道:“哥哥亲我一下。”   江谣摸了摸鼻尖,耳根发红:“你还躺在病床上,想什么呢,好了亲。”   陆雪时:“哥哥是嫌弃我残废吗。”   江谣:“我哪有说残废这两个字!”   陆雪时:“那就亲我一下。”   江谣背陆雪时无懈可击的逻辑给绕晕,俯下身吻了他一下。   蜻蜓点水,却不料陆雪时忽然发力,用左手猛地搂住江谣的腰,让他砸向自己的怀里。   江谣吓了一跳,连忙想从床上爬起,陆雪时贴着他的嘴唇急促地开口:“我打着吊针的。”   果然,江谣就不敢再动,生怕陆雪时手上的针头滑出来,顿时在床上一动不动,被陆雪时占了半天的便宜。   江谣担心他的伤口,陆雪时却毫不在乎,抱着江谣就蹭他,江谣被他小狗似的蹭法给蹭火了,红着脸呵斥:“你别顶了!”   “哥哥身上好香。”陆雪时就这么搂着他不肯松手。   江谣不解风情的回答:“是沐浴露的味道。”   陆雪时沉默一会儿,忽然开口:“想和哥哥上床。”   江谣眉头一跳:“你!”   陆雪时眨了眨眼,在江谣柔软处顶了两下。   江谣被他的动静搞的气息急促,压下怒气,僵硬地吐出一句话:“你的思维未免也太跳跃了,怎么从香味过渡到上床的?”   陆雪时直白道:“没有过渡,其实一直都想,只是刚才太想了,没忍住说了出来。”   江谣顿时觉得被窝里热烘烘的,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他闭上眼,嘲笑他一句:“就你这样,还上床呢,起得来吗你?”   陆雪时在他耳边悄悄开口:“哥哥在上面不就行了,就跟那天一样,哥哥摇的很有天赋。”   江谣瞪大眼睛,忍无可忍:“这里是医院!你小子——你给我注意点儿说话的态度!”   陆雪时叹息道:“哥哥穿病服也很好看,不过我更想看哥哥穿护士装。”   江谣阻止不了陆雪时说话,干脆捂住耳朵。   陆雪时变本加厉:“其实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一个医生。”   话题忽然变正常,江谣放下的捂住耳朵的手。   陆雪时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你和妈妈总生病,我如果是个医生,就能够省点钱,在家里给你们看病。”   江谣心头一热:“现在也挺好的,当总裁,比医生赚多了。”   陆雪时:“是啊,哥哥如果穿秘书装肯定也很好看。”   江谣:……我他妈就是嘴贱要接你这句话。   陆雪时兴致勃勃的讨论起自己童年的愿望:“我小时候想,我当医生,哥哥就当护士,穿短短的裙子。虽然现在很遗憾做了总裁,但仔细一想,其实秘书装也很好看。”   江谣捂住他的嘴:“你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鬼东西!”   陆雪时舔了下江谣的手心,江谣瞬间收回手,陆雪时无辜道:“在高一的时候,从床底下翻出来的录像带上有。”   江谣脸涨的血红,床底下藏得录像带是老胡给他的,按照他的口味挑的无.码精品,清一水的黑长直清纯小软妹,囊括了医学界、教育界、商界等多中选择。   “你乱翻我东西!”   陆雪时:“想不到哥哥喜欢的是清纯系的女生。”   江谣闭上眼睛,陆雪时吃味道:“跟杜小朵一个类型的吧。”   江谣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究竟要翻我几次旧账?跟我杠是吧,你怎么不说你跟沈念那点儿破事?”   陆雪时吻了他一下:“他没有你好看。”   江谣:“反正我不在的那几年,都是他照顾你的吧,人家喜欢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陆雪时:“你在意的话,我以后不和他讲话了。”   江谣闷了会儿,憋出一句话:“我也没有这么说。”   不知道戳到了陆雪时什么地方的笑点,让他在床上笑到了后半夜。   陆雪时在医院里呆了足足一个礼拜,江谣就陪了他三天,剩下几天都忙着去公司处理事情。   等到陆雪时出院的那一天,江谣才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是真的晃了一圈,陆雪时住院是一件大事,圈里不说多少人知道,但也有不少人来看他,出院这天把病房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江谣提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张望片刻,只看到陆雪时的一个脑袋顶。   来看陆雪时的还有沈念,江谣有段时间没见着沈念,他比之前瘦了些,站在陆雪时旁边神色紧张的问东问西。   江谣看他一眼,说不上什么感觉。   他没进去看陆雪时这一面,没想到接下来足足耽误了半年都没见面。   陆雪时本来想第一时间找江谣,无奈陆家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除了面对企业里的内斗,还得应付媒体,陆雪时出院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北京。   江谣则是跟陆雪时打过招呼,回上海处理了公司上市的问题,顺便还在杭州的钱江新城买了一套房子,准备等忙完之后,有空回杭州小住片刻。   位置就在当年他们家附近,雪灾之后,城中村被彻底拆除,现在完全焕然一新,江谣开车过去时,已经找不到曾经的老房子在哪儿了。   江谣的公司地址最后坐落在上海,租下了静安区的一层写字楼。   期间跟陆雪时的联系没有断,不过因为两人都很忙的缘故,接连几个月,连超过三十分钟的电话都没打上。   昏天暗地忙到快过年时,江谣这才有空接着出差的机会去北京见一面陆雪时,正巧陆衍之的案子也判下来,虽然有他们的人从中周旋,但陆雪时也不是吃素的,弄得陆衍之下半辈子只能在牢里度过。   不过后续的事情江谣无从得知,他到北京的时候,刚跟北京这边一个开发商接触,就听他在饭桌上侃侃而谈。   “江老弟,陆谌知道吧,陆雪时他爸?”开发商是个地中海,喝大了之后跟江谣搂着肩膀称兄道弟。   江谣:“北京这边还有不知道他的人吗?”   开发商:“他哥哥陆衍之被他弄到牢里去了,这小子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我跟你说,你见了他都得绕道走,我也被这小子狠狠地坑过!没见过他这么冷血无情的人我就……”   江谣见他神志不清,连忙把酒杯端开。   开发商:“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兔崽子……”   江谣护短,心下不爽:“我也见过他一面,怎么不像你说的那样。”   他眼里,陆雪时乖巧懂事,沉稳可靠,就没有哪一点是不好的。   以前觉得他搞同性恋不好,现在自己也搞上了,江谣觉得没资格挑陆雪时唯一的缺点。   开发商神秘兮兮地开口:“不过啊,我听说小陆公子在上海有个相好的!”   江谣:……   开发商挺八卦,说上劲儿了:“你说他一表人才的,怎么爱搞男人呢?男人有什么好的……”   他说到一看,看到江谣朦朦胧胧地正脸,灯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于是挠头改口:“也不是说不好,但总是没有女人好的嘛,陆雪时要什么有什么,你说他怎么就搞上男人了?”   江谣不动声色道:“陈老哥,你喝多了。”   开发商摆摆手:“不多不多,我就是好奇,江老弟,我知道你想跟我谈这笔生意,我也认同你的想法。你刚不是问我要什么吗,其实我就是有点儿好奇陆雪时那男相好的长什么样,也给我带来见识见识……”   江谣:……   “想不到您还有这种兴致。”   开发商呵呵一笑:“我好奇啊!”   开发商是山西的商人,也刚到北京扎根没多久,不然凭江谣在房地产上的作为,想要搭上北京圈子里的人脉还差得远。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开发商好奇心这么旺盛,他跟人吃了半天饭,喝了半天酒,完了人就这么一个奇葩的要求。   江谣松了口气:“陈老哥,这事儿我给你办妥了之后,你可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应该就是甜甜蜜蜜的日常,和各种Play了,番外可能要全部ao3见[推眼镜 第68章 蕾丝内衣   陆雪时从公司回来, 刚到楼下, 就看到家里的灯亮着。   北京的这套公寓是他的私人住所,还是刚买的,连许世卿都没拿到上门的权限, 能找到这里来的只有江谣。   陆雪时心跳加快了一些, 停下车就往楼上走,推开门,果然看到江谣坐在沙发上看书。   江谣回过头, 陆雪时已经抱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江谣没好气道:“你当我猫呢?”   陆雪时委屈:“我们都半年没见面了。”   江谣:“成年人各忙各的,谁跟小时候似的。松手, 赶紧先吃饭。”   陆雪时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全是江谣自己做的。   吃完饭,江谣已经洗完澡自觉去客房。   拉开客房门,里面空荡荡,原先装修时摆在这里的大床消失不见。   陆雪时装作无事发生,拆开一袋薯片。   江谣把薯片从他手里抽走:“饭后不要吃零食,我问你,客房的床呢?”   陆雪时装傻:“什么床?”   江谣:“装修的时候买的那张大床。”   陆雪时恍然大悟:“哦……”   他趁江谣不注意, 猛地把江谣给拽到自己怀里。   江谣跌到他身上, 沙发陷进去不少。   被陆雪时这么抱虽然不是第一次, 但江谣自尊心受挫:“你别这样抱我。”   陆雪时:“为什么?”   江谣别扭:“没有为什么,我觉得不合适,你一个大男人成天被人这么抱着?”   陆雪时:“哥哥想抱我也可以, 不过你的身高好像不够。”   江谣宛如被踩了一脚的猫,浑身炸毛。   陆雪时的手从后面搂住了江谣的腰,让江谣更贴近自己。   江谣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湿气。   陆雪时刚开始还能好好跟江谣说两句话,后来说着说着就心不在焉,灵巧的手扯出了塞在睡裤里的衣角。   【省略2000字】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打算来公司。”许世卿把资料放在陆雪时办公桌上:“江先生昨天来北京了,是吗?”   陆雪时今早工作兴致很高,笑容也比平时多一些,像惬意的猫。   “他来北京有点儿事。”陆雪时吩咐:“不要去打扰他。”   许世卿笑道:“还是安排保镖跟着江先生吗?”   “嗯。”   许世卿刚出办公室门,对面的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一名约十七岁的少年从电梯里奔跑出来,推开了陆雪时办公室的门。   “表哥!”戚禾开口:“你不是说带人陪我去打高尔夫吗,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陆雪时一看是戚禾,脸沉了沉,像是有些不耐烦:“你一天都等不了吗?”   戚禾笑嘻嘻道:“等不了,你答应我了!”   戚禾,他舅舅戚燃的儿子,家中排行第二,上面有个姐姐。   跟陆雪时关系不太亲近,而且一直是在国外长大,最近才回国,听说陆雪时新开发了一个园区,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就一直缠着他。   陆雪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戚禾不以为意,在他眼里,他这个表哥就没对谁有过好脸色。   “我都跟我同学讲了,要是爽约,我在他们眼里就没有威信了。”   陆雪时冷道:“你在国外读书,国内哪儿来的同学?”   戚禾嘻嘻笑道:“朋友的朋友嘛。”   见陆雪时的脸色实在不好,戚禾也不敢嬉皮笑脸,收起了笑容。   “表哥,最后一次行吗?”   陆雪时:“你自己去,报我的名字。”   戚禾“呦呵”了一声,得寸进尺:“那你那辆SUV能借我开开不,还有那个超跑俱乐部的李老板,你给我打声招呼,我想跟我朋友去玩玩,叫他给我准备一个赛场什么的……”   陆雪时:“你以为这是打声招呼的事情吗?”   