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作者:葡萄喵   简介:   秦慕风作为温京第一交际花,向来喜欢那种二十左右的细皮嫩肉小男孩。   哪知,就见了年近三十却有八块腹肌的老同学戚安一面,感觉整个人的审美得到了升华。   ——是老子的菜,老子要追他!   可惜,坊间盛传,这位老同学心里,有一位深藏多年的白月光。   秦慕风眉头一挑,白月光算什么鬼东西?   打也打不过只好屈尊做受的耻辱就算了,可小爷看着是那种给人屈尊当替身的人吗?   于是乎,一场驱逐白月光计划悄咪咪地拉开了序幕。   数月后,秦慕风懒洋洋靠在戚安怀里,漫不经心地说,“为了把你追到手,可把小爷累坏了。”   戚安唇角一勾,往秦慕风嘴里递了一颗剥好的葡萄,不动声色地答,“哦?巧了,我也是。”   暗痞深情忠犬腹黑攻(戚安)X 明骚醋包风流傲娇受(秦慕风)   这大概是一个都把对方当盘菜却都被对方吃的一点儿不剩的故事。   标签: 主受治愈系纯情HE 第1章 老同学?没印象   温京大酒楼,正进行一场盛大的商务酒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秦总,盛华的那个项目,就麻烦你们律所了。”东阳证券的老总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红光,笑呵呵地对着同一酒桌的秦慕风说。   秦慕风心里微微闪过一丝不耐,但是面上一点不显,细长的眉眼如桃花般绽开,拿起桌上的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动作疏离而优雅,“王总客气了,这是我们律所应该做的,合作愉快。”   大厅里小提琴手和钢琴师在合作演奏,配合默契,有如强强联合,共同谱写出动人的旋律。   秦慕风眯着眼,靠在座位上,静静听着,抬眼看了眼挂在大厅墙壁上的钟,晚上七点四十五分,心里暗暗琢磨着,再坐最多十五分钟,就找个借口走人得了。   “无聊了吧?”郁子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在他耳边静静讲了一句。   “恩。”秦慕风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酒,习惯性地轻轻晃动,眼神慵懒而随意地略过满场觥筹交错的人群。   忽然,秦慕风的视线停在距离他们几米之外的另外一桌。   “那是谁啊?”秦慕风看着那一桌忽然开口。   “你说哪个?”郁子文问,随后他顺着秦慕风的视线看过去,最终停在了隔壁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士身上。   只见这位男子,成熟,稳重,眉宇间如同深藏沟壑,令人不可捉摸。   在男士周围,几个老总眉开眼笑,纷纷跟他敬酒。   他都是面带微笑,一一应对。   “哦,他啊。”郁子文笑了一声,揶揄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秦慕风,“你不是吧?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老同学?”秦慕风纳闷地问了句,“年年同学聚会,也没见有他啊。”   “他没去过。”郁子文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上大一的时候,班里来了几个交换生?喏,他就是其中一个,母校是南城政法的,叫戚安,交换了半学期就回去了。”   “戚、安?”秦慕风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然后摇摇头,“呵呵,没印象。”   “啧啧啧,”郁子文见状,损他,“秦大才子最近是不是该吃点核桃仁了,记性这么差?”   秦慕风白了他一眼,“滚,都十年前的事儿了,谁特么还记得?”   两个人在座位上笑了几声,秦慕风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那位所谓的“老同学”看。   郁子文是个最会察言观色的,见到秦慕风这样,福至心灵,“是不是觉得他还不错?你还别说,他现在可是谭曜面前的红人。”   “谭曜?”秦慕风眼睛眯了眯,“他是曜河律所的?”   郁子文点点头,“是啊,A股上市的一枚副将,曜河律所的金字招牌。不过吧……”   秦慕风生出点兴致,竟然追着问了一句,“不过什么?”   郁子文附在秦慕风耳朵边上,用只有两个人听的到的音量说,“据说,这位律所福将这么些年了,从来不谈恋爱,原因是,心里面有个白月光。”   秦慕风一听就嗤笑了一声,“这特么你自己胡扯的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痴情的人吗?不谈恋爱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什么,律师天天忙得都快心脏猝死了,谁有那个时间谈恋爱?”   郁子文一听就不服气,“我正儿八经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怎么到你这儿就成我自己胡扯的了?再者说了,照你这么讲,律师忙得要死要活没空谈恋爱,那您老人家这些年一个接着一个的,是干什么呢?”   秦慕风听了,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在暗暗思忖,刚刚东阳证券的王总口中提到的那个盛华地产项目,据他所知,盛华公司那边请的律所,就是曜河。   这么想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朝着那桌走了过去。   “秦总!”那一桌自然有眼尖的,看见秦慕风朝这边走了过来,热络地站起身,“来,这边坐。”   秦慕风公式化地笑了一下,“不坐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走之前跟大家敬杯酒。”   此话一出,桌上的其他商务人士自然也都接了这个面子,纷纷端起酒杯跟秦慕风寒暄两句。秦慕风挨个碰完杯,最后眼神落到戚安身上。   只见戚安静静站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身形颀长挺拔,比秦慕风还要高上几公分,肩背平直挺阔,一身精裁西装,尽管如此,似乎还是能从黑色西装的轮廓微微瞥见里面精壮的腰身与健美的体材,整个人在秦慕风面前,显得气场十足。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健壮的身材,是如何包裹在这样精致剪裁的西装之下的。   秦慕风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略微心虚地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秦慕风才发觉,戚安的瞳孔,颜色特别的深,仿佛深不见底,让人琢磨不到他的情绪和想法。   “戚律。”秦慕风端着酒杯,朝戚安微笑点头。   “秦总。”戚安嘴角微微一动,声音清冷,没有什么起伏与波澜,眸色深重,同样端起酒杯,冲着秦慕风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样子,像极了完全不认识。   “大家都是同行,不用这么客气。”秦慕风敛住内心的不悦情绪,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戚安嘴唇微动,倒也没继续叫他“秦总”,微微一笑,“好,秦律。”   这瞬间,秦慕风意识到,他的这位老同学,恐怕是真的和他一样,完全压根不记得对方了。   秦慕风哑然失笑。瞧郁子文说的,记性不好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嘛。   从温京大酒楼出来,秦慕风的代驾正好到了。他将钥匙交给人家,自己解开西装纽扣,敞着怀坐在车子后座闭目养神。   不知怎么的,想起刚刚酒桌上见到的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头有点儿微动,他将后座的车窗降下来,让温京市的晚风吹进来。   可能是被郁子文说起老同学,也可能是酒精有点儿上头,秦慕风今晚想的有点多,甚至回忆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十年前,他18岁,刚上大一,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天才般聪慧的头脑,优秀的课业,加之精致而帅气的长相,酷爱交际和喜欢运动的性格,为他带来了好人缘,以及一大票追求者。   那个时候的自己又是带着一点那个年纪特有的骄傲,从来都是仰着头走路,对于不是自己一个圈子的人几乎很少主动关注,对于交换生就更是如此了。   戚安?秦慕风微微闭着眼睛,在脑海里仔细地搜罗了一圈,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间,一个毫不起眼的影子就这么没有预兆地闯进自己脑海里来。   他记得,在那几个交换生中,有一名特困生,成绩奇好,全程靠着奖学金和助学金上学,除了上课之外常常不见人影,存在感极低。   除了那次,法学院的一次辩论赛,秦慕风作为正方二辩,在赛场上舌战群儒后,对方四辩站起来总结陈词,轻轻一句话就把他的论点证伪,将他刚刚说的观点全部推翻。   秦慕风猛地睁开眼睛,当年那个高高瘦瘦,穿着朴素,存在感极低,却唯一一次让秦慕风有了挫败的体验的对方四辩,和今天酒桌上那位瞳孔深重不可捉摸的戚律,神特么地重合了。 第2章 你情我愿的事儿   周末,“微醺”温泉度假村。   不比大众化的温泉度假村,“微醺”度假村的档次明显要高很多,专为有钱人提供私人服务,是郁子文大学毕业以后跟家里要了一笔钱进行投资的产业,将度假村开在温京郊区的位置,凭借着自身的人脉和人性化的服务,三年间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   秦慕风在郁子文安排的独立温泉区泡了一会儿,靠着温泉边缘,手边端着红酒,听着悠扬的小提琴演奏,贴心到位的服务,秦慕风却觉得了然无味、意兴阑珊。   耳边时不时地传来隔壁温泉室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倒也没什么影响,勉勉强强的还能听清楚几句。   “安子,”有个爽朗而略显浑厚的男声从隔壁温泉室传进秦慕风的耳朵,“来,拿毛巾捂上点儿肩膀,别受凉了。”   “谢谢师兄。”另外一个声音说,温和却不失冷淡。   “约你一趟可真不容易,”爽朗男声再度响起,开着玩笑,“要不是我这趟亲自来温京,我看你是打算把师兄忘了。”   “怎么会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师兄。”冷淡男声抱歉地笑了笑,恭敬地答,“最近所里接了个项目,确实有点儿忙。”   “我听说了,就是那个叫盛华地产的大公司吧?”爽朗男声不经意地说着,随后哈哈哈笑了几声,“行啊,你小子现在越来越出息了……”   秦慕风本来在温泉池微闭着眼睛,听着隔壁的对话也是漫不经心随意听听,然而在听到“盛华地产”四个字的时候,倏地睁开了眼睛。   盛华地产,不就是自家律所和曜河律所在一起合作的那个项目吗?   莫非隔壁房间的人,是……曜河的?   正犯寻思的时候,郁子文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这地方,这服务,啧啧啧,今儿个怎么没把程彦那小孩一块儿带过来啊?一边泡池子,一边泡小男孩,得爽翻了吧?”   郁子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温泉之外的地板上,笑吟吟地看着正在温泉里闭目养神的秦慕风。   “哪有泡小男孩?少扯犊子。”秦慕风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呦,上次都把人约到温泉裸裎相见了,接下来,怎么也该吃进嘴里了吧?”郁子文一脸不正经的样子,就连声音也是贱兮兮的。   听得秦慕风想打他。   “就是个弟弟,上次是带出来见见世面。”秦慕风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懒洋洋地说。   郁子文显然不信他这一套,摆摆手,揶揄着说,“呵呵,真是个渣男。”   秦慕风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致地反问,“你说谁渣男?”   郁子文蹲下来,憋着坏笑,“怎么?秦总自认为不是渣男?”   秦慕风一听这声“秦总”,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那天温京大酒楼里戚安冷冷清清的那句问候,情绪一时间没控制住,冷“哼”了一声,“你情我愿的事儿,算什么渣男?”   话音刚落,门口处传过来一声笑。   秦慕风和郁子文听见这声笑,同时将头转到门口处。   只见门口处站了两个人,都是光着上身,穿着泳裤,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从隔壁的温泉室出来。   其中一位,眼角带着笑,看向秦慕风的温泉室,带着一丝揶揄的味道。   秦慕风无所谓地看了男子一眼,随后眼神略过男子身边的另外一位,眼睛顿时定住,随后微微眯起。   只见戚安,正神色冷淡地站在那里,左肩处搭着一条毛巾,垂到胸口处。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精壮的八块腹肌,下身一件黑色泳裤,裹在精壮的腰身,反衬着身上挺拔的身段,以及修长且白皙的双腿。   即便是身边那位爽朗粗犷的男子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看的秦慕风心里一颤。   郁子文显然也看到了男子身边的戚安,自然地冲着门口的方向点了下头。   戚安的眼神终于舍得投射过来,先在秦慕风脸上看了一眼,随后没什么感情地移开视线,冲着郁子文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随后,戚安对着身边刚刚发出一声笑的男子说了句,“师兄,走吧。”   那位男子点了点头,抬起胳膊极为自然地搭到戚安的肩膀上,不难看出两人关系亲密,“走。”   很快,门口便恢复了清净。   秦慕风心头一颤,原来,刚刚自己听到的隔壁的曜河律所的那位,竟然就是戚安。   郁子文饶有兴趣地走到门口,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将头收回来,回身关上了门,转过来对着秦慕风,“看看,又碰见了吧,老同学。”   秦慕风脸上哂笑一下,心里面有点儿热,脑海里还是刚刚看到的黑色泳裤下面的那两条大长腿。   郁子文没看出秦慕风在意淫什么,继续叨叨,一脸的八卦和好奇,“刚刚我可听见了,戚安管那人叫师兄,看他俩的样子,关系可是够好的。你说,那个师兄会不会就是传说中戚安心里的那个白月光啊?”   秦慕风听了,太阳穴一跳,神色凉薄地看了好奇心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的郁子文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吐出几个字,“我怎么知道?”   郁子文耸耸肩,对秦慕风的话毫不在意,“不用问,肯定是。来我这泡温泉的,不是谈生意,就是谈恋爱。”   秦慕风嘴角一抽,很想把放在手里的高脚杯就这么冲着郁子文砸过去,尽力压制住这种冲动,一声微重的玻璃杯磕在池子边沿的声音,抬眼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我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郁子文被说的一脸懵,指了指自己问,“我?话很多吗?哎哎哎,你干嘛去?”   说话间,秦慕风已经从池子里站起身来,身上的水瞬间如同瀑布一样,哗啦啦往下落,一个迈步,从池子里跨出来,踩上地板上的毛毯。   “不泡了,回家。”秦慕风留下这么一句。   郁子文自以为了然地点点头,毫无眼力见地奸笑一声,“这是泡池子泡腻了,改回家泡小男孩了?”   秦慕风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停了下来,不耐烦地说了句,“都特么泡够了。”   从温泉城出来,秦慕风朝着停车场走,路过休息区,看见戚安和师兄正各自坐在休闲椅上面,露天晒着太阳。   阳光倾洒下来,照在戚安的脸上、肩上、腹部以及……两条腿上。   秦慕风转过头,快步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深深喘了几口气,那两条温泉室门口和阳光下的大长腿,在他脑海里面晃来晃去,晃得他有点儿心烦气躁。   也不知道曜河律所作为公司那边聘请的律所,到底会不会派戚安负责这个项目。   要真是戚安,那可真是,太巧了。 第3章 这是什么神仙缘分   周一,秦慕风带着助理程彦,协同东阳证券的代表人,一块儿去了盛华地产的总部大楼。   在盛华地产的大厅,看见被众人包围的一身黑色西服的戚安的那一刻,秦慕风不自觉地轻轻笑了一声。   “秦哥,您笑什么?”程彦站在秦慕风身边,肉眼可见秦慕风的心情忽的变得很好。   秦慕风摇摇头,心情极好地回了一句,“没事儿,见到一位旧相识。”   正这么说着,戚安的目光忽然投射过来,然后定在了秦慕风身上。秦慕风嘴角微抿,心里面忽然十分好奇,戚安这一次,会怎么称呼他。   “秦律。”戚安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朝着秦慕风这边走了过来,得体地微微一笑,随后伸出了右手,“你好。”   秦慕风听着这声“秦律”,心里面像是有点儿高兴,但又有点失望。起码,这位老同学不再那么冠冕堂皇地称呼他为“秦总”,但是,如果是老同学,谁会这么公事公办地叫他“秦律”?   果然是个比他秦慕风还健忘的选手。   秦慕风忽略心头那一点点微微受挫的自尊,淡淡一笑,伸出右手回握,“又见面了,戚律。”   两手交握的瞬间,秦慕风感觉戚安的手心微微用了用力,那掌心很大,指尖也有力,像是能将他的右手整个包裹住。   秦慕风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感觉这位老同学的气势未免太强了些,让他内心不自觉慌乱了两分。   秦慕风等戚安将手松开,定了定心神,抽回自己的手,唇角弯弯,“虽然早就知道公司聘请的律所是曜河律所,但是想不到贵所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竟然是戚律,几日之内,第三次见面,真巧。”   戚安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接茬接的贼溜,“那是自然,可能是缘分。”   秦慕风一愣,没想到看起来性子冷淡脑子还健忘的戚安会开这么一句玩笑,虽然惊讶,但是极大地取悦了他。   于是他爽朗地笑了两声,盯着戚安坦荡清澈的双眸,当着盛华地产一众人员的面,略带玩味地说了句:   “戚律说的有理,我跟戚律,缘分不浅。”   当秦慕风在盛华地产的总部大厅,当着一众合作伙伴的面,说出那句“缘分不浅”后,戚安的表情有了一丝怔愣。   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戚安视线深重,看的秦慕风一颤。   然后,戚安看着秦慕风一脸玩味的样子,神色如常地笑了一声,根本没有接茬,对秦慕风这样恶劣的玩笑照单全收却毫不还手。   直接让秦慕风一拳打在棉花上。   盛华地产的负责人闻言,惊讶地问道,“秦总和戚律,二位莫非是故交?”   随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一般,“瞧我这脑子,二位都是律师,更是业界翘楚,肯定早就有过合作了!”   戚安礼貌地笑笑,没有否认。   秦慕风看着戚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恨得直接当场磨起了后槽牙,“戚律真是贵人多忘事,不会连温京大学这个母校都不记得了吧?”   随后眼睛死死地盯着戚安的表情,心里面在想这下看你怎么接。   戚安的瞳孔闪过一丝波澜,黑色的瞳孔看向秦慕风,秦慕风竟然觉得这眼神,有点儿灼热。   “怎么不记得?”戚安开口,声音就如同夏日的风,“不仅如此,还记得你。”   秦慕风的心,就这么咚咚咚地扑腾了起来。   心情,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由阴转晴。   旁边的负责人一听才明白过来,一脸殷勤,“这么说,秦总和戚律还是大学同学?哎呦,你看看,这是什么神仙缘分呦!”   秦慕风一脸黑线,心想您老人家可真会见缝插针,哪哪都有你。   随后他下意识看向戚安,想观察对方的神情。   只见戚安,一脸淡定,唇角一丝淡淡的笑,时刻彰显着主人的礼貌和教养。即使被调侃是神仙缘分,也丝毫没见任何波澜。   秦慕风的心情立马又开始傲娇。   老同学而已,谁在乎?   “虽然是老同学,但是这么多年没见过,不好意思,差点忘了。”秦慕风收回刚刚得意忘形的小心思,故作冷淡。   戚安原本温柔的眸子闪了一下,里面的光似是暗淡了些,嘴角挂着的笑终于消散了,看着秦慕风,轻启薄唇,“是么。看来,秦总才是,贵人多忘事。”   ……   秦慕风又差点当场磨起了后槽牙。   这么多年没见,还是跟当初一样,牙尖嘴利。   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之后的谈判二人倒是没有那么多情绪在。毕竟都是职场精英,这点专业性还是有的。   一场谈判下来,秦慕风不仅没有一点儿一开始的不满和傲娇情绪,相反,每当棋逢对手之际,他都觉得通体舒畅,那滋味,比泡小男孩还爽。   而戚安,很显然,担得起秦慕风的对手。   秦慕风将这种感觉,美其名曰,成功男人的事业心。   用郁子文的话,就是秦慕风一贯以来无处安放的好胜心,非要在一番耀武扬威之后意犹未尽地出来蹦跶蹦跶,再嘚瑟嘚瑟。   这不,好胜心又没拴住,自己跑出来溜溜了。   “戚律,”秦慕风俨然已经不记得之前被戚安怼了一句的尴尬,神采奕奕,“待会儿一起吃个饭?继续切磋切磋?”   戚安收公文包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眸子里一片深沉,似乎真有在认真考虑。   秦慕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戚安嘴唇微启,还未来得及说话,话头忽的被站在秦慕风身边的小男孩给截了去。   “秦哥,”程彦的声音透着无辜而纯洁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疼惜,“您不是说今晚陪我吃饭么?”   秦慕风神色一哂,不悦地看了身边的程彦一眼。   程彦看着秦慕风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改口,“是我忘了,不是今天。”   秦慕风心里冷笑,不是今天?呵呵,哪天也不行。   “我待会儿有事,下次吧。”戚安的声音忽然从对面响起,带着一丝冷淡疏离的味道。   秦慕风不自然地笑笑,“行吧,那就下次。”   戚安淡淡一笑,“先走了。”随后礼节性地冲秦慕风点点头,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或者拖泥带水的意味。   看的秦慕风心里一阵发堵。   待戚安走远,秦慕风收回视线,神色凌厉地看了身边的程彦一眼。   程彦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激灵一下,一种不大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不其然,秦慕风的眼神带着凉薄而冷淡,声音更是发冷含冰,“我说过今晚陪你吃饭?”   程彦瑟缩一下,连忙摇头,“是我记错了。”   秦慕风微微一笑,嘴角竟是大大地绽开,越是灿烂,越是危险。程彦心里一阵紧张,立马装起了可怜。   “秦哥,是我错了,您生气了?”程彦轻轻拉着秦慕风的袖口,想要试探性地牵他的手。   “呵。”秦慕风忽的嘴角一勾,袖子轻轻一扯,将程彦的手甩开,手揣进裤兜里面,自嘲一笑,抬脚径自走了出去。   他以前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小孩干净。   相反,肩宽体阔、气场超强的戚安,忽的就晃入了他的脑海。   戚安,戚安。   秦慕风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第一次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细皮嫩肉的小男孩才是他的菜。 第4章 还不是,打算追   回到律所,前台告诉秦慕风,顾总找他。   秦慕风径直去了顾逸的办公室。   “嘛呢?”秦慕风伸手敲了一下顾逸敞着的办公室门,连对方答应一声都没等,吊儿郎当走进去,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顾逸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秦慕风叹了口气,想起刚刚在盛华总部发生的事,本口跟顾逸说说戚安这个人,但是一想到程彦那小孩搞的那一出,顿时有点儿头疼。   “没事儿,”秦慕风无所谓地摇摇头,随后把话题引开,“前台说你找我?”   顾逸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邀请函,冲着沙发的方向一掷,那张带着金边儿的折叠牛皮纸稳稳落在秦慕风手边,“喏,有个会,你抽空去替咱们所露个脸。”   秦慕风狐疑地将牛皮纸打开,看了两秒钟,一脸地嫌弃,将上面的会议名称一字一顿读了出来,“资本市场法律问题交流大会?”   顾逸耸耸肩,表示无奈,“我明天出差。”   秦慕风认栽,盯着上面的会议名称看了很久,随后叹了口气,“行吧,权当去打个酱油。”   说是资本市场法律问题交流大会,其实对于秦慕风这种实务型选手而言可有可无。大会主要是邀请一些颇具威望的大学教授,像是律所合伙人级别的其实主要就是给撑个场子,提升一下大会的逼格。   当秦慕风百无聊赖地在会场里面,跟着礼仪小姐的指引找到“元逸风诚”律所合伙人的名牌,在相应位置坐下之后,眼睛随意地略过台上明晃晃的大屏幕和悬挂在上方的硕大的条幅,了无兴趣地跟身边其他律所的合伙人代表象征性地寒暄了两句。   “听说今年大会比去年多了一个环节,加了实务届的精英代表发言。”一个律所的合伙人翻着放在桌上的会议索引,大略看了一眼,然后确定地点点头,“喏,在这呢,律师界代表,曜河律所,戚安。”   “谁?”秦慕风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听见那个名字,朝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来了精神,“在哪呢?”   “这上面写着呢。”那人晃了晃手里的册子,还顺便感慨了一句,“这个戚安,这两年好像风头挺盛的。”   秦慕风心里咚的跳了一下,来了点儿兴致,看了看身边的人手里拿着的会议索引,瞥见自己面前的桌上也有这么一份,伸手就将原本懒得看上一眼的小册子捞了起来。   眼睛迅速地略过一堆学术大牛的名字,然后在册子的中间页找到律师实务届代表的字样,往后一看,戚安的名字,就这么撞进眼里。   秦慕风嘴角微翘,忽然有点儿期待。律师届代表?他这位毫无印象的老同学,有点儿东西啊。   戚安站在台上的时候,一身黑色西装,低调却不失光芒,整个人站在话筒前,左手拿着投影仪遥控器,一边放映着ppt,一边侃侃而谈。   秦慕风就这么在下面看着他,心里面,就这么渐渐不知不觉,生出来点儿欣赏的意思。   别说,这老同学长得可不赖啊。   那天在温泉就见着了,宽肩窄腰,腿特长。   耳边是戚安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遍整个大厅,震着秦慕风的耳膜,听起来,口条不错,有点水平。   秦慕风看着台上的人,想起来昨天在盛华总部大厅那位负责人说的那句“神仙缘分”,忽的就这么笑出声来。   几天之内,这可是第四次见了。   可不就是,神仙缘分么。   *   戚安做完发言,走进后台之后,掏出裤兜里面的手机,想看看律所那边有没有发来什么消息。   点开微信,消息栏那里难得的一片安静,倒是通讯录那里有一个小红点。   戚安顺手点进去,看见一条好友添加申请。待看清楚请求添加的人的名字的时候,戚安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怔愣,紧接着,眼睛倏地,湿了。   手有点儿抖,小心翼翼点进去,确认了好几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他舒了口气,点击了“同意”。   十年,终于让他等来了这么一次。   很快,戚安没来得及想好给秦慕风发点儿什么过去,秦慕风的微信主动发了过来。   【一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还没来得及平复下去的心,就这么再次砰砰砰跳了起来。   “正要找你呢。”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中年男音,打断了戚安的思路。   “刘秘书。”戚安转过身去,片刻之间,脸上已经恢复正常神色。   “刚刚发言反响不错,主办方那边让我问你,一会有事儿吗,他们想找你一起吃个饭。”刘秘书问。   正常人遇到这样的邀请,都不会拒绝。和主办方多接触接触,同样也是接触各路大牛的机会。戚安参加工作也五六年了,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但是今天不行,有更重要的约等着他。   “抱歉,我刚刚有约了,麻烦您帮我转达歉意吧。”戚安微微一笑。   刘秘书遗憾地点点头,“刚刚温京大学的李教授还跟人说,你当年和他有半年的师徒缘分。你的约重要吗,能不能推一推?这个聚餐对你,其实挺有助益的。”   戚安叹了口气,神色抱歉,“这个约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刘秘书了然地点点头。   戚安正要说什么,忽然手心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一点儿犹豫没有,戚安解了锁,点进去看。   可能是见他半天没回复,秦慕风又发了条微信过来:   【老同学一场,就当聚聚。】   戚安的心随着这句话暗自雀跃了一下,嘴角勾起,看着那句话,手指微动,在屏幕上打出几个字:   【好,停车场见】   刘秘书自然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打趣问了句,“不会是和女朋友有约吧?”   戚安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星光,带着坚毅与憧憬的光芒,嘴唇微动,声音温柔,“还不是,打算追。” 第5章 不要对男人说不行   戚安跟着刘秘书去跟李教授打了个招呼之后,按捺不住心里的念想,匆匆来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几辆车停在那里。   戚安打眼一望,秦慕风就靠在一辆红色奔驰旁边,一条腿支着,另外一条腿微微弯曲,懒散而潇洒,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戚安放慢了刚刚有些急躁的脚步,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他。   听见脚步声,秦慕风抬起头来,看见戚安走过来,笑了下,将手机收起来,身体也站直了些,随着戚安走近,主动伸出右手,“老同学,等你半天了。”   戚安抱歉地笑笑,伸出手回握,“抱歉,刚刚有点儿事情,让你久等了。”   秦慕风咧嘴一乐,“害,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也刚到。”随后环视了一圈,问,“你车呢?”   戚安朝着不远处一辆黑色奥迪指了指,“那儿。”   秦慕风点点头,“成,咱俩各开各的车,你跟在我后面,我带你去个好地儿。”   戚安点点头,声音温柔,“好。”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秦慕风看着戚安的背影,心情大好。他这位老同学今天看起来,态度挺好的,至少不像上几次那样,冷淡又疏离。   唇角微弯,一个转身,打开车门,潇洒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秦慕风一路开在前面,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看后面是不是跟着一辆黑色奥迪。   那辆奥迪,如同他的主人一样,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就这么稳稳地跟在他后面。   秦慕风收回视线,心情极好地将车子缓缓开进一处地下停车场。   戚安跟在他后面也将车子驶了进去。   当两个人从停车场坐电梯到了地上一层,走出电梯的那一刻,戚安愣住了。   “酒吧?”戚安有点儿意外,他以为秦慕风会带他去什么特色地方菜的餐厅,想不到……戚安笑出声来。   “晕染酒吧,你应该来过吧?不过你肯定不知道,他们这儿白天也营业,有固定的静吧区。”秦慕风耍宝似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会员卡,交给接待人员。   “确实不知道。”戚安笑盈盈地看着秦慕风,眼神里尽是秦慕风看不到的温柔。   “这可是个好地方。我也是因为跟云端集团的祁总有点儿交情,人家给了一张优待卡。”秦慕风挑挑眉毛。   两个人跟着服务生进了一间包间,优雅有致,果然与寻常酒吧有所不同。   “云端集团倒是听说过,大当家祁风沉你也认识?”坐下后,戚安随口一问。   “恩,以前跟我们律所合作过,去年他留学结束回国,接手自家产业,还进了安世医院做心脏科医生,一时间挺轰动的。”秦慕风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戚安各倒了一杯水。   戚安点点头,“听说了,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在照京出差。”   “巧了,我那时候也在照京出差。”秦慕风语气带着轻松,“早知道那时候就直接在照京和你聚聚了。”   戚安听了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水,没有说话。   秦慕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傻里傻气的。那时候他俩对彼此毫无印象,上哪儿聚去?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儿尴尬。   “喝点儿什么?”戚安将话题扯开,翻了翻手里的菜单,随意看了一眼,将菜单递到对面秦慕风的面前。   秦慕风顺手接过,也象征性地扫了一眼,点了一杯浓度不低的烈酒。   戚安听见酒名,微微一愣,让服务生记下来,然后略一思忖,给自己点了一杯中度的酒。   秦慕风嘴角含笑看着戚安,微微挑眉,声音不怀好意,“喝这么低的度数?你这也不行啊。”   戚安把头抬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随后恢复一脸淡定和正经,声音宠辱不惊,“不要对男人说不行。”   秦慕风:……   两秒钟后,两个人谁也没忍住,同时爆笑出声。   “你行,你最行。”秦慕风将头埋在桌子上,一只手捂着笑得直疼的肚子,闷声笑着停不下来。   戚安一脸无奈,看着对面埋头闷笑的秦慕风,“笑够了没?”   服务生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那位发型相对有些潇洒不羁的男人将头埋在臂弯里吃吃笑着,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则微笑着看他,一脸温柔宠溺。   “行了,你的高度酒来了。”戚安挥手让服务生下去,将酒杯推到秦慕风面前。   秦慕风也终于从刚刚的玩笑中缓了过来,止住了笑意,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神色带上一丝认真,“戚安,我记得你是大一下半学期来温京大学交换的吧?”   戚安闻言,眼睛里流出一丝亮光,随后点了点头,“恩,交换了半年就回去了。”   秦慕风继续问,“那你母校是……南城政法?”他记得郁子文跟他说过。   “是。”戚安答。   “好学校啊。”秦慕风竖起大拇指,“说起来,你应该不是温京本地人吧?怎么这些年一直在温京发展?”   戚安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回答起来丝毫不带犹豫,“因为这边发展机会比较多。”   秦慕风一想也是,南城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有个南城政法大学,至于经济水平,发展程度,就远远赶不上温京了。   “你在温京五六年,你说我怎么就一次都没见过你呢?同学聚会也没见你参加过。”秦慕风有点儿可惜。   “这些年确实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有太多精力处理其他的事情。”戚安笑了笑,解释了这么一句。   “恩,郁子文,你记得吧?也是咱们班上的,毕了业没从事法律,前几天那个微醺温泉度假村,就是他开的。他可是跟我说了,这些年你可是大有所为啊。”秦慕风一脸笑意,不吝夸赞。   其实不只是郁子文这么说,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戚安这个名字,他后来仔细想了想,其实他早就听同行讲过。只不过数次过耳,他愣是没跟十年前的那位优秀的特困生联系在一起过。   被夸大有所为的那位,微微一笑,语气谦逊,“没有,你更优秀,温京谁不认识秦慕风,年轻潇洒,风流倜傥。”   秦慕风一听,恩?怎么回事,还有点受用,开心开心。   但是随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所以,那天在温京大酒楼,你故意装不认识我是吧?”   戚安神色一顿,无奈一笑,“不是故意装不认识,是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秦慕风心想,倒也是,要不是郁子文提醒,他可能到现在都想不起来这位老同学,心里面刚刚激起的那点儿不忿迅速地消了下去。   秦慕风心里带着点歉意,语气有点软,听得戚安心里痒痒的,“好吧,还以为你故意不想搭理我呢。”   戚安带着平时难以一听的温柔,嗓音暗哑低沉,磁性迷人,轻轻一笑,“怎么会?”   倒是你,一看就是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秦慕风喝了点酒,眼神就变得格外多情,借着酒劲,胆子大了不少,言行举止也没那么顾忌,就像不停地对着戚安放电一样,眨啊眨的,一点也没有外人眼中那副矜贵慵懒的样子。   反倒像个喜欢撒娇的孩子。   “戚安啊,”秦慕风眼角带着促狭笑意,“你说你岁数也不小了,到底有没有适婚的对象啊?”   戚安一愣,随后嘴角一笑,反问,“你说谁岁数不小了?”   秦慕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正经的语气,“你啊。眼看奔三十了,不是么。”   戚安静静啜了一口酒,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啊,跟秦总您同岁。”   秦慕风憋着笑,“我可不一样。”   戚安目光沉沉,“哪里不一样?”   秦慕风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邪魅一笑,眼神定在戚安身上,大着胆子,“我的性向决定了我这辈子不可能结婚。”   戚安似乎早就知道一样,听了这话,毫无反应,相反神色正常地接了句,“巧了。”   巧了?   这回,轮到秦慕风惊呆了。   “真的?”秦慕风明白过来戚安的巧了是什么意思,声音压低了点儿,试探着问,“你也是?”   戚安看着秦慕风的反应,心里觉得好玩,便也学着秦慕风的样子,声音压低了些,声音低哑迷人,“是啊,怎么了?”   秦慕风没料到戚安会是这么个反应,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忽的极其愉悦地笑了一声,“没事,就是没想到。”   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唇边的弧度有多深。   他就说嘛,这肯定是老子的菜。眼睛看向戚安,只见对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顺着口腔流进胃里,经过脖颈喉咙上下动了一下。   一两滴酒顺着戚安的嘴角流到下巴上,随着戚安喉咙的转动而微微晃动,晃得秦慕风心头一颤。   忽然,戚安像是察觉到秦慕风的视线一般,目光朝他这边看过来,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瞳孔如利剑一般,深不见底,却直击人心。   秦慕风别开了视线,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脸有些烫。   虽然是十年未见面的老同学,但毕竟之前就不大熟,因而可以回忆的东西不多,一杯酒下肚,就差不多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两位的公司的方向正好相反,秦慕风坚持帮戚安叫了代驾,亲眼看着他上车,关上车门之际,秦慕风弯下腰,饶有兴致地对戚安说,“下次,再一起喝酒?”   既是意犹未尽,又想后会可期。   戚安神色温柔,看着秦慕风清澈的瞳眸,点了点头,“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秦慕风将车门帮戚安关上,目送着戚安离开,然后走到自己十分骚包的红色奔驰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心情极好地坐了上去。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到第一栏,是他和戚安的对话框。   想了想,以工作的名义输了一段话进去:   【老同学,周五还有个谈判,别忘了,记得手下留情啊。】   就是个客套话,商场如战场,虽说两家律所确实有合作关系,即便如此,毕竟一个代表盛华地产,一个代表东阳证券,难免会有利益磕碰。   他不认为自己和戚安今天酒桌上喝高兴了,戚安就真能在工作上退一步。   正这么想着,戚安的回复就跳出来出现在手机对话框里:   【好。】   就这么一个字,好。   秦慕风却像能读出戚安的语气似的,他想了想,大概就是和刚刚帮戚安关上车门之前,戚安的那句,温柔暗哑的“好”一模一样吧。   不是工作中惯常虚伪的“放心”,“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对方仅仅一个“好”字,秦慕风就这么没来由地安心了下来。   他秦慕风好像还没这么信任过一个人。   秦慕风将手机锁屏,闭上眼睛,往后一仰,靠在副驾驶靠背上,细细琢磨。   最后他想,许是戚安对他讲话的时候,眉梢之间显露出来的丝丝温柔,与对他人有所不同,才会令他从心底里觉得,戚安不会伤害他。   戚安回到曜河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曜河的大合伙人……谭曜。   谭曜鼻子特灵,一下子就闻出戚安身上的酒味儿,眉头皱了一下,“你这是出去应酬了?”   戚安点点头,没有否认,但也没说对方是谁。   谭曜对戚安办事一直很放心,倒也没多问,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上次和东阳那边的律师见过面了吧?”   “见过了。”戚安答。   “那边派的是哪位律师?”谭曜问。   戚安停顿两秒,神色如常,“秦律。”   “哦?秦慕风?”谭曜抚着下巴,眼睛转了转,面色拂过一丝审视和思索,随后开口问道,   “你对上他,有多大的胜算?” 第6章 自虐狂的自我修养   戚安知道谭曜这句话问的是什么,虽说两家律所在项目中是合作关系,但是毕竟服务于不同的公司,利益上还是有分别的。   半天,他说出一句,“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即便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和谈判技巧有十足的自信,但是一切都是在理智占了上风的前提下。   他自己都不清楚,如果对上秦慕风,他会不会,由于个人情感,被杀的溃不成军,片甲不留。   谭曜皱了皱眉头,“总之你得做好准备,秦慕风是业界有名的油条,最擅长往对方身上堆活儿。虽然说咱们什么任务都能完成,但是活干的越多,出错的概率就越大,担责的风险就越高。这道理咱们懂,对方自然也明白。所以,周五那天,你就给我咬死了,多余的活咱一点儿不干。”   交代完这个,谭曜就被一个电话打断,急匆匆地走人了。   戚安走进办公室,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个人轻轻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看着面前的一堆资料,耳边却循环着秦慕风在酒吧门口问他的那句……   【下次,再一起喝酒?】   他想知道,这是秦慕风真诚的邀请,还是仅仅一句礼貌性的寒暄。   想到后一种可能性,他心里一沉,像被小针扎过一样,“呲”的一疼。   放在桌上的手机,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震动,忽然亮起来屏幕。   秦慕风发来的微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方,戚安看了一眼,是一条语音。   点开,秦慕风慵懒却温和的嗓音传了出来:   【到单位了吗,老同学?】   戚安心里回温,打字回复:   【到了,你呢?】   很快,那边就有了回复,仍旧是一段语音:   【刚到办公室,我跟你说,我办公室养了一株君子兰,昨晚上还都是大绿叶子呢,结果你猜今天怎么着?】   戚安嘴角微微勾起,耐心地问:   【怎么着了?】   秦慕风很快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照片上是窗边的一株绿植,清秀俊美,绿色的叶子之上,两朵橙红的花绽放出来。   戚安轻笑一声,看着上面的两朵君子兰,在同一个花盆里养着,挨得很紧,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儿羡慕。   随后秦慕风一串语音跟着发过来:   【开花了呗。给你发照片了,好看吧?对了,周五的时候,秦哥……】   语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戚安愣了一下,语音的最后那声“秦哥”,如果他没听错,是那天在盛华地产总部,站在秦慕风身边的那个男孩的声音。   心里倏地,阴郁了下。   是了,差点忘了,盛华地产见面那天便知道了,秦慕风和那个男孩,是那种关系。   戚安“啪”的一声,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太阳穴又开始毫无预兆地一抽一抽疼了起来。   手机再度震动了下,戚安垂着眸子,将手机搁在一边儿,却再没看上一眼。   *   秦慕风发语音正发的起劲儿,被门口这声“秦哥”吓了一跳,一个手抖,话都没说完,一条语音就这么发了出去。   懊恼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秦慕风抬眼瞅了下门口,语气有点儿不高兴,“有事儿?”   程彦站在门口,看样子是想进来。但是他在等秦慕风开口让他进去。   秦慕风现在哪有那个心思理他。