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狼藉先生[娱乐圈] 作者：星途 文案： 表面【阴郁冰冷霸总伪渣攻X冒名顶替伪妖孽受】内里【扮猪吃虎攻X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受】 双暗恋。 >----【大池（受）视角简介】------ 池念十年前傍上圈内老谭总。 十年后，老谭总去世，疯传池念被雪藏、被公司抛弃、糊穿地心还不自知…… 黑料满天飞，众口铄金之下，池念选择了自杀。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是池念毫无演技？ 是池念攀附权贵？ 是池念厚颜无耻？ 他偏不信。 他是池念的哥哥，他叫池晔。 自小到大，从未有人能分清楚他们兄弟。 既然如此，直到小池醒来之前，大池将代替小池而活。 借着池念的名字进入娱乐圈，查清幕后真相。 被人污蔑的，让人诋毁的，所言不实的，都将由他池晔一一洗刷。 >----【小谭总（攻）视角简介】---- 小谭总因为父亲老牛吃嫩草，害的母亲自杀，父子决裂。 为了母亲最珍视的遗产回国，却被父亲的遗嘱拦在半路，想要房子就得帮“池念”在娱乐圈打拼下去。 起初：那就帮吧，还能怎么办，表面交情罢了。反正继承了谭家这么多遗产，再继承个小/妈也就是顺手的事。 遇到后：他好像真的有点演技，酿酿酱酱 相处时：他好像演技蛮好的，酿酿酱酱，酿酿酱酱 恩……真香。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相爱相杀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晔，谭飞航 ┃ 配角：一直昏迷混片酬的弟弟，活在群众回忆里的爸爸 ┃ 其它：HE，娱乐圈 第1章 相同姓名的患者 A市。 话剧院。 池晔完成了今晚演出的最后一次谢幕，等他回到休息室，卸完妆打开手机的时候，就发现未接来电提示有近十条。 还有微信。 王斌发了好几条微信—— 池总，看到回信息。 池晔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王斌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我是池晔。”池晔毫不犹豫的接了电话。 “池总？” “是我。” 王斌好像松了口气：“天，谢天谢地。您没事儿啊。” “怎么了？” “您也知道，咱们培训学校晚班有几个社会人士，其中有两个是市院急救中心的，她们说是急救中心今天送来个患者，好像是吃了安眠药自杀……说是长得和您一样。吓得我——” 池晔捏着手机的手顿时紧了一下。 “怎么样了。”池晔问。 “啊？” “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患者，怎么样了？” “呃……？”王斌显然没料到池晔会对这个感兴趣，想了想才说，“好像说是救回来了，洗胃。人一直没醒，各项指标不算稳定，观察中。” “好，我知道了。”池晔说。 王斌那边还在说话：“池总，今晚演出怎么样？新剧目还行吧——” 池晔已经挂了电话。 他在原地坐了几分钟，然后他换了套西装，又把为了演出需要留到肩膀的长发绑起来，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开了话剧院。 晚上十点的A市显得有些冷清。 池晔的心却显得十分急躁。他甚至觉得车开的太慢，红灯太多。从话剧院到市医院不过五公里多一点，池晔饱受煎熬。 抵达医院后，池晔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就找到了这个人——在病人一栏写着“池晔”两个字，他一看见自己的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当他进入重症监护室，时间不过才走到十点十五。 他打开门的力道没控制好，“砰——”的一声，吓得在里面检查的小护士抖了一下。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你怎么……”她吃惊的看看他，又看看病床上的男人。 他们两个人除了头发长短不一样，整个长相完全一致。 乍一看上去，他们似乎不差分毫，但是总还有些细微的差别，熟悉的人能稍微分辨得出来。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面色惨白，头发也剪得短一些，眉眼有些上翘，最关键的是，他右眼角有一颗泪痣，长得恰到好处。让本身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妖冶中性起来。 池晔勉强笑了笑：“他是我弟弟。” 是他池晔的同卵双胞胎弟弟——池念。 池晔的长相有些古典美，可以算得上温润如玉，如今虽然心里有事，勉强笑了一下，但是依旧有一种自内而外的温柔气质散发出来。 一时间护士看呆了。 池晔在病床边安静的坐下，眼神温柔的打量着病床上的人。 “他怎么样了？”池晔给男人把眉眼上的碎发拨开，问小护士。 “已经抢救回来了，但是意识一直不清醒。”小护士说，“还需要再观察十二小时。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他醒过来。” “谢谢。”池晔说。 小护士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她年龄太小，可能也才刚刚二十，从未与这样的男人近距离相处过。 “他住在咱们A市最好的宾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发现他要自杀，可是他身份证啊、驾照啊都没找到。手机屏幕也无法解锁。我们现在就知道他叫池晔。他是叫池晔吗？” 池晔？ 池念故意用他的名字？ 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他是叫池晔。”他对小护士说，“我是他的兄弟。” “那就好，我们正愁找不到他的家人呢。”她说，“你一会儿有空的时候，过来录入一下他的资料啊。幸好你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池晔再次道谢。 等小护士离开了病房，池晔刚才故作镇定的表情才一扫而空。 他陪着池念待了一会儿，从病房出去找到了护士中心，此时已经近11点，只有值班护士在。之前那个小护士也在。 “你来啦？”小护士跟他打招呼，然后拿出了资料表，还有急救的账单，“你把这些东西填下，去二楼缴费吧。” 池念的身份太敏感。 就算池晔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新闻，也知道谭天和死了之后，池念占据着各类热门话题的词条榜单——当然都是些□□。 池念选择让他帮忙开宾馆，不肯住家里，估计也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回了A市。 这不奇怪，从小就很少有人能分清他们两个。 大学的时候池念经常逃课，池晔经常得假扮他去上课，签到，甚至帮他考试…… “啊，对了，这些是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东西。”小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手机、腕表，还有两枚戒指。不过没有身份证。” 池晔去楼下交了钱，拿着那袋子东西回到病房，在池念身边坐下。 他精神依旧有些无法集中，过了好一会人才打开袋子，里面有两只戒指，一只用白金链子穿起来，另外一只有常年佩戴的痕迹。 然后是池念那块名贵的腕表。 最后池晔拿出了池念的手机，他很轻易的就用面容解锁功能打开了手机。手机的微博、微信、甚至是支付软件全部跟面部识别和手机号码绑定。 微博在后台是打开状态，这对于现在的池念来说不是什么好现象——这说明他的经纪人和助理没有在打理他的微博，所有外界的信息都可以被池念直接接受，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也许没什么好的。 网上说他在谭天和死后，举止行为不端，和其他男人出入各种场所，疯狂酗酒，辱骂记者，在大街上撒泼发疯…… 最近甚至有小道消息传出来他欠了好几个亿赌债。 打开微博的那一瞬间，池晔就被几千条信息提醒、上万条转发、还有无数私信淹没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留下来的全部都是恶意。 【你这种没演技的湖笔，全靠非常手段爬上位的，连演员都算不上。早早去死吧。】 【你自己作出这种事，说我们不知道你有多难，生活有多惨，你要是犯法了还得进牢里蹲着呢。作出什么样的事情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满眼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 【池念自从靠山倒台后，整个人就神经病了。快来看~池念在线表演酗酒发疯。】 【无耻的人说话方式为什么都一样。去澳门赌博，欠下几亿赌债被媒体曝光的不是你吗？！】 …… …… 池晔关掉了微博。 他心头跟针扎一样在痛，除了痛，就是无数的愤怒。 语言是有攻击力的。 积毁销骨，众口铄金。 他无法想象池念在谭天和死后，在没有谭天和的庇佑后，遭受到了多少诋毁和谩骂。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昏迷的男人。 “怪我。你说你心情不好，说你要回A市，说你要见我。我心不在焉，只安慰你人死不能复生……以为你就是像以前一样过于敏感。敷衍你，哄你。你向我求救了，我当你的情绪低落是正常的……”池晔声音沙哑的说完了这段话。 病房里一时安静。 只有“滴——滴——”的心跳监测仪在平稳的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还请大家不吝点个收藏~~~文章虽然还不算太肥，但是作者的心已经肥了（你滚）……看我真挚的小眼睛，您不给点歌收藏吗！ 老铁，点收藏不迷路啊~~~ 第2章 神秘的快递 池晔在医院呆了三天，他专注的拿着池念的手机也看了三天——在2019年这个时间点，实际上只要有一部手机，就可以知道一个人最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他像是伴随池念经历了这漫长的六个多月……甚至不止，甚至是一年。 先是谭天和检查出来胰腺癌晚期。 然后治疗、化疗、好转、医生宣布病情反复、又化疗……放疗……谭天和头发掉光…… 赴美进一步治疗……做手术……直到谭天和死在美国。 这期间，池念在他身边鼓励，一直耐心陪伴。但是从他手机的私人相片和跟别人的聊天记录里，还有微博上那些只能自己看到的直言片语中，池念承担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更崩溃的事情发生在谭天和死后。 星洋传媒高层早就对池念心怀不满，谭天和一死，所以针对池念的资源全部撤掉，网上也不再做任何控评公关，甚至不允许他开记者会发布声明。 池念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了心理医生、开了许多神经类药物。 他开始借酒消愁，逐渐演变为酗酒……跟别的男人出入夜店……赌博、酗酒、打人……骂记者。 有人翻出了他选秀刚结束便去参演的那部2.0分电视剧《声名狼藉》。 剪了一个三分钟的鬼畜视频，反复放大他在其中僵硬的演技。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人们开始纷纷拿出他童星时期的作品和他成年后的作品进行对比剪辑——一个灵动的童星到底是怎么走上了一条堕落之路？ 情况持续恶化…… 全世界的恶意都肆无忌惮的向他倾倒。 直到他被网友们戏称——Mr.“声名狼藉”。 池念的精神完全崩溃了。 从十天前开始，他再也没有拍过照片，没有发过微博。 唯一还在持续的聊天的人，只有池晔。 看到这里，池晔的眼泪夺目而出。 “池念，你是一直在求救对不对？只是哥哥太笨，没有意识到你的呼救。如果我早一点，再早一点察觉，你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的心里像是有一把利刃插进去，在不停的拧着，痛得池晔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他对着池念问。 然而池念在昏迷中并不会回答。 “医生说你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随时可能醒过来。”池晔说，“如果你还是不醒来，可能是你潜意识就不想恢复意识。” 池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窗口上弹出了一则来自何芸的微信。 “念总，这几天找您一直都没联系上。您去哪里了？” 何芸，池念的助理。 池念有一个自学校就带出来的好习惯，他对待每一个人都像是在角色分析一般，给每个人都分了组别，添加了备注，什么职务、和自己什么关系、什么性格、喜好是什么，并且还上传了这个人的正面照。 因此池晔很清楚的就知道何芸，是池念的生活助理，跟着池念也有三年了，算是和池念走的很近的人。 她最近一直在找他，只是池念从来不回复。 “老谭先生的儿子最近回国了，叫谭飞航。好像是老谭先生留下了一份遗嘱，涉及到您，所以谭飞航先生的秘书苏晓在发动整个公司的人脉找您。”何芸说。 谭飞航？ 池晔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从美国回来了？ “念总，您还好吧？电话您关机，估计是开了勿扰模式？您没事儿的话，能不能回复我一下。不然他们就要登寻人启事了。” 池念回到A市，用他的身份证在宾馆入住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 如果真的登寻人启事……可以预料的又会引起一次大波澜。 一旦池念醒了看到这些……池晔不觉得自己的弟弟现在情绪稳定到可以承受更多。 池晔的指尖动了起来，飞快的发出去几个字：“我没事。” 微信刚发出去不到十秒，语音通话请求已经弹了出来。 池晔犹豫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接起了何芸的电话。 “喂？” 他太熟悉池念说话的语气，腔调，甚至是措辞，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他的声线已经变了。池晔是暖的，温和的。而池念则是高冷的、孤傲的。 “念总，真的是你？”何芸在电话那头不确定的问。 “不是我能是谁？”池晔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也就半个月没见，就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何芸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就是最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光是收到三个字，我怕你是被人劫持绑架了。” “你想象力还真丰富。”池晔说，“谁敢绑架我啊，我这么有名，在澳门欠了赌债的事全网皆知。绑架我是要帮我还赌债吗？” 何芸附和的笑了两声，她完全没有察觉出来接电话的人其实已经不是池念本尊。 “总之你没事就好。”何芸说，“念总，下周三，要在谭家老宅现场告知谭老先生的遗嘱详情，许律师想请小谭先生和您同时到场。” “小谭先生是哪位？”池晔问，“谭飞航吗？” “是的。” 池晔沉默了一下，他抬眼看向昏迷中的池念…… “不去。我没时间，我心情差得很，你替我去好了。”池晔说。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不想去就不去——池念一向都是如此任性。 “这不合适吧？”何芸说，“我只是个小助理啊。谭老先生的遗嘱那可是整个求是集团，还有谭老先生几十个亿的资产。念总，您想想您在澳门赌场欠的那几个亿。不还掉的话，他们说了，会让您身败名裂。” 池晔忍不住笑了起来。 “让我身败名裂？”池晔说，“我还不够身败名裂吗？” 何芸在电话那头想了半天措辞：“现在您的房产都卖了，银行账户也基本没钱，都搭进去了还差着两个多亿呢。总之，您还是去一趟吧。这个我真的不能替您去。”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池晔说完这句话挂掉了电话。 池晔觉得自己学池念学的真像，可是他心里却十分难过，甚至越来越难过。 有人站在池念的角度去想一想吗？ 为什么他这么任性？为什么他浑身是刺？ 就算是跟了他三年的助理何芸，也像是完全不知道他对已故的老谭先生谭天和是多么的爱慕…… 那些赌债又是怎么回事？ 池念就算再肆意妄为，也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 池晔还没想多久，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他自己的手机。 是王斌的电话。 “池总，您什么时候来学校？”王斌问他。 “怎么了？” “早晨送来一个快递，上面写急件，是给您的。”王斌道，“落款是个英文名Lyon。” Lyon，池念的英文名。 “那个快递大吗？”池晔问。 王斌捏了捏手里的包裹，薄且硬：“不大，像是个小笔记本，嗯……不止一个，有更小的东西，好像还有个卡片大小的东西，很硬。” ——可是他身份证啊、驾照啊都没找到。 小护士几天前的话让池晔顿时意识到那也许就是池念没被找到的证件。 为了不引起轩然大波，池念在自杀之前做了完全的策划。 他怕的，也不过是再被人更多的嘲讽—— 声名狼藉。 毫无演技。 小白脸。 池晔想起了那些恶毒的言语。 想起了池念欠下的赌债。 想起了下周三在B市还未宣读的谭天和的遗嘱。 有一个疯狂大胆的念头在池晔脑海里浮现…… “王斌，你听我说。”池晔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你现在马上去我家，带着我的所有的证，还有那个快递来市医院一趟。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第3章 偷梁换柱 Lyon的快递打开，的确是池念的一些证件。 身份证、护照、网银U盾、驾照、还有一个小笔记本，里面写满了注意事项，银行卡密码，给他的宠物卢卡什么时候吃食换水……池念细心的把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他可能在十天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才能把影响控制在最小，以便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间。 “这是怎么……”王斌看着昏迷的池念，有些瞠目结舌的问，“池总，这是你什么亲戚？” “我弟弟。”池晔穿上了池念之前的衣服，从洗漱间里出来。“王斌，咱们也一起共事了七八年，我只有你能信任。” “嗯、嗯，对我知道。池晔……你要干什么？”王斌说。 “我现在要消失一段时间。”池晔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病床上的池念，“我消失的这段时间，你就对外说陷入昏迷的人是我。现在我登记的病人资料，就是我池晔躺在这张床上。我弟弟归你照顾了。后续费用你都帮忙看着点，如果他醒了，你给我打电话。” “不是你想干什么？” “我弟弟是池念。”池晔说，“他身份太特殊了，身在娱乐圈，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曾经想自杀。任谁，哪怕是沈老师，哪怕是我父母，你都要绝对咬定躺在床上的就是我。” 王斌一脸茫然的看他：“我能做到，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做不到吗？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池晔点点头：“你说能，我信你。” “如果他醒了我通知你。我可以做到。”王斌说，“去多久？培训学校的事怎么办？” “我得离开A市一阵子，如果中途有事，你给我电话，我会回来的。” 池晔在落地镜前整理了一下池念那身GUCCI秋季新款套装，然后他拿起王斌给他的黑色口罩，戴在了脸上，只露出两只明亮的黑眼睛。 “有人欺负了我弟弟，我得去讨回公道。”他的语气平静中蕴藏着某种坚毅的决心。 在王斌忧心忡忡的目光中，他离开了市医院。 晚秋的A市，下午的室外很冷。 池念这套华而不实的衣服并不保暖。 池晔先去了一家理发店，他挑了一个298价位的发型总监，然后拿出池念的照片：“照这个剪吧。” “这……”发型总监应该是认识池念的。 “稍微比这个长一点。超过耳朵一些。头顶烫的部分也离头皮远2厘米左右。”池晔补充了一句。 毕竟这张照片是一个月前的了。 发型总监挑眉看了他一眼。 池晔的下半张脸在口罩的遮盖下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那么的锐利，发型总监就算有一百个疑惑也只能吞回肚子里。 298一位的发型总监确实有些能力，花了三个多小时，刷走了池晔5000元后，基本上复原了池念的发型。 等池晔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块儿格拉苏蒂偏心系列机械表——是他当年开学校赚到的第一笔钱送给池念的礼物。 池念这么多年来一直带着，从未换过。 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转入了一条大杂烩的商业街，卖得都是些批发的衣服，这里夹杂着不少路边的纹身店。 他随机找了一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店面，推门而入。 电视机里的声音传了过来。 “求新集团总裁谭天和因胰腺癌在美治疗无效病逝，目前骨灰已运送回国。” 池晔在新闻的声音中坐了下来，他取下黑色的口罩，在镜子里打量了一下自己。 “欢迎光临啊，纹什么老板？” “我不急，你先看。”池晔好脾气的说，“我就纹一颗泪痣。” 纹身师头也不回的又看了一条报道：“星洋传媒艺人池念疑似精神失常，酗酒照流出。据知情人士透露，原因是池念欠下巨额赌债，导致精神崩溃。” “真是的。最近娱乐圈的八卦怎么这么乱。那个池念啊、星洋啊、求新集团啊，就没跟好消息沾过边。” 纹身师阿梁关了电视。 他拿起纹身枪，又忍不住跟池晔确认了一次：“哥，你确定要纹一颗泪痣在眼角？” “怎么？我像是开玩笑？” “不，就是一般都是女的过来说要纹泪痣。” “纹痣的工艺很复杂吗？”池晔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从镜子里看着阿梁问 “这有什么复杂的。”阿梁说着，在他指定的位置，几分钟就纹上了一颗泪痣。 过程痛，但是还能忍受。 阿梁拿消毒棉擦了擦上面的血迹，露出了那个微微有点肿的小黑点——右眼下一颗泪痣就出现了。 池晔微微起身，凑到镜子前面仔细看着。 “这个能管多久？” “说不准，有些人纹完了，颜色进去的太浅，结痂后就跟着痂一起掉了。”阿梁说，“有些人吧，纹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池晔笑了笑：“那我希望时间不要太短。” 接着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块放在桌上。 “太多了，五十就够。”阿梁道，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男人自从纹上了一颗泪痣后，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呢……虽然样子没变，但是气质上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看着有点眼熟。”阿梁犹豫的开口，“像是那个谁……” 此时池晔已经走到了纹身店的门口。 他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阿梁，那个回眸还带了几分邪气。 “啊！”阿梁回过神来，“我想起来了，你是个明星吧！池、池……池念！刚才电视里报道的那个人！” 池晔没否认。 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角挑起，眼眸像是黑曜石一般的明亮，此时路灯射入他的眼眶，像是无数霓虹星光被他的眼神所收拢，闪烁着说不出来的流光。 他翘了翘嘴角，算是回了一个微笑。 “你说是就是吧。” 说完这话，他推门离开了这家偏僻的纹身店。 池晔在五星酒店的地下车库找到了池念留下来的保时捷轿跑——这大概是池念没有被媒体在机场捕捉到的原因。 来自B市的车牌显示出了这辆车的出处。 池晔发动车子后，从池念的笔记本里找到了他最新的住所地址，B市新租的高级公寓。他发动了车子。 驶入黑暗，就像是驶入属于池念的、无法挣脱的、那团外力恶意所构筑的泥淖。 既然池念没有死，那么他总有清醒过来的一天。 从此，直到池念醒来之前，他将代替池念而活。 他将保护他的弟弟，洗刷池念身上所有的声名狼藉。 第4章 情况比想象中糟糕 从A市到B市，高速不间断的开车也需要14个小时以上。 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池念欠下的赌债，每个月每年都有最低还款额度，光是利息一年就有几千万。 池念现在全部家当都已经变卖，可以说一贫如洗。池晔虽然培训学校估值还算可以，但是手里的现金也就一千多万。房子、还有商铺，他走之前托了王斌去卖，但是也仅仅够支撑三个月左右……如果没有其他资金来源，池念接下来就会上失信人员名单。从此被拉入黑名单。 这样的话，不消说以前的污名无法洗清，还会更加糟糕。 那么钱从哪里来？ 池晔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谭天和的遗嘱……可是问题是，谭天和真的会给池念留下足够的钱吗？ 也许谭天和的儿子谭飞航知道点什么。 池晔给何芸去了一条信息：【有谭飞航的联系方式吗？】 很快的何芸在微信上发来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一个是谭飞航的微信，另外一个是秘书苏晓的微信。 何芸：【念总，听说谭总特别忙，基本不怎么聊微信，实在不行了您和他秘书苏晓联系下。】 池晔抽空加了一下。 苏晓很快通过认证，谭飞航那边则毫无动静。 一直到抵达第二个服务区，谭飞航都没有通过他的验证。 他把车停好后，给苏晓发了一个信息。 【苏秘书，请催飞航加一下我微信。约个下周见面的时间。】 不愧是秘书，苏晓的响应很快。 【池先生，遗嘱的事情，谭总已经全权委托我参与。您也不用加他微信。他太忙了。】 是太忙，还是不想见？ 池晔想了想，拿起池念的手机，把名字改了、头像换了，又去加了一次谭飞航，备注“合作方”。 他在高速上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收到新信息，谭飞航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认证。 池晔一笑。 这时候的他像是池念更多一些，所以他做了池念会做的事。 他果断的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着，连池晔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抓得更紧了。 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清低沉的声音。 “我是谭飞航。” 他是谭飞航。 池晔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因为这几个字而产生什么别样的感觉。 漫长的岁月早就让那点还来不及萌芽的情愫，跟着少年时代的他消磨在了过往记忆之中。时间久了，甚至不记得这个人的长相，还有声音。 可是这会儿的他，心跳还是慢了慢，呼吸还是顿了顿，手心甚至微微发汗。 那是极快的条件反射。 很快就被现实的思绪所覆盖。 快得连池晔本人都不曾察觉。 “飞航，你怎么不加我微信？”他熟稔且带了点开玩笑的意思问。 谭飞航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更冷了：“你是哪位？” “我是池念——”他话音未落，谭飞航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再打过去，显示失败，对方用户已经将您拉黑。 池晔怔了一下。 他料到谭飞航这些年来负气出走美国跟池念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没想到谭飞航对池念的态度恶劣成这样。 他又试着加了几次谭飞航，甚至换了微信去加，谭飞航再也不买账。 【有谭飞航的电话吗？】他问何芸。 何芸过了几分钟回答：【没有。】 没有…… * 池晔中途没怎么休息，也不怎么困，晚上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一大清早六点就出发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到了B市。 虽然谭飞航之前态度冷淡，池晔还是决定先去一趟求新集团总部。 外部的情况很容易搞清楚，但是池念在集团内部到底是怎么一个存在，不去看一看是真的不太清楚的。 等他停好车，进了一楼大厅，周围的人全部报以非常奇怪的眼神——像是不太相信池念竟然还好意思在求新集团出现。 一楼的大堂主管看到他，脸色复杂，已经出了服务台，小跑过来，勉强笑着问：“念总，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他问。 大堂主管连忙说：“没得事儿，没得事儿……就是听说好久联系不上您了，大家都担心着呢。” “飞航在吗？”池晔问。 “飞、飞航？”大堂主管怔了怔，“您是说谭总吗？” “还能有谁。” “这个……谭总他在楼上开会，您今天怕是见不到了……”大堂主管想了想措辞，“要不您先回去，我让苏秘书迟点和您联系？” 求新集团的总部有八层，而池晔被大堂主管直接拦在了一楼大厅。 连楼都不让他上。 池晔扫了一眼周围看戏的人的表情。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他没在集团总部继续纠缠，跟大堂主管象征性的又聊了两句，果断转身离开了求新总部。 * 下一个目的地是星洋。 星洋传媒没有设在求新总部，而是在影视公司扎堆的某创意园区里。 他进入星洋的时候，那种旁观的冷眼一点没有比求新的少，更因为这个时间正好是传媒公司人来人往的高峰时段，更多的人看似不经意的围观和窃窃私语更多。 池晔甚至看到有人在偷偷用手机拍摄。 大概几分钟之后失踪多日的池念出现在星洋的新闻就会登上微博热搜。 他直接上了楼，打开电梯的时候，何芸已经在门口等他。 “念总，您回来了？” 池晔出了电梯，问何芸：“今天都谁在公司？” “艺人经纪部的徐姐在。”何芸跟在他身后往办公区走，“念总您要找徐姐吗？” “她多久没给我资源了，我找她干什么。”徐卿，池念的经纪人。 “黎总也在。”何芸说。 黎琛。 池念的手机里对他的备注是：星洋的二股东，主管投资部。 “还有谁？” “还有范总。”何芸道。 范立诚，主管艺人经纪、公关、影视策划。 “我见见范立诚。”池晔又往前走了几步。 “好……念总，范总办公室在这边。”何芸困惑的说，“您忘了吗，他的办公室在单独一边。” 池晔回头看她指的方向，神色不改：“哦，想事情，忘了。” 何芸领着池晔到了武觅波办公室外，武觅波的秘书连忙站起来拦人：“念总，何姐，范总正忙着呢……要不等我问问范总时间？” 何芸正要开口让秘书通融一下，谁知道池晔直接就越过了秘书。 “就几分钟。”他说着，已经推开了范立诚的办公室大门。 范立诚其实也没什么事，见池晔硬闯进来，知道是躲不过，只得让秘书出去关了门，等池晔坐下来后才问：“小念，什么事找我？” “我想问下公司对我下一阶段的安排。”池晔直接问。 “这种事，你问徐卿不就好了吗？她是你经纪人。”范立诚说完这话，按了呼叫器，对秘书说：“叫徐卿过来一趟。” 池晔抿嘴一笑：“我从徐姐手里，今年连个通告都拿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姐手里管着经纪部太忙，所以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范立诚点头：“确实，徐卿手底下好几十号艺人，资源不够分配。小念你也应该理解公司，通告嘛多给那些新人，他们露露脸，增加曝光几率，未来才能给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我可以理解。”池晔说，“好多艺人，可能靠着通告费维持收入，我不用。所以公司真觉得我还有商业价值，为什么近两年也没有给我安排任何影视项目？包括公司自己主投或者制片的片子。” 范立诚正要开口，就听见一个算得上是严厉的女声从办公室外传来。 “因为你不赚钱。”话音未落，徐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坐在池晔的对面，冷冰冰的看他。 池晔冲她点头一笑：“徐姐，好久不见。” 徐卿已经年过四十，本身就是一个极严厉的经纪人，做人做事有一套自己的行为标准。深耕娱乐圈近二十年，捧红了不少一哥一姐。 而她这辈子唯一最大的败笔可能就是面前这个“池念”。 徐卿看了一眼范立诚，也没领池晔的示好，只公事公办道：“我这么跟你说，池念。你原本还算是有点灵气，偏偏拿着自己那点灵气耍小聪明。在演技上不思进取，不求上进，眼高手低……私生活我就不说了……你这样的，神仙也救不了。” “所以公司是打算雪藏我？”池晔笑吟吟的问。 范立诚连忙说：“星洋可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管外界怎么说你，也不跟你讨论这些年你到底崩了多少星洋费尽心思给你立的看起来还算可以的人设。但是我能力有限，阿斗我是付不起的。”徐卿继续说道，“在我这里，你赚不赚是我捧不捧你的唯一标准。你不赚钱，我不能用你。就这么简单。” 徐卿这话一出，范立诚脸都绿了。 这话不就是坐实了雪藏一说吗？ 还不知道这个池念要怎么闹呢。范立诚担忧的去看“池念”。 可池晔并不这么想——徐卿的话十分难听，却隐隐透露出一种来自长辈的严厉爱护。 也许之前徐卿说过许多次，池晔不知道池念是否听懂了徐卿的话。 虽然难听，却都是实话。 徐卿站了起来，硬邦邦的对范立诚道：“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范总。” 说完这话，也不管范立诚怎么回答，站起来要走。 “徐姐。”池晔站起来，诚心实意说了一句，“谢谢。” 徐卿怪异的看他一眼，离开了范立诚的办公室。 * 池晔从范立诚的办公室出来，跟何芸走到电梯门口，真巧电梯门开的时候，里面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个艺人就走了出来。 “俊哥好。”何芸连忙开口说。 那人好脾气的笑了笑，看了池晔一眼，却没和他打招呼，又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走了。 “我的妈……好紧张。”何芸拍拍胸口，“温俊人行程那么忙，在公司一年也难得遇上几次。” 温俊人。年龄二十五，星洋近几年力捧的艺人，流量还算不错……勉强够到了一线的门槛。 “我先走了。”池晔说，“有事给我电话。” 他跟何芸道别后，坐进了车里。 车灯亮着，车库里非常安静。 这一天下来，池念的处境比他想得更加糟糕。不仅仅是偿还债务的问题，池念像是被人们用冷漠的无视隔离在了正常生活节奏之外。 这种不受控制的、来自周遭人的冷暴力甚至比网上的言语更加伤害人心。 事情来得太快，池晔的思绪有些乱，很多事情他并没有顺的很清楚。 但他有一种预感，为了保护池念，他将付出的更多，陷得更深。 第5章 遗嘱 周二。 谭家老宅。 本身约了早晨九点见面。苏晓早早来了老宅等候，等了半个多小时，“池念”才姗姗来迟。苏晓本身就跟池念不熟悉，因此完全没有察觉，坐在对面穿着时尚的人早就已经换了人。 等遗嘱宣读完毕，与池晔所料的差不多，谭老先生没给池念留下太多，只有一套别墅作为补偿…… 但是这远不够偿还池念在澳门留下的债务。 * “池先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苏晓敲了敲桌子，“您还要犹豫多久。” 苏晓的声音拉回了池晔的神志。 池晔瞥了他一眼，右眼的泪痣微微抖了一下，似乎想要发火，却忍了下来。他捏着笔轻轻放在了桌面。 “这个遗嘱，我还没想明白。”池晔谨慎选了一个措辞。 苏晓忍不住就笑了：“遗嘱总共就几句话，二选一，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这样吧，许律师，你把谭老先生的遗嘱再读一次。” “好的。”许律师很有耐心，大概是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打开遗嘱，对池念说：“池先生，我只读跟您相关的那部分内容。请您听好了。” ——鉴于池念陪伴我多年，尤其是在查出胰腺癌后的这一整段时光里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名下翠别山庄的房子，赠送给沈先生，以作纪念。 池晔听着许律师的声音，挑了挑眉毛，问苏晓：“我看起来智商很低是吗？” “池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苏晓得体的回答。 池晔笑着哼了一声，拿那双丹凤眼瞥了苏晓一眼：“遗嘱里就一套房子。” “是临着翠别山，价值八千万的别墅。”苏晓说，“池先生觉得不合适吗？” “八千万？”池晔反问：“苏大秘书，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晓刚要开口。 池晔根本没想他接话，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池念，大学就跟了谭天和。这也小十年了。出道这么久，拍电影拍剧，参加各种综艺，代言拿到手软。本子都是放在我面前随便我挑，……你跟我说，八千万？那不过是我前几年拍电视剧的身价。” “池大明星，你都说了那是前几年。”苏晓说，“是，你前几年是很红，星洋的资源都是跟瀑布一样往你身上一边倒。你拍红了几个剧呢？好像没有吧？拍一部糊一部，拍到整个星洋决策层辞职示威，要不你走，要不他们走。最后谭老先生都没话说了，不是吗？” 池晔冷笑一声：“那我也不信谭天和会用一套破房子打发我。遗嘱你们伪造的吧？再不是串通好了许律师来坑我？” 苏晓觉得自己那一点儿跟着老板培养出来的耐心快被磨没了：“许律师，把遗嘱给他看。让他亲眼看看！” 池晔接过那封遗嘱，仔细看了几遍，看到最后谭天和的亲笔签名，想到池念的心情，忍不住眼眶慢慢红了：“这不对，我大学就跟着谭天和身边，连学我都不上了，也这么多年了。什么都不给我，就一套破房子。我不信他真的这么绝。我需要钱。” “我知道您需要钱。”苏晓说，“所以谭飞航先生才提出，这套翠别山庄的房子他直接买走，给你折现八千万。去外面就算你挂牌要卖，也得等时间不是？” 池晔沉默不语。 苏晓轻蔑一笑：“池先生还想要什么？陪了谭老先生十年，谭家下属的娱乐公司，什么资源都为你倾斜，事到临头还能带着八千万走，还不够？” “八千万怎么够，我在澳门赌场欠了——”池晔条件反射的就差点脱口而出，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吞了回去。 接着他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恢复了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笑着问：“我看遗嘱最后，谭天和不是还给了谭飞航另外一个选择不是吗？” 苏晓脸色沉了下来：“这个选择，谭飞航不会同意。我觉得不用再谈了。” “虽然针对我的部分非常少。但是写了很多谭飞航先生要继承遗产的条件，其中有一条就是谭飞航如果想要翠别山庄，并且我也愿意放弃翠别山庄的继承权，那么谭飞航就要继续把星洋的资源向我倾斜。” 苏晓脸色变得僵硬。 “星洋跟我的合约还有三年。”池晔道，“这三年，星洋不能冷落我。” “池先生，你这样太强人所难。” 池晔反问：“谭家下面那些娱乐公司的资源绝不止八千万价值。外面传我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你苏大秘书也觉得我真的没脑子？这条件算不算是许律师跟你传统刻意隐瞒？” “谭飞航先生愿意出八千万买你手里的翠别山庄，实在不行一个亿也可以。” “我不和你谈，谭飞航人呢？我要直接跟他聊。” “我全权代表谭飞航先生。”苏晓说。 “面都不见，是有多厌恶我？”池念放下笔站起来，笑吟吟道：“说起来，我勉强也算是他小妈了……怎么不见谭总来看看我这个长辈呢？” 苏晓被他的厚颜无耻顶的呼吸一窒。 “池先生，这么说太过分了。” “过分吗？”池念冷笑了一声，“从上周得知遗嘱这事，我一直在试图联络谭飞航。他不接我电话，微信拉黑了我，也不想和我面谈。现在遗嘱现场不出现，就派个秘书来，谁更过分一点？既然如此我的字今天也不签了。等什么时候谭飞航愿意见我了，我们再聊。” 他那个眼神显得有些锐利，苏晓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池晔垂下眼帘，收了收自己的情绪，拿起风衣穿上道：“我先走了。” * 池晔从谭家老宅里走出来。 他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支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感觉缓过来了一些。 扮演池念……比他想的容易。 但是同样也更难。 池念的那些痛、纠结、压抑……无数的情绪向他袭来。让他有些难受。 这会儿太阳正开始落山，他右眼下那颗泪痣衬着他的丹凤眼显得有些妖冶的气质——这一周来，他与池念的身份匹配完美，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出来池念已经换了别人。 妖冶、邪气……池念在圈子里本也就是这样的人。 谭天和当年就是在选秀节目上看中池念的颜值，等他年龄大一点，眉目长得更开一些，俊朗少了几分，倒透出了更多的中性的美。 又因为他跟着谭天和是个公开的秘密。 所以人们背后都说他妖，妖精的妖，妖孽的妖。 对于这个，池念不甚在意，反而觉得是种恭维，自己平时里画个淡妆出境，都喜欢把眼线在眼尾处勾得一翘——于是越发显得他妖了。 花完了妆，池念还要笑着自拍给池晔看，问池晔好不好看。 * 池晔看着身后这栋老宅子，曾经他的弟弟也在这里有一处安身之处，如今谭天和走的急，很多事情没交代。死亡证书一开出来，池念就被人从里面赶了出来——当然是谭天和那个早就闹翻，多年没有回国的儿子谭飞航安排。 他不知道池念当时是个什么心情……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冷着脸弹了弹烟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保姆车开到他面前，何芸打开车门，叫了他一声：“念总。” 池晔回过神来，低头进了保姆车。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何芸给他递了个地址，池念一看，是市内某个高端住宅小区。上面还附带了几个时间。 “谭飞航住这里。”何芸说，“这几个时间是谭老板经常会出来的时间点，可能好碰见他一些。” “嗯。”池晔拿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看出花来。 “念总，您真的要去找谭总吗……” “不然呢？”池晔反问，“他总不见我，我不主动点，更不是办法啊。” “总之你先送我回家。”池晔说，然后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总得换身合适的衣服。这奔丧一样的白色，肯定不合适。” “好。” 保姆车最后缓缓停靠在了池念住的公寓楼下。 池晔下车的时候，何芸犹豫的对他说：“念总，我合约也在星洋，保姆车也是星洋的车。现在是谭飞航当家，上面有旨意，看看风向……事情定下来之前，我最近怕是要暂时被调走了。” 池晔一笑：“行，我知道。不怪你。” 池念接不到戏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那会儿谭天和还活着，如今谭天和死了，星洋果然迫不及待的就开始把资源往回撤。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道理谁都懂得。 犯不着置气。 第6章 蔷薇苑5号 送走了何芸，池晔转身上了这个高档公寓的电梯。 池念的房产还有存款全部抵押给了澳门赌场，又在谭天和死后从谭家扫地出门，几乎是匆忙的搬到这个公寓里来。 虽然是租的房子，但是奢华程度一点不含糊。 全市最高的大平层公寓，最好的装修，最好的物业，一个月房租就要十万多。 住的差了，配得上池念一身的名牌高定？配得上他的豪车爱宠？住的差了，传出去让圈子里的人怎么看——过气了？落魄了？没了谭天和连个公寓都住不起？ 倔强、死要面子，内里却敏感而不安。 但凡池念稍微少一项臭脾气，也许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局面。 池晔站在电梯里，望着电梯外一晃而过的城市灯火，翘了翘嘴角。 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了解池念。 他摸了摸右眼下的泪痣——那里还稍微有一点点突起，不仔细去摸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 电梯到了，他走出去。 这层楼只有他一户人家，他打开指纹锁，卢卡已经摇着尾巴在门口等他，见他进来，扑上去欢快的舔着他的手。 “卢卡，是不是饿了？” “汪汪！” 池晔给卢卡换了清水，又给它加了点狗粮。 等卢卡埋头苦吃的时候，他这才叹了口气，转身站起来脱掉风衣，仔细在门口挂起来。他在洗手间里卸了淡妆，露出了一张素净的脸。 这会儿的他脸上那点锋芒毕露的妖孽样子都淡了下去，显得有点内敛和冷清……这才是生活中的池晔。 等他出了洗手间，卢卡已经叼着个球蹲在卧室里看着他。 “不行，我得忙一阵子。一会儿陪你玩。”池晔有点无奈的对二哈说，这会儿他的声音里甚至少了白天那种志气昂扬，连声线都柔软了下来。 二哈似乎听懂了，呜咽了一声，眼睛还一直在眨。 池晔看了它老半天，硬着心肠对卢卡说：“我真的有事，等会儿我陪你玩五分钟，好不好？” 然而二哈并不知道什么是等会儿。 它有些忧郁的吐出球，前腿放在地面上，头枕了上去，呜呜的发出委屈的声音。 池晔叹了口气，跨过二哈的身体，用要是打开了床头柜后的暗门——那里隐藏着一个小书房。 正对着书房门的一面墙上贴满了各种剪报，左边最上面是谭天和病逝的新闻，下面是池念的一张照片，然后在照片后面列了长长的一串关于沈池念的情况。比如说他身高180，体重70KG，有一只宠物叫卢卡，喜欢吃四川菜，喜欢晚起…… 详细的就像是拆解了一个人物角色设定。 谁看上这么一眼，都大概能从心里描绘出池念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再远一点靠右边正中就是谭天航的照片了。 在谭天航的照片旁边列明了他的各种资料，包括身高189cm，体重75KG，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喜欢吃的东西……等等。 他把何芸给他的那个地址用大头针按在了软木上，紧贴着谭天航的照片。 上面的时间点清晰可见。 如果想不在公司面对谭天航，这也许是唯一的选择了。 池晔轻轻叹了口气。 他非常清楚在这个时间点去见谭天航意味着什么…… 但是别无他法。 * 他洗了个澡，等把头发吹干，然后他在洗漱台前给自己打了一层淡淡的粉底，又稍微修饰了一下眉毛，最后他拿起茶棕色的眼线笔，给自己画了一个自然的眼线，在画到眼位处的时候，稍微翘了翘。 那个带着点妖的池念就这么回来了。 他歪头顺着看了看自己的脸颊，右眼角下的泪痣显得很美。 池晔笑了一声，换了身简单的衬衫西装。 外面天已经黑了，夜色中泛起滚滚的雷声。 他安抚好卢卡，拿了车钥匙就下楼。 何芸给他的地址，他多抄了一份，在车子仪表盘上，谭飞航如果在公司加班，一般会在十点以后回到住所。 导航上面显示开车抵达地址的时间刚好是九点五十。 时间还挺充裕。 池晔想。 还可以在路上设想一下，半夜共处一室这个场景里，应该发生点什么。 * 等池晔到了那个高档楼盘外面，天空已经下去雨来。 他把车开到别墅区外围的时候，小雨变成了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外，最近几天H市降温的厉害，光是看着这些雨点就能想象到外面有多冷。 要是别人，估计早就开车打道回府。 池晔不是别人，他等到快十点的时候，下车小跑到别墅区大门，保安问：“你好，找哪位业主？” “蔷薇苑5号。”池晔说。 “有预约吗？” “嗯，和业主约好了。”他回答，“我们是亲戚。” 保安打电话过去，不出意料，没有人在家。 “不好意思，业主不在，我们也不能放您进去。”保安说，“您要不和业主联系下？” 池晔“嗯”了一声，也不说走，就在保安亭外面呆着。 雨刚好淋湿了他的发梢，刘海有点耷拉下来，显得有点脆弱的美。薄薄的衬衫被雨很快的打湿，贴在他身上。冷意贴着他前胸后背的钻入身体。 那个，先生，你要不进来待会儿，外面站着别感冒了。”保安忍不住对他说。 “不用了，我这里等着，免得错过了。”池晔笑笑。 站了三十多分钟，他身上有点发抖起来。 但是谭飞航的车一直没出现。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那个时间本身就是个大概率的时间点，只能碰运气，也许谭飞航还在公司加班，今晚不回来？ 或者谭飞航已经在外面找地方休息了，怀里搂着某个暖香软。 快十一点的时候，池念觉得不行了，太冷了，自己的体温好像都已经流失的一干二净，兜里的手机怕是也泡坏了。他现在就想回到车里，打开暖气点支烟。 正准备撤退，前面路口车灯一闪，一辆奔驰OMGS系车就从远处开了过来。 池晔直觉认为这辆车是谭飞航的。 等车子在大门停下来的时候，保安亭里的灯照过去，他看到驾驶座上是苏晓，顿时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苏晓似乎才看见他，吃惊的摇下车窗：“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你在等谭总？” 池晔这会儿的神情倒像是上午在遗嘱宣读现场的样子了，特意瞥了一眼后排，问苏晓问：“飞航呢？怎么是你开车？” “飞航？”苏晓用诡异的语气重复了这两个字。 他刚要再说话，后排坐着的人开口了：“苏晓，这是哪位？” 他声音很低沉，透着股冷清的调调，听起来比这场秋雨还要凉上几分。 池晔从前面车窗看过去，勉强看到一个人影在后排坐着。 “飞航，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吧？我是池念啊……咱们当年还见过。当然，上次见面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今次回国了咱们还没见过面，我过来看看你。” 他说完话后，空气里就剩下了安静的雨声。 过了好一会儿谭飞航说：“苏晓，开车。” “好的，谭总。” “别啊，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飞航，咱们聊聊——”池晔急忙说。 还没等池晔再多说什么，车窗已经缓缓升了上去，接着他就看着车子缓缓驶入了别墅区。 十几年没见过谭飞航，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池晔看着别墅区的大门在自己眼前合上，站直身体，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冰冷的雨夜，已经能够哈出白色的气息。 真的有点冷。 * 池晔关上车门，开了暖气，从储物箱里找了条毛巾擦着头发，刚把毛巾打开，里面就掉落了几包香烟…… 他愣了愣。 池念的烟瘾也是有目共睹，没想到还在储物箱里藏了好几包。而池晔不怎么抽烟……如非必要，他实际上对香烟完全不感冒。 将香烟扔回储物柜，然后他拿起毛巾擦头发，刚擦了两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从裤兜掏出湿漉漉的手机——手机工作竟然还算正常。 是苏晓的电话。 “喂？” “池先生，你还在外面？”苏晓问他。 “嗯……对啊……”池晔一边答应着，一边故意把车窗摇开了，让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传了进来，传到电话听筒里，“今天飞航不见我，我就不走了。” 其实他已经打算要走了。 但是姿态总得摆一摆。 苏晓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对池晔说：“你进来吧，蔷薇苑5号。谭总说见你，给你五分钟。” “行，我现在进去。” 池晔挂了电话，开车进了别墅区，这次保安没再阻拦他。 车子沿着一条单行道绕着树林往里去，越走越深，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不高的小山包上，零星的有二十几户别墅分布。开发商也是心思奇巧，硬是在这寸土寸金的闹市区做出了乡间的安静和清幽。 他把车开进了蔷薇苑5号，然后找了一个车位停好。下车前，他从后视镜里撩拨了一下刘海——脸上冻得一点血色都没，嘴唇颜色也是淡淡的粉，还好眼线是防水的。 苍白的脸色让他右眼角的泪痣更明显。 也显得他的两只丹凤眼乌黑发亮。 也许谭飞航就是看上了这对眼睛呢？ ——和他爸爸一样。 池晔使劲咬了好几下嘴唇，才让它的颜色看起来正常一点。 然后他下车顺着走廊走到了正门，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抬手按响了门铃。 第7章 铁石心肠 谭飞航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20岁跟谭天和断绝父子关系，经济来源全无，一个人在国外，硬是靠着打工和奖学金读完了本科和研究生。 创业开公司，穷得时候也睡过大马路，谭天和还派人去找他，也不回国，也不认祖归宗。硬是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连续踩着了好几拨互联网风潮，被收购的收购，能IPO的IPO，如今也基本解套，赚得盆满钵满。 谭天和去年检查出胰腺癌，国内治疗无效的情况下，来美国治疗。 医院距离谭飞航住的地方，开车不过三个多小时。 他没去看过，甚至电话也没有打过一次。 如果不是因为遗嘱里那套本来属于他早年过世母亲的翠别山庄被送给了他父亲包养的那位，估计他也不会考虑回国。 谭天和一年多没管过具体生意，集团乱成一团。下面的人心思都活络了，光是星洋下面的影视投资公司，就莫名其妙扔出去好几个亿。 谭飞航晚上跟几个高官出去吃饭，一群跟着谭天和干了超过二十年的老东西们说话夹枪带棍，谭飞航忍着没发作，一肚子都是气，多喝了几杯就有点晕。 苏晓开车送他回来。 车子在大门口被人拦下，他也没发作。 等下了车，他问苏晓：“刚才那个人是谁？” 苏晓愣了好一会儿：“池念啊……就是谭老先生的那位。” 池念…… 自回国就避着他，没想到追悼自己家门口了。只是大概是时间有些久了，他一时有点没认出来。 谭飞航眉心微微皱起，瞪着苏晓看。 苏晓叹了口气：“谭总，您真是一心拼事业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是吗？池念，大一选秀出道就被谭老爷子看上，留在身边养着，为了他您还跟谭老爷子大吵一架断绝父子关系。而且您这次让我去跟他谈遗嘱的事儿，不就是因为谭老爷子要把翠别山庄送他吗？这您能忘了？” 谭飞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是他啊……我以为十几年了，跟在谭天和身边的应该是别人。” “这么多年，谭老爷子身边就没旁人，就他一个。”苏晓说，“大家都说谭老爷子这算是动了心了，没见过对谁这么认真过。” 谭飞航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池念一直在找您。”苏晓说，“去星洋了几次都扑空了，后来还去了求新集团的总部，没进去。” 谭飞航把车钥匙放在了门口的盒子里：“今天翠别山庄的转让协议，他不同意？” “对。他拒绝了。” “是嫌价格低吗？”谭飞航问。 “也许吧。”苏晓说，“他想要资源。” “资源？”谭飞航慢慢说出这两个字，“星洋的？” “对。” 外面的雨更大了一点，风雨交加。 没开灯前屋里安静的可怕。 记忆中刚才大门口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显得分外凄凉。 谭飞航有些心不在焉的笑了一声：“他打算拿什么换？” 然后对苏晓说：“你走之前打个电话给池念，他如果没走，就让他进来吧。” * 池晔按了一下门铃。 过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大门开了，苏晓提着公文包从里面出来。 “谭总在二楼洗漱。”苏晓跟他说。“你在等他一会儿，他速度很快。” 池晔抿嘴一笑：“是洗漱，还是‘洗澡’？” 他把“洗澡”两个字强调的很重，让苏晓有些局促起来：“总之你等他一会儿。我早就该下班了，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家。” “那苏先生再见。”池晔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飞航的事，接下来交给我吧。” 苏晓怪异的看他一眼：“你知道他和你差不多大吗？” “知道啊。这么叫显得亲昵，我记得天和以前就这么叫他。”池晔笑了一下，然后当着苏晓的面关上了大门，把这位总裁秘书关在了门外。 苏晓不知道池念是真傻还是假傻，敢这么摸老虎屁股。他沉默了两秒钟，本来想敲门跟他提点提点，又觉得犯不着，转身走了。 * 一楼客厅的灯亮着，没有人，整体风格是一片灰黑，除了沙发靠背扔着的外套，还有领带，黑色的皮沙发上翻着冷清的光。 毫无褶皱。 周围的拜访物件一尘不染，似乎除了清洁卫生的阿姨，并没有被人真正使用过。 没开灯的厨房里，冰箱的把手上甚至还有泡沫包装没有拆开。 池晔浑身湿哒哒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谭飞航过的什么非人日子，房间里甚至比雨地里还要显得冰凉。 他把西装和领带都顺了一下，挂在了门厅的挂钩上，然后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下楼。 于是他一边在厨房里煮了一壶茶，一边掏出手机，打开速记软件，开始梳理最近的行程和后续的计划……过了十分钟，茶沏好，客厅里还是安静的。 池晔意识到谭飞航大概是不会下楼了——所谓的给自己五分钟，应该也只是个说辞。 于是他坐电梯上了二楼。 一边是一个主卧套房，门开着，里面只亮着一盏夜灯，洗手间的门也开着，还有温湿的潮气散发出来。 另外一边是一间书房，门半掩着，有灯光从门缝里挤出来。 池晔推门进去。 “不会敲门吗？”谭飞航的声音已经从书桌旁传过来。他只穿了一条睡裤，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脖子上围了一条毛巾，头发还来不及擦干，水正从发梢滴落在毛巾上。 他左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边，右手拿着鼠标，正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什么材料。 “飞——”池念刚要打招呼。 “你继续说。”谭飞航对电话里的人说道，然后他轻声嗯了几声，直接将池晔晾在了一边。 池晔也不觉得尴尬，把热茶放在书桌上，然后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翘起他的大长腿，又开始整理行程，等他终于把事情梳理好，抬头一看，谭飞航正好挂断了电话，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他。 冰冷的似乎看穿了他所有的秘密。 池晔心尖一抖，有一些晃神——他一时间有点难以把这个带着成熟内敛气质的谭飞航和十年前的谭飞航轮廓重叠了起来。 “找我干什么？”谭飞航问他。 “飞航。” “别叫我飞航。”可是如今的谭飞航，冰冷的让人有点陌生。 “那叫什么？”池晔反问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说：“叫你航航……小航……” 谭飞航冰硬的开口：“谭先生。我记得一开始你就是这么称呼谭天和的，不是吗？” “这也太生分了……”池晔抿着嘴，眼神带着点无助的撒娇。 可是谭飞航并没有打算饶过他，池晔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用那双冷清的眸子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池晔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一样的说：“谭先生好。” 谭飞航这才有了反应，他用毛巾擦了一下头，一边伸展双腿，靠在了座椅上。 “找我什么事？”他问。 “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遗嘱的事情。”池念说。 “八千万换翠别山庄的别墅，你不同意。”谭飞航说，“一个亿你也嫌少。” “嗯……” “翠别山庄是我母亲以前的嫁妆，我从小在那里长大。你该知道那个地方对我意味着什么。”谭飞航说。 “谭先生想要翠别山庄？” “一亿两千万。”谭飞航说。 池晔摇了摇头。 “一个多亿，是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财富。”谭飞航说。 “不够。我缺钱。”池晔说，“外面新闻你也知道，说我在澳门欠了赌场三亿，那是真的。” 谭飞航记忆中的池念，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可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池念了，更何况，池念为了金钱都能跟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一时间，只剩下雨声在房间里回荡。 池晔站在书房里，湿透的衬衫贴着他的身体，感觉更冷了，甚至肩膀都在战栗。 时隔多年，这个谭飞航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的气息，模样，声音。就算隔了这么久，还是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陌生的是他冷峻的气质、疏冷鄙夷的态度。 但是池晔今天本就是为这个而来，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抬头，眼睛微微一动，带着右眼角的泪痣微微的那么一动，就有点妖孽的笑了。池念出道就因为这双丹凤眼，眼睛弯弯，随时像是带着点笑意，卧蚕又恰到好处，更是显得眼睛有神。 他小时候眼睛长得又大又圆，才被选中成了小童星。 一双乌黑的眼睛，在电视机前透过屏幕看向一群叔叔阿姨，那个年代还没有“萌”这个词，但是他那个甜甜的笑，却在一夜之间风靡了大江南北。 可是再甜美再可爱的小正太也有长大的一天，他身材抽条拔高，面容也更加俊美，那双圆圆的乌黑的大眼睛，变成了一双眼角上翘的丹凤眼。 单纯的小孩子，变成了带了点异域风情的少年……这种转变就像是戳破了一个甜美的泡泡。 这大概就是他星途受挫的开始 人们想把他塞回那个充满童真的甜梦里…… 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再然后他和谭天和高调的在一起。 那个梦彻底的被玷污了，碾碎了。 池念这两个字就像是被用墨汁浸泡，再也洗不白了。 ——而他，池晔和池念长得一模一样。 ——从未有人分清他俩。 “谭总……”他声音低沉而柔和，略微有些沙哑，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意味，“我今天晚上来……只有一个请求。我需要星洋的资源。” “你想干什么？”谭飞航的眼神变得更冰冷，甚至还带上了一些鄙视和失望。 池晔还带着那个有些特殊意味的微笑。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只要您答应我……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第8章 生意人 “星洋对于求新集团其实不算最重要的东西。”谭飞航说。 “是……但是对于我来说，星洋已经足够举足轻重了。”池晔回答。 谭飞航沉默几秒，他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执著留在圈子里是为什么，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对于生意人来讲……想跟我谈条件，那你得证明，你值得我把星洋的资源给你。” 谭飞航靠在了椅背上，他双手五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发梢遮挡着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一个演员，至少要证明自己的演技，才算得上有价值吧。”他说话的声音不大，然而情绪里那种透露出来的疏离感却分外明晰。 屋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两分钟，池晔退后几步，把外套脱掉，只剩下一件白衬衫。他又把衬衫的袖子卷起来，从裤子里扯了一半出来，然后他脱下了皮鞋和袜子，白皙的脚趾踩在了灰色的地毯上…… 最后他将自己的头发弄乱。 这期间，谭飞航不动神色的看着他。 “谭总，我现在开始可以吗？”池晔问谭飞航。 谭飞航微微点了下头。 他的动作虽然轻微，但是却像是导演喊下了：“ACTION。” 池晔的整个人都变了。 他的身形不再笔直，微微躬了点背，两只手有些吊儿郎当的插在了裤兜里，他的乱发耷拉下来，让他莫名的增加了几分叛逆的气质。他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一丁点，就感觉他整个面容呈现出一种年轻的模样，仔细去观察，他的眼神变得迷茫又稚嫩，中间还有几分年轻人特有的骄傲不逊。 这时候，池晔不再是他自己，也不是池念。他的丹凤眼、他的妖冶的气质、还有他那种特有的笑，甚至连右眼角的痣都不再惹人注意。 谭飞航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十几岁的问题少年，也许他刚跟人打完架，也许刚翘课，也许刚从家里偷了钱。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甚至连双鞋都没有。 只见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并不存在的马路牙子上，正对着谭飞航。他双腿岔开，脚趾翘起来，绷的紧紧的。任何路过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焦虑而茫然的情绪。 这是池念的电影《声名狼藉》里的一个场景——池念在里面饰演一个问题少年，家庭原本富有，从未忧虑过未来，在学校里集结了一帮狐朋好友。终于有一天父亲公司破产，父母离异，从云端跌落。为了在学校里不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他依旧用所剩无几的钱去维持富有的假象，最终被人戳穿。他在学校跟人打了一架……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学校，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池晔表演的正是这个角色从学校离开后，茫然无助后下定决心离开学校，逃避现实的这个情节，一段很长的独角戏，没有对话，甚至没什么动作。 非常挑战演员的演技。 问题少年看向前方，不存在的车水马龙的场景，在他的眼神里展现，坐在对面的谭飞航甚至能感觉到这个少年的痛苦和内心深处的恐慌。 父亲破产后终日酗酒，母亲离婚后不知去向。 学校里那群在他身边簇拥他、恭维他、巴结他的人，成了少年证明自己还算过的可以的佐证。更何况，还有一个人，一个真正为他好的人，一个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家徒四壁的人。 但是当他的谎言戳穿后，对方露出了失望鄙夷的眼神，让他的世界完全崩塌。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和他有联系，他也不曾和任何人有联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也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等待着他。 但是他知道自己再回不去了。 少年的眼睛里隐隐泛起了泪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泪压了回去。他在绝望中下定了决心，他选择了逃离。 于是他站起来，走过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 他走得并不轻松，因为他尚背负着沉重的负担，而未知又颠沛的未来在等待着他。 但是他走的越来越快，直到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再不回头。 池晔的最后一步踏在了谭飞航的身前。 那个问题少年消失在了他的眼底，接着“池念”又会来了。 对于谭飞航来说，他的这场戏终了。 而对于池晔来说，漫长的一幕好戏才刚刚开启。 “谭总，您觉得我值吗？”他用池念的声音问谭飞航。 谭飞航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他抬眼看向池晔，眼神锐利：“《声名狼藉》？” “是。”池晔笑了笑，“您看过？” “投资一个亿，场景还原九十年代东北风貌，上映半年前就铺天盖地的宣传，结集了一群老戏骨想要捧你……结局勉强收回成本。”谭飞航说，“这样的戏我自然是看过。” “那您觉得我今天发挥的怎么样？” “如果你当年有这个演技，《声名狼藉》也不至于真的声名狼藉。”谭飞航缓缓的说。 “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情想得不清不楚。”池晔轻描淡写。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的有些过分。 谭飞航抬手轻轻一拉，池晔便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谭飞航搂着他的腰，从这个角度，池晔领口间的锁骨，袒露得一清二楚。 “真的吗？”谭飞航低声问道，“那你现在想清楚了？” 池晔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被他自己拽得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如今被谭飞航抱在怀中，他感觉到了自谭飞航身上传来的温度。 这个时间点，有所图的拜访星洋幕后老板。 谭飞航知道他做出了什么抉择。 又或者正因为是谭飞航，这种抉择显得更加容易了那么一点。 池晔微微转身，回头去看谭飞航，他看见那双没什么温度的黑眼睛……就像是夜色下的一池镜水。 是还有其他选择，又或者是走投无路…… 池晔以为自己是理智而冷静的。 然而这一刻他也说不清了。 他眼睛眨了眨，笑了起来：“我当然想清楚了，谭先生。” 最后三个字带着些亲昵，像是情人般的呢喃。 然后他低头吻了谭飞航。 * 池晔不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在谭飞航的屋子里过夜的资格，他凌晨三点多醒了过来，看了看躺在身侧的男人……黑暗中，他只能朦胧的描绘出谭飞航的轮廓。 虽然他起身的时候小心翼翼，但谭飞航还是醒了。 “要走？”谭飞航在黑暗里问他。 穿衣服的池晔顿了顿，低声说：“我觉得谭先生不会乐意让我在这里过夜。” 谭飞航没有回答，池晔就当他默认了。 等他穿好衣服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谭飞航忽然又问他：“你和老头子也这么相处？” “什么？” “你在这方面不像是非常有经验。”谭飞航说。 他能有什么经验？ 池晔有点想笑，但是他克制住了对自己的嘲笑。 他在黑暗里回答道：“你不是他。” 说完这话，他推门离开，这次他果断的径直出了别墅。 钻进车子的时候。外面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印记——淡淡的痕迹在车内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明显。 这个认知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池晔说不清自己现在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动了汽车，驶离了蔷薇苑。 * 接下来的几天，谭飞航没有再联系过他。 唯一一个进步就是他发出的微信好友申请被通过，这次谭飞航终于没再拉黑他了。 第9章 再来星洋 谭飞航的微信十分安静。 这几天池晔都没去骚扰他。 池晔也不着急，他跟王斌那边安排了自己仓促走后的一些事情。然后开始慢慢的梳理已经做了一半的剪报墙，以免自己在日后更加频繁的和池念认识的人接触中穿帮。 池念手机里、笔记本里的资料慢慢的都被整理了出来，成了整一面墙的关系网络。 “卢卡，你觉得怎么样？” 池晔把池念帮搬到这里还来不及收拾的东西全部摆放整齐后，问卢卡。 卢卡呜呜叫了两声，它毫无原则的恭维换来了一份小骨头饼干。 然后微信提示音响起。 池晔拿起来一看，是谭飞航的消息：【来星洋一趟。】 风格挺霸总的，没说原因，也没说几点。 可是这代表那天晚上他夜访谭飞航终于有了结果，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池晔立即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件薄风衣就开车出了门。他在四十分钟以内赶到了星洋。 今天的星洋比一周前他来的时候热闹多了，几乎所有星洋旗下的艺人和员工都来了公司，办公区爆满不说，楼上楼下的休息室也都是人——大约都是来“面圣”的。 池晔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办公区内有一瞬间明显的安静。 接着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大了一点。 离池晔近的几个年轻艺人站起来，特别乖巧的叫了一声：“念总好。” 池晔点了点头，何芸已经从里面小跑过来打招呼：“念总，念总。” “你后来公司给了什么安排？”池晔问她。 何芸有点不好意思：“俊哥那边缺个宣传助理，公司让我先暂时跟着。” “哦……不错呀。跟了温俊人，未来前途一片光明。不像是我，被公司雪藏，名声也不好。而且我脾气烂。” “念总，我还是想跟你。”何芸说的稍微有那么些言不由衷。 池晔没有拆穿，他转移了话题：“里面怎么样？” “今天舒放和温俊人都回来了。”何芸小声说，“艺人经纪部那边坐得满满当当。经纪人也都在公司，徐姐、洪哥都在……念总，您要去经纪部那边坐会儿吗？” “我不去了。”