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秋原 作者:书中人   文案:   周上离告别自由摄影,开了家影楼,看上了对面餐厅的老板,后来发现餐厅老板“已婚”,本该叫停,却被对方牵引着步步靠近。   萧秋原未婚,是攻。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上离,萧秋原 ┃ 配角:顾雯雯,祖毓,梅言禺等 ┃ 其它:暗恋   一句话简介:把阳光拍进照片里 第1章 稻香与鱼   那家店,不中不洋的,也可以说是中西结合,门脸是完全西式的,门壁都是玻璃,站在外边能将店里看得一清二楚,里边是雕花隔间,坐的全木桌椅,墙上贴的是山水画,顶上挂的是方形灯笼,说是餐厅,倒像茶馆些。   店名叫着稻香与鱼,招牌是鳕鱼汤煲饭、鳗鱼火锅饭、鲢鱼烩饭……总之,主打是鱼与米,倒是与店名相呼应。   就在周上离工作的影楼对面,站在落地窗前,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平头,永远都是黑白灰三色系T恤轮着换,永远系着黑色的围裙,对着人时脸上总是挂着笑,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此刻,那人正拿着空盘子,站在一桌食客面前说着什么,笑得眼尾飞呀飞呀,飞到了周上离的眼里,周上离盯着他的神态看,即使听不见声音,也能想到他说话的语气,一定又软又温柔。   “他怎么做到每天都保持这么好的心情?”周上离想:“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让他闹情绪或是冷脸发脾气。”   有一次,一个男人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左右脑颠个了,无缘无故的闹了起来,那个人一边安抚一边端水给他喝,周上离双手插兜里,隔着窗户看着那幕闹剧,想的是:“要是我,就把那水泼他头上,看他还吵不吵。”   助理顾雯雯见周上离在窗户边立了半天,接了杯咖啡端着走过去,递给周上离:“老大,看什么呢?天天站在这儿看,有美女吗?”   “对面那家店去吃过吗?”周上离问。   “去过呀,刚开业的时候去过,那个时候打折。”   “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贵,后来不打折了,也就吃不起了。”   周上离喝了口咖啡,见那个男人端着一份蔬菜走到靠窗位置的一桌客人那里,将蔬菜放下,周上离看见他说:“请你们的。”   “一会下班了我请你去吃。”   顾雯雯受宠若惊,本着淑女的人设应该客套一番,但一想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将淑女两个字挑骨剃刺的组合成了女汉子,一口应下来。   送走最后一位选片的准新娘,顾雯雯快速的换好衣服,屁颠屁颠的蹦跶到周上离的面前,歪着头做出一个十分可爱的表情:“老大。”   “嗯?”周上离正在调整相机的镜头,听见顾雯雯喊他,便转过头来,长长的镜头险些撞上顾雯雯的脸。   “老大!”顾雯雯往后撤了几步,瞪着眼睛郁闷的说:“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哦,对。”周上离这才想起来,取下镜头,将相机装好,动作小心谨慎,这是他刚买的,得好好呵护一段时间。   两人从影楼出来,跨过斑马线,到了稻香与鱼店门口,周上离停下脚步,用食指将垂在眉角的刘海轻轻拂到一边,瞅着那人端着餐盘从后厨出来,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那个男人端着餐盘,对着他和顾雯雯笑道,声音的确很温柔,与想象中差不离。   周上离高冷的点点头,寻了处视角较好的位置坐下——不用特别调整动作就能看见收银台和后厨的出口。   给客人上好餐,男人温和的笑道:“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周上离和顾雯雯刚坐下,就有服务生拿着平板和菜单过来让他们点餐,周上离看着菜单一言不发,顾雯雯见付钱的老大摆着谱,自己也不能跟个流哈喇子的小狗一样盯着菜单咽口水,只好也摆着谱。   “我来吧。”男人将空餐盘递给服务生,接过他手里的平板,对两位郎才女貌的高冷顾客微笑道:“两位吃点什么?”   “我要……”顾雯雯立马低下头盯着菜单,要了半天也没要出个具体来,本来她就有选择困难症,加上对面的老大没有表态,她这个混吃的人没有资格点餐。   “你们这儿的这些鱼有什么区别吗?”周上离问。   “你是指哪方面的区别?”男人问。   “比如说肉质口感营养,现在人都怕死,吃东西不是最讲究营养的嘛,你给我说说这鲈鱼和鳕鱼哪种营养价值高?”   男人嘴角的笑僵了下,不知是因为这个问题困难,还是周上离话中的某个字戳中了他,使他神色有些游离,他的眼神放空了几秒,便又继续笑道:“要说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价格,菜单上写着的。”   顾雯雯扫了眼价格,心想这老板也太实诚了,周上离眼珠子动了下,脸上写着我有钱我是豪客,然后要了便宜得多的鲈鱼。   顾雯雯目送男人离去,转脸看见周上离若有所思,她赶紧反思是不是刚才点菜点多了,老大请不起。   “干嘛?”周上离见顾雯雯有口难言的表情,问道:“想上厕所啊?”   “不是。”顾雯雯翻了个白眼,下巴朝周上离放在一边的手机抬了抬:“你有钱请客吗?”   “没有。”周上离很干脆的说。   顾雯雯又将圆溜溜的眼睛瞪直了:“没有你点个草鱼就好了,点什么鲈鱼?”   “我寻思你不是有钱吗?富二代。”周上离挑了一抹笑说。   顾雯雯撑着下巴,万分后悔,跟了老板这么久,怎么还没看清他的人品是存在不可扭转的问题的,怎么会相信他请客就是掏钱的意思?在饭桌子上蹭饭颇有心得的顾雯雯第一次失策了。   “我也没钱,我刚买了个包。”顾雯雯苦兮兮的说。   她没说谎,但她相信老板说没钱也没说谎,刚买进的那批服装花去不少钱,顾雯雯想着老板创业不易,下定决心,这顿饭她付钱。   “赊账吧。”周上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反正离得近,我也跑不了。”   “既然你来吃饭要赊账,那你干嘛摆谱啊?”顾雯雯万分不解老大刚才摆谱的自信从何而来。   “没钱才要装作有钱,这叫心理战术。”   “AA吧,我丢不起这人。”顾雯雯不听他的歪门邪说,白眼差点翻出眼眶了。   周上离坚决表示既然是他请客,就一定是他付钱,菜还没上,饭还没吃,两位顾客就因结账的事掰扯起来,直到最后顾雯雯拼死拼活抢着买单,这通关于请客是不是就得付钱的争论才终止。   顾雯雯埋头看手机,查看钱包还有多少钱,计划接下来是吃土还是喝风。 第2章 英年早婚   周上离端着花茶喝了口,眼睛盯着收银台,那个男人正埋头整理着什么,有人付钱,他就抬头,很熟稔的与人寒暄,再目送人离店,附上一句下次再来,继而继续低头整理着什么。   怎么说呢?他很吸引人,单看长相,不算特别帅,顶多是赏心悦目,在周上离眼中,对赏心悦目的理解就是不丑,也就是说,在他看来,这位餐店老板不丑,可他吸引人,吸引周上离这样的人。   温暖、平易近人,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觉,就比如周上离现在看着他,就很想与他搭两句话,周上离保证,如果跟他说上两句话,郁闷会一扫而空,他就是这点吸引人。   男人似是感觉到周上离的目光,抬脸看过来,露出一抹笑,指了指后厨的帘子,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貌似是合上了本子,从收银台出来,进入后厨去了。   周上离又把眼睛转向帘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光了杯子里的花茶,拿着空杯子放在嘴边,盯着帘子一直看。   帘子动了,出来一人,不是他,周上离眨了下眼,放下空杯子,啧了一声。   顾雯雯正看视频笑得很猥琐,听见老大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便抬起头来,为上菜缓慢的店主解释:“做鱼很复杂的,再等等。”   周上离看她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笑意,问道:“看什么?”   “一些搞笑视频。”顾雯雯说着又低下头盯着手机。   周上离甩了甩刘海,转眼就见帘子动了,那个男人端着餐盘朝他们走来,对上他的目光,脸上便挂上笑,标准的待客微笑,周上离转过脸,莫名雀跃。   “菜齐了,请慢用。”男人说。   周上离看着刚倒进锅里的生鱼,问:“这就可以吃了?”   男人笑道:“要煮一会,鱼肉熟得快,煮不了多久。”   等男人一走,顾雯雯嘀咕道:“老大,你今天怎么像个智障?”   “付钱的人这语气就是不一样,都敢说老板智障了。”周上离说着拿筷子进锅里翻鱼。   “本来就是,哎呀,老大,刚煮的,等一会,你这么饿干嘛不早点来吃。”顾雯雯对他在食物上的低智商表示一万个鄙视。   周上离只好放下筷子,给自己续上花茶,喝茶时眼睛不由自主的朝男人的方向看去,男人站在收银台后玩着手机,似乎在和别人聊天,没什么表情,猜不出和他聊天的人与他的关系。   周上离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将顾雯雯的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到他身上:“你不是想跟着我学摄影吗?学摄影要有极强的观察力,发现一切事物与众不同的吸引点,现在我考考你,就拿这家店的老板为例,你从他身上能获取什么信息?”   顾雯雯扭头看向收银台后的男人,沉吟一会说:“外形很好,特别是身材比例,是个很爱干净的人,稳重,不是已婚就是有女朋友,还有,是个暖男。”   “你从哪里看出他已婚或是有女朋友?”周上离问。   顾雯雯抓挠着下巴,说出一句相当不要脸的话:“我这么个美女他都视而不见,肯定是有主啊,而且那个主手段肯定厉害。”   周上离笑道:“这就是你得出结论的证据?”   “当然不是。”顾雯雯一指男人的手:“戴着戒指呢。”   周上离这才注意到男人无名指上的确戴着戒指,他雀跃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暗自责备自己,那么明显的记号怎么就没看到呢。   失落归失落,暗自庆幸爱情的船刚扬了帆还没起航,不然驶到一半遇到这种大风暴,他会丧命的。   男人似乎是低头累了,扭动脖子,活动筋骨,他歪头看见周上离看着他,便笑了下,将手机放进抽屉,朝周上离他们走过来。   “怎么样?要不要加点什么?”   周上离说不用,顾雯雯烫着菜,闻言说道:“菜很好,就是我想问老板一个小小的问题。”   “您说。”   “你结婚了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用行动回答了顾雯雯,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说了句慢用后就走开了。   周上离撞到了南墙。   顾雯雯叹气:“这年头,好男人都英年早婚,我这种好女人,看来只能英年早逝了。”   周上离将顾雯雯烫得菜吃了,对于顾雯雯的白眼和唉声叹气不作回应。   结账的时候,顾雯雯要买单,周上离挡了,摸出手机扫码付款,付款的时候看见微信头像是一张女人的侧脸,有种唯美凄楚的感觉,以周上离专业摄影师的眼光来看,去掉滤镜和美颜,这就是一张尴尬的做作的摆拍。   “你太太很漂亮。”   周上离随口夸了一句,男人啊了一声,笑得有些勉强,说道:“谢谢。”   周上离彻底死了心。   顾雯雯说要看看,周上离已经付完账,顾雯雯颇为失望,她不知她的老板比她更加失望,简直是非常十分失望。   “对了,老板,你们送外卖吗?我在外卖APP上怎么没看见你这家店?”顾雯雯问。   男人微笑说:“我们都是下午才开店,人手比较少,大多时候忙不过来,所以暂时没有开展外卖的打算。”   “好可惜,这么好吃的店居然没有外卖。”顾雯雯嘟了嘟嘴,看着周上离说:“老大,像你这样的死宅加工作狂,可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吃咯。”   男人笑着摇摇头,周上离在顾雯雯脑袋上拍了下,顾雯雯摸着脑袋,走了两步后转头争取道:“隔一条马路都不送吗?”   男人问道:“在哪儿呢?”   “喏,对面的上佳影楼。”顾雯雯朝对面指了指,上佳影楼四个大字以一种风骚的姿态在一众广告店服装店手机店中脱颖而出,很容易就看到了。   “哦,那里呀,如果不忙的话可以送。”男人说。   顾雯雯开心的问道:“真的吗?那怎么订餐呢?”   男人拿了一张名片递给顾雯雯,上边写着“稻香与鱼的相遇,就像我与你的相遇,注定美好,注定难忘”。   周上离看见这句话,笃定是走悲伤文艺路线的老板娘所作,顾雯雯欢天喜地的将名片揣进包里,对男人说:“那就说定咯。”   男人点头说好,目送两人出了门,礼貌的说道:“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周上离觉得这顿饭吃亏了,除了身上增几斤膘,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不少,最明显的要数钱包里减去的几个数字。   心疼。 第3章 过来人   接下来的两天,周上离要去拍外景,取景地在另一个城市,按说这种跨城市拍婚纱照的,一般都是找当地的影楼负责,但是上佳影楼价格合理,周上离曾是自由摄影师,跑遍大江南北,对于各地的风土人情颇有了解,技术又好,取景地风景也不错,主要是上佳影楼五千包干,比最低价位还要低几百块钱,算下来很合算。   上佳影楼员工不多,化妆师三个,有一个还是合伙人,助手两个,摄影师也就周上离一个,一旦出外景,所有来店拍照的客户都得等,所以就要提前预约时间。   与周上离合伙开影楼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富太太,叫祖毓,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很有气质,她是周上离的粉丝,在微博上关注周上离后,对他拍摄的作品很是欣赏,还介绍了一些客户给周上离,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听说周上离要开影楼,一问地方,竟然在同一个城市,便主动联系周上离,有意合伙,见面详谈后,发觉两人在很多想法上不谋而合,可以发展作知己,经过一段时间的谋划,决定合伙,开影楼祖毓是第一股东,大部分资金出自她手。   开业之初,生意自然不怎么样好,好些客户都是祖毓利用人脉之便拉来的,比如这对外省拍婚纱照的准夫妇,是祖毓一个同学的表姑的干儿子,关系够远,不过人家就这点沾边的关系支持亲戚创业,也算有情有义了。   顾雯雯是周上离的第一助手,自然跟着去,祖毓因为家庭关系不能远足,换着另一个化妆师范苹苹,三个人开着车去接上拍照的准夫妇,前往拍摄地点。   车程大约四个小时,是下午出发的,去那边住一晚,拍完当天晚上赶回来,一来是节约住宿费,二来还有预约好的客户等着拍照,耽搁不得。   一路上很是热闹,三个女人一台戏,车上刚刚好三个,还有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准新娘,话匣子一旦开启,开关就自动报废,关是关不上了,周上离和准新郎换着开车,听着三个女人一唱一和,还要把势单力薄的两位男士调侃一番,让他们在戏中客串一个活跃气氛的滑稽角色。   到了地方,先是去定好的酒店修整一番旅途带来的疲劳,然后吃了晚餐,周上离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拍摄,不宜太过劳累,便回房休息了,三个女人约着去逛街,准新郎因为有准新娘在队伍中,只得跟着去,他身份多重且重要,一会要扮演鉴赏家,一会要扮演随从,一会要扮演捧哏,最重要的身份要属提款机。   周上离洗了澡,打开烟盒子,将盒子里的烟数了一遍,然后合上,他想抽一支,但临了改了主意,为了打发烟瘾,他自欺欺人的把这种行为当作是抽了烟了。   打开电视让房间不至于太过安静,便鼓捣起他的相机来,一边对焦一边还跟相机交心。   “明天靠你了,好好表现,我争取宠爱你久一点,也争取发脾气的时候不拿你出气,要是表现不好,坏了我的名声,我就把你丢进粪坑,让你遗臭万年。”   相机似乎被他这种恩威并施的态度吓着了,不知是想要逃离还是自杀,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差点就坠地,周上离两只手交换着跟猴子捞月似的连连出手,好容易才抓住相机带子,还差一公分镜头就与地面亲密接触了。   “反威胁是吧?”周上离安抚着在机身上拍了拍,“跟你开玩笑的,摄影师最看重的是什么,就是你,相机嘛,我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对你出手,好了,好好休息吧,明天合作愉快,晚安。”   将相机放好,周上离躺在床上,眼前出现一只手,无名指上戴着明晃晃的戒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周上离切了一声,关了电视关了灯,面朝下趴着,睡了。   第二天六点起床,夏天天亮得早,太阳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天边露出一点余光,天光大道,空气清新,凉爽宜人,本来早起有些闷闷不乐的准新娘受天气感染,心情明朗起来,把这个陌生的城市夸赞一遍,跟个导游似的。   到了拍摄地点,太阳已经开始发光发热了,周上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对准夫妇说:“今天太阳很大,中午肯定很热,我们早点开拍,中午休息一小时,好了,大家赶紧就位,开拍了。”   第一套衣服是在酒店就换好的,妆也是画好的,只要就位就可以拍了,换第二套衣服的时候费了点时间,准新娘坚持不在野外换衣服,非要找个屋子换,车里也不行,准新郎怎么哄都不行,顾雯雯急得没法,只好来找周上离。   周上离坐在花圃中央的白色假琴上,翻看着拍得照片,此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阳光照得皮肤灼痛,周上离是个比较在意外表的细腻汉子,戴了顶帽子,休息的时候也戴着墨镜,倒也没怎么觉得晒人。   顾雯雯可不一样了,她是助手,给新娘擦汗,给新娘整理衣服,跑去跑来,累得够呛,妆也花了,浑身是汗,那准新娘还非得让她开车找个可以换衣服的地,气得她想哭,只能请周上离出面了。   “老大,你去跟她说说吧,车里换衣服怎么了?不都是车里换吗,别人又看不到,她怕什么呀!”   “带她去厕所里边换吧。”周上离说。   “她不愿意啊,说是厕所臭,气死我了!臭她还不得去上厕所?我们也没赚她钱,还把行程的吃喝住行都包干了,她怎么有脸提这种无理要求!”   周上离看着顾雯雯热得红彤彤的脸,眼影也糊了,看起来挺可怜,便拍了拍她的肩:“休息一下,我去跟她说。”   准新娘还在跟准新郎闹脾气,委屈哭诉:“当初你求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婚礼,会跟我拍一套独一无二的婚纱照,你知道婚纱照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现在呢?随便找了家名不见经传的影楼,随便找了处花圃,衣服一套比一套丑,还让我在厕所里换衣服,你根本就不爱我!”   准新郎安慰她:“亲爱的,这不是你怀孕了吗,像水下婚纱照、高空缆车、高原绝壁都不能拍,是为了你身体着想,这样,咱们先拍一套应付婚礼,等你生了孩子,我再补偿你,到时候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行吗?”   准新娘一扭身子:“那好,你让他们找个换衣服的地,反正我不在车里换,不去厕所换。”   周上离听了,上前说道:“那就不换,就着这套拍吧。”   “说好五套衣服,三套外景,钱我们都付了,凭什么不换!”准新娘正在气头上,周上离这句话正触霉头,给了她乘风而起的机会。   “是啊,可是你自己不愿意换啊,合同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该我们负责的我们负责,包括因地制宜换衣服化妆住宿吃饭等等,可没说要给你找一个专门换衣服的地,还有,合同上写得是一天一夜,如果你再耽搁下去,今天没拍完,明天可是要加钱的,还有今晚的住宿费你们自己出,明天回程的路费你们也得自己解决。”   准新郎皱起了眉头,周上离在墨镜的遮掩下翻了个白眼,从这对准新人来店看婚纱起,他就看出来这两货没什么钱,准新娘对于婚纱的挑三拣四让他知道此女擅于找茬造事,便在合同中添加了几处,防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   他以前做自由摄影师时,年轻阅历浅,被坑过几次,慢慢的他也就学乖了,现在自己开了店,更得谨慎些。   准新郎拉着准新娘到一边哄了半天,才说服她在车里换衣服,经过此事,顾雯雯可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了。   后来的整个拍摄过程还算顺利,准新娘也没再找什么其他的茬,但也延时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收工。   大家都累得够呛,回程的路上,准新郎一个劲嚷累,开车就只交给周上离,挨个送回家后,周上离回到影楼,准备加班处理一下照片,从停车场出来,看见稻香与鱼里面还亮着灯,他站在马路边上看了一会,其余灯都关了,只有收银台顶上那盏还亮着,那坐着个人,露出一个脑瓜顶,不时的动一下。   周上离看了看时间,十一点过了,他突然有些饿,抬腿朝店走了过去。   “还营业吗?”   男人从收银台后抬起头来,看见周上离便微笑起来:“抱歉,打烊了,你没吃晚饭?”   周上离摇头:“准确的说,我连中饭也没吃。”   “这么辛苦?”   “你过来人,应该知道拍婚纱照有多辛苦。”   男人笑笑没说话,周上离努力想着继续下去的话题,他突然江郎才尽,一个字也想不到,只好说:“走了。”   “诶,那个……”   周上离立马回头,男人笑道:“你要是不嫌弃,我炒饭给你。”   “价位有减吗?”   “免费。”   周上离走了回来,绷不住的笑意从嘴角荡漾开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男人打了个响指,说:“等着。” 第4章 闲人免进   周上离坐在椅子上抖了几秒钟的腿,便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后厨的帘子处,掀开一角,像个只露出半边脸的阿拉伯少女,看着厨房里给他炒饭的男人。   该死!他竟然已婚!   男人很专注,切菜,热锅,倒油,动作熟练,看来顾雯雯说得没错,女主人手段的确厉害。   “周上离。”   男人回头看他一眼,便转过头盯着锅里,笑道:“萧秋原。”   “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周上离念着门口几个显眼的字,问道:“我这不算进吧?”   萧秋原又回头看他,见他只在一角露出一张脸,摇头说:“我明天给改一改,厨房重地,闲人免近。”   周上离一天的疲劳被这几句对话冲掉了,他又开始雀跃,是那种打通全身经络的雀跃,但看见萧秋原无名指上的戒指,又失落起来。   这是大忌,不该碰的。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重重的叹了口气,摸着斜跨在腰侧的相机,决定还是回去加班。   “久等了。”萧秋原将炒饭放在他面前,还有一碗鲜鱼汤,香味随着热气升起,飘进了周上离的鼻子。   “我……”周上离本想问可不可以带走,但见萧秋原拿出两瓶啤酒,便将话收了回去。   看来他的帆船已经起航,此时正在迷路,若是有了这啤酒指路,这大忌他怕是注定要犯了。   “喝一点?”   周上离想着摇头,偏偏脑袋却往下一点,他在心里哀叹,耽于美色,难长记性。   萧秋原找来两个杯子,坐到他对面,边开啤酒边说:“尝尝。”   周上离拿起饭勺吃了一口,由衷评价道:“萧太太真有福气。”   萧秋原将杯子倒满啤酒,只笑不语,看在周上离眼中,这是幸福的笑容,打击得他拿饭勺的手使不上力。   “结婚多久了?”   萧秋原脱口而出道:“三年了。”   “那你结婚岂不是很早?”周上离问。   萧秋原举杯与他碰了下,端着杯子放到嘴边,先说话:“现在想起来是有点早,但当时觉得迟了。”   周上离看着他垂下眼皮喝酒,长睫毛颤动,有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后悔了,我可不叫他后悔。   “我明白,爱情常常使人冲动,忙于做决定,人不宜在两种状态下做决定,喜悦和愤怒。”   萧秋原抿了抿嘴唇,看着周上离笑了:“有道理,但我不后悔,我爱她。”   周上离发现萧秋原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多么恶毒,他诱使自己说出愚蠢的话,再毫不留情的反驳,最可恨的是,反驳之前,他还会假装认同。   “祝福你。”   周上离喝了口鱼汤,饭是吃不下了,但他不能再自取其辱,只好以工作为借口,问能不能打包,萧秋原说可以,找来餐盒给他装上,并以一个‘陈年老友’的身份真挚的嘱咐他不要太拼,身体重要。   回到影楼,周上离只开了电脑边上的台灯,将照片传进电脑,先是粗略浏览一遍,他的思维跟着滑动的照片飘到不知哪里去了,直到浏览完最后一张照片,他闭了闭眼睛,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马路对面的店,黑漆漆一片。   周上离站了一会,又回到电脑前,开始整理照片,不知何时睡着的,等他被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吵醒,见电脑边上放着一份早餐。   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用漱口水随意清洁了下口腔,把那份早餐吃了,见顾雯雯经过,便挥挥手说:“谢了。”   “味道怎么样?”顾雯雯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蛋糕裙,本来她肤色白,高鼻梁樱桃嘴,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裙子一衬,像个公主。   周上离却视而不见,只说:“馅太咸了,下次换一家。”   顾雯雯在他边上转悠了三圈,没得到一个正眼,还对她买的早餐挑三拣四,当即就不乐意了,回嘴道:“没有下次了!”   周上离便笑,后脑勺枕在椅子上,仰起脸看顾雯雯,“哟,找到你当总统的爹了,昨天还是青春美少女,今天晋升为皇家公主了。”   顾雯雯十分受用,转了个圈问道:“老大,以你专业眼光看,我这条裙子怎么样?”   周上离摇摇头,在顾雯雯瞪眼发飙前,开口道:“比不上人。”   “讨厌!”顾雯雯娇哼一声,扭身走开了。   周上离浑身哆嗦了下,继续整理昨晚没整理完的照片。   过了九点,祖毓来了,她今天的打扮与顾雯雯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是白色裙子,比顾雯雯那条简单,但更优雅,如果说顾雯雯是皇室公主,那祖毓就是王妃。   “毓姐,好美哦!”范苹苹和另一个助手李桃惊呼。   祖毓呵呵一笑,将LV新款包包随手放在桌子上,转而问周上离:“昨天累坏了吧?”   “累,但今天一大早看到美女,突然就不累了。”周上离说,瞥见顾雯雯从服装区转出来,他对祖毓比了个大拇指,注意力转回电脑上。   即使他躲得快,顾雯雯还是没有放过他,踩着高跟鞋站到祖毓边上,伸手将他的椅子转过来面对自己,问道:“我和毓姐谁美?”   周上离最怕两个女人较量时牵扯到他,偏偏这事在影楼常有发生,谁让他是唯一一位男士呢。   “我宁愿你问我我媳妇和妈掉进水里我先救谁。”   顾雯雯哼了一声,嘟着嘴不高兴,祖毓挽着顾雯雯胳膊哄道:“你是小仙女,我一个半老徐娘哪能跟你比。”   顾雯雯笑道:“毓姐,小仙女三个字我顶多就占那个小字,后边两个字才是说的你。”   祖毓笑着点点她的鼻尖,拉着她朝服装区走:“咱们今天整理一下这批衣服,搭配一下,我相信你搭配服装的眼光。”   周上离看着两人走远,吐了口气,继续整理照片,到了午饭的时候,其余人都出去吃饭,祖毓回了家,他则留守,站到窗户前,盯着对面的店看,没看见萧秋原。   处理完照片,周上离大半时间都站在窗户前,萧秋原一直没出现,收银台换了人,服务员好像多了几个新面孔,周上离不禁想,萧秋原是不是回家照顾老婆去了,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照顾老婆,怀孕了?生娃了?还是生病了?   周上离因为愚蠢的执着苦恼,知道萧秋原已婚就不该再有别的念头了,他不该站在这里,他得立马转身离开,不能再盯着对面的店幻想不可能的事了。   “老大,怎么了?”顾雯雯听见周上离叹气,走到他边上问道:“什么事这么愁啊?”   “没客户啊。”周上离口是心非的说。   “刚开业嘛,慢慢就好了,广告也打出去了,传单也发出去了,我们耐心一点,会有客户上门的。”   周上离说希望如此,准备走人的祖毓听见两人对话,也站到周上离边上,笑道:“周大摄影师还怕没客户,微博粉丝留言要来光顾,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忙得脚不沾地,珍惜现在的清闲时光吧。”   周上离笑笑,“我倒没怎么看微博。”   “我看哪,谁让我也是你的粉丝呢。”祖毓说着,见周上离盯着对面的店,说道:“那家店味道不错,昨天你们出外景辛苦,今天我请客,你们都去尝尝。”   “真的吗?毓姐,你说的是稻香与鱼吗?”李桃兴奋的问道。   “对呀,不过我呢就不跟你们去吃了。”   “哎哟,你看有老公的人哟。”   “哎哟,你看这嫉妒的嘴脸哟。”周上离学着顾雯雯说话。   顾雯雯粉拳在他肩上锤了两下,祖毓挥手道:“下班下班,去吃饭。”   李桃和范苹苹立马欢呼着补妆,顾雯雯刚补过妆,只需要去拿包,祖毓见周上离不动,便说:“你最辛苦,她们都是沾你的光,赶快下班吧,今天没人拍照,你不用加班。”   “谢谢老板。”   “这话,我这个老板都得听你这个老板的。”祖毓用包轻轻打了下周上离,放了一千块钱在桌子上,让周上离拿着,她得回家陪老公吃饭,急急忙忙走了。 第5章 有点沙雕   四个人进了店,周上离的目光不死心的在店里搜寻一番,的确不见萧秋原,在服务生带领下坐到位置上,让三位女士点餐,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老板呢?”   “老板不在。”服务生回了句废话。   “你们老板旷工啊?”顾雯雯从菜单中抬起头,插了句嘴。   “我们老板经常这样,三天两头不来。”服务生说。   周上离记得自从影楼开业以来,他每天都见到萧秋原的,算起来应该差不多一个月了,怎么服务生说他三天两头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周上离问。   服务生手指在平板上点了几下,思考一会,说:“说不准,有时候一个周,有时候一个月,最多也就一个月,你们认识我老板?”   顾雯雯说:“是啊。”   “就算认识也不能打折的,没有列外。”服务生显然误会了,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顾雯雯看了看周上离,好笑又好气的说:“我们老板开影楼的,还需要打折吗?对吧老板?”   服务生看着周上离,似乎等着他的确认,周上离说:“能打折肯定比不打折好,钱嘛,能节约就节约。”   服务生再次翻了个白眼,顾雯雯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没好气道:“点完了,赶紧上菜。”   服务生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好的,稍等。”   等服务生走后,顾雯雯说:“老大,你怎么不装有钱人了?你上次那谱不是摆得挺好的吗?”   李桃和范苹苹一听,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过?”   “几天前。”顾雯雯说。   周上离嘴上没说,心里却想,想要引起注意的人不在,虚假的行为就免了,浪费感情。   接下来的一个周,萧秋原都没出现在店里,周上离暂时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上,有两个女孩拍闺蜜照,当作友谊的见证,为了友谊能天长地久,她们一定要拍出最美的面孔,在她们看来,一旦不美了,友谊就走到尽头了,应该说,必须两个人在各自的眼中都是最美的,友谊才能真挚的继续下去。   新式女孩想法多,非要周上离根据她俩的姿势拍照,说实话,在她们自以为俏皮优雅的动作在周上离看来,像渐冻症的患者,连笑容也是僵硬的,拍出来的效果不会太好。   “放松,自然。”周上离一直强调。   “帅哥,我们要的是纯净烂漫的感觉,我俩牵着手,漫步在这条光洁的大道上,对了,一定要虚化背景,还有,要拍出空旷的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也要明白我的意思,拍写真不比婚纱照,没有特定的动作,主要是自然,自然最美。”   整天外景拍下来,周上离累,两女孩也累,助手李桃也累,顾雯雯休息,要是她来,非跟这两女孩吵起来,她们身处美好梦幻的年纪,对现实绝不妥协,在她们的幻想中,她们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最优美的。   收工回来的时候,经过稻香与鱼店门口,周上离没忍住往里瞟了一眼,此时差不多九点,店里还有三四桌客人在吃饭,仍旧不见萧秋原。   客户不多,周上离没必要加班,可他除了加班,没有别的事可做,回到租的房子,更加无聊,干脆把加班当作打发时间的方式,以前他自由摄影时,有很多计划,会觉得时间紧迫,要不是发生了意外,他不会这么早收山开店。   实在疲惫得厉害,周上离将还没整理完的照片存入另一个文件夹,关了电脑,下班走人。   出了店,竟然意外的发现对面店里还亮着灯,周上离再次确认一遍时间,的确已过十二点,这个时候,店里的人不可能是服务生,他有些激动,一看没车辆经过,不等绿灯,横穿马路到了对面,站在店门口,看见店里的桌椅板凳都堆积整齐,只有靠近收银台角落的一桌坐着个人,穿着黑色的T恤,垂着头,桌子上放着几瓶啤酒,没有杯子。   周上离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推开门走了进去:“打烊了?”   “抱歉,打烊了。”萧秋原看起来比他还疲惫,说话无精打采,即使在灯光下,黑眼圈依旧很明显。   “上次没喝完的啤酒在这里面吗?”周上离朝桌子上的啤酒递了个眼神问道。   萧秋原笑了,踢了下凳子,示意他坐,放了瓶啤酒在他面前,   “这是你那天剩的。”   “没利息?”   萧秋原又放了一瓶,周上离将啤酒往自己面前拢了拢,说:“萧老板这利息也太低了,我存了一个多周,只得一瓶。”   萧秋原笑道:“无本买卖,周老板会做生意。”   周上离也跟着笑,拿起面前的啤酒与萧秋原碰杯,喝了一口,萧秋原则是喝着不间断,似乎要把一瓶喝完,他仰着脖子,周上离这才发现他的胡茬已经长出来很长了。   周上离想问是不是和太太吵架了?又觉得自己居心不良,天天盼着别人夫妻不睦,可是萧秋原的样子,分明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爱之深责之切,也许是萧太太做了很过分的事,出轨?周上离捂住嘴,想把这些缺德的念头压回去。   萧秋原果真一口气喝完一瓶酒,被瓶嘴压红的嘴唇很诱人,下巴挂着从口角溢出来的啤酒,他没拭去,一只手握住空酒瓶,垂着眼,看起来很落寞。   如果有人见到萧秋原此时的样子,就知道为什么颓败的性感更具魅惑。   周上离咽了咽口水,抽了张纸巾递给萧秋原:“你看起来不太好。”   萧秋原接过纸巾擦了嘴,微笑道:“只是累了。”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远足。”   “去了哪里?”   “就在周边转了一圈。”   “你那叫郊游。”周上离纠正他。   萧秋原抬眼看他,微微笑了,周上离发现,尽管他站在影楼的二楼观察了萧秋原一个多月,仍旧到此时才发现萧秋原微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酒窝,或许不是酒窝,看起来像酒窝,笑稍微大一点酒窝就消失了,只有微笑的时候有。   应该是他的一种标志,每个人都有标示,周上离看得到别人的,看不到自己的,他除了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外,觉得自己没有特别之处。   而在长得不错的那一类中,他没有自己的特色,这让他苦恼了一阵,后来前男友告诉他,他浑身都充满特色,因为这句话,他爱上了他,可惜后来,他为了所谓的自由和梦想与他分手了。   周上离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单身太久了,应该超过一年了,他记不清与前男友分手的具体时间,那个可以说妖娆的男人,在床上时,可以用各种诱惑的嗓音叫他老公,事后又抱怨周上离不把他当老婆疼。   萧秋原与前男友差别实在太大了,周上离其实不喜欢妖娆的男人,他喜欢充满男子气的,就像萧秋原这样,他认为就算是0,也不必学习女人的姿态。   “周边有什么值得一玩的地方?”周上离问。   “如果你作为摄影师,没有值得一玩的地方,如果像我这样平凡的人,会觉得还不错。”萧秋原说。   “摄影师不是平凡人?”   “人或许平凡,眼光可不平凡。”   周上离眉头一皱,有些耍赖道:“你是说我平凡?”   “不,你很帅。”萧秋原始终是笑着的,但笑容是真诚的。   他真诚的夸赞让周上离酒精上脸,周上离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谢谢,这点我在三岁的时候就认识到了。”   “真的?”萧秋原笑容扩大,眼中也带了笑意:“你怎么知道?”   “有一天我无意中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很悲伤,放声大哭。”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太帅了,以后会跟我抢老婆,他那么帅,我一定抢不过。”   “胡扯。”萧秋原大笑。   周上离也跟着笑:“当然是胡扯,希望能减轻你的疲惫。”   “谢谢,我好了很多。”萧秋原看着面前的啤酒,问道:“要不要把它们喝光?”   “你怕我再要利息?”周上离挑挑眉:“萧老板这么小气,几瓶酒都舍不得?”   “我只是觉得它们快过期了,扔掉可惜了。”   “啊,原来是因为快过期你才拿出来让我喝,没想到你是黑心商家。”   萧秋原笑出了声,摇摇头:“我以为你是个很高冷的人,你第一次来店里,只差没拿鼻孔看我。”   “偷偷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没钱,狐假虎威而已。”   “看来你现在有钱了。”   “你是说我变得随和了?”   萧秋原点点头,手背遮住鼻子干咳一声,笑说:“你现在有点沙雕。”   “我接受你说我猖狂,沙雕我拒不承认。”周上离苦着脸,似乎真的很当回事。   萧秋原摊摊手:“并不影响你的颜值。”   “好吧,那我不反对。”   两人又笑了一会,周上离拿着啤酒看保质期,萧秋原乐了:“骗你的,存起来改天喝,今天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萧太太催你?”周上离笑着问,心里却希望得到一个相反的回答。   萧秋原只笑,没说对,也没说不是,而是说太累,想回去休息,店家都下了逐客令,周上离只好起身告辞。 第6章 树懒   回到家,周上离一颗开染坊的心才歇了业,他洗澡的时候,回想起与萧秋原的对话,深深的唾弃自己,并告诫自己,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到了影楼,一旦站到窗前,眼睛就止不住的往对面的店看,这是一种习惯,就像每天必须彻底检查一遍相机,不做这件事心里不踏实,可检查相机是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而寻找萧秋原的身影则在短短一个多月就让他难以控制。   这也许与多巴胺的分泌能提高记忆力有关,周上离叹息,他分手后曾一度强迫摄影拟人化,让工作兼具爱人的作用。   “真对不起。”周上离看着手上的相机:“我总让你伤心。”   “老大,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顾雯雯冒了出来:“自从咱们影楼开业,窗户这地就被你承包了,你到底看什么呀?”   “你知道摄影师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灵感,整天闷在屋子里无所事事,会丧失对美好事物的捕捉能力,所以要远眺,有时候不得不窥视……”   “意思就是偷窥?”顾雯雯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周上离,见他顿住不说,追问道:“偷窥什么?”   周上离看着对面店里那一对男女,能入他眼的男人自然是萧秋原,那个女人是萧太太?两人行为举止较为亲密,女人一进门就垫着脚像大白鹅跑步似的朝萧秋原奔去,到了近前,在萧秋原胸前用小拳拳打了两下,委屈的撒娇:“人家好想你。”当然这句话是周上离脑补的,从他站的位置,只能看见女人一头浓密卷发,或许散发着萧秋原喜欢的香味,因为萧秋原笑得很开心,不但眼尾一直飞,连牙齿也前所未有的抢镜。   “偷窥什么啊?”顾雯雯不放弃的追问。   “什么都不能偷窥,这么漂亮个姑娘,少做有违道德的事。”周上离在顾雯雯额头弹了下,转身回到了电脑前。   顾雯雯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眼里开了花,她转身追至周上离跟前:“老大,周末去采风呗?”   “不去。”   “你宅在家里会丧失捕捉美好事物的能力的。”   “过度疲乏也是丧失灵感的元凶之一,我要修生养息。”   顾雯雯哼了一声,走开了,但心里的算盘仍旧打得噼啪响,她不准备轻易放弃,她一向直觉很准。   周上离坐了会,忍不住又起身走到窗前,他得知道,能抓牢萧秋原的女人有何特别之处,当然,在所有情敌眼中,对方总是一无是处。   可是就这么会的功夫,不但女人不见了,连萧秋原也没了影踪,就这么会的功夫,萧秋原就被萧太太叫走了。   如果说有一天地球真的毁灭,爱情一定占有一半功劳,它能使所有东西加速度。   到此为止,周上离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但没有具体威胁,自己威胁自己多半不会成功,他选择自律。   接下来的时间,周上离果真没有走到窗前看一眼,他很忙,他有一台电脑和两个手机要玩,没空谈情说爱,还是单相思。   “走了。”祖毓三点就要走,走时拍了拍周上离的肩,将两张漫展的门票放到他面前:“或许你会感兴趣。”   “什么?”周上离看了看,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觉得我会去看漫展?”   “周末你也没事啊,说不定能拉客户呢。”祖毓说着对他眨眨眼,然后朝顾雯雯努了努嘴。   周上离这才想起顾雯雯约他周末采风,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推掉,“那也用不着两张啊,我自己一个人用两张门票,浪费。”   “找个人陪你去,我相信周大摄影师不会连这点人脉都没有,走了,玩得开心。”祖毓又换了个新包,她几乎是一天一换,从头到脚。   周上离将门票放进包里,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玩什么打发时间,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接着双腿一缩,整个人卷进椅子中闭目养神。   卷缩成一团还觉得舒服大概只有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了,所以周上离虽然睡着了,但很快醒过来,一看时间,不过眯了十分钟不到,只觉得双腿麻得厉害,立马伸直了活动。   揉了揉眼睛,别眼看见顾雯雯正撑着下巴欣赏他刚复苏的帅脸,见他看过去,不好意思的一笑,别开了脸。   周上离胆战心惊,他不知道这丫头何时对他产生那种男女之间微妙关系的反应,他一直觉得他和她只可能是兄弟姐妹,还可能是竞争对手,难道他做了什么超纲的举动?   周上离借着伸懒腰的遮挡做了个恐惧的鬼脸,眼睛看向窗户,又立马转眼,摸出手机刷微博,最近的一条还是影楼开业时发的,这时看见评论,挑了几个有意思的回复。   看见祖毓在评论区恭喜他做了老板,不由得失笑,明明自己也是老板之一。   让他意外的是,前男友竟然也来道贺,并附上一个想念的表情包,周上离点开他的微博,一个小时之前有更新,在土耳其卡帕多奇亚乘坐热气球,周上离觉得其中两张图片眼熟,仔细一看,不就是之前两人去的那次他帮他拍的吗?   评论:“你又为了凑九宫格。”   又看了几个同行的最新作品,由衷的在底下评论羡慕和赞赏,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不会坐在这里翻看别人的微博欣赏别人的美景,而是换着别人来称赞他的技术欣赏他的美景。   手机响了一声,微博有回复,前男友发了两个大哭的表情,配文:“要是你陪我去,一定满足我九宫格的要求。”   “打住,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才符合渣男的人设。”   “人家爱你的时候的确是爱你呀,叫你老公的时候的确也是发自肺腑的呀。”   周上离退出了微博,他暗骂自己饥不择食,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惺惺作态的男人,现在回头看去,才发现之前陪着哗众取宠的种种行为有多么引人反胃,但那时不觉得,那时觉得这是爱情,反对的人都是吃不到葡萄心里,甚至他们根本不懂爱情。   多可笑!不懂爱情的是自己,直到现在,周上离才豁然开朗,爱情不是喧嚣,是沉静的甜蜜,是懂得珍惜每一个微笑的时刻,就像萧秋原和萧太太。   周上离晃了晃脑袋,他不该想起萧秋原的,他们没有过多接触,仅仅的两次只是浅表的交谈,可是他就是着迷,他奇怪这种无缘由的爱情从何而来,没有水竟然发芽还茁壮起来。   “老板,下班咯。”化妆师赖念拎着包对他说。   “拜拜。”周上离挥了挥手。   顾雯雯最后走,走之前确认周末周上离要不要去采风,周上离以拉客户为正当理由拒绝了,顾雯雯倒没有失望,她是个乐天派。   影楼又剩下自己一个人,周上离站起身,转到服装区,在一排排衣服间走来走去,最后立在一件裹胸镶珠玫瑰点缀的婚纱面前,他饿了,想吃对面那家店里的饭。   天已经黑了,周上离已经面对面对着婚纱坐了一个小时,他没有吃东西,很烦躁,伸手去抠婚纱下摆的珠子,不知是不是脑袋进水了,用力一扯,串珠子的线竟然断了,珠子滚落在地上,弹跳几下不知躲到了哪里,幸好线是交替穿插着的,不至于一扯就散,可是因他手贱,这件一万多的婚纱大打折扣。   明天打电话找专人来缝补,周上离这样想着,又苦恼不免被祖毓一通数落。   他整个人躺在地板上,地板的冰凉透过背传遍全身,烦躁稍减,他闭着眼睛享受此刻的清爽,发誓到此为止,明天找人装上窗帘,不,不必多此一举,他发誓,要是再站在窗户那儿跟个囚徒似的眼巴巴看,就把眼珠子挖了。   兴许是冰凉压制了燥热,带来平静,他躺了一会,竟然睡过去了,等醒来一看,将近凌晨一点,他翻身坐起,肩胛骨传来一阵钝痛,他甩了甩胳膊,站起身,拎着包和相机,关灯回家。   可是那盏灯打破了他的毒誓,那个穿着灰色T恤的背影让他遏制不住的要靠近,终于,行动率先出击,战胜了理智,他推开店门,用上一次一样的语气问出不同的话:“加班?”   萧秋原垂着头,大概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来,盯着他看,又过了几秒,才露出一个笑来,反应像疯狂动物城里那只树懒。   “抱歉,打烊了。”   还是这句话。   周上离觉得萧秋原不对劲。   黑眼圈较之前更深了,胡茬似乎没有打理,短短一天拔苗助长,按说萧秋原这种状态,荷尔蒙该抑郁才对,可是胡茬的欣欣向荣说明荷尔蒙旺盛,可是配上他憔悴的脸,让周上离摸不准萧秋原外表和内心是否统一战线。   难道萧太太在家里上演冰与火之歌,连带着萧秋原也冰火两重天?   “没事,我不是来吃饭的。”周上离想在萧秋原身边坐下,但又觉得别人没招呼就擅自坐下有些莽撞,他绝不是因为矜持,矜持是不自信的人为了掩饰恐慌褒奖自己的话,周上离从来都很自信。   萧秋原好一会才问:“你吃晚饭了吗?”   周上离想说没有,但是他很清楚这句话说出口他就不得不离开,萧秋原眼前的这种状态,绝不会像那晚那样为他炒饭。   “吃过了,你呢?”   萧秋原点点头,最后一下点下去就没抬起来,他看起来实在很糟糕,周上离站立难安,只好装作好奇而打量店里。   “今天下午来的那位女士是萧太太?”   萧秋原没有回答,周上离收回打量的目光,转向萧秋原,见他额头搁在卓沿上,似乎悲伤不愿意别人看见。   周上离吸了吸鼻子,既要不表现八卦又要不过于关心,只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没事吧?不会是惹恼了夫人,被赶出来了吧?”   萧秋原没有反应,周上离不放心,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坐下来,又怕撞上萧秋原的眼神而尴尬,干咳一声喊道:“萧老板,你,你没事吧?”   萧秋原一点反应都没有,周上离慢慢凑近观察,听见均匀的呼吸中带着呼噜发起冲锋前的号角,很轻,但证明萧秋原已经睡过去还是足够了。   周上离很气恼,自己好心想关心关心他,哪想人家宁愿睡觉也不愿多说一句话,周上离站起身,忍住踢桌脚的冲动,带着一股风离开了饭店。 第7章 培根鸡蛋面   走到停车场,他又后悔了,虽然是大夏天,但人那么趴着睡也有可能着凉,想到这里,他又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自言自语教育自己:“人家已婚人士,你对他有那种心思本就有违道德,现在还做一些越界行为,周上离啊周上离,我看你是单身太久,欲望叫你犯糊涂了吧。”   然后他拿了放在车里预备的毯子往店那边走,继续自言自语:“人家请我喝酒吃饭,就算是为了还人情吧,绝不是抱有什么其他心思,人性本善,知恩图报嘛。”   走到店门口,周上离愣住了,店里的灯亮着,门开着,人不见了。   周上离走进店里,转了一圈,又去后厨找了一圈,没有人,他喊了两声萧老板,没有得到回答,他走到门口,看着路灯下的马路,想着该是爱情又使萧秋原加速度了。   “为了太太店都不要了。”   周上离摇摇头,站了一会,关了门,回到桌子上坐下,将毯子披在身上,趴着睡了。   睡过去之前,他自问帮萧秋原守店的原因,在犯贱和报恩两种答案间犹豫不决,还没得出标准答案便睡了过去。   周上离正梦见在肯尼亚拍野生动物,司机是个黑人,因为周上离出手阔绰,得到的服务很好,他不是第一次去肯尼亚,因为没有拍到满意的作品,便不死心,准备再去一次,这次他作了充分的准备,直奔马赛马拉。   车子有些颠簸,他原意是要捕捉猎豹捕食的过程,暂时没有发现迹象,便开车跟拍两只羚羊。   “狮子!”司机叫道,并手指前方:“先生,狮子要捕食了。”   周上离一开始是没看到狮子,他专注拍摄羚羊,经司机提醒,才发现趴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狮子,周上离有点激动,他最理想的拍摄目标是猎豹捕猎过程,如果能拍到狮子也很不错,当即调整镜头对准狮子。   羚羊似乎有所察觉,抬头静听一会,撒丫子跑了,狮子慢慢从草丛中站起身,表情看起来很是落寞,它朝羚羊逃离的方向看了一阵,调转身体离开了。   周上离大叹可惜,车子又行驶了一段,看见一头野牛,便开始拍摄野牛,或许是车离得太近了,野牛突然朝他们的车冲了过来,一头撞向一侧车门,发出砰一声巨响。   周上离被这声音惊醒,懵头懵脑的抬起头,看见萧秋原站在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边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捂住一侧髋骨,显然是撞在桌子上,发出了巨响。   周上离其实没有看清萧秋原的表情,他还没有清醒,不过大致能想象得到应该挺疼。   “没事吧?”   “你怎么在这里?”萧秋原皱着眉头问,他这副样子,若不是周上离知道他撞桌子上了,一定会认为他对于自己在这里表示不满。   周上离打了个哈欠,带出软软的一句话:“帮你看店啊。”   萧秋原愣了一下,随即道歉:“抱歉。”   周上离笑道:“是不是太太急令,连店都来不及关就走了,怎么样?哄好了吗?”   萧秋原笑了笑,还是道歉:“抱歉。”   周上离用手掌撑着脸,眼睛半闭半睁着摇摇头,他不明白萧秋原的道歉,所以回他一个含糊的摇头。   萧秋原似乎还在发愣,有些犯傻的看着周上离,周上离掀眼看他,据说对视超过八秒,就会发生爱情,周上离在心里默数,即将八秒的时候别开了眼,笑了笑问道:“几点了?”   “哦。”萧秋原急忙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说:“五点二十。”   周上离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萧秋原笑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等着。”萧秋原仍有些木讷,动作僵硬的从他身边走过,掀开后厨的帘子走了进去。   周上离转身看着仍在轻轻晃动的帘子,对有手段的萧太太越加好奇了,内心又因为萧秋原好男人的举动而苦涩。   从萧秋原的种种行为判定,他说他爱萧太太,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一星半点的夸大其词。多少鸳鸯被现实这根巨棒打散,萧秋原与萧太太能恩爱如初其实是社会的幸运,至少是他们身边朋友的幸运,有模范就存在模仿,这种模仿是应该发扬的。   帘子动了,萧秋原探出头来,声音明快的问道:“培根鸡蛋面可以吗?”   “好。”周上离回道。   萧秋原又挂起温柔的微笑,酒窝恰当的出现在嘴角边,“很快就来。”   帘子静止,周上离脸上的笑也静止了,他艰难的咽下口水,在自我审判中难受极了。墙上的山水画画的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可能怕李白从千年前穿越过来责怪说扭曲他的意境,粗糙的画上只提了‘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一句,与望庐山瀑布遥遥相望的是蜀道难,题词‘难于上青天’,再看其他,无不是以李白的诗句题词作画,看来萧秋原是李白的粉丝。   说不定是萧太太,毕竟萧太太是个文艺人,不知为何,一想到萧秋原,自会想到萧太太,就像一想到出轨,自会想到家中人那般煎熬,虽然周上离对出轨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他不是高尚的人,但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好人是不干坏事的人,对于把做好事的人叫好人,周上离不认同,做好事的人该叫善人,跟好人是有区别的,世上好人多,但善人少。   现在他即将成为恶人,即使萧秋原和萧太太之间有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撼动的坚定爱情,可他有了这个念头,有了这点奢望,都是不应该的,都是错的,都是罪恶的。   周上离站了起来,朝后厨走去,掀开帘子,见萧秋原正将煎过的培根盛入碗中,看见他,笑问:“等不及了吗?”   周上离想说我要走了,可萧秋原已经将装着培根的碗递到他面前:“吃这个垫垫吧,不过别吃光了,还要下面的。”   周上离伸出手,用掌心相对,想把萧秋原手中的碗推回去,接触到萧秋原挂着深重黑眼圈的双眼,眼里有真情实意,不是装腔作势,他那点推力怎么都使不上,转而手掌翻转九十度,托住了碗底。   萧秋原收回手,烧水煮面,周上离看着碗里的培根,的确是饿了,用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用油煎过后香味变浓,咬了一口就把馋虫勾上来了,嘴里泛起一大包口水。   “谢谢你帮我守店。”   周上离说:“你的确该谢我,怎么突然就走了,门也不关,要不是我经过看见,进了小偷怎么办?”   “店里没钱。”萧秋原说。   “就算没钱,万一小偷为了泄愤,砸了桌椅锅碗,你不是损失也大嘛。”   “所以谢谢你。”萧秋原转脸看周上离,笑得十分开心。   周上离有些脸热,他明白萧秋原开心的原因是自己为他保住了可能的损失,即使这样,萧秋原的笑容还是让他心起涟漪。   “所以你就请我吃面?”   “那你要怎样?”   周上离被问住了,要怎样?怎样都不样,心甘情愿的为你守店,嘴上说:“这样就挺好的。”   “放心吧,我煮面很好吃的。”萧秋原将面起锅放入碗中,倒入高汤,将周上离手里的培根拿走,均匀的放到面上,再把提前煎好的鸡蛋放在上面,一碗培根鸡蛋面就好了。   周上离吸了吸鼻子,半开玩笑半试探的问:“你是不是抓住了萧太太的胃,所以人家才愿意嫁给你。”   “我厨艺是不错,不过可不是因为我抓住她的胃。”萧秋原将筷子递到周上离手中,幸福的笑道:“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   “看不出来萧老板这么自信,我以为萧老板是个低调的人。”周上离接过筷子,在萧秋原的示意下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面。   “做老板脸皮就要够厚嘛。”萧秋原对周上离眨眨眼:“如果周老板脸皮不厚,那赶紧跟我学学。”   周上离手里的碗筷差点掉落,光是看着萧秋原就已经很费心力才不去靠近他了,这家伙还敢眨眼,难道他不知道在他看来的挤眉弄眼在周上离这里是明送秋波么。   他的确不知道,周上离看着萧秋原的背影暗自叹气。   吃了两口,萧秋原问:“怎样?”   周上离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呼啦啦吃着面,萧秋原看了他一会,问道:“你要不要尝尝店里的泡菜?”   “可以啊。”   萧秋原起身,从佐料区的三个腌菜坛子里分别取了红萝卜、生姜、莲花白三种泡菜,放到周上离面前。   红萝卜是条状的,周上离吃了一颗,酸中带甜,咸中有香,的确挺好吃的。   “这些都是你弄的?”   萧秋原说是,周上离将信将疑,萧秋原笑道:“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这是为了证明的确是你弄的还是想找个免费苦力?”   萧秋原乐道:“周老板真没意思,看破不要说破嘛。”   周上离垂下眼,妄图用一层薄薄的皮遮住眼中满得即将溢出的情感,他吃了颗嫩姜,中和了心里的酸味。 第8章 二次元世界   外头天色已经泛白,指针指向六点二十,从煮早餐到吃完刚刚好一个小时,萧秋原端着两只干干净净的碗进了厨房,周上离准备向他告辞,也跟了进去。   “饱了吗?”   “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萧秋原点头笑说也是,周上离刚想说要走,萧秋原突然诶了一声,看着周上离露出古怪的笑。   “怎么?”周上离被他那笑弄得浑身发麻,心虚得就要落荒而逃。   “我说改外面那块牌子。”   周上离想起上回的‘进’与‘近’,松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问道:“你没改吗?”   “现在不必改了,这重地都让你给进来了。”萧秋原将碗放进一个大大的洗碗盆中,洗了手,问周上离:“要出去还是要参观?”   “我可不敢参观,万一看见什么地沟油啊过期米啊死鱼之类的,怕你灭口。”   “这么说你要说出去咯?”   周上离想说本着我为人人的善意是该说出去,可他不敢确定他说的这些萧秋原的店里有没有,按理说不可能有,可是万一呢,哪家餐馆敢百分之百说干净卫生,敢拍着胸脯保证菜肉都是新鲜的?   “你说呢?”   “我觉得你不可能说出去,你还为我看店呢。”萧秋原笑着掀开帘子出了后厨。   周上离被他这话弄得心痒难耐,心说不会真有吧,差点没忍住回头去察看,最后也觉得即使看见了他也不会说出去,何必给自己添堵。   人的奇怪心里他是知道一点的,若是他真的看见不该看见的,那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个秘密,现在他的心里秘密已经够大了,再也装不下另一个。   当即跟着萧秋原出了来,萧秋原已经从冰箱拿了冰冻果汁出来,这闷热的城,在早上七点就急不可耐的让人感受它的热情。   周上离接过萧秋原递来的橙汁,萧秋原看着店外喃喃的说:“天又亮了。”   这话说得他不希望天亮似的,周上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上已经有行人走来走去。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周上离喝了口果汁,看见萧秋原褪去了微笑,戴上了憔悴的面具,仿佛之前的愉快被天亮带走了,可是他在黑夜中也不快乐啊,周上离想。   让一个男人在短时间内憔悴的除了爱情就是事业,萧秋原的事业好好的,至少这店每天的营业额不错,那就是爱情?与萧太太感情出现裂痕?周上离不便问,他按下心里变态的三分喜悦,拿出正常的七分好意,将包里的漫展门票递给萧秋原。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但是漫展还是很有意思的,带着萧太太去看看,她应该会高兴的。”   “漫展看什么?”萧秋原盯着周上离手里的门票问。   “看稀奇啊,这是一个高级漫展,应该有不少业内知名coser参加,萧太太应该会喜欢。”   周上离没见过萧太太,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但他周边大部分女孩子对漫展还是很欢迎的,女人心思细腻,天生爱浪漫,最直接的感受来源于电视和小说,漫展上有很多cos小说中高人气人物的,说不定能一睹小说中受次元阻隔的梦中情人。   “你不去?”   周上离说:“我参加过很多次了,以前做自由摄影的时候,与很多知名coser合作过,私下也是朋友,对我来说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萧秋原盯着门票看了半天,就在周上离想收回手的时候,他伸出手,拿了一张门票。   “我会去。”   周上离看着手里的另一张门票,惊喜多于惊讶,他回想了一遍萧秋原的话,他没有理解错,萧秋原会去,和他一起。   “萧太太……”   “她出差了,我会拍照给她,她一样会开心的。”   周上离说好,按理说,与喜欢的人独处,该有说不完的话,以彰显独特和博取好感,可是周上离这种喜欢不正道,而他此刻的确也无话可说。   静坐两分钟,周上离起身要走,萧秋原只看他一眼,没作反应,周上离顿了顿说:“那周末联系。”   萧秋原点点头,出了店,周上离才想起他都没有萧秋原的联系方式,回头朝店里看,不见人了。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周上离等九点钟范苹苹和李桃来了,嘱咐了两句便回家补觉去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想起下午的漫展,随便点了个外卖吃了,就开始竭尽全力的整理自己,争取在帅哥的基础上成仙。   历时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周上离终于将衣服穿妥当,T恤牛仔运动鞋,是他搭配的第一套,这就跟浪子回头差不多道理,看尽繁花终觉第一朵最美。   头发也就卷了个刘海,站在镜子前头,从头到脚展现出一种呼之欲出的潮气蓬勃,往常出门,他最大要求就是看起来顺眼就行,可是今天是和萧秋原看漫展,所以多费了几十倍的心思。   能让雄性孔雀开屏的不一定是雌性孔雀,还有可能是隔壁树懒。   开车到了漫展门口,绕了一圈没有停车位,只好又返航,将车停在了距离漫展十分钟远的路边停车位,等周上离走路过来,看见萧秋原孤立的站在门口,以他的角度看去,有种超然世外的感觉。   萧秋原戴了顶黑色棒球帽,穿着几乎和周上离差不离,在那么多妖魔鬼怪中,实属一股清流,周上离摸了摸自己头顶,后悔没也戴一顶帽子。   “你来了,我刚停车去了。”   萧秋原笑了笑说:“我刚到。”   “走吧。”   两人向门卫展示了门票,跟在各路牛鬼蛇神英雄侠客中间走进展厅,萧秋原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的能人异士,小声对周上离说:“他们真有勇气。”   “怎么?你想玩但是没勇气?”周上离笑问。   萧秋原竟然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思索一会,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周上离露出惊讶,鼓励他可以试一试,不过试的时候记得通知,免费为他拍照。   “美国队长。”萧秋原指着一个coser惊喜的说:“太像了。”   “一看就是资深coser,很舍得置办装备。”   萧秋原问:“他身上那些东西不会是真的吧?”   “你是说跟电影里的一样?”   萧秋原点头,周上离笑道:“倒不是,但是不便宜。”   周上离以前专门为一些有点粉丝的coser拍过专辑,认识几个比较知名的,不知道今天的漫展他们中有没有人来,今天这场漫展既不是商业也不是同人,好像是几个有钱公子哥组织的,所以这里的角色很混乱,古今中外掺杂期间,主题就是一个字——玩。   场地中没有租摊位做生意的,全是coser和游客,看来的确是一个玩局,而且入眼处大佬居多,听说祖毓的老公是个很有钱的老板,看来这场漫展由几个公子哥花钱举办的说法多半是真的。   “嗨,周上离!”听见人喊,周上离寻着声音看去,是之前合作过的一个coser,他穿着一身女仆装,本来脸圆显小,个子也不是很高,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软萌的女仆。   “嗨,好久不见。”周上离回道。   女仆走到周上离面前,笑出半边酒窝:“听说你开了影楼,干嘛不干自由摄影,开影楼多麻烦。”   “人老了,自由不起来。”周上离说着摸了摸腰。   女仆捂住嘴笑起来:“你就装吧。”看见旁边的萧秋原,眼神在眼眶中来个了三百六十度完美旋转,用涂着紫色指甲油的食指戳了戳周上离的肩,不正经的笑道:“这位帅哥谁呀?”   “朋友。”周上离怕他乱说,赶紧举起手里的相机:“我带了相机,要不要拍两张?”   “好啊。”女仆说着当即跪在地上,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上,塌着腰,微微抬臀,清纯褪去,诱惑尽显。   萧秋原挠了挠眉毛,有点不敢直视,周上离见怪不怪,举起相机,一条腿跪在地上,从两个角度拍了两张,然后给女仆看。   “技术越来越好了,电话没变吧,改天我请你帮我拍一组照片。”   “行。”   女仆走的时候,对萧秋原眨了眨眼,妖娆的做了个拜拜,周上离怕萧秋原被吓着,赶紧解释道:“他人不这样,是因为融入这个角色,所以……”   “挺有意思的。”萧秋原全然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这个会馆场地不小,人也不少,两人往里走了一阵,看见一个展览区,标识“非卖品,不可触碰”等字眼,全是一些极难买到的珍品手办,边上两个美少女战士在守着,周上离一眼看出是女扮男装,周边看展品的拍照的围了一圈。   “这些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我俩是不是最老的?”萧秋原问。   “你不老,今天这身跟十七岁差不多。”   萧秋原笑着点头:“我信你。”   “诶,”周上离拍拍萧秋原的肩,指了指一个作济公装扮的coser:“他比我俩都老。”   萧秋原说:“那我得跟他合张影,可以吗?”   周上离晃了晃手里的相机,一脸自信道:“我猜可以。”   “他这身应该便宜吧?”两人朝济公走去,萧秋原问。   “布料少,还打着补丁,所以你觉得便宜?”周上离见萧秋原不置可否,说:“你太小瞧他那一身了,从帽子到鞋,都是定制的,独一无二的,好几大千呢,他手上那把扇子最值钱。”   “金的?”萧秋原着实吓了一跳,这些人真挺疯狂的。   两人走到济公面前,周上离朝济公作辑问:“你好,可以跟你合照吗?”   Coser模仿济公的滑稽笑脸,挥了挥手里的扇子,张开一只手臂示意欢迎,萧秋原站到济公身边,周上离给两人拍了几张,回放给济公看,济公问:“你技术很好,专业的?”   周上离说是,济公用金扇子挠了挠后脖子,似乎真痒,其实都是在模仿济公。   “给张名片?”   周上离还真带了,从相机包一侧口袋里摸出一张递给济公,他本来也是来拉客户的,影楼不景气,想着赚点外快补贴。 第9章 真绝色   这边在发展客户,后边却吵起了架,一阵推搡,周上离被撞得朝前扑去,正好扑在萧秋原怀里。   最老套的偶发事件往往最让人招架不住,周上离几乎失态,赶紧撤退,无意中瞟见萧秋原太阳穴前一寸的地方贴了创可贴,心里起了嘀咕。   “你的……”   “草!讲点素质好不好!你摸人姑娘还有理了?”   “我没有摸她,是不小心撞上的。”   “哦,正好撞到人胸上,这么巧!”   周上离只好收回问话,转身看向背后吵架的地方,萧秋原拉了下帽子,与周上离并肩,一起看着事发中心。   “别跟他废话,撵出去!”   “滚!”   “我没有摸她!”   一个穿着日本学生装的女孩缩在黑白无常身后,大眼睛里又委屈又恐惧,一只手紧紧抓住领口,而嚷着无意撞胸的是个二十多岁满脸痘痘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尼康相机,机身有点破,浑身散发着猥琐二字。   “等惊玉人来了看你还嘴硬!”   逗哥张了张嘴,似乎要把反驳的勇气留着迎接白无常口中的惊玉人,很快,火影忍者团队在卡卡西的带领下朝闹事这边走了过来,说实话,带头的卡卡西让周上离很有拍摄的欲望。   “这人很有气场。”萧秋原评价道。   周上离认同,在各种染色化妆品香味中,周上离还是细心的闻见了萧秋原身上的香味,他忽然问:“你用汰渍薰衣草味的洗衣液?”   “看来我是个优秀的代言人。”萧秋原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周上离说:“是你没洗干净吧?”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然后两人就笑,周上离发现,萧秋原的帽檐比之前低,将创可贴遮住了。   “怎么回事?”卡卡西开口问。   听声音年纪不大,但是个子很高,应该与周上离差不多,露出的独眼眼皮皱着,显出不耐烦来。   黑无常赶紧将事件原原本本说了一通,卡卡西冷冷看着逗哥问:“那为什么他还站在这里?”   卡卡西身后的我爱罗和佐助上前将人架走,逗哥先前储存的勇气可能被他解饿给吃了,一句话不敢吭。   “这小孩有威信啊。”周上离说。   萧秋原笑了笑,说要朝前去看看,两人一边走一边看,周上离悄悄观察萧秋原,见他的确兴趣浓厚,这才放下心来,见到装备高级的coser,就去拉客户,一番下来,还真有几个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会展的一侧角落里,围了不少人,女孩子居多,还有好几个看似专业的摄影,周上离见萧秋原正盯着壁上一副巨大的‘东京食尸鬼’海报看,便挤到人群中看看被围观者是何方大佬。   “有戏。”周上离一见这场面,也端好相机,这个角落里竟然有两个杀生丸,一个孤零零的站在一边,神似形似,而另一个各方面均不如前一个,不过他身边有美女陪着。   那美女cos桔梗,这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要知道在剧中,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在现实中竟然是CP,有点意思。   人既然有美丑之分,自然就有高下之别,两个杀生丸不奇怪,在这种自我娱乐的漫展现场,撞人物是有可能的,但是很多事实告诉人们一个真理——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这真理同样适用于眼前的这两个杀生丸。   孤零零的那个杀生丸凭借高出另一个有美女相伴的杀生丸一条街的颜值,既吸引眼光,也受闪光灯的青睐,找他合照的女孩排着队,他始终一脸高冷,融入角色十分走心。   周上离见他并没有反对别人拍他,也举着相机选取角度拍了两张,回放的时候确确实实有些惊艳,不是惊艳自己的技术,而是此人扮演的杀生丸实在太过完美,几乎就是从动漫中走出来的原版人物。   虽然有美女相陪,但受到群众冷落的杀生丸脸色越来越难看,挑衅找事理所应当,要是他灰溜溜走掉,都配不上他身上那身上万的衣服。   吃瓜群众正巴不得两个杀生丸打一架才好,毕竟这种好戏不常上演,难得见一回,虽然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知名coser。抢弟媳妇的杀生丸明显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既然是公子哥,自然容忍不了被比下去,何况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富贵的丑遇上贫穷的帅,谁会更胜一筹?大家端着相机,对准两人,迫不及待的要拍下好戏一幕。   可是孤零零的杀生丸既不受挑衅,也不理找茬,转身就走。被如此轻视,公子哥怎受得了,追上去就动了手,他狠狠推了一把优于自己的杀生丸,行为幼稚又好笑。   周上离想喊萧秋原一起看好戏,转脸朝萧秋原站得地方看去,人不见了,他又扩大范围扫视一圈,在人头攒动的会场,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上离正准备去找找,肩上被拍了一下,萧秋原就站在他的身边:“找我?”   “对呀,怕你走丢了。”周上离紧张的心放松下来,说来奇怪,萧秋原不是小孩子,可周上离还是紧张,或许紧张的不是怕他走丢,而是怕看不见他。   周上离让萧秋原看好戏,萧秋原说:“我一直在看呢。”   两个杀生丸没有打起来,有人欢喜有人失望,甚至有人起哄。   “你比他帅啊,怕他干什么?还手啊!”   “别怕,怼回去!”   高冷杀生丸只回给起哄的人一记冷眼,对公子哥说:“我认输,行吧?”   语言是很奇妙的东西,特别是中国的语言,就拿声调来说,第四声可能挨打,第二声可能化干戈为玉帛,恰恰‘行吧’两个字,听起来就像第四声。   “我草!你谁啊我要你让着吗?你凭什么觉得比我好啊,你这衣服值几个钱啊,你除了一张脸外,你有什么资格cos这个人物啊!”   公子哥说错了,能cos这个人物的,恰恰脸很重要,谁让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呢,在他们那个年纪,钱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颜值才是。   杀生丸一退再退,直到撞在墙上,忍不住反推了一把,有时候点燃战火的,就是这自我防护的一推。   “站远一点,小心战火波及。”萧秋原拉了拉周上离腰侧的衣服。   周上离配合着退了一步,不敢说话也不敢回头,只觉得萧秋原的呼吸都喷在耳后,这错觉让他浑身僵硬,生生被踩了一脚。   眼看战事一触即发,卡卡西又带着火影团队来了,只站在那里,就像汽化的二氧化碳,将烧得正旺的战火扑灭了。   “要闹事就滚!”   公子哥扯了扯背着的尾巴,拉着桔梗的手离开了,卡卡西盯着杀生丸看了一会,弯起了眼睛,由衷评价道:“真绝色。”   没有被‘穷凶恶极’的公子哥吓住的杀生丸被这夸赞的三个字激走了。   周上离笑着摇摇头,这小孩不但有威信,还有意思,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差得远了。   “诶,萧……”周上离转脸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被吓了一跳,转而寻找萧秋原的踪影,这次是真的不见了。   找遍了会场,依旧不见萧秋原,正好看见济公和卡卡西在说话,周上离准备过去问问。   其实济公年纪不大,也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但他为了入木三分,故意将妆画得老了几十岁,此刻他没有做滑稽的鬼脸,也没有佝偻着身体,外形还挺不错。   “是你?”济公看见周上离,便对卡卡西介绍:“歌今,他是个专业摄影师,技术还不错。”   “哼,今天扰乱会场的都是你带来的人,现在还有脸跟我介绍摄影师?”卡卡西抱着双臂,又冷又酷。   济公用金扇子挠了挠脖子,嘻嘻笑道:“我立马跟他们断绝往来。”   “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卡卡西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对周上离说。   周上离一边递过相机,一边问济公:“你看见跟我一起的那个人了吗?就是跟你合照的那人。”   “哟,跟我合照的人挺多的,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不可能,跟我合照的都是女的。”   周上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忍住了一巴掌拍醒他的冲动,在不打击人的情况下,委婉的说道:“他以为你年纪大才找你合影,但是我现在得找到他,告诉他你是个少年。”   济公冷冷的说:“没看见!”   卡卡西将相机还给周上离,吝啬的给了还行两个字,周上离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要拍专辑找我。”   卡卡西接过手,将名片翻了翻,发出疑问:“上佳影楼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你只要知道周上离是个什么人物就行。”   卡卡西挑了挑眉,揣进了口袋,周上离见问不到萧秋原的消息,只好出了会场,在周边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人,恰好碰见‘真绝色’杀生丸,便上前搭话,以前做自由摄影的时候,这样好的素材,他愿意免费帮拍。   “你好,我叫周上离,是个摄影师,你……”   “不愿意!”   周上离见他心情不佳,不知是‘真绝色’惹的还是公子哥闹的,只好给他名片,让他有意向时联系。 第10章 宝藏男孩   朝停车的地方走的时候,周上离一直懊恼没有寻机会留下萧秋原的联系方式,现在想找人都没法找,想起萧秋原帽檐下的创可贴,心里又犯起了嘀咕,难道萧秋原今天戴帽子的真正原因是这个?自己剃头伤了头皮?   离车几十米远时,看见萧秋原一只手插兜低头看着另一只手里的手机,正半坐在车前盖上,周上离先是愣了一下,胡思乱想从细胞血管里拉都拉不住的冒了出来。   萧秋原认识他的车!   这说明什么?这能说明的东西太多了,单拎出关注这一点,都够周上离望梅止渴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胡思乱想又立马被心驰神往压下去,这个样子的萧秋原在他眼里就是一幅画,他心向往之,站在原地足足看了一分钟,才想起这幅画已经有所属,早已挂在别人家的心壁上了。   萧秋原抬起头来,看见周上离便笑了,“你找我了吧?”   “是啊,谁知道你从展会出来摇身一变成为车模了。”   “行家看看我这个车模还合格吗?”   “车配不上车模。”   萧秋原收起手机揣进兜里,笑得眯起了眼:“我信你。”   “我给你拍几张?”   萧秋原没答应也没拒绝,周上离把这当作是默认,举起相机拍了几张,拍完后,见萧秋原看着他笑,他有些失神,萧秋原朝他伸手:“我看看你拍得合不合格?”   将相机递到萧秋原手里,周上离也半坐在车前盖上,两人差不多高,腿也差不多长,周上离看着萧秋原的腿,慢慢将腿靠了过去。   萧秋原不知何时把目光从相机上移到了腿上,瞥见周上离歪头歪脑的盯着两条腿看,笑问:“腿也研究?”   “身体是摄影的主题,腿是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还可单独成像,萧老板有条好腿。”   “我有三条。”   周上离心思还在腿上,疏忽了对这句话的阅读理解,等萧秋原把相机递还,他脑中的弦被拨了一下,发出锵一声亢音,瞪着双眼看着萧秋原,随即一咧嘴,问道:“你说什么?”   萧秋原拍拍他的肩,带着笑音说话:“拍得不错。”   周上离像发现了奇迹,眼睛追随着萧秋原,立即想把他研究个透彻。   萧秋原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一只手搭在车顶上,看着周上离,见此人无动于衷,只好出言提醒:“开车门。”   周上离摸出钥匙解锁,走到另一侧车门,与萧秋原同样的姿势,问道:“去哪儿?”   “我饿了,吃饭去。”   “去哪儿吃?”   “我店里?”   “免费?”   “周老板真会做生意。”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周上离启动车子,朝稻香与鱼而去。   路上,周上离思索再三,从帽子本身切入,问道:“你这帽子好看。”   “喜欢吗?”萧秋原问。   周上离点头,萧秋原嘚瑟的说:“可惜是我的。”   周上离乐了:“我以为萧老板会送给我。”   “我可以把链接发给你,淘宝上,二十多块钱,颜色随你挑。”   周上离说:“行,那你先给我试试。”   萧秋原说:“作为老客户,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质量有保证,不用试。”   “花开两朵还各表一枝呢,同款帽子也不一定同样好,万一我运气不好,就买到质量不好的那一个呢,我先试试。”   “我买来就没洗过,头屑啊汗渍啊,可脏了,还是算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   萧秋原就是不愿意将帽子摘下来,周上离更加想探知帽子底下的真相,若是萧秋原自己剪了个糟糕的发型,他可以乐上好久了。   正好红灯,周上离停了车,突然伸手朝萧秋原头上的帽子摸去,萧秋原似乎早有准备,迅速做出阻拦,成功将周上离的手拦截在一指节开外。   “突袭啊。”萧秋原笑。   周上离本想再接再厉,可萧秋原的笑容不自在,带着僵硬和疏离,周上离怕惹恼他,只好作罢。   萧秋原正了正帽子,等车继续行驶,他才真情实感的笑道:“调皮。”   周上离心一下子蹦得老高,呈上升抛物线,无视地心引力似的一路走高。他必须得让心跳恢复正常,脑海中警示语录连珠炮弹的蹦出来,什么开车不调情,调情不开车,什么司机一心动,亲人两行泪等等。   “你怎么突然——”周上离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就从会馆走了,是不是萧太太八百里加急召你啊?”   “有点闷,出来散散气,不好意思,我看你在拉客户,没跟你说。”   “哦,这样,我还以为萧太太远程遥控,要你报道行踪呢。”   “我们都会给彼此充足的个人空间,一致认同自由是爱情的保鲜剂,打声招呼就成,不用彼此约束。”   “萧太太心胸宽旷啊,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学舞蹈的。”   “很漂亮吧?”周上离说着从后视镜看萧秋原的表情。   萧秋原果然笑得甜蜜:“还行。”   周上离那颗脱离地心引力的心终于被炮弹打下来了,落地还不算,还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有照片吗?能给我看看吗?”   “等她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周上离说好,话题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可是周上离自残似的非得一路问下去:“跳舞会经常出差吧?这次去的哪儿啊?说不定我可以推荐一些好玩的地方给她。”   “巴黎,她们团出国表演,会在那边常住。”   “巴黎是座浪漫的城市,你可以去看她,挽手在塞纳河边漫步,在埃菲尔铁塔辉煌的灯光下拥吻,在卢浮宫里发现从前没发现的彼此的优点,累了品一杯左岸咖啡,谈谈心说思念和爱意,总之,游玩这么一座浪漫美丽的城市,会让你们更爱彼此。”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你的经历?”   周上离极好的掩饰了落寞,笑道:“这是我的向往,等一个人陪我实现呢,而你已经有人可以陪你实现,所以,今天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吧。”   萧秋原不说话了,周上离专心的看着前路,笑问:“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那么远,我没勇气一个人去。”萧秋原说着叹了口气:“我很胆小的。”   周上离转脸看他一眼,笑道:“你是不是因为剪了个糟糕的发型,怕萧太太见了嫌弃你?”   “哎,被你发现了。”   萧秋原这一声叹完,车里沉默一会,突然齐齐发笑起来,周上离问道:“到底有多糟糕啊?”   “见过狗啃的面包吗?跟那差不多吧。”   周上离笑得更厉害了,萧秋原连着叹了两声,忧愁的说:“小心开车啊。”说完也笑得不行,甚至笑出了眼泪,赶紧用手揉了揉,眼圈都红了。   到了店里,收银台的小姑娘看见萧秋原戴了帽子,愣了一会才说:“老板你来了。”   “忙吗?”萧秋原问。   小姑娘朝店里几乎满座的客人努了努嘴,只差没翻着白眼反问你说呢,萧秋原点点头:“辛苦了。”   小姑娘说了句没事,正好有人来结账,便不理萧秋原,认真工作起来,周上离跟在萧秋原身边,问道:“请我吃什么?”   “最贵的?”   “最好吃的吧。”   萧秋原笑了笑,找了处靠里的空位坐下,服务生很快过来,看见萧秋原,转身就走,朝后厨喊道:“八号桌江团烩饭!”   周上离问:“这是最好吃的?那我可记好了,下次来就点这个。”   “其实不是,我店里每一种都好吃,但是江团呢价格中等,服务生见我带人来,知道不会付钱,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又不至于怠慢客人,所以一般都吃江团。”   周上离竖了竖大拇指,说:“要说会做生意,还是萧老板。”   吃饭的时候,服务生对他们这桌的待遇可谓大不相同,听见要加汤,冷着脸说汤多了散味,要加菜,就说本店提倡量力而行,弄得萧秋原哭笑不得,最后萧秋原强势的要求加蔬菜,服务生不得不听老板的话,将蔬菜篓子放在他面前,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这个月的第五回 了,三百多块又没了。”   “我付钱行吗?”萧秋原无奈的说。   服务生赶紧摆手:“不用,你别降低我工资就行。”   萧秋原对着服务生的背影喊:“我什么时候降你工资了,不就上个月资金运转不周借了你点嘛,这个月保证还你。”   服务生没回头,反正那头颅是高昂着,可以想象他的鼻孔是如何对待天的。   “这样的员工你还留着?完全不把你这个老板放在眼里啊。”周上离提议:“开了得了。”   “我开得了吗?你没看他把我吃的死死的,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哥的干亲家的堂兄弟,有关系,你以为我这个店谁都可以来当服务生?非得走后门,抢手得很。”   周上离嚼着脆萝卜看着萧秋原胡说八道,经过今天这一天的相处,周上离发现萧秋原真是个‘宝藏男孩’,而他只看见了宝藏一角,要揭开全部的表象,怕是难有机会。 第11章 老鼠   一顿饭吃完,周上离终于将萧秋原的联系方式拿到手,本不想加微信,但大势所趋,还是加了一个,看见头像,便问是不是萧太太,萧秋原摇头:“不是。”   “你拿别的女人做头像萧太太不吃醋啊?”   萧秋原笑了下,说:“这有什么,男人不都是喜欢拿美女做屏保啊头像啊之类的。”   “我刚好相反。”   萧秋原挑了半边眉,表情古怪,周上离怕他从这句话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又加了句:“用美女做头像显得轻浮。”   “我轻浮吗?”   “我不是女人,我不知道。”   萧秋原不以为然道:“不要那么绝对,男人也可以知道男人轻不轻浮的。”   周上离总觉得萧秋原的笑容意味深长,有种看穿一切的深藏不露,他坐不住了,站起身说:“你说得有道理,感谢你的请客,菜不错,我走了,拜拜。”   萧秋原像个招财猫似的摇摇手,目送周上离离开,周上离出了店,不敢回头,径直穿过马路,到停车场取车,上了车,长出一口气,发起怔来。   爱情有时候是不老泉,人饮了之后年轻貌美,有时候则是毒心散,能让人一夜之间白了头,而暗恋介于两者之间,全靠饮用的人掌握量,周上离怕戒了之后会枯败,又怕饮多了将自己毒个半死不活。   但毫无疑问,萧秋原绝不是他的不老泉,不过是他爱瘾犯了之后的止渴剂,不是长久之策。   回到家,安静和空旷让周上离心烦意乱,他必须忙起来,他就是太闲了,才会对一个有妇之夫起心思,以前自由摄影时,谈恋爱都分了一只眼睛盯着相机,分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那个时候他有接不完的单,没工夫将精力花在学习取悦于人的文字上,物质和精神都很充实,所以觉得男人该以事业为重,他现在就是太闲了,就是闲的。   闲人看重精神满足,就像平凡女想嫁豪门,希图另辟蹊径改善现状,不但改变不了事实的本质,而且有欲盖弥彰之嫌,周上离自觉这是堕落的征兆,他必须忙起来。   将漫展上取得的联系人逐一发了一串广告词,只得到cos女仆的庄襄回复他:“大摄影师已经被生活所迫到这种地步了么?”   周上离一阵脸热,哀叹一声回道:“是啊,吃不上饭了。”   “你怎么突然就不干自由摄影了呢?你有那么好的资源,怎么舍得放弃去开影楼?”   “出事了,干不了了。”   庄襄很快拨了视频过来,“肯尼亚?我有听到一点传闻,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我留下阴影了,不想提,要不然今晚睡不着了,一般的外景我还是可以出的。”   庄襄说理解,顿了顿又说:“这两天我忙着开学的事,等我忙完了,来照顾你生意。”   “谢谢。”   “哦,对了,楚兰兰退圈了你知道吗?”   “为什么?”   楚兰兰是cn,本人叫楚天霸,是个秀气的man,因为有很多人说他长得像詹姆斯费兰科,而詹姆斯费兰科被中国粉丝亲切的称呼为付兰兰,所以他就把自己叫做楚兰兰。   “还能为什么?结婚呗,被老婆管着,哪还让他玩这个呀。”   周上离表示同情的同时又十分理解,庄襄说到这里,惊喜的说:“他可以解决你当前的粮草之忧。”   “嗯?”周上离表示愿闻其详。   “你之前不是帮他拍专辑嘛,正因为那组照片拿了奖,让他有了名气,他很喜欢你的风格,正好结婚要拍婚纱照,我跟他说,让他找你拍。”   周上离连连感谢,庄襄和楚天霸的关系不错,兴许这事能成,又说几句题外话,庄襄便挂了视频,为周上离拉客去了。   庄襄的办事效率不错,楚天霸很快与周上离联系,说到周上离开影楼,先是常规路数对他放弃自由摄影感到可惜,又从正面肯定了以后的宏图发展,大谈落叶归根,并总结归纳各行各业最终的归途走向,得出结论:“对于进入影楼工作是迟早的事,给自己打工总好过给别人打工,我全心全意支持你。”   周上离道了谢,现学现用的对楚天霸退出cos圈表示遗憾,又全方位表示理解,在楚天霸的行业归途上上升一个档次,大谈人生规划,总结:“人是群居多感动物,步入婚姻的殿堂是每个人一生必须选择的路,迟早的事,早些进入围城,早些得道成仙,我羡慕你。”   楚天霸在电话里沧海一声笑,周上离虽然只与他合作过一次,印象中楚天霸人与名是反目成仇的,名字越霸气,人就越秀气,cos的人物也偏向阴柔貌美,从来不知道他还能发出这种中气十足的笑声,看来爱情不但润人,还润肺。   楚天霸问:“那你能出外景吗?”   “能啊,你们准备上哪儿拍?”   “马尔代夫。”   周上离在楚天霸看不见的电话这头挠了挠鼻翼,实话实说:“这可不便宜啊。”   “没事,妞妞喜欢嘛。”   楚天霸说到妞妞两个字,语感减弱,语速变慢,明显的肺功能下降,周上离预感这位楚太太可能跟萧太太不相上下的有手段。   想到萧太太,萧先生是一定要参与进来的,周上离脚撑地,使力将屁股下的椅子滑向窗前,朝对面的餐厅看去,萧秋原不在。   “额,这样啊,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请我去马尔代夫帮你拍婚纱照不合算,其实国内不少美景很不错,而且你可以用这笔钱拍更好的婚纱照,没必要做无谓的浪费。”   “我知道,可是妞妞说马尔代夫是她的梦中情人,她必须在它眼皮子底下拍婚纱照。”   周上离很有理由同情楚天霸,未婚妻将一个群岛小国看作梦中情人,有血有肉且心中只有她的未婚夫却是个陪衬,如果她有财力,极有可能不要丈夫而要梦中情人,不过从另一面来看,把一个国家当作梦中情人,应当胸怀宽广宰相肚量,这样看来,稍稍替楚天霸感到欣慰。   “所以你的预算是多少?”周上离问。   楚天霸一口答道:“四万到五万吧。”   周上离大概算了算,出入不大,看来楚天霸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也早就找好摄影师了,因为庄襄的面子,才改为找他?   周上离现在顾不得抢生意道不道德的事,他首先得端好自己的饭碗,创业艰难,只好向那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同行道歉了。   定好时间,周上离就开始准备了,他给庄襄发消息道谢,看见萧秋原的微信,忍了又忍,才将手指艰难的移开。   影楼里的人一听周上离接了这么个大单子都很高兴,弥补老鼠咬坏婚纱带来的不快,暂时被老鼠冒名顶替的周上离良心稍安,在带谁去马尔代夫的问题上犯了难,顾雯雯是最佳人选,这姑娘之前去旅游过,可是这姑娘对他动机不纯,让他左右为难。   祖毓笑道:“看来漫展去对了。”   周上离说:“谢谢毓姐。”   祖毓晃了晃手里装婚纱的袋子,暗示道:“不追究了。”   “我替老鼠谢谢老板宽宏大量。”周上离笑嘻嘻的说。   祖毓颠了他一眼,告诫以后不许纵容老鼠犯事,周上离立马保证只要老鼠敢出现,他立马化身为猫。   萧秋原连着两天没有出现,周上离忍不住想问,可一来他没有立场,二来他刚坚定敬而远之,心里想着说不定去一趟马尔代夫,会把这种不应该存在的心思消除,套用一句很流行的话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美景也有同样功效。 