戚禾:“表哥,拜托你了,你去打招呼肯定行啊!你说的话这么管用!”   许世卿处亅丅理完事情回来,戚禾连忙站直身体,不敢在沙发上撒娇。   “许特助。”   许世卿笑道:“戚少爷,找陆总有事吗?”   戚禾:“没事了没事了!对了,我来找表哥的事情别告诉我爸妈。”   他说完,又从桌上顺了几颗糖,一路狂奔出去。   陆雪时叹了口气。   许世卿:“既然不喜欢戚少爷,下次在楼下就吩咐人拦住他。”   陆雪时:“算了,他是戚家的人。”   许世卿:“不过戚禾就你这么一个表哥,自然是想方设法来找你。”   陆雪时冷笑道:“我可没有这么一个弟弟。”   戚禾一下楼,就被朋友叫到了酒吧。   他在国内有个朋友圈,一部分是跟他一样家里有些背景的,一部分是嫩模和网红。   戚禾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中心人物,一来就受到了拥簇。   几杯酒下肚,有人好奇陆雪时,便问他:“戚禾,你那个表哥真的把自己亲哥哥送牢里去了?”   戚禾:“我不知道,我之前在国外,最近才回国。”   “你表哥又有钱又帅,有没有什么情人啊?”这是个女模特问的。   戚禾忽然一愣:“你问男的女的?”   嫩模惊讶:“你表哥……”   戚禾:“他好像不喜欢女人,你别想了。”   戚禾一个男性朋友笑道:“那男人呢?你看我行不行?”   戚禾笑骂:“滚你妈的!我跟你说我表哥的眼光可高了,他有个生活助理,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惊呆了。”   “哇,你表哥跟那个助理是什么关系啊?”   戚禾回忆起许世卿,只记得他笑的很从容的样子,陆雪时除了工作之外似乎也不跟许世卿闲聊,两人说默契也默契,说不亲近也不亲近,看不出猫腻。   最主要的是,他在公司楼下撞见过许世卿的女朋友,是个小有名气的女作家,长相算不上特别优越,配许世卿是差远了,不过胜在气质可爱。他那天看见了顺口一问,难得看到了一向沉稳得体的许特助尴尬的表情。   “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表哥那助理是个直男,有女朋友的。”戚禾嘟囔。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啊,你表哥那个地位,要什么没有,还怕这个?”朋友挤眉弄眼:“你不是特崇拜你这个表哥吗,你也不想想办法讨他欢心。”   戚禾:“去去去,谁、谁崇拜他了!”   朋友:“那你知道不知道,沈二喜欢你表哥。”   戚禾:“沈二是谁?”   朋友:“沈家老二啊,沈念你不知道啊,跟你表哥还是大学同学,人家痴心一片呢,都没追到你表哥。”   戚禾一下萎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讨表哥欢心,难道去找几个帅哥送给我表哥吗?”   “你挺上道啊。”朋友惊讶。   戚禾:“滚滚滚!本人的朋友圈里只有本人最好看,我对我表哥那是天地良心一片兄弟情,我可不乐意牺牲自己!”   他嘟囔:“而且我喜欢女人!胸大的!”   “噗——戚禾,你太死心眼儿了吧!”朋友勾勾手:“四个眼睛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帅哥还难找啊?你上电影学院门口蹲一下午,保证什么类型的都找得到,还干净。”   戚禾将信将疑:“真的?”   朋友:“真的,我骗你干嘛,你在国内玩儿的好,才能带兄弟几个好好玩啊,咱们全靠你表哥了。”   戚禾忧愁:“但是许特助长得那么好看,我表哥都看不上,外面找的能行吗?”   朋友:“沈念不也是出了名的好看,富二代能长成他那样都是上辈子烧高香得来的,你表哥一样看不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不是脸的问题,可能是性格的问题。”   戚禾:“你好想很懂的样子?”   朋友拍拍他的肩:“总之,听我的,你想讨你表哥欢心,从这方面下手就对了!”   “所以你就跑到这儿来了?”江谣口中的咖啡险些喷出来。   戚禾皱着眉,还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学生”:“怎么,我开门见山的说了,只要你伺候的好,以后在娱乐圈还不是你横着走的事情。”   江谣感慨:现在的富二代,脑子怎么都有点儿问题?   电影学院门口的咖啡店,江谣和戚禾面对面坐着。   戚禾眼神闪躲的打量江谣,一副想看又不太好意思仔细看的样子。   他听了朋友的意见,开着一辆限量版的超跑在电影学院招摇过市。   跑车就停在对面一下午,就为了找些好看的小男生。   倒是看到几个清秀的,虽然好看,但比许世卿难看——目前他是用许世卿的脸来作为及格线,寻找目标。   找了一上午,就在戚禾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江谣就出现在电影学院附近的小路上,一瞬间,戚禾的目光就被他吸引了。   于是,也有了接下来一幕。   戚禾给朋友发短信:找到了,绝对好看,你想不到的那种好看!   江谣抬眼看了看戚禾——他认识戚禾,听许世卿说是陆雪时的表弟,再被戚禾拦住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愿意浪费一杯咖啡的时间。   原以为戚禾是找他麻烦来的,毕竟陆家现在是陆雪时说了算,但是戚家那边如果知道陆雪时不结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舅舅戚燃保准第一个不同意。戚禾是戚燃的儿子,江谣理所当然的认为戚家找人来劝他离开陆雪时。   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戚禾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包养他。   包养他也就算了,还不是戚禾自己包养,是给陆雪时包养的。   江谣险些给他气笑了,在心里想:小辞可真有本事,现在还学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戚禾年纪不大,稚气未脱,一边紧张的开口说要包养江谣,一边疯狂给自己朋友发微信求帮助。   -靠,我感觉这男的气质看起来不太像那种好搞定的,有点儿慌   朋友:你慌啥,先打听他家干嘛的。   戚禾咳嗽一声,“那个,怎么称呼?”   江谣:“免贵姓江。”   他现在很有兴趣想看看戚禾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戚禾从善如流:“小江啊……”   江谣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戚禾:“你家里做什么的?”   江谣:“做生意。”   戚禾:“什么生意?”   江谣:“小生意,珠宝一类。”   珠宝?听起来好像还可以,是开珠宝店的吗?   戚禾正色:“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   江谣:“不是。”   戚禾:“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上班?你是老师?”   江谣否认:“都不是,我是来挑选结婚戒指的。”   距离电影学院只有一条街远的地方,有一家德国那边过来的工作室,专门做高定珠宝。   工作室老板跟江谣有几分交情,江谣今天是特地来找他订制结婚戒指——瞒着陆雪时来的,准确来说,他还没打算告诉陆雪时自己有结婚的念头。   江谣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不管是和女人在一起,还是和男人在一起,他最向往的事情都是结婚。   读初中的时候幻想过中式婚礼,虽然女朋友都没有,但发呆时偶尔会想自己怎么把新娘的红盖头揭开。   现在是没法儿完成这个梦想了,江谣想到自己去掀陆雪时的红盖头,打了个寒颤。   “喂!喂!你又没有听我说话啊。”戚禾拍了拍桌子。   江谣:“你说完了吗?”   戚禾:“我说完了,你怎么想的?”   江谣:“好啊。”   戚禾瞪大眼睛:“什、什么?”   江谣:“我说好啊,你表哥不是要包养我吗,不过我很贵的。”   戚禾结结巴巴:“真同意啦……你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   江谣:“我父母去世的早,家里只有两个弟弟。”   这些,反倒戚禾不好意思了:“可我听你说,你刚才还在挑选结婚戒指,你不是……还有女朋友吗……”   江谣使坏,长叹一口气:“我‘女朋友’会理解我的。”   戚禾心虚的跟江谣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了下一次见面时间,然后蹦跶回车上。   晚上回家是,陆雪时还在厨房里做饭,他保持了很多年前的习惯,家务事都亲力亲为,没有叫保姆。   江谣进门的时候动静小,干脆靠在厨房门口看陆雪时在里面做饭。   陆雪时端菜的时候,转过身看到他:“哥哥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江谣微微抬着下巴:“告诉你了怎么看得到你在这儿贤惠。”   陆雪时拉着他到了餐厅,江谣挣脱开他的手:“我去拿筷子和碗。”   陆雪时忽然抱住他,把他往怀里一按:“一双筷子就够了,哥哥。”   陆雪时发现他自己非常喜欢把江谣抱在怀里的感觉。   如果江谣窝在他怀里,他从上往下看,江谣的脸显得特别小巧精致,只要他想亲就能亲到。   江谣却不喜欢这个让他很没有男人尊严的姿势,奈何力气没陆雪时大,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之后便放弃抵抗。   “你能不能好好吃饭,你像样吗!”江谣忍无可忍。   陆雪时抱着他:“怎么不像样了?”   江谣:“哪有你这么吃饭的!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放心哥哥,别人看不见。”陆雪时无辜道:“哥哥想要被看见的话,我们可以搬到窗边吃。”   江谣脸蹭的一下红了:“你别顶!”   陆雪时无辜的眨眼。   江谣抢过他的筷子:“不吃我吃,回头收拾你。”   奈何这句恐吓没起到半分作用,陆雪时我行我素,江谣吃饭,他就抱着江谣搞小动作。   江谣身上是很香的,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水,陆雪时从小就能闻到这股味道。   他拿过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趁江谣的筷子还没递到嘴边时,往他嘴里渡了一口。   昏黄的灯光下,江谣索性放下筷子,捧着陆雪时的脸生涩的回应起来。   【省略500字】   江谣任由他上下其手,陆雪时玩够了才肯老实吃饭。   等陆雪时洗完澡,江谣已经在床上躺了会儿,正在跟江谚视频。   江谚在自己房间里,江谣看陆雪时出来了,招呼江谚:“跟你二哥打招呼。”   “二哥。”江谚挥手。   陆雪时凑到手机面前,脸上这才有了点儿笑容:“作业写完了吗?”   江谚:“早就写完了,我都要睡觉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在上海好无聊。”   江谣:“出差完了就回来,一个礼拜。”   江谚问道:“那你现在和二哥一起住吗?”   江谣点头,他看着江谚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跟陆雪时在一起的事儿,还没跟江谚讲。   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告诉江谚,你二哥现在不但是你二哥,还兼职你的大嫂。   ……这都什么事儿。   江谣避开这个话题,东拉西扯讲了点题外话,最后才跟江谚挂视频。   