池晔看了看时间，距离谭飞航召唤他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他给谭飞航回了条信息。 【谭先生，我到星洋了。】 谭飞航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来我办公室。】 “我去趟谭总办公室。” “谭、谭总办公室？”何芸怔了怔，“他好像在开会。” 她声音不算大，可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有些人的表情变得分外精彩。 池晔甚至不用去看这些人，都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先是老子，如今又勾搭上了儿子，这个池念，明明已经失势，又重新攀附上了权贵。 “念总，我看芸姐可能有点忙，不如我送您过去。”周边做的一群年轻人中，有人站了起来。 池晔也是第二次才来星洋。 池念的笔记本中并没有星洋的地图，要想准确的找到谭飞航的办公室其实还有些难度。 他本来想让何芸带他过去，没想到另有其人站了出来。 那个年轻人长得普通，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我叫叶贝星。”他说，“跟组助理。” * 叶贝星把池晔送到了谭飞航办公室门口。 “就是这儿了，念总。”叶贝星说，“好像谭总在跟几个大老板开会。” 普通跟组助理也就是个合同工，如果这个时间还能来星洋，说明手里也没什么活儿。 “叶贝星。”池晔说，“我记住你了。” 叶贝星也不多话，鞠躬回了一句：“谢谢念哥。” 说完这话，也不等池晔开口，他就已经自觉的离开。 池晔推门而入，办公室分内外间，苏晓坐在外间秘书的位置上，见池晔来也不奇怪，让他在对面坐下，手里整理了一整套合同放在他的面前。 “谭总让您先把这些签了。” 那是自愿放弃翠别山庄，作为补偿谭飞航支付他一亿两千万的一份协议。 “这个我暂时不能签。”池晔放下笔，抬眼对苏晓说。 苏晓眉头皱了起来：“池念，你不能太过分。” 池晔嘴角一翘：“我过分？我哪里过分？” “谭总答应给你星洋的资源，还答应给你一点二亿换翠别山庄。你值这些，应该知足了。”苏晓的话里带上了掩饰不住的鄙夷。 池晔睫毛一颤，抬起了那双丹凤眼，笑挂在嘴边已经冷了下来：“首先，前几天，是飞航谈好了要帮我的。其次，这么签，跟我把翠别山庄卖给谭先生有什么区别？我过分吗？我只是想要个保障而已。” “池念——” “我没什么要跟你说。”池晔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道，“我找谭总。” “他在开会。” 池晔站起来转身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那我等他。” 池晔说完这话，拿出手机，又开始在手机上涂涂画画，直接把苏大秘书晾在了一边。 过了二十多分钟，门外传来脚步声，谭飞航带着几个大股东和管理层推门而入。那几个人见到池晔坐在沙发上的都是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齐刷刷的去看谭飞航。 表情好不精彩。 谭飞航好像没有察觉大家的眼神，问苏晓：“怎么了？” 苏晓说：“谭总，协议池念不签。” 池晔笑了一声：“是我不签，还是协议有问题？” 谭飞航从苏晓那里拿了那沓协议过来看，然后对苏晓说：“少了一份补充材料，承诺后续继续保障池念合同期内在星洋获得相应资源。” 苏晓咬了咬嘴唇，这才不甘不愿的从抽屉里拿出那份之前拟好补充材料。 谭飞航从西装内兜里取出钢笔，放在了那沓协议上，然后带着身后几个人转身进了办公室。 池晔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坐到桌子旁将协议签了。 谭飞航和六七位管理层在聊工作的声音，从没合上的门内传了出来，声音平稳又随和……和那天晚上见面的时候的冷漠完全不同。 这让他在签字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等池晔签完了所有的材料，进入谭飞航的办公室的时候，谭飞航也没有结束跟几个人的沟通，只是随意的指了指靠近阳台的沙发，见池晔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才继续跟几个人又聊了好一阵子。 这种快速而充满了讨论的会议，是池晔所熟悉的。 他的培训学校高层开会也是如此富有效率。 可是他现在不是池晔，而是“池念”。 池念面对这样无趣的会议，半躺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上，晒着带着暖意的初冬的阳光，唯一会做的事儿就是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有人搂住了半睡半醒的他。 池晔迷糊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谭飞航正看着他。 谭飞航的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池晔耍了个赖。 “谭先生。” 他搂着谭飞航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一样的小声叫了谭飞航一声，又睡了过去。 第10章 所谓艺人 池晔是被谭飞航吻醒的。 池晔的衬衫被他拽起来，他的手从池晔的衬衫下钻进去，修长的指尖在池晔身上流连……谭飞航的指尖有点凉意，他手指经过的地方，皮肤微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谭总……”池晔含糊的叫了他一句。 谭飞航没有停下他的动作，他加深了那个吻，让池晔几乎喘不过气。 池晔甚至怀疑谭飞航让他来星洋就是为了这个。 办公桌上的呼叫器响了，苏晓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谭总，财务把星洋近几年的账目都送过来了。” 谭飞航顿了顿，从池晔的身上离开，他走到办公桌边，按了对讲键，对苏晓说：“五分钟后进来。” 接着他看向坐在沙发上还有些发懵的池晔：“整理下衣服。” 池晔这才回神，笑着眨眨眼，坦然的把被谭飞航弄乱的衣服都收拾整齐，一点也不担心苏晓随时可能进来。 “谭总，您叫我来星洋干什么？”他问。 “怎么，高调回归星洋，受到大家的注目礼，不开心吗？”谭飞航问他。 池晔在心里苦笑。 谭飞航果然是故意的。 先是让他来星洋，又跟管理层谈事的时候把他放办公室里，接着人走光了关门过了这么一阵子。估计这回儿星洋上线，乃至求新集团上下快把池念传成祸国殃民的妲己。 这么一整，大家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池念身上，没什么人发现谭飞航此次来的目的是了解星洋这几年的运作情况。 正想着，办公室门开了，苏晓带着财务把这几年的财务台账给送了过来。 苏晓走的时候还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池晔感觉自己对于给池念洗白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只能打负分了。 谭飞航开了电脑，对照着财务账开始翻看原始台账。 时间就这么无趣的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池晔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他在茶水间里给谭飞航倒了杯茶，端出来放在他手边。 谭飞航连看都不看，道：“我只喝咖啡。” “……”池晔只好转身进去又给他冲了杯黑咖啡。 谭飞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然而手里的工作依然没停下。 池晔觉得他这个认真的样子很有趣。 “谭总，都六点多了，我能不能先走啊？”他问。 谭飞航手里翻台账的动作一顿，他问池晔：“你签星洋几年了？” “五年多。”池念的合同本来是在求新集团，自从求新收购星洋后，经纪约就挪到了星洋。 这期间许多有条件的艺人都自己成立了工作室，挂在星洋下面单独运作，只有池念没有这么干。 “那星洋被求新收购后的很多项目你都知道了。”谭飞航点点头，“你帮我分分类。” 谭老板大概是打算物尽其用。 池晔坐下来翻了翻材料。 手里的材料多且繁复，虽然财务账做的很清楚，但是业务定义在几年内发生了好几次大的变化，导致统计逻辑出现了比较大的瑕疵。 以开培训学校多年的经验，池晔可以很准确的指出这其中的问题并且加以精准修正。 可是他现在是“池念”。 “这也太难了点，平时哪个艺人会看这个。”池晔说，“我又不是苏晓。你是打算让我这个小妈给你当助理吗？” 谭飞航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看了池晔半天，然后开口道：“最后一次。” “嗯？” “老头子的遗嘱，选了你想要的方式，协议你刚才也签了。”谭飞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起伏，但是池晔就是在里面听见了一种冰冷的威慑。 “别再让我听见‘小妈’两个字。”谭飞航说。 *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池晔尽可能的完成了针对不同业务类型的材料分类。 他伸了个懒腰，发现谭飞航还在挑灯苦战。 “谭总，我去抽根烟。”池晔说。 谭飞航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于是池晔从里面出来，找了个路过的人问清楚了天台上有个吸烟区，晃晃悠悠的走楼梯上了顶楼。 楼顶上有几个人已经靠在远处围栏处在抽烟了，于是池晔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刚掏出一根烟来点燃，就听见靠近外围栏杆的地方有几个人在边抽烟说话：“池念有点厉害啊，都已经被这样了，大家都以为他得退圈了。还能顺着大腿根子爬上来。” 池晔手里动作一顿。 “这有什么奇怪。”另外一个声音说，“只要他不要脸，是跟老的睡，还是跟小的睡，关了灯不都一样。” 这话说完，几个人都发出了低低的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听说他找了小谭总好几次，跪求人家睡自己。”第三个人说，“这风险有点大啊。万一小谭总不喜欢这挂呢，喜欢清纯的怎么办？” “他也不止小谭总这一根线。那个唐家二公子不是一直追求他吗？实在不行了息影跟唐霖去呗。”这是第一个人的声音。 他说完这话，回头去对第四个人讲：“俊哥，您见过唐二公子的，他一直追求池念没错吧。” 温俊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袁萧，我觉得有些没根据的话，还是少讲。传出去不好。” 几个人被他温和的一句话弄得顿时没法再聊下去。 掐了烟往回走。 走到楼梯口，接着光，几个人才看到坐在角落在抽烟的池晔，脸色瞬间都变得很不好看。 池晔夹着烟，丹凤眼带点笑意，有趣的看他们几个。 “念哥好。”温俊人开口，剩下三个人也连忙打了个招呼。 “晚上也加班呢？”他问。 “干咱们这行，没什么加不加班。”温俊人好脾气的回答，“晚上和导演还有编剧有个碰头会，约了在咱们星洋见面。” 温俊人顿了顿：“念哥，不知道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多少。年轻人不懂事，我替他们跟你道个歉。” “道歉，道什么歉？”池晔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看他。 袁萧只有二十来岁，已经沉不住气，开口道：“俊哥，我没什么要道歉的。我又没说什么假话。有些人当艺人不好好磨练演技，成天就想着怎么暗箱上位，丢不丢人。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我们星洋的同门师兄。” 他一开口，其他两个人也忍不住符合：“就是的，比俊哥您差远了。” 池晔坐在那里，也不答话，就笑看他们三个。 袁萧有些心虚起来：“俊哥，我们楼下等您。” “好你们先下去吧。”温俊人点了点头，等三个人走后，他又转过来对池晔特别诚恳的致歉。 “对不起，念哥。” 池晔掐灭了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仿佛上面粘上了烟灰。 “嗨，你想多了。”池晔对温俊人说，“不用跟我道歉，真的。” “那我下楼了，下次约念哥您吃饭。” “好。” * 池晔目送温俊人消失在楼梯间里，若有所思。 谁能说温俊人不好呢？ 温和、得体，又从不耍大牌，跟谁都能聊几句，态度还特别好。 谁有困难了都帮一把。 ——相比较袁萧那种耿直又没脑子的，更可怕的可能是温俊人这样的笑面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起回复日更啦。求评论，求收藏，什么都求 第11章 碰头会上的争锋 几个人都走了，池晔又点了根烟抽尽，这才下楼。 谭飞航的房间门关了，苏晓在外面正在收拾公文包，见他过来说：“袁萧先生刚进去，谭总让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刚在楼上见完面，下楼就进了老板办公室？ 这是要宫斗啊，还是要上位呢？ 池晔嘴角一勾：“可以的，我也没什么事。” 说完这话他转身坐了下来。 苏晓倒被他这个大方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太自在：“谭总要旁听接下来一个新戏的碰头会，我去楼下餐厅订餐，你吃什么。” “谢谢，我保持身材，不吃了。”池晔说。 等苏晓离开了房间，池晔又拿出手机，打开池念的微信，翻到袁萧的名字那里——出道四年多，参演了几个剧，前年一个大爆的古装剧里出演了痴情男三，人设立的好看，扮相很仙。可以说托了服化道的福，算是热门了一阵子。 后来接了些剧，估计是运气不太好，再没遇到当年那种大爆的剧，一直不温不火。炒了几次话题也没炒起来，粉丝逐渐流逝。 可以说目前的状态就是在吃老本。 池晔打开记事本，想了想，在上面开始敲入袁萧两个字。 还没等他继续写，办公室的门就开了，袁萧半侧着身后退出来，又小心翼翼的把门轻轻合上。举止间全是奉迎巴结。 他回头看到池晔也不尴尬，反而挑衅的笑了一下，暧昧擦了擦嘴角，这才跟一个胜利者一样，趾高气昂的离开了谭飞航的办公室。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池晔正一头雾水，手机响了一下，谭飞航微信：【进来。】 * “看见袁萧了？”谭飞航问他。 池晔在谭飞航对面坐下：“我进来的时候他正走。” “他刚来找我告状，说你这个人心胸狭隘，他刚在楼上说错了几句话，你也不接受道歉，态度还十分的倨傲……他求我跟你说说好话，让你池大明星未来别为难他。”谭飞航边整理手里的文档边说。 等他将桌面的东西全都归拢后，抬头问池晔：“有这事？” 池晔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哈哈哈就笑了起来，笑得前仆后仰，笑得肆意妄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谭飞航也不生气。 就那么看着池晔。 “有这么好笑？”他问。 “太好笑了。”池晔擦了擦眼角，还带着笑意，“一个人能蠢成这样，也是为难他了。” “你就不怕我信他？”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池晔说，“袁萧太不懂事。就算他想找借口跟您见面、就算他想给我扎针。他也不应该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耽误您的时间。” “……其实最关键的是，以我现在的名声，他犯不着再着急来踩上一脚。因为我已经触底了，他踩我还是不踩我，我都那样。”池晔道，“您看我分析的对吗？” “跟着谭天和十年，你见识似乎长进了不少。”谭飞航说。 池晔垂下眼帘：“人总是会长大的。” 谭飞航站起来：“走吧，跟我去听听温俊人参加的那个碰头会，都聊了些什么。” * 星洋主投的剧，都会在剧本第一稿出来后开一个碰头会，一般参加的人有导演、制片人、编剧。只要是自己主投，那么主役肯定由星洋旗下艺人担当。慢慢的，约定俗成的就会连带定下来的艺人一起参加。 谭飞航带着池晔到的时候，里面会议还没开始，导演、制片、编剧、执行、艺人乌泱泱坐了一大屋子，中间的位置给谭飞航空了下来。 本来一群人在闲聊，见谭飞航进来就都连忙起身。 又看见池晔跟着进来，那个起身的动作就出现一个明显的停顿。 “你找个位置坐着旁听。”谭飞航声音不大不小，全场的人都听得见，“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 “好，谭先生。”池晔也显得特别的乖顺，他回头一看，已经走到了袁萧旁边的位置，位置上的人还算机灵，连忙让开，池晔说了声谢谢就特别坦然的坐下。 他回头看了看袁萧，亲昵的跟他笑了笑。 袁萧这会儿的脸色特别的不好。 “东舟老师，以后这种会不用等我。”谭飞航态度非常谦虚的跟导演说，“我也就是来旁听。一切以你的节奏为准。” 东舟把自己的导演工作室签在了星洋下面。 今晚本来就是开个小会，结果制片人听说谭飞航要来参会，把所有能叫的人都叫了一个遍，大家“欢聚一堂”。东舟进来开会的时候差点跟制片人发火，直到谭飞航进来的时候他脸依旧垮着。 但是谭飞航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当着三十几个人的面喷老板吧？ 东舟咳嗽一声，制片饶一波连忙说：“那开会、开会了啊。大家都安静。” * 会上讨论的是一个已经立项的网剧《弄臣》，古装，双男主，总投资不低，星洋主投60%。东舟工作室负责执行落地，内定温俊人出演男一号，另外一个男主人选没定。 “为什么男一号不找舒放？”池晔小声问袁萧。 袁萧他看了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池念”，好半天才回答：“这个剧投资虽然不小，但是没有计划上星，一个纯网剧，以舒哥的咖位，怎么会演。” 池晔仿佛恍然大悟。 “你说得对。”他在袁萧耳朵边小声说，态度亲密极了，两人看起来仿佛私交不错。 袁萧知道池晔是故意的，又不好表露出来，这次碰头会本身只是个简单的会，但是对他袁萧来说算是意义非凡了。 饶一波把能叫的人都叫来，除了因为谭飞航出现在公司，在他面前赚表现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星洋有个没挑破的规矩，如果公司主控的剧有意向主演，碰头会上就会把照片挂出来。 温俊人演皇帝赵雍，这公司早已内定，饶一波将温俊人的名字贴在了赵雍两个字下面。东舟没什么意见。 但是另外一个重要的男性角色，戏份与赵雍持平，是个将军，叫做萧燕然，这个角色一直没定谁来出演。 东舟本来翻着剧本，按照自己这十几天对剧本的备注，解构这个重要角色：“萧燕然，人物设定应该是在三十五岁的样子，契丹和汉族的混血儿。性格非常的冷硬，唯一的软肋就是赵雍。” “这个角色比较复杂，他是从小被抓入□□的契丹俘虏，被当时还只是个世子的赵雍救了，后来为了报答赵雍，出生入死辅佐赵雍登上皇帝的位置，可以说跟赵雍之间的信任无人可以摧毁。” “但是契丹和□□之间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被封为大将军的他，一方面因为皇帝对他的恩泽，必须要守卫□□；另外一方面他又不忍心杀害自己的族人，受到良心的折磨……” 东舟一边说着，一边琢磨跟制片还有选角导演商量未来圈什么演员，回头就看到白板上饶一波已经把袁萧的照片贴到了萧燕然三个字下面。 “饶一波，你干什么。”东舟本来今天因为从开小会变成开大会就气不顺，这会儿莫名其妙来个袁萧，直接本子一扔，冲着饶一波质问。 “东舟，这不是随手挂个具体形象好做联想嘛。”饶一波说的模棱两可。 “挂谁照片不行，挂袁萧。”东舟语气不佳，怎么，我现在选个角儿你也要插手了。” 饶一波四周看了一圈，干笑：“东舟你冷静点，三十几号人看着呢……老板也在。”最后一句话饶一波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在耳边说。 谭飞航假装没听到，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 池晔手机嗡的一震。 谭飞航：【你知道该怎么做。】 池晔：【？】 池晔抬头看向谭飞航，他也正好抬头看过来。池晔很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点什么……可是小谭总的情绪真的实在难猜。 手机又是嗡的一震。 谭飞航：【资源。还想要吗？】 ……小谭总这是要拿他当枪使啊。池晔这次算是懂了。 * “这是洪哥的意思。”饶一波道，“他是温俊人和袁萧的经纪人，风头都盖过徐卿了。之前公司说用温俊人，他跑去找了范立成总亲自说的。范总也同意了的。这是公司意思。” 东舟压了压火气，憋着气说：“咱们搭档这么几年了，你藏着掖着要干啥。提前和我说啊。” “投资都到共管账户了。”饶一波说，“H影视基地的景也都开始约了，你看在钱的份儿上，别这时候撂挑子。” 东舟深吸一口气。 是，导演再横，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你想想，这项目虽然是个网剧，我是费了多大劲才弄到咱们工作室来做的？等温俊人跟袁萧这部片子一上，我们就开始炒CP，他俩正好合适。话题也有了，肯定大卖。回头再拿几个奖，日本韩国东南亚卖一圈儿，咱们说不定就飞升了……”饶一波继续说，“不就是个袁萧吗？忍了，行不行？” “解构角色还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看来是袁萧内定了这个角色咯？”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回头去寻找这个胆大包天的声音。 然后就看见池晔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笑道：“不过今天是碰头会嘛，大家都有权力提点意见吧。您说是不是？饶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5 00:15:20~2019-12-29 18:5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云山道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说句公道话 “念哥，您有什么意见？”饶一波一看是“池念”头都大了。 他今天开会一定是没看黄历。 袁萧愤怒的扭头看向“池念”。 池晔假装没有看到他杀人的目光，有点意兴阑珊的笑笑：“我说句公道话，袁萧嘛，才二十出头，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演一个内心挣扎割裂、背负家国爱恨的混血将军？公司眼瞎了？他如果合适……那我也合适的。” 然后他想了想，认真的点头：“我肯定特别合适。” 他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那种对自己的自信和肯定，强大的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他是要抢角色。 袁萧忍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表情管理快要时空了，冷笑道：“念哥，您什么意思？我还没试镜，您怎么就能认定我不合适？而且凭您的演技……也好意思说我不合适？” 池晔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袁萧的戏。以前呢，你还年轻，我不好说什么，免得阻碍年轻演员成长。今天我觉得作为一个前辈，当然，也是为了公司好，我郑重的向谭总，向东舟导演提出我的意见。” 他站起来，态度十分诚恳的对东舟导演说：“角色有灵魂，演员是要能够匹配那个灵魂的人。袁萧太年轻，他没经历过那些，他的形象也好、阅历也好都跟这个角色不符。请导演考虑。” 袁萧终于绷不住了，他气急败坏的说：“谭总，东舟导演，你们可不能听他的！池念演技有目共睹，公认的糟糕。不然公司为什么好几年不让他上戏。” 演员间抢角色的见得多了，这种碰头会当众撕的真不多见。 东舟都没搞清楚这唱哪出呢，就听见池晔说说：“我演技糟糕？呵呵……要不要比比看谁更糟？” 袁萧顿时哑了。 “我看可以。”谭飞航忽然插话进来说，“现场试镜，有意思。” 小谭总都发话了，还能怎么办。 东舟点头：“剧本都是半个月前发到相关演员手里的。想必袁萧也拿到剧本有半个月了。袁萧，你来演一段吧。” 袁萧有点心虚了，心虚是因为剧本的确是半个月前给的，但是他一直忙着赶通告赚钱，剧本也就看了开头几页。 反正是个网剧，要求也不高，糊弄两下总能应付过去。 “那我可以演吗？”池晔问。 谭飞航冲他一笑：“你喜欢也可以试试。” 池晔轻笑一声，走到会议室前面，从桌上拿起剧本翻了两页，挺随和的问袁萧：“你挑一段？” 袁萧气得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说：“行，我没问题。就演开头那一幕。” “第一幕啊……”池晔翻看了一下，培训学校敷衍了事的学生多了，他又怎么猜不到袁萧想什么。 “故事本就是倒述，编剧把第一幕的冲突安排的非常激烈，萧燕然起兵谋反砍了先皇帝的头，然后来赵雍府上请赵雍登基。挺好的。我同意。”他说。 * 第一幕内容也不算多，前面都是赵雍一个人的独角戏，接到皇帝已薨，有人谋反的消息，赵雍也不慌乱，然后萧燕然这才带着皇帝人头出现。 这一幕里属于萧燕然的只有几句话。 萧燕然手提先皇帝赵诰人头，带着谋反军闯入王府，王府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他推门入了赵雍的书房。 第一句台词是：主上，我回来了。 赵雍笑道：这莫非就是当今圣上的脑袋么？艳阳，你竟然将它砍了下来。 接着萧燕然跪地道：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雍接话：艳阳，待朕登基后，让你再做皇帝的弄臣，朕的佞幸，你……可愿意？ 萧燕然说：臣，感激不尽。 * 非常简单一段内容。 开会的人把前面收拾好，空出一块儿空地。 “开始吧。”谭飞航说。 袁萧点点头，一抱拳：“主上，我回来了。” 池晔在旁边看着，心里暗叹一声。 目前看来，袁萧也不能说没天赋……就是入行好几年惯有的那种应付心态。 哭，就是落泪。 笑，就是高兴。 恭敬，就是谦卑。 心思早就油了，给自己定了一个标准公式…… 袁萧弯腰，声音提高了一点：“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仰头，面露欣喜：“臣，感激不尽。” 他一收戏，池晔就特别配合的嘲讽着轻笑了一声。 笑得袁萧脸色顿时发烫：“你笑什么？” “也没什么，可能你入戏比较慢？”池晔咳嗽一声，“要不请俊哥来给搭搭戏？” 东舟瞪他——大概是觉得他十分找事儿。 池晔有点无辜的耸耸肩，不是他找事，是星洋的老板找事儿啊…… “俊人，你来。”东舟说。 温俊人又跟袁萧走了一次，这次袁萧稍微好点了——毕竟有人接着，容易入戏些。 等他这边演完，饶一波连忙鼓掌：“哎呀，不错不错。谭总您看呢？” 谭飞航笑笑：“我也看不太懂，好像是比刚才好一些？我觉得袁萧演得挺好的，至少长得英俊。” 谭飞航这似捧似夸的话，弄得袁萧已经飘飘欲仙了。此时演技到底怎么样，他根本来不及想，就觉得被老板垂青后，还需要再磨练什么演技——池念不就是攀上老谭总，现在又勾搭上了小谭总。 他能有什么演技？ 全靠卖。 这么想着袁萧心情好了一些，还能笑着反击：“念哥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挺好的。”池晔说，“算下来我是有点吃亏啊，连剧本都没看过呢。” “念哥不是怕了吧？”袁萧冷笑起来。 “我怕……”池晔道，“我怕人说你吃剧本吃得透，赢我胜之不武。” 谭飞航道：“给你时间看。” “谢谢谭先生。”池晔用他那双含情的丹凤眼瞥了谭飞航一眼，他带着笑意接过剧本，然后认真的看起第一幕戏。 短短一幕戏，他愣是看了十多分钟。 袁萧有些忍不住了：“念哥，总共几句话，要看这么久吗？” “我看得再久，也就这么十几分钟。比不上你一看看半个月。”池晔眼神依旧在剧本上，嘴里一点没闲着。 袁萧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又过了两分钟池晔才缓缓合上剧本，然后他搬了把椅子到会议桌旁对温俊人说：“俊人，你坐在在这边，背对着会议室大门。” 温俊人脾气极好，听他话的站在了离大门有点距离的位置。 “准备好了？”东舟忍不住问他。 “我出去一趟。”池晔说，“您看我关上门，一分钟后就可以喊开始了。” 池晔推倒门外，轻轻合上了会议室大门。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他抬头看向谭飞航。 谭飞航不过想借自己手，试试星洋这池子水深水浅。扔个石子进去，能泛起多少浪花呢？ 那他必须得演得比袁萧好那么一点儿。 他其实有些为难，上次演《声名狼藉》可以说他是想通了，才演技大进步。 可这次呢，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他虽然尽力将阅读剧本的时间拖长，但是演的太好，他不是池念这件事情怕很容易戳穿。 怎么把握好这个度。 既要比袁萧演得好，又不能演的太好。 要演出池念能力范围内的那种好演技？ 真为难人…… “开始。” 导演的一声开始从里面传了过来。 池晔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不再是池晔了，更不是池念。 他回到了千年以前那个亥时三刻的开封府。 那天晚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半个天空，接着从吉阳殿处燃烧起一场大火。这火轰轰烈烈，瞬间就烧遍了大半正殿。 “噼啪作响”的木头燃烧声中，夹杂了许多叫喊□□，隐隐约约间似乎也听到众多凌乱的脚步。 兵器与铠甲的声音在其中分外鲜明。 从后宫大小的宫殿里，也有人渐渐得了消息，开始收拾细软往外跑去。跟不上步子以致被众人踩死踩伤的，竟也不在少数。 皇宫仿佛被搅乱了的油锅一般沸腾着，恍惚中犹如修罗地狱。 就连王府大街上也不得消停…… * 萧燕然下马。 他大踏步走入王府。 腰间别着的那颗沉重且带着体温的人头尚在流淌着鲜血，血顺着脖颈处的断面，从他沉重的铠甲上流过，滴落在地上，从王府门口向内，直到王爷赵雍所在的书房前，形成了一条点点滴滴的暗红细线。 里面的太监细着嗓子道：“王爷！此地万万不可久留！萧燕然斩了皇帝，正朝咱们王府里来了！” 赵雍似乎有了丝兴趣：“哦？他真斩了皇帝？” 太监气急败坏道：“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王爷！算我求您！快随了我走吧，不然那个瘟神来了，您性命不保。” 萧燕然抬手猛一推门，沉默的走了进去。 赵雍回头轻笑：“瘟神……不是已经在你背后了么？” 太监转身，方才察觉院子里早就站满了士兵，身后亦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一人，待看清那人是谁，只一个激灵，腿一软倒地失声尖叫起来。 第13章 演技 “开始”说完。 又过了近三十秒，大家都失了耐心，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池晔站在了门口。 他的眉心紧缩，面容俊朗，剑眉斜飞稍微憔悴，一定饱经沧桑，恍惚看过去，似乎能看到他隐藏在鬓角的白发，虽然他有些狼狈，但是两只眼睛却闪着野火一般的光。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这是谁？ 这是……池念？ 这是池念，又似乎是另一个人。 谭飞航也有些惊讶。 他是见过那天晚上池念演问题少年的。 那天池念整个人都非常的放松，故意微微垮下来的肩膀显出了他所背负的问题。然而今天的池念却整个人绷的笔直，就像是一个军人那样，底盘很稳，腰杆子笔直，眼神眉宇之间只剩下杀伐决断。 光是往那里一站……就似乎是一个久经沙场、手染鲜血的战士。 池晔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温俊人的背影抱拳，声音沙哑低沉道：“主上，属下回来了。” 温俊人回头看他，问：“你回来了？” 池晔手在腰部一拽，接着双手托住那颗并不存在的人头，上前两步，呈在了温俊人面前：“是，幸不辱使命。” 温俊人笑道：“这莫非就是当今圣上的脑袋么？艳阳，你竟然将它砍了下来，啧啧……” 池晔忽然双膝着地，双肩下沉，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朗声道：“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跪，毫不犹豫。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膝盖撞到地面的声音。 虽然只是在会议室，虽然只有最简单的搭戏和布置，但是比起刚才袁萧只是弯腰行礼敷衍了事，不知道敬业多少倍。 温俊人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到池晔面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仿佛是在就着烛光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过了好一阵子，温俊人才开口。 “艳阳。”温俊人说，“待朕登基后，让你再做皇帝的弄臣，朕的佞幸，你……可愿意？” 池晔分析过，这个时候萧燕然的心情应该是非常矛盾挣扎的。一方面是他准备追随的皇帝，一方面注定如果他追随这个人，迟早有一天要面对北方契丹的血亲。 池晔脸上隐隐有了凄绝的神情，却带着赴死般的决心道：“臣，感激不尽。” * 这一幕到这里就结束了。 温俊人扶着池晔起来，还一边道歉：“念哥，冒犯了。” 演技不用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池念虽然演的也不算十分完美，但是绝对吊打袁萧。 谭飞航忽然问袁萧：“你觉得池念演的怎么样？” 袁萧想了想：“我觉得念哥跟我各有千秋吧。” “各有千秋？”池晔嘴角一勾，“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对这个将军的理解和念哥不一样，演绎方式也不一样。”袁萧与理据争，“你拿了剧本看十五分钟，跟我的理解能是一个层次？” 一屋子人听了都忍不住在内心腹诽，你也知道自己是拿着剧本看了两周的啊？！ 池晔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怔。 他原本只以为袁萧是随波逐流，偷懒派演技。没想到面对现实也能昧着理智把自己夸成这样。 这已经不是演戏偷懒的问题了。 池念跟袁萧接触非常有限，袁萧进公司的时候，池念在公司已经开始不怎么能拿得到最好的资源。可以说绝对侵犯不了袁萧这个人的利益。 而他自己偶然的一次抽烟，偶然的遇见了他们几个人，偶然的听见的那些难听的议论，绝对不是偶然发生的…… 这些人，毫无理由、毫无原因，背地里以羞辱池念为乐。 袁萧绝对是一个品格不端正的人。 池晔内心有一团火。 “你饰演的是一个千年以前的古代将军。他不顾一切，弑君犯上，为了什么，为了谁？他走过来，血腥气息应该扑面而来。面对皇帝，这个将军应该是极为尊敬又谨慎，甚至还有些紧张。而你，仿佛是一个都市小帅哥，忽然穿越到了那个年代。形体松垮，精神不振。你拿到剧本两周，分析过人物吗？做过人物小传吗？解构过角色特点吗？”池晔不留余地的问他。 袁萧脸色一白。 “你到底把自己当个什么？流量？明星？还是演员。如果你把自己当演员，就不应该为了赚点片酬、赚点名气敷衍了事。”池晔说，“演员是一门职业，但是没有热情和尊重，绝对做不好这份工作。” 在座诸位，甚至是温俊人都被他整段话说的有些若有所思。 他顿了顿，道：“抱歉，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任何一个职业演员的素质。” * 池晔这段话毫不留余地。 袁萧感觉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隐隐中他似乎听到有人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意，在袁萧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似乎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袁萧浑身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彻底凉到了心底。 他惶惶退后一步，看向对面所有人在场的人，没人同情他，所有人都带着一种鄙视，有人甚至偷偷拿着手机在拍…… 他完了。 不、不一定……得去找洪哥，这个时候只有洪哥能帮他。 袁萧浑身发抖，转身跑出了会议室。 没人说什么…… 但是袁萧绝对得不到这个角色了。 那么……难道这个角色要给池念？ 所有人的心思一转，不由自主的看向谭飞航。 “那今天就先旁听到这里吧。”谭飞航仿佛无所知一样，看了看表说，“我先撤了，你们继续。” 走到门口，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跟东舟说：“选角的事，我尊重专家意见。东舟老师自己来定吧。实在没有合适的，就先空着。反正立开机还有三个月。” * 谭飞航把他带过来，又让他PK掉了袁萧……根本就是把他当枪使。 但是答应的资源呢？ 池晔找了个理由也从里面遛了出来，准备跟谭飞航走。 “池念。”徐卿在走廊尽头叫他。 “你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谭飞航说了一句，转身先走了。 池晔左右看看没人，走到徐卿身边，客气的叫了一声：“徐姐，还没下班。” 徐卿“嗯”了一声：“你刚才会议室那段我看了，演得不错。” “您怎么知道？” 徐卿拿出手机，不知道谁刚偷拍了他和袁萧两段戏，已经发到了网上，标题叫：池念现场BATTLE袁萧，现场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池晔苦笑：“传得够快的。” “如今这网络时代，没什么不快。”徐卿收起了手机，“演的是不错，就是没层次。情绪太外放了，像是为了演戏在演，不太自然，不够水到渠成。不过比你以前演的那是好太多……” “您说得对。”池晔接受批评，这就是他想达到的效果。 “还想演戏？”徐卿问他，“不退圈？” “想。” “那应该找个好老师学一下。”徐卿说。 “好。” 徐卿无奈的笑了笑：“洪翔带着温俊人风头很旺，盯着我的位置好几年了。我很被动，得出业绩才能保得位置。暂时帮不了你太多。”徐卿晃了晃手机，“明天网上可能又有热搜，你怕是得有点心理准备。公司现阶段不会帮你控评的。” 池晔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徐姐。” “这些年，我让你跟谭天和走远一点，你不听我的。现在不知道你是不能学乖点。”徐卿说，“你如果真的醒悟了，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聊。” 她顿了顿：“离谭飞航也远点。” “好，我知道了。”池晔一怔，抬头看到了徐卿的眼神，那是虽然掩饰，但是依旧掩盖不住的真心实意。 他微微鞠躬：“谢谢您。” * 等池晔跟徐卿聊完，走到谭飞航办公室时，谭飞航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谭先生……” “下班了。” “好的谭总。”池晔看到桌子上那个装过咖啡的空杯子，他素来习惯干净整洁，顺口就说，“我把杯子洗了就走。” 池晔拿起杯子进了茶水间，他打开水笼统开始洗刷。水声太大，他完全没听见谭飞航已经跟在他的身后进了这个狭小的茶水间。 “徐卿刚和你聊了什么？” 谭飞航的声音，措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池晔刚要转身，谭飞航将他搂在了怀中…… 池晔浑身一颤，手里的杯子咣当一声，掉在了水槽里。 “今天演得不错。”谭飞航在他耳边说，“你在温俊人脚边的模样……别有韵味。” 池晔艰难问他：“所以谭总您拉温俊人出来搭戏，就是想看我当众跪地的样子？” “嗯……” …… “演员是一门职业，但是没有热情和尊重，绝对做不好这份工作。”谭飞航复述了他教训袁萧的话，“……说得好像你做到了一样。” 池晔咬着嘴唇：“那会儿，这个话说起来比较合适……” …… …… 作者有话要说：　　抓狂了，到底为什么不能解锁呢！ 第14章 热搜？ 池晔忍不住喘息一声，一只手扶住水槽，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撑着上面的吊柜，才勉强维持住自己没有倒下去。 “可能……”池晔在谭飞航看不见的地方苦笑，声音却充满了暧昧的柔软，“除了脸，可能还有别的地方……” 后面的事情发生的顺理成章。 …… 池晔一直咬着牙，轻声喘息着。 他浑身被压着，撑在吊柜上的手臂像是张开的羽翼。整个人绷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从谭飞航的角度看上去，非常的迷人。 水龙头里的水肆无忌惮的流着。 ……他喘息着两腿一软，再支撑不住自己，即将跪倒在地。 上半身差点倒在台面上，谭飞航抬手一搂，将他搂在怀里，有些微微发亮的手指，托着他的脸，迫使他回头。 谭飞航吻了他的嘴唇。 那个吻似乎有些温柔……又带了些缠绵。 池晔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谭先生……”池晔唤他。 谭飞航用指腹有些粗鲁的揉擦他的嘴唇，沙哑的说：“有些事情，不要急。是你的，注定不会跑。” 池晔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谭飞航是在指资源的事。 他喘着气点点头。 谭飞航已经慢条斯理的帮他整理好了衣物，对他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等谭飞航的车驶离了星洋，池晔这才慢慢下楼。 他走出星洋，回头去看依旧灯火通明的办公楼。 有多少人的梦，在这里萌芽。 又有多少人的梦，在这里消亡。 光鲜亮丽的从来是金字塔顶尖的那百十号人，剩下的，谁还记得他们？ * 腕表上的指针指向一点钟。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 池晔以前演话剧也好，后来开学校也好，作息其实挺规律，跟娱乐圈的节奏完全是两条线。 他又是个严谨的人，从小都坚持今日事今日毕，凌晨一点多才到家，给卢卡换了食水，带它下楼溜了一圈儿，回来又根据计划继续熟悉池念以前的作品、综艺。 等他躺倒在床上的时候都快三点。 翻了个身，池晔就睡了过去，但是生物钟的原因，早晨七点多就醒来。 卢卡正蹲坐在床边，摇着尾巴。 看他醒过来，嗖就窜上床，各种求抚摸。 “卢卡，下去。”池晔被二哈压得一头又倒了回去，几十斤重量直接让他无法呼吸。 “汪汪！”卢卡焦急的舔着他的脸。 池晔想了想：“饿了？” “汪！” 池晔就当它是饿了吧，好不容易挣扎着下床，给卢卡换了水和狗粮，他这才开始给自己做早饭。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自己的手机。 池晔一边煎蛋，探头过去一看，王斌的微信。 【这是你吧？】王斌发了条微博过来。 池晔打开，《弄臣》碰头会现场有人偷拍视频，王斌那段视频就是徐卿昨晚给他看的，点击量寥寥。 【是我。怎么了？】池晔问。 王斌又发了一条过来链接过来。 是一个按照上面那条视频，被剪辑过的精华版，这个剪辑视频剪得巧妙，袁萧的那些话偶尔有些出格的全都被弱化了，突出了池晔的趾高气昂以及对袁萧的冷嘲热讽。配文：池念的演技也配这么教训后辈？YX脾气是正好，要我早炸了。XY高层也不管管？#池念排挤后辈实锤##超话 池念# 这条是早晨四点多发的，转发量截止到七点，也不多，就一千来条，点赞不超过3000。但是现在是早晨七点，等到十点钟，一旦流量起来，估计这条微博绝不止这个转发量。 池晔皱了皱眉。 这中间人为诱导的痕迹太重…… 锅里的鸡蛋滋啦作响。 【你小心点，娱乐圈子里没有吃素的，这个袁萧被你弄得脸面丢光，估计要狠狠折腾你。要不要找人撤热搜？】王斌的信息接着来了。 【还早了点。】池晔说，【静观其变。】 锅里的鸡蛋散发出胡焦味……池晔稍微回神。 那个鸡蛋被他从锅里翻起来，有一片煎糊了。 他叹了口气，关上手机，专心的重新煎蛋。 吃完早饭他带着卢卡下楼跑步，结束后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池念家里什么都有，就是厨房用具和日常用品一律缺乏。一看就是一个不怎么照顾自己的人。 他穿了个超级宽大的运动罩衫，带着个黑色口罩在超市里挑蔬菜。 “你是……池念吧？”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有些诧异的看他。 池晔一怔，带了口罩还能认出来？ “我女儿特别喜欢你呐！”收银员激动的说，“你戴口罩的照片她收集了好多，我肯定没认错！” 池晔心里一暖，他微微点点头。 中年收银员有些紧张，她擦了擦手，从收银台下拿出个票据本还有笔，问，“那什么，不知道能遇见您，没准备好看的本子，不知道能不能签……” 池晔没让她把话说完，在那个本子上签下池念的大名，笑了笑，虽然大半张脸都在黑色口罩的遮挡下，那双明亮的眼睛依然眼角温柔的弯了起来。 “谢谢支持池念。”他小声说。 * 等他把东西放入后车厢，坐进驾驶舱，打开手机的时候，微博推送的信息的内容就自动弹了出来——热点大图眼熟的很，分明是他跟袁萧的头像重新做了拼接。 打开了微博客户端，新晋热搜好几条都跟他挂钩： #池念排挤后辈实锤# #某娱乐公司资源分配不公，老欺新# #某艺人不甘雪藏试镜公然撕X# 池晔看了看时间，早上十一点，这件事情比想象中发散的要更快。 那条剪辑视频本来不温不火的被转发者，十点不到忽然被大量转发。有好几个圈内的八卦号不失时机的恰好转了那么一两下，病毒般的就扩散开来。 一跃进入了热门前几。 ……这绝不是袁萧一个人能想到的报复。 更像是背后有人指点安排。 池晔陷入了沉思。 池念之前的坏名声……是不是也有人在操控舆论？是什么人故意为之？ 赌债呢？去澳门赌了……怎么会欠那么多钱？池念就算出格，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澳门、赌债、身败名裂，这是不是一个做好的局？ 开始池念粉比袁萧粉多，还能勉强控评，后续明显有大规模水军下场，形式开始一面倒，不明真相的吃瓜路人也跟着骂。 内容难看至极，池晔翻了几条，就觉得心绪被影响了。好在他做人一向比较懂得克制，想到池念的前车之鉴，于是决定忍着继续刷恶评的冲动，关掉了客户端。 星洋的公关团队放弃池念已经至少有三个多月了，这些被人控评的恶意言论还会继续散播下去，直到无法收拾为止。 * 池晔回家将东西刚收拾好，刚洗完菜放在料理台上，戴上围裙准备做饭，/公/众/号/小/甜/好/文/铺/手机响了，这次是苏晓打电话过来。 “谭总请你来趟求新总部。他下午三点左右会有空。”苏晓在电话那头不太客气的说。 “谭总有什么事找我？”池晔切着菜问。 “你来了就知道了。”苏晓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池晔抬手看了下表，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半……看来今天注定不让他好好的做一顿饭吃。 他把东西都整齐的放进保鲜盒，又塞进冰箱，这才进入衣帽间开始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前阵子快要降温的时候，估计池念去了趟路易威登，柜子里清一色的路易威登今秋新款。池晔外面是路易威登的黑色宽大棉衣，非常低调，里面衬了件有老花印花的黑色卫衣，下身配了条暗灰色的牛仔裤，依旧露出纤细的脚踝。 接着他简单化了妆，在眼尾的地方用眼线笔微微一勾。 带着点笑意的“池念”便回来了。 “卢卡，我得出门上班了，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要乖。”池晔蹲下来认真的跟卢卡说。 卢卡摇了摇尾巴，但是小眼睛里仿佛有点委屈。 池晔笑了笑。 他把自己的手机锁在了进门的抽屉里。 * 池晔赶到求新总部的时候，上次那个大堂经理点头哈腰的给他开了闸门，送进了电梯。 他一进电梯，周围说话的人都闭了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显示楼层变动的LED屏幕上，好像那块儿小小的屏幕上长出了什么花儿来。 但是大家的余光炙热的打在他的身上，池晔也只好装作不知道。 苏晓在顶楼接待了他，送进了谭飞航的办公室，里面出了谭总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袁萧，另外一个……因为背对着大门坐着，池晔也不知道是谁。 谭飞航正跟那人说着什么，抬头看到他，又看看腕表：“你迟到了十分钟。” 池晔走到桌子跟前，在谭飞航对面坐下，有点无辜的说：“谭总，我又不在求新上班，怎能能算我迟到呢？” 然后他自然而然的去看旁边坐着的人。 恰巧那人也回头看他。 袁萧的经纪人，洪翔，同时也是温俊人的经纪人。 五年前空降星洋，一手捧起了温俊人，年龄三十四，有野心、有手腕，跟星洋的高层走得非常近。 微博今天的热搜……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池：演技你不行……做人，你好像也不太行。 第15章 敲打 徐卿年龄大了，不太讨上层喜欢，大家都统一认可洪翔终究有一天会取而代之。 池晔看看洪翔，又看看在一边坐着，非常乖巧，眼角泛红，甚至算得上温顺的袁萧。 “袁萧怎么样啊？”池晔不太客气的问，“看你今天演技还挺好的嘛。” 袁萧顿时有点装不下去，抬头恶狠狠瞪他一眼。 微博今天的热搜……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念哥，好久不见。”洪翔给他打了个招呼。 洪翔明明比池念大四五岁，每次见面都叫池念“念哥”。 很是会做人。 池晔嘴角一翘，问道：“洪翔，你来总部面圣，这是要告我的状？说我欺负袁萧了。” “这怎么敢呢，念哥。”洪翔客气的说，“袁萧昨晚回去给我打电话了，哭了半宿。他昨晚确实做的不好。我是他经纪人，这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我来找谭总承认错误来了。顺便也带袁萧过来给念哥道歉。念哥别往心里去。” 池晔回眸看了谭飞航一眼。 谭飞航没说话。 池晔心里叹了口气，大概是让他继续演下去，于是只好问：“道歉？他是得道道歉，今天的热搜是怎么回事儿？” 袁萧听到这个话已经腾的站了起来，猛的给他鞠了个躬。 “念哥，真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大概是昨天碰头会里有什么人偷偷发了视频。今天中午看到热搜，我立即跟洪哥说了，然后赶紧来了这边跟谭总解释。对不起，念哥，请您原谅我。我已经发了申明视频在我的微博上。”他说着竟然要哭了的样子。 “申明？” 池晔打开微博，袁萧一个人站在镜头前，眼眶发红、声音发哑，一个劲儿委屈的道歉，请自己的粉丝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说主要是自己演技不够还需要再打磨，都是自己的错跟池念前辈没有关系之类的…… 路人心里都是同情弱者的，袁萧这么一条道歉微博发出去，完全就是火上浇油。 微博顿时就炸了。 评论里全是挺袁萧，喷池念的。 这条微博转发了近十万次，转发数量还在疯狂上涨。袁萧的微博粉丝直接上涨了十多万。 除了微博，这个事情已经开始全网范围扩散，所有媒体、自媒体都开始出现相关报道。 池晔放下手机，没看袁萧，看了一眼洪翔。 洪翔还是那副和蔼的样子。 “袁萧呢，是不太懂事。之前争着想要跟俊人一起演戏，我就跟饶一波说了说。”洪翔站起来，带着袁萧给谭飞航鞠躬：“谭总，对不起，我工作没做好，艺人我也没教育好。我已经向武总说了，目前根据公司规定，被罚一个季度的工资，武总也在星洋群发了处罚邮件。但是还请谭总看在袁萧之前给公司带来不少收益的份儿上，不要雪藏袁萧。《弄臣》那个角色，就让给念哥好了。” 把袁萧的问题揽在自己身上，不仅把袁萧之前丢掉的脸给补了回来，谭飞航还不能拿他怎么办了。袁萧靠着碰瓷池念借机还获得全网热度，接下来一定会有一波资源。 池晔以为谭飞航要生气，谭飞航却还是那种很平静的样子。 他本来在签文件，这会儿放下了笔，看了一眼洪翔，淡淡笑了笑：“洪翔，你是不是搞错了。” “谭总？”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带着袁萧来跟我道歉，也不想听你自罚工资。”谭飞航说，“公司合同有约定，媒体通告必须要等到公司公关部确认后才可以对外发出。袁萧的微博你安排助理管了多年，今天是谁给袁萧录制的视频？怎么就能自己发申明？” 洪翔之前想的策略，被谭飞航几句质问弄的全部落空。 没错，星洋合同上是有这个规定，但是实际执行起来有难度，艺人都在各地拍戏，一般不重要的东西都是助理改改发了。偶尔需要统筹的时候才会由公关部门进行统一措辞。这次为了给袁萧赚人气，一大清早起来就录好了视频，等热度够了一口气儿发了出来，根本没想这么多。 谭飞航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抬眼看袁萧：“你知道这条微博给公司带来多大麻烦吗？星洋旗下艺人内斗，传出去很好听是不是？” 袁萧脸色都白了。 洪翔连忙说：“谭总，我这就安排助理删微博。” “不用了。”谭飞航说，“我已经安排了pr团队在弄。就是这个损失……” “由我全力承担。”洪翔说。 谭飞航笑了一下：“今天星洋股票跌了四个点。你承担不起。” 星洋市值八十个亿，四个点就是三点二亿…… “谭总……这……”洪翔咬了咬嘴唇。 “雪藏袁萧，我不会的。能给星洋赚钱的人，我为什么雪藏？更何况星洋又不是一言堂。”谭飞航说，“但是后续，很多事还是多注意点吧。你是星洋特别重要的核心人物，星洋未来还要依靠你。” “是。我知道了。” 谭飞航看了看表：“我四点半还有会。” “那我和袁萧先走了。”洪翔连忙说。 “嗯。” 池晔眼看着洪翔和袁萧大气不敢坑一声的离开了谭飞航办公室，非常佩服谭飞航的敲打手段。 “在想什么？”谭飞航问他。 池晔半靠在沙发扶手上，笑着说：“我在想，我付出这么大，谭总打算怎么投喂我呢？” 谭飞航道：“昨天晚上已经跟你说过，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池晔想起昨晚茶水间谭飞航的承诺，非常飘，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打算。 可谭飞航一直都是那副冷清的态度，池晔真有些猜不透。 既然猜不透，不如不猜了，于是站起来要走：“谭总，那我也——” “你留下。”谭飞航说。 池晔只能转身又坐下，问：“谭总还有事？” “心情如何？”谭飞航问。 池晔笑了笑：“我有什么生气的，被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习惯了。” “互联网就是这样，一群人隔着屏幕，把内心深处在现实里不敢暴露的阴暗面借着某些事就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谭飞航说，“把道德当做衡量人的准则，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的某些人，其实往往只是吹毛求疵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说给自己听的？宽慰自己？ 池晔诧异，抬头去看谭飞航。 谭飞航正好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池晔连忙垂下眼帘。 “你在办公室等一会儿，我安排了pr过来，跟你聊下这次微博后续处理方式。”谭飞航站起来对池晔道。 “好。” 等谭飞航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后，池晔才抬眼，看向谭飞航的空座位……他的眼神依旧晦涩朦胧、看不透彻。 * 谭飞航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没有安排星洋自己的公关团队做后续处理，反而是安排了求新的PR团队来弄。 “池先生是吧，久仰大名。我是蓝易。”进来的人很客气，又带着张笑脸，十分有亲和力，“是蓝天的蓝，容易的易。” 蓝易说话开门见山，他坐下来打开自己的平板电脑，把整个事件的关键节点都列了出来，一项一项分析给池晔看。 “目前这个情况，几乎所有主流娱乐媒体都转发或者报道了这条新闻，新媒体和自媒体更是不用说，微博微信都是类似的消息。”蓝易说，“不过请池先生放心，我们就是做这个的。后续撤热搜，撤话题，袁萧那边也已经知会过，很快会撤掉那条微博。未来静待全网话题冷却就好了。” 池晔听完了，沉默不语。 蓝易看了看他，敏感的发现了他的状态，很快问：“池先生，对我们的方案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池晔回过神来，笑了笑：“也不是……就是在想既然热度起来了，有没有可能把这些热度转化成对我的助力。” 蓝易一怔，：“池先生您的意思是？” “如果既能保住星洋的名声，又能让人觉得我和袁萧之间没矛盾……最关键的是把所谓的前辈欺负新人这样的标签去掉。”池晔说，“虽然我的坏名声也不差这一项，但是少一个是一个嘛。” 池晔笑起来，问蓝易：“这个不知道能办到吗？” 蓝易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有点犹豫：“这个可不好说，网上的舆论说实话，都有自己的基本规律……如果以前形象很好，那么这件事情还有可能挽回的几率，但是以池先生您这样的……任何有心人士火上浇油，这事情就不会在把控之中了。” “我什么样？”池晔反问他。 蓝易想了半天措辞，道：“您的形象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完全扭转。” “第一步先阻止恶化好了。”池晔也不好提的太直白，缓缓的说，“我觉得整件事情重要的是要维护星洋的大名声，如果能让星洋的艺人联合起来，其实内部不和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比如说……找人给我点点赞什么的……” 蓝易眼睛一亮，语速都变快了一些：“我有些想法了，但是还需要细细梳理，晚上可以谭总和您发一个总体方案。总而言之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我们先把目前的情况进行缓和，做柔化处理。” 他站起来对池晔说：“时间紧迫，我就不再多说，回头微信联系。” 池晔也站起来和他握手：“好的，就麻烦蓝先生了。” 第16章 家宴 蓝易走了有一个多小时，谭飞航还不见回来。 池晔在办公室闲得无聊，转了一圈发现了后面的卧室……不愧是求新总部的总裁办公室，比星洋的可气派多了，不仅有配套的秘书办公、独立酒水间、还有卧室、衣柜以及卫生间…… 奢华。 一对比，自己培训学校的校长办公室简直就跟有个顶的棚子一样简陋——说起来当年刚开始创业，没钱置地，最开始可不就是临时用彩钢板搭的教室棚子吗？ 池晔也不扭捏，转身就在床上躺下。 他每天中午都得睡个午觉，今天没睡，这会儿竟然开始犯困。 这个时候天开始黑了，楼下繁华街道的霓虹灯光从下往上的透过落地窗，把光线散在了天花板上。 一闪一闪的。 池晔感觉整个人在柔软的床上，像是脱离了世间的烦恼，浮上了云霄。 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压着个重物，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亲吻他的耳垂。 池晔缩了缩脖子，朦胧的说：“卢卡，下去，不要了。” 身上的人顿了顿，问：“卢卡是谁？” “卢卡是只哈士奇……”池晔回答完了这句话才完全醒了过来，“谭先生？” 谭飞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在他的脖颈处咬了一口，不轻不重，但是有那么一点痛，让池晔条件反射的僵了一下。 楼下的灯光从窗子里铺洒进来，池晔在微弱的光亮中看得见谭飞航的轮廓。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却离得极尽，将池晔堵在自己身前，让他无处可逃。 谭飞航呼吸出的热气，微微的喷在池晔的耳间，让他耳朵有些发痒。 “你真会找地方……”谭飞航声音有些沙，低声说完这句话，就已经将池晔按在了柔软的被褥里，把他的卫衣卷起，亲吻他的胸膛，用手抚摸他的身体。说起来有些奇怪，虽然谭飞航的指尖冰凉，他触摸过后的每一处都留下炙热的烙印。 池晔咬着嘴，把□□压抑到最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额头都出了汗，谭飞航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然后谭飞航掰过他的脸，在夜色中静静的看了半天，仿佛非常喜欢他这幅被撩拨乱了的表情，然后吻了吻他的嘴唇。 池晔看着黑暗中的谭飞航。 那双黑暗中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戴上了些许的温度，看着自己——不，他并没有看向自己，他看到的是池念…… 池晔在内心苦笑了一下。 他甚至怀疑谭飞航是否还记得池念有个哥哥。 然而就是这样的谭飞航，冷静的、成熟的、内敛的……让池晔很难联想到当年那个二十岁青涩的谭飞航。 “你这些年还好吗？”池晔忍不住开口问，“自从、自从……我跟……在一起后，你就去了美国。” 谭总站了起来，离他远了一些，之前留给他的一丁点缠绵全部烟消云散在黑暗中低声说：“不早了，回去吧。” * “我不知道该不该劝您一句……您对池念太好了。”苏晓开车送谭飞航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说。 “哦？”谭飞航收回视线，看向前排的苏晓，“哪里好？” “昨晚池念真的还是挺作妖的，到您这里，一句重话都没给他，还安排总部的PR团队给他做公关。”苏晓说，“您看今天洪翔从您办公室出来那个面红耳赤的样子……一对比，就知道您对池念是真好。” 谭飞航低头看手机，不留痕迹的转移了话题：“袁萧发微博了。” 袁萧发微博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蓝易跟池念沟通后的解决方案。 但是袁萧又一次发了一个视频微博……这绝对跟蓝易之前给出的解决思路完全不同。 袁萧在视频里坦诚自己最近在跟着老师磨练演技，中午那段道歉视频是功课的一部分吗，还说池念最近跟自己一起在学习演戏。然后在视频里特别俏皮的吐了下舌头，问：“老师，念哥，看我中午的表演完成度还可以吗？” 最后还@演员舒放 @池念念念。 这视频发出去十分钟下面全是吃瓜群众的“？？？”。 艾特舒放，意思是他跟舒放在学演技，这个可以理解，舒放是双料影帝，为人低调和蔼可亲，形象一直非常正面。 艾特池念什么意思……池念也在舒放那里学演戏？所以演技才有所提高？ 紧接着，很久没有在微博上说话的舒放点赞并转发了袁萧这条微博，配文：星洋星力量[点赞]。 然后是温俊人转发。 然后是柳云冬转发。 接着大大小小的星洋艺人陆续转发并点赞了这条微博。 又过了一会儿，池念也转发和点赞了这条微博。 星洋艺人内部不和的谣言不攻自破，池念排挤后辈的实锤变成了演技比拼。沸沸扬扬一整天的微博热门瞬间走向了另外一个画风。 让一众吃瓜群众大呼措手不及。 这一次危机公关……不得不说处理的非常漂亮。 谭飞航合上手机，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他忽然开口问：“苏晓，如果有人忽然一下变得不太一样……是因为什么？” “是怎么不太一样？” “总感觉性格上有微妙的不同。” 苏晓沉吟了一会儿：“这不好说啊。既然是微妙的不同，有没有可能是主观认定的不同呢？” 谭飞航沉默。 苏晓又问：“这个人您多久没见了？” “十年。” “……”苏晓噎了一下，“别说十年，几个月不见的人，可能都有微妙的不同啊。谭总您是不是想多了。” “可能是吧。”谭飞航看了看手表，“去老宅。” * 谭飞航抵达谭家老宅的时候，门口停了两辆商务车，司机正在往下搬东西。 “谭总……”苏晓有点犹豫，“这……” “嗯，你先回去。”谭飞航下了车对苏晓说，“我明天自己去公司。” 等苏晓走后，谭飞航在带着凉意的空气里站了几分钟，这才抬步近了宅子正门。 原本谭飞航死后，已经冷下来的宅子这会儿灯火通明，一对中年夫妻坐在客厅里，女保养的不错，穿着灰色贴身西装，猛一看仿佛只有四十出头，松弛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年龄。 另外一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男性戴了副无框眼镜，头发全白，正在看报纸。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女人已经站了起来，她紧抿着薄唇看着进门的谭飞航，眉头紧皱，已经充分暴露了她的不满。 谭飞航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进来，脱下风衣，挂在门口，这才回头，视线从两个人身上慢慢看过去：“姑姑，姑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谭丽开口问。 “公司忙，加班。”谭飞航说。 谭丽脸色已经沉的不行：“下午就给苏晓打了电话，我们今天从加拿大回国，让你早点回来。公司忙？公司能怎么忙？你父亲那会儿可不见忙的连家都不回。” “可能是苏晓忘了告诉我了。”谭飞航说，“我回头扣他工资。” 谭丽还想再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宫志学已经把报纸叠起来，开口问他：“晚饭吃了吗？” “还没来得及。” 宫志学微微笑了：“正好，我们两个也刚到，一起吃饭吧。” * 谭丽是谭天和的亲妹妹，手里有几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稍微好一些的是一家二线日化公司，但是现在国际品牌进入国内市场，被挤压的有些难以喘息。 谭丽的丈夫宫志学，算是国内早起比较有名的制片人，后来在国有电影厂里呆的烦了，拿着谭天和给的启动资金，开了一家制片公司，一直跟星洋深度绑定合作，又被聘为B市知名大学的客座教授。这几年事业也算是稳定发展。 饭一上桌，热气袅袅中，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几个人也聊了些家常。 “池念那小子搬出去之后，终于清静了。”谭丽喝了点红酒，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还带了几分嘲笑的强调，“听说他是被你打包扔出去的。” 谭飞航给宫志学正在盛汤，他动作没有停顿，把汤放在宫志学手边后，才问谭丽：“不然呢？他和我们家里有什么关系。” “是啊……”谭丽笑了笑，“你当年去美国后，他就搬进来了。算起来有小十年了。我今天看新闻，说池念又回了求新？” 谭飞航沉默。 “呵，这个池念，是不是狐狸精在世。你跟你爸，一个两个怎么都能被他个男人迷住？”谭丽问，“姑姑劝你一句，池念这样的祸害，真的不能留。你也不嫌恶心。” “姑姑，池念的事，我自有安排。”谭飞航说。 “好，我们不提他。”谭丽倒是干脆，“我就说说你，我记得你去美国之前说是要跟谭天和断绝父子关系，怎么他一死你又回来了？” 谭丽的眼神变冷，整个饭桌上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姑姑想说什么。” “宣读遗嘱为什么不通知我？” “您和姑父在加拿大。” 谭丽怒极反笑：“我可是你父亲的亲妹妹！你的亲姑姑。” “宣读遗嘱并不需要受益人都在场。”谭飞航说，“这没有必要。更何况除了姑姑和姑父在求新集团的股份，老头子也没留别的东西给你们。” “没有必要？”谭丽重复了这四个字，“谭飞航，你记住了求新是谭家的产业，我是谭天和的妹妹，照顾了他整个化疗期，看着他头发掉光，给他送终。跟你这个不闻不问的不孝子不一样。我有权力知道遗嘱内容！” 第17章 首映礼 谭飞航勾了勾嘴角：“所谓给他送终，就是他死的时候，火化的时候，你们在欧洲滑雪、然后飞加拿大参加某要员举办的拍卖会，听说姑姑这次拍下了不少珍品，有什么喜欢的送给我吗？” 谭丽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姑姑您旗下的那家日化公司，所有的生产全部是由求新集团下属企业生产，您只做贴牌程序就可以。代言人更是用星洋艺人进行，给出的价格连市场一成都不到。”谭飞航说，“您常年持有求新15%的股份……可以让您在欧洲滑雪、出席各种慈善晚宴、遛狗养马玩游艇……您还想要什么？” 谭丽被谭飞航说的脸色发黑，扔了筷子，站起来就走了出去。 本来还在喝汤的宫志学叹了口气，慢吞吞的放下碗，他对谭飞航笑了笑：“你们俩还是跟以前一样，见面三句就要吵架。这个饭是吃不成了……我也走了。” 谭飞航跟着宫志学站了起来，“我送送姑父。” “我今天看新闻，池念又闹上了微博热搜。”两个人走到了家门口，宫志学突然说。 “嗯。” 宫志学叹了口气：“还说他和那个什么袁萧跟着舒放在学演戏。他如果真的有这个天赋，当年他刚入星洋，我教他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不需要等到今天。” “不过是公关辞令，随便一说。”谭飞航笑了笑，“姑父，不早了。” 宫志学看他这样，也不方便再提什么：“你姑姑就是急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劝劝她，等过阵子，喊你去姑父家，咱们再好好聊。” * 谭飞航送走了宫志学夫妇，转身进屋，许管家已经收拾碗筷。 “小谭先生，今晚睡老宅吗？”许管家问他，“我给你收拾被褥去。” “不用了，我上去看看，一会儿就走。”谭飞航说。 他坐电梯上了三楼，最靠东边那个套间是谭天和生前居住的地方，谭飞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他转身离开了三楼，在经过池念曾经的房间的时候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了池念曾经住过的屋子。 里面收拾的很干净，除了几个放着照片的相框外，池念的痕迹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这也是他回国后要求的第一件事。。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线照进来，铺洒在五斗柜上，那几张摆放在上面的的照片里，都是池念的身影，丹凤眼和右眼角那颗标志性的泪痣让他就算不笑的时候，仿佛也在笑着勾人，分外的带几分□□，眼神里又带了几分不管不顾的脾性。 最左侧的照片里池念亲昵的搂着谭天和，他们站在古巴比伦城的遗志上拍下了那张照片。 谭飞航站在黑暗里，看了这张照片很久。 他转身下了楼。 “许叔，池念以前房间里那些照片，都处理掉。” 说完这话。 谭飞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谭家老宅。 * 自那天在求新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小床上说错话后，谭飞航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他。 大概是自己说错话，所以失宠了？ 池晔反省自己那个晚上不该提及过去扫了小谭总的兴致。 ——是他心态不正，一时间恍惚了，以至于带上了那么些许的私心。 十年前，谭飞航应该就不记得他这么个人……十年后，谭飞航以为自己豢养的金丝雀是池念。 池晔这个人，根本不曾在小谭总心里存在过。 他这点自作多情，想起来真是尴尬的让人心头发颤。 更何况…… 那个一点二个亿根据约定已经有几千万限期款到账……后续的费用，根据约定会从池晔为星洋赚的钱里陆续划拨到池念的账上。 小谭总高抬贵手，池念欠下的巨额赌债才能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得以压力减轻，但是时间一久，便会卷土重来。 银行账户余额提示短信在提醒着他，他应该更理智一些，谭飞航和他之间，只有逢场作戏。 戏一停，则各归各位。 再无其他。 * 周六上午徐卿发来一张电子请柬，诚邀池念濒临北城区蓝湖电影院，参加由星洋主投，纳然导演，舒放主演的院线电影首映礼。 【前两天刚说你在跟舒放学演戏，舒放三年精雕细琢的新片首映你不出席说不过去。】徐卿说。 【我和您去，徐姐？】池晔问。 【不然呢？想和谭总去？】 【不是。那下午六点半，我去接您。】池晔说。 徐卿没再回复他的信息。 朋友圈里陆续已经有人在晒请柬了——纳然导演、舒放主演的电影，果然备受关注，不算太大的首映礼，依旧引起了圈内人的刷屏。 唯独谭飞航的朋友圈静悄悄的。 下午五点多，池晔换了身低调的黑色晚礼服，开车去徐卿家接了同样一身干练西装的徐卿去了蓝湖电影院。 红毯早就布好，池晔挽着徐卿同时入场。 栏杆外特意放进来的围观群众已经开始在尖叫：“池念！池念看这里！” 池晔微微一笑，挥手致意。 “我看你有点意外？”徐卿亦面露笑容，但是低声聊天的语气却还是有点严厉。 “我以为全网都是骂我的呢。”池晔带着她缓步前行，“没想到还有人支持我。” “那是蓝湖院线给舒放面子，特地安排的专业围观群众。你觉得他们会放一群普通人进来？” 池晔诧异：“是舒放邀请我来？” 徐卿沉默。 “我觉得不太对。”池晔说，“之前我那赌债被曝光的事情，闹得非常难看。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公众场合，星洋不是也相当于变相雪藏我了吗？” 他回头去看身边的徐卿，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舒放早年是跟着您的，是徐姐您委托舒放给我发的邀请函吧？” 徐卿瞥他一眼：“你如果之前对演技有现在十分之一上心，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连出席个首映礼都得经纪人刷脸走关系。” 挨了批评，池晔也不生气，低头温和笑了，又抬头诚挚的对徐卿说：“谢谢徐姐。” 两个人走到采访区，迎接一波劈头盖脸的闪光灯，又拿笔在板子上签字。 “还想演戏？”徐卿问他。 池晔在背景板上签上池念的大名。 “想演。”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非常想演戏，不为博得喝彩，更不为扬名立万，就是想演戏。 想在不停变幻的场景中，经历那些现实生活中所不能经历的一切。 想在枯燥乏味的片场中，在寒冷的冬季，在炎热的夏季，在每一个机械单调的打板声中，扮演故事里的角色，演绎从未降临的苦难与喜悦。 每一个角色，每一次挑战，都让他充满期待。 两个人放下笔，话筒已经递到了池晔跟前，记者问池晔好久不曾在公众场合露面有何感想，池晔回头看看徐卿一身正装打扮，夸张的叹了口气，笑道：“我以为今晚能看到徐姐穿露肩晚礼服。” 一句把握分寸，得体的玩笑，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今天的池念，绅士温和的不像以往。 出了采访区，两人往蓝湖一号厅走，路上徐卿说：“你的雪藏，已经在谭总召唤你出现在星洋那天结束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攀上了小谭先生。”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池晔说。 “我个人确实不喜欢。”