第12章 分文不收   在第三天的凌晨一点,周上离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在这座城市一无亲二无故,倒有几个交情淡如水的朋友,绝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他想不到是谁,看也不看接起。   “周老板。”   是萧秋原!   周上离一骨碌翻身坐起,瞌睡顿去,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抖擞,证明自己并未睡觉。   “萧老板,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萧秋原温柔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带着疲惫:“打扰你睡觉了吧?”   “没睡呢,刚处理完照片。”周上离将到口的哈欠生生压了回去,憋出两汪眼泪。   “那就好,我能和你聊聊天吗?”萧秋原很客气的问。   周上离说可以,萧秋原说:“我是说见面聊。”   “现在?”周上离很惊讶。   “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周上离话音刚落,空着的手只想给自己一耳刮,怕弄出声音,只轻轻摸了一下,当作是给自己长教训了。   “好,那我在店里等你。”   挂了电话,周上离头发丝都在疑问,萧秋原深夜约谈为了什么?排除掉空虚寂寞,还剩下和萧太太吵架这一条比较合理。   换上衣服,驱车赶往稻香与鱼,看见萧秋原趴在桌子上,头上依旧戴着那个黑色的棒球帽,像条生病的大狗,奄奄一息。   “你怎么了?生病了?”周上离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问道。   萧秋原无力的点点头,周上离说:“那我带你去医院。”   萧秋原无力的摇摇头,周上离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萧秋原直起身来,整张脸暴露在周上离的视线中,周上离不由得紧皱眉头,萧秋原的样子看起来糟糕透了,用颓废来形容那张脸都是给面子了。   萧秋原本身眉眼比较深邃,现在因为削瘦而眼眶凹陷,黑眼圈很深,眼中红血丝肉眼可数,最明显的要数两边脸颊,深深塌下去一块,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又像被抽去灵魂的空壳。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萧太太吵架了?”   “我们今晚不提别人,聊聊我们本身,或者你给我讲讲你的所见所闻,你见识广,故事一定多。”   周上离想了想说:“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你信吗?和你聊天就能治好我,我喜欢和你聊天,真的。”   周上离被他几句话搅得头脑发热,语调都软了:“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说说摄影中遇到的趣事。”萧秋原说着又趴下,似乎没有力气支撑身体,眼睛看着周上离,露出的一只耳朵等着聆听趣事。   “讲一件糗事吧。”周上离与萧秋原对视一眼,立马别开目光,糗事还没有讲,苦笑先来开路。   “大概有十年了吧,那个时候我还是摄影助手,跟着师父东奔西跑,你要是见过那个时候的我,一定会觉得现在的我是返老还童。西藏与尼泊尔的交界处有一个地方叫吉隆,据说是西藏最后的秘境,很受摄影师的喜爱,那是个孤闭的小县,生存着一些特有的野生动植物,我们专为拍摄藏羚羊而去。”   “西藏我去过,但是吉隆我今天才听你说起。”萧秋原说。   “那儿风景很美,那个时候我只觉得美,说不上来具体哪里美,后来我单独去过一次,能感觉得到它的变化,它近几年的发展。路变得好走很多,有直通的简易公路,在路边,举起相机,不用刻意的去找角度调镜头,随手一拍就成一幅画。”   “那次你们拍到藏羚羊了吗?”   “嗯。”周上离说着一笑:“不过我差点把小命丢了。”   “怎么回事?”萧秋原动了动身体,摆正脑袋,露出两只耳朵来听。   “我把狼认成了狗。”   萧秋原单听这一句就吃吃的笑了,并说:“这很有可能。”   “最可笑的是我还唤它,用唤狗的方式。”   萧秋原笑道:“不怪别个想要你的命,你侮辱它的自尊。”   “好家伙,我一唤唤出来好几只,我当时还想,狗也有这么强的家族归属感,成群结队出来玩。”   萧秋原笑得脸皱成一团,搁在手臂上的下巴折出一道横,身体颤抖着,嘴里不成句的说着:“你可,真逗。”   “要不是师父让我别动,跑去找来当地的藏民吓跑了狼群,我真有可能被它们分食了。”周上离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那个时候年纪轻,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也没见过狼,认不出也正常。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萧秋原说。   周上离摇摇头:“我大难不死的次数多着呢,后福不知多后去了。”   萧秋原说:“快了。”   “你又不是神算子。”   为了使周上离相信,萧秋原临时变换身份,煞有介事的胡乱掐了掐手指,斩钉截铁的说:“从下个月开始,你的福就来了。”   “要是没来怎么办?”周上离问。   萧秋原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在自己胸脯拍了拍,豪气干云的说:“我分文不收!”   “去你的!”周上离笑骂道。   萧秋原继续趴着,一时安静,互相盯着对方看,还是周上离心虚,先别开了眼,他很想问萧秋原怎么了,又怕打扰好气氛,只好将话题转到壁上的山水画上。   “这些画谁画的?”   没人回答,周上离转脸看萧秋原,见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周上离一直对于萧秋原秒睡的技能很是钦佩,像个孩子,瞌睡了就睡,没有心烦杂乱添愁醒神。   周上离看了看时间,从他进店算起,刚好十五分钟,他笑了下,自言自语的说:“幸亏我不收费,要不然你可亏了。”   看着萧秋原的睡颜,周上离心里很不是滋味,萧秋原可以睡得没心没肺,也可以与他坦然相处,可他一肚子的愁结,没处说无人说,一个人抗拒一个人妥协,一个人苦闷一个人自责。   周上离叹了口气,不知该叹相见恨晚还是有缘无分,也或是自作多情,他撑着脑袋盯着萧秋原看了半天,也慢慢趴下,面对着萧秋原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上离是被一声接一声的打嗝声吵醒的,他半边胳膊都枕麻了,想直起身来,一动就麻得不行,只好使劲的闭了闭眼,睁开,看见萧秋原直楞楞的坐着,盯着他不住的打嗝。   “你醒了,几点了?”   萧秋原不说话,保持那种姿势,面无表情,继续打嗝,周上离摸出手机看了看,五点不到,也就说,他只睡了两个小时左右,要是换着别人吵他瞌睡,早被踹了。   再看萧秋原,像一只熬人的鹰,眼神清明,只是有些发愣,像老旧的法条,半天都转不动一下。   “萧老板,你没事吧?”周上离有点发怵,即使是喜欢的人,也经不住恐怖片的考验,这还是本人亲自上演。要是考验,这也太拼了。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萧秋原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话。   “没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上离审视着萧秋原的表情问道。   “呃!”萧秋原打了个嗝,有些歉然的说:“老毛病,一会就好,呃!”   “胃上的毛病?”   “嗯,慢性胃炎,几乎每个人都有,没什么大问题。”   周上离点头,此时瞌睡也醒了,胳膊麻劲过去,顺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说:“那我回去了。”   萧秋原说:“谢谢你陪我聊天守店。”   周上离笑了下,接触到萧秋原的眼神,生出一种萧秋原舍不得他走的错觉,那眼神盯着他,只差没像小狗似的汪汪叫。   周上离犹豫了下,笑问:“你要请我吃面?”   萧秋原像老旧的法条上了油,顿时活便起来,微笑生动了,眼珠也灵活了,声音也带感情色彩了,问:“换一种,喝粥好吗?”   “好啊。”周上离说,等萧秋原起身朝厨房走去,周上离心里的疑云一层叠一层,上不见阳光,下不见细雨,在他心里堵着,不上不下,不清不楚。   萧秋原很快又折身邀请他:“你要不要帮我打下手?”   周上离收回心神,叹气说:“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   萧秋原无奈道:“那你坐着。”   周上离笑起来:“我洗菜。”   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萧秋原拿出刮了皮的老南瓜递给周上离   清洗,他自己淘米架锅,等锅里的米半熟,将南瓜切块放进去,焖锅煮,不时的烩一下,以免粘锅黏底。   周上离站在旁边,心里的感受就像锅里熬的粥,刚要扑出来,萧秋原就用勺子烩一下,刚安静下去,萧秋原又把锅盖盖上,起起落落全在萧秋原的手里。   “你是个合格的厨师。”周上离搜肠刮肚,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合格有时候是贬义词,相对你是个优秀的摄影师而言,合格的厨师我不依。”   “你是个完美的厨师,这样行吗?”   “将就吧。”   周上离笑着摇摇头,劝萧秋原不见高山不要称神,萧秋原则说山不在高有神则灵,周上离夸他博学多才甘拜下风,他顺杆爬到顶说熟读四书五经算个才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相声,粥作为看客乐得心潮澎湃,比平时熟得快,等添到碗里,正是早餐时间。 第13章 猪八戒吞人生果   萧秋原又煮了四个鸡蛋,看见冰箱里还有水晶饺子,平时都是放在火锅里吃的,不知道单独煮出来好不好吃,他问周上离:“吃饺子吗?”   “粥,鸡蛋,饺子,完美厨师的完美搭配。”周上离看见他手里的饺子,摇了摇头:“算了,这种单独煮出来可能不怎么好吃。”   “不比家里,店里只有这些,将就吧。”   周上离咂摸着萧秋原这句话,稍微引申能把这认为是暗示,比如说别人夸你的东西好看就是想试试,夸东西好吃就是想尝尝,所以萧秋原说家里比店里好,难道是邀请?   等所有早餐到位,两人摆了一桌子开吃,粥和鸡蛋都不错,饺子也没有想象中的差,天气很好,气氛很融洽。   让周上离心无旁骛的和萧秋原面对着吃早餐,他一开始并没有理解这种偶然的轻松从何而来,仔细观察萧秋原,这才发现手上的戒指没了。   周上离盯着萧秋原光溜的手指看,还能看见一圈肤色不均,是一种印记,提醒他面前的男人是已婚人士,他在做着一件天理不容的坏事。   可是萧秋原为什么会把戒指取下来?能留下印记证明已经带了很多年,好比近视眼突然取掉眼镜,听力不好的人摘掉助听器,不合常理得怪异。   萧秋原剥好手里的鸡蛋,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经允许,顺手又自然的将鸡蛋放进周上离面前的空碗里,然后抽出纸巾擦手。   周上离惊诧的抬眼看他,收获一个微笑,萧秋原的脸色看起来依然糟糕,可是神态却恢复如常,温柔,体贴,总带笑。   “我洗了手的。”萧秋原说着晃了晃双手,像个邀功的孩子。   周上离说了谢谢,用筷子想把鸡蛋夹起来,萧秋原笑道:“干脆我拿着你吃好吧?”   周上离看了看自己的手,张开五指伸到萧秋原眼前翻了翻,说:“我的手也是干净的。”   萧秋原示意他用手拿着吃,他拿起鸡蛋,评价萧秋原手艺精湛,可以去做整容外科医生。   “为什么?”萧秋原问。   “你不知道剥了壳的鸡蛋常用来形容美丽的女人吗?”   萧秋原表示头一次听说,周上离肯定不信,谴责萧秋原假正经,并咬了一口鸡蛋,易散的蛋黄从他来不及合上的嘴唇中落了一块下来,萧秋原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   两人一对视,周上离尴尬不已,萧秋原只看着他笑,为了缓解尴尬局面,周上离边嚼着鸡蛋边佩服萧秋原手速厉害,笑道:“看起来是经常练习,是不是萧太太……”后面的话被萧秋原的动作卡在了舌头与牙齿中间,周上离只觉得上下嘴唇都火辣辣的发烫——萧秋原将手里的蛋黄塞进了他的嘴唇缝里。   “浪费粮食是坏小孩。”萧秋原拍了拍手说。   周上离惊吓中囫囵将还未嚼碎的鸡蛋吞了,鸡蛋不愿意糊涂进肚,卡在下食道,硬要周上离感受一下它的与众不同,留下深刻印象,周上离只觉得胸前腔一阵胀痛,赶紧努力下咽,眼泪随时准备让他难堪,他赶紧别开脸,装作被呛了的样子,这个时候如果咳得出来,咳嗽两声会更加逼真。   “喝点粥。”萧秋原很给面子的没有揭穿他,贴心的将粥推到他手边。   喝了两口稀粥,噎阻感觉才慢慢消下去,可是胸腔的胀痛仍旧若有若无。   “我今天也着了一回猪八戒吞人生果。”周上离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懊恼形象就此一败涂地。   “没尝着味?”萧秋原问。   “差点没噎死。”周上离说。   “我会救你的,我受过专门的人工呼吸训练。”萧秋原说。   周上离摆了摆手:“算了吧,别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鸡蛋的味儿不适合互相通气。”   萧秋原大笑,笑完后郑重其事的对周上离说:“和你相处真的很愉快。”   “这句话适用于很多场合,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说再见,萧老板是下逐客令了吗?”   萧秋原张了张嘴,说他没有这个意思,又顺其自然的带出一句:“我还想和你多待呢。”   这话周上离不敢接,萧秋原实在太反常,反常到让周上离不安,他不知道萧秋原是否看穿他的心思,做这一切是为了引蛇出洞再当头一棒,敲断七寸将他一击毙命,还是为了戏耍他,像猫遛老鼠,最后把他一口咬死。   正这时,最美妙的铃声响起,尽管只是与桌面摩擦发出的嗡嗡声,在周上离听来,犹如救命的天籁之音。   打电话来的是楚天霸,周上离正疑惑大清早楚天霸来电用意,就听楚天霸在电话里直截了当的说:“今天中午咱们见个面,妞妞要和你商量一下拍照的细节。”   周上离心想,这位妞妞小姐还真是用心。约了时间地点,周上离两大口将碗里的粥喝完,起身告辞,回家收拾,准备迎接大爱无疆的妞妞小姐,他有种预感,这位妞妞小姐来者不善。   在步行街的咖啡店里,周上离见到了马尔代夫的迷妹妞妞小姐,穿着一件低胸亮绿长裙,一双粉色的高跟鞋,长直发,墨镜架在头顶,妆容自然,看得出来即使卸了妆仍是美女一枚,和楚天霸站在一起,楚天霸就像个营养不良的保镖。   “你好,我叫周上离。”周上离出于礼貌,伸出手与妞妞小姐握手。   妞妞小姐快速的与他握了下,有姿有态的在椅子上坐下,侍者上来咖啡,她喝了一口,便皱眉道:“我说了不要加糖。”   楚天霸赶紧哄:“那咱们换一杯。”   “嗯。”妞妞小姐从鼻子哼出一声,撩了撩耳边并不存在的头发,耳垂上带着迪奥玫瑰金环扣镶钻耳环,手上的订婚戒指是梵克雅宝的。   周上离在她脑门上看见了有钱两个闪闪发光的大字。   “听楚楚说你以前是个自由摄影师,去过马尔代夫吗?”   周上离在去过和没去过之间犹豫不决,说去过她一定会提问了不了解当地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气候饮食,她一定是了解的,毕竟是梦中情人,若是周上离说的观点与她不符,可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   没去过呢,可能这单生意就黄了,周上离干咳一声,问道:“不妨说说您的要求?”   楚天霸在一旁说:“我和妞妞就是想把人生中的第一大事做得不留遗憾,对于婚纱照的要求就会比较高一些,但是我相信你能办到,我跟妞妞说,你的拍摄技术在业内都是有口碑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一个叫周上离的摄影师啊?”妞妞转脸对楚天霸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   楚天霸握住她的手,解释道:“亲爱的,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跟上离以前有合作,因为他过硬的拍照技术,我才能拿奖的呀。”   “别提你的那个奖,一提我就觉得躁得慌,我完全不理解你们那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楚天霸咬了咬唇,只附和着笑了笑,看向周上离的眼神颇为无奈,周上离说:“妞妞小姐,不妨您跟我说说您的要求,我看看能不能尽力完成。”   “你知道的,我呢也算认识一些上层朋友,她们为我介绍的摄影师都是有头有脸知名的,跟你交个底吧,我并不是很愿意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摄影师来帮我拍婚纱照,可是楚楚说你创业不易,要我们支持,OK呀,毕竟我没有机会领略缺钱的艰苦,我愿意做这样的好事,可是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呀,婚纱照也是重中之重的呀,不妨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能办到我提出的要求吗?”   这就像一场无实物推销,我不说产品,你不说价钱,都在打太极,周上离明白这位妞妞小姐并不是真的来跟他商谈细节的,而是来明确的拒绝他的,而且是看在楚天霸的面子上才亲自走这一趟。   他感谢楚天霸,不想让楚天霸为难,干脆说:“那可能让您失望了,我办不到。”   “既然这样,那不好意思咯,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你没有这个能力接受我们的帮助,楚楚,我们走吧。”   楚天霸赶紧拦住妞妞:“不是,我是了解上离的,他的摄影技术真的很好,你不信他现在就可以拍两张给你看看。上离,你拍两张给妞妞看看。”   周上离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摸出来一看,萧秋原的消息,问他怎样把阳光拍进照片里,周上离问他在哪里。对楚天霸说:“我没带相机,而且我没去过马尔代夫,对于那边我一无所知,肯定是办不到妞妞小姐提出的要求的。”   楚天霸还想再说,身边的未婚妻已经不耐烦了:“楚楚!你看你,要不是我过问这件事,就被你办砸了,都说了你只要听我的乖乖做你的帅新郎就好了,其余的事我会安排人去办,我知道你讲义气,可是不能因为讲义气就亏待自己呀,尤其是不能亏待我。”   周上离站起身,对楚天霸笑道:“谢谢,很抱歉你没有帮到我,还是很感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楚天霸对周上离苦笑,歉然的说:“抱歉。”   周上离说没关系,离开咖啡店,打开萧秋原发给他的地址,想了想,没去,只提供一些拍摄技巧,开车回了影楼。 第14章 你会帮我吗   听说大单黄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周上离问原因,周上离只说价钱没谈拢,顾雯雯说:“我们可以稍作退步啊。”   祖毓看了周上离一会,无所谓的笑道:“黄了就黄了,还有更好的,我今天又印刷了一批传单找人发了,把你制定的那些优惠都写上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生意的。”   李桃和范苹苹相视一眼,主动提出上街发传单拉客户,等人都离开后,赖念来找周上离,提出辞职,周上离准了,补发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她。   “受打击了?”祖毓见周上离窝在椅子上发呆,坐到他身边笑问。   “我倒不怕,亏的是你。”周上离说。   祖毓笑道:“我也不怕,亏的是老荣。”   老荣是祖毓的老公,和祖毓认识这么久,对于这个老荣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以前养自己的时候,有钱一天三顿,没钱一天一顿,现在开了店做了老板,有员工等着发工资,心里真挺急的。”   祖毓拍拍他的肩,让他放心,她的私房钱还能发几个月的工资,周上离苦笑道:“让你看人不准,被坑了吧。”   “说这话为时尚早,我告诉你,我就看准你了。”祖毓说。   周上离叹气,说祖毓这话让他压力山大,祖毓说有压力才有动力,正说着,手机提示有消息,周上离预感到是萧秋原,摸出一看,果然是。几张天空的照片,看起来是在室内拍的,为了避开大楼的边边角角,一朵完整的白云只拍到一半。   周上离斟字酌句,回了三个字:“还不错。”   萧秋原没回,周上离起身走到窗户边,萧秋原不在店里,他又看了看萧秋原发来的照片,不确定这个地方是哪里。   到了下午六点,出去发传单的李桃和范苹苹回来了,顾雯雯还没有回来,周上离让她们下班,给顾雯雯发消息问她在哪里,一直到八点过,顾雯雯领着一对情侣来到店里,这是两个周来,唯一的客户。   周上离交给顾雯雯全权负责,若是谈妥,他来帮他们选衣服,自己拿出手机,又群发打了次广告,不过这次他把庄襄除外了。   依然是石沉大海,无人问津,过了一会,有消息传来,周上离以为有人感兴趣,点开手机的瞬间,连合作愉快几个字都想好了,不过却不是顾客,还是萧秋原,依然是天空,黑沉沉的天空。   接下来是几张河面的照片,周上离一眼看出这是水渠回廊桥上,不由得皱了皱眉,萧秋原大晚上怎么跑那么远,从城里开车过去,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他一个人去哪里干什么?也有可能不是一个人,难道萧太太回来了,两人要找个浪漫的地方回锅感情?   周上离纠结了半天,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转去问那对情侣考虑得怎么样,和顾雯雯一起花费了一个小时才把单子谈妥,将订金拿到手。   回到家,庄襄打来电话,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楚天霸要让他代为向周上离道歉。   “你见过楚天霸的未婚妻吗?”周上离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到沙发上,任由水滴打湿T恤,抬腿间,宽松的家居裤往回滑,露出大半截小腿,周上离瞄见一颗腿毛直立立的竖着,耀武扬威的样子,咬着牙一伸手给拔了。   “没有,看过照片,挺漂亮挺有气质的,你见过了?”庄襄问:“怎么样啊?”   “跟照片差不多吧,你从照片上看没看出来她有钱?”周上离搓着拔下来的腿毛,很想拦中扯断。   “没钱老楚能愿意为了她退出圈吗?老楚多喜欢这个事啊,你不知道,那天他将收藏的那些衣服开展会售卖的时候,一整天眼睛都是红着的。”庄襄说着叹气:“晚上给我打电话都哭了。”   周上离笑道:“以后有他哭的。”   “什么意思?”庄襄好奇的问:“那个女人这么厉害?”   说到厉害,周上离想起了萧太太,立刻想到萧秋原,有些后悔没回萧秋原的消息,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才是对的。   “喂,你是不是想事去了?”庄襄的嚷道:“给我说说老楚的未婚妻啊。”   “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就叫老楚叫老鼠就成,不过你可别跟他说我这么说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这未尝不是一条捷径呢,换着你我,说不定也愿意这样选。”   庄襄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这才反应过来单子多半是黄了,问周上离:“你还能撑几天?要不我先把钱给你,等我有了时间再来拍照?”   “你准备出多少钱?”周上离说:“我店里三个员工等着发工资,今天还辞职一个。”   “五千够么?”庄襄说着自个否定:“一定不够,那我也先给你吧,我这边再帮你留意留意。”   “我谢谢你,我的合伙人还能撑几个月,慢慢来吧,实在不行接点外单。”   庄襄说行吧,让周上离坚持,千万别放弃,挂了电话,周上离打开微信,将萧秋原发来的照片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几回,点击了保存。   整整一个周,萧秋原跟人间蒸发似的,周上离断定萧太太回来了,人家两口子说不定上哪儿度假去了,他打开相册,将保存的照片删除,安心踏实的工作。   价位一低再低,一些初高中生愿意来此拍写真,周上离抽空给顾雯雯拍了一套贴在影楼展架上,很多女孩子看见了,也要拍成那样。提出要求之前,她们一般是不会先比较硬性条件的,周上离学乖了,睁着眼睛说能拍得比那还好的瞎话。   一整天累下来,确实也没精力关心别人夫妻的生活,等影楼里的人都下班了,拒绝了顾雯雯的晚饭邀约,周上离加班处理照片,累了就缩在椅子上转了一圈,伸个懒腰发会呆,然后再继续。   直至十点左右,手里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只等选片后再处理,周上离站起身,懒腰刚伸到一半,手机有消息进来,他点开一看,之前在漫展加的一个人问他拍写真需不需要预约,周上离说需要,那边问他时间,又说不止一个人。   “你们是团队吗?”周上离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是那个滑稽又豪的济公。   “对,大概有五个人,你多久有时间?”   “你们急吗?”周上离问。   济公说:“你问我我肯定说急啊,不然你给我排几个月后去拍那还拍个求啊。”   “这个月就可以,你们想什么时候拍?”   “那就下个周周末吧,在人民公园背后的那片竹海,到时候直接在公园门口汇合。”   周上离说好,又问:“不谈谈价格?”   “你开个价,人推荐的,说你靠谱。”   周上离说好,心想难道是庄襄?挂了电话想问问,又因太晚而作罢。拎上包准备走,经过窗前,朝对面的店瞟了一眼,里面亮着灯,多日不见的萧秋原站在一张桌子面前,戴着那顶黑色棒球帽,垂着肩,一动不动。   周上离不由得站住脚,心里退潮的浪打着旋的涌了回来,撞击着他的心壁。   萧秋原慢慢弯下腰,将凳子提起来,倒架在桌面上,然后又是静止不动,大概过了一分钟,他又将凳子拿下来放在地上。   他的动作僵硬缓慢,甚至还喘着气,似乎凳子不是木做的,而是一坨铁疙瘩,周上离看见他再次将凳子搬上桌面,又拿了下来,终于觉出他不对劲了。   等过了斑马线,站在店门口,不足五米的距离让周上离看清了萧秋原的样子,他比之前更瘦了,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行动迟缓带着僵硬。   “萧老板。”周上离推门进去:“打烊了吗?”   萧秋原看见他,耗尽了力气似的跌坐到凳子上,俯着身体,好半天才问:“你没吃晚饭吗?”   “吃了。”周上离手在腰侧的相机上摸了摸,看着萧秋原瘦出尖下巴的侧脸,咬了咬唇,没忍住问道:“你没事吧?”   “要是我有事你会帮我吗?”   “当然。”周上离想也没想一口应下来,答应完后才隐隐后悔,若是人家两口子闹矛盾,他该怎么帮?   “是和萧太太吵架了吗?”周上离问。   “没有萧太太。”萧秋原低声说,声音太低,周上离不确定听没听错,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   “我真有事要你帮忙。”萧秋原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眶中一双漆黑的带了点亮光的眼睛看着周上离,只怕他不答应似的。   “你说。”   “开车带我去吃宵夜吧。”萧秋原说。   周上离说好,让萧秋原等着他去开车,萧秋原说了句谢谢,又把头垂下了。   周上离出了店,回头看萧秋原,确定萧秋原还坐在那里,才跑步去车库开车,等他把车停在店门口,看见店已经熄灯关门,萧秋原走了。   周上离眼睛在周边巡视一圈,没有看见萧秋原的影子,突然觉得好没趣,确定了自己老鼠的地位,被萧秋原这只猫戏耍了。 第15章 救命稻草   开车拐过一个红绿灯,看见萧秋原垂着肩,像个游魂飘飘荡荡的走在路上,周上离赶紧按喇叭,将车停下,探出脑袋喊他:“萧老板!萧秋原!”   萧秋原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又茫然,盯着周上离看了一会,转过脸继续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再次转头看向周上离,露出笑容来,朝车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对周上离说:“江边烧烤好吗?”   “好。”周上离等他系好安全带才启动车子,问道:“你怎么突然走了?”   “我怕耽搁你休息,我看你挺累的,所以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吃。”   “走过去?”   萧秋原笑道:“好像有点远。”   周上离语带埋怨的说:“我答应你就会去的,你这样一个人走掉,我还以为你耍我。”   “对不起啊,我这几天有点感冒,脑子不是很清醒。”萧秋原立马道歉,愧疚之情发自肺腑。   周上离从来都是个经不住哄的人,萧秋原这么两句自责的话不但立马获得他的谅解,也博得他的关心,温柔的问道:“严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有时候我觉得你比医生还厉害,说不定陪我吃顿宵夜,我的感冒就痊愈了。”   周上离有种被萧秋原传染了感冒的感觉,不但浑身发热,连脑袋也不清楚,他用手拂了下脑门上的刘海,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我干脆改行好了。”   “神棍吗?”   “那你愿意做我的托吗?”   两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笑完后萧秋原的精神好了些,靠在位置上,眼神虚虚的不知在看哪里,周上离从后视镜里看他,看见他嘴唇轻轻动了动,好像说的是谢谢。   将近十二点,江边烧烤生意仍旧火爆,因为靠近江边,夏夜凉爽,江风一吹,让人神清气爽,一扫工作一天的疲惫,和家人好友快快乐乐吃一顿宵夜,为来日的工作储备能量。   周上离开着车绕了一圈,好容易熬走一桌食客,空出一个车位,他赶紧见缝插针将车停好。   萧秋原似乎是个常客,和烧烤店老板点头招呼,并不说吃什么,也没服务员理会他们,等了几分钟,两大盘荤素搭配的烧烤和水果冰端了上来。   “这家烧烤我常来,味道很不错。”萧秋原说着,拿了一串骨肉相连递给周上离。   周上离接过来咬了一口,为了赞同萧秋原的观点显得真诚些,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了才点头附和:“的确好吃。”   “冰粉也好喝,水果很新鲜。”萧秋原说着喝了一口,将一颗冰块包在嘴里,微微蹙眉,又冰又享受的样子。   “我想起有一次在罗布泊,因为偏离了事先规划的路线,缺水少粮,我和助手差点死在里面,后来遇见罗布泊人才得救,这之前的那个夜晚,又饿又渴的我们,进行了一番生动的无实物表演,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把手指头放进嘴里,想象成排骨,想象成冰块,当时,助理的表情跟你现在差不多。”   萧秋原将嘴里的冰块吐了出来,解释道:“我这不是表演,是真实感受,不信你试试。”   “我太熟悉冰的味道了,当然知道吃冰的感受,其实我知道那是你的真实感受。”   萧秋原吃着烤茄子问:“何以见得?”   “我猜的。”周上离说着用筷子去夺萧秋原夹住的茄子肉,“但我不熟悉茄子的味道。”   萧秋原让着他,眼看着他得逞后眉飞色舞的样子,也要讲一个亲身经历,说:“五年前,我大学刚毕业,也是在这样一个烧烤摊上,也是这样的夜晚,因为满座不得不拼桌,我和三个姑娘坐到一个桌子上,我先到的,所以我点的东西先上来,其中就有烤茄子,我一个大男人在三个姑娘的注视下实在不好意思自己先吃,正纠结,其中一位姑娘笑着问我烤茄子好不好吃,她从来不吃茄子,不知道什么味道,可不可尝一尝。”   “她一定是位淑女,一定没有像我这样跟你抢。”周上离吃着茄子,点点头:“味道不错。”   “她也是这样的回答的。”   周上离喝了两口冰粉,才漫不经心的问:“那位姑娘是萧太太吗?”   “是。”萧秋原淡淡一笑,无奈道:“她是个活泼调皮的女孩。”   周上离拿了一串烤蔬菜用筷子拨到盘子里搛着吃,他能想象得到萧太太如何的吸引萧秋原,那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在适当的场合,适当的为萧秋原解围,即使没有其他用意,换着自己,也想与这样的人做朋友。   “萧太太回来了吗?”周上离问。   萧秋原摇头,避繁就简拿着手边的签子串周上离盘子的蔬菜吃,串了几下没成功,周上离看不下去,主动用筷子帮助他,齐心协力才将蔬菜串到签子上,顺利的送进嘴里。   “你和萧太太多久联系一次?”   萧秋原微微偏着头,思考后,摇了摇脑袋,周上离将蔬菜摞在一起,方便萧秋原用签子串。   “你是不是和萧太太吵架了?”   萧秋原手上一顿,抬眼看周上离,周上离并不躲避,继续说:“我看你这几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萧太太对你不去看她生气了?”   “她没有这么不懂事。”萧秋原说。   “萧太太……”   “诶,你干嘛老是提她?我不禁要怀疑你是不是对她居心叵测了?”   周上离挑了挑眉,掩饰惊讶,回想萧秋原种种暧昧,他既失落又悲哀,萧秋原既没有引蛇出洞,也没有玩猫捉老鼠,而是完完全全的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在打他老婆的主意。   周上离想起小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和邻居几家人一起逛公园,大人们坐在长条凳上唠家常,小孩子们在一旁围着大人蹦蹦跳跳跑来跑去玩游戏,等他跑到大人们面前时,不知谁刚好放了一个响屁,他一心都在游戏上,完全没注意这个屁,蹦蹦跳跳跑开了,回家后,老妈教育他怎么可以在公众场合放屁,还放完就跑,他记得当时自己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背这个锅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没有任何的胜诉机会。   周上离将手里的肉串吃完,拿着签子一下一下戳着桌面,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开玩笑,说:“我更有可能对萧先生居心叵测。”   萧秋原吃着烧烤,并未惊讶或是发笑,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周上离却浑身不自在起来,明明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可偏偏就是真心话,他没法逃避现实,自欺欺人。   周上离扔掉手中的签子,伸了个懒腰,掩饰想要落荒而逃的压迫感,随即站起身,自顾自的说:“吃饱了,活动一下。”   直到吃完盘子里的烧烤,萧秋原才起身走到周上离身边,并肩看着江面,周上离正在抽烟,递了一支给萧秋原,萧秋原犹豫了下,接到手里,周上离为他点上后,没有将火机揣回兜里,拿在手上把玩着。   萧秋原指着停泊的轮船说:“去年,我一个人在船上待了三天三夜,愣是没被发现。”   “你去船上干什么?”   萧秋原笑了,周上离问:“我问得不对吗?”   “一般人听到我这么说,会问为什么没被发现,你是第一个问我干什么的人。”   “你在船上待了三天三夜,你是主角,我当然要问关于你的问题,至于被不被发现,那是别人的事,或许是船上没人,或许是你掩藏的好,也可能是他们眼神不好,没必要问。”   萧秋原趴在江边围栏上,痴望着轮船,周上离一只手撑着围栏,微微侧身,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围栏,发出‘扩扩’的声音。   “一个游戏,我告诉自己,若是有人找到我……如果没人找到我,我就去江里裸泳。”   周上离也趴下身,学着萧秋原的样子:“那你裸泳了吗?”   萧秋原埋下头,吃吃笑起来,周上离偏头看他,正巧看见圆领T恤里露出的锁骨,因为削瘦而深陷下去,放得下一枚鸡蛋,再看向他的耳朵,耳骨突出明显,周上离想,这么硬的耳骨,按理说不该怕老婆。   眼睛又转向脊椎,棘突太过于突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高度,周上离再看向他的侧脸,轮廓更加深邃了,眉骨显得往前支棱着,眼睛也大了些,他笑着,本该是开心的,可是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憔悴。   “笑什么?”周上离咧了咧嘴,撞了下萧秋原。   “当时是冬天,我站在岸边,被冷风打着脸,不敢跳进江里。”   萧秋原继续笑着,周上离笑不出来,他的心里正悲着伤,喜欢一个人,会把这个人想象得很美好,容不得一点瑕疵,也容不得别人说道,看着这样的萧秋原,他很想逼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痛苦,是的,他感觉到了萧秋原的痛苦,只有痛苦会在短时间内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认识萧秋原这么久以来,在周上离的眼中,萧秋原是温柔又爱笑的暖男,是个快乐的美食店老板,有个漂亮的太太的丈夫,可是眼前的萧秋原,倒像是失去一切的绝望者,慌乱的想要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或许,萧秋原把他当救命稻草了。 第16章 得不偿失   萧秋原突然立起身,看着周上离,眼里散发着兴奋的光,伸出手紧紧抓住周上离的肩,激动的说:“你来找我,你找到我我就去江里裸泳!”   “萧老板,别开玩笑了。”周上离想要拉住萧秋原,他预感到萧秋原会做出不正常的举动。   不等周上离挨着自己,萧秋原速度的往后退了两步,双眼灼灼的盯着周上离:“开始!”   “萧老板!”   看着萧秋原跑开的背影,周上离喊了一声,萧秋原没回答也没回头,朝通往岸边的路奔去,周上离只好跟上。   等跑到岸边,哪里还有萧秋原的影子,黑黢黢的岸边只有江风和潮浪。   “萧秋原!”周上离喊了几嗓子,没把人喊出来,倒把船上的灯喊灭了,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过半了,江边烧烤摊的客人陆续离开,店家在执着的等着可能出现的最后的客人,黑夜占领着这片天空。   这片天空下,萧秋原不知藏到了哪里,周上离从这头跑到那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以前,他不管在如何荒凉的地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是因为遇见萧秋原,想定下来吧,在没有知道萧秋原结婚之前,他真的有这种想法,且很强烈,知道萧秋原已婚后,这种感觉被他刻意藏在心里,并没有丢掉,现在萧秋原不见了,他可以把这种感觉大胆的放出来,可是除了孤独,没有带给他安定。   周上离慢慢往回走,边走边想,萧秋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跑这么远,看见岸边一人高的荒草,周上离深呼吸几口,压下心里的愤怒,拨开荒草,故作轻松的说:“我找到你了,我看见你了,萧秋原,出来吧。”   把附近的荒草岸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萧秋原,周上离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江边停泊的那艘船,准备摸到船边找找,刚颠转脚尖,脚踝传来蚂蚁咬似的一疼,正待低头看,一条蛇已经快速的钻进草丛,逃离了犯案现场。   天太黑,看不清是什么蛇,不知道有没有毒,周上离垫着脚慢慢退到岸边,朝着风平浪静的江水走了过去,刚要涉水,萧秋原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嘿。”   周上离转过身来,担忧着自己身中剧毒,又气恼萧秋原幼稚又神经的举动,恨不得骂两句,可是萧秋原站在那里对他笑啊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对他说:“被你找到了。”   他立马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瘸着腿朝萧秋原走去,边没好气的说:“该你裸泳了!”   萧秋原忙扶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刚钻草丛的时候被蛇咬了。”   萧秋原一听,脸色大变,连忙蹲下身查看他的脚,问道:“看清楚是什么蛇了吗?有没有毒啊?”   周上离对他着急的样子挺满意,但并不代表能消心里的火气,既然不能对他发脾气,装严重吓唬他总可以,当即哎哟一声,捂住心口说:“心跳得厉害,头也晕,整条腿都麻了,这种症状是中毒吗?我没看清是什么蛇,不会中毒了吧?那我还有救吗?不会到不了医院就毒发身亡了吧?”   萧秋原着急得手足无措,好容易看清脚踝上小小的伤口,想也没想,整个人趴下就要用嘴吸毒。   “萧秋原!”   周上离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下真有中毒的症状了,几乎站都站不稳,他只是报复萧秋原恶作剧让他被蛇咬,这蛇有没有毒已经很清楚了,蛇毒发作快,要是有毒,这会腿肯定感觉出问题来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是没毒,萧秋原的这一举动,他既感动又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好,只得大喊一声,赶紧退开。   “我帮你把毒吸出来。”萧秋原伸手握住周上离的脚踝,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用,应该能抢救吧,你赶紧送我去医院,别再耽搁了。”   萧秋原仰头看着周上离,从江边投射下来的灯光暗沉沉的,给周上离的脸上上了一层苍白模糊的妆,萧秋原不敢怠慢,翻身蹲下,背对着周上离说:“我背你。”   看着萧秋原瘦得突出来的脊椎骨,周上离不忍心压榨,用手推了推他的背,说:“起来,我自己能走。”   “你还是别动,小心毒性蔓延,别客气了,你别看我瘦,我背得动你,上来!”最后两个字用的是命令的口气,不容反驳。   周上离想了下,乖乖趴到他背上,就当是被蛇咬的补偿,这样的待遇,此生恐此一次,周上离不想留遗憾。   上了车,萧秋原要开车走,周上离提醒道:“没付钱。”   萧秋原启动车子,从老板眼皮子底下经过,不管是收摊子的服务员,还是睁眼看着车子走远的烧烤老板,均对两人没付钱不作反应。   “没事,回头我给他。”萧秋原说着,一踩油门,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而去。   到了医院,他逼迫着周上离就范,背着人朝急诊科急冲,边喊道:“急救!中毒!”   一听中毒,医生护士不敢怠慢,赶紧先给周上离看,简单消毒处理后,医生长叹一口气,对周上离笑了笑:“幸亏来得及时。”   “怎么样?”萧秋原深陷的眼眶更加严重了。   “要是晚一点。”医生看了看紧张的萧秋原,套用了电视里一句搞笑台词:“伤口就愈合了。”   萧秋原愣着没反应过来,周上离干咳一声,谢过医生,问可不可以走了,医生说虽然没毒性,但是破伤风还是要打,开了单子,让去拿药,让护士给注射。   忙到三点多,周上离疲惫不已,就想在急诊室椅子上睡一觉,萧秋原仍旧精神,对着周上离欲言又止,周上离摆了摆手说:“道歉就不用了,早点回家睡觉才是真的。”   萧秋原说好,把周上离送到家,周上离没有留他,他自己倒先提出来了。   “我可以在这儿待一晚吗?”   周上离表示欢迎,让萧秋原随意,自己去冲澡,周上离住的是单身公寓,洗澡的时候想着让萧秋原睡床,自己睡在沙发上,沙发足够睡得下,与萧秋原说后,萧秋原坚持睡沙发,他说沙发够软,适合他一把骨头,周上离没勉强,道了晚安后进房间去了,但终是不放心,透过门缝看,见萧秋原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正想问问,刚把门拉开一点,萧秋原就倒在沙发上睡了。   周上离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才将门关上,全身疲惫不堪,倒床上沉睡过去。   周上离被腿上传来的剧痛折腾醒,看时间八点不到,打开床头灯,看见被咬的脚踝肿的老高,连带着小腿也微微发肿,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触及之处一阵滚烫,腿上传来蚂蚁噬咬的痛痒感觉,周上离觉得奇怪,起身瘸着腿拉开三层窗帘,让自然光透进房间,方便看得清楚。   只见一条腿又红又肿,特别是伤口处,正留着清亮的黄水,周上离吓了一跳,明明昨晚检查说是没毒,怎么伤口变成这样?难道蛇毒的潜伏期这么长,几个小时后才发作?他不敢耽搁,快速的换了衣服,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准备去医院看看。   打开房门想起萧秋原昨晚留在他家,这会却不见人,沙发上空空如也,周上离瘸着腿在家里找了一圈,确定萧秋原不知何时离开了,心里失落,又担心反常的萧秋原出状况,不过目前最该处理的是腿上的伤口,想了想,决定先去医院。   重新包扎完,医生叮嘱按时换药不要沾水,又开了消炎药,从医院出来,周上离打电话给祖毓,让有拍摄的预约到一周后,他今天不去影楼,没说被蛇咬的事,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怎么光彩。   吃了馄饨作中饭,回家的车上,周上离拿着手机挣扎再三,还是给萧秋原去了个电话,不过没人接听,周上离给他留了消息,问他是否在忙。   回到家,吃了药,有些犯困,周上离缩在沙发上打盹,下午时有电话进来,把他吵醒,这才发现竟然睡了俩个小时,他以为是萧秋原,一看居然是祖毓,虽然两人合作,关系也融洽,但祖毓很少主动联系他,除非有需要他共同决定的事,比如影楼的事。   周上离接起后,祖毓居然关心他的终身大事,问他:“昨晚和你一起在江边烧烤的那个帅哥是对面餐馆的老板吧?你俩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啊,就一起吃个宵夜,怎么了?”周上离揉了揉眼睛,活动脚趾,发现腿上的伤口不痛了,腿也消肿不少。   “今天人家差人送来中饭给你,可惜你不在店里,我们受累,替你吃了。”祖毓笑说。   周上离坐直了身体,心里有点愉快,但他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萧秋原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消息。   “那我该谢谢你们。”周上离也笑了。   祖毓笑了两声,继续说:“说真的,你是不是早就打人家主意?我说呢,窗外又没什么风景,你怎么老是站在窗前看,进展到哪一步了?”   周上离苦笑,“人家是有家室的,昨晚吃饭也就是个巧合,没别的意思。”   祖毓沉默,过后淡淡道了句:“有家室的就别去招惹了吧,免得破坏人家庭,自己落得坏名声,得不偿失。”   周上离说明白,祖毓的语气冷淡很多,说了拜拜后挂了,周上离叹了口气,深知祖毓说的话在理,打消了想给萧秋原道谢的念头。 第17章 这么好笑吗?   到了晚饭时间,周上离犯饿,家里也没什么吃的,腿脚又不方便出门,只好烧了水煮白水面吃,刚把锅架上,门铃就响了,周上离一瘸一拐去开门,萧秋原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餐盒对着他笑。   “萧老板?请进。”   萧秋原进了屋,将餐盒递给他:“做的鳕鱼汤,试试看。”   “哇,这待遇!”周上离接过手,笑道:“我正准备烧水煮面呢,萧老板来得真及时。”   见周上离要去厨房关火,萧秋原让他坐着,去把厨房的火关了,坐到他对面,让他赶紧吃,冷了味道就散了。   “真的好吃,你做的吗?”周上离几乎狼吞虎咽,他一天只吃了二两馄饨,早就饿了。   “厨师做的,下次我亲自给你做。”萧秋原将餐盒往周上离面前推了推,温柔叮嘱:“慢点吃。”   周上离热气上脑,脸色发红,好险没再来一次猪八戒吞人生果,他先前一肚子疑问,这会只剩满腔快乐,他没有道德的想,管萧秋原有没有家室,要是萧秋原要和他好,他愿意。   “萧老板对人这么好,桃花一定不少吧?”周上离喝着汤,眼神乱转,心虚又紧张。   “你不要被一些表象给迷惑了,有些东西存在一定反差,爱笑的人不一定快乐,热心的人不一定善良,比如我给你送餐,说不定也心怀鬼胎,不见得是对你好。”萧秋原说得诚恳,带着一种提醒的暗示。   周上离抬头看萧秋原,胡子刮了,黑眼圈还是重,帽子下若隐若现有创可贴的痕迹,脸色依旧苍白,但总体比昨晚要好。   “我一个单身汉,有什么值得萧老板费心的,是吧?”   萧秋原笑了下,见他喝完了,问道:“饱了吗?”   “差不多了,七分饱就好,得保持身材。”周上离摸了摸肚子,补充一句:“九分饱。”   萧秋原笑得眯起了双眼,露出洁白的牙齿,眉目飞扬,因为这几个字而开怀。   “我说的不对吗?”周上离笑着问。   萧秋原摇摇头,“我不知道,要不我摸摸再回答你对不对吧?”   周上离拍拍肚子,说:“来啊,摸啊。”   “怎么有种大义鼎然慷慨赴义的感觉?”萧秋原摆手:“还是不摸了,万一你怪我非礼,我可说不清了。”   “怕什么,我又不要你负责。”   “我倒是不怕负责,就是怕负不起责。”   周上离往沙发上一靠,玩笑似的说:“这句话可别被萧太太听到。”   萧秋原有些悲伤的说:“她听不到了。”   周上离想问是不是感情出现危机,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问唐突没礼貌,想到萧太太远在巴黎,与萧秋原两地分居,感情生疏,巴黎男人浪漫多情,萧太太美丽迷人,被人钻了空子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这句话,两人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具是沉默,周上离看见桌上的餐具,突然发现有事可做,伸出手收拾,没想到与他想法一致的萧秋原也朝餐具伸出手去,两人手指相触,周上离赶紧缩了回来,讪笑道:“萧老板服务周到啊,还包收拾餐具。”   “谁让你因为我被蛇咬呢。”萧秋原收拾好餐具,放入垃圾袋中,顺便拎着朝门口走去。   周上离站起身,萧秋原开门之前,转头问道:“明天去上班吗?”   “嗯。”周上离眼神正从背后从下到上打量萧秋原,笔直的长腿包裹在宽松的裤子里,原本合身的T恤因为削瘦而变得肥大,与两月前相比,宽厚挺直的背因为肩胛骨的突出显得微驼,黑色棒球帽下露出的部分后脑勺头发很短,白皙头皮清晰可见。   萧秋原问:“那你的腿方便吗?”   周上离刚想说方便,撞见萧秋原孤独的眼神,立刻生出怜悯,且不论是否因为萧太太的关系让萧秋原疲惫痛苦,但此刻,周上离不是以一个暗恋者的身份挽留萧秋原,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想要陪伴萧秋原,他说:“开车是不行的,要不你今晚留下,明早开车送我去店里?”   萧秋原犹豫着,似乎在考虑,但他演技奇差,眉头虽微皱,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他问了一个烂问题来获得周上离坚定的挽留,“垃圾怎么办?”   “扔在门口,明早带走。”周上离摊摊手,表示此事容易解决。   萧秋原果然立刻将垃圾放下,“好吧。”,又走了回来,开心的笑着:“明早我煮早餐,你想吃什么?”   “大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周上离也笑,坐下,看时间还早,问:“看电视还是玩游戏?”   “看电视吧,看欢乐喜剧人。”萧秋原坐到另一侧的沙发,“我喜欢看开心麻花。”   周上离拿着遥控打开电视,找出节目,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你坐过来?那边扭脖子斜眼睛的,对颈椎不好。”   萧秋原依言坐过去,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看,甚至做出标准动作——双肘撑着膝盖,双掌撑着下巴,像个等待奇迹的小朋友。   周上离发现萧秋原笑点很低,明明是一些比较老的梗,他依然看得嘎嘎笑,一笑全身都抖动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激动处,甚至还会做出挥手蹬腿的动作,周上离没被小品逗笑,反倒被他行为逗得乐不可支。   “准备,开心麻花来了。”看见喜欢的演员出场,萧秋原搓了搓手,正襟危坐,形象保持不到一分钟,等节目开始,他又俯下身,演员话没说半句,他已经笑开了。   周上离一只手轻轻揉着膝盖,背靠沙发,盯着萧秋原的后脑勺,他实在想把帽子给萧秋原摘掉,可又怕萧秋原生气,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善心,惹怒萧秋原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   “周老板,你怎么不笑啊?你是不是不想看这个,那咱们换吧。”萧秋原见周上离不跟他一起傻乐,便以为周上离不喜欢看,拿着遥控器要换节目。   周上离忙说:“我笑了,是因为你太投入,没听见我的笑声,没事,挺好的,看这个减压,我挺喜欢的。”   萧秋原放下遥控,也背靠沙发,与周上离同一个视角看着电视,他坚持了一会,身体往下滑去,没筋骨似的摊着,却没再笑了,只呆滞的看着电视。   周上离试探喊他:“萧老板,怎么了?”   萧秋原淡漠的说:“我累了。”   “那睡觉?”   萧秋原摇了摇头,周上离看着他高挺的鼻梁下淡粉的唇,有点不自在,特别是他说话,嘴唇轻启,一张一合,就像……就像等着他去吻他。   周上离也滑下身体,半摊着,胳膊肘撞了撞萧秋原,“诶,这个好笑,哈哈,这个梗不错。”   萧秋原终于笑了,就像坏掉的闸阀,一笑就停不下来,整个人卷缩着,身体发抖着,却没发出声音,似乎笑岔气了似的,周上离见他不对劲,想伸手拍他,手还没伸出去,他整个人就倒了过来,脑袋重重搁在周上离肩上,笑还在继续。   “萧老板?呵,这么好笑吗?”周上离观察着他的表情,看见他笑出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侵入衣服里。   周上离准备抽纸递给他,没想到他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脸在周上离肩上蹭了两蹭,将眼泪尽数擦在周上离衣服上,薄薄的T恤立刻浸透,周上离感觉到一种冰凉,与他滚烫的体温形成对比。   周上离准备什么都不做,静静的坐着陪萧秋原,他要笑要哭都由他,要肩膀要怀抱都给他。   萧秋原枕着周上离的肩笑着动着,逐渐安静下来,彻底没动静的时候,再看,他已经睡着了。   周上离将电视关了,试探着调整姿势,小心翼翼的观察萧秋原,生怕把他吵醒,调整出舒服姿势,周上离才有意识回想刚才的举措,嘲笑自己像个诓孩子睡的家长,生怕惊醒‘孩子’。   直着脖子坚持了会,觉得整个颈椎都僵硬了,周上离慢慢将脑袋偏低下去,即将挨着萧秋原的头时,不放心的看了一会,见萧秋原的确睡得深沉,才踏实的将脑袋枕上萧秋原的脑袋,闭上眼睛。 第18章 你有病吗!   原以为会心猿意马难以入眠,可等周上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萧秋原早已醒来,正看着无声电视。   “你醒多久了?”周上离活动着脖子问道。   萧秋原眼睛从电视上移到周上离脸上,慢慢扩展出一个微笑,问道:“你饿了吗?我弄早餐去?”   “还行,几点了?”   萧秋原眼神在沙发茶几上巡找着,显然是要找能看时间的手机,周上离也在找,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齐声问道:“手机呢?”   周上离在沙发上翻找着,心里一边胡思乱想,昨晚他记得随手把手机放在沙发上,他不是个很注意收拾东西的人,一般是随遇而安,就像有时候憋尿,明知道对身体不好,但是就是不想动,只好憋着,但他不是丢三落四的人,记性不错,放在哪儿能记得住,一找就找得到。   可是把沙发的抱枕和罩巾都翻找后,还是不见手机,再看萧秋原,也与他一样一无所获,周上离不由得犯疑,昨晚睡着了之后自己有没有不规矩,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他记得有一次外出采风睡帐篷,助理的睡袋在半道上摔沟里打湿了,就和他一起挤一个帐篷,挨着他睡,第二天一早他醒来,见助理表情怪异,回去后就提出了辞职,后来追问,说是他睡着了非礼人家,半夜里强吻人家,周上离一边找手机一边观察萧秋原,昨晚他有没有非礼萧秋原?   “昨晚我记得放在沙发上了,是吧?”周上离说完又向萧秋原确认,若是他做出非礼举动,肯定就把手机蹭到不知哪里去了。   “我没太在意,应该是,找找沙发底下?”萧秋原说着蹲下身,几乎趴在地上,朝沙发底座看。   因为头离地面太近,帽子前沿撞到地面,受力从萧秋原脑袋上掉落,周上离原本也想趴着一起找,此时却被萧秋原的脑袋吸引去全部注意力,极度震惊。   萧秋原的头发很短,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自己动手剪得,可是手艺不好,不但剪得难看,还划伤不少,那种纵横交错的伤痕一道一道的从萧秋原的头皮底下长出来,有些结痂,有些留下一道疤痕,而有些是新伤,泛着红,因为大热天戴帽子捂着,有点发炎。   之前萧秋原虽然留着平头,可头发不是太短,又浓密且黑,看不出来头皮上的旧伤痕,现在头发变短,旧伤痕暴露出来,加上新伤,简直触目惊心。   周上离受过的伤不少,他很怕痛,每次受伤,都像丢掉半条命,他难以想象头皮被刀子划开的痛苦,他保护得最好的是头,他不敢让这个在人体结构中如此重要的部件有何闪失,看见萧秋原的伤,他光是想想,就全身发软,觉得痛不欲生。   萧秋原捡起帽子,没看周上离,准备继续戴着,周上离一把拉住萧秋原的手,冰冰凉凉的,分不清是自己手凉还是萧秋原的手凉。   “萧……”周上离抖了抖嘴唇,心里像长了溃疡似的传染着一处挨着一处,密密麻麻的疼痛起来。   萧秋原说了句见笑了,便挣开周上离的手,将帽子戴上,周上离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是萧秋原有意为之,萧秋原在自残!以前不管遇到多大的打击和痛苦,周上离从来没想过自残,这是一种践踏自我尊严的愚蠢行为,一个人不爱惜自己,那么也就不会在意别人是否尊重自己,一个人践踏自己,那么也会对别人的践踏坦然接受,这样的人,在周上离眼中,就是一坨过期大便,连狗都嫌弃!   可是在他看来连狗都嫌弃的过期大便,居然是他喜欢的人,他甚至一度愿意为他放弃道德标准!   “为什么?”周上离颤抖着声音问出这三个字,愤怒已经在心底积累,他不明白萧秋原为什么要这样做,萧秋原有勇气拿着利器划开自己的脑袋,有勇气战胜那种恐惧和痛苦,有勇气玩命,为什么不用这样的勇气爱惜自己!   萧秋原并不回答,也不想说话,想站起身离开,周上离却死死拉住他,不让他从地上起来,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不疼吗?你不怕吗?你疯了吗!你有病吗!”   一连几个问句,声音一次高过一次,到最后咆哮着吼出“你有病吗”时,萧秋原毫无波澜的脸色终于变化,有一丝生气但更多的是难过,像光洁的镜面被打破,露出一道道裂痕,定格着,再也拼不回原处。   周上离被“为什么”三个字困扰,并未在意萧秋原的情绪变化,直到萧秋原用力推开他,愤然起身,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时,他才有些反应,想伸手去拉萧秋原,萧秋原却毅然转身,疾步离开,很快传来关门的声响。   一声“砰”将周上离彻底敲醒,他慌忙站起身追了上去,拉开门,看见空荡荡的楼道,才懊恼自己多蠢,回想起萧秋原这段时间的反常,三番五次的求助于他,可想而知萧秋原多么渴望他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鼓励他,而不是指责他,现在萧秋原失望离去,对他这棵有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失望了,那么萧秋原会做什么?   他能义无反顾的划破脑袋,可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现在我不是盟友,而是敌对,他彻底失去支撑,会不会……会不会轻生?周上离想到此处,冷汗直冒,急得原地转了两圈,头一次毫无主张,跟被一闷棍打晕的狗差不多。   周上离想着追出去,可手机找不到,不带手机出去找人非常麻烦,他转回沙发,将靠枕罩巾还有一些旅游周刊和时尚杂志全部丢到地上,焦急的翻找着,咬着牙忍着怒气,等翻完两边沙发,还是没有找到手机,他怒火攻心,大叫一声“啊”一脚踹在沙发上,然后听见手机落地的声音。   等周上离拿着手机追出小区,萧秋原早已不知去向,周上离立马向萧秋原手机打电话,没人接听,他一直重拨,直到最后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一旦萧秋原手机关了机,周上离才发觉他对萧秋原的了解不过是凤毛麟角,除了那家稻香与鱼的店,连萧秋原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周上离举目四望,天空地面,车水马龙,那么广阔,那么热闹,却没有萧秋原,一想到有可能从此失去萧秋原,有可能世界上从此没有了萧秋原,周上离焦急得像追尾巴的猫,全身无力,面临发疯。   三年前,周上离有过相似感受。   十七岁,他因为出柜和家里闹翻,父母指着他大叫滚,与他断绝关系,他借了两百块钱只身前往陌生城市闯荡,在断粮的第三天夜里,露宿天桥底下的周上离遇见了自由摄影师大周,那个时候大周二十七八岁,年轻气盛,满腔热血,怀揣着对摄影的热爱拍文艺的含义深刻的反应现实的作品,当然不受欢迎,虽然不至于穷困潦倒,但籍籍无名,已觉心灰意冷,在周上离遇见他的那天夜晚,大周已经准备妥协,第二天要去一个影楼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穿梭在黑夜里寻找值得拍摄的东西。   看见周上离的眼神,倔强的对遭遇充满着反抗的眼神,大周动摇了,他提出请周上离吃一顿大餐,换取周上离一天一夜的跟拍时间,并付给周上离一个周的生活费。   周上离同样年轻气盛,他不愿意大周把他当作乞丐,问大周为什么要拍他,如果大周回答不如他意,他宁愿饿死,也不愿意接受施舍。   大周说:“因为你很帅,同时很丧,但又很倔强,你把这些矛盾的特点综合得很好,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   几句马屁,周上离答应了大周的建议,做他一天一夜的模特,但结束拍摄后,周上离赖上大周了,他从大周那里看到了希望,也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他也要学习摄影,他也要做一个自由摄影师,大周答应带他,但条件是他必须成为大周的免费苦力,从那以后,他跟着大周走南闯北,翻山越岭,横跨太平洋,穿越撒哈拉,攀登喜马拉雅,出入摩登城市,体会无人区的寂静,经历战争的残酷,尝过山珍海味,也吃过发霉的面包,什么都见识了,什么都尝试了,也混出一些名堂了,可是大周变了。   大周变得不正常了,一开始只是自闭,不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周上离没有在意,大周常有一个人闷着思考的时候,最多不超过三天就会好的,可是半个月了,大周非但没恢复,反而越来越严重,逐渐的,他不吃不睡,听不见别人说话,无视世界上的一切,直到有一天,他开始自残,最后割破桡动脉……   那是周上离最痛苦的一段时间,三年前,大周离开他,周上离这个永远都在大周名字后面的少周终于冲到了前头,真正独当一面,可是他既不快乐也不开心,他想念大周,同时也憎恨大周,大周当初离开时,他发誓,永远不原谅大周!   可是今天,同样的事情重演了,周上离本能的恐惧,大周是他的恩师也是他的挚友,失去大周受到的伤害至今没有恢复,何况是萧秋原,周上离咬着拳头,站在人来人来的人行道上,突然冷静下来,他惊奇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竟然能冷静下来,分析萧秋原对于他来说,该放在何种地位。   可是就算萧秋原只是普通朋友,明知他有可能寻短见,周上离还是不能不管,即使此刻把萧秋原当作认识的人,没有特别看待,周上离还是不得不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他,挽救他。   从这一刻起,周上离从一个好人变为一个善人。 第19章 哈德罗   唯一能获取萧秋原信息的地方是稻香与鱼,周上离招了辆车赶往稻香与鱼,看见紧闭的玻璃门,这才想起,这家店是要下午才营业的,此时尚早,时间尴尬,可吃早餐也能吃午餐,本来一早醒来的确有些饿,被萧秋原这么一搅和,饥饿感早被恐惧感取代,周上离除了着急和担忧,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其他事可做。   手里的手机响起,周上离连忙接起,在对方声音还没从听筒里传来的几秒钟间隙里,周上离从未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带着浓重的性别歧视,他不愿意出口的是个女声,可偏偏事与愿违,打电话来的是祖毓。   “你不是说他已婚吗?大早上的你要在别人饭店门口站多久?既然你那么闲,就回你店里来做事,我刚才已经电话通知客户,将拍摄时间改为今天。”   “毓姐,今天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就是站在别人店门口等着别人开门?你要是没吃早餐或是想连着午餐也吃了,我这就给你点餐。”   周上离觉得今天祖毓的语气不对,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意,而且还有捉摸不定的敌意,他没法思考太多,现在他必须找到萧秋原,他不想从别的途径知道萧秋原的信息,比如新闻,比如微博,比如别人的朋友圈。   “我不吃,我要去找个人。”   “周上离,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很不像话吗!”祖毓果然生气,激动的语气让电话这头的周上离愣住了,“你现在就回店里来工作,我以第一股东的身份命令你!”   祖毓挂掉电话,不理影楼其他三女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向店里内景拍摄的里间小屋,站在古色古香的布置中间,掩面抽泣。   周上离盯着被挂掉的电话怔愣一会,转头看向影楼的方向,惊讶极了,他从来没见过祖毓这个样子,他和萧秋原的事,为什么祖毓那么激动,就算祖毓反感他插足萧秋原的婚姻,可他只是想拯救萧秋原,并没有其他歪念,不过祖毓误会也是情理之中,他现在的行为,在知晓他取向的祖毓面前,无疑就是一个死皮赖脸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接着顾雯雯打来电话,告知祖毓与他通话后躲进小屋哭了,周上离更加惊讶了,在无法寻得萧秋原消息的情况下,祖毓的反应让他更加烦躁无措。   正犹豫着,顾雯雯的第二通电话又来了,开口就喊救命,说祖毓在拆影楼,将小屋的布置砸了,现在正准备对店里最值钱的那件婚纱动手,范苹苹和李桃拉着,周上离再不回去,上佳影楼将不复存在。   在左右夹击下,周上离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如热锅上的蚂蚁,店没了,可以再存钱开一家,人没了,那就是没了,生命之所以宝贵,是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周上离决定视金钱如粪土,为了生命,抛就抛了。   可是偌大的城市,密密麻麻的人,随处可见的高楼,要想找到萧秋原,那是何等的渺茫,何况他连一个目标都没有,甚至比大海捞针还难。   如果萧秋原有任何的闪失,他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他难辞其咎,难以脱罪。   周上离招车赶至江边,那是目前唯一一处存在一线生机的地方,幸好烧烤店已经开门,原来烧烤店早上买粉面之类的吃食,五点过后才开始买烧烤,见周上离进店里,店老板招呼他坐,问他吃什么,他带着满头的汗,问老板有没有见过萧秋原,老板说不知道这个人,他傻眼了。   店老板不知道这个人,可是上次来吃烧烤,为什么他们不付钱老板会让他们离开?周上离抓了抓被汗浸湿的刘海,又动手比划又机关枪似的说:“就是那晚吃烧烤没给钱的那个人,很瘦,高高的,带着黑色棒球帽,和我一起的。”   “哦,是他呀。”老板想起来了,“原来他叫萧秋原啊。”   周上离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吐槽店老板的心大,敢放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吃客不付钱离开,他只想知道萧秋原有没有来过,店老板说没有,周上离准备离开,店老板多嘴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店老板嘀咕道:“我一直听他女朋友叫他秋先生,我以为他姓秋呢。”   女朋友?而不是妻子?按说常客,店老板多少会与之交谈,常见一男一女举止亲密来吃宵夜,肯定会在交谈中问一句两人关系,那个时候萧秋原应该已经结婚,店老板怎么也得改口称呼太太而不是女朋友。   “他不是结婚了吗?”周上离问。   “是吗?我就不清楚了,他快有半年没来了,说不定结婚了呢。”   “他以前经常来?都是和萧太太一起?”   “自从两年前我接手这家烧烤店,他就一直来,来了也不说话,问他就说老样子,我不是以前的店主,当然不明白老样子指什么,后来问了才知道是让我们店家做主,不过一开始是他一个人,没有女伴,一年前才常带着女伴来,听他们聊天,我知道两人是情侣,不是夫妻。”   此时早餐已过,不到中餐,店里客人不多,老板有时间和周上离多说几句话,周上离干脆坐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把乱糟糟的信息整理清楚。   整理到最后,把所有的条条线线都归结到了一个源头——萧太太经常出差。   萧太太经常出差,两人从恩爱到疏离,萧秋原深爱萧太太,对于这种感情上的疏离不能理智接受,压抑心中,久而久之,积郁成疾。   那么现在萧秋原的婚姻状态是怎样的呢?分居还是离婚?以萧秋原的状态来看,多半是后一种。   周上离一巴掌拍在额头,不管怎样,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尽快找到萧秋原,他问店家可知萧秋原家住哪里,其实也是没办法碰碰运气,得到否定答案在意料之中。   从烧烤店出来,顶着烈日,周上离沿着江岸慢慢走着,萧秋原对这里有不同寻常的感情,如果他真有轻生的念头,首选这里,周上离准备沿着江边找,一直找,直到得到坏的消息或是好的消息。   看着茫茫江水,周上离心中生出一种无助感,世界上最能掩盖痕迹的就是水,萧秋原只要往江水中一趟,什么都会被抹灭干净。   此刻,萧秋原已经不是他喜欢的人那么纯碎了,他像个渡人高僧,非要助萧秋原渡劫,由爱而生的救人助人,是一种挂在心上的责任。   江边有风,带来的热气已经不如前段时间那么厚重,再过几天就立秋了,夏天在抓紧最后的机会希图在世界上留下点什么,但万不可是带走萧秋原,人命可贵,但人命不值钱,在庞大的人类数量中,任何人都是渺小之一,一条人命在几十亿人数中激起的水花,就像丢进眼前江里的小石块,只荡漾出一圈波纹,很快消失,扩散的面积也很有限,连一条小鱼都吓不住。   原本停靠船只的地方空荡荡,今天的江面出奇的空旷,一艘小船也见不到,好似跟周上离作对似的,约好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再走一段路,应该到了城南,岸上热闹起来,游客众多,站在铁链拦着的大石块上,戴着帽子墨镜,举着相机拍摄磅礴的江水,这是长江的一部分,长江是中国最长的河,沿着河流一直走,穿越大半个中国,周上离走南闯北,但没有完整的游览一次长江,他一直引以为遗憾,今天,难道是注定的机会么?   周上离真想就这么走下去,他想寻找原因,得到答案,是什么改变了萧秋原大周这样的人,他们原本阳光灿烂,原本生机勃勃,对生活充满热情,他们爱笑,他们温暖,他们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别人,把最坏的一面藏在心里,他们有两副面孔,对着别人是天使,对着自己是恶魔,如果是世界让他们如此,可他们却在深受折磨的时候还是选择将阳光献给世界,阴霾留给自己,周上离想知道为什么,以前大周不告诉他,选择决绝的方式离开,现在萧秋原也不告诉他,恐怕正在选择比大周更加决绝的方式离开。   难以启口的是答案吗?周上离想,应该不是,答案只是几句话。难以启口的是一个人的尊严和恐惧,这两样都是人人想掩饰的弱点。   周上离面对着江面,想成为中国哈德罗,拯救萧秋原,如果他跨越整个中国,能寻找到萧秋原的话。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上离已经麻木,不抱期望这是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一定不会有捉弄这个词的产生,发来消息的是萧秋原,简短的三个字。   “我没事。”   我没事,应该被列入世界上最赞的一句话,平凡的三个字,结合在一起,就成了最动听的一句话,周上离牵扯嘴角,突然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立刻就要喝水吃饭休息,脸上也火辣辣的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顶着烈日走了三个小时,几乎穿越了市内的整段河岸。 第20章 我没事   从最近的出口上岸,钻进一家冷气很足的冒菜店,先要了一杯温水,点了荤素一大盆菜,狼吞虎咽着吃完,摊在椅子上不想动了。   直到身体里的力气恢复,这才起身,打车去影楼,如果影楼没有被祖毓拆了的话。   祖毓当然没有拆了影楼,只是人不在店里,周上离一进门,顿时被店里的愁云惨淡吓了一跳,只见顾雯雯和范苹苹各坐一角落,撑着下巴唉声叹气,李桃则无聊的摆弄化妆品,带着悲观的情绪说:“你们说,咱们是不是要失业了呀?哎,我当初那个工作挺好的,虽然是家小化妆品店,但好歹人家是连锁的,不至于倒闭呀,你看咱们影楼,说得好听点是影楼,现在两个老板反目,怕是要关门了。”   范苹苹跟着李桃最后一个字长长叹了口气表示认同,顾雯雯虽然垂头丧气,但听了李桃的话,不满道:“说什么呀,不就是闹了点小误会,怎么就是反目呀?再说,老板都没有宣告破产,我们做员工的怕什么,你们别乱想了,等老大回来,一切都会说清楚的。”   “谁不知道你对老大心怀鬼胎,当然站在他那边,我们可是面包为上,爱情随缘,跟你不能比。”李桃说。   顾雯雯闻言嫩脸一红,改为单手撑下巴,一手在面前的桌面画圈圈,不吭声了。   范苹苹低声说:“我之前投了简历,通知我明天面试。”   “啊?”李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范苹苹面前,焦急的问:“你什么时候投的呀?投的哪儿啊?现在还可以投吗?”   范苹苹的话被顾雯雯抢先,顾雯雯瞪着两个不忠心的人,生气的说:“你们怎么能这样!老大和毓姐对我们那么好,就算店里没有开张,工资照常发的,还自掏腰包请我们吃大餐,现在倒好,遇到一点小事,你们就要背信弃义逃跑了,你们这叫什么!同甘不能共苦,太没有良心了!”   范苹苹看了顾雯雯一眼,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一句话,李桃性子烈一些,听不得顾雯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她没有良心,顾雯雯家境不错,自然不在乎那点小钱,但李桃是要靠工资养活自己的,她不是不讲义气,是现实不让她讲义气,在生存和气节中间,理所当然要选择生存,所以李桃当即就反击回去。   “什么叫我们没有良心!你顾雯雯凭什么这么说我们!你有钱,是千金小姐,不愁吃喝,我们可跟你不能比,你要讲义气,我要活下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资格指责我和苹苹!”   顾雯雯站起身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周上离本想返身离开,怕几个姑娘说他偷听,但见顾雯雯反应激烈,怕闹出大矛盾来,只好装作刚到的样子,一脸惊讶的从门侧走出来,看着三个姑娘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范苹苹立刻低下头去,一双耳朵红透了,李桃则撇过脸,紧抿着唇,逃避周上离的目光,顾雯雯咬了咬牙,转脸就喷周上离一脸:“你上午去哪儿了!毓姐叫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把毓姐气走了,你去把毓姐请回来!不然,我们就撂挑子不干了!”   顾雯雯劈头盖脸的一番责问,周上离心里却很高兴,三个姑娘的对话他是听见了的,但顾雯雯没有意气用事,把李桃和范苹苹要走的事借着怒火说出来,而是将枪口对准了周上离,既给了李桃和范苹苹面子,也给了周上离机会找借口下台阶挽留人。   “我被蛇咬了,上午去医院处理去了。”周上离说着拖过凳子坐下,露出脚踝给顾雯雯看。   顾雯雯顿时紧张,不顾穿着裙子会走光,立马蹲下身查看,范苹苹和李桃也将目光对准了周上离的脚踝,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样?有没有毒啊?疼吗?你没事吧?”顾雯雯一开口问了一串问题,不给范苹苹和李桃一点关心的机会似的。   周上离说:“没事,没有毒,打了破伤风,很快就会好的。”   “那你怎么不跟毓姐说清楚呢?”李桃问。   “说什么呀,说毓姐我被蛇咬了!”周上离尖着嗓子说,见三个姑娘笑了,才又感慨:“丢人啊!”   “丢什么人啊?你没事就好。”顾雯雯叹了口气,看了看范苹苹和李桃,问周上离:“那你拍摄有问题吗?我们今天有预约人明天拍照。”   “没问题,内景还是外景?”周上离放下裤腿,让李桃把预约本子递给他。   顾雯雯说:“内景,拍全家福的。”   “任务不要太容易,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出个难题,要不然我的手艺都快荒废了。”   李桃笑嘻嘻道:“老板,你催单就催单,干嘛绕那么远?”   “怕给你们压力呀。”周上离狡黠的笑道:“把你们吓跑了丢下我一个孤家寡人怎么办?”   顾雯雯立马举手发誓:“我们不会跑,只要老板你不跑,我们就死守到底!店在人在,有压力才有动力!你们说对不对?”   范苹苹笑了下,没说话,李桃倒是豪爽,一口应下,似乎忘记了刚才与顾雯雯吵嘴的不快,也收起了想要跳槽的心,决定做一个不失气节的穷苦人。   周上离见三人又笑嘻嘻说到一处,松了口气,摸出手机走到另一边给祖毓打电话,祖毓没接,周上离立马又发消息给她道歉,认错态度端正,语气诚恳,只差没喊一声姑奶奶饶命,祖毓仍是没回,周上离握住手机,站到窗前看着对面的稻香与鱼,老板不在,员工仍旧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服务自己的客人,似乎老板的作用只是提供一个场所,并无多重要。   萧秋原这个老板挺成功的,至少比自己这个老板成功,周上离苦笑着想。   因为祖毓的生气离开,下午店里也没什么事,周上离不愿意三个姑娘坐在店里没事干,大眼瞪小眼瞪出问题来,干脆提早两个小时关门,各回各家,各自去玩。   等三女孩都走了,周上离关了门,一个人坐在店里,不能抽烟,怕把服装熏出味道,只能把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他整个人窝在椅子里,无精打采,像一团实体化了的白色的惆怅。   看着日头逐渐西沉,夕阳透过窗户,将惆怅驱散,带来浓浓的温暖的困意,周上离松开拿着烟蒂的手,烟险些从鼻子底下滑落,他立马翘起上嘴唇将烟夹住,双手乖乖的放在怀中,闭上眼睛,过了一会,翘着的嘴唇慢慢展平,烟掉到了地上。   外头天色黑尽,窗户没关,蚊子们成群结队叮咬唯一一个“供血容器”,这容器还不动不闹不对它们下手,蚊子们更加放肆了,吃饱了的飞去运动一圈,再回来继续叮,叮得狠了,容器顶多挥挥手挪动下身体,又继续乖乖献血,蚊子们欣喜若狂,连小声“嗡嗡”也变成了大声“嗡嗡”,要不是手机铃声吵醒容器,蚊子们还准备拖家带口在容器上住一宿。   周上离闭着眼睛把自个全身摸了一遍,无果,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他无需畏光,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大,准确的看到放在桌子上屏幕发亮的手机,够着胳膊去拿,他高估了卷缩成一团肉睡四个小时的肌肉骨骼休眠的程度,明显跟不上眼睛的苏醒速度,手麻腿麻腰背痛,险些让他跌下椅子,立马一把撑住椅首,电话自动挂断了。   等全身骨骼肌肉恢复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站起来,走到桌子边拿起手机查看来电,电话是萧秋原打来的,本能就要立刻回过去,但拇指一伸一缩间,周上离犹豫了,决定先把祖毓回的消息看了。   祖毓回了三个字:“我没事。”   周上离轻笑,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看见这三个字了,成年人的掩饰就是如此的随心所欲,不需要借助多条借口,就能把所有的情绪概括为我没事,但到底有没有事,只有说这三个字的人心底明白,萧秋原说他没事,可他遍体鳞伤,祖毓说她没事,可她卸下欢颜落了泪。   周上离挠了挠胳膊上被蚊子叮出来的大包,吸了吸鼻子,这才回萧秋原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萧秋原的声音:“周老板,你在哪儿?”   萧秋原的声音听起来不错,周上离原本准备的关切台词派不上用场,只好回答:“在影楼。”   “我发地址给你,你来找我好吗?”萧秋原问。   周上离装作有事的样子唔了一声,觉得应该多问一句来证明自己不是无事做让他一叫就去:“怎么?有事吗?”   “我请你吃饭,对我今早的行为向你道歉,还有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周上离心里打鼓,是旋转跳跃的那种打鼓,不是声响不齐的那种打鼓,曾经有女生对他表白,开场白与萧秋原的这段话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周上离不得不调整心态,他自然知道萧秋原不是要跟他表白,但关于什么他心里大致有个猜测。   “好,需要我带点酒吗?”周上离问。   萧秋原笑了两声,说:“有的。”   周上离心想,原来是万事俱备只欠一个我了,那就去吧,但他得小心些,萧秋原的邀请,对他来说,都是一场“鸿门宴”,必须慎言慎行。 第21章 没有萧太太   跟着萧秋原的地址,周上离来到小区门口,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黄金地段的小区,地里位置和环境都不错,门口两扇高高的铁栅栏门,此时是锁着的,边上有一道小门,有保安守着,需要门禁卡才能进去,周上离只好给萧秋原打电话,萧秋原让他稍等。挂了电话,看见保安接了个电话,然后问了他的名字,开门放他进去了。   小区很大,绿化也不错,周上离需得打开导航才能找到萧秋原所在的楼,坐电梯上了33楼,看见门牌号,准备伸手按门铃,门已经为他打开了。   萧秋原穿着休闲,T恤,宽松休闲裤,站在门口欢迎,周上离本不想把目光投到萧秋原的脑袋上,可看见萧秋原的脸,难免就要扫一眼头,萧秋原已经把头发全部推了,只留下青茬,跟个混社会的人似的,走出去,胆小的恐怕得叫他一声大哥。   萧秋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道:“进来吧。”   “换鞋吗?”周上离问,借机将眼睛转向地面,他刚才有一瞬间的失神,天知道,他在心里大叫,这样的萧秋原太带感了!   “不用。”萧秋原在前头带路,领着他拐过玄关,然后来到宽大的客厅。   周上离情不自禁的将眼神投向萧秋原的后背,宽肩细腰窄臀长腿,如果不是因为萧秋原太瘦,这样的身材简直完美,周上离很想搂一搂萧秋原的腰,他一直都有这种想法,此时因为橘色的暖灯,暧昧的空间和两个单独的人,让他的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了。   萧秋原回头,见周上离发怔,便一笑,问道:“你饿不饿?现在吃饭?”   “好。”周上离觉得体内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只好将目光转移至整个客厅,赞赏道:“很文艺很温暖的中式格调,我喜欢这个展架,很特别。”   “我倒是比较喜欢那个沙发,”萧秋原靠在用餐区的高脚餐桌边,笑眯眯的说:“这是我唯一做主买的。”   “其他都是萧太太做主?”周上离笑着问,他很想再要一张萧太太的照片看看,是何等出色的女子,能让萧秋原为她痛苦至此。   萧秋原拍了拍餐桌,“咱们吃饭。”说完就走进与餐桌紧挨着的厨房端菜。   周上离站到餐桌边,看着萧秋原将炒好的菜端出来,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洗手?”萧秋原在盛汤,回头对他笑。   周上离心全乱了,搓着手问:“在哪儿洗?”   萧秋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盥洗池,周上离举着手,听话的去洗手,洗完找东西擦手,萧秋原已经将帕子递过来,他接了,整个脑袋晕乎乎的,脸火辣辣的,立刻在心里大叫不妙。   萧秋原早将饭菜摆好,等他坐下,招呼吃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饭吃到一半,萧秋原才叫一声哎呀,周上离问道:“怎么了?还有好菜忘了?”   “忘了拿酒,等着。”萧秋原放下碗筷去拿酒。   周上离本想说算了,好像萧秋原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喝酒,可他不能说,生怕萧秋原误会,从大周那儿得来的经验,这个时期的萧秋原非常敏感脆弱。   “葡萄酒,外婆家自酿的,很好喝。”萧秋原提着一壶两斤菜油瓶过来,里面装着半透明的葡萄酒,放到有档次的餐桌上,十分违和,萧秋原笑道:“老人家喜欢收集瓶瓶罐罐,平常家里用完的菜油瓶,两斤的,五斤的,十斤的,都收捡好,用来装这样那样的东西。”   “我爷爷也是,辣椒罐,大可乐瓶子,腌菜坛子,堆了一屋子,让他丢,他还说这都是有大用的。”   用高脚杯盛酒,萧秋原举杯对周上离说:“尝一尝。”   喝了一口,酒精味不是很浓,甜味很高,也不烧心窝子,到跟饮品差不多,周上离又喝了几口,点头道:“不错,跟葡萄汁相差不大。”   萧秋原说:“这才开始,别小看它,一不小心就醉了。”   周上离心说醉了何尝不好,总比我清醒着跟你待一屋难受,心里憋得难受,好多话说不出口难受,可看不可碰难受。   萧秋原的厨艺不错,做鱼很有一手,今天是酸菜鱼,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酸菜特别可口,鱼肉鲜嫩,周上离饭还剩大半碗,一钵酸菜鱼见底,他已有了八分饱。   萧秋原话不多,因为有心事,周上离话也少,饭桌子上,两人除了喝酒时说两句,大都埋头吃菜,萧秋原见周上离喜欢吃鱼,便说:“你可以去店里吃,我们店里的师傅手艺比我好。”   “免费吗?”周上离已经有点眼晕,这才明白果然这葡萄酒不能小看,一不小心就醉了。   萧秋原笑道:“免费。”   “我看你做不了主,你店里的伙计可不听你的。”   萧秋原无奈摇头:“我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店里伙计都那么惯着,家里的夫人得宠成什么样。”既然提到夫人,话已打开,周上离干脆借着酒劲问个彻底,转眼四看,问道:“家里怎么没有结婚照?我还想一睹萧太太的风采呢。”   萧秋原吃了两口菜,也转头四看,周上离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问清楚,不给萧秋原逃避的机会,接着说:“给我看看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没什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萧秋原用筷子翻着盘子里的焖大虾,剩下一个,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吃。   “你也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我看你就很好看。”周上离酒劲上脑,干脆放下筷子,盯着萧秋原。   在沿着江边寻找萧秋原的时候,周上离其实知道,如果萧秋原选择极端,他是无能为力的,他想得更多的是,他要拿萧秋原怎么办,收到萧秋原的消息,周上离已经决定,要给自己一个结局,即使今晚萧秋原不联系他,他也会联系萧秋原,小三已经很人神共愤了,男小三更加天理难容,他虽然不怕,可他不愿。   萧秋原抬眼对视,半晌,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展架前,指着其中几个空格说:“这里,这里,曾经都放着他的照片。”   周上离心里不好受,迫使自己点头,鼓励萧秋原继续说下去,萧秋原在客厅绕了一圈,走到卧室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周上离。   周上离站起身,萧秋原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周上离犹豫了下,跟着走到卧室门口,卧室里边装修很简单,床,衣柜,没有多余的东西,更没有让周上离期待又胆怯的结婚照。   萧秋原站在床头,指着墙上空白的地方:“这里应该有结婚照。”他回头看周上离,勉强笑了下,问道:“对吗?”   周上离摇头,心里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萧秋原拉开衣柜,指着里边对周上离说:“让你看样东西。”   周上离十分忐忑,看什么?女士用品?他狐疑的看着萧秋原,萧秋原做了个请的手势,周上离决心已定,走了过去,衣柜里边全是男士衣服,没有任何女士的东西,连属于女性的痕迹都没有。   “没有萧太太。”萧秋原说。   萧秋原说这句话既无悲伤也不是感慨,很平常的向周上离叙述一个事实——没有萧太太。   周上离不明白,萧秋原承认自己已婚,坦白自己深爱萧太太,可是没有萧太太,周上离糊涂了,他脑子一团乱,很多问题堵在心里,最后搅在一起,竟然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路,问不出一个密切相关的问题。   周上离伸出手去抚摸挂着的衬衫,发光的白色,他一眼看出,这种衬衫很正式,以萧秋原的身份,要穿这样的衬衫,只有一种场合,那就是婚礼。   可是为什么没有萧太太?   周上离百思不得其解,他转头看着萧秋原,想问什么却无从开口,他突然发现,萧秋原充满神秘,全身都裹得紧紧的,密不透风,他一点都不了解萧秋原,他甚至怀疑,萧秋原头上的伤不是自残,而是萧秋原真的是个混社会的,就算自残也有很多种可能,削瘦也有很多种可能,他只是因为大周先入为主了,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愚蠢、多余、可笑。   什么已婚,什么深爱,不过是萧秋原的借口和挡箭牌,什么饭店,什么服务员,不过是萧秋原掩饰身份的方式,如果按照这种想法,那么萧秋原身上的一切神秘都可以解释得通。   周上离觉得此刻自己应该告辞,离开,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从此不认识萧秋原。   一个人不愿意让人了解,一定有需要隐藏的秘密,周上离不愿意去承担萧秋原身上的秘密,他喜欢萧秋原,生活的困难和不容易他愿意和萧秋原一起去扛,但再多的远离生活的复杂事,他必须敬而远之。 第22章 你不喜欢我吗?   周上离用手背蹭了下鼻子,挂起一抹极度不自然的笑,准备告辞,他别开眼睛,看见台灯边上的时钟,终于想到绝佳借口。   “不早了……”周上离见萧秋原盯着自己,那双无辜的期待的眼睛,让他难以开口。   萧秋原靠得很近,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显然是做饭后洗澡换过衣服,之前周上离调侃萧秋原洗衣服没有洗干净,才会有洗衣液的香味,现在没有洗衣液的香味,换成了经典淡淡的香水味,这些细节,让周上离心情复杂,他不得不怀疑萧秋原在为自己改变。   “你不喜欢我吗?”萧秋原问。   此话吓了周上离一跳,萧秋原是内敛含蓄的,此刻突然如此直白,让周上离难以适应。   周上离知道此时不是敞开心扉的最佳时机,绝不肯承认喜欢萧秋原,想着该怎样回答能便宜行事。   周上离还没想出最佳答案,萧秋原的吻突袭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萧秋原一触即离,周上离茫然着,原本混乱的思绪更加乱麻,只有一连串的“什么情况”呼啸着在脑海中闪过。   萧秋原不等周上离脑海中的“什么情况”变成“有情况”,确认周上离没有反感后,第二次吻又至。   周上离不但手脚无处安放,连全身都无处安放,他还没有考虑好,身体率先大脑做出反应,手环上了萧秋原。   萧秋原受到鼓舞,抱紧周上离,带着他倒向身后的大床。   ......   这是一种周上离从没有过的感觉,但无疑是不舒服的,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与萧秋原最大的需要,自己身体的不舒适他可以调节,萧秋原缺少肌肉衬垫的骨头咯得他这儿疼那儿疼,他没法调节,只有忍着,只能在自我心理暗示中寻找快乐。   