他没再给戚安发语音,而是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有点事,再联系。】   紧接着,秦慕风又往门口看了一眼,“什么事儿?”   程彦脸色苍白,咬了咬唇,手里拿着一张纸,因为指尖用力而被攥出了褶皱。   等不到秦慕风的允许,程彦只好自作主张走进办公室,将手里的那张纸递到秦慕风面前,声音颤抖而脆弱,“秦哥,今天人事部给了我这个。”   秦慕风搭眼瞅了一眼,劳动终止协议?   人事部干得漂亮!   秦慕风敛去表情,淡淡地反问,“要走了?”   程彦仿佛委屈的不行,眼眸里都是泪光,“秦哥,这是您的意思吗?”   秦慕风轻笑,面色温柔,眼神却凉薄无比,冷冷地看了程彦一眼,肉眼可见程彦被他这一眼瞪得打了个哆嗦。   “我没和人事部那边说过,应该是人事部自己的决定。”秦慕风实话实说,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你在这边也刚好干了三个月了,正好符合当初签的那个短期实习合同的期限。”   程彦一听,便知道秦慕风的意思了,顿时心慌的一匹,“秦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真的。如果是那天在盛华地产的事情,我可以道歉,甚至可以去跟戚律师道歉……”   “程彦。”秦慕风打断他,语气冷淡而平静,“你还年轻,刚刚步入社会,我知道你志向远大,想要得到很多东西。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凡事要守规矩,欲速则不达。这是你离开这里之前,我给你的建议。”   话不用多说,该明白的人,自然会懂;如果不懂,则是装不懂。   “秦哥,您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程彦!”秦慕风觉得有些头疼,他第一次觉得,陪幼稚的孩子过家家真是心累,话说到这份上,人家愣是装不明白。   他缓了口气,耐着性子,目光锐利,“不只是那一件事。既然你揪着不放,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几个月咱俩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你应该清楚吧?既然如此,公司里为什么都在传,我把你给睡了?”   程彦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很快被更大的委屈覆盖住。   “你不用急着解释,我不是很在乎。”秦慕风摆摆手,“我们之间有多清白,相信咱俩心知肚明。那点儿流言蜚语,影响不了我。但是,它会影响你。”   程彦被秦慕风说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慕风冷冷看了他一眼,“趁着年轻,还有试错的机会,离开这个对你不利的地方,再重新找一个环境,试着融进去。”   事已至此,他不怪程彦背地里散播了些什么。他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受了他这份城府算计。但是,他不管,不代表公司其他人不管。   人事部,替他出手了。   程彦后来,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只是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秦慕风讽刺地看了眼门口,收回视线。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真的能听进去。   不过,相比较这件事,好像刚刚,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秦慕风将手机重新打开,点进微信,看着他和戚安的对话框,仍旧停留在自己刚刚发的那一句【有点事,再联系】。   他跃跃欲试,欠欠儿地又发了条语音过去。   然后,等了半天,发过去的消息就如同石沉大海,对方一个回应的水花,都没有。   纳了闷了。   *   戚安忙完公司的事情,一如既往地加完班,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将自己瘫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心情还是有点儿郁闷。   那句“秦哥”之后,他看见秦慕风发给他的【有点事,再联系】,这让他很不爽。   那个男孩在身边,他就是退而求其次的了?   那株漂亮的君子兰,是不是后来也是那两位一块儿在办公室欣赏着了?   没他戚安啥事了。   十年来,他就是靠着一股想要站在秦慕风面前的劲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多少个通宵达旦,埋头苦读,不是为了别人那么一句“秦哥”之后,他就只剩一句【再联系】。   尽管如此,此时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对话框,里面最后一条,是秦慕风之后发过来的,他却迟迟没有点开听的语音。   那条语音,就如同有巨大的魔力,勾引着他,点开。   真是个抖M,他适合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自虐狂的自我修养》。   于是,他认命地点开了。   秦慕风欢快的声音,如同溪水,就这么哗啦啦流了出来。   【你都不知道,刚刚公司一个小孩找我,把我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要跟你说什么了。我刚刚就想问你,周五咱们开完会,能不能再出去喝一杯?我还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不比今天的差。】   戚安听着,鼻头发酸,整个人就像溺水行将身亡之前,碰到了一块浮木那样,重新获得了自由的呼吸。   得救了一般。   原来,那句“下次,再一起喝酒?”,不是礼貌,也不是客套,是秦慕风真的想跟他喝酒。   天大的开心。   戚安将头埋进被子里面,抹掉眼角一点湿意,手指紧紧扣着被子,发出一声难耐的呢喃。   “慕风。”   等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戚安重新将手机打开,言简意赅地回复,仍旧是一个字:   【好。】   十年后的秦慕风,和记忆中年少时候一样,性情阳光、爽朗,绝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和社会的打磨而减少什么重要且可贵的东西。   周五的谈判桌上,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要让上司谭曜失望了。   *   周五下午,秦慕风准时准点来到盛华地产总部,在前台那里出示了证件,就被引领进入了会议室。   落座后,看向对面早已经入席的戚安,发现戚安的目光也刚好朝他看了过来。   目光沉沉,工作中特有的深不可测的眼神。   秦慕风挑挑眉毛,心里忍不住吐槽,果然是工作生活两副面孔。   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这句话即使从男人视角来看,同样适用。   至少在秦慕风的眼光看来,戚安举手投足的风范,令他十分欣赏。   不过,与上一次针尖对麦芒的犀利谈判不同的是,戚安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有意在给秦慕风放水。   “除了基础的券商义务由贵所负责外,其他涉及公司的尽调,以及与证监会的沟通协调方面的所有问题,我和我的团队都可以负责。”   戚安此言一出,秦慕风眼前一亮,心里面只想说一句话。   Woc,这男的真特么帅啊。 第7章 给你卖命,你就会是我的   戚安话音一落,其实不光秦慕风觉得讶异,在会议室里的还有证券公司和目标公司的相关人士,纷纷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戚安,又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秦慕风。   然后纷纷面面相觑,彼此的表情似乎在说:   A:是我听错了?   B:没有,我听也是这么个意思……   A:戚律疯了?   B:不造啊。   A:那刚刚……   B:可能是见到老同学……   A:什么意思???   B:就像你在商场卖衣服碰到老同学来逛街,不得给打个折吗?   A:所以现在是戚律在卖衣服???   B:好像也不是啊……   A:可能是戚律一时说错了吧。   “咳咳,那个戚律啊,”盛华地产的负责人谨慎开口,“您刚刚是说,除了需要券商涉及的基本法律问题,其他的,您的团队都能做?”   戚安转过头来,瞳孔深重,在一众会议室人的注视下,冲着那位负责人点了点头,“是。”   负责人及一众看客:夭寿了……完了完了,曜河律所的金字招牌,今天突然坏掉了……   戚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秦慕风,只见秦慕风眼睛里含着笑意,正在看好戏似的盯着他瞧。   戚安淡笑,轻启嘴唇,“秦律这边还有什么见解?”   秦慕风轻轻笑出声来,将手头的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合上,面若桃花,眼露星光,声音爽朗,“没有了,一切都听戚律的。”   随后原地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下肩颈。   史上最轻松的谈判,没有之一。   伸完了懒腰,秦慕风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对着戚安伸出右手,“戚律,合作愉快。”   戚安微微一笑,站起身伸出手回握,声音性感迷人,“合作愉快,秦律。”   众人:这特么也叫谈判???   盛华地产的负责人一头雾水地站起身,“那个,既然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儿了,时间正好,要不二位留下吃个便饭?”   秦慕风眯着眼睛,慵懒而随性地笑了笑,“不了,一会儿还有点儿事,下次再约。”   随后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站在对面的戚安一眼。   负责人陪着笑,点头,“那好,秦律有事就先忙,那戚律留下跟我们一起聚个餐吧。”   戚安嘴唇微动,还未开口,便听见站在他对面的秦慕风说了句,“他也没空。”   戚安眼神微愣,随后反应过来,对着负责人微微鞠躬,礼貌而不失分寸,“一会儿的确还有点儿事,抱歉,先失陪了。”   负责人:???戚律,您被绑架了就冲我眨眨眼。   既然戚安自己都这么说了,负责人听了,也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坚持着将二人送到电梯口,好说歹说地寒暄了几句。然后,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电梯里,只有秦慕风和戚安两个人。空间不小,但是有一种暧昧的情愫。   秦慕风心情极好,挑着眉毛偏过头看了在他左边站的笔直的人一眼,然后毫不见外地凑了上去,一只胳膊直接绕过戚安的脖颈,搭在他宽厚坚实的左肩上。   “老同学,今天很给力啊。”秦慕风咧着嘴角,眼睛因为笑意而格外有神。   戚安的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后逼迫自己尽量放松下来,神态自若,“同学一场,应该的。”   “你说你怎么这么讲义气啊。”秦慕风发自内心地觉得戚安好,自然不吝夸奖,“真够意思,这个情,我记下了!”   戚安微微一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必跟我这么客气。”   “待会儿,还是老样子,你开车跟我后面,我带你喝酒,恩?”秦慕风最后那一声语调上扬,带着鼻音。   戚安听在耳中,身体却感觉有点灼热。   半天,他故作冷静地问了句,“你刚刚不是还说一会儿还有事儿?”   秦慕风“哈哈”笑了两声,“对啊,我说的有事儿,就是跟你喝酒啊。”   戚安感觉自己身体有***,从心口涌出,很快布满全身,到处都是暖洋洋的,声音被身体这股热流弄的有些哑,“好。”   *   秦慕风这次带戚安去的不是上次的酒吧,戚安跟着秦慕风走进去的时候,被吧台的两个正在亲吻的小哥哥秀了一脸。   “这是……gay吧?”戚安问。   秦慕风偏头,笑着点点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不排斥吧?”   戚安失笑,“当然不会。”   两个人找了一处角落,这个时候还是黄昏,酒吧里刚刚开业,还没有什么人。   秦慕风自作主张帮戚安点了一杯低度酒,自己还是和上次一样,点了一杯烈酒。   耳边是舒缓的音乐,不同于寻常酒吧的聒噪,适合闲聊和放松。   “老同学,干杯。”秦慕风将酒杯端着,微微向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戚安。   戚安抿嘴一笑,爽快将酒杯端起来,轻轻碰上秦慕风的杯沿。   “待会儿还回单位加班?”秦慕风自己是律师,自然知道做这行的,一年365天,得有一半在加班。   “不了,待会儿直接回家。”戚安想了想工作进度,今晚准备给自己放个假。   “就是啊,你早就该给自己放放假了,给曜河卖命,曜河还能是你的?”秦慕风早就听说曜河律所的合伙人谭曜是个喜欢压榨下属的。   戚安淡淡一笑,眸色变深,仿佛不经意地反问了句,“那我给谁卖命,谁就会是我的?”   “给我啊。”秦慕风的嘴巴先于大脑的反应而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只好不自在地找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给我们所,我们律所,元逸风诚,嘿嘿。”   戚安也不知道明没明白他最后解释的那句,总之嘴角勾起了明显的弧度,随后秦慕风听见他心情极好地说了句,“好。”   给你卖命,你就会是我的。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秦慕风没事就找个话题,戚安也是个博闻强识的人物,什么话题都能接。一来二去,时间过的倒是很快。   秦慕风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和上次一样,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在停车场的时候,秦慕风还是像上次一样,想大包大揽地替戚安找代驾。   正低下头翻手机通讯录,忽然听见身边的戚安脚步顿住,轻声叹了口气,“不用找了。”   “为什么?”秦慕风抬头,反射性的问了一句,没得到答案。他狐疑地顺着戚安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愣住,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这特么谁干的?”秦慕风大步走到戚安的黑色奥迪旁边,只见好好的一辆车,车窗和车身被人用各种各样颜色的颜料涂花,整辆车看起来,狼狈至极。   “不知道。”戚安沉着嗓音,听的出来心情不好。   秦慕风咬着后槽牙,顺着手机通讯录,直接拨了个号码出去,“我在你家停车场,你派人过来一趟。”   戚安这时候其实很冷静,听见秦慕风打电话,倒是有点惊讶,眉头一挑,“你认识这家酒吧的老板?”   “认识。”秦慕风将电话挂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阴沉着脸,“一会儿调个监控就知道了。”   戚安点点头。   酒吧老板没在酒吧里,下来的是刚刚在吧台拥吻的两个男孩中的一个,看样子是酒吧的雇员。   因为有老板的吩咐,男孩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让保安将停车场的监控调了出来,从秦慕风和戚安将车停下的那一刻开始,到两个人喝完酒走进停车场为止的时段。   然后,当看见监控上那个鬼鬼祟祟给戚安的车搞破坏的身影的时候,秦慕风和戚安的脸同时变了颜色。   监控上的人,是上次盛华总部,柔弱而乖巧地站在秦慕风身边,管秦慕风叫“秦哥”的那位男孩。   戚安一时间,有些失语。心里面,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样,酸涩感蔓延开来。   反观秦慕风,简直是一股子火气就这么直冲冲冒上头,程彦?!   这是自己把他辞退了,他报复自己不成,直接冲他秦慕风的合作伙伴身上撒气来了?   “这小孩以前是我们所的。”秦慕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愧疚和歉意,跟戚安讲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明朗和轻松了,“对不起,连累你了。”   戚安抑制住心里面源源不断的醋意,眼神有些发冷,盯着监控看了半天,没有往秦慕风那边看上一眼。   安静了半天没说话,戚安终于开口,冷淡而疏离地问了句,“你的小男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慕风感觉自己有点闹心,是自己把人家带到这儿来的,结果人家车让自己律所的前员工给搞成这样,然后人家还以为他这是欠了别人感情债。   “那不是我男友,是所里之前招进来的小孩,前两天刚被辞了。”秦慕风懊恼地解释。   “不是男朋友?”戚安忽的转过头来,终于舍得看秦慕风一眼。   “不是。”秦慕风语气有些烦躁,“这小孩有点儿心机,估计是对我有点意见,所以……唉,总之这事儿怪我。”   戚安静静地听着秦慕风解释,他发觉秦慕风有个小习惯,只要一烦躁的时候,就会一个劲儿抓自己的头发。   这会儿,秦慕风就皱着眉头,抿着嘴唇,一下一下抓着本来就挺不羁的发型。   有点儿可爱。   戚安本来遁入谷底的心渐渐回温。   “没事儿。”戚安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给修理公司打个电话叫他们清理一下就行了。”   秦慕风没想到戚安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诶?”   戚安偏头看着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他这点儿把戏,不算什么,别放在心上。”   秦慕风听他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   看样子戚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至少没因为这个生他的气。   “那我给你出钱修车。”秦慕风说。   “不用,”戚安轻笑一声,神色轻松,“这点小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那好吧,我知道一个特好的修车行,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一趟。毕竟是因为我,让我表示一下。”秦慕风眼神真诚,清澈的闪着光,看的戚安心坎一软。   “好。”戚安音色温柔。   两个人等到修车行的人过来,秦慕风跟修车的人交代了两句,让人把戚安的车开走了。   随后,秦慕风看着身边的老同学,刚才的尴尬和懊恼消解了不少,自来熟的本性又显露了出来,一只手环过戚安的后脖颈,凑近了些,声音带着慵懒而循循善诱的味道,如果仔细听,还带着一点点撒娇。   “老同学,让我送你回家吧?” 第8章 跟个处似的   两个人都喝了酒,自然都没法开车,秦慕风看着戚安的车被修理行的人弄走,本想找个代驾送他和戚安两个人回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如果有代驾在,自己就不好借口想上戚安家里讨杯水喝然后顺理成章跟着戚安回家了。   机智如秦总,最后选择了和戚安两个人打车回去。   出租车在戚安家的小区门口停下,秦慕风坐在车里,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的戚安动了动身体,然后伸手将车门打开,走下了车去。   戚安站在车外,往车里一看,迎面撞上秦慕风无声的目光。   戚安嘴唇轻启,“要不要上来坐坐?”   听起来,既礼貌,又不失热情,同时给人可以拒绝的余地,即便对方没那个意思,他也不至于太尴尬。   “好啊。”秦慕风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顺着戚安没关上的车门,就走了下来。在车外站定后,掏出钱包,拿出一张钞票递给前排出租车师傅。   戚安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股异样的暖流缓缓经过。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朝戚安家走,这期间谁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戚安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状作淡定地拿钥匙开了门,伸手在墙壁上摸到了吊灯开关,屋子里瞬间被照亮。   秦慕风是个自来熟,进戚安的家倒也毫不拘束,趁着戚安去厨房给他接了一杯水的工夫,已经在客厅里转上一圈了,然后伸手接过纸杯,端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你家装修风格挺单调啊,除了黑色白色就是灰色,就不能有第四种颜色?”秦慕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摆弄着灰色的沙发垫。   “房间颜色太多容易干扰情绪、扰乱思绪,对工作不利。”戚安伸手将电视机打开,遥控器递到秦慕风手边。   “真是无趣。”秦慕风笑了一声,按着遥控器换着台,“满脑子都是工作。”   戚安微微一笑,从茶几上剥了一个桔子,继续往秦慕风手边递。   秦慕风尝了一口桔子,觉得味道不错,三两口就把整个桔子都吞了,随后煞有介事地微微前倾身体,眼睛微微眯起。   “话说,老同学,你这么沉迷工作无法自拔,不会……是个性/冷淡吧?”   话音刚落,秦慕风就发现戚安的脸肉眼可见地变了颜色,耳朵根有点微微发红。   “哈哈哈哈哈哈,”秦慕风坏笑出声,“你这是什么反应?害羞了,恩?”   戚安这反应也太可了,跟个处似的。   戚安不自然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故作镇定,“工作太忙,没时间想别的。”   秦慕风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嘴角勾起,眼睛里都是促狭笑意。   “对了,”秦慕风忽然想起来戚安的车被送去修的事情,“这几天你车不在,你上班怎么办?”   “没事,”戚安呼了口气,“正好我明天要去外地出个差,等回来也差不多修好了。”   “出差?”秦慕风来了兴致,“去哪儿啊?去几天?”   “北城,一个星期。”戚安答。   “北城啊?”秦慕风眼睛亮了起来,“我还没去过那地方出差呢,据说那儿的扒鸡特好吃。”   戚安闻言点头,“等我回来,给你带一些。”   “真的?”秦慕风很是惊喜,对于戚安的这份好意照单全收,眼神亮晶晶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戚安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小意思。”   戚安第二天下午乘坐飞机去了几百公里之外的北城。   秦慕风知道戚安走了之后,对于人家车的事反倒是上了心了。给人家修车行打了通电话,特地嘱咐所有开销记在他的账上,而且还给戚安选了上好的修车套餐。   然后没过两天,秦慕风收到了一大堆快递,上面的地址通通来自北城。   