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镜 作者：蹊彦 文案： 暗恋对象决不能和他的垃圾前男友破镜重圆 谢霁x宋霄 谢霁分手后。 宋总蠢蠢欲动：终于能对我司优秀员工下手了。 关键词：小甜饼 HE 年下 第1章 天气骤冷，夜前下过雨，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谢霁和老板一班飞机回的A市，老板人很好，看他没人来接，自己开车还特地绕道送他回了家。 家里没人。谢霁想了想，给男友发了个微信：“不在家？” “小丫家里急事，临时拜托我去台里顶一下，”白淼的短信回得挺快，“你不是说后天才回家？” “不太顺利，待了三四天老板就让我们提前回来，过段时间再去。” 谢霁有几天没见他了，发完微信便打开手机里特地下的白淼所在电台APP，想听听他的声音。 电台里正在放广告，谢霁便继续和白淼发信息，“还要多久下班？我来接你。” 这回短信回得慢了些，“你别折腾了，赶紧洗洗睡，待会让台里同事顺路送我回来。” 谢霁没多想，回了个“好”字，准备把行李收拾了就去睡觉。 电台的广告播完了，紧跟着出来了两个女生的声音，其中一个就是小丫。谢霁以前去接白淼的时候见过。 谢霁停下了手机的动作。 他从来没在白淼面前听过电台，也不承认自己会在想他的时候听电台，他总觉得这种行为说出口过于矫情。 但是现在……白淼在骗他。 他拿起手机，“我不太累，有点想你，还是来接你吧，大晚上的别麻烦同事了。” “我也想你。但是真不用，我就快下播了。” 又跟了一条挑逗的消息来，“家里没有润滑和套子了，你还不累的话我带点回来？” 谢霁闭了闭眼，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他赶到广播台大楼的时候正好那一档夜班下班，小丫正好从电梯里出来，和他打招呼，“谢哥，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白淼在吗？” “小白下午就走了呀，”小丫有点纳闷，“他还说回家给你准备惊喜提早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给我……准备惊喜？” “对啊，”小丫这回也察觉出些不对，“你们俩吵架了？” 谢霁含糊着应了一句，又问，“他还说了其他的吗？” “没了，”小丫看着他的表情，说话也有点犹豫，“小白今天还说昨天前天你们都约会去了，他肯定很喜欢你，你们要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比较好……谢哥？” “我知道了，”谢霁勉强一笑，“谢谢你，天色晚了，赶紧回去吧。” “你再到别的地方去找找吧，”小丫不放心地上车，“小白脾气是大了点，但是你们都这么多年了……” 谢霁点点头，等小丫发动了车子才紧皱起眉头，半晌才冷笑一声。 白淼不仅脾气大了点，胆子也大了点。 他懒得再去找白淼，驱车回家，准备睡一觉等白淼回来了再摊牌。 半途他远远地看见路边出了一起车祸，乔治巴顿撞奥迪。 有钱人真多。 谢霁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开近看了看车牌。 …… 他家老板刚才就是开着这辆乔治巴顿送他回家的。 另一辆奥迪里面下来了一个高壮的男人，看上去有他老板两个人厚，谢霁有点犹豫，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车停在路边，下了车。 他一下车两个男人都看向他，谢霁硬着头皮和宋霄笑了笑，“我半路经过，宋总需要我帮忙吗？” 宋霄似乎没想到会碰到他，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说话，另一个男人突然开口，“我见过你。” 这回换谢霁懵了，“我？” 男人点了点头，“我在白淼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他说你是前男友，”男人向他伸出右手，“我叫王掣，他的现任男友。” 谢霁被气笑了。 简直是冤家路窄。 他没理男人伸出来的右手，掏出手机翻到和白淼聊天的页面递到王掣面前，“前男友？” 王掣的脸也沉了下来，半晌把手机还给他，转身到自己的车前敲了敲车窗，语气阴冷，“白淼，下车。” 谢霁这才去看奥迪车的副驾，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白淼下了车，脸色苍白，“掣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王掣讽刺一笑，“还他妈的说不在我家过夜，原来是正牌男友提前回来了怕东窗事发？” “你他妈真行，让老子做小三儿你还是第一人。”王掣把白淼猛地往前一推，冲着谢霁抱了抱拳，“兄弟对不住，我也是被这混蛋玩意给骗了。” “谢哥……”白淼凄凄惨惨地又去扑他，谢霁下意识往后一步，躲过了白淼的动作。 大概是王掣长得凶一些，而谢霁仍然没有言语，白淼还觉得谢霁对他心存旧情，仍然往他身上贴。 谢霁烦不可耐，刚想说话，一直在旁边围观这场闹剧的宋霄挡在了他身前。 “滚。” 宋霄是什么人。 北王南宋，全国两大豪门，宋霄姓的却不是这个宋。当年的流落在外又被寻回的十八岁私生子凭一己之力与宋家谈判成功脱离宋家， 两年后与大学同学开创云霄科技，不知道个中缘由竟从未受到宋氏的打压，把这家公司从几人的小作坊做到上市公司，这位云霄科技的半股掌门人，年仅32岁。 他的几位同族大哥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老狐狸，见云霄科技有利可图竟妄图插手取利，宋霄硬是从这几位大哥手里把公司保全的密不透风，又翻覆手段把各层人员敲打拿捏得服服帖帖。 “宋总一米八的个子，里面封印着十八层地狱的魔鬼。”公司的人曾经开玩笑，“所以宋总一生气，你就能看到魔鬼出世。” 谢霁只看见了宋霄的背影，听到一个寒彻入骨的“滚”字，就见到白淼吓得抖了一抖，转身跑了。 白淼虽然面上一片和软，但谢霁知他骨子里也是有些胆量抱负的，竟然被宋霄吓成这样。谢霁这回算是勉强信了公司的传言。 但是……宋霄为什么会生气？ 第2章 不待他多想，双方保险公司的人都来了，互相做了个鉴定，和两人把赔付款商量好。 “兄弟，”王掣拍拍他，“把你老板这事处理完，我们哥俩去喝一杯？明天周天，不上班吧？” 谢霁对王掣的直性子还挺有好感，刚打算答应，宋霄就开了口，“我得麻烦谢霁送我回去。” 谢霁回过头看宋霄，宋霄抿了抿唇，“刹车有点不灵。” “我说你怎么对着我的车就来了。”王掣大悟，“那你还是送你老板回去，我们有机会再约。” 谢霁点了点头，从车里拿了张名片递给他，“我叫谢霁。” 王掣和他交换了名片，两人道别后开车离开。 宋霄先打电话给人嘱咐了几句，才上了谢霁的车。 “今天多谢你。” “不用不用，”谢霁赶紧说，想着又苦笑一声，“让宋总看笑话了。” 宋霄摇摇头，“你怎么这么晚又出门了？” “我……”谢霁也不知道怎么说，犹豫了一会，宋霄先开口，“不方便说就不说。”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谢霁想着反正宋霄刚才也都见过了，自己何必遮遮掩掩，“我发现白淼有事瞒着我，去找他。” “白淼。”宋霄顿了一下，“刚才那个人叫白淼？你的男朋友？” “前男友。”谢霁补充，又笑了笑，“咱们公司没有性向歧视吧？” “没有。”宋霄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我自己就是同性恋。” …… 谢霁差点闯了个红灯。 “怎么？”宋霄勾起嘴角看他，“我的员工没有性向歧视吧？” 宋霄长了副好皮相，但是不常笑。 他一笑起来便无端带了点媚意，饶是谢霁正五味杂陈，也险些让他看愣了神。 * 宋霄的房子在市中心，离车祸的地方还有点距离。 谢霁有点奇怪宋霄为什么大半夜的开到那里去，但是想了想老板的行踪哪里需要和他解释，遂闭嘴不说了。 宋霄仿佛累极，摘下的眼镜拿在手里，靠着窗睡了。 谢霁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些，结果到了宋霄的小区被保安拦住车，不得不把宋霄叫醒。 宋霄睡眼惺忪地露了个脸，保安才开了门。 谢霁在宋霄的指挥下停在了他的楼前。 “谢谢。”宋霄解开安全带，“上来喝杯茶？” “太晚了，”谢霁婉拒，“宋总工作忙，早些休息。” 宋霄大概也是礼貌性一问，听到回答也不意外，说了声“回去注意安全”，下车走了。 谢霁开车回家，发现白淼蹲在门口等他，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谢霁觉得头痛，只恨自己没有去宋霄家喝杯茶。 “谢哥……”白淼抱住他的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换了新工作以后太忙了，我很想你……我真的很爱你……” “松手。” “我不会放开你的，”白淼仍然抱紧他的腿，“你原谅我这一回吧……我就是太想你了……我以后绝不敢了。” 白淼边哭边说，把他们以往的恋爱都说了出来，让他就原谅一次。 谢霁也累了，他分明想过要质问白淼，话临到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连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出差在外的时候也会想念恋人，只是他没想到恋人的想他是找另一个男人代替他。 白淼哭泣了许久，没见谢霁理他，心里越来越慌，“谢哥……你说句话好吗？” 说什么。谢霁自嘲一笑，说自己对他的愤怒和失望？还是他对过往温存的不舍？只有一言不发才能维持他的尊严。 白淼还有央求他，谢霁正要狠下心踢开他，却听见手机响了。 “宋总？”谢霁奇怪，“您有事？” “我给你发微信问你到家没有，你没回。”宋霄语气平平，“不放心。” “我到家了，”谢霁赶紧解释，“没来得及看手机。” “嗯。” “宋总放心，您赶紧睡吧。”谢霁说完，等着宋霄提前挂电话，过了一会那头没有动静，电话却没挂断。 他有点犹豫，拿着手机又听了听，那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鼾声，宋霄已经睡着了。 谢霁心里涌上一些暖意，宋霄困成这样还要等他报个平安。 真是个好老板。 一通电话的时间让他冷静下来。谢霁低头看着白淼，“带钥匙了吗？” “落在……王掣车上了。” 他就说白淼怎么想出这种蹲在门口等他的可怜招数，原来是这样，谢霁笑了一声，“身份证呢？” 白淼不知所以地点点头，“贴身带着。” 谢霁点头，打开支付宝转了他两万块钱。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自己找新住处。这两万块钱是你这个月的宾馆费。”谢霁说，“明天上午十点，来这里收拾你的东西。” 说完，白淼跌坐在地上，谢霁没再理他，打开房门进了屋，把白淼关在了外面。 一晚上的事情跌宕起伏，让谢霁都懒得收拾自己，想想主卧的床是白淼睡过的都有些犯恶心，随便和衣倒在沙发上睡了。 谢霁这一觉睡得并不好，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冲了个澡又给自己找了些东西吃，才舒服一些。 十点钟白淼来了，眼睛肿得通红，嗓子也是哑哑的。 谢霁心里不受控地软了一下，他不再多说话，只远远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把行李收好。 白淼最后又看着桌上的一个杯子，“……我能拿走它吗？” 那是他们俩约会时候做的陶瓷工艺品。 谢霁示意他随意，掏出手机发了个朋友圈，求助哪里有离公司近的房子租。 他想尽快忘掉白淼。 感情的事是对等的，他不愿意陷在虚伪的爱里。 没过多久谢霁就收到了公司同事的一条消息，说是有朋友出国，国内的房子托他帮忙出租，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谢霁答应下来，等白淼把他的行李收拾干净了就按照同事给的地址去了房子。 房子离公司不远，是一处高档小区，谢霁看了看地段，就与宋霄的小区隔了条宽阔的马路。房子是精装修，主人走之前收拾的很干净，除了户型小没有其他的缺点，但他一个人独居也不挑这么多，当即就拍板和同事签下合同。 当天就花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过来，零零散散搬家又花了几天时间，全部安顿好后才把房子挂给中介卖。 卖房的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很多，买主没有压他的出价，对他的房子也没有任何挑剔就把全款汇了过来。 谢霁几乎觉得和白淼分手是天意了，不然后续的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 第3章 * 下午六点。 晚高峰，马路上堵的水泄不通，车子打不着火的谢霁叹了口气，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现在打的的速度还不如他走回家。 他从地下车库回到地面，一出门便被人堵住了去路。 白淼。 男生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一件毛衣穿在身上还有好大的空隙，一阵冷风吹来，谢霁看着都觉得冷。 “谢哥，我等了你多天了。”白淼急急忙忙地走近他，“你们保安不肯让我进去，我只好在这等你……我连续来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 谢霁平日里开车上下班，走的都是车用通道，今天是车坏了才走人行门下班，谁知道会撞上他。 谢霁见白淼还算老实地站着，没有太抗拒和他说话，但并不想和白淼一起回他的新住处，“找我有事？”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可以，”谢霁往旁边站了一些，“你说。” “都下班时间了，”白淼说，“我们边吃边聊吧？” “我晚上要赶报告，没时间。”谢霁说，“就在这聊，长话短说。” 白淼闻言便有些委屈，但仍然冲他笑，“那明天你有时间吗？” “没有。” “你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你到底要聊什么？”谢霁看着他，“不说就请回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白淼急了，“为什么……” 谢霁做伴侣时脾气极好，虽然话不太多但做事面面俱到又温柔体贴，白淼和他在一起三年几乎不记得他对自己说过一句“不”。 “你只说我的错，你就没错吗？”白淼跺了跺脚，有些恼怒，“你只看到我在王掣的车上，你不也是大半夜为了那个男人出门替他挡事 吗？你早就知道了我和王掣的事对不对？不肯挽回我非要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显示你的魅力比我大是吗？” “我承认他比我好看比我成熟，开豪车戴名表，”白淼说，“但是你能跟他长久吗？他不过找你玩玩！” 谢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瞬间怒气暴起，却又强压着自己平静下来，冷声问，“你来就是说这个？” “我们和好吧，”白淼眼圈红红，“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我们都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行吗？” “我大半夜出门是为了接你回家。半途下车因为他是我的上司，再没有别的原因。”谢霁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白淼，我请你离开，不要再来找我了。” 白淼怔愣半晌，才含着眼泪去抓住他的胳膊，“谢霁，我错了。我没有想到……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的，我爱你啊……” “谢霁？” 谢霁听到另有人在叫他，把胳膊从白淼手里抽出来，居然是宋霄。 “宋总，”谢霁勉强向他笑了笑，“您下班？” “嗯，”宋霄点点头，把目光移向缩到谢霁身后的影子，“需要我帮你叫保安吗？” 谢霁摇摇头，“谢谢宋总，我能解决。” 宋霄点了点头，也没离开，移步站到不远处抱着胳膊看戏。 谢霁的性子被磨光，他看着白淼下通牒，“自己走，或者我叫保安送你走。” 白淼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他猛地抓起谢霁的手，在谢霁的手上落下一个牙印，跑走了。 妈的。 一旁看戏状的宋霄却在此时小跑过来，“你的手要不要紧？” “打过狂犬疫苗。”谢霁说了个冷笑话，没见宋霄笑，只好讪讪地把衣袖拉低些盖住牙印，边和宋霄一起往家的方向走边没话找话，“宋总怎么今天走这个门？” “发动机坏了。” “真巧，我的车也坏了，”谢霁干笑一声，突然想起宋霄上次车祸就是刹车不灵，心里一紧，“宋总，您不如换台车吧？” 宋霄总算把目光从他的手转移到他的脸上。 “我是觉得……”谢霁想了想，“又是刹车又是发动机的，至少做个大检修。” 这回宋霄慢慢笑了，他没接车子的话题，“你搬新家了？” “第二天就搬了。”谢霁说，“宋总还看我朋友圈呢？” “你难得发。” 谢霁笑了笑，“那宋总知道我住您对面的小区吗？” “这么巧？”宋霄颔首，“房子好吗？” “比我原来的小点儿，但是一个人住也够了，”谢霁实话实说，“其他都特别满意。主要是离公司近。” “啊……这是个高级的奉承话。” 谢霁懵了下，才反应过来宋霄这是在说玩笑话调侃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我说的是实话，要不然早上起得太早上午犯困。” “你原先住那么远？” “其实还行，但是得送白淼——”谢霁顿了顿，“反正您也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在您面前丢脸。” “你觉得丢脸？” “啊？” “你对他这么好，他还做出这种事都不觉得丢脸，”宋霄侧头盯着他，“而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觉得丢脸？” “呃……” 宋霄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咄咄逼人了些，缓和了语气，“不好意思。” “没什么，”谢霁想了想也觉得宋霄说的有道理，“我听您的。” 宋霄一愣，抿了抿唇。 二人走到谢霁的小区门口，离宋霄的小区还有一个天桥的距离，谢霁随口说道，“宋总到我家喝口茶？” “不喝。” “……”拒绝得真直接。 “你家有饭吃吗？”宋霄接着问，“我饿了。” 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说没有啊！ 谢霁飞快地过了一遍冰箱里的食材，心里稍稍有了底，“宋总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宋霄说，“我不挑食。” * 两人到了家，谢霁才觉得手上隐隐作痛，避过身一看居然出了血，把白色的衬衣衣袖都染了血迹。 谢霁头疼。 准备把衣袖放下去，不欲让宋霄看见。 但宋霄眼尖，换完鞋直起身便看到了他的伤口，不由分说地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横到身前，卷起他的衣袖。 宋霄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紧皱起眉头，“他也太狠了。” 谢霁倒觉得还好，只是看起来吓人，并没有特别疼，他想把手抽回来，被宋霄一把握住，“别乱动！” “……” “医药箱呢？” 谢霁只好给他指了地方。 他看着宋霄蹲在桌前找酒精和纱布，背影竟然看出一些慌乱。 酒精碰到伤口有些疼，谢霁没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宋霄竟然吓得不敢再用药棉碰他。 “我一个大男人，不怕疼，”谢霁出言安慰他，“您大胆下手就是。” 但是宋霄的动作还是轻了许多。 谢霁低头看他，宋霄隐藏在眼镜下的睫毛很长，正微微颤动。 宋霄给他缠好纱布，拒绝他下厨的打算。 “不至于吧……” “不行。” 谢霁很为难，“那……点外卖？” 宋霄看着他，“家里有剩饭吗？” “有。” “鸡蛋？” “有。” 宋霄松了口气，“那我做蛋炒饭得了。” 谢霁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自己的顶头上司居然要给自己做晚饭。 谢霁努力消化这个事实，再次提议，“我帮忙……” “这个要帮什么忙？”宋霄狐疑地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没有没有，”谢霁赶紧否认，“我绝对相信您！” 第4章 * 谢霁也不敢真按着宋霄说的自己到沙发上去休息，宋霄在厨房里不甚熟练地忙碌，谢霁只好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他，随时准备收拾残局。他不想让自己的意图看起来太明显，想了想又问，“宋总怎么突然想来我这吃晚饭？” “餐厅没有预订等不到位子，家里的储备吃完了。”宋霄专心致志地打鸡蛋，“准备能蹭一顿是一顿。” 谢霁被宋霄这个接地气的说法给逗乐了，“那您平时在家自己做饭？” “我不太习惯家里请阿姨有外人，自己又只会做一个蛋炒饭。”宋霄说，“所以应酬时候在外面吃，加班时候在公司吃，难得回家的话就吃泡面。” 听起来比他要惨多了。 “真不好意思，”谢霁有点尴尬，“好不容易让您来我家吃饭还得吃自己做的蛋炒饭……” “你放松一点，”宋霄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是下班时间。” 谢霁没回话，他把握不准宋霄话里的意思。 宋霄叹了口气，“你多大了？” “二十七。” “比我小五岁，”宋霄点了点头，“怪不得怕我。” ……听起来像是回到小学被隔壁的高中生邻居鄙视的时候了，谢霁微弱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怕您。” “那你下班时间先把敬语去掉，”宋霄说，“听起来我还以为我七老八十了。” “……” 宋霄看他，“听懂了就吱个声。” “吱——” 谢霁没有想到宋霄被他这个无聊的反应给逗笑了，还腾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头。 * 宋霄做的蛋炒饭中规中矩，但是两人都饿了，不用别的菜也把两大盘饭吃的精光。 宋霄看两人吃完了，站起身收拾桌子。谢霁赶紧摁住他的手，“宋总放着吧，明天我来。” “不麻烦。” “不是麻不麻烦……”谢霁说，“你到我家做个客，又做饭又洗碗，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哦？”宋霄看着他，“需要我夸你两句肯定一下你懂事？” 谢霁欲辩无言。 “那这样吧，”宋霄退了步，“我洗碗，你替我做件事。” “啊？” “等价交换，”宋霄笑了笑，“这可以了吧？” 不可以。但是谢霁不敢说，说了倒显得自己不知好歹了。 宋霄洗完碗擦了手，谢霁便过来问他，“需要我做什么事？” “陪我下楼，”宋霄说，“送我回家。” 谢霁发懵，“就这个？” “你以为会是什么？”宋霄平平淡淡地斜睨他一眼，“让你陪睡？” 谢霁差点给他跪了。 他反思了一下这顿晚饭，宋霄确实滴酒未沾，所以是为什么会和他印象里高冷淡漠的男人有这么大的反差。 谢霁陪他走过天桥，送到宋霄的小区口才分别。 他还是犹豫着问了宋霄，“您好像对我……格外好一些。” “投缘吧。”宋霄停下脚步看他，“虽然你可能不觉得，但我真的觉得对你很熟悉。” “那当初云霄科技破格录取我也是因为您？” “我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宋霄淡淡地笑起来，“我是在新职员的欢迎会上见到你的，又是在职工表彰大会上才把你和谢霁两个字对上号。” 谢霁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蠢了。 宋霄能吃那么多苦爬到现在的地位，怎么会仅仅因为投缘就把他破格录取到重要的质检团队。 “你无需有压力，”宋霄说，“如果我的举动给你添了麻烦，我下回不做。” 谢霁摇头，洒然一笑，“是我钻牛角尖了。” 他总觉得和领导走的太近容易被人说抱大腿之类的话，也可能是白淼今天的话有意无意误会了他和宋霄的关系让他心里觉得别扭。 但其实宋霄不仅在工作中是个很值得他学习的领导，在生活中也是一个能够指导他方向的哥哥，就像今天下班途中宋霄的一句“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觉得丢脸？”让他彻底甩掉这个心结。 他没有理由因为莫须有的东西疏远这么好的人。 “谢谢宋总今天照顾我，”谢霁真诚地冲他道谢，“明天见。” * 也许是前一天在寒风里吹得久了点，早上起床时的谢霁昏昏沉沉，等他下了楼才想起车丢在了公司还没叫人来修，只好又打了个车到公司。 在迟到前两分钟打卡成功。 他松了口气，穿过大厅去乘电梯。 大厅前台的小姑娘正在聊天，谢霁等着电梯顺便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对象——宋霄。 “宋总真的是加班狂魔，我昨晚上和朋友看完电影才想起钥匙落公司了，一看二十七楼居然还亮着灯！那时候都快十二点了！” “不会吧？我昨天看宋总六点多就走了啊，急匆匆的——哦我想起来了，他昨天出去的时候包都没带，估计是办完事又回来加班了。” “唉，怪不得网上说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拼命……” …… 匆匆下楼，没带包，半夜回公司加班？ 但宋霄昨天分别没有什么急事，只是帮他解决了白淼的的麻烦，还去他家做了个饭。 * 谢霁这一天实在提不起精神，好在公司新产品上市后已经平稳渡过了容易出质量问题的高峰，他们部门也稍微能松口气，他便在同事的掩护下坐在办公室里摸了半天鱼。 剩下半天请4s店的工作人员来帮忙看看他那辆从大学毕业开始就跟着他的二手福特车出了什么问题。 “电瓶和发动机都得换，制动器也出了点问题，你这车几年了啊？” “在我这五年，在之前的主人手里应该也有四年了。” “那年限到了没办法的啦，你这个车保养也做的少，撑到九年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把引擎盖合上，“现在能开了，但是你还得抽空把电瓶和发动机都换了，我们有个客户也是这种情况，舍不得钱换，最后停在大马路上等红灯发动不起来最后叫拖车才拖走的。” “换要多少钱？” “看你换什么价位的，您看着也是有体面工作的，中档的合起来也就六七万吧。不过我逢着这个情况都是劝人新买一辆，您这车都到年限了就算换也撑不了几年了，后面还得换。” “我知道了，”谢霁点头付钱，“谢谢。” 他坐在车里犹豫了一会，其实买车的钱倒不缺，毕竟刚刚卖完一套房子，身上没房贷了还宋了一笔钱。但是他心里总是缺安全感，尤其是自己现在一套房产都没有，太让人心虚了。 买车这件事还得再考虑，谢霁摇摇头，发动了车子。 从外面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宋总？” 宋霄问：“你的车子修好了？” “对。” “那方便搭我一程吗？”宋霄笑笑，“我走到车库才想起来今天忘叫人来修车了。” 谢霁自然答应下来，载着宋霄开走。 车上宋霄问起他车子的情况，谢霁便把那人的意思复述了一遍，“但是我还没决定好是换零部件还是换车。” “你要是问我的意见，我也是建议你换车，既然已经到了使用年限，就关系到你的安全问题了。”宋霄顿了顿，“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借 你。” “我刚卖完房子，钱是够的，”谢霁略一踌躇，还是如实相告，“但是卖完房子感觉没有保障了，所以有点犹豫。” “犹豫要买套新房子？” “我也有点迷茫了。”谢霁不想再说这个，“宋总回家吃饭？” “对。中午应酬酒喝得多，胃不舒服。” 谢霁想起宋霄昨天才同他说的只会做蛋炒饭和泡面，难道胃不舒服回家吃泡面能好？ “今天时间早一些，我也回家做饭吃，”谢霁说，“宋总赏个光？” “手没事了？” “我这皮糙肉厚的，”谢霁空出右手来给宋霄看，已经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痕迹了。 宋霄伸出手来碰了碰他的手，“双手握着方向盘。” 谢霁忍不住回击，“宋总真有时间来？” “有。” “不会吃完又特地跑回公司加班吧？” 宋霄四平八稳：“我今天带电脑了。” 谢霁问不下去了，他总不能直白地问宋霄是不是为了他和白淼在门口纠缠才跑下来，万一不是也太自作多情。 第5章 * 谢霁不太明白为什么今天下班这么早宋霄仍然这么累。 他在厨房忙碌，外面敲电脑的声音慢慢停下来，他伸头去看，电脑放在茶几上，宋霄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霁无奈，轻手轻脚地把宋霄放平，又从自己的衣柜里取了条新洗过还没用的毯子给他盖上，才回到厨房继续做菜。 抽空往客厅看了几眼，远远的只看得见一张苍白的脸。 这人比他像病号多了。 也不知道凌晨到底加班到几点。 宋霄的胃不舒服，谢霁没敢做大鱼大肉，只煲了汤炒了肉做了些青菜，也折腾到七点，再看外面沙发上男人睡得仍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但愿宋霄没有起床气。 真没有。 被谢霁摇醒了之后宋霄只是呆了一会，“天还没亮，太早了。” 又一头栽倒下去。 …… “宋总，”谢霁只好又摇醒他，“这是晚上，该吃晚饭了。” 这回宋霄清醒了，而且还想起了自己刚才犯的蠢。 谢霁便看见宋霄的耳尖红了，只是面上还维持着一派自然，“不好意思，我睡糊涂了。” * 有人爱吃自己做的饭也是一种成就感。 白淼是做电台主播的，总是期待着有一天能从电台爬到电视台，因而对自己的身材容貌半点都不放松，一餐饭能吃半碗米饭都要哀叹“白减肥了”，偶尔还要对油盐放得过多之类的事挑剔一番。 再对比样貌高冷禁欲吃饭风卷残云的宋霄，谢霁不得不承认给宋霄做饭令人开心多了。 但是吃得也太多了。 谢霁拦下宋霄要去盛第四碗饭的手，“宋总，您胃不舒服，担心晚上不消化，喝点汤吧。” 宋霄倒是听话，任他给盛了汤。 镜片被汤给烘出了雾气，宋霄在雾气缭绕里语气尴尬，“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谢霁怀疑现在的宋霄仍然没有睡醒，要么就是这蒸腾的雾气有什么特殊魔力，让他觉得陷入尴尬的精英阶层有那么些……可爱。 “宋总要是吃的惯我做的饭，什么时候想吃了来就是，”谢霁笑了， “多一双筷子的事。” 宋霄也知道不只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摇了摇头。但谢霁做的菜清淡中有滋味，不比那些花了大把时间和价钱去的精致食肆差，他确实有点不舍，“不如教我做饭吧，以后就算来你这吃饭也能帮个忙。” “行啊，”谢霁痛快答应，“明天晚上？” “……应酬。” “后天？” “有个婚宴。” 谢霁要怀疑宋霄是故意整他的了。 “大后天……”宋霄自己说着，又闭了嘴。 “也有事？” “出差。” “工作第一，”谢霁笑眯眯的，“做饭只是兴趣。” “出差也包括你，”宋霄看着他，“上次的案子有转机了，这次争取把那条线拿下来。” “宋总——”谢霁轻轻用筷子敲了敲桌沿，语气拖长得像个耍赖的小孩，“我的餐桌上是不能谈工作的。” 宋霄一顿，“好。”又说，“对不起。” 说完就再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谢霁只好主动开口，“宋总，” “嗯？” “你放松一点，现在是晚餐时间。” 宋霄听着这话耳熟，再看面前青年带了些促狭的神情，想起这是把昨天自己说的话搬过来还给他了，不由得和谢霁一起笑了。 * 谢霁自觉和宋霄确实已经比之前熟稔了很多，但实在也没有熟到出差同住一个屋。 虽然只是套房里的主卧和次卧，但也让谢霁有点始料未及。 上一次出差还隔着一层楼的距离，这次直接一间屋——要是放在古代，属于从答应直升贵妃。 谢霁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雷到，一看宋霄已经站到他身旁了，“宋总，我这和您同住……不太好吧？” 宋霄看他：“我这次带的是金薇，你让我和她住吗？” ……这倒是。 虽然宋霄喜欢男人，但也没有出差和女性秘书住一个房间的道理。 “你别紧张，”金薇笑吟吟地把房卡递给他二人，“往常老板也是和王秘书同住的，只是王哥这次外调有事没能跟着出差，老板还需要有 人给他挡桃花的。” 出去谈生意总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送不进钱就想办法送人。即使宋霄不肯要，也不能挑明事情把合作伙伴得罪光，于是干脆每次都和人同住，让想走这道的人摸不到机会。 谢霁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接了房卡表忠心，“我一定不看不听不知道。” 于是宋霄本来已经移开的目光又移回了谢霁脸上。 谢霁顿觉后背一凉，“我刚说错了，我一定保护好宋总。” 其实这话也说的有些越界，金薇正准备替谢霁遮掩过去，却见自家老板眯了眯眼，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第6章 * 有了上一次的出差做铺垫，这次的案子谈的很顺利，谢霁带的检测团队点过头，宋霄就痛快地把合同签完了。 合作公司的老板也很开心，当即表示请宋霄一行人去他们旗下的度假村去打高尔夫。 到了度假村，高层们带着前来服务的侍应移步高尔夫球场，让剩下的人自便。 剩下的中层里级别最高的谢霁：……要不我们去打羽毛球？ 侍应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篮球场、壁球场、保龄球场和网球场。” …… “霁哥，我们打网球去吧，”刚大学毕业通过了试用期的李峰跃跃欲试，“我大学还是网球社的！” 谢霁诚实相告：“我不会打网球。” “没事！”李峰生怕没人陪自己打网球，“你不是会打羽毛球吗？网球和羽毛球差不多，打着打着就会了！” 信了李峰的邪。 * 谢霁跟着李峰打了一会，实在找不到其中诀窍，便有点懒怠了。 他正想跑路时，却见网球场又走来两人，竟是宋霄和金薇。 宋霄今日没穿衬衫西装，在末秋的阳光下穿了件看上去便万分舒服的靛青色毛衣，休闲裤下踩着双运动鞋，连眼镜都换成了木制框架的，看上去不像个生意人，倒像个大学里做学问的。 谢霁迎上去，“宋总不是在打高尔夫吗？” “打了几圈，今天手感不好，没什么意思。”宋霄又指了指金薇，“她看到你们在打网球，想来凑个热闹。” “手痒了嘛，”金薇笑着望向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李峰，“我们俩打打？” 李峰有点脸红，见谢霁笑着点头，宋霄也无所谓的样子，才兴致冲冲地跑去捡了球选了好拍子，和金薇到一旁打网球去了。 留下谢霁和宋霄站在原地。 宋霄看着他，“你不会打网球？” 谢霁摇头。 “那怎么来陪他？” “这小子说打网球和打羽毛球一样，哄的我和他来打球，结果根本不一样，”谢霁摸了摸鼻子，“发挥不出我的实力。” “你会打羽毛球？” “会啊，”谢霁有点得意，“我读研的时候比赛拿过全校第三呢。” 宋霄笑了笑，“那有机会我们打一场？” “好，”谢霁立马答应，又有点可惜，“我刚还特地问了，这里没有羽毛球场。” “不急。”宋霄看向旁边已经投入比赛的两人，又转回头看着谢霁， “我教你打网球？” “……还是别了，”谢霁有一瞬间的意动，又立马摇头，“刚才李峰也教了我，我没这天赋。” “他不会教。”宋霄语气平和，仿佛再说一个既定事实。 谢霁失笑。 话都说到这了，谢霁也不好再拒绝，跟着宋霄去拿了拍子，边说， “那您待会可不能嫌我笨。” “不会。”宋霄替他挑了把拍子换掉他手里的，“现在也算下班时间。” “……啊？” “敬语。” 谢霁便想起宋霄第一次到自己家吃饭的场景，笑着答应了。 * 李峰确实不会教。 比起李峰来，宋霄这个教练要尽职尽责的多，每个球都给的恰到好处，让谢霁把刚学的动作能练习起来，只练了小二十分钟，谢霁已经能满场跟着宋霄打得有来有回了。 谢霁自己学过羽毛球，深知打球中除了杀招，能给人接连不断地稳定喂球才是本身，宋霄教他的这一会，已经表现的比李峰要厉害的多了。 再看金薇和李峰，二人已经扣球杀球吊球打得满场起飞，酣畅淋漓。 宋霄放下拍子去喝水，谢霁也跟过去笑道：“宋总不和金薇或者李峰打会球吗？” “为什么？” “他们打得有意思些，”谢霁说，“教我打只能给我喂球，怕您……你觉得无聊。” “还行。”宋霄说，“你学得很快。” 宋霄顿了顿，看着他，“你觉得无聊的话……” “我不觉得，”谢霁看着男人额头上的薄汗，露出一个赧然的笑来，“我就是早餐吃的少，现在有点饿了。” * 这个时间点吃中饭尚早，宋霄便带他去了园区内的咖啡厅。 本来谢霁不打算麻烦宋霄带他过来，结果宋霄说他也饿了，谢霁只好和他同行。 只是谢霁面对着红丝绒蛋糕大快朵颐时宋霄只在对面浅浅地抿过一口图兰朵。让谢霁不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饿了。 咖啡厅的人不多，两人选着靠窗的位置对坐，宋霄方才打过球出了汗，把毛衣脱了放在一旁，身上只剩一件灰色的长袖T恤，因为热咖啡的雾气，他把眼镜也取下折放在桌上，显得更加年轻一层。 年轻且好看。 也难怪就算宋霄“人狠话不多”的人设被传的沸沸扬扬，全公司的单身女性还是把宋霄作为带入“霸道总裁”的最佳人选。 可惜宋霄喜欢男人。 谢霁在心里颇为恶趣味地想，这消息要是放出去说不定云霄科技的一半女性都准备跑路了。 宋霄问他，“怎么一直看我？” 谢霁收回目光，他总不能说是在揣测老板的桃花运，“您之前说饿了，怎么只买了杯咖啡？” “没看到想吃的，”宋霄的眼神在他的唇上扫了一圈，给他递了张纸，“你爱吃甜食？” 谢霁接过纸，按着宋霄的示意擦去嘴角的奶油沫，“爱。” 他又用眼神看了看宋霄面前的咖啡杯，“所以宋总喝的这种苦咖啡，我是尝都不敢尝的。” 宋霄望了望自己面前喝到一半的咖啡，试探道，“A市城西有家甜品店，金薇去过几次，说很好吃……” “『晚风铃』？” “对，”宋霄点头，“你去过？” “没有。” 谢霁家住城东，与那家『晚风铃』车程能有两个小时，他先前也有心拉白淼一起去，只是白淼为了保持身材几乎不吃甜食，也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嗜甜太不够男人，每次出去吃饭总要逼着他一起喝咖啡，仿佛这样才有格调。而他虽然爱吃甜食，但总不至于为了一口吃食一个人开上两个小时的车穿越城市。 “那我们回去以后，可以一起去吃吃看。” 谢霁望着宋霄平静的表情，差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之前一直找不到人和我一起去，”或许是谢霁的表情表露出了不可思议，宋霄又补充了两句，“如果你不愿意当然没——” “等有时间吧。”谢霁说。 宋霄于是停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半晌才从嘴角露出笑意，“那我们回去以后的周末，先去打羽毛球，再去『晚风铃』吃甜点。”仿佛在筹划周末的约会。 谢霁心念一动，看着宋霄不同于往日的神采飞扬的脸，他在电光火石间发现了一个秘密：宋霄喜欢他。 第7章 * 这个认知让谢霁觉得他和宋霄住在一个套间都是早被安排好了的。虽然宋霄确实也没做什么让他为难的举动，仿佛他真的就是用来挡野桃花的下属。 结束行程一行人回到酒店做休整，宋霄出电梯后接了个电话，虽然脸上仍是没有表情，但谢霁却觉得这个电话让宋霄心情不好了。 从电梯到房间的一路上宋霄都没说话，至多是“嗯”两声算作答复，直到回到套房里，谢霁回到自己房间换了睡衣又出来，发现宋霄仍穿着一身西装站在落地窗前打那个电话。 宋霄没有特意避他，谢霁却不欲多听，准备拿完东西就回到房间，宋霄却正好回过头看见他，指挥他帮忙去包里拿文件。 等他把宋霄要的几份文件找到再翻到他需要的页面，宋霄的电话也打完了。 他听了个囫囵，大概知道是C市那边的分公司的产品出了问题，质检部大换血短时间内找不到满足保密级别的技术指导代岗，于是请求从总公司调人过去。 “你刚才听见胡副总找我要人的事了吧？”宋霄问他，见谢霁点头，他又说，“你有什么人选推荐？” 谢霁尚在犹豫，宋霄又说，“我知道这段时间产品迭代多你们质检也缺人，但是C市那边等不及了，你算是对我们质检部最熟的，给他推荐个技术指导过去。” C市不比A市，虽然也是国内的一线城市，但是比起底蕴深厚的A市各方面都还是差了不少，更何况那边是分公司，远不如总公司有发展空间。 宋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又补充，“不是平级调动，到C市去升半职，以后再回总公司也保留升的职位。” 谢霁笑了笑，“宋总，我去吧。” “不行。”宋霄霎时冷了脸，矢口否决。说完仿佛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硬，他又放缓了些语气，“你再有半年就满工龄能升了，现在去C市也没得职位升了。” “我不用升职。”谢霁摇头，“满足保密级别又方向一致的我们质检部只有四个，何总和孙副总不能去，C市问题产品的质检标准当时就是从我和李工手里盖章发出去的，李工年龄大了走不开，只有我对这些产品的处理最有底，一去就能上手。” 宋霄仍绷着脸，“不行。” “为什么？” “我说了，你的评级问题到明年自然能升，现在去C市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需要升职。”谢霁重申，又劝他，“何况对我没有意义，但是对公司是有意义的。” 宋霄仍是摇头。 谢霁觉得宋霄喜欢自己的这个猜测越发真实。 这也是他执意要去C市的原因之一。 他不讨厌宋霄，甚至也觉得和宋霄相处得开心。但是宋霄对他不管是作为上下级之间的赏识，或者作为朋友的照拂他都可以欣然接受，唯独对于宋霄的喜欢，谢霁不知道宋霄对他的喜欢从哪来的，也不想去接受。 他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恋情不到一个月，不想花心思再维系另一段感情。 原因之二确是因为白淼。 他和白淼恋爱三年，两人的交友圈也免不了重合，他做不出分手后把白淼出轨的事大肆宣扬，于是友人纷纷以为他二人是起了什么误会，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白淼的鼓动，前来说和的源源不断，甚至有白淼当年读大学时候的闺蜜号称要杀到A市来找他问个清楚。 谢霁烦不胜烦，却不愿撕破脸皮，想着干脆躲着远走高飞图个清净也行。 “宋总，”谢霁叹了口气，“我有点累了，我想回家。” 他知道宋霄能想起来他是C市人，也能想起他不久前和白淼分手的事情。 果然宋霄沉默很久，冷硬地点了头。 * 谢霁回到A市就开始收拾行李。 比较麻烦的是退租，他刚和房东签了半年的合同，这回住了不到半个月就得退租。 好在房东人好，说正好有人还要租房的，收了他半个月租金其他的钱都退给了他。房东收房的时候带了自己女儿一起来，谢霁就特意翻出自己准备带回去给妹妹的巧克力分给了小姑娘一盒。 