一场缠绵下来,周上离精疲力竭,再看一旁的萧秋原,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那是一种在萧秋原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亮,摄人、灼热,周上离侧身面对着萧秋原,抚摸他的脸,玩笑道:“萧老板没尽兴啊?”   萧秋原捉住他的手,欺身吻他,他不太好受,但还是任由萧秋原放肆。   洗了澡,周上离躺在萧秋原换好的床单上,想着等萧秋原洗澡出来,他们可以聊一聊天,就算是床伴,也可以说几句真心不是,他已经想好,先从自己开始,从高三那年的出柜开始。   没等萧秋原从浴室出来,周上离熬不住睡了过去,心里挂着心事,睡到半夜醒了,伸手摸身边的位置,空的,周上离翻身坐起,喊了两声萧老板,起身打开卧室门,看见客厅灯亮着,萧秋原仰靠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没睡?”周上离坐到萧秋原身边,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肩上。   萧秋原问:“你怎么醒了?”   “冷醒了。”周上离脑袋在萧秋原肩上蹭了蹭,怎么都找不到舒服的位置,萧秋原的骨头咯得他脑袋疼,可他不愿意离开,仍旧靠着。   萧秋原看了看只穿一条裤衩的周上离,扯过沙发上的罩子给他盖着。   周上离推开,笑道:“一个人睡冷,两个人就不冷了。”   萧秋原轻笑一声,伸手搂住周上离的肩,周上离问:“你一直没睡?想什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但是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毕竟我的人生已经有了二十七年的历史,你想知道什么?”   周上离将萧秋原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下,一节一节的捏着萧秋原的手指,“你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什么,没关系的。”   “五年前,我大学毕业,在市艺术院校任职辅导员,认识了阿寻,那是五月中旬的午后,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院校食堂门口的樱花正开得茂盛,他穿着汉服,头上戴着一朵娇艳的粉色樱花,站在那树下,像个仙女,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朝我笑了。一开始,我跟他只是遇见点头微笑的交情,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他很喜欢穿汉服,每次遇见他都是作古人打扮。在一次学校举办的元旦晚会上,有个男生的舞蹈把所有人都惊艳了,我站在过道边上,像个傻子似的看着他朝我走来,然后他喊我:“萧老师,我舞跳得好吗?”我疑惑,他怎么会认识我?然后他说:“你认不出来我了?”我摇头,他有些失望,继而笑着在头上比了个戴花的动作。”萧秋原笑了一声,即是苦笑也觉得好笑。   周上离问:“怎么了?”   “你觉得阿寻是男孩还是女孩?”萧秋原突然问。   周上离想了下,犹豫着问:“难道跳舞的男生是阿寻?”   萧秋原点头:“我想不到他是个男生,我一直都以为他是女孩子,每次见到,他都是女孩打扮,完全看不出一点男孩子的特征。”   “女装。”周上离说着也一笑:“他很美吧?”   “嗯,很美,后来接触多了,知道他是舞蹈学院民族舞系大三学生,喜欢女式汉服,他觉得汉服是世界上最好看最优雅的服饰,他邀请我参加汉文化活动,汉服展览,相关讲课,我其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是我愿意陪他去,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他了。”   周上离听着,不断告诫自己别嫉妒,要开心,萧秋原愿意分享过往,萧秋原在他面前打开心扉,说明萧秋原决定重新开始,而对象是他。   “在我坦白之前,是他先开的口,确定关系很迅速,水到渠成,我其实有很多毛病,但他包容,影响着我,让我觉得,我必须做一些改变,在一起两年,一次拌嘴都没有,那是我二十多年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   周上离预感转折来了,没有打岔,等着萧秋原说下去,萧秋原叹了口气,下巴搁在周上离头顶,慢慢开口,语气沉重许多。   “我们计划等攒够十万块钱就出国结婚,有了这个目标,阿寻放弃了对汉服的热情,一门心思存钱,我们每个周只允许出去吃一顿不超过两百块钱的大餐,他拼命的跳舞,而我则拼命的找家教,卡上的数目越来越接近目标,我们很开心,存折八万的时候,我们穿着正装拍了情侣照,九万……他离开了我,我很痛苦,一度崩溃……”萧秋原喉结滚动,咽下因为回忆而复苏的痛苦:“后来我辞了工作,开了稻香与鱼,为了走出痛苦,我试着与别人交往,那些喜欢作女孩打扮的男生,很可爱,也很美,可是他们都不是阿寻……”   周上离听到这里,终于觉察出萧秋原话中的怪异来,他坐直了身体,手指插入头发中,用力抓了抓,他有理由怀疑萧秋原想把他当作下一个试验品——能不能从阿寻带给他的伤痛中走出来的试验品。   萧秋原伸手搂他,说:“你也不是,我……”   “萧老板,”周上离打断了萧秋原,自尊使他不得不一针见血的指出萧秋原算盘中的不恰当,“你知道我不是阿寻,任何人都不可能是阿寻,你想走出痛苦没有错,只是用错了方式,而且,我不喜欢女装。”   他站了起来,径直进了卧室,穿好衣服裤子鞋,看见床头闹钟的时针指向三点,时分秒的指针以平均的角度分布,竖得笔直的分针像某人伸出的中指,嘲讽他是个傻逼。   穿好衣服,周上离从萧秋原面前的茶几上拿起手机,他知道萧秋原在看着他,他没有看萧秋原,他恐惧萧秋原的眼神,那眼神在抽着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走到门口,周上离长叹一口气,终于没忍心,不管萧秋原的用意多么让他难受,他还是希望萧秋原能好起来,头也不回的说:“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萧秋原眼眶红成一片,听见关门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周上离走得很急,简直是逃离,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速度太慢了,他不停的按着下行键,似乎这样电梯就能加快速度上来似的,电梯门半开,他已经蹿了进去,使劲按着关门键,到了一楼,他从电梯里出来,腿有些发软,撑着墙站了会,出了大楼的门,看着漆黑的分岔路,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不辩方向的走,刚好撞见带狗巡逻的保安,狗听见脚步声,狂吠不止,保安将手中的手电光朝周上离打来,喝问:“谁!”   “不好意思大哥,我迷路了。”周上离挡住眼睛,赶紧解释,怕保安放狗咬他,那可真就丢脸丢大发了。   “你是哪个楼的?”保安上下打量他,咦了一声,说:“你是萧先生的朋友。”   “是我,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急事,得赶紧回去,麻烦大哥带带路。”   保安狐疑着,带着周上离走到小区门口,并不放他走,要打电话证实。   周上离心里难受又觉尴尬,等保安打完电话,看他的眼神并无不妥,周上离很想问问萧秋原说了什么,可他没有勇气开口,保安打开门,好心的送了句注意安全,周上离道了谢,出了小区,疾步离开,背影带着焦急。   周上离慌不择路的走着,没有注意脚下,被路面小坑绊了一脚,整个人朝前踉跄两步才站稳,这一绊,将他全身的力气都耗光了,顿时手脚发软,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绊他的小坑,露出一抹苦笑。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明,周上离仰头看了一会,呼出一口气,脚步沉重的朝前走去。 第23章 火影团队和济公   总算运气好,走了不多远招到一辆出租车,并不回公寓,这种情况自己一个人容易沮丧和难受,周上离去的是影楼,还有三个小时天就亮了,今天有拍摄,正好可以提前做准备。   顾雯雯到店看见周上离,着实惊一大讶,看老大面色发青,关心的问道:“老大,你昨晚没睡觉啊?”   周上离打了个哈欠,问道:“很明显吗?”   “我三百度近视都能看见你的黑眼圈了,你说呢?”   周上离笑了,指了指一会要拍摄的场景布置:“去把凳子和打光位置摆好,早点拍完我回去补觉。”   顾雯雯哦了一声,边工作又说:“那我让李桃给你带早餐来。”   “不用,我一会自己去吃,现在不想吃。”周上离对焦镜头,正好看见对面的稻香与鱼几个字,心情复杂。   从从一而终的论调上来说,萧秋原是拥有他的第一个男人,但并不代表就要萧秋原负责,这个圈,因为没有婚姻的束缚,其实比较随意,加上没有安全感和不被认同感,换伴是常有的事,再说,现在的感情,不论男女男男,谁又真的能从一而终呢,周上离难受不是被萧秋原睡了而得不到该有的结果,而是被萧秋原当作替代品睡了,萧秋原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大体意思他明白,所以他不能听萧秋原说完,他怕忍不住揍人,不能揍萧秋原,难道揍自己么?所以他跑了。   周上离叹了口气,转脸透过玻璃门看见一个大姐藏头藏脑偷瞄他,便上前问道:“你好,来拍照的吗?”   大姐讪笑着点头,蜡黄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本来是出钱的客户,倒像是上门揽生意似的客气。   顾雯雯听见声音,走过来看见大姐,忙上前招呼:“李大姐,你来了,这是我们老板,也是我们的摄影师。老大,这就是今天要拍全家福的李大姐。”   周上离点头,让顾雯雯给大姐倒水,招呼大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大姐很拘谨,坐下后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眼神闪烁着偷瞄周上离。   周上离从对面的店收回目光,转脸和大姐搭话,他人高,站着给人很大压力,大姐身材矮小削瘦,加上紧张,见周上离不坐,也站了起来。   周上离让她坐下,自己只好也坐下,他不太舒服,双腿分得很开,有点趾高气昂的感觉,大姐更加不安了。   周上离没话找话:“大姐有几个儿女?应该抱孙子了吧?”   “诶,一儿一女,儿子结婚有小孩了,女儿还没结婚。”大姐说着眼珠四看,不跟周上离的眼神接触。   周上离不由得摸了摸脸,暗想自己的样子真的很糟糕么?恐吓得大姐这般紧张,只好让顾雯雯来陪大姐,他去布置。   等大姐化好了妆,还不见全家福的其他人,周上离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问顾雯雯:“你是不是忘了通知大姐家人了?”   顾雯雯说:“是大姐预约的,没有留家人电话啊。大姐,你家里人通知了吗?他们什么时候到啊?”   大姐已经换好了衣服,更加拘谨,一听没头苍蝇似的找手机,李桃忙递给她,她接过一边说“我昨晚就跟他们说好了”一边拨打电话。   大姐对着电话低声说:“还没起床呢,今天拍全家福记得吗?快起床了啊,快来了啊。”   顾雯雯和李桃相视一眼,从大姐口气中听出,大姐在家里恐怕不受子女重视,不由得心生怜悯。   大姐打完电话,对周上离客气的说:“昨晚加班,所以起晚了,很快就来。”   周上离说了句好,鼓捣相机,心里却全是萧秋原,他弄不懂萧秋原,昨晚他明明从萧秋原的眼中看出了真情,难不成萧秋原多情至此,对每个替代品都付出真情吗?   周上离此刻想要追着萧秋原问一个答案,可他作为男人,尊严让他问不出口,甚至让他无法主动联系萧秋原。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姐的儿子才匆匆赶来,大姐立马喜笑颜开,没看见儿媳孙子,笑容收了大半,勉强笑着问道:“小梅和孙孙呢?”   “太早了,他们起不来,宝宝脾气大,闹开了不容易哄好,我就没强行带他们来,来了反而不好拍,没事妈,以后再补,今天我们先拍。”   大姐有些失望,不过没说其他,只叹了口气,强笑道:“你妹妹还在来的路上呢,再等等她。”   于是又等,等女儿来了差不多十点过,周上离破天荒的没生气,顾雯雯和李桃小声嘀咕,说老大为了影楼生意,能收敛脾气很不容易,殊不知周上离被萧秋原到底对他是种什么心思弄得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思在意拍照的人迟不迟到。   女儿一来就带着情绪,没给好脸色:“妈,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非要拍什么全家福,有什么好拍的!您要是想要我的照片,我那里多的是,给你几张不就好了。”   大姐陪着笑脸,哄道:“我们一家人还没有一起照过像呢,照一张吧,虽然你爸不在,好在我还在不是,我知道你工作辛苦,很快就拍完的。”   女儿一挥手道:“那快开始吧。”   周上离让大姐坐在中间,儿女各站一边,拍几张全家福,再分开照几张组合照和单人照,儿子挺配合,女儿就不乐意了,说自己有很多事要忙,拍完全家福就可以了,没必要单人照,又说影楼的套路她都清楚,不就是想要哄他们后期多买照片吗,她不需要,她家里多得是。   周上离昨晚几乎没睡,心情本就烦躁,听了这话,果真就不拍了:“既然这样,那就拍完了。”   见周上离收起相机,顾雯雯和李桃又小声嘀咕,说老大脾气收敛都是错觉,还是臭脾气,顾雯雯又好言好语跟那女儿解释,大姐也在一旁哄着,女儿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再拍几张。   拍完后,周上离让顾雯雯整理照片,自己回家补觉,交代顾雯雯,有拍照的都推到下周,顾雯雯深刻理解了他的意思,这说明老大要闭关了。   说是闭关,其实也没休息好,周上离自嘲,自己何曾像现在这样寝食难安,在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也能安卧于天桥下没心没肺呼呼大睡,越老顾虑越多了。   萧秋原的状态不好,周上离不担心他走后萧秋原难过,他担心萧秋原继续自残,一方面怨萧秋原,一方面又担忧着萧秋原,两种情绪弄得他无时无刻都不踏实,却无法过心里那关,主动联系萧秋原。   周末有一场外景拍摄,是提前约好的,周上离不得不出门,出门前还是将自己收拾干净,到公园门口等着,过了约定时间,不见人来,周上离准备打电话,没想到济公倒是先打电话来了,开口就问摄影师怎么还不到。   “我在门口,你们在哪儿?”周上离问。   济公大着嗓门在电话里嚷:“我们在竹林都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到门口,赶紧进来!”   周上离无心反驳,挂了电话,朝公园里的竹林走去,远远看见火影团队穿着整齐,有人埋头玩手机,有人互相打闹,领头的卡卡西十分投入角色,双手插兜,背靠一颗竹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这次卡卡西没有戴口罩,周上离这才看清,这小孩长得真不赖,看见周上离,卡卡西转脸过来,他的眼皮天生有点下垂,使他在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丧,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济公跑过来搭着周上离的肩膀,嬉笑道:“帅哥摄影师,你终于来了,几日不见,憔悴不少啊,生意不好啊?”   周上离说:“是啊,这个月的工资还得仰仗你们多买照片呢。”   “没问题,你要是拍得好,小爷我全买。”济公拍拍胸口,很阔气的说。   周上离在他肩上一拍:“包你满意。”   这些小孩虽然不是职业coser,但对于拍照很有经验,到不需要周上离多费口舌,只是火影中乱入济公,怎么看怎么违和,周上离建议济公单拍一组,火影团队表示同意,济公不干了。   “为什么?我的颜值又不拖后腿?我就要和你们合拍。”   鸣人说:“我们是火影,你是济公,拍出来不伦不类的,分开拍。”   我爱罗不爱说话,妆画得十分还原,随时抱着手机,时不时的拿头顶一下背着的大葫芦,闻言难得开口道:“咱们次元都不同。”   “你说什么!”济公指着我爱罗凶狠狠的说:“罗旭,你个小不点,我看你才违和呢,又矮又瘦,站在队伍中间拖后腿,你才应该单独拍!”   扮演我爱罗的罗旭往佐助身边一缩,矮了佐助一大截,加上他缩着肩,正好躲进佐助咯吱窝。   济公欺软怕硬,见我爱罗怕了,紧追不舍:“你躲什么躲!你以为胡乙钰会帮你吗?你过来!”   “干什么!还拍不拍了?”从来没开过口的樱突然说话,让周上离颇为意外,因为他竟然没看出来这是个男生。   周上离站在卡卡西身边,问道:“作为带头大哥,你不劝劝?”   卡卡西掀了下眼皮,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丧:“我很怂的。”   周上离上下打量他,这小孩在一众人中身高最高,气场最强,然后他说他很怂,周上离觉得有道理,外强中干的人还是很多的。   卡卡西说完自己很怂,就拍了拍手,一锤定音:“齐招远单拍,各就各位,拍完早点回家睡觉。”   大家各就各位,济公齐招远苦着脸,委屈的看着卡卡西,卡卡西经过他的身边,大手在他脑袋上一顿抓,差点把假发给他抓掉,安慰道:“好啦,单拍啦,那样就没有我这样帅得天怒人怨的帅哥抢你风头了。”   济公:“……”   周上离顿时大笑,这群小孩有意思,看着他们活蹦乱跳,仿佛带着自己也回到了少年时代,但是那个时候的周上离,仍然不能像他们这样随心所欲的开怀玩乐,他的心里装着谁也不能说谁也不能理解的心事,他发现自己喜欢男生。   “蒋歌今!”齐招远大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喘气。   卡卡西蒋歌今戴好口罩,冲坐在地上的济公挥手:“招远儿,一会请你喝可乐。”   “滚!”济公用更加愤怒的声音做出回答,埋头生闷气。   佐助说:“请你吃自助。”   “滚!”   鸣人说:“请你蒸桑拿。”   樱捏着嗓子说:“请你做spa。”   我爱罗闷声说:“给你抄作业。”   “成交!”济公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走过去观摩。   四只手一起搭在我爱罗肩上,我爱罗一哆嗦,讪笑道:“我开玩笑的。”   身边的几人齐声说:“旭儿,拜托了。”   我爱罗苦着脸叹气。 第24章 明白我   周上离让大家摆出各自的造型合照一组,然后单人拍摄,既然拍专辑,又是组合,既要有融合的共性,又要有鲜明的个性,周上离简单说了几句,大家就懂了,看来是经常拍照,周上离在心里感叹,这群人不是一般的自恋。   太阳逐渐大了起来,即使有竹林遮挡,依然有些闷热,除了周上离和济公,大家穿得都不少,特别是蒙着脸的卡卡西,拍到后来,逐渐没了开始的活跃,几个人都蔫头耷脑,卡卡西指挥济公:“招远儿,买几瓶水来。”   济公得令,转身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双臂环胸:“我不!”   我爱□□脆坐在地上,伸直双腿,恹恹的说:“不给你抄作业。”   济公切了一声,傲气的说:“你以为全班就你学习好,我还不能找别人抄了,搞siao哦你。”   佐助捡起小石子扔济公:“你他爹的快去!”   济公一耍无赖:“求爸爸我啊。”   “爸,儿子要喝水。”几声此起彼落的爸一喊,加上后边的儿子要喝水,听得济公心花怒放,屁颠屁颠的跑去买水,还殷勤的问“儿子们”要喝什么。   周上离也很渴,不住添嘴唇,越添越干,最后喉咙都有点发烧,等到济公挨个问完,转脸对着周上离就是一句:“这位儿子,你要喝什么?”   周上离斜着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这位爸爸,你要喝什么?儿子给你买去。”济公忙改口。   周上离张了张嘴,简直不知该夸他识时务还是该骂他没骨气,只好又好气又好笑的说:“矿泉水就行。”   济公一声得嘞然后蹦跶着去买水了,周上离转头看了看蔫了的几个人,招手说:“起来,早拍完少受罪。”   几个人唉声叹气的站起来,别看现在软得没骨头,一旦镜头对准他们,立马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周上离郁闷了几天的心情逐渐变好了,心说还是要多跟年轻人待在一起,要是有机会,带着萧秋原,说不定能让他好起来。   随即周上离叹了口气,摇着头暗骂自己没出息,拍照的几人见状,担心是不是没拍好,鸣人问道:“我说大摄影师,你别告诉我们你没开机啊?”   “也别告诉我们没胶卷了。”樱说。   佐助抱住一颗竹子虚弱的说:“反正我不重拍了,爱咋地咋地吧。”   周上离见他们那个样,故意刺激道:“哎,全被你们说中了。”   “什么!”几个人立马跳起来,连一直保存体力不说话的卡卡西都不得不掀一下眼皮。   鸣人性格似乎比较急,一撸袖子,气势汹汹的瞪着周上离:“你别开玩笑啊,容易挨揍!”   我爱罗哭丧着脸说:“我们不给你钱。”   周上离笑起来,指了指摊在地上的我爱罗:“这位小老弟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前途不可限量。”   “我说,你到底拍没拍好啊?”佐助问。   卡卡西幽幽来一句:“几位儿子怕不是智商蒸发了,这种糊弄小孩的鬼话都信。”   “诶,对呀,老了自然有老了的用处,见识就是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广啊。”佐助摸着下巴斜睨着卡卡西。   卡卡西抬腿朝他蹬去,骂道:“我他舅的就大你一岁!”   “一岁也是大!”佐助立马回击。   卡卡西抱住竹子用头一通撞,仰望着苍天叫道:“我的亲娘啊,您把我生那么早干什么!”然后被太阳晃得打了个喷嚏。   周上离在一边笑得只剩摇头,中二少年欢乐多,若是早个几年,他一定加入他们。   济公拎了一大袋子水回来,放下就叫道:“累死爸爸了!”   几个人赶紧蹦起来拿水,当然不忘说一句爸爸辛苦,喝了水继续拍,本来准备吃完中午饭再拍,几个人都知道吃了饭多半是没勇气继续拍了,只好忍饥挨饿,用坚强的意志力坚持拍完,等到最后的济公拍完,正是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大家累得不想动,先去公园茶园吃点心喝茶,恢复力气再走。   卡卡西让周上离拍的照片给他看看,周上离将相机递过去,几个装扮各异的脑袋凑在一起翻看照片,周上离长剌剌像条咸鱼似的摊在藤椅上,无精打采的磕着瓜子,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熟悉的休闲裤,熟悉的灰色T恤,再往上看,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不过眉角多了一张创可贴。   “萧老板。”周上离轻轻喊出名字,突然挣扎着坐起来,不知为何,脚下的石板突然变得很滑,他蹬了几下腿都没能直起身,果然像一条徒劳挣扎的咸鱼,周上离很是尴尬。   好容易坐好,萧秋原在他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很尴尬的开场白:“好久不见。”   周上离点头的同时,心说也才三天而已,萧秋原看了看目瞪口呆盯着他的几个“怪咖”,问道:“他们是?”   卡卡西立马搂住周上离的脖子,靠近周上离,暧昧的说:“朋友,普通的。”   周上离更加尴尬,这小孩也太能察言观色了,萧秋原笑了下,伸手将卡卡西的手拂开,搭在周上离肩上,也挨近周上离,看着卡卡西说:“我和周老板也是朋友,不普通的。”   周上离觉得很热,同时又窃喜,收敛着下巴,不作出任何反应。   其余几人看着三个人愣了一会,济公一拍额头说:“我忘了,我妈刚才叫我回家吃饭。”   鸣人说:“对,我爹也叫我回家扫地。”   我爱罗说:“我奶奶叫我回家做作业。”   樱说:“我爷爷叫我回家呆着。”   只有佐助没说话,几个人一起看着佐助,佐助干咳一声,说:“我全家都叫我回家,具体做什么没说。”   然后几个人一起看着卡卡西,卡卡西叹了口气,站起身说:“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些长辈,走吧,儿子孙子们。”   佐助和济公相视一眼,一起朝卡卡西踢去,卡卡西早有准备,立马躲开,佐助追在后面喊:“你他三叔公的!你要脸吗?”   济公叫道:“你他四堂哥的!别跑!”   几个一溜烟的跑了个干净,剩下萧秋原和周上离,萧秋原手还搭在周上离肩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周上离原本应该理直气壮,却心虚得不敢看萧秋原的眼睛,只好找话问:“你还好吗?”   “不好。”萧秋原摇摇头,又笑:“不过看见你,稍微好一点。”   周上离掐着瓜子壳,将瓜子壳掐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碎屑,“我不明白你,萧老板。”   萧秋原收回手,像个犯错的孩子,坐得规规矩矩:“那你愿意明白我吗?”   周上离苦笑:“是你不愿意让我明白你,你总是藏着很多事,你不愿意说,我没办法。”   萧秋原握住周上离的手,恳求的说:“陪我去看医生可以吗?”   周上离抬眼看他,有些糊涂,萧秋原说:“看了医生,你就明白了。”   萧秋原带着周上离去的是精神科,市里最好的精神科,找最权威的精神科主任,那人认识萧秋原,不过看见萧秋原很是惊讶,一边招呼两人坐,一边盯着萧秋原问:“你没来拿药,打你电话也不接,怎么想开主动过来了?”   “劳句主任费心了,我遇见一个朋友,他让我想好好活着。”萧秋原说着引荐周上离和句主任认识。   周上离起身恭敬的与句主任握手,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没有开口问。   句主任递给萧秋原一张表,让他填写,和周上离漫不经心的聊天,听说周上离是个摄影师,句主任问他了不了解什么叫二次元,什么叫cosplay,周上离说稍微有涉猎,句主任立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连问了周上离多个问题,得到答案后明显的松了口气,不过又忧愁的蹙眉说:“我研究精神学多年,知道他们并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可是那种奇奇怪怪的装扮实在是弄不懂,或许是时代变了,而我老了。周先生跟他们接触多,您觉得他们存在心理上的变化吗?”   句主任问得很委婉,周上离知道他其实想问,这样的人心理上是否存在变态,周上离认真且诚恳的告诉句主任:“他们是因为爱好所以接触,并不存在心理问题,他们很乐观健康甚至充满正能量,今天上午,我正和一群次元少年合作完,说实话,这几天我心情低落,但今天跟他们合作后,我心情瞬间开朗了,他们单纯、友爱,能带给人快乐,这没什么不好,就像您对爱好充满热情,但并不影响你的生活工作,他们也一样。”   萧秋原原本填表的动作因为周上离心情低落几个字顿住,听见周上离后面的话,才又继续动笔。   句主任点头,“我明白了,实话告诉周先生,我的儿子就是次元爱好者,房间里摆满了这样那样的小人儿,有时候还穿着……穿着女装上街,为此我和他的关系闹得很僵,现在他见了我就跟见仇人似的,不跟我说话,不拿正眼看我,我作为父亲,内心十分痛苦,想着支持他,可多年的老观念让我实在赞同不起来,今天听了周先生的话,我想我会试着去了解他,接触他所爱好的那个世界。” 第25章 我很想念你   萧秋原填完表,递给句主任,句主任结束与周上离的谈话,认真看起表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完后盯着萧秋原看了会,有些无奈的说:“你已经如此严重了,怎么能断药那么久?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呀,总也不听我的。”   萧秋原还是温和的笑着,“句主任费心了。”   “不过,”句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调一转欣慰:“你倒是比之前坦诚得多,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萧秋原说:“我想好起来。”   句主任从镜片后面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周上离,对萧秋原说:“交对朋友很重要。”   句主任在键盘上一顿敲,打出一张处方单,签字后递给萧秋原:“拿了药回我这里来,我再给你交代交代。”   周上离跟着起身,句主任却叫住他:“周先生,我们继续聊聊。”   萧秋原拍拍周上离的肩,出去后带上了门,周上离这才迫不及待的问:“是不是抑郁症?”   “你看出来了?”句主任叹了口气:“秋原是我的老病人了,却不是个听话的病人,都是受不了了才来我这里求助,这种病比身体的疼痛更加让人痛苦,半年前他开始断药,我打电话也不接,我还真担心,后来他又发消息给我说他大好,想停药一段时间,我跟他说了厉害,他不听,之前他虽然情绪低落失眠削瘦,但没有自残轻生的念头,刚才的问卷上,他承认存在这种想法,并已经开始自我伤害,这种情况很糟糕,你别看他现在好好的,说不定某天某个深夜,他就了结自己了。”   周上离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回想萧秋原之前的种种怪异行为,他早该想到,想起那晚萧秋原在水渠边给他发照片,周上离惊出一身冷汗,萧秋原没有得到他的回复,该是多么无助,周上离后怕的想,如果那天晚上萧秋原跳进江里了呢?   “我该怎么做?”周上离的嗓音都是颤抖的,求助的看着句主任。   句主任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沉吟半响,说:“认同他,支持他,陪伴他,引导他多接触社会,带他健身,或是旅游,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减少对他的刺激。”   句主任说着嘿一声笑:“说白了,想要让他好起来,就得当爹当妈当伴侣当朋友当儿子,陪伴抑郁症病人是项艰难的工作,一般人承受不了。”   周上离没说话,之前有大周的经历,他其实知道其中的艰难,大周犯病的时候,拒绝外界的一切,不说话不吃饭不睡觉,只要挨近他,就用一双绿油油直勾勾的眼睛瞪着你,这样的病人,除了至亲至爱,谁愿意去陪伴照顾他呢?   周上离满脑子都是拯救萧秋原的计划,句主任以为他退缩了,失望的摇摇头,处理自己的文件去了。   萧秋原拿药回来,看见屋子里两个人各自沉默,脸色不虞,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还是句主任先看见他,说道:“药拿来了?给我。”   萧秋原将药递给句主任,句主任拿笔在药盒上详细的写下服用的剂量、次数、时间和注意事项,让萧秋原照着他写的来,不用去看说明书。   等两人说完话,周上离才抬起头来,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了。”   萧秋原问:“做什么?”   句主任却欣慰的笑起来,点点头说:“那就好,记得监督他按时吃药,药快完了提前来拿,千万不可以断药。”   周上离答应,道了谢,拉着萧秋原出了办公室,萧秋原问:“他告诉你了吗?”   “嗯。”   萧秋原哦了一声,两人沉默着出了医院,上了周上离的车,萧秋原看着手里的药,笑道:“没想到我是个精神病吧?”   周上离将他手里的药接过放在位置中间的凹槽里,“我一整天只吃了豆浆油条,我要去你店里吃饭,不付钱。”   萧秋原爽快的点头:“行。”   周上离看着萧秋原说:“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萧秋原说:“我喜欢你。”   周上离努力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开心,他想着应该酷一点,不要那么没出息的投降,不过装酷失败,嘴角绷不住露出笑意,启动车子:“抢答正确。”   等车子上了路,周上离突然说:“道歉。”   “对不起。”萧秋原立马就说:“但是我话还没有说完。”   “等等。”周上离打开车载音乐,一首浪漫的钢琴曲,“现在说吧。”   萧秋原正襟危坐,诚恳真挚的说:“那天晚上我本来想,先跟你坦白,再跟你表白,可是你不听我说完……”见周上离看过来,萧秋原立马说:“后来我反思了,我应该先跟你表白,再跟你坦白,这是我的错。”   周上离认真开车,萧秋原继续说:“我想说我没有把任何人当作阿寻的替代品,尤其是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能让我从沮丧和压抑中解脱出来,跟你聊天我很开心,在黑夜中,一个人的时候,我很想念你。”   周上离说:“青天白日我也很想念你。”   萧秋原笑道:“我知道。”   对于这样的回答,周上离并不感到意外,那次从漫展回来,他一直在想,萧秋原认识他的车,是否意味着萧秋原看穿他的心思,后来他去稻香与鱼吃饭,坐在窗户边,无意中抬头看向上佳影楼的窗户,发现一目了然,他能站在窗户前看着萧秋原,萧秋原自然也能透过窗户发现他的目光,萧秋原不傻,事不过三,过三后是个正常人都会深思这种注视背后的意图,无冤无仇,那这种注视意味着什么,萧秋原稍微想歪一点就能明白,现在看来萧秋原不止稍微想歪一点。   到了稻香与鱼,服务员看见老板萧秋原,颇有些意外,收银台的姑娘换成了小伙子,目光在萧秋原脑袋上停留一会,有些的担忧的问:“老板,你是不是快破产了?”   “何以见得?”萧秋原问。   服务员说:“你就别隐瞒了,装作整天乐呵呵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不过,那帮追债的下手也太狠了,竟然把你脑袋打成这样。”   经过的一个服务员听了这话,凑近附和道:“老板,你可要撑住啊,我们的工资可以延后发,你可别把店关门了。”   周上离心说这都传的什么,这帮服务员也太有想象力了,萧秋原一脸感动的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会尽力守住店的。”   收银小伙说:“但是工资也别太延后了,毕竟我还要养家糊口。”   另一个说:“是啊,也不能少,店可以抵债,但是别关门让我们失业。”   周上离早知道他们会这么说,这些服务员一直对萧秋原没大没小的,调侃斗嘴翻白眼甚至当众指责萧秋原败家是常有的事,也亏得萧秋原脾气好,周上离心想要是换着他,继而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顾雯雯的嚣张,自己这个老板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秋原对服务员的话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和失望,让拿菜单点菜,服务员交出菜单之前,戒备的问道:“付钱吗?”   萧秋原伸手接菜单,点头说付,服务员眼珠子在周上离和萧秋原身上来回转了转,问道:“谁付?”   萧秋原转脸看周上离,周上离耸了耸肩,萧秋原说:“我付。”   服务员扯过一张纸,刷刷几笔写下押金五百,递给萧秋原,先交押金再点菜,他不相信萧秋原会付钱。   “我是老板,我来吃饭还要交押金,有没有王法了?信不信我开除你?”萧秋原恼怒的一拍收银台,指挥收银:“小东,把菜单给我。”   “老板,你忘了,你三天前的凌晨五点,打电话吵醒熟睡的李伟,把大权交给他了,现在他说了算。”   周上离问道:“为什么要交大权?”   萧秋原对周上离笑了下,指着小东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李伟是不是熟睡都知道?你俩什么关系?”   “老板,你看你那个损色,我和李伟合租的房子,我当然知道了,再说凌晨五点,没有熟睡还能干吗?我们可没有你那么好的闲情逸致失眠。”   萧秋原张了张嘴,不得已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把押金交了,小东也不拿菜单给他,冲经过的服务员喊道:“老板带客吃饭,看着办。”   服务员立马问:“付钱吗?”   “五百。”   服务员转头看了看两个,对周上离说:“帅哥,看来老板是真心待你,肯请你吃超过两百块钱的大餐。”   周上离挠了挠脑袋,看着萧秋原问:“你的服务员这么幽默么?”   “这不叫幽默,这叫没礼貌,看来得好好管管他们。”萧秋原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朝一边空着的位置走去。   坐下后,周上离看着萧秋原,信心大增,此刻的萧秋原阳光温和,离那些阴暗和颓丧遥远,他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平淡但温馨的未来。 第26章 培养习惯   超市生活用品区   周上离站在一排牙刷面前,手里拿着两支不同品牌的牙刷,像一个审查员似的翻来覆去的看,他其实挺随意的人,对洗漱用具要求不高,之所以看这么久没决定,是心里在打鼓。   心里打鼓的原因,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他和萧秋原吃完饭,从稻香与鱼出来,顺着街边闲逛,聊些有的没的,两人都没有刻意谈论以后,从一夜缠绵后他摔门而走,到现在互表心意后的互相试探,其实都在考虑一个问题——确定关系了吗?   萧秋原从变绿的红绿灯收回目光,身子微微歪向周上离,“前面有家超市。”   周上离看过去,超市很大,玻璃门脸,分为两层,二楼似乎是用餐区,人不多,窗边三张桌椅,只有其中一桌坐着两个孩子一位妈妈,一楼则是常规超市应有的布置,最显眼的是进门处左手边的水果区,绿油油的西瓜整齐的码在一起,中间端正的摆着一个用西瓜雕刻的表情包。   “逛吗?”萧秋原问。   周上离说:“逛吧。”   在绿灯倒计时时,两人快速的穿过马路,来到超市这边,并肩朝超市走去。   萧秋原垂在一侧的手悄悄的翘起小拇指,戳了戳周上离的手,周上离转脸看他,他一脸正经的说:“家里冰箱空了,你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周上离一愣,没有把这两句话联系起来,糊里糊涂的说:“不知道,都行。”   “那我定。”   周上离停下脚步,看着萧秋原,欲言又止,萧秋原对他笑,说:“五谷粥,鸡蛋烙饼,小菜一碟,好不好?”   周上离听明白了,萧秋原这是邀请他去家,萧秋原用了一种委婉的让他无法拒绝的方式,他刚才一直在想,他们是不是走着走着然后挥挥手各回各家了,若是那样,他会失望,他并不是多么迫切和萧秋原开始情侣生活,他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这取决于萧秋原。   “好。”周上离很干脆,他一直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在感情上,尤其如此。   推车里已经有了一盒牛奶,一袋苹果,一篓鸡蛋,一个半大西瓜,一袋五谷杂粮,两颗胡萝卜,两盒进口蔬菜饼干,全是吃的,选这些东西的时候,周上离作旁观者,做得最多的动作是接过萧秋原手里的袋子放进推车里,现在他需要选择洗漱用具,不是因为选择困难,而是他买了洗漱用具,跟着萧秋原去家里,就证明他有了登堂入室的权利。   他没有把握这样的权利期效是不是长久。   萧秋原撑着推车,看着周上离纠结,忍不住笑了:“要不要我帮你决定?”   “你觉得呢?”周上离将两支牙刷递到他面前,“大生活家。”   萧秋原对于这个称谓挺满意,笑着说:“我买了左手边的支。”   周上离打量着手里的两支牙刷,笑了笑,把右手边的挂回展架上,“你这么说我可要理解为你有意让我和你用一样的。”   “不是,”萧秋原仍在笑:“我是说我买了左手的那支,是给你的。”   周上离朝推车里看了看,问:“买了?我怎么没看到?”   “昨天买的。”   周上离心里高兴,面上平静如水,拿着牙刷皱着眉故意问:“好用吗?我明眸已经赖上眼镜了,皓齿可不能有闪失。”   萧秋原呲着牙,用手指了指自己:“体验者在这儿,大可以相信。”   “行吧。”周上离将牙刷放了回去,转朝毛巾区,背过萧秋原的瞬间,笑容就荡开了。   “买了。”萧秋原在周上离手伸向毛巾的时候笑眯眯的提醒:“昨天买的。”   周上离手在毛巾上摸了摸,干脆问:“那我其他的还需要买吗?”   萧秋原无辜的说:“你要是有用习惯的,就买呀。”   “习惯这个事你帮我培养吧。”周上离搓了搓手,看向萧秋原:“可以吗?”   “我的荣幸。”   周上离低头笑,不怪他绷不住,实在是太开心,一个朝思暮想了很久的人,以为得到又以为失去,最后终于踏实的攥住了,他不能克制这种愉快。   第二次来这个小区,跟第一次比,周上离最直接的感受是轻松愉悦,第一次以为是场“鸿门宴”,事实上也的确是场鸿门宴,这一次么,他看了看身边的萧秋原,莫名有点害羞。   萧秋原拿着门禁卡开门,回手拉他没拎东西的那只手,似乎知道他不好意思,亦或是怕他临阵脱逃,用了不小的力,当着保安的面,实打实的拉着手走了进去。   “萧先生回来了。”保安年纪不小,见惯不惯,微笑着跟萧秋原打招呼。   萧秋原点点头:“晚上好。”   周上离朝保安笑了笑,挨近萧秋原,刻意挡住两人牵着的手,到了单元楼,他吁了口气,开玩笑说:“你是不是经常带人回来?保安大哥都习以为常了。”   萧秋原晃了晃他的手,指着门禁锁,“看仔细了,别回来进不了门。”   “进得了这个门,进不了那个门,你带我来就行了。”周上离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他没有萧秋原家的钥匙,记住门禁密码用处不大。   萧秋原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顿时尴尬起来,想解释,有欲盖弥彰之嫌,不说,又怕坐实了话里有话的嫌疑,一时手足无措的挠起了额头。   “#3341,”萧秋原边说边打开门,仍旧拉着他走,“备用钥匙在家里,到了给你。”   周上离心叹,果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实话实说。”   萧秋原嗯了一声:“没关系,你在我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   “我这……”周上离苦笑:“我这人就是老实,老实人说老实话,萧老板多才多艺,非得把老实话升华了,我没辙。”   萧秋原笑了,捏了捏他的手,进电梯,接过购物袋另一边,一块儿拎着,低声数着电梯:“17,18,哎,怎么这么慢啊?”   “内急?”周上离问。   萧秋原摇摇头:“想快点回家,亲你。”   周上离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萧秋原紧盯着电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急迫影响了电梯,果然感觉快了些,等叮一声响,他一扯购物袋:“33!快走,回家亲亲。”   周上离以为萧秋原说着玩,认识萧秋原以来,他一直是一种低调的忧郁的温和的综合性格,哪曾想进了门,购物袋还提在手里,他已经贴着周上离亲了过来。   “唔,对了,”萧秋原想起了买的西瓜,接过周上离手里的袋子,拎着朝冰箱走:“西瓜冷冻十分钟,你坐着,我先把东西分类放好。”   周上离在沙发上坐下,有点别扭,看见沙发上歪歪斜斜的放着一只毛线兔,拿在手里把玩,兔子有点旧了,一只眼睛已经脱线,摇摇欲坠的挂在眼眶上,周上离给它按了进去,没隔一会,它自己又慢慢脱出来,没救了。   “遥控器在电视柜上,自己开电视看。”萧秋原从厨房探出个脑袋:“别玩兔子,买来没洗过,脏。”   这种口气就像妈妈教导孩子,周上离撇撇嘴,嘀咕:“脏你不丢。”然后放开兔子,起身去拿遥控器,开电视看。   周上离对电视没什么兴趣,他换了几个台,随意的停留在一部古装宫斗剧上,不时的看看厨房:“萧老板,你在做什么?”   “周老板,你看!”萧秋原双手捧着一堆苹果皮,兴奋的跑出来,右手拇指与食指之间还夹着一把水果刀。   周上离没站起来,因为萧秋原已经奔到了他的面前,献宝似的看着他,双眼闪着兴奋的光。   “苹果皮?”周上离问。   萧秋原笑着,用两个手指捏住苹果皮的一端,朝周上离眨眨眼,示意他瞧仔细,然后松开手,苹果皮就像一串宽块项链似的直坠下来,很长的一段。   周上离挑了挑眉,萧秋原小孩似的炫耀:“从始至终,一气呵成。”   周上离想笑,但他得忍住,由衷又惭愧的说:“你真厉害,我不行。”   “我削苹果从来没有这样的战绩,来,表示一下你的惊叹。”萧秋原晃了晃手里的苹果皮,长串的苹果皮像一条彩色的丝带舞动起来。   周上离提了一口气,“哇!Amazing!”   “行吧,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扔了。”   “等等。”周上离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这是你的成果,怎么能说扔就扔呢,不拍下来,那要我这个摄影师男友有什么用?”   萧秋原拎着苹果皮,等周上离拍完了,凑过去看,照片上,俨然是一张拍得十分完美的苹果皮,他留在画面里的,除了两个手指尖,就是被虚化得看不清楚的T恤背景。   “……”萧秋原:“拍得好,吃苹果。”   周上离觉得在这样的灯光下,把那么普通的苹果皮拍得如此有艺术感,他对自己的摄影技术感到自豪。 第27章 咱们的家   夏天的西瓜,若是在冰箱里冰冻个几分钟,然后一剖两半,用勺挖着吃,再配上一部精彩的电影,身边再有个心仪的人,别提多惬意快活。   周上离和萧秋原坐在电视正对面,背靠沙发,分别抱着半边西瓜,挨在一块儿吃着,看着场面宏大的科幻电影,谁也没说话。嘴里的西瓜汁多而声响,味甜瓤细腻,即使肚子感觉饱了,还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吃。   高清画面让视觉极具享受,周上离看见可取的画面,不由得想起摄影这件事,拿着勺子比划着,想着若是面对这样的画面,该从何处着手能拍出极佳的效果。   职业病,没办法。   萧秋原用余光瞟他,“问你个事。”   周上离点点头,萧秋原说:“你睡觉打鼾吗?”   周上离想了下,不确定的说:“不吧。”   “我有一次去医院看病,不是这个病,医生问一个来就诊的病人打不打鼾,那人十分肯定的说不打,站在他旁边的老婆当场拆穿他,说他不止打,还打得特别厉害。”萧秋原说完,继续吃着西瓜。   周上离又仔细想了下,只有人说他睡着了行为不当,没说打鼾,“我不知道,你打吗?”   “我也不知道,没关系,过了今晚就知道了。”萧秋原盯着电视,口气很正常,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周上离忍俊不禁,特意问:“对了,我今晚睡哪儿啊主人家?”   “跟主人家睡。”萧秋原挤了挤周上离:“不说了,客随主便,看电影,哎呀,大块头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被揍了?”   周上离笑了起来,随即又叹了口气:“被揍有什么稀奇的,他还被压了呢。”   “不服啊?”萧秋原也笑。   周上离抱着西瓜,一手拿勺,坐直了,微转身面对萧秋原,“说真的萧老板,你那骨头,咯得我可疼了。”   萧秋原伸出一个食指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西瓜,打开饼干,塞了三块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我这就长肉,别急。”   “行吧。”周上离又靠回沙发,立马又直起身:“不是,谁急了!”   “我。”萧秋原指着自己:“我急,快快,使用高科技了,你看,反派□□死了,快看哪你。”   周上离扫了眼屏幕,放下西瓜要起身:“我洗澡去。”   “我先洗。”萧秋原拉住他:“主人家先洗。”   “去你的吧。”周上离又把西瓜抱在怀里,萧秋原在他脸上亲了下,起身去洗澡,他抱着西瓜看萧秋原进浴室,往后一仰,头枕在沙发背上,轻轻的笑起来。   萧秋原换上了家居服,带着一身水汽坐到他身边,以为他睡着了,凑过去看,顺便偷亲一口,“很困吗?”   周上离摇了摇头,“洗好了?”   “嗯,蓝色那一套洗漱用具是你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有两种,你看你喜欢用哪一种,或者你闻闻我,跟我用一样的?”   周上离果真埋在他脖子上嗅了嗅,柠檬香味,他抬起周上离的下巴亲吻,恋恋不舍,周上离推开他,笑道:“这叫柠檬碰西瓜。”   “快去洗,西瓜。”他在周上离背上推了一下,笑着说:“柠檬等你。”   浴室很整洁,洗漱台上,一蓝一白两个漱口杯子并排放在一起,里边的牙刷也是一蓝一白,再看洗脸帕,也是这两种颜色,洗漱架上,上下配套放着洗发露和沐浴露,地面也用拖把拖过,萧秋原抢着先来洗,就是为他把这些东西准备好,周上离伸了个懒腰,顺势脱掉T恤,他很满意,萧老板很贴心。   电影已经结束,屏幕上换成了综艺,画面正是主持人夸张的大笑,萧秋原不在客厅,房间的灯亮着,周上离擦着头发走过去,看见萧秋原面对衣柜犯难。   周上离靠在门边,微笑看着,觉得有趣,“衣服洗了没干?”   “洗好了?”萧秋原放下挠头的手,看见周上离还穿着洗澡前的T恤,歉意的说:“我忘了准备睡衣。”   “无所谓,我污染我自己。”周上离走了进去,“你刚才找什么呢?”   “你裸睡吗?”萧秋原突然问,又有点不好意思:“给你买的睡衣洗了没干,衣柜里的比较旧。”   周上离笑道:“若是主人家的要求,我可以啊。”   萧秋原笑起来,挠了挠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白色的家居服递过来:“我没这种要求啊,穿这个吧。”   周上离接过换上,见萧秋原盯着他看,也有点羞涩,整理好衣服,笑问:“你给我买了几套睡衣啊?”   “应急的,一套,手洗,今天太阳不好,那棉吃水,没干。”萧秋原转开眼,关上衣柜,叉腰对着周上离:“明天再去家居服饰店,挑你喜欢的。”   “我这是被包养了?”周上离往床上一坐:“存折可否一阅?”   “等一下。”说着真要去拿。   “诶!萧老板!”周上离赶紧拉住:“我开玩笑的。”   萧秋原单膝跪在床上,笑着说:“我知道,但我愿意拿给你看,反正只要你不骄奢淫逸,养你是够的。”   周上离不可能不触动,从逛超市开始,萧秋原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一个刚交往的男朋友的界限,把他当作家人来对待,他长这么大,没有人这么对他好过,一个都没有,除了萧秋原。   气氛很暧昧,似乎马上就会发生熄灯睡觉这样的事,偏偏门没关,外头电视的声音有些吵,萧秋原松开落在他领口的手,无奈的笑说:“我去关电视。”   睡过去之前,周上离问:“你怎么有把握我今天会留在这里?未卜先知吗?”   萧秋原平躺着,手搁在后脑勺,直视着天花板:“我不知道,如果你今天不来,明天后天乃至以后,我会一直追着你,直到你来。”   “没想到我这么好哄,”周上离叹口气,笑了:“早知道,我就明天再来了。”   萧秋原也笑,然后认真的说:“谢谢你,给我机会,谢谢你,宽容大度,谢谢你,能来。”   周上离说:“既然谢谢我,你干嘛睡得离我这么远?中间这位置给谁留着呢?”   萧秋原看了看两人中间隔着的那条缝,委屈巴巴的样子:“我怕骨头咯着你。”   “睡过来。”周上离朝他靠近一些,伸手搂住:“我一个人怕冷。”   萧秋原侧身,面对着周上离,信誓旦旦的说:“我会长肉的。”   周上离笑,往萧秋原怀里靠了靠,他一个人睡,真的怕冷。   一早醒来,身边是空的,周上离一骨碌翻身坐起,他没有赖床的习惯,但这么灵敏的起床行为他也很少有,昨晚睡得很熟,他生怕萧秋原失眠,蹲在哪个角落犯病。   打开卧室的门,厨房传来声响,他慢慢走过去,萧秋原正专注的切着胡萝卜丝,他轻轻的舒了口气,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萧秋原的刀工很好,切胡萝卜丝时完美的展现出来,每一刀落下去,干净利落,整齐划一,丝细而薄,无粘连,无中断,这是一种视觉享受,周上离连脑袋也一并靠在门框,安静的看着。   萧秋原从厨壁上取下一口底宽沿矮的锅,应该是平底锅中的一种,因为设计的原因,这种锅很适合他接下来要做的食物——烙饼。   萧秋原往锅里倒油的时候,周上离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开始打量厨房,萧秋原的房子本来就挺宽敞,除去客厅卧室浴室厕所,浴室和厕所是分开的,周上离很少见到这样的风格,厕所就只是单纯的厕所,这样一来,浴室和厕所都又整洁又干净,当然,也是因为萧秋原本身就爱干净。   厨房与客厅几乎是一比一的面积,厨台设计成直角,有四个燃气灶,看得出来萧秋原平时很爱做饭,壁上挂着四口不同用途的炒锅,镶在墙壁上的橱柜占据了一角,里边分类放置着各式各样的杯碗盘盏,有一个立式消毒柜,冰箱,甚至在一角有几个极具乡土气息的篓子和箩筐,用以盛放干货,这种城乡结合不但不违和,反而使家这个在周上离看来抽象的字变得实际和感动。   “谁能有我幸运。”周上离忍不住开口。   萧秋原正用短首铲将饼翻面,闻言转脸看他,笑:“醒了?”   周上离往前走了几步,进入厨房的领地,但离萧秋原一段距离,他怕影响萧秋原做饭,“从前有个小男孩,很小就离开家,对于他来说,家就是天桥下避风口,公园的长条凳,那条又脏又破但死也不能丢弃的毛毯,后来他遇见一个人,跟着这个人回家,这个人很会做饭,厨房里有竹篓和箩筐,他突然想起来,原来这才是家。”   萧秋原关掉熬粥的火,朝周上离走来,在他唇上吻了下,特别温柔的说:“咱们的家。去洗漱,小男孩,开饭了。” 第28章 魂牵梦绕   早餐上桌,五谷粥、鸡蛋烙饼和小菜,放在正方形水晶桌上,萧秋原在周上离对面坐下,将筷子递给他,示意粥烫,可以先喝手边的温开水。   “我以为你会把胡萝卜夹在饼中间,原来是单独做小菜了。”周上离看着红澄澄的胡萝卜,没忍住夹了一筷子,“嗯……我知道你为什么切那么薄了,因为要凉拌是不是?”   “在沸水里过一下,熟得快,不过也是因为要凉拌,你没猜错。”萧秋原笑眯眯的看着他,“味道如何?”   周上离满足的叹了口气,“让我说什么好呢?完美?连我都不满意。这么形容,一筷子下肚,把我的文艺细胞都美晕了,我连恰当的形容词都找不到。”   “你真是……”萧秋原笑着摇摇头:“你还能再夸张点吗周老板?按理说你这口才,应该生意兴隆啊。”   “说到这个,”周上离朝碗里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粥,“我看我那店怕是要夭折了。”   萧秋原咬了口饼,问:“怎么?我看还是有客户的。”   “影楼是我和人合伙开的,就短发那美艳少妇。”   萧秋原不确定的问:“她应该快四十了吧,少妇这称呼合适吗?”   周上离咳了一声,差点没呛着:“反正,她是影楼的大股东,头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对我发了一通火,还要把影楼拆了,得亏店员拉住,这几天人就消失了,不来店里也不接我电话,问就两字——没事。”   萧秋原抽了张给他擦嘴,笑道:“别急,这不有我嘛。”   “萧老板是我的大客户啊。”周上离在桌子下用脚趾头蹭萧秋原的腿:“以前我都是靠手艺吃饭的。”   萧秋原腿往后缩,低头看他捣乱的脚,“怎么?现在靠脚艺?”   “什么?”周上离笑:“您可真能发明。早餐真好吃。”   “喜欢就好。”   吃完早餐,靠着凳子坐了会,周上离起身收拾碗筷,萧秋原伸手帮忙,被他挡住,一边战战兢兢的端着碗一边不让萧秋原碰。   “你别,你别,”周上离左拐右拐,挡住身后的萧秋原:“让我来,你相信我,做饭不行,洗碗是可以的。”   萧秋原跟着他,眼睛盯着他手里叠得不规整的碗,以防不小心掉落时能及时伸出援手:“我相信你,你看路,别挡我了。”   “你放心,我拍照的人手稳,”周上离终于将碗安全放在盥洗池里,一边放水一边说:“你不准动手,在边上看着,指导我就行,我跟你说啊,家务必须要均分,你做饭我就洗碗,以目前来看,以后乃至未来应该都是这么分工,除非我出差或是你出差,你跟我客气,就是耍流氓。”   萧秋原只好抱着双臂,以示自己决不动手,闻言笑道:“怎么还上升成耍流氓了?”   “你不把我当另一半看,只把我当客人,才会不让我分担家务,”周上离利索的洗着碗,颇有些持家的风范,扭头看着萧秋原,故意压低声音显出他对此事严肃的态度,“你都把我睡了,不是耍流氓吗?”   萧秋原挠着头,点头同意他的观点,他满意的笑了,问:“诶?昨晚我打鼾了吗?”   “不知道。”萧秋原耸耸肩:“我睡着了。”   “来日方长,这个谜底总会解开的,”他将冲洗干净的碗用专用的帕子擦干放进消毒柜,“我一会去影楼看看,你跟我一起吗?”   “好。”萧秋原眼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洗完碗,厨房也收拾得规整,暗自松了口气。   周上离站在厨房门口,观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对萧秋原说:“萧老板,验货。”   萧秋原笑道:“百分百纯手工制作,整洁干净,物品分类放置位置正确,周老板是个持家好能手,值得信赖。”   “行了。”周上离搓了搓手:“换衣服,上班去。”   可能是发的传单产生效用了,一大早就有客户上门,周上离和萧秋原到店的时候,已经早来的李桃正接待客户。   “老板。”李桃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周上离,看了看他身后的萧秋原,有点诧异,随即朝萧秋原笑了下,指着客户说:“这位大哥说要和怀孕的太太拍照留念。”   “你好。”周上离走过去,伸手和那中年男人握手,示意男人坐,自己在男人对面坐下,不忘回头看萧秋原,萧秋原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室,随手拿了一本价目表走了进去,周上离这才回头和男人聊。   价目表看了一半,周上离走了进来,萧秋原立马问:“怎么样?”   周上离比了个成交的手势,拉过椅子坐到萧秋原身侧,支着下巴问:“有什么建议?”   “挺好的,只是,”萧秋原往前翻了几页,将簿子推到周上离面前,指着其中一则价目问:“这么便宜吗?”   “这么便宜都没人光顾,要价高了真得关门了。”   “这个价位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吧?据我所知,就算是自由摄影师,这么低的价位也不愿意去做,何况你还开着店,这费那费,我看也得关门。”   周上离问:“那你觉得呢?”   “做生意你就不如我了,至少我开店也有几年了,”萧秋原自信一笑:“加价,加大优惠活动,套餐可以丰富些,突出特色,把你的手艺打出去。”   周上离手指在下巴上敲着,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就在这个价位的基础上搞优惠都没人来,别提加价了,何况也没人手。可能啊,是我这门脸太小看起来不够档次,先表后里,人都是这样的。”   “那你看我也是这样的?”萧秋原笑着问。   周上离往后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萧秋原:“一点没错,开店第一天,我心情出奇的好,想着终于有了自己的店,也算是有了稳定的事业了,当时我就站在这窗前,极目远眺,然后看见对面有一家装修独特的……那个时候我以为是茶馆,第一反应就是这茶馆的茶应该不便宜。”   萧秋原一手在页面的图上画圈圈,一手安静的放在腿上,看着周上离说话,那笑就跟小孩看见糖果似的快乐。   “我记得是下午三点十五分左右,记得清楚是因为我约好的一个客户一个劲延时间,当然最后水我了,可能是开张不好,以致于后来生意难做。”   “别说岔了,接着说我。”萧秋原迫不及待的要知道周上离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呀,你当时背着个阿迪的双肩包,单肩背的,戴着顶黑色的棒球帽,我发现你真是钟爱黑色棒球帽啊,”萧秋原咳了一声,周上离只好回归正题,继续说:“从兜里慢吞吞的掏出钥匙,开门,进门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取了帽子,把背包往桌上一放,趴上边睡了。”   周上离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有趣,笑着问道:“你当时开个门就为了打个盹?”   “我远足回来,很累,店比家近,所以就来店里打盹了,那天阳光很好。”   “对,你当时是面朝里趴着,我觉得有趣,就盯着你的后脑勺看,看了半个小时,你还是没转过脸来,我就坐到这边来试我的新相机。”周上离拍了拍椅子扶手。   萧秋原紧接着问:“然后呢?”   “等我调试好,准备到窗边照一张试试,惊奇的发现茶馆竟然是饭馆,里边已经有不少人在吃饭了,你不知道去了哪儿,我觉得店里设计不错,准备拍一张,接着你就从后边朝窗边走过来了。”周上离抿着唇,目光投向不确定的地方,仿佛第一次被萧秋原吸引仍历历在目,那种很久不曾有过的心动的声音仍在胸腔中回响。   “我只能说很好,什么都很好,你就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了,我就跟见到珍稀生物似的,脑海中就一个念头“怎么就让我碰见了?怎么就是我碰见了?”,惊心动魄的。”   周上离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萧秋原失笑,问:“我真的那么好?”   “真的。”周上离收回放远的目光,回到萧秋原脸上:“魂牵梦绕。”   萧秋原从桌子底边伸出手去,握住周上离的手,严肃认真的说:“那我一定坚持惊心动魄,让你继续魂牵梦绕。”   “放过我吧。”周上离笑着说。   “对了!”萧秋原突然眼光灼灼的看着周上离:“我有饭店,你有影楼,咱们可以联手。”   “联手?”周上离疑惑的皱着眉头:“怎么联手?”   “不是搞优惠吗?可以把我的店算进去,劵也好或是什么凭证也好,吃饭打折,我那店虽然不大,还挺有口碑的,可以一试。”   周上离立马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别再把你拖累了。”   “你放心,只要计划得当,我们只会互利,不会拖累,相信我。”   “考虑一下,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去。”周上离起身倒水,实际是拒绝了萧秋原的提议。   萧秋原不管那些,他已经在脑海中筹备计划了。   顾雯雯拎着早餐,进门就喊:“老大,吃早餐了!”   周上离把水杯放在萧秋原面前,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顾雯雯回道:“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顾雯雯踩着响亮的高跟鞋,绿湖色连体装,顶着刚弄的新发型,潮气蓬勃的走了过来,不看人就出声:“你蒙谁呢?你是那种会主动吃早餐的人吗?哪次不是我给你带的早餐?又不要你出钱,快吃。”   周上离先是说真吃过了,接着哟了一声,说:“焕然一新,简直赛天仙啊。”   顾雯雯抿唇一笑,轻哼一声,这才看见坐着的萧秋原,微微一愣,接着美艳一笑,“萧老板这么早来我们店里,难不成要拍照?”   “我来跟你老板谈合作。”萧秋原笑道。   顾雯雯走进休息室,先是催促周上离趁热吃早餐,转而问萧秋原:“什么合作?”   “我是你老板拉的赞助,具体的还在商量。”   顾雯雯仰脸看周上离:“老板,牛啊,还拉赞助呢?”   “这事跟你没关系,做你的事去。”周上离挥手赶人:“早餐拿走,我吃过了,和萧老板一块儿吃的。”   顾雯雯有点不高兴,全挂在脸上了,“那我买都买了,丢了吗?”   李桃立马举手:“我没吃,可以给我。”   顾雯雯嘟着嘴看着周上离,周上离指了指李桃,她叽叽咕咕的拎起早餐递给李桃,朝化妆室走了过去,李桃拎着早餐对周上离和萧秋原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29章 恋人   顾雯雯放下包,对着镜子检查没超过四十分钟的妆,问李桃:“来客户了?”   李桃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躲在门边偷偷看着休息室里的两个男人偷乐,没注意顾雯雯的话,顾雯雯没听到回答,转身见李桃一脸花痴,心怕李桃打周上离主意,赶紧走到李桃身后,凑在她耳朵边阴森森的问:“看什么呢?”   李桃吓了一跳,手里的包子差点掉地上,拍着胸口说:“吓我一跳,你快看,老板和萧老板两个人,好般配。”   顾雯雯朝休息室看了看,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说:“说什么呢你!有病吧!”   李桃吐了吐舌头,不理她,继续脑补门当户度的同志爱情,顾雯雯见她还站在那儿犯病,不悦的喊她:“不是有客户吗?还不快吃了准备!”   李桃因为觉得磕到了真人,心情好,不与她计较,三两口吃了,赶紧去收拾化妆台。   “范苹苹怎么没来?”顾雯雯问。   李桃表示不知道,“或许她不来了,上次她不是去面试吗?听说有戏。”   顾雯雯更加生气,一甩化妆刷,转头朝周上离和萧秋原看,觉得两人的行为和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萧秋原余光瞟见顾雯雯黑着脸走过来,朝周上离眨了眨眼,“你的美女员工不太开心,准备御敌。”   周上离刚把目光递出去,顾雯雯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加快脚步,气势汹汹的过来,“老大,范苹苹没来上班你不问问?”   “没来吗?”周上离撑着椅子扶手往外看了看,“是不是堵车了?或是起迟了?不会生病了吧?打电话问问?”   “她要离职你知道吗?”顾雯雯没好气的问,对周上离不上心的态度十分不满,“生意本来不景气,已经走了一个了,再走一个,我看别弄什么影楼了,你干脆开个私人工作室好了!”   “别胡说,赞助商还坐这儿呢,一会吓跑了。”周上离摸出手机准备给范苹苹打电话。   萧秋原笑吟吟的看着两人对话,暗想周上离这个老板的地位跟他这个老板的地位差不多。   电话刚通一声就被挂断,周上离咦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看着手机,范苹苹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疾步走进来,喘着气向周上离道歉。   “没关系,快坐下休息一下,喝杯水,反正也不忙,别累坏了。”周上离善解人意的又补充,“不计误工费,慢慢喝。”   顾雯雯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喊:“老大!”   周上离摆摆手,等范苹苹喝完了手里的水,才开口说:“苹苹,你过来我问你个事。”   范苹苹脸仍旧涨红着,气息依然不稳,走过来时,神色不自在,“老板,什么事啊?”   “你要辞职?”周上离开门见山的问。   顾雯雯瞪了他一眼,他不理睬,继续问:“是找好其他工作了?”   范苹苹咬着嘴唇没说话,她一直在犹豫,周上离是个好老板,她专门翻查过周上离自由职业时的作品,以她半吊子的眼光来看,十分好,只要有机会崛起,前途一片光明,跟着周上离能学到东西,她一时没说话,为难的思考着。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萧秋原伸手拿过周上离的手机,自然而然的握住周上离的手解了锁,随意翻看起来。这一系列动作被站在一旁的顾雯雯看在眼里,眉头深锁。   “说实话,我非常不愿意你们任何一个人离职,因为我招你们进来的时候,把可能出现的困境说过,你们仍然愿意来为我工作,哪怕是工资低,哪怕有随时失业的风险,我很感谢,但我也承诺过,一定全心全力的把店做起来,目前为止,我失言了,我不是个合格的老板。”   “老板……”范苹苹咬了咬唇,更加为难,也带着愧疚。   “没关系,如果有更好的去处,我支持,但是苹苹,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给我和我们的影楼一个机会,我相信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会把当初承诺你们的一一实现。”   李桃这时站到了范苹苹身后,她一直都是个感性的人,何况磕到了周上离和萧秋原的瓜,对周上离有一种心理上的亲近,立马拉住范苹苹的手劝:“苹苹,老板都这么说了,你别走了,留下来,我们一起把影楼做大,老板一定会带我们吃香喝辣,再说了,你到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老板呀。”   顾雯雯把视线从萧秋原身上收回来,也挽着范苹苹的胳膊,“你傻呀,以后影楼做大了,我们就是元老,以老大的为人,能亏待我们吗?换着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走。”   范苹苹被说动,点点头,“我不走,我相信老板,以后我们一起努力,把影楼做大!”   顾雯雯随即平伸出手掌,“加油!”   李桃把手搭上去,“加油!”   范苹苹也搭上去,她本来心情复杂,现在做了决定,鼓着一股冲劲,豪气的说:“加油!”   三个女孩子一起看着周上离,周上离站起身来,把手搭上去,喊坐着的萧秋原,“萧老板,来加个油。”   萧秋原放下手机站起来,把手搭在周上离手上,五个人一起喊加油,大家都挺激动,最激动的是李桃。   萧秋原收回手,周上离反手握住,顺势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紧扣,周上离明白顾雯雯的情绪从何而来,为了顾雯雯也为了自己,他必须要说清楚。   “等一下,跟大家说个事。”周上离将和萧秋原紧扣在一起的手举起来,其实有点紧张,他从没有这样介绍过自己的取向和另一半。   李桃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满脸兴奋,顾雯雯当即脸色就白了,范苹苹则是吃惊的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我和萧老板是,”周上离想了想,说:“恋人。”   李桃一连串问题想问,刚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顾雯雯先说话了。   “他不是你拉的赞助吗?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顾雯雯是带着愤怒和伤心无力的否定两人关系的,她当初来应聘,本来不准备留下来,可是看见周上离,突然就很坚定的要陪着周上离一起努力和奋斗,哪曾想,自己一见钟情的人居然是个GAY。   李桃识趣的没出声,周上离一直没放开萧秋原的手,对顾雯雯说:“不是玩笑,我和秋原是实实在在的恋人。”   他故意将实实在在说得很重,顾雯雯看了看萧秋原,扭头就走,李桃想伸手拉她,没敢,范苹苹看了看几人,对周上离微笑道:“老板,祝福,我去看看她。”   周上离点头,剩下李桃,她一双眼睛在周上离和萧秋原脸上来回转,忍住了八卦的念头,对目前的发展形势很是满意,握拳做加油状,一肚子话化为简短两句,“老板!一定要幸福!我支持你们!”   周上离正要说感谢,卫生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李桃愣了一下,朝卫生间指了指,跑了过去。   周上离苦笑,看向萧秋原,“我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你是对的,我学到了一个道理,或许存在很久但我是刚才从你这里才学到的道理。”萧秋原摇了摇握在一起的手,“你好,周老师。”   顾雯雯一直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面,萧秋原怕继续待下去刺激她,去了稻香与鱼,给周上离几个准备午餐。   客户拍的是一组正装照,结束比较早,等店里冷清下来,范苹苹和李桃一头钻进卫生间劝解顾雯雯,周上离则一边整理照片,一边竖着耳朵听。   许久,卫生间门打开,范苹苹和李桃邀着顾雯雯出来,顾雯雯双眼红肿,妆也花了,看到周上离,不由自主的又流起了眼泪,害得周上离不敢开口说话。   顾雯雯吸了吸鼻子,走到周上离边上,带着鼻音说:“老大,我向你提出辞职,我想原因你都知道,你不必劝我,我也不必留下,对大家都好。”   周上离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不必。”顾雯雯摇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你没错,不必道歉,这个月干完,我就离职。”   “好。”周上离知道不能挽留,很干脆的答应。   顾雯雯彻底死心,默默坐到化妆镜前,重新将妆画好,一转脸,又是那个美丽朝气的顾雯雯。   午餐萧秋原没送上去,而是让周上离下楼接,送过来的时候,围裙没有摘掉,周上离下楼,看见萧秋原系着围裙,拎着一袋子午餐,一半身体浸在阳光里,很让他心动。   “萧老板,你是故意要迷死我吗?”   萧秋原笑道:“故意迷晕,快拿走,重。”   周上离接过来,的确重,他故意拎不动,身体一歪靠上萧秋原,故作娇弱,“萧老板,搭把手。”   “演技差。”萧秋原推他站直:“快上去,别饿着三女孩。”   “你呢?”   “我已经吃过了,晚上等你一起回去。”   周上离抱了抱萧秋原,叹息:“世纪好男友啊,上天对我不薄啊。”   萧秋原笑着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赶紧上楼,转身回对面店里去了。目送萧秋原进了店,周上离才拎着袋子上楼。   下午没事做,周上离像以往一样站在窗户前看着对面稻香与鱼,萧秋原一会在收银台,一会端盘子上菜,身兼多职,走到窗边,总会抬头朝影楼看,周上离挥手,萧秋原就笑,一整个下午,周上离都是这么度过的。   “老板,电话。”李桃在前台喊。   周上离走过去接,刚说了句你好,电话里就传来济公咋咋呼呼的嗓音。   “大摄影师,我们的照片弄好了没有啊?”   “是你啊,周末来拿?”周上离听见济公的声音,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济公不知和谁说了几句,问:“周天下午可以吗?”   “行。”周上离准备挂断,济公立马又说:“对了,歌今让我给你带句话。”   周上离愣了一下,想起来歌今就是那个卡卡西,“什么话?”   “他很期待周天见到你,希望你打扮帅一点。”   “什么?”周上离奇怪的反问。   济公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交代:“反正你打扮帅一点就行了,就这样。”   挂了电话,周上离立在前台愣了好一会,蒋歌今,是这个名字,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可能大概无意中把这小孩招惹了。   影楼生意惨淡,关门早,顾雯雯是最先离开的,甚至都没有和周上离打一声招呼,内心里还是怨他的。 第30章 老板娘   锁好门,周上离背着相机去稻香与鱼,吃饭的人依旧多,还有坐在门口凳子上排号等座的,萧秋原坐在收银台前,看见周上离,打开收银台的挡板,示意他进去。   “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周上离在萧秋原身边坐下,看着店里的食客,轻轻的将头往萧秋原肩上靠了一下,“我先回去?”   “一起走。”萧秋原在他腰上搂了搂,站起来喊住路过的服务员:“小春,来收银。”   “正忙呢,你收吧。”小春完全不听从指挥,拿着菜单进了后厨。   萧秋原又朝不远处的服务员招手:“李伟,过来守着。”   “忙着呢,你守着。”李伟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转脸就一脸微笑回答客人问题。   萧秋原挠了挠头,还想再喊人,周上离没忍住笑了,拉了拉他:“算了,等着吧。”   “饿吗?要不给你开一桌?”萧秋原重新坐下,从桌子上装着陈皮糖的果盘里拿了一颗糖剥开,递到周上离嘴边。   周上离吃着糖,摇头说道:“哎,算了,省得一会看你员工脸色。”   萧秋原就笑:“那你凶他们哪,你可是老板娘。”   “有实无名,难呐!”周上离嘎嘣嚼碎糖果,舔了舔嘴唇,又长长叹口气。   萧秋原摸摸他的头,只笑,有人来结账,萧秋原站起来,问了味道如何,有何建议,得到五星好评,笑着把客人送走,又问:“到底饿不饿?”   “不饿,你刚不是给我糖了吗?”周上离盯着收银机看,一脸好奇。   “糖又不能当饭吃,要不去后厨单独给你开小灶?”   “不用,我等你回去煮面条给我吃,我想吃鸡蛋培根面。”周上离伸手在键盘上按了按,“要不你教我收银?忙的时候我还可以来帮帮你。”   “好。”萧秋原指着几个按键介绍:“如果你觉得复杂,这儿有鼠标,按照电脑上的提示点击就行了,是不是很简单?”   周上离点点头,眼睛却看着萧秋原点在屏幕上的手,“我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嗯?”萧秋原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手,点头:“那你拍。”   拍完,又对着店里的环境和食客拍了几张,接着就低头鼓捣相机,萧秋原跟着他一起看照片,不时的问一些问题,有人来结账,就起身,没人,两人就躲在收银台后面说话。   八点刚过,萧秋原把李伟叫过来,交代九点打烊,李伟领命站到门口,有人来吃饭,便陪着笑道歉,不知怎么说的,被拒绝的客人个个都带着笑意走了。   萧秋原觉得奇怪,正待问,又有俩女孩过来,李伟说:“不好意思小姐姐,我们打烊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往天不是十一点半吗?”   李伟大拇指一翘,朝店里指了指,挤眉弄眼的说:“老板娘下令,要老板回家哄他,不敢违抗啊,见谅啊。”   两女孩笑着走了,萧秋原哭笑不得,李伟回头,朝他做了个“我懂你”的手势,他更加无奈了。   收工早,按照以往,萧秋原一定得被员工指着鼻子骂他不求上进,今天出奇的配合,各自把各自的岗位收拾了,临走时,挨个走到收银台打招呼。   “老板娘再见。”   “老板娘再见。”   ……   李伟打着哈欠过来,看着目瞪口呆的萧秋原和周上离,像个长者似的交代:“回家去吧,店门我来锁。”   萧秋原指了指已经走远的其他人,难以置信的问:“什么情况?”   “哦,我们私下建了个群,我刚才在群里通知了,”见萧秋原吃惊,李伟摆摆手:“他们都懂,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你是谁我们还不知道啊。”   周上离噗嗤乐了,萧秋原无奈,他问:“你们私下建群干嘛?说我坏话?”   “瞧你那心眼。”李伟一脸鄙视:“我们就是互相交换意见和消息,约定,你这店要是有一天倒闭了,我们提前准备一块儿走。”   萧秋原张了张嘴,李伟切了一声,没好气的说:“前段时间你状况不好,我们担心你是不是得什么重病,就建了群,商量着凑钱给你啥的。”   “诶,你先别感动,真不是为你,毕竟又舍得发钱又蠢得盲目信任员工的老板就你一个,我们不拉住你拉住谁啊?”说到这里,李伟才正经起来:“现在看来你没事,这下好了,我们不用破费,也安心了。”   萧秋原真挺感动,他知道餐馆的工作辛苦,在钱上从来没亏待员工,也就这样了,要说为他们做过什么事,还真没有,没想到这帮人还真惦记他。   “快走,周先生等你这么久,赶紧回家做好吃的犒劳人家。”李伟挥挥手,拿着钥匙赶人。   萧秋原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矫情,最后连谢谢都省了,和周上离离开店,往停车场走,周上离叹道:“萧老板,我真羡慕你。”   “其实我挺没想到的。”萧秋原笑着叹气:“好像从遇见你开始,我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这么一想,你的确应该羡慕我,好的员工,好的男朋友。”   “恭喜萧老板,请客。”   “吃什么?”   “鸡蛋培根面。”周上离拉开副驾驶的门:“今天你开车。”   “好。”   萧秋原在厨房煮面,周上离双腿盘着,坐在沙发上剪辑照片,承诺济公那伙人周天取照片,明天得把剪辑完成的照片送到合作的影像制作公司去打印包装,时间不多,他今晚可能得加班。   “葱要不要烫一下?”萧秋原从厨房歪个脑袋出来问。   周上离专注的弄着手里的工作,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具体其实没听清,反正萧秋原手艺好,怎么做都好吃。   不一会,萧秋原端着面条走来,抽了张吸油纸铺在桌面上,放下碗,坐到周上离身边挤着他:“要不先吃面?”   “好。”周上离快速的移动鼠标,过滤调色修裁,很快处理完一张,把电脑放到一边,端着面碗吃面。   “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吃着面,才想起问刚才的事情。   “没事。”萧秋原见他看过来,笑着补充:“问你葱要不要烫一下?怕你不吃生葱。”   周上离喝了两口汤,满足叹气,“我不挑食,除非实在难吃。”   “幸亏我厨艺不差,”萧秋原看着电脑上抱着双臂的卡卡西,赞赏道:“他很帅,像个模特。”   周上离瞥了一眼,笑:“是帅。”   萧秋原手在周上离背上摸着,按着翻页键,浏览了一遍上边的照片,竟然翻到几张自己的,有几张就是回来之前在稻香与鱼拍的,他盯着看了会,拍拍周上离的肩:“我有个主意。”   “嗯?”周上离吃完面条,正起身去厨房放碗,听闻复又坐下来,“好主意?”   “好主意。”萧秋原问:“我店里挂着的那些图你看过没有?”   “看过。”   “你觉得怎么样?”   周上离直言不讳:“实在话,茶馆配那图挺合适,饭馆就有点……应该说意境不合。”   “我觉得你拍的这些照片不错。”萧秋原将电脑转过来,指着屏幕说:“你看,要是把这些照片制作成海报,挂在店里,一来合意境,二来为你宣传。”   周上离点头:“行,不如把你的伙计也拍一拍?”   “就这么办。”萧秋原接过他手里的碗起身,示意他忙,“别加班,我也想加班。”   周上离脸一热,抱过电脑继续处理照片,不时的看看右下角的时间,萧秋原的话给了他心里暗示似的,弄得他心猿意马。   洗完澡,萧秋原在周上离身边坐下,下巴搁在他肩上,手在他腰上捏了捏,问:“怎么样?”   “给我十分钟。”周上离有点心痒痒,尤其是腰部被萧秋原捏过的地方,总有种挠一挠的冲动。   “有点久。”萧秋原在他下颌骨亲了下,看着电脑上不停变换的照片,眼花缭乱的。   周上离一笑,“洗澡时间在内。”   “好。”萧秋原松开他,靠在沙发上,手却任然在他肩背上抚摸着。   周上离处理完最后一张照片,舒了口气,把电脑合上,萧秋原从后抱了过来,他笑:“我去洗澡。”   萧秋原揪住他T恤的下摆作势往上掀,含糊不清的说:“别洗了。”   第二天起得迟了点,影视制作公司的老板打电话来,这家公司规模不大,说是公司,其实是个三个人的工作室,跟周上离的影楼差不多情况,是祖毓找的合作方,什么关系没说,祖毓只说创业不易,互相帮助,价格合理,效果不错,周上离挺满意。   确定了过去的时间,挂了电话,周上离伸了个懒腰,复又躺下,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回味了一下昨晚的“加班”,脸红耳热的笑了起来。   “不舒服?”萧秋原推门进来,关切的问:“骨头咯你?”   “我就不能单纯的赖床吗?”周上离不得不起床,边穿衣服,问:“一会我去合作的制作公司,在永陵路那边,一起?”   “好,洗漱吃早餐。”   “今天吃什么?”周上离在T恤外边套了件衬衫,少年感十足。   萧秋原对着他眨眨眼:“适合你吃的。”   “滚。”周上离做了个嘴型,跟在萧秋原身后,经过餐厅,专门看了眼,果然是适合他吃的,偷偷看了眼萧秋原,正巧萧秋原正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他头皮一麻,指了指萧秋原:“臭流氓。”   萧秋原撑住椅子乐了半天。 第31章 秋天来了   永陵路不远,正好车子限行,两人坐得公交车,上车刷的萧秋原的公交卡,时间不早不晚,车厢较空,有不少空余座位,萧秋原没坐,径直走到车厢中部的空敞位置站着,周上离本来想坐一坐,只好跟着他走过去站着。   “锻炼身体呢?”周上离问。   萧秋原笑了笑,低声说:“有一次我刚坐下,一个缠着头巾的老太太扯我胳膊,一点不见外的叫我让座,很理直气壮,我怕再遇到这样的事,所以宁愿站一站。”   周上离说:“那是你脾气好。”   “那换着你会怎么做呢?周老师?”   周上离冷笑一声:“让给她呗,我还能跟一小老太太掰扯么?”   萧秋原笑出声,伸手帮周上离弹掉领子上的落发,“你那么神气的冷笑,我以为你能有什么大招对付她呢。”   周上离摇摇头:“很多老太太的嘴不是一般的厉害,以前我到处跑的时候,去过不少地方,大城市,小乡镇,我发现,老太太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普遍特点,老,话多,听风就是雨,热衷传颂谣言,致力于将谣言变成事实。”   萧秋原一挑眉:“看来你受过迫害啊。”   有人上车,周上离朝萧秋原靠了靠,声音更低,“一年前,我在嘉兴的一个小镇驻留了半个月,租镇上一户人家的房子,得和户主一起住,户主家里有个十九岁的胖女孩,特别胖,吃得不多,就是胖,整天因为找不到男朋友而发愁……”   被人挤了下,周上离回头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拎着个菜篮子,空间挺足,但他就是要往周上离那边挤,没有半分道歉的意思,周上离皱了皱眉,往萧秋原面前走了一步,两人几乎贴着站。   萧秋原看了看男人,伸手搭住周上离的肩,问:“然后呢?”   “正巧我快离开的时候,那胖丫头怀孕了,你说巧不巧?怀疑孩子是我的,第一个提出这种荒唐怀疑的人,就是隔壁的刘奶奶,她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胖丫头一见我脸就发红眼就发直胖身体就扭起来了,她过来人,这种场面定是有情。”   萧秋原大笑,引得旁人看过来,他手握成拳掩嘴咳了一声,“是我也怀疑你。”   “那完了,以后老了,你就是隔壁萧奶奶,多可怕呀!”周上离无奈一叹:“咱们老了分居算了。”   “想得美。”萧秋原见男人又挤过来,赶紧将周上离往怀里一揽,“还有一站,下车走路?”   “不,我倒要看看他要干嘛!”周上离转身,背对着萧秋原,面朝男人,盯着他看。   男人一直微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朝两人看一眼,直到到站,周上离和萧秋原搭着肩下车,关门时,男人终于回头朝两人看来,接触到两人的眼神,立马又转过脸,头埋得更低了。   “什么毛病!”周上离怕他是小偷,检查了下自己的包,又查看萧秋原的裤兜,没丢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萧秋原皱了皱眉头,疑惑的说:“我好像见过他,具体的想不起来了。”   “不管,我们过去。”   要找的公司就在路边,招牌很显眼,门脸却小,走进去,就是一处外小内宽的两间屋,设备倒是齐全,今天有员工休息,公司只有老板和另一个员工。   老板见到周上离和萧秋原,立马迎上笑脸,招呼坐,又倒水,周上离接了水放到一边,摸出包里的存盘递给他,说了些要求,谈妥后,水也没喝,没耽搁就走了。   路边一排法桐,阳光洒下来,路面浮影斑驳,走在树下,空气清新,两人不约而同的深吸口气,又不约而同的笑了。   一片叶子突然落到周上离的脚边,他停了下,说:“萧老板,秋天来了。”   萧秋原说:“秋后算账?秋后蚂蚱?”   周上离竖起大拇指,“果然是饭馆里边挂诗仙诗词的人,有文化。”   “承蒙夸奖,略懂略懂。”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笑,萧秋原走在前面一点,周上离看着他头发长了,遮住了头上的疤疤癞癞,宽阔的背,似乎长了些肉,有点小得意,忍不住喊:“秋原。”   萧秋原转过头来,第一次听见周上离这么喊他,微微惊讶,继而温柔一笑:“怎么了?”   “我就是想这么叫你一声。”周上离走上前去与他同肩,“走,回店里挣钱养老。”   “不要我养?”萧秋原问。   “你养我前半辈子,我养你后半辈子。”说完,周上离察觉出要被占便宜,立马看向萧秋原,果真见他笑得不怀好意,立马拦截,“你把那两字给我憋回去。”   萧秋原闭上嘴,一个劲闷笑。   顾雯雯请假了,之前拍全家福的李大姐来取照片,她穿着环卫工人的工作服,比上次拍照还拘谨,先是问顾雯雯,听说不在,更加坐立难安了。   周上离给她倒了杯水,让她稍等,亲自取来照片给她,“您看看,这是我们加送的照片。”   “这怎么好意思?要不我付钱吧?”李大姐说着,伸手从工作服里头的衣服里摸钱。   周上离赶紧拦住,笑道:“大姐,这是我们店里做活动送的,免费的,不用付钱。”   “你真是太好了。”李大姐一脸感激:“谢谢啊。”   “应该的,凡是来店里拍照的人都会送,”周上离示意她喝茶,“倒是您,太客气了。”   李大姐喝完茶,犹犹豫豫的没走,周上离以为她还想喝不好意思说,接过杯子要给她再倒一杯,她连忙说不喝了,吞吞吐吐起来。   “有事您说。”周上离示意李桃将一旁的水果端过来,让她吃。   她见到周上离这么热情,几乎想落荒而逃,往后退了几步,示意不吃,从里兜摸半天摸出一手机,递给周上离,“我想请你帮个忙,把里头我孙子的照片弄一张给我。”   周上离接过,照片拍得很随意,可能是随手拍得,就这么洗印出来效果不好,周上离连上数据线,在电脑上处理了一番,递给李桃,让李桃拿去楼下一家复印店洗出来。   “你先坐一会,我店里没有打印机,我让我同事去给你弄,很快回来。”周上离怕她不自在,交代完,坐到一旁玩手机去了。   拿了照片,李大姐要付钱,周上离不要,说是送的,推辞再三,她才千恩万谢的拿着照片走了。   李桃看着李大姐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老板,你发现没有,她比上回来老了好多啊,这才十来天而已啊。”   “你一说还真是,可能工作辛苦吧。”   范苹苹插话道:“环卫工人是很辛苦,上次新闻不是报导了吗?凌晨四五点就要起床工作,现在天气还好,冬天更加辛苦。”   “所以你们出门别乱扔垃圾。”周上离看见萧秋原提着喝的进来,拍拍手,“咖啡来了。”   李桃立马上前迎接,“哇,老板好幸福啊,我们跟着沾光了,卡布奇诺诶。”   萧秋原拿了一杯递给周上离,和他并肩站在窗户前,问:“你刚才说什么乱扔垃圾?”   “说到环卫工人的工作,我让她们出门别乱扔垃圾。”周上离喝了口咖啡,“问你个事。”   “嗯。”萧秋原喝的是果茶。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店开业阵仗那么大,不想发现你都难。”萧秋原朝窗外一抬手,“花篮都快摆到路中间了。”   周上离笑,“那都是祖毓的功劳,”又皱眉叹气,“好久不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联系不上?”   周上离摇摇头:“再打就是关机。”   萧秋原想了下,问:“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啊,我看哪她指定陪着老公不知道去哪儿逍遥了。”说到这里,周上离想起一事,问:“诶,祖毓她老公听说挺有钱的,姓荣,你听没听过这人?”   “荣?”萧秋原沉思一会,不确定的说:“荣昌情?”   “这人是谁?”周上离外来人,不了解本地消息,荣昌情这个人,他没听说过。   “本市地产大亨,四十多岁,不过对外这人可是说他未婚。”萧秋原笑了笑,“这些有钱人,谁知道他们话是真是假,说不定不是同一个人。”   周上离听得眉头深锁,认识祖毓这么久,只听她常提起老荣,却不见其人,从来也没有说引荐,按说作为合伙人,周上离怎么也该见见真正的出资人她老公吧,祖毓从来不提让两人见面,现在想来,挺古怪的。   制作公司别看人手少,效率挺高,下午晚些时候就把照片送过来了,周上离坐在稻香与鱼里边,拿着相机正拍,看见了就出去验货,验完回来继续拍,他的相机主要目标人物是萧秋原。   “诶,就像刚才那样抬着。”周上离指挥端着盘子的萧秋原,“对,往我这边侧一点,一点就够,太帅了!”   萧秋原放下盘子,对着吃客笑了笑,朝周上离走过来,“你行了,能不能把最后那一句去掉,每次都说,我都害臊了。”   周上离仍旧拿着相机对着他的脸,“就是帅啊,俗话好啊,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我说的又是实话。”   “我看看。”萧秋原凑过去,一点也不害臊的说:“是挺帅的,那也不用每次都说。”   “知道了,走走走,厨房拍一拍,一会我拿回去剪辑,明天就送去洗印,后天就把墙上李白的诗换下来。”周上离推着萧秋原进厨房,“我跟你说,你店里的厨房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后厨。”   “是因为老板说了,你要来视察,让我们弄干净点。”小春拿着夹子往菜盘子里夹菜。   萧秋原脸上挂不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平时我也让你们保持整洁好吗。”   小春甩了甩脑袋:“平时也没严格要求啊,”转而看向周上离:“周哥你是不知道,今天下午我们一来,老板就把我们叫到后厨,有史以来第一次严肃的下令。”   小春放下手里的夹子,双手一背,眉头一竖,眼皮上提,嘴巴往半边一撇,学着萧秋原的口气:“听好了,一会你们周哥要来拍照,其他的先别弄,把厨房打扫一遍,我要一尘不染!”   萧秋原站在一边抱着双臂看着他,他也不惧,继续说:“要保持我在你们周哥眼里的光辉形象屹立不倒。”   厨师瘦子接腔:“尤其是那菜池子,给我拿刷子仔仔细细刷一遍,你们周哥搞艺术的,眼睛毒辣,容不得沙子。”   周上离笑得不行,问萧秋原:“你真这么说?”   萧秋原无奈长叹:“添油加醋,绝对没有的事。”   “你说没说要在周哥心里树立光辉形象,你说没说?”小春一连问。   萧秋原受到灵魂拷问,搪塞道:“就算说了,但也不是那架势,行了行了,赶紧上菜去。”   小春临出门,挨近周上离贼兮兮的说:“我们老板套路可深了。”   萧秋原给了他一飞腿,有点难为情的挠了挠脑袋,“你拍吧,瘦子是我们店里头号厨师,拍他。”   “好。”周上离端着相机对准瘦子,瘦子立刻手不是手站不是站,拿勺也硬邦邦的,周上离笑道:“别紧张,就像平时拍照一样。”   萧秋原站在一旁看,哭笑不得:“出息!” 第32章 祖毓   拍完,两人凑在一起翻看,萧秋原让瘦子做一份晚餐,他提着和周上离回到影楼,李桃和范苹苹已经下班离开,打开灯,有一种静谧的美。   萧秋原把晚餐放在桌子上,周上离从后抱住他,在后脖子亲了亲,脸贴在他背上,笑嘻嘻的说:“萧老板,今天你把我腿都撩软了。”   萧秋原反手在周上离尾根处拍一拍,笑道:“不想好好吃饭了?”   周上离松开他,打开晚餐,咦了一声,“待遇怎么这么好?分量多不说,还有龙虾。”   “龙虾?”萧秋原打开自己的那份,同样有只龙虾,一对比,比周上离的小得多,哀伤的说:“这些小崽子,势利啊。”   周上离夹起来递给萧秋原:“剥一下。”   萧秋原剥好,递到他嘴边,两人快速的吃完饭,各自抱着电脑开工,周上离处理照片,不时询问萧秋原的意见,萧秋原计划两店联手的优惠方案,也要询问周上离的建议。   