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真香事件》作者:桀泽 第1章 傅修=情敌   霍家家宴。   “快看,傅家大少爷来了。”他身边传来两声窃窃私语。   陈淮侧头,果然看到熟悉的人走来。   好几个人簇拥着他,众星拱月一般,傅修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发型梳得非常整齐,英俊异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上是浑然天成的豪门公子儿的气质,笑容背后,却有种叫人胆寒的魄力。   和以前一样,无论站在哪里,他总是最亮眼的。   亮眼得让人心烦。   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有个男孩儿,乖巧地挽着他的胳膊。   陈淮沉郁着脸,将手里的杯子捏紧了,连指节都有点泛白,接着转身过去。   霍礼安姗姗来迟,“陈淮...”他举着杯与陈淮的酒杯碰了碰,接着沿着陈淮的背后看去,“傅修身边最近,你俩...?”   “提他干嘛,扫兴。”   陈淮的声音冷漠,陆擎却看得出来,陈淮不自在。   这一圈子的人里除了陈淮自己,谁都看得出他喜欢傅修。   霍礼安正色:“行,不提他,最近你怎么样...”   陈淮点头,但是也没见他听得有多认真,霍礼安知道那人一来,陈淮魂都不在身上了。   霍礼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陈淮,又看了眼远处搂着陌生小男孩的傅修,他就看看,看看两人能作到什么时候去,明明前阵子还好得跟两个连体婴儿似的,现在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跟陌生人没两样。   “垃圾...”   霍礼安抬眼,看到陈淮的眼睛又黏到傅修身上去了,而对方好像浑然不觉,大掌握着小男孩的腰,端着酒杯和一位长者聊得不亦乐乎,“我说你,要真想骂他,你到他面前骂,骂多大声我都不管你...诶,喂,你别走诶...”   陈淮沉着脸,步伐跨得极大。   路晨一直在劝他,但是他没有答应,本来该带嘉让回去,机票都买好了,但就是为了这个人放了嘉让鸽子。   陈淮走的是通往卫生间的路,而过去必须要经过傅修。   傅修环抱着别人。   当初是怎么抱我的?说爱的时候多自然?垃圾。   陈淮正准备忽略傅修,把他当成透明人的时候,霍礼安上来拦住陈淮的肩膀,嗓门比宴会厅的音乐还大:   “陈淮,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找傅修好好谈谈吗!?人在这儿你却怂了??”   陈淮的脸微微紧绷,隐隐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周遭的几个人回头注视,陈淮被霍礼安死死按住,霍礼安的声音隐隐有些奸诈,“这样,趁着宴会还早,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好好聊一下。”   陈淮感觉到一股很强烈压抑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陆擎注意到气氛的凝滞,发现陈淮紧盯着傅修放在小男孩腰上的手,而傅修...   要多冷漠又多冷漠,财阀世家争权夺利环境下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段数高。   而陈淮,脸上已经快绷不住了,陆擎在心里叹了一声,一样,要他他也气炸,谁叫陈淮遇到了老狐狸傅修呢。   傅修当然注意到了陈淮的表情,手在男孩的腰上拍了拍,低首在男孩耳侧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男孩的眼神里有疑惑,眼神在陈淮身上游移了两个来回,但是并没有多问什么,点头:“好。”   陈淮冷冷地瞥了傅修一眼,将霍礼安的手从自己肩膀拉下,径自大跨步走了。   “...”   接着傅修跟了上去,陆擎纳闷儿了,老狐狸心情看上去好像不错的样子。   独立的大厅内,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样的姿势环抱双手。   陈淮眯着眼睛,眼里的光直接又犀利,浑身透出一种刺猬的气势。   反倒是傅修比较放松,他看着陈淮,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然而还没等他倒完,手里的杯子就被陈淮抢了去,一饮而尽。   嘭地将杯子嗑在茶几,陈淮冷笑一声,“你速度很快啊。”   傅修没有回答,他又倒了一杯,就着陈淮喝过的口子灌了半杯。   傅修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他的心思谨慎、眼睛净利,深谙厚黑学,他的情绪自控能力让人感觉害怕,这些人里也包括陈淮。   所以他怀疑、他生气,他甚至怀疑傅修是不是在报复他,把他的兴趣勾起来,又毫不在意地扔了。   “什么意思?”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傅修的眼睛是黑灰色的,像片浓密的黑雾。   他这样的态度让陈淮更加生气,直接一脚跨在茶几上,一脚踩住傅修的沙发,强壮的身体半弯,用力扯住傅修的领带,用了蛮力将手收紧,自上而下看着傅修。   眉毛紧拧,紧绷的脸上每一丝都透露着盛怒。   “章家已经找过我两次,他们希望我回去B省,就差我一句话答应。”   “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傅修的眉头微微一动,眉梢透出点凌厉的意味。   “明天就走。”陈淮再落下一颗炸弹。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答应路晨。   傅修的眼神晦暗不定,他下颌角的筋跳了两下,竟然笑了起来,“跟我有关系吗?”   像是绳子在崩断的前一刻,又突然长了一截出来。   陈淮摔门而去。   霍礼安在门口偷听被无视了彻底,见里面那位爷迟迟不出来,便开门进去。   屋里一阵烟味,傅修在抽烟。   陆擎也顺手给自己倒了酒,手指了指陈淮离开的方向,“把人气走了,开心了?”   傅修闷不作声。   “傅大爷,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刚陈淮骗你的,章家早就给他定了去B省的机票,但是人压根就没答应,他和妹妹准备回去看看,起码要走一两个月,听说你要来我这个宴会,二话不说跑我家住了好几天,就为了今天见你一面,你这是何必呢,小两口吵架有什么的呢,你还找个人来气陈淮,我看你这辈子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   霍礼安说着,果然注意到傅修的脸色有些变化,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生涩,“他不喜欢我。”   “放屁!”   **   一年前。   SOS酒吧,昏暗的光线随着鼓点跳动,陈淮已经喝趴下,只看到舞池内人影晃动,震耳欲聋的音乐隐隐传入脑海。   他扯了扯衬衫的衣领,将冰凉的酒液灌下去,神情冷漠,眼里有隐隐的红血丝。   “你别喝了,陈淮。”徐磊刚从卫生间回来,看见陈淮又在猛灌自己,将他手里的酒杯抢过去,一手扛起他的肩膀,“赶紧打道回府了啊,半夜了都。”   陈淮是个1,有个恩爱的男友,名字叫林睿,是个小学老师。   说起来,徐磊觉得这林睿真配不上陈淮,虽然陈淮平时脾气暴了点儿,但是对林睿是一等一的好。   林睿好赌,陈淮前前后后帮他还了不下数次的赌债。   林睿父亲生病,陈淮专门请了长假天天在病房悉心照顾着。   有次林睿去S省出差受了点儿小伤,陈淮发高烧刚吃完药睡下,林睿一个电话人就睡不着了,生着病连夜飞去了S省。   前几天还好好的,昨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睿突然和陈淮摊牌,说不爱了要分手,说完没几分钟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一个不剩,陈淮在他楼下等了一天,后来等到邻居说人已经搬走了,直接跟他玩了个人间蒸发,到现在陈淮还没弄清林睿要分手的真正原因。   徐磊也看得出陈淮这次是动了真感情,不然以他这条件,长得好,身型也高大,游泳教练出身,到哪里不吃香,哪会选这么一个长相、身材都不出众的男人。   “别管我。”陈淮伏下腰,把酒杯抢过来,徐磊哪儿扶得住这个大高个子,又是游泳教练,被他甩到了一边。   徐磊气结,喊了一声:“陈淮—”   陈淮往后一磕,后面连撞了两个人,看出来他是真的喝得太多了,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酒杯碰洒了一地。   酒没碰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他顺着手臂往上一瞧,穿黑西装打领带,脸型方正,神情严肃,大概三十来岁,“请你道歉。”   徐磊一看,两个人,前面的三十来岁,似乎是个下属,后面的二十来岁,身材更挺拔悍利一些,二十来岁,穿着一件深色大衣,手上戴了双黑色的皮手套,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脸上带着一副眼镜,双腿修长,眉眼深邃,乌黑的眸子正看着陈淮。   深色的大衣上,似乎映了一层黑色水渍,一颗颗滴落下来,那个人随意地用手掸了一下,眼神一直没离开陈淮身上。   徐磊惊觉,撞到的两个人不像是善茬儿。   徐磊赶紧上去扶陈淮,替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喝醉了,眼睛瞎了,对不起。”   陈淮借着那人的力稳了稳身体,眼神晃悠,语气不好:“他们,谁啊?”   徐磊:“你就别说了,撞了人家也不道歉,走了走了。”   “不走,我还没喝够—”   徐磊:“卧槽,陈淮你别闹了。”   陈淮虽然醉,但不至于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两人的身材旗鼓相当,陈淮已经是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那个人比他还高了不少。   那个人被他撞得侧了一下身,但是脸上没怒色,他前面的人想发作,但是被他拦住了:   “算了,老李,走。”   被叫做老李的恭敬地微弯了下腰,然后跟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走了。   陈淮坐上位置,半弯着腰,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眼睛因为半醉而微睁着。   徐磊看着两人离开的声音,突然觉得,陈淮帅归帅,但是比起气质,刚才那个男人完全就把他碾压了。   他扯了扯盯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陈淮,“回神儿了,人都走了。”   “你真是喝酒喝抽了,要撒野回家撒去,再这样,我可不帮你擦屁股啊。”   徐磊苦口婆心说了半天,陈淮半个字没听进去,灌了两口酒就对着手机发呆,一个微信反反复复打开了好几遍,发的消息前面全打着红色感叹号,要不是酒吧人多,徐磊觉得他能对着手机哭出来。   徐磊刚想带陈淮回去,震耳的音乐忽然停了,旁边人群里发生一股骚动。   尖叫声响起,接着是一阵酒瓶碎裂的声音,人群包围成圈,自动让出一块地方给中间的的人。   徐磊不高,站在外面看不到人群里发生了什么,想着赶紧带陈淮回家,结果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剥开一层一层的人,他看到一人狼狈地倒在卡座沙发上,额头上破了个口子,他面前的那个人,就是陈淮撞到的那位。   “傅修,你他妈疯了?!”倒在沙发上的人咆哮了一声,摸着额头上的血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陈淮这会儿好像清醒了点,盯着那个人,咀嚼着傅修这个名字。   耳熟,太耳熟了。   被称为傅修的人将手上破碎的瓶子扔到了一边,撩开单边大衣衣摆,将左腿跨在摆酒的茶几上,又从旁拎了一瓶酒掂了掂,似乎在考虑酒瓶的质量,陈淮对着他的侧脸,觉得他的长相愈加熟悉。   沙发上的人颤了一下,试图躲避,却被两个人按住肩膀,“你他妈来真的?”   傅修的表情牵动一下,脸上带着狠戾,与刚才陈淮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砰”地一下,酒瓶突然砸在了茶几的尖角上,酒瓶里的液体汩汩流了一地,玻璃碎渣飞溅开去,傅修手上剩下的那一部分带着锋利尖锐的倒刺,倒刺正好指着沙发上的人,离他的脸边只有大约两厘米远。   于此同时,旁边有个痛苦的女声,“哥,哥,求你!”   徐磊这才看见那个老李按着一个人,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穿着裙子,打扮很少女,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但满脸都是眼泪,她转头对老李吼道:“你放开我,”对着傅修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整个人几乎跪了下来,啜泣着,“哥,你别这样,求求你了,何端,你快求求我哥,你快求求她。”   女孩脸上眼泪一颗颗掉,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求饶,傅修始终都无动于衷。   他握起啤酒瓶,用尖锐的那一端挑起地上人的下巴,尖锐的玻璃在他的下巴上扎出一点血迹。   何端背后已经是冷汗阵阵,场子里有不少认识的人,之前他也好歹和傅修混过,现在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给他难堪,看来他是真的触到了傅修的逆鳞,他强装镇定,“怎么着,今天你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   “动手啊?不敢?”   “你妹妹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   何端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傅修手上的酒瓶越抵越近,他觉得自己的血在迫不及待地从血管里跑出来,而面前的人,根本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可是他被这个人踩住了手臂,根本就没有发力点。   何端觉得自己真要完了,众人也跟着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没人敢上去拦,傅修这个人的名头不小,桩桩件件可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   傅修看着他脖子上争先恐后流下来的血迹,声音富有质感:“我警告你,别再让我知道你和傅斯迪有任何来往,否则,”   傅修的垂下眼睛,酒瓶玻璃带来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可偏偏傅修既不用力也不收力,末尾的话压低了几度,“我废了你的腿。”   何端一惊,眼里终于浮起恐惧,退无可退,他看到傅修侧了侧脑袋,“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几条腿好让我废。”   何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看的是——   他的□□。   妈的。   就算何端现在再怎么火气冲天,也不敢再和傅修硬来。   傅修这个人他很了解,说一是一,狠起来真他妈不是个人,本来以为操个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没什么关系,结果现在被人用酒瓶子抵着脖子,脸面在这面前还真是小事儿,就怕连命都被他玩在这儿。   “傅修..草..”人群里的陈淮一拍脑袋,好像记起这个狗日的名字了。   之前他和林睿同居过一段时间,有次林睿说梦话,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之后陈淮又在林睿的通讯录和相册里看到傅修的联系方式和好几张照片,陈淮逼问他,林睿没否认,两人为此吵了一架。   陈淮气得差点和他分手,两人冷战没超过三天,林睿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陈淮却忍不住了,又是哄又是道歉,和好如初之后再也没提过这人。   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见。   陈淮这个人有个缺点,特容易冲动,特别是在喝了酒的状态下,特别是在见到了疑似情敌的人之后。   徐磊注意着人群里的情况,一不留神就发现陈淮溜了,视线一转,看到陈淮正脸色狰狞往力去,心脏猛跳了两下,压低声音喊了两声:“陈淮!陈淮!”   陈淮哪儿还听得到徐磊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挤进去特轻松,接着的事儿他也记不太清,只记得人群一阵混乱,自己给人送了几拳,接着就是一阵大力,肩膀被反扭过去,剧烈的疼痛袭上他的肩部、腰际。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章留言红包掉落~ 第2章   陈淮第一次睡这么熟,他记得上次还是小0去出差,他瞒着小0去找他,他们激情了一夜,两人抱着睡觉。   他渐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脸边是一张地毯,沙发凳脚在他面前竖着,无限放大,接着他发现,整个世界都是竖着的——   陈淮现在躺在地上。   “草——”   他的脑子里一阵晕眩,晃了晃手,却发现左手上铐着个手铐,和沙发凳脚连着,他动的时候,手铐跟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全身上下都像被打了一顿,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他用右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慢慢环视一周。   似乎是个包厢,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门口有窗子,外面漏了点光进来,满屋子烟味,他最讨厌的就是烟味,再加上喝过酒,喉咙不太舒服,咳嗽了几声。   脑子里先为别人做了个凌迟,谁把他绑在这自己非揭开   外面似乎隐隐有徐磊的声音,他刚想应两声,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那个老李,陈淮醉是醉,人脸倒是记得很清楚。   “你什么意思?”陈淮酸痛的身体撑起来,单腿弯着,浑身颓废,身上都是酒气,将被铐住的手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个老李。   老李手上似乎拿了个医药箱,往他面前的茶几一放,完全忽略他的话,然后到另外一边的去开包厢里的灯。   灯光骤亮,陈淮在黑暗的光线下待惯了,抬了抬胳膊遮住眼睛,“你他妈哑巴?不会说话?”   酒劲儿是散了,但脾气依旧暴躁,加上刚失恋,借酒浇愁却晕了被人铐在这儿,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仍旧没回音。   墙边传来滴滴的两声,陈淮估计他是在调温度,顺着袖子看了眼,他才看清了这个包厢的全貌。   装修非常性冷淡。   面前是一幅宽大的屏幕,面前两张黑色茶几,黑色真皮沙发,右边是个深色酒柜,满满当当全是酒,瓶子上全是英文,右边摆的是几件西方雕塑,反正陈淮是欣赏不来,一般把房间装饰成这样的不是装逼犯就是个傻逼,鉴于手上的手铐,他更相信对方是个傻逼。   老李调了温度之后就走了,全程眼神都没往陈淮这边瞟一下。   陈淮在地毯上躺得久了,身上冻得像块冰,空调一打,就暖和了很多。   他把手铐扯了扯,框框两下,但是纹丝不动,手倒是被他扯破块皮,里面渗出点血,他烦躁地用手摁了摁,把血摁掉了。   妈的,手机也不见了。   他等了一会儿,果然来了人。   脚步声临近,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似乎和门口的人说了什么,接着“滴”的一下,门开进来。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脸上带着伤,颧骨处是青黑色的印子,眉尾处有个血痕,身高估计有188多,陈淮觉得这个傻逼比自己高点还壮点,叫什么来着,傅什么,傅修。   陈淮冷眼看着这人,一脸防备。   不过对方也没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本来陈淮还以为他过来找事,紧绷着手臂,准备只要他一接近就给他一拳,结果傅修根本没过来,从他面前拎走了那个医药箱,坐到另一边的沙发,双腿跨开,两只手肘靠在腿上,半弯着腰。   他打开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碘伏和创可贴。   开碘伏的时候,他才好像想起屋子里还有陈淮这个人的存在,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瞳孔乌沉,这样的角度看,眉眼极其锋利,不过声音却很沉稳缓和,“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屁事儿。”   傅修依旧看着他,眼睛里没任何情绪,但就是无端地让陈淮背后发了一阵寒。   陈淮在心里骂了一声,之前确实是自己鲁莽了,没搞清楚这人什么来头,就莽莽撞撞地上去给人一拳,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不弄他才怪,至少也要找个黑漆漆的巷子,麻袋往他头上一套,想揍几拳揍几拳,到时候还没地儿找人去,让他知道知道给别人带绿帽是什么下场。   不过他竟然也没恼,“我叫傅修,单人傅,修理的修。”   “谁他妈想听你自我介绍,铐着我想干嘛,直说吧你。”   傅修收回视线,从抽了根消毒棉签,沾了碘伏,往自己的眉尾沾了一下,“你以前见过我?”   除开小0的事儿,陈淮觉得自己和这个人天生就八字不合,听他慢吞吞说话的声音自己心里就一股火气,“给老子松绑。”   听到这儿时,傅修终于停下了涂碘伏的手,连问两个问题都被陈淮呛了回去,脸上的痕迹还在,始作俑者却没半点儿愧疚之意。   陈淮看终于激到了这个人,想再骂他两句,把他骗到身边来揍两拳,不过包厢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而且方向在傅修的身边。   听到铃声后陈淮脸色一变,这铃声是陈淮专门给小0设的,巧就巧在,这手机现在他妈的在傅修的身上。   “草,你把手机还给我!”   陈淮这两天给小0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他一个没接,现在却来了电话,真他妈不是时候。   “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傅修将他的手机从口袋中拿出来,然后看了陈淮一眼,这个人是半点儿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朋友?”手机界面上的备注是“媳妇儿”,之前陈淮给小0该过不少骚骚的备注,但是小0不喜欢,老是让他改,所以陈淮就定了个看起来最不骚的备注。   傅修像是没看见那个“男”字,面色如常地看着他,仿佛是在问他晚餐吃点什么。   不过陈淮可没这么冷静,他使劲捶了一下被铐住的那只手,一副“再不过来我弄死你”的表情,“草你妈!把手机给老子。”   “你要接吗?”傅修将手机向他示意了一下,问道。   “废话,你耳朵是塞屎了吗?”陈淮没好气。   傅修点了一下头,从沙发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走近了陈淮才发现傅修耳朵背后有个黑色的东西,好像是个纹身,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带有纹身的那只耳朵上戴着一只银色的环形耳饰,不过不是很明显。   然后傅修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正好叫陈淮够不到。   还没等陈淮反应,他就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外扩。   “喂?”   陈淮一个激动,但是顾及到电话对面的人,他伸出手对傅修比了个中指,只能对傅修做了个“草你妈”的口型,表情活像想把傅修生吞活剥了。   电话对面好像一下就听出了傅修的声音,回复的声音顿了一下,连声音也比平时柔了许多,似乎是不敢置信,“修、修哥?”   傅修看着陈淮的表情,对电话里:“你是?”   “我,我叫林睿,”电话对面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修哥,这不是陈淮的电话吗,你怎么会接到她的电话?”   “陈淮,”陈淮的名字在傅修的舌尖上滚了一圈,他的视线放在了陈淮被铐住的那只手上,“他惹了点麻烦,在我这。”   “他、他给你添什么麻烦了,修哥,我是他朋友,他性子比较冲动,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陈淮愣了一下,“朋友”,到他口中他林睿口中陈淮就只变成了朋友。   “要不,修哥,我待会儿来你这儿接他吧。”   傅修注意到陈淮脸上的失意:“他还不能走。”   “陈淮,陈淮他惹什么事儿了?修哥,你能先让他听个电话吗?”林睿显然是急了,以为陈淮只是小事,没想到却被留了人下来,但是马上又冷静下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般,“谢谢修哥。”   傅修居高临下看着陈淮,听完之后将手机递给他,“让你听。”   傅修站着,情绪平和,人高马大,陈淮是坐在地面的,一脸不爽和懊恼,两个人的情绪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所以傅修给他手机的时候,他拿手机的力道用得很重。   手机回到他的手上,脸色才缓和一些,“小睿。”   想到傅修,陈淮看了一眼他,把手机外扩给关了。   “陈淮,你又干什么了?”手机到了他这儿,林睿的语气变差,刚才对着傅修的那股子柔和劲儿不知道去了哪儿,“修哥你也敢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不要命了?”   林睿的口气虽然差,但是陈淮还是听得出他话里的担心,跟他打哈哈,“没事儿,没干啥,我管他什么人,天王老子我都不怕,你担心我啊?”   说的时候陈淮下意识地瞟了往傅修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林睿:“担心你?要不是徐磊刚才一直打电话到我店里你觉得我会管你?我们分手了你搞清楚点。”   陈淮依旧好脸色,听到林睿的声音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你能打电话来就是好的,我现在有事,待会儿再打给你,听话昂。”   林睿忍无可忍:“陈淮,我问了徐磊,他说你打人了,你是不是打傅修了?你脑子有病吧,你干嘛去打傅修?”   陈淮:“这你就别管了,我爱打谁打谁,做学生的时候又不是没打过,我跟他解决完就来找你,不许再躲着我了知道吗?再见。”   还没等林睿说完他就美滋滋地把电话摁了,一脸“媳妇打电话给我超开心”的模样,不过面对着傅修就立马又换了张脸,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你打算怎么办吧,要多少医药费,老子有钱,开个价吧。”   傅修看了看陈淮身上的衣饰,确实不像什么没钱的人,“你能出多少钱?”   陈淮往傅修脸上扫了眼,“三千,够我再给你两拳了吧?”   傅修摇了摇头,“不够。”   陈淮:“你要讹我?”   傅修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口:“不止这个。”   陈淮:“你他妈女人?一拳给你全身都打骨折了?”   傅修看着他笑了笑,然后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腕表,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用手指点了点,“我从来不讹人,把这个腕表原价赔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陈淮一眼就看出这块表是件奢侈品,深黑的表盘,机械腕表,PATEK PHILIPPE,百达翡丽,不过表面已经几乎快碎成渣了。   陈淮冷眼看着他:“我可不记得我把你表也给打了。”   傅修:“你喝了这么多酒,不记得也很正常。”   “你他妈就是诚心的吧,这表我不认,”陈淮一拳捶在沙发上,被手铐铐住的那只手只能垂着,几乎充血成红色,手背上鼓起几根青筋,“而且就算是我的责任,我可以负责帮你修,原价叫我赔一只,你也有脸。”   傅修:“你不认没关系,当时现场有很多人,我随便找一个出来就能证明是你弄坏了这只腕表,你赔钱只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你说的修表,我劝你还是少费这个力气了,如果你赔不起原价,我可以适当给你打点折。”   傅修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来,两条腿修长,黑色皮靴,黑色短袖下的手臂带着饱满的肌肉感,他双腿跨开,手臂靠在结实的大腿上,慢条斯理地玩着手上的尾戒,陈淮这才想起来,傅修之前来的时候脸上戴着眼镜,现在摘掉了,眉眼看起来比才更凌厉更压抑一点,   陈淮:“草你妈,你看不起谁呢?而且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傅修看着他:“这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   “先把老子松开。”   傅修:“你跑了怎么办?”   陈淮:“跑你妈,肇事逃逸这种事情老子还真干不出来。”   傅修点头,“手铐钥匙就在你口袋里,自己开吧。”   陈淮:“?”合着把他铐这么久在耍他玩呢?   他摸了摸,果然从胸口那儿的口袋摸出一个钥匙,三两下就给解了开,涨红的手腕有个红色的小伤口,不仅泛麻还隐隐刺痛,他扭了扭,觉得手腕恢复了血流。   傅修:“这下可以说了吧?”   陈淮冷冷地勾嘴角:“说,我他妈说给你好好听听。”他伸了舌头往嘴边舔了一下,从地毯上站起来,拎着手铐就朝傅修甩过去。   陈淮的身体素质不错,面前这个人虽然长得比他高比他壮,但陈淮感觉他也就是空架子,自己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傅修坐在沙发上,位置比陈淮站起来要低得多,他躲得快,手铐在他脸边堪堪擦过去。   接着又是一拳,陈淮下手重,本以为这拳总该揍到这个姓姓傅的脸上去,结果他的手腕硬生生被傅修掰了过去,接着被摁到沙发上去,喉咙一紧,傅修已经跨在他的他的身上,往下一沉,压住他的双腿,完全没给他反抗的机会。   “草你妈!”陈淮一用力,空着的那只手往他揍去,不过下场都是一样——被他抓了摁到柔软的沙发垫上。   陈淮猛地升上来一股怒气,蓄在腹部往上一挣,终究还是没能转败为胜。   陈淮狼狈地被他摁在了沙发垫上,手腕被紧紧抓住,两只手传来一阵阵麻意,反抗无门。   “别动。”傅修低下头,他压着陈淮,两个人靠得很近。   “草你妈。”三个字从陈淮的牙缝里蹦出来,“你要干嘛?变态。”   傅修将鼻子凑近他,顿了一下,“你用的什么香水?”   从小到大做惯了1的陈淮从来都是他压别人,别人从来没机会压他,现在却被这变态压得死死的,有问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胃里一阵恶心,“关你屁事儿,你他妈属狗的吧?专门闻人什么味道?滚开!” 第3章   傅修的眼睛垂着,他看着陈淮,忽然笑了一下,这笑叫陈淮觉得有点瘆人,“从我进来开始,你说了几句脏话了?”   陈淮握紧拳头,差点被他挣开,不过他还是小瞧了傅修的力量,接着又是一阵铁石般的桎梏下来,傅修松开他其中一只手,将屈起的手肘顶在陈淮的脖颈处,完完全全压制住他的力量。   “关你屁事,今天老子非得...草!变.态,你干嘛!?”   傅修掐住他的腰,将他翻了个身,陈淮的手被他狠狠反扭过去,感觉背部顶着个重重的膝盖,脸埋进了沙发里,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别动。”   陈淮哪儿会这么简单就听话,挣扎了几番,几乎把傅修祖宗十八抖访问了个遍。   傅修手上用了力,陈淮顿时觉得手被折断了,痛意一阵阵的,像是拧了条麻花,“还动吗?我不介意力气再大点儿。”   陈淮:“..妈的你..”骂归骂,陈淮倒是不再动了,怕待会儿这龟孙子真给他折了胳膊。   傅修看他不再挣扎,便放轻了点力气,视线落在他的裤腰上。   陈淮:“有什么怪癖啊你?压着人舒服?看你这样子也不准备打我..”   说到一半陈淮觉得自己屁股上一凉,应该是裤子被掀了一截,带着内裤一起。   “滚你妈的,”陈淮心里一惊,在下面翻腾,“草!傅修,老子日你仙人板板!给我拉回去!”   傅修看着面前露出这一截白花花的皮肤,上面有一个很浅的痕迹,“你以前是不是改过名字?”   “改个屁,没改过。”陈淮也觉得自己要魔怔了,自己一个1 被个大男人摁在这里看屁股,竟然还打不过他,要是被陈端知道了,这辈子的脸都丢光。   而且,真他妈羞耻。   傅修静了几秒,将手指按在那一块痕迹上,“这个是怎么回事儿?”   被点到的陈淮觉得冰冰凉凉的一根手指碰到了自己的疤,他浑身触电一样弹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刀疤?”   谁他妈没事儿会拿把刀往屁股上割,陈淮觉得这个傅修脑子也不太好使,“有你事儿吗?是不是我家谱要也要给你报备一下啊?”   傅修:“只要你愿意。”   陈淮被他噎了一下,震了一下身体:“滚开!”   他感觉傅修的手指在那块疤上来回划了一下,声音好像漫不经心起来:“摔的?”   陈淮不说话了,确实是摔的。   一个男人,一个有可能给他戴绿帽的男人,对他屁股上的一个疤这么感兴趣,他想想都觉得恶心,虽然陈淮是GAY,但他只做上面那个,从来就没尝过当受的滋味,现在被人这么按着,他简直觉得这就像自己在被人按头吃屎。   他终于:“是摔的,现在能放开我了?”   假意给他服个软,不然陈淮觉得自己一天都得被这变态这么按着。   傅修:“怎么摔的?”   陈淮一个血气上涌,感情真是来查族谱的,他按住爆粗口的冲动,想了想,“小时候不懂事,爬树摔的,这里磕在了石头上,就留疤了。”   “疼不疼?”   锤子,他疤都结了这么多年了,还痛个头。   “不疼。”   陈淮等了会儿,感觉后面那人把他的裤子拉上,接着背上的压迫也松了,只听他说:“你身上的香水不适合你,味道太过,下次换一种。”   陈淮:“?”给你脑袋拧下来换个差不多。   傅修从他身上起来之后,陈淮马上起来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死命嫌弃地往裤子上拍了拍。   今天真他妈倒霉,遇见情敌还被人摆了一道,连屁股都给人看去了,耻辱。   傅修从旁将医药箱拿过来,陈淮知道敌不过他,往后退了两步,防备地看着他。   人看了眼他的手腕,“你手腕上的伤要包扎一下。”   陈淮低头看被划开一点的那只手腕,嘲讽道:“我是个大老爷们儿,你再晚来两步它就愈合了,就不劳你大驾了。”   陈淮有意把“大老爷们”几个字咬得重了点,故意讽刺傅修,然后往门口瞟了两眼。   门口有两个人,不知道这包厢出去要不要刷门卡,他刚才看见这个变态把门卡放在裤兜里了。   傅修站定不动,用下巴点了一下自己旁边:“过来。”   陈淮:傻逼才过去。   这时候门口晃过个人,几秒钟之后又晃了回去,陈淮注意到了,是徐磊那小子。   估计是门口两人在赶他,一直跟他们打哈哈。   傅修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发慈悲,对着门口两个人:“让他进来。”   徐磊被放了进来,不过被他俩的阵仗弄得有点儿懵圈儿,后知后觉地和傅修打了个招呼:“修哥。”刚才在外面别的什么没干,就听别人跟他科普了一下傅修的大名,要是人家真的追究起责任来,估计陈淮会被弄得连底裤都不剩。   陈淮看了徐磊这点头哈腰的招呼就不爽了,嘴边说了句:“修jb。”   傅修估计是听到了陈淮的话,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徐磊:“坐吧。”   “谢谢修哥。”   徐磊其实一见到傅修就心里发怵,虽然傅修脸上也没什么凶神恶煞的表情,但就是让人有种畏惧感,感觉他每说句话都会有刀子飞过来。   但是为了这不省心的陈淮,他必须得说两句,“修哥,刚才的事儿,是陈淮混蛋,他估计是喝高了,看谁都像沙包要上去打两拳...”   傅修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碘伏和一袋棉签,没接他的话,似乎是要徐磊继续。   “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这个混蛋吧,医药费我们一定赔偿...”   陈淮白他一眼,痛恨徐磊的狗腿。   傅修没跟他客气,“嗯”了一声,然后对陈淮,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垫,看着陈淮,“过来。”   理所当然,像使唤个下属一样。   徐磊就和陈淮站一起,傅修一发话徐磊就觉得站不稳,赶紧推了推陈淮的背,小声在的他耳旁,“快去。”   “要去你去。”陈淮烦死徐磊了,兀自从茶几拿起傅修的手表,“你又不是修手表的,修不修得好也不是你说了算,只要我修好了,你就不能让我全款赔偿。”   徐磊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脑子缺氧了两秒,刚才他光顾着拉陈淮,没注意他还连带摔坏了傅修手表的事儿,现在一想,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陈淮这个龟孙子。   傅修:“我让你过来。”   徐磊听到这话一愣,再去看傅修脸色,没什么表情,但是身上明显有股沉郁的感觉,大佬就是大佬,连说句话都能让人觉得压抑。   陈淮顶烦别人用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过你妈,没事老子要走了,该赔你的钱老子一分都不会少给你。”   徐磊在他身边暗戳戳地:“你疯了啊,说两句好听的你会死?是你打了人家,道歉啊,赶紧的。”   陈淮一副大嗓门,根本不懂怎么低眉顺眼,“老子打他怎么了?他给我戴绿帽我还不能打他了?要不是今天被他弄到这儿来,我把他打到医院给他安排三个月的床位...”   陈淮放大话的时候,傅修已经走了过来。   陈淮还没说完,傅修就当着陈磊的面把陈淮拉走了,按在沙发坐上。   徐磊目瞪口呆。   陈淮也和徐磊一样愣了两秒,破口大骂:“你丫还真是个变态啊,放开你的狗爪!”   特别是徐磊在这,拂他面子简直就是要他命。   傅修一手摁他,一手去卷他的袖子,不过陈淮挣扎得厉害,傅修不好看他的伤口,便回头对愣在一边的徐磊说:“你过来,帮我按着他。”   徐磊左右看了一眼,愣愣地指着自己:“我?”   陈淮:“徐磊过来帮我揍他!”   徐磊:“...”   两人差点打起来,徐磊在纠结到底帮谁。   然后他默默地走过去,帮助傅修摁住了陈淮的一边胳膊。   陈淮的眼神都快扒了他,“你个死胖子,你还是不是我兄弟,看老子回去不扒你一层皮。”   徐磊怂,他对比着觉得,在这被傅修扒层皮和回去被陈淮扒层皮相比,还是后者比较轻松一些。   傅修低着头,将陈淮左手臂的衣袖卷上去,陈淮的皮肤偏白,但是并不瘦,平时游泳锻炼把他身上的肌肉都练得非常好看,有种饱满的鼓胀感,皮肤上浮着几条明显的青筋,手腕上戴着一串木质佛珠,下边有一处被划破的痕迹。   傅修用棉签沾了碘伏,然后在他的伤口处涂抹,突然问道:“你有男朋友”   徐磊震惊地看了眼傅修,之后马上转眼陈淮。   陈淮冷笑了一声:“怎么,喜欢老子?...我靠,你想戳死老子啊!?”他的手臂陡然一痛,差点一巴掌扇到傅修脸上去。   傅修掀了掀眼皮,“那个林睿是你男朋友?”   陈淮:“你都知道还问个屁?”   徐磊默默在陈淮后面补了一刀:“是'前'男友。”   陈淮黑脸:“闭嘴。”   陈淮的表情被傅修收入眼底,不知是不是陈淮的错觉,傅修的心情好像变好了点,“你刚才说我给你戴绿帽,为什么?”   陈淮从刚才就寻思着这个傅修应该是不认识林睿,要么是林睿单方面崇拜他,所以刻意没提这茬儿,现在也不想提,他要杜绝一切林睿和这个人撞在一起的可能性,“因为你长得影响我心情了,抹个药你抹半天,磨磨唧唧的,真不像个男人。”   旁边的徐磊为陈淮捏了把汗,赶紧打圆场:“陈淮全世界就你最男人。”   傅修倒没在意,涂完药放开了陈淮,将棉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你平时和别人也这么说话?”   他一放开,陈淮就从沙发上起来,“你管我怎么说话,老子现在要走,你把联系方式留给我,等表修好我联系你。”   傅修靠在沙发上,好像故意刁难他似的,“你要是逃了怎么办?”   陈淮听不得这种话:“都跟你说了老子最不屑欠人钱,该赔你多少老子一分不差给你。”   傅修转了转手指上的尾戒:“空口无凭。”   陈淮一听,往身上摸了摸,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钱包,从里面把身份证抽出来甩到傅修怀里:“老子身份证,这你总该放心了?”   傅修身份证夹在指尖,露出带着陈淮照片的那一面。   身份证是陈淮几年前拍的,那时候比现在的青涩多了,脸上一个微笑,不过陈淮皮肤白,证件照不是太难看。   陈淮没等他发话,拉着徐磊就往外走。   只听后面的声音:“记得把香水换了。”   陈淮臭着脸,徐磊下意识看他一眼,陈淮:“换个鸡儿。” 第4章   出去的时候已经半夜三点多,陈淮喝了酒,徐磊开他的车。   陈淮一路上看着手机,打开又关上。   徐磊:“刚才林睿给你打电话了?”   陈淮:“打了。”   “我让他打的你知道吗?”   陈淮将手肘支在车窗上:“不用你提醒,他说了。”   徐磊将窗门放下点儿:“我就是想提想你,陈淮你小子被人甩了,分手就要开开心心,今天你发一顿疯就砸了个百达翡丽,下次你是不是得砸套豪宅?”   陈淮:“这事儿你别管,我心里有分寸。”   徐磊:“分寸就是半夜对着你小情人的手机号码发呆?”   陈淮:“你要是不想开车你直说,我现在就让你下车。”   徐磊:“你能别一提到林睿就这个脾气吗?”   陈淮:“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   徐磊笑了一声:“冥顽不化,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和林睿这小子在一起,不听,现在被甩了吧?”   陈淮:“滚你妈的,给老子下车,老子爱谁谁。”   徐磊:“行啊,你喝了酒待会儿进局子我可不捞你。”   陈淮:“老子找代驾。”   徐磊看他一眼:“陈淮,你真的被爱情冲昏了脑袋。”   陈淮:“下不下,你不下我走了。”   徐磊:“行行行,我不说还不行吗?回家睡觉,你明天不用上班?”   陈淮不说话了,手机马上响了起来,上面闪着“媳妇儿”三个大字。   “喂?”   电话对面一阵沉默,“陈淮,你怎么样?”   陈淮明显有点高兴,刚才和徐磊吵架的情绪一扫而光:“没事儿,刚出酒吧,这个点你还不睡?担心我?”   “傅修放过你了?”   陈淮的嗤了一声,“他能拿我怎么样?我没事。”   林睿:“你怎么出来的?你打了傅修他没那么容易放过你。”像是为了掩盖点儿什么,又加了一句:“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小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车里安静,虽然徐磊开着车,但是陈淮电话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之前陈淮和林睿为了傅修吵过架,这次打电话来也三句话不离傅修,徐磊就冷笑一声。   “两条腿走出来的,”陈淮不想把要赔百达翡丽那些破事儿和林睿说,懒懒地陷入沙发椅背,开了车内的音乐,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骚骚的:“你半夜不睡电话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还是要聊一些什么不一样的?”   电话对面似乎想了想:“太晚了,我要睡了,我挂了。”   陈淮心情变得很不错:“再打一会儿。”   林睿:“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淮收起笑容,认真了起来:“我认真地和你说一次,我不想分手。”   “我不想分手,我不同意,林睿。”   他说这句的时候,车子狠狠往旁边撇了一下,陈淮看到徐磊正瞪着他。   “我想现在就去找你,”陈淮不以为意,“媳妇儿~”   听到这声媳妇儿,徐磊觉得自己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电话对面安静了几秒,然后:“你真是这么想的?”   陈淮:“那当然。”   林睿:“那你睡哪儿?”   陈淮顺着藤就往上爬:“当然想睡你家。”   林睿:“嗯,天城花园,十一栋806。”   挂了电话之后,陈淮握着手机“YES”了一声,兴奋得不得了,催促徐磊:“天城花园,十一栋806,磊仔,麻烦麻烦。”   徐磊甩他的手,“滚你丫的,老子不去。”   陈淮:“那老子自己开。”   徐磊:“疯了吧你,一边儿去。”   陈淮:“磊仔,这可是你兄弟我的终身幸福,磊仔。”   徐磊:“陈淮你他妈是疯魔了吧?林睿一句话你就屁颠屁颠儿地去,你是舔狗吗你?”   陈淮:“是就是了,老子不在乎。”   徐磊:“陈淮,别他妈犯贱了,你没听刚才林睿的话,三句离不开傅修,说不定这次叫你去都是为了问傅修的事情。”   陈淮:“放你个屁,停车,放老子下去!”   没等车停稳,陈淮就跳下车,在路边站了十多分钟蹲到一辆出租,到林睿小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点多了。   他找到门牌号,敲了敲林睿的门,等了大概五分钟,里面才开门。   陈淮把林睿拉近,视线往屋内探,“你在干嘛,让我等这么久。”   本来就是无心一问,但是林睿好像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儿,从他的怀里挣脱,“没事儿,进来吧。”   屋内就开了个地灯,所以光线昏暗,林睿很瘦,身上的皮肤很细腻,只穿了一条短裤,上半身是件无袖衬衫,露出来的那截腿和手臂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肌肉,长相不出众,但是很耐看。   陈淮跟着他进去,客厅沙发有些凌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陈淮挑眉,“你以前可从来不抽烟的。”陈淮之前虽然抽烟不上瘾,但是有时候和朋友在一块的时候也会抽个一两支,但是因为林睿不喜欢,他就再也没碰过烟。   “心情不好,试试。”林睿对他的态度也不热情,似乎比电话里还冷淡一些,坐上了沙发,从沙发拿起烟盒,“你要不要也来一支?”   陈淮拿走他手里的打火机,“你以前不是不抽?”   林睿看着他,然后低头将烟盒放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问:“你以前和傅修认识?”   陈淮皱眉:“我不想在你这儿提他的事儿。”   林睿站起来,在陈淮的腿上坐下,把他推到沙发边,好像撒娇一般,“我好奇,想听你说给我听。”   陈淮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将林睿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拿下来:“你什么意思?”   林睿:“你捏疼我了。”   陈淮:“你喜欢他是不是?”   林睿:“我没这么说。”   陈淮将林睿抱起来,三两步抱进卧室,将他放在床上,陈淮贴身上去,亲了亲城林睿的嘴唇,好似妥协了,“林睿,老子喜欢你,别在我面前提他了。”   林睿:“我还没洗澡。”   陈淮贴近他的脖子:“我不嫌弃你。”   林睿声音重了一下:“陈淮。”   陈淮直接吻上他的嘴唇,将林睿推倒在床面上,呼吸浓重,“林睿,老子好几天没办你了,想我吗?”   林睿被他弄得起了反应,双臂攀上他的脖子,陈淮直接扯了自己腰上的皮带,正准备行凶的时候,他兜里的电话响了。   “草—”   是个陌生号码,铃声催魂似的响个不停,陈淮暴躁地拿过手机,刚想摁掉,林睿看着他手机上的那串数字:“不接吗?”   陈淮:“估计就是个破推销的,不接了。”   这大半夜的,估计也没这么敬业的推销。   林睿将自己被拉到腰上的无袖拉回去,坐到一边:“接吧,说不定是重要的事儿呢。”   既然林睿都这么说了,陈淮也没有不接的理,他按下去,明显没什么好气:“喂?谁?”   “是我。”   电话对面的声音比本人失真点,像是抽了烟,有点哑。   陈淮一下就听出了,“傅修?干嘛?有事儿说事。”   陈淮没注意到,他喊傅修的时候,林睿有片刻的愣怔。   “睡了吗?”傅修的声音沉沉的,说话间有些杂杂的风声。   “关你..”陈淮看了眼林睿,之前林睿也说过他爱说脏话的问题,所以话在他舌头上转了转,然后改口:“没睡,在干活。”   傅修笑了一下:“还以为你在想怎么筹钱。”   陈淮:“呵,不好意思让你希望落空了。”   “不过你哪儿来我的电话号码的?”   傅修:“查的,从你工作的地方。”   陈淮骂了句变态,“所以你就这个点来骚扰我?没事老子挂了。”   傅修:“有事。”   陈淮:“说。”   “听说你是个游泳教练?”   还没等陈淮回答,傅修便接了下一句:“多少钱一节课?”   这话听在陈淮的耳朵里就像问他多少钱一晚一样嘲讽,“两万一节课,怎么,你要买啊?”   电话里传来一阵笑,陈淮听得耳朵痒,把手机拿开了一点儿,“你要买也没门,我不想教你。”   傅修端起桌边的茶喝了口,“没关系,我明天来你的游泳馆找你。”   陈淮:“你被打上瘾了是不是,明天还想挨揍?”   傅修:“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客户?”   “没付钱算个屁客户,你有本事来,我就有本事轰你走,提醒你最后一次了啊,别再打电话来。”   傅修听着对面刚说完就火急火燎挂断的电话,支起手肘,手指在微勾唇边点了点,已经想象到陈淮几近跳脚的样子。   电话挂断,陈淮满肚子烦躁,硬的都软了,往后脑勺抓了抓,对林睿说:“我先去洗澡。”   林睿乖乖地点头,陈淮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摸了摸林睿的脑袋,“我媳妇儿真乖。”   陈淮出去之后,林睿看着随便扔在他床上的手机。   林睿知道陈淮的密码,自从他们在一起,陈淮什么都不瞒他,连银行卡密码都设成了林睿的生日,就差把心窝子都掏给他。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陈淮的手机,从里面找到和傅修的通话记录。   刚才陈淮跟傅修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傅修好像对陈淮的意见并不是很大,甚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里面。   林睿的心猛跳了几下,清了清嗓,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接起来,“喂?”   林睿:“傅先生,是我,林睿。”   傅修:“你?有事儿?”   林睿抓紧了衣角,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柔一些:“陈淮他去洗澡了,我刚才听到他在和你打电话,所以想着,给您回个电。”   傅修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嗯”,然后问:“你现在和陈淮在一起?”   林睿:“对,他今晚住在我家,傅先生,我想替陈淮向您道个歉,他可能嘴上说话不饶人了一点,但是其实他心不坏。”   傅修:“你很关心他?”   林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之前和陈淮在一起了很久,最近和平分手了,但是他这个人我很清楚,没有恶意的。”   傅修:“分手了?”   林睿含糊地应了一下,接着转移话题,“傅先生,那这样吧,我想请您吃顿饭,您消消气,就放过陈淮。”   傅修笑了一声,但是林睿听不出这个笑里具体是什么意思:“你叫什么?林?”   林睿赶紧补充:“林睿,我叫林睿。”   傅修:“很耳熟。”   林睿:“真的吗?傅先生怎么会有机会听到我的名字?”   傅修不再谈这个话题:“你定个时间地点,用你自己的号码发给我。”   林睿心里窃喜了一下:“好,傅先生,我马上就发给您。”   挂了电话之后,林睿删了通话记录,又赶紧用自己的号码编辑了条短信给傅修,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傅修的回复,便又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发的是“晚安”。   傅修支着手,点开电脑邮箱里刚发进来的邮件资料,陈淮的照片赫然在目,这时候林睿的消息也跳了进来,他扫了一眼,没去动手机。   陈淮的资料不少,自小父母双亡,有个妹妹,妹妹是他拉扯大,现在被他送到国外,还在读书,他大学没读完就出来创业,不过当年因为环境不景气,赔了很多钱,各种稀奇古怪的工作都做过,和林睿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前两天才分手。   陈淮对林睿很好,林睿的吃穿用度很大部分来自陈淮。   傅修看了看陈淮和林睿的合照,里面陈淮笑得更灿烂一些,他搂着林睿,看林睿的目光很温柔,但是林睿的脸色却冷冷清清,似乎并不太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他想了想,接着打开邮件界面,回复:“这个叫林睿的你也帮我查一查。” 第5章   这边陈淮刚从浴室出来,甩了甩半干的头发,用浴巾胡乱地在脑袋上擦了几下。   林睿见他出来,把手机调到了某个界面,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陈淮用手勾他鼻子,在他身边坐下来,“怎么了?”   林睿像是失魂落魄地应了声:“没什么。”   陈淮察觉到不对劲,要去看他手机,结果林睿把手机往后一收,“真没事儿,你别管了。”   陈淮脸色一沉,“什么事儿?”   看林睿不配合,他直接伸手去拿林睿的手机,试了几个密码都不对,“密码是什么?”   他想到手机上有指纹解锁,两三下就解了,看到的是林睿的消息界面。   “劝你周五之前把钱还上,不然我们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带的照片是他现在的房门照片,就是“306”。   陈淮皱眉:“这谁?最近赌了?多少钱?”   林睿似乎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没事儿,我自己能还。”   陈淮:“你能还个屁!你能还还在这儿失魂落魄?搬家是因为这事儿?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林睿:“没有,真的,你别管了。”   “你以为我他妈爱管?你是我媳妇儿,你的事情我不管谁管?”   “我们分手了,而且你以前已经帮我还过不少钱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你也说了,我都帮你还了不少了还差这点钱,多少,我待会儿就帮你还了,让他们少纠缠你。”   陈淮看到林睿眼里像泛起了水光,又坐下来,把林睿扯到自己怀里,放慢了声音,老老实实温温柔柔地:“你不和我说还能和谁说去,我现在手上正好有点闲钱,还正愁没处花呢,钱没了可以再挣,要是你被人欺负了我能难受死。”   “真的,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可以给我打借据,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不过一辈子不还也成。”   林睿的嘴唇牵动一下,又看了他一眼。   陈淮摸他脑袋,笑着:“别这副表情,开心点。”   林睿像是低头挣扎了会儿,向他比了个三。   陈淮:“三十万?”   林睿欲言又止地摇头:“三百万。”   陈淮顿了一下,没想到他的数额会这么大,“三百万?周五之前?”   林睿:“不行就算了,你也挺不容易的。”   陈淮:“我他妈不是纠结这个,三百万周五还,要不是我发现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去?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林睿看着他说不出话,陈淮一看他这样子就心软,“行了行了,明天我请假,帮你想办法。”   “这几天你就请假老实呆在家里,学校也别去了,等我帮你还上钱你再回去上班,你这有座机吧,明天打电话来查岗,呆在屋里,他们来找你先给我打电话。”   林睿脸不红心不跳:“我明天有事,有个学生要补课,都约好了,不能不去,”然后握住陈淮的手臂,“陈淮,他们说了周五就周五,不会提前来的。”   陈淮看着林睿有点求他的意思,“行,说不过你,不过手机得保持开机,我打你电话你都要接,不然我担心。”   林睿:“好。”   ***   次日。   陈淮起了个大早,特意去银行查了账户的钱,银行卡里一时没这么多钱,给徐磊去了个电话:   “什么?你要卖你那家店?疯了吧你?”   徐磊一早上起来就听到这种事情,差点血压飙升,“你他妈脑子烧坏了?喝酒喝傻了?”   陈淮:“你就说有没有认识的人能买,真的急用钱。”   徐磊想到:“傅修的百达翡丽真修不好了?惨还是你惨。”   陈淮:“不是这事儿,反正你别管了,你要是没路子我再问问别人去。”   徐磊看问不出点什么来,这陈淮又是个固执的家伙,“真卖?路子倒是有,刚我朋友还给我发了个消息,说是一GAY圈聚会,里面都是些有钱人,也许可以到这儿去问问。”   “带我,能进吗?”   “这点小意思,就下午六点,顶山会所。”   “谢了,胖子。”   车上。   傅修坐在后座,身体陷入沙发,视线透过车窗,看到陈淮,他摸了摸耳朵上的圆环,听助理跟他汇报:   “陈先生是在急着筹钱,刚有消息来说陈先生会和朋友一起去顶山会所的聚会,应该是为了给自己的店铺找个下家。”   傅修:“顶山?谁办的?”   助理:“是明悦的周少。”   明悦周泽,这个人傅修接触过,不是什么好人,圈子里的人都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让着他,特别是这个人还出现在林睿的资料里过,林睿在和陈淮好的时候,曾经数次和周泽发生过关系。   傅修沉吟,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林睿的名字,打过去,电话接得很快,电话对面明显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急切:“傅少。”   “在哪儿?”   林睿换了条领带放在胸口试了试:“还在家,需要现在出来吗?”   傅修:“不用,我换了个地点,在顶山会所,不会介意吧?”   林睿心里一跳,脸上泛起点笑容,“当然不介意。”   “六点,我来接你。”   陈淮跟着徐磊进了顶山,其实GAY圈聚会以前他参加过不少,不过自从和林睿在一起之后,陈淮就很少再进这些聚会了,这次参加都觉得有些生疏。   入口就站着好几个保安,进去之前要搜身上的东西。   二楼上去又是一波,进了门才算进入主题。   一个巨大环形的房间,人不少,到处都是堆高的酒杯塔,环形墙面上全部摆满了酒瓶,中央是沙发座,有几桌在掷骰子拼酒,焦点明显在最中间那一桌上,许多人围着一个人转,桌山散落着不少酒瓶,到处都是烟味。   徐磊的朋友带他们进去,他看了眼陈淮:“店是你朋友的吗?”   陈淮点头,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陈淮。”   那个人没跟他握手,倒是跟徐磊说:“长得倒挺帅的。”   徐磊握过陈淮的手,打圆场:“那可不,从小到大都是校草,能不帅吗?”   “对了,有路子吗,我朋友他缺钱,等着急用。”   徐磊朋友:“刚才帮你问过了,杨巡对这块还挺感兴趣,这里的人你们也不熟,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等会儿他到了我来找你们。”   徐磊:“那行。”   两人进了房间,陈淮就低头掏手机,一天都在忙,没来得及顾上林睿,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徐磊:“又给你前男友打电话,一分钟都离不开他?”   陈淮将电话摁掉,“是他最近出了点事儿,我怕...”他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遂停了下来。   徐磊心思细,一猜就猜到陈淮说的是什么:“什么事儿?又欠钱了这个王八羔子?三天两头跟你要钱,他以为你是提款机?”   陈淮:“你丫少说点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徐磊气的,用手指直戳他胳膊:“还真是啊?你脑子真被驴踢了,陈淮我发现你就是绝世大傻逼,店可是你爸妈给你留的,走人了,卖个屁!”   陈淮:“磊仔,磊哥磊哥,我错了我嘴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个傻逼,行不?”   还没等徐磊说话,门口就进来个人,估计是那位叫杨巡的人,徐磊的朋友跟在后头,跟着他介绍,“这位是徐磊,我好哥们儿,这位陈淮,就是店主,店的事情你们就好好商量,”接着他对徐磊招了一下手,“徐磊,我有事儿找你,借一步说话。”   房间里就留下陈淮和杨巡两个人,杨巡不高,大概二十七八岁,长得一副和善脸,很客气,进来就给他倒了杯茶,声音很细,“你叫陈淮?”   陈淮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谢了。”   “照片带了吗?”   陈淮拿出几张照片,这家店是他爸妈留给他的古董店,雇了个人打理,平时就放在那儿,也不怎么盈利。   杨巡拿过照片看了眼,便放在桌上,问道:“价格想要多少?”   陈淮伸出三个手指,“三百万。”   杨巡:“完全可以。”   陈淮惊讶:“这么爽快?”   杨巡笑了笑,然后伸手在陈淮的手上拍了拍,笑意有些暧昧:“爽快点才能算是做生意。”   陈淮有些不适,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把手抽了回来,“既然杨先生答应了,我去准备合同。”   “别急啊,”杨巡朝他坐了过来,动手动脚,“陈先生,我想先和你好好聊聊。”   “杨先生,我先去上个厕所。”   陈淮冷着脸,心里压着一股火,按照他这个臭脾气,要不是急用钱,估计会一脚把杨巡踹飞,干脆找了由头出去透气。   出去找了一圈没发现徐磊,正要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   林睿?   陈淮心里疑惑,跟了上去,结果前面人影过了转角就消失了,会所里的包间很多,估计是进了哪一间。   陈淮兜了两圈依旧没找到人,却在卫生间前遇到了个“熟人”。   “傅修?”   对方从墙壁上取了点洗手液,放在手里揉搓了一会儿,然后放水冲洗,从镜子里看陈淮,跟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陈淮懒得搭理他,“你怎么在这儿。”   傅修:“你能在这,我为什么不行。”   陈淮洗手没傅修那么讲究,冲了几下,一点不想看见这个姓傅的,抬脚就走:“穷讲究。”   “香水还是没换?”傅修在他背后说道。   陈淮不怎么喷香水,要是有,也肯定是林睿给他带的,陈淮活得糙,林睿比他细腻得多,香水选得很柔和,陈淮爱屋及乌,闻久了觉得这味道还不错,有时候早上在林睿出门之前和他亲热一番,身上就会带些香水味道。   陈淮:“我身上喷屎都不关你的事儿。”说完发现好像是在骂自己,补充道:“狗鼻子。”   傅修将手烘干,朝他走来,陈淮发现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领带打得极其严谨,头发往后梳,看起来反而更像刚从公司出来,而不是来参加这种聚会的。   人模狗样。   陈淮在心里嘲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林睿还不知道在哪儿,他不是要给他的学生补课吗?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林睿去了个电话,结果刚打,就听见了隐隐两声铃响。   是林睿的铃声。   他看见前面有间包厢的门没关,铃声应该就是从这里边穿出来的。   还有隐隐的人声。   不过铃声响了两下就没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依旧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饶是陈淮脑子再不清醒,也该知道大概是什么事儿,和着林睿在会所里给人补课呢。   他压着心里的烦躁,想进去让林睿给个解释,刚抬脚,就被人拉住按到了墙上。   “嘘。”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悍戾的男士香水味涌进他的鼻腔,黑沉的目光投进他的眼睛里,极具压迫力,陈淮觉得自己整个胸腔的空气都被挤压了。   陈淮看到傅修耳侧闪着亮光的耳饰,似乎和他这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不是很相符。   傅修比他高个几公分,按道理陈淮不算矮,平时走在路上也算鹤立鸡群那一挂,在这货面前视觉效果上竟然矮了那么多。   陈淮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这个人的力量远不是他所能撼动的,双臂像铁一样长在他的身上。   “..操..你..妈...”陈淮的话在他的手下变得含糊,几个字从傅修的指缝间冒出来,连个整句都说不了。 第6章   “..操..你..妈...”陈淮的话在他的手下变得含糊,几个字从傅修的指缝间冒出来,连个整句都说不了。   “知道里面是谁吗?就这么冒失地进去?”   “要..你..管..”   陈淮挣得额头汗都冒了几颗,傅修却似乎轻轻松松,“别瞪着我,我是好心提醒你。”   “放..手...”   傅修笑了声,这声看在陈淮眼里让他觉得比嘲笑还难受,“拳头攥着么紧,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进去揍别人?”   听到“打不过”这三个字,陈淮觉得自己又被羞辱了一顿,“滚...”   陈淮用力挣了一下,不过最多也就让傅修的力气松动一下,接着傅修松开他的嘴巴,换成捏起他的下巴,“别再这么莽撞。”   陈淮甩开他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滚你妈的!老子碍你什么事儿了?滚!”   傅修:“我提醒你一下,耳朵这么红干嘛。”   随后陈淮立刻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弹了一下,“你变态啊,老子是个男的!精神病吧你?”   傅修看着陈淮想揍他他又动弹不得的样子,笑了一下:“这个房间是周泽的,也就是这个聚会的举办人,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打手,你就这么进去,讨不到好处。”   