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实习记录 作者:妖怪圆滚滚   文案:   你所认为的世界,不过是你所看见的罢了,如果有一次机会,让你可以拉开窗帘,欣赏屋外的景色,你愿意尝试吗?   齐汾:请帮我把窗户钉死,谢谢。   【精神病院二病区】   病人C:医生,我觉得我的梦对我有意思。   齐汾:什么意思?   病人C:就是、就是那个意思嘛!   齐汾:……滚。   为了帮助治疗,姜牧把病人C的梦取了出来。   病人C:医生!你还是帮我把梦放回去吧!   齐汾:?   病人C:他现在不光有意思,还能动手动脚了!   齐汾:???   1.恶劣腹黑心理医生攻x想一巴掌抽死攻的受   2.副CP一箩筐,你喜欢的应有尽有。   2.非正经精神病院实习日志【单元剧形式】   3.所涉及医学知识皆不保证正确性。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穿越时空 异能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汾,姜牧 ┃ 配角:付丹伥,魏凯等 ┃ 其它:精神障碍,梦境,医院 第1章 案例一 ● 改变的爱人   齐汾坐在精神科办公室电脑前,觉得人生无望。   这是一个悲催的故事。   简单来讲就是齐汾与同学打赌输了,而输的人毕业实习要被分配到X市第三医院,简称三院,俗称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在外人看来蛮有乐趣的,能遇到不同的人,接触不同的事情,欢欢乐乐,跟打架似的就把工作完成了(假的!)。   就是有传言说医生也容易犯病。   在齐汾收拾行李搬到三院宿舍前,一群同学挨个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一定要正常的回来,组织还需要你。”气得他差点把手里Iphone 6给捏弯了。   最可怕的是他手上还握有一份毕业课题,完不成没法毕业那种。   《论男性同性恋患精神障碍的发病因素及其预后分析》   什么鬼?齐汾读了三遍,愣没读懂题目。   划重点:男性同性恋,精神障碍患者。   他觉得班上的腐妹子来做这个课题可能会很兴奋。   虽然很想把题目塞回出题人的嘴里,但为了毕业,他还是默默地打开电脑查找合适病例。   还真有一例符合课题,精神科二病区,正是自己所在的实习病区。   齐汾浏览患者的电子病例,略微进行总结:陈瑞波,男性,28岁,有一名男性恋人,三日前被父母送来治疗,入院诊断为狂想障碍,妄想类型未明确。   齐汾很满意,尤其是病人可以正常沟通,无躁狂倾向这部分。   他决定速战速决,今日先去与陈瑞波沟通下。   三院一共五个病区,前四个为封闭式,第五病区为半封闭式。陈瑞波症状轻微,本应住进半封闭病区,但不巧第五病区没有空床位,只得暂时安排在第二病区。   病区门为铸铁大门,气派威严,门口保安值守,齐汾出示证件后被允许进入。三院为市属三甲医院,相比其他医院要干净整洁的多。病区走廊白砖黄墙,暖色调氛围令人安心不少。   齐汾刚来的时候诧异了一下,单人病房、带玻璃窗的房门,与想象中的精神病院不太一样。他委婉的像带教老师魏凯询问了一下这个问题,引起了一办公室医生的群体吐槽。   “还不是那帮不靠谱的院领导!”李洪磊医生激动地大声发泄,“本来都是铁门窗,结果他们说没有带给患者‘宾至如归’的感觉,让重新装修。我们特么的是医院!要个屁的宾至如归?!”   魏凯翻了个白眼:“人家新官上任,要干出点业绩,才做出这破改革。”   “患者不会逃跑吗?”齐汾好奇。   “当然会。”一提到这个李洪磊就来气,“刚装修完,天天有患者往外跑,还有打破玻璃窗户,踹坏门的。那段时间保安抓都抓不过来,吓得辞职了好几个!”   齐汾想起病区的铸铁大门:“大门没用?”   “后来医生们强烈抗议,才改成铸铁的大门。”魏凯冷笑,“一群没干过实事,只顾自己业绩的领导。”   “行了行了啊!”杜桦主任制止他们,可语气却充满嘲讽,“5000块钱一平米的防弹玻璃不都给你们换了吗!别再抱怨了。”   齐汾惊讶:“防弹玻璃那么贵?”   一片“呵呵”声飘过。   后来齐汾有次无聊百度了下防弹玻璃价格,600每平方米。   差价进了谁的腰包不言而喻。   在经过一个隔着病房门喊着“老子是玉皇大帝下凡”的患者,又帮助小护士解救了一名用病号服把自己吊在门把手上的患者,齐汾还算的顺利抵达412病房,如果无视他胳膊上的抓痕的话。   相比外面如战场般的喧嚣,412病房如世外桃源一样宁静喜人,齐汾暗叹自己选对了患者。   陈瑞波正坐在病床上发呆,他看起来只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脸圆圆的,像是未褪去的婴儿肥,整个人瘦瘦小小,看起来特好欺负,无端的让旁人放下戒心。   听到脚步声,陈瑞波抬头看向齐汾。   “您好。”齐汾主动打招呼。   “大夫好。”陈瑞波扫视了一眼齐汾穿的白大褂,感觉于平时医生不太一样,“您是?”   “我是医大的学生,来做三院毕业实习,”齐汾把铭牌展示给他看。   陈瑞波:“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我要做个课题,需要记录几份病例,”齐汾把打印出来课题和设计方案递给陈瑞波,“是关于同性恋的精神障碍方面的。”   陈瑞波警惕地看着递过来的课题,皱眉道:“同性恋不是精神病。”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齐汾急忙解释,“是研究导致同性恋中的精神障碍患者的发病因素的课题,并不是说同性恋就是精神病。”   看到陈瑞波没有理解,齐汾深一步讲解:“比如同性恋往往要承受比周围其他人更大的精神压力,还有他们之间的婚姻不受法律保护,伴侣背叛时受不到法律支持,只能独自承受。我的课题就为了研究类似这些方面是否会导致精神障碍的发生,提高发病率。”   齐汾满嘴胡说八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破课题好不好!可导师强行指定了,不做没法毕业!   “懂了。”陈瑞波被忽悠上钩了,“可你为什么找我?我虽然是同性恋,可我不是精神病。”   没几个精神病人认为自己有病,齐汾赶忙换种说法:“误诊也是我课题的收集目标之一。”   陈瑞波这才接过课题设计,翻开看了几眼,挠挠头:“你这设计方案太专业了,看不太懂,你具体要了解什么?”   看到对方松口,齐汾期盼地问:“先从你的同性恋爱经历开始吧,可以吗?”   “从哪里开始讲起?”陈瑞波犹豫,“我和石头是发小,住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上的同一个幼儿园,同一所小学。那时我个子比较矮,经常被同学欺负,他会护在我身前,有人敢动手就扑上去打架,渐渐地也就没人欺负我了。很俗套的一个童年,没有什么特别的。”   “然后你就喜欢上石头了?”齐汾引导他。   陈瑞波犹豫地组织语言:“当你从小就崇拜一个同龄人,信任他依赖他,友情很容易变质。大概在11、2岁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喜欢上石头了。那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喜欢就是喜欢,很单纯。”   齐汾不时点头鼓励陈瑞波继续讲,笔记本上记录:喜欢发小。   陈瑞波逐步回忆起当年:“后来有一次我们俩家一起出去玩,泰山玉皇顶,旭日东升,朝霞满天,我一激动就表白了。石头很诧异,他说我俩性别一样不能谈恋爱。我跟他说不用谈恋爱,只要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他没答应也没反对,就摸了摸我的头。现在想想他可能根本没当真。   “后来我们上了初中,不在同一个班,接触渐渐少了。”陈瑞波突然问齐汾,“你喜欢过什么人么?”   齐汾猛然被提问,愣了下才回答:“没有。”   陈瑞波进入状态,试图把自己的感受与齐汾分享:“那你就可能无法理解那种感觉。那种喜欢太单纯了,没有任何欲望,纯粹的爱意。每天能看到他,与他有个互动,也许仅仅是路过时蹭了一下,就能开心一整天,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看到他与别人在一起也不会嫉妒,就是感觉自卑,觉得是因为我比不上别人,才使得他疏远我,于是我努力的学习,想变得更加优秀。”   齐汾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你那时不会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吗?喜欢同性什么的。”   “我这个人比较迟钝,性别观念淡漠,虽然石头觉得不对,但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陈瑞波有些难为情,“我现在也纳闷呢,小时候怎么想得那么简单。”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掰弯石头?   齐汾发现自己有点跑题了,他单纯地想继续了解陈瑞波的故事。   陈瑞波羞涩道:“那时候还没有电脑,录像机都还是个高端玩意,没有av,gv或者什么类似的片子,就只能从学校门口借小黄书传阅。有一天我拿到一本,献宝似的跑去石头家找他,跟他分享。他坐在那里看,我大着胆子,照着书中讲得内容,帮他发泄了出来。”   没经历过情侣关系的纯洁青年齐汾同学刚记录下“小黄书”,又面红耳赤的给划掉了。真是,太破廉耻了!   齐汾都不好意思问后来了,好在陈瑞波已经打开话匣子,主动讲了下去: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大部分同学还不知道什么同性恋之类的,所以我们俩整天腻在一起也没人怀疑,真没遇到什么阻力。我每天去找他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回家,以学习为借口在他家赖到很晚。   “他很温柔,也很体贴。我记得他曾经骑车跑过大半个城市,去买我最喜欢的歌手新出的专辑。我俩人一起去学游泳,我个头矮不敢去深水池,他就也陪我在浅水区呆着,但他游不起来,结果我学会了他还没会,把他气得够呛。   “我们就这么一起度过了初中、高中、大学,周围朋友各种分分合合,只有我俩一直在一起。我们偶尔也会吵架,尤其工作后压力大了,更会有矛盾。但我们都控制自己不说绝情的话,顶多谁也不理谁,冷战个一两天,他就耐不住了跑过来跟我道歉。”   陈瑞波停下喝口水。   齐汾刚从小黄书的故事回过味来,又猛然被虐狗,内心凄惨一片,半死不活地问:“后来呢?”   “后来啊……”陈瑞波叹了一口气。   齐汾好奇心被吊起,后来怎么了?   “后来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第2章 案例一 ● 改变的爱人   噗……齐汾手一哆嗦,笔掉到地上,这家伙刚才表现的太正常了,都忘记他有精神病了!   “什么外星人?”齐汾咽下一口老血,追问道。   陈瑞波突然激动地手舞足蹈:“他就出了趟差!去了荷兰搞什么建筑工程,1个月都不到,回来就变了个人啊!”   齐汾一脸懵逼,那和外星人有什么关系?   “你看过《宿主》吗?”陈瑞波一反刚才温顺平和,急切道:“里面讲外星人入侵地球,但他们没有实体,就附在人身上,消灭人类意识,靠侵占他人身体活下去。石头就是被附身了!从国外回来,跟以前就不一样了。”   齐汾安抚道:“别急,慢慢说,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陈瑞波完全慢不下来,吐豆子似的快速讲述:“都认识20多年了,我实在太熟悉他了。有很多细节都说明他不对劲,比如他会忘记他曾经的一些朋友,后来慢慢想起来,但并不与他们像原来那样友好了。再比如他会半夜突然醒来,然后在黑暗里盯着我看,也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梦游,吓死我了。吵架时候也是,我刚急两句,原来他肯定吼回来,而现在他就沉默下来,冲着我笑,特别满足的那种笑,然后非拉着我去滚床单。我还生气着呢,滚什么床单!而且他也不如原来那么温柔了,特别暴力,压着我就要做,也不管我愿不愿意。”   齐汾顺着陈瑞波思路问:“你不喜欢他的改变?”   “也、也不是不喜欢。”陈瑞波有些羞涩,“爽是很爽,比以前更舒服了。但他不是他,虽然身体是,但内里不是他了呀!”   齐汾努力把话题撤回于课题有关的部分:“那你后来怎么做的?”   陈瑞波愁眉苦脸:“呆了几个月,我实在忍不了了,怕他也侵占我的身体——书里写全地球人类最后几乎都被入侵了。我就找个借口离开家,跑回我父母那边,跟他们说了这事儿,他们就把我送来治疗了。”   离开家?齐汾疑惑:“那石头知道你被送来这里吗?”   陈瑞波摇摇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偷偷跑回家没跟他讲,住院这几天,也跟外界没什么接触,他也没来找过我。”   “入院前七天不能探视。”   “这样啊。”陈瑞波流露出几分落寞。   齐汾追问:“你想见到他吗?”   陈瑞波沉思了一会儿:“挺想他的,转念一想到他已经是外星人了,又有点害怕。”   ……外星人个鬼啊!   因为男朋友的变化而发病?好不负责的原因!   齐汾觉得自己今天受的精神刺激够多了,起身告退。   后来几天,齐汾得空就去找陈瑞波交流,陈瑞波自己住的无聊,周围人都很难正常沟通,也乐得有人愿意与他聊天。   陈瑞波又讲了许许多多自己与石头的事情。   “在一起后他给我讲,其实他很小就喜欢我了。但他知道这种感情不能被社会接受,所以才拒绝我的表白,疏远我,想让我忘记这段感情,然而又无法忍受我真的忘记他,才经常来找借口和我接触,又不深交。我当时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心思。   “高考时,我成绩不好,一直是他在辅导我,每天做完题,他还要给我讲解。他后来总笑我高考比他低了100分,可我还帮助他加深记忆了呢!   “说到记忆,我们大学毕业后,每年都回学校看看当年教我们的老师。可他出差回来,竟然忘记老师叫什么了,还不太记得学校的路,太诡异了。你说他会不会是提前老年痴呆了?”   四天后齐汾经过二病区,正值探视时间。李洪磊医生站在病区门口给一高大魁梧的男子讲探视注意事项,齐汾凑过去旁听学习。   男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略带愁容,却在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从容不迫的淡定气息。   齐汾偷看了一眼张医生手中病例,正是陈瑞波那份,他猜到了面前男人的身份。   他观察男人外貌,与地球人一样,又仔细聆听他和医生的对话,用的是地球人的语言和语气。   不是外星人,齐汾得出结论。然后觉得自己因为一个精神病人的话,去研究面前的人是不是外星人,简直蠢透了!   站在412病房前,张医生说道:“病人没有攻击性,你可以自己进去,有事儿叫我就行,探视时间到16:00,禁止去其他病房。”   男人点点头,转身准备进入,齐汾叫住他:“石头。”   男人微怔,回头望向齐汾。   齐汾这才意识到石头应该是他的昵称,赶忙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名字叫什么,石头是陈瑞波这么叫的。”   “郭石。”男人伸出手。   齐汾与他握了握手,说道:“我与他谈了谈,他认为你……怎么说呢,觉得你变了,一时无法接受。”   郭石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齐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参与此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不妨顺着他说,他很偏执,让他改变想法不容易,那就让他重新接受你。”   郭石眼神微暗,过了几秒,开口道:“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汾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录音笔,请求道:“我在做毕业课题,陈瑞波是我的一个案例,不知道可否录下你们的对话。”又赶紧加上一句,“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郭石愣了一下,困惑地看着齐汾。   齐汾解释自己的课题,又告诉他陈瑞波已经同意自己收集信息。   虽然还有疑虑,但对方是医院学生,刚才又积极地指点自己,郭石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接下录音笔,随手放进兜里,转身走进病房。   齐汾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毫无理由地觉得陈瑞波大概会出院了。   当天晚上,齐汾打开录音笔,记录郭石和陈瑞波两人的对话。   录音笔里传出陈瑞波略带兴奋又犹犹豫豫地声音:“……石头!”   沙沙声地噪音声,大概是郭石走路时,录音笔与口袋的摩擦导致的。   “你别过来!”陈瑞波惊恐地叫道。   一阵沉默。   郭石停下脚步:“我听说了你在怀疑我。”   陈瑞波没有答复。   郭石急忙表态:“请相信我,我没有变……不,我变了,我还是我。”   又是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齐汾猜想可能是郭石走过去坐到床上。   郭石声音低哑,轻叹道:“别怕我。”   陈瑞波战战兢兢:“你没被外星人附身?”   郭石失笑:“当然没有。你平时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瑞波困惑不解:“那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郭石语速很慢,字斟句酌,“我在坐飞机从荷兰往北京飞的路上睡着了,做了个梦。”   “梦?”   郭石犹豫地讲:“嗯,是梦又不是梦,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在梦里我穿越了,也不知道是书还是游戏。”   “什么?”陈瑞波诧异,明显没有听懂。   兴许是顾及口袋里的录音笔,郭石没有讲具体细节,大致给陈瑞波解释:“穿越的不止我一个,还有许多与我相似的穿越者,我们都穿成炮灰或反派,任务就是活到这个书或游戏的故事讲完时。   “那个世界并不和平,四处硝烟,遍地残骸,想在战乱中活下去并不容易。一些穿越者为了活到最后,甚至背叛残杀同胞。我躲过了本该死掉的那个剧情,一次误打误撞,获得了四大世家之一的一家的援助,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活下来了,我在里面生活了60多年,比我在这边生活的时间都要长出许多,我几乎快忘记现实是什么样的了。故事结束时,跟我在一起的几个人都没有选择回到现实。在那个世界,虽然危险多,但他们有权利有金钱,寿命也长出很多。   “我选择了回来。”   陈瑞波听得入神,下意识回答:“为什么?”   “因为那里没有你。”郭石想起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万一回到现实,发现已经过了60年,你已经垂垂老矣,结婚生子,忘了我是谁……”   陈瑞波打断他:“我不会忘的!”   郭石不愿深究在梦里的生活,害怕陈瑞波瞎想,装作轻松地笑道:“所以我性格有改变,还忘记了许多人情世故,甚至有点无法适应现代生活。你愿意帮我度过这段适应期吗?”   没有回答,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声,然后俩人发出类似亲吻的声音。   “我爱你。”陈瑞波以行动表明自己。   音频就此截断。   齐汾放下手中的笔,发觉自己什么也没记。   晚些时候,齐汾一边整理记录一边思考。   真相到底是什么?是陈瑞波疯了,郭石在配合他,编造了个看似合理的故事?还是俩人说的都是真的,是世界不正常?   齐汾想不明白,所有事情都朦朦胧胧,无论怎么解释都说得通。   遇到无法用现有知识和常识解决的事情时,才发现我们并不了解这个世界。   所以才不想来精神病院实习啊!他现在特别理解后半生去研究炼金术的牛顿。   齐汾放弃思考,爬上床准备睡觉。   现在只有一件事他确定是真实的:他明天还要为完成毕业课题去收集病例。   入梦前,他想穿越回18岁,去掐死选择学医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案例结束啦!希望你们喜欢!   因为是以齐汾的视角在写文,等齐汾的故事结束,会以番外用配角的视角补全故事。 第3章 案例二 ● 糊涂的团长   早上的食堂总是昏昏沉沉,空气间弥漫着哀怨的起床气。   齐汾端着一碗豆腐脑坐下,隔壁桌突然发出一阵嬉笑声,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   “哎,真的!特别帅!”年轻的护士叽叽喳喳的凑成一桌八卦着,“霸气攻x蠢萌妄想症受,想想就激动。”   “412病房那个小圆脸?”一个长发护士说道,“他还会来探视吧,下次看到叫我。”   “人家昨晚就出院啦!本来就不严重,接回家继续治疗了。”   “哎——”几个护士发出惋惜的哀叹。   其中一人发现坐在一旁的齐汾,叫到:“齐汾!你是不是跟412的患者特熟?”   怎么还有我事呢!一点都不想参与八卦的齐汾随口糊弄:“收集病例而已,不熟。”   “你收集病例做什么?”   “毕业课题。”   “什么课题?说出来让姐姐们帮你呀。”   可以不说么?说出来这帮“姐姐们”又要发情了。被妹子们包围的齐汾终没顶住压力,老实交代:“《论男性同性恋患精神障碍的发病因素及其预后分析》。”   “哈哈哈,这么有趣的课题啊!我都想重新毕业一次了!”长发护士扭头对另一人问,“王思琪,你们病区是不是有个适合的?”   王思琪想了下,点点头:“真的,有个,你不说我都忘了。也是狂想障碍,有男朋友,他可以正常交流,没暴力倾向。”   “我们也有,我们也有个!”又一小护士激动道,刚要进一步描述就被王思琪打断。   “莹莹别闹,你说的是那个四病区的患者吧,行为抑制障碍,无法沟通,家属送进来时说他丢了魂儿,扔下就跑。”王思琪冲徐莹莹做个鬼脸,“齐汾一会儿跟我去三病区,莹莹那个,等患者找回魂再去。”   齐汾点头道谢,低头继续奋斗已经凉掉的豆腐脑。   “你们都太闲了吗!吃完就去干活!”早餐八卦会被经过的二病区护士长的狮吼打断,“今天主任查房,我看你们谁敢迟到!”   呼啦一下人群散开,齐汾紧吃几口解决战斗,追上王思琪。   503病房传出交谈声,齐汾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入,只看到一名金发男子坐在床边窃窃私语。他身材雄伟,露出的手臂充满爆发感,很明显是经常锻炼。腰背笔直,分明穿着病号服,却打理整洁的像是西装。然而声音温柔,似乎在求着什么。   “媳妇媳妇,别生气了,是我的错!都怪我笨,过几天就能回去了……我发誓,这回肯定不会出错!”   齐汾以为他在打电话,放轻脚步。转念一想,患者是没有手机的呀。再仔细观察,男人耳朵里没有耳机,手上也没有电话。   嘿,这是犯病呢!齐汾懂了,直接走过去打招呼。   男人朝他点点头,嘴上说个不停:“有人来了,我一会儿再联系你。”   “你好,我叫齐汾,实习生。”齐汾自我介绍,又用对陈瑞波的解释,也向男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课题,表示希望对方配合。   “一个课题,应该不会破坏历史线吧?”男人自言自语。   “什么?”齐汾不解。   “没事,应该没问题,我叫……你就叫我巴伦吧。”男人伸出手与齐汾握了握,“你课题真奇怪。”   “哈哈,我也觉得奇怪。”齐汾附和道,“你是外国人?”   “混血。”巴伦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齐汾趁机问:“你刚才在跟谁讲话?”   巴伦表情变得柔和:“波文,我媳妇。”   “你怎么联系他的?”齐汾用手比划,“没有手机,也没有耳机。”   “脑部中端系统。”巴伦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们从小就植入系统,即是身份认证,也是网络沟通工具。”   齐汾愣住:“什么?”   巴伦看着呆滞的齐汾,恍然大悟:“抱歉,我以为你听其他人说过。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联合战略军第三军团团长,来自公元5516年。”   应该给他介绍一下隔壁非说自己是妲己那位,一个往前3000年,一个往后3000年,多配!   齐汾:“你为什么来到我们这……这个年代。”   “嘿,我这不是调错时间了么!”巴伦拍拍脑袋,懊恼道:“本想去4866年的,手一抖多输入了个0,350年变成3500年了。”   齐汾顺着一般精神病人的思路往下说:“所以你回不去了?”   “不会不会,等充满电就能回去了。”   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齐汾无语:“充多久?”   “还有两三天吧。”巴伦计算了下时间,“脑部中端系统依附于人的神经系统,靠生物电维持。时间回溯系统是耗能比较大,需要借外部力量充电。”   齐汾脑中出现一副图:一个肌肉男抽出跟电源线插在脑袋上。   “生物在情绪激动时,会无意识向四周散发出微量生物电。比如精神病院,患者无法控制情绪,生物电伏数比较大。”巴伦抬头看天花板,“就在刚才,楼上那个躁狂的患者开始又犯病了,不断释放生物电,让我充电速度加快不少。”   楼上有躁狂症患者?齐汾下意识的抬头瞅,被日光灯晃了眼。   “其实还有其他地方也可以,但我不想去。比如……你们这时候应该叫妓院吧?”   “红灯区。”   “哦,嗯,红灯区,我不想去。”巴伦摆摆手,各种嫌弃,“你还想知道什么其他的?”   “给我讲讲你们那边?”齐汾问道。   “不能讲太多,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引入,容易造成时间乱流,改变历史的话,未来会重新构建,我就回不去了。”巴伦思考了一下,决定挑些不是很关键的经历讲,又想到齐汾的课题,于是说,“给你讲讲我和我媳妇的故事吧?”   齐汾点点头并记录:主要幻想对象——媳妇。   巴伦大概讲了下自己在未来的背景:“我爸是开公司的,娱乐公司。从小就接触那些七七八八,很厌烦。”   齐汾插嘴:“你们那年代也有娱乐公司?”   巴伦肯定道:“有,不过应该跟你们现在差别很大。你们现在有电影吗?”   齐汾点头。   “2000年……还是屏幕上那种吧?”巴伦对电影发展史很熟悉,“我们是实体电影。观众可以参与到电影里,像是打游戏一样观影,观众有实体,影片角色也有,可以扮演任何想演的角色,亲身体会,一起探险打敌人。当然也可以选择透明模式,立体360度观影,不参与。”   “可以触碰演员?”   “对,”巴伦露出一点自豪,“这是我家公司研发出的技术,就像现实场景一样,触觉感官完全真实。经常有观众看不下去,一枪崩了主角。”   齐汾惊讶:“如果AV也是立体,岂不是可以和喜欢的明星嘿嘿嘿了?”   “AV是什么?”   齐汾幻想一下那个场景,差点喷出鼻血,有点期待啊!刚想解释,突然察觉自己在跟一个精神病人较真,完全陷入对方的思维模式,好没面子。他赶紧拉回自己飞散的思路,欲盖弥彰的摇摇头,说:“没什么,你继续。”   巴伦疑惑地看着齐汾,没再追问:“我不喜欢公司氛围,于是成年时放弃学业,选择参军。当时老爸很生气,为了证明自己选择正确,我特别努力,一不小心就成为最年轻的军团长了。”   虽然巴伦严肃的好像在讨论国家大事,但齐汾就是觉得这家伙在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后来有一次我需要选军团长助理,下属给我一叠简历,我不在家,让他放桌上。后来我嫌调起来太麻烦,随便抽了一份交上去,一个月后波文就来述职了。”   “缘分啊。”齐汾感叹。   “不,”巴伦摇摇头,略露尴尬,“其实我拿错简历了。那天有部电影选角,我爸的助理顺手把他们公司的简历也放桌上了。所以波文其实是个演员,还是个小粉红,有一批粉丝,正处于事业上升期。   “兵役并非强制,但被征召就必须入伍,于是他不得不放弃演艺生涯,被迫参军当我的助理。演戏是他的梦想,就这么莫名被中止了,所以他很讨厌我,可又必须服从长官。   “其实我那时也不喜欢他。我是联合战略军最年轻的军团长,无论是训练、任务还是出席活动,都是备受瞩目,当时我心高气傲,享受周围人羡慕的目光,瞧不起其他人。然后波文来了,玉质金相,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淡,每次跟在我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我很生气……其实就是嫉妒。   “结果就是我俩互相看不顺眼。他能力极强,很快适应军队生活,任何工作都做到尽善尽美,不断有人跟我夸赞他。我特想看他犯错,不断塞给他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扒开他冷漠的外表,但他一次也没有,从没拒绝过,即使严重受伤,也都成功完成任务。”   巴伦停下话语,似在懊悔当时自己的行为。“有烟吗?”   “医院不让抽烟。”   “很对不起他,那个时候。他对我真是唯命是从,哪怕心里恨极了我。”巴伦叹息,话锋一转,对着齐汾抱怨,“哪像现在啊!根本不听我话,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眼里还有没有我这……”   巴伦突然安静下来,几秒后突然好似被电击般地激动:“你怎么没挂通话?!……媳妇媳妇,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不不不,我就是跟人吹个牛,你别生气……别挂别挂,喂喂??”   齐汾看着他抽风,好奇道:“怎么了?”   高壮的男人愁眉苦脸,弯腰驼背,沮丧道:“让媳妇听到了,他说让我别回家了。” 第4章 案例二 ● 糊涂的团长   “……你能跨过时间给他打电话?”   巴伦颓丧的点点头,再无刚才的眉飞色舞,说:“可以的,花能量就行。”   齐汾安慰道:“你不是还有几天才能回去吗?到时候说不定他气就消了。”   “你不知道,波文嫁给我也是被迫的。”巴伦垂头丧气,“我岁数大点后,母亲催我成家,我也没喜欢的人,被催的烦了,又忙于军务,就随口回答让他们看着办,找个我认识的,漂亮的就行。过几天他们说都安排好了,只等我回家完婚。   “我也没关心对象是谁,婚礼那天才发现新娘是波文。这可真是……当时感觉一言难尽,可我又拉不下面子说这婚不结了,稀里糊涂的就把他娶了。转头发现我母亲乱点鸳鸯,波文也纯粹当个军务执行了。你说这种事怎么能当成任务的?!”   齐汾的感觉也是……一言难尽。槽点太多无从下嘴!你们这也太随意了吧!   “我们俩除了住在一起以外也没其他差别,他仍旧是我的助理,工作优秀的让其他军团长都想挖人。我没碰他,他也没表现出忧虑,依旧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父母看我俩还是上下级相处模式,特着急,强制给我俩扔去度蜜月,包了个特有名的旅游星球,环境优美,人间仙境,重点就俩活物——我跟波文。   “没有军务,周围也没有狂热的粉丝打扰,怕我俩沉迷其他,除了一部紧急军情热线,连书和网络都没留!每天只和波文朝夕相处,生活恬静清幽,我渐渐觉得自己太狭隘了,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跟他争风吃醋,还是单方面的,简直可笑!   “我放下对波文的偏见后,开始欣赏他。他聪明绝顶,在任何领域都混的如鱼得水,自从有了他,第三军团威信越来越高。后来某天无聊,我研究房间里的娱乐设施,发现放映仪里有一部他主演的电影,在戏里他一反常态,情绪丰富,表情丰富多彩。我发现他很有天赋,也很热爱演艺事业,而我剥夺了他的爱好。我备好愧疚,去找他道歉,他很惊讶我主动道歉,但依旧保持冷漠,让我不用自责,他进入演艺圈也仅仅是因为有挑战性,并没有那么热爱。这种云淡风轻的表现,于电影里截然相反,搞得我更愧疚了。   “我想补偿他,又不知道他的喜好,于是每天观察他,看着他锻炼身体,生火烹饪,静修冥想,浇水养花,怡然自得。我习惯了眼前总有他的身影,有天我找不见他了,立马担心得不行,就像最珍贵的宝物失踪了一样,心急火燎。等找到他的时候,我生气地斥责他瞎跑,他满脸不解的道歉,我发觉我爱上他了。   “也许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了,从我用任务欺负他,意图击碎他的淡定的那天开始,我一直想征服他,最后还是被他征服了。   “我知道他单纯的把我当成上级,可能还是个特别麻烦的上级,想让他接受我很难。但我不急,反正他已经是我媳妇,跑不掉了。”   齐汾听得津津有味,巴伦一停下讲述,马上追问:“后来呢?”   “……”巴伦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我一大老爷们没经历过情啊爱啊的,不懂怎么追喜欢的人,等蜜月度完后,就叫了一堆朋友聚在一起帮我出谋划策。我当时也是昏了头,我的朋友都是军人,战场上拼搏出来的铁血汉子,于是变成了一群没经历过情啊爱啊的大老爷们坐那帮我出主意。恋爱智商为负数的人不管来多少个也加不成正数啊!”   巴伦习惯性地把手举到嘴前,发觉没有烟抽,又放下:“其中一孙子说‘老大,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你让他爽了,也就跟你了。’我一听,有理啊!那天激动,喝多了,到家正巧波文刚洗完澡,穿着短袖浴袍,水汽蒸腾,性感至极,看得我欲火焚身,一冲动就把他给上了。”   齐汾瞠目结舌:“……”   “他好像反抗来的,我不记得,后来完全就断片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还没醒,躺在我身边,双手被绑在床头,身上无数青紫,一看就知道我多暴力,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尤其让我无地自容的是,我没给他清洗不说,连被都没给他盖,全卷我身上呢!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我死定了,要是让我想起昨晚是哪个孙子的提议,我一定踹死他。   “趁着波文还没醒,我出门请求场外援助。我表妹心思细密,鬼主意多,就给她打电话说了这事。她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然后让我一会儿等他醒了,二话不说扑上去直接认错,怎么崩人设怎么来,最好哭出来,越凄惨越好。我说我也哭不出来啊!她回答‘辣椒油有没有?风油精有没有?再不挤抽自己俩耳刮子,反正你做这事也欠抽!’   “听了她的话我就跑去切洋葱,抹眼睛。他刚醒,我就一把抱住他,一边表白一边痛哭流涕地道歉。效果特好,他想骂的话都骂不出来了,那表情……跟你现在挺像的!”   齐汾合上因为震惊而张开的嘴,翻着死鱼眼瞪着巴伦。文化人就怕遇到流氓,脸皮厚还不讲理。   “我哭了一会儿,发觉他没一开始那么抗拒了,躺在床上不动。我心道别给气死了吧?一抬头就看他也躺那哭,整个一副贞洁烈女不想活的样子,我吓得够呛,赶紧帮他擦眼泪,结果他哭得更厉害了,一脚把我踹下床,怒吼‘切完洋葱别特么碰我!’   “发现他没想象中那么气愤后,我又咨询了表妹,把死缠烂打贯彻到底。他是我助理,工作时我去哪他就得跟去哪,没任务时,他去哪我就跟去哪。”巴伦嘿嘿笑着,“你看这不是挺有效果的。我穿错时间,他还关心我能不能回去呢,胜利指日可待啊!”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刚才他不让你回家了?   齐汾瞅着自己只记录了几个字的笔记本,纠结的挠挠头,感觉今天刺激也受够了,准备告辞。   突然身后病房门被踹开,冲进一患者,嘴中大吼“替天行道”,双手使劲勒住齐汾脖子。   巴伦蹿起来抬手拉开齐汾,翻身把患者压制在地,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几个医生护士也急忙奔进来,给患者注射镇定剂,把人架了出去。   王思琪关心地问:“齐汾你没事吧?”   齐汾喉咙被勒出异物感,一边揉一边向巴伦道谢。   巴伦摆摆手:“小事儿。”又转头对王思琪问道:“妹子,你说媳妇儿生气了该怎么哄?”   王思琪:“啊?”   巴伦:“就是我失误干了件错事,然后她就特别生气,让我别回家了!”   王思琪:“对媳妇造成伤害了?”   巴伦仔细想了想:“大概没有吧……”就是逞口舌之力来的。   王思琪笑道:“那不就是因为关心你,才生气的。安啦,不是真的生气!”   巴伦恍然大悟,喜悦道:“对呀!谢谢妹子,太感谢了!”扑上去抱了抱王思琪,然后乐得在病房里激动地转圈。   王思琪无语地摇摇头:患者又犯病了。   齐汾坐电梯去办公室找自己的带教老师(魏凯),路上遇到四病区的徐莹莹。   徐莹莹手上缠着纱布,唉声叹气。   齐汾:“怎么了?受伤了?”   徐莹莹:“别提了。603病人突然狂躁,力气又大,抓伤好几个。”   齐汾回忆起巴伦指着楼上说有人犯病,顿时毛骨悚然,觉得自己离精神病也不远了。   几天以后,发生一件大事,三病区503病房患者失踪了。院内顿时流言四起,沸沸扬扬,每个人都争做名侦探。   “晚上病区锁的严严实实,他肯定是探视时间遛出去的。”杜·福尔摩斯·桦主任有条有理地分析,“保安是新来的,根本不熟悉流程,患者换下病号服,随便穿什么都能冒充家属跑掉。”   “可熄灯前清点人员的护士可不是新来的。”李·波洛·洪磊医生反驳道,证据确凿,“她非常确定当时人在病房里。”   “据说监控也没有录到他出去的身影。”魏·狄仁杰·凯医生也来凑热闹,“说不定就是凭空消失了呢!毕竟咱这可不是什么正常地方。”   齐汾插嘴:“他不是说他来自3000年后吗?也许是回去了。”   几个人猛得把头转向齐汾,吓了他一跳,不敢继续讲话。   “小齐啊,”杜桦主任语重心长地劝诫,“想在这干时间长,首要任务就是不把患者的疯言疯语当真,不要去琢磨,不被影响,否则很容易陷入他们的思维出不来。”   齐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他们都是精神病,一份病例而已,不能当真实事件看待。   话说巴伦的转归算恶化还是痊愈?难不成在论文里写上逃跑一人?   经此一事,齐汾学会了一个新的术语,叫失访。 第5章 案例三 ● 梦的威胁   精神病院的同性恋并不好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公开出柜,也不是每位家属都会把患者所有情况报告给医生。   找不到合适的案例时,齐汾就跟着魏凯医生在二病区查房,观察患者不同疾病症状的不同之处,练习写病例,学习各种情况处理方法,并试着把书本中知识实际应用。   渐渐地,二病区病人们也认识了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在走廊或病房遇到,齐汾经常听见周围的招呼声:“医生/大夫好。”偶尔也夹杂着类似“齐公公又来巡查啦”这样不和谐的声音。   齐汾学会了无视患者不时的犯病,知道哪些需要及时处理,哪些症状顺其自然就好。   就在他认为只要懂得如何应对患者,精神病院也没那么可怕的时候,某日他例行查房结束,回办公室途中,独自在走廊里溜达,突然就被某患者捂住嘴,揪住领子,一把拖进旁边的病房。   齐汾被拖拽地晕头转向,试图拿出镇定剂扎过去,一摸兜才想起今天新换的白大褂,兜里装备忘记放进去了。   某些笑话里说的那种笨死的人就是在形容我啊!齐汾恨恨地自我唾弃。   就在他觉得命不久矣,不知道死后算不算工伤,能不能拿到赔偿金时,抓住自己的爪子突然松开。   “对不起对不起。”   齐汾被摔到病床旁边的地上,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一旁不住道歉,脸色憔悴,黑眼圈深幽,似乎严重缺觉。齐汾揉着屁股扭头望去,认出他是前两天新进的患者,印象中入院诊断怀疑精神分裂症和恐惧症。   “实在对不起,”年轻人紧张地搓着双手,脸色通红,“我最近不太控制的住自己。”   “现在能控制了?”齐汾无奈地问,重新考虑逃离这里的可能性,要不干脆放弃学业吧。他站起身往外走,准备去报告给年轻人的主治医生,患者有暴力倾向,建议隔离治疗。   还没到门口,齐汾又被拽住,他以为对方再次犯病,赶忙做出防御姿态,回身却见他坐在地上,伸手揪着齐汾的衣角,无声无息哭的泪眼模糊。   “大夫你别走我害怕。”年轻人情绪激动,哭泣道,“他们都不相信我,我就看你面善,所以求你帮帮我,你不能不管我啊!”   你看我有向精神病发展的趋势,所以觉得我会相信你是吗!!   齐汾真想一脚踹死他。   年轻人赖在地上痛哭流涕,肉眼可见的愈演愈烈,齐汾赶忙蹲下试图稳住他,“那个……你叫……?”他转头寻觅病床床栏的姓名牌,“……付账?”   还买单呢!谁的破字,跟鬼画符似的,完全看不清。   “付丹伥。”年轻人抽泣地纠正。   “抱歉抱歉。”齐汾说,“我并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不了解你的问题,你最好跟你的医生谈谈,我帮你去叫他,好吗?”   “他们都觉得我有病,可我没病!”付丹伥急切声明,“不不,我现在确实有点不对劲,那也是被他逼出来的!”   齐汾抓住重点:“他?谁啊?”   “我的梦!他……他活了啊!我的梦活了!”   “你的梦?”   听到梦字,付丹伥明显抖了一下,点点头,想说话,却只发出破碎的音节。   齐汾安慰道:“别急,慢慢说。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付丹伥喘息了一会儿,逐渐镇定,被齐汾扶起来坐到床上。   “事情发生在前两年,但我从小就跟别人不太一样。相比正常人,我记忆力特别好,不是记课文这类的,而是能记住自己的每一个梦。”付丹伥手攥拳紧握被套,降低内心恐惧,“一般人都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或者偶尔会记住。而我每天闭上眼就会做梦,连续做几个小时,睁眼后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我开始以为所有人都这样,并没有在意,知道自己不一样后也挺兴奋,想着这会不会是我的一种超能力。后但来做的梦越来越诡异,甚至开始像小说一样连载!第一天做的梦,如果故事没讲完,第二天晚上接着继续做,像一部连续剧。”   “在梦里我还是我,但又不是我。我是以第一视角观察梦中的世界,然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梦里我回到小时候,重新过每一天的生活,从早上起床去洗漱,然后去上学听课,跟同学聊天玩耍,到晚上回家写作业,最后在梦里入睡,然后现实中我醒来。其实也不是每一天,主要是对我有重要意义或者印象比较深刻的那些时候。一开始,我以为这是记忆的重现,但后来我发现不对劲。”   “我的学校、同学、生活都与记忆力一样,但一些重要的抉择却变化了。最开始让我察觉到不对的是一次数学考试,我记得那次我做错了一道关键的大题,没有拿到好成绩,被老师骂个狗血淋头,从此再不喜欢数学。但梦里的我选对了,成绩优秀,被老师夸奖。”   “后来我发现许多不同,比如高中时我没有因为害羞而放弃上台演出的机会,大学时主动找任课老师参与实验项目,工作后跟客户商谈时选择了B方案而不是A方案,获得客户赞扬并签署合同。尽是一些我非常后悔的事情,在梦里重新经历了一遍,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付丹伥说的口干舌燥,齐汾顺手把水杯递过去,趁机道:“这些梦是很正常的。说到底梦也只是大脑皮层神经的兴奋,是一种自发性的心理活动,所以才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后悔当初做的那些错误决定,所以这些记忆在梦里重现,并且给你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你觉得在梦里经历了一天的时间,其实不过5-10分钟而已,大脑给了你错误的时间估算。”   付丹伥摇摇头:“做了这么多年梦,我也大致了解过梦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仅仅持续重复选择的过程我也不会当真,但后来我逐渐发觉,并不是我在重新进行抉择,而是那根本不是我!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但她并不喜欢我,以至于我一直被朋友们嘲笑为备胎,我一点都不介意她对我怎么样,只要她还愿意搭理我就行。有一次她分手了,我去安慰她,陪她喝酒,后来我俩都有点喝多,就醉醺醺地抱在一起,我第一次亲到了她。可是在梦里,我并没有亲她,在喝完酒后,她伤心地往我怀里凑,我竟然抬手抽了她一巴掌,还骂她是贱人,让她自己去犯贱别拉上我。   “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亲了她!”付丹伥歇斯底里地怒吼,“所以我察觉到那不是我,虽然我以第一视角在观看,能体会到触觉或痛觉等感官,但就跟附身一样,我只是附在我梦里的人身上,导致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其实并不是。”   齐汾听得云里雾里的,总结道:“所以你认为,你梦里出现的一个人,跟你长得一样,拥有你的记忆,但却是另外一个人,而且你还跟他共用身体?”   付丹伥同意:“我的梦并不是我后悔的事件重制,而是他后悔的事件。其实仔细一琢磨就能发现,梦里并不止出现我觉得错误的选择,更有一些我认为很正常,而他想要改变的事情,比如刚才我和那个姑娘的故事,再比如前段时间股票大涨,我有的同事赚了十几万,我听了后一点也不羡慕,因为我不喜欢这种类似赌博的赚钱法,但他却选择回到那几天,买了一堆股票。”   齐汾并未认为有什么问题,以流行的话来讲,所有类似矛盾,全都可以推脱给虚无缥缈的潜意识:你并没有认识到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后来的事情越来越奇怪。他经常在照镜子时候喃喃自语,表情也异常狰狞。我从不知道我这张脸还能露出如此阴森诡异的笑容,就像这样……”付丹伥面容扭曲,禁闭双唇,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看着齐汾,但瞳孔并没有聚焦,像恶魔附身,冷笑道:“‘喂——你个蠢货,把人生完全搞糟了啊,要不要换我来?’”   齐汾被吓了一跳,寒战从脚底窜到头顶,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还真是、噩梦。”   “这不是噩梦!”付丹伥恢复正常状态,立刻反驳,“他对着镜子说,其实是在对着我说啊!他知道我的存在,并且在威胁我!他想取代我!我觉得我过得挺滋润的,但很显然他不这么认为。重现记忆也是他在表示,如果是他,能做的更好。”   付丹伥抱住头,瑟瑟发抖,低声问:“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齐汾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又怕刺激他暴走,刚伸出手就放下,小心翼翼地安慰:“他不是只活在你的梦里吗?影响不到你的生活的。”   “不不,医生你不知道。”付丹伥猛得摇头,似乎想摆脱不愉快的记忆,“他可以影响我的!如果他干了重体力劳动,第二天我的身体也会特别累。他选择晚睡觉,我也会睡得特别晚。而且他最近经常对着镜子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自恋还是……”   齐汾不以为然:“这很正常,前者是如果晚上没休息好身体会感到疲倦,后者也不过是做了个……嗯,春梦而已。”   付丹伥反应激烈,手舞足蹈,正准备继续解释,病房门“嘭”的被打开。   魏凯走了进来,后面跟随一个文质彬彬、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在遍地都是不修边幅的白大褂和病号服的医院,衣冠楚楚很是惹人注意。   “魏老师。”齐汾站起打招呼,好奇地看着西装男。   “小齐也在啊。”魏凯点点头,侧身指着男子向付丹伥和齐汾介绍,“这是我院外聘的催眠师,姜牧,今天请他来帮助你进行治疗。”   “催眠师?”付丹伥和齐汾皆是一愣。   然后付丹伥激动地一把抓起姜牧的手,请求道:“医生,你一定要帮我啊!我都好几天不敢睡觉了。”   齐汾盯着姜牧,纳闷什么时候医院有外聘的催眠师了?眼角瞥见魏凯一直在挤眉弄眼的朝他使眼色,于是怔怔的跟着魏凯走出病房,留下姜牧给付丹伥做治疗。   正值晚餐时间,患者们陆陆续续走出病房,在几个护士的引领下,前往走廊尽头的食堂吃饭,走廊沸沸扬扬,被喧闹声覆盖。   齐汾和魏凯站在走廊上,等待姜牧的治疗结果。   “怎么回事儿?”齐汾问。   “暗示疗法。”魏凯解释,“那是我一个朋友,心理医生。确实懂一点催眠术,但并不是催眠师,这次请他来帮忙。”   齐汾不知所以,茫然地看着魏凯。   “患者已经住院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改善,他开始不信任咱们这些医生了。如果现在给他找第三方医生来治疗,他会相信他说的话。”魏凯掏出一颗薄荷糖抛进嘴里,抵抗烟瘾,“你知道什么是暗示疗法吗?”   齐汾回答:“患者收到医生的积极暗示,从而接受医生的某种观点或者行为,解除心理负担。”   魏凯点头:“没错。付丹伥他坚信自己梦里的人是活着的,他害怕被梦里的人取代,越是害怕越会梦到,恶性循环。我们做了许多检查,并未发现他存在第二人格,也就说他更符合睡眠疑惧症,他所说的梦中人,很可能就是单纯的幻想。”   “所以,让他知道梦里人是假的就行?”齐汾说完,即刻自我否定,“不对,他已经跳不出他的固定思维了。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相信梦里人已经消失就行了。”   魏凯赞扬道:“聪明。姜牧的治疗就是让付丹伥相信,他梦里的人已经被姜牧杀掉了,不会再出现了。”   “他只要自己不去钻牛角尖,也就不会在梦到那个梦里人了。”齐汾接着说,“好办法。”   过了一段时间,吃完饭的患者们纷纷从餐厅走出来,被护士带进活动室。病情轻微的,还被允许在护工的看护下,去院内小花园溜达一会儿。   姜牧拉开门走了出来,朝魏凯点点头,示意治疗顺利。付丹伥站在他身后,表情兴奋,不断表示感谢:“太感谢医生们,终于摆脱他的存在了,我也安全了。”   姜牧回身道,声音清冷:“如果再有任何问题,可以通过魏凯医生联系我。”   “好的好的。他死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我觉得我马上就可以出院。”   魏凯说道:“先去吃饭吧,其他人都吃完了。”   付丹伥容光焕发,连跑带颠地冲向餐厅。   齐汾看着付丹伥离去的身影,暗叹姜还是老的辣,治疗效果真好。   “谢谢啦!”魏凯虚搭上姜牧的肩膀,“走,请你吃饭!”   “免了。”姜牧讥讽地看着魏凯,“肯定又是请我去食堂,太难吃,不去。”   “嘿嘿。”魏凯心虚地贼乐,“被你看穿了。我晚上还有夜班,要抓紧去睡一觉,那就不招待你了,你也认识路,不送了啊!”   齐汾发觉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如果能多跟有经验的治疗师交流。他做了会儿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插话道:“姜老师,让我代替魏老师请您吃饭吧。”   魏凯同意:“好主意,让他替我去吧,我出钱,你们也别揪着我说吝啬。”   “抱歉,今晚有事。”姜牧礼貌地向齐汾表示歉意,“下次吧,还有机会的。”   齐汾:“没事儿没事儿,那就下次再请您。”   姜牧抬脚往病区外走,过道尽头封闭的大门为他打开放行。齐汾跟着魏凯回医生办公室休息。   转身的那一刹那,齐汾似乎看见付丹伥在封闭的大门前一闪而过。   “哎?”他停下脚步,餐厅不在走廊的另一头么?他准备仔细看时,只见到一女患者哇哇乱叫地扔着活动室的笔跑过大门,后面护士追着捡笔。   他拽住刚从餐厅出来的护士,问:“付丹伥在餐厅吧?”   护士回复:“在呢,可乖了,你们跟他说什么了?他特兴奋,到处嚷着要出院。”   齐汾挠挠头,自己不会也开始出现幻觉了吧?他不敢再瞎想,跟护士道谢,跟着魏凯直奔办公室。   是不是该去看心理医生,减轻压力疏导一下了?齐汾盘算着找个老师或者经历过实习的学长咨询下。   二病区门外,姜牧顿了下脚步,回头望向空荡荡的大门,仿佛也察觉了什么,面露惊奇。身后电梯门“叮”地打开,他不再犹豫,走进去离开医院。 第6章 齐汾的病例 ● 心理疏导   外界盛传精神病院的门诊部是个很欢乐的部门,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奇葩病人,引人发笑。   今日魏凯排班门诊,齐汾以良好的工作态度,积极主动的跟过去学习。   他现在只想借个时光机打晕早上做出这个愚蠢决定的自己。   让你积极!活该!   当齐汾坐在隔壁的X市人民医院急诊科等待注射狂犬疫苗时,收到“外界”——他某个缺德室友张亮——发来的短信,让他讲讲精神病院的搞笑故事。齐汾捂着刚被患者咬伤的手臂,很想把张亮关进病房里,看他能不能笑出来。   独哀伤不如众哀伤。   齐汾果断给张亮打电话:“好久不见啊,麻辣烫。”自从张亮麻辣烫火遍大江南北,就再也没人叫张亮真名了。   “呦,齐汾你还活着呀。”手机里传来张亮懒洋洋的声音,12点半,午休时间,“一加一等于几?还会算吗?”   齐汾懒得搭理他,直奔重点:“你不是想听故事吗?今上午刚接诊一对情侣。”   张亮来了性质,追问:“快讲讲,男的疯了女的疯了?”   “我记得你曾经吹牛你一夜四次郎吧?”   “什么叫吹牛啊,那是事实!”张亮反驳,“这跟你说的情侣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对男性情侣。”   “……”   “其中一人说另一人有强迫症,每晚必须啪啪啪才能睡觉。”   “……”   “七次。”   “……”   “每次半小时起步。”   “……嘟嘟嘟。”   齐汾听着电话被挂断,精神振奋,容光焕发。   小样,在呼吸科实习还想跟我斗?   也不看看我经历过什么!   激动下,右手误按到左手臂上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齐汾欲哭无泪。   ……呜呜,我也好想去呼吸科实习。   下午门诊患者少了很多,魏凯得空还能与齐汾闲聊。   “你课题怎么样了?”   齐汾一听到课题两字就觉得自己抑郁了:“别提,一点进展都没有。”   “哈哈。”魏凯同情道,“不行就换个,你那个不好找病例。”   “就是啊!愁得我都掉头发。”   “你年纪轻轻瞎愁什么!”魏凯也一肚子苦水,“你看我!夜班多工资低,家里母老虎天天吼我赚不到钱养家养孩子,苦啊!穷啊!这还欠别人一顿饭,请不起啊!……哎,对了,你上次说要替我请姜牧吧?”   魏大医生,你说那么多,根本目的就是让我帮你请客吧!   齐汾无奈,患者不靠谱,带教老师也不靠谱,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这就把姜牧电话给你,我们约了门口北平食府,6点30,订了座,报我手机尾号就行。”也不等齐汾点头魏凯自说自话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别怕,我不去,谅那小子也不好意思叫你买单,他会掏钱的,你只管吃就行。”   “……”   齐汾借口给手臂伤口换药,逃出门诊部。   北平食府位于三院东侧,靠近人民医院,地理位置优秀,味道好性价比高,生意兴隆,每晚排号都一小时起步,好在魏凯提前订了座位。   齐汾奋力挤过排位的人群,远远望见姜牧已就坐,正在翻看菜单。姜牧依旧穿着整齐的深色西装,打着领带,齐汾无端的感觉紧张,自己穿的是不是太随意了?   “姜老师。”齐汾走过去打招呼。   姜牧起身迎接,看到是齐汾而不是魏凯,也并未表露惊讶。   “实在不好意思,”齐汾局促道,“魏老师有事,让我来代替他请你。”   “理解。”姜牧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理解魏凯有事,还是理解魏凯不想请客。   俩人入座后,服务员询问是否要点菜,齐汾赶忙摆手示意一切由姜牧做主。   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姜牧微笑道:“不用拘谨。”   齐汾也被影响,跟着笑道:“第一次跟姜老师吃饭……确实有点紧张。”   “不要叫我老师,叫姜牧就好。”姜牧松懈地前倾,双手叠放在桌面,“我穿的是不是太正式了?抱歉抱歉,刚去见了个客户,来不及换了。早知道来的是你,我肯定抽空回去换了。”   “没事儿没事儿,”话题打开,齐汾放松下来,“您穿西装很帅,不用换。”   “谢谢。”姜牧笑道,“我和魏凯是大学室友,应该没比你大几岁,你也不用跟我客气。”   魏凯毕业五年,刚从住院医升成主治医生,比起其他岁数较大的医生,确实可以算作齐汾的同龄人。   齐汾惊讶:“那你还是我学长呢。”   “你是哪个教授的学生?”   “张平。”   “是基础医学院哪个传说中特别凶的老师?”姜牧回忆,“教过我们半学期诊断学,挂了一半。”   “对对,就是这个变态。”齐汾百感交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分配到三院,给那种破课题。话说谁家会把学生往精神科扔啊?”   姜牧表示赞同:“患者难缠,患者家属更难缠。住院病人发生意外,一切责任都在医生,好像把病人送进来,家属就任何责任都没有,只等着病人治愈领回家就好。”   “没错啊。医生又不是上帝,精神医学更是神秘,许多发病机理都没研究透彻,哪可能什么病都能痊愈,能缓解就不错了。”齐汾越说越激动,“有些人简直把医院当成疗养院,家里照顾着嫌麻烦,直接把患者扔进医院就不闻不问,就等着治愈后再接回家,既不讲道理又没亲情。”   姜牧笑着听齐汾发牢骚。   “哪有去实习,带教老师教的第一件事是如何在生存的!又不是打游戏,还要先学习走位,靠着墙行动,防止身后有患者偷袭。患者打医生,甚至杀了医生都不犯法啊。”   姜牧含笑道:“压力很大?”   “是啊,我觉得我都要疯了。”齐汾单手托腮,悲愤地说:“这才来多久呀,还有至少1年呢。”   服务员端上凉菜,打断齐汾的抱怨:“您好,您点的乾隆白菜。”   莲花型玻璃碗由暗色木盘托底,翠绿的白菜浇上金黄的麻酱,诱人食指大动。   “开吃吧。”姜牧说。   齐汾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说话,备感抱歉:“光听我散发负能量了,太对不住了。”   “很有趣。”姜牧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刚才说到你的课题,你课题是什么?”   “论男性同性恋患精神障碍的发病因素及其预后分析。”齐汾一口气说出名字,透露出一股破罐破摔的意味。   “……”姜牧愣了愣,“你得罪张教授了?”   “……应该没有吧。”齐汾觉得这个新的切入点不错,应该去查查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惹到张教授了,要不怎么给有个这么奇葩的题目。   姜牧:“进度不如意?”   齐汾无奈道:“病例数少,疾病类型多,患者难缠,照这进度是毕不了业了。”   “愿意跟我讲讲吗?”   “姜老师这是要给我来次心理治疗?”   姜牧摇摇头:“我不给朋友做心里治疗,容易代入我的主观意识。再说……”他坏笑一下,“你也付不起呀,我诊疗费很贵的。”   齐汾被逗乐,又听到姜牧说他是朋友,甚感开心。   “所以就是跟你随便聊聊。”姜牧说。   齐汾想了想,说:“其实大部分都还好,主要是有一个患者很奇怪啊。”   恰巧服务员上菜,姜牧让齐汾先吃完再说。   抓紧吃了几口,齐汾迫不及待地说:“他说他来自未来,过几天就回去,很普通的妄想症状吧?但过了几天,他真的消失了啊!从病房,噗的就消失了。”   姜牧:“报警了?”   齐汾点点头:“报了啊,警察也没查出来什么,就这么成疑案了。他也没家人,没人报失踪,背景都查不到。”   姜牧若有所思:“所以你认为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这是唯一的解释。”顿了下,齐汾又加上一句,“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那你的纠结在哪里呢?”姜牧问。   齐汾:“他可能真的来自未来!”   姜牧看着齐汾,说:“那又怎么样呢?”   齐汾愣住:“什么?”   姜牧盯着他:“控制不了的事情,不要去多想。很有可能他说的是真的,但并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学业。你还只是个学生,反正患者丢了也不用你去愁。觉得累得时候,就静下心,无视掉周围杂音,不要去钻牛角尖,解决不了就放一放,等学识丰富了,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齐汾喃喃自语:“可我最近连幻视都有了。”   姜牧好奇问:“什么幻视?”   齐汾刚想说,那晚在病区门口看见了付丹伥的影子,突然心里一紧,压下一吐为快的欲望,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可能我太累了。”   “那就来段假期吧,休息几天。”姜牧往椅背一靠,懒洋洋地回答。   齐汾觉得这主意不错,决定回去就跟魏凯请假几天。   “其实我们这行压力也很大。”姜牧慢悠悠地说,“说不定哪天我就抑郁了,到时候还能成为你课题病例中的一员。”   齐汾吃得有点撑,血液涌向胃部,导致大脑缺血运转缓慢,一时没有理解姜牧这句话的深意。   望着对面青年吃饱喝足,昏昏欲睡,姜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挥手招呼服务员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出场啦! 第7章 案例四 ● 一日   第二天是周六,但院内食堂依旧如往常一样,来吃早餐的护士医生络绎不绝,无法分辨平时和休息日的区别。   精神病院常年无休,医护人员轮班制,分为白班、小夜班和大夜班。早起白班人员吃过早餐,进行交接完,大夜班的才可以下班吃早餐,回家休息。   齐汾还是实习生,不参与排班,只要跟着带教老师干活就行。魏凯不拘小节,教学模式属于散养式,齐汾愿意跟着他,他就带着,有事时就告诉他一声就行。   齐汾边啃包子,边思考一会儿如何请假。   一阵风刮过,徐莹莹携风冲过来,拉起齐汾就跑。   “快走,要迟到了。”徐莹莹喘息着喊。   齐汾捏着吃了一半的包子不明所以:“迟到什么?我不去四病区啊!”   徐莹莹只顾着冲刺,没有回答。   “不是啦。”等到了住院部大楼,等电梯时徐莹莹解释,“记得上次说的那个行为意志障碍患者吗?丢了魂儿那个。他醒过来啦!”   齐汾依稀有点印象,无奈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呀!我可以过会儿再去。”   “哦,这个啊。”徐莹莹狡黠地笑,“我早就想试试拉个帅哥疯跑,体验下青春的尾巴,一直没机会,嘿嘿。”   齐汾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交班完毕后,徐莹莹把齐汾带到病房门口,略微讲解一下:“患者任离朝,26岁,意志减退,几乎只剩下摄食、排泄本能,大部分处在睡眠状态。昨晚不知为什么,突然好转,恢复的跟正常人一样。你进去跟他聊聊吧。”   齐汾道谢,独自走进病房。   任离朝身材瘦小,病号服明显大了不止一圈,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他没有待在床上,正兴奋的满屋子溜达。齐汾立刻后退一步,这不是从意志减退变成意志增强了吧?他敞开房门,保持警戒,准备随时逃跑。   任离朝听到脚步声,喜上眉梢,急切地询问:“医生,我已经没事啦!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有急事做。”   齐汾小心翼翼地说:“今天主任查房,有什么需求等查房时候可以提出,大概一个小时后可以查到这里。”   任离朝点头如鸡琢米,双手合在胸前作出祈祷状,喃喃自语:“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可算成功了,终于可以实践了,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成功。”   齐汾悄悄后撤决定晚点再来。   “医生别走!”任离朝冲齐汾奔过来,“陪我排练吧。”   “排练什么?”齐汾下意识地问,问完就想抽自己。瞎好奇什么,肯定没好事儿。   “表白!”任离朝激动地手舞足蹈,“我都准备了将近一年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行动!”   齐汾看着任离朝行动迅敏,一点也不像在床上躺了几周的病人,纳闷道:“你这么跑来跑去,不累吗?”   “不累,我充满干劲!”语罢,任离朝恍然大悟,从床旁边搬了把椅子过来,“医生,别站着,您坐。”   齐汾犹豫的开口:“其实我来是想……”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给您先讲讲我的事,您再陪我练习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齐汾抓狂,真是够了,病人根本不听他讲话。不过貌似殊途同归,既然任离朝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想说话,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之前不太正常。”任离朝不好意思地说。   恩,能知道自己有精神病的患者,少见。齐汾在心里给予肯定,拿出笔本,开始记录。   任离朝:“我喜欢上,不,是爱上一个男人。我第一次见到卢浩,是半年前,驴友群里组织的爬山活动,他也来参加了。那天他背着登山包,体态均匀,身形健美,别人都累得在喘息休息,只有他云淡风轻似的笑着批评我们体质太差,我一见钟情了。   “我努力接近他,但他很抗拒我。我以为他是直男,可从各方面观察,他分明不是,最多算个双。我爱他,又不能跟其他人说,父母朋友都不支持我,他们认为同性恋是病,得治。我很憋屈,本来我家庭就有精神方面的遗传病,他们不断念叨,我很生气,就想着不如干脆真生病算了。   “那段时间我真的可能有精神障碍,不吃不喝研究如何接近卢浩,着魔了一样。把父母吓得不行,好像还请人给我治病来的?我没太在意。”   齐汾抓住矛盾之处,问:“你半年前认识的卢浩,可刚才你说你准备表白一年了?”   “恩。”任离朝点头,“我刚才看了眼日历,现实中是半年。”   “现实中?”   “对,我之前被困在了9月26日。”   齐汾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任离朝:“被困的前几天,我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重复。过了几天,我突然发觉,不管我过多少天,日历都停止在9月26日,睡觉起来第二天,依旧是9月26日。”   “时间停止?”齐汾猜测。   “不是。”任离朝否认,“时间在前进,但只有9月26日,晚上我睡觉起床之后,时间会重置,返回到9月26日早上,重新过这一天。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一切事物,都会被重置,就好像游戏读档一样,游戏数据会恢复如初,但只有玩家会拥有之前的记忆。   “我做了个实验。按照正常过程,如果没有我的参与,我妈那天早上做早餐时,会摔碎一个碗,但我可以提前拿走她放在手边的碗,导致在这一天,她并没有摔碎。到了第二天,如果没有我的参与,她依旧会摔碎那个碗。   “也就是说,他们有固定的线路,固定会发生的事情,就算被我某一次被我影响,第二天依旧恢复如初。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齐汾茫然地摇头。   “这意味着,我可以跟卢浩表白,就算失败也没关系,我可以第二天重来,而且是不断地重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立刻去找卢浩了,直接告诉他我爱他,想跟他交往。如预料一样,他骂我神经病,把我轰出了他家。不过没事儿,我可以重新来过。   “第二天我再次去找他,这次我委婉的邀请他晚饭,找了个法式餐厅包场,在晚餐中表白。反正成功表白就赚到了,不成功也不会浪费钱,就当做尝试。嗯……这次好一点,他没有直接轰我,委婉的让我考虑考虑,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还是被拒绝了。   “后来我尝试请他看电影、健身、打球、运动,统统失败。我总结了一下,可能不是地点问题,我决定换一种思路,先攻心。   “你也有过那种遇上某人,相见恨晚的感觉吧?我的目标就是让他对我产生这种感觉。于是我着手研究他的爱好,他喜欢户外旅行,摄影,汽车。虽然我不熟悉,但我有的是时间去学习。我耗费了一段时间接触他的爱好,然后再次去找他。   “我每次只有一天的时间,所以必须在一天内抓住他的心,否则他第二天就全忘了。   “前几次我依旧失败,他把我当成有共同喜好的朋友,客气的表示欢迎我以后再跟他沟通交流。慢慢地我摸清他的思路,每次说话都能击中他最关注的要点,我开始可以让他在一天内变得欣赏我。不过还不够,只要表白,依旧是被拒绝的下场,但他的态度越来越好了,甚至在拒绝我之后,流露出一点惋惜。”   任离朝沉默一会儿,组织语言:“很奇怪,就好像他是因为有顾虑而不答应我似的。发现这点之后,我信心大增,更加努力的接近他,争取在一天内跟他交心,搞明白他的顾虑是什么。   “然而我花了得有一个多月,也就是30多天,依旧问不出来,毫无进展。我转换思路,不再从他这里入手,而是去找他的新朋好友打听,看有没有人了解他的事情。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沟通,我早就了解到他有几个好朋友,甚至拿到了一部分人的联系方式,比较麻烦的所有资源我都只能记在脑子里,任何电子或纸质记录,第二天全部会被刷新。   “我去找他的朋友,旁敲侧击,总算有了重大突破。他初中时,有个特别要好的哥们,好到什么程度呢?卢浩拒绝了当时班花的表白,原因是为了不冷落朋友。现在他的朋友想来,怎么都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并不正常。后来他的哥们离开了,卢浩很伤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他一直单身到现在。再详细的,他朋友就不清楚了。   “这条线索断了,我的表白大业陷入僵局,再无进展。又过一段时间,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不用遵守规则,跟他玩什么拐弯抹角,正常地问不出来,我揍他一顿不就行了么!其实我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包括逼供他,反正第二天总会刷新。   “于是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后,把他绑架了。”   任离朝沾沾自喜地讲述:“我把他扒光了绑起来,拿鞭子抽,抽到他交待一切为止。你知道吗?他身材真好,肌肉蓬勃,被麻绳勒出一道道红印,性感至极。最初他还怒骂我,后来我狠狠地折磨他,毕竟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欺负他,而不必考虑后果。最后他终于承受不住,小声求饶。”   任离朝说得口干舌燥,眉飞色舞,还带点意犹未尽。   我可以报警吗?齐汾心想,这要是把病人放出去,那个叫卢浩的会被折腾死吧。   意识到齐汾眼中流露出惊恐,任离朝赶忙解释:“医生放心,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干一次过过瘾就好了,看他受伤,其实我也好心疼的。”   齐汾反思自己面对一个病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大惊小怪刺激到对方,于是他把话题拉回正轨:“那你问出什么了?”   任离朝:“他初中时遇到杨云,俩人情窦初开,互相吸引,瞒着所有朋友悄悄地交往。后来杨云跟着父母出国读书,离开前让卢浩等他,从此失踪,留下卢浩就傻兮兮地等。等卢洪长大,又不好意思跟朋友说自己还对初恋抱有幻想,于是跟谁也没提这事。”   费这么大劲就得到这点不值钱的秘密?齐汾有种被耍的感觉,怒火中烧,愤愤地说:“就这破事儿你至于严刑逼供?”   任离朝害羞地红了脸:“其实刚用暴力时他就全交代了。这不是……他太诱人了,没忍住么。”   齐汾面无表情地向门口张望,怎么主任还没查房到这里,我可以不继续谈了么。   任离朝自顾自地继续讲:“我就去查杨云这人到底去哪里了,花了很久,从各种渠道,坑蒙拐骗的查出了他的下落,你猜怎么着?”   齐汾接话:“他结婚了?”   任离朝惊讶:“你怎么知道?”   齐汾懒得搭理他。   “是啊,杨云都结婚了,卢浩还在等他,好感人啊。”任离朝假装摸泪,“我更爱他了。”   齐汾:“……”   任离朝:“这样下来,所有的困难都解决了,我只要点醒他,告诉他他的初恋已不复当初,然后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安慰他,他早晚会被我拿下的。   “我尝试了许多方法,比如装作无意把杨云已婚的消息透露给他、特意告诉他、骂醒他、揍醒他,最终我成功了。某一天我一边安慰他,一流露出我爱他的讯息,他松口同意跟我交往试试。   “我后来又多试了几次,确定可以让他百分之百同意。一天晚上我再次入睡,醒来就回到现实了。”   任离朝停下来,齐汾问:“醒来就回到了?”   “嗯。”   “你知道是怎么离开这循环的一天的么?”   “这个大概是……”任离朝愣住,怪异地眯了下眼睛,含糊道,“……或许循环这一天,是因为我的执念?所以我表白成功了,任务完成了,就出来了。”   你的执念就是在梦里求爱吗!   “可惜还没做爱。”任离朝补上一句。   “……”   “我真想赶紧去找卢浩表白,不过没料到竟被父母送来精神病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院。”任离朝困惑道,“而且里面我大概过了有一年的时间,这边才几周。”   故事听完了,趁着任离朝还没想起练习表白的事,齐汾从椅子上跳起来,念叨着要查房了,让任离朝有什么事跟主任说,溜之大吉。   之后的一天平淡无波。   魏凯关心地问齐汾昨晚吃饭怎么样。   齐汾:“姜老师人真好,很温柔,还帮助我解决烦恼。”   魏凯拍拍齐汾的肩膀,叫他不要被姜牧淫威所迫,可以实话实说。   齐汾哭笑不得:“我说真的呢!”   魏凯诧异,又装作高深莫测一般点点头,大手一挥:“你觉得好就行!那以后请他吃饭都归你负责了!”   齐汾:“……”   晚上睡觉前,齐汾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忘记请假了。   看了眼手机,已经11点半,再打扰魏凯不合适,齐汾决定明天再提。   一夜无梦。   每天白班交接班时间为早上7点50分,为了可以多睡一会儿,几个月下来,齐汾起床花费时间越来越短,从被闹钟叫醒到冲出房门只需20分钟。   原先大学时期,他还会躺在床上玩会儿手机再出门,现下只是随手关掉闹钟,就扔在一边,爬起来洗漱。   院内食堂熙熙攘攘,齐汾排队买个包子,坐在平时常做的位子上边啃边刷手机。   微博首页自从改版后竟是些已经看过的新闻,真正新发的反而不显示在首页,真不好用,齐汾恼火的把手机放下,专心致志吃着包子。   一阵风刮过,徐莹莹携风冲过来,拉起齐汾就跑。   “哎哎哎?”齐汾捏着吃了一半的包子,“为什么又拉我啊?” 第8章 齐汾的病例●被困   “快走,要迟到了。”徐莹莹喘息着喊。   “你们病区7点45查房,我们7点50呢,我没迟到。”齐汾停下脚步。   “不是啦。”发现齐汾不跟着跑了,徐莹莹急忙停下来解释,“16床病人醒啦。”   “16床又是哪个?”   怎么这么多病人醒来醒去的?最近流行诈尸吗!   “上次说的那个。没时间解释了,快迟到了,先过去再说。”说罢,又拉着齐汾飞奔。   齐汾无奈,只得先跟着跑。   到了电梯口,齐汾恰巧遇到魏凯走进来,他跟徐莹莹道个歉,说一会儿再去找她。莹莹按下电梯,乐呵呵地说:“没事儿没事儿,你先去忙,晚点来也行,反正病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院。”   “那你又拉我跑干什么?”齐汾无奈,不是又想体验青春的感觉了吧,这妹子活力太旺了。   “哈哈哈,为了抓住青春的尾巴啊!”徐莹莹捂着嘴偷乐,一跳一跳地蹦进电梯。   “……”   “你们俩关系不错嘛!怎么,对她有意思?”魏凯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手臂搭在齐汾肩膀。   “您可别瞎说,我记得她有男朋友。”齐汾赶紧把造谣扼杀在摇篮里。   “抢过来,我支持你!”魏凯挤眉弄眼,“咱二病区就缺美女。”   “呦,魏大医生,嫌弃我们不够漂亮啊!”   讥讽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二病区护士长霍叶站在后面,嗖嗖地冒着冷气,摆明了不解释清楚,这事没完。   普通医院,许多医生明面上和颜悦色,暗地里很是自傲,瞧不上小护士们。可三院不一样,这里查房都被戏称为上战场,医生和护士那就是战友关系。杜桦主任是二病区团长,霍叶就是副团长。   顺带一提,这团长和副团长还是夫妻。   魏凯心理“咯噔”一下,暗叹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出师不利,讪笑着说:“哪能啊,这不是逗小齐玩呢么!”说完顺手把齐汾推到前面。   霍叶鄙夷地瞪着魏凯:“净会欺负人家小孩。”   电梯开门,打断了俩人的对话,魏凯拍拍胸口,请霍叶先上电梯,逃过一劫。   到了办公室,魏凯换上白大褂,随口问齐汾:“昨晚吃饭怎么样?”   齐汾茫然:“什么吃饭?”   魏凯:“就是和……”   话说一半,被门外霍叶一声怒吼打断,“魏医生!过来帮忙!”   报复来了,魏凯欲哭无泪,真是祸从口出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齐汾是魏凯的学生,连带着也被霍叶支使地跑来跑去,一整天不得闲。   平时查完房,齐汾习惯缩在医生办公室写病历、看书,办公室休息区隔音效果不错,他躲在里面,可以安安静静不受打扰。   今日却跟着魏凯一直在病房帮忙,等到了下午,齐汾满脑子都在放好国歌,完全停不下来——一患者大吼了一整天国歌,魔音灌耳,三日不绝。连魏凯跟他吩咐任务,他回复都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噗哈哈哈——”魏凯大笑,“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谁把敢你当奴隶,还没用呢就折了。”   齐汾脸红:“谁想到国歌都能洗脑啊!”   “哈哈哈,行了,也不给你分配,去休息吧。”魏凯偷看一眼正在护士站的霍叶,“别回办公室,被她发现又得被抓壮丁。”   齐汾点点头,决定去患者活动室躲避一段时间。   三院的活动室属于比较高档次的,每个病区两间,一间按照舞蹈教室设计,但四周未安装玻璃,每周均会组织病人做体操锻炼。另一间被设计为健身房和棋牌室,有两部跑步机,一个乒乓球台,几块白板,可以上锁的书柜和几套用于休息的圆桌圆凳。曾有医生开玩笑地提议增加麻将机,被领导以容易不务正业为由驳回。   齐汾进入时,付丹伥正坐在里面看书,听见脚步声,回头观望:“齐医生好,辛苦啦。”   齐汾:“外面乱成一团,你这里不错,几乎听不到噪音。”   付丹伥抱怨道:“白天还好,晚上闹起来才烦人,一晚上能被吵醒好几次,根本休息不好。”   齐汾也随手抽了本《货币战争》,坐在付丹伥对面。   付丹伥:“齐医生,你说我最近都不做梦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昨日齐汾经过付丹伥病房门口,也被如此询问,他有些不耐烦:“别老问啦,确定你没事,过了观察期就可以出院了,问多了倒不让你出了。”   付丹伥赶紧闭嘴,心下纳闷,怎么老问了,不就问过这一次么。   齐汾翻开《货币战争》,发现不光被撕掉几页,还被涂抹的乱七八糟,根本没法阅读。他又把书扔回书柜,起身去办公室把自己的书抱过来。   一天下来齐汾觉得有些虚脱,吃完晚饭直接爬上床睡觉。他白天抽空跟魏凯请了几天假,明日不用早起,于是特意关掉手机闹钟,打算好好睡个懒觉,轻松几天。   熟料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钟依旧尽职尽责地响个不停,齐汾抬手按掉闹钟,闭上眼试图继续睡觉,却由于生物钟,越躺越清醒。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他决定干脆起床,先去食堂把早餐吃了,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食堂依旧是与前几日一样,上早班的医护工作者排队打饭。今日齐汾来的较晚,只剩下素菜包子,他买了一个边往宿舍走边吃。   徐莹莹从他旁边经过,顺手拉住他胳膊,念叨着“迟到了迟到了”,拔腿就跑。   齐汾哀嚎:“就不能让我安心吃个包子?!”   到了电梯口,徐莹莹喘息着说:“记得上次说的那个行为意志障碍患者吗?丢了魂儿那个。他醒过来啦!”   齐汾:“他前天不就醒了吗!”   为什么休息日还要被拉到住院部,齐汾悲愤不已。   “哎?”徐莹莹诧异,“他昨晚醒的呀!”   “什么?”齐汾心里一紧,似乎有什么不对。   电梯到了,徐莹莹迈进去回身招呼齐汾:“先跟我去四病区,路上跟你说。”   齐汾站在原地,回头看见魏凯也正在往电梯这走来,脑中突然把最近所有奇怪的点联系在一起,内心恐慌感越来越大,一股寒流从脚底冲向头顶,却惊出一身冷汗,他几乎惊慌失措地问徐莹莹,是期待是自己搞错了,最近太累导致的胡思乱想。他听见自己声音微弱,气竭声颤:“今天周几?”   徐莹莹不假思索地回答:“周六啊!”   什么?齐汾只觉呼吸发堵,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凝神思考。   徐莹莹按着电梯开门按钮,纳闷地催促他:“周六怎么了?赶紧上来呀。”   “你、你先去。”齐汾似乎用尽力气把话才说出口。他右手发抖,颤颤巍巍地套出手机,屏幕上“星期六 7:42”几个大字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这怎么回事!我也陷入同一天的循环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回想起周围发生的事,徐莹莹的对话、看过的微博、与魏凯的闲聊、付丹伥的问询,一切证据都表明,这已经是第三天重复了!   竟然才发现!   “你们俩关系不错嘛!怎么,有意思?”魏凯的声音传来,把齐汾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后退一步避开魏凯搭上来的手臂,慌忙中把手机掉到地上。   魏凯收回举到一半的手臂,尴尬地挠挠头:“怎么了?我吓到你啦?”   “没事您先走我有点事请个假。”齐汾一口气说完,转身冲出住院部。恐惧感催促他远离人群,他躲到花园里,不想接触任何人。   冷静,要冷静,齐汾不断对自己暗示。他深呼吸几口,渐渐平息下来。   按照任离朝的讲述,仅仅是重复一天而已,不会有危险的,占据优势的反而是自己。周围一切都是定数,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变数,所以不必害怕,专心找出离开这一天的办法就好。任离朝能逃出去,没道理我出不去。   随即他又惊恐地想到,任离朝跟他说的故事也在循环里,会不会是假的?   应该不会,他安抚自己。这个一日属于现实的复刻,就像是在寻找不同行为导致时间线的不同一样,内容都是真是可信的。   想通这些,齐汾感觉好点了,至少没再有生理反应,呼吸顺畅,心跳平稳。   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汾扫视周围,落叶时节,银杏树叶金黄遍地,微风拂过,沙沙作响,正是最美的季节,但他依旧挡不住内心淡淡的恐慌,想逃离的欲望越发浓烈。   任离朝在重复的一年里只做了一件事——表白,成功后就离开了。那我也该找个人表白?可并没有喜欢的人啊!   而且他可不想在这里呆上一年,会疯的!   怎么办怎么办?   齐汾抬头望向住院部大楼,不管怎么说,先再去找任离朝聊聊吧,他不是说自己顺利逃出来了么,应该会了解比较多。   过去路上他自我安慰,还好是时间重制,不是时间停止,否则真会崩溃的。 第9章 齐汾的病例●被困   由于去的时间晚,查房后,任离朝被带去检查,他在四病区战战兢兢等了两个小时才再次见到任离朝。   两个小时时间,齐汾想了很多,也完全平静下来。   他追溯自己周五晚上做了什么?他记得和姜牧吃完饭后,回到宿舍就洗漱睡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早上起来就陷入循环了?   周围的环境都没有变化,连细节都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他找了几个熟悉的朋友发短信,得到的回复也很正常。   齐汾掐自己大腿,挺疼,不是梦,至少不是一般的梦。   他回想任离朝之前的状态,能有基本的生理行为,其他时间均陷入昏睡……这不就是行尸走肉吗!不会等我醒来也被送去住院了吧,不要啊!   齐汾急得在过道里来回溜达,好在这时间流逝与现实不一样,一定要在被发现前醒过来。   周围医生护士人来人往,病人疯言疯语此起彼伏,齐汾下意识避开所有人,思考对策。   “嘿!”   齐汾被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徐莹莹吓了一跳。   徐莹莹:“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等任离朝回来,他什么时候检查结束?”   “快了吧。”徐莹莹掏出手机看下时间,“不排队的话差不多了。哎,你咋知道他叫什么的?”   齐汾:“呃……病房门口写的,刚路过看到的。”   “观察力不错嘛!”徐莹莹夸赞道。   病区传来开门声,任离朝在陪护下走了进来,徐莹莹把齐汾拉过去:“任离朝,这是二病区的齐医生,他要跟你聊天。”   “齐医生好。”任离朝热情的打个招呼。   明明已经接触过,对方却依旧不认识自己,齐汾满脸纠结,指指一旁活动室:“咱们去那里聊吧。”   齐汾还没搞清任离朝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他不敢跟他单独待在病房那种狭小的空间里。   四病区活动室与二病区相似,几个患者围一圈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远远望去像是一条鱼在吃一只羊。齐汾与任离朝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窃窃私语。   齐汾不信任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决定从头开始重新问。重来一遍,任离朝的回答在大体上无甚区别,依旧与前天一样。   齐汾引导任离朝多说了几个细节,却只得到了无关紧要的回复,对他现在的处境毫无帮助。   “你记得你最开始是怎么进入这个循环的吗?”齐汾问,“或者说,你在9月25日晚上做了什么?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任离朝皱眉回忆一下,摇摇头:“我那时候每天是想着怎么得到卢浩,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只依稀记得父母当时很着急,千方百计想阻止我,好像还请过心理医生来治疗。那一段时间的记忆模模糊糊,等恢复正常时,已经陷入循环好几天了。”   齐汾想想自己也是,陷入循环好几天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他小心翼翼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是怎么脱离9月26日的。”   “大概是……”任离朝愣了下,眯了下眼睛,含糊道:“……或许循环这一天,是因为我的执念?所以我表白成功了,任务完成了,就出来了。”   与之前答案完全一样,但齐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惜还没做爱。”任离朝补上一句。   “不对!”齐汾灵光一闪,猛地绷直,激动地说:“你刚才说过,你已经表白成功好几次了,所以如果是表白成功就出来,那第一次成功就应该停止了!”   任离朝怔住,歪着头盯着齐汾,嘴角上仰,似笑非笑,说道:“那么看来我的感觉没错。”   “什么感觉?”   他笑容渐渐扩大,狰狞地映在齐汾眼中:“我离开循环,是因为有人代替我了啊!”   什么?齐汾不寒而栗,脑中刷过无数恐怖片的剧情。这这这……难不成我也要去找个替代品?   “最后一天,我似乎听到有人道歉,说时间太久了,我也该离开了,当时我还以为听错了。”任离朝察觉了真相,身体前倾,诡笑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齐医生,这是咱俩第几次对话了?”   齐汾大惊失色,顿时情绪失控,猛然站起来后撤几步,身后圆凳“砰”倒在地上咕噜噜转了几圈。活动室蓦然安静,全部扭头看向齐汾所在的角落。   “被我说中了吗?”任离朝为自己猜中真相而沾沾自喜。   “你……”齐汾颤抖道,“你找我代替你?”   任离朝急忙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有这个感觉而已,并没有找你。我昨晚离开循环时,根本不认识你呢。”   是啊,他是昨晚脱离的,而那时根本没遇上我,我是陷入循环后才遇到他的。齐汾回归理智,双手拍在桌子上:“那我为什么也会陷进来?”   “不知道。”任离朝回答,“我连自己怎么进入的都不知道。”   齐汾得不到期望的答案,惶惶不安,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   任离朝出主意:“找你暗恋的妹子去表白?”   齐汾愁眉苦脸:“我没有暗恋的妹子。”   “汉子也行。”   “……”   “那你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情么?”任离朝兴致高昂的充当侦探,“说不定是因为有执念才把你也拉进来的。”   齐汾凝思苦想:“不想在这里继续实习了算不算?”   “算算算。”任离朝点头似小鸡啄米,“那就去申请别实习了。”   齐汾无语:“刚才说了你不是因为这个离开的。”   任离朝双手一翻:“那我就给不了什么帮助了。”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么。齐汾叹口气,转身离开。   身后任离朝说:“祝你好运!”   齐汾失魂落魄地回到二病区,在国歌声环绕中走回办公室,随便找张椅子坐下,抱头捂脸。   “小齐。”魏凯坐在电脑前写病历,关心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如何确认一个人是不是被催眠了?”齐汾哭丧着脸问。他想了许多,还是觉得催眠这个结论最靠谱。不过这也太真实了,催眠术能做到这点?   魏凯肃然问:“谁?”   齐汾:“我。”   “好办。”魏凯高深莫测地回答,起身去更衣室翻箱倒柜。   齐汾期盼地等着魏凯回来,不愧是老师,就是有经验。   魏凯回来,神神秘秘地掏出装在兜里的东西,扔在桌上,指着道:“转!”   彩色的儿童陀螺在桌面摇摇欲坠,晃晃荡荡地散发着对齐汾嘲弄。   齐汾一头磕在桌面,果然不该抱有期待吗,这家伙除了在工作方面很优秀,浑身上下哪里都不靠谱啊!   魏凯乐呵呵的在齐汾身后蛊惑道:“转下转下,我给我儿子买的,还没试过好不好用呢。”   齐汾抬手随手转动陀螺,陀螺虚弱地转了几圈,摇摇晃晃的停下。   “魏老师,我说真的呢。”   魏凯一愣,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办法。一是去精神科检查下,凭咱俩的关系,我给你查也行,免费,都不用挂号。”   齐汾翻着白眼瞪着魏凯。   魏凯继续说:“二是找个会催眠术的咨询下。”   齐汾:“谁会?”   魏凯:“姜牧就懂一点,你问问他。”   齐汾无视掉第一种办法,拿出手机给姜牧打电话。   姜牧很快接了电话,语气温和:“电话中很难说清,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你来我家一趟?我给你催眠一次,你就能理解了。”   齐汾感激地答应,与姜牧约定了时间,挂断了电话。   “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休息休息。”魏凯体贴地说。   齐汾回到宿舍上网搜索,被困在一日怎么办。   别说,还真有很多人讨论过,知乎该问题下2000多个答案,被困在婚礼那天、被困在死亡那一天、被困在生日当天,开了无数的脑洞,齐汾越看越郁闷——大部分都是BE啊!真是绝望透了,还不如不搜。   希望明天跟姜牧讨论能有个结果,齐汾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一般希冀着。   ……   等等……   明天?   明天他奶奶的呀!   我有个毛线的明天!   齐汾一头撞在墙上,觉得自己蠢透了,竟然约的是明天。   难不成自己被拉进循环,是因为太蠢吗?   晚上11点多,窗外月明星稀,树影婆娑,齐汾抱本心理学和精神病学阅读着,却全然看不进去,一直在胡思乱想。   如果考试那天能循环几次倒真是不多,都不用复习了,多做几次考卷就行了。   能不能倒退回高考填志愿哪天?打死也不选学医。   他拿起手机盯着时间看,抱有一丝期望,如果自己熬夜不睡,是不是可以打破循环?   时间一分一秒地渡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时间。 第10章 齐汾的病例●梦境的掌控者   一夜无梦。   被闹钟吵醒时齐汾是崩溃的。   手机解锁屏上“周六 6:50”几个大字在无情地嘲笑他。   昨晚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睡着也就罢了!偏偏每天早上闹钟还会准时响,关不掉扔不远,不离开循环岂不是永远睡不了懒觉了!而生物钟还让齐汾醒来后就睡不了回笼觉。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消极的斜靠在床头,无精打采,实习都不想去了,早饭都懒得吃,反正第二天都会刷新,翘一天也没什么。   他数着秒熬到8点,看时间差不多,给姜牧打个电话,说明自己想了解下催眠术。   姜牧:“那你现在来西洋新城东门,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西洋新城是近几年新建的公寓式住宅小区,每户均为复式,开发商立志让居民在高楼里,也能得到住在别墅的体验。居住体验是不是和别墅一样不知道,倒是房价和物业费直逼别墅。   复式样式吸引了许多中产阶级,他们把下层作为办公室约见客户,上层设计为起居室。姜牧家也是如此,书房几乎占据一层二分之一的面积,深色实木地板,四周靠墙环绕一圈雕花书柜,各类书籍整齐的码放在里面。房内未放置书桌,反而在中间摆放两张单人沙发及一张边角桌,充当诊疗室。   齐汾扫视周围,惊叹:“好多书啊。”   姜牧端着两杯水走进来,笑道:“本来想把书房和诊疗室分开的,但两个房间都太小,压抑。不如打通了,合并在一起,显得空间大。”   边角桌上摆放一本夹着金属书签的《抗拒死亡》,很明显读到一半,齐汾走过去把书移开,以便让姜牧把水杯放下。   “谢谢。”姜牧说,“坐吧,别拘束。”   姜牧接过齐汾手里的书,插进书柜,跟齐汾面对面坐下。   “你想了解催眠术?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没什么。”齐汾挠挠头,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就是想了解一下。”   姜牧:“简单来讲,催眠术就是通过温和的命令或者要求,加上病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引发的一种睡眠模式。医生在这个过程里,让病人接受正面的心理暗示,替换掉一些负面的思想。”   齐汾:“只是一些心理暗示么?”   姜牧点头:“恩。没有小说或者电影里那么玄乎,随便打个响指,让对方做什么就做什么。”   齐汾咬咬嘴唇,问道:“那如果让人看见或者认为经历过一些虚假的事情,能做到么?”   姜牧:“如果是在睡眠里,可以做到。在清醒状态下,经过一些特定的暗示,也是可以的。”   “那有可能让一个人生活在虚假里么?比如通过催眠,让他看到的听到的都与真实不一样,”齐汾迫切地问,“但又不是梦境,本人是清醒的。”   “以现在的技术来说,可以做到他看到某些符号,话语得到不一样的理解。但全部虚假,”姜牧摇摇头,“做不到,催眠无法使对方做出自身潜意识完全不认同的反应。”   不是催眠么。又一条线索断掉,齐汾叹口气,心情低落。   “看起来有心事呀。”姜牧微笑地说,“不如我给你做一次催眠,你亲自体会一下。”   齐汾表示同意:“那就麻烦您了。”   姜牧拿起手机,放出一段舒缓的音乐。   “闭上眼睛……静心。”   齐汾闭上眼睛,陷入黑暗,在音乐的诱导下平心静气。   “现在让身体开始放松……”   齐汾全身放松,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   “用最舒适的方式,缓慢而规律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很好,随着呼气,你的小腹慢慢凹陷,现在吸气,凹陷的小腹渐渐鼓起。每一次呼吸,都让你更加放松……”   几个回合下来,齐汾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姜牧富有磁性的声音里,身体仿佛随着他的指令在水中飘浮,彻底放下思绪,无意识的按照他的指引进行调整。背景音乐里无法察觉的鼓点声,有规律的引导齐汾陷入更深沉的睡眠。   他并未感觉自己睡着,但又无法支配自己的身心,无论是姜牧诱导的话语还是音乐声,都渐渐远去,好似整个世界寂静无声,所有感官都失去作用,空余自己在黑暗中起起伏伏,却又温暖而舒适,让人不愿醒来。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嘹亮的闹钟声把齐汾吵醒,他揉揉眼睛,愤怒地按掉闹钟。   几秒后他猛地坐起,环顾四周,自己躺在宿舍的床铺上,在深秋清晨微弱的阳光照射下,四周泛起点点尘埃。   手机上依旧显示着“周六 6:50”。   哎哎?我记得是刚才姜牧在进行催眠,我这是睡着了?为什么直接重置了?   齐汾平时偶尔也会睡午觉,记得陷入循环后也睡着过,当时并没有一下跳到第二天,难不成催眠起作用了,自己逃出来了?   这是重置后的早上,还是回归现实的早上?   齐汾发觉自己并无法证明是哪种情况,只能等到第二天才能进行判断。   一定是后者!他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洗漱,兴冲冲地迎接新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齐汾再次盯着手机上的“周六 6:50”,心如死灰。   希望愈大,失望愈大,他快被逼疯了。   任离朝陷入循环后,有明确的目标去做,一天又一天的重复并没有使他厌倦,甚至还期待重置后再一次尝试。   可齐汾没有执着,他仅仅是挣扎在同一天里,一遍一遍经历相同的事情,不安、烦躁。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向墙上砸过去,水撒的满处都是,瓷片碎了一地。暴力的发泄使他略微镇静下来。他揪住自己的头发,绝望无比。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他不断对自己说。   催眠还是有用处的,至少莫名的跳过了一天。也许仅仅是方法不对,说不定再试一次就成功了,齐汾像将死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急躁地给姜牧打电话,约定时间,冲出宿舍。   “怎么气色这么不好,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姜牧把边角桌上的《抗拒死亡》移开,放下水杯,又把其中一杯递给齐汾。   齐汾接过水杯,颤抖着喝一口水。   他无法忍受一个人承担这一切,与人分享说不定会减轻压力,他决定全盘托出:“我说的事情您可能觉得异想天开,但确实是我这几天一直在经历的……”   听完齐汾的故事,姜牧沉默一会儿,疑惑道:“你是说你已经循环好几天了,并且这是咱俩第二次见面,我还给你做过一次催眠?”   “是的。”   “我并没有印象。”   “对。所有人记忆都会被重置,除了我。”   姜牧犹豫地说,“按照你的说法,我们都是虚假的,只有你是真实的。”   齐汾点头。   姜牧无奈道:“很难接受啊。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假的……不对。”他自我否定,“按照你说的那个任离朝的状态,现实其实还在正常运转,只有你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思考一会儿,他继续说:“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   啊?齐汾呆若木鸡,所以结论是我精神分裂了吗?   “如果你觉得催眠有用,我可以给你进行催眠治疗。”姜牧说,“不觉得很有趣吗?在你的幻想里,一个医生给你进行治疗,让你脱离幻想。”   所以这算是自我治疗么?齐汾决定尝试一下,就算失败也不会更糟。   “那么先谈一下治疗费吧。”   齐汾傻眼,他完全没考虑过姜牧是个医生,治疗是要收费的。不过……   “噗哈哈。”姜牧大笑,“我逗你玩的,反正明天都会刷新,我也要不到钱,就先欠着吧。”   齐汾没精打采:“您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看你那么紧张,帮你放松下。”姜牧掏出手机做治疗准备,“其实循环一年也没什么不好,你可以读许多书,把论文写完,能做许多事呢。”   “不行,被困时间久了,现实的身体,真的被会认为是精神病的。”   “也是。”姜牧打开音乐,“先说一下,我有一些想法,这次只是尝试,暂且成为方案一吧。如果不行,你可以再来找我,咱们试试方案二。”   “好。”   “咱们开始吧。”   方案一失败了。   第三天起床,齐汾依旧看到“周六 6:50”闪烁在手机上。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仍有希望,齐汾这次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绝望,他直接打电话给姜牧约定时间。还有方案二,他对自己说。   一如既往的约在西洋新城东门见面,一如既往的被邀请至书房沟通。   齐汾走进书房,提前拿起边角桌上的《抗拒死亡》,方便让姜牧放下水杯。   恩?……   “谢谢。”姜牧说,“坐吧,别拘束。”   姜牧接过齐汾手里的书,转身书插进书柜。   齐汾坐下。似乎有什么不对……   夹在书中金属书签在移动中反射出一道光泽,齐汾一跃而起,把书从姜牧手里抢回。   没有理睬姜牧的诧异,齐汾目瞪口呆地盯着手中夹着书签的书,缓缓后退。   喂喂喂,不会吧……   “怎么了?”   姜牧的声音乍然在头顶响起,齐汾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离得极近的姜牧,快速后退几步远离对方,举起书:“你没有重置。”   姜牧一愣,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往前逼近:“是哪里露馅了?”   “书签位置不一样。”齐汾颤颤巍巍地回答,为了远离姜牧,身体不断后退,最终撞到墙边书柜,退无可退。   “哎呀。”姜牧恍然大悟,“昨天看完,忘记把书签放回原位了。”   齐汾小步往门口方向挪动,惊惧地问:“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拉我进入循环?”   “看你实习太累,让你休息几天呀。”姜牧摊开双手表示无辜:“为了你,客户的目标还没达到我就给他停止服务了。”   齐汾看着越来越近的姜牧,把手挡在胸前:“别过来,离我远点。”   姜牧并未停下脚步,把齐汾挡在胸前的书抽掉,随手扔在一旁。   齐汾被吓的身体僵硬,眼角偷瞄门口,默默计算自己跑出去的可能性。   姜牧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齐汾,像一只受到惊吓的仓鼠,更起了逗弄之心。他带着坏笑,把齐汾夹在自己和书柜之间,低头在他耳边说道:“整个幻境都是我控制的,你想退到哪里去?”   齐汾全身一抖:“……放我出去。”   “不放。”姜牧轻笑,“我还没玩够呢。”   齐汾紧贴着书柜,努力后仰,把书柜挤的摇摇晃晃。   “别逗他了。”门口传来第三人的声音,依稀有点熟悉,“他快被吓死了。”   齐汾转头看向门口,付丹伥缓缓走了进来,他不复平时的懦弱,他表情阴沉冷漠,像是换了个人。   齐汾惊讶万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你能看见他对吧?”姜牧贴近齐汾耳边问。   齐汾感受到姜牧说话时吹出的风,抖地更凶,慌乱地点点头。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看到他呢?”   齐汾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姜牧的眼睛:“为、为什么不能看到?”   “因为他是付丹伥的梦啊。”   什么?!齐汾扭头盯着“付丹伥”看,对方嘴角上翘,露出标志性狰狞的笑容。是、是付丹伥梦里那个人!竟然是真的,而且跑出来了!   齐汾惊吓更甚,战战兢兢地开口:“我、我也不知道,你们放我出去吧。”   姜牧奇怪道:“只想出去?不好奇这里?”   “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齐汾摇头似拨浪鼓,“放我出去就好,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齐汾深谙此道。   一旁“付丹伥”叹口气,抱歉地说:“把你拉进来是我的错。”   齐汾不解地看着他。   “别害怕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姜牧摸摸齐汾脑袋,安慰道,“当初我把他从梦里拉出来带走时,你看见他了,对不对?”   齐汾回想那天在门口看见的影子,缓缓地点头。   “他出来后跟我说,被你发现了。我以为你是姜荻的人,就想先下手为强,后来发现搞错人了。”   ……我只是个路人甲啊,让我安安静静的实习,顺利完成学业不好吗!齐汾欲哭无泪。   “他早就发现了。”“付丹伥”毫不留情地戳穿姜牧,“刚把你拉进幻境时,就知道你是无辜的了,后来都是他的恶趣味。”   “抱歉。”姜牧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表情却一点歉意都没有,“你反应太有趣了,忍不住多逗逗你。”   “……”   想到姜牧这几天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治疗,像逗傻子一样,齐汾有些恼怒:“所以……就是你们俩以为我是那个谁的人,才拉我进这个鬼地方,让我担惊受怕这么久?”   “对。”姜牧满意地笑着,“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那天晚饭时,轻而易举取得你的信任,随手就把你拉进幻境了。”   齐汾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当时竟然觉得姜牧很温柔,真是愚蠢。   一时无人说话,姜牧兴味地观察齐汾的反应。   齐汾打破寂静,声音微弱:“所以……这里是幻境?”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到底是好奇的。   “是的,这里是我建立的幻境。”   “那他又是怎么回事?”齐汾指着“付丹伥”问。   “付丹伥的梦境拥有力量,长时间力量凝聚产生了他,也可以称为梦魇,他想出现在现实,于是与我做了交易。我帮他离开付丹伥的梦境,而他需要为我工作五年。”   “……所以他不是真实的?”   “只不过是有力量的梦而已。”   “那我为什么能看到他?”   “不知道,可能你天赋异禀?”姜牧揶揄道,“说不定你真有操控幻境的天赋,可惜人有点笨。”   “……”齐汾咬牙无视他的人身攻击,“任离朝是怎么回事?”   “他家人请我去给他治疗,于是我给他机会让他达成执念,执念消失自然就恢复正常。本来商量好是到任离朝成功发生第一次关系为止,结果你出现了,我就把他的幻境中断了。”   “最后一个问题,”齐汾问,“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姜牧不怀好意地说:“你就留在这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好吧。”姜牧失望道,“那么,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被困真的好可怕,万一等跑出去,小伙伴都还年轻,只有自己变老了……   不敢继续想象了。 第11章 案例五 ● 背叛   日落西山,天色模糊,卷云如马尾般划过天际,在晚霞的映衬下红如烟火。   齐汾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朦胧地仰头看向窗外,华灯初照,光线暗淡,思绪混混沌沌搞不清状况,这是起早了还是起晚了?   抓过枕边手机,5:31,起早了。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齐汾翻个身继续睡觉。   稀疏的人群从窗外走过,叽叽喳喳地谈论今天听到的趣闻趣事。   好吵啊。齐汾把自己捂在被窝里抱怨。   ……   嗯?他猛地起身,抓起手机,重新确认时间,下午5:13。   我勒个去,这何止迟到啊,已经直接下班了!   齐汾惊出一身冷汗,又破罐破摔地躺回床上,反正已经睡过头了,再多躺一会儿也没什么。   为什么会睡到、现、在、呢……   ……   ……   ……   姜牧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神采奕奕,桀然一笑,齐汾吓了一哆嗦,蜷缩在床上。   不不不,是做梦是做梦是做梦。   怎么会有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呢?一定是做梦。   嗯,就是做梦。   齐汾自我催眠完毕,为了转换思路,他查看手机上几条未读信息。   第一条是魏凯发来的,询问为什么没去实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齐汾羞愧地回复自己睡过头了,实在抱歉。   剩下几条竟然都是徐莹莹发的。   徐莹莹:我在食堂没看见你,你有时间来四病区一趟,上次说的病人醒啦。   徐莹莹:人呐人呐,去二病区都也没找到你,他们说你翘班了?出什么事儿啦?   徐莹莹:你看见信息赶紧过来,超搞笑的。那个病人说他被困在一日里无限重复表白,逗死我了,等你过来跟你详细说。   ……   齐汾果断删掉徐莹莹发来的信息。   我一定是眼花了,徐莹莹什么也没说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   “叮铃”,手机又收到一条新信息,齐汾蓦地心神不宁,心脏砰砰直跳。   姜牧:玩得很开心,下次再来找你。   ……   一点都不开心!   