徐卿道，“但是作为经纪人，你既然想演戏，我还是奉劝你好好珍惜谭飞航这棵大树，这应该是你最好的资源和机会——别再像之前，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浪费了十年。” 池晔明白她指的是谭天和。 徐卿脚步停了下来：“我的座位在这排。你的在前面。” “我以为我们坐在一起？” “我刚不是跟你讲了吗？你应该好好珍惜小谭先生。”徐卿道，“珍惜每一个靠近他的机会。这是来自你的经纪人的忠告。” 她指了指前面贴着名牌的位置。 池晔往前走去，在第二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旁边的名牌上写着谭飞航三个字。 他抬头看了下坐在后排的徐卿，徐卿正表情严肃的比出一个“V”。 “……” 所以徐卿花了这么大力气，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是让他寻找机会贴近谭飞航，别让老板冷落了自己？ 池晔怀揣着不知道是佩服徐卿的态度还是钦佩一个经纪人的职业性……有点不是滋味的在位置上坐下。 过了几分钟谭飞航携星洋的一位年轻女艺人宋媛媛入了场，走到这排。 “谭先生。”池晔微微起身跟他打招呼。 谭飞航态度依旧冷淡，跟块儿捂不热的石头一样，“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倒是他身边的宋媛媛，二十出头，长得有些艳丽。 “这不是念哥吗？平时难得见您一面，这次能坐得这么近，哎呀，真是好荣幸呢。”宋媛媛说话也带了几分慵懒风情，脸上精致的妆容让她那笑看上去更是明艳。她白嫩的光胳膊撑着扶手，软软的靠过来，脖子以下若有若无的贴近了谭飞航的西装裤。胸前风光从谭飞航和池晔的角度一览无余。 本来池晔应该笑着反击，但是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女人坐在谭飞航身边，他反而觉得有些困倦，懒得再琢磨什么应付讨好谭飞航的话。 他敷衍的凑近一点，跟宋媛媛聊了两句。 这期间他还能感觉到谭飞航的眼神在他侧脸上扫来扫去。 他假装不知道，跟宋媛媛聊的热烈。 幸好灯光终于暗了下来，一切都恢复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开始看书的姐妹们就变多了，感谢大家留评讨论，对我帮助很大。 最近留言的都有小红包送上哈 第18章 偶遇 首映礼并没有什么新意，一干演员导演制片组上台，主持人采访，然后接着做些小游戏，谈点创作感想，台下媒体及影迷朋友们发问。 舒放谦谦公子，其人如玉。 一到他的环节，现场就更热烈许多。 如此而已。 接着就开始播这部《海拔五千米的海》，一听名字就是文艺得不行的片子。舒放在里面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糙的不行。 现今这个影视圈子里，如果舒放说自己演技不行，大概也同期男演员不好意思说自己演得好了。 最后一个镜头，舒放在蜿蜒的高原公路上一路狂奔，直到筋疲力竭，跪地喘息。 太阳正从西方降落。 在路的尽头，恍惚中升起一片海市蜃楼。 那一片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海洋，出现在了海拔五千米的高远之上。 舒放哭着笑了起来。 哈哈大笑。 又停下了笑声，他的表情从喜悦变得茫然，最终停止于空洞。 这个表情画龙点睛。 音乐起，字母升，灯亮了。 掌声雷动。 舒放的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 可以预见性的，会拿到无数的电影奖。 池晔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是徐卿发来的微信：【宋媛媛一会儿会怂恿谭总去个夜场，能去就跟去。】 接着又一条发来：【记得去跟舒放道谢后再走。】 徐卿总有自己的渠道知道一些事情。 池晔看着信息有一瞬间的犹豫——卢卡晚上还没有散步。 “怎么了？”谭飞航的声音传来。 池晔回神：“没什么……” “念哥，晚上去夜场玩吗？”宋媛媛紧紧搂着谭飞航的胳膊，探过头来问。 “我——” 可能是因为表情太过明显。池晔刚张口就被谭飞航打断。 “你有事？”谭飞航问他。 “我想去给舒放前辈道个谢。”池晔只好临时改口，“他今天给了我请柬。” 谭飞航点了点头：“去吧。” “好的，谭总。” “我和媛媛先去。”谭飞航说，“定位给你，你迟点自己过来。” “谭总……” “媛媛想你过去。” “是啊，来嘛。”宋媛媛十分热情又完全不走心的邀请着。 谭飞航的语气里没有给他不去的选择。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开车去。” * 谭飞航带着宋媛媛离开后，这边还有一场记者答疑会。 池晔在贵宾室等了半个多小时，记者会结束后舒放和导演纳然才走进来。 “池念？你还没走？”舒放看到他并不奇怪。 池晔走到舒放跟前，鞠了一躬：“我是等着谢谢前辈。” “你应该谢徐卿。是她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你发请柬的。” “那还是应该谢谢前辈。” 舒放轻笑：“你真要谢我？” “是的。” “佳合星空你知道吗？” “国内前三的综艺节目制作公司。” “他们最近要开一档综艺，叫做《聚光灯下的考卷》，是以演员演技展示，互相PK，作为主题的综艺。佳合邀请我做了评委之一。”舒放说，“我感觉这节目前景还可以，就也顺便投了些钱。” 池晔已经抬头看向舒放：“有什么我能为前辈做的吗？” “我看了你之前和袁萧PK演技的视频。”舒放徐徐开口，应该是早就深思熟虑，“你如果真想谢我，就来参加《聚光灯下的考卷》如何？” * 宋媛媛所谓的夜场在某富人区的独栋大别墅里。一开门里面更是捂不住的重金属摇滚声传出来，吵得谭飞航有点不舒服。 宋媛媛年龄还小，又有些好玩，进入这个氛围顿时蠢蠢欲动要去下舞池去。 “谭总，去跳舞吧！”宋媛媛贴着他的耳朵提高音量说。 谭飞航在聒噪的音乐声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自己去。 宋媛媛还想坚持，却已经被涌上来的圈内闺蜜们拽着就已经消失在舞池中了。 谭飞航在吧台要了杯水，找了个相对清净点的沙发坐下来，刚喝了两口，身后就有人说话：“这不是飞航吗？回国了？” 回头一看，是佳合星空的老板，唐霖。 唐霖留了个寸头，皮肤晒的古铜色，留个小胡子，贴身的衣服勾勒出他浑身肌肉练得紧实。虽然人已经三十五岁上下，看起来却十分的精神饱满，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 “我回国的事情，不是都传遍了吗？”谭飞航说。 唐霖说话的时候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性感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共振而出似的：“我可没那么闲工夫操心你的行程。” 谭飞航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你的别墅？” “嗯，对啊，你不是知道吗？不然你陪着宋媛媛来？”唐霖道，“我新认识那个小男朋友，哭着闹着要开PRATY玩。我是横不过他的，只能找这里开了。” 唐霖打开边柜上一个盒子，拿出雪茄来问他：“抽烟吗？” 谭飞航笑了笑：“不抽。” “不抽。”唐霖也不奇怪，轻哼了一声，给自己剪了一只点上，又看了看谭飞航的杯子：“这种氛围，你就喝水？” “我一会儿要开车。” “没意思，你比去美国前更没意思了。”唐霖说，“不过你一直都是这个脾性。也懒得说你了。哎对了，谁把你怂恿来的啊，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参加这种局。” 唐霖吸了口烟：“是池念吧？池念人呢？” “池念经常玩夜场？” “哈哈，他……他确实好玩。”唐霖道，“跟着你老子，年龄那么大，多无聊，你是不知道每次出来玩都跟监狱放风一样，说是可把他憋坏了。” 谭飞航喝了口水：“我看他平时还蛮乖巧。” 唐霖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他抽着雪茄问谭飞航：“你不会是信了吧？池念人呢，我跟你讲，他保不住在哪里跟谁跳贴身热舞呢。你去美国是不是呆傻了。他这种人，荤素不忌的，还乖巧。明明就是看碟下菜，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才装出来的。” 谭飞航听着唐霖的话，感觉心头有个火苗就烧了起来。 他说不出来是因为唐霖那种冒犯的语气生气，还是因为唐霖描述里那个放荡形骸的池念而生气。 “老弟，我跟你讲。池念这种人，进娱乐圈就是捞钱的，没下限。跟我们这样的不一样。”唐霖拍拍他肩膀，“你可小心点，别跟你爸一样一头扎进去上不来了。玩玩可以，别走心。” 谭飞航沉默了一下问：“你跟夏川呢，也是玩玩？” “你怎么知道我小男朋友是夏川？”唐霖震惊。 “娱乐八卦我还是会看的，唐家二公子跟某顶流偶像同进同出，这种标题已经够惹人注意了。” 唐霖哈哈哈的笑起来，轻描淡写说：“那怎么能一样？我对每一个男朋友都是真爱。这次尤其真。你可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劲儿，才把他搞到手。” 这些富家公子从来不把娱乐圈这些小明星放在心上，就像唐霖说的，这些人跟那些人从来不一样。爬到金字塔顶端的，他们还能正眼看看，在下面辛苦挣扎的……不过玩伴而已。 唐霖自认为是个风流浪子，既专情又多情，再聊下去估计内容更加难听。 谭飞航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开口打断他：“你哥哥来了吗？” 唐霖一笑：“你踩点来这种场合，果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谭飞航一点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也笑了笑：“我主要是找唐炎聊投资的事。找个安静的地方聊正事吧。” 唐炎在二楼屋子里呆着看书，他身材消瘦，脸颊都瘦的凹陷，戴了副黑框眼镜，见唐霖带着谭飞航进来，也不觉得讶异。 “我先出去了，你们俩聊。”唐霖说完，看看两个人，一笑下了楼。 * 音乐震天响，几百米外就能听得到声音。 然而这种场合对池晔来说并不友好，越是人多的场合，越容易暴露。 池晔跟着导航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他把车子停在门口，然后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池念的联系人和他们的照片，这才下车去按门铃。 门就没关。 他推门进入，里面氛围早就已经火热，诸多的人喝酒到一半，已经半醉。本来还端着的都已经开始亲昵相拥，舞池里挤满了热烈跳舞的人群。 玩筛子的、喝酒的，聊八卦的自成一体。 池晔突兀的出现，倒像是打断了这热闹的气氛，成了一个热力中的冷点，成了一个异类。 站着坐着的人、喝着酒跳着舞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瞥他一眼，那种眼神在热烈的氛围中显得异常冰冷，甚至带着些轻视。有些人交头接耳，说的话想必也不会特别好听。 池晔微微一笑，也不见怪，缓步走到吧台靠着坐下，要了杯长岛冰茶慢慢喝着，在场内环视。 宋媛媛在客厅那圈人中喝着酒玩色子已经笑的前仰后翻，今天穿的抹胸连衣裙又往下掉了几分。 谭飞航不见踪影。 池念手机联系人里也有几个熟悉的在场，只是都是三四线的艺人……整个别墅，好像咖位最大的也就是池晔了。 “咦？是池校长？！”有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4 16:56:15~2020-01-09 22: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青云山道长 82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青云山道长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八百里路云和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搞的CP都能HE 2个；八百里路云和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搞的CP都能HE 164瓶；蕙飨逗 25瓶；八百里路云和月、肥猫 6瓶；谈笑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运气 池晔一怔，说话的人已经几步跑了过来，激动的说：“池校长！您怎么来B市了。” 池晔依稀辨认出来是前几年自己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叫井树，好像后来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经纪公司，接着参演了几部剧，因为时间太短，只是三线而已。 井树见池晔不说话，有点奇怪：“校长？” 放下酒杯，池晔用手撑着下巴斜靠着吧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井树，最后翘了翘嘴角，问：“不好意思，你哪位？” 井树看着眼前这个人，神情举止差了太多，有点不确定起来：“……那个，校长，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井树。” 池晔轻哼一声：“我说小朋友，你这个搭讪的借口也太牵强了吧，想要认识我池念，得用点更自然的手段。” “池、池念？”井树怔了怔，顿时尴尬的手足无措，“对不起，池念老师，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您是我们学校校长……因为您和他实在太像。” “你说的池校长，是不是池晔？”池晔明知故问。 “您怎么知道……” “他是我哥哥。”池晔撇撇嘴。 “怪不得这么相似！”井树恍然大悟，又开心起来，“是我太笨啦，二位都姓池，我竟然一直没想到你们是亲兄弟。” 池晔笑了笑，环顾四周，问井树：“今天这个夜场是怎么回事，我看来的人不少，但是没什么知名的艺人。” “您不知道啊。”井树说，“佳合星空要搞影视类综艺节目，听说今晚会在既定名单外再定几个艺人，各经纪公司才把大家送过来。毕竟今年大环境不好，下面艺人经常没戏接，有这么个机会，出场费也不低，一场少的也有十来万左右，综艺关注度又高，万一火了呢……” 他指了指楼上，小声说：“唐家大公子都在楼上，估计在默默观察大家表现吧。” 所以开门进来的那些热闹，怕是有好几分都是表演给楼上的金主们看的。 * “什么风把求新的谭老板吹来了。”唐炎开口问。 谭飞航一笑：“我想投《聚光灯下的考卷》。” 唐炎抬眼看他：“《聚光灯下》现在不缺钱。” “缺六千万。”谭飞航说，“我看了星洋的台账，星洋上月撤资八千万，承诺参加节目的和星洋有关联的艺人全都没签合同，《聚光灯下的考卷》本来这周要开始招商，但是被这么一整就耽搁了，让佳合很是焦头烂额了一阵子。如果不是舒放个人坚持继续参加节目并且以舒放工作室的名义投了二千万，恐怕《聚光灯下》就有些尴尬了。” 唐炎冷笑：“谭老板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不仅如此，我姑父宫志学的制作公司还新策划了一档综艺节目，计划在另外一个网络平台播放，目前在投资阶段。叫做《这就是演技》，上映档期跟《聚光灯下的考卷》完全冲突，节目环节也极其类似。” 谭飞航一摊手，态度轻松的说：“想必也让唐大公子有种被釜底抽薪扔在火上烤的煎熬感。” 唐炎脸色变得冷冰冰的，他慢吞吞放下书后问：“既然如此，谭老板应该去投宫志学的综艺，跑来找我们佳合算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投《聚光灯下》。” “以什么名义？星洋吗？”唐炎嗤笑一声，“范立诚范总一声令下，星洋就能撤资。怎么，你还想让星洋再次投资？不嫌难看。” 谭飞航被他嘲讽也不生气，等他话都说完了，才慢慢开口说：“你想错了，我不是以星洋的名义。” 谭飞航顿了顿：“我以池念的名义。” * 唐炎听到这个名字一挑眉：“你这是要干什么？真的像圈子里传得那样，被池念迷得神魂颠倒了吗？” 谭飞航抿嘴笑了笑：“你如果觉得是那就是。” “我可不信，池念不过是个托词、是个挡箭牌而已。”唐炎回答，“别敷衍我，说实话。” “利益最大化。”谭飞航说，“求新当然可以投自己旗下制作公司出品的综艺，也可以投外部公司的综艺。更何况《聚光灯下的考卷》制作更精良，内容设计更有趣。” 唐炎哼了一声：“冠冕堂皇。我还真差点信了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谭飞航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笑了笑，站起来说：“合同迟点我会派人去佳合详谈，合作愉快。” 他冲唐炎伸出手，唐炎抬起瘦骨如柴的手握了一下。 “勉强愉快吧。”唐炎冷冰冰的回答。 * “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儿。” 池晔本来在跟井树小声说话，唐霖已经凑过来，特别熟稔的搭上池晔的肩膀，不太正经的笑起来。 池晔侧头看他，睫毛微微动了动，这才抬眼勾着嘴角说：“唐二公子。” “几天不见，怎么这么冷淡啊，有了谭飞航就忘了我？”唐霖问他 “唐二公子见到谭总了？” “他和我大哥在楼上谈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唐霖指了指楼上，又用暧昧的口气说，“叫我唐霖嘛……就跟以前一样。” 接着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池晔耳边问：“谭家人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谭飞航给了你什么好处，只要你愿意跟我好，我都能给。” 他的气息喷在池晔颈侧，池晔拧起眉头。 “那、那个……唐总、池念老师，我先离开了……”井树在旁边尴尬的不行，抽了个空连忙说。 唐霖抬头看他。 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男艺人，显得有些青涩，样貌不算最好看的，但是看着很干净，越看越有味道。 “你等等，叫什么？”唐霖喊住他。 “唐总好，我叫井树。”井树忽然被业内大佬叫住，连忙给他鞠躬，态度十分的恭敬。 “井树……”唐霖琢磨了一下名字，只觉得连名字都别有韵味，“哪个公司的？” “灿烂传媒，李哥带我。” “呵呵……看来是灿烂特地安排你过来的？” “是，李哥说虽然之前《聚光灯下》的艺人都选的差不多了，但是今晚佳合的二位老板要再选几个看着顺眼的。”井树毕竟还是年轻，他低垂着头，没敢跟唐霖对视，“李哥让我来碰碰运气。” “你知不知道‘碰运气’是什么意思？”唐霖缓缓问他。 井树一怔，觉得唐霖有些奇怪，抬头看过去，看到唐霖的眼神，脸色顿时白了，张了嘴，好半天没发出声音，最后才抖着声音说：“唐总……我、我不知道……” “那看来，你运气可能不错。” “呵呵……”池晔轻声笑了，“唐二公子，我还在呢。” 唐霖皱眉看他。 “井树，你先走吧，我还有话要跟二公子说。” 井树感激的看他一眼，也不敢看唐霖反应，连忙就钻入人群，顿时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 “池念，这就没意思了啊。”唐霖不满的说，“你又不跟我，还不让我找别人。” “对，我就这样，我就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池晔池晔收敛了笑意，抬起那双大而有神的丹凤眼，只瞥了唐霖一眼，无数的风情和言语自然而然的从他的眼神里倾诉出来。 “我也想碰碰唐二公子的运气。”池晔说，“不知道运气够不够好？” 唐霖哼的笑了一声：“你的运气，当然是最好的。” 此时大厅舞池旁的DJ换了音乐，一首电音改编的《You Never Can Tell》放了出来。 “《低俗小说》的插曲。”池晔马上听出来了这首经典的歌曲曾经在什么电影里出现。 “没错……”唐霖说，“《聚光灯下的考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参加的。这道表演考题，你能答几分？” 唐霖张开双臂后退进入舞池，一边说：“我现在就是文森，来勾引我吧，Mia。” 池晔站在舞池外半天，等所有的人都默默离开了舞池，只剩下唐霖在里面摇晃身体。他忍不住一笑，踏入了大厅的舞池之内。 《You Never Can Tell》响起的时候是昆汀·塔伦蒂诺作品《低俗小说》中的经典桥段，除了大师级导演，约翰·特拉沃尔塔和乌玛·瑟曼的表演功不可没。这首《You Never Can Tell》中，慵懒、挑逗、又欢快，然而分寸感十足的氛围，让他们演绎的淋漓尽致恰到好处，这才是使得这段双人舞成了任何时候都无法不提及的经典桥段。 米亚是老大的女人，文森是老大身边的职业杀手，两个人进入餐厅参加了一场扭扭舞大赛。电影里的舞池也不算大，就像现在一样。 文森含蓄的克制着自己，尽量不与米亚产生眼神交流。而米亚已经对文森动情，所以动作大胆夸张放荡不羁中眼神迷人，戴上了挑逗的意味。而文森因为自己的身份，对米亚的情感不敢呼应，犹豫不决，时进时退。 池晔的舞跳的不算好，可是他一下场后，那种炙热、坦荡又露骨的眼神就像是对唐霖情根深种，他主动向前，用眼神、用身体、用每一个肢体语言向唐霖诉说着自己毫不遮掩的感情。 可惜唐霖并不是文森，他十分享受池晔这样的眼神。 他们眼神相纠缠，在轻快的节奏中贴的很紧，浑身的气息和热力散发出来，像是要用舞蹈诉说蠢蠢欲动的内心。 * “……”谭飞航在二楼监视器上注视着两个人的热舞。 唐炎说：“缰绳才松了松，野马就忍不住奔出去了。” 谭飞航抬头看他，眼神幽深，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那我告辞了。” “记得把野马也带走。”唐炎戏谑道。 谭飞航身形一顿，然后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谭总：……不好意思，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带回家了。 大池：？？？北北 ==== 新章更新当日的评论都有红包哈！ 第20章 两个池念？ “我演的如何？”池晔不上心的问唐霖。 两人离开舞池的时候，相互贴的更近在一起，唐霖在池晔的耳边说话，像是亲昵的恋人一般：“你如果再‘用力’点，也许我就考虑帮你一把，你也可以像Mia一样，做大哥的人。” 唐霖给他倒了一大杯伏特加推过去。 池晔眼神暗了暗，迟疑了一秒钟，才将那杯纯伏特加一饮而尽。 然后他勾着嘴角看向唐霖：“实际上舒放已经找了我了。他是《聚光灯下》的资方之一不是吗？” “舒放投的钱不算多。我完全可以不采纳他指派的人选。” 池晔张口刚要说话，就听见谭飞航的声音传来。 “的确，舒放投的钱不算多。”谭飞航站在还没有人下场的舞池中央，看向唐霖，“不过刚池念投了你们《聚光灯下的考卷》，占比还不算小。不管池念对你唐二‘用不用力’，恐怕这档综艺都得接受他带资进组的事实了。” 他的眼神冷冷清清，在刘海下被遮挡了一些锋芒，看不清情绪。 可是唐霖就是忍不住滚了一下喉结。 “过来。”谭飞航抬手。 池晔对唐霖一笑：“对不住了，唐二公子。” 他从吧台旁翩翩站起，走到了谭飞航身边，将手递入他的掌心。 身后那群艺人，被谭飞航浑身的气场压制得自动分开一条出路，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离开了别墅。 直到两人离开，唐霖才低声周骂了一句。 音乐恢复，舞池里的人们开始继续跳动。 人们对于刚才的事情揭过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宋媛媛迷迷糊糊的“哟”了一声：“谭总走了，我怎么办啊？！” * 外面的风一吹，刚才喝下去的酒精就开始发作，池晔晃了晃。 他拍拍脑袋，低声说：“谭总，我可能得找个代驾。” “这边离市区不算近，代驾来估计得两个小时了。”谭飞航说。 池晔脑子已经变得有些迟钝，他试图理解谭飞航的意思：“……那就在唐总家里住下？” “……”谭飞航想了想：“我送你回家吧。” 池晔怔了怔：“送我……回家？” “嗯？不方便？” “我家里有狗。”池晔认真的回答，“很凶那种。” * 半个小时后。 谭飞航看着在自己脚底下毫无原则疯狂撒娇的卢卡，抬头问池晔：“这就是你说的……很凶的狗？” “……它叫卢卡。”池晔瞪了毫无原则的卢卡一眼，摸摸脸，咳嗽了一声，“谭先生，您先进来坐吧。” 等谭飞航在客厅做下，池晔说：“我给您倒咖啡去。” 谭飞航抬手一抓他手腕，他已经醉得有点厉害，两腿一软就坐在了谭飞航怀里。 “你说你要破产，为什么还要租这么贵的房子？”说话之间，他已经将池晔搂在了怀中，手顺着他的腰窝曲线往下去…… 池晔浑身一颤：“谭先生，别。” * 震动的嗡嗡声，锲而不舍的从左侧的床头传过来。 谭飞航不是一个嗜睡的人，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窗帘遮盖了绝大部分光线，在阴暗的环境中，左侧的位置是空的。 ……昨晚池念醉得厉害，漂亮的眼睛像是长了勾子，一直对他说谭先生不要了。最后他睡在了池念的家里。 有水声从卫生间传来——池念应该比他起得还早。 床头柜那边的嗡嗡声再次响起，吵得刚睡醒的人心烦。 谭飞航抬手过去，拿起池念的手机。 池念的手机处于黑屏待机状态，可是“嗡嗡”的震动声依旧锲而不舍的响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传来。 他看了那个抽屉一会儿，最后伸手拉开，里面那台手机正有电话打入，震动着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这不是平时“池念”的那部手机。 池念的手机壳是名牌高定，还有设计师亲笔签名。相比之下这个手机就朴素的多，没有贴膜，一个简单的清水硬壳。 这……是谁的手机？ 谭飞航拿起手机的时候，来电挂断了。 手机屏幕亮着，背景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照片。 他划掉来电提示，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两个池念？ 或者说两个都长着池念面容的人站在一起，一个温和笑着看向镜头，另外一个搂着他的肩膀正对着镜头做鬼脸。 有那么一瞬间，谭飞航认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池念用了什么PS技术把自己的照片拼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手里那部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卫生间的门打开着，池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头发还在滴水，身上只围着一块浴巾。 他两指提着手机晃了晃：“谭总，您这么不信任我，查我的岗呀？” 谭飞航抬眼看他，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端倪。 “屏保上的人是谁？”谭飞航问他。 “我啊。” “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池晔点亮屏幕看了看，恍然大悟：“那是我哥。” 谭飞航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不急不缓的问：“你有哥哥？” “我有个孪生哥哥，同卵双胞胎，叫池晔。父母离婚了，法院判了我跟爸爸，他跟妈妈，十几年，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他从小就在A市长大，那地方偏僻的很。所以很少人知道我有哥哥。”池晔打开手机，调出他和池念的照片，放大给谭飞航看，“我们两个人以前一起参加过选秀，不过他中途退赛。就是星洋当年办的那场选秀……说不定谭先生您还见过他。” 谭飞航看向照片。 池念外向又冲动，丹凤眼眼尾上挑，右眼角的泪痣是标志性的存在，因此样貌中带着几分风情。 而哥哥……则看起来更温和内敛一些，也更乖巧一点，一看就是那种从小听父母话，学习成绩好，认真又低调的性格。 两个人确实不太一样。 谭飞航隐隐记起了那次选秀大赛，池念遇上谭天和的那场…… “谭总，您看看我啊，我跟我哥一模一样。怎么还能看个照片走了神？”池晔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我比他好看！” “你们既然长得一模一样，就不存在谁好看的问题。” 池晔嘴角一勾，眼中亿万风情：“有个大活人您不看，非要去看照片。我吃醋了。” 电话再次响起，王斌的名字跳了出来。 “谭总，那我先去接个电话？” 谭飞航点点头：“去吧。” 池晔笑了一下，转身推门去了客厅。 谭飞航开始隐约听到了两句，后面再说了什么就听不见了……他的眉心皱了起来。 * “喂？”池晔在客厅拽了一件大衣披上，推开客厅阳台，站了出去。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王斌在那边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吓死我。” 池晔沉默了一下：“我跟谭飞航在一起。” “才早晨七点多，你怎么跟谭飞航……你……你跟谭飞航在一起？你是说昨晚你们？！”王斌哑火了，“你疯了是不是！” 池晔低头拢了拢衣服：“说正事。” 过了好半天，王叹了口气才开口说：“你的房子什么的，都卖得太急，其他资产我也让人估了价格，总共加起来也就凑了个不到两千万。” “我在学校现在是多少股份？”池晔问。 “这几年陆续进了几个合伙人，原来你是51%股份，现在两轮融资后稀释到了35%左右。”王斌道。 “能卖多少钱？”池晔电话里问王斌。 “池晔，你可想清楚，明年开年我们就能IPO，小十年的心血，你正要这一步放弃？” “先帮我在董事会和投资方里询价吧。”池晔说。 王斌叹了口气。 “前两天沈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和你母亲一起来A市看你。我说你在国外培训，估计联系不上，得等等。” “我弟弟那边，你按照我们之前说过的办了吗？”池晔回头看了看，拉上了阳台的门，才问。 “嗯。按你说的，把人转移到了A市附近一个高端私立医院，找了个独立的别墅病区，非常幽静。市医院这边上下已经打点好了，就说你已经病好出院，国外有课程就出国了。目前一切正常，但是可能坚持不了太久。”王斌有些忧心忡忡，“你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消失好几周吧？学校、话剧团，怎么办？周围熟人也会问起。” 池晔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池念身体呢……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王斌说，“……医生说如果一个月内醒不来，可能至少得半年了。可能从此醒不过来都有可能。你难道打算这么假装池念多久？” 池晔沉默。 “池晔，沈老师当年说过的话，你不会不记得。”王斌说，“一个人进入表演状态是有时效的。一小时、一天、一个月……但是如果长久持续的代入某个角色，入戏过深，那也许你就会成为那个人，再也走不出来。自从有演员这个职业开始，这样的人还少吗？有些人精神分裂、有些人甚至自杀，你呢？你打算怎么样？” “池念不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 “如果真是一辈子呢？” 如果……如果真是一辈子…… 池晔有些茫然起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入戏 这一次池晔沉默的时间更久，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那我就做一辈子的池念。这本来就我欠他的。” “池晔！” “好了，先这样吧。有新情况你再和我联系。以后有事情别给我手机打电话了，不安全。”池晔不顾王斌还在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 他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初冬的冰冷让他浑身都开始发抖，才推门进去。 他把自己那部电话关机，锁在了进门鞋柜的抽屉里。 进入卧室的时候，谭飞航已经在洗漱。 谭飞航的礼服被揉的狼狈，肯定不能再穿，池晔从柜子里挑了一套还没去标签的西装，放在床上，又自己挑了身家居服穿好，去厨房开始做早餐。 平时一个人在家里吃饭，相对就简单得多，如今来了老板，肯定不能随便应付。他和面加了蔬菜和玉米淀粉，做了软饼。又单独煎了培根。 最后在软饼旁边放了一小块黄油，再放上培根和水煮蛋。 这次才摆盘上桌。 浓浓的香味让卢卡也迫不及待的摇尾巴，池晔笑了笑，给卢卡加了狗粮和水，抬头就看到谭飞航已经整理着衣服出来了。 “谭总，早餐准备好了。”池晔说，“衣服很适合您，就是稍微短了一点。” 谭飞航在中台旁边坐下，拿起饼来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你做的？” “嗯，总不能饿着您吧？”池晔倒了杯刚煮好的黑咖啡，“咖啡加奶可以吗，早晨空腹喝黑咖啡伤胃。” 谭飞航本来想说自己更喜欢黑咖啡。 他想了想，然后抬头看向这个显得有些温和、气质却又有些陌生的池晔。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没有拒绝。 * 醇香的咖啡透着绵柔的奶味。 蔬菜软饼涂上黄油带着培根一起吃松软可口。 水煮蛋带着恰到好处的溏心。 一切都恰到好处的讨好了味蕾和消化系统，让早晨这段时间变得舒适起来。 自抵达美国开始，他每一天的早晨都是在七点前醒来，凌晨十二点后入睡。时间太紧迫，他没有一刻可以停止奋斗。 每个早晨都是匆忙的一杯咖啡，再来一个面包打发。 谭飞航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慢节奏的清晨了。 可是……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素颜的池晔，觉得面前这个“池念”在早晨毫无面具的情况下，有些陌生起来。 “唐霖邀请你参加《聚光灯下》你没同意？”谭飞航开口问。 “是的。”池晔说，“事实上，在晚上的首映礼上，舒放也提出了邀请，让我受宠若惊。” “你也没同意？为什么？” “老板没安排，我怎么敢轻易答应这种邀请。谭总……”池晔假装对谭飞航打量的眼神一无所知，问，“您以我名义投资《聚光灯下的考卷》，我们是不是要私下签一份投资代持协议？” “你倒是挺聪明。知道这个投资只是借你的名义。” “当枪使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池晔笑了起来，“不过……我既然能帮上谭总，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谭总能不能答应？” “你说说看。” “您的投资额能分我一些吗？我想真的投一部分钱进《聚光灯下》。”池晔道。 业内有资金有能力的演员都会选择这种方式，来达到利益最大化。可是从“池念”的嘴里说出来，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谭飞航问：“你要多少？” 池晔抿嘴一笑，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两千万。” 两千万。 除了学校之外，他所有资产变卖后的资金总额。 * “为什么？” “您也知道，我还有许多外债得还，而这档综艺估计下个月就要开播，快的话半年可以见到回账。”池晔说的是实话，不过他也有更多的考量。 寻找优秀项目投资，拥有一定资金后成立池念工作室，等星洋的合同期满再成立独立的艺人公司。 池念以后想继续演戏，就带资进组，话语权大。 不想演戏了，有公司钱生钱，也可以35岁退休。 再没有什么比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更重要和安全了。 谭飞航没再问什么，认真吃完盘子里的早餐，将咖啡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这才开口道：“本周我会安排苏晓跟进《聚光灯下》的事儿，你签几分文件就可以。” 这算是同意了？ 池晔勾起嘴角致谢：“谢谢谭先生，咖啡再来一杯？” “不喝了。”谭飞航看了看表，“跟我去趟逐鹿影视城吧。” “现在？”池晔一怔。 “之前看了星洋的台账，我想考察几个跟投的项目，正好有一个奇幻剧我们跟投了1.2个亿，正在逐鹿影视城拍着。”谭飞航说，“温俊人在里面有角色，我约了洪翔在那边见面，过去探个班。” * 逐鹿影视城，距离B市市区一百公里左右，周围很荒凉。 池晔开车，两个人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洪翔跟另外一个人在影视城大门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样子。 两个人下了车，洪翔看了池晔一眼，这才跟谭飞航说：“谭总，这是制片人路杨。” “谭总好。”路杨连忙上前双手住握谭飞航的手，背还微微躬着，态度特别的有礼貌，又不至于过分谄媚，“您今天过来，剧组不胜荣幸。” 谭飞航温和笑起来：“我就是过来给自家艺人探班，路先生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路杨态度依旧十分的有礼貌，“这位是池念老师吧，久仰大名了。” 池晔本来还在打量逐鹿影视城的样子，被路杨一说，回头看他：“路先生久仰我什么大名？” 路杨被他问的呼吸一窒，只好哈哈干笑两声：“这边条件不好，谭总，池念老师，您看要不我们去附近的镇子上，先把午饭吃了吧。” “不用麻烦，我过来看看温俊人就走。”谭飞航说，“在组里吃盒饭就行。” “这多不好……” “走吧，路制作人。”谭飞航拍拍他肩膀，已经率先往影视城里面走去。 今天这场戏阵仗不小，道具密密麻麻的堆放着。靠近整个逐鹿影视城最中心的恢宏宫殿附近已经陆续有群演在吃盒饭。等进了正殿广场，更是坐满了宫人、官员打扮的群演们。 广场正中临时打了个台子，上面放了一个铡刀道具，做得跟真的一样。 拍摄器材都已经架好。 导演正带着副导演研究下一场戏的机位。 群演中间有助理在派发盒饭。导演团队及主要演员们的盒饭规格更好一些，路杨当然不敢让他们跟群演一个待遇，引着他们进了正殿，偏门的小房间进去，烧了小太阳，比较暖和。 几个主演都坐在里面吃饭。 温俊人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服，古装扮相，非常俊朗。 “谭总，您来了！”他本来刚拿起盒饭，看谭飞航带着人进来，连忙起来打招呼，“念哥好，洪哥好，路制片人好。” “你坐，我就是路过来看看。”谭飞航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飞页，“这是今天的戏？” “是的。”温俊人招手让人去给外面拿盒饭，一边给谭飞航讲了一下大概情况，“这故事是根据某个特别火的网络小说改编，小说是说一个现代白领重生回到这个云梦大陆的少年身体里，接过这个少年根骨皆废没有办法按照灵气修炼法进行提升，后来阴差阳错在春日山里解救了一个大魔头，得了大魔头真传，走上了魔武双修的道路。然后他渐渐发现所谓的正道、魔道，不过是势力之间的碾扎而已。” “看来你看了小说？” “太长了，也就看到一百多万字，后面还没来得及。”温俊人笑笑，“太忙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抱着盒饭进来分发，递到池晔手里的时候，对方说：“念哥，您的午餐。” 池晔抬头一看：“你是叶贝星？” 叶贝星有些惊讶：“念哥，您还记得我。” “之前我去星洋，你给我带的路，我怎么能不记得？你怎么在这儿？”当时只有叶贝星一个人敢走进带路，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今天场面比较大怕协调不过来，剧组里又有好几个咱们星洋的艺人，就临时把我抽调了过来。”叶贝星笑笑，“念哥，饭一般，您和谭总凑合吃点。我就在附近，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池晔回头看温俊人，还在跟谭飞航讲戏。 “今天这一场是殿前斩首的戏码，演皇帝皇甫志义的是朱晋鹏，您应该知道他，很有名的一位前辈……” “我出去抽根烟。”池晔站起来，跟着叶贝星一起出去了。 外面空气有点冷，他刚掏出烟来，叶贝星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防风打火机给池晔点烟。 池晔看他一眼，叶贝星还是那个讨好的笑。 他就着叶贝星的打火机点燃烟抽了一口，然后在冷空气中呼出那口苦涩的烟，接着问叶贝星：“想跟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池晔的属性其实是人/妻 第22章 特邀 “是，上次就想跟您说。没好意思。”叶贝星羞涩笑了笑，低下头。 “为什么？” “念哥，您不知道的。公司就这么多艺人，助理大多配好了。我们这些新进来的只能当跟组助理，工作累事情多不说，工资也随项目走，好点一个项目下来也就是几千块。因为我来得晚，所以我赚得就少？我不甘心。”叶贝星道，“我不甘心赚得少，我也不甘心只能睡公司宿舍。我想未来当经纪人，要当徐卿那样的经纪人，手里握着公司资源，带着一哥一姐，整个娱乐圈没人不知道我的名字，谁都要敬我三分。” 池晔弹了弹烟灰：“跟我有什么好处。名声难听，脾气不好，还被公司雪藏了，一点儿资源没有。我让徐卿给你找个她下面的年轻艺人，你去跟好了。” “我就想跟您。您本身确实已经说是雪藏了，回头小谭总不是又把您召回星洋了吗？”叶贝星顿了顿，继续说，“这娱乐圈里全是群势利眼，捧高踩低的谁都一样。但是您这现在正好是从低谷上扬的状态，我信您。您只要用我，我一定做到最好，什么都以您为重，绝对不会吃里扒外。” 年轻人说话，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叶贝星说着自己的野望的时候，一点没有遮掩，坦坦荡荡又理所当然。表忠心的时候又理直气壮，没什么谄媚的姿态。 他眼睛闪亮亮的，一点不讨人厌。 池晔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笑了笑：“那我想想，有了消息，告诉你。” 叶贝星的目的达到，不再纠缠，给池晔鞠了一躬：“谢谢念哥，我等您消息。” 接着他转身离开，进入现场组里忙去了。 池晔看他背影好一会儿，直到烟在指尖烧到尽头，才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掐了烟，准备往回走。 刚走入正殿，就听见导演怒骂：“那个特邀演员凭什么放我鸽子不来了？！不过是个群演！还跟我耍大牌？！” * “怎么样，群演就位了吗？”朱导拿着对讲机问正殿前的执行导演。 “……”对面响了一阵子杂音，然后又安静了，过了几秒钟才说，“全都就为了，就是演大儿子的特邀没到。” 朱导炸了：“两个小时之前就说快到了，这边排了二十多次了，还没到，人呢？！” “说昨晚吃坏了拉肚子，可能来不了。” “这里上百号人等着，这个景一天三万，说不来就不来。”朱导怒骂：“一个特邀演员凭什么放我鸽子不来了？！不过是个群演！还跟我耍大牌？！” 谭飞航听见了动静，问温俊人：“特邀是怎么回事？” “今天这场戏，是皇甫志义诛内阁首辅大臣蔺信鸿三族。他大儿子蔺鑫不愿受辱，一头撞死在了阶前。这个角色之前一直没有出现，就这么一场戏，为了省钱就找了一个特邀过来演。我前两天听现场执行说人是找好了，演技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来不了。”温俊人回答，“特邀也就是有经验一点的群演，临时演员，不稳定。” “马上找个能演大儿子的人来！”朱导说。 执行导演在广场里按着对讲机般半天没敢吱声，最后结结巴巴的说：“这、这哪儿去找啊？” “我不管！就现在这群人里给我找个演技可以的也行！”导演说，“不然今天的费用你一个人垫了！” 朱导放下对讲机，愁眉不展。 “朱导这么发愁？” 朱导回头一看，谭老板已经从里面小屋子走了出来，既然投资人问他也只能压下暴躁解释：“今天这个角色虽然只出现一次，但是非常重要，想要马上找到合适的人来替他，非常难。人没来，一群人干等着，每分钟都是烧钱。” “那我替朱导想个办法怎么样？”谭飞航说着抬手指了指正殿门口，“你看他行不行？” 朱导顺着方向去看，池晔正走过来，也听到了谭飞航的话，无奈的挑了挑眉。又来了，故意的。 朱导一惊：“这怎么行？” 池念这种出了名演技不佳的……能扛得住这场戏？？ “朱导，我演技差得连特邀都不如是吗？”池晔问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导连忙摆手，这个腕儿太大，戏份太少，不合适不合适。” “特邀一天多少钱？”谭飞航问。 “200？”实际上朱导也不太清楚，人是执行导演去找的。 “那就给池念两百，这就合适了。”谭飞航说，“不会超预算。不过得抓紧时间，我下午三点得回B市。” 朱导有点犹豫，回头去看池晔。 池晔？ 200？ 就算池晔糊穿地心，不，糊穿太阳系，也不至于200一天。 朱导有点懵。 池晔连忙笑笑：“我都行，听谭总和您安排。” 他抬头去看谭飞航的表情，眼神里那点冷清的意味从没消减，是因为恨池念？还是因为看不起池念？池晔看不懂，想不透，最后只能归结于金主作践人的恶趣味。 “行吧。”朱导点点头，他拿起对讲机：“执行，特邀不用找了，安排助理过来带池念老师去化妆，把飞页也给池念老师带过去。咱们抓紧时间。” 蔺家被诛三族，早就打入地牢，蔺鑫一身囚衣全是血污，头发也是纷乱不堪。 化妆师一边给池晔上了假发，一边画上伤口，连嘴唇都给池晔涂抹的发白。池晔拿着今日这场戏的飞页在研究情节。 老皇帝皇甫志义是个昏君，听信小人谗言诛杀内阁首辅大臣蔺信鸿，而蔺信鸿曾经救过穿越过来的许星洲一次。许星洲本想过来劫法场，但最终来迟一步，眼睁睁看着蔺信鸿被斩首，这也导致了许星洲对云梦大陆上所谓的正统皇族的质疑，这才最终使得他去往春日山，探索所谓魔修的秘密。 蔺鑫不过是整个故事中微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为了烘托蔺信鸿之死悲剧氛围而存在的小片段，甚至除了死前这个时刻，他再也未在云梦大陆这个故事中有什么特别的存在感。 这样一个纸片化的人物，一个没有开头只有死路的悲剧人物，要怎么才能塑造的合情合理？ 池晔拿着那张飞页，陷入沉思。 半个多小时后，池晔抵达了正殿前的高台下，其他人已经完成了前期走位排练，就等他到来。他在执行导演的说明下走了一次站位。 一共两场戏。 一场由远到近。 一场在皇帝面前撞死。就这么简单。 “我想看一眼屏幕。”池晔说。 执行导演看他一眼，又带他去看了监控器。 池晔研究了一会儿监控器里的构图，自己琢磨了一下刚才的站位，沉吟了一会儿说：“可以了。” “可以拍了？”执行导演确认了一次。 “可以。”池晔肯定的说。 池晔被戴上了锁链，和其他“家眷”锁在了一起，这部戏为求真实都用的是空心锁链，很是有些分量。手脚拷上锁链后，池晔只觉得浑身一沉。 “各单元就位，281幕第一场第一次，准备。开始。” 天本身就冷。 他身上只有一层淡薄的带着血污的囚衣。 两边禁军，将他们赶上了正殿前的广场。女眷们哭哭啼啼，又因即将面对死亡，浑身瘫软无力，连带着所有人都走的跌跌撞撞。 唯有前面领头的蔺信鸿一步一步，走得极稳。仿佛今日不是要赴法场斩首，而是如平时每一日上朝议事一般的稳健。 他的大儿子蔺鑫紧随其后，脸色苍白仓皇，不时抬眼紧盯父亲的后背，木然出神的眼睛才有稍微那么一丝清醒。 蔺鑫作为蔺家长子，从小被父亲耳提面命要忠君为国，未来继承父亲的衣钵，继续为这□□上国的皇帝当忠臣，为这一朝的百姓做实事。父亲要求严苛，永远忙碌在家国大事上，很少真正关注他的成长，反而是在他入朝为官后，从不曾照顾他分毫。甚至低等级一些的官员都不知道他是蔺信鸿的儿子。 他不怨父亲。 他亦信了父亲的君臣之道。 直到父亲最终被昏君下旨诛杀三族的时候……蔺鑫多年来坚信的世界崩塌了。 一行囚犯终于抵达了高台之下。 蔺信鸿再保持不住他的风度，因为走慢了两步直接被禁军拽上了高台，按在了断头台上，只等铡刀落下，血洗高台后，便迎接它下一位使用者。 高台上那柄铡刀闪着讥讽的寒光，嘲笑这一门忠烈，耀花了蔺鑫的双眼。 他由内心生出一股怨怒，猛的甩开禁军的桎梏，大骂道：“昏君！” 众人一愣。 “昏君！”蔺鑫又骂，“我父昧死竭忠，殚精竭虑，却遭此劫难，犯了何等错，要受三族共灭之罪？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如我父这般忠诚之人一旦死绝，社稷不存，百姓必定饱受涂炭之苦。我国亡矣！” 蔺信鸿此时从斩头台上勉强抬头，沙哑着嗓子吼道：“逆子！还不闭嘴！” 蔺鑫难以置信：“父亲！您还执迷不悟？这昏君——” “闭嘴！”蔺信鸿怒喝，“我蔺信鸿忠臣，绝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做臣子的，陛下想怎么处置，都是应当的。” “父亲……”哽咽道。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受着吧，我的儿。”蔺信鸿叹了口气。 蔺鑫双膝跪地，眼里流出滚滚血泪，苦笑道：“即便是父亲如此说，我亦绝不能让父亲死在面前。” “鑫儿，你要干甚？”蔺信鸿直觉不好。 蔺鑫咬牙站起来，冲着皇帝所坐观景台道：“陛下，我自身死此处，以血为咒，以死为证。做鬼，我也要看着你这昏君下场！” 说完这话他不等人拦截，一头撞上白玉栏杆，倒在地上，微微动了动，鲜血慢慢顺着台阶蜿蜒而下，流入了殿前青石板的缝隙之中。 谭飞航本来在导演监控器处站立观看，他的瞳孔猛然缩小，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那血迹…… 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池：200？太便宜了吧？谭总。 第23章 脑壳子痛 蔺鑫死在了正殿台阶之下。 蔺信鸿双目睁圆，浑身发抖，悲恸道：“我儿啊！” 此时皇甫志义身边的太监喝了一声：“时辰已到，送蔺大人上路！” 冷光一闪，铡刀落下。 蔺信鸿的人头滴溜溜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蔺鑫尸体一处，他那滴眼泪这才落在了地上，与蔺鑫的血化在了一处。 “咔！”执行导演话音刚落。 饰演蔺信鸿的老戏骨师明杰便已经起身赶紧下了台子，一把抓住池晔：“没事吧，小伙子！” 池晔捂着额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这才有人注意好像白玉栏杆上有血迹——“池念”撞伤了？？ “没事。谢谢师老师关心。” “快去找医生来！”师明杰对执行导演说。 执行导演愣了一下，马上开始喊：“咱们的医生呢！随行医生呢。” 几个人把池晔扶着在旁边坐下，过了几分钟，朱导和谭飞航就从殿里快步走了下来。 “这是怎么搞的！”朱导问，“那个栏杆前面不是装了防撞装置吗？！” 执行导演吓了一跳，去检查了一下栏杆，支支吾吾道：“不知道谁给取走了……” “放屁！开拍前不检查？！”朱导破口大骂，“道具组吃干饭的？！” 真的有血从池晔额头缓落，顺着眉角流到眼睛里。他擦了一下，接着新的血又流了下来。接着有块手帕按在了他额头上，吸走了那些滑落的血液。 池晔抬眼看了看：“谭先生……” * “你站得最近，不可能不知道防撞装置没了。怎么不喊停，还往上撞。”谭飞航给他擦着血问。 因为导演没喊停，而好演员不会在导演喊停之前停止表演。 池晔笑了笑，找了个理由：“您不是着急下午三点要走吗？我怕喊CUT了回头还得再拍，耽误时间。” 谭飞航手里一顿，看向他，接着手里使劲一按，池晔顿时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谭先生，您干什么？痛……” “你今天如果真的以死明志，撞死在影视城里，我估计回不去了。”谭飞航淡淡的说。 “这不是没事吗？我们现在走？”池晔显得特别乖巧的问。 “等急救医生检查过再走。”谭飞航说。 又过了几分钟，叶贝星带着医生来了，医生打开急救箱开始给池晔检查。这时候叶贝星把手里提着的一件军大衣给池晔裹上。 池晔顿时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谢谢。” 谭飞航瞥了叶贝星一眼：“心挺细的，叫什么？” “谢谢谭总夸奖。”叶贝星鞠了一躬，“我是星洋安排过来的跟组助理，叫叶贝星。” 谭飞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直到医生仔细检查完了，他才开口问：“池念怎么样？” “目前看起来没有骨折，但是可能是脑震荡。需要回B市做进一步检查。” 谭飞航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走。” “我去卸妆。” “不用了。”谭飞航拽着他手臂说，“你的衣服迟点让人给你送回家，我们现在出发去医院。” 谭飞航一路速度开的老快，进入B市后直接找了最近的三甲医院开过去。 两个人进入急救室的时候，他额头上包扎的纱布里一直渗血，再加上一身装扮，吓了周围所有人一跳。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就诊高峰期，认识池念的人不少。 等候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在拍照。 果然，等他做完检查，确认没有伤到骨头，轻微脑震荡，伤口缝合两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微博上的新闻已经出来了。 【我在X医院见到池念了！穿了一身奇怪的衣服，浑身是血，额头上都是血。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进来的，去了急救室。该不会是玩什么大尺度游戏玩过了吧？#池念又作妖#转发（36452）评论（3489）点赞（21203）】 池晔刷了几页，基本没什么好话。 话题已经进入热门话题最后一位，再不做点什么估计要发酵成大事。 “谭总，我想请星洋那边给发个申明。”池晔说，“不知道行不行？” “有什么需要直接找蓝易，他会给你安排。” “谢谢谭总。” 池晔联系了蓝易，然后想了想，先自拍了一张包着纱布的额头照片发了出去。配图两个字【工伤】，定位就在X医院。过了半个小时，星洋官博关于池晔在逐鹿影视城拍戏受伤的申明发了出来。池晔也点了个赞。 下面依旧一堆人阴谋论：【骗人的吧？这解释了太牵强了，真的这么巧？!】 池晔不想再理，该说的都说了。 关了手机，可能是因为输液里有安神的药，也可能是折腾了一天没休息的原因，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昏昏欲睡。 “那个叶贝星是谁？”谭飞航问他。 池晔缩到被窝里，恍惚回答：“他是咱们星洋的跟组，想跟我。今天找我说了好一会儿。” “人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跟他说话不讨厌。”池晔打了个呵欠，“谭总，要不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在医院可以的。不好耽误您时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安静了。 谭飞航低头看了看，他靠在枕头上已经睡了过去。 睡着的池晔额头上包着纱布，那双有点妖孽的丹凤眼如今微微闭起，整个人显得有点乖顺得陌生。 谭飞航抬起拇指，轻轻揉搓他失血而发白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晔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谭飞航已经走了。 他刚坐起来，就觉得一阵头晕，果然昨天撞柱子的后遗症显现出来了。 “念哥，您别急，我来扶您。”叶贝星正提壶热水从外面进来，看池晔要起来，连忙扶住他，把病床上半截摇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池晔问他。 “昨天晚上公司给我打电话，指派我当您私人助理，我已经转到您这边了。”叶贝星笑了笑，“谢谢念哥。” “谢我干什么，是谭总看上你了。”池晔闭着眼睛适应眩晕的感觉，但是这个眩晕来的非常的强烈，“垃圾桶给我。” 叶贝星连忙把垃圾桶拿过来，池晔抓住垃圾桶，“哇”的一口吐出了出来，本来一整夜就没吃什么，这会儿更是呕到连胆汁都要出来。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池晔吐完了，漱口，擦着嘴的时候问。 “下午就可以。” “……我这就没事儿了？” “医生说没事儿，就是最近几天可能会头晕。”叶贝星说，“他给开了治眩晕的药，吃上就能好过点。” 池晔点点头。 “念哥，微博看吗？”叶贝星问，“您看着头晕的话，我读给您听。” “不要，肯定没什么好话。” “那不是的……”叶贝星说，“昨天咱们星洋申明发了后，师明杰老师转了星洋这条微博。” 池晔一怔：“师明杰老师转发了微博？” “是啊。”叶贝星翻到师明杰的首页，递给池晔。 演员师明杰：【白玉兰干上的防撞品丢失了，为了演好戏在明知道会受伤的情况下，依旧撞了上去。池念是个好演员。】 剧组《云梦传说》官博紧接师明杰转发了星洋的微博。然后剧组《云梦传说》也发了一封申明，感谢池晔友情出演，对没做到位的工作致歉。 出演皇甫志义的朱晋鹏和温俊人分别转发了这条申明。 至此，对池念的质疑才消停下去。 “截止到今天，您当时拍摄的花絮已经被剧组放出来了。都是表扬呢，说您敬业。” 这里面肯定有公关团队的操作，包括《云梦传说》剧组怕担责所以可劲儿吹池晔的演技……但是师明杰应该是知道池念一直以来的坏名声的，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站出来第一个发声，甚至不顾惜自己德高望重的好名声。 池晔转了师明杰那条微博：【谢谢师老师对我的指导，虽然只有一场戏，但是学生受益良多。希望未来能够再次跟师老合作。】 师明杰好像一直在线似的，不到一分钟就回复了他：【一定有机会。我也期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任务：收获导师好感度【1/1】，任务完成~ （本章发布当日24点前留评有红包送哦！每章都是哦！） 第24章 两百块 下午从医院出来，医院外面记者已经围了一圈。 叶贝星安排了从地下室离开。电梯外面停了一辆丰田埃尔法保姆车。 池晔看了眼车：“公司给配的？” “嗯。”叶贝星笑着说，“是谭总嘱咐的，司机过两天也到。” 车是新的，刚提的货，连车牌都没上，池晔坐进去闭着眼睛闻了一会儿车上散发出来的新车味道，等车子缓缓驶出的时候突然说：“比我之前那辆GMC可差远了。” “其实埃尔法也还好啊，哥。”叶贝星在前面笑嘻嘻的说，“这款定制的，怎么都得小一百万呢，不跌份儿。最关键的是这辆车谭总自己掏的钱。” 车子驶出了医院，从层层叠叠的记者车中间过去，没人知道里面是谁。 “我那辆GMC现在谁在用？”池晔问。 叶贝星想了想：“何芸姐之后跟了温俊人，想来GMC是温俊人在用吧。” 池晔手指敲了敲扶手：“温俊人……” 温俊人那张文静英俊的脸浮现在池晔的脑海里。 池晔摸了摸缝合了两针的额头，突然问叶贝星：“你觉得温俊人怎么样？” “挺好啊，又帅气又温柔，跟名字一样。俊人哥平时对我们也挺照顾的。” 那天在天台一堆人嚼舌根子的时候，袖手旁观。 和袁萧PK演技的时候，也在现场。 以及突然丢失的防撞设施……这个温俊人，有意思。 池晔笑了一声：“别说场面话。” 叶贝星和气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感觉他整个人不接地气，虚得很。要我说，就是人设立得好。” 池晔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包烟，问叶贝星：“我抽烟你不介意吗？” “哥，你头上还有伤，少抽两根吧。”叶贝星道，“知道你喜欢抽，过几天好点了再抽呗。” 池晔本来已经把烟熟练的弹出来塞在嘴里，听他这么说，忽然有点失神……他刚才是真的下意识就想抽烟，并不只是扮演池念而已…… 入戏太深？ 昨天到今天，超过二十四小时扮演某个人。 也许是因为演戏也有疲倦期。 池晔靠在座位上叹了口气：“累了，回去吧。” 车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叶贝星通过后视镜看向仿佛已经睡着的池晔——那包烟被他远远的扔在了后排。 叶贝星是打算在池晔家住几天照顾人的，把池晔送回去后，打扫完屋子，喂完卢卡，又去买了菜回来，还特地给卢卡买了一份骨头。 池晔躺在沙发上看卢卡那个摇头摆尾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二哈果然没原则。” “那不是的，昨天晚上我过来照顾卢卡的时候，它一直冲我大吼呢。吓我一跳。”叶贝星说，“啊对了，谭总让我给您带了个东西。”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递给池晔。 池晔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两百元。 “什么意思？” “谭总说，这是您昨天友情出演的劳务费。” 池晔无语了，这个谭飞航，有些恶趣味实在是欣赏不来。他想了想，给谭飞航发了一条微信。 【谢谢谭总，这是今年我拿到的第一笔工资……也算开工了……工资.JPG】 谭飞航大概是在忙，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复道：【过两天记得把佳合星空的合同签掉。】 【什么合同？】池晔问，【投资合同吗？】 谭飞航没再回复。 这大约是老板们的陋习，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一概装作没看到。 “念哥，晚上吃什么？”叶贝星问。 “你会做饭？”池晔有点好奇，“我还能点菜？” “意大利面，咖喱饭，蛋炒饭，随便点。”叶贝星诚挚的提供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菜单，“实在不行我给你拌个蔬菜沙拉呗。” 池晔无奈：“算了还是我给你做吧。” 他找了个皮筋把半长不短的头发绑在脑后，围上围裙。 煮了粥，洗菜切菜，刀工精准，又放水烧锅，将菜放进锅中过水。烧锅，入油，将过了水的那一盘子莲藕放进去熟练翻炒，加了调味料很快就盛了出来。 等三四个清淡的小菜放在桌上的时候，叶贝星吃惊不是一点半点：“念哥，你会做饭？” 池晔拿了碗筷一人一碗粥放下：“吃吧。吃完早点回家休息。” “这可不行，我得照顾您。” “谁照顾谁啊。”池晔笑着问他。 叶贝星语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好，我一会儿回公司宿舍去。” 等一切收拾完毕，池晔感觉到自己真的筋疲力竭，近三天的时间他一直处于池念的状态下，为了不露破绽，他无暇细想只能走得更深。 他抬头去看镜子里那个人……妆卸了，可是眼角还带着点妖气。 池晔低头打开水龙头使劲的用冷水泼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冷静了一些，这才抬头去看镜子里的眼神。那个他熟悉的温和的自己又回来了。 池晔松了口气。 ——如果长久持续的代入某个角色，入戏过深，那也许你就会成为那个人，再也走不出来。 王斌前几天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呜呜……”卢卡在洗手间门口拍打着尾巴。 池晔看了一眼卢卡，勉强笑了笑，然后他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没关系。”他轻声坚定说，也不知道说给谁听，“这本就是我欠池念的。” 过了两天，苏晓跟着叶贝星来了，还带着几份文件。 一个是池念自己针对《聚光灯下的考卷》的投资协议，六千万投资，即刻从池念的账户上拨划走。第二个池念替谭飞航代持四千万针对《聚光灯下的考卷》投资份额的协议。这两个一算，相当于谭飞航投资四千万，而池念投资两千万。 第三份合同拿出来的时候，池晔愣了一下——这是一份《聚光灯下的考卷》综艺参演合同。 他拒绝了唐霖、拒绝了舒放……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参加综艺，而是谭飞航从未透露出希望他参与这个综艺的任何想法。 谭飞航究竟在想什么？ 池晔深深的皱起眉头，多疑、仇恨、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才是谭飞航对他应该有的态度……这个结果跟他结构谭飞航这个人得到的结论完全不符。 “我看你不是很高兴？”叶贝星问他，“念哥，恭喜啊，这节目分量可不小。” “这可真是……”池晔拿着笔低头笑了一下，“意外之喜。” 他在三份合同上分别签下池念的大名。 被雪藏的池念在星洋这个铁桶上撕开了第一个口子，星洋的资源开始输送。他也有一种预感，从此以后，星洋的资源会源源不断的倾泻而来。 这一刻，池晔才真正感觉到了谭飞航承诺的分量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谭总：200块，买你。 第25章 算计 《聚光灯下的考卷》是一档全沉浸式演技互动节目。 它采用导师制，设定了三位导师进行打分。 内容设计上比较巧妙，跟其他演艺类节目不同的是，它号称全部采取实景拍摄，每期会邀请五至七名演员参与到现场拍摄中来，由抽签决定组别。其中两组会抽中经典电影电视剧桥段，可以参考经典进行演绎。 而最后一组被称呼为特殊组别，每期一组。学员抽选自己要进入的表演场景，根据人设、情节、现场发挥自己的演技。考验的是学院的临场能力。《聚光灯下的考卷》表示这一组，绝无剧本，只会提供基础设定。 演员的临场应变能力，对演技的打磨，对角色理解的深入程度都会影响到他们在综艺上的表现。尤其抽中无台本场景表演的组别学院，可以说提出了非常艰巨的挑战任务。 三位导师会在演播室内实况跟踪学院表演情况，最终进行打分。两票全部通过的学员可晋升半决赛，三票一致通过的可以直升决赛。 池晔签的是一份出演至少三集节目的合同，鉴于他投资人的身份，并不能成为综艺真实“考生”，节目给他设定了一个“旁听生”的身份。 除了规则、和自己在综艺中的定位之外，合同里只字未提及这档节目的其他信息。 “具体的情况，徐卿总会替你和那边联系，你等通知就好。”苏晓收了合同，然后看了看他的额头，“徐卿总让你拍个自拍照发过去给她看看额头上的伤。” 苏晓和叶贝星走后，池晔把纱布取下来拍了个伤口给徐卿发过去。 【缝了几针？】徐卿问。 【三针。】 【挺拼命啊。早这样认真对待演戏，就不会落到去演特邀戏份的田地了。】 【您听说了。】 徐卿发了个冷笑过来：【伤不算严重，到时候遮掩一下就行，难得有机会就别浪费了，你就从第一期开始录吧。】 说完这话，徐卿发了一个文档过来，池晔打开一看，是《聚光灯下》的第一期节目台本。 【……不是说没台本吗？】 【怎么可能。人生都有剧本，何况是一档娱乐节目。】 徐卿这话一时间让池晔有一种被说中的感觉，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答复道：【受教了。】 【仔细研究台本，我已经在跟唐炎联系了，一会儿你记得加下微信群。】徐卿说完之后就没了动静。 池晔打开了台本，开始研究第一集 的安排。 导师三位悉数到场—— 实力派演员、双影帝舒放。 新一线人气流量傅远。 以及国家一级演员、优秀电影表演艺术家师明杰。 池晔想起了师老之前回复他的内容——有机会一起合作……原来如此。 第一期演员共计七人—— 袁萧、宋媛媛是星洋的艺人，虽然星洋艺人都撤了，但是如果是舒放安排过来的，都是洪翔在带的，能来参加不奇怪。 夏川，选秀节目刚火的唱跳男团艺人，谣传是唐霖现任男友。 女演员田岱。主持人、喜剧演员郝学。 男演员、京剧表演艺术家颜华藏。 最后……戏龄在十五年左右的女艺人，翟可欣。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池晔觉得有些熟悉，他打开卧室后面那间小书房，在软木板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翟可欣三个字。 他果然没记错，翟可欣和池念年龄差不多大，早年的时候两个人合着演了好几部偶像剧，还炒过一阵子绯闻。博了不少关注度。 按道理这个翟可欣应该和池念熟悉才对…… 可是他没有在池念的微信账户里找到翟可欣的名字。 这意味着翟可欣至少后来没跟池念怎么联系过，日期至少是自微信诞生之日起。 这就有点麻烦了。 翟可欣会成为他面对的第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这个问题池晔暂时也没有时间去操心，唐霖已经把他拉入了一个新建立的微信群“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第一期）”。 唐霖：【@念念不忘欢迎池念进入复习班。】 池晔：【……】 这群名字还真是应景。 接着唐霖又把三位导师和剩下六位艺人拉了进来。 【制作人好、导演好、导师好。】袁萧还是跟之前一样，显得分外有礼貌。其他几位艺人见他这么客气也都纷纷复制黏贴。 【各位，第一期节目集中拍摄时间暂定下周三，SOLO请各位和我们执行导演敲时间。请大家注意查收快递。】 根据台本，进入这个群后，实际上第一期节目已经开始了。届时官博会把一些有趣的聊天内容截图放出去给大家看。 大家在里面伪装俏皮，尤其是郝学，本身就是个喜剧演员，骚话不断，引得人哈哈大笑。年轻点的夏川和宋媛媛一直在斗图，夏川还特别乐于自黑，放了一堆他的丑照表情包出来。 最沉默的大概就是年龄较大的翟可欣和池晔。 袁萧：【念哥和可欣姐之前合作过吧？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私聊去啦？】 说完这句，袁萧还放了一张剧照出来。 群里出现了一个极长的安静。 上次演技PK后，袁萧倒是老实了一阵子，这会儿进了剧组又开始不消停了。 池晔暗叹一声，这要是个宫斗剧，袁萧估计活不过三集。 【我在做题呢。《三年高考，五年模拟》.JPG】池晔发了张图出来，【好学生的生活就是这样，沉默枯燥且无聊。】 下面一群人跟着【哈哈哈哈】，一时间这个想要打池晔绯闻擦边球的问题就化解与无形了。然后又恢复了过去的聊天节奏。 翟可欣依旧没有说话。 池晔看了一会儿她的头像，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翟可欣过了好几个小时，等池晔午饭都吃完准备午休，才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池晔发了个笑脸过去，翟可欣却一直没有回复他。 在那一周的周末，每个参与第一期演出的人都收到了一封EMS。 拆开来看，是一封“入戏邀请函”，在邀请函里详细的描述了第一期要进入的戏剧场景，以及每个人的身份角色。 至此《聚光灯下的考卷》第一期节目的前期筹备完全结束。 几日没见谭飞航，池晔总觉得应该感谢一下这位霸总提供的资源。 【谢谢谭总，下周的通告我会好好加油的。】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谭飞航一路从市区驱车来到了翠别山脚下的这片别墅区。最靠近翠别山的建筑群里，有一套曾经属于他母亲的翠别山庄。 他看到池晔那条短信的时候，刚下车。 外面很冷，路灯的光线似乎被冷空气阻碍，只能照到很有限的一块儿地方。从他站的位置看过去，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一团又一团橘红色的光团就像是暗夜中的精灵。 他顺着山路往上走去。 周围寂静无声。 偶然有小区保安走过向他行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飘飘洒洒下来，落地即溶。 山路很短，他抵达翠别山庄正门也不过花了三分多钟。 他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用蓝牙钥匙打开了大门，摸索到门口的开关。“啪”的一声，灯开了。所有的家具被遮尘布包裹着，屋里干干净净，应该是安排了阿姨长期打扫。 一切布局都还似他十年前离开时那样。 他走到客厅里，在客厅壁炉上摆放着一张单人黑白照片，那是他母亲……翁秀眉。 “母亲……” 谭飞航眉心微微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带着些悲哀的唤道。 他的母亲，因为无法接受谭天和与池念之间的桃色关系，十年前就在这间别墅里，就在这个客厅里，自杀身亡。 过了一会儿，苏晓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进来：“谭总。” 谭飞航看了他一眼：“翠别山庄的转让手续办完了？” “……呃，没有。”苏晓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 “是这样的。翁女士，就是您母亲死后，这套房子的产权就被老谭先生放到了信托基金里，虽然池念也签了协议。但是基金那边负责人说，老谭先生有一个条件，就是池念在星洋两年合约期，并且表示他满意您提供的资源支撑后，这套房子才算真正属于您。” 苏晓咳嗽了一声：“所以，今天这转让手续没办完。房子还在池念名下。” 谭飞航安静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胸口有股几乎压抑不住的怒火，一直在往上冒。 “谭……谭总？”苏晓不安的叫了一声。 在墙壁的另一侧，是谭天和与翁秀梅的婚纱照，如今看来如此的刺眼。 谭飞航看着那照片，轻笑了一声，声音低哑的对苏晓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苏晓，你觉得什么样的父亲，才会在生命最后一刻为了他真正在乎的那个小情人，都布棋设子。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算计进去？……明明知道我最看重的，就是这套翠别山庄。” 苏晓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谭飞航拢了拢大衣，凉薄的再看了一眼照片里的父亲，低声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加更我说一下哈。 其实存稿我还有一些，不过刚刚好够到初六，我一旦加更就要断更，心虚…… 另外是计划过年期间入V，到时候会多更一些~~ 等过完年后我加更好不好（想当年我也是日六的汉子！） 哦，老规矩，新章发布当日24点前留评送红包~~ 第26章 一更（免费） 谭丽手里那只点燃的女士香烟忽然灭了。 没有原因，就那么灭了。 她有些焦虑的把香烟揉碎在了烟灰缸里，抬头看着劳神在在依旧在看新闻的宫志学，叹了口气：“我真有些担心飞航这个孩子。” 宫志学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一点，回头看她。 “怎么了？因为那天你和侄子不欢而散，就开始担心他了？”宫志学好笑的摇摇头，“多虑了。” “怎么是多虑呢？”谭丽皱起了眉，这让她保养的极好的面容显得有些苍老，“他最近跟谭天和老头子一样，把池念捧的上了天。听说还给了好几千万，让池念去投资佳合的那档子综艺。他为什么不让池念投资你公司做的综艺《这就是演技》？” “《聚光灯下的考卷》播放平台大，关注度高，投佳合我觉得也无可厚非啊。”宫志学说。 “你不着急？一点都不担心？”谭丽说，“池念当年就是个不安分的。事到临头了我们一点遗产没拿到，反而他还分了翠别山庄走。” 宫志学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向谭丽：“你、我才是飞航最亲的人。你可别忘了……殷秀眉是因为池念的事情自杀的。谭飞航现在也就是拿他当个玩意儿，捧的高是为了未来摔的狠。