秦慕风将快递打开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北城特产,扒鸡扒鸭烧鹅熏肉,应有尽有。   这么一看,他这位老同学为人处事真是半点挑不出毛病。   说起来,自己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这么想着,秦慕风给郁子文打了个电话,订了一份温泉双人套餐。   “这次又是带哪个情儿来啊?”郁子文嘴上没个着调的,调侃着问。   “不是情儿,是戚安。”秦慕风解释。   郁子文那边惊讶坏了,“人家不是都把你忘了吗?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合作伙伴,你有意见?”秦慕风笑着嬉骂,“管得倒挺多。”   “不敢有,”郁子文笑呵呵地说,“不过,你就没打算跟他发展发展?”   秦慕风停顿了两秒,用力抑制了下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情绪,状若无事轻笑了声,“得了吧。我俩一看,就是撞号了。”   想都不用想,戚安肯定是1。   他秦慕风,自然也不甘人下啊。   本来以为自己能上他的,但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觉得相当有难度。   现阶段,先当朋友处处得了。   郁子文这下倒是没反驳,“倒也是,戚安一看就是上边的,你看人家那身材,那肌肉,啧啧啧。”   秦慕风也跟着笑了,“别贫了,这礼拜六啊,给我留个豪华套餐啊。”   郁子文那边爽快的很,“好说。”   秦慕风挂了电话之后,给戚安发了微信,跟他说了周末一起泡温泉的事儿。   很快,戚安回复了:   【特产收到了?】   秦慕风嘴唇微翘,打字:   【收到了,谢谢老同学。】   几秒的工夫,戚安的回复极其简练,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单调:   【不谢。】   秦慕风看着这两个字,难以想象,如果真有那么个人跟戚安谈恋爱,对方究竟能不能受得了戚安极其规律而单调的习惯和生活。   *   戚安是周四从北城飞回的温京,周五在单位跟上司谭曜汇报了下工作,又给手底下的实习生分配了任务,再处理了一些手头上的事情,周末就到来了。   两个人约在微醺温泉度假村见面。   秦慕风将车交给服务生去停,然后一边迈步走进度假村大厅,一边低头用手机给戚安发了条语音过去:   【老同学,到哪了?】   “慕风。”   一条语音刚发过去,耳边响起不远处的一声召唤。   秦慕风抬起头,眼前一亮,嘴角扬起。   只见戚安正拿着手机站在那里,一身灰色休闲服,目光温和,身形挺拔,虽然脸上轮廓清冷,可是整个人却带着温柔笑意。   秦慕风似乎被这声“慕风”撩了一下。两个人开始接触的这段时间,戚安很少这么叫他。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从戚安嘴里念出来,竟觉得格外好听呢。   “到了多久了?”秦慕风走上前去,朝戚安手里的手机点了一下,“刚还给你发语音问你到哪儿呢?”   戚安笑意盈盈,伸手一点,秦慕风的语音便流出来,声音欢快轻松,却带着一丝慵懒的贵气。   撩人心弦。   戚安屏住呼吸,稳住心神,“刚到。”   秦慕风点点头,笑着伸出胳膊,一把勾住戚安的脖子,两个人跟哥俩好似的一块朝着前台走过去。   前台自然是认识秦慕风的,恭敬地喊了声“秦总”,按照之前他家老板吩咐的,让服务生将两人带去了单人更衣室。   气氛不错,从秦慕风轻快的脚步和戚安微翘的嘴角,通通可以看得出来。   两个人各自在更衣室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泳裤。   戚安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随后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伸手扯过挂在一边的一条毛巾,仔细地搭在了左肩。   戚安拉开更衣室的门走出去的时候,秦慕风已经等在那里了,目光略过秦慕风的身材,戚安眸色倏然深沉。   秦慕风抬眼看见戚安出来,一瞬间被戚安的两条大长腿吸引住,随着戚安越来越近,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两眼。   “换个衣服这么久,”秦慕风眯起眼睛,带着猎奇和坏笑,“说,是不是在里面照镜子,悄悄欣赏自己的身材来着?”   戚安被逗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秦慕风跟他并肩走进温泉区,两个人抬脚下了池子,坐进微微发热的温水中,秦慕风靠上后面的池子边沿,随后往在他右边也坐了下去的戚安身上看了一眼。   在眼神略过戚安左肩处的毛巾时,秦慕风皱了皱眉。   “泡个池子,用不着这么遮遮挡挡的吧?”秦慕风盯着戚安肩上的毛巾看了一眼,他记得,上次来泡温泉偶遇戚安那次,戚安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的时候,好像左肩就搭了一条毛巾。   戚安听了这话,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带着点疑问。   “大家都是男人,拿个毛巾挡胸口干嘛?”秦慕风坏笑一声,眼尖手快,趁着戚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伸手,一把将戚安左肩的毛巾扯了下来。   随着毛巾离开肩头,戚安的眉头跟着皱了一下,带着一丝猝不及防和难堪尴尬。   秦慕风神色自然地向戚安看过去,不经意略过戚安的左肩,然后眼神倏地定在那里,瞬间,一种惊讶和不可思议写在脸上。   只见,戚安左肩处,就是刚刚毛巾覆盖住的地方,布着几道狰狞的疤。   大概有十厘米的长度,疤痕的凸起直愣愣地躺在肩上,不难想象,当初这儿的伤,该是又深又重的。   如同数条毒龙,伸展在戚安的左肩,与戚安清冷禁欲的气质融合,极具视觉的冲击感。   一时间,秦慕风的喉咙像是有东西梗住了一样,有点说不出话来。 第9章 这醋吃的,简直莫名其妙   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戚安从更衣室出来的那一刻起,左肩处就搭着毛巾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有伤。”秦慕风定了好几秒钟,开口喃喃说道。   戚安早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刚刚一瞬的尴尬似乎只是错觉,嘴角微微一勾,轻描而淡写,声音温和平静,“没关系,搭毛巾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之前的伤有后遗症,刚刚路过的走廊那一片地方温度有点低,不用毛巾盖着点儿,肩膀会疼。”   秦慕风听了,也不知道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更不知道此时应该说点什么以挽回刚刚自己的些许冒失。   他将手里的毛巾重新覆上戚安左边的肩头,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声音带了一点儿不忍,“这么长的疤,你是怎么伤的?”   戚安的眼眸微微一沉,掩饰住里面的情绪,下颌稍稍低下,声音清冷平静,除非仔细辨认,才能感知的出其中的一点伤感和落寞。   “以前跟人打架,被一群人用斧头砍的。”戚安淡淡地解释。   秦慕风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得是多大把斧头啊?让人砍成这样?   “你自己一个人跟一帮人打架?”秦慕风问出口。   “不是,”戚安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师兄。”   秦慕风点点头,随后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将头重新转了回去,开口问,“是上次在温泉区和你一块儿的那位?”   戚安一愣,随后想起来,确实是。   上次师兄李振从南城到这边来进行岗位交流,顺便找他聚一聚,当时他就请师兄来度假村泡了温泉。   他还记得当时和师兄两个人从小隔间里出来,正打算去外面透口气,正巧路过的是秦慕风在的温泉房。   戚安回神,看着秦慕风,点头,“是,我南城政法母校的师兄,叫李振,现在在南城公安干线上班。”   “哦?”秦慕风问,“大我们几届?”   戚安笑答,“大我们两届,今年整三十,他家孩子都好几岁了。”   秦慕风点点头,看见戚安在聊起师兄的时候的表情,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柔和,便说了一句,“上次就感觉你和你那位李师兄关系不错,想不到,还是一起打过架的交情。”   戚安听了,没有否认,反而大方地点了下头,“如果那次没有他,我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秦慕风听了,感慨之余,不知怎么的,心里面有点儿发酸。   是怎么一种感觉呢?   就好像是,原本你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只会对你一个人有着和平时工作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然而你忽然发现,人家心里面,有着过命交情的人,另有其人。而你,大概只是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   就是这样的认知,让秦慕风心里面有些微的不爽。   “这样的朋友,确实挺值得珍惜的。”秦慕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随后目光游离,拿过池子边沿出处茶杯,喝了一口。   “真够苦的。”秦慕风被浓茶刺激到味蕾,皱着眉说了句。   戚安见状,二话没说,直接长臂一伸,将放在一边的白水折了一点倒进秦慕风的茶杯里,音色温和,“这样就不那么苦了。”   秦慕风耸耸肩,扯着嘴笑了下,端起茶杯,默默又喝了一口。   好吧,他承认,确实没刚刚那么苦了。   两个人在温泉里泡够了,分别进更衣室里的淋浴冲了个澡,然后进了私人按摩室。   按摩室内两张床并排摆在那儿,按摩师恭恭敬敬地静候在那里,看见二人进来,便引导着两个人各自躺在按摩床上。   秦慕风趴在按摩床上,任由按摩师帮他按摩肩颈后背。   刚刚在温泉里泡过的身体此时释放出了疲惫的信号,秦慕风觉得自己有点儿困,他强打起精神,偏头往戚安的按摩床上看了一眼。   只见戚安仰卧在那里,双眼闭着,睫毛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守护着闭着的瞳孔,整个人显得安静而无害。   一阵阵匀称的呼吸声从鼻腔中传出,秦慕风哑然失笑,原来戚安早他一步,已经睡着了。   此时的戚安裸着上身,左肩处的毛巾已经被拿掉,之前让秦慕风惊讶的伤疤再次撞进视线,秦慕风歪着头看着,细细地观察。   心里面“呲”的一下。不知为何,他似乎感受的到,当初这伤,会有多疼痛。   真想不到,看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戚安,也会有和人抄着家伙打架的岁月。而那岁月,那模样,是他秦慕风不曾见过的。   那时候,陪在戚安身边的,是戚安口中那位有着过命交情的师兄。   救命之恩,是极容易演化成为其他的情愫的。   而他清楚地记得,郁子文跟他八卦过,戚安这些年之所以一心扑在工作上,是有原因的。   人家心里面,住着一位白月光。   想必,那位已经结婚的李振师兄,十有八九,便是戚安心里头的白月光。   之前在温泉区才压抑下去的酸涩感,就这么又蹿了上来。   弄得秦慕风自嘲地笑了,扭头转了回去,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毕竟,他又不是他的谁,这醋吃的,简直莫名其妙。   *   戚安醒过来的时候,秦慕风已经按摩完毕,在一边玩手机了。   他从按摩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   秦慕风笑着看了他一眼,“看你那么疲惫,让你多睡会儿。”   戚安下了床,伸了个懒腰,觉得之前的疲惫感去了不少,整个人有精神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待一会就回去?”秦慕风说。   戚安点点头,“好。”   两个人各自进了更衣室将自己来时的衣服换回来,然后一块走进停车场。   看见戚安那辆新喷过漆的奥迪时,秦慕风眼前一亮。心想着,修车行果然还是挺靠谱的,比之前的还新。   一时间,就跃跃欲试想去戚安车里面坐坐。   原本走向自己那辆红色奔驰的脚步直接毫不犹豫地变了方向。   戚安走到自己的奥迪跟前,伸手拉开车门,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秦慕风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他眸色一闪,拉着车门的手一顿,停在那里,转过头来,看向秦慕风。   “可能是泡时间太久了,之前不觉得,现在后劲上来了才觉得手软脚软,恐怕,是开不了车了。”秦慕风眨着眼睛冲着戚安,一脸笑模样。   戚安听了,明白过来,宠溺一笑,顺水推舟,“那就坐我的车吧。”   秦慕风毫不客气,也不忸怩,嘿嘿一乐,直接来到车的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俯身坐了进去。   一个人开车有什么意思?两个人才刚刚好。   秦慕风懒洋洋地靠在戚安车子的座椅靠背上,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时不时抬头瞅一眼前面。   然后,忽然转过头问,“戚安,我问你啊,平时除了工作,你还喜欢做点什么?”   戚安思考了一小会,说道,“健身、睡觉。”   “你也喜欢健身啊?”秦慕风笑着,“你平时去哪个健身房?”   “运美健身。”戚安说出自己办了会员的那一家。   “巧了啊,”秦慕风一下子直起身子,来了兴致,声音也提高了些,“我也是那家健身房的会员啊。”   戚安咽了下口水,眸光一闪,声音冷静自持,“是么,好像没见过你。”   秦慕风一脸遗憾,“那是因为我不经常去。对了,你一般都喜欢什么时候去啊?”   戚安想了想,答道,“双休日的下午吧,周一到周五一般没时间。”   秦慕风点点头,若有所思,计上心来。   借此机会,偶遇之类的桥段是不是可以安排上了?嘿嘿嘿。   想到这里,秦慕风愉悦地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戚安,发现对方目视前方,单手操纵着方向盘,上身挺的笔直,肩膀处平直宽阔。   他很快移开视线,耳根处却开始泛红。   夭寿了,原来戚安全神贯注开车的样子,也这么养眼啊。   自己怕是有那么点要顶不住了。   *   戚安开着车,将秦慕风送到了家,然后再开车回了自己家。   进门后,戚安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准备套上睡衣。   对着镜子换衣服的时候,目光略过自己的左肩,戚安动作停了下来。   他伸手抚上那几道疤。   十年了,疤痕比之前尽管淡了许多,但是由于当初那几下砍的太狠,除非做修复手术,否则想要完全恢复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不过,如果不想要这疤,自己早就可以去把疤痕清除干净。   之所在还留在肩上,那是因为……   年少的岁月里,这是自己与秦慕风有关的,唯一的回忆。   即使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但仍旧舍不得抛下,忘了它。   尽管有时候阴天下雨会隐隐作痛,又痒又疼,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疼才好,否则,他连那一点点,与秦慕风可能的关联,都没有了。   多少个难捱的时光,自己都是靠着这一点微小的希望和隐隐的疼痛,告诉自己要耐下性子等待,等到自己足够强大、优秀,有能力走到秦慕风的身边,他自然就会注意到自己。   这是一记强大的精神药剂。   否则,漫漫十年,自己恐怕早就焦心放手、随波逐流了。 第10章 身材怎么那么好呢?   周六下午,城东的运美健身门前,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下,顾逸将车子停好,下了车一把甩上车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从另一侧下来的秦慕风。   “大周六的不好好在家补觉,非拉我来这个破健身房干什么?”   秦慕风一脸讨好,“哎呀,这不是怕顾哥一个人没意思嘛!你看看你,都三十了还单着,究其根本,就是因为除了工作你都没业余生活,我这不是想丰富丰富你的业余生活么。”   顾逸一脸无语,“我信你个鬼!你自己想泡小男孩就直说。”   秦慕风眼珠子转了两下,不好意思地乐了乐,“哪有什么小男孩啊?”然后神秘兮兮地附在顾逸的耳边,“是我大学同学。”   顾逸满脸黑线,“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可真行。”   秦慕风一脸不知羞耻的样子,“最近才见到的,腰特细,腿特长。”   顾逸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想和他讲话,率先走在前面进了健身房。   秦慕风在健身房里面溜达了半天,在一堆身材各异的顾客中没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目光移到动感单车室的一个角落,眼前一亮。   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戚安,正蹲在那里,低头调整着单车的高度。   浓密的头发上布着一丝丝汗珠,看得出来,已经运动了一阵子。   “嗨。”秦慕风带着笑意,朝着戚安走过来。   戚安一抬眼,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的秦慕风,和他身后同样挺拔的顾逸,神色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下,很快变得平静,“来了?”   秦慕风点点头,揽了揽后面人的肩膀,“跟你介绍一下,我朋友,顾逸。”   顾逸看着戚安,嘴角含笑,伸出了右手,“久仰,戚律。”   戚安微微一笑,同样伸出右手,“久仰,顾律。”   顾逸没想到秦慕风嘴里面的大学同学就是温京有名的戚安,关于戚安是个工作狂以及性冷淡的传闻他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嘴角一抽。   而且,戚安可是个高个子,再看看这包裹在健身衣下的身材,啧啧啧。   想不到,秦慕风这回找了个挺有挑战性的。   管他呢?随他们去吧。   “你们老同学慢慢聊,我去外面先热热身。”顾逸礼貌地冲戚安笑笑,然后拍了拍秦慕风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这个秦慕风不怀好意之地。   顾逸一出去,秦慕风在戚安面前就变得更加热络起来,伸手一把揽住戚安的肩膀。   感觉戚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心里头顿时就不得劲了,“怎么了?搂你肩膀你不自在?”   戚安按捺住体内有点涌动的反应,正色道,“没有,一身汗,怕沾到你身上。”   秦慕风无所谓,“那有什么,男人嘛,都一样。”然后朝着戚安刚刚摆弄的动感单车努了一下嘴,“再陪我练会儿吧?”   戚安神色波动,向外面看了眼,“你不用陪你朋友?”   秦慕风摇摇头,“和顾哥天天在律所就能见着,这会儿不用。倒是你,一个星期没见了,有没有想我?”   戚安耳根红了红,在健身房嘈杂的音乐声中,轻声地“恩”了一声。   秦慕风听见这声“恩”,心情变得极好,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走到戚安单车的旁边的那辆单车,一脚跨了上去。   戚安嘴角微微翘起,回到自己的单车旁,往身边的秦慕风那里看了一眼,比年少中记忆的侧颜,少了几分轻狂,多了几分坚毅和收敛。   不变的是,每次看他的时候,想把他摁在墙上狠狠亲的那种心动的感觉。   秦慕风发现,运动起来的戚安很专注,跟着台上健身教练的口令以及音乐,半个多小时下来,动作精准到位,体力似乎也是极好,大气都不喘一下。   心里面对戚安的欣赏更深了。   看着戚安从单车上下来,向他这边看过来,秦慕风趁机也跟着从单车上跳了下来。   “还练吗?”秦慕风问。   戚安摇摇头,“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洗澡。”   “那我跟你一起。”秦慕风不假思索。   戚安一愣,随后心里止不住地扑腾了两下。裸诚相见?!   这就有点儿刺激了吧。   秦慕风最后到底还是跟着戚安一块儿进了浴室。   戚安怀着一份视死如归的心态,一起就一起。浴室里一群大老爷们呢,脱光了都那么回事儿。   不过,当他和秦慕风并排,分别站在两个淋浴喷头下面的时候,还是连一眼都不敢往边上看。   秦慕风就纳了闷了。他一边在淋浴下面将身体浇湿,一边心里暗自嘀咕,自己的身材有那么差吗?   虽说不像健美先生那么完美吧?但是怎么说这么多年也是万人迷的存在,多少人上赶着想瞅还瞅不着呢。   戚安一眼都不往他身上瞅一眼,倒是盯着对面那满身肥肉的老大爷看是几个意思。   秦慕风带着这份纳闷的心思从喷头下面走出来,冲着左边的戚安问了句,“需要帮忙搓背吗?”   戚安一惊,“不、不用了吧……”   这种状态下,要是跟秦慕风有点儿什么肢体接触,非得石更了不可。那就尴尬了……   秦慕风有点儿失望,不过还是大度地退回到了自己的喷头下面,无聊地冲着水。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从浴室里洗完澡,然后在更衣室擦身子换衣服。   好几次,秦慕风都故意在戚安跟前晃来晃去,试图引起这位老同学一时片刻的关注。   然而,戚安除了第一次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之后,再也没往他这边看过一次。   “戚安,你脸怎么这么红?”秦慕风穿好衣服,来到戚安跟前,看着戚安将最后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戚安眼神闪躲了下,声音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颤抖,“澡堂里太热了。”   秦慕风点点头,“确实是,快快快,穿完没,抓紧时间出去透透气。”   戚安将那身都是汗的运动服装进自己的运动包里,然后将拉链拉好,“恩,出去吧。”   秦慕风嘿嘿一笑,走在戚安前面,到了更衣室门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一身是汗的顾逸出现在门口。   “呦,你们这就洗完了?”顾逸在器械区才下来,看见秦慕风这么神速,不觉有点儿惊讶。   秦慕风点了点头,“恩恩恩,这就准备走了。”   顾逸听了,看了他后面面无表情的戚安一眼,心里想逗逗这位传说中的面瘫,故意问了句,“你坐我车来的,等会儿怎么回去?”   秦慕风挥挥手,“没事儿,我坐戚安车回去也是一样的。”然后还特地回头看了眼戚安,嘴角咧开一笑,“你说是不是,戚安?”   戚安的眼神从顾逸身上移到正盯着他看的秦慕风身上,心里面刚刚对顾逸的那一点缥缈的敌意随着秦慕风那句“坐戚安车回去”弄得荡然无存,眼角自然也带了些笑意,声音有着让人沉醉的温柔,“当然。”   你是我的,当然坐我的车回去。   顾逸看着戚安嘴角那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笑出了声。   想不到,秦慕风这小子,有点儿能耐啊。   秦慕风跟顾逸道过别后,直接和戚安两个人一道,朝着戚安的车就奔了过去。   “一会儿去哪吃啊?”秦慕风自然而然地认为两个人之后应该一块儿吃个晚饭,连事先那句本应有的“一会儿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的客套都省了。   戚安嘴唇勾着,声音带了些温度,听起来有点暖意,“健身餐。”   “哇哦,”秦慕风系好安全带,听见戚安这句话,直接给戚安竖了个大拇指,“这么自律的吗?”   健身辣么辛苦,难道不应该吃顿麦当劳之类的犒劳一下自个吗?   “这么多年,成习惯了。”戚安将车子启动,轻描淡写地解释。   秦慕风赞同地点头,决定夫唱妇随,啊呸,是戚唱秦随,“那我跟你一块儿。”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还没征求人家同意呢,厚着脸皮找补了一句,“你一会儿,没别的事吧?”   戚安听出来他的意思,眉眼弯弯,极其爽快地答了句,“没有。”   秦慕风一听就很开心了,嘿嘿乐了两声,“你还真别说啊,虽然咱俩吧,以前不熟,这十年也没见过面,但是自从跟你认识之后,我还真是觉得投缘,感觉跟你特合得来,脾气啊、秉性啊、爱好啊,都有相似之处,”秦慕风眯着眼睛,朝左边看着,“戚安,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戚安的心,因为这句话,砰砰跳了起来。   克制住内心悲喜交加的感情,戚安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暗自喘了口气,“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对,说得好,就是缘分。”秦慕风右手拍上大腿,重重拍了一下,“哎,认识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值了。”   戚安微微一笑。能不值么?   工作上给你放水,想方设法跟你偶遇,用尽全力产生各种交集,才换来一句值了。   戚安嘴角微勾,没有说话。   秦慕风看着戚安冷峻的下颌线,忽的就想起来刚刚在浴室里戚安光着的身体,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说出口的话都带着点欲/望的味道,“你说你,身材怎么那么好呢?”   戚安眼神一闪,朝边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你也不错。”   秦慕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是吧是吧是吧,我身材好吧?”一身的得意劲儿抖了个遍儿,然后纳闷地问了句,“那你刚刚咋一眼都不看我啊?”   戚安本来尽力压抑住的情感被秦慕风一句话又重新勾了起来,他调整了下坐姿,不自在地应付了句,“不是有句古话叫非礼勿视么?”   秦慕风听了哈哈哈笑了,前仰后合地,“啥非礼勿视啊?你非礼我啊?”   话音落下,秦慕风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儿过了,暗示性太强,也不知道会不会招来戚安的反感,心里面一时间有点懊悔。   “到了。”戚安没受他那句谁非礼谁的话的影响,将车子停下来,开口说了句。   秦慕风顺着戚安的眼神朝着车窗外看过去,一家主打健身餐的饭店,静静矗立在道路一边。   “好。”秦慕风看了看戚安的神情,戚安好像没有想象中对他那句暗示那么反感,心里面跟着放了点心。 第11章 你怎么比我还渣?   秦慕风跟着戚安进了饭店,优雅而干净的环境,和戚安整个人气质很合。   两个人坐下后,饭店老板娘走了过来。   老板娘跟戚安打了个招呼,笑吟吟地过来,甚至连菜单都没拿,“还是老样子?”   戚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动听,“两份。”   老板娘看了坐在戚安对面的秦慕风一眼,笑呵呵地应下,“第一次见你带人来。”   戚安淡淡一笑,“恩,这是我朋友。”   老板娘了然地点头,看了看秦慕风,夸了两句,“你朋友长得真俊。”   戚安听了,笑笑,“是很俊。”   老板娘没跟戚安多说什么,很快就到后面去准备了。   餐桌对面,秦慕风托着下巴,眼睛笑眯眯的,“我是你第一个带到这里的朋友?”   戚安眸色一闪,点了点头。   秦慕风的心情因为戚安点的这下头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然后得寸进尺不知羞耻,“我俊吗?”   戚安被问的有点儿上头,觉得秦慕风不仅自恋,而且孩子气,不过什么样子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于是,没带犹豫地,笑着回答,“俊。”   “啧啧啧,”秦慕风觉得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戚安这张嘴原来也会夸人长相的啊,不由地感叹了两声。随后看着戚安,嘴角溢出一抹笑容,“看样子你是这儿的常客啊?这么多顾客,老板娘都认的出你。”   戚安没有否认,“周末健身之后只要有空我就会来,将近五六年了。”   秦慕风拱了拱手,“真是服了,戚安,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自律的人。”   戚安摇摇头,喝了口杯里的茶水,眉宇间尽是冷静自持的风范。   “不过,”秦慕风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带着揶揄的意味,“你说你,就没个不良嗜好什么的?”   戚安想了想,将茶杯放下,“肯定有。不过你让我现在说,一时间想不到。”随后眉毛一挑,反问他,“怎么,你有?”   秦慕风堂而皇之地点头,“当然了,我怎么可能没有?”   “哦?”戚安像是来了点兴致,嘴角跟着勾起,也朝着秦慕风凑近了些,音量随之变小,语气带着诱哄,“说来听听。”   秦慕风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听见他的发问,脸上露出一丝鱼要上钩的得逞表情。   “我啊,”秦慕风的音量不大,传进戚安的耳膜中却自带磁性音效,让戚安从耳根开始,逐渐发热,然后一直热到胸口。   “我喜欢刷牙之后喝可乐,进门以后不脱鞋,睡觉之前听摇滚,还有,事后一支烟。”   戚安的脸色随着秦慕风最后几个字变了变,秦慕风说话的时候表情痞痞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戚安的眼睛,似乎想要看进戚安的心里面去,看见戚安脸色微变,秦慕风唇边微翘,饶有兴致地等着戚安的反应。   片刻后,戚安将身子往后一靠,眸色深沉,思绪尽数收敛,声音也是不阴不阳,“就这些?”   秦慕风看着意味不明的的戚安,心情有点儿开怀,“恩,就这些。所以,你能接受?”   戚安端起手边的茶杯,把玩了两下,然后反问,“你说哪条?”   秦慕风唇边的弧度更深,嗓音带着性感的沙哑,一字一句,“最后那条。”   戚安眸色深沉,将视线投向秦慕风,看着令人心动灿若桃花的眼睛和嘴角,默默吐出两个字,“我能。”   话音刚落,秦慕风便因他这两个字福至心灵,轻笑出声,语气极度愉悦而轻松,却仍旧带着成熟男人才有的魅惑,“那待会儿,跟我回家,恩?”   *   秦慕风认为两个人都是成年人,而且现阶段也都没有伴侣,这种事儿很正常。   况且,从见戚安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得,戚安是他的那盘菜。   但是当两个人双双滚到床上的时候,他发现戚安好像跟他有点儿不一样的想法。   两个人各自带着粗气,从床上扑腾了半天,然后分开,面面相觑,看着彼此。气氛有点儿尴尬……   终于,秦慕风看着戚安铁青的脸色,一个没忍住,打破了这种蜜汁尴尬。   “你……不能在下面?”   戚安的脸色不大好看,看着秦慕风。   说不上什么,就是明明眼睛里有一团火,但就是能让秦慕风感觉到一股子寒意,听见秦慕风这么问,那股子冷劲更甚了。   “抱歉,不能。”   尽管是一种拒绝,秦慕风愣是从戚安的眼神和声音中感觉出一股悲凉和伤感的味道。像是这句“不能”是咬着牙流着血,在悲伤和决绝中说出来的。   秦慕风听的心里一痛。   本来想着到了床上,自己哄哄骗骗就能让戚安从了他的,毕竟这段时间的相处,让秦慕风感觉的出,戚安对秦慕风,是与众不同的。两个人在相处中,戚安总是带了点纵容和让着的意思。   没想到,到了床上,这人倒是个认死理的。   吃亏的事是真不干。   哄劝不成,要不来硬的?   这个想法刚在秦慕风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就让秦慕风自己给掐掉了。   刚刚在健身房也见着了,戚安可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要是真特么来硬的,指不定最后变成谁强谁了……   秦慕风这么想着,忽然见着戚安就这么在他面前起了身,然后将刚刚被他猴急的时候扯开的两颗纽扣又重新系上了。   “你干嘛?”秦慕风急急地问。   能不急么。毕竟感觉都来了,到嘴边的鸭子,不能就这么飞了啊。   戚安淡淡地说,“我先回去了,刚刚,是我冒犯了。”   秦慕风一听就急了,一咬牙一闭眼,“那哪成啊?实在不成,我在下面也行!”   戚安微微一愣,随后眼神中似乎燃起了一点光亮,语气带着不敢置信的确认,“真的?”   秦慕风含着泪,点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随后像是有点担心似的,看着戚安走过来靠的越来越近的身体说了句,“那个啥,你有经验的吧?据说第一次很疼的,你一定要轻一点啊……”   戚安的声音带着暗哑和魅惑,唇边更是止不住的笑意,附在秦慕风的耳边,如同暖阳一般,灼热撩人,“我会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   “戚安,你/大/爷的!”   “戚安,你给小爷下去!”   “我去你八辈祖宗!”   “握草,疼死爸爸了!”   卧室里,秦慕风一声声咒骂,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眼角挂着泪滴,眼睛红了一圈,被戚安反手扣在床上折腾了一圈的秦慕风,此时正懒懒地靠在床头,摸到床头的烟盒和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懒洋洋地叼在嘴上,点火,默默吸了一口,随后缓缓吐出烟圈,动作优雅极了。   “我说,我都告诉让你轻点了,你怎么还跟个处男似的。”秦慕风瞅了刚刚从浴室冲澡出来的戚安一眼,然后揶揄一笑,“不会是太久没开荤了吧?”   戚安系浴袍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眼秦慕风,接收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嘴角微勾,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怎么,你不满意?”   秦慕风老脸一红,心想,爽也爽了,倒没啥不满意的,就是发现这位老同学这方面比自个厉害,心里有点暗暗的不爽。   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小傲娇,冲着戚安,“凑合吧。”   戚安看出他心里的小别扭,也不点破,低头拾起刚刚一时性急随手扔在地上的两人的衣服,然后在里面找出自己的衣服准备穿上。   “哎,你干嘛?”秦慕风叼着烟,看见戚安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下意识地问。   “穿衣服回家。”戚安将自己的长裤套在腿上,顺手拿起上衣。   “这都几点了?”秦慕风将事后烟按进烟灰缸,掀开被子,穿着条内裤就下了床,走到戚安身边,伸手一把夺过戚安手里的上衣,扔在沙发上,“不许回”。   戚安:……   “我不走,难不成住这儿?”戚安问道,然后看见秦慕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对啊。”秦慕风说。   戚安:……淡定,不能让秦慕风看出来我在激动。   “好吧,客房借一下。”戚安迅速平复了心情。   “客房没收拾,这床,不够咱俩睡的吗?”秦慕风一脸古怪,伸手指了指刚刚两个人在上面打了一架的床。   戚安:!!!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的吗?   见戚安愣着没说话,秦慕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带着委屈控诉,“睡完我就想走,你怎么比我还渣?”   戚安:……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一顶叫渣男的帽帽。   “那……行,今晚不走了。”戚安低着头,嘴角止不住地上翘。   秦慕风这才满意,重新懒洋洋地靠回床上,再次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后深深吸了一口,神色愉悦。   “要说这烟啊,可真是好东西,舒服。”   戚安将长裤脱了下来,从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给秦慕风递到嘴边,“烟少抽,对嗓子不好,喝点水。”   秦慕风受用地就着戚安的姿势低头喝了口水,然后又重新朝后头一靠,“我嗓子哑还不是因为你。”   戚安将水杯放床边的柜子上,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看着秦慕风红彤彤的眼圈还有微微肿起的嘴唇,心里又痒又疼,“好,怪我,下次轻点儿。” 第12章 以后在1界怎么混?   秦慕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周日的大早。   一夜无梦,身边多了一个人,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相反,睡得十分安稳。   秦慕风睁开眼睛,脑袋惯性地动了动,却轻轻撞上一堵胸膛。鼻尖嗅到的,是戚安身上昨晚沐浴后残留的沐浴露的香味。   眼前的戚安仍在浅眠。双眼微闭,隐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眉头舒展,额头圆润饱满,唇角放松,整个人在睡着的时候,显得无害而毫不设防。   还挺有男人味的,秦慕风微微一笑。   想要从戚安怀里起身,刚一动弹,忽然腰间的阻力令他停了下来。   原来,戚安的手臂,正紧紧地横在他的腰上,从腰部一直延伸到后背,形成十足的保护姿态。尽管戚安没醒,力道却一点没有放松。   头一回和一夜情的对象以这样的姿势醒过来,而且自己还是被保护的那一个,秦慕风感觉自己28年以来在gay圈白混了。   传出去让以前那些为他腿软的小0怎么看?以后在1界怎么混?   这可不成。一个用力,秦慕风直接挣脱戚安的禁锢,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被子掀开,一条平角内裤,大摇大摆地就要下床。   “我擦,疼死老子了。”秦慕风的一条腿刚一着地,一股子又酸又麻从两条腿直接窜了上来,传遍全身。   怎么就忘了,昨天自己才是被上的那位。戚安那个没轻没重的,跟个处男似的,疼的他现在想原地爆炸。   “怎么了?”戚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带着晨间的沙哑,还有难以掩饰的担忧。   “你说呢?”秦慕风重新坐回床上,身体往后面一靠,看了一眼也跟着坐起来的戚安,没好气地问。   戚安的瞳孔带着深重的墨色,如果认真地看进去,不难发觉,里面隐藏着心疼,声音闷闷地,看向他,整张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抱歉,是我不好。”   秦慕风的侧颜十分完美,鼻梁高挺,眉骨微微突出,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的戚安,心头微颤。此时的他,正因为生戚安的气,嘴巴微微嘟起来,加上昨晚因为接吻而微肿,大早上的,戚安有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别生气了,想吃什么,我订餐。”戚安好脾气的伸出一只手臂,给身旁这位气呼呼的帅哥顺了顺毛。   没多久,戚安就听见身边的人,飞快地做出了回应,唇部微启,眼神带着光,“烤鱼。”   戚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十年了,这家伙,还是那么喜欢吃鱼。   当烤鱼外卖半小时后被送到家门口之后,秦慕风仍旧赖叽叽地靠在床头,嘴里时不时哼一句“好疼”。   戚安将外卖盒子打开,将里面的烤鱼端出来在餐桌上摆好,回头走进卧室,走到秦慕风身边。   “起不来了?”戚安盯着秦慕风紧皱的眉头问。   “没事儿,忍忍就好了,饭可不能不吃。”秦慕风早就闻着了烤鱼的香味,说什么也要忍着疼痛去吃饭,说着就要起身。   “别动。”戚安走上前轻轻按在秦慕风的肩膀上。   “干嘛?”秦慕风盯着戚安的动作,心里面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腾起来,“你该不是要……”   “抱我吧?”这三个字还没问出来,秦慕风眼看着戚安在他面前弯下了腰,身体微微前倾,双臂伸出,一个用力,二话没说就把秦慕风从床上抱了起来。   靠……秦慕风彻底禁了声。这场面,以前不都是他抱别的小0吗?   似曾相识,就是角色不大对劲啊。   老脸一红。   戚安步子很稳,臂膀也很有力,从卧室到餐桌,也就十几步的样子,每一步都仿佛走在秦慕风的心尖上,震得他心头直跳。   直到戚安将他稳稳当当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秦慕风才稍稍镇定下来,掩饰一般地转过头去,随后语气轻松而自然,带着一贯放荡不羁的样子,“你还挺体贴的啊,做你床/伴,是不是都这么幸福啊?”   戚安拉开他身旁的椅子的手一顿,整个空气像是跟着凝滞了两秒。   床/伴。   片刻,秦慕风转过头看向戚安,只见他眉宇微微低垂,已经拉开椅子坐在了秦慕风的身边,不仅没什么表情,就连声音都仿若带着一种冷清的意味,“是么?”   秦慕风察觉到戚安情绪有些微的改变,下意识地点点头,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见戚安又说了一句,“以后多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试什么?   秦慕风二度老脸一红。   还是抓紧时间吃饭吧……   秦慕风确实是饿得够呛,面对着一盒子的烤鱼,整个味蕾都被调动起来了。   刚刚那点儿因为自己做了受而产生的尴尬情绪也很快随之消散不见,饭桌上和戚安该聊天聊天,时不时还开两个玩笑。   调动氛围这方面,他在行的很。   戚安虽然平日工作里看着不苟言笑的,但是在秦慕风的印象中,除了两个人刚接触的时候戚安有点儿冠冕堂皇程式化的反应之外,后来的接触中,没有一次不是令人舒适和愉悦的。   仿佛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不论任何方面,都能合得来,匹配的上。   这是在之前的那些小0身上,从未感到过的。   自然,爽快,通体舒畅。   “下午还健身吗?”秦慕风吃饱喝足之后,在一边坐着看戚安将外卖盒子统一收到一起,然后装进包装袋中系好,放到了门口玄关。   “应该会去。”戚安回答。   秦慕风对这个答案一点儿不意外,自律是戚安的标签,那几块腹肌,没有经年累月的坚持,是练不出来的。努力这东西,骗不了人。   “你自个儿去吧,今天我可不行了,都快散架了。”秦慕风半开玩笑半责怪地说。   “是我不好。”戚安在秦慕风面前站定,再次带着心疼和愧疚,直接逗得秦慕风笑出声来。   秦慕风一边笑一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儿,你再这么道歉,可就太见外了。我自己乐意的,不关你的事儿。下午,我就在家里补补觉,明天还得上班呢。不过,以后健身,你得带上我,成不?”   戚安闻言,微微笑了一下,神色舒展,声音也染上愉悦,“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乐意至极。   当戚安走出秦慕风的家门,坐进自己的车里,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的前一刻,双手摩挲着方向盘,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红了眼眶。   追风少年,跋涉十年。大梦一场,得偿夙愿。   戚安将头抵在方向盘上,轻轻笑出声来,眼角却滴下泪珠,一颗一颗,砸下去,就像无数次忍着一样,任思念砸在心上。   慕风,昨晚是他苦寻多年,最幸福的时分。   缓了许久,等眼眶干涩,他才将引擎发动,朝着健身房开去。   *   另一边,秦慕风在卧室的床上,觉得自己闲的蛋疼。   当然,也是真的蛋疼。   郁子文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过来。   秦慕风有气无力地接起来,“有何贵干?”   “大周末的,打球去?”郁子文在电话那头提议。   “累,不去。”秦慕风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大周末的累个球啊?”郁子文就纳了闷了,平时秦慕风最愿意约他一块打球了,说是在篮球场上一展风姿,容易钓到更多花痴的小0。   今个,转了性了?   “就是累啊,不去。”秦慕风再次重复了一遍。   郁子文“啧啧”两声,“听你这有气无力的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让人给上了呢。”   要在平时,郁子文这么说,秦慕风早就反唇相讥破口大骂了,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谁会跟损友说话的时候客气点儿呢。   但是今天,郁子文那句话落下,好半天都没等到秦慕风的答话。相反,双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尴尬。   郁子文心里一阵激灵,对着话筒试探性地问了句,“我擦,不是吧?”   秦慕风还是没吭声。   郁子文心头一惊,“风儿,哪个大总攻啊,这么猛,把我们温京的金刚1号给破了处了?”   “还特么能有谁?”秦慕风终于舍得开了尊口。   郁子文拿着话筒,原地眨了半天眼睛,终于灵光一现,惊呼出声。   “不会是……戚安吧?”   然后,他惊恐地听见,电话那头,秦慕风慢悠悠却又极不情愿地,“恩”了一声。   我靠……戚安,戚律,戚大人,威武啊!   消化了好几秒,惊叹之余,郁子文倒是有点不解,直接疑惑地问出了口,“不是,你怎么回事?以前,不都喜欢那种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吗?”   秦慕风靠在床头,看了看身边的空位,那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戚安身上的温度,听见郁子文这么问,懒洋洋地答,“细皮嫩肉吃够了,想换换口味,不行?”   郁子文挑眉,无奈之余,语气带着幸灾乐祸,“行行行,你想咋的都行。毕竟,被上的那个人,不是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哈哈完,郁子文就听见,电话里面,传来一阵忙音。   秦慕风这个万年铁1,听见“被上”俩字,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坐在床上的秦慕风,看着被自己愤然挂断的手机屏幕,心情实在是说不上美丽。   可不是,心情能好才怪。毕竟,丢脸都丢到儿子家了。 第13章 呵呵,温京律圈可真小   戚安整个下午都在健身房,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   一圈器械让他练了个遍,直到汗水把整件衣服都打湿了,仍旧不想停下来。   