陆雪时搂着江谣:“把小谚接到北京来吧,你也到北京来。”   江谣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胡扯,我公司都开在上海了,你给我付房租啊?一百多万呢。”   陆雪时现在就能拿出一百多万递给江谣,不过他今晚还有其他目的,因此先要装乖:“可是你在上海的话,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江谣心想:我要天天跟你见面,我的两个肾还要不要了?   陆雪时叹息,江谣不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要体谅。”   陆雪时:“我没有说不体谅,不过哥哥要补偿我。”   江谣挑眉:“什么补偿?”   陆雪时见自己目的达到,从床上坐起,在床头柜摸出了一套完整的……女式内衣,十分有少女感。   还是白色蕾丝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是变态,我以后还会更变态的,大家能接受就看,不能接受可以不看   我必然是要让美女穿婚纱的,虽然不是正式婚礼上!私下穿给老公看[推眼镜   省略的内容请到微博寻找! 第69章 蕾丝内衣[下]   江谣猛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是要我穿吧?”   陆雪时坦然:“你觉得这个尺寸是给我穿的吗哥哥?”   江谣内心的猜疑被证实, 他一句“你变态啊……”没说出口, 而是委婉的表达自己穿不上。   “我一个大男人穿这个干什么?丢人。”江谣连白色的蕾丝边内衣都不敢看。   读初中时,他见过班里的男生爱扯女生脖子上的吊带,江谣从没去扯过这些, 没见过猪肉见过猪跑, 江美丽的内衣以前都是他洗的,什么款式都洗过,江谣还洗过只有三根线拼在一起的内裤。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江谣气不打一处来。   看到陆雪时恬不知耻的拆开了包装, 还把小巧精致内衣捏在手里,他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 像是冷玉雕刻出来的奢侈品, 如今拿着这么一件少女的贴身衣物,有一种说不出的情.色。   江谣闭着眼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给我扔掉。”   陆雪时偏不,把江谣往怀里一扯,理直气壮地拿着内衣给江谣比了下。   江谣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死开!”   陆雪时不依不饶:“哥哥跟我说好的。”   江谣怒瞪他:“谁跟你说好了?你不要自说自话。”   他推开陆雪时,倒头装睡:“别烦我。”   陆雪时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可怜道:“就这一次。”   江谣瞥了眼:“你要死了。”   陆雪时:“哥哥以前也穿过,现在为什么不能穿了?”   江谣的记忆浮现出来, 眉头一抽:“胡扯些什么, 那是吊带, 你丫变态啊,多早之前的事情还记得。”   以前是没衣服穿,他才捡一点江美丽的旧衣服穿。   况且十四五岁的时候他懂什么, 他连正常的男女有别的概念都还没形成。   骂完陆雪时,江谣回过神:“你那会儿才多大就想这么多?”   陆雪时捉住江谣的小腿,迫使他曲起,拉出一道暧昧的弧度。   江谣只穿了一件睡衣,图睡觉方便,没穿睡裤。   陆雪时的手往上一滑就掐住了他的大腿,雪白的一团像牛奶,滑的握不住,仿佛要从指缝中挤出来。   江谣踹了他一脚,陆雪时笑着按住他的小腿:“你怎么爱踢人?”   他的腿压在陆雪时腿上,理直气壮的踩着对方,陆雪时的指缝勾起江谣的睡衣,解开了胸前的一排扣子。   江谣跟他在床上打闹片刻,睡衣早就大开,轻轻一扯就掉了。   陆雪时解开内衣扣子,把江谣压在身下:“就穿一次。”   江谣屈膝抵着他,气的脸红:“你哪儿学来的招数?”   陆雪时:“无师自通。”   就跟男人天生会单手解内衣双排扣一样,陆雪时才研究了一遍这东西的结构,就能熟练地摸到它的使用方法。   江谣雪白的后背被内衣带子勒出了一道痕迹,他嘶了口气:“痛死了,你会不会穿啊?”   陆雪时在他背上吻了一下:“好像买小了,我试试看前面够不够。”   江谣快被他的这几句话气的撅过去,翻身就是一踢。   陆雪时趁机抓着他的小腿,狡黠一笑,低下头咬了一口,果冻似的,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瞬间出现一个牙印,十分显眼。   江谣的肩带在挣扎中滑到了手臂上,白色的睡衣中透着一点粉色的蕾丝边,陆雪时盯了会儿,伸手好奇的按了按江谣的胸。   “空的。”   江谣:“废话!要实心的还得了,玩够了没,玩够了能劳驾给我脱了吗?”   陆雪时不知道从哪儿去弄到的少女文胸,质量上乘,柔软度很高,最重要的是贴身。   江谣三下五除二地就打算把内衣扒下来,陆雪时却使坏钻进了内衣的空隙中,江谣的身体顿时软了。   文胸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江谣被陆雪时盯的恼羞成怒。   他即便发火也十分美丽,陆雪时痴迷地看着江谣的脸,发觉这么些年来,江谣并没有长变多少,恍惚间还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陆雪时拢住了江谣的睡衣,不让他脱下来,他只把中间的扣子扣上,江谣只要一动,蕾丝就在衣服里若隐若现,欲迎还拒,看的男人十指大动。   他俯下身在江谣的胸口一咬,留下牙印。   江谣仰着脖子,微微挺起心口,细细的腰弯出了浅浅的弧度。   陆雪时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打转,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江谣为什么不穿吊带呢?   他见过一种吊带,纯黑色的丝缎,裙边用华丽精致的蕾丝边镶嵌,是少妇追捧的一款睡衣。   江谣的皮肤雪白,与纯黑的丝缎形成鲜明对比,陆雪时轻轻的扯了一下内衣带子,脑海里勾勒出这具身体被丝绸裹住的模样。   凹陷的锁骨,情动时泛着粉色的肩膀,多么适合穿吊带。   江谣低头:“你想什么?”   陆雪时坏笑一声:“没想什么。”   江谣穿上文胸之后反而破罐子破摔了,干脆就这么穿着跟陆雪时讲话:“你年底有空吗?”   陆雪时喜欢极了去扯他的带子,小狗似的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像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对女人的贴身衣物充满向往。   江谣拍开他的手:“扯什么呢,问你话。”   陆雪时:“不忙,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手贴着江谣的,江谣没理会他,陆雪时漫不经心的做他的事情。   江谣挂在肩膀上的睡衣滑了一半,他毫无知觉,盘腿坐在床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手别嫌,欠打。”   他掐了一把陆雪时的肩膀,陆雪时觉得江谣十分娇蛮,掐人的招式都跟女人似的,他喜欢极了江谣蛮横的性格,于是把江谣推到在床上,覆身压上。   “哥哥,换个地方掐怎么样?”   江谣的手被他牵着按在了一片滚烫上面,前者脸一红:“你丫不要脸!”   -   戚禾焦急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看到江谣出来,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江谣:“既然答应你了,我肯定来。”   戚禾搓了搓手,偷偷地看江谣,眼珠子一落到他身上,就跟涂了胶水似的黏着撕不下来。   江谣偏头:“你老偷看我干什么?”   戚禾吓得一激灵:“谁、谁偷看你了!”   江谣古怪地瞥了眼戚禾,戚禾连忙转过身玩手机:“你不是说要去交设计图吗,还不赶紧的!”   戚禾约他出来,为了商量怎么把他“送”给陆雪时。   江谣出门办事,在北京没车,免费得了一个司机,虽然脑子有点儿问题,不过总体的体验感还不错。   他坐上车,淡然道:“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不用每次都偷瞄,像翻白眼。”   戚禾:……   车开到电影学院附近,江谣跟戒指设计师见面,戚禾就在门口等。   设计师朋友是他的老朋友,看到戚禾,八卦道:“他就是你的男朋友?”   江谣:“不是,我男朋友要是他这个德行,八岁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会带他回家。”   设计师笑着收起图,江谣问:“什么时候能拿到实物?”   设计师:“加急给你做,一个礼拜。”   江谣思考片刻,“寄到这个地址。”   他一出来,戚禾就跟着跑:“你今天还要干什么?”   江谣:“接人。”   戚禾又偷偷看他,江谣的脸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让戚禾觉得特别古怪: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   当然,江谣长得好看是一方面,戚禾老是观察他的原因,是因为江谣身上有一股奇妙的气质。   他很难说出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女人诱惑男人时候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荷尔蒙。   戚禾争分夺秒的盯着江谣看,江谣昨晚上被陆雪时折腾到了后半夜,没睡几个小时,此刻坐在车上,困意席卷而来。   车内空调干燥,江谣解开了衬衫第一颗扣子,指尖跳跃在白色的面料上,无端生出一股风情。   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上一回见江谣的时候,诱人的气息还没有这么浓厚,昨夜过后,他身上的气质从头到尾都变了,携带着男人留在他身上的气息,让他看起来从少女成为了少妇。   戚禾被自己的想法雷的一激灵,连忙直视前方: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和江谣短短相处的两天,戚禾已经大致能摸清楚江谣的性格。   凶、冷,有着美人独有的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江谣的脸就算再漂亮,也不至于让人联想到少女,戚禾晃了晃头,缓缓地开车。   “你喜欢男人吗?”戚禾开口。   江谣睁开眼,眼里含着泪珠,这是老毛病,他用餐巾纸擦干净,好笑道:“和你有关系吗?”   戚禾理直气壮:“当然有,我表哥就是男人!”   他等了会儿,不忍心道:“其实……其实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戚禾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不想把江谣送给别的男人。   江谣抬头:“你改变主意了?”   戚禾:“我看你也不像是家里很穷的样子,被包养的话,你也不乐意吧。”   江谣:“确实,我不喜欢男人。”   戚禾心里燃起一束火苗:“那……要不然算了?”   江谣:“你不是说你表哥很有钱吗?看你看的车,应该比我有钱多了,如果是你表哥包养我,我很乐意。”   戚禾转过头:“喂,你这人要不要脸啊!看人只看钱?那我也很有钱啊!”   江谣:“奇怪,是你先说要包养我的,不是吗?怎么又反悔了?”   戚禾一顿,气鼓鼓地坐回位置:“算了,好心没好报。”   过了会儿,气不过,又说:“那你未婚妻怎么办?