他心里，恨着呢。”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彻底的冰冷，并不像是什么与世无争的大学教授，更少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显得阴冷又狠厉。 然而这眼神快的一闪而过，他旋即恢复了温柔，和蔼的拍拍谭丽的手背：“放心吧，一定没事的。” 宫志学打开了电视声音，重新沉浸在新闻中。 谭丽叹了口气，点燃了第二根香烟。 * 有些人演技确实不行，竟然拍个综艺还要NG忘词，以至于耽误了半天。 最终，前面几个人入场的环节都拍得七七八八。 “各位老师，请进棚了，我们拍棚内部分了。”场助大喊。 池晔掐灭了手中的烟，他紧了紧衣服，进了拍摄大厅，前面是翟可欣。 池晔犹豫了一下。 他必须得在开拍之前解开关于翟可欣的疑问……不然后续麻烦不少。 “可欣。”池晔喊了她一声，直到翟可欣回头，他才主动凑过去，笑着问，“怎么不回我微信？” 翟可欣与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一张娃娃脸少了婴儿肥，整个人比以前更瘦了一圈。只有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她三十多的年龄。 翟可欣有些好笑似的看他，细声细气说：“念哥贵人多忘事啊，当初不是你让我不要联系你吗？” 池晔被她说的一愣。 翟可欣看他：“怎么，我对你做的事，就这么不值得在你脑海里留下记忆？” 原来如此。 “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当时孩子气的话别当真。”池晔含糊的说。 “这可一点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啊？”翟可欣不置可否，“你呢，最近过得如何？” “我一直挺好的。”池晔笑着说，“你知道我的，怎么会有人能让我过的不顺心。” “那倒也是。以前有老谭总，现在听说是小谭总当家。说出去都是圈子里最响的名号，谁敢惹您呢。”翟可欣嘴角一勾。 翟可欣这话说的有些尖锐，直到走进摄影棚里，池晔才道：“看你这两年资源不错，去年还有个大爆的戏你是女二。” 翟可欣摇头，轻轻叹息：“去年的戏都压了三年才上映。女演员三十多岁就很麻烦，戏不好接，不然我来参加综艺干什么。” 话里有些凄凉。以至于池晔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翟可欣几年不跟他联系的原因到底是…… 他们两个人进入了等候室。 等候室内已经在几个机位上都同时支起了摄像机。 “二位老师，之前邀请函都收到了吗？”导演通过麦克风对等候室的两人说。 “收到了。” 池晔和翟可欣分别拿出了邀请函。 最后一张是个神秘卡片，数字是7，他们打开了现场第七个盒子……上面写着“剧情组”。 “恭喜两位老师。这次的选题会相对简单点哦。具体的脚本一会儿会给二位拿过来。”导演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过来。 “这就准备上场了。”导演讲，“二位现在的身份以前呢是一对恋人，九十年代初，男方因为经济原因上了个中专就回到了镇子里，在机电厂做工人。女方呢则读完了大学，进入了地质勘探工作。两个人分开了十年，在千禧年前后遇见了对方……后面的情况上飞页都有。” 工作人员递上了一份简单的飞页。 这内容简直……故意为翟可欣和池念定制的。 “我没问题。”池晔笑着说，“可欣准备好了吗？” 翟可欣没说话。 “翟老师？翟老师？”工作人员小声提醒她。 翟可欣这才回过神来，盯着池晔看了好一会儿：“准备好了。” * “《山城来客》第一幕第一场。开始。” * 四月初。温带季风性气候下的山城，染上了一层微雨。潮湿和温暖的微风让这个春天一如既往的温和且舒适。天色开始擦黑，西边还有点晚霞。 池晔今天是白班，完成了今天组装风扇的数量后他早早下班，吃了两口中午剩下的冷饭，换了身衣服，在街边摆开了修自行车的摊位。 这位置正好在十字路口旁，靠着路灯。 车水马龙位置绝佳。 不一会儿就有下班了的过来给车打气，池晔从不多收，自己打气一毛，如果是熟人就不要钱。 他给几辆车子换了链条、上了机油。 又有人拿着皮鞋让他给改鞋底。 不到两个小时，也赚了十几块。 等到晚上八点多，路上逐渐冷清了下来，他琢磨着要不先回家，远处就有个拉着行李箱，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女人。 “师傅，我鞋跟歪了，请问能修吗？”对方话一出口，池晔整个人都僵硬了下来。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偷偷摸摸的瞥了一眼对方，又赶紧低下头，在脏兮兮的围裙上蹭了一下双手，低声说：“能修，换跟子五块。修两块五。” 他说完这话，几乎是把女人手里的鞋拽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拿工具…… 女人单脚站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路灯下的池晔有点眼熟，低头去看：“师傅……您贵姓？” 池晔头垂的更低了。 “师傅？”女人困惑的叫了他一声，“您是不是姓池啊？认识池念吗？” 池晔叮叮咣咣，不说话。 “你是池念？是池念吧！”女人终于认出了他，一瞬间眉目上流露了喜悦，“你是不是没认出我，我是翟可欣。咱们……咱们也有……十年没见了？”最后一句话，带着点遗憾，又带了许多伤感。 “你过得怎么样。”他有点自卑、佝偻着身子，低声问。 “我？”翟可欣把酸涩的情感深呼吸了回去，勉强笑道，“我挺好啊。都挺好的。大学学得地质勘探，后来去了省地质队。这次是出差回来，跟咱们镇上几个领导碰一碰，打算把咱们镇子周边的地质情况做个摸底。”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呢……你怎么样……” 池晔笑了笑，他的鬓角发白，脸色憔悴，旧而宽大的围裙在他身前挂着，上面都是自行车机油，黑框眼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生活的磨难让他苍老的好像跟面前这位学术工作者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我也挺好的啊。在前面机电厂工作。”池晔擦了擦脸，脸上本来沾上的机油反而更多了，“就是最近厂子里效益不好，都半年没发钱了。我这开个摊位补贴家用。” “你结婚了？”翟可欣听到“家用”两个字，脱口而出。 “嗯……嗯，我结婚了。”池晔犹豫了一下，干脆坦诚相告，“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媳妇儿就是下面乡里人。对我也挺好的。实在人。” “……那就……那就好。”翟可欣勉强笑了起来。 * 街道上安静下来。 两个人之间也再无言语。 那只鞋，在池晔的手里翻来转去，修的仔细，从未有过的仔细。 过了好一会儿，鞋子修好了，他才站起来微微抬头看她，眼睛里发红。 “鞋修好了。”他说，“你试试。” 说完这话，他蹲下来，握着鞋要给她穿起来。 “我自己来。”翟可欣连忙说，“怪脏的。” “你单脚不方便。”池晔有些执拗的回答。 翟可欣使劲咬了一下嘴唇，把脚塞进了鞋子里。她试着在鞋里动了动…… “怎么样？”池晔抬头问她。 就着路灯，翟可欣好像看见了当年的青梅竹马，笑吟吟的帮她穿上白色运动鞋，正仰头问她：“舒服吗，我刚从百货大楼给你买的。” 翟可欣眼眶里盈满泪水：“很舒服。” 池晔满足的笑了笑：“那就好。” * 走的时候，翟可欣给池晔塞了一百块，池晔没收一直说不行不行。 她偷偷把钱塞在了他的工具箱里。 走出很远，回头去看，那人还在路灯下站着，看着她。 翟可欣内心涌动出一股暖流，她在想象中冲着冲着那个身影大喊说：“池念，我喜欢你！这辈子都喜欢你！”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挥了挥手。 翟可欣热泪夺目而出。 喜欢也好，热爱也罢。 满足的喜悦都只能珍藏在过往的回忆中，时间残酷的推着每一个人向着自己的未来奔跑。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再无可能。 她在夜色中也缓缓抬起手，挥了挥。 就像是与过往的青春作别。 * “CUT！” 戏演完了。 翟可欣的泪水却停不下来。 她拿着助理给的毛巾捂住脸，抑制哭。 直到池晔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可欣，结束了……” 翟可欣抬头看他。 他似乎也还在情绪中，眼眶发红，表情温柔。 然而翟可欣的下一句话却让池晔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真的是池念？” * “喂？我是谭飞航。” 电话那端传来舒放缓和的声音：“我知道你是谭飞航，找我有事吗？” 谭飞航犹豫了一下：“今天拍摄结束后，想办法把池念录制的内容发给我看看。” 舒放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揶揄的笑声让人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倒让人觉得他跟谭飞航关系密切：“我说飞航，你这一系列的操作我就看不懂了。” “哦？” “那天我的首映礼，明知道徐卿已经拜托我了，你还非亲自打电话来让我给池念发请帖，是怕我不想让池念出席吗？……故意让我放出《聚光灯下》的参演邀请，池念拒绝了。你是不是完全没料到？”虽然是个反问句，但是舒放并没有让谭飞航回答的意思，继续说，“还是说你在试探他？现在又要我把机密内容泄露给你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有些想法。”谭飞航说。 “想法？”舒放问，“你回国前跟我说过，池念从来都不是重点。” “没错。”谭飞航说，“我总觉得当年母亲自杀，直接导致求新股价大跌……后续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求新才重新恢复元气。普遍都认为这是池念第三者插足导致，我觉得太看得起池念了。这个连锁效应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冤有头债有主啊，池念本来确实不是我的重点。” 谭飞航本来坐在办公桌前，这时候站起身，踱步到了落地窗旁，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放暗，外面车水马龙，汇聚成了一片。 他记得当年与谭天和大吵一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奔向机场时，自己就堵在这片令人迷乱的繁华中，迷了眼、晕了头。 “不过情况有点变化。”谭飞航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猜测，需要证据来印证。” 第27章 二更（V） “师老，您觉得这段怎么样？”监控室里三位导师凑在监视器前看池念和翟可欣这段。 师明杰听到傅远的问题，笑眯眯的看向舒放：“舒放老师怎么看？” 舒放刚挂了电话，本来还皱着眉头在思考谭飞航所说的惊喜是什么，听到师明杰的声音，回过神来，温和笑笑：“师老，您太抬举我了。” 他仔细去看池念演的内容，顿了顿说：“我感觉还行，比前面几组演下来已经算好了。即兴发挥嘛，主要还是看经验。翟可欣和池念都是戏龄十几年的老演员，整体还不错。尤其是池念，与前几年相比感觉演技有很大提升。这应该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可欣姐也不错。”傅远道，“说起来她还是高我一届的师姐呢。这几年可欣姐出镜率降低，听说就是在沉淀和打磨自己。” 师明杰说：“二位老师都说的挺对的，以鼓励为主。那我也提点意见吧……我觉得翟可欣演戏有点样板，说不上来，就是眼神，少了点什么。感觉还可以再入戏点，别把演戏弄成个流水线产品了。” 翟可欣除了前面几年演过偶像剧，后来都走的影视线，对外形象一直都是演技派。虽然这两年戏少了，但是从未有人说过她演技不好。 师明杰的话说的不客气，很直白，很重，相当于从根子上在质疑翟可欣的人设。 但是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说这种点评后辈的话，也没人敢跟他顶撞。 翟可欣如今签在蔚蓝下面，大老板就是傅远。 傅远本来让翟可欣来参加这个综艺，就是想再捧她一把。 师明杰这话一说，他顿时脸上就挂不太住了，又不好直接反驳师明杰，咳嗽了一声：“师老说得对，咱们是太温和了，不能只是鼓励……翟可欣是表演派，估计咱们综艺一开始没怎么进入状态。不过相比池念，还是好一些的。” “池念？”师明杰问，“你觉得池念有什么问题？” 傅远被这个反问问哑巴了。 池念问题大了不是吗？全娱乐圈都知道池念演技差，人缘差，人气更是糊穿地心。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让他在综艺录制现场里说出来？ 他看了舒放一眼。 舒放正认真看着监控器，完全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傅远心里暗骂一声MMP，叹了口气说：“池念吧……感觉小动作有点多了。好像为了证明他演技不错，做了很多画蛇添足的动作。你看之前用手擦围兜啊，低着头不敢看翟可欣又偷偷去看啊……都是这种问题。少了点时间洗礼后被岁月摧残的麻木。” 傅远说的倒确实是池晔故意露出来的一些小破绽，而且句句都在点子上，弄的师明杰也没得反驳。 老人家坐在那里憋了半天，导演组这边摄像头都准备切了。傅远已经开始跟舒放说下一个话题了，师明杰忽然开口道：“那就让池念加戏。” “什么？”傅远愣了愣。 “既然傅老师说池念小动作太多，少了点麻木，说池念不如翟可欣。那咱们再给池念一个命题，让他现场发挥。” 傅远一时有点懵：“咱们有这种环节吗？” “有！有的！”导演对这种戏剧性的突发状况乐见其成，“那谁，现场助理，马上去请池念到监控室里来。” * “……你真的是池念？” 翟可欣的一句话让池晔瞬间脱离了刚才遗留的情绪。他那双丹凤眼仔细打量翟可欣，抿起嘴笑了起来：“我不是池念我能是谁？” 翟可欣眼神更冷了一些：“我当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参加上谭天和的饭局，差点就能爬上他的床。被你搅黄了。你竟然说不记得。还假装大度，说一切都过去了。” 大意了。 池晔的心跳慢了一拍。 他一直以为跟外界传闻那样，翟可欣对池念有意思。 ……自扮演池念以来，他一路顺风顺水，靠着演技和相似的模样，绝对没人识破他的伪装。却在对待翟可欣这样熟悉的陌生人的时候，凭惯性思维行事。 真的太大意了。 池晔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小，但是他依旧显得不慌不忙，轻哼了一声：“都十几年了，老头子已经入土为安。我记得这个干什么？还是翟可欣你非要我跟你见面撕，背后骂，恨之入骨咬牙切齿，我才能是池念？” 他这股子劲儿一起，让翟可欣都有点把握不准了。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池念”说的也有点道理：“那你演技怎么会这么好。” “你演技可以进步，我就不能进步？”池晔反问。 翟可欣被堵得一愣。 正要再说点什么，叶贝星已经跑过来：“念哥，剧组找您去导演监控室。” 池晔冲翟可欣点点头：“回头再聊。” 然后他快步离开了摄影棚，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原地站立的翟可欣。 不知道自己的话，她信了几分？ * 池晔进去之后，就看到三位导师已经在导演椅上坐着严阵以待。 “导师好？”池晔鞠了一躬。 三位导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舒放开口道：“池念，我们要给你加一题，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放弃。接受的话，你通过我们三位同时的认可，你旁听生的成绩可以加十分。不通过则扣十分。如果你不接受可以直接离开。” “接受有扣分的风险，不接受不增不减是吗？” “没错。” 池晔看着面前的摄像头，仿佛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我接受。” 师明杰点了点头，示意导演可以开始布置考题了。 现场工作人员递给池晔一个全新的信封，拆开来，上面只有几个字——中年危机。 * “我没看错吧。”宋媛媛是惯于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在演员观察区里看到大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直接就笑了出来，“让池念演‘中年危机’，亏剧组想得出来。” “你这就不懂了。”袁萧凉凉的开口，“让池念演中年危机，这叫本色出演。” 袁萧说完这话，自己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就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看没人应和，才想起来摄像头一直录着呢，又给自己找补：“我是上次跟池念一起演过一个戏，有感而发。念哥演技还是很好的。 “那你和池念演技哪个好啊？”宋媛媛不嫌事大的问了一句。 袁萧彻底黑了脸，勉强笑着：“哎呀，我还有很多地方要跟念哥学习的。” 说完这句假装自己忙的不行，专心去看监控器。 * 中年危机…… “这个词儿太大了，可没那么好演。”舒放悄悄跟旁边两位导师说。 “那也不一定，能演出这个状态就行。”傅远回答，“主要是这种命题，主要还是想看看池念是不是能把表演这件事情吃透了。” * 站在场地中央的池晔有了动作。 他把衬衫扣好，整整齐齐扎进裤子里，袖子卷起来，到肘关节。头发用手梳了梳，顺的有些严谨。 这时候池晔就显得是一个比较拘谨的上班族了。 然后他微微垂着头，也不看到导师们，推到最后，然后鞠了一躬：“老师们，我准备开始了。” “好。”师明杰点点头。 * 池晔的这段表演非常的短，只有几十秒。 他从屋子最远处走过来。 速度不快不慢。 但是就是让人能感觉出来他稍微岣嵝着身体，肩膀上似乎负担着看不见的重担，压着他脚步沉甸。 他走得近了，手里似乎还提了什么东西，就像是刚下班提着公文包走到家门口的人。然后他模拟掏钥匙的动作，开始翻找手里那不存在的“钥匙”上家门口的钥匙。 可是他的动作很随意，对于回家这件事情仿佛没有期待。 大门打开，他推门而入，眼神有些散，打开灯后，甚至没有扫一眼家里。他关上门，随意的踢掉脚下的鞋子，换成了门口一双拖鞋，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 然后他走到场地中央那把椅子上坐下。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木然……毫无波动。 池晔缓缓的靠在椅背上，轻轻呼了口气。 表演结束。 * 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 安静的时间，甚至比池晔表演的时间长出了好几分钟。 导演不得不开口说：“请、请导师们点评？” 师明杰瞥了一眼傅远：“傅老师怎么看呢？池念小动作还多不多？生活的重压下他神情还够不够麻木？” 傅远咳嗽了一声，刚要张嘴，结果师明杰又抢白说：“我们都知道人30-40岁会经历中年危机。可中年危机究竟是什么？谁知道？” “中年危机，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明白从何而起。你说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大小是个中层管理。有车、有钱、有房、有家庭。危机个什么劲儿呢？可是人到了中年，身体机能和精力上的下滑，可能的失业，单位工作的重压，被家庭和房贷束缚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衰老的父母，逝去的亲人……等等，这都是中年危机的来源。 “我觉得池念这段表演堪称无懈可击。他演出了中年人那种在无人看到的时候，心头的重压，对无穷无尽的工作的厌倦，无奈的生活的妥协。最后的那一声叹息，更是点睛之处。我给他十分。” 舒放笑了笑：“我也给池念十分。” 池晔笑笑，光着脚站在地上：“谢谢二位老师。傅远老师给我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免费看V文啦，只要留评论就有红包送哈~~~~~ 第28章 三更（V） 池念名声大噪的时候，傅远还在接二流剧的二流角色。 后来池念人气下滑，他反而时来运转，慢慢成了新一线，再拿一个影帝，他就能稳稳的站住一线的地位，从此无人能够撼动。 来参加节目的时候，傅远也有些感慨这娱乐圈风水轮流转，连池念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傅远老师。 可是正是因为这轮流转的风水…… 他看到了池念的进步。 也看到了池念的演技。 这让他心底发虚，甚至有些畏惧。 傅远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艺人——中年危机……真的存在吗？或者说自己也到了中年危机的时候？ “傅远老师？”工作助理在旁边轻声催促了一下。 “十分。”傅远回神，最后说，“我的意见也是十分。” * 谭飞航看了一下时间。 “怎么了，跟我出来喝个酒还要看时间啊！”景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大忙人，回国这么久，约都约不出来。” 谭飞航回神，笑了笑。 “我跟你不一样。”谭飞航说，“你景家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公司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只要专心当你的富二代就行。” 景西嗤笑一声：“放屁。谭先生，谭总……您含着金汤匙出生，没人跟你抢家产分田地，如今呢头上更是带着‘求是董事长’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坐拥百亿资产，我们小小景家能比得过？” “商业互吹可以停止了。”谭飞航说。 “哈哈。”景西笑起来，“说起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跟我装糊涂呢这儿。”景西道，“你回来就各家公司跑，是不是私下查账呢。” 谭飞航放下杯子，想了一下：“我这次回来，想解决几个疑问。” “哦？什么疑问。” “首先，从前年开始，求新集团内部就出现大面积亏空。”谭飞航说，“漂亮的财报都是做出来的，实际上除了股价，没什么实际做的不错的业务。” “这个情况，在老头子患胰腺癌后，急剧恶化。他从检查出胰腺癌，到去世之间，至少从求新流出去了上十亿资产。有人瞒着老头子在做假账，从求新里套现，而渠道呢……主要是星洋做娱乐投资。” 景西听的发愣：“谁这么大胆，敢做这种事儿？” “是啊……是谁呢？”谭飞航眼神冷了下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谭天和留下的遗嘱，非要让我安排星洋给池念倾斜资源，不然我拿不到翠别山庄。而宫志学和我姑姑……一分钱遗产都没有分到。我最近一直在想，他这么立遗嘱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意有所指……是不是问题就是在星洋。” “翠别山庄可是你母亲的。”景西说，“老头子后来癌症病糊涂了吧，拿翠别山庄吊着你。” 谭飞航一笑，却难掩怒意：“是翠别山庄对我多重要他知道的。他清醒的很呢，知道翠别山庄是我的命脉，所以就算死了也要……故意给我设套。” “难道是池念做鬼？”景西问，“他跟你们家老头子跟的时间最长。” 谭飞航沉默。 “如果真是，那他心机够深的。胃口也不小。十年时间……当然，你们谭家的财富值得他耗费青春在这儿。”景西摇摇头，“你回国后就高调的跟池念搞在一起，别告诉我你真喜欢上他了。” 谭飞航抿了一口面前的酒：“说不定我真的被他迷住了呢？” “池念那种人吧，长得是挺不错，性格也刺儿，小辣椒一样，还算是有点滋味儿。”景西点评，“说你们这种old money喜欢的口味不一样，我倒是相信的。不过你这个人太凉薄了，谁能让你当裙下臣？” 谭飞航无奈笑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二十年朋友白交了？你们景家后续合同还想续约吗？” “哦，对对，我们是朋友，您还是我大甲方，这话我收回。”景西特别认真的敷衍，“我想想，我估摸着大概是太阳氦闪、地球毁灭的时候……也许你可能会喜欢上谁也不一定。” 谭飞航又看了下时间：“你如果一直想跟我瞎扯，那我就走了。” “等会儿，你有什么事，非要着急走！这都十点多了，加班也适可而止。” “不是加班。”谭飞航道，“池念今天录综艺，我上周承诺过去接他。” “哈？还说没迷上池念？！”景西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真没有。”谭飞航叹气，“我只是比较信守承诺。” “没有？那好，你别去了。”景西说，“他如果就是你养的个小玩意儿，现在就把他弄过来，让我们兄弟几个都看看。” “只是看看？”谭飞航反问。 景西一笑：“好，好，看，看。” * 池晔卸了妆，往出走。 只剩下颜华藏换了身唐装款款从走廊里往外走。他见到池晔，也是温和一笑：“池老师，这才走呢？” 他声音中性中带了几分柔和，又有点委婉的京韵味道在里面，说话也似乎在唱戏。 “嗯，我晚上没有其他事，其他几位都要赶通告，所以后续的一些访谈我都放在了最后。”池晔笑笑，“颜老师也这么晚？” “一样，一样的。”颜华藏笑着软软道，“我说池老师，这晚走能碰一起也是缘分，要不要去我那里喝杯茶？昨儿刚新到了一饼普洱，很有味道。”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池晔那辆保姆车正停在外面。 叶贝星从里面拿了件羽绒服出来给池晔穿上，又把手机递给他，小声说：“哥……谭总找您，您看看。” 池晔打开屏幕，就看到谭飞航的短信发过来：【来‘高歌’。】 颜华藏偷偷去窥池晔的屏幕，只看到一个“谭”字，池晔已经熄了屏幕。 他那眼神刚好跟池晔的撞在一起，颜华藏连忙咳嗽一声：“池老师这是晚上有事儿？” “不好意思啊，颜老师。”池晔一笑，“我有约了，下次一定过去。” * 高歌算是圈子里比较有名的一家高档KTV娱乐会所，以前提供些灰色地带的服务，现在管得严了，慢慢也就洗白，至于买卖双方，出了高歌都去干什么了，那就不清楚了。 池晔先带着叶贝星回了公司，把保姆车放下，想到去高歌大概率是要喝一两杯的，于是让叶贝星开了自己的车出来，直奔高歌。 到的时候十一点左右，高歌正好是上客的高峰，人来人往的，多是些电视上的熟面孔。只是这里的服务生挑选严格、报酬丰厚、挑选严格，嘴巴都严得很……不然高歌也不会成为圈子里的人聚集地。 池晔随着服务生到了顶楼的一个超级VIP包厢，里面的酒台已经喝光了一个，还有一个九层的才喝了两层。 里面的人形形色色的都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名不见经传的女性，喝的醉了鬼哭狼嚎唱歌的男人……多半是些富二代。 池晔没有看到谭飞航的身影。 “哥，我看谭总不在啊，确定是这间房吗？”叶贝星小声问池晔。 池晔低头看了一眼信息，地址没错。 “这不是池念吗？”有个喝的醉醺醺的，已经把怀里那个外围女推开了，走过来，晃晃悠悠的站在池晔面前。 “小毕总好。”浓烈的酒气熏得池晔往后退了半步。 这人虽然面生，但是池念的手机里有他的照片——而池晔恰巧功课做得好，毫不费力就认出了此人。 “放X。”小毕总咯咯笑骂，“是要骂我是吗？小毕……真特么难听。” “毕总。”池晔连忙笑着改口。 “这还差不多。”小毕总口齿不清的说，“你这、你这迟到了，该罚？” 迟到？ 池晔看着小毕总把手里那瓶洋酒倒了满满一杯递过来。 他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人。 除了他，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艺人和外围。 男女皆有。 多数已经衣冠不整，被搂在大腿上上下其手，面色潮红…… 接下来的发展不言而喻。 池晔没有说话，接过酒杯，仰头喝干，然后又是一杯递了过来，他毫不拒绝。 池晔并不太会喝，只喝了两杯脸就红了，还微微皱了皱眉。 “这就不行了？可不像你啊，池念。”小毕总笑嘻嘻道，“怎么都得自罚三杯吧？” “毕总，念哥今天刚赶完通告，累得很，这第三杯就算了行吗？”叶贝星连忙笑着上前阻拦。 小毕总脸色就沉了：“你什么玩意儿，也来插话。” 叶贝星被这话说的一愣，池晔已经不留痕迹的挡在了他的面前：“那是自然的。小毕总给我递酒，我敢不喝吗？我这助理新找的，不懂事，毕总不要见怪。” 说完这话，他从人手里接过酒，一饮而尽，这才笑眯眯的问：“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喝完了才问行不行，不愧是你池念。”有人笑话道。 池晔抬头一看，也不眼熟，但是应该是池念认识的人。 “这么巧，许少也来了？” 他刚笑了一下，手腕已经被小毕总拽着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旁边的外围都让了让，池晔抬头一看，左边已经被外围艺人堵死，右边是小毕总坐着，面前是一张矮桌。 情况有点微妙起来。 池晔皱眉。 第29章 四更（V） 忙着拍综艺，到现在还没吃饭，小毕总给他递过来的酒他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仰头喝完三杯后，酒精迅速被身体吸收。 整个人的意识都感觉被拉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外面一切在发生的事情都像是从远处传来。 池晔的眼睛已经发亮，眼角有些朦胧的湿润，脸颊升起了一团红晕。 毕总双臂抱在胸前，笑看他一会儿，低头凑过来，呼吸的热气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谭飞航满足不了你？晚上还要来夜场？” 这个距离让人不舒服。 小毕总话语间的目的性是那么的强烈，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也让人极度不适，再加上醉酒，池晔感觉自己有些犯恶心。 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池晔低声道：“是谭总让我来的。” “你哄谁呢，这么低端的场子，谭飞航会来？”小毕总嗤笑。 “您都来了，怎么能算低端。”池晔朦胧笑着，恭维。 “真是会说话。”小毕总又给他递了杯酒，笑着回头问池晔：“唱歌不呢？不知道大明星唱歌怎么样啊？唱个《痒》怎么样？” 有些歌在特殊的情境下，也会带上某种强烈的暗示。 池晔虽然看起来还在笑，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毕总。我刚和您说过，我再和您说一次，是谭飞航谭总总叫我过来的。”池晔说，“还要让我陪唱吗？” 池念这两年虽然糊穿地心，可是出去了谁敢说他不是个明星？如今这样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认了罚喝了酒，也跟毕总之前玩的那些不入流的外围没什么不同的样子。 小毕总虽然没喝多少，此情此景已经让他醉的糊涂：“谭飞航？谭飞航是个什么东西？他算老几？” “哈哈……”景西推门而入，正好听到这句话，捧腹笑起来，“谭飞航是你惹不起的那种东西。” “景、景少？”小毕总被景西一句话吓得立即从梦里醒了。 景西在池晔面前站定，有趣的上下打量他：“听说……你最近和飞航走的很近啊，池大明星。” 这个“景少”不在池念的微信里，池晔也从未在池念手头边任何材料里找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面前这个年轻人，穿着身高定西装，面容看起来就像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他的眼神骗不了人，似乎是第一次见“池念”。 “您是哪位？”池晔假设池念不认识此人。 景西笑起来，推开毕总，挨着他坐下来，翘脚踩在桌子上：“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今天晚上这地儿我说了算就行。” 他按了一下服务键，很快的外面就有人抬了两架酒台进来。 都是七层高，一层红、一层白、一层洋酒混合叠放。 “喝吧。”景西轻描淡写道。 “景少什么意思？” 景西翘着嘴角，轻蔑笑道：“当年跟谭天和在一起，信誓旦旦说自己是真爱。谭天和死才百天，你就爬上了飞航的床。手段厉害啊。” 池晔眉角一动，抬眼看他。 “今天晚上谭飞航说了，你随便我怎么处置。”景西道，“让我看看你对飞航到底有几分真心？” 池晔无时无刻不带着点笑意的双眼，此时有些锐利起来。 “景少这是要给我立规矩？”池晔问。 “规矩？就算是吧。”他努努嘴，指着两个酒台：“我的规矩很简单，自己动手的话，就免得我找人按着你喝了。毕竟，池念在高歌里被人灌酒，传出去还是有点难听的。” “念哥。”叶贝星小声开口。 池晔回头低声在叶贝星耳边说，“你出去找谭飞航，给他打电话，要快。” “念哥，这……” “快去。” “喝不喝了你这？”景西不耐烦的说。 池晔一勾嘴角：“景少要我喝，我哪儿敢不从？” 池晔俯身向前，从酒台顶端拿起了第一杯酒。 他指节分明，皮肤白润的几乎透明，那杯红酒端在他的手里，无端的让人觉得似乎是琼浆玉液。 池晔的睫毛微颤，睫毛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片阴影，右眼角的泪痣装点着他这副模样依旧动人。 接着，酒杯凑近了他的嘴边，池晔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站起来，毫不犹豫端起了第二层酒台上的白酒，直接灌入了喉咙。 残酒顺着他嘴角沿着喉结向下滑落，浸湿了他内里的衬衫。三杯白酒下肚，池晔的胃里已经排山倒海起来。 “痛快。”景西拍手。 池晔开始喝的很快，第三层的六杯轩尼诗被他喝到一半的时候，从心口就泛出一种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了？”景西依旧是看戏的态度，“才第三层就喝不下去了？要不要我找人帮你。” 池晔抬头，他醉得眼神发散，勉强笑了一下：“怎么敢劳烦景少操心。” * 谭飞航在高歌的中庭看完了舒放发过来的《聚光灯下的考卷》池念部分的剪辑视频。 “喂？”谭飞航拿起手机，给还在线的舒放说话，“我看了。” “你看完了？”舒放问他，“什么想法？” “……他跟翟可欣那段表演，算得上是功底扎实，就是小动作微多。但是没有NG，一条过。已经表现出很高的完成度了。”谭飞航道。 “那另外一条呢？你怎么看？”舒放问道。 “另外一条，说实话我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来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就是觉得……好像中年危机也就是池念表达出来的样子——可是我知道，能做到这一点，绝对是极高难度的挑战。” 舒放在电话那头笑了：“飞航，你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即兴表演，准备时间甚至不到五分钟。池念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把‘中年危机’这四个虚无缥缈的字给出了具象、精准又没有多余赘述的展现。能让你觉得就是这样……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人在戏中。”舒放低声笑着，“我不知道池念以前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以前的演技都显得刻板，但是目前看来，他可以说得上非常有天赋。你这位小男朋友……还挺有趣的。也不枉你托我照顾他。” 谭飞航虽然对“小男朋友”这个形容词儿不怎么喜欢，却也没有否定。 “之前不是为了公关，说他和袁萧跟随我在学习吗？”舒放说，“这周末，你安排他来我这里一趟，我对他有兴趣——我觉得我这个私人的演绎课含金量还算可以，他来我这里学一趟，不会枉费了他的天赋，更不会浪费时间。至于他的演技是否在我指导下快速的再进一步……也得再试试才知道。” “好，我知道了。” “飞航，我总是会对演技好又有天赋的人网开一面的。”舒放道，“我知道池念和你父亲之前的关系，以至于你对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他既然是星洋的艺人，只要你给资源，未来肯定会给你极大的回报。我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演好？”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池念重新演绎的那段《声名狼藉》……谭飞航嘴角一勾：“我是个生意人，大约对很多事情有自己敏锐的判断力吧。” * 挂了舒放的电话，谭飞航看了一眼时间，推测池念应该到了高歌。正要回到包厢，就看见远处叶贝星急匆匆的跑过来。 “谭、谭总！”叶贝星气喘吁吁的说，“您电话占线，我打了好几次……有人说在这附近看到您……我、我终于找到您了。” “怎么这么着急？” “您快回包厢吧！”叶贝星急着说，“景少给念哥灌酒，拦也拦不住，再去迟了怕是念哥要横着去医院了。” * “景西，我看可以了。”毕总赔笑道，“谭飞航这是出去接电话，一会儿他回来了，看你这样可没完。” 景西冷笑的看他一眼：“毕飞，我跟飞航什么关系，要你来中间插手。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不是谭飞航同意，我能这么做？飞航已经说了，池念这个人怎么样，让我好好看看。” 他回头对池晔道：“池念，你听到了吗？” 池晔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说：“听见了。” “那还这么慢？真要我找人给你灌才行？”景西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我再给你二十分钟，今天能把两个酒台喝完，我就相信你对谭飞航是真心。” 池晔手里一顿。 二十分钟怎么够。 一个酒台七层酒，第一层一杯，第二层三杯，第三层九杯，数量成平方翻倍。别说是两个酒台，就是一个酒台，还是红白洋掺着喝，喝完了都是要躺着出去的节奏。 可是，谭飞航真的已经同意景西这么折腾自己？ “那我可不能辜负了景少的安排。”池晔眼神已经朦胧，但是依旧笑着说完这句。 拿起了第四排的红酒，仰头往喉咙里倒。 红酒顺着衣服往下流，很快就染红了半边的衬衫，那间浅蓝灰色衬衫很快变得五颜六色。紧紧贴着他的轮廓，胸肌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　　求明天早晨九点继续支持我 第30章 双目含情 这个时候，周围人怎么想，旁边的人都怎么看他，池晔已经来不及去思考。 池晔感觉酒已经到了嗓子，可是只要景少没喊停，他就只能勉强一杯接一杯的喝——景西说的没错，自己喝总比被人按着灌酒体面那么一丁点儿。 两个酒台都喝完，根本不可能。 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喝醉过去，不省人事。 不知道又喝了几杯，池晔只觉得面前的酒台毫无消减…… 再一次抬手去拿酒，酒就在眼前，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试了几次，那杯酒都没有抓到手里。耳边传来带着恶意的嗤笑。 不知道是景西，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我帮池大明星拿酒。” 接着一杯酒被塞到了他手里。 池晔闭了闭眼，艰难的将手里那杯酒喝下去，然后他笑起来，眼波荡漾：“还有酒吗？继续来！” 预料中的酒没有递过来，有人托住了他的腰。 他睁开眼，恍惚的看过去，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谭飞航。 “谭总。”池晔吃吃笑着，搂着他的脖子，酒气翻涌，“您来啦？” * 谭飞航把本来打算递到他手里的那杯酒，放在了矮桌上，仔细打量怀里的“池念”——他醉的不轻，眼神发直，浑身都是酒气，桌上几乎空了一半的酒台显示出他刚喝了多少。 他身后跟着是急匆匆回来的叶贝星…… “我才去打了电话而已。”谭飞航对景西说，“不过二十来分钟。” 他眼神里有些情绪显得危险，景西不由得觉得心虚起来。 “我、我这不是替你把把关嘛。” “替我把把关？”谭飞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景西，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 景西勉强笑着说，“你不是生气了吧？为了他跟我这个朋友生气……至于吗？” “把两个酒台都推倒。”谭飞航对叶贝星说。 “好嘞，谭总。”叶贝星上前一脚一踹，把两个酒台统统踢倒在屋内，玻璃砸碎在地面，几种酒水混合在一起，成了脏污的橙色，流了一地。 偌大的包厢寂静一片。 “咱们认识二十年，走到现在还是朋友也就几个人。我不是因为池念跟你生气。”谭飞航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却做出这种戏弄艺人的事情……我是对朋友失望。” 说完这话他弯腰将池晔打横抱起，往出走，对叶贝星道：“愣着干什么，去开车。” “……”景西张了张嘴，看着他背影，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这不是为了你好？！” “这事儿不适合你。以后别做了。” 叶贝星给谭飞航打开门，几个人走了出去。 景西气的脸色通红，回头看到一群人明显在看戏，怒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散了！回头我要是从外面听到今儿晚上什么风言风语，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 车子只开出去了二十多分钟，池晔就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停车。”他皱着眉头说，“停车，我要吐了。” 叶贝星连忙把车子停在路边，池晔踉踉跄跄的推开车门，站在花坛旁边哇的一口就全部吐了个赶紧。 冷风一吹，池晔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缓缓站起来，一块干净柔软的手帕递到了面前。 池晔微微一怔。 他顺着拿着手帕的手往过看，谭飞航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并没有因为他狼狈的样子、难忍的味道而做出任何嫌弃的表情。 在寂静的夜中，寒风吹过，谭飞航的大衣衣角被吹的翘起来。他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被吹乱。 他那双明亮、漆黑又冷清的眼睛，像是一汪寒潭，明明带着拒人于千里外的情绪，却依旧想要沉浸其中。 * “给你。” 一张纸巾递到了池晔的面前。 他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拽过纸巾，擦了擦鼻涕，哽咽了一下，小声说：“谢谢。” 跟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侧头好奇的看他：“你哭什么？” 池晔有点不太好意思，侧过脸去：“也没什么……就是想家了。” 这会儿的他只有十九岁，正是青春的年龄，和池念一前一后被送到了选秀节目的训练营里，刚挨了形体老师的批评，委屈的很，又想家，忍不住偷偷哭了。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也坐在了花坛上，挨着他。 “你家里人对你很好吗？” “不是我父母。”池晔说，“我们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跟了妈妈，我弟弟跟了爸爸。不过沈老师……就是我妈妈再婚的对象，对我很好。他是个大学表演系的老师。” 他想起什么，又擦了擦鼻涕，说：“是沈老师鼓励我来参加选修的，他说我太腼腆了，可以借机锻炼一下性格。” “所以才会想家？”年轻人有一双很明亮的黑眼睛，看着池晔，让他有些脸颊发烫。 池晔低下头，在地上点了点脚尖，轻声说：“也不全是，刚才老师批评我形体不好，忍不住就……” 他话没说完，远处就有大人朝着这边喊话。 “飞航，我们准备走了！” “好的！我马上来，爸爸！”年轻人站了起来，对他笑了一下，大概是看到他还挂着泪，便匆忙把兜里那包纸巾塞在他的手中，然后急促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可是我远远看你背影就感觉有点气质。形体的话多注意就好了，你一定没问题的。所以别哭了。” 他跑出去几步，又回头对池晔说：“你叫池念对吧，我下次跟老头子过来再找你。” 池晔一怔。 他想起来刚才从宿舍出来的匆忙，批了池念的衣服——上面还印着池念的名字。 “哎……我……” “再见！”年轻人走到等候的车子边，冲他挥手。 下一次吧，下次见面，他一定告诉这个人，他叫池晔。 * “池念？” 谭飞航的声音唤回了池晔的回忆。 他还举着那块手帕——就就仿佛曾经。可是他冷清的眼神，在提醒着池晔，十年已经过去。 他的弟弟，成了谭飞航父亲的情人。 而自己现在则扮演着一个狼狈不堪的金丝雀。 池晔垂着眼帘，接过了那块手帕，手帕软软的，被谭飞航拇指捏着的地方，还带着他的一点体温。很快的，这点体温在寒风中变得冷硬起来。 “谢……”他一开口，一阵反胃逼得他撑着栏杆又猛烈的呕吐，这次直到吐出了苦胆水才消停。 叶贝星从车上拿了水，谭飞航扭开盖子递给池晔。 “去医院。”谭飞航对叶贝星说。 “不用了。”池晔漱口后，擦了擦嘴，气息不稳的说，“天又冷时间又晚，星星，先送谭先生回家。” “去医院，你喝了太多，小心酒精中毒。”谭飞航要去扶他，池晔推开了他的手，摇摇欲坠的站远两步。 谭飞航看他这样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你应该等我到了再进去。” 也许是因为醉的厉害，也许是因为想起了之前那个温和的年轻人，池晔比清醒的时候放肆的多。 他抬起那双丹凤眼，瞥了谭飞航一眼。 “谭总，我喝这么多，不都是您的好友灌酒吗？”池晔笑了一声，“景少说了，您今晚把我送他，随他处置。别说是喝个酒，今晚就算让我陪他睡——” “够了！”谭飞航低喝一声。 池晔晃晃悠悠的站在那里。 他醉酒后的模样，并不狼狈。 眼角刚才泛起的潮湿没有褪去，衬托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分外明亮含情。 他风衣大开，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沾染的湿漉漉，红酒的痕迹在路灯下分外明显，在胸膛前蔓延，从修长的脖颈处深入衣领。 那纹路显得有些迤逦，让人产生出不该有的联想。 谭飞航想品尝他。 他也这么做了。 他上前搂住池晔的腰，转身按在了车上，撑着车门狠狠研磨这人的双唇。浓郁的酒气传过来，仿佛要让这个时刻更加的微醺。 池晔开始还挣扎，发出呜咽的声音，后来双手不由自主的搂上谭飞航的肩膀，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姿势紧紧贴合，一点缝隙都没有。 热烈又激情。 让在一边的叶贝星尴尬的觉得自己就是一颗星星——穿破大气层闪亮程度在十万伏以上的那种星星。 * 过了好一会儿，谭飞航才松开池晔。 池晔撑着车门，眼角微红，但是已经油然升起了一种愤怒：“谭飞航，你到底要怎么样？是因为您想要翠别山庄我不配合，拿遗嘱要挟您，所以您非要一次次作践我后才给我资源？” “作践？你真这么想？”谭飞航眉心微皱，反问。 “不然呢？您能不能告诉我，不是作践我，为什么要我参加这种局？我明天还要赶早继续拍《聚光灯下的考卷》，您给了那么多钱才把我塞到剧组……是想晚上这么整我，看我明天上综艺出洋相？” 谭飞航在池晔的质问下沉默。 他预估错误了池念抵达的时间，确实去接了个电话……以之前景西的态度，他就应该警惕这件事的发生。 谭飞航觉得有些头痛，他捏了捏鼻梁：“我找景西是因为梦涵影业投资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倒计时。。。。 第31章 你在发抖 “谭先生，谭总，您折腾我、羞辱我，我都承受，这是我该得的我知道。可是能不能别为难我，别给我一颗糖再给我一个巴掌。我受不起。” 池晔的眼眶红红的，因为喝了酒，眼神有些散。 不知道为什么，谭飞航倒觉得这样的他有些懵懂的……可爱。 “翠别山庄还不是我的。”谭飞航说了句。 “您说什么？” 池晔还在发愣，酒精浸泡的思维，还不能吧谭飞航这句突兀的话跟刚才他提及的“翠别山庄”的事联系在一起。 谭飞航看了他身上单薄的风衣一眼：“先上车吧，你在发抖。” * 池晔确实在发抖。 他喝多了，五感麻木，完全没有感觉。 直到坐上车，车里的温暖，才让他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散着寒意。他不由缩成一团，妄图给自己更多一点温暖。 接着他就被一床毯子包围，然后被谭飞航搂在了怀里。 谭飞航呢子大衣已经脱了，他身上暖的很，池晔肆无忌惮的汲取着他的体温。 这一个月来，池晔的精神高度紧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每一步都仿佛在走钢丝一般……这一场酒疯撒下来，终于让他筋疲力竭。 最终，他无法抑制的在谭飞航的怀里滑入梦的深渊。 * “今天没哭？”年轻人又来找他，还在那个花坛附近，真就找到了发呆的池晔。 “你来了？”池晔惊喜，“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 “我爸爸带我过来的。” “你爸是谁？” “我爸？”年轻人笑起来，“他投了这个选秀节目。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谭天和。” 池晔那会儿只有十八岁出头，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只能茫然的摇头。 “没听过就算了。”年轻人在池晔身边坐下，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衣服顿时染上了灰尘。 池晔觉得他有些落寞。 “你……不太高兴？”池晔问他。 “嗯。也没有……”年轻人含糊的说，突然问，“你父母离婚的时候，你难过吗？” “不难过。” 年轻人吃惊的看他。 池晔笑起来：“我爸爱喝酒，也爱赌博。赌输了就去喝酒，喝完了酒救回来揍我们兄弟俩。现在离婚了，我就再没挨过打。”他叹了口气。 他确实生活好很多，但是池念呢？还在泥淖里。 “那我问你，如果两个人感情不好，是离婚更好吗？”年轻人问。 “你父母要离婚？”池晔敏锐的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嗯。可能吧。”年轻人说，“那天听到他们在争吵，说是早就分开了什么的……不过今天听你这么说，也许是好事也不一定。这样他们都解脱了……我也是……” 说完这句。 年轻人安静了下来。逞强的自欺欺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毕竟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已。 一时间只听得到训练营外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人，年轻人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我得走了，下午学校有课。” “等等。”池晔叫住他，“你、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回头看他，笑了笑：“我叫谭飞航。” * 池晔猛的坐起来，急促的喘息着……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 接着后脑勺的刺痛和眩晕感一并袭来，他又重重的倒回了床上。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逐渐清晰，看清楚了陌生的卧室。 昨晚喝醉后的事情虽然混乱，但是好些事他还是记得的——他抓着谭飞航撒酒疯，说了些不顾前不顾后的话……这就有点失态了。 手机没电，扔在床头柜上。 池晔下床，把挂在衣架上的一套居家服换上，匆匆梳洗后推门出去，很快的发现，旁边的卧室和书房有点眼熟。 他从二楼下来，熟悉的黑灰色装修风格的客厅和起居室就出现在眼前。 “醒了？”谭飞航一手端了杯黑咖啡，胳膊夹着份报纸，“醒了就来吃早餐。” “谭总，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蔷薇苑5号。”谭飞航把报纸打开，又从餐桌上的盒子里拿出金边眼镜戴上，“昨晚我让叶贝星把咱俩送了回来。” 池晔坐在谭飞航对面，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 黑咖啡。 切片面包，超市十块钱一袋那种。 这能算早餐？ “……”池晔抬头看谭飞航。 谭飞航误解了他的意思：“那边有遥控器，如果你想看早间新闻的话可以自己换台。我一般早晨喜欢清静一点。” “咱们聊聊昨晚的事儿。”池晔说。 谭飞航道，“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建议你直接摔门就走。不要有所顾忌。” 池晔笑了一声：“我昨天敢走吗？您发个微信，就三个字，到了之后人也不见。我怎么知道你跟景西怎么商量的，故意玩我？也许看糊穿地心的池念出丑，有意思的很。” “景西的事情，我给你道歉。”谭飞航说，“我没有那么无聊……” “你不是故意整我？”池晔问他，“我翻脸了，惹你朋友不高兴了，星洋后续资源还给我吗？” “根据遗嘱，基金会要求你在星洋的最后两年合同期之内我必须尽全力帮你，直到你满意为止，之后我才能够获得翠别山庄的所有权。所以你大可放心，两年内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事业。” “这……”池晔看着谭飞航，“也就是说在这两年里，我不用担心您这边毁约的事？” 谭飞航喝了一口咖啡放下：“其实我有点好奇。” “好奇？” “好奇你怎么打算还……这么巨额的赌债。好奇你怎么会有自信认为池念的名声还能拯救。”谭飞航说，“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没有直接把翠别山庄卖给我。” “不会的，路是自己选的，为什么要后悔。”池晔说。 谭飞航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笑起来：“还真是你的风格。” 他把面包往池晔这边推了推：“吃早餐吧。” 池晔接了杯水就着面包勉强吃了一点，被酒精浸泡过的肠胃并不是很给面子，吃了两口就食不下咽。 “我承认我对……你非常厌恶，态度也很恶劣。”谭飞航缓缓开口，瞥了一眼池晔，“可你别忘了，是你第三者插足介入了我的家庭，导致我父亲决议和母亲离婚，最终我母亲抑郁症自杀。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恨你、厌恶你，你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昨天那种委屈的模样还是少摆出来的好。” 谭飞航说完这句，顿了顿又道：“这样不能惹人同情，反而让人看低你。” 池晔听到这里，抬眼看他，眼睛眨了眨，问：“难道谭总还有高看我的时候？” “有啊。”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你的演技很不错。” 谭飞航说完这句话，池晔怔了怔……有那么一小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谭飞航站在他的面前，阳光从他的身后打下来，在面前形成一片影子。 谭飞航站在影子里笑着对他说：“加油啊，你一定行。” 在这一刻，池晔没有在扮演谁。 不是剧本里的人物。 不是池念。 他只是他自己。 “……”池晔忍不住端起那杯苦涩的黑咖啡，喝了一口，“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 谭飞航放下手里的杯子，把报纸收了起来，对他说：“舒放有个茶室，会不定期的开一些表演理论课，你最近去听听看。” “好……”池晔说。 “不问为什么吗？” “上次说了在拜舒放为师，总得坐实了。免得有人议论。”池晔说。 “想得挺对，不过不止如此。”谭飞航说，“我现在这个情况遇到的阻力很大。” “在求新集团？” “求新集团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人员冗余、派系林立、任何人的利益都不容侵犯。就算是我，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我能理解。”池晔说完这句便觉得不太对，“池念”为什么能理解谭飞航，有什么逻辑理解谭飞航，“您父亲……我是说当年天和也跟我提过，集团内部一些矛盾冲突。” 谭飞航嗯了一声：“最近过亿的投资往往发生在星洋，我打算以星洋为突破口，看看集团里面到底有哪些蛀虫。” 池晔听完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所以谭总是拿我当问路石喽？” “你觉得呢？” “一个自美国回来就跟小妈关系来往密切的小谭总，大概脑子也不会特别清楚吧。”池晔说，“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如此一来，谭飞航每次挑拨他出头当枪。 偶尔拿他当掩护，去些特殊场合。 看来都是有意为之。 甚至表现出来的恶趣味……也是想要印证他的肤浅、昏庸、沉迷桃色关系不可自拔的人设而存在。 小谭总扮猪吃虎，比他还戏精，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您这演技，不动声色，怕是能拿个小金人回来了。”池晔带了些许嘲讽的说。 谭飞航不以为意：“我是个生意人，手段有效就好。而你想要更多资源，就得有更好的演技，你想要的越多，需求的越多……我越能够借势深入探究星洋。有时候当着很多人的面，有些戏也不得不演……我这个人一向懒得多说，总觉得你跟我有种默契，便忽略了很多事。，昨天晚上那场，我没把握好，以至于真的有点过了。我和你道歉。” “道歉倒是不用。”池晔说，“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谁不会讲。我只要些实惠的。” “实惠的？好，我懂，你很快会得到这次的补偿。”谭飞航淡淡笑了：“我的规则十分简单，你配合我，我给你好处。这次说的够清楚了吗？” 池晔点头。 “很好，我知道你比传闻的聪明不少。”谭飞航看了看手表，“叶贝星已经到别墅外了，综艺那边我打了招呼，今天你的时间可以推后。去好好拍，是个曝光的好机会。” * 《聚光灯下的考卷》第一期的拍摄，池晔这边给的时间应该是两天。 因为前一天晚上那么一闹，第二天池晔赶到现场的时候，艺人们都已经结束了拍摄。 池晔一个人在现场补了一些访谈，然后拍了一套多角度的定妆照。 至此，第一期综艺算是录制完毕，池念身份是旁听生，不用每期都到。下一次录制在一个月以后，《聚光灯下的考卷》开播第一周。 池晔从录影棚里出来的时候，接到了谭飞航的电话。 “你来趟求新。” “做什么？” 谭飞航冷清的回答：“给你补偿。”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春节好春节好~~~~明天早晨在飞机上，发文时间推迟一下，晚上11点发文。 后天恢复正常，早9点。 留言送红包依旧有效~~~~ 第32章 暗示 “你说什么？让池念接网络大电影？！”徐卿愤怒的声音传过来，“我绝对不同意。” 洪翔好脾气的笑了笑：“徐姐，这不是谭总让给池念找点马上可以用的资源吗？我手里现成的可能就是梦瀚那边准备启动的网络电影项目，昨天在横店就开机了，立即可以上戏。” 徐卿眉头皱起来老高：“网大投资才多少钱，十几天速成，聚集了大量中下层娱乐圈人员，绝大部分甚至是素人。只要还有人气的演员都不会自降身价去演网大。只有过气了的才会——” “您都说了，过气的才会去演网大。”洪翔叹了口气，“徐姐，我这也是为了念哥着想啊。” 徐卿声音冷了下来：“洪翔，你什么意思。” “徐姐，我也没办法。这不是谭总说要给念哥介绍马上可以做的工作吗？池念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不去演网大，正经哪个剧组敢要他？网剧？电视剧？电影？……网大嘛快的话三个月内就能上映。这可是最近的资源了。” 洪翔转向对谭飞航，“谭总，我这绝对没有看不起池念的意思。虽然咱们星洋今年也投资了不少剧，可是咱们投资的剧，那是得赚钱的，以念哥现在的风评……星洋这边高层肯定不同意。毕竟集团总部这边对星洋每年业绩都有考核。咱们星洋得跟董事会交代，这可不是谁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除非您亲自出马，压一压董事会？” 谭飞航收回思绪，回头看向办公室里坐着的几个人。 他嘴角翘了翘：“集团有集团的考量。董事会有董事会的章程。就算我是集团董事长，这事情也不能这么办。” 洪翔连忙高调的恭维：“谭总深明大义。” “没有别的资源了？”谭飞航明知故问。 “我这里没了。”洪翔说，“我们这组都没有。” “你那边呢？”谭飞航转而去问徐卿。 徐卿皱着眉头一直没松开：“我还是希望星洋主投的剧安排池念进去。星洋马上要开拍的几个剧正在选——” “谭总怎么想？”洪翔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徐卿的话。 谭飞航好一阵子没说话，似乎在犹豫。 洪翔心里嘲笑谭飞航就算厉害，被池念这么一整还是昏了头。就算在美国喝过几年洋墨水又怎么样，娱乐圈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脑子烧起来就没了理智。 “这个问问池念自己的意见吧。”谭飞航最后说，他按下呼叫器，“他应该在路上了。” * 池晔赶到星洋总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时间。 洪翔和徐卿都还在，当着池晔的面，在谭飞航办公室里洪翔又把情况说了一次。 “是个什么剧？”池晔听完后在谭飞航沙发扶手上侧身坐下，问道。 “网大，梦涵影业制作。” 池晔翘起腿，轻笑起来，他对谭飞航说：“谭总，您看，我这是真不行了。洪翔哥都拿网大项目来敷衍我呢。” 谭飞航不勉强他，还拍拍他的手，温和的说：“不喜欢就不接。” 那究竟是接？ 还是不接？ 这种大方的态度，可不像是开个碰头会就给自己发短信逼自己出去比演技的谭飞航。 要不是早晨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池晔还真差点让这个模样的谭飞航给糊弄过去了。 池晔仔细看他的眼神，又琢磨了一下谭飞航的话。 如果不接，那就不会叫他来，说是给他补偿了。 梦涵影业……梦涵……那不是景家的公司吗？ 所以前天去高歌，见景西真的是如谭飞航所说，要谈事情？可能事情本来是会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想起上次去唐家，就接了综艺。这次见过景西……梦涵影业的业务就上门了。 明显就是小谭总故意。 他嘴角一翘，趾高气昂的说：“那怎么好不接。我现在这种状态，还敢挑三拣四？自然是要接。” “念哥人气如日中天。”洪翔不痛不痒的拍了个马屁，“网大也是个新兴事物，投资越来越高了，以前几十万能搞定一个，现在怎么都得百万起步。” 池晔好像这才舒服了，表现出来一种外强中干的妥协：“这个网大是个什么题材？” “听说是个就是个三俗都市题材。导演南影毕业的。”洪翔道，“总投资二百五十万。” 池晔听完了只说了一句：“我想看故事梗概，有本子更好。” 故事梗概和剧本一会儿就从对方导演那边发了过来。 故事和剧本果然一般，都市、侠盗、爱情、复仇…… 池晔只看了几分钟，就抬头敷衍的对洪翔说：“这个电影我演。” 他用了“电影”两个字，而不是“网大”。 一直没说话的徐卿皱起眉头：“我是你经纪人，我不同意。” “为什么？” 池晔看看还在办公室的洪翔，也不说实话，笑吟吟的说：“给洪翔哥面子嘛，剧本都要过来了，不去不合适。而且我在里面是主角对吧？” 洪翔点头：“念哥肯定是C位啊。” “那就是了，我演男主。我同意。” 洪翔起身：“那我安排他们去出合同了。剧组已经开机，等着男主角到场呢。念哥要方便，今晚或者明天一早就去横店。” * 等洪翔走了，徐卿站起来道：“池念，你送送我，时间不早我先回家。” 池晔看向谭飞航，等谭飞航点头后，才松徐卿出门。 刚走到徐卿办公室门口，徐卿就抓住他的手腕不满道：“池念，你不要冲动。” “徐姐，我不冲动。”池晔说，“我都多久没戏演了。难得谭总，洪翔哥照顾我给我找机会……我总得接着是不是？” “网大，三俗，小成本。”徐卿道，“这几个关键词已经说明这部戏到底有多儿戏。除非是出现什么奇迹，不然绝对扑街。没错，拍摄时间很短，你现在空，耽误不了你什么事。可是一旦你接了网大，你这身价就掉下去了，再起不来。” “谢谢徐姐关心。”池晔说，“我是真想演。” 徐卿怔了怔，看池晔表情确实不想作伪，问：“为什么？” “不知道，有一种预感。”池晔不好直说，只能含糊其辞。 * 安抚好了徐卿，池晔回到谭飞航的办公室，就看见谭飞航正在收拾文件。 “谭先生，我回来了。” 谭飞航把东西严谨的收拾在固定的位置，问他：“和徐姐说好了？” “嗯。她最后是同意了。”池晔笑着坐到办公桌对面的位置，“谢谢谭总。” “谢我什么？” “谢您给我机会。”池晔道，“综艺也是，投资也是，还有去逐鹿影视城那个特邀的戏份。最后是……这个网大。” 谭飞航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漆黑的眼睛看向池晔，“不嫌弃我都只给你些边角料的资源？” “不去逐鹿影视城，我恐怕搭不上师明杰老师的线。”池晔说，“您不借我的名字投资综艺，我也蹭不上投资份额。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感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可能是池晔这幅乖巧的样子取悦了谭飞航，他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过来。” 池晔听话的站起来，贴近了办公桌，谭飞航抬手搂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按向自己。 池晔没有反抗，顺从的上半身前倾。 谭飞航似乎十分喜欢蹂躏他的嘴唇，抬起拇指，在池晔粉色的下嘴唇上摩挲，然后手指探进了他温暖湿漉漉的口腔。 池晔眨了眨眼，舌头已经灵巧的舔舐起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在池晔的口腔里游走，直到池晔气喘吁吁，嘴角泛光才作罢。 * 谭飞航从胸兜里掏出淡蓝色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今天听话了不少。” “您早晨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我还不听话，是不是过于不知道好歹？” 池晔抿嘴一笑，一双眼睛湿润，右眼角下的泪痣这会儿更明显了，更显得多带着几缕风情。 他拿起那条手帕，轻轻擦拭嘴角。 他这个动作，又大胆又任性，那手帕擦在他的嘴唇上，就像是被情人的手所抚摸般，充满了莫名的暗示。 谭飞航的眼神更深沉了一些。 “说起这个……我倒是怀疑了。”池晔抿着嘴唇慢慢的开口。 “怀疑什么？” “怀疑您逗我玩。”池晔看着他，眼神一闪一闪，仿佛撒娇一样，“一个梦涵影业的网大，算什么。这也叫补偿？我怕是要把整个身价都赔进去。” “你有想法可以直说。” “我真要去演网大？” “是。”谭飞航说，“网大投资周期短，见效快，你需要钱，更何况还不一定是网大……而我想借机去趟横店，探探《弄臣》的剧组，他们正在横店筹备。温俊人《云梦传说》马上要在逐鹿影视城杀青，结束后他就会进横店这个组。” “是去探班，还是去见温俊人。”池晔故意问，“您这样我可吃醋了。” 谭飞航一怔，笑起来。 自两人见面，池晔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畅快的笑声。他也不阻止，就那么看着谭飞航笑了半天。 “果然是你说得出的话。”谭飞航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看了看手表，“走吧？现在去机场应该来得及。” “现在？”池晔好半天才意识到谭飞航的意思，“现在去横店？” “网大昨天已经开机，主演还没到位。”谭飞航说，“主演你一点都不急？” * 横店离A市也就一个半小时高速。 不知道是不是有空抽时间回A市一趟，去看看池念？ 那条手帕被池晔勾在手指上绕来绕去，他心思已经飞到了A市。 谭飞航骨节分明的手掌按住了他的手。 池晔抬头，眨眨眼，笑着说：“谢谢谭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好像过年了。给大家拜个早年吧。压岁钱我可以期盼下吗（看我可爱的眼睛） 第33章 代价 横店影视城，自1996年以来，二十年的发展让它成为了全球规模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各类影棚多种多样，演员、拍摄、道具等种类繁多的公司人员混杂，可以说形成了一条龙的拍摄服务。 中国有大半作品都取景于横店影视城，可是说是中国的好莱坞式流水线电影工厂。 “今晚走，会不会太急了点。” “我在那边还有些事。”谭飞航说，“今天最好赶到。你的行李让叶贝星明天收拾好了给你送过来。” * 谭飞航估计本来就打算去机场，自己的行李倒是都准备好了，没开之前那辆奔驰S65出来，让苏晓开了公司的车送两个人直接去机场。 车上了机场高速到中途，本来一直安静，谭飞航突然问池晔：“你刚谢我什么？” 池晔又半天才反应过来，谭飞航继续之前那个话题。 “谭总，您这样真不好。半个小时之前的话题……我怎么接的起来。”池晔笑吟吟的说，“我这是谢谢谭总费心给我介绍资源，连洪翔都出动了。” 谭飞航本来在一直在看窗外的景色，听到他这句话，回过头来看他，他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柔化了他刚毅的面容，他的眼睛在暗夜的霓虹中闪烁出一种犹如流星般一晃而过的光芒。 他问池晔：“你怎么谢我？” 池晔看看前面开车的苏晓——他态度平静，仿佛司空见怪。 然后贴过去，搂着谭飞航的脖子，深吻他的嘴唇。 暧昧的氛围在车里扩散。 * 公司的轿车有个挡板。 池晔吻上来的时候，谭飞航已经把挡板升起来了。 他冰冷的指尖从池晔衬衫下面钻进去，摩挲着池晔的腰肢。池晔的腰臀比十分完美，在靠近臀部的弧度上是微微凹陷的腰窝。 想到他刚才挑衅的用同一块手帕擦嘴角，那强烈的暗示…… 谭飞航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把人拽到自己腿上，一边在他脖颈上啃咬，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几天了？” “嗯？”池晔小声喘息着，“有……有一周了……” “看来是我一周冷落你。所以你欲/求不满？”谭飞航问他。 “不是……” “呵呵。”谭飞航轻笑。 * 车里的空间狭小，坐在谭飞航身上，池晔被他的动作带得很容易磕到头，空气变的炙热。他难耐的求小谭总慢一点。 谭飞航却跟没听到一样，又换了一个姿势，把他压在座位上。 ……池晔有点后悔之前撩拨小谭总了。 他这个腰，有点受不住。 等快到机场的时候，就像之前几次一样，谭飞航摩挲他的嘴唇，在池晔还在急促喘息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柔又霸道的亲吻……相比刚才的动作，这完全算得上是非常轻柔。 * 两个人办了登记手续，几乎是踩点上了飞机，坐在头等舱里时，池晔还有点腿软腰痛，他说：“我还以为谭总您会坐私人飞机过去。” “太贵了。”谭飞航很务实，“不实惠。” ……不是养不起、买不起，而是不实惠。 听听，有钱人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无趣。 飞机准备起飞，谭飞航抬起腕表看了看：“还有两个小时A市，睡会儿吧。” * 飞机没有晚点，准时在晚上十一点半降落，机场外早就有驻地商务人员安排了迈巴赫来接他们两个人，在高速上又度过了快两个小时，才进入了横店。 池晔上了车一路睡过来，等车停稳才被谭飞航唤醒。 “外面有点凉，你披上毯子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池晔的错觉，谭飞航这会儿的语气有些温和，在这安静的夜里分外有人情味儿起来。 等他出了商务车才发现停在了一个小区楼下。 “不住宾馆？” “念哥，您又不是没来过这里。”驻地商务熟稔的对池晔说，“这边这几套民居租租了十年，一般建组后导演啊、大明星啊、还有咱们星洋正要有上面的老总过来，都住这边。” 池晔一愣，笑着改口：“看我还迷糊着，半天没认出来。” “是啊，哈哈，我才您也是糊涂了。”驻地商务回头又对谭飞航说，“谭总，这边住宿条件普遍不好，所以才租的住宅区。这住宅区倒是横店镇上算不错的。民居我们给重新装修过了，楼上这套是最好的三居室，您和念哥将就住一阵子。” 商务又把一把车钥匙递给谭飞航：“您如果自己要出门，地库里有车。如果要去看景，给司机小赵打电话，他会开保姆车过来接您和念哥。” “嗯。”谭飞航说，“我知道了。” “那我回A市了，给您安排后续在A市的行程。”驻地商务说。 * 池晔提了谭飞航的行李箱放到主卧，看谭飞航还不进来，犹豫了一下，打开箱子开始给他收拾衣服。 谭飞航清一色的灰黑色西装，整齐的叠在行李箱内，禁欲的让他想起了小谭总蔷薇苑那套别墅。 他给谭飞航一件一件的挂衣服，等他收拾的差不多，谭飞航才从外面进来。 “东阳市这边租套房子一年不过两三万，这装修看起来至少就花了四十万。”谭飞航说，“……星洋的高层，真是会享受。” 池晔感觉到了谭飞航话里不太高兴的意思，迟疑了一下问：“谭先生，我可以问下您非要我接那个网大是因为什么吗？” 谭飞航瞥了他一眼，把外套脱下，一边说：“你自己接的，怎么变成我非要你接了？” 又来了，小谭总的恶趣味。 “……是，是我自己要接的。您说的没错。”池晔笑的敷衍。 “今年影视行业受大环境影响，整体比较萧条。但是星洋还是在上半年跟投了四五个项目，在除了逐鹿影视城那个奇幻项目，在横店影视城同步开机的还有三个。”谭飞航说，“还不是从黎琛手里投出去的，都是范立诚带头立的项。之前《聚光灯下的考卷》也是范立诚撤的资。” “您是怀疑……” “我佩服范总的大手笔，好胆魄。换做是我，怕是也不敢下这样的决心。”谭飞航说着，解开领带。 池晔几乎是顺手接过去，刚给他挂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谭飞航已经到了他身后，搂着他。 “早点睡吧。今天你也辛苦了。”谭飞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低沉的声音柔和又温柔，一瞬间池晔以为谭飞航后续还会再继续点什么。 可是说完这话，谭飞航真的去睡觉了。 池晔愣了好一会儿。 * 第二天中午十点多，梦涵安排的接车来了。 景西开车，叶贝星也在车上。 “景少……”池晔打开车门后有点懵，“星星，你怎么在景少车上。” “我飞机落地后，是景少亲自开车把我从机场接过来的。”叶贝星脸上表情也很复杂，“哥，我给你拿了换洗衣服，在后车厢里，到了现场你换。” 