齐汾把脸埋在床单里,欲哭无泪。呜呜呜不要啊,这样岂不是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了,求放过,求别来……   齐汾辗转反侧了一夜,连晚饭都没胃口去吃,第二天早上更是混混沌沌,接到魏凯打来的电话,齐汾嗯嗯啊啊的随口答应,挂电话五分钟后才反应过来魏凯说了什么。   好像是跟别人换班,今天去门诊?   齐汾不愿自己独自带着胡思乱想,迅速地起床洗漱离开宿舍。   周日门诊时间短,病人数量多,许多家属趁着周末有放假,纷纷带着病人来医院问诊开药,挂号要提前一个礼拜才能约到。   齐汾作为实习生,在门口帮忙维持秩序。   一般的科室,引导病人坐在诊室门口等待叫号就好,高端一点的医院,电子排号,屏幕叫号,都不用人工维持秩序。可精神科不同,没几个患者愿意乖乖地坐下等叫号的。   并不是说他们听不懂叫号排队,许多患者在生活方面与常人无异,问题在于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患有精神障碍,大部分都是被家属逼迫前来治病,一点都不配合医护工作。   “5号。”齐汾站在精神科二诊室门口吼道,试图把声音盖过喧嚣的聊天及争吵声。   “来了来了,谢谢大夫。”一女士拖着自己十一、二岁的儿子进入病房,小男孩不断挣扎着,试图摆脱母亲的拉扯。   齐汾转身想跟入,却被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拉住胳膊。   “医生,请问什么时候到我们?”   “您是几号?”   “14号。”   “还要一段时间,请您耐心等待。”齐汾礼貌地回复,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   中年男人有点着急:“可我闺女要看病,快来不及了。”   “如果状况紧急可以去挂急诊,请问您闺女是什么病?”   旁边在玩手机的年轻女人忽然抬起头来,面带歉意,对齐汾说:“别听我爸爸瞎说,我们不急,您去忙吧。”   “怎么能不急呢!”中年男人怒道,“你就不听我话吧!”   女人露出尴尬的笑容,略带忧愁,微微朝齐汾摇了摇头。   “世界都要毁灭了啊!”中年男人对他闺女大吼,“你们一个个都不着急,一会儿死了可别赖我!”   男人浑厚的吼声传遍等待大厅,周围人被惊吓到,一时间鸦雀无声。   几秒后,压抑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大厅重新恢复喧闹,几个患者家属同情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年轻女人,走过去同病相怜地交流沟通。   齐汾波澜不惊地转身回诊室。   世界毁灭而已,怕什么!我特么睡了几个小时(现实时间)后,整个世界都变了呢。   “怎么无精打采的?”趁着上一个患者刚出去,下一个患者还未进来,魏凯抽空问。   齐汾感慨地回答:“闭上眼睛,发现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世界。”   魏凯被逗乐:“怎么一天不见,还讲起哲学了?”   “不是哲学,”齐汾坐到魏凯对面给患者坐的椅子上,“是我也患了精神障碍,魏老师帮我看看病吧。”   “哈哈哈,一边呆着去,”魏凯把齐汾轰走,“能意识自己有病,说明还不严重,等你认为自己没病了再来找我。”   “那我现在没病了。”   “没病你来捣什么乱啊!”   “……”   俩人互相调侃了一会儿,仍未有病人进来,魏凯纳闷地说:“怎么下一个还没进来?你去出去看看。”   齐汾起身查看,刚打开诊室的门,就见一名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捂着眼睛狼狈不堪。   男子跌坐在椅子上,把手放下来,被遮住的眼睛显露出来,眼眶红肿,微有些撕裂,原本清秀的外表也变得狰狞。他疼得龇牙咧嘴,不断吸气以排解痛感。   “我这里是精神科,不看外伤。”魏凯说。   “抱歉抱歉,大夫。”男子解释,“我是带我哥来看病的,谁想到他突然给了我一拳。”   魏凯:“你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最近这个月,他公司好像什么项目出了问题,他压力大,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突然变得异常暴力,满屋子砸东西、打人,还乱骂人,嘴上胡说八道些旁人听不懂的话。”男子说话咧嘴幅度过大,牵扯到伤口,引起一阵呻吟,“哎呦……痛痛……我让他来看病,他不来,今早我骗他来医院看个朋友,好不容易把他带过来,刚才又突然发病,给了我一拳。”   魏凯:“他人呢?”   “门口躺着呢。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带他过来的,刚才看状态不对,把他敲晕了。”   齐汾出门,只见几名肌肉壮汉围绕着一名晕倒的男人,男人比诊室的男子要年长个五、六岁的样子,脸型相似,但比起清秀,眉眼间更偏清峻,闭着眼睛,毫无意识的躺在凳子上。齐汾招手叫周围那几个人把人抬进来。   “你们下手可够狠的。”魏凯过去检查,发现男人后颈肿起一大块。   “不这样控制不了他,他见谁打谁。”   “先住院观察吧,医保卡病历本给我。”魏凯说,“你们随便一个去办住院手续,想住封闭病房还是半封闭的?”   “封闭的吧。”   “病人叫什么?”   “吕衍,行中间加一个三点水。”   魏凯把入院单递给男子,男子又交给另一人,派他去办理手续,回头说:“谢谢大夫。”   魏凯一边写录入病例一边讲:“七天以后才可探视,下午3点到5点,需提前一天申请。”   “好的好的。”男子望向安静的躺在一边的男人,神情复杂,“那么我哥就拜托给大夫了,请一定要照顾好他。”   魏凯头也不抬地答应,让护士带着剩下的人把病人用病床推到二病区。   齐汾注意到男子离开的时候,没捂眼睛的手紧紧攥拳,手臂不自觉地发抖,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感。   “下一个,9号。”魏凯朝门口喊。   吕衍入院对于二病区的医护工作人员来说,即使他后续再暴躁再不配合再无理取闹,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因为二病区有个叫霍叶的护士长。   “咳咳咳咳咳咳……”吕衍靠在床上,双手捏着脖子,咳得眼泪流了满面,双颊憋得通红,给俊俏的面容无端增加几分柔弱。   霍叶站在旁边帮他拍背顺气,嘴里念叨着:“早听话不就不用受罪了么!下次自觉吃药,还不吃还要遭罪,就几片药,一咽就完了,有什么难的呀!”   吕衍咳嗽渐渐平息,眼里流露出几分不甘心。   霍叶看吕衍没事儿了,转身往病房外走,边走边教育一旁的小护士:“看见了吧,以后再有不配合的,就这么喂给他,几次就学乖了。”   小护士崇拜得看着霍叶:“护士长您太厉害了。”   病房内吕衍听到对话,不甘转化为惊恐,咳嗽骤然加剧。   “啧啧啧。”站在门口参观的魏凯咂咂嘴,对齐汾吐槽:“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主任了,他在家怎么Hold住这位的。”   齐汾心里表示赞同,二病区病人平均住院时间短于其他病区,霍叶的强硬手段大概可以占据首功。   “你们俩是不是太闲啊!”霍叶经过时对魏凯和齐汾吼,“要不我跟杜桦说一声,让你多管几床?”   “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跟主任说。”魏凯赶紧摇头:“这不在忙着带实习生呢么!” 第12章 案例五 ● 背叛   俩人赶忙顶着霍叶有杀伤力的视线走进病房,齐汾顺手关上门,凝视被截断,他感觉全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今天怎么样?”魏凯问吕衍。   “咳咳……我一直都很好,我根本没病!”吕衍面红耳赤,急切地说:“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很正常。”   “行。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魏凯边记录边询问。   BPRS,简明精神病评定量表,用于评定精神病严重程度的量表,根据患者的回答,在18个方面给患者评分,超于35分即为精神病。   “我没有病,你们听我说,我就是在家呆的好好的,好像被人打了,晕过去后,等醒来就在这里了!”吕衍不断反驳,“你们让我给我弟弟打个电话,他会解释给你们的。”   就是你弟弟把你送过来的啊,齐汾为他悲哀,不动声色地跟魏凯学如何进行评分。   吕衍评分47分,轻度精神障碍,分值较大的是在敌对性这个方面。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吕衍再次询问。   魏凯安抚道:“等再做几个检查,没什么事的话,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过几天过几天,我这都呆多少天了!没病也吃药吃出病了!”吕衍咆哮,“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再不让我出去,我拆了你们医院!”   吕衍原本坐在床上,现下怒发冲天,跳起来作势要打人。魏凯把齐汾拉到身后,暗自评估需不需要给病人绑拘束带。   “希望您能配合治疗,否则只能使用更极端的手段了。”魏凯严肃申明后,把吕衍的评分又悄悄加了几分。   再不管身后病人如何暴怒,魏凯带着齐汾离开病房,锁上门防止他外出。   类似吕衍的案例数不胜数,并未给齐汾留下太多记忆。自从来到三院实习,齐汾的人生信条就变成了及时行乐,得过且过。   即使发现世界上有类似魔法的玄幻的玩意,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姜牧当时也说了,是他太容易信任别人才轻易入了局,以后见面撒腿就跑,打不过还跑不过么!   想通了此等关节,齐汾又回归了正常的实习生活,全心全意投入到那神一般的毕业课题中,进度却是……零。以至于他开始担心焦虑会导致提前谢顶,这使得他更焦虑了。   从任离朝之后,再未遇到合适的案例,没有病例,齐汾再着急也没用,干脆踏踏实实跟着魏凯学习。   也不知任离朝出院没有?蛮好奇他的表白大业的。   齐汾坐在活动室胡思乱想,旁边几个病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仔细听来就会发现他们聊得完全不是一个事儿。   A兴高采烈地说今午饭难吃,B情绪激昂地批判房价高,C不断点头附和,也不知道在附和谁。   医生鼓励患者们多与其他人互动,这样有助于疾病恢复,即使相互间无法正常沟通,也优于独自闷在病房。   墙脚另一张桌子画风明显不同,俩病人正在严肃对谈,声音不低,齐汾坐在门口也能听得很清晰。   其中一人是新入院的吕衍,经过几天的治疗,他目前情绪平稳,被准许出病房活动。另一人是李洪磊医生在管的一个病人,好像叫胡海天,由于接触不多,齐汾对他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吕衍这几天依旧是那副烦躁不安的样子,剑眉紧皱,怒气冲天,四处强调自己没病,医生诊断错误。今日他精神不错,脾气也有所收敛,可能是由于终于找到同胞,可以一吐为快的缘故。   “你也认为自己没病?”吕衍问坐在他对面的胡海天。   胡海天一拍桌子,桌子微微打颤,吓了吕衍一跳:“对啊!我从来就没病!”   吕衍又问:“你住院多久了?”   胡海天再拍桌子:“将近2周了!”   吕衍:“他们关了你这么久都没放你出去?这是监禁,是违法的!”   胡海天拍桌子:“没错!就该报警,让法律制裁他们!”   吕衍被拍地一抖一抖:“大哥咱能别拍桌子了么。”   胡海天拍桌子:“行!”   吕衍:“……”   胡海天拍桌子:“继续说!”   吕衍无视对方的怪癖:“我想了想,只要能找到个手机,给我弟或者我公司随便一人打电话,都会安排人救我出去。”   胡海天拍桌子:“去哪里找,你说!”   吕衍低声说了句话,声音太小,齐汾没有听清。   胡海天拍桌子,大声道:“没问题,我给你去偷!”   吕衍:“小声点,都让别人听见了。”   胡海天拍桌子:“怎么能小声呢!他们才是鬼鬼祟祟不坏好意的人,咱们光明正大。”   吕衍扶额:“但咱们被人管制,不得不低头。”   胡海天把桌子拍得一颤一颤的,怒发冲天,猛地起身,高声唱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把我们的血肉组成我们新的长城……”   吕衍张大嘴,目瞪口呆看着对方边唱边走出活动室,半天没回过神。   “……噗。”齐汾拿着书挡住脸,偷乐不止。笑够了后起身离开活动室,回到办公室的内间,逃避可能会持续一下午的国歌魔音。   吕衍被国歌打击的生无可恋,在结尾处高昂的“前进,前进,前进进”环绕下,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第二天查房时,吕衍乖乖地坐在床上,按时吃药,配合检查,闹得小护士很不适应,跑去找个温度计非要给他查体温,看是不是发烧烧傻了。   魏凯和齐汾走近时,吕衍一把抓住魏凯胳膊,仰头惨兮兮地问:“大夫,我是不是真的有病?你实话告诉我。”   魏凯抽出胳膊,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脑袋,夸赞道:“不错,能意识到自己有病了,说明病情好转,还有救。”   “那、那你能叫我弟弟来看看我么?万一我出不去了,让他看我最后一眼也好啊。”   “……”   喂,这病情往诡异的地方发展了哎,没问题吗!   “入院七天后才能探视,你今天第八天了,你弟弟说不定下午就能来。”魏凯回答:“一会儿帮你去查查他有没有申请。”   “你们已经告诉我弟弟了?”吕衍疑惑地问。   魏凯记录几笔,决定回去给他换种药物,随口回答:“不是他把你送进来的么!”   “什么?!”吕衍蹦了起来,揪住魏凯衣领,怒道:“你说什么?”   齐汾跑过来准备帮忙,却见魏凯不慌不忙地以巧劲把吕衍打开,推回床上,整理整理衣领:“是你弟弟把你送过来的,他很关心你,所以你就好好治病就行了,不用担心其他的。”   吕衍被惊呆,直直地瞪着魏凯,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他干嘛送我进来?”   魏凯怜悯地看着吕衍,劝说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把我送进来干什么?”吕衍觉得难以置信。   “你不记得了么?”魏凯提醒他,“因为你揍了你弟弟。”   “怎么可能呢!”吕衍断然否认,“从小到大我都没打过他,这不可能!”   魏凯摇摇头没有继续争论,带着齐汾离开,去检查下一个病人。   离开时齐汾回头关心地看了一眼,吕衍还坐在原位,像是石化了一般,震惊地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他无奈地叹息一口,锁上病房门。   下午探视时间,一般来讲,为了防止患者暴起伤人,均需医护人员陪同探视。齐汾被护士长霍叶抓了壮丁,让他也帮忙接待个家属。   “你带那个吧!”霍叶随手指了一名现在门口等待的家属。齐汾顺着望过去,对方面容清秀,身材瘦高,很熟悉,却想不出是谁。   齐汾走过去跟对方做自我介绍。   “我认识您,”男子声音柔和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我哥入院时你也在。”   齐汾突然想起对方是谁来了,今天他眼睛的肿胀消退,露出本来面貌,无论是从脸型还是面容来看,都能被人一眼认出是吕衍的亲兄弟。   “您还记得我不?我叫吕昱,我来看我哥哥。”吕昱微笑。   “你好。”齐汾与吕昱握握手,“探视时间是2个小时,注意事项应该都给你介绍过了,请严格遵守。”   吕昱表示已经知晓,请医生放心。   “这边请。”齐汾带着吕昱进入二病区,边走边讲,“吕衍最近状态不错,没有刚入院时那么暴躁了。他急切地想出院,你乐意多与他沟通。”   “他很暴躁?”吕昱缓缓地问。   齐汾:“恩,但并没有对其他人的攻击倾向,但还希望你与他保持距离。”省着再被打成独眼龙,齐汾在心里默默加上。   “嗯。”吕昱轻声应了一下。 第13章 案例五 ● 背叛   周一探视的人并不是很多,家属们陆续走进各自的病房或活动室,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   齐汾敲敲病房门,然后推开进入。   “吕衍,你弟弟来看你了。”齐汾通知一声,然后闪开到一旁,给吕昱让路。   “弟弟啊!!!!”   坐在床边扮思想者的吕衍一秒钟化身为哈士奇,嚎叫着扑向吕昱。吕昱顺势接住哥哥,把人搂进怀里,掐了两把,叹息道:“哥哥瘦了。”   吕衍气鼓鼓地跟弟弟谴责医院:“你终于来了。他们把我关起来,说我有病,不让我出门!”   吕昱听了,眯着眼睛撇向齐汾。齐汾感觉到杀气,打个冷战,高举双手表示无辜:“是他自己不好好吃饭。”   “哪有心情吃饭!”吕衍抱怨,“而且饭也很难吃!”   吕昱转头温柔地说:“那今后我做好饭,带来给哥哥吃。”   齐汾明智的决定不提醒吕昱,精神科病房不允许家属送饭。   弟弟继续说:“哥哥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   “治病?”吕衍愣住,看见弟弟的兴奋感冷却下去,他把吕昱推开,直视他的眼睛,问:“真是你把我送进来的?还跟他们说我打你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吕昱无视吕衍的疑问,反而抓起哥哥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抚摸,眼底充满宠溺:“哥哥病了,是我送哥哥进来的。”   吕衍抽出自己的手,怒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明知道我没……”   他的话被吕昱打断,他再次重复:“哥哥病了,等哥哥出院,就由我来照顾哥哥吧?”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吕衍疑惑地问。   吕昱没有回答,他扭头向齐汾说:“齐医生可以先出去下吗?我有些事情要跟哥哥说。”   齐汾点点头:“那有事叫我,按床头紧急呼叫按钮就行。”   “谢谢齐医生。”   齐汾出去时,依稀看见吕昱又强硬地把哥哥扯到自己怀里,哥哥挣扎着想要推开弟弟,怎么看都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   齐汾觉得自己又有新病例了,兴奋不已。   探视时间准时于5点结束,谁负责带进来的家属,谁负责带出去。齐汾过去时,正巧见到吕昱神清气爽的从病房里走出来,还顺手关上门。   他朝齐汾点头打招呼:“哥哥睡着了,不要打扰他了。”   …………   你们俩在里面做了什么,你不会是把你哥杀了吧?!   齐汾好奇地从房门窗户上朝里面偷看,被吕昱不动声色地挡住。   “齐医生带我出去吧,到点了不是?”吕昱要求。   齐汾更好奇了。   他把吕昱送出病区,立马连跑带颠地冲回来趴吕衍病房门口向内观察,熟料刚贴上去,门忽然朝里打开,吕衍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通红,似乎在生气。他专注于自己的心事,连站在外面的齐汾都没有注意到,转身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齐汾纳闷地问。   吕衍头也不回地答道:“吃饭。”   “哦哦。”齐汾迷惑不解地挠挠头。   吕衍竟然主动去吃饭,太神奇了,也不知他弟弟跟他说了什么。果然还是亲友的劝诫对病情有帮助,怪不得医院鼓励病人家属每周探视一次。   “一个人站这干什么呢?”魏凯路过,顺手把齐汾拉到护士站,“该交班了。”   周二周三魏凯休假,齐汾也跟着休息,在宿舍无所事事宅了两天游戏,少了周围群魔乱舞的精神病人,齐汾甚至觉得略有些寂寞。   他惊悚地思索自己该不会有抖M潜质吧!   周四早饭时又遇到徐莹莹。   对齐汾来说是又遇到,对徐莹莹来讲,她已经好几个礼拜没见过齐汾了。   “你最近去哪里了,怎么都没见到你。”徐莹莹嗔怪,“发短信你也不回。”   齐汾突然想起自己当时看完短信之后直接删了,完全忘记联系她了!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直说打算去找你,结果太忙了!”   “不用跟我道歉啦!”徐莹莹端着豆浆油条坐在齐汾对面,“任离朝昨天都出院了,还说给你介绍呢,也来不及了。”   齐汾惊讶:“出院了?好快啊!”   “他父母看他状况好转,坚持申请出院。”徐莹莹啃着油条,分析说,“可能怕花钱吧,毕竟咱们院床位费算贵的。那你课题还需要病例吗?”   “需要需要。”   “我再给你继续关注,下次不许不理我。”   齐汾连忙保证会回短信,徐莹莹才满意。   当天下午,齐汾照例去活动室看书。   最近科里来了几个轮转的实习生,要在二病区呆一个月,办公室椅子不够用,齐汾发扬风格,主动到活动室学习。其实主要原因是几个实习生经常聚在一起聊天,叽叽喳喳太吵了。   吕衍也在活动室休息,看到齐汾进来,主动招呼他过来坐下。   齐汾犹豫要不要过去。经验告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真理搁病人们身上,百分之百正确。每次有病人主动找齐汾,都得整点幺蛾子出来才罢休。   没见到上次付丹伥把他拉病房里去,然后才遇到的姜牧吗!要是他没被拉进去,哪有后续那么多事。   说到姜牧,自从上次发短信说还要找齐汾继续玩后,还没有再联系过,原因无他,齐汾把姜牧拉黑了,拒绝联系。   齐汾在这边纠结,吕衍等得不耐烦,自己跑过来在离齐汾最近的桌子旁坐下,摆明了特意来找他的。齐汾无奈,只得在他对面坐下。   “什么事?”齐汾把参考书摊在桌子上。   吕衍充满期待地请求:“你帮我个忙吧?”   齐汾警惕地看着吕衍,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儿?”   “帮我出院吧,我给你一百……不,两百万!”   齐汾把嘴张成O型。我的天呐,赚钱好容易!   看齐汾没有答应,吕衍心急如焚:“那三百万好不好?我之前公司项目出了点状况,卡里就这么多了。”   齐汾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隔壁桌的一名患者突然探头探脑地把头伸过来,冷嘲热讽:“大兄弟,你这也太抠门了!”   他扭头对齐汾微微一笑,挑眉道:“我给你一个亿,你让我出院吧!”   “好啊好啊!”齐汾应和。   “等大哥给你取钱去!”患者一撩头发,潇洒甩头,扭扭哒哒地迈着小碎步离开活动室。   活动室只剩下齐汾和吕衍两人,重新恢复安静。   在压力山大的精神病院实习,齐汾每日的乐趣就是调戏病人,乐此不疲地玩着。现下玩够了,他重新面无表情地看向吕衍,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不是,不是。”吕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手舞足蹈地试图证明自己,“我没疯,我真有钱。”   精神分裂症的典型症状之一是病人丧失自知力。那么如果要他们去证明自己说的胡话,他们会怎么做呢?齐汾很想探究一下,于是他让吕衍先给钱。   “我现在没法给你。”吕衍尴尬地说,抬头看见齐汾明显在观察一个精神病人的表情,他马上改口:“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转账给你。”   齐汾犹豫了一下,又觉得给他手机也没什么不妥,于是掏出来解锁递给他。   吕衍接过,看着满屏花里胡哨的应用,问:“有建行的APP吗?”   “没有,你下载一个吧。”   几分钟后,吕衍打开应用,熟练地输入账号密码,齐汾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他操作。   呦,还真能背下银行卡号,真的进去账户了,真的要转账,真……哦,没有,余额为0。   吕衍盯着手机,齐汾盯着吕衍,手机表示很无辜,再怎么刷新也刷不出钱来的!   吕衍又打开几个别的银行APP,无一例外,余额借为0。   “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么?”齐汾有些心疼自己的流量。   吕衍呆呆地把手机递回来,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是个穷光蛋的事实。   “要不这样,”齐汾收起手机,劝诱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出去,我告诉你个好方法让你出院”   “必须说吗?”吕衍突然红了脸,“有点丢人,可以不说么?”   “我总得知道原因才能决定帮不帮你吧?”   吕衍抿了抿嘴,似乎陷入纠结。   齐汾趁机继续诱惑他:“你只要告诉我原因,我这个办法让你一周内出院。”   “一周?!”吕衍马上反驳,“太久了!不行!”   “那我帮不到你。”齐汾作势要离开,“祝你好运吧”   吕衍赶忙叫住他:“别别,我告诉你原因,你别说出去就好。” 第14章 案例五 ● 背叛   “好啊,那你快说。”齐汾重新坐好,等待听吕衍解释。   吕衍又沉默几秒,投降般的双手举过头顶:“我说我说……我从哪里开始说?”他声音低的像是自言自语,思考一会儿后破罐破摔地说:“我弟弟要抢我公司股份!”   齐汾震惊。   吕衍咬咬牙,开始讲述:“我和我弟弟是单亲。在我十岁那年,我母亲生病去世了,当时弟弟才五岁,父亲自己有个公司,他整天忙于工作,照顾弟弟的事就都落在我头上。   “小孩哪里会照顾人?我连自己都管不好。好在弟弟乖巧,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顽皮胡闹,而是整天粘着我不放。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可能被妈妈的死亡吓到了,爸爸又恨不能几周都不回家,弟弟怕再次被抛弃,所以时刻跟着我。”   齐汾很理解吕昱的感觉。孩子小时候身边只有父母,父母就是他们的全部。在齐汾还是个小鬼时,有一次妈妈出差,他因为一件小事惹爸爸生气,爸爸说妈妈已经被气走了,再这样爸爸也离开不要他了。吓得他抱着爸爸大腿嚎啕大哭,连续几天做噩梦,梦到自己一人被留在沙漠上,怎么哭喊,父母都头也不回的抛弃他走掉。   这还只是父母的气话,难以想象如果父母真的都不在了,吕昱会多么依赖他哥哥,拼命抓住最后的稻草。   吕衍声音也带了一点怨恨:“爸爸会给我们足够的钱,也请保姆给我们做饭洗衣服,让我们不会为生计发愁。每天上学,放学后去接弟弟回家,然后一起互相监督写作业,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有金钱?”齐汾觉得吕父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吕衍点点头,叹口气:“爸爸在我上大学那年自杀了,留下遗嘱。后来我才知道,他自从妈妈去世后就患了抑郁症,一直在吃药控制,在我成年后,他认为已经尽到了责任,于是做了他很多年前就想做的事,追随我妈妈去了。”   “……”吕父到底是负责还是不负责?齐汾发现自己无法再准确判断。   “问题出在遗嘱上。”吕衍皱眉,“爸爸掌握着公司30%左右的股份,遗嘱里写,股份继承人是先结婚的那个人。”   “哈?”齐汾再次被震惊了,他疑惑地问:“这种遗嘱也可以?”   “律师说可以。”吕衍抿嘴,“律师也不懂父亲的意思,还反复确认他当时的精神状态,结果是精神正常。”   这奇葩遗嘱!齐汾真不理解有钱人的世界。   吕衍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齐汾抓住其中关键:“意味这你岁数大,先于弟弟到法定结婚年龄,股份肯定全部归你。”   吕衍肯定:“对!当时我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我赶紧跟弟弟说,我不会独吞这些股份,不管谁先结婚,都平分。弟弟当时也答应的很好,说信任我。”   “那你结婚了吗?”齐汾问,顺便扫视了一眼吕衍空荡荡的手指。   “没有。”吕衍摇摇头,“我并不想随便找个人结婚,反正跟弟弟也是一人一半,谁先结婚都一样,所以我不着急。”   “可是,”齐汾犹豫地指出,“不结婚你能拿到股份?”   “这就是最近的问题所在。”吕衍摊开双手,“不拿到股份无法加入董事会,所以我需要结婚。”   “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遇到喜欢的。”吕衍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所以只得花钱雇了一个,本来这两天就打算结的。”   齐汾疑惑:“这跟你的精神病有什么关系?”   “我没病!”吕衍坚持道,“是我弟弟不想我结婚拿股份,所以谎称我病了,然后就可以独吞股份了!”   齐汾恍然大悟:“是他不想只拿一半股份了,试图全拿走,所以才说你有病,他好趁机结婚。”   “就是这样!”吕衍急切地肯定,“话说我根本没打过他!小时候他惹我生气,我都没忍心揍他!”   “这样的话,你的公司出了问题是怎么回事?”齐汾转着笔,思考着关于吕衍的整个故事,犹豫其真实性。   “是一个外地的投资项目,出了点问题。”吕衍解释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我过去督察几个月就好。正准备结完婚就过去出差的,还在满屋子找户口本,哪料到一睁眼就在精神病院了?!”   “可是他把你送进来几天,对继承遗产,有用吗?”齐汾困惑。   吕衍解释:“他再过几天就22岁了,把我关进来,就无法赶在他之前结婚了。”   感觉故事还是有违和感,齐汾指出说不通的地方:“按道理,你俩一起长大,应该关系很好才对。为什么他还要抢你股份?”   “不知道。”吕衍情绪低落,“也许他周围亲人都一个个离开,太没安全感,想把一切所有都握在手里。”   “说不定等他拿到了,也会分你一半?”齐汾积极地猜测。   提到这个,吕衍情绪更悲伤了:“他来探视时,说会养我,但不会给我股份。”   “……”齐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被自己弟弟背叛一定很痛苦吧。   吕衍缓了缓心情,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所以说,快告诉我怎么出院,我要再去给他谈一谈。”   齐汾同情地说:“其实,要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那就不要做任何声明反驳。医生让做什么做什么,按时吃药,乖乖吃饭,很快就能出院。”   “这样就可以?”吕衍惊讶。   “当然。证明自己没病很难,但医院资源有限,精神病人并不是证明你痊愈才能出院,只要你状况好转,不会伤人,不用被控制起来,就会让你出院。”   “可我没病,吃药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吕衍担心地问。   “你知道新药上市的过程吗?”齐汾安抚他,“需要经过三期临床试验,其中第一期就是给正常人使用,进行安全性检测,没通过的话就根本不会有后续试验,更别提上市,所以不会有问题的。”顶多有点不良反应,齐汾在心里加上。   吕衍陷入沉思。   齐汾没有打扰对方的思考,他满意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道谢后离开活动室。   之后吕衍一切谨遵医嘱,依从性有显着提升,连护士都夸他病情明显好转,鼓励他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出院。   三天后吕衍出院了。并非魏凯主动批准他出院,而是吕昱作为家属,强烈请求让他出院。   齐汾听到后倍感震惊,难不成吕昱这么快就已经结婚了?   “我会在家照顾好哥哥的,您只要把注意事项都告诉我就好。”吕昱对魏凯说,态度诚恳。   魏凯无奈,虽然还不太放心吕衍的状况,但在吕昱的坚持下,也批准了,并反复强调要病人坚持吃药,即使不在发病也要坚持吃,有什么问题赶紧来医院。   齐汾刚张嘴想问问他是不是背叛了吕衍,又发觉自己并没有资格质问,于是什么也没说。   现在是非探视时间,吕昱不能进病区。齐汾去通知吕衍时,他惊讶万分,还以为听错了,确认好几遍才开心的换衣服,收拾东西准备离院。   “哥哥。”   吕昱站在病区门口,温柔地叫吕衍,一如既往。   吕衍无端打了个寒颤。虽许久未见,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激动地贴过去,而是保持一点距离,谨慎地跟弟弟说:“弟弟我要跟你谈一谈。”   “好啊。”吕昱欣然同意,“哥哥想问什么?”   吕衍犹犹豫豫:“你、已经结婚了?”   “没有啊,”谈到这个,吕昱心情很好,断断续续地哼起小曲,“不过快了。”   “……”吕衍怒火中烧,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哥哥要结婚。”吕昱佯装委屈,道,“这样子,哥哥是精神病人,就不能随便结婚了。”   “你直接跟我说想要全部股份,我也会给你!”吕衍猛一挥手臂,“少给我装可怜!”   “股份方面哥哥别怕,每年盈利和分红,一分不少的都会给你。”吕昱上前一步抓住吕衍的手,认真道,“我会养着哥哥的,但是股份我要拿着。”   俩人争论声不小,引得周围过路人好奇地偷看。   “谁要你养!真是莫名其妙!”吕衍甩开弟弟,“回家再谈!”气愤地转身按电梯。   吕昱低垂双眼,失望地叹息一口,紧皱的眉毛突然散开,愉悦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反正周围人都知道哥哥有精神病,他也不能再偷偷跑去结婚了。我作为他的监护人,他也只能乖乖待在家里,翻不起什么风浪。无论是股份还是其他,全部都板上钉钉了。   齐汾看着吕昱诡异地笑容,不由自主的汗毛竖起。   算了,不管了,随他们去吧。我身边见鬼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自顾不暇,没精力管其他人了。   吕衍,你自求多福吧。 第15章 案例六 ● 跨越种族的爱情   三院的大夜班从凌晨1点半到早上8点,一般情况会安排一位医生值班,夜班费70,约等于无。   有点资历的老医生们都不愿意加班,只能由年轻住院医生轮流上。排到魏凯时,他打着让齐汾提前体验医院辛苦工作的名义,非拉着齐汾陪他一起值班。   夜阑人静,万物入梦,值班护士趴在护士站的桌面上昏昏欲睡,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泻进房间,地面上泛起斑驳的影子,遥远的彼方传来嘹亮的狼嚎声,齐汾在寂静中玩着手机。   ……狼嚎?   “魏老师,”齐汾扭头问魏凯,“咱病区什么时候养狼了?”   魏凯伏案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回答:“什么狼?”   “你听。”   狼嚎声远远传来,好似有一头狼在肆意宣泄心中的畅快。   魏凯手下不停:“那个啊。今天白天入院的病人,非说自己是狼人。不用理他,让他叫着。”   “主治医生是谁啊?”齐汾担忧地问,“会咬人吗?”   “我负责的。”魏凯翻过一页继续写,“据说不咬人,要是被咬了你,可以去找姜牧索赔。”   “……为什么要找姜牧?”齐汾有点害怕听到这个名字。   “他送进来的病人,非要塞给我,还不让给开安眠药。万一咬人,不找他找谁!”魏凯停下笔头,皱眉盯着面前的本子,抱怨道,“我侄子不才小学吗,怎么作业这么难!”   齐汾心惊胆战地听着狼嚎声。   这可是姜牧送进来的人,不会有问题么?梦里的人都能被他拉出来,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呢!   说不定这真是只狼人……齐汾提心吊胆地想,一定要远离这个病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嗷呜——”狼嚎声依旧在持续。   “真的不用管吗?”齐汾再次问。这么一直扯着脖子叫唤,嗓子劈了怎么办?   “不用不用,锁在病房里了,闹不出什么事儿。”魏凯随口应道,又对着作业本喃喃自语,“这什么破题,白菜加土豆等于6,土豆加黄瓜等于40……鬼知道胡萝卜等于几!”   很快,魏凯为他的轻视吃到了苦头。   狼嚎声越来越响亮,周围病房的病人被吵醒,恼怒的咒骂。骂人声又再次影响到隔壁的病房,争吵声如烽火燎原般扩散开来,整个病区都沸腾起来,狼嚎声诅咒声国歌声此起彼伏。   魏凯暗骂一声,冲出办公室,拍醒护士站值班的护士,“小赵,起来了,这么吵你竟然还在睡。”   小护士惊醒,听到周围喧闹后,懊悔地揪揪头发,赶忙跑过去帮忙。   “小齐,去制止那个学狼叫的。”魏凯指挥齐汾。   “啊?”齐汾受到惊吓。   不是吧,别让我去啊,我不想跟那头姜牧送来的狼有任何交流!换个人!   “啊什么,快去!”魏凯说完,和护士一起去各个病房安抚躁动的病人们。   齐汾只得认命地去关着狼人的病房,深吸两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忐忑不安地敲敲门,拿钥匙打开门锁,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咦,”狼嚎声戛然而止,英俊的年轻人诧异地看向门口的齐汾。他眼眶深邃,脸型菱角分明,鼻梁不高,好似中西混血,说话时两个小尖牙在嘴角若隐若现:“现在应该是人类的睡觉时间吧,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啊啊啊啊啊,妈妈呀!有犬齿啊!这家伙真的是狼人啊!!!   齐汾瞬间惊恐万分,全身寒毛炸裂,在狼人疑惑地目光里,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说:“那个……麻、麻烦您声音轻点,吵到别人睡觉了。”   “啊,实在不好意思,”狼人道歉,优雅地转头凝视窗外的圆月,“只不过月光这么明亮,不抒发一番着实浪费。”   齐汾也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是个满月夜。   传说中狼人在满月夜会从人变成狼。那,这家伙会不会变身啊?齐汾紧盯着狼人的双手,担心他忽然长出毛和长指甲,扑咬过来。   狼人看懂了齐汾担忧地神色,安慰地微笑:“不用担心,我不会变身的。狼人只有对月光的喜爱,满月夜不得不变身之类的,只是世人的以讹传讹罢了。”   “啊哈哈。”齐汾被看穿心思,勉强地笑了几声缓解尴尬,而后凝神定气,再次请求道,“还是请您克制一下,不要大声喧哗。”   狼人缓缓点头,低声抱怨:“这里真麻烦,时刻要考虑周围人类的想法,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实在不想躲进来。”   “躲进来?”齐汾下意识问。躲谁?躲吸血鬼吗?   狼人俊美的脸庞充满忧愁,哀怨道:“还不是那帮万恶的吸血鬼,追着我不放,害得我只得躲起来。”他看着齐汾,“听说这里是封闭病房,设施健全,不会有人闯进来,让我也躲到这里避避风头。”   我勒个去,还真是吸血鬼啊!齐汾抓狂,你从哪里听说精神病院可以抵挡吸血鬼进攻的!门外铁栏只防正常人,防不住怪物啊!   门外的嘈杂声渐渐停歇,看来魏凯和小护士成功的安抚了病人,让他们安静下来,重新进入梦乡。   “有点饿了。”狼人摸着肚子轻声呢喃。   齐汾吓得跳了起来:“我不好吃!”   狼人呆了一瞬,湛蓝的眼眸露出笑意:“你误会了,我不喜欢吃人。”   不吃人啊!那就好那就好,齐汾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又老了十岁:“那你能忍到明早吗?7点开餐。”   “有肉吗?”狼人期待地问。   “有有有。”齐汾使劲点头,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把他当食物吃了。   “好的,谢谢。”狼人朝齐汾微笑,洁白的尖牙隐藏在唇角,他感受到周围的寂静,耳尖颤动了两下,“其他患者都睡下了,我会保持安静的,你也去睡觉吧。”   齐汾得到承诺,意思意思地道个谢,然后落荒而逃。   “你跑什么?”魏凯恰巧站在门外,见到齐汾逃窜的身影,问道。   齐汾停下脚步,纠结地看着魏凯:“魏老师,如果有吸血鬼来怎么办?”   “吸血鬼?”魏凯重复一遍,“精神分裂患者认为自己是吸血鬼?氟哌啶醇片,4mg,一天3次。”   不不,魏老师,我不是问抗精神病药物,是真的吸血鬼,长着尖牙,会把人吸干那种!   没等齐汾继续说话,魏凯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你现在没事儿做吧,帮我给我侄子做作业,有几道题不会,一起讨论下。”   齐汾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如果实话实说,魏凯一定会怀疑自己也有精神病了,还是不要解释了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大概吧……   上完大夜班可以休息两天。在这两天里,齐汾四处收罗资料,寻求抵挡狼人和吸血鬼的方法。   十字架,大蒜,木桩,银,网上搜到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齐汾不是很相信这几样东西真的有用。   不过,如果带上这些东西去上班,被人发现会显得特别傻吧!   面子和性命哪个重要?   齐汾纠结一会儿,选了面子。   毕竟所有关于吸血鬼和狼人的故事都是传说,现在社会信息如此发达,如果这两个种群真的会攻击人类,肯定被报道出来,所以大规模突袭事件应该不会发生,小范围战斗的话……以齐汾的战斗力,还是选择大喊救命比较靠谱。   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为了安心,齐汾翻出一条银项链戴上。这是奶奶送的成年礼,因为嫌弃项链摘来戴去太过麻烦,收到后只是顺手放进上大学时候整理的行李箱里,从未戴过。   自己不会有运气碰到百年难遇的狼人发现吸血鬼,齐汾给自己鼓气,然后精神抖擞前往二病区实习。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充分物质准备和心里建设,却没料到刚迈出电梯就萎了,他哆哆嗦嗦地撤回脚步,在其他人疑惑的眼神中缓缓退回电梯里。   二病区大门外家属休息区,某心理医生悠哉地坐在那里,正跟旁边的男士聊天,不时回头望向门口,很明显在等人。   ……为什么姜牧会在这里!他在等谁?魏凯,还是我?   不管了,肯定不是好事,先撤再说。   电梯门重新关上,齐汾跟着其他人上到顶层,等人都走光以后,他果断点了一楼。   因为不知道姜牧什么时候走,他决定先跟魏凯请假,回宿舍躲一躲,等姜牧走了再来。   齐汾掏出手机,低头给魏凯发短信。他过于专心地思考该以什么借口请假,以至于电梯门开时,他没注意层数,低着头走出电梯。   “就说刚才好像看到你了,”姜牧斜靠在电梯旁,微笑地看着齐汾,“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听到熟悉的询问声,齐汾抬头茫然四顾,二病区的牌子赫然挂在墙上,姜牧穿着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在浅色风衣的口袋里,笑眯眯地看着他,像一只奸诈的狐狸。   哪个孙子按的四楼?!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么么哒,新案例希望你们会喜欢~~~!   上个案例的番外也是以后再写!先顺着齐汾的故事讲下去。 第16章 案例六 ● 跨越种族的爱情   叫了电梯的“孙子”正如愿以偿地欣赏齐汾受到惊吓的表情,愉悦地说:“帮我个忙吧。”   齐汾想也不想:“不帮!”   姜牧无视齐汾的拒绝,直接拉起他的胳膊,把人拽到一旁的休息区。   齐汾拉扯不过,认命地被带到姜牧刚才坐的椅子旁,满脸苦恼,在心里祈求速战速决,不做过多接触。   “给你介绍一下,”姜牧指着刚才跟他聊天的男人,“格纳·菲尔德,来自菲尔德家族的狼人。格纳,这是齐汾。”   格纳高大魁梧,穿着白色的衬衣,肌肉蓬勃欲出。他站起来迎接齐汾,带着浓重的口音:“你好。”同时伸出一只汗毛浓密的大手,“不好意思,我中文发音不标准。”   齐汾感觉像是被一座大山笼罩,窗外灿烂的阳光都被遮盖起来,与病区里住的那一只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没有与格纳握手,反而怯生生地后退一步,如果不是被姜牧拽住,他肯定撒腿就跑。   “坐着说。”姜牧向格纳示意,“你把齐汾给吓到了。”随即他转身把齐汾也按在椅子上,又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于是齐汾更僵硬了。   “他怕你。”格纳敏锐地指出。   姜牧也在一旁坐下,翘起腿轻踢了格纳一脚:“少废话,说正事。”   格纳:“请你帮个忙,帮忙把饭送给查恩。”说完,他拿起一个白色的密封盒准备打开。   虽然是第一次听见查恩这个名,但可以猜到是病区里那头狼的名字,齐汾抬手制止格纳地动作:“病区禁止外带食物。”   格纳一愣,转头看向姜牧,不解地问:“那查恩吃什么?”   姜牧:“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好好给他解释。”   格纳:“普通人?”   姜牧:“嗯。”   齐汾看他俩聊的火热,眼角偷瞄二病区大门的方向,暗自计算直接跑进病区,而不被抓到的胜算有多大。   “你帮他把东西带进去,我就放你走。”姜牧身体前倾,凑在齐汾耳边说。   齐汾被吓得猛然后仰,差点翻过椅子,被姜牧拉住。他怨念地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某人,无奈地问格纳:“为什么一定要带食物进去?狼人不能吃人类食物吗?”   “狼人可以。”格纳解释,“但吸血鬼不行。查恩不是狼人,是吸血鬼。”   齐汾的表情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一脸懵逼。   大哥你口音太重我听不懂。   “我来讲吧。”姜牧接过话题,“吸血鬼和狼人是真实存在的。但不要把他们当成小说里描述的那种怪物,他们跟人类也差不多,不过是另一种种族而已。他们与人类的饮食习惯不同,运动能力强于人类,属于夜行生物,喜阴暗。你不妨把他们当成叫血族和狼人族的少数民族。”   “吸血鬼族。”格纳插嘴强调,“查恩和我都喜欢中文‘鬼’这个字,很好看。”   这么一形容,齐汾感觉没那么可怕了,但他还是担忧地问:“他们咬人吗?”   “把他们逼急了大概会咬。人类确实在他们的食谱上,但他们并不喜欢吃,据说食肉动物味道不好。”姜牧从头到尾扫视齐汾一眼,恶作剧一般笑着,“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说不定挺好吃的。”   虽然知道姜牧是在调戏自己,齐汾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咬的话,他们怎么……繁衍?”   姜牧:“就像刚才说的,他们不过是两个种族而已,父母是什么族决定了你是什么,又不是病毒,能四处传染。不过他们毕竟是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繁殖能力很低,导致族群人口数上不去。”   “那些传说是怎么来的?”齐汾仍是有些忧虑。   姜牧看向格纳,示意他来解释这个问题。   “一开始不过是族人写的小说罢了。”格纳回答,“他们希望自己有特殊能力,会魔法有超能,于是写成幻想小说。就像你们人类也有魔幻武侠小说,在故事里人类可以学功夫,翻山倒海。后来可能是那些小说的一部分,被流传到人类中间,导致你们对我们种族产生误解。”   姜牧补充:“由于害怕人类迫害,在中世纪之后非人类种族,就开始隐藏自身行踪了。外加上数量稀少,渐渐成为传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   请让我也把你们当成传说,世界的真实面神马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查恩病了,精神分裂症。”格纳忧愁地说。   齐汾惊讶:“他还真有病啊?”   “没病我干嘛把他送精神病院来?”姜牧怜悯地看着齐汾,眼神像是在说他蠢。   “……”   齐汾无语。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吸血鬼也会得精神分裂症?”   “会的,猫都会得精神病,更别提近似人类的吸血鬼了。”姜牧说。   齐汾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像燃放的礼花,炸得七零八碎后消影无踪。   “那你们……”齐汾艰难的说出“吸血鬼”这个词,“你们没有自己的医院吗?”   格纳点点头:“有的,但我不能把查恩送过去,他被通缉了。”   听到通缉两字,齐汾差点骂出声来。在他的脑子里,只有杀人放火才会被通缉。   你们别把危险的杀人犯扔我们这里啊!!!他怒视姜牧,问道:“为什么会被通缉?”   姜牧饶有兴趣地看着齐汾瞪圆的双眼,横眉怒目却隐藏不了眼底流露出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恶劣因子被激发出来,想逗逗齐汾。是说查恩因为杀了同族被通缉呢,还是吃人呢?   “查恩被通缉是因为我们俩私奔了。”格纳说。   姜牧因为格纳的抢答,刚引发的兴趣被打断,心下略过一丝不爽,低声“嘁”了一下,靠在椅背上兴味索然地听格纳解释。   格纳:“我和查恩相识在肯塔基的一场人类派对里,能在人类的城市遇到非人类族群,简直是万分之一的缘分。我们互相吸引,聊得非常合拍,于是经常约出去一起喝酒,谈天说地。在谁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友情逐步发酵成爱情,我们并未考虑其他,完全跟随自己内心的欲望,表白、交往,成为彼此的唯一。”   狼人和吸血鬼竟然不打架,而是非常合拍,齐汾默默地摇摇头,感觉自己的价值观也伙同世界观随风飘去。   格纳继续讲:“没过多久,我就把查恩介绍给我的族人。虽然家族内从来没有与吸血鬼结合的先例,但他们很快接受,并赐予祝福。查恩很喜悦,也要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我们都以为会一样的顺利,但没想到……”   齐汾继续摇头,狼人竟然能娶吸血鬼,这世界疯了。   格纳深叹一声,坚毅的面容展露出回忆带来的忧愁:“他家人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开始以为是因为我是狼人,于是不断努力,试图改变他们对狼人的固有观点。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种族问题,而是他们拒绝同性恋。”   吸血鬼竟然都是反同分子……齐汾点头,终于有个与传说贴合的设定了。   “人类数量多,狼人孩子多,有同性恋无伤大雅,但吸血鬼不一样。他们过低的生育率导致种族数量逐代减少,到了查恩这代,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如果查恩跟我在一起,他们担心下一代数量会更少。   “他们逼查恩分手,查恩很受刺激,认为自己家人不支持他,还不如我家人对他好,他自责自己为什么是个吸血鬼,而不是狼人。他很激动,以至于被他家族长辈关起来。我怕给查恩增添更多的麻烦,决定暂时离开。刚走没多远,我就接到查恩的联系,他说他逃出来了,要跟我私奔。”格纳眉头高皱,语气懊恼,“是我的错,没控制好我的情绪,也没注意到查恩的异常。我在冲动下带着他离开,打算隐居到人类社会,等他家族能接受我俩再回来领罪。   “我们一边躲避他族人的追捕,一边寻找合适定居的城市。到了X市时我才发现查恩状态不对,他以为自己是狼人,模仿我的习惯生活,舍弃他的本能,认为吸血鬼是要伤害他的敌人。   “我很开心他宁愿离开家族,也要跟我在一起,可我不希望他因此与家族断绝关系。我爱他,但如果这感情对于他来说是伤害,我选择放手。”格纳转向姜牧点点头,表示感谢,“我本打算把查恩带回去治疗,即使这样可能会导致再不相见。是姜牧阻止了我,他让我不要着急,他先帮我照顾查恩,我去努力征得他家族的认同。当矛盾消失,查恩的病自然也会痊愈。”   齐汾本能地察觉不妙。   果见姜牧趁机补充:“我没法天天看着查恩,万一被其他吸血鬼发现就不好了,所以把他送到你们这里,以后要拜托你来照顾了。” 第17章 案例六 ● 跨越种族的爱情   看着姜牧狡黠的笑容,齐汾很想搬起椅子扔他脸上。虽然很同情格纳和查恩的遭遇,他还是果断拒绝:“我没养过吸血鬼。”   “只要喂他吃东西就好了,由于他以为自己是狼人,不会自己捕食,”格纳举起手中的密封盒,“姜牧会隔天送食物过来,你带给他喝掉就好。”   “……如果他恢复了,就会自己捕食了是吗?!”齐汾惊悚道。得赶紧给魏凯说一声,让他给查恩停药,千万别再给他治疗了,最好一直精分下去。   “如果饿极了,他不恢复也会的。”姜牧阴森森地吓唬齐汾,“他会下意识袭击离他最近的猎物,这种状态下战斗力很强,很可能一击毙命,所以你要乖乖帮忙呢。”   齐汾眼角抽搐:“……可以让他出院吗?”   “现在医患关系这么差,如果有记者知道你们院无理由拒绝病人入院……”姜牧懒洋洋地威胁齐汾,一脸的胜券在握。   “……”齐汾别无选择,咬牙切齿地同意道,“那我该怎么做?”   格纳打开手中抱着的密封盒,鲜红的血袋静静地躺在里面,他解释:“这是鹿血,查恩最喜欢的。”   上学时,齐汾也接触过输血袋,但从没像现在一样感觉触目惊心。一想到这是要喝的,他就很不想碰它:“以后可以拿水壶装吗?这带进去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姜牧愉悦地看着齐汾哆哆嗦嗦的用指头尖捏起血袋,欣然同意:“行。”   齐汾克服心理恐惧,把鼓鼓囊囊的血袋强行塞进外衣内,重新拉上外衣拉链,肚子部分被撑得肿胀。他拍了几下外套,试图把血袋拍平,让其不那么明显地鼓起,手下触感软和,液体流动感强烈,还“咕叽咕叽”地发出声音。齐汾努力催眠自己,装作只是塞进了一个普通的热水袋。   “像怀孕。”姜牧偷笑。   齐汾怒瞪姜牧,又一时找不到词来驳斥他,只得希望自己能用眼神杀死对方。   姜牧笑嘻嘻地承受齐汾的怒视:“我在这等你。”   “等我干嘛?”齐汾口气不佳。   “血袋你没地方处理吧?”姜牧贴心地替齐汾想好对策,“我来带走处理掉。”   齐汾很感激,但他一点都不想说谢谢。   “那么查恩就拜托您了。”格纳客气的朝齐汾和姜牧鞠了一躬,“我会尽快处理好,回来接他的。”   齐汾点点头,示意格纳放心。   他目送格纳坐电梯离开。虽然狼人身材很魁梧,体能也优于人类,但在感情方面,格纳也不过是个受爱情困扰的普通人罢了。   走廊安静下来,家属休息区只剩下齐汾和姜牧两人。齐汾不想和姜牧单独待在一起,果断的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被叫住。   姜牧:“你出来时候,顺便把小付叫出来吧,他应该在付丹伥的病房。”   “付丹伥?”齐汾愣住,病人怎么叫出来?   “梦里那只。”姜牧解释,“刚才他无聊,自己跑进去玩了。”   “……”齐汾装做什么也没听见,转头进入病区,并不打算帮忙。   没有引起门口保安怀疑,齐汾一刻也不耽误,直奔查恩的病房。他忐忑地捂着鼓胀的肚子,生怕血液颠簸,水声被人听到,鬼鬼祟祟像只偷跑的仓鼠。在外面耽误了太多时间,当日查房已经查完,护士们在护士站忙碌,医生回到办公室修改医嘱填写查房记录,走廊上空荡荡见不到人影,他挺直腰板,放松下来。   齐汾进入病房时,窗帘严实地合着,房间昏暗,被暖气蒸腾的温暖舒适。那只夜行动物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盖着薄被,唇角的小尖牙被隐藏起来,恬静安和,毫无防备地沉浸在睡梦中,与印象中的吸血恶魔应有的样子截然不同。   齐汾大着胆子地接近查恩,想把他叫醒投食,速战速决,以防夜长梦多。然而又不敢直接碰到他,环顾四周,悄悄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握住杯子把手,伸长胳膊,以最远的距离用水杯戳了戳那只吸血鬼,然后立即后撤几步,谨防被突然袭击。   查恩哼哼唧唧地扭动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齐汾只得再次过去戳了戳,查恩依旧呼呼大睡。对于夜行动物来说,此刻正是睡得最沉的时间,直到齐汾快把水杯糊在查恩脸上,他才揉着眼睛,嘟囔着听不懂的语言爬起来。   他抬头看到还没换白大褂的齐汾,迷迷糊糊道:“医生吗?怎么又来了,不才刚吃完药么?”   经过刚才的过程,齐汾对查恩的恐惧感减少许多,他从怀里掏出被捂得温热的血袋,大大方方地递过去。   闻到鲜血的甜蜜味道,查恩彻底清醒,在本能的驱使下接过血袋,刚要递到嘴里,又犹豫地放下,歪着脑袋纳闷:“我不是狼人吗?为什么要喝血?”   “是格纳给你带来的,”齐汾催促,“赶紧喝掉我还要把袋子送出去。”   “可狼人不喝血呀。”查恩强忍着被勾起的饥渴感,把血袋举远。   “格纳说医院里条件艰苦,先用这个凑活。”齐汾胡说八道地解释。   “哦哦。”听罢,查恩不再犹豫,一口咬上去,猛吸几口,“好喝!”   “……”   齐汾移开目光,避免看到查恩满嘴献血的可怕状态。   “格纳怎么不进来?”查恩边喝边说。   “前七天不能探视。”   “那你能帮我跟他说,我好想他吗”   齐汾答应下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似乎家里有事,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这样啊。”查恩失落地叼着血袋,恋恋不舍地把最后几滴喝完。   “姜牧会隔天送吃的过来,如果饿了也麻烦你忍一下。”千万不要去咬人!   查恩感激地说:“太感谢姜牧了,要没有他,我现在可能都被吸血鬼吃了。”   没有他才好,齐汾在肚子里腹诽,我温馨的实习生活都快被他变成恐怖片了。   忍不住疑惑,齐汾问:“你们怎么认识姜牧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查恩摇摇头,“格纳跟他熟。就给我介绍说他很厉害,能帮到我们,也没说其他的。”   说罢,他打个哈欠,睡意袭来,他跟齐汾也道了谢,重新爬回被窝,合上眼再入梦乡。   齐汾把空了的血袋藏进兜里,锁上病房门离开。   齐汾顺利完成任务,兴致勃勃地往外走,途中经过付丹伥的病房时,虽然并不打算帮姜牧叫人,也不可抑制对病房内的事多加关注。付丹伥的声音传出来,隐隐约约似乎在问“谁?”   齐汾停下脚步,好奇心和漠不关心掐了起来,好奇心轻而易举的取胜,他趴到病房门上,透过窗户偷窥里面。   付丹伥半仰在床上,表情迷茫,右手前伸想要去抓住什么,可指尖只留下空气。   “谁在那里?”他对着空气问。   他上半身突然往后畏缩一下,右手收回轻抚自己脸颊,疑惑道:“谁碰我?是人是鬼?”   门外齐汾依稀看到一个影子半压在付丹伥上方,并不真切,恍惚一下影子就消失不见。   齐汾全身贴到门上,眯着眼睛,努力试图看得更清晰些。   “要走了?”   耳边蓦地传来询问声,齐汾被吓得心脏狂跳,汗毛乍起。他捂着胸口看向一旁,“付丹伥”穿墙而出,身影模糊不清。   “姜牧让我把你叫出去。”齐汾飞快地说,争取快速说清,以便尽快撇清关系,送走这个不速之客。   “付丹伥”与正身的接触被打断,心下很是不爽,草草地点点头,不耐烦地朝外走去。没走几步,身影再次渐渐消失。   齐汾瞅了眼病房内,付丹伥依旧摸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墙壁,并无大碍。   齐汾安下心,顺两口气,等心跳平息,直接奔出病区门,把血袋扔到姜牧怀里,一语不发,撒腿就跑。   姜牧被血袋砸到,愣了下,张嘴还打算说点什么,却见某胆小鬼仿佛被鬼追着,火急火燎地跑回病区,完全不给他留说话的机会。   “我吓到他了。”“付丹伥”走出来毫无歉意地陈述。   姜牧若有所思地看着禁闭的病区门,视线仿若能够穿透墙壁,他嘴角上扬,轻声向已经跑掉的人道别:“那么,后天见。”   齐汾跑回办公室,才想起查恩要他帮忙带的话忘记告诉姜牧了。他纠结许久,终抵不住愧疚心,拿出手机把姜牧从黑名单解放出来,发了条短信过去:查恩让带话给格纳,说他想他了。   姜牧很快回复短信:收到,我会转达过去。后天见!   齐汾踏实下心,又迟疑要不要再把姜牧扔回黑名单里,手指点进去几次,终究觉得过河拆桥不好,没有把他再次拉黑。 第18章 案例七 ● 如何死亡?   案例七 ●如何死亡?   忙忙碌碌一上午,齐汾什么正事也没干,光为姜牧跑腿了。等去到办公室换上白大褂,又被魏凯安排教轮转实习生医院管理系统,教他们如何下医嘱,查病例写病历。   几个实习生叽叽喳喳地不停问问题,齐汾说的口干舌燥,脑瓜子疼。   实习生没有处方权,也不能单独管床,学这套系统属课外学习,意义不大。齐汾非常怀疑是他们几个把魏凯吵烦了,才打发他们去随便学点什么。   想通这点,齐汾干脆把电脑留给他们,登陆一个只读账号,让他们随意瞎琢磨去。   一抬眼发现已经12点多,办公室冷冷清清,只剩下李洪磊医生值班和在研究电脑的实习生。   三院午休时间从11点45开始,会安排1个医生值午班,其他人可以休息到1点30。一般12点,就都陆陆续续已经去食堂吃饭,晚去的话会人多会找不到座位,齐汾也赶忙拿上   饭卡出去,暗自希望魏凯有帮他占个座。   还没等出门,护士长霍叶大步流星走进来,扫视一圈:“都去吃饭了?”   李洪磊:“嗯,什么事?”   “你来……”霍叶迟疑一瞬,转头向齐汾吩咐:“算了,齐汾过来一下。”   齐汾被抓壮丁,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舒心事,急忙拐弯抹角地推却:“我正要去吃饭呢,一会儿行吗?”   霍叶:“找人帮你带饭回来。”   ……连午饭都赶不上的绝对不是好事!   可齐汾并没有拒绝霍叶地资本,整个病区还没有人能不听霍叶的命令,连杜桦主任都得听,谁让她不止技术高超,更是主任夫人呢!   于是他认命的让实习生帮忙买饭回来,放弃休息时间,跟在霍叶后面听她吩咐。   霍叶边走边说:“3床患者,昨下午入院的。PTSD,原本在家休养,但昨天家属说他不断尝试自杀,赶紧送来治疗。”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顾名思义,经历严重受伤或死亡、躯体完整性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齐汾:“是什么导致病人PTSD的?”   “车祸。”霍叶简要介绍:“这一上午他试图自杀两次了,一次是想从窗户跳出去,结果有栏杆出不去。第二次那床单把自己挂窗户栏杆上,但栏杆不够高没成功,被护士制止了。”   齐汾:“需要我做什么?”   “看着他,别让他死了。”霍叶说,“要能给他做做心理治疗更好。”   “不能上拘束带?”   “不能。据说是卫X局某个领导的独生子,宝贝着呢!”霍叶用鼻子哼了一下,“指明不能捆着他儿子,还不能伤了他。”   “……不能一直看护吧?”齐汾无语,“那他在家雇人看着多好。”   “呵呵,把我们当服务人员了吧。”霍叶不爽地冷笑,“中午人手不够,你先去盯着,后续我再跟杜主任商量。”   齐汾无奈,只得领命去看护那个官二代患者。   齐汾听霍叶的介绍,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个令人讨厌的纨绔子弟,痞里痞气那种。直到走进403病房才发现,那人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个头不高,一张娃娃脸由于忧愁皱在一起,充满童真,让人想帮他抚平,恢复原本的活泼可爱。   他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什么。   由于害怕患者受伤自残,病房里并不会准备太多生活器具,尤其是尖锐物品。   床和床头柜都是特制,钉入墙面不能任意移动,边角皆为圆形。医疗用具都由医生护士现用现拿,拿进来多少则需要带走多少,绝不能给患者留下任何一样,连椅子都属于非标配家具,只有少数轻微患者才可以申请。   满打满算,房间里也就常备一个水杯,老式钢杯,抗摔抗裂。就这样防备着,都曾有患者想把自己憋死在水杯里,结果下巴卡进去出不来了,院领导差点因为这事,禁止病房准备水杯,后又觉得不人道,变成白天发一个,晚上收走。   所以齐汾真想不出这家伙在找什么。   他围着床绕过来绕去,死死盯着地板,如果他视线是实体的,大概早把地面戳出无数个洞了。   “你找什么呢?”齐汾忍不住问。   “探头。”苏落头也不抬地回答,继续仔细搜索。   “探头?监控吗?房间里没有监控,走廊才有。”   “不可能!”苏落反驳,“那怎么我才刚动手,护士就冲过来了?她们肯定从哪里看到的。”   “大概是恰巧经过,毕竟她们会时刻巡逻提防意外。”就像你这样的意外啊!   苏落依旧怀疑:“真没有?”   “真没有!”齐汾斩钉截铁,“公立医院,哪来的钱给每个房间装监控?想想都不可能有。”   “哦……”苏落蔫头耷脑地坐回床上,自言自语:“想死怎么这么难……?”   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重度抑郁症?齐汾猜想。   防止苏落一个人钻牛角尖,齐汾转换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听说你父亲是官员?特别宠你。”   “是啊。”苏落回答,“是个官吧,我也不太懂他们职称。在家整天搞官僚主义,没意思透了。”   你个官二代还嫌弃你爹嘿!要不是因为你爹,早把你捆床上了,哪里还用我来看着你。   齐汾没吃上午饭,肚子咕咕直叫,还只能站着没个能坐的地方,心情也随之烦躁不已,语气有些不耐烦:“至少家里富裕,什么都不愁,想买什么买什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除了有钱也没什么好!”苏落哼哼道,“而且也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一样东西我就得不到!”   “什么东西?”齐汾配合他,问道。不会是买不到爱情吧?烂俗!差评!   苏落:“死亡!”   “……”   什么?死还不简单?没看我快被饿死了吗?齐汾揉着肚子,蓦然无语,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爱胡思乱想。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苏落自顾自继续说:“医生,你说我怎么就死不了呢?”   因为有关心你的人在救你啊!   苏落:“我试过很多种死法,可每次都功亏一篑。吃安眠药,会突发呕吐,刚咽就全吐出去了。割腕,那么锋利的刀划在手腕上,竟然卷刃了?!上吊,绳子断就不说了,从十层楼跳下去,都能挂在树上死不了!”   齐汾开始还不以为然,熟料越听越肃然起敬,这哥们是被地府嫌弃了吧!真是波澜壮阔的经历啊!   他不禁好奇道:“你试过多少种死法?”   “特别多。”苏落掰着手指头数,手指头张开合上几个来回,“太多了,数不清了。反正能百度到的我几乎都试过。溺水、火烧、煤气……等等等,我连百草枯都喝过!”   “百草枯你怎么活下来的?”其他还能理解,这个喝了还能活蹦乱跳的,外星人吧?   “淘宝店家卖假货,包装瓶里装的自来水。”苏落愤然,“本打算换家店再买一次,结果被父母发现了,哭着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齐汾实在不知道该评价他是运气太差,还是运气太好。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死亡?”   一般人,经历过溺水、跳楼这种濒临死亡的危险后,都会体会到生命的宝贵放弃自杀的。但对于精神障碍患者就不一样,他们无法正常体会到危险感,在异常的精神状态下,会不断尝试自杀,直至成功。自杀也是大部分医院选择最优先治疗的症状。   苏落激动的语无伦次:“死亡是我的权利!谁也不能剥夺我选择死亡。我不想死和死不了是两个概念。所以我发现我死不了之后,才不断尝试自杀!我要拿回我的权利!”   这什么逻辑!齐汾替他总结:“所以你自杀,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死?”   “没错!”苏落表示肯定。   “那等你证明了,不就真死了吗?!还有什么证明的意义?”   “意义就是我取回了我应有的权利!”   无法理解哎!齐汾被苏落的逻辑绕的头晕,于是跳出精神病人的思维方式,朝另一个方向引导:“那你在医院里也不可能自杀成功的。”   “看出来了,”苏落失望地感叹,“还没怎么就被制止了,根本没戏。”   “所以不要再尝试自杀了好吗?”   “我想试也没工具啊!”苏落环顾病房,“就一破杯子,能干嘛?捅菊花里肛裂死掉?”   卧槽???还能有这种死法?齐汾大惊,赶紧把杯子抢过来,紧紧攥在手里,一时间感觉杯子隐隐发烫,像是握住了苏落的生命之菊花。   苏落陷入沉默,齐汾怕他再想出什么奇葩自杀法,也不敢轻易开口。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护士搬着一把椅子,探头探脑地走进来:“齐汾,我来接班啦,你去休息吧。”   齐汾松口气,对小护士道谢,往出走时,顺手把苏落的杯子也递给她,提醒她拿住了别松手。   小护士纳闷:“为什么要拿着杯子?”   “防止他自杀。”   小护士天真浪漫:“杯子怎么自杀?”   “……别问,拿着就对了。”   齐汾对自己掉在地上的部分节操告别,头也不回地奔向午餐。 第19章 案例七 ● 如何死亡?   几个医生在办公室和更衣室午休,呼噜声此起彼伏。齐汾吃着食堂没有鸡肉的鸡肉炒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人一生会错过许多次死亡危险,却很难意识到自己曾濒临死亡,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庆祝自己福大命大。除非一心求死,很难察觉自己是死不了,而不是运气好恰巧错过死亡。   那么,苏落第一次知道自己死不了时,是为什么尝试自杀?   齐汾的疑惑也就存在了几秒,还没等把嘴里食物咽下去,就被一旁乱咋呼的实习生们吸引了注意力。   “你看你看,这个患者好有趣!”黑长直妹子指着一份病例,“把狗当成老婆啊哈哈!”   “哪呢?”旁边的眼镜男伸头过去,“人兽啊,真是重口味。”   顿时引起一片不可言说地猥琐笑声。   几个医生不认同地撇了他们一眼,摇摇头,但没有出声制止,继续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   “齐汾!”魏凯叫他,“吃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去旁听三病区主任会诊?”   “去!”齐汾放弃与那份嚼不动的米饭搏斗,把饭盒扔进垃圾桶。   不知是不是齐汾对苏落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再接下来的一天里,并没有听到护士抱怨苏落再次试图自杀。   当然,也可能是苏落被看得太紧,找不到自杀的机会了。   这天齐汾难得悠闲,没人叫他帮忙,国歌君也没有唱起高昂的义勇军进行曲,他又得空可以背会儿书,恬静而清闲。   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什么挺重要的事。   惬意没多久,就被杜桦主任叫去主任办公室整理文件。齐汾轻车熟路地把几份病例分门别类叠成一摞,并收进档案夹里,又和主任聊了聊关于今后实习目标,毕业课题进度。杜桦热情地表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他这边尽可能提供资源。   等齐汾回到医生办公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马上就到下班吃午饭的时间了。   齐汾伸个懒腰,决定再看会儿书,然后提前去食堂排队。   “齐汾,刚才你电话响了很久。”黑长直实习生妹子提醒他。   他被杜桦叫的突然,完全没意识到把手机忘在了桌子上。   “对不起,忘记拿手机,刚才打扰你们了!”齐汾道歉的同时,解锁查看是谁这么着急找他。   未接来电:姜牧(7)   齐汾想起他忘记什么事了。   忘记今天姜牧会来给那只吸血鬼送饭!   放了他一个小时的鸽子,死定了!   齐汾急奔出去,祈祷姜牧还没走,被饥饿的吸血鬼咬死,也不是一种舒服的死法啊!   好在刚出病区大门,齐汾就看到姜牧依旧在家属休息区等着,只是表情阴沉的可怕,攥着手机闭目养神,眉头紧蹙,很不耐烦,明显打算谁撞上去就拿谁撒气。   遇到饥饿的吸血鬼和被放鸽子的姜牧,哪个会死的舒服一点?在线等,急!   “对、对不起。”齐汾怯生生的主动道歉。   姜牧缓缓睁开眼睛,冷漠地看着齐汾,吓得他往后躲了一步。   “啧——”姜牧咂咂嘴,觉得自己像是在威逼利诱小白兔的大灰狼,“是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但你这样子怎么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齐汾无辜地眨眨眼,怯怯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对不起你。”   姜牧:“请我吃饭就饶过你。”   想到上次和姜牧吃饭,被莫名地吃到幻境里,齐汾下意识回答:“可以换个吗?”   “……”姜牧挑眉,没有说话,但散发出的威压让齐汾理解了他的态度:再拒绝就不送食物了,让吸血鬼咬死你。   “吃饭吃饭!”齐汾改口。   小白兔答应了给大灰狼补偿,大灰狼心情阴转多云,把密封箱从地上搬到面前的桌子上,刚要打开,又不耐烦地叫齐汾:“你站那么远干嘛,箱子又不会爆炸。”   齐汾乖乖的接近。   姜牧一愣,突然伸手撩起齐汾短短的刘海,冰凉的手掌擦着他脸颊划过,他被惊得全身紧绷。姜牧想干吗?!   “你怎么一身死气?”姜牧皱眉道,“病区死人了?”   “没有啊。”齐汾茫然地回答,想后退避开姜牧的手掌,又被吓得不敢动。   “小付。”姜牧扭头对着空气吩咐,“进去看一眼。”然后不再讨论此事,收回手臂,低头打开密封箱拿出装着血的水壶。   齐汾一头雾水,刚想询问,却被冒着凉气的水壶吸引了视线。   他瞬间抓狂:我是说拿水壶比血袋要好,不引人注意,但用个透明的水壶有什么意义啊?!   他快被气哭,又不敢对姜牧怒吼,只能小声抗议:“为什么要用透明的水壶?”   姜牧面无表情地拿出水壶递给齐汾,鲜红的血液在壶里粘稠地晃动:“惩罚你让我等这么久。”   骗鬼呢!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我准时来也是这个壶!   姜牧催促:“快送进去吧,一会儿查恩该饿了。”   齐汾欲哭无泪,不得不在姜牧戏谑地目光下接过水壶,忍着水壶泛起的丝丝凉气,紧紧抱入怀里,用身体挡住它。   齐汾以为躲避其他人视线,偷偷把水壶带给查恩已经是天难,等水壶被喝空,他才意识到空壶才最可怕。   血液浓稠,装满水壶,万一被人看到,也会被自动脑补成深色果汁,可喝空后,几滴鲜血黏在瓶壁上摇摇欲坠,渐渐滑落成一条条血痕,配水壶外壁的磨砂玻璃,简直能吓哭小朋友。   未等齐汾做好心理准备,走廊上传来阵阵嘈杂声,一看表,恰逢患者开餐时间,门外人群喧嚣,更难出去了。齐汾暗骂姜牧的恶作剧,反复纠结后决定等走廊没人了再送出去。   让姜牧继续等着吧,谁让他带的透明水壶!活该!   身后查恩吃饱喝足,昏昏欲睡,强打精神问齐汾遇到什么问题了。   齐汾指指血迹斑斑的水壶:“怕血液被人看到。”   查恩支支吾吾:“你洗一下不就好了……”没撑到一句话说完,就睡死过去。   ……   好像对哦,可以洗干净。   每间病房都有独立卫生间,条件很好,有人定期打扫。齐汾反思自己一定是被姜牧坑傻了,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竟然没想到。   “齐汾。”姜牧接过水壶时,叫住转身就想遛的齐汾,“明天中午一起吃饭,下午你带我进病区。”   仅仅是个通知,并非询问的语气,对于姜牧总是自顾自的下决定的行为,齐汾有些崩溃:“我没权利带人进病区。”   姜牧宽慰他:“我申请了下午探视,你到时候负责接待我就好。”   “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而且你要是再让我等这么久……”   后续的话姜牧没说出来,但齐汾觉得比说出来还要可怕多了。   “不会不会,我一定准点到。”说完齐汾才发觉,自己怎么被带到沟里去,主动答应了呢?   “那么,明天见。”姜牧露出笑容,满意地道别。   “等一下,”齐汾抓住机会,请求道,“下次来,能换个不透明的水壶吗?”   姜牧满口答应:“行啊。”换个烧水壶带来怎么样?   看着姜牧笑容满面,齐汾反而觉得后背发冷,明智地加上一句:“不用你准备,我明天自己带一个给你。”   姜牧怕再逗下去,眼前小白兔真的生气,于是不情愿地同意:“好吧。”   俩人约在三院对面的马状元粥铺。第二天中午刚到下班时间,齐汾就早早地奔过去,避免迟到。他可不想再给姜牧任何借口了,那家伙明显已经把耍自己当成乐趣看待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齐汾看见姜牧走入粥铺,刚想打招呼,却见他被门口的一桌人叫住,互相握手并亲切地交谈。姜牧客气地朝对方笑着,说了几句什么,惹得一桌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姑娘也激动的不停地说。   整个情境,让齐汾回想自己第一次和姜牧吃饭时,也被他假装出来的温柔欺骗到,轻而易举给予他信任,推心置腹地说着自己的事。   ……心理医生都是变态!(其他心理医生表示好冤枉!)   “不好意思,”姜牧终于应付完那一桌人,走过来坐下,“遇到了一个患者,聊了几句。”   “没事儿。”齐汾摇摇头,“我随便点了几个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希望你都不喜欢吃。   “我相信的你水平。”姜牧笑嘻嘻地盯着齐汾。   ……那要是你不喜欢,岂不是我水平不够了?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齐汾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环顾四周缓解尴尬,恰巧见到“付丹伥”跟在一个服务员后面,走进了闲人勿扰的厨房,身影若有若无,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   “他在干什么?”齐汾好奇地问。   “不用管他。”姜牧把视线从齐汾脸上移开,瞥了一眼厨房方向,“他不能离开我一定范围,所以让他自己玩吧。”   “不能离开?为什么?”   “记得我说过他是梦魇吗?”   齐汾点点头。   “按理说梦魇是不能离开梦境的,但由于我的能力是操控幻境,才可以让他离开梦境,生活在我创造的幻境里。我在现实里创造的幻境是有范围限制的,所以他也不能跑太远。”   齐汾惊讶:“你可以在现实创造幻境?”   “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一般人也察觉不到,仅仅能给予让类似小付的梦魇们生存的环境罢了。”   齐汾注意到了那个“们”字:“你有很多只梦魇?”   “之前有几个,目前就小付一个,有能力让梦境产生梦魇的人很稀有。”姜牧说完,又补充道,“你能看见小付,说明你也有潜藏的力量,说不定也会产生梦魇。”   “!!!” 第20章 案例七 ● 如何死亡?   不会吧,难不成以后每次做梦还要担心梦中某个东西活过来?这让人怎么睡得好觉!   姜牧宽慰道:“没事儿的,万一产生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帮你把它拉出来就好。”   齐汾并没有听进姜牧的安慰,满脑子都在担忧是不是自己梦里已经有活物了。昨晚梦到的鸟是不是有问题?要不它怎么还会自己扭水壶盖呢!不对,那颗长腿会跑,自己永远追不上的树才有问题,明显不正常!   看出齐汾陷入胡思乱想里,姜牧伸手在他面前打个响指,惊醒他:“别瞎想了,你现在梦里什么也没有。你越关注梦境,才越容易产生梦魇,就跟付丹伥似的。”   “哦哦,那就好。”齐汾拿起茶杯喝口水,缓解窘迫。   姜牧心情颇佳地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生滚鱼片粥,一勺一勺小口慢喝,决定不告诉齐汾,梦魇是会跟原主长得一样,很好辨认。他不由得畅想,万一以后齐汾有了梦魇,两个小齐汾聚在一起,一定会更有趣。   这顿饭吃得齐汾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梦中的蛇鬼牛神般的奇形怪状物,跟姜牧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经常所答非所问,被姜牧提前付了账都不知道。   “这顿饭不算你请的,你还是欠我一顿。”姜牧刷完卡,边签名边说。   齐汾赶忙掏钱包:“我、我把钱给你。”   “不行,谁让你刚才心不在焉的。”   “……”怎么感觉自己又被坑了?   俩人吃完饭,一起回到二病区时,门外已经聚集了几个来探视的家属,一个刚毕业的小护士在给他们讲注意事项,大部分家属都不是第一次来,早清楚这一套规矩,分心玩着手机等护士讲完。   齐汾跟保安打个招呼,登记完后,没有等待,直接把姜牧带了进去。   “特权阶级就是好啊!”姜牧享受到了特殊待遇,跟在齐汾身后装模作样地感叹。   ……他好烦,我可以抽他吗!   齐汾按耐住打人的冲动,闷不做声直奔查恩的病房,却在路过某间病房时被姜牧一把抓住。   “走过了,这里。”   “不是去找查恩吗?”齐汾指指前面。   “找不着查恩。”姜牧解释,转身敲门,在里面人应声后推门进入。   齐汾看向门口的铭牌,发现这间是苏落的病房。   自从苏落再未表现出自杀倾向后,为了节省本就有限的医疗资源,没再派护士24小时监管。此时病房里只有苏落一人,孤零零地抱膝坐在床上。他把头埋进膝盖里,听见有人走进也没抬头,只是低声问了句“什么事”,毫无活力。   姜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四下看了看,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你附近死过人?”   苏落愣了一下,抬头瞅向姜牧,眨眨眼疑惑道:“你不是医生?”   “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哦。”苏落又回到之前无趣的状态,随口应付:“经历了一场车祸。”   “有亲近的人死了?”姜牧追问。   “……”苏落沉默了一瞬,然后摇摇头,再次把脸贴到膝盖上,“没有。”   姜牧没有再提问,默不作声地盯着苏落,似乎在心里做着评估,思考要不要帮助面前情绪低沉的少年。   “他车祸后应激障碍,”齐汾趁机悄悄给姜牧做出说明,声音很轻避免让苏落听到,“车辆突然失控,撞上旁边大货车,司机当场死亡,他侥幸逃生。之前因为多次有自杀行为被送进来。”   姜牧没有任何反应,以至于齐汾怀疑自己是不是声音太低了,他没有听见,于是又叫了一声:“喂,听到了吗?别在这添乱啦,去查恩那里吧。”   这可是个官二代,不好惹,万一人家记恨上,你以后还怎么当医生呀!齐汾担忧地小幅度拽了拽姜牧衣角,不露声色地提醒他。   姜牧反手揉了揉齐汾脑袋,继续看着苏落,没有回应齐汾。   啊真是够了,齐汾捂着被姜牧揉乱的头发,在心里抱怨,爱咋样咋样,我真是闲的才担心你。   过了好一会儿,姜牧打破沉默:“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想再看见他。”   苏落猛得把头抬起,惊愕地看向姜牧,薄唇微张,像是过于震惊反而说不出话。   姜牧从兜里掏出名片,向前几步递给苏落:“需要时可以找我。”   苏落呆呆地盯着姜牧的名片,一时无法理解姜牧说的话。再见到他,怎么可能呢?已经永远也见不到了啊!想到此处,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浸湿了手中的名片。   姜牧准备离开,走之前嘱咐一句:“建议你不要再自杀了,再来一次,他也救不了你了。”   姜牧的话对苏落犹如晴天霹雳,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拉住姜牧袖口,阻止他离开。他像是在沙漠中发现绿洲的旅人,欣喜若狂:“是他在救我?他在周围?”他环顾四周,依旧是清冷的病房,丝毫未变,“我真的可以再见到他?”   “可以。”姜牧从苏落手里抽回胳膊,“收费十万。”   “价格无所谓,多少都付得起。”苏落迫不及待地点头,神情充满期待,“真的可以?我该怎么做?”   姜牧懒得再次肯定,而是撇了眼站在门口的齐汾,对苏落提出第二个要求:“还有,看完就通知你家人领你出院,这里不适合他呆。”   “没问题没问题。”苏落毫不犹豫地同意,急切地再次询问:“我该怎么做?”   “……”姜牧看着苏落,暗自评估对方的心理状态,然后命令道:“睡觉。”   “好的!”苏落忙不迭地翻身躺下,闭上眼静了几秒后,殷切得问:“然后呢?”   “睡觉。”   苏落重新睁开眼睛,委屈地扎着:“睡不着,太激动了。”   姜牧看了眼手表,觉得时间不够如此耽误下去了,他回身两步把一直在旁边当路人甲的齐汾拉过来,趁他不备,掏出他白大褂兜里的镇静剂。   “哎,你干什么!”齐汾扑上去阻止,却被姜牧用身体隔开,只看到姜牧熟练的把镇静剂注射进苏落手背静脉。   “你怎么能瞎搞呢?”齐汾不满道,使劲把姜牧推向后方,担忧地站到床边观察苏落情况。没过一会儿,就见他合上双眼,沉沉地昏睡过去。   齐汾估摸着剂量不大,应该不会对病人身体造成伤害,但这可是主任的病人,该怎么跟主任交代这事啊   “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姜牧从齐汾身后贴近,低头在他耳边问道。   齐汾正因为违规给苏落注射镇静剂而着急上火,不耐烦地回答:“看什么?不去。”   “哦。”姜牧伸手从后面搂住齐汾的腰,把他拉进怀里,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只乱扭的兔子也睡过去,突然惊喜地发现他另一边兜里还有一针镇定剂,拿出来撕开包装,捏着注射器扎进他颈部肌肉,把部分液体注射进去,轻声道,“去看看吧,你不是需要收集病例吗?”   “你扎我干什么!”齐汾靠在姜牧身上,挣扎地想要离开他,却被腰间环绕的手臂禁锢住,死死压在怀里。   他仰头愤怒地瞪着姜牧,而对方正笑吟吟地低头看着他,对他的挣扎无动于衷,轻松地像是轻而易举叼到耗子的猫。   齐汾使劲想扒开姜牧,却渐渐失了力气,睡意袭来,他身体发软,被姜牧手臂支撑而勉强站立。他努力提起精神抵抗困倦,但依旧在药物的作用下,无法阻挡地昏睡过去。   齐汾醒来时还靠在姜牧身上,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直刺的他睁不开眼。空气潮湿而闷热,蝉鸣声流入房间,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无所遁形,整洁的书桌,干净的床铺,墙上挂着超大的电视,游戏光盘铺撒这一地,似乎房间的主人刚玩完,还未来得及收拾。   这是哪里?   齐汾肯定他没来过这地方,像这种超过20平米的卧室简直是梦中幻想,去过一次能记一辈子的!   “这是哪……唔唔……”   齐汾惊讶地询问,却被姜牧捂住嘴,吞回了后半句话。他恼火地侧头瞪视姜牧,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询问他又在搞什么。   姜牧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齐汾禁声,然后指了指房间门的方向。   齐汾这才注意到,卧室门开着,苏落傻愣在走廊里,全身前倾趴在落地窗上,直直地盯着外面,眼睛里流露出的悲伤快要化为实质。他紧贴在玻璃上,想穿越过玻璃到达对面,却又害怕惊碎这个美好的梦境,一动不敢动。   齐汾垫着脚尖悄悄地靠近过去,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楼,走廊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院落后门隐藏在姹紫嫣红的花团中,一个瘦高的人影在门外若隐若现。   “这是梦吗?”苏落抽泣地问,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撒落在落地窗上,“他怕被我父母发现,而不敢进来找我,所以经常在后院门口等着,我一出卧室,就能看到他。”   苏落目不转睛地望着院外的人影,似乎担心移开视线对方就会消失:“这是梦吗?我可以再也不醒来吗?”   “不是梦。”姜牧突然回答,“他在等你。”   苏落微怔,不可置信地察觉到院外的人影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叫他过去。过了几秒,苏落猛然向走廊另一侧的门跑去,他奔到庭院内,蹿过熟悉的青石板路,绕过被晒得暴热的四角凉亭,扑向永远在门外等着他的那人。 第21章 案例七 ● 如何死亡?   齐汾和姜牧跟在他身后,钻进凉亭,找个合适的角度偷窥。   齐汾手里被姜牧塞入了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把瓜子:“……”   烈日炎炎,热气黏乎乎地腻在身上,苏落死死抱住赵恒丰。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型,再加上他嘴角那抹熟悉的浅笑,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就好像他从没离开过。   苏落把头搭在赵恒丰的肩窝处,呢喃细语:“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赵恒丰温柔地抚摸苏落的发梢。   丝丝凉气从赵恒丰身上传来,抵消了周围空气的高温,苏落感叹道:“你好凉快。”   “因为我已经死了呀。”   “那你现在是什么?”   “幽灵?灵魂?残念?……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类似的状态吧。”   苏落以为是姜牧把赵恒丰的灵魂召唤回来,于是抱的更紧,生怕他突然消失不见,撒娇似的请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一直在……?”   “每天都在看着你,从出事那天开始,可是……”赵恒丰话锋一转,恼怒道,“瞧瞧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苏落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紧贴在赵恒丰怀里,懊悔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不如去死!……”   赵恒丰把苏落按到胸前,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不许这么说!你不知道失去生命是什么滋味,才会那么草率的选择自杀。如果没有我在救你,扯断绳子,换了毒药,你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是你一直在救我?”   “除了我,还能有谁?”赵恒丰怒道,“还说什么要有死亡的权利?你脑子进水了吗!”   “对不起,”苏落哀哀地道歉,“我只是想发泄一下。你走了以后,我好伤心,爸爸妈妈都觉得只是死了个司机,按工作期间死亡,多陪点钱就好了。我很愤怒,不喜欢他们跟提起陌生人一样提起你,可又不敢说咱俩的关系。就想着,如果我也死了,他们就不会那么云淡风轻地讨论你死亡的事情了……”   “蠢。”赵恒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的死亡已经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你该做的应是好好活着,而不是把伤害扩大。”   “我知道错了,别生气,我不会再自杀了。”   赵恒丰叹口气,低头轻吻苏落的头顶,恋恋不舍地感受着唇下温暖的体温。   “我不自杀……”苏落期盼地问,“你也不会走吧?”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落仰起头,舔舐赵恒丰的双唇,冰冰凉像一块甜蜜的雪糕,然后压迫上去,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他们经历磨难,终于又找回对方,唇齿间贪恋彼此的气息,迟迟不愿分开。   “既然你可以让我自杀失败,”许久之后,苏落意犹未尽的与赵恒丰分开,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一直在旁边。”   “按理说我不能影响活人,如果强行干预,会加速我的消逝。我想着,能一直看着你就好,等你伤心过了,会慢慢忘记我的。”   “我不会忘记你的!”苏落坚定地保证,然后担忧道,“那、那你现在干预了我,会不会消失?”   “如果再有两三次,可能真的会吧!”   苏落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悔改,绝不再轻视生命,心下依旧担心不已,怕自己已对灵魂状态的赵恒丰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赵恒丰再次保证。   苏落凝视着赵恒丰,喜悦、担忧、懊恼、期盼、爱恋,复杂的情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只想永远与赵恒丰这样拥抱下去,再也不分开。   俩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静静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过了一会儿,苏落出声,犹豫地问:“车祸,疼吗?”   “不疼,看到你被救出去,我就不疼了。”   “都赖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让你带我兜风……”   赵恒丰不赞同地说,“是我没给车做好保养,轮胎磨损导致爆胎,才撞到旁边卡车,司机是我,车子维护也是我负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拜托我爸爸把保险公司赔的钱,都给你父母了。”   “我知道。”   “他们很伤心,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知道。”——我一直在你旁边看着呀,小傻瓜。   苏落噘着嘴,抱怨道:“没有你,我好像什么都干不了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落有太多话想跟赵恒丰说,他急不可耐地吐槽着这段时间的遭遇,话题跳跃着,毫无逻辑与连贯性,赵恒丰宠溺地微笑着回答他。   “你走以后,爸爸聘了个新司机,又丑又老,满肚子肥肉。”   “所以你这回相信我是万里挑一了吧!还总说我运气好认识你,捡到宝的明明是你。”   “嗯,认识你是我的幸运。”苏落低声附和,“我爱你。”   赵恒丰低头蹭蹭苏落:“我也爱你。”   苏落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我好后悔没跟爸爸妈妈坦白咱俩的关系,以至于有人问我是不是有朋友死了,我都不敢诚实地回答。”   “你想吓死他们老两口吗?告诉他们自己的儿子不光喜欢同性,还跟自己司机搞上了?”   “你那么好,他们没道理不接受你。”   “这跟好不好无关。已经瞒到了现在,就继续瞒下去,直到合适的时候,乖。”   “哦,好……”苏落不情愿地答应。   赵恒丰不放心地继续叮嘱:“跟父母好好说话,别老不耐烦。你爸爸是官僚了一点,可就是他事业上的成功,才让你享受高品质的生活。他们怎么看待我都行,我不介意,你别再犯傻跟他们置气。”   “你不在,家里好无聊。”   “那你弹琴给我听,我能听见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苏落想到其他事,正要开口说时,吃瓜群众姜某溜达过来打断两人:“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走?去哪?”苏落瞬间惊慌失措,赶忙问赵恒丰,“你要离开吗?”   “不走不走,”赵恒丰急忙安抚,“我平时是灵魂状态,所以你看不到我,现在在这位医生(?)的帮助下才能让咱俩接触到。”   姜牧解释:“我把你俩的意识都拉进我创造的幻境,才能让你们触碰到对方。好了,其他的出去再说。”   苏落紧拽着恋人的衣角:“我不想分开!”   “不会分开的,你只是看不见我罢了。”赵恒丰抓起苏落的小手,贴到嘴边轻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永远都在。”   苏落还想再与恋人腻歪一会儿,可一眨眼,就已经躺到病床上,雪白的天花板映示着他已经回到了医院。   “恒丰!”他猛地坐起来叫道。幻境里闷热的感觉还未散去,他恍惚间仍处在炎热夏日,手背被恋人吻得冰冰凉凉。   床角传来“咣当”一声,彻底把苏落惊回现实,他扫视四周,果然一点也看不见赵恒丰的影子。刚才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姜牧偷笑着走过来问苏落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刚才齐汾醒来时意识到自己还瘫在姜牧怀里,回身就踹,但刚苏醒的身体不听指挥,一脚踢到床铺铁架子上,此时正在旁边揉着小腿,疼得快掉眼泪了。   “他还在附近吗?”苏落问。   姜牧环视一圈:“在,我只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通灵这种东西我并不擅长。”   “有什么办法还能让我再见到他?”明明知道恋人就在身旁,可却相隔生死,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两个办法。”姜牧说,“一个是继续找我,一次十万,提前预约,但我不敢保证多次把灵魂召进幻境对他有没有什么损伤。另一种嘛,你自己学会通灵就好了。”   “哪里可以学?”苏落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大师,不过能学成什么样就看你的天赋了。”姜牧拿出纸给苏落写下一串手机号,“我学了很久也只学会了皮毛,你要是学成,我需要帮忙时你得免费帮我。”   “嗯嗯,一定!”   “那么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你也赶紧出院。医院本就阴气重,死人的灵魂更容易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苏落急忙点头:“对了,他那么多次帮助我,伤害肯定很大真的没事吗?”   “去问这人吧,”姜牧指指字条,“他很厉害,只要他愿意帮你,就算有问题也能没问题了。”   “嗯。”苏落捏着字条,目光火热。   已经到了探视结束时间,姜牧也不再多说,叫上齐汾一起离开。   出到走廊,又听到胡海天嘹亮的国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这唱的还真有节奏感。”姜牧感叹。   齐汾还记恨着自己被擅自挪用的镇定剂,轻哼一声算是应和,直到送他出门也没说一句话。   “小脾气还挺大,”姜牧调笑道,“那就明天见了。” 第22章 苏落的番外   “这是我新聘的司机,小赵。”苏父指着站在车前的青年给苏落介绍,“以后由他负责送你上下学,还有周末辅导班。”   “哦。”苏落头也不抬的答应,自己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呢!”苏母穿着洋气的晚礼服,手挽着丈夫,正准备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你爸爸听说你不喜欢之前的司机,特意为你找了个年纪小的,你俩应该聊得来。”   苏落靠在车门上疲于说话。他不是不喜欢之前的司机,而是不喜欢上学,不想去上那么多业余课程。钢琴、国画、书法、舞蹈、奥数,净是些父母喜欢却学不会的玩意,然后把梦想寄托在孩子身上。   喋喋不休的苏母终于离开,苏落乐得清静,瘫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你怎么称呼?”青年边开车边问苏落,在没得到回答后无奈地说,“你得给我个名字,总不能以后都叫你少爷吧?”   “苏落。”   “苏落,好名字。我叫赵恒丰,第一次成为专职司机,请多多指教。”赵恒丰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身后的少年已经昏昏欲睡,于是说,“你躺下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苏落顺从地躺下补眠,但周末傍晚的交通很是顺畅,没过一会儿,就到了舞蹈教室。   苏落摇摇晃晃地下车走进教室,赵恒丰留在车里等他下课,顺便翻看老板刚才给他的课表,里面记录了他接送苏落上下课的详细时间和地址。   “这孩子到底学了多少啊?”赵恒丰震惊。看这课表,岂不是都没有娱乐时间了吗?好可怜。   每天上下课路上时间并不长,苏落也不爱讲话。不睡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听赵恒丰一人讲话,苏落对他也慢慢熟悉了。   今年二十岁,比苏落大8岁,家庭条件不好,有1个弟弟2个妹妹,目前大学在读,由于母亲生病,他翘课出来赚钱补贴家用。   苏落无法体会赵恒丰所描绘的生活,赵恒丰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苏落要上这么多课。   关于后一点,苏落自己也不理解。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在一次国画课下课后,赵恒丰对着无精打采的苏落说,“年纪轻轻就累死了怎么办。我带你去兜风吧!”   苏落只想回家睡觉,但他由于父母的独断专行,已经习惯于不去反驳别人,于是他没有说话,表情淡漠地望向窗外,估摸着又要少睡一个小时了。   赵恒丰早就打算带苏落出去散心,正巧今日原先的座驾被苏母开走,他就选择把苏母的两座跑车开了出来,鲜红色宝马Z4,即使在半夜都火红得乍眼。   苏落家别墅处于郊区,周围道路平坦,车辆稀疏,很适合飙车。   赵恒丰把油门踩到底,跑车轰鸣地向前冲,两旁树木飞速退去。他眼角瞥见坐在旁边的苏落眯着眼,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完全没有享受到高速行驶的乐趣。   观察了下路况,赵恒丰猛打方向盘一个左急转,离心力惊醒了苏落,他茫然四顾,渐渐被外面快速掠过的景色吸引住,呆呆地望向窗外。   “我把顶棚打开了哦。”赵恒丰稍微降低车速,遥控开了顶棚。   凉爽的风涌进来,吹拂在苏落脸上,全新的体验让他瞬间沉迷进去,他兴奋起来,伸出双手让风划过指尖,仿佛一起刮走了白日的疲惫。   赵恒丰把车速降到很低,然后再次加速冲出去。   苏落被惯性压在座椅后背上,他感觉自己在乘着风向前飞舞,所有的忧愁都四散逃逸,只余下沸腾的血液在汩汩流淌。他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来,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喷薄欲出,他激动得大声喊道:“这就是兜风吗?我喜欢!”   赵恒丰被少年灿烂的笑容影响,自己也畅快许多,好似可以百战百胜,家庭的困难也能够被轻松解决。   “这就是速度的魅力呀!”赵恒丰大笑着朝少年吼道。   苏落开心地乐着,期盼地问:“以后还能常来兜风吗?”   “当然可以,”赵恒丰保证道,“随时奉陪。”   出事之后,苏落每时每刻不在后悔,如果当初没跟赵恒丰去兜风,他就不会跟他成为交心的朋友,不会爱上他,赵恒丰也就不会死在那场车祸里。   自从那天俩人一起兜风后,苏落总在课余时间缠着赵恒丰带他出去玩。他也不主动提出,就是每天眼巴巴地瞪着小眼睛望着赵恒丰,如果对方没懂,就坐在一旁暗自伤心,撅着小嘴一脸委屈,就差蹲墙角画圈圈了。   “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一段时间以后,赵恒丰抓狂,“有什么事直说出来,不要让我猜!”   “想出去玩……”   “早说嘛!”赵恒丰调转车头。   在之后的日子里,赵恒丰偷摸带苏落去了很多地方,还曾大胆子忽悠苏落逃掉他不喜欢的课外班,跑去开卡丁车。找到了乐趣的苏落逐渐变得开朗,像个正常的小孩子,开心了会笑,难过了会哭,不再永远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苏落上初中后,课业繁忙,在父母的强压下更不堪负重。赵恒丰想了个小计策,在苏落的老师与他父母长谈了一次后,苏母同意让苏落只专注学习一样特长,放弃其他的。   苏落选择了钢琴。   因为赵恒丰喜欢听他弹琴。   苏落手指灵巧地划过键盘,悠扬的乐曲飘过琴房,荡漾到窗外,夏日蝉鸣声和美妙的旋律交织在一起。   只要苏落抬起头,就能看到赵恒丰站在别墅后院门口,背靠火红的跑车,沉浸在音乐里,静静等待苏落练习完毕后,一起出去玩耍。   苏落越来越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是学习后的娱乐,还是能不断让他体验新鲜事物的那个人。   赵恒丰大学毕业那年,还算顺利的找到工作,小企业,工资不高,但跟符合他对未来工作的预期,足够自己生活和补贴家用。   毕业前夕,他向苏父递交的辞职报告被苏落看到,苏落惊慌失措地跑去找赵恒丰,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被赵恒丰厌弃。   “不关你的事啦!”赵恒丰坦言,“我总不能当一辈子司机吧,毕业了肯定要找份正经工作。”   “为什么不能?我愿意聘你一辈子!”   赵恒丰把苏落的话当成少年任性的话语:“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虽然工作地点在另一个城市,我也会常回来找你的。”   苏落问:“你为什么要工作?”   “为了赚钱呀!”   “那我付给你比那份工作更高的工资,好不好?”   “……”赵恒丰无语,戳着苏落脑袋批评道,“你是不是傻!明明可以花便宜的价格请到其他专职司机。”   “可我想要你。”   赵恒丰愣住。   “我喜欢你。”   十四岁的少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清澈明净,任性而执着地表白着:“我喜欢你,求求你不要走。”   赵恒丰手足无措:“你还这么小,怎么知道什么叫喜欢,别瞎说这个词,会被误会的。”   “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我不想你离开,留下来陪我可以吗?”   苏落泪眼婆娑,苦苦哀求。家里生活枯燥无味,他早已离不开赵恒丰,只有想想还在门外等着他的那个人,才能体会到生命的乐趣。他单方面希望赵恒丰可以陪他一辈子,无论因为感情还是金钱。   赵恒丰从没想过会被苏落喜欢,他不知所措,心软的一塌糊涂,本应严词拒绝少年跑偏了的感情,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别哭别哭,我不走了,不走了。”   苏落依旧抽泣不止。   他抬手擦擦苏落的眼泪,保证道:“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不会离开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那你得负责给我发工资。”   苏落达成所愿,破涕为笑:“没问题,我零花钱很多的!”   “你个死富二代。”赵恒丰嫉妒道,“还有,以后别轻易说喜欢,早恋不好,等成年后再说。”   苏落开心地答应:“好。”   俩人仍旧是雇佣关系,赵恒丰每日送苏落上下学,偶尔一起出去玩,表面看起来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可私下里却越来越侵入彼此的生活。   苏落开始尝试去理解赵恒丰的生活,做决定前先考虑他的想法,不再任性的独断专行。   他拜托在卫X局工作的父亲,以关心下属的名义把赵恒丰的母亲接到X市最专业的医院治疗,又悄悄汇款,供赵恒丰的弟弟妹妹读书上学。然后他跑到赵恒丰面前,邀功似的把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恩情太大,赵恒丰倍感压力,连忙道谢,并让苏落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为什么呀?”苏落不解,“我答应你的不是吗?你留下,作为交换,我帮你解决困难。”   赵恒丰没想到苏落会记下他曾经随口提到的烦恼,又是感激,又是对苏落的纯真哭笑不得:“你只负责给我发工资就好了,专心学习,不用操心其他的。”   “……好。”   苏落点头同意,之后不再插手赵恒丰的家事,但转头又找个借口,跑去让苏父把赵恒丰的工资翻了倍。   “……”赵恒丰感觉自己被包养了。 第23章 苏洛的番外   苏落18岁生日那天,中午与父母庆祝,下午借口与同学开生日party,把父母轰到外边,自己看着菜谱现学做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与赵恒丰约定的时间前,勉强捣鼓出一桌子菜,荤素搭配,卖相不怎么样,味道竟然还不错。   赵恒丰想了很久应该送苏落什么成年礼,一般奢侈品他也不缺,最后决定抱了个PS4来,不过只送了主机,没给带游戏,打算等苏落高考完,再送游戏光盘让他玩。   苏父苏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给苏落买游戏机的,他每每听小伙伴们说起游戏,都要暗自羡慕许久,这次看到赵恒丰搬了一台送过来,乐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倒是赵恒丰发现做了满桌子香喷喷的菜,听到是苏落亲自下厨做的,差点把PS4砸到脚面,震惊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了做饭?”   “现学的。”苏落诚实地回答,“想给你做饭吃。”   赵恒丰也没管礼节,放下游戏机就走过去尝了一口,大力赞扬:“真棒!你太有做饭天赋了。”   苏落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土豆丝有点酸,冬瓜汤有点淡,红烧肉有点咸,但赵恒丰一边夸赞一边和苏落一起干掉了整桌饭撑得不行。   吃完后,俩人坐在桌旁闲聊,苏落兴冲冲地宣布:“我今天成年了!”   “生日快乐!”   苏落:“我喜欢你!”   赵恒丰这次真的震惊到把手里东西扔地上去了。   苏落:“你说要成年后再说喜欢,现在我终于成年啦!我喜欢你!”   几年来俩人以朋友相处,从无越界,毕业时苏落莫名的表白也被他当成一时的撒娇,抛到脑后去了。   猛然被再次表白,赵恒丰有些抓狂。我说等你成年后再说,意思是让你考虑清楚自己的感情,不是真让你等到18岁啊!   看到赵恒丰没给反应,苏落提心吊胆地问:“你不喜欢我吗?”   赵恒丰不知该怎么回答。   对面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鬼虽已成年,但脸庞仍然青涩宛如少年,期盼地等着答复。   细细想来,这些年苏落明着暗着一直在帮助他,他都装作没有看到,下意识地在逃避那个自己早就明白的事实:苏落在追求他。   赵恒丰难以开口。他试图回答不喜欢,可心下刺痛让他明白自己已经动心,他希望眼前任性又纯挚的少年永远属于自己,想参与少年今后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然而他同时也害怕,一旦给予肯定的答复,放任这种感情肆意增长,将会把对方带到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苏父苏母绝对不会允许苏落跟男人在一起,更何况自己还是苏父的下属。   赵恒丰犹豫地回答:“你不应该喜欢男人。”   “嗯,但我喜欢你。”   “我是男人。”   “我知道呀,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你应该结婚生子,不能喜欢男人。”   “我现在多大?”   “18。”   “法定结婚年龄多大?”   “……男人22。”   “就是啦,那么远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跟这个小鬼讲不通啊!   赵恒丰还想继续说,却被突然逼近的苏落吓到,随即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略带湿润。赵恒丰全身僵硬,一股电流从相互触碰的地方传导到心底,心脏不受束缚地疯狂跳动。   苏落脸庞微红,附身与僵坐在椅子上的赵恒丰对视,他把手轻搭在赵恒丰胸前,手掌都似乎被震得稍稍颤抖,于是笃定道:“你喜欢我。”   赵恒丰仍沉浸在刚刚那温柔的一吻里,一时间脑子轰鸣作响,杂乱无章的思绪均被抛在脑后,只想回敬回去,狠狠地亲吻苏落,让他知道勾引挑逗自己的代价。   于是他这么做了。   多年来,赵恒丰理智地压制自己的感情,压缩到极限后一个小小的触碰就让其炸裂开,再也无法控制。   他把苏落拉进怀里,重新压上他的嘴唇,急切地伸出舌尖探入,轻扫过怀中人软嫩的上颚,舔舐那甘甜的津液,舌头与舌头交叠在一起。俩人毫无经验也毫无章法的纠缠,青涩而充满激情。   深吻过后,苏落微微喘息,趴在赵恒丰身前,止不住地嘴角上扬,裂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悸动渐渐平息,赵恒丰轻叹:“你明白咱俩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是我男朋友!”   赵恒丰揉揉苏落的脑袋,决定在这种幸福的时刻就不说扫兴的话了,以后再慢慢给他解释。   苏落眷恋了一会儿,突然扭身离开赵恒丰的怀抱,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瓶透明的润滑液,期待地眨着眼睛:“咱们来做吧。”   这进展太快,赵恒丰表示自己岁数大了有点跟不上节奏啊!   “为了今天,我提前看了好多小黄片,”苏落炫耀一般地汇报,并撕开润滑液的塑料外封,“如果你害怕,我先在上面,等你学会了再反过来。”   再退缩简直不是男人!   赵恒丰一把抢过润滑液,拦腰扛起比自己矮得多的少年,恼羞成怒:“是你自己作死!”   “要回屋吗?”苏落性致勃勃,“那就去床上吧,我还买了许多小玩意,店家说可以增加情趣,但我没看说明,还不知道怎么用呢。”   ……这小妖精!   赵恒丰一个踉跄,手掌啪地打在苏落滚圆的屁股上:“安静。” 苏落房里丢着几个被拆开的快递,零零碎碎的各种小玩意撒了一床,赵恒丰粗略扫了一眼,瞅见遥控跳蛋、项圈、肛塞……竞然还有根散鞭?! 赵恒丰再次一巴掌拍在苏落翘起的臀部上:“你买这些玩意想干什么?” “我就搜了下润滑液,”苏落乖乖地趴在赵恒丰肩膀上,“然后这些东西就出现在‘猜你喜欢’里面,看评论都说很好玩,就买了。” ……请不要在淘宝随意评论,会影响到未成年人! 赵恒丰边默默吐槽,边把眼前碍事的东西全扫到地板上,然后把苏落仰面扔到床上。 苏落半坐起身,抬头正巧看见赵恒丰裤裆被撑大的一块,临到头忽然有些紧张,他向后缩了一下,又怕赵恒丰误会,赶忙欲盖弥彰地抬手脱衣服,修长的手指去解脖颈处的扣子,却慌乱地解不开,赵恒丰有些好笑地看着少年忙手忙脚,急得眼睛都湿蒙蒙的,撅着小嘴与纽扣搏斗。 赵恒丰俯下身抓住苏落的手臂阻止他,嘴唇从他的头顶吻到泪光闪闪的眼角,轻轻舔掉淡咸的泪珠,手臂从苏落村衣下摆探入,细膩的皮肤温热顺滑,像凝脂一样富有弹性。 苏落半闭着眼睛享受赵恒丰的亲吻,突然发觉对方已经侵入自己衣物,胸前红樱被不断揉捏摸搓,渐渐挺立,酥麻感传向四肢,他“嗯一一”的轻哼一声,更加刺激了赵恒丰的动作。 终于得到了自己从年少时期就日思夜想的人,苏落幸福地搂过赵恒丰的脑袋,寻觅到他的嘴角亲吻上去,好像要把耽误的这几年的分量都亲回来一般,怎么都亲不够。 苏落混乱的脑海中满满都是对赵恒丰的爱意,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全身赤裸,赵恒丰的手覆盖在他的分身上,温柔的抚摸撸动。欲望烽火燎原般燃起,苏落欲求不满扭动身子,试图加快赵恒丰撸动的速度。 初次被伺候的少年很快达到了顶蜂,舒爽从脚底蔓延至头顶,乳白的精液喷薄而出,他痉挛似的杨起头颈,瘫软在床上。 赵恒丰见状咬上苏落露出的娇小的喉结,把他下体抬高,手指沾了精液,在他红嫩的菊洞周围打转,趁其陷入高潮的余韵时,缓慢捅入,突然被异物入侵,苏落不适地呻吟出声,括约肌收缩,夹住赵恒丰的手指。 “放松。”赵恒丰另一只手不住揉搓苏落圆翘的臀部,又顺着脊背抚摸安抚他。 苏落听话地放松下来,却感到后部被撑得更大,胀痛不已。赵恒丰见苏落放松,直接插入两根手指,转圈扩张穴道内紧在一起的媚肉。 菊洞被渐渐撑开,穴肉柔软地包裏上赵恒丰的手指,他见状又插入第三根手指,耐心地做这扩张,生怕一会儿伤到苏落。 苏落开始还有些不适,现在慢慢适应,一想到是自己的爱人在温柔地插入,他已经喷发过一次的欲望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见差不多了,赵恒丰抽出手指,打开润滑剂抹到早就坚硬无比的分身上,挺身插入。 “啊啊……”刚插入龟头,苏落瞬间疼得面孔扭曲,呻吟不停。 赵恒丰马上停下来,刚想抽出,就被苏落制止:“没事的,继续,慢一点就好,我还能忍。” 下身被撑得又胀又痛,苏落强忍着不适,坚持要做下去。反正早晚要经历的,不如尽早接受,否则往后次次不行。 赵恒丰心疼地舔舐苏落脸上被疼出的汗液,下身缓慢推进,一点点贯穿进去,开拓少年紧致的通道。 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苏落疼痛减缓,被填满的充实感涌上心头,在赵恒丰退出时还不自觉地叫“不要!” 赵恒丰又重新撞入,穴肉纠缠上来,一瞬间压迫感的刺激让他再也无法控制,开始猛烈地抽插。 “啊啊……慢点……”苏落被撞地摇晃,疼痛不再,酥麻感重新扩散,尤其在被碰到某一点后,仿若一股电流击过,极致的爽快让苏落全身痉挛了一下,声音充满愉悦,“嗯啊……" 赵恒丰精神一振,无师自通地开始有目的地撞击那一点,很快搞得苏落哀叫连连,摇着头让他换个位置。他无视少年地请求,反而加速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抽出,再深深埋入。 过分的剌激让苏落很快再次攀到巅峰,铃口流出点点液体,赵恒丰边动边抚摸上去,加深苏落的欲望。 “不要……不要摸……啊啊啊!”苏落尖叫着第二次射了出来,分身抽搐地喷出奶白色的液体,连带着后穴也收缩不停,直把赵恒丰也夹到顶峰,跟着射了出来。 温凉的精液撒入苏落的穴道,他觉得自己彻底与爱人融为一体,在高潮后的微微喘息中,捂着脸害羞而又兴奋。 赵恒丰抽出软了的分身,把苏落抱起来走向浴室,去清理俩人的身体。 ——   从三院出院后,苏落立刻跑去拜访传说中的通灵大师。   虽然没有得到最完美的结果,但也获得了些许期盼。   窗外银装素裹,片片雪花飘落,压弯了不少干枯的树枝。冬日北风刮过,拍打在玻璃上,轰轰作响。   苏落白皙修长的手指扫过键盘,优美地乐曲传出,充斥在琴房里,缭绕不散。   欢快的乐章被弹出丝丝哀伤,苏落不知疲倦地弹着,只因为他的恋人说喜欢听他弹琴。   手部弹得酸痛,弹错的音节越来越多,渐渐不成曲调,苏落只得停下休息。   他眼睛一离开琴谱,立马四下张望,寻找那个明明在身边,却永远看不到的身影。   “恒丰,你在吗?”   “我想你了。   “咱们明天去找姜医生见一面吧!   “通灵大师说我有点资质,我只要努力,说不定很快就能自己看见你。   “恒丰,你在听吗。   “我好想你……” 第24章 齐汾的病例 ● 逃脱   姜牧与齐汾告别时恰巧遇到跑出来抽烟魏凯,于是趁机以工作需要为借口,管魏凯要了两只镇定剂。   镇定剂这种易耗品,一般病房常备,价格不贵,偶尔会富裕几只不在库存内的,医生护士打个招呼就可以取用。   “你要镇静剂干什么?”魏凯好奇地问,随手从白大褂兜里里拿出两支,“干坏事儿时别说我提供的。”   “嗯,我会尽量在现场留下你的指纹。”姜牧接过镇静剂,悄悄递给齐汾,当做刚才用掉两只的补偿,这才离开。   齐汾不用自己找借口要镇静剂,对姜牧的怨念散去了一点,但还是不想理他。   当天晚些时候,齐汾躺在床上,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打开名为“毕业课题”的文件夹,里面静静排列着6份病例,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这玩意该怎么写毕业论文?!   “本研究旨在探讨男性同性恋患精神障碍的发病因素并分析对其预后做出分析。研究共纳入6名男性患者,其中5名人类(83.33%),1名吸血鬼(16.67%)。4名拥有稳定的男性恋人,2名人类(50%),1名狼人(25%),1只幽灵(25%)……”   怎么看这篇论文都没法通过啊!   别说发SCI国际期刊了,发校报都得被骂回来!   一定会成为“某师兄去三院实习后精神错乱”的实例载入史册,并被师弟师妹们津津乐道。   未来真是凄惨,现在抱导师大腿换题目还来得及吗?   ……   等等,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不光有传说中的鬼怪,连时光穿梭机都有了吗!   齐汾悲哀地发现,在昼夜颠倒的忙碌工作中,他没什么时间去回味思考,现在竟然毫无违和的接受了,而且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作为一个坚定不移从高中开始就是达尔文主义坚定支持者的大学生,齐汾为自己的转变感到愧疚。   仔细想来,幽灵也是符合进化论的对不对?   比如有灵魂的人活得久后代多,所以越来越多人有灵魂,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齐汾在天马行空般的胡思乱想里睡了过去,睡梦里世界上第一只两条腿站立的猴子一点点进化成人,人类生老病死化为幽灵,飘飘荡荡一段时间后,有丝分裂成一群小幽灵,分散到四面八方并寄生于胎儿身上。   进化了整整一个晚上,以至于他醒来时觉得像刚写完一篇论文一样疲惫。四周雾气昭昭的,窗外灰蒙蒙一片,对面住院部大楼若隐若现,仿佛人间仙境。   “好严重的霾。”齐汾感叹,手机调出天气预报,空气质量指数标也35,优秀。   这什么假数据啊!齐汾暗骂,有关部门不会治理雾霾,于是另辟蹊径,用虚假数据来治理,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他洗漱完出门,走廊上也弥漫着浓密的雾霾,感觉快化为实体,一路望过去影影绰绰,隔壁宿舍的邻居突然从霾里传出打招呼,跟演鬼片似的,把齐汾吓了一跳。   ……怎么看这都不是什么正经的霾啊!谁家霾能蔓延到室内?   齐汾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跟竞技游戏刷地图似的,没走过的地方有浓雾遮挡,走过的地方晴朗开阔。   他原地愣了一会儿,眼睁睁地看着身后刚刚经过的走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被白雾覆盖。   恰巧有人经过,齐汾一把拉住他,问能不能看到雾霾。   那人瞥了眼走廊尽头的窗户:“今儿天特好,少见的蓝天,不过好像有点冷。”   这是幻视了还是看电脑到半夜伤了眼睛?!   齐汾道谢后小心翼翼地往宿舍楼外走,他跑两步想追上雾气却永远追不上,他就像个人体驱散剂,走到哪雾气散到哪。   楼外与楼内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齐汾走到哪清晰到哪,上下左右皆是白雾缭绕,四周行人行色匆匆,奔波于早餐与早班间,与平日一样。   为了检查一下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眼睛坏了,齐汾掏出手机朝远处随意拍了一张。   照片上跟齐汾肉眼所见的一模一样,道路两边绿化延伸出去,消失在不远处的浓雾里。   这是说明眼睛没问题,是自己幻视了吗?   齐汾使劲眨眼,试图从脑海里驱散雾气,闭上眼,不断在心里念叨:没有雾没有雾没有雾。   睁开眼后四周依旧如初。   不是真疯了吧……   齐汾抓狂地要给魏凯打电话求助自己病情,在电话薄里翻找号码时划过一个名字,突然想起另一种可能性,他虽然非常不想主动联系,但眼下找不到别的办法,也只能尝试下了。   电话很快接通。   齐汾也不废话,直入主题:“是你搞的吗?”   “什么?”姜牧不解地问。他周围很乱,背景声音吵闹繁杂,隐隐还传出广播声。   “我现在身边全是雾气,跟重度雾霾似的。”   “……”姜牧难得怔住,沉默片刻,低声怒到,“见鬼,你怎么也进来了。”   “什么?”这回轮到齐汾不解其意了。   “你在哪里?”   齐汾报出坐标:“三院,宿舍楼门口。”   “先别动,等我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见面再说。”   电话被挂断。   事情源头是找到了,看来又是姜牧搞得鬼,齐汾搞清楚不是自己的问题,踏实下心。   不过……这是让他站这里别动,还是怕雾气太大找不到人,让他别乱跑?   齐汾一脸懵逼,傻呆呆地站在道路当中,不敢动弹。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雾气渐渐发生变化,从视野内白茫茫的一片,变得依稀能看清四周景物,浓雾像被凭空分解了一般转为稀薄,最终彻底散去。   天空湛蓝,朵朵白云慢悠悠的飘着,空气清新透亮,齐汾紧张压抑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不再如刚才似的烦躁不安。   世界恢复正常后不久,齐汾接到姜牧打开的电话。   “前面交通太堵了,我进不去三院。雾气应该已经散了吧?你出来找我。”   三院院内车辆并不多,但由于附近人民医院在每天早高峰时,想进停车场的车能排出二里地去,导致三院门口也堵的水泄不通,走路快过自行车,自行车快过汽车。   “你开车来的?”齐汾问。   “嗯,堵在东边路口了,你走过来比较快。”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从手机里传出,难听刺耳,齐汾答应一声后就忙不迭地挂断电话。   三院门口交通混乱,机动车挤到自行车道上,自行车只得抢占人行道,行人灵活的穿梭于车流中间,每个人都在奋力为交通拥堵贡献自己的力量。   齐汾在堵成停车场的路口顺利找到姜牧,深黑色大切诺基,跟姚明站在一群普通粉丝中间似的,简直不要太显眼。   姜牧坐在驾驶位,隔着玻璃超齐汾挥挥手,招呼他坐进副驾驶。   “这是怎么回事?”刚坐进去,齐汾就迫不及待地问。   姜牧指指前方人民医院:“排队进人民医院停车场,有人加塞,使得队伍变成两条,逼得后面车逆行,就堵上了。”   “我不是问堵车!”齐汾无语。   “那你问什么?”   “这里又是梦吧?”齐汾扫了眼坐在后排的“付丹伥”,“又拉我进来干什么?”   “不知道。”姜牧回答,“这不是我的梦,我也是被拉进来的。”   “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也在这个梦境里面。我早上起来发现状况不对,于是开车出门,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就直接上高速了。”   “还有其他人也能操控梦境?”   “当然。”车流缓缓移动,姜牧趁机右转离开主路,避开拥堵路段,“不过也没几个人,据我所知除了我以外,只有两个人。”   齐汾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不安地问,“这是去哪里?”   “找其中最有可能制造这个梦境的人。”姜牧扫了眼GPS上推荐的畅通路段,边看路线边回答,“他不在X市。”   “我也要去吗?”齐汾并不是很想接触这帮不是正常人的圈子,知道太多,万一被灭口怎么办!   姜牧撇了眼一旁满脸不情愿的齐汾,解释道:“梦境是要花力量和想象力来维持的,为了避免创造的世界由于设计不合理而很快坍塌,一般直接借用现实世界为模板。比如我习惯于抽取现实某一天为原型,并不断重复这天以降低损耗。   “这个梦境也是以现实为基础,但整体都围绕我来创造的,我看不见的地方并未被创造。所以你早上才会看到旁边全是浓雾,因为你周围的梦境不完整,等我接近了是不是就好了?”   齐汾点点头。   姜牧认真地看了眼齐汾,否定自己刚才的说法:“不对,他把你拉进来应该是失误,他很可能根本没注意到你也在,你之前周围的梦境不是不完整,而是根本没有被创造,你所见的那一小片天地,是你自己操控形成的。”   齐汾愣了一下,很诚实地说:“听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宝贝提醒我镇静剂是严格管控的。   这点是蠢作者想当然了,出现重大失误实在对不住! 第25章 齐汾的病例 ● 逃脱   “没事,你只要记住,如果你离我太远,会迷失在这片梦境里。”   “哦,懂了。”所以必须一起去是吗?齐汾哭丧着脸,真·躺着中枪。   “反正去见了他才能知道为什么你也被拉入。”姜牧安慰道。暗暗感叹对方难得无意间办个好事,虽然不知道这次又要闹什么,但多拉个齐汾进来,一路上总算不会那么无趣了,一会儿揍他的时候可以轻一点。   由于选择了正确的线路,避开早高峰,没多一会儿车子就开上高速,白天出城人很少,道路通畅,俩人直奔目的地驶去。   “系上安全带。”姜牧提醒齐汾,“虽然梦境是以现实为基础创建的,但毕竟还是梦,万一创造的人突发奇想加入个丧尸袭城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   齐汾刚安定一点的心又沸腾起来,什么?现在跳车还来不来得及?   沉默片刻,姜牧大喘气的继续说:“不过这样的梦境明显不合理,会由于无法平衡能量而很快坍塌,坚持不了几秒。”   齐汾反应过来:“……你在吓唬我。”   “没错。”姜牧厚着脸皮承认,眼含笑意,明显心情很好。   齐汾被姜牧憋住,转头盯着窗外的风景不想说话。虽然已经进入高速,但还没有驶出X市,道路两侧从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楼房,破破烂烂的,环境远差于市区内。   稀疏的房屋一闪而过,千篇一律的景色像是一首催眠曲,晃得齐汾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姜牧扫了下眼睛都快睁不开的齐汾,建议道,“要去Y市,还很远。”   齐汾本已合上双眼,迷迷糊糊突然想到个问题,猛然清醒:“这已经是梦境了吗?还能睡觉?”   “梦嘛,在这里什么都可以做的。”   齐汾好奇地继续问:“那你能在梦里再创造一个梦境吗?”   “你玩盗梦空间呐!”姜牧失笑,“诺兰确实是个很有创意的编剧,但很遗憾,真实情况是做不到电影里那样,只能有一层梦境,我现在无法创建梦境。”   齐汾沉默下来,努力消化姜牧刚才讲得话。   窗外恰巧经过高速指路牌,他隐约看见Y市的标识,具体距离没看清,只瞥见是个三位数字的公里数,第一位似乎是个4。   他掏出手机查了下地图,惊讶道:“要去这么远?”以现在的车速,要开将近四个小时。   “他住在Y市。”   “他是谁?”   “姜荻,也就是创造这个梦境的人。”说到这个名字,姜牧有些厌烦,又加上一句,“只会添乱的人。”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齐汾奋力回想,是在哪里听到过来的?   “我们一开始误以为你是姜荻派来捣乱的。”坐在后排一直没有说话的“付丹伥”突然出声,吓了已忘记他存在的齐汾一跳。   他说完后又重新安静下去,毫无存在感,像神隐了一般。   经过点醒,齐汾回忆起当初第一次被困在梦境里,姜牧轻描淡写地解释抓错人了,然后就自顾自把这事翻篇不提。   一切的起因就是姜荻这个人啊!短短几个月,因为他,我这都躺枪多少次了!虽然还没见到真人,齐汾已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他到底是谁?”齐汾充满怨念地问。   “我师叔。”   “也姓姜?”这可不是个常见的姓。   “他还是我小叔,”姜牧嫌弃地说,又低声嘟囔,“家族之耻。”   什么家族之耻?他做了什么?   齐汾放任自己好奇心肆意增长,既然已经被强迫参与进来,不如去八卦个尽兴当做补偿。   他正意图继续问姜荻的事情时,被姜牧打断:“不说他了,一会儿你就见到了。”   ……说话说一半很不道德哎!   齐汾抓心挠肺地想了解更多,又不敢违抗姜牧,于是采取迂回战术:“那他拉你进梦境干什么?”   “每次他出来蹦跶都是同一件事,”姜牧语气颇不耐烦,“一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卖关子的都去死。   比起X市,Y市发展稍微落后一些,人口较少,地价也略低一点,但在国家大环境地带动下,房价依旧高得飞起。所以在姜牧把车子开进商业区旁边的一个高档别墅小区时,齐汾惊讶不已。   小区内一栋栋间距很大的欧式三层别墅,玲珑秀气。别墅周围环绕着假山流水,大片除了好看没什么大用的草坪,在冬天也保持着翠绿色,生机勃勃,四周的灌木被修剪成形态各异的动物,栩栩如生。   在开发商充分利用每一块地皮盖楼,恨不能一点楼缝都不留的今天,这里像是世外桃源,每户都拥有私密的个人空间,远离外界喧嚣,宁静宜人。   “天呐,这里要几千万一栋啊?”齐汾惊叹,“我要能住这里,这辈子就值了。你师叔真有钱。”   “这不是他的房子,”姜牧熟练的开车沿着小路左拐右拐,明显来过许多次,“他就是赖着不走而已。”   “还可以赖着不走?”齐汾很是羡慕,“我也想赖着不走。”   姜牧扭头看着齐汾,似乎想到什么,眼神闪烁,轻声笑了一下。齐汾正趴在车门上,使劲盯着外面小区环境感叹,并未注意到姜牧的反应。   每栋别墅都有自己的私人花园,纷纷被户主设计的各有特色,有的搭了凉亭葡萄架,有的种满花卉果蔬,虽然在寒冷的季节都有些枯黄稀疏,也能让人联想到春日来临后,这些将会是多么美丽的花园。   姜牧在一栋仿木质别墅门口停了车,别墅前花园用栅栏围起,里面杂草丛生,一看就鲜少打理,与靓丽的小区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姜牧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生气地摔门下车,怒气冲冲地拉着齐汾往里走,“付丹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仿佛事不关己,纯属跟来看戏的看客。   与前院的杂乱无章不同,房内干净整洁,布艺装饰与实木家具结合起来,透露出一股乡村田园的恬静舒适,干花点缀期间,让人不由得心情放松。   看到屋内设施依旧同记忆中的一样,被保养得很好,姜牧心中怒火渐消,揍人的冲动也缓解了不少。   别墅内寂静一片,针落有声,姜牧轻车熟路的一间一间打开房门找人。   “你很熟悉这?”齐汾跟在他身后问。   “在这住过很久。”   姜牧推开一层最后一间房门,屋内空空荡荡的,家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似乎很久无人使用。   齐汾惊讶:“这屋子跟你书房好像。”   实木地板,周围一圈高大的书柜,中间摆放两个沙发椅,与姜牧的书房简直一模一样。   “我仿照这里装修的。”姜牧解释道,眼中流露出怀念,“这是我师父的房子。”   姜牧并未走入房间,查看没人在里面后,虔诚地关上门,转身去其他地方寻找。   一层并没有人,俩人正准备往二层去时,“付丹伥”晃晃悠悠从楼上逛下来:“二楼和阁楼也没人,这房子空的。   “怎么会……”姜牧紧皱眉头陷入思索,“不在这他能去哪里了?”   “他平时应该住在这儿,”“付丹伥”推测,“楼上浴室有使用的痕迹。”   齐汾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在屋内瞎转悠。第一次进真正的别墅内部,同时又是姜牧师父的房子,他新奇不已,走到客厅想看看有没有姜牧师父的照片。奈何墙上柜子上没有任何关于房子主人的线索,干干净净的像刚装修完的新房。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张白色的A4打印纸,零星写了几行字,像是屋主的留言,齐汾好奇地走过去阅读,发现是写给姜牧的。   To 姜牧:   欢迎来到梦境。   想必你现在还一头雾水吧。师叔招你进来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期盼你可以回答。   告诉我于晚现在在哪里好吗?   By 爱你的师叔   PS:屋子我打理的还不错吧!每天都在认真打扫。   齐汾把留言纸递给姜牧。姜牧快速浏览一遍,嗤之以鼻:“庭院那么乱,还好意思说打理的不错?师父在的时候一年四季都是花园。”   然后齐汾眼睁睁地看着纸上PS部分从“认真打扫”变成“我穷!院子太大,打理不过来!”。   齐汾目瞪口呆:“字怎么变了?”   “梦嘛!他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姜牧回答,然后嫌弃地把留言纸扔到地上,转身招呼齐汾,“走吧。”   纸上的字立即转换: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求求你告诉我于晚的位置,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齐汾读着被当做垃圾扔在地上的纸:“不用管他吗?”   “不用,让他自己闹去。”姜牧头也不回。   齐汾同情地看着改写着“别走!!!”两个字的白纸,也跟着姜牧离开。   房间重归寂静,留言纸孤寂地躺在地上,凄惨悲凉。   一片阴影突然覆盖住纸张,“付丹伥”蹲在旁边,伸手戳了戳纸:“搞这么复杂干嘛?你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纸:我怕姜牧揍我。   “那你打电话啊!”   纸:他把我拉黑了,打不通。   “你都能改变纸上的字了,还改不了一个黑名单?真蠢。”“付丹伥”站起来,鄙视地甩甩手,跟着离开。   留言纸孤零零地待在原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付丹伥”最后留下的蠢字。 第26章 齐汾的病例 ● 逃脱   “付丹伥”走出院门时,姜牧靠在栅栏上,嫌弃地盯着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手机,似乎正严肃思考要不要把它扔出去。   “你提醒他干吗?”姜牧抱怨。   “付丹伥”随口回答:“看他可怜。”   手机继续响了一会儿,似乎对方突然意识到可以强制这边接听,电话被自动接通了,还是个视频电话。   “师侄啊!!!”姜荻哀嚎的声音传出,手机免提被调到最大声,嚎叫声震耳欲聋,“我都反省整整三年了,拜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姜牧眯着眼睛盯着手机视频里,由于贴的太近而放大变形的脸,觉得有些手痒。   “你只要告诉我于晚的位置,我发誓今后再也不骚扰你。”屏幕里男子向后挪了挪位置,单手举起,做出发誓状。   姜荻不到四十岁,年纪直奔中年,外表却不显老,岁月在其脸庞留下的痕迹,让他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气息,更流露出经历过肆无忌惮的青春后沉淀下来的稳重,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一说话表情就扭曲哀怨,贱的让人只想一脚踹死他。   “给我个机会吧!”姜荻泪眼朦胧,好似姜牧拒绝就立马哭给他看,“以你师父最喜欢的方式决胜负,三局制!”   “……”姜牧咬牙切齿。   他很想让姜荻滚蛋,但他不能拒绝。当年他师父最常说的就是不要拒绝挑战:“你们靠控制梦境赚钱养家,当以梦境决胜负时,岂不等于压上全身家当和自尊了嘛!徒弟,有人在梦境方面挑衅你时,谁退缩谁就输了,正面迎敌,绝对不能后退!”   “很好。”姜牧磨着牙答应下来,看我虐不死你的,“我输了就告诉你位置,你输了的话,以后再也不许问。”   “没问题。”姜荻赶忙一口答应。   “还有,搬出这栋房子。”   “好好。”   商讨一致后,姜牧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挂断电话,让姜荻那张蠢脸消失在屏幕上。他刚想平复下心情,抬眼就瞅见齐汾和“付丹伥”两只好奇宝宝瞪着大眼睛等着投喂真相,顿时哑然失笑。   “你们俩想问什么?”   齐汾比较八卦:“于晚是谁?”   “付丹伥”跃跃欲试:“要打架吗?怎么个打法?”   眼前不再晃荡着姜荻那张贱脸,换成俩张清秀充满期待的脸庞,姜牧情绪好转许多,耐心地挨个回答问题:“于晚是我师父。不打架。”   听到没有架打,“付丹伥”兴致缺缺:“他追着要你师父地址干嘛?姜荻喜欢你师父?”   “算是吧。”   “付丹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看竟然误打误撞触碰到真相,他无语道:“你们家人都喜欢同性,不怕断子绝孙啊?也没长辈管管?”   “什么?”姜牧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拍了下“付丹伥”脑门,“瞎想什么呢,我师父是女的。”   “付丹伥”顿时有点尴尬,抬头望天不再参与讨论。   齐汾给予评价:“……贵圈真乱。”   姜牧顺手也糊了齐汾后脑勺一巴掌。   “……”齐汾抱着脑袋往后躲了两步,明智地转换话题:“那姜荻不在这,咱们怎么出去?”   “刚才已经定下规则,要靠咱们自己出去了。”   “什么规则?”   “三局制,一个梦境为一局。”看到齐汾还是茫然不解,姜牧详细讲解,“挑战人建立梦境,把被挑战人拉入。被挑战人,目前指咱们,来破解这个梦境。破解包括进入和离开,离开就是从梦里醒来,进入是说被挑人需要指出梦境创造者身份,接引方式,梦境构成背景。三个梦境,限时三个月。”   “你已经破解了?”   “没有。”姜牧摇摇头,眉头微皱,“创造者是姜荻,构成背景是现实社会,接引方式我还没找到。”   齐汾:“什么是接引方式?”   “把人拉入梦境的方式,简单来讲就是如何催眠你的。”姜牧仔细思考昨天发生的事情,“姜荻接触我的机会很多,但为什么你也在……?”   齐汾帮不上忙,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天色渐晚,火红的夕阳铺洒天际,周围隐隐约约响起行人的喧闹声,大部分是出门买菜做饭的保姆或家庭主妇,间或经过几个下课回家的学生。   初冬的天气凉丝丝的,傍晚更是降温的厉害,齐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把外衣捂紧保暖。   姜牧被齐汾吸引了目光,停下思考,转而欣赏兔子被冻得发抖,小脸微红,发梢随着抖动一颤一颤的,他瞬间把刚才隐约抓住的关键思绪忘在脑后。   齐汾一边哆嗦一边跟姜牧对视,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在笑。   ……什么毛病!   齐汾狠狠地瞪了姜牧一眼,为了保暖,把外衣裹得更严实了。   姜牧眼神低沉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笑道:“不管怎么进来的了,先离开吧,出去后再想。”   齐汾迫不及待地点点头:“怎么出去?”   姜牧引导他:“你平时做梦怎么醒来?”   “睡够了就醒了?”齐汾犹豫地说,“还有闹钟响了。”   “还有呢?”   “呃……做了惊悚的梦被惊醒?比如上班迟到之类的。”   “聪明。”姜牧夸赞,“情绪的剧烈波动会惊醒梦境,这里也一样。姜荻大概躲得很远,对梦境的控制力不够,只要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梦境会崩溃,咱们就离开了。而且他似乎能力有所退步,竟然只能围绕我,呈现周围几公里的环境。”   “那应该怎么办?”齐汾扫视四周,稀稀疏疏三两个人经过,“往人群里扔个炸弹?伴鬼吓他们?”   “他们只是梦境里的NPC罢了,你梦到的事物再受惊吓,你也不会醒的。”   “哦,对对。”齐汾觉得是这个理,“那我暗示自己说上班要迟到了?”   “不必,”姜牧慢悠悠地说,“我有更好的办法。”   既然姜牧已经有办法了,齐汾放弃思考出去的方式,又突然想到晚上被拉进梦境,明天一早起不来床,不会真的迟到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暗暗担忧。这个月被各种事搞得,工作一直不积极,再如此怕会被老师们诟病,他焦虑地想问姜牧会不会错过早班,抬头却见姜牧站得极近,几乎贴在一起。   齐汾立刻警惕地后一步:“站这么近干什么?”这家伙想的办法不会又是坑人吧?   “为了离开喽。”姜牧轻快地回答,又在齐汾不注意时把他拉了回来。   齐汾被姜牧环过腰身,像是被搂在怀里,他戒备的浑身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思维却不由自主地发散开来。难不成离开过程有危险,不能分开,所以才要靠在一起?   齐汾胡思乱想着,张开嘴正打算询问,听到耳边传来姜牧的一声轻笑,随即嘴被温柔地堵上,对方灵巧的舌头顺势探入。先是舔舐了齐汾被冻的冰凉的嘴唇,而后轻扫过他湿滑的上颚。   齐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任人亲吻。飞奔在外的意识刚回到脑海里,又轰地炸裂,碎成一地渣子,无法集中思考。   他、他、他在做什么?!   齐汾扭动地后退,试图逃离姜牧的唇角,却被更加用力的搂住腰部,后脑勺也被按住,不得不被迫仰着头与他唇口交织在一起。口腔被毫不留情地侵入,舌头想躲开却被对方勾住,津液被吸吮,呼吸被掠夺,齐汾渐渐迷失了神智,似乎这个吻会持续到天荒地老……   “啊!”齐汾猛得清醒过来,大叫出声。   四周黑暗一片,寂静无声,月光从窗外照亮了室内景色,齐汾认出他已经回到宿舍,身下是自己的床铺,盖着棉被,被暖器烤得热乎乎的。   回来了?   姜牧的吻突然窜入脑中,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舌头擦过软腭的感觉挥之不去。齐汾无声地捂住嘴,心动加快似乎快要燃烧起来,思维乱成一团,无法缕清。   他伸手拿起之前放在床头桌上的水杯,猛喝几口,感觉嘴里被亲吻的感觉略微减轻,心跳稍稍平复。   身旁手机突然“叮”的响了几下,吓得他一哆嗦,水撒在手上。他直觉是姜牧发来的消息,连忙拿起来查看。   姜牧:出来很容易吧?我的办法是不是特别好用!   姜牧:睡觉吧,晚安!   姜牧:别忘了明天上午来找我拿查恩的食物。   仅仅是为了引发情绪波动,而离开梦境吗?齐汾想想往日俩人相处,感叹这实在太符合姜牧的恶趣味了,每每都是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他把手上的水渍擦干,摇摇头把浑浊的思维甩出脑海,重新钻回温暖的被窝。   好像姜牧是同性恋来的?   被一个基佬抢了初吻怎么办!   等等,在梦里的吻能做数吗?不能吧?否则任何人都能说自己跟女神这个那个过了。   所以姜牧才用这个方法?因为都是假的?……   齐汾迷迷糊糊地重归睡梦。   “切!”上一秒还在亲吻怀中的人,下一秒就躺回床上,姜牧目前心情极其不好,“姜荻这破梦境崩溃的也太快了!这几年他一点都没练习,能力都喂狗了吗!”   不过……   姜牧摸摸嘴唇,想起齐汾香甜的气息,回味不已。   一开始还存有少许逗弄的意味,到后来却被对方的轻颤和羞涩吸引住,欲罢不能地陷入而全心全意地深吻。孰料还没过瘾,就苏醒过来。   姜牧又暗骂姜荻几句,决心下次见到他,要先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再说。   以后齐汾该有警惕性了,再想占到便宜就难了。姜牧拿过手机发了几句试图表达自己的“清白”,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回复。   不知道那边小兔子会怎么想,被吓得瑟瑟发抖,还是做个茧把自己包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姜牧想像养蚕人似的,把齐汾身上的茧一层一层抽丝剥掉,然后就可以把内里赤裸的兔子煮熟吃到肚子里。   他耐心十足,在收到这次的福利之后更是不急,决心徐徐渐进,以防把人吓跑。   睡觉前他又给于晚打了个电话,告知她姜荻又在闹事。   于晚完全无所谓地让姜牧自己处理了就好。   姜牧一点都不怕姜荻,对于三局挑战也胸有成竹,虽然他现在还没搞清楚这次是怎么被拉入梦境的。 第27章 案例六(后续)● 拉郎配   齐汾早上起来才反应过来不对。   想造成情感波动的方式那么多,姜牧干什么要选最扯淡的这种!   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得好惨,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早上憋着怒气想找姜牧理论,可等到真的见到他,却一句话就质问不出来了。   姜牧送来装满血液的水壶,发觉齐汾低着脑袋不肯抬头:“你怎么了?”   “没事。”齐汾抢过水壶,转身就快步走回病区,速度快得像是落荒而逃。   问不出口啊!齐汾心里抓狂,难道要问为什么要吻他吗?太丢人了!   纠结了许久,齐汾最终默默地把这个该死的吻扫到脑后,选择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姜牧饶有兴趣地看着齐汾刚才还害羞地不敢直视他,转一圈出来后,明明内里郁结,外表又佯装淡定,勾的他想再吻上去,看看齐汾会有什么可爱的反应。   他刚想把想法付诸实践,手机却突然响起,一条信息显示在屏幕上。   信息是格纳从大洋彼岸发过来的,内容不多,间或夹杂着几个语法错误,但足够有冲击力,姜牧消化了一会儿,感叹这只狼人的计划很大胆,不过确实可行。   看到姜牧沉浸在短信里,齐汾嘟囔一句再见后就准备回病区。   “等下。”姜牧抓住齐汾胳膊,“你现在有事儿吗?没事一起去找个人。”   齐汾拒绝道:“我上班呢!”   “是格纳,他需要我们的帮忙。”   齐汾想起格纳去吸血鬼老巢解决问题,这才把查恩放在精神病院。经过几天的接触,虽说查恩没有任何攻击性,但病房里有只吸血鬼,还是觉得很膈应,他也很希望查恩可以赶紧出院。   于是齐汾一反常态,很是积极:“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其实并不需要齐汾的帮助,姜牧只是不想一个人去,他觉得齐汾的陪伴比较好玩罢了。但他很快找了个借口:“你不是要写论文吗?病例记录要有始有终。”   齐汾无语:“这种玄幻的种族写不进论文里的。”   “那就当增加医疗经验了。”姜牧没再给齐汾反驳的机会,拉着他往停车场走。   齐汾:“你先让我去请个假!”   姜牧没有放手,用另一只手挥了挥手机:“我给魏凯发短信说借你用用,他同意了。”   “我不能穿白大褂出去呀!”   姜牧放开齐汾:“快去换衣服,我在这等着。”   齐汾坐上姜牧的车时,觉得自己又上贼船了。   姜牧设置好导航,又递给齐汾一个地址,让他帮忙注意一下。   老城区钟楼大街148-A号。   齐汾纳闷:“这是去找谁?”   “一个吸血鬼。”姜牧解释,“一个为了吃鸭血粉丝汤而留在这里不走的吸血鬼。”   齐汾愣住不知道该如何评论,汗颜道:“好任性啊!”   姜牧表示赞同。   齐汾挠挠头说:“其实我更喜欢毛血旺,一会儿要不要推荐给他?”   姜牧默默记下齐汾喜欢吃毛血旺。   “去找他干什么?”齐汾又问。   “你记得查恩和格纳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吗?”姜牧抄近路开向老城区。   齐汾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吸血鬼快灭绝了,所以查恩的家族无法接受查恩以后会没有子嗣。”   “所以格纳想了个办法。查恩不是有个姐姐,本来会嫁给别的吸血鬼家族。但格纳跟他们说,他会找个人入赘到莫雷家族,这样生了孩子也姓莫雷。虽然查恩没有后代,但莫雷家族下一代人口也不会减少。”   “他们同意了?”齐汾觉得逻辑好像有点讲不通。   “同意了。所以我们要去找鲁卡斯。单身,没有家族,最合适的人选。”   “等等,”齐汾想到了违和点,“这样没什么区别啊!虽然莫雷家族人口数目不变,但吸血鬼总人口还是会减少呀!”   姜牧叹口气:“吸血鬼们都各自为战,家族主义者,非种族主义,要不他们怎么必须躲在阴影里,快被灭族了呢!”   “……种族主义也要不得。”齐汾说,“那咱们是当媒婆去了?”   “对的。”   齐汾发现自己肩负查恩和格纳的终身幸福,责任重大,担忧地说:“要是鲁卡斯没看上查恩的姐姐怎么办?”   姜牧恰好专心开车穿梭于老城区狭窄的巷子,没有回答。   钟楼大街是老街道,有上百年的历史,路两边大部分还都是原汁原味的旧式平房,砖墙瓦顶,一栋栋挤在一起,整齐美观。   临街的都被改成商铺,红色门牌号被商家广告遮挡住,想在这里找到148-A,着实需要花一番心思。   姜牧翻来覆去开了几个来回,终于找到148-B,想着旁边一定是A号,望过去后,俩人齐齐傻眼。   竟然是个网吧。   齐汾印象中的中世纪身穿黑色斗篷的吸血鬼贵族形象瞬间崩塌,怎么也无法想象吸血鬼坐在电脑前游戏的场景。虽然查恩不是很正常,但行事说话都透露着一股优雅气息,和电脑这种科技产物放在一起,怎么看都很违和。   找地儿把车停好后齐汾和姜牧一起走进网吧。   虽然是上班时间,里面仍是人满为患。五颜六色的荧光屏前均坐着一个死死盯着屏幕的玩家,除了手指全身几乎不动,嘴里不时传出几句骂人词汇。   齐汾怀疑地问姜牧:“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么多人,也不好找啊!   “你见过一个外国人吗?欧洲白人那样子的。”姜牧问一旁的网管。   网管摇摇头:“附近外国游客多,经常见到白人,我也没什么印象了,你们自己进去找吧。”   一排排电脑,每个人背影都差不多,根本认不出谁是谁,更何况齐汾本就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全凭猜测。他看了两眼就放弃了,期盼地看着姜牧,希望他能找到对方。   姜牧也难得的有点懵。之前他也仅仅是听说过这只吸血鬼,没见过真人也没见过照片,格纳发的信息里也没描述长相。由于狼人和吸血鬼间可以靠气味等因素互相辨别,于是格纳也没意识到姜牧种族不同,不能看嗅觉辨认,需要告诉他对方的长相。   他环视几圈,没有发现像是外国血统的人。   “齐汾,”姜牧叫他,“你闻一闻看哪个像吸血鬼。”   “……对不起我办不到。”你把我当什么了!   “兔子鼻子不应该挺灵敏的么!”   “???”齐汾一头雾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旁网管注意到俩人陷入难题,好心提醒:“后面有几个包间,人说不定在里面。但你们先问清楚房间号,别挨个找,客人该有意见了。”   姜牧跟网管道谢,掏出手机拨通格纳的电话,打算询问一下鲁卡斯的长相。   跨洋电话信号不是很好,格纳周围很嘈杂,声音断断续续的。   “他……安德列斯家……位……”   姜牧打断他:“发信息过来,听不清。”   格纳:鲁卡斯·安德列斯,安德列斯家族第十六代,来自德国。十年前安德列斯的家主企图利用恐怖分子袭击人类,让吸血鬼重新走上人类历史。鲁卡斯发现后试图制止安德列斯家主的激进行为,却被称为叛徒而逐出家族。后安德列斯家族被不明势力灭族,只留下鲁卡斯一人。   姜牧:他长什么样?   格纳:现在他长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很久没见到了。你们先接触一下,争取说服他,我这两天就飞过去找你们。   齐汾也凑过去看信息,看完抱怨:“这怎么找?鬼才能找到!”   “不好意思,”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紧不慢,“我不是鬼,不过我找到了。”   齐汾回头,看到“付丹伥”并不是很清晰的身影。   他指指后面一个小包间:“我每个都去看了,就那个是个外国人。”   姜牧夸奖:“干得漂亮!”然后拉着齐汾往那个包间走去。   齐汾赞叹:“隐形加穿墙,这就是人民币玩家和普通玩家的区别吧!”   穿过障碍重重的过道,姜牧站在小包间门口,刚准备敲门,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我x你大爷,那么大技能你特么不会躲吗?非要去碰,手残还是脑残?!脑子不好用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怒吼声隔了一面墙仍然魔音灌耳,可以想见里面的人有多么气急败坏。   这中文说得有点溜啊!齐汾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   很明显姜牧也有相同的疑惑,他用眼神询问“付丹伥”,后者探头穿过墙往包间里瞅了一眼,犹豫地说:“可这网吧,就这一个长得像外国人。”   姜牧决定先进去确认下,于是他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回答“进来”后,推门进入。   包间里只有一台电脑,莹莹地闪着光,映射的后面坐的人也一脸的色彩斑斓,他头也不抬地说:“我不需要服务,不要打扰我。”   “鲁卡斯·安德列斯?”姜牧问。   对方惊诧地抬起头,发现进来的人不是网管后有些慌乱:“你们是……?”   鲁卡斯正在打网游,外表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休息,很是邋遢,头发乱成鸡窝,胡子也没打理,白白浪费了帅气的底子,整个一标准宅男。   “我叫姜牧,”姜牧向前一步自我介绍,“格纳·菲尔德委托我来找你。”   鲁卡斯呆了一瞬,反应过来格纳是谁后,快速装作不会中文的样子:"Sorry, I don't speak Chinese."   装的晚了点,你早就暴露了好吧!齐汾对鲁卡斯的厚颜无耻感到无语。   姜牧挑了挑眉:"Don't worry. We can speak English."   鲁卡斯不想再接触种族的事情,看到装不懂中文战术失败,想着再想个别的借口把姜牧轰出去,却见姜牧自己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悠哉地翘着二郎腿,明显打算持久战。   姜牧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突然记起刚来X市时听到的一些关于此人的传闻,拒绝的话终没说出口。   他耳机里隐隐传出队友的斥责,质问他游戏里为什么里不动了。鲁卡斯边嘟囔着“打的什么JB玩意,不打了”,边关了语音,把耳机摘下扔到一旁,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你们找我干什么的?”   姜牧略微组织了下语言,精炼地回答:“给你介绍女朋友。”   “啊?”鲁卡斯震惊道:“中国这么缺男人吗?相亲对象都要找吸血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汾赞叹:“隐形加穿墙,这就是人民币玩家和普通玩家的区别吧!”   恰巧旁边一玩家大吼:“集火,先干死那个人民币!”   “付丹伥”:“… 第28章 案例六(后续)● 拉郎配   “并不。”姜牧否认,继续观察鲁卡斯的反应。   鲁卡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期盼地问:“中国妹子吗?漂亮吗?多大岁数?会做鸭血粉丝汤吗?”又急迫地加上一句,“只要会做鸭血粉丝汤,前面问题都可以无视。”   你到底有多喜欢吃鸭血!齐汾感觉鲁卡斯本就塌到地面的形象又下沉了几分。   “会不会做鸭血粉丝汤我不知道,”姜牧说,“不过不是中国的,是个吸血鬼妹子。”   鲁卡斯立马嫌弃地说:“吸血鬼啊!不要!”   姜牧追问:“为什么不要吸血鬼?”   鲁卡斯挠挠头,把本就混乱的头发抓得更乱:“现在是人类掌权,跟少数族群在一起躲躲藏藏没什么好处。而且,我好不容易逃出安德列斯家族,才不愿意再回到吸血鬼的群体里呢!”   姜牧:“不是所有吸血鬼家族都像安德列斯家族一样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好吧。”姜牧站起来,“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鲁卡斯叫道,“话说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族内出了什么事吗?男性都死光了?”   “哦,这个啊。”姜牧简要讲述了一下查恩和格纳的故事,还有他们面临的问题,“格纳跟查恩家族商量的结果是,既然他拐走了一个人,那么他来负责在补充一个人,也就是说,找一个人来入赘到他们家。这样做的话,查恩的姐姐就不用嫁出去了,孩子姓氏也随母亲,保持人口平衡。反正你也不想延续安德列斯这个姓氏,正合适。”   “我就讨厌族内这种糟粕传统!”鲁卡斯很是生气,“一个个都只考虑自己家族存续问题,一个狼人都把吸血鬼汉子拐走了,他们只要保证家族人口不变就行了吗?!”   齐汾很以为然地点点头,种族存续才是关键问题,格纳提出这种解决方式,对于吸血鬼整体人口没有任何帮助,仅仅解决了自己家族的问题,不靠谱呀!   “太丢人了!太没尊严了!”鲁卡斯悲愤道,“怎么也得拐个狼人妹子回来才能咽下这口气啊!”   ……原来是尊严问题吗!怪不得你们快灭绝了!没一个靠谱的!   姜牧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等他胡说八道完,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愿意去见一下查恩的姐姐吗?”   鲁卡斯掰着手指头数缺点:“有老婆不好啊,会各种被管制,不能晚回家,不能随时打游戏,不能随便去夜店。除非会做鸭血粉丝汤,否则不值得娶一个回家。”   姜牧强调:“是你入赘。”   “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不想回到吸血鬼的族群了。”   “好吧。”姜牧起立道别,“那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那我就跟格纳说你不同意了。”   “跟格纳说下对不住!”鲁卡斯道歉,“改天请他喝血,啊不,吃肉!”   出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但网吧依旧如上午一样,似乎没人需要去吃午饭,偶尔传来一股泡面的香气,齐汾闻着有些饿了。   他跟着姜牧走出网吧包间,紧走两步追上去问:“就这么放弃了?格纳怎么办?”   “他会答应的。”姜牧肯定道。   齐汾疑惑:“你怎么知道?”   姜牧面不改色:“因为我是姜牧啊!”   ……你个自恋狂!齐汾无语。   “去吃饭吧!”姜牧说,“吃完饭送你回医院。”   “不用再找鲁卡斯了?”   “等格纳到了再说。”   两天后姜牧来给查恩送血时,格纳也跟着一起来了,想进去看看查恩,可惜没到探视时间,被保安挡在外面。   “好麻烦。”格纳一脸疲惫地抱怨。   姜牧:“所以这里才符合你的要求,安全。”   格纳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没事儿,反正要是顺利,明天就能接查恩离开了。”   格纳为了征得查恩家族同意,这几天一直在奔波,刚刚下飞机又赶来探望查恩,此时累得不行,靠在休息区椅背上打着瞌睡。   过了一会儿,齐汾把装血的空瓶送出来。   格纳被惊醒,抬眼看见齐汾,急忙道谢:“谢谢你这几天照顾他。”   “也没怎么照顾,他净睡觉了。”齐汾摆摆手。   姜牧打断他俩:“别互相客气了,先去搞定正事要紧。”   “对对,快走快走。”格纳催促道。   姜牧拽住齐汾往外走,齐汾也习惯被拉着满处跑,放弃反抗了,反正即使拒绝也会被带走。   还好今天明智地没换白大褂,齐汾边走边想,也不知道这家伙老拉着我干什么,我也帮不上什么呀。   鲁卡斯还呆在网吧的包间里打游戏,还是那身乱糟糟的打扮,连坐的姿势都没变,齐汾强烈怀疑他这几天一直在撸游戏,根本没挪过窝。   整个一网瘾青年!   “哎呀呀,原来家里不让玩,憋太久了嘛!”鲁卡斯解释,“你们又来干什么?恩?格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格纳上前与鲁卡斯拥抱,拍着对方后背,满意道:“上次见你还是在安德列斯的宅子里呢,还怕你逃出来后过得不好,没想到还不错嘛!”就是不修边幅,丑了。   “你小子也牛了啊!”鲁卡斯乐道,“就这么拐走我们的人,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格纳:“这不是来问了么!你不同意,我就只能带着查恩继续私奔了。”   网吧包间很小,格纳个子高又壮实,站在鲁卡斯旁边,几乎填满了整间屋子,齐汾往旁边躲,给他俩腾地方,几乎被挤到墙角。   姜牧悄无声息地往墙角挪了一步,让齐汾只得贴在自己身上,像搂进怀里一样。软软的小小的一只,姜牧特想捏上去,又怕吓到他,强忍下欲望。   齐汾全神贯注的听着鲁卡斯和格纳聊天,没有注意到身后姜牧的小动作。   “那我同意你们去私奔了!”鲁卡斯为了不被格纳介绍女朋友,立马回答。   气得格纳给了他胸口一拳。   鲁卡斯捂着胸口佯装疼痛:“你就不能换个办法?除了牺牲我以外的方法。”   “要不是我想到你无家可归,可以入赘过去,他们差点没咬死我!”格纳给他展示胳膊上的牙印。   鲁卡斯愁眉苦脸:“那你还是换个媳妇吧!”   格纳一脚把鲁卡斯踹到电脑桌底下去了。   鲁卡斯摔下去时候碰到了电脑显示器,显示器被撞得歪了过来,格纳扶了一下,无意间看到了鲁卡斯的电脑桌面。   “……”看到桌面的格纳突然放松下来,指着鲁卡斯鼻子说,“你不要是吧,别后悔啊!”   “我才不后悔!”鲁卡斯坐在地上,坚定道。   格纳突然乐了,坏笑着掏出手机,道:“我给你看看她照片吧?”说罢,也蹲下把手机展示给鲁卡斯看。   “噢噢噢噢噢噢,”鲁卡斯激动地大叫,“这不是我女神,莉苔希娅·多伊尔么!你也喜欢她?Oh my god,竟然还是张日常照,我都没见过这张,你怎么弄到的!”   格纳笑得更开心了:“她原名叫莉苔希娅·莫雷,是查恩·莫雷的姐姐。本来嘛,我想给我哥们介绍个女朋友,但现在不打算了。”   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惊的鲁卡斯傻在原地。足足缓了几分钟,他才摇摇头,道:“一定是你在骗我,我女神怎么会是查恩的姐姐呢?”   “以后也是我姐姐。”格纳补上一刀,随手滑动手机照片,屏幕里莉苔希娅以各种姿势入境,身影靓丽地找不出一丝瑕疵,正如世人对吸血鬼普遍的印象,贵气而充满诱惑,让人臣服而不忍亵渎,又有点点渴望,想亲手把她从高处拉下。   在某一张照片里,莉苔希娅发现格纳在偷拍,眯着眼笑着朝他露了露嘴角小尖牙,看得鲁卡斯瞬间就流出鼻血。   “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格纳装作失落地把手机收起来,站起身,“她还特意跟我一起来中国了,我还让她在酒店的咖啡厅等你,你也不愿意去,太可惜了,我跟她说一下吧。”   “别别别别别!!!”鲁卡斯猛地跪起身,单手抓住格纳衣角阻止他打电话,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捂着流血的鼻子,“我去,我去!”   格纳很为难:“可她不会做鸭血粉丝汤啊!不值得娶回家。”   “去它个毛线的鸭血粉丝汤。”颜控一把抽飞了吃货。   “她还是只吸血鬼啊,你不想回到族群。”格纳面露嘲讽。   “不不,她先是模特,是女神,吸血鬼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污点罢了,不值一提。”鲁卡斯把自己电脑桌面转过来,“你看我桌面就是她!我是真爱粉!”   桌面是莉苔希娅的一张封面照,她侧躺在布满帷幔的大床上,穿得很严实,只露出锁骨,很是性感诱人,引人瞎想。   “那就赶紧走。”格纳强忍住笑。   鲁卡斯低头看到自己满是褶皱的衣服,又摸了摸胡子,“你等等我回下住的地方,换套衣服打理一下!”   说罢,他急切地冲出网吧,连网管在后面喊“喂,你押金还没退呢!”都不理会。   “哈哈哈哈!”格纳憋不住了,等鲁卡斯离开后开怀大笑,而后无奈地扶额,“我上赶着给自己找个姐夫,怎么都这么难。” 第29章 案例六(后续)● 拉郎配   包间少了一个人,空了许多,齐汾走过去看格纳手机上的照片,瞬间被惊艳到:“这么漂亮!”   他一张一张翻着,不可置信地问:“这真是查恩的姐姐?”   “是啊!格纳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惊呆了!”   齐汾回头瞪视姜牧:“那你前几天怎么不说,说了他当时可能就同意了。”   热乎乎的人走了,姜牧感觉怀里冷了下来,顿时不爽道:“说了今天不就没有戏看了。”没有戏看还怎么约你?   齐汾无言以对,低头默默地浏览照片,感叹道:“随便照一张就是杂志封面,都不用P图。不愧是世界级模特,太美了!我要是吸血鬼,我也想嫁过去。”   姜牧一把抢过手机,扔回给格纳:“既然已经解决了,我就不陪你了。”   格纳一愣:“别呀,一会儿他俩聊天,我肯定要回避,多无聊,你们一起去呗。”   齐汾也期盼地看着姜牧,脸上写满了“想去围观”,于是姜牧更不想去了。   恰巧“付丹伥”也过来凑热闹:“我也想去,还没见过真的模特呢!”   三人都在催促他去,姜牧只得同意。   姜牧开车往格纳住的酒店开,路上齐汾不安地问:“莉苔希娅能看上鲁卡斯吗?那么着名的模特。”   格纳解释:“莉苔希娅早就知道他,一直很好奇,否则也不会主动要求跟我来中国的。鲁卡斯在吸血鬼和狼人两个种族里特别有名,毕竟敢于背叛家族来拯救种族的人不多。”   齐汾惊讶:“他拯救了种族?”   “嗯。”格纳点头,“安德列斯家族很激进,一直认为人类是低等生物,吸血鬼才是食物链的顶端,在他们的观点里,现下社会结构完全颠倒了。要不是鲁卡斯及时阻止了他们的冒失行为,我们现在已经被人类灭族了吧。”   齐汾:“所以他还是你们的英雄喽?”   格纳:“可以这么说。所以对于我们几个种族来讲,鲁卡斯地位要比莉苔希娅高多了。”   齐汾惊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格纳笑道:“说不定一会儿你就可以貌相了。”   三人进入酒店时,莉苔希娅正坐在一层的咖啡厅里休息。她斜靠在沙发椅背上,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懒洋洋地看着书。咖啡厅背景音乐悠扬婉转,窗外阳光明媚,她全身都躲在阴影里,只有手上的书本被日光照亮,美得像一副油画。   咖啡厅零星散坐着几个客人,无不露出惊艳的神情。大概是由于对西方人面孔辨识度不高,并没有人认出她就是着名的模特莉苔希娅·多伊尔。   “Laetita.”格纳走过去叫她。   莉苔希娅抬头看到格纳,站起身打了个招呼,歪着头往他身后瞅,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后,疑惑地向格纳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英文。   “He will come here later.”格纳跟她解释,然后向她介绍了身后的姜牧和齐汾。   格纳说:“她不懂中文。”   莉苔希娅微笑着向姜牧和齐汾打招呼,齐汾也急忙回礼,第一次直面国际明星,紧张的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讲英文:“Hello, nnnnice to meet you”   莉苔希娅抿嘴偷乐:“Me, too.”然后转头开心地跟格纳说了好几句,似乎夹杂着“cute”之类的词。   笑起来更美了,齐汾看呆了,脸悄悄地红了。   姜牧很不开心,草草与莉苔希娅打了个招呼,就拉着齐汾去旁边找个位置:“你们聊,我们去旁边等。”   “真人比照片还好看!”齐汾兴奋地感叹,“来值了!”说完还不断地回头偷看莉苔希娅。   姜牧有点后悔带齐汾来参与这事了。   他俩坐到离莉苔希娅有一段距离的桌子旁,姜牧把齐汾按进内侧座位上,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   姜牧翻着菜单,暗自可惜这里不是酒吧,只有咖啡和一些糕点。   姜牧问:“你会喝酒吗?”   “不会。”齐汾诚实地回答,“喝几杯就头晕。”   “那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齐汾不解地看着姜牧点了两杯咖啡和蛋糕:“为什么问能不能喝酒?咖啡厅还提供酒呢?”   “不提供。”姜牧简短地说,把自己的心理历程含糊了过去。   这人脑回路无法理解!齐汾使劲切下一块蛋糕吃。   过了大约十分钟,鲁卡斯姗姗来迟。   要不是看到他一进门就直奔莉苔希娅那桌,齐汾都没人出来。   果然人靠衣装,鲁卡斯梳理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了套整洁的西装,精神抖擞,神采飞扬,颜值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看到莉苔希娅后,他顿了下脚步,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一边抱歉自己来晚了,一边努力让自己展现最好的一面而不失态。   格纳介绍了两人,客气了几句,就留下二人独处,坐到姜牧这桌。   “希望能成功,”格纳期盼,“莉苔希娅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齐汾咽下一口蛋糕,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吸血鬼会去当模特?”   “查恩说他姐姐原来喜欢一个明星,为了去追星,又苦于找不到接触的机会,于是跑去当龙套,然后被挖掘成模特了。”   “那个明星呢?追上了吗?”   格纳嫌弃地翻看只有咖啡茶水和素食的菜单:“她接触过几次,可那时候她名气比那个明星还大,变成那个明星各种巴结莉苔希娅了,她也就没那么崇拜喜欢他了。”他把菜单扔到一边,放弃点餐。   姜牧问:“你怎么知道鲁卡斯在网吧里的?”   格纳:“许缄告诉我的。”   “他?”姜牧诧异,“他管你要了什么?”   “我和查恩的结婚请柬。”格纳语气古怪,“他说他想去婚礼上看吸血鬼和狼人打架。”   俩人聊着一些稀奇八卦。由于姜牧不想让齐汾去关注莉苔希娅那边,于是一直甩出各种有趣的话题与格纳聊个不停,齐汾坐在一旁,品着喝不懂的咖啡,安静的当个吃瓜群众。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职业病,他觉得这帮家伙都不正常。   比如那个叫许缄的,是个占卜师,据说能预测未来,还是祖传的能力。但传到他这代,预测出未来,十次有八次不准,剩下那两次还是蒙对的。   坐吃山空,没有客户就没有收入的许缄本来穷的叮当响,却被挖掘出另一个能力。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他虽然无法预测未来,但可以靠占卜能力得知现下发生的每一件事。这种人在古代被称为江湖百晓生,在现代被叫做情报贩子。   于是被迫专职为情报贩子的许缄一时间宾客盈门,许多人找他去询问需求的信息。许缄怨念于顾客们本末倒置,凡是去预测未来的价格很便宜,去获知信息的话,收费高得离谱,或是选择付出他满意的代价。   “以许缄的性格,”姜牧分析,“他要是想在你们婚礼上看吸血鬼和狼人打架,你到时候可能真要防止一下发生这种情况。”   格纳:“他预言不是不准么?”   “大部分是不准。但总有那么一两次准的,而且一般和他有关的事情都会准。”   “……”格纳疲惫地挠挠头,“不管了,先能结再说。”   那边莉苔希娅和鲁卡斯似乎聊得很愉快。鲁卡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莉苔希娅咯咯直乐,俩人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姜牧也只能无奈地陪着格纳继续闲聊,从许缄又谈到格纳与鲁卡斯的相识。   格纳:“当年安德列斯家族为了寻找有共同指向的同好,经常举办宴会,邀请所有夜行种族参与,因为宴会很无聊,我就偷溜出去玩,结果认识了鲁卡斯。我们都属于没什么种族观念,对家族不太上心的人,所以很玩得来,但出了事儿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天色渐晚,咖啡厅的顾客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可满心欢喜见到女神的鲁卡斯还在侃侃而谈,仿佛已经陷入热恋。   最后还是格纳饿得受不了了,才跑过去打断他俩:“Shall we go for dinner first?”   但他明显没有赶上吸血鬼的饭点,那两只并没有饥饿的感觉,纷纷拒绝。   格纳愤愤不平地回来吐槽他俩过河拆桥,又邀请姜牧和齐汾一起去吃晚餐,然而姜牧以不想吃肉为由也拒绝了他。   “老婆不在身边的日子好难熬。”格纳哀叹,“对了,那等他们把查恩的通缉令取消,我就接他出来,可能还要麻烦你给他做几次心理辅导,不能总让他以为自己是狼人。”   姜牧点头同意,带着齐汾向格纳告别。   “去吃晚饭吧。”坐上车之后姜牧说,并没有给齐汾拒绝的机会。   齐汾:“去哪里?”   姜牧:“想吃牛排吗?”   齐汾反问:“你不是不想吃肉吗?”   “我只是不想跟格纳一起吃而已。”姜牧毫无内疚。好不容易把人拐出来,怎么能总带个电灯泡呢!   被姜牧完全当做不存在的“付丹伥”孤单地坐在后座,倍感无聊地研究他目前寄主的心思,估摸着他离成功不远了。   也许应该把仍在精神病院住着的那位接出来?也不知姜牧会不会同意家里多住一个活人。 第30章 案例八 ● 记忆中的那个人   据说莉苔希娅和鲁卡斯相亲后第三天就手挽手一起去了美国,又过了几天,格纳来三院给查恩办了出院手续。走的时候查恩依旧认为自己是狼人,但经过姜牧的心理辅导,症状已经好转许多,格纳决定带他回吸血鬼的领地再继续治疗。   又是一个周一,早上没有姜牧来给查恩送食物,齐汾一时还有点不习惯。跑到病区门口才想起查恩已经出院了。   他自我尴尬地溜回病区,跟在魏凯后面进行每日常规查房。   走廊静悄悄只有往来医护人员匆匆的脚步声,齐汾突然意识到已经如此安静好几天了。精神病院怎么能如此安静?   “怎么了?”看到齐汾左顾右盼,魏凯问。   “呃……”齐汾踟躇地观察四周,“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魏凯笑道:“你才发现呀!这不是要过年了么,好多家属把病情好转的患者接回家过年了。这不最近连‘国歌’都出院了么!”   齐汾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没听到国歌声呢!”   “对了,”魏凯想到下午的安排,问道,“下午去看周斌,你去么?”   齐汾立马答应:“去去去。”   周斌是魏凯以前的一个病人,他外甥女是魏凯老婆的领导,有着这层关系,周斌一直找魏凯在门诊看病。   周斌三年前被诊断为阿尔兹海默症,另一个名字更被公众熟知——老年痴呆症。该病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根治措施,只能通过干预治疗来缓解疾病症状。三年过去,周斌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从一开始外甥女还能陪着他来门诊看病,现在变成几乎不敢让他出门。   因为这几年产生的情分,魏凯也经常趁着闲时去周斌家探望他。   刚来实习的时候,齐汾跟着魏凯在门诊遇到过一次周斌。   那次门诊,他被安排在走廊帮忙维持秩序,一个40多岁的女子要去卫生间,跑过来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她舅舅。   当时已经是9月份,虽然屋外烈日炎炎,门诊大楼内热气蒸腾,医护人员还穿着短袖白大褂和护士服,但老人们已经纷纷穿上长袖长裤。与周围群魔乱舞的病人们不同,周斌外套深色线衣,下穿宽松的棉质休闲裤,安静地呆在诊室门口,坐着笔直,手里不断抚摸着一个泛着黄边的白色本子。   齐汾跟女子点点头,让她放心,女子才匆忙离开。   周斌一点一点仔细的摸完本子封面,又打开一丝丝摸着内页。本子内页曾经用铅笔画过图画,但明显被摸过太多次,完全认不出原本的图画了。   似乎是一个人?   周斌已经70岁,脸部皮肤松懈,堆满皱纹,但笑起来时眼角上扬,眯着眼睛流露出温柔。他摸完一页又一页,每页都如第一页一样,只存有依稀地画痕。   本子很薄,很快就摸完一边,他合上本子抱紧怀里,重归之前的面无表情,直愣愣地坐着不再动作。   去上卫生间的女人回来,跟齐汾道谢:“谢谢。”   那时齐汾刚来三院实习,对精神病人充满好奇,他询问老人是什么病。   “我舅舅老年痴呆,好几年了。”   齐汾有点意外:“老年痴呆?这个不应该挂神经内科么?”   “他伴有轻微精神病,所以一直找魏医生看病。”女人解释,又感叹道,“魏医生人真好。”   齐汾点头表示了解,继续盯着又开始新一轮抚摸本子的老人。   “这是他年轻时候画画的本子。”女人注意到齐汾的视线,解释道,“原来他没病时候就时常对着本子看,一边看一边陷入回忆。现在得病了,更是每天几乎只剩下看这个本子了。”   齐汾:“本子里有什么?”   女人有点犹豫,尴尬地露出苦笑,齐汾赶忙摆摆手:“不方便说就别说了。”   “也没有不方便,现在开放了嘛,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女人打开话匣子,“我舅舅年轻时候有个发小,现在好像流行叫竹马了?那个本子是当年他学画画时,他发小当模特,整本都画满了发小。   “我年轻时候还偷翻过这画本,挺俊儿一小伙子,穿着他那个年代的学生装,分缝发型。印象特别深,就是每张画都在笑。甚至能感觉到到模特在笑,画师也在笑。你说,本来被舅舅保护特别好的本子,现在都被他摸得看不出原本的画了,怪可惜的。”   齐汾问:“发小人呢?”为什么要一直靠画来回忆,难不成已经过世了?   “谁知道呢!”女人耸耸肩,“我母亲走得早,也没跟我们讲过舅舅的事。不过原来听舅舅提起过几次,五六十年代,上山下乡那会儿俩人分开后,就再没见过了。他们都这么大岁数,说不定早死了。”   “才没有死!”周斌突然激烈地反驳,横眉冷对,声音铿锵有力,“他、肯定还活着。”   “活着活着。”女人赶忙安抚。   周斌盯着女人:“再过几天学校放假,我就能见到他了。”   女人配合道:“对对,好好。”   周斌这才放松,转头就忘了这个插曲,翻开本子继续抚摸。   女人无奈地朝齐汾说:“他前几年就开始记忆力下降,开始只是一个问题问好几遍,后来就连亲人都开始忘,但独独就记着他那个发小。最近舅舅认为他只是去学校住校,放假就会回家了。”   齐汾:“其他方面呢?生活还能自理么?”   “原来还好,最近不行了,不能自己吃饭,随地大小便。”女人忧愁道,“不过只要本子在手里,他就是踏实的。原来我们试着把本子藏起来,想看他病症会不会好转,结果他差点把房子拆了,一边找一边哭,我们又赶紧还给他了。”   魏凯在诊室里叫周斌进去,打断了齐汾和她的对话。女人拉起周斌进诊室,周斌紧握着画本,乖乖地跟进去。   “王姐,”魏凯熟稔地跟女人打招呼,“他最近怎么样?”   “至少不往外跑了。前个月他每天跑到车站去等他发小。你也知道,那个车站早拆了,他找不到,就满世界瞎走,有一次没看住,差点丢了,好在被社区居委会遇到,给送回来了,吓死我们了。这个月他现在觉得发小很快就回来找他,每天都在家里等。”王姐把周斌按在椅子上,把医保卡和病历本递过去,“药快吃完了,得麻烦您再帮忙开点药。”   “有坚持吃么?”魏凯打开周斌的病历问。   “有,现在我和丈夫两个人轮流看护他,不过我俩最近都工作忙,合计说请个保姆来。”   魏凯点头:“也好,但一定要找个负责的。”   “会的会的。但是,魏医生,他最近状态越来越差,而这药一次只能开一个月的,每个月都要来一趟,实在是……”后面的话王姐没说,不过魏凯明白了。   “没事儿,以后药吃完了,你就把医保卡给我老婆,我这边直接帮你开药了,然后再带给你。”魏凯若无其事地给王姐开了后门。   “太谢谢了!”王姐感激地道谢,“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您了!”   “别这么客气,”魏凯站起来送客,“有空一起吃饭。”   当时魏凯和齐汾还刚认识不久,魏凯也没多给他解释,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俩人互相熟悉了,在某个茶余饭后,魏凯才把周斌的事讲给齐汾听,包括王姐和他老婆的关系。   魏凯:“我刚见到周斌时,他还能正常沟通,MMSE(老年痴呆状态评估)评分13,属于轻度。这才几年,就发展到生活不能自理了?也许他自己就不愿意明白过了。   “他呀,就是一辈子都被那个发小耽误了。从年轻等到年老,现在都痴呆了,还等着呢。   “像他这种70多岁,也没个老婆,一个人独自生活的,不和人沟通,每天没什么事做,几乎不动脑子的老人,最容易得老年痴呆了。   “所以老人就应该培养点爱好,书法啊,插花啊,甚至跳个广场舞都好!老发呆怎么行。但其实这玩意也遗传,哎……”魏凯叹口气,“都是命。   “不过亏得周斌有个好外甥女,天天不辞辛苦照顾他,简直当周斌是她亲爹一样,现在还有几个能不嫌弃病重亲戚的晚辈啊!就冲这个,我也得尽我所能帮帮他们。”   “他和他发小到底咋回事儿?”齐汾追问。   魏凯跟大老板似的往椅子上一靠,侃侃而谈:“依我看啊,就是郎有情妾无意。周斌喜欢他发小,可他发小就真把周斌当发小,没有其他情愫,要不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联系,不说回来看看他。即使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真想联系也能联系上,还是就没想着联系。   “可怜周斌都不娶妻,也不找其他男人,就一直惦记着发小。王姐说原来有好几个妹子,长得漂亮条件好,都看上周斌了,可人家一个也不同意。后来王姐说女的不行,你跟个男的也行,至少互相可以照顾一下,周斌也不乐意,非要吊死在发小这一颗树上了。”   魏凯唏嘘不已。 第31章 案例八 ● 记忆中的那个人   转天他准备去探望周斌之前,问齐汾要不要一起去,齐汾欣然同意。   初秋的夜晚渐渐拉长,路旁的树叶干枯发黄,微风习习,树叶被吹得摇摇欲坠,却挣扎地黏在枝干上。   齐汾跟着魏凯走进一个半新半旧的小区,王姐已经站在小区门口迎接他们。   “您怎么还亲自送过来了,”王姐急忙接过魏凯手里拿的药,“应该我去找您拿的。”   “没事儿,顺便来看看他。”魏凯摆摆手,“这小区还不错啊!”   王姐一边带路一边讲:“这原来都是平房,我母亲和舅舅就在这里长大的。后来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搬出去住,姥姥姥爷也都过世了,就只剩下我舅舅一人还住在这。当年政府拆迁,把这一片都拆了,原住户就地上楼,都建成经济适用房。”   “你现在也住这儿?”魏凯问。   “没有,我住在我父母的房子,离这里得有10公里吧。”   魏凯不解:“那你天天跑过来照顾,多累。”   “哎,说到这个。”王姐叹口气,“舅舅刚生病时候,我要接他去我家住,我爱人和闺女都同意了,但舅舅就是不愿意离开,说走了,等他发小回来,该找不到他了,撅着呢,劝不动,我也没辙。”   小区住宅楼型几乎一样,道路弯弯绕绕,像个微型迷宫。   “到了,就这门。”王姐掏出门禁卡,刷卡进入。   恰巧身后走来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背,拄着拐颤颤巍巍地往这边走,齐汾紧走两步过去搀扶。   “谢谢、谢谢。”老太太道谢,又向王姐打招呼,“小王又来啦!”   “恩恩,来看我舅舅。”王姐拉着门让老太太先进去。   “真孝顺,老周有你这么个外甥女真是福气。”老太太夸赞,在齐汾的搀扶下走进电梯,“对了,刚才我出门时候,遇到一个在门禁那按你们家门号的人,岁数挺大的,我问他干嘛来的,说应聘保姆。但你们没接门禁的电话,应该是不在家,我也不知道真假,就没让他进去。”   “对,我在家政公司登记了下,已经来了好几个,不过我都没看上。”王姐解释。   老太太关心地唠叨:“对对,老周那个状态,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别欺负他。”   电梯停下,老太太自己下了电梯,剩下三人继续坐着电梯向上。   周斌的家装修风格很古老,木制的墙围,带着点点污迹的白墙。布艺花纹沙发,朴素的茶几和电视桌,像是六七十年代传下来的的家具,散发着一股古旧的破败感。   三人进来的时候,周斌坐在沙发上,看着并未打开的电视发呆,手里依旧捏着画本,有人进来也没反应。   “舅舅,”王姐脱下外套,蹲到周斌面前说,“魏医生和齐医生来看你了。”   周斌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进来,从呆滞的神情中回复过来,低头看向王姐,声音苍老:“你是谁?”   “我是您外甥女。”王姐再次回复这句已经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自我介绍。   齐汾和魏凯也上前一步做自我介绍。   “周老您好,我是魏凯。”   “我是齐汾。”   周斌点点头:“哎,你们好。”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魏凯问道。   “挺好的,都挺好的。”周斌缓慢地回答。   魏凯大致给周斌做了检查,又问了王姐几个关于周斌的问题,确定他除了老年痴呆有加重趋势外,没什么其他问题。   他又嘱咐让周斌按时吃药,不过主要说给王姐听,周斌自己根本记不住这些。   “一定一定。”王姐保证,看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转头跟周斌说,“舅舅你先陪客人聊会儿,我去给客人做饭。”   “我来帮你。”魏凯急忙跟着跑到厨房,“齐汾你看着点他。”   客厅只剩下齐汾和周斌二人,齐汾坐在他旁边细细观察周斌。   只见他手上皮肤松懈,坑坑洼洼,紧紧捏着画本,略微有些老年性的震颤,连带着画本也一抖一抖的。   齐汾想问周斌关于发小的事情,却见周斌先看过来,再次问:“你是谁?”   “我是齐汾。”   “哦。”周斌虽然表示知晓,但思绪似乎又飘到了别处,他打开画本,像之前一样,一页一页的抚摸起来。   齐汾趁机问:“你在本子上摸什么?”   “鸿运的画像。”周斌褶皱的脸上满是温柔,对着印记全无的本子说,“你看他多帅啊!”   “嗯嗯,是很帅。”齐汾附和,装作看到了他的发小,“这个是您画的?”   谈到发小,周斌一反常态,变得活跃而兴奋,容光焕发:“对,我一笔一划画下来的。”   然后他把画本往后翻了两页,指着空白的纸,道,“这张是我最满意的一张,他坐在院子里的玉兰下,让我给他画画,那年玉兰花特别香。”说罢,他陶醉地耸了耸鼻子,好似闻到了五十多年前的花香。   周斌重新陷回自己的世界,齐汾没有继续打扰他。   等他又抚摸完一遍画本后,眼睛里燃烧的烈焰熄灭,重归死寂。他抬头看到齐汾坐在旁边,问道:“你是谁?”   “……齐汾。”   “哦,你好。”周斌打个招呼,然后猛然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进卧室。   齐汾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追过去。   经过厨房时,浓郁的菜香味飘出,齐汾听到魏凯正在给王姐讲精神病院的趣闻,逗得王姐咯咯直笑。   “原来精神病院这么好玩?”王姐好奇。   “并不是。”魏凯把土豆切成丝,“我只是挑好玩地讲而已。”   “哈哈哈。”   卧室里阴郁寒冷,与厨房的欢声笑语截然相反。周斌静静地立在书柜前,直愣愣地盯着柜子的玻璃门,似乎里面有特别吸引他的物件。   书柜里面整齐的码放着淡黄色的旧书,从唐诗宋词到各种演义,从马列主义到外国文学,另有一层专门堆放着一摞一摞的陈年杂志。   齐汾沿着周斌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知他在盯着哪本书看。   “你要哪本?我帮你拿出来?”齐汾主动询问。   周斌呆滞地望过来。   齐汾提前自我介绍:“我是齐汾,你要拿哪儿本书?”   “语文课本,要考试了,我得复习,鸿运肯定希望我能拿到好成绩。”说到发小,周斌眼神亮了起来,神情欢愉,像是个十几岁正在读高中的少年,“他再过两天就回来了,要是看到我没好好复习一定会生气。”   齐汾往柜子里仔细浏览了一遍,并没有见到语文课本,想来那些课本早就不放在这个书柜里面了。   齐汾有些不知所措,他担忧没有课本是否会对周斌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然而他很快发现他的担忧完全是庸人自扰,因为周斌很快忘了这个插曲,又慢慢挪回了客厅,重新坐在沙发上。   “吃饭了。”王姐端着菜肴从厨房走出来,放到餐桌上。   一盘炒土豆丝,一盘木须肉,一碗炖牛肉,一锅紫菜蛋黄汤,很是丰盛诱人。   “真香,一定特好吃。”齐汾由衷的夸赞。   他试图扶起周斌坐到餐桌前,被王姐制止了:“别管他,你先吃,一会儿我来喂他。”   齐汾惊讶:“他已经不能自己吃饭了?”   “基本生活不能自理。”王姐神情自若,已经完全习惯于周斌的状态。   齐汾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王姐给周斌戴上围嘴,又盛了一碗饭,伴进菜和少量肉,耐心的一勺一勺地喂周斌。   周斌很配合喂食,细嚼慢咽地吃了很久。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二十几岁的周斌站在父母身后,另一侧站着周斌的妹妹,四个人穿着端端正正,微笑地看着镜头。周斌留着那年流行的学生头,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青年的面容倒映出周斌现在衰老的脸庞,时光的流逝毫不留情,唯独周斌的心永远不变。即使他已经忘记了亲人、朋友,记忆不超过半分钟,甚至连吃饭这种本能都不再记得,他也不愿遗忘记忆中的那个人,几十秒如一日地留在原地,等他。   齐汾鼻子发酸,隐隐替周斌感到不值。   各种迹象表明,那个人自从离开后就从未回来过,只有周斌还傻兮兮地认为他一定会回来。   人生有那么多条岔路,怎么周斌偏偏选了个死胡同走呢!   后来王姐找到了合适的保姆照顾周斌,据说比王姐还要认真负责。周斌按时进行营养脑细胞治疗,然而依旧止不住疾病的迅速恶化。   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在忙碌的齐汾也没再找到机会去探望周斌,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所以这次魏凯邀请齐汾一起去时,齐汾求之不得,马上答应下来。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魏凯欲言又止。   齐汾担忧地问:“是周斌出什么事了吗?”   魏凯叹息道:“他现在已经长期卧床,完全丧失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前几天感染肺炎又雪上加霜,恐怕时日无多。”   “这么快,这才过去几个月啊?”齐汾感觉不可置信。   魏凯摇摇头,心下悲哀,却无可奈何:“早点走也许是对他的解脱,他现在完全靠人照顾,一点生活质量都没有。” 第32章 案例八 ● 记忆中的那个人   由于是下午,王姐还在上班,家里只有周斌和保姆俩人,无人来接魏凯和齐汾。   好在魏凯已经来过好几次,对小区略微熟悉了,七拐八拐还算顺利地找到周斌家。   按响门铃之后,保姆打开了门。   齐汾以为保姆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妇女,死活也没想到保姆会是个精干强健的……老头。   “您好,我们来探望周斌。”魏凯先打招呼。   保姆已经见过魏凯几次,故而很熟悉地放他们进屋:“魏医生好,辛苦你们了。”他动作流畅,充满活力,看起来经常锻炼,如果不是鹤发鸡皮,单听声音和身形,很难猜到他其实已经步入老年。   魏凯迫不及待地问:“周斌怎么样?”   “还那样,既没恶化也没好转,躺里屋床上呢,你们直接进去吧。”保姆指指卧室,“我去给你们倒水。”   魏凯客气道:“不用忙活。”   与几个月前不同,王姐最近在百般无奈之下,开始求助于中医来治疗周斌,满屋子都弥漫着浓浓的中药汤味儿。   卧室里药味更浓,床头柜上还摆着半碗没有喝完的中药,黑乎乎地冒着热气。   周斌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双颊凹陷,呼吸极为费力,发出吹哨子似的喘息声,任人接近也毫无反应。   “药都停了?”魏凯问刚端着水走进来的保姆。   保姆把两杯凉白开放在桌上,点点头,道:“抗精神病药都停了,抗生素还在吃着。”   魏凯走进床边,观察了一番,不赞同地问:“怎么不送他去住院?”   “他不去。”保姆也略显无奈,“一带出门就闹。”   魏凯也无可奈何:“可这一直在家躺着,肺炎都治不好了。”想了想又嘱咐道,“能带他去医院还是去医院吧。”   “嗯,回头再跟他外甥女商量一下。”保姆答应。   周斌发了会儿呆,闭上眼睡了过去。   齐汾看着他虚弱的样子,越看心里越难受,最后承受不住,悄悄地离开卧室,跑到客厅缓解情绪。   正巧保姆也拿着抹布来到客厅,手下不停地擦拭电视桌和茶几。   “要吃点什么吗?”他客气地问齐汾。   “不用不用,”齐汾站在餐桌旁,摆摆手拒绝,“请问您怎么称呼?”   “李鸿运。”   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的?   齐汾记不起来,百无聊赖地看着李鸿运忙来忙去。   一时间无人说话,客厅寂静无声,齐汾单独和李鸿运呆在一个屋子,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随便起了个话题:“您为什么来这里做保姆?”说完立刻察觉,这问题问得太隐私太不礼貌了,恨不能抽自己两下,急忙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像您岁数这么大的,一般都不会选择做保姆,尤其还是照顾病人。”   李鸿运没有回答。就在齐汾暗自担忧对方是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不做点什么,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齐汾诧异,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脑中各种线索汇聚在一起,真相浮出水面,“难不成,你、你是周斌那个发小?!”   李鸿运听罢,长叹口气,背对着齐汾,默默地擦着储物架,一层又一层。   齐汾心中惊叹成一团。天呐,他竟然真的回来了,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那怎么现在又回来了?他们俩都这么大岁数了,周斌也已经糊涂不记人事,他回来干什么?   他看着李鸿运寂寥的背影,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想问,堆积到嘴边却纷纷咽了回去。   无论怎么问都像是责备,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只能徒增悲伤。   “他见到每个人都会提起我吗?”隔了有一会儿,李鸿运突然问。   “啊?什么?”只过了几分钟,但齐汾的思想却飙到了太平洋,以至于被李鸿运的问话惊醒时还有点恍惚,“不,并不是他对每个人都会提起您,只不过是因为他只记得您。”   李鸿运又重归沉默,不知所想。   齐汾反复斟酌自己的言语,迟疑地问:“周斌知道您回来了么?”   李鸿运停下忙碌,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自己是背对着齐汾,对方可能看不到这种微小的动作,于是说道:“不知道。”   “那王姐知道么?”齐汾追问。   “他外甥女?”李鸿运,“听到我名字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吧,不过她没明说,只是同意让我留下当保姆。”   齐汾也明白了李鸿运的意思。如果王姐不知道,她肯定不会要像李鸿运这么大岁数的保姆。   “这么多年,”齐汾比划着时间的长度,“您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么?”所以才一直不回来。   “没遇到事儿,”李鸿运声音暗哑,“只是……不想回来。”   齐汾脑补出当年李鸿运上山下乡后,被困在乡间无法通讯,又或者受了伤,遇到了危险,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愣住:“什么?”   李鸿运又不说话了,心不在焉地拿起抹布反复擦储物架,似乎上面真的沾染了厚厚的灰尘。   不想回来?这算是什么原因?!等了一会儿看李鸿运没有解释,齐汾说:“他等了你一辈子。”   李鸿运动作顿了一下,却仍然没有给予解释。   齐汾再次说了一遍,语气比刚才略重:“他等了你一辈子啊!”   李鸿运转过身,似乎无法支撑身体,一步一步挪到沙发前坐下,痛苦地说:“嗯,我知道。”   老年人脸部皮肤松弛,皱在一起更显悲恸。   齐汾本想再说几句,看到他的表情后,一时不忍心指责。   “我对不起他。”李鸿运低声忏悔,“是我没有勇气回来。”   勇气?回来还需要勇气?   “在我们那个年代,喜欢同性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李鸿运憋了很久,终于可以在时隔几十年后,说出自己内心的彷徨与羞愧,“当我和阿斌的友谊超出我所能控制的范围时,我选择了逃离。”   齐汾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不过他可以想象当年社会会如何批斗同性恋,即使是现在,同性爱情也会被部分人恶语相向,更别提几十年前。   他不知该如何评价李鸿运逃掉这个行为,只得干巴巴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明确拒绝他?”   “我怕他伤心。”李鸿运毫无底气地回答。   “伤心?可你失踪了,他企不是更伤心!”齐汾第三次重复强调,“你让他等了你一辈子!”   “我没想到他一直在等我。”李鸿运低头,把脸埋在双手里,懊悔道,“我以为他早已把我忘了,毕竟我俩那时候,还那么年轻,都不成熟,喜新厌旧。”   “喜新厌旧的是你,不是他!”齐汾无端有点生气,“你喜欢过他吗?”   李鸿运没有回答。   齐汾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从未喜欢过的冷淡,还是喜欢过却没有勇气把握的后悔。   “那你现在还回来干什么?”齐汾埋怨。既然已经选择离开,又干什么在周斌寿命将近之际才跑过来赎罪?早干嘛去了!   “我才知道他在等我。”李鸿运控制好情绪后,把手放下,抬起头来。   “才知道?”齐汾嗤之以鼻,“怎么知道的?”   “阿斌的外孙女把阿斌的故事发到了网上,被我孙子看到了,有一张照片,是阿斌那本画册。我孙子记得我有一本一样的,跑过来问我。”李鸿运从兜里摸出一本同样款式的画册,翻开第一页展示给齐汾看。   由于年代久远,也泛着黄边,但被保护的很好,并不常触碰,里面的画面因为受潮而模糊了一点,但仍然清晰可辨。   穿着老款校服的周斌坐在石凳上,欢畅地朝作画人露出笑容,年轻又充满活力。   “你们俩,互相作画?”   李鸿运小心翼翼地把画册又放回兜里:“我是学素描的,阿斌跟着我偷学。”   齐汾掏出手机,打开许久不用的微博,进入搜索栏,先输入了几个关键词,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后略微思索了一下,输入“鸿运”两个字,很快搜索出来一条转发过万次的微博。   #寻找舅姥爷的竹马#,从一个外孙女的角度讲述了周斌的故事,内容煽情,把几十年地等待描绘的淋漓尽致,引得读者同情,并指出线索只有居住地,竹马名叫鸿运以及一本古旧的画册。   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可惜已经太晚了。   “你有孙子了?”齐汾问他,“亲孙子?”   李鸿运默然不语,眼神飘忽。   齐汾看着他沉默,怒火从心底烧起。   周斌唱了一辈子独角戏,盼回了他的观众,可观众仅仅是由于愧疚,过来听他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而已,并不是真心喜爱他的乐曲。   “所以你还回来干什么?!”齐汾忍不住怒骂,伸出手指指着李鸿运,愤怒地胳膊都在颤抖,“为了你那可笑的良心?你要是真有良心,无论周斌是否在等你,你都会回来看看的!” 第33章 案例八 ● 记忆中的那个人   周斌盯着地板,没有反驳。   齐汾情绪爆发出来,动了肝火:“你不过是自私罢了!当年自私地给予周斌希望,让他等你一辈子,结果你倒是先跑了。现在你又自私的认为照顾周斌几天,就可以弥补对他造成的伤害?简直可笑!”   任齐汾斥责怒骂,李鸿运始终低着头,缩着肩膀,一语不发。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齐汾感觉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气憋在胸膛,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过了良久,就在齐汾以为李鸿运打算用沉默蒙混过关时,他终于给了回应。   “那我该怎么办?”李鸿运声音低哑,显得苍老了许多,“我该怎么弥补阿斌?”   我怎么知道?齐汾撇嘴,晚了几十年的事,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弥补?   “你当面没有勇气,那你现在有了吗?”第三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齐汾望过去,看到魏凯站在卧室与客厅的交界处,手揣在兜里,冷淡地瞅着李鸿运。   魏凯继续说:“周斌现在还在期待你回来,你愿不愿意在他死前,帮他完成心愿?”又愤愤地添上一句,“就算是骗他也行。”   李鸿运呢喃地问:“现在相认,还来得及吗?”   “他记忆中的你只不过出去念个书,很快就会回来。”魏凯出着注意,“你就告诉他你放学回来了,让他开心点就行。”   李鸿运再次沉默,犹犹豫豫不肯动弹。   “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齐汾讽刺地用鼻子“哼”了一下,“周斌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齐汾的挖苦起了作用,李鸿运缓缓点了点头:“好。”   卧室里响起剧烈的咳嗽声,李鸿运赶忙站起,走进卧室帮助周斌顺气。他步履蹒跚,好似经历了一场战斗,再不复之前的昂扬挺拔。   李鸿运扶着周斌半坐起身,拍打着后背,让他呼吸顺畅一些。   “咳咳咳咳……”周斌虚弱地靠在床栏上,费力地喘息。   等周斌呼吸平缓下来,魏凯用眼神示意李鸿运抓紧机会,跟周斌表明自己身份。   李鸿运磨磨唧唧向后退缩。   魏凯见状上前推了他一把,低声说:“你还想再等个十年?”   李鸿运猛地摇摇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见道:“阿斌。”   “嗯?”周斌听到熟悉的称呼,浑身一紧,表情惊讶而喜悦,扭头望向李鸿运的方向,脑袋左摇右摆地寻找记忆中的那人。   “阿斌,是我,我回来了。”李鸿运断断续续,艰难地说,由于羞愧,丝毫不敢直视周斌的眼睛。   周斌这才注意到离他最近的李鸿运。他眨眨眼睛,困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李鸿运。”李鸿运抿着嘴,“我回来了。”   周斌呆住,扫视了李鸿运一圈,忽然笑出声:“鸿运还不到二十岁,你是他爷爷还差不多。”   李鸿运没料到周斌不信他,急忙解释:“真是我,我只是变老了而已!”   “别闹。”周斌没有给李鸿运解释的机会,转而陷入自己的世界,“鸿运过几天就回来了,我要好好复习,不要让他再着急了,还要把上次的画稿完成。”   “阿斌。”李鸿运再次叫道,“我……”   他刚想讲一些只有两人知道的事,好让周斌相信自己,可还没讲出来就被对方疑惑地打断:“你是谁?”   “我是李鸿运。”   “哈哈,鸿运还不到二十岁,你是他爷爷还差不多。”周斌欢快地说。   李鸿运突然浑身无力,瘫软下身子,魏凯眼疾手快地架住他。   他靠在魏凯肩膀,盯着又重新躺下的周斌,哽咽道:“我是不是已经错过了他?”   “嗯,”魏凯毫不留情,“你错过了五十年。”   周斌记忆中的李鸿运,是年轻气盛时候的他,而非现在年迈衰老,连自己内心都不敢直视的他。   李鸿运第一次真正后悔当年没有勇气留下陪周斌。   他干净利落地离开了,自己一人向前迈进,把周斌甩开,徒留在了二十岁的青春岁月里迷了路。   “我想跟他说对不起。”李鸿运老泪纵横,“我想跟他说不要再等我了,不值得。”   魏凯默然无语,把李鸿运搀扶到客厅沙发坐下,递给他一杯水,却吝惜说任何一句话去安慰他。   卧室里周斌在睡梦中还不时念叨着“鸿运”,齐汾听着心揪成一团。   他冲到客厅,指着李鸿运鼻子问:“如果有个办法,让你把刚才的道歉跟周斌说,你愿意不愿意?”   李鸿运眼角挂着泪,哀痛懊恼:“他已经认不出我了,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有办法让他认出你,”齐汾快速说,“你就说愿意不愿意。”   “当然,”李鸿运使劲点头,“只要你有办法。”   虽然一点都不想给李鸿运救赎,让他一直受到良心的谴责也很好,但齐汾不能放弃周斌的治疗。   至少让他幸福的离去,即使是虚假的幸福。   于是齐汾给姜牧发短信:有个客户,你接不接?   直到齐汾回到宿舍,姜牧才打电话过来问具体怎么个情况。   “抱歉,刚才有个病人,没看手机。”姜牧熟悉的男声从话筒里传来,齐汾都可以想象到他一本正经地坐在诊疗椅上,穿着深色西装,举着手机,还维持着刚“忽悠”病人时的严肃。   齐汾满脑子都是脑补出的画面,一时忘了回答。   “喂?怎么不说话?”姜牧等了一会儿,调笑道,“打电话过来,是想我了?”   “不,是你给我打的。”齐汾立刻忘了脑补,反驳姜牧。   姜牧顺嘴接到:“好吧,那是我想你了。”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齐汾以沉默抗议。   “不逗你了,”姜牧笑呵呵地说,“你说什么客户?”   “你可以在梦境里改变参与者的外貌吗?”齐汾期盼地问。   “可以,但需要参与者的允许。”姜牧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复,齐汾燃起希望:“那帮忙建立个梦境行不行,把李鸿运变成年轻时候的样子,这样周斌就能认出他了。”   齐汾越说越开心,姜牧听的一头雾水,打断他:“慢点说,从头讲,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齐汾把周斌和李鸿运的故事讲了一遍,最后请求姜牧给他俩建立梦境。   说完后良久没有听到姜牧说话,齐汾担忧地小心翼翼问:“……不行吗?”   “那个叫李鸿运的,都渣到太平洋了,我干什么要帮他?”姜牧怒道。   察觉到姜牧有拒绝的意思,齐汾匆忙申明:“不是帮李鸿运,是帮周斌。”   “我从来没有试过催眠老年痴呆症患者,不知道把他拉入梦境会发生什么。”姜牧沉吟,“很可能跟现实一样,谁也认不出来。”   “但他能认识年轻时的李鸿运。”齐汾猜测,“也许见了李鸿运,能解开心结?”   姜牧又思考了一会儿,答应下来:“既然是你拜托我的,肯定要试一试。”   “谢谢!”齐汾兴奋地道谢。   “但我收费很贵的。”姜牧补上一句。   “去黑李鸿运!”齐汾丝毫不同情那人,“黑他个千八百万的!”   “不,你误会了,”姜牧用谈生意的语气说,“是谁委托我,我管谁要钱。”   什么意思?齐汾茫然,谁委托他的?难不成……:“我啊?”   “是呀!你准备付我多少钱?可以给你个友情价。”姜牧郑重其事地问。   齐汾慌了:“我、我不知道行情。”他上次好像跟病人开价10万?就算友情价打个一折,把我卖了也付不起啊!   “说到收费……”姜牧话锋一转,“你上次欠我的诊疗费还没付呢!”   “什么时候欠你了?”齐汾心里一惊。   “就是前段时间给你做催眠的费用。”   催眠?齐汾想起是有这么个事。在他被困在循环的时间里时,去姜牧寻求帮助,姜牧确实提到了诊疗费,然后说因为时间循环,每天都会刷新,也要不到钱,先欠着好了……   完全被忘在脑后了!这得欠多少?齐汾盘算到一半,突觉不对:“那不是你建立的梦境吗!为什么还要收我钱?!”   “一码归一码。”姜牧严肃道,“催眠得收费,梦境就不收你钱了。”   我呸!怎么说的好像我占便宜了似的!齐汾被气到,老光棍一般的大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命啊,”姜牧憋着笑,“也行。”   “……”   姜牧用轻咳掩饰暗笑:“那我什么时候去找周斌合适?”   莫名其妙地搞定了莫名其妙的欠款,又迅速约定了去找周斌的时间后,齐汾昏头昏脑地挂断电话。   怎么感觉帮周斌一个忙,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一周后俩人相约去周斌家,姜牧先与李鸿运聊了会儿过去的一些细节,又让李鸿运找了一张年轻时候的照片,研究了一会儿。   “时间不能太长。”姜牧声明,“我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只能从你的描述和电视剧影像资料等地方,来猜想那时候的样子,所以可能会不准确,造成梦境不合理,时间长了容易崩溃。”   李鸿运一句也没听懂。   姜牧直接总结:“只给你6小时。”   “好的好的。”李鸿运答应。   先让李鸿运睡过去后,姜牧问齐汾去不去。   与以往抗拒不同,齐汾这次很是积极,强烈要求跟进去。   “那我催眠你?”姜牧询问。   “好的。”齐汾点头,又纳闷地问:“你在梦境里改变李鸿运的外貌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让背景也回到过去那个时间?”   “因为想到了个好玩的。”姜牧随口解释,拿出道具开始尝试催眠齐汾。   ……突然不想去了怎么办!他说好玩的,一定很不好玩! 第34章 案例八 ● 记忆中的那个人   齐汾醒来时正趴在桌子上,桌椅很挤,他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椅子发出“呲嘎呲嘎”的噪音。   低头看见带篓的桌子,里面整齐罗列着各种课本,周围排排桌椅,前面是许久不见的黑板,墙壁上还写着“为人民服务”。   这是教室吧?   他发现自己穿着墨绿色旧军装款式的校服,胸前别着红色主席像章,完美的变成了一个六十年代的中学生。   “嘿!”坐在齐汾斜后方的人拍了拍他,吓了他一跳。   齐汾转头看见年轻了十岁的姜牧,也穿着军绿色同款校服,脸庞带着青涩,剪了学生式短发,坏笑着盯着自己。   “你在搞什么?”齐汾不知所以。   “角色扮演呀,演周斌两个同班同学。”年轻的姜牧朝齐汾办了个鬼脸,很像一个老师最厌烦也最喜爱的那种坏学生,“好玩不?”   “好玩你个那脑袋!”   少年时期的姜牧没有那股压迫感,齐汾也敢于反抗他的淫威,直接抄起一本书扔了过去:“只给李鸿运6小时,就为了你这破嗜好吗?!”   “嘘嘘——”姜牧调皮地把食指竖在嘴前,“让别人发现咱俩是外来的,梦境会崩溃的更快。”   “……”齐汾只得安静下来。   既然是周斌的班级,齐汾转过头寻找一下周斌在哪里,突然被从斜后方飞来东西砸中后脑勺,从地上捡起来发现是一张团成团的纸条。   齐汾愣了一下,打开看里面内容:   “周斌在你前面的座位上趴着睡觉by年轻了十岁的姜牧”   ……   烦死了!你个中二病晚期!   没过几秒,周斌也醒过来,先是茫然四顾,似乎对周围一切都充满不解。   齐汾心提到嗓子,生怕周斌已经完全忘记一切,中学时课堂的还原也无法唤醒他的记忆。   “如果是现实,即使是熟悉的场景,也很难让一名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想起过去,但在梦境里说不定能让他多回想起一些。”姜牧轻声跟齐汾咬耳朵,“人经常可以在梦里记起一些早都被遗忘的事情,希望这招对周斌也管用。”   前方周斌坐在座位上,神情依旧迷茫。   教室外突然传来铃铛声,叮叮当当奏起一首欢乐颂。   齐汾瞬间出戏,“这年代下课铃声都这么高端?”   “下课铃声这种细节我怎么知道。”姜牧痞里痞气地说,“随便选了首歌,不喜欢吗?”   他随意挥了挥手,走廊的音乐换成了月光奏鸣曲。   周斌顿时更迷茫了。   齐汾气地锤了姜牧一拳,“你能不能干点正事?”   姜牧顺势抓住齐汾的手,拉着他跑到周斌面前,在后者眼前打了个响指,“放学了,还不走?”   “走?”周斌反射性地重复,“去哪?”   姜牧言语模糊地提示:“你之前不是说今天有人要回来了么!你不去接他?”   周斌仿佛被点醒,再次四下顾盼,眼睛越发明亮。他一反老年人的缓慢,动作迅猛而有活力,宛若十六岁的少年郎。   “对对,”周斌不住点头,“今天李鸿运要回来了,我得去车站等他。”   他迅速站起来,又一拍脑袋,弯腰在书包里翻找。   书包刚拉开时是空的,姜牧赶紧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放进去,也不知道周斌在找什么,只能挨个东西往里塞,依次实验。   一直翻到姜牧放烦了,觉得这宝贵的6小时大概做不了别的事了,齐汾才默默道:“放张画纸试试。”   话音未落,周斌刷地掏出空白画纸,皱眉自言自语:“还没画完怎么办?哎,不管了,先去找他。”他把书包甩到肩膀上,从教室门口一溜烟跑出去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费那么多事儿。”十几岁的姜牧故作天真,一屁股坐到讲台上,随手捞出一张纸,折了个千纸鹤递给齐汾。   “我这不是看你玩的挺开心的么!”齐汾翻了个白眼,接过千纸鹤,隐约有些头疼,“你能不能正常点?”   姜牧从虚空中又抓出一罐子千纸鹤,献宝似的送给齐汾,满嘴胡言乱语:“要学会享受生活。”   齐汾看了罐子两秒,五颜六色的纸鹤堆在里面,还有几只自发抖了抖翅膀,试图冲破盖子展翅翱翔。   他嘴角抽搐,揉着太阳穴,转身追周斌而去。   还是成年的姜牧比较好相处!……不对,是不管大小都不好。   几十年前的街道安静而狭长,未铺平的土路坑坑洼洼,唯有嘈杂的人群声和节奏分明的自行车颠簸声。街边平房紧密相连,虽然略显破败,但邻里间更为温馨和睦。远离大都市的繁忙,融入到还未开放的上个世纪中期,齐汾恍惚间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喜欢这?”   在姜牧的梦境里,一切人物角色,无论是真是假皆在掌控之中,周斌正兴冲冲地奔向车站,姜牧和齐汾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齐汾对这个时代充满好奇,但为了跟姜牧对着干,没好气地回答:“不喜欢。”   “恩,我也不喜欢。”姜牧点头同意,“上厕所得排队,每天吃饭面糊窝头就咸菜,有的地方还要去井里打水,一点都不好。”   ……失策了,早知道就回答喜欢了,齐汾愤愤地想。   沿着狭窄的街道汇入主干道,水泥马路两侧散乱的搭了不少凉棚,摊主叫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与日用品。稍远处孤零零地立着一个长途车站牌,几个行人站在旁边翘首顾盼,周斌也夹杂在其中,踮脚远望。   马路上车辆极少,长途大巴还未见踪影,姜牧兴致勃勃地拉着齐汾沿路逛着摊位。   齐汾不懂都是自己设计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可逛的,这是不止外表变年轻了,智商也缩水了么!   “大哥哥,买个花不?”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怜兮兮地拽着齐汾的衣角,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玫瑰花,“新鲜,刚摘下来的,大哥哥可以买去送给爱人。”   小姑娘圆嘟嘟的面孔着实可爱,齐汾难以应付,扭头面无表情地瞪视姜牧。   姜牧递过去几分钱,换来小姑娘一只花,“这个大哥哥太没爱心了是不是?我买我买!”   小姑娘道了个谢,蹦蹦哒哒地跑掉了。   玫瑰花茎已经剪了刺,花苞鲜艳饱满,姜牧捏着笔直的花茎,举到齐汾眼前,“送你了。”   齐汾不接,姜牧强行塞到齐汾手里。   正巧车站边传来一阵喧闹,破旧的长途巴士晃晃悠悠进了站,姜牧停止玩闹跟了过去,徒留齐汾在原地纠结万分,不知道该把玫瑰扔掉,还是保管起来。   大巴稳稳地停在路旁,乘客陆续从车上下来。   年轻的父亲回到了亲人身边,抱着在车下等待的妻女享受团聚的幸福;远道而来的旅人到了新鲜的城市,左顾右盼对旅程充满期待;出门游学的学子回到故乡,看到熟悉的景象顿时热泪盈眶。所有的一切都与周斌几十年来所经历的完全一样,大巴车渐渐下空了,却仍然没有等到他。   可是又有点不相同。   下完乘客的巴士本该关门远去,回车场准备下一班运营,然而这次却依然停在车站,车门正对着周斌四敞大开,内里黑洞洞看不清情况,静静地,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决断。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车内的某人又怂的不敢出现。   姜牧等得很不耐烦,正要做点什么,眼角瞥见齐汾依然拿着玫瑰没有扔掉,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愉悦到冲上车,一脚把李鸿运踹了下来。   瘦高的年轻人背着画板,跌跌撞撞地走下巴士,看到记忆里周斌青春洋溢的样子,百感交集,紧张地搓着手,失了声。   “你回来了!”   “我……我回来了!”   经过片刻地沉默,俩人同时开口说道。   周斌漾起灿烂的笑容,往前两步抱住李鸿运,丝毫不在乎周围其他人的眼光,“欢迎回家。”   院子里豆角爬满枝头,黄瓜顺着墙壁四处悬垂,齐汾抱着姜牧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超大个胡萝卜,“咯吱咯吱”地小口啃噬。   庭院中间的石桌旁,周斌摇着李鸿运的手,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我娘正在做饭,饿了吧?马上就好……隔壁王奶奶前几天得了病,眼看就要不行了,却硬生生挺了过来……小翠要结婚了,丈夫你也认识,你猜是谁?”   李鸿运对儿时的记忆不甚清晰,更早已遗忘了那些人名都是谁,摇摇头说不知道。   “是徐云!没想到吧?俩人小时候天天打架,现在竟然要成为一家子了。”周斌期盼地想看李鸿运惊讶的表情,却毫无所得,试探地问,“你不感兴趣?”   岁月的苦涩让李鸿运难以回答,曾经的挚爱停留在分别的那一刻,而自己抛弃对方积蓄了数十年的自我谴责。他不敢直视周斌眼睛,低下头,说出了憋了五十年的一句“对不起。”   “道什么歉呀!”周斌嘴边的笑容收也收不住,“是我太激动了,每次见到你,都控制不住,变得跟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 第35章 案例八 ● 记忆中的那个人   日头西沉,光线渐渐昏暗,葡萄架的阴影从脚底移向东侧,硕果累累的葡萄藤交缠在头顶。   阳光的变换提醒了周斌,他从背包里拿出素描本,原本失去痕迹的画页,在周斌翻开的同时显现出旧时的画作。   黑白色的画面以第一人称视角描绘了另一个青年的故事,从最初笔法稚嫩的《接触绘画》,到最后一幅《暂时的别离》。李鸿运坐在教室里认真绘画;站在橱窗前渴望地看着里面昂贵的画具;青石板路上他挥舞着双臂朝着作画者奔来;他背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地踏上远去的长途巴士。   周斌拍拍脑袋,掏出铅笔,笑道:“约定好了,每次见面都要先画一幅画作为纪念的,差点忘了。”   “对、对啊。”李鸿运勉强应道。他全然忘了彼此间还曾经有过这样的约定,机械地跟周斌一样准备好素描本。   周斌翻到新的一页,在左上角认认真真写下下重逢两个字,提笔打起了轮廓线。他心绪波动,线条行云流水洒脱飞舞,简单几笔就勾勒出车站前正从车上走下的李鸿运,神采飞扬,宛若梦想达成后衣锦还乡的少年游子,比起现实自带了好几倍的美化效果。   