你这人都有女朋友了还出去跟别的男人好?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江谣气极反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戚禾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发火,车到机场,他气冲冲的下车:“江谣!你给我站住!”   江谣对哄小孩儿没耐心,伸出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   这个姿势代表着绝对的拒绝,让戚禾心里堵得慌。   “我没工夫跟你吵架,你可以把车开走,现在我要去接人。”   江谣在出口张望片刻,看到胡星泽靠在咨询台上调戏人家小姑娘,遂一巴掌拍上去:“浪不死你。”   老胡一回头:“江小姐,您终于来了,我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你出门是画眼线耽误时间了还是卷头发耽误时间了?”   江谣脸上一尬:“路上堵车。”   老胡往后一看:“那小子谁?”   江谣:“小辞的表弟,一个脑袋有点儿问题的小孩儿。江谚他人呢?”   老胡:“我让我妈照顾他,等放寒假就来北京,你还回上海吗?我看别回去了,反正你弟马上也要来北京。到时候让小谚跟我父母一块儿过来。”   江谣没有给老胡提行李的自觉,倒是老胡自觉帮江谣拎袋子。   “你们今年在北京过年?”   老胡:“对,人都在这儿了。你记得四毛不,他跟他媳妇儿也来北京。”   江谣:“那正好。”   老胡:“什么正好?”   江谣沉默片刻,高深莫测道:“我想在年底结婚。”   老胡在原地石化。   江谣踹他一脚:“你什么表情?”   老胡颤抖的指了指自己:“你……你把我叫来北京……该不会……是要我做伴郎吧?”   江谣:“你还挺不乐意的你?”他气急败坏:“你敢拒绝试试!”   他勒住老胡的脖子,老胡给他勒的半死。   江谣这辈子跟他关系最要好,几乎养成了习惯,一出事就找老胡收拾烂摊子,有重大事情,也第一时间找他。   特别是结婚此等人生大事,江谣早早地就想好了,必然是要老胡来当伴郎的。   老胡只剩一口出气了。   江谣小猫似的又踢了他好几脚,又抓又挠:“回魂回魂回魂回魂回魂!”   老胡长叹一口气:“祖宗啊……”   江谣盯着他,老胡:“我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认识你江谣。”   “你他妈的!”江谣揍他一拳:“快帮我想想办法,我第一次结婚,没经验。”   老胡:“我也没有,要不然你先跟我试试,有点儿经验之后再嫁给陆雪时?”   江谣:“你丫能不能出点儿有用的主意?我还没跟小辞说。”   两人边走边说,戚禾看着老胡,心中竖起一股敌意。   老胡这人,在江谣面前怂怂的,没什么形象,不过在戚禾眼中却是个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不但高大,还十分英俊,是个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帅哥。   浑身的匪气,痞子似的,跟江谣站在一起,戚禾脑子里瞬间冒出几个字:美女与野兽!   小孩儿被自己的脑补又雷到了,瞬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戚禾别扭的跟江谣讲话:“他谁啊?”   江谣:“我朋友,胡星泽。”   老胡瞥了一眼戚禾,打心眼儿里不喜欢。   戚禾跟他互看生厌,江谣开口:“我还没求婚呢,你觉得挑个什么时候合适?”   老胡阴阳怪气:“他怎么不先跟你求婚?”   江谣:“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叫他先求婚?”   老胡心想:难道你弟就是女人了?   江谣先送老胡回酒店,戚禾等江谣出来,开口问:“他是你什么朋友啊?”   “我发小。”   “哦。”戚禾又问:“一起长大的?”   “嗯。”   戚禾酸溜溜地:“你身边帅哥还挺多的。”   江谣:“你也很帅。”   戚禾忽然晴空万里,嘚瑟道:“那当然!走吧,你还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我请你吃饭吧。”江谣开口。   戚禾对他而言,算得上是小辞“娘家”的人。   江谣作为即将要跟陆雪时结婚的准“丈夫”,面的“老婆”的娘家人,当然是抱着讨好的心思。   但戚禾不知道他俩其中还有这么个关系,顿时警铃大作:“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江谣:“你不饿的话就算了。”   戚禾:“饿的!要吃,我是说,你准备请我到哪儿吃饭?”   江谣拉开车门:“我来开吧。”   戚禾兴奋地坐到副驾驶。   江谣弯腰进车,领口大开,戚禾转过头与他说话,却如遭雷击。   江谣露出来的雪白的肩头,有一道暧昧的红色,分明是内衣才能勒出来的伤痕。   在红痕边上,还有成年男性留下来的牙齿印。   “怎么了?”江谣坐好。   戚禾回过神,如同踩在云上:“没什么……”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是求婚和结婚了~   快完结了   老胡:咬牙切齿 第70章 坦白   “戚禾, 你小子最近怎么了, 出来喝酒还魂不守舍的?”   戚禾闷闷不乐的灌了一口酒,想起江谣肩膀上的男人的牙印,心更塞。   “你说一个直男, 为什么会让别的男人在自己的肩膀上咬一口?”   “哪门子直男?假的吧, 你被骗了?”   戚禾:“是他说自己直男的。”   朋友反应过来:“是上一次你说的男人?你不是要把他送给你表哥吗?”   戚禾:“我又不乐意了!我、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表哥那种人是这么随便的吗?”   朋友:……   戚禾又喝了几杯酒:“而且他身上还有内衣带子勒出来的痕迹, 你说……”   朋友侧耳倾听。   戚禾严肃道:“他会不会是男扮女装啊?”   朋友:……   “他长得漂亮吗?”   戚禾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开口:“好看。”   朋友“噗嗤”笑一声,戚禾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朋友:“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靠怎么可能, 我是个直男!”   朋友:“直男可不会觉得男人漂亮。”   戚禾拍桌而起:“不是——你懂什么, 他就是那种……他就是那种,怎么说呢,就是——就是气质也很好,脸也漂亮,你就找不到长得比他更好看的男人,女明星都比不上,他真的很精致。”   朋友:……   “我看出来你是一个直男了。”他顿一下:“那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凉拌, 反正我不想把他给我表哥了, 我就跟他做做朋友挺好的。”   朋友唏嘘:“戚禾,我看你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直的不太明显啊……”   “太明显了吧?”老胡开口:“就你这鬼鬼祟祟的行为, 陆雪时如果不是傻逼,绝对能猜出来你在干什么。”   江谣:“很明显吗?”   老胡:“你就差把‘我正在准备给你一个求婚惊喜’写在脸上了。”   江谣坐在凳子上:“那怎么办?”   老胡看了看江谣的求婚准备:“你这什么流程啊,太土了吧。”   江谣一把夺过计划书:“哪儿土了?”   老胡一弹纸:“玫瑰花,烛光晚餐,哪个不土,你别告诉我你还要跪下求婚?”   江谣:……   老胡:“江谣,还好陆雪时跟你在一起,不然就凭你的情商,你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你真活该!”   江谣:“滚滚滚,不出意见的别来捣乱。”   距离江谣准备求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眼见年关将近,场地和黄道吉日都挑好了,就是在细节流程上出了一点问题。   老胡:“我不跟你说这个了,今天还得去接江谚。”   江谣后背一僵。   老胡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好准备,既然都准备跟陆雪时过一辈子了,你就不可能瞒得住江谚。”   江谣:“我还没想好这么说。”   老胡深沉道:“长痛不如短痛。”   去机场的路上,陆雪时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跟江谚什么时候回家。   江谣抽空回复他之后,把口袋里的戒指拿出来琢磨了几遍。   老胡打开车门下车,跟自己父母汇合,江谣见到胡父胡母,礼貌的握了握手,顺便把江谚从地上拔萝卜似的抱起来。   “我看看,重了多少?”   江谚读初中,个子已经很高,被江谣抱着怪不好意思:“哥,你干嘛啊,丢死人了。”   江谣一挑眉:“我还不能抱了是吧?”   转眼间,江谚也到变声期,说话时被江谣嘲笑像个公鸭子,从机场回去,江谚都不乐意搭理他。   “我看看你成绩。”   江谣把江谚行李箱打开,江谚:“你怎么没经过我允许就翻我行李箱?”   “你还有秘密了怎么的?警告你不准早恋啊。”   江谚:“我又不是你!”   江谣:“你小子什么意思,你污蔑我早恋?你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的时间都不够,我拿美国时间早恋的啊?”   江谚哼唧地拿出成绩单,在装修豪华的公寓里跑了一圈。   “哥,这里真的是二哥的房间啊?”   江谣正在研究江谚的成绩单:“是啊。你住边上那间屋,靠阳台的看见没?”   江谚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哥,里面怎么没东西啊?”   江谣理所当然:“没人住肯定没有啊。”   江谚回过头看他:“那你住哪儿?”   江谣的手一顿。   公寓就两间房,主卧和客房。   好在江谚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看到陆雪时给他新定做的大床,迫不及待就滚上去撒欢。   下午五点,陆雪时从公司回来。   一开门江谚就冲上来抱住他,陆雪时险些没接住。   江谣在厨房里骂他:“你要死啊!这么大个人了还往你哥身上冲?万一摔地上怎么办?”   陆雪时把江谚放下来:“不要紧的。”   江谚打小就跟陆雪时关系更好,连忙告状:“他骂我一天了。我怎么天天讨他骂,二哥,你有没有什么技巧教给我啊?”   陆雪时不以为然:“我读初中的时候比你乖。”   江谚噘着嘴,趴到沙发上打游戏。   游戏机是陆雪时的,江谚滚来滚去,直到江谣把他从沙发上提到桌上吃饭,他才彻底放弃今天通关的想法。   八点一到,江谚就回房间睡觉。   江谣在厨房里心事重重的洗碗,陆雪时靠过去,从背后搂住他:“怎么了?”   谁知道,江谣跟触电一样,猛地把他扯开:“你注意点儿!”   他看了眼江谚的卧室,心有余悸:“小谚在呢,万一看见了怎么办?”   陆雪时接过他洗了一半的碗:“你今天就在烦恼这个吗?”   江谣:“废话么这不是。”   陆雪时侧过身吻了他一下,把江谣吓一跳,又做贼心虚的瞥了眼江谚的房间。   “你少来啊,江小辞,以为我现在不敢打你是不是?”   江谣一生气,就叫他“江小辞”。   陆雪时:“没有,我在想你为什么老是嫌弃这个洗碗机洗不干净,我准备去换一个新的。”   江谣没心思洗碗,踹了他一脚,没用力,蹭在陆雪时的小腿上,又麻又痒。   “不用担心的。”   洗完碗,陆雪时走到阳台上,跟江谣一块儿看夜景。   “你说小谚能接受吗。”   陆雪时笑道:“你都接受了,你还怕他不接受。”   江谣无语:“你也不看看你花了多少年时间?你让人家接受自己二哥变大嫂试试?”   