景西的表情臭到家了，瞪着坐在后排的谭飞航和池晔，咬牙切齿的说：“我这不知道为什么呢，自己花钱投资网大，大老板还要特地打飞的过来开车接送某人的助理。我在B市闲得是慌是吗？” 谭飞航轻笑一声：“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快开车，小心被交警抓住罚你。” 景西冷着脸发动了车开出去，出了小区反手扔了个剧本到后排：“新剧本，这几天连夜编剧会改出来的！” 池晔拿起来一看，跟自己昨天看到那个剧本名字一样。仔细一番，整个剧本都不太一样了。 剧本被重新编派，撰写。几乎将之前的设定完全推翻。 人物更立体，故事情节更丰富，冲突激烈而紧凑……不像是个网大，这个剧本已经勉强达到了电影级…… “不错吧。”景西从后视镜里看到池晔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得意笑起来，“好不容易赶上方朔编剧有档期，我赶紧花钱把人给捞过来，上周开始带着编剧开会连夜改剧本，这才弄出来的。” “方朔老师？！”叶贝星第一个吃惊。 方朔……国内知名编剧，曾荣获亚洲独立电影金牌编剧奖。他经手改编的电影电视剧，很少有不大爆的作品。 “找他写本子的人无数，听说三年后的档期都排满了。”池晔开口，“景少看来面子不小。” “面子大不大我不知道，钱没少花是真的。我这网大本来计划就花二百五十万，给他的编剧费都比这个高了。”景西想到这里，憔悴的抹了一把脸，“小谭总，您满意了不？满意了不！” “版权及编剧费用一般占总投资的10%左右。方朔你花了这么多钱，总预算还不跟着提？”谭飞航说，“追加到2500万是最基本的吧。” 景西龇牙咧嘴起来：“谭飞航你可以了啊，我不就前几天调戏了下池念吗？至于这么穷追猛打？” “我不太明白。”池晔插话进来。 景西没精打采的看看谭飞航：“问问你们家小谭总，你就明白了。” “景西少爷在为了之前的冒犯做弥补。”谭飞航接过话，“但是我觉得这个补偿可以再真诚点。” 景西脸黑了黑：“两千五百万已经超过S级网大的投资了。你非要让我把一个普通网大弄成个大项目？” “这对梦涵又不是坏事。”谭飞航道，“池念会代我投一部分钱。一旦评级超过S，无论你在哪家平台播放，都会日进斗金。还能作为梦涵影业今年的爆款项目拿给你父亲看。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你真的不做？” 此时车子已经行驶到了拍摄场地附近。 景西把车子停在路边，回头问谭飞航：“你投多少？” “50%。前提是池念这边没意见。” 景西顿时扬出一朵灿烂的笑脸，谄媚的问池晔：“池大明星，这个网大我们一定好好拍，前期方朔加持，我已经把凌浩导演弄过来了，未来申请个龙标，走蓝湖院线，直接上大屏幕。后期宣传方面所有的海报，所有的推荐位都是你单人图，再加上大平台营销资源加持…… “您放心，这种咖位的网大一推出绝对火出圈儿去。完全不存在拉低您身价的可能。之前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是我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池晔：“……” 作者有话要说：　　措不及防的一辆车，在高速上就呜呜呜的开走了。今天不是除夕吗？？？ 第34章 搭戏 “凌浩。你知道吗？”下车的时候谭飞航问他。 “知道。”池晔说，“他似乎总爱拍些偏门的片子，文艺片、纪录片都拍过。国际上拿了不少奖，有阵子知名度挺高的。后来听说他去南极拍什么南极恋情故事，结果遇见罕见的极端天气，大风暴在短时间内抵达拍摄区域，温度急剧下降，甚至找不到方向……拍摄团队很多人都没回来。凌浩运气不错，只是肺叶冻伤，捡了条命回来。不过这次之后，他好像就没什么作品。好几年了吧？” “没想到景少能请他出山。”池晔说。 “不是我请他出山，他那次去南极，预算及高，但是因为他之前的名声，圈子里好几个投资人都投了他，结果血本无归。连带着拍摄团队死了不少人……后续就没投资人敢再找他拍戏，生活穷困潦倒的很呢。这次我去请方朔，方朔不止要钱，还有一个条件，让凌浩当导演。” “这买卖划算，国际知名导演加亚洲金牌编剧，再加上池念。”谭飞航点头，“上院线也足够。” “是啊是啊。”景西没好气的说，“我现在就后悔我一张嘴爱瞎说。嘴巴一张一合，几千万就搭进去。” * 在池晔他们一行人抵达前，片场其实早就开始动了起来，剧组前一天已经入场，执行导演安排着搭建场地，凌晨四点左右，拍摄设备从上一个取景地运了过来。器械、灯光、场务、道具、布景率先入场，很快的整个现场就已经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 早晨六点左右，完成服化妆的演员就入场了。 当天的通告递到了凌浩手里，凌浩看了好一会儿，下意识的就要摸自己的胡子，摸了一把空，光滑的下巴有点不习惯。 “早晨没有主角的戏份？” “凌导，您忘啦。主演还没到呢。”执行导演虽然不是个新人，横店也混了好几年，但是第一次接触凌浩这种大导演，难免有点紧张。 凌浩皱起眉头：“前天就开机了，这已经三天了，主演还没进场？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瞎玩呢？跟资方说我们换人。” 执行导演噎了一下：“凌、凌导……这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那要怎么办？”凌浩脾气不太好，一扬眉毛就想喷执行导演。 “得啦，收拾收拾你的臭脾气。”方朔在后面跟进来，见凌浩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开骂，懒洋洋的劝阻。 凌浩咳嗽一声：“你先去忙，去忙。” 等执行导演忙不迭的走了之后，他回头去看方朔：“你怎么还没走？” “改剧本改到凌晨，不让我睡会儿？”方朔掏出包烟点上抽起来，“下午的机票回B市，手头还好几个本子没弄，工作室的人都等着呢。” “好。”凌浩答应了一声，“……给我来根？” 方朔瞥他：“做什么美梦呢你？医生说你这病不能抽烟。” 凌浩四十来岁，东北人，一看就不太好相处，不知道为什么在方朔这里，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能把脾气憋回去，什么意见也没了。 “一个网大，总共拍摄周期不过十五二十天，你说要换人。剧组这么多人，每天都是钱，资本家的钱是让你这么烧着玩的吗？我知道你有艺术追求……”方朔抽了会儿烟说，“现在这世道，跟当年不一样了。你当这还是几前的影视行业。” “行，我记住了。” “你身体不好，不是主要的戏，就让执行导演王博涛盯盯，我看小伙子能力不错，也想出头，你就当带个徒弟。” “行。我知道了……方朔，你是为了让我有戏拍，所以才答应那边写剧本的吧。我听说了，梦涵营业的老板去找你，你开的条件是我导演你编剧。”凌浩犹豫着问。 方朔安静了好一会儿，笑起来：“凌老师，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低，把我这个小编剧看的过高了。网大的剧本呢，拿来。我还有两个小时才走，再帮你改改。” 两个人正说着话，王博涛就过来了：“凌导，方老师，景老板带着人过来了。” “带谁？” “景西老板带着另外一个老板，还有主演过来了。”王博涛说，“主演叫池念……” “哦。”方朔开口，“我知道他，好些年前我老师跟星洋合作过一部戏，你估计都不记得了，叫《声名狼藉》，池念主演。” “怎么样？” “外界都说他演技烂。我看过几部片子，也不算差，就一般吧。可能是名声不太好，不是特别敬业，没人乐意说好话，说他烂的人多了，久而久之演技也就真烂了。” 凌浩这人最烦“演技不佳”“不敬业”这些字眼，听方朔一说，他眉头都皱起来：“只能用他？” “只能用他。” “不让试戏？” “不让试戏。”方朔肯定的说。 两个人正说着，景西一行三四个人就已经从片场外走了进来。 “金主爸爸大过天，记住了。”方朔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次。 * 景西介绍完谭飞航后，对着凌浩和方朔介绍：“这位是本次的主演，池念。” “凌导好，方老师好。” “这位就是池念。”景西把人送过去后给凌浩介绍。 “你好，池念老师。”方朔为人客气，点了点头。 等了半天，凌浩没吭声，池晔抬头去看，凌浩正表情复杂的看他。 “凌导？” “试戏——”凌浩刚张嘴说了两个字，就看见方朔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一堆人困惑的看着方朔。 方朔面不改色：“肩膀有灰。” 凌浩瞪了方朔一眼，回头说：“试戏不用了。”他低头翻了翻今天的通告，“先排第二场，给池念找找感觉，服化妆的现场在不在？带池念去化妆。” * 网大是走的快消品路线，元素都是最喜闻乐见的内容，这次的也不例外，就算有方朔大编剧后期加工润色，也摆脱不了整个故事充满的浓烈的狗血元素。 现代都市设定。 男主自小家破人亡，警察也找不到真凶，他为了复仇，追查真凶，潜伏在X市。故事开始时有一桩谋杀案，杀人手法和男主家人死亡手法几乎类似，女主是目击者。男主决定从女主下手追查真相。 这第二场就是男主设下圈套，让女主只能去自己的酒吧应聘工作。 等池晔完成了服化妆出来，女主已经准备好了，画了个清新淡雅的妆，穿着帆布鞋和长绒针织衫，有几分大学生的青涩模样。几个群演也坐在酒吧里就位。 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个人缩在拐角的监视器前，方朔正跟谭飞航聊着什么。 凌浩拿着剧本走过来问：“本子看了吗？” “看了一些，刚化妆把这场戏研究了一下。” 凌浩翻了翻手里的本子，比池晔手里的剧本厚，一边是剧本，另外一边对应剧情的是导演分镜——可以说凌浩是个非常认真的人了。 “讲讲你对这个角色的认知吧。”凌浩说，“咱们抓紧点时间。” “男主许一峰这个人自小父母双亡。”池晔想了下，“但是实际上，他应该是吃了不少苦的，孤僻、警惕，内心成熟远超生理年龄。一般来说这种角色的表现形式应该比较冷酷硬朗，甚至没什么表情。可能有点套路化了这样，我考虑他是一个表面非常和蔼的人，甚至是个有趣的人，但是内里非常的冷僻。后来他逐渐爱上了女主顾婉婷，也不会太过外放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池晔指了指脸，“我考虑这块儿动用一些微表情，来表达他这种转变。” 这回答凌浩说不上特别满意，但是确实池晔时间有限，也给不出更深层次的拆解。 他又想起不能试戏的原则。 出演女主的演员是梦涵旗下的新人钟情，平时大明星也见得少，见池晔走过来，还有些紧张，连忙说：“池念老师，请多多指教。” 青涩又单纯的气质，跟剧中女一却是很贴合。 第二场第一幕挺简单，就是钟情拿着传单到酒吧面试，许一峰跟顾婉婷有了第一次接触。 池念抓紧时间跟钟情过了两次剧本。 钟情说的磕磕绊绊，第五次才好不容易把台词记住了。 凌浩看在眼里，也没批评，最终只能皱眉头点头：“行，那就准备准备，开始吧。各单位就位。第二场镜头一第一次。” 照明、拍摄及录音师都到位。 钟情依旧在这几分钟里低头看剧本。 “紧张？”池晔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钟情连忙把剧本放在了一边：“没有没有。” 池晔此时的眉眼温柔了起来，就像是他刚分析的许一峰那样：“没什么好紧张的，你就是拿到我这边要招人的传单，过来找个工作。如果还记得大学时候打工时的心情，那就没问题了。” 钟情不知道原来大牌明星平时是这么随和，愣了愣。 “怎么了？”池晔问。 “……池老师平时都这么平易近人吗？”钟情问。 “那要看对象是谁。”池晔说，温和的回答。 “嗯？”钟情反应过来，“是因为我吗？” “因为你很可爱。” 池晔温和的一句话让钟情顿时脸都红了，局促的低下头：“池老师也太会说话了吧。” 此时灯光已经准备好，棚里的酒吧场景外，仿佛有日光照射进来，正好打在两个人的身后。池晔仿佛被这样单纯的钟情吸引，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所以别紧张了。”池晔说。 “嗯，不、不紧张。”钟情红着脸，不敢再看池晔。 第35章 温俊人 “人物精髓抓的很准。”方朔小声在凌浩耳边说：“小姑娘完全被池念的情绪带走了。这个池大明星，还不赖。” 凌浩点点头。 钟情一看就没什么演出经验，不是网大也不可能让她当女一。第一次跟男一对戏，如果一旦紧张导致NG，今天开局可能就僵在这里了。 池晔未曾入戏已经进入了许一峰的设定，把钟情的情绪带的不错，这个镜头一条过了。 * 今天这个景就剩下两天租期，所以池晔的戏安排的非常密集。 剧情跨度也非常大。 除了日常对话，男女主对戏，还有一场跟男二的争吵，一场动作戏。 常规对话情节和情绪冲突，池晔自然是不在话下，一边试玩，凌浩频频点头，说不错。 到动作戏这块儿就比较麻烦了。 原剧情是许一峰从酒吧冲出来，看见反派的车正发动起来，绕着弯准备出停车场，于是一路跑酷，短时间翻过了两排汽车，飞身趴上了歹徒的车顶。因为情节上之衔接的上一场戏是经一次爆炸，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拽的稀烂，上半身就剩下个背心。 凌浩让池晔脱衣服，想看看他体型，也存了让他跑动跑动看看身体协调性的想法。 池晔把外套脱了让叶贝星拿着，又伸手解里面衬衫，刚解开两颗扣子，一直沉默不语的谭飞航就按住了他的手。 “谭总？” “我看差不多了。”谭飞航说，“剧组请得起替身演员吧？” “剧组有武替。”凌浩不明所以。 “设定上完全可以不脱上半身吧？” “是的，不用。”凌浩再迟钝也有点懂了，听说这谭总跟池念有点什么，是不是不想让人看他光着上半身。这是吃醋了？ “那就行了。”谭飞航道，“天气冷，衣服穿好，小心感冒。” * 谭飞航跟景西在导演监视器那边又看了会儿，方朔要去赶飞机，景西就决定顺道跟方朔一起回B市，几个人起身告辞。 池晔披了件羽绒服送谭飞航出去。 “谭先生要一直呆在横店吗？”池晔惦记着抽空回A市，于是问他。 “估计还得几天。”谭飞航说，“我在横店约了人得见。有事？” 池晔笑笑：“剧组离市区还有点远，您要是不在横店了，我就直接住组里给安排的地方。” “这边条件差，就住现在的小区吧，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池晔本身就是随便找个借口，他如果住剧组，要偷溜回A市也不容易。 “谭总慢走。” 谭飞航“嗯”了一声，没有走，倒是离池晔更近了一点。 池晔抬头看他，谭飞航好像就是在等这个姿势，低头亲了他一下。 池晔：“谭总？” 谭飞航看了看时间：“我走了。” 池晔一脸茫然。 * 《弄臣》剧组。 “我听说池念来横店拍网大了？”东舟导演问饶一波。 饶一波一听这个名字就头痛：“再别提他，后来洪翔为了袁萧的事儿，还来找过我麻烦……这一来一去，我们都建组一个多月了，男二还没找到人！我现在听到池念，就直接跟麻烦两个字挂钩。” “谭总的秘书苏晓早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谭总陪着池念来了横店。”东舟说。 “苏秘书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谭总要来我们这里看看。”东舟说，“谭总说是陪着池念无聊，四处转转，反正我们这边离那个网大的录影棚也不远。不过，他要来我们这里看什么，他不是挺忙的吗？” 饶一波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东舟说：“我感觉……温俊人对谭总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上次洪翔找过我，说谭总应该是个GAY，池念不是个好选择，容易招人议论，让我创造点机会给俊人。” 东舟：“啊？” * “俊人哥，小谭总的车到酒店楼下啦。”何芸猛的推开温俊人的房门，急忙说。 温俊人还刷着手机，他的另外一个私人助理林平沉着脸喷何芸：“急吼吼的干什么？” 何芸尴尬的笑了笑：“到楼下了已经，俊人哥，林平哥……不是让我看到人到了立刻上来说说吗？” 温俊人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理都不理何芸，在穿衣镜前收拾了自己的仪容，这才对林平说：“走吧，下楼去。” 横店这边的宾馆条件都不算好，温俊人又留了心，特地这次跟剧组同吃同住。这宾馆连个电梯都没。 他估算了下时间，拿着剧本，装作有事，急匆匆的就从楼上下去——这对于演技尚算不错的他来说，根本是信手拈来。 谭飞航从楼下正好上二楼。 两个人迎面相遇。 “谭总？您怎么在这儿？”温俊人诧异的问，脸上一丝做戏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我在横店有事，顺便探班。”谭飞航说，“东舟在几楼？” “剧组在二楼，我带您过去，正好我去还剧本。”温俊人说着抬手翻了翻剧本，恰到好处的额露出了其中仔细的批注。 谭飞航看了两眼，微微一笑：“功课做得不错。” “星洋今年的重头戏，我怎么敢马虎。”温俊人说着，与谭飞航并肩而行。他身上味道非常干净，是淡淡的金盏菊香味，与他温和认真的人设十分相得益彰。 “你之前的戏拍完了？”谭飞航顺口问道，“我记得这边那个将军萧艳阳角色还没确定下来，你怎么就进组了。” 温俊人一笑：“前几天刚杀青，回B市调整了两天就来了。先过来找找人物感觉，我这个人没什么天赋，得多用用心、努努力才行。” “星洋上下都对你赞誉有加。”谭飞航意有所指，“洪翔不用说了，武总更是赞不绝口。” “哪里，是星洋给了我这个机会。”温俊人说，“我得感谢星洋，更得感谢谭总栽培。” 两个人停在了挂着《弄臣》剧组标识的房间前。 温俊人抬眼去看谭飞航，眼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又非常直白的暗示：“不知道谭总是否会给我这个机会？” 谭飞航眼神深邃，毫不避讳的看向温俊人。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像是打量一件商品，又像是要穿透温俊人的表象，看到他的内心。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笑了，好像之前的尖锐刺探都是假的一样。 谭飞航抬手拍拍温俊人的胳膊：“会有机会的。” “谢谢谭总。”温俊人连忙笑着说，然后他把手里的剧本递给谭飞航，“本子请您转交下东舟导演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谭飞航接过剧本，看着温俊人修长的背影消失在了二楼转角处，这才敲门进入。 * “哥，这就结束了？”回到房间后林平小声问他。 “明明还没开机，我行程那么忙，还赶在昨天到横店了，不就是为了给小谭总唱这一出吗？”温俊人道，“放长线钓大鱼，这事儿得慢慢来。” “哥，您费这么大劲儿巴结谭飞航干什么？您在星洋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啊，洪哥，武总还有好多董事会的人都向着您。” 温俊人平日里露出的谦谦君子的感觉一扫而空，这会儿脸色阴郁的说：“求新集团市值四百多个亿，星洋过不八十个亿市值，只是求新很小一部分。谭家除了求新还投资了大大小小无数产业……抓住了谭飞航，无异于就是抓住了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金山银山。” “可是您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人设崩了可怎么办？” “池念人设那么差，不是要什么都有？外面谣传谭飞航被池念迷的要帮他还赌债，三个亿。”温俊人讽刺的一笑，“在星洋，我一直被他压着，他糊穿地心也要抢我资源。老谭死了，儿子又上了。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哪里比我好？我花了那么多钱，雇了那么多人，这么造谣他，都不能把他弄死？！” 温俊人气得面目扭曲：“他怎么就一直阴魂不散呢？！嗯？！林平！我要怎么做，他才能从我眼前消失。” 说着这话温俊人急促喘息，捂住脸浑身发抖：“药呢，我的药呢？！” 林平知道温俊人的躁郁症又犯了，连忙翻箱倒柜的给他找药。温俊人抖着手喝了药，过了好会儿，才缓过气来， “哥……你没事儿吧？” “你去给池向荣打电话，让他这周末好好看看综艺节目，看看他儿子在《聚光灯下的考卷》上的表现！”温俊人咬牙切齿的说，“告诉他池念傍上了谭飞航，如果他缺钱，就去找他儿子去。” “我这次，一定把他搞到身败名裂，再也洗不白。”温俊人咯咯笑道，“而谭飞航嘛……如果知道池念的老爸好赌成这样，赌债全让儿子还……估计忙不迭就要把池念甩了。” * 谭飞航确实很忙，这次来横店，他约了不少人，除了横店，计划S市和A市都有合作方要去聊。等他探完《弄臣》的班，回到小区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他进入小区大门，走到住所楼下，二楼的那套星洋租赁的屋子，阳台的灯还亮着，正好照亮了从大门到楼下的这一段小路。谭飞航一时有点恍惚。 无论是谭家还是他母亲家都十分富有，家里永远明亮，不会有照不到的地方。 他这些年在美国打拼，吃了不少苦。但都是独自一人。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时刻。 有什么人，在某个地方，心心念念的给晚归的他留一盏灯。 第36章 借花献佛 横店的凌晨很冷，阳台那盏灯昏黄却带上了些许热度，让早就负担在他后背的疲倦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 插钥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池晔就醒了，他披了件衣服出来，谭飞航正把车钥匙放在门口的盘子里，然后开始脱风衣。 “谭总，吃饭了吗？”池晔问他。 谭飞航身形一顿，然后继续解扣子：“还没。” 池晔听到这句话已经去厨房从保温中的电饭煲里拿出还温热着的菜，又给他盛了一婉红豆粥。 谭飞航坐到桌子旁边，扫了一眼，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恍惚间他有点以为这是个什么普通家庭了。 “你做的？” “晚上在剧组吃的，做饭的大姐手艺不错，我就打包回来了。”池晔笑笑，“只有稀饭是我现煮的。” 谭飞航也不多话，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还不错。” “借花献佛了。” “粥也不错。”谭飞航补充，“这么殷勤干什么？” “这不是谢谢谭总吗，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不得费心费力点。”池晔又去给他倒了杯水，“以为是个网大，原来是个院线电影。这可不容易。” 池晔坐在他对面打了个呵欠，头发有些乱，几缕头发贴着脸颊。可能确实太累了，眼睛里一片朦胧，可那颗泪痣却衬着这样的他平添了几分慵懒风情。 谭飞航安静的吃了两碗粥，放下筷子：“《聚光灯下》的第一期DEMO你看了吗？一起看。” 谭飞航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 “我去洗碗。”池晔素来没有第一时间看自己节目的习惯，收拾了万块说。 “明早再洗吧。”谭飞航说，“不是说要谢我吗？” 池晔诧异的抬头看他，却看到谭飞航眼睛里燃起的那簇火焰，正毫不掩饰的燃烧着。 “陪我一起看。”谭飞航伸手对他说。 池晔犹豫了一下，坐在了他的身边，谭飞航把综艺打开，综艺开场音乐在响着。他却已经压着池晔在沙发上，低头吻他。 演到他的部分的时候，谭飞航的动作变得很猛，结束的时候，池晔觉得自己腰要断了。 “你这期节目表现不错。”谭飞航对他说。 “谭总都没仔细看，怎么能说我表现不错。”池晔喘息着问他。 “舒放把你的CUT提前发过给我。”谭飞航吻了吻他的眉角，“真的很好。” 两个人在床上又醉生梦死了一次，等池晔再醒来已经是半夜。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梦中的谭飞航。如果说年级不小了不适宜夜夜笙歌，那谭飞航比自己还大那么两岁，究竟怎么做到跟个永动机一样的不止疲惫？ * 通告上写着第二天早晨七点半集合，八点半开拍。 池晔看时间还早，就做了早餐，顺便给谭飞航也留了份。 六点半出了门，走到半途剧组的执行导演王博涛中途打了两个电话问叶贝星念哥什么时候到。 等叶贝星挂了电话，池晔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七点半集合没错吗？是不是时间看错了。”池晔问。 “没错。”叶贝星说，“昨天现场助理小赵给的通告单，确实是七点半。念哥您可以看看。” 池晔打开叶贝星手机看了那个通告单一眼，是七点半。 他又看了一眼小赵的微信…… 没头像，朋友圈三天可见，所在地区是A字母开头。 池晔微微皱了眉头：“车子开快点。” “嗯？”叶贝星也奇怪了，但是没多问，“好，我知道了。” 然而没出城里就赶上早高峰，堵了很长一段路，基本上是七点半踩点到了现场。 池晔一下车就觉得不对。 工作人员全部到齐，一堆人无所事事的站坐在拍摄现场附近……还有些群演，服化都完成了，正团团围着抽烟打牌。 等进了棚里，机位、灯光、道具全部就位。 王博涛一见他进来，连忙上前拉着他小声说：“念哥，先跟我去换衣服吧。” “怎么了？” “早晨六点说要集合，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了。凌导那边都快爆了已经。赶紧咱们赶紧先去换衣服。”王博涛小心翼翼说。 “凌导人在哪里？” “三号棚里坐着。” “我先过去见见他。”池晔说完这话，转身就进了三号棚。 “哎，念哥……”王博涛这边拦都拦不住。 池晔进去的时候，凌浩正黑着张脸坐在导演椅上翻剧本，四点多起，黑灯瞎火的拉着现场道具组就过来布景，后来群演都到了，男主角迟迟还不见人影。这个景本身就只剩下池晔的戏份，他一迟到，所有人都得等着。 本来凌浩还对这个外界传言的池念没什么意见，他平生最讨厌这种不敬业的人，等了一早晨，怒气下一秒就要爆炸。 一抬头，池晔已经走到跟前。 “凌导。”池晔上前叫了一声，“我到了。” 凌浩眉心都挤出来个川字，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没忍住站起来把剧本摔在椅子上，憋着气说：“池念，你要是真爬不起来，以后也别来了。我给你买机票，你今天就回B市去。损失费用我自己掏腰包。” 这话一点余地都没留。 池晔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不乏看好戏的表情在里面。池晔想了一下，对凌浩说：“凌导，今天迟到，是我睡过了头，我给您道个歉，我快两年没什么新戏，总是挑三拣四，这次是真的想了很久想清楚了，又听说您执导才来。就算是网大，我也会认真对待。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还请凌导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完这话，他深深给凌浩鞠躬。 凌浩也不能真把池晔弄走，想了一会儿，这才说：“行吧，你去服化妆，抓紧点时间。” “谢谢凌导。”池晔这才起身，跟着王博涛去了化妆间。 “念哥，是我的错，我要是跟小赵再核一下时间就不会出这个事儿了。”叶贝星内疚的说。 “不是你的错。”池晔说。 走到化妆间门口，叶贝星忍不住：“念哥，这明明不是你的问题，哪怕你往我身上推也行，为什么就要认了呢？” “我不认能怎么办？”池晔问他，“难道跟凌浩解释说，因为某助理给的通告单出了问题，我的助理也没核实这件事，所以我迟到了。这难道不是给凌浩的愤怒火上浇油？” “……念哥。” “你去查查那个小赵的情况吧。”池晔说完推开化妆间的门进去。 几个主要演员正在里面凑头议论，他已经来，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一下……众人脸上那个掩饰不住对额心虚和慌乱，呈现出微妙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池晔扫了一圈主演，除了钟情，其他都是几张生面孔。 他也没说话，走到座位上坐下。 化妆师连忙开了工。 “麻烦快点，赶时间。”池晔闭起眼睛，淡淡的说。 * 忘记是哪一次了，池念仗着咖位大，在剧组给新人甩脸色，转身就走，闹罢演。非得新人给他道歉，当着众人面自扇耳光才罢休。 就那么凑巧，被偷拍了照片发到网上。 池念那会儿风评差得公关控评都压不住。 “哥，真不是我的错！那个贱、人自编自演，关我屁事。” 为这事，池晔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池念还是那副倔强又冷傲的声音。 “不管什么原因，你打人家耳光，总是不对。”池晔说，“你必须去微博道歉。” “道歉？”池念在那边气笑了，“你是我哥，还是他哥。怎么每次一有什么事儿，就是我去道歉！他们怎么不跟我说对不起。就因为我红？就因为我咖位大？凭什么？” “池念！”池晔语气严厉起来，“你胡闹够了没有？！” “我不会去的！我没有胡闹！”池念的声音充满了抗拒，又带着一丝颤抖，“不管你信不信，我没甩脸色，我也没扇过他耳光！” * 以池念的性格，既不好跟这些暗地里使绊子的人一样下作还击，又咽不下这口气。 类似这种事情有多少次呢？ 池晔闭着眼睛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十年间，零零碎碎，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池念提过的、没提过的……抹黑，到底有多少。 今天如果真的池念本人来，凌浩那个话说出口，他怕是真的直接就走，绝对不会再踏进这个剧组一步。 “好了，念哥，你看行不行？”化妆师完成了上妆。 池晔睁开眼，看了看镜子的自己，笑了：“挺不错的。” 完成服化妆后，池晔找到王博涛说：“王导，今天午饭从外面定吧，找个五星酒店送过来，费用我出，耽误大家时间了，算是做个小小的补偿。” “我让助理去安排。”王博涛做人挺干脆，“念哥，叫我阿涛吧。” “现场助理有个是叫小赵吗？”池晔不经意的问。 “小赵？”王博涛想了想：“哦，是，一个临时工，跟着现场制片兰姐。不是梦涵影业直接安排过来的，是横店当地建组招的人。念哥问这个人干什么？” “也没什么。”池晔说，“我回头让叶贝星加下你微信，回头通告，麻烦你再亲自发一份过来，我也是怕再出这种事儿。” “这有什么，没问题。” * 凌浩虽然一直黑着脸，但是拍摄过程中没给池晔穿小鞋。 实际上池晔的表现一直非常稳定，他也找不到给池晔穿小鞋的时候。等到中午的时候，池晔把早晨的进度按照时间点全部完成，一点没拖沓，凌浩这才算是勉强消了气。 到了中午放饭的时候，生活制片在棚内外喊了几声：“中午念哥请大家吃大餐！” 很快就有统一制服的酒店人员进来布置了自助餐。 饭点精致，还有无限量奶茶、水果供应，跟剧组发放的十块钱的盒饭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池念请的午餐，一人手里一个香蕉苹果，这会儿再没人好私下议论他迟到的事儿了。 还有好几个懂事的过来说谢谢念哥。 “哥，那边那个就是小赵。”叶贝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在池念耳边小声说。 池念抬头看过去，挤在人群中间，夹菜拿东西非常殷勤的一个瘦高个，这个人颧骨高耸，面黄肌瘦，衣服也穿着一般，看上去不像什么实在人。 “我听王博涛说他是现场招的临时工，怎么跟你搭上线了？”池晔点了根烟。 “昨天兰姐让我加了他好友，说是以后通告他会给我。” 小赵端着吃的走到一边，一个人蹲下吃饭，周边也没人跟他走的很近……有意思。 “念哥，要不我去凌浩那里指认他。聊天记录都还在呢。”叶贝星说。 “你去告他，也就是只能把个临时工弄走，没什么意义。”池晔说，“我上戏第一天就给了咱们时间错误的通告，这是要给我下马威。这个人我不认识，估计也没什么仇什么怨，他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那怎么办？” “要么忍，要么走，要么狠。”池晔说，“星星，如果是你是我，你怎么选？” “……念哥肯定是选狠啊。”叶贝星说，“不然怎么像你。” 第37章 碾压 “也对，不狠就不像池念了。” 池晔弹了弹烟灰，嘴角一勾，睫毛微微颤抖，再抬眼，眼角的泪痣一闪一闪：“你在剧组里打打关系，侧面了解下这个人的情况，我看他这面向，不像是什么弱点都没有。他要什么，能给的就给他。我就要个名字。” “行，我知道了，哥。”叶贝星点头，“交给我，今天收工前给你消息。” * 叶贝星效率奇高，还有还差一场戏收工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名字。 “游子明。”叶贝星说。 “游子明？” “嗯，就是演男二那个艺人。”叶贝星说。“我听小赵说，游子明给了他五百块，让他把给咱们那份通告时间改了。” “我不记得我见过他。”池晔想了半天，“有什么过节吗？” “游子明原来是这部网大的男一，也是他第一部 主役作品。你来了之后，咖位大的他连说不行的可能都没有，直接就成了男配。” 池晔没料到是这个事，他以为以前这个人跟池念有什么新仇旧恨的。 愣了半天：“就这个？” “哥，这事儿不小了……”叶贝星叹气，“我知道你什么都演过，不差这部网大。但是游子明不同啊，他好不容易当次男一，十拿九稳的事儿还让你给抢走了。你说他恨不恨你。抢人资源无异杀人父母啊哥。” 王博涛在远处喊了一声：“大家，24场A，都准备了，现场主盯老师们都动起来了。” 池晔从椅子上站起来，脱掉羽绒服：“24A是我跟游子明的对手戏。” “念哥，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跟我之间的差距。”池晔说。 “哥……我支持你！碾压他！”叶贝星顿时兴奋的说，“让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他永远翻不过去的高峰。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池晔瞥他一眼：“你兴奋什么？” “看坏人被打脸能不兴奋吗？” 池晔笑了笑，笔挺修长的身形从他身边走过，然后走入了摄影器材环绕之中，沐浴在灯光中。 就像他天生应该站在那里一样。 * 游子明在剧中饰演的是刑侦队长陈望，24A这场戏是陈望已经察觉到许一峰这个人不太对劲。他发觉最近发生的几起谋杀案，许一峰都会出现在附近。 于是游子明约了许一峰出现，与许一峰当面对质。 许一峰起初不承认，没想到就在这个过程中，幕后BOSS派出来的狙击手远距离狙击游子明，被许一峰救了下来。 * 剧组经费有限，这场戏被安排在了酒吧后面的巷道里。 “许一峰！你给我站住！”游子明扮演的刑侦队长大大咧咧的就从酒吧出来，冲着池晔嚷嚷。 这会儿的许一峰头发整齐的梳在耳后，衬衫袖子卷起，长围裙掀起一个角，扎在腰间。他正在巷子里清点刚送过来的货物。 “陈队长。”许一峰温和的笑了笑，然而笑意未达眼底，他眼里带着些冰冷，又有些警惕，“这么早您就过来了？我这儿还没开张。” 他给人感觉早已经不是池晔、不是池念、也不是之前饰演过的任何一个角色。 在舒放那里虽然只呆了短短的一天，可是有什么想通了。 他本身带了些匠气的表演更加自然。 就算是凌浩这样挑剔的导演，都不得不认为，这会儿的他不是在演许一峰……他就是许一峰。 表面上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酒吧老板，右手腕上有着不大面积的纹身，头发梳在脑后。脸上有些晚睡导致的憔悴。甚至你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在酒吧街常见的那种老板，带了些市井气息，又很宽和温柔。 但是他骨子里有什么东西，是观众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的。 一个秘密。 “许一峰，别忙了。我有话问你。”陈望说，急吼吼的，语气还有点狠。 “原来是要问话。”许一峰抬手放下了账本，“队长问话我一定配合。” “3月24日晚上十一点，夏禾街凶杀案发生当时，你在哪里？” “队长，这个问题我回答过。”许一峰说，“我在那附近见了个朋友，然后路过了夏禾街。” “是吗？那3月31日，4月7日，每次凶杀案发生时，你都在附近不是吗？” “那真的凑巧了。”许一峰说，“商场我总得去啊，停车场我车在里面。陈队长，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人是不是你杀的？”陈望毫不客气的问。 池晔饰演的许一峰好笑的看了一眼游子明：“陈队长，您看我这样，可能吗？” “别跟我说可能不可能。”陈望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你。” 许一峰放弃跟游子明沟通，抱起一箱啤酒准备进酒吧。 “穿西装喝红酒，说话温和还曾经在路边救过小猫，周围的人都说你许老板做人仗义，是个善良的人，只有我看穿了你内里的那些肮脏的血腥的欲望。” 许一峰脚步一顿。 陈望以为他被自己说中了心思，继续道：“别以为你披了张人皮就是正常人了。你对那些人犯下的罪行最终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你——” 猛的一声枪响。 就在同时，许一峰转身将陈望往后一带。 “小心！” * 许一峰提起的那箱啤酒碎在地上，砸出好大的声响。啤酒流了出来，流了一地……蜿蜒的流向下水道。 比这声响更大的是来自远处的一声枪响。 子弹与陈望擦肩而过，划破了他的衣衫，接着冲入了街边的那辆货车，震碎了玻璃。 如果不是许一峰拽了他一把，这颗子弹会穿透他的心脏。 陈望惊惧的抬头。 此时池晔饰演的许一峰已经剥离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警惕而冷静的盯着远处高塔上的一个点。 他饰演着许一峰，然而这会儿的许一峰在一瞬间完成了情绪、内心和举止上的转变。 他现在呈现出来的气质，跟刚才完全不是一个人。 如果说刚才的他似柳，这会儿的他就似鹰。 孤傲的、警惕的、紧紧盯着猎物的鹰。 “是那边。”许一峰说，“有狙击手。” * “CUT！” 24A终了。 “可以，不错。”凌浩从监控器里看了一一次回放，“子明一会儿再把这几个地方补一下就行了。” “子明？游子明！” “嗯？！”游子明回神，“凌导你说什么？” “你这段演的不错，发挥的非常好。就是有几个镜头可能要单独补一下。”凌浩把几点地方提了一下，“不错。” 别人没看出来，只有他知道，整场戏完全是池晔在带着他走……在开始的一瞬间，池晔就用演技强行拉着他入戏，他几乎没有自己的节奏。 他入戏了，入了池晔的戏。 游子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他第一次得到凌浩这么高的评价，可这评价就像是要羞辱他，话就像是甩他两巴掌一样。 游子明补完了凌浩要的几个镜头，有点魂不守舍的走到一边。 池晔正坐在躺椅上翻看剧本，他那个年轻的助理给他开了瓶矿泉水，还顺便抬头瞪了游子明一眼。 他以为能看到池晔演技吊打游子明，结果却是两个人顺顺利利的完成了这场戏。 “子明哥有事吗？”叶贝星不高兴的问。 游子明这才稍微拉回些神志：“念哥。” 池晔抬头看他。 他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念哥，我之前不自量力，想跟您争男一来着。我太瞧得起自个儿了，还跟您这儿产生了怨怼。对不起。” “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池晔一笑，站起来，从叶贝星手里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塞到游子明手里：“喝口水，休息会儿，今天这戏还长着呢。” 游子明看着手里那瓶水，百感交集。 “念哥……通告那事儿，是这片子总制片指使我找的小赵。不然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也不敢这么做。”游子明说。 “总制片不是景西？” “不是，景少是投资人，总制片另有其人。”游子明咬了咬嘴唇，下决心的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您知道的，洪翔哥跟这片子的总制片关系很好，不然他也不可能说得到消息把您请来……否则的话我还是主演呢。” 洪翔…… 这个名字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池晔嘴角一勾：“我知道了，谢谢你。” * 有了游子明的事情，也许有其他人察觉了池晔的操作，自此再没有什么太大的风浪。 拍戏间隙，池晔在休息室里掏出自己手机，他在上面有个速记本APP，打开来，里面是之前陆陆续续记录的一些线索，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个速记本里的脑图，跟他在秘密书房里软木板上的人物关系图几乎一致。 袁萧，洪翔……还有绝对绕不开的温俊人。 池晔的眼神暗了暗。 他这些日子随波逐流，一直扮演着那个性格外强中干的池念，感受到了很多恶意。 有些人是人云亦云，说池念不好，所以池念就不好，这些人就像是何芸、或者星洋的其他什么员工，还有求新的大堂经理——不用担心，当舆论变化，这些墙头草自然而然的会改变阵营。 有些人是以作弄人取乐，尤其是作弄弱势的一方取乐，比如说景西、又比如说唐霖，他们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运用手中的权力去碾压普通人——对这些人永远不能有所指望，在自己实力增强前最好敬而远之。 还有些人的恶意，是因为池念挡了他们的财路。 “念哥。”叶贝星问他，“昨天谭总一到横店，就去探了温俊人的班。” “你听谁说的？”池晔抽回思绪问，“我记得弄臣那边是刚建组没多久，温俊人这么早入组？” “这还用特地谁说吗？”叶贝星道，“《弄臣》剧组都传遍了，估计但凡是横店的剧组都知道了吧。” “温俊人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池晔问叶贝星，“他现在算是星洋准一哥了吧？” “唔……我想想。”叶贝星算了算日子，“那会儿我还没来呢，听说就是三年多四年前吧。” 三年多以前，星洋高层集体辞职，要求谭天和边缘化池念。 谭天和屈服了。 自那以后，池念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演技差到整个星洋都放弃了他，恶名这才传得越来越开……说起来徐卿在公司局势尴尬，洪翔也功不可没。 袁萧的名字被池念标灰。 洪翔的名字被池念描成了红色。 池晔沉吟了一下，他把温俊人的名字旁边画上了一个重点符号…… 第38章 短视频 池晔后续的戏安排在晚上六点左右，游子明和钟情也下了戏，两个人进来见池晔在，都打招呼：“念哥好。” “结束了？还行吗？”池晔问。 钟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有点紧张，害得子明哥多跟我走了好几次。” “这个没关系，没关系。”游子明刚被池晔弄得心虚，这会儿显得特别客气，脾气也好的不行。 几个人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间。 钟情掏出一个IPAD，边吃盒饭边看视频。 “哎，今天六点是《聚光灯下的考卷》发布会。”钟情看着视频网站首页推荐位说，“晚上就上映了。” “综艺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游子明道。 “羡慕嘛。”钟情说，“也想什么时候能参加个综艺，接综艺通告赚钱。那个比现在拍戏轻松多了。” 两个人正说着，直播已经开始。 每一位导师还有第一期学员都让钟情惊叹好大咖位。 池晔早就知道是谁，也不惊讶，打开看聊天记录，那个沉浸了好久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群又开始发弹幕。 田岱：【直播开始大家看了吗？】 郝学：【怎么群里少了个人？】 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夏川：【少的是袁萧吧，怎么你们都不敢说啊？】 颜华藏：【@夏川小可爱，袁萧为什么退赛】 夏川：【演的太差呀，比赛的时候直接被导师们三票否决退赛了，无缘第二期哦。】 郝学：【电视里那个没照片的神秘嘉宾谁啊？】 夏川：【郝学，你是不是秀逗了。那是池念。】 说完这话，群里又安静了。 直播信号正好播到神秘嘉宾的事情上。 钟情扒拉着米饭，问游子明：“子明哥，你说这个神秘嘉宾谁啊，只有个剪影。” 游子明琢磨了半天，感觉剪影像池念的侧脸，他抬头看看池念，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星洋都撤资了不是吗，最后稀里糊涂的摇摇头。 “晚上不是第一期就上线吗？晚上就知道了。” * 晚上回去，池晔把今天的事儿说给了谭飞航听。 “洪翔？” “嗯。”池晔说，“游子明亲口承认，想来不会有错。” 锅里的菜收了汁，池晔将它们盛出装盘，摆上了桌，又给谭飞航加了一碗米饭才脱了围裙坐在对面。 “谭总您一点也不奇怪？”池晔问他。 谭飞航看他一眼：“我应该很奇怪吗？” 这事情本身就是洪翔拉的线，前期自己跟洪翔的艺人袁萧那边也有摩擦…… “洪翔上面是谁？”池晔问，“总是为难我是因为什么？” “洪翔是范立诚的人。”谭飞航说，“星洋有好几个高层都是范立诚的同乡，洪翔就是其中之一。铁桶一样，水火不进。” “原来如此。” “害怕吗？” “有谭总罩着我，我害怕什么。”池晔抿嘴一笑，“某些人再妒忌，再不甘心，还不是要乖乖听谭总您的……” “这也是我正想知道的。”谭飞航说，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备忘录，“《聚光灯下》应该上线了。” 池晔笑了笑：“您不在我身边，孤枕难眠。” “我不像你主业是拍戏，公司还有好多事等我去做。”他顿了顿：“舍不得我走？” 池晔被他说得一愣。 这话怎么回答？ 说当然舍不得……会不会有点太腻歪？ 说舍得……更不对吧？ “您不在我身边，孤枕难眠。”池晔叹气，“更怕万一有什么人您看上了，比如说温俊人什么的……我可能就更不受宠了。” 他说完这话，谭飞航安静了一下：“过来。” 池晔不明所以，站起来走到谭飞航的身边，被他拉了一下，便顺从的坐在了他的怀中。谭飞航搂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等你杀青的时候，我来接你。嗯？” 谭飞航的温度在他的耳边慢慢消退，就像是呆在爱人的怀里一般，池晔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他慢慢清醒过来。 “好，谭先生。” * 《聚光灯下的考卷》第一期爆了。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综艺。几个精彩段落被疯狂转发，各种CUT层出不穷。不止网络，在办公室里、饭馆里、人群聚集的地方都能听到跟聚光灯下相关的讨论。 师明杰的严格做派，舒放的委婉温和，傅远的一针见血形成了一个有意思的导师组合。第一期的诸多大咖则更是惹人注目。 然而在聚光灯下首次进入热搜的关键词里，最富有争议性的就是#神秘嘉宾池念#。 池晔在保姆车上翻看了相关的报道。 黑子集中在池念到底又达成了什么样的PY交易才进入的《聚光灯下的考卷》。 中立人士开始技术性分析池念的演技有什么样的惊人改变。从《声名狼藉》开始，到近期的和袁萧的PK，再到聚光灯下的考卷里两场表演——结论，池念的演技，变好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粉丝，虽然已经不算多，剩下的都是是颜值粉，开始跟黑子对喷。有人不知道从那里挖出了池念是《聚光灯下》的投资人的消息，开始在网上把池念的投资理念吹出了朵花。 “看我们池念，虽然演技一般，但是欠赌债绝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不然怎么有钱投资聚光灯下，还是八千万！” 池晔在保姆车上刷完了大部分新闻。 “念哥怎么不太高兴？”叶贝星问他。 “我没不高兴。谭总大手笔把我捧到风口浪尖，后续很多资源会接踵而来了。不论好坏，我怎么会不高兴？”池晔说，这一切其实在他预料中，包括他获得的超一般的舆论关注，但是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和粉丝们一样认为池念不会欠赌债。那池念亲笔签名的那份债务合同是怎么回事？ * “林总，您就看一眼吧。”王博涛的声音从休息室外传来。 “不看不看！” 随着这个声音，网大的总制片林总就进了门。 这个林总就是之前说的跟洪翔关系不错的那个，栽赃陷害的事根据游子明的说法也是林总授意。 池晔自然就上了心。 王博涛跟着进来，一脸焦急和小心翼翼：“林总，我约了您几次了，就想跟您聊下我这个本子，您多少看一眼。” 剧本？ * 林总往沙发上一座，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的扫了一眼休息室里的几个人，嗤笑：“我说王博涛，你一个编导培训班出来的半吊子，能写出什么好本子。赶紧走人，别跟我这儿浪费时间。” “林总，我跟您讲，我这个本子可能确实有不太完善的地方，但是这个创意绝对是没问题的。您就——”王博涛还在喋喋不休。 林总听得烦得很，脸一沉：“饭碗还要不要？再逼逼，拿钱走人！” 王博涛被噎了一下，憋的再不敢说话。 这几天接触下来，这个年轻人还算扎实，池晔发现他很有镜头感，对于剧本的一些细节处理往往能提出不少好的意见，这会儿见他愁眉苦脸，就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博涛，出来抽根烟。” 王博涛回神，看到池晔，答应了一声。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出了门。 池晔掏出两个烟来，递了一根给王博涛。 “怎么回事儿？”他问。 休息室里，王博涛叹了口气，把手里拿着的A4的文件夹递给池晔：“也不算什么事，我写了个本子，想找林总看看能不能找个投资，林总不肯看。” “本子？”池晔把那根烟抽完，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先是一愣。 王博涛自己已经把分镜做完了。 但是这个分镜做的跟之前的不一样——这是个竖版的分镜。 “我想做竖屏剧。”王博涛掏出手机说，“就是手机这个屏幕的感觉。” 池晔心头微微一动，问他：“这个点子你怎么想到的。” “你看现在手机上各种短视频APP这么火，生产出来的内容全是竖屏的。”王博涛说，“这种氛围一定会产生一些竖屏IP，横店生活不下去当主播的也不少，我天天看他们直播，就有了这个点子。” 池晔点点头，仔细翻看他的剧本。 故事单集长度在10-15分钟。总共12集。 非常短，适合短视频APP传播。 全部用手机拍摄。 池晔已经可以联想通过竖屏、手机拍摄，精准短视频用户后，这部片子有多么新奇了。 竖屏打破了横屏的所有构图逻辑，打破了走位，无论是演员、还是导演都必须适应这种新的镜头语言。 手机拍摄，可以把手机灵活的运用在各种场景，各种角落。晃动的感觉，手机跟拍感觉，这种画质，甚至会有一种真的在实况录制故事场景的代入感。 而极限压缩后的单集市场，让故事必须更直接精准，节奏也必须更快。 最关键的是，这个剧针对的市场是短视频市场，见效快、收益回报也非常快。借着现在各大平台都开始做短视频APP的风潮，能卖出一大笔钱。 “末日剧？”池晔问。 “是，我觉得末日剧非常合适，主角只有两个人。”王博涛说，“一个是出镜的男主角，一个是镜头后面的那个人。他们就像在末世拍摄和记录着末日的一切。” 王博涛说完这句，看池晔还在认真的阅读剧本，忽然就有些心慌和期待了，他小心翼翼的说：“我这个成本很低的，我估算过，也就五十、五十万就够。” 池晔摇摇头。 王博涛有点泄气，但是还不想放弃：“那再压缩一下，取景方面再做下精简，可以压倒三十万。” 池晔还是摇头。 “不行吗？”王博涛有些失望了。 “少了。”池晔说，“有多少钱出多少钱质量的剧。你这个小短剧，我觉得可以把投资额再放大一些。” “多少？” “五百万。能做出精品来。”池晔合上了本子，“我投了。” 第39章 演技超群 王博涛一瞬间有一种被大奖砸中的眩晕，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你你你你……你确定？！” 池晔笑了，那双丹凤眼神采飞扬：“我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我投我演……我觉得我们可以跟凌浩导演沟通下，说不定他也会感兴趣。” * 凌浩看完了两个人拿过来的这个末日剧本。 他有点发愣，以至于去拿自己的保温杯喝水的时候，水还没到嘴边就洒了一身。 “咳咳咳，这是你写的？”凌浩问王博涛。 “嗯。” “哎哟……”凌浩仔仔细细打量王博涛，“后生可畏啊。” 凌浩又看池晔：“你能敏感的发觉这个剧本，很了不起。” 池晔挑了挑眉毛：“难得听到导演您这么高评价。” “我对你评价还不高？”凌浩无奈，“就第一天对你有点意见嘛，这眼看着要杀青了，我对你的评价那是水涨船高的。说吧，想怎么样？” “五百万，我主演，王博涛导演、编剧。想请您做总监制。”池晔说，“这个本子不耗时，场景搭建完毕，化妆师到位，群演到位，几天就能拍完。这是横店，景和人，都有。”池晔顿了顿。 “接盘的下家呢？” “我正好认识一两位朋友在相关视屏网站，可以去沟通一下。”池晔说，“今年有好几家视频站出了短视频分账策略不是吗？” 凌浩点了点头：“我虽然人缘不怎么样，但是投资方还是可以联系几个的。方朔比我人脉广，我也会拜托他。” “您的意思是？” 凌浩一拍桌子：“拍啊，必须拍！” * 池晔拿起手机，翻到谭飞航那一栏，看了半天，然后播了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一阵子，没人接。 果然跟之前一样。 池晔于是开始发微信：【谭总，我在横店还有点事，申请迟点回B市——】 微信还没发出去，电话就响了。 是谭飞航。 “什么事？”谭飞航一如既往冷清又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池晔一时间有点晃神。 好像他走后的几天一晃就过去了，但是又好像过了很久。他甚至开始想念谭飞航，想他的味道、声音、触碰……想他的样子。 “谭总，我可能要迟点回B市了。”池晔说。 “网大遇到了困难，不能按时杀青？”谭飞航问。 “有个很好玩的项目，是剧组里的执行导演的戏，我想拍完再回去。” “什么戏？” “短视频的。”池晔说，“你知道吗，就是现在特别流行的，五分钟十分钟一集那种。” 这像是池念会做的决定吗？ 池晔一时有点拿不准。 谭飞航那边倒没有起疑，只问了他一些细节，最后说：“那好，我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忙，你自己注意。” “好的，谭总。”池晔说，“另外，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谭总，下午饭要不要去吃饺子？”苏晓敲门进来问。 外面传来热闹的吵杂，仿佛外面那个办公区域跟他这个办公室是两个世界一般。 谭飞航放下电话，回过神来：“不去了，替我带份。” “好。” “等下。” “谭总？” “……今天为什么会新年快乐？”谭飞航过了近一分钟才问。 苏晓愣了愣：“今天小年啊，当然是新年快乐。所以办公室几个同事才说一起去吃饺子。” “……原来是这样。”谭飞航喃喃，“你们去吧。” “那我跟同事们去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嬉闹喜悦的声音都被挡在了外面，房间里重回安静。 谭飞航呼出一口气。 他一人在美国多年，很久很久没有过中国的节日了——回国后，第一个在传统节日跟他互道祝福的，竟然……是池念吗？ 他回过神来，注意力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那里有他整理了近半的材料。 最近一个月，他走访了几个影视城，也查了各家投资公司的一些账目。问题最大的果然还是在星洋。 自三年多星洋高层集体闹离职开始，谭天和的人，在星洋基本就被边缘化了，一个是徐卿，一个是黎琛，还有其他几位高管，后续被逼无奈只能走人。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在这几年池念的名声急转直下。 而池念的合同一直在星洋，甚至可能碍了某些人的眼，被利用，被雪藏。 后续的星洋董事会、投资案都不受谭天和控制了——星洋成了某些人对外输送个人利益的舞台。 这些人的小团体，坚固的犹如铁桶连谭天和都插不上手。 也许他曾经想过要收拾这群人，可能是突如其来的绝症，应该是打乱了谭天和所有的计划所以他才会留下这么怪异的遗嘱，目标直指星洋。 * 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谭飞航亲自整理完了所有的材料，中间有五六家可疑的公司，被他标红。 “苏晓，你去查一下这几家公司的情况，目前的资料里，股东情况都跟我们这边的熟人没瓜葛，但是背后呢？”谭飞航把整理出来的东西拷贝到U盘里递给苏晓。 “没问题。”苏晓说。 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打包盒——里面的饺子变得冰冷，但是没人动过。 “谭总，您饺子没吃？”苏晓说，“要不我给你再去热下？” 谭飞航一愣，也看到了那盒冷饺子，他忽然很想见到池念，眉眼间的冷清淡了一些：“不吃了，帮我定今天最晚的机票。” “好的，去哪儿？” “有个投资人请我去A市参加个沙龙。我明天在A市呆一天，后天去横店。” 谭飞航手机震动了一下，苏晓扫了一眼，是一条来自温俊人的微信：【谭总，我今天回了B市，不知道是否有空共进晚餐？】 谭飞航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苏秘书，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那个沙龙……您不是拒绝了吗？”苏晓问他。 “……”谭飞航敲了敲桌子，“我感觉还是出席一下比较好。” 骗鬼吧？之前说自己忙，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沙龙就别拿到面前来浪费时间的额是谁？怕是去沙龙是假，去横店是真。 苏晓特别想质问自己的领导，但是面对谭飞航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他还是怂了。 “我现在就去。”苏晓说。 * 池晔在行李箱夹缝里找出自己那部好久没开机的手机，充满电打开，瞬间微信、短信都来了。 王斌的信息最多，近几天发了二十多条：“回电话！！急！！！” 池晔回拨了电话：“我是池晔。” “我的妈，你终于接电话了，急死我了。”王斌在那边说。 “怎么了？” “你上次让我给你联系投资方，想卖股份，投资方找了个第三方，对方对咱们学校有兴趣，表示可以在行业聚会的时候见面聊聊。行业冷餐会的时间就在明天晚上。我这儿正火急火燎找你呢。” 池晔想了一下，正好网大准备杀青，末日剧的组刚建起来，他明天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我明天可以回一趟A市。” “你能呆几天？”王斌问。 “我想想办法。一会儿确认好了我给你发短信。” 他给凌浩发了微信去请假，又和王博涛说了一声，一边嘱托叶贝星无论谁都别让来这套房子。 池晔又跟王斌说了自己大概明天早晨十点左右到A市，收拾了两套衣服，想了想，让王斌去给自己买个假发。 【你又要干嘛？！】王斌微信很快发了过来，语气里全是头痛和无奈。 【我总不能顶着这头短发去见人吧？】池晔说，【太奇怪了。我以前头发你也知道是什么样，今天帮我去弄个假发。】 *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池晔收拾好了东西，乘着还没多少人，从地库里开了公司的车一骑绝尘就离开横店，上了高速。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抵达A市郊区，池念目前所住的那所高端医院。 池晔在离医院不到十分钟的公用停车场泊车，不到十分钟王斌的车也到了。 王斌下车，从车窗里递了个纸袋子给池晔，池晔打开来，里面是一顶他之前头发长度发型的假发，一套更保守一些的西装三件套，还有粉底和遮瑕膏。 池晔也不多话，开始换衣服。 王斌靠在他车门外，抱着膀子左右看看，替他打掩护，过了一会儿没好气的说：“我感觉咱们这架势仿佛准备去打劫银行。\" “放心，我是主犯，你是从犯。”池晔把假发带好，仔细打量了一下，没有任何破绽，跟他以前齐肩的发型几乎一模一样，凑近了也看不出假发的痕迹。 他熟练的拿出遮瑕膏遮住眼角的泪痣，又用粉底非常淡的进行柔和，很快的，池念消失了。 仿佛池晔的灵魂回到了这个躯壳。 “……” 池晔下车，奇怪的看着王斌：“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不赞同我在做的事情。” 王斌神情复杂：“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演技超群这事儿，是好还是坏。” 池晔轻轻叹了口气：“抓紧时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没有了。。。。 第40章 偶遇 池念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比上次见他消瘦了一些，但是脸色红润，就像是睡着了——这家医院的医护水平果然不错，池念被照顾的很好。 池晔在弟弟身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 “有人在针对池念。我严重怀疑他的赌债、还有很多□□都是故意有人为之。”池晔说。 “你觉得是谁？” 池晔想了一下：“我想从洪翔入手，再查查看，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 王斌点了点头：“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钱，演戏，赚钱，拍戏，拿奖。”池晔沉吟了一会儿，“想洗刷池念的坏名声，除了用演技让这些人闭嘴外，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咱们认识多久了，王斌。”池晔突然问王斌。 “大概是有近八年？”王斌回答。 池晔忽然笑了：“是啊，八年，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八年你都不知道我有个弟弟。” “确实不知道你有弟弟，更不知道你弟弟是池念。”王斌说，“那天吓坏我了。” 池晔笑了：“抱歉，其实主要是我觉得有池念当弟弟……有些丢脸吧。” 他回头看看病床上的池念。 “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莫名其妙就跟四十多岁的已婚男人坠入爱河。我当哥哥的，怎么能接受。”池晔说，“十年前我就跟他争执过。他的所作所为太惊世骇俗，以至于我根本无法认同。后来我们联系的更少了，他那些□□满天飞，我弟弟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我虽然也生气，可是从来没为他做过什么。” “两个人都忙，忙工作忙生活。他的那些事，让我忍不住对他敬而远之，兄弟间形同陌路，仔细算来……我跟池念，有三年没见过面了。如果不是池念有事儿会给我打电话吐槽，我可能都不会想起来主动跟他联系……如果不是我最近假扮他，我根本不会知道事情不是想象中那样。说起来，我这个哥哥，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呢？” “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池念吗？”王斌连忙说。 他看向病床上安静的池念。 记忆中池念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我不知道。”池晔说，“我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愧疚心多一些，还是为了帮池念多一些。” * A市距离横店不远，集中了一大批中小型影视制片公司。 孕育而生的就是每个月大大小小的投资、看片冷餐沙龙会。单个项目金额不大，但是日积月累的这么搞下来，沙龙会上的交易金额非常可观。 其中几个知名的沙龙久而久之，就成了业内的标杆，许多外地省市过来的老板们都会来冷餐会沙龙上寻找可投资对象。 王斌之前按照池晔的想法，把培训学校的股份要对外转售一事跟董事会里的人说了一下，正好有个王董事是沙龙主办方，问了几个第三方，有兴趣的还不少，于是便给池晔约在沙龙上见了。 池晔跟王斌到的时候，冷餐会已经开始了。 三三两两的人聚拢在一起聊事，池晔和王斌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熟人，一进去就被人拉着聊天。 “最近怎么不见你？听王斌说你去美国学习去了？” “也不算是学习，就是四处走了走。” 聊了四五个人，就听见身后王董的声音传来：“池总，来来，快来，这就是从B市过来的投资方。” 池晔转身正要打招呼，就看见谭飞航站在自已面前。 王董一无所知，还在殷勤的给谭飞航介绍：“谭总，这就是我刚才跟您提及的凯星培训的老板，池老板。他手里凯星的股份想出让，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凯星您知不知道……” “凯星？”谭飞航紧紧盯着池晔的眼珠子动了一下，“我知道的很清楚。算是A市良性发展的一家专业艺人培训学校，建立时间也有近八年了。原来王董要给我牵线的是这家。那么这位就是……” “池……晔？”谭飞航缓缓的吐出这两个字。 “是的。”池晔温和的笑了，他伸手过去，“您好，谭先生。在下池晔，凯星艺人培训学校的校长。” 说不慌乱是假的。 他演过无数的角色，进入过无数的场景，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做到不慌乱。唯独在这一刻，在他是且仅仅是真实的自己的时候，池晔心头狂跳。 他在怕谭飞航认出自己。 可是他又有些希望谭飞航能认出自己。 谭飞航今天晚上穿了套蓝灰色的西装，池晔还记得自己把这套西装挂在横店卧室衣柜里的时候。他脖子上那条领带，昨天晚上走之前，池晔曾仔细的给谭飞航打好了温莎结。 他就这么看着谭飞航。 原来，他与谭飞航已经如此熟悉，熟悉到比许多人之间的距离还要近，甚至在不经意间，已经亲昵到生活的点点滴滴。 谭飞航挑了挑眉：“凯星的老板？” “是我。”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谭飞航说，“一个很有名的艺人，他跟我提起过你。” 池晔笑了：“谭总说的是池念吧，他是我弟弟。” 王董诧异：“你是说演员池念，是你弟弟？” “嗯，我们父母离异，我跟他分别判给了妈妈和爸爸，所以很多年没联系了。”池晔说，“王董不知道也正常。” 王董恍然大悟：“难怪你们名字相似，长得也差不多，我之前一直有疑问，都没好意思问你。哦……我人已介绍到，二位慢聊。” “谭总认识池念？”王董走开后，池晔问。 “很熟。”谭飞航说，“我父亲过世后，池念就跟我熟了起来。” “您父亲？谭天和先生，过世了？” “是的，怎么，这么大的事儿，池晔先生都不知道吗？”谭飞航问道，眼神带上了些许的探究，池晔假装没有看到。 “我之前去了趟美国学习，刚回来。国内消息闭塞得很。” “池念没和你说？” “我跟池念已经几年没见过面。”池晔道，“他的事情，我很少参与。当然，我更不希望参与到他和你们谭家的纠葛中。” 池晔看了看四周，已经有人因为这些对话在回头看他们两人。 “谭总，您是来找我聊收购我手中的凯星股份，还是来查我的家庭情况？”池晔问。 “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说话？”谭飞航问。 “不用了。”池晔道，“谭总您也知道明年凯星就要IPO，我手里的这部分股份非常的敏感，鉴于谭家和我弟弟之间一直以来的关系纠葛，我担心就算是公正交易，也会被人误传做私下利益输送。这种敏感的事情，在IPO前能避则避。抱歉，谭总，恐怕不能跟您谈这笔生意。” “不再考虑考虑？”谭飞航说，“我相信以我的实力，对你对凯星都是最好的选择。” “感谢谭总。”池晔笑着说，“我记下来还有事，告辞。” * “谭总，您和池校长聊得怎么样？”王董过来问道，“感觉没几分钟，池校长就走了？” 谭飞航收回视线：“是啊，他说有点急事待办。王董，池校长从事培训工作很多年了？”谭飞航问。 “他啊，毕业后就在市话剧院工作。后来跟王斌还有几个合伙人一起创业，组织社会培训。慢慢才把凯星做到这么大的。”王董摇头，“我也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要卖股份。凯星可以说是他全部的心血。” “非常突然吗……”谭飞航沉吟，“我刚听他说最近出国了？” “是、对。他好像出国培训去了。”王董说，“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他是突然去的，一个多月前吧，忽然王斌就说他出国了。” 谭飞航本来只是找个理由来横店附近，这次沙龙也是打算走个过场敷衍一下。没想到带给他的惊喜……比预料中要多。 “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约他再细聊一下。”谭飞航说。 *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池晔的手机就响了，一个来B市的号码——他怎么会认不出这是谁的电话，当初他刚到B市，想要加谭飞航的联系方式，对方一直不给，如今这个号码出现在自己的显示屏上，让池晔有些百感交集。 电话铃一直响着，锲而不舍。 “喂，你好，哪位？”池晔接通电话。 “我是谭飞航。”小谭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池晔一时有点晃神。 “谭总怎么有我的电话？” “我问王董要了。”谭飞航在电话那头说，“我明天还在A市，池校长有时间的话，约你见个面？” “如果是投资的事情，就免了吧。” “可以不聊投资。”谭飞航说，“只是简单的吃个饭，就当是同行认识，交个朋友？” 池晔沉默。 “怎么？池校长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再说什么就显得有点过，池晔想了想：“那明天十一点左右，请谭总来凯星培训学校参观，回头我请您吃饭，如何？” 谭飞航似乎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下：“好，听你的。” 挂了电话，池晔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把谭飞航的电话存入通讯录，接着他换掉了锁屏的照片，换成了一张星空图。 他扮演了池念。 回头在谭飞航的面前，又不得不扮演一个不认识他的池晔。 未来还不得不扮演，对弟弟的事情完全陌生的池晔，对和谭飞航谈生意不感兴趣的池晔…… 为了不戳破第一个谎言，他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 最后那个人，还是他自己吗？ “现在回你家？”王斌问。 池晔“嗯”了一声。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池晔忽然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自己明明已经和谭飞航拒绝了，谭飞航还会打电话来约第二天？ 这根本不是谭飞航的性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说…… 池晔猛然睁开眼：“王斌，我要回横店。” “什么？这么大晚上的你——”王斌愣了，“明天不是还要跟谭飞航见面吗？” “马上，我要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 其实娱乐圈是我特别不擅长的一个题材，这次选这个题材也是在挑战自己。 所以非常不自信，也很卡文。 你们每一份鼓励都会对我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谢谢。 第41章 分辨 迈巴赫在横店小区外停下，谭飞航毫不犹豫，快步的走入了小区，沿着那条小路走到了楼下。 窗子里一片漆黑。 谭飞航心里的猜测又落实了两分。 他不慌不忙上楼，用钥匙打开了房间。 打开客厅大灯，把钥匙扔在门口的盘子里，换上鞋子后，谭飞航听到了水声——从卧室的卫生间里传来。 他一怔，快步走进卧室。 水声更大起来。 有人在卫生间里洗澡。 他推开门，就看见池念站在沐浴间，背对着门口，正在洗头——池念的身体非常的美好，双腿修长、小腿一丝赘肉都没有，顺着两条大长腿看上去，是形状优美的臀部，然后是纤细有力的腰肢…… 谭飞航猛得推开了淋浴室的门。 池晔回头看他，仿佛措不及防：“谭先生？您怎么在横店？” 谭飞航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池念？” “嗯？”池晔一脸茫然，“怎么了？” “……你真是池念。” “什么意思？”池晔看向谭飞航那双眼睛里，他总觉得谭飞航锐利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谭总，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吗？”谭飞航抬脚踏入了淋浴室。 热水从花洒里喷洒而出，淋湿了谭飞航。 水流从他的头顶留下，把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发型冲乱，把他质地良好的西装浸石。 他的气息如此的危险，以至于池晔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谭总。” 温热的水从两人的头顶冲下来，飞溅到他们的身上，地上。淼淼的雾气蒸腾，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中，只能迎面直视，没有办法逃离，没有办法躲避。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哗哗流淌的水声，证明着时间的流失。 池晔垂下了眼帘，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灯光下形成了一个扇面的阴影。 谭飞航又贴近了一些，他抬手去触碰池晔的脸。 “别——”池晔刚要避让，就被他抓住手压在耳边。 接着小谭总的手触碰上了他的泪痣。 池晔浑身一颤。 谭飞航这是……发现了？ “谭总，您松开我。”他连忙急促的说。 谭飞航却不管不顾，拇指在他右眼下的泪痣上使劲揉搓……谭飞航的力气极大，池晔的皮肤被揉搓的生痛。 但是这一次，注定要让谭飞航失望了。 那颗泪痣，牢牢的在池晔的右眼角下，任由他擦洗，依旧纹丝不动。 “真的不懂吗？”谭飞航在他耳边呢喃，“你究竟是谁？” 他搂着池晔的手开始下滑……直到触碰到某个位置后，池晔开始浑身发颤。 “是池念？”谭飞航问他，手里的动作更加的缠绵。 池晔呻吟着搂住了谭飞航的脖子。 “还是池晔？” 刚刚升起的悸动被谭飞航的话直接定死在了当下，池晔睁开眼，透着水雾朦胧的看向他：“谭总，您到底在说什么？提我哥哥的名字做什么？” “今天在B市，我见到一个人。”谭飞航说，“跟你一模一样。” “让我猜猜？池晔？”池晔笑着说，“这难免的，谁第一次见到我们俩，都会受到冲击。我们实在是太像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谭飞航缓缓的开口，“也许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呢？” “又或者，时而是池念，时而是池晔呢？”他又道。 “不然怎么解释你的演技忽然变好的事实？”谭飞航最后说，“我印象中的池念、霸道、蛮横、不讲理。是不是他的，都要一手抢夺。最可怕的是单线条思维，从来不考虑其他。演技、思维、谈吐，都可以演……不是吗？” 池晔忍不住笑起来：“谭飞航，您不觉得太武断了吗？从来没有人能分清我们兄弟俩，连父母都不行，连相处十几年的朋友都做不到。你就靠着跟我哥哥的一面之缘分，真的能分清我们兄弟俩？