他又去公司和顶上他岗位的方菲交接工作，方菲算是他到云霄科技后一首提拔上来的副手，这次得知他要去A市急得不行，一见他到公司就把谢霁拉到僻静处，“怎么回事啊谢哥？宋总这几次出差都带着你，我们还以为你这得升职了，怎么还平级外调了？你到公司以后给公司做的事谁看不到？宋总怎么能这么对你——” “别乱说。”谢霁好不容易找到能插话的地方，出言制止她，“我自己申请调动的。” “为什么？”方菲比他还急，一双休闲鞋跺得震天响，“平级外调等于降职！谢哥你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谢霁哭笑不得，“我就是想回家了。” 方菲愣了：“啊？” “我分手的事你也知道吧，”谢霁循循善诱，“我这段时间太累了，不想再见白淼，我就想离家近点，多休息休息。” 方菲这回没话说了。 谢霁和白淼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后来分手了白淼又一有空就到公司楼底下等谢霁，想不知道都难。 方菲不喜欢白淼，她看不惯白淼对着谢霁爱拿腔作调的劲，也就谢霁喜欢他，她才不多嘴。如今分手了她更不掩饰对白淼的厌恶，听到谢霁是为了躲白淼才回C市，也只好赞同他，“那谢哥你回去安心休息，我替你占着这个位置，等你回来我就还你，还给你做副手。” 谢霁乐了，拿着调职书敲了敲女孩的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工作。” 方菲吐了吐舌头，又突然把脸一板，挺直了背，对着他身后，“宋总好！” 谢霁回头，看见宋霄站在身后，面无表情。 第8章 方菲一溜烟跑走了，剩下谢霁无奈地看着宋霄，“宋总，您还生我气呢？” “一起去机场吧。” “诶？” “我去京都出差，飞机时间和你应该差不多。”宋霄说，“我让金薇送我去机场，你也一起。” 谢霁不会没眼色的拒绝，当下便答应了，晚上宋霄的车便到他小区里来接他，再开往机场去。 宋霄和谢霁一起下车，宋霄没有行李，还不顾谢霁的婉拒帮他拎了一个包。 “金助理不跟您一起出差？” “私事。”宋霄说，“她还得留在公司帮我处理些事情。” 谢霁没多怀疑，和宋霄一起拿着机票进了候机室。 谢霁赶时间，买的是晚上飞早上到的机票，白天上了一天班，第二天又是工作，只有飞机上能睡觉。他的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谢霁靠着软椅翻了翻分公司发来文件，困意便涌了上来。 “你睡会。”宋霄低声说，“我替你看着时间。” 谢霁知道宋霄的航班也晚点了，因此也没和宋霄客气，应了一声就抱着包后仰着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宋霄的风衣外套，宋霄的人不见了，风衣上还留着一点松木香。 过了一会宋霄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杯饮料。“怎么不多睡一会？” “有点吵，睡不踏实。”谢霁冲他笑了笑，接过递过来的热可可，“谢谢宋总的衣服。” 宋霄不置可否，在他身边坐下，于是谢霁更加明显地闻见松木香味。 宋霄看他的表情，也抬手闻了闻身上，“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闻到点松木香味。”谢霁说，看着宋霄略微紧张的表情又补充，“挺好闻的。” “……Byredo的雪松。” 大概是个香水牌子。谢霁对这些东西不太懂，只能附和，“挺好。” 宋霄似乎被他逗得放松下来，“是一款香水。” “哦。” 其实谢霁对香水没什么好印象。 因为白淼也用香水，但总是甜甜蜜蜜的果香，太浓郁。有时候也用些禅香，又和他并不匹配。像宋霄身上这种清淡低沉又温和轻盈的香，他倒是第一次闻到。 好在宋霄也不与他多聊，两人沉默地捧着热饮喝了几口等到登机的广播，宋霄才与谢霁一起起身。 谢霁在登机口与宋霄告别，“谢谢宋总。” 宋霄点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在A市放手去做，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谢霁笑起来，“宋总说笑了，总部借调我是去帮忙，又不是去篡权。” 宋霄约莫也知道自己担心过头，没再坚持说下去，只是抿着唇点头，让他注意安全。 * 谢霁到C市后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马上投入了工作，虽然家在C市，但是和公司一南一北，谢霁还是选择住在了公司分给他的公寓，想着先把手头要紧的事做完再回家。 方菲在A市接手他的工作后还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年末将近，刚上任的方菲作为部门领导得把整年的资料都整出来，一时间也有些焦头烂额，很多东西都得再请教谢霁，成为了谢霁在调职后联系最多的老同事。 方菲在忙里还不忘向他吐槽，说他是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趁着宋总还和颜悦色的时候提早跑路。 谢霁好奇：“宋总怎么了？” “宋总是加班狂魔啊！”方菲哀嚎，“动不动在办公室一待就到凌晨一两点，宋总不走我们做下属的哪敢走，连何总和孙副总这个月都是 九点以后下的班，我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十一点前下过班！” “而且谢哥你知道吗？我问过查考勤的周姐，她说有好几次宋总一整天都没出过公司！要不是我看到公司的营业额我都以为要裁员了！” “咱们公司的加班费不低，”谢霁笑笑，“这么看来拿完年终奖你就能成功换车了。” “这倒是。”方菲嘟囔，要不是云霄科技的加班费高于业内几乎所有的公司，她也不会只是和谢霁吐槽几句，早就拎包走人了。 谢霁安慰了她几句。 过了两天却看到方菲发了条和小姐妹吃饭的朋友圈，一看时间才下午七点。 谢霁便在评论里调侃道她这么忙还能抽出空去精致西餐厅排队等位。 “唉……今天也是凑巧，我朋友过生日我都以为晚上赶不过去了，结果宋总今天生病，中午就被金助理送去医院了一直没回，我这才偷偷溜出来。” 宋霄生病了？ 谢霁微讶，多问了几句，从方菲嘴里套出来宋霄是犯了急性胃炎，现在估计还在住院。 他免不得想起宋霄到他家“蹭”饭时候的说法，又想起自己答应宋霄教他做饭，结果刚回A市自己就跑到这边来了。他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正想着却收到了金薇的微信：谢哥，之前老板在你家喝的冬瓜汤有菜谱吗？ 谢霁：你要做饭？ 金薇直接打了语音过来，语气里难得露出点尴尬：“老板不愿意吃外面的饭，说之前在你家喝过的汤好喝要试着做，老板刚从医院回来我哪能让他动手……可是我自己也不太会做饭的……只好找谢哥你帮忙。” 谢霁原本还对金薇有些责怪，听到这番话才想起金薇也不过就是个二十五六的小姑娘，勉强能照顾自己，哪会照顾别人，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自己说一不二的顶头上司。 他叹了口气，想想现在没什么急事，干脆又把语音换成视频，远程指导起金薇做菜来。 他从狭小的后置摄像头里看到了宋霄的豪宅一角：开放式厨房。 大则大矣，美则美矣，毫不实用。 也就是只拿他炒蛋炒饭下泡面的宋霄能用的惯。 金薇倒是没骗他，说不太会做是真的不太会做，手忙脚乱地谢霁这种好性子都恨不得隔着屏幕上手自己做了。 约莫是厨房“叮铃咣啷”的声音太大，过了一会竟把在卧室休息的宋霄给招来了。 “小金你在……” “谢哥救我！”金薇和他同时开口，听见声音才发现宋霄过来了， 慌的啪嗒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第9章 金薇欲哭无泪。 想当年她也是过五关斩六将仅此靠着本科学历考上云霄科技，又历经磨难做成宋霄的秘书，作为宋霄的得力助手在工作上叱咤风云——然后在厨房里兵荒马乱。 宋霄捡起手机想还给她，一眼看到视频里谢霁的脸，他顿了顿，“谢霁？” “是我。金助理要我帮她一起做饭，”谢霁解释道，又问，“宋总身体好些了吗？” “本来就没什么事。”宋霄看着摄像头开着后置，肆无忌惮地盯着屏幕里的谢霁，“你……那边还好吗？” “一切都好，宋总放心。”谢霁笑笑，“不过宋总如果现在再和我聊下去，我觉得金助理会不太好。” 宋霄这才分心去看眼巴巴地站在手机后面的金薇，想起谢霁刚才应该就是看到了金薇才说的。他把手机摄像头调回前置，对着谢霁也笑，“你还是教我怎么做吧。” 金薇惴惴：“宋总……” “你今天也累了，出去歇会。” “啊……”金薇可不敢吃宋霄做的饭，只好低着头，“那宋总我还是先走了。您有事一定打电话给我，我很快就能来。” 宋霄闻言也不留她，等金薇出了家门才看着谢霁，“说好的教我做饭，现在才作数。” “……对不起。” “我又没怪你。”宋霄撇撇嘴，不知从哪翻出一条围裙戴上，“说吧，现在要做什么？” 金薇虽然不太适合待在厨房，但方才也把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宋霄按着谢霁说的步骤把汤炖在火上，才解下围裙洗手。 谢霁看差不多了便准备关掉视频，又听见宋霄开口，“前两天你前男友又来公司找你，还带了两个朋友在外面等他，好像也认识你。” “……给公司添麻烦了。” “也没有什么，”宋霄略一犹豫，直视着他，“我叫保安把他们赶出去了。” “……” 真是宋霄的作风。 宋霄垂下眼睛，“你觉得我做的过了？” “当然不是，这么做是应该的。”谢霁斩钉截铁，“这是我的个人私事，本身就不应该牵扯到公司里来。” 宋霄暗暗松了口气，还想说什么，那边谢霁却被人叫去有事，和他匆匆说了一声就挂断了视频。 等谢霁忙完再打开微信，宋霄给他发了条消息，“没你做的好喝。” 这话却不像宋霄的画风了。 但是谢霁也还对这位病号怀着突然跑路的莫名愧疚，想想刚才领导给自己安排的出差任务，还是发了一句：过两天出差回A城，有机会再给您做。 发完却觉得这话显得过于谄媚，谢霁皱着眉头又按了撤回。 到时候再说吧。 * 结果到了机场却发现金薇在出站楼接机。 谢霁惊讶，“金秘书？” “老板车里等你呢，”不在厨房里的金薇总显得干练得体，她把谢霁送到停车场的一处车位，“我先走了。” 谢霁：……这种氛围为什么奇奇怪怪的。 停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比先前那辆改装过后依旧拉风的乔治巴顿要低调许多。车里没有司机，只有宋霄坐在驾驶位上，一见谢霁便露出些笑意，“没想到我会来？” “没想到，”谢霁实话实说，想想又问，“您看到我那天撤回去的消息了？” 宋霄点头，“看到了，又让金薇去查了查你的航班。” “您实在不用亲自跑来机场一趟，”谢霁无奈，“我反正要回总部汇报的。” “那是公事。” 宋霄不等他回答，又问道，“在这边待几天？” “就两天，明天夜里的飞机。” “今晚上住在哪里？” “公司旁边的酒店，在C市时候同事都替我安排好了。” “那我先送你去酒店。” “我很惶恐啊，”谢霁笑笑，“要宋总给我当司机。” 宋霄没说话，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看着他。 “宋总要是相信我的话，我来开车吧，”谢霁说，“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可以睡一会。” 何止是精神不太好，宋霄本来就瘦，现在更比他离开A市前又瘦了一圈，称得上形销骨立，再加上眼底青黑一片，谢霁简直要怀疑他这么多天是不是没吃没睡过。 宋霄自然信他，把驾驶位让给了谢霁，自己去坐了副驾驶。 谢霁原本只是为了让宋霄休息一会，摸到了方向盘才想起这是辆百万级的豪车。 男人对于车总有一种热爱，谢霁也不例外，他发动车辆，几乎瞬间就察觉出豪车和他那辆小破车的区别。 宋霄倚在一旁看他，见他的神情便笑了，“喜欢这车啊？” “喜欢。”谢霁坦诚，“这是您换的新车？” 他还记得原来宋霄那辆威风堂堂的越野车。即便改装过后的外表斯文了很多，谢霁也觉得实在不太符合宋霄的性子。 “原来那辆是你们赵董送的，”宋霄笑了，“我之前用公司的车，后来赵诩说我不能没有专车就送了我一辆，我也不好挑剔——他就爱那种走在路上吸人眼球的车。” 谢霁听过赵诩的名字，这位云霄科技的大股东，宋霄的大学同学，据说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富二代，在云霄科技做起来后就无心工作，常 年外出旅行寻觅美食美人把公司丢给宋霄自己神龙不见首尾。 “这辆车是我新买的，”宋霄接着说，“你要是喜欢就开走，当作公司给你的奖励。” 恰逢一个红灯，谢霁一脚踩下刹车，望向宋霄，见他神色不似玩笑，“宋总……这我不能要。” “一辆车而已，”宋霄偏头，“你现在的车不是之前就说要换了吗？你又喜欢这辆，为什么不要？” “无功不受禄。” “你替公司去C市也算是功。” 谢霁摇头，“那也不值得这台车。” 宋霄的笑容渐渐淡了，他盯着谢霁看了一会，“你不要它，是因为这辆车，还是因为我？” 两者兼有。 但谢霁看着宋霄一脸疲态仍强撑着和他说话的样子，叹了口气，绝口不提其他，“太贵重。” 第10章 宋霄抿了抿唇，脸色才稍微和缓，他也不给谢霁回应，把眼睛看向窗外，过了一会竟睡着了。 时值早高峰，从机场开往市区的路上越来越堵，到公司跟前已经是堵的水泄不通。谢霁侧眼看了看已经睡醒但仍装作睡着的宋霄，轻声道，“宋总，我直接送你回公司吧。” 宋霄这才把眼睛睁开，“怎么了？” “车太堵了，送完我去酒店回公司得掉头又要堵一段，”谢霁说，“酒店离公司不远，我可以走过去。” “一起回公司吧。”宋霄想了想，“你的行李放我车上，做完事情我再送你去酒店。” 谢霁没有异议，把车开进了云霄的停车场，又跟着宋霄一起上楼。 他离开总部前往C市一月有余，公司不明事理的众人都以为他被平级调往C市是失了“圣心”，甚至还有不少人暗自揣测这位自从进入 云霄以来就飞速晋升的谢部长是做了什么错事才被发配外地。谁也没想到谢霁只是回来汇报个工作，要惊动宋霄亲自带着金薇去接他，又带着谢霁一起在公司露面，怎么看怎么都是仍在深受老板的倚重。 谢霁这次回来有很多事情要汇报，也有很多项目需要高层授权，只在宋霄的办公室喝了杯茶略做休息，便进了会议室。 宋霄在会议上历来是沉默寡言的，只在有争论时才在最后起一个总结作用。 现下也是这种情况。 谢霁的报告和前面的项目申请做的都还算顺利，只有最后一项，他想喊停两条引进技术但带来亏损且质量幅度大的高耗能生产线，受到了几位领导的阻挠。支持他的人也有，比如方菲，于是很快会议室分成两派，就这一问题争论起来，处在争论核心的谢霁抽空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宋霄，正巧宋霄也在看他。 谢霁心头一跳，便听见宋霄冷清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这件事以后再说，两条线先留着。”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出于以往宋霄的每个决策都是正确的光辉历史，再没有人发出任何异议。 最后一件事定下，主持说完结束语便散会了，方菲回头看着宋霄，“宋总，我们部门中午想出去请谢哥吃个饭，大概请半个小时假，您 看行吗？” 宋霄点头，于是方菲便心情愉悦地扯着谢霁去给她做工作顾问了，连被宋霄给毙了自己谢哥提案的一丝不快都无，仿佛宋霄的决策天生令人无法反驳。连带着让想向宋霄问为什么的谢霁不得不把疑问憋进了肚子里。 * 即使宋霄毙了他的方案，但是谢霁仍然空出了晚餐时间去宋霄家里做晚饭。 宋霄家的冰箱里有金薇提前从超市买好的菜品，给他们省了不少事，只是他家里过于现代化的厨房用具让谢霁用着有些不灵活，宋霄端了杯热茶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给他帮忙指点怎么用。 谢霁很惊讶：“宋总平时不是就做个蛋炒饭吗？怎么对这些功能这么熟？” 宋霄指了指不远处茶几上散摊着的薄本，“说明书。” “……” “你上次教金薇做菜的时候就说过厨房不好用，”宋霄说，“我听到了。” 所以特地为了我来做饭还看了说明书？ 谢霁失笑，他熟悉了怎么用之后也不让宋霄帮忙，赶他去客厅休息，自己在厨房忙碌起来。 他做了石斛排骨汤，做了宋霄点名要吃的酱汁淮山，又配了几个小菜。宋霄一直在盯着他的进程，快结束的时候就自觉地过来帮他端菜，又自然地在他收拾灶台的时候帮他解掉了系在毛衣外面的围裙。 谢霁一回头便见到宋霄在折好他穿过的围裙，把叠得平整的格子方块收进高柜里，然后向他展颜一笑，“好香啊，终于能吃饭了。” 饭桌上宋霄不和他谈工作，只问他一些C市的风土人情，谢霁问他，“我记得宋总去过几次C市吧？” “去过，不过都是工作，从没有好好旅过游。”宋霄解释，“我要是再有机会出差去C市，你带我转转？” “宋总想去哪？” “哪都行。”宋霄回答得很快，“我相信你挑的地方。” “哦。”谢霁应下，其实要带人去游玩，最怕就是这种答案，尤其提出要他带着旅游的对象是宋霄，难度便更上一层楼。 “谢霁……”宋霄的声音放轻，谢霁抬头看他，见男人脸上流露出一点局促，“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啊？” “白天开会时候我否了你的方案……” “没有。”谢霁想起这件事，摇摇头，他知道宋霄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他虽然感到奇怪，但也不至于会生宋霄的气，“宋总做的决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C市那边的总管理层出了一些问题，之前的产品出问题只是一个小的表现，我已经让孙副总开年就过去主持工作了。”宋霄顿了顿，“那两条线很特殊——” “我明白。”谢霁打断他，“宋总不需要和我解释，我相信您的决定。” 谢霁自觉已经说的足够明白，这件事对于他只是一个被否决的方案，没有任何其他影响。只是宋霄仿佛并没有因此而高兴，他垂着眼睛夹了块淮山，刚想说什么，谢霁的手机响了。 谢霁道歉，拿着手机躲到阳台去听电话，是白淼。 他在前往C市的那天就删除了白淼的所有联系方式，也因为把白淼的短信骚扰而把他的手机加入了黑名单。 但是一听到这个声音他还是能认出来。 “谢哥，”白淼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医院，你能借我点钱吗？” 谢霁听完他在电话里的哭诉，白淼强撑着说完第一句话就哭了，后面的话全说的颠三倒四，谢霁听了个大概，说是自己被人骗光了钱， 现在又生了重病要开刀，没有人借给他钱，他不得已才给谢霁打电话。 “求你了谢哥……我不敢告诉我妈怕她心脏受不了，我只能打给你了……” “我知道了。”谢霁叹了口气，他和白淼谈过三年恋爱，互相也见过家长，他想想白淼待在乡下的母亲曾经把他当自己亲儿子一样爱护，又满目恳切地拜托他照顾好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儿子，终归是无法无动于衷。他听到白淼的钱是被骗的便多了一点戒心，“我现在正好在A市，你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来直接交钱给医院。” 白淼连声答应，又感谢了他好久才放下电话。 谢霁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的夜景，没过一会手机的短信就来了，里面写着详细的地址和他的病房。 第11章 谢霁隐藏好情绪，走回饭厅，却发现桌上的饭在他走之后一口未动。要不是室内暖烘烘的暖气烧着早该凉了。 谢霁坐下，“怎么没吃了？” “等你一起。”宋霄见他拿起筷子自己也才拿起来，“有什么事吗？打了这么久。” “小事。”谢霁不欲和宋霄多说白淼的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别着急。”宋霄看了他一会，突然说，“等会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用。”谢霁拒绝，“太麻烦您了。” “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难道你打算提着行李去忙？还是忙完再回来找我拿行李？”宋霄说，“要是你忙到大半夜，我还要醒着等你？” 谢霁被他说服，只好点点头，“谢谢宋总。” “都这么熟了，工作之外能不能不叫我宋总？”宋霄笑笑，“宋哥，霄哥都可以，不叫哥的话，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谢霁又别扭起来，下意识放下筷子。 “宋霄。” “啊？” “我的名字，宋霄。”男人看着他，“叫我的名字。” 太过了。 谢霁在心里给自己敲警钟，却盯着男人一开一合的嘴唇，发出了声音，“宋……霄。” 宋霄这回开心了，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以后公司外面，就叫我名字。” “……” 谢霁不去看宋霄的笑脸，他有点想找借口离开了。但是他刚刚才答应宋霄要送他，他只能继续待下去。 * 宋霄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谢霁坐到车上说他要去医院找白淼。 谢霁敏锐地察觉到宋霄周身陡然降低的气压，但黑脸的表情只在男人脸上维持了不到一瞬，宋霄便换了一副平静的神情问他：“白淼还在骚扰你？” “谈不上骚扰，”谢霁看着男人抓着方向盘上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现下正因为过于用力鼓起了青筋，谢霁移开眼神，“他被人骗光了 钱，现在没钱做手术。” 