陆雪时幽怨:“哥哥也知道我花了好多年啊……”   停顿一下,陆雪时又问:“为什么不是你变成二嫂?”   江谣装聋作哑,选择性忽视这一句。   陆雪时:“算了,无论怎|么变,小谚也就是多个嫂子而已。”   江谣:“说的轻松。”   陆雪时搂着江谣,偏过头去索吻,江谣往后仰了仰方便他动作,嘴唇将将触碰上,卧室里忽然传来一声门关上的动静。   江谣立刻推开陆雪时。   声音是从江谚房间发出来的。   江谣忐忑不安,咽了咽口水,敲了敲江谚的门:“小谚,刚才是你吗?”   屋内没有声音。   过了会儿,江谣又问:“你睡着了吗?”   他试探的用手拧动把手,“咔哒”一声——没锁。   “哥!”屋里传来江谚慌张的声音。   江谣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他看见了。   自己和陆雪时在阳台上接吻。   “你……”他嗓子哑的厉害。   陆雪时从背后握住了江谣的手,灼热的温度传达给江谣,让他上下不安的心渐渐落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江谣问他:“你看见了吗?”   没等江谚回答,陆雪时敲门:“小谚,把门打开,你长大了,我们可以谈谈。”   江谣回望陆雪时,陆雪时声音沉稳可靠:“不管怎么样,我和江谣始终是你哥哥。”   回答他们的,是一条门缝。   江谚躲在门口面,悄悄地打量江谣。   江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门一砸,直接把江谚这个小崽子给拖出来了。   “哎哟!”江谚惨叫一声,下意识朝陆雪时求助:“二哥救我!”   陆雪时见到他活蹦乱跳,松了口气。   江谚被扔到沙发上,持续惨叫:“完了!江谣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看的……谁让你们不关门啊!”   他嚎完,发现江谣没揍他,江谚放下遮挡在脸上的手臂:“不打我啦?”   江谣叹气:“小谚,对不起。”   “你别这样,大哥,怪渗人的。”江谚嘟囔一句:“你可不像是会跟我道歉的人。”   陆雪时坐到了江谣身边,三人面对面。   江谚摸了摸鼻子,陆雪时开口:“你能接受吗?”   江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怪不好意思:“你和大哥吗?”   陆雪时点头:“这件事不是我们要瞒着你,是因为我也是不久以前才追到江谣。”   江谚目瞪口呆,江谣捂脸。   “那、那你们真的是,我刚才看到……那个……”   陆雪时:“是。”他疑惑:“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江谚:“一开始有点吓到了,但又觉得不是。因为二哥从小就很喜欢粘着大哥,还动不动就要亲亲,我小时候就看见过几次……但现在又觉得是了。”   江谣的脸瞬间爆红,陆雪时连忙按住他:“别打人。”   江谚瑟缩一下,“干嘛呀!又打我——”   他卡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哥只打我一个人。合着只有我是弟弟,二哥是女朋友啊……”   江谣气消了,把江谚摁在怀里一通揉。   江谚在他怀里嘀咕:“那你们会不理我吗?”   江谣:“什么?”   江谚:“你们俩在一起了,我好像就变成了局外人一样,我不是不接受,就是觉得太突然,我怕你们……”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江谣给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   江谚把脸埋在江谣怀里,不肯抬头。   江谣微微一愣,便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一股热流打湿。   他在哭。   陆雪时抬头看了眼江谣,指了指房间,然后先一步回卧室。   江谚还埋在他怀里哭,江谣轻声细语地哄了一句:“对不起,哥哥不好……”   江谚摇头,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我没有说你不好,只是你一直都更喜欢二哥一点,从小我就知道,我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也想过,明明我才是你亲弟弟,但你为什么总偏爱二哥多一点。”   江谣疑惑道:“哪有?”   他万万没想到江谚这小子还偷偷的想过这些破事。   江谚擦干净眼泪:“你本来就喜欢二哥多些,他现在又和你在一起,我怕你更不喜欢我。”   江谣:“你就瞎想,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江谚:“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国外,我们聚少离多,二哥被陆家接走,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少。”   江谣苦笑:“那时候吃饭都成问题了,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起。”   江谚:“我不怪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忽然松了口气,“今天说出来了,我好多了!”   江谣怀里一空。   江谚用胳膊狂擦脸,压低声音偷偷跟江谣说:“你别告诉二哥我小时候吃他醋,不然以后你揍我,他要是不帮我了怎么办?”   江谣哭笑不得。   江谚:“现在我好受多了,原来我还是你唯一的弟弟,二哥现在混成你老婆了,我们地位不一样了。”   江谣:“你皮痒了是吧,还是觉得我现在不会揍你?”   江谚猛地抱了一下江谣:“不管你做什么选择,跟二哥说的一样,你们永远是我的哥哥。”   然后不好意思的狂奔回房间,“咔哒”一下把门锁上。   江谣在客厅愣了会儿,笑着回房间。   陆雪时背对着他,江谣戳了下他的背:“偷听没?”   陆雪时转过身:“小谚怎么说的?”   “小孩子一个,哭一场明天就好了。”江谣踮起脚吻了他一下:“你怕我跟你分手?”   陆雪时这才露出了一点儿慌张的神色:“怕。”   和当年一样,冰冷的雪,空旷的夜,残破的建筑。   怕江谣做出的选择,依旧是“江谚”。   江谣抱着他:“不会的。”   陆雪时心有余悸地坐下,江谣顺势骑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选择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难了……先看这一篇吧!   以及快结局了,养肥党们可以看起来了! 第71章 叫一声老公   过年前, 江谣把公司的事务都暂停, 专心致志的准备起求婚的事情。   老胡不乐意给他出主意,江谣只能自己瞎忙活,又是订玫瑰又是找酒店, 等忙完才发现,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陆雪时。   临到年关,陆雪时的工作前所未有的繁忙,在家里开了几次国际视频会议, 江谣晚上还给他做了夜宵。   后来,干脆连家都不回,直接睡在公司里。   “江谣!你去哪儿了, 我打你电话你都不接。”   戚禾急匆匆拦住他。   江谣脚步一顿, 手上的玫瑰花微微下沉。   戚禾:“你给谁订的玫瑰啊?”   江谣:“你找我什么事?”   戚禾见他不回答,也没追问。   他挠了下脑袋,递给江谣一张邀请函:“我朋友办了个酒会,你来参加吗?”   江谣:“酒会?”   戚禾:“对,也算不上酒会,我朋友打算在酒会上弄个小拍卖会,很多收藏家都会来。”   江谣心念一动, 他的求婚烛光晚餐上, 还差一瓶红酒。   遂应允。   戚禾高兴的走路打飘, 回家把衣柜翻得鸡飞狗跳,终于找到了从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装。   穿上它,又在镜子前美了半天, 才开着SUV去赴约。   江谣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西装,领带是陆雪时送的一条,为了表示自己换过衣服,他还在西装上别了一个胸针。   也是陆雪时送的。   他最近发现陆雪时很喜欢给他买衣服,跟小姑娘打扮芭比娃娃一样,一天一套的换。   除了热衷买衣服,还热衷给他买房,就跟过家家差不多。   江谣身上戴的戒指、项链,都是陆雪时在世界各地花天文数字买的。   原本以为那个翡翠已经是陆雪时这个恋爱脑能花的最多钱了,结果江谣还是小看了他。   到了会场,江谣摸了一下镯子。   穿西装带镯子十分奇怪,但镯子戴上去之后取不下来,江谣试了很多办法无果之后,干脆就这么不伦不类的带着。   戚禾出来迎接,注意到江谣的镯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镯子?”   之前江谣穿的衣服比较休闲,袖子能遮住玉镯,西装衬衫遮不住。   戚禾盯着盯着,就盯出点儿不一样的味道来。   男人戴手镯是很奇怪的,像戚禾此类公子哥,喜欢带的是手表,江诗丹顿、百达翡丽,一百多万一支,戴手上。   可江谣戴手镯却没有违和感,细细的一截手腕,皓白如雪,男人一只手就能捏两个过来。抬起手的时候,袖口往下滑,露出更多雪白的皮肤,上面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就像上个世纪的军阀太太,戚禾目光向下,瞥见江谣细细的腰,便在心里评价:他应该穿一件旗袍。   衩要开的高高的,“江太太”的大腿要露的多多的,但是也不能露的太多,否则别的男人读能看到。   走路的时候要学会扭腰,左一下,又一下。   鞋跟也是细的,巴掌握得住的脚背塞进细细的高跟里,像踩着高跷的公主,让他走也走不稳,晃得弱柳扶风,便叫男人心醉。   想的入神,江谣回头:“你愣着干嘛?”   戚禾脸爆红。   他连忙甩头。   江谣进门前还在试图摘下翡翠镯子,戚禾看向他,和自己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走路很稳,每一步都踏在实地,脸上带着职业假笑,站的笔挺,除了腰细腿长,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直男。   ——还是一个不太在乎形象的直男。   酒会人头济济,江谣钻进去,就像一尾入海的鱼。   戚禾追了几步,就不见人影。   江谣直接来到酒柜前,看中了一瓶1990年份罗曼尼康帝酒庄的红葡萄酒。   起拍价格是五十万,让他小小的咋舌一番。   求婚的事情,一生只有一次,而且还是跟陆雪时求婚,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豪门小姐”,看来也算他下嫁给自己,难道连一瓶五十万的酒都不给他买吗?   罗曼尼康帝最后以壹佰伍拾万元落在江谣手中。   戚禾也因此找到江谣,见他眼睛不眨的拍下酒,不由疑惑:他不是个普通的珠宝商吗,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酒?   一百多万,对戚禾来说不算什么,他带块表都不止这个价。   江谣吩咐侍应生把红酒装箱,并填了一家酒店的地址,将它暂且存放在此处。   戚禾转头:“其实你要这个,我也可以给你买。”   江谣:“我自己有钱,为什么要你买?”   戚禾:“毕竟是我请你到这儿来的。”   江谣:“谢谢,那你全都给我买下来吧。”   戚禾哽住。   江谣欺负完小孩儿,就找了个地方坐下。   戚禾扭扭捏捏地站在他身边,然后没好气道:“喂,你今天买玫瑰,是给你的女朋友的吗?”   江谣:“嗯。求婚用的。”   说到这里,他兴致比较高昂,也忍不住多说几句。   “我准备了很久,他应该会喜欢。”   戚禾酸不拉几:“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啊?”   江谣:“你知道这个干什么?”   