太可笑了。” “那你说，我现在是池念？”池晔问他，“还是池晔？” 他站直了身体，在热气蒸腾中完全敞开胸怀。 恰到好处的躯体显得矫健优美，充满力量又充满诱惑。 谭飞航久久没有说话，接着就将他牢牢抵在了墙壁上，然后低头亲吻了下来。小谭总死死搂着池晔的腰，即便挣扎也纹丝不动。 他肆无忌惮的在池晔的口腔中游走，亲吻着他，吸吮着他，又咬着他嘴唇上的嫩肉。他们贴的太近，而小谭总吻的太激烈，太霸道，以至于池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在这团热气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谭飞航松开了池晔。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你最近……又瘦了。”谭飞航低声说，池晔最近几天瘦的厉害，连肋骨都摸得出来。 “谭总怎么这么悲春伤秋的情话。”池晔说，“这么不像您。” 谭飞航挑了挑眉：“或者我该直接做点什么？” 池晔轻轻叹息：“谭总怎么这么多话。” …… …… 狭小的空间池晔没有那么舒适，他皱着眉、仰头轻轻呼吸，被动接受，背后咯在墙壁上有些微微发痛。 “你、你分得清我们吗？”池晔压抑着呻吟，反复问他。 谭飞航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当然…… 他的回答从来不在池晔的期望中。 * “你来了？”池晔惊喜的看着从大门口走来的年轻人。 年轻的谭飞航低声“嗯”了一下。 “那什么，我是想跟你说一个事，你一直把我认错了。”池晔说，“我不是池念，虽然我穿着他的衣服，我是……” “哦？你不是池念？” “对，我们是兄弟，只是长得相似。” “我去查过了。”谭飞航说，“这次选秀只有一个人姓池，叫池念。你不是池念，你还能是谁？”谭飞航说，“还是说刚才去表演彩排的人不是你。” 池晔一愣：“你去查……你去查了什么。” 之前开朗的年轻人现在眉目里尽是阴霾：“求新投了这个节目40%的份额，我要去查个练习生名字还是很简单的，不是吗？” “你误会了。虽然这次参加选秀的是池念，但是表演环节都是我替……” 池晔说到这里，忽然犹豫了。 他要怎么跟谭飞航解释呢？ 说他们的父亲硬逼着池念来参加选秀，又为了让池念通过，逼他冒名顶替，替池念参加了很多训练环节？ 毕竟和谭飞航萍水相逢…… “说啊，怎么不说了！”谭飞航冷冰冰的问他。 池晔看着他，觉得年轻人变得有些陌生。 “你为什么要查……我？”池晔艰难的开口问他。 年轻的谭飞航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我总要对你这种跟我父亲上床的男人，略知一二吧。” “你、你说什么？” 谭飞航冰冷又倔强，然而在这种坚硬的外壳下，依旧流露出了几分脆弱。 他别过头去，用一种十分老成的口气说：“别装了，我都清楚。整个训练营都传遍了，你跟我爸上了床。不然谭天和为什么总爱来这里……你是不是当着谭天和的面说你叫池念，当着我的面又说你是他哥哥？老子和儿子你都不想放过？” 池晔的脸，“唰”的白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池晔焦急的说，“我弟弟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不是这种人。我也不是。你、你看看我，我不是池念，我是——” “你能不能敢作敢当！”谭飞航厌恶道。 “谭飞航，你听我说。”池晔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抓他的袖子，被谭飞航一把甩开。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力气大的惊人，池晔踉跄两步，差点没站住。 “别碰我！”谭飞航冷冰冰的说，“恶心。” 池晔浑身一僵，表情像是要哭了出来。 那一瞬间，年轻的谭飞航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两个人就在偏僻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儿，直到天空开始变黑，乌云开始团拢。 谭飞航插着裤兜抬头看了看天，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回去吧，要下雨了。” 说完这话，他溜达着往大门走去。 “谭飞航……”身后传来一个不算大的声音。 谭飞航没有理睬。 “我不是池念。”池晔抖着声音说，“你怎么能分不清楚呢……” 谭飞航冷冰冰的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天边传来第一声闷雷，很快的雨便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池晔在雨里怔怔站了好久。 原来真的没有人能分辨出他和池念。 就算是……他也不行…… * 早晨七点，池晔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谭飞航正在穿衣服。 “谭总。”池晔嗓子哑得厉害，咳嗽了两声，“您这是要……” 谭飞航动作停了下来，坐到了床边，他抚摸池晔的脸，接着在池晔的脖颈上使劲吸吮，留下了一个鲜明的红印。 “痛……”池晔微微皱起眉头，“谭总，您怎么起这么早？” “我今天要去一趟A市。” “可是您昨天不是才从A市来吗？” 谭飞航一顿，缓缓问：“你知道我昨天在A市？” 池晔躺回床上，用胳膊垫着头，不慌不忙的笑了起来：“谭总给我出题吗？A市离横店算是最近的了，不走A市机场，怎么来横店？” “嗯。”谭飞航说，“我在A市还有事，只是昨晚着急见你，所以在横店住下。” “谭总这是想我了？” 谭飞航轻笑了一声：“你有闲情在这里撩拨我，不如问问我去A市见谁。” “谭总去见谁？” 谭飞航穿好了西装才开口说：“我今天约了你哥哥池晔，十一点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大池：我好难，我太难了，真的。 第42章 一面之缘 “凯星最早期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商量着办的。”池晔领着谭飞航在凯星的校区里转悠。 “那会儿你们好像刚大学毕业。”谭飞航道，“怎么想着做培训学校？” “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就是想帮助些想演戏的普通人。”池晔道，“A市离横店近，很多有着演员梦的人没有门路。我们几个人一商量，干脆就搞了个演技培训班，专门针对想学表演的社会人士。” 谭飞航点点头：“事实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 “是的，目前凯星拥有学院两千余人，开设科目包括形体训练、表演训练课程等十余种类，和五十多家影视机构签订了人才输送计划。”池晔说，“计划在年后开启IPO。” “凯星形式如此大好，池校长为什么要卖掉手里的股份？”谭飞航的问题来的非常尖锐。 池晔笑了笑：“每个人选择不一样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想必池校长在学校付出了极大的心血，更何况IPO后一旦上市，能获得的利润回报绝对是巨大的。于名于利，池校长都不应该做出这个选择。”谭飞航说，“我能不能做一个合理的猜测，池校长如此着急的变卖手里的股份，是为了帮自己的弟弟池念偿还巨额债务？” 池晔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向谭飞航，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离他很近的地方。 “我以为我昨晚说的非常清楚。”池晔道，“我手中的股份不会和您交易。” 谭飞航一笑：“怎么，不交易就不能聊聊吗？” “您比我应该更清楚，有些事情属于不披露信息。”池晔看了一下时间：“前面是小广场，今天有活动，要不要过去看看？” 说完这话，他也并不等待谭飞航的回答，往前走去。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安静中。 小广场上的舞台上，正在上演表演系学生自编自导的舞台剧，这些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神采飞扬，演绎着从未经过的传奇故事，他们的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自信，一种对未来的期盼。 “像年轻时你一样。”谭飞航突然开口说。 池晔心头一颤，回头去看他：“谭总，我们以前见过？” “十年前，那场选秀，训练营里的人。”谭飞航看他，“不是你？” “谭总，你说什么，我没听懂。”池晔道，“什么选秀？是不是池念去过的那一场？” “没什么。”谭飞航平静的像那句话不似从他嘴里说出，“中午你安排我在哪里吃饭？” “饭堂怎么样？”池晔问，“吃个便饭。” “可以。” 接下来谭飞航再没提起过投资的事，也没提起过什么奇怪的话……让池晔本身的担心慢慢的缓和。他仔细梳理了自己近期的表现，除了这次投资会上直面谭飞航外，应该没什么再大的纰漏。 谭飞航应该是认不出他才对。 想到这里，池晔心定了定。 “今天聊的很愉快。”谭飞航离开的时候道，“下次如果池校长去B市，一定找机会让我尽地主之谊。” 两个人握手告别，池晔低头的时候，脖颈露出来。 他修长纤细的脖子，形成一个美丽的曲线……笔挺的衬衫衣领像是舍不得似的勉强露出了一丝缝隙。 就是那么一点点缝隙，露出了脖颈处，在他早晨亲吻过的位置……一片光洁。 * 谭飞航上了车，他在车里目送池晔的背影离开，直到消失。 驻地商务问他：“谭总，回横店吗？” “不，不用了。没必要。”谭飞航沉默了一会儿，释然一笑，“回B市，晚上有个会。” 谭飞航在飞往B市的飞机上恍惚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池晔、梦见了谭天和，也梦见了翁秀眉。 他梦见自己推开翠别山庄的大门，翁秀眉闭眼靠在沙发上的模样……接着是救护车，然后是医生宣告抢救失败。 他和谭天和大吵了一架，愤然离开。 这些年来，他原谅不了谭天和，原谅不了池念，原谅不了任何导致他母亲自杀的人——十年来的连轴转，拼命工作，仿佛也是为了忘却那些痛苦。 当飞机缓缓落地的时候，空姐把他唤醒。 “先生，我们准备抵达B市……您还好吗？”空姐吃惊的问，“您……哭了？” 谭飞航摸了摸脸颊……在梦里，他又一次落泪。 “我没事。”他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 空姐走后，他看着窗外出现在迷雾中的B市，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准备好面对当年的人和事。 无论是池念、还是池晔，亦或者是他自己。 ——说到底，他最无法原谅的人是，是那个懦弱的、愚蠢的、/公/众/号/小/甜/好/文/铺/毫无力量的自己。 * 苏晓早就开着车在机场外等他，冷清的空气让他清醒不少。 车子驶出后，苏晓对他说：“晚上星洋有总裁办公会召开，几个大股东和公司关键管理层都会到场。徐卿会在会上提议《弄臣》的男二由池念出演。” 谭飞航“嗯”了一声：“这是徐卿着急叫我回来的原因？” “是的。”苏晓说，“虽然池念在之前的综艺里人气回升明显，较上月热度上浮了15%百分点。即便《弄臣》只是个网剧项目，但是徐卿依然认为自己提议池念出演相关角色难度巨大。她说急需您的支持。” “我知道了。”谭飞航说。 * 谭飞航抵达星洋的时候，星洋灯火通明，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股东及关键管理层。 徐卿的声音正从里面传过来：“为什么这个角色不能给池念？我个人认为在目前这个阶段也只有池念可以胜任了。” 谭飞航推门而入。 会议被临时打断。 他扫了一眼，徐卿在，洪翔在，范立诚在，其他的管理层也都在，以及……姑父宫志学。谭飞航微微挑了挑眉。 “请继续，不要因为我的到来打乱了节奏。” 徐卿继续提议池念出演萧燕然的提案，不出意外，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对。谭飞航听了半天，并没有插话。 等众人都给出了意见后，范立诚问：“谭总，您有什么意见吗？” “一个网剧选角，还是男二这样的角色，需要拿到总裁办公会上来说吗？”谭飞航问。 范立诚一噎：“原本是不需要的，导演有最终决策权。不过池念毕竟身份特殊……《弄臣》的男二又一直未定，这才启动了加急流程。” “徐卿的意思是让池念出演？” “池念是截止到目前为止最适合的演员，上一次的碰头会上，他非正式的试戏证明他完全匹配这个角色。”徐卿道。“更何况《聚光灯下的考卷》第一期的打爆充分证明了池念的关注度极高。他作为富有争议的艺人，本身就能带来话题度。” 谭飞航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定池念吧？” 在场的众人都愣了。 范立诚脸色有点不好，他忍不住瞥了一直没说话的宫志学一眼：“谭总，这……这……” “怎么，总裁办公会，不就是让总裁来定夺你们确定不了的事情吗？”谭飞航毫不客气的说，“还是说我不是总裁？” 他视线一转，看向宫志学：“或者大家都想听听姑父的意见？” 一直没开口的宫志学这才笑着看向他：“不过是个普通网剧的选角，拿到总裁办公会上已经足够麻烦你了。我又怎么会有其他意见？我都听谭总的。”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谭飞航站起来：“时间不早，散会。” * 蔷薇苑5号，依旧如以前那样冰冷。 以至于回到家的谭飞航吸了一口冷空气，感觉浑身都在发抖。 他已经出招了……接下来就得看看有些人是不是会按耐不住的动弹。 洗完澡后，谭飞航拨通了池念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次才被接通。 “喂……”池念那个更冷艳一些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谭总，您这么忙，怎么想到要给我打电话？” “你们那个短视频剧拍得如何了？”谭飞航问他。北北 “已经建组。”池念道，“今天开机了，我累死了。” “听你声音，不怎么高兴？” “我只是不懂，我这边忙到累成狗。谭总不关心我，反而睡完我就去看我哥。”池念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不满道，“您都说我们兄弟一模一样，怎么，现在是我当我哥的替身呢？要不要这么狗血。” 谭飞航轻笑了一声：“明晚回一趟B市，然后再给你一周时间。” “什么意思？” “后天《弄臣》剧组要在B市开机仪式外加新闻发布会，你需要到场。接着还有一个星期《弄臣》会正式开拍。在此之前完成短视频剧的拍摄。”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要出演《弄臣》的男二。” 池念那边一笑：“谭总原来匆匆回B市是为了我？” “徐卿发起，我只是复议。没有你之前的种种积累，这事不会成。”谭飞航道，“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谭总。” 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谭飞航放下了手机。 奇怪的很，十年前一直觉得池念的声音就是像这个电话里一样，骄横不客气。 现在他似乎已经能够很明显的听出属于某人的柔和低哑。 ——从来没有人能分清我们兄弟俩，连父母都不行，连相处十几年的朋友都做不到。你就靠着跟我哥哥的一面之缘，真的能分清我们兄弟俩？太可笑了。 昨夜的话在耳边响起。 谭飞航擦着头，坐在办公桌上，打开了电脑——就像第一次池晔在蔷薇苑5号见到他时那样。 他的电脑D盘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叫池念。 另一个文件夹叫池晔。 脖子上的吻痕是否存在，又能代表什么，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可以遮掩那个痕迹。然而有些事情，则是遮盖不掉的。 他打开“池晔”的文件夹，每一个视频文件都以时间、地点、话剧名称作为前缀，谭飞航熟稔的挑选了一个早期的池晔演出的话剧，点击播放。 如果真有什么人靠一面之缘真的能区分两个模样一样的人…… 那么他一定私下里无数次的重复过这个“一面之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7 22:10:15~2020-01-30 14:4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vesper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ean 7个；windfall、莫负良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搞的CP都能HE 40瓶；大柚子绿、淮玖 5瓶；一二 3瓶；Tibetwalker、vesper 2瓶；鱼卷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一个问题 池晔在这边挂了电话，抬头看着镜子，走了一会儿神——谭总亲过的那个痕迹被遮瑕膏遮住了，但是走的时候他故意低头给谭飞航道别，露出了脖子。 不知道是否能打消谭飞航的疑虑。 也许他没有再回横店，而是直接回了B市是个积极的信号。 他依稀记得当初谭飞航让他在碰头会上出面和袁萧尬戏的事——难不成一个月前谭飞航就已经有所预谋？ “哥，晚饭？”叶贝星开口问他。 池晔回过神来——竖屏剧已经建组，今晚是第一次拍摄，远处凌浩正穿着大衣跟王博涛聊着什么。 “你们吃吧。”池晔说，“我得再瘦一点才合适。” “这水也不喝，饭也不吃……”叶贝星有点犹豫，“一个短视频而已，至于吗？” “手机拍摄虽然与专业的拍摄器材有极大的区别，但是它的临场感和真实感无可比拟。试想一下，这部剧以第一人称视角记录，会给观众带来何种真实记录的冲击。”池晔站了起来，在寒冷的风中，他甚至没有穿棉大衣，“我不觉得它仅仅是个短视频。它应该是主人公，或者更直接说，它是我在末日降临后的生存Vlog，是我的遗言，更是我的墓志铭。” 不算厚的不合身的皮夹克仅仅包裹着他的身体，他为自己穿上了一双更大一号的马丁靴，被磨的已经发白的牛仔背包挂在肩头。他左手腕上有一块沾染着血污的护臂，右手的砍刀上似乎在日积月累的砍杀中出现了磨损的豁口。头发有些长，耷拉在他的刘海前，隐约中，那双眼睛清澈又平静的看向天空。 他的眼神死寂，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孤寂感，然而却又燃烧着无比坚定的求生欲。 这一瞬间，他已完成了与主人公的融合，进入了那个末日的世界。 * 然而《无处可去》的拍摄前期开始的比想象中要慢一点。 因为总资金不高的原因。拍摄组总共就四个人，除了凌浩之外，还有两名摄像师，拍摄器材以手机为主，另外会有一部分的传统摄像器材作为补充。 别样的镜头语言让凌浩非常的激动，他上手做了很多拍摄方案，跟王博涛就分镜做了充分讨论。 然而最终还是在展现方式上出了问题。 故事一共12集，是以拍摄人员作为唯一视角，记录主人公路君昊在末日后的故事。 * 早晨七点，闹钟响。 路君昊起床，他先给煮了牛奶和速食包子，然后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洗漱，虽然他整个人消瘦，连漂亮的眼窝都深深凹陷，但是眼神非常的精神。 他在厕所的门口轻松的完成了十个引体向上，爬上了小楼最上面那层天台，收了第一天晾的衣物，照顾了一下种植的蔬菜和水果。等他下楼，吃着热好的包子和馒头，顺便啃了两口新鲜的西红柿。 一切和普通的单身城镇青年没什么不同。 直到他穿上一身磨损的厉害的衣服，带上透着血迹的护具，把砍刀别在要见，带着背包出门，等他从三层小楼走到院子门口，院外传来隐隐的吵杂声，像是动物的哼哼，然而又不是。 镜头跟随者路君昊从大铁门的小窗口看出去，在外面游荡着不少肢体残缺的丧尸。 * 凌浩把这段内容从监控器上反复看了好几次，然后问王博涛：“你觉得呢？” 王博涛皱起眉头：“说不好，我感觉有问题。” “你怎么想？” “感觉……服化道没问题，池念戏路也对。”王博涛说。“就是哪里有问题。” 话说到这里，池念已经走了过来：“怎么了？在那边一直看你们在聊。” “正好，池念你来看看，我觉得拍出来有点不对劲儿。”凌浩把池念叫到监控器前面，池念把刚才那段看了一次，沉思了一会儿。 “怎么样？”凌浩耐不住，催促他。 “凌导，我觉得咱们得找个手机来看。”池晔说，“毕竟是个竖屏剧，监视器里能判断出来的还是跟过往类似的东西。手机上看的竖屏剧到底是个什么样，应该通过终端来感受。” 凌浩眼睛一亮：“有道理！有道理！” 等把刚才那场戏放到手机里播放了一次，问题就出现了。 “博涛，池念，你们来看啊……”凌浩皱着眉头跟王博涛说。 凌浩说的没错，一旦进入手机屏幕后，之前的问题瞬间暴露处理来，更近的观影举例，更小的观影屏幕，使得之前没察觉的问题完全暴露出来。 拍摄手法，没错，非常专业。可是太专业了。 服化道，没错，非常精致，可是太精致了。 池晔的表演，更没错，非常的教科书典范……但是也太教科书了。 “我觉得太干净……太像做戏。”池晔看完说，“尤其是我的表演。我演出了一个末世生存之人的感觉……但是在竖屏中，‘演’这件事被无限的放大了。” “不只是念哥的演技。”王博涛说，“拍摄的痕迹太重，不像是当时当下的手持设备记录。让人觉得有些跳脱。” 凌浩点点头：“没错，说得都没错。我们再试一次。” 大概是没看黄历就开始拍摄，这一天下来的情况都非常不理想，服化道是最先解决的问题，接着是拍摄，凌浩亲自下场后，拍摄的不真实感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 然而池晔演技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 这很出乎凌浩意料。 以他这半个月以来对“池念”的了解，他的演技是绝对没问题的……所以不是池念演技的问题。 到下午的时候，拍摄进展依然缓慢，池晔看了每一条内容，对每一条都不太满意，他甚至重复二十次以上去调整状态，认真执拗的态度让凌浩都忍不住劝他。 “我觉得总体还可以了。” 池晔盯着手机摇头：“不行。”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凌浩忍不住了，给王博涛使了个眼色。 王博涛心领神会：“念哥，要不今天先这样吧，进度还差了一半，赶不回来了。” “可是……”一天下来池晔也有些疲倦，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我觉得还可以再尝试尝试。” “你晚上是不是要赶回B市？这几天大家都好好想想，等你回来再说。”凌浩劝他，“我看叶贝星急得都过来转了两圈了。” 凌浩这话正说着，叶贝星又来棚这边看。 “念哥，你们结束了吗？”叶贝星焦急的说，“晚上十二点的飞机，不走来不及了。” * 去往机场的路上，叶贝星看看旁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池晔。 “念哥，是戏有问题？” 池晔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疲倦的声音回答：“不是戏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叶贝星噎了一下，笑着安慰：“没事儿，哥，你肯定行的，估计最近拍戏累着了，调整下回来就好了。” 池晔没回答。 他内心深处知道，并不是这样。 一切问题都没有，演技在凌浩这种挑剔的人看来，都毫无问题。 只是他自己感觉不到幸存者路君昊这个人在竖屏中的表现方式，他对这个角色无所适从。 * 飞机在凌晨两点左右抵达了B市。 池晔和叶贝星推着行李往外走，周围人已经很少了，就显得前面一群人团团围住缓缓前行的队列非常突兀。 “应该是温俊人粉丝接机。”叶贝星说，“他比我们早二十分钟降落。” “嗯。”池晔轻轻应了一声，“温俊人是《弄臣》的主演，今天回来也是正常。” 等到了出口，等待了大半夜的温俊人粉丝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尖叫。 “啊啊啊啊啊——” “温俊人！” “哥哥！啊啊啊——！” * 娱乐记者的闪光灯和粉丝们的手机拍照混杂在了一起。 温俊人穿着裁剪得体的格子大衣，带着温和的笑意从抵达口走进了机场大厅。 粉丝的人潮开始跟海浪一样向着出口汇聚，把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少女们尖叫的声音瞬间把已经开始冷清的航站楼弄的吵杂不堪，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从出口走出的温俊人前。 就算是这样逼仄混乱的环境，就算是在凌晨两点的航站楼，温俊人还是带着他那招牌的温和的笑意，一边亲自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一边跟熟悉的粉丝们聊天。 年轻的女生占了绝大多数，有人喊：“哥哥，在横店建组辛苦吗？” 温俊人边走边笑着说：“还好，剧组伙食好，还胖了两斤。” “哥哥，你哪里胖了呀？”又不知道谁接话问，“我感觉你脸又瘦了。” “胖在肚子上，你们看不出来。” 他的打趣惹得粉丝们笑成一片。 * 因为温俊人在前方吸引火力，池晔和叶贝星很容易就找到了空隙偷偷溜了出去。池晔今天穿着OVERSIZE的棉服，围着同样是超大的围巾，衣服几乎要把他淹没了，乍一看像是特别怕冷的人，更没人多看一眼。 叶贝星看着温俊人被粉丝们众星捧月的往前走的排场，忍不住羡慕的叹了口气：“念哥，别的不说，温俊人是真的很有人气啊。” “这种事情，艳羡不来。圈子里羡慕别人的人多了去了，最后反而失了初心。”池晔说，“为了点虚名变得面目狰狞，那还有什么意思？” “念哥的本心是什么？”叶贝星问他。 是啊……池念的本心是什么呢？ 池晔想了想，没有回答。两个人推着行李，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到了出口，那辆熟悉的丰田埃尔法正停在那里。 在不远处的地方温俊人被粉丝围成一团。 “念哥……”叶贝星突然小声开口，“那个接温俊人的车子，好像是谭总的那辆奔驰，OMG，S63。” 池晔瞥了一眼淹没在人群中的那辆大奔。 车牌号码确实熟悉。 他第一次去蔷薇苑的时候，在风雨中可不就等得这辆车吗？ “咱们自扫门前雪都来不及呢，还管温俊人的瓦上霜？”池晔说。 “念哥，这可是坐实了谭总跟温俊人的事儿啊！”叶贝星急了，“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池晔忍不住笑了一声：“谭总又没跟我领证，我能管得了他？就算领证了，谭总这样的霸总，谁不是养好几个金丝雀。别说了，收拾行李，准备走吧。” “请问，您是池念老师吗？” 池晔收了行李让叶贝星放到后面，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听见有人用很小的声音不确定的问他。 他回头去看。 一行十几个少男少女正在不远处站着，想要贴近，又有些不太敢的样子。 叶贝星马上警惕的把池晔拦在后面。 池晔从宽大的围脖里探出头来：“我是池念，你们是？” 终于，在这些年轻人中有一个看起来年龄更大一点的女生上前，把怀里的东西塞给了叶贝星。 “我们是念念不忘后援会的，是池念你的粉丝。《聚光灯下的考卷》池老师您的演技超棒，未来要加油啊！” “不只是综艺，池念老师您以前的作品我们都很喜欢啊。”另外一个女生说，“我有收集您所有作品！” “对的，我们都是喜欢了老师十年的老粉了。” 池晔开始有点诧异。 然后露出了一个眉眼温和的笑意：“感谢你们喜欢池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30 14:49:30~2020-01-31 19:2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倩、je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雨斜阳 20瓶；vesper 15瓶；小短腿酒瓶君 12瓶；reika_129、F-N 2瓶；鱼卷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所谓父亲 温俊人坐进谭飞航的车，后座空无一人，只有前面开车的苏晓。 他进车门前又惊又喜，等进来后，瞬间情绪就滑落了。 “谭总今天加班有些忙，让我过来接您。”苏晓说着递过去了一个电话，“还请俊人哥见谅。” 温俊人调整了一下心情，拿起电话。 “谭总，真不好意思，凌晨还烦劳您挂记着安排人来接我。”温俊人温和的而说。 “你辛苦了。从横店回来后，直奔S市做时尚杂志的采访。”谭飞航道，“专访我看了，很不错。听说电子书二十万册5秒钟售空，杂志小程序都垮了？” “S市那边的采访我做完了，您今天看了吗？”温俊人显得有些惊喜，“杂志那是粉丝们太爱，也是公司给我的机会。” “我本来有急事，今晚想去接你。”谭飞航说，“但是有急事，让苏晓送你回家，等迟点发布会上见。” “好的，好的。”温俊人挂了电话，表情依旧温和，“那麻烦苏秘书送我回去了。” 苏晓看着他的表情，也没多说什么。 * 大概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点善意，池晔从机场回到家里，都依旧保持着好心情。 卢卡呜呜呜的扑上来，差点把池晔扑倒在地。 “卢卡，你好像胖了？”池晔想了想，“喂饭的阿姨是不是特别的心疼你？” 卢卡：“汪汪！” 就当是了。 家里东西多且杂乱，池晔正在收拾东西。 门铃响了。 这是一层一套的高级公寓，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很少，来之前都会有人通知他。 这个时间点的贸然打扰，不像是什么好事。 然而外面的门铃持续不断的响着，大有他不开门就绝不停止的意思。 池晔走到门口，门禁监视器里显示了一个中年人的身影。 一个池晔找了近两个月，一直不曾出现的人。 “念念！念念开门，是爸爸！”池向荣对着通话器说，然后又继续的按门铃。 池晔嘴唇紧抿，盯着监视器里的人看了半天，最终按了开门键。 过了十分钟，中年男人岣嵝着身子进了房间大门，他穿着一套旧且脏的蓝色棉大衣，衣角的地方破烂，棉絮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池念的这套公寓，眼神里闪着兴奋而贪婪的目光。 “念念，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早点给爸爸开门？”池向荣在沙发上坐下，一开口，嘴里的酒气就喷了出来。 池晔后退了一步，冰冷的问：“你喝酒了？” 池向荣笑笑：“喝了两杯。” 他身上的酒精味道绝不只是喝了两杯而已。 池晔没有坐，站在对面问：“你有什么事？” “念念，这么跟爸爸说话不好吧。”池向荣完全不在乎池晔冰冷的态度，“最近还好？” “你电话停机了。”池晔开口，“有两个多月了。是不敢跟我联系？” 池向荣脸上闪过一阵尴尬：“怎么会呢？我上次去你何叔叔开的局，手里钱不够，就先把手机抵押了。这不是手头紧张嘛……前几天看你上了个综艺，是不是又开始接通告了？能赚钱了？星洋给了你多少钱？先给爸爸应应急。” 他搓了搓手：“我也不多要，你给我一百万，一百万就够。” 因为池向荣好赌，池念一直对赌博深恶痛绝，据池晔所知，三年前，池念曾经给了池向荣一大笔钱，从此再没有来往。 池向荣许久没有联系的电话号码已经欠费，新的联系方式也找不到，就像失踪了一样。之前池晔以为恰巧应证了这一点，如今以池向荣的这种语气，池念后续还跟他有来往。 池向荣对自己亲生儿子的骚扰，应该从未停止过。 就像是一只吸血的蚂蟥，一口血接着一口，永远不知道满足。 * “我没有钱。”池晔说，“你应该知道外界有传言说我欠了澳门赌场三个亿，身价都变卖了还不够，已经在破产的边缘……这也奇怪了，三个多亿，我到底是怎么输出去的呢？也许你知道？” 池向荣干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池晔冷笑：“既然不知道，我也没钱给你，今天就这样吧。好走不送。” 池向荣顿时急了：“念念，念念，是爸爸的错！爸爸给你跪下了行吗？” 说着这个赌徒顿时双膝跪地，毫无尊严的跪在了自己的儿子面前，然后他开始痛哭流涕：“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改听你钱叔叔的怂恿，买机票跑去澳门赌博。可是我还不起啊，三个亿，我还不起。我只能写你的名字……他们也说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是合法的。我、我那会儿赌了半个多月，眼睛都红了，上次我就跟你说了。我要是知道谭天和那会儿已经死了，你无依无靠，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不会去赌的啊。我没办法啊……呜呜……” 他怦怦给儿子磕着响头。 “你当时听我解释了，不是也认了吗？”池向荣哭着说，“债务书上是你亲笔签的名，怎么反悔呢儿子？难道是因为我停机不联系你？我、我停机也是怕被人追债。我错了，念念。你再帮我一次，你、你看在爸爸养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再给我一百万，再给我一百万就行。 “没什么好说的。”池晔回答，“你马上走。” 池向荣怔了怔，顿时恼羞成怒：“池念，爸都给你下跪了还不行吗？！我跟你讲没有这一百万我今天就会死在你家楼下。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池晔脸色冷的不能再冷了。 “不仅如此，我、我为了活命，一会儿我就去电视台，我就去跟他们说你当年傍上谭天和当小三，是花了多大的力气，费了多大的心计……我跟你讲，光是跟我约了档期的媒体，就有数十家不止。”池向荣慢慢站了起来，恶狠狠道，“你不让爸爸好过，就别怪爸爸无情。” 吸血、精神控制，时不时的威胁……在他以为池向荣已经跟与池念一刀两断的时间里，原来，这个所谓的父亲就是在这样的操控池念。 他这个时候，应该愤怒，应该把这个禽兽一样的父亲揍到满地找牙……可是这一幕太滑稽了，他想笑。 想为池念笑。 为这个愚蠢的弟弟，还对池向荣报以不切实际期望的弟弟狠狠的笑上一回。 “池念小时候长得可爱，被影视公司相中。为了赚赌资，十岁不到，你就让他休学，无休止的拍广告，拍电视剧。”池晔开口，“后来他好不容易成绩不错，上了个二本大学，军训刚结束，你就逼他参加选秀。可是他心思都不在选秀上，所以你偷偷跑来找我，让我冒名顶替池念去参加选秀的某些表演环节。” 池向荣跪在地上，脸色都变了：“你、你不是念念……是池晔？！” “那会儿我是傻，以为池念真的需要我帮忙，以为你是真的为了池念好。才会去参加那场闹剧。” 那的的确确是一场闹剧。 在那个轰轰烈烈的闹剧上，池念遇见了谭天和。 没有池向荣的贪欲。 池念的一生可能完全不同。 “念念呢？！”池向荣惊恐的问。 “你的个人征信早就劣迹斑斑，根本去不了澳门。谁安排你特地去澳门赌博？是那个何叔吗，背后还有谁？” “这、这不能讲啊。”池向荣为难说，“这说了……以后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你告诉我，我也许可以考虑给你一笔钱。”池晔淡淡的回答。 池向荣期期艾艾的问：“你给我多少钱？” “你刚不是说了个数字吗？”池晔叹了口气，“爸爸，我也害怕你说出去呢。毕竟现在我身份在你面前暴露了……”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池向荣连忙应声，“我怎么会暴露你的身份。谭家这边很有钱的，儿子你好好干，念念不行了，你上，总能捞到不少钱。” 池晔心口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这、我也就知道你何叔叔有门路。” “哪个何叔叔？” “就是、就是何芸的爸爸啊。” “何芸？” “对啊，就是念念身边那个助理嘛。”池向荣道，“谁都受不了念念的脾气，只有何芸跟在念念身边多年，不离不弃的……后来不是不让赌吗？有几个高端会所，合法那种，都私下设有赌局，是你何叔叔带我去的。一来二去就熟了，哦……还有好多星洋的艺人也爱在那边玩。吊凯子什么的。” 何芸……现在跟在温俊人身边。 池晔从卧室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池向荣：“给你。” “会所叫什么？”池晔问。 拿到银行卡的池向荣整个人瞬间像是得到了某种是生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他忙不迭的把卡拽过来揣在怀里：“皓月会所，皓月会所。都知道的……” * 池向荣离开后，池晔坐在沙发上。 皓月会所…… 他打开地图找了一下皓月会所的地址，然后给叶贝星打了个电话。 “有一个事情……”池晔沉吟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让叶贝星参与到这个事情当中来是对还是不对，“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去处理下。” “哥，你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违法犯罪，什么事儿我都没问题。”叶贝星在电话那头表态。 “也不是什么大事。皓月会所你听说过吗？” “皓月会所？”叶贝星有点诧异，“洪翔常去的那家吗？” “洪翔常去皓月会所？” “是啊……这会所名声可不怎么好，说是各种饭局、外围找金主什么的。”叶贝星道，“听说幕后老板还是跟谭总沾亲带故的人呢……好像是他姑父？您要了解这个会所吗？” 这个回答出乎池晔的意料之外。 他给池向荣那张卡里，一分钱都没有。他太熟悉池向荣了，这么着急一定是为了翻盘。所以现在他要做和能做的是…… “我需要你匿名举报这家会所开设高端赌局。”池晔说，“就今晚。”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想一口气更新到完结……但是看看存稿……算了，就想想吧。 第45章 发布会 《弄臣》发布会当天现场，快开场的时候，温俊人才神色匆匆的赶来，然而洪翔的位置一直空着。 “昨天晚上，皓月会所被警察查了。”谭飞航坐在他身边，轻声说，“好些圈内人被拘留，听说洪翔也在其中。这事儿你知道吗？” 池晔没有否认，微笑着回答：“谭总消息这么灵通。” “皓月会所的事我关注有一阵子了，洪翔关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最多三天。” “我没想那么多。”池晔道，“池向荣来问我要钱要去皓月会所赌博，就在昨天晚上，我不得不想个办法阻止他。” “听说你父亲池向荣也被拘留。十五天。”谭飞航道。 “他早该吸取教训……毕竟不是我逼他去赌。”池晔道，“我说我在澳门的赌债……和池向荣有关，不知道谭总能不能信。” 池晔这话说的轻飘飘，还带了两分自嘲。 毕竟这事儿实打实是落到了池念头上，谭飞航也没有什么义务要听他这句解释…… “我信。”谭飞航说。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池晔不由得吃惊看他。 “怎么这样看我？”谭飞航贴的更近了一些，“昨天回来怎么没电话和我联系。” 这个距离，近的有点可怕，虽然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直觉得他们两在耳语，可是谭飞航的气息擦着池晔的耳朵，呢喃中带着点亲昵的幻觉。 台上主持人的介绍还在继续，音乐正放到一个高潮，大屏幕上的特效炸出了烟花，正映在谭飞航乌黑冷清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神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色彩。 池晔有一种错觉。 有一种他的眼神温柔，正低语呢喃着亲密的话语的错觉。 当他意识到这种错觉，几乎一瞬间就离开了一些。 “谭总……”池晔低下头，错开他的视线，“凌晨才到，不敢打扰你。” 谭飞航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没再说什么。 * 发布会跟所有发布会流程一直，主持人介绍、演员导演感言、游戏环节，剪彩…… 温俊人不愧是专业的，上台的一瞬间，表情里的一点慌乱就没了，一如既往的温软平和。详细介绍了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显得准备非常充分。 可以说他站C位主导了这场发布会的走向。 直到剪彩环节，池晔和温俊人站在一起，一人拿着把大剪刀，在后台等着上台剪彩。 “洪翔被拘留是不是你找人安排的。”温俊人忽然说。 池晔回头看他。 他依然带着那个笑在说话，状似亲昵，但是语气冷冰冰的，有些瘆人。 “洪翔怎么了？”池晔装糊涂。 “别装了，池向荣昨天晚上跟何芸的父亲去了皓月会所，接着警察就来了，抓了不少人。”温俊人依旧对台下笑着说，“有这么巧的事情，今天发布会，昨天我经纪人就进去了。你是怕我今天抢了你的风头？” “你误会了。”池晔笑了笑，“俊人，你这是承认知道池向荣和何芸父亲之间的关系？又或者……这段关系本身就是你授意后，有意为之？” 温俊人回头看他，那个笑变得讥讽且冷，此时的温俊人撕毁了他所有温和善良的伪装，只剩下对池晔□□裸的敌意。 “池念，我告诉你，你就算再努力，再想往上爬，也不过是个糊穿地心的扑街货。年龄、演技、名声，你都不如我。别想着再翻腾出什么浪花，你的时代跟谭天和一起过去了。失败了，得认，不是吗？如果你不认，我不介意在逐鹿影视城那种拍摄事故，再多出几次。” 额头上在百余栏杆上撞出的那个伤，还有淡淡的印记。 池晔忍不住摇头：“果然是你。” “我付出了多少才走到这一步，你根本不知道！你凭什么还妄想跟我争？！星洋现在是我的，一切资源都是我的。以后，谭飞航也会是我的！” 灯光亮，音乐起。 池晔有点怜悯，又有点遗憾。 “这个舞台不会是任何人的。”池晔说，“就算它看起来现在为你喝彩，那也不过是一种过眼云烟般的错觉。这一点上，它从不会厚此薄彼。” * 洪翔是温俊人的依靠、白手套……果然洪翔出事会直接刺激到温俊人。 剪彩之后，进入问答环节。 “温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记者问，“听说您之前采访的时候提过，您的新电影《如歌》将参与角逐月华奖最佳男主角是吗？” “那都是私下和朋友说的时候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温俊人谦虚的回答，“不过国内哪个影视人不向往月华奖呢？” 接下来的问题也多偏向温俊人，他依旧带着他的人设完成了整个过程，对答环节上既显得出他有情商，又风趣幽默，惹得台下一阵阵笑声。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池念老师。”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有个记者提问。 “这位记者朋友，请讲。”池晔把话筒拿过来。 “池念老师的演技一直都很普通，好像从出道以来到现在都没获过什么奖项。”记者明显不怀好意的提问，“您有自信把这么复杂的将军演好吗？” 池晔侧头看了一眼温俊人。 温俊人的表情没有变化，然而池晔就是有一种直觉，这种问题在现场被纵容，绝对和温俊人脱不了干系。 “怎么，池念老师答不出来？” “这位记者朋友，你上一次看我的作品是在什么时候？”池晔问。 “哈，这谁还记得。可能是四五年前？”记者说，“哦，可能在某个弹幕网站看过你的鬼畜剪辑，算不算作品。” 池晔也不生气，笑了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五年没看过我的作品了，又怎么知道我演不好。建议你这次看完《弄臣》，如果我的演技不够好，我退你播放平台的会员费。如果我演技足够好，还请你写稿子夸奖我。” 他顿了顿：“不知道这么说，算不算表达了我的信心？” 记者被池晔一顿软呛，也不好发作，又问：“之前曾一度传闻你要息影。现在您原地仰卧起坐要来演戏，观众都迷糊了。我想替您的粉丝问一句，不知道您对自己的演艺生涯有什么样的规划呢？” “我这个人一向随性惯了。”池晔说，“没什么特别的规划。不过我有个目标，可以和你沟通下。” 他说着，眼神扫过了观众席…… 谭飞航正看着他，目不转睛。 “我想重拍《声名狼藉》。”池晔道，“拿下月华奖最佳男主角。” 这…… 现场一片哗然。 刚才温俊人说了自己要拿月华奖。 这会儿池念就说要拍《声名狼藉》拿月华奖？ 故意呛声？ 《弄臣》未开拍，双男主已经不合？！ 这料猛啊。 台下的记者纷纷开始速记。 温俊人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一丝僵硬的裂纹。 * 后台休息室里，化妆师给卸妆的时候，谭飞航在他身后看着他。 池晔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谭飞航的眼神。 “谭总……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池晔问他。 谭飞航一笑，挥了挥手，化妆师机灵的收拾好了东西退出了房门，还贴心的把门轻轻合上。 池晔从化妆镜里看着谭飞航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双手撑着椅子，低头在耳边问他：“今晚跟我回家？嗯？” 池晔呼吸一紧，微微躲开一点：“叶贝星他……” “我已经让叶贝星回去了，保姆车也开回了公司。” “坐您的奔驰回去？”池晔回头问他，“就是那天您去接温俊人的那辆S63？” 谭飞航一怔：“吃醋了？” “哪儿敢呢？”池晔笑起来，右眼的泪痣一闪一闪的，“我什么身份，敢吃您的醋。” “怪不得刚才和温俊人针锋相对。”谭飞航说，甚至还非常自然的摸了摸他的头。 池晔觉得他至少要告诉自己，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身份，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谭飞航没有再说什么，他甚至没有表现出过往那种疏远和冷漠。 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池晔毫无印象。 似乎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谭飞航就已经是这样了？ 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谭飞航甚至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温俊人……依旧带着温和的笑：“谭总，您上次说今天要见面，我就过来了，看您是否有事情要嘱咐我。” “本来是想送你回家。”谭飞航神色不变，回头看了看池晔，“现在得问问池念同不同意。” ……又来了，小谭总在推自己出去挡枪这事儿上的恶趣味永远不变。 那自己当然得好好配合了。 “不同意，这我怎么能同意呢？”池晔笑吟吟的说道，“凡事儿有个先来后到吧。说好了今晚去你家，叶贝星都让我赶走了，你是打算让我自己走回去吗，谭总？” 谭飞航轻笑一声：“怎么会。你看，俊人，这我可没办法了。” 温俊人微笑在脸上都快僵了，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抒发，他成名后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甩过脸，就算是范立成，就算是公司其他大佬见他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样吧。”谭飞航说，“我明天后天有空，约你吃饭。” “那我们明后天再约？”温俊人说，“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谭飞航好像还在看他离开，合上门的时候温俊人清清楚楚看到池念掐了谭飞航一下：“不准再看！” 接着谭飞航就痛的一咧嘴，然后乖乖给池念赔罪去了。 温俊人合上门，手都气得发抖。 这个池念。 等进了《弄臣》剧组。 绝对要好好收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2 20:07:00~2020-02-03 23:1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rp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搞的CP都能HE 20瓶；柠檬茶的小水珠 8瓶；驼驼ljw、24245560 5瓶；莫负良辰、无限$ 4瓶；人间蜜桃酱 2瓶；酷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目标 “你想重拍《声名狼藉》？”开往蔷薇苑的车上，谭飞航问他。 池晔怔了一下，回答道：“嗯，我是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是池念出道以来，第一部 主演的作品，也是他进军大屏幕的头部作品。 可以说池念的声誉开始下滑就是自《声名狼藉》的滑铁卢开始。之前大家都用星洋当家小生、童星的希望、国民初恋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池念。那么《声名狼藉》则让他进入了没演技的烂片吉祥物阵列。自此开始，局面再未扭转过。 翻拍《声名狼藉》，拿到国内影视最高奖项月华奖最佳男主角奖项——这是池晔不久前刚刚想清楚的目标。 只是这个过程会更遥远一些，池念如果在那之前醒来，那么究竟未来要怎么做，就需要池念来做主了。毕竟这是池念的人生。 但是在那之前，只能他自己定了。 “你没看那个记者都快把话筒戳我鼻子上了，我不说点什么，他能放过我？” “呵呵……”谭飞航笑了，“那你考虑过温俊人会怎么想，温俊人的粉丝，还有网上那些吃瓜群众会怎么议论。” “这就奇怪了。”池晔说，“月华奖是预约制吗？他温俊人想拿奖，就不许我也想拿奖了。他刚还说了，这可是影视人都向往的奖项。谭总，我只是有一颗影视人的心罢了。您得分析分析是不是温俊人自己说话口是心非啊。” 谭飞航轻笑一声：“温俊人的事，我有数，你不用担心。” “您有数……刚才还那么刺激他。”池晔回头看他，漫不经心道，“我怕他要恨我入骨。” “恨你入骨？” “随便说说，谭总您千万别当真。” “行，我不当真。”谭飞航道，“你那个竖屏剧，进展如何？” 谭飞航问起这个，池晔愣了一下，苦笑道：“这个不太好。” “哦？说来听听。” 池晔是在这些问题上十分严谨的人，谭飞航让他说，他就认真的说，将剧组最近面对的问题，一五一十的都和谭飞航说了个清楚。 谭飞航就边开车边安静聆听。 直到最后车子抵达蔷薇苑五号的时候，池晔已经开始在说困扰他的表演展现方面的问题。 两个人进了家门，谭飞航才开口道：“你这次回B市有几天空闲？” “最多两三天。”池晔回答，“谭总有什么安排吗？” 谭飞航道：“你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让你去舒放那里学习的事。” “自然记得的。”池晔说，“后来就忙着去拍网大，这事儿一下就搁置了小一个月。” “你有这个疑问的话，不如这几天约一下舒放，以我对他的了解，也许他能帮到你。”谭飞航道。 “好，我现在就约。”池晔眼前一亮，拿起手机来就要给舒放发微信，手机屏幕刚亮，谭飞航的手已经覆盖了上来。 池晔不明所以：“谭总？” 谭飞航没有说什么，伸手捧着他的脸颊已经低头吻了上来。 一个悠长的吻结束，池晔已经被他搂在怀里，他叹息一声，问：“两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池晔怔了好一会儿，轻笑起来。 “笑什么？” “谭总，您最近这样……我怕是要误会了。”池晔抬头看他。 “误会？” 有那么一瞬间，池晔以为自己看见了十年前的谭飞航。 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就那么坦坦荡荡的看着自己。 可是他知道不是。 池晔没有说话，勾着谭飞航的脖子，延续了刚才那个深吻……可能是因为“误会”这个吻显得温情脉脉，池晔用尽力量，去亲吻谭飞航。 就像是把一些想要说的、未曾说的、不能说的……统统揉碎了用这个吻告诉他。 * 舒放的茶室就在B市二环的小胡同里，一个四合院经过内部改造装修，显得雅致而隐秘。 每两周的周六下午，舒放不管工作再忙，都会腾挪出半天，开一趟小型的演技指导课。能参与的人不多，也就是三五人。 费用奇高。 一个小时的费用，顶得上一个小康之家半年的生活费。 可是顶着舒放的招牌，又大概是物以稀为贵，争相报名的人还不少，于是预约并上课至少要提前六个月，排队预约的人还络绎不绝。 * 舒放的茶室还不算好找，池晔在胡同里七拐八拐，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那个小四合院。 推门进去，四合院里面都被打通，天井加了钢化玻璃，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落座的休闲之所。装修延续中式风格，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约的茶香味。 然而茶室里并没有客人。 池晔在茶室里坐了一会儿，便自己逛了起来。在茶室的多宝阁内放了一些古籍，中间零零散散拜访着些奖杯。 在左上角的那个钻石造型的奖杯显得有些别致，从窗框里射入的阳光，让它看起来璀璨生辉。 “月华奖最佳男主角是我23岁那年获得，应该是我所有奖项中比较早的几个了。”舒放的声音响起，“听说你昨天的新闻放话出去，你要拿这个奖？网上已经炸翻天了你知道吗？” 池晔回头去看，舒放正推门进来。 “主要是奖杯很好看。”池晔说。 舒放一笑，在茶几前面坐下，手里摆弄了一下茶具问他：“喝什么？” “不太会喝茶。”池晔在对面坐下，笑道，“咖啡、茶，都太老气了。平时还是喝水多点。偶尔偷嘴喝两口可乐。” “那就金骏眉吧。”舒放道，“我喜欢。” “听前辈的。” 舒放泡洗茶具，烧了热水，从一个紫檀木盒子里盛出金骏眉，醒了茶，倒在了公道杯里，又给池念递来个精致的白瓷茶杯。 金红色的茶汤倒入茶杯，屋子里顿时飘满了金骏眉的香溢。 “前辈爱喝茶？”池晔端起来抿了一口问。 “倒也不是，瞎喝。”舒放笑道，“开了个茶室，老板不会喝茶说出去不好听。” 他放下杯子，抬头看向池晔：“说说你的问题吧。” 池晔隐去了拍摄竖屏剧的事，只把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你以前的作品呢，我前两天也找出来看了一次。总觉得跟最近的不太一样。”舒放说，“现在你虽然还没有正式演出什么作品……但是比以前有灵气。” 池晔面前的杯子里又被倒入了茶汤。 “就像是这金骏眉，虽然属于正山小种。但并不是所有的正山小种都能被叫做金骏眉。” 池晔心头一跳，他抬头看去。 茶杯里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腾空，舒放的表情在蒸气的背后看不太清。 可是他这种暧昧的言语后面……是来自舒放对他的怀疑。不，甚至是谭飞航对他的怀疑。太好的演技、完全不像是池念。 舒放是优秀的演员。更有一双火眼金睛。 他如果还不想被人认出假冒池念，今天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把这个倔强、邪气又浑身是刺儿的池念演得入木三分。 “舒放哥是说我以前演技差？” “也不能真的说差。”舒放道，“比起很多人来说，其实你演技已经可以算是及格，放到偶像剧里甚至不能算最糟糕。至于为什么大家总说你差，大概是你非要高调跟老谭先生在一起，又不肯低调做人。一方面得利一方面得势，大部分人都看不过去的。一旦人们形成了刻板印象，还算凑合的演技也就变得稀烂了。” “我和天和是真爱。”池晔嘴角一勾，倒有了两分执拗的邪气，“我承认，我就算爱他，也是用了他的资源给自己铺路。那又怎么样，我花的、用的都是他的钱，没去偷没去抢，没有害过人也没给人穿过小鞋。至于他爱我，我爱他，情感是无法克制的事情，更与旁的人无关，也不需要任何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至于舒放哥说的什么灵气。大概就是当年呵护的太厉害，如今最爱的人没了，清醒又痛苦到骨子里的那种感觉吧。再说了，我不认真演戏，岂不是未来都要喝西北风。” 说完这句，池晔站了起来，有些不耐烦道：“舒放哥，如果您今天是来找我叙旧回忆过往的，大可不必。” 舒放也不急，微笑着看他真的走到了茶室门口，才开口说：“你现在的演技确实不错，但是也不是无可挑剔。” “我演技到底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 “我猜也是。”舒放说，“你的演技匠气十足，什么都好，就是悬在空中，少了点人间烟火味道。” 池晔脚步一顿。 他虽然从未读过专业影视学校，却因为母亲嫁给沈老师的原因，师从沈逸明，把表演理论演绎的淋漓尽致。 后来进了A市话剧社，一直从事话剧表演。 再然后开了培训学校，桃李芬芳。 除了父母离婚…… 一生顺遂，未经波澜。 就算再有天赋，表演理论再丰富，他能把人物塑造的再真实……人生经历却无法弥补。 痛苦、挣扎、隐忍、倔强、屈辱……以至于快乐、高兴、兴奋、幸福、喜极而涕……一千个人有一千个人的领悟，一千种表情有一千种的含义。 他拥有足够的表演经验和知识，他欠缺的恰恰是真正的人生经历。 竖屏剧之前的传统屏幕，他早就驾轻就熟，可是竖屏剧的拍摄改写了很多事情……池晔内心觉得自己可以再好一些，再强那么一些……直到他真的仰望那些影史上表演巨匠的项背，从而抵达表演能力的高峰之下。 他回头去看舒放，舒放又为他沏上了一杯金骏眉。 “请坐，请喝茶。”舒放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试有没有可能码多一章出来………… 艰难的码字中。 第47章 二更 茶室后门推开，就是一个狭小的小饭馆。 总共就八张桌子。 “开茶馆的，同时还经营饺子馆？” “高雅和通俗，就在门的两边，不觉得很妙吗？”舒放说，“不过说实话是因为我爱吃饺子。” “那我做什么？”池晔问他。 “你需要做的就是帮我看店。”舒放说，“你在这儿给我打杂，钱都记得入账，别想着偷懒，有摄像头。” 舒放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最关键的任务是，你不能被人认出来。” 池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可以带口罩吗？” “不可以。” “……这个太有难度了。”池晔说，“店太小，不是大店。跟吃饭的人距离很近，很难遮掩过去。” “你可以放弃。”舒放拿了个围裙过来。 池晔没有犹豫，他把围裙接了过来：“我没这个打算。” 舒放一笑，冲着饺子馆的厨房扬声说：“老赵，你要我给你找的短工找到了。” 好快的从里面就走出一个穿着旧兮兮围裙的矮个中年男人，看到池晔一笑：“就是这个？” “嗯，行不行？” “就是皮相嫩了点。凑合用吧。”老赵一把抓住池晔的手腕，“赶紧的，中午再一个多小时就上客了。” “……” 也许真相是舒放只是想找个不要钱的劳力而已？ * 要想别人认不出他是谁，无论是外形和内心上，他都不应该再是池念。 池晔在水槽里就着冷水把脸上的淡妆洗了。 赵老板又给他找了几件都起球了褪色了的旧毛衣。 “你凑合穿，你这衣服太金贵了，不像个打工的。”老赵跟他说，“这衣服看着旧，干净得很。我媳妇儿一到冬天就会洗一次毛衣。” “谢谢老板。” 池晔穿上毛衣，围上围裙，又带了一定旧得褪了色的针织帽子，在缺了一角的镜子里照了照，乍一看确实认不出来的，不过仔细看还是不太对劲。 这次他再没什么可以参考或者解析的角色，更不存在“入戏”一说。 他就是他自己。 “别发呆啊。”老赵端着一筐白菜从外面进来，见他闲着，就是一嗓子吆喝，“把白菜洗了剁了！” “哎。”池晔连忙答应着，也顾不得想那些了。 在老板一阵阵催促声中，池晔根本来不及多想，他提了一整框白菜进厨房，挨个放在水槽里洗刷干净，又老赵指导下剁烂切碎混着肉馅一起做了一大盆饺子馅。 等这一切都弄完了，老赵跟他媳妇儿开始包饺子。 外面已经陆陆续续的上课。 “快去给客人点菜！” 池晔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拿着餐牌花了几分钟熟悉了一下，又学习了收银系统的操作模式，就赶鸭子上架开始点单收钱了。 饺子馆不大，翻台率倒是很高，来的人吃的快、走的也快，一中午翻了五次台。池晔对于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的问题完全抛在脑后，只想着赶紧处理完面前繁忙的工作。 最后几个顾客来结账的时候，有一对小情侣刚打开支付宝准备付款，抬头看到池晔，就愣了一下。 “你好眼熟……好像那个谁……”男的还在想名字。 女的已经开口问了：“你是不是池念啊？” “那谁，还不进来刷盘子！”老赵在厨房里大吼一声，“让你嫂子收钱。” “好勒，赵哥，我就进来。”池晔对两人笑了一下，“三十八。二位，别以为说我长得跟明星一样我就给你们免单啊。” 等收了钱进去，老赵正在收拾厨具。 “谢谢赵哥解围。” 老赵哼了一声，指了指山一样的脏盘子：“洗碗去。” “……” * 整一天，池晔就在忙碌的洗菜、切菜、收账、洗碗中循环。后来下午饭点的时候又差点被人认出一次，还是老赵给的解得围。 再然后就没人认出他来了。 等到夜里九点多，终于客人少了，老赵拉了卷帘门，歇业后，池晔才算是得以解脱。 回到茶室里，舒放竟然还在。 看他回来，又给他倒了杯金骏眉。 池晔拿起杯子一口喝完。 “感觉如何？”舒放问他。 “累。”池晔说。 “还有呢？” 池晔想了想：“不记得我是个演戏的。以为我就是个打短工的。” “这就对了。”舒放说，“解构角色、分析人物固然重要……然而如果有一天，你的面前不再有角色，你又该怎么办呢？人生跟戏剧其实没有不同，每一幕每一场都得有人出镜。唯一不同的是，戏中你在饰演别人，而人生你在饰演自己。” “别再考虑技巧、流派……让什么方法派，表演派、体验派的理论都遗忘在背后。让角色成为自己，让每一场戏都是你的一种人生。”舒放眼睛十分清澈，看向他，“这种能力只有极具天赋的人才做得到。你做得到吗？” “我不是那种祖师爷赏饭类型的，不然不至于今天这样了。不过我觉得靠努力也不是不行。我试试吧。”池晔想了想，“不过这句话，您可以一来就跟我说的，不需要我去端一天盘子。果然还是缺个免费短工是吗？” 舒放也不脸红，喝了一口茶：“嗯，被你看穿了。” “……”竟然被猜中。 * 大概是时间太晚，舒放关了茶室的门，也不客气：“送我回家？” “前辈住哪里？”池晔没有拒绝。 舒放说了个地址，池晔也知道，发动车子就往那个地址开去，路上走了一会儿，舒放一直在副驾驶刷手机，忽然“咦”了一声。 “你这是跟温俊人……掐上了？”舒放说。 “怎么了，前辈？” 池晔撑着红绿灯的时间回头看了一眼舒放的手机界面，热搜上几个词条都跟他们俩有关。 #弄臣两大主演疑似不和# #池念温俊人发布会当场呛声# #池念复出# “还有个投票。”舒放笑着说，“我给你念啊，温俊人和池念争夺月华奖最佳男演员，你PICK谁？目前温俊人票数23415票，你的票数4511票。” 舒放又仔细看了看：“你们粉丝吵起来了。” * 确实吵起来了。 新闻一出来的时候，池念超话下本来一片叫好，这个久违的好消息，让粉丝们沸腾，直到有人带着超话发了一句——【高兴什么啊，不就是个网剧的男二吗？说起来还是个双男主呢，还不是蹭着我们哥哥的的热度往上爬。还想跟我们哥哥竞争月华奖最佳男主角，也不看看自己之前的作品烂成什么样？】 一条骂贴其实不算什么，接着跟着涌进来了无数的温俊人粉丝，逮着池念超话下的帖子挨个喷。 【池念有什么资格跟温俊人竞争月华奖最佳男主角？】 【池念要点脸，池念粉丝你们也要点脸。你们蒸煮的烂演技能拿得出去？】 【想跟我们当对家，也要看你们蒸煮实力行不行。他以前的黑历史当别人不知道对吗？】 池念的粉丝这边被炸懵了，但是因为星洋疏于维护，池念官方粉丝后援会早就解散，很多粉转黑的，让网上的局势一面倒。 有人做了一堆池念的表情包各种贴，有人拿着以前弹幕站的池念鬼畜视屏大量转发，温俊人的粉丝们明显在有组织有纪律的爆池念超话。 然后全网有一个热搜在几十分钟内就升到了第五位，热度还在不断攀升。 #倡议《弄臣》撤换池念# “没想到洪翔蹲在拘留所里还是能把这事儿弄的满城风雨。”徐卿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说，“上次他利用袁萧搞你，被谭总收拾了一顿，看来是记吃不记打！” “那说明上次打得不够痛。”池晔已经到家，他摸了摸卢卡，一边跟徐卿电话，“袁萧不过是普通艺人，没打到他心尖肉上，他怎么会知道教训。”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很快星洋就会迫于压力撤换你。”徐卿冷哼，“温俊人和洪翔倒是想的挺美。” “徐姐这边已经有什么办法了吗？”池晔问。 “我不过是有阵子没管过公司的事，就能乱成这样。真当我徐卿圈子里混了二十年是白混的。等着看吧。”徐卿说完挂了电话。 * 晚上九点半，有个娱乐大V爆料，皓月会所被查，洪翔涉嫌参与高端赌局，温俊人疑似当天有在皓月会所出现。 这个消息开始让人将信将疑。 但是很快的，几个大的媒体号也转发，最后一个媒体蓝V号发布了正式消息，遭群众举报，皓月会所被查，洪某参与赌局被拘留。 全网炸了。 洪翔是温俊人的经纪人。 洪翔赌博温俊人知道吗？ 洪翔参与了，温俊人参与了吗？ 还是说洪翔是替温俊人背锅？ 这个消息跟之前池念疑似欠下巨额赌债有着巨大的不同，首先池念的赌债风云一直没有实锤，其次池念赌债是在澳门欠下。 不得不说这两点，给了池念喘息的机会。 现在看来赌债本身就是有人设局，请君入瓮，池念又是替父还债，对方心里有鬼，自然不敢给出太多实锤。 而洪翔，则是切切实实的在大陆，被抓到参与赌博，被警察拘留。 洪翔有很长一段的时间必须消失在公众视野里了。 温俊人的粉丝，或者说是水军开始疯了一样给洪翔洗白，同时更加疯狂的咬池念，甚至隐隐有意把陷害举报洪翔的事往池念的头上引了。 但凡有人提到温俊人、池念、《弄臣》这样的关键字，就一定有人冲过去留评辱骂…… 温俊人粉丝群里某粉丝：【@群主，有个金V号转发了弄臣官方的通稿，还说@池念加油。我已经下去喷他了！指路微博ID：凌-浩】 白热化的情绪操控下，粉丝们犹如蚂蟥一样，一窝蜂的冲到了凌浩的微博下骂人。等他们回过味来，发现自己在圈内导演的微博下喷，已经迟了。 远在横店的凌浩还愣了愣：“我微博流量一般啊，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评价。” “……凌导，都是骂你的。”王博涛替他看了一眼无奈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也没存稿了，破罐子破摔ING。。。。 以后每周末加更一次~~~（尽量） 第48章 欺骗 “骂我？”凌浩还一头雾水，方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平时闲的很是吗，非要上微博发帖子？！”方朔那头没好气的说。 “……池念不是新剧要发吗？”凌浩道，“我跟博涛就帮他转发了一下，还是博涛教我怎么转发呢。” “池念什么人，还需要你去挺他，你搞清楚自己就是个拍网大的导演这件事没有？”方朔说，“你看现在枪打出头鸟，网友都在黑你。” “无所谓。”凌浩不在乎的说，“池念演戏是真好啊，我挺他怎么了。” 终于忍无可忍的路人们也受不了了。尤其是跟着凌浩的粉丝，那都是多年铁粉，好多人本来只是吃个瓜，结果这瓜吃自己田里了怎么能不怒。 【温俊人的粉丝做个人吧。你们不知道这谁是吗？不长眼就过来喷。】 【温俊人路转黑。】 接着方朔发言了：【有些人适可而止好不好。池念到底演不演得了《弄臣》，到底能不能拿月华奖，投资人不懂？导演不懂？编剧不懂？评委不懂？你们蒸煮的天下是靠你们喷出来的吗？！凌浩这种老艺术家，就算几年不拍戏了也不是你们这些键盘侠想喷就喷的，非要喷冲我来。】 这条微博赤裸裸的在说，得罪凌浩就等于得罪方朔了。 真有人去喷方朔。 但是但凡有爱豆的，喷方朔都得多想想。 谁敢得罪方朔，现在炙手可热的大编剧，维护都来不及，未来真不合作了怎么办？ 网上的巨大浪潮在方朔这里被拍得粉碎…… 正在大家愣神的时候，星洋的公关在当夜紧急启动，池念微博和温俊人微博同时转发了发布会上两个人照片，他跟温俊人笑着互相跟彼此握手。 当晚飞往横店，并马不停蹄的开始拍摄《无处可去》的池晔觉得这场闹剧结束的有点太平和，好像跟池念的性格完全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转发了自己的那条微博@温俊人：【月华奖最佳男主角一起加油！】 最佳男主角就一个，怎么一起加油？！ 不出意外，收获骂声一片。 * 舒放可能真的算指导有方，池晔再拿起竖屏剧拍摄的时候，就少了那种演绎感。 凌浩从镜头里看着赞叹，“博涛，我的天，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演员。之前我总感觉镜头里有种紧绷的不自然……这才几天，完全没了。我感觉，池念就是路君昊……不……这话不对。” 凌浩想了想摇头：“应该说没有池念，只有路君昊。” 池晔拍完一条过来：“凌导，博涛，是有哪里不好吗？” “没有，凌导这里跨你呢，念哥。”王博涛笑眯眯的说。 “你这个家伙去了趟B市，是找了什么灵丹妙药吃了？”凌浩问他。 池晔一笑：“请舒放前辈给我指导了一下。” “舒放？”凌浩想了想，“我知道他，很厉害的一个演员。你这能请他指导，有心了。” 他拍拍池晔肩膀，偷偷摸摸的问：“抽烟去不？” 王博涛连忙说：“凌导，方朔老师说了不让您抽烟。” 凌浩脸顿时垮了。 池晔见凌浩这样，忍不住就笑了，站起来摸了包烟：“既然如此，我替凌导多抽一根。”说完这话，他溜达到门口，几个道具组的也在抽烟。 池晔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找了个风不大的地方点了根烟。 有些事情想通后，所获得的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不言而喻……他甚至有些雀跃到想和人分享这份喜悦。 他拨出一个电话，在第一声“嘟——”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拨通了谭飞航的电话。 池晔在那一瞬间想要挂断。 你不是想要听见他的声音吗？内心深处一个声音问他。别骗自己了，不只是声音，他的样貌、举止、气息……你都分外贪恋。 按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指抖了抖。 一瞬间的犹豫，电话已经被接通——就像是谭飞航早就等待着他的电话一般。 “喂？”谭飞航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是谭飞航。” 这一刻，池晔知道自己是真的在贪恋他，那像是一种饥渴、一种依赖、一种不由自主的索取……是沙漠中的水，冰雪中的暖，寒夜中的灯，是飞蛾要扑的火。 “怎么不说话？”谭飞航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冷清，“打错了吗？” “不是……就是回横店了，和您说一声。”池晔吸了口气，仰头看着横店的夜空，“拍摄挺顺利的，舒放前辈的课程有用，也得谢谢您。” “回了横店才和我说。不觉得有些敷衍吗？”谭飞航在那边轻笑了一下，“这几天天气凉，注意不要感冒。不然我会扣叶贝星工资的。” “我知道了。”池晔说，“那么再见？” “好。” 电话那头只剩下一片忙音。 池晔拿着电话发愣…… 他试图欺骗自己。 可悲的是，他无法欺骗自己。 * 谭飞航这边挂掉电话，苏晓已经开口对他说：“出来了。” 从车窗看出去，拘留所大门打开，池向荣缩头缩脑的走出来，左右看看，像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提前出来了。 苏晓按了一下车喇叭，池向荣才反应过来这边有车在等他，连忙走过来，打开车门钻入后座。 接着他看见了谭飞航，一愣：“您是，小谭总？” “池叔好。”谭飞航不冷不热的打招呼，“走吧，苏晓。” 车子开出去有一会儿，池向荣才挤着笑脸问：“我本来要在里面呆半个月的，结果这才三天就出来了，谭总，是不是你把我弄出来的？” “我托了点关系，不算什么。”谭飞航说。 “哎，那还是谢谢啊谢谢。你有心了有心了。”池向荣连忙道谢，“可比我那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好多了。” “您说池念？” “可不是吗？！”池向荣眼睛一转，假装气得不行，“飞航啊，我就问你一句，最近他是不是开始接新剧了？” “是的，我这边给他安排了一些项目。” “那就是了，你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对不对。其他演员混多少年，能说想上什么戏就上什么戏吗？那个什么考卷什么的综艺，我看很火。”池向荣说，“我手头最近有点紧，问他要一百万，他都不肯给我。一个大明星，一百万也没有，我能信吗？还给我一个空银行卡，骗我。太丢人了……哎呀，飞航，你既然跟我们家池念关系好，不知道能不能先借叔叔点儿？” “那确实不太应该啊。”谭飞航回答，“池叔缺多少钱？” “三十……”毕竟谭飞航不是自己儿子，池向荣犹豫了一下，“不不，十万就行，十万就行。” “十万也没多少。您和我这非亲非故的……平白无故给您送钱似乎也不合适。”谭飞航似乎也有点纠结，“这样吧，我把钱给池念，请他转交给你。” 池向荣一听就急了。 “这可不行！” 他X的池念已经不是池念了，池晔这小子根本不听他的话，十万块钱给了池晔，不就等于打水漂了吗？ “嗯？”谭飞航不明所以的看他。 池向荣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 他没有犹豫多久，那十万块钱的诱惑太大了。 “是这样的。”池向荣说，“谭总，现在陪您的那个，不是池念，是我大儿子池晔。” “池晔？”谭飞航皱起眉头。 “是的……”池向荣继续说，“谭总，池念、池念我也不知道被池晔弄到哪里去了，但是池晔这孩子特别不让人省心。他从来不听我的，钱、钱他也不会给我的。” 谭飞航半天没说话。 池向荣忽然有点心虚，他怕失去这个摇钱树，也怕池晔失去这个金大腿。 “其实是池念还是池晔，区别不大的。”池向荣干笑了两声，“他们两长得一模一样，真的，我大部分时候都分不清谁是谁。这人嘛……关了灯，床上还不是都——” “池叔，十万块我可以直接给你。”谭飞航面容平静，“另外我还会奉送一张头等舱机票，送你去一个遍地黄金的国外玩一圈。费用我全包。” “遍地……黄金？”池向荣眼睛直了，“真的？” “真的。”谭飞航缓缓的开口，“我保证，您在那里……会富可敌国。” “我去我去！” * 谭飞航把池向荣送到了附近等候的一辆黑色大众车上，他从夹层里拿出一副精致的无框眼镜带上，又掏出签字笔和支票簿，写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递给池向荣。 “等你到了当地，就可以兑换这张支票。”谭飞航说。 等池向荣走后，苏晓才诧异的回头问谭飞航：“谭总，池向荣说池念不是池念？这话可信吗？” 谭飞航把玩着手里那只价值不菲的签字笔，淡淡的说：“你什么都没听到。也最好不要记得这件事。” 苏晓被他的眼神看的一个激灵：“我知道了，谭总。” “尼日尔那边都安排好了？”谭飞航问他。 “嗯，都安排好了。”苏晓道，“这一路上会有人暗中跟着池向荣，等他到了当地，也会有当地的组织监控他，不让他近期再回到国内。” “这样……就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国内找不到池向荣了。”谭飞航说，“池向荣应该知道一些事儿，关于洪翔的，还有宫志学的。你注意让人套他的话。” “我知道了。” “……遍地黄金。非洲大地可不就是遍地黄金了吗？希望池向荣会喜欢我的安排。”谭飞航一笑，看了看时间，对苏晓说：“走吧，还约了温俊人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新文《女王变异了》by人间观众 女主穿成人首蛇身幼女形怪兽，继承了高科技的云端宫殿。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前任那样，靠残.