陈淮:“我管他周什么泽,我来找我男朋友,死开,不然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红烧猪头。”   傅修看着他跳脚的样子,“行啊,我尝。”   陈淮:“...”   “如果你想进去,跟在我后面,别闹事。”   陈淮:“老子自己长腿了。”   两人在说话间,旁边走来一样穿西装打领带的人,大概三十来岁,礼貌地朝傅修示意,手上拿着一个信封样的东西,“傅先生。”   两人的姿势暧昧得一匹,不过在这种GAY圈聚会里就很常见了,那人像没看见似的,应该是见怪不怪了。   傅修终于将他放开,接过助理手上的信封,“什么事?”   说话期间,陈淮两三步就溜走了,他懒得理傅修,现在立刻马上要见到林睿。   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助理汇报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陈淮的身上。   “这件事情不用跟我汇报,对了,帮我约个家庭医生。”   助理顺着傅修的视线看了眼刚进门的陈淮:“是。”   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陈淮进去的时候,一时间没看清里面的人。   里面味道很是淫靡,酒味烟味和某些不知名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刺耳的音乐在耳边响着,他听得脑子疼,一边在房间里搜寻林睿的影子。   房间里的人似乎没人注意到来了个陌生人,有的亲在一起,有的直接抱着坐在胯上,暗地里在做些刺激的事儿。   陈淮扫了一圈,发现墙边有开关,边“啪”的一下把灯给开了,房间骤亮。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睿。   陈淮一眼就看到林睿,对方正用惊恐的眼神正在看着他。   穿着一身极其夸张的露背装,跪在地毯上,对着某个男人。   傅修靠在墙边,指尖夹着点燃的烟,却不去抽。   助理听到包厢里的动静,知道陈淮在里面,问道:“傅先生,周泽的人一向手下不留情,陈先生他如果在这儿惹事儿的话...”那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需要去帮忙吗?”   傅修看向包厢的方向,抬了抬手,“等着,让他先吃点苦头。”   助理欲言又止,周泽在圈里的骄纵跋扈谁都清楚,上次就有个服务员给他倒错了酒,被他一不开心打断腿,送进医院整整躺了半年。   这时候,包厢里出来几个人,中间好像有个人被架着,头垂着,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助理看清那是陈淮。   二楼环形大厅。   陈淮被扔在厚重的地毯上,感觉脑袋上有几丝红色的液体从眼前滴落。   周泽用大拇指抹了一把嘴唇,抹到一点儿血迹,笑得有些癫狂,用戴着金戒指的手指指着陈淮,“认认,都认认,这是谁带来的疯狗,谁他妈给老子带来的!敢打老子,今天我弄死他!”   “等等。”   陈淮半眯着眼睛,将嘴边的血沫吐掉,微喘着气,抬起眼睛,看到脸前出现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西裤裤脚熨帖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傅修的声音让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傅修的大名。   周泽一直和傅修不对付,他的场子,傅修竟然也来了。   在一旁已经哭成泪人的林睿被人按着,看到傅修仿佛看到救星,身体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去,“傅先生...”   周泽用手摸着下巴,笑得很邪气,“哟,哪阵风儿把傅少爷吹到我的场子来了?”   周泽虽然和傅修不对付,但是对傅修还是有几分忌惮。   傅修没急着回答他,将西装外套脱了交给旁边的助理,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衫,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极其协调,他往周泽面前一站,瞬间把这个纨绔的富家少爷给比了下去,“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来了。”   说的话客客气气,可这架势可不像客气的样子。   周泽看了看他身后,傅修就带了一个助理,不至于带这点人来闹事,“有话直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陈淮脑袋上全是血迹,看来周泽是下了狠手的,被人踩着后背,连动一下都困难。   傅修的眼神扫过他,然后坐到了陈淮面前的沙发,双腿交叠,双手十指自然交叉放在膝盖,“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用手耙了耙自己的油光发亮的大背头,又用手指在眉毛上摩擦了两下,“关你什么事儿?”然后笑着看了看大家,嘲讽似的,“我没想到傅少爷竟然还有个多管闲事儿的雅致啊?我打个人他也要来做和事佬,改明儿是不是要去做如来佛啊,普度众生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没几个人敢应,更没什么人敢笑,毕竟是傅修,怵着呢。   周泽之前在傅修手里折过,抓到点儿机会就想搓搓傅修的锐气。   傅修看着陈淮,弯下腰,陈淮的眉毛边的神经抽动一下,眼皮无力地撩起来,他穿的是深色的衣服,身上有几处已经冒了血迹,左手边手臂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牙齿龇了一下,红色的血争先恐后地从牙缝里流出来。   周泽:“给我继续打!别他妈停着!”   按着陈淮的两个人却有些迟疑,毕竟傅修在这儿,就算是周泽肯定也是要看他面子行事的,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小喽啰,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偷偷看傅修的脸色。   周泽一看两人愣着,“当我死了是不是?老子养你们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他呸了一声,四处扫了一眼,看到被人抓着的林睿,心里窝着的火被人堵了,一定要找个出气口,两三步到林睿面前,狠狠地攥起林睿的头发往后,让他不得不抬起脸,“啧啧啧,多可怜啊这人,啪!”   重重的一声,周泽一巴掌把林睿扇得整张脸都偏了过去,五指山清晰可见地浮了起来,林睿半张脸登然肿了起来,他满脸是泪,求道:“周哥..”   “草..你..妈..你放开他!你放开他!”   陈淮的身躯猛得一震,看着林睿的眼神又是痛苦又是心疼,眼里布满红血丝,“老子不许你碰他!”   周泽:“我不止碰他,我还要碰你!”   “谁给你的胆子碰我的人?”   “你的人?”周泽笑了身,回过头去,“哪个是你的人?”   声音极其嚣张:“被我操过的还是被我打趴的这个?”   林睿的身体颤抖着,摇着头,哭腔:“周哥,你别打他了..”   傅修看着周泽,嘴角勾着,但眼里却透出一种昏暗的光,用下巴点了点地毯上的陈淮,“他。”   周泽敞开手,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傅修和陈淮身上晃了晃,“哟,三角恋呀?”   “傅少爷,原来你还好着好口啊?”说着,他便蹲了下去,用手挑起陈淮的下巴,“啧啧啧,长得倒是不错,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道...啊!”   周泽的喉咙一紧,手肘被折到一个扭曲的状态,他几乎能听到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涌上来一股钻心的疼,脸上有粗糙的摩擦感,傅修的声音在他的上方,冷酷异常:“你胃口不小。”   “放开我!傅修你在我的地盘也敢撒野!?来人啊,给我弄他啊!”   周泽咆哮着,像条咸鱼一样被傅修按着,气急败坏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笑。   傅修抬手,捏住周泽的后颈,周泽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他捏断了,被迫扬起头,脸上被傅修拍了两下,巨大的屈辱感涌上来,然后看到傅修的手指着陈淮:“向他道歉。”   没人敢动,就算傅修只带了一个助理,也根本没人敢动他。   他们冷眼看着周泽被踩在地上,脸上印上傅修的鞋印,然后被打脸。   傅修是个狠角色,在这个圈子里,谁都知道和他斗没什么好下场。   “扶他起来。”傅修看着陈淮,对身旁助理说道。   陈淮挣扎了一下,身后两个人见周泽失势,便不再压着他,助理上去扶,被他拒绝,“我自己来。”   陈淮低估了周泽的打手,他感觉牙缝里流了不少血下来,鼻子里想开了个闸,红色的液体顺着流到他的手上,肋骨处像被锐器重击过,疼得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撑了两下,没能起来,助理帮了他一下。   周泽被傅修捏着脖子,不好回头,只能撇着脑袋,咬牙切齿,“傅修,我的地盘,你别太过分。”   傅修钳住周泽的脖子,将他往陈淮的方向推去:“道歉。”   周泽呸了声:“我他妈凭什么道歉?傅修,做人得讲理。”   “我刚刚玩得好好的,这龟孙子上来就给我一拳,我他妈还不能教训他了?”   傅修转头看几乎有些站不稳的陈淮:“是这样吗?”   陈淮咧着嘴,用手背将血迹摁了,两只眼睛像虎一样,对着周泽,背弓着,直接越过傅修的话,“林睿。”   林睿缩着肩膀,连哭都不敢出声。   “林睿!”陈淮加大声音,暴戾地一声,将林睿震得身体一抖,“他打了你几下?”   林睿清楚陈淮的脾气,他的嘴唇颤抖了两下,下意识地摇头,眼神往周泽和傅修脸上瞥了几下,“不要..陈淮..你别说了..”   陈淮的眼睛爆红,几乎已经快失去理智,将双臂的袖子都撸到了手肘处,向周泽走过去,连头都没回一下,“四下,是不是?”   “陈淮!你别冲动了!”林睿是被吓的,一但是遇到他的事儿,陈淮就特别容易冲动,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再得罪周泽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陈淮没听,手上的动作比林睿眨眼的动作还快,他揪住周泽的衣领,每一巴掌都几乎把周泽扇得背过气去。   第四下之后,陈淮踉跄了一下,甩了一下手腕,食指指上周泽的鼻子,眼里冒着疯狂的光,“你打我可以,打他,不行。”   “他”指的自然就是林睿,周泽被他打得眼前一暗,奈何后面被傅修摁着,根本挣扎不了,嘴上像爆炸似地裂了个口子。   “这拳,打你骂他。”陈淮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拳之后立刻揪住他的衣领,“还有这拳。”   傅修虽然帮他摁着周泽,“够了,陈淮。”   这个时候陈淮哪会听他的,上去又是一拳,打在了周泽的下巴上,“打你乱搞别人男朋友。”   下第三拳的时候,陈淮被傅修拉住了手。   “陈淮,够了。”   周泽被松开,此刻的他已经被陈淮揍得分不着东南西北,当场就坐到了地上,用手捂着喷血的鼻子。   陈淮成功被他拉到一旁,胸口起伏着。   在大家都以为事情要过去的时候,傅修踏出左脚,锃亮的皮鞋踩在了周泽的手上,地上的周泽猛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好像手上的骨头都跟着断了几根。   傅修身形悍利,拉着陈淮的手,当场的氛围已经凝重到了一个地步,他用视线平稳地扫了一眼周围,印入眼帘的都是一些不敢言的脸,他微微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左脚,“周先生今天犯了一些错误,希望大家能监督他,让他以后别再犯。”   夜间急诊。   陈淮做了个全身CT检查,身上肋骨断了一根,脚踝扭了,整张脸肿成了个猪头,其他都是些小伤,不用手术,但是这两个月是肯定不能再下水的了。   陈淮病房门口,林睿拿了根烟放进嘴里,靠着墙发愣。   半晌,他打开了手机,找到了个备注成凯哥的人。   犹豫地按了接通,等了很久,大概有二十秒的时间,对面才接起来,并且声音十分暴躁:“谁?”   林睿没想到这个电话能接通,马上站直了,换成双手握手机,嘴边有些牵强地笑了一下,接着脚步轻轻地走往一边:“凯哥,是我。”   “有什么事儿?”这个被称为凯哥的人一听到是他,声音就变得更有些疏离和轻蔑。   林睿把声音放得更低下卑微一些,“凯哥,你能不能帮我介绍点儿事做,我、我最近手头比较紧,凯哥,要是能成,我一定答谢你。”   “别介啊,我可是听说了,你和周泽闹翻了吧,你连他都敢弄,我可不敢再给你介绍什么人了,以后你也别打电话来,也别说你和我认识,我怕了还不成吗?”   “凯哥真的...”林睿没说完话,对面就给他挂了。   放下手机,他脸如墙灰,周泽的事情闹得圈里人尽皆知,就连凯哥也不愿意再帮他,以后估计就更难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把烟放进嘴里,打火的时候发现走廊里的人,不知道电话内容被他听到了多少。 第7章   林睿点烟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收了打火机进口袋,将香烟别到耳后,收了脸上的表情,但情绪还是明显有些低伏,“修哥..”   傅修看了眼病房门,“我买了粥,你不进去吗?”   林睿进过,才刚被陈淮轰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   傅修点了下头,开门的时候被林睿犹豫地角叫住,“修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傅修顿了一下,看了眼手上的东西,“那我把东西放一下,我们找个地方。”   林睿点头,等了一会儿,两人上了医院顶楼。   顶楼风声呼啸,林睿的发型被吹得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可怜,他静了半晌,终于开口:“修哥,我刚才打电话你都听到了吧?”   傅修:“我没有偷听电话的习惯。”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睿转过身看着他,像是心事重重,“你听到也没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林睿花了很大力气呼出一口气,看着远方的建筑,“我缺钱,我爸妈..”提到这儿的时候,林睿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斟酌了别的词汇,“很多不可抗因素,我需要钱,但是我不想让陈淮替我负担。”   “所以我昨天没有拒绝周泽,今天这通电话也是,我只想求你...不要告诉陈淮。”林睿带着祈求的眼光看着他。   傅修想了一下:“你缺多少?”   林睿:“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修:“如果不是大数额,你应该也不会这么急着找别人。”   言下之意,自然而然地把他和自己归为了一类。   林睿心里一喜,但是嘴上依旧:“傅先生,我不想麻烦你。”   傅修将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远方,风雨欲来,天边的云快速地聚拢,“钱而已,不麻烦,陈淮那里,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林睿心里的石头终于全放下了,用感激不尽地目光对着傅修,接着听到,“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   当时他朋友带他出去,几个人灌他喝了个烂醉,今天中午才醒过来,徐磊听到消息的时候被吓得半死,一路上狂奔,扑进陈淮的病房,看见陈淮好胳膊好腿地躺着心里才踏实了。   “你吓死我了!”徐磊将外套往椅子一甩,在陈淮病床前坐着,捧着他的脸左右瞧瞧,“怎么回事儿啊?我就喝醉一晚上,你连医院都住起了?”   陈淮推开他,恹恹地:“没事。”   徐磊:“没个屁,一路上我八卦听遍了,姓林的又作妖了吧?你的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要不要每天都吃屎啊?”   陈淮:“闭嘴,你再这样我可发火了。”   徐磊把手往嘴上一贴:“好,行,老子闭嘴。”   不出半分钟,徐磊又开始了:“傅修真帮了你们了?”   陈淮:“嗯。”   徐磊:“谢过人没?”   陈淮:“管这么多干嘛?”他往旁边拿手机的时候用力过猛,嘴上“嘶”了一声。   徐磊:“也就你,好好一聚会给人打成这副熊样儿,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兄弟。”话虽这么说,手上却已经帮他拿了手机。   陈淮一边低头解开手机,一边问:“磊仔,店的事情有着落了没?”   “没着落,谁他妈还敢盘你的店啊,你这点名气在昨晚都快出圈了,都知道傅修罩着你,没人要。”   陈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天周几了。”   “被打糊涂了你?周四。”   陈淮:“磊仔...”   “?怎么了你,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似的,有事儿说事儿。”   “手头有闲钱吗?借我点。”   徐磊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没戏,有也不借给你,跟我借钱帮林睿还钱,你脑子进水了吧?”说着,徐磊往门口瞧了一眼,确认没人之后,“大哥啊,他赌钱,赌大的,这就是个无底洞,你填不了,就算你这次填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没有下次了,就这一次。”   “我就当你在放屁,我不信。”   陈淮看了眼徐磊,终于松了手:“那行吧。”   “你也别卖你那店了,手都分了还想拖家带口让你赡养他呢?没这么好的事儿。”   “我可都听说了,他穿着女装给周泽口..交,陈淮你真该扒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青青草原了。”   “好,他缺钱,缺钱就去当money boy啊,也亏你们分手了,要让我知道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乱搞我非弄死他不可——”   徐磊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陈淮硬生生地把手机给甩了,手机蹦到门边,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手机四分五裂,阵亡。   这下徐磊彻底闭了嘴,陈淮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握在一起,指节处发白。   两人间沉默着,这时门口响了两声,徐磊往门口一看,“请进。”   进来的傅修低头看了眼地板上的手机:“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徐磊一看是他,从座位上起来:“傅少,没,我们也没聊什么,你坐吧,我去帮陈淮打壶水。”   徐磊马上溜了,手机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傅修还是帮他捡了起来,放到他床边。   陈淮依旧是那副恹恹的样子,看得出在徐磊那儿受了气,他抬眼,看到傅修手上拎着两盒东西。   他是脾气暴,但是理儿还是分得清楚,傅修昨天帮了他们,不改把私人情绪带到他面前。   “昨天的事儿,谢谢你。”   傅修将袋中的两盒白粥拿出来,笑了一下,“想不到,你还会说谢谢。”   陈淮嗤了声,“谢你声你就得瑟了?”   傅修把其中一只勺子和一碗粥递给他:“那倒不会,其实我是怕你伤得太重,到时候没能力赔我钱,这样说起来我很亏。”   陈淮也没拒绝,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接过白粥往嘴里灌了两口,“不管说什么还是要谢谢你。”   傅修看他喝下两口,自己手上的粥倒没动多少,若有所思,接着开口:“听说你要卖家店?”   陈淮的动作停了停,“你怎么知道?”   傅修:“圈子很小。”   陈淮心想也是,“嗯,手头紧。”   “古董店?”   这下陈淮听出意思:“你打听了?干嘛?想买?”   傅修:“可以看看照片吗?”   陈淮往身上一摸,才发觉自己穿的是病号服,直接要掀被子下床,被傅修制止了,“你说在哪儿,我帮你拿。”   “柜子里,我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应该还没收走。”   傅修依言找出了他的衣服,里面确实有几张照片。   “祖上的店?”   陈淮:“我爸妈留的,但是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最近缺钱,所以想盘出去。”   “不留着做个念想?”   “等我有钱了再跟你赎回来。”   傅修扫了两眼照片,“那你说个价。”   陈淮比了个三。   “成交。”   陈淮笑了声,“你们有钱人交易都这么爽快吗?”   傅修:“我不觉得你是个仇富的人。”   “而且,我们?还有谁?”   “我只是觉得太过爽快总让人觉得心怀不轨。”   傅修看着他:“我看起来很心怀不轨?”   陈淮:“不。”   “这是对我的夸奖?”   “对不起,”陈淮突然说道,“当时我以为你和林睿...”   “没弄清楚状况就揍了你,是我的错。”   傅修:“我接受你的道歉。” 第8章   和傅修签了合同之后,陈淮把钥匙交给了他。   和林睿断了联系,不过陈淮不好过,游泳馆的工作因为身上的伤请了假,闲在家里没什么事儿做,医生要求别喝酒,但是陈淮不听,徐磊每天推门就是一堆啤酒瓶易拉罐儿,地上不知道积了多少烟蒂,徐磊每次来都以为自己进了垃圾场。   这天他进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环境并没有那么不堪,陈淮这个龟孙子坐在毛毯上抽烟,对着一张银行卡发呆。   “怕你哪天在家吃泡面吃嗝屁了,今儿上你家里来做菜,我男朋友也来了。”   陈淮:“别烧了我家厨房就行。”   “放心吧,这次是庆祝你出院,还能活着回家,为你做顿好吃的...”   陈淮又盯了手上的银行卡一会儿,一阵风似的从地面上起来,拿上茶几的车钥匙,“去外面一趟,吃饭不用等我—”   徐磊刚往厨房里放好食材,出来陈淮人就不见了,差点跳脚骂街。   陈淮开车到林睿楼下,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这几天心里都堵得慌,一到这心情就好了不少。   他手里攥着张银行卡,离周五也过去好几天了,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来找他的麻烦。   他点了支烟,抽了半晌,终于鼓起点勇气敲门,敲了两下没人应,倒是身后。   “陈淮?”   林睿的声音响了起来,陈淮刚扬起个笑脸,就看到林睿挽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大概三十来岁,长相普通,倒是脑袋快成了地中海。   陈淮的笑脸僵了,然后慢慢地收起来,顿时连招呼都不想打了,“嗯”了声,将银行卡紧紧捏进了手里,几乎折断。   林睿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要进去坐坐吗?陈淮。”   “不了。”   林睿好似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转头对那个地中海说道:“这是我的好朋友,陈淮,”然后面对陈淮,“这是我男友,王麟。”   陈淮咬着牙品味着他话里那句“好朋友”,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在朋友面前加个“好”字,眼里带着刺,看向他的那个地中海男友。   “我昨天才买了咖啡,不尝尝吗?”说起来是请,但是林睿的表情却淡淡的,既不热情也不好客,“陈淮?”   陈淮看着他这副表情,心里已经火冒三丈,活生生忍住了上前给地中海一顿胖揍的情绪,将手里的卡片狠力往前一掷,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他步子大,走到楼下的时候林睿才追下来,在陈淮打开车门之前拦住了他。   “不用了,你收回去吧。”林睿将银行卡塞进他手里,不过陈淮没接,卡片直接掉到地上。   “滚。”   “我和你都分手了,你怎么这么贱啊陈淮?我说不用就不用,我男朋友已经帮我还了钱了。”   陈淮拉车门的手一顿,开始口不择言,“你靠□□赚来的钱?那地中海那样子,亏你也下得去嘴!”   林睿比他冷静得多:“你可以骂我,人身攻击别人,算什么好本事?”   陈淮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连带着肋骨处也疼了起来,他随手摁住,“银行卡里不多不少,你去把债还了,别跟那个地中海来往了。”   林睿冷眼看他:“用不着你。”   陈淮虽然看起来比林睿硬,脾气也是火急火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俩吵架的时候,多半是陈淮落下风,嗓门是他大拳头也是他硬,但他对着林睿就是下不去这个狠心和狠手,没吵两下就开始心软了。   陈淮没再回话,拨开林睿的手坐进了车里,开动的时候就着车窗把银行卡扔了出去。   他没直接回家,肋骨上的伤还没好好休养几天就又开始隐隐作疼,车子刚到游泳馆,一个电话就打进来。   陈淮一看号码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喂,你好?”   “是陈淮先生吗?”   “是的。”   “这里是H市派出所,你的妹妹因涉嫌打架斗殴被拘留,请过来一趟。”   陈淮一路开的快车,下车都没来得及喘,就一觉踏进派出所里。   外面的太阳很大,与派出所内的阴凉截然不同,陈淮的脑门上冒了不少汗,他拉住走廊上一个拿着文件的年轻警察,“我是陈嘉让的家属,请问...”   “哦,打架斗殴是吧,那里去领。”   年轻警察指了下房间,陈淮谢过之后赶紧进去。   陈淮从小父母离世早,只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陈嘉让,跟陈淮差了五岁,十几岁的时候陈嘉让就被陈淮送出了国,以前陈淮没钱,陈嘉让在国外吃穿用度没有一个不花钱,但从来不让这个妹妹过得苦,一路熬也熬下来了,前几天还和陈嘉让打了越洋电话,以为这小姑娘乖乖地待在学校学习,没想到现在竟然在派出所见到她,直接让陈淮气了个头昏。   陈淮进去的时候陈嘉让正坐在一个警察的办公桌边,低着头挨训,脸色淡漠,颧骨带着伤口,身上穿的衣服快让陈淮认不出来了。   墙边也转   扎着一头脏辫,嘴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个唇钉,鼻翼两边上了两个鼻环,浓妆黑唇,眼睛边的妆花了,要不是确认了,估计她走大街上陈淮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陈嘉让看到了他,抬起一眼又马上低了头下去。   陈淮猛吸了口气,从旁边办公桌拉了个椅子,拉到陈嘉让身边坐下,“怎么回事儿?”   旁边的警察注意到他:“是陈嘉让的哥哥吧?”   “是。”   “你妹妹跟人打架,在酒吧跟人结伙斗殴,幸亏双方是没什么伤,罚款两千,家属在这里签个字。”   陈淮并没有当即发火,而是冷静了几秒,一路上赶得急,他擦掉了额头上几滴汗水,看着陈嘉让,耐着性子问:“怎么回事?”   陈嘉让看着自己的双手,低着脖子,半晌闷出了一句:“没什么。”   陈淮的父母死得很早,陈嘉让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他从来没把陈嘉让当作外人,更因为年幼时对陈嘉让的亏欠,所以陈淮从来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有什么都是自己扛着,就算自己脾气暴、易冲动,也从来不会把脾气对着陈嘉让。   “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和人打架?”   陈淮一连三个问句,陈嘉让不仅一个都没答,甚至转身对警察说:“你拘留我吧,让他走。”   陈淮压着火,咬着牙关:“陈嘉让。”   警察一看两人之间的硝烟,赶紧打圆场,“对方家长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希望你们能好好协商,警察局,可不能再吵架打架了。”   说着,警察局就进来一个人,又高又壮的身形让办公室显得有些逼仄,傅修。   他穿着一件黑色皮质大衣,腰间系着皮带,倒三角的窄背一览无遗,朝他打了个招呼,“李警官。”   陈淮顿了一秒,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身旁的警察打招呼。   李警官笑着迎上去,手握成拳捶了捶傅修的胳膊,“见外,叫什么警官。”   傅修边摘皮手套,边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酒吧打架斗殴,不过好在都没什么事儿。”李警官往墙边指了指,陈淮顺着他的手在墙边看到一个女孩,很眼熟,应该就是第一次遇到傅修见到的那位。   “斯迪一直说不要让我联系你,怕你发火,刚才还哭了,估计是知道事情的严重了。”   陈淮的注意力一直在傅修的身上,估计是察觉到陈淮的视线,傅修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这么巧?”两人见着了,陈淮觉得不说话也不好,毕竟人还帮过自己,便打了个招呼。   傅修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滑倒陈嘉让身上,“你妹妹?”   傅修说话的时候,陈嘉让倏地抬起了眼睛,然后失神了两秒,接着又低下了头。   陈淮点了头,“打架。”   “没受什么伤吧?”   陈嘉让比陈淮反应更快,摇了摇头,“没。”   傅修点头,然后侧身,对着墙的那边,“傅斯迪,过来。”   陈淮估计傅修是个严厉的家长,和她妹妹说话的时候声音直接低了两度,本来墙边的女孩坐着靠墙,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直接震了震,然后慢慢地回头,撅着嘴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哥。”   陈淮看了傅斯迪一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陈嘉让,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得挺失败的。   傅修就这么看了傅斯迪一眼,傅斯迪就灰溜溜地自己过来了,但在看到陈淮的时候女孩眼睛亮了一下,指着他,非常兴奋,“你,我认识你!”   陈淮:“?”   “原来她是你妹妹啊。”   傅斯迪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勇士。”看到傅修,乖乖地站在旁边,低着头将双手放在身后,“哥。”   傅修用下巴点了点她,面色并没有好转,脸上像铸了一块寒冰,“为什么打架?”   傅斯迪缩了缩脑袋,没吭声。   李警官赶紧劝话:“话呢,我已经替你训过了,你也别太生气,毕竟还是个小女孩...”   傅斯迪撅着嘴,泪眼汪汪地看着李警官,撒着娇,“还是李哥对我好,呜呜。”   “站直,不许哭。”傅修严厉地说道,看到傅斯迪乖乖照做之后,才将视线移到陈淮身上,命令傅斯迪,“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傅斯迪经不住她哥哥吓,一五一十就给交代了。   当时傅斯迪朋友要去酒店捉奸,傅斯迪也去了,但是当时她们认错了人,把陈嘉让认成了小三,还好双方都没实质性地动手,不过现场有人报了警,傅斯迪还没来得及溜,就被拘留了。   傅斯迪跟陈嘉让道了声歉,陈淮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嘉让,不过陈嘉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两位家长在这儿签个字,签完字人就可以领走了。”   四个人出了警察局,正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傅修看往陈淮:“听你的话,你妹妹刚从国外回来,既然这样,那就正好让傅斯迪请你们吃顿饭,也算是表达一下对她的歉意。”   傅斯迪很会察言观色,马上接着:“对呀,陈淮哥哥,都是我混蛋,这顿饭我请客,就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不好?”   陈淮没这个心思,想着拒绝,但是傅修好像已经看透了他的意思,“傅斯迪,带嘉让上我的车,我有事和陈淮聊聊。”   两人走后,傅修从怀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递给陈淮,“抽吗?”   陈淮深吸一口气,本来不抽烟,但是心里燥燥的,就没拒绝,“谢谢。”   接了过来,塞进嘴里,顺手摸了摸身上,才意识到自己平时是不带打火机的。   傅修:“我有。”   他的打火机很漂亮,机身上绣着暗纹,是枚黑色的,“汀”的一声,火舌从打火机里窜起,傅修的身体靠过来,皮衣挡住了风,宽大的手掌将火微微拢住,火舌跳了了两下,点燃了烟头。   陈淮的鼻尖被傅修身上的味道环绕,很浅很淡的一种味道,带着浓烈的男人的侵占感。   香烟点燃之后,陈淮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谢了。”   陈淮微微吸了口,白色的烟从鼻子里冒出来,看着远处陈嘉让的身影,心里的郁结更加浓重。   陈嘉让好像总和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说实话,他倒是很羡慕傅修和傅斯迪之间的关系,傅斯迪看起来虽然傅修,但是两个人之间那种亲情的感觉非常浓烈,不像自己,连多问一句都好像是越了界。   他微微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看着傅修,风大,他眯起眼睛,“你妹妹和你关系很好。”   傅修:“嗯,不过她太调皮,管起来很头疼。”   陈淮笑着摇了摇头:“这还不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傅修:“怎么?你们关系不好?”   陈淮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小时候,做了件对不起她的事儿,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她。”   傅修:“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当个垃圾桶。”   陈淮抽了口烟,然后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眉头紧拧。   一双手将他手上的烟抽走摁灭扔进垃圾桶。   “怎么样?”   咳了好几声,稍微感觉好些的时候傅修靠得离他很近,手放在他的背上,脸上有种淡淡的关切。   陈淮嗤了声,不自在地从他的手脱离出来,“没事儿了,就是岔气了,那既然要吃饭,烟抽完了,走吧。”   餐厅是陈嘉让选的,车子缓缓驶进停车区,刚一进去,就见到了熟人。   林睿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一起从车上下来,而林睿则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不过衣领有些奇怪,扣子也少扣了两颗,脸色有些潮红,笑着关了车门之后,又去挽那个人的胳膊。   因为坐在副驾的陈淮一动不动地着窗外,所以傅修注意到了林睿。   他看见陈淮的拳头紧紧捏着拳头,手背上露出几条青筋。 第9章   傅修看了眼陈淮的脸色,取下安全带:“下车吧。”   停了一下,接着又对后面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去餐厅等我们。”   陈淮的拳头捏紧又放下,点了下头,然后开门下去。   林睿在陈淮下车的那一刻就看见了他,接着又看到同时下车的傅修,两拨人直接碰了个对面。   直到林睿挣扎了一下,他身旁的人才将手从他的怀里拿出来,林睿整理了两下,匆匆地将衣领的纽扣扣好。   陈淮的视线留在林睿身上,林睿的视线则飘到了傅修的身上,他的表情十分怪异,既有些尴尬又有点疑惑。   陈淮吸了口气,勾起了个阴沉的笑容,“这么巧。”   林睿身边换了个人,陈淮还记得早上那人是个地中海,现在这个起码长得比那个舒服一些。   因为陈淮的笑里藏着刀,林睿身旁的人便趾高气昂地用眼神上下打量了陈淮几眼,神色里带着深深的倨傲,已经猜到了陈淮的身份,伸手将林睿扯进自己的怀里,好似是一场无声的宣战。   低头用宠溺的神情看着林睿,问道:“你朋友?”   林睿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好巧”。   看着那人握着林睿肩膀的手,陈淮的脸色越来越沉,好像故意和林睿两人作对似的,“你男朋友?这么快就换人了?”   听到这句话后,林睿的脸色顿时有些羞辱和愠怒,幽怨地看着陈淮,马上往陈淮身边看了两眼,似乎碍于什么不能发火:“陈淮...”   林睿身边的人把林睿拉到一旁护着,然后挑衅地看着陈淮,将手掌按到陈淮的胸口推他:“兄弟,找事儿是吗?”   陈淮看着林睿,胸口起伏,警告道:“把手拿开。”   那人顺势推了一把陈淮:“陈淮是吧,林睿我罩了,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儿,不然我让你没好果子吃...草!”   他还没说完,就被陈淮反手一拉,扭住手臂往后拧,那人顿时疼得嗷嗷叫,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淮嗤笑一声,皱眉看着林睿:“你就找这种货色是吗?林睿,你可真行。”   林睿急道:“你放开他!陈淮,这里是公共场所!”   傅修伸手拦了一下陈淮,手握在他的手腕上,与他对视,“陈淮,犯不着,先放手。”   傅修掌心温度很高,扎实地贴在陈淮的手腕上,将林睿的现男友从他手里拉出来,然后把陈淮拉到了自己身后。   林睿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拉着曲庆,瞥了眼傅修,犹豫着打了个招呼:“修哥,谢谢你。”   傅修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笑了一下,“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吃饭?”   “嗯,”林睿说话的声音又低了一点,然后将手从身旁人的臂弯里抽出来,“忘记介绍了,这是我..朋友,曲庆,这位是傅修修哥,这是陈淮。”   说到陈淮的时候,林睿的眼神压根儿没往他身上瞟,就好像当他是团空气。   林睿身旁的男人本来因为林睿说的朋友而有些不高兴,但是在听到林睿提到修哥的时候,眼神有些惊讶,“修哥?”   他来回看了两眼,扯了一下林睿的手臂,压低的声音有些惊喜和责怪,“他是金港的傅总?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接着曲庆恭敬地伸出手,“傅总,我是曲庆,我们上次见过的,在贵公司的酒宴上...”   傅修没有和他握手,空气凝滞了两秒,说着说着,曲庆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变为尴尬。   “曲庆?”傅修依旧是笑脸,不过是个人都感觉得到身上透出来的疏离感,“曲氏?”   “是是是。”曲庆看到傅修并没有和他握手的想法,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傅总,既然你们也是来这儿吃饭的,那这样,今天我做东,傅总能否赏这个脸,正好我公司的也有个好的项目,正愁找不到合作人...”   “不了,我和朋友还有事情要谈,改日吧。”   曲庆是个富二代,不过他不是家里唯一的独子,老爷子又格外器重另外一个儿子,所以他一心要拿下家里的产业,野心勃勃。   他曾在老爷子那儿听说傅修的产业做得很大,特意让老爷子帮忙把自己介绍给他,不过没有遇到好机会,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修,心里非常激动,上赶子用热脸贴傅修的冷屁股,“这话傅总就见外了,我很久之前就想好好认识傅总了,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让我做东,就是不给我面子...”   林睿虽然和傅修没打过几个照面,但是知道傅修的脾气,他说一不二,一般拒绝的事情绝无可能再讨论第二遍,听到曲庆越说越离谱,赶紧拉了拉曲庆,“你别说了...”   曲庆“啧”了一声,把林瑞的手甩开,佯怒道:“你懂什么?插什么话?”然后又堆满笑脸对着傅修,拦在他面前,“傅总,意下如何?”浑然不知陈淮已经捏紧了拳头,差点就把拳头挥到这个欺软怕硬的富二代脸上去。   傅修看了眼陈淮,然后拉住了他的手臂,然后他转过头对着曲庆,刚才和颜悦色的表情已经渐渐消失,“我说的话你听不懂?”虽然不是句特别过分的话,但是配上傅修的表情和气质,总让人觉得一阵冰刀从脸上刮了过去。   曲庆压根儿没想到傅修是这样一个回答,笑容僵在了脸上。   接着陈淮甩开傅修的手,直直地撞上了曲庆的肩膀,再等曲庆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傅修已经跟着陈淮进了餐厅。   曲庆怒不可遏,脸上仿佛被连甩了好几个巴掌,他从没被人当面这样驳过面子,看到贴上来安慰的林睿,更是火从心起,甩手一推,“你给我滚!”   ***   餐厅。   从看到林睿开始,陈淮就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上菜的时候陈淮都没说过什么话。   傅斯迪见状:“菜不合胃口吗?”   陈淮:“不,味道不错。”   傅斯迪撅了撅嘴,调侃道:“你和我哥真是一个脾气,说句话跟金子似的,不过我真的挺好奇,我一次看到有人敢打我哥,别人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你倒好,上来就给了他一拳,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惊呆了...”看到傅修的眼神,她吐了吐舌头,“好啦,我不说了。”   陈淮下意识看了傅修一眼,对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说,“是个误会,打错人了。”   陈淮说得没错,但是说起来格外心虚,所以说话的同时给陈嘉让夹了个菜,然后从旁拿起酒瓶,问道:“喝吗?”   傅修:“不用。”   陈淮点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灌了口,脸色沉着,时不时注意着门口。   “担心他?”   陈淮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傅修,“没有。”   傅修笑了一下,“我和曲庆的父亲有生意上的来往,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尽管和我说。”   “不需要。”   陈淮知道傅修是什么意思,通过曲庆的父亲向曲庆施压,像曲庆这样的富二代,是万万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和自己父亲对抗的。   傅修看着陈淮的表情,两秒之后,“确定?”   想起曲庆刚才对林睿的态度,陈淮的心里突然升上一股烦躁感,“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   陈淮还是喝醉了,傅修开车送三个人回家。   车上。   傅修看了眼后视镜,问道:“你哥家地址在哪儿?”   陈嘉让一直很沉默,被问到的时候回答了一串地址,“麻烦你帮我哥送回去,我就前面那个路口下车,谢谢。”   “晚上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   陈嘉让骤然抬起脸,与傅修后视镜里的眼神对视,然后像愣了两秒,飞快地移开,“我以前也不和我哥住在一起。”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   傅修说话虽然平静,但让她觉得有种扑面而来不容决绝的强势。   陈嘉让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话,接着马上听到前座的陈淮说着醉话,“让让,哥...哥想你,别走了...”   傅修将陈嘉让送到了她的住址,然后又开车将陈淮送到他家楼下。   车子渐渐停下来,傅修从后视镜里看到陈淮已经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歪在副驾座上,安全带把他的衬衫衣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小片平坦的腹部。   傅修看了一眼,然后下了车。   地下停车场内,他伸手摸了摸,从口袋里搜出一包烟,抽了一支放在嘴里,才发现身上没有带烟。   接着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对面很快被接起,傅修:“帮我定套房子,在...”他的视线从地下停车场墙壁的标示滑过,“湖岳。”   湖岳就是陈淮住的小区,“1023号对面。”   “好的,傅总。”   说完之后,他回到车旁,打开副驾座的门,叫陈淮。   “陈淮,你家到了。”   陈淮紧闭着眼睛,感觉一个人在叫自己。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但是视线十分模糊,这个人的声音...   林睿...   他一勾手,将那个人的脖子拦住,然后用力地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发起猛烈的攻势,酒精经由自己的呼吸转入对方的口腔,他狠狠地吮吸着,双手移到对方的衣领处,娴熟而热烈地解开对方的晋江不让写的地方。   “林睿...”他喘息着,一个名字从唇齿间溢出,在柔软的舌头交缠之际,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将他定在副驾座上。   陈淮迷茫地睁开眼睛,用滚烫的手握住了对方有些冰凉的手臂,“林睿...我..晋江太过严厉我不敢有感觉..了.”   陈淮呢喃,“...给我..”   “你看清楚,我是谁?”   陈淮被握住了肩膀,眼前是个模糊的人,他的眼色黑沉,情绪似乎不高。   林睿...   陈淮顺着对方冰凉的手臂,将手一点点摸上去,用他平时抚摸林睿的方式。   傅修低下头,看着握住自己手臂的手,陈淮因为常年锻炼,手背上布满一层浅浅的青筋,看起来极其富有力量感但又不显得过于粗壮,皮肤白皙,血管透着青紫,修长的五指修剪整齐—此刻它正紧紧地握住傅修的手臂,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陈淮的双眼内氤氲着一层雾气,脸上带着鲜少露在外人面前的脆弱和无助,脸色绯红,眼前的人影在晃动,声音软得几乎要滴出水,“别走,林睿,别和他在一起...”   呜咽着:“求你了...”   傅修的眼色愈加黑沉,他看了陈淮两秒,然后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捋下去,“你认错人了。”   “老子没有..”   被推开的陈淮开始变得格外粘人,八爪鱼一样地抱住来人,但是双手马上强硬地被折到沙发座上去。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无论怎么样都看不清这张脸。   酒精占据了脑袋,嘴里吐出的话十分糊涂,“林睿...”   “别动。”   对方警告他。   “行...我不动..”喝醉了的陈淮脸上褪去了平时的厉色,连说话都带着一股乖巧的感觉。   “我送你回家,住几楼?”   “你...明明就知道...喂—”   他的身体一动,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失重的感觉令他双手一挥,紧紧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结实的双臂将他抱住,步伐平稳,陈淮靠在他的肩膀,听到对方胸腔里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呼吸间是他身上的味道。   林睿怎么换香水了?他想道。   十分钟之后,他听到对方的声音,“门卡在哪儿?”   陈淮没说话,双眼微闭着,露着一条细缝,开始有些不正经起来,手在对方的脖子处摩挲着,“放我下...”   他还没说完,对方就把他放了下来,陈淮由于喝酒,眼前的世界晃动,有些站不稳,面前的人看不下去,又扶着他的手臂让他靠在门边。   陈淮举起虚弱无力的手摸了两下,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卡。   他将门卡放在的感应处试了两下,不过都没对准,最后一下对准了——不过是傅修帮的忙。   陈淮拉开门,然后靠在门框上,然后将手轻轻的地搭在傅修的手上,五指摩挲了一下,蹭过傅修的的指节,朦胧迷茫的眼睛看着傅修。   陈淮长相很有男人味,臂膀厚实,碰到傅修的时候,傅修的眼色沉了沉,却没有再推开他。   “林睿..今晚留下来吧...”   傅修低头,眼神留在陈淮的嘴唇上。   陈淮的嘴唇很薄,都说薄嘴唇的人薄情,但陈淮看起来却并不是这样。 第10章   傅修看着陈淮两秒,然后收回视线,将门推开,“进去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陈淮:“留下来不成吗?”   傅修依旧将陈淮的手拉开,说的话似乎别有深意,“我留下来你会后悔的。”   陈淮翻了个白眼:“草。”   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陈淮变得有些烦躁,手在身上随便摸了几下,然后晃晃悠悠朝傅修摊开手,问他:“有烟吗?”   傅修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没有打火机。”   “没关系。”   陈淮半靠在门框边,看上去已经醉得不轻了,伸出手,“给我。”   傅修从中抽了一支出来,递到了陈淮身边。   “今天那个富二代,他就不是什么好人...”即使靠着门框,陈淮身形还是有些不稳,说的话也有些囫囵,“我虽然不比他有钱,但是我长得比他帅啊...林睿,你TM是不是眼睛瞎了?...”   说到最后,陈淮直接扯过傅修伸过来的手腕,然后借酒后的蛮力,将傅修拉进了门。   不知道玄关边放了什么东西,他们一进去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撞落声,陈淮把傅修拉住,把脑袋放在傅修的肩颈处,“别管。”   黑漆漆的房间内,只有门外射进来的光,大约能看清屋内的格局。   墙上挂着陈淮和林睿的照片,两人举止亲昵,面露幸福的微笑。   照片非常显眼,按照陈淮这性格,以前从来不会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更别提把亲昵的照片挂在屋子这么显眼的位置,不像现在。   也许是傅修的视线在墙面停留了够久,陈淮:“好看吗?我最近挂的...”   傅修将陈淮扶正,将他推离自己的身体,“我该走了,自己注意。”   “走个屁!”陈淮突然暴躁起来,眼里一瞬间掀起了红血丝,双手摊开抱住脑袋,踉踉跄跄地在原地走了几步,“行,你要分手,我成全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和一些不知来路的人在一起可以吗?老子担心你!”   陈淮将傅修推到墙边,一拳狠击在墙面,呼吸间的酒气与傅修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陈淮喝得脸有些红,眼神迷茫,但是眉头紧锁着,眼里布满痛苦的爱意,看起来像威胁,其实是在祈求。   傅修看着神智不清的陈淮,刚抬起手,就听见门边传来的脚步声。   傅修侧过脸,从眼里的余光看到门边的人,抬起的手立刻落在了陈淮的脖子上,低声说道:“吻我。”   陈淮愣了:“什、什么?”   傅修手上用力,将陈淮推向自己,像下命令一般,“吻我。”   陈淮:“...”   陈淮这下没愣,既惊讶又欣喜,浓郁的亲吻马上落到了傅修的嘴唇之上,带着淡淡的酒精味,陈淮的吻技不错,但是他现在非常急切,动作甚至有些横冲直撞,牙齿磕在傅修的牙齿之上,舌头胡乱地搅动着,就像惹起了一阵火...   “框汤——”   刺耳的落地声撞进两人的耳朵里。   门口站着一个人,林睿。   地面散落着一地的食物残渣。   林睿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两人。   ***   林睿愣怔地看着面前煮得正沸腾的解酒汤,偷偷回头瞥了眼客厅。   他把醒酒汤端出去的时候,陈淮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沙发,而傅修坐在一旁,似乎在看墙面,林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林睿还和陈淮在一起时拍的照片。   “傅先生。”林睿叫了他一声,然后把醒酒汤放在茶几上。   林睿的注意力全在的傅修身上,但傅修好像不怎么专注般,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才收回视线,看着林睿。   不说话,就把林睿看得心虚了,他端正地坐下,手捏着衣角。   傅修笑了一下,“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林睿:“不、不紧张。”   傅修不接话,就这么看着林睿。   林睿:“傅先生,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林睿的话随着傅修的动作结束。   傅修抬手,眼神放在正在翻动、看起来睡得有些不稳的陈淮身上,压低了声音,“出去说吧。”   地点选在阳台上,时间已经过了深夜,凉风吹散了林睿精心打理的头发。   “傅先生,我..我不会再来找陈淮,这是最后一次了。”   林睿了解过很多关于傅修的喜好,他听说傅修非常讨厌失信的人,光是傅修这样的态度,就足够让他胆战心惊了。   “你上次答应过我,不再和陈淮见面,我以为你已经彻底断了陈淮,怎么,还放不下他?”   “不是...陈淮,我现在只把他当成朋友,真的,傅先生,您相信我,这次只是..只是..”   傅修转过身,身体半靠在阳台栏杆上,银色西装的衣角被风吹起,脸庞半明半暗:“我说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和我说。”   强大的压迫力从来不会随着柔和的语言消失,反而让林睿更加紧张,他捏了捏湿漉漉的手,又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傅先生,我有个问题...您喜欢陈淮,是吗?”   傅修点头:“是。”   林睿心里猛地一跳,他以为他会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远离陈淮,毕竟你们已经分手了,如果是因为我给的酬劳不够多,你跟我说,可以再加。”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睿的神情有些受伤,眼睛看着傅修,苦涩地笑了一下,“傅先生,谢谢您上次为我解围,我、我会努力凑到那些钱的,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全部都还给您的..”   “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傅修脸上善意的微笑渐浓,但林睿却觉得背后升起凉意,“我不缺这些钱。”   “我希望你,永远地消失在陈淮的面前。”   ***   林睿离开了,傅修在陈淮家的阳台吹了一会儿风,进去的时候陈淮已经翻了个身,身上盖着的毛毯已经掉落在地板。   傅修过去替他拢好了毛毯,然后看到了桌上的醒酒汤。   碗内汤中漂浮着热汽,非常适合醉酒的人喝上一碗。   傅修看了那碗醒酒汤一会儿,然后将它端过,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垃圾桶内。   ***   翌日,陈淮家中。   陈淮渐渐醒来,头痛欲裂,他一动,身上的毛毯滑落到地上。   “醒了?”   陈淮揉了揉眼睛一看,是傅修。   对方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厨房的围裙,正端着一碗东西从厨房出来。   陈淮摁住突突发疼的后脑勺:“...你怎么在这?”   “昨天我送你回来的,忘了?”   还真忘了。   陈淮坐起来,“你真的假的?还下厨?”   一坐起来他就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和记忆中重叠起来,他四处一看,果然,垃圾桶里扔着一碗醒酒汤,这味道,他一闻就能闻出来。   以前陈淮一喝醉,林睿就喜欢给他做这个,而且味道特别好,他试了好几次也做不出一样的。   陈淮接过傅修手里的碗,“谢谢,那个,林睿,他昨晚来过?”   傅修:“来过。”   “这是他做给我的?”陈淮有些紧张,指着垃圾桶问道。   “是。”   傅修一给肯定的答案,陈淮脸上就出现了中类似于大石落地的表情,“那这东西为什么在垃圾桶?”   傅修垂眼看着那碗醒酒汤:“不小心碰落的。”   陈淮看了眼垃圾桶,心想这碰落也太准确了点儿,一点儿没撒。 第11章   陈淮心心念念林睿,这点小异常压根儿没往心里去,他四仰八叉地往沙发上一躺,心情甚好的出了会儿神,然后问道:“他昨天,没人送他来吧?”   傅修:“这你可以亲自问他。”   陈淮脸色一沉:“不可能,我还能舔着脸回去找他吗,开玩笑。”   傅修坐在了沙发,高个子顿时显得陈淮这沙发短了一截,傅修看着他,陈淮收腿,给他让出了一段位置,将双臂垫在脑后。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你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淮不以为意,“能发生什么,我酒量我清楚,喝醉之后我肯定...卧槽!?”   说着,他登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傅修。   “你别唬我啊,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喝多了一般不会干啥坏事儿。”   陈淮和傅修对视了几秒。   “草,你别这副表情啊,发生什么了?”陈淮的心思彻底被傅修吊起了,“我对他干混蛋事儿了?我、...我打他了?”   陈淮的手摁在了傅修的沙发靠背上,靠得离傅修很近,或许连陈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晚上冒出来的胡茬有那么一点儿性感。   傅修的视线在他下巴停留了两秒,就在陈淮以为他当着他的面神游的时候,傅修移开了视线,“没发生什么,逗你的。”   “...”   陈淮这会儿却不信了,他眯起眼睛:“真的?”   傅修:“嗯。”   陈淮挠了挠自己后脑勺,从沙发靠背边站起来,“行吧,昨晚谢了,我醉得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傅修看着他点了下头,搭在沙发边的手抬了抬,提醒他,“以后别这么喝了,危险。”   陈淮嗤了声:“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危不危险的,没喝醉给兄弟打个电话,喝多了顶多在马路边睡一觉,对了,你要喝点儿什么,帮你拿?”说着,陈淮已经走到了厨房。   “有什么?”   沉默了一阵,然后陈淮从厨房探出头,挠了挠后脑勺:“额,没什么东西了,去楼下吃点东西吧,我请。”   “小淮,来吃早饭?和以前一样吗?”   陈淮带傅修进店里,跟店里一个正在擀面的阿姨打了声招呼,“早,梅姨,和以前一样,”然后转头问傅修,“你要吃点什么?”   傅修:“你吃什么?”   陈淮:“豆腐脑,拌面和一盒小笼。”   “和你一样。”   陈淮转头便喊:“梅姨,一起上两份~”   “行,小淮,这是你朋友?以前没见过。”厨房装的是玻璃窗,梅姨笑眯眯地,时不时回头看两眼。   “他我兄弟,刚交的,小弟~”   傅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抬起眼看着陈淮。   “看着不像,倒是你看起来像小弟。”梅姨摇摇头,一句话就把陈淮戳穿了,陈淮从小就认识梅姨,梅姨对他和陈嘉让很关照,两个小孩从小就没有了家长,所以梅姨和他们关系非常不错。   陈淮这个人一向有个习惯,只要是自己认定的朋友,肯定要把对方带来见见梅姨。   陈淮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梅姨,别瞧不起人啊,想当年我也是...”   说到一半,陈淮发现傅修看着自己。   不知道怎么的,陈淮的话锋就一转,“梅姨您女儿最近不是在相亲吗,怎么着,介绍他给您女儿认识认识?”   然后用手肘碰了下傅修,压低声音,“怎么样,梅姨的女儿很漂亮,留学海归,学画画的才女,感兴趣吗?”   傅修没说话。   陈淮想到傅修的财富地位,觉着他身边应该不缺这样的女人,笑问道:“你有女朋友了?漂亮不,身材怎么样?”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忘了傅修当时也去过那场GAY圈聚会。   傅修:“没有。”   陈淮将手往桌子上一拍,“这就好办了,梅姨,您女儿微信多少,我打听了,我这朋友没女朋友...”   “面来了。”梅姨的手脚快,马上上了两碗面,“小淮,两人刚认识吧。”   “唔,差不多,没认识几天。”   “没认识几天你就给人家介绍对象啦,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被人催着去相亲的,何况是你朋友这样的。”梅姨有些嗔怪,然后对着傅修:“小淮就是这样的,人很热情,你们慢慢吃,不够再叫我。”   “真不用我介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喂傅修?”   陈淮说了两句,抬手去端醋瓶,“要吗?来点儿?”   傅修:“不用了。”   陈淮点头,往自己面碗撒了整整半碗的醋,醋瓶一放,低头吸溜吸溜地捞面往嘴里塞,吃得热火朝天,有些晒黑的寸头脑门儿上冒出几滴汗,眉毛浓密锋利,有种蓬勃的朝气和活力。   半碗面下去,陈淮捂着肚子摊在座位,发现傅修正看着他。   陈淮愣了一下,“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傅修的神色有些暗,被陈淮的问到的时候,他偏头看了眼陈淮,“没有。”   陈淮的神情表现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问,他比较在意的还是林睿的事情,想了想还是问道,“梅姨,最近林睿他,有来你店里吗?”   梅姨只知道他俩关系好,但是对于他们真正的关系一点儿也不知情,只当陈淮和林睿也是非常要好的兄弟,“好一阵没见到他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没有得到肯定答案的陈淮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那..行,梅姨,要是您下次见他来这儿,您打我电话告诉我声儿,万分感谢!”   “怎么了,两个大小伙子有事不能电话联系,还要靠我这个老太婆当传声筒?”   “梅姨,您过来坐,您听我说您这么年轻,怎么能是老太婆呢,您要是再年轻几十岁,准儿是我们这儿一枝花,这个林睿的事儿呢,说来有点话长,我改天再和您细说,下次他来您一定给我电话,谢谢您!”愣头青陈淮虽然脾气躁,但是面对长辈的礼貌话却是一套一套的都是十拿九稳。   梅姨被他逗笑,叹了口气,被陈淮拉到对面坐着,“你这个孩子,就是嘴嘴甜,我是说真的,我当年刚见到你和你妹妹的时候,你们才那么大点儿,两个人的眼睛跟水葡萄似的,我当时就特别心疼。”   “其实我动过收留你们两个的心思,可我当时的丈夫坚决反对,你也知道,我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当时也只能做罢,哪晓得这一晃眼,你们两长得这么大了,大小伙子要长相有长相,送妹妹出国读了书,身边也有这么好的朋友帮衬你,我看着都高兴呢。”说完,梅姨摇了摇头,神色看起来有些动容。   其实陈淮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除了一个妹妹他没有别的亲人,自小感受的亲情非常稀少,所以非常不了解如何去应对这样的场面,他挠了挠后脑勺,“梅姨,其实、欸,其实我这些年,过得还算挺好的,真的,您别多想..”   梅姨摇了摇头,嘴角泛起略微有些酸涩但是欣慰的笑,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每一道细纹都带着善意和担忧,拍了拍陈淮的肩膀,“我去忙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了。”   “听起来,你的童年,好像并不是很顺利。”   梅姨离开后,傅修才开口,本来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还不到谈论过往的地步,但是这话由傅修说出来,好像也并没有多么突兀。   陈淮没有否认,又回到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可不,这可不是一句不顺利可以概括的,告诉你,你淮哥我,当年什么苦都受过,上刀山下油锅,佛祖不是说过嘛,人生下来呢,就是为了来受苦的,怎么,小眼神儿,开始崇拜起你淮哥我了?”   傅修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要喝酒?”   陈淮:“昨晚才喝过,你想喝?”   “我都可以。”   陈淮眉头一皱,握起拳头一拳捶在傅修的肩胛:“喂,你不会是在可怜我吧?”   “老子最讨厌别人可怜我,要看就用崇拜的眼神看我,懂?”   不管傅修懂没懂,陈淮双臂摊开往座椅上一靠,“其实说真的,像你这样的富二代,应该不会体会到我说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吧?”   傅修吃面很慢条斯理,听到这句话他停下来,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非常礼貌的做派:“你想知道?”   陈淮:“好奇,随口一问。”   傅修:“我不是富二代,你看错了。”   “我的童年是在国外渡过的,十八岁以后才回到中国国籍。”   陈淮:“那,你的家人?”   “只有傅斯迪,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我现在是她的监护人。”   陈淮听得眉头越来越皱,“你朋友..?”   “他不在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淮觉得心里一震,有种异样的情绪从心里蔓延开去,以前他只以为傅修的强大,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归根于他的家庭,并没有想到他的身世会是这样。   