萧秋原从电脑前抬起头,活动了下脖子,看向周上离,见他还在整理,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怎么样?”   “快了,”周上离喝了口水,扬起脖子,“你弄完了?”   “嗯,大概方案出来了,到时候你再看一看。”萧秋原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下,开始给他捏肩捶背。   “手艺不错。”周上离笑了下,一推鼠标,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了。”   萧秋原顺着他抬起的手臂把人抱住,凑过去蹭着他的脸,像只寻觅温柔的小狗,“好安静,我想,做点什么事。”   周上离盯了那么长时间的电脑,头昏脑涨的,被萧秋原这么一撩拨,晕头转向了,侧脸过去寻他的唇,却被他像逗小猫似的,若即若离。   “回去?”周上离问。   “不敢飙车。”萧秋原似乎笑了下,周上离看不清,他全身有点轻飘飘的,萧秋原顺了顺他额际的发丝,轻轻柔柔的吻他。   “嗯?有声音。”周上离推开萧秋原,朝门口看去,他们来的时候,门是关了的,这时却开了一条缝。   萧秋原转头去看,怀疑是不是风,两个人一起看着门口处,慢慢的,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毓姐?”周上离有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是祖毓,可分明是祖毓,头发乱糟糟的,油腻腻的,人很憔悴,没化妆,衣服也乱糟糟的,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周上离站了起来,“毓姐,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祖毓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过来,没看萧秋原,只看着周上离,走到跟前,一把将周上离抱住,放声痛哭。   “怎么了?”周上离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祖毓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压抑太久的情绪就像山洪爆发,止也止不住,周上离一边哄着,一边示意萧秋原将旁边的纸巾拿来。   祖毓哭了很久,累了,哭声渐渐弱下来,周上离趁此扶着她坐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把纸巾递给她,等她擦了眼泪,情绪微微平复,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祖毓长长的抽了口气,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声音嘶哑的说:“老荣有外遇,要跟我离婚。”   萧秋原示意周上离陪着她,这样的家丑,祖毓或许不想让他听到,轻轻的退出了休息室,将门带上,拖过椅子坐到窗边,看着对面稻香与鱼,那边的热闹与欢乐与这边的安静与悲伤让他觉得像两个世界。   “什么时候的事?”周上离问。   祖毓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很久,或许就是这半年,那女的以前是他客户的秘书,后来跳槽到他这里,做他的助手,他有好几个助手,都年轻漂亮,我开始也担心,可是他一直没二心,我也就没管,哪知道,会跟后来的这个搞上。”   “他要跟你离婚?”   “对,他愿意分我一半的家产。”祖毓苦涩一笑,“结婚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见光,为了事业,他谎称单身,我支持他,出入我们的家,都得小心翼翼,我这么忍着是图他的家产吗?”   周上离看了看外边的萧秋原,见他坐着一动不动,又问:“你不愿意?”   “凭什么要如他的愿!他想要甩了我跟他的小三过名正言顺的夫妻生活,我偏不!”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离,他负气离家,那个女人就找人威胁我恐吓我。”祖毓说着哽咽起来:“上离,我快疯了,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一躲,思来想去,只有这店。”   周上离轻拍着她的背,再看萧秋原,他还是那么坐着,周上离叹了口气,问:“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我答应离婚,可是他变卦了,只给我一栋房子,其他什么都不给我。”祖毓捂住脸哭泣:“我真傻,明知道他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跟我断,我还指望他能回心转意,现在落得什么都没有。”   周上离一时也拿不出主意,只好陪着祖毓干坐着,等祖毓不哭了,他问:“吃东西没有?”   祖毓摇头:“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吃不下。”   “那怎么行,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你等着。”周上离起身,开门出去,走到萧秋原身后,弯腰看他:“萧老板,看什么呢?”   “刚才我打电话让店里伙计做了份饭,我让他们做好了就在窗边招手,我去拿。”萧秋原朝休息室看了一眼,问:“怎么样?”   “看样子挺严重。”周上离啧了一声:“帮不上忙,本来想让你去店里拿点吃的,原来你已经安排好了。”   萧秋原朝对面指了指,“好了,我去拿来,你陪着她。”   “好。”周上离跟着他走到门口,说:“今晚我可能不回去,要不你先回去?”   “你不在家我待不住的,我也在这儿陪着。”萧秋原说着笑了:“你问我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其实是我在寻找一个人帮助我的时候发现了你,你不知道你有一种引人向上的魅力吧?”   周上离摇摇头,萧秋原拍拍他的肩,“你有,所以,”指了指里边,“我一会回来。”   周上离靠在门上,吐了口气,难呐。   吃了几口,祖毓便放下筷子,发怔叹气,周上离守着她,萧秋原则在外间的椅子上打盹。   夜深,大家都睡过去了,祖毓突然大叫一声惊醒,周上离也立刻醒了,萧秋原已经冲了进来,两个人担忧的看着祖毓。   “毓姐,做噩梦了?”周上离见祖毓双眼发直,小心翼翼的问。   祖毓呆了一会,朝周上离扑来,抱着他又是一通哭,断断续续的诉说这段时间的遭遇,被那些威胁她的人吓怕了。   等祖毓再次睡过去,周上离和萧秋原出来外边,站在窗户边看着深夜寂静的马路犯愁。   “我有个想法,”半晌,周上离为难的开口,“我想,要不,让她暂时跟我们一块住吧?”   萧秋原半点没犹豫,点点头,“好,明天早上我回去收拾一下。”   一整晚,三个人谁也没睡好,一早,萧秋原先是给两人买来早餐,然后回去收拾,周上离守着祖毓,等萧秋原收拾好了来接她。   祖毓走后,周上离用冷水洗了把脸,做了五十个俯卧撑以振精神,开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萧秋原把祖毓安顿好,为了让她能好好休息,给她吃了一片安眠药,然后给周上离打电话。   “情绪还行吧?”周上离问。   “我给她吃了药,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你呢?困吗?”萧秋原拿起药瓶,看了看,又放下,只把手边的水喝了。   “困啊。”周上离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犯困的时候,特别想闻你身上的味道。”   “味大醒神?”萧秋原在沙发上坐下,也笑:“哇,受伤了,亏我每天往身上使劲喷香水。”   “所以我的男朋友是个伪精致?”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周上离捏了捏眉心,说:“那你也睡一会,我这边等人取完照片就回去。”   “好。”挂了电话,萧秋原起身轻轻走到为祖毓安排的房间,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确定里边的人睡熟了,又回到沙发上,扯过背巾往身上一搭,闭眼休息。   顾雯雯依旧请假,李桃休息,店里只有周上离和范苹苹,趁没客户,周上离拿着稻香与鱼的相关照片去影视制作公司洗印,回来时,店里已经热闹非凡了。   四个少年,各占据一角,或歪或斜的玩游戏,这个骂那个垃圾,那个骂这个坑货,叽叽喳喳,你老子他娘的骂个不停。   “哟,大摄影师回来了?”四个中皮肤最黑的那个看见周上离,朝他走过来,笑嘻嘻的伸手搭他的肩,“不是让你打扮帅点吗?顶个大黑眼圈,怎么回事啊?”   “济公?”周上离问了一句,一开始他以为这人二十岁左右,现在卸去那一身装扮,十七八岁而已。   “我都换衣服了,叫我名字呗。”少年邀着他往里走,“齐招远,是我也。”   周上离朝其他三个扫了眼,换成平常衣服,他不太对得上号,唯一清楚的就是长剌剌斜靠在休息室沙发上的卡卡西蒋歌今,因为他个子在那儿,那双眼睛太显眼,很少有那样厌世一般的眼睛。   蒋歌今从手机上抬眼看了看周上离,很酷的问:“照片呢?”   “等着。”周上离朝堆放照片的地方走去,已经打包好了的,拎出来放在门边,“都在这儿。”   蒋歌今晃了晃脖子,懒懒散散的站起身,走过来面对周上离,依然很酷的样子,“行,一起吃饭吧。”   “免了,我昨晚没休息好,等你们拿走照片,我得回家补觉去。”周上离在椅子上坐下,“要不要验货?”   另外两个走过来,蹲下身,准备伸手验货,蒋歌今笑了下,有气无力的说:“验屁啊!”   齐招远说:“胡乙钰,句准,干嘛呢你们,周大摄影师还信不过吗?”   俩少年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皮肤白个子矮点的那个说:“那走呗,我一会还得陪我外婆跳广场舞呢。”   “我说上次比赛你拖后腿呢,原来是广场舞跳多了。”齐招远扭了扭腰,“咱们跳的是街舞,你扭得跟蚯蚓似的。”   那少年切了一声,说:“你懂个屁!那才招人妹子喜欢呢。”   “那请问句准同学,目前为止,有几个妹子喜欢你啊?”齐招远问。   一旁高鼻梁白皮肤戴眼镜的胡乙钰笑道:“除了他自己,没别的妹子喜欢他了。”   “别胡说,哪有把自己媳妇往外送的。”齐招远贱兮兮的对句准眨眼睛:“是不是啊,樱妹妹?”   句准咬牙切齿的说:“是你大爷!”   蒋歌今一直没参与几个的对话,只看着周上离问:“昨晚为什么没睡好?失眠?还是寂寞?”   周上离没理他,看着句准笑了笑,“我认识你爸。”   “你精神病啊。”句准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周上离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说了个事实,没想到被句准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只好苦笑,转而对蒋歌今说:“拿着走吧,我也走了。”   “吃饭去。”蒋歌今固执的邀请他。   周上离朝窗外看了看,“这个时间,吃午餐太晚,吃晚餐太早,改天吧。”   “改哪天?”蒋歌今拦住问。   周上离说:“不知道,反正今天不行。”   “明天。”蒋歌今说。   “明天不行。”   “那就今天。”蒋歌今似乎非要把时间定在今明两天不可。   周上离笑了笑:“我说错了,不是改天,我压根不会跟你去吃饭,好了,你可以死心了,走吧。”   “你跟我去吃饭,我给你几个大单。”   周上离好奇的问:“多大?”   蒋歌今抬起右手,张开修长的手指:“五位数。”   周上离故作沉思,然后在蒋歌今期待的眼神中一笑,摇摇头:“不干,我走了,你随意。”   “喂,你不要这么难搞嘛。”齐招远挽着周上离一只胳膊:“歌今追人从来没碰过钉子,你多少给点面子啊。”   周上离看向蒋歌今,指了指齐招远几个,“他们知道你的取向?”   “我爸妈也知道,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存在父母棒打鸳鸯的惨案。”蒋歌今说着一笑,有点痞气,神情一下子变得跟撕开乌云的阳光一样,一点也不厌世了。   “哇,我只能说厉害。”周上离由衷的,接着说:“但是我有男朋友,而且你太年轻。”   蒋歌今挑挑眉:“我虽然十八岁的年龄十八岁的长相,但是我有二十八岁的能力和担当。”   周上离提起包包,不准备跟他纠缠,“好,继续努力。”   “你真不去?”蒋歌今在身后不死心的问。   周上离抬了抬手:“拜拜。” 第33章 撞上了   萧秋原睡熟了,周上离放下包,站在沙发边上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会,趴过去挤着他,把人吵醒了,周上离轻笑道:“我看了你好一会,一直在想,我男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帅?”   萧秋原笑了下,伸手搂住周上离,让了点空间出来,两个身量不小的大男人挤在一米二宽的沙发上,实在是为难沙发,萧秋原只好承受着周上离一半的体积。   “取照片的取走了?”萧秋原微闭着眼睛问。   “嗯,”周上离伸手拨弄萧秋原的头发,已经能将他的手指掩盖的长度,“跟你说个事,有人追求我。”   “谁?”萧秋原微闭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微微抬起头看周上离,“客户?前男友?还是新认识的?”   周上离笑起来,“一小屁孩,不足为惧。”   “是不是个子高高的帅帅的上次在人民公园给我下马威的那个?”   “是吗?”周上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给你下马威?什么时候?”   萧秋原看了他一会,叹气:“我怕他。”   “什么?”周上离撑起上半身,见萧秋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有点后悔告诉他,怕他多心,怕引出他不良情绪。   “你说他是小屁孩,往往小屁孩无所顾忌,勇往直前,坚持不懈,或许行为幼稚,却最能触动内心。”萧秋原苦笑一下,问:“你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是拒绝,很干脆。”周上离直视着萧秋原的双眼,要让萧秋原看见他眼里的坚定,“我说我有男朋友,你别多想。”   “没有。”   “真的?”   萧秋原举起一只手发誓,周上离枕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萧老板要有自信啊。”   “你给我我就有。”   周上离笑起来,撑起身亲吻萧秋原,吻得很仔细,额头下巴脸颊嘴唇,然后说:“我好困。”   “睡一觉。”萧秋原在他背上上下揉了揉,微微侧身,双手把人抱在怀里,轻声说:“睡吧。”   醒来已是晚餐时间,两个人睡眼朦胧的看了看对方,周上离先起身,问萧秋原:“胳膊麻了没?”   “没什么感觉。”萧秋原说着用手撑着沙发,复又倒回去,整个人笑得发抖,“手麻。”   周上离赶紧给他揉着,拍着,笑道:“不是没什么感觉吗?”   萧秋原双腿一剪,手上用力,拉住周上离的手臂,手脚并用,把人拉到怀里,翻身压住,居高临下的说:“只对你有感觉。”   “知道知道,放我起来。”周上离看似挣扎,实际没怎么用力,握住萧秋原的手撒娇:“我饿了。”   一听周上离喊饿,萧秋原立马就把他松开了,起身活动了下手臂,朝厨房走去。   周上离继续躺了会,也翻身起来,跟着进厨房,见萧秋原正拉开冰箱拿番茄蔬菜,便从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笑嘻嘻的问:“吃什么?”   “煮面条行吗?”萧秋原拿着菜走向菜池子,周上离并不撒手,像长在萧秋原背上,亦步亦趋的跟着。   “好,但是我想吃肉。”周上离朝萧秋原耳朵吹了口气,“家里有吗?要不要我出去买?”   “有,冰箱下层,上次没吃完的。”萧秋原拍拍周上离环在腰上的手:“要不你拿给我?”   “好嘞。”周上离拿了肉,遵照萧秋原的指示放在小盆子里,继续搂住萧秋原,故意问:“影不影响你啊?”   “我要说不影响那一定是爱你。”萧秋原侧头看了周上离一眼,温柔一笑:“所以不影响。”   周上离歪头靠在萧秋原肩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笑着说:“无以为报,只好也爱你。”   萧秋原将洗好的肉放到砧板上,取下刀来准备切,周上离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想了想,   问:“咱们家是不是还有个人?”   萧秋原动作一顿,两人同时想起暂住在这里的祖毓来,萧秋原放下刀,说:“去看看。”   “毓姐?”周上离站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里边没动静,他问萧秋原:“你给她吃了多少?”   “就一片,哪敢多吃。”   周上离又喊了两声,皱眉道:“这药效也太好了吧。毓姐,我推门进来了。”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两人一愣,等房门完全打开,房间里哪里有人,周上离回头看萧秋原,两个人均惊诧不已,祖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快打电话。”萧秋原说着,几步奔到沙发处,拿过周上离的手机递给他。   一开始没人接,周上离接连不停的拨打,祖毓可能是被他吵烦了,也可能是怕他不放心,终是接了。   周上离立刻问:“你去哪里了?”   “我来找他,不能这样下去。”祖毓口气很冷静。   周上离暗叫糟糕,祖毓平时看起来干练老道的样子,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个爱丈夫的女人,看似冷静,其实这样的举动恰恰说明她已经濒临崩溃,见了人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子。   萧秋原已经拿了车钥匙,周上离说:“你现在到哪儿了?”   祖毓说已经到公司楼下了,周上离一边出门一边说:“你就在那儿,等我们到了陪你去。”   萧秋原临出门,不忘周上离饿着,随手在果盘里拿了两个梨子,两人匆匆驾车赶去。   萧秋原开着车,把梨子递给周上离,周上离接过擦了擦,咬了一口,递到萧秋原嘴边,一人一口把梨子吃完,核用纸巾包着放在车前,准备下车扔垃圾桶里。   “你别太担心,荣昌情这个人口碑不错,毕竟是十多年夫妻,他不会把人怎么样的。”萧秋原怕周上离担心,安慰他说。   “我知道,一个在乎声誉的人,至少在明面上,不会有过激的行为,只怕手底下的人要为难她。”周上离皱着眉头,不时的朝车窗外张望。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一路缓行达到荣昌地产公司的楼下时,祖毓正被保安拦着往外推,她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又叫又闹的,完全没了往日的优雅。   “毓姐!”周上离喊了一声,不等萧秋原停稳车,已经打开车门冲了过去,把祖毓护在身后,朝两个保安吼:“别动手!推什么推!”   萧秋原见周上离和人推搡上了,顾不得门口禁止停车的标识,把车扔那儿,也冲了过去,和周上离一起对抗保安。   “我是荣昌情的老婆!你让他出来见我!”祖毓头发凌乱,显然是进去后没有控制住情绪,被赶出来了。   保安拦在门口不让进,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句话,“女士,我们不知道您和荣总什么关系,但请不要在此喧闹,妨碍我们的工作。”   祖毓抹了把眼泪,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你让我进去,我不闹,我就找荣昌情说个清楚。”   “抱歉,没有荣总的允许,我们不能放您进去。”保安分文不让的说。   祖毓一听又激动起来:“我是他老婆!”   “这个,我们真不知道。”保安一脸为难。   祖毓没办法,只好朝里面喊:“荣昌情!十几年夫妻,你以为躲起来就能否认这个事实吗?你能否认,结婚证可假不了!”   保安见她又高声大喊,继续伸手推人,萧秋原和周上离一人挡住一个,萧秋原冷冷的说:“怎么?要动手?帮助负心老板打妻子,想上热搜头条?”   “你是记者?”其中一保安问。   “她说得是事实,”萧秋原没回答他,继续说:“我们有证据,事情闹大了,荣昌情顶多就是损失点钱和名声,被人骂两句,别人奈何不得他,你俩就不一样了,想不安生尽管动手。”   俩保安犹豫起来,其中一个说:“我们也为难哪,我们也是尽工作本分而已。”   周上离说:“所以你们就死拦着是吧?”   “兄弟,你以为我们不拦你们就能进去?”另一个年长的保安苦涩一笑,朝大楼里指了指,“这么大栋楼,保安可不止我俩,就算我们放你们进去了,你们能见到荣总?我敢说你们连他办公室都进不了就会被人赶出来。”   “是啊。”年幼些的那个接着说:“我看,你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萧秋原和周上离知道俩保安说得有道理,只好劝祖毓先回去,上了车,祖毓出奇的冷静,只说:“谢谢你们。”   萧秋原没说话,他是司机,周上离和祖毓坐在后座,周上离接话道:“毓姐,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以后你可不能一声不吭的自己来找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要来叫上我们。”   祖毓轻轻笑了笑,看着前头的萧秋原问:“如果我没看错,萧老板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吧?”   周上离不好意思的笑道:“什么心心念念,不过是机缘巧合,撞上了。”   “是机缘巧合。”祖毓脸色冷下来,转头看向车外,隔了一会,又问:“你不是说他已婚吗?”   “这个啊……”周上离搓了搓手,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秋原回答道:“那是误会,他见我戴戒指,就以为我结婚,傻不傻?”后面这句是冲着周上离说的。   周上离没好气的说:“开你的车吧,我饿了,顺便吃个饭回去。”   “行,”萧秋原问:“毓姐想吃什么?”   “我?”祖毓听见萧秋原这么喊她,有些惊讶,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吃,你们去吃吧,我在车里等你们。”   “那就回去吃面。”周上离笑道:“秋原煮面可好吃了。”   祖毓勉强一笑:“难怪你长胖了。”   “有吗?”周上离摸了摸脸,凑前去问萧秋原:“是不是?”   “哪有,我还觉得你太瘦了,正准备弄点增肥的营养食谱给你吃呢。”   “算了吧,我这样挺好,请你收起你那些居心不良的想法。”   萧秋原笑起来,发现祖毓情绪低落,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她那里去,问:“毓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祖毓叹了口气,疲惫加上悲伤,让她全无主张。   “有没有想过走法律程序?”萧秋原问。   周上离看了看萧秋原,萧秋原继续说:“这种事走法律程序对女方来说比较有利。”   祖毓痛苦的皱了皱眉,没说话,周上离问萧秋原:“你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刚才我说的。”萧秋原回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祖毓,“我有个同学,律师,行业里挺有名气,你考虑考虑,如果有需要跟我说。”   祖毓一直在发呆,不知道把萧秋原的话听进去没有,周上离看着萧秋原熟练的将肉切成细碎的肉沫,轻声问:“刚才车上的话你认真的?”   “嗯。”   “我看祖毓舍不得。”   “她心软念旧情,这才涨了荣昌情及小三的嚣张气焰,你看现在,人家给她活路么?”萧秋原说着摇了摇头。   周上离背靠墙壁,双手抱臂,一脸探究,“想不到萧老板挺铁石心肠的嘛。”   “分人分事。”萧秋原转头看着他:“对你,我石更不起来。”   “嗯?”周上离挑了挑眉,走到他身后,暧昧的笑问:“那晚上那个人是谁呢?”   “你……”萧秋原停下搅拌的手,撑住厨台笑个不停,“臭流氓。”   笑了一会,周上离又认真起来,问:“你说的真的?”   “真的。”   “永远不会?无论怎样都不会?”   萧秋原点了点头,看着周上离说:“永远且无论怎样都不会。”   周上离亲了亲他的唇,俏皮一笑,像说件什么秘密似的悄声说:“萧老板,我饿了。”   萧秋原笑道:“忍一忍,马上就好,先出去陪祖毓。”   祖毓是没话说的,一个人坐在一边发呆,周上离努力找着话题,问一句,祖毓回答一个字,索性也就不聊了,翻着手机安静的陪她。   萧秋原端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面条出来,招呼两人吃饭,祖毓闻见香味,有了一点点食欲,三个人围坐在餐桌上,没话说,只顾吃,周上离是真饿了,没空说话,萧秋原和祖毓看起来都没什么胃口,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吃了半天,祖毓碗里的面条一点没少,她咀嚼着,眼泪滴到了碗里,萧秋原默默的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你说得对。”祖毓擦了眼泪,对萧秋原笑了笑:“麻烦你找找你那个同学,走到这一步,有何情分可言呢。”   萧秋原点点头:“一会我给他打电话,约着明天见一见。” 第34章 承认我比你帅   见面的地点定在卓正律师事务所的楼底下,一家颇有情调的小茶吧,正中午,工作日,茶吧没人,正适合见面聊见不得人的家丑。   萧秋原的同学白白胖胖的,叫高峰,提着公文包,匆匆赶来,看来百忙中抽空来的,见面就朝萧秋原喊:“秋原!见到你真好,好几年不见了吧?还是那么帅,你看我,变中年油腻大叔了。”   “更有律师风范了。”两人握手,萧秋原拍拍他的肩,让人坐下:“是不是很忙?”   “是挺忙的,但是你召见再忙也得来。”高峰这才看向周上离和祖毓,“就是他们?”   “这是我男朋友。”萧秋原赶忙介绍周上离,又介绍祖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姐姐。”   高峰显然挺惊讶,看着周上离,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你好,高峰。”   周上离同他握了握手,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不过萧秋原这一介绍,倒是打消了他之前以为萧秋原没出柜的担忧,这个圈子中,周上离最怕的是和隐身者交往,这段时间他一直憋着想问,没想到高峰的出现,把答案给他了。   “男朋友很帅。说真的,自从你出了那事,同学们都很担心,怕你走不出来……”见萧秋原表情不对,高峰自知失言,赶紧转向祖毓,“这位女士,就是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位?”   萧秋原点点头,高峰又和祖毓握手介绍,这才进入正题,萧秋原昨晚已经大概跟他说过了,祖毓把详情又说了一遍,高峰听完,沉默下来。   “没关系,有什么疑问尽管说。”萧秋原在他肩上拍了下:“我是信得过你的。”   高峰笑了下,有些尴尬的说:“你没说对方是荣昌情啊?”   “怎么?”萧秋原问:“有问题?”   高峰点点头:“我们老大跟荣昌地产刚签订合作协议,你说……我……这案子我不能接啊。”   萧秋原沉吟一下,爽快一笑,“没事,我知道你的难处。”   “秋原,对不住啊。”高峰面带歉意,“你看,这么多年老同学,你好不容易找我帮个忙,我还帮不了你,真是对不住。”   “说这个干嘛,我理解。”萧秋原知道这就该说再见走了,起身说:“那行,你忙,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高峰也起身,不住道歉,几个人一起从茶吧出来,祖毓似乎松了口气,周上离看出来了,本来挺过意不去,也松了口气。   “秋原,这几年一直没回家去?”高峰问。   萧秋原摇头,高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别怨伯母,她已经很后悔了,有空回家看看,怎么说那也是你妈妈,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   “我知道。”萧秋原并不想聊这个话题,转而问:“我听说你有孩子了,多大了?”   “我?婚都没结呢。”高峰笑了:“你听谁说的?怕不是记错了吧?”   萧秋原顿时尴尬起来,挠了挠脑袋:“那就是记错了,什么时候结婚?”   “得了得了。”高峰一脸无奈:“我看你不想和我聊了,净说些扫兴的话题。”他转头看了看祖毓,小声说:“既然荣昌情是过错方,走法律程序对她挺好,我给你推荐个人,大佬,法学院教授,你可以试着找一找他,他天不怕地不怕,能接。”   萧秋原点点头,告别高峰,对着祖毓歉疚一笑:“对不住毓姐,没能帮上忙,咱们另外想办法。”   祖毓笑了下:“上离已经跟我道歉了,你又来一回,你们还真是夫夫同心。”   周上离问:“接下来回去吗?”   “你带着毓姐回去,我再去找找人。”萧秋原说。   周上离说:“一起去。”   祖毓也说:“这是我的事,怎么好叫你奔走,一起去吧。”   萧秋原想了想,具体的事祖毓说得更明白,一起也好,点头同意了,三个人坐车前往C大。   高峰介绍的这个人是C大法学院教授,之前电视台还专门请他录了一档法制节目,前些年还接官司,后来就专心授课育人,在学术领域颇有成就,时不时的演个讲啥的,萧秋原之前因为阿寻的事跟他有过交流,那都是三年前了,兴许现在人都不记得萧秋原是谁了,现在去找他,其实抱着碰一碰运气的态度。   大中午的,校园比较安静,刚开学没多久,到处还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周上离东看西顾,想到从来没上过大学,不知道大学生活是个什么滋味,挺遗憾的。   “我之前跟他见过几面,”萧秋原对祖毓说:“人好说话,也正直,我们去找他,应该能得到一些有用的帮助。”   祖毓点点头,并不表示高兴,周上离说:“现在中午,我们也没有事先打招呼就来,去哪儿找人?”   “陈教授在教书育人方面堪称兢兢业业,我每次来找他,不论是中午或是晚上,多半都在学校他办公的地方,如果没变,我知道在哪儿找他,去看看。”萧秋原说着朝前领路,穿过两边种满榕树的停满各种车辆的小道,经过一栋有些古旧的教学楼,看见升旗台,右边就是陈教授办公所在的大楼。   周上离见萧秋原熟门熟路,看来来的次数不少,好奇的问:“你当初为了什么找他?”   “家事。”萧秋原对周上离笑了笑,那笑是硬扯出来的,他并不愿意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周上离知趣没问,却忍不住乱猜,理所当然的猜到阿寻身上,他不是个求知欲强烈的人,但分人,萧秋原的事,他记挂得很。   刚上台阶,身后有人哟了一声,声音挺熟悉,周上离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蒋歌今?你怎么在这儿?”   蒋歌今一手颠着篮球,一手拿着瓶已经喝了大半的水,头发湿漉漉的,看来是刚从篮球场下来,他扫了眼面前的三个人,主要看萧秋原,然后酷酷的对周上离说:“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来这儿做什么?拍照啊?”   “大中午的来办公楼拍照,拍谁呢?”周上离笑道:“拍你满头大汗吗?”   蒋歌今笑了下,笑也带着酷,“拍中年大叔大妈的睡颜,或许你有这种兴趣呢?”   周上离笑着,本想跟他贫两句,一旁的萧秋原严肃的打量着蒋歌今,蒋歌今不是个服输的人,也冷酷的打量着萧秋原,在秋高气爽的天气,愣是被两人互相打量出了火花四溅,周上离不能继续说下去了,朝蒋歌今挥挥手,说有事,准备走。   蒋歌今问:“什么事?找人?找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周上离伸手揽住萧秋原,“走了。”   祖毓神游天外,她心里正天人交战,陈教授的名头她自然知道,也知道这个人不会顾忌荣昌情的钱和势,萧秋原说得没错,这人正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如果找到他,那与荣昌情的离婚官司铁定打上了,她被荣昌情如此无情的对待,直到此刻,也没想跟荣昌情走上这样一条互相撕咬的道路。对于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她一点也没察觉,周上离喊走,她就朝前走。   萧秋原也转过身,率先走进大楼,蒋歌今跟了上来,顺路将剩下的水很准确的投进了垃圾桶,问:“陈莲冬?带着一个憔悴的大婶,除了官司,应该也没别的事,是吧?”   周上离站住了,问:“你认识陈教授?”   “我要说熟得很你信吗?”蒋歌今走到周上离面前,将篮球在手里抛过来抛过去。   “真的?”周上离有点拿不住他话里的真假,见萧秋原没不高兴,继续问:“怎么证明?”   “你们要找他,而我能帮你们找他,这不就最好的证明么?”蒋歌今说着看了看萧秋原,一脸不屑的问:“你就是为了他拒绝我?”   周上离有点尴尬,“不跟你胡扯,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妨碍我们办正事。”   “你看,我好心要帮你,你却不愿意,哎,”蒋歌今朝天花板叹了口气,一脸想做好事被拒绝的无可奈何,“这个时间,我干爸正放下手头的工作准备小憩一会,你们去了,没戏。”   “陈莲冬是你干爸?”周上离和萧秋原对看一眼,周上离觉得他扯谎,萧秋原显然不那么认为,问:“你姓蒋?蒋复光是你什么人?”   “你看,还是有能抓住重点的人嘛。”蒋歌今听到这个名字,明显的傲气了,“我爸呗,难道还能是同宗家门?”   萧秋原相信陈莲冬是他干爸了,但在情敌面前不能先败下阵来,只能以一个年长者的口气对他说客气话:“那麻烦你带我们去找找陈教授。”   “这么不客气?”蒋歌今摇摇头:“我不干,除非上离开口请我。”   周上离一头黑线,这人小他十来岁,竟然敢称呼他上离?萧秋原瞬间黑了脸,上离这两个字,他这个正牌男友都没喊过,这小屁孩喊得这么熟练,他很不爽。   “我们也可以自己去找。”萧秋原说着,拉着周上离的手,不理蒋歌今,径直上楼,祖毓在一旁跟着。   蒋歌今靠在楼梯扶手上,坏笑道:“我干爸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很重视我,我要是不愿意的事,他也不愿意。”   周上离皱眉,不悦的说:“找抽呢你!”   蒋歌今耸了耸肩,一脸嘚瑟,分明是说你求我啊,周上离握了握萧秋原的手,对蒋歌今招招手让他上去,“好,算我求你,你去跟你干爸说一声,行吗蒋少爷?”   “行啊。”蒋歌今三两步蹦上去,站到三人面前,看着萧秋原说:“那你得承认我比你帅。”   “你比我帅?”萧秋原皱着眉头,坚决的摇头:“我从来不说昧良心的话。”   周上离看向萧秋原,见他赌气的样子,觉得幼稚又可爱,特别想笑。   “昧良心?”蒋歌今将篮球往地上一丢,拍拍手,指着自己的脸,“你只是瞎,但凡眼神没问题的,哪个不说我比你帅?”   “这两位眼神都没问题,你问问他们,谁帅?”换着别人,萧秋原就认了,但这是情敌,他得死磕到底。   蒋歌今看向周上离,周上离在萧秋原说完那句话时,就已经将票投给了萧秋原,自己的男朋友,必须支持。   祖毓叹了口气,在她眼里,这就是三个孩子,她强打起精神,以客观公正的态度评价道:“你们都帅,你比秋原年轻,秋原比你稳重,各有千秋,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现在知道谁帅了吧?”萧秋原得意一笑,眉头一皱,“行了,男人说话算话,赶紧带我们去找人。”   蒋歌今咬了咬牙,因为萧秋原那句“男人说话算话”,他不得不带路,但脸色是不愉快的。 第35章 你真可爱   有了蒋歌今的帮助,很顺利的见到了陈莲冬,果然如蒋歌今所说,他靠在椅子上,身上搭了条薄薄的毛毯,正小憩。   “歌今?大中午不午休又玩篮球?”陈莲冬是个高高瘦瘦的斯文男人,一见蒋歌今就开始数落,“下午上课有精神啊?高三了,该正经起来了吧?”   “干爸,我是带朋友找你来的,我朋友遇到老大难的事了,需要您的帮助。”蒋歌今在周上离几个面前冷酷,吊儿郎当,但在陈莲冬面前,很乖巧。   陈莲冬看见他身后的三个人,见到萧秋原,顿了一下,点点头,萧秋原立马上前,伸出手说道:“陈教授您好,还记得我吗?又来麻烦您了。”   “还是那事?不都过去三年了吗?”陈莲冬起身给他们倒水,蒋歌今抢着帮忙,他让三个人坐,自己也坐下,盯着萧秋原问:“怎么?你还是坚持那么认为?当初你说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现在看来,你并没有啊。”   萧秋原苦笑,不想在周上离面前提起那件事,赶紧将来意说了,把祖毓介绍给陈莲冬认识。   蒋歌今端来水,很有礼貌的递给三个人,陈莲冬让他出去,他就乖乖出去了,走到门口,回头朝周上离眨了眨眼,坏坏一笑,弄得周上离莫名其妙。   陈莲冬听完祖毓的诉说,重重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多着呢,那么你是怎么想的?你的最终诉求是什么?”   祖毓眼眶一下子红了,好半天才说:“我想好聚好散。”   萧秋原皱了皱眉,周上离早猜到祖毓的决定,祖毓对荣昌情的感情他算是知道一些,平时也看得出来,九点到店是为了给荣昌情做早餐,三点走人是为了给荣昌情准备晚餐,餐后荣昌情要看的书,要阅览的文件,要处理的合同,与人见面的时间,她都有条不紊的为他准备好,甚至包括运动泡澡按摩都是她亲力亲为,是妻子,也是保姆,这些都是祖毓在伤心痛苦中零零碎碎说的。   周上离知道,祖毓不舍得与荣昌情走到这么决绝的路上去。他看向一旁沉默的萧秋原,他理解祖毓。   从陈莲冬办公室出来,蒋歌今已经上课去了,下了楼,祖毓一路沉默,要上车时,才叹着气对萧秋原说:“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想我的决定对我来说是正确的,曾经相爱,相忘于江湖好了,让怨啊恨啊随这段感情的结束而结束,对我来说是最好的。”   萧秋原点点头,“我理解,只要你觉得正确就好,咱们回去吧。”   “我不跟你们回去了,我想逛一逛。”祖毓笑了笑,“买身漂亮衣服穿着离婚。”   周上离说:“我们陪你去逛。”   “你们忙你们的去吧,约会也好,去店里赚钱也好,别陪着我。”祖毓理了理凌乱颓废的头发,“我去做个头发,吃顿好的,不想带着两个碍事的。”   萧秋原和周上离同时笑了,萧秋原取下钥匙递给她,“那行,晚上早点回来,我们一会去买菜,做大餐。”   祖毓说好,接了钥匙,拒绝他们送,自己打车走了,目送祖毓离开,周上离问:“你失望?”   “相反,祖毓的决定让我替她高兴。”萧秋原抬头看了看枝繁叶茂的榕树,伸手薅了薅垂下来的根须,勾着周上离的肩说:“改天请我那情敌吃个饭,把人情还了。”   周上离笑道:“都情敌了还吃什么饭啊,算了吧。”   “别,非得吃一顿饭,饭吃了才好把他情敌的头衔给摘了。”萧秋原推周上离上车:“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店里不想去了,两人开车去超市买菜,同居后的第一次超市之旅,比起之前萧秋原处心积虑邀人同居那次,两人这次明显的自在和悠然。   “仔姜,”萧秋原拿着一颗仔姜仔细看了看,递给周上离闻,“买回去泡来吃,这个味道你觉得怎么样?”   “行。”周上离对厨房的事一窍不通,除了知道可以吃,怎么做怎么吃取决于萧秋原。   萧秋原掰下一小颗,仔细擦干净,突然塞到周上离嘴里,周上离咬了下,呸一口吐了,皱着脸问:“什么东西?”   萧秋原晃了晃手里的仔姜,坏笑着问:“还行吗?”   “泡完之后还是这个味儿吗?”这个味道可不太行,周上离期待泡过后有所改变,变好吃。   “不会有很大变化。”萧秋原放了回去,因为周上离的表情告诉他,吃不惯。   “家里是不是该买纸了?”周上离看见纸巾打折,很划算,有点想买。   萧秋原明白他的暗示,拎了一提放进推车里,经过厨具区,周上离看见两只漂亮的高脚杯,拿着爱不释手,萧秋原就让他拿着,正好家里有瓶红酒,今晚可以派上用场。   牛排新鲜,拿上,包装可爱的小白菜,拿上,长相奇怪的土豆,不喜欢吃,算了,装死的螃蟹,带走,哇,好大一只龙虾,拿回家养着哪天心情不好炖了,打折的洗衣液,模特身上展示的情侣浴巾,都拿上吧。   必备的萧秋原已经选好,以上的这些全是周上离凭借个人喜好买的,幸亏有辆车,不然回去的路上,指定得后悔。   分类放置一直都是萧秋原的工作,周上离站在一旁看着,等他把龙虾安顿好,正准备转身,周上离一下子把人抱住,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两人转着圈的从厨房吻着出来,萧秋原没有洗手,怕弄脏他的衣服,举着手像个被强迫的良家妇男。   萧秋原手无处着落,很不方便,只好暂停,笑道:“周老板这是憋了一路吧,好歹等我洗个手。”   “洗手干什么?”周上离脸埋在他脖子上捣乱,气息不稳。   “扒你衣服。”萧秋原在周上离耳边吹气。   周上离缩了下脖子,笑了起来,又去吻他,“洗衣服就好了,不用洗手。”   “进屋进屋。”萧秋原推着准备扑向沙发的周上离,不由得好笑,这人怕是忘了一会祖毓要回来,要是撞见了,祖毓多难为情。   “宝贝,等我关门好吗?”萧秋原人被周上离拖着朝床上倒去,幸好腿够长,一脚将门踹上了。   祖毓的品味让她不会浪费很多时间挑选和闲逛,买了衣服,吃了一份最喜欢的沙拉,提前回来了,开门静悄悄,她朝客厅张望,进房间放下东西,又出来客厅,看见沙发上周上离的手机在,她转了一圈,然后把目光锁定在紧闭的房间门上,摇了摇头,笑了。   房间隔音好,没动静,萧秋原的手机在厨房叫嚣,祖毓本不想理会,可是一直响个不停,她怕有急事,拿来看,上边显示“老大”,她也不知道这个老大是谁,不便接听,正好挂断,便把手机放到一边,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响了,还是这个老大,祖毓不得不当个恶人,破坏好事去了。   敲门声把正陷入深情难以自拔的两人吓了一跳,周上离翘着的脚趾头卷曲起来,喘|息着问:“毓姐?这么快回来了?”   “嘘。”萧秋原握住周上离的手用力捏了捏,额头抵着额头,亲吻周上离。   祖毓干咳一声,她虽然看不到,但是隔房门这么近,里边的声响若隐若现的传入她的耳朵,让她很不自在,手里的手机咆哮着,似乎真有急事,她不得不说话:“秋原,你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萧秋原拿着刚才脱下来的衣服擦了擦汗湿的头发,扯过干净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回:“这就来。”   周上离躺在床上,薄被只盖到腰际,见萧秋原手忙脚乱,笑道:“我建议你洗个澡出去。”   “你以为洗了澡她就不知道我俩在这屋里干了什么?”萧秋原薅了薅头发,“我出去了。”   萧秋原从房间出来,祖毓已经稳坐沙发看上电视了,她目不斜视的朝桌子上的手机一指,“电话,响了七八遍了。”   萧秋原拿起电话,看见来电人,没有回复,把手机放下,对祖毓说:“等我洗个澡出来做饭,冰箱有水果,毓姐你自己去拿,先垫垫肚子。”   “我不饿。”祖毓问:“那电话不要紧吧?不回吗?”   “她还会打来的。”萧秋原笑了下,进浴室去了。   周上离洗完澡,磨磨蹭蹭从房间出来,萧秋原已经在厨房忙碌了,经过客厅,看见祖毓,周上离其实有点不敢看她,准备悄摸摸的去厨房看萧秋原做饭。   “上离,过来。”祖毓朝他招了招手,他只好坐过去。   祖毓打量着周上离,笑眯眯的说:“问你个问题。”   周上离见她做了头发,化了妆,整个人精神饱满了不少,最主要的是,那一脸容光焕发都掩盖不了的八卦让周上离如芒在背,赶紧截住她的问题,“别问,给我留点面子。”   祖毓其实看出来了,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继而大笑起来,周上离无奈的看着她笑,其实内心里挺开心,至少祖毓能这么开怀了。   周上离站起身,躲进厨房,他怕祖毓再问一些他难以启齿回答的问题,他知道祖毓问得出来。   祖毓笑倒在沙发上,手里的苹果都快拿不住了,“周上离,你居然有今天。”   萧秋原从厨房探出个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祖毓,被她感染,也露出一抹笑意,问苦着脸走过来的周上离:“她笑什么?”   “哎,伤自尊了。”周上离进了厨房,倚在冰箱上,长叹道:“本该人上人,为了爱情,沦为人下人了。”   萧秋原一时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疑惑的看了他几眼,洗了几片生菜叶子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得不行。   “你笑个屁!”周上离偷偷朝客厅看,祖毓已经没有笑了,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节目,他舒了口气,委屈的嘀咕:“以后我在店里的位置一落千丈了。”   萧秋原仍在笑,听见他这么说,便说:“你过来。”   周上离脚下没动,抱着双臂,上身前倾过去,萧秋原侧头看着他,笑道:“你真可爱。”   “就为了夸我这一句?”周上离问。   萧秋原看了看手边,拿起一片洗干净的生菜叶子喂给他,顺便在他脸上刮了下,“我家宝贝真可爱。”   “咦!”周上离一边咀嚼,一边表示嫌弃。   萧秋原笑道:“我家上离真可爱。”   “别,我比较能接受你叫我宝贝,我家上离?啧。”周上离打了个摆子,太肉麻了。 第36章 辛苦了   萧秋原端出个多用一体锅,中间煮火锅,周围可以烤肉,插上电,把火锅汤底倒进中间的圆锅里,等汤底煮沸的时间,刷油把肉给烤上。   三个人围坐在餐厅里,萧秋原特意把风扇打开,关上客厅的隔门,打开厨房的门,把油烟味吹向厨房那边,其实这样烤肉是没有多少油烟的。   周上离看着萧秋原流利的动作,好奇的问:“你几时买的这锅?我之前怎么没看见?”   “很久了,之前没用,没拿出来。”萧秋原用筷子将烤好的肉往他和祖毓的面前堆,“可以吃了,沾着这个干碟很香,但是有点辣,你量力而行。”   祖毓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烤肉了,吃得一点淑女风范也无,周上离吃了两片烤肉,是觉得有点辣,幸好萧秋原提前准备了果汁。   萧秋原将烤肉用生菜叶子包着,中间还混杂了些他切成丝的泡菜,递到周上离嘴里,问:“怎么样?”   “嗯,”周上离点点头,好一会才腾空嘴说出话来:“好吃,毓姐,你也这样吃。”   祖毓接过萧秋原递过来的烤肉,整块塞进嘴里,也不住点头,后叹了一声:“要是有美酒就好了。”   “有,至于是不是美酒,得毓姐品了才知道。”萧秋原起身拿酒,将高脚杯放在每人面前,笑道:“下午上离买的,刚好派上用场。”   “我以为你会说我败家。”周上离转而对祖毓说:“没有掌管经济大权,这地位一目了然的低,买几个杯子都要他批准。”   祖毓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不用在我面前秀恩爱,喝酒。”   举杯,祖毓说:“说真的,我没想过我这辈子会遇上这样的事,我也没想到会认识你们这两个多管闲事的人,幸亏你们多管闲事,总算我挺过来了,喝一杯。”   干了一杯,祖毓又倒上继续举杯,“这杯是祝福,喝完好好吃饭,别酸我。”   周上离和萧秋原干了杯中的酒,同时笑起来,祖毓哼了一声,火锅已经煮开,她烫了一片牛肉,大口吃下去。   萧秋原吃得不多,多半时间在为周上离服务,问这个吃不吃,那个尝不尝,辣椒少吃,吃点蔬菜,别喝太多红酒,度数不低,喝点果汁,啰嗦个没完。   祖毓吃着吃着,用筷子敲了下碗沿,指着周上离问萧秋原:“他多大?”   “二十八。”萧秋原老实的回答,不明白她问这个什么意思。   祖毓摇摇头:“他三岁。”说着翻了个白眼。   周上离做作的摇了摇萧秋原胳膊,学着小孩子的口气说:“萧叔叔,我要吃蔬菜。”   祖毓在他肩上锤了下,骂道:“你给我滚!”   萧秋原就笑,周上离也是笑,祖毓生气,只好化愤怒为食欲,吃它个天昏地暗。   饭后周上离要洗碗,萧秋原不让,说:“为了显示你的家庭地位高,你最好让我洗碗。”   周上离觉得有道理,出来陪着祖毓看电视,聊聊影楼,聊聊以后的打算,两个人像初出茅庐的有志青年,雄心壮志的要把影楼做大做强。   盥洗池里边堆着要洗的碗,水龙头大开着,充足的水流在碗里打着旋溢出碗面,从出水口流进下水道,萧秋原靠着墙壁,双眼茫然无焦点,似乎在看着流水,似乎在看着墙面。   客厅祖毓和周上离的笑声像一把利剑穿透屏障进入他的领地,他眨了眨眼,慢慢靠近厨台,双手撑在厨台上,在灯光下,脸色显得很苍白,过了一会,他慢慢拿起洗碗帕,僵硬的洗起碗来。   聊了很多,祖毓又笑又哭的,长长的叹气声表示她其实并没有真正从婚姻的巨变中走出来,不过是学会了安慰自己,周上离听得出来,硬逼着她去洗澡休息,明天还要事做,祖毓只好起身去洗漱。   萧秋原关了厨房的灯,出来看见只有周上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安静的看着电视,萧秋原走了过去,坐在周上离身边,靠向周上离肩头,也很安静。   “累吗?”周上离轻轻摩挲着他额际的头发,在头发上落下一吻。   萧秋原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握住周上离的手,扯到自己前胸,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握住。   “明天我得去影楼看一看,陪祖毓回去就交给你了。”周上离见萧秋原没反应,晃了晃被他握住的手,“萧老板?”   萧秋原没有表情,眼神虚空茫然,他轻微的张了张嘴,似乎很吃力,说:“好。”   祖毓洗漱完了,经过客厅看见两个人腻腻歪歪,呸了一声,笑嘻嘻的说了句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秋原从周上离怀里坐起,搓了把脸,起身洗漱,却很久都没有从浴室出来,周上离觉得不对劲,起身去敲门:“秋原?你洗完了吗?”   “好了。”萧秋原的声音很闷,或许隔着门的关系,听起来不如平时有生气。   周上离想推门进去,萧秋原已经拉开门走了出来,对周上离笑了笑,很疲惫的样子:“我有点累,犯困,先去睡了。”   不等周上离回答,他径直进了房间,周上离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隔了一会,他又拉开房间门,软绵绵的倚在门上,颇有撒娇意味的说:“你快点来,我等你。”   周上离感觉他的情绪不对,赶紧洗完去陪他,见他躺在床上,侧身卷曲着,像还在妈妈肚子的胎儿似的睡姿,眼睛闭着,长睫毛微微翘着,似乎睡着了。   周上离轻手轻脚的躺上去,没等躺平,他突然伸手抱住周上离,不规矩的乱摸,周上离抓住他的手,问道:“你干嘛?”   萧秋原漆黑的眼睛看着周上离,熠熠生辉的,带着种渴望,他掰过周上离的脸,开始亲吻周上离,两个人亲了一会,他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接着停止了。   周上离无奈的笑道:“你故意的吧?萧老板,你不地道啊。”   萧秋原没反应,周上离捧着他的脸看,他睡着了,周上离苦笑,亲了亲他的鼻尖,无限温柔的说:“辛苦了。”   祖毓其实是睡不着的,她回忆着和荣昌情的过往,都是甜的,有时候累点,可是荣昌情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哄得她心甘情愿,她以为他们会这样过一辈子,她一直这么以为的。   夜深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到客厅坐一坐,床很大很软也很温暖,可是陌生,她宁愿待在客厅。   刚打开房间的门,就听见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她听见声音不寻常,怕是有贼,轻轻的靠了过去,听见那个声音用很强硬的口吻说:“她想都别想!不可能!我不可能见她!她来了也没用!”   祖毓愣了一下,这个人是萧秋原,她顿时警觉起来,怕萧秋原做什么对不住周上离的事,又靠近了一些,以便听得更清楚。   “那是我跟她的事,你说这些没用……别让她来,她来了只会破坏我的幸福,我跟她?”萧秋原冷笑一声,“不可能了,你以为我会让她见他吗?别逼我了!”   祖毓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萧秋原口中的这个“他”是谁,听起来似乎关系很不寻常,她因为有了被背叛的遭遇,不得不多想。   对话似乎结束了,祖毓赶紧回到房间,留个门缝观察着,萧秋原失魂落魄的从她房间门口经过,身影有些跌跌撞撞的,甚至差点没站稳,撑住墙站了好一会,才飘似的走向客厅。   祖毓有点担心,见他站在客厅一动不动,等了好一会,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祖毓不得不出来,打开灯,萧秋原似乎被吓了一跳,只是身体抖了一下,没有其他动作。   “秋原?”祖毓揉了揉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你没睡啊?”   萧秋原很缓慢的转过身来,木然的看着她,大概半分钟,才开口说话,“毓姐,你怎么起来了?”   “我渴醒了,找水喝。”祖毓说着打了个哈欠。   “我帮你拿。”萧秋原说。   祖毓忙说:“不用,你快去睡你的,我知道在哪儿,困死了,我喝了得赶紧睡去。”   萧秋原点了下头,又木然的站了会,进房间去了。   周上离在萧秋原细致的亲吻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糊里糊涂的回应着,直到萧秋原停下,他含糊的问:“几点了?”   “不知道,应该两点不到。”萧秋原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   周上离闭着眼睛笑了笑,问:“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   周上离睁开眼睛,伸手去开灯,萧秋原拦住,往他怀里靠了靠,带着些暗示的意味说:“我睡不着。”   周上离彻底醒了,萧秋原的行为让他感到吃惊,疑惑,也兴奋,同时也僵硬。   萧秋原充满诱惑的问:“你不要?”   周上离咽了咽口水,是个男人都不会说不要,何况他那么喜爱着萧秋原,为了萧秋原宁愿做下面的那个,现在有机会翻身,周上离不可能不要。   周上离只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好在那个男朋友不止交往了他一个,挺有经验,以致于他也挺有经验,他能感觉到萧秋原并没有很大的不适,可以说,在那个小时中,他们是愉快的。   周上离醒来,萧秋原还在熟睡,这是同居以来,他第一次醒来比萧秋原早,他尽量放轻动作起床,准备做早餐,发现祖毓已经将早餐弄好了。   “起得这么早?”周上离神清气爽,活动了下脖子,凑近餐桌上的三明治闻了闻,“香。”   祖毓喝着鲜榨的果汁,问他:“今天你要去影楼?”   “对,得去看看。”周上离洗了手,拿着三明治吃,“对了,一会秋原陪你回家拿东西。”   “好,味道怎么样?”祖毓问。   周上离点头,“不错,要是有杯果汁就好了。”   祖毓笑起来,起身给他倒了一杯递过来,犹豫了下,问:“秋原的事你了解吗?”   “什么事?”   “我是说两个人在一起,总归要互相了解啊,比如家庭感情习惯性格等等。”   周上离一口气喝完果汁,递给祖毓,让再来一杯,祖毓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无所谓态度,“不急,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   “你那么确定?”祖毓一点一点的吃着三明治,特别斯文。   周上离点头,肯定的说:“确定。”   祖毓不说话了,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少的三明治,终于实实在在的咬了一口。 第37章 你去哪儿了   周上离一到店里,李桃就将他不在这两天的情况说了一遍,附带状告顾雯雯旷工,周上离听完没说什么,如果顾雯雯现在就离职,他也不能说什么。   “老板,她今天又没来。”李桃对于顾雯雯旷工这件事十分不满,趁着没事,走到周上离边上又提醒了一遍。   周上离正给萧秋原打电话,闻言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现在比较关心萧秋原和祖毓那边的情况。   电话是祖毓接的,已经取了材料,正赶往C大找陈莲冬,挂了电话,周上离想了下,还是打电话给顾雯雯。   “老大。”顾雯雯声音听起来朦朦胧胧的,似乎还在睡觉。   周上离听见她熟悉的称呼,挺宽慰,“还在睡?今天不来店里?”   顾雯雯喊完一声老大,整个人都清醒了,顿了顿才说:“我感冒了,头痛,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可不可以请假一天?”   周上离答应了,关切的问:“吃药了吗?”   “吃了,我明天上班。”   周上离让她多休息几天,正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周上离条件反射的问:“有朋友?”   顾雯雯轻笑一声,暧昧的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周上离挠了挠眉毛,有点担忧,他管不着顾雯雯的事,如果顾雯雯因为他的原因随意糟践自己,他有责任,想到这里,周上离对一旁无聊玩手机的李桃喊了一声,说:“一会你去顾雯雯家看看她,她生病了,如果严重,送她去医院看看。”   李桃虽然不满顾雯雯旷工,一听到顾雯雯生病,挺担心,立马应了。   祖毓从陈莲冬办公室出来,神情轻松,问题已经谈妥,她准备回家住,不打扰周上离和萧秋原的二人生活。   萧秋原不在车里,也不在车旁边,祖毓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她摸出手机打电话,发现手机被萧秋原落在车里了,她第一反应是坏了,周上离遇上骗子了。   “毓姐?怎么样?”周上离接到祖毓电话,问她商谈的结果。   “挺好。”祖毓问:“秋原找你去了吗?”   “没有,他不是跟你一起吗?”   祖毓叹了口气,有点着急的说:“上离,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昨天半夜我听到秋原接了个电话,似乎是感情上的事,现在他人不在这里,手机也没拿,我怀疑他去见那人去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周上离第一反应是阿寻找回来了,心里千斤重,他不是不自信,他知道阿寻对萧秋原的影响有多大,挂了电话,他坐不住了,匆匆忙忙打车去C大。   周上离见到祖毓的第一句话就问:“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祖毓见他满脸慌张,知道安慰没用,说:“今早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人很沉默,反应迟缓,呆呆愣愣的,心事很重的样子,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也不接,到了这里,他说在车里等我,我和陈教授谈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出来他就不在了。”   周上离不是慌张了,而是焦急,他和祖毓回了萧秋原的家,人不在家里。   祖毓说:“他没回来过,家里的东西没动过。”   周上离叉腰站在客厅中央,想了下,又一股脑的冲了出去,祖毓没喊住他,也追不上,只好守在家里。   店里没人,烧烤店没人,河边没人,周上离能想到的萧秋原会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越是找不到人,他越是不安,如果萧秋原是个正常人,他会愤怒,可是萧秋原是个病人,他甚至可以不在乎萧秋原离开他,只要萧秋原没事。   落魄的坐上地铁,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萧秋原,他对这座城市并不熟悉,要在不熟悉的城市找一个熟悉这座城市的人,无疑大海捞针。   “周上离?”   周上离抬头,眼前站着一个一身正装,戴眼镜,长相清秀的男人,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庄襄?”周上离上上下下看了庄襄几眼,笑了下,“你怎么穿成这样?”   “公司要求。”庄襄可爱的做了个鬼脸,“我到现在都不习惯。”   “你毕业了?”周上离问。   庄襄挤着周上离坐下,向旁边一脸不满的人道了歉,搭着周上离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实习啊,你怎么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店倒闭了?”   “你盼我点好。”周上离苦笑,摇头:“没事,有点累。”   庄襄明显不信,一脸八卦的问:“感情的事?”   周上离沉默了会,突然问:“你对这座城市熟悉吗?”   “土生土长啊。”   “走。”周上离拉着庄襄下了地铁,庄襄也不多问,等着他吩咐。   周上离茫然的看着地铁站的各个出口,苦笑一声,拍拍庄襄的肩:“对不住兄弟,拽你下车,你回去吧。”   “你要找人?”庄襄问。   周上离无力的摇头,“不找了,走了。”   庄襄跟了上来,“找谁?”   周上离不说话,庄襄一直跟着他出了地铁站,看样子非帮他不可。   “上次漫展跟我一起的那个人还记得吗?”周上离终于开口。   庄襄略微想了一下,点点头,周上离说:“找他。”   庄襄没问原因,只问萧秋原经常活动的范围,接着制定了寻人路线,其实两人都清楚,像这样找人是找不到的,庄襄不过是假装给周上离希望,周上离需要借这种希望来安慰自己。   两个人疲惫的在路边长椅上坐下,庄襄将手里的水递给周上离,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空,问:“饿不饿?”   “请你吃饭,走。”周上离喝了水,起身,带着庄襄来到萧秋原的店里。   “周哥,吃什么?”李伟一见周上离,热情的迎上来。   周上离让他做主,带点期盼的问:“你们老板今天来过店里吗?”   “没有啊。”李伟随即一笑:“你俩吵架了?”   周上离点点头:“我把他骂跑了。”   李伟嘿嘿一笑,“没事,他自己会回去的。”   等李伟走开,庄襄问:“这家店的老板就是上次跟你去漫展的那个人?你把他搞定了?”   “搞定?”周上离苦笑:“是他搞定我。”   庄襄啧了一声,“第五次苦笑了,看来还真是他搞定你,骂得跑的男人不要也罢。”   周上离点点头:“好。”   菜没吃几口,萧秋原的电话打来了,周上离一口吐掉嘴里的菜,忙不迭的问:“你在哪里?”   “在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萧秋原的声音听起来挺疲惫,“我做了饭,回来吃吗?”   “回,你别自己吃独食,我马上回来。”不顾庄襄一嘴菜呜呜的抗议,周上离说走就走。   庄襄见李伟看着他,立马说:“你们周哥请我吃的。”   李伟露出待客的标准笑容:“知道,您放心吃。”   祖毓看着几乎是撞门而入的周上离,朝厨房努了努嘴,周上离不打顿的朝厨房走去,萧秋原正熟练的翻炒锅里的菜。   周上离走过去,从后搂住他,脸埋在他背上深深吸了口气,瓮声瓮气的问:“你去哪儿了?”   “见我姐。”萧秋原笑道:“怎么?怕我跑了?”   “以后别这样了,我害怕。”   萧秋原关了火,握住周上离的手,问:“害怕什么?”   “害怕你前男友回来找你,把你抢走了。”周上离在萧秋原背上蹭了蹭,说:“我抢不过他。”   “他不会回来找我,永远不会。”萧秋原转身,搂住周上离,“以后见我姐,带着你一起。”   周上离笑道:“好。”   祖毓拎包站在门口,等他俩腻歪完了才说:“我走了。”   两人各自松开,周上离问:“去哪儿啊?”   “回家咯。”祖毓叹了口气:“省得在这儿看你们秀恩爱。”   周上离说:“饭吃了送你。”   祖毓切了一声,换鞋,开门,挥手,“走了,你们,好好聊一聊。”   门关上,周上离往后一倒靠在萧秋原身上,暧昧的说:“她让我们好好聊一聊。”   萧秋原推他,“吃饭。”   “我觉得聊天重要。”周上离扯掉萧秋原系在腰上的围裙,贴着他轻声说:“可不可以先聊天啊萧老板?”   “我建议先吃饭周老板。”萧秋原将围裙往周上离怀里一塞,端着菜出去了。   周上离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见萧秋原面对着镶嵌在墙壁里的立柜站着,立柜两米来高,最上格没有放东西,虽然以萧秋原的身高,伸手能拿到,但还是什么也没放,中间的菱形框格中,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木偶,相框,红酒,甚至手工玩意,以前周上离粗略看过,没什么美感,见萧秋原站在那儿,也凑了过去。   “有怪物?”周上离笑问。   萧秋原笑了下,转身捏住周上离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下,“刷牙。”   周上离反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扫了一眼立柜,看见最左边不高不低的格子上放着几瓶药,他拿下来看了看,都是萧秋原平时吃的,他记得之前放在抽帖里的,不知道萧秋原什么时候放在这里了。   或许是为了方便拿,周上离准备放回去,觉得手感有点重,他晃了晃药瓶,声音很闷,他皱了皱眉,拧开盖子,发现药瓶几乎是满的。   萧秋原下巴敷满剃须膏,白白的一圈,像个白胡子老头,拿着牙刷正在刷牙,周上离也挤了牙膏,一边刷牙一边看着萧秋原。   萧秋原笑道:“干什么?”   周上离背对着洗漱台,面对着萧秋原,一点一点挤过去,萧秋原一点一点往旁边让,忍不住笑起来,“你到底要干嘛?”   “看帅哥。”周上离也笑,“我觉得你老了也很帅,哎,看来我这颗心没有清净的时候。”   萧秋原拿过剃须膏,挤到手上,对周上离说:“来,你也来一点,比比老了谁帅。”   “肯定是你帅。”周上离躲开,被萧秋原拉住,两个人拉扯起来,最后干脆各自把牙刷衔在嘴里,像两个小孩似的打打闹闹。   两个人一脸的泡沫,身上也沾满水渍,周上离一把将萧秋原按在墙上,气喘吁吁的笑道:“萧老板这是虚啊,今天怎么劲儿这么小。”   萧秋原确实感觉乏力,任由周上离禁锢着,取下嘴里的牙刷,把周上离嘴里的牙刷也取下,就那么看着周上离。   周上离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仔细的看着他的眉眼,轻声问:“怎么不吃药?”   萧秋原说:“吃了忘事,作为老板的大忌啊。”   “你不是有个老板娘?”周上离说:“看不起人?”   萧秋原轻笑说:“我一会就吃。”   周上离轻轻拭去他嘴角边的牙膏泡沫,凑过去吻他,吻得凶猛,却也很理智,长长的一吻结束,各自继续刷牙洗脸。   “今天店里有拍摄,你跟我一起去吗?”周上离擦着头发,站在卧室门口,问躺在床上醒了没起的萧秋原。   萧秋原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揉了揉脸,坐起身,“去。”   周上离看着他穿衣服,问:“在家吃早餐还是出去吃?”   “你想在家吃吗?”萧秋原边穿裤子边问:“想在家吃我马上弄,想吃什么?”   周上离看着萧秋原好一会没说话,萧秋原抬头看他,笑问:“怎么了?”   周上离揉着手里的帕子,正经严肃的说:“告诉我你没事。”   萧秋原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下,拍拍他的肩,“我有事会告诉你好吗?”   周上离笑了下,催他:“快去洗漱,咱们出去吃早餐,喝粥。”   “好。”萧秋原说着进了洗漱间。 第38章 你是挺怂的   周上离和萧秋原带着早餐到店时,李桃和范苹苹已经来了,李桃一见周上离和萧秋原,立马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周上离把早餐递给她们,李桃接过,点头哈腰跟个狗腿似的道谢不已。   萧秋原被她样子逗得笑起来,问周上离:“她这是把你当偶像了?”   “你以为她膜拜的是我?”周上离坏笑道:“她膜拜的是我们的爱情。”   “哦。”萧秋原表示了解了,“就是传说中的腐女是吧?”   周上离耸耸肩:“我不知道。”   萧秋原勒住他的脖子笑道:“给我装!”   李桃咬着包子,一脸痴笑的看着两人,范苹苹翻了个白眼,推了推她:“赶紧吃,一会拍照的人来了。”   “对!”李桃突然清醒过来,摸出手机说:“顾雯雯说好来上班的,我打电话给她。”   顾雯雯人是来了,作民国模特打扮,穿了件旗袍,外面罩着镂空褂子,甩着包,扭着胯,妖妖娆娆的出现了。   周上离和萧秋原眼睁睁看着她从面前飘过,目瞪口呆,李桃瞪着大眼睛,口不择言的说:“顾雯雯,你怎么穿得跟个风尘女似的?”   “一个没有女人味的男人婆懂个屁!”顾雯雯往凳子上一坐,开始对着镜子补原本就精致的妆。   李桃要跟她吵,范苹苹把她拉走,布置拍摄场景去了。   萧秋原摸着下巴一连嗯了两声表示欣赏,见周上离看他,他称赞说:“很自信,值得学习。”   “要不改天我给你订做一件你穿穿?”周上离咬着牙问。   “不用不用,我不直。”萧秋原在周上离腰上摸了一把,溜进了休息室。   周上离腰上一阵酥麻,伸手揉了揉,跟到休息室门口,倚在门上撒娇道:“一会你要帮人家哦。”   萧秋原笑:“好的老板娘。”   原本约好十点到店的客人迟迟不来,李桃忍不住打电话问,对方说孕妇出门啰嗦些,十分客气的让李桃再等等,李桃不好说什么,只得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几个月啊?”范苹苹问。   李桃说:“可能也许六七个月?”   范苹苹说:“只要不是快生了就好。”   周上离见她们布置得差不多了,走到立在旁边的木质门架边上检查稳不稳固,顾雯雯撑着下巴郁郁的看着周上离,等周上离抬头,她立马把眼神转开,周上离想喊她把高脚凳挪过来加固一下,见她一副不想与他交流的样子,只好喊站得远一些的李桃。   顾雯雯暗自咬了咬嘴唇,以为周上离故意疏远她,眼眶一下红了,猛地起身,进卫生间甩上门,闷在里边煲电话。   萧秋原把之前两店联手的计划再作整理,准备等周上离拍摄完,一起把宣传单打印出来,正好取回周上离为稻香与鱼拍摄的画报,把墙上李白的诗换下来。   一个人进了店来,李桃以为是拍照的客人来了,笑着去迎接,发现是一个高个子帅哥,笑得更灿烂了。   蒋歌今双手插兜,依然是拽拽酷酷的,看也不看迎上来询问的李桃,眼睛四处一转,看见休息室的萧秋原,挑了挑眉,朝萧秋原走了过去。   “喂!”蒋歌今靠在门上,抬着下巴说:“上离呢?”   萧秋原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朝里指了指,蒋歌今痞气一笑,“谢了。”   萧秋原眼看着他朝里边走去,立马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了上去。   “嗨,上离。”蒋歌今露出魅力十足的一笑,朝周上离抬了抬手,表明他来了。   周上离皱起眉头,看见跟在后边出现的萧秋原,眉头皱得更深了,没什么好脸色的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咯。”蒋歌今走了进去,看了看布置的拍摄现场,评价道:“怎么?拍儿媳妇进门啊?”   “什么啊?”李桃被他逗笑了,解释道:“是一对准父母迎接他们即将到来的孩子。”   “是吗?”蒋歌今指了指那道木质门架,“整得跟古时候儿媳妇过门似的,我说呢,差个火盆。”   李桃咯咯笑了,“你太逗了吧,你有什么事吗?”   “找我喜欢的人来的。”蒋歌今朝周上离指了指。   “啊?”李桃看了看萧秋原,见他脸色如常,又看了看周上离,后者不以为意,李桃是离原忠实粉丝,就算这个小帅哥幽默帅气,那也不行,立马脸色一变,口气一转,手朝外一伸,“不好意思,不是客户我们这里不欢迎,请你离开。”   蒋歌今扬着半边眉,哼笑一声,走到摄影师站位后边的木桩上一坐,完全不把李桃的话当回事。   “喂!你这个人……”李桃一跺脚,身后却有人打断她,只开了个口,就被李桃一嗓子吼住,“什么事!”   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左右的男人,瘦高个,五官并不好看,皮肤挺白,他受了李桃这一嗓子,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找,顾雯雯。”   李桃上上下下打量来人,没好气的问:“你找她干什么?”   来人还没说话,顾雯雯已经从厕所奔了出来,娇滴滴的说:“我在这里啦。”   萧秋原和周上离对视一眼,周上离走到萧秋原边上,搭住他的肩捏了捏,传达着只有两人才懂的信息,萧秋原捏了捏他的手指,表明他了解。   蒋歌今吹了吹并不存在的刘海,恹恹的翻了个白眼。   顾雯雯一来便挽住瘦高个的胳膊,俨然是一对情侣样,两人走到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顾雯雯一脸的娇羞,看得众人一愣。   李桃皱着眉头说:“这人谁啊?跟之前我在她家见到的那人不是同一个。”   范苹苹问:“你那天去看她,她家里有男人啊?”   “对呀,她说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啊。”李桃回头看了周上离一眼,问:“老板,你知道吗?”   周上离没说话,顾雯雯已经挽着瘦高个的胳膊走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的新男友潘浩。”   “啊?”李桃毫无意外的发挥了她拆台的能力,说:“几天前那个叫陈学文的不是你的新男友吗?”   “好吧,这是我的新新男友。”顾雯雯对着众人一笑,重点对着周上离,“老板,我可以请个假吗?”   周上离拉下脸来,冷冷的说:“不可以。”   “半天也不行吗?约会很重要呢,我看这里人多,你也不缺人手,放我半天假吧。”顾雯雯难得用这种口气对周上离说话。   周上离很坚决的说:“上班就是上班,除非你病得下不了床。”   范苹苹说:“雯雯,下了班再去约会也行啊,你这样半途走了扣工资的。”   顾雯雯冷笑一声:“本来也没多少,我不要了。”   “跟工资没关系!我不准假!”周上离动了怒,顾雯雯三天两头换男友,让他觉得难辞其咎。   顾雯雯也生气了,“我不要工资,你加倍扣回去也行,我偏要休假!”   周上离不理她,对李桃说:“打电话催催,怎么还不来。”   李桃领命去了,范苹苹也去整理本就整理好的化妆台,留下顾雯雯和周上离对峙。   萧秋原也退到一边,他实在不好在这场对峙中充当任何一个角色。   蒋歌今问他:“你男朋友有麻烦你不帮忙啊?”   “他能解决。”萧秋原在之前蒋歌今坐的木桩子上坐下。   蒋歌今痞笑道:“那你可别怪我在你男朋友面前败你好感。”   萧秋原笑了下,示意他随意,蒋歌今用手推了推半长不短的平头,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站到瘦高个面前,两人身高差不多,但他气势雄厚,瘦高个往后退了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滚。”言简意赅,轻言轻语。   顾雯雯一愣,瘦高个更是一头雾水,顾雯雯准备帮一帮自己这位呆头呆脑的新新男友,还没说话,只身体往这边微微靠了一点,蒋歌今就阻止了她的意图,伸出食指,依然是走“言简意赅轻言轻语”的路线。   “闭嘴。”   周上离忍住笑意,坐到萧秋原身边,开玩笑说:“要不我忽悠他来店里当个保镖好了?”   萧秋原哼了一声,小声的回道:“你不是有个男朋友?看不起人是不是?”   周上离乐了。   蒋歌今见瘦高个似乎脑子有点不好使,揽住他的肩,把人引着往外走,到了门口,顺手一推,在背上拍了拍,瘦高个停下脚步,依然一脸疑惑的看着蒋歌今。   蒋歌今笑了下,回头看向顾雯雯,指着瘦高个说:“小姐姐,怎么说你也是一朵花啊,这种人也能摘去啊?”   顾雯雯没说话,蒋歌今转头突然就一脸凶相,“老子让你滚!要我动手是不是!”   瘦高个潘浩眨了眨眼,没敢看顾雯雯一眼,就那么滚了,蒋歌今冷冷一笑,突然对着门外来了句:“欢迎光临,拍全家福还是写真集?”   拍照的人终于来了,一对夫妻,还有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十六七岁的男孩,妻子挺着个大肚子,丈夫和男孩一边一个扶着她进来。   李桃立马迎上来,“曹先生,曹太太,这边请,喝杯水,然后我们就开始化妆。”   夫妻两人点头说好,然后一致向男孩道谢,原本以为三人是一起的,看来男孩并不跟夫妻一路。   顾雯雯又躲进了厕所,李桃和范苹苹忙着招呼夫妻俩,男孩倒受冷落了,蒋歌今便以影楼老板追求者的身份热情接待了男孩。   “一个人?写真?”蒋歌今无师自通,完全胜任店员职责,一边领着男孩往里走,一边介绍道:“我们店里有多种选择,合算的套餐也有,我们的摄影师具有很高的知名度,选择来我们店证明你有眼光。”   男孩没理他,戴着眼镜的眼睛只斜了他一眼,傲慢得很,蒋歌今很不爽男孩的傲慢,回归他的痞哥本色,扯住男孩的衣服,“诶!跟你说了半天你听了没有?哑巴吗?”   男孩又斜了他一眼,仍是不说话,蒋歌今凑近男孩,“等等,你挺眼熟啊?”   男孩甩开他的手,朝周上离走去,蒋歌今并不准备放过他,他很看不得男孩的傲慢,追着问:“你是不是C大附中的?”   周上离看见男孩,放下相机走过来,问道:“你好,想了解什么?”   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平铺直叙的说:“这是你给我的,现在我来了。”   周上离接过名片看了看,是他给的,说实话,能让他主动给名片的,应该都不会太平凡,可是眼前这个男孩,从头到脚都很普通,尤其是那副厚厚的黑边框眼镜和身上那件灰不拉几的外套。   “哦,你叫什么名字?”周上离希望从姓名中能得到点提示让他想起来这人是谁。   “梅言禺。”   “梅言禺?”蒋歌今拍了下男孩的肩膀,“我说你这么眼熟,原来是学霸啊,我,蒋歌今,跟你一个学校。”   “我知道。”男孩依旧是慢吞吞波澜不惊的语气。   蒋歌今有点小得意,“也是,我这么怂的人,应该有一定名气。”   周上离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问梅言禺:“你想拍什么?”   梅言禺却对蒋歌今说:“你是挺怂的。”   蒋歌今指着自己,梅言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回答周上离的问题,“写真。”   周上离引着梅言禺到休息室,拿出价目表给他,周上离想让萧秋原给他介绍一下新的套餐,回头见萧秋原在接电话,便让梅言禺自己看。   蒋歌今说:“我来给他介绍,你去拍摄。”   梅言禺不客气的拒绝了他,“我自己看得懂。”   周上离耸耸肩,去给那对夫妻拍照去了,蒋歌今站在门口,见梅言禺没有理自己的打算,自感没趣,干脆去观看周上离拍摄。 第39章 萧对不起老板   蒋歌今站在萧秋原边上,两个人用同样饱含情意的眼神看着拍摄的周上离,蒋歌今突然说:“我的出生就是个意外,我爸妈从来没想过要个孩子,这样新意的全家福他们是不会拍的。”   萧秋原没说话,蒋歌今接着说:“我父母原本计划丁克,后来不小心有了我,他们都是悲天悯人的人,逼不得已把我生下来,其实我在家里很多余,他们并不爱我,我想拍全家福他们不愿意,至今家里都没一张合照,哎。”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萧秋原还是不接话,蒋歌今撞了撞萧秋原,“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我喜欢拍照是因为我缺乏这样的体验,拍照让我有一种归属感和幸福感,所以我需要一个摄影师男朋友。”   萧秋原平静的说:“我曾经的妈把我交往两年的男朋友谋杀了。”   蒋歌今猛然转头盯着萧秋原,死死的盯着,他想看出萧秋原撒谎的痕迹,萧秋原面色平静,太过平静。   蒋歌今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说:“我不信。”   周上离正在让夫妻调整拍摄姿势,对小心翼翼怕碰着妻子孕肚的丈夫说:“你怕什么,那里边的成果有你一半功劳,托住。”   萧秋原听了就笑,问蒋歌今:“你不信什么?”   “你说的我都不信,换着任何人,肯定都疯了。”蒋歌今说:“你不但好好的,还没事人一样的说出来,我不信。”   萧秋原眼神一转,看向蒋歌今:“你怎么知道我没疯?”   蒋歌今语塞,又是半天才开口:“即使这样你还认你妈?是我我就不认了,我跟她断绝关系,而且这种事对人来说是一种精神折磨,最难以说出口的痛苦,你说得出来,所以我不信。”   萧秋原继续看向周上离,没有很快的回答蒋歌今,他看着周上离指挥妻子站在门框的这边,让丈夫站在门框的那一侧,伸出双手迎接,迎接妻子,迎接即将出生的孩子,迎接他这一生为之奋斗的一切,萧秋原眼里多了层光,慢慢的说:“所以她就成了我曾经的妈,所以我需要上离拯救我。”   蒋歌今看着萧秋原的侧脸,突然就相信了他说的,沉默下来,看向聚光灯下那对幸福的夫妻。   撤换场景,需要把门框挪走,只往旁边挪一下,不出现在镜头里就行,李桃离得近,却完全领会不到周上离的意思,顾雯雯原本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见李桃愣着,翻了个白眼,骂了句“笨死了!”便走过去,她是带着怨气去了,伸手挪门框的时候也是带着怨气的,所以她完全把安全抛在脑后,只顾着自己的情绪,门框就在她这怨气的一推中倒向了孕妇。   “啊!”李桃惊叫一声,捂住嘴忘了动。   顾雯雯拽了下没拽住,倒下去的门框速度和力度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框倒向孕妇。   夫妻两人正沉浸在拍摄中,等李桃的惊叫声传来,已经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动作了。   周上离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抛下手里的相机,朝倒下的门框冲了过去,相机落地的声音很响,门框砸在周上离背上的声音也很响,蒋歌今也反应过来了,冲过去托住门框的另一侧,对周上离喊道:“你躲开!我来放!”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一起冲过来扶倒在周上离背上的门框,周上离却朝众人喊:“看看曹太太,快去看看曹太太!”   闻声而来的梅言禺已经扶着曹太太站到了一边,曹太太惊魂未定,曹先生更是脸色煞白,他差点失去了一切。   萧秋原是最后反应过来的,他反应过来了,却没有动,站在原地,用一种无助的惨白的表情看着周上离。   众人把门框放好,一起去慰问曹太太,蒋歌今扶住周上离问道:“没事吧?”   周上离摇摇头,看向萧秋原,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靠!你是不是男人!”蒋歌今瞪向萧秋原,“你男朋友被那么大个门框砸了!你给点反应啊!”   “闭嘴!”周上离推开蒋歌今,走到萧秋原面前,伸手抱住他,“啊!背痛。”   萧秋原手抖得厉害,半天才抬起来,轻轻环住周上离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头,痛苦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周上离轻轻拍着萧秋原的背,蒋歌今操了一声,他想不明白周上离为什么要交这么窝囊一个男朋友,负气走开,加入慰问夫妻俩的队伍中。   顾雯雯早蹲在一边泣不成声,自责,后怕,担忧,多种情绪一股脑的冲击着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上离。   曹先生缓过来,开始了恐惧后的愤怒,推开围着的李桃和范苹苹,直冲蹲在角落哭泣的顾雯雯,一个愤怒的丈夫一个愤怒的准爸爸,竟因为太过愤怒而说不出话来,指着顾雯雯好半天才说:“你这是谋杀你知不知道!”   蒋歌今怕他动手打人,赶紧一边劝一边防范,李桃和范苹苹也在一旁不住说好话安慰,梅言禺沉默的陪着仍在浑身颤抖的曹太太。   周上离和萧秋原走了过来,萧秋原已经冷静下来,脸色仍是泛白,似乎受到的惊吓比曹先生还严重些。   又是道歉又是赔偿的,好容易安抚好曹先生,曹太太却在这个时候肚子痛起来,吓得众人手忙脚乱。   萧秋原此刻成了最镇静的人,一边拨打120,一边扯过一件厚厚的斗篷让曹太太披上,立刻送往医院。   周上离和萧秋原护送曹先生曹太太去医院,蒋歌今非要跟着去,经过梅言禺身边,梅言禺突然说:“我收回之前的话。”   蒋歌今在忙乱中回了句:“啊?”   梅言禺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你人还不错。”   “你眼光不错。”蒋歌今说着,急急忙忙跟着走了。   店里顿时安静下来,梅言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范苹苹安慰着哭成泪人的顾雯雯,李桃则又想骂人,又不忍心骂,在一旁走来走去,濒临抓狂。   安顿好曹氏夫妻,蒋歌今非拉着周上离去检查,萧秋原默默的跟在后边,他这个正牌男友倒像是局外人了。   周上离检查完,没什么大碍,蒋歌今非要医生开点膏药,医生说没必要,蒋歌今十分坚持,弄得医生很烦,萧秋原站在一旁,看着蒋歌今死皮赖脸的样子,又看了看周上离一脸无奈的样子,转身出去了。   终于磨着医生开了药,周上离接过处方单,让蒋歌今回去,“你一高三学生不抓紧时间学习在这儿瞎扯什么。”   “今天周末啊。”蒋歌今朝周上离伸手,“我去拿药。”   周上离不让,“周末不补课啊?”   “大哥,高三的也是人啊,不休息的啊,当然有一天假啊,”蒋歌今伸手去夺处方单,“你给我去拿药,你背痛就好好坐着休息等我。”   “不用。”   “给我!难道指望你那个废物男朋友吗?我操!”蒋歌今吃惊的看着周上离,周上离此刻正抓住他的衣襟,一只手捏住他的脖子,凶狠狠的瞪着他。   “我警告你,你要再敢说他一句,我捏死你!”周上离的表情全然不似开玩笑,他呈现出来的凶狠真像会捏死蒋歌今。   蒋歌今被吓住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你这么凶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周上离松开他,转过身,冷漠的说:“赶紧走!”   蒋歌今摸了摸脖子,又委屈又生气,冷冷的看着周上离,半天才说:“不知好歹,小爷不伺候了!”   蒋歌今怒气冲冲走了,周上离开始寻找萧秋原,在门口的长椅上找到了,萧秋原一个人坐在那里,周围匆匆忙忙的过客把他映衬为一尊雕塑,一尊落寞孤独无助的雕塑。   “告诉你一个秘密。”周上离在他身边坐下,手作遮挡状,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我害怕看医生。”   萧秋原笑了,周上离也笑,然后说:“以后别丢下我一个人。”   萧秋原看着周上离问:“我是不是一个很不合格很没有用的男朋友?”   “这句话有毛病,我是一个很挑剔的人,怎么会找一个很不合格很没有用的男朋友呢?”周上离故作不悦,“你这是否定我啊。”   萧秋原想笑一笑,实在笑不出来,表情说不出的别捏,他噎住了,握住周上离的手,半天才说:“对不起。”   周上离说:“以后我就叫你萧对不起老板好了。”   萧秋原勉强的笑了一下,周上离晃了晃手里的药单子,“陪我去拿药,钱都付了,不拿浪费。”   车上,萧秋原沉默的开着车,周上离研究着刚拿的药,没头没脑的说:“单身的人真可怜。”   萧秋原隔了几秒才问:“为什么?”   “你看这药,一个贴的,一个擦的,我伤在背上,要是没有你我自己办不到。”周上离将药装回袋子里,往后一靠,“有男朋友真好,哎呀!”   “怎么了?”萧秋原立马靠边停车,关心的问。   周上离扁着嘴说:“背痛痛,男朋友。”   萧秋原想伸手摸摸,觉得不妥,只好改为摸摸他的后脑勺,“有我呢。”   周上离笑道:“哄我费劲吗?”   萧秋原启动车子,也笑,“好哄。”   淡褐色的大床中央,趴着一个只穿着裤子的男人,从平面看过去,翘臀细腰,光着的背部皮肤白皙,十分诱惑人,如果不是从左上至右下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就凭这背展现出来的视觉效果,足以诱人犯罪。   趴着的背上带着伤的当然是周上离,医生说没大碍,主要指没有伤筋动骨,若说无关紧要,其实也挺严重,被砸中的皮肤周围密密麻麻的出血点,三两天是好不了的。   周上离玩着电脑转移注意力,他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迟迟不见萧秋原动手,不由得疑惑的转过头去,萧秋原的样子让他又好笑又感动。   萧秋原拿着药膏和消毒棉球,紧绷着身体,一双眼睛像得了红眼病,好在没哭出来,只是牙咬得紧紧的。   “要不你拍下来?”周上离单手支撑着脑袋,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正好拿我练手。”   萧秋原挤出一抹笑,轻声说:“你相机摔坏了。”   “你给我买个新的就是了。”周上离笑着,“裸机,配置我自己买。”   “好。”萧秋原坐到床边,戴上手套,从包装袋里取出消毒棉球,看着周上离。   周上离乖乖趴好,一手垫着下巴,一手搜索“人在囧途”,他看过了,只是突然想再看一遍。   萧秋原用棉球一下一下轻轻的点拭,消毒完了,用干净的棉签轻轻把药膏涂抹上去。   周上离正看到王宝强机场喝牛奶那段,呵呵笑了起来,萧秋原展开纱布,把伤痕包住,从胸前绕了一圈,再绕到肩头处打结,手法熟练专业。   周上离配合着撑起身体,第三次穿过胸前时,萧秋原把他抱住了,额头抵着他的后脑勺,开口便是那句说了无数遍的话。   “对不起,上离,对不起。”   周上离伸手握住他的手臂,问:“对不起什么?”   萧秋原摇了摇头,周上离说:“你看,你都不知道对不起我什么,那你说什么对不起?好啦,我一个大男人不就被砸一下嘛,不至于。”   “对我来说,我……”萧秋原哽咽着说不下去。   周上离捏了捏他的手臂,撒娇:“好好陪我看电影好不好?”   萧秋原嗯了一声,收拾了手边的东西,然后躺到周上离身边,电脑上王宝强滑稽的表情和徐峥气急败坏的表情呈现出了很好的喜剧效果,至少对周上离来说。他笑得不行。   萧秋原偶尔配合着笑一笑,他并没有在意电影讲些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周上离身上,他盯着周上离的脑袋,似乎透过头发穿过头皮越过头骨看到了里面,看到一幅幅电影的画面,一幅幅关于他的画面。   萧秋原伸手轻轻拨弄着周上离的头发,黑亮的短发穿过他的手指,倔强的支棱着,他翘起食指想要压下去,头发总会从他顾及不到的地方又冒出来,很顽固,也很坚强。   周上离笑问:“我的头发好玩吗?”   “嗯。”萧秋原也笑。   周上离接着问:“比我还好玩?”   萧秋原笑了两声,愉快很真实的从震动的胸腔传递给周上离,“差点。”   周上离合上电脑,仰头像只讨食的馋猫,“那你还不赶紧玩好玩的。”   萧秋原哭笑不得,将周上离侧身搂在怀里,吻了吻周上离的额头,手从被子里伸了下去,轻声说:“这样好吗?”   “无力反抗,你说了算。”周上离笑吟吟的咬了咬嘴唇,往萧秋原怀里靠过去。   两个人凑在一起,亲亲蹭蹭的,萧秋原的手一直轻轻揉着周上离的头发,那种微微刺手的发茬让他很踏实。 第40章 他的心结是我   夜深,呼吸声均匀,一个人睡熟,一个人清醒,萧秋原始终拿一只手撑着周上离的背部,防止他熟睡中无意识翻身压着伤。   萧秋原很清醒,黑暗中,他专注的看着周上离的睡颜,食指轻轻从耳垂下一路描绘到下巴,那是一个很完美的弧度,他记得第一次看见周上离,修长的身形,挺拔朝气的身姿,戴着渔夫帽,鼻梁上驾着墨镜,背着双肩包,站在两排花篮中间,端着相机拍摄新开张的影楼,拍完了,转过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萧秋原当时正站在窗边,见他一笑,心情突然明朗起来。那样纯净又志得意满的笑容,萧秋原很羡慕也很向往,多少年前,他也曾有这样的笑容。   没过多久,萧秋原发现他时常出现在影楼落地窗前,有时候是站着,有时候是坐在椅子上,有时候鼓捣相机,或是伸个懒腰,影楼没客人他似乎也不着急,笑容一如既往灿烂。   萧秋原正陷在冰窖里,需要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发着光和热的人,现在,萧秋原后悔了,他害怕把周上离也拖进冰窖。   伤着背,影楼暂时不去,没有工作的时候,周上离是很宅的,整天窝在沙发里玩游戏或是看旅拍视频,一日三餐有萧秋原这个大厨准备,日子别提多滋润,用他的话来说,有男朋友真好。   厨房传来均匀的刀切砧板的声响,周上离正刷着微博,对厨房里喊道:“萧大厨,今天吃什么?”   “红烧狮子头,鲜肉圆子汤,蟹黄鸡蛋羹,外加素炒西兰花。”萧秋原站到厨房门口看着他,“你还想吃其他的吗?”   “还想吃你。”周上离看着萧秋原笑。   “想得美。”萧秋原往回走了两步,又返身扒着门笑道:“我是饭后甜点,不在主食范围内。”   周上离一个劲笑,萧秋原让他稍等,饭马上就好,周上离继续刷着微博,突然刷到了前男友的视频,云南普达措的旅拍,这个地方他好几年没去了,是值得再去一次的。   视频里前男友有了新男友,除了个子矮点,其他挺好,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周上离本想评论一句“原来你好这口”,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对厨房里的萧秋原喊道:“萧大厨,咱们出去旅游好不好?”   萧秋原在厨房里问:“你想去哪儿?”   周上离拿着手机朝厨房走去,走到门口,看见萧秋原拿着菜刀正朝手指比划,周上离心跳加速,却不动声色的开玩笑,“鲜肉圆子肉不够吗?”   萧秋原闻言手上一顿,抬头朝他笑了笑,回答:“我正在研究多种切菜方法。”   周上离将手机揣好,走过去接过萧秋原手里的刀,煞有介事的说:“我教你一种乱刀砍肉,保证每一片肉不但形状不同,大小不一,厚薄不均。这是一门手艺,学着啊。”   萧秋原站在一旁笑道:“好的,周师傅。”   周上离的刀工实在不怎么样,萧秋原也实在看不下去,等他切完一坨肉,得晚两小时吃饭,都挺饿的,萧秋原不让他展示手艺了。   