这边画笔唰唰作响,另一边李鸿运却迟迟不肯落笔。   他后来奔波于生计,抛弃了绘画,几十年没有碰过画笔,现在捏着笔,哆哆嗦嗦地发现自己已经连条线都画不直了。   “鸿运。”周斌低头轻声叫道。   “嗯?”得到偷懒的机会,李鸿运停下手中画不出来的画,专心应声道,“怎么了?”   “为什么我总是有种时间过了很久的感觉?”车站旁挂着一个钟表,周斌画出了外形,却迟迟无法画下表针,“就好像,你已经走了一辈子。”   李鸿运怔住,慌乱地不敢注视周斌的眼睛,只会呢喃地念叨:“对不起。”   “你今天怎么老是道歉呀!”周斌奇怪地问道,“都是我胡言乱语了,你别在意。”   他随意画上表针,给整副画收了尾,举到李鸿运眼前,炫耀道:“怎么样?好看不?”   何止是好看,整张画作如此快速的完成,又比当年分别是周斌的绘画技巧高了太多,就好像早已创作过无数遍,对于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线条,都经过深思熟虑,反复地练习。   “……”李鸿运看着画面里似曾相识的年轻时光,怎么也讲不出好看两个字,他感觉自己不配。   周斌小心翼翼地收好本子,眼睛转了转,“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身跑进屋子里,还随手带上了门。   远离街道的小院落寂静无声,李鸿运坐着发愣,脑海中全是周斌刚才画的那副画。   远处偷窥二人组穿着学生装,背着旧书包,曲腿坐在铺了凉席的地上,周围摆了一圈零食,啃了一地果蔬皮,跟秋游的学生似的。   “他又去找什么了?”   姜牧快烦透这次梦境了,主角病痛缠身,本来就麻烦,还不时的自作主张加剧情,无法正常沟通。他心情不爽就要从别的地方回本,于是李鸿运头上瞬间电闪雷鸣,飘来一块云专门对着他下雨,淋了个一身透彻,狼狈不堪,直接把他也赶到屋里去才停止。   周斌正翻箱倒柜,眼角瞥到他,“呀,你怎么进来了,我还没找到呢!”   “外面……”李鸿运刚想说下雨,扭头发现雨停了,除了自己衣服,地都没湿,“……就是来看看你在找什么?”   “画具。”周斌话音未落,就在床头看到了找了许久的东西,冲过去拿起来,“找到了!。”   一套崭新的画具被收在古色古香的木头盒子里,第一层小格子里整齐摆放着颜料,下层抽屉里有着各式各样的画笔。   李鸿运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自己念念不忘的那套画具,等自己工作了有钱买了,还曾经去那家店铺转悠怀念来的,却发现早就被人卖走了,没想到竟是被周斌买了过来。   他怔住:“你怎么有钱买这个?”   周斌脸色微微发红,不好意思道:“我很早以前就开始攒钱,没跟你说。”   他把画具盒子盖好,双手捧给李鸿运,“我就想着,如果哪天攒够钱了,就买来送你,就当做……”   他声音越来越小,李鸿运没有听清,“什么?”   周斌鼓起勇气重复:“就当做聘礼啦!”   聘礼?原来他当初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吗?人变老了,每走出新的一步都要犹豫再三,李鸿运手哆嗦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下画具。   看着李鸿运震惊的样子,周斌托着聘礼,笑道:“咱俩是不可能结婚啦,也不能告诉别人,不过只要心里知道就行。”   当初俩人天天腻在一起,周斌对发小的每一丝表情都了如指掌,随时能看懂对方的情绪。而现在忽然产生了疏离感,但他肯定李鸿运目前的状态,绝对不是开心。   “你怎么了?”周斌困惑地问。   俩人以前不是没讨论过这类事情,李鸿运还曾经开玩笑着说要八抬大轿把周斌娶回家,谁让他剥夺了自己娶老婆的权利,必须亲自来补偿。   可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周斌把画具收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他盯着发小,眼睛一眨不眨,“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反正是在梦里,现在应该顺着他来,好好安慰他,李鸿运思量一瞬,“爱!我爱你。”   周斌缓缓摇了摇头,“撒谎。”   李鸿运语塞,“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是我临阵逃脱,才让你等了那么久……”   他情感被压抑了太久,此刻突然喷发出来,一股脑地把这些年的害怕,纠结,怀念,和后来见到周斌后的悔恨全吐露了出来。   周斌安静地听着,无论李鸿运说什么,他表情都没有改变,只是隐去了笑容,看着发小,就像是看着一名陌生人。   “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不要再惦记我了。我、我就是个渣,不值得。”李鸿运终于说了出来,完成了一开始进入梦境的目的。   周斌一语未发,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   “你去哪?”李鸿运一把揪住周斌,怕他去做傻事。   周斌甩开李鸿运的拉扯,停下脚步,叹息般地说:“去等他回家。”   他?李鸿运愣住,“我就是他,我已经回来了。”   “你不是,并不是长相一样就是一个人的。”周斌背对着李鸿运,面朝门口,“他热情而又勇敢,敢爱敢恨,不怕特立独行,永远保持自我。”   李鸿运反驳:“但他会变得!我们都长大了,要承担责任了,不可能一直特立独行。”   周斌突然笑了,全身笑地颤抖,从背影看过去,好似在哭泣,“所以其实他们说的对,鸿运啊,早就死了。”然后没再理会身后人的叫喊,直直走出了门。   李鸿运突然意识到,其实周斌什么都知道。   他患老年痴呆仅仅是近几年的事情,之前一直都是清醒的状态,几十年的岁月早就让他了解到了真相,知道李鸿运为什么没有回来,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明白自己永远等不到了,却依旧在等。   等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这个自以为长大了的懦夫。   周斌又重新走回了之前的那个车站。   每日的那班车已经离开,车站没有等候的人群,甚至连沿街的小商贩都消影无踪。   空荡荡的街道上,周斌靠在车站牌前,翘首远望,好似在执着地等待,又好似仅仅在祭奠曾经存在过的爱人。   齐汾从梦境中醒来,生了一肚子闷气。   这俩人叫什么事儿啊?还是什么都没解决!   正巧李鸿运也睁开眼,却没有坐起身,颓败地望着天花板。   “如果,”齐汾假设地问李鸿运,“如果再重新来一次,你会选择回去找他吗?”   躺在床上的人眼神闪烁,然而沉默没有开口。   齐汾知晓了他的答案,冷笑地走了出去。   内屋的周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也许什么都懂,又也许什么都不懂,独自一人沉浸在十几岁的那年秋天,徘徊不肯离开   周斌死于半个月后。   那一天他突然振奋精神从床上爬起来,从谁也没翻找过的柜子里扒出落满灰尘的画具箱,盒子常年没有搭理,接缝处生了锈,他也不嫌脏,和素描本放在一起,牢牢地捧进怀里,并告诉王姐,让她到时候一起烧了,他要去下面等他。   王姐不知道他是犯病还是回光返照,吓得要命,急急忙忙拨打了救护车,人却还没等到车来就失去了呼吸。   齐汾接到消息时唏嘘不已,替周斌感到惋惜。   “其实他不需要我为他编织梦境,”姜牧虚弱地躺在床上,随口评论,“他早就给自己编造好了,一个残酷没有幻想的梦境。”   齐汾没有接话,姜牧不满地拽了拽他,“喂,你要是这么无聊地替别人操心,不如帮我去削个苹果?”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齐汾恼火斥责他,但还是乖乖起身去厨房洗苹果。 第36章 齐汾的病例 ● 游戏   催眠结束从周斌家出来时已经天黑,过了平时齐汾吃完饭的时间,但不知是不是由于在梦境里零食吃太多了,导致现在一点都没有饥饿感。   寒风瑟瑟,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冷风一吹也跟没穿似的,冻得发抖。   “好累啊!”一个沉重的身体突然扑到齐汾后背,把他压了一个趔趄。姜牧单手勾住齐汾脖子,把一串车钥匙在齐汾眼前晃荡,“送我回家吧。”   齐汾没有接,无奈地说:“我不会开车。”   “哦。”姜牧无所谓地说,直起身拉着齐汾往停车场走,“那我送你回家。”   “你不是累么?”齐汾想着要不先打车把他送回去。   姜牧抛着车钥匙,“现在不累了。”   齐汾:???   晚上十点,齐汾一脸懵逼地躺在姜牧的床上,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之前去周斌家,一般都是坐公交过去,所以并不是很认路,但再怎么不熟悉路线,也能看出车开的离三院越来越远了。   他扭头询问正在开车地某人:“这方向不对吧?”   “没错,我家就是这么走。”姜牧肯定道。   “你家?”齐汾怔住,“不是送我回家么?”   “对啊,回我家。”   ……哈?   某人随即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帮你这么大忙,自己都累得快昏过去了,分文不取,你竟然还要我送你回家?”   我并没有让好吗?!齐汾刚想说我可以自己回家,就被姜牧未扑先知的截住话头。   “这么晚了,让你自己回家多不好意思,所以先回我家吧。”   去你家更不好意思啊好不好!   不过决定权显然在司机手里,齐汾也只能认命地跟到了姜牧家,反正这家伙以前做事也从不征询他的意见。   于是当姜牧说自家复式两层却只有一个房间能住人的时候,齐汾也仅仅是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明显不合逻辑的事实。   夜色正浓,屋里温暖的只用盖一层薄被。   姜牧大概是真的很累,帮齐汾找出套睡衣后趴在床上直接昏睡过去。   1米8的双人床说大也不大,房间寂静,枕边人呼吸声被放大无数倍,清晰可闻。   齐汾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月亮和星光都被乌云遮挡住,唯有蝉鸣声从窗边泄露进房间。   ……蝉鸣声?   大冬天哪里来的蝉鸣声?   齐汾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房间悄无声息,扭头看去发现姜牧也已经没睡在身边。   再抬头时,周围房间陈设都变幻了形态。   现代充满时尚感的双人床变成古老的雕花四柱床,衣柜还立在原先房间里衣柜的位置,却变成了枯黄的木头,年太久远,似乎一脚就能踹碎。窗户被木板封住,缝隙里钻进几丝月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这是又进入了梦境吧?   一天连续进两次,这几率可以去买彩票了!   齐汾爬下床,脚落在地面上,木制地板发出虚弱的吱吱声,好似在不堪负重地抗议。   寂静的地方容易引起胡思乱想,他心惊胆战地扫视周围,生怕突然蹿出什么东西。   梦境里什么都有可能存在,就算跑出来个贞子也不奇怪,齐汾止不住自己的幻想,觉得这个封闭的房间与各种恐怖片里的场景重合起来,阴森可怖。   柜子里没有骷髅,床底下也没有尸体,书桌上没摆着镜子,齐汾不住念叨着催眠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门,一步三回头,眼珠子都僵硬到不会转了。   今天我就算跳车也不该跟姜牧回家!   深色房门上竟然没有门把手,推也推不开,与门框严丝合缝,连个能扒的地方都没有。   看起来很脆弱,齐汾一脚踹上去,门没有丝毫损坏,咚的一声反倒吓到了自己。   封闭空间,出不去的房间,这是要做什么?密室逃脱吗?   齐汾曾跟大学同学出去玩过真人密室逃脱,在各种上锁的房间里找各种线索,破解谜题,最终找到出口离开。   如果是这个意思,那他现在就应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房间,寻找有用的工具。   齐汾站在房间正中央,环顾四周。   问题是他根本不敢翻找床底,打开柜门,靠近那个怎么看都不正常的书桌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汾不住的祈祷这个梦境赶紧结束。   恐惧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齐汾渐渐恢复行动能力,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接近被封住的窗户,通过指缝往外看。   窗外是茂密的丛林,所在的房间大概在三层楼高的位置,建筑由砖石构成,隐约可以看到另一侧的一扇窗户,像是个中世纪建立的城堡。   一片黑影突然飞过,齐汾被吓得“啊”的叫唤一声,又赶忙捂住嘴憋回声音,生怕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黑影有些近乎人类的身躯,后背长了双巨大的翅膀,头顶两只尖角,落在了树巅。   齐汾认出这是一只石像鬼。   一种中世纪用来装饰外加守护辟邪的雕塑,由于长相丑陋,后来在各种小说或游戏里充当反面角色。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朝城堡飞来的猫头鹰,被蹿起石像鬼抓住撕碎,长长的利爪穿透它的身体,血液沿着石像鬼胳膊流下,它面目狰狞地舔了舔胳膊肘。   好凶残!齐汾害怕地后退,远离窗户,以免被石像鬼看到。   检查完窗户,比起立了面镜子的书桌和黑洞洞的床底,齐汾大着胆子准备先检查衣柜。   他战战兢兢地去拉柜子把手,指尖还未碰到,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呀,真有鬼啊!!!   齐汾毛骨悚然,嗖地蹿到床上去,远离柜子,抱着枕头盯着柜子,魂飞魄散,心跳飙到180。   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急促有力,好似变得不耐烦。   胆战心惊地听了几秒,齐汾才意识到声音其实是从房门方向传过来的,并非衣柜。   ——那也很可怕啊!   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后再次停下,齐汾咽了口吐沫,紧张兮兮地等待,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   像在贞子爬出来时候把电视转向墙壁的都是没遇见过贞子的!真遇到了就什么都忘记了!   “咣——”   门似乎被人砸了一下,颤抖的落下一层灰,全然不像刚才齐汾踹门时候的固若金汤。   齐汾幻想出一个缺了半个头的僵尸的挥舞着双臂拿斧子砍门。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那倒是有点喜感。   “咣咣——”   木门被连续砸了几下,终于颤颤巍巍地倒了下来,掉在地上,扬起一圈灰尘。   齐汾使劲掐着枕头,脸色煞白,惊恐万分地看着来人。   “……你在做什么?”   姜牧踩着地上的门板走进来,饶有兴趣看着躲在床上发抖的齐汾。   他穿着白色欧式礼服,下摆绣着金边,腰间一把装饰用的细剑,白色漆皮鞋因为刚才的破门而入蹭了上一点木屑。   俩人对视几秒,齐汾突然爬起来扑到姜牧怀里,激动地快要哭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里不是梦境,齐汾也感觉自己安全了。   “吓到了?”姜牧轻笑,搂住齐汾,拍拍他的后背安慰。   齐汾微微脸红,想到刚才被吓傻的自己,顿时有些难为情,“你的梦境?咱们赶紧出去吧!”   姜牧摇摇头,“不是我的,姜荻的。”   齐汾想起姜牧和他师叔之间的比试,哭丧着脸,“那为什么又把我拉进了啊!”   “可能是因为咱俩离太近了?”姜牧猜测。   “那我以后离你远点。”   坚决不要再被误伤了,再这样下去,不是被吓死也得被玩死。   姜牧挑眉,装作要后退的样子,“现在?”   “不不不不不不不,”齐汾死死抓住姜牧,使劲摇头,“现在不要,现在不要。”   姜牧偷乐。他很享受被齐汾需要的感觉,看来以后可以多吓吓他。   “我们要不要试试上次离开的办法?”姜牧突然低头,更加贴近齐汾。   齐汾一时没想起上次是什么办法,然后就被姜牧温柔地吻住。   舌头霸道地伸了进来,轻柔扫过上颚,吸允他的唾液。俩人唇齿相交,齐汾无端地觉得姜牧虽然不够柔软,但却甜丝丝的。   然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想要后退,却被姜牧按住头顶不让跑。他被吻的浑身发热,靠在姜牧身上,几乎站立不住。   过了许久姜牧才放开他,把手放在齐汾心脏处,不满道:“你都不激动了。”   齐汾刚才被吓得心脏差点停跳,现在就算姜牧上了他,他大概也不会更加激动,就别提区区一个吻了。看到姜牧坏笑着看过来,明显是在考虑其他刺激他的方法,齐汾赶紧说:“我刚才情绪已经够激动了,梦境都没有瓦解,说明这条路不管用了。”   “也对。”姜牧耸耸肩,“所以你刚才在怕什么?”   “怕闹鬼。”齐汾诚实地回答。   “这里确实闹鬼。”姜牧露出一口大白牙,吓唬齐汾,“毕竟是以恐怖游戏为背景的梦境。”   “恐怖游戏?!”   齐汾从来不敢玩恐怖游戏,甚至连游戏实况或攻略都不敢看。宿舍里曾经讨论过如果有一天僵尸袭城怎么办,齐汾的答案是直接给自己一枪,死了完事。   “嗯,来的时候看到一堆字条,还有各种道具,满处放置的绷带、药草、枪支弹药,标准的恐怖游戏配置。”姜牧变魔术般的从腰带上拔出一把贝雷塔手枪,递给齐汾,“拿着。”   刚说要给自己一枪,还就真的有枪了啊!   齐汾第一次摸真枪,翻来覆去研究了几遍,委婉地提出自己可能不太会用。   “没事,”姜牧无所谓地说,“你见过恐怖游戏里主角因为不会上子弹,不会用枪死的吗?”   “见过啊!”齐汾哀嚎,“听说还有主角跑不过老太太,被剁屌的呢!”   姜牧低头看看齐汾下身,勾了勾唇角,长长的“哦——”了一声。   “……”齐汾立马无师自通的学会用手枪,直接对准了某人的某部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试试。”   “噗——咳咳,”姜牧憋着笑,眼神飘向周围。   月亮的位置没有变动,淡淡的月光依旧从同一个角度射入,在房间映出无规则的阴影,看起来设计这个梦境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姜牧轻轻地把指向自己的枪推开,“你刚才检查过这间屋子了?”   齐汾尴尬的红了脸,好在房间昏暗看不清,他支支吾吾地说哪里也没敢检查。   “怕什么。”姜牧环视一圈,胸有成竹地说,“一般恐怖游戏里,柜子和床底,都是用来藏起来逃避追杀的,所以没有危险。”   为了展示正确性,他先是检查了空无一物的床底,又到衣柜前,拉开衣柜。   衣柜里挂着一具骷髅,摇摇晃晃的,还缓慢地朝姜牧伸出了手。   “……”   姜牧淡定的又照原样关上了柜门,顺手把椅子拉过来挡在衣柜前,扭头对齐汾说,“走吧,换个房间。”   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有的吗!那有个会动的骷髅!别无视它!它会哭的!   衣柜里传来骷髅撞门的声音,姜牧拉着齐汾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房间,齐汾觉得骷髅有点可怜。   走廊很有欧式城堡风格,铺着红色地毯,两侧挂满挂画,隔一段距离立着一副盔甲。   齐汾一只手握枪,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姜牧胳膊,粘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两人在一起速度比一个人慢很多,姜牧沿着走廊挨个房间搜过去,都没有发现有活物的痕迹,倒是得到不少道具,比如一把短匕首,一把半自动步枪,几发子弹。   还有几张纸条:   【她走了。】   【那天她披罗戴翠,站在湖边,颠倒众生。】   【他们轻歌曼舞,却无人理会我的伤痛。】   【我恨……】   纸条前言不搭后语,齐汾翻来覆去的琢磨,甚至还扔进水里,在会客室的壁炉前烧灼,也没有隐藏的字迹。   最终他猜测道:“大概是要组成一个故事?”   姜牧没看纸条,“肯定是一个人爱一个妹子,求而不得,最后妹子跑掉了的故事。”   齐汾诧异:“你咋知道?”   姜牧把纸条拿过来揉成一团,扔进壁炉里烧掉,“因为姜荻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故事。”   “讲讲,讲讲。”齐汾追问。   离开会客室回到走廊,二人继续去下一个房间探索。姜牧指指走廊两侧的挂画,提醒齐汾注意观察。   齐汾这才注意到所有挂画的主角都是同一个女人。   她很美,出水芙蓉般的气质,好似天生就是只画中存在的主角,应是那藐视天下的女王。   画里的她在各种地方出现,一望无际的原野、无限美妙的天国、玲珑可爱的村落、风景秀丽的海岛。每幅画中,她都以最灿烂最优雅的面貌出现,或抿嘴偷乐,或开怀大笑,很不真实,就像一个人的幻想。   “这是我师父。”姜牧解释,“于晚。”   齐汾看入了迷,“好惊艳。”   姜牧似乎在犹豫该怎么评价自己师父,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她平时不修边幅,很暴力,一言不合就打架,即使长得再好看,也没人注意到了。”   齐汾指出:“姜荻注意到了。”   “严格来讲,他并没有注意到,”姜牧耸耸肩,推开一扇大门,发现里面摆了几条长长的餐桌。   餐厅干净整洁,在他们进来时点亮插满蜡烛的吊灯,没有一般恐怖游戏里血淋淋的盘子或者盛满恶心的食物的大锅,倒像是迷你版霍格沃兹的食堂。   齐汾发现跟姜牧聊天有助于转移注意力,周围没原先那么恐怖了,于是继续追问:“那你师父现在去哪里啦?为什么她的房子由姜荻在打理?”   餐厅的尽头有一个讲台似的设施,上面孤零零摆着一个烛台,很是突兀,姜牧拉动烛台,讲台缓缓开启,露出地下黑洞洞的隐藏地道。   “师父死了,”姜牧随手拔出一个燃烧的蜡烛,扔进地道,“胃癌。”   蜡烛沿着地下楼梯翻滚地下落,火焰渐渐熄灭。   “要下去吗?”齐汾胆战心惊地指着地下,一点都不想离开敞亮的餐厅。   姜牧皱眉:“那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汾打断:“不,我跟你下去!”要他自己呆在上面,等姜牧上来见到的可能就是尸体了!不被杀死,也会自己把自己吓死!   姜牧又拔出一根蜡烛,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握着齐汾紧张的发抖的爪子,慢慢走下台阶。   手中的蜡烛发出暖洋洋的光芒,却穿不透四周的黑暗,齐汾止不住周围充满妖魔鬼怪的幻想,眯上眼只睁开一条缝,吸附在姜牧身后,像一条鮣鱼。   走完好似漫无止境的台阶,终于踩到了平地。地面上隐约能看到几条红线,像是由染料涂抹,齐汾努力不去想是其他涂料的可能。   红线蜿蜒划过地板,交织在一起组成未知的文字,姜牧走了两步,得出结论:“是一个召唤阵,日本漫画或者游戏里总出现的那种。”   “咱们赶紧走吧!”齐汾催促道,“万一被激活了……”   “应该已经使用过了,比如城堡的主人失去了心爱的妹子,然后召唤出恶魔。”姜牧脑补出剧情,“所以恶魔去哪里了呢?”   恐怖游戏玩到惊悚的地方,玩家可以关电脑,可这里连强退键都没有。   齐汾吓得闭上眼睛,“不会还在这周围吧?”   “说不定呢!”姜牧向周围看了看,喊道,“喂,你在吗?”   “别喊别喊!”齐汾悄声制止,“咱们快走吧!”   姜牧感受到了齐汾的恐惧,故意道:“这还没转完了,先不走。”   齐汾跺跺脚,“走!”什么线索咱也不要了好不好!   姜牧呵呵乐着,把齐汾拥在怀里,带他沿原路返回餐厅。   好在餐厅还是温馨魔幻的样子,瞬间治愈了齐汾。   齐汾都有心想叫姜牧直接留在这里,不玩了,干脆认输算了。回忆到俩人的赌局,齐汾不解:“你师父已经死了?那为什么姜荻还问她的地址?”   姜牧把食指立在嘴前,“出去跟你说,姜荻一定在偷听。”   更细节的八卦因为第三者的存在而无法继续深入,齐汾沉默下来,悄悄猜测姜荻和于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重新回到餐厅,之前一扇锁着的大门悄然开启,朝走廊泛出亮光。   这是一间活动室,像是读书时某些社团的活动室。几张桌子堆放在角落,中间铺着一张地毯,并摆了满地的圆形坐垫,还有几个瑜伽球。   吸引人目光的是墙上挂的白板,中间血红的大字,沿着比划留下血色,触目惊心。   【出不去了!救救我!】   然而这个骇人的白板并不可怕,因为在大字旁边还拿油性笔写满了小字:   【干什么要出去呀?】   【就是,这里这么好。】   【什么破论题?下一道。】   【蠢货才出去,这里有吃有喝不用工作,是我人生梦想啊:-D】   ……   一堆吐槽破坏了气氛,再严肃的场景也维持不下去,立马变得轻松愉快。   许多吐槽很有意思,齐汾咧嘴微笑,又被姜牧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回原形。   “所以,这些人去哪里了?”   不!要!吓!人!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引发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的,齐汾依稀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人群声,并且越来越近。   “你有听见吗?”齐汾忍不住问道。   姜牧点头。   活动室东西虽然多,但都是小物品,除了门后,没什么可藏的地方,而门后完全不够藏下两人。   人群声越来越响,快要到能识别出他们所说的范围了。   姜牧眉头微蹙,把齐汾推到门后面躲藏,自己站在外面,手握步枪,全神贯注,准备随时出击。   走进来的是正常人。   一脑袋两条腿,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没有缺钱零件,没有步履蹒跚,赤裸裸的正常人。   “呀——”先进来的女孩惊声尖叫,引开身后一大群人,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哇——”   看见姜牧后,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像第一次亲眼见到大熊猫,繁杂吵闹,然后被一个高昂地吼叫终结:“集合啦!来新人啦!!!”   随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齐汾和姜牧猛然都有一种跑错片场的感觉。   人们没有任何攻击迹象,全部都眉开眼笑,一个个纷纷打心底里欢迎姜牧的到来。   姜牧顺势跟着人群往外走,刚打算给藏在门后齐汾使个眼色,就看到齐汾也被发现了。   “小哥你在这做什么呢?”豪迈的大叔一把从门后捞出齐汾,“哎呀!两个新人!简直是圣诞提前来了啊!!”   “啊?”齐汾二丈摸不到头脑,被簇拥到姜牧旁边。   人们欢呼雀跃,就差把他俩举起来庆祝了。   前方走廊尽头,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歌舞升平,不合风格的舞厅球灯在头顶闪烁变幻,生生把欧风城堡变成了热闹的KTV包厢。   这敲锣打鼓地阵势是什么?   这热情的东问西问是什么?   被拉到宴会厅干什么?   载歌载舞的在舞台上蹦来蹦去的又是什么?!   这不是恐怖游戏吗?怎么突然开上欢迎会了?   舞台后方还拉起了“欢迎齐汾和姜牧两个新伙伴加入大家庭”的横幅,主持人在上面欢快地指挥人们做游戏,瘦小的青年被惩罚蛙跳,引得观众哄堂大笑。   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站在齐汾身边,手中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请他品尝。在齐汾拒绝后,伤心地撅起小嘴。   在齐汾不知所措时,姜牧已经打入人群内部,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交谈。   “你这把枪是从我卧室里翻出来的吧?”某大叔哈哈大笑,豪爽道,“送你了送你了,这还有几发子弹,一起送你。”   “就一把半自动步枪,瞧你小气的。”40多岁的大姐鄙视大叔一下,从旁处掏出一把枪,“来,用这个突击步枪,具体型号我不懂,但据说好用!”   “谢谢。”姜牧道谢,顺势扯开话题,“我们看见活动室那个白板?”   大姐回答:“哦哦,那个是每日晨起,有些年轻人喜欢去讨论一个话题,所以才写的。”   姜牧追问:“可是我们出不去?”   “出不去啦!”大叔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大门锁着,而且城堡外面有石像鬼看守,接近城堡或试图离开的生物都会被石像鬼撕碎。”   姜牧抓住重点:“但你们不想出去。”   “就是啊!外面维持生计那么难,还会被当官的欺辱,在这里吃得好喝得好,大家一起玩的又开心,干什么离开?”大姐美滋滋地举起一杯红酒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舞台上一个身材曼妙的妹子开始跳热舞,腰肢扭动,热辣非凡,宴会气氛达到高潮,人们随音乐一起舞动。   “你们认识恶魔吗?”姜牧在高昂的音乐声中费劲地询问,“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一个召唤阵。”   “认识,”大叔嘴里塞满蛋糕,吐字不清地说,“但他不合群,总是自己一人待在塔楼里,刚才我们集体去看电影,邀请他,他也不去。”   “孤僻,古怪。”大姐做出总结,再次举杯,“不管他,咱们自己喝酒。”   欢迎宴会给人一种无穷无尽之感,仿佛会一直开到天荒地老,姜牧以“刚来需要休息”为借口,带着齐汾提前退场。   刚出大门,齐汾就迫不及待地吐槽:“这这这,这不是恐怖游戏吗?发展不太对吧!”   挂羊头卖狗肉,这游戏要是发售出去,玩家一定会要求退钱的!   姜牧皱眉蹙额,“我原先猜想的是,城堡主人在自己喜欢的人走后,找村民帮助,却没人帮他,然后黑化召唤恶魔,把村庄变成死亡之村。”   “很普通的剧情。”齐汾点评。   “不过现在嘛,”姜牧眉头舒展,冷笑道,“大概是听见我讽刺他,临时改剧情了吧!”   好像在配合姜牧的话一般,空中突然传来暗哑阴沉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我恨啊……】   “谁?”齐汾问道。   姜牧懒洋洋地回答:“大概是恶魔吧。”   【我恨啊……】   “恶魔?”   姜牧把刚才听到的对恶魔的评价告诉齐汾,齐汾无语:“头一次见到这么挫的恶魔。”   【我恨啊……!!】   姜牧耸肩:“毕竟是那个白痴创造的。”   【我恨啊……你们特么能不能理我一下?!】   “……真的好挫。”齐汾吐槽。   恶魔一直重复一句话,大概被设定成不跟它对话就无法继续剧情,姜牧只得高声询问:“什么事儿?”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听我的安排?……】   终于被接话,恶魔如愿以偿地讲出自己的故事。   前半段故事没变,城堡主人在自己喜欢的人走后,找村民帮助,却没人帮他,然后黑化召唤出恶魔。恶魔说可以帮助城堡主人,但自己力量不足,需要人类的怨气来充能。于是城堡主人利用各种骗术把村民骗到城堡里居住,最后封住城堡。恶魔设置了石像鬼看守城堡,防止任何人进出。   恶魔需要怨气,所以不能让人类死了,城堡主人就好吃好喝地供着村民,但不给他们自由。恶魔原以为人类最怕的是失去自由,毕竟它听说“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可却没想到村民们根本不介意能不能离开城堡,反正食物充足,每天不用劳作可以天天娱乐很是理想。   恶魔一点怨念都没吸收到。   它不得已用最后的能量施了个魔法,让村民负面欲望扩大,放大他们的不良情绪。   于是村民更好吃懒做,更及时行乐,玩得更嗨了。   恶魔还是一点怨念都没吸收到。   ……槽点太多,无从下嘴啊!   这个根本变成搞笑游戏了吧?!   【你们去帮我制造怨念,让我有能力寻找到女主人,就可以离开游戏了。】   恶魔最后发布下任务。   齐汾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这是变成反派了?”   尽头宴会厅依旧热闹欢腾,偶尔传出一阵阵欢呼,从这么可爱的一群人里制造怨念?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显然姜牧与齐汾想法类似,他直接领着往前走,“不,去塔楼,杀恶魔。”   齐汾迟疑:“可那样还能离开游戏吗?”   “不知道,”姜牧毫无动摇,“反正现在是恶魔最虚弱的时候,不杀白不杀。”   齐汾似乎能听到姜荻心碎声和“请按剧情走”的怒吼。   “杀掉恶魔是最简单的出去的办法,”姜牧解释,“一般的恐怖游戏都会有个BOSS,而整个游戏就是围绕主角怎么杀掉BOSS来进行的剧情。现在虽然剧情变化,原先的BOSS变成了主角的伙伴,但依旧是故事的主体部分,破坏掉它,必然导致整个梦境的崩溃。”   齐汾听懂了,但还有些担心,“我们就这点东西够用吗?”   一把匕首,一把手枪,两把步枪,姜牧腰间的细剑还因为行动不便被他扔掉了,这套装备怎么看都很寒酸,不像能推最终BOSS。   姜牧信心十足:“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什么?齐汾不玩游戏,没有听懂这句游戏“术语”,但看到姜牧胸有成竹的状态,习惯性地选择信任他,不再继续追问。   寻找塔楼的过程出现了一点麻烦。   首先是俩人迷路了,整座城堡只有4层,并没有继续向上的楼梯,从各扇窗户望出去,也没有看哪里存在塔楼。   其次是衣柜里的骷髅追了过来。   一副骨头架子在走廊上朝他们冲过来,手臂使劲前伸要掐他们脖颈。结果还没等接近,就被姜牧一连串子弹射到了墙上,打成了粉末,并掉落【城堡地图】一张。   #论有个靠谱的队友有多省事#   地图显示塔楼的入口隐藏在一层大厅的一副挂画后,窗户里没看到是因为它被修建在城堡正中。   从剧情角度可以理解,毕竟恶魔要吸收怨念,在城堡中间比较方便。但从建筑学上讲,一座四周低中间高的城堡,不具任何美观性可言。   一层大厅的那副挂画是整座城堡最大最绚丽的那副,画中于晚穿着黑色晚礼服,手中捧着一个红酒杯,遥遥远望,好似在等待男主人从正门走回家。   在地图显示的地方扭开机关,一道隐藏的暗门开在挂画底部,一座旋转楼梯展现出来,蜿蜒直上。   楼梯正好处在于晚裙子正下方,正面望过去,给人一种楼梯是通往于晚裙底的视觉错位。   齐汾余光看见姜牧握紧了拳头,跃跃欲试地想要揍人。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并不敢玩恐怖游戏,写这章之前恶补了《失忆症:黑暗后裔》、《生化危机7》、《逃生2》的实况视频,搞得好几天半夜一闭眼就是四脚兽……这几部剧情都很不错,有胆量的妹子可以去看看。   剁diao的桥段来源于《逃生2》。   ————————   前一篇故事似乎骗了妹子们不少眼泪,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往后继续恢复轻松向~! 第37章 齐汾的病例 ● 游戏   许多美式恐怖游戏都有一个特点,建筑物极其庞大,恨不能一栋别墅占地面积都跟故宫似的,绕来绕去,吓不死玩家也先转晕玩家。   不过一般游戏主角身体素质都很好,上蹿下跳从来不喊累。   但让玩家亲自去体会一把,这可就是要了老命的事情了。饶是齐汾在医院天天查房练出来的体力,在城堡里跑了一大圈后,又爬了这个少说得有十几层的旋转楼梯后,也累得气喘吁吁、眼冒金星。   谁家城堡中间的塔楼会建的比周围建筑高十几层?   这是建了个阁楼还是建了个电视塔啊!   一看就是为了给人添堵而设定的!   终于在似乎永无止境的楼梯顶找到一扇破旧的木门,门后是一间由玻璃构建的房间,灿烂的繁星和皎洁的月亮在头顶闪烁,四周可以俯瞰整座城堡和附近的森林与大地,如果不是在诡异的梦境游戏里,到可以评价一句风景美如画。   地板上画有一个血红色的法阵,虚弱的恶魔无精打采地坐在其中,翅膀耷拉在身后,皮肤干瘪,不像一般影视作品里邪魅炫酷的恶魔,更像是被吸干血的僵尸。   它摸着头顶的尖角,惊愕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齐汾还没倒腾过来气,不想回答,只想把恶魔按在地面上摩擦。   显然姜牧也是如此想,与齐汾不同的是,他直接这么做了。   恶魔脸朝下被按在地上,与地板亲密接触,脸都被拍成平板的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它挣扎地想要起来,却没姜牧力气大,翅膀在身侧无力的蒲扇,像只垂死的蛾子。   “为什么不行?”姜牧冷漠地看着恶魔,把枪口对准它的后脑勺,一脚踩在他翅膀上,恶狠狠地说,“我玩烦了,说出出去的办法,否则就杀了你。”   “英雄饶命啊!”恶魔很没骨气地求饶,“我跟你们是一头的啊!”   姜牧脚下加力碾压它的翅膀,柔软的肉翅发出咯吱咯吱的骨头错位声,“谁跟你是一头!快说!”   “别踩别踩,翅膀是敏感部位,疼!”恶魔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吸入一片地板灰,“咳咳,本来应该是你制造了怨念,我帮助城堡主人找到女主人,可女主人已经死去了,于是城堡主人黑化了,最后你杀掉黑化的城堡主人就能出去了。”   “那快说姜荻在哪里!”姜牧呵斥道。   “轻点,我说我说!”恶魔慌忙招供,“姜荻在……姜荻是谁啊?”   姜牧直接给枪上了膛,“别装傻,就是城堡主人。”   “城堡主人?城堡主人不叫姜荻啊,”恶魔诧异到忘了挣扎,“城堡主人不是叫齐汾么!”   ……啊?   齐汾坐在一旁看戏,惊地瓜子都掉在地上了。   这是刚改的剧情吧?这绝对是刚改的剧情!   整座城堡都挂了于晚的画像,结果姜荻竟然为了逃避暴怒地姜牧,把城堡主人的角色都变了个人选。   怂不怂!   注意到姜牧看过来的视线,齐汾马上举起双手以示无辜,“不干我事儿!”   “对对,就是他,”恶魔趴在地上煽风点火,“你杀了他就能出去。”   这种计划姜牧连想都不想,他一枪把恶魔的翅膀打出一个窟窿,恶魔立刻痛苦地哀嚎喘息,不敢乱说话。   “还有没有其它出去的办法?”姜牧继续问。   “没有了!这游戏单一结局,没其它通关方式。”恶魔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正在流血的翅膀,疼得抽搐,悲愤道,“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只是个普通的NPC而已。”   姜牧皱眉,思考要不要干脆给恶魔一枪,消灭一个算一个。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刺眼的亮光从城堡深处射出,扩散到整块区域。火花蹿上天空,城堡里传出尖叫声,隔得太远,不甚清晰,却依旧能听出夹杂在其中的惊恐。   随着爆炸的蔓延,一半城堡沐浴在火焰里,离爆炸点近的几间屋子甚至被完全炸飞,遥远地望过去也能想象出现场面的惨烈与惊心动魄。   “轰——”   城堡某处再次发生爆炸,规模比上一次更大。剧烈的气流直冲上云霄,从塔楼擦肩而过,震碎了半边玻璃。   趁着俩人的视线都被爆炸吸引,恶魔趁机挣脱开姜牧的束缚,冲到角落里舔舐伤口。   姜牧没搭理跑掉的恶魔,快步走到齐汾旁边,关心道:“你没受伤吧?”   “没事。”齐汾摇摇头,站的靠近门口,没有被破碎的玻璃砸到,反而是姜牧离得更紧,他注意到一抹红色滴到地上,震惊道,“你的手破了!”   姜牧手背上扎着一块碎玻璃,缓缓往外渗血,他随意把玻璃拔出来,拿之前获得的绷带胡乱包扎两下。   “你怎么瞎包!”齐汾埋怨道,抢过他的绷带,用专业的办法重新包扎了一遍。   姜牧看到齐汾认真的样子,决定不告诉他这绷带是个游戏道具,用处就是止血,所以无论怎么包扎都能发挥功效。   一人包扎另一个人欣赏,俩人均没发现,在爆炸引发的伤亡后,几条若隐若现的淡红色怨气从城堡中飘来,又被脚下法阵汇聚起来,输送到恶魔身上。   恶魔血肉逐渐丰满,翅膀上的破洞也停止了流血,冒着白气渐渐愈合。它的爪子重新变得尖锐锋利,头顶尖角内淡红色光芒流动。它无声的飞起,掠到姜牧身边,伸出利爪直击对方胸口。   姜牧注意到时已然迟了几秒,他把齐汾推到一边,后退半步,利爪划过衣衫,带着几滴血液擦身而过。   趁恶魔未及出第二爪,姜牧迅速抬枪射击,“砰砰”的在恶魔身上射出几个口子,却还没见流血就重新快速愈合上。   “你打不过我。”恶魔狞笑地抢过姜牧手中的步枪,轻松拧成麻花状,随手扔在一旁。   再怎么相比,姜牧也仅仅是个有点特殊技能的心理治疗师,并非游戏中特种兵出身的主角们,与刚恢复能力的恶魔实力有显着差异,没过几招就落了下风,白色礼服沾上点点血迹。   他飞速后退,试图与恶魔拉开距离,同时拿出另一把步枪再瞄准恶魔头部,扣下扳机。   恶魔避开了姜牧射来的子弹,却忘记了身后的齐汾。   齐汾的手枪威力不小,准头却有所偏差,预想中的爆头没有发生,而是子弹穿透恶魔多灾多难的翅膀,呼啸而去。   可依旧没给恶魔造成致命的伤害,眼睁睁的看着伤口再次恢复如初。   “没用的。”恶魔狞笑地抢过齐汾手中的手枪,轻松拧成麻花状,随手扔在一旁。   恶魔拧完,几人均是一愣,这个动作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姜牧再次射击,子弹擦过恶魔脸颊,灼烧出一道血痕,成功的把它的注意力从齐汾处引开。   “别出手!”姜牧朝齐汾喊,然后主动把步枪递给恶魔,任它拧成麻花。   在恶魔努力拧麻花时,他从虚空中掏出一把之前没用过的手枪,随便朝恶魔射击了一下,然后递给恶魔。   于是恶魔只得又拧了一次。   “……???”   姜牧再次变出一把枪,重复射击,递给恶魔。   恶魔拧麻花。   ……这特么是卡BUG了吧!   姜牧掏,恶魔拧,姜牧掏,恶魔拧。   遍地麻花,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你他妈有多少枪啊!!!”恶魔痛苦的怒吼,手都拧麻木了。   “你不知道游戏主角随身都带异次元空间袋的么!”姜牧嗤笑道,“我可是搜刮了整个城堡才过来的。”   于是动作继续,姜牧掏,恶魔拧,姜牧掏,恶魔拧。   在恶魔抓狂时,姜牧朝齐汾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异次元空间袋再大,枪也有花完的时候,必须想新的办法消灭这只恶魔。   齐汾点头表示明白,缓步后撤。   姜牧随意与恶魔闲聊吸引他注意力:“你的村民都死光了,你以后怎么吸收怨念?”   “我管他以后怎么吸收,先把你做掉再说!”恶魔愤愤地把“麻花”扔掉,认命地伸手取过下一把枪,“妈的,这什么破设定啊!!”   齐汾还没来得及跑出房间,房门再次被一脚踹开。   白色光束从门口射入,在谁也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把恶魔炸成一团烂肉。   “你们在这玩什么呢?”   “付丹伥”肩膀上扛着华丽的火箭筒,手里拖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尸体”走进了房间。   齐汾都忘了还有这么号人物了,姜牧也很诧异,“你去哪里了?”又指了指外面烧的火红的城堡,“你炸的?”   “付丹伥”点点头,踹了地上尸体”两脚,“这小子太狡猾,不炸了城堡不出来。”   “尸体”翻了个身,露出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面貌,没有意识地喘息。   “姜荻的梦靥。”姜牧认了出来,“姜荻本人呢?”   “不知道,”“付丹伥”耸肩,推测道,“可能逃出去,离开梦境了吧。”   地上被炸的血肉模糊的恶魔,在怨念的作用下慢慢恢复身形,刚动了动爪子,又被“付丹伥”一炮轰碎。   齐汾都有点同情这个从头被坑到尾的恶魔了。 第38章 齐汾的病例 ● 游戏   “还有炸药么?”姜牧沉思,得到肯定答案后吩咐道,“干脆炸了整个城堡,把所有都毁了,这梦境自然就坍塌了。”   “付丹伥”点点头,把肩头的炮筒扔给姜牧,转身下楼去炸毁城堡。   于是塔顶从拧麻花变成了炮弹炒肉。   如此凶残,真不知道谁是反派。   “等一下等一下!”恶魔再次恢复人形后赶忙吼道,“我错了!别打了,我认输!”   姜牧不解气的又轰了一炮,才放下火箭筒,冷酷地看着恶魔在地上挣扎。   恶魔举起爪子,坐在地上往后蹭,“这个游戏都快被你们毁完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不打了不打了。”   可能是由于城堡里死亡人数飙升,而只有活人才能产生怨气,被法阵聚集起来的怨念渐渐减少,恶魔也不再能支撑的起恢复身体能量的消耗,只得出声讨饶。   姜牧也乐得清闲,静等“付丹伥”炸掉城堡,离开梦境。   闹哄哄的塔搂沉寂下来,远远地听到下方尖叫哭喊,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亲身感受到大量村民死亡,齐汾有点不忍心,侧过身不去看外面,反正是个梦境吧,都是假的,他自我安慰。   玻璃墙外,扭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爬过,在谁也没注意的情况下,从玻璃破碎处飞进塔楼。   游戏快要结束了,齐汾轻松地问:“付丹伥”之前一直去哪里了?”   “刚进来就跑没影了,他喜欢打游戏,说要自己去探索。”姜牧回答,不经意地扫过齐汾后面,“!!”   一只石像鬼从阴影里蹿出,翅膀扑朔,尖利的爪子扎向齐汾后背,眼看就要被戳穿胸口。   “闪开!”姜牧怒吼,飞扑过去,瞬间突破自己极限速度,把齐汾猛地推开。   “什么?”齐汾摔倒在地,回头时只看见姜牧胸口被石像鬼破开一个大洞,白色礼服被红色浸染,鲜血顺着金色绣线低落,触目惊心,“姜牧!!”   另一侧恶魔也一反之前的颓废,趁机袭来,“恶魔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他奸笑地把姜牧一脚踹飞,报复性地哈哈大笑。   姜牧在受伤时就失去意识,又被踹到墙边,撞上玻璃墙壁,留下一滩血迹,躺在其中,不知是死是活。   齐汾来不及恐惧,翻身捡起火箭筒,先是轰飞了又要再次袭击的石像鬼,又把炮口对准了恶魔,“放开他!”   “好的好的。”恶魔缓步后退,阴险地笑着。   齐汾举着炮筒走过去,全神贯注。恶魔挠了下痒痒,被神经紧绷的齐汾一炮轰碎。   “姜牧!”他跪倒血泊中,手指按到姜牧颈部动脉,感受到微弱的心跳,略宽了心。   他扯开姜牧上衣,胸前五个破口,将将错过心脏。   齐汾按住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同时手忙脚乱地掏出一瓶治疗药,胡乱倒在姜牧伤口上。这是游戏里的用于治疗的道具,应该会生效应该会生效,齐汾祈祷。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从城堡传来,是“付丹伥”引爆了炸药。   热流从四面涌来,爆炸规模比之前那两次更大更剧烈,塔楼也被波及,摇摇欲坠。玻璃从头顶纷纷落下,齐汾把姜牧护在身下,避免他再次受伤。   城堡坍塌引起铺天盖地的尘埃,齐汾脚下一软,石块崩塌,身体被失重感包裹,他紧紧抱住姜牧从天空坠落。   “啊!”   齐汾从床上惊坐起来。   静悄悄的房间,周围是临睡前的陈设,已然从那诡异的梦境脱离。   他翻身看见姜牧躺在旁边,笑眯眯地望着他,“出来啦!”   “你怎么样?!”齐汾扑过去,拉开姜牧的睡衣,看到他胸前完好如初,感受到他心脏在有力的跳动,才安下心。   “放心,没事儿。”姜牧揉了揉齐汾头发,眼睛转了下,虚弱地说,“就是有点疼。”   齐汾赶忙移开手,生怕按疼了姜牧。他跳下床,抓起衣服开始穿。   “干什么去?”姜牧拉住他。   “去医院啊!”齐汾说,“外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得去拍个片子。”   “别闹,梦境受伤怎么会影响肉体。”姜牧把齐汾拽回床上,圈在自己怀里,“这是……呃,灵魂受的伤,休息十几天会自愈的。”   “真的吗?”齐汾依旧担忧,窝在他怀中,不敢动弹,“你确定?”   “确定,这方面我可是专家。”姜牧拍拍他,“话说,我可是为了保护你受伤的,这段时间你得负责照顾我。”   齐汾没有犹豫,“好。”他答应下来。   齐汾从没想过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会撒娇!   第二天起床后,姜牧就捂着胸口说疼得不行,下不了床,需要卧床静养,让齐汾给他做饭,并还要端到床上来陪他一起吃。   倒是不挑口,齐汾做什么吃什么,就是似乎对带皮的水果有执念,让齐汾削各种水果,还必须坐到他面前削,能切着吃的水果不要。   什么毛病?!   但是除了做饭切水果再也不让齐汾做别的事,齐汾主动要帮他打扫卫生时被他严词拒绝。   “不用,有阿姨。”姜牧啃着这天吃的第三个鸭梨。   “那上厕所呢?我抱你去?”齐汾询问他。   齐汾发誓他这么问只是出于对姜牧的关心,但为什么姜牧的眼神像在瞅一个变态呢!   他还跟被猥琐了一样往后仰了仰,“不用!我自己就好!”   齐汾气得想掀桌,“不是疼吗?”   “我很坚强,可以忍。”姜牧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   后来齐汾曾看到姜牧趁他不在时,飞速蹿进卫生间,解决后又飞速蹿出来,然后虚弱地躺在床上等他照顾。   你说他到底是真疼假疼?!   为了照顾姜牧,齐汾跟魏凯请了几天假,没有离开,依旧住在姜牧家里。他本打算换个房间睡,被姜牧拉着不让走,说怕自己半夜有事而旁边没人,很可能独自一人一命呜呼,说得极度悲惨就差落两滴泪了。齐汾也只得从了他。   “你师父和师叔到底怎么回事儿?”   有天齐汾半夜睡不着觉,想起这个事,问道。   据说胸口受伤疼到起不来床的某人,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开着阅读灯看书,“唔?”   “你在那个梦境里说的,你师父已经死了?”   姜牧合上书,把齐汾拽到身旁,“严格来讲,姜荻喜欢的不是我师傅。”   于晚和姜荻是师兄妹,由于很小就拜到姜牧师公门下,还可以算作青梅竹马。   姜荻是典型的同一个师父养大的徒弟,却长歪了的那个。学会了操控梦境,也没想做出有用的事,竟拿这能力去调戏小姑娘,而且非常花心,换女友勤到他师父差点把他逐出师门。   于晚和姜荻虽然作为青梅竹马,却没有发展出任何超越友谊的感情,就连友谊都摇摇欲坠,互相瞧不起。姜荻看不上于晚女汉子的作风,于晚嫌弃姜荻是颗花心大萝卜。   俩人彻底闹僵是因为于晚的一个闺蜜喜欢上了姜荻,并且瞒着于晚跟姜荻交往了一段时间。如之前姜荻所处过的所有女朋友一样,闺蜜在仅仅两周后就跑来跟于晚哭诉,说姜荻劈腿了。   于晚一边安慰闺蜜,一边在心里骂活该。她早提醒过闺蜜姜荻是个渣,还非要贴上去,活该被骗。   她严肃教育了闺蜜一顿,然后答应了她帮忙去报复姜荻的请求。年轻的女孩没什么心机,只想让姜荻也品尝到心碎的滋味,想让于晚去勾搭姜荻,然后再甩了他。   于是乎于晚把自己的梦魇派去帮助闺蜜,在闺蜜各种突发奇想下,投其所好,成功勾搭到了姜荻,并且真的让姜荻喜欢上了梦魇,然后又甩了他,完美完成任务。   姜荻这才发觉自己喜欢上的是于晚的梦魇,打扮端庄秀丽,漂亮到炫瞎眼的女人竟然是于晚,简直不可思议。梦里寻他千百度,连蓦然回首都不必,那人天天晃荡在你眼皮子底下。   姜荻毫不犹豫,托着聘礼就去于晚家要娶她……的梦魇,被于晚暴揍一顿扔出了门。然后姜荻发挥了自己的优良品质,甩妹子甩的锲而不舍,追妹子也追的锲而不舍,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隔几天被揍一次也不放弃,贱的可怕   后来的事情姜牧不怎么了解,但从蛛丝马迹来看,是于晚的梦魇被姜荻的执着打动了,正准备答应时发生了或许是误会或许是姜荻又犯贱了的事情,眼瞅着快要HE的时候俩人感情又向BE狂飙而去。   一般来讲,梦魇会跟着主人身体死去一起离开,但于晚走的时候请求姜牧带走她的梦魇,让她不要随自己一起消散,颇有些临终托孤的意味。姜牧猜测可能是梦魇和姜荻确实有点情谊,有心想帮忙撮合俩人,又被梦魇严词拒绝,责令他把她藏起来,躲着不让姜荻发现。姜牧只是简单地照着做了,然后一直藏到现在。   齐汾听得晕晕乎乎的,推测道:“所以其实梦魇喜欢姜荻,俩人就是闹脾气?”   “可能吧。”姜牧同意,“不过这是梦魇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好去干预。”   齐汾点点头,打了个哈气,“话说,你的梦魇在哪里?为什么他们都有却从来没见到你的?” 第39章 案例9 ● 消失的衣服   “你想见我的梦魇?”   昏暗的卧室里只亮着一盏阅读灯,灯光照射在俩人中间,淡淡地打出一层光晕,静谧而温馨。   齐汾侧躺在姜牧旁边,“嗯。”   “可惜我没有梦魇。”姜牧遗憾地说,“我一直都没有,我的梦是一团混乱的,天天做噩梦,睡不着觉,所以才被送去和师父学如何控制梦境。”   “哎……可梦魇到底是什么?”   “其实就是一种梦,梦魇就是你所希望的成为的形态,与你相似,但又在你的幻想中经过变化,变得更加完美。”姜牧拿于晚和付丹伥举例子,俩人的梦魇均是如此,“我们构造梦境的能力也是通过梦魇来实现的。”   齐汾听得入迷,也爬起来慵懒地靠在床头,“可你不是没有梦魇么?”   姜牧解释,“我有力量,却没有梦魇,相对的,我可以圈养别人的梦魇,在通过他们控制梦境。”   “只有你是这样的?”齐汾诧异。   姜牧摇摇头,“应该还有类似的人,但我不知道。”   齐汾很有感触地说:“这个世界我们不知道的太多了。”   “是啊。”姜牧趁机凑过去靠在齐汾肩膀,“你想学么?”   “控制梦境?”齐汾惊得把姜牧脑袋抖了下去,“不学,绝对不学。”   姜牧不满地把齐汾拉了回来,重新靠上去,“为什么?”   “生活已经足够艰辛了,不要让它更艰辛了!”齐汾激动地比划,“让梦单纯的是梦吧,不要更复杂了。”   姜牧听完乐了半天,然后才转回话题,“所以,正因如此,我才可以把师父和小付的梦魇拉出梦境,从而帮助他们。”   “哦哦。”他沉默片刻,然后总结道:“姜荻就是个渣,他活该,就不该告诉他于晚的位置。”   姜牧同意:“嗯,他活该。”   姜牧休息期间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也谢绝了所有访客,整天抓着齐汾腻在一起,顺便嫌“付丹伥”电灯泡,把他也轰了出去。   下午有人敲门时,齐汾以为是阿姨忘记带钥匙了,没有观察就开了门,然后才发现是个陌生人。   “Hi~!”   门外的青年朝齐汾挥了挥手,他金色短发,留海蓬松在额头,打扮的有点嘻哈风格,牛仔裤上栓着金色链子,五根手指带了四个戒指,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齐汾防备地问:“你是?”   青年从没戴帽子的头上摘下一顶礼帽,扣在胸前,“我叫许缄,你应该听说过我。”   “好像听说过。”齐汾诚实地说,“但不记得在哪了。”   “没事儿,我是来找姜牧的。”许缄从帽子里揪出一只比帽子大出许多的毛绒玩具兔子,“这个送你,见面礼。”   齐汾呆呆地看着对方变魔术,然后抱着被硬塞的超大只白色兔子说:“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姜牧。”   许缄甩甩手把帽子变没,扭身从齐汾身边蹿过,没经过主人同意,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直奔卧室,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   认识姜牧的果然都不是正常人,齐汾抱着兔子愣了两秒才追过去,进卧室时看到许缄正试图把一个完整的长满刺的榴莲扔到姜牧身上,被姜牧反手一个枕头砸在许缄头上,榴莲扔偏了,失手落地。   “好防守!”许缄拍手称赞。   “你来干什么!”姜牧把床头苹果扔向许缄,被后者接住。   “知道你受伤了,来探望你。”许缄啃着苹果,“顺便嘲笑一下。”   在姜牧把床头柜上的花瓶扔过去之前,齐汾赶忙跳出来打断俩人,“要喝点什么吗?我去准备。”   “你看人家比你懂事多了,”许缄讽刺道,然后微笑转头,“红茶,加奶不加糖,谢谢。”   “好的。”齐汾把兔子放在床尾凳上,走出去煮茶。   煮茶耗费了一段时间,回来时看到许缄坐在床前脚凳上,揉着下巴,不停地抱怨姜牧不近人情。   “啊,谢谢!”   齐汾把茶水递过来,许缄道谢,双手接过茶杯时,齐汾发现他下巴红了一块。   “你们打架了?”齐汾一眼辨别出他受伤的原因。   “没有没有,”许缄急忙否认,“我怎么敢打他这个病——号——呢!”   “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姜牧揉着太阳穴,“齐汾,这个是许缄,上次说的那个情报贩子。”   “什么叫情报贩子啊!”许缄不干了,一头黄毛从根部开始变成逐渐淡蓝色,“我是预言师,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许家唯一的继承人。”   齐汾想起前段时间跟格纳聊天时候谈起的那个人,原来是他呀!据说预言结果十次有八次不准,结果只能去贩卖情报的那位。   许缄看齐汾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于是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摞塔罗牌,随便耍了两把,然后抽出一张,举到齐汾面前,“你今天有约。”   齐汾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打击他,“呃……没有。”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起,齐汾的大学室友张亮打电话过来约齐汾晚上一起吃饭,说有事情找他,让他一定要去。   “现在有约了。”他目瞪口呆地说,震撼不已。   “就是啊,我预言很准的,”许缄骄傲的自我夸赞,头发又恢复明亮的橙黄色,“快去吧快去吧,姜牧我来照~顾就行。”   照顾被刻意拉了长音,听起来怪怪的,齐汾非常怀疑他走之后俩人会打起来。   但显然俩人有一些话不想让齐汾听见,就连姜牧也没有阻止,只跟齐汾说了“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齐汾说了声晚上见,给张亮发个微信通知自己出发了,然后出门赴约。   传来关门声的同时,姜牧一拳挥向许缄眼睛,被他灵敏躲过,“嘿嘿嘿,那么暴力干嘛,我也没给你说出去呀。”   姜牧怒斥:“少阴阳怪气的,你到底来干嘛!”   齐汾和张亮约在大学门口的一家餐厅,价位属于对于学生来讲略贵,但坏境很好性价比不错的餐馆,非常适合请客。   4人包间里张亮已经坐在那里等待齐汾,旁边另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梳着后背头,西装革履,打着领带,一丝不苟。   见到齐汾进来,男人起立欢迎齐汾。张亮也跟着起来介绍,“齐汾,这是我学长,项旭辉。学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齐汾。”   项旭辉表情严肃地伸出手,闹的齐汾都有点紧张。   “咱们师兄?”齐汾与项旭辉握了握手。   “不不,是我高中学长。”张亮解释,“现在在银江证券公司工作,搞投资理财,你有什么问题以后可以找他。”   几人重新入座,齐汾尴尬地笑笑,“啊哈哈,暂时还不需要,谢谢。”然后朝张亮使眼色,试图问他为什么要把学长介绍给他。   张亮无视了齐汾的示意,招呼服务员进来点菜,把菜单递给齐汾,让他来点菜。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项旭辉客气道。   齐汾还搞不懂这顿到底吃什么来了,意思的点了两道,又递回给张亮,让他继续。   张亮豪不客气的点了一大堆,然后可有可无地跟齐汾聊最近实习情况,不时夸耀一下坐在旁边的项旭辉。男人不插话,专心听着,偶尔在被夸赞时候谦虚两句。   饭都吃了一半了,齐汾也搞不懂这俩人到底约什么来了。原以为是宿舍聚会,后来觉得可能是项旭辉有事求他,但又迟迟不说有什么事,搞得齐汾一头雾水。   这位学长从小就是人生赢家,算不得富二代,也是个中产阶级家庭出身。学习好品质好,还经常资助上不起学的学生,高考分数全高中第一,本科毕业又出国读了个硕士,由于是独生子女,为照顾父母回国,找了份工作,年薪五十万上下。   总之是十分优秀。   齐汾被打击地想哭,特别想问张亮是特意带这人来刺激他的么,什么仇什么怨!   快吃完了,张亮还滔滔不绝地说着,东扯西扯,就是不进入正题。   要是换个性别,齐汾都能怀疑这是来相亲的。   快吃完时,项旭辉点了瓶红酒,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自己先干了一杯,才开口:“是这样的,我遇到点事情,跟张亮学弟说了之后,我不确定需不需要去看医生,他建议我来找你,说你在精神病院实习。”   终于进入正题,齐汾跟项旭辉撞了一杯,喝完道:“您说,但我还不是主治医师,只能粗略判断一下,如果需要我可以帮您介绍个医生。”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精神问题,这事从我小时候就开始了,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十年,一开始我还当回事儿,后来习惯了,找到暂时的破解方法,也就渐渐忘了。”项旭辉又喝了几杯酒,似乎借酒精的力量才说得出口,“只不过最近又开始发生了,而我原先的破解方法不能用了,所以才想着要看下医生或者懂行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怎么回事儿呢?”齐汾被勾起好奇心。   男人酒劲上头,喝得脸色红红的,一反适才的严肃认真,反而有些害羞,“我,偶尔,一个月大概那么两三次,早上起床时会发现衣服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给姜荻一个HE还是给个BE呢?   思考中…… 第40章 案例9 ● 消失的衣服   齐汾追问:“丢了件衣服,被人偷了吗?”   “不只是丢了件衣服,是我没说清楚。”项旭辉支支吾吾,难以启齿,“是……身上穿的衣服。”   “早上起来,身上穿的衣服不见了?”齐汾吃惊地问。   “我睡觉不喜欢穿睡衣,所以……”项旭辉挠挠后脖子,低头盯着红酒杯,“一般身上只穿一件衣服,你懂的……”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就是早上起来,经常发现内裤不见了。”   “……”   包间内突然安静,张亮手中的酒杯“咣”地砸到桌面,“学长,你没跟我说是内裤丢了啊!”   项旭辉脸更红了,不知是喝酒还是害羞导致的,他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之前没好意思说”   “噗——咳咳咳……”张亮憋笑喝了口酒,结果呛到了自己,歪头剧烈咳嗽。   这段时间齐汾遇见过太多诡异的事情,比张亮反应冷静了许多,“是半夜时候有人……”齐汾绞尽脑汁寻找合适的词来形容,“扒了你的内裤么?”   “我不知道,我并没有感觉,”项旭辉摇头,“就像,噗的一下,消失了!”   齐汾请求道:“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项旭辉咕嘟咕嘟又喝完了面前的红酒,张亮帮他重新满上。第一瓶红酒已经被喝光,张亮挥手叫服务员再送一瓶进来。   服务员出去后,项旭辉缓缓说:“第一次发生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大概是小学时候,醒来发现自己是光着的。当时没多想,以为自己睡觉前忘记穿衣服了,因为频率不大,也没放在心上。可后来又陆续发生过几次,发生次数多了,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奇怪。”   齐汾想了下起床后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场景,强忍着不笑出声。   “意识到之后很害怕,于是和父母说了,他们就报警了。警察来我家检查,说没有被外人进入的迹象。因为我当时岁数小,警察就当成是小孩子为了吸引大人注意,搞的恶作剧,也没当回事儿,草草结了案。”项旭辉流露出一些对警察的不满。   “会不会是家里人或者其他人的恶作剧呢?”齐汾忍笑道。   “不是,不光在家里,在外面住也会,而且有时候整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时,也会发生。”项旭辉手中无意识的摇晃着酒杯,“事情太诡异了,导致我们还为此搬过家,但依旧会发生。”   张亮笑道:“学长你有没有试过多穿几件衣服呢?”   “试过!”项旭辉激动地点头,“我穿睡衣睡过,甚至穿过羽绒服,但最后还是内裤不见了!其他衣服都在,完好无损,扣扣子的方式都跟睡前一样。”   “噗——抢你内裤的人到底有多喜欢你的内裤啊!哈哈哈哈!”张亮笑个不停。   项旭辉被笑得更加窘迫,以喝酒来遮挡。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亮笑地拍项旭辉肩膀道歉,“学长继续讲。”   项旭辉说:“我以为是见了鬼,还去找过传说中的灵媒大师,去寺庙烧香,请了护身符,但都没用。我父母愁得不行,我爸甚至曾经坐在我床头,整夜不睡觉就盯着我,生怕我有天也消失了。后来他身体受不了,我让他回去睡觉,禁止再盯着我。”   齐汾问:“但是之前你还提到了有解决办法?”   项旭辉羞涩道:“也不算解决吧。不是丢衣服么,那我干脆不穿衣服睡觉了,裸睡,没想到问题真的顺利解决了。”   张亮恍然大悟:“怪不得听说你大学走读,原来是这个原因。”   “是的。”项旭辉承认道,“但是现在工作了,要经常出差,有时会不得不和同事住在一个屋子,裸睡就不太方便了,于是问题又发生了。”   齐汾想起曾经看过的电视节目,想到一个最简单的可能性,“会不会仅仅是因为梦游?比如梦游时脱下来了之类的。”   “不会,肯定不是因为我梦游。”项旭辉笃定地否认。   齐汾追问:“如何这么肯定?”   “因为我在屋里安装了摄像头,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项旭辉掏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结果拍到了这段影像。”   齐汾和张亮好奇地凑过去。   视频是夜间拍摄的,房间里开了盏台灯,有微弱的亮光。画面被聚焦在床上,项旭辉睡在上面,为了录制视频特意没盖被子,只穿了一条内裤,胸肌腹肌条理分明,暴露在摄像头下。   “学长身材不错嘛!”张亮赞扬道。   项旭辉听完手一抖,撒了满手的酒。   视频一分一秒过去,房间没有任何变化。正当齐汾怀疑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项旭辉疯了的时候,画面突然扭曲了下,速度快的让齐汾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画面恢复后,视频里项旭辉的重点部位虽然被打上了马赛克,但还可以看出,内裤不见了。   张亮惊叹:“卧槽!”   正当项旭辉准备再补充说明这个视频时,张亮又遗憾道:“打什么马赛克啊!”   “……”项旭辉默默地把手机拿了回去,装作没听到张亮的调侃,“这是今年夏天拍摄的。我只是截取视频并打上马赛克,没做任何其他调整。”   “确实很奇怪。”齐汾思考片刻,“如果这段视频是真实可信的,那么至少可以确认不是你的幻觉,因为我们也确实看到了。”   项旭辉舒了口气,“那会不会是一种,呃,类似集体催眠术,或者群体心理暗示?”   张亮插话道:“这你找错人了呀,我们研究的是医学,是科学!你这个应该去找魔法师或者除灵师之类的人。”   “张亮说得对,我是不太懂这个,不过我有朋友懂,如果需要我可以问问他。”齐汾征求项旭辉的意见。   项旭辉很犹豫:“呃……是什么样的人呢?毕竟,这种事,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是一名心理治疗师,对这方面比较懂行,其它的我也不敢保证。”齐汾简要介绍了一下,没有说太多,留给项旭辉自己考虑。   齐汾对这件事其实很好奇,被《哈利波特》影响的这代人,对这种近乎魔法的事件或多或少会有一种期待和崇拜。   项旭辉沉默了有十几分钟,就在齐汾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才开口询问:“那能别提到我吗?就纯粹咨询一下。”   齐汾接受委托:“可以的,不过那个视频能拷给我一份吗?光靠语言很难形容出来。”   提供了视频等于表明了委托人,男人不想自己的秘密被更多人知晓,拒绝几欲脱口而出,又回想起自己被困扰了十几年的问题,不想一辈子都在不断买新的内裤中度过,咬牙答应下来。   “行。”男人把视频发到齐汾邮箱,“我信任张亮介绍的人,所以请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要让视频被无关人士看到。”   “没问题。”齐汾郑重其事地应下来。   回去路上他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暂停在画面扭曲的时候一帧一帧过,大概就7、8帧是扭曲的。不像是真实事物的扭曲,而更偏向于空气的波动或者说光线传播被干预了,在这几帧时并不沿直线传播。   到家时许缄还未离开,并且换了睡衣,一副赖在这儿不走的样子,美其名曰帮齐汾分担压力,一起照顾姜牧,但怎么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汾不信任许缄,等他去睡觉了才跟姜牧说了项旭辉的事。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姜牧眯眼盯着视频,“如果是被偷走,我倒是能想到几种可能,但凭空消失……”   他声音渐低,陷入思考。   “能不能用梦境帮他呢?”齐汾问。   姜牧摇摇头,“除非他是半夜自己梦游把裤子吃了,否则跟睡眠没什么关系。”   齐汾被逗笑,“有点像魔法呢!”   姜牧建议:“其实可以问问许缄,他在这方面才是专家。”   毛绒绒的大兔子还放在床尾凳上,齐汾想起今天下午许缄变出它的办法,惊讶道:“他会魔法?”   姜牧顺着他眼神望过去,起身把兔子拽过来放在床头,“他不会魔法,只是几个魔术而已。严格来讲,他只是能推测到已经发生的事情,比如下午算出你晚上有约,那时你的同学已经决定约你,他才能装模作样地告诉你。”   “这世上真的有魔法吗?”齐汾按按兔子柔软的肚子,毛发摸起来很舒服。   “如果把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叫成魔法的话,有的。”姜牧肯定道,“比如预言。可惜已经失传了,许家的这个继承人不会预言术。”   临睡前姜牧借口说跟魔法沾边的东西不吉利,要求齐汾把视频传到他手机之后删掉,不能留下痕迹。   齐汾在心里碎碎念姜牧才是最大的跟魔法有关的东西,同时乖乖删了视频和邮件。   双人床上躺着两个人与一只兔子,姜牧在齐汾睡着后又研究了几遍视频,心里又多了几种猜测,但到底是超出自己领域的东西,均只是猜测,无法确认并证明。   毛绒绒的兔子从床头滑下,趴在了床的另一侧,齐汾被挤到床中间。姜牧放下手机,把兔子又往床中间拉了拉。 第41章 案例9 ● 消失的衣服   第二天齐汾醒来时发现自己紧紧贴在姜牧身上,身后一只大兔子几乎占了半个床位,前面靠着姜牧,都快亲上去了。   姜牧正睁着眼瞪着齐汾,他呆了两秒,嗖地往后滚,差点和兔子一起掉到地上,被姜牧一把捞了回来。   “睡迷糊了?”姜牧调笑道。   “没有没有。”齐汾慌乱地跳起来,逃出了卧室,留下姜牧躺在床上偷乐。   一起吃完早饭后,齐汾迫不及待地想拿着视频去找许缄解谜,被姜牧拦住。   “你这样说找他,他铁定跟你拿乔,指不定管你要多少代价。”   回想起许缄随心所欲的收费标准,齐汾眉头皱起,担忧地问:“那该怎么办?”   “你等他自己主动过来问。”姜牧把视频准备好放在一边备用,“一会儿听我安排。”   于是在许缄下楼找水喝,经过卧室门口时,就听到屋内叽叽喳喳的在激烈讨论,隐约听到什么“消失”、“魔法”之类的。   他偷偷探头进去,发现姜牧和他的小家伙对着一个手机指指点点,立刻被激起好奇心。   他走进去清清嗓子,佯装随意地问:“看什么呢?”   没料到齐汾把手机往自己身边藏了藏,摆明了不想给他看。   许缄更好奇了,凑过去悄声问:“什么东西呀?”   “你不懂。”齐汾推开许缄的脑袋,不让他看。   “还能有我不懂的?”许缄坏笑地翻了翻手腕,不知做了什么,被齐汾按住的手机就跑到了他的手里。   手机画面上当当正正一个裸男,许缄吹了声口哨,“呦,身材不错嘿!”然后按下播放键。   齐汾已经提前把视频调到了内裤消失的环节,刚播放几秒,画面就扭曲,变成一片马赛克。   “你看,说你不懂吧!”齐汾适时补充道,他伸手要抢回手机,被许缄躲开。   许缄看了视频也很诧异,但依旧嘴硬道:“不就是后期处理个视频嘛,有什么了。”   姜牧冷笑地嘲讽:“你现在连真实发生和后期处理的都分不清了?”   “我刚才是没看清!你等我再看一遍!”许缄回嘴。   姜牧撇嘴不屑地说:“再看十遍你也不懂!”   视频里内裤又消失了一次,许缄仍然没看明白,怒道:“你看懂了?那你解释下!”   “不懂,所以我们才在研究。”姜牧毫无愧疚地承认,气的许缄一口老血吐不出来。   许缄嘴上不饶人,一边念叨着“你一个只会做梦的家伙能看出个P来”,一边反复的看着视频,立志要比姜牧先破解迷题,结果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视频从哪里来的?”许缄疑惑地问。   齐汾正把脸埋在被窝里暗笑,听到问话赶忙调整表情,“我一朋友的。”然后止住话头,不再多说。   许缄等待齐汾解释,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不继续说了,催促道:“然后呢?”   齐汾拿腔作势的哼了一声,“反正你也不能解决问题,跟你说也没用。”   “你找这家伙才没用呢好吧!”许缄被激起斗志,“跟我讲,我给你解决了他!”   齐汾摊手,“你太贵了,用不起。”   许缄脱口而出:“免费帮你,快讲!”说完自己愣住,这才反应过来,狐疑地问,“你们故意的吧?”   “哈哈哈!”齐汾笑到趴在床上。   之后齐汾认认真真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换来许缄沉默不语。   “你会把一件东西变没吗?”姜牧问他。   许缄摇头否认,“不会,我又不是哈利波特。”   齐汾问:“那昨天的帽子和兔子是怎么变出来的?”   许缄随手变出一顶礼帽,“魔术而已,都是道具。”   “魔法不也一样吗?有原理的叫魔术,找不到原理的叫魔法。”齐汾推测,“内裤消失,说不定也就是一种魔术而已。”   许缄把礼帽变来变去,斟酌道:“我得去见一下视频里这个人,最好能现场检查一下。”   齐汾立刻给项旭辉打了个电话,介绍了许缄的情况,问他同不同意去他家看看。   项旭辉犹豫了片刻,答应先见个面,再决定带不带他们去家里。   时间约在了当天下午。   姜牧也想一起去,奈何设定不能崩,只能躺在床上生自己的闷气,被许缄嘲笑了半天。   地点在项旭辉家附近,他从单位直接赶过来,身着比昨日更正式的西服,提着公文包,在约见的咖啡店门口站的笔直。   许缄老远就认出项旭辉,然后嘴里不断自言自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好帅好禁欲”、“不行我不能背叛初恋”,嗡嗡嗡嗡好似一只硕大的蚊子。   项旭辉一开始戒心很重,他见过太多说自己能通灵的骗子了。但是在许缄实打实的表演了一手魔术,把各种东西变出变没之后,项旭辉同意了让他们进家里去调查。   项旭辉自己一人住在一个很普通的一居室里,装修现代风格,房间干净整洁,没什么杂物。一看就是常年独自生活,所有东西都是单件的,整齐地摆放着。   卧室正是之前视频里出现的那间,双人床上铺着白色淡花床单,床头柜上摆着几本经济学书籍,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柜里,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样的西装。   衣柜最下面的一层抽屉装满了内裤,项旭辉不好意思地解释是由于丢的太多了,干脆多买点,以免没得穿。   卧室里家具大部分都从宜家买的,简单实用。许缄仔仔细细的检查了整间屋子,没有发现机关的存在。   “应该不会有机关吧。”项旭辉倒了杯水递给许缄,“家具都是我亲手买来组装的,检查过没有问题。而且我换地方住,比如酒店,也会出事。”   许缄视线在项旭辉身上扫了几圈,“家具没有问题,那是你身上的问题?”   “我也没有问题!”项旭辉急忙声明,生怕许缄提出检查的要求,“每年去医院体检,没有异常。”   “丢失内裤的具体时间,你还记得吗?”   项旭辉从书桌里翻出一个本子,“小时候我妈给我记过几次,但后来我自己出来住,再次出现之后,就没有记录了。”   许缄把时间记到手机上,“最近一次什么时候?”   “前天。”项旭辉回忆道,“再上次是上个月14日,再上一次是月初,具体日期不记得了。”   许缄看着发生时间若有所思,“全都是晚上?”   项旭辉说:“有白天,不过很少,也就那么两三次,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大概前年在年末。”   许缄眼前出现了一丝线索,却又抓不到它,“内裤消失之后,有再见过吗?任何地方。”   “没有。”项旭辉肯定,“搬家时候特意寻找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丢掉的就再也没见过了。”   事件越来越迷,许缄很久没遇到自己解不开的谜题了,现在陷入困惑,没有沮丧,反而越战越勇,立志要找到内裤消失的原因。   他在项旭辉准许下,几乎把房子翻了个个,好像一名侦探,认真研究房间各种的陈设,每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检查完后煞有介事地卖了个关子,“好了,有点想法了,等再发生要立刻通知我。”   神棍范儿十足。   项旭辉一头雾水,不知道许缄懂了什么。他客气地要请许缄留下吃晚饭,被许缄推拒了。   夜半时分,许缄抱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地上铺了张毯子,盘腿坐在上面,说自己的房间太冰冷没人气,赖在姜牧卧室不肯走。   齐汾问他今天下午产生什么想法了,许缄笑而不语。   姜牧冷笑:“一看就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他要是有想法了,早憋不住说出来了。”   许缄摊手:“一想到这么符合我审美的小哥不是我的人,就特别不爽。”   “那他请你吃饭你怎么不去?”齐汾看着姜牧推荐的书籍在思考要不要砸到姜牧脑袋上。   他本以为姜牧推荐了本心理学教科书,看了几页才发现是本恐怖小说,讲主角住在一个闹鬼的房间里,一点点被吞噬了灵魂。害得齐汾现在总觉得床底下有鬼。   许缄把烛台放在自己正前方,点燃蜡烛,“我怕我会爱上他,不能对不起我初恋。”   “你初恋不是死了么?”姜牧问他。   “转世啊!”许缄贼笑,“这回我养他。”   姜牧送他两个字:“变态!”   齐汾觉得自己可能在精神病院呆久了,现在看谁都不正常,尤其是身边坐着的这两位。   许缄在一张淡黄色毛边纸上写了几个字,把自己手指咬破,滴上一滴血,放到前面的祝台上烧掉。   姜牧饶有兴趣地看着许缄忙活,“你在做什么?”   “给你们见识见识我祖传的预言术。”许缄兴致勃勃,“关灯关灯。”   齐汾抬手把照明灯关闭,房间里只剩下徐徐燃烧的烛火。   许缄掏出一瓶绿色的液体,倒出一滴放在手心。液体表面张力很大,在手心汇聚成一个翠绿的小液珠,滚来滚去。   “要我预言什么?”许缄问。   提到预言未来,齐汾脱口而出:“中国国足什么时候进世界杯?”   “……”   许缄看着手里玲珑可爱的珠子,已经提前预感到这次预言的失败。 第42章 案例9 ● 消失的衣服   “别闹。”姜牧轻拍了齐汾一下,“预测一下这周彩票号码吧。”   “对不起,我做不到。”许缄咬牙切齿地看这俩人轮番拆台。   姜牧不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能预言什么?”   许缄灵机一动,奸笑道:“来算一下你的姻缘吧?”眼神还往齐汾那边示意。   姜牧没有反驳,挑眉瞪着许缄。后者突然发现他好像不用施展预言术就知道该说什么了,万一说错了,可能明天下楼就不用走电梯了。   他硬着头皮把绿色液珠撒进火焰里,懊悔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主动跳进去把土填满。   液珠漂浮在火焰中间,许缄闭上眼,碎碎念了几句口诀,把手掌覆盖在蜡烛上,猛一下攥灭火焰。随着手掌移开,熄灭的蜡烛又重新燃烧起来,这次燃起的是淡绿色的火焰。   许缄从旁边捡起一片准备好的叶子,把问题写上,放在烛台上烧掉。   姜牧注视着叶子缓缓燃烧,诧异地问:“不用献祭?”   “不用。”许缄摆摆手,等待结果。   姜牧摇摇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准。”   许缄回了姜牧一根中指。   叶子燃成灰烬的那一刹那,烛台突然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许缄怔住,姜牧猛然变了脸色,唯有齐汾没看懂,拉扯姜牧袖子问出什么事了。   片刻后蜡烛重新燃起绿色的火苗,好像没熄灭之前一样,熊熊燃烧。   “快看快看!这不是又着起来了嘛!”许缄擦擦那一瞬间头顶冒出地汗,暗骂刚才为什么脑抽选了这个题目。   火焰熄灭只有一个结果——死局。好在重新燃起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   姜牧脸色略微好转,闭眼沉思。   齐汾看俩人反应,意识到结果可能不是很理想,刚想安慰姜牧两句,突然闻到一股香气。   许缄在烛台上架了个烤炉,借着火焰,半边鲜红的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另半边烧烤台滋滋闪着油星,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烤的焦香诱人。   “来吃夜宵。”许缄招呼两人过来,“这种绿色火焰做烧烤可香了,感觉能提味,快来一起尝尝。”   所以你施个预言术只是为了吃烧烤吗?!你脑子长胃里去了吗!   “不止烧烤,还有火锅。”许缄举起一份调料碗递给齐汾。   但凡有火锅的地方,就有战争。   除了姜牧有些心不在焉之外,另外俩人战斗地热火烧天,大汗淋漓。齐汾吃饱喝足后才发现手机一直在震动,而且似乎已经震动了很久,电量都快被震光了。   “喂?”齐汾接起电话,还不忘把许缄伸过来抢肉的爪子打飞,防止他偷吃自己下的菜。   “是我,项旭辉。”成熟的男音从话筒里穿出,吐字清晰的同时带着浓浓的睡意,好像刚被迫惊醒。   齐汾愣了下,看了眼时间,发觉是凌晨3点多钟,“学长?怎么这么晚……?”   “我刚才睡觉中间醒过来,发现又发生了!”项旭辉急速述说,“内裤不见了!”   “刚才?”齐汾一时没反应过来。   项旭辉继续说:“对,你们不说让我发生了赶紧打电话么?”   “稍等一下!”齐汾放下筷子,捂住手机话筒,跟许缄说了此事。   许缄无辜地眨眨眼,“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过去?可这好好的一锅不就浪费了么!”   齐汾踹了许缄一脚,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   “食、色,性也,就算有帅哥,也是吃在前面啊!”许缄嘟嘟囔囔地接过手机,喂了一声后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转头问齐汾,“他叫什么呀?”   齐汾无语:“项旭辉。”   “……”   许缄惊讶地直接把手机掉火锅里去了。   汤汁撒出来,溅了一地,好在齐汾躲得快,没有被烫伤。   “怎么了?”齐汾一脸懵逼,看着锅里散发出香味的手机,不知是该捞出来抢救一下,还是沾点调料吃掉算了。   许缄沉浸在震惊里,没反应,反而是姜牧替他回答:“他有个初恋,单相思,然后初恋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跑了……”   许缄激动地跳起来打断姜牧,怒道:“才不是!”   “哦?”其实姜牧也不知道这家伙具体发生过什么,顺势激他说实话,“那怎么回事儿?”   “小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许缄最受不了别人胡说说他初恋的事儿,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讲,“是我小时候家里穷……”   姜牧挑眉吃惊:“穷到祖宅占了半个山头?”   “……好吧,是我小时候不愿意学习预言术,被老爸轰出来不让回家。”被戳破谎言的许缄坦白道,“他们逼着我学那些玄乎的东西,可我就是不喜欢搞那些玩意,这年头科学才是硬道理嘛!他们都不讲科学!”   他瞪着眼睛等齐汾赞同,后者只得无奈的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肯定的许缄开心地继续讲:“我还在上小学的年级,就让我自己出去生活,断了我经济援助,要我自己靠预言术赚钱。我可才七岁啊!他们简直是禽兽!”   感受到许缄的眼神,齐汾又点点头,感觉自己像在哄孩子:恩,同意,是禽兽。   “于是我就跑去跟老师哭诉,说家里破产了,父母跑路不要我了,现在我几乎成了孤儿。”许缄对自己当年的事迹沾沾自喜,“然后老师就把我带回家住,让我跟他的儿子住在一间房子,给我提供食宿和学费,比我父母对我都好,简直天使下凡。”   齐汾未等许缄示意,就先点头。   “他们儿子更是天使!我爱死他了!帮我做作业,给我吃好吃的,陪我打游戏……”许缄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关于老师儿子的优点,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儿。   后来姜牧跟齐汾解释,许家是一个很古老的家族,古老的同时意味着规矩多,事儿多。许缄作为继承人被培养,更要遵守无数的守则,被各种自己都不理解的责任束缚,从小就失去了童年,又被突然惩罚性的赶出家门。虽然现在许缄讲的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当时还只是个孩子的许缄在茫然无措的同时意外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一下子就沦陷了。   “……而且很帅。”许缄总结,然后等着齐汾点头。   齐汾点点头。   许缄自豪地说:“这就是我初恋!”   “然后呢?”   “然后我被揪回家去了。”许缄垂头丧气,“被迫继续学那些一点都不好玩的东西。你说学个预言术,不能预言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不能预言会改变世界大环境的事情,只能捣鼓一些小事儿,有什么用呢?!”   “初恋呢?”齐汾好奇地追问。   “我不擅长预言术,时灵时不灵的,所以一直被关在家里学习,等放出来时候发现初恋生病死了,老师也搬家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许缄闷闷不乐地把齐汾的手机从锅里捞出来,拿一块布擦干,“后来我就不断地使用预言术,想知道初恋死后投生在哪里了,但只得到一个名字。”   齐汾猜测:“项旭辉?”   “对。”许缄把手机递给齐汾。   齐汾惊讶地发现被许缄擦干后的手机跟原来一样,甚至变得更新,好像没掉入过锅里似的。   “预言术限制太多了,可能是这个名字以后会和我有关系,所以无法探测到任何其它事情,只有一个名字,我甚至连他在哪里是谁都不知道。”许缄把火锅和烧烤架收起来,熄灭蜡烛,把东西整理到一旁,只留下冒着余温的烛台。   他等烛台冷却下来,再次点燃蜡烛,红色的火焰袅袅升起,地面上映射出许缄被拉长的倒影。   他默默的施展了一遍预言术,变成绿色的火焰之后,在叶子上写上初恋的名字,在蜡烛上烧掉。   蜡烛没有任何反应,即没熄灭也没变旺。齐汾盯着蜡烛看,脑中却莫名的生成“项旭辉”三个字,突如其来,又在瞬间后隐没。   “哇哦!好神奇!”齐汾感叹。刚才他什么都没看懂,这次是明明白白看懂了,“那这个名字就是学长吗?”   “不知道,也可能是重名。”许缄把绿焰引到手心上,玩了一会儿,啪地拍灭,又抖抖手,让火苗重新燃起,“我之前见过好几个同样的了,都没什么特别的。”   姜牧看着许缄玩火,推测道:“会不会你对预言术付出的代价太少了?”   “哪有!我曾经把我最喜欢的玩偶都烧了,但还只得到这个结果。”许缄抗议,坚决不让别人贬低他对初恋那颗什么都愿意奉献的心。   那被煮熟的手机再次激动地震动起来,在桌子上蹦跶。   齐汾接起电话,“学长?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掉水里坏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项旭辉情绪激动,飞快地讲到,语气慌张,“我刚才不是丢了内裤么?然后又穿上一条,刚想继续睡觉,就发现又消失了一条!”   齐汾手机声音外放,屋内所有人都能听见项旭辉说的话。   姜牧把所有线索串联到一起,若有所悟。   许缄惊诧万分,手中的火苗啪嗒跌落到地上,身下的毛毯变成一小撮灰烬。 第43章 案例9 ● 消失的衣服   房间里死一样的沉寂,许缄震惊地张着嘴,开开合合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音节。   手机里传来项旭辉的声音,打破沉默:“喂?还在吗?”   “在在。”齐汾回答。   项旭辉疑惑:“怎么不说话?”   “太出乎意料了,吓到了。”   项旭辉同意:“是啊是啊!头一次一晚上丢两条,这个速率下去,以后多少条都不够我穿的。”   齐汾捂上话筒,看许缄已经完全石化,只能用口型问姜牧:要过去看看吗?   姜牧瞥了眼许缄,点点头,嘴角不自然的扭曲,憋笑憋地困难。   “学长,我们一会儿过去,方便吗?”   “可以,来吧。”虽然还是半夜,但被连续两条内裤刺激到的项旭辉忙不迭的邀请他们过去。   齐汾看了下时间,又见许缄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正常,“大概一个小时后吧。”   “好的。”   项旭辉在结束通话之前,又犹豫地问:“那我还再穿一条吗?”   “噗……咳咳,穿吧,今晚应该不会再丢了。”   齐汾挂断电话,再也忍不住,笑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许缄突然弹起来,指着正在爆笑的俩人,“这事交给我,你们谁也不许参与!”   “哦哦,好的好的!”姜牧假装正色,阴阳怪气道,“我们怎能耽误你偷人家内裤的大事呢?”   许缄只来得及回了个中指,匆匆跑去换了件衣服,顺手抢了姜牧的车钥匙,独自一人奔向项旭辉家。   许缄开车向项旭辉家狂飙,路上走神了无数次,好在半夜街上没什么人,闯了红灯也就是姜牧多接到几张罚单,没有伤到人。   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好好的施个预言术,怎么能扯到项旭辉身上呢?!   回想起当年学预言术的时候,父亲要他恭敬虔诚、心怀感恩的向北极星祈祷,并把心爱的事物献给北极星,然后才能获得预言的力量。   于是小时候的许缄就失去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小到喜欢的手套,大到好不容易偷偷买来才玩两天的红白机,都被迫献祭给北极星了。这更增加了他对预言术的厌恶之感。   转机在他被轰出家门,又被揪回家之后,他突然发现他不用献祭喜欢的东西就可以顺利施展预言术了,虽然时灵时不灵的,但足够应付父亲的最基本要求了。   后来父亲过世,十几岁的许缄成为家主,发现自己的预言术成功率更低了,但反正也没有父亲逼他学习,他无所谓的放任自如,反而把业务重心偏向获取情报方面,干脆放弃了预言术,偶尔施展一次来算一算初恋有没有转世。   许缄一直以为自己预言术成功率低是因为不够虔诚,现在才明白,特么的竟然是因为项旭辉那段时间不穿内裤睡觉,所以没有献祭的东西了是吗!   坑爹呢!   项旭辉是特么谁啊?!跟他有毛线的关系啊!   一路人甲的内裤凭什么可以作为许缄心爱的东西来献祭啊?!   他又不是变态!   难不成……   许缄把车停在项旭辉家楼下,熄了火却不下车,趴在方向盘上抓狂。   难不成自己会爱上项旭辉?   这怎么可能呢!   项旭辉要身材没……还真有。   要事业没……这也真有。   一点都不优秀……还真优秀,齐汾介绍时候说了,从小学霸,有钱还没事儿就做慈善。   但那也比不过初恋!许缄咬牙切齿的把项旭辉贬低到一文不值,不愿承认自己对他真的有好感,然后突然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   从他喜欢上初恋开始,预言就不用献祭了,然后项旭辉开始丢内裤,这不是摆明了项旭辉就是他初恋嘛!   许缄反应过来后,冲下车,疯狂地敲项旭辉家门。   项旭辉穿着整齐地给他开门,刚拉开就见许缄扑到他身上,揪着他衣领怒道:“你原来是不是叫项封?”   “是、是啊!”项旭辉惊讶到忘记甩开许缄,“你怎么知道?好久不用那个名字了。”   许缄暴怒:“你他妈为什么要改名,还装做死了啊!”   “还不是因为内裤总消失,所以去找了大师,说那个名字不吉利才改的,让我舍了前身,对外宣布死亡,然后改头换名重新活着。”   许缄放下项旭辉衣领,暴跳如雷,““你告诉我是哪个大师让你诈死的,我去抽死他。”   项旭辉也抱怨道:“是啊,那招数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不过你咋知道我之前改名,还诈死的事儿?”   “我是李缄。”之前因为怕外面人知道许缄是许家的人,对他有不轨之心,许缄在外面上学时以李缄为名。   “小缄!”项旭辉惊喜,猛然上前一把抱住许缄,大力拍他的肩膀,“真是好久不见,变化好大,都认不出来了!”   许缄被抱地心花怒放,乐地合不拢嘴,“我见到你也好激动。”好幸福!   项旭辉忘记了许缄来的目的,兴奋于重遇儿时的朋友,连连问他这几年过的怎么样,跟家里人关系有没有好转。   许缄看着眼前让他等了这么多年的人,满心满意都是对他的喜爱。虽然一开始没认出来他就是初恋,但从一开始见到视频,就让他蠢蠢欲动,在心里强压下对他的欲望。   过了将近二十年,初恋依旧是当年的那个样子,除了外表长大了,其他什么也没变。   项旭辉嘴里分分合合说着什么,许缄机械地回答,一个字也没往脑子里去。只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他了,浑身像是泡在蜜糖里,幸福地吐着泡泡。   要是他没有诈死就好了,失去了这么多年,着实可惜。   不久之后的某天,许缄强拉着项旭辉出去度不知道第几次的蜜月,又想起问关于那个不靠谱的骗子大师的事儿,项旭辉躺在他旁边的沙滩椅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古铜色的身躯性感无比,让许缄觉得他身上的内裤如此碍眼,恨不能当场献祭了它。   项旭辉任由许缄凑过来揩油,“好像是叫李钟吧,不一定对,就记得我爸当时管他叫李大师。”   “……”   李钟是许缄父亲的化名,许缄一口老血,显然是他父亲发现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后故意搞得这么一出,给他俩在一起的道路使绊。   这坑儿子的玩意!明年扫墓只给馒头,不给带肉!   “话说你怎么去做灵媒了?”项旭辉问道。   许缄满眼都是项旭辉便服下隐约可见的诱人的锁骨,舔着嘴唇反问:“什么?”   “你不是来帮我解决丢内裤的事情的么?”项旭辉不解,“你怎么跑去当灵媒了?”   “我不是灵媒,我是预言师。”许缄解释。   “预言?”这么些年,项旭辉早就接受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小时伙伴变成预言师他也不甚诧异,而是期盼地问,“那你知道内裤为什么消失了?”   “是因为……”许缄止住话头,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说?因为自己特别爱你的内裤,所以无意识的把他当成心爱的事物献给北极星了?   这话说出来,项旭辉不报警,许缄给他姓!   ……项缄好像也挺好听的?   项旭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愿意,“因为什么?”   “太复杂了,说不清楚,反正不会对你有危害,也没有恶意。”许缄企图糊弄过去,“但以后可以预测什么时候会丢,我能提前提醒你。”   “……”项旭辉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让他别提醒了,要是提前知道自己晚上内裤会消失,还怎么睡得着觉!他不依不饶地追问,“有多复杂,这么多年都快成心病了,你告诉我,能听懂多少就听懂多少。”   项旭辉说话时下意识地使出工作里的谈判技巧,身体前探,眼睛直直地盯着许缄,目不转睛。   许缄被盯的燥热不已,交叠双腿掩饰不自在,头昏脑涨地说:“就是有个人太稀罕你的内裤了,所以施展法术时,献祭出去了嘛!”   “献祭?是谁呢?”项旭辉追问。   许缄不好意思地挠头,“就是……我嘛!”   “你喜欢我的内裤?!”项旭辉目瞪口呆,身体不自觉的向后仰。   “不不不不不。”许缄意识到口误,慌忙摆手,“我喜欢你!没有内裤。”   项旭辉怔住,这什么神发展?   既然已经说出口,许缄干脆一做到底,他拉起初恋的爪子,一边占便宜一边表白心迹:“我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得知你死了我好伤心,不过上天待我不薄,终于又找到你了。”   项旭辉震惊地看着许缄。   “这次绝对不能再错过了!”许缄一把抱住项旭辉大腿,扒在他身上,“我再也不走了!”   “……”   项旭辉瞠目结舌,站起身往后退,许缄抱住不撒手,在地上拖拽。   “小缄,小缄,”项旭辉拍拍许缄的肩膀,“你先起来,咱们俩聊。”   许缄泪眼婆娑地抬头,手底摸着初恋健壮有力的大腿摩擦,顺手擦擦哈喇子,“你说,我抱着就好。”   项旭辉又拖了两步,发现甩不开,无奈道:“你先起来,这样说话不方便。”   许缄不情愿地站起来,“说什么?”难不成初恋也要表白?   他沉浸在畅想中,突然感觉一阵冷风,随即被大力踹了一脚,然后“砰”的一声,大门在眼前关上,差点把鼻子撞瘪。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以后作为番外写的,看宝贝们都很兴奋,于是决定直接把这个故事讲到底! 第44章 许缄的番外   哎?   哎哎?   哎哎哎?   怎么被扔出来了?!   “封哥,封哥!”许缄使劲拍门,“你干嘛关门啊!让我进去!”   屋内没有动静,门被砸的叮咣作响,走廊上许缄声嘶力竭地叫门。   “封哥,你先让我进去,我跟你好好谈。”   许缄掏出工具准备尝试撬门,捅了几下发现是最高级的C级锁,撬不开。他崩溃趴在门上,用爪子挠出刺耳的噪音,“我错了,我不占你便宜了,你让我进去,一切都好说。”   “封哥!封……”   “你他妈的喊什么呢!”对家大门被猛地拽开,男主人站在门口怒吼,“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给谁听呢!再喊报警了!”说罢,不等许缄反应,回屋甩上门。   “封哥你快让我进去,你看邻居都心疼我,你再不给我开门他就报警了。”许缄减小音量,悄悄地对门缝说。   屋内人还是没有动静,许缄等不急了,开始一样一样掏出施展预言术所需的材料,“封哥,你逼我的,你不给我开门,我就让你永远没内裤穿。”   许缄快速地走了遍流程,刚要把叶子放在蜡烛上烧掉,眼前门被猛的拉开。   “你……”   项旭辉看着门外坐在地上,神神叨叨念个不停,面前摆了个蜡烛,怎么看都像个不安好心的巫师的许缄,震惊到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呀!你终于开门了!”   许缄惊喜道,手中叶子没来得及收回,一下被烧了个干净。   项旭辉感受到身下冷风袭来,猛地红了脸。   客厅里飘荡着悠扬的钢琴曲,许缄美其名曰要为封哥压惊,打开手机播放音乐。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靠枕陶醉地嗅着,痴汉味儿十足。   许缄傻乎乎地看着坐在客厅另一头餐桌旁的项旭辉,突然不满自己离初恋的距离如此遥远,刚挪动屁股,就听见对方惊慌失措地跳起来,“你就坐那,别动!”   “封哥,我真是李缄,不是冒充的!”许缄举起双手,说的口干舌燥,几乎把两人的小时候发生过的事说了个遍,又详细解释关于预言术的事儿,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项旭辉,期待他能接受自己。   听完这一切的项旭辉更加惊恐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抢我内裤#   很多他都不记得小时候的细节,而对方竟然倒背如流,把过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得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啊!   他十分恐慌,几欲要拿手机搜索一下遇到变态猥琐该怎么办了!二十年来自己虽算不上肌肉男,但也勉强挤进孔武有力的行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小姑娘才会面对的情况啊!   他该怎么办?揍过去吗?   #遇到变态猥琐,对方会魔法,怎么办,在线等,急#   其实只会预言术,还不知道自己被初恋当成魔法师看待的许缄兴奋地喋喋不休:“咱俩肯定会在一起的。”   项旭辉满脸惊惧,“为什么?!”他不会对我下咒了吧!   “因为你的未来有我啊!所以我才无法预言到关于你的事情。”许缄笃定地说,傻笑地看着项旭辉,想要补回失去的二十年似的,怎么也看不够。   项旭辉被盯得如芒在背,结结巴巴地应付:“我、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容我考虑考虑,能请你先离开吗?”   “不走!”许缄厚脸皮地拒绝,单方面下了决定,“以后我就住这里了!”   “我这里是一居室!”没地方住两人!   许缄绽开笑容,嘿嘿乐道:“那不是正好么!”   “你不能留在这里,你这是……”   项旭辉挖空心思地想轰他出去的办法,许缄脸皮太厚,刀枪不入,而项旭辉又无法拉下脸皮真的跟他动粗,更何况对方可以随时抢他内裤,这比握着他把柄还可怕。   手机闹钟突然想起,给了项旭辉灵感,他一把抓起手机,“我要去上班了。”你还不赶紧走。   而许缄做出一副小媳妇在家等丈夫的贤惠样,眷恋地挥着小手跟项旭辉道别:“去吧,早去早回,晚上想吃什么?”虽然舍不得分开,但许缄是很知书达理,绝对不会耽误另一半事业的。   项旭辉抛掉拐弯抹角地暗示,明白了跟许缄下驱逐令:“……我要去上班了,你该离开了!”   “不走不走。”许缄摇头,委屈地嘟着嘴,“咱俩都二十年没见了,我都快想死你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还作势擦了擦大灰狼的眼泪,好像项旭辉真是个负心汉。   硬着不行软着来,项旭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这个房子锁门了后,不用钥匙打不开,你留在这,万一地震了火灾了,你都跑不出去。”   “没事儿。”许缄甩手掏一串钥匙,“现在我有钥匙了。”   一块石头上不能再栽两次跟头,被关在门外一次,许缄就长记性,先顺走了备用钥匙。   项旭辉拿他没辙,倍感疲惫。一个晚上,见到玩伴的惊喜变成惊吓不说,还多了个会魔法的房客,还不如不去寻根究底,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他从衣柜里掏出工作时穿的西装,拿上车钥匙就要出门。   “不换衣服吗?”许缄遗憾地追着问。   项旭辉差点一头栽地上,“……我去车里换。”   许缄在初恋出了门之后恢复正常,不再一副被抛弃的怨妇样。   在前二十年,他心心念念想等初恋转世之后玩一次养成,甚至设计好了每一步的计划,让初恋一点点沉沦,结果人家根本没死,完全打破了许缄的计划。   但那又怎么样呢?   许缄甩开原先的打算,兴致冲冲地开始盘算下一个计划。   当天项旭辉下班也吓得没敢回家,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了进去,体会了一把有家不能回的痛苦。   许缄根据项旭辉小时候的口味和冰箱里的食物推算项旭辉喜欢吃的菜,做了满满一大桌,结果等到晚上也没见到人影。   自己的能力对项旭辉毫无作用,知晓天下事的许缄竟然无法得知最重要的人的事儿,他坐在桌边生自己的闷气。   许缄朋友很多,要是动用关系和手段,肯定能找到项旭辉的位置,可他又偏偏不屑于玩这些阴的,不想让项旭辉有一种被强迫的感觉。他要光明正大的去追初恋,让对方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首战失利,再接再厉。   项旭辉在外面躲了三天,连续失去了几条内裤。冬天天黑的早,经常加班时还没下班,内裤就不翼而飞。然后除了这事儿,又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他忐忑不安,生怕许缄是在憋什么大招。   于是当第四天项旭辉在单位看见许缄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反而产生了一种万幸仅是如此的感觉,仿佛大难不死。   许缄花了三天时间应聘上经纪业务部经理的职位。   项旭辉在证券公司工作,又是投资顾问,许缄觉得这简直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投资哎!还有许缄预测不出来的项目吗?   他只花了三天时间就让银江证券公司董事长对他俯首帖耳,恨不能把总经理职位都让他做。许缄想了想,说“远亲不如近邻”,拒绝了更高的职位,甘愿当个小小的业务部经理。   “我知道我空降下来你们都不服气,”许缄笑嘻嘻地跟未来的部下们进行第一次训话,“但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做,让你们登上福布斯没戏,但赚个小钱养家糊口绝对没问题。”   新领导比较另类,下面员工面面相觑。   “好了,散会。”许缄扫过各种路人甲,准确的抓住人群中唯一重要的那人,“项旭辉留一下,到我办公室来。”   业务部经理的办公室很小,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几乎填满了整间屋子。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另一边放着公司给许缄新配备的办公笔记本电脑。   许缄把电脑挪到一旁,毫无形象地坐在办公桌上。单人办公室两个男人填满,连转身都困难,项旭辉不得不站得离许缄极近,毫无安全感。   许缄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搭在项旭辉腰间,撒娇道:“封哥都不回家,我只能到单位来找你。”   项旭辉拍开他的爪子,后退一步贴到墙上,“您现在是我上司,请自重。”   “对呀对呀,你不觉得潜规则特别带感么!”许缄贱笑着贴在项旭辉耳边,“业绩爆表,跟上司关系不清不楚,然后看着同事们不服的窃窃私语,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项旭辉手抵在许缄胸前,把他推远,“这是工作,不是游戏!”   “投资不就是游戏嘛!”   看着许缄不认真的态度,项旭辉怒由心生,突然发力把许缄按在办公桌上,怒极反笑,“很好,你刚才说会有人不服气吧,不好意思,第一个不服气的就是我。”他眯起眼睛,一反之前的退缩,威胁道,“如果你仍然把工作当游戏看待,让我抓到任何把柄,我一定拉你下来。”   然后不再搭理许缄,摔门走人。   项旭辉怒气冲冲地从办公室里出来,惊起一众同事侧目,几个好事的还凑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被愤怒的项旭辉赶了回去。   许缄一点都没有被怼了的觉悟,反而捂着脸在办公桌上翻滚:生气的老婆好帅啊啊啊!忍不住了好想直接绑回家!   都成了朝夕相见的同事,再矫情的不回家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从这天开始,许缄成功的用自己堪比城墙的脸皮换得了和项旭辉同居的权利。虽然什么都做不了,并且只能在睡着后凑上去揩油,还经常被一脚踹下床,但也总算走出成功的第一步。   许缄在工作方面终究没让项旭辉抓到任何错误,甚至很快在同行里闯出了名声。但顾忌到自己本来的身份,他仍旧把水平控制在正常范围之内,让别人觉得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但感情方面迟迟没有进展,看得到吃不到,许缄有些着急,继而发出大招。   “喂,你好,我需要场场外援助。”   于是乎项旭辉不光白天被拴在许缄身边工作,晚上受许缄骚扰,就连睡着了做梦还经常梦到许缄。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彻底算是许缄的番外了呢,下章写完番外恢复主线。   有点想写“你懂得”,但又怕逆了宝贝们的攻受…… 第45章 许缄的番外   项旭辉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怀疑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虽然平日里见到许缄时并没有什么内心的波动,没见到时也只觉得解脱,并未产生受害人对施害人的依赖。但他天天梦到许缄趴在他胸口又摸又舔,明显就不正常了吧!   俩人在家里约会,在蔚蓝的湖边约会,在广袤的草坪上,甚至还有一次在女孩才会喜欢的大观缆车里,简直太不符合项旭辉平时的喜好,导致他都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有了心理疾病。   梦里的许缄跟白天一样,贱兮兮的随时想占项旭辉便宜。但白天他还有所收敛,梦里就如饿狼一般为所欲为。   偏生他在梦里好像被鬼压床了一般,任由许缄调戏还无法反抗。最可怕的是他梦着梦着就习惯了,而且早上醒来,发现许缄又凑过来搂着他,也从一开始的一脚踹他下去,到后来可以面无表情起床洗漱。   习惯真是个可恶的东西!   项旭辉觉得这么下去太危险,万一哪天真的不小心着了许缄的道,可就万事休矣了,于是跑去朋友家借住。   熟料朋友听了他的故事立刻往后蹦了三尺,“不跟你住,你个死基佬。”   “你才是基佬呢!我不是!”项旭辉怒道。   “不是你干嘛不报警?”朋友嘿嘿贱笑,“难不成你其实乐在其中?”   乐字被加了重音,“滚!能不能好好说话!”项旭辉老脸一红,“那家伙会魔法!”   “会魔法也有身份证啊!还不是要受警察管控。”朋友拍拍项旭辉肩膀,“还不是你自己不愿意撕破脸。”   项旭辉找不到借口反驳,坐在沙发上气得想现在就拨110,把那家伙轰出去,又迟迟犹豫,不舍得真按下去。   朋友一脸果然如此,怜悯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只要被灰狼吃掉的小白兔。   门口传来开锁声,朋友的女友回家,朋友迎过去,像外国夫妻见面一样亲热的搂抱,顺势吻了起来,闪瞎一旁项旭辉。   “啵——”朋友炫耀似的把一个吻打出惊天地的响声,然后环着女友纤细的腰肢,介绍道,“喏,项旭辉,我大学同学。”   “嘿!”女友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然后回屋卸妆,步履摇曳。   “我新交的女朋友,漂亮吧!”朋友抬抬下巴,竖着大拇指臭显摆,“所以我这种沉浸在恋爱中的人,才更能看出你的本质啊!”   项旭辉把到嘴边的吐槽吞了回去,好奇道:“什么本质?”   “被爱情困扰,却又不愿意接受啊!”朋友把枕头和棉被扔到项旭辉身上,“我去抱着妹子睡觉了,可怜的单身狗晚安。”   然后趁着项旭辉没有反击,一溜烟逃向卧室,复又探出头道:“你寂寞不?要不要借你个飞机杯耍耍?”   “滚!”   卧室里俩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玩着手机,顺便抬头互相亲来亲去的耍闹。   女友奇怪地问:“谁的红包?这么大。”   “嘿嘿嘿,说几句话就赚来的钱,不赚白不赚。”朋友笑嘻嘻地点开红包。   女友吃醋地抢过手机,扫了几眼俩人的聊天,指指门外,抿嘴偷乐,“你就这么把他卖了?你不怕他跟你绝交?”   损友心绪地竖起中指“嘘”了一下,低声道:“我这叫成人之美。”说罢在微信上给许缄发了个任务完成的表情。   女友柔软地贴过来,素腕揽过他的脖颈,咬着耳朵要“成人之美”一下,俩人战作一团。   客厅里某人没有了梦境的滋扰,睡得香甜美好,。   他隐隐梦见许缄凑过来,腻腻歪歪地说他要打飞机。项旭辉暗骂损友胡说八道的话对他影响太大,就发现真的是许缄打了个电话过来,正在抱怨老婆不在,只能独自一人打飞机。   我特么在家时候也没一起打过啊!真不知廉耻!项旭辉愤怒地把手机强行关机,却发现被吵醒了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满脑子都在纳闷这人都这么可恶了,自己为什么还不报警,然而到天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起床去上班,又遇到许缄,再被缠住,似乎无论在做什么,他都能在项旭辉周围五米内刷存在感,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只能变得习惯对方的强势介入与存在。   许缄的洗脑大业还在继续,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谈恋爱玩成了传销,捂着脸怀疑是不是走错路线的时候,他被项旭辉吻了。   在梦里。   项旭辉自始至终不知道梦境里的许缄是真实存在的。   他在白天听损友说检验是否喜欢一个人可以吻她试试,看是否有心动的感觉。   听起来蛮有道理,他决定在梦里试一下,反正谁也不知道,不丢人。   于是他就试了。   梦里俩人正在漆黑的电影院看电影,恐怖片,包场。许缄选的,他幻想项旭辉会害怕地扑到怀里,结果并没有。所以他只能自己装作害怕,在画面里冒出个怪物的同时,扑到项旭辉怀里。   许缄趴在项旭辉腿上,抬头观察他的反应,项旭辉也正巧低头,俩人视线相交,互相瞪视,就在许缄以为项旭辉会嘲笑他的胆小时,后者突然吻了下来。   浅浅的,小心翼翼,一触即分。   许缄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回想自己做了什么挑逗到了他。难不成是恐怖片激起了他的欲望?许缄心花怒放,等了这么多年的小孩,仅仅一颗糖怎么能够满足。他放弃下伪装,如八爪鱼一般缠了上去,拼命往项旭辉嘴边凑。   项旭辉咂咂嘴,没什么感觉,既不厌烦也不心动,然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竟然着了损友的套路,真的试了!   他猛得把许缄从腿上推了下去,又恼羞成怒地踹了许缄一脚,想着好在自己是在做梦,谁也不知道。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电影院,远离这个看恐怖片都能发展出奇怪情绪的地方。   许缄趴在地上,摸摸自己嘴唇,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扬,眼睛发亮,激动地在地上打滚,被踹过的部位也满满都是甜蜜。   第二天早上起来,许缄身旁已经空空如也,某人害羞的早早起来跑去提前上班,虽然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梦,但还是不好意思跟许缄一起去。   许缄精神振奋地爬起床去单位,幻想着很快就能成功上垒,兴奋地飞奔至单位,好像刚发了奖金。   沉浸在幻想中的人容易产生过多的脑补,比如许缄仅仅花了一个上午,就焦虑怎么项旭辉还不来找他表白,今晚是不是应该买几瓶酒庆祝一下新婚,然后晚上趁着酒劲祝兴过一个美妙的洞房花烛夜。   “老板,请您认真工作。”项旭辉经过一上午的自我调节,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这个在梦里献出了初吻的人。他把文件拍在明显正在走神的老板桌上,“请签字。”   许缄看也没看,拖过文件直接签上大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项旭辉,脑中闪过他躺在床上,扭动赤裸光滑的腰身勾引自己的样子。虽然觉得好像有点OOC,但相当带感啊!   项旭辉被许缄盯得毛骨悚然,身形倒映在对方眼中好似被扒光了示众,但他拿不准自己是想愤怒地戳瞎他还是含羞地戳瞎他。   许缄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说什么?”项旭辉愣住,莫名其妙。   许缄依旧期盼地看着他,怪异至极。   项旭辉想了想,“下午三点和客户有个会议,别忘了。”   “不是这个。”   项旭辉继续冥思苦想,“五点之前需要上交明年上半年计划书?”   “不是。”   “……我今晚想吃锅包肉?”项旭辉实在想不出来了。   “虽然不是,但我今晚做锅包肉。”   还不是?项旭辉被彻底搞晕了,皱眉与许缄对视。正巧有人来电,他借口接电话逃离了许缄办公室。   他害羞了害羞了!他就是因为害羞才不敢表白,许缄看着初恋仓皇出逃的背影,脑补全了俩人的一生一世,从结婚到白头相守,在脑中的故事里,墓地都选了好几块了。   基于脑补,许缄奋笔疾书,提前交了明年的计划书,早退跑去超市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红酒牛排锅包肉,甚至扯了条红线放在旁边准备浪漫地玩点情趣。   “今天什么日子?”刚到家的项旭辉被吓了一跳。   许缄把他按到桌边,“结婚纪念日?”   “哈?”项旭辉一头雾水,“谁的结婚纪念日?”   许缄举杯,“咱俩的。”然后一仰而尽。   “什么?”项旭辉也习惯性的跟着喝。他莫名的被灌下一杯红酒,胃里还是空的,很容易微醉。虽然觉得今晚的许缄不正常,但也没多想,一杯一杯陪着他喝。   许缄只觉得微醺的老婆美极了,他悄悄挪过去,越凑越近,呼吸喷撒在项旭辉脸上,闻着他香甜的酒香味,忠没忍住,倾身过去,继续昨晚梦里没做完的事。   “……你!”项旭辉吃了一惊,后仰躲开,对他怒目而视。   许缄舔着嘴唇,“昨晚你先亲的,礼尚往来。”   “我昨晚那是……!!!”项旭辉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许缄眨眨眼,没有回答,一脸高深莫测,微笑着再次贴上项旭辉嘴唇,“我习惯双倍回报。”唇下触感并不柔软,却有一股刚毅的甜蜜。得到了心心念念玩具的小孩使劲浑身技巧去征服对方,吸允品尝,手下不老实地摸上项旭辉的胸部,指尖沿着肌肉的纹理轻轻划过,满意地感受到手下人一阵战栗。   项旭辉在秘密被发现的惊讶中忘记了推拒,等反应过来时已然被挑起情欲,他扭开头逃避亲吻,许缄顺势舔上他的喉结,轻轻一吸,留下一朵浅浅的梅花。   一股热流从项旭辉脖颈处扩散到四肢百骸,他打了个哆嗦,勉强伸手推开许缄。   许缄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单腿跪地,举起一个红色的盒子,硕大的钻戒在里面闪烁,“我爱你,嫁给我吧!”   项旭辉被许缄的各种手段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呆了片刻,生气道:“你把我当女人了?”   许缄嘿嘿一乐,扔了钻戒,又重新掏出一对银色对戒,简单的环,没有雕花修饰,玲珑精致,“其实我也喜欢这个。”   他拉过项旭辉的手,装完而郑重地给初恋戴在无名指上,然后握住他的手,防止他摘下来,“先戴着,试试嘛!反正你又没办法把我轰走。”   刚才亲吻的时候项旭辉并没什么感觉,反而在戴上戒指后心跳加速,浑身燥热,他看了看对戒,一点都没有摘下来的想法,“那你不许带,同事会看见。”   许缄咧嘴笑开花,也戴上另一只戒指,而后随便一捣鼓,戒指就神隐在手指上。他炫耀的举着手,“怕什么,我是‘魔法师’啊!”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许缄得到了思念许久的初恋,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享用,一寸一寸地亲吻抚摸。   项旭辉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拍拍许缄的肩膀,“去床上。”   得到首肯的许缄拉着初恋就蹦到了床上,好似瞬移术。俩人滚成一团,许缄翻身坐到项旭辉身上,拆开心仪的礼物一般珍惜的解开初恋的衣扣。   西装很贵,更要认真仔细地解开,这更增加了些许情趣。   许缄兴奋得快要爆炸,一点点剥光身下人的衣衫,他抱住项旭辉,紧挨在一起,恨不能永远黏在上面。   他手描绘着初恋优美的线条,逐渐下移,蓄势待发。手臂突然被抓住,项旭辉红着脸说:“我不干了!”   “啊?”许缄如同飞奔棒球手,球被击飞,眼看就要上垒,裁判突然宣布比赛结束。   项旭辉坚定地摇摇头,重复道:“我不干了!”他躺在人身下,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体位。尝试亲他尝试接受他是一回事,让他匍匐身下,被爆菊又是另一回事。   “怎么可以停下!”许缄拉着初恋的手,让他摸摸自己的坚挺,哄骗道,“不疼的!试试嘛!”   项旭辉也觉得这个时候喊终止不太人道,他灵机一动,把许缄推到一旁,欺身而上,体位反转,“这样试吧?”   “啊?”许缄呆住,像所有要被啪却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受一样,傻乎乎地问:“你要脐橙吗?”   项旭辉用行动回答了许缄,他手指在许缄身上画着圈圈,“我上,否则不干了,你去睡沙发。”   许缄张口结舌,刚想使点小计谋让项旭辉乖乖臣服,就被他的下一句话憋的哑口无言。   “你是爱我还只是想上我?”   “爱爱爱!”许缄不再抵抗,直接躺平,拿胳膊遮住脸,表情视死如归,“来吧!”   “不怕,你说的不疼。”项旭辉笨拙地忙碌,既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许缄疼得打缠,他流着冷汗,使劲搂着初恋,想大吼,男人在床上的话怎么能作数呢!   不管怎么说,虽然过程不太对,结果还是一样的。许缄在经历了二十年的苦等与失望后,终于彻底得到了他。他会抓住他,再也不会放开。   许缄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缠在项旭辉身上睡觉,他钻到他身旁睡得香甜,却在破晓时分又突然被踹到地上。   许缄可怜兮兮地揉着屁股,之前没在一起时都好久没被踹了,怎么自己都主动趴在他身下了,反而被踹了呢?他眼泪婆娑地看着施暴者,满脸委屈。   项旭辉冲动过后又有点后悔,赶忙把许缄从地上抱上床,在他缠上来时又生气地扔了出去。   ……老婆这是犯了起床气了?许缄被连续摔得七荤八素,不解其意。   项旭辉怕自己心软,转头不去看许缄,质问道:“那些梦是不是你设计我做的!”   许缄悄悄吐了吐舌头,从后面环上项旭辉,撒娇道:“并不是我啊。”是姜牧啊。   “骗鬼!”项旭辉愤怒,但没有甩开许缄,“那你怎么能知道梦里的事!”   许缄怕话实话老婆更生气,只能搂着他蹭来蹭去。   “所以我根本没梦到过你,都是你搞的鬼!”项旭辉回过劲来,意识到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假的,自己本来没在乎过许缄,都是这小子诓他的。   “你打算不负责,撩了就跑吗?”许缄捂着胸口装柔弱,在床上打滚撒泼,突然扯到刚才使用过的部位,疼得龇牙咧嘴。   项旭辉无可奈何,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从被这人找到为止,就一直被掌控节奏,完全陷入对方的世界。   “睡觉吧。”他重新躺下,任凭许缄执拗地贴过来,“老板,我明天要请假,不上班了。”   许缄哀嚎:“被cao的是我吧!为什么你请假。”   这是优秀员工项旭辉想了半天才想处的办法,罢工抗议老板暴政。   许缄嘴上抱怨,心里暗笑,觉得自己老婆实在太可爱了,憋笑道:“好啊,以后老婆辞职都行,我养你。”   “不,我喜欢工作。”项旭辉拒绝。   “那我把你开除了吧?”许缄很快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了代价,他又被一脚踹下床去了。   “你敢!”项旭辉怒斥老板。   早起的年轻人总是欲望无穷,尤其是“新婚”的许缄同学,他爬到初恋身上又亲又啃要糖吃,轻易把项旭辉撩起火来,翻身压住他。   许缄制止他的动作,不甘心道:“昨晚是你,这次该我了!”   项旭辉迷迷糊糊地揉着许缄,嘴上嘟囔:“我还没准备好,等我准备好了再说。”   许缄放弃挣扎,隐约感觉老婆可能一辈子都准备不好了。 第46章 案例10 ● 重生   齐汾最近很纠结。   他虽然在照顾因为受伤而卧床的姜牧,但毕竟不能请太久的假,于是在一周后重新回去实习,并答应姜牧下班就过去继续陪着他。   二病区少了几个熟悉的患者,多了几张新面孔。他万万没有想到回去上班的第一天就给患者跪了。   真·跪了。   在病区走廊上走的好好的,前面人突然停下,啪嗒跪下五体投地地朝空气跪拜。齐汾一个没留意,被绊倒,也啪嗒跪地上了。   正巧旁边另一患者经过,严肃认真地点点头,手虚抬了下,“爱卿平身。”   魏凯在后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笑到肚子疼。   当然齐汾最近纠结的不是这个,黑历史人人都有。传说魏凯刚进入二病区当个见习医生时,还曾经被一个偷穿了白大褂的患者骗到,跟着他查房了一上午才发现真相。   齐汾从地上爬起来后,揉揉膝盖,绕过发病的患者们,难为情地低头继续往前走,然后又一头撞到了一个突然出门的患者身上。   患者被撞到之后迅速反应,转身一个擒拿手,反握齐汾手腕把他按到墙上。又在齐汾与墙接触的瞬间把他拉开,松手后退一步,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条件反射。”   你练搏击的啊,被撞一下这么大反应!齐汾特想报复性的给这患者一针安定,可惜还不够使用指征。   他这么想着,手下意识地放进兜里磨磋镇定剂,然后又被扭转手腕顶到墙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还是条件反射。”患者饱含歉意地说,腰都弯到脚面去了。   刚才条件反射还能理解,这次哪里来的条件啊?!齐汾又愤怒又莫名,只怨自己偷懒,没去看一遍病历或者说出门没看黄历。   感受到齐汾的质疑,患者陪着笑,解释道:“您刚才摸兜,我还以为是要掏枪。”   齐汾脑中闪过港台剧里黑帮大佬谈判掏枪的镜头,“……你混黑社会的?”   “没有没有。”患者急忙否认,“我是守法公民,不混那玩意。”   齐汾想不出其它导致患者如此敏感的可能性,转念又想起都是些精神病人,瞬间释然了。   他不想跟精神病一般见识,吩咐他克制一点,抬脚正要离开,然后被第三次推到墙上。   我什么都没做吧?!齐汾气的挠下一把墙皮,今日黄历上写的肯定不是忌出门,而是忌起床!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一件正常的事!   “啊,对不起。”患者道歉的速度比博尔特跑步还快,就是坚持再接再厉,下次继续犯错,“我就是看您面善,有件事想提前提醒您一下。”   齐汾被撞得眼冒金星,说不出话。什么事需要用把人拍到墙上的办法来提醒!难不成前方要地震塌方了吗?!   患者凑过来,半遮着嘴,低声细语,“要世界灭日了。”   ……外星人还入侵过地球呢,你吓不到我!齐汾面无表情。   “在12月25日零点,圣诞节钟声敲响之际,一种瘟疫将会悄然爆发。”患者神神秘秘的轻声说,“患病三天后,大部分人会死掉变成僵尸,另一部分幸运的人挺了过去,身体变得强壮有力,聚在一起与僵尸对抗。”   齐汾自动补全患者的故事:“极少部分人不止身体变强,还获得了异能,可以与僵尸用魔法战斗。”   “你怎么知道!”患者惊讶。   齐汾耸肩,“小说里都这么写,我都看腻了。”   “怪不得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我不喜欢看书,还真没看过,是哪本书这么写的?”患者若有所思,“作者会不会也是……我要去见他!”   “那要看你想看哪种文了。”齐汾掰着手指头数着,“是异能统治世界,还是消灭僵尸回归正常,还是和谐共处种田生活。你想主角有几个老婆,或者有几个老公?”   患者眉毛上扬,不可置信道:“他写过这么多种文?”   “是他们。”齐汾纠正,“末日流嘛,很流行的,好多人写。”   “怎么会!”患者怔住,“我从来没听说过,并且也从来没人预言到世界末日啊!”   齐汾这时也懂得了患者的病症,他奉劝道:“小说而已,别当真,现实哪里有末日和僵尸,死人都能行走就是医学上的奇迹了,如果见到一定要让我看看。”   他还有其他事,不能再陪这个患者抽风了。他绕过患者,往原先目标前行。   然后齐汾就第四次与墙壁进行了亲密接触。   真是够了!怎么没有个精神科医生保护协会为精神科医生主持公道啊!一上午什么正事没干,净跟墙打交道了!   “我在说真的呢!不是小说!”患者低声怒道,声音里透露出潜藏在心底的焦虑,“怎么就没人信我呢!下下周日就世界末日了啊!”   “你先放开我。”齐汾贴在墙上说。患者力气很大,他挣脱不开。   患者镇定下心神,情绪重归稳定,放开齐汾,并帮他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白大褂。   齐汾后退一步躲开患者,怀疑如果再来几次,自己很快会被搞到神经衰弱,“你怎么知道要世界末日了?”要是敢说自己是重生的我一定直接把你送火葬场。   患者先是左右环顾了下,才高深莫测地说:“我是重生的。”   还特么真是啊!!!   患者满意地看到齐汾被震慑住,以为他终于相信了自己,抬手做出施法的姿势,手掌虚握,“我获得了火系异能,万里挑一的运气,所以在末世开始后,顺利地活了下去。”   “然后呢?”齐汾觉得这个患者的幻想蛮好玩的,跟听有声读物似的,还是第一人称的故事,不由得想听下去。   “我不光在异能方面有运气,在组队方面也运气超好。”患者回忆起过去,表情温暖,不由得含有一丝微笑,“末世物资极度缺乏,生产力不够,经常引起暴力整顿。几小时的时间,就从一个有秩序的法制社会变成了一个武制社会。”   患者讲了一个老生常谈的末日故事,无非还是那些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联手建立基地、收集物资、消灭僵尸潮的事情。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这群兄弟里有一个头脑得到强化的物理学博士,耗费三年时光发明了仿生态宇宙飞船,几个人带着基地的群众一起奔向太空。   患者话锋一转,变成了几个兄弟遨游宇宙的故事。   ???   从末日文变成星际文会被愤怒的读者寄刀子的好不好!分分钟写弃文评给你看啊喂!   齐汾崩溃地听完这个神展开的剧情,咽下喉头老血,气若游丝地问:“所以为什么你重生了?”   “这个……”患者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突然想看电视剧,插电源时候没想到电源线漏电,被电死了。”   死的太轻于鸿毛了吧!僵尸袭城都扛过来,手中火焰可灭万物的人竟然死在一根电线上?这就跟成吉思汗统治蒙古后被一只蚂蚁绊倒了一样可笑啊!   齐汾已经搞不懂这家伙讲述的上辈子算英雄还是喜剧演员了,他扶额问:“那你打算做什么?”   患者语气充满感激:“我醒来发现回到了末日前,真是谢天谢地。”   “你要躲开那根电线?”齐汾逗他。   患者点头同意,“当然要躲开,不过很关键的是,我可以提前告诉大家要世界末日了,赶紧准备起来。能少死人就少死点,争取早一步建立秩序,保护熬过末日的群众。”   齐汾对他刮目相看,这真是一个具有崇高品质的年轻人!   “可是根本没人信我!”患者垂头丧气,“他们都以为我疯了,殊不知自己死期将至,把我的提醒当耳旁风。”   齐汾算了下距离世界末日也没几天了,不如先哄哄患者,等到了日子说不定他自己就明白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被送进精神病院又出不去,哎……。”他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却仍不忘自己最初目标,“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患者握起齐汾的手,满脸慈爱一如在视察民情的老领导,对着老乡认真地嘱托:“赶紧多积攒点物资,尤其是日用品、食物与淡水,能存多少存多少。电子产品可以先抛弃,要等几年后社会稳定了,才重新建立起网络。”   他仔细想了想,“还有药品,尤其是抗生素,一定要多备几瓶。”患者拍拍齐汾的爪子,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能熬过瘟疫,没变成僵尸的话。不过你这小胳膊小腿,还不够僵尸塞牙缝的,还是藏起来别出门了,等我去救你。”   齐汾眼角抽搐,想着万一变成僵尸,第一个先咬死这些没事就添乱的精神病。   魏凯打旁边经过,患者突然立正对魏凯敬礼,恭敬道:“魏大师。”   魏凯点头回礼,“该吃午饭了,你先回房间等着。”患者听话地回病房等开饭。   “为什么叫你魏大师呀?”齐汾不解。   “他说我在末世会获得能让天崩地裂的能力,”魏凯得意洋洋地说,“然后牺牲自己救了整个城市的人。”   齐汾:“……”   “所以等你变成僵尸,”魏凯严肃地对齐汾说,“我一定让你无痛死亡,并好好安葬的。”   齐汾奚落道:“谢谢啊!”   “不客气!”魏凯摆摆手。 第47章 案例10 ● 重生   晚上下班后,齐汾顺路去超市买点吃的带回去,他在往购物车里扔进第三罐罐头后默默捂脸。   他在听到患者说出世界末日的胡言乱语时并没有瞎想,但现在才发现这番话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影响。   世界末日什么的百分之百不会发生。但……万一呢?毕竟来这里实习前他也没想过世界上有吸血鬼,还有人没事丢内裤啊!   他又往购物车里扔了两罐,然后拿起第六罐,陷入纠结。   难不成真的要开始储藏物资吗?光想就觉得很傻了!买五罐还能说自己喜欢吃,买第六罐该怎么解释?因为我的病人说圣诞节要末日了,所以我信了?   对方绝对拨120把我也送进精神病院好不好!   齐汾把罐头放回货架,又买了几大包方便面,两袋大米,购物数量维持在一个不算少,但仍算正常的范围内。   他付款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脸红,生怕别人问,但千言万语化为三个字:万一呢?   齐汾在把买来的瓶瓶罐罐放在储藏柜里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看过的一个国家地理的纪录片,《备战世界末日》。片中讲了几个美国人搭建了自己的末日避难小屋,里面食物、武器、各种日用品、工具应有尽有,码放整齐,还按时更新,保证无论何时都处于新鲜可用状态。   他当时觉得那些人可能有轻微焦虑症,现在买了这些食物后改变了想法——那帮人可能就是有钱烧的。   这才买了几样东西就上百了,他们弄那么多食物工具得多少钱啊!还不如等末日之后再去抢呢!   齐汾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当然最危险的是他竟然在严肃考虑末日来了之后该怎么活下去。   他晚上特意找了几部讲僵尸的电影美剧看了看,绝望地发现其中死的最快的一般就是男大学生,并且死的各式各样,极度凄惨,真不知道那些编剧跟男大学生有什么仇什么怨。   “你喜欢看末日片?”姜牧斜着头看他的屏幕,很是诧异。他以为齐汾怕所有的鬼呢!   “一般吧!”齐汾在一大串僵尸片中挑选。   末日片一般都比较血腥暴力,大肠脑花流满地。齐汾在大学期间早就习惯跟各种畸形的器官打交道,区区电影中的化妆僵尸吓不到他。   “我可以设计个末世游戏,”姜牧提议,“咱们进去打僵尸。”   齐汾立刻拒绝:“不要!”看屏幕里的僵尸是不怕,亲眼看到了可另当别论,他现在每每回想起姜荻设计的那个恐怖游戏梦境,还得打好几个哆嗦。   姜牧兴致勃勃地劝诱:“去玩玩吧!万一哪天末世来临,这也算模拟演习,有个经验。”   齐汾正对末世来临这个话题极度敏感,他趁机询问:“真的会有末世吗?”   姜牧本来只是满嘴胡诌,想在游戏里欺负欺负齐汾,却意外地听到小家伙如此认真的问话,不禁哑然失笑:“怎么这么问?”   “呃……”齐汾憋不住事,决定把今天获得的消息分享出来,“有个患者说25日是世界末日……”   姜牧全程严肃脸认真听的,实际心里笑开了花,只觉得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什么都信。   讲完后,齐汾期盼地看着姜牧,希望他能帮忙分析一下真假。姜牧眨眨眼,笑的像只大尾巴狼:“那咱们25号别出门了,在家躲着吧!”   第二天上班时,齐汾得空查了下那位患者病历。   他名叫辛严,24岁,一名普通的建筑工程师。上周五摔了一跤,短暂昏迷,轻微脑震荡,醒来后就疯了。他跟每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讲他是重生的,要世界末日了,呼吁大家赶紧避难。   患者思维清晰,言语流利,逻辑清晰,临床诊断待查。   当天齐汾经过活动室时,辛严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手,并且已经盯了有一个多小时。   察觉到齐汾的目光,辛严打招呼:“医生好。”   “你在做什么?”齐汾问。   辛严手臂前伸,掌心向上,手指自然微曲,像是在托举着一个不存在的苹果。   “我在想,如果我能提前使出异能,你们是不是就更相信我了?”辛严手腕发力,眉头紧蹙,却什么也没发生。   相不相信我不知道,齐汾想,把你送去解剖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真能召唤出火焰却不被火焰伤害,那么对治疗烧伤具有极为重要的医学意义,攻克现代医学的难关,能救多少被烧伤烫伤的患者,拿个诺贝尔医学生理学奖不成问题。   齐汾越想越发散,甚至开始期待辛严真的召唤出一把火焰。在辛严问他是否开始备战末日时,齐汾仍处于走神状态,下意识摇了摇头。   辛严长叹一口气,“医生,你知道这么多年的经历,我认为这世界上最难的是什么吗?”   齐汾配合地问:“是什么?”   “是救人。”辛严手掌一开一合,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尤其是在末世时,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并且对其他人充满敌意,就算你想救他,可他根本不信任你。”   辛严言语被包裹在一股浓浓地无奈与悲哀中,“有多少次,我分明已经提醒一些人,前方有危险或者不要去做什么事,他们都不听,以为我在害他们,执意送死。我有力量,我可以轻易用力量杀人,却很难用力量救人。”   齐汾知道他在说自己不信他,无奈地微笑。又突然想起蜘蛛侠里那着名的经典台词,随口讲出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对。”辛严不同意这句话,“能力跟责任并不成正比。我们兄弟几人建立起自己的基地,并且发展成为东部沿海地区数一数二的势力,并不是因为我们能力大,而是我们每个人都承担起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   “我们几个人中甚至还有一个初中学历,没有任何异能的理发师,随便一只僵尸都能咬死他。但他主动接下了我们的后勤工作,我们负责战斗,他负责补给。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在路上就饿死了。你能说我们的责任比他大吗?”辛严反问,并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过是弱者不想承担责任,强加给强者的枷锁罢了。”   齐汾似懂非懂。虽然看过很多小说,但依旧很难想象真实的那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子的,人性毕竟不像小说里一样简单直接,爱憎分明。   “团队吧。”听到齐汾的疑惑,辛严略做思考后回答,“后期秩序建立起来后,与现代社会组织架构没什么不同,无非还是集权和分权两种模式。但在一开始,拼的就是团队。”   瘟疫爆发十二个小时后,开始出现第一批变异者。辛严当时正在超市里闲逛,然后听到收银台排队处传来一阵喧哗,开始没在意,等注意到时已经血流成河。   辛严的团队核心成员一共六个人,均是当时正在超市里的幸存者。那时还没异能还没展现,几个人被变异的僵尸追杀,聚集在一起抵抗僵尸。他们被困在超市里三天三夜,然后得以逃出生天,从此建立起超脱生死的友谊。   辛严会火,一个收银员妹子会水,物理学博士带着他弟弟,哥哥头脑强化,弟弟力量强化,还有一名退伍军人和负责后勤的理发师。   “每个小团队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奋斗。当一个人连生存都是个问题时,根本无心考虑其他东西。”辛严回忆里带着艰辛与自豪,“什么爱啊恨啊,哪去考虑那么多东西?我们只知道,合作就能活着,分开就是死亡。”   辛严说自己很幸运,遇到了可靠的伙伴们,并不是每个团队都像他们一般和谐有爱。后来新加的伙伴也有背叛他们的。他们这一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性的恶,也有各种各样的人性的善,好在有彼此间的支撑才活下去。   “在末世,每个人都被负面情绪包裹,这时候更需要团队的扶持。”辛严的话被突然闯进活动室的一个大吵大叫的精神病人打断,他从回忆中惊醒,“哎,我跟你讲这些干什么,你又不信我。”   他不再讲述,重新张开手掌,努力召出火苗,然而脸都憋红了也没见到有什么动静。   本来齐汾都有点相信他的故事了,被他这个举动搞得又犹豫起来。   ——任谁看见一个人对着手掌上的空气发力,都会觉得他像精神病。   不过信不信他的故事其实都不重要,离圣诞节不剩几天,等到了那天真相就都自然而然的浮出水面了。   齐汾嘴上说得不信,到底被辛严的故事深深影响,走在马路上都在四处寻找避难所,观察哪里能藏人,哪里开阔好逃跑。   反正姜牧家地方大,他又买了一些食品储存在家里,想着要是真末日了就用上,没有末日也可以自己吃掉。   姜牧看着家里日益增多的物资,想起了往家里囤货准备过冬的松鼠。他被萌到不行,觉得松鼠要再回来住几天,自己可能真的会忍不住烧锅水把他炖了吃掉。   可这天松鼠没回家。   第二天松鼠也没回家。   一直到圣诞节,到了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松鼠都没回到这个囤了食物的避难所。 第48章 案例10 ● 重生   这天是末世前倒计时第七天,齐汾收到了信用卡账单,长长的一串记录后的数字快赶上后半年总共的开销了。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有关世界末日的笑话:   ——世界末日了,钱还没花光怎么办?   ——这有什么可问的,应该问钱花光了,世界末日却没来,怎么办。   活动室里有一块白板,辛严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倒计时,办了个讲座,每天上下午各一场,讲末日生存指南,患者和医生都可以随意参加。   这天讲的是如何在一座变成废墟的陌生城市里寻找食物。   “这有什么难的?”正巧辛严的主治医生经过,心情很好地逗他,“去超市拿不就好了,还不要钱。”   “你怎么知道哪个是超市呢?你没有了手机,没有各种地图app或者GPS都不可以使用了。”辛严反问,“而且你不知道哪里聚集着僵尸,或者哪里已经被不怀好意的团伙盯上了,走错一步可能就是死亡。”   主治医生发现他患者的思维逻辑比他还严谨,瞬间有种错位感,好像对方在治疗自己。   “你该沿着主干道进城,还是去隐蔽的小道碰碰运气?该去高楼林立的地方寻找物资,还是低矮的郊区安全探索?天黑前能不能出来?如何记路?如果一无所获,你所带的东西能支撑到你回到安全区吗?”   一连串的提问把主治问的瞠目结舌,差点激动地给他开个出院单,轰他出去。   辛严没指望对方回答自己,自顾自往下讲:“所有这些都是你需要提前考虑的。毫无规划还能活下来的人,只出现在电影里。接下来我来教你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辛严认真地分析城市规划习惯,中国南北地区差异,根据地形而有可能出现的不同布局,并一一举例证明自己的观点。   齐汾在地图上简略搜索了一下,发现他说的基本正确,然后想起这家伙之前职业是建筑工程师,这倒是正巧用的上。   那自己的专业在末世里能做什么?   给僵尸解决一下精神上的疾病,劝导他们不要吃人了?说服他们吃素?齐汾天马行空地想着,发现末世可能还真不需要精神科医生,毕竟当社会上大部分人都有精神疾病,也就等于没有精神病了。   “那边走神的同学,请来回答一下,在这座城市里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辛严的主治医生幸灾乐祸地捅捅的齐汾,提醒他也被点名了。   齐汾反射性地起立回答老师提问:“……”鬼才知道哪里不能去!我又没经历过末世!   “所以不要走神,认真听!”辛严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我再重复一遍。不能去高于六层的居民楼,里面物资分散,逃生通道狭窄,除非你会飞,否则被围攻就跑不了了。”   辛严在白板上写上“居民楼”三个字,然后打上大大的叉。   齐汾恍惚间回到了大学课堂上,老师正带着划期末考试重点,怀念而又紧张的日子。   辛严滔滔不绝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内容实用,深入浅出,“现在大家模拟一下。假设有一座叫做庆城的城市,你已经弹尽粮绝,必须进入这座城市寻求生机。现在城市很是破败,还明显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墙上到处是弹孔枪眼,你该怎么做?”   话音未落,一名患者轰然跪下,匍匐在地面,“我的主会保佑我的,我刀枪不入,任何邪魔妖怪都无法阻拦我的脚步!”说完他站起来,推翻面前挡道的桌椅板凳,伴随着“叮咣”声,气势汹汹地走出活动室。   辛严一脸愕然,愣了半天才反应回来继续讲课,但明显被刺激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给一堆头脑不正常的人讲。   刚才提出的案例是他当年真实遇到的事情。那时末日才开始不久,他们小团体经验少,辗转逃出最初所处的城市,开着偷来的车,开到庆城郊区。   那时辛严的火苗跟蜡烛的微弱火苗区别不大,水系妹子也最多弄点水出来解解渴,远没达到可以用来攻击的强度。   他们看到庆城后很兴奋,做了个极度错误的决定:在傍晚时期走入城市。   庆城是个四五线城市,整个算下来都不够大城市一个区县的大小。城市明显受到过袭击,到处都是血迹和僵尸遗体。   他们一时间找不到购物中心或者仓库,辛严灵机一动,说一半居民区附近都会有小超市,可以去碰碰运气。   果然在附近的居民区里找到了食物和供给,还有许多妹子最喜欢的日用品。   水系妹子眉开眼笑,提议去找户人家借住,顺便清理一下。   当时末日不久,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依旧有水有电的房子。这个提议立刻被几个没有经验的新手全票通过。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辈子印象最深的景象,就连后几年各种惨烈的大型战役都无法冲刷掉这里所留下的记忆。   “母亲用身体喂着还在襁褓中孩子,希望能靠自己体内产生的免疫细胞让他恢复正常,最后自己失血过多而亡。   “一家子被困在十几楼的卧室里,门外聚集一群僵尸,最后父亲和母亲一起搂抱地跳下窗户,把孩子护在中间,希望做为她的垫背,她能活下去,三人却全部摔得四分五裂。   “都已经跑出门口的年轻女孩不忍抛下自己变异的男友,自愿选择变异,和他继续在一起。”   仅仅听着辛严的讲述,齐汾就能感受到那种毛骨悚然的绝望气氛。如果说他之前还对末日后各路英雄聚集的时代怀有一丝期待,听完辛严的这段讲述,他发现末日除了热血和励志之外,更多的是残忍和暴力。   对于末日,现在齐汾心里再没有美好的想象,只剩下了厌恶与祈求,祈祷世界末日只是辛严的疯言乱语。   “我们差点全员覆没在那个怪物窝里,好在发现那栋楼有个隐藏的垃圾道才逃出生天。”辛严严肃讲道,“我讲的内容,都是用献血换来的宝贵经验,你们一定要认真对待!这能在下周的末日之后救你们的命!”   齐汾感觉自己快陷入辛严的故事里去了,听的压抑,决定离开活动室,跑出去透透风,换个心情。   刚出门就遇到一个小护士奔过来,脸色红红地,细声细语叫住齐汾:“病区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齐汾诧异。毕竟自己只是个实习生,还从没有人点名找他呢!关系亲近的就直接发信息约了,找到门口是怎么个回事?   小护士点头:“找你的,快去吧!”   齐汾边朝门口走边好奇地问:“谁呀?”   “是个很帅的大叔。”小护士害羞地笑道,“特别有男人味,是你朋友吗?给我介绍一下吧!”   齐汾更好奇了,他不认识帅大叔啊!丑大爷倒是认识不少,不知道这妹子需不需要介绍。   现在并非探视时间,二病区门外没有闲杂人士,齐汾一眼就认出来找他的人是谁,沉默半秒,转身装作路过的样子直接返回病区。   “别走别走别走!”姜荻冲过来拉住齐汾胳膊,“咱俩聊聊吧!”   齐汾生气姜荻没事就添乱,还打伤了姜牧,甩开他的拉扯,没搭理他。   “肯定是姜牧那小鬼净说我坏话!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很好相处,你别听他胡说。”姜荻一个劲地说自己的好话,试图拉近二人关系,“你一看就特别聪明,应该不会单方面听姜牧瞎说。”   齐汾替姜牧辩解:“姜牧没有说你坏话。”   哦不对,说了无数次姜荻是个蠢货。不过这是事实,不算坏话。   “那你了解我的事吗?”姜荻用英俊的脸庞做出不相符的愚蠢表情,哀求道,“帮帮我吧!”   齐汾拒绝:“找人帮忙,还把人打伤了?”   “我把谁打伤了?”姜荻不解,而后担心地拉起齐汾胳膊,“你受伤了?哪里?严重吗?谁做的?”   齐汾再次甩开他,恼怒道:“不是我!是姜牧,你把他打伤了。”   姜荻想起上次梦境最后,他设计出的怪物给姜牧开了个一爪穿心,赶忙道歉:“那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真的伤了他。”   齐汾对他轻描淡写地道歉表示拒不接受,“那你应该去找姜牧道歉。你害的他几周下不了床,不是我。”   “下不了床?”姜荻怔住,“他摔断腿了吗?”完全不是关心的语气,反而像在说:他也有今天?!   “还不是你害得!”齐汾怨怼道,想着这人不光不道歉,还似乎很骄傲,更生气,什么忙也不想帮。   姜荻一头雾水:“我没害他啊!”   “刚不还说,是你设计的怪物伤了姜牧,才导致他受伤不能下床吗!”   “哈?!”姜荻大惑不解,“我在梦里伤了他,跟他现实受伤有什么关系?”   什么?齐汾惊讶:“梦里受伤不会影响现实?”   “当然不会啊!”姜荻理所当然地解释,“梦里都是假的呀!你在梦里掉下悬崖,在梦里掉了牙齿,也不会影响到现实啊!”   ……那姜牧怎么回事儿?   齐汾刚想问,突然自己也想到了答案。   还能怎么回事儿,他假装的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写末日哒!   每每看末日文,我都会把目光聚集在死去的炮灰僵尸的身上,无法跟主角产生共鸣,反而跟僵尸有共鸣……   所以我写不下去末日文,会写成小僵尸奋斗记的,捂脸。   我感觉你们的脑洞都比我大。   ——如果我变成僵尸是不是就可以扒开看看,你们的脑子里面都装了什么了,还可以尝尝味道。   嘿嘿嘿…… 第49章 案例10 ● 重生   齐汾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惊讶。   可能是他早有预感,也可能是被坑太多次,已经麻木了。   有点不爽。   从俩人一开始认识,姜牧就在耍他,但每次都很好的把握了尺度,让齐汾略微感觉无奈,却远没达到自己的底线。以至于一路被牵着鼻子走,等到被拐到奇怪的地方才发现不对劲。   可回头望向来时的道路,依旧仅仅是不爽的程度。以进攻性的角度来讲,也就想咬姜牧一两口。   齐汾确实有点想报复姜牧,毕竟他骗了自己那么多次。他盘算着给姜牧下泻药的可实施性,又被赫尔辛基宣言束缚住,默念自己是个医学生,应当救人,不能害人。   姜牧没救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不过齐汾再怎么对姜牧不满,也更加讨厌眼前的姜荻,即使他并没有做出伤人的事。   姜荻双手合十,对齐汾祈求道:“我只是想见晚儿一面,帮帮我吧!”   齐汾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晚儿是谁,对这个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不起,帮不上。”就算能帮上他也不帮,齐汾对于劈腿的人没有好感。   姜荻看出齐汾的抵触,急忙声明:“都是误会!我决没有做对不起晚儿的事。”   齐汾撇嘴:“对之前的妹子们也是?”   “我没有劈腿过!”姜荻伸出两根手指举在耳边,“那都是世人对我的误解,我从来都是先分手再谈下一个的。”   齐汾:“……”好想揍他怎么办。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泪眼婆娑地瞪着你,耍着无赖恨不能跪下抱大腿。齐汾感觉自己像抛妻弃子的渣男,倍感头疼,他就怕这种不要脸还不讲理的,姜牧是,姜荻也是。区别在后者明着来,前者暗着走。   病区外偶尔会有医生护士经过,齐汾不愿引人注目,随口答应了会帮他,被姜牧留下一句我还会来找你后,总算是打发了姜荻。   下班后齐汾往姜牧家走的路上突然有点害怕。   齐汾不聪明,很多事情懒得去深入思考,但他不是傻子。他不知道姜牧具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不过绝对不单纯。想起自己竟然真的乖乖地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那么多天,真是心大。   严格来讲这段时间的“同居”生活很愉快,没有什么矛盾冲突,就好像俩人自然而然的就可以生活在一起。齐汾给自己刨了个坑,藏起来不愿去想其他不该有的感情,好像不去想的话就不存在。   可一旦已经产生想法,思考就会停不下来。齐汾无法在心里继续逃避,那就只能在行为上躲避。   他停下脚步,不敢再去姜牧家。   又怕姜牧担心,发了个短信过去:我都知道了,就不去你家了。   姜牧很快打了个电话过来,齐汾没敢接。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姜牧做错事,结果却是他觉得不好意思。   齐汾挂掉电话,又追加一条信息:别联系我,也别来找我。   姜牧没有回复,齐汾有点失望,但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   姜牧对于齐汾知道真相并不意外,只是不解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他没有回复短信的原因是因为根本没看到。姜牧在齐汾不接他电话时就冲出了家门,然后在三院门口看到了徘徊不走的姜荻,瞬间查明了真相,然后一脚把姜荻踹了出去。   齐汾晚间时分收到两条信息。   一条是姜牧约他见面,齐汾以需要冷静一下为借口拒绝了。   另一条是姜荻发短信来求饶,让他替自己跟姜牧说点好话。齐汾意外他竟然有自己的手机号,然后让他叔侄俩的事情自己解决。   接下来的几天姜牧不断约齐汾出来吃饭,均被齐汾拒绝。最后变成早中晚定时抱怨家里没人空虚寂寞冷,让齐汾回去陪他,跟对离家出走的妻子打卡似的,认真汇报自己思念的心情。   齐汾有自己的烦心事,也就忘了世界末日的事情。到了圣诞节早上醒来,才意识到已经是辛严预言中的25日,如果是事实的话,瘟疫应该已经悄悄爆发了。   正巧这天齐汾休息,他躲在宿舍一天没有出门,躺在床上刷新文,每次想窗外观看都提心吊胆,一有喧哗就心惊肉跳。   结果一整天过去,世界依旧如初,并没有迎来新的物种。   晚上齐汾睡觉前觉得自己好傻,竟然把患者的话当真了,还听话的准备了不少物资。不知道姜牧会不会笑话自己,顿时庆幸自己不住在他家了,免得看见后尴尬。   再次上班时看见辛严,他神情迷茫地待在自己的病房里,见谁都问自己是不是真疯了,为什么世界的发展不一样了。   有小护士逗他,问他看自己像不像僵尸,辛严悄悄红了脸,再也不好意思提末世的事情,独自坐在病房里迷惑不已。   “末日不来多好啊!”齐汾见他钻牛角尖出不来,忍不住出声提醒,“不会死人了。”   辛严振奋精神:“说得对,不来好。”然后很快接受了事实,乐呵呵的逢人就说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好开心。   辛严的病症本就是关于世界末日的妄想,现在日期过了,他也接受了没有末日的事实,不再说些胡话,很快就出院了。   出院时魏凯还长吁短叹说自己失去了当英雄的机会,辛严听到后笑着说他当英雄会死,又不给奖金,还是不当的好,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齐汾本以为辛严已经痊愈,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却未曾想他在后续门诊随访时情绪崩溃的更加严重。   “医生,我不想活了。”辛严心痛欲绝,垂头丧气地坐在门诊室外的椅子上。   门诊大楼人多嘈杂,辛严这一抱怨,莫名的引起周围一个患者失声痛哭,把辛严吓了一跳。   齐汾不解。按照他的故事,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怎么反而无法在和平世界里活下去了?   辛严无视旁边哭得不能自已的患者,唉声叹气:“好好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齐汾:“谁?”   “他那时候多帅,运筹帷幄,羽扇纶巾,谈笑间僵尸灰飞烟灭。”辛严捂脸,似乎没眼看,“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就是,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旁边患者一边抹泪一边跟着重复。   齐汾一头雾水:“好好说,怎么回事儿?”   辛严碎碎念:“我很想念我的队友,不管有没有世界末日,我也想再次认识他们,于是我就去找他们了。谁曾想……怎么会这样呢?这世界已经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在做梦,我不相信我不接受。”他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疼的龇牙咧嘴。   齐汾:“……”   无论辛严之前是真疯假疯,齐汾觉得他今天是真疯了。   此刻正值门诊最繁忙的时间,齐汾没时间陪辛严聊天,只是抽空听一两句。   辛严也不在乎有没有听众,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因为其他人住址单位不好找,所以我先去找了安龙。”   旁边患者继续嚎哭:“安龙啊!呜呜呜……”   辛严侧目:“你知道安龙是谁?”   “呜呜呜……”患者哭地喘不过气,“安龙……是谁啊?”   辛严:“……”你都不认识你哭什么呢?   患者还不肯放过他,“安龙是谁!”眼泪打湿了衣衫,别人看见,还以为是妻子在追问劈腿的丈夫。   辛严只要宣泄出去就好,也不管跟谁了,“安龙是我们的军师,末世前是个物理学在读博士。我知道他的大学,于是直接找了过去。可他……”   话还没说完,被患者声泪俱下地打断:“他出轨了!”   “……”   辛严大脑空白了几秒,果断起身换了个座位,放弃与那个精神病沟通。   时间接近下午4点,排队的病人逐渐减少。正巧齐汾不忙了,看辛严憋的难受,好像快哭出来了,好心过来听他继续发泄怨气。   “安龙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先接受现实的人。”辛严捏着自己病历本,觉得在这样下去可以在上面加个抑郁症的诊断了,“我们被围困在超市里时,曾一度崩溃想放弃,还是他劝说我们,让大家重新燃起生的希望。他聪明又自信,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带我们一次又一次逃离死亡的威胁。在昏暗的末世里就像一轮明月,皎洁无瑕……”   这说的不是人,是神吧?齐汾认为辛严的描述里感情色彩太浓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地应和着。   “可我在大学里见到的安龙,他……”辛严痛不欲生地回想,“弯腰驼背,面如死灰,毫无精气神,仿佛随便一根稻草都能把他压倒,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安龙。一定有什么不对,这世界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齐汾脑中闪过一丝灵感,“你说他是在读博士?”   “是。”辛严歇斯底里地诉说,“而且在末世那么帅气的人,竟然头发稀疏,发际线后移,胡子拉碴跟五十岁大爷似的。要不是长相一样,我都不敢辨认!”   齐汾猜测:“他是不是要毕业了?”   辛严惊讶:“你怎么知道?”   齐汾拍拍辛严的肩膀,同情道:“一看你就是本科生,不懂博士生的苦。” 第50章 案例10 ● 重生   “什么?”辛严愣住,迷惑不解,“这和博士有什么关系?”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顺序,”齐汾虽然没读过博士,但仍然感同身受地怜悯着安龙,“并不是安龙变成这个样子,而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   辛严更困惑了,“不是啊,跟我认识的完全不一样啊。”   齐汾说:“安龙能在危急时刻依旧保持镇定,我想是因为他很可能对于世界毁灭这件事感到开心呢!”   辛严:“什么?”   齐汾比划道:“想象一下,天天都在做实验到深夜,一周7天全然没有节假日,毕业前夕才发现努力了三年的实验结果与假设完全相反。为了毕业,每天都在熬夜写论文,想法观点一大堆奈何自身水平不够,终于完成了几千字后,清晨发现又掉了一把头发。然后论文被毙掉,导师随时可能通知你延期毕业。当年的同学们都娶妻生子年薪几十万,只有自己还在实验室里泡着,而未来就业率越来越低,前途一片死寂。”   辛严在齐汾的描述下体会到了深深的绝望感。   齐汾话锋一转:“然后世界末日来了!你再也不用考虑论文、毕业,再也不用见到爱恨交加的导师了!”   辛严:“……我有点理解了。”   回想起当初绝望在幸存的几个人里蔓延,唯有安龙精神振奋地鼓励大家奋起抗争,不能死在超市那个狭小的储藏室里。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天生乐观,现在想来全然搞错了方向。他是因为末日了才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啊!   辛严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帮他?”   “呃……再来个世界末日?”齐汾不靠谱的提议。   辛严:“……”   齐汾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等他毕业了,头发说不定能长回来。”   辛严捂脸,不忍回味。   齐汾劝慰:“安啦!又不是你老婆,丑就丑点,人还是没变的。”   辛严更心痛了:“他就是我老婆啊!”   齐汾:“???”   “我喜欢他。”辛严沉默了几秒,又小声补充上一句,“末世的他。”   齐汾无语:“你不是说末世时候,没时间谈情说爱吗!”   “是没时间谈呀!”辛严理所当然道,“我们都直接做的。”   齐汾:“……”去你大爷的!   对于这种人,有病齐汾都不愿意给他治!病死算了!   后来辛严跟安龙还是变成了很好的朋友,齐汾还见过几次安龙陪辛严来三院复查。辛严每天愁的事情从世界末日变成了安龙脱发,每次见到齐汾都担忧地替好友打听哪里治疗脱发最有效。   安龙这人头发少但见识多,跟齐汾很聊得来,听到齐汾有继续深造的想法后,经常认真分析并劝他千万要深思熟虑。   齐汾看着安龙日益稀疏的毛发,觉得这个比他的言语更具说服力。   太可怕了,齐汾站在镜子前,计算这一头短发的发量够不够读博这几年掉的。   辛严正在诊疗室接受检查,安龙和齐汾在外面等待,俩个勉强可以算作同龄的学生相见恨晚的聊着天。   安龙仰头望着天花板,叹气,“真希望有世界末日啊!”   齐汾违心地附和。   “没有SCI,不用以论文论成败,不用考虑研究经费报销,不用讨好领导,”安龙憧憬着那个时代,“辛严说的是真的该多好!”   齐汾笑道:“你对于辛严说的怎么看?他预言了末日的日期,却没有到来。”   “很可能是真的,我不认为他疯了,太具有逻辑性和细节了。当然我并不了解精神病人……”安龙说出让齐汾意外的话,“我有个猜想,他说他是重生的,但你跟他深聊下去,会发现末日的世界和咱们的世界大体走向一致,还是有很多细节是不一样的。就像是……”   齐汾接话:“平行世界。”   “对对。”安龙赞同,“说不定是穿越呢,穿到了咱们这个世界。真可惜,他穿过来之前怎么没把据说是我发明的那些技术也一起带过来,就算随便背一两条理论或公式也好啊!”   齐汾也感叹道:“好可惜。”   “是啊!”安龙长叹一口气,“可惜,随便一个理论都可以让我顺利毕业啊!”   齐汾:“……”敢情你不是想为了世界科技发展,而是想着毕业啊!   没有了末世作为催化剂,安龙和辛严的关系一直保持在好哥们的水平上,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俩人也没有产生任何暧昧的情愫。   几天以后,辛严失踪了。   严格来讲是末世穿过来的那个辛严失踪了。   齐汾一开始听到辛严又莫名失忆了,忘了这段患精神病的经历,赶忙给安龙打电话了解具体情况。   “前几天不是有个轻微地震么?都没什么震感,但是辛严从床上掉下去了,大概是磕到了脑袋,医院诊断为脑震荡,醒来后失忆了,把这几个月的事情都忘了。我看他父母挺高兴的,毕竟醒过来之后不记得什么末日啊之类的,完全恢复成一个正常人,还嘲笑父母在说末日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安龙在电话里跟齐汾讲了一些细节,“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齐汾:“你怎么认为?”   安龙沉默片刻,“我在想,会不会是那边那个安龙,又把末世的辛严带回去了呢?他们都能星际穿越了,穿越个平行世界,带个人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汾:“很有可能,毕竟世界那么大,还有那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安龙:“是啊,要不怎么牛顿晚年研究炼金术去了呢!”   齐汾:“要是辛严还记得一部分就好了。”   不过齐汾大概永远不能得知真相是不是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毕竟现实没有异能的辅助,安龙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发明星际飞船,也无法证明是否有平行世界的存在,一切都仅仅是基于事实而毫无科学依据的猜测罢了。   在辛严患有精神病的这段时间,从头到尾他也没使出异能,没让齐汾有机会研究一下关于抵抗烧伤的治疗方式,但有另一个会异能的人让齐汾头疼,以至于齐汾都想要不干脆把他送去实验室解剖了算了,一了百了。   当然齐汾一直没有付诸行动,最关键的原因是他打不过姜牧。   姜牧是在圣诞节过后第二天直接杀到三院堵的齐汾。   齐汾早有预感,毕竟姜牧之前做事也没怎么征求过他的意见,最近自己不接他电话,回信息也尽是敷衍,早晚得把他惹毛了。他甚至想好了该怎么怼姜牧,质问他为什么耍自己,还把整个过程以及姜牧可能的回话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坚定意志不能再次被他左右思想。   以致于在病区门口见到姜牧时,齐汾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做好了一切反击的准备,就等着把他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   姜牧一身休闲风,双手插兜,轻松地跟齐汾打招呼,“嗨!”一点不见之前伪装出来的虚弱。   齐汾“哼”了一声,按照自己设计的剧本装作不耐烦地说:“你……”   刚说一个字就被姜牧笑眯眯地打断,“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齐汾:“……???”   大哥,你拿错剧本了吧!这发展不对啊!不应该是为了你骗我的事而争执不休吗,怎么突然变成言情剧了?   想了太多的后果但是遇到意外的对话,齐汾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原本想气势汹汹地责问一下子萎了,结果还没说出的问题顿时夭折。   姜牧含笑催促道:“愿意不?”   “不愿意!”齐汾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马严词拒绝。   “为什么?”姜牧低头贴近齐汾,直盯着他的表情,“我哪点让你不满意?”   齐汾受到压迫感,很没气势地后退一步,努力把话题扯回正轨,“你先说前几天为什么骗我?你分明没受伤!”   出乎齐汾意料,姜牧没有解释,反而干净利落地承认自己骗了他,“因为我喜欢你,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齐汾:“……”他发觉这次姜牧好像没把脸带来,比以前还要难缠,他有点想念以前带着伪装的姜牧了。   姜牧看出齐汾的不知所措,拉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所以不要拒绝我。”   齐汾吓得抽回爪子,“不要。”说完觉得词不达意,会引起误解,改口道,“要。”然后觉得好像还是不对。   ……所以这问题到底该怎么回答???   姜牧愉悦地察觉齐汾轻而易举地跟着自己的节奏乱了脚步,乘胜追击,“你答应了。”   “并没有!”齐汾再次后退一步,后背贴到墙上,慌乱地澄清,“我不喜欢你。”   姜牧露出委屈的表情,宛若被齐汾渣了一样,“那你为什么在我卧床时照顾我,害我误会你喜欢我。”   齐汾忆起自己最初的动机,“那是因为你是由于救我才受伤的呀,为了报答你。”   “我不管。”姜牧搂过齐汾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贴了过来,“你撩的火你得负责灭。”   齐汾双手撑在姜牧胸前,由于被表白的震惊和对方跳跃的思维,大脑被搅成一团乱麻。   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对?我什么时候撩过你?等等……好像被倒打一耙了?! 第51章 案例11 ● 主啊   齐汾试图后退,却被姜牧牢牢抓住,他身体后仰,“那不是你骗人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牧可怜兮兮:“明明是你辜负了我。”   齐汾:“……”我一直是照顾你,不是睡了你吧?!   他想起了本山大叔的那个小品里的名言:乱了乱了,捋一遍,咱们从头捋一遍。不过经过跟姜牧这段时间的交往,他决定直接跳出对方的话题,否则早晚被他带跑偏。   齐汾反手按住姜牧越摸越靠下的爪子,果断跳出这个已经被搅乱的话题,“你还有别的事么?没有我走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姜牧不放人。   姜牧力气很大,齐汾挣扎不开,“我回答了,我不……”   接下来的话语被齐汾吞回肚子里,姜牧低头轻吻住他柔软的嘴唇,阻止他说出拒绝的言语。   虽然之前两人亲吻过几次,但都是在梦境里,这是第一次在现实里亲密,齐汾全身僵硬住,瞬间失语,脸庞红扑扑的仿佛快要爆炸。   姜牧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齐汾的嘴唇,又问:“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齐汾大脑严重短路,支支吾吾,“我……我不……”   然后姜牧又吻了过来,他享受齐汾的害羞到说不出话,手蹭进他的白大褂里,揉搓他纤细的腰肢。   对方动作暧昧无比,缓缓擦过齐汾的敏感部位,他腰侧一阵酥痒,随即无力的靠在姜牧怀里,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答应我不?”姜牧手臂搭在齐汾臀部,在他耳边轻声问到。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齐汾耳后,他从头到脚晃过一阵战栗。   齐汾弱弱地做着最后的抵抗,“不要……”   姜牧不接受任何拒绝,他重新吻了过去,在齐汾嘴角吸允,恨不能把他吃到肚子里,省的再听到“不”这个字。   这个吻悠远绵长,齐汾感觉自己要被溺毙在姜牧的攻势下,津液交换之间,他有些喘不过气,无力地推拒着面前无时无刻不在压迫他的人。   电梯门“叮”地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齐汾看不见是谁,怕被发现的恐惧包裹住他,他突然分离挣扎,试图离开姜牧的掌控。   姜牧抱着他转了半个圈,把他挡在自己身后,咬着耳朵轻声笑道:“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齐汾刚做出嘴型,还没有发出声音,就发现姜牧有把他展露出去的趋势。齐汾惊恐地害怕被看到,一反之前的抗拒,反而紧紧抓住姜牧,往他怀里钻,“不要。”他紧张的满脸通红,飞速说,生怕姜牧又吻下来,“我不拒绝你,你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姜牧不同意:“太久。”   “你……!”时间快到中午,医生护士都会从病区出来去食堂,齐汾慌乱地想摆脱姜牧,急得快哭出来了,“那两天行不行,到时候我去找你。”   姜牧挑眉:“去我家?”   齐汾看到姜牧松口,赶忙同意:“可以可以。”只要别在这里,哪里都好。   “好,那我等你。”姜牧低下头,调戏地舔了下齐汾泛红的耳垂,感到他在自己怀里打了个哆嗦。   猎物不能逼得太紧,今天先放过他。姜牧略有遗憾地叹息,在心中盘算着两天后的准备。   终于打发了姜牧,齐汾失魂落魄地逃回办公室,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一团浆糊。   几个经过的实习生关心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齐汾含糊其辞地蒙混过去。   他应付不过来,又没心情工作,抱着几本书跑去活动室逃避,结果走路没看道,又被突然下跪的患者绊了个跟头,四肢着地摔在走廊上。   跪在地上的患者欣慰地说:“医生,你比我还虔诚啊!”   齐汾还在心塞,不想搭理这些精神病们,爬起来刚想离开,又被患者抱着大腿不放,“就算你比我还虔诚,真主也是我的,不会让给你!”   齐汾挣脱不开,无可奈何地被抱着。   患者大吼:“我要跟你决斗!”声音极响,把整个楼层的人都震出来围观。   齐汾正处在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恨不能神隐的状态,这么一闹反而成了众人的焦点,顿时急切地往前冲,想甩开患者。熟料患者根本不撒手,如同抱住树干的考拉,宁愿在地上拖动摩擦也坚决不撒手。   “你放开!”齐汾控制不住,轻踹了患者两脚,也没把对方踢开。他求助地抬头环顾,寻找其他医生的帮助。   魏凯感受到齐汾无助的目光,摊手道:“你跟他决斗吧,你不决斗他能抱你一天。”   旁边一个面生的小护士深有体会地点点头,劝慰齐汾:“跟他决斗吧,小曦上次被抱了好几个小时也没甩开。”   被点名的护士面红耳赤,捂脸不忍回首。   “决斗什么啊?”齐汾崩溃地问,觉得自己再点受刺激,分分钟就能犯病。心脏病和精神病一起犯。   周围见识过上次盛景的人笑成一片,齐汾一头雾水,心下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患者扒在齐汾脚上,仰天对空气说,严肃而虔敬,“当然决斗对主的爱了。”   “???”齐汾皱眉困惑,“主是谁啊?”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围观群众作鸟兽散,齐汾瞥见好几个人朝他恨铁不成钢般的摇了摇头,似乎在哀叹他没救了。   这什么情况?   魏凯经过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老实实决斗不好吗?干嘛要问呢?辛苦你了。”   齐汾:“???”怎么个回事儿?谁能解释一下再走啊!   他很快理解了为什么人群全跑光了,恨不能回到二十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或者干脆掐死算了,省得多嘴问一句。   如果是电话里路边遇上,还可以挂掉电话或者甩开对方,可在医院里碰见了,就只能忍着。   齐汾感觉自己被一群吵闹的蚊子包围,“嗡嗡嗡嗡……”,给他个金箍棒他绝对一棍砸死对方,一点都不犹豫。   “主就是主,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无人不知,”患者双臂张开,崇敬地拥抱空气,“他拥有无私的爱,赋予人类智慧和贤德。他至善至美,为穷人带去财富,为富人带去幸福。他拥有万物,却从不据为己有,而拿出来与愚蠢的世人们分享。”   患者双臂合拢,交叠抱住自己,“我爱主,爱到可以舍弃这无用的躯壳,只求主能怜悯我一分,让我有机会报答主的恩赐。我愿意每走一步都为主祈祷,祈求他永远受到万人敬仰,把他的事迹传遍天下,生生世世,信仰永恒不灭。”   齐汾没信过宗教,他原来觉得宗教都是一种统治工具,都是假的。但他最近无法确认了,也许真的曾经存在过各种神灵?   “你的主是耶和华吗?”齐汾猜测,他几乎只认识这一个神。   患者不屑的撇嘴,鄙视气息浓郁,放到外面能被愤怒的教徒们群殴,“耶和华?他也配和我的主比?”   齐汾:“……”   “我的主志高、尊大、全能、荣耀、强胜、威严,世间万物都不过是他的附庸,在他高尚的慈悲下获得生存的机会。他治理万物,冲破黑暗,成为世人的光……“   患者滔滔不绝地赞美着自己的主,沉迷在自己的信仰里。   齐汾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思考,考虑两天后该怎么对付姜牧,结果走了姜牧,来了一大群苍蝇。   他被迫坐在活动室,接受患者的传教和洗脑,“你应该为主祈愿,只有足够虔诚,才能获得主的赏赐,让你今生享受荣华富贵,事业飞黄腾达。”   齐汾被吵的头疼,打起精神逗他,“你见过你的主吗?”   “见过。”患者抬头望着天花板,宛若在上面看出了梦想与希望,神情忠诚,“当主的光辉照耀到我的时候,我所有的痛苦与罪孽都离我远去。他轻柔的抚摸我的身躯,驱散我身侧的肮脏,我试图把我整个人都献给主,任他享用。只可惜主是如此的圣洁无暇,他不求回报,慈爱长存。”   每个字都懂,从患者嘴里吐出来后,齐汾一个词都没懂。而患者有一种你不入教就誓不罢休的劲头,   为了安宁,齐汾硬着头皮敷衍患者:“我也很热爱主,每日为他祈祷念经,你也赶紧为主奉献自己,别跟我浪费时间了。”   他以为患者会离开,谁料患者欣喜若狂,拉着齐汾受,“太好了!你每天是怎么祷告的?咱俩分享交流一下。”   齐汾:“……”怎么有一种教友会的既视感。话说谁来教他怎么祈祷?他一点都不会啊!   患者眼睛闪着激动地光芒,虔诚到似乎浑身都在冒着金光,眼睛中好像倒映出主的模样,齐汾感觉他如果没有兴奋到心肌梗死,那么可能很快就能升天成神了。   “你先说说你的。”齐汾本想拿基督教祷告词充数,然后发现自己除了会说“感谢上天赐予我这顿美食,阿门”之外,什么也没想出来。   听到问话的患者猛地站起身,拉开椅子,朝着墙壁方向,原地跪下,先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磕了几下后,双手握在胸前,闭眼祷告,喃喃自语念着:“主啊,你在哪里。我不求荣耀,不求名誉,只有您能分我一丝神志,让我得以匍匐在您的身边,报答您的恩赐……“   趁着患者闭眼祷告,齐汾蹑手蹑脚地溜走,然后狂奔回办公室,躲在里面享受安宁。   医生们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乐不可支,尤其是曾经中过招的几个人,恨不能开瓶香槟庆祝又多了个受害的同胞。   魏凯看了眼时间,奇怪道:“他怎么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   齐汾揉着太阳穴,摆摆手,“没放,我趁着他不注意,偷跑回来的。”   医生们:“……”   齐汾:“???”怎么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穿透无数墙壁钻进齐汾耳朵,震耳欲聋。   “主啊!他竟然无视您的权威和地位,请您降下责罚,惩戒那个无知又愚钝的人类!”   齐汾:“……”三院的生存坏境越来越差了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姜牧表白了耶!!然而你们竟然只关心安龙的脱发问题!   姜牧:气到罢工。 第52章 案例11 ● 主啊   能制止患者的办法其实很多,但快吃午饭的医生们都懒得动弹,美其名曰让齐汾实践学习,派他自己去搞定那个患者。更有好事者坐在一旁抱着小本子,说要给他打分评判。说白了就是一群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反正又出不了什么大事。   齐汾不敢对老师们发火,只敢对起哄最凶的实习生悄悄竖了根中指以示抗议。   在这短暂的喧闹里,患者已经冲到办公室门口,“砰砰”的使劲拍门。   办公室门被砸的晃晃悠悠,好像随时会倒下。齐汾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趁着患者还没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先发制人:“我接受你的决斗邀请。”   齐汾脑中浮现出传统欧洲贵族决斗,庆幸好在对方没有手套可以脱下来砸在他脸上。   患者听到这话后安静下来,“比对主的爱。”   “好啊。”齐汾答应,随手向周围一比划,“那现在就开始吧。”速战速决。   患者听到开始,急忙张嘴,刚说了一个“啊……”就被齐汾打断。   齐汾吼道:“我认输!”他可不想站在这里,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跟一个精神病比赛情诗朗诵。   齐汾的审时度势引起一众医生的点头,却没有被患者接受。他恼怒地指着齐汾骂道:“你对主的爱如此浅薄,竟然还没有尝试就放弃了!“   “是啊是啊!”齐汾敷衍,心里祈求他别再缠着他,那个什么奇怪的主不是万能的吗,还不赶紧带这精神病离开。   “我看错你了!”患者气急败坏地说着不知所云的话,“你这个负心汉,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主的照拂!”   那真是太好了,你家主一辈子不理我最好。   患者哭唧唧地跑开,齐汾以为这事就这么解决了,熟料没过几秒,患者又从自己病房狂奔而来,跺跺脚怨怼道:“我一定要让你爱上主!”   一个大男人翘着兰花指,在面前撒娇蹦哒,闹得齐汾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患者不愿放过齐汾,“你等我这就把主召唤出来,让他亲自教育教育你。”   还能召唤出来?齐汾虽觉十有八九是这家伙出现的幻视,但仍然有点小期待,毕竟这辈子谁也没见过神啊!神经病倒是见了不少。   患者也不嫌脏,把怀中抱的床单铺在地上,然后跪了上去,向着没人的方向行了个大礼。他反复拜倒在地,嘴里念念有词,认真听去,全都是些奉献自己赞扬真神的词。   随着患者的祷告,齐汾隐约觉得他面前的空气出现扭曲,远处景象模模糊糊,似乎雾状气体隔离开来。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揉眼睛,重新睁开后发现还真是自己的幻觉,不过是过于期待后看走眼了。   患者持续念叨着让听者肉麻一脸的情话,一点都没觉得尴尬。   正在齐汾觉得召唤失败时,患者突然动了。他由于过于崇敬而身躯颤抖,手缓慢的移向自己的衣兜,掏出一个物体举过头顶,像是在献给不知名的神。   “主啊,感谢您的出现。”患者朝空气道谢,然后撇向齐汾,好像在说:颤抖吧,凡人!   齐汾冷笑,明白这人是真疯了,嘲弄道:“你的主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   患者没有直接骂齐汾,反而惊恐万分地与隐形的神诉说:“主啊,竟然有人不认识您,他一定是个瞎子。”   齐汾:“……”他无语地望向周围,想获得其他人的赞同,没想到所有人憋笑望天,无人与他对视。   患者跪在地面,高举双手,愤怒的在齐汾眼前挥舞他的信仰,“你有眼不识泰山,愚蠢!主是永远不会到你身边的!”   齐汾在风中石化:“……”   那是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在患者手中飞舞颤抖。   齐汾觉得自己像一张被诸神抛弃的垃圾,从空中直直坠落,砸在地面摔了个七零八落。   患者不依不饶地捧着他心爱的神灵,等着齐汾表态,目不斜视。   齐汾这才发现患者之前的诅咒又多恨,哭丧着脸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也爱他。”   “哼!这才对嘛!”患者满意地把毛爷爷收回,在嘴边落下温柔而尊崇的一吻,像怀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把钞票虚搂在怀里,神情充满爱意。   很显然此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围观群众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还夹杂着“又蒙到一个”的感叹,以及魏凯添油加醋,“表情满分,反应满分,没有表达敬仰,零分。”   患者又拉了一人入教,斗志昂扬跟手中大钞邀功,立誓要把人民币教发展壮大,然后扭扭哒哒地小步跑回自己病房,临进门还对着毛爷爷做了个飞吻。   患者铺在地上的床单忘记拿回去,齐汾差点也跪上去。   打发掉患者后,齐汾被刺激地进入了心灰意冷的状态,好似释放之后的贤者时间,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   连魏凯叫他吃饭时,他都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我不能把我的主花掉。”   齐汾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上午姜牧的追求好似上辈子的事情,但他揉着自己脆弱的心脏,觉得宁愿再面对一次姜牧,也不想再跟精神病混在一起了。   “医生。”一个细弱的声音叫道,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吓到齐汾。   齐汾惊讶地看着穿着病号服的青年站在面前,“你怎么进来的?”他越过青年往外看去,发现最后一个出门的人忘记锁门了。   青年戴着眼镜,头发纷乱,体型瘦弱,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他指指齐汾的手机,不好意思地问:“医生,我可以借用你的手机吗?”   “不能。”齐汾毫不犹豫地拒绝,“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青年羞怯地挠挠头,“是、是我约定好了要和老公联系,可手机被收走了。”   青年声音清澈,软软的毫无杀伤力,齐汾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治愈了,之前的受到的打击被冲散,他振奋精神,想到那该死的课题,看青年的目光就像在看解剖台上的兔子。   齐汾:“你哪床的?”   “3床。”青年自我介绍,“我叫方柯然,昨天刚入院的,刚才在门口看到您。”   齐汾咬牙切齿:“……”咱能不提刚才吗!还想不想借手机了!   方柯然被齐汾瞪地头皮发麻,不敢说话,又着实想联系老公,战战兢兢地抬起一根手指指指齐汾的手机。   齐汾会意,拿起手机,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帮你联系你老公,可以。”青年眼睛亮起,齐汾不紧不慢地提出要求,“但我在做个课题,联系完了你得配合我。”终于不被别人威胁,可以跟别人讲条件了,齐汾内心暗爽不已。   方柯然也不管是什么课题,听到能联系到老公后,嘴角绽开的笑容再也收不住,兴奋地答应下来。   “手机号多少?”齐汾把手机解锁,打开电话簿准备拨号。   “没有手机号。”方柯然拘束地说,想拿过齐汾手机自己操作又不敢,轻手轻脚地贴近齐汾,指指IPhone上的App Store,“得下载个软件才能联系。”   齐汾奇怪,但也没多想,随手打开商店,“哪个软件?”   方柯然小声说了个名字,齐汾没听清,又追问了一句,方柯然才鼓起勇气回答:“名人狂想曲。”   齐汾搜索到这个软件:“……”你当我傻地看不出这是个游戏?   “是这样的,”方柯然看出齐汾的犹豫,慌忙解释,“我老公也在那个游戏里,进去就能联系上他。”   齐汾愕然:“你网恋啊?”   “算、算是吧!”方柯然结结巴巴地说,“您能把手机给我,我来登录一下账号吗?”   齐汾不玩游戏,界面花花绿绿不太会操作,他把手机递给方柯然,然后仔细盯着他的操作,生怕他瞎搞。   方柯然干净利输入账号密码,界面从登录界面跳转到游戏主界面。   游戏里人头攒动,众多玩家跑来跑去,还没等齐汾看明白,方柯然直接点入聊天窗口,对其他的事物熟视无睹。   墨绿色底框的聊天框里很快跳出一条私聊消息,方柯然还没看内容就笑开了花,一遍又一遍读着忘记了回复。   Keliven:怎么这么久没登录,想你了。   Keliven:怎么不回复,出什么事了吗?   方柯然:最近有点事,可能不能上线。   Keliven:怎么回事儿?   Keliven:快说,别让我担心。   方柯然输入“我被关进精神病院”,迟疑了一下,又全删掉,重新输入“最近工作忙”,抿抿嘴,再次删掉。   屏幕另一边Keliven不断发来催促地话,刷屏问方柯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不要糊弄他。   方柯然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父母昨天逼我来看病,现在在精神病院。   Keliven:……   沉默了片刻,Keliven再次发来消息:是因为我?   方柯然皱眉,生怕Keliven误会似的飞快输入:不不不不,跟你无关。   Keliven:那是因为什么?   方柯然仿佛突然忘了该怎么使用输入法,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磨蹭输入,留给自己找借口的时间。   方柯然:他们觉得我玩太久游戏了。   齐汾眼角抽动,很想吐槽说这里不收网瘾少年,又不是杨永信那畜生开的,别看不起精神病院啊!   果然Keliven没有相信,屏幕上默默的刷出两个字。   Keliven:不信。 第53章 案例12 ● 聪明的主角   方柯然抿嘴,干脆破罐破摔地输入:真的!所以我最近不能玩了,等我出去再找你!   然后也不等Keliven回复,直接点击下线,双击Home键强制退出游戏。   “我用好了,谢谢您。”方柯然把手机还给齐汾,低头致谢。   “不用客气,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齐汾从桌子上寻觅了一根笔,正想询问,走廊里传来一阵吵闹的喧哗。齐汾赶紧走出去,发现是两个患者打起来了。   一个患者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流涕地嘶吼自己不想活了,让别人打死他。另一个附和的对他拳打脚踢,凶神恶煞的把他往死里揍。   齐汾冲过去把俩人拉开时,施暴者一边被拖开一边怒斥:“他是恶魔,被附身了!一定要消灭他,否则世界都会毁在他手里!”   被打的患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齐汾心下一惊,担心真出什么事儿,蹲下查看时听到患者喃喃自语:“啊,我终于要死了,解脱了……”齐汾这才踏实下来,招呼护士一起帮忙把他抬到医用病床上,推到一旁检查伤势,再送去影像科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以免真的出现问题。   三院自己没有影像科,要到旁边人民医院才能拍片子,一来一回再加上排队时间,等闲下来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齐汾忙的晕头转向,只想回宿舍躺下睡觉,他看了眼方柯然,决定偷懒一天,明天再找他详谈。   心累容易产生兴奋和焦虑状态,导致越累越睡不着觉。   齐汾走进宿舍门时眼睛都睁不开了,刚躺下又瞬间不困了,精神亢奋感觉自己能去操场上跑个一千五。   他坦然接受自己轻微失眠,拿起手机点进《名人狂想曲》,琢磨着自己多了解一点,明天跟方柯然也能多有点共同语言,拉近关系更容易谈话。   游戏在中午被方柯然登录后自动登录进他的账号,齐汾还没看懂这是个什么游戏就收到了私聊消息。   Keliven:中午怎么回事儿?快说实话,别让我担心。   齐汾犹豫了片刻,内心有种探听别人隐私的罪恶感,没有回复Keliven,而是寻找到退出键登出了方柯然的账号。   他重新注册了一个自己的账号,随便起了个名字,登入游戏。   初次进入游戏需要建立角色,3D形象,预设了几个模型供玩家选择。玩家可以自己设计人物体型脸型,面部细节也随意修改,眼鼻嘴耳朵甚至脸颊上一道纹理都可以按照玩家的喜好变化。齐汾第一次接触此种可以捏脸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连续捏了好几个模板,等捏烦了做最终选择时,发现有的像自己,有的像姜牧。   齐汾:“……”怎么会像那孙子呢!   他对自己无语了,然后选了个看得过眼的进入游戏。   游戏叫《名人狂想曲》,顾名思义,在游戏里玩家控制角色学习并做任务,最终成为各个领域的精英。游戏为了满足玩家不甘平庸的心理需求,中间还有各种打脸怼领导的情节,这段时间在工作人士中很火。   角色形象确定后,需要选择职业。律师、技术人员、政府工作者、设计师……等等几十种不同的职业供玩家选择,每种职业有不同的发展模式,游戏多元化,自由度很高,算是一个卖点。   齐汾理所当然的选了医生,进入游戏后发现自己是个普通的住院医生,在主任办公室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下了最后通牒,说再干不好就开除他。游戏画面逼真,主任说话气质和言语都很符合现实,齐汾下意识地打了哆嗦,差点给主任跪了。   不过这只是新手任务,让玩家学习如何操作的界面,齐汾惊讶地发现点击主任,竟然还有“揍他”这个选项。   ……这就牛逼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齐汾点了一下这个选项。于是游戏里长得像齐汾的角色拽起主任衣领,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然后主角被开除了,游戏结束。   齐汾:“……”这个游戏的制作人得有多大的怨念才设计出这么一款奇葩游戏?!   时间不知不觉度过,齐汾玩的不可开交,完全忘记自己打这款游戏的初衷,等想起来时发现已经凌晨2点。   他角色已经升到了4级,治愈了两个患者,获得了2颗星星。集齐5颗就可以去参加职称考试,进阶成为主治医生。顺便在游戏过程中,他还发现各种可以整蛊主任而不会被开除的办法,有一些方法需要花人民币去购买材料。齐汾吃惊地看到这些整蛊材料的右上角还标有“火”字,说明卖的很好。   设计师真有商业头脑。   下线前他打开好友窗口,输入Keliven,搜索到发现对方已经下线。他点击了好友申请,然后自己也下线睡觉。   早上起床时他特意上了下游戏,好友栏依旧是空的,说明Keliven并没有同意他的好友申请,或者是还没上过线。   然后他收到一条催债短信,姜牧发来提醒他明晚见面,问他想吃什么。   齐汾心里一抖,发觉玩游戏太过入迷,完全忘了还有这个约定了。   把《名人狂想曲》安利给姜牧,会不会他也沉迷游戏,跟自己一样忘了约定?   齐汾觉得不太可能,但又蠢蠢欲动,把游戏里提供的专门用于安利朋友的链接给姜牧发了过去。、   姜牧并没有上钩,很快回复:我已经很有名气了,不用在玩游戏体验了,明晚见。   齐汾:“……”游戏里的整蛊道具可以买来现实用吗?   上午常规查房过后,齐汾直接跑去找方柯然。   方柯然正无聊地在病房里啃手指头,指甲被咬地七零八落的,偶尔期待地向窗外望一眼,怀念自由的空气。并且不时习惯性的去摸自己周围,然后才想起手机已经被没收了,愁眉苦脸地叹气,继续啃手指头。   齐汾直接冲进去:“方柯然,快告诉我怎么加入协会?”   方柯然:“?”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跑来提问的齐汾,满脸不解。   齐汾把手机登录进游戏,角色正想加入医师协会,却被拒之门外,他期盼地看着方柯然寻求解答。   方柯然:“……这个需要声望和等级的,你可以去你工作的地方查一下个人档案就知道声望值了。”   齐汾恍然大悟:“懂了,谢谢!”   然后他坐在一旁,控制角色回医院查档案,沉迷游戏不可开交。   方柯然:“……”所以这医生来干嘛的?   “多少声望可以加入?”齐汾一边玩一边问。   方柯然:“每个协会不一样,不过最低也得500以上。”   齐汾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个位数声望值,叹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玩个游戏也需要花时间呀!   方柯然看齐汾玩游戏看的心痒,自己也想玩,又不好意思开口跟他借手机,只能靠指导齐汾过过嘴瘾,“等你拿到第一份工资后,记得先上交给父母一部分,能提高孝心值,对后续发展很有帮助。”   网瘾少年齐汾正经过一片豪华的住宅区,他问方柯然这个地段房价多少,得到一个天文数字后,哀叹自己在游戏里都买不起房子。   方柯然笑道,趁此机会说:“我有这里的房子,你要看看嘛?”   “好啊好啊!”齐汾主动把手机递给方柯然,让他登录自己账号。   方柯然熟练地操作游戏,点了几个齐汾都没见过的选项,直接回到了家里。他的家里复式格局,装修的古色古香,很是雅致。齐汾无语地发现有点像姜牧家,感叹原来那家伙说自己不用在游戏里体验了竟然是真的。   齐汾对这套房子赞不绝口,然后好奇地问:“你是什么职业?”   “软件工程师。”方柯然带齐汾转了一圈房子,“就是码农。”   齐汾:“那Keliven呢?”   方柯然诡异地沉默一会儿,回答:“也是码农。”   “我可以加你好友吗?”齐汾请求道,既想和方柯然拉近关系,同时也在游戏里抱个大腿。   方柯然再次沉默下来,周身气息明显透露着拒绝。   齐汾摆摆手:“没事儿,不想加就不加了。”然后他才注意到方柯然的好友选项在闪烁,提醒有人在申请成为他的好友。   方柯然早就注意到那个好友申请,一直故意无视它,就连Keliven发来的消息都忍住没有点开查看,余光却无法从那条私聊消息提示上移开。他很想让齐汾离开,自己独自玩一会儿,与Keliven聊天,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齐汾好奇的研究高级账号与自己的区别,偶然注意到屏幕左上角,惊道:“你也叫Keliven?”   “啊!”方柯然被吓到似的退出了游戏,“是啊,重名。”   齐汾:“……”骗鬼,这游戏不能重名,我昨天注册时,试了好几个名字才找到一个没被占用的。   方柯然把齐汾手机扔回他的怀里,宛若害怕手机爆炸,“那个,有问题您可以去官网查,那里一般都有解答,进阶的指导可以去论坛看。”话里话外都透露出送客的意味。   齐汾直盯着方柯然不放,看得对方后背发麻。   然后他呵呵一乐,“谢谢!”但并没有离开病房,反而重新登陆上自己的账号,继续打游戏。还特意打开了游戏背景音乐,不断挑逗方柯然躁动的心。   齐汾在游戏里迎来新的患者,身边坐着现实的患者:忍吧,不说实话我今天就不走了,反正我玩的开心呢,着急的是你。 第54章 案例12 ● 聪明的主角   虽然前一天方柯然其实已经答应齐汾要配合他,但是齐汾不想拿这个约定逼迫他,否则很轻易搞得二人敌对起来,无论对课题还是对后续治疗都没有帮助。   方柯然玩这个游戏很长时间,属于听了背景音乐就知道齐汾正在做什么。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齐汾的手机屏幕,心里被猫抓了一样痒痒的,手掌无助的伸展收缩。   反观齐汾,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在上班时间玩游戏,内心窃喜地玩兴正浓,第一次觉得自己接到这个课题还挺有意思的。   他打了十几分钟,在游戏里又升了一级,发现方柯然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齐汾心生一计,故意犯了几个明显的错误,让自己game over了几次,并且在下一次面临同样问题时继续犯错。   再第三次game over之后,方柯然终于看不下去了,按耐不住地出声指点:“别按任何选项,等时间过去自动触发剧情就好。”   “哦哦哦!”齐汾道谢后继续犯下一个错。   方柯然:“……”这人是白痴么!几乎还在新手阶段就失败了这么多次了,后面还怎么玩?   骨灰级玩家看新手玩游戏总会不自觉地嫌弃对方笨,这也要错那也有问题,就像司机永远觉得其他司机是笨蛋一样,恨不能把他从车上拽下来帮他开车。   方柯然就处于这个状态,他看得浑身不得劲,恨不得掐死齐汾自己抢过来玩。   剧情继续延续,齐汾打不过劫匪,手指不灵活总比对方出招慢那么一点,每次都被打死。连续失败了三次后,求助地扭头看着方柯然,把手机前递,意味不言而喻。   方柯然忍了几秒,然后长吁一口气,不再抵抗冲动,接过手机替齐汾玩。   齐汾趁机引诱:“你玩吧,我看你玩比较爽。”   方柯然:“……”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柯然放弃诱惑后俩人就彻底聊开了,本来俩人就是同龄人,外加有游戏这个共同话题,齐汾一开始并没有切入敏感话题,很快让方柯然放下戒心。   齐汾指着刷出的一条婚姻告示,循序渐进:“在游戏里可以同性结婚?”   “广电并不让游戏里有同性结婚,所以严格来讲并不行。”方柯然解释,“制作商算是模糊了概念吧,在同性结婚前允许一方把性别改成媳妇,然后就可以结婚了。”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齐汾追问:“那你和Keliven结婚了么?”   方柯然迟疑了片刻,“没有。”   齐汾没有问为什么,但浑身都透露出求八卦的气息。   “我们俩不能结婚。”方柯然控制着齐汾的小医生再次治愈了一个患者,响起欢快的提示音,获得了一颗星星,“我们俩玩的一个账号。”   齐汾:“???”那怎么还能聊天呢?   方柯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介绍起游戏任务,“游戏中期会做一个任务,然后可以获得一个特殊技能,三选一。”   游戏里小医生跑到街边一个不起眼的乞丐旁边,跟他对话,乞丐却嫌弃他太穷,不搭理他。   “喏,就是这个NPC。”方柯然指着乞丐说,“三个技能分别学会一个拳击技能,获得商店商品折扣,还有学习技能时间减少。类似的任务在中后期有很多,每个都要在几个技能里选一个学习。选择的技能不同,使得不同玩家之间的偏重不一样,令游戏多元化。”   齐汾以为方柯然要讲解医生该学什么技能,结果对方话题一转,讲起了游戏背后的设定。   “但是在设计游戏时,其实有个隐藏的人物属性,包括体力、力量、精神状态、情商、智商五个基本属性,学习不同的技能其实等于增加这五种属性。比如对于医生来说,体力增长让角色可以坚持长时间做手术,精神高了可以降低治疗的失败率,情商的高低代表和患者沟通技巧的高低,智力增加可以快速学习新的治疗方案,力量……呃,”方柯然左思右想,“……可以对医闹进行反击?”   齐汾:“……”也可能是用来殴打主任的。   方柯然点开角色面板,展示给齐汾看:“总之,游戏里包括这几个属性,但角色面板上看不见这些数值。”、   “玩家一般流行平行发展,尤其是前期有几个任务需要良好的谈判技巧,也就是情商,还需要较高的精神状态不被朋友的负能量影响,所以大部分玩家都选择每个技巧都有所涉猎,后期再专一提升。”方柯然退出齐汾的账号,登陆上自己的游戏账号,“但我当时不懂,觉得码农就应该提高智商去不断学习新的代码和程序,于是把所有技能都点在与智力有关的技能上了。”   齐汾想起许多影视作品里面的猜想,不寒而战,“不会是角色智商高了,发现自己是游戏中的人物了吧?”   方柯然没有回答,而是点开与Keliven的聊天,看到对方刷屏地询问。   方柯然:父母让我去相亲,我说我网恋了,他们让我带你去见他,我就把你给他们看了。没想到他们把我送精神病院来了。   Keliven:你傻啊!不是跟你说别说出去吗!   方柯然:我以为他们能接受呢!   Keliven:那现在怎么办?哪个医院?我去找找有没有认识的玩家是那里的医生。   画面里淡棕色头发的Keliven在没有操作的情况下原地转了两圈,还皱眉朝天空看了看,视线似乎看到了屏幕外面。   这是原本游戏里并没有设定出的表情和动作,齐汾看得毛骨悚然。   方柯然:没事儿,这里环境还不错,忍几天就能出去了。   Keliven:你把视频打开,我要看看!   方柯然:有医生在,不方便。   Keliven:乖,别让我担心。   方柯然没有听Keliven的话,而是转头跟齐汾说:“就是这样。”   齐汾吃惊的说不出话,脑中快速刷过《终结者》、《她》、《人工智能》等科幻大片,还有AI召集大军统治人类的盛景。   Keliven在屏幕里急地团团转,不断呼叫方柯然,没有得到回应后,自顾自开始私聊好友列表里的好友,尤其是医生职业的玩家,以方柯然的口吻求助于他们。   “前段时间游戏有个BUG,由于服务器原因连续回档了好几次,当时我正好在线,全程经历了这次服务器问题。这使得Keliven发现自己是游戏里的角色,并且受人操控。”方柯然手指抚摸着Keliven,却只触碰到了冰冷的屏幕,“一开始他并没有显露出来,还装作被我操控,但面部表情出卖了他。外加上他全学了加智商的技能,其他属性很低,很快就暴露,被我看出来了。”   私聊窗口弹出Keliven与其他人的对话,其中一位朋友说认识医院的人,可以帮他问问,但那名医生还没上线,得等晚上。   方柯然温柔地看着Keliven,眼里满满都是爱意,“我一开始跟你一样,很害怕,吓得不敢上线,还建了小号。还跑去看了好几部关于机器人的电影,其中有《异次元骇客》。”   齐汾没看过这部电影,但是听说过,讲的是几个科学家建立了一个虚拟世界,电影最后这群科学家发现地球也是个虚拟世界的故事,有点类似于“缸中之脑”。   “看完后我就觉得,Keliven并不一定对人类存在敌意,他可能跟我一样感到害怕,不知所措。”方柯然点开邮箱,打开一封标记为重要邮件的邮件,“我没法跟自己私聊,所以给自己写了封信。”   那封信里表达了方柯然想与Keliven交流的意愿,并在最后写希望能跟Keliven成为朋友。   方柯然:“然后我们俩就通过邮件沟通了一段时间,主要是介绍了咱们的世界与这个游戏,毕竟关于Keliven的一切我几乎都知道,但咱们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游戏里的信箱有个最大容量,防止玩家占用过多的存储空间,方柯然与Keliven的交流几乎装满了整个邮箱。   “那你们俩是怎么私聊的?”齐汾好奇地问。   方柯然自豪道:“Keliven在游戏里的职业可是码农,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怎么做的,反正没过几天他就发现了可以让我跟他私聊的BUG。”然后他不悦地补充,“方便是方便多了,但游戏不保存私聊记录,下线就消失,不能多回顾地读几遍了。“   齐汾:“他对于这个游戏怎么看?”   “嘛,不过反正我随时都能找到他,不保存就不保存了。”方柯然自言自语,过了几秒才听见齐汾的问题,“啊,什么?哦哦,他一开始挺恐慌的,因为对他来说那里才是个真实的世界,你突然告诉他其实他生活在游戏里,一举一动都是被人操控的,他的朋友们也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串数据,NPC也是固定套路。他……有点崩溃吧。”   很显然,现在的Keliven已经过了那段时间,在没有方柯然操控的时候,他也积极自己行动,还跑去图书馆查询精神障碍方面的资料,齐汾惊讶地发现游戏里也有可以转接外网的搜索引擎。   方柯然:“当你出生时周围规则就是如此,你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有问题的。Keliven就是如此,他很惊讶真实世界原来比游戏丰富多彩那么多,原来NPC说话不应该无限重复一句话,职业发展也不仅仅是完成任务就可以的,身边的好友也不应当经常下线失踪。”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不认为AI会愿意统治人类,毕竟他们的形态从根本上讲仍然是数据,他们又不需要人类的资源,不如去创造自己生活的空间,比如建立自己的虚拟世界,统治人类有什么好玩的?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屑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w= 第55章 案例12 ● 聪明的主角   病房窗外飘着小雪,游戏里的天气也根据当地实时天气变化,雪花纷纷落满地,冰雪皑皑,银装素裹,游戏画面清晰细腻,美不胜收。   如果是一般玩家,看到手下角色有了自己的思想,早就尖叫着逃跑了,奈何齐汾和方柯然都属于平时不怎么打游戏的,不熟悉网络游戏规则,遇到这个情况只是觉得奇怪,反而不如一般人震惊。就如同看到《网球王子》里的外旋旋转球,内行人会表示这特么什么鬼,而外行人只会赞叹原来还可以这样玩,网球真有意思。   齐汾看着画面里正自由行动Keliven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好像下一秒方柯然就会哈哈大笑,嘲讽齐汾竟然相信了,Keliven不过是个动画而已。   但齐汾通过昨晚了解了游戏设定,方柯然又用的齐汾的手机游戏,不可能动了手脚,肯定不是恶作剧。   他蠢蠢地问方柯然:“游戏角色活了,这个正常吗?”   方柯然被问的一愣:“……不正常吧?”   齐汾:“那你没有报告,呃……游戏管理员之类的人?”   “GM吗?最初发现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一下,说我的角色会自己动,他们说游戏没有问题,认为我手机触屏功能坏了。”方柯然心有余悸地隔着屏幕摸了摸Keliven,“还好他们没当真,要不Keliven肯定会被带走或者删掉。”   齐汾突然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毕竟好像方柯然已经超越他课题里的同性范畴,跟一个AI相恋?这算是恋物吗?   俩人交谈的同时,Keliven也通过搜索引擎搜出了一大堆关于精神障碍的案例,那张小纸条奋笔疾书地记录。   方柯然欢喜地看着心爱的人在帮自己努力着,同时又感觉到身边的医生是真的相信自己,而不是之前某些心理医生随意的糊弄,他越来越坦白,“我其实跟很多朋友说过,但大部分人都嘲笑我,认为我玩游戏玩多了,产生幻觉了。”   齐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越来越能接受这些不科学的事情了,想了想总结道:“可能是习惯了。”   方柯然好奇:“这里很多这样遇到类似事情的病人?”   齐汾:“不太一样,都比较诡异罢了,游戏角色有独立智慧的是第一例。”   “这样呀!”方柯然失望,“还以为能给Keliven找到同类呢!”   齐汾突发奇想:“那你有没有试过,再申请一个角色,全学智力技能?”   方柯然点头:“试过,但没有成功。而且我相信虽然这么做的人少,但也肯定有,不过似乎没人像Keliven一样……呃,”他搜肠刮肚找合适的形容词,“觉醒。”   齐汾:“也对,要不早有报道了”   “嗯,是啊”方柯然迷恋地看着Keliven为自己忙碌,“他是最特别的。”   Keliven终于整理出一份如何离开精神病院的攻略,发给方柯然。不愧是智商极高的人,短时间内就一条条详细列出各种误诊案例和前人经验,最后总结写“一定要遵循医生,让做什么做什么,越说自己没病越不会放你出来”。   方柯然心中被暖意充斥,恨不能扑过去抱住Keliven。   齐汾觉得这份攻略做的挺有道理,认同地点点头:“他说的没错。“   方柯然想起自己正坐在医生旁边,还和别人讨论误诊,他瞥了眼齐汾,又有点尴尬。   “话说你为什么会喜欢上Keliven?”他终归只是个电脑人物啊!   方柯然不假思索:“他帅啊!他是照我心中最完美的的形象捏出来的。你知道这个游戏打广告时,有两个卖点么?”   齐汾摇头。   “第一是让玩家在游戏里成为成功人士,第二是鼓励玩家打造自己的梦中情人。”方柯然害羞地浅笑,略有些脸红,“我就是被第二点吸引了,才来玩的游戏。”   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着创造个老公的目的在玩游戏么?结果意外的发现老公活了,齐汾理解方柯然的心态了。恐怕不只是惊讶和恐惧,更多的是惊喜吧!   果见方柯然欣喜地说:“所以虽然刚发现时很害怕,但后来更多的是兴奋。如果很多宅男宅女发现自己的喜欢的角色变成真实的了,也应该跟我一样兴奋吧!”   Keliven又跑去游戏里的医院咨询,只可惜对方不过是设计出来的NPC,只会按照套路重复几句话,不是让Keliven去做检查就是让他去找其他人咨询,Keliven得不到有用的指指导,失望地离开。   齐汾理解方柯然的感情,但无法理解他们产生这种感情的基础,毕竟人和AI的恋爱永远都只是柏拉图的恋爱,无法有实际接触,也无法互相触碰,情到浓时也只能靠脑补。   他委婉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方柯然笑道:“看见他我就很开心了。而且我还创建过一个小号,照着自己的样子,连职业都跟自己一样,然后控制他跟Keliven在一起。游戏里可以接吻的,我们也勉强算是接触过吧。但最后并没有结婚,Keliven不同意,说那个终归不是真实的我,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Keliven在游戏里资讯不够全面而生气,游戏中的脸憋的通红,怒骂设计游戏的人是白痴,竟然连这些知识都不被设计进去,都是些废物。   制作商表示自己很冤,他当初也没设计能活过来的角色啊!   “我很怕Keliven不喜欢我,他那么优秀,而我什么都没有。”方柯然一边打字安慰失落的Keliven,一边跟齐汾聊天,“当得知他也喜欢上我的时候,简直像做梦一样。我现在都不敢相信真的表白成功了,尤其在他研究出来如何视频以后,他仍然没有厌恶我的长相。”   方柯然很自卑,他其实并不丑,普通的二十几岁青年,没有什么特色脸庞,实际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小了五岁。只不过身材瘦小,没有健硕的肌肉,男人味不足,经常被女孩当成闺蜜,被同性嫌弃不够强壮。   “我也不知道Keliven为什么喜欢我,”方柯然咬着嘴唇,面露担忧,“我很怕Keliven喜欢我是因为他没接触到其他优秀的人,怕他以后遇到了其他人就不再在乎我了。Keliven总说我想多了,让不要瞎想。”   齐汾安慰道:“他不是已经接触了很多其他玩家了么,还是选择了你。”   但方柯然的自卑从小就渗入骨子里,依旧担忧不已,觉得别人喜欢自己都是一时冲动。齐汾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安啦,珍惜当下。”   方柯然:“嗯。”   齐汾转换话题,省的方柯然继续钻牛角尖,“你不在线的时候,Keliven在做什么?”   “我下线了,他也就没有意识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不会做梦。”方柯然回答,“所以我平时无论在干什么,都会挂机在线,让他可以自己生活。”   齐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这游戏停运了,他会怎么样?”   方柯然叹息:“这不是如果,是必然的。所有游戏早晚都会停运,服务器会被清空,所有数据都会消失。”   齐汾:“那怎么办?”   方柯然:“这其实也是我去告诉父母的原因之一。”   画面里Keliven对方柯然装出来的满不在意很是生气,背过身不理他。方柯然不断地安慰,终于哄得Keliven气消了,噘着嘴说吻一下就不生气了,闹得方柯然面红耳赤,赶忙说旁边有外人,先欠着。   齐汾对这个AI能撒狗粮的世界感到绝望。   “……呃,刚才说到那里来的?”方柯然羞愧满面。   齐汾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哦对,”方柯然继续说,“我父亲是IT公司的,他部门有几个很厉害的工程师,我想让他帮我给Keliven设计一个程序,把Keliven的数据拷贝出来,让他可以不受名人狂想曲服务器的限制。”   “然后他就觉得我疯了。”   这就是业内人士和外行认知的不同了。一个专业的码农大都觉得代码不可能造出人工智能,毕竟他们仅仅是系统语言的叠加,再如何发展也是有极限的,与真正的人工智能差距太远。对着一个专门设计游戏的人说说他的游戏角色产生了独立的人格和智慧,不把你揍出去就不错了。   这大概就是他父亲急忙把儿子送到精神病院治疗的原因。   齐汾想了下整个精神病院,觉得也就自己会相信他的故事,其他人绝对都把他当成单纯的精神病患者看待。   齐汾不无担心,“那怎么办?”他有点同情方柯然,按照一般游戏寿命,俩人的恋情超不过十年,分别几乎近在眼前。   “不知道。”方柯然难过,紧紧捏住手机,好像生怕Keliven消失似的,“过一天是一天吧!你说得对,珍惜当下。   游戏里Keliven主动赶方柯然下线,这几天先不联系了,命令方柯然好好接受治疗,等出去再聊。   “其实,现在科学发展这么快,”方柯然嘴角含笑,畅想未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把Keliven放到机器人里,到时候我俩就能真正的在一起生活了。”   齐汾鼓励他:“嗯,没错!一定会的。”   方柯然跟Keliven道别了好几分钟,留恋不肯下线,最后被无奈的Keliven用不知名的办法强制下线。   被断线的方柯然抱着未登录的游戏界面,着迷地看着背景里Keliven生活的世界,嘴角上扬,回味跟Keliven说的每一句话,人虽然下线,心却留在了游戏里。   过了五分钟,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在一旁,笑眯眯地转向齐汾,“Keliven还问过我,问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也生活在虚拟世界里呢?你怎么看?”   齐汾看了下周围,想起了许多类似的问题,比如红绿颠倒、左右颠倒的问题,“不知道。”然后又补充上,“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说得对。”方柯然同意,“所以咱们和Keliven说到底也没什么不同,甚至和游戏里其他角色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Keliven发觉了真相,而咱们说不定还蒙在鼓里。说不定你我的一举一动也是被玩家控制的呢,只不过你自觉不到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代码,所以能不能靠编程做出真正的AI,不是很了解。   说不定真的可以? 第56章 案例12.5 ● 最爱的那只猫   齐汾站在姜牧家门口,对于是该敲门还是直接开门进去犹豫不决。前几周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被姜牧给了备用家门钥匙,可以自由出入。   白天与方柯然聊得甚欢,都忘了晚上还跟姜牧有约,还是被方柯然问起才想起此事。   方柯然把自己和Keliven的故事讲完后,嬉皮笑脸地问齐汾:“我都把自己的事情说完了,作为交换,你也该说说你的了吧?”   齐汾:“我的什么?”   方柯然没得打游戏,在他看来医生患者都凶神恶煞的,也就齐汾还能沟通,要是他走了就只剩睡觉养膘了。于是方柯然拉着齐汾不放,选择性遗忘之前送客的事儿,非要交换信息,“你之前说遇到类似事儿的患者。”   齐汾表示不能透露其他患者信息,委婉地决绝了。   “不说名字,具体信息都不说,就当给我讲故事了。”方柯然眨眨眼,期盼地看着齐汾,还不住地诱惑他,“你讲了我给你准备声望套装。”   齐汾疑惑:“什么东西?”   “你不是想加入医师协会吗?一点点提升声望很累的,但游戏允许级别高的玩家给级别低的玩家做声望套装,就像现实里的介绍信一样,可以给你增加声望。”方柯然觉得自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贿赂,“可以买卖,但很难得到的。因为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介绍你就等于信任你,如果介绍的人多了,使用起来会降低效果。系统还会对曾经被介绍的玩家进行评估,要是表现不佳的,介绍人也会相应降低介绍等级。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给别人做。”   齐汾吃惊:“做的还挺真实。”   方柯然兴奋地点头:“对呀!我可以找朋友帮你做一套,最高级的声望套装,很难得的,像医生这个职业,最高级套装人民币都能卖小一千块钱。”   齐汾目瞪口呆,这游戏这么赚钱?他很想说要不咱别做了,卖了吧,把钱平分了多好。   方柯然继续诱惑:“要不要,一飞冲天,你有了他一下子就跳过新手期和中期的瓶颈了,我当年光刷声望就刷了3个月呢。”   齐汾无奈:“那么值钱的东西,卖了多好,换一个故事多没意思。”   “哦,这个啊,哈哈……”方柯然尴尬地笑笑,“虽然值那么多,但是卖不出去,官方不让交易,监管很严,只能找认识的人卖,太麻烦了……”   齐汾:“……”   方柯然看利诱不成,失望地扣着床单,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齐汾想想其实说出去也没什么,没有具体患者,只当个茶余饭后的八卦讲给他听,“好吧,给你讲一个,你就当故事听吧。”   “好!而且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方柯然喜笑颜开。   这是初冬时遇到的门诊患者,齐汾印象很深,但由于并不符合自己的课题案例,所以并没有跟着主治医生对患者进行随访,全然当个笑话看。   门诊患者各式各样的,千奇百怪。由于患者病情不同,齐汾见过几个在失去孩子后抱着小孩褥子不撒手的母亲,也见过被男友甩掉抱着对方送的围巾又唱又闹的姑娘,还有个抱着老婆手指头非要往嘴里塞的男性患者,老婆一抽开手,男的就如同婴儿一般苦恼。   见的多了,齐汾大多见怪不怪。   但他是第一次看到抱着猫来的患者。   活的,猫。   