气氛凝滞了下,傅修看到陈淮的眼神里明显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接着傅修的胸口被陈淮捶了一拳,陈淮显得有些慷慨激愤,“行,哥的肩膀可以暂时借你用用,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傅修看着陈淮认真的脸,突然笑了一声,将手掌搭在陈淮的肩膀,“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谢谢。”   陈淮却不乐意了,“你笑什么你?老子这么真情实感,你???” 第12章   林睿出事陈淮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知道的时候,正在陈嘉让租的公寓里和她争吵。   林睿被打伤了,现在躺在医院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陈嘉让冷眼看着接到电话的陈淮由盛怒变为恐慌,不用猜,除了那个姓林的,没有别的人哪能让她这个哥哥变了脸色。   陈淮一心想让陈嘉让回国外去,陈嘉让不愿意,他们刚刚才爆发了一场非常激烈的争吵,陈嘉让第一次见陈淮对她这么凶。   接完电话的陈淮已经跨出一步,但立刻又想到了陈嘉让,马上回头,他指着陈嘉让的鼻子:“你,马上给我回去,两天之后如果还让我知道你在这里,我..”   他一顿,威胁似乎到这里就继续不下去了,他从来没凶过这个妹妹,更别说作为一个兄长于她的争吵和威胁。   陈嘉让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明,毫不畏惧。   “就怎么样?刚才和我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因为林睿一个电话你就着急着走?陈淮,这里不欢迎你,滚吧。”   陈嘉让冷冷地说完,她不是没看到陈淮的眼神,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恨,她是在这个眼神下长大的,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反叛、越反抗,她讨厌陈淮,就像讨厌离经叛道的自己一样。   “你!——”   陈淮的脾气陈嘉让最清楚,他没有耐心、脾气火爆,凡事爱用武力解决,她回头就看到陈淮高高扬起的手,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陈嘉让没有躲,反倒是扬起脸,“打,我站在这里让你打,你从小也没打过我,我不躲。”   陈淮打不下去,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出手打这个妹妹。   “好,陈嘉让,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给你两天时间,还让我看见你留在国内,我把你绑回学校!”   陈淮摔门而去,陈嘉让缓缓地坐下,她静坐了会儿,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盒女士烟,点着之后夹在手指间,再无动作。   ***   是林睿的朋友通知的陈淮,以前和陈淮见过几次面,但不算太熟,叫何鹏。   “谢谢谢谢。”何鹏刚从林睿病房出来,就看到差点把要弓到地面儿的陈淮,正握着医生的手在道谢。   “你跟我过来下。”何鹏的脸色不太好,说完便抬脚走了,陈淮和医生说完之后赶紧跟上了他。   两个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何鹏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将一只手按在陈淮的胸膛:“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林睿会躺在里面,你应该知道的吧?”   “你什么意思?”陈淮低头看了眼何鹏的手,并没有理会他这一极其不尊重人的举动。   “你还跟我装?上午林睿还好好的,下午就被人打成这样?我以前就和林睿说不要和你这种混混搞在一起,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淮压下一口气,“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何鹏听到他的回应更加怒火中烧,抓紧了陈淮的衣领,“我问你,是不是你乱七八糟惹到的仇家找上林睿了?说啊!”   陈淮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何鹏对林睿的心思不简单,只是之前两个人的感情好,加上林睿也为何鹏说过话,所以没有过多关注,没想到现在首先跳出来指责他。   陈淮:“我让你放手,听见没有?”   陈淮脾气爆,但是要真冷下来,也也够何鹏这样的人吃一壶,加上陈淮人高马大,何鹏根本不敢真的和他正面刚。   “林睿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查清楚,但不是现在,我很感谢你通知我,但是他现在有我照顾,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吗?”   何鹏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终究不能对陈淮怎么样,“你不用查!我告诉你,下手的人姓周,都是因为你上次在顶山聚会的所作所为,才让林睿被人打伤!”   “周泽?”   何鹏:“你不用惺惺作态,要不是你,林睿会变成现在这样?要不是你,他过得好好的,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找你来吗,就是告诉你,你陈淮压根就是个惹祸精,你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点配得上林睿!”   陈淮冷着脸听着何鹏的慷慨陈词,拳头已经握紧,“说够了吗?”   “说够了我可以走了?”   何鹏看着陈淮毫不犹豫离开的步伐,怒火冲天,“你算个什么什么东西,要不是在医院,林睿也在这儿,我早就打你了!”   陈淮的脚步猛地一停,豺狼虎豹似地回过神,何鹏是个矮个子,差点就撞上去,说到底他胆子不大,光陈淮冷脸的气势就让他心里骇得够呛。   “你何鹏今天打出几拳我陈淮都受着,打吧。”   “下不了手?不敢?我陈淮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林睿今天发生的事情有我一份,我不推脱,但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林睿存的那些心思,我警告你,以后离林睿远点。”   陈淮说完,大步跨离何鹏,一阵风似地往病房走去。   ***   病房安静,林睿早就醒了,他抬起包扎着针的手,然后听见一阵开门声。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然后借力艰难地翻了身。   陈淮,林睿不用猜就知道是他。   “怎么样了?”陈淮大步跨进来,知道林睿醒着,才轻轻拉了把椅子坐下,小声地问了句。   “没事。”半晌,林睿才回了这么一句,声音有些虚弱,没有转过来。   “饿吗?我买了吃的,你以前最喜欢的...”   陈淮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小声的啜泣。   陈淮刚和何鹏吵完架,脾气暴躁,脸色冷得像块冰,但是一到这儿,一听到林睿的声音,他就像根蔫儿了的黄瓜一样,说话都软了几分,陈淮小心地帮林睿掖了掖被角,然后顺着人的背将他小心翻过来,“哭了?”   林睿抽了一下鼻息,声音含糊氤氲,别过头去,“没。”   陈淮算是心疼了,林睿脸上一道巴掌印,带肿了一大片,陈淮已经把周泽全家上下问候了个遍。   过了一会儿,脑袋半埋在被子的林睿说道:“你出去吧,我没事。”   陈淮无赖:“你这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待会儿谁照顾你?”   “反正不用你。”林睿终于将脸从被子里探出了点,扫了陈淮一眼,足以让陈淮看清自己脸上的伤痕和泪痕。   林睿长相属于阴柔的类型,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会觉得他长得很美,没有攻击性,但是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格,陈淮面前的林睿细腻强势,陈淮才是被动的一方。   陈淮抓住了林睿的双手,“不用我用谁,哪儿还伤了,我看看?”   林睿背上的病号服被陈淮一掌掀开,深深浅浅的淤痕展露无遗。   “他,妈的谁干的?”   “行了。”林睿皱起眉,嘴唇苍白,“这是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让谁管?上次那个秃子?还是那个有钱的富二代?你被送进医院也有好几个小时了,也不见他们人啊,在哪儿呢都?”   “你...”林睿杯陈淮一阵嘴炮追得说不出话儿来,皱着眉看他,看得陈淮心都快化了。   不管再怎么说,他这心里还是有林睿,一听到他出事儿的消息,陈淮甚至丢下妹妹立刻跑来医院,一路上心肝颤得狠,就担心林睿真出了点什么事儿,生怕林睿住院费不够,又跟游泳馆老板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   辛亏林睿没事儿,他这心才放下了。   “姓周的干的?”   陈淮这人是鲁莽又暴躁,但是现在的他会先把事情打听清楚,按照他以前的尿性,早抄起棍子去找那姓周的了。   林睿没说话,睫毛颤了颤,算是默认了。   “顶山那次,他来寻仇?”   林睿沉默了会儿,脸上的表情愈加脆弱,“...你什么意思?”   陈淮:“我想知道你是否能确认打你那些人就是姓周的人。”   “...你什么意思...?”   饶是陈淮再怎么一根筋,也不难看出林睿的不对劲,他找了个解释:“当时傅修说过,姓周的经过顶山那次,就被他老爷子扔到了国外,老爷子给他安排了很多事情,暂时不会回国内,阿睿,能确认是姓周的吗?”   林睿的嘴唇颤了一下,“原来你们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陈淮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周泽的爸爸最喜欢的就是周泽这个小儿子,又怎么会轻易迁怒他,而且仅仅是因为顶山那么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不足为道的小事?周泽当初这么对你,也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周泽这个人我清楚,他爸爸很宠他,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又怎么会到国外去?除了傅修,谁还有这个本事?”   陈淮终于知道知道林睿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欣喜地笑了下,“傅修是我的兄弟,你是在吃醋?”   ***   从医院出来之后,陈淮直接打了辆车去篮球馆。   照顾到林睿睡下他才发现自己手机快被人打爆了,回头一想,之前徐磊和他约好去打球,半道上除了这档子事儿,早就把徐磊抛脑后了。   篮球馆一队人在打球,有几个是陈淮和徐磊都认识的。   陈淮前脚刚到,后脚一个篮球就砸了过来,没想到陈淮连头都没抬下,被篮球砸了个正着。   正在气头上的徐磊赶紧跑上去,说话语气极冲,“怎么回事儿啊你,篮球砸你没看到?躲都不躲你。”   陈淮伸手一捞篮球,“没事还活着,知道你火气大,砸爽了?”   “爽个屁,无缘无故鸽我俩小时,亏老子还考虑你刚失恋,想帮你介绍介绍的。”徐磊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不记陈淮的愁,他话锋一转,马上转到了今天的主题上。   “人在那边,你去看两眼,今天我组局,我请客。”   陈淮目光嘴边一瞥,看到徐磊暗指的一个男孩,个子不高,面上腼腆得很,长相很奶油,坐在观众台,见陈淮看他的时候立刻站了起来,一双毫无攻击性的眼睛往陈淮这边瞅了好几眼,手有些不自然地放在身侧,看起来像是想打招呼却又不敢。   “没兴趣,不是说今天打篮球,改行当红娘了你?”陈淮刚从医院回来,前前后后也给林睿跑了不少趟,身心都有些疲惫,再加上担心林睿,以前这种场合他还能逢场作作戏,今天他根本提不起这个兴致,索性把篮球随便扔进了徐磊怀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但是徐磊带的这个小家伙非常识趣,紧接着就过来了陈淮这边。   男孩叫柯景润,徐磊是偶然认识的他,又偶然知道柯景润特别崇拜陈淮这个人,最关键的是,柯景润的长相与林睿神似,而且乖巧听话,身世和陈淮如出一辙。   徐磊很了解陈淮这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其实内心比谁都细腻,他最会照顾别人,并且对与自己有相似身世的人有种格外的善意,这是徐磊认识陈淮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一点认识。   但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地死心塌地,经过林睿的那件事,徐磊这次是铁了心要帮他忘了林睿,他不能让陈淮毁在这个人的手里。   柯景润长相跟林睿几乎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脾气比林睿好得多,没什么心机,徐磊看着他就非常配陈淮,陈淮就爱这样的。   “认识一下总可以了?我人都带来了,你这个态度不合适吧?”徐磊踹了陈淮一脚,特地把柯景润拉到陈淮身边,“你就叫他阿淮,不要叫什么哥什么哥的,听起来生份...他最喜欢人家叫他阿淮了,特别是男朋友..”   说着,徐磊被陈淮反踹了脚,“滚!”   “阿...”,淮字还没说出口,柯景润脸就已经红得不行,“磊哥,我、我还是叫淮哥吧...”   陈淮的姿势是瘫坐在观众席第二排,柯景润站在第一排,个子矮了一截,论紧张,柯景润这是二十几年来第一次。   “听他屁话,叫我陈淮就行。”陈淮也没有这个为难人的习惯,柯景润已经伸出手,陈淮也无法仿作视而不见,而且陈景润的长相,他早就注意到了,确实非常像林睿,让人有种无法拒绝的感觉。   徐磊在旁嘲笑了陈淮一声,赶紧找了个机会,“人足足等了你两个小时,那叫一个喜欢你啊,要不是他我早回家了,陈淮你不许给我搞事儿了啊,我先去打球了,你们两个聊,我去打球,有事叫我,但不一定在,OK?”   柯景润点了下头,陈淮没支声儿。   徐磊一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冷了下来。   柯景润十分紧张,但是他看得出陈淮并不讨厌他,便开始找话聊:“淮..淮哥,你渴吗...我带了水...”   柯景润长相很乖,比林睿看起来更乖一些,看起来很单纯,但是这些陈淮都不感兴趣,他挥挥手,“谢了,不用。”   被拒绝的柯景润看起来有些失落,他手里已经拿了一瓶水,现在却无处可递。   “算了,给我吧。”陈淮一向不知道怎么拒绝人,特别是长得像林睿的人。   他伸手一捞,不小心碰到了柯景润的手,陈淮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柯景润的反应看起来比较大,触电一般缩了手。   柯景润的那点反应,陈淮都看在眼里,他没谈过几段恋爱,但是陈景润这点反应,他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陈淮暗地里把徐磊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拧开了瓶盖,往喉咙里灌了几口水,“你以前知道我?”   “知、知道的..”   “什么程度?”   柯景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是从游泳馆认识的陈淮,有个朋友是陈淮的游泳馆的学生,他陪朋友去过几次,所以远远地见到过陈淮几次,但是陈淮应该从没注意过他。   柯景润说不出来,他不能说,他所能了解到的陈淮的信息,都认认真真地被他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陈淮没有等他再想措辞,而是直接说:“徐磊的意思我知道,但是我现在有男朋友,所以...”他顿了顿,在考虑用什么措辞比较好。   “所以你可以把我当哥们儿,徐磊那事儿,你就当他和你瞎说的。”   柯景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情绪迅速变得失落,肩膀一瞬间垂了下去。   说完陈淮就想扇自己一嘴巴子,柯景润脑袋一低,微微点了下头,蚊子似地从喉咙里说了个“嗯”字。   突然,一个篮球掉在了三层,蹦了两下掉在陈淮身边。   徐磊在那边喊:“小柯,帮我捡下球,谢了。”   柯景润刚想去捡,就看见陈淮伸手一捞,随手一掷,“不用谢你爸爸!”   徐磊:“滚你丫的!”   “小柯你听我说,陈淮这种人你就得往死里弄他,不用手软,你越是弄他,他越喜欢你!”   陈淮怒:“闭嘴!”   徐磊这段话说得似是而非,陈景润是个脸皮薄的,脸已经红了大半,他紧张地看着陈淮,“我...我..”   “忘了我刚才和你说的?磊子的话你就当他放屁,不用放在心上的。”   柯景润的睫毛颤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陈淮属于大大咧咧类型的,而柯景润属于闷声不响、腼腆类型的,多半聊不到一块去,这马上又冷场了,陈淮抓了抓头发,从位子上站起来,“那我去打球了,有事可以叫我们。”   陈景润见陈淮站起来,自己也着急地跟着站起来,两个人的距离不远,这一站,紧张的陈景润晃了晃,眼看就摔了。   陈淮下意识拉了他一把,是拉在腰上。   两人一时间贴得很近。   那边就听到徐磊有些欣喜的声音的声音:“修哥?你也来打球吗?”   陈淮一看,果然是傅修,正站在篮球场地看着他,神色有些清冷。   陈淮把柯景润往旁边一放,高举手笑着和傅修打了个招呼:“傅修?你怎么来了?” 第13章   陈淮大步走过去,屈起拳头捶在傅修的肩膀上,“有几天没见你了,最近在忙?”   陈淮没注意,倒是柯景润感受到了来自傅修的压迫力。   傅修的眼神从柯景润的身上移开,有些清冷的表情在看向陈淮的时候缓和下来,“来见个朋友。”   陈淮看到傅修所指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五官长相很有混血的特质,肤色偏白,身着球衣,身侧抱着个篮球,气质非常出众,有种阴柔的美,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不少眼光,不过跟傅修比起来,还是差一点味道。   陈淮一直觉得傅修身上有种惊人的魔力,让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既感觉到冰块一般的冷咧,又悄无声息地让人不自觉地从心底里认可他,所谓成熟男人的气质,大概就是这样。   “也打球?要不要一起?”   陈淮用下巴点了下傅修朋友的方向,随意自然地讲手搭上傅修的肩膀,其实陈淮比傅修矮一点儿,搭肩膀是兄弟间最稀疏平常的一个姿势,落到陈淮这里却显得有些不太自然,除了两个人的身高差之外,还因为傅修的眼神。   两人站得很近,陈淮身上的味道毫无阻挡地钻进了傅修的鼻子,一种非常熟悉的味道。   傅修侧了头,看向陈淮的眼神似乎带着点什么复杂的东西,漆黑又幽深,没有半分玩笑的感觉,陈淮与傅修对视,两人僵持了好几秒钟,陈淮脸上的笑渐渐不自觉地僵硬了下来,喉结动了一下。   傅修的眼神率先离开,接着又回到陈淮搭在他肩膀的手臂,陈淮的手臂结实有力,肤色是均匀的白色,有种陈淮身上独有的阳光特质,“你们先打吧。”   陈淮飞快地把手给撤了,如释重负地咳嗽了声,不满道:“不打就不打,谁惹你了,眼神这么凶?”   “凶吗?”傅修的语气似乎有些飘忽,嗤笑了一声。   “可不吗?我要是个女的,我都不敢找你这样儿的男朋友,会被吓跑。”陈淮打他的趣。   陈淮又发现傅修的眼神移到了他的脸上,似乎是在看他的...嘴唇。   “...”   陈淮似乎感觉到一种强势且阴郁的侵占意味,来自于傅修,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十分焦灼且不适。   接着傅修笑了下,“你又不是女的。”   陈淮顿了顿,又发现这种感觉瞬间一扫而光,没有任何的征兆。   他一定是看错了...陈淮心里想。   “切—”陈淮随便应了一声,抱着怀里的篮球跨步离开,“走了——”   傅修站在原地,看着陈淮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陈淮身上的味道,是林睿的惯用的香水。   他的眼神划过观众席,落到了那边一个瘦削的身影身上。   “傅修,好久不见。”傅修回过神,看到自己的好友霍嘉礼张开双手,十分热情地想给他个拥抱。   “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个礼数了。”傅修拒绝了他的拥抱。   “洁癖狂啊你,这么多年的朋友连个拥抱都吝啬,刚才我可是看见那位朋友把手搭你肩膀上,你也没拒绝。”霍礼安知道自己这位多年老友的德行,洁癖特别严重,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不用怀疑,这位的洁癖绝对深到了骨子里,霍礼安都怀疑自己要是像刚才那位少年做一样的事情,可能事情就会变得十分严重了。   霍礼安提到陈淮的时候,眼神也跟了过去,不得不说,陈淮的身材好得恰到好处,浑身的上下的气质非常明朗,应该比傅修小几岁。   “身材...真好。”霍礼安是个混血,常年待在国外,非常开放,毫不避讳对他人的喜爱,半吊子中文开始打算盘,“傅修,我能追他吗?”   一道冷冷的眼神回到霍礼安的身上,傅修并没有接他这个玩笑,“找我什么事儿?”   霍礼安马上就收回话,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你这脸色,是要吃人?”   “而且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就不能回来看看你?”   傅修没有接茬儿,眼神在别处,霍礼安顺着他的方向一看,看到一个长相很白净的小男孩儿,霍礼安马上就猜到这人让傅修不痛快,他认识傅修这么多年,非常了解傅修的秉性,傅修不会在人前表露自己真正的情绪,他拥有非常强悍的情绪控制能力,和他的做事风格一样,滴水不露。   不过现在...霍利安看向那个小男孩儿。   能让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男人表现得如此不爽,也是种本事。   “傅修,我发现您这个人真是变了不少,我这次马不停蹄脚都没歇就来找你,你就约我来篮球馆见面,连顿饭都不请我吃,你还是不是朋友?”霍礼安是混血,从小在爷爷奶奶的熏陶下长大,长着一张非常洋气的混血脸,但是嘴里说的却是地地道道的北京话,要论起话痨来,他霍礼安要论第二,还真没人敢在他面前论这个第一。   傅修的眼神依旧在那边,“打球流流汗,省得你倒不过时差。”   “我谢谢你大爷哦,你以权谋私当我不知道?”   这时候傅修回头看了霍礼安一眼,十足冷淡。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鬼这么可怜被你看上,连人打球都要跟着来,有你这样的吗?”   霍礼安一点儿不给傅修情面地戳破,他和傅修是多年的兄弟了,再加上傅修最不喜欢的就是群体的运动,他那点洁癖症能把兄弟给郁闷死,能让他来这种场合基本只有一种原因,有利可图。   至于什么利,霍礼安看了一眼球场中央的陈淮。   也许别人察觉不到,但是霍礼安跟傅修这么多年兄弟,早就自己悟出了一套观念,傅修想要的,基本没人能察觉得到,也基本没人能抢得过,想得到的,他会悄无声息地接近,没人能看到他真正的欲望,一般别人看到的时候,基本就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   这个老男人,就是这么阴测测,不过霍礼安可不是一般人,俩人穿一条裤衩长大,这个老男人动动手指头,霍礼安就知道他这肚子装着什么坏水儿呢。   “我这次这么着急回国,你知道为什么吧?”霍礼安不再继续上面的话题,他这次回国是被紧急召回的,那天老爷子三天打了百八十个电话要他回来,用脚趾想想都知道是他那家公司的事情,霍礼安天性|爱玩乐,压根儿就不爱管他那老爷子公司的事儿,干脆换了个号码图个清静,结果一出门就被他爸的人给截了胡,活生生给绑到国内了。   “我爸那破公司的事儿你肯定也知道,都不晓得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了,我寻思着我爸这公司不得了,不会是遇上啥经济危机,这么急着要我回来,准备破产清算跑路了吧。”   霍礼安爸爸的公司开得非常大,按理来说霍礼安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了,他爸天天就盼着这个唯一的儿子能够继承他的公司,好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不过这个儿子每天没个正经儿,从大学开始就没用过霍老家里一分钱,整天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大学一毕业说是在城西开了间俱乐部,霍老当时以为这小子就是年轻爱玩儿,放任他去玩了几年,等霍老年纪一大,准备让这个儿子收收心回来继承公司的时候,这儿子被他逼了几天,直接飞去了国外,这霍老手再长也长不到国外去,这才让霍礼安又在国外逍遥了几年。   “你说得没错,你爸这次找你来,确实是因为公司的事儿。”   霍礼安:“真的假的?霍氏那么大一家公司,不会说出事儿就出事儿吧,况且霍氏有你这个大股东在,我还愁我爸抓我回去继承家产呢。”   傅修:“你出国之前,你父亲曾经带过一个姓楚的下属,你父亲非常器重他,还记得吗?”   “没什么印象了。”   “这个姓楚的能力很强,短短几年内就爬到了中高层,就在前几天,他带着手下一大队人,去了周氏的公司。”   “这么阴?周氏,周泽他老头子的公司?”   ***   徐磊好说歹说把陈淮拉去了俱乐部,霍礼安不想回家,就带着一帮人去了自己的俱乐部。   霍礼安的俱乐部处于城西,在一个非常偏僻安静的地段,门庭看起来很小,但是进去却别有洞天。   入口灯光昏暗,宽厚高筑的墙壁绣入了巨幅的欧式人脸画像,色彩斑斓又诡秘,深邃的蓝绿色的笼罩着整个俱乐部,音乐由朦胧渐渐变为明朗,越走,天花板越高,经过一条的三十多米的蜿蜒长廊,他们终于到达了俱乐部的主厅——天花吊顶下一盏庞大的吊灯,五面墙壁都是深红棕色的酒柜,酒柜里摆满了玲琅满目的酒瓶。   霍礼安走在前面,将车钥匙扔到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侍者手里,“带几位去二楼。”   “既然你们是傅修的朋友,那就是我霍礼安的朋友,我让人在上面为你们留了房间,你们先过去,我和傅修说点事情,马上就过去。”   傅修就在陈淮身边,回头的时候看到陈淮正好关上手机,脸色不算太好,手在裤袋边摁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找到的烟盒,傅修开口:“你先和朋友上去坐,”然后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柯景润身上,“我待会儿过来。”   语气清浅,却无故地让柯景润感觉到一点隐秘的压抑感。   陈淮点了点头,他的兴致不高,因为没摸到烟盒而有点烦躁,偏过头,没想到距离正好傅修就在他的身边,他正对着傅修的耳际,陈淮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后退了一点,嘴唇动了一下,“有烟吗?”   “我没带。”   傅修看了一下身边,霍礼安立刻在上衣下下裤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盒烟递给傅修。   傅修没直接把烟盒递给陈淮,而是从中抽出了一支,放在陈淮面前,“少抽点。”   陈淮伸出两根手指一勾,将烟别到耳后,“嗯。”   侍者领他们到了二楼,房间中央摆着两张绿绒落袋式台球桌,周边是方形茶几和沙发,灰色的墙面摆着飞镖盘,正对右侧是一面落地酒柜,满壁的酒散发着棕色的光泽。   “几位先坐。”侍者从房间的酒柜取出几瓶酒,“贵腐甜白葡萄酒,这是霍先生特意吩咐找到的,几位可以尝尝。”   “谢谢。”   陈淮的手机震了两下,界面里跳出一条信息。   他顺手划开。   “你在哪儿?”—林睿。   陈淮的手顿了一下,刚打上一句话,又马上点了删除键,最终只留下了两个字:“在家。”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句:“想吃夜宵吗?”   对方没有回复,陈淮的手机在手里翻了几个转,点开依旧没有回复。   “你...心情不好吗?”陈淮坐在角落,徐磊和朋友早就泡在台球桌边,柯景润已经在旁踌躇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走到陈淮面前。   “没。”   陈淮的眼睛没有离开手机,但是想到这么说可能会有点不妥,便抬头看他:“只是想坐下休息会儿。”   “你不坐吗?”   柯景润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似乎是不太敢坐下,“我...”   陈淮拍了拍身旁,“坐吧。”   等待消息未果,陈淮打开手机的游戏,app一打开,音效便随着出来。   因为陈淮专注在游戏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平静。   陈淮怕林睿现在在休息,不敢打电话过去,所以干脆打开以前从未碰过的游戏等他回复,游戏里的他格外笨拙,刚上场没两局就被人杀了半血。   “你...之前没玩过这个游戏吗?”   “嗯,下载之后就没有碰过,你可以?来一把吗?”陈淮回头,发现柯景润坐得很规矩,脖子却伸长看着他的手机。   柯景润眼巴巴地看了眼他的屏幕,抿嘴摇了摇头。   陈淮却直接把手机塞进他手里,笑嘻嘻地:“你打吧,顺便教下我。”   陈淮从来不接触电子游戏,之前是因为穷和工作忙,现在长大了,对这些也就没有过多的欲望,他下这个完全是因为林睿,林睿以前总是喜欢用他的手机玩游戏,所以他对这款游戏的印象很好,一直想找机会学下。   柯景润捧着手里微微体温热的手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淮哥..”   “第一次玩,你打给我我看下。”   陈淮的雄性气息和起伏的呼吸离柯景润很近,但陈淮浑然未觉,越过柯景润点击了一下重新开始。   傅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身后的霍礼安看着陈淮柯景润两人的姿势心道一声不好。   而此时陈淮的手机跳出一则消息,是林睿的,柯景润捧着手机,发现   后面进来的徐磊看到两人站在门口:“怎么了?不进去吗?”   霍礼安打圆场道:“我特意开了几瓶好酒,今天你们谁都别想逃啊,喝个不醉不归,小陈,来玩游戏?”他摇了摇手里拿的一瓶后劲十分足的洋酒。   “他不能喝酒。”   傅修一出口,霍礼安的眉毛挑了挑,神色变得有些揶揄,分别看了看傅修和陈淮,没理傅修,问陈淮:“不喝?”   还没等陈淮回答,霍礼安就开始劝:“陈淮,你是傅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组的局可没什么人能逃过我的酒,但是如果看在傅修的面子上,那我..”   “喝。”   房间内有一张黑色矮脚茶几,几张圆角沙发,几个人相继坐下。   “我来讲下游戏规则,玩骰子,输的那个人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如果不能回答,一次一杯。”   霍礼安一眼过去纷纷确认,他看了眼傅修,他从来不奢望这位大哥能好好坐下来和他玩这种游戏,今天,确实有点不一样呢。   几个人之中 ,第一次输的是柯景润,他几乎没有玩过筛子,而且上家是霍礼安,第一局就输在了他的手上。   几个人想了个敏感的问题,柯景润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选择了喝酒,不过他酒量不行,喝了一杯脸色就有些红。   第二局摇到了陈淮。   “问吧。”   徐磊摊手:“我没有问题。”   霍礼安转头看傅修,对方却没有给他眼色。   傅修半靠在在沙发,单手支着,眼神在陈淮身上。   “我、我能问吗?”柯景润突然说道。   “能啊,问呗。”   “那、我想问,淮哥,你有过几个男朋友?...”   徐磊切了一声,“这是什么问题,陈淮这样的,你要用黄爆点儿的问题对付,不然今晚你别指望他喝一杯酒。”   陈淮挑起凌厉的眉,“两个。”   得到答案的柯景润腼腆地点了一下头。   第三局其实陈淮没有任何把握,但是没想到他的下家输了,是傅修。   所有人都自觉地看向陈淮,除了傅修。   徐磊立刻推了一下陈淮,“快快快,提问。”   被点到的陈淮摸不着头脑:“我没问题,你们问。”   “想一个!”霍礼安使劲儿撺掇他,“兄弟,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陈淮:“...”   霍礼安:“行了,我想到一个——”   “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男或女?”   气氛一度凝滞下来,所有人中只有傅修平静地坐在沙发,当事人异常淡定。   就在霍礼安以为他会选择喝酒的时候,他淡然地开口:   “三天前,男。”   这小子原来喜欢男的?陈淮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点怪异的情绪,但是不明白具体是什么。   陈淮的眼皮跳了一下,抬头时发现傅修正在看着他——   “他姓陈。”   “这么巧啊?”陈淮顺口接了句。   但他马上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了他身上,带着微妙的怀疑。   “...?” 第14章   一桌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陈淮。   陈淮的表情被怪异的眼神搞得有些扭曲。   “...”   陈淮一掌拍到了徐磊后脑勺,用大笑化解尴尬:“看什么呢,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和傅修?我和他可是铁直的好兄弟...哈哈..”   事实上,只有陈淮一个人在说话辩解。   霍礼安用可惜的目光看着陈淮,并且慢慢地摇了摇头。   “更何况,我看起来是当受的料吗,别开玩笑了,哈哈...”   他嘴上否认着,但是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儿,三天前,和姓陈的接过吻,还姓陈,三天前...?   徐磊抱着后脑勺,语气极其幸灾乐祸:“我又没说是你,这么着急否认心里有鬼啊...!”接着又招来陈淮一系列的招呼。   陈淮哑然,便对傅修说道:“你说清楚,他全名叫什么,是不是我。”   傅修挑眉:“这是第二个问题。”   “刚不也只有一个问题,你却回答了两个答案。”   霍利安只提问了接吻的时间,却没有吻那个人姓。   陈淮点破的时候,傅修若有所思地用指尖划了一下嘴唇,“你这么想知道吗?”   “我..?不是我想知道,他们以为我们...?你最好解释一下。”陈淮被他的动作弄得心里动了一下,一句话说得不太完整。   “老傅,心虚了?”霍礼安早就猜到是陈淮,明白傅修不会说出实情,趁机起哄。   傅修看着陈淮,微微笑了一下,“不是陈淮。”   大家肉眼可见陈淮暗暗地缓了口气:“看吧,不是我。”   傅修垂下眼,霍礼安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免得陈淮过于紧张,霍礼安看了眼表情虚惊一场的陈淮,笑着摇了摇头。   玩了几局之后,林睿来了电话。   接完电话,陈淮回去拿了大衣,立刻要往医院赶。   “局才刚开始你就要走?不再多留会儿?”   “不留了,女朋友说要吃东西,我回去照顾他,你们好好玩。”   陈淮走得大步流星,徐磊都习惯了,一遇到林睿,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这幅德行,怎么劝都没办法。   接着傅修也站起来,“我有事,先走了。”   *   陈淮没开车,在路边打车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卡宴滑过来。   还没等陈淮反应,车窗就摇了下来,“我送你。”   陈淮上了车,傅修的车开得很稳,陈淮微微摇下一点儿车窗,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声:   “你刚才说的三天前,真不是我?”   傅修笑了一下,瞥向陈淮:“你希望是你?”   不知怎么的,陈淮心里一动,马上否认,“怎么可能?我只是好奇而已。”   陈淮侧脸看着傅修,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修身衬衫,头发整齐地往后梳,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身上有种严谨又黑暗的气质,嘴角是淡淡的笑容。   陈淮突然觉得有点看不透他。   三天前,就是陈淮喝醉了的那天,他们从下午就碰头,之后一直呆在一起,傅修照顾了他一整天,其间发生的事情,陈淮确实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陈淮掩饰般地说道:“我是觉得,你竟然还有个姓陈的男朋友,保密工作做得够好的。”   傅修:“我和他还不是情侣关系。”   “...”   陈淮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嗯。”   “如果将来有一天是,我会告诉你。”傅修转头看着他,眼神格外认真。   甚至,他觉得这个眼神,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   陈淮压下这种感觉,权当做这是傅修把他当朋友的意思。   他们很快到了医院周边,陈淮看到外面的几家夜宵店,“谢了,你就在这里放我下去吧,我给林睿买点吃的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去探望一下林睿。”傅修也将安全带解下来,“毕竟顶山那件事,我也有一定原因。”   “什么?”   “林睿没告诉你?”   陈淮皱眉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下了车。   陈淮听到傅修讲的来龙去脉,眉头越皱越紧。   两人到病房的时候,林睿正侧着身看IPAD上的视频,陈淮进门没有跟他打招呼,所以林睿也没有回头看,“你来了?”   陈淮把宵夜往桌边一放,“嗯。”   “我背上好痒,你帮我挠挠好不好?”   空气凝滞,陈淮没有回答。   要按照平时,陈淮会把这个当作林睿的撒娇,二话不说就上手了,但是今天,他连话都没有答。   林睿察觉到不对劲,勉强撑着腰往后看,发现病房里有两个人,陈淮和傅修都在。   林睿脸色骤变,挣扎着坐起来,“傅、傅先生。”   陈淮看着林睿的反应,脸色有些难看,“傅修说要来看你。”   “身上的伤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傅修开口问道。   “没、没事。”林睿咬了一下嘴唇,有点心虚似的避开傅修的眼神,“谢谢关心。”   他想起上次傅修的警告,笑脸里泛着冷意,那个笑,让林睿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我听陈淮说,还没有弄清楚是谁做的?”   林睿的睫毛颤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一下胳膊上包裹着的绷带,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需要我帮你们查一下吗?”   林睿似乎抖了一下,然后非常地镇定下来,“不、不用了...”   然后似乎是在掩饰什么,他又咬了一下嘴唇,“太麻烦您了,不过我们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到。”   寒暄了几句之后,傅修离开病房,气氛彻底凝滞下来。   “你在心虚什么?”陈淮胸口起伏了几下,终于开口。   关于林睿,他心里埋了很多问题。   他和林睿已经在一起好几年,这几年内,他一心对林睿好,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他,但是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自己看不透他。   林睿蜷着,双臂抱着膝盖,侧着头没有回答。   “在顶山的那天,你告诉我要去学生家里补课,但是你却告诉傅修那天有空,因为他放过我,所以你约他吃饭是吗?”   “你是和傅修一起去的顶山,对吗?”   陈淮说完,林睿立刻转过头来,面色狰狞,“傅修傅修,陈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每句话都离不开傅修两个字?”   陈淮张了张口,突然觉得嘴里苦涩。   “你觉得是我约了他,然后借机接近他是吗?”   陈淮颓然地笑了一下,往林睿的方向坐了坐,半晌,“难道不是吗?”   林睿抓着被子,他看着陈淮,眼神渐渐清明和尖锐,“陈淮,你知道我这身伤,到底是谁打的吗?”   林睿疯了似地将被子掀开,把病号服裤脚往上卷,指着露出的一块白色渗血的绷带,“是傅修!”   陈淮下意识地回答:“不可能。”   “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让他帮我们查这件事?”   林睿紧盯着陈淮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亲口告诉过我,他喜欢你,我那个时候没有在意他的警告,所以才会落到这个下场。”   林睿的眼角和嘴角都带着乌青,眼神里有晶莹的泪水闪动,看起来楚楚可怜。   “陈淮,你爱我吗?”林睿突然往前,捧住陈淮的脑袋,将颤抖的唇贴上去,语气软了下来,像祈求和委屈,“我不想让你被别人抢走。”   湿润的嘴唇贴上来,陈淮却毫无反应,他皱着眉,眼里是极深的情绪。   在林睿吻地入神的时候,背后一双手将他拉开。   陈淮张了张嘴,只说出:“粥凉了,喝了吧。”随后站起来,理了一下衣服,似乎是想走。   林睿失神地被他拉开,着急地开口:“陈淮,答应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你是我的。”   陈淮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和他是朋友,我不可能喜欢上他,他也不可能喜欢上我,你想多了。”   话音刚落,门就关上了。   说到底,陈淮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林睿浑身像被抽了力气,往后靠在枕头上。   *   陈淮疲惫地回到家里,时间已经是半夜是十二点。   一进家门他就倒在了沙发上,浑身像被车碾过,身心俱疲,靠着靠着就睡了过去。   他发烧了,半夜是被烧醒的。   陈淮抬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烫得他以为摸了烙铁。   家里没有备药,他勉强撑起身体,打算在外卖软件上下单退烧药,却不小心点开了通话。   点到了最近通话键,一串没有打备注的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挂断,对方就接了起来。   陈淮皱眉看了下时间,半夜两点多,半夜不睡,接电话这么快?   “喂?”电话对面的声音很低沉,非常独特的声线,他马上就认出来。   “傅修?”   “你声音怎么了?”   “不小心按到了通话键,没事。”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陈淮刚想挂断,就听见傅修说:   “来开门。”   陈淮烧得有些迷糊:“...?”   他从沙发上撑起来,走到门边,边按太阳穴边开门。   傅修穿着驼色的高领毛衣,风格比以往休闲很多。   门“哒”地被打开,里面没有开灯,傅修看见男人光脚踩在地上,高大的人此时懒散地靠在门边,眼睛带着红色的血丝,鼻头和颧骨都有些红。   似乎,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第15章   傅修看着门内的人。   他的房间里没有光,男人懒散地靠在门边,他的鼻头和颧骨都有点红,眼里是淡淡的血丝,眉间显露着疲惫,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一团雾里。   一双大手碰到他的额头。   陈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你...干嘛..?”   傅修注意到陈淮的反应有些抗拒,便将手收回来,“电话里听你的声音不对劲,不放心,来看一下。”   “你发烧了。”   陈淮的脸上确实像笼罩着一团热气,每呼吸一口,就让他难受一分。   “家里有药吗?”傅修朝他屋里看了一下,只看到昏黄的落地灯,猜到陈淮应该是刚睡醒。   陈淮摇了摇头,“我叫了外卖,马上就送来了。”   不知怎么的,他对傅修有些抗拒,即使他明白林睿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   “那我陪你等。”   陈淮将门微微一阂,垂下眼眸,“不用了。”   傅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我累了。”   陈淮看起来确实状态不佳,鼻头很红,但同时,看起来也非常诱人。   但是他自己不知道这个。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并从他的手上拿过手机。   “你点的药在哪儿,给我看。”   陈淮皱眉,他没来得及点,而且这个点,极有可能已经点不到药店的药了。   陈淮懒得和他争论,懒懒地抬手:“手机给我。”   傅修:“还是我送你去医院?”   “手机给我。”陈淮用略重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他现在非常不舒服,包括身体和心里。   不知怎么的,他的耳边一直响起林睿的话。   陈淮只要一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他。   “听话。”傅修将门推开,就算是不生病的陈淮力气也没有傅修大,更别提此刻病得像头绵羊似的陈淮。   “去我家里吧,省得你晚上病得不省人事没人照顾你。”   陈淮看着捏住自己手腕的手:“...”   陈淮心里升起更加怪异的感觉,就好像——   平静的湖面突然掉进了石子,波纹一点点荡漾开来的样子。   他觉得脸上更烧了。   “别碰我—”陈淮这句话里带着点怒气。   傅修没听他的,“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抱你?”   抱?我去你妈的!   他一个大男人就算是病死了也不需要人抱。   陈淮看着手臂上强硬的手,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我自己走。”   傅修的家里很大,但是发高烧的陈淮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傅修扶着陈淮,“客房里没有窗,你睡我的床。”   陈淮听到这便抗拒道:“喝了药我就回去,老子又不是没有房间。”   “你回去没有人照顾你。”   “谁说没有?”   傅修看着陈淮:“可以,你把他叫过来。”   陈淮:“...”   傅修料定陈淮不会在半夜打扰别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陈淮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别开眼,“我不睡你的床,沙发给我一个就行。”   傅修没有再多说:“等我一下。”   傅修一走,陈淮就和着衣服躺下了,他常年极少生病,但是一生病就是来势汹汹,没过几分钟,他就睡着了。   傅修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他家的沙发很大,明明是大高个子,陈淮却偏偏蜷在最里面,双眉紧紧皱着,嘴巴微微动着,不知道在呓语些什么,双颊通红,呼出来的气都是炽热的。   像个小孩。   傅修将陈淮身上的毛毯整理了一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陈淮的眉眼很坚毅,双眉总是紧紧拧着,好像藏着很多不快乐。   他忽然动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接着翻了个身。   这样一来,他的脸颊离傅修就更近了,因为发烧而变红的嘴唇微微张着,就像是一场邀请。   滚烫的呼吸甚至就在傅修的耳际。   傅修微微垂下眼,修长的手指在陈淮的脸颊碰了碰。   上次那个带着浓烈酒精味的吻他依旧记得清楚。   炙热的唇舌,强烈的情绪。   铃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同时也吵醒了陈淮。   陈淮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傅修正接起电话,“把桌上的汤喝了。”接着傅修便走向了书房。   他看到茶几上摆着两盒药片和一碗汤。   陈淮想都没想,选择了汤。   汤里不知道放了什么,相对于普通的中药简直好喝了太多,他西里呼噜地灌下去,喝得非常快。   他喝完将碗一放,用手撸了撸头发,觉得胃部一下子变暖了,鼻子不堵了,呼吸也通畅了许多。   心里的烦躁却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过分了,但是依旧忍不住去想某种可能。   他眼神一闪,突然接触到视线可及范围内的一张照片,挂在墙上,不太清晰,在接触到照片的那一刻,他心里猛地一震。   “喝完了?”傅修刚好接完电话,看见陈淮呆呆地站着,看着一个方向。   陈淮没有回答,或者说是忘了回答,他的视线依旧在那个地方。   “这是什么?”   照片看起来很远,拍摄的角度似乎也不好,照片上的人,是早一些的陈淮,比现在更青涩一些,笑得很灿烂。   “我的照片,为什么挂在这里?”陈淮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感,林睿的话,好像顷刻之间就被验证了。   这种感觉,无比怪异。   “你什么意思?”陈淮指着照片,压住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给我解释。”   傅修的目光不明,他就站在那里:“没有解释,就和你看到的一样。”   “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你...”   怒火攻心,陈淮站着踉跄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林睿被打,也是你干的?”   “顶山聚会,你带他去那种地方,你是什么居心?”   傅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眼,从旁边一台传真机里拿出几张纸,“你冷静一点,生病就不要大动肝火了。”   陈淮冷笑了一下,他气得手腕有些发抖,“傅修,把我当傻子耍很好玩是吧?”   “我没有耍你。”   “没有,那以你的意思,什么程度才算耍?”陈淮猛地朝傅修走过去,双手揪起傅修的领子,“你告诉我?”   “我问你,林睿的事情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傅修没有说话。   陈淮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随着傅修的反应渐渐消失,“真的是你?”   陈淮的拳头攥起来,准备挥出去的时候,硬生生停在傅修的脸边,话里透着狠意,“告诉我。”   “不是我。”傅修顿了顿,“但是我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再接近你。”   “嘭——”陈淮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将拳头挥了出去。   傅修被他打得脸一偏,即使是生了病的陈淮,出手的力道也非常大。   红色的血丝顿时从他的嘴角流下来,傅修顿了几秒,然后用指腹摁去了嘴角的血。   抬起的眼眸,像是深井里突然泛上一些不明的浮物,带着某种异常强势的情绪,以往傅修的情绪都非常稳定,陈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修,背后竟然升起阵阵冰凉的感觉。   他偏了偏头,说出的话依旧很平静:“去坐着。”   “我坐你妈,傅修你这个骗子...!”   陈淮的话突然被打断,傅修竟然上前将他的右臂折到背后,然后轻易地把他抱了起来——   陈淮被扔到了沙发,腰上一沉,身后一股重力将他猛然坐住,两只手臂一反,被人抓在手里。   陈淮本就生着病,被这样一压,呼吸更是不畅。   他的眼睛血红,“我糙你妈,傅修,你他妈放开我!”   身后的手猛得将他的下巴捏起来,下的是狠手,一点没有怜惜的意思。   后背几乎被勒断,呼吸更是不顺畅,他咳嗽了两声,脸色涨得通红。   阵阵屈辱的感觉袭上他的脑海。   还没等他反应,一个强势的吻印上他的嘴唇。   某些被酒精淹没的回忆突然涌上来。   舌头钻进他的口腔,疯狂地搅动。   背后不容抗拒的力量压得他无法喘息,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濒死的鱼,无力挣扎。   傅修仔细地沿着陈淮的口腔,像凌迟一般,慢慢地舔舐过去。   陈淮的后颈被傅修握住,他几乎是被迫承受着这一切,他已经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但是他打不过这个男人。   柔软的唇舌沿着他的牙齿一寸一寸划过去。   就像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打到他的脸上。   傅修格外会吻,他的吻技比陈淮熟练很多。   没有多久,傅修便大发慈悲放开他,但是背后的力量依旧存在。   “我告诉林睿,你是我的,从此以后,你陈淮只能属于我,意外吗?”   羞耻和怒火几乎将陈淮淹没,他的牙关发着抖:“变.态..嗯——”   傅修勾住他的喉咙,将陈淮的脖子推向自己。   傅修的牙尖碰到陈淮的后颈时,他明显感觉到陈淮的震颤。   细微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   类似于蚂蚁啃噬般的感觉。   紧接着,陈淮耳边传来纽扣被崩断的声音——   生理性的眼泪几乎冲破眼眶。 第16章   “傅修我草你大爷—”   陈淮粗重地喘气,趴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滚开!”   然而谩骂迎来的是更深刻的啃噬,傅修就像一只无法满足的野兽,沉默地撕咬着他。   陈淮从高中开始,他从来都是攻,在一起过的,没在一起的过的,他总是强势的那一方,面对傅修这样的,他是第一次。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实力的悬殊,体会到这种挫败感。   陈淮渐渐冷静下来,开始任由傅修动作。   傅修也随之放下他。   陈淮背上的力量一轻,只感觉到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脖子移动。   陈淮的脖子很敏感,所以马上随着颤动了一下。   傅修摸了两下,然后说道:“起来吧。”   陈淮双手撑了一下,满脸阴郁艰难地从沙发上撑起来。   接下来的一秒,又一拳挥向傅修。   傅修没躲,这一拳下手更重,结结实实地落在傅修的脸上。   更多的血丝从他的嘴角冒出来。   “如果你不解气,继续打。”傅修舔了一下嘴角,从沙发撑起身体,剑拔弩张的气氛充斥在两人之间,“我不会还手。”   “但是,我也不会收回刚才的话。”   陈淮气得双唇发抖,他捏紧双拳,却再也挥不出第三拳,他的嘴唇被傅修吻得有些红肿,后颈疼痛,“我不想再见到你。”   陈淮摔门而去,留下傅修静静地站在原地。   半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突然笑了一下。   *   陈淮任自己躺在床上,昏沉的感觉让他迅速睡去,但是睡得昏昏沉沉,整夜都在做梦。   早上他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十分急促。   “喂?”   “你兄弟,磊磊。”   “滚。”   “起床气这么重?我到你家门口了,出来欢迎一下我的大驾。”   “自己进来。”   徐磊有陈淮家的备份钥匙,马上就进来了,“昨晚就看见你小子不对劲,今天真的...我草!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陈淮猛然想到昨晚的事情,扯过了被子遮住自己,心烦得要死,“滚。”   徐磊坐上陈淮的床,“你告诉我,谁干的,我帮你打他去。”   “撞的。”   “我信你个鬼,我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   “我今早去公司,你猜我听到什么?”   “林睿的事情。”   徐磊看着马上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陈淮,“外面等你。”   徐磊在陈淮厨房鼓捣了半天,终于端出一碗黄色的汤,陈淮就闻了一下,很熟悉的味道,昨晚才喝过,一想到傅修,他就把碗放下了。   “喝吧,某人特意叮嘱的,说你俩昨晚吵架了。”   陈淮身体一震,眉毛拧起,“他说什么了?”   徐磊奇怪地看了眼陈淮:“没说什么呀,就说吵架了,傅修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们都能吵起来?”   “你知道个屁。”试探出徐磊并不知道事情,陈淮才松了口气。   “拿走,”陈淮没好气,“他的东西我不会喝的。”   “这就是你小气了不是,人都这样对你示好了,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让你这么暴躁呀,人还特意嘱咐我不要给你买胶囊药片,怕你不吃。”徐磊挑眉,“你不爱吃药片这事儿,有几个人知道呀,我认识你几年才知道你不爱吃胶囊药片的你知道不?”   “我不想提他,聊正事儿吧,林睿的事情,是不是傅修干的?”   徐磊惊讶:“我的天,你怎么会这么想?”   “行吧,我把来龙去脉和你讲一遍。”   “林睿的事情呢,是碰巧我了,同事在公司吹牛被我听见了,他那天恰好路过,正好遇到林睿被打,我同事当时喊了几声,还报了警,你知道打人的那几个是谁?巧了,我们还都认识。”   陈淮皱眉,“谁?”   “周泽,这丫的天天因为他那些花边新闻上报纸上热搜,我同事当时就认出来了,只是不好大肆宣扬,只能在公司吹吹小牛,正好被我给听见了,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徐磊看见陈淮的反应,赶紧握住他的肩膀,“但是,周泽这个人,家里的势力在那,你不好和他硬碰硬。”   “本来我都不想跟你说这件事儿,要不是傅修...”   “傅修他知道这事儿是周泽干的?”   徐磊笑了,“不然呢,你当他是谁?人没两把刷子你以为他怎么混到这个地步的?他为什么不和你说,因为他也和我一样担心你会莽撞地去找周泽,第一那里没有监控摄像,你没有证据,第二,单凭你一个人,你根本斗不过周家一大家子,第三,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和你说这件事,打算瞒着你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陈淮眉头皱得更深了,徐磊乘胜追击:“要我是傅修,我能被你气死,你这家伙还和他置气...”   “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陈淮抬手嵌了一下眉心:“我生气是因为...”   徐磊眼巴巴地等他说。   陈淮:“...你不懂。”   “行,我也不问,但是我话放在这里了,周泽的事情你一定要慎重,上次的教训,你应该还记得吧。”   陈淮:“知道。”   陈淮回了游泳馆,刚要下水,就被经理叫住。   “陈淮,你认识金港的傅董?”   经理和他很熟,平时也会一起约上吃吃饭,但是听到傅修这个名字,陈淮疑惑地问:“怎么了?”   经理打量着陈淮的表情,“那看来你是认识,那事情就好办了。”   “金港的董事长秘书今天来了我们游泳馆,她说傅董了解过我们游泳馆,非常有加入投资扩建的欲望。”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傅董的秘书特意和我提到了你,意思呢,是希望通过你亲自和傅董进行交涉,这样合作的几率,会更大些。”   “金港可是个香饽饽,这笔投资下来,我们游泳馆肯定会非常感谢你,酬劳方面一定不会亏待你,陈淮,你觉得怎么样。”   “可我只是一个游泳教练。”   经理:“这没关系,你业务能力方面是毋庸置疑的,并且看你的意思,你应该是认识傅董的,亲近好说话。”   陈淮:“我不想去。”   “陈淮,大好机会放在你面前不把握可就丢了!”经理叉着腰在办公室内来回走了两步,“这样,只要你谈下了傅总,工资涨3倍,怎么样?”   *   陈淮开车回家,下车的发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陈嘉让的,打回去的第一个没接,第二个才打通。   “怎么了,嘉嘉?”   陈嘉让从来不主动联系陈淮,她对于陈淮的感情很淡,这次一连好几个电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你找。”   “嘉嘉,听话,发个定位给我。”说着,陈淮的声音便有些着急出来。   电话似乎被人拿了过去,有些细微的摩擦声,“是我,你妹妹在我家。”   陈淮心里一动,是傅修的声音。   “我家密码,1203,你自己进来。”   “...”   陈淮愣了一下,1203是他的生日。   他放下手机,便往楼上奔去。   陈嘉让确实在傅修家里,上次陈淮发烧进傅修家没心思注意,现在陈淮才发现傅修家里有一种非常大气的美。   傅修坐在流理台,似乎是在倒什么,而陈嘉让歪倒在沙发。   看见他进来,“你来了。”   陈淮径直走向陈嘉让,“嘉嘉,你没事儿吧?”   “跟我回家吧,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接到电话。”   陈嘉让似乎是喝醉了,微微抬头,但是并没有什么话说出口。   傅修没有得到回应,垂下眼,倒了两杯酒,“你妹妹在你家门口等了很久,我回家正好看到,所以让她进来坐了坐。”   陈淮背影顿了一下,接着对陈嘉让:“走吧。”   两人的家门就在面对面,如果陈淮和傅修同时开着,两人完全可以互相看到对方家里的状况。   等陈淮要关门的时候,他发现傅修就在门口,他上前一步抵住门,顺势环上他的腰,“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陈淮咬牙,想起还在屋里的陈嘉让,挣扎了一下,“想的美,滚。”   傅修笑了:“反应这么强烈,是激动,还是怕你妹妹看到?”   陈淮压低声音,“草你马。”   听到骂声,傅修脸上的笑容加深,也和陈淮一样低声说话,“进去吧,刚才她的状态就非常不好,好好照顾她。”   然后放开他的腰,往后退了一步。   傅修看着陈淮关门,关门之际,才听到浅浅的一声'谢谢',随后迎接他的,是一阵重重的关门声。   他笑着摇了摇头,回了家。   *   “我答应去和傅修交涉,但是我的要求是,我要预支五个月的工资。”   陈淮从游泳馆出来之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傅修。   电话响了许久,但是没人接。   刚才他和游泳馆的经理谈过话,他以为经理不会轻易答应他,没想到工资马上就打到了他的账户上。   陈淮皱眉挂了电话,想再拨一个过去,但是硬生生止住动作,改成打开短信的界面。   他输入了几个字。   “和游泳馆的交涉,我答应了。”   打完字,他一个个按了删除键,重新输入:   “你在哪儿?”   显得太过亲昵,删掉。   算了,反正经理会告诉他,自己发短信给他也是多此一举。   陈淮刚这样想着,手机就响了。   “喂?”   “游泳馆的事情,你答应了?” 第17章   “嗯。”   “刚才打电话来是为了说这件事?”   陈淮:“没别的意思,就是通知你一下。”   电话那边好像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知道了,刚才有点事情,所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陈淮皱眉,有些不悦:“你不用和我解释。”   傅修却仿若未闻:“以后我一定争取第一时间接你的电话。”   陈淮:“...”   c你妈啊,又讲什么骚话。   陈淮:“没别的事我挂了。”   傅修:“有事,下午有时间吗?”   陈淮:“嗯。”   傅修:“教我学游泳。”   *   山路崎岖,车子缓缓行驶着。   陈淮以为傅修说的教他游泳会选在游泳馆里,没想到傅修这个鸟人竟然让司机载他去个鸟不拉屎的半山腰的别墅里去。   陈淮在车上睡着了,刚到别墅车,陈淮一看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了下去。   陈淮坐的是副驾,司机已经不见了,驾驶座上的是傅修。   “醒了?”   陈淮直起腰,发现身上滑下一件外套,傅修的。   他捏了捏鼻梁,“这什么鬼地方?”   “我在城郊的家。”   “...尽快吧,晚上我还要回去。”   傅修盯着陈淮的眼睛,眼底泛着笑意,“你在害怕?”   陈淮登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炸毛猫:“我害怕?眼睛不好建议你到眼科。”   傅修:“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淮:“...”   傅修家的泳池非常大,华灯初上,别墅如同国外的庄园,到处透露着奢华。   傅修和陈淮拎着衣服进到更衣室。   冲洗之后,两个人朝泳池走去。   沉默许久的陈淮终于忍不住开口:“那天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林睿的事情?”   “哪天?”傅修做了两组拉升动作。   陈淮瞪着他,几秒之后,他带着恼意收回视线:“装什么傻?”   “如果你是为你怀疑我儿要道歉的话,不用了,我已经忘记那天的事了。”   “谁说我要道歉?你扪心自问我那几拳有没有打错?”   “说到这个,嘶,你那几拳,到现在还很疼。”   “得了吧你。”   “真的,不信你摸。”   “滚—”   “腿伸直,在出水面的时候,吸气,”   傅修的悟性很强,很快就能自己下水。   但是在实验过程中,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比如,溺水。   他们游的是深水区,水深两米,站在水里会没顶。   陈淮第一眼没有看到傅修的时候,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傅修?”   他赶紧游到泳池中心,发现傅修漂浮在下层,他奋力一勾,将人抱上水面,一边勾着他,一边向岸边游去。   “草,你...”   陈淮大惊失色,拍拍他脸颊没有得到回应,马上拉开傅修的领口,准备做人工呼吸。   