周上离站在一边看着,又问:“咱们出去旅游好不好?”   “好,你想去哪里,你出谋划策,我出钱出力好吧?”萧秋原将肉剁成肉泥,加点面粉鸡蛋,放上切成沫的佐料,用专门的勺子团成一个一个均匀的肉团放在盘子里备着。   周上离看着他的动作,想了一下,说:“要不咱们全国自驾游?”   “好。”萧秋原将锅架在燃气灶上,朝外边指了指,“出去等着,别弄得一身油烟,别忘了你不能洗澡。”   周上离摇摇头,撒娇:“不要啦,看不见你我会思念成疾的。”   萧秋原朝他嘴里塞了块西红柿,撵人,“出去,乖。”   周上离后退着出了厨房,说:“你也要乖。”   萧秋原笑道:“知道了宝贝。”   周上离坐到沙发上,什么也没做,全神贯注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好一会没动静,他喊道:“萧大厨,你的宝贝饿了!”   萧秋原正愣着,听见周上离的声音,赶紧将火调小,回道:“好。”   周上离不踏实,却又害怕太过警惕让萧秋原不安,他坐不住,只好起身在客厅打转,时刻关注厨房的动静。   饭菜很可口,周上离强迫自己像以往一样的对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充满热情,差点没噎着,萧秋原赶紧递水给他,没笑话他,更没说话。   周上离喝完水,握住杯子沉默了会,将杯子放在餐桌上,摇头苦笑,“这样不行,你得告诉我你没事。”   萧秋原给他夹了个肉丸子,然后放下筷子,看着他说:“我承认我状态不好,我常常恐惧,尤其是你被砸伤之后,我发现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害怕你和我在一起会很辛苦。”   “我不和你在一起会更辛苦,”周上离伸出手,示意萧秋原把手交给他,两只手相握,周上离笑着撒娇:“这样好不好?现在让我照顾你,等你状态好了,换你保护我。”   萧秋原状态不好,睡眠和饮食大打折扣,原本长了些肉的脸颊又陷了下去,眼眶最明显,周上离最受不了他顶着这样一张削瘦的脸用自责的眼神看着自己。   “萧老板,给我个机会在这个城市安家好不好?”周上离晃了晃他的手。   萧秋原点点头:“好。”   周上离笑道:“好了,吃饭。”   伤好得比想象中快,活动已经不大受影响了,由于萧秋原状态不好,周上离原本准备去店里又推迟了一天,两人窝在沙发上,萧秋原搂着周上离,看他玩小程序游戏。   下午三点,周上离接到李桃的电话,电话那头吵得很凶,顾雯雯的声音尤其突出,外加一个男人隐忍的说话声。   李桃在电话里一口气将事情告诉了周上离,把她累得大吸一口气,然后说:“老板,你还是来店里看一看吧,那个人看起来好凶的样子,我怕他动手打人。”   挂了电话,周上离把情况对萧秋原说了,无奈道:“我这个月是不是犯冲啊?怎么老是失财?”   萧秋原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匆匆赶到店里,双方已经冷静下来,顾雯雯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似乎是不让那人离开,看见周上离,她轻声喊了句老大,便把头低下,不敢直视周上离的眼睛。   周上离问道:“没事吧?”   顾雯雯摇摇头,周上离问:“人呢?”   顾雯雯朝休息室指了指,周上离和萧秋原一起朝休息室走去,李桃和范苹苹站在化妆间门口,见到两人,李桃赶紧迎了上来,指着休息室里的男人说:“就是他,之前在我们这儿盯了婚纱照,今天来说不拍了,要退费,可是我们按照他的要求已经把婚纱购置了,他要不拍了,我们得亏钱,雯雯不让他退费,说是可以按价改为其他的,他不愿意,就吵起来了。”   周上离点点头,问道:“叫什么名字来着?”   “成修。”   周上离准备推门进去,萧秋原已经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周上离笑了下,看他首当其冲的样子,是把对方当作危险人物了。   成修看起来的确挺危险的,大概一米九的个头,块头挺大,一身肌肉,那拳头要是招呼过来,别说顾雯雯几个女孩子,就是周上离和萧秋原两个大男人也招架不住。   萧秋原进了门,跟个保镖似的往边上一站,周上离这才伸出手打招呼:“你好,我叫周上离,影楼的负责人。”   成修礼貌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语气很客气:“你好,成修。”   周上离和萧秋原在对面坐下,成修扫了两人一眼,笑道:“看来那几个女孩把我描述得凶神恶煞,你都带保镖了。”   周上离有点尴尬,介绍道:“我男朋友。”   成修十分淡定的点点头:“爽快人,看来事情有转机。”然后朝休息室外边看了一眼,啧了一声,“你店里的女孩个顶个的漂亮,但也个顶个的凶,特别是那位,我现在头都还晕着。”   周上离笑道:“多谢夸奖,”接着正色道:“您要退费,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成修手指在膝盖上敲着,似乎不愿意说,周上离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是我们的问题吗?如果是,是哪方面的问题,我们好酌情改进。”   成修摆了摆手,看了看一旁的萧秋原,问道:“你们闹过分手吗?”   周上离摇摇头,萧秋原说:“我们连闹都没闹过,更别说闹到分手。”   成修笑了,接着叹了口气,“羡慕啊,行吧,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的未婚妻跟我分手了,所以婚纱照不拍了。”   周上离和萧秋原一时间都有点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好像不太好,不安慰好像也不太好。   成修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主动问道:“想知道为什么分手吗?”   两人更加不好开口了,成修爽快一笑,说:“没什么,我谈了四个对象,分手的原因都一样,跟你们说了,说不定还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周上离和萧秋原对视一眼,休息室里就三个男人,其中两个还是情侣,单身的那个要把分手原因告诉这对情侣,说对他们有帮助,不得不让人多想。   此刻,周上离和萧秋原的脑海中,出现了同样的一个猜测——男人那点事。   成修见他们表情古怪,赶紧澄清,“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那方面没问题,威武得很。”   周上离和萧秋原没忍住笑了,这人挺直快,为了给成修话头解除尴尬,萧秋原问道:“分手原因是什么?”   “你们有没有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的一件事?”成修看着两人,“就算是一个完美的爱人都不能让你放下,有吗?”   周上离想了下,问:“你是说心结吗?”   “对,心结。”成修笑了笑,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有。”   周上离看了看萧秋原,问成修:“跟你分手有关?”   “应该说是导致我连连分手的原因。”成修看了看面前的空杯子,问:“我可以再要一杯水吗?”   “我去倒。”萧秋原起身走了出去。   成修看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对周上离说:“你男朋友有心结。”   周上离不以为意的说:“每个人都有。”又带点小得意的说:“他的心结是我。”   成修哈哈一笑,等萧秋原端了水递给他,他一口气喝了,接着说:“其实我的心结是一件放不下还必须去做的事,我有个妹妹,两三岁的时候跟着我爸去菜市场,给走丢了,为这事,我父母闹得很不愉快,虽然没离婚,却跟陌路人没两样了,我从小就在阴云笼罩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其实我挺惧怕婚姻的,可是我渴望爱情,这是我唯一一次准备踏进婚姻的殿堂。”   周上离说:“看来你很爱你的前未婚妻。”   “这个前字用得好。”成修又笑了起来,他其实挺喜欢笑,笑起来挺有魅力,他摸了摸下巴,接着说:“三年前,我爸病重,临终前紧紧抓住我的手,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寻找走丢的妹妹,找打了到他坟前说一声,好让他瞑目。”   萧秋原问:“你父母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吗?”   成修点点头,怔愣了一会,带着些许伤感说道:“从来没有放弃,我妈先熬不下去,早走了,临终前也是紧紧抓住我爸的手,让他发誓继续找,那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后来我爸把这事传给我,”说道这里,他又笑了,看了看对面的周上离和萧秋原,“知道吗?找妹妹这事已经成为了我们家里的一种传承,这么说或许不对,但事实就是,就像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未尽的伟业。”   周上离有点同情面前的这个大个子,问道:“所以你的未婚妻不让你找妹妹?”   “满世界的找一个人,而且还是走丢二十多年的人,先不论金钱,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非常人能承受,就在我们计划结婚事宜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关于我妹妹的消息,先不论真假,我也得去看看,我前未婚妻吧,她不但了解我所有的事,还是个数学老师,她知道这件事成功的概率是多么的小,她劝我放弃,她说如果我坚持,我们建立的家会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坚持中瓦解,既然这样,不如不建立这个家,我们一开始各持己见,后来企图说服对方,再后来各自冷静分析,我有必须要去做的苦衷,那是我爸的临终遗言。她无法战胜一个死去的人,所以我们和平分手了。”   周上离说:“或许你前未婚妻是对的。”   “其实这几年,我陆陆续续得到一些关于我妹妹的消息,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我知道她是对的。”成修惆怅的说:“这么说吧,有些事你明明知道坚持下去没有结果,但是还是得坚持,所以才叫苦衷。”   周上离点点头:“理解,好,我会一分不少的把费用退给你。”   成修笑道:“谢了,正好我扑了空把钱花得差不多了,拿这笔钱救济救济肚子。”   周上离起身,成修也起身,周上离再次伸手跟他握手,“不容易啊,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妹妹。”   成修说:“也祝愿两位天长地久。”   萧秋原听见成修这么说,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站起身跟成修握了握手,道了句谢。 第41章 幼稚鬼   顾雯雯见成修出来,跟着周上离去办理退费的手续,咬了咬嘴唇,走上前拦住,“你退费了我们的损失怎么办?”   成修无辜的说:“开店的应该都要做好这种心理准备。”   “我们从来不做退费的心里准备,要么你把婚纱买走。”   成修笑道:“我未婚妻都跑了买婚纱谁穿?要不你跟我结婚婚纱给你穿?”   “好啊。”顾雯雯双手叉腰,面不改色的一口答应。   她这么干脆,倒弄得成修哑口无言了,李桃和范苹苹在一旁偷笑,成修干咳一声,说:“现在的小姑娘,很幽默。”   顾雯雯说:“哪有你幽默!要退也不能全退,违约金得付吧?”   成修指了指周上离:“你们老板说付我就付咯。”   顾雯雯看向周上离,又把眼神别开,说:“老大,不能全退。”   “行了,情有可原,我相信成先生以后要是拍婚纱照还是会选择我们的。”周上离把票据递给成修,笑问:“对吧?”   成修诚恳的说:“不涨价的前提下你这影楼不倒闭我就还选择你们。”   三个女孩一听,立马齐声讨伐,成修举手讨饶,一个劲称开玩笑。   为了弥补影楼的损失,成修拿着退费的钱请大家吃一顿饭,周上离问顾雯雯她们的意见,三个女孩为了减小损失,立马答应了。   成修问:“那几位美女想吃什么?你们做主。”   顾雯雯说:“既然我们做主,那就去对面吃鱼吧。”   李桃和范苹苹也附和说要去对面吃鱼,成修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那走吧。”   周上离和萧秋原走在后面,萧秋原说:“你的店员个顶个的顾你。”   周上离笑道:“怎么?吃醋啊?”   “有人顾我男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萧秋原揽住周上离的肩,“我男朋友多优秀啊。”   周上离叹道:“哎,我真羡慕那个叫萧秋原的人。”   萧秋原也叹道:“我是佩服他啊。”   两个人齐声笑了。   到了稻香与鱼门口,顾雯雯停下来回头看周上离,萧秋原拍了拍周上离的肩,先进去了。   李伟好久没见过自家的老板了,装不认识,走过来公事公办的问道:“几位?”   成修往后看了看,说:“六位。”   李伟将几人引入位置坐好,拿来菜单让他们点餐,转身进了后厨,跟其他几个店员交代,“看见老板装不认识,有人请他来店吃饭,那人四肢发达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傻子,点菜别拦着。”   顾雯雯吞吞吐吐的,低头看着脚尖,半天不说话,周上离朝店里看了看,萧秋原正担负点菜的使命,他转过头看着顾雯雯说:“你再不说对不起,我就要说没关系了。”   “老大。”顾雯雯喊了一声,眼圈就红了,“对不起。”   周上离立马说:“没关系,诶,别哭啊,哭着吃饭对胃不好。”   周上离不说还好,一说顾雯雯眼泪就关不住了,吓得周上离往后退了一步。   顾雯雯哭着问:“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咱们是不是赔了很多钱?”   “我要是伤得重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吗?没有赔钱,曹先生通情达理,母子平安,他一高兴,还说以后要拍照都找我。”周上离想拍拍顾雯雯的肩,觉得不妥,只好双手作辑温言劝道:“大美女,咱不哭了好吗?站在饭店门口哭多影响人生意,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的菜难吃到把人吃哭了呢。”   顾雯雯噗嗤一笑,点点头,周上离推开门说:“走吧,吃饭去。”   周上离见到李伟,本来想熟络的开句玩笑,李伟始终一脸官方微笑,让周上离感觉莫名其妙。   饭桌上,成修能言善语,为了表达歉意,把三个女孩挨个夸了个遍,范苹苹性格温柔,李桃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两人很快眉开眼笑和他聊了起来,顾雯雯对他始终没好脸色。   周上离悄声问萧秋原:“李伟是不是气你好久不来店里?”   萧秋原也悄声说:“主要原因是我带人来吃饭好容易一次不是我付钱,他想着我们能多点菜。”   周上离回头看了眼站在收银台的李伟,悄声对萧秋原说:“你的店员也是个顶个的顾你。”   “高兴吗?”萧秋原问。   周上离说:“我吃醋。”   萧秋原:“嗯?”   周上离:“他们是男的。”   萧秋原忍住笑,干咳一声:“他们都是直的。”   周上离无理取闹的样子:“我不管,我吃醋,快哄我。”   萧秋原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碗里,忍住笑说:“多吃鱼肉,补充蛋白质。”   饭桌上的几人看着两人凑在一边说悄悄话,一副努力把快乐掩藏起来的表情,很是疑惑。   李桃双眼放光的问道:“老板,你们说什么悄悄话,让我们也听一听呗。”   “都说是悄悄话了能让你听吗?”萧秋原笑道。   周上离说:“我们俩说的话不适合你们单身人士听,所以才说悄悄话。”   李桃哇了一声,范苹苹一个劲笑,顾雯雯本来想切一声,忍住了,偷偷翻了个白眼。   周上离说:“顾雯雯,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翻白眼了。”   顾雯雯吐了吐舌头,说:“我羡慕嫉妒不行啊?”   成修趁此机会给她碗里夹了块鱼肉,顾雯雯毫不顾忌人脸面的喊道:“我不要!”   成修问道:“为什么?你不吃鱼肉吗?”   顾雯雯把不开心写满了整脸,“谁知道你有没有传染病?”   这话一出,大家都觉得过分了,气氛顿时诡异起来,萧秋原按了下桌旁的呼叫,想点个菜舒缓一下气氛。   成修很快反应过来,笑哈哈的说:“这样吧,咱们也别吃了,你现在陪我去医院彻底检查一遍,看看我是不是有传染病,要是有,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顾雯雯正为自己莽撞说话懊恼,一听成修的话,脸一下子红了,小声的说:“谁要你负责!”   周上离赶紧圆场:“快吃,蔬菜煮太久不好吃了。”   稻香与鱼离萧秋原所在的小区距离不算远,吃完饭,各自散去后,两人准备跨过马路去停车场开车,走了没几步,看见停放在路边的共享单车,周上离停了下来,挤眉弄眼的看着萧秋原。   “别想了,载不动。”萧秋原见周上离大有非要一试的意思,又说:“这样,你要是想我载你,咱们明天买一辆自行车,我天天载你上班。”   周上离笑道:“我都属于中年大叔了,单车的浪漫早不想了。”   萧秋原问:“那你什么意思?”   “咱们比赛吧。”周上离握住一辆车的把手,笑吟吟的说:“骑车回家,谁先到家谁就赢。”   “然后?”   “输了的背人上楼。”   萧秋原一挑眉,“你确定?那可是33楼。”   周上离点点头,萧秋原一个好字还没出口,他已经用早就准备好的手机扫码开锁,骑上自行车窜出去多远,回头对萧秋原嘚瑟的笑。   萧秋原十分淡定的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朝他晃了晃,然后人又乖乖回来了。   “跑啊。”萧秋原也摆出一副嘚瑟的表情,“怎么回来了?继续跑。”   “不是,”周上离稳住自行车,强做争辩,“我没有作弊啊,我是为了试一试这个自行车是不是好用,你知道,有些自行车看着好的,其实是坏的,我不能输在这种外部因素上啊。”   萧秋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也没有要开车走,我只是确定车钥匙没丢。”   周上离嘿嘿一笑:“那敢情好,开始吧,我等你一起。”   确定在同一起跑线上,接着周上离喊了声开始,两个人同时一蹬踏板,并肩驶了出去。   目的地是相同的,路线是相同的,经过的人和景物都是相同的,华灯初上,人来车往,两个人始终齐头并进,相距不远。   “萧老板,我要加速了,不等你了。”周上离猛蹬两下踏板,很快的超过萧秋原向前方的拐角转过去。   萧秋原不说话,也猛蹬踏板,追了上去,很快把距离拉平,周上离咦了一声,惊讶的说:“看不出来啊,你体力不错啊。”   “你这话不可信啊周老板。”萧秋原坏坏一笑,“我体力不错你一直都知道啊。”   周上离笑骂道:“你个流氓。”   萧秋原笑道:“这不是你逼我耍流氓嘛。”   周上离坏笑道:“听过一个笑话没有?”   “说说。”   “男子花钱减肥的笑话,听过吗?”周上离对萧秋原眨了眨眼,舔了舔嘴唇。   萧秋原当然知道这个笑话,他摇了摇头,笑道:“我没听过。”   周上离将车停了下来,拦在萧秋原面前,打了个响舌,“宝贝,加个赌注怎么样?”   “你说。”萧秋原刹住车,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已经猜到他要加的赌注是什么了。   周上离按了按铃,笑道:“你知道那个笑话,具体我就不说了,规则一样,玩不玩?”   “什么规则?”萧秋原故意问。   周上离啧了一声,“你非要我说是不是?”   萧秋原好不做作好清纯好无辜的问:“到底什么规则啊?”   周上离被他表情逗得笑了半天,点着头接着说:“有你的,听好了,规则就是你让我两分钟,然后你来追我。”   “然后呢?”萧秋原仍旧清纯又无辜的看着他。   周上离又笑了一阵,他觉得脸有点发烧,好在光线不足,看不出来,硬着头皮接着说:“你追上我就让你嘿|嘿|嘿咯。”   萧秋原如愿以偿,爆发出一阵大笑,周上离推车撞他的车前轮,佯装怒意的问:“满意吗?还行吗?有胆赌吗?”   “等等,”萧秋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摆了摆手,又笑了一会,才说:“满意,太行了,赌就赌,谁怕谁啊。”   周上离说:“要是你没追上我,那可就反过来了。”   “我说,你要是想,我可以……”   “别。”周上离伸手打断萧秋原的话,“我不要你可以,我要自己赢。”   “来吧,幼稚鬼。”萧秋原抬手看了看腕表,“1,2,3,开始!”   周上离离弦之箭一样驶了出去。萧秋原看着周上离被风吹拂着向后飞扬的外套,显得整个人也很飞扬,被一种感动和踏实围绕,那个拼命蹬着踏板幼稚可爱的男人是他的男朋友,是他的另一半,以后还会是他的妻子,亦是他的丈夫,他们彼此相亲相爱。   成修说就算是完美的爱人都不能解开他的心结,萧秋原想,成修遇到的并不是真正完美的爱人。   萧秋原想,他遇到的才是。   萧秋原没有追得上周上离,比起周上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萧秋原淡定从容,风度翩翩。   周上离等着他停好车,从容不迫的走过来,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这种不满意写在周上离的脸上,故意让萧秋原看见。   “我告诉你我生气了,”周上离叉着腰仍在喘气,“你轻视我,我真的生气了。”   萧秋原轻轻给周上离擦着额头上的汗,微微笑着,态度很端正的聆听的他牢骚。   “没有用,温柔攻势没有用,我告诉你,”周上离自己先说不下去,想笑,但忍住,像个孩子似的一扭身体,“你太过分了萧秋原!你……”然后就笑了。   萧秋原搓了搓手指,啧了一声,“虚,得补。”   周上离抬腿踹他,做做样子,然后放下,看着萧秋原低眉顺目的样子,突然凑过去轻声喊了句:“老婆。”   萧秋原在他背上顺了顺,同样轻声回了句:“老婆。”   周上离又喊:“老公。”   萧秋原笑道:“老公。”   周上离笑弯了眼睛,在萧秋原腰上拍了拍,略带撒娇意味的说:“过分。”   萧秋原同样略带撒娇语气回道:“我错了。”   周上离拉住萧秋原的手往小区里走,“爬楼梯。”   “好。” 第42章 突然很想你   一段一段的楼梯延绵无尽头,两个人你拉我我拉你走走停停,累得不行,有时候是萧秋原在后面推周上离,有时候周上离在前头拉萧秋原,颇有前路相携而行,互相扶持到老的意味。   周上离走不动了,停了下来,萧秋原撑住墙壁喘息,笑问:“怎么样?还行吗?”   “男人就不能说不行,走着!”周上离为了证明自己真男人,拖拉着双腿又爬了一楼,再也走不动了。   萧秋原笑着劝道:“周老板,要保持体力啊。”   “我体力好得很,人乃血肉之躯,中场休息在所难免。”周上离背靠墙上,看向萧秋原,突然诡异一笑,问道:“多少楼了?”   萧秋原知道他心里打了退堂鼓,故意激他:“还有十楼,我们已经爬了二十三楼,用时二十七分四十五秒秒,不错。”   周上离一听还有十楼,脸就皱了起来,“帅哥,来,给我续口气。”   萧秋原笑着摇摇头,周上离张开双臂,喊道:“宝贝,给我力量吧!”   “咱们坐电梯好吗?”萧秋原靠在高他几级的楼梯上,同样背靠墙壁,朝他伸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周上离固执的摇摇头:“说好走楼梯的,我就是爬也爬回去。你得陪我。”   萧秋原叹了口气,说:“咱们能当半个小时的陌生人吗?”   “想得美!”周上离朝他走了过去,撑住一边墙壁,捏住他的下巴,深情的说:“来,续一口。”   萧秋原笑着避开,一矮身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去,反手在他头顶上抓了抓,“小伙子加油。”   明明周上离大一岁,萧秋原却常常像个年长者似的,把他当个小孩,哄他,宠他。   周上离突然问:“萧秋原,我对你重要吗?”   “重要啊。”萧秋原也极为认真的回答。   周上离问:“多重要?”   萧秋原想了下,说:“比那部我想坐但不能坐的电梯还重要。”   “你滚呐!”周上离顿时笑得不行,他总是被萧秋原一眼看穿。   萧秋原也笑,说:“你已经错过机会了,走吧,爬回去。”   周上离靠着墙不走了,娇羞的咬了下嘴唇,含蓄的说:“走不动了啦。”   萧秋原笑道:“别来那套,没用。”   周上离顺着墙一圈一圈的往下旋转,站到楼梯口,再转一圈,人隐没在墙的拐角处,然后慢慢探出个头来,娇羞的说:“坐电梯啦。”   萧秋原哭笑不得,又必须妥协,最后两个人坐电梯回到家,一进门周上离就朝沙发扑去,作为赢家,他已经没有力气兑现奖品了。   萧秋原状态似乎好了些,两人商量着把稻香与鱼墙上的诗画换下来,周上离得先去影楼拍摄,萧秋原则在店里等他。   拍摄中,有顾客上门,指名道姓要见周上离,顾雯雯三人换着来跟她谈,就一句话,要见老板。   趁顾客补妆的时间,周上离见了来人,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的女人。   女人高挑削瘦,很有气质,自称姓秋,一颦一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周上离和她交谈过程中,发现女人的眼睛竟然与萧秋原的眼睛相似度极高。   周上离自嘲,真是爱萧秋原过甚,看谁都像他了。   秋女士姿态高傲,说话时,总用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周上离,话语中夹杂莫名其妙的试探,让周上离很不舒服,但他本着顾客是上帝,始终微笑客套,半点不耐烦也无。   秋女士要拍全家福,要求不可谓不苛刻,周上离委婉的表示可能达不到要求,秋女士却坚持要在他这里拍,说是就冲着他的名头来的,周上离只好表示尽力而为。   一切谈妥,秋女士的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似乎预先知道成品后的照片一定令她满意,很亲切的和周上离拉起了家常。   “你不是本地人吧?哪儿人呢?家里有些什么人?”秋女士笑着问道。   周上离被她这样刨根问底弄得挺尴尬,秋女士却不以为意,似乎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周上离只好回道:“老家兰州的,家里就父母和我,但是我离家很多年了。”   秋女士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多大了?结婚了吗?”   周上离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化妆室,希望李桃动作快点把妆补好,极为不自在的回:“28,没结婚。”   秋女士还待问,周上离坐不住了,朝化妆室里喊道:“李桃,好了吗?动作快点。”   李桃和范苹苹相视一眼,知道老板是在求救了,赶忙说好了,周上离松了口气,起身以要忙为由送客。   秋女士走到门口,突然说:“还有个情况我没说,我弟弟和我妈妈关系闹得很僵,我妈妈病重,想借此拍全家福的机会跟他和解,到时候希望你帮我多劝劝。”   周上离一头雾水,“我?”   秋女士点点头,笑道:“我妈妈会很喜欢你的,拜托了。”   周上离一脑袋问号,但他不想多事,没有多问,送走秋女士,继续回去拍摄。   秋女士出了影楼,径直走向对面的稻香与鱼,进店便熟络的和店员打招呼,朝收银台后面的萧秋原走去。   “秋原,生意怎么样?”   萧秋原站了起来,问道:“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萧秋宏在一张空桌前坐下,笑道:“过来看你这个大忙人啊。”   萧秋原给她倒了水,在她对面坐下,问道:“小丸子呢?”   说到这个,萧秋宏哼了一声,埋怨道:“还说呢,她最近老问我舅舅怎么不来看我啊,我就告诉她,舅舅是大老板,开着好大一家饭馆,没空去看她。”   萧秋原哭笑不得,萧秋宏盯着他看了一会,说:“我准备拍一套全家福。”   萧秋原哦了一声,萧秋宏接着说:“我之前来你这里,发现对面那家影楼似乎不错……”   她话还没说完,萧秋原猛地一下子站起来,盯着她说:“你别想。”   萧秋宏脸色一变,也生了气,说:“我已经预订下了,跟周老板直接面谈的。”   萧秋原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问:“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三姑父吗?有次他在公交车上遇见你,你不跟他打招呼,还把他当变态一样防着,就因为他多看了你的男朋友几眼,他这个人品行不端,好事,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拍了照片给我。”萧秋宏朝外头看了看,继续说:“我一看照片就认出来了。”   萧秋宏口中的三姑父萧秋原早没了印象,他因为吃抗抑郁的药,记忆力不如从前,再加上多年不见,早不认得了,不过提到公交车,他倒是记得。   “你跟他说了什么?”   萧秋宏见萧秋原面色铁青,显然是动了真怒,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道:“以前的事,是妈妈的错,可是她已经知错了,她现在……”   “你跟他说了什么!”萧秋原青筋突出,不止是因为生气,还因为恐惧。   “秋原,妈妈只是想见一见他,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她……”   “你走!”萧秋原激动得浑身打颤,“回去告诉她,想都不要想!”   摄影棚正热闹,拍照的是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周上离又会逗人笑,气氛很活跃,萧秋原突然闯了进来,李桃喊了声萧老板,周上离放下相机,示意俩女孩稍等,喊了句“靓仔”,萧秋原紧紧把他抱住了。   “怎么了?”周上离有点不好意思,店员就算了,两女孩是客户,不知道他的取向,挺尴尬的。   萧秋原紧紧抱住他,好一会才松开,笑了笑说:“突然很想你。”   李桃哇了一声,两女孩同样一脸八卦,周上离朝她们介绍道:“我男朋友。”   两女孩哇了一声,捂住嘴笑了,其中一个说:“你先去哄哄你男朋友吧。”   周上离竟然被这句话说得脸红起来,推着萧秋原出了摄影棚,笑嘻嘻的问道:“想我?”   萧秋原点点头,深情的注视着周上离,周上离招架不住他的眼神,搂上他的腰,给了他一个拥抱,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说:“那你在这里陪我。”   萧秋原说:“我想来着,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店里来了熟人,我得去陪着,一会取海报不能去了。”   “男的女的?”   萧秋原说:“女的,一个老同学。”   周上离笑道:“那我放心了,海报我自己去取。”   萧秋原仍旧紧紧抱住他,说:“上离,你晚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周上离说:“你做的我都喜欢,你做主。”   “好。”萧秋原深吸一口气,松开了他,笑道:“我走了,你工作吧。”   目送萧秋原离开,见顾雯雯站在一旁看着,周上离没好气道:“看够了?”   顾雯雯耸了耸肩,周上离说:“看够了就去帮忙。”   顾雯雯问:“萧老板怎么了?”   “没听见啊,他想我了。”周上离啧了一声,“去忙你的。”   顾雯雯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服装区。 第43章 回电   周上离取回海报,驱车回家,以为打开门会闻见菜香,听见厨房里熟悉的声音,或是看见熟悉的身影,家里却是静悄悄的,萧秋原并不在家。   摸出手机打电话,对方显示不在服务区,他在家里找了一圈,无果,只好坐下来等。   半个小时后,周上离坐不住了,突然冲进摄影棚的萧秋原在此刻回想起来才发现他当时带着一种怪异的情绪,周上离再次打电话,这次直接转为语言留言了。   他把电话打到稻香与鱼,得到的回复是萧秋原在两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萧秋原或许犯了病,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   一夜未眠,终于在第二天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周上离接受了一个事实,萧秋原犯了病,且不知道去了哪里。   电话一直处于语音留言状态,周上离一边驱车在城市里游荡,一边不停的给他留言。   “秋原,你去了哪里?我很担心你,请给我回电。”   “你在哪里?给我回电好不好?”   “我正在整个城市寻找你,我很害怕,回我电话。”   第一天,周上离自驾游览了半个城市,喝了一瓶水,吃了一碟包子,萧秋原杳无音讯。   “你告诉我在哪里,我绝不打扰你,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平安。望回电。”   第二天,周上离继续游览另外的半个城市,甚至出城去了一趟周边古镇,不是旅游旺季,人少,环境很清净,周上离满怀信心的在古镇游了一圈,如果是他,想要躲起来,多半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可是萧秋原不是他,并没有在这里。   挂掉店里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凶了顾雯雯一顿,周上离着急又烦躁的在马路上飞驰着,差点与一辆车剐蹭。   根据以往的情况分析,萧秋原可能会在几天后的某一刻主动联系他,可是四天后,依然没有萧秋原的任何消息。   “如果你再不回电,我就要报警了。”   周上离报了警,警察仔细询问了情况,认真的做了记录,让他回家等消息。   站在窗边,从33楼往远处看去,这座城市在雾蒙蒙的天空下,尤其的安静,简直不像一座容纳着几百万人的大都市。   周上离无事可做,在家里转来转去,想找一点可以打发时间或是转移注意力的事来做,或许一两个小时后,萧秋原就会出现在门口,说不定手里提着水果或是蔬菜,然后说一句他回来了。   最后去买了一包烟,看着烟盒上吸烟有害健康几个字,讽刺一笑,往床上直挺挺一倒,一支接一支的吸烟,戒烟几个月,复吸倒是一点都不生疏。   或许城市太大了,或许萧秋原太会躲藏了,五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周上离每天按时打电话给负责的民警,也按时的得到让他耐心等待的回复,一点变化都没有,更别谈惊喜。   一如既往的留言,从一开始的担忧不安到愤怒,以致于后来的留言简单到只有两个字——回电。   周上离半夜惊醒,隐忍了一个周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已经没有把握萧秋原是否还在这个世上,他连期待都完全丧失了。   握住电话,话筒依然是萧秋原没什么情绪的提示音:“我是萧秋原,有事请留言。”   “秋原,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周上离吸了吸鼻子,眼泪却止不住,哽咽道:“回我电话,求求你,告诉我你还活着。”   开始关注新闻,尤其是都市报,主要看当天的头版头条是否有不明男尸之类的报道。   当沧桑削瘦的周上离出现在影楼的时候,店里的三个女孩被吓得不轻,喊了声老板,远远的围着周上离,再也没别的话。   李桃悄声问顾雯雯:“他是不是和萧老板分手了?”   顾雯雯摇头,一脸担忧,因为之前在电话里被周上离凶了一通,顾雯雯不敢贸然询问,三个女孩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周上离闷闷的坐了一会,开口问道:“今天有人拍照吗?”   顾雯雯赶紧上前回道:“没有,你说这几天你有事,都没有预约,下个周有。”   “约吧,每天都可以约,周末也可以。”周上离看着对面的稻香与鱼,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蒋歌今跟着梅言禺进门,见没有人理会,整个店里气氛压抑,他看了看坐在窗户前憔悴的周上离,干咳一声,问:“有人在吗?”   “瞎呀!”李桃回嘴才反应过来,立马捂住嘴,看见是蒋歌今,立马没好脸色的问:“什么事?”   蒋歌今指了指周上离:“你们老板怎么了?”   “诶,你不要以为你有机会了?”李桃警告道。   蒋歌今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梅言禺,严肃的说:“你别乱说话,我没有那种想法的。”   “呵!”李桃翻了个白眼,终于看向梅言禺,立马喜笑颜开,“帅哥,拍照吗?”   蒋歌今说:“我们一起来的,当然是拍照啊。”   “问你了吗?”李桃完全不给蒋歌今好脸色,她总觉得蒋歌今是来趁虚而入的,转而继续问梅言禺,“那咱们先聊聊?”   “不用。”梅言禺今天可不是当日的梅言禺,他穿了一件灰白色的外套,黑框眼镜也换了样式,非常适合少年人,以一种俊美斯文的样子出现在店里,李桃没认出来,其他人也没认出来。   蒋歌今看着梅言禺冷冷的侧脸,嘴角不自觉上翘,同学三年,没在一个班级,他从来没发现梅言禺这么好看。   梅言禺径直朝周上离走过去,没什么情绪的问:“今天能拍吗?”   周上离抬头看他,愣了一下,说:“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漫展的时候你cos杀生丸是不是?”   梅言禺始终一脸冷漠,出口的话也同样冷漠,“你这个样子拿得动相机吗?”   “我?”周上离似乎真的想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道:“应该能行,你要拍什么?”   梅言禺手里提着的是他拍照的行头,并不回答,直接问后面站着的顾雯雯:“换衣间在哪儿?”   顾雯雯看向周上离,周上离起身,有点疲惫,可是看见梅言禺,他很有拍摄的欲望,也很好奇梅言禺手里的行头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灵感。   “我带你去。”周上离揉了揉头发,原本又长又乱的头发更加的凌乱了,他对着顾雯雯几个说:“准备化妆。”   顾雯雯说:“先化妆吧。”   蒋歌今一听,顿时摩拳擦掌一脸期待,亦步亦趋的跟在梅言禺身后,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他总是标榜自己很怂,此刻他的确很怂。   梅言禺坐在化妆镜前开始化妆,周上离调整自己的相机,蒋歌今在两人之间犹豫了下,朝周上离走去。   “你看起来,”蒋歌今做了个环绕的手势,“挺糟糕的,没事吧?”   周上离擦着镜头,闻言挺感慨的说:“没想到你还能问出略带关切的话,难得。”   “有吗?”蒋歌今摊摊手,“我以为我语气挺幸灾乐祸的。”   周上离没说话,蒋歌今抿了抿嘴,回头偷看了一眼梅言禺,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周上离不解的问:“帮我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啧!”蒋歌今在周上离边上寻了个位置蹲下,正好挡住了化妆间的视线,“到底怎么了?”   周上离看了他一眼,没说,蒋歌今不耐烦的略提高了点音量,“说啊!”   “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中年人,还不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的帮忙。”周上离端起相机对着蒋歌今的脸,笑了下,“不过谢了。”   蒋歌今站起来,冷哼一声,“小爷我就是自找不痛快!管你死活!”   周上离突然抬头看着他,问得莫名其妙:“那我管不管他的死活?”   “啊?”蒋歌今一愣,对上周上离布满血丝的眼睛,挺心疼的,他真挺喜欢周上离的,刚才才甩出话不管,又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嘛?”   “都怪我,应该会发现他的不对劲的。”周上离用相机贴住额头,又自责又痛苦,“明明知道他……我爱他,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蒋歌今隐约明白了,“你的那个多愁善感的男朋友又怎么了?要我说,一个大男人,最不应该的就是多愁善感,一点担当都没有,他……”   “闭嘴!”周上离用潮湿发红的眼睛瞪向蒋歌今,“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男人就该洒脱干脆,男人就该保护所爱的人,而不是让他伤心!”蒋歌今很看不上萧秋原,不管是不是情敌,他看不惯萧秋原那样。   周上离冷笑道:“你一个温室里的公子哥,当然有底气说大话,蒋歌今,我希望十年后,你到了我的年纪,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蒋歌今傲气的说:“我当然能!”   周上离点点头,“好,我同时希望那时你有一个真正的爱人。”   蒋歌今先是顿了一下,接着才充满底气的说:“我当然有!”   周上离这次没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拿着相机走到化妆间,问:“好了吗?”   旁观的李桃嗯了一声,小声的惊叹:“太帅了!”   蒋歌今走了过去,梅言禺垂目化着眉毛,见他走过来,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蒋歌今心神荡漾。   顾雯雯添完最后一笔,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好了!”   蒋歌今慢慢靠向化妆台,斜依着台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化妆棉在手里捏来捏去,眼睛一直盯着梅言禺。   李桃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人怎么跟个花痴似的。”   蒋歌今挑了挑眉,吊儿郎当的说:“男人本色,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桃翻了个白眼,“我的天哪,居然有这种人。”然后殷勤的对梅言禺说:“小帅哥,去换衣服吧。”   梅言禺去换衣服,蒋歌今要跟着,李桃拦住,看见他把手里的化妆棉撕扯得坑坑洼洼,一把夺过,气道:“你这人真是的!有多动症啊!”   “哇,姐姐好厉害,我真的有多动症。”蒋歌今装作惊讶的看着李桃。   李桃被他气走了,他得意一笑,看见周上离木桩子似的站在窗户前看着对面,说不出的郁闷。   梅言禺换好衣服出来,一身民国的长袍,他拍这个其实是为了参赛宣传准备的,本来以为举办方会组织拍摄宣传的海报,后来带队老师通知,海报自己准备。   蒋歌今一见他眼睛就直了,为周上离憔悴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云开月明,好半天才啧啧两声,“真绝色!”   这三个字梅言禺第二次听了,看了蒋歌今一眼,冷淡的说:“但凡多读那么一点书也不至于只会说这三个字。”   蒋歌今笑道:“学霸,我还指望你教我呢。”   “你见过哪个学霸目中有人的?”梅言禺冷冷一笑,招呼周上离,“我们开始吧。”   蒋歌今啧了一声,玩味一笑,“太符合我的口味了。”   周上离问站得笔直的梅言禺,“什么比赛的海报?”   “诗词。”梅言禺言简意赅,面无表情。   周上离扬手转了下方向,“侧一点身,别看我,成绩好吗?”   “暂列市内第一。”梅言禺依然而行。   周上离从镜头看着梅言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很好,符合你现在的状态,我都不用教你怎样傲气凌人。”   梅言禺纠正他:“这叫自信。”   周上离笑了下,不置可否,梅言禺又说:“可惜你没有。”   “什么?”周上离手上不停,嘴里说:“何以见得?”   “难道你现在的样子还不足以一目了然吗?”   周上离停下手,看着他,苦笑:“怎么?你这是要给我上课啊?”   “不给你这样的上课,浪费时间。”梅言禺理了理长袍,说:“我甩袖子的时候你拍。”   周上离说:“不但要给我上课,还教我怎么拍照,你很厉害嘛。”   “至少我有自信,”梅言禺突然面对周上离,双手后背,俨然一副说教的样子,“我自信我的判断,我自信我的能力,我也自信我看人的眼光,所有决定要做的事我都有自信做好,就算受了打击,我也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只老鼠。”   “你这样拍太严肃了。”周上离叹气:“你嘴巴可真够毒的。”   “比赛本来就是严肃的事,那些说重在参与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我不需要。”梅言禺将一只手放到腹部的位置,像个饱读诗书富有学问的学者,“你就照我的动作拍就行了。”   周上离不说话了,他如果再接下去,可能会被梅言禺的毒舌搞得自闭,他这段时间已经很自闭了。   蒋歌今在一旁一个劲笑,说:“学霸,我之前就听人说你损人厉害,今天开眼了。”   梅言禺直到拍完一组,才对蒋歌今说:“你一直都是瞎的。”   “啊?”蒋歌今觉得梅言禺这口气,听着有股怨气,问道:“我怎么了?”   梅言禺没理他,换装去了。 第44章 我的妈妈杀了我的爱人   梅言禺着急要照片,周上离只好加班,承诺两天后来取,蒋歌今很纠结,他想陪陪周上离,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周上离这样的人,阳光,爱笑,浑身充满艺术气息,还有岁月在周上离身上留下的不易察觉的痕迹,所以一见就喜欢上了,见周上离难受,他心疼,也愤怒,可他也明白,在周上离眼中,他就是个孩子,他的陪伴没有用。   梅言禺站在门口,看着蒋歌今依依不舍的样子,一双眼睛冷冽如深冬刺人肌骨的寒风,蒋歌今回过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梅言禺转身走了。   “喂,周上离。”蒋歌今等人转头,问道:“要不要我陪你?”   “去陪该陪的人。”周上离甩一甩胳膊,毫不领情的道出再见。   蒋歌今突然松了口气,赶紧追梅言禺,幸好梅言禺站在路边没走,蒋歌今笑吟吟的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梅言禺冷漠的说:“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蒋歌今说着伸手拦车。   车停了,梅言禺却不让他送,他想死皮赖脸的跟着,被梅言禺一记刀眼给钉在原地,等车远去了,蒋歌今挠了挠头,纠结的后果就是两头不讨好。   还没到下班时间,周上离就把三女孩撵走,关了门,一个人在影楼里加班,其实也没什么好加班的,事就那么多事,想显得忙碌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眼看稻香与鱼打烊了,周上离才慢吞吞走了进去,李伟正在收银台后统计一天的收入,见到周上离,立马问:“周哥,还没走?”   周上离点点头,李伟见他精神不佳,关切的问道:“你和老板没事吧?”   周上离摇摇头,问:“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我?”李伟有点奇怪,“他要是闭关啊,不会联系其他人,但至少会联系你啊。”   周上离苦笑,看了看墙上的画,搬了凳子站上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拆,李伟吓了一跳,闹个分手不至于拆人店铺吧?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这属于私人恩怨。   周上离见他张着嘴巴干看着,指挥道:“愣着干嘛?忙完了就帮忙。”   李伟一边行动一边试探着问:“撕了干嘛啊?”   “重新贴新的上去。”   李伟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撕了起来,不一会拆除完毕,等周上离拿来新的,又是一通忙活,终于大功告成,周上离让李伟赶紧回去休息,剩下的他来。   萧秋原端着盘子,对着镜头笑,旁边是对店里菜品的介绍,海报不错,萧秋原看起来像个活人,周上离伸手去抚摸他的笑容,难以言说的难受。   经过保安亭,保安笑呵呵的打招呼:“周先生回来了。”   周上离笑着点头回应,保安说:“刚才萧先生也回来了,还问你回来没有。”   周上离一听,来不及说再见,飞奔回家,打开门,萧秋原正坐在沙发上,跟他一样的憔悴和颓废,努力长得肉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全消耗了。   两人用同是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半天,周上离哑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郊外。”   “郊外哪里?”   萧秋原张了张嘴,依旧两个字:“城西。”   “城西哪里?”   “就是城西。”   周上离怒了:“我他妈城南城北城西城东都找遍了!你给我两个字城西!你去找鬼吗!”   萧秋原不说话,周上离往前几步,更加愤怒:“我给你留言你没有听到吗?我报警了,我恳求你回我电话,你没听到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分开吧。”萧秋原说。   周上离的愤怒一下子没了,他以为是刚才自己的怒吼声让自己失聪了,“什么?”   萧秋原垂着头,冷静又冷淡的说:“我说我们分手吧。”   周上离确定没有听错,愤怒不解甚至来不及感受的悲伤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也用冷静冷淡的口吻回道:“好。”   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通过半开的窗户传进来,被里面的安静融合了,安静像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把灵魂也吸走了,周上离麻木的站着,好半天才觉得应该离开,毕竟这是萧秋原的家,而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如果他灵魂还存在身体内,他应该收拾东西,应该归还钥匙,应该说一些表明他心胸豁达的话,比如祝福萧秋原找到更好的另一半,比如就两人在一起的这些时光做一个总结,举一些两人不适合在一起的例子,自我反省,也对萧秋原的缺点提出一些建议,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是到了楼下,周上离硬是没想起自己有什么需要反省的,作为男朋友,他不够好吗?萧秋原除了有病,也很好啊,既然都很好,为什么要分手?   他想不出分手的理由,除了萧秋原有病,他们都很适合对方,可是人生在世,哪有不生病的,没必要为此分手,萧秋原有病,所以他要分手,可是自己又没有病,不应该答应分手,萧秋原是因为有病才提出分手,萧秋原有病……周上离转身跑了回去。   门开着,与他离开时一样,萧秋原站在窗户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玻璃上的水珠正往下滑,削瘦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听见脚步声,萧秋原回过头来,那双让他沦陷的眼睛里面全是悲伤,看得他心都揪在了一起。   萧秋原伸出手,周上离走了过去,抱住了他。   周上离说:“如果再有下次,我真的不会回来了。”   萧秋原紧紧抱住周上离,哽咽道:“我叫你回来,我叫你别走,只有我自己听见我的呼喊,你出门的那一刻,我心都碎了。”   心碎的岂止萧秋原,周上离感觉到萧秋原的体温,一切的声音才出现在脑海中,风吹树叶的声音,对面楼里小孩的笑声,隔壁电视里打斗的声音,安静突然被打破,黑洞被封住,身体暖和了,周遭热闹了,他抱住萧秋原,生活又活了。   周上离说:“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要漂泊了。”   “对不起,我发誓,我永远给你一个家。”萧秋原举起手,伸出三个手指头,“除非我死了。”   周上离握住他发誓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下,轻声问:“这几天你好吗?”   “每一天都在地狱。”萧秋原说得可怜兮兮,听者心酸。   周上离拉着他坐下,又心疼又责备的说:“你竟然忍得住不回我电话。”   萧秋原看着周上离,歉疚犹豫,过了一会才说:“我怕回了电话,我就放不开手了。”   “为什么?”   萧秋原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眼睛直楞楞的看着周上离,周上离最受不了他的眼神,当直视这双眼睛时,里面所有的情绪周上离都能读懂,此刻是难以开口的痛苦。   周上离决定不被这种痛苦阻扰,萧秋原难以开口的痛苦或许是他从未真正愈合的陈年旧疾,一旦触碰,会鲜血淋漓。周上离决定要撕开这块伤疤,让鲜血流个痛快,治疗特殊的旧伤养着未必是好办法,或许撕开重新治疗更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何况,周上离自信,他对萧秋原来说,是个与众不同的医生。   “告诉我,为什么?”周上离逼视着萧秋原,“我猜,因为阿寻?”   萧秋原眼神闪烁了下,别开眼睛,呆了会,开口,出口的话让周上离意想不到,萧秋原说:“阿寻死了。”   “什么时候?”周上离立马想到,萧秋原这几天是去参加阿寻的葬礼了。   “三年前。”萧秋原仰头长叹:“自杀了。”   周上离更加惊愕,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阿寻离开萧秋原,就是一段关系走到头,一个潇洒的掉头,一个站在原地守候,所以萧秋原才会抑郁,才会痛苦,才会一提及便戛然而止。   刻骨铭心的情伤是摧毁一个人最直接的手段之一,周上离遇见过不少例子,自残的,自杀的,抑郁的,甚至犯罪的,可是他万没想到,萧秋原的情伤是丧偶。   他连“为什么自杀”都接不下去,他了解,萧秋原是那么的爱着阿寻,那个时候还青涩热情的萧秋原的爱滚烫炽烈,胜过任何时候的萧秋原。   “我,没想到……”周上离有种斗志昂然的士兵拿着盾牌冲上去,没料到对方使的是大炮的感觉,只剩投降的份,“如果你……”   萧秋原朝他笑了笑,阻止他说下去,问:“我可以抱着你说吗?”   周上离架开他的胳膊,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做一个乖乖的听众。   “我们计划好了一切,很顺利,可笑的是,我把最大的问题忽视了,从小到大,父母很宠我,养成了我不少坏习惯,先斩后奏是其中一个。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来找阿寻,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是个律师,还是个常胜将军,知道怎么攻击人的心里,或许软硬兼施,她成功了,阿寻如她所愿的离开了我。”   萧秋原突然一把将周上离的手紧紧抓住,好一会继续说:“当天晚上,我被她叫回了家,我们摊牌,吵得不可开交,她不让我出门,我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被她软禁在家里,她就是那么强势,也许是我太软弱……”   周上离想到自己,取向不被家里人认同,愤而离家,漂泊这些年,总是在想,当时换一种方式与父母交谈有没有可能他就不用漂泊这么多年,萧秋原或许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我总是天真的想着和她谈一谈,让她了解这是不可更改的事,我以为我有大把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萧秋原始终紧紧握住周上离的手,“半夜,我接到阿寻的电话,他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反而安慰我不要着急,不要莽撞,要和父母好好沟通,我们聊了很多,我一再承诺我会很快处理好,他还说没关系呢。”   “没关系,他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大晴,站在我们房间的窗户前,可以看见远处山头初升的太阳,多么充满希望。”萧秋原苦笑,“你知道,学艺术的,总是会说一些感慨万物的话。他说,太阳是最固执和无情的东西,不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消失个什么人,并不影响它光芒万丈,我听了,以为他骂我,他又说,秋原,从明天开始,天气越来越晴朗,你要像天气一样。”   如果是周上离,此刻会听出来阿寻的不对劲了,尤其是在那样特殊的时候,可是跟阿寻相处惯了的萧秋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他说的,学艺术的,总是爱感慨。   萧秋原吸了口气,下巴抵在周上离前额,周上离听见他咽下眼泪的声音,他说:“他离开这个世界前,只跟我告了别,我却以为他在感慨。”   周上离贴着萧秋原,很真切的感受他的苦痛,震颤的身体让周上离的心也被颠得难受极了,周上离直起身,把萧秋原抱在怀里。   “我的妈妈杀了我的爱人!”萧秋原嘶哑着说出这一句便泣不成声。   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失去了,周上离没有这种经历,可他懂这种感受,他爱萧秋原,这种感受于他更加深刻,听着萧秋原的哭声,周上离连呼吸都是痛的。   萧秋原无法原谅妈妈,可是他不能恨她,他恨自己,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日日被压迫着,他没疯,他抑郁了,他每天每夜都在被这种自责和痛苦折磨着,他还不能死,因为阿寻要他活着。   周上离难以想象萧秋原这三年怎么过来的,没有遇见他之前,应该说,在没有说出口之前,萧秋原每一天过的都是血淋淋的生活。   萧秋原一连好几个我,都无法说出成句的话,直到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说:“我害怕,我姐姐逼着我让你跟她见面,我害怕把你也害死了!”   周上离问:“这就是你要跟我分手的原因?”   “跟你活着比起来,分开也没什么,至少我还能看见你。”萧秋原红着眼睛问:“我是不是很软弱?”   周上离摇摇头,“你小看我倒是真的。”   萧秋原说:“我总是想着保护你,好像都做不到,你被门框砸,我眼睁睁看着,她要来见你,我无能为力,我不能把你藏起来,我不能时时守着这道门,我……”   “萧秋原。”周上离严肃的说道:“别小看我,好吗?”   “我要见她。”周上离说,萧秋原正要摇头,周上离捧住他的脸,坚决的说道:“我要让她知道,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有个家,有朋友,吃饭工作,旅游生活,跟任何家庭一样的生活。”   萧秋原盯着他好一会,然后说:“我想吻你。”   周上离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他也想吻他。 第45章 人家不信   “你今天不去影楼吗?”两人拱了半小时被子,萧秋原的声音从闷头的被子里传出来。   被子又动了动,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被子一角探出来,旋即露出光着的半身,周上离喘了口气,从被子里拉出一只手像玩具似的把玩着,说:“我这段时间睡眠太差,脑袋晕乎,休息一天。”   萧秋原接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同样光着,在周上离肩头吻了下,摸了摸他的下巴:“难怪这胡茬,扎人。”   “我不修边幅怪谁啊?嗯?”周上离甩开萧秋原的手,作势要起床,萧秋原立马搂住他,笑道:“怪我。”   周上离用脑袋碰了下萧秋原的脑袋,“我煮面去。”   “我去。”萧秋原一把掀开被子,飞快的套上衣服,颠颠的去煮面。   周上离在床上躺了会,也穿好衣服起床,看不见萧秋原总不踏实,非要把人关在眼皮子底下,萧秋原正在拌着鸡蛋羹,周上离走过去,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问:“鸡蛋还没坏呢?”   “没有,一会出去买菜,先想想你想吃什么。”萧秋原放下碗,倒油入锅。   周上离始终搂住他不撒手,直到香喷喷的面条起锅,才不得不松手。吃完早餐,两人又在沙发上躺了半天,下去出去买个菜,晚饭后又躺着,周上离像块磁铁,紧紧贴着萧秋原,他怕萧秋原又不见了。   店里的海报换了,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老吃客看见了,都要夸一句海报拍得好,萧秋原朝外头指指上佳影楼,借机推销。   不知道是不是推销起了作用,上佳影楼的生意突然有了转机,周上离不得闲,萧秋原整天的给他送饭,店里的三女孩直呼这样下去都要胖得嫁不出去了。   一桌子人正吃着饭,祖毓打电话来,周上离接起,第一句就问:“事情解决好了吗?”   祖毓在电话里说一切都办妥了,在日料店定了位置,让晚上带着萧秋原和顾雯雯她们一块儿吃个饭,她要正式进军职场,做一个尽职的老板,周上离听她语气明快,放了心,挂了电话,把消息一说,大家都说好,只有顾雯雯犹豫不决的问能不能改期。   “哦,我知道了,约会,是不是?”李桃咬着筷子发出第一通逼问。   顾雯雯扭扭捏捏不说,这可不像她,范苹苹接着问:“谁呀?”   周上离试探着问:“难道我们认识?”   顾雯雯哎呀一声,说:“其实还在接触,没定下来,就不说了。”   萧秋原似笑非笑的说:“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顾雯雯颠怒道:“萧老板!讨厌!”   周上离笑道:“反正今晚这顿饭是你们毓姐的重生局,你看着办。”   顾雯雯哼唧半天,起身去打电话,李桃和范苹苹凑在一起小声猜测,周上离趁机往萧秋原碗里放了块鱼肉。   萧秋原随口就说:“谢谢宝贝。”   李桃啊一声惊叫,咬着筷子眼冒星星的盯着两人,范苹苹则面红耳赤,好像这句宝贝对着她叫的似的。   日料店在城市繁华中心,日暮,人来人往,周上离在路边放下三女孩,载着萧秋原寻找停车场,迟了好半天。   虽是自助,但这家日料店很有名气,菜品新鲜,价格贵,加上日料本身量少,祖毓看着菜单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才停了一口气,接着又继续念,根本停不下来,看样子是鼓足了气开重生局。   “够了够了。”萧秋原毕竟是搞餐饮的,就算量少,点了这么多怎么也够了,再说后面还可以加,立马出声阻止祖毓。   祖毓朝他笑道:“一段时间不见,你又瘦了,姐姐这些菜多半是点给你的。”   “谢谢毓姐。”萧秋原笑道:“我努力。”   祖毓招了招手,服务员上来,她让服务员赶紧上酒,她着急谢恩人。   梅子酒,男女皆宜,第一杯当然是谢谢周上离和萧秋原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助她。   “上离就不说了,合作伙伴,也是朋友,难得的是秋原,尽心尽力的帮我,谢谢。”   喝了第一杯,祖毓举第二杯,对顾雯雯她们三个:“三位妹妹在影楼艰苦的时候不离不弃,姐谢谢你们。”   顾雯雯说:“老大功劳最大。”   “他自己也是老板之一,累点苦点应该的。”祖毓说完,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敬他一杯酒也是应该的。”   萧秋原轻声提醒周上离:“后劲大,稳着点喝。”   “菜?”周上离也品出来了,故意说:“菜的确有点慢啊,我催催。”   萧秋原忍住没笑,在他大腿上捏了捏。   饭桌上,祖毓只字不提离婚的事,滔滔不绝的描绘着影楼未来的蓝图,一会拉住李桃的手,一会拽住周上离的胳膊,整个人很兴奋。   点的菜大部分没怎么吃,酒喝了不少,直到服务员说梅子酒已经没了,可以换成其他的,萧秋原趁机喊停,一桌六个人,剩下他和祖毓清醒着,其他人要么全醉,靠在椅子上呆呆傻傻的,有么半醉,兴奋话多,要么猛吃东西,周上离属于猛吃东西的那个,一个劲对萧秋原说浪费,一个劲喂萧秋原。   “周老板,原来你喝了酒是这样的。”萧秋原好笑又无奈,他不太喜欢生冷食物,尤其是在天气已经转凉的深秋时节。   周上离对萧秋原的称呼不太满意,皱着眉头问:“当着别人,我就不是宝贝了?”   萧秋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祖毓,祖毓一脸笑意的别开头,默默的点燃一支烟。   萧秋原轻声说:“你当然是宝贝了,宝贝,别吃了,吃太多会闹肚子。”   “你会照顾我吗?”周上离问。   萧秋原说:“我当然会。”   周上离说:“那我继续吃。”   萧秋原无奈,只好询问祖毓是否撤退,祖毓掐灭了烟,点点头,招来服务员付账,可是醉倒的三个女孩怎么办呢,想了想,萧秋原找了个代驾,承诺一一送回家。   代驾很快来了,祖毓坚持自己回去,顾雯雯说有人来接,剩下李桃和范苹苹需要送,萧秋原带着醉醺醺的几人先走。   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一进门,周上离直接冲进卫生间,他平时很少喝酒,梅子酒味甜酒味淡,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多饮,后劲却让人受不了,萧秋原因为吃药,没喝,不然往厕所冲的就是两个人了。   周上离吐了半天,人已经有点迷糊了,喝了萧秋原端来的温水,不吐了,酒劲却犯了,拉住萧秋原问:“你吃药了吗?”   萧秋原说:“吃了。”   “你撒谎。”周上离挣扎去拿药瓶,跌跌撞撞的,差点把展架上的东西碰下来,把药瓶递给萧秋原:“吃药。”   “我吃了。”   周上离不信:“你骗我,我一直看着你,你什么时候吃的,吃药。”   萧秋原一手搂住他的腰防止他跌倒,一手去夺药瓶,“不能吃多,吃多了我会变傻的。”   “没关系,你变傻了我照顾你,记不住事也没关系,我来记,我记性好。不能不吃药,不吃药你会乱跑,我找不到你。”周上离紧紧捏住药瓶,怎么也拧不开盖子,气急败坏的大叫:“我去你妈的!”   萧秋原心里一酸,“好,我吃,你看着我吃,给我吧。”   周上离松了手,看着萧秋原吃了药,整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靠着萧秋原撒娇:“我想洗澡。”   家里有浴缸,怕他跌倒,萧秋原放好水,扶着他坐到浴缸里,守在一边给他洗头搓背。   周上离泡了一会,眼睛酸涩,却清醒了不少,直楞楞的盯着萧秋原,手在他脸上描摹来描摹去。   “以后别乱跑,去哪里都带上我。”   萧秋原点头,周上离轻轻笑道:“你不一块洗吗?”   萧秋原笑着摇头,周上离坏笑道:“我现在状态超好。”   萧秋原乐了,周上离接着说:“超听话,超配合。”   “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情趣,会让你失望的。”萧秋原笑着给他拂去眼角的水珠。   周上离嗲声嗲气的发出一声嗯,接着说:“人家不信。”   萧秋原笑个不停,抱他起身:“好了,冲澡睡觉去。”   原本兴奋的神经沾床便松弛了,等萧秋原洗完澡回卧室的时候,周上离已经睡熟,萧秋原躺上去,凑近看了会,在他额头上吻了下,关灯睡觉。   周上离睡觉第一次不踏实,或许是酒精作祟,一直不停的翻来翻来,似乎没有找到一个舒适的睡觉姿势。   “上离?”萧秋原打开床头灯,见他满头大汗,赶紧问:“是不是想吐?”   周上离仍旧闭眼熟睡,眉头紧皱,伸手摸来摸去,摸到萧秋原,赶紧往他怀里拱。   “你都热成这样了……啊!”萧秋原话还没说完,周上离搭在他腰上的手就使劲掐了他一把,痛得他呲牙咧嘴,“你掐我做什么?”   周上离呼吸均匀,眉头舒展,看样子压根没醒,只是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再也不动来动去了,萧秋原轻轻给他擦去额角的汗,又感动又愧疚。   “对不起啊。” 第46章 他对我也没安好心   周上离热得不行,挣扎着醒来,发现萧秋原把他抱得死死的,两个人贴在一起,均是一身汗湿,窗帘紧闭,看不清天亮天黑,好容易摸到手机,发现才五点过,他头痛口干,狠心把萧秋原推开,人醒了。   “几点了?”萧秋原也是热得不行,抬腿把被子掀开,接着又立马扯过来给周上离盖上。   “你要热死我啊?”周上离口干舌燥,嗓音嘶哑,抱怨萧秋原把他抱得那么紧,害他热得难受。   萧秋原啧了一声,说:“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劲往我怀里钻。”   周上离不确定没有这种可能,不反驳,滚了一圈,半边身体垂下床去,使唤萧秋原:“我想喝水,去给我倒水。”   萧秋原一边起身一边说他:“谁让你喝那么多?”   周上离长腿一蹬,落了空,不满的反驳:“谁让你不阻止我?”   萧秋原本已经走到门边,看见他露外头的白皙长腿不安分的晃来晃去,忍不住走回来拍了一巴掌,这才去倒水,看见之前的橘子还没吃完,顺手拿了两个,剥好了放在果盘里,想了下,又削了个苹果切块一起放在果盘里。   周上离渴得不行,半天不见人回,蓄力喊道:“姓萧的,你要渴死老子啊!”   萧秋原端着水和果盘走进去,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说:“你跟谁老子呢。”   “我难受,老子一下怎么了?”周上离仍旧趴着,理所当然的老子论。   萧秋原将水杯和果盘放下,不作声的出来,很快拿了块热帕子进去,将他翻过来,擦脸擦手,动作不怎么好,语气却温柔:“起来喝水,吃水果。”   周上离一下子凉爽,人也精神了点,端水喝了,看见果盘里剥好的橘子和削好的苹果,嘿嘿一笑,“爱你。”   萧秋原扯过枕头给他颠在背后,自己接过果盘端着,像个尽责的仆人,周上离吃着橘子苹果,脚丫子晃来晃去,然后开始侵犯萧秋原的领地,对萧秋原无辜的脚实施撞夹挠等低端攻击招式。   萧秋原任由他玩着,漫不经心的问:“你昨晚逼我吃药记得吗?”   “嗯?有吗?”周上离不记得,他头痛,拍拍手,往萧秋原怀里一倒,“帮我揉揉。”   “嗯?”萧秋原愣住:“揉哪里?”   周上离也愣住,随即大笑,笑得头更痛了,“我头痛,这里的头指脑袋,萧老板,你思想可是越来越不可描述了。”   萧秋原也笑,他真的想歪了,怪周上离常常一语双关,把他培养成了多思多想的优秀人才。   享受着按头服务,周上离说:“你接着说。”   萧秋原书接上文:“你非逼着我吃药,可是我已经吃过了,你非说没看见我吃,还朝药瓶子发火,差点没砸了,我为了保住药瓶子,被逼着又吃了一次。”   “啊?”周上离支起脖子看着他:“那不是吃多了?”   萧秋原点头,周上离担忧的问:“反应大吗?”   “容易变傻。”萧秋原也是一脸担忧。   周上离反而哦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这没事,你要是傻了,我会把你教导成一个优秀的工具人。”   萧秋原笑着在他肚子上拍了一巴掌,抗议:“我不要做工具人!”   “反正你都傻了。”周上离得意的翘着二郎腿,把仅剩的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先预习,来,叫老公。”   萧秋原一抬手把他脑袋从腿上挪开,收拾了盘子和水杯,回来直接躺下,“睡觉。”顿了一下,接着吐出两个字:“老公。”   周上离乐得不行,一个人笑了半天,摸进被窝里,一点睡意也无,转头看了看萧秋原,侧身背对着,看样子似乎睡着了。   周上离侧身靠过去,搂住他小声的说:“萧老板,来做运动。”   萧秋原没绷住,笑了,问:“你不头痛了?”   周上离往他身上爬,把人压住,目光灼灼,“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头就不痛了。”   萧秋原无奈的叹了口气,顺从的抬胳膊脱掉衣服,趁周上离脱衣服正蒙住头的时候,一个打挺,反守为攻。   “诶!诶!偷袭啊!好歹让我把衣服顺利脱了呀。”周上离挣了几下,发现手被缚住了,眼睛也看不到,顿时警惕的问:“你干嘛?”   萧秋原坏笑道:“我为了证明你的不信是对的,决定走情/趣路线。”   周上离一连几个不,事后缓了半天,总结道:“也还行。”   梅言禺的海报效果非常好,他来拿照片的时候,穿着校服,看起来年龄很小,影楼里的顾客纷纷侧目,无一不对他多看两眼。   站在人前,第一感觉是这男孩好干净,看见他的脸,又会被这男孩好漂亮冲击,李桃像护犊子似的把人拉到存放货物的小隔间,充满爱心的问装裱好的照片拿不拿得动。   梅言禺表情始终冷冷的,对李桃口气还算温和,“我打车回去,谢谢姐姐。”   李桃听见这句姐姐,简直甜到了心里,周上离走进来,歪着头打量梅言禺,问他:“一个人?”   “那你以为还有谁?”梅言禺对周上离十分冷淡,冷冷一瞥之后,语出惊人,“你脖子上的吻痕太明显了。”   周上离一个二十八岁的男青年,愣是被他这句话弄得面红耳赤,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衣服领子,干咳一声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以为他要拒绝,没想到他爽快的点头:“好啊。”   周上离哭笑不得,说出口的话不好收回,而且还是刚说出口的,只好说:“那你得等一等,我跟那边的客户定下时间才能走,你能等吗?”   梅言禺手一摊,“等呗。”   帮着把东西放上车,梅言禺像个大老板似的正襟危坐在副驾驶,周上离启动车子,打开导航,一路没怎么说话,等红灯的时候,周上离摸出一支烟,烟是揣在衣服的夹层里,拿出来的时候烟盒都已经皱巴了,幸好烟没有折坏。   “他不让你抽?”梅言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周上离点燃,点头,梅言禺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说:“如果我是你,我要抽就当着他的抽,你背着他抽,就跟偷|情一样,还得完美善后,累得慌!”   “咳!”周上离被呛着了,他只是背着萧秋原抽个烟,怎么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你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信任往往就是一点一点被摧毁的,爱信不信!”梅言禺说完,将头一撇转向窗外。   周上离吐了口烟圈,看了看手里的烟,掐了,沉默了一会,他问:“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梅言禺不说话,周上离接着问:“因为蒋歌今?”   梅言禺冷哼:“知道还问。”   “你喜欢他?”   “他对我也没安好心。”   周上离乐了,他早猜到,但梅言禺这么爽快的承认,他还真有点意外,梅言禺看起来会是个别扭的小孩,原来竟然这么通透,不可貌相。   梅言禺家不算远,十几分钟就到了,下车后,不道谢,周上离故意问:“不请我去你家喝口水?”   梅言禺似乎认真思考了他的问题,居然有几分歉意,说:“我妈不喜欢外人去我家,一切陌生的人物她都当作是危害我前途的障碍,抱歉。”   周上离赶紧说:“我开玩笑的,你赶紧回去。”   “嗯。”梅言禺提着海报进小区去了。   周上离看见他跟打招呼的保安乖巧的笑,蹲下摸了摸一条散步的狗,挑了挑眉,心想蒋歌今栽定了。   半道上祖毓就催他赶紧回去,说是店里有人闹事,听祖毓的声音,是躲在某个角落或是卫生间给他通风报信,末了提了一嘴:“你最好悄么声的解决,别让秋原知道。”   周上离来不及问为什么,祖毓已经把电话挂了。   到了店,看见气势逼人坐在休息室里的人,周上离用眼神询问一旁的顾雯雯,顾雯雯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自从周上离出柜后,他和顾雯雯的默契一点都没有了。   坐在休息室里的人是楚天霸的老婆,叫什么名周上离给忘了,只记得她的梦中情人是一座岛,看她眼神凌厉,有种殊死搏斗的决绝,周上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好。”周上离刚踏进去,打了个招呼,女人那双眼睛刀子似的甩在他的脸上。   “楚天霸呢?”开门见山找老公。   周上离一头雾水:“我不是很明白。”   “他走了,离家出走,留下话说要跟我离婚。”或许梦中情人终究虚幻,老公才是实际需求,之前颇为惊艳的女人变得沧桑不少。   周上离更加弄不懂她坐在这里的意图了,便问:“他去哪儿了?”   “你问我?那我坐在这儿的意义何在呢?”女人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冷笑。   周上离顺着她的问题问:“是啊,你为什么坐在这儿呢?”   “少装糊涂,我知道你是同性恋,我也知道你们圈子啊,多龌龊的事都有,拐人老公的事就很普遍,我呢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我就是想问问清楚,我哪点对不起他,他要这样对我!你把叫出来,我们和平解决。”女人看起来十分隐忍。   周上离觉得好笑,真笑了,“我想你误会了,我没见过他。”   “敢做不敢认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拆了你这座影楼!”女人终于撕掉努力维持的优雅,蹭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周上离,“他天天对着你给他拍得海报抹眼泪,不是你是谁啊!”   周上离可太冤枉了,楚天霸是直男,再说他也不喜欢楚天霸那类型,突然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他还找不出证据证明清白,只好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我不知道啊。”   女人气白了一张脸,“你真要我把事情闹大吗?找来警察?”   “不是,女士,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最近一次见他还是你和他一起来的那次,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周上离虽然怕她冲过来挠他的脸,但为了显示他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仍旧坐着没动,“如果你非要找警察,我愿意配合你。”   一看威胁不成,女人一屁股跌坐下来,开始抹眼泪,周上离转头朝外边看戏的祖毓及顾雯雯一等耸了耸肩,朝祖毓挤眉弄眼的求助。   祖毓进去安抚,周上离趁机抽身出来,苦思冥想,只好打电话给庄襄问一问。   “在你那儿!”周上离急忙转头看了看休息室,好在没听见,立马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庄襄在电话里把楚天霸结婚以后所受的精神折磨一一道来,配上他刻意哀婉的嗓音,听得周上离眼前出现了一张极度悲惨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   “有那么严重吗?”   “你别不信,你要是看见老楚你就知道了。”庄襄唉声叹气:“本来我是不愿意卷入人家的家事,可是看见老楚那么可怜那么惨,怎么也算是相识一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周上离说:“我现在过来找你们,商量一下,申明,我得带上秋原。”   “带吧带吧,我还没正式跟他见过面呢。”庄襄很热情的说。   周上离让祖毓好好哄着那女人,偷偷出门去稻香与鱼找萧秋原。 第47章 萧?周上离先生和周?萧秋原先生   萧秋原对周上离所受的冤枉没多大反应,听说要见周上离的朋友,对于自己穿着简单而自惭形秽,到了庄襄住的地方,仍旧念叨着同一句话,“我应该换件衣服的。”   周上离摇头叹气,按照庄襄的指示找到门口,周上离刚要抬手敲门,门一下子拉开一条缝,然后要开不开的自我挣扎上了,周上离和萧秋原面面相觑,以为门成精了。   “你不用走,老楚!”庄襄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接着门砰一声关上了。   周上离的刘海被一股风吹成了两半,他甩了甩头,没把被迫分开的刘海汇合一路,萧秋原伸手给他拂了下,然后又说:“我真应该换件衣服。”   “不用,一会打起来弄坏了衣服不可惜。”周上离敲门。   萧秋原活动了下脖子和手腕,周上离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庄襄开门见是周上离,没来得及跟一旁的萧秋原正式会晤,一把将周上离拉进去,愁眉苦脸的说:“哭呢,赶紧劝劝。”   “不至于吧?”周上离吃惊不小,楚天霸虽然人与名字不相符,挺秀气,但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然而,楚天霸在哭,手里抱着一卷纸巾,哭得梨花带雨的,周上离想转身走,庄襄死死拉住他。   萧秋原轻声问道:“什么情况?”   庄襄把周上离往前面推,这才空出手来跟萧秋原握手:“庄襄,直的。”   萧秋原回握:“萧秋原,弯的。”   “久仰,闻名不如见面。”与萧秋原深刻了解后,庄襄对楚天霸说:“老楚,上离来了。”   楚天霸看了看周上离,警觉的问道:“你告诉她我的下落了?”   “没有没有。”周上离赶紧摆手,把情况一说,问道:“你俩不是刚结婚没多久么?怎么就闹离婚呢?”   一提这个,楚天霸又是泪流满面,咬牙切齿的说:“她就是法|西|斯!别人结了婚,出门都是某先生的太太,只有我,结个婚,连姓都给改了,出门变成张先生,她呢,仍旧是高贵的张小姐,你说,我是她哥还是她老公!”   周上离和萧秋原同时摸了摸鼻子,庄襄安慰道:“没事,男人能屈能伸,以后生了孩子,还不得姓楚,最后赢家还不是你。”   “好,我忍!”楚天霸擤了把鼻涕,继续咬牙切齿的说:“可是她扼杀我的梦想,破坏我的兴趣,中伤我的朋友,分明是要把我与世隔绝!”   “呃,”周上离斟酌着开口:“你选择跟她结婚不是已经放弃你的梦想和兴趣了吗?”   “好,我忍!”楚天霸愤怒不减,挥手激动的说:“那我的朋友呢!前段时间,樱花娘子约我喝茶,因为她最近准备的作品我比较有经验,想找我聊聊,她知道了,非说我对她不忠,去掀人老底!樱花娘子的老底经得住掀吗?害得人家从人人夸变成人人骂,还说,如果她被逼死了,我就是罪魁祸首。”   庄襄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楚天霸瞪了他一眼,萧秋原生生忍住了往外扩展的嘴角,不得不战术干咳。   周上离弱弱的问:“樱花娘子怎么了?”   楚天霸吃惊的看着他,有点同情的说:“你家那位不会也是个法|西|斯吧?圈内闹得沸沸扬扬,你居然不知道?”   萧秋原想辩解一下,一来楚天霸不了解他,二来也没个实质证据证明自己,只好对庄襄微笑,庄襄也回了个微笑,似乎相信他不是。   周上离长叹一声,决定用最有效的方式安慰楚天霸而为自己不了解圈内的事做一个解释,“创业难呐!哪有时间关注圈内的事呢,前段时间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还是找人借的,对了,”指了指身后的萧秋原:“债主,一直跟着我要债呢,难呐!”   萧秋原不知该表现得像个债主还是说明一下两人关系的广泛不只局限于债主这一层。   楚天霸看了看萧秋原,见他一脸的严肃,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豪气的说:“欠多少?我先帮你还了。”   萧秋原忍不了,搂住周上离的腰说:“你还不了,他欠一辈子。”   楚天霸愣了一下,似有所悟的点点头,看向周上离的眼神带着种“高贵的王子落难不惜出卖|肉|体”的怜悯和同情。   周上离赶紧打住话头,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离婚!坚决离婚!”楚天霸将手里的卷纸拍在桌子上,口气不容置疑。   庄襄问:“你不是说你爱她吗?”   “我爱她,不影响我要跟她离婚,或许距离才能保持爱情最美好的样子。”楚天霸哀愁的感慨。   周上离说:“离了婚她可就有百分之九十是别人的了,你能接受?”   萧秋原看了看周上离,周上离接着说:“爱情其实也是一种梦想,你获得了也算是得偿所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   楚天霸陷入了沉思,周上离继续劝道:“她很伤心也很憔悴,在我影楼里哭个不停,我觉得你可以趁此机会跟她好好沟通。”   “她伤心憔悴?哭个不停?”楚天霸一脸难以置信,“她多霸道啊,一吵架她就说她一点都不稀罕我,像我这样的,她能找上百个,我死了她也不伤心,说我配不上她,说我一无是处。”   萧秋原插了句嘴:“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么说只是因为害怕失去你,没安全感的极端表现。”   “是吗?”楚天霸沉思了一会,突然问道:“你不是真的债主吧?”   在场三人特别佩服他的反射弧,相处十来天,庄襄算是比较了解他,不给他再次提问的机会,问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继续躲着还是谈判?”   楚天霸不说话,似乎在思考,周上离说:“这样吧,你好好想想,我呢让她住在我的合伙人家,你想好了跟她打电话,不过我提醒你,这样的事闹一闹就够了,时间长了错过了讨价还价的好时机,要么还像以前一样,要么真就分了,好好想。”   又和庄襄说了几句,两人离开了庄襄家,一上车,周上离就说:“以后我要叫你Mr萧。”   萧秋原说:“这样吧,以后出去我这样介绍你,萧周上离先生,我的另一半。够民主吗?”   “完全民主。”周上离说:“周萧秋原先生。”   萧秋原突然皱着鼻子吸了吸,说:“一股悠久的尼古丁余香缓缓越过我的鼻尖,是人为的必然还是意外的偶然?To be or not to be?民|主或是独|裁?周萧秋原先生该如何选择?敬请关注一个小时后的家庭伦理调解节目——阴魂不散的尼古丁。”   周上离笑得不行,萧秋原一本正经,周上离笑着说:“三分之一,真的,一点没多。”   萧秋原冷淡的说:“没关系,我讲究民|主。”   周上离做了个鬼脸。   两人没去店里,直接去超市买了菜,回家做晚饭,萧秋原主刀,周上离打下手,看来家庭伦理调解节目要推后播出了,现在讨论的是楚天霸闹离婚事件。   “你怎么不直接跟他说趁他的离家出走具有威胁性的时候找他老婆谈一谈?”萧秋原将瘦肉切成极薄的薄片,问擦盘子的周上离。   周上离说:“楚天霸这个人没什么个性,找个强势的老婆挺好的,别说,我还真不想他老婆让步。”   萧秋原说:“越是压制个性得不到展示,最后会消亡的,你知道吗?我爸跟楚天霸性格挺相像的。”   周上离从来没听萧秋原提到过父亲,自从知道了阿寻的事,他是一点不敢问了,想了下,问:“那你呢?”   “如果阿寻没有离开,我就是我爸爸的翻版。”萧秋原笑了下:“青春期的时候,我不满我妈的教育方式,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奴隶,受压迫受剥削,可是又没有勇气反抗,活得挺压抑的,我后来想,阿寻的离开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我患抑郁早有征兆。我希望他老婆让步。”   周上离停下手,说:“那我跟他说明白去。”   给楚天霸打完电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萧秋原,周上离眼前浮现的却是梅言禺的脸,他翻了翻通讯录,发现竟然有梅言禺的微信,发消息问比赛准备得如何,没得到回复。   萧秋原看他发呆,问道:“怎么了?”   周上离笑着说:“我想抽烟。”   萧秋原点头:“抽吧。”   周上离问:“你让吗?”   萧秋原很干脆直白的说:“不让。”   “骗子!”周上离走过去,将萧秋原装盘的菜端出来,他们准备吃火锅,天气凉了,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   涮了片肉片,入口嫩滑,周上离连连称赞,问道:“你怎么弄的?这么好吃,给我说说。”   “不说。”萧秋原又给他涮了片放进碗里。   周上离问:“为什么?”   萧秋原漫不经心的说:“要是连厨艺你都会了,怎么把你永远留住。”   周上离切了一声,却忍不住笑了,手机响了一下,梅言禺回复,简单两个字,“好了”,周上离挑了下眉,想象得到梅言禺回复时的表情,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自信又傲气的。   “谁?”萧秋原问。   “漂亮小孩梅言禺,记得吗?”周上离想了下,没再回复过去,可能多半梅言禺并不想他多管闲事。   萧秋原点头,“是漂亮,怎么?对海报不满意?”   “怎么可能?”周上离对自己的拍摄技术很自信,“就是跟他随便聊一聊。”   萧秋原似乎对此很感兴趣,追着问:“聊什么?”   周上离扒了两口饭,问道:“你觉得蒋歌今靠谱吗?”   萧秋原眉头一皱,周上离赶紧解释:“我是说对梅言禺来说。”   萧秋原摇了摇头,周上离有点失望,失望并不证明萧秋原眼光独到,但就这件事,萧秋原的意见很有参考性,周上离以前以为萧秋原少年时跟蒋歌今是一个类型的,可是听他说了父母之间的关系,觉得跟梅言禺更接近,如果萧秋原否定蒋歌今,或许真的就不适合梅言禺。   周上离没有研究过心理学,梅言禺的冷淡和傲气,可以看做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孩子特有的个性,可是送他回家时,梅言禺说的话,梅言禺相反的表现,正如萧秋原所说,是一种想要挣脱压迫而不得的分裂。   “你很失望?”萧秋原问。   周上离不可置否的点头,萧秋原叹气:“操心别人的事,还是我的情敌,好好吃饭。”   周上离吃了几口,不甘心的问:“真的吗?”   萧秋原放下筷子,似乎要发表长篇大论,周上离也放下筷子,准备听长篇大论,萧秋原只说了两个字:“饱了。”   周上离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碗洗到一半,拿着个碗跑出来问编新菜谱的萧秋原:“你真的觉得不靠谱?”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的回答呢?”萧秋原无奈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操心那个漂亮小孩呢?因为他漂亮?”   周上离没说自己的理由,默默的继续洗碗去,回来发现梅言禺主动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下个月22号,省电视台,总决赛,你可以来看。”   周上离简单回了句好,挤到萧秋原身边,下巴靠在他肩上看着。   萧秋原问:“这样行吗?还是要加点什么?”   “要不要介绍得详细点?”周上离指了指菜谱。   萧秋原想了下,说:“总要留一点想象空间。”   周上离就笑,说他欺客,萧秋原说这是做生意的正当小手段,菜谱和图片准备齐全,开始往饭店官网上传。   周上离咬着萧秋原肩上的衣服,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萧秋原问:“说什么?”   “你猜?”周上离恹恹的。   萧秋原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带着笑意说:“找干。”   “什么?”周上离吃惊不小,萧秋原一个劲笑,周上离咬着他的衣服撕扯着,发出似怒吼般的声音。   萧秋原摸了摸他的头,说:“乖。”   “你说一说好不好?”周上离不依不饶。   萧秋原仰起头长叹一口气,说:“理由?”   “我觉得他像少年的你。”   “我没有他好看。”萧秋原很谦虚,接着停下手,静止了好一会,缓缓的说:“道阻且长,我不知道。” 第48章 我让你失望了吗   祖毓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憔悴的张小姐,见了周上离,张小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周上离猜楚天霸还没有想好,果然,张小姐呆坐了一会,起身走到周上离旁边,说道:“昨天的事实在抱歉,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我昨天已经见过他了。”周上离见她可怜,实话告知,没想到张小姐一听这个,憔悴的脸色瞬间变了,周上离立马又说:“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他想清楚了自会联系你。”   张小姐眉头一挑,手叉腰,瞪着周上离,“我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现在自己承认了吧?你说!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周上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人怎么跟她说不清呢,索性不理睬,张小姐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人,又自以为抓住了证据,追着周上离不放,周上离被逼无法,一个电话打给庄襄,劈头就说:“让楚天霸接电话!”   庄襄压低声音回道:“我在上班,怎么?他没去找你?”   “找我?”   “对呀,今天和我同时出的门,说要去影楼找你,没去吗?”   周上离看了看时间,如果楚天霸来找他,早该到了。张小姐见他一脸疑惑,一把夺过手机,通话已经挂断了,张小姐更加肯定周上离与楚天霸有勾结,怒视周上离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他在哪里?”   周上离揉了揉眉头,他要说不知道张小姐肯定不信,何必多费口舌,自顾摆弄相机,张小姐要伸手夺他的相机,这可是触了他的底线了,当即脸色一寒,冷声问道:“干什么?”   张小姐愣了一下,居然撒泼起来,“好啊!你们合伙欺负我,今天你不说他在哪里,我跟你没完!”   周上离头痛不已,偏偏楚天霸的电话又打不通,被张小姐这么一闹,烦躁不已,正不知如何是好,萧秋原拎着个人进来了,将人往张小姐面前一推,冷着脸道:“你要的人在这里!”   