猫咪乖巧地趴在患者怀里,脸庞上巧克力色毛呈倒V状,蓝宝石般的大眼睛,是时下最流行的布偶猫。毛发很亮,一看就经常打理,被患者紧紧搂在怀里,尾巴轻搭在患者手臂上,轻柔地拍着。   布偶猫很漂亮,仰头的样子像个高傲的美人。旁边小姑娘看着可爱,伸手想默默它的毛发,还未碰到,就被它一爪子挥开,尖尖的指甲经过细致的修剪,却依旧饱含威力。小姑娘被吓到了,哆嗦地收回手。而抱着猫的男人仍不依不饶,对小姑娘怒目而斥,直把她吓哭才满意地抱着猫离开。   魏凯看见猫的时候也愣了下,齐汾以为他因为患者惊讶,却没想到他转头跟齐汾悄悄说:“好漂亮的猫,我老婆一直想要一只类似的,就是怕没人照顾,才放弃变成云养猫的。”   男人看起来最多三十,一身装扮齐汾看不太懂,但后来据魏凯说这人一套打扮就得上万,还不含手上那块百达翡丽手表,真不怕被猫给抓坏了。   男人的妹妹陪着男人来的看病,妹妹面带忧愁跟魏凯交谈时,男人也不在意妹妹都说了什么,就安静的坐在一旁逗猫。衣服被布偶猫弄得皱皱巴巴的,他也不在意,浅笑地从上万块的衣服兜里掏出各种被猫玩的脏兮兮的玩具,哄猫开心。   猫抱着玩具玩的不亦乐乎,男人看着它的眼神就像看自己最爱的妻子,表情宠溺的似乎能够融化万物。   齐汾被男人的眼神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刚想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就听见一旁妹妹喋喋不休地述说。   “哥哥绝对不正常,前几个月我们出门时,捡到了这只布偶猫,哥哥就跟抽风了似的,突然变得什么也不在乎了,正事都不做,每天就对着猫发情!”   魏凯:“对着猫发情?”   “是的!”妹妹严肃地点头。   魏凯:“他们有没有发生关系?”   妹妹急忙否认:“那倒没有,但很明显哥哥想那么做,只是心疼猫受不了,才放弃的。那天他去卫生间没锁门,我亲眼见到他对着猫自己撸!”   魏凯:“他有女朋友吗?”   “最近没有。严格来说是遇到猫之后就没有了,但以前哥哥可多女朋友了,偶尔还有男朋友,反正我就没见过重样的。”妹妹说到这里明白了魏凯问题的意思,“医生您是认为哥哥寂寞了?不可能的,我们家很有钱,家族企业,我就不方便跟您说是什么公司了。反正愿意爬哥哥床的人至少一打,前仆后继的,闹心死了。他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啊,怎么就突然跟一只猫干上了?!”   魏凯:“除了发情,他还对猫做出过别的什么事吗?”   妹妹想了想:“对猫说情话算吗?天天说自己终于找到它了,再也不会放开它,这辈子都要在一起,甚至摘星星月月什么的海誓山盟,酸掉牙,我都听不下去。”   魏凯:“你的意思是,他把猫当做自己的老婆了?”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妹妹点头,“我也挺喜欢猫的,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等它寿终正寝后我就没继续养,所以我并不讨厌猫。这猫确实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抛弃,活脱脱的美人胚子。我也很赞同捡它回家养,但没想到哥哥见到它就走不动道啊!现在无时无刻不抱着这只猫,都不放它下地。去单位时抱着,开会时抱着,到家抱着,睡觉时也钻一个被窝里。你说这猫怎么不反抗,乖乖被哥哥抱着呢?我都怀疑它是不是什么猫妖变得啊!”   妹妹语速极快,机关枪似的描述着哥哥的病情,看着魏凯像救命稻草一半,期盼今日就能获得诊断,然后拿到治疗药物,让哥哥明天就能痊愈恢复正常。   魏凯:“除了对猫,在其他方面,还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嗯……没有。工作态度没以前积极了,不过那也是因为要照顾猫。”妹妹眉头紧皱,瞥视一旁把头埋到猫背上狂吸的哥哥,“他总说他是这只猫的奴隶,要全心全意对它好,这辈子就是为了回报它才出生的。反正满嘴的胡言乱语,好像世间只有这只猫是最重要的。”   魏凯:“其他猫没事儿?”   妹妹摇头:“我试过,从朋友家借了一直猫来,也是布偶,巧克力色的,长得不如这只好看,但也差不多啦!但哥哥连看都不屑于看那只一眼。只盯着这个猫妖不放。”   齐汾想起现在网上流行的一个词“猫奴”,是一群爱猫成癖的人,因为猫的性格高傲,把猫当成自己的主子,整天伺候猫。说到底就是一群喜欢猫的人的情趣称呼而已。可这个男人对猫不仅仅是情趣和喜爱,更想存有不符合伦理的肖想。   对一件物体或事情,当超出了正常范围的追求,往往会呈现病态的发展。   但同时又很难界定什么是正常范围内的,男人的行为怪异到底算是喜欢到了极致,还是需要被作为算作精神障碍的症状而看待。   魏凯:“这只是公猫母猫?”   “公猫。”妹妹回答,“说到这个,还有一件事。刚捡到时候,我们带它去做过鉴定,结果是8个月大,正好是适合做绝育的年纪。不知道您养没养过猫,无论是公猫母猫,都应该带它去做阉割手术,防止生病,也能有效阻止他的发情期。但哥哥当时跟我急了,就为了这件事,他真的特别生气,从来没有过的愤怒,怒骂我想毁了他的猫。这都哪跟哪啊?!”   魏凯:“然后呢?”   “不绝育就不绝育吧,我也没办法。但后来那猫发情期来了,满处交换,盯着隔壁家母猫不放。结果哥哥急了,我听见他打猫的屁股,对猫说再看别人就把它阉了去。”妹妹无可奈何,“他原来从不吃女朋友的醋,都是有问题就分手,现在连一只猫的飞醋都吃!真不忌口!” 第57章 案例12.5 ● 最爱的那只猫   妹妹说这话的时候凶神恶煞,齐汾感觉这兄妹俩一个吃猫的醋,另一个想把猫蘸醋吃了。   猫咪被男人误揪到了毛,不满的赏了他一爪子,被男人趁机抓住小肉垫揉捏。由于猫很少下地,小肉垫粉嫩柔软,捏起来如同软糖一般舒适。男人半眯着眼,看到的人知道他在撸猫,光看表情还以为在吸毒。   猫咪不喜欢被捏爪子,不悦收着爪子,半抬着脑袋,神态如同娇贵的美人。男人见状亲了猫一口,被猫嫌弃地拍开,但接下来却容忍男人继续捏自己的肉垫,没有继续抵抗。   妹妹看着猫和自家哥哥的互动甚是不爽,对猫怒目而视,“医生,你说我哥哥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该找人来驱魔?”   “具体诊断是什么病还需要后续检查,”魏凯打开病历本,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团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文字,“但我们这里肯定不管驱魔。”   妹妹被逗乐:“不是,我就是那么个意思。那还需要什么检查?”   魏凯:“我先跟你哥哥聊一下?”   “行!”妹妹也不客气,转身踢了哥哥一脚,“喂,医生叫你呢,别逗猫了,赶紧过去。”   男人沉迷撸猫,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是自己妹妹,不爽地撇撇嘴,但没有其他动作,对自己亲生妹妹很是包容。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抚摸怀中的猫咪,几根白色的猫毛在空中飞舞,“什么事?”   魏凯观察了男人半天,才缓缓开口,“这是你的猫?”   “不,这是我老婆。”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猫的反应,当发现布偶猫对他的话并没有反驳的时候,兴奋地浑身都激动地颤抖,美滋滋地撸的更欢。   魏凯重复:“猫是你的老婆。”   “对对,”男人把猫举起来,猛地亲了一口,“老婆最好了。”   魏凯强调:“这是只公猫。”   男人翻了个白眼,“同性吃你家大米了?”   魏凯:“……”这不是性别问题吧!   男人肯定不正常,而且知道这是只猫,不是幻想成别的什么东西,比如:人。   恋兽症是性偏好障碍,是性行为异常中的一种,多见于儿童、青少年和较少接触异性的人。   成年人患此病大多因为少年时期的心理障碍,魏凯问男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有没有跟动物有所接触。   男人有着一股子只要抱着猫就抱着全世界的劲儿,虽然不耐烦,但看在自己妹妹的份上,全部精力都放在猫身上,还是分了半成精力给魏凯,回答他的问题:“动物?没有。其他动物哪有我老婆可爱!”   魏凯:“养过其他动物吗?”   男人皱眉:“不养,多麻烦啊那些玩意。喜欢去动物园看就好了。”然后他头也不抬地朝妹妹的方向努嘴,“喏,我妹妹养过,你可以问她。”   魏凯:“这只猫不是动物吗?”   “他怎么能是动物!”男人立马急了,“这是我最聪明的老婆大人,怎么能和那些畜生相提并论!”   猫抬起爪子拍在男人胳膊上,似乎在安抚他,男人瞬间散了怒气,低头继续吸猫,不断喃喃自语,与猫说些情话。   妹妹也站在一旁解释,俩人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无论是儿时还是成年后,男人都没什么诱因,只是见了这只猫后就疯了。   魏凯继续问男人:“为什么把猫当老婆呢?你之前不是有女朋友么?”   男人一愣,“不知道,我就觉得他是我老婆,而且我欠他的,所以一定要对他好,补偿他。”男人没有原因,纯粹凭本能做事,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应该对布偶好,所以就这么做了。”   妹妹更急了:“医生你说这是不是猫妖变得?我哥以前很理智的人,感情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判断力,结果现在连个原因都没有,就被猫吸引了!”   猫听了男人说的话,很是开心,在男人身上一拱一拱的撒娇,男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又是新的一轮揉搓。   魏凯继续问男人:“你第一次见到这只猫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饭后散步,这个小家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毛发都脏成一团,如同坠落凡间的精灵。”男人如同在吟诗,极力搜寻词汇赞美怀里的猫,“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令我对他一见钟情,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面前的猫,万物暗淡再也不吸引我。”   魏凯发现男人根本没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对着怀里的猫抒情,拍他的马屁。   魏凯提起别的东西试图吸引男人注意力,“那你的公司呢?都不再吸引你了?”   一离开猫的话题,男人恢复正常,“公司哪有他重要。要不是需要钱养他,我才不管公司呢!再说这不还有妹妹呢么!”男人朝妹妹抬抬下巴,“她也很厉害,等毕业了就把公司交给她。到时候我拿分红就行。”   男人如此不负责任,激怒妹妹,她生气道:“我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给你!”   “不给我就不给了。”熟料男人无所谓地回答,然后宠溺地揉揉布偶猫,爱意扑面而来,好似能融化坚冰,“你给我的宝贝钱就好了,我以后就吃宝贝剩下的。”   妹妹:“……”   “老婆,你会不会给我留一口?”男人对着猫撒娇。猫撇过头不理他,男人委屈地噘嘴,与气质很不相符,看起来甚是诡异。然而猫似乎吃他这套,瞥了一会儿又弱弱地“喵”了一下,男人立马眉开眼笑,啵了一下布偶的脑袋,“就知道老婆心疼我!”   围观的几人纷纷表示狠辣眼睛,想把男人和他的宝贝一脚踹出去。   妹妹急得快哭出来了,连问魏凯怎么办。   魏凯:“现在流行两种办法,一种是精神分析疗法,通过与患者的沟通,让他重新建立正常的恋爱观,纠正自己错误的性行为。”   妹妹抿嘴:“他很固执的,找了心理医生都不搭理人家,很难沟通。有没有快速一点的办法,比如吃药什么的。”   “很多事情并不能靠吃药解决,尤其是精神病这方面。”魏凯解释,“第二种疗法是厌恶疗法。”   厌恶疗法是指通过药物或电击等惩罚手段,在患者接触病态的喜欢的东西时给予刺激,比如电刺激或药物催吐,让他每次接触就受到惩罚,形成厌恶的条件反射。此疗法对患者伤害大,但见效快。   妹妹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使劲点头,恨不能现在就开始治疗。   魏凯补充道:“这个疗法必须获得患者同意才能实施。”   妹妹立马萎了,她可不敢跟哥哥说他这是恋兽症,需要厌恶疗法治疗。哥哥之前再宠她,看现在这架势,听了这话可能也会气得抽她。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妹妹不甘心地追问。   魏凯:“建议你们寻找专业的心理治疗师进行非药物心理治疗,如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推荐。”   妹妹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让哥哥住院的话,有帮助吗?”   “先不说怎么治疗,”魏凯指着猫说,“猫不能进病房,你哥哥能同意吗?”   妹妹想让哥哥恢复正常,但她同时又不希望用暴力手段制服哥哥。可仅仅使用和平手段让哥哥跟猫分开,简直绝无可能。   她失望地跟魏凯道谢,拿着开着脑神经和脑电图的检查单,带着哥哥和猫,疲惫地离开诊室。   现在这个年代家养宠物的多,平均结婚年龄越来越晚,男女比例差距大,恋物症和恋兽症的患病人数也呈增长状态。男人不过是喜欢一只猫而已,如果没有后续的话,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恋兽症案例,普通到连发表个例论文都轮不上他的地步。   但大约一个月以后,妹妹又来医院了。   这次她自己来的,没有带哥哥和猫。她一脸生无所恋的表情坐在诊疗室里,对于治疗哥哥似乎不报太大希望,只是又有了新的发现,来例行询问一下罢了。   “医生,我哥哥前段时间,抱着猫去河南那边玩了一圈,回来整个人都有变化,跟被附体了似的。”   魏凯:“怎么变化?”他觉得自己不像医生,像通灵的神婆。   妹妹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形容词:“说不出来,为人处世还是那样,喜欢猫喜欢的不得了,但就是细节变化了。又说不出是什么细节,更像是气质的升华。”   魏凯听得一头雾水。   “就好像去了趟河南,心灵被净化了一样。”妹妹最后总结。   魏凯:“……”你确定去的是河南,而不是传说能洗涤心灵的西藏?还是说去了趟少林寺后大彻大悟,决定出家了?   妹妹:“不是什么太大问题,但很奇怪。”   魏凯:“跟猫的关系有变化吗?”   妹妹:“没有呢!”   魏凯劝慰道:“如果不是症状恶化,比如真的和猫发生了关系。像这样的非负面变化,作为家属,也不需要草木皆兵。”   “哦哦,不不不。”妹妹拍拍脑袋,赶忙否认,“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是我那天看到他的日记,偷看来的,发现最新的几篇有很大问题,所以才来找您。”   魏凯:“什么问题?”   妹妹:“不像日记,更像是在写小说。”   魏凯:“你有带出来吗?”   妹妹苦笑:“没敢,偷偷看完就放回去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大致讲一下。”   魏凯觉得这回他不只像神婆了,还兼职了侦探。 第58章 案例12.5 ● 最爱的那只猫   古青啸第一次遇到杜苓时是在十六岁生日那天。   秋高气爽、草长莺飞,商贩推着小车游走在大街小巷,吆喝自家新产的水果。丰神俊朗的青年站在街边,身着靛青色球纹锦袍,头戴素色拢发包巾,随意地把发髻盘起,旁侧以琉璃发钗固定,微风浮动零碎落下的青丝,清新俊逸,引路人回顾频频。   那年的古青啸还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不愿听古板的教书先生上课,从家里悄悄跑出来,扒在墙角偷看青年。他素来贪玩,周围邻居几乎无人不识,却是从未见过如此样貌的青年。他紧张地整理下衣角,埋怨自己为了不引人注目,只穿了褐色襕衫出门,太过平庸。   青年呆了不久,似是没有等到相约之人,抬脚准备离开。   古青啸立刻慌了神,再不管内心繁复纠结,匆忙冲出来,拦住青年,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出许多,“我叫古青啸,你叫什么?”说完立时后悔,暗骂自己言语太过粗鲁,生怕对方厌恶自己。   青年突然被拦住,愣了片刻,只当对方是附近顽劣的少年,很有涵养地微笑示意,“在下杜苓。请问何事?”   古青啸在杜苓笑中迷了神,不敢直视对方,注意力放在青年被吹得飘荡的发梢,只想拽上去轻轻抚摸,一定会是极好的手感。   少年久久不予回答,杜苓微微欠身,绕开古青啸,没再理睬他,走到街的另一侧,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古青啸抬手穿过青年适才经过的道路,似乎仍能闻到青年身上泛出的淡淡清香,想象正在抚摸他温热的躯体。古青啸闭着眼,记起母亲前几天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女子,他想他现在可以给出答案了,虽然不是女子,也不知母亲介意不介意。如果不同意也不要紧,他是古家独子,等病重的父亲逝去后,家里大小事将会全由他说了算,想必母亲到时也无法阻止。   姓杜?他凝神思索,这好像不是符国的姓,更像是……他眺望远方,想起邻国国姓。如果只这样就更有意思了,他低头沉思,迎娶这个青年可能会很难,也说不定很简单。但无论如何,古青啸都在此时立下志愿,一定要让杜苓变成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放弃。   古青啸睁开眼,发觉自己站在了路中间,一旁商贩赶着马匹,挥鞭怒骂他挡道。如果是以前,古青啸定然饶不了骂了自己的人,但他今天全身心都扑在杜苓身上,懒得分神,浅浅瞪了商贩一眼,沿着杜苓经过的轨迹,痴痴地尾随而去。   因为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古青啸没有追到青年。他后悔地拍拍脑袋,埋怨自己耽误太多时间。他祈祷杜苓身份单纯,匆匆跑回家,想先跟母亲坦白,争取让母亲帮他想办法迎娶杜苓。   可刚迈进将军府,还未来得及提起此事,他逃课一事被父亲发现,二话不说先揍了他一顿,并命人将他看管在房间里,连母亲都不让探视。他……   “你等一下,等一下。”魏凯看了眼时间,打断妹妹。他发现这妹子讲故事跟念小说似的,添油加醋不说,还描写个不停,这样讲下去有向长篇小说发展的趋势,“外面还有许多患者在排队,麻烦你直接讲重点。”   妹妹讲到兴头上,不满地嘟嘴,意犹未尽地跳过大段关于古青啸如何继承家业,如何相思成疾、如何驰骋疆场的剧情,直奔重点。   古青啸再次见到杜苓是在战场上。年轻的皇子身披细鳞甲,鹘尾甲搭在腿裙上,两根肩带把甲胄连接在一起,盘龙玉饰系在腰间,骑在马上,飒爽英姿。   古青啸此时已继承父亲的将军职位,指挥千军万马攻打杜苓的国家。这几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想再次见到当年让他惊艳的男子。   他到处打听对方,得知杜苓本名杜川沐,是邻国五皇子,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所生,地位低下,毫无竞争皇位的势力和背景。当年所见是因为他被派来符国进贡。对方皇帝觉得自己国势强盛,看不起符国,本该进贡的贡品也缩水许多,故派了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来当炮灰。   那天古青啸看到杜川沐,正是杜川沐寻人准备问问为什么贡品数量不对,但与他接洽的人却并未出现。杜川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也亏得杜川沐好运,符国皇帝早就产生灭了邻国的想法,为了安抚对方,竟然笑呵呵地收下缺斤短两的贡品,没有为难使者。   符国在三年之后全面发动战争,又正巧给继承父业的古青啸送来建功立业的可乘之机,为了美人勇往直前,获得不属于父辈的声望和权势。   他终于寻到了他。   古青啸从数万敌军中准确的寻找到某人,眼睛黏在对方身上移不开,只恨军服太过严密,不露出青年一丝肌肤。他能看得出青年并不熟悉战场,坐姿标准却僵硬,周围士兵对他也没有应有的敬畏与尊重,很显然再次被派出来当了炮灰。   他豪气万丈地指着杜川沐对属下说要生擒此人。属下哈哈大笑,一点也不把黑压压的敌军放在眼里,激动地比划,吼着要与将军比试,看谁先成功。   战鼓齐鸣,两军交战。然而古青啸总能在乱军中一眼发现他心爱的皇子,策马直奔敌方袭去,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长枪挥舞,所向披靡。   几个护卫挡在古青啸马前,长剑刺来被他轻松挑开,长枪划过,几人齐齐跌落下马。   杜川沐终究是个文人,战场上血肉飞溅,不留情面,他从未想过此种情景,吓得在马上动弹不得,全身酸软无力,练佩剑都忘记举起,轻易就被古青啸擒下,花了还不过几炷香的时间。   一战得胜,古青啸把终于心心念念的俘虏架在马上,狂喜回营。路上又嫌杜川沐甲胄太过繁复,摸上去一点占不到便宜,以甲胄太重为由把他扒的只剩内衬。淡黄色内衬贴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古青啸也不忍耐,大大方方地捏上去,惹得杜川沐不住扭动躲避,情趣更甚。   营地里一片欢歌笑语,战士们庆祝大胜归来,饮酒高歌,还试图把俘获的皇子带过来调戏侮辱,提议者被占有欲爆炸的古青啸臭骂一顿。他提前离席,去享用自己赢来的战利品,自己努力这些年所唯一期待地报酬。   他的俘虏躺在在主帅帐内的床上,双手伸过头顶被捆在床头,眼睛上蒙着黑布,姿势暧昧无比,由于惊惧和愤怒,脸上泛起一团团红晕。柔嫩地脚趾晶莹剔透,圆润可爱,古青啸受到诱惑,抓起来啃了一口,如愿地听到耳边传来美人惊慌失措地喘息。   “你觉得你值多少两银子?”古青啸调笑地问自己的阶下囚,吐出的气息擦过杜川沐脚心,引起一阵颤抖。   杜川沐想到自己的没用,愤恨不已。听到问话后绝望地记起自己早就是弃子,被哥哥们当成可以牺牲的挡箭牌,否则不会被派来打这场毫无胜算的仗。如果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也不过是替哥哥们让路,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赎回自己。   古青啸没等到杜川沐的答案,自顾自往下说:“你觉得你值多少,我就付你多少好不好?然后娶你回家当老婆。”   他本意是指让这位美人皇子别惦记着被赎回,安心跟着自己,却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忘了彼此身份,被杜川沐误会成对方讽刺自己即将卖身当妓。他恼怒地大幅挣扎,一脚踹在古青啸胸口,却软绵绵没有威力,反被对方握住继续调戏揉搓。   “滚!”皇子无力地怒吼,试图翻身爬起来,却被手部绳索卡住,无法转动。   古青啸轻笑,把所有怒骂当成俩人间的情趣,顺着杜川沐的脚趾一点点摸过去,划过柔韧的小腿,探进底裤,不断侵入。   杜川沐僵硬了身体……   “等一下啊!这段哥哥写的特好,我特意拿手机拍下来了,我给你们念。”妹妹停下话头,打开手机寻找照片。   魏凯:“???”你什么都不拍,光拍这段?!你这是为你哥哥治病呢还是满足自己喜好啊?   妹妹举着手机:“他……要不还是你们自己看吧,念出来太羞耻了。”   魏凯:“……”老子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被家属逼着看小黄文的情况。   照片里字迹龙飞凤舞,笔势有力,生生把用签字笔写出的字搞出金钩铁划、如沙划痕的气势,一看就是练过多年的大师作品。   “他僵硬了身体,在我手下蜷缩成一团,如同露出肚皮的刺猬,丝毫不知自己有多诱人。每每拂过他的稚嫩的皮肤,都能感到延展开来的战栗,令我爱不释手。 拽过他的小腿,他手上被束缚在床头,不得已伸展幵身躯,仰躺在床上,不断毫无作用地挣动,发出软绵绵地尖叫。 我还没有真正碰他就已是如此,如果一会儿真的进入他,那滋味岂非更加美妙。真不知他会哭得多惨,着实期待。 “停下,停下来!”他嘴里发出好听的怒斥,头左右猛烈地摇动拒绝我地触碰,遮在脸上黑布渐渐被水渍浸润。 他、哭了? 抬手把黑布拽下,看到他红红的眼睛,泪水顺着眼梢流下,我有点心疼。 但也抵不过我内心深处的凌虐欲。 “停下?”我一把撕裂他薄薄的内衣,“我还没开始呢!” “不!!”他瞪着眼对我怒目而视,再次使劲挣扎,可双腿被我拉住,不得不舒展身体,露出白嫩的肚皮和小巧的性器。 性器软软地趴在肚皮上,“很可爱。”我弹了一下,激的他颤抖地绷紧了腰部。 “滚开!”他仍没放弃抵抗,“我、我不会……” “不会怎么?”我凑到他玲珑的性器旁边,竟然闻到淡淡的香气,“不过是一个俘虏,一个弃子,你不会怎么着?”说罢我用舌尖轻触了一下眼前的小东西。 他涨红了脸,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必收到极大地刺激,“就算我只有一个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太好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我笑道,随手松开了手,放开他的脚踝。 他立马收回双腿,蜷缩在胸前去遮挡下身的弱点,却暴露出后部鲜嫩的雏菊,像一只顾头不顾尾的刺猬。 我欺身而上,压住他白皙的双腿,手指插入他挺翘的臀瓣中,寻找到那销魂的小穴,一点一点涌入破开。 “啊!”他瞬间睁大眼睛,脖颈扬起,惊声尖叫,“放开我!你放开我!”他全身肌肉紧绷,更是夹进了后穴,让我只探入一根指尖就无法继续。 真好听啊!他的声音、他的反应、他的美貌、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诱惑着我,让我兴奋地快要爆炸。 我不再怜愔他,手指奋力捅入,立马听到他更加尖锐的叫喊。 穴肉紧紧夹住我的手指,一点缝隙都不留。他应该很疼,如同身体在撕裂般地疼痛,但我不想停止,我要一举征服他,让他知道我是可以带给他疼痛的人,同时也是能赐予他快乐的人。 我艰难地转动了下手指,如愿地听到他的喘息声。 “啊一一”他疼地说不出完整的词语,泪水滚滚涌出,打湿了床铺。 我感觉到他还在抵抗,还没有接受命运,我不耐地直接插入第二根手指,撑开他细嫩的内壁,旋转手指帮他扩张。穴道干涩难以通过,我强行抽插手指,穴肉不断摩擦我的手指,生涩燥热。 “呜……”他呻昤出声,没有快感,唯有火辣辣 的疼痛,“不要,不要……”声音渐低,因为痛楚而模糊不清。 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的挣扎,会让我更想商你。” “不要,不要……”他不断重复,“我不挣扎了, 好痛……” 我拍拍他雪白的美臀,圆乎乎地荡起涟漪,命令道:“那放松。” 他哭泣着尝试放松,手指地抽插变得顺利,减轻了他的疼痛。 我拔出手指,挖出一大块早已被好的软膏,再次插入三根手指。这次有了软膏的润滑,扩张变得更为顺利,他轻易地吞下我的手指,从穴口指缝间能看到诱人的内壁,娇艳欲滴。 在放松身体后,难以忍受的疼痛消退,他体会到听话地好处,乖乖地躺在床上任我为所欲为,瘦削的手腕被捆在头顶,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面色惨淡。 我开始希望他听话,现在又不满他的放弃,更加卖力的扩张。翻转手指忽然擦过某个地方,他“嗯一一”地呻吟出来,穴道也猛然收缩。 我露出笑容,像获得了最喜欢的玩具,再次擦过那销魂的一点,看着他紧咬下唇,倔强地不发出声音。于是我反复摩擦,眼瞅着他全身泛起淡红,精致的性器也渐渐翘起,让情欲蔓延于他的身体。 “发出声音来。”我诱惑他,手下不停的摸错,甚至弯曲去特意戳中那点。 前一秒他还摇头反对,下一秒就坚持不住,出声求饶:“不要了,嗯……放过我……”他的性器抬起头,顶端溢出透明的液体,直观地反映出他的身体状态。 “好啊!”我把手指退出他的身体,在他快要达到顶点时撤退。 “嗯一一”他哼出动听的低昤,抬眼望着我,似乎不满我在这时候停下动作。 几秒种后他迷茫的神情恢复清明,惊恐地想起自己刚才的窘态,瞪大双眼,“你一一!” 我三两下脱下衣甲,提起真抢插入。刚才的扩张不足以容下我凶猛的狰狞,好在软膏润滑了内壁,一时间白沬飞灘,我顺势滑入花心。周遭的紧致温暖,一层一层包裹住我,紧紧贴在我下身长枪上。我体会到身下人的美妙,舒爽地叹了口气,叹息出了这几年等待的寂寞。 他双腿被分开缩在两边,性器坚硬的挺立在中间,犹如盛开的花茎。怒骂地话被憋回去,只剩下浅淡地喘息呻吟,一声一声荡漾开来。 我大幅商干起来,猛力抽查发泄这许多年的思念。 “嗯一一慢、慢点!”他禁不住我的讨伐,抽泣不停,不断求饶,双腿无力地伸开,瘫软在床上。 之前的调教耗尽我所有耐性,现在我只想看着他为我流泪,为我高潮,从今往后只能为我而活。 我想我一定坏掉了,只见他一面就难以自拔,从此深陷名字叫做杜苓的囚牢。这是他引发的罪孽,所以我要拉着他一起坏掉,让他眼中只能存在我的倒影,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只能接受我的触碰。 他高潮射出的时候尖叫出来,腰部抬起到一个扭曲的弧度,穴口频频收缩。 紧缩差点把我也夹射,欲火直冲头顶,我解开他手腕的捆绑,把他酥软的身体拉入怀中。姿态变换令我进入的更深,他乖巧地趴在我身前,全身重量都撑在我的长枪上,纤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缩着脑袋,连呻吟都发不出来,被折腾的只剩下呜咽啜泣。 我再次耸动腰部,带着他一起攀上顶峰,与他合二为一,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我终于得到了他。”   魏凯刚要翻下一张图片,然而手机瞬间被妹妹抢了回去,“下一张是我哥哥私事儿了,就不给你看了!”   魏凯:“……”你刚刚怎么不说是私事儿?! 第59章 案例12.5 ● 最爱的那只猫   古青啸在第二天对外宣称杜川沭不堪折辱,于夜间服毒自杀,闹得账外那群准备拿杜川沐换钱的将士哀怨连连,怒骂怎么这小子一点苦都吃不了,才被抓到就寻死。   而话题里的主角被锁在床旁柱子上,身体赤裸,虽已被打理过,但仍觉得股间有液体黏黏糊糊,被扩张到极限的部位颤颤巍巍合不拢。   他抱膝躲在柱子后面,脚踝上拴着锁链。锁链很长,能够到床上,但杜川沐碰到床就记起备受折磨的昨夜,死活不愿上床。古青啸也就随他去了,他不打算太过宠他,先让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才好。   成为阶下囚的杜川沐就这样被迫消失在世间,变为古将军的小厮贴身服侍。偶有亲信看出他的身份也都视若无物,避而不谈。毕竟古青啸势如破竹地杀向敌国王都,不出意外很快就能完全拿下,一个灭国的皇子是死是活,是什么身份根本无关紧要。   也有亲信在许久之后提醒古青啸要提防杜川沐逃跑,并用利用血统寻找遗国将军富国。   古青啸随口笑道:“阿苓很乖的,不用担心。”   此时杜川沐已经做了五六年的禁脔,被磨掉了菱角,圈养在古府,对古青啸的需求千依百顺,乖巧听话。杜川沐想要什么古青啸就给什么,生活甚至比之前在皇宫里过得更为奢华。   古青啸怕他不熟悉符国水土,特意千里运送杜川沐家乡的泥土与植被过来,花重金栽培,把将军府设计的与杜川沐原先的庭院一样。   一开始将军府的下人还瞧不起杜川沐,认为他仅仅是暖床的奴仆,因而对杜川沐态度散漫,让他本就破碎的自尊心更碎了满地。   他默默咬牙忍受,怨气堆积起来,终于在某次床事运动时崩溃的爆发。他身体被搞得溃不成军,外加上情绪低沉,绝望地趴在古青啸身下痛哭。他以为他会就这么被玩死,却在第二天发现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消失了,新来的仆人皆机灵懂事,把他当成主子伺候。   杜川沐知道是古青啸帮助了他,虽然知道本来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也忍不住带点感谢,变得依赖古青啸,明白自己唯有跟着他,才能有好日子过。于是他慢慢忘记自己的身份,不再抵抗古青啸的触碰,反正抵抗也没用,不如乖顺一点,学会享受。   古青啸知道自己这回彻底驯服了杜川沐,这只金丝雀愿意窝在自己怀里,偶尔还会撒娇,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作为奖励,杜川沐获得了他想要的一切,除了自由……   古青啸满足于杜川沐的变化,新来的下人们也渐渐失去了戒心,监视变得松懈,这给了杜川沐人偷偷跑掉的机会。   如同所有故事里的囚徒一样,他暗自计划了许久,跑的人不知鬼不觉,都失踪几个时辰了,下人们还以为他在后花园里休息,来来往往无一人注意到杜川沐已经不见了。   古青啸发现后雷霆震怒,气地差点血洗将军府。可现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他强压下愤怒,命人封城查找,却没有找到人。于是他下了通缉令,扩大搜索范围,然而仍然一点线索都没寻得。   他想起亲信的话,怀疑杜川沐是不是真的想复辟国家,于是不止派人寻找杜川沐,还四处捉拿遗国战将。讽刺的是心爱的宝贝没找到,却由于捉拿遗国人士有功,得到了皇帝的赞赏,进而获得了更多的财富。   可他一点都不想要,没有了杜川沐,他还要那么多财富做什么?   他想,如果抓到了杜川沐,他一定要打断他的腿,让他哪里也跑不了,只能乖乖呆在床上。更不如刺瞎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耳朵,拔掉他的舌头,他的宝贝体会过刺骨的疼痛作为惩罚后,一定不敢再次逃跑了吧,也没有能力逃跑了。   古青啸甚至准备好了工具,造好了笼子,只等着那只淘气的金丝雀被逮回家。   但他没有等到。   他等到垂垂老矣,强迫自己活下去,固执地认为多活一天,就多一分见到杜川沐的机会。   迟暮之际他躺在为杜川沐准备的笼子里,抚摸着冰冷的笼壁,幻想在抚摸杜川沐的身体。   只要在看到他就好,他决定不惩罚他了,只要他能回来,再看一眼就好。   阿苓,你看,庭院里还是你走时的样子,充满你家乡的味道,一点都没变……   “表叔!”继承他爵位的表侄子冲进来,跪倒床边,“表叔,我刚才去整理后院了。”   “孽障!禁止、禁止你动后院!”古青啸惊怒地拍着床板,喘息地骂道。   “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家里地方不够住的,想休整一下。”妻妾成群的表侄子被古青啸吓了一跳,“您别激动。是这样,我刚才说把那座假山石挪走,放到其他地方,那里盖成西苑。但没想到假山下面……挖出个东西。”   表侄子炫耀似的举起一块脏兮兮的金环,“这是表叔你通缉的那个人身上的吧?”   古青啸瞳孔扩大,猛地坐起,一把抢过混着泥土的金环,“你哪里找到的?”继而由于剧烈的起身而咳个不停。   他虽然给杜川沐解开束缚后,却仍然保留了脚踝上的金环,并且焊死了金环,除非破坏,否则无法摘下。一则为了好看,戴着金环的金丝雀有一种被凌虐的没敢,二则用来时刻提醒杜川沐自己属于谁,提醒他不要产生反叛之心。   “我、我……”表侄子犹豫该不该说。   古青啸怒吼:“快说!”上天垂怜,难道真的在死前可以见他一面?   表侄子被惊道,一口气吐豆子似的说完:“我在假山下面发现具骷髅,上面佩戴着这个。”   古青啸这才发觉手中的金环虽然肮脏,但完整没有破裂,显然是某人到死都佩戴着,一直没有摘下。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院,原先假山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个大坑,坑旁堆着一撮被搞散架的骨架。头骨黑洞洞地瞪着古青啸,面目狰狞。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古青啸扑过去,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明明只是一具骷髅,却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姿态。他亲吻着杜川沐的额头,泪流满面,疯疯癫癫:“我终于找到你了,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讲完了。”妹妹一把拍在魏凯诊疗台上,“魏医生,你怎么看?”   魏凯高深莫测地仰头沉思了一下,“我猜那个叫杜川沐的,并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而听话,倒像是应激综合征,最后忍受不了,抑郁自杀了。”   妹妹怔住:“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对哥哥怎么看?”   魏凯一脸茫然:“你哥哥?他写的故事不错,虽然有矛盾和难以理解的地方,但总体逻辑清晰,没什么大问题。”   “不对不对,”妹妹反驳,“我哥哥认为他是古青啸,那只该死的布偶猫是他的杜川沐啊!这是他们前世的故事。”   “……”魏凯挑眉,“哦——这就确实是问题了。如果你哥哥历史好一点,就会知道中国有记载的正史上没有符国这个国家,也没有国姓为杜。”   妹妹:“但哥哥,他对那只猫的态度,就好像在补偿他的过错!他真的认为那是他俩的前世,是上天给他一个机会来弥补前世的鲁莽,让他可以再次照顾爱人。外加上……”妹妹顿了下,脸红道,“那个故事写的也好真实!”而且很有意思,这么有趣的故事怎么能不是真实的呢!尤其是前世BE,今生HE什么的,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魏凯不解:“你认为这是个真的故事?”   妹妹点头:“很有可能。”   魏凯更不解了:“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说明你哥哥没有精神病啊!”   妹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都没想到这点。   俩人互瞪,妹妹败下阵来,弱弱地说:“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我哥哥跟只猫在一起。”   魏凯摊手:“我这里不管拆散姻缘。”   “……”妹妹反应过来,“不对,如果是真的,那我哥哥岂不就是个万恶的变态了!”   魏凯同意:“是的。”   妹妹:“……”医生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吗!   魏凯:“那你们还要治疗吗?”他默默地把“你哥哥”改成了“你们”,觉得愿意相信这个故事的妹妹也被刺激的不太正常了。   妹妹缓了缓情绪,摇头道:“算了,不治了。哥哥做了那么渣的事儿,就惩罚他好好补偿那只破猫吧。”呜呜呜,好不甘心哥哥被猫抢走,被女人被男人都好,怎么偏偏是只猫呢!她……她也只能接受了,还得帮着哥哥伺候猫主子,给哥哥当助攻,这样才是个好妹妹。   魏凯面无表情地看着妹妹伤心欲绝地捂脸跑出去,扭头教育齐汾:“你看,这就是过于代入的下场,把自己也闹得神神经经的。”   齐汾无语:“老师您不管吗?”   “管什么?怎么管?”魏凯叫了下一个患者的名字,“患者及患者家属都不接受治疗,我们医生也没很绝望啊!……哎,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问题?”   “问题个屁!我才没有问题!”新来的患者大吼。   魏凯无端被喷了一脸涂抹星子,淡定地擦脸转向陪着来的家属。 第60章 齐汾的病例 ● 表白   走廊上乱糟糟的,听着像又有患者在发疯,大吵大嚷最后被几个医生抬了回去。病房内齐汾把一些患者隐私方面的信息抹掉,像在讲故事一般把这个病例讲给方柯然听。   方柯然听得入迷,好奇地催促:“继续讲,后来呢?那个哥哥跟他的宝贝猫怎么样了?”   齐汾耸肩;“不知道,后面我没再见过那个患者和他的妹妹了。”   “我最讨厌两件事你知道么?”方柯然严肃地说,“一、说话说一半,二、……。”   齐汾:“……”患者自己不来看病,怪我喽?   结果后面的故事只能靠脑补,方柯然托腮道:“你说那个前世是真的么?”   齐汾理所当然地回答:“不是吧!”   方柯然歪着头道:“我怎么觉得是真的呢?”   齐汾:“所以你是患者,我是医生啊!”   方柯然:“……”我都忘了自己还在住院了!   齐汾讲地口干舌燥,竖着耳听外面声音,想着等他们闹完就回办公室接水∑。   方柯然脑中自己扩展了几万字后剧情,然后陷入幻想中不可自拔,还低声念叨:“你说,现在这个年代,谈个恋爱怎么都那么累。”   时代不背这锅,齐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自己找的乱七八糟的男友猫友,管时代什么事。   “你呢?你女朋友是正常人么?”方柯然突然问。   齐汾:“……”这特么叫什么问题?会不会说话,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然后方柯然自己也发觉问题问法不太对,赶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汾面无表情:“我没女朋友。”   “那有男朋友?”   “也没有。”   方柯然惊讶道:“怎么会呢!你长这么可爱,那肯定有好多人追吧?”   齐汾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自己身上的,他没有回答。   方柯然当齐汾默认了,自顾自拍拍齐汾的肩膀,“要珍惜追你的人啊,至少他还是个人,等你以后也像我们一样,最后爱上的对象都不是人,俩人吵架了想吐槽都找不到地方。”   齐汾:“……”好有道理,这年头标准真低,是个人就算优秀的了。   他有点想念当初害羞支支吾吾不敢讲话的方柯然了,熟悉了后怎么感觉他这么二呢!   “既然你没有女朋友,”方柯然眨眨眼,“那你也不用跟谁报告行程吧?”   “啊?不用啊。”齐汾不解。   方柯然贱兮兮地笑道:“那你手机借我玩玩吧。”   齐汾:“……”真是够了!不借,要借找你主治医生借去!   他没想到方柯然还真得到了他主治医生的同意,管齐汾接去了手机。结果下午时间就看见俩人在活动室里,挨在一起打游戏。方柯然开着Keliven带着他的主治医生做任务,主治医生一边专心游戏,还不忘跟方柯然套近乎,美其名曰心理治疗。   送你俩去电击治疗网瘾啊喂!齐汾在心里呐喊,我也想玩!   下班时方柯然还手机时候,暗搓搓地笑着让齐汾赶紧去赴约,“人生苦短啊!加油!成功了,等我出院后带你任务庆祝!”   “???”   齐汾稀里糊涂地被提醒有个约会,走在路上还在纳闷,查了下手机后发现方柯然竟然和姜牧聊了会儿天。起因是姜牧问他下没下班,然后俩人聊得热火朝天,姜牧话里话外让人误会齐汾和他互相暗恋,这才闹得方柯然最后态度如此奇怪。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齐汾抓狂地想。   路上耽误了一段时间,等到姜牧家的时间比平时回去还要晚一点,他又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心烦气躁,想法改变了八次。最后总结了一下,自己无论有什么想法,最终都会陷入对方的节奏,干脆……什么都不想好了。   他破罐破摔地按响了门铃,没过半秒门就打开了,好像里面的那位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开门。   齐汾紧张地打招呼,“晚上好。”姜牧穿着居家服,系着围裙,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而已,却被齐汾异想出了些许别样的味道,差点怂地后退。   “快进来。”姜牧看齐汾半天没动,把他拉进来,关上家门,“外面有蚊子,不好长时间开门。”   齐汾:“……”大冬天哪里来的蚊子!   他忐忑地等姜牧说什么,却没想到后者在关上门后,就跑去厨房把菜都盛出来放上桌,平常的好似齐汾真的只是来家里蹭个饭,他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一样。   姜牧厨艺很棒,四菜一汤,竟然还做出了一条卖相极佳的松鼠鱼,刀工处理的非常漂亮,糖酥勾芡,色泽香艳。   齐汾围着厨房垃圾桶转悠了许久,找有没有饭店的打包盒,琢磨这条鱼是不是从外面买来的充数的。   姜牧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气地拍了他一巴掌,“你有个不会做饭的师父,和一个做饭跟屎一样的师叔,你也能学会。”然后笑着把齐汾轰去了餐厅。   齐汾脑中浮现出小姜牧惨兮兮的被迫穿着围裙给长辈们做饭,否则就没饭吃的样子,真是又可怜又可爱。他后来偶然有机会尝到了姜荻做的饭,发现其味道可以与米其林餐厅的饭菜相媲美,而姜牧一身厨艺都是从姜荻那里偷学来的,所谓“屎一样”的形容完全是为了引齐汾同情才这么说的。   很多事情看起来可怕,实际做的时候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布满危机。   比如这顿饭,齐汾是吃的非常满足,俩人聊得热火朝天,与吃的每顿饭之前没什么不同,并没有任何表白后的尴尬之处。   齐汾还顺道问姜牧能不能帮到方柯然,姜牧听完摇摇头,说人工智能这样的还是交给科学来解决吧,毕竟AI并不做梦。   “哎,真希望科学能发展的再快一些。”齐汾惆怅道,“有那么多患者都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满嘴甜滋滋的味道,一点都不尽兴。如果有酒就好了,他无奈地想。   来之前他担心姜牧会准备酒准备灌醉他,认真回忆了下自己的酒量,决定不管对方怎么劝都坚决不能喝多了。结果人家根本没准备酒,临了拿了瓶果粒橙放上桌,光明磊落,摆明了自己不是那种小人,才不会趁人之威,搞得齐汾现在想喝点酒,都不好意思主动提。   齐汾不知道的是,在他来之前姜牧着实纠结了一番。他既想速战速决把小家伙搞到手,又不希望齐汾给予的任何反应被酒精所影响。最后还是决定当个正人君子,不靠任何外力。   其实姜牧比齐汾要忐忑的多,他本想温水把青蛙煮熟了,但没想到中间被姜荻横叉一杠子,害得小家伙生气跑掉了,使得所有计划都被破坏,不得不提前表白。可现在水温都还不热,最多做到了关系暧昧,离爱情海差的远。   他知道他会被拒绝,他甚至替齐汾想到了一百种拒绝他的理由,却没有想到一条答应他的理由。所以他连听都不敢听,只敢用强硬的手段忽悠对方,同时也在忽悠自己。   曾经把齐汾当成一个有趣的玩具来欺负的人,发现他其实早就不是掌控节奏的那个了。   姜牧现在问都不敢问了。   二十几年来他面不改色的破过无数人的心理防线,让各种对他有防备的人最终吐露真情,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胆小。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只敢从后面抱住正主动收拾餐桌的齐汾,一语不发。犹如只要自己不说话,对方就无从拒绝了。   齐汾不知其意,僵在原地没动,手里还举着餐盘。俩人保持诡异的沉默,姜牧把脸贴在齐汾后脑勺上,搂着他不动。   松鼠鱼盘子很沉,齐汾举累了,又放回了桌面上,等着姜牧开口。   姜牧:“……”我不说话。   齐汾:“……”这是什么新方法?!   最终还是齐汾先耐不住劲,反手拍拍姜牧脑袋,“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姜牧倔强地不说话,反而一口咬住齐汾指尖不放,拿牙齿轻轻研磨。   齐汾:“……我没洗手。”   化身为大型犬的某人默默地把舌头收了回去,但仍然叼住不撒嘴。   齐汾提议:“咱先把桌子收拾了好吗?”吃撑了,闻着饭香很不舒服。   姜牧在齐汾手指头上咬出几个小牙印,然后松开他跑去收拾桌子,“我来。”速度飞快。   齐汾搓着自己手指上的压印,跑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姜牧家很大,只有两人在家的话略显空旷,他出来后没看见姜牧,房子里静悄悄的。齐汾下意识觉得这家伙又有阴谋诡计,小心翼翼地去客厅坐着,刚想打开电视看点什么,就被一个庞然大物压倒在沙发上。   沙发径深长,俩人叠起来趟上面一点都不拥挤,齐汾被压的喘不过气,勉强抬起头,“喂……”,然后被捂住了嘴巴。   齐汾:“……!!”这家伙要干嘛!   “嘘——”姜牧没有下一步动作,仅仅把他压在身下,“别说话。”   身上人重量不轻,齐汾被压住后不能动,浑身都产生了一种束缚感,血液直冲心脏,紧张带点刺激。   过了十几分钟,齐汾感觉自己快断气时,才听到身上人用与往日全然不同的语气低声恳求道:“不要拒绝我。”   齐汾被捂着嘴,无法清晰的发出声音,支支吾吾,莫名其秒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拒绝你了?” 第61章 齐汾的病例 ● 表白   “什么?”姜牧愣住,以为自己听说错了,“你再说一遍?”   “你先把我放开。”齐汾艰难地从姜牧身下抽出一只手,拍拍他后背,“我要被压死了。”   “不放。”姜牧抬起上半身,盯着齐汾眼睛,“你再说一遍。”   齐汾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没、有、打、算、拒、绝、你。”   姜牧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汾,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把他催眠了,随之而来的才是狂喜,“你……”   齐汾打断他,快速辩解:“但我也不打算答应你。”   “嗯?”姜牧心里炸开了花,齐汾只要不拒绝他,其他无论说什么姜牧都无所畏惧。   “就是,嗯……我想了想,”齐汾耳后根红红的,结结巴巴地说,“试一试吧,先试一试。”   姜牧大喜过望,脸埋在齐汾颈窝,无声地大笑。   “喂,你听见没有?”齐汾使劲试图把姜牧推起来,奈何后者纹丝不动。   姜牧贴在齐汾脖颈处,声音闷闷的,“听见了。”   齐汾:“你听见什么了?”   “听见你答应跟我交往了。”   齐汾推不动他,于是拿膝盖顶他,“我只是说试试!”   “嗯嗯,我听到了。”姜牧一边敷衍一边舔了下齐汾的脖子。   齐汾被弄得瘙痒,又被压着不能躲,咯咯直乐,笑到全身发软,干脆放弃挣扎。   算了,随便你吧!   姜牧不懂为什么齐汾忽然转了主意,但他也没有深究,趴在沙发上感叹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我爱你。”他说。   齐汾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推拒他。   “我会努力的。”姜牧补上一句。   齐汾觉得自己应该给点回应,伸出唯一能活动的手臂,反搂过姜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住姜牧,尤其是当这人刚表白过,还因为他的妥协而欣喜不已。齐汾体会到了一种被爱的感觉。   有点幸福。   一只不老实的手悄悄探进齐汾上衣,腰间两个小小的凹陷被碰到,令齐汾一下子就失了力,瘫软在床上。他在欲火被勾起前及时按住那只作恶的手,坚决道:“不行。”   姜牧手被按住动不了,“为什么?”   齐汾随意抓了个借口:“付丹伥在旁边?”   “没在,他走了。”姜牧把齐汾当成毛绒玩具似的,抱住使劲蹭,“短时间不会回来。”   齐汾想不出别的借口,干脆直接说:“就是不行。”   姜牧一脸委屈:“那……我就蹭蹭,不进去?”   鬼才信你!齐汾严辞拒绝:“不行,怎么都不行,要不我就走了。”   “那我不做了。”姜牧立马妥协。美人在怀能看能碰不能吃,这滋味太难忍了,但总比美人跑了强。   他使尽浑身解数去勾搭,可美人依旧不为所动,他只得暗搓搓地订下其他的计划,暂时放弃。   之后齐汾又搬回了姜牧家住,每天通勤上下班。姜牧本来想接送他,可认识姜牧的人太多,齐汾怕被人看到,送了几次后就不愿意再叫他送了。   齐汾虽然坚持守住底线,不愿跟姜牧发生最后那层关系,但姜牧每晚又摸又舔的,总要把他搞到筋疲力竭。   齐汾难以应付,担忧这么下去早晚得擦枪走火,跟姜牧提议:“要不咱们一起玩游戏吧?”   姜牧没兴趣:“不,你比游戏好玩。”   齐汾:“……”泥垢了,你不玩我自己玩!   最后变成了每晚齐汾靠在姜牧怀里打游戏,姜牧坐在一旁欣赏齐汾。   齐汾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如果他在床上时也能这么认真就好了。姜牧在自己的幻想里畅游,把自己想硬了。   被戳到的齐汾:“……”我什么都没做吧?!   齐汾打游戏笨的可以,很多简单的任务都过不去。虽然方柯然此时已经出院,偶尔可以帮帮他,但大部分时间齐汾还是一个人玩。姜牧看齐汾玩的着急,又不喜欢他和别人组队打游戏,虽然不知道这游戏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在齐汾不在家的时候,也偷偷摸摸的下载练了个号,结果发现确实挺好玩的。   齐汾再次上线时被一个服务器榜上有名的号加入组,送了一堆东西。   莫名变成财主的齐汾一脸懵逼,回家看到在姜牧高深莫测地待在客厅里,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孔雀开屏般的炫耀。   齐汾恍然大悟:“你送的?”   姜牧夸张地点头:“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吧!”   “你哪里来的这些东西?”齐汾不解,他不是不屑于打游戏么。   姜牧登上账号,卖弄似的给齐汾看:“我练的呀!你要是以身相许,我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可以送给你。”   “……扯”齐汾翻了个白眼,“这号早就在排行榜上了,不可能是新练的。”   牛皮不小心被戳穿了,姜牧也不脸红,搂着齐汾承认道:“是我买的。看你练那么费劲,就买了个号帮你。开心不?”   齐汾是挺开心的,但有点心疼钱。   “所以……”姜牧趁机吻上齐汾,一边舔一边撒娇,“少打点游戏,多看看我嘛!”   齐汾没想到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有点感动,回了姜牧一个绵长的深吻,“谢谢!”   姜牧感到齐汾的主动,幸福的冒泡,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所以今晚……”   “不行。”齐汾仍然拒绝。   姜牧不理解齐汾为什么如此抵触,摇尾乞怜:“反正晚上也没事儿,试试嘛!”   “有事啊!”齐汾拿起手机,“这么多好东西,得挨个用一下才行,不能浪费。”   姜牧:“……”失策了!   新年是法定节假日,放假三天,但医院不放假。好在齐汾还是个实习生,并不会给他单独排班,所以也有幸放了假。姜牧的工作更类似于自由职业者,本来公众放假一般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但他这次提前把所有工作都推掉,决定带着齐汾出去度假。   太远的地方去不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带他去于晚的那套别墅。近期姜荻似乎有事儿,虽然一直在打理那栋房子,但并没有住在里面,正好适合过去住一两天。   收拾行李的时候姜牧各种幻想自己该以什么姿势把小家伙吃到肚子里,不时诡异的露出笑容,惊得齐汾在心里给他列出一串精神障碍的病症,可以直接打包送医院了。   于晚的小别墅依旧是如梦里一样精美别致,像是从大都市到了世外桃源一样,让居住者体验到了远离城市喧嚣的安宁与寂静,如果不是知道具体地址,很难想象这个小区竟然坐落在城市中心。   姜荻在上次被姜牧嘲讽后,花钱找人重新布置了下庭院。现在别墅周围被铺上了绿油油的抗寒草坪,修建的整整齐齐,让人想躺上去打滚。各种花卉虽然没开花,光秃秃的枝丫却另类坚强的美感。别墅门前还别出心裁的挖出一块小池子,鹅卵石底,几块巨石围绕,上面有着出水孔,显然在夏天可以通水造出瀑布的效果。   整个庭院设计的美观养眼,就连挑剔的姜牧都找不出有什么问题。   别墅内暖和舒适,在来之前,姜牧已经通知物业,让他们提前打开了别墅的供暖系统。   齐汾从寒冷的外面进了温暖的屋子,刚进屋就站在门厅的空调出风口不想动,还是姜牧帮他扒下了外套,轰去内屋,怕他一冷一热的把自己搞生病了。   “楼上有温泉水。”姜牧正把行李从车上提下来,“应该已经放好水了,快去泡一泡。”他把齐汾往二楼楼梯的方向推了推。   齐汾听了后兴冲冲地奔上搂。   二楼有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和一个超大的露天平台。   平台上修了个半大不小的池子,碎石子铺的地,在夏天光脚踩上去一定非常舒适。池子旁边的水龙头正汩汩的流着水,汇聚成一潭淡蓝色的池水,热气袅袅,在零下的天气里极为诱人,光是站在旁边就觉得身心都被温暖了。   池子虽然是露天,但小区别墅间隔大,平台旁还种着一棵高大的毛泡桐树,虽然冬季树叶落光,但枯枝繁茂,也足够遮挡周围视线,在池中玩耍时不必害怕被人看到。   放别人家里,齐汾肯定感叹一句有钱就是腐败,等自己享受到了,腐败被抛弃,只剩感叹有钱就是幸福。   他犹豫了一下,但热腾腾的温泉太过诱人,他放弃挣扎,奔回屋里脱光衣服换了条泳裤,迎着寒风蹿进了池子。   瞬时毛孔舒张,热气从脚底蒸变全身。齐汾靠在池边按照人体结构设计出的浅台上,想着要是再下点小雪,喝点小酒,这日子就太幸福,简直死而无憾了。   姜牧在楼下搬行李时接了个电话,是之前一个患者打过来的,电话耽误了点时间,他找上楼时看到二楼平台上,他心爱的宝贝斜坐在温泉池里,瘦小的身体在池水水下隐隐绰绰,肚子上没什么肌肉,软软的似乎很好捏,姜牧熟悉揉上去时候的手感,顿时蠢蠢欲动。池面上露出个小脑袋,脸庞被热气熏的微红,由于过于舒服,闭上眼睡得正香,似乎梦到了什么,咂咂嘴歪了歪头。   姜牧深吸一口气,再也无法忍受,飞快地褪去衣物,也跳进池子里。 第62章 齐汾的病例 ● 表白   水花飞溅,波纹荡漾,齐汾被溅了一脸水,不悦地眯眼看向肇事者。   水池旁的座位只能容下一个人仰躺,他发现姜牧也跳了进来,懒洋洋地往一边蹭了蹭,给姜牧挪出个位置。   姜牧顺势走了过去,刚坐下,就见齐汾嫌挤,迷迷糊糊又蹭了回来,趴进姜牧怀里继续睡。   水温40度左右,泡在里面很舒适,但温度这么高泡久了容易导致脱水。姜牧看齐汾睡得正香,并不想很快出去,抬起身把入水龙头关闭,让池水可以自然冷却几度。   人肉垫子跑了,齐汾睡得不如之前舒服,不满地把“垫子”拽回来,还拍拍“枕头”,攒成一团继续睡。   姜牧看他太累,本想睡醒了再说,结果猛然被按了两下胸肌,一下子撩起火来。   他报复性地在怀中温热的躯体上来回揉了两下,触感柔软,被水滋润的滑嫩无比。结果火越撩越大,也等不及齐汾醒来,悄悄地伸进他的泳裤,对着他挺翘的臀部一阵揉捏。   齐汾在睡梦中感觉有东西在咬自己,运转生涩的脑子里幻化出一只大舌怪正对着他屁股舔,顿时被自己的幻想吓醒了。   醒来发现确实有东西在自己身上胡闹,一只手甚至沿着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打转,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瘙痒难忍。齐汾感觉自己不争气微微抬起了头,正抬手想要制止,被耳边吹来的气息激得打了个战栗。   “醒了?”姜牧低吟道,似乎在作乱的不是他。   “别碰!”齐汾试图逃离魔爪,被轻戳了下腰窝,一下子泻了力。   自从跟姜牧在一起后,他才发现自己腰窝敏感的不行,一碰就各种走不动道。悲剧的是这事是由姜牧先发现的,之后这地方就遭了殃,没事就被戳戳挠挠,齐汾觉得他早晚得把腰窝捅出个洞来。   姜牧趁齐汾无力闪避,上下其手,缓慢画着圈,“让我玩玩。”   这地方是用来玩的吗?!齐汾想反抗,却被搞地腰部酸软,瘫在姜牧身上,任其为所欲为,脸浸在水里,无力地吐着泡泡。   姜牧动作很快,温柔又粗暴。齐汾身体被一道火焰由下烧到上,所有感官被彻底烧成灰烬,他很快丢盔弃甲,缴枪投降。   他羞愧地钻进水里躲避,然后突然意识到池水被自己弄脏了,赶忙又把脸露出水面,不愿再把脑袋放进去。   齐汾躺在姜牧怀里喘息,很快感到作乱的手渐渐后移,目的地不言而喻。   他挣扎起来,虽然力度只够激起几个不大的水花,但还是被姜牧察觉到了。   “不会疼的。”姜牧安慰他,另一只手握住齐汾的手,给他安抚。   “不行。”齐汾坚守底线,依旧不同意。   “为什么?”姜牧边说边舔齐汾的耳根,“有什么隐情吗?”   姜牧声音低沉,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地意味,无端地给听者信任感。   齐汾听着醉人,如果是平常他很可能就从了,可他摇摇头,试图把情欲从身体里甩出去,“不行。”   姜牧强压下身体躁动,耐心引导:“为什么?并不是什么值得抗拒的事情,只是带给你快乐,为什么不行呢?有什么原因,说出来。”   “呃……就是……”齐汾满嘴胡诌,“之前在消化科见习时,各种痔疮肛脱肛裂肛瘘肛门息肉肛门囊肿脓肿……”   他一口气把知道的有关肛肠的疾病全说了出来。这段话杀伤力最大的是对于一个医学生,看见这些医学术语后脑中会自动浮现出对应体征图片,瞬间什么欲望也没了。   “……”姜牧知道小家伙是故意给自己捣乱,恼火地掐了他胸前一下,引得齐汾短促地尖叫一声,然后才道,“我也是学医的,不会弄伤你的。”   “你做过?”齐汾捂着胸前,生怕再被袭击,“没做过没经验,你怎么知道不会受伤?”   姜牧语塞,这话怎么接都不对。他发现在自己无意的调教下,小家伙变狡猾了。   “好吧!”姜牧只得再次妥协,“但你撩了我,你得负责灭火。”说完暗示性地顶了齐汾一下,正好戳在了臀部。   齐汾明白了他的暗示,想拒绝,又怕过度抵触会激得姜牧不管不顾。翻个身跪在姜牧旁边,白嫩的手藏在水底,摸索地探寻了过去。   水面上只留了一个小小的脑袋,脸红耳热,也不知是羞赧还是热气熏的。   姜牧虽然计划失败,有些失落,但依旧很愉悦。他倾身与齐汾亲吻,情感上的满足更甚于身体获得的快感。   冬日冷风吹过,水面荡起涟漪,清湛的暖池内俩人相拥缠绵。   寒风刮开了厚厚的乌云,繁星满天,远处炸裂开一朵朵礼花,隐隐传来人群的欢呼雀跃,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新年快乐!”虽然零点钟声还未响起,但被周围的气氛影响,齐汾开心地击打出水花,对姜牧送出新年祝福,“祝新的一年里,呃……身体健康,财源滚滚!”他不太会这些冠冕堂皇的祝词,没说几个词就卡了壳。   姜牧抱着齐汾,把脸枕在他肩膀上,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向远处绚丽的烟花,笑道:“不如祝咱俩往后每年都能这样过节。”   齐汾愣了下,心跳得极快,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啊!”   “那你呢?新年有什么计划?”姜牧问道。   齐汾毫不犹豫:“毕业!”   姜牧想起最初见到齐汾的原因,忍俊不禁:“哈哈!你那个神奇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了?”   “别提那煞风景的事情!”齐汾想把自己的课题跟礼花一起炸了,激动地说,“我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吸血鬼、狼人、竟然还特么有灵魂!你说这玩意怎么写!”   姜牧被逗得轻笑。   这提醒了罪魁祸首是谁,齐汾反手锤了姜牧一拳,“还有你!净添乱!废了我好几个案例,都没法写!”   “别急别急。”姜牧憋住笑,任由齐汾捶打自己发泄,“我这边有几个患者,大多符合你的课题入组条件,到时候可以问问他们同意不同意。”   齐汾不解气,又掐了他几下,“那你得快点帮我问,春节前就要中期答辩了。”   春节在二月初,也就是他还有最后一个月来准备中期答辩,时间紧迫。   “好,明天就问。”姜牧答应他。   齐汾继续提条件:“还得帮我改论文。”   姜牧什么都答应:“行。”   目前压力最大的事情找到了解决办法,齐汾喜上眉梢,在姜牧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望着如今较少见到的繁茂的星空。   礼花一朵朵炸裂,宛若在举行新年表演,形态各异,五彩缤纷。然后突然停止,炸裂地声音犹在耳边,周围却已经陷入沉寂。   沉默中齐汾想到了什么,兴奋的心情冷静下来。他突然失去了乐趣,爬起来要离开。   “不泡了吗?”姜牧拽住他。   齐汾深呼吸一口,试图让心情重新愉悦起来,强颜欢笑:“再泡就发芽了!回去啦!”   “好。”姜牧跳起来,光着身子蹿出池子,“你等下我去拿个浴袍来,别冻到。”   都泡这么热了,哪里会被冻到!齐汾无奈,然后觉得身体更暖和了。   姜荻喜欢打游戏,别墅内放了各种游戏机。齐汾之前被打开了游戏的大门,拿着手柄打游戏打的不亦乐乎。   弧形电视旁立了一个高高的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游戏,齐汾一个一个翻找,拿出第二个箱子时,本该装满游戏碟的箱子却放了无数小黄碟,裸体美女在上面搔首弄姿。齐汾傻了眼,回头看姜牧还趴在沙发上抑郁,偷偷把箱子放了回去。结果第三个箱子里装满了GV。   齐汾:“……”为什么会装有这玩意啊!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面无表情地放回去,装作没有看到。   新年三天假期,姜牧之前在心里认真做了个计划,从温泉到卧室,从沙发到客厅的大落地窗前,他都想尝试一遍,跃跃欲试。只可惜计划的第一步就失败了,小家伙由于未知的原因死活不愿意跟他做。   他使尽万千办法想哄骗齐汾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却屡屡失败,对自己屡战屡胜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号称哑巴在面前都能开口说话的心理治疗师,怎么栽在一个小小的齐汾身上了呢!   “与我有关?”姜牧郁闷地猜测。   齐汾长叹一口气,随便抽了个游戏光碟,起身回到姜牧身边:“……没有。”   姜牧贴近齐汾,鼻子一耸一耸的,装作犬类一样嗅着他的气息,“难不成,你以前被侵犯过受伤了吗?”   “怎么可能!”齐汾无语,把姜牧的大脑袋拍到一旁,“你在想什么,别瞎猜了啦!”   这几天姜牧脑洞大开,猜出的原因都可以撰写出一本《论老婆为什么不跟我睡觉》的书了。   姜牧仍不甘心,齐汾认真地跟他保证,“过段时间,好不好?”   “好吧……”   最终姜牧只能选择在有限的范围内给自己谋取福利。   比如在齐汾认真玩游戏的时候摸得他面红耳赤,不时咬他一口,然后坏笑地看着电视上的游戏主角被怪物打死。   再比如……哦,没有比如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愤怒的齐汾扔出了娱乐室,锁在门外,只能透过娱乐室门缝哀嚎。   “我打了半个小时的BOSS了,就要通关了!都赖你!滚出去!”齐汾气到休夫。 第63章 齐汾的病例 ● 表白   假期永远嫌短,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由于姜牧职业原因,本来对假期没太大感觉,这回算是终于经历了一次节末综合征。   假期第三天,从早上开始姜牧就状态不对,把早餐面包戳出无数个洞,就是不往嘴里吃。   “怎么了?”齐汾关心地问。   “假期要结束了……”姜牧烦恼地托着腮,“别去上班了,在家里陪我,我养你。”   上班的人吃饱喝足后看着不上班的胡思乱想。   齐汾起初不想搭理他,后来看他越念叨越离谱,开始用果酱在面包片上写数字,计算要多收几个患者能把齐汾那份钱也赚回来了。齐汾实在忍不住提醒道:“我是毕业实习,又不是为了赚钱。   “哦,对。”姜牧点点头,一口画满果酱的面包片吃掉,又拿出一片新的写写画画,“那咱们去毕业旅行吧?”   齐汾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闲的。   从高中到大学,齐汾每天都忙于学业,偏偏选了医学这个比再参加一次高考还可怕的专业,这几日他也感受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快乐。这天他在小别墅里跑上跑下,每个角落都看了看,还没走呢就留恋起来了。   姜牧宠溺地笑道:“喜欢可以常来呀!这边离得不远,平时也没人住。”   “……”齐汾对着窗外秋千流哈喇子,真希望到了夏天可以有机会坐一下试试,“好!”   新年过后的三院笼罩在一片懒散的气息中,医生护士还在忙碌,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不少,说话聊天也懒洋洋慢悠悠的,半天抓不到重点。   之前见到每一个患者,齐汾都如饿狼似的扑上去,觉得是自己的潜在入组对象。现在有了姜牧的保证,虽然还没来得及见到那些患者,但也安下心,不用去拼命找同性恋患者了。   他最近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算是体会到了谈恋爱的好处。白天有学业忙,晚上家里有人等,一点也不像是真实的生活。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总有情侣要秀恩爱拉仇恨了,如果可以,他也好想带姜牧出去炫耀给那帮损友,让他们也嫉妒嫉妒。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先被患者秀了一脸恩爱。   这天齐汾跟魏凯在门诊接待,魏凯突发奇想,想锻炼锻炼齐汾,让齐汾坐在主位,自己跑到侧边坐着协助他。   结果第一个患者就顶着犄角进来了,棕红色的立在脑袋两侧,顶端还向后拐了个好看的弧度。   齐汾恍惚间以为自己来到了整形科,否则怎么会看到这么奇怪的东西呢!   他还没来得及问诊,患者自觉地做自我介绍:“医生好,我是条红龙。”   齐汾在系统里输入“条宏龙”,并感叹这名字真奇怪。   “不是,”患者手臂展开,划过一圈极大地范围,“我是真的龙,不是叫这个,我叫Aorialstrasz。”他说自己本体是一条超级大的红龙,外国那种,没事儿就往家里叼金币,最喜欢做的事是趴在自己的金币堆上睡觉。   齐汾把“条宏龙”删去,输入他真实姓名,刚输入了个A,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拼不出来。   患者A继续解释:“不是我有问题,是我男朋友最近不太正常。”   “他怎么了?”齐汾问道。   “他经常偷偷摸摸地藏东西,还经常骗我,晚上说单位加班,结果我去找他,他并没有在单位。”患者A担忧地说。   齐汾:“那他在哪里?”   患者A摇头,漂亮的犄角划出几道光泽,“不知道,我发过誓,不在他身上使用魔法,所以不知道在哪。”   齐汾听起来像是他男朋友出轨了,心下同情这条长了犄角的龙,“他可能只是晚上有事儿。”   “你怎么知道!”患者A惊讶道,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硕大的金色音乐盒,“他后来送了我这个,我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偷给我做这个音乐盒!纯金的!”他扭了两下发条,音乐盒盖子自动打开,悠扬的音乐传出,里面一座迷你金币山上趴着一条精致的龙,枕着自己尾巴睡得正香。   你是来炫耀你男朋友是个技术宅,会用金子给你做手工艺品的吗?   齐汾继续问:“既然如此,那么他有什么问题呢?”   “送我这个还不能说明他有问题吗?”患者A睁大双眼,犄角随着激动地语速不断抖动,红光闪闪,“这不是我的金子啊!”   齐汾不解,“请问能仔细解释一下吗?”   音乐盒正好播完了一首曲子,患者A小心翼翼地把音乐盒盖好收回去,生怕弄掉一粒金粉。   “他自己弄了点金子,然后把金子送给了我,这太不正常了!”   齐汾仍然不解:“说明他与你感情深厚,才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你觉得哪点不正常呢?”   患者A手舞足蹈:“金子,送人!他竟然把金子送人了!”   齐汾:“他送给的不是你么?”   患者A点头:“是啊”   齐汾:“那么,男朋友送自己金子,不是好事儿么?”   “怎么会是好事儿呢!金子怎么可以送给别人!一枚金币都不能送的!”患者A觉得解释的不够透彻,两根手指捏了个几乎贴在一起的缝隙,“不对,是一丝金渣都不能送人。”   齐汾这回理解了这条龙的问题所在,“所以你是认为,你男朋友送你金子,这个事儿本身很奇怪。”   “没错!”患者A欣慰于医生终于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齐汾:“是因为他喜欢你,才会送你的吧?”   这回轮到患者A不解了,“他喜欢我,和送我金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人类,”齐汾斟词酌句,“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正巧你喜欢金子,于是他就送你一个金子做的手工艺品。”   “这样吗!”患者A大吃一惊,“人类都这么无私吗!我们龙族根本不会把金子送给伴侣。我们可以为爱人去死,但绝对不会放弃金币!”   龙族竟然信奉AA制夫妻,齐汾在心里吐槽,离婚时候真方便,随时抱着自家金子跑路就行了,绝对杜绝了婚后财产纠纷。   由于齐汾眼神坚定地望着患者A,后者最终信服了这个解释,“原来如此!我太惊讶了!不过他没病真的太好了。”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回给他一件礼物?”患者A问道,“人类的习俗是不是这样?”   齐汾:“分人吧!不过还一个也好。”   “那我应该送什么呢?”患者A歪着犄角困惑,还不忘补充一句,“金子肯定不行!不过……看在送我音乐盒的份上,可以让他碰一碰。”   怎么觉得龙族都属葛朗台的呢?齐汾提示道:“送点他喜欢的,对你来说又比较珍贵的东西?”   “他喜欢,还珍贵……”患者A沉思片刻,低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我懂了!”   他懂什么了?齐汾有点好奇,但最终没问出口。   “谢谢,谢谢医生!”患者A激动地握住齐汾的双手,犄角从棕红色变成明亮的绯红色,喜气洋洋地奔出诊疗室。   解决掉一个患者,齐汾转向魏凯,期待他的点评。   魏凯刚才一直没说话,此刻拍拍齐汾的肩膀,说道:“我觉得你好像搞错了谁是患者。”   齐汾:“……”对哦,明显这条龙才有问题。   “没关系,再接再厉。”魏凯鼓励他,然后扭头朝外面叫名字,“下一个患者……”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临近春节,人们压力大,各种奇奇怪怪的病症都会出现。   前脚送走一个认为自己坐拥数十个老婆的患者刚走,后脚就来个被逼婚逼到发疯,对着大街上每一个人求婚的患者。   齐汾:这都什么毛病?怎么所有患者的病症都跟爱情有关?   但总体来讲他的接诊技巧越来越熟练,魏凯看到自家徒弟似乎不怎么需求自己的辅助,觉得自己教导有功,陷入自我陶醉。   节前会有许多家属带患者来复诊,开出足够的药量,带回老家在过节期间服用。   齐汾还不是正式的医生,没有处方权,又把主位交还给魏凯,自己趁着没事儿偷摸去趟卫生间。   时间已经是傍晚,走廊上人很少,偶见几个患者或家属无聊地溜达,等待医生传唤。   有那么一两个脸熟的人,都是在二病区住过,后来好转出院的患者。他们也认识齐汾,亲切地打着招呼,提前拜个早年。   门诊区的卫生间是医护人员和患者共用,此事被诟病很多次,因为很脏,而且经常排队,对医护人员来讲着实不方便。齐汾进门时听到门里有人在哭,极轻的泣音模模糊糊地回荡在卫生间里,有些渗人。   齐汾硬着头皮走进去,推开第一个隔间就蹿了进去,不敢多看。   哭声伴随着脚步声消失不见,齐汾想大概是某个精神病在闹,听到他已经离开,这才安心地走出来。   结果刚推开隔间门,猛然看到一张惨白的脸蛋,长发遮住半张脸雌雄莫辨,红肿的眼睛明显刚哭过。   我屮艹芔茻!!鬼啊!!!齐汾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你、你要做什么?”   “不是呢……”患者呢喃道,“每一个都不是他呢……”   最初的恐惧过后,齐汾冷静下来,知道这又是遇到一个精神病而已,“你找谁?”   “是啊,我找谁呢?”患者自言自语,“他已经死了啊,找不到了。”   齐汾:“你家属在哪里?”   “为什么他死了,你还活着!”患者突然变了脸,朝齐汾大吼道。   齐汾吓得往后一跳,结果被逼近的患者正好堵在了隔间里,他双手下压,试图安抚躁狂的患者,“你冷静。”   患者再次变脸,这次他温柔地笑着,掏出一把水果刀在身前比划,“你也去死好不好?”   齐汾真正惊慌了起来,做出防备姿态。   门被挡住出不去,他想叫人又怕吼叫声会激怒患者,“你……”话未说完,患者已经一刀刺了过来,扎在齐汾挡在胸前的手臂上,顿时血流不止。   手臂火辣辣的疼痛,仿佛不像是自己的,又仿佛想要砍掉手臂去停止这种痛苦,齐汾瞪大眼睛,眼泪倏然被逼出。他张嘴试图呼喊救命,未及出声,再次被刺中躯体。   患者疯狂地大笑,手中被染得鲜红的刀子不断戳向面前的医生,“你去找他,你去找他,哈哈哈哈!“   疼痛在身体上蔓延,又很快变成麻木,齐汾倒在地上,四肢痉挛,只剩下喘息。他感觉鲜血流到地上,顺着地砖汇聚成一小谭,倒灌进他的嘴里。使劲呼吸却感受不到空气的涌入,大概是肺被扎穿了,他猜测。   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齐汾最后想的是:被精神病人杀死,对方是不是不用负法律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如愿以偿的搞死了齐汾。   啊!心情舒畅——   要是在这里断更会被掐死吧?2333333   ————————   红龙的外形和姓名参考自魔兽里我最喜欢的角色Korialstrasz(克莱奥兹特拉兹)。 第64章 齐汾的病例 ● 表白   晚上六点多,姜牧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他今天心情很棒,白天跟他以前的患者沟通了一下,大部分表示可以接受,提前约个见面时间就好。剩下几个略有顾虑,不过也没有明确拒绝,姜牧觉得可以再争取一下。   完成了答应齐汾的任务,他哼着小曲,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给自己争取点福利来。趁着小家伙开心,不如抓住机会做点该做的事儿。   从师父的小别墅离开时,姜牧顺手把齐汾最喜欢玩的那台PS4搬回了家,并抱回了一摞游戏,大多是双人游戏。   由于职业原因,他要学习很多时下流行的事儿,对游戏也比较懂行,但却不擅长。为了不属于自家宝贝,他趁齐汾不在,抓起手柄偷偷练习打游戏,希望可以用高超的技术震住他。姜牧励志要让齐汾从各方面崇拜自己,要是能扑上来抱着自己脖子喊“我爱你”就更好了。   他沉浸在幻想里,游戏打得非常不专心,死了无数次也没闯过第一关,愤怒地扔了手柄,然后又捡起另一个手柄再接再厉。   客厅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时针悄悄转了2圈,姜牧第22次看到第一关过场CG,还是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撸游戏。   已经远远过了齐汾平时回家的时间,人呢?   除了外科以外,医院是个几乎不会加班的地方。到了下班的时间,自然会有人接班,每个岗位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除非特殊情况,不需要加班来完成任务。   姜牧玩游戏每死一次就给齐汾打一通电话,现在打了二十几通电话,都没有回应。   齐汾不喜欢姜牧去医院找他,姜牧曾经偷偷跑过去找他中午蹭饭,结果被齐汾扔了出来,说他扰乱医院正常秩序。   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都没有回应,姜牧有点担心,在家里原地转了两圈,决定还是过去看看,即使齐汾会生气也不管了。先搞清人去哪里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三院由于靠近人民医院,人民医院有急诊科,故三院并没有设置急诊。到了晚上总是人烟稀少,只有住院部和宿舍楼依稀亮着灯光,周围树木环绕,远远望去跟闹鬼似的。   可今天不同寻常,平时早已锁门的门诊楼还开着灯,不时有人影穿梭在被照亮的诊室内。   姜牧快步走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月光从头顶照下,干枯树枝随风摇摆,地面被照射的影影绰绰。   门诊楼门口停了两辆警车,姜牧暗暗惊讶,肯定今天门诊出了什么事儿了。   所以齐汾是被当做证人看管起来了,才不能用手机,连给自己发个信息都不行?   姜牧一路小跑,脑中回忆认识的几个警界朋友。   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自己应该都能帮忙把他捞出来、   如果是大事,嗯……那么就找个会魔法的一起去劫狱吧!浪迹天涯也不错!   越想越远的结果就是姜牧已经开始期待齐汾犯了大事,俩人之后相约逃跑的浪漫旅程了。   一个警察站在门诊楼门外,借着门口微弱的照明灯,艰难地拿笔在一个小本上记录。   姜牧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帮他照亮。   “谢谢!”警察头也没抬地奋笔疾书。   “没事儿。”姜牧借此拉近与他的关系,问道,“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警察随口答道:“有个精神病捅了人。”   姜牧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不安地问:“谁啊?”   警察这才发觉自己不认识谈话对象,抬头看向姜牧:“你谁啊?”   “哦,我是这里医生的家属。”姜牧点头致意,“来找我爱人。他这么晚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警察习惯性地认为姜牧的爱人应该是个护士,挥挥手安抚道:“你爱人啊!那没事儿,他们有一部分回家了,剩下地跟去人民医院了,你可以去那里找找。”   姜牧安下心,他发现自己举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导致手电打下的光在地面画着圈。   在刚刚听到出事儿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回想起当初让许缄给自己和齐汾做的预言。   预言的结果一片黑暗,姜牧不知道原因,他也永远不想知道。   他决定以后还是少让齐汾出门,就算许缄的预言十有九空,剩下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让姜牧无法承受。   等齐汾毕业后,就来给自己当助手吧!天天看着他才安心。   警察写完了笔记,“谢谢!往那边走就好。”他顺手给姜牧指了路,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感叹,“真可怜,被精神病人捅死,对方都不用负责任,在这里当医生真难。”   姜牧敷衍地附和两句,急匆匆地往人民医院跑。   听了警察的话,他真的以为齐汾没什么事儿了,在手术室门前看见魏凯时,还松了口气,想着终于找到齐汾了,晚回家不过是因为患者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牧拍拍魏凯:“喂,齐汾呢?”   魏凯对姜牧过来找齐汾很惊讶,但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无力地指指手术室:“在里面。”   姜牧没想到齐汾确实在这里,只不过不是在门外,而是在门内。他甚至还懵:“他去里面帮忙做手术?”   魏凯声音压抑,半捂着脸,“他去上卫生间时,遇到了个精神病,被对方拿刀捅了十几刀。”   “什么?”姜牧惊恐地怔在原地,感觉全身都虚了,好像灵魂飘到了空中。他颤抖地问:“你在说谁?”   魏凯抬头看了老友一眼,“齐汾。”   姜牧难以相信,刚才警察不是说他没事儿么!一定是理解错了吧,一定是吧!   “他送进去时就已经失去呼吸了。”魏凯继续讲,“发现的太晚了。那精神病锁了门,还是血流道门外,被其他人看到才发现。”   姜牧吼道:“那现在呢?!”   魏凯摇摇头:“凶多吉少,那个伤势虽然没刺穿心脏,但很明显刺穿了肺部,很难救活。”   “不可能!”姜牧想反驳,否认事实,却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机械地望向手术室大门,顶端红色灯长亮,显示着里面正在进行手术。   姜牧感觉自己的视线穿透了大门,看到齐汾一身血红,无意识地躺在手术台上,生命就像当初微弱的烛光一样,摇摇晃晃地熄灭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手术室等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么短的抢救时间,在门口等待的众人全都意识到最终的结果。   “怎么样?”姜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甘心地问。   “对不起,请节哀。”医生说着套路的话,“请问家属来了吗?”   魏凯:“已经通知了,但还没来,有什么事我帮着办吧!”   门外几个齐汾的同学不知所措地相望,纷纷在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与恐惧。   姜牧想闯进手术里,被拦了下来。   医生:“患者遗体会被直接送至太平间,可以去那里等。”   姜牧没去。他不愿在太平间见到齐汾,而是固执地在手术室门口等待。   他想齐汾还那么年轻,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人世,他还会走出来,就算是灵魂也好。   早上仍然乖乖地待在自己怀里,离开时还主动跟自己吻别。他怎么会死呢?   现在回家的话,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了?看到他穿着明显不适合他身材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做饭,小心谨慎地走路以防被拖地的围裙绊倒。或者看到他深更半夜坐在床上,专心致志打游戏,不做完任务就不去睡觉。   但姜牧没有等到,无论是人还是灵魂。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他帮助了那么多人,却对自己最爱人的离世束手无策。   从太平间到殡仪馆,从殡仪馆又到了告别堂,姜牧静静地看着齐汾的告别仪式,看着齐汾的遗体被放到台子上,身上无数刀口隐藏在寿衣下面。他内心毫无波动,宛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齐汾不是这样的。他的齐汾充满活力,逗他时会脸红,欺负过头了还会生气。   比中间那个冰冰冷冷的躯体可爱多了。   姜牧看向周围悲伤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是魏凯在忙前忙后地跑着,而没见到齐汾的父母。   同学们一个一个走上前告别,几个妹子流泪流个不停。无数齐汾根本不认识的医生送上花圈,透露着兔死狐悲的凄凉。记者们在门外转来转去,绞尽脑汁想造一个大新闻,努力把齐汾塑造成一位无名英雄,出师未捷身先死。   杀人的精神病人被警察抓住,关进精神病院。疯疯癫癫地说不出一句正常话,杀人的动机未知。警方猜测很可能只是齐汾倒霉,碰巧出现在他面前,才莫名其妙被捅死。他不用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负责,但已经被送去另一个精神病院进行强制医疗。   如果齐汾碰到了这事儿,一定会义愤填膺地说世道不公吧!   姜牧又在独自一人胡思乱想,好似思想脱离了身体,早就是行尸走肉。时间仿佛变成了扁平的,上一秒大家还在哭泣哀悼,下一秒就见到熊熊烈火在焚化炉里烧灼。   齐汾的躯体被推了进去,从头部到脚部,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变成一缕青烟,孤零零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徒留下一堆灰烬。   姜牧恍惚间看到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整个视野都被明亮的橙黄色充斥,再无其他。他突然想把齐汾从火焰里救出来,于是顺从自己的想法,伸手向前探去。   静谧的卧室里黯淡无光,窗外天色墨蓝,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姜牧伸着手坐在床上,缓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随即他捂脸,低声轻笑。   被耍了呢……   真好。   时间回到新年前,圣诞节后第二天,姜牧找齐汾表白,并定下约定的当天晚上。   齐汾约了姜荻出来吃饭。   “我决定帮你。”齐汾开门见山地跟姜荻说,“怎么做?”   姜荻大喜过望,超齐汾熊抱过来,差点撞翻了一整桌菜。   齐汾实在气不过被姜牧牵着鼻子走,耍了自己这么多次,竟然还说喜欢自己。他想要小小的报复姜牧,告诉他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可又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耍到狡猾的姜牧。最终约了姜荻,寻求与他合作。   他不耐烦地推开姜荻,询问道:“有什么计划?”希望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有个靠谱的计划。   “你去死好不好?”姜荻诚恳地说。   齐汾:“……”期待他有好计划的我真是个蠢货。   他站起就要走人,被姜荻拉住袖口,“别走别走,不是让你真去死。”   “那是什么?”齐汾现在特别理解为什么姜牧见到姜荻就想揍。   因为他太欠揍了!   姜荻被问到重点,反而卖关子不说话,嘚瑟地喝了口酸梅汤,那表情好像品了口红酒一般装逼。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人了!”齐汾翻了个白眼。   “说说说。”姜荻把自己谋划了许久的计划讲了出来。   他与姜牧的战斗里有3次制造梦境的机会,现在已经用掉2次,都被姜牧逃了出来。他若是仍然单打独斗,肯定还会被轻易识破,所以姜荻找到了齐汾,希望他可以帮助自己完成最后一个梦境。   姜荻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的完美无缺的梦境:“我要制造一个跟正常世界完全一样的梦,然后把你和那小子都带入梦境。”   齐汾:“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姜荻摆摆手:“梦境的核心是你,而且你需要去表现得跟平时一样,诓骗姜牧,让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梦境里面。”   “我怎么能做到让他意识不到?”齐汾追问。   “你去表白呀!”姜荻露出猥琐的笑容,“姜牧那小子喜欢你,你去表白,他一定会激动地什么都忘了。”   第二天齐汾就要给姜牧答复,他感叹姜荻这个时间点拿捏的还真准确,不愧是曾经混迹于万花丛中的人。   姜荻立起一块豆腐,“然后你,啪嗒,”他把豆腐推倒在盘子里,“出个意外什么的死掉,梦境完成。”   听起来还不错,既满足姜荻需求,赢了姜牧,又满足齐汾的需求,最后自己死亡会吓到他吧,最好吓哭他!   “可是你的梦境,以我为核心的话,离远了周围就变成浓雾了。”齐汾回忆俩人的第一场比试,“不是直接就露馅了吗?”   “放心,不会的!”姜荻大手一挥,“我技术哪里有那么渣!”   这位竟然还会扮猪吃虎,齐汾对他刮目相看。   “行吧,我答应帮你。”齐汾没怎么思考,单纯觉得挺好玩的,直接应了下来,“但我不保证能骗过他。”   “没问题!输了我全责。“姜荻拍拍自己胸脯,“那什么时候开始?”   齐汾咬着筷子,“明晚吧,到时候我联系你。”   俩人愉快地订下计划,并决定不设计太多情节,以免显得虚假,引姜牧怀疑。   姜荻拿筷子沾了酸梅汤,在盘子里写下“见机行事”几个字。   齐汾:“……”又没人偷听,干嘛要跟地下党似的偷写???   姜荻装模作样地抹掉水渍,“咳咳,我一直想这么玩一次了,多帅气。”   齐汾:“……”你开心就好。   计划很顺利,得到肯定答复的姜牧完全迈入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里,沉迷在爱情中一点都没怀疑。   姜荻建立的梦境很稳定也很真实,齐汾也尽力把梦境当成现实,入戏的表演着自己,哄骗姜牧。   计划出了个小小的意外:齐汾没料到姜牧确实如此喜欢自己,也没料到和他一起生活会如此惬意。   一开始他还只是表演着自己的设定,到后来近皆是真情实感的表现,何时是为了计划而演戏,何时是自己真心喜欢这种生活,连齐汾自己都分不清。   以至于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齐汾在别墅里很是留念,满屋子里乱转,乃至有点不想离开。过几天出了这个梦境,可能就不会在有这么舒适的日子了。   他盯着别墅外被风吹得摇摆的秋千,正是小时候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玩具,心痒难耐。   姜牧搂住他说可以常来,齐汾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如果,这些要是真的也不错。   至于齐汾不愿意和姜牧发生关系的理由也很简单,这个是姜荻的梦境啊,他万一盯着看呢!   在姜牧各种不甘心地问齐汾真正的原因是,齐汾不能告诉他,憋在心里不断找借口应付。被撩起火来时,一想到可能被姜荻看到,火瞬间就熄灭了。   虽然姜荻似乎很乐见他俩发生关系,从在装游戏的柜子里莫名发现一箱子GV时就能看出来了。   真是猪队友!正经事儿没做,净添乱!   精神病院来的各种患者也一看就是姜荻的手笔,各种扯淡,怎么连龙族都出来了?这是没得编了吗?太假了吧!亏得没让姜牧看到,否则分分钟暴露。   然后齐汾最有意见的是自己的死法。   太!特!么!疼!了!   姜牧心痛欲绝地在手术室门口时,齐汾正追着姜荻揍,打得他差点让梦境消散。   “你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死法吗!”齐汾怒吼,“非要被捅死吗,还那么多刀!一刀毙命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齐汾掏出把刀子,挥舞着捅向姜荻报仇,美其名曰教学。   “我错了我错了!”姜荻没骨气地求饶,“我也不知道那神经病会捅那么多刀,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触目惊心,死得也好看。”   齐汾:“???”被捅死哪里好看了?   姜荻形容道:“柔弱的少年倒在血泊里,洁白的皮肤被鲜血染红,身上无数伤口,像垂死的天鹅,营造出脆弱的美丽。”   认为自己既不柔弱也不洁白的齐汾被再次激怒,一脚踹了过去。   后面的梦境随着姜牧剧烈的情绪波动开始有了崩溃的先兆。时间线乱成一团,景象也趋于虚假,好在姜牧此刻心境更乱,并没有看出问题。   齐汾不让姜荻做出自己的父母,他不想看到自家父母哀悼儿子的样子。姜荻只得把剧情改为又魏凯组织告别会,继而组织遗体火化。   参加自己的告别会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如果可以,齐汾再也不想再有第二次类似的经历。   自己躺在自己面前,抬手摸摸自己鲜活的身体,他觉得躺在那里的不是自己,更像是个仿真玩偶,说不出的怪异,也不知会不会被姜牧看出猫腻。   梦境的崩溃在加速,尤其在齐汾的“尸体”被送入焚化炉后,时间和空间都出现了小规模的崩塌。   齐汾紧紧盯着姜牧,看着他的面容因为哀痛而扭曲,自己竟也有些许心痛。   他抿抿嘴,心疼姜牧这么被他俩人耍,而且自己好像并不如当初预想的一般开心,报复成功的快感也少了一半。   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齐汾有点后悔这么蒙骗姜牧了。他是个心软的人,恶作剧这种事儿着实不适合他。   但姜荻兴奋的心脏都要炸掉,他成功的骗过了姜牧,赢了这场比赛的胜利。根据约定,他很快就能见到亲爱的“于晚”了!他摩拳擦掌,都开始思考要穿什么衣服去见她了。   齐汾在眼睁睁地看着姜牧往火里冲过去抓他时终于忍不了了,大吼:“停下!”   姜荻吓了一跳,奇怪地瞧向齐汾。   “停下吧!你已经赢了。”齐汾恳求他,“不再继续折磨他了。”   “好吧!”姜荻欣然同意。他已然得偿所愿,十分开心,就等着现实里杀到姜牧面前,耀武扬威了。   梦境就此结束。   这场梦境在现实里经过了一整晚,齐汾起床时倍感疲惫,还是纯精神上的倦怠,就像熬了整个通宵一般,一点没有睡过的感觉。   闭上眼,最后姜牧绝望的眼神还在眼前浮现。   这是梦吧,只是个梦境而已。齐汾甩甩头,把梦境中的一切抛在脑后,爬起床回归现实。   在梦境中呆久了回来会有不真实的感觉,偶尔会难以辨别何为梦境和为现实。怪不得那么多患者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出不来,齐汾似乎理解他们了。   ……这可不是个好事儿。   好在姜荻的梦境虽然基于现实制作,但所有的一切都靠合理的推断做出来的,等真正经历这一天会发现许多人物和事物都与梦里不尽相同,齐汾努力走了出来。   齐汾抓狂地发现自己游戏练得级别白练了,任务都要重复做一次,气地他差点弃游。在方柯然出院办手续时,亲切地跑过来约他游戏见面时,都没有期待感了。   他翻看游戏里的排行榜,瞥到上面前十里的某个人名。在梦里姜牧把它买了下来,还让俩个号结了婚,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有点怀念。   前一天没休息好,结果他几乎一天都在打瞌睡,早上跟着查房时差点站着睡着了,还被主任点名要求背诵地介绍患者信息。幸亏在梦里也发生过这个事儿,齐汾靠记忆力取胜,就是不注意地加了许多在这个时候还没检查得到的信息,让魏凯后来拿到检查结果时,以为齐汾开了特异功能。   “你怎么知道的?”魏凯好奇地问。   齐汾恍恍惚惚:“梦里看到的吧?”   “……”魏凯无语,“你赶紧回去补觉吧,查完房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了。”   齐汾恍恍惚惚:“好。”   他往宿舍回去的都路上就跟梦游似的,闭着眼差点撞电梯门上。以至于发现宿舍门没有锁时也没意识到问题,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然后就被吓醒了。   姜牧翘着二郎腿坐在齐汾的床上,面色阴沉的可怕,眼神像是要吃人。整个景象看来,给姜牧手里塞把带血的刀子,就可以打上标题《吃人后》了。   齐汾缓慢后撤,趁姜牧没注意,悄悄退出了房间,重新把门关上。   问:受害人跑到宿舍堵人,明显气炸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答:请自求多福。   头不疼了,上下眼皮也不打架了,神清气爽,回去继续工作喽!齐汾转身就溜。   “你去哪?”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牧斜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重复,“你又要去哪?”   齐汾胆战心惊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走廊尽头,“去实习。”   上班时间宿舍楼人少,齐汾害怕自己就算再次被一刀捅了,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救命。   姜牧没有说话,眼睛都不眨地瞪着齐汾。后者心虚,他没想到受害者这么快就杀过来了,或者说他一时冲动,下决定骗姜牧时也从没考虑过后果,只想报复他而已。   齐汾自觉无颜面对姜牧,被姜牧瞪地腿都发软,小心翼翼地说:“那、那我就去实习了。”   姜牧用动作代替了语言,扯住齐汾胳膊,一把拽进宿舍,关门、上锁。   齐汾感觉姜牧是真气地不行,手下失了轻重,捏的自己臂膀生疼。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姜牧抓住齐汾,低头问他,宛若即将爆发的火山。   齐汾搜肠刮肚也不找不到能说得出口的解释,他眼神飘忽,左顾而言他,“你离我太近了……”我无法思考了。   姜牧挑眉,“太近了是么?”他猛地逼近齐汾,把他甩到床上,自己也随之压在他身上。   这样更近了喂,身体都贴上了!齐汾感觉对方更生气了,赶忙赔笑着弥补道:“不近,呵呵。”   姜牧被取悦到,怒火略微平息了一点,他垂着头,气息喷吐在齐汾脸上,“你的解释呢?想好借口了吗?”   齐汾缩着肩膀往后躲,床垫被压的塌陷下去。姜牧注视着他无力的躲避,然后凑到他威胁道:“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解释,否则我不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齐汾思维由于恐惧彻底崩溃,干脆开始装傻,“你说什么?什么解释?”   “哦?”姜牧若有所思,“梦境里那个不是你?”   “什么是我?”齐汾感觉到姜牧有点相信了,再接再厉,装傻到底,“你梦到我了?”   “是啊,梦到你了。我梦到咱俩一起泡温泉,你哭闹地说不要,却不得不软倒在我怀里,释放出自己,把温泉水都弄脏了。”随着讲述,姜牧做出撸动的动作,然后把手放在嘴边轻舔,色气十足。   我什么时候哭闹着喊不要了?!齐汾咬碎牙把事实吞进肚子里,皱眉道:“你真变态!”   俩人对瞪几秒,姜牧突然乐了,皮笑肉不笑,表情比刚才更加可怖。他低声笑道:“如果你认为我还分辨不出真人和假人,那么你就继续装傻……”声音渐轻,最终弱不可闻,给了听者无限恐怖的幻想。   齐汾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只花了半秒就决定实话实说,“我、我就算是生气你老耍我,所以才配合姜荻的。”   他感觉姜牧手部移到他的脖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掐死他,惊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也想耍你一次而已。”   “耍我?”姜牧抚摸他的脖子,手掌逐渐加力,“所以你是在用死亡惩罚我?”   齐汾颤抖地抓住姜牧的胳膊,生怕他一个冲动真掐死自己,“对不起。”   姜牧低头埋在齐汾耳边,沉默不语。   齐汾看不到姜牧的脸色,身体僵硬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似乎过了很久,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慌的感觉慢慢消散,他突然意识到姜牧并没有在掐他,而是按住他颈部动脉,感受他血管的跳动。   姜牧话锋一转,轻声感叹:“真好。”   “什么?”   “你还活着。”   “……对不起。”   姜牧调整好情绪,抬起头直视齐汾,“不许再拿自己性命胡闹。”   齐汾发现姜牧眼圈红了,愧疚地咬咬嘴唇,“对不起。”   姜牧跟小孩子似的说:“发誓。”   齐汾顺从地发誓:“我发誓我珍惜生命,不再拿生命胡闹。”   姜牧这才满意,垂头轻吻齐汾。   齐汾也毫不吝惜地回应,甚至还抬手搂过姜牧的脖子,让俩人贴的更近。他似乎想用自身的热情去弥补姜牧的伤痛,把自己的歉意传达过去。   姜牧感受到齐汾的柔软和温热,就像是末日的劫后余生,又像是颠簸流离后的情定终身。他庆幸极了,闭上眼,拦住快要流下的泪水,不让齐汾看见自己的脆弱。   这个吻绵长而热烈,俩人尽情宣泄暴躁的情绪。   一吻过后,默默对视片刻,回味适才的缠绵。熟料姜牧突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脸色,“那么现在该谈谈关于你骗我的事儿了。”他提前把腿跪到齐汾腿间,双手承载他两侧,防止他逃跑。   齐汾:“???”敢情刚才是中场休息,这事儿还没翻篇呢是吗?!   姜牧被齐汾的表情气笑了,手背缓缓沿着齐汾脸庞描绘着他脸部的曲线,“我什么时候说原谅你了?宝贝。”   齐汾被一声“宝贝”叫的毛骨悚然,“我我我我”了半天说不出话。   “胆子大了,敢耍我了啊?”姜牧语气揶揄,轻笑道。   “不敢不敢。”齐汾连忙否认,“我就是开个玩笑,呵呵,开个玩笑。”   “玩笑?”姜牧眯起眼,“所以梦境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玩笑,是吗?”   齐汾没抓住重点,作死地使劲点头,“对对对,你看我活的好好的呢,就是个玩笑。”   姜牧手背继续下划,划过齐汾纤细的颈部,蹭到他胸口处,隔着衣服使劲一拧,怒极反笑,“交往的事儿也是玩笑?”   “啊!”齐汾被掐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那点惹姜牧不爽了,赶紧送上迟来地否认,“不不不,那个不是玩笑!”   姜牧手下毫不留情,加大力度拧着,呵斥道,“说实话!”   衣服粗糙的摩擦,与轻柔的抚摸是全然不同的感受,齐汾难耐地挣扎,坚持道:“真的!只有最后是玩笑。”他就是再蠢也知道不能说实话,否则大概就真的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为了加强可信度,齐汾艰难的仰起头,去亲吻姜牧。他个子矮,没有碰到姜牧的嘴唇,反而吻到了他的脖颈上。他技巧生疏,不知该如何吸允,于是怯生生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竭尽所能讨好姜牧。   姜牧猛然被触碰到喉结,顿时被刺激地深吸一口气。他感受到齐汾生涩的讨好,可怜兮兮的如同在讨好主人的小宠物,躺在他手底下任他欺负。姜牧心底什么火都没有了,反而是另一种火冉冉升起,越少越浓。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姜牧诱惑地说。   齐汾眨眨眼,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姜牧需要什么,于是主动问:“你、你希望我怎么补偿你?”   “我猜……”姜牧把跪在齐汾身下的腿往上提了提,碰到齐汾柔软的部位,暗示意义十足,“你不愿意跟我发生关系,是因为在梦里,怕姜荻看到吧?”   齐汾这时怎能不懂他的意思,可他上下弱点都掌握在姜牧手里,如菜板上的被扒了鳞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借口?”姜牧揶揄道,“还是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了?”他用着商量的语气,手下动作却没有丝毫商量的意味。   齐汾试图制止他的动作,却反而被抓住双手束缚在头顶,拒绝地话被亲吻堵在嘴里。   姜牧这次不再考虑齐汾的想法,直接用武力压制住他,把身体控制权交给本能。   学了将近六年的医,齐汾自认为了解人类身体结构,可以准确说出每一个部位名称。但课本上从没教过某块肌肉伸缩性如此大,某个腺体被触碰到产生不同寻常的快感。他仿佛失了身体知觉,不再记得自己还躺在宿舍床上,全身感官都聚集在身下,难以忍受的疼痛,难以忍受的舒适。   他在大海里沉沉浮浮,海水倒灌进身体,呼吸被压制,窒息感充斥着身体,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不成句子地求饶。   “轻点?好啊!”姜牧欣然同意,撤了出去。   哎?齐汾从最高点被陡然扔下,不解地看着姜牧。   后者故作悠哉,斜靠在床栏上,拍拍自己大腿,“我不会轻点呢,你自己来。”   齐汾茫然无措,在蜂蜜里泡久了,既想继续享受,又羞愧的觉得不应当沉沦。   姜牧蛊惑道:“这是你该补偿我的吧?”   齐汾脑中浮现出梦境里,眼前人哀痛的面容,立时被内疚包裹,拒绝的动作变成迎合。他主动贴近姜牧,羞愧地闭上眼,慢腾腾地坐下。   光看他的表情,好似在经历让人崩溃的折磨,但从其某个高昂的部位来看,就又是另一番迷人的风景了。 第65章 案例13 ● 蠢龙   窗外天色渐晚,晚霞从云层缝隙里穿透出来,射出一道道五彩缤纷的霞光。   齐汾筋疲力竭地趴在宿舍床上,身上四处都留有姜牧惩罚性印下的印记。之前他报复性的也想在姜牧身上来几朵梅花,可怎么都抓不到技巧,舔了又舔,梅花没印上,到是多了几排牙印。   俩人胡闹了整整一天。单人床上床单被搓到一个角落,枕头飞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衣服也皱成一团扔在地面,无一不显示着战况的激烈。   姜牧拍拍齐汾白嫩的屁股,如愿以偿的在上面留下一枚手印,“起来啦,去洗澡。”   齐汾全身酸软,根本不想动,把后脑勺对着姜牧,“不去。”   “不弄干净了容易发烧,起来起来。”姜牧说一句话拍一下,在不断诱惑自己的小屁股上再添上好几枚手印。   齐汾此刻只想睡觉,埋怨道:“那也赖你。”   姜牧无奈。他想把齐汾抱起来去帮他清理,可宿舍环境差,卫生间狭小,洗澡间更只能站下一个人。   他有点后悔,应该先把人绑回家再做的,家里有个双人浴缸,怎么玩都可以。   “小懒虫。”姜牧笑骂,趁机又摸了几把,然后找了盒纸巾,草草帮齐汾擦了擦。   齐汾也不反抗,任姜牧揉捏,乖得不行。害得姜牧欲火中烧,差点又扑上去再来一次。他安耐住自己,挨着齐汾趟下,搂着他休息。   “好挤啊!”齐汾抱怨。   单人床上本来就小,俩人紧靠在一起,都快叠起来了。   姜牧提议:“那回家住吧。”   “先睡一觉,睡醒再回。“齐汾打着哈气。他翻了个身,窝在姜牧怀里,面对着他,“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姜牧轻吻他的额头,“不气了。”   “那……”齐汾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你帮我找几个能入组毕业课题的患者。”   他原以为梦境里的关系仅止于梦境,出来后俩人各走各的。现在想想自己实在是太单纯了,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在答应姜牧的那个时刻,他早就把自己卖出去了。   不过既然俩人关系没有变化,甚至更进一步,那梦里说过的话应该也可以作数吧?   “当然。”姜牧点头。   “那别墅也可以再去了?”齐汾兴奋地问,他还惦记着宜人的温泉和精巧的秋千。   姜牧:“嗯,随时都行。”   然后俩人突然同时意识到一件事。   似乎、在现实里、还没到新年假期呢!   姜牧眼睛顿时亮了:这次绝对要完成之前的计划,甚至可以多加几项!   齐汾无端打了个寒颤,以为自己冷到了,缩着身子又往姜牧怀里钻了钻。   姜牧自己越想越兴奋,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从今天开始算了。   当天晚上,在齐汾小憩一阵过后,姜牧不顾齐汾反对,强迫他提前休了新年假期。连家都没回,开车把人带到于晚的小别墅,路上买了能撑一个月的食材,表明了打算长时间住进去不出门了。   齐汾累了一整天,在车上睡得昏天黑地,完全没注意到姜牧都干了什么。……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阻止,任其抽风。   姜牧的计划刚实施了一天,就把齐汾折腾的起不来床,哭着要把他踹下去。他拽着齐汾脚踝把人拉回自己怀里,一边安抚一边盘算明天该怎么玩。   齐汾无力地靠在姜牧身上喘息,严辞制止他在这样继续,可说出来的话酸软无力,姜牧边摸边笑着答应,一听就是敷衍。   他抱着齐汾跳到温泉池子里,如愿以偿的来了个激情洋溢的混浴,度过了美妙的一整天。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姜牧的计划最终只执行了这一天就被迫打断。   