刚准备弯腰,就发现傅修虽然闭着眼,但是嘴角带着笑。   发现不对的陈淮猛地一拳砸在傅修胸口:“给我起来!”   被陈淮砸中的傅修“嘶”了一声,咳嗽了几声,转手捏住陈淮的手腕,睁开眼,“谋杀我?”   “草你妈,骗我?”陈淮咬牙切齿地甩开他的手。   “确实喝了几口水。”傅修正色道,“刚才,你很担心我?”   “狗才担心你。”   “谢谢。”   “用不着。”陈淮黑着脸站起来,“下次别指望我会救你。”   傅修跟在他身后,两人光脚走着,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到瓷砖地面上。   “生气了?”   陈淮没理他,又走快了一些,傅修就这样跟在他身后,极有耐心地等着陈淮回答。   “别跟着我。”   傅修点头,“嗯。”但是脚步依旧没有停止。   陈淮气结,直接从泳池边沿翻了下去,一口气直接游到了泳池另外一边的尽头,因为常年泡在水里,他的蝴蝶骨非常漂亮,在水里的动作十足流畅,再加上腰部完美的肌肉和白皙的肤色,很少人能从这样一个人身上移开视线。   陈淮游了几个来回,不知道是不是被傅修气的还是感冒刚好的原因,刚游了几个来回就有些喘。   他停下来,眼神不自觉地移到傅修的方向,而两个人就像约定好的那样,视线碰撞到一起。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陈淮心里蔓延开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焦灼里带着一点兴奋,兴奋之外是惊慌。   陈淮迅速收回视线,发泄似的掬了一把水泼到脸上。   他简直疯了。   陈淮气急败坏地从泳池里爬上去,“不教了,我累了。”   “饿吗?留下来吃饭?”   陈淮嘲笑地嗤了一声:“留个屁,我和林睿有约了。”   身后没有说话。   陈淮回头,“还有,周泽的事情不需要你出手,我自己对付,林睿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他不想欠着傅修,更不想林睿欠着傅修。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陈淮:“你别自作多情了。”   傅修:“你之前就是这么说的,难道那时候你说谎了?”   不说还好,说到这个陈淮就来气:“你有脸跟我说这句话,当时我把你当兄弟,你呢,你扪心自问一下...”   说话之间,傅修走到陈淮跟前,他的身形和陈淮相当,但是身高比陈淮更高,两个人的较量之下,陈淮输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引起陈淮的强烈不适,立刻凶神恶煞,“别靠近老子!”   傅修逼近他,“又紧张了?我一靠近你就紧张?”   “放你妈个屁,给我让开。”   陈淮一推,手却被傅修捉住,陈淮心里一惊。   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学生时代,陈淮在腕力这件事上从未输给过其他人,但是傅修,他确实比不过。   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的力气简直像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傅修持续靠近,他穿的是黑色的泳衣,结实有力的腿部比陈淮更壮硕,头发半湿,陈淮被逼到了泳池边缘,因为两人身高的原因,陈淮不得不微微仰起脸,他甚至能感觉到傅修头发上的水珠滴到自己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如此之近,傅修微微低头。   陈淮非常敏感地偏头,声音透着警告:“傅修。”   傅修的眼底浮起一点戏谑,声音却变得温柔,“待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周泽的事情听我的,我之前就和他有过过节,还有,晚上外面冷,待会穿我的外套回去。”   说完之后,傅修便抬脚先他一步走开,徒留陈淮一个人在原地。   刚才还浑身戒备的陈淮下一秒便红了脸,“...草...”他刚才在想些什么。   *   其实陈淮今晚和林睿并没有约,相反,他和林睿在好几天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   而且是因为傅修。   回家的路上,司机非常沉默,陈淮插上耳机听歌。   歌声突然停止,铃声响起。   界面上跳着“媳妇儿”三个字。   陈淮顿了一下,几秒之后,把通话掐断。   这么多年来,陈淮不是个傻子,林睿的本性他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知道自己爱惨了林睿,所以无论林睿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原谅,都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好像突然变了。   他返回联系人界面,犹豫了一会儿,将刚来电的备注改成了“林睿”。   电话又一次响起,陈淮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下了狠心将手机关了机。   *   台球厅。   “电话都敢打到我这里来了,呵,”徐磊看上去气得不轻,“我看他就是忘记以前把陈淮祸害得有多惨,还有脸,还有脸...”   徐磊一点接通,翻了个白眼然后问道:“喂,什么事儿?”   电话对面一阵微弱的啜泣声,林睿的声音极其柔弱,“磊哥,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我、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陈淮,但是他一直没接,我真的很担心他,他没事儿吧,磊哥,他、他在你身边吗?方便...”   “没事,不在,不方便。”   电话那头似乎愣住了,过了几秒又是一声啜泣,“那、他没事就好,打扰你了,磊哥。”   此时陈淮正好从门外进来,肩膀上搭着件外套,眼尖的徐磊立刻认出了那是傅修的外套,趁着电话没挂,立刻说了句:“陈淮!你身上那件不是傅修的外套吗?”   徐磊看了眼手机,果然,电话对面没挂。   陈淮精神不佳,没注意到徐磊在打电话,顺着趴上沙发,“嗯。”   “他昨晚给你送温暖了?还是你俩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了?”   徐磊被陈淮眼风一扫,马上缴械投降,“行了行了,我不说,也省得有些人呀,羡慕忌妒恨。”徐磊说完这句,立马按了挂断键。   他爽得要死,几乎能想到电话对面那白莲花气急败坏嘤嘤嘤的样子。   陈淮没深思徐磊这句话的意思,单刀直入,“今天找我来什么事儿?”   徐磊:“没事儿就不能找你玩?”   陈淮:“忙。”   其实他不忙,只是心里没劲,做什么都觉得烦。   “打打台球,愉悦下身心,傅修待会儿也要来。”   陈淮:“...”   陈淮准备起身:“那我走了。”   徐磊赶紧按住他:“什么毛病啊你,人一来你就要走,人我约的,多尴尬啊。”   “谁约谁尴尬。”   “你穿他外套你不尴尬?”   陈淮突然想爆粗口:“还不是被你催的,我出门就随便拿了一件...”   现在穿也不是,拎着也不是。   说着,傅修进来了,后面还跟着霍礼安。   霍礼安是个大嗓门儿,一进门就非常热情地和陈淮打招呼,“小淮淮,眼熟,你竟然穿着傅修的衣服?”   陈淮:“...”   早知道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该扔了它。 第18章   徐磊拦上陈淮的肩膀,哈哈大笑,“再说咱陈淮害羞了。”   霍礼安:“看不出,原来小淮淮那么容易害羞。”   陈淮:“...”   都什么跟什么。   傅修今天的穿着很不一样,一身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连领带都是黑色的,给人平添了几分禁欲的感觉。   “没吃午饭?你脸色很差。”傅修走到陈淮身边。   几个朋友调侃归调侃,到底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傅修这么直白的关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毕竟当场也有好几个人,偏偏就是关心了陈淮,这关系,说没点猫腻才是真的有点问题。   陈淮:“不用你管。”   陈淮一烦躁起来,常常不吃东西,这也是他众多劣习中比较严重的一个。   傅修早料到陈淮会是这个反应,对几个人说道:“你们都吃过午饭了吗?”   下午一点多,除了陈淮这种神经病谁会没吃,徐磊笑眯眯地看着陈淮。   “那我先带陈淮去吃点东西,待会儿在这里会和。”   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陈淮。   而陈淮的胃确实不太舒服,就跟着他去了。   两人到了餐厅停车场,“衣服还给你,免得让人误会。”   傅修接过:“误会什么?”   陈淮:“能误会什么,不就是误会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和你有吗?”   陈淮皱眉:“人言可畏你不知道吗?”   傅修看着他的脸笑了笑,“和我说说你们游泳馆吧。”   陈淮和傅修进了餐厅,陈淮在这家游泳馆有很多年了,所以懂的不少,陈淮讲了一路,直到侍应生将菜单放到两人面前。   陈淮看着一直看自己脸的傅修,不悦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   傅修的声音很包容又温柔,“在听。”   “那先等你点完餐。”   “你不点?”   陈淮:“没有特别忌口的东西。”实际上是陈淮懒得点,年幼的时候是因为没得挑,所以长大之后吃东西没什么挑的,也几乎没有特别喜欢的,加上今天没吃早午饭,胃更加难受,来这儿只是为了垫垫肚子。   傅修看了他一眼,“胃很不舒服?”   不知怎么的,陈淮不愿意在傅修面前露出一点点弱势,“舒服,怎么不舒服?”   实际上确实很不舒服,刚才开车的时候觉得整个胃都搅在一起了。   “痛的话,不要逞强,我带你去医院。”   “省你点油钱吧,不需要。”   傅修点的都是些很素的菜,这些菜都很利胃,而且都是陈淮觉得不错的菜。   “过两天我的公司会举办一场爬山活动,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   陈淮:“...?”他刚舀了一勺粥进嘴里,“为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太过于被动,便改口,“凭什么?”   傅修:“凭我现在是你的甲方。”   陈淮嗤了一声,“你找我还不如找个助理去,助理还能帮你端端茶递递水,我不行。”   “而且我只负责和你谈游泳馆的事情。”   “我只要你去。”   陈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大白天的,你能别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吗?不去。”   傅修也不勉强他,“那行,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去不去由你。”   陈淮吃得很快,吃完便往那里一坐,双臂环抱看着傅修吃。   傅修则是慢条斯理,仿佛世界崩塌了也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抬手在陈淮的嘴角擦了一下。   陈淮当场觉得整张脸都僵了。   他愣了几秒,才咬牙切齿道:“你摸我的嘴干嘛?”   “有脏东西。”   陈淮拿起纸巾狠狠地擦了几下嘴角,“我嫌脏!”   傅修看着陈淮凶狠里透着别扭的表情笑了一下,“对不起,下次我注意。”   小时候的陈淮饿极了连树皮都啃,也压根儿不是洁癖,哪儿会嫌弃傅修的手,不过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修让他不自在了而已。   “下次,还想有下次,做你的春秋大梦!”陈淮越想越来气,声音有些大,附近几桌客人纷纷回头,他这才压低声音,警告道:“不准再碰我嘴巴,听到了没有?!”   “你的意思是,可以碰你别的地方?”   这理解能力也是够可以的。   “哪儿都不行!再说我揍你了。”   “你也没少这么干过。”傅修说的是实话,自从认识以来,傅修就挨过陈淮的两次打,每次都是下的狠手。   陈淮气结,干脆不理他。   傅修吃得不多,但是吃得极慢,陈淮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再吃慢点,你干脆留在这里过年算了,我去结账。”   “不用了,我来。”   陈淮已经站起来了,“磨叽什么你?”   转身走过道的时候,陈淮看见一个“老熟人”。   他们一帮人在餐厅的包厢内抽烟,里面烟雾缭绕,几个人的中心,是“周泽”。   陈淮顷刻捏紧拳头,但是他马上抑制住了冲动。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正好顺着门飘出来,有几个词汇格外清晰——   “傅修”、“爬山”。   陈淮心里一凛,想再贴近听清楚些的时候,旁边一声音打断了他,“先生,您在这儿是...?”   也许是侍应生的声音引起了包厢内人的注意,有人问道:“是谁?谁在门口?”   陈淮匆匆离开,才没有被发现。   “傅修”、“爬山”。   按照周泽那一帮人的尿性,再加上之前傅修为了他和林睿狠狠地得罪了周泽,他们提到这两个词会有好事情才怪。   但是自己又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安全带。”两人坐进车子后,傅修提醒他。   陈淮拧眉思考着,听到声音只是抬头看了傅修一眼,然后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傅修见他不言语,也不打断他,直接弯过腰去,大半个身子覆在陈淮面前,替他扣好了安全带。   傅修的眉间凌厉,眼睛看起来又非常温柔,黑色的西装又把他的气质衬得非常沉稳。   陈淮看着面前的傅修,隐隐有些忧心刚才听到的话,“喂,你几号去爬山?”   “大概三天后,还没有定下来,怎么了?”   傅修看着欲言又止的陈淮,“想要一起去吗?”   “没兴趣。”   陈淮的心事藏不住,他用手嵌了一下眉心,希望是自己多想,抬手将脑袋支在车窗上,“开车吧。”   陈淮回家的时候,看到林睿站在电梯口。   他之前把林睿手里的门卡拿回来了,所以他上不去。   “我等你很久了。”陈淮本想装作没有看见,但是林睿马上叫住了他。   陈淮脚步一顿,接着又抬脚,加快速度往电梯里走。   身后的人握住他的手腕。   “我们谈谈,好不好。”林睿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陈淮冷漠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去,下颌收得极紧,“我还有事。”   林睿失神地看着陈淮将自己的手拿掉,直接抱上陈淮的腰际,“陈淮...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陈淮垂下眼,心里一团乱麻,顿了顿,终于还是回绝道:“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诬陷傅修这件事,在林睿做的众多事情之后,并不算最严重的,陈淮以前总是能够说服自己,他说服自己,他对于林睿的爱,足以原谅他做的任何事情,但是这一次,他说服不了。   林睿脸上已经掉下了眼泪,终于不再拦着陈淮。   在陈淮即将转进电梯的那一刻,林睿的声音传来:   “三天之后,我要走了,学校安排我到D省交换,大概要去两年。”   “你能来送我吗?”   陈淮面无比表情地走进电梯。   三天之后,应该是傅修公司组织爬山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心烦起来,扔掉手机,打开电脑,点进游戏界面。   游戏界面里,游戏人物孤零零地站在中间,飞机声轰鸣,地图上有不少地点可以选择。   陈淮皱眉盯了一会儿电脑,然后又站起来从沙发捡回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某个人,拨了个电话过去:   傅修刚从浴室出来,用浴巾擦了擦头发,就听见手机响了。   刚接起,就听见对面异常烦躁的声音,“你玩不玩pubg?”   傅修看了眼桌上刚打开的公司文件和一整叠的文件资料,“玩。”   “上号。”   陈淮刚开了一局,人物已经在原地站了半天,他就近找了个房子,从房子里搜出一个手榴弹,扔房间里把自己炸死了。   退出界面之后,陈淮才想起问:“等等,你玩得菜不菜?”   傅修思考了一下,之前观战陈淮的时候,玩过一局。   “应该还可以。”   陈淮:“那就好,队友太菜的话我会忍不住骂脏话的。”   他点到商城内,换了件装备。   “那电话我挂了,等会儿可以在游戏语音里聊。”   换好装备之后,陈淮退出商城,准备邀请傅修进队伍。   点了邀请之后,队伍里跳进来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性角色。   头上写着傅修的昵称。【FX】   陈淮:“...你怎么想的...”   接着傅修的声音就进来了,“不好意思,我对这个游戏还不太熟。”   陈淮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来,你还好这口?”   傅修看着电脑上的人物,移动鼠标,将队伍其他几个人都调成了禁音。   “跳哪里?”   “听你的。”   陈淮随意标了个远离航线的点,“待会儿跟我一起跳,不要跳错,下去之后立刻找辆车,我们到军事基地。”   “嗯。”   降落伞缓缓降落,陈淮切角度,傅修的女性人物正好趴在陈淮人物的身上,竟然十分诡异地一点都没违和感。   “车子在东300方向,你找到之后来载我一下,我先找点物资。”   说着,陈淮就跳进了一个房间,傅修则往反方向去找车。   陈淮摸了两个房间,找到不少手榴弹和急救包,刚下楼,就听到一阵枪声。   他趴在墙边切了下视角,问道:“你那里有人吗?”   傅修看着已经倒地的人物,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有人。”   “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打到?”陈淮换了把狙,正好卡到一个跑过去的人。   “我倒了。”   陈淮:“...”   他看了眼时间,才进局三分钟,倒了。   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说自己不菜的!!   “找个地方躲好,等我一会儿。”   对方很贼,身上也有把狙,一直在从窗口跳起来瞄陈淮。   傅修:“圈缩了,先走,别救我了。”   陈淮瞄准对方露出的一小部分头盔,对傅修:“闭嘴。”   枪声响起,一击即中。   接着陈淮迅速从窗口跳出,闪身跑到傅修落脚的地方。   “在哪儿?”   “楼梯。”   陈淮转身爬上楼梯,傅修的人物血条已经寥寥无几,女性角色弯腰趴在楼梯上乖乖一动不动,看起来怪可怜的,陈淮想到傅修,觉得莫名有些喜感。   陈淮迅速蹲下拉他。   “身上有没有急救包。”陈淮问。   “没有。”   陈淮点开自己的背包,三个包,一瓶饮料,他想了一下,把所有四个东西都扔在地上,随即跑到前方的一辆摩托车。   陈淮上了车之后,傅修将药打满,然后也马上上了车。   “菜得要死,”陈淮骂道,他看着界面里抱着自己腰的女性人物,“抱紧了,好好躲在你爸爸我身后看看枪神是怎么操作的。” 第19章   玩完游戏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陈淮退出游戏,打开手机,点开银行卡的软件。   里面是陈淮预支的工资。   D省的消费水平比Z省更高一些,独自一个人去那里难免会遇到一些经济上的状况。   况且他之前刚还完债,不知道手里还有多少钱。   陈淮揉了揉头发,拎起浴巾到浴室内。   自己给他的话,可能他不会收这个钱。   陈淮任由滚烫的水淋到自己的身上,把匀称的皮肤弄得发红。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何鹏。   陈淮擦了身体,打开微信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何鹏。   也许这个钱由何鹏来给更合适。   *   霍礼安坐在傅修的办公室,双脚翘在茶几,手里是一沓古玩资料。   “真的假的,就这些,白送给我都不要,用这些东西办慈善拍卖会,寒颤了点儿吧?”   资料里的几样东西,年代和成色都不是最好,顶多几十万的东西,但凡有点眼光懂行的人都不会花大价钱拍下,用这些东西办一个慈善拍卖会,估计不会有多大水花。   霍礼安想不通傅修为什么要做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傅修敲定了一份大致的文案,用邮箱发送出去,“真的,而且我要你用别人的名义来办。”   “什么意思?”霍礼安翘了翘眉毛,不知道傅修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周泽认识你,这场拍卖会是专门办给周泽看的,我们需要捏造一个他不了解的身份。”   霍礼安用手摸了摸下巴,不太清楚,还是保证道:“这件事我最擅长了,交给我你放心。”   十分钟之后,霍礼安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推送传来,才忽然明白傅修的用意。   看到这则推送也有陈淮。   他皱眉点开推送。   【有消息称商界金融巨子——傅修好事将近将借由国外密友的慈善拍卖会宣布喜讯】   配图是傅修的照片和一张P上去的黑色女性形象。   女性形象里打了一个巨大的白色问号。   好事?喜讯?   陈淮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什么跟什么,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这种八卦新闻八成都是胡编乱造不可信的,但是巧就巧在,他好像是听过霍礼安提过——在他们聚会的时候。   陈淮关掉推送,结果还是有好几个软件同时跳进来。   他干脆连同手机一起关了。   刚关手机,电话就进来了。   “喂?”   “淮淮我的淮淮,你看推送没有。”   陈淮心烦,“什么推送?”   “你没看?那就好那就好。”徐磊一看到推送就炸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撮合陈淮和傅修,一心想把林睿这个小婊砸从陈淮身边赶走,为此可是花费了不少心力,结果今天出了这么一条新闻。   陈淮:“傅修喜事那条?”   徐磊倒抽一口冷气,“你看到了?”   “嗯。”   “什么感觉?”   陈淮:“能有什么感觉,我又不喜欢他。”   徐磊:“真的?”电话那端的声音保持着高度的怀疑。   陈淮不耐烦用食指地刮了下眉毛,阴测测地说:“你觉得呢?”   徐磊:“我还以为你看到新闻会难过得想跳河,所以我赶紧打电话来慰问一下。”   陈淮无语了,半晌:“...你才难过得想跳河。”   “其实我觉得新闻说的也不一定是真事儿,你可以问下傅修...”   “嘟————”   徐磊:“喂?喂?陈淮?”   挂了电话之后陈淮上了床,他一贯喜欢趴着睡觉,手机一扔,身体一趴,准备睡觉。   趴了半晌没有睡着。   手机没关静音,消息一个连着一个跳进来。   都是关于傅修的。   草。   陈淮火气冲冲地关上了数据和WIFI,继续趴回去。   他要结婚关我屁事?   陈淮一想,狠狠地踹了一脚被子,换了个姿势。   要结婚连个屁都不放?   陈淮又换了个姿势。   要结婚之前还对他说这种话,难道是个海王?男女通吃?   想到这里,陈淮坐了起来。   之前陈淮和傅修加过微信,只是陈淮很少玩朋友圈,自加上好友之后,陈淮就没看过傅修的朋友圈。   傅修的头像上依旧是简单的“FX”两个字母,白色字体黑色背景。   陈淮点进去,只看到了一条朋友圈。   依旧是【...喜事将近...】类型的通稿。   行,你是真的行。   陈淮冷笑了一下,点了两下,把傅修拉到了黑名单。   接着给徐磊去了个电话。   “磊仔,游戏,上号。”   徐磊:“你问啦?”   “问个屁,我为什么要去问他?”   “切,还以为你勇敢问出心声,原来是怂了。”   “闭嘴。”   *   深夜十二点。   傅修看着刚发出的一句话,前面打上了红色的感叹号。   他眯起眼睛。   登上游戏账号之后,傅修果然发现陈淮在线,并且已经玩了好几局。   陈淮玩的几局之内都有同一个游戏账号。   他点开了账号。   账号的昵称是【军事基地第一纯骚】,是个女性人物。   傅修的眼色微微有些黑沉,退到首页,在陈淮的昵称之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点进去观战。   陈淮的昵称叫【P城枪神】。   傅修切到陈淮的视角,【军事基地第一纯骚】一直和陈淮离得很近。   陈淮开车送她到一个P城,女性角色下车之后,陈淮一脚油门踩到底,上了三楼。   其中陈淮开了数次镜查看【军事第一纯骚】旁边是不是有人。   两个人的枪法很厉害,配合十分默契。   几乎满屏都是关于两人的消息。   【P城枪神用AKM击倒了the one】   【P城枪神用平底锅击倒了UPL】   【军事第一纯骚用AWM击倒了让让小可爱】   【军事第一纯骚用AWM击倒了KK】   傅修用手掩住嘴唇,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界面。   两个人玩了大约半小时,最后死在了同一个人的枪口之下。   陈淮一拳砸在键盘上,“草。”   毒刷在对方的天命圈,他们这边没有足够隐蔽的地方,一出去就被人爆了头。   “不玩了”,陈淮把游戏退到了首页,但是两人的队伍并没有解散,他拿起水杯灌了口水,电话就进来了。   陈淮撇了一眼,按掉。   电话没有再响第二次。   陈淮看了眼时间,半夜十二点四十五,按照傅修的作息,应该早睡了。   整个时候打电话来,找骂吗?   陈淮喝了口水,觉得脑后跟突突的,鬼使神差就拿回了手机。   电话打了回去。   陈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不接别人电话不好?   电话响了三声,他心里有些退却,刚想挂断,对面就又重新接起了。   “喂?”   陈淮:“有事儿吗?”   “刚在打游戏?”   陈淮不小心按到了免提,傅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得整个房间都是。   “嗯。”   陈淮一想,“你怎么知道我在打游戏?”   “猜的。”傅修站起来,走到阳台,阳台外的风很大,传到陈淮的耳朵里,有飒飒的摩操感。“刚想给你发消息,但是发现你把我拉黑了。”   陈淮的房子就和傅修挨着,从傅修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陈淮家的落地窗和微黄的灯光。   “是吗?”陈淮就没打算承认,“我看看。”   顿了一会儿,他又以非常不屑的声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儿事儿,怎么了,有问题吗?”   闻言,傅修浅笑了一下,但是传到听筒里,又是另外一件事儿了。   “你笑什么?”陈淮听着,捏紧了手里的水杯。   “因为什么?”   陈淮:“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拉黑就拉黑了。”   他的语气不耐烦,“没事儿我挂了,烦。”   “等一下,要不要喝酒,我刚开了一瓶。”   陈淮:“懒得出门。”   “我过来。”   陈淮:“...我也懒得给你开门。”他转念一想,“别指望我会把我家密码给你。”   听筒那边又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你到阳台。”   陈淮突然想到,他们两家就是对门,阳台也靠得非常近,不过他倒没仔细注意过。   他打开落地窗,一阵冷风灌进来,看到傅修就站在旁边的阳台——手里握着一瓶酒。   傅修身上穿着黑色风衣,风衣将他的身形衬得越发修长。   “拿着。”傅修将酒递过来。   两人之间的阳台虽说近,但也有一定距离,而且他们住的楼层高,陈淮稍微把头探出一点都觉得后脑勺呼呼的冷风,他的牙关有点僵硬,“喂,你不会是要这样过来吧?”   “嗯,”傅修坦然地点头,“帮我拿下酒。”   陈淮不接茬儿,“你神经病吧,这么高掉下去会摔死你不知道?”   “我小时候经常爬这样的阳台,我有经验。”   陈淮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你还爬过阳台?”   两人虽然互相通过底,但陈淮始终觉得傅修一看就是那种从小被周围人照顾得很好的孩子,况且这样他这样一个人,童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兴趣做这么调皮的事情。   傅修点头:“当然。”   陈淮不情不愿地接了他的酒:“先说好了,摔下去我可不管啊。”   接着又加上一句:“当心点你。”   傅修刚抬起脚,陈淮就打断他:“别爬了,我去开门行吧,欠了你的。”   “等着。”   说着,陈淮就闪进了屋里。   客厅内没有开灯,只有房间的光照着,他循着光走到门口,还没握到门把,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陈淮下意识反击过去,但就这么被人抱着摁在墙角。   接着脖子一凉,香甜的酒精味袭上他的脑海。   似乎是傅修的嘴唇。   傅修感觉到陈淮的身躯条件反射似的震了一下。   陈淮的后脑勺微微发麻。   “你...”   陈淮没有完整地说出一个字,下巴就被身后的人扳了过去,深深地吻住。   傅修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傅修把他卡在雄厚的胸膛和墙壁之间,手在他的腰际游移。   他似乎喝过了酒,暗淡的房间内,陈淮像只被惊扰的刺猬,狠狠地瞪着傅修,而傅修却缓缓地闭上眼,似乎十分享受。   一股强烈的如同海水般澎湃的侵占意味。   陈淮虽然打不过傅修,但是挣扎的力量不小,他推不开傅修,但是力量足以让傅修不能再继续下去。   傅修似乎被他的挣扎惹恼了,反手将陈淮的手拧在身后,然后挑起陈淮的下巴,更深地吻下去。   唇舌在陈淮的口腔内,一寸一缕地侵占过去,带着令人眩晕的酒精。   落地窗窗帘被风吹起,袭来阵阵凉意。   陈淮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被冷风激得一阵颤抖。 第20章   寂静的夜晚里,浓烈的热意在两人的唇间燃烧。   冷风带来一阵阵寒意。   陈淮觉得自己在寒冷和滚烫之间来回摇摆。   傅修掐住陈淮的下巴,动作缓慢却粗砺,好像抛弃了平时所有的礼貌和修养,一味地进攻。   陈淮趴在墙壁,一手被反剪,下巴被傅修握住,这样的动作最难以反抗,却能承受最深重的吻。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陈淮的挣扎渐渐地缓下来,身体里似乎有一把火,被一傅修一举点燃。   自从和林睿分手之后,陈淮已经有许久没有解决过需求。   在□□和感情方面,陈淮从来没有让人占过上风。   要是以前,被压几乎是陈淮根本不会想到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涌上一波一波的无力感,以及,隐隐的期待。   他的思绪逐渐变得混沌,傅修的胸膛温度灼热,力量惊人,贴住他的唇如同焊铁一般。   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陈淮的后背一凉,傅修将手伸进了他下衣摆。   他猛然清醒过来,狠狠地挣扎,“傅修,你疯了?!”   傅修的手掌贴住他的背,手上用力,陈淮被按回墙壁。   “别动。”傅修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抽了一整夜的烟,他的手掌感受着陈淮健壮的后背,以及,微乎其微的颤抖,傅修垂下眼,在陈淮耳边问道:“你有没有被人上过?”   这句话像惊雷一般在陈淮耳边炸开,震得他满腔恼怒。   “放开我。”陈淮咬牙切齿。   “你有感觉了。”傅修用的是肯定句。   陈淮耳朵惊红,“你放屁!”   “有没有感觉,摸一下就知道。”说着,傅修的手瞬间向下。   如同惊雷一般,陈淮猛地往前缩了一下,“傅修!”   在陈淮的喝声之下,傅修终于大飞慈悲般停住了手。   陈淮穿的是一件无袖的黑色背心,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非常适宜,但在此刻,傅修把他的温度带高了。   傅修敛下神色,视线从陈淮的腰际游移下去。   陈淮的肌肉非常扎实,由于常年游泳健身,肌肉弧度完美,既不过分雄壮,也不显得精瘦。   气氛凝结下来,陈淮屈起拳头往后砸,终于把傅修推开。   陈淮的心跳猛烈,心里如同被装了个破旧的鼓风机,猎猎吹响。   傅修没有再继续为难他,而是将放在一旁的酒握在手里。   “喝吗?度数不高。”   “从我家里滚出去。”   陈淮的唇紧紧抿着,从认识到现在,他一向把傅修当兄弟,即使出了前几天的事情,他也仍旧只是觉得傅修是一时昏了头,两人依旧能回到之前的状态。   但是现在。   傅修笑着,“对不起,刚才失态了。”   陈淮不言,闷不吭声地拉开了房门。   “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回来吗?小淮。”傅修的眼底盛着笑,声音低哑,询问的句子却说出了不容拒绝的感觉。   陈淮:“拉出来你就滚是吗?”   傅修点头。   陈淮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点到微信界面里将傅修从黑名单放出来。   “满意了,滚吧。”   *   陈淮将落地窗落了锁,重重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凶狠,胸膛却剧烈地起伏着。   傅修的酒精味久久地停留在他的唇间,后脑那种微微发麻的感觉越发强烈。   “草...”   他弯腰在水池鞠了把水拍到脸上,冷水有很强的降温效果,水珠从眉眼上滑下来。   心脏的强烈感觉依旧没有平息。   他久久地注视镜子里的自己,强迫自己平稳呼吸,接着又把傅修拉回了黑名单,微信连同电话一起。   *   两天之后,林睿离开的日子。   陈淮把何鹏约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何鹏把手银行卡甩在桌面上。   陈淮垂眸,“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钱给林睿。”   何鹏嘲讽地笑了一声,“你知道他要走,所以给点钱打发是吗?”   “你可真行啊,陈淮,以前都是我小瞧你了。”   陈淮:“随便你怎么想,能帮这个忙吗?”   转账的数额其实不小,林睿此次去D省,这笔钱足够他在那里好好生活一段日子,况且平时林睿欠了很多外债,身上应该没有什么积蓄,这笔钱对于他来说,是能解燃眉之急的。   何鹏:“为什么不自己去给,你觉得我会帮你?”   陈淮:“行。”既然对方拒绝了,陈淮就绝不会纠缠,伸手去拿桌上的银行卡。   正当他转身时,何鹏打断他:   “陈淮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我明天和小睿一起去D省,我虽然没钱,但是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陈淮的脚步一顿,两秒之后,继续前行。   “你就是个懦夫!你连见都不敢见小睿一面,有了新欢之后还来施舍你这点可怜的假好心,你是个男人?”   陈淮彻底停下来,黑眸沉静如水,拳头却已经捏紧了,“谁说我有了新欢?”   何鹏大笑一声,“谁说的?圈子这么小,早就传遍了!”   “金港傅总喜欢上了你陈淮,是啊,十五万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你陈淮一夜之间身价翻了多少倍啊?”   陈淮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一遍,谁说的?”   “用得着谁说?傅修为了你不惜得罪向来合作愉快的周氏,也是,傅修是什么人物,当然能让你不顾一切抛下谈了三年的爱人,林睿什么感受和感觉,早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吧!”   “呵,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他有多好的前途,你看看他,和你在一起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这几天几乎天天都靠着酒过日子,喝得烂醉,你觉得拿点钱就能打发他了是吗?!”   听到林睿的状况,陈淮握紧的拳头又突然松了,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魄,话在嘴边盘旋了半天,才说:“他没事儿吧?”   “拜你所赐,好得很,明天我会陪他去机场,陪他去D省,陪他离开这个地方,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既然已经有了新欢,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需要你的钱,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带着你的东西,有多远就滚多远。”   陈淮嗫嚅了一下,掀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眉头里紧锁着复杂的情绪。   在以前,陈淮不会去考虑别人是怎么说的,也不会去想,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在乎林睿,他觉得爱一个人就是包容他所有的一切,无论好坏,他都能够去体会去理解。   但是现在,他好像突然厌倦了这种关系和感觉。   就像一只吹了许久的气球,在一瞬间突然瘪了下来,吹气球的人,也再也没有这个力气去吹它。   许许多多的话汇在心头,但是说出来却只有一句:“帮我祝他幸福,谢谢。”   *   陈淮回去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发现满脸泪水,连枕巾都湿透了。   心里如同填满了棉絮一般,堵塞着。   他坐起来,打开手机。   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多。   他点开朋友圈,里面只有寥寥数条的动态。   林睿:【再见,希望你越来越好,三年,再见。】   配图是Z省的机场图片。   他心里一颤,然后将手机关掉了。   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所有的记忆都在他的脑海里闪回,说没有感觉是假的。   长久的时间会把两个人的感情捆绑在一起,慢慢由爱情化为化为亲情。   如果再要撕裂这种感情,一定会伤经动骨。   此时电话进来。   “陈淮,我不是听说傅修的公司组织了一场爬山活动吗?有这儿事儿吗?”   陈淮想了一下,“有,怎么?”   “有人说周泽也要去。”   陈淮:“嗯。”   徐磊:“这周泽,纨绔子弟,坏事没少干过,不知道这次打什么坏主意呢。”   徐磊暗搓搓地怂恿徐磊:“上次傅修为了你正式跟周泽撕破脸,要不是他,你都折那儿了,要不你去提醒下他这事儿?”   “要去你去。”陈淮想到昨天的事情,心里已经对傅修近而远之。   “你怎么这样儿,人傅修把你当兄弟...”   “是我把他当兄弟,他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兄弟。”   “反正我话是说到这儿了,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决定。”   徐磊以为陈淮气的是傅修新闻的那件事儿,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另有隐情,更何况他们平时也是有交集的,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女人,总不可能凭空从天上掉下一个。   *   陈淮回到游泳馆,刚下水,就看到了熟人。   傅斯迪。   对方很远就看到了他,非常热情地打招呼,“陈淮哥哥!哈喽!”   陈淮很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傅斯迪:“这么巧。”   遗传了傅家的优良传统,傅斯迪长相非常好看,皮肤嫩白得如同上等的羊脂玉,脸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漂亮的脸蛋上有种不染世事的自信感,“不巧,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陈淮回更衣室换了衣服,下到停车场的时候,傅斯迪已经在车里等候。   陈淮很少有和女生打交道,就连平时很多学员都是男性,平时接触得最多的就是陈嘉让,但是他和陈嘉让的关系是至今让他觉得最难处理的一段,“今天找我来是?”   “饭桌上谈吧。”傅斯迪卖了个关子,“陈淮哥哥,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我请你。”   两人在最近的餐馆坐下,傅斯迪便问道:“陈淮哥哥,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陈淮的手一顿,然后回答道:“人很不错。”   傅斯迪笑道,嘴角的梨涡渐深:“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陈淮:“那是什么?”   “这样吧,我们先不说这个。”   “我一直觉得哥哥和你很像,你看,哥哥有我,你也有位妹妹,而且父母都...”傅斯迪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遗憾,似乎是在回忆,“不瞒你说,爸爸妈妈在我哥哥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那时候我还很小,家里只剩下姑姑和奶奶,和一个得病的舅舅。”   “那时候的哥哥过得很艰难,由于舅舅的特殊病情,姑姑和奶奶把他送去了国外,同时带上了我们,但是在国外看病几乎耗尽了姑姑和奶奶所有积蓄,姑姑说那时候的哥哥就已经很懂事了,我记得那段日子他总是早出晚归,早上穿去的干净衣服,回来就变得破破烂烂,身上每天都会添一些新的伤口,奶奶和姑姑都很担心哥哥,但是他从来不说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有天奶奶也病了,我们家当时的情况就像被扼住了喉咙,一下子收紧了。”   “哥哥回来得越来越晚,我们没有钱去看病,每天晚上哥哥回来的时候,他都会带回来一笔钱,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得到那笔钱的,毕竟他那时候那么小,连黑市都不敢用这么小的童工。”   “有天生病的奶奶突然知道了哥哥的事情,在国外有那么一种拳赛,每个拳手进去都要签生死状,进去只看力量,签了他,就算对方把你打死也不会有任何的惩罚。”   “哥哥就是靠这个来赚钱的,他当时...”傅斯迪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奶奶那天硬是逼他跪下,让他把衣服脱下来。”   “我们才知道,他身上满满是青黑的拳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奶奶不让他再去干这种高危的活,但是仅仅靠姑姑一个人的收入,根本无法支撑我们当时的情况。”   “奶奶的病很严重,医药费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是天价,舅舅医治也需要钱,一个家,就因为需要钱,几乎被压垮。”   “奶奶坚持不去医院,因为她知道她这个孙子一定会为了她的医药费,继续去打那随时都有可能会失去生命的的黑拳,哥哥不愿意。”   傅斯迪微微拧眉,想到那时候的场景,眼里泛起晶莹。   “拖到后来,奶奶的病情已经无法控制,每夜她都会疼到睡不着,甚至会发出痛苦的喃喃声,当时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每晚都只能在哥哥的怀里哭着睡去。”   “哥哥还是去打拳了,我们长时间无法吃饱,哥哥当时的身体甚至比大多数同龄人要瘦弱一点,据说那场拳如果赢了,奶奶的将来半年的医药费就不用再愁,但是那场拳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事情瞒不住,哥哥被人抬到家门口,当时的他浑身血迹,面目全非,奶奶没有撑住,就这样走了。”   “那天是个下雪天,也是哥哥的生日。”   陈淮的睫毛颤了一下,心里的震撼和痛惜几乎溢出胸口。   “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傅斯迪用手摸了一下眼角,抿起嘴角,“陈淮哥哥,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能给哥哥过个生日。”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你一样,能让哥哥整个人都变得鲜明快乐起来。”   陈淮拧着眉:“可是我...”   “陈淮哥哥,你能答应我吗?”傅斯迪回忆道:“哥哥的性格非常沉稳、意志非常强大,但似乎我知道,他再怎么厉害也始终是个普通人,他也会难过会伤心,甚至,心里有一辈子也揭不过去的伤疤。”   “陈淮哥哥,你可以帮帮他吗?”   *   陈淮带上护目镜,一口气扎进水里,蓝色的水波纹印在泳池的底部,一波一波地荡漾开来。   他将双臂舒展开来,依靠腿部的力量向前。   “...我们才知道,他身上满满是青黑的拳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事情瞒不住,哥哥被人抬到家门口,当时的他浑身血迹,面目全非...”   闭气过久,他翻身起来,胸膛起伏,大口喘着气。   他脑海里全是傅修小时候的样子。   浑身青黑,眼神坚毅,可怜又倔强。   黑市的拳馆,签过生死状的局,每一局都是拳拳到肉。   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怎么承受得起。   想到此处,陈淮的拳头砸在了泳池壁上,带起一阵水珠。   岸上的经理被溅了一身,“诶哟,陈淮——”   对方掐起笑脸:“傅总的那件儿事,怎么样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呀 第21章   见陈淮沉默,经理问道:“还没搞定?”   “嗯。”   “傅总是怎么个意思呢,你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意向...”经理一边打量陈淮,边说:“小陈啊,我们游泳馆可全靠你了,你这钱也收了,总不能补办事儿你看是吧...”   “再给我一点时间。”陈淮答应道,“放心吧经理。”   换好衣服之后,陈淮将傅修的联系方式重新拉了回来。   打开微信对话框,他输入了几个字。   “你是明天爬山?”   “我和你一起去。”   网络是满格的,他按了发送键,瞬间就传了出去,但是没有回复。   他等了一会儿,手指微动,“周泽可能也去爬山,你小心点。”   他犹豫了一会儿,始终没有按下发送键。   算了。   他把话回删,关了手机扔进口袋,回家。   陈淮这天睡得出奇地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手机开了静音,上面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是七点左右的时间。   是傅修的。   同时微信也弹了进来。   “昨天没有看到你的消息,我明天早上打电话给你。”   时间是夜里三点多。   他一向睡这么晚?   陈淮皱了眉,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去敲对面的门。   没人回应,估计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睡这么晚一大早还去爬山?   他重新给傅修去了电话,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内。   应该已经进山了。   陈淮压下心里突然涌起的不安,他在原地顿了半晌,终于决定开车去傅修爬山的地点。   下到停车库,他给徐磊去了个电话,“磊仔,你知道傅修今天活动的地点吗?”   “好像是鹤雷山吧,帮你问下我朋友,他是傅修公司的。”   “行,麻烦你了。”   “跟我说这么客气的话干什么,你今天也要去?”   “嗯。”   “担心了?”   “不是,公事。”   徐磊在电话那边笑了几声,“你办个鬼的公事。”   徐磊很快发来了地址,陈淮驱车上路。   鹤雷山不远,但是山路很险,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但是,周泽。   陈淮想到周泽那帮人那天说的话,踩下了油门。   即将上高架,陈淮的电话突然响起——   “喂?”   电话对面是剧烈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听起来十分混乱,喘着气的声音问道:“...陈淮吗?”   何鹏。   陈淮下意识放慢车速:“怎么了?”   “林睿出事了。”   陈淮一顿,随即调转方向盘,车子飞速反了回去。   “我们在去机场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他伤得有点...”何鹏声音有些隐忍,没有告知具体情况,“你快来看看吧。”   车祸...   陈淮一路上没敢多想,一脚油门踩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手有点抖。   他一路飞奔进去,逮了个护士问情况:   “请问今天有个叫林睿的病人被送进来吗?”   “这个我没印象,要不你去前台问下。”   陈淮跑到前台的时候,何鹏正好在那里叫住了他。   何鹏皱着眉,但是并没有过多的焦急和担心,“跟我来吧。”   林睿并不在医院里,而是在地下停车场,好好地站着,身上不见任何伤痕。   陈淮跟着何鹏,在见到林睿的那一刻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发什么了?”陈淮问何鹏。   “发生车祸了?”陈淮转头问林睿,但是对方却没有回答,陈淮直接走到他面前,握着林睿的手臂上下打量了,声音依旧有些不安的颤抖,“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事?”   林睿张了张嘴,眼神有些复杂,“陈淮...”   “我没事...其实,”林睿抿了嘴,“上飞机之前,我想见你最后一面。”   陈淮的担心的表情一寸寸地消失下去,他忽然松开了林睿的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你竟然用这种事情骗我?”   “不是,我不想骗你...”林睿复又抓住陈淮的手臂,“陈淮,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真的,这段时间我真的有特别多的话攒在心里,我都想对你说...”   林睿的手被陈淮甩开。   “不必了。”陈淮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陈淮!”何鹏终于看不下去,“小睿为你延误了飞机,就算他骗了你,也是想见你一面,这有什么错?!”   陈淮后退了两步,冷冷的眼色划过了何鹏,马上转身离开。   他身后的林睿脸色失神,捏紧了拳头。   *   返程之后,陈淮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医院和鹤雷山是两个相反方向的地方,距离不算近。   他想到上次周泽的话,一拳砸到了方向盘上,将油门踩到底,情绪愈加懊恼。   不要有事。   陈淮心里突然滑过这样一句话。   他不希望傅修有事。   刚才徐磊说的话是对的,他确实担心傅修,公事只是借口。   想到这里,他打开微信,上次的聚会,他加了霍礼安的联系方式。   “喂?”   “是我,陈淮。”   “陈淮啊,有事儿吗?”   “我想问下,傅修他今天去参加登山活动了吗?”   “参加了,这个点应该在半山腰了吧,我还以为你和他一起去的。”   “好,谢谢。”   挂了电话,陈淮继续给傅修电话,但是对方的电话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   鹤雷山山体庞大,没有信号应该也是正常的事情。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早知道昨天就该打电话告诉他。   *   “陈总监,你看到傅总了吗?”   “有谁看到傅总了?”   “没有看到,刚开始傅总是走在最前面的,但是后来就没看到了。”   许多人聚在一起,高举着手机寻找信号,“大家都留意一下,陈总监你留在这里,我去找找傅总。”   陈淮赶到的时候,山下聚集着一队救援队。   看到救援车时,陈淮的眉心猛地一跳,赶紧上去,“请问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是金港请的救援队,是在这里待命的,先生放心,这里暂时没有出事情。”   “谢谢。”陈淮心里的石头刚一落下,山上就下来了一个人,十分眼熟。   人刚走到眼前,陈淮就认出了这个人,陈淮见傅修第一面的时候就见过这个人。   “你好,请帮我们寻找一下傅总,自从十点十五分开始,我们就联系不上傅总了。”   *   陈淮上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鹤雷山非常陡峭,任是他这样长年锻炼的人也无法持续爬上去。   救援队四散,分别寻找着傅修的踪影。   他会去哪里?   陈淮的脑子非常乱,他稍微停下喘了口气,继续往山上去。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阴云也没有太阳,周围是一整片绿色的密林,远看甚至能望见缭绕的云雾。   如果他早点来...   想到此处,他加快了脚步,身后跟随着那位助理。   两个小时之后,依旧未果。   陈淮用手肘擦了一把汗,看到身后已经半弯下腰的助理。   “没事儿吧,李助理。”   两个小时内,他们几乎寻遍了半座山,但是没有任何收获。   “没事,陈先生,我们继续找吧。”   李助理年纪比他大很多,再加上早上就比他多爬了两给小时,状态并不是很好。   “您休息下吧。”   陈淮站在原地指了指离他们百十米的亭子,“您在亭子里休息下吧,我去找他。”   “小问题,还是先找到傅总比较重要。”   “不用,您先去休息,我们在这里找了这么久,我试试别的线路,看看能不能找到的傅修的踪迹,您放心,傅修肯定没事。”   让李助理去休息之后,陈淮钻进了密林。   密林内没有成行的路,大多是些杂草和碎石,越往里面温度越低。   他边走边寻找足迹,“傅修——”   “傅修——”   只有空山的回音。   陈淮走得比较急,衣服时常被些伸出的枝桠勾住。   前两天Z省刚降过雨,密林深处的土壤并未完全干燥,渐渐地,他发现一个浅显的脚印,他大概比划了一下大小,差不多。   他迅速随着脚印前行,密林深处的雾越来越浓重,几乎要压迫到眼前来。   “傅修——”   “傅修,听见了就应一声——”   突然,面前出现一个巨大而陡峭的斜坡。   更关键的是,上面有一片血红色的痕迹。   他踩得急,前面甚至有些许碎石掉落下去,他随即收脚后退,在斜坡之下,发现了一个人。   陈淮的额头汗如雨下。   是傅修。   陈淮的脑子嗡地一下涌进了不少情绪。   几个小时的寻找损耗了陈淮不少体力,他双手叉腰,半屈下身体,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傅修背对他躺着,即使很远,陈淮依旧能看清他身上的血迹。   “傅修!”   没有回应。   “草!”   陈淮目测,他到傅修的距离很远,加上斜坡陡峭且深,根本无法看清楚傅修此刻的伤势。   如果远路返回寻找救援队,恐怕要再花上一个小时。   他不知道傅修的伤势如何,不能冒这个险。   陈淮仔细观察斜坡上面的石头,测算直接下去的可能性。   算了。   他深吸一口气,面对着斜坡,尝试着踩住些许锋利陡峭的岩石,渐渐往下。 第22章   浓重的雾气向陈淮倾袭过来,他艰难地顺着坡度往下,由于坡度太大,想就这样想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手抓住粗砺的岩石,腰部和身下的沙石摩擦,脚下寻找着可以踩住的地方。   突然,他一脚踩空——   他不知道自己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周围的世界飞速地转着圈,骨骼和肌肉都有种被撕裂的疼痛感,他的眼前黑了几秒才慢慢醒过来。   身上有零零散散的小口子,腿部滑开了一道比较大的伤痕,不断往外渗着血。   他伸手按住,然后慢慢将自己撑起来,喘着粗气。   世界好像依旧在面前旋转。   “...傅修...”   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   陈淮拖着腿往那个方向挪过去。   “喂...”他的手有些抖,用尽力气才将傅修翻过来。   陈淮的手掌满是血迹,他失神地看着傅修的腹部,那里像开了一个血洞,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杈牢牢地插在他的腹部,一经他移动,血液流出的速度变得更加快速。   他下意思用手按住傅修的伤口,可是血迹依旧争先恐后地从他的指尖渗出。   陈淮年幼的时候打过很多次架,但是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他没有经验。   怎么办?   *   傅修又在梦里见到了死去的奶奶。   那一年的雪下得格外得大,他刚签了生死状,就觉得不对劲。   果然,在台上时,他看到他的对手手里藏了匕首。   对方的量级比他大很多,经验比他多,这些傅修都可以应对,就算他身材瘦弱,但是他可以依靠自己速度和灵活性克制对方。   光比拳,他不一定会输。   但是这次拳馆来了许多“金主”,他们坐在二层,自上而下看着这场签了生死状的比赛,他们只在乎输赢,只在乎血腥带给他们的兴奋,根本就不在乎比赛的公正性。   换言之,就算场上的人做了弊,也不会有人管。   二层上的“金主”们笑得前仰后合,每个人都用藐视的眼神扫过台上这个身板瘦弱的亚洲男孩,嘲笑他的自不量力,毕竟他的对手,光在身材上就比他壮了三四倍,是个美国肌肉佬。   没想到台上的男孩捏紧了拳头,漆黑的眼睛里竟然没有一丝恐惧。   接下来的一切更让他们大吃一惊,美国佬在前期没有占到一点上风。   亚洲男孩的身材瘦弱,但是他的反应力、速度、灵活性比美国佬快很多,如同一只——   迅猛的猎豹。   美国佬在他的进攻之下毫无防守之力。   “金主”们大笑着坐下,不愧是签了生死状的局,如果太快决定生死,可不太好看。   但是傅修也有一个明显的劣势,他的爆发力强,但是无法打长久战,毕竟身型和体力摆在那里,自从出国以来,他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他必须速战速决。   很明显,美国佬也找到了他的劣势。   他在消耗傅修的力量。   在傅修力量耗尽的时候,就是他失败的时候。   他只能尽快找到突破口,不能再继续这样耗下去。   美国佬的防御非常成熟,他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傅修蓄起力量,每一拳都实打实地落在美国佬的身上,但是没有用,美国佬的身体就像铜墙铁壁,傅修的那几拳就如同隔靴搔痒。   他不得不加快速度——   终于,他将美国佬揍倒在地。   整个拳馆几乎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讲话,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拳馆中央。   那个眼睛漆黑、浑身泛着冷意、身板瘦弱、头发被汗水浸湿的中国男孩身上。   他们猜测,这个男孩应该只有十三四岁,但却把一个年纪大他一倍、身形大他三四倍的男人打趴在地上。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男孩不仅仅是幸运,他的实力,让每一个来看拳赛的人都刮目相看。   直到所有人看见美国佬手上闪过的银光。   男孩终究是男孩,还是太嫩了一点。   失败犹如山倒,傅修的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在漫天的血雾里。   拳馆的人不会让人死在门口,这样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那个下雪的冬季里,他被人放在破旧担架上,颠簸地扔到了家门口。   他非常冷,浑身上下像被扔进火里燎过,又丢进冰天雪地里,血管里的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浑身上下是狰狞的青黑色,手臂、腰际、背部都是刀伤,如同被扎破的米袋,缓慢地流出几乎紫色的血来。   他不能在这里,奶奶看到会受不了的,但是他再也动不了了,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是奢望。   *   傅修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身旁燃烧着旺盛的柴火,天色渐暗,冷风刺骨。   肩膀微重,一个人头靠着他。   那颗头的发质很好,微微有点栗色,不算长也不算短,脸微微侧在他肩膀,眉毛飞扬,眼睛紧闭,呼吸平稳。   傅修下意识地抬手,放在陈淮的脑袋旁,为了不吵醒他,始终没有落下去。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眼里浮起一些喜悦。   但是他又看到陈淮身上的血迹。   陈淮穿的是短袖长裤,但是小腿处的裤子被划出了很长一道伤痕,伤口似乎已经结痂,血肉和裤子凝结成黑红色硬块状。   陈淮的外套盖在傅修的身上,已经撕得七零八落,只能稍微地起到一点保暖效果,而他自己,却可怜兮兮地穿着短袖缩在一旁。   那些被撕碎的衣服布片,此刻正在傅修的腹部紧紧绑着。   陈淮动了一下,双眉紧皱,似乎是冷极了,往傅修的身边挤了一下。   傅修的眼神沉下来,伸手将陈淮整个揽进怀里。   给傅修处理好伤口的陈淮太累了,所以他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漆黑一片的夜色里,他却觉得身体不是那么冷。   陈淮动了一下,却发现一条手臂抱着他。   脖子和肩膀处是滚烫的热源,背后是健壮的胸膛。   他睁开眼,抬头就是傅修。   他的脸和傅修的脖子紧紧相贴,产生热和安稳。   陈淮能清晰地闻到傅修身上那种独特的味道,泛着冷又醒神,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内,连林睿都无法给他这种既激动又疯狂喜悦的感觉,就像长久在黑暗的森林里奔跑,突然发现零星的阳光一样,所有的心动都倾巢而出。   陈淮一下子翻身起来,握着傅修的手臂,低头小心翼翼地检查傅修的腹部。   伤口包扎得实在是潦草,用的是陈淮的外套,撕得破破烂烂,不过好在血迹是止住了。   他松了口气,抬头问傅修,有些紧张地问道:“疼吗?”   傅修也低头看着他,两人的距离极进,最近的是嘴唇。   傅修看到陈淮的眼底泛着紧张和担心,眉头上带着细细的血条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划到的,给他的脸增添了不少粗糙的感觉。   陈淮的嘴唇有些干裂,泛着白。   “不疼。”   “真的?”陈淮的表情是明显的不相信,但还是缓了口气,从身上拿下那条破破烂烂的衣服,“冷吗?这衣服本来就是给你盖的,盖上,我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出口,你在这里等我。”   陈淮刚想走,就想起了事儿,自然地抬手放在傅修的额头试了一下,“幸好,温度正常,等着我。”   傅修拉住他的手。   陈淮以为他有什么事情,便蹲下来,略有些紧张地凑到傅修面前,“怎么了?”   傅修看着陈淮的眉眼,眼里有坦然的宠溺,笑着。   陈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耳朵烧得慌,便板起脸,“不想死在这儿就有屁快放。”   “谢谢。”   陈淮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切,说个屁,算我还你的。”   “作为回报,我给你个东西,凑近一点。”傅修的脸色看起来依旧有些惨白,但是样子,还是格外地好看。   中了邪了...   陈淮蹙着眉,但是依旧乖乖地靠近了一点。   “快点说。”   傅修循循善诱,“再近一点。”   陈淮不乐意了,“不说算了。”   刚想走,就被傅修握住了胳膊,陈淮下意识想挣脱,但是想到他身上严重的伤,硬生生克制住了。   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能看清彼此的瞳孔。   陈淮微微地怔住。   傅修低头,亲亲地吻在陈淮的嘴角。   陈淮怔忡之间,傅修的嘴唇已经离开。   陈淮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一天到晚占我便宜...”但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词汇骂他,便道:“无药可救!”   “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要不是你身上有伤,我早就揍你了!早知道就让你烂在这里得了。”   傅修就着火光看到陈淮愈加泛红的耳朵,“真的?”   陈淮火气冲冲地站起来,低头拾起地上的那件衣服扔在傅修的身上,“穿着!”   接着骂骂咧咧地边走边警告他,“要是让老子回来看见你不在这里,老子就...就不管你了,听到没...”   傅修看见,陈淮跨步离开的同时,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通红的耳垂,似乎有些懊恼。   “嗯,你当心一点。” 第23章   天色昏暗, 灰色浓雾在空气里蔓延, 阻挡了陈淮的视线。   他们在一个巨大的坑洞内, 周围到处是碎裂的岩石和枯草,坡度陡峭, 要从下面上去, 几乎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坑洞的另一边,连接着一个山洞,没有一丝光从里面透出来。   他就着微弱的光探了进去。   深夜的森林只有寂静的鸟声, 月亮被雾蒙住,陈淮慢慢走进去, 脚下发出些枝桠被踩到的摩擦声。   山洞的石壁十分粗糙,深度很难在这种漆黑的状态看清。   陈淮突然想起口袋里的打火机, 摸了出来, 在脚下捡了几簇枯草和树杈,点燃。   微弱的火光将山洞照亮。   陈淮渐渐往里。   他将燃烧的树杈上举,照在密不透风的墙壁,企图寻找到一个出口。   却发现洞壁上一只黑漆漆的东西。   傅修看着惊魂未定的陈淮,艰难地移动身体, 坐到他的身边, “看到什么了?”   陈淮摇了一下头, 强自镇定,“能看到什么,山洞呗,没有出口。”   傅修就着火光看到陈淮额头晶莹的汗珠, “那我去看一下。”   陈淮一下拉住他,“坐着,伤得这么重,想快点死就早说。”   傅修回头,看到陈淮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想到刚才陈淮在山洞里的惊叫,“第一次见你怕成这样。”   “很稀奇吗?”陈淮咬牙。   傅修:“稀奇。”   陈淮气得脸色有些扭曲,解释道:“都说了,老子这不是害怕...”   