楚天霸理了理被萧秋原扯乱的衣服,脸色不虞的看了萧秋原,没想到萧秋原的脸色更加吓人,立马别开眼,对看着他傻眼的张小姐无奈的说道:“你这是闹什么啊?”   张小姐回过神,嘴一瓢,一把将楚天霸抱住,哭道:“老公,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周上离指了指楚天霸,萧秋原没说话,拉着他来到化妆间,上下看了他几眼,有点好笑的说:“怎么连个女人也对付不了?”   “我只对付男人。”周上离笑道,又问:“你在哪儿抓的楚天霸?”   “对面街角。”萧秋原表情颇为无奈,朝楚天霸和张小姐看去,两人已经冷静下来,楚天霸安慰着哭泣的张小姐,看来有戏。   周上离问:“你不是说要进货?怎么来了?”   “我让李伟去了,我姐今天要来拍照,我不放心。”萧秋原担忧道:“她也来。”   “好事啊,正好我见见。”周上离笑道:“还可以拍全家福。”   萧秋原坚决的说:“我不会跟她拍全家福的。”   周上离没慌着劝他,而是问:“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萧秋原咬了咬牙,看起来十分紧张。   说到就到,顾雯雯进来说拍照的人来了,周上离赶紧出去,萧秋原紧跟其后,周上离见到来人,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谁,秋女士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与萧秋原实在太相似了。   萧秋宏笑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秋宏,是秋原的姐姐,这是我妈。”   “阿姨好。”周上离打了招呼,回头看身后的萧秋原,见他正将脸别向一边,看样子不准备理睬两人。   萧母对着周上离点头微笑:“你好。”说完朝前走了两步,看着萧秋原,红了眼眶,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说:“你瘦了。”   萧秋原没有答话,萧母感伤一笑,转而对周上离说:“咱们拍照吧,别把你时间耽搁了。”   周上离安排顾雯雯化妆,萧秋宏拉着他问东问西,却不理一旁的萧秋原,萧秋原不放心他单独跟萧母待在一起,默不作声的跟在一旁,始终不说一句话,倒是周上离和萧家母女聊得投机。   萧母一边化妆一边问周上离:“听说影楼是你自己开的,生意怎么样?”   “是跟人合伙的,最近有点起色,一开始很冷清。”周上离挺紧张的,不管萧秋原与萧母的关系如何,对他而言就是见家长,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萧母挺和善,问了些无关紧要的生活问题,便专心化妆,只是不是的看一看站在一旁的萧秋原。   萧秋宏跟范苹苹聊起化妆品,似乎找到了知己,滔滔不绝,十分愉快,目前看来,氛围挺好。   周上离出来倒水,萧秋原跟了出来,周上离笑道:“你像个保镖你知道吗?”   “你别跟她说那么多,她是个律师,最会从你的话里找你的茬。”萧秋原简直把萧母看作危险分子了。   周上离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她是你妈。”   萧秋原接过,两人一起朝化妆间走,萧秋原说:“正因为她是我妈,我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我建议你放下成见,用平常的眼光看待她,说不定你会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周上离在萧秋原背上拍了拍,率先走过去,将水递给萧母。   萧秋原站在原地没动,萧秋宏不满的嚷道:“我的水呢?周大摄影师,你偏心,给我妈倒水,不给我倒。”   萧母笑得很开心,萧秋原只好走过去将水递给萧秋宏,萧秋宏哼了一声,说:“下次我非要上离给我倒不可。”   “你跟他很熟吗?称呼这么亲热有必要吗?”萧秋原冷淡的问。   萧母一下子就不笑了,微微的叹了口气,周上离赶紧说:“没关系,就叫我上离。”   萧秋宏翻了个白眼,故意气萧秋原,一口一个上离,一声比一声亲热。   楚天霸终于哄好张小姐,来向周上离道别,见几人气氛怪异,只匆匆说了句再联系,便牵着张小姐离开了。   开始拍之前,萧秋宏一改乐呵呵的样子,严肃的对萧秋原说:“妈病了,很严重,拍不拍由你,只要你以后别后悔。”   萧秋原没说话,在边上看了一会,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心里有点难受,躲卫生间去了。   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周上离和萧母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周围没有别人,两人均是脸色凝重,萧秋原心里一咯噔,快步走了过去。   “你跟他说了什么!”   这一声质问,让周上离和萧母均是一脸惊愕,周上离赶紧站起来,正想解释,萧秋原一脸愤怒的再次质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秋原,你误会了。”   “你别怕,有我在,你别怕。”萧秋原将周上离拉到身后,自己挡在萧母面前,抓住周上离的那只手微微发抖,连带着对萧母说话也激动起来:“你又想干什么!你还想害死谁!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秋原!别说了!”周上离阻止他说下去,看着萧母惨白的脸,这个可怜的母亲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萧母苦涩一笑,疾病使她看起来苍老憔悴,而儿子的敌意让她几乎崩溃,“在你眼中,我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可是我绝没有逼他,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我的解释?我是你妈妈,难道眼见你痛苦我会比你好受吗?”   “你最擅长的就是狡辩!”萧秋原冷笑道:“从小到大,哪次不是你占理。”   萧母张了张嘴,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周上离眼疾手快,立马奔上去扶住,“阿姨!”   萧秋原没想到萧母会昏过去,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萧秋宏听见声音,从化妆间跑了过来,看见萧母的样子,也奔过去扶住,厉声责问萧秋原:“你做了什么!”   周上离说:“赶紧送医院。”   两人扶着萧母离开,萧秋原还站在原地,半天,才靠着墙坐到地上,痛苦自责担忧一股脑涌上心头,可是他没有站起来跟着去的勇气。   李桃拿着手机走过去,回头看了看躲在一边的顾雯雯和范苹苹,一脸为难,祖毓走过来,接过手机递给萧秋原,说道:“上离的电话。”   萧秋原愣着,祖毓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到他手里,萧秋原这才伸手接住。   “秋原。”周上离在电话里说:“我们现在送阿姨去医院,我在医院等你来。”   所幸没有大碍,只是受了刺激,休息一下就可以离开,周上离一直守着,直到离开医院,萧秋原都没有出现。   萧秋原躲在稻香与鱼的后厨切鱼片,原本可以多活一天的鱼无故遭了秧,提前一天结束了它活蹦乱跳的人生旅途。   李伟靠在门边不住叹气,心想是不是两人又吵架了,还没想明白,周上离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吓得李伟赶紧让路。   “你为什么不去?”周上离一把按住萧秋原手里的刀柄,他真生气,尽管他知道萧秋原与萧母之间有巨大的隔阂,可是眼看着母亲晕倒而不在意,这样的萧秋原不是他所认识的萧秋原。   萧秋原轻声说:“把手拿开,小心伤着你。”   周上离松开手,环住他说道:“今天阿姨跟我说了你很多小时候的事,你的性格,你的爱好,你在意什么,她说她不奢求你原谅,她希望我们好好的。你至少也应该打个电话问问的。”   萧秋原问:“我让你失望了吗?”   “我对你从不会失望,你只能让我幸福快乐,或者伤心痛苦。”周上离接过萧秋原手里的刀放下,“是我强人所难了。”   萧秋原转身抱住他,好一会才问:“你饿了吗?”   “饿。”   萧秋原松开他,说:“那我们吃饭吧。” 第49章 单独约会   晚上接到楚天霸的电话,楚天霸已经和张小姐讲和,楚天霸承诺做任何决定前,一定先考虑张小姐的想法,张小姐也答应,以后给楚天霸绝对的尊严和自由,说道这里,楚天霸问周上离:“你觉得我能相信她吗?”   周上离不能给肯定答复,楚天霸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想要让她为我改变一定很难,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我们应该都会多少有所改变吧。”   周上离见萧秋原情绪不佳,赶紧打发了楚天霸,问道:“想什么?”   萧秋原将他搂住,说:“明天我带你去见见阿寻吧。”   阿寻是萧秋原心里最大的结,萧秋原愿意带着他去见阿寻,说明在他与萧秋原之间,阿寻已经不是阻碍,萧秋原在这个时候去见阿寻,是为了萧母。   周上离说:“好。”   阿寻葬在城西的公墓山,在数不清的墓碑中,阿寻的位置靠中,与周边的墓碑相比,阿寻的墓前干净整洁,还有一束快要凋谢的蔷薇,想来萧秋原上次就是来这里见阿寻了。   萧秋原将新鲜的蔷薇花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阿寻的照片,笑了笑,介绍道:“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周上离,很帅吧。”   周上离不知该不该打个招呼说一句“嗨,你好”之类的,只得对着阿寻的照片笑了笑。   照片上的阿寻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笑得有点腼腆,一双眼睛弯弯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很可爱,周上离看了萧秋原一眼,没想到萧秋原以前喜欢这样的男孩子,他跟阿寻差别挺大,阿寻温柔内敛,他嘛,阳光开朗。   “以前我难受的时候,会到这里来找阿寻聊天。”萧秋原这话是对周上离说的。   周上离蹲下身,对着阿寻的照片说:“你一定被他烦死了吧,听他说那些负能量的话,肯定又着急又担忧,你放心,我保证会把他照顾,你不用再为他着急担忧了。”   萧秋原也蹲下身,看着阿寻的照片沉默下来,周上离站起身,对着阿寻说:“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他有话跟你说,我就先走了。”   周上离到车上等萧秋原,忍不住想抽支烟,发现车上连烟这个字都没有,无奈的笑了笑,好在有口香糖,便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玩手机。   看见梅言禺发了个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很快梅言禺便发消息给他,问去不去看比赛。   “去啊。”周上离回。   梅言禺:“那我给你留两张票,是两张吧?”   周上离笑着回他:“是。”   萧秋原回到车上,周上离将聊天记录给他看,说:“我已经答应他去看比赛了,没问题吧?”   萧秋原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周上离不问萧秋原跟阿寻说了什么,如果萧秋原愿意说,他离开的时候萧秋原一定会留住他的。   比赛时间从晚七点开始,周上离和萧秋原到达电视台门口的时候,梅言禺已经进去准备了,蒋歌今拿着票在等他们。   “快点快点。”蒋歌今显得十分着急:“我还要去陪着他化妆呢。”   周上离接过票,递了一张给萧秋原,饶有兴趣的盯着蒋歌今,“你这是?”   “别扼杀你的想象力,想得再多也不过分。”蒋歌今眉飞色舞,将票递给检票员,不等周上离他们,率先进去了。   等周上离和萧秋原按位置坐好,比赛快要开始了蒋歌今才满面春风的出现,他的位置在萧秋原边上,他对这个位置不乐意,让周上离和萧秋原换。   萧秋原不乐意周上离挨着蒋歌今,不愿意换,两个人置气上了,蒋歌今站着不坐下,萧秋原坐着不动,周上离假装跟这两人不认识。   “你换一下!”蒋歌今催促萧秋原:“比赛开始了!”   “又不是没有位置,你坐下就是了,我这人专一,认定这位置了,不换。”萧秋原跟个大佬似的,气场十足。   音乐响起,大家开始鼓掌,蒋歌今不得不坐下,等主持人讲完开场白,比赛选手上场,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蒋歌今隔着萧秋原与周上离对话:“看见没?中间那个就是小言,贼溜帅!”   萧秋原和周上离同时挑了挑眉,均从小言这个称呼中嗅出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周上离忍不住问道:“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蒋歌今神秘一笑,指指台上:“专心,开始了,记得鼓掌加油。”   周上离靠近萧秋原耳边,说:“我觉得你的判断有误。”   萧秋原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看着吧,以后才知道。”   比赛一开始,双方抢答就十分激烈,梅言禺的对手不必他弱,随着出题越来越难,几乎就是中间正对着的两人在抢答,一来一往好不热闹,主持人在一旁调侃,王者相争,到底花落谁家。   蒋歌今皱着眉头看着梅言禺的对手,自言自语的说:“这丑人谁啊?”   萧秋原闻言淡淡的接话说:“我倒是觉得这小孩帅,面对强大的对手从容淡定。”   “你懂个屁!”蒋歌今啧了几声,看他样子,要是梅言禺不把对手终结,他要冲上去武力替梅言禺总结。   好在最后梅言禺赢了,蒋歌今毫不在意形象的一蹦三尺高,周上离也很激动,梅言禺的表现实在太精彩了,尤其是他答题之前,云淡风轻的推眼镜的动作,迷住的不止是台下的蒋歌今,还有不少的阿姨大姐。   这样处变不惊的学霸气质,周上离极为佩服,不由得跟着蒋歌今一起高声欢呼,萧秋原夹在两人中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三人在门口等着梅言禺,周上离和萧秋原决定请两人吃个宵夜,庆祝夺冠,不想梅言禺出来,直接拒绝了周上离。   “我们有另外的安排。”梅言禺说话还是冷冷的,但是脸上的开心藏不住,镜片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发光。   “让我猜猜,”萧秋原敲了敲额头,看破一切的笑道:“单独约会哦,今晚还回家吗?”   蒋歌今第一次没有与萧秋原争锋相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梅言禺耿直的回道:“看情况,不想回就不回。”   萧秋原笑了起来,周上离也笑道:“好吧,那改日再同你庆祝。”   临走,萧秋原略带调侃又真挚的对蒋歌今说:“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蒋歌今则说:“第一次,我发现你没有那么讨厌。”   萧秋原无语的摇摇头,揽住周上离离开。蒋歌今立马问梅言禺:“想吃点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安排好了。”梅言禺见蒋歌今一脸紧张,随即一笑,少有的可爱,“那就吃火锅,我之前看见云南的美食博主弄那个新鲜蘑菇,看起来很好吃。”   蒋歌今赶紧摸出手机:“好,那我搜一搜。”   站在站台排队等地铁,萧秋原一只手搭在周上离腰上,两个人自然而然的靠得很近,虽然都是低头各自玩手机,却让旁边的妹子红了脸。   萧秋原捏了捏周上离的腰,周上离回头,脸隔得很近,看起来像要吻上去,周上离问:“嗯?”   萧秋原说:“后悔了吧?就说应该打车回去。”   周上离看了看四周,人的确很多,但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萧老板,你没觉得这样很美好吗?人潮涌动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属于彼此。再说,我们很久没有坐地铁了。”   萧秋原将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撒娇道:“可是我饿啊。”   “忍一忍,乖。”周上离在萧秋原头上拍了拍,哄小孩似的。旁边的女孩只差尖叫了。   周上离对女孩笑了笑,拜拜手指头,温柔的说:“小姐姐,别拍哦。”   女孩收起手机,捂住嘴笑了起来,萧秋原啧了一声,握住周上离的手环在他的腰上,说道:“不准对别人那么温柔。”   女孩笑得脸都红了,直到上了地铁,女孩一双眼睛还盯着他俩看,下车的时候,萧秋原贴心的提醒了女孩一句:“别忘了下车。”   周上离回头看,那女孩还隔着车窗看着他们,便对萧秋原说:“不公平,你不让我对别人温柔,你自己却对别人那么温柔。”   萧秋原无辜的说:“我是弯的,没关系啊。”   周上离说他狡辩,在外边吃了烧烤,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念叨。到了门口,周上离打开门,萧秋原一弯腰把他抱起来,吓得他喊了一声,萧秋原笑道:“我认错。”   “你就这样认错?”周上离抓住萧秋原的衣服,生怕自己掉地上。   萧秋原说:“嗯,这就是我认错的方式。”   周上离无奈的说:“你把我放下来。”   “不放。”萧秋原准备直接把他抱到卧室去。   周上离赶紧说:“关门关门。”   萧秋原又抱着他回去,把门关上,不顾周上离的反对,硬是把人抱回卧室,洗漱什么的,那是事后的工作。   洗完澡,收到梅言禺的信息,梅言禺问他:“第一次需要注意什么?”   周上离震惊得把浴巾都扔在了地上,萧秋原捡起来问道:“怎么了?”   周上离把信息给萧秋原,萧秋原坏笑道:“这个的确得问你,你比较有经验。”   周上离踹了他一脚,收起惊讶,斟酌着回:“做好防护措施。”想了想,又加了句:“别着急,注意别受伤。”   梅言禺没回,或许对梅言禺那样学霸的来说,这个回答简直废话。 第50章 我跟你没完   周上离要外出为准新人拍婚纱照,带着李桃和范苹苹,留下顾雯雯和祖毓,自从顾雯雯谈恋爱以后,再也不喜欢出外景了,在店里,方便她男朋友来陪她。   萧秋原充当免费司机,地方不算远,在郊外的一个山庄,初冬,风景一般,很多树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不过从山庄南面的小山头看下去,有一种置身仙境的感觉,那山头常常有很浓的雾,在那里拍婚纱照,能拍出唯美的效果。   周上离他们本来看好天气去的,半途却下起了小雨,本来下午就可以完工,直等到雨停了雾出现才开始拍,好在准新人非常干脆利落,对周上离的技术很信任,配合很好,不然得拍到第二天去。   萧秋原在一旁看着周上离各种走位的拍摄姿势,没忍住笑起来,平时也没觉得周上离身姿那么软,看来还有待开发。   李桃和范苹苹不时给新娘整理衣服补妆之类的,趁此机会,新郎立马找个地方休息,走过来蹲在萧秋原边上,抽出一支烟递给萧秋原,萧秋原摆手说:“谢谢,我不抽烟。”   “好事,我以前也不抽,后来压力大,一抽就上瘾了,戒不掉。”新郎自己点燃一支吸了一口,指着李桃问:“那个高个子的小姐姐是你女朋友?”   萧秋原笑道:“不是。”   新郎笑道:“我看她一直看你,笑得很傻,误会了。”   李桃只是见萧秋原盯着周上离,脑补很多粉红桥段,自己把自己逗乐了,要是她知道被这样误会,怕是当即就要宣誓自己腐女的身份。   周上离抬头朝萧秋原看来,笑了下,然后不客气的对新郎说:“马上要拍亲吻镜头,把烟掐了,小心你老婆不让你亲。”   新郎嘿嘿一笑,配合的把烟掐了,笑嘻嘻的跑了过去,被新娘一通数落,萧秋原朝周上离挑了挑眉,周上离摊摊手,两个人打着暗号,看得其他人一脸问好。   “萧老板,我渴了。”周上离趁新人交流的时候,朝萧秋原喊。   萧秋原拿着水走过去,拧开递给他,等他喝完,又把盖子拧好,顺手塞了颗糖进他嘴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来是熟手了。   李桃紧紧捏住粉饼盒,生生忍住了在客户面前旋转跳跃的激动,只小声的发出感叹,范苹苹文静得多,只在一旁偷笑,新娘也跟着轻笑,只有新郎,仿佛见到了新世界般张着嘴,最后望向新娘,被新娘骂了句笨蛋,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周上离问:“无聊吗?”   “还好。”萧秋原就着手里的水瓶子喝了一口。   周上离转头看了看,说:“要不你去转转?一个小时之后回来,应该差不多。”   萧秋原说好,朝着西面的桃林走了过去,在林子漫无目的的转着混时间。   新人摆好姿势,周上离正准备拍,手机响了,他没理会,没想到手机响个不停,他只好对新人道歉,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萧秋宏的声音,又急又密:“上离,妈刚才突然晕倒,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和秋原快来医院!”   周上离忙转头去看萧秋原,萧秋原已经进到林子深处去了,看不见人影,周上离让新人休息一下,赶紧跑去找人。   “秋原!”周上离一边跑一边喊,萧秋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寻着声音跑过去,隔着一段距离就说:“你妈晕倒送医院了!”   萧秋原还挺冷静,问道:“什么时候?”   “就刚才,你姐打电话说的。”周上离一脸担忧的说:“要不你先回去,我尽快拍完,然后去找你。”   萧秋原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急急忙忙的走了,李桃问道:“老板,萧老板怎么了?”   “他有事先走,我们继续。”周上离脸上虽恢复平静,心里头却一直担忧,幸好拍摄顺利,比预期提前了半个小时,回城后,周上离将余下的工作交给李桃和范苹苹,径直赶往医院。   萧秋原和萧秋宏一边一个的坐在病床边守着萧母,看见周上离,萧秋宏笑了笑,说:“上离来了。”   周上离点点头,伸手搭在萧秋原肩上问道:“阿姨怎么样了?”   萧秋宏说:“还昏迷着,不过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周上离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萧秋原站起来,看着病床上的萧母说:“我们先回去,有事联系。”   “站住!”萧秋宏一听立即生气了:“萧秋原,你说的是人话吗?妈还昏迷未醒,你就要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萧秋原冷淡的说:“没有。”拉着周上离就走。   萧秋宏气得跺脚,却又不敢跟他大声吵,怕影响萧母的病情,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周上离身上,无奈又伤心的看着周上离。   周上离拉住萧秋原,“秋原,我们在这里等阿姨醒了再走。”   “你站了一天不累吗?回去休息。”萧秋原推着他,不容反驳的朝门口走。   周上离握住萧秋原的手说:“听我说,我们走了,万一阿姨醒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姐姐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们等阿姨醒了再走。”   萧秋宏立马说:“对呀,妈醒来肯定想吃东西想喝水,又得检查这个检查那个,我又没有□□术,怎么忙得过来,你不能走。”   萧秋原当然明白这些,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母,即使他心里已经不恨她,已经说服自己原谅她,可是要坦然的面对和相处,对他来说,依然很难办到。   周上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走了回来,重新坐下,萧秋宏抓住机会,立马和周上离寒暄起来,问起今天的拍摄,话题立即转移到结婚上去了。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萧秋宏是个很开明的姐姐,她一直都很支持萧秋原的取向,也真心希望萧秋原能找到一个陪伴他走这条艰苦路的人,她很喜欢周上离,在心里,早已把周上离当作家人了,所以关心他俩什么时候修成正果。   周上离笑道:“我们随时都可以。”   萧秋宏立马打趣说:“那就明天好了,秋原,快把戒指准备好,买个大钻戒,没钱姐给你。”   原本一脸僵硬的萧秋原也没忍住笑了,温柔回到他的脸上和眼里,他没说话,轻轻捏了捏周上离的脖子。   周上离拉住他的手说:“老姐可说了啊,我等着。”   萧秋原取笑周上离:“为了钻戒这么快就改口喊姐了?”   周上离不羞不臊的说:“你要是真买了钻戒,我连阿姨都改口。”   “改口喊什么?”萧秋原问。   周上离脱口而出:“妈呗。”   萧秋宏拍手大笑:“这可是你说的,秋原,现在就去买。”   三个人正笑着,周上离搭在床边的手突然被抓住,吓了他一跳,病床上的萧母已经醒过来了,正含笑看着他。   周上离高兴的说:“您醒了,是不是我们吵着你了?”   萧秋宏立马挨过去握住萧母的手喊道:“妈。”   萧秋原看了一眼,别捏的将眼神别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萧母看了看他,笑着对周上离说:“我也有点存款,可以拿来买钻戒。”   毕竟在长辈面前,周上离脸皮再厚,也架不住犯了红,含糊说:“开玩笑的,哪能用您的钱。”   “我可是很认真的,秋宏那儿你都改口了,我这儿呢?”   周上离更加窘迫,不知如何是好,萧秋原替他解围说:“钱还没有出,钻戒也没有看到,改什么口。”   虽然说得不好听,周上离却很感谢萧秋原的冷言冷语,没想到萧母接着说:“你姐不也是空头支票?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   周上离暗自叫苦,萧母不知道醒了多久,把他们刚才的对话都听遍了,他可没有这种心理准备改口喊妈。再说这个字他多少年没喊了,生疏了,发音都不准了,怎么开得了口。   萧秋原不顾及萧母刚醒过来,直言直语的说:“大街上年龄比他大的不都喊姐,有什么稀奇的。”   萧母没有生气,生气的是萧秋宏,当即眼一瞪眉一竖,说:“说什么呢!大街上那些人能跟我比吗?不说别的,颜值就比他们高!”   萧秋原切了一声,周上离赶紧打圆场,问道:“阿姨,您饿了吧?我和秋原出去买吃的去,您想吃什么?”   “医生说清淡饮食,你们不懂,我去。”萧秋宏站起身,看着萧秋原叮嘱道:“好好照顾妈,我带吃的回来。”   萧秋宏一走,病房顿时安静下来,萧秋原坐到一边,埋头看手机,没打算跟萧母说话,周上离只好硬着头皮上,心里祈祷萧母不要提改口的事,萧母果然没提,让他松了口气,接着聊起了工作和以后的打算。   从医院出来,周上离伸了个懒腰,上了车嚷嚷累,萧秋原说:“回去我给你揉揉。”   周上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问萧秋原:“我招一个摄影师怎么样?”   “忙不过来?”萧秋原问。   周上离说:“我是这样想的,招个摄影师,以后外景交给他,我负责室内,万一再有这样紧急的情况发生,我能及时处理,而且客户少的时候,我还可以甩手不管,我们一起出去旅旅游,你觉得呢?”   萧秋原点头:“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周上离往座位上一靠,长叹一声说:“太好了,我都能想到以后美好的生活了,明天就发招聘公告出去。”   应聘的人有三个,两男一女,周上离面试,萧秋原就在一旁观察,两个人再讨论,最后把决定告诉祖毓。经过一通面试下来,周上离和萧秋原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出外景的话,女孩不方便,再说我店里已经四个女的了,再来一个,不得闹翻天,不行,我得招个男的。”   周上离中意其中一个男摄影师,外在形象好,对影楼的人气有帮助,摄影技术纯熟,而且年轻,经得起折腾,女孩则不一样了,出外景辛苦不说,有时候还会出现不少状况,不适合女孩面对。   “我觉得那女孩挺好的,大大咧咧,不是那种爱计较的女生,再说我看她行为举止干脆利落,很干练,有魄力,就像毓姐一样,有什么状况不能处理。”   萧秋原觉得女孩挺好,他不懂技术,就单人来说,他中意女孩,更主要的原因是,周上离中意的男摄影师太帅,他不放心,而周上离是个“弯的man”,女孩多安全。   祖毓看着两人各有理由且充分,一时犯了难,干脆一甩手,让他们两人自己商量,最后没定下来,让三人回去等消息。   周上离中意的男摄影师临走时,很有礼貌又傲气的说:“周老板,我希望尽快得到您的回复,因为还有几家不错的影楼也在等我的答复。”   萧秋原立马说:“那这样,我们都干脆点,也别耽搁你……”   “等等!”周上离立马拦住萧秋原,对那应聘者说:“我们这里虽然规模不大,也还在发展中,但是未来可期,而且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想法和意见,这样吧,明天你就来上班。”   “不行!”萧秋原拦住周上离:“我们还得商量,这样吧,两天后给你答复。”   男的耸了耸肩,说了句好的,然后颇为潇洒的离开了。   周上离气得不轻,数落萧秋原说:“你说过我是老板,全凭我做主,而且毓姐都没说什么,你瞎做什么决定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让我失去一个好的摄影师。”   “你已经失去了,我不会同意你应聘他的。”萧秋原突然变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这个人不靠谱,单从他还是一个应聘者的身份就敢威胁你,不能用他。”   周上离反驳道:“他不是威胁,他是诚恳,多么好的品质,再说了,我是老板,聘人是我的事,你别管。”   “是你让我跟你共同决定的,你是我男朋友,我当然得管,万一你遇人不淑,累及的不但是你,还有你的员工和合伙人!”   两人当着祖毓和顾雯雯几人的面你来我往的争论不休,看得几人津津有味,对于她们来说,这种场面从未有过。   “怎么就遇人不淑了?我就是觉得他好!”   “他就是不行!”   “为什么?”   “他是男的,他还帅。”萧秋原说完,自己都一愣,干脆挑明了:“我不放心,我有危机感。”   围观几人噗嗤一起笑出声,周上离则是哭笑不得,无奈的说:“大哥,他是直男。”   “你怎么知道?”萧秋原反问。   周上离说:“这不明显看得出来嘛。”   “你?”萧秋原不屑:“我不相信你的眼光,当初你还觉得我是直男呢。”   周上离哑口无言,坚持自己的决定:“反正我就得聘他,你管不着,毓姐,就他了。”   祖毓可不背这锅,原封不动的将锅推回给周上离:“你和你家萧老板商量清楚了再说。”   周上离气道:“毓姐,你是老板!”   祖毓朝上翻个白眼,说:“是啊,但是你也是老板,连带着秋原也是老板。”   周上离头痛的皱了皱眉,无奈的看着萧秋原,萧秋原正气凛然的回望着他,毫不退步。   洗完澡出来,周上离没理沙发上的萧秋原,径自回了房间,萧秋原关掉电脑,跟了进去,周上离正在整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萧秋原从后抱住他,隔着薄薄的睡衣亲吻他的背,接着把他转过来,推到床上。   任萧秋原亲了一会,脱衣服的时候一把按住,冷淡的说:“没兴致。”   萧秋原松开脱他衣服的手,继续吻他,却被他躲开,还是那句话,颇有点不耐:“没兴致!”   萧秋原轻轻抚摸着他的腰侧肌肉,问道:“你生气?”   “对!”周上离推开他,起身继续叠衣服。   萧秋原没继续说了,扯过被子盖上,自顾睡了,周上离叠好衣服,扯过自己的枕头,准备去睡沙发。   萧秋原突然一把扯住枕头另一边,说:“不准这样。”   周上离使力跟他拉扯:“你放手!”   “幼稚!”萧秋原坐起身,不放手:“吵架可以,不准分床睡,再说我们也没吵架,只是意见不统一,别闹。”   周上离松开手,放弃了枕头,萧秋原立马从床上蹦起来,拉住周上离的胳膊一个反手给制服在墙上,有点气恼的说:“我说了不准这样,你幼不幼稚!”   周上离挣脱不得,干脆不说话也不动,萧秋原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过,心虚起来,心平气和的问道:“那你说,为什么非招他不可?”   “他摄影技术是三人中最好的,他年轻有冲劲,他帅气有吸引力,现在摄影的主流是哪类人你了解吗?除了婚纱照,最受欢迎是写真,写真的主流群体是女孩,你说,技术好人又帅,是不是很容易积累人气,赚足口碑打开市场?”周上离哼了一声:“你就为了不存在的危机感,要我失去一个优秀的帮手,我能不生气吗?”   萧秋原松开他,他活动着手腕,转过身来面对萧秋原,继续说:“我更生气的是,你不自信就算了,居然不相信我!在我的眼中,你是最好的,是我最爱且唯一爱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萧秋原要抱他,被他推开:“不准抱!生气!”   萧秋原就笑,不顾他反对的硬把他抱住,说:“我错了,我道歉,你明天就打电话让他来上班。”   周上离却说:“要是他连两天都等不了,这样急躁的人不用也罢。”   萧秋原乐了,拍着他的背说:“谢谢你给我面子。”   周上离趁机说:“拍一拍就算了?给我按摩,我背不舒服。”   “好的先生。”萧秋原拉着他躺回床上,柔声细语的问道:“精油按摩还是白手按摩啊?”   “白手吧,没钱买精油。”周上离俯卧着,下巴枕在手背上,眯着眼睛享受。   萧秋原一边给他揉着,一边说:“我姐喜欢你,我妈喜欢你,她们已经把你当家人了,我很开心,我们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我很怕失去你,所以草木皆兵,今天的事,我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但是你要答应我,吵架置气都可以,不可以分床睡,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的。”   周上离翻过身,看着萧秋原说:“真感动,我答应了。”说着把腿缠上萧秋原的腰,带着诱惑的说:“有兴致了。”   趁着萧秋原亲他的时候,他用充满克制的声音说:“明天接阿姨出院。”   萧秋原嗯了一声,亲吻不停,他又说:“趁她恢复不错,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萧秋原做事专心,连嗯都没有回答他,他突然挪了下腰,想去摸萧秋原的头发,气息不稳的问:“出去玩好不好?”   萧秋原抽空回了句好,他放松身体,一分钟不到,他突然一把推开萧秋原坐起身,萧秋原一脸惊愕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我得看看未来一段时间的天气,还要计划一下去哪儿玩对阿姨身体好,最好是避开污浊的城市,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对,我现在就去看。”   人走了半天了,萧秋原还愣在床上,接着重重叹了口气,倒回床上,笑骂道:“周上离,我跟你没完!” 第51章 番外一   胡乙钰拿着一封白色信封装的信作扇子,一路摇一路叹气,蒋歌今齐招远句准三人穿着篮球背心走在边上,蒋歌今颠着手里的篮球,没理会胡乙钰的唉声叹气。   “可怜呐!可叹呐!每周一一封情书,坚持不懈,大半年了,连一个字也没得到回应,哎!”胡乙钰长叹一声,仰天感叹:“蒋歌今啊蒋歌今,狠心的人呐!”   齐招远嘿嘿笑说:“谁不知道咱们家歌今看外貌看性别的,说不定他附上一张照片,比他天天文绉绉的写些肉麻话管用。”   句准面无表情的说:“还得比胡乙钰好看才行。”   胡乙钰也想跟着调侃两句,一听句准这话,立马察觉出一丝异样的味道,问道:“句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句准坏笑着斜了蒋歌今一眼。   胡乙钰看向蒋歌今,后者漫不经心的朝他笑了一笑,掩饰内心的心虚。   齐招远嗤嗤笑道:“乙钰,跟歌今这么久,你不知道他打你主意?”   “我……”胡乙钰露出吃惊不小的表情,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蒋歌今骂道:“禽兽!我把你当哥们,你居然想……你人性呢!”   “你好看嘛。”蒋歌今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要是你从了我,我会对你很好的。”   “你滚!我的老天呐!我居然天天跟一个觊觎我屁股的人在一起,还勾肩搭背,咦!”胡乙钰抱紧自己,打了个哆嗦。   齐招远和句准大笑不已,蒋歌今啧了一声,搭上胡乙钰的肩,笑道:“我非礼过你吗?强迫过你吗?没有吧,相反,我对你挺好的是吧?”   “你那是有图谋的!”胡乙钰甩开他的手,离他三尺远:“咱俩从此断交啊,你离我远点。”   蒋歌今切了一声,并不当真,齐招远劝道:“乙钰,行了,现在歌今看上周帅哥,对你没兴趣,你暂时安全。”   胡乙钰冷笑道:“周帅哥对他没意思,把他当小弟弟。”   几人说说闹闹朝楼上教室走,胡乙钰始终离他远远的,从此算是提防上蒋歌今了。   转过楼道拐角,一个人匆匆从楼上下来,差点撞上几人,蒋歌今抬头,立马怔住了。   面前的人一身正装,长得那叫一个带劲,蒋歌今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上上下下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得出两个字:绝色!   胡乙钰从后面探出一个头来,打招呼道:“言禺,今天有比赛?”   梅言禺冷淡的嗯了一声,不耐烦的看了蒋歌今一眼,从他边上绕过下楼去了,蒋歌今扭头目光追随,手上一松,篮球从手里落下来,被一旁的句准眼疾手快的接住。   齐招远吹了声口哨,责怪句准:“你那么机灵干什么?”   句准耸耸肩,说:“那我抛了。”   蒋歌今一把接过,问胡乙钰:“他谁啊?”   “梅言禺,我……”胡乙钰立马顿住,警告蒋歌今道:“你别乱打主意,他可不一样。”   “梅言禺啊?文科实验班的那尖子?”齐招远摸了摸下巴,疑惑的问:“怎么跟以前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蒋歌今问。   句准说:“以前总是顶着个厚刘海,戴着副黑框厚眼镜,虽然是学霸,但是看起来沉郁,毫不起眼。”   蒋歌今说:“难怪对他没印象。”   胡乙钰说:“言禺从小就好看,只是上高中后,一心学习,不爱收拾自己而已。”   蒋歌今问:“你跟他熟啊?”   胡乙钰不回答,蒋歌今一把扯过他,威胁道:“不说我就在这儿强吻你信不信?”   胡乙钰吓得捂住嘴巴,想破口大骂都忘了,惊恐的盯着蒋歌今,句准和齐招远看得大笑,齐招远说:“胡乙钰,为了你的贞洁,你就说一说。”   胡乙钰紧紧捂住嘴巴,瓮声瓮气的说:“你先放开我。”   蒋歌今放开他,一手颠着篮球,好整以暇的等着胡乙钰出卖朋友,一副不说立马就非礼人的样子。   胡乙钰没好气的啧了一声,说:“他是我小学同学,关系还不错,他父母离异,现在跟着妈妈,人挺冷淡,也很高傲,反正跟你不是一类,你没戏。”   蒋歌今问道:“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怎么可能有?”胡乙钰一脸心惊的说:“就他妈那么厉害的人,别说交女朋友,就是交朋友都得小心。”   蒋歌今拍拍胡乙钰的肩,十分自信的说:“看我的。”   胡乙钰瞧着蒋歌今充满自信的背影,嗤之以鼻,这个全校皆知的基佬实在太嚣张了,不由得担忧起梅言禺来,想起手里的情书,问道:“这情书怎么办?”   句准说:“现在连周帅哥都要靠边站,你那不知名的情书算个屁,丢了。”   梅言禺正在看书,同桌放了瓶水在他桌子上,暧昧的说:“蒋歌今给你的。”   梅言禺没说话,没理会,等到想喝水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打开喝了,没觉得蒋歌今给他买水有什么不妥。   梅言禺喝了蒋歌今的水,让蒋歌今觉得有戏,送吃的也不用经别人手了,自己亲自送,拿着零食和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在全班同学好奇又八卦的眼神中,坐到了梅言禺的对面。   “给你的。”蒋歌今把零食和水放在梅言禺面前,自来熟的说:“练题呢?”   梅言禺用笔把零食拨到一边,继续做题,蒋歌今靠过去看,称赞道:“你的字真好看。”   梅言禺没搭理他,他接着发出邀请:“晚自习下了请你吃宵夜?”   梅言禺终于说:“没时间。而且我不吃宵夜,不吃零食。”   蒋歌今看了看桌子上刚买的零食,顺手递给梅言禺的同桌:“给你。”   同桌接过零食,道了谢,很有眼力见的走开了,蒋歌今得此机会,坐到梅言禺身边,关切的问:“想喝水吗?”   梅言禺又回到不说话的状态,蒋歌今拧开瓶盖,递给梅言禺:“喝一口。”   梅言禺抬手看了看腕表,冷淡的说:“还有三分钟上课,你想说什么快说,说完快走。”   “我就是怕你学习枯燥,过来陪你。”蒋歌今将水递到他嘴巴面前,“还有怕你口渴。”   梅言禺倒是挺配合的喝了一口,蒋歌今看着他红润的嘴唇,有些心猿意马,问道:“那我们一起吃晚饭?”   梅言禺没答应也没拒绝,蒋歌今接着问:“你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忌口的?”   梅言禺摇了摇头:“都可以。”   蒋歌今在心里大叫一声“耶!”,然后说:“下课等我。”   梅言禺没说话,他的话很少,几乎不说废话,可是蒋歌今非要得到他的答复,又问:“听到没有?”   梅言禺不耐烦的看蒋歌今一眼,这一眼虽然不耐烦,可却让蒋歌今心花怒放,自顾说道:“好,放学见。”   同桌坐回来,等蒋歌今出了教室,问梅言禺:“言禺,你干嘛理他啊?”   梅言禺说:“有免费的吃喝,何乐而不为?”   同桌竖起大拇指,“牛逼!”   胡乙钰收拾书包,转头对蒋歌今几人说:“一起吃饭去。”   齐招远笑话他:“你不怕歌今了?”   胡乙钰撇了撇嘴,他和蒋歌今认识三年,一开始就知道蒋歌今的取向,他又不傻,他知道蒋歌今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一直装糊涂,蒋歌今也没表现出来,一直到齐招远和句准捅破窗户纸,他也就是说说,哪能真和蒋歌今疏远?   蒋歌今跟平时不同,急急忙忙把书一摞,校服随意往肩上一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我有约会,先走了。”   句准问胡乙钰:“你那个小学同学这么容易搞定?”   胡乙钰也纳闷,梅言禺那么冷清的人,居然会答应和蒋歌今一起吃饭?   梅言禺已经等在楼道口了,蒋歌今赶紧跑了过去,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出来了,还是比梅言禺晚了。   梅言禺没说话,抬腿下楼,蒋歌今赶紧跟上,边上的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两人,梅言禺的冷酷全校皆知,蒋歌今的嚣张也是全校皆知,冷酷遇上嚣张,居然是冷酷打败嚣张,把嚣张变成了狗腿子。   出了校门,蒋歌今立马招了一辆车,梅言禺皱着眉头说:“就在附近吃,一会还得上晚自习。”   “不远,坐车五分钟,我已经订好位置。”蒋歌今拉开车门,邀请梅言禺上车。   吃饭的地方的确不远,果然五分钟就到了,蒋歌今又是引路又是拉凳子的,十分殷勤,梅言禺坦然接受,享受蒋歌今的伺候。   蒋歌今给梅言禺剥了一只虾,本来想放到梅言禺的碗里,看着梅言禺斯文咀嚼的样子,蒋歌今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递到梅言禺嘴边,梅言禺仿若不觉得这种行为暧昧,张嘴吃了。   柔软的嘴唇触及蒋歌今的手指,让蒋歌今整只胳膊都麻了,好不容易收回手,那种感觉却一直去不掉。   梅言禺见他不怎么吃,催促道:“还有二十分钟,快吃。”   蒋歌今继续给他剥虾,却没再喂他,而是放到他的碗里,蒋歌今怕再被他柔软的嘴唇碰一下,当即就要犯罪了。   吃一顿饭,蒋歌今算是明白了,梅言禺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说是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一秒钟也不耽搁,等他们吃完饭回到学校,刚刚好上课,临分别,蒋歌今实在没忍住,他一直想跟梅言禺亲近一点,却不知道为什么,连搭个肩都不敢,这回却胆大包天的伸手在梅言禺脸上刮了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而梅言禺依然坦然的接受了。   嫩滑的手感一直停留在触摸梅言禺的那个指头上,写字,翻书,摩擦,怎么都去不掉,弄得他整个晚自习心神不宁。   没过几天,蒋歌今追求梅言禺就传得沸沸扬扬,蒋歌今是个基佬大家都知道,他从来没隐瞒过,以前他追求谁骚扰谁老师们从来不管,可是他骚扰梅言禺可就严重了,作为重点栽培的苗子,怎么可能让他给糟蹋了。   蒋歌今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一头雾水,心说自己这段时间挺乖巧,没惹事也没扰乱课堂,考试成绩也还过得去,不明白班主任有什么用意,等他看见坐在班主任边上的梅言禺班主任时,顿时明白是啥事了,心里头立马想好了应对之策。   班主任孙老师开门见山的问:“我听吴老师说你成天骚扰他们班的同学,怎么回事啊?”   蒋歌今一脸茫然的看着孙老师:“没有啊,我骚扰谁了?”   吴老师对蒋歌今没什么其他意见,别班的学生,成绩好坏调皮捣蛋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居然骚扰自己的得意门生,对蒋歌今的态度就变了,从不在意变得有敌意,闻言气道:“你非要我把人喊来当面对质是不是?”   蒋歌今耸耸肩,无所谓道:“好啊。”   吴老师见他装傻,只好把话挑明了,说:“你是不是天天去我们班找梅言禺来着?”   “哦,我英语不好,找他补课,不可以吗?”蒋歌今无辜的问。   吴老师更加生气了,却顾忌为人师表,不宜把话说得太重,只是警告蒋歌今:“你以后离梅言禺远点,你不考大学,他还得考呢!”   蒋歌今最听不得这话,怎么他喜欢梅言禺就影响考大学了?怎么不是因为这喜欢而激励两个人一起考上大学呢?偏见!当即反驳说:“我当然要考大学,而且我们会一起努力,所以我不但不会离他远点,我们还会越来越靠近。”   “你!”吴老师怒得一指头指着他,跺脚道:“好!如果梅言禺让你离他远点呢?”   “我完全尊重他。”经过相处,蒋歌今感觉梅言禺对他是有那么点意思的,不是他一个人单恋,很有自信梅言禺不会这么做。   梅言禺进来,礼貌的喊了句吴老师孙老师,没看蒋歌今,对吴老师问道:“吴老师,什么事啊?”   吴老师指了指蒋歌今,“跟他说,让他离你远点。”   梅言禺这才转过来看蒋歌今,没说话,蒋歌今对他灿烂一笑,亲切的喊了句小言,其实平时蒋歌今哪敢,为了气吴老师,也为了向梅言禺表明自己的决心。   吴老师以为蒋歌今威胁梅言禺,平时蒋歌今的所作所为可是名声在外,她站起来,走到梅言禺的身边,拍着梅言禺的肩膀给他反抗的勇气,说:“言禺,别怕,老师在这里,把你心里话说出来。”   梅言禺冷淡的看着蒋歌今,似乎为了印证吴老师的想法,冷漠的说:“好吧,你以后离我远点。”   蒋歌今整个五官都写着两个字——惊讶,随即笑了一笑,说:“你认真的啊?”   梅言禺不多说,对吴老师说:“我回教室了。”   吴老师点点头,等梅言禺离开,她立马对茫然的蒋歌今说:“听见了,以后离他远点。”   孙老师平时还挺喜欢蒋歌今的,虽然这学生平时吊儿郎当,但紧要关头还挺靠谱,每次考试成绩都还不错,看他伤心,挺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起身推着蒋歌今出门,安慰道:“歌今啊,你还小,真正值得你付出的伴侣在未来等着你,好好学习,别想那么多,回教室去吧。”   蒋歌今闷闷不乐的回到教室,他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怀疑,梅言禺对他没那种意思,是他自作多情了,一想到这里,难受得连水都喝不下了。 第52章 番外二   胡乙钰正咬着笔头对着一道题犯难,一只指节修长的手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试卷上,他抬头看,蒋歌今正失魂落魄的盯着他。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胡乙钰放下笔,很有服务意识的问道。   蒋歌今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问:“梅言禺是个什么样的人?”   胡乙钰想了下,认真的总结道:“据我对他的了解,高冷,淡漠,傲气,而且毒舌。”   蒋歌今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胡乙钰好奇的问:“怎么?被拒绝了吧?”见蒋歌今不答,又说:“我早都跟你说过,你没戏,你还不信。”   蒋歌今蔫头巴脑的回到座位,不知道该坚持还是该放弃,按说他这个人说话大多数时候是算话的,可是放弃他不甘心,坚持又觉得毫无意义,唉声叹气了一下午。   齐招远给胡乙钰使了个眼色,之前蒋歌今被周上离拒绝的时候,也没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来是真动心了,为了让失恋的蒋歌今解脱出来,齐招远和胡乙钰句准商量,一会约个饭,潇洒一回。   四个人中,只有蒋歌今是完全享有自由的,谁让他有心跟宇宙差不多大的父母呢,齐招远三人却不同,被父母盯得死死的,就为了高考这一关,为了哥们,三个人一致决定冒死疯一回,最多是被教训一顿。   出了教室,梅言禺站在楼道口,似乎在等人,蒋歌今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梅言禺看见他,说了句走吧,率先下楼,蒋歌今立马跟上。   句准皱着眉头说:“他什么时候变成狗了?”   “爱情啊。”齐招远长叹一声,问:“那我们三?”   “回家。”胡乙钰和句准齐声说。   蒋歌今跟在梅言禺身后,拿不住梅言禺什么意思,出了校门,梅言禺转头问他:“去哪儿吃饭?”   “我以为你不会去了,所以我把位置取消了。”蒋歌今想以此试探梅言禺的反应,如果梅言禺真对他有感觉,必会借此解释。   梅言禺哦了一声,走了。   蒋歌今愣了,他想不到梅言禺的反应是这个,换着他,怎么也会说一些别的什么话,而不是一个哦然后走掉,这已经不是冷酷了,而是冷漠无情!   蒋歌今跟了上去,想问出心中的郁闷,开口却是:“附近有一家面馆味道不错,不如我们去吃那个。”   梅言禺停下脚步,依然是梅氏态度:“走吧。”   面馆味道应该的确不错,因为人满为患,得等,梅言禺显然没这个耐心,转身就走,蒋歌今只好又跟着出来,到了一家粉馆面前,里面人少,梅言禺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进去。   蒋歌今想说不好吃,梅言禺已经点餐了,回头问他:“你呢?”   蒋歌今说:“一样。”   两人在空位坐下,蒋歌今故作玩笑的问:“你不是让我离你远点吗?我挨你这么近,你烦吗?”   梅言禺皱了皱鼻子,这是蒋歌今第一次见他有这种表情,以为他要说什么打击的话,没想到他说:“有泡菜。”   蒋歌今问:“你想吃?”   梅言禺点头,蒋歌今站了起来,看见台子上有一个坛子,取了小碟子装满泡菜回来,话题被打断,他不好继续问,梅言禺似乎也没准备回答,吃起了泡菜。   炒饭并不可口,蒋歌今不太吃得下,梅言禺却一口一口斯文的吃着,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在意好不好吃,能填饱肚子就成,吃着吃着,竟然吃出了一根头发,蒋歌今刚想说话,见梅言禺十分淡定的将头发夹出来扔掉,继续一口一口的吃。   蒋歌今说:“换一份吧?”   梅言禺看他一眼,说:“不用。”   蒋歌今放下筷子,说:“别吃了,我们去吃其他的。”   梅言禺习惯的抬手看时间,摇了摇头,蒋歌今忍了又忍,一把拉住他右手,“别吃了,有头发还吃什么啊!”   店老板装没听见,原本坐在一旁,这时站起身来走到饭馆外面去了,蒋歌今暗骂一句黑心,拉梅言禺:“走,面包也比这个好。”   梅言禺不疾不徐的放下筷子,跟着蒋歌今起身,一路走到面包房,蒋歌今问他:“吃哪一种?”   “我已经饱了。”梅言禺说:“你自己买吧。”   最后蒋歌今还是买了两个,硬塞给他一个,回了学校,蒋歌今很想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可是话到嘴边改变了主意,他决定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冷落梅言禺两天。   没有蒋歌今嘘寒问暖送水约饭的日子,梅言禺也没什么异常,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好像欲擒故纵这一招对他不管用。蒋歌今急了,别说两天,一天下来,他焦虑得不得了,仿佛有一件重大的事没有完成,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很不踏实,只好又开始嘘寒问暖送水约饭。   “我昨天跟人约了篮球比赛,所以没约你吃饭,”蒋歌今一边说一边观察梅言禺的反应,“你有按时吃饭吧?”   “嗯。”梅言禺点点头,冷淡的说:“没关系。”   蒋歌今嘴里说着那就好,心里却不是滋味,梅言禺实在太冷淡,让他气馁。   “放学一起吃饭。”蒋歌今问:“你想吃什么?”   梅言禺说:“你定吧。”   “好,下课等我。”自从梅言禺每次都比他早,他就把下课等你换成下课等我了。   蒋歌今绞尽脑汁的想着吃的,他希望每一次带梅言禺吃饭都能吃不一样的菜,让梅言禺有新鲜感,抓耳挠腮半天,问齐招远:“离学校不远的周围有什么好吃的?”   “又约?你不是说要冷落他两天吗?”齐招远问。   蒋歌今摇头:“算了,我觉得他这种就要趁热打铁,欲擒故纵在他身上没用。”   齐招远耻笑他没出息,推荐说:“临江路福满楼的菜不错。”   蒋歌今虽然不想带梅言禺吃家常菜,那种地方不适合营造气氛,但也没更好的选择,只好认同齐招远的推荐。   福满楼名字跟装潢很搭,古色古香,位置是蒋歌今提前订好,上菜很快,梅言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蒋歌今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了好奇。   “你喜欢这种装修?”蒋歌今问。   梅言禺说:“我喜欢古建筑。”   蒋歌今接着问:“你喜欢出去玩吗?”   梅言禺说:“还行。”   “那我们假期出去玩吧,去古建筑多的地方。”   “可以。”   蒋歌今兴奋不已,假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故意这么问,如果梅言禺对他没兴趣,肯定会用“再说”或是“还早”回他,可是梅言禺说可以,证明认同关系的进一步发展。   “我真希望现在就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   梅言禺没说话,他吃饭的时候很认真,似乎不太愿意说很多话,虽然他平时话也很少,蒋歌今也不继续说了,怕说多了他反悔,收声吃饭。   跟以往一样,头一天蒋歌今会把第二天的约饭邀请发出,两个人上楼的时候,蒋歌今说:“明天下午咱们去吃烤全羊。”   梅言禺说:“明天周末。”   蒋歌今说:“我知道,所以才要吃大餐。”   梅言禺说:“我要参加比赛。”   蒋歌今这才想起梅言禺最近在参加一个什么诗词比赛,问道:“我能去吗?”   梅言禺说:“需要买票。”   这难不倒蒋歌今,立马着手买票。   跟着大部队检票进场,蒋歌今偷摸到后台,搜索梅言禺的身影,好不容易看见,正要过去,却见吴老师正和梅言禺说话,他不便在这个节骨眼上影响梅言禺,只好等吴老师离开才过去。   穿着正装的梅言禺很好看,蒋歌今离他越近,心跳越快,这种感觉像做贼,偷走一个美好的梅言禺。   “嘿!”蒋歌今拍了梅言禺一下,灿烂的笑道:“帅哥。”   梅言禺依然冷淡,问:“你怎么进来的?”   “偷摸进来的。”蒋歌今上下打量着他,半真半假的说:“太帅了,帅得我想非礼你。”   梅言禺看着蒋歌今,没有气恼,没有防备,似乎知道蒋歌今不会,又或者他不会拒绝。   蒋歌今被他看得内心翻腾,真想抱他,生生忍住了,干咳一声问:“还需要准备什么?有没有要帮忙的?”   梅言禺收回停留在蒋歌今脸上的眼神,伸手整理领结,蒋歌今忙帮忙,有意无意的触摸到温暖细腻的颈部皮肤,蒋歌今有些干渴,咽了咽口水。   梅言禺乖乖的没动,对蒋歌今的小动作不作反应,本该两下弄好的领结,却迟迟弄不好,蒋歌今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剐蹭着他的脖子,让他脖子有点痒,不由得动了动喉结。   蒋歌今突然失去自控能力,手抚摸着梅言禺的脖子,然后上升到脸颊,突然有人喊准备,他一把握住梅言禺的后脖子将人按在怀里,梅言禺比他矮一截,正好靠在他肩上。   梅言禺没动,蒋歌今深深嗅一口他身上的香味,拍拍他的背说:“加油!”然后松手,偷偷溜回观众席,观看梅言禺的比赛。   梅言禺台下很冷淡,在台上那么激烈的抢答中,也很冷淡,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成绩一直遥遥领先,一些蒋歌今听都没听过的诗词,从他口中连珠说出来,足见他平时学习范围之广,蒋歌今为他感到自豪,一点没为自己的无知惭愧。   比赛结束,梅言禺顺利晋级,进入决赛,蒋歌今又溜到后台看他,大家都在收拾,同来参加比赛的不止梅言禺一个,吴老师交代完梅言禺,又去交代其他人,蒋歌今趁吴老师不在,赶紧朝梅言禺走过去。   或许是比赛下来精神放松了,梅言禺看见蒋歌今,露出一个笑,蒋歌今顿时脚步虚浮,傻笑着说:“太帅了!恭喜你晋级。”   梅言禺道谢,蒋歌今看见他鼻尖上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汗珠,细细密密的一片,挺惊讶,指着他的鼻尖说:“你居然出汗了。”   梅言禺点头,说:“脖子上也有。”   “我看看。”蒋歌今凑近脖子去看,果然连头发都打湿了。   梅言禺递给他一张纸,“帮我擦一下。”   蒋歌今求之不得,接过纸细心的擦起来,两个人靠得很近,暧昧蔓延,蒋歌今心里高兴,笑道:“没想到啊,你也会紧张,怕输啊?”   梅言禺脑袋往前探了探,方便蒋歌今擦汗,这一动作使两人挨得更近,就像梅言禺靠在蒋歌今怀里一样,其实蒋歌今比他高一截,大可不必这样做。   梅言禺的声音自蒋歌今心脏的位置传来,带着以往没有的温度,不再冷淡,他说:“谁不怕输。”   蒋歌今说:“别怕,你赢了,而且会一直赢下去。”   梅言禺轻轻笑了笑,他真的很开心。   吴老师安排完其他人,回来看见蒋歌今,眉头一皱,走过来问道:“蒋歌今?你怎么在这儿?”   “吴老师好。”蒋歌今彬彬有礼的打招呼:“我来给咱们学校的加油啊。”   吴老师看了看一脸冷淡的梅言禺,说:“言禺,我们走了。”   蒋歌今说:“吴老师,我跟你们一起走呗。”   “不顺路。”吴老师喊上梅言禺走了。   蒋歌今厚脸皮的跟在后面,出了电视台,吴老师带着梅言禺上了车,今天梅言禺给她长脸了,她要亲自送梅言禺回家。   蒋歌今眼睁睁看着他们上车,知道自己不能跟着,朝梅言禺笑道:“小言,恭喜!”   梅言禺朝他点了点头,吴老师则瞪了他一眼,带着梅言禺走了。   蒋歌今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忍住给梅言禺发了消息,本来想表白,居然怂了,只夸梅言禺说:“你今天真的很帅。”   梅言禺看了一眼消息,删了。 第53章 番外三   间隔一周,蒋歌今再次被喊到办公室,原因同前,吴老师再三警告,让他离梅言禺远点。   “言禺已经跟我说了,你对他死缠烂打,他一直是个很有素养的孩子,不拒绝你是怕打击你的自尊心,你别不识好歹,你再这样影响他,我就要请你家长来聊一聊了。”   蒋歌今吊儿郎当的,完全不把吴老师的话放在心上,把吴老师气得不行。   吴老师说:“你脸皮也太厚了,前两天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尊重言禺,他让你离他远点,你怎么不听?真要闹得请家长你才罢休?”   蒋歌今说:“那是你逼他说的。”   “我逼他?好。”吴老师离开办公室,隔了一会,带着梅言禺回来,对蒋歌今说:“你听好了,我有没有逼他?”   转而对梅言禺说:“言禺,你告诉他,我有没有逼你说让他离你远点。”   梅言禺说:“没有。”   蒋歌今看着梅言禺,吴老师又说:“好,言禺,你现在明确的告诉他,你对他没那个意思,让他不要纠缠你,影响你学习。”   蒋歌今冷笑道:“你这还不叫逼他?”   吴老师怒道:“你才是逼他!我知道,取向是不可改变的,我也没有歧视,但是你总不能把你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吧,你喜欢别人,就要强迫别人喜欢你,这是没有道理的,更是没有道德的!”   蒋歌今也动了气,高声说:“我没有逼他!我喜欢他,所以对他好,想照顾他,仅此而已!”   吴老师说:“那好,如果你想他好,就离他远点,高三了,时间紧迫,不得有半点差池!你祸害别人去,不准祸害言禺!”   梅言禺始终没说话,蒋歌今冷冷道:“你这么禁锢别人的人生难道不是一种祸害吗?”   吴老师说:“我是老师,他是我的学生,我得对他的未来负责!得对把他放心交给我的家长负责!这怎么能叫祸害!好了!我不想别人说我欺压学生,叫你家长来学校。”   蒋歌今突然笑了:“吴老师,我劝你别让我请家长,我爸妈对我取向这事比我自己还不在意呢,我们家每个人都享有绝对的自由,他们是站在我这边的。”   吴老师不信他,坚持要他请家长,梅言禺倒像个局外人,见他们半天说个没完,找了个间隙问道:“吴老师,没有其他的事,我回教室去了。”   吴老师点点头,又喊住他:“言禺,我知道你是有素养的人,害怕伤别人自尊,但是为了你好,你必须得懂得拒绝,你跟蒋歌今说,你对他有没有所谓的感觉?”   蒋歌今双目灼灼的看着梅言禺,不止吴老师,他更想知道。   梅言禺看了他一眼,回答得非常利落,利落得像一把锥子,朝蒋歌今心上扎去,他说:“没有。”   蒋歌今备受打击垂头丧气的回到教室,胡乙钰拿着白色的信封在他眼前晃了晃,“最后一封情书。”   蒋歌今没理会,胡乙钰继续说:“信封上写着,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一定要拆开。”   句准说:“看来他放弃了。”   齐招远叹气说:“岂止他放弃啊,歌今也放弃了。”   胡乙钰问:“拆不拆?”   蒋歌今接过信,翻看两眼,说:“当然要拆,说不定是个帅哥。”   齐招远问:“你怎么不说是个美女啊?”   蒋歌今鄙视的扫了他一眼,说:“我的取向全校皆知,哪个女的会给我写信?”   “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是个男的?”见蒋歌今点头,齐招远继续问:“那你干嘛不看信直接扔掉?万一就是你的真爱呢?”   胡乙钰和句准表示赞同,蒋歌今拆开信,看得眉头一皱,胡乙钰立马凑上去,念道:““信写到现在都没有回音,我知道你一定没有看过我的信,但如果你留着我之前的信,你就能拼出我的名字,每封信的左下角都有笔画,组合起来就是我的名字”,什么鬼!”   齐招远和句准也接过信看了起来,句准扔下一句毛病,齐招远则问:“以前的信呢?”   “丢了。”胡乙钰说:“每次歌今都让丢了。”   “哎,这么有趣的猜字游戏,居然错过了。”齐招远仔细看着左下角留的最后一个笔画,是撇向右边的点,完全没有头绪。   句准说:“我突然对这个人好奇了,不如回信把他揪出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胡乙钰看着信封上张三两个字,最神奇的是后面有个括弧,写着化名,一开始觉得好笑,以为恶作剧,直到对方坚持了大半年,才觉得人家是认真的。   “这个人我们一定认识,而且一定是我们学校的。”胡乙钰说。   齐招远问:“何以见得?”   蒋歌今虽然刚被梅言禺无情的伤害,也表示出了好奇,胡乙钰说:“如果外校的,他一定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弄这一出,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对吧?再说歌今也不是那种散布暗恋者情书的人,所以我猜这个人是我们学校的。”   蒋歌今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空白页,提笔回信,“最好的办法就是约见面。”然后在纸上写下“见个面。”   因为约了饭,梅言禺在楼道口等蒋歌今,可是蒋歌今看见他,心情复杂,明明梅言禺对他没感觉,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吃饭?难道梅言禺真君子从不爽约?   见到蒋歌今,梅言禺还是那两个字:“走吧。”   一路上,蒋歌今都憋着一个问题,可是到了吃饭的地方,这个问题也没问出来,他平时总说自己怂,但到梅言禺面前,他才真的承认自己的确很怂。   “冰淇淋吃吗?”蒋歌今拿着菜单问。   梅言禺点头,蒋歌今点了蓝莓和原味,又点了意面和一些小吃,等菜的时候,蒋歌今直盯着梅言禺,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让他很困惑。   梅言禺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却对餐桌上的木质餐具架感兴趣。   “我喜欢你。”蒋歌今说。   梅言禺看了他一眼,回:“哦。”   蒋歌今问:“你会喜欢我吗?”   梅言禺伸手摆弄架子,回答三个字:“不知道。”   蒋歌今将头别向窗外,问:“我真的影响你吗?”   梅言禺说:“不知道。”   蒋歌今深吸一口气问:“今天是我们最后一起吃饭了是吗?”   梅言禺说:“看你。”   蒋歌今气得脑门心疼,他气自己拿梅言禺没办法,干脆赌气说:“有一个人,连续半年给我写情书,今天是最后一封,以后他都不会再写了,我决定约他见面,算是给他一个结果。”   梅言禺好一会没说话,蒋歌今以为激将法有用,再接再厉的说:“我是个颜控,万一他长得好看,说不定会有可能。”   梅言禺点点头:“哦。”   蒋歌今气道:“我喜欢你不过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梅言禺:“哦。”   蒋歌今自闭了。   冰淇淋最先上来,蒋歌今问梅言禺:“你要什么口味的?”   梅言禺拿了原味,蒋歌今其实是给自己点的原味,他赌气,决定不让梅言禺,有些幼稚得可笑,说:“那杯是我的。”   梅言禺充耳不闻,舔了一口,蒋歌今只好接受剩下的蓝莓味,正要忍气吞声的吃,梅言禺却突然起身俯身过来,在蒋歌今手上的冰淇淋上舔了一口,蒋歌今愣住了。   梅言禺一脸的冷淡,完全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然后评价:“还是原味适合我。”   蒋歌今回过神,问:“你在撩我吗?”   梅言禺眨了下眼睛,说:“你要是介意,重新点一杯。”   蒋歌今见他冷淡又无辜的表情,真想把他压在位置上,肆意□□一番,看他敢不敢这样对他,可是蒋歌今怂啊,只是想想而已。   正上着课,班主任孙老师让蒋歌今出教室接电话,一般这种情况,不用想,蒋歌今也知道是蒋廷或是尤慧打来的,这两人虽然是他父母,但是业务繁忙,吴老师让他请家长,家长正远在千里之外演讲,没空,所以把电话打到班主任这里来。   “蒋廷还是尤慧啊?”蒋歌今问。   孙老师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把手机递给他,“自己接不就知道了?”   蒋歌今接过电话,喂了一声,然后说:“哦,蒋教授啊,什么事?”   蒋廷在电话里说:“我还问你怎么回事呢?老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说你霸凌同学,有没有这回事啊?”   “她怎么不说我强|奸啊?”蒋歌今火冒三丈,本来求爱就不顺利,还有这样那样的阻力,太他妈火大了!   尤慧接过电话,柔声问道:“歌今,怎么回事?跟妈妈说说。”   蒋歌今觉得挺委屈,听到老妈温柔的声音,差点没哭了,把事情一说,尤慧又是笑他没出息,又是心疼他被拒绝。   “那就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听妈妈的,先好好学习,把这事放一放,以后会遇见更好的。”   蒋歌今说:“以后是以后,现在我就看上他了。”   尤慧叹气:“可是人家说了不喜欢你,说是你缠着他,人家班主任说了,这孩子单亲家庭,跟着妈妈,他妈妈一心望子成龙,你就别打扰人家了,听话。”   蒋歌今眉头一皱,问道:“他亲口跟你说的?还是他班主任跟你说的?”   尤慧说:“他班主任也说,他也说,反正你以后不准打扰人家,不然我可生气了。”   “我去他丫的!”蒋歌今一怒之下把电话挂了,要不是孙老师见他不对劲拉住他,他都要直接奔到梅言禺班上质问人了。   罗旭正埋头记单词,没想到祸从天降,一本作业朝他打着旋飞来,正砸在他头上,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寻找谁人所为。   “旭儿。”蒋歌今指了指落在罗旭桌子上的作业,“帮我做一下。”   罗旭好几天没受到蒋歌今的骚扰,突然有了拒绝的勇气,说:“我自己作业一大堆,做都做不完,没时间帮你,我可以把我的作业借给你抄。”   蒋歌今整个人都散发着浓烈的□□味,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挺吓人的,此刻他正带着这种表情看着罗旭,“要是我愿意动手,顺便动动脑又何妨,用得着抄你的?别废话,赶紧做!”   罗旭看了看胡乙钰,几个人中,齐招远笑面虎,句准冷酷,只有胡乙钰人好些,可是哪知胡乙钰这次站在了蒋歌今这边,劝说道:“旭儿,你就帮歌今一把,他心情不好,让让他。”   罗旭不情不愿的捡起作业本,只好放下手头的作业,先帮蒋歌今完成。   齐招远摸着下巴,仿若自己是个计谋高超的军师,不解的说:“我觉得梅言禺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据我观察,他至少对你没有好感,也不讨厌,不至于背后捅刀子吧?”   句准冷冷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胡乙钰反驳句准,“言禺不是这样的,我想他一定是被逼无奈,要不,歌今找他聊一聊?”   蒋歌今一拍桌子站起来,“行,我就去找他聊一聊。”   强忍着怒火走到实验班门口,隔着窗户看见与同学们格格不入的梅言禺,蒋歌今突然就心疼了,觉得梅言禺很孤单,他怎么忍心质问他,转身去小卖部买水。   碰上梅言禺同桌,蒋歌今出于要想攻克敌人先拿下他身边朋友的策略,把同桌的零食钱给付了。   “谢了。”同桌本来要走,又停下,等蒋歌今买完水,他笑问:“给言禺的?”   蒋歌今点头,问:“他是不是跟你们班上的同学关系不好?”   “哪有,是他不愿意和同学们接触。”同桌无奈的说:“就连我,要不是因为是同桌,他也不会跟我说几句话。”   蒋歌今问:“他这么拽?”   同桌笑道:“学霸嘛。”   蒋歌今笑了,心想自己要是学霸,应该不至于像梅言禺这样吧。   同桌欲言又止,都快要到班级门口,才拦住蒋歌今说:“蒋歌今,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虽然你是个基佬,但是爷们豪气,一点都不娘们,而且你还请我吃东西,我觉得你人不错,真的。”   蒋歌今一脸疑惑的听着这一通毫无重点的话,问道:“所以?”   同桌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应该说,但是我又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毕竟现在大家都说你不好。”   蒋歌今问:“什么意思?”   “你别追梅言禺了,他不喜欢你,你再献殷勤都没用。”同桌说得斩钉截铁,“他说他之所以愿意理你,是因为有免费的吃喝。”   蒋歌今真是被一击再击,一瞬间脸涨得通红,那是气的,同桌见状,怕他打人,立马劝道:“你也别太生气,反正你知道就行了,你现在去找他麻烦,反而吃亏,放弃就是了,就当遇人不淑,还有,你别说我说的啊。”   蒋歌今扯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好。”   同桌赶紧溜了。   蒋歌今拿着水站在实验班窗户边上,盯着座位上的梅言禺,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他看不透的表里不一的人,可见梅言禺道行之深。   梅言禺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转头朝窗户看来,与蒋歌今视线相撞,仍旧一脸冷淡,对视了一会,淡漠的转过了头,蒋歌今转身回了教室。   把水丢给罗旭的时候,罗旭也把作业递给了蒋歌今,齐招远把这叫各取所需,利益交换。   蒋歌今越想越想不过,他其实平时挺散漫一个人,不太计较得失,但那是物质上的,梅言禺事件属于精神上的,怎么也得讨回点精神损失啥的吧。 第54章 番外四   晚自习下后,蒋歌今等在校门口,见梅言禺出来,二话不说拉着人就走,今天晚上,必须有个了断。   走到一个巷道里,梅言禺抬手看了看时间,说:“五分钟。”   蒋歌今冷冷的说:“用不着,我就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戏弄我?”   梅言禺冷淡的说:“你蠢?如果你承认的话。我没有戏弄你。”   “哈!”蒋歌今气得一巴掌拍在墙上,咬牙切齿的说:“理我是因为有免费的吃喝,是你说的吧?当着我跟我玩暧昧,背了我在老师面前说我缠着你,还不叫戏弄!”   梅言禺还是冷淡的说:“吃饭我没花钱,对我来说就是免费,不对吗?至于跟你玩暧昧,如果你不把它看作暧昧,不就很正常的相处吗?你天天约我,不算纠缠吗?”   蒋歌今哑口无言,气得真想给他一下,却又下不去手,那么精致好看的一张脸,那么□□的嘴唇,说出口的话,居然这么无情,蒋歌今算是见识了。   梅言禺又抬手看时间,说:“半分钟。”   蒋歌今垂下撑在墙上的手,面无表情的盯着梅言禺,他冷漠起来并不逊于梅言禺,“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为你花的钱就当做善事,但是为你浪费的情感你怎么也得赔偿点吧?”   梅言禺抬手看时间,一脸无所谓甚至索然无味的表情,半分钟已经过去了,他不想浪费时间,准备离开。   蒋歌今一把将他拽回来按在墙上,不由分说吻了上去,梅言禺没躲没动,似乎也没有生气,蒋歌今一吻得逞,见梅言禺一副认命的样子,这张脸,嘴唇,日思夜想,哪能放过。   蒋歌今吻技不错,怎么也是交过男朋友的人,动作娴熟,一边吻着梅言禺,一边拉开梅言禺的校服拉链,吻脖子,抚摸另一侧的脖子耳朵,听着梅言禺有些粗重的呼吸,手不由自主的朝下边摸去,一直没动的梅言禺突然转开身体,拒绝了。   蒋歌今停下来,抚摸着梅言禺的眉眼,轻轻去蹭梅言禺的脸,周围很安静,偶尔有车从外边的马路上驶过,车灯斜斜的射在巷道口的墙壁上,但照不到里面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梅言禺终于拂开蒋歌今的手,说:“我回去了。”   蒋歌今问:“你喜欢我对吗?”   梅言禺拉好衣服的拉链,看了他一眼,说:“不。”   蒋歌今看着梅言禺的背影,他很迷惑,不喜欢为什么让他亲?   “歌今,回信了吗?”齐招远问。   蒋歌今没心思在意张三回不回信,他正被梅言禺不喜欢他又让他亲是几个意思困扰,听了摇了摇头,说:“不管了,爱回不回。”   胡乙钰问:“你不好奇对方是谁?”   蒋歌今说:“我更好奇梅言禺是谁。”   胡乙钰和齐招远一头雾水,句准说:“你要是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让胡乙钰去试探一下不就行了?”   蒋歌今看向胡乙钰,胡乙钰立马退开,连连摆手,“这可不行,这种事你自己去问。”   蒋歌今说:“我问过了,他说不喜欢。”   胡乙钰两手一摊:“那不就结了嘛。”   “可是……”蒋歌今挠了挠头,在几人追问可是什么好半天,才说:“他又让我亲他,我弄不懂。”   齐招远和胡乙钰齐声叫道:“我去!这么劲爆!”   句准比较客观冷静,想了下,问:“他是不是喜欢玩暧昧?喜欢那种不确定的刺激感?”   三人看着句准,齐招远啧啧道:“准儿,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会。”   句准翻了个白眼,给蒋歌今出招说:“你今天再去亲一下试试咯。”   齐招远则说:“还亲什么亲,直接上手。”说着做了个抓的动作。   胡乙钰摇了摇头,“猥琐!”   齐招远不理会胡乙钰,坏笑着问蒋歌今:“他软吗?”   蒋歌今冷笑:“比你软。”   句准和胡乙钰齐齐盯向齐招远,同时露出一脸惊吓的表情,胡乙钰指着齐招远和蒋歌今,“你俩什么情况?”   齐招远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抱在一起睡过,哥们啊,这有什么,真是的!”   句准则拍着蒋歌今的肩膀说:“歌今,你口味真重。”   蒋歌今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可没有啊,下不了嘴。”   此话招来齐招远一顿追打。   好基友七嘴八舌的出招,蒋歌今决定采取行动,下了晚自习,等在校门口,既然梅言禺不愿意跟他光明正大的交往,那就暗地里,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梅言禺看见他,仿佛不记得昨晚的事,一如往前的简单两个字:“走吧。”   蒋歌今走在梅言禺身边,试探着把手搭在梅言禺肩上,梅言禺没反应,他手下移,变成搂住梅言禺走,梅言禺还是没反应,他干脆搂上梅言禺的腰,周围的学生很少,毕竟高三了还走读的不多,见没人注意,搂住梅言禺直奔巷道里。   把人压在墙上,急不可耐的吻了上去。梅言禺一开始没反应,过了一会,主动把手搂上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而这一次,梅言禺没有拒绝他往下作乱的手。   蒋歌今从书包翻出纸巾帮梅言禺擦着,梅言禺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帮着整理好衣服,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眼神却无辜茫然。   蒋歌今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问道:“我送你回去吧?”   梅言禺摇了摇头,推开蒋歌今,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决赛门票递给他,蒋歌今看见他还有两张,问道:“还有谁?”   梅言禺说:“周上离和他男朋友。”   蒋歌今坏笑道:“你不会吃醋吧?”   梅言禺看着他,一脸冷漠,出口无情,“他又看不上你。”   蒋歌今干笑,伸手要抱梅言禺,被推开,梅言禺说:“我回家了。”   蒋歌今问:“我们算恋爱吗?”   梅言禺连看都难得看他,冷酷的说:“不。”   胡乙钰拿着白色信封兴冲冲的在蒋歌今眼前晃,“回信了。”   齐招远和句准好奇的凑过去,齐招远说:“打开,看看是谁。”   胡乙钰征求蒋歌今的意见,“我打开了?”   蒋歌今满脑子都是梅言禺,不在乎写信的到底是谁,无所谓的说:“随你。”   胡乙钰迫不及待的打开,眉头一皱,句准说:“写了什么?”   胡乙钰念道:“周末下午六点,红喜路万达广场门口。”   齐招远说:“这是约你见面了,歌今,去不去?”   “没空,小言决赛,我得去陪他。”蒋歌今从座位上起身说:“我得给小言送水去了。”   三人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等他走了,齐招远怪声怪调的学道:“我要给小言送水去了。”   “小言?”胡乙钰打了个哆嗦,“肉麻。”   句准说:“他这是得偿所愿了?”   虽然梅言禺否认两人交往,可是亲也让亲,摸也让摸,蒋歌今全把这当作地下恋情了,一脸愉悦的进了实验班,梅言禺的同桌看见他,微微吃惊,还是把位置让开了。   蒋歌今坐到梅言禺身边,拧开水递给梅言禺,“喝口水,休息一下,学习要劳逸结合。”   梅言禺喝了水,继续练题,蒋歌今撑着下巴看梅言禺,觉得从每一个角度看过去,梅言禺都十分好看,情不自禁伸手在梅言禺脸上刮了下。   梅言禺不理会,蒋歌今凑过去撒娇,“小言,你看我一眼嘛。”   梅言禺毫不留情的说:“你又没少眼睛缺门牙,有什么好看的。”   蒋歌今对他的冷淡和毒舌已经能坦然接受了,厚颜无耻的说:“我帅啊。”   梅言禺说:“帅我就要看,那我看自己就够了,何必看别人。”   蒋歌今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好一会才委屈的说:“我是别人吗?”   梅言禺说:“是。”   蒋歌今更加委屈,拖着嗓子说:“我难道不是你的心上人吗?”   梅言禺写字的手一顿,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蒋歌今反给他这句问话弄糊涂了,问:“什么为什么这样?我怎样了?”   梅言禺皱着眉头嫌弃的说:“用那种嗓子说话。”   蒋歌今靠得他更近,伸手在他腰上摸着,无辜的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自觉的在你面前撒娇。”   梅言禺终于扭头看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冷漠的说:“那你别喜欢我。”   蒋歌今干咳一声,立马中气十足的说:“好了,我不打扰你学习了,记得多喝水,久坐容易得结石。”说完摸摸梅言禺的头,起身要走。   梅言禺将笔一扔,恼怒的说:“不准碰我的头!”   蒋歌今吓了一跳,反应极快的拍打摸梅言禺脑袋的左手,说:“让你摸!”   梅言禺奇怪的看着他像个神经病似的教训自己的手,有点后悔跟这人扯在一起了。   蒋歌今骂完自己的手,恭恭敬敬的捡起梅言禺扔的笔,递到他手上,灿烂一笑:“好好学习,我走了。”   梅言禺动了动嘴,没发出声音,提笔继续练题,做完手上的题,然后发起呆来。   蒋歌今骚扰梅言禺的事再次传到吴老师耳中,把她气得不轻,消停这么久,她以为蒋歌今放弃了,没想到这学生学习不刻苦,追求爱情倒很执着。   气冲冲准备找孙老师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毕竟孙老师作为班主任,不管是与蒋歌今沟通还是与他父母沟通,都比她容易得多。   还没出办公室的门,梅言禺就来了,吴老师一见他,立马问:“怎么了?是不是蒋歌今欺负你?”   梅言禺走了进去,看了看另一个位置上的政治老师,对吴老师说:“吴老师,我有话跟你说。”   吴老师明白他的意思,被男同学骚扰这种事,就算作为被骚扰对象,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即领着梅言禺进到里间的办公室,里边的老师都不在,正适合谈话。   吴老师让梅言禺坐下说,要给他倒水,梅言禺说:“吴老师,我不喝水,我说完就走。”   吴老师停下手,走回来坐下,“也对,时间宝贵,那你说,是不是蒋歌今?”   梅言禺摇头,“我说的事跟他无关,不过我希望吴老师不要找他谈话了。”   吴老师问:“他威胁你?”   梅言禺摇头,吴老师神色严肃起来,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梅言禺还是摇头,吴老师松了口气,随即又气愤的说:“既然这样,我当然不能让他继续骚扰你,我不管他父母是谁,什么态度,他这种行为属于典型霸凌中的特列,不可姑息放纵!”   “我都说了他没有。”梅言禺说:“如果我不愿意别人接近我,没有人能接近我。”   吴老师一开始没有明白,几秒后,诧异的看着梅言禺,问道:“你说什么?”   梅言禺说:“我愿意他接近我。”   吴老师一下子站起来,问道:“你喜欢他?”   梅言禺摇头,吴老师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梅言禺直视着吴老师,“我跟他是一样的。”   吴老师盯着梅言禺好一会,慢慢坐回椅子上,神色复杂的问:“你妈妈知道吗?”   梅言禺摇头,吴老师问:“那你要告诉她吗?”   梅言禺没说话,吴老师也没说话,隔了一会,她冷静下来,说:“她迟早会知道的,但是言禺,我的建议是,现在不要告诉她,等高考后,或是你事业有成,再告诉她。”   梅言禺说:“我知道,谢谢吴老师。”   出了办公室,一向沉郁的梅言禺脚步轻快起来,这么多年,终于做了一回朝气飞扬的少年,他第一个想看见的人,居然是同类蒋歌今。   蒋歌今没有让他失望,正站在楼上看着他,毫无顾忌的朝他喊:“小言!”   梅言禺仰头,灿烂一笑,笑得蒋歌今一愣,喃喃道:“他对我笑了。”   旁边的齐招远吹了声口哨,句准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胡乙钰接道:“六宫粉黛无颜色啊!”   齐招远羡慕的说:“你们都好有文化哟,不像我,只能一句‘卧槽!’表示我的惊艳,歌今幸福啊。”   句准跟后,拍着蒋歌今的肩,“歌今幸福啊!”   胡乙钰见蒋歌今两边肩膀各有一只手,想了想,拱手道贺:“山伯有福啊。”   蒋歌今抬腿就给他一脚,“你他妈才是山伯!敢咒老子,收回去!”   胡乙钰倔强道:“同窗之情,我又没说错!”   “你大爷的!找死!”蒋歌今扯着胡乙钰就要把他丢下楼去,幸得句准和齐招远拉住。   句准说:“胡乙钰,你就不能说个完美结局的?”   胡乙钰一个劲求饶,喊道:“我错了歌今!救命啊!”   齐招远笑道:“你才知道错了,梅言禺货真价实的男的,没文化。”   胡乙钰回头看见梅言禺正上楼来,立即大叫:“言禺!救命啊!蒋歌今要杀我!”   梅言禺一愣,蒋歌今立即撒开手,对他笑道:“开玩笑的,一会下了晚自习一起走。”   梅言禺说:“不了。”然后指了指胡乙钰,“你手出血了。”   胡乙钰一看,刚才挣扎的时候蹭到走廊了,立即要蒋歌今赔偿医药费,蒋歌今哪里理他,跟在梅言禺身后追问:“为什么?”   梅言禺不说话,一脸的冷漠,蒋歌今拉住他,有些气闷的说:“你又这样,又要疏远我!”   梅言禺不耐烦的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抓住双肩,不顾其他人的眼光,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说清楚?总是要我猜,有意思吗?”   “放手!”梅言禺狠推他一把,皱着眉头看着他:“你很闲,我可没时间陪你废话!”   蒋歌今气结,又不便跟他呛,只好咬着牙安慰自己他就是这样个人,见周围的人或同情或取笑的看着自己,蒋歌今冷冷瞥了几眼,说:“没见过追媳妇啊!”   大家哄笑着散了。   梅言禺同桌笑嘻嘻的进来,坐下后,小心翼翼的说:“言禺,蒋歌今刚才在外边说你是他那个。”   同桌是梅言禺唯一愿意搭这种废话的人,天天都要坐在一起,关系总不能太僵,梅言禺没什么兴致的问:“哪个?”   同桌一副难以启口的样子,但话都说了大半,不可能不说清楚,只好硬着头皮说:“他说你是他媳妇。”   梅言禺没说话,同桌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没反应,问道:“你不生气?”   梅言禺说:“有人说我比赛作弊。”   同桌说:“那不是真的。”   梅言禺说:“这个也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同桌无话可说,他其实还想问梅言禺有没有一点喜欢蒋歌今,看来没有必要问了。 第55章 番外五   晚自习后,蒋歌今堵住梅言禺,梅言禺没理他,飞快的走了,蒋歌今也飞快的跟着,梅言禺回头瞪他一眼,借着人多,竟然跑了。   蒋歌今一时没明白过来,梅言禺逃跑还是头一次,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他腿长,又经常运动,以为追上梅言禺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梅言禺跑起来不要命,一时甩开他一大截。   周围的人纷纷躲开,有人说:“这是要打架吗?”   蒋歌今可不管周一学校的头条出现“放学途中蒋歌今追打梅言禺”这样的消息,他得知道梅言禺为什么要跑,这对他比较重要。   梅言禺被人撞了一下,减缓了速度,蒋歌今趁此机会,加速冲上去,一把将他死死抱住,喘着气问:“你跑什么!”   梅言禺累得不行,一个劲喘气,说不出话来,却不忘挣脱蒋歌今的怀抱。   “你干什么!”蒋歌今一只胳膊紧紧抱住梅言禺,腾出一只手去抓梅言禺挣扎的双手,“小言,好了!怎么了?”   梅言禺突然就不动了,蒋歌今反而慌了,把他反转身来,低头凑近柔声问:“怎么了?你跑什么?”   梅言禺突然仰起头,认命似的说:“亲吧。”   蒋歌今一脑袋问号:“什么?”   梅言禺说:“快点,我还要回去背书。”   蒋歌今哭笑不得,“你跑是怕我亲你?我有那么饥渴吗?我知道你明天比赛,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怕你紧张,想跟你说说话,仅此而已。”   梅言禺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里的情绪,只冷着一张脸给蒋歌今看。   蒋歌今松开手,往后退了退,说:“那,明天见。”   梅言禺转身就走,一点没犹豫,蒋歌今欲言又止,苦笑着摇摇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再见周上离,蒋歌今已经心无波澜了,可是见到萧秋原,蒋歌今是怎么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周上离笑问:“你这是自掏腰包来支持言禺?”   蒋歌今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门票,“小言给我的,我现在可是以正牌男友的身份来为他加油助威的。”   周上离挑了挑眉,萧秋原说:“我怎么听出了虚张声势的感觉。”   蒋歌今难得理萧秋原,率先检票进入,本想摸到后台,可是决赛比之前的比赛检查要严格得多,他没有机会,只好在位置上等着开始。   梅言禺果然不负众望,一路领先,参加比赛这么久以来,梅言禺以他出挑的外表吸引了不少女粉,后来又因为他丰富的知识吸引了不少男粉,就连主持人都当众说他是梅言禺的粉丝,足见他的人气之高。   蒋歌今本想大声为他加油呐喊,没想到这种啦啦队的事根本轮不到他,周围女生的助威声彻底掩盖了他的声音,最后他放弃了,只好努力鼓掌。   比赛结束,梅言禺以遥遥领先的分数赢了冠军,蒋歌今别提多兴奋,巴不得冲上台去抱住他,与他一起感受来之不易的成果和喜悦。   出了电视台,与周上离和萧秋原分别,梅言禺想吃蘑菇火锅,蒋歌今赶紧找了家口碑不错的,打车去吃。   梅言禺虽然仍旧一脸冷淡,但是眼里的光芒藏不住,他很兴奋,蒋歌今也很兴奋,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个恭喜,而梅言禺难得的回了他好几个谢谢。   梅言禺似乎没胃口,吃了几筷子就不吃了,蒋歌今却是真饿,只是不想梅言禺等,只好也放下筷子,结账走人。   时间挺晚,街上也挺冷,两人走了一段,一直都是蒋歌今说话,梅言禺偶尔说几个字,蒋歌今怕他累了,停下来说:“你家在哪个方向?打车吗?”   梅言禺没说话,蒋歌今挠了挠脑袋,准备伸手拦车,梅言禺突然说:“你父母在家吗?”   蒋歌今摇头:“又出差了,得好几天才回来。”   梅言禺又不说话了,蒋歌今只好接着这个话题说,“他们总是这样,我都习惯了,我告诉你啊,我爸妈本来是要丁克的,无意中有了我,觉得怎么也是条命,想着留下吧,后来我出生,他们除了养我长大,对我可冷落了,我呢,就像多余的,天天吃他俩的狗粮。”   梅言禺说:“挺好的。”   “这还好?”蒋歌今叹气:“就连我出柜,他们都当儿戏,你知道我出柜的时候我爸妈什么反应,他们居然高兴得很,说什么要是我是异性恋,他们还得操心我娶媳妇生孩子,说不定以后还要悲惨的沦落到给我带孩子,这下好了,我同性恋,不用给我娶媳妇,不用给我养孩子,你说这是什么爸妈?”   梅言禺又说:“挺好。”   蒋歌今也点头:“我也觉得挺好的,我十四岁就出柜了,本来挺忐忑的,有了他们支持,我才能无所畏惧做我自己,就这点来说,他们还算及格。”   梅言禺沉默了,蒋歌今吸了吸鼻子,说:“挺冷的,要不打车吧?”   梅言禺说:“去你家。”   蒋歌今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以为自己听错,车停在两人面前,梅言禺率先上了车,蒋歌今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梅言禺看了他一眼,挪过来关车门,蒋歌今赶紧坐上车,对司机报了地址,一时寡言起来,他心里七上八下,怕会错意,又有点兴奋,用余光看梅言禺。   梅言禺靠在车窗上,盯着外边一闪而过的夜景发呆,蒋歌今咽了咽口水,说:“你要是累了,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梅言禺嗯了一声,仍旧盯着车窗外,蒋歌今兴奋的心安静下来,他确定自己会错了意,谁说要求去家里就要那啥。   “你要不要跟你妈妈说一声?免得她担心。”蒋歌今提醒道。   梅言禺摇头,“比赛结束后我就跟她说了。”   蒋歌今问:“她在现场?”   梅言禺嗯了一声,不准备多说,蒋歌今心想,差点就见丈母娘了,好险。   蒋歌今家庭条件不错,房子挺大,装修挺气派,梅言禺换了鞋,没对他家里的设施好奇,直截了当的说:“我要洗澡。”   蒋歌今立马找来洗漱用品和睡衣递给他,领他到浴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又开始乱想。   梅言禺洗完澡出来,不等蒋歌今说话,发号施令似的说:“你去洗。”   蒋歌今点点头,朝茶几上一指,“有水果,冰箱还有果汁和饮料,你的卧室是这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梅言禺没往他指的房间看,而是朝冰箱看去,蒋歌今进自己卧室拿了睡衣,进浴室之前,又看了看梅言禺,见他正站在冰箱前面挑选饮料。   蒋歌今故意洗得很慢,说实话,他不止一次想过睡梅言禺,可是明显今晚时机不对,梅言禺的状态不对,来他家睡,或许是跟妈妈赌气,他不是个乘人之危的人,而且他不喜欢强迫别人,追求梅言禺这么久,若是梅言禺一直不理他,他早就放弃了,偏是梅言禺时不时给他点盼头,他才一直坚持到今天。   