宋霄的气压更低了，谢霁看他分明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没说。 “不然您先把我送去酒店，”谢霁说，“我把行李放好自己打的去医院，就不麻烦您陪着我跑这么远了。” 宋霄看他，“你不是着急吗？” “不着急。”急也不急在这一会，白淼那里他必须得去一趟，却没必要让宋霄跟着他忙碌一番，何况，他笃定宋霄对白淼没什么好感，更不必惹得宋霄更烦。 宋霄却不领他的情，“我送你去。” “宋总……”谢霁眼见这两个字说出口后男人的脸色更黑一层，无奈改口，“宋霄，我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说话间宋霄踩着油门把车驶出路口，已然向着医院的方向去了。谢霁知道宋霄心意已决，只好闭口不言。一路无话，路上也还算顺畅，直到最后一个路口处才碰上红灯稍微有些堵，宋霄停下车，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对白淼还有感情。” “……没有。” 宋霄笑笑，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你不必瞒着我”的意思，“如果他没有再来找你，这些东西我不打算给你看的。但是他既然还要找你……” 宋霄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相册递给他，“你去C市以后他到公司找你了两次，我让保安赶走过他以后他还在公司外围找其他人打听过你的去向，保险起见，我请人查了查他。” “白淼和你分手之后没两天就搭上了华氏电视台一个导播的线，准备往荧屏发展，但是往荧屏走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正好那个导播手上有个集资项目，按天分利，哄的白淼把积蓄全部投进去，短期内得了不少钱，他就还找其他朋友借钱继续投，结果亏得本利全无，自己手上余的钱还不够还朋友的债。”宋霄看了一眼谢霁，“他和那个导播闹僵了，钱拿不回来，大荧幕上不去，他原来在电台的位置又有了新人顶上回不了……现在挺惨的。” 他说完，谢霁正好也把相册里的证据看完了，他说不上对白淼有什么心痛的感觉，更多的是遗憾，他叹了口气，看着还在等他反应的宋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着他不管。”宋霄盯着前方不再看他，“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再和他有什么感情牵扯，他可以为了事业卖掉尊严，也 可以为了事业扔掉你。”宋霄顿了顿，“我不希望你在他身上摔第二次跟头。” 宋霄是商人，惯常在生意场上信口雌黄，现在冷硬的态度也装了个十成十，谢霁恍惚间以为宋霄这回真是站在领导的角度毫无私心地来指点自己。 如果宋霄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直躲避着自己的眼神，没有睫毛乱颤，也没有又把手紧攥出的青筋鼓起样子的话。 * 白淼对谢霁的说法和宋霄调查到的情况差不离，唯一的出入大概就是白淼说还放不下他。 “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回老家时候白姨给我的卡，”谢霁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是白姨给你攒的媳妇本，后来我和你回家，说起在买房子的事她就把这些都给我了。” 白淼也认得这卡，谢霁付首付的时候把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了，“这卡里不是早没钱了吗？” “当时白姨给我的这张卡里有三万说是借给我的，年底我们回去看她的时候我把钱还上了，但是留了这张卡，白姨说让我看到这张卡念着她的好也要多照看你，”谢霁把卡放在病床床头，“你需要的医药费我都给缴完了，现在这张卡里还有三十万，年底我就不陪你回去看白姨了，你和她好好过年。” 白淼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欠白姨的，我都还给你。”谢霁说，“你也需要。” 第12章 白淼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伸手拿起床头的卡猛地丢向谢霁，“你以为我跟你三年就是为了这三十万吗？” 他的声音闹得大，连等在病房外用手机看文件的宋霄都听见了，宋霄放下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过了一会却看见谢霁匆匆走出来，转身进了护士站，“护士，6床病人走针了。” 一个小护士跑出来，跟着他进去看白淼，宋霄也跟着踏进了病房。 白淼正半躺在病床上掩面而泣，连宋霄进来都不知道。 “你这病人家属怎么当的？”小护士一边给白淼重新扎针一边数落谢霁，“病人心情不能波动不能起伏，影响病情的，现在倒好，把人搞哭了都不会哄，还有这个针，讲了多少遍手放好手放好，这么大的人还走针……” 白淼放下手，哽咽道，“不怪他，是我自己忘记在扎着针……” 又抬眼看着谢霁，“谢哥……” 谢霁俯身捡起还在地上的卡，依然放回床头，“别任性，我走了。” 小护士比白淼更先发作：“你这病人家属怎么回事啊？有点钱就可以不管人了？” “我……” “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病人家属的？”宋霄忍无可忍，不再待在一旁当背景墙，走到谢霁身侧，“小姑娘涉世未深容易被骗我理解，但是乱说话就不好了。前男友没钱看病来送个钱够人道主义了吧难道要复合才满你的意？你是什么狗血言情电视剧看多了吗？扎针是你的业务教训别人应该不在你的业务范围内吧？” 小护士懵了，转头看白淼，白淼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泫然欲泣。 宋霄犹未过瘾，把目光转向白淼，“听说你跟他这三年不是为了这三十万？” 白淼轻轻摇头。 “那行，我正好缺三十万，”宋霄伸手拿卡，冲谢霁挥了挥，“借钱借急，这三十万我拿走了，年后连本带利还给你。” …… 谢霁哪能看不出来宋霄是在替他出气，其实他也没有因为白淼摔卡的举动或者护士的误解生气，生出的只有一点厌烦，也被宋霄这波不讲道理的操作给搅和散了，只剩下好笑。 “宋总说笑了，”谢霁上去解围，先让在旁边懵成了静态的小护士离开，又面向宋霄，“您是什么人，哪看得起我这一点小钱。” “这点钱我是看不起，”宋霄不放卡，颜色认真，“我看得起的是你。” 谢霁心头微动，刚想说什么却被白淼抢了先，“宋总，这是我和谢霁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和您这个大老板没有关系吧？” “没关系。”宋霄说，“但是你屡次在我的办公楼前徘徊，有碍瞻观，以及影响我司员工工作效率及日常生活，我当然可以关心一下。” “宋总到底是关心您的员工，还是想借关心员工为借口给自己找男人？” “这是我和谢霁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宋霄一挑眉，原话奉还给他， “和你这个前男友没有关系吧？” 白淼语塞，把目光移向一旁没出声的谢霁，“谢哥……” “我说分手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分手了，”谢霁平和地笑笑，把宋霄捏在手里的银行卡抽出来，走到白淼的病床前，塞进他手里，看着他的眼睛，“你的未来你可以自己打算，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想白姨对你的期待。” 白姨说过她家白淼不是有大出息的人，她只希望这个秀秀气气的儿子能够踏实安稳地扎根大城市，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谢霁自觉能 给他这样的生活，只是白淼自己不想要。 “谢霁……”白淼伸手拽他的袖口。 谢霁用了点力挣脱开，对宋霄也笑笑，“走吧，宋总。” 宋霄跟着他走到门口，又转过头，“白淼，你觉得谢霁给你三十万是你跟着他三年的补偿，可是你想过他也跟着你跟了三年吗？你耗费的时间是时间，他的三年就不值一提吗？” 谢霁拉他，“宋总……” “但凡你想过这三年他不比你付出的少，”宋霄说，“你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宋霄顿了顿，“你好自为之。” * 宋霄同谢霁一路无话地回到车库又开回酒店。 不让来又要跟着，真跟来了又生气。谢霁哭笑不得，但他这一天实在也累了，分不出心思安抚宋霄，两人沉默着快到路口时宋霄突然偏头问他，“去喝酒吗？” “啊？” “你心情不好，”宋霄说，“想喝酒的话我陪你。” 这人还记得自己半个月前才因为急性胃炎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吗？ “不了，”谢霁摇头，“您送我回酒店就好。” 宋霄点点头，把他送到酒店门口，又说，“我今天在医院失态了。” 谢霁微怔，旋即摇头，“我不是不分黑白的人，我知道是在替我抱不平。只是我不在意这个……你也不要因为这些话生气。” 宋霄仍是点头，一双眼睛仍盯着他，“真的不在意？” 谢霁终于露出今晚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不骗你。” 第13章 * 谢霁回到C市没两天就到了小年。和白淼的家庭不同，谢霁的母亲有三个姐姐，这四个姊妹从小一起长大，又都住在C市，来往很是密切，即使老人家过世，逢到年节也都是四家人聚在一起过节。谢霁对他这三个姨妈也很敬重，毕竟当年他的父母能够接受他出柜，这三个姨和几个表哥表姐给他母亲做的思想工作功不可没。所以现在他和白淼分手也没有瞒着家里，但只说是两个人性格不合。 这回小年聚餐，八个长辈分桌打起麻将，他的两个表姐就操心起他的恋爱大事，硬要表姐夫们在单位里替谢霁再找一个合适的。 两个表姐夫正和谢霁仨人抱着啤酒瓶胡侃对吹，酒到酣时听到夫人的要求，纷纷拍胸脯保证包在自己身上，那信心满满的模样把谢霁吓得酒都醒了不少。 “我不用介绍对象啊，”谢霁赶紧声明，“我还打算过几年单身的舒服日子呢。” “对对对，”大姐夫昏昏沉沉地跟着点头，“还是单身时候舒服，想喝酒喝酒想打牌打牌想看美女看美女……” 谢霁望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大表姐忍不住扶额，“姐夫你少说两句吧。” “但是我还是觉得结婚好，”刚生完二孩的二表姐夫插嘴，“没结婚怎么能有我家囡囡？怎么能生二宝？有儿有女万事足啦……” 谢霁仍保留着一线清醒：“……我结婚也生不出孩子。” 在一旁和异地恋女朋友聊天的三表哥不忘插刀，“但是生孩子不是结婚的目的啊，还是要谈恋爱人生才有乐趣嘛。” 谢霁：……为什么我都出柜了还逃不过被逼着找对象的命运。 “这不是小姨这几天一直在念着嘛，”大表姐华英夺过姐夫手里的酒瓶换了茶杯给他，也扯了凳子坐在一旁，“小姨原本就不太喜欢白淼，但是你为了白淼出柜又跟家里闹僵买不起房的时候是白阿姨主动把钱给你，这才让小姨对白淼的印象有了好转，但那只能说明白阿姨是个好人。这次你和白淼一分手，小姨既担心你受了什么委屈，又担心你再找一个像白淼这样没有定性的，才和我们念叨着要帮你盯着些。” “就知道是我妈和你们说了什么，”谢霁叹了口气，“但是我现在只想工作，别的都不想。” “工作和找对象又不冲突。” 谢霁负隅顽抗：“但是我才二十八。” “你姐二十八的时候你侄子都上幼儿园了。” 和这种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姐胜似亲姐的人没法讲道理。谢霁撇撇嘴，就听华英又问，“你是不是分手了心里还惦记着白淼呢？” “没有。” “没有你还去医院看他？还拿了30万给他？” 谢霁无奈，“我妈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怎么不能说了？”华英拿手戳他，“三十万抵你两年的工资了吧？就这么给出去了，你钱有多怎么不给我啊？” 谢霁就装醉躲女人的手，“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你是不是连我姐夫的私房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啊？” “你别岔话题。” “唉……姐我头疼，喝多了……”谢霁继续装醉，“姐夫刚才灌我好多酒，你又拉着我问这么多……我真的头又晕又疼……” 华英将信将疑，但谢霁装的太像，她还是信了，又是叫上人去做醒酒汤，又骂自己老公灌弟弟这么多酒不像话。 谢霁这才在他表姐夫虽挨骂但洞察一切的目光下松了口气。 他也不是为了装个潇洒样子把三十万块钱说给就给。那三十万说是给白淼，更多的是给白姨。 谢霁和家里出柜的第一年也是他和白淼谈恋爱的第一年，他和家里完全闹僵，在白淼的鼓动下就跑去了A市，他那时候刚工作两年，要什么没什么，和白淼两个人的工作交完房租水电就所剩无几了，期间他生了场大病，犯倔不愿意和家里人透露一丝消息，白淼也正是工作转正的关键期脱不开身，还是白姨从乡下转了几趟车来A市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照顾了好几天，再加上后来买房子白姨二话不说借给他自己的积蓄买房，这桩桩件件的事让他在这几年里也把白姨当成自己很亲的长辈。 即便他对白淼失望至极，但是白淼扯着白姨的幌子来求他，他也不可能视若无睹的。 这三十万给了白淼，即使往后白淼再用白姨的名头来找他，他才觉得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拒绝白淼。 就像他在医院拦住宋霄把钱拿回一样，他也不想和自己家里人说这些，他知道自己说了之后最多也就是会被嗔骂一句“轴”，但是他多一点的口舌都不愿意费。 * 谢霁捧着他姐端来的醒酒汤，嫌烫只能小口小口喝着，冷不丁听他姐问，“真不用介绍啊？” “不用！” “那行吧，”华英摆出一张委曲求全的脸，“但是你要是再找对象，千万别直接带回来给你爸妈看，至少得过我这道关才行。” 谢霁敷衍着点头，突然恶趣味地想要真是把宋霄带到华英面前，宋霄那冰着脸的样子能让华英一票否决了。 “你笑什么？” “我没笑。”谢霁放下空碗，“我一定及时向组织汇报情况。”谢霁说着，余光看见坐在另一桌打麻将的他妈尽数往这边瞟的目光，默默叹了口气。 第14章 * 小年过完没几天谢霁又往A市跑，不过这一次不是他一个人，是分公司的所有中层以上都去总部开年会。 云霄总部的年会分大年会和小年会，大年会是给中层高层开的，年会项目就是常规的吃饭开会跳舞抽奖。小年会则在大年会后一天，各地分公司在工作日自己开，目的就是为了让员工们正儿八经利用上班时间娱乐一下。 方菲今年第一次要参加大年会，早早和谢霁打好招呼要做他的女伴。 谢霁晚上便开了车，在路边买了束百合，才去接她。 方菲穿了套鹅黄色的小礼服，踩着高跟鞋冲过来，“谢哥你给我买花了啊！” 谢霁下意识扶住她，“你现在穿的是裙子！好好走路！” 方菲笑嘻嘻地答应着，抱着花钻进副驾驶，边往年会去的路上边给谢霁分享她了解到的年会把八卦，不过大多是些还对大年会这一披着舞会的皮干着开会的事的事实缺乏了解的无知少女的憧憬。 “而且这次舞会宋总也参加！”方菲又说，“谢哥我和你打赌，今天咱们公司所有的单身女中层绝对要争奇斗艳的去请宋总跳舞！” 这倒是稀奇。 谢霁到云霄三年，不管是听说还是自己参加的年会从来没见过宋霄参加舞会环节，不参加的原因在公司传的乱七八糟，什么四肢不协调、前女友爱跳舞之类的原因都能传，但是不管传的多离谱也没人见宋霄跳过。 谢霁好笑地看了看方菲，笑着问，“你穿这么好看，也准备去争一争的？” “才不是，”方菲摇摇头，“我穿这个是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伴，我可得给你争面子啊！” 谢霁讶然失笑。 方菲一说他才想起来真是这么一回事，他来到云霄以后也参加了三次年会，那三年他还在和白淼谈恋爱。 白淼追他之前他有过女朋友，所以白淼一直对他周围的女生都很警惕，更别提舞会这种要和异性亲密接触的场所。 那时候方菲还没资格参加大年会，他周边的异性同事大多都是未婚嫁的，他为了让白淼放心干脆不带女伴出席。直到今年他和白淼分手，又正好方菲来求他，他才第一次携女伴去年会。 “而且我就算想争也争不到啊，”方菲叹了口气，“何况连金薇姐都没和宋总跳过舞，我这种小野花就不做梦了。” “原来你心里还是想和宋总跳舞的，”谢霁调侃她，“我刚才还为了你的话心里感动了一把呢。” “那个女孩不做一做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玛丽苏梦嘛，”方菲拿着百合花摇来摇去，“要是谢哥你喜欢女生还能和宋总争一争我司第一梦 中情人的称号，可惜了。” “……”谢霁无奈，看着方菲乐呵呵的模样决定还是帮宋霄保留一下他在公司未婚女青年心中的梦中情人形象。 * 即使方菲对于大年会有诸多幻想，在台下听各种领导讲话这个环节还是让她蔫儿了不少。 “真的太无聊了，”方菲打了个哈欠，凑过去跟谢霁交头接耳，“只有宋总的美色能让我强撑着睁开眼睛。” 他们坐的七号桌在舞台右侧，方菲的位置正好对着场地正中间的一号桌。 谢霁偏过头，沿着方菲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宋霄后脑勺。 “……美色在哪？” “你看那修长的脖颈，白的反光的皮肤，还有清晰下颌线！”方菲看看宋霄又看看谢霁，“我当初投云霄的简历其实确实是冲着宋总在公司简报上的这张脸的。” 方菲顿了顿，又补充：“但是万万没想到进了公司以后还能碰上更帅的谢哥！” “……”行吧，谢霁心想，至少有个小姑娘在旁边叭叭叭讲话这段时间能过的稍微快一点。 不过方菲也没叭多久，因为她第二次凑过来和谢霁咬耳朵吐槽台上那位副总肚子好大的时候撞上了宋霄看向这边的目光。 谢霁不明所以地看着方菲话说到一半迅速弹开正襟危坐的样子，“怎么了？” “刚才被宋总抓到我和你说话了，”方菲眼睛往左边瞄，“宋总眼神好凶，好可怕！” 前一秒还是美色，这一秒就是可怕了。 谢霁哭笑不得，随口安慰了他两句，也往宋霄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正好和宋霄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宋霄愣了愣，旋即举起桌上的酒杯，笑着向他遥遥一举。谢霁也端起酒杯向他示意，喝下了晚宴的第一杯酒。 第15章 * 终于捱到舞会开场。 宋霄的助理金薇另有男伴，所以所有人都在好奇没有带女伴来的宋霄会请谁跳第一支舞。 宋霄毫不在意那些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径直走向这边。 谢霁：……搞什么？？？ 宋霄走到他们身边，盯着谢霁看了一瞬便移开眼神，向他身边的方菲伸出了右手。 方才豪气万丈说要做玛丽苏美梦的方菲此时被吓得退了一步，又怯怯地看着谢霁。 谢霁点头，又轻轻在她背后推了她一把，“去吧，别慌。” 方菲手脚僵硬地跟着宋霄跳舞，音乐声刚听她便踩着众人的掌声奔回谢霁身边，哭丧着脸小声诉苦，“宋总怎么会选中我呀……我本来就不太会跳舞，紧张得还踩了他好几脚。” 谢霁给她拿了杯果汁，“放松点，宋总又不会因为这个怪你。” “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我跳舞啊……”方菲猛灌了几口果汁压下自己脸上的热度，“而且刚才跳舞的时候他都没怎么看我，也没和我说一句 话……看起来还挺不情愿的。” “宋总本来就不爱说话，你想哪去了，”谢霁安慰她，“不过经过宋总这一茬，你今晚上可不缺舞伴了。”谢霁向周边扫过眼神，“这些优秀男青年们都跃跃欲试要请你跳舞了。” “不跳了不跳了，”方菲疯狂摇头，“我可不想第一年参加大年会就把自己跳舞会踩别人脚这件事传遍全公司。” 谢霁挺理解地点头，“那我陪你坐会吧。” “谢哥你不去跳舞？” “我也跳的不好，就是学着应酬。”谢霁坦诚道，“何况往年我拒绝过几次，也就没人请我跳了。” 方菲听他又说到以前，也不再劝他，专心致志地边吃小甜点边和他聊天，聊了一会却见宋霄从外围走过来到了他们桌旁。 “宋总，”方菲赶紧站起来，“我刚才跳的太差了……” 宋霄笑着摇摇头，“没事，那你这是不想跳了？” “不跳了。”方菲摇头，“我今年练练争取明年进步再说吧。” 宋霄的笑意更深一些，他向方菲欠了欠身，“那我能不能借方小姐的男伴用一下？” 谢霁：…… 方菲不知道怎么回答，无措地望过去。谢霁也不想让方菲为难，“你自己在这可以吗？” 方菲点点头，想想又说，“我不喝酒，你放心吧。” 宋霄在一旁补充，“我和金薇说好了，她到时候开车送方菲回去。” 谢霁闻言便看了宋霄一眼，这人都安排得这么周密了，还要过来假模假样地征求方菲的意见。 * 他跟着宋霄从侧面离开会场，走进了电梯。 电梯直上顶楼，再打开电梯门以后是一层酒店房间，还有一处楼梯。 他们又走楼梯向上，最后竟走到一处空旷的大房间里。宋霄打开了暖黄色的灯，谢霁才看清楚房间里铺了实木地板，地板尽头是宽阔的落地窗，印出满天星光，房间右侧是一架三角钢琴和一台留声机。 “这是赵诩给他弟弟准备的琴房，”宋霄把钢琴上的“赵”字指给他看，“我今天借用了。” 谢霁看着他，仍不知道宋霄带他来的原因。 “赵诩他弟弟可宝贝这间琴房，平时都不肯借人，”宋霄也望着他，“不过我今天生日，他就借我了。” 哦，生日。 谢霁在心里迅速回忆一番，确实对宋霄的生日没有任何印象。他也只好说声“生日快乐”，又说，“您说晚了，我都没准备礼物。” “我不要礼物。”宋霄眨眨眼，“不过我能不能，请你跳支舞？” 谢霁愣住。 又听宋霄说，“我跳女步。” 