是被不知名的生物惊动了,惊动了懂吗?   傅修笑了一下,但是马上用左手撑住了上腹部,腰微微弯下,“嘶—”   “喂——”陈淮几乎在同时跑到傅修面前,紧张地检查,“怎么了?”   绷带的颜色除了血污还有泥污,表面的深红色更加浓重还带着湿润的感觉。   “让你笑!”陈淮骂了傅修一句,极其小心地挑开布条,内里的情景比表面看起来要狰狞许多。   陈淮低头将破碎的外套重新撕成几条,再将布条的头尾打结,迅速地将布条重新扎上傅修的伤口。   陈淮警告他,“伤口再崩裂,别指望我会救你,你最好祈祷能活着和我一起出去。”殊不知自己这一整天下来已经警告了傅修不下数次。   嘴上说着警告,手上却老老实实地处理着傅修的上,头微微低着,睫毛低垂,脸色认真。   傅修看着他的脸,刚抬手,就听到陈淮的话:   “注意你的言行,再敢碰我一下,我让你活不到明天早上。”   话毕,陈淮在傅修的腹部扎了一个结,“今晚你注意一点,不要让自己发烧。”   见傅修未动,陈淮难得地给他好脸色,指尖飞快地嵌住傅修的下巴,上下摆弄了一下,“真乖,小老弟。”   傅修身后靠在一堆碎石,眼见陈淮又将那件七零八落几乎失去保暖效果的的外套盖到他身上,抬起的手有片刻的停顿。   不知异样的陈淮立刻松开手,吹着口哨去了一旁找能燃烧的干燥柴火,明显心情有些不错。   傅修垂下眼皮,黑沉的眼里有些的异样的亮彩。   陈淮搜集了些柴火,在周围盘旋了一圈,终究没再往洞穴里去,他瞧着天色,“大半天没喝水也没吃饭,我们等天色一亮就得赶紧找出路了。”   不过显然,没有工具,想从这个坡度上到坡度上,并且两人其中一个还受了严重的伤,显然是个难度极大的问题。   陈淮走到傅修面前,抬腿支在傅修身后的墙壁,顺便用力跺了跺,一些碎砂石随着他的动作流下来,皱眉道:“不过,这高度——”   陈淮抬眼,近乎九十度的斜度难住了他。   这个坑洞很大,深度也大,就算他们把这里所有的可燃烧物都搜集起来点燃,可能都无法让外面救援的人看到一点点苗头。   “喂,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类似于信号弹的东西?”   傅修艰难地抬腿,挪动了一下位置,摇头,“在包里,”陈淮眼神一亮,“但是包丢了。”   傅修在陈淮那种“既然丢了你还说个屁”的眼神下摸了一下口袋,“过来。”   陈淮脸色不屑地依言过去。   他一屁股坐下,从旁捡起一根树杈丢进了火里,火光映得陈淮张扬的脸有些心事的样子。   “饿吗?”   陈淮刚想否认,就听见肚子应景地响起一阵响声。   “废话。”   “吃吧。”傅修将一根长条形包装的东西递给他。   陈淮显得有些意外:“你还随身带吃的?”   是一条巧克力。   傅修点了下头。   陈淮皱眉,想到了什么,捏紧巧克力,声音有些沉:“你有低血糖?”   “是傅斯迪。”   “她从小就有低血糖,自己不注意,我经常在兜里放一样吃的,后来就变成了习惯。”   说到傅斯迪,陈淮就下意识地想到了当时傅斯迪和他说的那一番话,想到他想象出来傅修的小时候,他的心里一紧。   陈淮:“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一点都不饿。”   接着把自己手上的巧克力扔到了傅修怀里。   陈淮坐在火堆前烤火。   傅修看着他被火照亮的侧脸,顿了几秒,“我不饿,那等你饿的时候再吃。”   陈淮没吭声,火堆之内轻轻地发出些噗嗤声,他还是想到那些傅斯迪对他讲的话。   他转头对着傅修,“为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我看到很多疤,是...?”   也许是觉得自己问得太过于直白,陈淮挠了挠头,想再补充点什么。   傅修:“小时候不懂事留下的。”   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陈淮又扔了两根柴进火堆里,一时无言。   傅斯迪的话一直盘旋在脑海里,他认为傅修的性格天生就是这样,没想到以前他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甚至比他的经历惨痛百倍。   在这样的场景之下,陈淮竟然生出一点微妙的同情之意。   陈淮侧头,他看着傅修的脸,停顿了半晌,眼神有些隐秘的亮意。   接着问道:“如果一直没人来救我们,怎么办?”   陈淮来得急,身上的手机摔坏了,另外没有带什么吃的东西,傅修的登山包从一开始就丢了,坡度这么抖,他们根本不可能凭借空手上去。   这是个巨大的修罗场。   “和你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陈淮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傅修谈话,但一句话被他气笑了:“你乌鸦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傅修注意到他的眼神,竟然抬手摸了摸陈淮的脑袋。   陈淮看着傅修的动作,愣怔了一下,竟然也没有躲开。   声音格外地平静和笃定,“我不会让你死的。”   陈淮挑眉,“想到办法了?”   却得到一句:“没有。”   陈淮:“...那你说个屁,跟说遗言一样。”   就算要说,他也应该说——我不会让我们两个人死。   一个人算个什么事儿?   不过这些陈淮都没说出口,看到傅修半躺下,自己也跟着靠在石堆上,头微微扭到傅修的方向,看着柴火噗嗤噗嗤地烧。   “不过说真的,要真说到这个,我还是舍不得死的。”   陈淮随便开口,看到傅修注视着他有些认真的眼神,便继续道:   “我舍不得我这个妹妹。”   “她从小跟着我受了太多苦了,你说我这个人,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但是我妹妹不行,我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在世上举目无亲地生活。”   “我呢,从小就是个混蛋。”   陈淮自嘲地笑了一下,脸色有些落寞,垂着头,似乎已经想到了遥远的过去。   “几岁,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对那个年代只有很模糊的印象。”   “我那个时候贪玩,贪玩到什么程度呢,两天就闹着爸妈要去游乐园,实际上在那之前,我已经去同一个游乐园玩了不下数十次。”陈淮的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凄凉,艰难地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我...”陈淮刚发出一个字节音,鼻尖就猛地窜上来一股酸意,眼前像水波纹一样有些模糊,他紧皱着眉往下看,试图压下这种感觉。   “我催着我爸妈去,嘉让她其实一点都不贪玩,她...那时候还小,很乖很安静,都是她随着我。”   “爸妈忙,但是他们特意挤出时间,我催得急了,爸爸特意向单位请了假,带着我们去玩。”   “那本来应该是很快乐的一天,但是...”   陈淮从未和别人提到过那个日子,那个至极黑暗的日子,每次他回忆到都会觉得头痛欲裂。   “那天出了车祸,车祸夺去了爸妈的生命,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我。”   讲到后来,陈淮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努力克制自己,在心脏深处,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抓着,抓得他喘不过一丝气来。   陈淮的胃微微痉挛,他半弯下腰,额头分布了不少汗珠。   他用最轻松的语气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可笑,这还不止。”   “我和嘉让在车祸中幸存下来,我当时无法接受这件事,把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嘉让放在家里,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嘉让被人带走了。”   “晴天霹雳,我当时就这个感觉。”   陈淮的眉心抽搐着,他的手臂抱住双膝,将脑袋放在膝盖。   “我对自己发誓,这辈子就算不吃不喝我也要给嘉让最好的,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一只大掌抚上陈淮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都过去了。”傅修道。   陈淮面前柴火上突然落了两滴水渍。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每次想到这些时,情绪控制总是失败的。   陈淮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鼻子被他搓红了,显得有些搞笑。   “你看我现在,多好,也能平静地讲出这些我觉得一辈子都过去的坎,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修看着陈淮的样子,心里一动。   傅修的情绪始终是冷静的,即使在面对陈淮时。   方法合适、合理地控制自己的喜欢,对于攻陷陈淮这件事,他一直有自己的信心,只是没有料到陈淮会和他谈及这些。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什么。   在陈淮的揉搓下,他的发型变得有些乱,双眼像被大雨清洗过的湖面,所有的情绪都是真实无比地,真诚地,他似乎,在企图小心地触摸傅修的内心。   傅修的心脏和眼神软下来,他掀起嘴唇,“我就当,你是在劝导我。”   “谢谢。”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陈淮眼神清澈,如他所言,他是个混蛋,但也是个光明磊落、心地善良的混蛋,傅修心思深沉,眼神如同深井,此刻也泛出一点意外且喜悦的光来。   两人对视之间,陈淮像被针刺一般收回了视线,抓了抓头发,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得从地面站了起来,随便扯了个谎,“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喝的。”   天色渐亮,附近都是碎石,当然找不到现成的水,只有一些零散的老树上的一些露珠,在半黑的天际下莹莹发亮。   陈淮小时候皮,爬树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他从下至上看,往身上摸了摸,找到一个装口香糖的铁皮盒子。   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他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   应该会对他起到一点安慰作用?   陈淮兀自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何等地善心,为了让人不失去活下去的信心,都豁出去了。   *   徐磊的脑袋上流下豆大的汗珠,手里提了手电筒,拼了命地往上爬。   前面是一声不吭的陈嘉让,动作比他还快。   “小磊,你休息下吧,这都半夜了,这...”说话的是徐磊的男友,他的情况并不比徐磊好多少,浑身被汗浸湿,衣服上都是被树枝勾坏的痕迹。   “你去休息,我得先找到他。”细看,徐磊熬了大半夜,红血丝布满了眼眶。   突然,他站在原地抬起手一个劲儿地打自己,徐磊的男友吓坏了,赶紧抱住他制止,“怎么了?小磊,你冷静一些...”   “都是我,我劝他来,都是我...”徐磊自责极了,“陈淮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他妈怎么活...”   说着,前面的陈嘉让停下来,闷不吭声地又回到徐磊面前。   陈嘉让和陈淮不一样,她的脾气硬,沉默寡言,黑色的衣服上都是灰渍,“哭有什么用?”   徐磊一怔,又听得她喊道:“陈淮又没死,哭什么?”   喊完,陈嘉让的眼眶立刻红了一圈,并不再做停顿,将背包往肩膀上一勒,抬脚钻进了岔道的密林之中,背影格外萧瑟和坚定。   徐磊的男友在旁边愣了片刻,待陈嘉让走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着陈嘉让,不满道:“小磊把陈淮当兄弟!你还是他妹妹,有意思吗你?”   陈嘉让径直向前,像没听见似的没做任何反应。   徐磊拉住男友,抹了把脸,“别说了。”   *   陈淮是高兴地跑回去的。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装着露水的铁皮盒子,另外还有一捆藤条别在腰间。   “傅修!”   不过他没得到傅修的回应,傅修睡着了。   陈淮走过去,小心地将铁皮盒子放下,把藤条扔在一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傅修这样的的状态。   傅修的伤口有伤,所以不好侧躺,只是靠在身后的石堆上。   会不会太凉了。   陈淮凑过去帮傅修掖了掖那件几乎破光的衣服,顺势摸了摸他身后靠着的东西。   虽然前面烧着火,但是背后一点都不垫确实太凉了。   特别傅修之前失了这么多血。   想着,他的手又自然地伸到傅修的额头,试了试他的温度。   幸亏,还是没烧,大伤口特别要注意晚上睡觉时的温度。   陈淮四处环顾了一下,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垫着的东西,除了柴火就是石头,现在雾气浓重,所有树叶上都有潮湿的水珠,也垫不得。   他想了一下,然后将短袖脱了下来,刚才在取露水的时候弄潮了,他用树枝勾着,虚虚地在火上烤了一会儿。   光一件衣服还是不够,他找了些干燥的柴火,折好往里塞了几根。   傅修是被一阵口哨声吵醒的。   天色已经大亮,但是面前的火依旧燃烧得十分旺盛。   陈淮双肘垫在脑袋之下,正翘着腿吹口哨。   更关键的是,他光着膀子,上半身一点都没穿。   “醒了?”   傅修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衣服呢?”   陈淮捡了根柴火扔进去,“你背后。”   “什么时候给我的?”   陈淮被他问得烦,“你管呢,昨晚看你虚得直哼哼才给你加的。”   傅修起来得地比较急,脸上血色退了不少,伸手就放在陈淮身上。   傅修的手偏冷,放在陈淮身上的时候刺得陈淮一激灵,人差点跳起来,“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瞎动手呢?!”   原本凌晨的温度就不高,再加上这里的雾气难以在短时间内散去,湿度高,饶是身体再强的人,也扛不住这个温度。   傅修彻底黑了脸,下巴的弧度格外冷,“晚上温度这么低,还光着?”   “老子就光着,老子身体强健。”陈淮叼了根不知道什么草在嘴里,睨着傅修,“老子起码没受伤。”   不知怎么的,傅修听出了陈淮语气中的一点儿优越感。   这回轮到傅修被他气笑了,他看了会儿陈淮的侧脸,觉得此刻的他有些格外可爱。   傅修将柴火从陈淮衣服内拆出来,给他掸干净了灰尘,递过去,“穿上。”   “下次别这么傻。”   陈淮:“切。”   陈淮将衣服扯了过去,三两下便套了上。   他那点身材却全部被傅修眼里。   陈淮很白,肩部宽阔肌肉饱满,腰部修长,白皙的皮肤衬得那几颗黑色的痣愈发明显,整个上半身几乎没有一点伤痕。   他的身材有多有诱惑人,自己却浑然不觉。   傅修的眼神微动,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痕。   这是他多年以来难得有的一次挫败感。   穿完衣服的陈淮用下巴点了点傅修身旁的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我善心大发,给你弄了点露水,看你那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解解渴吧。”   说完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两声,跳起来去整理那几根藤条。   傅修将铁皮盒子打开,确实是一盒露水。   他皱眉遥望着着周遭的几颗稀松的树,每棵几乎都有三四米米高。   傅修没动露水,小心地将铁皮盒子合上,再小心地放在自己身边。   陈淮低头扎藤条,面前就布下一道阴影,傅修将巧克力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淮就看了一眼,马上别过头,继续手里的工作,“你吃。”   其实凌晨到现在,他就睡了一小会儿。   陈淮总觉得,如果前天晚上他能打个电话给傅修,一起和他来鹤雷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巧克力,他没脸吃。   傅修没出声,巧克力包装簌簌作响。   陈淮回头的时候,一块巧克力直接塞进了他嘴里,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嘴唇。   接着便听到:“知道你是铁打的,但也得补充能量。”   陈淮冷怔了一下,抬眼自下而上看着傅修。   傅修脸色自然地扳下一块巧克力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起吃。”   傅修是个习惯很好的人,吃东西细嚼慢咽,连块巧克力都能被他吃出点法国大餐的感觉,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反而从容淡定地让人生疑。   陈淮忘了咀嚼嘴里的巧克力,耳朵红了半截,掩饰般地粗粗“嗯”了一声。   傅修的长相有种贵公子哥独有的特点,从颧骨到下颌线条流畅,如果他不笑,就会有种让人噤声的气势,冷漠里透着强势,如果他笑了,那么之前的气势就会一扫而光,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得不说,傅大少爷的长相是非常引诱人的。   陈淮想到这,不屑地抿了抿嘴,喃喃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拳头硬才是真道理...”   殊不知,要论拳头,也应该是傅修更硬一些。   *   陈淮在周围找到了不少藤条,这种藤条韧性强,质地硬,几根互相缠在一起耐力很强,非常不容易断裂。   他找到了不少。   “我来帮你。”   陈淮低头正认真:“不用,你去一边歇着。”   “这个扎法,不稳定。”   陈淮抬头:“?”   “我给你示范。”   傅修微微扶着腹部,在陈淮身边坐下,好像故意似的,两人靠得非常近。   两个人的腰际靠在一起,只要偏头,就能看清对方的侧脸。   陈淮不知道自己有些心猿意马。   打断他的是傅修的手。   傅修直接将他的手握过去,侧头看了陈淮一眼,叮嘱道:“仔细看这个缠法。”   两个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一起,傅修的手在上面,将陈淮的手微微包在一起。   傅修的五指修长、手掌宽大,看起来十分有力,陈淮的手也很大,但就是比傅修小那么一点。   陈淮愣了几秒,手掌马上挣扎了几下,却被傅修握住。   傅修顺着陈淮的手,直接将五指扣进他的指缝。   两人默契地互相对视。   陈淮的眼神有些慌乱躲闪,而傅修则是一副“我讲得这么认真,为什么你要走神”的责备神色。   片刻之后,陈淮手里的藤条直接被傅修抽走甩在一边。   蹲着的陈淮被傅修推到一边的碎石堆上。   傅修的手掌按在陈淮僵直的背部,身体微微前倾,用唇舌封住了陈淮的嘴唇。   这一次陈淮是彻底懵了,双手撑在傅修的胸膛,却碍于他的伤根本不敢用力。   傅修这次很温柔。   在他们的几次经历之中,这是傅修最温柔的一次。   傅修半跪在陈淮面前,身体前倾,一手掌住陈淮的后脑,一手按在陈淮的背部,对于现在的傅修来说,这是一个难度较大的动作。   唇舌相交,傅修像一个老师一样,慢慢地安抚着陈淮。   与陈淮的外在不一样,他的嘴唇非常软,吻上去非常舒服,但是他吻技生涩,特别是在面对傅修时,他往往都作抗拒状,不会给他半点回应。   但现在的傅修,就好像在邀请他。   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如果之前是强迫,那么现在就是引诱。   诱敌深入。   陈淮的喉结微动。   每次他都会逃避傅修给他的感觉,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傅修每次给他的感觉都非常强烈。   这是他无论怎么压抑自己感官和情绪都无法忽视的。   这种感觉就像烟花突然在脑海里绽放,那一刻迸发出的感觉,几乎让他每一个毛孔大开,几乎让他的血液逆流。   陈淮压抑住自己的呼吸,微微侧头躲避。   傅修依旧跟上来,用手掌钳正他的下巴。   傅修用舌头缠住陈淮,强势地压下来。   远处就像有烟花在绽放。   陈淮低喘着气,脑海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他渐渐地闭上眼,动作和表情都已经脱离大脑的控制。   傅修把他抵在石壁,将右手垫在陈淮的后脑与石壁之间,   陈淮清醒过来的时候,傅修跨坐在他身上。   而自己,双手被傅修摁在石壁,并且十指相扣。   陈淮暗骂了一声,这动作可真够羞耻的。   没等陈淮发作,傅修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明显比之前汹涌一点,吻得陈淮几乎喘不过气,心脏的跳动又几乎压抑到爆炸,满脑子都在放烟花。   傅修顺着他的唇线一一吻过去,然后又迅速滑进他的口腔,疯狂搅动着。   陈淮觉得自己难受到快要爆炸。   某处一重。   傅修才放开他的唇,“解决吗?”   “...你想死就直接说...”   陈淮难受地别过脸去,“你该放手了。”   傅修的视线却一直在某个地方。   赤luoluo地。   “还记得你喝醉的那个晚上吗?”傅修并不放开他,反而更近了一步,手掌用力,将陈淮的手腕紧紧环住。   “不记得了。”陈淮现在根本无心讨论这个。   “当时的酒局上,我对你说了谎,那天,亲我的确实是你。”   陈淮一僵,脊背升上来点麻意。   难怪...   傅修的吻,让他感觉这么熟悉,原来是...   “你喝醉了,”傅修沉浸在回忆里,表情甚至有些回味,“当时你非常热情。”   “够了,别说了。”陈淮僵着脸试图喝停他。   谁知道那时候他喝醉了傅修这个王八羔子有没有人趁人之危。   傅修靠近他,胸膛几乎和陈淮贴在一起。   傅修盯着陈淮的淡红色耳垂,低头在他耳边说:“你狠狠地吻了我。”   “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陈淮咬牙,忍得腮帮都有些颤抖,“闭嘴。”   傅修勾起唇,“你还说...”   陈淮突然挣扎了一下,“你敢说..”   傅修没有防备,被他猛然一推,便捂着腹部无声地弯腰。   桎梏他的手立刻松开撑着地,脸色有些难看。   “喂—”陈淮几乎是在一瞬间扑上去的,“没事吧?!”   傅修拧着眉抬头,艰难地勾起一个笑,“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陈淮:“亲你个头,还嫌不疼是吧?”   傅修示弱:“疼,怎么会不疼。”   陈淮看他这样就是装出来的,暗自缓了口气,“那天,除了吻...我和你,没做别的吧?”   傅修眼底有隐秘的笑意,“听你的意思,是想对我负责?”   陈淮彻底没话说了:“...”   “...你是个男人。”   傅修:“男人就不用负责?”   陈淮:“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修挑眉:“那是什么意思?”   陈淮:“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傅修:“没有。”   陈淮心里总算缓了口气,睨了傅修一眼,“算你识相。”   傅修正色:“就算你当时脱.光了在我面前,我也一样不会动手。”   “喝得烂醉的人,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傅修的眼神有些黑,似乎在谈论不一样的东西,带着揶揄的口气。   陈淮觉得心口不受控制猛跳了几下。   “不像现在。”傅修趁他不注意,捏着他的下巴,强势地印下一个吻,接着马上转移到陈淮的脖子。   陈淮猛感脖颈一阵刺痛,那里发出“啵”的一声。   接着又是一声:“陈淮——傅总——”   抬头,斜坡上探出几个人头,分别是陈嘉让、徐磊、徐磊的男友、林睿、和鹏、傅斯迪。   陈淮蹲着的姿势差点一膝盖跪下,然后被眼疾手快的傅修一把抱过去,摁在了怀里。   陈淮:“...”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 第24章   陈淮从傅修的病房出来, 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多。   门外是等着的林睿和何鹏。   陈淮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当做没有看见, 径直往走廊跨步离去。   有个护士正好碰到他,看到陈淮的裤腿上的血迹, 叫住他, “里面那位没什么大碍,你的腿也处理下吧。”   “谢谢,我先去买点吃的给朋友, 待会儿再处理。”   角落里的何鹏出声讽刺,“呵, 果然是情深意重,连自己的伤都不管不顾, 你看清楚他对傅修又多的在乎了吧?”   林睿身板站得笔直, 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捏着衣角,眼里更多的是愧疚和无措。   陈淮的脚步微微有些停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说道:   “林睿, 你们回去吧, 你们能来...谢了。”   何鹏恨恨地看着陈淮的背影, “小睿,你看看他,为了他你昨天退掉了机票,又为了他你今早在鹤雷山找了这么久, 就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谢了‘?我要是你我就...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再留恋!你呀,就是心底太软...”   林睿默默任何鹏数落,两颗眼泪悄无声息地就滑了下来,何鹏见此,也不再多说了,赶紧把林睿抱进怀里安慰。   殊不知,林睿难过的脸上,一双眼睛毫无情绪地望着傅修的病房号。   *   陈淮出了医院,找了几家餐馆,最终在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卫生的店里停了下来。   十分钟之后,陈淮在回去的遇上了一路人。   冤家路窄。   周泽手里握着一捧鲜花,在进大门口的时候也看到了陈淮。   “哟,这位叫什么来着,陈...什么?”   “陈淮,陈淮。”他身边的人赶紧提醒了周泽一下。   “陈淮啊—”周泽恍然大悟,仿佛已经忘记几个月前两人之间的恩怨,“原来是陈淮小兄弟。”   陈淮冷眼扫过这几个人,抬脚便走。   “傅修和你,真是命大啊。”见陈淮要走,周泽突然冷下声,“哈哈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果真是你!”听到此话,陈淮暴怒转身冲到周泽面前,伸手便要揪周泽的衣领,却被几个人拦下来。   他问过傅修,听过当时的具体情境。   当时山上的路标被人做了手脚,当时傅修是被人推下去的,但是并没有见到身后那个人的长相。   “别动气,别动气。”   “你一个人,我一群人,你打得过我吗?”周泽摸了摸眉心,脸上的表情极其嚣张,说着,便往医院里走去。   陈淮被两个人在楼下拦了好一会儿,上去的时候,周泽正好从傅修的病房出来。   “他没为难你吧?”   陈淮急急地推门进去,看见傅修正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口。   窗子开得老大。   病人手里还拿着一份资料。   傅修回头,“周泽向我要了一片地。”   陈淮将手上的东西一放,“你的事情是他做的。”   傅修没应,反而将手上的一沓资料递到陈淮面前:“看看这些,喜欢吗?”   陈淮一边整理食物,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   资料上是一些古玩的图片,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注解小字。   陈淮的父母曾经是留下了一家古玩店,但是古玩店是在他长大之后才从别家受上赎回的,所以陈淮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的,更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但是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天新闻版面上闹得轰轰烈烈的事情—傅修还好事将近。   其中也提到了傅修准备为爱人准备一场慈善晚宴,其中晚宴内容,好像就与这些有关。   晚宴的事情引来了铺天盖地的新闻,至于晚宴的女主角,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陈淮突然觉得牙根有些酸涩,他敛下眼,“不感兴趣。”   “这是下周五的慈善晚宴。”傅修转过身来,“和我一起参加?”   “没兴趣。”陈淮将一盅粥从包装中拿出,包装被他拿在手里,“这种有钱人参加的什么宴会,我都不感兴趣。”   “听说你好事将近?”陈淮退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傅修敏锐地回头,却看见陈淮平静的眼。   “看到新闻了?”   废话,这则新闻上至省内报纸下至软件推送没有一方不在报道这件事,他又不是瞎子。   陈淮回头睨了眼傅修,却没回答:“我先走了。”   *   一周草草过去,陈淮刚下跑步机,就接到了傅修的电话。   “喂?”陈淮用毛巾擦拭脖子,然后将手机换到了右手。   “游泳馆的事情可以定下来了,接你去宴会的车就在你楼下,你来参加宴会,我就把游泳馆的合同签了。”   陈淮抬手看了下表,“代价这么大,难道是什么鸿门宴?”   下午四点多。   “而且听说你们这场宴会还挺隆重的,我没有太过于严肃的衣服。”   “这个你不必担心。”傅修站在办公室的鱼缸边,“你来就行。”   陈淮下了停车场,看到是傅修的那位李助理在等他。   “傅修呢?”   陈淮以为傅修会一起来。   “傅总还在公司,他说让我先为您挑一挑衣服。”   陈淮坐进车里,车子缓缓地开动。   李助理带他去了一家西装店。   满目严肃的西装,陈淮看着就不喜欢。   李助理刚带他进去,傅修的电话就来了。   “你们到店了?”   “是。”   两人打的是视讯电话,陈淮下意识地撇头看了一眼。   “他骨架很好,适合灰色的,就是眼光不好,你好好帮他挑一挑。”   “没问题,傅总。”   陈淮的眉心一跳,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眼光不好,接着又听到:   “晚宴前半个小时到那里,注意把握时间。”   “好的傅总。”   李助理果然给他挑了一件灰色的,他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到李助理的眼睛亮了一下,李助理边点头边说道:“傅总说的果然不错,灰色很配您。”   陈淮倒是对夸奖无感,在落地镜前照了照,“也就,一般吧。”   语气里似乎带着些不屑。   “还不如穿黑色的。”   李助理笑着说道:“陈先生是生傅总的气了吧?”   “如何见得?”   李助理毕恭毕敬地从店员手里拿过另一件款式的灰色西装,“我是猜的。”   “从刚一上车您的情绪就不高,刚才傅总来电的时候,你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变化。”   陈淮回头看了眼李助理,“你还注意得挺多。”   “傅总鲜少对人像对您一样上心,如果您对傅总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傅总说明一下。”   陈淮收回下颌,“他是我们游泳馆的投资人,我哪儿敢有什么不满。”   李助理恭敬地微微弯腰,“陈先生,这件需要试下吗?”   陈淮扫了眼李助理手里的衣服,心口突然烦躁起来,像是有什么疑问马上就要破腔而出,“就这件吧,不试了。”   “好的。”   正在李助理要转身的时候,听到陈淮说:   “今天宴会上,傅修会宣布什么事情?”   李助理为难地笑了一下,“陈先生,这件事的话我无权透露,您可以亲自去问傅总。”   陈淮想到这个问题可能确实越线了,但是要他亲自去问傅修还不如憋着等到傅修宣布的那一刻。   李助理又带他去弄了个发型,到达酒店的时候,大概距离宴会开始有四十五分钟时间。   由于宴会还早,门口的车子并不多,车子缓缓停下的时候,一辆特别显眼的红色跑车超过了他们,一个急刹停在酒店门口。   车子上下来的是周泽。   穿得倒是人模人样,油头粉面。   “他怎么也来了?傅修知道吗?”   陈淮一见他就皱眉,想到之前的事情,这个宴会怕是不会顺利。   李助理:“是傅总邀请他来的。”   “傅总说,今晚有一场好戏要开始,您不用担心。”   “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李助理不再回答,而是下车为他开门。   “傅总已经在二楼一号房间等您了。”   宴会厅极大,暂时还没什么人,一楼楼梯口和二楼楼梯口守着好几个保镖样的人。   李助理带他进了去。   门口又是好几个守卫,各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色皮靴。   陈淮原以为这是个休息室,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了许多藏品。   全都是傅修那天给他看的资料上的东西。   而傅修不在。   “喜欢哪一件?”   他的背后突然出声,陈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是霍礼安。 第25章   听到声音的陈淮回头, 看见是霍礼安, 回头打了个礼貌的招呼:“霍先生。”   霍礼安非常热情, 看到陈淮的着装,摇头称赞道:“陈淮, 你今天看起来, 真的非常帅气。”   “谢谢。”   “傅修还没来?”霍礼安在他身后看了一眼。   “趁他没来,挑一件最喜欢的。”霍礼安指了指身后的藏品。   “这些藏品的所有者,是你?”陈淮向来不懂藏品, 也毫无兴趣,他看了眼身后, 突然感觉出一丝端倪。   当时媒体推送上说明了是神秘收藏家的慈善晚宴,但是并没有明确是霍礼安。   况且霍礼安和傅修是朋友, 办这样一场晚宴对于他们来说, 应该没有什么意义。   霍礼安不置可否,笑着说,“陈同学,眉头紧锁可不适合你,放松一点, 待会儿会有精彩的好戏。”   *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 李助理带他下了宴会。   此刻的宴会已经渐渐热闹起来, 穿着晚礼服的女人和穿着皮鞋的男人流连在宴会中央,流水般悠扬的大提琴音乐从弹奏者的手中流出,宴厅非常大,从楼梯上下来, 转角之处看不全所有参加宴会的人。   李助理在前面引路,陈淮一眼就看到了傅修。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服,两袖上是暗色的纹理,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身材挺拔,眉目悍利,正在微笑着和别人敬酒。   傅修对面是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十分得体的女人,似乎是老人的孙女,腰肢纤细,妆容精致,既不强势也不恐惧,气质非常独特。   老人非常高兴,大笑了两声,接着对女人叮嘱了什么便走开了。   留下女人和傅修单独站在一起,两人的谈话似乎十分投机,互相碰了酒杯。   “陈先生。”李助理的声音打断了他,“您的酒。”   李助理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递给陈淮。   “谢谢。”   他端过酒,但是并无暇顾及手里的酒。   陈淮再看过去时,两人的身边多了一个霍礼安。   等陈淮正准备跟着李助理去另外一边时,霍礼安叫住他。   “陈淮。”   陈淮举杯向霍礼安示意,但是并没有看向傅修,也没有移动脚步。   陈淮喝了口酒,但是知道傅修和那个女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   傅修看到陈淮转身准备走,便向身边的女人举杯,微微笑道:“抱歉,失陪了。”   说完他便抬脚向陈淮走去。   脚步似乎有些微的仓促。   霍礼安也向女人示意,转而走向另外一边。   “你今天很好看。”   陈淮耳边传来傅修的声音,他的去路便被眼前人挡住。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傅修的眼神十分沉,声音也偏低,全身的注意力似乎都落到了陈淮身上。   陈淮皱眉看了他一眼,想往旁边去,却依旧被他挡住。   “干杯。”傅修微微偏了手里的酒杯。   傅修的眼神让他格外不舒服,陈淮直接忽略傅修的杯子,一口将酒杯里的红酒饮尽,抿着嘴对着傅修晃了晃空酒杯。   红酒本就不该这么喝,哪里来一口喝尽的道理,陈淮虽然不讲究,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只要他面对傅修就会表现得十分刻意。   傅修也没恼怒,笑看着陈淮略有些挑衅的眉头,抿了口红酒下去。   “剑拔弩张,有情况。”霍礼安都不忍心插到两人中间,等两人喝完酒开始说话,“陈淮,是不是这酒不合心意?”   “挺好的。”陈淮对酒懂的不多,也由于职业原因,几乎不怎么喝,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喝上几瓶。   霍礼安的表情有些夸张,眼神往傅修那里跳了跳。   “那是,我们傅总?”火引到了傅修身上,霍礼安刚接触到傅修的眼神,就投降地举起双手,嬉笑着说:“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俩聊,我去见见老朋友。”   说这,霍礼安便转身离开,转眼就走到了刚才和傅修聊天的女人身边。   陈淮下意识地看向霍礼安的方向,那个女人身材袅娜多姿,与霍礼安谈笑风生,丝毫不见任何的娇羞,举手投足十分自然,非常有名门之后的姿态。   “她是我一位国外的朋友,她父亲和我姑姑的关系很好。”   陈淮有些不爽地回头,“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傅修半笑着,“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   “都说了不用和我解释。”陈淮置气,至于是置什么气,置谁的气,就不得而知了。   陈淮没等傅修回答就径自走开,顺着宴会西侧面的走廊过去,没想到是一片小小的花园。   陈淮顺着这里随处可见的落地窗看到自己的倒影。   修身的西装确实很衬身材,但这一点都不像他。   陈淮想到此处,有些烦躁地将领带之处扯了扯。   系上领带让他觉得气都喘不过来,更不说这样形形色色的应酬,也不知道傅修那家伙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草...   陈淮的神色一凛,凝重起来。   三天两头想到的都是他,着了魔了...   “花园吹吹风,好兴致呀。”   身后是一个极为轻佻的声音。   陈淮回头看着毫不客气拍了拍自己肩膀的周泽,沉着声问道:“有事儿吗你?”   一点不客气。   周泽:“没事儿就不能来这里吹吹风?陈先生,你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啊。”   陈淮微勾着嘴,稍稍眯眼,“还有更过分的想听吗?”   周泽啧啧两声,“陈淮,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们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男人嘛,心里都不计较事儿,几个月之前的事儿,我早忘了。”   陈淮:“记性这么差,建议你去看脑科。”   周泽脸上的笑终于有些崩裂,逐渐露出些狰狞的表情,“陈淮,我告诉你,别仗着身后有傅修就耀武扬威,迟早有一天,我让你和傅修都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你们。”   “我偷偷告诉你,傅修的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垮了,我爸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到时候,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我可就不会手软了。”   陈淮的表情依旧沉静,按照以前他早就一拳挥到周泽的脸上了,“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听说,几年以来,你家一直是傅修的手下败将,你在这里挑衅我,不如直接去傅修面前说。”   “我还一直纳闷呢,傅修那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家伙,怎么会交上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一查,好嘛,原来你小子和他一摸一样,两个孤儿,臭味相投,惺惺相惜也是有道理的。”   “没爹没妈的生活,真可怜哟。”   周泽见陈淮的拳头渐渐捏紧,指了指自己的脸,脸色嚣张得几乎贴到陈淮的身上去,“打,往这里打。”   “今天是傅修公布的喜讯的日子,你一拳就可以搅黄了,打,打呀。”   “你喜欢傅修吧,我猜呀,傅修公布的是婚讯,你一点都不嫉妒?一点儿都不愤恨?我要是被傅修这么耍着玩儿,我早就和他决裂了...”   看见陈淮准备转身离开,周泽变本加厉,“陈淮,就你这可怜的货色,真是和傅修一模一样...”   周泽话没说完,屁股上就遭了狠狠的一脚,他没控制好力度,狼狈地往前栽去。   周泽吃了一嘴的灰,屁股上一个灰色大脚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妈!!来人!人呢,都死了!?”   一时之间,四周冲出好几个人,由于忌惮陈淮,并没有马上出手。   陈淮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指着周泽,居高临下说道:“外面有你很多认识的人吧?我在这里动手,是为了给你面子,你的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一点,不然,我可不像傅修这么有绅士风度。”   话毕,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陈淮离开。   “你们两个废物啊??啊?!”周泽大怒,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身后两个随从破口大骂。   “周少爷,是...”其中一个随从说话有些犹豫,往一个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刚才我们确实不好动手,傅修的人也在,我们被监视了。”   *   “非常感谢各位先生和各位小姐能来到今天的慈善晚宴,让我们用隆重的掌声欢迎今天这场晚宴的主办人——跨国企业众德集团的董事长雷德鹰先生上台讲话。”   台下一阵掌声之后,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走上了台。   聚光灯笼罩在台上,老人微微笑了笑,然后用手一压,雷动的掌声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是众德非常重要的一个日子,我们希望,通过这场晚宴,我们能够用自己着一份绵薄之力,帮助到一部分需要帮助的孩子。”   “同时,也给了傅氏集团的傅修先生一个的公布喜讯的机会。”   台下的陈淮一动,看到身旁微笑看着演讲的傅修,陈淮微微一皱眉。   傅修似乎察觉到陈淮的注视,偏头看他。   傅修用嘴形问道:“怎么了?”   陈淮的视线停顿了几秒,然后冷漠地瞥过头,似乎无事发生。   傅修莫名觉得此刻的陈淮十分可爱,低到他耳边说道:“忍一忍,开头的话可能比较枯燥。”   陈淮似乎被傅修的说话方式影响了,故意将耳朵扯远了点,闷声闷气地说道:“离远点。”   傅修依旧凑着他耳朵说:“行。”   “你们大老板参加这种宴会都喜欢开小差?”陈淮没好气。   “你们?”傅修挑眉,“还有谁?”   陈淮冷哼了声,“问题真多。”   说道这儿,台上就提到了傅修的名字。   “那就让傅修先生上台来致一下辞...”   陈淮:“...”   他回头看傅修,满眼都是“让你不好好听着,现在叫到你了吧,上台讲话可别磕磕巴巴”的意思。   很有些幸灾乐祸。   傅修冲他挑了下眉,眼底尽是笑意,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从容不迫地踏上舞台。   陈淮抱着怀,盯着台上的人。   临时被叫到的傅修不仅没有一丝慌乱,说话更是淡定如斯,甚至,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傅修身上。   陈淮皱眉看他,两人比起来,反倒是陈淮更像是被临时叫上台讲话的人。   “大家好,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大驾光临今晚的慈善晚宴,我是傅氏集团的傅修。”   “今晚,我将借此平台,公布一个喜讯,但是傅某不能喧宾夺主,我先在这里卖个关子,等到晚宴结束之际,再来公布。”   随后便是连阵的掌声,陈淮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赞赏的神色,还有人四下交谈,互相点着头。   其实就算傅修不说,台下的人也知道,此次傅修来这次拍卖会就是势在必得,他会拍下其中最昂贵的藏品送给他的未公布的未婚妻,来这次宴会,不过是他为了博美人一笑,唯一神秘的就是,没人知道这个美人到底长什么样。   这才说了几句话...   无脑吹。   宾客落座,慈善拍卖会的主持人上台。   第一件藏品开始展示。   陈淮的座位与傅修相邻,他本就无心参加这种宴会,加上周围人都拘谨得可怕,陈淮就更心不在焉了。   隔了几个座位的周泽看着陈淮勾起阴沉的笑容,由于陈淮那一脚踹得够狠,西裤上的脚印擦不掉,他只能换了身衣服。   从旁边来的人在周泽耳边说道:“周少爷,刚才老板又联系我,说一定让您小心行事,和傅修打交道,千万不要莽撞。”   周泽将手指上的戒指转了转,眼神有些挑衅和狠意,“老爷子管太宽了,他是不是忘了我最近才帮他做成一个大单子,他就这么不看好这个儿子,整天就只知道长他人志气?”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现在就给我盯着我的资金,别让老爷子插手。”周泽双腿一叠,高高翘起二郎腿,整个人看起来飘飘欲仙,“有任何闪失,我把你头摘下来。”   来人无法再反驳,跟在周家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这位大少爷是什么秉性,只要一有机会抓敌人痛脚,周泽必定不惜代价。   “...是...”   来人退出去之后,周泽对身旁的人说:   “资金,转移了吗?”   对方点头。   周泽这才放心下来,“只要傅修举牌,你就跟。”   周泽助理:“老板,其实这一批藏品成色和年代都不是最好的,如果傅修开的价太高的话,我们这一笔买卖,怕是不值得。”   “今天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搓搓傅修的锐气,傅修选在今天宣布大喜事,这样的好事,我怎么能错过?无论你他出多高的价钱,你都跟上。”   周泽看出助理的顾虑,他勾起嘴角,但是眼底并无笑意,“这笔钱,老爷子要是问起来,不会有你的过错。”   “况且,我做这种大好事,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助理顾虑很多,他遥遥地望了一眼此刻正坐在陈淮身边、气定神闲的傅修,心里的预感始终格外怪异。   周家这个跋扈又头脑简单的家伙,真的能斗得过周老爷子十年也没斗过的傅修?   介绍完藏品,台上开始竞拍。   拍卖师:“此件藏品的起拍价是200w。”   台下立刻有人举牌,“1号出价250W。”   “2号出价300W。”   陈淮看了眼陈淮的牌子,是18号。   “7号出价350W。”   台下一时无声,拍卖师巡视四周,“350W一次。”   “350W,两次。”   “10号出价400W。”   起拍价两百万的东西,拍卖价瞬间翻了两倍。   本就是用作开场白的东西,价值不高,人的关注点自然不多。   陈淮的注意点在傅修的身上,因为他举牌了。   “18号出价翻倍,800W!”   拍卖师明显有些兴奋,价格在短短时间内翻了四倍,按照以往的经历,这样的一件藏品,竞拍价超过400W就是它最后的命数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用四倍的价格拍它。   台下更是窃窃私语,纷纷都看向那个举牌的人。   傅修。   “11号出价850W。”   11号,是周泽。   助理刚收回牌,就见另一方举起牌。   是个女人。   “10号出价翻倍,1700W!”   场内一时间沸腾起来。   1700W,就算这个藏品真的以这个价格拍下也只可能是血亏了。   场内大半部分都不是什么鼠辈,但是用这个价格拍下这样一件藏品,确实也是件足以令人震惊的事情了。   而当事人,陈淮顺着牌子看过去。   只有一个纤瘦的背影,就是刚才那个与傅修交谈过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在此时回头看了眼,嘴角噙着淡笑,焦点完全在傅修身上,似乎有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傅修也微微颔首,似乎这就是他打招呼的方式。   然后继续淡然地将手里的牌子举起来,“18号出价1750W。”   周泽助理此刻已经有些坐立难安,问道:“周少爷,还要加吗?” 第26章   周泽冷眼盯着傅修的方向, 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加。”   周泽助理举牌,“11号出价1800W。”   而陈淮那边, 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打火机, 放在手里转了又转。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周泽这次来别有目的,之前在顶山的事情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 周泽被傅修羞辱这一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今天就是他的一个好机会。   陈淮抬了抬眼皮,看到周泽的挑衅的目光投过来。   陈淮饶有雅兴地冲他挑了挑眉, 话却对着傅修说:“这么一件藏品, 不值得再追了。”   就算陈淮不懂,但也看得出来,最有价值的藏品一定会放在压轴,周泽再追,只不过是要刁难傅修。   傅修则指了指台上那件藏品, “看不上?”   陈淮:“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话闭, 陈淮便抱着怀, 把视线移了开去。   后面,他听到一句:“那就听你的。”   傅修确实没有再举牌,最后是那个女人以2000W的价格拿下的。   陈淮算是发现了,只要傅修跟的价格, 周泽一定会跟下去,一旦傅修表现出一丁点儿不跟的动作,周泽就会立马放弃。   接下来的两局傅修几乎没有怎么参与,周泽也跟着没有什么动作。   走廊。   “你通知下去,给我马上写通稿,标题就以:我击败傅修拿下藏品,傅氏商场节节败退”来写。   “周少爷,按照刚才的情况来说,最后的藏品价格绝对会飙得非常高,我怕到时候我们的资金会出现问题。”   周泽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我才刚帮我爸做成一单大生意,还会出什么问题?”   助理的额角冒出一些冷汗来,他想到周泽确实在不久之前帮他爸做成过一单生意,不过周泽向来贪玩,成天和一些纨绔子弟搞在一起,哪有什么真本事做这么大的单?全公司上下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不过是周老爷子为了让儿子收心的权宜之计罢了。   这倒好了,自以为打了胜仗的周泽这下大为膨胀,这次竞拍会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公司的头上。   成交价小的话,也就算了,就怕到时候成交价太大,收不了场。   “如果我拿不下压轴的藏品,唯你是问。”话毕,周泽双手插进裤袋,头都不回地进了场。   “接下来是我们今天的最后一件藏品,明末的青花梵文莲瓣供盘,起拍价是——”   拍卖师的视线巡过全场,故意停顿了几秒,“一千万。”   话一出口,就注定这最后是一场厮杀的局,价格无限上飙,就看鹿死谁手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傅修公布喜讯的日子,前几件藏品他一件都没碰,说明他一定在等这最后一件藏品。   至于谁想和他争一争,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周泽高抬着下巴,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11号出价1100w。”   11号,周泽。   “18号出价1200W。”   “11号出价1300W。”   “18号出价1400W。”   周泽挑起眉峰,脸上已经是势在必得的神色,他猜得果然没错,前几场傅修根本不会这么穷追猛打,既然他这么想要,他周泽也好好陪他玩玩。   “加翻倍。”   周泽助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阻止道:“周少爷...”   “加。”   “11号出价翻倍2800W。”   此言一出,场面哗然。   谁都明白,这周泽就是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打傅修的脸。   “2800W一次。”   陈淮侧脸时,看到傅修已经举牌。   “18号出价2900W。”   “看到没有,”周泽与旁人说道,“他不敢加多少,一百万一百万地扔,也不怕别人笑话。”   助理:“我们谨慎一点也是好的,毕竟傅修不是一般人...”   “10号出价3000W。”   陈淮再次注意到那个十号。   那个身材和长相都堪称完美的女人。   “2号,3100W。”   “18号,3200W。”   “10号,3300W。”   “11号,3400W。”   无论傅修出多少,周泽都会紧紧跟上。   还有那个女人。   陈淮歪着头,就看着傅修慢慢地把价格往上加。   但陈淮可一点儿都没看出傅修对这件藏品的强烈欲望。   从这件藏品开始,他一直都只是冷静地在周泽的基础上加价格。   好像是,在故意和周泽较劲。   “11号3400W一次。”   周泽半躺在座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拿下了藏品,脸上春风满面,眼神却格外挑衅。   全场的眼神几乎都在傅修身上。   “11号3400W两次。”   之前的周泽一直是傅修的手下败将,一直以来,按照实力,周泽根本无法与傅修相提并论,仗着他的老爹,才越发无法无天。   不说傅修,就是在场也有好几个人被周泽刁难过,但是人是周氏的太子爷,这面子不想给也得给。   光是陈淮坐在傅修身边这一会儿就收到了不少来自周泽的不少挑衅的目光。   他看了看身边不为所动的人,突然有点好奇起来傅修到底会不会再和周泽僵持下去。   如果让了这一把,等于昭告天下——今天的风头他傅修全部让给周泽。   如果不让,这样下去,势必会亏。   而没等陈淮想出个所以然来,身旁的人就举了牌,还做了一个翻倍的手势。   “18号出价翻倍,6800W。”   全场之内,估计只有18号本人的神情还是淡然的。   藏品的价格一事件翻了七倍。   陈淮倒是一点都不惊奇,这就是傅修会干出来的事儿。   而正春风得意飘飘欲仙的周泽笑不出来了,脸色一拉,甩头就是一串低声的脏话。   “给我继续加!加到他出不起这个价为止!”   傅修的一番动作完完全全激怒了周泽,这下子,周泽一定会跟他争个高下。   “11号出价6900W。”   “18号出价7000W。”   “11号出价7100W。”   周泽助理才刚举牌,就有人找了进来。   来人是周家老爷子的人,毕恭毕敬地在周泽耳边说道:“周少爷,周先生要您听电话。”   看着傅修不依不饶的架势,周泽胸口窝火,这边周老爷子又来电话,他忍了又忍,一拳头砸在座椅上,咬牙叮嘱助理,“给我追,无论出多少钱都给我拍,拍不下来我把你头拧下来!”   说罢,人便马上随人出去。   助理掏出帕子在额头上擦了又擦,在又一轮之后举了牌。   几轮下来价格越叠越高,“10号7500W。”   10号小姐似乎也对这个藏品很感兴趣,全场几乎只有这三个人在追加。   “18号出价7600W。”   “11号出价7700W。”   “18号出价7800W”   竞拍价接近8000W。   陈淮下意识地捏紧手掌,并未发现自己的手掌内已经起了薄薄一层汗。   而周泽这边刚和的周老爷子吵完一架,助理迟迟没有举牌。   “18号7800W一次。”   鸦雀无声,无人动作。   “18号7800W两次。”   7800W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况且,最近就连他陈淮这种不怎么了解金融圈的人都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   傅修依旧端正地坐着,被精致的西服包裹着,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仿佛给出的不过是几万几十万的价格。   陈淮呼吸一窒,只看见周泽冲进来,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意:“11号,8500W!”   犹如惊雷,陈淮忽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身旁。   虽然傅修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陈淮有种感觉,他觉得傅修是笑了,他得逞了。   傅修身上有种不动声色的狠意,但是他把这些伪装在他的儒雅里,谁都没有察觉,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冷静疏离。   鸦雀无声。   “11号,8500W一次!”   “11号,8500W两次!”   “11号,8500W三次!成交!”   “让我们恭喜周泽先生以8500W拍下明末的青花梵文莲瓣供盘!非常感谢!”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周泽身上,或鼓掌或恭喜或恭维。   只有陈淮觉得背后阵阵发凉,既佩服又惊喜。   鼓掌之后,傅修从位置上起来,双手扣紧西装纽扣,动作既优雅又从容,脸含淡淡笑意,丝毫没有被抢走藏品的愤怒,甚至神色放松,坦然大方。   陈淮抬头看他,突然看清他的情绪,忽然觉得所有毛孔都因为发现这种情绪而大张开来。   如果把傅修比做动物,那一定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把别人买了还让人美滋滋地为他数钱的那种。   “今晚的慈善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件藏品也由周氏周泽以今晚最高成交价8500W拍下,接下来,我们欢迎周泽先生和傅修先生分别上台发言。”   周泽春光满面,上台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急匆匆。   “非常高兴我能拿下这件藏品”周泽顿了顿,“首先,我最想说的就是:我对傅总是非常抱歉的,毕竟今天傅总有喜事要宣布,而我却不小心抢了他的风头,只希望傅总不要小心眼记我的仇。”   傅修微微颔首,却没有表态。   “当然,傅总觉得不开心的话,也完全可以来找我,把身体憋坏了就不好了。”   又是一阵雷动的掌声。   “那接下来,傅总?”   面对周泽的疯狂挑衅,傅修上了台。   台下人没有一个人看出傅修身上有任何的不爽和愤怒。   反倒是周泽,过于不理智。   陈淮紧紧地盯着傅修,没有放过他的任何动作。   “非常感谢这里的各位,非常高兴今晚的慈善拍卖会完美落幕,也同样恭喜周先生拿下心爱的藏品。”   “其实傅某并不是很愿意做喧宾夺主的事情,所以决定将这件事情放在最后宣布。”   “外界有太多的声音在怀疑和猜测我要宣布的事情,但是我在这里要澄清一下。”   “我要宣布的事情是———”   “我很荣幸能和周氏部分股东达成协议,我将全面收购他们的股份,共计51%的股份,从今天开始,傅氏与周氏将共同进步。”   “而外面盛传的结婚事宜是空穴来风,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本来陈淮听得无意,却突然感觉有股视线射过来,淡淡笼罩在他身上。   “我会明确地告诉大家,不会遮遮掩掩。”   场内安静了几秒,然后掌声比刚才更强烈。   周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感觉一股血冲进了脑子里,“你在说什么?!”   他马上冲上台,却被旁边的人紧紧揽住。   周泽整张脸都扭曲了,“你有种再说一遍?!”   股份?51%意味着什么?江山易主?!放屁!他从来就没从他老爷子听到过这件事事情!   傅修却不紧不慢地从台阶上下来,路过周泽身旁时,周泽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了,却被紧紧拦着,不能动分毫。   “对了,”傅修前进的步子停顿了一下,“感谢你今天高价拍下这件藏品,这些钱对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一定非常重要,我代他们谢谢你。”   接着,傅修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到陈淮身边,对他说:“走吧。”   脸上是真挚淡然的笑意。 第27章   陈淮和傅修走出了宴会, 李助理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两人坐进去, 车子缓缓开动。   车子里一直无话, 但是陈淮的心里已经憋了不少问题在嘴边。   在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傅修两次之后,身旁的人开口:“想问什么, 说吧。”   陈淮侧头看傅修:“...”   傅修:“欲言又止可不像你。”   “今天是你专门为周泽做的局?”   傅修半个身体嵌入车子座椅, 他动了动,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位置,将视线移到窗外, 清浅地回应了一声:“嗯。”   陈淮皱眉,“今天卖藏品的私人收藏家就是霍礼安。”   傅修回头, 漆黑的眸子里盯了他一会儿,仿佛在说:你不该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陈淮:“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周泽最后不追的话, 你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还记得刚才第一件藏品的竞拍过程吗?”   陈淮回忆了一下, 傅修看着他缓缓说道:   “在第一场时,我就试过他,只要我跟,周泽一定会跟,如果我放弃, 周泽也立刻会放弃。”   “几场下来, 周泽都没有在我身上占到便宜, 最后一场,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而周泽最后一场出去接的那个电话,则是这场宴会的关键。”   陈淮疑惑地看着傅修,示意他再说下去。   “我让助理临时联系周泽的父亲, 我向他施压,让他儿子收手,而周泽,他的性格从小就非常跋扈,也迫切地希望得到自己父亲的认可,你猜他父亲向他施压时,他会有什么反应?”   傅修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反而抛给陈淮一个问题。   “他会...和他父亲反着来。”陈淮皱眉,说出这样一个答案,同时心里爬上一种极致的寒意,丝丝抓住他的背。   如果不是非常了解和非常有把握,傅修不会做这样的冒险。   他是个心思缜密到可怕的人——陈淮心里突然升起这样的想法。   看着陈淮复杂的神色,傅修笑了一下,自然地伸手摸了一下陈淮的头,把他的头发揉乱,“不说了。”   傅修的触碰让陈淮的脸色又僵了一下,不自觉地往后躲,闷头不说话。   “很难得,你今天没有骂我。”   陈淮:“...”你是抖M吗偏要我骂你两句才开心?   他动了动嘴,闷声说了句:“没心情。”   这么个局看下来,身边坐了个做局的人,心态能好才怪。   “回家吗?还是出去吃点东西?”   陈淮想到家里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也没什么买菜做的心思,便说:“我吃的东西你吃不惯。”   两人一起吃过几次,但都是些高档的餐厅,但是陈淮更爱吃接地气的大排档,两人吃不到一块儿去,这是在变相地赶客了。   “说说看,你吃什么?”   “我吃...”陈淮脱口而出,然后顿了两秒,看着傅修眨了眨眼,“烤羊鞭、龙虾、川菜也可以。”   傅修不爱吃辣,也鲜少吃海鲜,他就转往这些里说。   傅修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妥协似的对李助理说:“李叔,去最近的川菜馆。”   陈淮:“...你不能吃就不要勉强自己...”   “你知道我不能吃?故意的?”   被戳穿的陈淮:“...”我不是我没有。   两人在最近的一家川菜馆下车,这个时候的人还比较多,川菜馆不大,两人一进门就引来了不少关注,川菜馆一时看起来有些逼仄。   两人穿得非常正式,西装革履,与店内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显得有些拘谨和严肃。   傅修看起来还算适应,不舒服的反倒是陈淮。   他习惯了隐藏在人群中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   两人坐下,服务员送了菜单上来。   “给他看吧,我不用,谢谢。”傅修直接让服务员把菜单给陈淮。   陈淮不着急点菜,嫌身上穿的外套太扎眼,遂解了扣子脱下来搭在一旁,上半身只剩一件白色衬衫。   店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他又解了纽扣,将袖子卷起来一点儿,露出一段修长的手臂,才拿起菜单仔细看。   一分钟之后,陈淮终于忍不住,从菜单里抬起眼睛,“看够了吗?”   被他抓包的罪魁祸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没有。”   陈淮睨了他一眼,“毛血旺吃吗?”   “你决定就好。”   陈淮随便勾了几个菜,他虽然平时也比较少吃辣,偶尔吃一次没什么问题,但是傅修就不见得了,要是真被辣着也怪不到他陈淮身上,毕竟是傅修自己要跟来的。   陈淮还是对刚才的话题比较感兴趣,“那周氏的股份,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周氏的人心不齐,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在做,不过是选了这一天宣布出来。”   “51%的股份,够有你的。”   傅修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这几天就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周氏刚发生这样的动荡,我怕周泽会对你不利。”   陈淮歪着靠在椅子上,盯了傅修一会儿,才说:“我怕什么,你不早就叫人跟着了我了?”   从他踹完周泽那一脚之后陈淮就发现了。   两个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陈淮先移开,他才听傅修说:“我担心你。”   “这就是变相的跟踪,傅修。”   傅修没有让步,“确保你安全之后,我会把他们撤走。”   此时,服务员上了第一道菜,是一大盆毛血旺,红色的辣汁铺满整,看着就不是一般的辣。   陈淮分了一碗饭给傅修,指了指毛血旺,“把这盆毛血旺吃完。”   然后补充,“我就当作什么事没有。”   陈淮打心底里不喜欢被人在暗处盯着,这算是懒散的性格为数不多的一个逆鳞,虽然傅修没有恶意,但就这种单纯的被人盯着的感觉就让他不爽。   没办法直接和傅修撕破脸,他只好在今天的菜上做做文章。   傅修双手交叠在身前,“我是为了保护你,你就这么对我?”   陈淮哼了一声,拿起一瓶啤酒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你看看我这个样子需要人保护?”   傅修点头,也退了一步,“我吃可以,还有一个条件。”   “答应我,不要再接触林睿。”   陈淮喝酒的动作一顿,原本有些随意的神情有些凝结下来,“你在开玩笑?”   “林睿和周泽走得很近。”   陈淮彻底将酒瓶放在桌面,酒瓶与桌面相碰,发出小小的一声碰撞声,“你也在监视他?”   傅修不置可否,而是握过陈淮喝过的那瓶酒,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些。   “我在问你,是不是?”陈淮重新问了一遍。   傅修看着他,“看来你还是很在意他。”   “我在不在乎他跟你有关系?”   傅修的眼神有些犀利,但还是在陈淮咄咄逼人的话中平静下来,“陈淮,你知道的,我对事不对人。”   陈淮却没有因此有半点的熄火,而是将眼睛眯起,“就算他和周泽有来往,这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再干涉,我只相信他不会联合周泽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   “这是我坚信的。”   傅修抿了一口酒,“陈淮,凡事都不要太笃定。”   陈淮怒极反笑,“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我只希望你不要收到伤害。”   陈淮:“说到底,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你还认为你能管我所有事?”   傅修抬起下颌,有些惊喜道:“原来你还承认我是你朋友?”   陈淮阴沉着脸,压抑住想抬脚走人的冲动,咬牙说道:“傅修。”   “那就是当我这个普通朋友给你的忠告。”   “你不觉得你今天说的话特别可笑?”   “在顶山那次,无论是你揍周泽还是周泽在众人面前丢面子,其中都有林睿一份,你觉得他靠近林睿会有什么好事?”   “你当然看得清楚,你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痛击周泽,让他和他爸一起吃瘪,你当然厉害,但是我和什么人接触,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陈淮,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傅修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陈淮,“有时候你心里认为的,并不是事实。”   就像人心和人性。   陈淮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扭头就走,“你自己吃吧。”   陈淮出来之后被冷风一吹才发现把外套落在了店里,回去拿是不可能了。   他硬着头皮在路边打车,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车没打到,傅修的车倒是滑了过来。   驾驶座摇下车窗,露出李助理的脸:   “陈先生,傅总让我送您回家。”   “不用了。”   “这...”李助理脸色有些为难,“傅总说了..”   陈淮一听,“他说什么?”   “外面不安全,无论怎么样,我先送您回家,也省得...”   “省得..傅总亲自来送。”   陈淮:“...”   二十分钟之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陈淮家小区停车场。   “陈先生,这个也是傅总吩咐买的,是一点食物,他说...”   李助理还没说完,陈淮就黑着脸从他手里拿过了东西,“不用说了。”   陈淮没好气地拎着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上了楼,一进门就把东西扔在了茶几。   陈淮最近一旦心情不好,就会上线打一会儿游戏。   打完游戏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但是打完他还是不解气,所以他把傅修的微信从黑名单拉了出来,准备组织几句语音好好骂他两句。   但是点开的时候正好看到右上角是傅修的头像。   这个人也会发朋友圈?   陈淮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点了进去。   文案是:“第一次吃川菜,有点辣。”   图片是一整桌的川菜,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剩余了。   陈淮:“??” 第28章   陈淮对着手机看了半天, 最后撇着嘴笑了一声, 嘴里还不忘骂道:   “神经病。”   关了手机扔在床头柜, 他喝合着衣服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傅修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然后肚子叫了几声。   他在慈善拍卖会上只喝了几口酒, 和傅修出去连菜都没上齐就被气了个半饱。   现在倒是饿了。   刚准备到冰箱找点吃的,手机就进了消息。   他点开,却没想到是傅斯迪发的微信消息。   傅斯迪:“陈淮哥哥, 十天之后就是哥哥的生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接着发来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动画表情。   他没忘, 之前傅斯迪和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至于约定, 是他一直头疼的问题。   他确实答应了傅斯迪为傅修过一个生日,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想好这个生日该怎么过。   从小到大,他很少为别人真正地过生日,最多的是林睿和陈嘉让。   他知道林睿爱什么,过生日是投其所好,而陈嘉让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他准备的生日。   更何况, 他和傅修之间今天刚刚不欢而散。   陈淮沉思了几秒, 然后打开对话框发了个“OK”过去。   过了两秒, 小姑娘的消息立刻过来:“陈淮哥哥,我今天去你的游泳馆了,但没碰到你,一直想让你教我蛙泳来着。”   陈淮:“这几天我在休息, 可以下次。”   傅斯迪:“嗯嗯,但是我今天听那个经理说:我哥上次还让你教他游泳来着?”   陈淮皱眉,发了个“怎么了?”过去。   傅斯迪:“真的啊?!”   “嗯。”   “陈淮个哥哥你千万别信他!!他以前拿过游泳奖项的!!”   陈淮:“...”   我cao他大爷的!   以后别指望他陈淮会再相信傅修半句话!   陈淮饿着肚子找了一圈儿,冰箱早就空了,除了两罐冰啤酒就只有李助理给他带的那一袋不知道什么吃的。   他盯着那袋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拨到了茶几另一边。   半晌——   陈淮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他猛地从沙发坐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算了,他又不会下毒,不吃也是浪费。”   李助理买的是馄饨,对于好半天没有吃饭又胃口极大的陈淮来说,简直就是夜半救星。   刚吃到一半,就听到门铃声。   大半夜的,不会又是傅修那个神经病吧?   “我说你怎么...”   陈淮打开门一看,是李助理。   “陈先生。”   李助理穿的还是刚才的衣服,看来是还没有回去过。   陈淮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还以为是...”   “陈先生,很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是这样的,”李助理说着,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拿到陈淮面前,“傅总刚才联系我,说胃不舒服,但是他现在没有开门,可能睡着了,能否劳烦你在傅总睡醒之后将药给他。”   “胃不舒服?”   那他今晚还吃这么多辣的?   “因为傅总这几天在处理周氏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能按时吃饭,胃病也是傅总老毛病了。”   陈淮皱眉,想到今天看到傅修时着装整洁,并没有半丝憔悴的样子,还吃了这么多辣,“还真是会装。”   “陈先生...”   “我知道他家密码,我帮你给他吧。”   李助理听到这话时似乎有些惊讶,“您知道傅总家的密码?”   陈淮皱眉,顿时觉得有些不好交代,便立刻想了个缘由,“你不要误会,我也是不小心才知道的。”   李助理笑着说:“谢谢陈先生,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   和李助理道别之后,陈淮去试了试傅修家的密码锁,依旧是他的生日,还没换。   进去之后发现傅修家的灯开着,但是客厅里并没有人。   他来过一次他家,虽然装修奢华,空间也大,但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反倒不太适合居住。   面对正门有间主卧,陈淮猜测着应该是傅修的卧室,便拿着药推开门进去。   也没人。   主卧里有一张简单的床,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微微显得有些凌乱,但是并没有人躺着。   那他会去哪儿。   陈淮拿着药出来,看到厨房的灯也开着。   “傅修?”   他问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答案。   给他打个电话的了。   陈淮打通傅修的电话,铃声在厨房响起来。   陈淮心里咯噔一声,把药搁下,立马奔去了厨房。   “喂...傅修...”   陈淮微张着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傅修正弓着腰坐在地板上,背后靠着厨房的橱柜,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一手支住胃部,一手握成拳头抵在额头。   身旁是摔得稀碎的玻璃碎片和一滩水渍。   “你没事儿吧?”   陈淮蹲下查看傅修的情况,一手握住傅修的手臂。   近看才知道,傅修的手在颤抖,呼吸十分紧促,脸色和唇色都是惨白的。   “我送你去医院。”   陈淮花了大力气将傅修架起来,将他拖到门口。   陈淮在医院走廊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医生才从病房里出来,陈淮和李助理赶紧迎上去。   “医生,他怎么样?”   “急性肠胃炎导致的昏厥,病人没什么大碍了,但是以后可不能让他这么吃辣了,胃受不住,这两天吃点流质食品,好好休息。”   听到辣这个词,陈淮心里的愧疚涌了上来,他诚恳道:“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陈淮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进了病房。   单人病房,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陈淮还是第一次见到傅修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   陈淮将李助理打的水放在桌上,轻轻地搬了个椅子坐到床边。   傅修躺得很平整,姿势就像他平时的作风一样,一丝不苟,连睡着都没有半丝头发的凌乱。   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他平时不会展露的那一面。   安静、缓和、可爱。   他安静睡着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陈淮沉着心想。   傅修的眼睛微动,慢慢地睁了开来,眼神有片刻的迷蒙,然后在看到陈淮之后恢复往常的模样,声音依旧有些虚弱,“是你啊,我还以为进来的是护士。”   陈淮抿着唇看了傅修一会儿,接着将袖口撩起来露出手腕的表,“看看现在几点?”   凌晨三点四十五。   傅修的眼神微动,“对不起,麻烦你了。”   “堂堂傅总,竟然狼狈到需要我一个邻居送你来医院,你知道你刚才是什么样子吗?”   傅修也不反驳也不回答,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陈淮说。   甚至,陈淮还觉得他表现得有些无辜,想着火气就更大了。   “你知道自己不能吃辣还把那几盘菜都吃完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要不是我知道你家密码...”   “谢谢你。”   陈淮:“谢什么谢,谢谢我都听腻了。”   “我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任性的一面,我管不了你,你就继续作,下次你死在家里我都管不着。”   “不会再有下次了。”   陈淮切了一声:“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就好心救你这么一次。”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刚才是在担心我?”   “担心个屁,”陈淮立刻矢口否认,“要不是你吃的是我点的东西,怕你死了跟我沾上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会管你?”后面又加了一句:“少自作多情了。”   傅修点了点头,面色依旧憔悴,但是眼里泛着浅浅的光,嘴角微微上翘,“那我们谈另一件事,就是昨晚我们打的赌,只要我吃完那一桌子菜,你就不要再接触林睿,现在我吃完了,到你兑现的时候了。”   “你这根本就是你自己强加的条款,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傅修的眼窝动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看着陈淮,眼神认真地似乎要望到他的心里去。   陈淮烦躁,拿起桌边的水杯喝了一口:“你别和我扯有的没的啊,现在立刻马上躺下休息。”   “你不答应我就不休息。”   听得陈淮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哪有你这么耍无赖的?你还是傅修?!”   傅修不答,反而身手把靠背摇高了一点。   “行,你行呗,您自己呆着吧。”   陈淮被他气得够呛,抬脚就走出病房,但是并没有走,李助理还在外面。   看到李助理关切的眼神,陈淮揉了揉头发,“他没事儿,好得很呢。”   李助理听着陈淮的语气有些古怪,又不好问发生了什么,便道:“傅总睡下了吗?”   “没睡,看他这架势,我看是要挑灯夜战大战三天三夜。”   陈淮留下一句话,便下了楼,医院不让抽烟,他出去找了个小花园,做在冰冷的石板凳上抽烟。   刚点起烟,他就抬眼看了看医院楼层的方向。   512,5层12号病房。   他顺着房间默默数过去,果然还亮堂堂地点着灯,似乎是故意在膈应他似的。   陈淮心里不是滋味,在心里骂了一声活该。   李助理轻轻推门进去,确实看到傅修没睡。   正坐在窗边,窗子的窗帘微微拉开,外面吹了些风进来,怪冷的。   李助理赶紧上去,担心道:“傅总,我给您关了,风太大小心着凉。”   “别关。”   傅修看了一眼下面,“就这么开着。”   李助理疑虑,也学着往下看了一眼,除了微亮的地灯,就是些黑漆漆的树,哪里看得见东西,“傅总,您这是...”   “李叔,你把我的电脑拿来,然后把周氏最近做的那几个案子都发到我的邮箱上,弄完早点回去休息。”   “傅总,您这才看的急诊,休息一下吧,工作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身体重要啊。”   李助理跟着傅修多年了,知道傅修的习惯和脾气,见傅修不言语,也就不劝了,“那我赶紧把电脑和资料给您弄好。”   想到陈淮,李助理犹豫了一下,说道:“陈先生他,也劝您好好休息,刚才送您来医院的时候,他很紧张。”   说完,李助理便撇上门出去了,留下傅修一个人对着窗口吹冷风。   窗帘微动,和楼下那一点猩红一样,一明一灭。   傅修端着刚才陈淮泡好的热水,顺着陈淮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水,眉眼舒展,神色愉悦。   还不关灯睡觉。   想到这里时,陈淮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掐灭在垃圾桶上。   他抬头看了一会那个窗口,“行,你是真牛,你牛行吧。”   陈淮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抬脚就走。   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的时候才发现车里有一样东西。   刚才他顾着带傅修来医院,现在才发现这样东西。   一个钥匙串。   很陈旧的样子。   里面有一个铭牌,磨痕严重,只能浅浅地看见一行“傅斯迪”的字样。   陈淮看了那东西一会儿,然后把钥匙串捏进手里,还是没发动车子,而是下了车。   路过护士台的时候,陈淮无意听到了两个护士的对话:   “你看见没有512病房的,好像是最近风头大盛的傅总,我昨晚还看过他的新闻呢!”   “真的假的?傅氏傅修?他我还只在财经报上看到过。”   “嗯,我还看到也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送他来的医院,很紧张的样子。”   “??”   陈淮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心里却是一连串的问号。   他有表现得那么紧张吗?   他这不是怕傅修死了没办法交代吗!   碰巧512的病房开了,里面的人缓慢地走出来,连病号服都挡不住那人的好身材。   “你还没有走?”那人问道。   两个护士一惊,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傅修脸色憔悴,但是整个人的情绪出奇得好。   反倒是面前这个男人,脸色黑如锅底。   两个护士听到这个男人暴躁道:“你是不是真想死,大半夜的不休息折腾什么??”   然后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傅氏傅总微微皱了眉,语气还出奇地让人觉得有些委屈,“我..上个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  陈淮:(凶)你这么有钱住的病房里面都没有独立卫生间吗!   傅修:;( 老婆凶我 第29章   “你的吧?”   陈淮把手里捏着的东西给傅修, 顺道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   “丢我车上了。”   傅修把东西接过去, “谢谢。”   “要不是后面几天都有事, 我才懒得专门给你跑一趟。”   傅修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点头表示懂的, “嗯。”   陈淮:“你别误会。”   傅修:“我没误会。”   陈淮心里总觉得今天的傅修奇奇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门外响起敲门声,傅修脸色回复平时的冷淡, “请进。”   “傅总。”李助理提着一个手提电脑进来,另外一只手上还有一沓资料, “东西给您带来了。”   “嗯。”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李助理把东西放到傅修面前便走了。   “不是吧?这是现在要工作?”陈淮挑了挑眉,略扫了一眼傅修手上拿到的资料。   他把床头灯调亮, “接管周氏, 有很多需要忙的东西。”   “工作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傅修不置可否,打开电脑,“我让李叔给你带的东西吃了吗?”   自己有胃病吃了小半桌辣菜,还来关心别人吃了没有。   陈淮:“关心你自己吧。”   他说着, 突然想到傅斯迪之前和陈淮说的事情, 便质问道:   “你妹妹告诉我, 你之前拿过游泳相关的奖项,所以上次,你骗我?”   傅修:“她这么拆我的台?”   陈淮立马从旁扯了个枕头扔到傅修身上,“真的?你是个混蛋吧?”   傅修把枕头接了, 虚弱笑道:“你就这么对待一个伤员?”   “我管你!草!”陈淮越想越气,甚至还记起傅修接着游泳吻他的情形,“傅修,我告诉你,你下次再骗我,老子叫你知道厉害!”   “听到没有?”陈淮指着傅修的鼻子,严声道。   傅修看着他,眼里更多的是平静和宠溺,“当时的初衷是..”   两人的眼神对在一起,陈淮却率先闪烁了眼神,要移开时,被傅修握住了手腕,微微拉近,“想吻你。”   陈淮的心一动,觉得手腕缠上了什么无法反抗的力量,又听到傅修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陈淮张了张嘴,觉得耳朵有点烫,他又急忙撇清,“我又没说要干什么,你知错就好。”随即扯了扯自己的胳膊。   没有扯动。   傅修的眼神很平静,也十分深邃,黑沉不见底。   直直地看到陈淮的心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陈淮觉得自己没有讨厌傅修这样的注视了。   甚至,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感觉到手掌里的手腕一直在挣扎,傅修干脆收了力,将陈淮整个人拉过来。   陈淮一脸懵逼,愣了两秒,接着挣扎起来,“你干嘛?急性肠胃炎还折腾,你可真行。”   傅修虽然生了病,可这力气却像丝毫没有少似的,将陈淮整个人揽到身边。   陈淮的耳垂突突地跳,“神经病,又犯病了?”   挣扎之下,傅修身上的被子被挤开,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感觉到贴着自己某处的炙热之后,陈淮整个人彻底炸毛,“放开老子!!”   傅修将脑袋靠在陈淮的肩上,说道:“让我靠一下。”   陈淮凉凉道:“仗着自己是病人我不敢打你是吗?”   傅修没回,抬起食指在陈淮的脸上滑了一下,陈淮这下觉得脸上跟被火燎过似的,差点跳起来。   陈淮听见他煞有其事地说道:“脏东西,别动。”   陈淮挣开他的手臂,猛地往脸上抹上了两把,根本没东西,气不打一处来,“我要走了,再见!”   走到一半,他发现傅修并没有留他,于是心里更气。   他在心里默念:老子真是菩萨转世的好心肠给这个家伙送钥匙来,还想...   算了,要不是他答应了傅斯迪,他才懒得管傅修生日是怎么过的,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就在这停顿的几秒之间,他身后的傅修将陈淮一拉,摁在床头柜边。   陈淮的后腰和柜子撞了一下,不过不疼,只感觉一片阴影覆下来。   温软的唇贴在他的唇部,一双大手托住他的后腰,面前的人做了晋江不过审的事情。   陈淮觉得自己的舌头被勾了一下,柔软的东西肆无忌惮地闯进了他的口腔。   他感觉舌头那一片酥了。   陈淮:“...”   陈淮硬是揪着傅修的病号服领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揪开来,难得傅修没有强迫他,“大半夜的发什么春!?”   陈淮一手拎着外套,一手狠狠地擦着嘴唇,那里的感觉非常不好,总感觉傅修的触感还在。   越想越气,他朝着车轮胎踢了一脚。   他坐进车里,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飞快飘出去。   车窗开得很大,风将陈淮的头发都吹乱了,但是——   那里的温度好像没降下来。   草...   他真想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   他居然...硬了?!   对一个男人!?   虽然也不能这么说,但是他喜欢的向来是林睿那样身材比较瘦削、长相阴柔的男人,而不是身材和力量都强上他一圈的男人。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陈淮飞快地将车开回家,冲进浴室冲了场冷水澡。   洗澡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傅修的样子。   日了狗了。   偶尔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是在十几岁的时候。   刚开始他爱上林睿,是因为一次意外。   林睿和陈淮是高中同学,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陈淮,但是陈淮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而且陈淮的生活压力很大,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去找一些他那个年龄段能干的活赚点外快。   林睿像跟屁虫一样跟在陈淮的身后,陈淮是个冷脸王,那个时候沉默、敏感,朋友很少,而林睿身材瘦小,但是身边朋友很多,陈淮对他没有成见,但是也不主动接纳,那时候他的世界只有一个要求,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因为林睿总是跟着陈淮,渐渐地也熟悉了陈淮家里的情况,知道陈淮有个很宝贝的妹妹,两个人都是从福利院长大...   就这样,陈嘉让某天突然从福利院消失了,陈淮几乎崩溃,课也不上了,整天去陈嘉让爱去的地方找她。   警察找不到,福利院的老师也找不到,最后是林睿找到的陈嘉让。   与其说陈淮爱上林睿,不如说这是一种由感激而产生复杂的感情。   因为这十几年来,支撑他活在世上的力量就是陈嘉让,他几乎无法想象如果他失去了陈嘉让会是怎么样。   所以,那个沉默、敏感的少年渐渐地从心底接纳了林睿,逐渐长大,逐渐变能对外界敞开心扉。   所以即使林睿做再多超越底线的事情,陈淮也能坦然的接受,因为这么多年来,他是真正地感激林睿。   陈淮把花洒开着,将光裸的背贴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身体的温度慢慢冷却下来。   但是,这种感情好像在傅修出现之后慢慢地淡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切都不可控起来。   冲完澡之后,陈淮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发现已经是早上五点多。   他打开手机,不知不觉就点进了傅修的对话框。   两人几乎没有聊过天,陈淮盯着傅修的头像看了半天,然后面前突然弹出一条消息,陈淮差点把手机抖下去。   正是傅修发的消息。   “傅斯迪说让你明晚来家里吃饭,有空吗?”   陈淮看了眼时间,再看了看傅修发的话,哪有大早上叫人吃饭的??   陈淮犹豫了一下,决定当作没看见,被子一拉,坠入黑甜梦乡。   *   陈淮刚上班,就老远地看到经理在和他招手。   经理笑眯眯地:“小陈呐,过来一下。”   陈淮和经理进了办公室,“我找你来呢,是这么一回事,你有位学员的家长,觉得交给我们放心,所以想请你吃个饭,小陈,你看,我帮你安排了今晚的饭局,下班之后你就直接过去。”   陈淮:“今晚?”   “对,这个学员的家长呢,你知道的,能送孩子到我们这儿的肯定都是不寻常的人,你也借助这次机会好好认识一下。”   “我没兴趣。”   陈淮一想到这些就头疼,平时连朋友的吃饭应酬都很少去,更别说是学员的家长。   “别呀,小陈,好不容易的机会,我和你只说了吧,对方是指名道姓要你去,如果你不去,我和客户也不好交代不是。”   “这样,我陪你去,到时候不需要你喝酒不需要你干嘛,就去见一面,就算我这个经理拉下老脸来求你行了吧,小陈...”   陈淮还是拗不过经理,答应了晚上去应酬。   原本他以为真是的学员家长想认识一下他,也就没有放心上,结果刚进饭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经理领他进去,包厢门口守了两个人,陈淮便多了个心眼。   “陈淮来了呀。”   包厢里的人马上站起来,巨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式,所谓的家长一副大哥大的架势,身边站了好几个人,就他一个人坐着,身材矮胖,身上穿的衣服价值不菲,双手搭在椅背上,“坐坐坐。”   经理马上迎合道:“对,小陈坐坐坐。”   陈淮给了个眼神给经理,想问这是什么情况,结果经理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估计也不知道会是这么一个场面。   两人坐下。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贾谭,这次请你们吃饭呢,主要是想认识一下陈先生。”   贾谭向身后两人示意,两人马上分别给陈淮和经理面前的杯子倒满了酒。   陈淮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贾谭,“贾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另外还有约。”   “着什么急呀,我非常真诚地想与陈先生交个朋友,你这样说我可伤心了哦。”   经理在旁打圆场,“是是是,我一直听到贾先生的大名,小陈你快敬贾先生一杯。”   陈淮看了眼面前满满一杯的白酒,“我不喝酒的,贾先生不知道吧。”   贾谭满脸横肉,听了陈淮的话大笑起来,显得脸上的肉更加猖狂肆无忌惮,“陈淮,我知道你爱喝酒的,但是今天你得喝的呀,你不喝不是不给我面子嘛。”   陈淮微微眯眼,手里捏紧杯子,然后立刻站起来,“经理,你陪贾先生喝吧,我就不奉陪了。”   但是几乎是在同时,陈淮的肩膀被压上了两只手。   贾谭笑着,抬手制止,“诶,干嘛呢,这么对我的贵客。”   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两个人依旧没有放手,站在陈淮的身后阻止他离开。   陈淮心惊,顺着两人的力回到了座位。   贾谭歪倒在座位,身体本来就胖,这样一来更显猥琐,“我听说,你和傅氏傅大老板是好兄弟,小陈,有这个事儿?”   陈淮冷着脸,“你听谁说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小陈,你的能力我非常佩服,今天把我儿子交给你,我特别放心。”贾谭举起杯,虚空和陈淮干了一下,随即一口饮尽。   “但是呢,我也很想让你帮我问问,傅总手底下有一个项目,我是这片区域最好的人选,为什么傅总就是不肯把它给我,这让我很纳闷。”   陈淮沉声:“这你应该去亲自问傅修。”   “可是傅总他不见我呀,”贾谭狞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只好出此下策,小陈你千万不要害怕。”   “我没有恶意的。”   陈淮:“贾老板,我以为你在找我之前会好好调查一下我和傅修之间的关系。”   贾谭:“哦?我找人调查了呀,慈善晚宴傅修带你去,甚至傅修深夜住院,你也陪伴在旁,这还不叫关系好?”   陈淮笑了一声,“你可真是费心了。”   “只要你帮帮你贾大哥,大哥钱不会少你的,小陈啊,我们都有难处,还是要互相帮忙比较好啊。”   陈淮:“如果我不帮呢?”   贾谭脸上的假笑渐渐淡下来,“陈淮,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陈淮侧对经理:“经理,既然贾老板不乐意我们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   此话一出,陈淮身后两个人立刻一动,陈淮视若无睹,忽略两人,径直往门口走去。   “我向来听说,和傅总做对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今天我就要试试,到底是他傅修心肠硬,还是我贾谭的拳头硬?”   陈淮拉开门,却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全都是贾谭的人。   陈淮暗自捏紧了拳头,却被一旁的经理劝了下来。   经理的腿肚子都已经开始打战,他赶紧跑到陈淮身边,小声说道:“小陈啊,你赶紧给贾老板认个错,你看他们这么多人,打不过的。”   贾谭打量着陈淮,伸出肥肥的一根手指,“我不需要你多做什么,只要你帮我拿到一份资料,我就放过你。”   意识到陈淮在想什么的贾谭说道:“傅修的人可以保证你一时的安全,但是无法保证你一世,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拿到东西给我,你的家人和朋友就平安无事。”   家人和朋友是陈淮的底线,陈淮听到这两个词就怒了,“你说什么?”   贾谭朝身旁人点了下头,那个人便拿了两张照片过来,分别放在他面前,“你的妹妹叫陈嘉让,你最好的朋友叫徐磊,都非常不错,年轻、健康,我也不希望他因为你的错误决定而出现什么差错。”   陈淮跨步到贾谭面前,警告他:“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打他们的主意。”   “别别别,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小陈,我们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嘛,不过就是让你帮忙拿一份资料,难不倒你的,我也不想伤害他们的..呃..”   陈淮猛地扑上去掐住了贾谭的喉咙,连椅子都翻倒一只,刚要下拳头,就被后面两人扯住了胳膊。   贾谭的脸色憋得通红,喉咙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像条垂死的鱼被掐住了命脉。   陈淮的两只手像铁钳似的,“我告诉你,你要敢动他们,我要了你的命。”   说完,他便被后面两人拖了去,贾谭肥抱着脖子胖咳嗽了几声,肥胖的身躯刚从地面起来,便踹了陈淮一脚。   贾谭的力狠,一脚踹出去让陈淮胸口一窒,他瘫倒在地,紧紧捂着胸口,面前一阵黑,口腔里浮上来一点血腥味,身上还被两人摁着。   贾谭气急败坏,立刻下令,“给我打!”   说时迟那时快,房间里就发出一阵重重的碰撞声——   包厢的门应声而倒。   包厢里的几个人都像凝滞了一般。   门口正是傅修,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也很随意,好像是急匆匆赶来。   身后的人已经换了一批,都是傅修的人。   那些人冲上来,迅速将贾谭的人制服了,接着贾谭被架到了傅修面前。   “你没事吧?”傅修蹲在陈淮面前,将他扶起来。   傅修的手掌很热,不知是不是陈淮的错觉,感觉傅修的手掌里出了汗,他晃晃手,示意自己没事。   刚踹上去的时候感觉整个胸口的骨头都移了个位,歇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傅修点了下头,扶着陈淮,交代身后的李助理,“带他去我车里。”   转身时,他发现陈淮捏着自己的袖口。   傅修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将掌心覆盖在陈淮手上,“放心,去吧。”   陈淮走后,傅修的人拦住了门口。   傅修将椅子一搬,坐到了贾谭原来的位置上,然后从桌面拿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用它擦了擦额头的汗。   贾谭已经被吓尿了裤子,浑身抖成了个筛子,奈何被两人按着,逃无可逃。   *   陈淮被李助理扶着上了傅修的车。   他隐隐不安,掏出手机给陈嘉让去了个电话。   电话许久才被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喂?”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陈淮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回了实地,声音无比温柔:“嘉让。”   “什么事?”电话对面声音嘈杂。   “没、没什么,”陈淮一时没有想到好的理由,“你现在在哪儿,晚上住哥家吧,哥想你了。”   “不要,没事挂了。”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挂断了,陈淮可以想象到电话对面的陈嘉让是多么不耐的样子。   不过这都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傅修从房间出来,小臂的袖子挽到肘处,眼色冷淡中带着点戾气,与刚才赶来的路上状态截然不同。   李助理刚在外面听见几声惨叫,特地去屋里看了一下情况。   出来之后李助理脸色有些为难,“傅总,毕竟他也是您曾经的合作伙伴,这样,可能不太好处理。”   傅修:“去查他做的假账,把上次我们合作过的那个项目好好查清楚。”   “可是贾谭的父亲之前才来求过您,毕竟他和您之前的交情也不错。”   “不用说了,”傅修打断李助理,他的眼皮微微掀起,“查到之后提交法院。”   李助理纵是有多少话也知道停嘴了,接着听到傅修说道:“让他赔到倾家荡产。”   李助理微微倾身:“是。”   给徐磊也打了电话之后陈淮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这时候正好看到傅修从饭店里出来。 第30章   傅修坐上车, “走吧。”   陈淮看着他的样子, 嗫嚅着说道:“谢谢。”   傅修和陈淮都坐在后座, 他微侧身体,将手放在陈淮的手上微微拍了一拍, 陈淮难得没有躲掉, 只是愣怔了片刻。   傅修像是在抚慰他,“放心吧,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陈淮:“他是, 周氏的人?”   “我之前的合作伙伴,没什么可信度, 自从那次之后就不再有交集了。”   陈淮点头,心里猜测傅修一定是动了手, 眼睛一瞥便看到傅修微红的手, 他觉得自己心里好似被柔软的东西一撞,蔓延出复杂的情绪。   “我听傅斯迪说,几天之后是你的生日。”   傅修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片刻之后,他的眼睛又变得平静, 转眼看向了窗外, “我向来不过生日。”   陈淮觉得他的整个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他道了声:“哦。”   然后两人之间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话是场梦境。   陈淮很感激傅修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搭救,但是感激到了嘴边,也只能化成最简单的谢谢两个字, 他实在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   车子缓缓启动,陈淮陷入了沉思。   “傅总,陈先生,到了。”   陈淮点了下头,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身后的人并无动作。   外面的凉风灌在陈淮的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同时心里也升起了异样的情感,他下一秒就下意识地回头,说道:“我答应了傅斯迪,你生日那天我正好有空,如果可以的话,你把时间留出来。”   说完这话,陈淮就立刻关上了门,走的步履有些匆匆,好像有什么在身后追赶。   陈淮脾气傲,以前哪里会对人说这样恳请的话,他觉得自己大概着了魔,或是被那个贾谭一脚踹坏了脑袋。   陈淮上了电梯之后,心里实在心痒,便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想和傅修解释几句,刚才的话未免太过于暧昧,此刻的他实在有些后悔。   傅修靠在后座,手里举着手机,将车窗微微摇下。   陈淮的头像赫然在列,对方的昵称时不时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傅修微微眯起眼,勾起的眼角有格外慵懒的弧度。   这个男人身上处处都透着漫不经心,让人自觉地放松警惕。   电梯“叮——”的一下打开,陈淮删除了所有的输入,决定关掉手机的时,看见对方发来一句:“好。”   陈淮挑了下眉,看到电梯里面映出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小小的喜悦。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陈淮又拢住眉,踏了出去。   *   徐磊看了半天陈淮的消息,又一次发了个语音消息过去,“陈淮是你本人吗是吗,收到吱一声儿。”   陈淮发的是:“磊仔你帮我想想,一般物质上什么都不缺的人,会希望收到什么礼物?”   半晌,陈淮发来一句语音,徐磊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骂他的话。   徐磊想了半天,回道:“主要看他喜欢什么吧,送点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喜欢什么。   陈淮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有什么是傅修喜欢的?商战?金融?   难道要送个对手给他?开玩笑。   陈淮已经想了一整晚,但是一整晚都没有想出个什么东西,他抓了抓脑袋,决定去楼下买点吃的。   梅姨的小吃店没开,他随便选择了一家店,进去刚点完东西坐在那里等,外面就进来了一个穿着奢华的女人。   大概三四十岁,脸上皮肤保养得非常好,身上的气质出众,身材苗条,如果不是脸上的细纹,几乎看不出她的年龄。   陈淮本来不会刻意去注意别人,但是对方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他有些不耐地对视过去,发现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对方匆匆低下头,神色间伴着一些失落和犹豫。   陈淮觉得在看过去的那一霎那,对方身上有一种让自己觉得非常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旧人相识。   “小淮,你的面好了。”热情的老板将陈淮的面递了出来,对着那位女士问道:“请问,您吃点儿什么?”   陈淮压下心里的熟悉感,拿了面便走,踏出店门的时候听见背后那个女人的声音。   非常温柔,好像声音里就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陈淮皱了皱眉,大步离开。   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傅斯迪,对方差点就给他来了个大拥抱,“陈淮哥哥。”   “来看你哥?”   “嗯,我姑姑听说我哥最近又住院了,所以让我给他买点冰箱食材,省得他又整天随便吃点对付。”   陈淮“嗯”了一声,突然想到这几天围绕在心里的问题,便问道:“你哥他,一般比较喜欢什么?”   说完陈淮为掩饰尴尬咳嗽了一声,“就是上次答应的事情。”   傅斯迪听到问题的时候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这样不行,陈淮哥哥,我哥喜欢的东西当然要你自己去发现才有意义呀,我告诉了你,不就等于作弊了吗?”   陈淮:“...”   傅斯迪:“陈淮哥哥,好的礼物能让对方瞬间爱上你。”说完,傅斯迪为了肯定自己说的话,还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淮:“...”??谁要他爱上?   徐磊问了半天,终于从陈淮给的蛛丝马迹里推测出送礼物的对象——傅修。   他用手拍了拍躺在沙发的陈淮,“这样,我有个好建议,不知道你陈某人愿不愿意听。”   陈淮陷在沙发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嘴里冒出句糊里糊涂的话,“说。”   “我认为傅修这个人,什么都不缺,你送他贵重的礼物吧,他可能都收过,你送他有意义的礼物吧,他可能get不到你的点。”   陈淮点了点头。   徐磊嘻嘻笑:“所以淮哥,你把你的清白送给他吧,我觉着傅修挺喜欢你的。”   陈淮冷冷瞥他一眼,“要送你自己送,老子是直男。”   徐磊:“我靠,你都弯成蚊香了还直男,陈淮你别自欺欺人了。”   陈淮横了徐磊一眼:“就不该指望你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陈淮回头拿了杯酒,看到店外玻璃窗有个熟悉的人影闪过,他顿了几秒,才想起来对方是那个他在小吃店看到的那个女人。   “诶!回神了,看什么呢?”徐磊顺着陈淮看的方向望去,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   陈淮皱着眉,将视线收了回来,他的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几天,他一直觉得自己被什么人跟着,应该就是这个女人,他道:“没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是陈淮还是站了起来,“我去外面看看。”   从街头到巷尾,陈淮顺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窗漆黑,由于这辆车的牌子很昂贵也很少见,与这条街的整体环境格格不入,陈淮多看了两眼。   本来的陈淮神经大条,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但是那天遇到那个女的之后,他突然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陈淮回到家之后,把自己关在了储藏室里,坐在地面整理了很久以前的东西。   几个大纸箱,里面摆满了过去的小物件和回忆。   摆在最上面的是陈嘉让小时候的玩具,她最喜欢的玩具,一个打了许多补丁的毛绒小熊。   第二件是父母写的信,当年陈淮还小,他们思来想去,决定用写信的方式来告诉陈淮一个真相,这封信在他们死前都没有送出去,陈淮是在他们的遗物之中偶然发现的。   再次打开这封信时,陈淮的内心已经足够平静,信上有不少灰尘,陈淮轻轻拍了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信打开。   “——亲爱的小淮,”   “爸爸妈妈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个真相。”   “当年,其实你是我们从一个离医院不远的加油站捡到你的,见到你的那一刻,你不哭也不闹,天气那么冷,你身上就裹着一张小小的毯子,圆圆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们。”   “收养你,我们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我和你爸爸都想要一个孩子,那时候还没有嘉让,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   “但是看着你越长越大,我和你爸爸的内心都很纠结,我们忍不住做出很多猜想,或许你本该属于另外一个家庭,或许你不用跟着我们吃苦,或许你该拥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我们谁都无法定义为什么你当年会出现在加油站,也无权利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所以,我们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我们爱你,小淮,你是我和你爸爸永远的宝贝。”   看完的时候,陈淮的心脏像被针突然刺了一下,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来。   他从七岁开始就知道这一切,但是他从来不想他的原身家庭该是怎么样,他对他们从来没有任何幻想。   他承认的家庭有企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和陈嘉让组成的家庭。   他甚至希望,永远不要有相遇的那么一天,他希望他和嘉让永远不会被人打扰。   此刻,电话突然响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喂?”   电话对面没有回应。   陈淮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电话与那个女人有关。   对面似乎很小心翼翼,“是...陈淮吗?” 第31章   “你是...?”   “我..”电话对面欲言又止, 停顿了几秒钟之后才说道:“能和你见一面吗?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谈。”   为了表示自己无恶意, 对方说道:“地点和时间你定。”   是个女声, 温温柔柔,听起来毫无恶意, 很熟悉, 就是他上次遇到的那一个。   陈淮的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报了个位置,“明天中午十二点。”   对方似乎很诧异陈淮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陈淮看了眼放在身边的那个信封, “见了面再说吧。”   陈淮挂了电话,将信封放在手里半晌, 然后将它夹到了一本杂志里, 放到了床头柜的最底层。   *   高档的会所内。   女人身边站着穿黑色西服的保镖,即使年近四十,身材和皮肤也照样管理得非常好,门外进来一个人通报:   “路女士,傅先生已经到了。”   被称作路女士的人在听到傅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双手一顿, 然后将茶杯放下, 眸色很淡, “他迟到了。”   来人毕恭毕敬地站着,但是说的话却不卑不亢,“路女士,因为傅先生有一个临时紧急会议无法退掉, 相信傅先生也不想的,路女士,这边请吧。”   路晨即使心里有火,也不便于发出,微沉着脸跟着来人出去。   “傅先生,人来了。”   傅修坐在沙发,脸带笑容,抬手,“路女士,坐吧。”   路晨入座,将双腿交叠起,精致的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威严,从一开始她就把这个姓傅的打量透了。   傅修身上没有任何情绪表露,而路晨身上有一种很明显的防御和谨慎。   路晨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个年轻人。   “今天请您来,主要是为了陈淮的事情。”   傅修直切主题,没有做任何掩饰。   路晨失笑,她的声音本身就很温柔,又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那样轻捂住嘴:“你以什么立场和我谈论他?”   傅修淡笑,他身边站着的人递了一份资料给路晨。   章家是这片大陆上最低调也是最庞大的一个家族,几乎所有成员都长年生活在国外,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地位,家族掌握了以章氏集团为首大大小小近百家公司。   路晨将资料拿起来,带着疑虑大致看了一遍。   是章氏集团的一份股权分布报告。   路晨的眼色微变,但是并没有影响神情,反而轻嗤了一声,将报告扔在茶几上,“你想说什么?”   “近两年来,章氏集团发展非常迅速,它的股权一直在变动,这些变动应该是在路女士的授意之下的。”   路晨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路晨出身卑微,但是长相非常出众,加上她非常聪明,在二十几年前就嫁入了章家,她的丈夫,就是如今章氏集团的主要控股人,章一健。   众所周知,章一健在和路晨结婚之前有一个前妻,前妻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而路晨嫁进去之后,二十年来一直无法怀孕,无论看了多少医生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近期章一健身体抱恙,暂时退出董事局,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看似江山要易主,实际上是章一健要借这件事看看他手下到底有哪些人对他不忠。   “但是近两个月,章氏集团的异动非常多。”   路晨双手放在精致的长裙之上,微微捏紧,声线带了一丝清冷,“你想说什么?”   “你是陈淮的母亲,我不会阻止你见他,但是如果你想让他成为你争权夺利的工具,我不会同意。”   路晨冷笑,反将一军,“这么说来,你一直都知道陈淮是我儿子?你一直在他身边,有什么居心?”   傅修:“这个不劳你费心,希望你能好好收下我的警告,陈淮不是你随便想扔就扔,想捡回来就捡回来的东西。”   “可笑,就算我们母子相认,这关你什么事?我始终是他的母亲,他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他一定会慢慢地接受我、肯定我。”路晨句句不离陈淮,像是在自我安慰般。   傅修的眉峰微微下压,身体前倾:“不要冒险。”   “如果章一健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认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路晨的脸色登然一变,傅修直接起身,留下一句:“送路女士回去。”   半晌路晨才反应过来,对着傅修喊道,“你没有证据!”   可惜傅修已经走远,留下一叠资料,路晨跌回了沙发,久久无法回过神。   *   陈淮穿刚穿好裤子,就发现衣服还在阳台外面,昨晚没收进来。   阳光很好,他打开落地窗,用架子去收衣服。   眼神所及之处看到一抹人影,他一会回头,看见是傅修。   对方穿着一件深色的毛衣,浅灰色长裤,单手握着一杯咖啡,正用一种微妙的眼光看着他。   陈淮:“...”   陈淮突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傅修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淮,视线有意无意地从陈淮脸上下滑,“穿这么少,不冷吗?”   陈淮:“...”   听见对面“砰”地关上了门,傅修眼底浮起了笑意,摇了摇头,微扬的嘴角有种格外宠溺的味道。   门马上“唰”地一下被拉开,重新穿好衣服的陈淮冲出来,两下就把衣服给收了,不过就是刚穿的衣服有点乱,头发的形状也乱糟糟的罢了。   回到屋里的陈淮,突然觉得耳廓滚烫。   *   陈淮比约定的时间去的早了一点,对方迟到了五分钟,连打扮都有些匆匆忙忙的感觉。   路晨坐在陈淮面前,勉强拉起笑脸,“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陈淮没应声,而是用下巴点了点路晨手下的菜单,要喝点什么?   “都可以。”路晨小心地看着陈淮的脸色,尽量把声音放温柔,她记得当年把陈淮放下的时候,他那么小,现在却已经是一个挺拔的男子汉了。   陈淮点了点头,向侍应生要了两杯咖啡。   路晨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放在陈淮面前,双手紧握,清了清嗓,“陈淮。”   “这是我前两天拿到的DNA检测报告你看一下,检测的是,我和你的DNA。”   陈淮垂着眼,眼底是一片疏然,他没拿那份报告,也没看。   路晨见他不动,便说道:“检测结果是99.99%。”   “你是我的孩子。”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眼里几乎泛起眼泪,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犹如电影一般在她眼前放映过去。   陈淮的眼睛一动,他直直地看着路晨,像是要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丝纹路。   她保养得非常好,连根头发丝都似乎有种贵妇的气质,与这间小咖啡厅格格不入,她的眼睛泛着盈盈的光,带着喜悦和小心翼翼,她看着陈淮,就像一个母亲看向自己的孩子一样。   突然,陈淮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丝丝嘲讽和冷淡。   路晨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但她依旧尝试挽回陈淮,“我..我叫路晨,小淮...”   “路女士,你好。”陈淮带着冷静看着路晨,“我认为,没必要了。”   “就算这个报告上的检测结果是99%,我已经有新的家庭了,但还是要谢谢你带我来这个世界。”   路晨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消失,她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陈淮的眼神如同利刃一般射到路晨身上,让路晨脊背发凉发紧,她意识到自己是对死者不敬了,赶紧说道:“小淮,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陈淮突然开口打断她,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我的母亲,早就在十几年年前就已经死了。”   路晨彻底愣怔,她的眼神滑上失望和痛苦,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我才是你真正的母亲啊...”   二十几年前,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她的丈夫,是个常年在餐馆里炒菜的厨子,厨子对他很好,可是陈淮刚出生的时候,他们甚至买不起好的奶粉给他喝。   硕大的眼泪从路晨的眼角滑下,年近四十,风姿犹存,让人看了觉得楚楚可怜。   当年的她也是一样,她的美丽和灵气让章氏集团的章一健看上了,这是一个家庭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章氏集团掌握着Z省的经济命脉,在柴米油盐面前,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不过是一只蝼蚁!   她曾无数次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命运总是无情的,总是不合时宜地给她机会。   陈淮欲离开,却被路晨抓住了胳膊,“小淮,你听我说,我这些年来无数次地忏悔,”眼泪随着她的眼角滑下,把一切都表演得生动自然,“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选择,我从未放弃过找你,真的...”   当年章氏控制的Z省的经济命脉,虽然现在章氏大部分资产和项目都在过国外,但在Z省依旧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们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不会有多大的难度。   陈淮叹了口气,回头道:“如果你真的想找我,何必等到现在呢?” 第32章   路晨像树杈上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握住陈淮手臂的手慢慢地滑下来。   看着陈淮毫无感情的背影, 她喃喃道:“我真的没有选择...”   陈淮走出咖啡店, 路过一家西装店,挂在橱窗里的一件西服与傅修的某件西服极其相似, 模特的身材也与傅修非常接近。   他多看了两眼, 想到傅修的生日。   不一会儿他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傅修这样的人,西服多如牛毛,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更爱穿定制的才对。   陈淮想了一会儿, 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五分钟之后,陈淮出现在了西装店门口。   店里的款式很多, 他一眼就看中了一件。   纯黑色,衣领处有别致的设计。   陈淮:“那就这件。”   “这件我要了。”   一个女声道。   陈淮回头, 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 非常年轻,身上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对方身边站着一位同样穿西装的男人,但是明显没有这个女人强势。   陈淮用斜光看到店外停着的黑色汽车,和这两人身上的行头一样价值不菲。   陈淮没理她,对着店员说:“我就要这件了。”   “你没听到吗?这件衣服, 我要了。”   店员有些为难, 对陈淮说:“先生, 这件西装还有别的类似款式...”   陈淮:“我就要这件。”   女人身边的男人看到此情境,便对那女人说道:“子莹,他既然要,那就让给他算了, 就这衣服,我还看不上。”   劝说之中还暗踩了陈淮一脚。   陈淮敛下眼,男人的话证实了陈淮的猜想没错,这个女人,确实是章子莹,章一健的女儿。   章子莹道:“就算你看不上,也不应该把这件衣服卖给配不上它的人穿,你给我包起来。”   陈淮:“他不穿,你穿?”   章子莹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体格非常高大、不是特别瘦,看起来就非常壮实,这一直是她非常忌讳的一点,甚至无法听得一点讽刺意味的声音。   “你...!”   陈淮从身上掏出银行卡:“结账吧。”   章子莹怒笑道:“也是,见不得人的人生下来的儿子,也就配穿这种衣服。”   陈淮付钱的手一顿,平静的目光射到章子莹身上,声音冷下来,“你是章家的人吧?”   章子莹冷哼一声,“你配提章家吗?”   “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在这里找我的茬儿,但是这件衣服,是我先来的,做人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章子莹往前一步,挡在陈淮面前:“你既然知道我是章家的人,就该知道在Z省,我就没有拿不下的东西。”   陈淮,“那你来之前应该打听过,我陈淮一般不和女人动手,但是如果有人硬要惹我...”   章子莹身旁的男人立刻拉了拉她,赶忙劝阻,“算了小莹,我们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章子莹身为章一健独女,身边自然跟着很多保镖,但是这次他们找的是陈淮,如果闹大的话,事情可能会传到她爸爸那边,这样事情就不好处理了,本来她今天来也只是想给陈淮一点颜色瞧瞧,想到此处,章子莹便顺着陈德给的台阶下了,“你说的也对,这种人..呵。”   结果陈淮根本没听她说什么,目中无人地大跨了出去,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   陈淮开车回家,特意把衣服袋子放在副驾驶以防忘记,回去的时候正好在停车场遇到了傅修。   傅修朝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车坏了,方便送我一程吗?”   陈淮:“去哪儿?”   “公司。”   陈淮用下巴点了点副驾座,“上车吧。”   等他用余光发觉副驾座上还有西装的包装时,傅修已经拉开车门看到了,陈淮头皮有些发麻。   陈淮立刻伸手拿起西装往后座一扔,一脸无事发生,“坐吧。”   傅修坐了进来,系好安全带,问道:“你买西装了?”   陈淮:“...嗯。”   傅修惊讶地看他一眼,“李助理说你穿西装的时候很抗拒,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   陈淮黑着脸:“现在喜欢了不行吗?”   傅修:“没问题,不过你要是真的喜欢,可以来问我。”   陈淮:“...”不喜欢成了吧!   陈淮的车速很快,很快就到了傅修公司楼下。   “我的会议很快,你要是回去没事的话,可以上楼等会儿。”   陈淮:“...我是你的司机吗?”   虽然这么说,陈淮还是乖乖下了车,他反正他回去也没什么事儿,还不如在这里呆着。   陈淮跟着傅修进了高楼的门禁,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两人等电梯的时候,傅修突然说道:“在家不要不穿衣服,最近天气凉了。”   陈淮:“...?”我就不穿个衣服您也要管了?   半晌,他想到一句:“...家里热。”   ...在家裸奔也不管您事儿啊,陈淮郁闷了,废这心思跟他解释干嘛。   两个人进了电梯,门合上时傅修才说:“我们小区阳台靠得都比较近,都看得见。”   陈淮:“...”他又不是女人!!别人看见了就看见了,说不定看见的还夸他一句身材好呢!   陈淮忍住骂他的冲动,说道:“与你无关。”   傅修:“以后就和我有关了。”   “??”   这个人是一天不说骚话不行吗?   这时候电梯门打开,门口迎着一个女秘书,见到傅修就恭敬地问候道:“傅总好。”然后顺势打量了陈淮两眼。   傅修点头,“带他去休息室等我。”   然后又回头对陈淮:“想吃什么告诉她。”   秘书也跟着点点头,看陈淮的眼光顿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陈淮:“...?”   说完傅修就走了。   “你好,我姓霍,你叫我李秘书就可以了。”   “我叫陈淮。”   霍秘书十分热情,带着他进了休息室,“陈先生,您喝点什么?”   陈淮随便说了一样,秘书出去五秒之后,他隐约听到几个惊叹语气的词汇,好像是“男友”“官宣”之类的,休息室的玻璃不是全透明的,能隐约看到外面,外面一大帮捧着杯子往这边瞅的人。   陈淮茫然:“...?”是在动物园看猩猩吗?