洗完澡出来,蒋歌今以为梅言禺已经睡了,没想到梅言禺正在喝啤酒,家里一直存有啤酒,老爸老妈不喜欢红酒,喜欢随意的啤酒,没事就对饮一场,他有时候也喝,但喝得少。   “不困?”蒋歌今走了过去,茶几上已经摆了一个空啤酒罐,梅言禺已经在喝第二瓶了。   梅言禺抬眼看他,神态明显有些醉了,“等你啊。”   蒋歌今接过梅言禺手里的啤酒放到一边,伸手拉他,“小言,去睡吧。”   梅言禺乖乖跟着蒋歌今走,见蒋歌今领着他朝客房走,停了下来,朝蒋歌今摆摆手,“不睡这里。”又指了指蒋歌今的房间,“睡这里。”   蒋歌今心跳如雷,却理智的告诫自己别犯错,说:“你醉了,去睡吧。”   梅言禺不理他,自顾进了蒋歌今的房间,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说:“我没有,清醒得很,进来。”   蒋歌今站在门口说:“那你睡这里,我睡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梅言禺冷冷的说:“蒋歌今,今晚你不进来,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蒋歌今无奈的问:“你怎么了?”   梅言禺已经脱掉上衣,转过身来看着蒋歌今,白皙精瘦的身体展现在蒋歌今面前,没点冲动是不可能的,可是蒋歌今就是觉得不对,他不是怂,这是一种直觉,要是今晚他真进去了,他跟梅言禺才真的没有以后。   “小言,别闹。”蒋歌今捏了捏眉心,让自己冷静,不敢看梅言禺的身体,“我困了,我先睡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梅言禺说:“可是我要把第一次给你。”   蒋歌今抬头看他,被他那句“一点都不喜欢”打击到了,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挺好的。”梅言禺说。   蒋歌今备受打击的问:“所以你是在报答我的好咯?”   梅言禺没回答,只是看着他,用肯定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伤心。   梅言禺将裤子一脱,踢开,说:“进来。”   蒋歌今走了进去,不由得他不进去,他心中的悲伤让他进去,他的悲伤告诉他,这是讨回一点快乐的唯一方法。   刚伸手揽住梅言禺的腰,梅言禺问:“你是第一次吗?”   蒋歌今摇头,既然是报答,何必说假话,“不是。”   梅言禺说:“好,别让我受伤。”   蒋歌今真想狠狠咬他一口,想说不,想说就要让你受伤,让你尝尝痛的感觉,可是他说:“好。”   梅言禺没有要蒋歌今动手,自己躺到床上,蒋歌今问:“关灯吗?”   “随你。”   蒋歌今不想关,他想看看梅言禺在做的时候的表情,可是梅言禺冷漠的脸就在眼前,他不想这张冷漠的脸在自己寻求快乐的时候出现。   啪!   房间陷入黑暗,蒋歌今摸索到梅言禺的体温,有点烫手,他喊了声小言,覆了上去。   梅言禺醒来的时候,蒋歌今已经起床了,时间早上六点,他起床穿衣,没有很难受的感觉,蒋歌今的确没有让他受伤,本以为会失眠,却在筋疲力竭后,沉沉睡去。   外边通亮,蒋歌今正在做早餐,听见声音,头也不回的说:“洗漱吃早餐。”   梅言禺去洗漱,借着镜子察看自己,没有留下痕迹,松了口气,出来见蒋歌今已经把早餐摆上桌了,而且正在吃。   梅言禺走过去坐下,面前是白粥,一碟蟹黄包,而蒋歌今面前,除了这两样,还有一碟辣白菜。   蒋歌今感受到他的目光,说:“你这两天少吃辣椒。”   梅言禺觉得应该脸红,他自己都这样觉得,可是他完全没有脸红的感觉,好像跟蒋歌今这样过日子很久一样,不由自主的盯着蒋歌今看。   蒋歌今抬手看了看时间,说:“我们得在六点二十出门,快吃吧。”   梅言禺本想也看一看时间,他不太相信别人的眼睛,可是蒋歌今那么说,他就觉得没有必要看,吃起早餐来。   出了小区,已经有车在等了,梅言禺问:“你每天都打车去学校?”   蒋歌今嗯了一声,拉开车门让他坐进去,一路沉默到学校,往各自班级走之前,蒋歌今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   梅言禺没说话,蒋歌今笑了下,耸耸肩,“我真被你伤害了呢。”   梅言禺还是不说话,蒋歌今重重叹了口气,朝自己的班级走去。   齐招远和胡乙钰早躲在门口等着蒋歌今了,蒋歌今一踏进教室,齐招远立马朝他道贺:“恭喜蒋少爷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胡乙钰则问:“你俩怎么一块来学校了?”   蒋歌今没理两人,冷着脸坐到座位上,翻开英语书背单词。早自习的铃还没有敲响,蒋歌今居然就开始学习了,这么反常的举动,让俩好友很不适应。   齐招远本来就是他的前桌,打探消息比较方便,面对着蒋歌今坐着,问道:“昨晚没发挥好?”   胡乙钰推了他一把,在一旁坐下,没好气的说:“说什么呢!”又问蒋歌今:“被彻底拒绝了?”   蒋歌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认真背着单词,权当两人是当空气,齐招远和胡乙钰交换个眼神,齐招远说:“跟你说个事,我们昨天按时去赴约了,你知道给你写信那个人是谁吗?”   蒋歌今专注的背着单词,一副彻底洗心革面的样子,齐招远见他不理自己,转头跟胡乙钰说:“我们真没想到是他,完全看不出来啊,对吧乙钰,你说怎么会是他呢?”   胡乙钰见齐招远一个劲朝自己眨眼睛,翻了个白眼,说:“我们是去了,可是没见着人,在万达溜达了一圈,一个眼熟的都没看见,我猜那个人看见去的不是你,直接走掉了。”   齐招远双手捂住眼睛,裂开嘴,假哭道:“嘤嘤嘤,人家好伤心好失望。”   蒋歌今终于从书本中抬眼看了齐招远一眼,齐招远接着说:“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那拉长的身影多么的悲伤。”   蒋歌今冷冷说:“智障!”   齐招远放下手,皱着眉头说:“我说蒋歌今,你跟梅言禺相处久了,其他优点没学到,冷漠毒舌的臭毛病倒是学来了。”   蒋歌今冷笑道:“你难道不是智障吗?”   齐招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开心的说:“要我说你追不上是好事,不然我们兄弟几个,不得天天受尽你的冷脸和嘲讽?”   蒋歌今不接话,拿着书起身出教室,到走廊阅读去了,他一直在想,梅言禺为什么不喜欢他?无外乎两点,一是他口碑不好,二是他学习不好,可那又怎么样,他开心,他乐意,爱喜欢不喜欢! 第56章 番外六   没有蒋歌今送水的日子,梅言禺必须亲自去小卖部买水,买水的人多,排了好长一队,梅言禺没耐心等,可又不能不喝水,本来教室里备有纯净水,可是有学生为了节约,总爱将教室里用班费买的桶装水偷回寝室去喝,久而久之,大家商量喝水还是自费。   蒋歌今双手插袋,酷酷的从一排长队边上走过,径直拉开小卖部的门走了进去,顺手拿起一瓶水拧开就喝。   小卖部老板娘忙得不可开交,偏他又碍手碍脚,便一把将他拉到长柜台面前,指挥道:“闲就给我帮忙。”   蒋歌今看见长队后边的梅言禺,想装作视而不见,可是梅言禺皱着眉头,不时的看手表,脸上的冷漠被焦虑取代,居然有一种无辜可爱的感觉,蒋歌今卖出几份后便不准备帮忙了,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将水钱丢进钱盒子里,对老板娘说:“嫂子,我走了。”   老板娘忙得没有时间看他一眼,只说:“这就走了?”   蒋歌今丢下一句回教室学习,拿着水离开小卖部,脚步沉重的朝前走着,他心里一直很犹豫,与梅言禺视线相撞,所有的犹豫顷刻间消散不见,他走过去,将手里的水往梅言禺怀里一塞,没表情,没说话,像完成任务的小兵,脚步潇洒的走了。   梅言禺拿着水,跟在他身后,他很想转头去看梅言禺的表情,可是他忍住了,他等着梅言禺开口说话,到了要往各自班级走的路口,梅言禺依然没说话,他忍不住回头,顿时气得吐血,很想让梅言禺把水还给他。   梅言禺早已朝自己班级走去,蒋歌今薅了薅头发,他怎么会天真的以为梅言禺会跟正常有良知的人一样至少道句谢,梅言禺压根就不是有良知的人!   蒋歌今下定决定彻底放弃梅言禺,他怎么说也算有点名气,不说帅得惨绝人寰,绝对的赏心悦目,何必做一个舔狗。   蒋廷和尤慧还没有回来,一个人在空旷的家里,蒋歌今突然孤独起来,很想爸妈,破天荒的主动打电话,却被告知关机,他大吼一声,重重把自己摔在床上,可是不久之前梅言禺才在这张床上睡过,他失眠,抱着被子睡到了客房。   迷糊中被电话吵醒,以为是爸妈回的电话,接起就是一句:“死了!”   电话里的人没有说话,只听见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他眯着眼睛,感觉有点不对劲,将手机拿到眼前看,小言两个字端端正正的钉在手机屏幕上。   蒋歌今一骨碌翻身坐起,问道:“小言?”   梅言禺冷淡的声音传来:“嗯,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蒋歌今急急忙忙的起床,把两天前发的誓全忘了,穿着脱鞋就要出门,梅言禺又说:“下雨了,带把伞。”   “好,我马上下来。”出了门才觉得应该披件外套,外面正下大雨,冷风吹得透骨生寒。   梅言禺站在小区门口的树下,直打哆嗦,从树上滴下来的水落在他头上和身上,看起来好不可怜,蒋歌今打着伞都被淋湿了,何况梅言禺穿着单薄,没有遮挡。   “小言!”蒋歌今要出去,梅言禺已经朝他快步走了过来,而且没有要他邀请,从他身边几乎是小跑着进门。   蒋歌今走在后面,到电梯口的时候,梅言禺已经按好电梯等他了。   “快点,冷死了!”   蒋歌今见他虽然冷得哆嗦,嘴唇发青,可是依然一脸冷漠,大有快来伺候老子的不要脸气势,原本心疼和可怜一扫而光。   进了门,梅言禺更是熟门熟路,直奔蒋歌今卧室,翻出睡衣,抱着就朝浴室冲,还不忘吩咐蒋歌今,“把暖气打开,找一件厚衣服,最好是带绒的毯子,熬一碗姜汤,不然我要感冒。”   蒋歌今自己都冷得打哆嗦,还要伺候他,一气之下,哆嗦得更厉害了,可是又怕他真冷感冒,把身上湿衣服换下来,赶紧按梅言禺的吩咐照办。   梅言禺洗完澡出来,蒋歌今像个侍童似的抱着毛绒毯子等在门边,梅言禺一点没客气,吩咐蒋歌今:“给我披上。”   蒋歌今暗叹一口气,先喜欢的那个人地位就是如此的低,将毯子给梅言禺披在背上,毯子是两米的,拖了一大截在地上,蒋歌今干脆直接兜头将梅言禺捂了个结实,将人打横抱起,丢到了沙发上。   梅言禺裹在毯子里,挣扎半天才坐起来,像只无助的小虫子,蒋歌今声音愉悦的说:“姜汤在茶几上,不止你冷,我也冷惨了,去洗澡了。”   蒋歌今洗完澡出来,坐到梅言禺身边,问道:“暖和了吗?”   毯子依然兜头兜脸的盖在梅言禺身上,姜汤倒是喝了,梅言禺静静的坐着,没有回答蒋歌今的话,蒋歌今自讨没趣,起身说:“你睡我的房间,空调开着的,睡的时候记得关掉。”   梅言禺说:“我跟我妈出柜了。”   蒋歌今愣了一下,又坐回去,问道:“她什么反应?”   梅言禺说:“普通人的反应。”   蒋歌今出柜得到了父母的大力支持,他不知道普通人的反应是怎样的,但绝对不是他父母那样,疑惑的问:“生气还是接受?”   梅言禺将毯子往下拉,露出脑袋,蒋歌今才发现他一边脸又红又肿,之前灯光暗,又下雨,真没注意他脸上的伤,瞬间又吃惊又心疼,捧着他的脸转向自己,“她打你?”   梅言禺倒是淡定,甚至笑了笑,“她说养个儿子以为是自己的骄傲,没想到竟然是耻辱。”   蒋歌今无法理解作为母亲,居然会这样说话伤害自己的儿子,反观尤慧,虽然只顾着学术研究,剩下的时间也只用来和蒋廷谈情说爱,对他关注不多,除此之外,尤慧实在是一个优秀的母亲。   蒋歌今搂住梅言禺,想把他抱在怀里,在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比不上一个温暖的拥抱,蒋歌今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却被梅言禺拒绝了。   梅言禺侧了侧身体,避开蒋歌今的怀抱,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蒋歌今被这个动作打击到了,缩回了手。   梅言禺低垂着眼睛,飞快的伸舌头舔了下嘴角,蒋歌今感觉他哭了,凑过去看,他将头偏向一边,原来真的哭了。   蒋歌今靠近一点,再次伸手将他往怀里揽,这回没有抗拒,乖乖的靠在蒋歌今怀里,将脸埋在蒋歌今肩头抽泣起来。   纸巾放在茶几的另一侧,够不到,蒋歌今只好用手给他擦眼泪,擦得满手都是眼泪鼻涕,蒋歌今左右看看,没处擦手,便天知地知自己知的擦在自己的睡裤上。   梅言禺突然从蒋歌今怀里坐直身体,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嫌弃,“你太恶心了。”   蒋歌今尴尬得手指头都抽搐了,无力的解释道:“反正一会还不是要换,而且”指了指自己肩头,“全是你的眼泪鼻涕,我这叫物尽其用。”   梅言禺吸了吸鼻子,起身说:“我去洗脸。”   蒋歌今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裤子,也觉得恶心,起身去洗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浴室,梅言禺埋头洗脸,蒋歌今则在另一个洗漱池洗手,见梅言禺半天不抬头,以为他又哭了,用沾了冷水的手朝他甩去。   梅言禺抬头,凶巴巴的盯着蒋歌今,蒋歌今笑道:“我还以为你又哭了。”   梅言禺突然朝蒋歌今走过去,蒋歌今赶紧后退,被梅言禺一路追着背贴墙壁,赶紧举手投降,“开玩笑的。”   梅言禺却越挨越近,只差没贴在一起,蒋歌今看着他带着微微怒意的脸,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挂着点点水珠,红润饱满的嘴唇泛着光泽,猛地吻了上去。   蒋歌今近乎疯狂的吻着梅言禺,梅言禺一边后退一边回应,两人衣服均搅得乱七八糟,大有干柴烈火烧起来的架势,梅言禺背靠在浴室防水的玻璃门上,趁蒋歌今忘情亲吻他的时候,突然一把将蒋歌今推到浴霸底下,在蒋歌今还在犯懵时,快速的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兜头淋下,蒋歌今再烈的火也给浇灭了。   梅言禺冷淡中带点傲娇的说:“让你整我。”然后大步走出浴室,不一会传来声音,“有装冰的东西吗?我要敷脸。”   蒋歌今任由冷水淋在身上,他需要冷静,更需要清醒,他每每被梅言禺伤害,都是因为不清醒,他不禁嘲笑自己,以前妄自被夸人精,其实不过是蠢人一个。   梅言禺没有听见回答,走了回来,见蒋歌今还站在冷水底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看着蒋歌今。   蒋歌今关掉开关,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穿着湿透的衣服,光着脚,去厨房找出装冰的透明软胶袋子,将冰箱的冰块敲碎了装进去,拧紧塞子,递给梅言禺,做完这一切,才去找出干衣服洗澡。   梅言禺坐在沙发上敷脸,不再是冷淡的样子,而是茫然的发着呆,蒋歌今冲了很久的热水才把透心凉的感觉冲掉,见梅言禺没有睡,虽然生梅言禺的气,可是在梅言禺伤心无助的时候来找他寻求帮助,可以看作是对他的信任,他把心里的气压下去,走过去接过梅言禺手里的冰袋,勾着梅言禺的下巴观察脸上的伤,肿消了不少,但是那三道红印子依旧清晰。   “这样不行,得擦点药。”蒋歌今起身,翻出一只专治淤伤的药膏,轻轻给梅言禺涂上。   梅言禺还是茫然的状态,乖乖没动,突然说:“你人真好。”   蒋歌今哭笑不得,“别给我发好人卡了行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梅言禺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蒋歌今想也不想的说:“因为我是个坏学生,而且成绩差。”   “我嫉妒你。”梅言禺说:“我嫉妒你怎么会喜欢你呢?”   蒋歌今愣住了,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可是除了个子高点,他有什么值得梅言禺嫉妒的?   梅言禺接着说:“情书是我写的。”   “什么!”蒋歌今实实在在的被惊到了,持续了半年的情书居然是梅言禺写的,“那我约你见面,你为什么……”   “其实根本就不是情书,如果你看了内容,你就会发现里面一点关于情的东西都没有。”梅言禺摇头失笑,“人总是会把含义不明的相似之物归为一类。”   蒋歌今问:“那你写了什么?”   “我的心情。”梅言禺说:“当初你当着追求者的面出柜,闹得全校皆知,而那个时候,我正痛苦迷茫,然后我就想,我可不可以和你做朋友,因为我们是同类。”   蒋歌今苦笑:“但是我不但没回信,连信的内容都没看。”   梅言禺也苦笑,“是啊,一开始希望你回信,后来,就变成我倾诉苦闷的方式,每次写完信,我都会轻松很多。”   “然后我开始追求你,你就不写了。”   梅言禺摇头,“其实这也是我跟我自己玩的游戏,我跟自己打赌,会不会有一天你翻出以前的信,突然解开了这个猜字游戏,发现一直给你写信的是我,那个时候我们是朋友还是陌生人。”   蒋歌今吐出一口气,失笑道:“居然都不是。”   梅言禺站起身,说:“困了,睡了。”   “梅言禺,抱歉啊。”蒋歌今说:“没能在你难受的时候帮到你。”   梅言禺突然冷冷的说:“我真的嫉妒你!”   态度的转变又让蒋歌今糊涂了,不过习惯了,梅言禺睡了,蒋歌今却睡不着,如果当初他拆开信,他和梅言禺会是什么结局?应该会是朋友,不过也说不准,梅言禺那么好看,他一定会心怀不轨,但是至少,梅言禺有一半的几率喜欢他,而现在,梅言禺完全不可能喜欢他。   为什么嫉妒?在梅言禺说了那些话后,蒋歌今想明白了,他是幸运的,有完整的家庭和支持他的父母,而梅言禺的不幸恰恰是不完整的家庭和不理解他的妈妈。 第57章 番外七   早餐是面包牛奶,吃完后,蒋歌今将一个黑色口罩递给梅言禺,“新的,消毒待用的。”   梅言禺接过戴上,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双无辜茫然的眼睛,蒋歌今一直没发现他的眼睛居然与他的冷漠毒舌天差地别,都被他那张冷冰冰的脸糊弄了。   齐招远围着蒋歌今啧啧道:“准儿,乙钰,你俩看。”等那两人围过来,齐招远指着蒋歌今的脸说:“眼圈发黑,眼周发青,眼中带有红血丝,这是什么症状?”   胡乙钰说:“没休息好?”   齐招远问:“为什么没休息好?”   句准冷酷的说:“纵|欲|过度呗。”   齐招远打了个响指,“答对了!老实交代吧歌今,昨晚大战多少个回合?”   胡乙钰哎哟一声,离齐招远远了些,皱着眉头说:“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那方面想啊,远儿哥。”   句准说:“不能怪远儿哥,两人时不时就一块来学校,不由得人不多想。”   齐招远连连点头,“就是。多少回合?”   蒋歌今将书朝齐招远脸拍去,说:“这都什么季节了怎么还有蚊子嗡嗡乱飞?”   齐招远差点没被他拍个正着,吓出了斗鸡眼,胡乙钰和句准顿时笑趴了。   天气越来越冷,蒋歌今所在的学校就是一所普通高中,空调暖气全没有,保暖全靠扎堆,产热全靠抖腿,下了课,齐招远几人就挤着蒋歌今坐,四个人挤在一张凳子上,一人拿本书,互相抽问。   蒋歌今推了推最边上的句准说:“准儿,去买瓶水。”   句准说:“我不渴。”   蒋歌今踹他:“给我买!快去!”   句准不情不愿的起身,没多大会功夫,又晃了回来,蒋歌今问:“水呢?”   句准说:“给你份情报,换你去买水。”   蒋歌今将手里的书朝他砸去,而齐招远和胡乙钰则大骂他多此一举。   “出都出去了,你空着手回来,至于吗?”胡乙钰连连摇头。   句准没理他,只问蒋歌今:“换不换?”   “说!”蒋歌今火大的从齐招远手里夺过书,继续看。   齐招远想抢回来,没得逞,委屈的说:“歌今,你不能误我前途啊,我可指着这本书考清华呢。”   胡乙钰挖苦他,“你考那清华的青没三点水吧。”   蒋歌今乐了,见句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耐烦的说:“你倒是说啊。”   “你的小言在寒风中与一个中年妇女在花坛斗智斗勇。”句准说得极其认真。   齐招远问:“这句话中哪一条信息是真的?”   句准说:“斗智斗勇是假的,真实是你的小言在寒风中被中年妇女破口大骂,虽然我没有听见,但是从中年妇女穷凶极恶的表情和翻滚的嘴皮子来看,应该错不了。”   齐招远和胡乙钰一起看着蒋歌今,蒋歌今心情复杂,自从那晚过后,他和梅言禺再无交集,不可否认,听到梅言禺受冻挨骂,心里头挺不好受。   齐招远看破他的心思,说道:“什么你的小言他的小言,都没关系了还管什么,是吧歌今?”   胡乙钰又说:“我猜那中年妇女多半是言禺他妈,你还是别管了,管不着。”   蒋歌今本来还犹豫呢,听胡乙钰这么一说,想起梅言禺的妈妈对梅言禺出柜的态度,还真管定了,将手里的书还给齐招远,起身要走。   胡乙钰说:“歌今,真的别管,他妈可厉害了。”   齐招远怕蒋歌今受连累,本来口碑就差,头上扣的坏学生帽子还没摘呢,赶紧劝道:“歌今,算了,你道行差一大截,怎么管啊?”   蒋歌今推开两人,打了个响指,笑道:“看我浪里小白龙智斗恶丈母娘。”   齐招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他真是栽梅言禺手里了,就这么凶恶的丈母娘也敢认。”   浪里小白龙没有机会在恶丈母娘面前展示他的智勇双全了,他去的时候,碰上往回走的梅言禺,看梅言禺的样子,恶丈母娘得胜凯旋了。   蒋歌今没什么话说,将手套摘下来递给梅言禺,梅言禺接过,一点没客气的戴上,其实有时候蒋歌今挺纳闷,梅言禺看起来不是个接受别人恩惠的人,怎么对他的东西就来者不拒且从善如流呢?难道就因为睡过?   梅言禺将手抄在衣服口袋里,一如从前一句客气话都不说。两人这样干站着也不是个事,主要是冷,蒋歌今干咳一声,试图打破僵局,笑了笑,梅言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使得他这个笑很是尴尬,僵局更僵了。   蒋歌今终于想起来跟句准的交换条件,指了指小卖部的方向,“我要去买水,先走了。”   但是梅言禺比他先走,在他“了”刚出口的时候,梅言禺已经抬腿走人了。   蒋歌今哈了口气,去小卖部买水,剧烈的思想斗争下,还是给梅言禺带了一瓶,拿塑料袋装着拎到文科实验班门口,蒋歌今对站在门口的一个男生说:“同学,帮忙把水给你们班梅言禺一下。”   男同学暧昧的看他一眼,摇摇头,“蒋歌今,你可够有恒心的,大胆点,自己拿去,把他那块坚冰拿下!支持你!”   蒋歌今看着男同学握起的拳头,无力解释,他给梅言禺买水不是为了追他,纯粹是因为……因为喜欢。   蒋歌今只能用微笑表达对支持者的感谢,站在实验班门口,从没有一次让他感到走进去如此艰难,梅言禺看见了他,也看见了他手里拎的水,眼睛上下这么一扫,就让他不由主的走了进去。   将水放在课桌上,没等说话,梅言禺已经打开喝了,手上还戴着他给的手套,仍旧没有一句客套话。   蒋歌今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小混蛋,好歹说句谢谢啊!”   梅言禺将脸往下一埋,正蹭在他掌心里,随即仰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说:“刚才我妈也这么骂我,小混蛋。”   蒋歌今收回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妈骂你是真的骂你,我是……算了,我还是走人吧。”   回到教室,手上细腻的感觉还在,蒋歌今摩挲着手掌,那处总被牵扯着,直接牵扯到了心脏。   夜晚的气温更低,出了校门,蒋歌今决定打车回家,刚走到路边,身边跟着站了一个人,他没理会,拉开车门上车,抬眼间,看见站着的那个人是梅言禺。   蒋歌今咬咬牙狠狠心,关上车门,走了不多远,他从车后窗看见梅言禺还站在那里,站得笔直,给蒋歌今一种今晚会站死在那儿的感觉,忙喊师傅停车,车一停,没等他下车喊,梅言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梅言禺拉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蒋歌今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他一向不笨,只有梅言禺的算计他看不明白,所以屡屡上当。   蒋歌今问:“去哪儿?”   梅言禺抄着手,一脸冷淡,不说话,蒋歌今说:“你不说,那我带你回家了。”   梅言禺不说,蒋歌今跟师傅报了家的地址,梅言禺还是没有说话。到了小区,梅言禺率先下车,自觉的站到了门口,等着蒋歌今刷卡开门。   直到到了家门口,梅言禺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你爸妈在家吗?”   蒋歌今说:“你放心,就算他们不在,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开门进去,家里漆黑,蒋歌今打开玄关处的灯,正要换鞋,突然客厅的灯全亮了,尤慧端着盘子,上头放着一只烧鹅,兴奋得像个少女,对蒋歌今说:“surprise!”   待看见一旁的梅言禺,又补充一句,“double surprise!”   梅言禺有点尴尬,朝蒋歌今身后躲了躲,蒋歌今第一次因为他这一躲生出点感动,介绍道:“妈,这是我同学梅言禺。”   尤慧笑着说:“言禺你好,快点换鞋,我们吃烧鹅,还有啤酒哦,快点快点!”   蒋歌今将干净的拖鞋递给梅言禺,自己边换边问:“我爸呢?”   尤慧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出差,你们换好没有?我已经流口水了,言禺,快点。”   梅言禺对尤慧的热情感到无所适从,受宠若惊,对蒋歌今说:“你妈妈很开心。”   “她一直这样,习惯就好。”蒋歌今又补充一句,“别介意。”   尤慧已经将啤酒打开,刀叉备好,果真等着两人换鞋开吃了,看见梅言禺,尤慧朝他招手,“快来吃,很好吃哦。”   梅言禺乖巧的笑道:“谢谢阿姨。”   蒋歌今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对尤慧说:“我们先去洗手,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先吃吧。”   “不行,要等言禺一起,我最喜欢帅哥陪我吃饭了。”尤慧对梅言禺笑道:“快去洗手。”   两人去洗手,梅言禺因为紧张和不适,鼻尖都冒汗了,蒋歌今见他脸很红,问道:“你没事吧?”   梅言禺摇头,突然笑起来,眼神灼灼的看着蒋歌今说:“好奇怪,我害怕你妈妈,又渴望亲近她。”   蒋歌今笑道:“你只是没有习惯她的热情,习惯了,你可能一开始很喜欢她,时间一久,你会对她的热情厌烦。”   “我不会!”梅言禺肯定的说,擦了手,也不管蒋歌今,率先出去了。   尤慧将肉放到梅言禺的盘子里,笑说:“你快把这块肉吃了,我要找你喝酒。”   蒋歌今头痛的说:“我们学生,明天还要上课,喝什么酒?要喝你自己喝。”   尤慧对梅言禺说:“咱们别理他,少喝一点,好不好?”   梅言禺点头:“好。”   蒋歌今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敬酒,梅言禺从一开始的拘谨到两杯酒下肚和尤慧一起闹腾,要不是还有理智,蒋歌今怀疑他俩要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一只烧鹅吃完,啤酒也喝了不少,尤慧醉醺醺的起身,对梅言禺说:“言禺,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梅言禺说:“好的,阿姨晚安。”   尤慧又对蒋歌今说:“照顾好言禺,别闹太晚了。”   蒋歌今翻了个白眼,说:“睡你的吧。”   收拾完桌子,梅言禺驾轻就熟的找来了睡衣去洗澡,蒋歌今站在浴室外面问他:“你想睡我的房间还是客房?”   里面没有回答,蒋歌今怕他摔倒,推门进去,眼前一幕让蒋歌今脑袋充血,梅言禺微微仰着脸,双眼微合,嘴唇微张,加上热水散发的雾气和他缓慢动作的手,给蒋歌今极致的诱惑,蒋歌今什么也没说,故作淡定的退出来带上门,门关上那一刻,所有的反应一股脑的朝他涌来,他立马把额头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好一会,才对里面说:“你洗完了就睡吧,两个房间都可以,我去我爸妈房间洗澡。”   尤慧已经睡了,听见开门的声音,问道:“儿子,你干嘛呢?”   蒋歌今说:“洗澡。”   尤慧问:“外边用不了吗?”   蒋歌今说:“梅言禺在用,我很快用完,不会打扰你休息。”   尤慧打开床头灯,问:“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洗?”   蒋歌今差点没被这句话绊倒,没好气的说:“你在说什么啊?”   尤慧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你带他回来不是这个用意?”   “你真是太不把你儿子当回事了!”蒋歌今无语的说。   尤慧说:“你成年了呀,难道他没成年?”   “我亲爱的妈妈,我求求你睡吧,我五分钟之类搞定,洗完我就走。”蒋歌今进到浴室,又探出个头来说:“他也成年了。”   尤慧翻了个身说:“加油儿子。”   蒋歌今嗯了一声,心情十分愉悦。   梅言禺没有睡,坐在沙发上看无声电视,平时蒋歌今很少看电视的,父母又经常出差,遥控器在哪儿他都不知道,哪成想梅言禺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不但找得到遥控器,还将腿搭在茶几上。   “梅大爷,你不睡吗?”蒋歌今哭笑不得的问。   梅言禺一脸冷淡,但语出惊人,“等你一起睡。”   蒋歌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梅言禺可不管这些,关了电视,主动问蒋歌今:“你要睡哪里?”   蒋歌今摇头苦笑,“你又来。”   “那就你的卧室吧。”梅言禺说着,已经走了进去。   蒋歌今不得不跟着进去,太晚了,他不想跟喝醉了的梅言禺纠缠,只想把人哄睡。刚关上门,梅言禺已经把衣服都脱了,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蒋歌今没理他,自顾关了灯,上床睡觉,梅言禺跟着躺了上去,挨着蒋歌今,房间顿时陷入安静。   “做吧。”梅言禺突然说话。   蒋歌今装没听见,梅言禺说:“我申请了住校,下周就搬学校去。”   蒋歌今睁开眼睛,盯着在黑暗中微微泛白的天花板,梅言禺说:“我在家,她心情很糟糕,我想,我走了她会好受些。”   蒋歌今叹气:“睡吧,小言。”   梅言禺突然抬手遮住眼睛,蒋歌今扭头看他,问道:“你哭了?”   “嗯。”   蒋歌今侧过身,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说:“到时候我去帮你搬。”   梅言禺吸了吸鼻子,努力使声音平静,说:“我们做吧。”   蒋歌今在他头顶亲了下,说:“我很想,但是我不能,上床是和爱人做的事,并不是因为感激或是悲伤,小言,别因为别人的行为或是语言玷污你少年的心,我们是少年啊,正是忠于自己的时候,对吧?”   梅言禺好一会没说话,蒋歌今以为他睡着了,准备松开手,却被他抱住,说:“那你为什么不忠于自己?”   蒋歌今没说话,梅言禺轻笑一声,蒋歌今弄不清楚是嘲讽还是取笑,听他说道:“可笑!我看的鸡汤文比你多多了,跟我灌鸡汤没用,你那么说,只是不让自己陷进去,我告诉你,我知道你陷进去了,不管你对我多好,我都不会喜欢你,因为我嫉妒死你了,又怎么会放你逃走呢。”   蒋歌今从小就受不得激,一激必怒,当即一把掐住他的腰贴紧自己,咬牙切齿的说:“既然这样,如你所愿,不过我走不掉,你也休想!” 第58章 番外八   梅言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自己没断手断脚,能活动自如,就是酸痛难受,他转过脸去看身边的蒋歌今,还在熟睡中,昨晚的事记忆犹新,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蒋歌今,恐怖又脆弱,明明被折腾的是他,眼前这个人却哭得委屈,好像被强迫似的。   梅言禺起床洗漱,对着镜子检查身体,痕迹不少,有些地方触摸都还在疼,蒋歌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上拿着一只药膏。   梅言禺说:“我洗完澡再涂。”   蒋歌今没说话,靠在墙上看着梅言禺洗澡,心里很内疚,蒋歌今是一激必怒的性格,偏偏激他的人是他心上的人,那种愤怒夹杂悲伤的情感,激他的梅言禺是不能体会的,正如他哭的时候,梅言禺不理解他为什么哭。   蒋歌今想对梅言禺说句对不起,直到涂完药,这三个字也没说出口。   梅言禺似乎并不在意,问他:“你妈呢?”   蒋歌今说:“还在睡觉。”   梅言禺穿好衣服,问:“早餐吃什么?”   蒋歌今说:“三明治行吗?”   梅言禺抬手看时间,“还早,我想吃面条。”   蒋歌今只好去煮面条,梅言禺跟进厨房,吩咐道:“有鸡蛋就加三个。”   “你……”   “没有吗?”   “有。”   梅言禺等吃的时间,抓紧背书,蒋歌今将面条端到他面前,他看了看,果然是三个鸡蛋,十分满意,吃之前抬手看时间,充足,便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蒋歌今见他很快把鸡蛋吃完,便把自己碗里的给他,给之前把蛋黄剔除了,他盯着被剔除的蛋黄说:“我比较喜欢吃蛋黄。”   “不行,胆固醇超标了。”蒋歌今说着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憋了一早上的道歉终于说出口,“昨晚,对不起。”   他无所谓的说:“我还在想你这句话什么时候说。”   蒋歌今说:“以后不会了。”   对面的人似乎对这句保证不关心,埋头吃面,蒋歌今不得不喊他:“梅言禺,我说以后不会了。”   梅言禺终于将面条吃完,抬手看时间,催蒋歌今道:“六分钟。”   蒋歌今起身收拾碗筷,一碗面都没怎么动。   本来定下周搬寝室,梅言禺却不想在家里多呆,坚持立马搬,蒋歌今喊了辆车帮忙,带来学校的东西不多,一趟完事,蒋歌今想起梅言禺身上被他弄出来的伤,认为有义务给梅言禺安顿好,自发的承包了包括铺床在内的一切内务。   梅言禺的床在上铺,他站在地上给蒋歌今递床单被套,蒋歌今卑躬屈膝的给他铺床,铺完了他一检查,便说:“床尾那儿的床单没掖好。”   蒋歌今随他遥控,掖好床尾的床单,他脸贴着床单看了一会,又说:“床单的中线没对齐,两棵植物都不对称。”   蒋歌今又重新铺了一遍,检查完床单,检查被套,又说里面的被子没理顺,蒋歌今忙了一中午,大冷的天愣是折腾出一身汗,他还要这儿找茬那儿不对的,是个人都要生气。   将手里的被子一扔,从床上一跃而下,警告道:“梅言禺,差不多得了,不就把你睡了吗?至于吗?”   梅言禺说:“我自己来。”   “来什么来!本来就理得好好的,你有强迫症啊!”蒋歌今一把捉住他的胳膊,“你也太作了,换谁受得了!难怪人缘差!”   梅言禺盯着蒋歌今,似乎在思考他的话,说:“我没有要谁来受我。”   蒋歌今挠了挠后脑勺,在家都没做过的事,跑这儿来帮他,他还挑剔,见他固执的要自己重新弄过,蒋歌今从身后一把抱住他,一通细密的吻紧随而至,再把人翻过来,捧着他的脸,吻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脸上唇上,感受到怀里的人软了,蒋歌今停下来,看着他带着红晕的茫然的脸。   去掉冷漠的梅言禺此刻像没睡醒兔子,蒋歌今松开手,在梅言禺茫然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寝室。   梅言禺一个没站稳,朝一边倒去,赶紧伸手拽住床沿,背靠在床架上,脸上还是茫然。   出了寝室楼,蒋歌今回头朝四楼梅言禺所在的寝室窗户看了一会,慢悠悠的回教室。   高三学习紧,走读生稍微有点自由,住校生则是吃饭睡觉都在节约时间,下课铃一响,全部往食堂跑,吃完饭得赶紧回来学习,这种情况在梅言禺所在的实验班最突出。   梅言禺最不耐跟别人抢,也烦排队,每次慢悠悠去食堂,吃的都是剩菜冷饭。寝室也冷,热水也不够热,同寝其他同学怕感冒,家近的留着周末回家洗,家远的十天半月洗一回,整个寝室乌烟瘴气,味大得让人窒息,梅言禺想开个窗户,被大家一致以太冷阻止,半月不到,人瘦了一大截。   蒋歌今本来不愿意管,人家三令五申的说不会喜欢他,他还屁颠屁颠的做舔狗有什么意思呢,装看不见就是了,可是梅言禺在他眼里太打眼,黑压压一群人中,他总能在转眼间就看见,不但人瘦了,头发也长了,眼镜也换回以前的黑框,颜值直线下降,又变成以前那个不起眼的梅言禺。   其余的蒋歌今都能忍,梅言禺失去光芒他忍不了,梅言禺是绝色啊,一朵罕有的花朵,怎么可以变成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蒋歌今看上的人,绝不可能这么平凡。   下午放学,大家都朝食堂冲锋,梅言禺还坐在教室没动,蒋歌今靠在门框上,等那些跟饿了八百年似的学生从他面前涌过之后,才朝教室里埋头学习的梅言禺走去。   “怎么不去吃饭?”   梅言禺头也不抬的说:“人多。”   蒋歌今在桌子上敲了下,说:“走吧,出去吃。”   梅言禺没说话,手里的题还没做完,蒋歌今说:“你放心,我能带你出去。”   梅言禺总算解出答案,放下笔,起身说:“走吧。”   门卫没拦,梅言禺一直走读,刚住校不多久,没反应过来这是住校的,等人出了校门,再拦来不及了。   蒋歌今问:“想吃什么?”   “肉。”   蒋歌今想了下,招辆车,吃肉当然要去干净卫生新鲜的饭店,到了地方,梅言禺无视饭店别具一格的装修,赶紧寻位置坐下,蒋歌今知道他节约时间,也不废话,将菜单递给他,让他点菜。   梅言禺拿着笔刷刷几下勾完,并不给蒋歌今看,径直递还给服务员,彬彬有礼的说:“麻烦快点上菜,好饿。”   蒋歌今一听,又忍不住心疼,立马掐了下大腿,他每次心疼梅言禺,换不来一点好,何苦来哉!   菜上桌,全是肉,肉丝、蒸肉、卤肉、排骨,最素的菜是四个卤鸡蛋,蒋歌今顿时腻得脑门的肉都抽搐了,好在店家还算不错,赠送了一钵白水煮蔬菜。   相比蒋歌今的难以下口,梅言禺相比平时慢条斯理来说,可谓狼吞虎咽。蒋歌今怕他噎着腻着,让服务员上两瓶果汁,打开插上吸管递过去,他没接,就着蒋歌今的手喝。   蒋歌今见他吃得差不多了,问:“还吃吗?不吃的话我们去剪头发。”   梅言禺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抬手看表,“没时间。”   蒋歌今管他有没有时间,拉着人朝理发店走,趁他洗头的时候,去配眼镜的地方给他换了副潮流的眼镜。   蒋歌今回来的时候,梅言禺头发已经剪完了,而且走了,更气人的人他没付钱,等着蒋歌今来付。   蒋歌今揣着一肚子火回到学校,直奔实验班兴师问罪,梅言禺很淡定,蒋歌今更加生气,将新换的眼睛重重的扔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梅言禺打开眼镜盒,把新眼镜换上,对还没有走出门的蒋歌今说:“度数小了。”   蒋歌今一听又倒了回来,说:“不可能,我照着你的度数配的。”   “我度数涨了。”   蒋歌今将眼镜戴上,顿时头晕目眩,赶紧摘下来,“行吧,我明天拿去换。”   梅言禺厚颜无耻的命令:“最好中午换回来。”   蒋歌今被他气笑了,一屁股坐到他边上,问道:“我要是下午去换呢?”   梅言禺伸手挠了挠脖子,皱着眉头说:“只能用冷水洗一洗了。”   蒋歌今被他引着往他的套里钻,问:“什么冷水?”   “寝室里边没热水。”   蒋歌今双眼张大,吃惊的问道:“那你怎么洗漱?”   梅言禺云淡风气的说:“有冷水。”   “这都快零下温度了用冷水洗?你是铜墙铁壁吗?”蒋歌今啧了一声,说:“晚自习下了去我家。”   梅言禺:“哦。”   直到把梅言禺领家看着他进了浴室,蒋歌今才觉得不对劲,他虽然没住过校,但是学校高二的时候才翻新过,当时还有报道,说是市二中专为学生改善了住校条件,寝室宽敞明亮,独立卫浴,二十四小时热水,上次去给梅言禺整理床铺,觉得挺不错的,怎么梅言禺说得这么差。   等梅言禺从浴室出来,蒋歌今拦住他问:“你干嘛骗我?你要是想来我家直说,干嘛说寝室没热水?”   梅言禺不回答,蒋歌今追着他进房间,笑道:“你想我了吧?”   梅言禺躺上床,不理会,蒋歌今邪气一笑,一把掀开被子靠上去,伸手解梅言禺睡衣扣子,梅言禺没动,蒋歌今靠近吻他,说:“我也想你了,小言。”   蒋廷回来,看见玄关处的两双鞋,眉头一挑,大大的干咳一声,怕蒋歌今带人在沙发厮混,没动静,蒋廷打开客厅的灯,没人,转而去敲蒋歌今卧室的门,提醒道:“歌今,老爸回来了啊。”   蒋歌今和梅言禺已经结束,正各自看书,梅言禺听见蒋廷的声音,十分淡定,倒是蒋歌今怕他害羞,掀起被子给他兜头盖住,说:“知道了。”   梅言禺铁青着脸,一把甩开被子,瞪了蒋歌今一眼,怨他打扰自己看书。   蒋歌今见他不领情,气道:“行,那我去开门了。”   梅言禺管他开不开门,兀自淡定自如,蒋歌今起身,果真去开门,开门之前回头看了梅言禺一眼,梅大爷投身学习中,眼皮都不抬一下,蒋歌今见唬不住他,将门打开至他能通过,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蒋廷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朝蒋歌今招手:“过来坐。男朋友?”   蒋歌今坐到他对面,反问道:“你家慧子呢?”   “去你外婆家了,明天回来,你明天还带人回来吗?要不我也去你外婆家住几天?”蒋廷十分善解人意的说。   蒋歌今无语的摇摇头,起身说:“你早点睡吧。”   回到房间,梅言禺还在看书,蒋歌今见很晚了,擅自做主把灯关了,梅言禺整个人静止了一秒,随即将手里的书狠狠朝蒋歌今砸去。   “啊!”蒋歌今捂住鼻子气急败坏的说:“你干什么!”   梅言禺不说话,打开床头灯,捡起蒋歌今刚才扔在床上的书继续看,蒋歌今揉了揉鼻子,说:“那是我的书,理科的,看得懂吗你?”   梅言禺冷冷的说:“这是英语,蠢货!”   蒋歌今一把扯开被子扔到一边,跳上床,居高临下的看着梅言禺,用脚踢他的手:“说什么?再说一遍?”   梅言禺啧了一声,烦得要死,瞪着他说:“蠢货!少烦我!”   蒋歌今蹲下身,捉住梅言禺的两只腿弯,将人往下一拉一提,让梅言禺张着腿架在他腰两侧,胯往前一顶,说:“还想被|干是不是?”   梅言禺被这么一拉,整个人突然从坐变躺,因为惯性,双手上举,手里还拿着书,像一幅被摊开的画,茫然的看着蒋歌今。   蒋歌今被他的样子蛊惑,心动不已,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俯身在他额头吻了下,起身离开,“我睡隔壁,别看太晚。” 第59章 番外九   中午去换了眼镜,拿去给梅言禺,顺便带了一盒炸鸡,埋头苦读的学生闻见香味,纷纷仰头朝蒋歌今看来。   梅言禺先试了下眼镜,刚好合适,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炸鸡吃起来,味道实在太香,不少学生偷偷咽口水,班上一女生忍不住了,抗议道:“不能在教室吃东西。”   梅言禺没说话,蒋歌今说:“又不是吃你家的。”   女生说:“教室是公众场合,不是吃东西的地方,而且味道这么大,影响大家学习。”   蒋歌今笑道:“美女同学,这样吧,我给你个鸡腿当封口费好不好?”   女生涨红一张脸,呸了一口,不再说了,蒋歌今扭头对梅言禺说:“慢点吃,你怎么像没吃饭一样。”   被撵到后排的同桌说:“他就是没吃饭。”   蒋歌今奇怪的问:“为什么?”   同桌说:“人多,得挤,得排队,言禺没去。”   蒋歌今说:“不是说学校食堂改善了吗?”   这句话引起公愤,原本刻苦学习的学生一听,立马义愤填膺的说:“改善个屁!就是加了两个窗口,去得晚了,剩菜不说,还是冷的,也不说给我们加热。你看梅言禺,住校一月瘦成那样就知道了。”   蒋歌今看向梅言禺,他已经把炸鸡都解决了,蒋歌今想了想,说:“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这话让全班都竖起了耳朵,纷纷侧目,梅言禺没理他,擦干净手,继续看书。   蒋歌今叹气,摸了摸梅言禺的头,梅言禺往后一躲,凶狠的盯着他,他心说,吃了我的炸鸡,摸摸头都不让,偏摸,又把手伸了过去,梅言禺用书背狠狠的敲在他手上,他痛得往后一缩,气道:“你忘了你抓我头发的时候了?”   梅言禺抓他头发的时候,都是在床上的时候,这算是梅言禺表达快|感的方式,不叫不哼,专抓他头发。   后排的同桌八卦的问:“你俩还打架呢?”   蒋歌今坏笑着看了看梅言禺,说:“对啊。”   同桌问:“谁赢啊?”   “你说呢?”蒋歌今故意得意的翻了下眼皮,接着指了指梅言禺,“他赢,我让他。”   见梅言禺不说话,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蒋歌今识趣的起身,说:“我走了。”   他一走,同桌赶紧坐回来,拿着不会的题问梅言禺。   “哥,嫂子,亲哥,亲嫂子,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蒋歌今一手挽着一人撒娇,这两人正是小卖部的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说:“歌今啊,这是违反学校规定的,不是我们不帮你,你说要是因为这事,我们被校领导赶走了,以后我和你嫂子怎么生活啊?”   老板娘说:“就是啊,他不是你男朋友吗?带回家住啊,何必在学校住校,那么辛苦,冬天手脚都冻裂了。”   蒋歌今仰头长叹,郁闷道:“他不愿意啊,哥,嫂子,只要你们答应让他跟着你们吃饭,要是以后出了事,我就让我爸妈在C大后门给你们个店面,你们去那儿做生意去。”   老板娘笑道:“我信你个鬼!”   蒋歌今哀求道:“嫂子,你就答应吧,早餐不用管,就管中餐晚餐就行,一个月三千。”   老板笑道:“你就是一个月五千也不行。”   “那就一个月五千。”蒋歌今伸出手张开五指。   老板不笑了,叹气说:“歌今,你这男朋友当得真是不错啊。”   “你答应了?”蒋歌今拽住老板的胳膊,感激涕零的说:“谢谢哥!谢谢嫂子!我这就把钱转给你。”   “等一下,”老板娘无奈的说:“在这儿吃饭可以,但是我不保证他吃得惯我做的饭,而且得保密。”   “我知道嫂子手艺好,至于保密,嫂子放心,他本来话就少。”蒋歌今一边扫微信准备转账,一边说:“但是我有个要求,每天得保证有肉,哥嫂子知道的,高三学习紧张,消耗大,营养得跟上。”   老板娘按住他转账的手,无奈的看着他,说:“价格说好,一个月一千五,包括零食和水,不能保证每顿有肉,但至少每天都有,他要是不介意,洗澡也可以在我们这儿洗,这是我们自己出钱安的热水器,热水管热,我知道住校的孩子可怜,我能帮尽量帮,你满意了吧?”   蒋歌今紧紧握住老板娘的手,只差没热泪盈眶,“嫂子,您就是观世音转世,菩萨心肠啊,你和哥放心,以后但凡用得着我蒋歌今的地方,尽管吩咐,不过一个月一千五你们太吃亏了,两千。”   “哪有你这样讲价的?”老板哭笑不得,“一千五就一千五,要是两千那就拉倒,说用得着用不着的,我们还得感谢你之前帮我们呢。”   “别,哥,你这样一说,我太惭愧了,那就是小事,不值一提。”蒋歌今挠挠后脑勺,说:“那就这样定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让他跟着你们吃饭了,给哥嫂子添麻烦了。”   老板笑道:“行了,反正也快放假了,麻烦不了多久,赶紧去学习,我可听说你那小男友成绩不错,小心考不到一块儿,异地恋容易掰。”   老板娘打了老板一下,没好气道:“怎么说话!歌今,你别听他胡说,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掰不了。这个月已经过半了,你呢转给我七百五就行了,月中月尾给都行,咱们啊谁也别客气,行吗?”   “太行了,谢谢嫂子,谢谢哥,不过,”蒋歌今憨厚一笑,说:“我们高三放假也放不了几天,下学期还得麻烦嫂子和哥呢。”   老板指着他笑道:“这是被你算计了啊,赶紧滚!烦人!”   蒋歌今笑嘻嘻的出了小卖部,又站在柜台那里说:“嫂子,钱转给你了,谢谢啊!”   蒋歌今搞定梅言禺的伙食,兴冲冲的冲到实验班,一阵风似的站到梅言禺面前,同桌抬头看着他,问道:“我需要回避吗?”   “你说呢。”蒋歌今往外头招招手,同桌配合的坐到了另一桌,他在梅言禺身边坐下,心情愉悦的说:“跟你说个事。”   梅言禺没理他,这是常态,他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食堂吃饭了,你去小卖部跟着龚军两口子吃。”   梅言禺什么也没问,冷漠的说:“知道了。”   梅言禺冷漠也是常态,本来习惯的,可是这事是他为梅言禺做过的最大的一件事,所以特别重视,梅言禺的冷漠让他一颗火热的心冷静下来,梅言禺就是梅言禺,就是你给他扛起了塌掉的天,也不会得到感激,至少他蒋歌今得不到。   “那我走了。”蒋歌今起身,想了下又说:“如果你不好意思,明天中午我陪你去。”   梅言禺抬头,目送蒋歌今从窗外走过,神情傲然,又酷又帅,似乎一伸手就能把他梅言禺的世界改变。   中午放学,蒋歌今去找梅言禺,准备陪他到小卖部吃饭,见梅言禺坐在位置上没动,蒋歌今问道:“害羞?”   “嫂子跟我说了,为了错过高峰期,吃饭时间推迟到十二点半,正好我看会书。”梅言禺见蒋歌今站着不走,说:“我不用你陪。”   “真的?”蒋歌今笑问:“你是不是怕他们问咱俩的关系啊?”   梅言禺冷冷的说:“我不信你没说!”   蒋歌今凑近他道:“我说了,但是那是假话,你说我俩什么关系?同学关系?上床的关系?同类的关系?”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梅言禺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快滚吧!别影响我!”   蒋歌今一愣,怒意一闪而过,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我滚了!”   回到家,蒋廷和尤慧都在,见蒋歌今没有带人回来,两人均有点失望,尤慧问道:“儿子,言禺没来吗?”   “没有。”蒋歌今无精打采的坐到尤慧身边,往她身上一靠,撒娇:“妈,我好累啊。”   尤慧问:“吵架了?”   蒋歌今说:“哎呀!我是学习累,压力大。”   “你放屁!”蒋廷无情的拆穿他,“你把人惹着了?”   蒋歌今委屈的说:“为什么是我把人惹着了?就不能是他把我惹着了?”   “他要是把你惹着了,你绝对不是这个样子,”蒋廷转而对尤慧说:“慧子,记得他之前那个男友吗?因为一件小事把他惹着了,就被他无情的抛弃了!”   蒋歌今一下子坐直,表示自己很冤枉:“什么叫我无情的抛弃他?他背着我跟别人搞暧昧,难道我不该分手吗?难道非得等着头上一片绿了才行动,那就迟了!”   “过去的事不说了,你怎么把言禺惹着了?”尤慧见他愤怒的看过来,忙改口,“言禺怎么把你惹着了?”   “他叫我滚!”蒋歌今一说这个悲愤交加。   尤慧和蒋廷交换一下眼神,尤慧问道:“难道因为地上太脏所以你生气?”   “我去!”蒋歌今猛地站起来,就知道不该跟他们说,气冲冲的回了房间,很快,传来受惊过度的声音,“我去!!这是什么啊!”   尤慧站在他卧室门口,笑吟吟的问:“开心吗?意外吗?给你准备的哟。”   看着满满一抽屉的上床用品,蒋歌今痛苦的双手抱头,嘴角抽搐,有时候父母太过开明也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这么多,他得什么时候才能用完。   “挺意外,我要谢谢亲爱的爸爸妈妈吗?”蒋歌今狠狠搓了把脸,叫道:“你们太爱我了!我都感动哭了!”   尤慧说:“你知道就好。”   “屁啊!”蒋歌今整个人摔向床上,欲哭无泪的说:“你们干嘛呀?我还小啊!”   “是啊,就是因为你还小,自己没有购买能力,我们才给你准备啊。”尤慧走了进来,在他腿上拍了拍,说:“而且你经常带言禺回来,你们两个又年轻,需要量大,不过,要克制哦。”   蒋歌今突然难过起来,“妈,我跟他没谈恋爱,他不喜欢我。”   尤慧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自顾说道:“那个润|滑|剂成分我看了,我和你爸也研究了,对人体无害,放心使用,还是那句话,克制。”   “妈,我说了我们……”   “对了,明天带言禺回来,你外婆包了饺子给你,很香的。”   蒋歌今怎么会不明白妈妈的苦心,只好嗯一声,叹气,说:“知道了。”   一喊解散,所有人奔着教室就去了,在寒风中做操实在太痛苦,都巴不得躲回教室去,齐招远和蒋歌今并排走着,句准和胡乙钰罗旭在后头,五个人被围在人群中间,只能缓慢移动。   齐招远四下看了看,笑着问蒋歌今:“昨晚你发那朋友圈什么意思?”   蒋歌今说:“字面意思。”   齐招远扭头对身后的三个人说:“歌今昨晚的朋友圈看了吗?”   句准问:“就是那条爸妈太爱我怎么办附加嗮图那个?”   齐招远点头,胡乙钰说:“歌今,你也太招摇了,这跟明目张胆的约|炮有什么区别啊。”   罗旭则一头雾水的问:“润|滑|剂是干嘛用的?”   齐招远伸手将他往后推,“少儿不宜,旭儿离远点,我们要发车了。”   蒋歌今几个顿时乐了,只有罗旭还是一头雾水,句准说:“他什么时候不招摇了,以前还跟前男友的闺蜜有过一腿。”   胡乙钰问:“那不是误会吗?”   齐招远说:“就你信,都喝得兴致勃勃了,又是干柴烈火孤男寡男,不男上加男我名字倒过来写。”   蒋歌今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齐招远吸了吸鼻子,阴阳怪气的说:“我怎么嗅到了一股显摆的味道?”   梅言禺和蒋歌今隔着两个人,因为个子不占优势,被挡了个彻底,他看得到蒋歌今,蒋歌今看不到他,他一直观察蒋歌今的表情,觉得齐招远说得挺对,的确在显摆。   蒋歌今朝齐招远露出一个假笑,回头去找罗旭:“旭儿,作业要加紧了,中午之前要交的。”   罗旭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蒋歌今伸手揉了揉罗旭的头,笑道:“好旭儿。”   对于要不要尊母命带梅言禺回家,蒋歌今纠结了一天,直到晚自习下了也没拿定主意,他一直记着梅言禺冷漠的喊他滚,但凡对他有一点好感,即使没有,哪怕朋友呢,也不该这样绝情吧,何况他俩还有床笫关系。   见蒋歌今放了学不走还坐着发呆,齐招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今晚住这儿?”   蒋歌今叹气,求助好基友:“我要不要带梅言禺回家啊?”   齐招远头一次对蒋歌今有些无语:“蒋少爷,您还纠结呢?人一会都回宿舍了。”   句准朝窗外抬了抬下巴,说:“你不用纠结了,人等着呢。”   蒋歌今转头去看,梅言禺正站在窗外,虽然没有看他,但是出现他们班门口,不是等他还能等谁。   蒋歌今起身出去,刚想酷酷的问一句“有事?”,梅言禺没给他这个机会,先发制人,丢下一句常用语“走吧”,率先朝前走去。   齐招远拍拍蒋歌今的肩,说:“我差点就信了你的纠结。”   句准说:“好哥们,不说实话是对的。”   蒋歌今无力的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叫他去我家你能信?”   句准头也不回的说:“快点跟上吧,人家都走多远了。”   蒋歌今追上梅言禺,好多问题想问,问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叫他滚,问他心里头对他是什么感觉,问他为什么要去他家,也想问他小卖部的饭菜合不合口,可是问了又如何,他都能猜得到梅言禺的回答,何必再给自己添堵。 第60章 番外十   门卫这回记住梅言禺是住校生,拦住不让走,蒋歌今心想去不了挺好,他能给老妈一个交代,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脱离梅言禺魔抓的机会。   他以前多自由一人,喜欢就去追,追不到也就算了,他是个随缘的人,如果梅言禺一直不给他机会,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他很相信梅言禺是嫉妒他的,所以戏弄他。   梅言禺神色不变的说:“我走读的。”   门卫问:“你的走读牌呢?”   梅言禺保持冷淡的表情,“丢了,今天申请补办,没下来。”   门卫说:“你没有走读牌我不能让你出去。”   梅言禺以一种我就是走读的你不让我出去出了事就是你的责任的气势,扫了眼门卫室,说:“那我今晚只好睡这儿了,不过我睡觉之前必须洗澡,不洗睡不着,叔叔你这儿能洗澡吧?不能?那你平时都不洗澡?对了,气味太大我也睡不着,我们高三的学习紧张,容易出毛病,不过到时候我不会连累你的,我会给你作证,你没有伤害我。”   门卫说:“你这同学明明就是住校的,你少跟我来这套,不能出去。”   梅言禺转而对蒋歌今说:“我费尽了口舌,你来。”   蒋歌今心想,你不就说了几句话,这就叫费尽口舌了?对门卫笑道:“门卫叔叔,今天是我外婆七十二岁生日,老人家有风湿,平时行动都不便的,可是知道我俩要回去,硬是包了饺子,为了等我们放学,全家人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您知道,老人见后辈是见一次少一次,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保证明天安全返校,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门卫将信将疑的看着两人,蒋歌今接着说:“您要不信,我这就给家里人打电话。”   门卫说:“那你打,只要你父母开口,我就让你走。”   蒋歌今拨通了尤慧的电话,开头一句就说:“妈,外婆还等着我们呢?”然后把电话递给门卫,门卫接完电话,挥手让他俩走了。   梅言禺忍了一路,快到的时候才问:“你外婆在你家过生日?”   “没有,骗他的。”蒋歌今说:“但是包饺子和风湿是真的,我妈让我带你回来尝尝。”   梅言禺沉默了下,说:“谢谢。”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蒋歌今付车费下车,两人进了小区,蒋歌今说:“得你一句谢谢真不容易。”   梅言禺说:“我是谢你外婆和你妈妈。”   蒋歌今气道:“那你当着她们面说!”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梅言禺坐在沙发上,乖巧的双手接过尤慧递给他的饺子,甜甜的道了谢,然后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尤慧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梅言禺,对一旁的蒋廷说:“廷哥,你看言禺,又有礼貌,又斯文,成绩又好,长得又那么好看,这么优秀的孩子要是我亲生的就好了。”   蒋廷说:“我们没那个福气。”   蒋歌今白眼都翻上天了。   梅言禺羞涩的笑道:“谢谢叔叔阿姨,我都不好意思了。”   蒋歌今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人格分裂。不然怎么差别这么大?   尤慧叹气:“歌今呢除了个子高点,长得还过得去,其他的……”   蒋廷立马安慰道:“知足吧,毕竟是意外。”   蒋歌今将勺子往碗里一扔,说:“不吃了!”   “哟,你看你这小心眼。”尤慧白了蒋歌今一眼,对梅言禺说:“言禺,跟我们家歌今交朋友很辛苦吧,你多包容哈,他除了小心眼,其他还不错,我跟你说啊,有一次我忙着去上班,他缠着我不让我走,我一气之下骂了句滚,他就跟我生气呢,三个月没叫我一声妈,那个时候他才多大,五岁!”   梅言禺默默的喝了口汤,表情有点尴尬,勉强笑道:“他或许是把气话当真了吧。”   尤慧点头道:“对,就是,言禺你太懂事了。”然后对蒋歌今说:“听到没有,不要把气话当真。”   蒋歌今一下子站起来,冷着脸说:“我洗澡睡了!”   尤慧训他:“你长那么大个子,心眼能不能跟着长一点啊。”   梅言禺回头看他,见他怒火冲冲的进了卧室,抱着睡衣直奔浴室,砰一声关上门,没有他在身边,梅言禺浑身都很不自在,跟刚才谈笑自如判若两人。   蒋廷说:“我得加班把报告写完,言禺,你慢慢吃,吃完早点睡。”   梅言禺点头:“好,叔叔晚安。”   尤慧见他不怎么吃了,问道:“是不是吃不下了?”   他其实挺能吃的,只是一下子没了胃口,一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阿姨,饺子很好吃,外婆手艺很好,但是我有点吃不下了。”   “没关系,吃不下倒掉就是,别勉强,来,给我吧。”尤慧端走碗,放在厨房台子上,出来对浴室里的蒋歌今说:“歌今,一会把厨房收拾了再睡。”   蒋歌今拉开浴室的门,擦着头发出来,抱怨道:“你就不能收拾一下。”   尤慧说:“妈妈还得加班写报告呢,乖。言禺,你早点休息。”   “好,阿姨晚安。”目送尤慧进了书房,梅言禺转头看着蒋歌今,倒不冷漠了,有点局促。   蒋歌今不习惯他这样,本来不想管他,反正他对这里熟得很,可是忍不住又说:“去洗澡吧。”   梅言禺去洗澡,蒋歌今就去收拾厨房,梅言禺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突然伸手拔下一根眉毛,掰开右眼下眼睑,将眉毛塞进了眼睛里。   蒋歌今收拾完厨房,见梅言禺捂住眼睛从浴室出来,一声不吭的进了卧室,蒋歌今有些不放心,跟过去问道:“怎么了?”   梅言禺不说话,蒋歌今走过去拿开他的手,见他眼睛半眯着,眼皮颤动,一个劲流眼泪,看来很难受的样子,立马捧着他的脸查看,“别动,我看看。”   梅言禺说:“有东西在里面。”   “看见了,应该是睫毛,你别动,我用棉签给你弄出来。”蒋歌今找来一根棉签,轻轻的帮他把眼睛里的眉毛拨了出来,问道:“还难受吗?”   梅言禺摇了摇头,蒋歌今说:“睡吧。”转身出去了。   等他再次经过房间准备到隔壁客房睡的时候,梅言禺还站着没动,而且不停的揉眼睛。   他站在门口问:“还是难受?”   梅言禺点头,他走了进去,抬起梅言禺的下巴,看了看说:“没有东西,但是很红,你别揉了。”   梅言禺仰着脸,眼睛因为睁不开不停的眨着,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偏偏红润的嘴唇又很诱人,这样的梅言禺是一个乖小孩,可口的乖小孩。   蒋歌今用大拇指抚摸着他下巴的皮肤,这一动作扯动了他的下嘴唇,一张一合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像在索吻,蒋歌今盯着看了一会,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一经触碰,蒋歌今顿时像一个犯了瘾的人,想要更多,一个接一个的吻在梅言禺的脸上流连,可仍觉得不够,他粗暴的将梅言禺推倒床上,一脚揣关了门,一边解开衣服,一边压了上去。   梅言禺不再诱人,不再是乖小孩,冷漠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且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看着蒋歌今。   蒋歌今解开他的扣子,伸手进去,摸索着,说:“我又中了你的计了是吗?可是,我很乐意中这样的计呢,小言。”   蒋歌今伸手打开床头抽屉,梅言禺扭头看去,满满一抽屉的用物,且标识醒目,梅言禺总算知道蒋歌今那条朋友圈说的什么了,住校不能用手机,他几乎与世隔绝,平时他也不迷恋手机,不用也没什么,但是这一瞬间,他觉得手机在某些时候是很有必要的。   蒋歌今刚把准备物品拿在手上,梅言禺挂在他手臂上的腿突然一下子踹在他脸上,且踹得很用力,牙齿磕到肉,顿时痛得他双眼含泪,手里的东西也掉了,捂住脸含糊不清又气愤不已的问:“你干什么!?”   梅言禺不说话,第二脚又踹过来,他往边上一侧,好险躲了过去,可是梅言禺腿脚灵活,大有“不等招式变老回腿又是一脚”的武打场面,实实在在的踹在他肩上,胸口,只把他踹倒下还不停,还在一直踹,似乎把他当仇人似的,踹死才能泄愤。   他没有防备,没有还击之力,只能用手臂挡住脸,又气又急的问:“你疯了!?”   梅言禺一边腿踹累了,换另一边,蒋歌今趁他换腿的间歇,一把握住他还没有成势的旋风腿,狠狠在大腿上打了一巴掌,一声响亮的击打声让两人都愣住了。   蒋歌今手掌发麻,是下了重手的,梅言禺的大腿上顿时泛起一片红,他痛得缩了下,接着用力的蹬出去,正好蹬在蒋歌今肩上,蒋歌今差点被这一脚踹下床,整个人一翻身,光脚站到地上,瞪着同样铁青着脸的梅言禺。   蒋歌今气得要命,扯过衣服边穿边骂:“我艹!疯子!疯子!我他妈!老子走人!”   梅言禺看着他愤怒的撕扯着衣服,不像是往身上穿,明明是拿衣服泄愤。   蒋歌今终于穿好衣服,骂骂咧咧的要走,临走甩了梅言禺一眼,这一眼让他愣住了,梅言禺安静的躺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可是不停有眼泪从眼角涌出来,晶莹剔透的,好像主人的心全碎了,从眼睛里面滚出来了。   相处这么久,不算愉快,这是他第一次出手打梅言禺,应该说是反击,算自卫,他不明白梅言禺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疯了一样踹他,要说吃亏,他更吃亏,牙齿磕出血不说,肩部,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不过就还了一巴掌而已,现在梅言禺哭成这样,该哭的是他才对。   “你哭什么?我都没哭,我差点被你踹死!”蒋歌今愤怒,可是梅言禺哭成这样是从来没有过的,渐渐的愤怒就变成心虚,“别哭了,我更吃亏,明天被你踹的地方肯定青了,好,我不对,我不该打你,我错了,你别哭了,我吃亏就吃亏,我认了,能不能别哭了!”   梅言禺不再看他,转而盯着天花板,眼泪一点没停,从成珠变成成串然后汇成一条小河,把他耳边的头发全部打湿了。   蒋歌今仰头长叹,又爬上床,挨过去哄道:“小言,别哭了,对不起,那你报仇,你打我,打哪儿由你,脸也行,只要你出气,行吗?”   梅言禺抽了口气,不理他,哭得停不下来,他将梅言禺的腿抱在怀里,伸手抚摸着被他打过的地方,他经常运动,酷爱篮球,没收劲的一巴掌下去,肯定是重了,梅言禺皮肤白嫩,腿上此刻清晰的出现五个手指印。   蒋歌今见哄不住,没办法,只好说:“那我走,不在你眼皮子底下烦你。”   梅言禺眼也不眨的盯着天花板,眼泪倒是停了,可是神情呆滞,蒋歌今怕走了之后,他这样躺一晚上,铁定冷感冒,捡起丢在一边的裤子给他穿上。   梅言禺突然问:“你有病吗?”   “什么?”蒋歌今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病?”   “你跟那么多人上|床,你有病吗?”   蒋歌今甩开梅言禺的腿,冷着脸看着梅言禺,这是侮辱,他气道:“梅言禺,你可以看不起我,不喜欢我,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什么叫我跟那么多人上|床,除了你,我就交过一个男朋友!而且我跟他分开一年了,开学的时候我们全校都体检过,我干净得很!”   梅言禺冷冷瞥了抽屉一眼,一脸讽刺的问:“那这些东西是为了展览吗?”   蒋歌今立刻明白过来梅言禺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往死里踹他,原来是误会他乱约,连累他染上不干净的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不是我弄的,是我爸妈,他们昨天给我买的,说我经常带你回来,为了保护我也为了保护你,所以给我备这些。我真是太他妈冤了!外头此刻得光芒万丈吧,太阳公公请出来为我作证啊!”   梅言禺抿了抿唇,露出一丝笑意,很快收敛,蒋歌今继续捡起裤子给他穿,说:“我有一天得死你手里头,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顿旋风腿,也就是我强壮,换着单薄点的,不早一命呜呼了?你以后交男朋友最好找个学体育的。”   梅言禺又开始踢腿,两三下把穿到一半的裤子踢掉,蒋歌今一把捉住他乱踢的腿,作势要咬,吓得梅言禺一缩,他得意的笑道:“吓死你。”   梅言禺翻了个白眼,晃了晃腿,蒋歌今看见他膝盖边有个窝,特别可爱,在那个窝上亲了下,说:“好了,我给你穿好裤子之后就早点睡吧。”   梅言禺看着蒋歌今的举动,愣了几秒,突然缩回腿,再重重踢出去,把提到膝盖的裤子甩开,双腿一抬,架在蒋歌今肩上。   傻子也明白他要干嘛,何况蒋歌今是情场老手,蒋歌今没有因为他这个动作兴奋,一丝苦涩从心底泛起来,问道:“你想要我都这么理直气壮吗?我是你的狗吗?梅言禺。”   梅言禺没想到这一举动会让蒋歌今这么想,有一丝内疚,慢慢把腿缩回来,却被蒋歌今抓住,蒋歌今反而一笑,笑得有一点变态,让梅言禺害怕,想逃。   蒋歌今手指流连往返于梅言禺腿上,看着一颗颗汗毛竖起,一边亲吻,不忘说话,声音低沉,充满磁性,蛊惑人心:“今天晚上,我要让你知道,你的理直气壮会换来同等的锲而不舍,让你欲罢不能欲语还休!汪!”   梅言禺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白兔,想缩回腿已经不能,蒋歌今越凑越近,“汪”一声吓得他抖了一下,那双邪里邪气的眼睛突然与他近在咫尺的对视着,唇被封住,他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像被施了定身咒,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不住的下沉。   蒋歌今在他耳边低语:“小言,我知道你喜欢我。” 第61章 番外十一   起床第一件事,检查自己有没有秃头,作为薅头发小能手,昨晚的梅言禺可谓将水平发挥到了极致的高度,蒋歌今敢保证,他昨晚一晚上至少掉了上千颗头发,幸亏自己头发茂盛,不然就梅言禺一兴奋就抓头发的习惯,他早加入秃头大军了。   梅言禺脚步虚浮的走进浴室,脸色疲惫且茫然,没有看镜子前的蒋歌今,自顾刷牙。   蒋歌今盯着他,反思昨晚折腾得有点过了,牙刷在他嘴里鼓起一个包,很可爱,蒋歌今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下,他继续淡定的刷牙,蒋歌今伸手拂了下他耳边的头发,接着捏住一颗头发使劲一扯,当即把头发扯了下来。   梅言禺吃痛,对蒋歌今怒目而视,蒋歌今说:“痛吗?痛就对了,每次你就那么扯我的头发,你说我痛不痛?”   梅言禺刷完牙,进浴室洗澡,蒋歌今站在玻璃门外,誓要让梅言禺了解他每次被扯头发的痛苦,喋喋不休的说:“能不能别扯头发?你换成其他方式行不行?每次我头发都被你扯掉一大把,我会秃的,我这么帅,头发是加了分的,要是秃了你负责吗?梅言禺,你听我说话没有?下次我往你手里塞两个橡皮泥,你捏橡皮泥好不好?”   梅言禺一开始不理他,见他说个没完,不耐烦了,将喷头对着他,热水一下子喷得他满脸满身,他顿时跳起来,叫道:“我去啊!我刚换好的衣服!”作势要冲进去揍人,梅言禺再次将喷头对准他,拿水做武器,他本来就打湿了,也不在乎更湿一点,不躲不闪朝梅言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梅言禺一边喷他一边后退,缩到角落里,被他一把抱住,梅言禺皱眉闷哼一声,他立马放开,检查梅言禺的身体,发现腰侧青了一片,昨晚被他捏得,顿时内疚不已。   “很疼吗?”   梅言禺说:“出去!”   蒋歌今见他嘴皮子仍旧利索,冷漠不改,应该没什么大事,捏住他的下巴威胁道:“再惹我,吃掉你!”   梅言禺置若罔闻,就两个字:“出去!”   蒋歌今乖乖走出浴室,问:“想吃什么?”   梅言禺不说话,他自问自答的说:“那就面包牛奶。”   早上闹一场,吃早餐就有点晚了,到学校时,早自习铃声第一遍已经响过了,两人匆匆往教室走,上楼时,梅言禺走在前头,看起来有些吃力,蒋歌今一看周围没人,蹲下身说:“来,我背你。”   梅言禺气得要死,在他背上踹了一脚,凶狠狠的说:“滚!”   蒋歌今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忙一把抓住扶手,扭头看梅言禺,人已经自顾上楼了,蒋歌今那个气啊,不知道又怎么冒犯着他了,果真是下床就翻脸,提裤子不认人!   背着个脚印进教室,一坐下就引得一阵哄笑,齐招远专门绕到他背后观察,像个大侦探似的说:“男鞋,而且是运动鞋,码子大概40左右,鞋印这么清晰,看来下脚不轻啊。”说着掀蒋歌今的衣服。   蒋歌今给了他一肘子,“干什么!无耻!”   齐招远无辜的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背还安好吗,这不是关心你嘛,怎么还无耻呢?”   句准眼睛盯着书,慢条斯理的说:“背肯定是不安好,不过不让你看,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哇哦!”齐招远两眼放光,搓着手,朝句准示意:“准儿,搭把手?”   句准放下书,起身扯了扯衣服,动了动手腕,酷酷的说:“来一个。”   蒋歌今赶紧背靠墙,拿着书拍打逐渐靠近的两人,“别玩啊,我会还手的,受伤别怪我不够哥们。”   齐招远嘿嘿笑道:“不怪不怪,哥们把你扒个精光,你也别怪哥们。”   蒋歌今抬腿踹两人,朝句准说道:“句准!你个狗腿子!小心老子吊你单!”   句准说:“好啊。”   “干嘛呢干嘛呢?上课呢,闹什么闹。”胡乙钰拿着书挨张桌子拍打着走过来,严肃的说:“怎么不叫我就动手了?”   齐招远奸笑道:“钰儿,双腿就交给你了。”   胡乙钰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丢,兴奋的跑过去,“来了!”   三个人围攻蒋歌今,蒋歌今一边还手一边喊道:“同学们,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被霸凌欺辱,你们看得过去吗?”   没人理他,都在看热闹,班主任孙老师听见教室里闹翻天,黑着脸走进来,吼道:“闹什么!看看板报上的倒计时,还有多少时间给你们准备啊!下课闹就算了,这早自习呢!像什么话!”   几个人赶紧各归各位端正坐好,拿出书装模作样的朗诵起来,孙老师扫视着全班学生,气道:“不像话!每个人,把昨天发的模拟卷做了,今天课间之前交上来!”   全班哀嚎一片,等孙老师一走,全班把责任都推到蒋歌今四人身上,被好一顿声讨。   齐招远将试卷拍在蒋歌今面前,“蒋少爷,老孙这是给我们变相禁足啊,二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做一张英语模拟卷,当我们是尖子班呢。”   蒋歌今正抓耳挠腮,他最怕的就是英语,当初选择理科,就是英语太差,不然他也要选择文科,毕竟理科太费脑,现在老孙要他们在课间之前做完一张英语模拟卷,简直是强人所难。   齐招远见蒋歌今比他还艰难,出招道:“你的小言媳妇不是学霸吗?这么一张小小的模拟卷对他来说分分钟的事,去找他帮忙啊。”   蒋歌今一想有道理,梅言禺虽然喜怒无常,应该说对他常常是怒,几乎无喜,不过从任由让他摸让他亲这点来看,做张试卷应该还是愿意的。   梅言禺慢悠悠的拿起试卷,在蒋歌今期待的眼神中,利落的撕成几张碎纸,蒋歌今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睁大眼睛看着,半天才说:“你!你干什么撕我试卷!”   梅言禺说:“不做留着干嘛。”   蒋歌今气道:“你给我撕了我拿什么交作业!”   梅言禺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打开五年高考练习起来,把气急败坏的蒋歌今晾在一边,蒋歌今没办法,只好拿着被撕碎的试卷回到教室,想好一套说辞向老孙请罪。   老孙重新拿了一张新的试卷给他,让他在下午第一节 课之前交上来,蒋歌今很失望,他以为试卷坏了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还有张多的。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外头正下着鹅毛般的大学,他看了看手里的试卷,仰天长叹,这是天都可怜他这个学渣啊。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走廊站满了满脸兴奋的学生,尤其是高一高二不知时间紧迫的更是跑到操场上用血肉之躯迎接雪花降落,蒋歌今四人排排站着,用同样严肃的表情看着满天飞扬的雪花。   齐招远先打破沉默,“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   胡乙钰探头朝楼下小操场看去,好奇的问道:“谁啊?”   齐招远没理他,胳膊肘撞了下旁边的句准,“到你了,接下去。”   蒋歌今说:“准儿,虽然他起头,质量得从你这儿拔高,别整什么雪一片两片三四片的打油诗,好歹也念了十多年书。”   句准抬脸,目光坚定,冷酷的吟诵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齐招远说:“我就猜到你要说这句,谁不会啊,我还……”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蒋歌今接着吟。   胡乙钰立马接道:“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三个人富有感情的念完,商业互吹说好诗好诗,一起进教室去了,丢下“没文化”的齐招远独自站在走廊上,背景是一片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此情此景特别融合。   到了课间,雪一点没见小,广播通知说课间操取消,大家当然高兴,教室外头却有人更加高兴,用家乡话大叫道:“雪垫起咯!”   齐招远一听,兴致勃勃的转头对蒋歌今说:“走,出去玩雪去。”   “多大了还玩雪。”蒋歌今说着起身,率先走出教室。   齐招远切了一声,跟在后头,刚出门口,一团雪朝他迎面砸来,蒋歌今砸完就跑,他赶紧追,两个人这一闹,带动了教室里的其他人,除了怕冷不爱动的和斯文人,十几个人平时调皮捣蛋的一窝蜂跑下楼,顿时展开了一场雪团大战。   一开始还互成帮派,打着打着,全乱套了,见人就扔雪团,路过的无辜者同样遭殃,但并不生气,一愣之下,从积雪的地方抓起雪就反击,整个小操场闹成一片,最凶狠的是齐招远和蒋歌今。   梅言禺站在走廊上,看着下边闹成一团的蒋歌今,头发上衣服上都沾着雪,有时候还溅到脖子里,也不觉得冷,见人就扔,高一高二高三,不分班级性别,竖立了不少“敌人”,被围追堵截抱头鼠窜,好不狼狈,梅言禺嘟囔了句“活该”,却看得津津有味。他真的嫉妒蒋歌今。   闹到后来,老师们都忍不住纷纷从办公室出来,加入了这场旷世之战,正是“报复”调皮捣蛋学生的好时机,平时调皮的几个,被老师们围着“狠揍”了一顿,蒋歌今和齐招远最惨,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纷纷撤退,一溜烟跑上楼,齐招远跑回了教室,蒋歌今则去找梅言禺。   梅言禺即使和同学们并肩站在一起,也是格格不入的,他站得笔直,有些僵硬,跟周围活泼的人形成鲜明对比,蒋歌今见他没看见自己,偷摸走到身后,用冻得通红的双手从后突然捧住他的脸,冻得他一缩脖子,继而转过身来,对偷袭者怒目而视。   蒋歌今笑嘻嘻的问:“小言,好点了吗?”   梅言禺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抵触,转过身不理他,看着楼下闹成一团的老师和学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师生关系一下子融洽起来。   蒋歌今站到梅言禺身边,同样看着楼下,突然正经起来,大发感慨:“要毕业了呢,大家都试着和解,尤其是和老师,我刚才突然发现,我最讨厌的地理老师,居然很可爱。”   梅言禺扭头看着他,他很认真的问:“小言,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梅言禺转过脸,目光放到很远,越过后山的足球场,飘到远方的天空下,那里有一座历史厚重坚韧不拔的城市,是他向往的地方。   “你问来做什么?”   蒋歌今玩笑似的口吻说:“跟你考一块儿呗。”   梅言禺冷漠无情的说:“你考不上。”   蒋歌今点点头,笑道:“有道理,我回教室了。”   梅言禺用力咬了下嘴唇,重重叹一口气,进教室去了。   周六补课是不上晚自习的,好容易一个冬日大晴天,蒋歌今几个约着去欢乐谷找刺激,纾解高考高压之下的郁结,门票都订好了,望眼欲穿的就等着放学。   铃声一响,齐招远猛地站起来,振臂高呼:“兄弟们,抄家伙!”   老师拿着书正准备走,一听这个,立马停下来,指着齐招远说:“你和你的兄弟们留下,其他人走。”   在全班幸灾乐祸的哄笑声中,齐招远连累着蒋歌今胡乙钰句准罗旭几人被拦在教室里,在他们苦口婆心的解释下,又拿出门票为证,老师这才相信他们是真的出去玩,不是跟人拼命,又警告几句,把人放走了。   齐招远成了耽搁时间的罪人,除了被埋怨,还被身后的蒋歌今一步一踹着下楼,正所谓不作就不会死就是说他。   一行人下了楼,走在最前面的齐招远突然停下来,转身问蒋歌今:“歌今,问你个事,我们和你小言媳妇同时约你,而且我们跟你有约在先,你选谁?”   蒋歌今眼也不眨郑重其事的说:“当然是选你们啊,我又不是见色忘义的人!”   “那就好。”齐招远朝前一指,“你小言媳妇在那儿,八成是等你,你跟他说我们有约,让他改日再约。”   蒋歌今朝前走了几步,看见梅言禺拖个行李箱,站在出口礼堂的柱子边,纵观全校,他会这副样子等的人只有蒋歌今。   蒋歌今挠了挠后脑勺,这个事情就很复杂了,刚才话都说出去了,边上几个好兄弟正齐刷刷的盯着他,可不能自己打脸自己。   胡乙钰作为梅言禺的小学同学,比较了解梅言禺家里情况,知道梅言禺自从出柜后在家里的艰难,此刻拖着行李箱站在那里,分明是有家不能回,除了蒋歌今家,他还能去哪儿。   “歌今,要不你去问问?”胡乙钰建议。   蒋歌今没说话,句准说:“他肯定是衣服没地方洗,想找个地方洗衣服,他不是熟悉你家吗?把钥匙给他,打个车让他自己去,多简单的事。”   蒋歌今刚想说话,齐招远就指着他提醒道:“虽然我一口一个你小言媳妇,但是他是不是你媳妇以后有没有可能是你媳妇你最清楚,咱们是哥们,可就是一辈子的哥们,你刚才话也说了,你选吧。”   胡乙钰说:“这样吧,你们先去,我带他去我家,然后再去找你们。”   齐招远火大了:“你凑什么热闹!我明确告诉你蒋歌今,我就是看不惯他玩你!我就是不喜欢他!”   梅言禺听见声音,朝他们看来,扫了其余人一眼,便把目光落在蒋歌今身上。   罗旭后知后觉的说:“看样子,真的是等你的。”   齐招远冷笑一声,催促道:“怎么着啊?”   蒋歌今朝梅言禺走过去,问道:“你要回家?”   梅言禺说:“去你家。”   蒋歌今有时候挺佩服梅言禺脸皮的,换着是他,见天的过河拆桥,怎么也不会好意思把“去你家”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那个,我要出去玩,约好了的,你……”蒋歌今想说你自己去吧,话还没说,就见梅言禺的脸迅速的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根子,眼神也变得怯怯的,生怕被他拒绝的可怜样子,蒋歌今瞬间被K.O。   “你要一起去吗?”   齐招远一声卧槽,气冲冲的从蒋歌今身边走过,蒋歌今喊他也不理,句准经过时说:“歌今,我们先去了。”   胡乙钰对梅言禺笑了笑,说:“我先去招车等你们,歌今,记得补一张票。”   罗旭紧跟着胡乙钰走了,蒋歌今抓了抓头发,对梅言禺说:“为了你,我连哥们都不顾了。”   梅言禺会感动吗?答案是否定的,他冷淡的说:“走吧。” 第62章 番外十二   进了欢乐谷,齐招远拉着句准和胡乙钰罗旭几个,离蒋歌今和梅言禺远远的,一行人各玩各的。   一开始胡乙钰还跟着蒋歌今两人,可是他夹在两人中间,很是尴尬,说话都没人接,跟梅言禺在一起,蒋歌今也变得沉闷了,胡乙钰觉得没意思,又回到了齐招远这个阵营,还是哥们好,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乱说话乱放屁,自在快乐。哎,爱情两个字真是好辛苦。   蒋歌今领着梅言禺转悠,寻找适合梅言禺玩的项目,一路从旋转木马,摩天轮,蹦蹦床,碰碰车,到看表演,全被梅言禺否决了,最后停在过山车通道面前。   梅言禺说:“玩这个。”   蒋歌今脸色都变了,劝道:“这个比较危险,要不换个其他的?”   “就这个。”梅言禺已经站过去排队了,蒋歌今只好硬着头皮跟着。   句准挑了挑眉,说:“歌今疯了吗?拿我的命换你的心?”   齐招远已经不生气了,他只是站在蒋歌今老铁的角度,单纯的不满意梅言禺对蒋歌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蒋歌今在他们几个中,平时是哥们,出去了就是带头大哥,属于他们这个小队的灵魂人物,灵魂人物没了灵魂,作为队员,他不能忍。   此刻见蒋歌今居然舍命陪梅言禺坐过山车,对胡乙钰说:“你跟你小学同学说说,让他珍惜这个为了他不要命的男人吧。”   胡乙钰说:“这种事外人怎么说啊,不过歌今真的没问题吗?上次体检不是说他有什么心律失常什么的,不好玩这个吧?”   罗旭握住手机问:“要不要提前打120?”   句准说:“不用,他那是心动过缓,健康青年人或是运动员会有,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害怕,给他备瓶水就行了。”   胡乙钰竖了竖大拇指,说:“不愧是医生的儿子,有文化。”   扣好安全扣,蒋歌今整个人都不好了,坐上来了,就得等游戏结束才能下去,他看了看旁边的梅言禺,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伸手握住梅言禺的手,安慰道:“别怕。”   梅言禺看了看他打抖的手,鄙视的说:“顾好你自己吧!”   一开始速度缓慢,蒋歌今心想,没有传说中恐怖,那都是自己吓自己,放松下来,过了一会,速度越来越快,他立马紧紧抓住把手,背紧紧贴着椅背,努力使自己固定在位置上,增加安全感。   上坡的时候还能忍,下坡也还能忍,等到车身翻转过来,他终于忍不住,吓得惨叫连连,一声高过一声,盖过了前后排的两个小姑娘。   梅言禺除了头发被风吹乱,整个人以大佬的气场端坐着,他转头看着蒋歌今吓得扭曲的面孔,凑过去吻住了蒋歌今。   蒋歌今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跟他同样戛然而止的还有后排的小姑娘,两人就像同时被人掐住了喉咙,彻底噤声了。   过山车终于停下来,蒋歌今的一颗心却还在砰砰直跳,所有人都下了车,他还坐着发呆,工作人员走过来喊他才回过神来,再看梅言禺,正站在一旁等着他。   “小言。”蒋歌今走过去,将梅言禺紧紧拥在怀里,“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齐招远四人隔着不远看着,罗旭还拿着水呢,天真的问道:“这水还拿给他吗?”   三人齐齐一抬手打断他的话,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希图听见两人的对话,奈何风大嘈杂,除了看见蒋歌今抱着梅言禺,什么有用信息都得不到。   齐招远着急的说:“梅言禺倒是回抱他啊,干嘛呢!”   句准说:“我看事情并不简单,歌今可能还要受打击。”   胡乙钰说:“不会吧,言禺不是那么冷血的……”   齐招远和句准很有默契的齐声冷笑,那边梅言禺已经推开蒋歌今,扭头走了。   齐招远说:“他就是冷血!”   蒋歌今在原地站了会,慢步跟了上去,发消息给齐招远,说他先回去了。   这是蒋廷和尤慧难得同时在家的一次周末,看见蒋歌今带着梅言禺回来,尤慧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着一块被她切得惨不忍睹的瘦肉,喜笑颜开的说:“言禺来了,我们今天吃大餐,我下厨哦。”   梅言禺乖巧喊阿姨好,蒋歌今则没好气的说:“又要糟蹋粮食了。”   还真被句准说对了,梅言禺就是来洗衣服的,满满一行李箱的脏衣服,蒋歌今见他羽绒服也拿来机洗,阻止道:“这个拿去干洗店洗,机洗就不保暖了。”   梅言禺说:“我等着穿。”   蒋歌今说:“你先穿我的,明天我拿去楼下的干洗店洗,到时候给你送学校去。”   梅言禺看了看时间,没到七点,干洗店应该还没关门,理直气壮的说:“你现在拿去。”   蒋歌今愣了一下,说:“行吧。”拿着羽绒服出门了。   回来顺便在楼下带了份狼牙土豆,端着去洗衣房找梅言禺,蒋廷正教梅言禺使用洗衣机,看见蒋歌今,忙吩咐道:“歌今啊,快来把言禺的衣服给他洗了。”   蒋歌今心说我还真是个意外,将土豆递给梅言禺,说:“你出去坐着吃,我来弄。”   梅言禺是一点也不客气,接过土豆,跟着蒋廷去客厅聊天吃零食,蒋歌今像个仆人,尽心尽责的给他洗衣服。   在欢乐谷,梅言禺回答他,不要在一起,蒋歌今想不明白,梅言禺这句话像在对他说,也像在对自己说,梅言禺的语气带着一种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不似一贯的冷淡无情愤怒,那种情绪很复杂,像面前有两条路,想走左边的那条,却逼着自己走右边的那条,蒋歌今的选择从来都很简单,他领会不到梅言禺内心的复杂。   可是他觉得,梅言禺是喜欢他的,所以他没有追问为什么,他很知足了。   尤慧的手艺,蒋歌今有精准的评价——能饿死人,一桌子菜,荤素搭配,最受欢迎的居然是拍黄瓜,蒋歌今吃不下,没吃几口落了筷,梅言禺作为客人,必须赏脸,逼着自己吃了一碗饭,借口刚才吃了土豆不饿为由,也放了筷子。   尤慧自己也觉得难吃,但是她具有强大的乐观精神,收拾了碗筷,接着准备水果,没隔一会,在厨房大喊:“歌今,快来帮妈妈!”   蒋歌今正翻看齐招远他们发的朋友圈,玩得那叫一个尽兴,最让他生气的是,每一条都有艾特他,顿时没好气的回道:“没空!”   蒋廷正看财经新闻,闻言不悦道:“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快去!”   蒋歌今不去,挨条状态骂下来,心里稍微舒畅了些,尤慧一手拿刀一手拿着一个被她□□得稀巴烂的大芒果,站在厨房门口求助:“儿子,帮妈妈。”   客厅里的三人一抬头,均是一脸惊愕,蒋歌今放下手机,说了一句我的妈诶,急忙走过去,一边接过手一边说:“你去洗手坐着等吃吧,我来弄。”   尤慧如释重负,“那我洗手去了,你快点啊。”   梅言禺捡起蒋歌今的手机,趁还没锁屏,立马淡然自若的看起来,仿佛看的是自己的手机。   蒋歌今端着水果大拼盘出来,见梅言禺在看他的手机,放下果盘,笑道:“查我手机啊?”   梅言禺坦然的将手机放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尤慧在一旁帮腔:“怎么?你手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言禺还不能玩了?”   蒋歌今耸了耸肩,坐到梅言禺身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玩。”   梅言禺淡淡的反问道:“真的吗?”   蒋歌今一时语塞,他手机里的确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那是他认为,梅言禺的思维跟他可不一样,不敢保证在梅言禺眼中他是否光明磊落。   尤慧赶紧圆场说:“言禺,住校是不是不能带手机啊?没关系,歌今的手机你随便用。”   梅言禺笑道:“阿姨,我开玩笑的,我平时也不喜欢玩手机,只是有时候需要查资料才会用一用。”   尤慧说:“那多不方便啊。”   蒋廷说:“管理严格是必须的,再说学生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必须用到手机不可。”   尤慧点头:“也对,言禺,快吃水果。”   蒋歌今撞了下梅言禺的肩,悄声的说:“我手机里真的没什么,对吧?”   梅言禺没理他,尤慧一拍手,兴奋的说:“对了,咱们来玩弹珠跳棋。”   蒋歌今立马说:“我不玩。”   他都玩腻了,也不知道尤慧和蒋廷两个人怎么玩不腻,没事就玩,多老的游戏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尤慧完全不理他的意见,起身拿出棋盘放在中间,说:“咱们四个人,刚好四个方位,来来来,廷哥别看电视了,快点。”   蒋歌今起身要走:“我不玩,你们玩。”   尤慧一把拉住他:“必须玩,言禺,拉住他。”   梅言禺说:“他可能怕玩不过吧。”   一句话让蒋歌今立马坐下来,得意的说:“小言同学,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四人各自摆好珠子,尤慧说:“咱们组队玩啊,我们两个老的,打你们两个小的,敢不敢?”   蒋歌今切了一声:“谁怕谁啊。”   梅言禺说:“我是第一次玩,叔叔阿姨手下留情啊。”   蒋歌今伸手揽住他的肩,自信满满的说:“放心,有我,咱们赢定了。”   梅言禺不知道他吹牛还是真的,不太相信。开局不错,蒋歌今看来没吹牛,他的珠子一路领先,可是尤慧和蒋廷合作默契,一人阻挡一人进攻,梅言禺新手,还在摸索,蒋歌今一对二,被挡在中间过不去。   “小言,你快来帮我啊。”   “我怎么帮你啊?我珠子走不动。”   “哎呀,你别走那儿,你走这儿,把路铺出来,你后面的珠子才能跳过来。”   尤慧一巴掌拍在蒋歌今帮梅言禺的手上,说:“指挥可以,不准动手帮忙。”   第一局,两人输了,第二局,梅言禺明显是弄懂了规则,还是输了,蒋歌今急得抓耳挠腮,直叹气:“小言,你怎么那么笨哪!”   尤慧和蒋廷第一次赢得这么舒心,高兴得合不拢嘴,梅言禺输了没觉得有什么,蒋歌今说他笨就介意了,第三局,他故意输了,气得蒋歌今一甩手,直呼不玩了。   尤慧说:“你不玩就在一边看着吧,来,我们继续。”   蒋歌今只好在一边看着,接着他看穿了梅言禺的套路,敢情是故意输的,明显的大路不走,专门走一些死路,他心里偷乐,他的小言媳妇还挺孝顺嘛。   蒋歌今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说了句无关游戏的话,“你说这老美怎么想的,不好好跟咱们国家合作,闹什么幺蛾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咱们国家现在国力强盛,他这样做只能自取其害。”   蒋廷说:“外交是很复杂的,别看表面,而且轮不到我们平民老百姓来评价。”   蒋歌今切了一声,指着棋盘说:“小言,走这儿。”   梅言禺依他落子,转头去看电视,发现正播国际新闻频道,又看了蒋歌今一眼,他俩都是背对着电视坐着,新闻主持人是全英文播报,语速不慢,用词考究复杂,而且蒋歌今还把主意力放在游戏上,居然听懂了,想起蒋歌今让他帮忙做的英语卷子,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又玩了几局,时间不早了,尤慧放他俩去洗漱睡觉,蒋歌今洗完澡,见梅言禺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刷题,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在梅言禺头顶吻了下,正准备说话,梅言禺猛地转过身来,狠推他一把,他还没反应过来,连环腿又重现江湖了,直踹得他缩到了墙角。   “干什么啊!”蒋歌今缩成一团,看起来颇为可怜,“你又嫉妒我了是吗?”   梅言禺冷冷的说:“学渣,我还真信你!”   “我没说过我是学渣,只是跟你这样的学霸比,我是差点,学渣还不至于。”   梅言禺问:“你说你英语差?”   “嗯呐!”   “国际新闻不看翻译边玩游戏还能听懂,你说你英语差!”梅言禺说着又是一脚踹过去:“让你骗我!”   “不是,我没有骗你啊,”蒋歌今赶紧伸手挡住,抓住梅言禺的腿把人一把拉到怀里抱住,“我口语和词汇都不错,听力很好,毕竟我爸妈高知识分子嘛,可是我就是弄不懂什么语法这样式那样式,所以考试总是考得不好,这是真话。不如你给我补补呗。”   梅言禺不信他,挣扎两下没挣扎开,说:“那你做一套题给我看看。”   蒋歌今立马放开他,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去睡了。”   梅言禺问:“你睡哪里?”   蒋歌今指了指隔壁,梅言禺说:“你就在这里睡。”   蒋歌今坏笑道:“我怕我的睡姿太迷人,害你心神不定,没法安心看书。”   梅言禺冷冷的说:“猪是没有那个本事的。”   蒋歌今摸了摸自己引以为傲的帅脸,说:“不可能,我睡姿从小就好,就小时候我妈拍那些照片足以证明,你故意抹黑我。”   梅言禺不理他,坐下继续刷题,他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真就睡了。 第63章 番外十三   梅言禺刷完一套题,伸了个懒腰,见蒋歌今正睡得香,走过去蹲在床边,仔细的盯着蒋歌今,看了一会,起身关灯,钻进被窝,凑近蒋歌今亲吻。   蒋歌今半梦半醒间,回吻着梅言禺,直到神志完全清醒过来,黑暗中,梅言禺的眼睛特别亮,直勾勾的把他盯着,他猛地把人压住,不由分说上手解衣服。   “不准抓我头发!”蒋歌今把梅言禺抓向他头发的手握住,压在头顶,坏笑道:“你可以出声,我房间隔音效果好。”   梅言禺挣脱开他的手,甩手就给他一巴掌,把他打得一愣,他不气反笑,阴侧侧的说:“小言,我要惩罚你。”   梅言禺睁着一双水汽盈盈的眼睛,推了推压在身上的蒋歌今,“重。”   蒋歌今全身血液仍处在翻腾中,听梅言禺这样说,把人抱住翻了个身,自己做梅言禺的垫子,让梅言禺倒在他身上,轻轻捏着梅言禺可爱的后脖子,问道:“舒服吗?”   梅言禺不说话,没动,软软的趴着,蒋歌今能从他发软的身体得到答案,故意在他耳边又问:“回答我,舒服吗?”   梅言禺冷冷的说:“变态!”   蒋歌今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用不长不短的指甲划着他的背部,得意的笑起来,“小言,你今晚有点精力旺盛呢。”   梅言禺身体顿时僵硬起来,蒋歌今抱他坐起,让他背靠床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慢慢俯身下去。   梅言禺一扭身体,涨红着脸说:“我不要!”   蒋歌今不让他乱动,严肃的说:“我第一次,小心伤着你。”   梅言禺心情复杂,第一次因为这种事差点哭了,蒋歌今感觉梅言禺情绪不对,笑道:“我又不要你还回来。”   梅言禺没了平日的嚣张气势,带着哭腔说:“你休想!”   蒋歌今打开床头灯,看人哭没哭,见眼前的人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顿时摇头失笑。   梅言禺怒道:“你笑什么!”   蒋歌今与他并肩靠着,说:“笑你可爱。”   梅言禺语塞,沉默了好一会,问:“别人有没有为你这样做过?”   “前男友。”蒋歌今倒是干脆,见梅言禺好奇,接着说:“他比我大八岁,我跟他交往的时候他已经工作了,我不是他的第一个男朋友,说实话,我那时觉得挺尴尬的,但是他觉得我们是情侣,做这些是应该,他笑说这是大势所趋。”   梅言禺问:“所以是他教你的?”   “教我什么?”蒋歌今明知故问,见梅言禺脸有愠色,笑道:“算是吧,不过有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悟性很高的。”   见梅言禺瞪他,他笑了笑,说:“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感谢前任,以后你也要感谢我哦。”   梅言禺咬着嘴唇,阴沉着脸,显然是生气了,蒋歌今伸手捏他的下巴,笑道:“咬破了嘴可别赖我身上啊。”   “别碰我!”梅言禺一甩脑袋,脸色更难看了。   蒋歌今沉默下来,突然梅言禺肚子响了一声,蒋歌今笑道:“就知道我妈那手艺你吃不饱,我去洗澡,给你做宵夜。”   蒋歌今端着拌面走到门口,从半开的门缝看见梅言禺保持之前的姿势坐着,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发呆,精致的面孔带着淡淡的伤感,一眨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给人一种凄楚的迷人感觉。   蒋歌今见他哭了,心跟着一疼,敲门提醒,梅言禺飞快的擦了眼泪,往被窝里缩了下。   蒋歌今坐到床上,将手里的拌面递给他,“快吃,吃完睡觉。”   梅言禺闻见香味,食指大动,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蒋歌今看他吃得欢,怀疑刚才偷偷掉眼泪是错觉。   “喂我一口。”   梅言禺往边上一躲,嫌弃的说:“恶心。”   蒋歌今好气又好笑,“那是你的东西,你说我恶心?”   “我又没有要你那么做。”   “也对。”蒋歌今抿嘴一笑,决定捉弄他,说:“刚才我已经吃过了,用的就是你手里的叉子。”   梅言禺一脸嫌恶,张着嘴,又是想吐又是生气,蒋歌今哈哈笑道:“骗你的,好了,不逗你了,快吃。”   梅言禺哪里还吃得下,将碗塞给蒋歌今,起身去刷牙,蒋歌今撇撇嘴,把剩下的吃完了。   梅言禺回到房间,见蒋歌今已经躺下,抬腿就踹,蒋歌今困得要命,无奈的问道:“怎么了?”   梅言禺问:“你还跟你前男友联系吗?”   蒋歌今摇了摇头,“之前他约我出去玩,我没去。”   梅言禺抬腿继续踹,脾气再好也给踹出火来了,蒋歌今猛地坐起,气道:“梅言禺我告诉你,做上面那个很累的,你到底要干嘛?还想来一次?”   梅言禺冷冷的说:“那下次换我来。”   蒋歌今顿时火气全消,笑道:“小言,有这个想法是很危险的,行吧,你想问什么一次性问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吗?”   梅言禺说:“你有没有跟一群人那个过?”   “一群人?”蒋歌今觉得梅言禺的想法的确很危险,这种问题他是基于什么想出来的?就因为给他那样弄了一次?   “我知道,我呢给了你一种生猛的感觉,但是生猛不是奔放啊!”蒋歌今见梅言禺审视着他,双手一抬,继续说:“当然了,我跟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闺蜜提议过,但是我绝对没有答应,他们玩他们的,这种危险度很高的事我绝对不会参与!我发誓!好了,快睡啦,小言,很困。”   梅言禺这才上床睡觉,等蒋歌今快睡着时,他又问:“我们以后也会那样吗?是不是大势所趋?”   蒋歌今说:“不会的,我不会,你也不会。”   “你怎么知道?”   蒋歌今迷迷糊糊的说:“我不让,如果你以后愿意我护着你,管着你,我死也不让。”   梅言禺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蒋歌今睁开眼睛,他听出了梅言禺话里的担忧和害怕,又为这句反问而难过,叹了口气,侧身抱住梅言禺安慰道:“我相信你自己也不会的。”   梅言禺问:“万一我真变成那样呢?”   蒋歌今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不会的,相信我,小言。”   梅言禺却说:“我会的,除非你不让,可是你会离开我的。”   蒋歌今说:“我不会离开你。”   “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离开我?”   蒋歌今不说话了,梅言禺追问道:“你说啊?”   蒋歌今松开他,躺平,苦笑:“我不会对你说假话,小言,你这样的要求对我很残忍。”   梅言禺转过身背着蒋歌今,再也没说一句话,蒋歌今说:“但是你需要我时,我都会在。”亲了亲梅言禺的头发,起身到隔壁睡去了。   第二天,梅言禺收拾好衣服,也没管晾没晾干,一股脑的塞进行李箱,蒋歌今没挽留,只把自己的羽绒服给他,似乎这段无头无尾的关系就此结束了。   期末考试完,高三年级接着就要补课,眼看着学弟学妹们大包小包赶着回家,高三的站在三楼,吹着寒风,不知道多羡慕。   同班一个男同学伤心的说:“我喜欢的妹妹回家了,我学习的动力都没有了。”   齐招远和蒋歌今两人一对眼,奸笑两声,齐招远问男同学:“谁啊?”   男同学手朝楼下一个拖着行李箱带着黄色毛线帽的可爱女生一指,“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齐招远对蒋歌今说:“歌今,帮哥们一把。”   蒋歌今突然想起一首神曲,叫“妹妹你别走”,被小区大妈拿来当做广场舞歌曲,一到点按时在小区响起,弄得他都能跟着唱了,此情此景,特别适合这首歌,当即拿出手机,找出这首歌,对齐招远说:“来来来,咱们给哥们唱一个,表达一下哥们的心意。”   齐招远一看歌词,无比赞同,朝周围一招手,围上来几个人,由蒋歌今起头,不需要唱在点子上,只要把心意表达了就行。众人思乡心切,看着别人回家,自己却要受补课的煎熬,也想借机发泄一下,连声呼好,蒋歌今一打手势,这就准备好了。   蒋歌今指着歌词说:“就唱这一段,不需要调,气势要足,来,预备,起!”   “妹妹你别走!听哥哥对你说……”   这一开口,下边离开的人都停下了,仰头朝他们看来,其中齐招远唱得最大声,表演最卖力。   “其实哥哥的心也会很脆弱!下面带黄色帽子的妹妹你别走!听哥哥对你说!其实哥哥的心早被你偷走……”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干嚎,引得整个高三楼沸腾哄笑,有些也听过的居然还能跟着嚎上两句,下边的女孩气得一跺脚,低头跑了。   高三这群人都是为了发泄,哪管人走不走,继续干嚎:“妹妹你别走啊!听哥哥对你说!只求你点点头,求求你嫁给我!”   句准眼尖,见年级主任旋风般从办公楼出来,扯着蒋歌今说:“快走!年级老大来了!”   蒋歌今一听,扯着齐招远就跑,其他人还沉浸在大合唱中不知大祸临头。   几人为了证明没有参与这场闹剧,一溜烟往楼下跑,句准跑在前头,突然转身跑了回来,说:“不行不行,上走上走。”   几个人又往楼上跑,上了四楼,蒋歌今看见梅言禺站在走廊上,身上还穿着他那件羽绒服。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彻底断了往来,梅言禺干洗的羽绒服蒋歌今托同桌拿给他的,蒋歌今的羽绒服,梅言禺却一直没还,他也不在意,反正他衣服多得是,送了也行。   梅言禺个子矮他一截,本来就是中长款的羽绒服,穿在身上都到腿弯了,站在一众人中间,不闹不笑,是看热闹最没意思的那一个。   “歌今,还要再上,走啊!”   梅言禺听见声音,扭头过来,两人视线相撞,梅言禺还是一脸冷淡,蒋歌今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对喊他的句准挥挥手,朝梅言禺走了过去。   “小言。”   梅言禺问:“你唱的?”   “听出来了?好听吗?”蒋歌今笑嘻嘻的问。   梅言禺没说话,齐招远站在楼道上喊:“蒋歌今!要色不要命了!走!”   梅言禺脸一下子红了,蒋歌今又是一笑,说:“小言长肉了,我先走了,下次唱给你听。”   梅言禺看着他风一样的往楼上跑,突然有点想笑,听见年级主任在楼下喝问:“谁起的头!闹什么!造反啊!”,梅言禺露出担忧的神色,嘴上骂着神经病,心里头希望蒋歌今跑掉。   大家还是比较义气,没把蒋歌今和齐招远供出来,后来因为牵涉的人多,以蒋歌今他们班闹得最凶,所以广泛的批评了几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蒋歌今转伙食费给龚军的时候,龚军告诉他,自从补课后,梅言禺就没在他们那儿吃了,说是他妈妈病了,要回家住。   蒋歌今从小卖部出来,去实验班找梅言禺,不知道是不是没别的衣服穿,梅言禺仍旧穿着他那件羽绒服,不过天气寒冷,他那件羽绒服可是几大千,保暖又时尚,对梅言禺来说,脱不下来的原因最大可能是保暖,梅言禺是那种天生丽质难自弃,全然不会打扮自己的人,时尚不在考虑范围内。   同桌看见蒋歌今,赶紧让位,笑呵呵的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蒋歌今笑道:“学习忙嘛。”   梅言禺抬头看了一眼,没理会,蒋歌今自顾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他,问道:“你回家住了?”   梅言禺说:“暂时的。”   蒋歌今问:“你妈妈生病好了吗?”   梅言禺摇了摇头,蒋歌今问:“严重?”   梅言禺还是摇头,蒋歌今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说:“你需要我帮忙吗?”   梅言禺继续摇头,蒋歌今无奈,起身说:“那我走了。”顿了下又说:“现在补课管得不严,可以带着手机,你要是需要我,就打我电话。”   梅言禺这次连头也不摇了,神色冷淡的不作反应,蒋歌今无可奈何,只好走了。   齐招远见蒋歌今无精打采的走进教室,问道:“去找你的前媳妇小言了?”   蒋歌今不耐烦的说:“滚!”   齐招远叹气:“我还以为你俩彻底断了呢,没想到就你还藕断丝连,我说,有意思吗?人家都不把你当回事!”   蒋歌今翻开书,拿起笔,苦笑:“没意思。”   “对咯,没事多读书,上了大学,多得是美男等着你。”齐招远拍拍他的肩,拿着道题问道:“给我讲讲。”   蒋歌今接过来,眼睛看着试卷上的题,心里头想的是梅言禺,他也一度以为这事过去了,可是到了发现,梅言禺就是长在他心脏上的瘤子,去不掉动不得,只有好好养着,他才会好过。   以为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不想没隔两天,梅言禺就把电话打来了,虽然是半夜,蒋歌今仍是乐意接听。   “小言?”   “你不是说要唱给我听吗?”   蒋歌今笑道:“你要听?”   梅言禺:“嗯。”   “好吧,”蒋歌今清了清嗓子,唱道:“妹妹你别走,听哥哥对你说,其实哥哥的心早被你偷走,只求你点点头,求求你嫁给我。好听吗?”   “难听!”   蒋歌今听出来他声音闷着,该是又被他妈妈骂了,说不定正哭呢,用轻松的口吻说:“那我唱一首我拿手的。”   “嗯。”   “远方灯火闪亮着光,你一人低头在路上……   让我再来轻轻对你唱,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场,   把前半生的风景对你讲;在每个寂寞的夜里我会想,   那些关于你的爱恨情长;我也想,能够把你照亮,   在你的生命中留下阳光,陪你走过那山高水长,陪你一起生长。”   梅言禺缩在玄关处的地上,一边穿鞋一边哭,耳边传来蒋歌今的声音:“小言,好听吗?”   梅言禺哽咽道:“我要来找你。”   蒋歌今说:“好。”   蒋歌今蹲在小区门口那颗大树下,等了二十多分钟,脸都吹麻木了,还不见梅言禺来,他不怕被梅言禺戏弄,只怕梅言禺被他妈妈逮着不让出门,又怕梅言禺被打,一直提心吊胆,直到一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梅言禺从车上下来,穿着他的那件羽绒服,直朝他奔了过来,像得到解救的孩子,紧紧把他抱住,这是梅言禺第一次主动抱他。   “车费付了吗?”   梅言禺摇头,幸亏带了手机出门,付了车费,拉着梅言禺赶紧回家。 第64章 番外十四   客厅一侧的壁灯开着,把餐桌那一角照亮,餐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蒋歌今左右一看,没人,拉着梅言禺在餐桌前坐下,一看面条上面鸡蛋的形状,对梅言禺说:“放心吃,我爸做的。”   梅言禺没问其他,捡起筷子吃起来,蒋歌今也坐下,他其实不饿,但是冷着了,喝了一口热汤下肚,身上才开始回暖。   先是打量梅言禺的脸,没有伤,放下心来,等梅言禺吃完了,给他找来睡衣让他去洗澡,问:“要我等你吗?”   梅言禺又是冷淡的状态了,仿佛下车时抱住他的那个梅言禺因为一碗面条而被收买走了,反问:“你说呢?”   蒋歌今靠在浴室门上,困得不行,“我等你,洗快点,我这双眼皮打架都快打成三眼皮了。”   梅言禺倒也不拖拉,他自己也挺困,被妈妈念叨一晚上,什么话都说了,让他看心理医生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要禁止他跟男生的过多接触,他不明白什么叫过多接触,他伤心的是,因为取向,在妈妈眼里,他是那种可以随意被打动的人,妈妈把他看成一个没有原则和底线只求欢爱的人。   他给蒋歌今打电话,只是为了找个人说说话,除了蒋歌今,没有更适合的人,让他防线崩溃的是蒋歌今唱的那首歌,蒋歌今的歌声饱含深情,动听又温柔,让他觉得,蒋歌今真的可以如歌词里写的那样。   终于躺到温暖的床上,蒋歌今问:“冷吗?”   梅言禺没说话,往他怀里靠了靠,他伸手抱住,把被子的边边角角掖好,生怕漏进一丝风,冷着梅言禺。   “小言,我很高兴你来找我。”   梅言禺说:“你不觉得麻烦?”   蒋歌今闭着眼睛轻笑道:“怎么会?你是我的小言媳妇。”   梅言禺眉头一皱,问:“谁说的?”   “齐招远,我玩得最好的哥们之一。”   梅言禺说:“他不喜欢我。”   蒋歌今在他头发上亲了下,霸气的说:“由不得他。”   梅言禺一下子好安心,在蒋歌今身边,从未有过一刻像此刻这样安心,仿佛他睡一觉,醒来蒋歌今就把所有的麻烦解决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安心的闭上眼睛。   一睁眼,时间直逼六点半,蒋歌今还想亲一下再起床,被梅言禺的推夫圣手一把推开,从床上弹跳起来,直冲洗漱间。   蒋歌今慢悠悠的跟着进去,梅言禺已经刷完牙开始洗脸了,见蒋歌今没有急迫感,梅言禺就着手里的帕子兜脸给蒋歌今盖去,跟搓澡似的在蒋歌今脸上横着勒了两下,就算是洗脸了,拉着蒋歌今出来,慌着穿鞋出门。   蒋歌今从被勒脸开始,直到穿鞋都是懵的,梅言禺居然给他洗脸,抛开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梅言禺的爱意,激动得不行。   “小言……”   “快点穿鞋啊!要迟到了!”   “补课期间迟到一会没什么关系……”被梅言禺一瞪,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吃点早餐再走。”   “吃个屁!都是你个蠢货!”梅言禺显然把起床晚了怪罪在蒋歌今头上,整张脸明确的写着愤怒两个字。   蒋歌今想着不吃早餐怎么挨得过那么长时间,学校又冷,学习又紧张,不顾梅言禺的催促,奔到厨房,拿了面包和牛奶,虽然是冷的,也只好将就了。   蒋歌今将面包递给梅言禺:“你快吃,我给你穿鞋。”   这种好事梅言禺当然不会客气,所有蒋歌今为他做的事他都不会客气,接过面包吃着,而蒋仆人蹲在地上给他系鞋带。   梅大爷终于有点于心不忍,撕下好大一片面包递到蒋歌今嘴边,一股脑的全塞进蒋歌今嘴里,蒋歌今穿好梅言禺的鞋,接着又给自己穿鞋,着急中,被噎着了。   “小言,我噎着了。”   梅言禺将手里喝了一半的牛奶递过去,蒋歌今喝了两口才把面包咽下去。鞋穿好,奔向电梯,好在太早,电梯快速顺畅的来了,进了电梯,梅言禺已经喝完一盒牛奶,打开第二盒,蒋歌今满心期待的等着,却见梅言禺自己喝上了。   蒋歌今只好嚼着干面包,梅言禺喝了一半,递给蒋歌今,“喝不下了。”   蒋歌今喝完剩下的,将空盒子递给梅言禺:“你拿一下,我弄一下包。”   梅言禺伸手接过,蒋歌今突然一下子抱住他,在他脸上猛亲两口,笑道:“小言,你太可爱了!”   “有病!”梅言禺推开他,电梯门一开,猛地冲了出去,隔老远就将垃圾朝垃圾桶扔过去,直往小区外头冲。   蒋歌今跟在后面说:“你别着急,晚不了,我喊了车已经等着了。”   两个人风风火火上了车,梅言禺抬手看了看表,应该晚不了,这才长长吐了口气,隔了一会,朝蒋歌今伸手:“手机给我。”   蒋歌今摸出手机递过去,梅言禺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递还给蒋歌今,“我要考的大学。”   “中国传媒,哇,小言是个有抱负的少年!”蒋歌今说完,见梅言禺横眉冷眼的看着他,顿时笑不出来。   梅言禺的志向可能不算高不可攀,可是对他来说,还真就高不可攀,梅言禺要考的大学,再给他一年时间看有没有逆袭的可能。   车里顿时沉默下来,早上因为梅言禺主动给他洗脸喂他吃面包的美好心情跌落谷底,梅言禺此刻将要报考的大学告诉他,不就是在给他机会么?   蒋歌今嘿嘿一笑,说:“我看看中传边上有没有我能上的大学,到时候我还可以天天去看你。”   梅言禺将头扭向窗外,咬着嘴唇生闷气。   到了学校门口,时间刚好,梅言禺下车也不等他,直朝学校里边冲,蒋歌今付了车费,赶紧追上去。   蒋歌今的教室在三楼,梅言禺在四楼,好容易在二楼追上,两个人并肩上走,到了三楼,蒋歌今一把拉住梅言禺,在他额头上亲了下,笑道:“小言,加油。”   梅言禺啧了一声,急匆匆上楼去了,蒋歌今乐呵着转过身,顿时吓得大叫妈呀,僵在原地。   老孙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好一会,伸手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你也要加油。”   蒋歌今立马喜笑颜开,就跟亲事得到长辈祝福似的开心,“谢谢孙老师,其实我一直都……”   “我是让你学习加油!”老孙突然一嗓子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他立马抬头挺胸立正站好,铿锵坚定的说:“是!”   老孙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走走走。”   刚坐下,齐招远回头问道:“昨晚打架打得很晚?”   蒋歌今说:“你别烦我,我决定好好学习,考中传。”   “考啥?”齐招远叹息道:“你呀,志向总是比我矮那么一截,我都考清华,你怎么也得考北大吧,考什么中传啊。”   “我认真的老齐,好了,我看书,有话下课说。”   齐招远见他果真表情严肃认真,不敢继续说俏皮话打搅他,默默的转过身去了。   下课铃一响,蒋歌今提起书包就走,齐招远都来不及说句话,句准问:“远儿哥,歌今怎么了?”   “忙着陪他家小言媳妇吃饭,哥几个,咱们一会吃什么呀?”齐招远想着小队的灵魂人物为了爱情失去了灵魂,颇为闷闷不乐。   胡乙钰说:“随便吃点吧,我还得回来刷题呢。”   句准说:“我爸说了,要是我考得不理想,就去学医,我也得努力了。”   齐招远感觉整个小队都失去了灵魂,往昔的峥嵘岁月就此一去不复返了,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蒋歌今带着梅言禺出了校门,打车到离学校三公里的美食街吃饭,因为放寒假,周围几所大学人走得没剩几个,美食街的人流量大幅度降低,难得的清净,两人找了家口碑爆棚的美食店,点了几样店里人气超高的招牌菜,这次梅言禺没有不时的抬手看表,吃饭气氛很不错。   蒋歌今边给梅言禺添菜,边说:“今晚跟我回家啊,我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单位有个阿姨出国旅游回来,给她带了好吃的。”   梅言禺嗯了一声,破天荒的给蒋歌今添了勺蟹黄羹,蒋歌今一直觉得这道菜腻人,不过梅言禺给他添的,就是一勺黄连他也吃。   “小言,你真好。”   梅言禺没说话,在美食面前,说话浪费时间,蒋歌今见他吃得认真,不忍打搅,但是又想跟他说话,终是忍不住说:“你喜欢以后咱们经常来吃。”   梅言禺将手里咬了一半的油炸藕合塞进蒋歌今嘴里,皱眉道:“别说话。”   蒋歌今喜滋滋的吃着,点头:“好,我给你把烤串签子弄掉。”   正吃着,隔壁坐下来两个男生,应该是旁边大学还没回家的,两人个子差不多,长相却证明了老天偏心眼是确有其事,其中一个男生头发较长,梳着偏分,为了方便吃饭,拿了夹子把一边的头发别在耳后,笑起来眉眼弯弯,声音温柔,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尤其是用手往耳后别头发的动作,非但一点不女气,更有说不出的撩人妩媚,蒋歌今默默欣赏着,那男生感觉到有人看他,扭脸过来,笑了笑,又转过头去,优雅的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手,开始剥水煮花生吃。   梅言禺感觉到蒋歌今的目光,也转头看去,入眼便是漂亮男生,一举一动无不优雅,明明是在一家普通饭馆吃饭,愣是被他营造出高级餐厅的感觉。   梅言禺放下筷子,起身说:“我吃饱了,走吧。”   蒋歌今去结账,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他心里头没别的感觉,单纯的欣赏好看的男孩子,这种类型,他第一次见,而且他敢保证,这男生也是个同。   梅言禺站在门口,对着店家立在门边的储物柜,储物柜上,正映着那男生。   蒋歌今结完账,出来要牵梅言禺的手,被甩开,梅言禺自顾朝前走,蒋歌今以为他害羞,离他半步远的跟着。   补课期间,又加上是冬天,晚自习提前一小时下课,蒋歌今站在走道上等着梅言禺,等了半天不见人,一问才知道梅言禺已经走了,蒋歌今立马打电话,提示关机。心里挺纳闷,说好去他家,怎么先走了?难道丈母娘让梅言禺回家?   担心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自习,便到梅言禺班上找人,见面便问:“昨晚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梅言禺冷漠的说:“我回家为什么要跟你说?”   蒋歌今趴在课桌上,歪着头看着梅言禺,笑着问道:“难道你不该跟我说吗?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担心你呀。”   梅言禺眼皮都不抬的说:“你想多了吧。”   蒋歌今顿时有点懵,他以为他们算是默认了恋爱关系,一时被梅言禺这句话打击得回不过神来,半天才说:“我们难道……”   “我劝你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也不管蒋歌今伤不伤心,下逐客令:“我要看书,你别打扰我。”   蒋歌今坐着没动,他自问对梅言禺算掏心掏肺了,为什么梅言禺总是这样反复无常?到底还要他怎么做!   蒋歌今有些火大,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我们不算恋爱吗?”   梅言禺猛地站起来,推开他出教室,压根难得理他,大早上,正是背书的好时机,梅言禺作为把学习当爱好的人,不屑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纠缠中。   蒋歌今追了出来,把人拉住:“回答我,我们之间算什么?你喜欢我吗?”   梅言禺冷冷的说:“放手!”。   蒋歌今不放,固执的说:“你回答我!”   梅言禺动了动嘴唇,蒋歌今眉头一皱,捏住梅言禺的下巴,问:“你骂我?”   梅言禺挣扎几下没挣开,下巴被捏得发疼,当即用手里的书在蒋歌今腰上狠狠砸了下,蒋歌今吃痛放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大腿就被踢了一脚。   蒋歌今又痛又气,一瞬间真是心寒,几个月来,梅言禺反复无常也就算了,偏偏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又跑来诱惑他,把他的感情当什么!既然要动手,那就打一架,把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打得一干二净才好。   想着还手,梅言禺却跟疯了一样,手脚并用,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不要命的又是拳头又是腿的往他招呼,简直把他当天大的仇人了。   蒋歌今边往后退边说:“你别以为我不会还手啊!”   梅言禺不说话,脸色煞白,双眼通红,他想着他和蒋歌今之间的关系,他没心吗?他感受不到蒋歌今对他的爱吗?蒋歌今为他所做的事他不感动吗?他当然感动,他当然喜欢蒋歌今,他不能给蒋歌今物质上的东西,可是他能给的都给了。   可是他害怕,蒋歌今更喜欢快乐,蒋歌今是颜控,他再好看,也会有更好看的人出现,而且他冷淡无趣,他怕有一天,蒋歌今在他这里感受不到快乐,蒋歌今身边出现更好看更有趣的人,他怎么办?   可蒋歌今连他的心思都不懂,连他那些为了套住他而使的拙劣手段都看不穿,怎么还有脸逼问他!   “你逼问我!你还逼问我!”梅言禺狠狠朝前踹了两脚,眼泪夺眶而出:“混蛋!”   蒋歌今一直躲,没还手,没怎么被打中,倒是梅言禺的眼泪让他愣住了,被打的人是他,被伤害的是他,该哭的是他!   “干什么!大早上就打架!”吴老师急匆匆赶来,一看是蒋歌今,再看流泪的梅言禺,顿时又气又心疼,指着懵掉的蒋歌今喝问:“蒋歌今!你干什么!大早上的,欺负人欺负到我班上来了!”   “我没有,你没看被打的那个人是我吗?”蒋歌今指了指裤子上的鞋印子。   吴老师可不管,她的宝贝学生哭了,就是蒋歌今的错,安抚了梅言禺,对蒋歌今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来办公室,喊你家长也来!”   梅言禺用袖子用力擦了眼泪,转身进教室去了,蒋歌今灰头土脸的被吴老师领着去办公室,一边冤枉,一边又担心梅言禺。   大早上的,尤慧在电话里给吴老师不住道歉,又把蒋歌今骂了一顿,吴老师这才作罢。   离开办公室之前,蒋歌今对吴老师说:“吴老师,我拜托您件事,他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您对他好,他尊敬您,信任您,我想麻烦您安慰开导他,谢谢了。”   吴老师叹了口气,挥手让他走,思考了会,起身去教室看梅言禺。 第65章 番外十五   齐招远几人正围在一起说话,见蒋歌今回来了,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齐招远问道:“你和梅言禺打架了?”   蒋歌今点点头,句准问:“昨天还恩恩爱爱的,怎么今天就打架呢?为什么啊?”   蒋歌今苦笑:“我他妈哪儿知道。”   胡乙钰说:“你是不是惹着他了?”   齐招远冷着脸说:“什么惹着他了!他妈的是有多高贵!”   胡乙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可能因为从小父母离婚,比较敏感,而且占有欲超级强,说不定是你不小心做了什么,他平时虽然冷淡,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动手,这是第一次,而且那个人还是你。”   蒋歌今抓住头发苦恼的回忆着:“我没有啊!”   齐招远见蒋歌今痛苦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骂道:“他妈的还为了他考中传,他梅言禺值吗!他算个屁!”句准拉他,让他别说了,被他一把甩开,一手抓住蒋歌今的肩说:“你以后别他妈上当了!你放心,我明天就去给你找一个更加好看的!”   胡乙钰叹气,“远儿哥,别说了!”   “我就说!这么欺负我哥们算什么!”齐招远越说越气,突然站起身说:“不行,老子忍不了,老子得去揍他一顿出气!”   句准和胡乙钰赶紧拉住,蒋歌今揉了揉脸,招手让齐招远坐下:“谢了哥们,我这是失恋,还不至于让你去给我出气打一顿,这事到此为止。”   齐招远指着他的额头说:“你说的,你再说一遍。”   “到此为止!”蒋歌今拍开他的手,笑道:“哥几个一块儿考大学,到了大学咱们继续争霸天下。”   齐招远伸出手,“谁说话不算话谁是孙子!”   四只手搭在一起,算是立了誓。   在学校被吴老师骂一顿也就算了,回了家又被尤慧骂了一顿,蒋歌今心一直挺大,可是他真的委屈,当着尤慧的面,眼泪跟滚豆子似的一颗颗往下淌,倒让喋喋不休的尤慧心疼坏了。   “你说你们两个,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打架呢?”尤慧拉着蒋歌今在沙发上坐下,心疼的给他擦眼泪,叹气:“他怎么忍心打你呢,我儿子对他那么好。”   尤慧不说还好,一说蒋歌今心里的委屈滔天巨浪似的滚滚而来,倒在尤慧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   尤慧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儿子,别哭了,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   蒋歌今抹了把眼泪,坐起身说:“我没事。”   尤慧斟酌着说:“既然性格不合适,要不就算了,再说,你们现在快高考了,应该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   蒋歌今点头:“嗯,我知道,我去睡了。”   说是睡,怎么睡得着,而且梅言禺还有几件衣服挂在他衣柜里,一晃眼就能看见,极度郁闷下,翻开通讯录,想起还有个周上离可以求助,便把电话打了过去。   “蒋歌今?你可是好久不联系了?和言禺还好吗?”周上离的声音充满愉悦,听起来很悦耳。   蒋歌今问:“你旅游回来了吗?”   “没呢,还在巴黎呢。”   “这都快过年了,你们还不回来?”   周上离笑道:“不回来过年,趁着秋原他妈妈精神不错,我们准备去首都过年,感受一下咱们祖国首都的年味。”   蒋歌今笑了笑,说:“真是羡慕你。”   周上离问:“怎么?你别告诉我你还没把梅言禺拿下。”   “哎,真是被你说中了,可能没缘分吧。”   “哟呵,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怎么了?”   蒋歌今把今天发生的事给周上离一说,双方顿时沉默下来,隔了一会,听见周上离问:“秋原,给个意见啊?”   萧秋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顺其自然吧,我建议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高考之后,一顿猛攻,那个时候他没了后顾之忧,追起来容易得多。”   周上离笑道:“听见没有?这有个老手给你支招。”   蒋歌今笑起来,他知道周上离和萧秋原感情也不是一帆风顺,可是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与梅言禺的反复无常相提并论。   正聊着,胡乙钰给他发了消息;“歌今,我知道你在气头上,我说这话你可能觉得我偏颇言禺,可是据我所知,言禺从来不接受别人的东西,也不会去麻烦别人,更别说去别人家里过夜,他其实很信任你,今天的事,我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跟他妈妈出柜后,过得挺难的,他妈妈你不了解,但是我知道,特别恐怖的一个人,如果你放弃他了,他得多难啊,我还是建议,你跟他好好聊聊。”   蒋歌今好一会没说话,周上离在电话里问:“怎么了?咱们的蒋少爷不会哭了吧?”   “没有,我会考虑你们的建议的,先挂了,你们玩得开心。”   挂了电话,蒋歌今心情更复杂了,他好像真的没有试着了解过梅言禺,只看到梅言禺一味的冷淡和反复,从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样。   尤慧关了电视准备睡,门铃响了,她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打开门,梅言禺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朝她笑了笑。   “言禺!”尤慧惊讶极了,赶紧让开道:“快进来,箱子给我,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你去坐着,我给你倒热水来。”   梅言禺坐在沙发上,忐忑难安,他本来以为开门的是蒋歌今,开场白和道歉词都准备好了,可是开门的是尤慧,他和蒋歌今的事,尤慧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尤慧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让他很忐忑。   “喝热水暖和一下,”尤慧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说:“歌今睡了,我先把你的行李箱放在客房。”   “谢谢阿姨。”梅言禺双手捧住杯子,埋着头,不敢看尤慧。   尤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说:“对了,你们钱阿姨出国玩,带了些纯手工坚果酥饼,我尝了特别好吃,特意给你留着的。”说着拿了来,放在梅言禺面前:“尝尝。”   “谢谢阿姨。”梅言禺拿起一块,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很想哭,“阿姨,我,我想找蒋歌今聊聊。”   尤慧朝蒋歌今卧室看了一眼,说:“那,你去吧。”   梅言禺放下饼,起身去敲蒋歌今卧室的门。蒋歌今看了胡乙钰发来的消息,整个人很乱,脑袋一片空白,听见敲门声,不予理会,装作睡着了,可是敲门声一直继续,他不得不起身开门。   拉开门,见门口站着的梅言禺,蒋歌今以为眼花了,听见尤慧说:“歌今,跟言禺好好聊聊,我先睡了。”   梅言禺不管蒋歌今的惊愕,径直走了进去,蒋歌今回过神来,不知该说什么。   梅言禺先说话了:“我想在这里待到补课结束,可以吗?”   蒋歌今点了点头,他不能拒绝梅言禺,而且这是梅言禺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   梅言禺笑了起来,“你对我真好,叔叔阿姨也对我好,蒋歌今,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的,以后不管你怎么伤害我我都不会怪你,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蒋歌今不明所以,他察觉到梅言禺不同以往的脆弱,那双茫然的眼睛此刻装载着孤注一掷的悲壮,蒋歌今苦涩不已,他对梅言禺好,从来不是要伤害梅言禺,也不是要梅言禺回报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小言,我怎么会伤害你?我也不要你为我做什么。”   梅言禺埋下头,缩着肩膀,眼泪成串的从眼睛里涌出来,“今天,很抱歉,以后,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蒋歌今从来没有见过他实实在在的脆弱的样子,心疼坏了,轻轻把他抱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也不会伤害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说?是我让你不安心了吗?是我吗?那我改,你别这样。”   梅言禺哭得不能自己,整个身体都在抽泣,“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我只有一个人,一颗心,我都给你,你以后离开我,我也不会怪你。”   蒋歌今紧紧把他抱住,红着眼眶说:“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好吗?”   “我知道我冷淡无趣,还心胸狭隘,连你看别人一眼我都受不了,我也知道有很多比我好看的人,若是你以后遇上了,你就离开,我真的不怪你。”   蒋歌今哭笑不得,听他说这些幼稚的话,又感动,又心疼,哄道:“我不会离开你,不管别人多好看多有趣,我只要你,小言,相信我。”   梅言禺伏在蒋歌今胸前哭了好久,断断续续就是那几句话,蒋歌今不住保证,只差没有发毒誓了,梅言禺逐渐冷静下来,小声的说:“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   “谁说的?胡乙钰?”蒋歌今笑了笑,“那是气话,谁让你打我来着。”   梅言禺仰起头来,楚楚可怜的问:“你还疼吗?”   蒋歌今将他搂紧了些,生怕这样会脆弱可怜又关心他的梅言禺跑掉了,“有一点,但是我强壮,明天就好了。”   梅言禺眼神漂浮不定,羞涩扭捏的问:“那你想要我吗?”   “现在?”蒋歌今愣了一下,更是被梅言禺一系列颠覆形象的举动弄得失去思考能力,“我不想……我有点累,但是如果你要,我,我可以……”   梅言禺甜甜一笑,摇头道:“那你早点睡,我去洗澡,今晚我睡隔壁,明早我叫你起床。”   蒋歌今给他这一笑弄得飘飘然如坠云里,直到人出了房间那晕乎劲还没过去。   睡得正熟,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两下,一道刺眼的强光从头顶照下来,蒋歌今扯过被子捂住头,被一只手大力的扯开,他不得不睁眼看看是何方神圣。   “小言?这么快就六点了?”蒋歌今伸手去拿床头柜的闹钟。   梅言禺冷冷的说:“不用看,才三点。”   蒋歌今挠了挠脑袋,晕晕乎乎的问:“那你怎么不睡啊?”   “你起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蒋歌今捂住眼睛,有气无力的说:“明天看成吗?”   “要么现在看,要么永远别看!”   蒋歌今听梅言禺口气生冷,以为自己又被他抓住了何种把柄,趁手挡住眼睛,他快速的转了转眼珠子,同时转动脑子,确定没什么把柄可抓,这才放下心来,坐起身笑道:“看什么?看你可爱的……”   梅言禺不给他耍流氓的机会,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张递到他眼前,“我写的,同意就签字按手印。”   蒋歌今接过纸张,头一句就让他心花怒放,标题写着“蒋歌今与梅言禺的终身协议”,头一句说“蒋歌今与梅言禺于XX年一月十八凌晨一点正式成为男男朋友关系”,蒋歌今抬头对着梅言禺笑道:“小言,我们从现在开始交往了,是这个意思吗?”   梅言禺面无表情的说:“往下看。”   “为了两人的关系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特制定以下协议:第一,蒋歌今不得反驳梅言禺关于两人未来所做的决定……”蒋歌今看向梅言禺,见梅言禺正冷冷的打量着他,只好继续往下看,“第二,蒋歌今不得抛下梅言禺独自外出应酬,第三,蒋歌今不得背着梅言禺花痴别的男人,第四,蒋歌今不得在没有梅言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提出分手……等一下,怎么都是针对我的?”   梅言禺说:“我不需要。”   “你怎么不需要了?比如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我?比如你先变心,那我怎么办?”   “我不会。”梅言禺肯定的说。   蒋歌今说:“出手打人你都已经有前车之鉴了。”   “那算了。”梅言禺说着去拿协议书。   蒋歌今没给,问道:“梅老大,我冒昧的问一句,如果我不签,咱俩的交往关系好算数吗?”   梅言禺很干脆的说:“不算。”   蒋歌今伸手打住,“我先看完,最后附加这一条,如有违上述条例,这……什么叫从此以后我交的男朋友奇丑无比,还身患不能治愈的早…阳…,不是,这也太毒了吧?”   梅言禺再次伸出手,“那算了。”   蒋歌今将协议藏到身后,对梅言禺笑道:“小言,这太幼稚了吧,一点都不符合你高冷的学霸形象啊。我发誓,我绝对对你忠心不二,绝对爱护你,照顾你,服从你,这什么协议就别签了,真的太幼稚了。”   梅言禺说:“好,撕掉吧。”   “真的?那我撕了?”   梅言禺说:“嗯,你对我的好我会还的,钱我也会还,以后……”   “笔呢?把笔给我一下。”蒋歌今不等梅言禺说完,朝他伸出手,“我觉得这个协议很有必要,你想得很周到。”   梅言禺把笔给蒋歌今,看着他签了字,按了手指印,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叠揣好,跟宝贝稀世珍宝似的。   蒋歌今抱住梅言禺的腰,笑道:“我们算是合法了吧,庆祝一下。”   梅言禺说:“你不是累?”   “哥哥现在精力充沛,一点都不累,来吧,小言。”   “我累,”梅言禺挣开他,“我一直没睡。”   “就为了写这个?”   “嗯。”   蒋歌今看着梅言禺,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学霸,写了份幼稚得要命的协议,居然用了四个小时。   “那你在这儿睡,被窝被我睡暖和了,来。”拉着梅言禺在身边躺下,想着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笑起来。   梅言禺问:“你笑什么?”   蒋歌今说:“笑你可爱。”   梅言禺突然问:“你还记得美食街遇到的那个男生吗?”   蒋歌今当然记得,但他情场老手的直觉告诉他,要说不记得,“谁?没印象,怎么了?”   梅言禺有一会没说话,蒋歌今暗自庆幸回答正确,梅言禺突然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蒋歌今说:“因为你觉得我不懂你的心,其实你早已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梅言禺说:“因为你看他。”   蒋歌今着实没想到,梅言禺反应那么激烈,是因为他看了那个男生,这一瞬间,他似乎有一点明白梅言禺的心思了,当即抱紧梅言禺,说道:“小言,我再也不看别人了。”   梅言禺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他的保证了,过了一会,突然又说:“不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花痴本性沉疴积弊,为了帮你彻底改掉,我决定去学拳击。”   蒋歌今吓了一跳,紧紧把梅言禺抱在怀里,生怕他现在就去学似的,“完全没有必要!我这个人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对感情尤其是对爱人忠心不二,你放心,有了名分,我连呼出的气都属于你,拳击什么的就不要学了,小心伤着自己。”   梅言禺说:“我再想想,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蒋歌今心想,他得想办法打消梅言禺这个念头,梅言禺的噼里啪啦无招式旋风腿已经够厉害了,再说人难免犯错,要是真给梅言禺学了拳击,他后半辈子可就惨了。 第66章 番外十六   齐招远坐在蒋歌今的课桌上,脚踩他的坐凳,气势磅礴的问道:“哥们,说说呗,怎么又一块来学校了?你去求他了?”   蒋歌今单肩挂着背包,一只手插兜,一只手薅齐招远:“给我滚下去!”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求他了?”齐招远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拍,喊道:“句准,乙钰,升堂了。”   “升你大爷!”蒋歌今一把将他从桌子上拉下来,扯张纸把凳子擦干净,坐下之后,比齐招远还气势磅礴,“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去求他了?”齐招远显然对两人昨天还恩断义绝今早就一块来学校的行为大为不满,他想着梅言禺对蒋歌今的态度,只能是蒋歌今去求人了。   蒋歌今揉了揉脖子,有点得意有点高兴的说:“我没有去求他,两个人互相喜欢说什么求不求的,老齐,准儿,乙钰,你们三个听好了,以后呢,我蒋歌今是有主的人了,不能像以前一样陪着你们玩啊嗨啊什么的,总之就是收心了,我提前把话说了,所以也别说我重色轻友,明白吗?”   句准和胡乙钰见他喜形于色的样子,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立马道喜,只有齐招远愣了一会,骂道:“卧槽!”   蒋歌今在他头上拍了下,“你他妈说什么?”   “不是,”齐招远两手按住太阳穴,十分困惑的问道:“短短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滔天巨变?”   蒋歌今搓了搓手,打开书,神秘又得意的说:“小言的确实实在在的是我媳妇了,我呢,也要实实在在的准备考中传了,无事退朝,本皇要看书了。”   句准和胡乙钰起身离开,齐招远还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两个人从分裂变成恋爱状态。爱情,实在是变化多端神秘难测!   补课结束,没两天就要过年了,梅言禺要回家,尤慧和蒋廷从蒋歌今那里知道他家的情况,想让他和他们一块儿过年,又觉得不妥当,毕竟留下妈妈一个人过年,梅言禺也做不到,最后决定他们去找梅言禺的妈妈聊聊。   蒋歌今不想梅言禺走,找各种借口留人,最后还是外婆的一个电话帮了他。   “小言,咱们去接外婆吧。”蒋歌今挂了电话,对收拾行李的梅言禺说。   梅言禺问:“外婆要来你家过年?”   “对,外婆还没见过你呢,见了你一定很喜欢。”   梅言禺说:“以后吧,我得回家了。”   蒋歌今说:“可是我已经跟她说了我和你会一起去接她,反正还早,先把外婆接过来你再走好不好?”   梅言禺见蒋歌今满脸期待,点了点头,蒋歌今顿时欢呼一声,拿来外套给他披上,牵着他出门。   其实梅言禺自己也很想见见传说中的外婆,从给蒋歌今写信开始,梅言禺在学校里常常观察蒋歌今,他说嫉妒蒋歌今是真心话,他一直都很想见见蒋歌今的父母,见了尤慧和蒋廷,他很开心这两人与他想象中差不多,他觉得蒋歌今这样的人,一定生活在一个幸福自由的家庭中。   蒋歌今无所顾忌的做自己,一定有父母早早的就为他筑起了坚固的壁垒,所以他有底气去闯去争取,梅言禺喜欢蒋歌今的家,所以愿意和蒋歌今存在那样一种关系,直到后来他喜欢上蒋歌今。   说句不中听的,他是先看上了蒋歌今的父母,再看上蒋歌今的,他没对蒋歌今说过,他也不会说,这话无疑会打击蒋歌今。   见蒋歌今开车,梅言禺有些不放心,将蒋歌今的驾驶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不是造假,可是又担心蒋歌今技术不过关,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   “叔叔阿姨呢?”梅言禺都坐了一段路了,还在不死心的问。   蒋歌今笑道:“放心吧,我的技术好着呢,我爸妈有事出去了,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在他们两个之间,我是意外存在的外人。”   梅言禺双手握住安全带,整个人紧绷着,看样子稍有不对他就要跳车而逃,蒋歌今被他逗笑了,伸手捏他的脸,笑道:“小言,你真的太可爱了。”   “我去!”梅言禺反应激烈,说了两人认识以来的第一句脏话,“你好好开车啊!不要命了!”   “我这不是好好在开吗?”蒋歌今见他吓得不轻,顿时乐得不行,“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要你保护,我要你好好的。”   蒋歌今转脸看他,见他眉头皱着,一脸紧张,因他这句话而感动。   梅言禺斜眼过来,没好气的说:“你看路,我很害怕。”   蒋歌今笑着点头:“好,你想不想听歌?”   梅言禺说:“那天晚上你唱的那首歌有吗?我要听那个。”   蒋歌今说有,链接上手机音乐,打开给梅言禺听,梅言禺靠在座位上,听着歌,渐渐的不紧张了,沉浸在歌词中。   蒋歌今跟着哼起来,见梅言禺听得出神,拉过他的手在嘴边亲了下,大声的唱着,盖过了原唱的声音。   到了外婆家,外婆正在纠结要不要带她那件红色的连衣裙,见到蒋歌今,一口一个乖孙子的喊着,停下手里的事,走过来抱蒋歌今。   外婆比想象中年轻,一头银发,披了条羊毛围巾,笑起来特别和蔼,抱完蒋歌今,一点没犹豫的接着抱梅言禺,“乖孙子,好帅哦,比今今还好看呢。”   蒋歌今无奈的说:“外婆,你别说了,在家,蒋廷和尤慧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梅言禺喊了声外婆好,外婆温暖的手拉着他走到箱子面前,说:“说明咱们今今有眼光呢,言禺啊,来帮外婆拿个主意,这条裙子带不带呀?”   梅言禺看向蒋歌今,蒋歌今耸了耸肩,示意他回答外婆,他笑道:“外婆,我觉得要带,过年本来就应该红红火火的,这条裙子除夕夜的时候正好穿着跨年。”   “对,外婆听你的,带。”外婆拉着梅言禺的手指挥蒋歌今,“歌今啊,快帮外婆收拾好,咱们走了。”   上了车,外婆拉着梅言禺坐在后座,非要跟他聊天,聊得无非是她和外公的以前,甜蜜哪心酸哪,也吵也闹,但是从来没想过分开。   “我和你外公啊,就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除了他,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愿意那样子的包容我,除了我呢,全天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那样子的将就他,感情就是这样,吵吵闹闹,但是两个人的心啊还是紧紧拴在一起的,你和歌今也要这样。”   梅言禺坐立难安,一个劲嗯嗯哦哦,原来他和蒋歌今的事全家人都知道,不由拿眼求助蒋歌今,蒋歌今从后视镜里看见梅言禺扭捏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外婆过分热情,到了家拉住梅言禺说个不停,蒋歌今就在一旁当听众,时间一耽搁,梅言禺只好再留一晚。   “好不容易放假,别看书了,咱们聊聊天好不好?”蒋歌今从后抱住梅言禺,下巴抵在梅言禺头顶,伸手去拿梅言禺手里的笔。   “聊什么?”梅言禺躲开他的手,“你不着急吗?”   蒋歌今说:“我着急啊,可是着急没用啊,我的成绩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赶上来的。”   梅言禺停下笔,手指一个劲的抠着书边,好一会才问:“C大你有没有把握?”   “有吧,就算没有,我要想读C大,多容易的事,我爸妈稍微一打点我就进去了。”   梅言禺推开他,恼怒的说:“我说正经的!”   “好,说正经,要看什么专业吧,一般的我没问题。”蒋歌今去拉梅言禺的手,“别小看你的男朋友,没有那么差。”   “好,那就考C大的重点专业,”梅言禺咬了咬唇,说:“我陪着你。”   蒋歌今心里乐开花,表面上却一脸难过,“小言,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其实没关系,你不用为我做出这样大的牺牲,你想考哪里就考好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陪着你。”   梅言禺一眼看穿他的虚情假意,冷冷一笑,“好啊,那来一起刷题。”   “但是!也不能没有个人时间,刷题之前,我们还是应该做一点情侣间的事。”   梅言禺想要阻挡他捣乱的手,气道:“蒋歌今!你一天除了精|虫上脑,还有没有别的事做了!”   “还有爱你啊。”蒋歌今把人抱住,压倒床上,可怜兮兮的说:“你明天就回家了,我要好几天见不到你,不得留点美好让我回味啊。”   梅言禺拿他没办法,问:“门你锁了吗?”   “你要不放心,咱们钻被窝。”说罢一掀被子,将两人完完全全罩在被子里。   梅言禺回家过年,蒋歌今天天晚上发视频给他,每次他不是在刷题就是在背书,特别勤奋,蒋歌今一开始总有很多话对他说,无非是今天陪外婆逛超市,晚餐吃了什么,尤慧又下厨,浪费了不少粮食。   相比蒋歌今的多姿多彩,梅言禺几乎就是倒垃圾的时候才出门,整天闷在家里做三五,渐渐的,蒋歌今发视频不再话多,受梅言禺影响,也安静的刷题,累了,就抬头看看视频里的梅言禺,立时又有了干劲。   “小言,今天晚上咱们出去跨年怎么样?”   梅言禺洗完澡正擦头发,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卡通睡衣,一脸的无辜茫然,去掉学霸的高冷和寡言,梅言禺看起来就像纯天然无公害的可口苹果,十分可爱。   听了蒋歌今的提议,他摇了摇:“我出不去的。”   蒋歌今问:“你妈妈对你怎么样?她有没有骂你?”   “好好的她骂我干嘛,我少在她眼前晃就是了。”梅言禺坐到床上,背靠枕头,看着蒋歌今笑了下,“你要出去跨年?”   蒋歌今说:“我是约你,你不去,我当然也不去。”   梅言禺对他这个态度很是满意,又问:“外婆呢?”   “外婆和我爸正准备年夜饭呢,我妈在一旁学。”蒋歌今转头应了一声,说:“我妈叫我了,估计又犯了什么差错让我去补救呢。”   “那你去吧。”梅言禺说:“我也出去看看有没有我要帮忙的。”   蒋歌今点点头,又说:“一会晚上我再打给你。”   “别,今晚上你别给我发视频了,大年三十的,我不想惹她生气。”   蒋歌今说好,又说:“明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别推了,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我想你,我去你家接你。”   梅言禺说:“到时候再说吧,我挂了。”   尤慧正在学着刮鱼鳞,让蒋歌今来指导他,因为外婆和蒋廷都没空,蒋歌今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把一条鱼折腾得不想活了,替那鱼感到心酸。   “言禺吗?在家怎么样?他妈妈没为难他吧?”   蒋歌今说:“没有,哎哟,我的亲娘诶,你先把鱼拍死再刮鱼鳞好吗?它被你折腾得好可怜啊。”   “可是你爸吩咐了,鱼鳞就得活着的时候刮。”尤慧看了看手里鼓着眼睛大喘气的鱼,也有点于心不忍,“你来。”   蒋歌今摇头,尤慧说:“那你就看着别说话,对了,你约言禺出去跨年他答应了吗?”   “今晚他出不去,我猜他妈不让。”蒋歌今实在看不过去,接过手将鱼狠狠摔了两下,原本就奄奄一息的鱼彻底断了气,他娴熟的刮起鱼鳞来。   “我儿子就是能干,我跟你说件事,头两天我和你爸去找言禺妈妈了。”见蒋歌今惊讶的看过来,尤慧安慰道:“别担心,虽然聊得不愉快,但绝没有为你俩的关系添加阻碍。”   “他妈怎么说?”   “不认同,还想着把言禺的性向治回去。”   “治回去?她把这当一种病了?”   尤慧叹气:“不是每一个父母都像我和你爸爸,以后你俩要想得到他妈妈的认同还是很难。”   蒋歌今说:“难怪小言说他嫉妒我,我明天约他看电影,票都抢购好了,反正我不管他妈妈什么态度,我明天去找他,不让他出门,我就带着他翻窗。”   尤慧噗嗤一笑,拍着蒋歌今的肩说:“加油儿子,妈妈支持你。” 第67章 番外十七   翻窗的想法在得知梅言禺家住十七楼后放弃了,晚上七点的贺岁片,蒋歌今怕梅言禺出门受到阻碍,五点就过去找人了,到了小区门口打电话给梅言禺,半天不见人下来,看来被他猜对了。   第二通电话打过去,刚接通,就听见电话里一个女声说:“让他上来!”   蒋歌今问:“你妈妈让我上去吗?”   梅言禺嗯了一声,说:“你让门卫接电话,我让他放你上来,一会我告诉你门禁密码。”   蒋歌今一路上楼,内心挺忐忑,来找梅言禺的时候,他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但是真要见了,心里还是不踏实。   关于梅言禺的妈妈,都是听来的,一是胡乙钰的恐怖论,二是梅言禺的表现,蒋歌今这辈子见过最凶悍的女人,就是幼儿园时期一个跟他打架的同学的妈妈,那副嘴脸,现在有时候还出现在他噩梦里,他不知道梅言禺的妈妈有没有那么恐怖。   梅言禺来开门,两人还没来得及说句话,梅言禺的妈妈徐珊就在屋里发话了。   “让他进来。”   蒋歌今给了梅言禺一个安心的眼神,大步走了进去,入眼便是沙发上的女人,看起来跟尤慧差不多年纪,但是尤慧生性乐观,比同龄人年轻,完全看不出来快六十了,齐招远他们常说蒋歌今是老来子,他反驳说尤慧生他的时候还没满四十,不算老来子,可是跟大多数人同龄人比起来,他的确算是老来子。   眼前徐珊应该四十出头,即使坐着,也看得出来身材高挑,梅言禺的眉眼尤其像她,此刻她正冷冷的打量着蒋歌今,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阿姨新年好,我叫蒋歌今。”蒋歌今彬彬有礼的站定,微笑着自我介绍。   梅言禺站在旁边,跟徐珊一样的冷着脸,不过他的冷脸这回对着的是沙发上的徐珊。   徐珊不说话,就那么打量着蒋歌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把人吓退。   蒋歌今始终淡定自如的站在那里,带着从容的微笑,没由来的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他宽阔的双肩仿佛能扛起一切的大事。   “跪下!”徐珊冷冷的开口。   蒋歌今倒是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梅言禺眉头一皱,拉蒋歌今说:“我们走。”   蒋歌今拍拍梅言禺的手,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朝徐珊走了过去,笑道:“小言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我跪我的妈妈天经地义。”说着跪了下去。   梅言禺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眶一瞬间红了,徐珊也没想到蒋歌今会真的跪下,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楞楞的看着蒋歌今。   蒋歌今郑重其事的说:“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言,我是真心喜欢他,我会保护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会为他阻挡所有的流言,也会永远和他站在一起。而他,依然会是您的骄傲。”   梅言禺含泪说:“你起来。”   蒋歌今说:“阿姨,我能带小言去看电影吗?他心事很重,很少笑,我想带他看电影,让他笑一笑。”   梅言禺别开脸,眼泪夺眶而出,徐珊始终冷着脸,将眼神从蒋歌今身上移到梅言禺身上,好一会,冷冷的说:“走!”   梅言禺伸手拉蒋歌今,蒋歌今说:“谢谢阿姨成全。”说完起身,拉着梅言禺离开。   徐珊盯着合上的门看了好一会,捂住脸痛哭起来。   “小言,过来。”蒋歌今拉着梅言禺站到他们今晚要看的电影海报前,拿着手机自拍,“靠近一点。”   蒋歌今拍完笑道:“这是我和小言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当然要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   梅言禺问:“你发了什么?”   蒋歌今将手机递给他看,配图是他们两人,蒋歌今笑容灿烂,手揽住梅言禺的肩,梅言禺站得规规矩矩,一脸的无辜,和蒋歌今在一起的时候,冷漠倒是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了。   “眼见为实,如图所示,我和我的小言。”   梅言禺一阵脸热,带点埋怨的说:“你干脆把我名字打上算了。”   蒋歌今说:“那换成我的爱人怎么样?”   梅言禺眉头一皱,颇有点无奈的说:“就那样吧,检票了。”   “好,走,牵手。”   “不要!你太猖狂了,就这样,啧!走前头,别牵我!”   蒋歌今见他是真的害羞,别搭着他的肩笑道:“这样可以了吧,走吧。”   贺岁片还是不错的,笑点很足,至少梅言禺笑得挺开心,蒋歌今就觉得这是部好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蒋歌今要带梅言禺回家,梅言禺不去,今天徐珊放他跟蒋歌今走,他觉得这是和徐珊交谈的好机会。   蒋歌今一到家,立马发视频给梅言禺,交代自己已经到家,梅言禺一脸的失落,蒋歌今问怎么了,送他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小时不到,梅言禺就愁容满面了。   梅言禺说:“她彻底不跟我说话了。”   蒋歌今一听就明白了,徐珊今天放他俩走,让梅言禺觉得这是一个转机,没想到母子关系更加恶化了。   “那你来我家,我来接你?”   梅言禺摇了摇头,“初七我去你家,正好初八开始补课。”   “那,这几天你怎么办?”蒋歌今有些担忧。   梅言禺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看书刷题。”   蒋歌今说:“好,我陪着你。”   梅言禺笑了起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问:“你的那个朋友圈反响怎么样?”   蒋歌今打开微信,让他看底下的评论,笑道:“一片祝福之声,让我们非幸福不可。”   梅言禺顿了顿说:“我初五去你家。”   蒋歌今当然求之不得,“我爸妈带着外婆出去旅游了,正好我们两个人过日子。”   梅言禺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这样。”   挂了视频,蒋歌今走出卧室,问尤慧和蒋廷:“你们旅游什么时候走?”   “初六,错过春节高峰期。”尤慧说。   蒋歌今说:“初五走吧。”   尤慧说:“买的机票是初六啊。”   蒋歌今说:“那初五先去外婆家。”   蒋廷和尤慧相视一眼,尤慧叹气:“这还哪儿跟哪儿啊,就嫌弃我和你爸碍眼了?算了算了,也没指望你养老,毕竟是意外。”   蒋歌今翻了个白眼,不解释,算是默认了,蒋廷笑道:“行了,咱们就去妈那里待一天,正好帮妈收拾行李。”   蒋歌今这才放心的去睡了。   蒋廷和尤慧前脚刚走,梅言禺后脚就到了,蒋歌今开门,把人拉进来抱住,行李箱孤零零的立在门外,有种被抛弃的孤苦伶仃的感觉。   “我的箱子。”梅言禺推开蒋歌今,把行李箱拖了进来,将行李箱里的衣服和书籍之类的安放好,不等喘口气,人就被蒋歌今压在了床上。   蒋歌今用手指梳理着梅言禺的头发,像抱个孩子似的将梅言禺抱在怀里,腿交叠在一起,像连体婴似的密不可分。   梅言禺从他胸口抬起头,推了推他的手臂,皱着眉头说:“你要捂死我吗?”   蒋歌今往后退了点,笑道:“小言,你刚才喘得真好听。”   梅言禺推开他,摸索裤子穿上,“你能不能穿条裤子?”   蒋歌今又将他拉回怀里,耍无赖,“别穿了,一会还得脱。”   “你休想!”梅言禺挣扎开蒋歌今的手,起身下床,拿着衣服去洗澡,出来顿感一身清爽,站在卧室门口对仍躺在床上的蒋歌今说:“我饿了。”   蒋歌今一骨碌翻身起来,把衣服往身上一套,问道:“想吃什么?还有一条活鱼,炖鱼汤好不好?”   梅言禺点头,蒋歌今先去洗澡,梅言禺则走进厨房,去看养在桶里即将被他们吃掉的鱼,他拿来一只筷子,伸进桶里挑逗不知死活的鱼。   蒋歌今洗完澡,听见梅言禺在厨房自说自话,走过去一看,只见梅言禺正和鱼沟通。   “吃你也是不得已,谁让你是鱼呢,你还拿眼睛瞪我,有本事你蹦起来打我呀,”梅言禺说着拿筷子戳那条憨鱼,“来呀!小样儿!你看你那样,比天下第一笨蛋蒋歌今还笨。”   “诶!”蒋歌今差点都笑了,听见这句笑不出来,走了过去,“欺负鱼就算了,别扯上我啊。”   梅言禺刚才还表情生动的教训鱼,见背后说坏话被撞破,立马一脸冷淡的站起身,将筷子往池子里一丢,拍拍手说:“你听错了,这条鱼快死了,赶紧弄来吃了吧。”   蒋歌今捏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小言同学,我可都听见了,你还狡辩。”   梅言禺被迫嘟着嘴,仍是死不承认,“我没有。”   蒋歌今狠狠在他嘴唇上吻了下,如狼似虎的看着他,吓得他推开蒋歌今往客厅跑,怕蒋歌今追来,说:“我饿了,你快点做饭。”   蒋歌今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乐得不行,满心欢喜的开始厨夫工作。   家里就两人,大多数时间是学习,少数时间靠在一起各玩各的,蒋歌今抱着手机玩游戏,梅言禺抱着电脑看视频。   梅言禺头枕在蒋歌今大腿上,看德云社的相声表演,蒋歌今则和齐招远几个在手机上玩王者,两人都戴着耳机,互相不干扰,蒋歌今游戏正激烈,梅言禺却笑起来,整个人笑得发抖。   蒋歌今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顿时呼吸不畅,梅言禺笑就笑了,偏偏舌头灵活的在口腔里打转,对蒋歌今来说,这是天大的刺激。   梅言禺正乐呢,突然嘴里就钻进了两根手指,他抬眼看蒋歌今,见蒋歌今直勾勾的看着他,气息也不对了。   蒋歌今丢开手里的手机,也不管正在游戏中,一手伸到梅言禺的背后,一手穿过梅言禺的腋下,用力将人拎了起来,迫切的吻住梅言禺。   胡乙钰和句准都在齐招远家里,往年蒋歌今也在,今年特殊,作为有主且享受二人世界的蒋歌今不来参加他们一年一度的游戏聚会,只在家里远程连线,齐招远见蒋歌今的韩信傻傻的站在原地,好久不动一下,不由得喊道:“歌今,你干嘛呢?等死呢!”   没有回应,齐招远正准备破口大骂,突然一声婉转诱|惑的喘|息传来,三个人顿时一愣,你眼看我眼,不知所措。   齐招远用手捂住心口,问同样面红耳赤的句准和胡乙钰,“这,梅冰块的声音?”   胡乙钰咽了咽口水,说:“挺像的。”   “这就是,太……”句准话还没说话,接着第二声又来了,这次很明显是两个人的喘息声,句准干咳一声,掩饰被这声音勾起的某种不可言明的反应,忙说:“退退退!”   “退哪儿啊?我们都输了。”胡乙钰尚有理智关心游戏输赢。   齐招远手对着空气挥了几下,好一会才说出话来:“退游戏!别听了!”   三个人着急忙慌的退游戏,惊魂未定的沉默了,还是胡乙钰比较清醒,率先开口说:“他俩也太,太有雅兴了。”   齐招远吁了口气说:“听声音,歌今表现不错啊。”   句准说:“这事谁也别说,说了歌今得杀我们灭口,就当啥事也没发生。”   齐招远和胡乙钰十分认同句准的话,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 第68章 番外十八   年后补课第一天,蒋歌今几人新年第一次见,本该高兴才对,可是齐招远几个只喊了声歌今,然后各自闷着,不敢跟蒋歌今眼神交流。   蒋歌今扯掉齐招远手里的书,凑近去看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看我?”   齐招远赶紧又拿起一本挡住脸,含糊道:“哪有,我就是长胖了,跟你的帅气一比,自卑了。”   “屁!”蒋歌今转头看了看句准和胡乙钰,不看还好,两人本来都朝他们这边的,蒋歌今这一看两人慌忙的低头下去。   蒋歌今揪住齐招远的衣服逼问:“说!怎么回事?”   “真的没有,你放手。”齐招远挣扎着,又想笑,又不敢笑,神色复杂得一言难尽。   蒋歌今松开他,去找容易突破的胡乙钰,胡乙钰一见蒋歌今走过来,赶忙朝句准那边躲。   蒋歌今扯住他的衣服让他面对自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句准问:“你真想知道?”   “不然呢?”蒋歌今被他们几个躲躲闪闪的态度弄得更加好奇了。   句准招招手,等蒋歌今靠近,他说:“前天你和梅言禺是不是那个了?”   “那个?”蒋歌今稍微一想,就知道指的是什么,坦荡的一点头,“那又怎么了?”   “歌今啊,下次你要是想那个的时候,还是注意一下门窗啊手机啊之类的,免得那些不该被人听见的给别人听去了。”   蒋歌今一回想,他和梅言禺做完,再想游戏,发现这几人都退了,当时还以为他们气他中途跑路,害得游戏输了,现在听句准这么一说,再结合三人的古怪态度,立马明白了,问道:“你们听见什么了?”   胡乙钰此时才有勇气面对蒋歌今,“就两声,不多。”   蒋歌今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道:“好听吗?”   齐招远此时也靠了过来,闻言猛地点头:“想不到梅言禺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那个的时候声音那么性感……啊!你打我脸干嘛!是你让我们说的!”   齐招远挨了蒋歌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忿忿不平的瞪着蒋歌今,见蒋歌今脸色难看,立马住声。   蒋歌今咬牙切齿的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要是我再听到第四个人说,我是会杀人的!”   齐招远和句准胡乙钰三人还是首次见到蒋歌今这副面孔,知道他说的不是气话,换着别人,蒋歌今不在意被别人听见,可是梅言禺不一样,那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而梅言禺又那么敏感,他怕因此伤害到梅言禺,也顾不得伤害哥们感情,必须严重警告。   三人毕竟了解他,没有因为他的威胁警告生气,而是点头保证。   句准说:“要不是你问,我们连你都不会说,你放心吧。”   蒋歌今脸色这才好了些,随即发出邀请,“这个周末去我家吃饭,新年咱们还没有一起庆祝过呢。”   胡乙钰问:“你爸妈呢?”   “旅游去了,他们开学还早着呢,再说博士生也不需要他们怎么管,迟点回来也没关系。”蒋歌今双臂一张,揽住三人,“哥几个,咱们一块考C大怎么样?”   齐招远问:“你不是要考中传吗?”   “考不上,小言为了不跟我分开,只好也陪着我考C大,要是我连C大都考不上,那真就对不住他。”   胡乙钰说:“我没问题。”   句准也说:“考呗,咱们几个就远儿哥比较恼火。”   齐招远一撸袖子,“好!老子从今天开始,拼命了。”   周末   蒋歌今和梅言禺拎着大袋小袋的回到家,刚把东西放下,门铃就响了,齐招远三人各自拎着啤酒和饮料站在门口,见开门的梅言禺,立马笑道:“学霸,新年快乐!”   梅言禺让他们进来,不说什么,钻进厨房找蒋歌今,齐招远几人则熟门熟路的往沙发上一坐,打开零食和水果吃上了。   蒋歌今见梅言禺站在一旁,问道:“怎么了?”   “帮你。”梅言禺说是帮,一点没见他有要动手的意思。   蒋歌今笑着摇了摇头,明白他是不想和齐招远呆一块,齐招远之前当面说过对他有意见。   “句准!”蒋歌今在厨房喊,句准应了,蒋歌今说:“来帮我!”   然后对梅言禺说:“小言,你可以去看书,或者跟乙钰说话,他可是把你当做好朋友的。”   句准来到厨房,对梅言禺笑道:“小言学霸,厨房里的事还是交给我和歌今吧,你出去等着吃就行了。”   梅言禺只好出去,蒋歌今不放心,站到厨房门口观察,见齐招远热情的招呼梅言禺,松了口气。   “远儿哥就是嘴上凶,心里没什么的,”句准说:“梅言禺既然是你男朋友,那就是我们中的一员,放心吧。”   蒋歌今点头,将手里的肉类推到句准面前,“今天我主素,你主荤。”   句准看了看眼前的各种肉,叹了口气:“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菜一道一道的上,荤素搭配,摆了满满一餐桌,胡乙钰打开啤酒,每人面前放了一罐。   蒋歌今问:“家里有红酒,喝啤的还是喝红的?”   齐招远说:“都喝,先把打开的啤酒喝了,接着喝红酒。”   梅言禺说:“这么喝,会不会醉得很快?”   句准说:“放心吧,我们先吃饭,吃得差不多了再喝酒。”   胡乙钰看了看一桌子菜,说:“素的是歌今做的,荤的是句准做的。”   梅言禺奇道:“这你也看得出来?”   胡乙钰笑道:“歌今炒菜喜欢放酱油,句准则喜欢放葱花,一目了然啊。”   梅言禺一看,还真是,不由得羡慕几人的友情,连炒菜的手法都知道,反观他和蒋歌今,在一起这么久,仔细想想,他其实并不了解蒋歌今,只是跟蒋歌今越相处,越能发现蒋歌今的优点,这些优点,让蒋歌今在他心中的占地面积越来越大。   句准说:“小言学霸,尝尝吧。”   几人中,就梅言禺没尝过句准的手艺,都看着梅言禺的反应,梅言禺吃了一块酱牛肉,双眼一亮,大拇指一翘,连连点头。   句准笑道:“你喜欢就好,这样,你就是我们中合格的一员了。”   “合格?”梅言禺不明白意思。   蒋歌今解释道:“我们几个要求看得惯举止,受得了脾气,接得了废话,吃得惯厨艺。”   句准说:“你只要吃得惯厨艺就行了。”   几个人笑起来,吃了一会饭,齐招远实在忍不住了,他早就想喝酒了,见大家都吃了点饭垫着,举着啤酒罐说:“喝一个,第一杯,当然是庆祝我们小队添加新成员,欢迎小言学霸!”   几个人空出只手在餐桌上一通拍,弄得梅言禺挺不好意思,道了谢,碰杯喝酒。   胡乙钰举杯说:“第二杯,新年快乐!”   句准无奈的摇头说:“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蒋歌今接着举杯说:“我自私点,第三杯,庆祝我告别单身,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小言!”   “那我这一杯,肯定要代表我们三个,敬你们两人,”句准举杯对着蒋歌今和梅言禺,“哥几个不求别的,只望白头到老!”   到梅言禺举杯,他本来就是个不擅于表达的人,也不说废话,实在的说:“都考上大学。”   几个人很给面子的一阵欢呼,手里的啤酒喝完了,蒋歌今起身去拿红酒,让齐招远打开,然后在每人面前的红酒杯中倒上红酒。   齐招远摇着高脚杯,笑道:“哟,这酒好酒啊,别人送你爸妈的吧?”   蒋歌今说:“还是咱们齐大公子有眼光,之前的学生,法国留学回来,给他们带了一瓶,据说跟拉菲一个档次。”   几个人家境都不错,要说有钱,还是齐招远家有钱,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见过的好货不少,即使不是闻名遐迩的酒牌子,一看酒色,立马看出是不是好酒。   蒋歌今说:“既然齐大公子看得出来这是好酒,就由有品味的齐大公子说句话。”   齐招远郑重其事的思考了会,豪气干云的说:“好!我们大学里还这样,不止大学,十年后,二十年后,一百年后,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饭。”   句准认真的说:“那我们死后可不能火化,得自然待干,再不济也得自然腐烂,留下一副骨架,不然一堆灰,也不好聚一块,万一风一吹,混了咋办?”   齐招远踹他,其余几人则大笑起来。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一瓶红酒喝干了,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均有了醉意,也没那么多讲究,往沙发上一倒,睡了过去。   句准被尿憋醒,见胡乙钰靠在他肩上,长睫毛高鼻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不由得有点失神,以前也没觉得胡乙钰这么好看啊。   句准叹了口气,狠推胡乙钰,骂道:“长得比老子好看,还敢靠老子,起开!”   胡乙钰被他一推,哼了一声,朝一边倒去,也醉醺醺的醒来,骂道:“老子□□!”   句准回骂道:“□□!”   胡乙钰抓起一个靠枕朝句准丢去,“□□!”   句准站起身,歪歪斜斜的朝厕所走,一边走一边说:“等老子撒完尿回来,看谁操谁!”   齐招远也被吵醒,眯着眼睛左右看,不见蒋歌今和梅言禺,只见胡乙钰和句准对骂着要互相操,立马举手,“加我一个。”   胡乙钰和句准同时对着他骂道:“滚!”   梅言禺昏昏沉沉,脑袋沉重,身体却飘飘然舒服得紧,忍不住哼了一声,伸手抱住伏在他身上的蒋歌今,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立马推开蒋歌今,一脸难受的说:“我要吐。”   蒋歌今立马把他抱起来,问道:“想吐?”   梅言禺指了指门,蒋歌今扶住他奔向厕所,把正在里面撒尿的句准吓了一跳,蒋歌今只好又扶住他往爸妈的卧室去,那房间里还有一个厕所。   梅言禺趴在马桶上一通吐,把吃的东西全给吐了,好半天才直起身来,样子难受极了。   蒋歌今一边给他擦嘴,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等他不吐了,问道:“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梅言禺点头,不一会,蒋歌今回来,扶住他回卧室,将冲好的蜂蜜水递到他手里。   一口气喝完,胃里一阵温暖,好受了些,才又继续睡觉,蒋歌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躺下,把人往怀里揽。   梅言禺靠在蒋歌今怀里,吐了之后,人清醒了,也不困,闻着蒋歌今身上清新的香味,情不自禁的说:“我喜欢你。”   蒋歌今一愣,被突如其来的表白感动到想哭,将梅言禺紧紧拥在怀里。 第69章 番外十九   眼见年后影楼生意火爆,周上离却仍旧逍遥自在的过着一家三口的旅游生活,祖毓三番五次打电话催促,得到的不过是敷衍了事的一句就回来,祖毓在影楼望眼欲穿,一天一天过去了,还不见回来的意向,倒是微博更新频繁,一张张气势宏大的美景图片层出不穷,吸引了不少旅游爱好者赞叹不已,一天涨粉无数,祖毓只好在留言区用影楼的存亡威胁,这才得到一个较准确的返回时间。   周上离和萧秋原带着萧母旅游的最后一站是贵州,本来计划转入云南,一来祖毓夺命连环CALL实在难以招架,且他离开的确太久了,也不知道新招的摄影师到底怎么样,仔细想想,挺难为祖毓的,二来萧母的病情最近变化大,发热频繁,周上离和萧秋原商量,还是就此打道回府,若是以后有机会,再继续剩下的计划。   刚出机场,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对周上离不算太强烈,萧秋原可就不同了,回到阔别几个月的家乡,连以前防之不及的雾霾也觉得可爱许多,甚至有种比首都雾霾清新的夸张感觉。   回来之前,萧秋原有先见之明,把行李邮寄,他们带着低热不止的萧母轻装返回。即使祖毓再怎么翘首以盼,周上离还是陪着萧秋原先带萧母直接去医院检查,耽搁了一下午,最后的结果是病情有变坏的征兆,需住院观察,萧秋原叫来萧秋宏陪着萧母,他则和周上离回家拿住院需要的生活用品。   安顿好萧母,回到影楼已经是两天后了,旅游中虽然一直有给影楼几只邮寄当地的特产,除了应顾雯雯要求,被逼做了几次代购以外,多是吃的,这次经过贵州遵义,顺手买了些小吃,周上离打着用小吃堵住祖毓念叨的嘴的想法,专门给祖毓另外准备了一份。   周上离提着好几份小吃到达影楼,照他的想法,不说热烈欢迎,除开祖毓,其他人见到他应该很开心,至少李桃总得表现出好久不见的惊喜来,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影楼没一个人理他——人人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他这个荣归的老板。   顾雯雯拿着条沙滩裙从他面前经过,平平无奇的看了他一眼,说:“回来了?”   “回来了,哎,你是不知道……”周上离还想跟她说一下这次旅行的辛苦,尤其给她代购闹出的乌龙,可是顾雯雯没时间听他说这些,那一问不过是寒暄客套而已,拿着裙子目不暇视脚步不停的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周上离尴尬的挠了挠头,有种离开久了被篡位的感觉,这时范苹苹领着一个女孩从他面前经过,不带情感的喊了句老板,没了下文。   祖毓送着一对双胞胎姐妹出来,周上离提着嗓子眼等她发难,没想到她看也没看周上离一眼,径直把人送到门口,笑吟吟的道了拜拜后,这才转身看向周上离。   周上离已经放弃了被欢迎的妄想,踏踏实实的喊了句毓姐,笑道:“我回来了。”   祖毓哼了一声,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还以为你忘了影楼有你一半呢。”   周上离跟在祖毓身后,像个犯错的员工,“哪能啊,我就是忘了姓什么,也不会忘了影楼,这么忙?新来的摄影师怎么样?听话吗?”   “哪有新来的?”祖毓疑惑的望向周上离。   周上离愣住,左右看了看,的确没看见他招来的摄影师,不由想到,难道这人果然被萧秋原说中,如此不靠谱,干了几天走人了?难怪祖毓着急忙慌的要他回来。   “就是我离开之前招的,盖刘浏。”   祖毓翻着白眼说:“你都离开半年了,那还叫新来的?人家刘浏是咱们店里的中流砥柱,看见没有?生意这么好,全是刘浏的功劳。”   生意的确挺好的,如此看来,这个盖刘浏挺厉害呀,周上离问:“他人呢?”   “在里头忙着呢。”   周上离跟着祖毓朝里面走,进到化妆间,当场傻眼,以前的摄影区分里外两间,里间的配景和装修是固定的,作为室内婚纱场地,外间是灵活的,可以自由搭景,多半是全家福或是闺蜜照,眼前的摄影区和化妆间链接在了一起,原本中间隔着的墙打通成一个拱圆形门,化妆间的镜子也换成了古色古香的唐代结构,不但可以化妆,还可以当着拍摄的场地。   盖刘浏正半蹲着为一身穿汉服的女孩子拍照,即使是那么一个静态的动作,也使他看起来分外的帅气,李桃站在一旁,一脸花痴的看着,十分投入其中。   周上离挑了挑眉,再往里走,婚纱场地也做了较大的改变,风格多样,装修也很合理,周上离频频点头,对一旁的祖毓说:“想不到毓姐还有设计天赋,很不错,我觉得影楼的生意好,不止因为盖刘浏,还因为毓姐你把影楼改装的原因。”   祖毓说:“这是刘浏的建议,也是他设计的,我只是采纳了他的建议而已。”   周上离转而看向跟客户沟通的盖刘浏,看他又是描述又是比划的,用词举动很专业,简单易懂,对客户摆造型很有帮助,周上离很欣慰,高兴自己没选错人。   祖毓调侃道:“看到了吧?人家比你年轻,比你出色,还比你努力,难受吧?”   周上离摇摇头,笑道:“我很高兴,这下我可以跟秋原说我当初的选择没错了。”   祖毓脸色一沉,嘟囔道:“秋原秋原,一天离不开萧秋原,男人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事业。”   周上离笑道:“知道了。对了,我带了吃的,放在外面桌子上了,一会记得让她们吃。”   祖毓眉头一皱,问:“听你这话你是要走啊?”   “对,”不等祖毓开骂,周上离忙说:“秋原妈妈病情严重,正住院呢,我得去医院看看,影楼有这么个中流砥柱我就放心了,这段时间还要辛苦毓姐。”   祖毓一听,也不好骂人,说:“行吧,不过有需要的时候你还是得在。”   周上离应了,离开影楼去医院。   周上离下车,正巧看见萧秋原提着饭盒走在前头,忙跟了过去,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萧秋原又走得认真,没注意越靠越近的周上离。   “帅哥,给两块钱买个包子。”   萧秋原因为萧母病情恶化,正愁着,一听有人管他要钱买包子,也不看是谁,先入为主的认定是骗子,当即快步往前走,想要把人甩开。   周上离紧紧跟着,死皮赖脸的又说:“帅哥,饿了两天了,行行好吧,就两块钱。”   萧秋原没有理会,哪曾想“骗子”竟然敢伸手拉他,当即反手一拽,把“骗子”拽了个趔趄,正要骂人,见是周上离,顿时哭笑不得,“帅哥你谁啊?”   “一个被家暴的人。”周上离一脸悲切的说。   萧秋原乐得不行,问道:“没事吧?”   周上离气哼哼的拉住萧秋原伸过来的手,看向他手里的保温盒,“今天给咱妈弄了啥吃的?”   “她说她喜欢我做的鱼,我就还是炖了条鱼。”萧秋原提了提手里的保温盒,神色有些担忧,“医生私下跟我和姐交代了,病情不容乐观,做手术也没什么意义,现在就是让她开心吧。”   周上离拍拍萧秋原的肩,安慰道:“别这么悲观,阿姨挺乐观一人,我们也要乐观。”   萧秋原笑他:“刚才还是咱妈呢,现在怎么又阿姨了?”   周上离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推着萧秋原走,“快走啦,别让阿姨饿着。”   病房里   萧秋宏正和儿子接视频,萧母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不时的和外孙说几句话,看见萧秋原和周上离一块进来,萧秋宏立马对视频里的儿子说:“君君,舅舅来咯,快跟舅舅打个招呼。”   视频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睁大眼睛,摇头晃脑的,目光看看萧秋原,又看看周上离,奶声奶气的喊道:“舅舅好。”   萧秋原凑过去笑问:“君君,你认出来谁是舅舅了吗?”   君君歪着头想了下,小手指了指萧秋原,又指了指周上离,好像不确定,然后说:“妈妈说两个舅舅。”   周上离也凑到镜头前逗他:“君君,那你说哪个舅舅帅一点?”   君君想也不想的指着萧秋原,坚定的说:“亲舅舅帅。”   周上离笑骂道:“小屁孩,你这下又知道谁是你亲舅舅了,”然后对着萧秋原嚷:“没意思,伤心了!”   萧秋原摸摸周上离的脑袋,将视频还给萧秋宏,转头对病床上的萧母说:“我没放盐,你要是吃不下,可以适当的放一点。”   萧母微笑道:“很好吃,汤也很鲜,我很喜欢。”   萧秋原点点头,接着无话了,就算一起旅游了几个月,心里的芥蒂已消除,但是亲近却怎么也不复从前,总是隔着什么似的,萧秋原别扭着表达不出这份亲近,萧母因之前所犯的错内疚,一直小心翼翼着,生怕惹得萧秋原不高兴,两个人之间反而不如周上离与萧母亲近。   萧母吃完饭,萧秋原收拾饭盒,和周上离准备离开,今晚是萧秋宏陪床,他俩可以回去住。   走到电梯旁边的椅子处,见一女孩坐在椅子上抹眼泪,周上离觉得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萧秋原问:“怎么了?”   “眼熟。”周上离正说,女孩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周上离觉得更加熟悉了,而女孩侧勉强朝他笑了笑。   正要进电梯,女孩突然追了过来,朝周上离喊道:“你好,麻烦等一下。”   周上离站在电梯门处,问道:“有事吗?”   “你不记得我了,我之前在你的影楼拍过照。”女孩素颜,的确不太好认,见周上离一头雾水,女孩接着说:“你给我和我妈妈我哥一起拍过全家福,当时因为我情绪不好,还让你生气了。”   周上离一下子想起来了,电梯停留时间太久,开始滴滴报警,周上离和萧秋原只好出来,周上离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李大姐的女儿。”   “对,就是我,”女孩一脸憔悴,双手绞着,似乎难以开口,隔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我可不可请你帮个忙?”   周上离说:“你说。”   女孩眼眶一红,眼泪又要落下来,“我妈生了病,癌症,她一直瞒着我们,直到严重了才说,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她躺在病床上,哪儿也去不了,我想请你帮我们再拍一张全家福,这次加上我嫂子和侄儿。”   周上离问:“现在吗?”   女孩泪眼婆娑的点头:“我妈的病情很严重,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见周上离沉默,女孩接着说:“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忌讳,那就算了。”   周上离并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他只是一下子就想起了萧秋原和萧母,听见女孩这么说,他摇头道:“没有,完全可以,只是我没有带相机,要回去取。”   女孩忙道谢,并说会等他。两人离开医院,没回家,直奔影楼,正遇上盖刘浏收拾相机,看见周上离和萧秋原,盖刘浏愣了愣,不确定的喊道:“老板?”   “叫我周哥就可以,还没走?”周上离见店里就剩下盖刘浏了,心想这个员工的确不错。   盖刘浏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十分阳光,“你晒黑了,我一时没认出来,旁边这位一定就是桃桃口中的萧老板了。”   萧秋原点头示意,周上离一听他提起李桃这么亲密,颇为意外。   盖刘浏问道:“周哥,你是落下东西了?”   “没有,我之前一个客户病了,躺床上动不了,家属让我给他们拍张全家福。”周上离一边说,一边去取相机。   盖刘浏说:“需要我帮忙吗?”   周上离摇摇头,“赶紧回家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盖刘浏说:“我还得谢谢周哥给我机会尝试不同风格的东西呢。”   周上离拿了相机,不再与盖刘浏多说,和萧秋原离开影楼,又急匆匆返回医院。   病床上的李大姐样子让人揪心,病痛的折磨让她羸弱憔悴,已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见了周上离,只能虚弱的扯了扯嘴角,仿佛笑得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生病,家里的人来得倒是整齐,以前缺席的儿媳妇和孙子都在,女儿整理了床铺,又给脸无血色的李大姐涂了点口红,使她看起来精神些,一家五口挤在病床一头,其乐融融的拍了全家福。   拍完,周上离承诺明天就给他们送来,临走又去看了萧母,萧秋原知道他要回影楼加班,去稻香与鱼做了宵夜给他带去。   周上离一边处理相片,一边对坐在一旁陪着他的萧秋原说:“咱们也拍一个全家福吧。”   萧秋原用牙签串了一颗草莓喂他,“好,等她病情稳一点了就拍。”   周上离说:“盖刘浏,就是刚才我们遇见那人,他技术不错,到时候就让他拍。”   萧秋原点头:“嗯。”   萧母的病情暂时稳定,萧秋原将拍全家福的想法一说,萧母欣然同意,萧秋宏明白萧秋原和周上离的用心,跟老公约好了时间,带着儿子,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拍一张全家福。   既然是半个老板的家人,李桃和顾雯雯范苹苹三人自然不敢怠慢,均拿出多年化妆的最佳技术,李桃本来就是个活泼可爱的人,特别喜欢君君,抢着去给小君君化妆,哪曾想君君不配合,折腾得她满头大汗,好在盖刘浏会哄孩子,把君君稳住,这妆才算是完成。   为了展现全家福中的那个“福”字,盖刘浏将场景布置了一番,用一幅描绘家庭幸福水墨画当背景,萧母坐在正中,君君牵着她的手站在一侧,左后是萧秋原和周上离,右后是萧秋宏和她的丈夫,每个人的脸上均是一种自然且满足的微笑。   拍了几张全家福,十分懂事的盖刘浏提议,让萧秋原和周上离单独拍一张,大家一致同意,甚至起哄,以李桃为首。   “就当结婚照了。”李桃说完,大家一阵笑。   周上离和萧秋原自然而然的牵着手,盖刘浏看了看,觉得既然是结婚照,还是应该按照结婚照的规格来,搬来凳子让他俩坐下,把背景换成红色,一按快门,一张结婚照的照片就成了。   萧母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看着两人坐在那里拍照,就像结婚一样,笑得欣慰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