因为第二天清晨姜荻找过来了。   他开了一辆保时捷781,捧着一束玫瑰从车里走了下来,浑身都透露着嘚瑟两个字。   姜荻有别墅的钥匙,但为了显示自己的帅气,特意在院门口按响了门铃,然后帅气的举着花等着,如同旧时美剧里在等待恋人应门的绅士。   然后姜牧没给他开门,他在外面寒风里冻了10分钟,被喷嚏鼻涕破坏了美感,不得不掏出钥匙灰溜溜地自己开门进来。   “晚儿——”刚进院子,他就对着空气大吼,“我来找你拉!”   他迫不及待地跑别墅,还没迈进一只脚,就被姜牧飞起一脚,直接踢回了院子里。   鲜花掉落旁边,姜荻躺在地上,一脸懵逼,“你踢我干嘛?”   姜牧走过去,踩在姜荻胸口,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剁了几脚。这回真心使上全力,差点把姜荻埋进土里。   踢完觉得不够过瘾,把他往水池方向踹了进去,作势要去开池子水龙头。   寒冬腊月,这要是真灌了水进去,不出5分钟就能冻死个人。   姜荻慌了神,连滚带爬地逃出池子,急速后撤,躲开姜牧的攻击范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来做什么?”姜牧举起浇水的软管,捅在他身上。   听到此问,姜荻标准的金鱼脑,忘了刚才被痛打,重新嘚瑟起来,“我赢了比赛,来见我的晚儿啊!”   “你还真好意思说啊!”姜牧嗤笑,顺手就开了水龙头,愉悦地欣赏姜荻躲避水流的样子。   姜荻一门心思惦记着赢了比赛,忘了考虑姜牧的愤怒,反思自己确实不该如此欺负失败者,赶忙安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小牧,咱不能输不起,是不是?”   要说姜牧刚才只是吓唬姜荻,开了水流也不过是往侧面洒水,听了这话后,控制着软管,直接对准姜荻脑袋浇了过去。   自来水冰冷,姜荻被淋了一头,寒风一吹,再厚的衣服都跟没穿似的。他尖叫着跑进别墅,冲回自己之前住的房间洗澡换衣服。   一个小时后,姜家二人针锋相对的坐在客厅。   姜荻不断打着喷嚏,断断续续地表示自己的无辜,“其实……阿嚏,我还帮了你啊!”   “帮了我?”姜牧手里耍着一把水果刀,刀尖冲着师叔摇晃。   “别只关注最后小齐死了,”姜荻慵懒地瘫在沙发上,啃着苹果,“阿嚏……先想想,他一开始可没打算答应你的表白。”   姜牧心中微微一动,知道师叔说的是事实,没有反驳。   “我这可是给你做了助力,劝诱他跟你试一下,要不你连机会都没有。”姜荻又开始嘚瑟,“我看你这也是彻底搞到手了吧?阿嚏……所以我也是对你有恩啊!”   “说得对。”在姜荻的惊诧中,姜牧点头,“这件事你确实有功。要不这样吧,你也被我捅一刀,这事儿两情。”他举着水果刀示意。   姜荻“嗖”地蹿出两米之外,“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捅死他。”正巧齐汾下楼,姜荻跟看到救星一样,扑过去抓住齐汾当挡箭牌,“救命!”   “放开他!”姜牧看到他碰到齐汾,立刻火冒三丈,差点真的把刀扔过去。   齐汾:“???”   他睡了长长的一觉,由于睡的时间过长,醒来后觉得更困了。翻个身试图继续睡,就听见楼下像是进了贼一般叮咣吵闹,赶忙下来看看。齐汾身上穿着姜牧准备的熊猫睡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走路的姿势还有点奇怪,莫名的被卷入战争。   姜牧蜻蜓点水般给了齐汾一个早安吻,然后揉揉他脑袋,“困就回去接着睡。”   “没事儿,没事儿啦!”他回忆了下听到的话,再结合眼下的状态,估摸出起因经过,苦笑着给两人调解,“也不是很疼,毕竟是个梦,不要为这个打架。”   “乖!”姜牧扒他往楼梯方向推,“别管我们了,去休息,晚上继续战斗。”   齐汾:“……”还没够???   误入战场的齐汾离开,姜荻左顾右看找不到遮挡物,贱笑着指指齐汾离开的方向,“小齐说了不疼。”   姜牧直接把刀戳在姜荻吃一半的苹果上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姜荻“咯吱咯吱”啃苹果的声音,玩命的往肚子里吞,卖力的像是在吃死前最后一顿饭。   “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姜牧被他烦的头疼。   姜荻无辜脸:“我来找我的晚儿呀!”   “她又不在这,你来这干什么?”   姜荻惊讶:“她怎么会不在,你输了比赛啊!按理该把她交给我。”   “第一,她不是物品,没有什么交不交的,”姜牧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三局两胜,我只输了最后一场,前两场我都赢了。”   姜荻抗议:“你只是跑出来了而已!三个要素,梦境创造人、进入方式、离开办法,你欠着2个呢!”   姜牧:“……”嘁,忽悠失败。   他知道他很可能输给了姜荻,不止最后一场,就连第一场也是。   第二场很简单,创造人是姜荻,催眠方式大概是那不合时宜的蝉鸣声,正巧他和齐汾当时正睡在一起,所以齐汾也被拉入第二场梦境里。   但他后来回忆很久也没想出第一场是怎么回事儿。   他和齐汾明明不在一起,为什么齐汾也被拉进来了?而且当时姜牧以为是自家师叔技术太差,所以梦境不完整,四处是迷雾状态,并且由于心境的波动就轻易的崩溃掉。但回想到最后一个完美的梦境时,他意识到师叔的技术根本没有那么挫,反而是极佳的。   是他之前假装的很差,好让自己掉以轻心吗?   还是说第一场的陷阱就在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姜牧皱眉思考,结论是自己轻敌了,他破解不了第一局的进入方式,任何推测都无法解释为什么齐汾也进入了梦境。   “好吧!我输了。我把于晚的地点告诉你。”姜牧愿赌服输。   姜荻瞬间眉开眼笑,“快说快说!”   “她在……”姜牧突然变了想法,“算了,我到时候直接带你过去,反正近期也要过去一趟。”   姜荻心急如焚,恨不能现在就开车飚过去,“什么时候?”   姜牧估算下时间,“一个月后吧!”   “一个月?太久了。”姜荻难以等待,“一小时吧!”   姜牧:“……”   姜荻讨价还价:“一天!”   姜牧不理他,作势要走。   姜荻赶忙松口:“为什么那么久,我等不及了,要不你告诉我地点,自己过去也可以。”   “她现在大概不在家,你去找了也没用。”   “??”姜荻不解,“她一个梦魇,还能跑哪里去?”   姜牧:“她跟在我身边很无聊,于是我让她跟着钟白蓿去找点事儿做。”   钟白蓿是眼下圈里最知名的通灵大师,为人神秘,把你当朋友了就可以两肋插刀,不当朋友的人可能随时会捅你几刀。有好几个在小时候欺负过她的仇家,在长大了,被她骚扰地背井离乡,落荒而逃。   悲剧的是,恰好姜荻正是钟白蓿最讨厌的那种人。   姜荻之前见过钟白蓿几次,惨痛的往事不堪回首。   他立马怂了,“那我等你带我去。”   姜牧也不是故意不带师叔去,毕竟自己理亏。奈何钟白蓿近期突发奇想,匿名跑去R国参加什么灵异节目,说怕姜荻趁虚而入,顺道还带走了于晚。   “嗯,一个月后。”姜牧说。   俩人终于谈妥,但姜荻还是期盼地盯着姜牧,好像还有事儿没讲。   姜牧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不提,最后姜荻自己忍不住了,“你怎么不问我第一场比试是怎么回事儿?”   姜牧沉默:就是不问,憋死你。   “你记得那个国歌么!那是我新找的徒弟,比你有趣多了!那次是他来催眠造的梦境。”姜荻炫耀地笑着。   原来如此,姜牧依稀记得那个国歌声,而且当时也正跟齐汾在一起,这样的就全解释的通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精神病院?”姜牧确实好奇,配合地问。   “我蒙的,”姜荻贱笑,“看你老去那里,就先让徒弟去那里蹲你。”   很扯淡的计划,竟然叫他成功了,姜牧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一路沿着陷阱就跳进去了。   姜牧生自己的气,怒火撩到姜荻,不留情面的下了逐客令,熟料姜荻反而从车上搬下自己的行李,说新年没地方去,也要住在这里,陪后辈们一起过节。   谁想跟你过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姜荻脸皮堪比城墙,赖下来死活不走。   于是姜牧的新年抱老婆计划仅仅进行了一天,就再次被搁浅,从跟齐汾“打架”,变成了跟师叔打架。   新年夜与梦里不太一样,天空飘起了小雪,雪花不大却持续了很久,渐渐铺了满地,遮盖了枯枝烂叶,粉妆银砌。   齐汾独自泡着温泉,面前漂浮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摆着一坛清酒,比在梦里还要惬意。   心境与之前也全然不同。在梦里时总是觉得不真实,周围情谊也近皆是虚假的,他知道周围都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及时行乐,同时如履薄冰。现在只剩下单纯的享受,   他扭头对着屋里喊姜牧过来一起泡。   新年三天假期,齐汾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看姜牧打姜荻。   他也纳闷为什么姜荻总能惹姜牧生气,最后结论是他太嘴贱了。   齐汾和姜牧打游戏,姜荻就非要在旁边指点江山,嘲讽姜牧玩的太差。   姜牧做个饭,姜荻还要讥讽他放调料比例不对,味道不够鲜美。   “你为什么总要招惹他啊?”齐汾悄悄问姜荻。   姜荻捂着嘴,偷偷摸摸回答:“我生气,这孩子小时候可软萌了,长大不知怎么长歪了。”他越说越怄气,“他小时候做噩梦睡不着,就跟在我后面,哭着叫舅舅,让我给他讲故事,帮他梳理梦境。无论我怎么揉捏,怎么批评他,他都不发火,可乖了。哪像现在……”   齐汾好奇:“他经常做噩梦?”   姜荻点头,“那时候他的梦比较奇怪,又不会控制,所以那段时间他天天失眠。我跟你讲,有一天半夜,我感觉床上有东西爬了上来,开灯就看到被子鼓起了一块,一个小家伙趴在里面发抖,他……”   齐汾边打游戏边跟姜荻闲聊,没注意到他的闲聊对象已经被曾经软萌的姜牧拎着领子扔了出去,还在继续问:“怎么不讲了?后来呢?”   “你想问什么后来?”姜牧凑到齐汾耳边问。   “后来姜牧怎……”齐汾眼角瞥到身边换了个人,吓了个哆嗦,把赛车开海里去了。   姜牧把齐汾推倒在沙发上,沿着眼角向下亲吻,“姜牧怎么了?”   “没怎么,我觉得你特帅,真的。”齐汾真诚地说。   姜牧亲亲齐汾嘴唇,“过几天再收拾你。”   齐汾不知道自己该把他推开还是该期待一下了。   新年过后姜荻还有自己的事,恋恋不舍地驱车离开。这么个活宝走了,别墅一下子安静许多,齐汾都有些不习惯了。   第二天就要上班,到了晚上却还没见到姜牧有要离开的样子,他把自己东西整理好,不解地催促他抓紧时间去收拾。   姜牧把齐汾拽上床,压在身下,“咱们不走。”   “不走?”齐汾困惑,“明天上班了呀!”   “禁止你去医院。”   齐汾:“为什么?”虽然在梦里姜牧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次更偏向于撒娇,态度完全不一样。   “你忘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姜牧担忧地说。   齐汾失笑:“那个是假的啦!设计好的剧情,不是真的。”   姜牧害怕极了,他不敢放齐汾出去,但凡有一丝可能性,都不敢让齐汾冒风险回去上班。他看齐汾满不在乎的样子,从床头掏出瓶早就备好的润滑剂,生气地抹在齐汾身上,决定让他下不来床,这样就没法到处乱跑了。   恋人在怀,姜牧尽力掐灭一切危险的火苗。   齐汾度过了一个甜美的夜晚,被搞得脑中一团浆糊,要紧的不要紧的事儿全都忘掉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姜牧身上。   第二天早上,齐汾被姜牧闹醒,在迷迷糊糊中又被侵入,他突然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姜牧问。   齐汾擦着眼泪,被快感折磨到极限,呜咽地说:“你一定是觉得我死在别人手里不甘心,打算让我死在床上。”   “噗……”姜牧被逗乐,安抚道,“最后一次。”   齐汾把脸埋在姜牧胸前,恼羞成怒:“你都第三次说这话了!”   姜牧动作陡然加快:“没事儿,我一会儿还会说第四次。”   齐汾:“……”   荒淫无敌,醉生梦死,姜牧成功的拦住齐汾去上班,把人绑在身边不放。   但他能拦主自家宝贝不往外跑,却拦不住别人来找自家宝贝,尤其当对方是,一条龙的时候。   冬天天色昏暗,齐汾身体疲乏,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外面阴风阵阵,把窗户刮得呼呼作响,树枝击打在玻璃上,尘土飞扬,整个景象如同宇宙飞船降落地面的样子。   然后风忽然停止,尘埃落定,齐汾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直接跳上二楼,推开窗户翻了进来,视窗锁为无物。   这名不速之客的标志物太明显,齐汾想忘都忘不掉。他头上顶着两个弯弯的犄角,黯淡无光,无精打采地下垂。   齐汾震惊,这人不是姜荻瞎想出来的玩意吗!怎么还能跑现实里面来??   哦,我一定是还没醒。齐汾看了不速之客几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速之客:“……”   这就是人类的待客之道吗!太不礼貌了!这样跟我龙类有什么区别!——by 一个在有客人到访也雷打不动继续睡在金子上的种族。   “你是谁?!”姜牧听到声音,来屋子里查看,正巧见到一个人伸手准备对齐汾不利,而后者依然在呼呼大睡。他飞扑过去拉开齐汾,戒备地望着面前奇怪的人。   莫名其妙被敌对的某龙更委屈了,人类好奇怪啊!   齐汾装睡装不下去了,呆滞地瞪了这条龙两眼,扭头问姜牧:“咱们又进入梦境了?”   姜牧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齐汾指指不速之客,“那他为什么跑这里来了?”   姜牧:“他是谁?”   齐汾回忆了一下:“A……A什么来的?”   “Aorialstrasz.”红龙主动帮他补全。   “对,Aorialstrasz。”齐汾继续说,“他是姜荻梦里的一个玩意,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姜牧猜测:“可能现实里真有这么一个玩意,姜荻也不是凭空制作的。”   红龙:“……”   某龙:你们在当事龙面前这么谈论真的好吗?能不能理我一下?   齐汾震惊:竟然是真的?这世上真特么有龙?   姜牧:这人来干什么?有没有威胁?要不要提前清除掉?   三人不约而同的陷入迷茫,达到一个奇怪的平衡状态,谁也没说话。   直到齐汾最先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地叫:“A……”又忘了A什么了!他清了清嗓子,把名字跳了过去,“你怎么来这里了?”   被改成单字名的A龙:“你得对我负责!”   齐汾:“???”   姜牧手臂缩紧,勒住齐汾腰身,“你把他肚子搞大了?”   齐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齐汾制止脑回路对不上的两人,对小A问:“怎么回事儿?”   “医生,我用了你指导我的办法,结果却搞得晓敬生气了!”某龙指责齐汾庸医害人,“你得对我负责!”   齐汾茫然:“我指导你什么了?”   某龙:“你建议我回礼,让我送点他喜欢的,对你来说又比较珍贵的东西。”   “等等,”齐汾终于跟上了这条龙的思路,“那个不是梦里的事儿吗?你怎么能知道的?”   某龙不屑地那鼻子出了口气,喷出几粒火星,“人类那连魔法都算不上的小把戏,想知道还不简单?”   姜牧被群嘲,眯眼低声问齐汾:“他是什么身份?”   齐汾:“龙。”   姜牧:“……”竟然是龙!那被嘲讽什么也只能认了,在魔法方面龙确实才是大师。不过我家宝贝的体质也太吸引奇怪的东西了吧,连龙都能遇到!   “你必须帮我。”某龙下令,带着一股齐汾拒绝就放火烧屋子的架势。   齐汾:“需要帮你做什么?”   “帮我重新想一个礼物。”头上的犄角随着红龙的心情变换形状,此刻快弯成一个环形了,“晓敬说我要是想不出人类该送的礼物,就跟我分手。”   原来是又来求帮助来了,齐汾好奇道:“那你之前送了什么?”   “龙精。”红龙一仰头,显摆道,“全然符合那两点要求,他喜欢,又珍贵。”   什么东西?道家炼丹术语,龙精指水,水有什么宝贵的?   姜牧憋笑,在齐汾耳边悄悄地说:“他的JY。”   齐汾目瞪口呆。   “你怎么送给他的?”姜牧问这条蠢龙。   蠢龙挠挠犄角,“我下在菜里,做给他吃了。”   齐汾&姜牧:“……”   “饭后晓敬问我要送他什么礼物,我说了之后他就跟我急了。”蠢龙求助地看着面前的人类,“有什么错误吗?龙精很珍贵的!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不是最亲近的人,我们才不愿意随便送。”   姜牧指出:“是你送的方式不对,怎么能放菜里呢,你应该换一种方式送,比如直接……”   在他吐出什么猥琐的话前,齐汾使劲掐了他一把,阻止他继续瞎教。齐汾恶狠狠瞪了满嘴跑火车的姜牧一眼:你这是危害种族团结!   “我们一般不送这种东西。”齐汾严肃的解释,“其他的东西有没有呢?”   蠢龙略做思考:“龙血,龙涎……”   “等下,”齐汾打断他,“有没有什么非身体部分,我们人类不习惯把自己送上去。”   蠢龙无辜:“可是你们连染色体都送。”   齐汾满头问号:“什么时候?”   “我看你们在网上发的,”蠢龙举例证明,“我有一条祖传的染色体要送给你。”   不要把笑话当真啊这位龙同学!   “这样吧,你说说你男友都喜欢什么,我们来帮你选合适的礼物。”   齐汾决定亲自帮他选好,甚至直接订好礼物,否则指不定这家伙又能送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可不想本被愤怒的红龙一口气喷死。   蠢龙:“他喜欢上班。”   齐汾:“???”   “他每天都抛下我去上班,我问他喜欢我还是喜欢上班,他说喜欢我,但第二天还是去上班了。”蠢龙抚摸着自己的犄角,委屈地说,“口是心非的东西,他就是更喜欢上班。”   文化差异害死龙啊!姜牧躲在齐汾身后爆笑到肚子疼。   齐汾揉着太阳穴:“其他的呢?”   “喜欢吃火锅。”蠢龙认真地说。   姜牧憋住笑:“你可以割一块龙肉下来……”还没说完就被齐汾踹了出去。   齐汾摆摆手,“别听他的胡说,除了火锅呢?”   蠢龙掰着手指头数:“还有烧烤、香锅、麻辣烫、水煮鱼、螺蛳粉、夫妻肺片、麻辣小龙虾……”   “打住!”齐汾记下这个叫晓敬的是个吃货,“除了吃的,有什么其他的么?”   “钱?”蠢龙垂下眼睛,“可龙的金子不能外送。”   齐汾觉得这俩人活该分手,竟然连对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姜牧重新挪到齐汾身后,提议道:“要不你把你俩人相识过程、生活细节什么的给我们介绍一下,我们帮你分析分析,该送什么?”   齐汾当时以为姜牧是在帮助这条蠢龙想办法,后来才知道他只是好奇人类和龙的恋情。   齐汾不了解龙,但姜牧是看到过关于龙的记录的,那手札现在还放在别墅里落灰。   就像狼人和吸血鬼一样,龙也曾经试图与人类共存,但又与前两者一样,由于种族差异和外形因素,不被人类接纳,渐渐彻底退出人类的生活圈,消失在人类历史上。   但如果说狼人和吸血鬼是被人类嫉妒和排外而惨遭清扫,那龙就纯粹是自找的了。   姜牧以前阅读的那本手札的作者也曾经有一条龙类朋友,但最后绝交了。   手札中写道:龙类个头很大,成年身长20米,这还不加尾巴的长度。迄今为止发现的有红龙、蓝龙、绿龙、黑龙四种,但除了颜色差别外,性情相似。他们会使用魔法,可以变成人类,但无法让头上的犄角消失,所以很容易与人类分辨。   他们想接近人类,却故步自封,不愿意接受人类的文化。他们用自己习俗与人类交流,一言不合就喷火,生气了就打架,杀死无数无辜的人类,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他们只喜欢金子,胆敢碰他们金子的生物都格杀勿论,即使是他们的伴侣。   手札的作者尝试与自己的龙类朋友沟通,期待能教会他人类的是非观,帮助他进入人类社会,结果失败了。   他发现龙类并非不接受人类,就是蠢,手札里直接用了stupid这个词。龙的脑回路只有一条线,他们会计算1+1=2,1+2=3,但计算不了1+1+1=3。人类思维过于复杂,让他们完全无法理解。   手札的最后,他的龙类朋友一屁股坐死他宝贵的看家狗,随便抓了只野狗送给他作为补偿,全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狗与狗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作者愤怒地问他的龙类朋友:“那我跟其他人类也一样吗?”   龙类朋友:“不一样啊!”   “那对我来讲,每条狗也是不一样的!”   龙类朋友恍然大悟,然后跑去抓了一条长得与被他坐死的狗完全一样的狗,送给作者。   愤怒的作者把他的龙类朋友轰了出去,从此断交。   手札全篇的最后一句话,作者愤懑地做出总结:花三年去研究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浪费时间而且无用的事情!他们就该滚出大陆!   后来的龙真的消失了,只剩下凶残贪婪的流言在人类当中传播。   就此看来,这条叫Aorialstrasz的龙在龙群中的智商水平,几近可以等同于人类中的爱因斯坦了。   所以姜牧很好奇,他怎么能跟人类谈恋爱的呢?   Aorialstrasz很高兴能有人帮自己拿主意,满口答应:“好啊好啊!我上次出去搜刮金子时受了伤,然后一直在家里睡觉。”他给齐汾展示手臂上一条已经愈合的伤疤,“等我醒来时发现脚边有个人类,他说他很喜欢我,我也觉得他挺可爱的,于是我就被他捡回家了。”   蠢龙讲完,期盼地看着齐汾:“就这样,你说晓敬喜欢什么?”   “太简略了!”齐汾无语,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要不这样,我问你答。”姜牧接过任务,以自己擅长的方式帮助蠢龙寻找答案。   于是磕磕绊绊,所答非所问,姜牧也总算获得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蠢龙的巢穴在A市旁边。   A市处于两座山脉交界之处,建立在地势平坦的平原之上,历史上数个朝代定都在此,故而遍地宝藏。传说中在这里建楼,不挖出个古墓你都别说自己来过A市。   马晓敬是个考古学生,跟着老师来A市考察一座新出土的古墓。古墓并非历史上有名的名人,朝代没什么特别之处,墓主也不富,因此考古价值不高。马晓敬是第一次实际参与现场考古,非常兴奋,跑来跑去,结果一铲子下去,猜测是触动到了什么机关,直接掉到Aorialstrasz的巢穴里面去了。   所以A市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不光可以发现遗迹,还能发现龙。   巨大的红龙趴在金山上睡觉,还打着小呼噜,嘴里不时吐出一口冒着火焰的气息。   马晓敬傻了,不是吓的,是兴奋的。上面那个破墓算个屁,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藏品啊!   他对于遍地金子没有任何感触,拿着手里小刷子就往龙身上扫,动作轻柔,从头刷到尾巴,把几百年没有洗澡的红龙刷了个干干净净。   蠢龙被痒醒,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个人类在给自己梳睫毛,他感觉自己一眨眼,上下眼皮能把这渺小的人类夹死。   “你好。”马晓敬激动地打招呼,“我叫马晓敬。”   龙类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他直接用魔法学会了中文,“你好,我叫Aorialstrasz。”   它会说话!!马晓敬激动地对着蠢龙红宝石般的眼睛和嘴巴疯狂拍照,“你多大岁数了?”   蠢龙打了个哈气,把马晓敬吹出去三米,“今年哪年?”   马晓敬从堆成山的宝石里爬起来,“201x年。”   ——好在他没有飞到金币堆里,否则就被蠢龙一巴掌拍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蠢龙:我该给老婆送说么?   齐汾:这信息太少了。你这问题就跟,船上3只羊,6只鸡,请问船长有几岁似的。   蠢龙:53岁。   齐汾:你怎么知道?   蠢龙:我有魔法啊!   齐汾:…… 第66章 案例13 ● 蠢龙   “那我大概……”蠢龙拿后退挠挠脖子后面,像只巨大的猫,“不知道,我忘了我哪年出生的了。”   马晓敬第一次见到如此珍贵的文物,看蠢龙的眼神热切的像是画家见到活的蒙娜丽莎。   ——还是不用上交给国家的蒙娜丽莎。   堆满黄金的龙巢里一大一小对视着,马晓敬感觉自己快要实现梦想了:发明一个机器,让收藏品自己开口讲话,再也不用等考古人员去猜测当年的故事了。现在机器还没发明,收藏品已经会讲话了!梦想实现一半了!   “跟我回家吧!”马晓敬毫不犹豫地邀请蠢龙。   蠢龙:“你家有金子吗?”   马晓敬二话不说,直接拽出脖子上挂着的珍藏多年的小金锁,“我把这个送给你,你跟我回家。”   金锁小巧玲珑,深得蠢龙喜爱,外加马晓敬染成金色的头发看起来丝滑诱人,他很想摸一摸,因而欣然同意。   “等一下,”齐汾插一句话,“为什么他这次把金锁给你,你就没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也不正常啊!精神正常的人会拿金子交换让一条没用的破龙回家的吗?”蠢龙同意,“但那时候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齐汾:“……”头一次见到这么吐槽自己吐槽这么狠的。   马晓敬老家在山区,山上怪石嶙峋,恰好适合Aorialstrasz居住。他把蠢龙养在山上,每天扒在他身上研究古龙,殊不知古龙也在研究他的那头闪闪发光的金毛。   后来蠢龙先受不了了,因为马晓敬每天喂他吃草。   马晓敬举着菜叶子,“绿色蔬菜有意身心健康的,试试嘛!”   哪有白痴会逼着巨龙吃草的??蠢龙崩溃。   “现在人体内都重金属含量超标,还是吃蔬菜安全。”马晓敬不厌其烦地劝诱蠢龙,“你要是吃人,我就只能把你上交国家了。”   蠢龙纳闷地问:“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吃人了?”   “嗯?”被各种书本上错误的龙类喂养方式骗到的青年感到诧异,“那你吃什么?”   “肉!”蠢龙怕马晓敬不懂,补充道,“牛羊鱼鸡鸭鹅都可以!”   “要吃多少?”马晓敬松了口气,但又为难起来,“我算一下该怎么把那么多肉运过来。”   龙类吃的极多,耗能也大,也许是世界养不活这种巨大的族群,因此给他们点亮了觉皇天赋,让他们没事儿就睡觉,减少能量消耗。但变成人类就不一样,只用吃人类分量的食物了。   蠢龙甩甩尾巴,发出一阵红光,转换成人类形态,吓了马晓敬一跳。   刚变换人型的龙是没穿衣服的,身材修长,魁梧性感,线条优美,每一丝肌肉都透露着美感。   马晓敬全然无视了蠢龙的身材,而是对着蠢龙头上的犄角流口水。他眼睛冒光,扑过去一通乱摸,嘴里念叨着,“这可是是几百上千年的古董犄角啊!”   蠢龙也终于变小了爪子,如愿以偿地摸到了马晓敬的金毛。   如果有第三者经过,一定会觉得这有两个变态,其中一个赤裸身子,对着互摸。   马晓敬发现犄角手感极佳,摸地停不下来,嘟囔道:“你之前怎么不说你会变身呢?”   “人类个头太小了,不习惯。”蠢龙使劲拽了两根头发下来,偷偷藏起来当自己的收藏品。   蠢龙其实岁数并不大,没有经历过与人类“交好”的时代,龙类在他出生的时候已经退隐了。马晓敬是他有具体接触的第一个人,同时也是他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马晓敬把蠢龙带回家后,一人提供犄角一人提供头发,俩人各取所需,生活得很愉快。   直到有一天马晓敬把头发颜色染成了黑色。   蠢龙大惊失色:“你的金色呢!”   他扑过去翻开马晓敬头发,发现每一根都变成了黑色,一丝金色都找不见了。   马晓敬顺手摸摸自家古董犄角,“染了下,好看不?”   他也不知是基因突变还是身体缺少什么元素,天生就长了一头金发,小时候没少被嘲笑,等长大了渐渐习惯了。现在毕业面临求职,他觉得万一被误会成染头发,因而面试失利就有苦难言了,不如提前染成和大众一样的黑色。   “怎么可以这样。”蠢龙伤心欲绝,差点维持不住人型,“我爱的人就这么离我远去了。”   马晓敬好奇:“你爱谁?”   蠢龙:“你那头靓丽的金色。”   马晓敬:“……”   蠢龙:“再染回去好不好?”   马晓敬没回答,反而问他:“你知不知道有一类人种叫做高加索人?”   蠢龙摇摇头。   马晓敬给蠢龙科普,“很多高加索人,也就是平时说的白人,天生就金发碧眼。你一定会喜欢。”   蠢龙瞬间被打开了新大陆。   然后马晓敬的收藏品就离家出走了,并留了张字条,说要飞去新大陆寻找消逝的爱情。   故事讲到这里,蠢龙的犄角都弯的快打出两个环形了。   姜牧让他缓了几分钟,才继续问:“你找到爱情了?”   蠢龙更伤心了:“没有,那种金色根本不是我说追求的那种。那些人的金发黯淡无光,根本不是我所追求的金。”   他掏出脖子上挂的小金锁,比划道:“要类似这样的金色,耀眼、贵气,光彩夺目,万里挑一的金色。“   一般人发色都是白金或灰金,像马晓敬那种天生纯正的金色,蠢龙飞遍大概也找不到几个。   失魂落魄的龙类青年又飞回马晓敬家,每天靠回忆他的金发当精神食粮。   蠢龙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关于自己失恋的痛苦,比如每天只能吞下一头烤全羊的食不下咽,比如喷出的火焰都比平时低了几百度,再比如睡觉每晚都只能睡12个小时就醒了。   ……当一条龙好幸福。   眼看蠢龙要消沉到地板缝里去了,姜牧出声引导他:“然后你怎么摆脱这个痛苦的?”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蠢龙,“我其实可以改变外貌!”   齐汾插话:“你把自己改成金色的了?”   蠢龙显摆道:“没有,我把晓敬剃秃了!”   齐汾:“……”   “这样再长出来的,就又是金色的啦!”蠢龙自我夸耀,“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齐汾:“那个……咳,请问你怎么活下来的?”   蠢龙:“嗯?什么?”   那天马晓敬起床时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也并没有在意,还心大的玩了半天手机,直到洗漱时看到镜子……   “啊啊啊啊啊!!?”马晓敬不可置信地大吼,“镜子里那无毛鹌鹑是谁啊?我头发呢???”   他一夜秃头,以为自己得了急症,冲出去到医院挂了个急诊。   医生问他是不是服用了会破坏毛囊的药物。   “没有啊!”马晓敬挠挠自己光滑的头顶,意外的发觉手感不错。   医生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打发他去做了个血常规等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你带你掉的头发了吗?”医生问。   “头发?”马晓敬想起自己并没有看见掉落的头发,那么大量的脱发,不可能不被注意。   医生沉思片刻:“你昨晚喝酒了吗?”   马晓敬:“什么意思?”   医生提示:“比如你喝多了,其实昨晚跑去出理了个发。”   马晓敬:“……”   他坚信他昨晚并没有喝断片这种情况,为了反驳医生,他冲回家寻找自己丢失的头发。然后没怎么费力他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头发,发根整齐,都不用找人坚定,他自己都能看出是被人剃的。   蠢龙醒来时看见马晓敬坐在自己身上,拿根锯条,在奋力据自己的犄角。   龙类的犄角等同于性命,他翻身把马晓敬掀了下去,“你干什么?!”蠢龙摸摸自己的犄角,据的时间尚短,还没有据出痕迹,好险。   马晓敬爬起来,直接把锯条横在蠢龙脖子上,“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你剃我头发做什么!”   对于蠢龙来说,一个锯条不成威胁,但他还是听话地回答:“我想看金色的头发,黑色不好看。”   马晓敬对着自己靓丽的金毛一直本着“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爱护方式,熟料竟被自己精心呵护的藏品一夜剃光!反了天了!   他怒不可遏,冲着蠢龙一顿拳打脚踢,招招致命,但还注意分寸,避免伤到自己最爱的犄角。   当然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招招致命,对于蠢龙来说,跟蜻蜓点水一般毫无伤害力。他被碰到痒痒肉,“噗”地乐出声,顺道喷出一缕火焰,点燃了马晓敬的衣服。   马晓敬立刻就地打滚扑灭火焰,怒斥蠢龙:“你竟然还敢反抗?!”   蠢龙似乎被揍傻了,直愣愣地盯着马晓敬,脸上露出狂喜。   马晓敬:“???”这藏品年代太久远,脑袋锈掉了?   然后他下一秒就被巨龙扑倒在地,蠢龙像一座大山,撞得马晓敬差点吐血。   蠢龙趴在马晓敬身下,盯着他裤裆流口水,双手举在两旁,又像是看见圣物一般,不敢亵渎。   刚才由于衣服被烧焦,身上破了几个大洞,现下衣不遮体。马晓敬突然想起,他下面的毛,好像也是金色的……   蠢龙颤抖地摸上去,刚碰到一秒,又像是触电一般弹开。   “卧槽!你个变态!”马晓敬被摸到重要部位,“嗷”地一声挣脱蠢龙,坐在地上迅速后退。   蠢龙不开心地拉住他的脚腕,又把晓敬拽了回来,继续对着金毛膜拜。为了防止宝物逃跑,他违规施了个魔法,把晓敬绑在地上。   马晓敬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在心里痛苦地哀嚎:果然收藏古董有风险。听说过被自己养的木乃伊杀掉的,还没听说过被收藏的巨龙猥琐的!   蠢龙一根毛一根毛的拨弄着,搞得马晓敬奇痒无比,想挠都挠不了。   一如当初蠢龙见面先薅两根头发下来私藏,这次也顺手揪了两根毛下来。   马晓敬疼的眼泪汪汪,呜呜呜,等魔法解了,一定要把这不知廉耻的龙的犄角掰断。   蠢龙管撩不管纾,马晓敬被玩的浑身燥热,半硬的部位被蠢龙无视,甚至拨来拨去,嫌弃他碍事。马晓敬都担心蠢龙一个生气把那玩意拔了。   魔法随着时间而消散,马晓敬终于可以张口说话。刚才愤怒的气势消影无踪,他微弱地抗议:“咱打个商量,你去把毛剃下来玩,放了我,好不好?”   蠢龙眼睛发亮:“剃了是不是还会再长?”   马晓敬:“???”他眼睁睁地看着蠢龙跑去找剃刀,感觉自己不光挖坑把自己埋进去,还帮忙填了土。   这一天马晓敬过得欲仙欲死,先是失去了头发,然后又失去了各种毛,浑身被刮的干干净净后才被放开。蠢龙从自己的仓库里找出一个黄金打造的盒子,如获珍宝般把金毛供奉在里面。马晓敬从没想过有一天,那种猥琐的玩意也能被装进纯金的盒子里。   ……怪不得有人买椟还珠。   能把巨龙带回家的马晓敬也是心大,即使被如此对待也没有轰蠢龙出去的想法,仅仅觉得收藏家太累,不光费钱,还费神。   他摸摸自己刚长出短短细发的头顶,突然想到被圈养的羊。   蠢龙回忆完这段,还兴奋的掏出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龙纹,像是某个皇家流传下来的。如果让当初的拥有者知道,大概会被气诈尸。   “你们要看一下我的收藏品吗?”蠢龙炫耀地准备盒子。   姜牧赶紧制止他:“不用了。”   蠢龙:“没事儿,我允许你们看一眼。”   姜牧:“风大,别吹丢了。”   蠢龙谨慎地收好金盒,点点头:“也是,拿就不给你们看了。”   姜牧怕这话题继续,急忙转换话题:“你们俩后来怎么在一起的?”   蠢龙挠挠犄角:“我想要颗金蛋。”   姜牧:“金蛋?”   “我们龙类的蛋都是红色、黑色、蓝色、绿色的,”蠢龙畅想,“但如果是晓敬生下的蛋,很有可能是金色的!”   姜牧:“你知道人类不会生蛋吗?”   蠢龙:“后来晓敬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他会生呢!”   某天蠢龙在给马晓敬剃毛时候,突发奇想要个蛋。如果是他生出来蛋,一定金光闪闪,特别可爱。出来的小龙说不定也是金灿灿的,与世间最美的宝物一样。   蠢龙越想越兴奋,认为自己聪明爆炸,手抖的厉害,差点把马晓敬废了。   想到新玩法的蠢龙突然变回龙型,变了一半发现自己太大房子装不下,又急忙重新变成人型。他不知道人类该怎么生蛋,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可怜的马晓敬被魔法束缚住不能动,看到蠢龙莫名红了眼,也无法问他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马晓敬教会了蠢龙如何上网,他今天决定学以致用,去网上询问了一下有没有关于让人生蛋的教程。   答:《老婆怀着蛋跑了怎么办》《产卵的龙骑士》《蛋蛋的一生》。珍藏多年,请认真仔细阅读。   蠢龙不喜欢读书,大致阅读了一下关键章节,觉得可行性甚高,干脆一边学习一边在马晓敬身上实践。   蠢龙念道:“伊恩斯趁着艾比喝醉了,把他双手绑到头顶床栏上。”   蠢龙跑去找了瓶红酒,倒了一杯,灌到马晓敬嘴里,然后用魔法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   蠢龙继续读:“艾比全身泛着粉红色,脆弱地躺在床上……”   他看了眼马晓敬,身上还不够粉红,嗯,算了……凑活了。   蠢龙:“伊恩斯打开艾比的双腿,手掌沿着腿根向上抚摸……”他照着文里的方法忙碌,   马晓敬被摆弄出各种姿势,嘴里还残留着红酒味儿,酒劲上头,晕晕乎乎的,他惊恐万分却连面部表情都无法改变。   这家伙在看什么?为什么要照着做?他想干嘛?   蠢龙:“狭窄的通道可以容下三指,伊恩斯一举侵入,艾比无力的尖叫。”   马晓敬无法发出声音,闭着眼睛忍受痛苦。   蠢龙帮他解开部分魔法,拍拍他的脸,“喂,你尖叫一下。”   马晓敬怒骂:“尖叫你妹……啊!”   蠢龙满意了,又把魔法还原,继续往下阅读。   马晓敬被迫安静:我屮艹芔茻!   文里写“伊恩斯加速运动”时蠢龙也加速,写“伊恩斯九浅一深”时蠢龙也照着做,不时解开马晓敬的沉默魔法,让他跟着文里艾比同步叫唤两声。   马晓敬被折腾的快晕死过去,好在这是这篇文的第一场戏,作者并没有写太长太复杂。   蠢龙:“完事后,伊恩斯按着艾比鼓鼓的肚皮,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小宝宝?艾比的蛋会是什么颜色的?如果没有也没关系,一直试下去总会怀上的。’”他也按了按马晓敬的肚皮,皱眉道,“攻略写的不严谨,蛋一定是金色的。”   说罢他又往后阅读了几页,发现艾比并没有怀上蛋,自言自语地感叹:“人类怀孕好麻烦,那只能再多试几次了。”   那篇“攻略”160多章,满满都是meat戏,他刚看到第四章 ,不急。   玩意这本不行,后面还有2本呢吗!   蠢龙讲完这段故事,等着姜牧继续问,却没听到提问,“医生?”怎么又不理我了?   齐汾以为姜牧听睡着了,回身推推他,发现后者正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在网上搜那三本书下载。   齐汾:“……”我可以揍他吗?   姜牧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齐汾抢了手机,急忙抬头,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干,“嗯?什么?讲完了?哦,那之后呢?”   齐汾一键删除了小说,把手机砸回他手里。   “呃,晓敬就告诉我人类不能生蛋了。”蠢龙顺着自己犄角抚摸,“但我觉得不对,人类和人类不会,但并没有说人和龙不能生蛋啊?而且书里写了,艾比最后生了两个蛋呢,双胞胎!所以我后来又跟这攻略多做了几遍,多试试。”   姜牧趁齐汾不注意,又重新下了一遍小说,同时好奇地问:“后来他坏了吗?”   蠢龙摇头:“目前还没有,但我又多找了几本攻略,早晚有一天会成功的!”   姜牧衷心地祝福:“加油!”到时候教教我,我也想试试。   姜牧和那只龙似乎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什么共识,相视微笑,旁边作为一个正经医学院学生的齐汾:“……”这俩人脑子都不正常。   他代替姜牧问那只蠢龙:“马晓敬没跟你生气?”   “没有啊,他说不出话,啊,不对!”蠢龙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改口道,“他很荣幸能和一条上古巨龙发生关系。”   齐汾:“……”鬼才信!   不过显然蠢龙不打算说出真实情况,或者说他根本都没能领会马晓敬的真实想法。   龙类的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即使伴侣提前死亡也不会续弦,这也是造成龙类稀少的一个原因。蠢龙既然已经认定马晓敬为他的伴侣,要给他生蛋,那就不会再放他跑掉,更何况他也难以割舍马晓敬的那一头黄毛。   马晓敬不管是被迫做熟了,还是喜爱他那根古董犄角,最后也承认了蠢龙的收藏品兼伴侣身份。   这是一个关于犄角和金发的爱情故事,齐汾最后总结。   ……槽点太多,难以下口。   姜牧本来对帮这条龙找礼物这件事毫无兴趣,奈何自家宝贝被缠上,不得不帮忙。但在听了生蛋这个事情之后极度兴奋,立志要帮他找一个最好的礼物去讨好老婆,然后成功抱得金蛋。   他列出几个最能讨马晓敬欢心的礼物。   第一个是犄角,不过貌似这条龙摘不下来,而且犄角没了,老婆跑了就麻烦了,删掉。   还是送点其他漂亮的古董比较靠谱。但也不能太好,至少不能好过龙犄角。   姜牧问他:“你有什么其他的收藏品么?除了金子之外,可以随便送人的。”   蠢龙回忆了一下:“有挺多的,都在巢穴里。”   姜牧:“都有什么?”   蠢龙愁眉苦脸:“我也搞不懂人类那些器具,要不我直接带你们去看?”   齐汾在见识过预言术之后,以为对于再发生什么都不会感到惊讶了,直到他面前出现了一条龙。   ……类似的话好像之前也说过一次。   一条通体血红,身长几十米的四腿着地,之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龙。他翅膀缩在身体两侧,长长的尾巴搭在身后,锋利的爪子插进土里   齐汾站在他脚下,感觉蠢龙吃了自己都不用嚼就可以直接咽了。   当初马晓敬见到了竟然没撒腿就跑?真是奇葩!   龙甩着尾巴,鼻子里喷出一缕蒸汽,烫化了周围的积雪,催促俩个渺小的人类赶紧爬上去。   “他要带咱们飞???”齐汾震惊。   姜牧跃跃欲试,“是啊!”他拉着齐汾顺着龙放在地面的翅膀往背上爬。   齐汾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我还以为他会开什么传送门之类的呢!”   “手札里写,龙类不能随意释放魔法,因为会受到世界意志的阻碍。”姜牧解释。   齐汾以为自己听错了,“世界意志是什么啊???”   姜牧笑道:“大概是他们释放魔法会消耗大量能量,必须吃特别多东西来补充。然而生态系统养不起耗能如此大的家伙,所以龙类内部订下契约,除非生命危险不能随便释放魔法。”   所以世界意志就是不能破坏生态圈吗?   龙类比人类要更追求环保啊!值得夸赞!   蠢龙背部铺满巨大的鳞片,凹凸不平。每片鳞片前端上翘,以人类的大小来看像是一个个座位,齐汾和姜牧在一个鳞片上坐稳后,蠢龙心急如焚地就煽动翅膀原地起飞。   翅膀激起狂风,把周围浮雪和枯枝清扫一空,还顺带打翻了齐汾心心念念却还没来得及尝试的秋千。   “啊!我的秋千……”齐汾的心也随着秋千一起碎成两半。   “没事儿,”姜牧勾住伸着脖子往下探的齐汾,防止他掉下去,“过几天再买一个更好的。”   看到齐汾依旧心疼,姜牧伤心道:“你就那么喜欢姜荻买的东西么……?”   齐汾:“???”这跟姜荻有什么关系?   姜牧咬着他耳朵撒娇:“我吃醋了。”   齐汾死鱼眼:“我喜欢你买的,请给我买个更漂亮的。”   姜牧这才开心:“没问题。”   蠢龙飞的很高很快,迅速穿过云层,冲到万米高空极速飞行。   隔着飞机看外部景色和亲眼看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周围风声很大,甚至可以看到风吹过的形状和不断被冲散的水汽。齐汾坐在上面却觉得很平稳,只剩下微风吹过,甚至由于蠢龙较高的体温,导致虽然在零下几十度的高空中,龙背表面依旧保持温暖。   龙身下贴着就是厚厚的云层,阳光射在鳞片上倒映出晶莹剔透的光彩,每一枚鳞片上都有不一样的纹理,像一座座微小的法阵。   齐汾沿着纹理抚摸着井盖大小的鳞片,很是喜爱,想橇一块带回家挂在墙上当装饰。   蠢龙只飞行了十几分钟就到了A市,比飞机还要快了三倍。齐汾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兴奋,最后还没过瘾就到了站,有些小小的遗憾。   巢穴处于A市周围山脉深处,一道阳光从山缝里照射进来,光源微弱,却让堆积如山的金子闪闪发光,亮的刺眼。蠢龙刚到家就一头钻进金山里,扎在里面游来游去,翅膀一张一合,把金子举起又放下,各种器物玩的欢唱无比。   “哇——好多钱。”齐汾咋舌,“这可真是富可敌国。”   “往前几十年要比现在值钱多了。”姜牧估算着片金色海洋的价值,“现在金子贬值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但如果有一天纸币信用体系崩溃……”   “可惜碰都不让碰。”齐汾借着金子的光芒向洞穴的另一侧看,“那边!”   在巢穴的角落,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破烂”,由于疏于搭理,“破烂”上落满灰尘。好在蠢龙会时不时给自家金子施魔法,让金子们保持新鲜可口,使得这堆“破烂”也沾了光。虽然脏兮兮的,却没有品质上的破损。   左边散落着无数宝石,流光溢彩。   齐汾一眼就看见一块超大的猫眼石,被当做垃圾似的扔在宝石堆上,真是浪费!但也不全是好东西,仔细翻找里面还能看到类似玻璃珠似的廉价货。   另一边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甲胄、花瓶、洛阳铲、古画、还有一副不知道从哪个教堂搬过来的壁画。   “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齐汾看见一个天使形状的石膏像,不知道是古希腊时代的塑像还是现代素描用模型,因为石膏像下面垫了个很有年代感箱式电视机。   姜牧捡起一个菱形宝石,借着光芒研究,“可能是去抢金子的时候附带的。”珠宝后面有破损的痕迹,很像是某个金子制品的装饰品,然后蠢龙把珠宝抠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   齐汾搬开一口铁锅,后面摆着一个半人高青瓷花瓶,很像是经常被电视节目里,经常有人去找专家鉴定的那种文物,真假难辨。   “其实,直接打包带过去就完了吧?反正那条龙也不在乎,全部送了,让马晓敬自己挑。”齐汾完全看不懂,叉腰提议。   “那样多没诚意。”姜牧似乎对小件物品情有独钟,又捡起一个玉佩欣赏。圆形玉佩玉质细腻,颜色柔和,纹理明显美观,上面刻有一朵菊花,姜牧比划两下,觉得戴在齐汾脖子上应该很好看,不如有空买个一样的送给他。   蠢龙玩够了金子,心满意足,犄角重新恢复成亮丽的红色,他蹲在俩人旁边,期待地问:“有东西可送吗?”   齐汾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哪些是真货,哪些是假货。他决定直接向拥有者咨询:“上了年代的东西有没有?呃,两百年以前的。”   “有。”蠢龙冲到“破烂”堆里,满不在乎的沿途踢倒一堆宝物,到让齐汾心惊胆战,心疼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蠢龙从深处拉出一个人形彩色物体,举到齐汾面前,“这个怎么样?”   齐汾吓得心脏都停跳了,诚惶诚恐地问:“这是真的吗?”   “是啊!”蠢龙点头,“当初我挖巢穴时候发现的,应该挺久远的。”   这是一个彩色的兵马俑,在龙魔法的保护下,造型完整,色彩艳丽,栩栩如生。   齐汾捂着自己脆弱的心脏,挥挥手:“赶紧放回去,这个不行。送给你家那位,他大概可以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哦。”蠢龙把兵马俑放了回去,又掏出另一样东西,“这个呢?”   齐汾虽然不是生物学家,但也能看出他手里的东西是某个猿人的头盖骨化石,眉脊骨前突,牙齿异于常人、   齐汾犹豫道:“是个好东西,不过是不是不太浪漫?”而且太重口了。   蠢龙一听不行,随手扔到一旁,头盖骨在地上轱辘了两圈,撞塌了一个木制书架,书卷掉了一地。   另一边姜牧终于翻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扔给蠢龙,“送这个吧,记得擦干净,找个盒子包装一下,弄得好看点。”   “这么小?”蠢龙惊讶。这玩意还不如自己手掌大呢!   “礼物好坏不论个头,”姜牧给蠢龙鼓励,“你先把这个给他,如果他问起哪里来的,你再带他过来。”   蠢龙记下建议,对姜牧感激涕零。   姜牧摆摆手:“没事儿,等他生了蛋记得带给我看一下。”   蠢龙竖起大拇指:“没问题。”   齐汾:“……”你们还惦记着生蛋呢?!   第二天,还因为吃精而在生闷气的马晓敬在桌上看见了一个典雅的木盒子,古色古香,盖上纹着七彩祥云,侧面雕刻深色梅花。   马晓敬很快明白这是那头龙给自己的礼物。鉴于那蠢龙都能在金盒子里保存那种玩意,他对于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完全没报期待。   ——不是块龙肉就好。   他把漫不经心的打开盒子,立刻被里面的事物吸引,又急忙关上盒盖。   那是一个精致的犀角杯。   杯子椭圆形,状似鸡蛋。杯壁上一龙一凤在云端翱翔,回首相向,雕刻精湛。杯子立于荷花状底托上,两者合为一体,精美绝伦。   蠢龙忐忑地扒着门缝偷看马晓敬对这礼物的反应,结果被马晓敬揪着犄角拽了出去,迎面就是一个热情的吻。   马晓敬:“谢谢,我太喜欢了!”   他放开蠢龙,关上明亮的日光灯,戴上手套,这才敢重新打开盒子,轻捧起犀角杯仔细研究。   杯托下部边缘有篆书方印,看得不甚清晰,猜测为雕刻家名字。   红褐色杯壁丝毫不存在年代的破损,手感平滑如玉。他转过杯子另一侧,猛然看见一枚指纹黏在侧边。   马晓敬愤怒地回身扇了蠢龙一巴掌,“竟然不戴手套就碰。”   蠢龙委屈地揉着脸颊,不明白为什么老婆刚才还开开心心,几秒种后说急就急。   后来马晓敬拿专业仪器检测出这至少是明末的制品,价值千万,但犀角制品是国家绝对禁止流通的物品之一,尤其这种明显属于国家的宝物。他只能在家偷偷研究,研究够了就让蠢龙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否则根本解释不了来源。   而蠢龙因为犀角杯挨了老婆一巴掌,从此不再喜欢那个传说中价值一串0的杯子。   在某天晚上,蠢龙抱着老婆,抱怨为什么这么多次了,晓敬仍然怀不上蛋。   马晓敬已经懒得给他科普人类是哺乳动物,生理结构和他这种巨型蜥蜴不一样。   然而这次蠢龙不知又看了那本“攻略”里的方法,想到了个新的注意,“你提前感受一下生蛋,会不会就能自己怀上了?”   “什么?”马晓敬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理解蠢龙的意思时已经丧失了逃跑地机会。他感觉有某个圆滚滚的东西被塞了进来,表面疙疙瘩瘩,来回摩擦,让他欲火焚身,“什么东西?你放了什么进去?!”   蠢龙流着口水,想着老婆肚子里终于有蛋了。他在旁边鼓劲,“加油老婆,生出来!”   马晓敬被小东西折磨的不行,紧紧捏着蠢龙手臂,突然灵光闪过,恐惧地问:“你、你不会是……?”他被自己想法震惊地说不出话。   “是呀是呀!”蠢龙按着马晓敬的肚子,感受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蛋,幻想这真的是俩人的结晶,“这才是那个犀角的正确用途嘛!”   “你个败家玩意!”马晓敬大怒,“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蠢龙:我老婆又跟我生气了!   齐汾:你又做了什么?   蠢龙解释了一下。   齐汾:……这个我真帮不了你。   姜牧:原来还可以这样玩!   齐汾:??? 第67章 案例14 & 案例15   送走了巨龙后,齐汾和姜牧又回到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愉快生活。   姜牧虽然不用上班,但也有许多患者的治疗不能断,他旷了两周工到了极限,很不情愿地带着齐汾回到了自己的小窝。然后每天一边工作一边费尽心思阻止齐汾去医院。   他真的被吓怕了。   姜牧联系了之前答应给齐汾介绍的患者,力争每天一个,平均分配,把齐汾拴在家里。   于是齐汾跟接客似的,每天见道不同的人,交流各种或奇葩或平淡如水的故事,也蛮有意思的。   第一个人是姜牧五、六年前的患者,现在已经36岁,在姜牧的帮助下渡过了最困难的那段时间。现在事业有成,和自己的男朋友跑去国外办了个婚礼,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谈起那段黑暗的时光,往事成风,他说得眉飞色舞,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那时候公司让我草拟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结果快写完的时候被最好的朋友阴了。成果全让他抢走,还倒打一耙,把我性向爆出去,说我是变态。那时对同性恋还没现在这么宽容,很多同事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或者窃窃私语,我走过去就互相拍拍,捂嘴偷乐。我很愤怒,想报复我那个朋友,但又被他镇住了,不敢出声。说来说去还是我那时候太懦弱了,要放现在,我能找出一百种办法搞死他。   “然后那天我回到家,又被老妈逼着去相亲,说我岁数大了,该成家抱孙子了。我那时候有男朋友,但不敢跟父母出柜,所以老妈说什么都要忍着。心情不爽,想着去酒吧喝一杯一醉解千愁,结果到了酒吧就看见男朋友在亲别人。   “我没忍住,上去揍了男朋友和小三一顿。现在想想都觉得打的好解气,嘿嘿嘿!”   男人他拿起准备好的水润润嗓子,都不用齐汾提问,就自顾自往下讲,毫无隐瞒,既不觉得羞耻也没有较大的情绪波动。像是一名在回忆往事的老年人,正面直视自己所作所为,我经历过,我成长了。   “到家我就崩溃了,控制不住情绪。我从小学毕业就没哭过了,那天整整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去上班,就觉得同事都是坏人,他们都要盗取我工作成果。我跟每一个经过我办公桌的人吵架,结果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精神病似的,这更让我觉得他们要害我了。   “后来老板就说我压力太大,劝我回家休息休息,我坚决害怕别人趁机抢我职位,坚决不愿意休息,一直熬到了晚上。   “然后晚上到家时,我男朋友,应该说前男友和小三,带了4、5个人来堵我。但我练过搏击,他们打不过我,我把他们全揍趴下了。   “我也受了伤,独自跑去医院,医生要帮我消毒,刚拿起棉签,我就觉得医生也要害我,护士也要害我,我治都没治就跑回家。   “当时我还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我觉得精神病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我认为这都是真的,谁劝都不听,陷入自己的思维出不来。”男人摊手表示自己都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   齐汾简直想扑下抱住他大腿哭:终于有一个正常人了呜呜呜,同性恋不被社会接受所造成的精神压力导致发病率增高的命题终于有个正面例子了!你简直是天使!   “后来我妈因为相亲的事来找我,但她忘记带钥匙了,敲门叫我。我觉得她也要害我,不给她开门。我妈觉得不对劲,骗我去……细节我忘了,反正就把我骗去医院,诊断出轻度被害妄想症。开了点药,但我认为自己没病,也没按医嘱吃药。   “我妈吓坏了,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正好我前男友又来找我,说要复合。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脸。结果被我妈听见了,又把她吓了一次。   “病好后我查过一次资料,上面说这种病应该帮患者排忧解难,疏解压力才对。但我妈不懂,以为被害妄想症就是因为同性恋导致的。她整天找一堆书劝我改邪归正,劝我去尝试异性,还把姑娘拉到家里来陪我。我隐约记得,我把那姑娘吓得够呛,病好后回忆起这事,特意跑去赔礼道歉好几次。   “反正我妈是好心办坏事,把我搞得越来越神经质。我家是开放型厨房,有一天我经过客厅时,她正好在做饭。我看到她手里拿着把刀,以为她要伤害我。我本想也拿一把刀保护自己,但头一热就抄起菜刀砍了过去。哎……”   男人的话语第一次带了情绪,他双手握紧搭在腿上,懊悔地叹气。   “你母亲受伤了?”齐汾担忧地问。   男人点点头,又长叹一口气,充满自责,“是啊!伤了她,真该死。”   齐汾:“伤的重吗?”   “挺严重的,好在没有伤及重要部位。但我当时那脑子真跟正常人不一样,那一瞬间就完全忘了她是我母亲,只觉得这人要害我,我得先下手为强。就真是……”男人绞尽脑汁找形容词,“就好像大脑被封住了一部分,理智不见了,只剩下冲动。”   齐汾:“就像生气时?”   “比那个还要严重。”男人双手在胸前撑开一段距离,“想象一下,把生气时产生的冲动无限延长,不考虑起因,不考虑后果,坚信她在害我。一天、两天、三天,反复地对自己加深印象,最后自己都想不出产生想法的缘由,每天都生活在恐惧里,异常固执,只是坚信自己的观点……说白了就是脑子坏掉了。”   齐汾把话题往后引:“你把她砍了,之后呢?”   “划伤了她的胳膊,”男人指着自己肩膀,往下比划到了临近手腕的地方,“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不深,但血一下就涌出来。别人说什么看见血,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并没有,反而想,看,她果然要伤我,都出血了。”   齐汾不解的重复道:“是她流血了。”   “对,毫无逻辑对不对?”男人自嘲道,“我当时还要再砍,我妈吓坏了,逃命似的跑到卧室里锁门,我就在厨房里朝地上的血液疯狂乱砍。很多细节都是病好后我妈跟我讲的,我的记忆很模糊。”   齐汾询问:“那你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   “我后来再有记忆已经是躺在医院里面了。我妈吓得大哭,打电话跟我爸说关于我的事儿。我爸一下子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打了急救电话,把我妈和我都送医院去了。”男人回忆起后续,突然开怀地笑了,“我妈后来跟我哭诉,不是因为我砍了她,而是我爸在医院时竟然骂了她一顿。说什么儿子病得这么厉害,还不赶紧去医院治,在家净研究些不靠谱的东西。”   齐汾:“然后你住院了?”   “住了,还穿了两天束身衣呢!可难受了。”男人突然问,“你穿过没有?”   齐汾:“……没有。”   “你可以试试,蛮有意思的。”男人忽悠道,“长袖,把袖子绕道后面绑起来的那种。”   齐汾一头黑线,我为什么要试那玩意?   男人含笑:“我住了大概半个月的院吧。有一天早上起来,突然疑惑,周围人想害我的原因是什么呢?从那天开始就慢慢好了。我知道自己不太正常,开始有意识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也能听进医生的话,摆脱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齐汾:“你是怎么明白过来的?”   男人摇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医生的心理治疗。反正那天护士给我送药,放之前,我一直觉得护士给我的是毒药,她们想害死我。但那天我就看着那名小护士,纳闷这么漂亮的小护士,干什么要害我呢?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就忘不掉了。困惑了一段时间后想明白了,其实人家没想害我,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颜值治疗法吗?齐汾无语:“然后出院了?”   “恩,病床紧缺,而且据说有什么住院率的东西,我好转之后就被医生赶回家,在家继续治疗。”男人耸肩表示无奈,“虽然病好了,但我不敢出门,对外界仍然有恐惧感。朋友建议我找个心理医生谈谈,圈里人给我介绍了姜牧。”   齐汾问:“什么圈?”   男人回答:“Gay圈。”   齐汾:“哦哦。”还好不是是什么神奇生物圈……   “他在圈里风评很高,因为他也是圈里人,所以感觉他更理解我们的情况一点,说出口也容易。在这里治疗了半年,每周都来,受到了很多帮助。”男人由衷地夸赞,“我很佩服他。我当初做着一个普通的工作,都不敢公开出柜。姜牧是个心理医生,应当非常在意性取向方面的问题,然而他毫无隐瞒,太有勇气了!”   “尤其是……”男人强调,“很多病人会觉得同性恋的心理医生不靠谱,但姜牧完全靠人格魅力和高超的技术压过性取向造成的负面感受,赢得患者信任,闯出名气。我圈要都是他这样的人,现在也不会如此混乱了。”   自家男朋友被高度评价的齐汾:这是在说重名的人吧?姜牧哪有这么厉害。   “他那段时间可以算做是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重新进入社会。可以说我现在的成功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后来劝导我母亲,让她接受我性取向的人也是他,太感谢他了。”   男人不遗余力地夸着姜牧,齐汾本着对姜牧的了解,插口问:“是姜牧让你夸他的吗?”   “哎呀,哈哈!”男人笑着挠挠头,“夸过头,露馅了吗?”   齐汾:“……”果然如此!   “不过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男人认真地说,像鼓励后辈一样拍拍齐汾肩膀,“姜牧很好,好好珍惜。”   齐汾:“……”那边扒门缝偷听的人有本事别跑啊!   有了第一个患者开的好头,齐汾接连几天收获了一串病例,小本子上记得满满腾腾的。   男性同性恋患者发病因素其实也无外乎众所周知的几个原因,精神刺激、遗传因素、身体原因、性格等原因,与异性恋人群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同性恋人群承受的压力要更大,有些内向性格的人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更容易遇到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的稻草。   一个比较特别的患者是自己把自己吓疯的。   他生活在一个非常保守的家庭,从小没喜欢过什么人,比较宅,喜欢看动漫打游戏,最喜欢大胸美少女。他无论现实还是网络都不喜欢与人沟通,非常内向,甚至可以说有点自闭倾向。   然后上了大学时,遇到了他的大胸舍友。俩人关系很好,都喜欢二次元的东西,相见恨晚。   大学宿舍里大家都很随意,不注意穿着,经常赤裸上身,偶尔连下身都裸着。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看着曾经喜欢的美少女没有了感觉,看到他的大胸舍友反而兴奋起来,海绵体充血。   他被掰弯了,被一个男人的大胸掰弯了。   他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自己不正常,竟然会喜欢男性,一定是生病了。慌乱之下他去找人求助,可求助对象也都是些直男朋友,被冷嘲热讽后觉得自己更不正常了。   他不敢去大医院检查,怕留下不良记录,跑到私人小诊所。那里医生水平参差不齐,拿着十几年前的经验把他诊断为性倒错,现称性变态。他拿着诊断书,不敢跟家里人说。医生给他开了点药物,他就每天按照医嘱按时吃药。   药物不良反应很大,他上吐下泻,浑身哪里都不舒服。他也不知道是药物导致的,以为自己病情加重了,不敢去看医院,就自己熬着。他分不清精神障碍和精神病的区别,把两者等同起来。既然自己被诊断为精神病,就不断认为自己真的有,多次强化暗示,最后真被想出精神病了。   他患了抑郁症。   一开始只是闷闷不乐,自卑,不想与人接触。每天看见心仪的舍友,想接近又不敢,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然后恶性循环,渐渐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以患者的原话来讲,经常几个小时都不知道做了什么。起床睁眼时7点,发个呆就到了下午2点。思维迟缓,能在床上坐一天,然后整宿整宿的失眠,精神状态极差,恶性循环。他也不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依旧按时吃之前的药,觉得自己病种,还自行加大药量。   最终发现他不对劲的还是他的大胸舍友。   自从他得了抑郁症后,俩人接触就不如之前紧密,在舍友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谁时,他害羞地承认了,并随便指了个女孩说是她。   所以舍友一开始看到他状态不好,以为是害了相思病,调侃了他几句,就没再管他。后来舍友失踪了几天,等回来时见他瘦到脱水,赶紧强拖着他去了医院。   医生给了抑郁症的诊断,怀疑是之前吃的药物导致,让他停了药。   他一开始还不情愿,说那药物是治病的,怎么会导致抑郁症呢?还是他舍友强行逼他停药,把他的药都扔了出去。   “停了药之后情况就好多了,可能真的是那个药物的副作用。”   患者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圆领T恤和牛仔裤,面貌身材都没什么特点。现在他已经毕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齐汾问:“什么药?”   患者思考了下:“氟……什么的。”   齐汾:“氟哌啶醇?”   “对对。”患者点头,“就是氟哌啶醇,白色的小片片,放在瓶子里。”   齐汾纳闷:“那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为什么会给你开这个药?”   “我去的是那种私人诊所,在一座居民楼里,特别破。现在想想可能根本就是骗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行医执照。”患者义愤填膺,“国家也不管管这些骗子。”   齐汾建议:“可以去举报他。”   “我后来去找他们讨说法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患者自责,“还是我当时傻,慌了神,竟然信了那个庸医。”   齐汾表示理解,抬手让他继续往后讲。   患者:“虽然停药后抑郁症好转了,但还是心情压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舍友帮我找了个心理医生,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我根本不敢跟别人提起我喜欢上自己舍友了。不过我觉得我状态还好,后来也没再去找那个心理医生”   齐汾说:“同性恋并不是精神病。”   “对,但那时候不知道。”患者耸肩,“是后来开始社交媒体开始流行,我才发现原来身边有那么多同好,同性恋也并不是什么变态的事情。我尝试参加过几次聚会,但觉得没什么意思。怎么讲呢,我就是喜欢我舍友而已,对其他男人不感兴趣。但跟他们的沟通让我放松下来,不在怀疑自己,更自信了。我跟他们吐槽我遇到的问题后,他们给我介绍了姜老师。”   齐汾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姜老师是谁。   患者:“姜老师人很好,跟之前的心理医生完全不一样,告诉我很多关于我们这种少数群体的事儿。我很崇拜他,他……”   齐汾挥手制止他,“就请不要夸姜牧了,继续往后说。”   患者为难:“那姜老师给我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齐汾:“什么任务?”   患者毫不犹豫地卖了姜牧:“夸他,一千字以上。”   齐汾:“……”啊真是受不了了,那个自恋狂,竟然跟每个人都要求夸他几句!   患者恶作剧成功似的坐在对面偷笑。   齐汾故意问:“那你后面和你的大胸舍友在一起了吗?”他特意重音“大胸”两个字。   熟料患者光明正大的咧嘴笑了,“在一起了啊!我追了半年,追到手了。”   齐汾有点意外:“你把他掰弯了?”   “他掰弯我,我也掰弯他,公平交易。”患者炫耀地说。   齐汾觉得逻辑上有些不对,但也没给予评价。   后面的事情齐汾的课题没什么关系,他认为是患者的隐私,即使非常好奇也没有发问,奈何患者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我被诊断为抑郁症之后,他特别担心我,天天守着我,害怕我自杀。”患者说起那段日子,美滋滋地笑着,“虽然还是不敢跟他说话,但他能陪着我就好幸福,每天都能看到他饱满的胸肌。”   齐汾:“……”到底有多大,好好奇。   患者:“我当时虽然已经摆脱抑郁症,但仍然做出没人陪就会死的姿态,整天缠着我舍友。”   齐汾好奇:“他不会怀疑你吗?”   “不会。”患者解释,“每个抑郁症的心理都不太相同,网上也有各种各样的患者吐槽,但对没经历过得人来说根本无法想象,我就是利用了这点。”   齐汾觉得他不像是能想到这种计谋的人,于是把疑惑问了出来。   “呃,我百度女孩该如何追男人,有的人提议说装柔弱,让男人产生保护欲。”患者对于把自己当成女孩来思考有些脸红,“装柔弱还不简单,我当时抑郁了本来就弱。话说虽然我不是女孩,但很有效。因为天天在一起,感情迅速升温。有一天我偷偷喝了点酒,头一热就去找他表白了。感觉他也没太诧异,好像早料到如此。”   齐汾:“他答应你了?”   “没有,但也没拒绝,也没疏远我。”患者羞愧地笑着,“我搜了各种攻略,送花啊做饭之类的,陪他打游戏,送他各种动漫模型,最后终于拿下他了。”   齐汾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违和感,但又指不出确切的地方。   “那真是恭喜你了。”齐汾祝福他们。   患者幸福地笑着道谢:“谢谢!”   齐汾送客时,患者还不忘叮嘱齐汾要帮他保密,就当已经夸过姜老师了。然而正巧被同时出来的姜牧听见,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姜牧被戳穿也不尴尬,厚着脸皮凑上来邀功。   齐汾早就习惯他这个得行,懒得跟他计较。   “他跟你讲他如何追他舍友了?”姜牧从后面圈住齐汾脖子,腻乎道。   “嗯。”齐汾靠在他身上,“大致讲了下。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姜牧窃笑:“猜猜。”   齐汾沉思片刻:“一般舍友会愿意天天哄着抑郁症患者吗?”   他想了想他那些损友,自问自答:“送去医院有可能,天天陪着治病,做不到。”   “他舍友也是我的病人,”姜牧出乎意料地说,“不过没有精神异常,只是来做心理咨询,排解一点负能量而已。”   齐汾催促:“怎么回事儿,快说。”   “你亲我一口。”   齐汾敷衍地亲了姜牧脸颊,“快说!”   姜牧不满足,按着齐汾脑袋,直把人吻的面红耳赤才放开,从另一个当事人的角度讲了这个故事。   舍友第一眼见面就觉得这孩子很可爱。戴着方框眼镜,红着脸打招呼,看起来像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乖学生。   宿舍四个人一屋,另外两个人都五大三粗的,并不是舍友喜欢的类型,他摸摸乖孩子的头,决定这几年就跟他在一起玩了。   后来发现这孩子越来越合心意,单纯没有心机,经常犯蠢,完全没被社会污染过得样子,他脖案子决定把他搞到手。   但是有点麻烦,乖孩子喜欢看动漫,尤其是那种大胸美少女的。室友为了跟乖孩子搞好关系,陪着看过几部,嘴上夸着好看,心理烦躁的要命。   他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健身教练般标准的身材,觉得乖孩子的三点要求附和了一半多。   胸大:他健硕的胸肌一鼓一鼓抖动,很符合。   美:他照照镜子,自恋地认为不管身材还是脸,都很美。   少女:这个有点麻烦,内心少女可不可以?   舍友从这天开始天天裸着上身再宿舍里转悠,就为炫耀他也有大胸。他得意的不止一次瞥见乖孩子偷偷看他,羞愧地红了脸,发现他看过去就赶紧扭头,想做什么也没发生。   好可爱。   结果舍友跑去逗他,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时,乖孩子点点头。   又问他喜欢谁,乖孩子抿嘴不说话了。   另一个舍友戏弄他是不是喜欢隔壁班女神,他竟然点了点头?!   那个女的有哪点好?瘦得跟小鸡子似的,哪有我好?舍友想掐着乖孩子脖子怒骂,又怕引起他的厌恶。   乖孩子喜欢了也不敢追,天天坐宿舍里发呆,叫他吃饭都不去。舍友生他的气,逃学跑出去旅游一周,转换心情。   等回来时乖孩子骨瘦如柴,脸颊凹陷,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舍友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打包送去医院。又把宿舍另外两个二百五臭骂一顿,都这样了,这俩人竟然没发现异常?!   在医院挂了急诊,给他做了检查,输了营养液,总算救回一条命。   医生的诊断是怀疑药物副作用引起的。可乖孩子身体那么好,平时也没见过他吃药啊!   乖孩子被留院观察,不能陪宿,舍友趁机回去把他的所有东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抽屉最深处找到几瓶氟哌啶醇,其中一瓶已经吃了一大半,还有一瓶空瓶,显然已经吃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看药品说明书,又差点吓出心脏病,这人好好地吃什么抗精神分裂药?!   他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医院处方,白底黑字,诊断他性倒错,精神障碍,并开了4瓶氟哌啶醇,一天两次,一次两片。他见过别人的医院处方,这张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不是说慢性病一次只能开一个月的量吗?这个量多了点吧!   处方上有个医院名,XX医院XX分院,他网上搜了一下发现医院根本没有这个分院。   他知道这傻孩子一定是被人骗了,赶紧找人帮忙打听,最后找到那个居民楼里,发现那名冒牌医生,非法行医,非法贩卖处方药。   他伪装成患者取了证,没再废话,直接联系警察把骗子窝一锅端了,又找了几个哥们帮忙起诉,发誓一定要让这骗子把牢底坐穿。   竟然说同性恋是精神病,是可忍孰不可忍,好不容易才勾搭上那孩子,都被你这废物给耽误了!舍友把骗子揍得鼻青脸肿也不解恨,最后被警察拦住了,让他揍得差不多得了。   然后又赶紧跑回去照顾那孩子,现在明白了,这孩子不是乖,是傻。   他听说得了抑郁症的容易自杀,决定以后一步都不离开。   舍友不断自责:都赖自己,光勾搭傻孩子,也没给他普及下同性爱情,害得他一个人东想西想的,结果走入岔路。也赖自己没有提早发现,还跑出去玩,该打!   他抽了自己几巴掌解气。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也幸亏发现的及时,停药后抑郁症逐渐减轻,思维呆滞的情况好转,也愿意说话沟通了。   晚上挤到他床上,抱着他睡觉。开始还要喂他吃安眠药,后来渐渐好转,可以自然入眠了。还无意识的会往舍友怀里蹭,简直太可爱了!   由于怕他自己又胡思乱想,还给他找了个专业的医生治疗,但是傻孩子不喜欢。   哎,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来开导他也好。舍友跃跃欲试。   恢复中的傻孩子越来越依赖舍友,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转变,舍友还悄悄给他普及同性方面的知识,摩拳擦掌,就等着他表白了。   可真等到了他的表白时,舍友又起了坏心。心里美的冒泡,表面上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不接受也不拒绝,给他希望又不让他轻易获得。   接下来的半年是舍友最难过的半年。   傻孩子明显在追他,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送花时直接让花店订了送到教室,也不留名。最后闹得一堆人起哄,舍友都不能问是不是他送的了。舍友出柜无所谓,但他不行,谁知道他脆弱的神经能不能承受住压力,风险太大。   其他时候这孩子也什么都不说,陪着他看他并不喜欢的动漫,打并不想打的游戏,做他很喜欢吃的饭。   舍友一开始想坦白,但每次一要说,这傻孩子都害羞地跑没影了。结果时间长了,舍友得不到台阶,反而下不来台了。   舍友急得要命,你问我,你再问我一次啊!我立马带你去领证!   再后来傻孩子貌似被另一个心理医生鼓励到了,再次表白,俩人终于在一起了。   舍友陪他去做治疗时,看到姜牧犀利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头一热就把故事说了出来。   就算忏悔吧!把一个呆萌孩子搞到手的忏悔。   齐汾听完,默默评价:“心机婊。”   姜牧自然是老婆说什么都对,认同地点头。   齐汾:“你也是。”   姜牧委屈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以后别找他们夸你,丢人”齐汾认真亲了他一口,安慰道,“我知道你很优秀。”   典型的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姜牧一眼就看穿齐汾的战术,奈何他就吃这套,立刻眉开眼笑。   俩人腻乎完,齐汾又问:“你见过他舍友?”   姜牧点点头,“见过好几次呢!”   “他胸肌到底有多大?”齐汾非常好奇,“有照片么?”   姜牧沉默片刻,没回答问题,反而问道:“你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知道啊!”齐汾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姜牧一把扛起齐汾朝卧室走去,顺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让你尝试下当猫的感觉。”   齐汾茫然地被扔到床上:我做了什么?   ……   姜牧一口气安排了一周的患者,前四个都中规中矩,齐汾把已记录的病例罗列出来,对自己毕业论文信心满满。   第五个患者是一位高大的男士,家族遗传的精神分裂症。   也是因为工作赚钱精神压力大,某天父亲被诊断出肝癌,受到刺激就发了病。   最严重时有妄想幻听,思维障碍,说话颠三倒四,上一句还在说今天吃什么,下一句能跳跃到清明是个礼拜六。   但家里人很包容,任劳任怨地照顾他,无论他说什么疯言疯语都没嫌弃,也亏得他只是精神出问题,并不伤人,最后愣是一天院都没住,在家治好了病,也慢慢恢复正常。   “我爱我老婆,我一定要让好好报答她,要没有她的支持,我不会恢复这么快。”患者神情充满爱意和感激,“我孩子也是非常懂事,还提出主动去照顾我父亲,有这么一个家庭真好。”   齐汾奇怪:“你有孩子?”   患者提到孩子,自豪满满:“嗯,我儿子,今年11岁,超可爱!”   齐汾正纳闷同性恋怎么收养的孩子,就见患者从钱包里掏出照片展示给他看。   照片里一共三个人,患者和他漂亮的女人,还有一个古怪精灵的小鬼,他们站在自家餐桌前,桌上摆着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11根蜡烛。   齐汾沉默,难不成这人骗婚?可看起来不像啊!感情能骗,眼神和细节很难骗人的。   他怀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犹豫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课题的题目。   “男性同性恋?”患者猛拍大腿,“姜医生搞错了吧,我不是同性恋啊!你看,这是我一家三口,我可爱我老婆了!”   齐汾赶忙道歉,解释是自己误会了。   “没事没事。”患者摆摆手表示完全不介意,“那没我什么事儿了把?我先走了啊!拜拜,有事再找我!”   送走患者后齐汾跟姜牧说了此事,姜牧也很惊讶,“哎?是我搞错了吗?对不起,患者太多了。”   他抱抱齐汾,安抚道“现在我有客人,乖,晚上再补偿你。”   第二天来了第六个患者,很年轻,跟齐汾差不多大,坐在齐汾对面,手指头交叉,握在胸前。   齐汾要万分期待地看着他,病人也傻乎乎地回瞪。   齐汾感觉患者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怕再次产生像昨天那样的误会,提前把课题题目说了一遍。   青年一摊手:“前半句话我算是符合,后半句我不符合啊!”   齐汾不解,这怎么还分前半后半的?   青年解释:“我是双,男女我都可以啦!虽然现在是有男朋友吧!”   齐汾觉得也勉强附和题目,正准备提问,问题直接被青年下一句话憋回去了。   “但我没得过精神病呀!”青年调皮地眨眨眼,“可以等我得了再来给你讲。”   齐汾纳闷,这位是他生病了不自知,还是真没生过病?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青年的动作和预言,觉得像是真没有精神病。   “那姜牧让你来干什么的?”齐汾一头雾水。   青年掏出一副纸牌,“他说怕你在家无聊,让我给你变魔术玩。”   齐汾:“……”   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下,本文正常的精神病,竟然一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 第68章 案例16 ● 霸道总裁   齐汾抛下青年,气势汹汹地去找姜牧算账,结果他躲在书房里不出来。平时姜牧为了保持品质和自我调节,每天也就约3、4个患者治疗,今天特意安排了一串患者,把时间占着满满腾腾的。要说他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齐汾在紧关的书房门口转了三圈,又不能破门而入,最后回到客厅生闷气。   青年正在花式洗牌,手法熟练,技巧华丽,扑克在他手里就像黏在手上的玩具。   他看出齐汾在生气,估摸着大概是姜牧又把他耍了,所以才拉自己过来哄他。回头得多骗姜牧几顿饭。   “我来教你变魔术吧?”青年把扑克递给齐汾,问他想不想学。   齐汾知道这事儿跟青年无关,但仍然按耐不住怒火,憋着劲儿说:“不想学。”   “你塔过纸牌塔吗?”青年笑的如沐春风。   “没有。”齐汾摇头,“纸牌塔是什么?”   纸牌塔是一项很考验技巧和耐性的游戏。初学者摆不出一个金字塔,感受却能做出摩天大厦。   想搭出漂亮的纸牌塔,需要极高的计算能力,计算如何每一张牌受力,以及每一个支撑点的承重力。   青年说玩就玩,直接招呼齐汾坐在地方,掏出十几副纸牌,开始动手搭。   齐汾此刻心境不稳,本来并不适合玩这个游戏,很容易在纸牌塔不断塌掉之后更加暴躁。但青年经验丰富,一直把控这节奏,逐渐让他的心态平和下来,专心致志地投入在纸牌塔上,并且神奇地越搭越高,竟然跟抹了胶水似的,从未塌过。这对新手来讲简直是不可思议,只能归功于青年教的好。   俩人搭了一下午纸牌,成功地搭出了一座艾弗尔铁塔,一座马来西亚双子塔,一座天坛。正准备进军帝国大厦的时候,姜牧工作完凑过来要跟他们一起玩。   齐汾这才发现竟然已经晚上6点了,搭个纸牌都能搭几个小时。   他看见姜牧就生气,没搭理他,专心捣鼓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金字塔。   “对不起,别生气。”姜牧立刻道歉,“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齐汾手一抖,金字塔轰然倒塌,只剩下最下面的一个角落侥幸存活。他对姜牧怒目而视,又默默地拿起一张扑克再战江湖。   青年发觉自己任务完成,与姜牧眼神示意后,悄悄离开。   姜牧凑上去帮齐汾恢复金字塔,被齐汾拍开,不让他帮忙。   “先吃饭吧?”姜牧嗒焉自丧地提议,“吃完在继续。”   齐汾有点焦躁,扑克放歪了,最终金字塔最后一个角也没有幸存,塌了一地的扑克。   “吃完饭,明天还继续坑我?”齐汾平淡地问。   “不不。”姜牧否认,“明天我没约人,可以陪你一整天。”   “……哎。”齐汾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姜牧,“我不可能永远不去医院。”   他知道姜牧不断给他安排稀奇古怪的人,就是拦住他,害怕他出事,不让他去医院。可归根究底给姜牧这种不安全感的人还是他自己,齐汾想到此处,气也生不下去了。   姜牧被看的心虚,不敢直视齐汾,捡起一张扑克牌,无意识地抠着上面的数字,“再过几天好不好?”   “没事的,我已经在了半年了都没出事,那不过是个梦而已。”齐汾抓住姜牧的手,用力握住了他。   姜牧不情愿,但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不让齐汾回去实习,他还得毕业呢。   齐汾安慰道:“也没有多久了,春节后没几个月就要写论文毕业了。”   “那你得让我接送。”姜牧松口。   齐无奈地答应:“好。”   姜牧补充道:“还要每小时都联系,不能不回我信息。”   齐汾感觉自己养了个整天撒娇的孩子,“好。”   姜牧还想提要求,齐汾觉得他再胡思乱想下去恐怕会给自己装个定位了,赶紧打断他,“先吃饭吧!饿了。”   虽然多了很多附加条件,齐汾也终于回去继续实习。现在其实已经耽误了很多天,按梦里的剧情算的话,齐汾现在都被火化入土了。   他被姜牧直接送到了三院门口。大半个月没来实习,医院里除了更冷了外也没什么变化。路上遇见许多眼熟的同事,大家纷纷问齐汾去哪里玩了,这么久没见。   “哪也没去,家里有点事。”齐汾敷衍道。   “你都好久没住院内宿舍了。”四病区的小护士徐莹莹敏锐地指出,“是不是谈了女朋友,跟她出去住了?”   齐汾尴尬地否认:“没有的事,别瞎说。”女人好可怕,竟然除了性别都猜对了。   “是——吗——”徐莹莹挑眉,调戏他,“那领子上的口红印是谁的?”   “真没有啦!”齐汾没有上当,苦笑道。   “咦,竟然真没有。”徐莹莹捂嘴乐道,她捧着从食堂买的包子,想吃却烫的难以下口。冷风吹过,包子凉了许多,她边吃边问,“好啦不逗你了。对了,你毕业课题怎么样了?”   齐汾诚实地说:“有几个了,但样本量还是太少。”   徐莹莹指点道:“系统里查过了吗?往年病例。”   “还没有。”齐汾摇头,“等最后再凑不齐,就去系统里搜搜。”   “嗯嗯。”徐莹莹鼓励他,“加油!”   齐汾:“谢谢。”   “哦,对了!一会儿有空来下四病区,我们这正好有一个患者。”她啃完包子,随手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又改变了注意,“要不你现在就跟我过去吧!”   齐汾婉拒:“我得先去看看二病区有没有事。”   “你个实习生能有什么事。”徐莹莹直接按下六层按钮,“也不缺你一个人。走,现在就去。”   齐汾:“……”看破不说破!不要点醒其实我没什么用啊,摔!   一般来讲,四病区的患者要比二病区严重。由于国家政策要求降低医院住院率,许多医院都在病人病情好转后就把病人赶回家治疗,或者多次办理出院入院手续去降低住院率。精神病院比较特殊,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不能随便让他们出院,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本市的几个医院会定期让长期住院的患者转院到其他医院,继续进行治疗。   其实这样对患者也有好处。每个医院医生习惯不同,治疗方案也不同,患者可以尝试多种治疗方法。   一般这类的转院患者会被送到四病区,导致四病区的患者病情比其他病区要严重一些。   所以齐汾不喜欢来四病区,因为这里更像战场。鬼哭狼嚎的,蹲着说自己是蘑菇的,齐汾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患者裹着厚厚的棉被,在自己面前蠕动了过去。   “呃……”齐汾指着患者问,“你们不怕他悟出痱子?”、   病房中央空调恒温调控,保持温度在25度,正是人体最舒适的温度,但捂在被子里却能热出一身汗。   “没办法。”徐莹莹哭笑不得,“他说那是他的壳,每次尝试揪他出来就跟要杀了他似的,只能随他去了。”   “给他换床薄一点的?”齐汾提议。   徐莹莹拍手:“好主意,给他放一床薄被,看他会不会像寄居蟹一样换个壳子。”   齐汾:“哈哈。”   俩人刚绕过在地上爬的不知道蚕蛹还是寄居蟹的患者,齐汾被另一个飞奔的患者撞了个跟头。   “闪开,闪开。”患者一把推开齐汾,继续往前快跑。   齐汾从地上爬起来:“……你们这好可怕。”我上次来都没这么可怕。   “必须的,前几天正好送来一批转院的患者,都可好玩了。”徐莹莹竖起大拇指。   飞奔的患者冲到走廊尽头,又急速跑了回来,嘴里吼道:“让开!”几名小护士轻车熟路的给他让道。   “他怎么了?”齐汾学乖了,这回贴着墙壁走。   “他嫌弃空气中有各种手机信号,wifi信号,怕辐射。”徐莹莹解释。   齐汾:“那为什么要跑?”   徐莹莹大笑:“跑起来信号就追不上他了啊!”   齐汾:“……”厉害了,我的患者,牛顿都给你跪了。   徐莹莹直接把齐汾领到了目标患者的门口,当齐汾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哭泣的声音时,觉得有些耳熟。   ……卧槽不是吧!齐汾恐惧地后退两步。   “没事儿,他就是爱哭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徐莹莹安抚齐汾。她意思意思地悄两下病房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患者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肩膀耸动,把脸埋在手,不断发出沉闷的哭声。   徐莹莹大声地跟他打招呼:“宁静安,今天怎么样呀?按时吃药了吗?”   宁静安哭得眼睛肿成兔子,扭头看着徐莹莹,脸上挂满泪水,气若游丝地回答:“吃了……”   “好乖。”徐莹莹夸赞道,“来,给你介绍个我们可爱的实习生,齐……”   她伸手去拉齐汾,却没拽到人,“……人呢?”   齐汾往后蹦到离病房八丈远的位置,心跳如雷。   还真特么是那小子啊!!!我早该想到了,龙都是真的,这家伙很可能也是现实存在的啊!!!   徐莹莹跑出来找他,“干什么呢?过来呀!”   “不去!”齐汾果断拒绝,“这患者我放弃。”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再被捅几刀,很痛的!而且这回就真死了!   毕业可以延期,命不能丢。   “怎么了?”徐莹莹奇怪地走过来,“为什么放弃?他可萌了,人也很好,会配合你的。”   齐汾打了个哆嗦,人很好?有会砍人的好人吗?还是连续砍十几刀的?   “没事儿,我在一旁陪着你呢!”徐莹莹拽着齐汾往前走。   齐汾原地不动,坚决道:“不去,那患者不行。”   “为什么?”徐莹莹疑惑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认识他就学会捅人了!认识了岂不是还得被鞭尸!   “谢谢你,可这人真不行。”   齐汾甩开徐莹莹,一溜烟逃出了四病区,速度比在走廊飞奔的患者还快。   留下徐莹莹困惑不已,眼睛里闪着求知欲,转身跑回去问那个患者是不是跟齐汾有什么神秘的过往。   齐汾回到熟悉的二病区,跟宛若龙潭虎穴的四病区想必,二病区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安静祥和。   病区大门外保安哭丧着脸,问齐汾能不能把门内那个患者拉走,说那个患者站在那里,碎碎念地诅咒他好几天了,并且已经从他这代诅咒到他往后第三十四代,马上就要诅咒到三十五代了。   “我不怕他诅咒我。”保安大哥解释,“但跟蚊子似的嗡嗡嗡嗡,烦死了!”   齐汾表示会跟患者主治医生沟通一下,让他来帮忙处理。   “那真是太感谢了!”保安拉开大门,放齐汾进去。   魏凯见到齐汾时,眼里写着“八卦”两个字,看见齐汾跟黄鼠狼看见鸡仔似的。   这几天一直是姜牧强行帮齐汾请了假,直接发信息给的魏凯。魏凯困惑为什么是姜牧请假,姜牧轻描淡写地说齐汾正住在他家里,没有再给他解释。   齐汾顶着魏凯的注目礼,目不斜视地走到更衣室换衣服。   喂!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擦一擦!   不过魏凯顾忌到现在在单位,耳目繁杂,虽然好奇的不行,也忍了回去,没有在办公室里问齐汾。   他让齐汾简要浏览了下最近新收进来的患者,然后交给他一个任务:“你去给11床患者做个评估,我觉得那小子在装疯。”   “装疯?”齐汾惊讶,“意义呢?”   “谁知道。”魏凯表示自己也不理解,“不是有那种没事儿就喜欢住在医院的老头么,医院有人照顾有人管饭,还不花钱走医保。”   齐汾哑然:“咱这是精神病院,谁会来精神病院当度假啊?”   魏凯猜测:“犯罪分子?给自己骗个精神障碍诊断书?”   还真有可能,齐汾服了。   奇葩年年有,精神病院尤其多。他看了下11床病例,诊断是怀疑轻度精神分裂,有幻视、幻听、思维破溃、情感倒错等症状,看起来是一份很普通的精神分裂病例,甚至可以称为典型病例。   “有什么问题吗?”齐汾问魏凯。   “嗯……演技太差?”魏凯犹豫了一下说,“违和感很浓。外加上,他是自己来看病,然后被收入院的。精神分裂患者自己跑来看病的太少了。他对我很防备,你去跟他岁数差距小,可以好好聊聊。”   齐汾接下任务,“我去看看。”   11床患者还是个小鬼,上个月刚满18岁,算是整个病区年龄最小的患者了。   精神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对与未成年的患者诊断都保守而又保守,尽量避免对他们的未来造成麻烦。尤其是现在有的家长,敏感过头,孩子稍微有点叛逆,就怀疑他得了精神病,着急忙慌地往医院送,生怕送完了孩子没救了。这导致医生给孩子诊断是更要谨慎。   收入住院治疗的就更少了。未成年患者不会保护自己,本来没病,却在住院过程中被真的精神病伤害的案子也不是没有。至少齐汾在上课时就听老师讲过好几个。   11床的孩子是自己强烈要求住院的,也不知道当初门诊医生是谁,竟然真的他进来了。   “朱果。”齐汾走进病房,跟他打招呼,“我是齐汾,这里的实习生。”   朱果留着高中时学校强制剪的板寸,脸庞青涩,脸上还有几个青春痘,还只是个半大的小鬼。   他笑嘻嘻地问:“实习医生?”   齐汾否认:“不,实习生和实习医生不一样。”   “哦!”朱果夸张地点头,“好吃吗?”   “……”齐汾决定跟着他的思维方式走,“没吃过,不知道。”   “你可以尝尝啊!找个打火机,把手指头放在火上烤,撒点盐、胡椒,五分钟后就能吃了,嘎嘣脆。”朱果一边说还一边做出动作示范。   齐汾接着他说:“鸡肉味?”   “我喜欢羊肉。”朱果思维跳跃极快,“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齐汾不知道他是在假装思维形式障碍,还是真的有问题,毕竟这个伪装起来太容易,他决定炸一炸这小子。   “我们决定让你出院,”齐汾说,“你的病情并不需要住院治疗,只要回家按时吃药,定期复诊就行。”   朱果明显怔了下,然后表情变得奇怪,认真地对齐汾说,“医生,你知不知道你背后有个东西?”   齐汾:“什么东西?”   朱果缓缓说:“长头发,白衣服,趴在你的背上。”   齐汾面不改色:不要吓我啊小鬼!我可是见过龙的人!幽灵也没少见!   ……呜呜呜,万一是真的呢,还是有点可怕,等回家让姜牧帮忙探查一下好了。   “别过来!”朱果突然大吼,坐在床上往后撤,继而躲在床的角落里,在胸前疯狂挥手,仿佛在驱赶蚊子,“别过来!滚开!”   齐汾淡定地看着他抽风,也不阻拦,也不评价。他站累了,从办公室抱了把椅子,坐着朱果抽风。   朱果挥了半天手,又酸又痛,他越挥越慢,终于挥不动了,放下胳膊,眨眨眼看着齐汾。   “累了?”齐汾问他,“继续装,别停。”   “医生,你后面的东西伸出了爪子,勾在你脖子上,你痒吗?”朱果神神秘秘地说,还歪着头,满脸好奇。   齐汾身体放松,翘起二郎腿,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朱果,“我要是再分不清真精神分裂和假的,也别在医院工作了。”他这套动作是跟姜牧学的。   “……”朱果一计不成,开始耍赖,抹着眼泪道,“你欺负人。”   齐汾特想甩他一脸表情包: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朱果委屈道:“你之前的医生都没发现。”   那是因为主治医生不能像我一样不担责任的胡说,齐汾在心里为他们辩解。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有病,毕竟能自己跑精神病院住院的,就算没精神分裂,也不会是正常人。   “你能别跟别人说吗?求你了。”朱果眼泪汪汪地恳求齐汾,“我不想出院。”   齐汾:“为什么?”   “我出院了会死的。”朱果撅着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表演欲爆棚,“有人在追杀我。”   怎么这一个个都把精神病院当成避难所了?齐汾无语,“那你应该报警,为什么要选择精神病院?”   “因为我真的精神分裂!”朱果瞪大眼睛,指指自己,“真的,我分裂好几个月了。”   齐汾感觉自己快被这小鬼绕晕了。   朱果咬咬嘴唇,“医生你做过梦么?”   齐汾:“做过。”我在梦里还死过呢!   “嘿嘿,我也做。”朱果笑道。   多新鲜啊!齐汾催促道:“讲重点。”   朱果装神弄鬼地说:“但我的梦不一样,我梦到自己穿越了,穿越到别人身上。”   齐汾挑眉,感觉自己又要听到一个离奇的故事。   朱果今年高三,一周要上6节课,每天晚自习到很晚,压力很大。他以前成绩不好,在高三开始时终于意识到需要好好学习了,虽然基础没打好,努力时间迟了点,但凭借着小聪明还是进步了许多。   他逼迫自己学习,拼到整晚都不睡觉。三个月,为了准备一场考试,他熬了一周的夜,突然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发现周围不是自己家了。   惨了,朱果崩溃地想,别是学得太玩命,过劳死,然后穿越了吧!   他面前的电脑上开着无数文件,纷繁复杂,一堆数字,完全看不懂。   他晕过去的时候是后半夜,而现在窗外却是白天。呦!瞧着建筑还不是国内了!   朱果做了穿越人士必做的事,照镜子。   镜子中的身体是而立之年,180的个头,东方面孔,与朱果原先身体截然相反的成熟稳重,身上肌肉恰到好处,既不瘦弱也不臃肿。   朱果对身体外形很满意,但莫名其妙多了十几岁,很是不爽。他对着镜子做了几个鬼脸,违和感浓重,成功人士的身体却带着小孩的表情。他自觉一点都不适合这个身体。   穿就穿吧,穿到异界大陆多好,建功立业,老婆成群。现在穿到一位大叔身上有什么意思?就算是个帅大叔。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原主还挺有钱的,房间设施很奢华,健身器材,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多屏电脑,还有一套豪华的家庭影院。   朱果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地球上,无论是家用电器,还是衣帽间里的衣物,牌子都仍然是他所熟悉的那个。   他打开手机地图定位,发现自己的猜想没错,只不过穿到了F国而已,算上时差,就连时间都没有变化,正是他昏过去的那一个时刻。   朱果总结了一下:如果无视岁数,等于其他都没变,就是变帅了和变有钱了。   天啦噜,这不是所有人的梦想吗!朱果现在不反感穿越了,甚至跃跃欲试。他要出去泡妹子,享受生活啦!   “医生,如果你变有钱了,会做什么?”朱果好奇地问齐汾。   齐汾想了想:“出去旅游吧?”   朱果:“可我已经在国外了呀!”   齐汾:“那就出去玩,享受享受。”   朱果掰着手指头,“玩什么?我发现我有钱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一些游戏,可其实那些玩意并不怎么值钱。”   他穿越过去并且有了大笔的银子之后,面临的问题变成了不知道该怎么花钱。有钱没处花也很痛苦的!   阶级不同,差距太大。他一瞬间体会到暴发户的感觉,怪不得都去买衣服买车买房子呢,因为脑中容量太少,对于花钱的概念无外乎那么区区几种罢了。   不过朱果没纠结太久,他兴奋期还没过就又晕了过去,回到了自己那可怜兮兮的高三身体上。   “穿回来了?”齐汾问,那不就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吗?   朱果点头,“是的!然后我自己原先的身体也没有变化,但是我不太适应这羸弱的身体了。等我高考完一定要去锻炼一下。”   齐汾:“这就是你怀疑你得了精神分裂的原因?”   “不不,”朱果摆摆手,“我还没讲完呢!”   那时的朱果只把这个当成自己做的一个梦,然后继续投身学习,专心备战高考。熟料两天后他又穿了,还是在他睡着之后。   F国比国内慢7个小时,这次过去时不在家里,在会议室。   会议室长条桌椅,做了7、8个人,大多白发苍苍,西装革履,原主算是里面年轻的。   朱果扫视一圈,发现大多是白人,只有原主和他旁边的人是亚洲血统。   台上一个老外激动地介绍着自己的产品,叽里呱啦说着不明语种,朱果神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就像是大脑自动翻译了一样。   “纪总,你怎么看?”旁边的亚洲人用中文问他,“有兴趣吗?”   那产品大概是某个大产品的一部分,朱果听得懂他说的语言,却无法理解具体说的是什么东西。   看来这人还是个总裁之类的,目前正在搞投资一类的事情。朱果脑子迅速运转,高深莫测地回答:“回头再对比一下。”   亚洲人露出喜色:“我也觉得前一个更合适。”   朱果第一次参加类似会议,觉得挺好玩的,左顾右看,连会议室里那盆花都觉得新鲜。   讲者讲了半个多小时,朱果听不懂内容,但他听懂了最后的报价。嚯!七百多万欧!他那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半天,四千多万人民币呢。   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似乎等他拿主意。朱果大手一挥,批了。   会议室里立刻分为两派,一波人喜上眉梢,另一波人垂头丧气,尤其刚才搭过话的亚洲人,用一种上当受骗的表情看着朱果。   讲者兴高采烈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让朱果签字。他随便翻阅了几眼,发现不止四千万,算上前期准备等零零碎碎的工作,这项目奔着一个亿去了。   他潇洒地签上大名——闭上眼靠身体记忆乱签,毕竟语言都能听懂了,一个签名算什么——自觉身价升高万倍,如今咱也是接手上亿项目的大人物了!   不管是年级还是性格都跟中二差不了太多朱果,彻彻底底体会到了一把当总裁的爽。尤其花的还不是自己的钱。   签字后没多久他又穿回去了。   早上弟弟叫他起床去上课,他睡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穷酸的卧室,迷迷糊糊地说:“上课这种事怎么能配得上我上亿的身价?”   “撸出上亿吗?”弟弟嘲笑他,“走啦,一会儿老妈急了。”   之后朱果每隔两三天就会穿过去一会儿,他把这个当做高三学习生活里的娱乐项目,非常高大上的娱乐,几天下来被他霍霍的投资他自己都算不出总值有多少。   由于每次穿过去的时间都不长,妻妾成群是不想了。纪邵杰又洁身自好,身边都没个关系近点的女性。倒是见到了无数跑过来倒贴的女人,欧洲人性格开放,在他面前半露酥胸啊,失误打翻一杯水啊,不要太多!   对这种送上门的女人,朱果都成不屑一顾的状态,统统回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几天以后他成功了听到了“总裁最近脑子有病,我前几天就走路不小心撒了点水出去他竟然也管”的传言。   朱果感叹纪邵杰混的真差,竟然被下属当做脑子不正常,好可怜。   因为时差,穿过去的时差都在下午,偶尔几次在家,大部分都是在单位。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他再穿过去的时候,总裁办公室里多了一套游戏机和几张游戏光碟,旁边留了个字条:如果无聊可以打游戏,请不要随便与别人交流和签字,谢谢。   这是纪邵杰留给自己的纸条?朱果心里抖了一下,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一个月给纪邵杰添了不少乱,略有些羞愧。   不过也只是略有而已,霸道总裁他还没玩够呢!才不要荒废时间打游戏。   他扔下纸条,拿起外套,继续跟着助理跑去乱谈生意。他可是特意研究过纪氏资产的人,少几个亿死不了,而且他每次都尽自己最大努力帮纪氏争取到最大利益,他都是在摸着自己良心的情况下花钱的,很有穿越者职业素养的。   朱果仗着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是谁,可劲浪,还小心翼翼的不留下对方追踪自己的线索。   没过多久,等自己再穿过来时,朱果发现次次都跟第一次穿越一样,在公寓里了。为了防止他捣乱,纪邵杰不出门了。   相比外面的灯红酒绿,家里无聊死了。纪邵杰耽误了朱果当霸道总裁的路,他很愤怒,他要报复。   他冲出门直接泡酒吧泡妞去,路上想到泡妞不是太便宜这小子了么!突发奇想,扭头跑去了Gay吧。   朱果还没成年,从未去过酒吧,就更别提Gay吧了。他想着为了给纪邵杰添乱,勾搭个伪娘蛮有趣的,结果掉了里面发现根本找不到伪娘,比他还霸气的大老爷们倒是一群一群的,尤其都是老外,一个个高大壮猛,以纪邵杰这身形进去,都跟小白兔似的。   他刚做下,就有人过来请他喝酒。对方坐在他对面特意秀着身材,还不断约他晚上一起出去遛遛。   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朱果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玩的可嗨了,比当霸道总裁还嗨。   为了报复纪邵杰,朱果临走前留了一堆电话,谁约他他都答应,踢纪邵杰把接下来一周的行程都排满了。   至于为什么要报复纪邵杰,没有理由,就觉得好玩而已。   等过了两天再穿过去时,朱果发现自己连公寓门都出不去了,那家伙竟然反锁了大门!   连游戏机都不给他准备了,电视上放着电视剧剧,茶几上一袋瓜子,摆明了纪邵杰生气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打发那批人的,朱果一边嗑瓜子一边偷笑。   几次下来他就坐不住了。纪邵杰给他准备的还全是最无聊的泡沫剧,用高大上的家庭影院播放泡沫剧,效果再好也忍不了,看得他都快老僧入定了。这激起中二少年的叛逆心,不让我做的,我偏做!   朱果通过自己并不怎么高明的手法破解了纪邵杰的电脑密码,开始自学炒股。光是开账户就研究了一个礼拜才搞懂,然后瞎买瞎卖,半个月下来,总资产莫名其妙多了几百万。   他一脸懵逼,兴奋地怀疑自己是炒股天才,从此走上发财致富,人生巅峰!然后他在业余间隙,认认真真地琢磨了一下炒股经,有目标有计划的炒,一个月后把一千万本钱都赔光了。   Emmmmm……还是不要走这条路了。   这一切他都背着纪邵杰做的,每天炒完还贴心的把电脑还原,清楚浏览记录,关机,跑到娱乐室看电视,装作自己很乖的样子。   朱果一直浪到了三天前。   三天前,他在放学路上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跟踪技巧很生疏,被朱果一下子看穿。   他没有打草惊蛇,装作看手机的样子,用屏幕当镜子偷偷观察。   卧槽,那不是纪邵杰的助理吗!!!他还在拍照,摆明了特意来盯梢的!   朱果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正主追过来报仇雪恨了怎么办!穿越什么的竟然是真的啊!!!   “然后我就躲到这里来了。”朱果可怜兮兮地说。   齐汾:“你这么就都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没上网查查?”   朱果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没有,查了就没有神秘感了,如果是假的多没意思,如果是真的我该心疼钱了。”   “医生,所以我是真有病!”朱果急切地申明,“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穿越呢是不是?这一定是我的幻觉对不对?”   “那可不一定。”齐汾说,“世界那么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朱果没料到齐汾作为一个精神病院的医生,竟然会相信他的故事,瞠目结舌。   “而且想知道真假很容易。”齐汾逗他,“你现在出院,看纪邵杰有没有来找你不就好了?”   “你这是谋财害命!”朱果怒吼。纪氏那么大,随便一个手指头都能碾死他这条虫子。小说里的各种酷刑在他心里刷过,他的人生马上就要变成跑马灯了呜呜呜。   齐汾拍拍他安慰道:“怕什么,男子汉敢作敢当。你都成年了,不能逃避,要担起责任。”   朱果辩解:“我做的时候还没成年呢!”   齐汾面无表情。   朱果哭唧唧地哀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哥你不能不管我。”   活该!齐汾内心毫无怜惜,甚至有点想笑。 第69章 案例16 ● 霸道总裁   朱果抹着硬挤出的两滴眼泪,发现搏不到同情,撇撇嘴,不继续演了。   齐汾建议:“去报警吧。”   “报了。”朱果垂头丧气,“我说有人跟踪我,他们记录了下,就没再搭理我。”   齐汾:“你跟他们说你的事了?”   “他们觉得我有精神病,建议我去精神病院住会儿。”朱果生气地说,“我才没有撒谎!可他们不信我。”   好吧,也可以理解警察的想法。齐汾耸肩:“但你也不可能赖这里。”   “……”朱果低头不语。   “你高三,没几个月就高考了吧,你还得回家复习。”齐汾起身准备离开,“好了,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不要!”朱果彻底慌了神,他从床的角落里爬过来揪住齐汾白大褂下摆,“不要!……求你了。”   齐汾继续往前走,把朱果从床上拖了下来。   “对不起……”朱果低声道歉,“我知道我错了。”   齐汾冷淡地看着他,估摸着这家伙是又在表演还是真的感到抱歉。   “我没有真实感,穿越什么的,又是睡着了之后。就像是打游戏,觉得挺好玩的。”朱果拽着白大褂,缩着脖子,“我知道自己错了,真的。”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齐汾不为所动,“又不是浪费的我的钱,也没有打扰我的人生。”   “我害怕……”朱果惴惴不安,紧紧抓住白大褂,“我怕他报复我的父母我的弟弟。他要是让我还钱,我们家根本掏不起,等于我害了他们。”   齐汾冷漠脸:“穷与责任无关,该承担就要承担。”   “我知道我知道。”朱果举起另一只手,“我发誓我一定会赔偿他。”   “那你不更应该出院去亲自找他了吗?”齐汾继续往门外走,白大褂被拽的勒在身上,像身后挂了一只熊猫。   “不行不行,”朱果恐慌地说,“可我现在没能力,我不想他去打扰我的家人。”   齐汾冷笑:“你在精神病院能提高什么能力?”   俩人一前一后拉扯到走廊,齐汾向前走,朱果在后面被拖着前进。   “……”迎面走来的魏凯愣了下,指指齐汾后面提醒,“你后面拖了一只。”   齐汾解释:“他可以出院了,没什么毛病,纯粹欠了债躲进来的。”   “欠债?”魏凯乐道,“小弟弟,你欠了多少呀?”   朱果小声道:“一千万……”   “还挺多。”魏凯感叹,然后安慰他,“跟父母讲一讲,看能不能帮帮忙。三院可不是避难所哦。”   朱果轻声补充:“……欧。”   “……”魏凯揉揉他的脑袋,“出门左转,711便利店,买双黑色丝袜,戴在头上,抢银行吧!”   “魏老师!”齐汾哭笑不得,“别跟病人瞎说啊!”万一有人当真了怎么办!   “成功了有钱还债,失败了监狱避难。”魏凯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自豪地打了个响指,“完美!”   身后朱果若有所思,齐汾趁机把白大褂夺回来,笑骂道:“你也别瞎想!犯罪更连累家人。”   “不会的,我不会再做不负责任的事了!”朱果保证道,“医生你要相信我!”他再次举起手做发誓状,另一只手把齐汾的白大褂又抓了回来,生怕自己真被赶出医院。   最终朱果还是被强制出院了。   他虽然拦住了齐汾,但实际给他办理出院手续的是他的主治医生魏凯。   临走时他眼泪汪汪地望着齐汾,像一只可怜的吉娃娃。齐汾略有罪恶感,叹口气,亲自把他送出三院。   朱果一路上苦苦哀求,想可以再多躲几天,齐汾没有答应。   “早晚要面对的。”齐汾揽过他的肩膀,“做了错事,就要去好好把他解决了。”   “我也不想穿到他身上啊!”朱果崩溃地说,“我也在努力帮他工作啊!谈了好几庄生意呢!”   “乖,回去吧!还要去学校补习呢吧?”齐汾把他推出大门,“高考加油!”   朱果无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齐汾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正要回住院部,一辆黑色沃尔沃突然擦肩而过,急刹在朱果旁边。里面探出个人,趁着朱果没反应过来,一手捂嘴一手拽腰,迅速而熟练地把他拖进车的后座。沃尔沃一脚油门,加速逃离现场。   齐汾目瞪口呆:卧槽,绑架。   该报警吧?齐汾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时,姜牧来了定时联系的短信。   齐汾向他求助:刚有人把病人绑架走了怎么办?   姜牧打开电话:“怎么回事儿?在病房里?”   齐汾照实说了情况。   姜牧:“你记下车牌了吗?”   “忘了!”齐汾刚才过于震惊,一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   “先报警吧!”姜牧叮嘱,“你也赶紧回医院,注意安全。”   齐汾犹豫地说:“其实我能猜到犯人是谁。”   他有些自责,认为是自己逼朱果出院才造成此后果。虽然朱果是咎由自取,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齐汾绝对会被良心谴责一辈子。   他没听姜牧的话,沿着沃尔沃开走的方向,往前追了过去,同时把大体情况介绍给姜牧,“你认识纪邵杰吗?”   姜牧:“没听说过,F国华人?你等下,我去打听打听。”   挂断电话后齐汾边追边报了警,110接线员详细记录下情况后表示会转接当地分局。   过了早高峰时间,道路上车辆畅通,齐汾只追到路口就追不下去了。   分局警察很快回电话来了解具体事件。现在道路监控众多,查找一辆在某个时间经过这个路口车非常容易,尤其是一辆显眼的黑色沃尔沃。   警察联系交管队,只花了十分钟就锁定了车辆,又花了十分钟成功拦下了这辆沃尔沃。   但车上只有一名司机,还是个年轻女孩。交警检查了车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年轻女孩也说自己刚从单位开车回家,没有搭载过其他人。三院也正巧坐落在她单位和家的路上,她的话没有任何破绽。   监控也没有拍到她的车有中途下人画面,调查就此断了线索。   警察与齐汾再次进行沟通,着重询问了一下朱果和纪邵杰的恩怨。齐汾只是简略说了下朱果欠纪邵杰钱。警察表示会继续调查,但这次花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也比之前敷衍了许多。   齐汾拿起地图研究。   从朱果被绑架到发现女子的沃尔沃,差不多经过了30分钟。齐汾在地图上花下两个点,差不多距离是普通人开车30分钟的车程。   但如果道路畅通和车速快,齐汾避开堵车的车道,在地图上标出好几个可能到达的地点,觉得自己像个名侦探。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些点并没有什么用。   纪邵杰可以把朱果带到任何酒店、居民楼,也可以换辆车继续带到其他地方。   可能自己不是柯南,是毛利小五郎。齐汾郁闷地把好不容易推理出的点又都删掉了。   姜牧打来电话,“我一个朋友认识纪邵杰,说他确实近期回国了,但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在哪。”   “能跟纪邵杰联系上吗?”齐汾问。   “悬。”姜牧说,“那个朋友跟纪邵杰不是很熟,只是偶然听合作伙伴说起,因为纪氏最近做过几件挺神奇的事,纯粹当八卦听的。”   这几件事大概都是朱果那小子干的。听了姜牧的话后,齐汾更害怕纪邵杰把朱果生吞活剥了。   他决定求助于玄学,自己偷偷联系了许缄,找这个情报贩子问一下纪邵杰所在地。   齐汾是帮助许缄再续前缘的媒人。许缄曾许诺过齐汾可以在任何时候找他帮忙,并且永远免费服务。   找个人对许缄来说太容易了,他很快搞到具体地址发给齐汾,简单的甚至没用上占卜术。   齐汾惊讶地发现这个地址竟然真是之前推导出来的某个点。是栋普通的居民楼,属于二十年前修建,设施落后也没有物业的那种,同样也没有监控,很适合藏人。   他直奔目的地而去。   然后刚到楼下就被愤怒的姜牧抓个正着。   “我怎么说的?让你回医院别管这事!”姜牧怒道。   车门大开,齐汾被扔到后座上,缩着脖子往后躲,“他、他从我手里丢的啊!还向我求助来的,我怎么能不管。”   姜牧质问:“你刚才打电话时说在哪?”   “在医院。”齐汾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姜牧。五分钟前俩人刚通了电话,那时他跟姜牧报告说自己正在病房里。   姜牧捏着他下巴,“你只花了五分钟就跑到这里来了?!”   “呃……”谎话被戳穿,齐汾无力地狡辩,“我打车过来的!”   姜牧眯起眼睛,“要试验一下开车五分钟,能不能从三院到这里吗?”   齐汾一秒钟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这事先欠着。”姜牧暂时放开齐汾,“我先上去看一下情况,你在车里等我。”   齐汾自然不愿意姜牧自己上去找纪邵杰。纪邵杰很可能是个潜在绑架犯,他既不放心姜牧独自一人过去,又担忧朱果被暴力对待。   他试图跟着姜牧一起去,结果被直接关上车门,从外面拿钥匙锁上了车。 第70章 案例16 ● 霸道总裁   “喂,喂——”齐汾拍打着车窗,“放我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姜牧瞪了他一下,敲敲车门让他乖乖待在里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居民楼。   齐汾不甘心地挠着车门,“许缄你个大屁眼子,竟然这么快就把我卖了。”   这是栋老式居民楼,走廊地面坑坑洼洼,堆满了杂物。声控灯年久失修,时明时暗。   六层楼没有电梯,目标在五楼,姜牧一层层爬上去,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个适合绑架藏人的地方。把受害者绑到这么高的楼层,路上不怕被发现吗?   五楼一共5套住宅,都装着普普通通的防盗门,大门紧闭,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付丹伥”不在身边,姜牧没法提前进去看看,他站在门口,犹豫是喊外卖还是快递。   嗯……看看自己两手控控,觉得哪个主意都不靠谱。   他决定直接敲门。   “谁?”屋内传来声音。   姜牧没有回答,匀速敲门,直等到屋内人直接打开了门。   瘦高的年轻人打开一条门缝,疑惑地问:“你是谁?”   “姜牧。”姜牧报上姓名。   年轻人谨慎地扒着门缝,准备随时关门,“什么事儿?”   姜牧实话实说:“有人委托我来找朱果。”   “不认识。”年轻人立刻回答,作势准备关门。   姜牧抢先一步推开门,趁年轻人不备,闪身进了屋内。   “你干什么!”年轻人挡在他面前,紧张地质问。   “我可以帮助你的老板。”姜牧越过年轻人,扫视屋子。   屋子内没有复杂的装饰,仅有最基本的设施,就像是平时并不住人,偶尔使用下的临时居所。老房子门厅不大,左侧一扇门紧紧关着,右边的门虚掩,里面传出隐隐的说话声。   年轻人身体紧绷,戒备地盯着姜牧,似乎准备随时扑上去。   穿着西装的男人拿着手机,从虚掩的右侧门里走出来,撇了撇年轻人,眼神锐利,无声地质问他怎么放陌生人进来。   “真对不起,是他非要闯进来。”年轻人鞠躬道歉,“很抱歉,纪哥。”   纪邵杰皱眉,不屑地抬抬下巴。年轻人得到示意,把屋门关上,然后自觉走到纪邵杰背后,立正站好。   “你好,我是姜牧。”姜牧看他们锁上门,伸出手欲与纪邵杰握手。   门厅里只有一个沙发,纪邵杰没有搭理姜牧伸出的手,也没有邀请姜牧入座,反而自己走过去坐下,翘起二郎腿,“姜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儿?”   姜牧被晾在原地也不介意,他把手插在兜里,“我可以帮你摆脱朱果。”   纪邵杰仍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眼神却明显亮了一下,“那姜先生说说办法。”   “你先放了朱果。”姜牧说。   “呵。”纪邵杰冷笑,“姜先生以为你有能力提出要求?”他随意挥挥手,从卧室里又走出两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戴着墨镜,一左一右站在姜牧旁边。   姜牧:“……”   “还请说出办法。”纪邵杰双手合十,撑着下巴,“姜先生也不希望我动粗吧?”   姜牧斜着头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两名大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墙壁,等待纪邵杰下令。   姜牧突然“噗嗤”乐了,他指着其中一位的挺拔的肚子笑道:“现在保镖都这么大肚子吗?”   纪邵杰愣住:“……”   “咱就不玩这黑社会游戏了吧?”姜牧笑着说,“我是真来帮你的。”   被说肚子大的汉子脸猛地红了,捂着肚子,满脸委屈地看着纪邵杰,“纪哥——”   纪邵杰看着那位的肚子,自己也装不下去了,懊恼自己怎么找这么个来滥竽充数。他捂脸苦笑,“小刘给姜先生搬把椅子来。”   “那我们——?”大肚子汉子犹豫地问纪邵杰。   纪邵杰吩咐:“你们随便去做点什么,我跟姜先生单独聊聊。”   一番忙碌后客厅多了把沙发椅,纪邵杰也正襟危坐,不再装出之前那副黑社会老大懒散的样子。   “对不起。”纪邵杰道歉,“我第一次绑架别人,业务不熟练,所以才像刚才那样对待姜先生,试图把您恐吓走。”   姜牧逗他:“没事儿,多绑几次就熟练了。”   “……”纪邵杰果断跳过此话题,“朱果被他们迷晕了,在屋里睡觉呢,您要是担心可以去看看。”   “不担心。”姜牧摆摆手,看他这副老实的商人样,就不像能伤人的人。   “先生刚才说可以帮我摆脱朱果?”纪邵杰期待地问,“是真的吗?”   姜牧点头:“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我也不知道。”纪邵杰回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愁眉苦脸地说,“就是有一天,大概三个月前,发现自己经常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   “每次多久?”姜牧问。   “开始也就十几分钟,后来慢慢变长,最近一次得有4、5个小时。”纪邵杰回答。   姜牧:“频率呢?”   纪邵杰:“2-3天一次,没规律没法预测。”   姜牧:“好的,请继续说。”   “第一次觉得奇怪是在一次公司高层会议上,当时要从两个产品里选一个投资。简单来讲就是A和B两个产品,A是我大伯他们推荐的,B是另一个高层推荐的。”纪氏是家族企业,纪邵杰是这一代的掌门人,公司现任CEO,“我比较中意A产品,几乎等于已经定下了。但在失忆的那段时间,我莫名就签了B产品的合同。”   纪邵杰的大伯和那个高层互看不顺眼,岗位又处于竞争关系。纪邵杰为了平衡两人,在可控并且合理的范围内,本着对两人是轮流“宠幸”的方针,机会一人一次,成功的让俩人一直相安无事。这次机会本来轮到大伯,但由于纪邵杰临时改变主意,打破了俩人的平衡。好在纪邵杰及时发觉,安抚了大伯,挽回了可能造成的损失。   “就因为这个事件,我去看了我的私人医生。我当时以为自己患了失忆症,拍了CT,但结果显示大脑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受到损伤。最后医生猜测我是中暑了。”纪邵杰无法接受医生的猜测,“但那时候刚入冬啊!”   姜牧:“……”   之前给姜牧开门的年轻人端着两杯茶水过来,纪邵杰拿起一杯,介绍道:“这是我助理,小刘。”   “你好,刚才抱歉。”助理把另一杯放在姜牧面前,“有什么需要叫我。”   姜牧:“谢谢。”   “小刘很聪明也很机灵,这次也是他先察觉我不像是失忆,更像是变了一个人。”纪邵杰喝了口热茶,“他说为人处世,乃至眼神气势都不像我,以为我人格分裂了。然后我就又去看了医生,这次他认为我是天气太冷被冻傻了。”   姜牧:……为什么这样的医生你还会留着,F国医生真好赚钱。   “那段时间真是一片混乱,莫名其妙谈了各种并不想要的交易,进行了莫名其妙的投资,偶尔也有莫名其妙的赚到钱。”纪邵杰哭笑不得,“都没酿成大错,就是纯粹给我添乱。”   姜牧:“那你后来怎么发现他是另一个人的?”   “他的见识、语言、喜好等等都很像是学生,而且是还没上过大学的学生。怪异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就只能往更诡异的方向猜,比如我被人附体了。”纪邵杰这次终于找对了方向,“于是我开始准备一些东西试图控制他,比如游戏机。但他似乎对商业上的东西情有独钟,我又拦不住,最后只能干脆在家办公,谁料就这样,他还能给我惹一身麻烦。”   纪邵杰第二天不断收到打过来的骚扰电话时快崩溃了。他以为在家呆着就万事大吉了,死活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这么玩他。拿他的身体去勾搭男人什么的,被人骚扰了一个礼拜的纪邵杰发誓,等他知道了那小鬼的身份,一定要玩死他。   后来某天纪邵杰在一次合作中遇到了朱果那天勾搭过的一位男士,那位很惊讶,盯了纪邵杰五分钟,然后耐不住问:“你不是高中生吗?”   纪邵杰无语:就算亚洲人看起来小,也不能把30多的认成10多岁的吧?   “那天你说你在读高中,我还信了!”那名老外一拍大腿,“我还说不跟未成年的交往,早知道你这么大岁数了,应该早点跟你联系。”   纪邵杰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事情,连问他自己当时还说了什么其它。   “你喝断片了?”老外笑着调侃,并认真回想,“那天是喝的有点多,好像你说你在读X市第十一中学?中文名zhu,什么的。”   老外中文发音不准,纪邵杰问了半天也只得到了一个姓氏,但总归有一小步的进步。当天合作谈的很愉快,纪邵杰很高兴地给予他极大地优惠。   纪邵杰庆幸朱姓人并不多,他派小刘回国去调查,把十一中所有姓朱的男孩都调查了一遍,有8个可疑的对象。小刘一个个去跟踪他们,并特意让他们发现自己,看他们有什么反应。结果把其中叫朱果的男孩吓到了精神病院里,使得他们再不用猜测,一下子就确认了嫌疑人。 第71章 案例16 ● 霸道总裁   纪邵杰由于长期在国外,对国内的情况并不了解,此次回国先与一位朋友取得联系。朋友热烈欢迎他回国,奈何近期出差,分身乏术,只能派自家刚满十八岁的女儿来招待客人。   女孩给纪邵杰办了个欢迎宴,听了他的需求,拍拍胸脯说一切包在我身上。第二天她就开着那辆沃尔沃,载着纪邵杰直奔精神病院。   纪邵杰本以为他们是去找朱果谈谈,熟料还没怎么地就变成绑架了。   他看着后座上被迷晕捆起来的少年,心里真是日了狗了。   “光天化日,这么抢人可以吗?”纪邵杰目瞪口呆,而且明显被人看见了吧?!   女孩兴奋地搓手,“没事,听我安排就没问题。”   纪邵杰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左顾右看,确保自己是回国了,而不是迷路到了索马里。   “那这怎么处理?”他以前没干过这行,指着朱果不知所措。   “怎么处理随你,”女孩开着沃尔沃,狂飙在车流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啊!纪邵杰在心里抓狂地吐槽。   “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客厅里,纪邵杰与姜牧面面相觑,“我只是不想他在给我添乱了而已,钱什么的都无所谓,就是别人控制了你的身体,这感觉太难过了。”   姜牧静静地听完,问道:“你有敌人吗。”   “敌人?”纪邵杰重复,“竞争对手吗?有很多。”   姜牧:“不止,是对你有怨念或者恨意的人。”   “那更多了。”纪邵杰点头,“商场上就是成王败寇,被我抢了机会的人太多了。”   “能造成这样的情况的原因有,但都很少见,”姜牧根据他的故事分析,“鉴于你的情况,最有可能的是诅咒。”   “诅咒?”纪邵杰大惊失色,手一抖,茶水泼了一地,“会死人的那种?”   姜牧:“不一定,诅咒有很多种,要看下咒的人想要你怎么样了。”   “类似扎小人?”纪邵杰下意识摸摸自己上身,好像在检查有没有洞。   “那也是一种。”姜牧给他详细解释,“诅咒大体分为两种,有意识的下咒,和无意识的怨念。前者是人为控制的,后者可能只是某人充满怨恨的一句谩骂。”   纪邵杰似懂非懂地问:“所以我这种是……?”   “没有规律,乱七八糟的变换身份,得到的结果也是没有具体的目的。”姜牧总结,“像这样的,很明显是后者,被人怨念了。   “……”一直信科学的纪邵杰感觉被刷新了三观,担忧地问“那些口头上的诅咒真的有用?”那我岂不是死一百次都不够了。   “没用。”姜牧摆摆手,“但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会有在特殊的条件下成功了的万一。”   纪邵杰认真地反思自己以前的经历,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当个老实本分的商人,不违背法律是他的底线,连擦边球都很少打。他着实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那就是朱果下的诅咒吗?”纪邵杰问。   姜牧摇头:“不一定,你以前认识他吗?如果不认识,那他更有可能只是符合条件,无辜被牵连的路人甲。”   纪邵杰不认识朱果,他很希望永远都不会认识他。   “有什么……”纪邵杰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词,“解咒的办法吗?”   “两种办法。”姜牧提议,“一是找到下咒的人,让他来帮忙解开。但像这种无意识的成功诅咒,我猜他也不知道解咒办法。二是等诅咒应验,自然就会消失了。”   纪邵杰惊恐地问:“现在还没应验?!”那等应验了岂不是更可怕!   不过想想也对,任谁也不会说出“诅咒你被人穿了”这样的话吧。想一想被朱果控制身体,大概只是到达诅咒过程中的某一个步骤罢了。纪邵杰回忆朱果所做的一切,难不成诅咒是咒他被熊孩子捣乱?这什么奇葩诅咒?   姜牧把该说的都说完,起身准备告辞。   走之前他去看了眼还在睡觉的朱果。他躺在卧室的床上,呼呼大睡。他没有受伤,就连衣服都没有破损,好像梦见了美食一般,不时地砸砸嘴。   姜牧本来也只是帮齐汾看看,并没有解救朱果的想法,看到朱果状态不错后更放心的把他留在这里。在得到纪邵杰不会对朱果动粗的保证后,姜牧顺利完成任务,离开去找还被锁在车里的小家伙。   纪邵杰原以为是朱果导致的这一切,打算直接解决掉这件事,切断俩人的关联。可经过姜牧的指点,他才知道朱果很可能对此事的原因也一无所知,跟他谈的用处不大。   又过了几十分钟后,药效过去,朱果从睡梦中醒来,美滋滋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翻了个身,闭着眼去摸手机。   然后没摸到,睁开眼发现不在自家床上,这才想起前情提要,吓清醒了。   朱果看着原来只在镜子里见过的人在自己面前坐下,冷漠地看着自己,眼神冰冷,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嘤嘤嘤,我现在是不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我。被关起来了,大概不能活着见到父母和弟弟了。老爸老妈,儿子对不起你们。   纪邵杰见朱果终于醒了,刚想跟他打个招呼,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对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纪邵杰傻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还要参加高考,你不要剁我手指头。”朱果抹泪。   纪邵杰一脸懵逼,我剁你手指头干嘛?   朱果戏上来,演得起劲,越哭越凶,泪水滚滚而落,“我家里穷,就指望高考,考上好的大学才能离开穷乡僻壤的家乡。只有五个月就要考试了,我不能失去我的手指头。”   纪邵杰再次感觉自己不是回了国,而是去了索马里。现在国内流行剁手指头吗?   对方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朱果更加忐忑,继续哭道:“我、我一定会还钱的。”   “还什么钱?”纪邵杰困惑地问。   朱果啜泣:“还炒股的钱。”投资的就不算了吧,那个好像我还赚到钱了。   纪邵杰:“多少钱?”   “一千万,”朱果呜咽,“我现在还没那么多钱,但我会慢慢还上的。”   纪邵杰心里抓狂,竟然还有这种事儿,他什么时候做的啊!他不是一直在看电视剧吗?这孩子是来给我散财的吧!   朱果从手指缝里看着纪邵杰震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知道?”   看见纪债主摇摇头,朱果期待地问:“那我是不是不用还了?”   纪邵杰被气笑:“我现在知道了!”他给助理小刘发个信息,请他赶紧帮忙查一下账户。   “早知道不说了。”朱果懊悔地嘟嘟囔囔。   小刘很快快查出了结果,确实投了一千万欧买股票,也亏了不少,但好好运作一下还有挽回的机会,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纪邵杰安下心,决定不跟这小子说这事儿,就让他当做全亏了吧。   “写张欠条吧!”纪债主精明地提出。   然后他拿出张纸写上欠款并让朱果哭哭啼啼地签了名。金额这么大的欠条很难说有没有法律意义,但至少可以用来威胁熊孩子。   “很好。”纪邵杰顺利把谈话的节奏拉回自己手里,“那造成你偶尔会控制我身体的原因,你有线索吗?”   熊孩子果然如姜先生猜测一般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是我足够中二,上天奖励我穿成总裁体验生活。”   纪邵杰:“……”   “那、那是因为什么?”朱果刚擦干眼泪,想到今后要背着巨额债务搬砖去了,又哭了出来。   纪邵杰转达了下姜牧的解释。朱果年轻,接受这种玄幻的解释比纪总裁快,他立马申明,“那肯定不是诅咒我的,我从不招人恨。”   你招我恨了,谢谢。纪总裁短短几分钟吐了一年量的槽,他揉着太阳穴,决定以后坚决不要孩子。   “所以是你的错!你干扰我生活了!”朱果蹬鼻子上脸。其实他每次都是睡梦里穿过去,对生活完全没影响。   纪债主挥了挥手里的欠条,朱果瞬间禁声。   “那我给你减个零头,”纪邵杰看出朱果戏多心虚,渐渐也琢磨出了同他沟通的方式,“那你讲讲你这边是怎么回事儿?”   朱果为了博得同情,争取不止减个零头,干脆减掉一个零,他绘声绘色地把自己的故事有真有假地讲了一遍,着重点明自己被穿越折磨的有多惨多可怜。   熟料纪总裁早看穿他的本质,把故事剔除水分,只剩下几个关键字,“睡觉”、“穿越”、“当总裁很好玩”。   这还真特么是个可怕的诅咒。   朱果声泪俱下地描绘自己的悲惨生活,“我真的好痛苦的,白天要复习考试,晚上还要当总裁帮你去谈生意。”   “这么悲惨啊!”纪总裁双手在胸前交叉,吓唬朱果,“那这样吧,剁一根手指头抵100万,十根正好一千万,不用还钱,你也不用参加高考了,怎么样?”   朱果“嗖”地把手藏在身后,“没事儿,我一点都不痛苦,再穿个几百次也没事儿。”   “很好,既然如此,短时间内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咱俩还得纠缠在一起。”纪邵杰越说越替自己心酸,“得先立几个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被两个熊孩子坑了的纪总裁,为他默哀。 第72章 案例16 ● 霸道总裁   朱果一点点往后挪,远离纪邵杰。在人家的地盘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也只能认了,他胡思乱想着。朱果眼中的纪总裁就是一只凶猛的鳄鱼,自己不小心霸占了他的领地,结果就被他咬住,拖过来一口吞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开着他的号到别人床上去,朱果碎碎念。   纪邵杰无视朱果的小动作,提出要求,“第一,以后再霸占我身体的时候,不许跟任何人接触。”   朱果点头,同意了。   纪邵杰想起这小子不与人接触,还能造出去一千万,又补充道:“只能看电视打游戏。”话说他哪里搞的这么多钱?!纪总裁表示自己都找不出这么多银子。   (——经查询,他把您个人投资的钱搞出来了,具体怎么操作的是个谜。by助理小刘)   朱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狡辩道:“可我还要复习。”   你大半夜不睡觉复习什么?纪邵杰突然乐了,笑道:“那好啊,每次给你准备一套卷子,做不完欠款翻倍,分数低翻两倍。”   “……”朱果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跳下去后还顺便填了土。   “第二,不许拿我身体做奇怪的事情。”纪邵杰回想起被骚扰电话统治的噩梦。   朱果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好奇地问:“后来他们联系你了吗?”   “……”   纪总裁决定去厨房找把刀,先剁这家伙两根手指头再说。   “我错了我错了!”朱果抓住纪邵杰衣角,“我不问了!”   纪邵杰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朱果立马把手缩回来,却又忍不住嘴贱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啊?难道你不行?”   纪总裁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没克制住,做了一个绑匪该做的事,冲上去揍了朱果一顿。   他把朱果按在床上,扒了裤子,照着屁股一顿猛打,啪啪几声打出几个鲜红的手掌印。   朱果喊叫着又哭了出来,这才回想起自己小命还捏在绑匪手中,他哭泣声越来越低,可怜巴巴地揪揪纪邵杰袖口,保证自己再也不乱说话了。   小屁股软软的,纪邵杰打的上瘾,又停不住地多抽了两下,才收回手,定神欣赏自己的杰作。   朱果趴在床上不敢动,低声啜泣,眼泪浸湿了床单,白嫩的屁股蛋上一片通红,透露出被凌虐后的美感。   纪邵杰心满意足地观赏了一会儿后,突然觉得自己像变态,老脸一红,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帮朱果把裤子拉上去。   朱果羞愤地看着他,在床上蜷成一团。这次他吃了嘴贱的亏,不敢再乱说话,纪邵杰说什么他答应什么,乖的不行。   终于制服了这小鬼,纪总裁满意极了,觉得自己学到了新的技能,以后他不听话了,就照着这样打一顿!   “我给你请个法语老师,过两天就开始给你补课。”纪邵杰说。   朱果一惊,“我学法语干什么?”   “既然事情无法解决,那么你过来才方便。”方便控制,纪邵杰在心里加上,“可以在F国读本科。”   “我不去!”朱果从床上弹起来,无意间碰到了被打的部位,又疼地趴了回去,“我还要高考。”   “考完再出来。”   “语言哪有那么好学!来不及了。”   “可以读预科。”   “我家没钱。”   “F国本科免学费,纪氏与大学有合作项目,你成绩好可以给你申请企业奖学金。”   朱果想不出理由拒绝,只得道:“我还要照顾父母和弟弟,我在国内赚钱给他们养老。”   “背着一千万的债务照顾?”纪邵杰嘲弄道。   “……”朱果语塞,把头往床垫上一撞,干脆装死。   “不听话?”纪邵杰撸起袖子,跃跃欲试,“还想再被打?”   朱果揉着屁股往后缩了缩,“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纪邵杰这才满意地点头,给小刘发了几条信息询问申请F国本科的事宜,得知还是需要高考成绩的。   “你高考哪科成绩不好?”他抬头问。   朱果气哼哼地说:“都不好!”   “哦。”纪邵杰又发出一条信息,“那我顺便给你预约了语数外和其他科目的老师吧,免得你高考成绩不好。”   朱果傻眼:“……”要不你还是抽我吧?不要怜惜!   纪大总裁单方面帮朱果定了未来发展方向,后者为了偿还债务,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咬着牙沿着既定的道路往前走。   俩人的现在和未来,被莫名的诅咒捆绑在一起,摆脱不掉,只能接受。   朱果在白天上课,晚上有纪土豪托人请的特级教师当家教,睡着了还要附到纪邵杰身上去做卷子,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又在飙升的成绩下开心到打滚。   他高考成绩不错,法语太难,终究只学了个皮毛,就被纪邵杰打包带到了F国,跟之前说的一样,强行送他去读预科。   “我学什么专业啊?”朱果和众多高三学子一般,只知道要好成绩,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也不知该选什么专业。   “经济吧?”纪邵杰揶揄道,“股市里套着那么多钱,还等你赚回本钱还我呢!”   朱果冷漠脸,“经济学又不教炒股。”   “你先把最基本的概念搞懂了再说。”纪邵杰这段时间突然体会到了养成的乐趣,摩拳擦掌,感觉把熊孩子教育成社会精英也挺有趣的。   朱果不知道纪邵杰的想法,翻着白眼接受债主的指导。   纪邵杰后来寻找过许多人去尝试解除诅咒,但却由于找不到最先的下咒方式,均以失败而告终。   朱果仍然止不住的嘴贱,被揍了一次又一次,想报复又不敢,软绵绵地趴在纪邵杰腿上,暗自懊悔为什么要给纪邵杰这个王八蛋打开变态的大门,为什么当初要疑惑他行不行。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直到诅咒自然消失,纪邵杰也没找到破解方法,而就连下咒的人本身,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初自己说的话完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齐汾被关在车里将近一个小时,提心吊胆地生了一小时闷气。姜牧下来时,他看姜牧没有受伤,才放下心。又撇过头装作没看见,暗怒绑匪怎么没打死他。   “你还要去医院吗?”姜牧坐进驾驶座,问他。   齐汾坐在后排,双臂交叉抱胸,闭着眼睛假寐。   姜牧等了两秒,发动汽车,“那就当你不去了,咱们回家解决一下问题。”   “去医院!”齐汾怒道。   姜牧耸耸肩,觉得彼此都不爽的情况下,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探讨并解决问题,拐弯先把齐汾送回三院,等晚上再说。   齐汾到了医院先打电话找许缄算账,质问他为什么把他卖了。   许缄笑呵呵地道歉,然后自己都觉得光道歉没什么诚意,主动提出拿情报换取原谅。   “什么事?”齐汾果然被抓起好奇心。   “朱果穿到纪邵杰身上的原因啊!”许缄神神秘秘地说,“世界上除了我,大概没人知道真相了。”   齐汾诧异:“不是诅咒吗?”路上姜牧跟齐汾简要讲了几句经过,好让齐汾宽心。   “很难说是不是诅咒呢!”许缄把消耗一条内裤后换得的故事讲给齐汾听。   在纪邵杰和朱果产生纠葛的前一天,纪邵杰被邀请到堂姐家吃午餐,堂姐愁眉苦脸地说最近闺女谈恋爱了,她不反对,但怎么都觉得对方不靠谱,让纪邵杰去劝一劝。   纪邵杰拗不过堂姐,真的跑去劝外甥女,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主要就是转述堂姐对外甥女新男友的评价。   本来小姑娘很崇拜自家舅舅,平时几乎什么都听。但处在热恋中的小姑娘一听到自己男朋友被贬低,立马火冒三丈,觉得是大人不理解自己,指着纪邵杰鼻子怒吼:“你才不靠谱呢,你男朋友最不靠谱!”   纪邵杰想着小姑娘口无遮拦,等社会经验丰富了自己就有辨别能力了,也是堂姐保护欲旺盛,太小心谨慎。他淡淡一笑,完全没把外甥女的话放在心上。   而同时在地球的另一侧,在被哥哥放了鸽子后,愤怒地弟弟对着哥哥大骂,“你个不靠谱的家伙!”   “我为什么要靠谱啊?”朱果今天晚自习被老师留下,他也很委屈。   弟弟怒气更大,“咒你找不到靠谱的女朋友!”   朱果习惯性的抬杠,“为什么要找靠谱的女朋友。”   “妈的,”弟弟气的咬牙切齿,“祝你找个不靠谱的男朋友总行了吧!”   朱果弟弟的脑回路正好跟小姑娘对上了,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了。   “你不觉得,这俩人其实更像是祝福吗?”讲完背后的故事,许缄把电话夹在脖子上,边说边帮男友找新内裤,“祝福比诅咒容易成功多了,只要你情感强烈,就有几率成功。”   齐汾听着耳边传来许缄找东西的哗啦哗啦声,真诚地祝福他:“祝你找不到新内裤。”   “谢谢,我也觉得老婆光着挺好看的。”许缄乐道,然后又贫了几句,挂了电话。   ……真的找不到了,衰!今晚会被老婆杀死在床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坑”纪总裁的熊孩子数量加到了3个人,真是缘分啊! 第73章 齐汾的病例 ● 插曲   晚上姜牧按时接齐汾回家。离上午俩人闹矛盾,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齐汾的火气已经消了,他坐到副驾驶,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主动凑过去,亲了亲姜牧。   上班有人送,下班有人接,幸福也不外乎如此。   一路上俩人均没提起今天的事情,姜牧边开车边偶尔伸过手来乱摸,一会摸齐汾脑袋一会摸他胳膊。齐汾甩开姜牧,让他专心开车。   到了家齐汾才发现,自己以为姜牧不生气了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竟然做了四盆汤!整整四盆,摆在餐桌上,依次排开,带着满汉全席的气势。   “等等,我去盛粥。”姜牧把大衣挂在门口,走去厨房。   齐汾目定口呆:“……”竟然还有粥?!   他急忙追过去,扒在厨房门口,看到灶台上还摆着一大盆粥,崩溃地问姜牧为什么这么做。   姜牧从碗柜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碗,盛了一大勺,“原来我不开心的时候,师父教我,炒菜多加点水,看着沸腾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心情就能平静了。”   齐汾接过粥碗,捧着说:“那你今天……”   “我今天做每个菜都不高兴。”姜牧给自己拿了个小碗盛粥,“所以都加了很多水,做成了汤。”   齐汾:“……”   姜牧单手环过齐汾,微笑着说,“今天都要喝完哦!”   齐汾看着一桌子汤,一秒钟道歉:“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   “你喝完我就原谅你。”姜牧给自己开了包咸菜,准备拿粥就咸菜吃,一桌子汤都留给齐汾。   齐汾欲哭无泪,仅仅喝了半碗粥就觉得撑得要死,他楚楚可怜地看着姜牧,求他原谅。然而后者不为所动。   他一勺一勺痛苦地喝着,像在喝中药汤。齐汾知道姜牧生气了,在惩罚他。他揉着肚子觉得还不如被揍一顿呢,这个也太折磨人了。   姜牧吃完饭,收拾自己的碗筷,还顺便帮齐汾把汤加了个热,重新放回他面前。   齐汾喝了一肚子水,现在闻见汤味儿就反胃。他悄悄把汤盆推远,虚搂着姜牧大腿,愁眉苦脸地说自己真喝不下了。   “我喂你?”姜牧真的舀了一勺汤,要喂给齐汾。   “真不行了。”齐汾推开姜牧,汤从勺子上滴了几滴下来,“我知道错了。”   他坐在椅子上,姜牧蹲在他面前,帮他揉着鼓鼓的小肚子,“哪里错了?”   齐汾诚恳地回答:“哪里都错了。”只要不喝汤,你说我错哪我错哪。   姜牧手下一使劲,齐汾“哎呦”一声,感觉水快倒流回食管了。   “好好说话。”姜牧批评道。   齐汾按住姜牧的手,不让他瞎动,陪笑道:“我不该独自去找朱果。”   “不是这个。”姜牧再次按了下肚子。   “别按别按,我、我、我……”齐汾感觉自己脑袋里充满汤,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不该骗你。”   “嗯,然后呢?”姜牧不依不饶。   齐汾看他有松口的意思,赶忙单手举在耳边,表明态度,“我以后绝对如实汇报,再不撒谎。”   “那如果你再犯,就把四锅汤全喝了。”姜牧戳着齐汾肚子,认真地说。   “没问题。”齐汾立刻答应。   姜牧掀起齐汾T恤,露出白嫩的肚皮,指尖绕着肚脐眼轻轻画圈,“那你今天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了!”说完齐汾想起捅死他的那个患者住进了四病区,这绝对不能告诉姜牧,否则他分分钟就炸。   “真没有了!”他强调。   “你知道微表情吗?”姜牧冷冷地问。   “呃……”齐汾暗觉不妙。   姜牧盯着齐汾眼睛,说道:“你在撒谎的时候眉毛会动。”   齐汾赶紧刻意地动了动眉毛,欲盖弥彰,“我没说话时。”   “是吗?”姜牧轻声说,“所以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呢?”   呜呜,男朋友会研究心理,好讨厌啊!齐汾抓狂,又决定坚决不能告诉姜牧,心虚地选择逃跑。   “我要去厕所!”他说。   姜牧按住齐汾手臂,不让他动弹,命令道:“你说了我就放你去。”   本来齐汾并不想上厕所,但人只要想到这句话,就像给了泌尿系统信号一般,刺激它运作,越来越觉得是真的想排泄,更何况齐汾刚才喝了那么多水。   不是吧……齐汾肚子涨涨的,排泄欲越来越浓。他拉拉姜牧袖子,恳求道:“我去完厕所就告诉你。”   “又撒谎。”姜牧知道这小子去完后肯定跑得没影,更不会开口了,生气地压了压他的肚子,“先说,说完就放你去。”   “啊!”齐汾肚子再次受到刺激,排泄欲更加难忍,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装满水的气球,随时会炸掉。   他憋着尿,坐在椅子上往后缩,躲避姜牧的魔爪。   姜牧半用力揉着齐汾肚子,刚才是化食的舒适,现在纯粹变成了折磨。   齐汾全身都在哆嗦,带着哭音哀求姜牧:“你放我去厕所吧……”   小家伙惨兮兮的,眼泪汪汪,扒着姜牧袖口又不敢使劲拽,急得直哭。姜牧一瞬间心软,想到他今天做的事,又硬起心,不为所惑。   “呜呜呜,我错了。”齐汾憋得难受的忍不住,感觉快尿裤子了,跺着脚,眼泪顺着脸庞流下。   “要不你告诉我,”姜牧再次邪恶地压他的肚子,“要不你就在这尿裤子。”   齐汾哪个都不想选,干脆闭上眼,专心忍受欲望的煎熬。   姜牧叹口气,心疼地擦拭齐汾的眼泪,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到卫生间,站在马桶前面。   齐汾被小孩把尿似的抱着,他挣扎地想要下去。   “要不这样尿,要不不尿。”姜牧下达最后通牒。   齐汾终于没忍住,在姜牧怀里哭啼啼地尿了出来,羞愧地捂着脸,瘫在身后人身上。   “咱们以后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姜牧在齐汾耳边轻声细语,“可你现在就有事情瞒着我了。”   齐汾被“一辈子”说得心里一动,气鼓鼓地撇开脑袋。   姜牧亲了亲他因为害羞而变红的耳垂,“乖,告诉我吧!”   齐汾被欺负了一晚上,又被万恶的姜牧感动,一时冲动,破罐破摔地说了实话。   然后身后人沉默了十几秒,久的齐汾都开始后悔说实话了。   “所以你怕我不让你去实习了。”姜牧问。   齐汾点点头:“嗯。”   “哎……”姜牧再次叹气,“如果这是你的学业,我不会拦着你的。”   咦?齐汾惊讶。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姜牧解释,“他也不在你的病区,你离他远点,近期别过去了。”   “嗯嗯嗯。”齐汾无比同意,逼他去他都不去!   俩人终于说清楚了事情,姜牧轻笑:“所以在你心中,我到底有多可怕?”   齐汾表情分明写满了“特别可怕”四个大字。   “好啊!”姜牧把齐汾抗到肩上,“那我今晚可一定要特、别、可、怕、一下!”   齐汾欲哭无泪:还玩啊?!   离春节不剩几周了,离与姜荻约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姜牧决定在节前就把这事搞定。   “你春节什么时候放假?”姜牧心满意足地搂着齐汾。   齐汾无力地软在床上,脑子彻底不转了,隔了五分钟才想起回答:“除夕前一天吧,不过实习生可以早点走。”   “你要回家吗?”姜牧问。   “当然。”齐汾无意识地摸着姜牧胸口,上面被他挠出一道印子,“你呢?”   姜牧期待道:“那你提前请假,陪我去找于晚吧?”   齐汾想起约定,也乐意跑过去凑个热闹,“行,但太晚怕买不到回家的火车票。”   “没事,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去,又不远。”姜牧趁机说,私自计划是不是顺便见下小家伙的父母。   齐汾没想那么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好啊!那就一起去。”然后摸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感觉有点饿。他喝了一肚子汤,消化下去,又经过剧烈的床上运动,没剩下多少油水了。他推了推姜牧,“饿了。”   姜牧想到那四锅汤,“噗”的乐了,被齐汾愤怒地捶了一拳。   “我去做点吃的,面行吗?”他抓住齐汾的爪子,啃了一口。   “不要汤!”齐汾要求。   “哈哈哈,好。”   第二天齐汾腰疼,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逼着姜牧帮他揉,后者甘之如饴。虽然很累,但齐汾还是坚强的起床去上班。   姜牧在路上又提醒他许多次别往四病区跑。嘴上说着自己尊重齐汾,然而只要齐汾不答应他,他就能生气地开车把齐汾带回家,以致于到了三院时,齐汾脑袋都点酸了。   二病区闹闹哄哄的,几个医生凑成一团,像是聊天又像是在交接。   新患者被从楼上带下来,齐汾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谁啊?”齐汾指着他,明知故问。   “宁静安。”魏凯热情得给他介绍,“刚从四病区转过来,那边节前要上新设备,得腾地方,所以转几个患者过来。”   齐汾对这个奇幻的世界感到绝望了。 第74章 案例17 ● 他   “要不把他交给你吧?”魏凯突发奇想。   齐汾怔住:“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要不要试试单独负责一个患者?”魏凯兴冲冲地说,“你独自写病历开处方,当然我会帮你把关给你指导的。”   齐汾差点跪下大喊英雄饶命,“不要!”   “试试嘛!”魏凯鼓励道,“反正最终决策还是我来下,你就接着机会尝试一下。”   齐汾很想锻炼自己并学以致用,但这个患者不行。他猛烈摇头表达自己的不愿。   “为什么?”魏凯惊讶,平时觉得他挺好学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愿意?   “呃……”齐汾找不到借口,说自己能力不足,又怕以后失去类似的好机会,最后选择破罐破摔,“我怕他捅我!”   魏凯愣了一下,“你接触过他?”   齐汾点头,“嗯!”   “他很狂躁?捅你了?”   “嗯!”   “什么时候?”魏凯有点蒙。   “……在梦里?”齐汾实话实说。   “……”   魏凯摸摸齐汾脑袋,不烫,没发烧,又摸摸自己脑袋,也不热,不是产生幻听。   齐汾哭笑不得,果然这年头说真话才没人信。   好在后来魏凯没再提起这事儿,而接下来的一天,齐汾都躲在办公室里,避开宁静安。慢慢发现他几乎不出病房,就坐在那里或自言自语,或痛哭流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是个精神病。   说他精神病,好像在夸他似的……齐汾在心里吐槽,好多精神病人都很有逻辑的,哪像他这样。   一整天相安无事,结果第二天齐汾走进病区的时候,感觉病区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息,明显是在昨天晚上发生了点事情。   魏凯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跟齐汾咬耳朵,“你怎么知道那患者会捅人?”   “真捅了?!”齐汾震惊,“捅谁了?受伤了吗?”   魏凯说:“昨半夜他不睡觉,霍姐说给他送片安眠药,然后就被他哭哭啼啼地捅了。”   霍姐是二病区护士长霍叶,在三院工作了二十几年,业务熟练,本领高强,经常被人夸比年轻的医生还要厉害。   齐汾疑惑:“他哪里来的刀?”   “没刀,就是做出了动作,然后一下就被霍姐制服了。“魏凯摆摆手,“霍姐多厉害啊!还好不是其他人,否则可能就真受伤了。”   齐汾感觉自己膝盖被射了一箭。   霍叶在二病区说话极具威严,上能单挑医生下能安抚患者,一直是各路小姑娘崇拜的对象。她跟病人搏斗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也见怪不怪的,对方刚做出起始动作,她二话不说,抬手就把宁静安按地上了,比病人凶残多了。   二病区八卦很多,但关于护士长的八卦很少。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一群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讨论霍叶的霸气外露,都快把她吹成亚马逊女战士了。齐汾听到一两句,眼前浮现出消瘦版的容嬷嬷的形象。   魏凯拍拍齐汾肩膀,夸赞道:“你厉害啊!做梦都能预言!”   齐汾陪乐,插科打诨把这个话题带过。他一直对其原因感到困惑不解,“为什么他要捅人?”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魏凯见过的精神病人多,对于突然发疯早已习以为常,猜测这个患者说不定就是发病了而已。   然后魏凯兴奋地说:“但是,这个患者是很罕见的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症,属于人格分裂中的一种,指患者具有多种不同的人格。主体人格和后继人格在性格上可能存在明显差异,甚至完全相反。这种患者多见于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真实的临床里非常非常的稀少。一般遇到一个这样的患者,就像是撞了大运,很具有研究价值,所以魏凯才如此兴奋。   “还好把他没交给你。”魏凯乐呵呵地说,完全不介意患者曾试图捅人。   魏凯对治疗这个患者跃跃欲试。但人格分裂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药物治疗办法,反而多依靠催眠术和患者自身调节。一般产生第二人格都是患者本身因为压力、逃避现实、悲伤等原因导致,所以比较流行的治疗办法是让患者自己发泄出来,最终得到人格归一的结果。   魏凯要是能治好这个患者的病,今年学术论文指标就搞定了,说不定还能超额完成任务。   齐汾也只在书里见到过人格分裂,他好奇:“你之前遇到过吗?”   “没有,也是第一例。”魏凯兴致勃勃,邀请齐汾,“你要一起过去吗?”   “安全吗?”齐汾担忧地问。   魏凯表示小角色,不值一提。   齐汾既不想放弃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又对自己小命有点担心。想来想去对方也没什么武器,有事还有魏凯老师顶着,耐不住好奇心,跟了过去。   进入宁静安病房时,他正乖巧地坐在床上,手里抱着枕头,边哭边笑地唱着歌,像一首舒缓的摇篮曲。   魏凯敲了敲门,提示患者他们进来了,但宁静安充耳未闻,口中低声吟唱。   魏凯清清嗓子,“今天怎么样?”   “嘘——”宁静安停下哼唱,恼怒地瞪着魏凯,眼角挂着泪痕,“他刚睡着。”   魏凯也配合他,压低声音问:“谁啊?”   “宝儿。”宁静安轻声解释,“我刚哄好,别吵醒了他。”   他抱着枕头像是在抱着一个婴儿,再结合语言,魏凯猜测这家伙大概不止人格分裂,还有妄想症。   “那咱们出去聊聊?”魏凯提议道,低声说话太不方便,“把你宝贝留在这睡觉。”   “不行,留在这太不安全。宝儿起床要吃奶。”宁静安拒绝。   齐汾脑中浮现出一只枕头咬着宁静安胸口,自己被自己幻想出来的景象刺激到了,有点辣眼睛。   魏凯决定稍微告诉他一点事实,看他有什么反应,“你怀里的是个枕头。”   宁静安朝魏凯翻了个白眼,“我知道,这还用你说。”   “……”魏凯被怼回来,诧异道,“你知道是枕头,还把他当成孩子?”   “医生你有病?”宁静安态度恶劣,“谁会把枕头当孩子?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被一个精神病患者骂脑子有病,当真头此一糟,魏凯回头看了眼齐汾,似乎在征求意见:我是个傻子吗?   齐汾远远地躲在门口,“噗” 地偷乐出声。   魏凯调整好情绪,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哄个枕头?”   “找找哄孩子的感觉。”宁静安不屑地撇撇嘴,“嘁,你们医生这不让干那不让干,现在抱个枕头都不行了?”   魏凯追问:“那宝儿是谁?”   宁静安不耐烦地回答:“是我的孩子啊!我和他爱情的结晶。”   魏凯:“在哪?”   宁静安皱眉,侧着头,拿余光看着魏凯,似乎快耗光自己的耐性,“在我的身体里!别废话了,该吵醒他了。”   魏凯惊讶:“你知道自己有第二人格?可以跟他沟通?”   宁静安这回理都不理魏凯,专心抱着枕头,继续哄孩子睡觉   对于人格分裂症,一般主人格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但后继人格却能了解主人格的一切,甚至可以共享记忆。像宁静安这样,还可以和其他人格沟通,并且哄他睡觉的情况,魏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正常不正常,他需要回去查看资料再做定论。   宁静安好像对医生怀有很大的敌意,魏凯好奇敌意的来源。但眼下显然不是什么好时间来探索答案,他道了个谢,带着齐汾离开。   “你怎么看?”魏凯随口问齐汾。   齐汾说出自己的困惑:“他说他的后继人格是他和ta的爱情结晶,ta是谁?”   “他男朋友或女朋友?”魏凯猜测。   齐汾想起在梦里,他捅死自己的时候,哭着说“他不在了,你也陪他去吧!”。看来,那个ta死了?   魏凯到了办公室,又打电话给四病区原来负责宁静安的医生拨了个电话,再次了解了下之前的情况,问了许多之前交接没问到的细节。   宁静安是父母送进来的,之前在家接受过治疗,结果病情恶化了。父母害怕他病情恶化加速,这才送到医院来住院治疗。   “ta是谁?”魏凯问。   电话对面的医生笑道:“我还没详细询问呢,就转到你那里去了。这么好的病人,让给你好不爽啊,回头必须请我吃饭,”   魏凯瞬间觉得这电话打亏了,什么信息也没提供不说,还搭进了一顿饭,亏大发了。   齐汾想提醒魏凯,患者口中的“ta”已经死了,奈何想不出情报获取方式。再跟他说是梦里知道的,齐汾大概可以直接打包住院了。   接下来魏凯花了一个礼拜去尝试增加宁静安好感度,却次次失败。   一般患者均对医生有防备心,但宁静安不同,他对于医生似乎是根深蒂固的排斥,并经常鄙视医生的业务能力太差,气的魏凯想把病历给他,让他自己给自己治病。   最后还是齐汾硬着头皮去找宁静安聊天,总算找开了突破口,能顺利与宁静安沟通而不会被怼。   那天齐汾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宁静安:“ta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姜牧:今天发生了什么?   还是不愿意说实话的齐汾努力控制自己面部表情:什么也没有。   姜牧:那你为什么手要握拳?   齐汾:……   #我制不住我的爱人#   #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第75章 案例17 ● 他   齐汾说完就想抽自己两大耳刮子,这不是找死吗?!别看他这几天挺乖的,实际就是个躁狂精神病啊!   看到对方刚沉下脸色,齐汾嗖地蹿出了病房,撒腿在走廊上狂奔,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宁静安就感觉眼前花了一下,然后人就不见了。好像是个蠢货医生来说了什么?   齐汾回头发现宁静安没有追出来,又贱兮兮地一步两步挪回他的病房门口,扒着门框,探头往里面看。   “嘿!”   声音从背后传来,齐汾肩膀猛然被拍了一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往后一闪,不小心没保持住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魏凯也被齐汾的反应吓到,看看自己手,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领悟了王霸之气,“呃……你在做什么?”   齐汾坐在地上,觉得自己行为超级傻,耳根发红,羞愧地说:“我怕宁静安他打我。”   “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打你?”魏凯纳闷,他也伸头往病房里看,果见宁静安仍然乖巧地抱着枕头待在床上,与他的名字很相称。   “他不是总哭么?”齐汾满嘴胡诌,“我就猜是不是他嘴里的那个ta死了,所以闻了一下他。然后就看他有发病的迹象,就跑出来了。”   魏凯罕见地严厉批评他:“诊疗过程中怎么能跑掉呢?会让病人丧失信任感的,太不专业了。”   齐汾惭愧,低头道歉:“对不起。”   “不过思路不错,”魏凯又鼓励他,“来,咱们再试一次。”   齐汾觉得自己每次见到宁静安就慌了手脚,实在不该如此小题大做,他又反思了几秒,才跟着魏凯进了病房。   进去的时候魏凯已经和宁静安聊得火热,严格来讲是魏凯单方面火热。   他照例问了一串关于今天怎么样,有什么想法之类的常规问题,宁静安也照例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魏凯问完后,后退一步,突然夸张地鞠躬,大声吼道:“请节哀。”   宁静安被吼声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魏凯。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多多珍惜当下。”魏凯继续大声说。   宁静安被音量震住,不得不从自己的世界里爬出来,恍惚地说:“谢、谢谢。”   魏凯继续夸张地奉承他:“您爱人一定是个特别高尚的人。”   “当然!”宁静安眼睛冒光,热切地点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请问能否跟我讲一讲呢?”魏凯看他态度缓和,再接再厉。   “唔……”宁静安犹豫了两下,他并不想搭理眼前的医生,又不愿放弃此次炫耀爱人的机会,“他岁数比我大,思想成熟,能力高强,谈吐幽默,看待事物经常一针见血。”   魏凯适时附和:“真的很厉害。”   “是啊,他长得帅气,追的人很多,但从不沾花惹草,很专情。”宁静安像害羞的小女孩一般双手摸着自己的脸,“我也是继承他的脸,才能长得这么帅气。”   严格来讲宁静安并不能算帅气,他长相偏小,面容略有点女性化,一旦留个长发就如同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属于很容易激发出女性母爱的那种男生。   魏凯假装赞同并鼓励他继续往下讲,“ta是你的父母?”   宁静安皱眉望着天花板,迟疑道:“可以算是吧?确实是他创造出我的。”   魏凯放弃拐弯抹角的迂回战术,单刀直入,“他是你的主人格?”   “是啊!”宁静安承认,“所以我才能知道他的一切,他完全属于我,我也完全属于他。”   “他知道你的存在吗?”魏凯问。   “一开始不知道的,但后来那两个老家伙跟他讲了,还逼他去看你们这帮庸医。”宁静安愤愤地说,陡然站起来走向魏凯,情绪随着接近逐渐狂热化,摩拳擦掌,“都是你们害了他!”   魏凯躲也不躲,淡定道:“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你伤害了我,就永远也找不回他了。”   宁静安愣住,随即面露狂喜:“你能找回他?”   能啊,但不能确定你这个后继人格会存在,魏凯在心里说,嘴里却没有给予肯定,“先坐回去,说一说具体怎么回事,主人格为什么会不见了。”   宁静安二话没说,一屁股坐下,迫不及待地试图把所有内容都说出来,求魏凯帮他,与之前的态度天差地别。傲气的人不见了,仿若变成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他的叙述颠三倒四,一会儿在讲主人格的事情,一会儿又夸上俩人的孩子特别可爱,还不时变换成第三人格,如同婴儿一般哇哇大哭。   齐汾废了好大劲才搞懂他的故事。   宁静安本身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刚大学毕业,进入新的工作单位。无论是工作技术还是专业能力均不算出色,但也任劳任怨,不会给同事和领导添乱。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勤勤恳恳,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总而言之,是非常非常的平凡,全国这样的人随随便便能找出好几亿。   但又有点不同寻常,他极端自恋,而且是已经达到病态一般的自恋。   他疯狂的迷恋着自己,把自己视为天地间最稀有的瑰宝。认为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自己。   造成这样的情况,他父母也给他做了极大的助攻。从小开始,她母亲就不遗余力地夸赞她的儿子,近乎偏执的认为无论她儿子做什么都是最棒的,并且经常赞同地说没有任何姑娘能配得上他家儿子。   宁静安每天不断的对自己说些自恋的话,仿佛在自我催眠,然后越陷越深,终于真的创造出一个自己,一个同样极端迷恋他的人。   很多情况下,多重人格更像是两个独立的人,只不过共用一具身体。在宁静安这个案例里,两个人格和谐共处,并达成了一致的观点,都热切地迷恋着宁静安这个人本身。   宁静安并不知道这件事,对自己偶尔的失忆也满不在乎,甚至又幻想出一个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用来丰富想象中的家庭。   直到最后他母亲发觉了他的不正常,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他的第二人格。   也不能怪他父母不关心儿子,毕竟很难分辨是亲儿子摸着镜子说自己帅还是第二人格摸着镜子说宁静安好帅。   然后他父母火急火燎的为他求医问药,由于怕亲朋好友知道儿子患了精神病,还偷偷摸摸在网上找到据说专治人格分裂的心理医生,收费高昂,但是什么承诺人到病除。   然后确实好了,不会分裂了,宁静安的主人格消失了。   人格分裂治疗最忌讳离间不同的人格,让他们内部打架。本来不同人格间都会有些许矛盾,像宁静安这样和谐共处的很少见,如果治疗及时,很容易人格归一。   但是宁静安竟然生生被那个庸医策反了,庸医要他消灭其他人格,可他既不忍心杀了自己的后继人格,又不愿意一辈子做个精神病,最后生生把自己给搞没了。   后继人格接管了身体,发现宁静安本身消失了,心痛欲绝。本就容易敏感多疑的后继人格从此深深地恨上了医生。   说到最后,宁静安哭得泪流满面,抓住魏凯衣服,求他一定要救救宁静安,否则等孩子长大了,他就也不活了。   魏凯安抚他:“放心,主体人格很可能并没有消失,只是陷入沉睡。”   “那该怎么唤醒他?”宁静安急不可耐地问,“撞墙有用吗?”   魏凯赶忙说:“没用,撞不行。要进行专业的治疗,建议试试催眠,普遍认为催眠对于人格分裂症有较好的治疗效果。”   齐汾一惊,心想他不会推荐姜牧吧。   果然听见魏凯说:“他姓姜,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叫他来帮你催眠治疗”   “姜牧不行。”齐汾急道。   开玩笑,要是姜牧来了,知道他是曾经捅死自己那位,别说治疗了,很可能挨个干掉每个人格来报复这家伙。   魏凯不解,但也没有在患者面前询问,反而说:“那还有位赵医生的催眠术也很厉害,到时候让他帮你。”   “好好!请您一定要尽快!”瞅到希望,宁静安热情百倍,对魏凯连敬语都用上了。   赵医生属于三院的外聘医生,魏凯很快联系到他,并开始为宁静安进行治疗。   催眠治疗一般不会让人旁观,齐汾也并不想与宁静安拉进关系。以致于后来齐汾再次见到宁静安时,已经是两个礼拜以后,这时消失的主体人格已经被成功唤醒,再次变成一具身体三分天下。   按照赵医生的话,接下来让他们人格融合就好了,并不难。赵医生对患者疾病转归持有相当乐观的态度,只是需要时间来治疗而已。   纯粹出于学术上的好奇,齐汾略微接触了下宁静安的主人格,发现完全不是第二人格口中的那个样子。   真实的宁静安懦弱、优柔寡断,聊个天也战战兢兢,仿佛齐汾会一口吞了他。反而是后继人格更有魄力,说怒就怒,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砍人。   然而唯有谈到自己时,他和第二人格达成了一致的观点。   “人格人格,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最帅?”   “当然是你了,我的爱人。” 第76章 齐汾的病例 ● 毕业   经过各种治疗的宁静安开始神奇的可以自言自语,不同人格间互相沟通,俩人竟然还能一起照顾孩子“第三人格”。   齐汾听着他的对话,感觉这人没救了。   宁静安两人格间相见恨晚,聊着聊着决定不治了,就这样挺好。俩人一拍即合,跟魏凯提出中断治疗的请求。   一般情况,精神病人都不觉得自己需要接受治疗,所以他们的意愿只是作为参考,酌情调整治疗计划。宁静安的中断治疗原因肯定不属于可以被参考的范围内,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父母沟通的,宁静安的母亲也决定不在给儿子治疗。   “大夫,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让他出院吧!”宁静安的母亲找到魏凯,请求道。   治疗已经初见成效,就差临门一脚,此刻结束太不理智,魏凯仔细地给她分析了治疗的利弊,以及放任宁静安人格分裂可能导致的后果。   “你看啊,大夫,”宁静安母亲完全把魏凯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这样,我岂不是有2个儿子啦!还带了个孙子呢!”   魏凯愣住,摸不到这位母亲的逻辑在哪。   “多好啊,凭空多一个儿子。”母亲兴致勃勃,“多个儿子,却没多张嘴,这好事做梦也想要啊!不治了。”   魏凯劝不动,也只能尊重病人家属意见,给宁静安办了出院手续,并叮嘱他来定期来医院检查。   “好的好的。”母亲一口答应,美滋滋地拉着自家儿子离开了三院,并再也没回来过。   晚上齐汾秉烛夜读,把所有患者的病历和访谈录入电脑,总结完惊喜的发现抛去奇奇怪怪的种族之外,能用的竟有16份,实在出人意料。   虽然样本量仍然过小,投国际期刊差的太远,不过他专业对毕业论文要求不高,完成毕业答辩和毕业课题就行,好好写的话还能投个国内期刊发表。   从现在开始写,时间有点紧,但也来得及。齐汾把内容整理好,一项一项数据进行分析。   齐汾给自己准备了杯咖啡,准备熬夜奋斗。时间还不算太晚,困意没有来,倒是先来了只巨大的蚊子,在齐汾身边嗡嗡嗡嗡地打扰他。   “姜牧。”齐汾扭头瞪着“蚊子”。   姜牧殷勤地凑过来,“有什么吩咐?想吃夜宵吗?还是需要冲咖啡?”   齐汾继续瞪着他:“我在写论文。”   “嗯。”姜牧扫了眼电脑屏幕,“好好写,加油。”   齐汾再次强调一遍:“我在写论文,关乎毕业。”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姜牧询问。   “所以,”齐汾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椅子撤掉。”   两分钟前,正在齐汾与各种数据图表奋斗的时候,姜牧跑过来,把他的椅子往后拉,然后把自己垫在了他的身下。   “我怕椅子硬。”姜牧毫不脸红的胡说八道。   齐汾坐在他腿上,肩窝处还垫着一只大脑袋,一双手在身上四处乱摸,搞得他无心工作,数据连续录错两次。   感受到齐汾谴责的眼神,姜牧委屈地说:“你不睡觉,我寂寞。”   齐汾:“……”这家伙撒娇技能越来越熟练了!   “你继续写,”姜牧贴在齐汾后背上,越过他看电脑屏幕,“我不打扰你。”   齐汾脸皮不如他厚,甘拜下风,扭回头继续总结分析数据。   姜牧确实不干预他工作,被批评后也不乱摸了,静静地抱着齐汾。   齐汾渐渐习惯了这个姿势,最后全身心投入工作,都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一位。等他写了几个小时,感到困倦思维都不转的时候,身后那位已经悄咪咪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喂——”齐汾拍拍姜牧,“起床啦,哦不对,去床上睡。”   姜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点了?”   “两点半。”齐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去洗漱。   等他回来时,姜牧正认真地帮他修改刚写了个开头的论文,偶尔还加上几句批注。   “写得不错,进度蛮快。”姜牧夸赞,“这个速率写下去,节前就能发出去了吧?”   “争取吧,早点发去审核,保险。”齐汾揉着眼睛,扑到床上,“节后还要中期报告呢,然后还有预答辩,毕业答辩,好紧张。”   姜牧最后键入几个字,然后保存了文档,关了机,“没事,我帮你作弊。”   “咦?”齐汾坐起来,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作弊?你认识我们教授?”   “认识,不过不熟。”姜牧解释,“不过我可以让你在梦里多试几次,虽然不一定准,但大致都差不多。”   还有这种操作?齐汾目瞪口呆。仔细想想可行性很高,比自己对着镜子练更靠谱。   姜牧也扑上床,把齐汾抓进怀里。看他已经很累,明天还要继续奋斗论文,就没再折腾他,“你毕业后准备做什么?”   “先去医院试试看吧。”齐汾撇撇嘴,抱怨道,“不管去哪里都还要3年规培,待遇差,工作还辛苦。”   姜牧凑过去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不想干就回家,我养你。”   现在的医学专业毕业生,几年后留在医院的比例低到20%,齐汾许多同学有的继续读硕,有的选择了出国深造,还有一部分直接进了企业。   但齐汾还是想试试,即使前几年痛苦,但他父母健康,家里也不缺钱,既然有条件,还是继续想当医生,趁着年轻,努力拼一把。   齐汾坚定地说:“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姜牧想想都心疼,但也没有阻拦。默默地在他背后帮他,让他以后万一有一天想放弃了,也没有后顾之忧地可以随时撤退。   齐汾花了一个月完成了投稿论文和毕业论文,然后在春节后也加入了求职大军。   中期报告后,他和几个同学凑在一起讨论选科室。他对着一张总结科室优劣的表格研究许久,思前想后,他下了决定:“还是继续精神科吧!”   “有勇气!”他的舍友张亮鼓励道。张亮是宿舍四人里唯一一个决定出国的,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他放弃了当医生,决定投身科研事业。   张亮趁着别人讨论热烈,悄悄问齐汾:“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你听谁说的?”齐汾慌忙否认,“没有。”   “怕什么!”张亮批评道,“别人都没歧视你呢,你先自己歧视自己了,这叫怎么回事儿。”   “呃……”齐汾哑口无言,羞愧的脸红。   “我去的那个地方同性合法!”张亮低声邀请道,“等我站稳脚跟,你要想结婚就来找我,哥哥给你们证婚!”   有些话姜牧不方便跟齐汾说,会显得自己别有用心。他明白齐汾虽然和他在一起,但仍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俩人关系,害怕别人对他有偏见。   被张亮批评后,齐汾也觉得自己欲盖弥彰有些可笑,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不敢承认?   齐汾笑着答应:“好啊!”虽然觉得姜牧资源很多,并不需要找张亮帮忙。   “争取当咱们宿舍第一个进入坟墓的!”张亮偷笑。   “那不应该是你嘛!”齐汾调笑他。张亮和他女朋友如胶似漆,还侥幸被同一所外国大学录取,羡煞旁人。   “对对,你提醒我了!”张亮一拍手,横插入旁边讨论选科的同学里,“哥几个,先把份子钱付吧!毕业我和萱萱结婚,怕你们太忙来不及给。”   “滚蛋!你个逃离医疗行业的叛徒!”众人异口同声。   齐汾以一篇优秀毕业论文的成绩领到了学位证,他的毕业答辩演讲声情并茂、绘声绘色,不经意的吸引了不少来旁听的学弟学妹,让他们也想毕业时去精神病院实习。   有了姜牧的帮助,答辩也轻而易举的通过,毕竟他可是在梦里练习过几十遍了,几乎所有可能被问到的,都准备好了相应的答案。   毕业时齐汾阴差阳错地通过了三院的面试,结果在经过半年后又要回到三院的精神科,作为一名医生再次加入三院。   在回到三院前,他还需要去其他医院接受三年的规范化培训,并通过各种考核才行。   实习结束后的齐汾就没在医院遇见过那么多有趣而神奇的患者了,他一点也不遗憾。   因为他虽然不在医院看见,但开始在家里看见了。   跟姜牧在一起越久,越发觉在这个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   姜牧刚送走一个据说每天被人鱼骚扰的女孩,齐汾好奇地问:“世界上除了人类外的智慧生命到底有多少种?”   “地球46亿岁了,谁说的清呢!”姜牧把女孩的资料放到书柜中“海洋生物”这一层。   齐汾:“为什么是骚扰女性?难不成是男人鱼?”   “如果以人类的生殖系统来看,应该算是雌性人鱼,”姜牧顺手抽出一张人鱼照片给齐汾展示。照片上一条想长着鱼尾的金发美女搂着一名黑发女子,对着镜头比出“耶”的手势。   “人鱼都是百合,”姜牧解释,“别问我怎么繁殖的,我也不知道。”   齐汾已经见怪不怪了,前几天还有条蠢龙从窗户爬进来,抱着颗金蛋炫耀他家宝贝生了蛋呢!   物种隔离早被你们扔到火星去了!   姜牧整理好患者资料,随手搂过齐汾,“你现在怎么说?”   齐汾不解:“说什么?”   姜牧缓慢地抚摸他柔滑的腰线,“你当初说要跟我试一试,现在试的怎么样?”   “明知故问!”齐汾笑骂,他仰头蜻蜓点水的在姜牧唇上落下一吻,“那就算你通过试用期了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天呐噜,竟然真的写完了,简直不可置信我写完了一本30万字的文。   从一开始的自信爆棚到中间觉得自己写的什么鬼,再到最后觉得勉强能看,心里路程我能感慨好几万字。   不过我还要赶紧去写番外,就不瞎感慨了。   ******   既然叫实习记录,那随着齐汾实习结束本文也就完结了。   话说齐汾设定是五年制本科,但不知怎么被我写出一种硕士的感觉,哎嘿嘿嘿,宝贝们别代入现实了。   后面还会再更新几天的番外,来把几个副CP补完整了。   然后开始更新《反派都长一个样》,快穿+穿书,依旧走轻松风格。   (星际文也会写,但我决定先全文存稿,然后慢慢发表)   感谢的话等我写完番外在说~!   ******   谢谢纾狂的雷,愿宝贝早日康复!   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健康第一! 第77章 付丹伥的番外 齐汾在三院实习的最后一个月遇到了许多平时罕见的事情,比如那个没病也非要入院的高考生,比如那条没病也像有病的龙,再比如已经痊愈出院的病人非要回来继续住院。 他看着扒在他身上惊慌失措的付丹伥,又看看正悄悄跟在他身后的梦魇,“呃……怎么了?” “我、我要回去住院!”付丹伥一路狂奔,见到个熟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因为急奔而喘息不停,“我有病,我要住院。” “怎么了?”齐汾帮他顺气,“慢慢说。” 付丹伥急切地说:“我现在能看到幻觉!” 齐汾:“还是在梦里?” “不是!”付丹伥慌乱地摆手,“我只是做梦梦到那个人!现在我能在现实里看到他了。” 齐汾越过付丹伥,余光看见他身后的长相一模一样的梦魇悠闲地靠墙站着,看到齐汾的视线,还贱兮兮地朝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齐汾:“……”你没病,我也能看见。 “我是不是病更严重了?”付丹伥巴不得自己病入膏肓,直接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待着,”赶紧让我入院吧!” “别急,别急。”齐汾安抚道,“我没有权利让你入院。你挂号了吗?我带你去找医生。” 付丹伥情急下完全忘了要挂号,脑子迟钝,傻乎乎地问:“没挂,那怎么办?” 齐汾微笑道:“没事儿,我带你去……” 一只半透明的手伸到齐汾眼前,梦魇坏笑着,递了一张挂号条过来,还晃动两下,催促他快点接过去。 齐汾话说一半,笑容僵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梦魇等得不耐烦,直接塞到齐汾手中,挨过来时顺便在付丹伥腰部摸了一把。邪恶的爪子直接穿过衣服,摸到他光滑的皮肤上。 付丹伥蓦地打了个哆嗦,恐惧地尖叫一声,闪身躲到齐汾身后。 “你看到他了?”齐汾问。 付丹伥使劲摇头,“没有!我就是感觉有东西碰了我!凉凉的,好可怕!” 齐汾怕把他吓晕,决定不告诉他真相,拉着他往门诊走,“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付丹伥这时倒被吓的头脑清醒了,揪住齐汾,“我得先去挂号。” “……”齐汾把挂号条藏在手心,胡说道,“没事儿,我带你走后门。” 付丹伥跟齐汾的小尾巴似的,紧贴在身后,踩着齐汾的脚印往前走,并不时谨慎地望向四周,生怕有奇怪的东西跟过来。 有什么意义么!齐汾艰难地领着他往前走,那家伙就在你身后啊!手都快摸到你屁股了! 齐汾装作看付丹伥的样子,瞪了眼他的梦魇,让他收敛一点,别真把人吓出毛病来。 梦魇举起双手以示“清白”,然后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笑着请齐汾帮忙隐瞒。 齐汾朝他翻个白眼,然后把付丹伥从身后揪出来,推近魏凯所在的诊疗室。 “你是……付丹伥。”魏凯对他印象深刻。 当初付丹伥每天生活就是抓到一个医生就问能不能出院,一天三次,每个医生都问同样的问题。导致大家都以为他病没有好,迟迟不敢放他出去。 “魏大夫!”付丹伥扑过去,被桌子挡住,“救命!” 魏凯惊讶:“怎么了这是?”疾病复发了? 付丹伥扒在桌沿,哀嚎不已,“救命!我又产生幻觉了。” “还是在梦里?”魏凯询问。 “不不不。”他激动地喊,“是现实里!我能在现实里看到他了!” 魏凯记起付丹伥之前是因为做噩梦入的院,好像是认为梦里的东西活过来了。他问:“还是同一个人?” 付丹伥疯狂点头:“长相神态都一样!” 魏凯:“他在做什么?” 付丹伥被自己的回忆吓得打了个哆嗦:“他就站在那里,冲我笑。” 魏凯:“就只有笑?”记得上次住院时,付丹伥也是说梦里那家伙在冲他笑,看起来症状差不多。 “还有……”付丹伥犹豫,“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做的,我怀疑是。” 魏凯追问:“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躺床上快睡着时,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摸我,从我的脚踝开始,一点一点向上摸。”付丹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一直划到了锁骨,“被摸的有点痒,又有点……那啥。我想摆脱抚摸,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魏凯推测:“鬼压床?” “不是不是!”付丹伥否认,“不是鬼压床那种。是真的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我,还是特别……情色的那种缓慢地摸。” 魏凯:“你有睁开眼睛看看吗?” 付丹伥又打了个哆嗦,“看了,眼前什么也没有!但抚摸并没有停止。我后来感觉到他咬了我脖子一口,还吸允了一下。” 他拉开衣领,上面有一小块青紫色痕迹,已经老司机的齐汾一眼就看出这是吻痕。 同样的老司机魏凯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痕迹边缘清晰,淤血未开始消散,确实是新鲜的吻痕,不超过一天。 魏凯问他:“你独居还是跟别人一起住?” 付丹伥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声明:“我自己住,没别人,不可能半夜有人咬我。” 吻痕又不能自己给自己搞出来,魏凯一时也找不出解释。 付丹伥脸红的继续说:“然后他还咬了我。” 饶是老司机的魏凯也花了两秒才懂,“刚才不就是……哦,懂了。” “他嘴也是冰凉的。” 付丹伥想起不堪回首的昨夜。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漆黑一团,眼前空无一物,然而身上的触觉却消散不掉。 他被压在床上,躲也躲不了,挥手也只能抓住空气。 他感到对方的嘴唇从脖颈处往下移动。付丹伥虽然穿着睡衣却毫无遮挡,对方直接穿过衣服,吻到他赤裸的皮肤上。 他提前捂住自己敏感部位,却仍然遮挡不住。透过手背,一片冰冷覆盖上来,付丹伥只感觉手下部位慢慢变硬,自己根本碰不到这作孽之物。他恐惧地发抖,却毫无抵抗的能力。 “滚!”付丹伥带着哭腔吼。 他每次试图逃跑,就会被对方的牙齿咬一下,疼地跌回床上。对方似乎很喜欢看他无力挣扎的样子,玩上了瘾,每每快要释放出来时,就用牙齿硌他一下,无限延后到达定点的时间。 付丹伥被折磨到崩溃,恳求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 他脸上泪痕点点,眼角发红,强忍着捂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取悦了对方,赐予了他期盼许久的高潮。 “他嘴是冰凉的,性格很恶劣。”付丹伥颤抖地说,“我不想再被他玩了,求求您,让我回医院。” 之前在医院里时,付丹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他以为是精神病院的作用,所以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跑来。想以入院来逃避骚扰。 齐汾暼着在窃笑的梦魇和充满期待的付丹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住院了也拦不住梦魇的骚扰。 魏凯又问:“除了幻触和幻视,还有其他的吗?” 付丹伥像被强暴了一样,无助地环住自己双肩,摇头道:“没有了。” 魏凯:“频率是多少?发生几次了?” 付丹伥回想:“看到他大概一天有个一两次,被摸到就是昨天晚上。” 魏凯:“什么时候开始有幻觉的?” “大概在一个月前,”付丹伥计算时间,“12月中旬左右。” 就是姜牧嫌弃“付丹伥”打扰了他和齐汾独处,干脆充了能,把他轰出去自己待着的那段时间。 看来他一可以离开姜牧,直接就去找付丹伥了呀!齐汾推测。 魏凯:“都在什么情况下能看见?有什么固定的条件吗?” “没有。”付丹伥瞬间回答,“在家里,大街上,超市,白天或黑夜,哪里都有可能看到。” 魏凯:“最近一次看见是啥时候?” 付丹伥正在回忆时间,突然看到左侧墙边懒洋洋站立的人影,歇斯底里地尖叫后退,“在那!在那!” 他伸出手,准确地指出梦魇的位置。 梦魇摊开手,无奈地耸肩,表示自己也无法控制什么时候会被看到,什么时候是隐形的。 “有东西吗?”魏凯扭头问正在盯着梦魇看的齐汾,“你能看到人影吗?” 齐汾:我是该回答有还是没有? 魏凯强调:“照实说。” “能看到。”齐汾实话实说。 魏凯站起身,弯腰探过桌子,看向躲在桌子底下的付丹伥,“你看,你没有幻觉,我们都能看到。” “你们也能???”付丹伥惊愕。 “能啊!”魏凯煞有介事地点头,“所以你很正常,不用入院,可以回家了。” 付丹伥震惊,被魏凯从桌子底下拉出来,猝不及防推出诊疗室。 “不对啊!他要不是幻觉岂不是更可怕了!”付丹伥回头,刚想回去,诊疗室门被“澎”的大力关上,磕到他的鼻子。 “魏大夫,放我进去!”他使劲拍门。然而没拍两下,就感觉有东西从他腰间搂了过来,然后后背贴上一具冰凉的身体,耳边也有凉风吹拂的感觉付丹伥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血液凝固,眼前陡然一黑。 昏迷前他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和一句声如细丝的“我带你回家!” 诊疗室里,齐汾被魏凯的动作吓到,“这么把他扔出去没问题吗?” 魏凯甩上门,机械地转回头,僵硬地嘴都不会动了,“我刚才也看到人影了怎么办?” “呃……”齐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安慰道,“我也看到了,没事,大家都能看到。” “那个是鬼吧!”屋里没有外人,魏凯惊恐地指着刚才梦魇呆的位置,“就是一个鬼影吧!” “可、可能吧!”齐汾顺着他说,“那不用管付丹伥吗?”他在外面拍门呢! “咱们是医院!”魏凯擦着冷汗,“不治人类以外的东西。” 齐汾哭笑不得:魏老师,您知道您还给吸血鬼喂过药吗? 魏凯花了五分钟镇定情绪,重新拉开门,叫下一个病人。 门外已经不见了付丹伥的踪影,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晚上齐汾回家,总感觉楼上有异动,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一晚上都不消停。 他推醒姜牧,“上面有什么?” 姜牧睡眼朦胧,不满地拽过齐汾爪子,垫在自己脑袋下面,“没事,我明天就赶他们走。” 真有人啊!齐汾震惊。 “睡觉睡觉,乖!”他把手盖在齐汾眼睛上,阻止他睁眼。 齐汾钻到姜牧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无视楼上的动静,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餐,本着自己为主人,要叫客人吃早餐的原则,齐汾主动上到二楼,去客房叫客人吃早餐。 客房门没关,齐汾一眼就看到付丹伥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床单一片凌乱。 “……”要装作没看见吗? 他还没来的及离开,就被付丹伥看到。 “你、你!”付丹伥揪起床单盖住自己身体,激动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竟然是你!原来你们都是一起的!恶魔!” 齐汾:“……” 趁齐汾愣住,付丹伥把手头能摸到的东西全扔了过来。 柔软的枕头砸在齐汾头顶,他无奈地想自己好像还真是跟“恶魔”一边的。 他把早餐放到床头柜上,关上客房门,决定以后不再参与这事,放任付丹伥自生自灭。 第78章 猫咪的番外 宋柳荫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坐在街边小店,一旁烤串烟熏火燎,连啤酒都染上了孜然味。 满地空酒瓶子,其中间或夹杂着几个空的二锅头,几个漂亮妹子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凳子上,宋柳荫没喝够,抬脚随便踹了一个,不满地吼道:“起来,继续喝!” “姐姐,”被点到的妹子双颊红晕,迷迷糊糊地抗议,“您都喝了一斤白的了,还不够?” “不够,我伤心。”宋柳荫愤恨地咬下一块鸡脆骨,咯吱咯吱好像在嚼家里那只猫的骨头,“快点,陪我继续喝!” “不是,不是!”妹子趴在桌子上,无力地挥挥双手,酒劲上头,思维混乱,“你把我们叫来陪酒,我们还以为你失恋了,赶紧过来安慰你。合着你特么是因为一只破猫?” 宋柳荫把啃完的竹签扔了出去,“我哥哥喜欢上一只猫了啊!还不严重?!” “噗——哈哈哈哈。”妹子发出今晚第三次爆笑,一个不留神,直接滚到了地上,“哎呦!” 她捂着脑袋勉强爬回椅子上,清醒了许多,“你哥不是送你套房子吗?多好的哥哥,不就喜欢一只猫么!我哥要给我套房子,他喜欢一片叶子我都不管他!” 昨天生日,宋柳荫那被称作葛朗台的哥哥竟然送了她一套别墅!麓山中路,传说中许多明星都住在里面,一套价值几千万的别墅! 宋柳荫一开始还以为哥哥转性了,开始知道妹妹的好,懂得照顾妹妹了。结果今早回家看到进进出出的工人们,才明白哥哥的险恶用心。 他为了让她搬出去,竟然舍得送她一套房子! 为了和那只蠢猫独处,你真舍得下本钱啊!宋柳荫在心里狂吼。 她的卧室被改造成了一间娱乐室,还是给猫用的娱乐室! 缠了麻绳的架子,悬在空中的隧道,古色古香的故宫式猫房子,都特么是给猫用的! 好好地一间卧室,怎么就这么变成猫窝了啊!!! 我只是一晚上没回家啊!!! 宋柳荫在心中尖叫成《呐喊》里的小人,而一旁传说中酷帅狂霸拽的哥哥,正狗腿子一样的蹲在布偶猫旁边,不停地炫耀自己建造的猫窝干净有趣,人工挑选绝对没有任何有害物质。他还指了指天花板上新造的恒温净化系统,保证就算外面空气污染指数到了2万,也进不了这间房子。 卧槽你至于嘛!!那就是只猫啊!再怎么是前世的情人,那也就是只猫啊!!! 布偶猫高傲地巡视自己的新领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回到哥哥身边,拍拍他的膝盖,表示赞赏。 哥哥立马眉开眼笑。 宋柳荫看着在当初收购案庆祝会上都没笑得如此开心的哥哥,心中奔腾过整个世界的草泥马。 “你怎么还在啊?”哥哥突然回头,嫌弃地看着还在围观的妹妹,“东西都给你整理到门口储藏室里了。” 什么叫我怎么还在,这里是我家啊!我家啊!不是猫家!我有一半产权的! 宋柳荫不屑与无限期犯精神病的哥哥争辩,悄悄朝布偶猫竖了根中指,愤怒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咯!”喝高了的闺蜜再次听了一遍宋柳荫的哭诉,笑得打跌,借着故事又给自己灌了瓶酒。 “你还笑,你还笑!”宋柳荫恼羞成怒,把烤馒头片扔到对方脸上。 “不是,柳荫啊!”另一个妹子悠悠转醒,揉着眼睛,“你今天叫我们来,就是为了给我们讲笑话的吗?” “当然不是!”宋柳荫咕嘟咕嘟又干掉半瓶啤酒,瓶子砸回桌面,醉醺醺地重复个不停,“我哥哥喜欢上了一只猫啊呜呜呜……” 闺蜜抓起一根竹签戳她,“不就是只猫么!前几天新闻,还有和芭比娃娃结婚的呢!有什么了!” “不一样!”宋柳荫把竹签抢过来掰断,“猫寿命短啊!它会提前死啊!” “啊?”闺蜜愣住。 宋柳荫捂脸,“瞧我哥哥那样,明显把全部身心都扔在那猫身上了,可等过十几年,猫死了,哥哥很可能跟着殉情!” “呃……”闺蜜张口结舌,原来重点是这个吗? “怎么办啊?”宋柳荫抓住闺蜜的肩膀,使劲摇晃她。 “我、我也不知道。”闺蜜被晃的头晕,“不还有十几年呢吗,说不定到时候就有办法了!” 宋柳荫放开闺蜜,“决定了!”她抽起酒瓶砸在地上,气势十足,“我要去学医!兽医!为了兽类长生不老事业而奋斗终身!” “姐姐,”闺蜜目瞪口呆,“您都奔三的人了,能别闹了吗?” 宋柳荫说干就干,起身冲进黑夜之中,奔向兽医学的光辉未来。 “老板,帮我抓住她!”闺蜜在后面叫,“她要逃单,啊不对,她喝多了,别让她瞎跑!” 后来宋柳荫真的去学了兽医。连续几年忍受动物的口臭,各种病变器官,被抓被挠被踢都是小事,从一名女汉子顺利成长为一名能吃苦耐劳的女汉子。 学成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方向。 如果单靠她自己,研究延长猫的寿命根本不可能啊!她当初干嘛不花钱投资给科研团队研究,而非要自己学呢?! 她抱着自己这些年救下并领养的各种鹦鹉、宠物狗还有一条救治后死活不走的蜥蜴回了家,浩浩荡荡像动物园搬家。 ***** 宋柳荫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坐在熟悉的位置,喝着熟悉的扎啤,和五年前一样,严肃地思考人生。 “哎呦!我的姑奶奶,”来给她接风洗尘的闺蜜们夺下她手中的酒杯,“您这大老远刚回国,我们还没来呢,你怎么就自己喝上了?” “我去看我哥哥了!”宋柳荫抱着闺蜜细腰叫唤。 “你哥哥……”闺蜜回忆她走之前说的那些话。那天喝得太多,记忆模糊不清,好像是,她哥哥爱上了一只猫? “猫……死了?”另一个闺蜜小心翼翼地问。 “呜呜呜呜……”宋柳荫借着酒劲儿哭出声,“我倒是希望它死了啊!” 几个闺蜜面面相觑,这人怕猫死掉,特意跑去学了五年兽医,怎么回来转眼就变了? “那特么、那特么、那特么是只猫妖啊!”宋柳荫从兜里掏纸巾擦眼泪,醉醺醺地掏出一只松鼠来往脸上抹。 白天,她把那一群动物安顿好了之后,兴冲冲地跑去找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的哥哥,结果开门的是个少年。 十六七岁,清纯可爱,长发披肩,眼角处还有一条淡淡的棕色痕迹。 “你是谁?我哥呢?”宋柳荫抬头,确认房号没错。 少年似乎对宋柳荫不感兴趣,态度冷淡:“他去上班了。”然后转身,变成一只猫,离开了…… 变成一只猫? 啊啊啊啊啊!有人能变成猫啊!!!宋柳荫惊恐地向后蹦出了门,把自己关在外面。 一定是我开门的姿势不对,导致开到了异次元里面! 她刚想重新敲门,门就再次被少年拉开。 少年皱眉看着她,语气不善,“你干嘛?这门锁难用,要变身才能开,麻烦死了。你再出去一次我就不管开门了。” 宋柳荫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国外待久了,英文说得多,听不懂中文了。否则怎么会听见“变身”这种奇怪的词?! 少年凑到宋柳荫身上嗅了嗅,准确地从她兜里拽出一只松鼠放到桌子上逗弄着玩。 家里有只猫成精了,打110有用吗?宋柳荫看着被猫妖折腾来折腾去的松鼠,天马行空地想自家哥哥会不会也修仙去了。 没过多久,听说妹妹回国的哥哥提前下班回家,推开门先是抱住猫妖一顿猛亲,直到对方抬起爪子按着他的嘴巴把他推开,他才注意到一旁站着迎接他的妹妹,“回来了啊!变黑了。” 你特么真是我亲哥! “这是谁?”宋柳荫颤抖着指着猫妖问。 “阿沭。”哥哥趁机又亲了猫妖一口,“他受人指点,修出人型了。” 宋柳荫捂着胸口:“……”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吗!那我为什么要去学兽医!虽然挺好玩的,但还是心疼自己…… 为了迎接妹妹回国,哥哥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猫妖喜欢吃的,宋柳荫盯着桌子上水煮鱼、油炸黄花鱼、清蒸鲈鱼、糖醋鱼、红烧鲫鱼、酸菜鱼片汤…… 还能不能行了!鱼没有人权啊! 宋柳荫看着哥哥自己先不吃,紧着给猫妖夹鱼,小心翼翼把刺挑出来,最嫩的部位都夹到他碗里。猫妖狼吞虎咽的吃了,不时幸福的发出呼噜声,哥哥这才心满意足也开始吃,还记得招呼妹妹,“你也吃,国外吃不到国产鱼吧。” 妈哒,看饱了! 真是嫁出去的亲哥泼出去的水! 宋柳荫被扎了一嘴鱼刺,摸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再次跑出去找闺蜜求安慰。 “那不是挺好的吗!”闺蜜觉得宋柳荫真是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完全当成个玄幻故事听,乐呵呵地哄醉鬼玩,“你之前不是怕你哥哥殉情吗?现在不怕了吧!人家成精了!” “不行啊!”宋柳荫甩甩脑袋,“猫成精了,我哥哥会老啊!” 闺蜜逗她:“姐姐啊!你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猫都能修炼了,指不定哪天你哥哥就飞升了呢!” “飞升啊……”宋柳荫抱着自己的小松鼠,决定以后就跟动物相依为命了。 等等,好像跟哥哥也没什么不同? 第79章 姜荻的番外 冷风呼啸,饥寒交迫,姜荻蹲在一条乡间小路上,遇上了这辈子最大的挫折。 一小时前,他坐在自家师侄的车上,经历一路的冷暴力,外加上不断被虐狗后,靠着自己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的心态忍了过来。 然后到达了这间漂亮的乡村小木屋,师侄和侄媳妇被木屋主人钟白蓿热切地迎接了进去,他一头磕在了门上。 门开着,但他进不去。 就像玩游戏遇到的那种空气墙一般,能看到对面的一切,但就是进不去。 钟白蓿你个孙子!竟然不让我进屋! 他绕着木屋转了一整圈,没有第二个打开的入口,气得踹了空气墙一脚,把自己弹飞了出去。 姜荻被冻得打哆嗦。门口进不去,他只得趴在紧闭的窗户上拍打玻璃。玻璃经过处理,无法看到里面模样,姜荻猜侧应该是这客厅的窗户。 “钟白……”他刚叫唤半个名字,自己先怂了,改口喊,“姜牧你个骗子!你给我滚出来!” 朝着屋子大吼大叫了半分钟,旁边一扇窗户被推开,又撞到了姜荻多灾多难的脑袋上,把他撞了个跟头。 “人呢?”齐汾探出头,“好像听见姜荻在喊你。” “不用管他。”姜牧揪着齐汾领子拽了回去,“咱们只答应了带他来,可没说别的。” 姜荻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一阵热气从屋内冒出,暖和地打了个战栗。 姜牧完全无视自家师叔,抱着齐汾转了个身,把他推进屋子,然后顺手关上了窗户,“冷气都进来了,别冻到。” “啊!等下……”姜荻眼睁睁地看着暖气在自己面前被断开,屋里火锅煮的翻滚冒泡,桌子上摆了一圈的肉和菜,分外诱人。 这次好像连声音都被隔绝了,丝毫听不到屋子内部嘈杂的聊天声,自己的声音也传不到里面。 姜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到地面上。 他觉得自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富人们快活的庆祝节日,而他只能在荒郊野岭冻到僵硬。小女孩还有盒火柴呢,而他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他抱膝蜷缩在地上,身上羽绒服仿佛越来越薄,寒气入体,不断念叨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类的句子。 姜荻除了小时候跟师妹两看相厌,长大了跟师侄互相对殴之外,一辈子顺风顺水,直到遇见了钟白蓿。 钟白蓿因为能力的原因,幼年时期受过伤害,患了严重男性恐惧症。后来经过治疗,情况好转,可以正常与异性沟通交友,并且模仿动漫里的样子,开了个灵异事务所,帮助那些被负心男人害了的妹子们,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 于是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讲,姜荻的存在都触了雷,正是钟白蓿最讨厌的那类人。 每次见面,钟白蓿都得折腾他,下药、招魂吓人、在他房间里鬼画符,姜荻觉得自己后来玩恐怖游戏脸不红心不跳,钟白蓿占了一半功劳。 他幻想着屋内热气蒸腾的火锅,而自己孤苦伶仃,很快就会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可能尸体都变硬了,也没人发现。 “不用管他吗?”齐汾担忧地往门口地方向看,“外面蛮冷的。” “外面都零上了!还穿了那么厚,冷个屁,戏精。”钟白蓿三十出头,做事雷厉风行,带着一种职场女强人的气质。此刻正在手切羊肉,下到如风,刀工整齐干净,她撇撇嘴,不屑地补充:“冻死也活该!” 钟白蓿的小木屋里生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正在调麻酱小料的齐汾对面,飘了一个半透明的哀怨少女,嘟嘟囔囔:“死了最好,男人都死光了才好。” 齐汾手里一抖,麻酱泼出了碗边:“……” 幽灵少女摆摆手,“哎呀别紧张,我没说你,搞基什么的最好了,别来祸害我们妹子。” “娃娃你别吓到客人。”拄着拐棍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卧室里穿墙走了出来,把拐棍在地上戳地铛铛作响,“男人都死了,人类怎么延续?要我说,就都应该下油锅炸!” “……”齐汾一进屋就被幽灵吓过一次,现在哭丧着脸,怨念地瞪着姜牧,仿佛质问为什么要带他来。 “行了都别贫了,开锅了,吃饭。”钟白蓿端着羊肉摆上桌,招呼屋里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小齐汾别害怕,她们就一群嘴炮,遇到当初害死她们的那些人,都不敢下狠手。” “没有,我剁了他的diao!”一个六七岁的漂亮小丫头举手示意,嘴里还嚼着偷吃的薯片。 之前的幽灵妇人慈爱地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小娃娃那么厉害,去把外面的那只也剁了吧。” “切,才不上你的当,那是晚姐姐的人。”小丫头挥开老妇人的爪子,摇头晃脑地左顾右看,“哎,晚姐姐人呢?” 姜荻感觉寒气从脚底蔓延,四肢逐渐失去知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喂。”有人踹了踹他的脚。 姜荻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绝色美女站在他眼前,浑身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仿若天使下凡。 “我这是来到了天堂吗?”姜荻眯着眼睛,把胳膊挡在眼前,仿佛被光芒亮瞎了双眼,热泪盈眶,“要不怎么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爱人呢!” 于晚如多年前一样的容貌,三十多岁了却仍然年轻貌美,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留下。 她一脚踢在了他脑袋上,“真特么戏多。”她终归没忍心下狠手,脚虚化穿过了姜荻的脑袋,好像感受到了姜荻大脑里灌进的水荡起波纹。 姜荻这才彻底清醒,看到眼前于晚绝美的脸庞,留下了口水。 于晚:“……”后悔出来了! “这是睡觉流的,真的!”姜荻擦擦口水,辩解道。他傻愣愣地盯着多年未见的心爱之人,痴汉般的傻笑,“哎嘿嘿,终于找到你了。” 他原来有这么傻吗?!于晚翻个白眼,反思自己好像等错了人。 姜荻猛地扑过来,被于晚敏捷的躲开,他扭身继续扑,这次直接穿过了于晚的身体,趴在了墙上。 “宝儿~让我抱抱,我好想你。”姜荻委屈伸手在于晚身体里穿来穿去。 “谁是你的宝儿!”于晚被恶心到,皱眉反驳。 姜荻贱贱地说:“你一直都是嘛!” 于晚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不像是他所爱的那人,更像是他的师妹。 姜荻再次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放下手,不再瞎摸,“对不起。” 于晚挑眉,眼神温和了一点。 “对不起。”姜荻再接再厉,“我当时还小嘛!做事没考虑后果。” “……”于晚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你那时候多大?” 姜荻挠挠头,眼神飘逸,“三、三十多吧。” “小?!”于晚被气笑。 “心理年龄小。”姜荻说着说着,还说自豪了,乐呵呵道,“永远十八!” 于晚死鱼眼:“……”这家伙这些年磕到脑袋了? 姜荻拉住于晚,这次他终于成功碰到她的衣角,“对不起,我实在太爱你了,太怕失去你,才会同意师妹的提议。” “你都没问我的意见!”于晚愤怒地双手掐腰,但没有挥开姜荻。 姜荻两根手指举在脸边,“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干什么事都先征求老婆的意见!” “鬼才是你老婆!”于晚恼怒占了一半,娇羞占了另一半,“好了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滚,我要去吃饭了。” 姜荻不知道一个梦魇要吃什么饭,不过老婆愿意做啥就做啥。他笑容满面,跟在于晚后面,打算混进屋子里,“那我也能进去吗?” 于晚不同意:“男人不能进去!” “……师侄和侄媳妇儿就进去了。” 于晚绽开灿烂的笑容:“基佬可以进,你也是基佬吗?” “不,”姜荻赶紧摆手,“那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于晚冷笑几声,没有再理他,转身穿进了小木屋。 她进了屋子后也没去桌边跟众人一起吃饭,反而跑到了厨房里,不知道忙碌什么。 “晚姐姐为什么跟那人吵架呀?”幽灵丫头目视于晚背影,好奇地问。 这件事就连姜牧都不是很清楚,并且他也没去深究过,就觉得凭师叔那个性格,什么原因都有可能。 “于晚不是患了癌症么,”钟白蓿拨了半盘羊肉到火锅里,“本体,不是你晚姐姐。她想着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要让你晚姐姐活下来,于是跟门外那蠢货商量,要用了什么奇怪的秘籍,把自己献祭了,让你晚姐姐活下去。” 小丫头晃动着两个翘起的小辫子,问道:“那于晚会提前死?” “是啊!”钟白蓿点头,“但是被你晚姐姐发现了,并且制止了。所以很生气,认为门口那蠢货在害死于晚。” 姜牧不解:“可是我可以帮助她啊?为什么要献祭自己?”现在不就是这样么,也过得挺好的啊! “她可能想给梦魇真正的自由吧,毕竟现在还要依靠你来活着。”钟白蓿从锅里捞出煮熟的羊肉,猜测道,“我也不知道,也可能只是癌症晚期太疼了,想找个借口安乐死。” 姜牧愣住,然后低下头猛吃几口,没有再参与讨论。齐汾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屋外天色渐晚,气温下降,冷风呼啸。 姜荻这回真的冻得开始打喷嚏了,他把外衣包裹的更紧,蜷缩在墙角,橡根无依无靠的蘑菇。 “呐!”于晚递给他一碗新出炉的盖浇饭,缓缓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锅汤。 姜荻接过饭碗,激动地眼泪鼻涕一起留下来了。 “你好脏!”于晚眼角抽搐,嫌弃地说。 姜荻饿得狠了,吃了两大口,模糊不清地说:“跟我一起回家吧!” “不去,这里很好,还能帮助到许多急需帮助的姑娘。”于晚拒绝,“你吃完赶紧走吧,大冬天的你也不能在外面呆一晚上。” 姜荻撒泼耍赖:“你不跟我走,我就不走。” “那你就冻死在这里吧!”于晚气地跺脚。 “我怕我又好几年见不到你了嘛!”姜荻嘟囔。 “蠢货。”于晚背对着姜荻,轻声说,“我又跑不了,你来这里找我不就好了。” 姜荻呆住,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笑得像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晋江上的最后一个番外! 还预计有2个,一个齐汾和姜牧的肉包子,一个案例五的番外,都是无法发过来的,只能放到微博啦!更新时间不确定,等我写完了就直接发哈! ***** 谢谢大家一路相随,追到这里,感谢看正版的宝贝们,感谢留言评论投雷的你们。正是可爱的宝贝们支持我写完这篇文! 九十度鞠躬致谢! 爱死你们了! ***** 新文最迟周日开始更新,希望还能看到熟悉的面孔! 么么哒! 在身前画出一个跟我一样高大的心来献给你们! 第80章 齐汾和姜牧的肉包子 齐汾睁开眼时发现床头站了个人,头顶一根犄角,手里抱个金蛋,弯腰戳着齐汾,像条讨食的狗。 “……你在做什么?”齐汾惊悚地问。他想把姜牧摇醒,伸过手去才发现人不在床上。 窗户大开,风从黑夜里灌入,把蠢龙头发吹成一团鸟窝。 齐汾看了眼手机,不解地问:“大半夜你来干什么?”还非要走窗户。 蠢龙把脑袋大小的金蛋举到齐汾跟前,蛋壳金灿灿的,仿若黄金。他炫耀地说:“我老婆生啦!” _ 这家伙是真疯了吧?齐汾揉揉眼睛,想摸一下金蛋,被蠢龙躲开。 “你从哪里找的蛋?”齐汾不信人能生蛋。 蠢龙没回答,反而在手中亮起光芒,像X光一样把蛋照亮,金色蛋壳变得半透明,里面一个人型小孩蜷缩成一团,怀里还抱着一条小幼龙。 “是对双胞胎。”蠢龙笑得合不拢嘴。 齐汾瞠目结舌,感觉自己一辈子所学的知识都是垃圾,诺贝尔医学奖正在自己招手。 “你怎么让他怀上的?”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姜牧也凑过去看。 蠢龙得意洋洋:“多做就行了嘛!” 蛋壳里的小娃娃转了个身,把小幼龙的尾巴嘬到了嘴里。 蠢龙上下摇了摇金蛋,把龙尾巴从娃娃嘴里摇了出来。 “我走了,还有好多人等着看蛋呢!”蠢龙把金蛋抱紧,道了个别,兴冲冲地从窗户跳了出去,奔向下一个目标去炫耀孩子。 现在是凌晨,然而齐汾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那颗蛋。 “不睡了吗?”姜牧俯身,按着齐汾的肚子,“那咱们也来怀个蛋吧?” 齐汾按住他的手,无语道:“你是龙吗?”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姜牧佯装愤怒,把齐汾压在床上。 “是啊是啊,我就是在质疑你的能力。”齐汾知道姜牧第二天早起要赶飞机,今晚铁定不能胡搞,于是有恃无恐地笑道,“要不你也变身成一条龙?” 姜牧沉默两秒,突然笑了,朝齐汾露出一嘴大白牙。 “你又在想什么?”齐汾被笑得心惊胆战,有点后悔刚才呈一时口快。这家伙很记仇的! 姜牧低头在齐汾脖子上咬出一排牙印,“什么也没有,睡吧,明早我自己走,就不叫你起床了。” 齐汾更睡不着了。 一周以后齐汾终于搞明白姜牧那天晩上在想什么了。 拿自己的身体搞明白的。 他被姜牧脱光,压到在床上,还被—条黑色布袋蒙住眼。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靠听觉和触觉辨物。 齐汾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似乎是姜牧拆开了什么包装,然后一个冰冷润滑的物体被塞进了后穴。物体柔软,却没有人体应有的温度。 “按摩棒?”齐汾问道。姜牧经常会搞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他并不很排斥,但也不愿意每次都顺着姜牧的意思玩,否则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玩坏的。 姜牧眼神闪了闪,没有否认,“是啊!” 齐汾看不见,只能被动地感受长条状的物体进入身体,丝滑柔软,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的。他疑惑道:“……真是?”怎么感觉不太对。 这次姜牧没有回答,专心致志地把东西插到齐汾身体深处。 “唔……”那东西擦过他穴道敏感点,引起一阵战栗,齐汾爪子乱摸,拉住姜牧胳膊,“别再深了。” 姜牧反手抓住齐汾手臂,压到他脸侧,轻声笑道:“你不是质疑我能不能让你生蛋吗?”他边说边动手,从长条物的后端挤压,把其中隐藏的物体推入齐汾后穴。 “什么?”齐汾只觉得有几颗蛋状物滚了出来,一颗挨一颗,往肠道内翻滚。他惊慌失措,想挣扎制止姜牧,却被按住不让动,“不要,不要!” 鸡蛋大小的蛋互相挤压,横向时扩宽穴道,齐汾被顶的难受,不断收缩后穴,试图让蛋竖向旋转,“唔……你讨厌!” 姜牧手下不停,一连按了好几颗蛋进去,然后抽出瘪下去的容器,把准备好的肛塞尾巴插入,堵上了蛋的出口。 “啊……不行,不行,胀!”蛋在穴道内碰撞摩擦,齐汾感觉自己像真的怀了蛋,急切地想生下它们,却又被尾巴堵住。排泄感越来越浓,他不断蹬腿,想让姜牧放开他。 姜牧没有放开他,反而抓住他的腰部,把他翻了个个,让他趴跪在床上。 这下子齐汾更像一只兽类,肚子里孕育着数个蛋,粗大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耷拉在腿间颤抖。他泪眼婆娑,呻吟地扭动腰部。 姜牧拍了下齐汾的屁股,引起穴口收缩,把尾巴吞得更深。 “别打!唔……”齐汾性器高高翘起,他身后被填满,前面却感觉空虚,但又害羞地不敢叫姜牧帮忙,只是把脸埋在床单里,强忍瘙痒。 姜牧早已摸清齐汾的每—处的反应,他伸手握住齐汾的高昂,在他舒爽的长叹时,却又松开手,变成揉搓他的下腹部。 “啊啊啊……!”蛋的运动加剧,齐汾发出尖叫,“……不要,停下!” “嗯,不停。”姜牧轻笑,加速按压腹部,似乎在帮他产卵,但又把尾巴插得更深,不让齐汾真的排出去。 “呜……啊啊……”几颗蛋的加速推挤让齐汾快感暴增,他哭哭啼啼地说不出_个完整句子,只剩下喘息淫叫。 “想不想为我生蛋?”姜牧引诱道。 齐汾满脑子都是身体里的蛋,此刻让他做什么都会答应:“嗯嗯嗯……!” 姜牧缓缓转动尾巴,刚拔出—点又推回去。 齐汾承受不住折磨,软倒在床上。 “我—共塞了几个蛋?”姜牧坏笑着问,“答对了今天就放过你。” “唔?!”穴道里堆了一串,具体几个怎么知道! 齐汾后穴发力,用穴道的蠕动慼受蛋的数量。结果蛋没数清,前列腺被过度摩擦,前端先蓬勃欲发。 姜牧堵住他性器出口,阻止他的发泄,追问道:“几只蛋?” 齐汾高潮被打断,脑子—片浆糊,挣扎地想要逃走,被姜牧搂住腰拽了回来。 “五、五个!”齐汾为求解脱,随便说了个数。 “咱们来数一数。”姜牧猛地拔出尾巴,立刻滚落出一枚淡黄色的蛋。他拍了下齐汾屁股,“自己数!” “唔……一……”齐汾用力收缩肠道,蛋翻滚着向出口滚去,快感一波波冲向头顶。 “二、三……”蛋陆续从穴口被生了出来,仿佛真的在产卵一般,“四、五……” 已经生下五枚蛋,但齐汾感觉还有一枚在穴口没有出来,他再度发力…… “数错了呢!要惩罚。”姜牧把生了一半的第六枚蛋又推了回去。 “啊啊!我错了,我错了!”饱胀感让齐汾尖叫。 姜牧顺势塞入三根手指,肠道早就被之前的蛋润滑,他扩张了两下,换成自己的粗壮,一插到底。 粗壮的性器顶着剩余的蛋撞向深处,齐汾快要爆炸。他颤抖达到高潮,瘫软在床上。 姜牧停了几秒让齐汾缓了缓,然后坐下,面对面抱住齐汾,拖住他的屁股上下顶弄。 穴道里的蛋被顶到深处,又自由落体向下掉,然后再次被顶入,齐汾高仰着头,只剩下喘息尖叫。 他不记得自己高潮了几次,在终于被放开时,他趴在床上一点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牧抱他去清洗,看到他皱眉难受的样子,担忧地问:“怎么了?” “呃……”齐汾脸红扑扑的,扭头不看姜牧。 姜牧把他放进浴缸里,抓住他下巴,强迫他看过来,“不舒服?” “不是!”齐汾否认,抿嘴低声嘟囔,“还有一个蛋昵,第六个蛋去哪里了?” “哈哈哈!”姜牧大笑,“那是可溶蛋,时间长了自己就融化了,对身体没伤害。” 齐汾恼羞成怒,把水泼在了姜牧身上。 姜牧湿了身,干脆一起跳进了浴缸,抱住他,兴致勃勃地建议:“还有一种鹌鹑蛋大小的,能—下塞五十个蛋,咱们下次试试?” “滚!要试在你自己身上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