他更不能拒绝了。 其实他有很多次拒绝的机会。从在舞会上到这间琴房的一路上他都可以喊停，但是他看着宋霄希冀中带着雀跃的眼神还是决定随他去。 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宋霄飞快地放好留声机，又跑去关上灯。 谢霁一下子陷入黑暗，还有些不适应，就听到音乐声中间有脚步声传来，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一副带着雪松气息的身躯向他靠近。 “你要是不愿意，”宋霄轻声说，“看不见我的时候你可以把我当成别人。” 谢霁没应声，他伸出手扣住了宋霄的背，引着他跳起舞来。 * 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依靠月光逐渐适应了的谢霁还是渐渐看清了宋霄。 男人只比他稍矮一些，跳舞时距离近了却显现出差距。谢霁微低下头，便看见宋霄镜片后不停颤动的眼睫，挺直的鼻梁和紧紧抿住的唇。 他在紧张。谢霁想。 第16章 * 一曲终了。 谢霁站定，松开了手臂。 宋霄却没有跟着松手，他仍搭着谢霁的小臂，只是抬起头看着他，又向他靠近。 他们离得很近，谢霁甚至能感觉到宋霄呼吸声先是紧张的急促，最后在他面前屏息。 谢霁侧过头，避开了这个悬而未决的吻。 下一秒，宋霄也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去打开了灯，又停下了留声机。 宋霄的面色平静与他对视，除去两颊仍带了些嫣红，其余的样子与他们刚进来时并无两样。 这实在没给谢霁什么缓冲的时间，他只能看着宋霄交握在身前的双手说了句“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的，”宋霄勉强笑了笑，“毕竟你只答应了同我跳舞。” 谢霁不知道如何答话，他沉默半晌，才听宋霄又说，“我实在不会追求人，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说吓到却不至于，谢霁其实在跳舞的时候也并非未预料到这种暧昧的氛围最后会终结于什么形式的尾声，说到底也是他自己纵容到最后一步想试试，但是最后又觉得勉强才躲开了宋霄。 但是宋霄如此坦诚地说在追求他，还是让他有些惊讶。但想想以宋霄的性格，要是一再地暧昧不明却不言明才是奇怪。 谢霁摇头，又想起宋霄舞会上请方菲跳了第一支舞，“请方菲跳舞，也和我有关吗？” “我要带走她的男伴，总要想办法给她些补偿。”宋霄抿抿唇，“你介意？” “不介意。”谢霁笑笑，“就是觉得你跳男步比跳女步要熟练多了。” “我第一次跳女步，”宋霄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了句玩笑，“除了我自己要求，谁敢和我跳舞的时候要求我跳女步？” “你要是愿意陪我多练练，”宋霄又说，“说不定我还能再进步。” 谢霁坦诚道，“我不爱跳舞。” “哦……”宋霄想了想，“那我们下回还是去打球吧。” “……”这是已经在策划起下一次约会了吗。 宋霄突然问他，“是因为白淼吗？” “什么？” “不爱跳舞。” “不是，”谢霁没有撒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跳的少。” “刚才躲开我，是因为他吗？” “不算吧，”谢霁难得把自己剖白给人看，“不是因为白淼，但是因为和他刚分手，没有想这么快就再谈恋爱。” 宋霄点点头，又问，“那我现在追求你，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谢霁因这个过分直接的问题失笑，但还是仔细想了想，虽然他还在挺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宋霄对他的心意，但是与宋霄在一起时也从未因此拘束过，更不会觉得厌恶。 “如果不会的话，那我还是可以继续追你的吧？” 宋霄问这些问题时让谢霁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宋霄出差，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宋霄坐在谈判桌上，男人穿着一身西装，面沉如水，点着钢笔帽和对方敲细节，一个个接连不断抛出的问题直把对方派出来见世面的少东家吓得噤若寒蝉。 他那时候也有些害怕宋霄，后来接触多了却发现这位大老板就是说话不多，又不常笑，沉着脸的时候就显得凶，白瞎了一副好皮相。比如现在，明明嘴里说的是要追求他的话，单看表情还以为是要追债。 谢霁为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笑了笑，又对上宋霄镜片后面睁大的眼睛。 “追人很累的，”谢霁也从来没有过追求别人的经历，他的好样貌好性格让他向来只用做被追求的人，但是他可见过自己的哥们儿为了追女神吃了多少苦头，他不得不提前给这位和他一样从来没有追过别人的宋总敲警钟——如果能让他就此放弃是最好，“我可能不会给你回 应。” “你不用给我回应，”宋霄很快地回答他，“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感到压力。如果你觉得不行就喊停，我向你保证这不会影响到你的任何工作。但是如果哪天你觉得可以接受了……” “就和我把刚才那个躲开的吻完成。” 听起来令人动心。谢霁想，但是白淼追求他的时候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最后他出轨了。 “我的年纪比你大，又是你的上司，我知道你有顾虑，”宋霄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拟了合同，如果你和我在一起 后有天想分手，我们可以和平分手；如果我是过错方，我们按照婚姻法分割财产。” 谢霁听着下意识接了一句，“如果我是过错方呢？” “你不会。”宋霄说。 谢霁微讶，也不知道宋霄哪里就对他这么相信了。 “以这些为前提，”宋霄接着说，“我可以继续追求你了吗？” 他总不能说不行。让他亲口说“可以”，又显得过分拿乔，可是宋霄还在固执地等他的回答，谢霁闭着嘴，点了头。 于是宋霄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笑容很大，他的左唇边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那现在可以陪我吃蛋糕吗？” 这又不是那个谈判桌上的宋总了，谢霁盯着那个他第一次发现的梨涡，觉得像是另一个青春版的宋霄。 第17章 * 年会过后便是年假，谢霁刚回家就收到了大包小包的快递，从家市面上新出的家用小电器到年货特产一应俱全。 快递单居然还是宋霄自己填的，签名处龙飞凤舞的“宋霄”两个字和公司新年贺卡的落款如出一辙。 华英在他把快递单扔进垃圾桶前截住了那张单子，细细看过一遍才“啧”了两声，“怪不得那天不用我介绍，原来早有准备啊？” 谢霁面色如常，“就是朋友给我寄个年货，姐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那上面拐？” “哪个朋友寄年货这么面面俱到的？”华英才不信他，“你和白淼谈恋爱三年也没见他往我们家提过什么——你当我和小姨不知道白淼提来的东西都是你买的吗？” 华英边看边说，终于认出了“宋霄”两个字，“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谢霁还没来得及说话，华英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搜这个名字，然后惊讶道，“你们公司的创始人？” 华英顿了顿，“网上写的这个身价能不能信啊？” “能不能信都跟咱们没关系。”谢霁强制摁黑华英的手机，“我姐夫挣得也不少吧，别见钱眼开。” “也不是见钱眼开，”女人也不生气，“至少人家这个身份，我不担心他贪图你什么。” “我有这么好骗吗？” “谁骗谁知道，”华英翻了个白眼，“反正白淼可是住你的房子住了两年，又掏走了你三十万。” “……我都分手了。” “那也是你的黑历史。”华英终于放过手上的快递单，把它们叠在一起，随手拿过去客厅，“姨，破案了！这堆快递都是小霁他大老板给寄的！” 谢霁：“……” 现下谢霁他妈正抱着老二生的闺女，逗着家里一群刚上小学的混小子玩，听到这话也就搭嘴问了一句，还没影的事情哪有自己实实在在的外孙来的可爱。 * 吃过年夜饭，几家人各自散去各家守岁，谢霁他妈才拉上他爸问谢霁的打算。 在年轻一代的观念里面男人三十多岁还算年轻，但在C市老一辈的人眼中谢霁这样二十八九飘在外地自己情感事情还没个定数的人——简直要被家里长辈操碎了心。 也就是他家里早年受到了他出柜的精神冲击，才没把他谈恋爱的事逼得这么狠，但也免不了唠叨几句。 谢霁理解，也早在和白淼分完手以后就想到今年过年这种局面，因此心态平和态度诚恳地和他妈打太极。 伴着春晚节目的背景声，他爸妈总算叹了口气接受了他的想法。谢霁松了口气，又扯了这么久瞎话肚子有点饿，主动去厨房下饺子吃。 端着盘饺子回客厅之后就发现他妈拿着他手里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谢霁狐疑：“怎么了？” “今天英子说的给咱们家寄快递的你的大老板，”他妈把手机递给他，“给你转了五千二，还说让你一定收下，这是追求你？是不是你替他做了什么法律不准做的事他补偿你……” “……我要真替他犯法五千块能补偿什么。”谢霁哭笑不得，左手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右手抓了个饺子放嘴里，“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想了想还是避开他爸妈去卧室打电话。 宋总在电话里十分真诚，“我不知道过年要给你送什么，看网上说送什么都不如发个520的红包……” 这个谢霁也知道，年轻的小情侣之间玩的谐音情趣，他以前也给白淼发过这种红包。又听宋霄接着说，“可是五百二也太少了……” 所以就加了个零？谢霁哭笑不得。宋霄要是真发个520他还能领悟过来这个意思，结果转个五千二，他硬是没往这个方向想。 谢霁逗他，“宋总这么财大气粗，怎么不转个五万二？” “那我马上——” “别。”谢霁知道他当真赶紧喊停，又和他解释，“人家转520是因为这三个数字谐音‘我爱你’，和钱多钱少没关系。” 宋霄一下噤声，有点尴尬，又听谢霁问他，“你这主意是在哪个网上查的？” 宋霄更尴尬了，他能在网上打出这几个字已经是极限，面对谢霁根本说不出口。 谢霁听他不说也不追问心里差不多猜到还要去网上查该送什么的宋霄能找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攻略”，只好忍着笑安慰他说谢谢，又说他送的那些快递也收到了，家里人都让自己谢谢他。 宋霄这才稍微放下心。 他们闲聊几句，宋霄又问他能不能帮个忙，初七跟他去见个合作方。 谢霁的人事关系已经调到C市的分公司，不便再插手总部的事，便问他，“方菲呢？” “方菲已经被派去出公差了。” 那偌大一个公司也不至于找不到替代的人，宋霄又接着说，“合作方就在C市。” 谢霁没理由再推拒，点头应了。 挂了电话，谢霁才想起还没编好理由应付爹妈于是在客厅里他爸妈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理直气壮地说了个理由：“补发年终奖。” 他妈一脸不信地看着他，然后用了个前两年很火但是她刚刚学会的口头禅：“呵呵。” 第18章 * 年初七宋霄带着人到了C市，和谢霁的团队一起与合作方商见过，直到夜深才回到公司里。 宋霄简单交代了剩下的事情，才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谢霁留一下。”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急着下班，周围人闻言顿时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只有金薇了然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最后离开会议室时还替他们两人关上了门。 谢霁：…… 宋霄也被金薇这个举动弄得有些耳热，他新剪的头发底下露出两个红通通的耳尖，脸上倒是平稳地直视他：“你着急回家吗？” “回家不急，”谢霁抬手看看时间，虽然晚了但也不是必须睡觉的点，只是他现在不太愿意将就别人，尤其是在这种私事上，谢霁心里 转过几个念头，最后如实道，“有点累。” “我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宋霄语带歉意，他踟躇了一下，“那我送你回家吧。” 他们晚上应酬时候只有宋霄因为前些时候犯过胃病滴酒未沾，谢霁也喝了不少，车子只好留在公司。 只是谢霁坐到宋霄的车上，看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黑金色的信封。 宋霄飞快地伸手去拿，还是没快过就站在边上的谢霁。 谢霁看宋霄的动作以为是他的私人信件，随手要还给他，递出去的时候却瞥见信封面上印着自己的名字，于是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诺亚游轮？”谢霁抬眼看着有些不自然的宋霄，“我拆开了？” 宋霄点头，谢霁便拆了信封，发现里面有一张船票。 “我本来想约你晚上去游江，没想到这次这么晚才结束。”宋霄抿了抿唇，“确实现在也太晚了，下回吧。” 谢霁把跟着船票一起放在里面的简介随便翻了翻，诺亚游轮的服务确实做得到位，连船票都是定制的，只不过简介也透露出了一个讯 息，“你包了这艘游轮？” “对。”宋霄有点尴尬，“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们工作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为了保险就干脆包下来，但是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是我失误了。” 谢霁没再说话，宋霄也不再多说就发动车子，让谢霁在车载导航里输入了家里的住址，给谢霁当起了司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天的工作，谢霁准备把手里的船票简介身份卡这些东西收回信封里，收的时候却又看见上面写着“预订包船需要提前两周预约。” 他算着日子往前推了两周，正是他去公司参加年会的后一天。谢霁靠着窗户看着宋霄边开车边偷偷瞄他的眼睛，突然想到这人大概是从自己同意他的追求之后就策划了这场在C市江上的约会，小型音乐会表演定制烛光晚餐加上江上烟火——结果被持续了十四个小时的工作给耽搁。怪不得下午某段时间里宋霄频频看手机，大概就是算着本该结束的时间进程却刚刚过半，但工作是排第一位的，最后还是专心投入了工作。 谢霁觉得也难为宋霄，扛着高强度的工作还有心思想着约会，约会泡汤了之后还能调整心情和他聊天。 但是宋霄确实是沮丧的。谢霁还在会议室时说完“有点累”后就见到宋霄迅速垮下又迅速恢复的嘴角和一闪而过的懊丧，他那时候便猜到宋霄大概有什么安排，只是他只以为是看看电影之类的活动，没太放在心上。 遇上个红灯，宋霄停下车，打了个哈欠，又迅速闭上嘴，转头看谢霁有没有发现他这个不那么优雅的举动。 谢霁好笑，“我还以为你不困呢，这么晚原本还要约我去游轮。” “最近事情太多……” “大老板过年不给自己放假啊？” “我没地方过年。” 谢霁这才想起来宋霄的家庭，一个不归顺于家族的丧母私生子，能回哪里过年。 “你不用那个表情，没关系。”宋霄瞧着谢霁自知失言的表情向他露出一个笑容，“一个人自由，要是真回宋家才是遭罪。” 其实他今年过年是近两三年来最开心的一次，一是谢霁在年会时没有拒绝他的追求，二是他算着又离见谢霁更近了几天。 连宋霄自己都很难相信，他会在三十二岁的某一天还像十六岁那样期待着见到他喜欢的人。 谢霁岔开话题，“你晚上住哪里？” 宋霄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因为只在C市待一天，又以为晚上一定会在游轮上度过就没有让金薇给他订酒店。 谁想到工作能折腾到这么晚，而谢霁已经又累又困并不打算和他去游轮，他总不能只身前往，也太狼狈了些。 恋爱令人失智。 宋霄开了些窗户让自己困倦的脑袋在寒风短暂的洗礼理智回笼，他平静地在第二个红灯前停下来，“我让金薇帮我再定。” 谢霁想想也明白了宋霄这句话里的意思，他问道，“早上几点走？” “七点的飞机。” “那你的行李都带在车上？” 宋霄点点头。 “大半夜的别折腾人家小姑娘了，”谢霁叹了口气，“前面拐个弯就是我家，你和我回去吧。” 一向平静的宋总陡然间手忙脚乱，甚至在已经没什么车辆的郊区街道失手按响了喇叭。 谢霁：……突然觉得自己老板有点傻。 宋霄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麻烦，我家在顶层，有个小阁楼做独立客房。”谢霁又想到什么，促狭地笑笑，“我爸妈睡得很早，你不会见到我爸妈的。” 宋霄红了脸，但是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他简直想对着没有行人的大街喊上一句：他都跟着谢霁回家了，游轮算什么！ 第19章 * 年假结束的第二周，总公司的调令下来了，把一众心思各异的管理层砸的目瞪口呆。 原来说好暂时来主持工作的孙副总换成了宋霄。 当天下午所有中层高层就开始连轴开会，就连还只被调来两个月的谢霁也被殃及闷在会议室里老老实实听了一下午会。 他抽空给宋霄发消息，问怎么是他过来，却没等到回信。 直到公司散会，谢霁才接到宋霄的电话。 “我下午在飞C市的飞机上，飞机落地才看到消息。”宋霄的声音有点累，但仍带着笑意，“我能和你约个晚饭吗？” “好，”谢霁看了下时间，想宋霄应该还在路上，“我在公司等你，你开车慢点。” “不用特意等我，”宋霄说，“我等会给你发个定位，你去包间里面边吃边等。” ……谢霁无奈，“你又提前订好了？” “我约你吃饭，总不能让你操心。”宋霄顿了顿，“你不介意吧？” “不会。”谢霁摇头，他知道宋霄的心思，如果他今天说不去，宋霄也不会把他曾经订好过餐厅的事情告诉他。就像不久前的游轮，如果不是他发现了信封，宋霄大概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人总是尽全力体贴，不让他有任何负担。谢霁默默叹了口气，“我先挂了，你慢慢来。” * 宋霄订的地方离公司不远，谢霁看着导航上堵得满屏红，又问了宋霄还要多久，干脆把剩下一点工作收尾算着时间差不多才穿上厚大衣步行过去。 越临近餐厅路上的人逐渐增多，便有推着装满五颜六色玫瑰小车的小丫头来堵他，一口一个“帅哥”让他买束花给女朋友。 谢霁一路婉拒，眼看着到了餐厅门口又被绊住了脚，这回卖花的是个大一些的男生，看上去像是兼职的大学生。谢霁还没把“谢谢不用了”几个字说出口，男生已经抽出一支粉玫瑰递给他，“这个是我送你的，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谢霁脚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偏头看着这人，男生还颇为灿烂地冲他露齿一笑，大有仗着自己年轻好看青春无敌的自信。 谢霁蹙起眉头，现在小年轻们都这么热情奔放了吗？ 他张口欲言，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不能。” 然后一大捧红玫瑰递进他怀里。 谢霁这才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抱住，在氤氲的玫瑰香气里看着宋霄冷着脸冲着小男生一字一句道：“一支玫瑰也敢来搭讪。” 谢霁失笑，他腾出手来拍拍宋霄的背，“和小孩计较什么，不吃饭了？” “我……” “帅哥你男朋友真凶。”男生笑嘻嘻地冲他俩做了个鬼脸，推着车一路小跑走了。 宋霄本来还挺生气，听到男生说“男朋友”三个字却又欣喜起来，他看了眼谢霁，却发现谢霁并没有在意，而是抱着玫瑰四处张望。 “找什么呢？” “你的车。”谢霁说，“我没开车来，还是把玫瑰放你的车里，不然抱着这么多玫瑰进餐厅太显眼。” “……我也没开车来。” “诶？” “路上太堵了，我怕来太晚你不等了，就让金薇开车我自己坐地铁过来了。”宋霄和他解释完，也觉得过于招摇，虽然眼下谢霁穿着灰色风衣长身玉立地捧着红玫瑰站在霓虹灯下简直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但谢霁觉得不好，他自然依谢霁的意思。 宋霄瞥到旁边有垃圾桶，“要不扔了吧。” “这么浪费。”谢霁摇摇头，“还是我拿着。吃饭去吧。” 宋霄赶紧跟上他往餐厅里走，他订的地方离公司近，自然难有他常去的地方清净，包间又在二楼，两人盯着众人的目光穿过纷杂的大 厅，总算走到僻静的楼梯。 迎面下来一对男女，女士年龄稍长，男生穿着卫衣和运动鞋，正小心翼翼地扶着穿高跟鞋的女士下台阶。 谢霁二人便先给他们让出过道。 “谢谢。”男生抬头道谢，猛地愣住，“谢霁？” …… 世界真小。 谢霁微微颔首，“好巧，白淼。” 白淼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宋霄身上，“你也和上司来吃饭？” “下班时候我可不是他的上司，”宋霄无比自然地挽住谢霁的胳膊，“是他男朋友。” 白淼瞪大眼睛看着谢霁，“真的？” “当然是真的。”宋霄接话，“不然他抱着的玫瑰是送给谁的？” 宋霄抬起头看着谢霁，“你舍得送给别人吗？” 