戚禾:“我们难道还不算朋友吗?”   江谣:“……勉强。”   戚禾:“我给你当了这么多天的司机!”   江谣:“好吧,婚礼会请你来参加的。”   “江老弟啊……”   江谣听见熟悉的声音,起身。   “陈老哥。”   戚禾望过去,是个头发有点儿秃,大肚皮的中年男人。   江谣跟他很亲热,又是握手又是寒暄。   戚禾一看江谣就是装的,像个市侩的商人,别人做出来难看,江谣这么一做,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这是上次打听陆雪时八卦的山西煤老板,看到戚禾,江谣便介绍戚禾给他认识,顺便告知煤老板,戚禾是陆雪时的表弟。   煤老板的眼睛登时亮了一个度,对戚禾恭维不止。   戚禾不愿意搭理他,煤老板恭维半天没见着回应,面子挂不住,于是只跟江谣讨论。   谈着谈着,又谈到陆雪时的那位情人。   江谣一时没打听,却不知圈里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把陆雪时在上海金屋藏娇的事情描绘的绘声绘色,从煤老板的口中听到,简直把他说成了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让江谣哭笑不得。   煤老板八卦到兴头上,才注意人家的表弟在这儿,一时间对不住。   戚禾正要发火,江谣制止住,调侃戚禾:“看来,你的表哥桃花蛮多。”   “我表哥长得帅,喜欢的人多很正常。”   江谣挑眉望向他。   戚禾说:“而且我不知道我表哥在上海有人……不然我就不把你介绍给他了……”   煤老板一听,大八卦,从旁打听:“怎么?江老弟,你也有这个爱好啊?”   他跟江谣开玩笑肆无忌惮,端详片刻江谣的脸:“依我看,你比那些女人漂亮多了。”   江谣没生气:“陈老哥又喝多了。”   戚禾在心中默默赞同煤老板的话。   他偷偷看江谣,生出了一股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遗憾,朋友让他玩儿强取豪夺,先把江谣弄到家里关几天,关到他爱上你为止,戚禾把他朋友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法治社会,还兴这个?   下午酒会结束,江谣收到陆雪时的微信,为他在哪儿,还带了个波浪号。   江谣盯着波浪号看了会儿,觉得事情不简单,遂报了酒会的地址,然后停下脚步往回走。   戚禾甩着钥匙:“你不走了?”   江谣:“等人。”   戚禾也不肯走:“那我也不走了,本来打算送你,你朋友来的话,我也顺便送你朋友。”   他很喜欢显摆自己的豪车,跟花孔雀一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向江谣展示自己的魅力。   可他忘了江谣不是女人,而且是个对男人不怎么来电的直男,面对戚禾的行为,他果断理解为:男人的挑衅。   江谣心想:真装逼。   他目光落在戚禾手上的机械表,心里蠢蠢欲动,决定结婚后给自己也买一块,戴手上还挺帅的。   戚禾不停地看时间:“你朋友来了没啊?”   话刚说完,一辆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门童拉开大门,陆雪时乘坐电梯而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戚禾看见他,诧异道:“表哥?”   陆雪时来这儿干嘛?   戚禾以为他来找自己的,于是上前:“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陆雪时看到戚禾也挺意外,“你呢?”   戚禾:“这儿有个酒会,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   他想到自己的那个朋友是江谣,忽然面色一凛,神情严肃。   他的表哥陆雪时是个gay,江谣是个漂亮的男人,江谣曾经还表达过对他表哥的向往,一见面岂不是要天雷勾地火?   戚禾当即决定不说。   “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表哥来干嘛?”   陆雪时已经看到江谣了,后者也站了起来。   “接人。哥哥。”   “接人”是对戚禾解释的。   “哥哥”是喊江谣。   戚禾眼睁睁地看着江谣朝着陆雪时走去。   然后他当场愣在原地,指着江谣:“……哥哥。”   山西的煤老板上完厕所看到江谣,又看到陆雪时,以为自己酒没醒。   他连忙上前两步:“这、陆总!”   陆雪时瞥向他,煤老板连忙介绍自己,其热情程度比刚才见到戚禾更甚。   陆雪时也跟他礼貌的寒暄几句。   煤老板对江谣说:“江老弟,你不厚道,你认识陆总却不肯说,害得我今天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准备。”   江谣:“礼物我已经收到了,陈老哥不是帮我办妥了北苑天城的事情吗。”   煤老板心里一惊,北苑天城那事儿是江谣心里挂念的头等大事,上回喝多了糊里糊涂跟江谣谈妥,只让江谣把陆雪时藏在上海的那位娇娇弄来给他看看,他看了,就保证替江谣把北苑摆平。   江谣笑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煤老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江谣和陆雪时身边转了好几圈,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奥哟,你看我,你看我有眼不识泰山!”   江谣摆手,煤老板说什么也要给江谣赔罪,江谣只好口头承诺和他改天吃饭。   煤老板深知自己留下是个电灯泡,得了好处就离开。   留下来的,是目瞪口呆的戚禾。   “江谣,你早就认识我表哥?”脖子上的红潮立刻蔓延到脸上,“你们……”   江谣:“你不是要见我女朋友吗,喏。”   戚禾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接着慌里慌张地跟陆雪时告别,然后跑的比兔子还快。   江谣靠在走廊上,不忘调侃:“我结婚的时候记得来啊。”   “结婚?”陆雪时疑惑的看向江谣。   江谣嘴巴一闭,心想不好,说漏嘴了。   好在陆雪时没有深究,他今天有要紧事要办。   “哥哥,一个多月没见到我,你都不想我吗?”   “想。”江谣拍拍他的背:“先出去,酒店里的暖气熏死我了,脸都干了。”   陆雪时伸手:“我看看。”   江谣躲开:“诶你这小孩儿,大庭广众的找踹啊?别摸我,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陆雪时笑他:“你脸皮怎么这么薄?”   江谣:“没有你厚!”   想起上回的蕾丝内衣,江谣的鸡皮疙瘩就起一身。   陆雪时上车,江谣问他:“去哪儿?”   “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江谣心想你这小孩儿,还来这一套。   “公司忙完了?”   “嗯,放假了。”   江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放到几号?”   “老总能放到元宵。”陆雪时开车转了个弯:“你想买北苑天城那块地?”   “做开发,房地产这么赚钱,我也想来折腾折腾。北苑天城那批老小区要拆迁了,永谦的董事长在国外欠了一屁股债,急着跟法院脱手,我想把它弄过来倒卖一下。”   陆雪时打方向盘:“做风投?北苑天城的相关房屋转让资料和证明都没有,很多文件都过期了,而且不达标的项目太多,哥哥想做的话有些麻烦。”   江谣:“我查过,也不是解决不了。”   陆雪时:“就算里面有人,相关文件的审核批准就能给你拖个一年半载,而且里面牵扯的利益方涉及到圈里的人,一个蛋糕分不均匀,势必就有人心不甘情不愿。”   江谣还是有点儿舍不得放下这块肥肉:“我跟陈玄谈过。”   陆雪时:“陈玄你也信?他就是个吹牛逼的。”   江谣轻轻地揍了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雪时笑道:“哥哥别太小看我了。”   江谣垂头丧气靠在椅子上:“那怎么办?”   陆雪时偏头看着他:“不如你给我一点好处,我帮你摆平。”   江谣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冷冷地瞥陆雪时一眼,风情万种,带嗔带怨,勾的他心痒。   “你能有什么解决办法?人家不给你发红头文件,你还能把人家宰了不成?”   陆雪时淡然道:“人生总会出些意外的。”   江谣侧过头,陆雪时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我是说,或许我的运气好点儿呢。”   江谣心中有疑,可又不敢往太黑暗的地方猜测,只把这一次谈话当做小插曲。   小辞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小时候长得有点儿歪,可现在又是总裁又能独当一面,陆家的集团做的这么大,他没必要去牵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陆雪时:“哥哥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江谣乐道:“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车越开越偏,似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江谣看天色渐渐变暗,问他:“晚上能开回来吗?”   陆雪时:“能,开不回来就在那儿住一夜。”   陆雪时是个买房狂魔,哪儿哪儿都有他的地产。   听许特助说,他还喜欢搞开发,广场和小区开发的到处都是。   最后,陆雪时在一条小路前停了下来。   江谣接着夕阳的光眯着眼看了圈:“这哪儿啊?荒郊野岭的。”   边上就是大公路,陆雪时牵其他的手:“准备开发的一块荒地。”   江谣:“怎么的,带我来看看这是你打下的江山啊?”   陆雪时不理他,拉着他往前走:“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陆雪时走上了一条泥泞的小路,金灿灿的夕阳下,前面是一片老旧的城区建筑。   在郊区这地方,多半就要拆迁了。   不过,江谣想不通,这么远,陆雪时买来开发什么,迪士尼乐园吗?人家有版权的。   穿过一条小路,迎面是一座矮矮的房子。   白绿格子的瓷砖,跟棋盘一样,江谣开口:“还挺怀念的。”   棋盘式的瓷砖现在几乎灭绝,大理石代替了九十年代的厕所瓷砖,江谣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拐弯处烧开水的小门。   门也是矮的,巨大的水箱藏在门口,水箱前有两个接开水的水龙头,为了防止开水烫人,龙头都用灰扑扑的棉布包起来,木板里有积水,边上是些毛毛钱,打开水留下的。   “豁,什么年代了,还看得到这个。”江谣把装毛毛钱的瓷碗拿起来颠了两下,往屋里探去:“怎么没人?”   他退了两步,后面放着两辆二八式女式自行车,带菜篮子,款式很旧,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这什么破地方啊,北京还有这种古董?”江谣摸了摸自行车:“哎,小辞,你记不记得,四毛初中也有一辆,我老带着你上学那个。你下雨天还喜欢钻我雨衣里,两条腿都够不着地。”   陈旧的物件勾起了江谣的回忆,他唏嘘:“才十几年而已,我怎么觉得蹲地上捡垃圾吃的日子都上辈子了。”   江谣童年住的阁楼早在一场大雪中消失殆尽,除了零星的物品保存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给他追忆时光的机会。   他读的小学、初中都因为政府拆迁的缘故,七八年前被一辆挖掘机铲平。   江谣是个念旧的人,偶尔开车回杭州,还会去机场路那边绕一圈,时过境迁,便是在没什么可以回忆的。   