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傅修开完了会,下来的时候休息室里已经没人了。   “他人呢?”   霍秘书:“陈先生说下去等您。”   “嗯。”   下了停车场,陈淮坐在车里,后座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傅修敲了敲他的车窗,“怎么不在上面等?”   他能说坐在休息室像坐在动物园里一样吗。   陈淮瞥了他一眼,“快上车。”   傅修上了车,陈淮一脚踩下油门,两人之间无言半晌,陈淮想起来,提醒道:   “后天别安排行程,我...”陈淮有些说不出口,转而绕了个弯,“和傅斯迪给你过生日。”   把傅思迪放在前面,能掩饰一下这句话的不自然。   接着,陈淮用一副“我只是看你可怜”的表情看了一眼傅修,皱着眉。   傅修看着他,两人眼神一碰,陈淮险些把车扭出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方向,暴躁道:“给个准话。”   傅修:“好。”   陈淮:“..嗯。”   *   陈淮蹲坐在沙发地毯上,两眼看着面前的西装。   还要准备点什么呢?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吗这么隆重地给人过生日,有点紧张。   以前是给林睿过,林睿的喜好他一清二楚,相对也比较好准备,这次...   想着,他拿起手机给徐磊发了个消息:“明天给傅修过生日,来吗?”   徐磊:“有空,没问题。”   陈淮:“嗯。”   徐磊:“小子开窍。”   陈淮斜了一眼消息,马上理直气壮地发过去:“我受人之托。”   “明明是自己想要。”   陈淮:“...算了下线。”   “心虚。”   陈淮啪地将手机扣在茶几上,余光瞥到那西装,有片刻的失神。   电话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C省号码。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林睿的老家就在C省,他心里一动,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电话里是隐隐的哭声,这声音他很熟悉,每次他惹林睿不开心的时候,林睿就会这样哭。   陈淮心里一紧,声音有些变调,“怎么了?”   对面的啜泣声越来越大,此刻陈淮已经脑补了数种可能性——绑架、被人打...   “说话啊!”陈淮从沙发站了起来,有些坐不住。   “我...我爸死了...陈淮,我活不下去了...呜...”   陈淮后退了一步,觉得腿软有些站不住。   “你在哪里?”   “...老家...陈淮,这次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陈淮没有怀疑,任谁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身边有人陪着你吗?”   “没有...我只有你了,陈淮...”   他无意地扫了一眼桌上西装,他犹豫了一下,接着拿着车钥匙向外奔去。   C省与D省的距离很远,即使买最近的机票过去也要3个小时...   想到此处,陈淮踩下油门,往机场飞奔而去。 第33章   傅斯迪之前和陈淮约定好了地点, 就在傅修家里, 但是傅斯迪看了看时间, 以及静坐在沙发几乎已经等了近五六个小时的傅修。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而陈淮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傅斯迪看了眼自己哥哥, 然后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又给陈淮去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打不通。   “你回去吧。”傅斯迪握着手机,听到傅修的话。   “哥哥,陈淮哥哥可能临时有事情, 你...”   “回去。”傅修从沙发上站起来,“太晚了, 让李叔送你。”说完便朝卧室走去。   *   最早的一张票也是凌晨1点多的,过去要两个小时, 陈淮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下飞机再往林睿家赶,路途颠簸,大概也花了一两个小时左右。   林睿的家在一个小村庄里,陈淮赶到的时候,几乎整个村子都飘着白色, 悲怆的音乐四处响起。   虽然是早晨, 但是村上的人已经很多了, 甚至还有认识陈淮的人跟他打招呼,一路过来,他大概了解到了林睿父亲去世的缘由。   林睿的父亲一直以自己儿子是个人民教师而骄傲,却在某天突然知道自己儿子赌博欠债的消息, 冲击之下,林睿父亲无法接受这个真相,气急攻心,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林睿穿着丧服跪在灵堂面前,整个人像失了魂。   陈淮慢慢地走过去,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林睿看到了他,抬起眼,双眼哭得红肿,脸色已经麻木。   陈淮拍了拍他的肩,实在无法想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用陪伴作为安慰。   当年他也是这样,泪流满面地目送父母离去,却没有任何办法。   陈淮的胸口一顿,跪在堂前的林睿往陈淮的怀里一片扑,满脸的泪蹭在陈淮的衣服上。   陈淮的手掌抬起,却始终没有落在林睿的脑后。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对林睿心软,这次也一如既往。   林睿对他有恩,这是他一直无法忘记的事。   他一直认为自己就该用自己的一辈子来感谢林睿,帮助他,原谅他,给他幸福。   林睿陪了林睿一整天,直到凌晨时林睿才耗尽了力气,陈淮怕他出事,连休息的时候也守在他房间。   不知不觉,陈淮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   “...陈淮..对不起..”是林睿的声音。   陈淮的眼皮很沉,他用尽力气才得以慢慢睁开,浑身没力,像掉进了海里,身上如同注了铅,异常的现象,他的心脏当即有种强烈的下沉感。   睁开眼,他看到面前是一个铁窗,有光散落进来,但是他的四肢沉重,根本无法抬起,似乎是被注射了某种药剂。   他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林睿的背影。   他张开嘴,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门外进来一个人,这个人令陈淮的瞳孔猛然放大——   “没想到是我吧,陈淮?”   是周泽。   陈淮的心凉了半截。   *   “如果你交出周氏的全部股份,我会考虑让陈淮完完整整,如果你不交,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   语音之外附送了一张照片。   陈淮受伤的照片,他的嘴角带着血,眼神无对焦地望着镜头,脑袋半歪在椅子上。   李助理小心翼翼地盯着傅修的反应,他明白陈淮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傅修很冷静,冷静得甚至连一丝表示焦虑的神情都没有。   就在李助理这么以为的时候,傅修将手机狠狠一掷,手机碰到墙壁,顿时发出重重的的响声,手机顿时支离破碎地落到地毯上。   也顿时引得办公室的员工纷纷回头。   再看时,傅修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那天几点的飞机。”   李助理:“凌晨一点。”   “跟着他的人呢?”   “那天陈先生故意甩掉了他们。”   “准备合同。”   李助理见傅修起来,立刻准备了风衣,“可周氏是您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拿到的,就这么送出去恐怕...”   *   “嘶—”   陈淮哼了一声,皱起才刚被周泽打过的脸。   虽然痛,但他还是大笑道:“周泽,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哈哈哈哈!”   周泽知道陈淮是在笑他用陈淮来威胁傅修,让他交出周氏那些股份。   经过这么久的监视,周泽有充分理由怀疑,傅修在乎陈淮,他要用这赌一把,赌赢了,那周氏就是他的天下,再也不用受老爷子的管束。   周泽瞪大眼,两三步过去,当头抽了陈淮一巴掌,把陈淮整个脑袋都偏了过去,凌乱的发丝挡住陈淮的脸,热流争先恐后从他的鼻子里流出。   陈淮啐了一口血液,周泽闪得快,不过还是有几缕血丝喷到他脸上。   周泽骂了句脏话,又要上去抽的时候,密室的门被打开,外面进来的是林睿。   “周总,别忘了你答应的。”林睿看了眼陈淮身上的伤,提醒周泽道,然后走到陈淮身边查看他的伤势,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周泽谨慎地看着林睿,知道林睿和他做交易一定会留个心眼,现在还不好撕破脸,他便勾起个假意的笑,“我给他点教训而已,放心,只要我拿到想要的的,陈淮自然会没事。”话毕,便出去了。   陈淮受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没有大伤,但就这些皮外伤也够他躺一阵子了。   林睿蹲下来轻触陈淮的脸颊,声音不自主地软下来,“你没事吧?”   陈淮猛地将脸抬开,冷漠得连丝毫的眼神都不给林睿,声音被打得有些沙哑,“滚。”   林睿一顿,愣怔片刻,脸上变得十分凄惨,声音哀怨,“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陈淮偏着头,闭上眼睛,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我知道我不好,我不该三心二意,我不该骗你,但是经历过这么多,我才发现我最爱的是你,我爱你,陈淮,我爱你,我爱的是你。”林睿空洞的眼神里掉下硕大的泪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周泽说了,只要这次顺利,我和你就可以远走高飞,我们会得到很多钱,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一辈子。”   陈淮无动于衷。   林睿看着他,将他的脑袋扳正,声音逐渐尖利,“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从你一而再再而三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陈淮的声音异常平静,眼神也异常平静,只是林睿看出,那眼底还有无数的嘲讽和厌恶。   林睿像个突然瘪气的气球,失去了所有力气。   *   陈淮没有想到会再次看到傅修,在房间里。   他没想到周泽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他进来。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密闭的空间内,陈淮突然觉得空气不畅。   他动了动,但是身上连着铁链,他无法有再多的活动空间。   傅修就这么站着看他,看他身上的伤,看他嘴角的血迹。   陈淮也久久地凝视着他,突然想到自己那天下车的时候对他说的话,让傅修不要在生日那天安排行程,他和傅斯迪会给他一个生日。   他那天一定等了很久吧,陈淮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觉得嘴里有点苦涩。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接触到浓浓的血腥味,听到自己说:“你来干什么?”   声音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的话。   傅修背着光,陈淮不好看清他的神色,便撇过头去,说道:“快滚吧。”   他不希望傅修为自己付出太多,即使这么久以来,他似乎真的感觉了到傅修对他的情感。   耳边是脚步声,陈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下巴被他粗暴地扯过去,坚硬的手指钳住他的两腮,把他的脸往上抬,狠狠扯动了伤口。   陈淮皱了皱眉,他看到了傅修充满愤怒的眼睛,黑沉得如同一团墨水。   “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为什么不听?”   陈淮喘着气,两眼下垂。   “看着我。”   陈淮动了动眼珠,这两天,他的眼窝下陷得厉害,他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看着傅修,然后突然爆发,将所有怒火都撒在了傅修身上,“我让你滚你听见没有,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跟你有关系的!滚啊!呃—”   傅修手上的力气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陈淮听见这个男人说:“我他.妈倒是也想滚。”   可惜你在这,我滚不了。   陈淮是第一次听见傅修说脏话,他震惊地抬头时,傅修擦了他嘴角的血迹,然后走到这间房间的一个侧门,这个侧门,周泽经常从那里进出。   陈淮的心脏猛地下沉。   “你他.妈给我回来!”   接着门外闯进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支针剂。   针管注射进陈淮的手臂,刚一见底,陈淮眼前的世界便开始摇晃起来。   “砰——”   是什么声音!?   像是从隔壁传来的,陈淮听见这个声音便猛一激灵,可惜不等他仔细辨认,就坠进了黑甜梦乡。   他在迷雾中看到了傅修,可是傅修满身是血,正慢慢地朝他走来。   他耳边响着一阵又一阵的声音,他仔细辨认,终于听清,是:   “你欠我的。” 第34章   陈淮醒了。   他动了动手指, 苏醒之后身上的所有痛觉都开始回笼。   消毒水味十分刺鼻, 他眯着眼睛, 看到面前一片白,他下意识伸手遮了遮眼睛, 但是手又扯到输液针管, 手上一阵刺痛。   “你醒啦?别动。”他身旁有个护士,按住他的手,“血液回流了。”   “你是想问送你来的人吧, 他刚还在你房间,现在应该出去打水了, 你等会儿就是了。”   陈淮喉咙一动,顿觉整个口腔干涩异常, 开口道:“请问今天是几号了?”   “19号。”   19号,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两天了。   昏睡之前,陈淮听到的那阵猛烈的声音依旧像在耳畔,他惊觉,然后问道:“送我来的人,是不是大概二十来岁很高, 脸色很冷峻的一个男人?”   护士道:“不是, 送你来的是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穿西装的大叔, 在这照顾了你两天了。”   护士还没说完,陈淮就扯了针头,光脚踩地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诶,不是说了叫你别动吗?去哪儿啊?”   陈淮失魂落魄地跑去了泡水间, 看到了李助理。   李助理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影跑过来,接着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傅修他怎么样了?”   “他去见周泽那天,我听到一声很剧烈的响声,他没事儿吧?”   陈淮的手有些颤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深深地望着李助理,祈求他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陈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李助理面色平静,用手拍了拍陈淮,试图抚慰他,“傅总出了点事儿,但是没有大碍。”   陈淮的情绪随着李助理的这句话大起大落,一颗心总算放回了实地,“他在哪儿?”   *   陈淮被李助理扶着,进了傅修的病房。   “傅总伤在腹部,刚吃过药睡下。”李助理轻声道,为他缓缓推开病房。   陈淮走了进去,两个人穿一样的病号服,但是傅修眼睛紧闭着,脸色比他还难看。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李助理来的时候将他轻轻摇醒,“陈先生,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陈淮看了眼傅修,还是没醒,他不禁有些焦躁,但是也不好再反驳,“好。”   站起来走了两步才回头对李助理说道:“要是他醒了,你来叫我一下吧。”   李助理答应,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流质食品,回头唤了一声,“傅总。”   陈淮关上门离去之后,原本还闭着眼的傅修缓缓将眼睛睁了开。   *   陈淮身上有不少淤痕,脸上最为严重,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其实并没有多厉害。   陈淮起了个大早,徐磊和傅斯迪轮番来看他一下。   徐磊倒是没说什么,傅斯迪一来就刷刷掉眼泪,眼泪像珍珠似的掉在他被子上,“陈淮哥哥,我那天都吓坏了,要不是有老李在,我兴许就和你们一样躺病房里了。”   陈淮手忙脚乱,从来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掉过眼泪,只能搓着手一个劲儿地认错,“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我...”   傅斯迪撅起嘴唇,“嗯,陈淮哥哥,我问你。”   陈淮从旁扯了两张纸巾给她:“你说。”   “我哥对你好不好?”   陈淮口里酸涩,想到他身上的伤口,“好。”   傅斯迪不哭了,擦擦眼泪:“那你喜不喜欢他?”   陈淮差点被他这句话呛到,也不知道小姑娘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喜欢,为了不拂她的意:“..喜欢。”   傅斯迪破涕为笑,“那你要不要从了他?”然后又撅着嘴可怜兮兮地,“他可是都为你豁出半条命去了。”   陈淮罕见地沉默了,要是换做以前,他一定先把说这话的人嘲笑一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傅斯迪也不逼他,说道:“好啦,我开玩笑的,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很开心啦。”   傅斯迪走后,陈淮呆呆地坐在了病床上半天,然后起来往傅修的病房走去。   “请问这个病房的人呢?”陈淮抓住一位护士问道,有些着急。   “哦,他早上就出院了。”   “可是他昨天还躺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没有啊,他前两天就醒了,也过了观察期,是可以出院的。”   陈淮愣了一下,双手滑了下去,眼里布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   陈淮在医院住了两天,李助理还是像往常一样来,但是没有跟他谈起过傅修的事情,陈淮也无法问出口。   他隐约知道傅修回避他的原因。   傅修曾数次告诫他不要再接近林睿,但是他一直因为私心而忽视这些话。   包括生日那天,傅修应该等了很久吧。   徐磊来医院帮他收拾东西,谈到傅修,“说真的,那天你被救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而且我从没见过傅修这个样子。”   陈淮叠衣服的手一顿,抬眼看着徐磊。   “你知道吧,他当时满身是血,整个人就是个血人,但就是抱着你冲进医院,当时你是麻醉剂过量了,把你送急救我们才知道傅修中的刀伤。”   “那个样子,陈淮你真该见见,要说傅修对你没感情,我还真不信。”   陈淮垂下眼,并没有回答什么。   回家之后的几天,陈淮一直没有在停车场看到傅修的车子,也没有听到任何关门声。   陈淮有种感觉,傅修这几天一直没有回来。   他总是站在阳台,往傅修的阳台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对面一直没有人,阳台的门也紧紧闭着。   有一天他看久了,下意识就试了试阳台的围栏,然后双手一撑就翻了过去,像上次傅修做的那样。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傅修家的阳台。   陈淮看着紧闭的落地窗,叹了口气,准备回去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推了一下那扇门,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   虽然阳台一样,但是傅修的家比他家豪气得多,陈淮往里面多看了两眼,确实没人。   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与此同时,玄关一阵开门声,由于门是正对着阳台的,陈淮甚至都没有时间反应,就被来人看见了。   傅修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长风衣,精致剪裁的衣服将他的身材衬得极致,手上是衣服黑色手套,脸似乎比过去瘦削了,身上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几秒,傅修率先打破沉默,“你为什么在这?”   陈淮张了张嘴,发现没法为自己辩解什么,“我来...”   没等他想好合适的理由,傅修便下了逐客令,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出去。”   陈淮没动,眼神放在他的腹部,“你的伤,好点了吗?”   傅修摘下手套随意扔在一旁,波澜无惊的眼神在陈淮身上扫了个来回,但是陈淮看出几丝冷漠和嘲讽。   陈淮直着腰,却觉得背后紧绷着。   “还不走吗?”傅修再次下逐客令。   “我是来道谢的。”   陈淮看着他,终于提起勇气,以前的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想到的话不用过脑子,不像现在。   “谢谢你那天救了我,李叔说你伤得很重,其实你完全不用...”   “不用说了,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也不图你的感谢。”傅修打断他的话,态度已经非常清楚,不想再多听他的任何一句话。   陈淮看着傅修,心里有无数话,却在此刻失去了说出的勇气,半晌,他点点头,“行。”   傅修垂下眼,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玻璃杯的酒。   “喝酒对伤口不好,”陈淮停下来,张了张嘴,说道:“如果还有下次,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   “还有下次。”傅修抬起眼,冷冷地看着陈淮,“你就那么在乎那个姓林的?”   陈淮想辩解,说出来的却是:“他对我,总归是不一样的。”   傅修冷笑,“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还着急为他辩解?”   陈淮:“算了,随便你怎么想。”   背后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陈淮下意识地回头,就感觉一阵力将他摁到旁边的墙壁上去。   一种窒息的感觉袭上来。   一只手掌紧紧地嵌住他的喉咙,疯狂的唇舌笼罩而上,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稀薄的空气让他脸色迅速变红,那人的舌头迅速侵入他的口腔,发了疯似的搅动。   犹如狂风暴雨般猛烈,陈淮推他,双手却被推上了墙壁,深吻在无声地抗争中继续。   “陈淮,我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你,果然还是我太纵容你了。”   傅修阴沉地说出这句话,陈淮心里一惊,来不及体会个中意思,整个世界就旋转了半边。   他被傅修以极其羞耻的姿势挂在肩膀上,陈淮的头朝下,脑袋瞬间冲血。   傅修踢开了房门,将陈淮甩在床上,然后欺身上去。   健壮的身体将他的手臂反折,膝盖顶.住他的腰,将他压得死死的。   陈淮的脸埋在被子里,几乎被身后的劲道弄得背过气去,“傅修!”   傅修冲耳不闻,扯住陈淮的裤子,狠狠往下一拉。   片刻之后,房间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低吼和喘.息声。 第35章   家庭医生刚从房间里出来, 李助理从旁询问:“陈先生怎么样?”   “近两天他只能吃流质的食物, 发烧了, 要注意休息。”   李助理余光瞟到坐在沙发的傅修,说道:“辛苦了, 你先回去吧。”   医生走后, 李助理将医生给的药放在傅修面前的茶几,劝道:“傅总,如果陈先生醒了, 尽量别再起冲突了,毕竟陈先生刚发了烧, 又...”   他没把话说完,都心知肚明, 经历过这么一晚, 体力耗尽不说,陈淮肯定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李助理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傅修一个人在房间里。   卧室的门只是虚掩着,没开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傅修静坐良久, 然后握着药和水走进去。   床上的被子微微一动, 然后又恢复安静。   傅修走到床前将水放下, 陈淮侧躺着,脸色苍白,眉头紧拧躺着。   “滚。”   床上的人有气无力地骂出一句,刚才还紧闭的眼睛现在已经睁开。   面无血色, 眼底满是羞愤的情绪。   傅修看着他,“这里是我家。”   陈淮与傅修对峙半晌,他便挣扎着掀开被子,要从床上下来。   傅修按住他的被角,沉沉的目光擢住他,“我给你上药。”   陈淮闷不吭声,咬紧牙齿,不管不顾地要离开,结果又被傅修一手按了回去。   傅修摁住他的背,把他整个人翻过去。   当裤子被扯开的时候,那种眩晕窒息的感觉又冲上脑海,一把火在陈淮的胸腔里燃烧起来几欲爆炸,他却好无力气挣扎。   “别动,动只会让你吃苦。”傅修警告他,从旁拿了药膏。   当冰凉的药膏涂上伤口时,陈淮整个人猛地一颤,眼里硬生生落下两颗眼泪,那种疼痛似乎蔓延到了整个身体,抽痛。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牙关紧咬,满心羞耻和愤怒,恨不得把傅修一手掐死。   傅修的动作轻了一点儿,不过没用,依旧很疼,要是再慢一点儿,陈淮觉得自己会背过气去。   “林睿涉嫌绑架,周泽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傅修边说便观察陈淮的反应,果然,在提到责任的时候,陈淮的身体颤了一下。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李叔会负责你的所有衣食住行,安心养病。”   这时陈淮才发现,这个房间的装修布局与之前他见到的截然不同,应该不是同一个地方,那他在哪里?   傅修抹完药,用下巴点了一下床头柜的水杯,“自己把药喝了。”   陈淮呆坐着,冷冷地看着他,待傅修转身时,才蓄足力气冲上去,将人推到墙壁,用结实的手肘狠狠抵住傅修的喉咙,“你什么意思?”   陈淮由于虚弱喘着粗气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两人是有身高差的,于是陈淮需要微微仰头看着傅修。   傅修微动眼球,盯住陈淮扼住自己的手臂,然后下移,“不痛了?”   “闭嘴!”陈淮此刻就像个被点燃的爆竹,无法控制情绪,“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陈淮的眼球里布满血丝,愤怒如同破土而出的竹子,疯狂生长。   只要他一闭眼,就会想到昨晚的耻辱。   陈淮的胸膛随着他的怒气一起一伏,喉结之处一片燎原似的红痕,昭示着不同寻常的来历。   傅修反而比他平静很多,“去躺下,你发烧了。”   “用不着你管!道貌岸然!”   “你现在就归我管,你的命都是我捡回来的。”傅修用平静的语气讲着话,却透着强势的占有欲望。   “听我的,去把药喝了躺下休息。”   陈淮的手越扼越紧,五指都引用力而变得惨白,傅修的脸色因呼吸不畅而变得难看,但他一点都不激动不担心,甚至就如平常那样看着陈淮。   毫无畏惧、像狼一般有着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   陈淮眼前闪过傅修去救他的那天,以及昨晚看到的傅修背后狰狞的刀伤,他渐渐松开无力的手,他改为冲出门外—   是他低估了傅修,既然傅修说了这样的话,那就一定会做到。   独栋的别墅之外,是森严的守卫。   如果没有傅修的话,他连门都出不去。   “陈先生,请回去吧。”   陈淮与其中一个人面对面站着,眼看着就要起争执,李助理出来劝阻。   劝下之后,李助理将陈淮带到这栋别墅的花园内,十分安静,阳光浓烈。   “陈先生,你先消消气。”   陈淮的眼神已经十分漠然,他嘲讽道:“我哪儿敢生他傅修的气?”   “陈先生,傅总去救你的那天,是带着合同去的。”   “你也知道周泽这个人,他贪婪成性,已经被他父亲宠成了废物,那天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股权,还有傅总的命。”   听到此刻,陈淮的眼珠一动。   李助理的手在陈淮肩膀拍了拍,说道:“傅总说今晚不会回来,请你好好休息。”   *   奢华的客厅内,章子莹站在父亲章一健的身后,殷勤地为他捏肩。   “爸爸,陈医生说,您这次出院要好好养养,您看,这是潘科迪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心血管护理营养品,思迪。”章子莹一使眼色,站在一旁的男人便赶紧拿出一盒东西献上。   “爸爸,您住院期间,我和科迪都非常担心您的身体,特意委托叔叔给您成立了一支扶贫基金,以您的名义设立的,只希望您能平平安安,不要有任何差错。”   都说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章子莹算是把女儿这个人设演到了极致,捏肩的力道非常合适,同时声音也非常柔软深入人心,“爸爸,你就把公司的业务交一部分给科迪做吧,他的能力我真的都看在眼里的。”   章一健看着面前的营养品,可算是听到了这位女儿真正想说的话,便道:“子莹,在家里就不要谈论公事了。”   章子莹纵是再怎么骄纵,也知道现在不该再多说了,和章一健道别之后,赶紧把潘科迪拉走了。   “子莹,再劝劝你爸,但是...我怀疑之前我们做的事情你爸已经知道了,现在对我们的情况真的非常不利。”潘科迪焦急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路晨打的什么主意我会看不出来?”章子莹眼光毒辣,“老爷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肯定有打算,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路晨迷得鬼迷心窍,连亲生女儿是谁都不知道了。”   “子莹,你有什么办法?”   “路晨最近不是在找她那个遗失在外十几年的儿子吗。”   “那个叫陈淮的,我看他未必想回来,他应该不足为惧。”   章子莹剜了他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老爷子真的把我们做的那些事情翻出来,到时候可不只是拿不到股权真么简单了,说不定他会把你我亲手打包送进监狱里!”   “那怎么办?”   “有个办法,就是你敢不敢办。”   潘科迪深深看章子莹一眼,“废话,我命都是你的,什么事儿不敢办?”   *   陈淮涂了几天药膏,伤处刚有点好转时,傅修回来了。   外面正下着大雨,他刚睡下,就感觉被窝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抱住他,动作极致轻柔,体温滚烫。   陈淮警觉地回头,看到傅修。   对方异常疲惫,闭着眼睛和他说话,“睡吧。”   陈淮全身上下都起了抗拒的意思,他用手肘顶开傅修的胸膛,“滚。”   傅修反而顺着他的手臂轻轻蹭了一下,十分舒服似的,“不滚。”   陈淮还在挣扎,傅修一句话就让他安静下来,“李叔说你这两天不用上药了?”   陈淮防备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李叔又没看着我上药?”   反应了几秒之后,陈淮立刻知道了傅修话中的意思。   不用上药了,就代表伤口好,就代表可以继续那晚做的事。   傅修的手刚下移,便听到陈淮:“你想都不要想。”   傅修勾起嘴角,有将人往胸口揽了揽,“那就睡觉。”   陈淮终于安分了,他不得不安分,自己简直就像只玩具熊,被人抱在怀里。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剌剌的男人,只有他抱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抱他的份,但是今天。   陈淮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但他尽量让自己放轻呼吸,那晚的惨烈还历历在目,最后他没有半分力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由于过度疲劳睡过去的还是由于疼痛晕过去的,他不想再体验一次。   陈淮想着趁身旁的人呼吸平缓之后轻轻地翻了个身,他不自觉地往外睡,身后的人也随着他动了动,将手收紧,将陈淮重新收进怀里。   恍惚之间,陈淮觉得脖子上一凉,一片柔软的东西贴在他的后脖,蜻蜓点水,异常温柔。   陈淮一惊,在黑夜之中猛然睁眼,此刻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异常快速,耳根如同被点了一把火,浓烈地烧起来。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抗拒和兴奋伴随在一起的心动,确确实实的心动,尽管他不想承认。 第36章   路晨推着章一健的轮椅, 阳光正好, 洒在章家的花园内。   “一健, 你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子莹的婚礼已经拖了这么久, 找个时间定下来吧。”   潘科迪是一个非常忠厚的人, 但是却不老实,他只对章子莹忠厚,却不对章氏。   章子莹是她夺权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章一健直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在她非常小的时候, 章家与现在的傅氏有过一个婚约,而这个约定到现在还未做罢。   如果傅修成为章子莹的另一半, 路晨陡然想起她见到的那个男人, 年轻、沉稳、深不可测,如果是这样,那一定会给她的地位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路晨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让章子莹和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潘科迪成婚,越早越好。   章一健用手拍了拍路晨的手, 这个比他年轻近二十岁的女人此刻看起来温柔体贴, 好像真的在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 年近半百的男人头顶已经有许多白发,窸窸窣窣地分布着,而女人,依旧年轻貌美, 除了眼角微微的细纹,没人看得出她有个二十几岁的儿子。   “不着急。”   路晨敛下眼,将轮椅停下,转而走到章一健面前蹲下,她为章一健好好地拉了拉身上的毯子,热切而真诚地看着他,“一健,”路晨用手摸着章一健的脸,“只要你平平安安,我就开心知足,希望老天能给你长长久久的寿命。”   “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没能为你生一个孩子。”   章一健坐在轮椅,听着妻子这一番温柔的话,微微笑了笑,感慨地拍了拍膝盖,“老了。”   路晨将脸贴在章一健的脸上,“一健,我找到那个孩子了。”   章一健笑容未消,好像刚记起似的,“就是你曾经跟我提过的那个,被你遗落在医院的孩子?”   路晨轻轻点头,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章一健,“我不奢求你能接纳他,真的,只要我平时能偶尔看一看他,就足够了。”   “你把他带回来,我想见一见他,”路晨一怔,抬脸惊愕地看着章一健,章一健告诉她,“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   傅修在这里和陈淮生活了几天,但是陈淮犟如野牛,把傅修当作空气对待,熬了几天,傅修终于出去没再回来。   而这座别墅被人看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陈淮站在别墅的湖边,从地上捡起一片片石头用尽力扔出去,扔得非常远,水面上激起一层层水花。   这是他近期找到的宣泄愤怒的方式。   李助理远远地和他打了声招呼,陈淮看见了,但是没应。   “傅总说让你参加一个晚宴,”李助理举了举手里的礼服,“陈先生,您去一趟吧。”   陈淮更是不吱声,只知道从湿润的草地里捡一点儿石头,接着扔出去。   “陈先生...”   “他把我当什么?想用就用、想扔就扔的东西?”李助理毫不意外接触到陈淮的怒火,“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李助理笑了一下,将衣服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傅总说了,只要你去,他就给你自由。”   李助理临走之前还提醒他,“陈先生,对于傅总,置气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更衣室。   陈淮皱眉看着放在衣服表面的香水,是傅修常用的味道。   他想到他们之间刚认识时,傅修说过,他身上的味道不适合他,那种味道是林睿留下的,闻上去确实会让人觉得阴柔。   傅修选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是喷上了只会让陈淮觉得自己承认是他附属品。   他嗤了一声,不屑一顾地将香水扔进了垃圾桶。   他一下车,便见到了傅修,对方将眼神停留在他身上片刻,然后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   陈淮是抗拒的,但是他无法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这里是酒店门口,停了非常多的车,有非常多的人,宾客、侍应生,甚至还有献礼的少年,傅修就这么走上前来,绕到他的身后,微微侧头在他的耳畔轻嗅,然后低声说道:“没有用我给你的香水。”   两人的距离是非常暧昧的,引人纷纷侧头,陈淮皱着眉后退一步,“你注意场合。”   两个都非常高大挺拔的男人,长相英俊,一个深沉,一个痞气,光是站在一起就十分养眼,更何况是这样引人遐想的姿势。   陈淮黑着脸走进宴会厅,傅修紧随其后。   “李助理说的是真的吧?”陈淮回头问道,“参加完这个宴会,我就能回去。”   傅修抬手:“如你所愿。”然后将手放到陈淮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带你见一下我姑姑 。”   说话之间,傅斯迪扶着一位年长的女人出现在宴会厅的另一个出口,两人谈笑风生,非常亲近。   陈淮突然想起傅斯迪和他讲的关于傅斯迪的旧事,就是傅修的姑姑带着兄妹俩从艰难的时候活下来。   算下来,应该是俩兄妹最近亲近的人了。   陈淮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她的动作非常迟缓,但是眼神坚毅,举手投足间有非常浓烈的气质,不怒自威,和傅修异常相似。   “姑姑,”傅修向她打了声招呼,“最近身体好吗?”   “臭小子,还知道关心我。”姑姑瞪了傅修一眼,同时视线也从陈淮身上滑了过去。   陈淮突然间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若无其事地将视线发散开去。   “向您介绍一下,他是我的朋友,陈淮。”   姑姑的眼神越发不加掩饰,里面藏着探究,本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介绍,陈淮却觉得傅修姑姑眼里暗藏深意,他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您好。”   姑姑从上至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眼神里有些格外的盛气凌人,临走前才“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别的。   傅斯迪将姑姑扶走,然后回头对两人做了个OK的手势。   陈淮有些不解,便侧脸用眼神问傅修。   对方似乎很高兴,说了一句陈淮还是听不懂的话:“姑姑的眼光很高。”   这原来这是傅氏组织的一个公司年会,大多是傅氏的高层参加,陈淮想不出傅修带来他的意义,在各位高层发表致辞时,陈淮趁空溜到了卫生间,只求喘口气。   他在洗脸的片刻,身旁传来两个声音。   “看见傅总身边那个男的了吗?我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   “嘁,你看看他那寒酸的样子,傅总一看就是玩玩的。”   “你还真别真么说,上次傅总参加那个慈善晚宴,好像也带了他呢。”   “真的假的?就他那样的人,我教训他都嫌脏了手。”   “要不待会儿给你制造点机会?毕竟在公司你也少有机会接触傅总。”   另一个人听来劲儿了,“什么机会?”   “傅总身边那个男人今天穿的是白西装,给他来点儿红酒出出丑?”   陈淮把水龙头一关,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湿答答的眉毛显得格外有些桀骜,接着就有两个男人进了卫生间,身材瘦弱,两人都比陈淮瘦上了一圈。   前一秒两人还在讲闲话,后一秒就齐齐闭上了嘴,表情想遇见了鬼。   陈淮看向镜子里的两人,挑衅地冲他们挑了挑飞扬跋扈的眉毛。   两人自知理亏,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急忙要出去。   “站住。”身后冷冷的一道声音阻止了他们。   两人不由自主地站定了脚步,听见后面的人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前面的人腿软了一下,想着这男人在傅修面前还挺受宠,要是他在傅修面前告他们俩一壮,恐怕工作上要被穿小鞋了。   陈淮甩了甩手,走到两人面前,“刚才是在说我吧?”   “不是不是...”前面的人赶忙否认。   陈淮笑眯眯地站在那个出主意的人面前,却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领带,几乎将人提起来,陈淮比他们高,身材也比他们壮士,陈淮笑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用对方的领带擦了擦自己刚洗过的手,接着松开他,手在他的胸口拍了拍,“以后做坏事的时候,最好不要这么蠢让比人听到。”   陈淮扬长而去,留下两个人,陈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而且老子不是傅修的什么人,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说完,吹着口哨拐过角,口哨声整个走廊都听得清楚。   前面的人低头看了眼自己沾上水渍的领带,腿软差点栽下去。   陈淮前一秒还心情不错吹着口哨,后一秒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揽住,推入门里。   熟悉的味道蔓延在陈淮的鼻尖,对方轻笑了一下,“打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在我的员工面前就这么嚣张?”   陈淮挑起左眉,“你有意见吗?有意见打一架啊。”   “好啊。”傅修握住陈淮的后颈,把他往门上挤,用吻封住陈淮的嘴唇。   陈淮左右闪躲,却挣扎不开,模糊地说出了个“滚”字。   两人的呼吸交缠,傅修握住陈淮的手抵在门上,在吻的最后,傅修轻咬他的耳朵,“陈淮,和我在一起。”   “而且,我们真的没有关系吗?我们明明已经做了最亲近的事情。” 第37章   陈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   “在这儿说这些, 算什么?”陈淮有些咄咄逼人, 他抬起下颚,“如果真的想说, 当着外面所有人说。”   “说不定我还会考虑一下你的请求。”   傅修看着面前言语间有些骄傲的男人, 浅笑道:“好啊,那就当着他们说。”   陈淮没想到傅修答应得这么干脆,脸色一变, 沉着脸看着傅修。   傅修:“不够的话,我再联系下媒体。”   陈淮:“你姑姑不会答应的。”   “知道刚才她的态度代表着什么吗?我姑姑很聪明, 一定看出了我们之间的猫腻,她没说什么就代表她认同你。”   “我知道这么久了, 你对我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是吗?”傅修握着他的肩,认真地引导。   陈淮:“..你先放开我..”   傅修还是第一次这么听他的话,马上就把手放下了。   陈淮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一字一句道:“不可能,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做下面那个的。”   他用最严肃的表情说完了这段话, 把傅修推开, 准备开门走出去, 却被身后的人突然拉住。   陈淮以为他总算找到了一个傅修无法拒绝的点,沾沾自喜的时候。   “这个,我可以妥协。”   陈淮:“...”   *   傅修果然说到做到,宴会之后马上送他回了家, 但是傅修也搬了回来,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偶遇的次数简直冲破了概率学。   陈淮回到游泳馆,以为自己无故旷工这么多天已经经理会直接把他炒了,没想到:   “傅修帮我请了长假?”   “是啊,傅总亲自来的,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对了,前两天还有一个人来找过你。”   “?”   “是个女的,她还留了名片给你。”   经理拿出一张名片,陈淮拿过来看了一眼,路晨。   陈淮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还有说别的话吗?”   经理点点头,“还说了一句:她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能经常见见你。”   说罢,经理瞅着陈淮的脸色,拍了拍肩膀,“这个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吧,看你表情,当时我还看她红着眼来的呢,有什么事情的话,双方好好谈谈才能沟通嘛。”   陈淮谢过经理,没有多说别的,下班的时候看到路晨在停车场等他。   “小淮。”路晨见他来赶紧迎上去。   陈淮走向自己的车子,“有事儿吗?”   路晨手上拎了点东西,她努力勾起笑脸,“小淮,你一个人住应该没人给你做饭,妈妈为你买了点菜,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吧。”   路晨言语温柔,连眼里都是祈求的意味,陈淮却一手将车门拉开,“不用了,我自己会做。”   路晨一愣,笑意淡了一点,“没事的小淮,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能为您做一顿饭,就当,就当妈妈给你赔罪...”   陈淮回头,眼睛放到路晨拉着他车门的手上,“松开。”   也许是被陈淮的眼神吓退,又或许是路晨自己心虚,手松了开。   车门彭的一下关上,陈淮一脚油门冲了出去,留路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之后的两天路晨没有再来,来的是她送的便当,每天准时送到游泳馆。   “你说这算什么事儿,”经理一边接过陈淮手里的便当,熟练地打开,“陈淮,虽然呢,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是啊,长得也还算漂亮,陈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经理感觉背后一阵冷,看到陈淮抬头:“她是我亲妈。”   经理:“...?”   “经理,明天就别让前台再收了吧,反正我也不会吃。”   周末陈淮去了陈嘉让家,发现她没在家里,陈淮扑了个空,准备等到她回来,结果就碰上了陈嘉让对面的邻居。   “你是在等这家的小女孩儿吧?”邻居是个老爷爷,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陈淮点点头,“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昨天吧,她好像是和男朋友吵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救护车警车都来了,怪吓人的。”   陈淮脑海里立刻一片空白,说道:“那您知道在哪个医院吗?”   “这倒是知道,救护车上写的,中心医院。”   陈淮飞快地赶过去,问了一路的医生,终于找到了陈嘉让的病房。   刚要进去,病房里就出来一个人,陌生的男人,高高瘦瘦,陈淮从没见过。   “你是?”   “我是陈嘉让的哥哥,让我进去。”   在说到“陈嘉让哥哥”的时候,那个高瘦的男人脸上明显有些慌张,拦着他,“你别进去...”   陈淮猛地揪住那人的衣领,“你是她男朋友吧?她怎么了?你动她了?”   陈淮的眼神几乎可以吃人,额头的青筋几乎暴起,“说话啊!”   “不是,你听我说...”   陈淮把他掼在门上,闯了进去。   白色的病房内,陈嘉让安安静静地躺着,唇色是接近透明的苍白。   乖乖放在身侧的一只手腕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陈淮的眼泪一下出来了。   那人紧接着跟进来,忙说道:“嘉让已经脱离危险了,她刚醒过,现在睡着了。”   陈淮紧闭嘴唇,走到病床前,用颤抖的手放在陈嘉让的鼻间试了试才放心。   接着他站起来,“出去说。”   医院空地。   “我知道嘉让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但是嘉让昏倒之前最后一句就是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所以我才...”   “你们为什么吵架,为什么嘉让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人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有些事情,我答应了嘉让,不会告诉任何人,抱歉,我不能说...”   “我是她哥!我有权利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听好了,如果她有任何闪失,你就是罪魁祸首!”   “这...”那人看着陈淮,终于犹豫不决地说出了一直帮陈嘉让隐瞒的秘密,“嘉让在半年前就查出慢性肾衰,但是一直没能找到匹配的□□,我一直劝她告诉你,也许有你会增大找到的几率,可她就是不肯,我昨天去她那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有次她还说,她说:你和她不是轻生的兄妹,你没必要为她做出任何努力,而且从小到大,她从来没给你过好脸色。”   陈淮觉得双脚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整整十秒钟,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再抬起脸时,已经是满脸仓皇的泪水。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原来她一直有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有办法的对吗...”陈淮把目光投向那人。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等了半年,整整半年一直都没有消息,现在嘉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她怎么这么傻...”陈淮把拳头塞在嘴里,狠狠地咬住,泪水砸到地面。   自从父母死去之后,他再也没有这样哭过。   陈淮颓然地在医院坐了一个下午,几乎崩溃。   傅修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看到陈淮这个样子,他心底一软,情绪也跟着复杂起来。   “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国外的移植中心,只要一有□□,就立刻为她进行移植。”   “你不用太担心,她会没事的。”   陈淮身体一震,将双脸埋在双手里。   他知道□□有多难找,就算找到合适的,也不一定能够成功手术。   他知道这种希望有多渺茫。   傅修看着他,然后慢慢地伸手,将陈淮揽进自己怀里。   *   路晨去送便当的第四天,经理说陈淮又请假了。   她找到了这家医院。   她看着就一天没见的陈淮,却觉得他瘦了一圈儿。   “小淮。”路晨喊了他一声,对方却置若罔闻,将自己的水壶接满水,然后又走向病房。   “小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路晨追上去抓住陈淮的手,摸了一下,冰凉的。   陈淮沉默地退开,“不用了。”   “有什么事情告诉妈妈,”路晨看了一眼病房,说道:“我知道,你的..你妹妹她生了重病,但是饭你也要吃的呀,听话,小淮...”   “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吗!?”陈淮吼完之后,脸色又苍白了一度。   “你...”路晨的眼神一黯,“妈妈会尽力帮你,你章叔叔都说了,会尽量帮你妹妹找适配□□,可是她毕竟不是你亲妹妹,就算你们俩的感情再怎么深厚,她也终究不是你的亲人,你不能为了她伤害自己的身体,而我才是...”   “你不配。”陈淮红着眼说出这句,然后进了病房,把路晨关在门外,路晨呆呆地立着。   自陈淮进去之后,路晨脸上的温度便一丝一丝地消弭下去,美丽的眼睛里掀起波澜,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起陈淮的那句“你不配”,良久之后,她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去了移植中心。   陈淮钻进病房之后,陈嘉让还在睡眠之中,但他才刚出去一会儿,陈嘉让的额头就已经满是汗珠,浑身盗汗,陈淮不忍看到陈嘉让的模样,马上退了出去。 第38章   “喂, 是陈先生吗?”   “是。”   “是这样的, 我们这里为您找到了合适的□□, 如果患者的状态合适的话,可以立刻进行手术...”   陈嘉让进行了手术, 手术一切顺利。   术后第二天, 陈嘉让醒来,整个人看起来还非常虚弱。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面前的一个黑色脑袋,埋在她的床边睡着。   傅修从病房外进来, 看了眼床边的陈淮,动作非常轻, 问候她,“你醒了?”   陈嘉让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用舌头舔了一下舌头, “有水吗?”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水。”通常都是用棉签沾点水在嘴唇以解渴。   傅修接了一杯水,拿了根棉签。   “我自己来吧。”陈嘉让不适应被人照顾,性格要强,艰难地伸手拿了那根棉签。   傅修站在一边,眼神全落在陈淮身上, 半晌, 伸手轻轻摸了摸陈淮的脑袋。   陈淮没醒, 脸在双臂上蹭了蹭,继续睡着。   “他一天一夜没睡了,刚才的梦话也在叫你的名字。”   陈嘉让的手一顿,抬起眼睛看着傅修, 对方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宠溺,对陈淮的。   “以前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但是以后,你应该对他好一点,他真的非常担心你。”   陈嘉让收回视线,但是心里的某处地方却变软了。   她一直知道陈淮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也由于以前的那些事儿,从来没有把陈淮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她不想麻烦他,也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亲情和照顾。   她不想欠任何人,也不想让别人欠自己。   但是陈淮一直表现得那么执着,认真地为自己筹集学费,认真地照顾自己,认真地关心她,以至于,陈嘉让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陈淮,他本该有更好的人生,却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被拖累。   前几天,甚至有个叫做“路晨”的女人来找她,她是陈淮的母亲,也是章氏集团的当家主母,只要陈淮愿意回去,他能够享受普通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陈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   他迷茫地从柔软的床上撑起来,用了半天才想到这是什么地方。   他当即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打开门,客厅的橘色灯光大亮,傅修在厨房里。   “嘉让醒了吗?”   傅修刚讲自己做好的菜乘进盘中,“醒了我才把你带回来的。”   回头看见来人光着脚站在地上,头发耷拉着,少年感十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缓了口气,接着又说,“那就好,我再去医院看看她吧。”   “她说让你好好休息。”   陈淮的眼睛突然有了神彩,“真的?她说的?”   “嗯。”傅修绕出去,然后进房间把陈淮的拖鞋拿出来,“把拖鞋穿上。”   看见面前低头蹲下准备握他脚踝的人,陈淮差点跳开,“我自己来...”   低头的时候,陈淮的耳廓上一圈红色。   为了掩饰尴尬,陈淮道:“那我明早再去,不早了,我也先回家了。”   再怎么晚,两个人家的距离也就一个阳台。   “留下来吃饭吧,我刚学的菜。”傅修向他抛出橄榄枝。   陈淮本不想留下,但是转念一想,他不知道几天没回家了,冰箱里的东西估计都臭了,大半夜的确实有点饿,反正这顿饭是不吃白不吃,想着,他就坐到了餐桌上。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傅修看起来一派精英的模样,但是这菜做出来看起来真的让人非常没胃口,还“刚学的菜”呢,陈淮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傅修也夹了一筷子。   当即陈淮就吐了出来,黑着脸道:“你想毒死我!?”   味道非常复杂,他觉得傅修这个厨艺不去做毒药真的可惜了。   看着傅修也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陈淮道:“...你等着。”   接着陈淮去了厨房,傅修家的冰箱不像陈淮家的,里面摆得满满当当,品样种类很多也很整齐,陈淮随便拿了几样菜,花了大概二十几分钟重新做了一锅汤。   “把你眼神收收,我知道你崇拜爸爸。”   陈淮大喇喇地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开吃,因为陈嘉让醒了,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那个问题,考虑好了吗?”   陈淮吃饭的手一顿,“什么问题?”   表情却出卖了他明明知道的事实。   在傅修回答之前,陈淮:“没戏。”   陈淮低头吃饭,抬头的时候看见傅修正看着他,心里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说:“就三个字,不合适。”   对方依旧不说话,陈淮脑海里警铃大作,马上把筷子一放,“吃饱了,我走了。”   刚抬脚,对方也跟着站起来,陈淮加快脚步走向门边,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搂进怀里,捏住下巴。   “不合适,那你耳朵红什么?”   陈淮心跳一阵加速,用手拍下傅修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陈淮,你心里明明就不排斥我,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挣扎?”   “谁他妈不排斥你!?”老排斥你了好吗?   “而且,我听说你和章氏有婚约,收收心,早点结婚得了。”   傅修微一皱眉,唇边却笑着,猜测道:“你吃醋了?”   这话一出,陈淮的挣扎更强烈了,“放屁。”   “你别自作多情了。”   傅修没有否认,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早了,回去吧。”   接着松开他。   陈淮的表情有些复杂,还以为傅修会...   “怎么,要我送你吗?”   “送个屁...”两人家就差一个阳台,他又不是个女人。   陈淮跨步走到门外,还不忘嘴毒地留了一句,“做饭这么难吃,真怕你毒死自己。”   *   路晨已经很多天没有去看陈淮了,她躺在病房里,旁边有看护照顾着。   章一健也一直没有来探望她。   片刻,门外有个助理进来,捂着手机听筒道:“章先生的电话。”   路晨示意了一下,看护把手机拿了过来,她接道:“喂,一健?”   “好点了吗?”   “嗯。”   “你这样的付出,不值得。”   “一健,能帮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路晨的声音温温柔柔,但她再怎么温柔,也听不到电话对面有半点怜惜体贴的味道。   这个当年为了得到她不顾一切的男人,现在已经不爱她了。   想到此处,路晨敛下嘴角,眼里的冷漠渐渐浮上来。   这多年来为章氏所做的一切都在被他抹杀,她的人脉被他切断,甚至,他正在计划把她踢出章氏。   章一健就像一头养不熟的狼,即便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他依旧能为了新欢随便把她踢出局。   一个和儿女都能玩心眼到底的人,路晨确实不该对他有太大的奢求和希望。   *   章一莹看着潘科迪手上拿到的东西,“就是这个?”   潘科迪把u盘放在桌上,胸有成竹道:“有了这个,足以让陈淮回不了章家,就算路晨再怎么在你爸面前吹枕边风,她也兴不起什么大浪来。”   章一莹眼里闪着癫狂,“好,明天你就把这个发到各个媒体,我要让路晨死了这条心。”   翌日,陈淮做好粥准备去医院时,徐磊来了个电话,“陈淮,答应我别开数据,别联网,你听我说...”   “我开了怎么了?”   “反正你听我说,别看任何媒体新闻,早上也别去医院了,你在家等着。”   陈淮纳着闷,“出什么事情了?”   这时候微博上的一条推送跳进来,傅修两个大字结极为显眼。   “商界巨子傅修暧昧对象陈淮近日爆出不雅视频,疑滥交、约炮...”   而这个标题上的封面正是眼部打了马赛克的陈淮。   陈淮心下一坠,挂断电话点了进去。   徐磊已经在往陈淮家赶,电话却突然被挂断,“喂?!喂?!”   再拨过去显示正在通话中。   陈淮点进新闻,里面满篇幅地写了傅修与陈淮之间的关系,更是附上了两人同行的的照片,照片中的角度他们确实显得特别亲昵,新闻中并没有视频,但是在结尾处有许多露出陈淮脸的照片,光线昏暗,明显拍摄角度不正常。   陈淮紧紧地看着照片,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林睿。   媒体新闻没有没有爆出具体视频,但是微博里视频早就已经满天飞,是他和林睿的视频,虽然没有漏什么,但是依旧能看清楚两人在干嘛,光这样的视频,就已经足够侮辱人了。   他心里隐隐猜出视频的来源,背后隐隐发寒。   徐磊赶到了陈淮家,他赶紧拍门:“陈淮!开门是我!陈淮!在不在!”   他正准备踹进去的时候,门开了,陈淮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你没事吧?”   “我刚才已经联系傅修了,他说会帮你压下这个视频,让你放心。”   “你觉得是谁?”陈淮突然开口。   “草,肯定是林睿那个傻逼啊,除了他谁会在那个时候留下这样的视频,老子下次见他就得弄死他。” 第39章   陈淮坐在沙发上, 双手撑住额头, 徐磊看不过去, 便安慰他,“你看热度已经在降了, 估计很快就会从上面撤下来, 没事的,陈淮。”   “你觉得,这会是谁拍的。”   陈淮记得视频里的时间, 那个时候他和林睿刚分手,就是陈淮喝醉酒去找他的那天。   徐磊知道陈淮又在纠结林睿的事情, 说道:“无论是谁拍的,他拍的时候肯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已经报警了。”   林睿现在在监狱里, 会是谁拿到了这个视频。   而林睿拍这段视频的目的,又在哪里。   他打开微博翻了几页,有说他劈腿的,有说他乱约的,也有说他背叛傅修的, 他连带傅修一起, 被骂得很惨。   陈淮的脑子很乱, 关掉了页面。   网上怎么说他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想不通林睿会在他们有感情的时候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握紧手机,忽然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徐磊拦不住他, 陈淮一打开门,就看见傅修站在门口。   “今天凌晨,有一个匿名邮箱账号给媒体大V发了这条视频,我让人查了他的地址。”   傅修把电脑给陈淮,“章家。”   陈淮一顿,皱眉道:“章家?”   徐磊:“章家?章家是...?”   陈淮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徐磊,所以他还不知道章家的存在。   “什么??你是路晨的女儿??那个上过富豪榜的女人?”   陈淮却闭嘴不语,关于路晨的事情,他一向不想面对。   他早就想过,他与生母的缘分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耗尽,之后不会再有任何纠缠。   “章一健近日病重,但是他与唯的女儿章子莹关系并不好,章子莹背地里甚至还做过不少违逆章一健意思的事,她一直在和路晨争家产。”   