暴手段威慑子民，听着赞美词混吃等死。 结果发现无权访问系统，能源告急，隔壁领地那个男.怪兽对她虎视眈眈…… 她只能自力更生，利用领地内的资源和文明遗迹搞.基建，没想到顺便改善了百姓生活，成为备受尊崇的神。 女主有超强的武力值，美美的拟人形态。日常收收小弟，养养美男和宠物，升级打怪，近期目标是将隔壁领地那个男怪兽的地盘据为己有，远期再看看其他怪兽哪个不服，来战！ 其实这是立志兽生，基建星球的种田文！ 第49章 沦陷 竖屏剧杀青的那天，方朔抽空飞了趟横店，跟着凌浩在监控器里看池晔的表演。 “怎么样？”凌浩问他。 方朔沉默。 “这剧我觉得不错的。”凌浩说，“整体都很不错。你给帮帮忙？” “……”方朔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跟你说，我已经在池念面前夸下海口，你要是不帮忙推荐这个剧，我老脸可都丢尽了！”凌浩气呼呼的说。 方朔无奈：“我这不是在琢磨吗？” 池晔下了戏过来：“方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这个拍摄速度还挺快。”方朔点点头，“建组到拍摄不到十天。” “这都是博涛的创意。”池晔说，“博涛想得多。” 王博涛顿时脸红了：“不是不是，主要还是投资人有眼光。凌导也给我指点了很多。” 方朔看看他，又从王博涛、凌浩脸上一一扫过去，然后笑了：“你们真行。各大视屏平台都出了短视频分账规则，这才没几个月，你们已经能短时间把这个事儿办成，很不错。” “那你什么意思？”凌浩问。 “我会联系我认识的一些视频站高层，DEMO出来后就去送审。评级和版号都尽快拿到。”方朔说，“投资份额如果要卖我这边也能帮忙联系。” 王博涛又惊又喜，连声说谢谢。 相比较之下，池晔对这部剧早就有更精准的判断，所以他非常平静。 这让方朔有点诧异：“怎么，不高兴？” “谢谢方老师，我也不是不高兴，主要是……对方老师另有所求。” “另有所求？” “是。” 凌浩一看这样，连忙站起来：“走走走，出去抽烟说。” “你不能……” 凌浩一揽方朔脖子，一边嚷嚷着“杀青了也不给抽烟吗”，一边就带着方朔走了出去。几个人便凑在门口抽烟。 等每个人都开始吞云吐雾，方朔开口问：“说吧，你有什么事求我？” 池晔笑着说：“我想重拍《声名狼藉》，想约您的档期。” 方朔低着头抽烟，心不在焉的说：“你要重拍《声名狼藉》我知道，约我写本子，那我没时间的。” “不只是约您写本子，还想约凌导当总制片和导演。” 方朔弹烟灰的手一顿，笑起来：“你可真是会钻空子。” “凌浩导演是国内最好的导演之一，如果不是之前南极的事情，绝对没我说话约档期的份儿。”池晔说，“我知道您和凌导关系好，也知道只要他答应了，您一定会来……” “哎，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对。”凌浩道，“我答应主要是看你池念这个人。” “你同意了？”方朔又是一愣。 “是啊。”凌浩点点头，“有你负责剧本，那我是肯定参与的。” 方朔哭笑不得。 “《声名狼藉》的剧本之前是我老师写的。”方朔道，“为了这个剧，我老师直接退圈，去了传媒大学教书，再不接新剧。” “我是真的想把这部拍好。” “钱呢？”方朔问。 “我计划花6000-8000万来投这部电影。”池晔说，“我现在确实没有这么多钱，但是请相信我……给我六个月，我一定能凑到这笔钱。” “比当初的两个亿可差远了。”方朔说。 “我知道，缺憾的地方，我会用剧本、用演技，用一颗认真的拍摄电影的心来补。”池晔收起了笑脸，他站在方朔面前，给他认真鞠了一躬。 “所以更需要您，方老师。” * 那些跟他一起在城市中呆不下去的人们都走散了，还有些被丧尸留在当场的人，已经开始缓缓起身，跟其他丧尸一样开始发出饥饿的咆哮。 昏迷很久的路君昊从血肉中站了起来，他茫然的环顾四周，虽然还未曾完全清醒，但是本能的危机感还是驱逐着他踉踉跄跄的躲入了森林。 暮色降临，夜色逐渐深沉。 他在森林里紧张恐惧的躲避着看不见的的危险。 那些游荡在森林深处的丧尸们，密密麻麻…… 终于在破晓的时候他穿过了密林，走上了一条公路……J31……在公路的尽头是个远郊大型卖场。 路君昊松了一口气。 ——J31公路外那个大型卖场里是个救护所，里面什么都有，非常安全，我们最好去那里，不然就是等死。 一个曾经还活着的幸存者说。 路君昊沿着J31走了很久，终于走入了卖场的正门，所有的铁丝网，防护栏被扒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顺着大厅往前走，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里几年前他曾经来过。 欢声笑语，拥挤不堪…… 而如今。 在大厅的尽头，有一群人拥在一起，他们直直站立着，头向着最里面，缓慢的移动着。 诡异的安静。 “请问……”路君昊开口。 那些人们缓缓扭头，灰色腐烂的皮肤，断掉的脖子，浑身的鲜血…… 丧尸们一拥而上。 路君昊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末日。 也看到了自己的陌路。 路君昊忽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疲倦且绝望的笑。 镜头拉近，他的眼里满是丧尸涌动的倒影。 * “CUT！”最后一个CUT结束了。 “杀青！”王博涛拿着话筒说，“《无路可去》杀青。” 现场所有人仿佛被杀青两个字感染，鼓掌叫好，那些扮演丧尸的群演更是欢呼雀跃，透露出了几分喜剧味道。 池晔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没动。 “念哥？”叶贝星心里一动，拿着羽绒服走过去，“你没事儿吧？” 池晔面色煞白的站了又有十几秒，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刚才情绪还没收回来。” 池晔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叶贝星诧异的看着他。 “哥，你哭了。” 在刚才那一瞬间，池晔仿佛透过路君昊的眼睛看到了死亡。 恐惧、绝望、后悔还有解脱…… 泪水在这一刻顺着池晔的脸颊不由自主的落下，那是身体自然的反应，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死前的生理落泪。 叶贝星手忙脚乱的给他递过来纸巾，池晔有些恍惚的接过来擦着眼泪。 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仿佛他和路君昊的灵魂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又过了四五分钟，池晔逐渐从路君昊的世界里剥离，在想象中，路君昊所在的末日世界大门缓缓的关上。 “我好多了。”池晔坐在椅子上，对大家说。 他真的好多了，脸色开始红润。 凌浩、王博涛还有叶贝星这才松了口气。 “你可悠着点。”凌浩拍拍他的肩膀，“这剧短，你沉浸角色时间还不长。晚上你不是要进《弄臣》剧组吗？自己把握住度。” “我知道了，谢谢凌导。” * 剧组的人一起拍了杀青照。 凌浩晚上就要着急赶回B市，网大竖屏剧的后期制作也得开始了，王博涛会跟着他一起去。 而池晔这边马上就得进《弄臣》剧组。 临走之前，一直默默观察的方朔叫住了池晔。 “我给你六个月。”他说，“六个月后我会留出空档期给你的电影。” 池晔展颜笑了：“谢谢方老师。” “不用着急谢我。”方朔说，“我不会等你，六个月之后，你如果还没准备好。无论是我、还是凌浩，都不会再和你合作。” “方朔老师，先预祝合作愉快。”池晔笑了笑，自信的说。 * “谭总，舒放的电话，在三线上。”苏晓的声音从呼叫器里传来。 “好的，我知道了。”谭飞航放下手里整理的那些材料，“接进来吧。” “飞航，我是舒放。” “有事？”谭飞航看了看表，“我一会儿约了范立诚。” 舒放在电话那头轻笑：“你终于要开始动手收拾他了？” “只是看看有没有办法从他嘴里敲出点实话。”谭飞航说，“你呢？” “我听说池念已经回横店了，还顺利吗？”舒放问。 “他上次打电话来，说在你那里学习很有效果。”谭飞航道，“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舒放笑了一声：“自己有天赋、有灵气，只是当局者迷，需要有人点拨一下。他自然知道举一反三……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了。” 舒放顿了顿问：“说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谭飞航不明所以。 “飞航……”舒放说，“你打算怎么对这个池念，或者说你已经识破他身份的池晔？” 本来分出心思还在整理材料的谭飞航动作猛然停滞了下来。 “什么意思？”谭飞航问。 “你这是在和我装糊涂。”舒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像是从谭飞航的心底传来。 又过去了许久许久，谭飞航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你不打算跟他说清楚吗？” “说什么呢？”谭飞航问，更像是在反问自己，“直接告诉她我的母亲的死完全是是因为他的弟弟跟我父亲的自私自利一手造成，我解不开自己这个心结，我无法跟他在一起？” “十年前的时候池晔想跟我解释。我……没听，我根本没认出来他跟池念的不同，我走了。我现在又有什么立场要求池晔听我这种自以为是的解释？”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其实我是有机会的，我彻底的放弃了。” 年轻的池晔，和年轻的他。 本来有机会在一起。 是他没有认出他来，他放弃了两个人之间的一切。 再见池晔的时候，他处在那样狼狈的境地，尊严、勇气、倔强和脆弱，整个人绷得死死的。他怎么相认？ 更何况他母亲的死横在所有的事情中，就像是一根针，一根刺，不□□，就只能在原地受着。 “池晔是无辜的，不是吗？我又何必让他再为难。”谭飞航最后说。 舒放叹了口气：“可是你喜欢他。” “不。年轻时确实是喜欢。”谭飞航慢慢靠在了椅背上，抬头看向天花板，“但是，喜欢其实是不够的。” 如果说当初的喜爱，是青涩的年轻人之间的好感，在某个时间点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在美国的时候才想明白，也许他真的认错了，也许选秀时他认识的人真的不是池念。他花了无数的时间和经历，在十年之间去了解和认识池晔——池晔的演技、池晔的谈吐、池晔的为人和能力，都让他对这个人重新审视。 在蔷薇苑5号见到的池晔……到那一刻他才明白，按下暂停键好感早就在十年间在他的内心深处疯狂生长，并重新席卷而来。 ……用喜欢来形容他对现在的池晔的感情，大概是不够的。 他的心早就不由自主的沦陷。 他虽然不能，却已经清楚的认识到—— 他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双暗恋。 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进入无存稿裸奔状态。55555 第50章 对台词 范立诚神色匆匆从谭飞航的办公室里出来，袁萧正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连忙凑过去。 “范总，洪翔哥的事儿怎么办啊。”袁萧焦急的问，“他已经在拘留所里呆了五天了……开始不是说好三天就把他弄出来吗？” 范立诚刚已经在谭飞航办公室里挨了一顿训。 谭飞航拿着几笔有疑问的流水直接质疑他中饱私囊，恰好这几笔钱是他一个人偷偷昧下来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连个垫背的都拉不到。 就算他抵死不认，谭飞航真要报警立案也不是无迹可寻。光想到等着他的牢狱之灾，范立成已经背后冒冷汗。 出来之前，谭飞航还意有所指的问了他一句：“洪翔现在在拘留所里怎么样？” 好死不死袁萧直接就撞枪眼上了。 范立诚气不顺的问他：“这事儿轮得到你来问？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袁萧被他一句话说的脸色顿时发白，勉强笑着说：“范总，洪翔是我经纪人，资源都在他那边，他不在我也没通告跑。” “洪翔你就别指望了。”范立诚没好气，“他聚众赌博被行政拘留，这事儿本来压住了也就算了，没压住全网都知道，微博热搜炒得沸沸扬扬。星洋还能留他？” “啊？”袁萧呆了。 “回头重新给你安排经纪人。”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范立诚办公室内，范立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鄙夷的笑了起来，“我记得你合约好像快到期了。” “范总，我没有要从星洋解约的意思。”袁萧连忙说。 “没有的话，你最好现在开始想想换个大腿抱。”范立诚说，“洪翔算是完了。” * B市某传媒大学。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一阵骚动，从大课堂门口涌出。 宫志学慢慢收拾着手里的教具——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蓝色针织衫，里面是一件浅色系的衬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个轻盈的眼镜。 这身打扮让他显得学术气息浓厚。 “宫教授，再见！”最后离开的几个学生跟他道别。 宫志学微笑着点点头，终于把所有要带走的东西归拢。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他拿出来一看，是范立诚的信息。仔细看完了范立诚解释的内容，包括不能救洪翔的理由……诸如此类等等。 宫志学的脸色冷了下来。 蠢货。 这个范立诚一直以来就是个墙头草，那边风大哪边倒。这会儿对洪翔的事情敷衍了事，肯定是谭飞航那边威逼利诱的结果。 丝毫没有考虑过洪翔手里藏了多少秘密。 一旦洪翔走投无路投靠谭飞航……那么…… 宫志学想到这里，拿出电话，给认识的人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后，安排下属开车去了拘留所。 “你说什么？” “洪翔上午已经被接走了。”下属说，“就两个小时前。” 宫志学笑了笑：“谁接走的有记录吗？” “问过了。”下属在电话里说，“我们查了监控，把照片拍出来了。发在您手机上了。” 宫志学看到了那个人。 苏晓。 ——果然是谭飞航接走了洪翔。 范立诚这个蠢货！ * 吸取上一次教训，叶贝星早早的就把最近一周的通告表做了各种比对，每场戏什么时间点什么位置什么内容统统背的滚瓜烂熟。 “你太紧张了。”池晔笑话他。 “哥，这可是咱们星洋的网剧项目，我就怕再有什么人背后给你使绊子。” “温俊人不会做这么低级的事的。”池晔说，“你太小看他了……不过小心为上是没错的。” 他翻了翻手里的剧本，这几天他通宵的时间都在看《弄臣》的剧本，对萧燕然这个大将军也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遇见皇帝赵雍对他来说，是恩赐亦是惩罚，是幸运亦是痛苦。 一方面赵雍对他有救命之恩，年幼时是赵雍把他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他早就宣誓要以命报答赵雍。另外一方面，他无法忘记自己的族人。当赵雍命令他北上征战的时候，他就已经与所有的族人为敌。 故事的前半段，讲述的是国公之子赵雍爬上皇位的故事，此时矛盾发生在□□内部，萧燕然还没有太强烈的矛盾。 后期赵雍野心逐渐扩大，发誓要征战北契。 萧燕然整个人逐渐被割裂，备受心理折磨。 忠义无法两全的他，在拯救一城无辜的北契百姓之后，选择了自杀，终结了他这轰轰烈烈又悲壮的一生。 本已叩首为臣，然而命运起伏，造化弄人。 是为弄臣。 * 保姆车抵达片场的时候，大部分演员都还没到，甚至群演也还没来几个。温俊人是习惯早到的一类人，毕竟他顶着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人设，总不好耍大牌最后一个到。 “这边条件不太好，几个主演用一间，池念老师不要介意。”现场监制解释道，“您和池念老师、夏川老师用一间……哦对了，朱晋鹏老师特邀出演赵国公，在横店这个景的戏份特别少，也给安排在这间了。” “还有夏川？”温俊人一愣。 人气男团，网络顶流。 也跑来馋和一个网大？ “您不知道吗？男三赵璇定了夏川老师出演，不过他还没入组，估计得比您和池念老师迟个几天。” 温俊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心思都不在这事儿上，而且谁操心男三谁演啊，只好含糊的嗯了两声。 “那我看来是第一个到了？”温俊人说。 “不是。”监制说，“池念老师已经到了。” “池念？到了？”温俊人一愣，顿时泛出点恶心。 早到就是敬业吗——这个不要脸的池念，学人什么不好，非学人早到！ 温俊人只觉得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要让这个池念破坏了。他一推门进去，相对简单的化妆台前摆放了几张椅子。 池念正在上妆。 旁边一张椅子上堆满了衣服。 另外化妆台前有一张唯一空着的椅子。 “俊人，早啊。”池念闭着眼睛，让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画画，声音倒是很温和，完全不剩下那天发布会上的针锋相对，简直裱气十足！ “念哥，您来了。”温俊人一脸笑意，然而暗地里已经在咬牙切齿了，“你来的真早啊。” 一个化妆师打扮的女人正在把化妆箱打开，听见动静，回头冲温俊人一笑：“俊人哥，我是徐琳，这个剧期间跟您。” 林平小声对温俊人说：“哥，这是那天发布会后小谭总给您安排的专属化妆师。” 这话说完，温俊人才稍微消气，他转身往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上一坐。 池晔睁开眼看他：“哎，这椅子……” 温俊人刚压下去的气顿时又冒了出来，也顾不得有工作人员在现场，反问池晔：“怎么了，一张椅子你放衣服，一张椅子你坐，还有张空椅子也不想让我做？念哥人才到，谱倒是摆的不小。” 池晔好脾气的笑笑：“不是不让你坐，朱晋鹏老师年龄大了，腰椎间盘突出，这椅子是刚才剧组搬来特地给朱老师的，能护腰那种。” 温俊人回头去看监制，监制果然脸色不太好：“温老师，这……我把另外一张椅子收拾出来，您换个位置？朱老师这椅子特质的，他脾气又倔，我怕他来了发飙。” 拍戏在片场也有些禁忌，随便乱坐椅子就是一条。 现场条件差，群演都是墙角随便一蹲，绝大部分人可能都得站着，椅子都是有数的，好椅子更是预留给特定的人。 温俊人就算咖位再大，也比不过朱晋鹏这种前辈戏骨……可是他这种咖位的，竟然还能坐错椅子，还得给人让座，简直是奇耻大辱。 “温、温老师？”监制见他脸色不好，心下打鼓，又催了一次。 温俊人铁青着脸色站起来，等着监制把另外一张椅子收拾干净，又坐了上去。 “徐琳你好，咱们时间不多，尽快开始上妆吧。”温俊人声音冰冷的说。 * 古装戏化妆比较繁琐，时间有点长，房间里本身就安静，最后只剩下化妆师动刷子的声音了，莫名就尴尬起来。 现场监制还摸不清状况，开口问：“二位老师，这个化妆估计还得半个多小时，今天戏比较多，要不二位老师提前对对词儿，找找状态？” 空气里依旧一片安静。 温俊人先笑了起来：“也对，念哥您这边几年没上过这么大的戏了吧，会不会紧张？我帮你找找状态吧？” “既然如此，世子爷，那就谢谢了？”池晔瞥了他一眼，笑着回应。 * 这场戏是两个人年轻的时候，萧燕然担任赵雍护卫一职，赵雍那会儿不太懂事，不上课非要偷跑出去玩，萧燕然只得跟着赵雍一起出门，结果赵雍差点在郊外被刺杀。萧燕然搏死相救，受了好几处刀伤。回到国公府后，赵国公盛怒之下，严惩萧燕然。 “燕然，你今天可拦不住我，我约了人，一定要出去。” “属下不敢拦您。”池晔闭着眼睛说，他眉毛微微拧紧，表情也严肃了下来，还带了几分恭谨在里面，“世子，您若是要出去，属下恳请您带上属下一起。” 他话音才落，大家的目光都带上了两分诧异。 坦白说，温俊人的台词功底确实不错，毕竟是从B市某影视大学毕业的正规科班生。就算只是对戏，还只是对词儿那种，声音里活灵活现，把那个还涉世未深，有些傲气的年轻赵雍瞬间勾勒出来。 可池晔的声音，平时沿着池念，语速微微快一点，嗓音稍微高一点。 如今又做了变幻，声音显得稳重又低沉，说话的时候，嗓音里还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两分异域强调。完全匹配了萧燕然这个人物角色的个性。 这……是“池念”？ 温俊人心头一惊。 他什么时候，连台词功底都好到这个程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愁啊，我的十三章锁定后改了十次，还没解锁，快抓狂了 第51章 赖以生存 温俊人翻了翻手里的剧本，接着念：“我不过就是跟几个友人出门郊游，用不着你。” “世子，属下是您贴身护卫，若不让属下随驾在侧，那属下还有什么用处。属下辜负您的恩情，亦辜负国公大人的嘱托，只能死在这里了。”池晔闭着眼睛道。 他虽然连轴转，刚结束了网大和竖屏剧，但是台词却一点没拉下，今天的所有台词已经背的烂熟。比起温俊人还得翻本子，已经是敬业万分，更不要说，言语之间他已经把自己代入了萧燕然。情绪上绷的很紧，又恭谨得体，光是台词已经听起来非常到位, “萧燕然，你不要胡闹……”温俊人说到这里，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已经在台词上让池念比下去了。觉得有点没意思，咳嗽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我嗓子不太舒服，不对了。” 池晔睁眼看他，并没有出戏，关切的问：“感冒了？还是嗓子发炎。我那边有枇杷露，一会儿让叶贝星给你送一些过去。” “枇杷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一咳嗽就来献殷勤啊，念哥。”林平说，“我们俊人哥嗓子可精贵着呢，一般药店买的润嗓子的都不喝。现在用的保养品是找了特级中医给配的方子。” “林平，怎么说话这么没轻重？”温俊人说，“就算不用，你也得谢谢念哥。” “哦，我错了。谢谢念哥。”林平敷衍了事。 池晔嘴角一翘：“是我太没见识，俊人你可别见怪。” 此时，池晔的服化妆已经结束，他站起来说：“世子，我去棚里等您了啊。” * 他和叶贝星走出来后，叶贝星一脸不高兴：“哥，那个温俊人真是个绿茶男。你听林平故意说的了吗，化妆师是谭总给他安排的，养嗓子的是特别的方子。是演员还是个歌星啊，谱摆的不小？” “他的人设可是平易近人，你都能看出他摆谱，说明他人设就快崩了。”池晔也不算生气，把叶贝星手里那个暖手宝拿过来捂了会儿手。 “哥，你不生气。” “我生气啊，我看到温俊人就生气。”池晔说。 他一想到池念身边的助理何芸甚至有可能是温俊人故意指使安插，池念被迫负担的赌债有可能是温俊人设局安排，他就生气。 说起来温俊人刚才的情绪低落，其实已经暴露出他的心绪不宁。 他眼波流转，回头看了一眼叶贝星，“一个演员需要对演戏这件事，拥有最基本的尊重，就不应该发脾气。更不应该使小心眼。这既玷污了自己的职业，也玷污了艺术。” 叶贝星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哥，你这么说，我也懂的，就是今天第一天，温俊人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下马威，你说怎么办？昨晚上，我遇见林平进了饶一波房间，估计就是替温俊人通风报信去了。” “那自然只有一个办法了。”池晔说，“用演技碾压过去。” * 池晔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在现场拍摄的时候，依然保持了极高的职业度和专业性。温俊人进入片场后也非常的认真，两个人再加上个老戏骨朱晋鹏，三个人搭配几乎可以说□□无缝，眼看着今天的戏就超预期推进中。 “CUT！”东舟导演喊了停，“这条过了。” 整个录影棚里的人都喜笑颜开，按照这个进度，今天能提早收工了。 这边一喊停，那边一堆人就一窝蜂凑到了温俊人身边，男女都有，艺人也好、现场工作人员也好，都巴望着跟他合个影，要个签名什么的。 “俊人哥，你这戏感绝了。我在横店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您这么好的，完全是祖师爷赏饭。在场的就你最厉害了。那个池念跟你提鞋都不配。” 这也不知道谁说的这句话，声音不小，隐隐约约就飘到在旁边休息的池念耳朵里。 “哈？祖师爷赏饭？”朱晋鹏踱步就走到了池念身边，一手夹着烟，一手拍拍池念肩膀，“别听他们那边摆弄是非。你戏不错，很厉害的。” “谢谢朱老师肯定。这没什么，习惯了。”池念从叶贝星那里拿了个打火机，给朱晋鹏把烟点上。 “嗯嗯，说起来温俊人……这小伙子平时看着挺不错的，相处起来……费劲。我不喜欢。你之前在《云梦大陆》那次，师老对你可是大加赞赏。”朱晋鹏在云梦大陆里饰演皇帝皇浦志义，池晔撞白玉栏杆的时候，他也是在的，对池念之前的一些不好观感一扫而空，“网上说的、别人嘴里说的，甚至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这个道理，我们都是成年人，都应该懂了。” 他把烟掐了，拍拍池晔的肩膀：“好好努力，打有前途。” “谢谢朱老师。” * 东舟导演本来对池晔有些微词，这半天下来，感觉自己真的是运气爆棚，顺利超了进度，几乎都是一条过，正在安排下一场戏。 饶一波凑过来小声说：“东舟，昨晚温俊人拜托的那个事儿，可别忘了。” 东舟的艺术创作兴致顿时被打断：“什么事？” “……”饶一波被他噎了一下，“昨晚温俊人助理林平委托我的那个，他让你今天找机会逮着池念完成度不够高的几场多喊喊CUT。” “……”东舟好不容易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不故意为难人吗？” “这怎么是故意为难人呢？”饶一波说，“你想想，哪个演员真的百分百没得挑剔啊。温俊人在星洋是什么地位，在范立诚那里是什么地位……哦，说是他会B市小谭总之前还亲自凌晨开车去接过他。你举手之劳，提升提升艺术要求标准，就能卖个面子给温俊人。未来在星洋里立项都容易些，对不对？” 东舟眉头皱了半天，觉得饶一波说的也不算错，勉强答应了：“行，今天也就还有两场戏，我试试看。” 饶一波放下心来。 下一场戏开始前，他给温俊人递了个眼色，这也算是交代了。 * 第17b场：赵雍差点在郊外被刺杀。萧燕然搏死相救，受刀伤。回到国公府后，赵国公盛怒之下严惩带伤的萧燕然。 第17C场：赵雍向赵国公求情，赵国公让他反省自己的天命是什么。 池晔回到座位上闭眼休息。 如果温俊人真有什么招数，怕是会在这最后两场戏里体现出来吧。 “各位演员老师，各位剧组大哥，我们各就各位，准备开始。17B。” 远处现场执行导演已经拿着大喇叭开始在知会休息时间结束。 池晔站了起来。 其实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 演员赖以生存的就是自身的演技。 无论温俊人出什么招。 亘古不变，都是这个道理。 * “《弄臣》剧组，有几个投资方要撤资，你知道吗？”徐卿问。 谭飞航在此之前，正好在跟准备撤资的投资方沟通，然而情况并不算好：“我知道，正好聊到。都是不算大的投资方，一家也就一两千万的样子。” “但是算下来至少有三家要撤资，近六千万投资额，还是有些令人尴尬。”徐卿道，“这算得上是大手笔了……我是想提醒你一下，这三家公司背后，跟宫志学的关系都极好。” 谭飞航点点头，把手里的那份文件递给徐卿看。 徐卿看了看，挑眉：“你要换了《弄臣》的制作公司。” “嗯。”谭飞航说，“《弄臣》的制作公司是宫志学的公司，费用和分账占比都比外部优秀公司高好几个百分点。我完全有理由换了他。” 宫志学要背地里找人撤资《弄臣》，他也可以直接想办法撤换宫志学的制作公司。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几家撤资的，不是和平台方关系特别好，就是宣发资源有独特之处，对后续宣发有极大促进作用。”谭飞航实话实说，“六千万我拿得出来，可是投资额放出去，那就是另外一种玩法。所幸终归这个对星洋、对《弄臣》剧组影响都不算大。” “谭总高见。”徐卿点点头，“但是撤换制作公司对宫志学的影响会非常大。” 谭飞航一笑：“徐姐在圈内人脉广，几个投资公司应该还是能找到的。不如乘着这个机会，把《弄臣》里非亲非故的都换掉了。” 徐卿呵呵一笑：“承蒙谭总您看得起，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 这几天的B市在下雨。 徐卿离开后，谭飞航一直看着落地窗外的雨从玻璃上滑落，坐落在北方的B市难得呈现出一片烟雨朦胧的江南景象。 不知道在远处的江南，是否也在下着这样的小雨？ 他按了呼叫器：“苏晓，最近我在长三角地区有什么日程安排吗？” “稍等我看一下。”苏晓说，很快的，他就回答道：“谭总，暂时没有，您后续两周都不需要去长三角地区。” 没有？ “针对凯星培训学校的股权购买呢？”他问，“我记得从A市回来后，交给你了。后续难道不用接洽吗？” “是的。”苏晓耐心的说，“您大概是忘了，凯星培训学校的股权购买事宜，您委托了黎琛先生用另外一家跟星洋、跟求新集团都没关系的壳公司在做。而且当时您还叮嘱过无数次，无论如何不允许让凯星培训学校的校长和相关股东知道，这家公司是您的。” 谭飞航怔了一下。 他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呢。 苏晓咳嗽了一声：“那个，其实要去长三角也不是没有理由。” “嗯？” “S市马上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影视节，星洋会设置展台，还有高峰论坛、圆桌会议、新片放映等环节……” “时间呢？” “下周五开始，持续一周。”苏晓说。 “那给我安排个参与议程吧。”谭飞航说，“我毕竟还是影视赛道的新人，这种学术研讨活动，近距离与业内专业人士接触的机会我都不想错过。另外……建议放映会上我们星洋的艺人最好也能出息。” 在外面办公室坐着的苏晓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了，谭总。我这就去安排。” 谭飞航挂掉呼叫器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心情是轻松愉快的。 过了会儿，叶贝星拿着的池念手机上，收到了公司群发微信。 徐卿：【公司在长三角地区的艺人，请拨冗参加S市电影节国内放映C单元红毯。请各位经纪人、助理配合协调。@温俊人 @舒放 @池念 @……】 于此同时，谭飞航想了想，给池晔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池校长，S市电影节参加吗？】 作者有话要说：　　**** 大池拿着两只手机：……我太难了真的。 **** 一个小时后，S市影视节，高峰论坛会议现场—— “你知道吗，星洋要把现在参加峰会的人撤换掉。” “换谁？” “换他们集团老大，谭飞航。” “啊？？？” 于此同时，S市影视界，国内放映C单元现场—— “你知道吗，星洋要安排明星走红毯。” “谁？” “我看看，嗯……舒放、池念、温俊人” “啊？？？” 第52章 CUT 正值夏末，晌午，屋檐下的蝉鸣，都显得那么倦意十足。 萧燕然从仆役院落的那张木板床上爬起来，右腿和左臂上都有刀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他这一动，便有血迹自纱布里渗透出来，他也不在意，一瘸一拐的走到廊下，远远看着院落正门发呆。 他这会儿心里的焦躁，跟着蝉声，“知了——知了——”的一起一落。 隐隐听见有脚步声急促而来，接着就有仆役推开院落正门，对他喊了一声：“燕然，国公让你去堂屋里受罚。” 萧燕然听到受罚二字反而放得轻松了许多，答应了一声，整了整衣服，这才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 等他走到正院堂屋的时候，右腿上的伤口重新绽开，血浸透了纱布，也浸透了黑裤子，他也仿佛不觉得疼。 扫了一眼站在堂前的赵国公，和跪在一侧面露担忧的赵雍。 “看什么看！还不过来！”赵国公怒道。 萧燕然几步过去，跪在赵雍身后，沉默着叩首。 赵国公负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似乎是气急了，过了好一会儿压抑着怒气问：“萧燕然，你可知罪？” 萧燕然回道：“国公，属下应守好了世子，不让他陷入危险之中。如今世子城郊遇袭，情况危急。是属下未行得劝阻之职。属下知罪。” 赵国公点头：“很好，那我罚你，你有意见吗？” “没有，属下甘愿受罚。” “好，拖出去杖责！”赵国公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 赵雍急了，站起来争执：“父亲，明明是我贪玩，非要出城去，萧燕然他拦不下我只得随我一同去，如果不是因为他在侧，我如今怕是早就死了。怎么您现在还要罚他？！” “我为什么罚他不罚你？”赵国公怒极反笑，他一甩衣袖，“你好好想清楚再来找我！” 萧燕然也不反抗，任由两侧侍卫把他拉在院子里，按在条凳上，两边早有准备好的家法棍，一闷棍一闷棍的就实打实的打了下来。不消记下，萧燕然已经屁股开炸。 这分明是要把人打死。 萧燕然痛得脸色煞白，抓住挑灯的手指都已经发抖，然而他咬着嘴一声不吭。 “燕然！萧燕然！你不能这么受着，我去找父亲！”赵雍急道。 “……世子。”萧燕然喊了他一声，嘴角已经看见了咬出的齿音，他急促的喘息着，“世子还不明白吗？国公罚我，是因为我是您的属下，国公是想让您知道，您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与您有关的人产生影响。您是要做大事的人……现在，不过是属下一人受罚。未来，您的每一个错误决定，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结果，不是一人受过，而是万万人惨死！” * 池晔的脸上被冷汗浸透，发丝顺着他微微扬起的脸颊贴着垂下，带来一种凌虐的美感。 他眼中盈盈，恰似泪光。 “CUT！”东舟说。 执行导演立马大声喊：“CUT！” 温俊人听到这声停，猜是昨天林平嘱托饶一波的事儿大概还算是记得。东舟这是要给池晔找茬儿了。 “这个角度好。”东舟兴奋的说，“3号机的特写应该能抓到。哎，不错……” 饶一波急了，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场戏，他咳嗽了一声，咬牙切齿的提醒东舟：“导演！” “哦对！”东舟一愣，想起来了自己喊停的原因。 “那个，俊人，你刚进堂屋跟赵国公对峙，最后跪地认罚那会儿情绪，不太饱满。”东舟说，“我觉得差了点少年人的不服气。” “啊？”温俊人本来等着东舟去批评池晔，没料到东舟开口就在提自己的问题，“导演，你说、说我？” “对啊。” 饶一波气的冒烟，小声问他：“你是不是糊涂了。” “池念表现的太好了，他根本就不是在演萧燕然这个角色，他就是萧燕然啊，你没发现。都说温俊人的演技是新生代里排第一序列的，可是遇见了池念，他的演技黯然失色。”东舟叹了口气，“我糊涂什么啊……池念真是没靠山吗？你才是糊涂了啊，老饶。没靠山的话，《弄臣》这剧这角色了几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演员，真的找不到？你仔细想想。咱们现在如果非要去为难池念，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们欺负他。现在好说，回公司了你怎么交代？” 饶一波被东舟这段话说的若有所思。 “再来一条。”东舟说。 * 赵雍在正厅堂屋等候，过了没多久赵国公出现。 “父亲。” “跪下！”赵国公怒道，“你这个逆子！” * “停一下。”导演喊了停，皱着眉头半天，然后对温俊人说，“俊人，你这条……不如上一条自然，再来一次。” 温俊人眉头皱了皱：“我知道了。” 几位演员又复位，温俊人回头去看已经在拍摄区外休息的“池念”…… 这本来是给他设的局。 结果没为难到他，反而自己被要求重拍。 太可恶了，太恶劣了。他是不是给东舟承诺了什么自己给不了的好处？是不是给了钱？还是让东舟睡了他？！ 所以东舟是针对自己？ 饶一波也是针对自己？ 整个片场的人都在正对自己？ 温俊人这一瞬只觉得窒息，他手指微微发抖，他需要喝药。回头去找林平，却发现林平被叶贝星叫去聊天……林平是不是也被池念收买了？！ “温老师？老师？”执行导演叫他。 温俊人惨白着脸回神。 “老师，准备好了的话我们要开始了。”执行导演善意的提醒。 “好……”温俊人回了一句，轻飘飘的，眼神有点不太集中。执行导演有些奇怪，但是没多说什么。 池晔本来在休息，看到温俊人这边短短几个过场重拍了好几次，知道他心态有点失衡，站起来凑到东舟导演身后，也看起了监控器。 东舟看了看他，竟然让出了一张椅子：“你坐，给出出意见。” 池晔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坐下：“谢谢导演。” * 赵雍在正厅堂屋等候，过了没多久赵国公出现。 朱晋鹏走到了温俊人对面，温俊人愣了一下，才开口说台词。 这一次东舟没有喊停，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温俊人勉强挂着个僵硬的笑：“导演，这次可以吗？” 东舟皱起眉头，过了好半天，他回头问池晔：“念哥怎么看。” 温俊人早就绷不住人设了，非常不客气的冷笑一声：“怎么，导演，你都没判断力了吗？还需要一个男二给你提意见。” 池晔也不生气，笑道：“俊人，你不是怕我说吧？” “我怕你什么？”温俊人说，“说呗，想听听念哥有什么高见。” “赵雍的这个时间点的年龄应该在十六岁左右，我觉得你要把握好，他那种自负的傲气，还有因为萧燕然受伤、被罚导致的内疚和挫败感。这件事对他的人生经历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他前期从稚嫩、傲气向成熟转变的一个里程碑。” 温俊人脸色阴沉，眉毛死死拧在一起。 “我不想听这些。”他低声说，“我觉得我演的没问题，分明就是你们为难我！” 东舟忍不住，顿时火了：“你说什么？！” 饶一波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拦住东舟，给温俊人陪笑脸：“俊人哥，我看今天进度不错，您可能是累了，要不这样吧，咱们今天先休息，好不好，东舟你说呢？” 东舟还没答复，温俊人转身就出了拍摄区。 林平大概是偷懒去了，只有何芸端着温俊人的保温杯，见温俊人过来，连忙打开杯子凑过去：“俊人哥，喝口茶，休息一下” 温俊人只觉得自己的情绪整个都绷不住了，这个何芸平时就不喜欢，这会儿看起来更是碍眼，他盛怒之下拿起杯子，一杯热茶就把何芸浇了个狗血淋头。 大冬天的，茶叶混合着热水劈头盖脸下来，何芸低着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那么狼狈的站着。 温俊人这才觉得心底堵得慌的地方好受了点，他也不理睬何芸，转身就走了。 等他走远后，池晔慢慢走到了何芸身边，拿出手帕替何芸擦去了头顶的茶叶。 池晔的笑了笑：“你看，我脾气虽然也不好吧，但是总不会瞎了眼给人泼热水对不对。” 何芸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念总……” * 谭飞航在晚上十点多收到了来自池晔的微信回复。 【谭总，很抱歉，一般我们培训机构不会参加电影节。】 谭飞航可以想象的到，池晔大约是完成了今天的拍摄，回到宾馆后，才找到自己的手机开机，也许他思考了一阵子，想不到什么非常好的理由，于是索性回复了一条干巴巴的拒绝短信。 【我听说你找的新投资人也会去电影节，还约了你面谈，你不可能不出席吧？】谭飞航问他。 【谭总消息好灵通。】 【过奖了。怎么样，电影节期间见个面？】 那边过了好久才回复：【好的，那到时候再约了，谭总。】 他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一行微信：【上次道别的时候，不是说要再请我吃饭吗？】 他想见到真实的池晔，不是那个扮演者池念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就此打住，别再去撩拨池晔，可是…… 接着他把信息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切换到了东舟的聊天窗口：【东舟导演，我周末去S市参加电影节，会顺路去横店剧组探班。】 * 东舟半夜看到了谭飞航的微信，急忙找饶一波商量。 “今天才开拍第一天，老板就说周末要来探班。”饶一波脸色煞白，“是为了温俊人来、还是为了池念啊？我就说你瞎搞是要完蛋的吧？以后从星洋估计什么投资款都忽悠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太舒服，明天的内容可能要请假一天。但是也不一定，具体到时候看情况啦，我会贴请假条的。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02-05 04:24:05~2020-02-12 02:5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ummersam 2个；zt41、75779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搞的CP都能HE 7个；山薪必木 2个；水太深、莫负良辰、人间观众、苦酒、玥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esper 25瓶；挽、我搞的CP都能HE、燃沙、手倦抛书午梦长 20瓶；路人甲 15瓶；莫负良辰 10瓶；下雨天 6瓶；Tea以然、Ruth 5瓶；柠檬茶的小水珠 3瓶；雪糕好吃吗、一只鹿 2瓶；ely77、MozartonMar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倒影 温俊人的失态只有那一次，第二天出现的时候就恢复了他之前的状态。 给东舟道歉，给饶一波道歉，给朱晋鹏道歉，回头还给池晔道歉。 “念哥，我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昨天情绪有些问题，你可要千万原谅我。”温俊人有些内疚的说。 池晔一笑：“俊人，我觉得你可能最应该道歉的是何芸吧？” “她？”温俊人脸色沉了沉，又笑了起来，“念哥说得对，我是得给何芸道歉。” 他温温柔柔的给何芸道歉，倒把何芸吓得脸色发白。 不仅如此，温俊人还给现场每一个工作人员都送了一张一千块的购物卡，算是自己上一天没认真工作的赔罪。 众人皆大欢喜，再没人记得温俊人前一天对待何芸多么的刻薄。 当天几个人发挥都算正常，无惊无险的度过，温俊人有了第一天的教训，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后面的拍摄进程都算是顺利。 * S市电影节，温俊人参加的一个作品有参展，提前一天已经去了S市准备红毯。 池晔陪着朱晋鹏拍完了最后一点赵国公的戏，朱老师的戏份在横店这边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得拍些实景。 之前拍的网大，凌浩在加班加点的做后期中，景西已经在这个阶段把片子卖了出去，投资两千万，也没多卖多少，保底三千万加分成，预计上线日期快的话应该就在过年后的四月。按照合同，他的片酬是总利润的8%，这块儿收益不会太大，最多是在百万级。 方朔和凌浩给他拉了个小群，竖屏剧的片花出来后已经送给了两家头部视频平台的评审人，得到的结果也挺乐观，根据分账规则，目前竖屏剧预期收回五百万成本后，还能赚一点。而且竖屏剧制作流程快，预期后期可以跟网大同步完成，上线的话，可能下个月就上了。 目前他手里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投资聚光灯下的2000万，按照目前的收视率，冠名及特邀赞助已经卖出去了三个亿。扣除平台分账、其他成本后，他能够收回至少在三千万以上。 这几块儿的收益如果算下来，明年上半年他手里应该有四千万左右的启动资金。如果想拍《声名狼藉》，他至少还需要四千万才能拍出过得去的片子。 寻找外部投资方吗？ 池晔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烂片的翻拍，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主演……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好项目。 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卖掉手里的股权。 去往S市的路上，他收到了王斌的短信，说是已经找到了一个买主，价格开的合适，态度意向明确，最关键的是跟求新集团也没什么关系。 对方的开价不高，四千万。 恰好是他的缺额。 信息的最后，附上了一张池念的照片。池念的头发长了一些，脸色还算红润，乍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池晔看了许久，然后合上了手机。 * 电影节第二天，谭飞航完成了当天所有的活动，他从展馆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池晔站在外面的广场上，正在抬头仰望电影节上星洋的灯箱海报。 海报依次展示着星洋近年来的优秀作品，有已经上映的、已经获奖的，以及未来即将上映的作品。 他穿着最朴素的单色西装，微微亮起的霓虹灯显得他的身形笔直修长。 “等了我很久？”谭飞航问他。 池晔似乎这才发现谭飞航，他看了看他，又抬头去看海报：“谭总，星洋旗下生产出了这么多优秀的作品，也涌现过无数的艺人。他们有些走到了最后，但是绝大部分因为运气、因为才华，都止步在了一个地方，然后从此消失，默默无闻。他们最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并没有人关心。” 他笑了笑：“可是还是有无数人想要做艺人，为什么呢？” “因为一旦他们成为明星，能获得极高的金钱回报。或者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是，也许有部分人确实是这么想的。”池晔说，“但是我总觉得大家最开始都只是想演戏而已。我教的那些学生，你没见过他们那种热情的眼神。只是走到最后，有些人初心未泯，有些人早就把那些遗忘在身后了。” “那你呢？”谭飞航问他，“你开培训学校，在话剧团工作，是因为喜欢演戏吗？没考虑过下海当艺人？” 池晔直言不讳：“想过。不过不行。” “为什么？”谭飞航说，“因为池念？因为你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池晔没有说话，也许是默认了。 他转移了话题：“周围走走？” 他们沿着广场安静的向前走。 “那次选秀……”谭飞航突然说，“在舞台上表演的人，是你吧？”* “谭总？” “十年前的选秀，老头子带着我过去。我记得有个十九岁的少年，在舞台上演出莎士比亚戏剧《皆大欢喜》的经典段落。”谭飞航说。 “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他们都有下场的时候，也都有上场的时候。一个人的一生中扮演着好几个角色。”池晔慢慢念出了皆大欢喜的台词。 谭飞航看他。 池晔笑了笑：“都过去十来年了，还重要吗？” “重要。”谭飞航说，“我欠那个少年，一个道歉。” 池晔用眼神慢慢的去描绘谭飞航的轮廓。他记得年轻时他青涩的面容，只是时间早就带走了那分青涩和单纯。 这些岁月在人生中算不得漫长，却足以让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发生巨大的变化。 然而谭飞航的话，却好像穿透了时间，回到了那个年少的时候。 填补上了某一块碎片。 “你什么也不欠。”池晔移开视线说，“如果我是那个少年的话，我会这么告诉你。” 带了点凉意的风，夹杂着音乐的声音传来，在整个电影节会场中心是一个舞台，一个小型乐队正在现场演奏。 池晔说：“想不想听点不一样的音乐？” “嗯？” 池晔温和的笑容中带了点狡黠，他脱下外套递给谭飞航：“你等我。” 谭飞航于是看着他绕到不算高的舞台旁，跟乐队的人聊了几句，接着上台接过了小提琴。池晔试了试音，然后快节奏的即兴音乐就响了起来。 轻快的音乐声打断了有点伤感的氛围，围观的人变得多了一些。 然后萨克斯、电子琴和架子鼓慢慢随着节奏混音进来。就像是找到了方向，进入了队列，他们配合着小提琴，将快乐的音波扩散，混入了电影节的洪流。 当音乐结束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不少，纷纷响起了掌声。还有人喊着再来一个。 池晔的脸色在暮色下有点发红，他跳下舞台，从谭飞航的手里拿过外套，小声说：“谭总，我们走吧。” * 他们离开了主会场，路灯是声控的，随着他们的漫步一亮一灭。 “你会拉小提琴？” “嗯。”池晔说，“事实上，钢琴我也比较熟练，只是应付考级，算不上有天赋。不仅如此，我还是完成了我的硕士学位。” “池校长才艺丰富。” “所以我不可能去进入演艺圈。”池晔道。 谭飞航愣了愣，才意识到池晔在回答之前自己提出的问题：“为什么？” “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法庭判决书下来之前，征求我和池念的意愿。问我们谁想跟爸爸，谁想跟妈妈。”池晔说，“池念选择了爸爸。” “所以，你觉得自己亏欠他？” “我是真的亏欠他。”池晔笑了笑，“我父亲池向荣，本来不同意离婚。是池念答去拍广告给他赚赌资酒钱，他才同意离婚。为了让剩下的人幸福，池念舍下了一切。他没什么才艺、也没什么学历，为了在娱乐圈混着，为了玩命的捞钱填补池向荣那个无底洞，他什么也不剩下。” “你再看看我。”池晔道，“名牌大学硕士毕业，家庭幸福美满，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追求……这都是池念牺牲自己帮我争取来的机会。演戏这件事，就算不是个艺人，一样可以有地方表演自己的才华，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又怎么能再进入娱乐圈，去抢夺弟弟的资源？” 池晔顿了顿。 “谭总，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回A市，那么就先这样吧。” * 王斌开车的时候，看后排的池晔似乎有些疲倦。 “怎么了？跟谭飞航聊个天，这么累？”王斌问他。 池晔的眼帘抖了抖，他低声说：“王斌，以后我都不会以池晔的身份再见谭飞航了。” “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轻声道，“我感觉筋疲力竭。”一想到晚上回到宾馆后，还要以池念的身份再见谭飞航，就让他疲倦。 或者是因为扮演池念让他疲倦。 又也许是用所有的精力在谭飞航面前遮掩让他狼狈。 他真的不能再见谭飞航了，没有人知道，从今晚见到他的第一分钟起，心跳就像脱离了地心引力般的起起伏伏，疯狂跳动。 真可笑，明明经常见面，关系亲昵到坦诚相见，在以池晔身份见面的时候，竟然差点失态。 大约，这就是戏里戏外的差距。 既然做不到克制和冷静。 不如不要再见。 * 池晔睁开眼睛，看向车窗玻璃倒影中的自己。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倒影的两边。 一面是他。 一面是池念。 也许倒影是池念…… 又或者他才是池念的倒影。 以池念的身份在谭飞航身边暂时停留一阵子，就像是一层伪装、一张面具、一个谎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守住本心。 他才可以毫不留念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早晨更的，腰痛……扭到了估计。抱歉哈，今天更新迟了。 情人节快乐。 第54章 体温 王斌把他放在一个离宾馆不远的地方，他等了几分钟，叶贝星就开着保姆车来把他他接走。叶贝星非常乖觉，什么也没问，直接送他到了宾馆。 “哥，谭总好像来了。”叶贝星欲言又止的。 池晔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谭飞航半个小时间刚跟他在电影节上见了面。 “嗯。” “他直接去了温俊人的房间。”叶贝星小声说，“有好一会儿了！” 池晔想了想，温俊人的红毯应该也在今夜，谭飞航去他房间也不奇怪。 “哦。” “……念哥，你心真大。” “我又不能手撕了温俊人，这周围住了多少记者，我只要一动手，明早娱乐新闻就好玩了，”池晔敷衍的说，“这不是我心大，是我明事理。相信谭总会看到我的一片真心的。”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谭飞航。 【过来。】 【？】 【3407。】 是温俊人的房间。 池晔叹了口气：“去3407。” 叶贝星一时有点没跟上思路：“念哥，咱们房间在3309。” “我知道。”池晔说，“3407是温俊人的房间。” “哦哦对，我怎么忘了。”叶贝星顿时笑起来，“念哥，你这是改主意了？要捉奸在床了吗？！” 不是他要捉奸在床，是有老板授意必须要“捉奸在床”。 3407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但是池晔还是按响了门铃。 过了大概半分钟，温俊人才穿着睡衣来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是池晔，语气不太好的问：“念哥，这么晚了您来干什么？” “也没什么。”池晔笑笑，“确实有点晚了，来请谭总回房间。” “哦？”温俊人没忍住的挑挑眉，“谭总的房间在哪里，还需要你来请？” “谭总房间当然在我房间里。”池晔说，“行李不是都放过去了吗，是不是，小叶？” 叶贝星连忙说：“是啊，谭总的行李下午就送到您房间了。” 温俊人又要开口，池晔笑吟吟的问他：“俊人，真要在你房间门口争执的话，来回的人都看着，怕是明天的新闻不好看，我倒是无所谓……你这……” 温俊人脸色沉了下来：“你等等。” 他关上门。 路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为了电影节来的，认识他的大有人在，人们的视线多是探究和八卦的，池晔也不生气，在门口抱着膀子站着，晃晃悠悠的。 过了几分钟，门“喀嚓”响了，谭飞航从里面出来。 “等一下。”温俊人说。 他似乎也豁出去了，极温柔的看着谭飞航：“谭总慢走。” 谭飞航笑笑：“你早点休息。” 说完这话，也不看池晔，直接走了。 池晔摇了摇头，他对温俊人说：“俊人，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谭飞航的主意你不要打，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温俊人的笑容一点温度没有：“念哥不是来找谭总回去的吗？还不跟上。” 说完这话，温俊人毫不客气的关了房门。 叶贝星开心的一击拳：“念哥，你终于有点中宫娘娘的劲头了！” 池晔哭笑不得：“最近几天都在刷宫斗剧吧，少看点乱七八糟的。” * 池晔进入房间的时候，谭飞航正在洗澡，不算大的行李箱已经打开了放在床上。池晔顺手就帮他把几套西装挂了起来。 里面的水停了，谭飞航大约已经洗完澡。 “谭总，我求求您，以后这种拉仇恨的事儿，少让我出头行不行？”池晔半真半假的抱怨，“我跟温俊人在一个组里，回头要被他搞死了。” “怎么搞死？”措不及防的，谭飞航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池晔条件反射的就往后一看，失去平衡就半跪在了床上。 谭飞航的腰间围着块儿浴巾，健美的身体上，还挂着水珠，正顺着他的腹部肌肉滑落，渗透子啊了浴巾上…… 浴巾不算大，松垮垮的在他腹部别住，仿佛下一秒就要松开。 谭飞航低头看他，挑了挑眉：“这么迫不及待？” 池晔一瞬间脸红了。 * 柔软的床，在剧烈的运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谭飞航在他耳边低声问：“想我吗？” “……”池晔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谭飞航用力，“说话。” 池晔急促的开口：“谭总在温俊人房间呆了那么久，还有空回来折腾我。身体真的……嗯……很好。” “这是吃醋了。”谭飞航轻笑。 池晔彻底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任由谭飞航再折腾，他也不肯开口。 * 等一切都消停了，两个人靠在一起，谭飞航说：“我晚上一到，温俊人就把我引到他的房间，跟我诉苦。” “谭总不用跟我解释。”池晔看着天花板说。 “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谭飞航问他，“他说，你在剧组里欺负他了。当然，说的非常隐晦，把对你的意见隐藏的十分巧妙。” 池晔笑了笑：“谁敢欺负他，是他想欺负我，反而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把开机第一天的事儿跟谭飞航讲了一次，谭飞航难得笑的开心。 “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谭飞航说，“那个何芸，怎么样，你能利用起来吗？” 池晔瞥了他一眼：“谭总要干什么？” “我是在帮你。”谭飞航说，“何芸和温俊人关系不一般，能用起来的话，也许你能知道很多关键的信息。” 以池晔本来的性格这种事儿，他从来不屑去做，可这是娱乐圈……温俊人、何芸和池向荣赌博一事有极大关联。 他思考了一会儿：“我试试吧。温俊人对何芸并不好，也许能找到空隙。” 谭飞航搂着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钱、权、欲……人的诉求无怪乎这些。再铁石心肠的人，只要找对了路子，都能敲开他的心。” 谭飞航的话直白又真实。 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的跌打磋磨，这种直白和真实，才如此的平静。 池晔的心骤然一痛，抱紧了谭飞航。 “怎么了？”谭飞航问他。 “没什么……”池晔说。 没什么…… 就是心疼你。 * 电影节又持续了几天，谭飞航还有些活动要参加。 而这边剧组拍摄耽误不得，第二天早晨温俊人、池晔就跟着保姆车准备回横店。 “你这周全在横店？”走的时候，谭飞航问他。 “嗯，这周三安排的是回B市录《聚光灯下的考卷》第二场，再然后回来录几天，横店的戏算是都结束了。有些马上征战的镜头，得去草原录。可能就是下个月初左右。”池晔道，“谭总，您呢？” “电影节结束后，我计划去横店谈个班。”谭飞航道，“明后天吧。” 池晔点点头。 外面的风有些冷。 谭飞航帮他拉了拉外衣的领子：“以后穿厚点，这些时装看着好看，都是架子货，不保暖。” 他自然而然的取下了围巾，戴在了池晔的脖子上。 那围巾是Loro Piana品牌的，羊绒质地，非常柔软舒适，带着谭飞航的体温，就这么裹了上来，似乎心都被暖的热了一下。 池晔低下头摸了摸围巾。 “谢谢谭总。”他低声说。 * 横店这边住宿条件不算很好，三四层小楼，说是三星级，其实跟民宿差不多。原本温俊人之类的不应该住这种伪三星，电影节结束后，温俊人为了在谭飞航面前赚表现也忍了下来。剩下的又不是什么太挑剔的人，最后整个剧组都住到了一起。 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池晔完成了当天的夜跑归来，走到自己房门的时候听见楼梯道有人在哭。 他推门出去，是何芸。 想到之前谭飞航说过的话，他没有离开，反而走的更近了一些。 何芸连忙擦拭眼泪，结结巴巴的说：“念、念总，你怎么在这儿？” “难得收工早，我出去跑了几圈儿。”池晔也不怕告诉何芸，毕竟池念以前就爱夜跑，“怎么了，是因为白天的事哭了？” “也不是……”何芸吞吞吐吐的，但是眼泪又流了出来，“念总，其实、其实还是跟着你好。” 池晔笑了笑：“是吗？那你回来跟我啊。” 何芸连忙摇头：“这个不行，这个不行的。” “为什么？温俊人给你开多少钱工资？我可以给你开双倍。” “……不是钱的问题。”何芸有些心虚了。 “如果你是指之前你在我身边，就是温俊人安排的，还替他传递了不少我的事。”池晔故意说，“那你大可不必担心。” 何芸一愣：“你知道了？” 果然…… 上次池向荣提起他和何芸的爸爸关系良好，又去洪翔常去的皓月会所玩，他就有感觉这个何芸，怕是温俊人的耳目。 “我又不是真笨。”池晔道，“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家工作不容易。而且你工作确实做的不错，换了其他人还不一定比你优秀。就算是在温俊人那边，也是一样的。” “谢谢念总，我还是，不行不行……”何芸本来有点出神，提到温俊人三个字又清醒过来，慌张的挥挥手，“时间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何芸走过池晔身边时，池晔说：“何芸，如果有其他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告诉我，我会尽力去帮忙，如果实在不行，我会请谭总出面。” 何芸低头看地，嗯了一声。 “谢谢念哥。” 话说到这里，池晔感觉这次该说的已经足够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情得慢慢来才行。 第55章 微表情 谭飞航又在S市多呆了两天，等到电影节基本进入尾声，才准备收拾完了，准备出发。大清早洗漱完毕，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外面已经有服务生推车送了餐过来。 ——谭先生，记得吃早餐。 卡片上是池晔的字迹，落款是一天前。 谭飞航笑了笑。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去横店了。 * 今天这场戏，有个身份置换的戏份。 赵雍封王之后，得到新皇密旨，三日之内需要自封地回京，萧燕然为了护送赵雍，乔装打扮，自己假扮成赵雍的模样，又让赵雍贴了□□变成自己。 在戏份的设计上，需要温俊人演出“萧燕然”的感觉，而池晔则要演出“赵雍”的感觉。 “这种剧情，其他电视剧也很多的。”东舟跟演员讲戏，“细节上注意一下就好了。二位老师之前也相处了半个多月，想必很熟悉对方的表演细节。在戏里，要有人物反差感是一方面，另外需要请老师们呢演出对方的那个角色的特征。” 温俊人不比上周的那个态度，显得认真又谦虚，听完了东舟的话，还特别认真的说：“导演，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如果念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先试试。” 池晔点点头：“我没什么问题。” * “《弄臣》36C，第一次，开始。” * 天刚亮，王府里已经开始收拾行装。 一行人等将行李搬上车马，另有护卫开始整备队伍。 东舟这边给了一个侧切入的深景，婢女们正在为一人梳妆着衣。 门被推开。 温俊人饰演的变装后的萧燕然已经站在门外，抱拳躬身道：“王爷，时辰不早，车马已经停当，应准备启程了。” 只有背影的人“嗯”了一声转身，这时候镜头拉近，是假扮王爷的池晔。 他虽然依然穿着萧燕然那身紧身短打，但是只这一个“嗯”字，已经说不出来的不同，语气、腔调，甚至是微表情，都与之前温俊人饰演的赵雍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相似感。 就好像他虽然是贴着萧燕然的一张脸皮，然而内里却已经是赵雍了。 “这几日还要辛苦王爷扮做属下的模样了。”温俊人恭敬的说。 “无妨。”池晔道，他走得近了，轻轻抬手空中依托，温俊人便顺势直起了身，“燕然，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 “好，这次过。”东舟说完这话，工作组的立即开始挪动器材，准备拍下一场。 “那个，俊人，池念，你们过来一下。”间隙时间，东舟把两个人叫过去，看了看温俊人，大概是上次的事儿记忆犹新，犹豫了一下说，“池念，你这边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你是怎么把这个转变做的自然的。跟我们大家说说，分享分享经验。” 温俊人的脸色一下就有些不自然。 池晔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多注意了俊人一些。他演赵雍的时候，说短句时候右边眉毛会微微抖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眉尾的部分：“就在这里。” “其实俊人演戏的时候，眼睛周围的小动作会相对多点。另外他的嘴角会微微上翘，仿佛一直带笑。所以在微表情这块儿我做的处理多一点。”池晔顿了顿说，“语速和语调也尽量向俊人靠拢了一些。都是做了些表面的模仿，所以也没法儿深究。” 东舟听得连连点头：“嗯嗯，你是一个在表演细节上很注意的人。” 池晔一笑：“导演您也太夸奖我了。” “那你跟俊人说说你的小动作，这样能提高效率。” “我特地设计了几个动作，俊人应该也是有注意的。”池晔道，“萧燕然常年习武，手里有茧，不会很舒服，所以平时拍戏时我都会下意识用右手拇指摩左手掌心。” 温俊人努力回想了一下，有吗？他有这个动作？ 但是隐隐约约确实想起来池念似乎只要再，时不时的都会握手摩挲。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前面咱们有戏是萧燕然给温俊人挡过剑，有一刀是在右腿上。”池晔道，“那个伤还挺深，剧本上写着伤可见骨，估计多少是会有留下点隐患。后期我在走路的时候，右腿会绷的更紧一点。” 他说完这些话，温俊人半天没吭声。 “俊人？”东舟有些奇怪——这池念剧本吃的多透啊，敬业程度简直罕见了都。 温俊人这才突兀笑起来：“受教了。我去补个妆。” * 温俊人甩门进入休息室，发出好大声响。 林平和何芸正在说话，吓了一跳。 “俊人哥，这是怎么了？”林平问。 温俊人急促喘息着，脸色发白：“我不舒服。” “那我给你拿药。”林平连忙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往出倒药，“何芸，你给俊人哥倒杯温水。” “好，我知道了！”何芸连忙说。 温俊人狞笑起来：“你给我滚出去！你那脏手倒的水，我喝不下去，嫌脏。” 何芸顿时眼眶就红了：“俊人哥……” “滚出去。看见你我就来气！”温俊人气的浑身发抖，“别给我装单纯，裱里裱气的东西，滚！” 何芸跌跌撞撞的开门出去了，林平这才连忙给温俊人倒了水，拿出两片白色微蓝的药片递给温俊人。 “再加两片。”温俊人说。 林平为难的说：“哥，这个药不能多吃。” “我说再加就再加！”温俊人急促的说，“快给我。” 他几乎是从林平手里把倒出来的药都抢了过去，甚至没数几片，一口吞下，连水都没喝。然后他才觉得心口压抑的感觉好了很多，一时间感觉一种极乐的眩晕上了头。 林平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过了好几分钟，温俊人脸上的狰狞都统统消失，露出了之前的那种温和得体的情绪。 林平这才敢开口问：“哥，何芸爸爸给你当司机好几年了，还帮您跟池向荣搭线……你说你不喜欢何芸，也不用这么骂她吧，这几天怎么狠成这样？”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温俊人又冷笑起来。 “洪翔去皓月会所赌钱的事情你知道吧？” “我知道。” “何芸这个小裱子，之前就想让洪翔给她找个高枝攀上了好下海当艺人。那天洪翔去赌钱的时候，就带了何芸。”温俊人狠狠的说，“还不是介绍给别人，是介绍给宫先生。如果不是那天警察临时突击检查，我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林平一愣：“介绍给，宫志学宫先生？” “还能有谁，皓月会所就是宫志学的地盘啊。你想想看……”温俊人冷哼一声，咬牙切齿起来，“授意我去跟谭飞航睡觉的，也是宫志学。呵呵呵……一边逼我上别人的床，一边回头就让洪翔给他带新人。” 温俊人笑了几声，反而落寞了起来，问林平：“我是不是年龄大了，老了。所以宫先生嫌弃我不新鲜不好玩了？想换个口味？反正我是看透了，这娱乐圈就是个粪坑，一群人沾上了，都是臭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休息室根本不隔音，温俊人又没刻意压低声音，林平吓坏了。 “哥，可千万别胡说。”林平连忙捂住他的嘴，“万一让人听了去呢。您想想，宫先生也是一片好意啊，我看谭总对您也是有意思的，前两天在电影节上不是还去您房间了吗……等您爬上去，踹了池念，您就……” “我？谭飞航？谭飞航根本没跟我睡觉，在我房间呆了一个小时就只是聊天而已。他，对我根本没意思，我清楚的很。外面人乐得把我跟谭飞航凑一起，为什么我要澄清，对不对。” “对对，您说的都对。”林平哄他。 “那个药……再给我一颗。”温俊人说。 “真的不行。”林平道，“哥，这个药没多少了。药都是洪翔给的，他人不见了……咱们得省着吃。” “那好吧……跟导演说我身体不好，休息一会儿。”温俊人说，他打了个呵欠，那个药有镇定作用，这会儿他已经快乐的昏昏欲睡。 “行，我去说。” * 温俊人身体忽然不好，拍摄都搁置了，剩下的几场戏说是都挪到下午。 池晔回了保姆车休息。 上车之后，就看见谭飞航躺在椅子上小憩。 叶贝星在他耳边小声说：“谭总来了有一会儿了，在外围看了半个多小时，不让打扰你拍戏，就上车等您来了。” “我知道了。”池晔坐在谭飞航旁边。 叶贝星贴心的给关上车门，一时间保姆车内就剩下了他和谭飞航。 也许是因为谭飞航还没醒，池晔忍不住直接去看他的面容，够了他深邃的五官，一寸一寸的去打量这个人。 池晔并不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那种朦胧的好感能够被称之为爱。 少年人之间简单的接触，青春期荷尔蒙的蠢蠢欲动，甚至是情窦初开时的一点冒险……在过去的岁月里，他都这么形容自己对谭飞航的感情。 那确实是不同的。 但是分别后，也没有那么难耐。 爱这种东西，不是都应该经过山盟海誓、经过重重磨难，紧紧相依无法分离吗？ 可是再见到谭飞航后，他才明白，原来爱可以是轰轰烈烈，也可是平淡如水；是高歌，亦是低吟；是狂风骤雨，也可能是润物无声。 他对谭飞航的，大约是后一种…… 又或者就是后一种。 那些在午夜间骤然的惊醒，思念时一晃而过的面容，在工作中偶尔听到与他相关的名词时的恍神……原来都是爱意。 只是因为这份情感掩盖的太深，起念的太早，来的太温和，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罢了。 池晔叹了口气，把椅子放倒，在谭飞航的身边，闭眼入睡。 第56章 井树 谭飞航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 池晔躺在他身侧的座位上，大概是睡得沉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姿势有点别扭，以至于他在梦中眉头还微微紧皱。 谭飞航想亲吻他。 他也这么做了。 他侧过脸去，捏着池晔的下巴，开始细细的舔舐他的嘴角，池晔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青木香味，若有若无的传来。 “嗯……”池晔被惊扰了，迷茫的睁开眼。 他的睫毛在眼前打下阴影，平时清澈的双眼这会儿显得分外的朦胧，就像是要诱惑他…… 这个吻变得深沉而包含情感。 “谭……” 池晔刚张口，谭飞航就已经深入他的口腔，舔舐着、吮吸着，肆无忌惮、攻城略地，宣告着他的主权。 所剩无几的氧气被挤压的几乎清零。 池晔感觉自己快要在这个吻里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飞航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他。池晔大口喘息着，呼吸着这得来不易的空气。他靠在谭飞航的怀里，乖巧的跟只兔子一样，眼眶都微微发红。 “谭先生，我差点憋死。”池晔埋怨。 谭飞航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头：“你们的戏我看了。你演的挺好。” “看了哪段？” “你讲解微表情那段。”谭飞航说，“我不是专家，但是我认为你在这件事情上非常专注，这很好。” 池晔笑了笑，却不想再演技的问题上多聊，怕露出更多的破绽：“谭总不去见见东舟导演吗？” “我和他说了一声，不去了。”谭飞航说，“我这趟出来的时间有点久，晚上就得回B市。” 池晔有点诧异：“一会儿就走？” “嗯。” “那还来横店一趟？”池晔问，“这边到S市得四个小时。” 来看你。 谭飞航在心里说。 “我在横店这边有个投资。” 池晔点了点头：“那这就得走了？” “是啊。”谭飞航看了看时间，“得出发了……你现在用的保姆车是埃尔法？” “啊？”池晔一愣，“是，在B市那台保姆车就是埃尔法，跟这个租来的一个型号。” 谭飞航给司机发了条微信，等司机把车开来之后，他从保姆车上下去，然后回头对池晔说：“你哪天回B市？” “周三晚上回去，周四晚上回横店。” “好，我安排人去接你。”谭飞航笑了笑说，“B市见。” 他的眼神在温暖的阳光下也带上了些暖意，不再像之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倒变得有些情感在里面，就像是寒潭终于遇见了春风，荡漾起微波。 就好像是情人的眼神。 池晔的呼吸顿了顿，他垂下头，很好的演示了自己的那种情感。 “谭总慢走。”他低声说。 * B市下了一场雪，导致谭飞航搭乘的飞机晚点。 等他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苏晓在车上也等了许久，谭飞航一出现，他连忙就拿了呢子大衣过去给他披上。 “不用了，我们上车再说。”谭飞航说着钻进了车里，等苏晓把车开上告诉，他才问：“洪翔那边怎么样了？” “没有，我给他开了一个价格，他还在犹豫。”苏晓说，“他胃口不小。” “胃口再大，也得有命吃。”谭飞航笑笑，“他设局安排池向荣去澳门赌博，算是诈骗行为，只要能撬开何芸的嘴，让何芸的父亲指认他，他就跑不了，未来等着吃牢饭就好。” “他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不着急。”谭飞航说，“何芸我今天在横店见到了，也聊了几句，看样子就是有点野心的女人。等最近有机会，我会再找她好好聊一下。等这边一切尘埃落定后，洪翔不会不开口的。” “明白。”苏晓顿了顿，“谭总，送您回家？” “不了，去公司吧。”谭飞航想了想说，“公司有床，凑合着可以睡。家里也就我一个人，还得跑来跑去，麻烦。” 手机震动了一下。 谭飞航拿出来看，是池晔的微信。 【谭总，B市今日有降雪，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苏晓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谭飞航翘起的嘴角——他活生生的从谭飞航的这个表情里被塞了一把狗粮。 * 《聚光灯下的考卷》上线以来，初赛八场，各类知名艺人争相登场，惹气热门话题无数，累计点击破十亿次，短暂的时间内就聚起了线上综艺的热潮。 它的热度让好些个不太知名或者过期艺人话题度再掀，其中估计最富有争议性的就是池念。 虽然他只在第一期出现，但是他与翟可欣的关系、与袁萧的矛盾，现场师明杰和舒放对他特别明显的支持，都成了各种话题炒作点。 但是无论是哪个热门话题下面，有一点没有变过。 池念是真的有演技。 * 所以当官博上的拍摄计划列明周三池念将会再次进入《聚光灯下》的现场拍摄，顿时让池晔的行程成为焦点。 他下飞机之后第一次得到了粉丝团的接机。 虽然阵仗没有温俊人的大，但是粉丝们的热情却不想上下。 然后记者团也紧跟其左右，直到他进入保姆车。北北 这次的保姆车，不再是埃尔法。 换回了GMC——今年更新款的GMC，配置更高，舒适度更好。 “哥，车给换了。”叶贝星兴奋的说。 “嗯……”他大概知道谭总为什么会问那么一句了。 他最近时间非常紧，车子直接开往《聚光灯下的考卷》录影棚。这次，他和夏川搭戏。夏川二十来岁，又是顶流男团，各类人气榜单排行前几，谱大得很，来的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见到池晔还冷着张脸。 现场执行导演在那边讲戏，他听了一次，板着脸说：“我没问题。” 执行导演奇怪的看他一眼——夏川前几次录制态度都很好，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 * 李迪早晨有一场围棋表演赛，因此起的特别早。 挤上了地铁2号线，他才松了口气，有闲暇去大量左右。正好瞧见旁边座位上的人年轻人开着个线上围棋APP在下围棋。 棋子黑白分明，他能瞧得十分清楚。可以完全年轻人下得确认是围棋，而不是五子棋。 身为棋手，李迪自然忍不住凑过去看。 年轻人下棋十分专注，也没留意到有人在旁边围观。 那棋盘上正呈现出黑棋冲压的进攻状态，李迪注意到这软件是联网模式，上面写着16K业余，以及这个年轻人的ID号：棋逢对手。 李迪一边感叹现在围棋的普及程度，一边对业余爱好者没了兴趣。 毕竟业余16级举例他还差的太远。 这时候年轻人却走了一步，重新吸引了李迪的视线。 那是一个著名的定式，李迪一眼便瞧出可以做死、亦能做活。只是要做活，就得先让白子三颗，任谁都沉不下这诱敌入瓮的心气儿。 就算是李迪自己，也得犹豫斟酌。 可这小子却想都没想，直接让了三字，眼瞅着那白子一点点深入，游刃有余的下了黑子于四五位上，一瞬间战事明明白白，连带着让整个企盼局面天翻地覆。 李迪吃了一惊。 这一步棋，就算是身为职业六级的他也是下不出来的。 地铁缓缓倒站，李迪匆匆记住年轻人的ID，便下了地铁。表演赛时，他也心不在焉，几次都到了十秒，棋还没落。 勉强撑过早晨，问助理要回自己的手机，下了那个APP，登陆上去，搜索到年轻人的ID。 棋逢对手。 年轻人果然在线，依旧是16K业余房间，等着有人迎战。 李迪入了房间，忍不住有些莫名的企盼，下了两子后，也不分析战局走势，乘着空隙问对方：“你好，我叫李迪，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棋逢对手正在输入。 最后光标下闪出一行字：“我叫柳云风。” * 舒放年轻时拍的围棋主题电影《三百六十幕戏》，虽然专业度很高，但是故事剧情流畅深邃，堪称经典，国际上拿了不少奖。 这次夏川饰演棋痴，池晔饰演李迪，把这个情景还原的极为到位。 三位评委老师都给出了极高评价。 * 拍完出来的夏川看了池晔一眼：“没想到你真的很厉害，我以为网上乱说的。” 池晔谦虚的说：“也就那样吧。你才是很厉害，唱跳顶流，演技还这么棒。” “我之前还吃你的醋。” “为什么？” “那会儿唐霖不是总缠着你吗？我就吃醋了。”夏川说，“现在想想，也没必要啊。” 池晔一想：“唐霖是你男朋友吧？” 夏川表情一冷，有点带恨意的吐出三个字：“前男友。” 结束拍摄任务，现场工作人员安排他们先去休息室准备，一进去，池晔就看到了井树，他微微一愣。井树坐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完全跟其他人不是一个圈子的。 井树也看见了他，有些忐忑的起来给他鞠躬：“池念前辈。” “你怎么在这儿……”池晔道，“我不记得之前的名单里有你。” 井树脸色白了，他低下头，局促的捏了捏裤子，小声说：“是唐二公子把我安排进来的。” 唐霖？ 池晔想到了之前夜间派对上唐霖对井树的举动，又想起夏川那三个字“前男友”，忍不住深深皱起眉头：“井树，你不会是——” 他话音没落，夏川已经走过来，拽住井树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井树被扇的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池晔连忙把他扶住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对不起，夏先生。”井树低着头抖着声音说。 “哈？”夏川气笑了，“认清了唐霖那个渣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不起，有什么对不起的。祝您二位裱子配狗，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　　谁还记得井树？18章偶遇那里……唐霖的派对上出来的小艺人 第57章 正轨 谁也没想到夏川这个顶流也能做出当中打人巴掌的事儿来，完全出乎意料。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夏川这一巴掌把大家都打愣了。 池晔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把夏川挡了一下，第二巴掌才没追上来。 接着工作人员才上来解围。 “夏先生，对不起。”井树缩成一团，连忙道歉。 夏川气笑了，周围扫了一眼，看所有人都瞧着他，回头看井树：“装什么受气包的样子，怎么的是我欺负你呗？你真以为自己巴结上唐霖就能一步登天，做梦呢？” 井树摇摇头，只是连连说对不起。 池晔把井树带到走廊的角落里，他脸上已经快速的红肿了起来，伴随着他的眼泪滑落。 “怎么回事？” 井树压着泪，低声说：“也没什么……公司让我陪堂二公子，说那是我最好的机会。” 他苦笑了一声：“这可能真的是我最好的机会吧。” 池晔没问他的选择。 他站在这里，明显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念哥，您说我能怎么选呢？”井树说，“我没有得选，我在灿烂当练习生，连底薪都没有。平时没通稿的时候都出去打工。我也没办法，不是科班出身，在培训学校里出来，没学历。如果不靠上唐二公子这颗大树，我可怎么办。毕竟我不是夏川，人家家里有钱，夏家自己就有好几家娱乐公司，来娱乐圈不过玩票而已。” “那你考虑过以后吗？”池晔问他。 井树一愣，有点茫然，又有些释然：“都这样了，考虑什么以后。如果唐霖给我的资源足够好，我一飞冲天，就什么也不用考虑了。” 池晔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有些陌生，又有些愧疚。 “如果我能给你介绍一些其他的工作，只是起点比较低，你愿意吗？”池晔问他。 井树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是上个月，我可能会感激万分，但是现在，我都已经付出这么多了，让我再从头开始，我不甘心。” 娱乐圈就是个纸迷金醉的地方，有些人一不小心就受了诱惑，走了岔路。 但是无关对错，井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走上了自己必须要走的路。 “谢谢念哥。” 井树说。 *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哥，就是。” “池念，你才十九岁，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是不是强迫你，是不是要潜规则你？” “哥，是我心甘情愿。” “所以是你自己要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我不是小三，谭天和和他老婆的关系不是大家想想那样。” “那是什么样？谭天和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未来大家会怎么说你吗？知道你会有多么被动吗？” 池念笑了：“我知道，我不怕，我喜欢他。” “念念，哥哥再宠你也不能由得你在这件事情上胡闹！如果你真要跟他在一起，那么从今天开始起，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选他，还是选我？” “……哥，我已经做出选择了。我选他。” * 池晔惊醒。 ——梦里和池念的争执仿佛发生在昨天。 说完这段话后，他们好几年没有见面，关系降至冰点，又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他才能假装不在乎池念和谭天和的关系。 大概是井树的事情，让他又想起了这段过往。 是他先不信任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说起来，大家都做出了选择，也注定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车子停在了蔷薇苑5号外。 “哥，到了。”叶贝星从驾驶座回头小声说。 他看着车窗外的别墅，才缓缓回到了现实——谭飞航晚上要见他，所以他们换了辆不起眼的车来了蔷薇苑5号。 “你先回去吧。”池晔下了车，径自走了进去。 大门没有反锁，似乎是为了他准备。 客厅里传来钢琴声，池晔依稀觉得有些耳熟，顺着声音走过去，谭飞航正在弹奏一首叫不上名字的轻快乐曲。 然后他想起来了……那是自己在电影节上用小提琴演奏的那首即兴曲子。 他竟然还记得。 池晔的眼眶一热。 客厅的灯都开了，橘红色的灯光让冷硬的房间线条显得温柔了起来。 谭飞航的背影显得内敛而温和，与他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同，也许是因为今夜的灯光，也许是因为这首曲子。 总之……氛围变得那么的柔情蜜意，把那些残酷的棱角都掩盖在了温情脉脉之下。 他快步走过去，从背后仅仅搂住谭飞航。 琴声停了。 “来了？”谭飞航拍拍他的手，“今天通稿辛苦吗？” 池晔没说话。 谭飞航怔了怔，合上琴盖，站了起来，问背后的他：“听着耳熟吗？” 池晔把头埋在他的身后，低声说，：“什么曲子？听着还挺轻快，就是乱七八糟的。谭总自己写的？” 谭飞航沉默了很久一会儿。 最后他笑了笑：“是朋友弹过，我觉得好听。” “那谭总记忆力可是真好啊，一次就记得。” “我用手机录了下来而已。”谭飞航说，拉开他的手，转身问他，“今天怎么了？” 池晔依旧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谭先生，我们做吧。” * 今夜的池晔分外的热情和主动。 谭飞航都有点被他搞糊涂了。 “怎么了？” “谭总不喜欢？”他那丹凤眼顾盼生姿，眼角的泪痣一闪一闪，轻喘着问。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克制不住，忍耐不了，只能一起沦陷其中。 * 池晔再醒来，天已经亮了，身边没有人，冰冷的温度显示谭飞航早就起床离开。 昨天那夜的温情，似乎都是假象。 池晔刻意忽略到从心底里涌上来的那种沮丧感，起床洗漱换衣服。 在门口的沙发上有一套崭新的西装，是一个比较热门的大牌，最新一季的套装。等他换洗完毕下楼后，楼下的餐桌上谭飞航正在吃早餐。 白粥、馒头和金黄色的油条，甚至还贴心的配了小菜。 池晔有点愣：“谭总，您不是一直早晨只喝黑咖啡吗？” “过来吃早餐。”谭飞航也不回答原因，池晔就乖乖坐过去，开始吃饭，谭飞航就那么一直看着他吃。 过了好一会儿，等池晔差不多吃完了，谭飞航从身边的文件里抽出两份。 一份是一个品牌形象大使的合同，牌子就是池晔刚换上的那身大牌。 “合同徐卿那边已经谈完了，你只需要补签这份知情书就可以。”谭飞航道。 池晔接过笔来，认真的签下池念的大名，抬头笑道：“真是好大一份惊喜，谢谢谭总。” “未来代言、广告也会越来越多。”谭飞航说，“我说过的，有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都会给你。” 池晔笑吟吟的看他。 谭飞航又拿出第二份资料。 池晔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份艺人经济约。 “给何芸。”谭飞航道，“何芸的情况我让苏晓调查了一下，她想出道很久了，以前应该也和你提过才对。温俊人之前利用她也是用着给她介绍导演投资人的名义有货。但是她现在在温俊人身边，很不满意。明显一个是受排挤，一个是温俊人也忌惮这种人，不会真的给她介绍资源。你这时候给她份经纪约，甚至可以许诺给她一个星洋即将开机的节目，女三号的位置。” 谭飞航顿了顿：“她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什么都会告诉我？”池晔道，“如果跟温俊人相关的，告诉我了，谭总打算怎么办呢？” “如果是有损公司利益的，自然是会得到惩罚。” “谭总有什么要从何芸那里知道的吗？” “和洪翔相关的事情，我都乐意听到。”谭飞航说。 池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池晔走的时候，天边开始下雪，一片片的雪花飘下来，落在他的肩膀和睫毛上，谭飞航送他到了楼下，叶贝星已经开着车在门外等候。 “上次给你的围巾没带吗？”谭飞航问他。 “有的，应该在车上。” 谭飞航点了点头：“回横店路上小心。” “谭总也是。” 车子开出很远，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谭飞航才插着裤兜回到了蔷薇苑5号。 苏晓的电话打过来：“谭总，针对凯星那边股权的交易，黎总已经谈好了一个价格，四千万整。” “嗯。”谭飞航说，“那么就进入流程吧。” 他顿了顿：“别让池晔知道背后是我。” “明白。” * 池晔在机场的时候，接到了方朔的电话。 “竖屏剧谈妥了，保底一千五百万，后续分成比例50%。”方朔道，“等着签合同吧。” “谈妥了？” “是的，优质竖屏剧近期还非常稀少，那边评审团队看完就说要买。有凌浩和你的加持”方朔道，“S级。恭喜你啊池投资人。” 挂了方朔的电话，池晔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三个月前想做的事，似乎一步一步开始走上了正轨。 有些什么事情，大概是真的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2 08:00:00~2020-02-19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薪必木 2个；vesper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百里路云和月 6个；我搞的CP都能HE、柠檬微酱_、青云山道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zartonMars 15瓶；山薪必木 10瓶；vesper 8瓶；方也目介 7瓶；柠檬微酱_ 5瓶；青云山道长、有糖能使鬼推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筹码 池晔回到横店后，也没有着急当时找何芸，跟温俊人的对手戏又拍了几天，基本上把横店这边能拍的全拍完了。朱晋鹏已经飞去B市拍下一部戏。在横店的戏份就剩下有夏川的部分了。 然而，《弄臣》剧组陷入了停滞。 原因是夏川没来。 “说夏川闹着要和剧组解约。” “解约？” “是啊。”叶贝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夏川要退圈，歌也不唱了，代言也不要了，戏也不演了。不过夏家本来就有钱，夏川的老子都在富豪榜上了，不差赔偿金。夏川大概就是那种不努力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的人吧。” “听你口气是真羡慕。”池晔被他逗笑了。 叶贝星说：“那当然，家里有钱谁不喜欢啊。我的梦想就是躺在钱堆上睡觉。” 池晔哈哈笑了出来。 “念哥，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池晔怔了怔，“没什么吧……” 说起来多也很多，说起来也很少。 池念的微信里本身就有夏川，池晔想了想，最终还是给夏川发了条微信：【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祝好。】 池晔以为夏川不会回复，过了几个小时夏川回了一句：【多谢。】 【听说你要重拍《声名狼藉》？】夏川问他。 【对。你怎么知道的。】 【师明杰老师跟我说过。】夏川道。 池晔想了想，那天拍完通告，他确实跟师明杰聊了《声名狼藉》的事。 师明杰当时听完便连连点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好啊。” “那老师您……” “如果到时候需要的话，我一定参演。”师明杰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师明杰老师说你戏不错，眼光更好，《聚光灯下》你也投了六千万，连舒放都另眼相看你。到时候投资方案拿过来。】夏川说，【我会说服我爸投钱。】 这个回复出乎池晔意料之外，他想了想，觉得多半是夏川的客套话，萍水相逢，何必如此。更何况，池念的名声可好不到那里去。 他这边又跟夏川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楼下传来一阵吵杂声，池晔站到窗边去看，温俊人带着林平和何芸上了保姆车，绝尘而去——温俊人虽然对何芸并不喜欢，但是把她看得很紧，似乎就怕她落单。 叶贝星正推门进来：“哥，你看什么呢？” 池晔问：“温俊人刚走了，知道去哪里吗？” “他好像去一趟S市吧，有通告要赶。”叶贝星说，“明天下午回来。不过按照咱们这个工期进度，我感觉接下来温俊人在横店的时间会越来越上，他行程提前一个月都安排好了，不会留太多空档。” “你最近帮我盯着何芸，什么时候落单了，什么时候跟我说。” “好的，我知道了。” 池晔思索了一下，给谭飞航打了个电话。 “怎么有空找我？”谭飞航那边接电话的速度极快，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有个事儿想请谭总帮忙。” “难得你有事需要我帮忙。”谭飞航笑了一声，“说吧，什么事？” “我想请您和温俊人约会。” “这么着急把我往外推？”谭飞航签完手里的合同，对苏晓挥了挥手，苏晓知趣的默默离开，还贴心的关上门，“就不怕我跟温俊人产生什么火花？” “……谭总，每次都是您把我往前推，当枪使。”池晔说，“这次总该您冲锋陷阵了。如果真的能产生什么火花，那我也诚心实意的祝福二位。” “呵呵……”谭飞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低沉中有些温和，池晔忍不住将电话贴得离耳朵更近，似乎这样谭飞航的声音就能听的更清楚一些。 “说吧，具体要我做什么？” “您随便找个理由把温俊人约回B市，最好别让他带其他人，只要何芸一个人落单就行。” “想找机会跟何芸聊？” “是的，温俊人盯她很紧。” “好的，我知道了。” * 谭飞航的效率比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叶贝星推门进来，连忙说：“哥，你让我观察何芸的时间，什么时候温俊人不在她身边了，就跟你说。” “有机会了？” “是。”叶贝星急促说，“我刚听到的消息，温俊人没按照时间回来，准备下午飞机飞会B市说是有急事，为这事儿东舟导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小车已经把林平和何芸送了回，晚上何芸肯定就有空。” 池晔点头：“行，晚上你约何芸吃饭，咱们找个私密的地方我在那边等她当面谈。” * 叶贝星也是机灵，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约了何芸出来吃火锅，等进了包厢，何芸就瞧见池晔坐在里面，脸色顿时变了，转身就要走。 叶贝星堵在门口不让她离开。 何芸为难的说：“念总，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害你的。坐下来吃火锅。”池晔笑着说，还给她夹了筷子肉下进去，“要麻酱还是油碟，让小叶给你拿。” 何芸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池晔的自在感染了她，让她莫名心安起来。 “那要油碟吧，谢谢小叶。”何芸坐下来说。 叶贝星答应了一声，出门去拿蘸料去了，就剩下他们两个。 池晔将涮好的肉放到何芸碗里，抬头看她，笑着说：“吃呀，难得俊人不在，给自己放个假。” “念总不是找我来吃饭这么简单吧？” 池晔点头：“确实。” 他从包里拿出了那份合同递给何芸。 “我上上周回B市拍节目的时候，从公司争取到的合同，你看看，有什么疑问。” 何芸狐疑的拿起合同，看了一会儿，表情就变成了诧异。她有点难以置信的看向池晔：“念总，这合同……” “看，看完再说。” 何芸压着自己的疑问，认真的看了一次合同，慢慢从诧异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中生出了无数的惊喜，等她放下合同再去和池晔说话，声音都变得雀跃。 “念、念总，这合同是真的吗？” 池晔忍不住笑了：“合同当然是真的，你只要签字就能立时生效。徐卿以后带你，承诺合同期内提供相应匹配资源。具体情况都在合同里写着。” “我不是觉得合同不真……”何芸小心翼翼的说，“我是想知道，这合同要签约有什么代价。” “代价？”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何芸笑笑，“您是要我干什么呢？说实话，我之前为了想出道，连准备陪人睡觉这事儿都想好了，到底是没成。我也不知道念总想让我干什么。” “我不需要你陪谁睡觉，给谁当金丝雀。”池晔说，“我只要真相。” “真相？” “当初你父亲和我父亲池向荣深交，是不是温俊人和洪翔授意？”池晔说，“后来池向荣去澳门赌博，输了那么多钱，他一个信用破产的人，为什么能用我的名字能借到几个亿的高额贷款？这笔债务最终还真的落到了我的名下，是不是有人操盘。” 何芸一怔。 “你放心，这些事情，我知道的，都和你以及你父亲无关。”池晔说，“你不用担心说了实话，这份合同就不给你了。” 何芸纠结了一会儿。 但是她并没有纠结多久。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甚至只有五分钟。 “我要你给我写个承诺书。”何芸说，“这事儿要跟我跟我父亲无关。” “可以。冤有头债有主，我清楚得很。”池晔说。 何芸咬了咬嘴唇：“好，那我说。” 池晔笑了：“洗耳恭听。” “这事情，确实是洪翔和温俊人授意我父亲，安排我在您身边的也是洪翔。”何芸说，“后来洪翔给了我父亲一笔钱，大概是二十万左右，让我父亲怂恿池叔叔去澳门。去澳门的材料也都是洪翔安排的。您不是都猜到了吗？” “猜到了，也得证实。”池晔说，“很多事情讲究真凭实据。” 何芸说：“我有录音。” “嗯？” “我和我父亲每次跟洪翔及俊人哥聊事的时候都有录音。”何芸说，“就怕到最后说不清楚。我都传到网盘里了。” 何芸将音频连接发送给了池晔。 然后她期期艾艾的问：“念总，合同我可以签了吗？” 池晔递了一支笔过去给何芸：“当然。” * 温俊人抵达星洋楼下的时候，谭飞航便已经收到了自池晔发过来的音频文件，他只听了一两条，就站起来穿衣服，他在门口拿上车钥匙，正好遇见准备进来的苏晓。 “谭总，您这是？” “我出去一趟。见洪翔。” “温俊人到楼下了。”苏晓说。 “让他在我办公室等等。”谭飞航想了想对苏晓说，“通知下徐卿，温俊人下个月开始的计划都先暂停。” 苏晓一愣：“这是……” “他应该也不用再回横店拍戏了。” * 洪翔被谭飞航安排在了一个郊区别墅。 公司冷处理、外部的□□让他无处可去，他在这家公司时间不短，有很多事情，很多问题，只有他知道。 所以他还绷着最后一口气。 谭飞航按响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脚步声，大门打开，洪翔有些诧异的看着谭飞航。 “小谭总，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开出了一个价码吗？”谭飞航笑着说，“我来还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复工了，开了一天会，会上摸鱼写的，更新迟了见谅。 第59章 底线 洪翔大概是喝了些酒，胡茬也没有剃干净，听到谭飞航的话笑了一声：“谭总，如果是来讲价的话就免了吧。” 谭飞航也不急，淡淡问他：“不让我进去坐坐？” 洪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开大门让谭飞航进入。 屋子里面的窗子紧闭、窗帘都拉着，昏暗的点着一盏灯，桌子上放着一瓶酒，瓶子空了大半，旁边的小瓶子斜在桌上，散落出几个小药片——也许是精神镇定药物。 洪翔站在一边，穿着睡袍。 虽然有点憔悴，但是却并不颓废——这个状态下的人，心里还有希望，不至于完全陷入绝望的泥淖。 谭飞航捏了捏来之前拷贝好的U盘。 这将会成为压死洪翔的最后一根稻草。 * “谭总要进来聊什么？” “我说了，来还价。”谭飞航道。 洪翔没好气的说：“之前让苏晓来谈，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跟他说的够清楚了，现在看来，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能干。话都说不清。我说了我不讲价。” “你既然可以漫天要价，我为什么不可以坐地还钱？”谭飞航笑了笑。 洪翔冷哼一声：“别让我赶人，好走不送。” 说完这话，洪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合着药丸就干了。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窗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像是下雨，也不像是在下雪。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冰雹。”谭飞航道。 洪翔闷头喝酒，不理他。 “我记得大概是五六年前，洪翔你在一个P2P公司里做，是叫人人帮吧？那公司忽悠了很多人的钱，说是只要把钱放到线上帐户里，公司根据市场情况投资大型项目，利润能达到20%以上。”谭飞航开口，“你那会儿是投资顾问，不但从用户手里把钱掏出来给了公司，还倾家荡产，把自己的、父母的、亲戚朋友的所有的钱都放到了公司帐户上。没想到公司根本就是个庞氏骗局，有一天忽然关张，你破产了。” “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洪翔嗤笑。 “你破产了，流落街头，信用破产，走投无路，只能去做连身份证都不怎么查的群演，每天混口饭吃，混几十块钱。是我父亲谭天和收留你，看重你，提拔你。”谭飞航继续说，“你的确在为人处世上有长处，很快就依托着星洋的牌子，在圈子里建立了自己的人脉。可是你还不满足赚工资、赚经纪人的钱。曾经妄想一夜暴富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谭飞航顿了顿，尖锐的盯着洪翔的双眼：“让我想想，当时宫志学给你开了什么样的价格，才让你毫不犹豫的背叛自己的救命恩人？” “无凭无据的不要胡说！”洪翔说，“我什么时候背叛过谁？老谭总给我开工资，我给星洋待艺人，本身就只是雇佣关系！” “雇佣关系。” “对，雇佣关系。”洪翔道，“搞什么道德绑架。” 谭飞航轻笑：“大概我是真的不懂吧，你睡桥洞、睡厕所、跟着大巴早晨五点起来去当群演的日子，可能也是你所谓的雇佣关系。但是除了你洪翔，还有哪个群演能够混到这个地步？万里挑一，凤毛麟角。” “小谭总你有完没完？” “我快说完了。”谭飞航道，“如果你觉得跟星洋跟谭天和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那么我想问一下。你成为经纪人后，身兼皮条客这个业务，是不是也是雇佣关系，瓢客和艺人之间的雇佣关系？” 洪翔愣了愣，然后怒了：“谭总，你什么意思，胡说什么？！” “我这里有份音频。想要听一听吗？这是来自何芸和你的对话。” “她一个小姑娘非要出道，我不同意，她就伪造证据，这种东西听来干什么。”洪翔哼了一声。 “那么袁萧的呢？”谭飞航道，“我手里可不止有何芸的内容，袁萧的证词怎么样？他还保留着你帮他跟某圈内高层议价的短信息。” 洪翔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袁萧自己求我的，要说起来，是他不洁身自好而已。我经纪人能把控他自由吗？况且我现在都在圈子里算是身败名裂了，我怕你这个？” 谭飞航忍不住笑了：“好一张嘴，不愧是做P2P出身，死了都能让你说活。那你配合宫志学、范立诚在外面设立各种壳公司，从公司套现出去……这事怎么说。” “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谭飞航平静的说，“等着你承认呢。” “谭总问完了吗？”洪翔冷冷的问他。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洪翔哼了一声：“说。” “我父亲检查出胰腺癌后……”谭飞航开口。 洪翔心里咯噔一下。 “我父亲检查出胰腺癌后，医生认为他活不过六个月。”谭飞航道，“宫志学、谭丽担心老头子一时糊涂把钱都给了池念，于是授意你疯狂在外面抹黑池念。说池念水性杨花，做人不检点。老头子不为所动。你又想到了一招狠的。” 谭飞航换了个姿势，他缓缓靠在了皮沙发的靠背上。 冰冷的寒意从他的眼神里传出来。 “你和温俊人利用何芸的父亲，一直把池向荣牢牢的抓在手里，让他吸池念的血已经多年。这一次，你打算玩个大的，你把池向荣弄到了澳门，让他欠下了巨额赌债。把池念逼上绝境。”谭飞航说，“接着老爷子死了，只留了一套房子给池念。你觉得你的计划成功了对不对。” 洪翔不怒反笑，声音都在发抖：“你胡说什么，谭飞航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了，脑补能力怎么这么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啊。”谭飞航说，“宫志学不是承诺你事成之后分得星洋的部分股份？我猜猜，也许是20%，不……20%怎么满足得了你的胃口，也许是40%？甚至是利润的一半？未来你就是星洋的CEO，独揽大权。” “没凭没据不要乱讲！” “没凭没据，我为什么来找你？”谭飞航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装满音频的U盘，“还是刚才那个音频，来自何芸父亲录下的内容。现在呢，想听听了吗？你猜猜，这种行为，会进监狱关多少年？” 洪翔看着那个U盘，想要去拿，手在发抖。 他的脸色苍白，甚至发青，汗却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下流。 这一刻，洪翔的内心终于被击溃了。 * 谭飞航从洪翔住所出来的时候，外面的细小冰雹已经落了薄薄一层。 噼里啪啦的声音，逐渐小了，接着开始飘雪。 雪花四散在道路上。 郊区的公路寂静无声。 洪翔最后的话在他脑子里不停的回响，让他根本来不及冷静下来。 ——你该去问问宫志学，你去问问谭丽，他们为了逼你走，为了霸占谭家产业，对你母亲做的那些事？你清楚吗？你知道吗？！ 谭飞航仰头在空旷的路边站了一阵子，直到雪沾湿了他的睫毛。 过了一会儿，他才打开车门坐进去，头也不回的驶离了这个孤僻的院落。 * 到达红绿灯的时候，周围的景色都是一片白蒙蒙，谭飞航有一种冲动，他拿起手机，写了三个字，又匆匆的删掉。 在寂静的郊区公路上，他的心思仿佛依旧怕人偷窥。 他删掉那三个字，把手机扔到了后座。 就像是害怕自己克制不住，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把手机翻了回来。 在回去的路上，谭飞航给池晔发了一条微信。 【一切顺利。】 也许是因为太晚，池晔没有回复。 谭飞航也并不期望他的回复。 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那些交通监控摄像头，也许拍下了这一幕。 拍下了谭飞航看着手机，接着偷偷亲吻了池晔名字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停在这里比较好，所以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点，就停这里吧。 停在雪夜、郊外、谭总偷亲池晔名字的时候。 第60章 快醒来吧，弟弟 《弄臣》剧组里，温俊人那天走了再没回来过，很快剧组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留在横店，另外一部分人带队去了坝上拍外景。 池晔去了坝上，过了几天就听说夏川去了横店，没演男三，接了温俊人的岗，开始补拍赵雍的戏。他们在坝上的戏份结束后，又会横店补拍了部分。 东舟愁的头发都白了，工期耽误了近一个月，才终于磕磕绊绊的杀了青。 这期间，没人敢问温俊人怎么了，温俊人去哪里了。 直到杀青宴上，池晔给东舟敬酒。 “导演，希望下次能再合作。” 东舟眉毛拧成了麻花：“你这个戏是不错，但是跟你运气就不太好。我回B市得庙里拜拜，转转运。不然再这样估计要过劳死。” “那还合作吗？”池晔笑吟吟的问。 “合作，当然合作。”东舟说，“如今小鲜肉、流量，也没那么吃香了，观众还是想看些好作品。未来一定有合作的空间。” * 杀青宴当晚，池晔就离开了横店，他回了一趟A市，去看了池念。 王斌早就等在那里，医生和护士都不在。 他带了一份合同，是股权出售的四千万合同，池晔简单看了一下，就签了字。 “他怎么样？”池晔问。 “从他的生理指标看，有几次波动。心跳、脉搏、血压，都无规律的出现波峰。频次比前面几周都多。”王斌跟他讲，“医生觉得，再等待些时间，也许就会醒过来了。” 池念还是如以前一样，安静的睡着，就像是随时会醒过来一样。 “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池晔道。 “行，不着急，我楼下等你。”王斌说。 “你知道吗？你睡着的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事。”池晔帮他整理了一下已经变长的头发，“帮你收拾了说你坏话的、欺负过你的小人。还有嫉妒你、陷害你的人……温俊人，大概以后都会被雪藏了吧。洪翔也被谭飞航揪了出来……很快了，欺负过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还替你接了戏，接了综艺，大家都说你演的好。”池晔笑了笑，“你醒了肯定要生我的气，毕竟都是我去演的，不是你演的。你肯定要闹着发脾气。没关系，只要你能发脾气，我高兴还来不及。” “至于池向荣，你再也不用担心他，哥保证他后半辈子不可能再困扰你。” 池念闭着眼睛，安静的沉睡。他的面容俊美，嘴角似乎天然就带着笑。 “……你知道的，我喜欢……一个人。我想跟他再相处稍微长一点时间。对不起，这是我的私心。”顿了顿，池晔低头在他耳边说：“快醒过来。不然哥就要把你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楼下的桃树都开了花，粉色的桃花花瓣慢慢飘落，春天要来了。 * 确实快要天翻地覆。 在这期间，《聚光灯下的考卷》半决赛、特别企划陆续上映。作为旁听生的池念热度进入全网前三。先是和夏川翻演舒放的《三百六十幕戏》被腐女们要组池夏CP，然后特别卷所有参与综艺的主要演员们全体出演了一个小短片《家宴》。 他和翟可欣再度扮演屏幕情侣，满眼的爱恋不能掩盖。在A市机场等待飞机的时候，候机室的屏幕上正在播放这段幕后花絮。 * “《家宴》池晔、翟可欣PART，一场一次，开始。”工作人员对着主机位打了个板。 清脆的打板声刚结束，池晔的气场已经换了。 他有些紧张，但是脸上已经带上了喜悦的神色，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眼神直直的看着翟可欣，有点闪避但是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眼神里是一种爱恋的火。 带了点陌生和羞涩，但是，毫无疑问的他爱她。 他有点紧张的咳嗽了一声：“可欣，咱们进去吧。别让爸等久了。” 池晔温柔的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推开大门，进入了棚景内。 棚内是一个餐厅包厢。师明杰坐在主席上，池晔带着翟可欣跟众人打招呼百年，最后牵着翟可欣的手走到了师明杰面前。 翟可欣戏龄十五年，很快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走到师明杰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记起自己是离家一年的亲女儿。此时眼眶红了，抖着声音叫了一声：“爸。” * 池晔的那几个特写被剪出来，他甚至没有什么动作，就靠一双眼睛，将对恋人的思念、热爱、呵护述说的清澈务必。 作为无可挑剔的眼神CUT，这段剧情被反复回放。 * “你真火了，池念老师。”有人在池念背后拍了一下，池念一看，是夏川。 “你今天也回B市？”池念问他，“真巧。” “是啊，明天有通稿，得赶紧回去。你呢？” “竖屏剧和网大明天都同步上映。我得回去配合视频站的宣传。有个在线专访。”池晔说。 * 大屏幕还在继续播放综艺的片段，导演组正在后台采访翟可欣。 “可欣，你觉得池念的表现怎么样？” “挺惊讶的。”翟可欣想了想，对着屏幕说，“一个人能变化这么大，我其实不太相信，这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的演技。上一次我还开玩笑的问池念他是谁。” “是吗？那现在什么感觉？” “很佩服他。”翟可欣说，“我们其实是同批进入娱乐圈的艺人，有些人选择赚快钱，有些人选择沉淀性下来，打磨演技。其实变得不是池念，而是我没有跟上他的节奏。他在不经意间，在外界那么多诋毁和质疑声中，走到了现在，走到了一个大家都没意识到的演技高度。我想我们都得努力了，不然，他真的会让人企及不了。” * 夏川听完了这段话，佩服的叹气：“翟可欣这商业互吹简直出神入化。” 顿了顿，他看向池晔：“不过我觉得她说出了我的心声。” 池晔回过身来看他，不明所以。 “我也觉得你的演技很厉害。”夏川说，“你不但天赋好，而且够努力。我真怕自己追不上。” 池晔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这种话从一个唱跳艺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有些怪。” “不过换另外一个角度讲，你真是个适合投资的对象。”夏川说，“你那个剧什么时候拍，还缺多少钱？” 池晔算了一下说：“不用了，钱我凑够了。” “这么快？”夏川开始有点诧异，一想也明白了，“你现在洗白了，人气复苏的快，投资额肯定大热，我抢不到也正常，预约你下部戏的额度。” 说到这里，广播通知登机。 助理们收拾了行礼，几个人一起往登机口走去。 * 还是B市，还是机场，还是人声鼎沸的接机。 “夏川啊啊啊啊！！” “夏川！看你老婆一眼啊啊啊——！” 几个人还没走出去，就听见了夏川粉丝的尖叫。 池晔顿了顿脚步：“这样，夏老师你先走，吸引火力，然后我再走比较好。” 夏川翻了个白眼：“你真的以为都是来接我的？你自己粉丝多少你不知道吗？你几年前糊的时候，超话粉丝就破百万了吧。” 夏川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另外一群声音喊了出来，疯狂程度跟夏川的不相上下。 仔细听，那是在喊池念。 在疯狂的声音里，夏川和池晔一起走了出去。 另外一群人沸腾了。 “夏川池念，你们在一起啊啊啊啊！” 这群人也不少，但是很快的被毒味粉谴责唾弃，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不得不出动保安，夏川和池晔这才溜走。 * “说真的，下一部的投资额度我预约。”分别的时候夏川说。 “这大概是我唯一一部电影，不会有下次。” “为什么？”夏川笑嘻嘻的开玩笑，“你难道要学我，息影啊？” 池晔没有回答，他和叶贝星一起把行李放在了后车厢，这才回头看看夏川：“回头见。” 这边池晔的车走远了，夏川才嘟囔了一句：“什么意思啊，真不演了？” * 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卢卡就扑了上来，池晔措不及防，被它一下子扑到在地，半坐在地上。 卢卡呜呜呜的叫着，舔着池晔的脸。尾巴摇的倍儿欢乐。 这个重量简直了…… 池晔皱眉。 “卢卡，我走了三个月，你怎么没瘦，反而胖了？”池晔问它，“看来保洁阿姨把你照顾的很好？” 卢卡才不理睬他，欣喜若狂的rua着自己的主人，恨不得把两个月的哀愁、思念、寂寞都rua进来。 池晔一边忍受着卢卡的动作，一边抬头大量房间。 屋子整洁干净，像是每天都有人来维护。 池晔把行李搬回了卧室，秘密小书房的门是锁着的，没人打开过，这让他放心了不少。推开书房的暗门，里面软木墙上的关系网一层一层，终于被抽丝剥茧，有了眉目。 回想起这五个月，恍若隔世。 “呜呜……”卢卡在门外挠门。 池晔推门出去，给卢卡加了水和食物：“今天阿姨还没过来是吗？” 他问卢卡。 “汪汪！”卢卡欢快的回答。 门口传来“滴——”的一声，智能锁打开了，池晔抬头去看。 谭飞航正开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塞得满满超市的购物袋。 他似乎也没料到池晔回来，一时间愣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推篇带娱乐圈性质的校园文吧。 《我是偏执校草的白月光》by粉皮猪 乖宝宝江归白大四和男神告白被羞辱拒绝，酒吧买醉狼狈呛死。 重生回告白时，看到男神眼中的戏弄，江归白随手把礼物送给一个寸头男。 之后，一改往昔作风，蹦迪、逃课，喝酒打牌就是人生。 某日，一酒局上大冒险，江归白被爆出还是处/男，众人起哄。 不甘示弱的江归白，立刻点开某约*软件，开好房间，洗白白，紧张期待中…… 谁曾想，一个寸头皮衣，比他高了半个头，背着电吉他的男人进门后直接压倒他，还让他解释自己暗恋他多久了。 江子归：“......”暗恋是怎么回事？ 玩音乐洒脱不羁年下攻vs表面刚内心怂受 ps： 1、小攻真暗恋，小受软萌怂。 2、1v1，he，全程甜 第61章 资金 从洪翔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人几乎没有见面，谭飞航的工作仿佛变得极为繁忙，电话和微信都变少了，甚至中途池晔回了B市两次录音，都没约上谭飞航的时间。 这样算来，也有近三个月没见面。 不见的时候没什么。 如今已经春暖花开，再见到谭飞航，池晔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他们就那么看着彼此。 用目光贪婪的去描绘对方的轮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谭飞航才微微移开视线：“你回来的比预计的时间要早？” “嗯……早了一天。”池晔说，“太累了，提前回来休息一下。” 也想看能不能见到你……他在心里说。 “谭总怎么在我家？还有我家的密码。”池晔问。 “我来喂卢卡。”谭飞航说。 卢卡早就在开门的时候冲过去，趴在他的脚下欢腾的跳着——像是跟谭飞航非常熟稔。 谭飞航咳嗽了一声：“一般都是苏晓过来，他没空了我才来。” 池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难道叶贝星说的保洁阿姨……是谭总您？” 谭飞航这次没说话，沉默起来。 这是默认了？ 池晔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谭飞航微微皱眉。 “没什么……”池晔连忙转移话题，“谭总吃饭了吗？我给您做？……不过时间好像有点晚。” 确实有点晚，这都半夜了。 但是他话音未落，谭飞航已经放下了车钥匙，脱下了外套，坐在客厅沙发上跟卢卡玩了起来，一副并不打算走的样子。 “……” “冰箱有蔬菜。”谭飞航逗着卢卡，仿佛不经意的说，“叶贝星说最近几日你随时有可能回来，所以每天会准备新鲜蔬菜换上。” 池晔的视线看向那个被放在地板上的超市购物袋，里面露出了新鲜的菜叶。 “那您稍等会儿，我去做饭。” 池晔换了身居家服，围上围裙，提着购物袋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洗菜声。 从谭飞航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池晔在做什么——大概在这个时候，他才不是池念，而是池晔。这个环境很居家，他的表情很平和，这让人很心安。 虽然并没有开什么暖风空调，谭飞航却依旧觉得心里有一团暖火。 一碗阳春面而已，一人窝了一个鸡蛋。 切了水萝卜拌了小菜。 两个人一人一碗吃着。 谭飞航给他聊最近的情况：“洪翔给的材料，基本上都已经落实。上周开了董事会，谭丽手里的股份，我已经收回。宫志学还在垂死挣扎，但是他跑不了的。” 池晔点了点头。 “哦……还有最关键的，你欠下的那三个多亿……或者说池向荣欠下的逼你去还的三个多亿。除了你之前变卖家产还掉的那部分，剩下的因为掌握了洪翔的供词，有诈骗嫌疑。我安排了大陆的律师飞澳门，咨询了律师，乐观估计，后续剩下的费用应该会通过和解的模式减免掉。” 池晔一怔：“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后续你不再会背负巨额贷款了。”谭飞航对他讲，“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好事。”池晔说，“当然是好事。” 他感觉和谭飞航分开的时钟又被拨快了一些。 谭飞航不再说话，认真吃完了手里那碗面条，放下的时候，他才问：“《声名狼藉》，你打算继续拍吗？” “当然要拍。”池晔说，“资金方面准备的七七八八了。” 要洗刷池念的声名狼藉。 重拍《声名狼藉》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等这部戏上映，池念拿下月华奖最佳男主角，再也不会有人质疑池念的演技、也不会有人质疑他在娱乐圈存在的意义。 到时候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到A市，继续做他的话剧演员，虽然学校没了，但是一切还可以从头再来。 如果那时候池念醒了，他会目送池念奔向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果池念一直沉睡不醒…… “……需要钱的话跟我说。”谭飞航犹豫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 “星洋不会同意投这部戏的。”池晔说，“也没有理由。” 确实没理由，商业逻辑上说不通。 董事会不会同意投资这部原版就惨遭滑铁卢的电影的翻拍。 “不是星洋。”谭飞航强调了一下，“是我，我个人做你的投资人。你的资金来源我知道的很清楚，竖屏剧保底一千万，后续分账要下半年才能到。综艺投资占大头，大概你能拿三千万，但是不是刚结束吗？分账还需要三个月时间。剩下的网大分账半年期。还有的大概就是你的演出费用，最近所有的加在一起，总共不到八百万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拍？年底吗？” “我打算下个月立项。十月完成拍摄。”池晔道。 “那你的缺口不小。” 池晔沉默了——就算加上他卖掉股份的四千万，实际上下个月立项的话依旧有几千万的缺口。 “我想先立项，钱会陆续进来的。资金又不需要一次性到位。” “你这样压力太大了。”谭飞航说，“我可以借你钱。” 谭飞航以为池晔会像以往一样，笑吟吟的说句谢谢，然后把钱拿走。可是他错了。 “谭总，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池晔所答非所问，他右眼角的泪痣微微闪烁，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我跟我哥哥同时站在你的面前。”池晔说，“你能分辨的清，谁是谁吗？” 谭飞航眼神深似寒潭：“为什么问这个？” “没为什么，无聊问问。”池晔说。 “任何两个人的灵魂都有着本质的区别。”谭飞航说。 这含糊的回答让池晔失望了，他垂下眼帘：“资金的问题，我自己会想办法。之前欠过赌场那么多钱了，以后的日子再不想欠谁的债。” 他说完这句话，房间里充满的温和安心的气氛便烟消云散。 连卢卡都发现了这一点，不安的扒拉了几下爪子，缩成了一团。 谭飞航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看他：“真的不用？” “谢谢谭总，我真的不用。”他依旧笑吟吟的，但是态度异常坚决。 “为什么？” 池晔想了想，用池念的语气说：“不为什么。有钱难买我乐意。” 谭飞航安静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说：“太晚了，我先走。” “谭总慢走。”池晔看着对面那碗吃到一半的面，直到关门声响起，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回头去看不明所以的卢卡。 “我是不是有点固执？”他问卢卡。 卢卡呜呜两声。 * 三月的风有些暖意。 谭飞航在池晔楼下站了一会儿，直到他看到楼上那个阳台上亮起一个红色的小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他知道那是池晔在抽烟。 如果他没记错，池晔从不抽烟，抽烟的是池念。 在不经意间，池晔沾染上了一些池念的习惯，这让他们两个人更相似，也更难区分。 所幸的是，任何两个人的灵魂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外表上看来兄弟两人会越来越相似。但是他们的灵魂都散发着各自的魅力。 池念是那个曾经声名狼藉，未来会走上花路的娱乐圈明星。 池晔是那个一直安静温和，潜心打磨演技，并为了最纯粹的东西快乐欣喜的普通人。 在谭飞航的心里，除了第一次，便没有把他们两人弄混过。 从来没有。 * 谭飞航在楼下站了很久，天快变亮的时候，苏晓开着车来接他。 谭飞航坐进车里的时候，身上还有露水。 苏晓有些担忧的看他：“谭总，您这是……” “温俊人依赖精神类药物成瘾的新闻，找可靠的渠道暴了吧。”谭飞航说。 “谭总，这对公司来说会有比较大的损失。” “已经有很多人在议论了，与其让别人来说这个事情，不如我们自己来，还能掌握主动权。”谭飞航说，“几个代言能转移的转移，该赔偿的赔偿。还有他手里的剧，尤其是《云梦大陆》……” “明白。” “宫志学那边呢？”谭飞航问，“情况如何。” “比较麻烦，可能还要纠葛很长的一段时间。”苏晓回答。 “以后记得提醒我，宫志学的事情结束之前，尽量不来这里。后续的事情又杂又乱，池念未来会很忙，我不想影响他。” “明白了。” “走吧。”谭飞航捏了捏鼻梁，“早晨还有会。” 车子缓缓驶离的时候，谭飞航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 池念没想到资金短缺的问题在第二天早晨就轻松解决了。 一个紧急的电话把他从梦里叫醒，是徐卿的。 “准备一下，进《云梦大陆》的剧组。” “什么？” “我是说你，马上进云梦剧组。”徐卿大声在电话那头说，“温俊人依赖精神药物成瘾的事儿被营销号爆了，现在已经全网皆知。代言停止、拍摄停止，最关键的是《云梦大陆》计划月底上星上网，目前上星是不可能了，星洋这边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没让平台方换档期，但是温俊人必须被撤换掉。” “……温俊人被撤掉？”池晔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温俊人主演的角色许星洲要换人！公司决议你在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全部补拍温俊人的镜头！” * 徐卿发过来的合同，催着池晔签字。 打开合约的时候，池晔愣了愣，因为合约上的片酬金额…… 恰好就和他缺少的那部分资金数额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谭总一片深情，但是他就是不说~~ 第62章 声名狼藉 “池念什么时候来？”凌浩问王博涛。 王博涛看了一眼手表：“应该到了啊，我再联系联系叶贝星。” “快点，一屋子人等他开碰头会呢。”凌浩说。 王博涛连忙出去打电话给叶贝星，他刚走到走廊里，电梯就开了，叶贝星和池念依次出来。 “念哥，小叶，好久不见。” 他愣了愣：“念哥，你瘦了好多。” “念哥这一个月太累了，在棚里对着绿布拍戏，一天十八个小时以上，为了赶工，水也不怎么喝饭也不怎么吃。”叶贝星说，“能不瘦吗？” 池晔神色匆匆，笑了笑：“大家都到了吗，咱们进去吧。” 他推门而入，会议室里其他人全部到齐—— 监制：凌浩 导演：王博涛 编剧：方朔 特邀演员：师明杰、朱晋鹏、舒放 以及投资人及总导演，池晔自己。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池晔进去了就说，“那边剧组刚杀青，路上堵车。” “再多五分钟，你不来我就走了。”方朔说，“剧本让博涛给各位发一下吧。” 王博涛把装订好的《声名狼藉》剧本挨个发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翻阅剧本的声音。 * 《声名狼藉》的故事，发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主角明小宇家里原来做粮油生意，有钱的很。脾气也特别横。 唯一的好朋友是一条街上的另外一个男生，童青。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比兄弟还要亲近。 父母忙于赚钱，对他缺少关爱，于是他在学校结交了一批狐朋好友，成绩也一落千丈。终于有一天，家里破产，父母离异，他的生活从云端跌落。为了在学校里不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他依旧用所剩无几的钱去维持富有的假象。 倔强和死要面子的他，与成绩优异的童青渐行渐远。 终于有一天，他伙同朋友们把一个高二学生揍住院，在对方家长来追讨医药费的时候，终于被人当场戳穿了窘境。 “问你话呢？！”对方家长急了，“让你父母来！” “我没父母。”这句明小宇倒是说的很清楚。 “哎，这孩子——” “小宇，你以为家里还有钱吗？”校长办公室里，校长问他，“你父母欠了银行几十万还不了你知不知道？！你还当自己是个二世祖？！现在对方就在医院里，住院费用一万三，你给的出来吗？！” 明小宇沉默。 他拿不出来。 谎言终于被戳穿。 放学时，童青拦住了他。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凑。”童青对他说。 “我不用。”明小宇回答。 “你跟我回家，我让爸妈给你凑钱。别管多少，我都给你凑齐。”童青说，他要去牵明小宇的手，被明小宇避开了。 “我他马的说了不用！”明小宇恶狠狠的说，“关你屁事？！你给我滚开！” 童青也许是被他的脏话说愣了，也许是被他凶狠眼神吓到了，站在那里，一只手在空中，半天不曾落下。 明小宇说完了这话，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学校，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有人说，他曾经在学校对面的马路边坐了好几个小时。 也有人说，他曾经抱头痛哭，连鞋都丢在了路上。 还有人说，他的父母也找不到他，最后那一万三的医药费，还是童青出的钱。 不管怎么样，他走了，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家。 日后的十几年时间，他不曾跟任何人联系过。 也许曾经有人找过他，但是无论是父母、还是那些狐朋狗友，都把他遗忘在了记忆深处。大家都说他饿死了、再也不会回来……只有童青还一直在找他，从未放弃过。 * 方朔的剧本修改掉了原来剧本的部分内容，比如说过多的父母辈的情感纠葛、家庭矛盾，全部精力都聚焦在了明小宇和童青这对好友的成长经历上，让剧本的主线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谁有意见吗？”方朔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傲慢的问在座的诸位。 谁敢对方朔改的剧本有意见。 * 碰头会开完。 建组时间、具体工作范畴、各自负责领域，选角等工作都做了安排。 甚至剧本都读了一半。 时间已经很晚了。 几个人陆续收拾东西回去。 范立诚的办公室锁着。 池晔经过的时候，顿了顿脚步。 “他已经准备辞职。”后面走上来的舒放对池晔说，“看来你的消息不太灵光。” “一直忙着拍戏没怎么关注公司的事儿。”池晔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星洋的灯光依旧璀璨，但是半年时间，似乎人事早就变幻，无论在这里站多久，看到的灯光都是陌生的。 “送送我吧？”舒放跟他说，“我没开车。” “好。” * 不用舒放提醒，池晔就按照之前那次的记忆，送舒放回家。 “拍完《声名狼藉》，你打算做什么？”舒放问他。 池晔沉默了一会儿。 “没什么想法。”他回答。 舒放笑了：“骗人。” “怎么敢骗前辈？” “想不想知道谭飞航最近在做什么？”舒放问他。 “谭总？”池晔笑了笑说，“他做什么，我怎么管得着？” 舒放回头看他，有些好奇。 “前辈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对谭飞航到底什么想法？” 车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发动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我……”池晔张了张嘴。 “不用跟我说，自己想清楚就行。你只要记得，很多事情不踏出第一步，是不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的。你在事业上这么果决，为什么在感情的问题上反而糊涂呢？”舒放说，“人生不过短短这么几十年，你蹉跎了十年，还想再蹉跎第二个十年？” “前辈，我……” 舒放看了看车窗外：“我到了。” 池晔把他放下车后，舒放低头对他说：“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 * 舒放目送池晔的车离开，然后打通了谭飞航的电话。 “你的小情人，应该会去找你。” “你跟他聊了什么？”谭飞航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你刺激他了？” “别紧张啊。”舒放温和且愉快的笑起来，“我只是性子直，受不了你俩这么扭扭捏捏下去了。” “胡闹。”谭飞航说完这句，挂了电话。 紧接着，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池晔”。电话响了几声，谭飞航看着电话有些犹豫…… “谭总。”苏晓从客厅走过来提醒他。 谭飞航回过神来，按了挂断键，将池晔要说的一切，都阻挡在了电话那头。 他把电话交给苏晓，转身推门进入了客厅。 谭丽坐在客厅里，焦虑的磕着手指甲，见谭飞航进来，猛的站起来，急促的说：“谭飞航我可是你亲姑姑，你现在要怎么样，跟我算总账是吗？” “我没有要跟姑姑算账的意思。”谭飞航平静的说，“你把合同签了，这事就算结束。” “这合约我没办法签！”谭丽气鼓鼓的说，“你让我放弃所有求新集团的股份，还让你姑父赎回求他那家制片公司的全部股份。这就是几十个亿的价值，赎回的现金也得准备一个多亿。你觉得我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谭飞航重复了一次这三个字，淡淡笑了，“凭什么姑姑你比我清楚的多。” “你什么意思？” “我有完整的证据链，可以证明宫志学通过星洋转移公司资产达十个亿。”谭飞航说，“不仅如此，这些年期间，你们以子公司名义从求新集团捞了多少钱走，我也可以给你算得一清二楚。另外姑姑公司下的化妆品公司亏空情况，都是靠假账遮掩，这不用我说了吧。” 谭丽的眼神里闪过慌乱：“飞航，咱们可是一家人。” “是一家人，才不忍心下狠手。这份合同就是最好的回复。”谭飞航说。 谭丽焦虑的啃了一会儿指甲，然后说：“我签，我们签。” 她拿起笔，刚要签字，却被谭飞航制止：“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谭丽脸色一白，声音又尖锐又刺耳：“她是自杀！” “哦？”谭飞航挑了挑眉。 “她确实是自杀。”宫志学从二楼慢慢走下来，今天的他神情憔悴，再没了大学教授的儒雅做派，“事到如今，我不会骗你，也没有什么必要骗你。” “那你告诉我，我母亲死的时候，有什么真相？”谭飞航眼神冷了下来。 “我和谭丽赶到的时候，你母亲已经过世了。甚至在第一时间我们就打了急救电话。哪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洪翔跟你说的吧，他才来我身边几年，知道什么。”宫志学手里提着个有些年份的档案袋，苦笑了一下：“我和你姑姑就算再丧心病狂，也绝不敢在你母亲的生死问题上扯谎，” 谭飞航尖锐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然而空气中却形成了让宫志学都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的压迫感。 “你应该觉得奇怪的。因为你母亲既然是自杀，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把那个档案袋放在了谭飞航面前，“实际上，我们确实做了一些事。为了让你对谭天和的隔阂足够深，我们拿走了你母亲的遗书。” 谭飞航猛的站起来，几乎是从宫志学的手里把档案袋拽走。 然后他打开了袋子。 从里面拿出一封牛皮纸封面的信封。 母亲熟悉的字迹，呈现在了眼前。 ——小航，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63章 大河 ——小航，对不起。 母亲熟悉的字迹展现在眼前的第一瞬间，谭飞航便已经酸涩。他怕自己失态，怕自己在面对宫志学这样的敌人的时候，露出最脆弱的地方。 “你想拿这个换？”他抬头问宫志学，声音沙哑的可怕。 “看在谭丽是你姑姑的份儿上……”宫志学说。 “为什么？”谭飞航问他。 “什么为什么？” “这些年，为什么？”谭飞航说。 宫志学笑了笑：“你姑姑是我的学生。她刚读研一，上过一次我的课就来跟我表白，写了好多情书。那会儿我还不知道她是谭天和的妹妹。直到开始谈婚论嫁” “一个穷教师，跟有钱人订婚，订婚宴上的花费，我一辈子都赚不回来。”宫志学说，“和谭丽在一起后，我可以坐头等舱，出入任何我想去的高端会所，随心所欲的去全世界各地消费。不止如此，因为你父亲的原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高看我一眼。学校的资源、外出的讲座、评职称的时候，就像是我加持了什么特别的光环一样……我这才知道，有钱是真的很好啊。” “因为有钱了，所以不满足。”宫志学说，“自己开制片公司，做导演、做编剧，当教授……不是因为你们谭家，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要把自己的贪欲粉饰的这么动人。”谭飞航冷笑。 “确实是贪欲。”宫志学说，“人心的贪婪是无止境的。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贪婪这件事情，太让我愉快，以至于我没有克制。当然，我也愿赌服输。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不仅如此，曾经欠你的，欠大哥的钱，我都会归还。我不想去吃牢饭。去加拿大的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我可以承诺，跟谭丽，下半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谭飞航沉默了很久。 久到宫志学以为谭飞航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条件。 他拿起笔，带着谭丽在几份合同上签了字。 “那么就此告别吧。”他说，然后和谭丽提起了家里的佣人早就准备在门口的行李。 当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外面围满了记者。 闪光灯和话筒怼到了他的脸上。 宫志学愤怒的转身看谭飞航。 谭飞航站了起来，冰冷的看着他。 “你以为钱的问题，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吗？”谭飞航走到他面前，冷冷的说，“到最后还妄想用虚伪的言辞全身而退？” “你——！” “身败名裂的滋味，比一贫如洗更糟糕。你很快会意识到这一点。”谭飞航说完，在谭丽的惊呼中猛的给了他一拳。 这一圈直接将他推入了记者包围的海洋。 “宫先生，接到爆料，您涉嫌潜规则星洋旗下艺人一时，不知道您有什么想说的？” “宫教授，您学术论文造假的事情今日被某官方披露，不知道您对此事的回应是什么？” “宫先生，您的制片公司财务拿出了阴阳账，出现巨额亏空，您对投资人怎么交代……” “宫先生——” “宫先生！” * 谭飞航带着母亲的遗书，回到了翠别山庄。 他在翁秀眉的画像前站了一会儿。 那封遗书就在他的手边。 他有些没有勇气去打开它……打开它，过往的伤痛就要再经历一次；打开它，就会把母亲最后的话看完，那是留下的最后一点信息。 过了很久，直到天边擦亮，他才慢慢的抽出了发黄的信纸。 *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大河的故事吗？ 你外公过世的时候，你还小的时候，我曾经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 - 小象和兔子是好朋友。 有一天，兔子对小象说：我要一个人去旅游了。 小象问：你要去哪里？我想跟你一起去。 兔子说：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那里有一条大河，只能我一个人去。 于是他们一起走到了大河边。 那条河，又宽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 兔子说：我走了。 于是兔子坐上了一条独木舟，沿着这条大河，一直一直向远方飘去。 小象哭了，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兔子，这让人很难接受，然而他却依然欢快的吹起了笛子，分别的时候固然悲伤，然而如果这是唯一的选择，那么也只能笑着面对。 - 对不起，小航。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得走了。 不要怪你的父亲，我们早就已经分居多年，准备协议离婚，只是为了公众形象，并没有去办离婚手续。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希望你能够愉快的吹起你的笛子，活你的人生，寻找让你快乐的人。 这虽然很难过，但是并没有办法。 终有一日，当你白发苍苍，我们会在河的尽头再次相遇。 那时候，希望你告诉我，你这辈子是幸福的、愉悦的、不曾虚度的。 好吗？ ——爱你的兔子 *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无声的落泪。 母亲一动不动的身体，就在这间屋子里，记忆还显得那么的清晰。接着他的生命有一部分就定格在了这里。 他无法原谅谭天和，也无法原谅池念。 他曾经，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 * 如今一切都已终了。 在他的心头，似乎响起了笛声。 那条早就冰封的大河，被暖意融化，河水冲破了冰棱，奔腾着，卷着浪花正在滚滚远去。 岸边徘徊的小象，找到了它的笛子，它蹒跚着吹着愉快的乐曲，悲伤又欣喜的慢慢走远。 它不会忘记兔子。 然而它会长大，会有遇见新的，所爱之人。 * 池晔觉得有些焦急起来。 他给谭飞航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想到这里，他从蔷薇苑5号的大门外走到院子里，准备开车去找人。 他刚走到花园里，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王斌。 王斌跟他有约定，如果不是急事，绝不会直接打电话到池念的号码上。一定是出了大事。 “喂？怎么了？”池晔问。 “你弟弟醒了。”王斌道，“我刚到医院，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你赶快回来。” 池晔一怔。 池念…… 醒了？ 池晔还来不及细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接着谭飞航的车驶入了院子。 谭飞航从车上下来。 世界还安静着。 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互相看着，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在舒放说起这个事之前，池晔甚至没有再打过谭飞航的电话。 太阳在此时挣脱了地平线，露出了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谭飞航快步走了过来，他在池晔面前站定。他的双眸不再冷清，反而充满了即将汹涌而出的情感。 “池晔。”他说。 池晔浑身一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谭飞航：“你、你发现了？” 谭飞航点头。 他该说什么呢……或者从哪里说起？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训练营里，年轻的谭飞航误解他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走掉的那个时刻。 他甚至有点恐惧起来。 “谭飞航，我……” 可是这一次，离别没有到来。 谭飞航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他听见谭飞航在他耳边低语。 “久等了，池晔。”谭飞航说。 以及—— “我爱你。” * 一年后。 月华奖颁奖现场。 大屏幕上正在放着《声名狼藉》最后的那一段内容。 成为中学老师的童青找到了在工地上的明小宇。 他们回到了校园。 站在那开满鲜花的凤凰木下。 童青结束了他长达十年的寻找，明小宇停止了我放逐。 救赎与自我救赎。 终于放过自己。 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北北 * 舒放在谭飞航耳边说：“人呢？怎么不见了？这都最佳男主角提名，马上要公布结果了。” 谭飞航侧眼去看旁边空了许久的位置，那里本来坐着假扮池念的池晔。 “我去找他。”谭飞航说着站起来，穿过人群往安全通道走去。 在安全通道的尽头，有个小红点一闪一灭。 池晔正在那边抽烟。 “还不回来？马上要颁奖了。”谭飞航说。 “好，我知道啦……”池晔笑着掐灭了烟，凑过来，他一双丹凤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眼角的泪痣一闪一闪，抬手就要搂谭飞航的脖子。 谭飞航及时往后退了一步。 这让池晔的动作落了空。 “你这是干什么？”池晔困惑的看他。 “你哥呢？”谭飞航问。 “什么我哥？我就是池晔啊。”池晔不解。 “想骗我，你还差了点。”谭飞航道。 被识破的池念叹了口气：“我就跟我哥说，骗不了你小谭总火眼金睛。” “他人呢？” “先回去啦。” “为什么？” “他说我都已经醒了这一年了，复健也做完，可以自己活动了，就让我来了。”池念说，“不过我感觉他是想考验考验你。” 谭飞航听完这话，转身就往停车场走。 “喂！马上颁奖了你去哪里？！”池念喊他。 “你自己的奖，自己去领吧。” 谭飞航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消失在了通道尽头。 池念呸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吟吟的往里面走，被叶贝星迎头赶上，急道：“念哥，你快点，到你了。” 他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台上嘉宾正在宣布—— “本届月华奖最佳男主角，《声名狼藉》池念！！！” 追光灯晃荡了几下，终于找到了站在门口的池念。他在灯光下笑起来，全场鞠躬挥手，缓步登台。换来了无数人艳羡的目光。 谁能想到，因《声名狼藉》而名声败坏的池念，终于有一天因为《声名狼藉》站上了月华奖的舞台。 池念在舞台上站定，接过了奖杯。 奖杯沉甸甸的。 他万分感慨。 ——老谭，我觉得我这么做，你也会同意的。 他在心里想。 然后他笑了笑说：“这个奖，其实不应该颁给我。你们搞错了，最佳男主角应该是我的哥哥，池晔。” 台下安静中带着骚动，无数人困惑起来。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池念笑嘻嘻的说，“就从我自杀那天开始……” 第64章 尾声 池念，息影。 这四个大字在月华奖第二天被所有的媒体以一号黑体挂出。 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星洋公关部的电话被打爆了。 谭飞航被大清早从床上抓起来，他看着这四个字皱眉头，对旁边还迷糊着的池晔说：“看看你弟弟。” 池晔打着呵欠爬起来：“我昨天可是一直在您谭总的床上被折腾了一夜，这事儿跟我无关。” 谭飞航暧昧的眼神丈量着池晔每一寸肌肤，然后已经灼热了起来。 “别了，我要去上课。”池晔及时制止了谭飞航的禽兽行为，忙不迭的开车去了凯星B市分部——自从学校被谭总收购后，就开始在各大城市建立分校。 * 池晔精神萎靡的打开教义。 “先点名啊。” 他挨个点过去。 最后两个字——“池念？” “到！” 池晔诧异的抬头，那个宣布息影的弟弟，池念笑嘻嘻的坐在最后一排，正高高举起手，“老师，我在这里！” 混账弟弟！ 这次绝对让他自生自灭！ * 池晔给谭飞航发了个定位过去，地址是十年前那场选秀节目曾经的训练营。 这里早就被荒废，锈烂的大门里面是茂盛生长的野草，谭飞航将车停在了路的尽头，顺着小山坡慢慢走上去，在那个熟悉的花坛附近看见了池晔。 大概是因为把礼服外套脱给了池念的原因，如今的他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衫，在暖风下微微动着。 他坐在花坛上，看着远处的山和水。 “这里真好啊……原来训练营的对面，风景这么美。”池晔回头看他。 谭飞航坐在了他的身边。 “人生会错过很多的风景，但是还好，我没有错过你。”谭飞航说。 “小谭总的情话，都这么甜了？”池晔笑着问。 “既然把池念的身份还给了池念，你还有什么打算？”谭飞航问他。 池晔歪了歪头：“我想给继续谭老板打工，可以吗？” “做什么？” “凯星培训学校，不是谭老板托人买的吗？”池晔道，“我所有的钱都在电影里，只能打工养家活口了。我想继续当校长。” “那好，我得先面试一下。”谭飞航缓缓地说，“你知道的，我是个生意人，总得让我自己满意是不是……” 谭飞航摸了摸他开始变长的头发，把他压向了自己，然后给了他一个极深刻极热烈的吻，许久才分开。 池晔气息不稳的问他：“满意吗，谭总？” “凑合。”谭飞航说，“你得再努努力。” 池晔又吻了他：“这次呢？” “好多了。” 两个人相拥而笑。 然后他们渐渐不笑了，池晔看着谭飞航：“我说过了没有，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不过我不介意你一直提醒我。毕竟，我们有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谭飞航把他搂在怀里，低语呢喃，“我的声名狼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