谢霁忍着笑，正想说话，却听旁边那位女士开口，“难得见小宋总对别人这么温柔。” “张副台长说笑了，”宋霄瞥了女人一眼，“我男人是别人吗？” 第20章 * 女人微愕，只好笑笑，“抱歉，我失言。” 谢霁被白淼的目光盯得心烦，他把宋霄挽着的手抽出来，在宋霄变脸之前又揽住他的肩膀，“我饿了。” “我们去吃饭。”宋霄点头，又望向女人，口气并不怎么温和，“张副台长，回见。” 他们转身向上走，拐过弯谢霁便把揽着宋霄的手放下来，“你故意气白淼呢？” “我就是不喜欢他。”宋霄推门进到包间，按铃让人上菜，还不忘替谢霁拉开椅子，“我假扮你男朋友，你会不会生气？” 不至于。比起生气来说看宋霄在他面前温柔小意的样子他还真有些意动。 “不会。”谢霁笑笑，“就是觉得新奇。” “没生气就好。”宋霄松了口气，又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白淼怎么来C市吗？” “不知道，”谢霁把怀里的花放好才坐下，“他没有再联系我了。” “那就好。”宋霄听说白淼没再联系过谢霁便罢，也不愿意多聊他，只打算回头吩咐人多盯着他些。 “之前不是说是孙副总来吗？怎么变成你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天赵诩回来了，说他要结婚了，得安下心做点事情，”宋霄并不瞒他，“我们两人在一处反而都施展不开，就商量了一下，把A市负责研发的总公司给他，我到C市来安排工作。” 说是这么说，C市毕竟是分公司，宋霄作为公司一把手突然调职，必定会引起外界对他的非议。 “云霄科技是个科技公司，赵诩是正经科学院出来的肯定比我内行，留在A市也好做研发。”宋霄说，“我是跑销售出身，在哪都一样——何况还有你在这。” “不谈工作了，”宋霄主动岔开话题，“你周末有时间吗？” 谢霁看着他笑笑，“我是没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我们新来的宋总有没有工作要安排。” “这周的工作周六前能做完，”宋霄飞快地回答，“那周天陪我去看个会展好不好？” “行，”谢霁也知道周天那个行业会展，痛快答应，“到时候你给我个地址，早上我去接你。” “不用，”宋霄笑起来，“我也住在公司的公寓。” “那正好，”谢霁点头，“你住哪栋楼？” “南三栋。” “这么巧？”谢霁有点惊讶，看见宋霄脸上的笑便明白过来，好笑地问，“你不会也住在十二楼吧？” “我倒是想，”宋霄的笑登时垮了一半，“总不能把你隔壁的已经住进去的人赶走。”他又顿了顿，“而且她还是位女士。” “你连我隔壁住了谁都知道了？” “我来公司之前当然得把你们这些高层中层都摸个底，”宋霄坦然，“不仅住址，连婚育情况我都得看过才行。” 谢霁逗他，“那宋总把我们的底都摸干净了，也得把自己的底透一透吧？” 宋霄微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你的银行卡密码？” “你问哪张？” “钱最多的那张。” “7664……” “好了好了。”谢霁赶紧喊停，“你还真说啊？” 宋霄抿抿嘴，没说话。 “算了，”谢霁无奈，“你还是说说你怎么看上我的吧，我还真挺好奇的。” “工作能力强，做事周全稳重，性格也好……”宋霄脸上有点发热，掩饰性地喝了口已经凉下来的茶，“而且年轻好看。” 谢霁乐了，“年轻好看才是重点吧？” 他当然好看，读书时候学院里举行三行情书的比赛，什么“他的眉眼是温柔的远山/有春天花蕊的甜蜜/也有冬天冰雪的梦”这类充满了少女心情的文句便二三十首诗都是写给他的，舍友们便半嫉妒半打趣地在寝室里声情并茂地读诗来糗他。 “其实我们曾经见过面，”宋霄和他一起笑起来，“不过你肯定不知道那是我。” 第21章 * “十年前冬天的广州火车站，你还有印象吗？”宋霄着看他，“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还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 十年前谢霁才读高三，他那时候在寒假去广州参加过竞赛，和宋霄说的时间地点倒是差不离，只是他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宋霄。 “真没印象？”宋霄看他想不起来反而笑了，“我后来还专门去你们学校给你申请了个见义勇为的奖状呢。” “啊！”谢霁瞪大眼睛，“你是那个被抢了包的？” 他们当时比完赛从广州坐火车回家，谢霁因为当时大姨在广州上班就多玩了两天才自己坐车回去。 广州的冬天不冷，突然在取票处出现一个帽子口罩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旅人，谢霁难免多看了两眼，结果正好看到那人被一辆摩托车抢了箱子，摩托车经过他跟前速度还没加起来，谢霁想都没想就把自己怀里一直揣着的比赛奖杯给砸过去。 那届的奖杯正好是被选手们吐槽又土又重，结果用来砸人正好，把那人直接砸着撞了石墩。 谢霁赶紧叫了火车站的警察，又跑去捡回了自己的奖杯和那人被抢的包。 不过那时候他的火车已经快到站，他只把提包还给那人之后就赶紧跑去赶车了。 他本身还打算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结果开学典礼上自己就被通报表扬了，老师告诉他那个被抢了包的人特地到学校来找他，只是当时他们高三在模考，那人也有事不能久待，只能让学校转告谢意就先行离开。 “你那时候就对我……” “你那时候才多大！”宋霄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他一脚，“我就当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而已，是后来在公司认识你以后我才想起来你是当年那个学生。” “然后就？” “也没有，”宋霄耳尖红了，“就是因为之前的事比较信任你的人品，也平时多关注了些，发现你工作上做得都很好，一起出差的时候也会照顾人，都挺好的……” “哦，”谢霁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开始把话题扯开，“十年前你没觉得我好看啊？” “真没注意，”宋霄摇头，“我那时候刚刚开始做公司，发着烧去跑客户，包里装着的是刚签好的合同，被抢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不过我还记得你的头发，”宋霄促狭地笑起来，“你是不是偷偷去做了头发，头发是棕色的，而且整个刘海都是卷的。” “咳……”谢霁陡然被翻黑历史，差点把自己呛到。 他前十八年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偶尔和家长顶两句嘴已经是天大的叛逆。结果读高三的时候中二期突如其来，除了成绩维持得很好以外什么都想尝个鲜。寒假正好搞完竞赛迎来短暂地解放去找他大姨玩，大姨又宠他，当即给了他一笔“巨款”圆他“洗剪吹”的中二梦。 结果到家之后没和他妈抗争一个礼拜就被他妈边喊着“你那什么破泰迪头”边给一剪子剪没了。 宋霄接着放料，“我后来去你们学校找你的时候，你们老师还给我看了你的档案照，蓝底的那张。” “帅是挺帅的，就是苦大仇深。”宋霄笑眯眯的，“弄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很严肃的人。” “咳咳……”谢霁这回真的呛到了。 宋霄拿纸，却不递给谢霁，直接伸手在他嘴角和下巴擦了擦，“后来我挺遗憾那天没等你下考和你见一面的。” “不过没见也好，”宋霄帮他擦干净才收回手把纸巾揣进兜里，“我那时候压力巨大又过敏，整个人发胖，脸上都是小痘，眼睛也喝酒喝得发肿……” 是真惨。宋霄后来都不太愿意做什么忆苦思甜的事，他再也不想回到一穷二白的时候。更心想幸好认识谢霁之后自己都保持着比较好的形象，要真是那时候的自己追谢霁，大概会吓到他。 谢霁却听得有些心软，“辛苦了。” 宋霄顿了一下，突然低头又喝了口茶，才抬起头向他笑笑，“值得就行。” 他想也许谢霁自己都没意思到他刚才说那三个字时候语气有多温柔。 宋霄又聊起别的，谢霁也陪着他天南海北地聊，没去戳破他眼圈发红，显得脆弱又执着。 第22章 * 回去之后谢霁才发现白淼给他发了消息想和他见一面，谢霁拒绝了他，没想到周五的晚上他又在自己回公寓的路上见到了白淼，他的身边还站着白姨。 谢霁没办法再拒绝坐下来聊聊的请求。 他们三人坐在公寓外面的一家咖啡馆，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咖啡馆里散坐着几对约会的情侣或者面对电脑在加班的人，他们三人寻了处靠窗的卡座角落坐下。 三人点完东西后一时无话，白芬看了看他们，先开口，“小谢，你和白淼分手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白淼和我说你们分手的原因是性格不合，其实我不大信，你们已经恋爱到第三年，怎么会突然就性格不合要分手……”白芬虽然年纪大了，但仍能看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容颜甚至胜过白淼，她蹙起眉毛望着谢霁，面容里有些伤感，“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白淼是我的儿子，我又很了解他。能让你执意和他分手，肯定是他做了错事。” 谢霁看了看一旁不自然的白淼，没有出声。他知道白姨当年和白淼父亲离婚就是因为他父亲在白姨怀孕的时候出轨，所以后来生白淼的时候伤了身体。所以白淼求他不要和自己母亲说实话的时候谢霁也答应了，在白芬面前只说两人是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白姨，”谢霁把新上的花茶端到女人跟前，“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已经分手了，多思无益。” “你没否认，我更确定是他的错了，”白芬苦笑一声，“我这个儿子心比天高，总不肯定下心踏踏实实做事，我每回都和他说要多想你学着些，还是改不掉。” “妈……我都知道了，”白淼垂着眼睛开口说话，“我这不是到C市来从头做起了吗？我今后改就是了。” 谢霁拿不准这两人话里的意思，只好默不作声地喝着热可可。 “我这次过来先是代白淼向你道歉，你不愿意说白淼的错处，阿姨实在谢谢你。”白芬看谢霁不接下文，知道她儿子心心念念的复合是无望，只好接着说，“但是你给白淼的这张卡我们不能收。” 白芬掏出张卡放在桌上，就是当初谢霁在医院塞给白淼的那张。 “白淼都同我说了，他用掉了二十来万，我给他补了些进来，现在这张卡里是十万元整的。” 谢霁抬头看着他们，白芬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剩下的二十万我让白淼写好欠条给你，按照银行的借率还给你。” “白姨……” “这你一定得收下，”白芬不容拒绝道，“我知道白淼这三年在A市的吃住都是你在操心，那时候你们还在一起不谈便罢，这个钱既然是分手给的，就一定得算清楚。” “谢哥，你就收下吧，”白淼红着眼眶看向他，把桌上的欠条向他推过去，“我知道错了。” 谢霁以往看到白淼这个模样都难免心软，现下却觉得心烦，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将欠条折了两折压在了杯底。 白芬这才露出一个笑，“我来的这两件事就算做完了。” “妈，”白淼虽然喊着白芬，眼睛却看向谢霁，“我想和谢哥再单独聊聊。” 白芬点头，看谢霁没有拒绝，才站起身，“那我去外面散散步，你们慢慢聊。” * 两人沉默着目送白芬出了咖啡厅，谢霁才出了口气，把欠条递回去，“白姨怎么说是她的事，我之前说的给你就是给你，依然作数。” “谢哥，我知道我错了，我这几个月已经把自己骂了无数遍了，” 白淼双手向前，想去握谢霁的手，却被谢霁躲了过去。他眨了眨眼，泪于眼睫，“我不能做错事还理直气壮地拿着你的钱，我虽然现在工资不多，但是每个月都能还上一笔……” “我不是觉得你还不上。”谢霁冷眼看他，白芬不在这里他也不用顾忌长辈的心情，连声音也淡了一层，“我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还钱的事 情再每个月来找我一趟，我不想见你。” 白淼闻言瞬间涨红了脸，他语塞良久，才从嗓子里发出声音，“是因为你们公司那个宋总吗……” 谢霁这才想起在白淼眼里他已经有了个新男友。 其实这档口把宋霄的话拎出来应付白淼倒是好用，只不过谢霁不想再让白淼掺和进他身边的其他人，于是声音愈发冷淡起来，“我只是 不想再见你，与谁都无关。” 这话在白淼听来却与承认无异。 他原本在回忆他们在饭馆见面时觉得谢霁与宋霄并不亲昵，反应过来定是宋霄在匡他，这才大起胆子急急忙忙把白芬从老家接过来帮他和谢霁见上一面。 他没和白芬坦白自己是因为出轨才被分的手，白芬还以为他只是因为娇纵任性惹了谢霁不快，她又希望自己儿子和谢霁好好过日子，自然愿意过来帮白淼，甚至还想办法帮他们复合。 谢霁在白芬离开的时候也隐约察觉出她的意图，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这样吧，我们没什么需要谈的事情，欠条我不要，你不要再来见我就够了。” “谢霁，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谢霁头痛，他决定放弃和白淼对话。 他迈出座位，左手却被白淼抓住，“你觉得你那个什么宋总就真的干干净净吗？他年纪轻轻能爬这么高位置，谁知道被多少人睡过！” “松手。” “他明明是宋家的私生子，但是脱离宋家创办公司居然这么顺风顺水，你没想过原因吗？”白淼死死扯住谢霁的衣袖，“他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就放过他了……我这里可是知道不少他那些好哥哥们什么男女通吃的桃色新闻，谁知道他有没有被他那些哥哥睡！” 白淼虽然还知道这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还压着声音，但已经闹出一些动静，频频有人往这边看过来。 谢霁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已经万分后悔今天因为白芬走进了这家咖啡馆——如果是什么大排档，他现在估计该挽起袖子把白淼揍一顿。 他还在想着要不要先找个借口把白淼带出去，却见远处匆匆走来一人，来人熟门熟路地从室内盆栽中绕到他们这个角落里，站在了他身边。 “你说得我都好奇起来了，”宋霄一眼瞥到白淼抓着谢霁衣袖的手指，语气泠泠，“什么人不想活了，敢打睡我的主意。” 白淼懵住，谢霁趁势抽回自己的袖子。 其实他也没比白淼好到哪去，不知道宋霄到底有什么神通能够突然出现在他跟前。 “当然了，”宋霄牵住谢霁的手，在他手上亲了一下，“阿霁要是想打我的主意的话不分时间地点都可以的。” 第22章 * 宋霄的手是冰凉的，脸是滚烫的。 带着热气的吻落在他的手上，谢霁下意识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宋霄便顺势把牵着的手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谢霁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感觉手又被握紧了些。他暗自好笑，那点被白淼挑起来的烦躁却就这么散去了。 白淼的眼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浑身发凉。 他当然是喜欢谢霁的。 他和谢霁在大学里相遇，因为俗套的被自行车撞倒的事情认识，他暗恋了谢霁一年，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把谢霁掰弯。谢霁是个骨子里有些保守的人，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天上了床，之后恋爱三年里谢霁几乎把他宠上了天。 他知道谢霁单身的时候桃花泛滥，不管什么类型的女生似乎最后都会对他动心，后来他被自己掰弯，于是男生们也蠢蠢欲动起来。但是从谢霁答应交往的那天起，他再没有见过谢霁身边出现过什么对他有心思的人。 白淼自己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深知遇到谢霁这样一个男人是多么难得，更何况他当初追谢霁追得这么辛苦，怎么会不爱他。 所以即使谢霁在他的事业上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即使他因为试图通过攀附王掣爬到荧屏前，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谢霁分手。他和王掣只是肉体的交易，他的心一直属于谢霁。 他也坚信谢霁的心是属于他的。 先认错，再心灰意冷地离开一个月把自己变得消瘦一些，最后追到他的城市和他以朋友相处在他生活中慢慢渗透他，谢霁会回来的。但他忘了谢霁是这么受欢迎的人。 即使谢霁因为并不想受到朋友关注没有大范围的宣布他们分手，即使白淼自己把他和谢霁分手的消息努力封锁在他那些爱慕者的视线外。 谢霁仍然会吸引别的人。 也会被别人吸引。 “谢霁，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白淼的眼泪成串的落下来，“我真的爱你。” * 宋霄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有当小三的爱好。” 白淼不理他，直勾勾地盯着谢霁，“谢哥，我爱你。” 没等宋霄继续嘲讽，他又软下声音，带着哭腔，“学长……” 这是他追求谢霁时候无往不利的法宝，他只要眨着眼睛软声喊一句“学长”，谢霁就总会心软。后来他们上床，谢霁也最受不了这个称呼，每次都会因为这个更兴奋。 谢霁眼皮都不抬，一手拿起包一手拉着宋霄向前走，只轻飘飘给白淼留下一句，“你还是不要这么叫我的好，我记得王掣也是你的学长。” * 谢霁迈出咖啡馆，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我带了。”“我去借一把。” 他和宋霄同时开口，宋霄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把蓝色的伞，把木质的伞柄放进他手里，“我的伞很大，不用借了。” 他看着宋霄没说话，于是宋霄顿了顿，“我想和你打一把伞。” 谢霁笑着撑开伞，“都说无奸不商，宋总倒是诚实。” 宋霄与他并肩走进雨幕，“我不会对你说谎。” “那我能问问，”谢霁把伞向宋霄那微微倾了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 宋霄语塞。 他本身早想好借口，譬如路过咖啡馆的窗户正好见到他们，譬如正好来这里谈事一眼看到他们。 谢霁拉了宋霄一把避过地上的水坑，“专心看路，不能说就不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宋霄深吸一口气，“从我们那天在饭店见到白淼，我就交代人盯着他了。” 说出第一句话以后变得轻松多了，宋霄偏头看着谢霁，“如果他到C市来只为了工作，我不会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但是如果他接触你，第一时间会有人通知我。” 他们停下来等红绿灯，宋霄便盯着他，谢霁的眉眼掩在伞和斑驳的路灯下看不清楚，宋霄心里打着鼓，便听谢霁轻声笑了笑，“让宋总费心了。” “谢霁……” “灯亮了，”谢霁打断他，“走吧。” 谢霁一路都没再说话，宋霄也不敢贸然挑起话题，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边走。 他心虚的不得了，但是抬头看着谢霁仍执伞把他罩得严严实实，他又恢复些勇气。 这份勇气让他和谢霁在电梯里分别前说了声“晚安”。 谢霁已经走出电梯，闻言又回身过来，向他笑笑，“晚安。” * 谢霁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只觉得身心俱疲，他飞快地洗了个澡，把自己摔进床褥里。 顺手拿起手机，一看里面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宋霄：“后天的会展，你还愿意和我去吗？” 一条来自他妈：“你爸今天爬山去挖了春笋，后天我们包饺子，把你那个宋总也叫上，一起来吃饺子。” 第24章 * 谢霁的手在删除对话框的字样处停留了一瞬，还是点开了宋霄的头像，回了一个“去。” 他对宋霄的印象一直很好。 也是因为宋霄在公司众人眼中的形象就很好，他没有年轻掌权者行事冒进或独断专行的作风，也少有商业新贵处处要显露自己身价的张扬，不管作为领导者还是朋友，宋霄都是让人相处舒服的。 谢霁同样陷在宋霄给他的这份舒适中，直到今晚一事，宋霄坦诚自己交代人盯着白淼，他才对宋霄突如其来地有了几分陌生感，即使宋霄身上没有那些所谓的“豪门”习气，但是他仍然有俯视他人的习惯。谢霁不至于因为这事生气，何况宋霄做得并不算过分。他也明白想找一个各方面都合拍的恋人太难，即使他和前任们在最情投意合时也难免有思维相差的时候，恋人们总比他幼稚些，他便习惯包容几分。也就是宋霄仿佛永远能做得不出错，他才会因为这个插曲有些烦躁。 * 隔天晚上他从健身房回家，时间已经不算早，他正靠在沙发上准备看完这个新产线的PPT后去睡觉，就听见门铃响了。 宋霄站在门外，西装革履，手里还端着一个方木盒。 “我从楼下看见你房间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没睡吧？” “没，”谢霁侧身让他进来，给他拿出拖鞋，“这么晚还没回家？” “和老客户吃饭，老人家给我带了一瓶自酿的青梅酒做伴手礼，”宋霄把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件精致漂亮的玻璃罐，“我猜你应该喜欢喝。” 猜对了。 谢霁笑了笑，“谢谢。” “我们喝一点？” “你晚上应该已经喝了不少酒吧？”谢霁无奈，“脸都是红的。” 宋霄抿嘴，“就一杯。” 谢霁难得见他坚持，回身去矮柜里拿玻璃杯，“我可没有专门喝酒的杯子。” “什么都行。”宋霄一手解开西装的扣子，伸手打开玻璃罐，往两个杯子里倒上小半杯，和谢霁轻轻碰了杯。 青梅酒是威士忌打底，醇厚的酒意里还泛着甜酸的味道。 谢霁放下杯子，看见宋霄正定定地看着他，“怎么了？” “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昨天晚上，”宋霄说，“我让你生气了。” 谢霁惊异于宋霄对他情绪感知的敏感，他下意识想否认，看着宋霄的眼神却有了别的想法。他向来体贴别人，如今也想试试蛮不讲理的感觉。 于是谢霁敛了笑容，默不作声地看着宋霄。 “我已经叫跟着他的人撤下了，”宋霄说，“你不喜欢，我再也不会这么做。” 谢霁“嗯”了一声，仍然没有表情。 宋霄不知道还该说什么，他犹豫片刻，脸上带了些示弱的神情，“我还有哪里惹你不快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是示弱，却是半点认错都没有，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他才答应要改。 谢霁哭笑不得。 然后发觉自己还是做不成蛮不讲理的人。谢霁直言，“这种事你不该瞒我。” 宋霄飞快接话：“我以后一定什么事都不瞒着你。” 这回谢霁倒听出一丝心虚来，他扫了宋霄一眼，装作心知肚明地诈他，“那你以前还瞒过我什么？最好一起说了。” “……没有。” 中间沉默的时间太长了，连宋霄都觉得自己后面说的话太不可信。 “好吧。”宋霄说，“你和白淼分手以后，卖的那间房子，买主是我。你后来租住的房子，也是我拜托朋友租给你的——”宋霄又倒了这酒灌下肚子，“如果你现在回到我在A市的那间房子里，你还能看见你当时给房东家小朋友的巧克力在我的房间里，那是我拿一只小兔子和小朋友换的。” 谢霁面上绷得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被这几句话的信息量炸的翻江倒海。 难怪他和白淼分手以后所有后续的处理都这么顺畅。 “……白淼的出轨，是你做的吗？” 宋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谢霁自知失言，“对不起。” “但是那天晚上我撞上白淼坐的那辆车，确实是我故意的。”话说到这，宋霄索性和盘托出，“他出轨的事情我是偶然知道的，知道以后就找人盯着他抓现行。我本来打算和他们撞了车以后和他们去交管所处理事故，再装作认出来白淼是你男朋友把事情闹到你那里。谁知道碰到你出来找他，正好对上。” 谢霁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那天还在想宋霄开着辆刹车有问题的豪车大半夜的跑这么远来干嘛，原来全是算好的。 * 谢霁一直没说话。 宋霄终于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虽然他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没什么问题，顶多是加快了谢霁和白淼分手的进程。 但他的目的就是趁着谢霁分手后的那点怒意，让他和白淼断的干净，避免白淼攀着他们往日的情分又旧情复燃。 生意场上使点手段无往不利，即使过程曲折但结局令人满意就行。感情一事却复杂更甚，宋霄想着与其让后来谢霁发现，不如主动坦白求 个宽大处理。 他想得简单，说完才觉悟不是这样。 他伸手覆上谢霁放在桌上的手，“谢霁……” 谢霁没有躲，宋霄稍稍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地解释，“我从来没有追求过谁，也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你，就把你的感情错当做利益来争取。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小从来和人打交道都是为了利益，我没有喜欢过人，也没有被喜欢过……” * 谢霁看着宋霄，他心里觉得宋霄是故意把他的过去拿出来卖惨，但又确实因为这套说辞心软。 他打断宋霄，“别说了。” 以前他跟着宋霄上过几次谈判桌，不管对面是男是女，不管是刻薄讽刺还是洽谈甚欢，宋霄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谢霁突然跑神，想如果宋霄肯在谈判桌上用一用他这张姣好的皮相，大概会谈的更加顺利。 “我知道了。”谢霁回过神来看着宋霄，“你给我点时间。” “谢霁……” “时间不早了，”谢霁开口赶客，“酒也喝了事情也说了，回去休息吧。” 宋霄仍不肯走，“那明天？” “我答应你的就会去。”谢霁说，“你不用多想，我就是需要些时间。” “那明天看完展会，我还能请你吃个晚饭吗？” “……不行。”谢霁从宋霄的眼睛里看出失望，他叹口气，“明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霄瞬间又精神起来，“去哪儿？” “保密。” “是约会吗？” ……谢霁想想他妈给他发的消息，想起明天将要带给宋霄的惊吓，也算是在宋霄今天给他的冲击之后扳回一城，他心情好了许多。于是谢霁不介意让宋霄在受到惊吓前开心点，他点点头，“是。” 第25章 * 看会展的半天匆匆过去，谢霁和宋霄在外面随便找了家饭店吃过中饭，又和宋霄原定的洽谈方签下意向书，到下午三点多才从会展大厅出来。 结束了工作的宋霄显然轻松了许多，他解掉领带，松开领口两颗扣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谢霁，“我们去哪？” “你跟我去就行了，”谢霁从宋霄手里接过车钥匙，“总不会把你卖掉。” “可是我好奇啊，”宋霄说，“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出去。” 谢霁想想还真是，他以往即便是被追求时总还顾着些礼尚往来，遇上宋霄后还真是宋霄单方面的……穷追猛打。 宋霄一路上心情都很好，跟着音响里的音乐哼歌。 谢霁从来没见过宋霄这么放松的样子，抽空看了他两眼，结果歌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难听？”宋霄有点脸红，“我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 谢霁失笑，实话实说，“挺好听的。” 宋霄唱歌和他说话不同，说话的时候是沉稳平和的男中音，唱歌的时候却是清脆雀跃的少年音。他有一点点跑调，哼到声低的地方还有些喑哑，但是并不让人觉得难听，谢霁看着宋霄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突然在想他在床上会是什么声音。 操。 谢霁猛地回过神来，白日昭昭，自己这是什么鬼想法。 * 车子从环线开下，宋霄突然觉得眼前这条路有些眼熟，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还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 他只好问谢霁，“这条路我是不是来过？” “想起来了？” “没有，”宋霄摇头，“就是觉得很熟悉。” “熟悉是正常的，”谢霁笑眯眯地给他指了指红绿灯，“上次晚上你送我回家，就是在这失手按响了车喇叭。” “……”宋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回你家？” “答对了。” “不是……我……”宋霄突然结巴起来，他咽了咽口水，“谢霁，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我没做好准备啊！”宋霄觉得自己有点崩溃，“我连给你爸妈的礼物都没买！” “你又不是去见公婆的，买什么礼物。”其实谢霁拖到现在才告诉他也是为了不给宋霄时间去买礼物，免得他又像过年那次往家里送大包小包的东西。 “就是见长辈也要买礼物啊……”宋霄慌张地掏出手机导航开始找附近的商场，被谢霁伸手没收了手机塞进了自己兜里。 “我妈喊你回家吃饺子就是为了谢谢你过年给家里寄了那么多东西，”谢霁说，“你要再往我家提东西，我妈就该给你做满汉全席了。” “那也不能失了礼节啊，我第一次见你爸妈，”宋霄又开始折腾车载导航，“不行不行，我还是得买点东西。” “方向盘在我手上，”谢霁冷漠地劝他，“我是不会往你导航的地方走的。” “谢霁，”宋霄顿了顿，放软语气，“阿霁。” “……别撒娇。” 宋霄耳根发热，然而继续执行战术，“阿霁，我查了商场很近，前面路口右拐就到了，就去一下好不好？” 妈的。 谢霁感觉自己能想象宋霄在床上会是什么声音了。 但是撒娇对他真的没用。 谢霁面无表情地在路口左拐，在撒娇声中把商场抛在脑后。 宋霄不说话了，谢霁看了看宋霄的神色，发现这人是真的着急了，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他蓦地想起宋霄说不会和亲人打交道，心里有些软，又出言安慰他，“这回是我妈特地说了不让你拎东西回家，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我 们到路口下车，买点水果就行了，好不好？” 宋霄这才重新放松下来，他降下些车窗透风，过了一会才说，“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没什么要说对不起的，”谢霁说，“你要是真的紧张，我就先给我妈打个电话，今天先不去了，没关系。” “没事，”宋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点懊丧道，“就是每次遇到计划外的事情，我都有点过度反应。” 谢霁有些意外。但想想宋霄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大，赵诩只投钱不管事，就连现在公司已经成规模了但最后拍板的总决策者还是他，在共事时他最佩服的也是宋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但是今天听到宋霄的话他才想起，掌控所有事情的背后是多 大的压力。 说起来是云霄科技的掌权者，实际也就只是个比他大了五岁的男人。 车里安静下来，谢霁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宋霄的头发。 宋霄绷紧了身体，半晌才说，“谢霁，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摸头这种动作，不太适合用在我身上。” “明白了。”谢霁平静地点点头，然后又把手伸了过去。 这回不仅揉了头发，还捏了宋霄的耳尖。 沃日。 宋霄想，我硬了。 * “宋总，”谢霁笑起来看着他，“你要知道，出现计划外的情况，才是生活。” 第26章 * 宋霄最后还是提了一个果篮跟着谢霁回家。 厨房里老两口正在忙活着剁馅，听到开门声才擦干净手出来迎接他们，见到宋霄那个看上去就很贵的果篮连说又让他破费了。 谢霁在一旁插嘴，“不让他破费他难受。” 他爸谢铮义“啪”地一声打在他的后背，“怎么和领导说话呢！” 谢霁冲着宋霄一挑眉，宋霄只好哭笑不得地替他打圆场。 终于说完客套话，谢霁爸妈又要回厨房忙活，让谢霁带着宋霄好好休息。 “不用我和面了？” “你陪你们领导就行。” “别啊，”谢霁笑眯眯地看着宋霄，“宋总，想不想学和面？” * 宋霄从来没有对家务事产生过兴趣。 但是谢霁穿着衬衣挽起袖子在他家装修的简单雅致的客厅里和面，竟然让他错不开眼。 “别发呆，”谢霁用手肘推了推他，“面太干了，去帮我接点水。” 于是宋霄从厨房小心翼翼地端了碗水，然后按着谢霁的吩咐一点点加进面里。 谢霁被他逗的直乐，“你是不是恨不得拿个烧杯量出多少才放心？” 宋霄不服气，“那你怎么知道多少面放多少水的？” “感觉啊，”谢霁说，“再说了，干就干点润就润点，反正都能包。” “这也行啊？” “怎么搞都行，”谢霁几下把面絮揉成团，“你要不要试试？” …… 谢霁看了一会宋霄的动作，忍不住吐槽，“是让你揉面不是让你给面做按摩。” 于是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宋霄更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谢霁叹了口气，等宋霄揉完面再包饺子都得晚上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和到中途看见宋霄脸上有些失落的神情，揪下一小坨面给他，“其实揉挺好的，就是慢了点，要不你拿这个揉着玩？” 哄小孩儿似的。 宋霄撇撇嘴，伸手把谢霁松垮垮要落下来的袖子重新卷好，“算了，下回不着急的时候你再教我吧。” 谢霁自然地把另一支手臂也递过去让他挽袖子，“你还想学啊？” “想。”宋霄的指腹从青年的小臂肌肉上划过，谢霁尤不觉什么，倒是他自己有些脸热，“我也不能每次光吃不做。” 说是这么说，但是宋霄光学包饺子就学了半天。 谢霁坐在他旁边擀皮，看着他妈教宋霄包饺子就想笑。 他妈季春兰女士身为正高级人民教师，有一张舌战他和他爸多年的嘴，如今望着宋霄的动作不知道如何下嘴指点。 只想让他安安分分看电视得了。 “宋霄，”谢霁忍着笑拯救他妈，“先别包了，帮我按剂子。” 于是他妈松了口气，开始挑起话题聊天，话里话外都是问宋霄家里的情况。 谢霁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他妈，然后收获了一个瞪眼。 谢霁只好转去踢宋霄，意思是你悠着点别什么都和我妈说，然后收货了一个颇为无辜的眼神。 得。 宋霄又鲜少和中老年妇女聊天，对这种面上是聊天实际上是盘问的民间话术一无所知，聊着聊着就差把自己家底儿全透了。 谈判场上叱咤风云的宋总在他爸妈面前居然还有点憨。 谢霁暗自叹口气，就听他妈说，“小霁，去冰箱里拿俩红枣过来。” “啊？”谢霁不明所以，“干嘛？” “你没听小宋说他今年过年都没吃饺子吗？给他包个红枣饺子。” 宋霄比他更懵，一双眼睛一直跟着他去厨房又回来。 “我们家的习惯，吃到红枣饺子保一年平平安安，”谢霁给他解释，“以前是包硬币，我妈嫌脏，就改成包红枣了。” “……谢谢阿姨。” “小孩子家一个人做生意闯荡也不容易，”季春兰叹了口气，“以后过年过节的要是不忙就到阿姨家来吃顿饭。” 宋霄这回眼圈都红了，他点点头，又直愣愣地看着谢霁。 “看我干嘛，”谢霁好笑，“我家太后娘娘都发话了，我还能不让你来吗？” * 季春兰在厨房里下饺子，谢铮义在旁边切蒜泥，谢霁负责收拾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工具和面灰。 宋霄打着给谢霁帮忙的名号，跟在他后面转但是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谢霁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把一手的白面灰往宋霄脸上神过去。 宋霄动也不动，任他在脸上抹了四道白面印子。谢霁没想到真抹上了，好笑道，“你怎么不躲啊？” 宋霄抬起手蹭了蹭脸，“我为什么要躲啊？”好有道理。 于是谢霁恶从胆边生，干脆把两只手都伸过去抹了他一脸的面粉。 只剩下戴着眼镜的地方还干净着。 宋霄好脾气地站在那里，“你怎么这么幼稚啊？”谢霁捏他的鼻子，“我就幼稚了怎么着？” 宋霄配合他的动作向上仰了仰头，“没什么，很可爱。” * 但是谢霁还是不敢让他妈看见他做的好事，收拾完东西就把宋霄带到洗手间去洗脸。 没有拆封新毛巾，谢霁就扯了几张纸巾让他擦脸。 他们俩终于收拾完自己去餐厅吃饭，谢霁突然拽住他。 “怎么了？” “纸屑。”谢霁伸手在宋霄嘴边拿下一片白色，鬼使神差地，又摸了摸他的嘴唇。 第27章 * 谢霁觉得宋霄整个晚上都晕乎乎的，晕乎乎地吃饺子，晕乎乎地说话，晕乎乎地被他爸拉着喝酒。 谢霁没有遗传到谢铮义的酒量，喝多了容易头痛，他爸每次都和他喝不过瘾，这回碰到宋霄，谢铮义总算是遇到了同一水平线上的酒友，无视季春兰女士越来越黑的脸色，饺子没顾上吃多少，光顾着疯狂和宋霄拼酒。 宋霄就真来者不拒地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要不是最后他妈强行没收了他爸的酒杯，他怀疑宋霄能把他爸的藏货喝光。 两个喝了酒的人没法开车回去，宋霄便留宿在谢霁家里。 谢霁刚洗完澡准备上床，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是宋霄站在门外，他没有戴眼镜，穿着谢霁的长袖衫，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局促地站在外面。谢霁让他进屋，“没吹头发？” “没找到吹风机。” 谢霁把自己房间的吹风机拿给宋霄，宋霄随手扒拉几下算吹完，把仍踟躇着不走。 “怎么了？” “我……”宋霄看着他，才像下定决心的样子说，“我可能没办法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我知道。”谢霁说，“没关系。” 宋霄摇摇头，脸被未消的酒意熏得酡红，他抓住谢霁的手腕，“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会对你很好的。” 谢霁陡然生出一种魂穿言情剧小白花女主角的错觉。 宋霄仍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谢霁难得被他盯得也有些耳热，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霄便松开手，“那我回去了。” ……这就完了？ 谢霁看着宋霄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大步走到自己跟前，“谢霁，能抱一下吗？” 说完也没等他回答，就抱住了他的腰。 这份投怀送抱太突然，谢霁还愣了一下，才用手环住他，形成一个真正的拥抱。 他知道一些宋霄家庭的情况，但是他从小家庭幸福，很难对宋霄的孤独感同身受。 然而他能感觉到宋霄下午和他们一起包饺子吃饭的快乐，还有此时抱住他的难过。 宋霄的头埋在他颈肩，刚吹过的蓬松的头发蹭在他的脖子上，谢霁忍不住又上手揉了揉。 “谢霁，”宋霄仍然埋着头，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扑在他的皮肤上，谢霁缩了一下，就听宋霄接着说，“今天可以吗？” “什么？” “我请你跳舞那天晚上说，如果哪天你觉得可以接受，”宋霄顿了顿，把头抬起来，“就和我接吻。” 或许是因为这次是在光亮中，谢霁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上次跳舞时还要近。 但是他觉得可以再近一点了。 谢霁捏了捏宋霄的耳垂，接受了男人这个滚烫的亲吻。 混着牙膏的薄荷味，还有未彻底消散的酒味。 * 分开以后宋霄把下巴搭在谢霁的肩膀上，他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霁搂着他的腰，倒是挺意外宋霄并不太会亲吻，但是主动和顺从弥补了技术。 谢霁感觉到两个人身体都起了反应，捏了捏宋霄的耳垂才稍微和他分开了些距离。 宋霄想了想，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小声问，“要不要做？” 谢霁和白淼分手之前一直在出差，分手之后又忙着工作，算起来也禁欲了大半年，被宋霄这么一撩拨差点没绷住。 谢霁深吸一口气，站远了一些，“不行，今天没做准备。” “东西……我都买了。” 谢霁惊奇地看着他，宋霄红着脸，“给叔叔阿姨买果篮的时候，我看到旁边有便利店，就顺手买了。” 怪不得买个水果而已，他在车里等宋霄等了这么久。 “我把东西放车里了，”宋霄顿了顿，转身往门口走，“我去拿。” 谢霁好笑，伸手拉住他，“你怎么这么急？” 宋霄不说话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别去了，到时候开门关门的，我爸妈都该出来问怎么回事了。”谢霁叹了口气，“等回我们自己那边吧。” 宋霄点头，又凑过来抱住他，过了一会又问，“我是不是有点……不够矜持？” “都是男人，”谢霁说，“有什么好矜持的。” 要是他们现在在自己的公寓，估计已经开始滚床单了。 “那……”宋霄用鼻子蹭他的下巴，“我能不能摸摸你？” 第28章 * 赵诩听说宋霄开始谈恋爱以后惊得当天就飞到了C市，还非常不怀好意地要拉着宋霄和谢霁去吃川菜。 “我就不该这么快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宋霄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看着在一旁等他下班的谢霁，“回家！” 但是赵诩比他想得周全，他们俩刚从一楼下电梯，就看见赵诩和他美丽动人的未婚妻坐在大厅沙发上吃水果。 在云霄科技待的这几年谢霁见过两次赵诩，这是第三次。 赵诩的母亲是位电影演员，奈何他父亲基因过于强大，导致这位赵董需要挑角度才能突显他的帅气。 “谢霁，对吧？”赵诩也不管宋霄的黑脸，直接去和谢霁握手，又把身边地女人介绍给他，“这是我未婚妻，肖芸。” “谢哥，宋哥，”肖芸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身衣裙穿起来还像个学生，她对着宋霄偏头笑，“宋哥别生赵诩的气呀，是我之前说过想来C市玩，他才说来找你们的。” 宋霄再不想理他也不能对女性失礼，只好又去车库取车，边骂赵诩边开车跟着他往订好的餐厅去了。离他们确定关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谢霁实在好奇宋霄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早上来公司的路上，我想着我没别的亲人，朋友里面就赵诩算得上是我兄弟，就问他有没有时间可以见个面，”宋霄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闲的慌。” 谢霁失笑，“是因为你昨天见过我爸妈了？” “是，”宋霄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很高兴，也想告诉别人我和你在一起了。” 谢霁摸摸鼻子，虽然宋霄追他的时候一向打直球，只是这个球也太直了。 饶是谢霁常年被追练出来一张听到什么话都能无动于衷的脸，此时也有些发热。 “他和肖芸是青梅竹马，所以云霄科技这个名字他很早就定下来了，”宋霄突然又说，“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谢霁一愣，“怎么想起说这个？” “当时云霄科技地注资基本都是赵诩，所以其实这个公司应该是赵诩的，但是公司里挺多人都以为这个云霄科技的名字是因为我，”宋霄顿了顿，“我不想让你也这么误会。” 谢霁笑笑，“我知道了。” 其实他在听到赵诩未婚妻名字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大概猜测，但是宋霄和他多解释一句，他还挺开心的。 这顿饭吃的没什么特别，几人聊工作聊吃喝玩乐顶多就是赵诩抒发了一下对于宋霄居然喜欢男人居然还能把人追到手的惊讶之情。因为赵诩被肖芸管着，四个人连酒都没喝。 称得上是一顿除了吃毫无意义的饭局。 *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宋霄跟着谢霁进了他的房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递给他。 “什么东西？” “上面是我的体检报告。” 谢霁意外地“嗯”了一声，又笑起来，“让我猜一下，你应该从公司里已经调了我的体检情况看了？” 宋霄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偶尔滥用一下职权不行吗？” “我也没说不行，”谢霁随手翻开看了看，“下面还有这么多是什么？” “合同。” “什么合同？” “就我当初追求你时候说的，”宋霄从桌面上摸了只笔塞进他手里，“没问题就签个字？” “……” 谢霁敛了笑容。 他早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了，也没想到宋霄真会把合同打出来让他签。合同条款不多，义务责任都写明了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只是不管是恋爱期间还是万一分手的情况款项都是向他倾斜。条款结束在两张纸内，后面附的都是宋霄名下的资产。 行吧。 他这会真正有和富一代谈恋爱的实感了。 谢霁把合同关上放在桌上，“我不想签。” 宋霄愣了愣，把抱着他的手松开，凑到他跟前，“为什么啊？” “没必要。”谢霁向后退了些，“我以为我和你是在谈恋爱，不是在谈生意。” “我也不是在谈生意啊，”宋霄说，“我就是不想你有什么顾虑……” “我有什么顾虑？” 比如年龄，比如身家财产，比如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宋霄张了张口，还是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因为谢霁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 即使是当初知道了他在谢霁分手后做过那些事时候，谢霁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他习惯了泡在谢霁的温柔里，恋爱的第二天便遇到这种情绪，宋霄有些茫然。 谢霁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难道你以前每次谈恋爱，都会让你的男朋友签份这样的合同吗？” 宋霄直直地对上谢霁的眼神，“我没有谈过恋爱。” 这回换谢霁茫然了。 他知道宋霄没有追求过别人，却没想过他会没谈过恋爱。 “我青春期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喜欢女生，但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以为自己心理有问题一直不敢让别人知道，更别说喜欢谁。读大学时候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多种性取向存在的，不过那个时候我正在和宋家谈条件，后来又办公司，每天有一点自己的时间都用来睡觉还不够。后来什么都稳定了，又觉得那些人别有所图……” 宋霄笑了笑，“再然后就认识了你。” “我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人，”宋霄眨眨眼，“不签份合同把你绑着我不安心。” 扯半天还是要让自己签合同。 谢霁伸手捏他的脸，“你非要把两情相悦的事变成法律条文吗？” “感情的事是不能用条条框框规定的，”谢霁说，“我不会因为一份签了的合同永远不和你分手，也不会因为没有这个东西就对你没有感情。” 宋霄看着他，不说话。 谢霁决定不和他讲道理，一手拿起合同，“这份合同，我。二选一。” 宋霄伸手夺过谢霁手里的合同，飞快地把它卷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早知道一句话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说这么久有的没的。 谢霁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欠了吧唧地戳了戳宋霄略带不忿的脸，“我真是你的初恋啊？” “……是。” “我看你昨天摸的那么熟练还以为宋总经验挺丰富的？” “……看片。” “片里的人有我好看吗？” “……没有。”宋霄红着脸亲了亲他，“我赚了。” 第29章(车全) * 终于捱到周五下班。 把加班狂魔这一称号从A市带到C市来的宋霄居然准点离开公司，简直惊呆了公司一众员工。 宋霄才不管这么多，放走金薇去和她的女伴们逛街，他和谢霁并肩回公寓。 也不只他和谢霁，一路上还有谢霁的下属和谢霁同楼层的女高管。 谢霁没主动说公开，于是他们还得一路上带着别人一起装模作样地谈工作。 电梯上到十二楼，女高管看着宋霄和他们一起下电梯有点意外，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和他们告别后各自回家。 门关上。 宋霄已经亲了过来。 然后才发现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太过碍事。 谢霁看着宋霄急躁地把眼镜丢在玄关上又凑过来，心里生出一点笑意。 他们上周末在父母家里，后来工作日怕耽误第二天工作，要把三十岁刚开了一点荤的宋霄憋死了。 其实他也憋。 两个人吻在一起跌跌撞撞往浴室走，衣服裤子散落一地。 * 公寓的浴室装的是淋浴，他们冲了个乱七八糟的澡，宋霄被亲的晕晕乎乎腿脚发软，谢霁拿了毛巾把自己和宋霄囫囵地擦干，然后把人抱 起来往床上走。 宋霄被突然抱起的动作吓了一跳，转眼瞥见卧室窗帘还没拉上，斜照进最后一点夕阳的暖光。 谢霁虚压在他上方，握住他勃起的性器，很快他那点白日宣淫的羞耻感也没了。 润滑剂早被宋霄暗戳戳地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谢霁前几天装作没看到，现在倒是顺手就准确地拿在手里挤出大量膏体，玫瑰的味道弥散开来。 谢霁一手扣住男人的腰，右手往他的后穴探过去。 宋霄的穴口很紧，润滑剂流了他满手才堪堪伸进去一支手指。 再看宋霄的表情，已经疼得眉头紧皱了。 谢霁试着往外抽出手指，宋霄搂着他后背的手却收紧了些，“……我可以的。” 谢霁亲了亲他，“这么进来我会被夹死的。” 他毫无负担地说着荤话，并在宋霄又红了一个度的面色里边安抚地撸动起来他已经软下去的阴茎，边低头含住了他的乳头。 上下的快感猛地灌进宋霄的头脑里，他的大腿夹着谢霁的性器，感觉到青年热胀的性器在他的臀腿间抽插。 快感顺着脊椎骨电光火石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宋霄射了出来。 同时身体里被插进了两根手指。 尚在射精余韵里的身体控制不了肌肉，再加上谢霁的手刻意在穴口和内壁按揉，宋霄喘息着吞下了谢霁的第三根手指。 谢霁感觉到后穴湿热的软肉挤着他的手指，他低头吻住宋霄，手指模拟着性器在他后面抽插了起来。 宋霄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呻吟，谢霁在用手操他的这个认知让他敏感倍增，甚至感觉到谢霁的指节摸过他身体里的每一处。 谢霁的手抽插了一会，感觉到宋霄慢慢放松下来，才试带上套子，把自己早已勃起的性器往里操去。 被撑开的疼痛让陷进情欲里的宋霄清醒了一半，本来翘起的阴茎也软了下来，他抱紧身上的谢霁，努力让自己忽视掉后穴的疼痛。 谢霁含住他的耳垂，手下又抚慰起他的性器，把宋霄哄得浑身发软才狠下心把着他的腰尽数顶了进去。 宋霄疼得过分，在自己手腕上狠狠掐了一下才缓过劲来，他头上疼出了虚汗，湿湿嗒嗒地去蹭谢霁的脖子，“你太大了……” 谢霁本来还想让宋霄适应一下，硬是忍着没有动，结果听到这么一句话，干脆也不再等他，捞起宋霄的两条腿放在自己的腰侧，掐着宋霄的腰大力操干起来。 谢霁大开大合地在他体内冲撞，感觉到湿热的肉壁一下一下蠕动包裹着他的性器，愈发用力地顶弄，不多久就听到宋霄原本紧抿的双唇发出细碎的呻吟，谢霁知道找到了宋霄的敏感点，次次进出都大力碾过那处，宋霄的快感层层堆积淹没了他的意识，只能搂着谢霁的脖子随着他捣撞的动作大声呻吟。 许久以来对于性事只是随便撸动两下发泄过就算的宋霄没多久便禁不住，感觉到身后顶弄他的肉刃每动一下就把他推上情欲的更高潮，快感一波高过一波地来，宋霄眼角发红，断断续续地让谢霁慢一点，却被变本加厉地操干，最后竟在谢霁的冲撞中绷直了双腿射了精。 谢霁感觉到宋霄的精液溅到自己的小腹上，他快速地又抽动了几下，让自己也射了出来。 谢霁把安全套成结扔掉，摸摸还在失神中的宋霄的脸，“疼吗？” 宋霄点点头，又亲了亲谢霁的手指，有点不好意思，“……也很……爽。” 谢霁觉得自己有点精虫上脑，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宋霄，还在犹豫，宋霄却已经吃力地撑起身子亲他，“下一次……我想看你的脸。” 还想什么下一次。 谢霁扣住宋霄的腰，再次把性器就着刚才流出来的精液又插了进去。 第30章 * 宋霄是被饿醒的。 他无知觉地翻了个身，顿时被浑身的酸痛给刺激得想起来睡之前他和谢霁那场激烈的性|事。 谢霁不在身边，他听见卧室外头有动静，想试着下床出去。 脚落在地上，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却觉得浑身酸麻使不上劲，甚至还有后面夹着东西的错觉。 谢霁一打开卧室门就看到宋霄扶着墙边重新学走路的姿势，他忍着笑快步走进来，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把卧室开窗通风，最后才抱起 他往客厅去了。 宋霄十分别扭，哑着喉咙也强调自己还能走路。 谢霁把他放到沙发上，递给他一杯温水，“家里没什么吃的，我只好叫外卖，等会我去热一下，委屈你一顿。” “有吃的就行了，这公寓的厨房也不好做饭，”宋霄对吃倒无所谓，继续耿耿于怀他被公主抱的事，“下回不要那么抱我了好不好？” 谢霁顿了顿，“为什么？” “我又不轻，你万一把腰伤了怎么办？”宋霄说完觉得有点不对，脸上发热，“……虽然我知道你腰好。” 谢霁这回真没忍住，笑着亲了亲宋霄的鼻子，转身去厨房热饭。 宋霄：我他妈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玩意儿！ * 谢霁点了些粥点，他把东西热好端上桌，两人黏黏糊糊地吃了晚饭，转移到沙发上去看电视，宋霄突然说了几个楼盘的名字，然后问，“你觉得哪个地方比较好？” 全是新开的高档楼盘，房价一个赛一个的贵，面积一个比一个大。 “……哪个地方我手上的钱都只够付首付。” “我买呀，”宋霄拿出手机查了查，“这个楼盘离公司近，但是这个离叔叔阿姨家里近一些，还是精装修，要不买两套算了？” 谢霁看着宋霄的神态，终于察觉出从宋霄开始追他的时候就有时会觉得的违和感来自哪里。 “宋霄，”谢霁把宋霄手里的手机抽走，对上宋霄的眼神，“你从追我开始……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女生？” 宋霄一脸懵，“没有啊。” 他又想起什么，抱住谢霁的胳膊，“我要买房子的事让你不开心了？” 倒不是。 只是不管是最开始交女朋友还是后来和白淼在一起，经济方面也好，生活方面也好，他都习惯去做那个承担责任的人，突然有人这么稀松 平常地拿掉他身上的压力，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新奇。 “那你是不想和我住一起？”宋霄逼近他，几乎与他脸贴着脸，“睡完就不认账了？” “别闹。”谢霁把换了个方便搂住人的姿势，被宋霄连亲带摸地揩了一顿油才喘息着推开一些宋霄，有点别扭，“我就是还没习惯和有钱人谈恋爱。” “我不像你，什么都会做，叔叔阿姨又那么好，”宋霄黏在他身上不动，“我就只剩钱了，你要是什么都不要我的，我多没用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那就这么定了啊，”宋霄把手机拿回自己手里，“明天我们睡个懒觉就看房子去，要是能定下来就顺带做个公正，我们俩的名字放一张房产证上，这张房产证勉强也能算结婚证了。” …… 谢霁被他的脑回路惊呆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宋霄窝在他怀里和他那几个房地产朋友联系，微信界面上兴高采烈地发着“明天和我男朋友来看房子啊”的字样。 他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宋霄仰起头看他，“怎么不说话啊？”他有些犹豫，“我是不是太急了？” ……是。 但是宋霄这份至始至终要跟定他的心意让他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况且其实也不是太急。虽然他们只做了一个星期的情侣，但是他们已经做了几个月的朋友，几年的同事。 他们了解彼此的工作，理解对方的忙碌，接受相互的情绪。 谢霁想了想，“那等哪天有时间，我们再去买个戒指。” 宋霄一愣，突然站起来，又因为肌肉酸痛跌回去，倒把谢霁吓了一跳，“怎么了？” “戒指。”宋霄向他眨眨眼睛，“我放在楼上自己那间公寓里了。” “你和我一起去楼上拿吧？”宋霄去亲谢霁的下巴上刚长出来的浅浅的胡茬，“不喜欢我们就再一起去买一对。” 谢霁讶异，“你什么时候买的？” “有一次出差认识了一位珠宝商朋友，他请我去他的店子里，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戒指，觉得特别适合你。”宋霄笑了笑，“虽然那个时候找不到机会送给你，但是我还是请他又做了一只凑成一对买了回来。” “好了好了，”宋霄抬头用亲吻堵住谢霁还想问什么的嘴，“我怎么爱上你的事情回头慢慢说——” “现在去看戒指啦。” 第31章 番外一 手下的副总告诉宋霄新来的部门经理叫做谢霁的时候，宋霄第一反应是怎么招了个小孩来。 在他印象中谢霁还是个高中生，顶着一头傻兮兮非主流头发会拿着自己的奖杯砸小偷然后大喊着“要错过火车了”跑走的高中生。 但是副总看上去对谢霁很满意，他也不好多说，下班前抽空去质检部逛一圈，算是检查工作。 谢霁不在办公室，他看了看挂在办公室门口的责任人照片，蓝底寸照，青年英俊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那个时候他才恍然自己距离与谢霁初见那一年已经过了十年。 那位热血又中二的高中生看起来有好好的长大。 部门里正在收拾包包的小姑娘说，“谢经理说要加班熟悉一下样本，提前去实验室了。” 于是他又去了实验室。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了青年的背影。 实验室里的仪器在做样本分析，这种样本分析耗时较久，又是纯计算机处理不需要人操作，所以一般守样本时玩玩手机打发时间也算是常态。 但是谢霁没有，他站在仪器旁边，认认真真地在看窗外。 宋霄在外面站了一会，也没见他回过头来。 宋霄好奇心起来，几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向外看去。 那是片浓烈的色彩。 橙红色的太阳落进粉红的云海里。炫丽又温柔。 直至太阳落山他才回过神来，再走过实验室时发现里面已经打开了冷光灯，谢霁坐在电脑前面在工作。宋霄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离开了。 这是宋霄第一次看日落。 他人生的前三十多年里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十八岁前埋头读书考学，成年后忙着和宋家谈判，然后开始学着做生意，为每一笔订单而焦头烂额。每一个日出和日落时他都醒着，却满眼都是跳动的金额数字。 这是他第一次看日落，也是他第一次停下来。 * 他和谢霁一起开了几次会，谢霁显然没有认出他来，不过丝毫影响宋霄认可他的工作能力。 宋霄第一次夸他年少有为的时候谢霁不好意思地笑了，青年笑起来露出一个尖尖的虎牙，很可爱。 后来谢霁把虎牙拔掉的时候他还有些可惜。 一起出差坐飞机的时候他多问了一句，谢霁脸色发红，说上次和恋人亲热的时候磕破了对方的嘴唇。 飞往新西兰的行程要十二个小时，宋霄坐在舷窗边，第一次在飞机上睡了八个小时。 他把这次睡眠归功于身边的谢霁，青年带了一本推理小说，看得非常入迷，但还记得向空乘轻声要了一张毯子给他盖上。 宋霄在梦里后知后觉，可惜的不只是因为谢霁拔掉了虎牙，还因为他已经有了恋人。 * 谢霁的恋人是一名电台主持人，长了一张娃娃脸，声音也像还未变音的小少年。 这些都是金薇说的。 目的在于告诉他——boss你还是凭借性取向成为我们公司单身女性的想嫁第一名。 宋霄哭笑不得，想想还是不要打击小助理的工作积极性了。 谢霁的恋人偶尔会来公司接他下班，那个时候谢霁不会开车回家，而是先和恋人去楼下咖啡厅坐一会，然后再离开。 宋霄和朋友在咖啡厅聊天时遇见过他，男生举着手机冲对方撒娇，“我都等了你十分钟了你还不下来！” 话音转又变成生气，“谢霁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宋霄回到公司，便见青年匆匆从电梯里小跑出来，见到他才停住脚步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跑远了。 * 宋霄参加了一个酒会。 主要参与者就是大小生意人，还有琢磨着向上爬的娱乐圈人。 他历来不爱这种名为招商酒会实为拉皮条场所的应酬。 奈何赵家做东，还是赵诩亲自给他送的入场券，宋霄不得不去。 赵诩和他混在角落喝酒，顺便和他吐槽这个大佬那个富豪各色各样的奇怪性|癖。 “那也是个新人，”赵诩给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高个男子，“不过人家虽然家里后台硬，但自己可是电视台新晋的副台长，也没听说过什么桃色绯闻，怎么也往这种场所凑。” 宋霄喝了一会酒就准备抛下赵诩开溜，心想到公司加会班也比在这消磨时间有意义。走到门口突然看到那位年轻副台长搂上了一个男子， 两人黏黏糊糊往电梯走，宋霄觉得眼熟，多看了两眼才发现竟然是谢霁的男朋友。 他回了公司，每个部门都还有几个人在加班，谢霁的办公室也亮着灯。 宋霄给他们点了外卖做宵夜，把谢霁也喊出来吃东西。 宋霄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这么晚回去另一半不和你生气啊？” “他今天也在加班呢，”谢霁把披萨拿了一块先递给宋霄，见他不要才放进自己嘴里，“要不然肯定要和我闹。” 宋霄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吃完东西收拾好各自回去继续加班，谢霁突然过来找他，给他拿了一个橘子。 “我闻着您身上有酒味，刚才又不想吃东西，就拿了几个橘子过来可以解酒的，”谢霁抓了抓头发，“可惜今天大家都分着吃了，只剩下一个了。” “一个就够了，”宋霄笑起来，“谢谢。” * 我只要一个。 宋霄想，我只要一个谢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