后来实在是看到天色将晚,才从一堆器械中间停下来,走进更衣间的时候,这才发觉自己又饿又累。   嘴角噙着笑意,打开更衣间的柜子,心心念着的,是那位仍在床上酣然入睡的人儿。   在床上蒙头睡了一大觉,秦慕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半拉半掩的窗帘松松垂下,窗外一抹夕阳,映衬在地板上,艳丽夺人,刺的秦慕风眼睛微闭。   前一天晚上的后遗症这时候体现出来了,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不仅全部显现出来,疼痛感更是比之前强烈了很多。   原来,当受才是最不容易的啊……   在床上暗骂了戚安两句,秦慕风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   手机右上角的信号灯闪着小绿点,解锁后,在手机上方信息栏的,是戚安于半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秦慕风唇角微翘,嘴上骂了戚安一句,手指却下意识地开始回复。   【你说呢?(委屈对手指.jpg)】   戚安从换衣间的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秦慕风发过来的这么一个萌化人心的表情,看的戚安心都要化了。   连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戚安看着那个对手指的小人,嘴角的笑意根本就止不住地溢出来。   【吃晚饭了吗?】   秦慕风挑眉,看着戚安的问话,轻轻哼了一声,手指在屏幕划了两下。   【没有,都要饿死了。(原地大哭.jpg)】   戚安的手抖了一下,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原来,他的慕风还会撒娇。   是个意外收获。他喜欢。   没带犹豫的,手指点开外卖app,找到了一家温京风评很高的粥店,由于顾及秦慕风特殊的身体状况,没给他点辛辣的食物,而是选了几个清粥小菜,选好了飞快地点了下单。   秦慕风听见门铃响的时候,还在床上骂骂咧咧的,结果等外卖小哥递过来的带着温度的外卖盒子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都瞬间舒爽了起来。   眼睛微微眯起,坐在餐桌旁慵懒地用勺子送了一口粥,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拿起手机,冲着那位戚安的对话框心情极好地发了一个表情过去。   【讨好谢谢.jpg】   戚安回的很快,【粥到了?】   【到了,味道不错,行啊,想不到戚律挺会伺候人。】   戚安看着“伺候”这个词,轻轻笑了一声。   伺候?   没错,伺候人这事,他在行,不论床下,还是床上。   *   周一,对于上班族而言,意味着新的一周工作的开始。   戚安将车开到律所楼下的停车位,走进律所的时候,被前台告知谭总在办公室等他。   戚安略一思忖,心想大不过就是跟上司汇报一下盛华那个项目的进展情况,自己都是按照进度进行的,没什么纰漏,倒也十分淡定地敲了上司谭曜的办公室门。   谭曜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戚安应声而入。   谭曜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士,是曜河律所几个合伙人之一,更是戚安的顶头上司,平日里对戚安很是器重。   “来了?”谭曜看进来的人是戚安,从办公桌旁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意。   “谭总,您找我?”戚安恭敬一笑。   谭曜点点头,从手边的办公桌上拿了一份简历过来,戚安伸手接过。   “新来的实习生,今天报到,到时候让行政秘书带他去找你,你带带他。”谭曜说明了事由。   戚安惯性地点了点头,眼神随意地往简历上搭了一眼,准备记一下实习生名字,哪知在眼神略过那张简历的时候,倏地顿住。   一张简单的A4纸,上面罗列着应聘者的各项信息,只见应聘者姓名处,写着……程彦。   “程彦?!”戚安有点惊讶,眉宇间微微皱起。就是那个有意无意阻止秦慕风请他吃饭,然后还在停车场把他车搞坏了那位?   “怎么,这小孩你认识?”谭曜很快捕捉到戚安面上的不愿意。   “一面之缘罢了。”戚安收起方才泄露出的不满情绪,很快神色如常,嘴角笑意淡淡。   “就是个实习生,随便带带得了,实在不行让他三个月到了走人。”谭曜拍了拍戚安的肩膀。   “那倒不必。”戚安淡淡笑了下,眼睛快速浏览了一下程彦的简历,“毕竟是在元逸风诚律所实习过的,业务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谭曜转身看着他,嘴角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小孩,交给我。”戚安从座位上站起身,将简历放回到谭曜的桌上,冲着谭曜点了下头后,转身出了上司的办公室。   戚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盯着手头的工作发了一会呆,随后叹了口气。冤家路窄,小鬼难缠。   上次停车场那事还没找他算账,这小孩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行政秘书带着一身衬衫西裤的程彦进来的时候,戚安早已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嘴角挂着公式般的笑意,跟眼前浑身散发着年轻气息的程小孩简单交代了两句,然后亲切地让行政秘书小姐姐带着程彦去到早就安排好的工位上。   “这两天你就先熟悉熟悉公司业务,过几天跟着我做一个案子。”戚安一脸公式化的笑意,眼神带着温和,声音如同暖阳。   程彦看着一脸和气的戚安,连着鞠了好几个躬,“谢谢戚哥。”   戚安听见他这声“戚哥”,嘴角一抽,摆摆手,“不必客气,之前见过,我知道你业务还行,今后跟着我好好干吧。”   等着程彦被行政秘书带了出去,戚安的脸色才松弛了一些,神色暗了暗,就如同他的心绪一般。   呵呵,温京律圈可真小。这小孩要是没有点什么不好的心思,他戚安把脑袋拧下来。   这么想着,戚安一个内线把自己手底下的另外一个实习生韩嘉年叫了进来。   “安哥,你找我。”韩嘉年是去年刚毕业的学生,进门的时候带着对戚安独有的亲密和熟稔。   韩嘉年在南城政法也是特困生,但是成绩十分优异,去年戚安回自己母校做演讲的时候,正是这位韩嘉年负责接待的他,那时候韩嘉年就对戚安提出了自己想来温京发展的意向,戚安跟谭曜推荐了他。   这么一晃,都一年多了。   相同的家庭条件和境遇,戚安拿韩嘉年当亲弟弟一样疼。   “你手头的矿大的那个项目,这两天你跟那位新来的实习生交接一下,让他熟悉熟悉业务。今后,你跟我做盛华的项目。”戚安看着自己的亲学弟说。   韩嘉年一直都视戚安为自己的亲人,自然是安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见戚安这么说,连连点头,“好。”   “还有,盛华的项目涉及很多保密事项,自己平时工作的时候注意着点,别泄露了什么给律所添麻烦。”戚安提醒道。   韩嘉年点点头,任何项目律师都是负有保密义务的,平时戚安都不会特地提醒他这个,今天这么一提醒,韩嘉年自然知道戚安对这个项目很重视。   “放心,安哥,我会注意的。”韩嘉年毕恭毕敬地说。   戚安对韩嘉年一直很放心,知道这些话提点一二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让他回去了。   戚安尽力让程彦避开盛华地产的项目,不过面上都过得去,对待程彦就跟其他员工一样,该交代任务交代任务,该训训,该夸夸。   毕竟是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人,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不过,只要是涉及一点儿盛华项目的事情,戚安就跟打太极似的,一点也不让程彦接触到。   这天,戚安和韩嘉年讨论盛华项目的相关问题,预约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不舒服?”戚安听着韩嘉年跟他汇报的时候一个劲地捂着肚子,关切地问了句。   “有点儿,”韩嘉年感觉自己头上直冒冷汗,抱歉地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戚安,“安哥,我回工位上拿杯水。”   “行,不急。”戚安在非原则的事情上一直都是好脾气,“要是难受下午我就自己去。”   下午跟秦慕风那边约好,要进行一次洽谈。   “不用,我应该就是一时吃坏东西了,过一会儿就好了。”韩嘉年勉强地笑了笑。   韩嘉年回自己工位的时候,看见程彦正在自己工位周围晃悠,因为腹疼难忍,无暇考虑太多,端起自己桌子上的水杯就想着去接一杯热水。   “你怎么了?”程彦见着韩嘉年的样子,狐疑地问了句,“肚子疼?”   韩嘉年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将程彦扒拉开,走到饮水机边上。   程彦跟了过来,语气中带着担忧,“能行么?要不然就请个假吧?”   韩嘉年忍痛的眉头皱了皱,摇了摇头,“应该用不着,估计就是早上吃坏肚子了,过会儿就好了。安哥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韩嘉年拿着水杯捂着肚子和戚安在会议室待了一会儿,听着戚安说话的声音逐渐觉得模糊而遥远,连戚安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都不清楚,直到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   “你这一脑门的冷汗,在这坚持个什么呢?”戚安的语气虽然冷,但是韩嘉年听得出其中的关心。   不过韩嘉年自己心里也在纳闷,没有任何预兆地怎么就病倒了。早就约好了和对方的律师今天见面,自己也准备了很久,作为安哥的膀臂,关键时候竟然掉了链子。   “安哥,对不起,我可能下午真的要请个假了。”韩嘉年的声音明显听得出虚弱。   戚安在他身边微微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抓紧时间去医院看病才要紧。来,我送你。”   韩嘉年连忙拒绝,“不用了安哥,下午还得去和对方律所见面呢,我自己去就行。”   戚安坚持,上前扶了一下韩嘉年的摇晃的身体,眉头微皱,“少废话了,把材料收一收,先上医院再说。”   韩嘉年看着戚安一脸坚持,便答应了,连着道了好几声谢。 第14章 我吃什么醋?   戚安扶着韩嘉年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见到程彦远远地朝这边瞅了一眼,然后一路小跑过来。   “戚哥,嘉年怎么了?”程彦想伸手扶韩嘉年,韩嘉年冲他摆了摆手。   “我送嘉年去医院,他不舒服。”戚安跟程彦交代了两句。   “需要我做什么吗?”程彦问。   戚安略一思忖,摇了摇头,冲程彦笑了笑,“暂时没什么事儿,有事我叫你。”   不等程彦说其他的,戚安扶着韩嘉年进了电梯。   电梯间内,韩嘉年看着对面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心里有点抱歉,“安哥,下午的谈判……”   “没事,和他们说一声就行,大不了换个时间。”戚安语气带着安抚的意思,让韩嘉年心里一暖。   “可是……”   韩嘉年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戚安截住话头,“别可是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可得照顾好自己身体,工作太累了就跟我说。”   韩嘉年感激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心里只是纳闷,平时自己壮的就像一头牛,一年到头都不进一次医院,今天自己的状况也太奇怪了。   戚安开着车将韩嘉年带到医院的时候,疼痛使韩嘉年的嘴唇几乎被他自己咬破。韩嘉年被戚安安排在门诊外面的走廊椅子上,戚安自己替他去了挂号处挂号。   回来的时候,戚安看见韩嘉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排队问诊,脸色却是灰青灰青的。   “疼的厉害吗?”戚安从未见过韩嘉年这样,心里面不免有点担心。   “没事儿。”韩嘉年撑着站起身来,直立起来的瞬间身体如同被抽空,一个无力,腿直接软了。   戚安上前扶住他,发现韩嘉年自己是一点劲都使不上,干脆架在自己胳膊上,慢慢扶着他重新坐下。   伸手抚了一把韩嘉年的头,上面都是冷汗,手也是冰凉冰凉的。   戚安没犹豫,直接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韩嘉年的身上。   忽然,不远处一个声音叫了戚安一声。   戚安条件反射地朝那个方向看了眼,发现郁子文正一脸兴味地站在那儿。   “子文。”戚安朝着郁子文点了下头,手却没离开韩嘉年的肩膀。   现在的韩嘉年虚弱的就像个孩子,他不能不管。   郁子文慢慢走近,自然看见了刚刚戚安的动作,神色里的玩味一闪而过,看见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的韩嘉年,“这小孩……”   “我弟弟,”戚安答,“身体不舒服,带他来医院看看。”   郁子文点点头,然后听见戚安问,“你怎么也在医院?”   “我家老爷子,定期体检。”郁子文朝着不远处的体检处指了指,“年纪大了,身体毛病多。”   戚安“恩”了一声,正好这时候韩嘉年的号到了,护士小姐姐在门口叫他们进去。戚安跟郁子文打了个招呼就扶着韩嘉年进了诊室。   等医生检查完毕,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之前一直在着急韩嘉年的身体状况,没来得及跟秦慕风说一声。直到大夫说韩嘉年是吃错了东西因而导致肠胃极度不适,需要在医院挂水的时候,戚安这才想起来,下午的谈判恐怕自己来不及了。   将韩嘉年在病房里安顿好,戚安找到医院楼梯间走廊,掏出手机来才发现十几分钟之前秦慕风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自己因为手机是震动一时间没有听见。   给秦慕风反拨回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戚安?”秦慕风的声音顺着电波传进耳朵,让戚安的精神跟着放松了不少。   “恩,是我。”戚安嘴角无意识地翘起,“给我打电话了?”   “是,”秦慕风在那边说,“下午两点,别忘了。”   戚安听了,沉默了两秒钟,随后抱歉开口,“慕风,下午我恐怕去不了,换个时间吧。”   秦慕风一愣,随后神色如常,“怎么了?”   “手底下有个小孩病了,我在医院陪他挂水。”戚安解释道。   秦慕风听了,倒没说什么,爽快地答应了,说好了下次再约,便挂了电话。   将手机扣上后,对面的郁子文挑挑眉头,“怎么样?”   秦慕风脸上没什么表情,拿起刀叉切了一块儿牛肉,“去不了了。”   “意料之中。”郁子文兴味地笑了下,“你是没见着当时戚安那个紧张劲,恨不得直接把那小孩搂进怀里了。”   “那是他律所手底下实习生。”秦慕风抬眼,凉凉地看了郁子文一眼。   “他还跟我说那是他弟弟呢。”郁子文一脸不以为然,一脸不怀好意,“你们这些人,不就喜欢玩这套吗?”   话音刚落,一包餐巾纸被对面的秦慕风迎面抛了过来,“什么叫我们这些人?玩哪套?”   郁子文将餐巾纸重新放回桌上,抬眼盯着秦慕风瞧了瞧,“跟我你还装,说实话,吃醋了吧?”   秦慕风塞了一口牛排,冷笑一声,“吃醋?他戚安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吃什么醋?”   郁子文耸耸肩膀,看着秦慕风往嘴里塞着牛排,然后刀叉弄得盘子叮当响,轻声嘟囔了声,“死鸭子嘴硬。”   秦慕风抬眼凉飕飕看了他一眼,语气凉薄无比,“我俩就是睡了一觉,没别的。”   郁子文了然地点头,拖着长声说,“是,不过就是你这回被人家给渣了一把。”   “谈不上。”秦慕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谈不上渣不渣。”   郁子文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说的也是,毕竟你一贯的口味都是细皮嫩肉。戚安这一挂的,估计你尝尝鲜差不多就得了。”   秦慕风冷哼了一声,忽略心头那一点微堵,继续吃起了手里的西餐。   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复杂的滋味,就好像,好东西被人抢先了一样。   *   戚安挂了电话,返回病房的时候,韩嘉年已经挂了半天水了,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很多,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见到戚安进来,原本无力的眼睛平添了许多光彩。   “安哥。”虽还没什么力气,但是声音确实带着雀跃的。   戚安微微一笑,走到韩嘉年身边,看了看输液瓶,声音温和带着笑意,“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安哥关心。”韩嘉年如实回答,语气不无感激和诚恳。   戚安见着韩嘉年确实比之前的状态好了不少,原本提溜的心也跟着放下去一些,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叮嘱道,“下次别再吃错东西了,恩?”   韩嘉年点点头,片刻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狐疑地开了口,“可是,我早饭都没吃,哪来的食物中毒啊?”   戚安闻言,眼睛微微眯起,神色略微凝重地看向病床上的韩嘉年,似乎在思忖他这句话的意思,半天严肃地开了口,“那你今天在办公室吃了什么?”   韩嘉年揉了揉脑袋,回忆了半天,随后不大确定地开口,“好像,就喝了一杯咖啡?”   戚安听了,眉头再次肉眼可见地震颤了下,“可是只是一杯咖啡应该不至于。大夫还怎么说?”   韩嘉年歪着脑袋想了想,把刚刚大夫说的话差不离地复述了一遍,“说是因为我吃了导致腹泻的食物或者药物,让我以后别乱吃东西。”   “药物?”戚安捕捉到被韩嘉年忽视的信息,眼神锐利地望向韩嘉年,“你吃了什么药?”   韩嘉年愣住,随后猛地摇头,“没吃药啊。”   “咖啡也是你自己冲的?”戚安又问。   韩嘉年眼睛尖锐地闪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还真不是。”   戚安看向韩嘉年,似乎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谁?”   韩嘉年有点不敢置信地讲出了一个名字。   “程彦,不会吧?”   韩嘉年话音落下,肉眼可见地,戚安的脸色大变,神情不善,心思莫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气质。   戚安给韩嘉年放了一天假,其实在韩嘉年去了几趟洗手间之后肚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戚安却执意让韩嘉年自行回家休养,第二天再上班不迟。   随后戚安下午的时候自己回了律所上班。   刚进了律所的大门,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正巧碰见程彦捧着一杯提神茶出来,见着戚安风尘仆仆地回来,原本平静如常的神情变得有了光亮。   “戚哥,您回来了!”程彦从身后凑上来,语气不无关切,“嘉年怎么样了?”   戚安神色如常,微微颔首,“没事了,就是吃错了东西,我给他放假,让他先回家了。”   程彦点点头,随后试探地问了句,“那今天下午的谈判……”   戚安听见程彦这么问,心里一直以来的猜疑终于得到了证实,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面上也冷了几分,在原地站定,表情似笑非笑,盯着程彦一脸期待的神色,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给推了。”   “推了?”程彦面上因这句话而变得讶异,五官好似都跟着扭曲了一些,“不是说这次很重要么?”   戚安微微一笑,面上浮现出故作的无奈,“没办法,那边要求嘉年必须到场,嘉年事出有因,只好推迟了。”   程彦似乎没料到戚安会给出这么个理由,一时怔愣在原地,竟被怼的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半天只有喃喃一句,“是么?”   戚安静静地看着他,对方情绪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却并不觉得好笑,只是一种淡淡的悲哀萦绕,目光沉重地看着程彦,声音带着厚重的温度,“程彦,你踏实干,矿大的那个案子,就快交稿了。有任何不明白的,随时都可以问我。”   程彦听了,面上浮现一丝苦笑,倒也好似因为戚安这句话得到了些许安慰,冲着戚安鞠了一躬,答了一声,“好,谢谢戚哥。”   “不必客气,回工位去吧。”戚安点点头,微微颔首,下颌线收紧,唇角机械地勾了一下。   看着程彦的背影,戚安的神色渐渐发冷,心底也跟着越发悲凉。   年轻人,何其年轻有势,何必要用那些小动作? 第15章 小爷还是有魅力的   韩嘉年在家里休息一天,第二天十分自觉地准时准点去了律所,虽然因为前一天脱水的缘故仍旧有些虚弱,但是好在年轻人恢复能力强,投入工作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坐在工位上,正整理昨日和戚安开会的时候的一些资料,程彦再次屁颠地凑了上来。   “嘉年,好点了吗?”一杯热水被程彦放在桌上。   韩嘉年嘴角一抽,凉凉地看了眼那杯水,语气微冷,“好了。”   “那就好,昨天下午你没有来,我还怪担心你的。”程彦身上似乎永远有一股劲头,就是不论对方怎么冷屁股,他永远都有一张热脸。   韩嘉年心里腹诽了两句,面上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看着程彦的表演。   只见程彦悄悄附在他耳边,半开玩笑,“嘉年,戚律对你,是真好啊!”   韩嘉年面色一愣,一脸不理解地转头,看了程彦一眼,“安哥对下属本来就这样。”   程彦一听,连忙摇头,“那可不是。”   韩嘉年一头雾水,反应了半天,问了句,“不是吗?”   程彦一脸玩味地,悄悄凑过去问,“我觉得,戚哥和你关系尤其好。”   韩嘉年点点头,“因为我和安哥是老乡,还是校友。”   程彦听了,不赞同地摇头,“不是不是,戚哥对你啊,很特别,比对我们都好。”   韩嘉年喘了口气,压制着心里的气,眨了眨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彦神秘地笑了笑,声音放的更轻,“他们都说,戚哥可能在追你。”   韩嘉年:……   程彦在韩嘉年工位上说完这句话,看见韩嘉年一脸便秘的神情,满意地回了自己的工位,徒留韩嘉年一个人在座位上凌乱。   安哥喜欢他?!这不扯呢吗?   程彦为什么会这么说???安哥就是喜欢,也应该挑个女孩子喜欢啊……   程彦那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了吧。   让一贯对感情懵懂迟钝的韩嘉年直接陷入了死机。   *   戚安办公室里,戚安一个人坐在笔记本前,看着韩嘉年半小时前发来的反馈,眉头紧紧皱着。这小孩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做出来的东西简直没眼看,完全不是他之前应有的水平。   一个内线,将韩嘉年叫了进来。   “安哥。”