李助理说完,打开刚收到的邮件,递给陈淮,“我们刚破解了这个邮箱,查到了他绑定的手机号,手机号属于一个叫做潘科迪的人,而潘科迪是章子莹的未婚夫,潘科迪曾受助于章子莹出国留学,回国后多次帮助章子莹在章氏集团做手脚。”   傅修上前握了握陈淮的肩膀,“他还在监狱,视频应该是无意流出的。”   只有傅修懂得陈淮此刻在想什么,外面的流言蜚语对他的伤害可以趋近于零,他的心结在林睿身上。   气氛有些凝滞,徐磊和李助理对视一眼,各自都心照不宣地找了个理由退出陈淮家里。   *   “章总,傅氏的傅总说要见您,现在人已经在楼下了。”   章一健将拐杖交给身旁的人,慢悠悠地扶着沙发站起来,面前一片碧绿的湖面,天际线泛着青蓝色,视野十分广阔,“我不是说了不见吗,这周所有预约都推了。”   “章先生,晚了。”   章一健佝偻的背微微一顿,然后往后看去,面带微笑的傅修出现在他的面前,身旁跟着一个助理,而他自己的人面带惊慌,匆匆说道:“章总,他硬是要闯上来,我们拦不住...”   章一健从身旁接过一杯茶:“滚下去吧。”   “是。”看门人马上退了下去,将门关上。   “不知道今天什么风把傅总给吹来了,水都没来得及准备。”章一健半点不客气,甚至都开口让傅修坐下。   傅修解开一颗胸前的纽扣,然后毫不客气地坐下,“章总,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我难道是神通,还知道你来找我要说什么?”章一健大笑,一瘸一拐地走到鱼缸旁,扔了点鱼食下去。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傅修抬手,在眉毛处磨了磨,身体放松下来,抬臂说道:“请您管好自己家的狗,不要让他们出来乱吠。”   狗,指的就是章子莹和潘科迪两个人。   章一健的神色一凛,两条飞扬半白的眉毛带着凶狠的意味,沉下来脸来,“傅修,在别人家里说这种胡话,你知道后果吗?”   傅修脸色丝毫未变,嘴角的微笑似乎就在挑衅章一健,“我还有更不中听的,您想听吗?”   章一健久久看着傅修的脸,老狐狸第一次这么看不透一个年轻人身上的破绽,“你别忘了,你和我们章家还有婚约。”   现在却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在这里这样和他章一健说话。   “可我听说,令爱早就已经有了未婚夫,两人的关系可是好得不得了。”   “你也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信不得。”   “哦?是吗?”傅修微微眯起眼睛,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如同冰锥刺骨般,让章一健觉得背后发凉。   “如果以后您家里的狗再惹出这种事情,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傅修走后,门外的人赶紧进门,一根拐杖狠狠地掷了过来,他来不及闪躲,拐杖砸在了身上,“给我滚!都滚!”   来人屁滚尿流地跑出门,又听到:“让那个逆子过来见我!”   十分钟之后,章子莹和潘科迪站在老头的门口,互相对视,明明是老头子叫俩人来的,门却不开。   “怎么回事?我爹地怎么了?”章子莹皱眉问旁边的守门人。   守门人左右看了一下,低眉顺眼地说道:“今天傅总来过了。”   “傅修?他来干什么?”章子莹以前与傅修打过交道,只有几面之缘,但她一直觉得这个人城府太深,不好掌控,所以总是缠着老头子要退掉小时候的婚约,但是一直都没有一个结果。   至于那个陈淮,傅修应该还犯不着为这种人来找老头子。   潘科迪的预感也不好,“子莹,老爷子不会知道是我们做的了吧?”   “不会,即使他知道了,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教训我们,我觉得八成是婚约的事情。”   门唰地一开,守门人把他们引进去。   一个茶杯飞到了章子莹脚下,“啪”地碎了一地,把章子莹吓了一大跳,惊呼道:“爹地!”   “又是你们干的好事!”章一健叉着腰微微喘气,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怒火,“我说过现在正是章氏最关键的时候,让你们不要惹事,现在别人找上门来了!”   “看看,你们这都是什么丑事!”章一健从传真机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甩在两人脸上,白色纸片飞了满天。   章子莹被吓得够呛,呆呆地站着,而潘科迪从地上捡了两张纸,看了第一眼就脸色大变。   资料里有照片也有文字,潘科迪把所有都捡起来,这些资料都是关于潘科迪和章子莹的,两人滥交、乱约、甚至还有一些无法见光的生意,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仿佛有人在他们身上装了监控器,看完之后,两人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你们以为背后做点小动作别人就会怎么样,你们还没看出来,你们要搞的人背后有靠山!蠢货!这些东西要是被曝出来,你们俩立刻收拾行李从章氏滚蛋!”   章子莹被老头子一吼,腿软坐在了地上,细声哭了起来,“爹地...”   潘科迪见状拦在章子莹面前,“章总,这件事是我做的,和子莹没有关系,您要罚就罚我...”   听到解释,章一健火冒三丈,一拐杖打到章子莹身上,潘科迪一拦,背后震痛。   章子莹被吓坏了,眼泪唰唰地掉下来,她扑上去抱潘科迪,冲章一健吼,“你干嘛这样呀爹地!”   “自作自受!下次再牵扯到傅修,自寻死路!”   “不就是一个傅修吗他...”   “不就?他碾死你们两个跟碾死只蚂蚁差不多,连我都要小心几分,你们,呵。”   *   路晨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网络上的传闻。   “这则视频对我们可是非常不利的,要再想让章一健接纳陈淮,可就难了。”   路晨却没有过多反应,看完将电脑放在一旁,“本来就很难,”路晨素颜的样子除了有些憔悴之外,丝毫不逊色于之前化妆的样子,她抬起眼皮,长长的睫毛非常漂亮,“我要的是章一健彻底失去对章子莹的信心,她这么一来,我还要感谢这个蠢货。”   “可是,您怎么断定章一健就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根本不关注呢。”   路晨垂下眼,想到之前傅修的警告,轻轻地笑了一声。   *   陈淮送了一趟鸡汤到医院,给陈嘉让盛了一碗。   “哥。”   陈淮盛鸡汤的手一顿,视线有些惊讶,惊讶里带着喜悦,“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哥了。”   陈嘉让的神色有些浅淡,仿佛知道陈淮会是这样的反应,“你见过路晨了吧。”   陈淮沉默了,看来路晨也来找过陈嘉让。   “她和我说,很希望你原谅她,然后回到...章家。”   陈淮彻底把汤放在一旁,抬眼看着陈嘉让,“你希望吗?”   “你应该有自己的家庭。”   陈淮看着陈嘉让淡然的眼睛,握住她的肩膀,“你就是我的家庭,嘉让。”   “我只有一对父母,他们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我也只有一个妹妹,她的名字叫陈嘉让。” 第40章   陈淮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傅修, 李助理帮他开的车, 傅修看起来有些疲惫, 两人是一起进的电梯。   “谢谢。”   在视频那件事上,陈淮知道傅修帮了他很多忙, 于是和他道了谢。   陈淮回头, 看到傅修张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他听到陈淮这句话的时候手顿了一下。   陈淮和他对视,他下意识说道:“视频的事。”   “我昨晚没睡好, 如果你要表达谢意的话,晚上家里没人做饭做饭。”   电梯叮的一声提醒他们到了, 两人却都没动。   陈淮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傅修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我家密码。”然后先他一步跨出去。   陈淮看着他的背影, 觉得自己脸上隐隐发烫。   什么意思?默许他随意进出是吗...   时间还早,陈淮回家坐着打了一会儿游戏,打完一局是四点钟,但是这个时间做饭又太早,现在过去反而显得他有多迫切似的。   陈淮摁开了电视, 电视上播着些百无聊赖的泡沫剧, 调了几个台之后, 他把遥控器扔了躺在沙发上,单肘撑在脑后,把手机打开又关上,时不时看看里面跳动的时间。   待会儿做什么菜?   傅修家的冰箱都由李叔常年补货, 应该都是满的。   他想了一会儿又看看时间。   五点一到他就从沙发上起来,拿了手机去傅修家。   站在傅修家门前,他下意识抬手敲门,但是突然想到傅修刚才的状态,他没敲下去,而是输入了密码,门哒地一声开了。   客厅里留了一盏小灯,光线有些暗,陈淮看见一个人影躺在沙发上。   一动不动地斜躺着,身上盖着一条绒毯,但是显然没什么作用,绒毯都垂到了地板。   呼吸声非常平静。   睡着了?   陈淮下意识地把动作放轻了,然后上前走了几步。   几步之后他惊觉自己的不对劲,然后转腿去了厨房。   如他所料,傅修家里的冰箱依旧像上次那样满满当当,几乎囊括了大部分的菜种品类。   陈淮准备了两颗冬笋,一小块牛肉,一颗红椒,一颗青椒。   冬笋很嫩,剥皮切片状,用滚水焯过,捞起来之后放在清水里,接着处理牛肉,把牛肉片好,放入胡椒粉、淀粉和油调和味道。   热锅之后爆干葱姜蒜,香味马上散发出来,之后炒入牛肉和冬笋。   炒熟之后陈淮将菜盛入盘中,用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尝了一下。   味道适中,不算太咸,应该符合傅修的口味。   然后余光里瞟到了一个人影。   傅修穿着拖鞋,双手插在裤袋子里,半靠在门框上,脑袋随意搁着,在...看他。   “...你醒了?”陈淮把筷子一放,“还有一个菜,·你等会儿。”   “不急。”   “刚才看你睡着了,我就直接进来了。”   “没关系。”   陈淮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番茄,放入水池中清洗。   他双臂的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带着青筋的手背和腕骨,既不清瘦也不过分健壮,非常结实,肤色是非常健康的白色,几乎看不出杂质,他身上有种非常男人的气质,如果把陈淮比做酒,那一定是十分辣嗓的白酒。   他将洗完的番茄放到案板上切开,水珠顺着他的手背滑到指尖再滑下去,头发有些长了,低头的时候稍微有些遮住眼睛。   陈淮再抬头的时候,傅修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终于觉得有些不自在,“你如果累的话,出去等吧。”   “那天的话,你想好了吗?”而傅修给了答非所问的回复。   “哪天?”两人的视线再次对在一起,陈淮有刹那的失神,然后有些狼狈地挪开视线。   傅修向他走进,“和我在一起。”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傅修的手已经搭在陈淮的手臂上,从陈淮身后圈住了他。   陈淮被他转过去,番茄掉在案板上,随着案板滚落到地面。   两人对视,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傅修的手掌干燥滚烫,像块烙铁一边握在自己手臂之上。   陈淮清晰地感觉到隐藏在血管之下涌动的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兴奋,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新芽,无比强烈。   陈淮皱着眉,努力想把这种感觉压抑下去,但是没有丝毫作用。   傅修微微低头,他的瞳孔偏黑,有种非常沉静的感觉,如同浓雾一样将别人包裹起来。   陈淮用力,稍微将手腕挣开,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傅修眼神一点点炙热,顺着陈淮的眼睛滑到他的唇上。   他毫不犹豫低头贴在陈淮的唇上,同时横手握住陈淮的后颈,将他推向自己。   陈淮如同被吞噬一般,挣扎得头发都有些凌乱。   浓烈的吻如同滚滚的浪水,带来无数窒息的感觉,陈淮一动,硬是将手肘横在身前,阻止傅修的继续进攻。   如此一来,两人的呼鼻息都有些浓重,如同野兽最原始的呼吸。   两人的唇色都因为这个吻变得有些发红。   陈淮警惕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动摇。   得到这种讯息的傅修终于笑了起来,从嘴角到眼底,无一不是带着笑意,他抬手摸了一下陈淮的脑袋,“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陈淮躲开,但是依旧没有逃过傅修的手。   在心底里,他似乎不再那么抗拒,甚至可以说,自己这样的反应,是在心动。   傅修的荷尔蒙就像一张网一样,疯狂地吸引着他、抓着他。   无论自己在心底如何否认,都躲不掉、赖不掉。   傅修巡着他的五指,将自己的手指从中扣进去,两人的状态变为五指相扣,陈淮被围在傅修与流理台之间。   两人眼神接触之间,再一次的深吻。   这一次陈淮没有挣扎。   傅修的动作无比温柔,如同流水一般,十分投入。   陈淮微微仰着头,没有任何的回应。   傅修的攻势渐渐猛烈起来,两人的呼吸都由平静变为浓烈,在傅修的舌尖滑过的时候,陈淮下意识地勾了他一下。   傅修似乎一怔,在接收到讯息之后,用更大的力道吻下去。   “喂,李叔,今天我哥在家吗?”   “在家的,您要去傅总家里吗,我来接您。”   “哦,没事没事不用,我快到哥家楼下啦,姑姑特意叫我不要告诉哥,想给他一个惊喜。”   李助理想到刚才他们下车时遇到的陈淮,迟疑了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好的。”   刚停车傅斯迪就蹦了下去,然后冲坐在后侧的姑姑说道:“姑姑,我先把东西拿上去,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外面吃点东西。”   到了傅修家门口,傅斯迪咬了咬手指,想起上次偷看到的密码。   多少来着....   她顺着记忆试了一下,门特别配合一下就开了。   在下一秒,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大。   她哥家里向来干净整齐几乎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但是现在客厅的地板上却散着几件男士的衣物...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来错了时间,准备偷偷溜出门的时候,听到卧室的房间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以及一个压得非常低的骂声。   “草!你不是说...”   接着又是一个非常引人遐想的闷哼声,类似于疼痛的呼叫声,听起来又不是百分百相似。   陈淮哥哥的声音...   傅斯迪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开门的那一刹那碰到了玄关边的高束花瓶,脆生生地倒了。   “....”   惨了!   傅斯迪在心里大叫了一声,然后苦不堪言地准备跑。   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卧室门被打开,高大的人走出来,衣服像是刚穿上的十分凌乱。   他冷冷地看着杵在门口的女孩子,脸色愈加阴沉,语气跟严刑拷打似的,“你怎么进来的?进来多久了?”   傅斯迪背上一僵,然后硬着头皮转头,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哥...”   “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对面的脸色更加阴沉,几乎黑如锅底,大步冲她走过来,傅斯迪吓得直后退,赶紧说道:“哥,姑姑也来了!我走了,楼下等你们...”   接着小姑娘把门一拉,冲了出去,还不忘给他们拉上门。   随着关门声,傅修的卧室里传出个声音,“走了?”   “嗯。”   陈淮才从卧室里走出来,赶紧从地板上捞了件衣服穿上,直直走向门口,他脑子乱得一匹,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穿了件衬衫,裤子没有。   “草..”他在心里骂了一声,然后硬着头皮回去拿裤子。   傅修握住陈淮手臂,视线却向下,“要走?”   陈淮瞪他,那眼神简直能把傅修吃了,憋了两秒,“你还能硬?”   就刚才那一回,三魂没了七魄,可够酸爽的。   “她不会再来了。”   陈淮甩开他的手,咬着牙说,“老子信不过你。”   行,这他第一次主动,简直就是人生里程碑,再有一回就是他脑子装屎了。   傅修还想说什么,就被门铃声打断。   傅修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衣服,“去卧室把衣服穿了。”   看到陈淮拎着衣服走向卧室他才去开门。   门一开,又是委屈巴巴的傅斯迪在门口。   “哥,姑姑...”   傅斯迪身后站着他俩的姑姑。   傅修将门微微一压,将缝隙减小,他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有个影子在阳台一晃而过,然后有重重的一个落地声,傅修略皱了下眉。   “姑姑。”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不欢迎我?”姑姑是个很强势的女人,面对自己养大的傅修,几乎就是在看自己的亲儿子。   “没有。”傅修又往里一看,确认没有人在客厅之后才说:“进来吧。”   傅斯迪跟了进去,同时感觉到来自于傅修的眼光。   她缩了缩肩,怪冷的。   姑姑走进去,竟然直接顺到了阳台。 第41章   傅修和傅斯迪跟了过去。   “家里还有其他客人?”   阳台没有看到人, 姑姑才回头和傅修说话, 她的妆容精致, 脸上的每一丝周围都透露着威严,气质典雅, 让人不自主地被她吸引过去。   傅修的眼光扫过傅斯迪, 傅斯迪缩了缩脖子。   “没有别人,您来之前该告诉我一下的,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怎么, 我来我侄子家还要打报告了是吧?”姑姑做到沙发上,说的话却有些为难傅修。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小子刚才在你家吧, 斯迪都学会帮你撒谎了。”姑姑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傅修。   “嘶。”陈淮一手撑着沙发,整个人趴了上去。   跳阳台的时候膝盖撞了一下, 疼了他好一会儿。   不过, 比刚才那王八蛋做的事儿总好一点。   他把自己撑起来,在心里骂了一会儿傅修,然后掏出手机。   选到傅修的微信对话框,发了几句口吐芬芳的话过去。   估计那家伙现在正在对付他姑姑,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说好了他上傅修下, 没想到上了床就变卦。   这王八蛋。   傅斯迪规规矩矩地站在姑姑身后, 朝傅修吐了吐舌头, 一副“看我没有出卖你吧”的表情,后者没理她。   “嗯。”   傅斯迪瞬间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傅修。   “我们在一起了,就在刚才。”   惊异之间, 傅斯迪朝傅修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她哥哥本身就是个大魔王,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姑姑从小养大他们,对于他们来说,姑姑是一位比亲生父母还重要的人,哥哥平时行事都会听取姑姑的建议,而且他明明知道姑姑希望他早点娶个女人过安稳的日子。   姑姑看着傅修,精致的妆容里透着点冷意,傅斯迪都为哥哥捏了把汗。   片刻之后,傅斯迪听见姑姑说:“好,那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儿我们出去吃饭,让他一起吧。”   *   靠在门边的陈淮一听傅修说完话就把门一压,想把傅修推出去,“做梦,我疯了!?我不去!”   傅修想到刚才陈淮狼狈的逃跑方式,顺着门缝挤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盯着陈淮的表情,“你在怕?我姑姑?”   陈淮咬牙,“我们才刚...好上..”   “你非要搞得人尽皆知吗?!”   傅修无辜道:“我也没有想到她们今天会来。”   “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陈淮看人赶不走,干脆走到沙发边大剌剌地一躺。   “刚才你没必要走那么急。”傅修跟了过去,陈淮在家换了套衣服裤子,裤子是半裤,露出了一截膝盖,上面青了一块,傅修皱眉看着,“这是什么?”   陈淮把裤子一拉,“没什么。”   傅修想到了什么,好笑道:“刚才过来摔的?”   声音还挺响,摔得挺惨,傅修蹲在他面前,伸手就要去揭陈淮的裤腿。   陈淮脸色一横,“别碰我!”   傅修握住了他的小腿,低着头,神色认真,“别动,我看看。”   陈淮哪里肯乖乖呆着,抬脚就想踢傅修,傅修压住他双手,往后一推,陈淮倒在沙发上,傅修借力撑在陈淮上方。   陈淮看着自己小腿尴尬的位置,威胁道:“再动断子绝孙了啊。”   傅修笑:“你不会。”   陈淮:“谁说我不会?”   傅修:“不闹了,我给你上药。”   陈淮还是抗拒,傅修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头发,头发一下被摸乱了。   陈淮:“...”   *   傅斯迪摸了摸双臂,觉得车子里的空气有点过于冷了,试图打破道:“陈淮哥哥,陈嘉让现在恢复得怎么样,最近几天都没空去探望她一下。”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那就好,那几天看你整个人都瘦了,真的超担心你们两个。”   “谢谢。”   傅斯迪笑了一下,默默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大魔王哥哥,以及坐在身旁的姑姑。   天哪,没必要这么尴尬吧,陈淮哥哥以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和她哥哥一个样儿了,救命。   车内气氛一直冷着到了餐厅。   陈淮和傅修走一起,姑姑和傅斯迪走在前面。   傅修感觉到身边的人不自在,问道:“紧张了?”   陈淮:“..我是不知道说什么。”   傅修也没戳穿他,自然地伸手。   陈淮看着大庭广众之下握住自己手的傅修,赶紧甩开,低声道:“你干什么!?”   “手这么凉,还说不紧张?”傅修接着握上去。   “我不...”   姑姑像是听到一般,回了一下头。   然后陈淮触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得远远的,跟上前面两个人。   几个人进了包厢,上菜的速度还算快,要不然傅斯迪真的找不到话题可以讲了。   姑姑将手边的茶一放,说道:“听说你是路晨的儿子?”   陈淮敛下眼,“她是我的生母。”   姑姑看着陈淮不太愿意提起的样子,眼睛微眯,问道:“哦?你就没想过回到章家?”   傅修在旁边提醒:“姑姑。”   却听陈淮说:“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有自己的家庭。”   “章家的财富对你没有吸引力?”   陈淮微微皱眉,心里已经起了不痛快,但是按捺住了,“您觉得财富可以用来衡量感情?”   姑姑看了他半晌,然后笑道,对着傅修:“眼光还算不错。”   陈淮心里瞬间转为了疑惑,也转头看傅修。   傅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两人坐得极近,傅修在陈淮耳侧低语,“你受夸奖了。”   傅斯迪乘机插话,“咦~你们两个好腻啊。”然后往姑姑身上一靠,委屈巴巴地:“而我只有姑姑。”   姑姑笑看小姑娘撒娇,然后对着对面两个男人说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陈淮夹的菜差点掉下来,他惊讶地抬头看姑姑,“您说什么?”   “结婚。”   连傅修也说:“姑姑,你这样会吓到陈淮。”   “你的意思是,你没打算和他结婚?”   傅修:“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姑姑收网:“那就定个日子,姑姑希望你早点定下来,章家那边也有交代。”   陈淮:“...您可能误会了,我和傅修今天才刚在一起第一天...”   姑姑:“你的意思是不想和傅修结婚?”   又是这个陷阱。   陈淮看了眼傅修,只能摇头。   “那就好,既然你们都没想好日子,我帮你们定。”   陈淮:“...?”   *   陈淮坐傅修的车回家,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走的是个什么圈套,果然都姓傅,果然很像。   “就这么定了?”   傅修看了眼陈淮,“不用听她的,姑姑一向□□,她过几天就会回美国,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   陈淮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还以为她当真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   陈淮:“这还用得着说,我们俩才刚第一天,而且我刚才的帐还没和你算清楚。”   “什么帐?”   陈淮一想到这个就肝火旺,“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下我上?可以商量。”   傅修挑眉,“我没记错的话,我只说了可以商量,没说我下你上。”   陈淮大开了眼界,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那商量呢,你刚才给我机会商量了?”   傅修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眼神有些晦暗,“现在你要商量?”   陈淮:“...开你的车!”   话音刚落,车子稳稳地倒进了车位,傅修解开安全带,侧身覆在陈淮身上,落下一个吻。   “抱歉,刚才,让你受惊了。”   陈淮感受着面前的吻,第一次感觉到男人的唇部也是如此柔软,另外想着这个受惊是指什么受惊,是做事儿被打断还是见到长辈的受惊。   舌尖触碰着,陈淮觉得血管里的血液开始蒸腾逆流,伸手勾住了傅修的后颈,并且也试着回应他。   在他回应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见傅修的呼吸有些加重,然后用更深厚的力量碾压下来,席卷他的唇舌。   吻毕,两人都有些心猿意马,陈淮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说实话,我也不是没想过领证。”   “早就在几年前,我就动过这个心思,和林睿去国外领个证算了。”   傅修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林睿,“然后呢?”   “他说他的家里人不会同意。”陈淮靠在副驾驶座上,似乎是在回忆:“也是,两个男人之间结婚,大多家人都不会同意吧。”   “在我面前说这个,就不怕我吃醋?”傅修倾过来。   陈淮往后一仰,“老子这是回忆,你要不干脆进我脑子里把这段回忆删除得了。”   傅修盯着他的眼睛,抬手捏住陈淮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摆正。   “我有很多办法把他把林睿从里面弄出来,只要你求我。”眼神极其深,陈淮与他对视了半晌。   “得了吧。”陈淮收回视线,“看你这眼神,只要我求你,他估计会在里面多呆几年吧?”   “不用试探我,我说过,心里已经没有他,就是没有他了。”陈淮说完,把傅修一推,自己打开门下了车。 第42章   陈淮独自上了楼, 刚进了门, 就看见路晨站他家门口。   路晨这次没有化妆, 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态和憔悴,穿着也不将就见到他笑了一下, “小淮, 你回来了。”   傅修的话让他不爽快,但是见到路晨之后,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抵触, 只是说道:“进去说吧。”   陈淮进去之后去厨房泡了杯茶,看着站在沙发边无所适从的路晨, “坐吧。”   路晨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淮这样对她,有些受宠若惊, 眉目间是掩不住的喜悦, “谢谢你,小淮。”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陈淮把茶杯递给路晨。   “你...知道了?”路晨的脸色并不算开心,而是有些疑惑。   “嗯,嘉让也知道了。”   □□来自于路晨。   路晨:“我当时也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巧合。”   移植配型完全吻合。   陈淮抬起眼来, “我非常感谢你, 救了我妹妹的命, 你提个要求吧,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会尽力帮你办。”   路晨的嘴里有些苦涩,“你明知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要求你什么。”   “这是我报答的方式, 请你不要误会。”   路晨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片刻迟疑之后,伸出手放在陈淮的手上,“那好,小淮,那我想每周都来看看你,不要拒绝妈妈,好吗?”   在路晨说出“妈妈”的时候,陈淮的眼睫毛明显地颤了一下,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僵硬着没有躲开。   半晌,路晨听见陈淮说道:“好,我答应你。”   *   “真在一起了?!”徐磊这已经是问的第七八遍了,陈淮恨不得用棉花把耳朵给塞上,他翻了个身,手上捧着个游戏机,打得正猛烈。   也不知徐磊是从哪里知道的,要知道这么麻烦他就不该鬼迷心窍答应了那王八蛋。   徐磊把陈淮翻过来,突然热泪盈眶地看着陈淮,似乎恨不得给陈淮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的傻儿子,你终于有出息了。”   陈淮嫌弃地踹了徐磊屁股一脚,“谁儿子说清楚。”   “不过说真的,陈淮你是真的厉害,傅修这样的人你轻轻松松拿下,他技术怎么样,有没有爽到爆炸?”   陈淮:“...”   “徐磊你再多说两句,今天你活着走不出我家大门你信不信。”   徐磊脸色一变,突然神色紧张,冲陈淮挑眉,“我没猜错对吧,你是...&*%$#”   陈淮一脚把徐磊踹下了沙发,下一秒整个人扑上去给徐磊一顿好揍。   两人打架的时候电话铃正好响,徐磊捂着脑袋大叫,“找你的,情郎吧?”   陈淮不管,反而大喝:“我先揍得你情郎忍不住出你!”   “真是你的电话,快接吧!”   陈淮按下了接听键,“喂?”   “在哪儿?”   徐磊疯狂向陈淮做暗示表情。   陈淮冲他竖了表示威胁的中指,“在家,怎么了?”   “朋友送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想看吗?”   陈淮听着这和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音乐会”三个字,立马就回绝了,“算了吧,我从来不听这种的,我要在家打游戏。”   徐磊一听不对,这傻小子似乎是在拒绝一场绝妙的约会啊,傻儿子!   徐磊给了陈淮一脚,和他比了半天口语让他答应。   接着这小子下一秒就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   电话对面立刻传来:“那我陪你打游戏。”   陈淮一愣:“你又不会打,陪什么?”   “你教我。”   陈淮觉着这人真有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用那天傅修说的同样的一句话回敬他:“可以啊,你求我,我就教你。”   对面徐磊的下巴已经掉到了地上,看着面前毫无求生欲的陈淮,他真想好好敲敲这人的脑壳。   陈淮本来就没指望傅修会答应,没想到对方来了一句:“好啊,要怎么样的求?”   陈淮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些不可明说的东西,他扫了眼对面的徐磊,“你够了啊,我这儿开着扩音呢。”   傅大总裁倒是心态平稳:“是你想多了吧?”   陈淮:“切,挂了,队友还在等我。”   “嗯。”   陈淮一抬头,就看见对面徐磊有些阴险的笑容,徐磊用手指着他,“还说没有。”   *   徐磊待了一会儿就走了,陈淮自己不想做饭,所以叫了个外卖,铃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外卖,开门却是傅修。   “怎么,不欢迎我?”   “对啊,你哪有外卖受欢迎。”陈淮手一动,径自走到了里面。   傅修关了门,看着陈淮的背影。   外面天气已经很冷了,陈淮在家开了空调,所以温度还算适宜,所以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棉质短袖,下面是一件半裤,陈淮的腿上腿毛不多,肤色是很匀称的白,脚踝很有形状,由于常年游泳,肌肉线条非常流畅,脚上蹬了一双黑色拖鞋。   “在家就吃外卖。”   “嗯,懒得做饭。”陈淮随意应答着,继续点开电脑,要与对面进行一场厮杀。   “去外面吃?”   陈淮眼皮没抬,“懒得走。”   “昨天我的话,你还在生气?”傅修站在陈淮身后,听出他话里有一点端倪。   陈淮这下有反应了,往椅背一靠,仰着头自下而上看着傅修,桀骜地挑眉道:“没错。”   “那我为我说的话道歉。”   “这么没诚意?”   “那你想要什么?”   陈淮点了准备,游戏进入准备页面,他将电竞椅一滑,正对着傅修,大剌剌地架着二郎腿,“少说也得有点惩罚什么吧。”   傅修眼色一沉,双手在陈淮椅子的两只扶手上一撑,将陈淮围在椅背与他之间,“说。”   陈淮眉心一跳,眼底尽是坏坏的意味,伸手扯住傅修的领带,将他扯近自己,“叫声爸爸。”   傅修垂下眼,视线从不可说之处滑过,然后定格在陈淮的脸上,眼底隐藏着看似平静的情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惩罚你。”陈淮笑着,“赌不起就不要提起,一边儿去,我打游戏了。”   傅修的手已经移到了陈淮的耳垂,陈淮被他摸到耳垂时身体震了一下,防备道:“干什么?”   五分钟之后,两人的战场移到了房间。   里面隐隐传出陈淮的怒骂声,“草!是你喊我,不是我喊你,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唔!”   *   “吃个屁,滚!”陈淮抱着自己的外卖盒子,像只护食的小老虎黑着脸。   面前这个之前还对外卖嫌弃得不行的人,这会儿已经在和他抢东西吃了。   陈淮转到另一个方向吃东西,听到后面半晌没动静,回头一看,对方正看着他,看起来极其无辜。   “...”   陈淮叹了口气,用下巴点了下厨房,“去拿双筷子来。”   对方摇了摇头,“我想用你的筷子。”   “爱拿不拿。”陈淮又低头吧啦了两口,然后突然在自己的菜里捡了捡,特意去掉了青椒,夹了一筷子,“张嘴。”   傅修依言照做。   陈淮粗暴地塞了一筷子进去,“别太感动了啊,怕你胃病犯了死在我家,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   傅修竟然一点都不恼,乖乖地将食物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虽然味道还不错,但还是要少吃。”   陈淮脸又黑一度,“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吗?”   “而且你刚才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当作是在关心我?”   陈淮:“做梦!”   “想不想看电影?”   “不想!”   片刻之后,陈淮终于忍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怨妇似的眼神看我?”   傅修把视线收回去,“那我不看。”   草,这样看起来还是他的不对咯?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出现在电影院里,选的电影还是最热门的,也就是那种半夜还几乎满场的电影。   因为来的时间太晚了,两人只有前排最中间的位置,这种电影一般看下来会犯个颈椎病之类的情况。   刚看了五分钟陈淮屁股就坐不住了,侧靠在椅背,低声对旁边人说:“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不说有个自己的家庭影院,少说也得包个场,现在竟然坐这么前面,老子颈椎病都快犯了,我还不如在家舒舒服服打游戏。”   傅修将手伸到了陈淮脖子后为他垫着:“原来你想看家庭影院?那我们回去看。”   “...算了吧,电影都开场了。”   “我第一次在外面看,包场怎么...”傅修没说完,就被陈淮伸手用手背捂了一下嘴唇,“闭嘴,看电影。”   陈淮感觉自己手背被轻轻地啄了一下,听见一个“好”字。   他猛地收回手,视线对着电影,却暗骂道:“变态。”   然后说:“手拿走,我还没娇气到那种程度。”   傅修像没听见似的专注看着电影。   陈淮:“...”   *   章家内,章一莹看着面前的讯息,将手里的杯子甩了几米远。   杯子碰到厚重的绒毯,并没有碎裂。   推送上是关于傅修和陈淮的内容。   两人占据了多个热搜版面,被拍到深夜出现在电影院,并且举止亲密,感情似乎非常浓密。   下面则是众多网友的猜测。   章一莹目眦尽裂,好歹她和傅修还存在联姻这层关系,这种消息,如果不是傅修默许,几乎不会这样大肆传播,或者就像上次一样,在传播开始的时候,就会被傅修完美地公关掉。   她这是被狠狠地无视了。 第43章   就算傅修和她的婚约名存实亡, 但是好歹还没有公开作废, 他这么做, 就等于在公开打她和章家的脸。   潘科迪忙一进来就看见大发脾气的章一莹,赶紧上去劝阻, “小莹, 你干什么!?”   “网上舆论倒戈了,你看到了吗?”   潘科迪一搜,之前嘲讽痛骂陈淮的人果然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站cp的粉丝,消息刚爆出来的时候, 甚至还有人的成立了粉丝站,并且为陈淮之前所遭遇的打抱不平, 称他只是遇人不淑。   潘科迪握住章一莹的肩膀, “没事的,小莹,他不足为惧,就算这次被陈淮逃过那又怎么样,他...”   “可是路晨为陈淮的妹妹提供了□□, 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再拖下去, 说不定他就会发现我们所做的那些事情,到时候可就不是分不到家产这么简单了。”章一莹没潘科迪想得那么浅,她很了解章一健,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就算她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陈淮这下有了傅修这层关系,对于我们来说就更不利了。”   “那我们怎么办,已经被老头子警告过了,而且傅修这个人不简单,我们不一定斗得过他。”   “既然斗不过傅修,那我们就从路晨那里下手。”   *   路晨煲好了汤,大早上就去了章一健的私人医院,伺候他吃完已经是十点多,接着推了章一健的轮椅晒晒太阳。   “医生怎么说?”刚才医生把路晨单独叫了出去和她谈了一下章一健的病情。   路晨微笑道,停下轮椅,蹲在章一健面前摸了摸他苍老的脸颊,“没事儿,医生就说了些注意事项,没什么大问题的。”   路晨笑得很自然,手术之后,这是她气色最好的一天,看起来十分幸福,章一健却躲开了路晨的手,他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不少岁的女人,十几年前一个贫穷家庭的女人,被自己养成了肤白貌美、养尊处优的样子,自己却越来越看不透她了,“小晨,你说谎越来越熟练了。”   路晨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接着马上恢复,“一健,你在说什么?”   “我应该日子不多了吧。”章一健拍了一下自己扶手,看着花园边光秃秃的树杈,“这把老骨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一健,你想多了。”路晨握住章一健犹如树皮般褶皱的手,“医生说你没事。”   “听说你联系了我之前联系过的律师?”   路晨一怔,渐渐站起来,“一健?”   “十几年前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非常瘦,当时我就想,一定要把你带回章家,好好地对待你,让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章一健靠着轮椅,看向天空,回忆着过去。   “但是,你见过哪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能真正掌控了主人的一切呢?”章一健回头,两鬓已经苍白,双眼里却是无比的透彻和了然。   路晨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渐渐惊愕。   “你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我想给你的罢了,但是你不该贪心,有些东西,就算你拿到了,你能守得住吗,你有这个命享受吗?”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路晨突然后退几步想走,但是突然被后面围上来的几个人抓住了胳膊,她失声:“章一健!?”   章一健却如常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   路晨被按倒在章一健面前,此刻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狰狞表情。   “回顾这十几年,我尝尝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你一切,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让你享受你以前就算努力一辈子也达到不了的地位,我对你不好吗?并不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路晨,你错就错在你太贪了!”   听到这番话的路晨笑了起来,皱纹之间隐隐露出一些癫狂的意味,“你对我好?你对我可真好。”   “从我遇见你开始,你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对我的监视,你从来不给我自由,是,我是从你那里得到了好处,但是是你毁了我,在章家的这十几年,我从来没有一天开心过,我要时时刻刻面对你的猜忌,面对你的阴晴不定的情绪,你有没有数过,我身上有多少被你打过的旧伤?”   “那是你活该!如果你专心做你的章太太就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怪就怪你太过贪婪!”   路晨阴沉地笑起来, “章一健,没用的,现在你做什么都没用了,下周董事局就会召开懂事会,到时候你会被彻底踢出局。”   *   陈淮扎进水里,仰泳到对岸,起身的时候看到何鹏站在岸上看着他。   “陈淮。”   陈淮没有理他,继续扎了进去,淡蓝色的水波纹从他的身体之上迅速滑过,一点点荡漾开去,他像条鱼般游了出去,但是在起身的时候,依旧看到了跟过来的何鹏。   “陈淮,你去看看他吧。”   陈淮置若罔闻,干脆上了岸,从旁拎起浴巾盖在身上。   “就算我求你,他说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见你。”何鹏看叫不住他,伸手上前握住了陈淮的小臂。   陈淮才终于回头,“那你告诉他,我不想。”   “他说对不起你!”   陈淮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必要了。”   “陈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也是被周泽骗了,你连去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你知道这两个月他在里面是怎么过的吗?”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不,他是为了你,周泽骗了他,说只要他答应,事成之后就会送你们去国外,并且周泽答应了他不会伤害你...”   “那只能说明他蠢。”陈淮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你不用劝了,我不会去的。”   何鹏双肩塌了下来,他爱惨了林睿,但是无法再帮他做更多的事,“那你看看这个,他留的。”   何鹏过来把东西塞进了陈淮手里,是一张泛黄的纸,开头两个字便是“遗书”。   陈淮的手一紧,手指僵硬,半晌才成功拆开。   *   “探望时间五分钟。”   陈淮进了病房,看到面颊苍白正静静躺着的林睿,他看着窗外,一个手臂上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即使有开门声和脚步声,他也不曾回头。   陈淮慢慢地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陈淮的被子上。   林睿这时候才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像被打断似的回过头,看到陈淮时,他有片刻的失神,然后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在确认。   扔在被子上的,是那张遗书。   “陈淮...”林睿的声音粗嘎难听,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这是什么意思?”   林睿张了张嘴,喉咙却想被石头卡住了,说不出任何东西来:“...”   半晌他才说,“谢谢你,还能来看我,我以为我再也...”   “来看看你死了没。”   林睿的睫毛颤了一下,“对不起...”   陈淮嘲讽地笑了一下,“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自我欺骗。”   “我一直都看得清楚你,只是我不想承认。”   “我得感谢你,这一次,你真正地叫醒了我。”   林睿深深地看着他,半晌,眼里落下了两滴眼泪。   *   陈淮出了监狱,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以前他光顾的店,想到傅修应该也还没吃,所以进去打包了两个菜,   刚出了门,他就接到傅修的电话。   “喂?”   “你在哪儿?”   陈淮看了眼手里的菜,难得心情好,语气轻快,“在外面,马上回家,你吃了没?”   傅修却没回答他,语气反而有些不明,“我来接你。”   陈淮没有发现其中异常,“不用,我马上就到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就听见陈淮说了一句:“先挂了。”   傅修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店面内,陈淮拎着两个菜走出来,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李助理欲言又止,过了几秒才问道:“傅总,要跟上去吗?”   傅修的目光随着陈淮走远,放在身侧的左手悄然握成拳状,“回去。”   陈淮回去之后,东西都没来得及放,就去对门敲了两下。   里面开门,他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大剌剌地径直走进去,“买了点酒,两个菜,一起吃?”   陈淮把东西往傅修茶几上一放,把菜一个个摊开摆放,“两瓶啤酒,但是你最近不是胃不太行吗,这酒就我替你喝了。”说着,陈淮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傅修依旧站在门边,正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你...有事儿?”   “还是说你要来点酒?”   “你去哪儿了?”   陈淮没多想,没打算和他说自己去监狱探望了林睿的事儿,“去办了点儿事,还不过来吃?”   说着,陈淮开了易拉罐装的啤酒,独自喝了一口,“嘶”了一声,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好喝”。   一只手拿走了他面前的酒,放在了茶几的另一侧,傅修在他面前半弯着腰,眉间微拢,“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什么意思?”就算陈淮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傅修一定是知道了他去看了林睿。   傅修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陈淮一用力却没有成功甩开。   “你去见林睿了,为什么不坦白告诉我。”   陈淮呵了一声,直视着傅修,“你又跟踪我啊?”   “为什么去见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先放手。”陈淮用舌尖抵着上牙槽,努力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见过他之后就这么开心?你们说了什么?”傅修步步紧逼,将他逼到沙发边上。   陈淮嘲讽地看着傅修,“好啊你,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只想听你的实话。”   “好啊我告诉你,实话就是老子对他旧情复燃,老子放不下他行了吧?放手。”   傅修将他推到沙发之上,紧盯着陈淮的眼睛,“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认真说。”   陈淮此刻一肚子的火气全撒了出来,“老子就是给他送关爱去了,老子和你在一起之后才发现老子更喜欢林睿,开心了,高兴了?老子不需要一个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的人,滚!”陈淮猛地推开了傅修,气急败坏地冲出了门。   门被关得震天响,傅修看着空荡荡的手,忽然觉得外面的夜色吞噬了自己的心脏。 第44章   陈淮握着拳头在玄关处站了很久, 半晌才平复了起伏的胸膛, 接着又开门出去, 把对面的门敲得震天响,嘴巴如同机关枪, 控诉着傅修的行为, “好,就算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隐瞒你, 但是你呢?为什么你会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周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多久,那些跟着我的人你还没有撤走是吗?说白了你就是不信任我, 我告诉你,我今天去监狱没别的, 你是白痴吗, 难道遇到那样的事情我对他的感情还会死灰复燃?我去是因为让他彻底死心,和过去做个了结,你出来啊,我们比划比划!”   尽管他敲了这么久的门,闹出这么大动静, 也不见傅修来开个门, 陈淮一拳像是打到了棉花上, 他心一动,然后开了傅修的密码锁。   房间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在了。   *   “好,既然他要把事情做绝, 我陈淮又不是玩不起,玩消失是吧?我奉陪,分手。”   陈淮把这条消息发了过去之后,把手机扔在一旁,直挺挺地扑下去,一脸埋进了沙发上的抱枕里,良久,他屈起拳头狠狠地砸到了沙发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又迅速复原。   他挠乱了自己的头发,觉得有只庞大的手擢住了自己的心脏,无限失落的情绪控制着自己的脑袋。   此时正在播放的电视上播放着一则新闻,“章氏集团董事长近日身体抱恙,昨日召开董事会,重新任选董事长的是章一健的第二任妻子路晨,集团高层近期也频频变动,股东大洗牌...”   “此次路晨并没有出现在会议,据知情人士透露,自从章一健抱恙以来,路晨不会落下任何一场重要会议,但是却在这次董事会中缺席...”   “十点播报,据知情人士称,章家称路晨出现精神失常,现已经被送到Z省精神医院...近期章氏集团可能面临重新推选董事长的问题...”   *   Z省精神病医院。   “我来探望一位叫陆晨的女士,房号是503。”   “你是陆女士的家属吗?”   陈淮点了一下头,“是。”   护士有些狐疑地看了一下陈淮的脸部,说道:“因为探望的话是有规定时间的,现在还不属于探望时间,您可以下次再来。”   “因为我下周就要离开这里了,能通融一下吗?”   护士坚持不退让,“先生,是在是没有到探视的时间...先生...!”   陈淮直接绕到了护士台之后,“钥匙在哪儿?”   护士立刻警觉;“保安!这里有人要硬闯!”   被阻止的陈淮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就在一周之前,陆晨的精神状态还明显不错,现在却到了无法探视的地步,而且陆晨被送进医院的时间就在董事会的前一天。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除非,是有人以她精神出问题的借口阻止她参加这次董事会。   他回到车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徐磊去了个电话,“喂,磊仔,帮我件事儿。”   徐磊马上赶来,陈淮车子就停在离医院门口不远的地方,“你就这么蹲着?要是他们不来呢?”   陈淮摇了摇头,“不会不来,既然他们把她关到这里,就一定有他们还没得到的东西。”   徐磊:“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现在却为她冲锋陷阵。”   “不,她救了嘉让,这是我应该还她的。”   “行,你吃过没,我买了两个面包,自从前几天...”徐磊不想戳他伤心事,直接跳过了,“你瘦了一大截知不知道,赶紧吃吧,这一波守下来少说也得三五天,到时候别直接成个干尸了。”   两人在那里守了一天,终于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滑过去,直接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陈淮赶紧把他摇醒,“磊仔,人来了。”接着把衣服往徐磊身上一扔,“换上。”   两人分别换好了衣服,戴上口罩,飞速进了医院,正好赶上那几个人。   进了电梯之后,陈淮和徐磊十分默契地互相打量。   章一健如外界传言那样坐着轮椅,身后跟着四个保镖。   陈淮向上拉了拉口罩,低下头,章一健坐轮椅的话,就好办了。   到了铁门处,有个医生就接过了章一健的轮椅,给他开了门,而保镖则守在门口,不一会儿,那位医生重新出来,向两人点头示意之后,向电梯口走去。   陈淮和徐磊互躲在死角处,互视一眼,在医生过来的时候迅速把他放倒。   从医生身上拿了钥匙,然后从角落里出去。   徐磊走到几个保镖面前,“过来一下,给你们看个东西。”   其中一个保镖防备地走上前,伸手拦着铁栏,“不要靠近这里。”   徐磊笑嘻嘻地:“就是有样东西给你看。”接着伸出手。   几个人互视一眼,准备将徐磊赶走的时候,一个拳头挥了上来,“儿子,快走!”   “谢了!”陈淮迅速冲到铁门处用钥匙开了门,接着将门关死,拦住了后面反应过来的人。   陈淮顺着病房号找过去,一脚踢开门,看到房间里只有一张空空的轮椅和被绑在床上的陆晨。   她眼内极其恐惧,因为就在她的床边,散落着一支不明的针剂。   她极其艰难地喊出:“你后面...!”   陈淮一回头,看见站立着的章一健,正高举着一个钝器。   *   陈淮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院那次除了被章一健砸了一下之外,其他都出奇地顺利,他们帮助路晨逃出了医院,自那以后,路晨不止一次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希望陈淮能帮她,但是章氏的事情他不愿意插手,所以拒绝了。   而傅修,就像人间消失了一般,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了。   这次是霍礼安邀请的陈淮,并且明确说了,傅修会来。   拒绝了路晨之后,他本来打算带嘉让去老家看看,但是就是这么一份临时的邀请,让他断了回去的念头。   车子很会就到了宴会周围,他将车停好,进了宴会厅。   “快看,傅家大少爷来了。”他身边传来两声窃窃私语。   陈淮侧头,果然看到熟悉的人走来。   好几个人簇拥着他,众星拱月一般,傅修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发型梳得非常整齐,英俊异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上是浑然天成的豪门公子儿的气质,笑容背后,却有种叫人胆寒的魄力。   和以前一样,无论站在哪里,他总是最亮眼的。   亮眼得让人心烦。   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有个男孩儿,乖巧地挽着他的胳膊。   陈淮沉郁着脸,将手里的杯子捏紧了,连指节都有点泛白,接着转身过去。   霍礼安姗姗来迟,“陈淮...”他举着杯与陈淮的酒杯碰了碰,接着沿着陈淮的背后看去,“傅修身边最近,你俩...?”   “提他干嘛,扫兴。”   陈淮的声音冷漠,陆擎却看得出来,陈淮不自在。   这一圈子的人里除了陈淮自己,谁都看得出他喜欢傅修。   霍礼安正色:“行,不提他,最近你怎么样...”   陈淮点头,但是也没见他听得有多认真,霍礼安知道那人一来,陈淮魂都不在身上了。   霍礼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陈淮,又看了眼远处搂着陌生小男孩的傅修,他就看看,看看两人能作到什么时候去,明明前阵子还好得跟两个连体婴儿似的,现在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跟陌生人没两样。   “垃圾...”   霍礼安抬眼,看到陈淮的眼睛又黏到傅修身上去了,而对方好像浑然不觉,大掌握着小男孩的腰,端着酒杯和一位长者聊得不亦乐乎,“我说你,要真想骂他,你到他面前骂,骂多大声我都不管你...诶,喂,你别走诶...”   陈淮沉着脸,步伐跨得极大。   路晨一直在劝他,但是他没有答应,本来该带嘉让回去,机票都买好了,但就是为了这个人放了嘉让鸽子。   陈淮走的是通往卫生间的路,而过去必须要经过傅修。   傅修环抱着别人。   当初是怎么抱我的?说爱的时候多自然?垃圾。   陈淮正准备忽略傅修,把他当成透明人的时候,霍礼安上来拦住陈淮的肩膀,嗓门比宴会厅的音乐还大:   “陈淮,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找傅修好好谈谈吗!?人在这儿你却怂了??”   陈淮的脸微微紧绷,隐隐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周遭的几个人回头注视,陈淮被霍礼安死死按住,霍礼安的声音隐隐有些奸诈,“这样,趁着宴会还早,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好好聊一下。”   陈淮感觉到一股很强烈压抑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陆擎注意到气氛的凝滞,发现陈淮紧盯着傅修放在小男孩腰上的手,而傅修...   要多冷漠又多冷漠,财阀世家争权夺利环境下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段数高。   而陈淮,脸上已经快绷不住了,陆擎在心里叹了一声,一样,要他他也气炸,谁叫陈淮遇到了老狐狸傅修呢。   傅修当然注意到了陈淮的表情,手在男孩的腰上拍了拍,低首在男孩耳侧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男孩的眼神里有疑惑,眼神在陈淮身上游移了两个来回,但是并没有多问什么,点头:“好。”   陈淮冷冷地瞥了傅修一眼,将霍礼安的手从自己肩膀拉下,径自大跨步走了。   “...”   接着傅修跟了上去,陆擎纳闷儿了,老狐狸心情看上去好像不错的样子。   独立的大厅内,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样的姿势环抱双手。   陈淮眯着眼睛,眼里的光直接又犀利,浑身透出一种刺猬的气势。   反倒是傅修比较放松,他看着陈淮,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然而还没等他倒完,手里的杯子就被陈淮抢了去,一饮而尽。   嘭地将杯子嗑在茶几,陈淮冷笑一声,“你速度很快啊。”   傅修没有回答,他又倒了一杯,就着陈淮喝过的口子灌了半杯。   傅修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他的心思谨慎、眼睛净利,深谙厚黑学,他的情绪自控能力让人感觉害怕,这些人里也包括陈淮。   所以他怀疑、他生气,他甚至怀疑傅修是不是在报复他,把他的兴趣勾起来,又毫不在意地扔了。   “什么意思?”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傅修的眼睛是黑灰色的,像片浓密的黑雾。   他这样的态度让陈淮更加生气,直接一脚跨在茶几上,一脚踩住傅修的沙发,强壮的身体半弯,用力扯住傅修的领带,用了蛮力将手收紧,自上而下看着傅修。   眉毛紧拧,紧绷的脸上每一丝都透露着盛怒。   “章家已经找过我两次,他们希望我回去B省,就差我一句话答应。”   “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傅修的眉头微微一动,眉梢透出点凌厉的意味。   “明天就走。”陈淮再落下一颗炸弹。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答应路晨。   傅修的眼神晦暗不定,他下颌角的筋跳了两下,竟然笑了起来,“跟我有关系吗?”   像是绳子在崩断的前一刻,又突然长了一截出来。   陈淮摔门而去。   霍礼安在门口偷听被无视了彻底,见里面那位爷迟迟不出来,便开门进去。   屋里一阵烟味,傅修在抽烟。   陆擎也顺手给自己倒了酒,手指了指陈淮离开的方向,“把人气走了,开心了?”   傅修闷不作声。   “傅大爷,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刚陈淮骗你的,章家早就给他定了去B省的机票,但是人压根就没答应,他和妹妹准备回去看看,起码要走一两个月,听说你要来我这个宴会,二话不说跑我家住了好几天,就为了今天见你一面,你这是何必呢,小两口吵架有什么的呢,你还找个人来气陈淮,我看你这辈子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   霍礼安说着,果然注意到傅修的脸色有些变化,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生涩,“他不喜欢我。”   “放屁!”   陈淮从宴会冲了出去,天色黑了,风很冷。   他独自开了车回去,将车窗开到最大,冷风像刀子一般割在他脸上,吹乱了发丝。   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傅修刚才的样子。   他身边的那个人,他们亲昵的样子。   “活该。”他骂了自己一生,亏自己念念不忘了这几个月,原来别人早就找好了下家。   真是可笑至极。   他在便利店买了几听酒,就把车停在路边,没一会儿就喝完了。   车子不能开,他走着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小区。   刚刷了门卡,准备进电梯,就被门内的一只手扯进去。   他没看清这个人,因为下一秒他就被捂住了眼睛,唇上落下熟悉的感觉。   无比汹涌和浓烈。   对方仿佛要把他嘴里所有的酒味摘去,舌尖在他唇齿里肆意冲撞,并且狠狠地掐住他的后颈。   陈淮好久才得力,一拳挥了上去,毫无章法地乱打了一气,对方根本没还手,只是试图在混乱中捏住他的手。   良久,傅修抱住渐渐放松下来的陈淮,低声在他耳畔说道:“和好吧,对不起,我想你了。”   陈淮嘲讽道:“那刚才你身边的人呢?那我当备胎,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他是我找来气你的。”   陈淮被气笑了,转身欲走,却被傅修摁回原地,“你搞什么,你幼不幼稚?”   “对不起。”   陈淮狠狠地盯着他,努力不让自己再心软。   片刻之后,声控灯熄灭,周围恢复黑暗,陈淮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滴到了一颗滚烫的液体。   陈淮心里的震撼如同倾巢而出,无法抵挡。   *   “就这么好了?!”   陈淮坐在沙发面前,手里捧着一游戏机,懒懒地答:“嗯。”   陈嘉让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水果,看到陈淮摊在这儿,“哥,去厨房打打下手啊。”   旁边的傅斯迪自告奋勇:“没事儿,今天陈淮哥哥来做客的嘛,我去帮我哥就好啦。”   陈嘉让赶紧捏了她一把,朝她使眼色:“让他去,让他去。”   傅斯迪马上动了她的意思,赶紧比了个手势。   徐磊接着也踢了他一脚,“去呗。”   陈淮别他一眼,“傅修厨艺那么差,让他锻炼锻炼。”   说倒是这么说,人倒是立刻进了厨房。   陈淮慵懒地靠在门框,看着面前这个系着围裙的男人,“要帮忙吗?”   男人抬起头,将一颗洗了的葡萄递到他嘴边,“不用。”   陈淮低头吃葡萄,嘴唇却吮到了傅修的手指。   他的耳朵立刻显得有些红,却装作没事儿一般,“网上那个视频怎么办?”   傅修又递了一颗进他嘴里,“不用管。”   *   黑粉已经是第五个月黑陈淮了,只要有关于陈淮和傅修的新闻,他必定进去大黑一通。   这天他又熬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准备大展身手,毕竟他是黑粉头头,身后站着无数讨厌陈淮的人,认定他配不上傅修,就是个借机上位的小人。   却点到了一个视频,关于傅修和陈淮的。   第二天。   众多小黑粉看到他们老大转发了一个视频,配字是:“磕到了...「柠檬」「柠檬」”   小黑粉兴冲冲地点进去,却看到了陈淮??他们每日必黑的人物。   小黑粉耐着性子决定看看到底是什么视频让他们老大变了立场。   出来之后的小黑粉:“磕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