陆雪时说:“哥哥再往里面走走。”   江谣迟疑地看着他:“你卖什么关子?”   陆雪时看起来有东西要给他,可是在这破城区里能给他什么?   江谣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侧是水沟,典型的农民房,堆积在一起的水泥,江谣左右打量,在看到马路边上的垃圾焚烧站的时候愣住了。   陆雪时松开他的手,江谣忽然迈开脚步,走的快些。   一瞬间地愣神之后,他心脏跳得非常厉害,沿着这条马路,先是走,然后是跑,往一条不是很宽的十字路口的小路穿过,再从小路边上开的一条夹缝里走进去。   小道上是泥巴路,两边的楼房把它夹起来,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回想。   ……外地打工的人在这里租了一片,每一个房子下面都开了一个小洞当做门,十四岁的江谣,觉得他们像群居的老鼠。   坑坑洼洼的地面挂着残羹剩饭,墙上写着:此地禁止小便。   江谣忽然停止奔跑,急促地呼吸着,转过身。   ——这行字边上有个铁门,蓝色的铁门中间有个猫眼儿,是对面楼房东夫妻俩吵架砸出来的。   是——十年前,对面夫妻俩吵架砸出来的。   江谣用手按在门上,他的手微微颤抖,陆雪时跟上来,递给他一把钥匙。   “嘎吱”,老旧的蓝色铁门被人推开。   院子里停放的自行车,布满青苔的井盖,穿过一块小小的空地,在转弯口找到了楼梯。   一楼的电灯是坏的,雪白的墙壁布满了孩子的涂鸦和脚印,大块墙皮落下来,没人打扫的楼梯间有烟盒、烟头,扶手上黏糊糊的,江谣从来不扶。   一切都和记忆最深处的老房子一样,那是他生活了十几年,最后因为一场大雪被湮没的时光。   他拾级而上,三步一跨,几乎没有停歇的跑到五楼。   在五楼和顶楼阳台上中间的夹缝里,他见到了自己曾经布置的灰色帘子,从生锈的楼梯爬到阁楼,掀开帘子,两个大水箱子边上就是床。   一张床靠左,一张床靠窗,没有床垫,只是用砖头叠加在一起作为支撑。   右侧就是门,江谣深吸了两口气,打开门,夕阳的余晖争先恐后的往门缝中挤,最后倾泻在江谣身上。   天台。   江谣怔怔地站在原地。   一如当年,楼房不多,全是本地人种的农田,大棚一个挨着一个,只是没有了那两个拔地而起地大烟囱。   陆雪时在他身后,往前一步,江谣像是被这个动静吓到了,转过身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抓着小辞,将他从江美丽的床下拽出来,从此生命中就多了一个会跑会跳的小兔崽子。   “哥哥,你又抓到我了。”陆雪时深深地看着他。   江谣张了张嘴:“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雪时:“很早,有很多东西我都忘记了,只能大概还原一部分。”   江谣闭上眼,过了会儿才开口:“你记性很好。”   陆雪时顺着江谣的手,吻了一下:“我在你这里咬了一口。”   江美丽瘫痪的那个下午,他从床下把陆雪时找出来,陆雪时如同惊弓之鸟,张开嘴对着他的手就狠狠地咬一口。   伤口早就结痂然后脱落,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   陆雪时指了指与五楼相连接的短短的楼梯。   “我第一次见你,哥哥把我从楼梯上踹下去。”   江谣回过神,叹息一声:“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难为你这个小心眼儿还记得,你怎么不记你说‘恨死我了’那句。”   陆雪时把江谣抱在怀里,越拥越紧:“我恨死你了,我也爱死你了。”   江谣正要说话,陆雪时却略略松开他一些。   片刻后,江谣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捉了起来,陆雪时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枚戒指。   江谣瞪大眼睛,听陆雪时在他耳边问:“哥哥,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声线有点儿抖,很紧张。但江谣比他更僵硬,压根没听出陆雪时在紧张,他脑子一片茫然,这——这话不是应该由他来说吗?   “等等!你等等——你怎么这么突然?”   陆雪时偏头看着他。   江谣急死了:“这个我——”   他还准备了酒店和烛光晚餐,准备罗曼蒂克一下,然后跟陆雪时求婚,叫陆雪时目瞪口呆,然后感动的痛哭流涕。   全反了。   江谣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摸出戒指盒,跟陆雪时两看懵逼。   半晌,陆雪时忽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太猛,一瞬间就栽倒了床上,江谣被他带着一起摔床上。   “你还笑!你这人求婚怎么不声不响的?”   陆雪时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哥哥也是啊。我哪儿有不声不响了,为了今天的胜利,我想了十多年。”   他抱着江谣坐到了他们曾经一起睡过的小床上。   “我在这张床上,天天幻想怎么跟哥哥求婚。”   江谣:“……你的意思是要我夸你吗?小没正经的,不读书就想这个?”   陆雪时按住江谣的肩膀,让他正襟危坐,然后一本正经的单膝下跪,闹了江谣一个大红脸。   自己做帅气是一回事,看别人做,自己羞耻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陆雪时也就只丢人给他看。   “老土。”江谣嘴硬。   陆雪时问他:“江谣,你嫁给我吧。”   江谣:“怎么不是你嫁?”   陆雪时毫无负担:“那我嫁给你吧。”   江谣:……   他趁江谣不注意,把戒指给江谣戴上,顺便强盗似的抢过江谣的戒指,给自己也戴上。   江谣不服:“我还没说我愿意呢!”   陆雪时:“这个步骤可以省略,我也愿意嫁给你。好了,求婚结束了,现在进行下一个步骤。”   江谣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被陆雪时压在床上。   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陆雪时压在他身上,在这熟悉无比——他曾经一脚把陆雪时从楼梯上踹下去的阁楼里,听到自己捡来的这个弟弟,压低了声音开口:“叫一声老公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阴沟里翻船成功   ·   快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婚礼的,婚礼结束就真的结局了,然后就是番外了   顺便求收藏我的校园abo新文,特别好看![不要脸   《这个Alpha为何那样?》   文案:   段移不小心穿越到了平行世界,从A变成了O,还跟自己死对头结婚了   三年抱俩,生活苦逼且幸福,就当段移认命的接受了这个设定时   他又穿回来了   坐在高中教室里的段移:   ——靠!穿回来的时候好歹把标记给我解除啊!   文案二:   盛云泽觉得段移最近很奇怪   明明是个Alpha,身上却有自己的信息素   而且还偷偷摸摸占自己便宜,偷自己衣服,叫自己老公   这个Alpha为何这样?   文案三:   段移发现他的倒霉人生还没完   如果不尽快得到盛云泽的信息素,他就会死   *排雷:攻巨毒舌,巨冷淡   *AO文,受穿回来之后从A变成了O   *有系统,非传统的系统   *毒舌冷淡控场酷哥攻x打扁了没死就扁着走的乐观受 第72章 大结局   跟陆雪时有纪念意义的求婚比起来, 江谣的求婚真是俗套的能猜到每一个细节。   他都不好意思带陆雪时去酒店。   但陆雪时看起来很亢奋, 从“失落之地”——这是陆雪时给这片破城区的命名,还挺中二。   看他的说话,陆雪时机缘巧合之下从开发商手里发现了这块地, 原本跟江谣他们以前住的房屋建筑就有些像, 陆雪时花了一年多时间改造之后,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江谣知道陆雪时从小就比别人聪明,记性也好, 但是没想到他能好的这个程度。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江谣在车上问他。   “一直走就记清楚了,和你相关的东西我都不会忘。”陆雪时答的风轻云淡。   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他总是回忆跟江谣生活的那几年, 想多了, 就记住了。   到了酒店,江谣的老脸开始挂不住。   陆雪时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看着他。   进了酒店之后,服务员按照江谣说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带着陆雪时上了天台。   陆雪时顺从的上去,一开门, 就看见满屋子的玫瑰花。   江谣的脸红的滴血, 想要恼羞成怒, 但也挤不出一个字。   陆雪时说:“我很喜欢,哥哥。”   江谣摆摆手:“你少埋汰我。”   陆雪时:“是真的很喜欢。”   江谣:“吃饭吧你!”   求婚戒指早在之前就交换过,吃完饭, 陆雪时问江谣想在什么地方结婚。   江谣想过的结婚地方多如牛毛,别墅、教堂、西湖、小岛、迪士尼,网上攻略搜了一堆,没有一个满意的。   陆雪时问他:“我有个项目在欧洲开发,去那儿结婚吧,人也少,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   江谣略略思考,欧洲的小镇倒是挺适合结婚的,结果他没想到,陆雪时说的欧洲不是某个国家的小镇,而是某一座小岛。   老胡接到了江谣要结婚的通知时,跟自己其他几个兄弟伙喝了一晚上的酒,唱了一夜《不爱我为什么伤害我》、《为什么伤害最爱你的人》、《我这一辈子》、《伤情情歌》等等,然后第二天就提着行李箱毫无心理负担的坐上了去海岛的飞机,为了在婚礼上艳压陆雪时,这位伴郎为自己准备了五套衣服。   陆雪时跟江谣的西装是江谣自己选的,他俩同病相怜,上头没什么父母——原本陆雪时还有一个,但目前看来陆谌的身体状况根本出不了远门,更别说给他挑选西装了。   两套西服花了两百万左右,江谣坚持要刷自己的卡,刷完了默默地躲在家里肉痛。   他手里除了自己的卡之外,还有张陆雪时的卡,里面有多少钱江谣都门清。   刷了自己的卡之后,他出门心血来潮的去查了一下陆雪时的卡,发现里面少了整整八千多万。   这是什么概念?不是八百多块,也不是八千多块,江谣差点儿就要在银行报警了。   后来托银行一查,这笔不翼而飞的钱实在国外消失的。   江谣按兵不动,等了一个半月之后,状似无意的提起此事。   他们正好要去试西装,诺大的房间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面落地的镜子把江谣身穿白西装的修长身形给照了出来,他兴师问罪,把陆雪时推到在沙发上,一脚踩上去,扯着他的领带。   “老实交代,你钱跑哪儿去了?”   陆雪时顺势揽着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哥哥想知道?”   江谣挑眉。   片刻后,服务员推开了一扇巨大的玻璃,江谣背一片钻石的光辉晃瞎了眼睛,把手拿下来,看见了一条极地的婚纱长裙。   他神经反应迟钝,但第一眼依旧被这条裙子震撼了——毕竟江谣是个珠宝商,肉眼可见这条婚纱裙上面镶嵌的钻石全都是真钻,用价值连城四个字来形容都不过分。   “哪儿来的婚纱?”   试衣服的大厦是陆雪时的产业,今天特意空出来为他服务,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婚纱肯定不是别人的。   陆雪时语不惊人死不休:“哥哥不是想知道我的钱花到哪里去了吗?”   江谣:“你就买了这?”   