韩嘉年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戚安抬眼看了他一下,微微点头,“进来。”   韩嘉年走进来,在戚安对面的位置坐下。   戚安表情有点严肃,将笔记本扭到韩嘉年面前,显示在屏幕上的是韩嘉年半小时之前给他发的反馈。   “最近怎么回事?这是你的水平吗?”戚安对着韩嘉年的时候,语气温和,但是话语却从来都很硬,无不显示着戚安对韩嘉年的期望和要求一直都很高。   韩嘉年这两天脑袋都有点乱,自从那天程彦跟他说了那句毁三观的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这会儿戚安问自己,韩嘉年更是觉得愧疚难当,回答的磕磕巴巴,“没、没什么。”   戚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来到韩嘉年身边,指着电脑屏幕上面几处错误,“你自己看看,这种低级错误,这叫没什么?”   韩嘉年感受着戚安靠近了他一些,整个人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再看见自己那几处低级错误,脸上都有点发烫,“安哥,我知道错了。”   戚安看见这小孩承认错误倒是利索,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再深说,看着不知所措有点别扭的韩嘉年,只能简单提点两句,“这个项目风险在咱们律所这边,可别出差错。”   韩嘉年点点头,自知羞愧,便低着头红着脸出去了。   戚安看着韩嘉年今天不同以往的状况,心里更加狐疑。   那个阳光爽朗的弟弟呢?   被狗吃了吗?这也太奇怪了。   *   到了周末,是戚安难得可以休息的日子。   相比以往,让戚安更加心生期待的是,上次和秦慕风见面,两人约好的,一起健身的事情。   戚安按捺住内心的小兴奋,故作淡定地给秦慕风去了一个电话。   “喂?”秦慕风慵懒而迷人的声音,刺激着戚安的头脑,每每听到,都会戚安心跳加速几分。   “是我,”戚安整理好自己波动的情绪,“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秦慕风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特有的傲娇和桀骜,“怎么?今天不用照顾你手底下的小孩?”   戚安闻言一愣,随后想起来上次前几天因为照顾韩嘉年而放了秦慕风鸽子的事儿,下意识地解释了句,“那天,那小孩突然就……”   “没事儿,”秦慕风截住戚安的话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还没个特殊原因的时候了。找我什么事啊?”   戚安问,“健身,去吗?”   秦慕风在那头沉默了两秒,就在戚安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终于不紧不慢开了尊口,“去啊,不是早就说好了么,还以为戚律一忙起来就给忘了呢。”   戚安觉得好笑,好脾气地哄着,“没忘。”   秦慕风听了,傲娇地“哼”了一声,但是能听出来很满意刚刚戚安的那句“没忘”,问了句,“几点?”   戚安看了一眼时间,略一思忖,“定三点吧。”   秦慕风在那边应了声,“成。不过……你别开车了,我去你家接你。”   戚安听了,心里止不住地跳了两下。秦慕风的暗示他已悉数听懂。   叫他不要开车,是要健身结束后他直接跟着秦慕风回家,然后,一块做上个星期做过的事情。   戚安刹那间觉得喉头有点发涩,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沙哑,轻声地答,“好。”   原来,这一个星期纵情想念的,不止他一人。   下午三点钟,秦慕风准时将车停在戚安家的楼下。   戚安从楼道里出来,看见那辆骚包的红色大奔,唇角轻勾,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几分。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的瞬间,在驾驶位上坐着的秦慕风令他眼前一亮。   秦慕风今天的运动服是崭新而明丽的。一身粉色的运动服,一双崭新洁白的运动鞋,外加额头上一条粉色的发带。   真是想不到,秦慕风这么喜欢粉色。   整个人在粉色的包围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就像十年前的他一样,仿佛时间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一般。   戚安面带欣赏地看了秦慕风半天,然后“啧”的一声,点点头,“不错。”   秦慕风自然知道戚安说的不错指的是什么,毫不客气地承下了这声赞美,心里面也有点儿一贯以来的那点儿小虚荣。   看吧,小爷还是有魅力的。   肯定不比什么手底下的小孩差。   得意舒心地吹了声口哨,脚下一个油门,两个人奔着健身房的方向就开过去了。   戚安一身黑色运动服,秦慕风一身粉色,额头还围着粉色发带,两个人并肩走进健身房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一黑一粉,鲜明的颜色对比,截然不同的风格,结合到一起却碰撞出别样的感觉,总之就是让人觉得这两个人一静一动,一沉稳一活泼,竟然挺有cp感。   秦慕风歪着头看着已经在跑步机上开始热身的戚安,出言揶揄道,“你看看,你已经俘获了一票妹子的尖叫,真是个芳心纵火犯。”   戚安跑着的动作没停,脑袋微微朝这边转了转,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半开玩笑,“搞清楚,妹子的目光究竟在看谁。”   秦慕风一听戚安这么说,心里觉得有点受用,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招蜂引蝶的赞美。   “那是……”然后一个兴奋,脚底下一滑。   “我擦!”足腕处的剧痛让秦慕风没忍住,凄厉地叫了出来。   疼痛感袭上脚踝,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措施,戚安早已先于秦慕风做出反应,伸手一把按上了跑步机上的暂停键,让跑步机停下运行,然后二话没说,大掌握住秦慕风的一只手臂,稳住秦慕风因一时不慎而几乎跌倒的身形。   “怎么样?伤到了吗?”戚安看向秦慕风的脸,发觉他脸色有点凝重,更何况刚刚那声痛呼证明秦慕风是真的很疼,一时间一种心疼的情绪袭上心头。   秦慕风用手按住左脚的脚腕处,刚刚一个不注意,现在那里有一些酸麻和火辣辣的痛感,想到在老同学面前本想正儿八经开个屏,结果逼没装好反倒出了洋相,心里一阵郁堵,连带着声音也是闷闷的,“崴到了。”   戚安弯下腰,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秦慕风伤到的脚腕,原本细瘦的脚踝那里,因为刚刚的跌倒,而肿了一圈。   “疼吗?”戚安站起身,手却没离开秦慕风的手臂。   “恩。”秦慕风不甚开心地应了声。   “去医院。”戚安二话没说,抬起秦慕风的一只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揽住秦慕风的腰,形成保护扶持的姿态,让秦慕风的身体尽量靠在他身上,尽力为秦慕风减轻痛苦。   秦慕风见状,也不坚持什么自己能走之类的,顺从地靠在戚安身上,在周围一众男男女女异样的注视中,厚着脸皮被架了出去。   医院门诊,秦慕风靠在座椅靠背上,左脚高高抬起,搁在桌上。   戚安在一旁陪着,看着医生给秦慕风检查伤势。   “轻度扭伤,不太严重,回家喷点云南白药,多休息,一个星期就好了。”大夫检查完毕,给出了诊断结果。   秦慕风将脚从桌子上拿下来,踩进运动鞋,作势就要起身。   “你慢点儿。”还没来得及起来,一旁的戚安走过来,低声喝了句,“别大意了。”   秦慕风翻了个白眼,撅了噘嘴巴,动作上倒是确实慢了一些,看起来像是不情愿,仔细看来,却不难发现里面藏着的小傲娇和小得意。   手搭在戚安肩膀上,借着力让自己一步步走出去。   身边的小护士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在后面冒起了星星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黑一粉的两位帅哥,好像一对啊…… 第16章 还想着那档子事???   秦慕风那辆红色大奔里面,原本坐在正驾驶的秦慕风换成了戚安,秦慕风则无精打采地坐在副驾驶,原本系在额上的发带此时也被他解了下来,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   戚安用眼角余光看着秦慕风这一副样子,夕阳越过窗户,阳光洒在车里,秦慕风的睫毛就如同脆弱而透明的羽翼,一颤一颤地,显得慵懒而无害。   一颤一颤,点到他的心房。   “送我回家。”秦慕风忽然抬起头来,转头对着戚安努了努嘴,眉宇间带着那么一点扫兴的意思。   戚安点点头,二话没说,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车子很快开到秦慕风家的楼下,戚安将车子熄火安稳停好,看着身边秦慕风用手解了安全带就势就要开车门出去,心里一急,“我扶你下去。”   秦慕风开车门的手一顿,眉宇间似乎闪过一丝什么情绪,许是戚安的话起了作用,他还真就乖乖坐在座位上等着戚安来扶。   戚安从驾驶位一侧下来,从车头绕过,来到秦慕风一侧,拉开车门,躬下身,自然而然地冲着秦慕风伸出一条手臂。   秦慕风没多说什么,许是顾及自己的身体实际状况,压根没跟戚安客气,直接伸出手一把搭在戚安的手上,将身体大部分力量加在戚安身上。   借着戚安的力气,秦慕风被扶着进了电梯,开了自家的锁,和戚安一同进了房门。   进了秦慕风的家门,戚安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轻车熟路地在秦慕风家的厨房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仰着脖子大口灌了下去。   秦慕风坐在沙发旁,慵懒地靠在背后的靠垫上,眯着眼睛静静地盯着戚安看,戚安仰着脖子喝水的时候,有水滴从嘴边流出,顺着下巴一路滑落到喉咙之上,还有些许滴在衬衫未能掩盖住的锁骨之处,整个人带着一种致命的性感。   “在看什么?”秦慕风回过神的时候,戚安已经将水杯放回原处,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走到沙发旁,在秦慕风身边坐下。   秦慕风眼睛一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戚安的魅力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未曾发觉的是,自己一贯喜欢细皮嫩肉的偏好竟然会在短期内被戚安改变。   “没什么。”秦慕风将目光收回,嘴角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令身边的戚安看在眼里,极度致命撩人,声音也是带着慵懒撩人的语调,“都是我,害的你跟着我没健身。”   “这没什么。”戚安没加思索,释然一笑,“养伤要紧,其他的,都是小事。”   秦慕风点点头,他一直都知道,戚安的性子带着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宽厚与体贴,从不与人斤斤计较,待人处事妥当温和。   “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你吃饭?”秦慕风心里头涌起一阵暖流来,对着身边的戚安说。   “这顿饭先欠着吧,就你这情况,这两天老实在家里待着,哪儿都别去,听见没?”戚安盯着他的脚踝看了一眼,神色严肃。   秦慕风本来兴致勃勃想要戚安开着车带着他出去吃大餐,没成想被戚安一句话怼了回来,顿时刚刚那股子兴奋劲被打压下去几分,悻悻地说,“听见了还不行?请你吃个饭你还这么凶,你以为别人我稀罕请?”   戚安被秦慕风这句话说的一愣,心里面既觉得高兴,又心疼,只好将态度和语气放软了些,带着温柔劝哄,“这不是见你不方便么,好了,这两天你要少走动,把伤养好了,少不了让你请客的时候,恩?”   秦慕风听出戚安言语间的有意安抚,跟着也就像一只被顺毛捋的猫咪一样,眼睛微微眯起,面上浮现出一丝餍足,声音带着慵懒的调调,“好吧,听你的。不过,这才几点,总不能咱俩就这么干巴巴待着吧?”   戚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凑上前去,揶揄着问,“你脚都肿成这样了,还想出去浪?”   秦慕风歪着脑袋,眉眼流转,“要不然,咱俩……”   上/床吧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戚安直接截住他的话头,“看电视吧。”   秦慕风:???   我裤子都要脱了你就跟我看电视???   秦慕风憋着最后那三个字没说出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戚安自顾自地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开机键,镇定自若,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细致入微地观察,才会发觉,戚安的耳尖轻微微地发红了。   “看什么?”   戚安将遥控器递到秦慕风手边,刻意忽视秦慕风一脸的无语凝噎。   秦慕风从戚安手上接过遥控器,随手翻了翻,扫了扫屏幕上的频道,看到一部热播大局《镇楼》,随手点了进去。   《镇楼》是一部IP改编的大制作,原创题材是纯爱题材,经过改编形成一部双男主兄弟情的电视剧,但是即便如此,仍然时时透露着两位男主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与深情。   剧的开头便是两位男主的相遇场面,其中一位男主,带着书生气,一身精裁西装,手臂上扣着两截袖箍,面上架着一副眼镜,绝好地掩藏住眸中的情绪,在一处案发现场偶然抬眸见到另外一位男主,眼中的万般情绪便再也难以隐藏,泄露出等待万年后的深情厚意。   秦慕风歪歪地栽到戚安身上,吃着戚安给他洗好的葡萄,惬意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电视屏幕里一幕“初见”名场面。   戚安安静地任由他靠着,由着秦慕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叼着葡萄粒。   “啧,”秦慕风将葡萄皮扔到垃圾桶里,看着电视屏幕里的戴眼镜的深情男主,满脸不以为然,“现实中有这种什么也不说,就知道默默地等待的人吗?”   随后伸手又从果盘里面拿了一颗葡萄出来,举在空中,张开嘴,松手让葡萄粒呈自由落体落进嘴巴。   忽的,听到自己靠着的戚安,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有。”   秦慕风吃葡萄的嘴巴一顿,眉眼一抬,从戚安身上坐起身,语气微变,“什么有?”   戚安盯着电视机的屏幕,深情若有所思,看着里面的男主,隐去眉宇间因刚刚秦慕风的那句话而生出的不认同,神色如常平静,“默默等待的人,有。”   戚安的话瞬间在秦慕风心底掀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微澜,就如同被极细的针尖刺了一下似的,心里“呲”的一下。   “哦。”秦慕风耷拉下眼皮,觉得有点儿扫兴,干笑一声,“有就有呗。”   戚安见秦慕风这样,也干脆不再搭茬,静静地看着双男主的第一场对手戏。   秦慕风此时的心里头,却有些不是个滋味儿。   默默等待的人?   呵,可不就是,那傻子就在自个身边坐着呢。   守着自己的白月光师兄李振,看着人家结婚生子,含泪祝福,死也不说,然后就知道埋头工作,也不谈恋爱,就这么单着,跟个苦行僧似的。   要不是他秦慕风心肠好,愿意跟他时不时来一炮,不憋死这大傻叉就怪了。   这么一想,秦慕风就来气。   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一个暴脾气,就按了关机键,屏幕里原本两位男主一见如故的名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周围的气氛,也跟着有点儿怪异和尴尬起来。   “怎么了?”戚安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中无不透露着不解,完全不知道秦慕风好端端的怎么就把电视机给关了。   秦慕风将遥控器往身边的沙发上轻轻一丢,压下心头那一点儿不爽,语气傲娇之余满是轻佻,眼神也带着挑逗和戏谑,一只手捏着戚安的下巴,看着戚安带着疑惑的神情,不怀好意地开口,“戚安,难得有个下午空着,你就打算把这时间用看电视捱过去?”   戚安的眼神随着秦慕风的动作和语言,逐渐加深,带着一丝丝侵略的危险。   秦慕风见着戚安微变的面色,知道戚安再怎么爱他师兄,还没到为了师兄守身如玉的地步,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舒坦了一些,语气也收了收刚刚流露的恶劣,换上了几分柔和俏意,“大晚上的,用来看电视多浪费啊,不如咱俩……”   “你脚都这个样了,还想着那档子事???”戚安收起严重的欲望,一脸不可理喻,将秦慕风捏着他下巴颏的手拿了下来。   谁知秦慕风可是个脸皮贼厚的,看见戚安拒绝,咬定了对方是在装正人君子,刚被拿下来的手再次捏上了戚安的下巴,欺身上前,半开着玩笑,“没事儿,反正都是你在动……”   “秦慕风!”戚安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度,直接让秦慕风未说出口的话语禁了声。反观戚安此时的脸色,带着再也掩藏不住的心疼,“大夫怎么说的你都忘了?脚腕的伤养不好,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   说完,一把推开了两只手缠上戚安腰的秦慕风。   秦慕风生平以来,很少遭遇拒绝,明晃晃地这么让床伴训斥一通,更是头一遭。一时间,竟有点无言以对,不知作何反应,只好眼睁睁看着戚安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他自己则坐在原处,脑袋嗡嗡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自己脚上温暖的触感,秦慕风才回过神来。   只见戚安,已经重新坐回他的身边,捞过他那条腿,将受伤的脚腕搁在自己的腿上,拿着从医院开的消肿药膏,认真而细致地涂在秦慕风的脚腕处。   那温热轻柔的触感,弄得秦慕风心底微痒,还带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悸动和疼痛。   也不知道是脚腕有些疼还是怎么着,秦慕风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发酸,眼眶跟着微微发热,悄悄地红了一圈。   “戚安,”秦慕风的声音带着不同以往的软糯,仿佛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冲着大人撒娇一般,对着对面帮他揉脚的戚安,“今天别走了。”   戚安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手上的力道一时没有控制,握着秦慕风脚腕稍稍用力了些。   “疼……你撒开!”秦慕风脚腕朝里面缩了缩,疼的想要收回自己的脚,戚安一慌,手一松,撒开了。   秦慕风脚一获自由,因刚刚的疼痛而心生的那点儿不满立刻迸发成力气,冲着戚安的胸口一脚踹了过去。   “谁让你那么大力气,疼死小爷了!”秦慕风踹一脚还觉得不解气,将脚收了回来,一拳打在戚安身上。   戚安满脸歉意,任由秦慕风对他拳打脚踢毫不还手,好脾气的样子给足了秦慕风撒欢的余地。   等秦慕风连着捶了戚安几下,才像是出够了气,看着一脸歉意满面心疼任打任骂的戚安,终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戚安啊戚安,你说你,这么好欺负,叫我怎么舍得放手啊??? 第17章 骚不过戚安   戚安最终还是在秦慕风家里住了一晚。   仍旧是秦慕风卧室里头那张大床,两人在上面盖着棉被纯睡了一宿。   秦慕风仗着自己脚伤,干脆把戚安当成自己的私人管家一样,支使人家干点这个,干点那个。   包括但不限于吃饭饭,涂药药,以及帮忙洗澡,解手扶/鸟。   尽管这些事秦慕风完全能够自己办到,但他偏偏装出一副我崴了脚等于半身不遂的既视感,那个可怜巴巴的小样,让对此心知肚明的戚安实在没忍心拒绝。   况且,戚安本来就没准备拒绝。   “戚安~”喏,秦半身不遂从睡梦中醒来,瞧见戚安已经早于他起身了,正要往洗手间走过去,便从睡意朦胧中唤了他一声。   戚安回过头来,看着秦慕风睡得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眼角处还留有睡意朦胧的余韵,如同待开的桃花,带着妖娆,压抑着心头的悸动,“醒了?”   秦慕风控制住困劲,坐起上身,目光虽然因刚刚睡醒而如同蒙上一层薄雾,但是却仍旧透露出明亮的光,“我想撒/尿~”   戚安:……这语气……这谁受得了啊?   看着秦慕风一脸吃定你的嘚瑟样儿,戚安轻轻笑了一声,里面夹杂着几分受用的愉悦感,折回来,来到秦慕风一侧的床边,微微倾身,对上那对儿薄雾般的瞳眸,好笑地问,“所以?”   秦慕风看着戚安倾身下来,心知此时并不是戚安的对手,但气势上咱可不能示弱,便迎着戚安的目光,定定地看进去,理所当然地语气,“你扶我。”   话音刚落,戚安轻笑出声,眸中染着明丽的色彩,仿佛在看一位想吃糖的孩子在冲他撒娇,心里的某个角落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然后,完全没有理会对面秦慕风小朋友的挣扎,直接一把掀开了秦瘫痪的被窝,倾身上前,胳膊绕到秦慕风的双腿腿窝下方,一把将一米八二的秦慕风从床上捞了起来。   秦慕风:!!!   “戚安,我特么让你扶我去,没让你抱!”秦慕风觉得自己简直颜面扫地,早上撒个尿还得抱抱去?   “你抓紧时间给小爷松开,小爷不是大姑娘!”   “哦?”戚安觉得好笑,语气带着揶揄和调侃,“我不仅要抱着,一会儿还打算帮你把着。”   “把着你爸爸!”秦慕风被戚安抱紧洗手间,刚刚获得身体的自由,立即一拳冲着戚安的肩膀怼了上去,“小爷不是婴儿。”   “那昨天是谁耍赖说自己浑身没力气让我帮着扶鸟来着?”戚安稳住身形,继续吐槽,一点也没打算给秦大合伙人半点面子。   秦慕风被戚安问的觉得有点儿掉面,强词夺理,“昨天小爷不是比较严重吗?”   “那今天呢?”戚安挑了挑眉头,弯下腰低下头看了看秦慕风的脚腕处,然后轻轻在微微肿起的那一处按了一下。   “别按别按,”秦慕风原地往后面缩了缩脚,声音带着一点惶恐,“还没好利索呢。”   “那就让我帮你。”戚安站了起来,不容反对地替他做着决定,说话间已经将手伸向了秦慕风的睡裤。   秦慕风被戚安碰到的瞬间,脸上不可避免地红了一大片,虽然说吧,自个昨天晚上是挺热情奔放的,撒尿的时候还装作没力气让他帮忙扶着来着,但那是昨天晚上啊。   要知道,昨天晚上他吃了戚安一碗干醋,自己当然要好好使唤使唤他了。   可是一觉醒来,理智回笼了,一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干的那些事,就……咳咳,有点儿臊得慌呢。   论脸皮,谁都比不过戚安大律师。   骚不过骚不过。   而且还是霸道腹黑的闷骚。   秦慕风一脸便秘地让戚安扶着鸟撒完尿,然后任由戚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帮他提好裤子,然后百依百顺地让戚安给重新抱回了床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不可避免被生活那个啥,莫不如好好享受一番。   是这么说的吧……   反正,同理可得,既然骚不过戚安,倒不如借此机会好好享受享受得了。   这么想着,刚刚一时间想不开有点儿脸红心跳的秦慕风,在作了一番心理建设以后,重新换上了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厚着脸皮享受着戚安周到体贴的服务。   