陆雪时点点头。   “败家子。”江谣惊呆了:“你买这你是能吃还是能穿啊?”   他走上前两步,险些又被婚纱上的钻石闪瞎眼。   华丽是华丽,但除了好看和奢侈一无是处。   江谣绕着婚纱走两圈,越看越不对劲。   陆雪时在他身后:“哥哥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江谣面无表情的指着婚纱:“为什么它看起来比普通的婚纱要大一些?你给谁穿的?”   陆雪时比了比自己的腰:“我应该穿不上。”   江谣:……   他猛地拽过陆雪时:“你有毒吧,你花八千多万买这个就为了让我穿?”   陆雪时诧异:“我以为你还要再反应一会儿。”   他保证:“哥哥在婚礼上一定是穿西装的,这套婚纱只能穿给我看。”   江谣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   他从陆雪时的眼里看得出,小孩儿不是说着玩的,是认真的。   当天晚上,江谣就开始怀疑人生。   他对着镜子研究了一番自己的脸,看不出哪里像女人。   为什么陆雪时老给他穿一些女人才穿的东西?   如果老胡在这里,老胡一定会说:每次你也没有拒绝啊?   婚礼定在五月份,前前后后忙活了小半年。   八千万的钻石婚纱没能等到五月份,到了三月份就被陆雪时给糟蹋成了一块抹布。婚纱上的钻石在屋里滚得到处都是,江谣去漱个口路上都能踩到一两颗,还被江谚捡去了一些换了钱买游戏皮肤,因此让他发了一通火,心疼了很长时间。   婚礼时,江谣只请了老胡,他朋友很少,真的能请过来的也只有胡星泽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自己亲弟弟江谚。   陆雪时的亲朋好友多些,来的除了戚家之外,还有陆家本家的亲戚,以及一些生意伙伴,江谣还看到沈念。   沈念极其不待见他,也不知道他来干嘛,添堵吗?   原本以为陆家会对陆雪时跟男人结婚的事感到棘手,没想到他们丝毫不在乎,还接受的很坦然,来到婚礼上就跟江谣自来熟的打了一轮招呼。   江谣没想到在婚礼上还看到了郑景行,一打听是陆雪时请来的,老胡今日跟个花孔雀一样已经换了第二套衣服了,他今天跟郑景行感情格外好,看上去像难兄难弟。   两人的目光频频落在江谣身上,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息,看的江谣眉头抽搐,把老胡拎过来走了一顿。   老胡不服:“我们俩一块儿看的,你怎么老揍我啊?”   江谣:“你顺手些。”   化妆师到了,提着个化妆包包,坐在江谣身边,看到他的脸,一个劲儿的夸。   江谣是不想化妆的,但人家搞婚礼策划的说了,化了妆拍照才上镜。   这不是让江谣妥协的原因,江谣妥协的原因是听到陆雪时也得画。   他一个晚上没见到陆雪时了,按照中国人民的婚俗传统,新郎和新娘结婚这一天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陆雪时不信,但江谣迷信无比,他带着陆雪时一块儿迷信,把自己反锁在酒店,死活不让陆雪时上来找他。   下午一点,婚礼正式开始。   这个时辰,是江谣经过千挑万选才琢磨出来的吉时。   胡星泽又去换了一套西装,穿的比江谣这个做新郎的还花里胡哨,不知道的还未江谣是做伴郎的。   江谣把胡星泽的行为理解为男人的挑衅,是看他今天太帅了,忍不住来抢一抢他的风头,于是连推带挤的把胡星泽弄回了更衣室,勒令他穿了一件朴实无华的黑西装,让他看起来像婚礼现场的侍应生时,江谣才满意的点头。   海风习习,家属和朋友都已经入座。   陆雪时开发的海岛是用来发展旅游业,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海边,镜面玻璃做成的地面倒映着每一个人的脸,同样的也倒映着天空与海面,乍一看过去,仿佛整个婚礼都是在海面上举行。   花门设立在海边,往前一步就是大海,司仪和牧师站在最前方,等待着新郎上场。   传统的介绍词跟流程走完之后,江谣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后知后觉开始紧张,手脚都不知道怎么走,跨第一步时同手同脚。   老胡乐得差点儿撅过去,不敢笑的太厉害,江谣的右手还放在他的手上,他立正站好,对江谣说:“后悔啦?现在跟我一起逃婚还来得及。”   牧师又喊了一遍江谣的名字,江谣这才从玻璃门后走出来,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花门前。   陆雪时与他穿着同样款式颜色不同的西装站在海天一线的交界处,远远望去,让江谣恍惚片刻。   ——真的结婚了吗。   ——真的一辈子都跟小辞在一起了吗?   他穿越过花门,周边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不见。   江谣听到了风声和笑声,侧过头看见了年少的自己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渐渐地开始往前飞奔,拐弯处也很年轻的老胡骑着车朝他招手,他一路向前,还看到了哇哇大哭的江谚,没有卧床的江美丽,她抱着他施舍自己仅有的母爱,也这样看到了一片海。   最后他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了扯,江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了八岁的小辞。   他在一个没有风也没有云的下午,身上挂着刚被揍完的伤,抱着鞋,光着脚,湿哒哒地滴着河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喊:“哥哥。”   ——“哥哥。”   陆雪时握住了江谣的手。   牧师问:“新娘江谣。”   江谣回过神,火了:“怎么我就是新娘了?”   陆雪时怕他临阵反悔,江谣这个缺德转世的绝对干得出来这事儿,他连忙开口:“我是我是,我是新娘……”   江谣满意的点点头,指挥牧师:“你重念。”   牧师擦了把汗,“新郎江谣,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江谣舒了口气,十分庄重:“我愿意。”   陆雪时险些被他哥的小表情逗得在婚礼现场笑出声。   牧师看向陆雪时,对着陆雪时这张帅脸,很有职业操守,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新娘陆雪时。”   “哎。”陆雪时还答应他一声。   牧师:“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陆雪时闭上眼,把自己心里重复了一万遍的台词讲出来:“我愿意,荣幸至极。”   牧师:“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除去订婚戒指,江谣还特意自己亲手做了个结婚戒指。   从戒枕中掏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把老胡的眼睛给闪瞎了——秉承着这个直男越大越好越大越贵的思想,钻石大的离谱,而且还是那颗有市无价的红钻。   江谣面不改色:“看你不愿意当项链戴,我又重新加工了一下。”   他小心且珍重的把戒指戴在陆雪时的无名指上,刚刚好。   陆雪时笑道:“哪有新郎和新娘准备戒指是各管各的啊。”   他拿出一对铂金戒指,很素,但看得出来很珍贵。   给江谣戴上之后,江谣又给他戴了一次。   这下,陆雪时手上有两枚戒指。   “江谣,我就像做梦一样。”陆雪时看着他:“做梦也不敢做这么美的梦。”   江谣想到他经历的一切,心跟着疼,正要说什么,老胡忽然在下面起哄:“捧花呢!新娘丢捧花!”   江谚不知道从哪儿把捧花找过来,递给老胡,老胡顺手丢给陆雪时,采访了一下江谚:“哥哥变嫂子,小小江同学,你有什么感受吗?”   江谣立刻瞪老胡:“干嘛呢你,欺负我弟?”   他刚伤春悲秋没多久,又被老胡这态度给激怒了。   一时间,没察觉到捧花的含义,看到陆雪时正准备抛,立刻夺过来,朝着老胡狠狠砸去。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新娘子丢捧花了!快抢啊!”   江谣脸色通红,这才意识到自己丢了个什么东西出去。   老胡被捧花砸的仰倒,江谣往下走了两步,却被陆雪时一拽,抱回了怀中。   “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   江谣的唇被他轻轻地吻住。   快门在这一刻被按下。   蓝天,白云,两位新郎,以及两位新郎下被砸的不省人事的老胡,抬起头就看见江谣被他弟给吻住,干脆气的又晕了过去。   “咔嚓”一声。   多年后,江谣再看到这张照片,都能笑的撅过去。   这也成了老胡这辈子的耻辱,他活到快四十了也没结婚,美名其曰要去环游世界,返璞归真地连电子设备都不用了,一年给江谣写两封信,活成了原始人。   后来,杜小朵嫁给了一个北京教书的教授,生了一个漂亮的闺女,长得跟杜小朵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成天缠着江谣要他抱。   郑景行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空姐在一起,定居在了遥远的大洋彼岸,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跟江谣走动走动。   沈念跟父母出柜了,现如今还在外面犟着不回家,有了一个英国国籍的男友,前年他父母终于松口,让沈念回家一趟,再看到陆雪时,沈念也会笑倒在男友怀里,指着陆雪时说:“看,这就我初恋。”   指着江谣:“这我当年的劲敌。”   许世卿依旧给陆雪时做着特助,并且买了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几年前结束了和女友的爱情长跑,顺利完婚。   陆谌没熬过他们结婚的那个冬天,陆雪时带着江谣送了他最后一程,他的遗体送回了香港,落在了让他魂牵梦绕的土地下。   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曾经的一切,会觉得有些曾经认为天大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他常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回杭州,看望南山公墓的一位故人。   江谣撑着伞站在刘阳的墓前,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都说给他听。   其实同性恋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无知,刘阳一定不知道多年后,会有无数人为了支持这个群体而迈开脚步走上街去游.行。   当年如果勇敢一点活下来,天崩地裂的惨事也敌不过岁月匆匆。   江谣看到他,回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段灰蒙蒙却有充满着回忆的童年。   他从南山公墓出来,陆雪时陪着他慢慢的走着。   他们穿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路过了一条老旧的街道,寻着记忆找到了曾经废弃的火车站。   在火车站边上,依然有尚未拆迁的城中村,它是城市的伤疤,牢牢地依附这座城市。   灰扑扑的孩子追逐打闹,坑坑洼洼的地面满是积水,流浪汉依旧裹着层层棉被,挂着叮叮当当的塑料瓶,像老鼠一样穿过街道。   江谣牢牢地牵着陆雪时的手,义无反顾的穿越过去,朝着未来走去。   那时候太阳不能照亮一切,现在依然。   这个世界总要有人来承受黑暗,正是他们这些青苔,但是青苔永远不会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