不管怎么说,那个戚安心里头的白月光师兄反正是没他秦慕风这个福分。   白月光没福气享受到的事情,他这个床上伴侣竟然能得到如此细致入微的照料。   怎么算,都是他秦慕风赚到了。   此时,秦慕风已经被戚安抱到沙发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机,嘴上叼着一支烟,表面看电视,实际上主要注意力则用来满意地看着戚安正使唤着扫地机器人给秦慕风家的地板做着清洁。   秦慕风过去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他和那个人定下来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看着戚安微微弯着腰,摆弄着家里的电器的时候,在某一个瞬间,秦慕风忽然心生一种艳羡之感。   要是这样的日子就这么持续下去,好像也不错。   两个大男人一起生活,看起来很违和,可是这其中的默契和合拍,那种发自内心的舒服和灵魂的契合,非当事人不能领悟和体会。   就像此时此刻。   心里一直飘荡的一些东西,好像有了安处。   “我去楼下扔个垃圾。”戚安将昨天两个人在家里吃的外卖盒子还有一些垃圾一并打包,甩下句话,就下了楼。   秦慕风点点头,看着戚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那位白月光恐怕不知道戚安竟然能够这么贤惠持家吧。   平日里所见的,都是职场上那一副尽职敬业公事公办的精英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秦慕风打死都不会相信,生活中的戚安,竟然这么地接地气,好相处。   这么想着,忽然一阵手机铃音响了起来。   循着声音找去,戚安的手机正摆放在餐桌之上,想必是刚刚两人在吃早饭的时候戚安随手放那儿的。   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餐桌旁边,顺手拿起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想帮戚安看看是不是重要的工作上的事情,待眼睛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的时候,秦慕风拿着手机的手倏地一紧。   是程彦。   原本眸中的温暖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和错愕。据他所知,程彦和戚安应该算不上熟识,即便有交集,也应该是跟他秦慕风有关联。   况且那小孩在前段时间已经让自己单位人事部给劝退了,业务上跟他们根本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   这段时间,自己从未和他联系过,可是现在,戚安的来电显示上,这个程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安扔完垃圾返回秦慕风家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秦慕风一只手撑在餐桌上,手里拿着一只手机,面上的表情冷淡又疏离。   原本以为是有工作上的什么人打来电话让秦慕风心烦了,待走近了方才看见,秦慕风手里面握着的那只手机,是他的。   秦慕风见戚安走过来,想要伸手扶他的样子,一个偏身敏捷地躲开了。脚上的伤其实本来就不重,之前只是想要在戚安这里讨要关注才故意夸大伤势装作半身不遂的样子,现在看来,秦慕风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在戚安眼睛里,定是出尽了洋相。   “怎么了?”戚安见秦慕风有意躲他,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了,但是也猜到了和秦慕风手里的自己的手机有关。   看秦慕风抿着嘴唇不说话,戚安安静地从秦慕风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低头查看了下。待发现有一条未接来电显示是程彦的时候,心里面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抬头看向对面的秦慕风,对面的人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似乎在等待他做出解释。   “刚进律所的小孩,现在在我手底下。”戚安实话实说。   “他去了你们曜河?”秦慕风显然没料到戚安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愣在那半天才开口问道,言语间不乏惊疑。   戚安点点头,满脸无奈苦笑,“谭曜不知道那小孩和我有过节,直接安排在我手底下了。”   “真的?”尽管这么问,秦慕风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刚刚戚安的说辞。   戚安没必要骗他。   这么一来,他心里刚刚的那点怀疑和郁堵,一下子消气了一大半。   “真的。”戚安说。   秦慕风面色缓和了不少,语气也不再像刚刚那般生硬和充满距离感,取而代之的是不异于往常的嬉皮笑脸,“你不是看上那小孩了吧?我可跟你说啊,那小孩可不是善茬,心机可不浅……”   “不会。”秦慕风没等说完,就听见戚安冷淡而故作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我眼光还没那么差。”   秦慕风:……   “戚安,”秦慕风一脸怀疑而又无法确信的样子,“我为什么觉得,你刚刚其实是在骂我?”   “有吗?”戚安淡淡笑着反问。   没有吗???戚安这个骂人不眨眼的,不就是在反讽他秦慕风当初看上那小孩是因为眼光有问题吗……   “……”秦慕风眨巴眨巴眼,后知后觉地认为自己吃了个闷亏。 第18章 好,我负责   “要不我现在给他回过去,你听听就知道了。”戚安看着秦慕风刚刚不甚高兴的神情,轻声劝哄。   秦慕风傲娇地冷哼一声,“这是你的私事,就算你们俩真有什么,又关我什么事。”   然后眼睛却盯着戚安手里的手机,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别光说不做啊,快打啊,快打啊,你不给他拨回去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戚安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好脾气地点开手机,给程彦打了过去,铃声响起的时候,戚安看着秦慕风,“还以为你吃醋了。”   秦慕风下意识反驳,“我吃醋?你又不是我秦慕风什么人,你跟那小孩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戚安听见这句话,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顿时冷了几度,面色也像是因这句话而变得僵硬了一些。   响了几声,电话被人接起。   “戚哥。”程彦的声音一贯就是软糯而示弱的,此时听在秦慕风耳朵里却带着令人讨厌的感觉。   狐狸精!   “找我什么事?”戚安言简意赅地问,根本没给那小孩任何寒暄的机会。   “就是,矿大的那个项目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您。”程彦似乎是听出来此时戚安的心情不太好,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没了底气。   “恩,先留着,明天上班了问我。”戚安简单交代了这么一句,然后没等那小孩说什么,下一句话直接堵住了程彦的嘴,“我今天有约会,不方便谈工作的事。”   秦慕风原本抿着的不大高兴的唇因为戚安这句话而不经意得上翘了许多。   看吧,他就知道那小孩没他有魅力。   不过,瞧戚安说的什么话?谁跟他约会了?   戚安三言两语就将电话挂了,将手机锁了屏,重新放回到餐桌上。随后抬眼看向秦慕风,淡淡笑了一下,“打完了,就是工作上的事儿。”   秦慕风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已经完全没了刚刚那种酸涩感,自然再度恢复了傲娇,“咳咳,跟我说什么,我本来就不感兴趣。”   说完就打算再度返回到沙发上窝着去。   走出两步,他听见戚安在他身后,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感兴趣。”   秦慕风回头,看见戚安戚安眸色暗淡而清冷,不复之前那般温柔的光彩,心里面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心疼。   戚安那句话,就像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一样,卑微地不敢祈求任何多余的关注。   许是这些年那位白月光在戚安心里藏得太久了,戚安其实应该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吧?   这么想着,秦慕风觉得自己刚刚的用语好像有点儿伤着人了。   想开口说声抱歉,却觉得张不开嘴。两个人一时间陷入了一种惰性气体的冷漠之中。   忽然,可能刚刚站了挺长时间,脚腕处传来的一阵疼痛,适时地解救了他。   他知道戚安心软,便叫的声音凄厉了一点儿,面色痛苦而可怜,“疼。”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着戚安从餐桌边大步子跨过来,来到他身边,想要伸手扶他。   秦慕风看着戚安,心头一痛,想不到戚安对他这么好,迎合戚安走过来的方向,随着他越来越近,等到二人触手可及的距离,秦慕风一个用力,将戚安一把拉进怀中。   戚安在这一瞬间,整个人是冰冷而火热的。就像热水在烧一壶冷水一般,急需获得温暖慰藉的心情,此时被秦慕风的这个拥抱释放的淋漓尽致。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秦慕风向他做出一点儿示好,他都无法视若无睹。   就如同一只飞蛾,从来就没有对火焰产生拒绝的本能。   “戚安~”秦慕风窝在戚安的颈窝,感受着戚安被他抱住的僵硬的后背,以及扑通扑通的心跳。   戚安这心跳的频率,与此时自己的,完美重合。   一切都乱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大男人,从来都担得起这些。   ……   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秦慕风缩在被窝里,感觉自己真是日/了狗了,不,被狗/日了。   现在不止脚痛,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也痛。   狗/日的戚安!   忽然,戚安的一只手再次握住了秦慕风的脚踝。   秦慕风低头看过去,只见戚安正拿着消肿药膏,一点一点帮着他涂着,等药膏被完全吸收,戚安仍旧用手轻轻在脚腕处按摩,想要减轻他的疼痛。   好吧,有一说一,人是真贤惠。   秦慕风也懒得说话,就只是看着戚安帮他揉着脚腕,顺便,观察一下戚安的容貌。   别说,戚安长相虽然说照他秦慕风是差了一大截,但也是具备那么一些些观赏价值的。至少比程彦那个小狐狸精是耐看多了。   还有,瞳孔虽然深沉不见底,但是秦慕风就是能从戚安的眼神中间,读到温柔。   不知道在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戚安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好脾气有耐心的样子。   “戚安~”秦慕风懒懒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毕竟刚刚差点就哭岔声了,没失声就不错了。   传进戚安的耳朵,带着一股撒娇而性感。   抬眸看向秦慕风,眉眼细长,带着桃花般的韵味。   “恩?”戚安心头涌起莫名的感动,这样美好的神情,总算有一天,是因为他戚安而展露。   “要不是陪你健身,我的脚才不会伤呢。”秦慕风开始给戚安扣帽子。   戚安心里觉得好笑,“讹上我了?”   “我不管,反正,你得对我的脚负责。”秦慕风一脸理直气壮,“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你得接送我上下班。”   戚安的目光随着秦慕风这句话而瞬间燃起明亮,心头那些残存的伤感烟消云散,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好,我负责。”   不只是脚伤,你的整个人,我都想负责。   戚安在秦慕风的家中又待了一整天,期间两个人一块儿订餐,一块儿看电影,秦慕风本来就是大少爷心性,身边有个戚安照顾,享受的理所当然,将一个病人的特权开发到了极致,直到晚上八点钟左右,戚安提出了要走。   忽然间,秦慕风心头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要说抓住一点进行鉴别和分析的话,秦慕风觉得,他是和戚安没待够。   没错,就是没待够。   以前和那些小男孩处对象的时候,他虽然也会把人家带回家来过夜,但是很少有像和戚安一样的。   多处情况下,那些小男生都是需要照顾的,而自己充当的多数都是大哥哥或者前辈的角色,等着别人来依靠。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戚安这样,可以让他这么安心地依赖。   况且,他和戚安不论是从专业上,还是能力上,看问题的角度,解决事情的方法上,方方面面,是真的很合拍。   除了自己的学长兼同事顾逸,他没遇上一个这么讨他欢心的。   这些年,秦慕风在律圈,就是一个交际花的存在,人脉很广,而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一度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遇见戚安后,他才意识到,这些年,其实自己比想象中孤独。   尽管心里面有点舍不得,但毕竟两个人第二天都有工作,戚安没道理不回去。   况且,这两天两个人一直待在一起,他虽然觉得挺好,但是保不齐人家戚安心里早就烦了,迫不及待地想走了。   再说,明天早上,戚安答应了会来接自己。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没必要这么矫情做作。   他秦慕风,只要活着,最爱的永远是自由。   在心里面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疏导,看着戚安走了之后空空荡荡的房间,秦慕风进洗手间让自己简单洗漱了下,一头埋进被子里,让自己早早地进入了梦境。   *   戚安是一个守时的人,两人昨天约好的时间一到,秦慕风就接到了戚安的来电,被告知已经在楼下等他。   秦慕风换上正装,拿好手机钥匙等,直奔楼下。   戚安的那辆黑色奥迪,低调却不失气派地停在那里,如同一位忠实的骑士,守候着心里最深处的人。   秦慕风微微勾起嘴角,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二人相视一笑,秦慕风顺着戚安的眼神看过去,发现戚安在观察自己的伤势。   秦慕风原地轻轻跺了下脚,表示自己没事,“好多了,再养两天就行。”   戚安神色放松地笑了下,收回视线,将车子发动,仍旧叮嘱道,“这两天上班就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待着,少走动,有什么外派的事情让手底下的人去做。”   秦慕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面因为戚安这句关心的话敞亮了很多,关于昨晚戚安走之后自己的那点儿矫情情绪,暗自自嘲了下。   真是没出息,果然英雄难过帅哥关啊!   此时此刻,再度见到戚安,他心里面那些他耻于叫做“思念”的东西终于像是得到抚慰一般,一晚上野蛮生长的酸涩情绪也终于在坐进戚安的车的那一刻得到了消解。   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这男的完全抓的住自己的脉门。   戚安肯定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第19章 比他们秦总还要攻啊   戚安将车子停在深海大厦楼下,元逸风诚律所就在其中一层,就是秦慕风作为合伙人之一的那家律所。   正值上班早高峰,深海大厦进出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就在元逸风诚律所上班的秦慕风的手下和同事。   看见秦慕风从一辆黑色奥迪里出来,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那些眼神中,满含惊讶、好奇,甚至有的带着一点儿嫉妒的意思。   仿佛在说,看,秦总这次又有新目标了,不知道谁家的小男孩这么幸运的咯。   不过,这车,好像不是秦总自己的吧。   周围行人的纷纷侧目对秦慕风丝毫没有形成任何干扰,他向来就活的潇洒自由,别人如何想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   秦慕风跟车里的戚安挥了挥手,示意戚安赶紧去自己律所上班,正好看见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了过来。   这车他认识,顾逸的座驾。   只见迈巴赫找了个空位停好,车里的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秦慕风刚刚从黑色奥迪里出来,在车里按了一下喇叭,示意秦慕风等他一会儿。   看着顾逸将车停稳,然后熄火,从车上下来来到他身边,秦慕风朝着顾逸的方向走了两步。纵然脚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到底还是让顾逸一眼瞅了出来。   “你左脚怎么回事?瘸了?”顾逸皱着眉盯着他左脚看。   “不小心扭的。”秦慕风自然而熟络地伸出一只手,顾逸很快会意,走到秦慕风身边,让他那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借着自己的力帮着秦慕风一块儿往办公大厦里面走。   “这么不小心,能不能行?”顾逸帮秦慕风稳住身形,侧头盯着秦慕风看了看,随后又八卦一般地朝着身后那辆半天没动地方的黑色奥迪瞅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见到奥迪车里面的人是谁,可是顾逸从让秦慕风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那一刻开始,就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   好似有什么人在他身后频频放冷箭一样。   不过,车里的人到底是谁,也不是那么难猜。   “你那老同学送你过来的?”顾逸可是清楚地记得,秦慕风死皮赖脸拉着他去运美健身那次,特地介绍了一位秦慕风的大学同学给他认识,好像叫……戚安。   “对。”秦慕风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看见那辆黑色奥迪仍旧停在原处纹丝不动,眉眼不自觉地微微皱了下,然后停下脚下的步子,侧过身,朝着奥迪车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他走。   果不其然,车里的人收到秦慕风的示意,几秒后便发动了引擎,拐了个弯,朝着反方向开走了。   顾逸看着车里车外这两个人的互动,觉得好笑,心中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对着身边的秦慕风调侃了句,“你看看,这才多长时间,你们俩就亲密到同进同出了?”   秦慕风心情极好,面对顾逸的调侃也照单全收,“没办法,小爷就是这么魅力四射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电梯间,刚刚就有不少在外面看见秦慕风从一辆陌生车里下来的人,都纷纷挤在电梯口,看见顾逸扶着秦慕风走过来,纷纷闭上了八卦的嘴巴,只是相互之间,若有似无地流露出八卦的情绪。   秦慕风心里觉得好笑,对这些人的小眼神装作不曾觉察,大大方方地扶着顾逸的肩膀第一个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秦慕风忽然想起来,刚刚没跟戚安说让他晚上下班来接他,心里有点儿没底,便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戚安的声音在安静如鸡的电梯间顺着秦慕风的手机传了出来,精准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晚上六点,别忘了来接我啊。”秦慕风的语气无不透露着此时此刻他心情不错。   电话那边的戚安听见这句吩咐,就如同受到了嘉奖一样,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随后宠溺地说了两个字,“遵命。”   这声音,直接把电梯间其他十来人,惊呆在了原地。   一贯爱好细皮嫩肉小男孩的秦总,这一次好像,换路子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比他们秦总还要攻啊……   两攻相遇,不是修罗场,竟然是温柔乡?!   真是活了久了见了!   正开着车的戚安接到秦慕风那通电话的时候,内心是惊喜而开怀的。刚刚因为秦慕风对那位叫顾逸的人的熟稔表现而吃的一肚子干醋,随着秦慕风这通电话消了七七八八,心头只剩下一点儿酸涩。   看来今天得再把工作效率提高一个水准,好能赶在六点钟之前正常下班。   到了曜河律所,跟前台简单点头打了个招呼,戚安向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路过员工工位的时候,戚安远远地就见着韩嘉年和程彦两个人,面对着面地站在那里,看两个人的脸色,似乎正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面。   戚安瞥了一眼,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随后,一个内线,打给了韩嘉年。   *   韩嘉年进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只是在面对着戚安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儿因为程彦的话而心生的局促之感。   戚安并非没有察觉,只是有些事情,他看破却并不说破。   就事论事,戚安将桌上的电脑打开,调出前两天韩嘉年做的文档,眉宇严肃,没有半点笑意。   “你的心思,现在根本就没在工作上。有没有用心,一份文档完全看得出来。”戚安将自己的修正版同时打开,两份文档并排展示在电脑屏幕上,让韩嘉年自己看。   韩嘉年盯着电脑屏幕看的瞬间,已经因为戚安的批评而羞红了脸。此时面对着戚安,他觉得心生愧疚,无地自容。   “安哥,我……”戚安始终没办法说出,程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是我跟谭总举荐进来的,一年多了一直在我手底下,你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戚安看出韩嘉年心里有事,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还有,你和程彦,是怎么回事?”   说到程彦,韩嘉年不可避免地变了脸色。同样都是年轻人,在律所里面资历都尚浅,自己对程彦再有意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说到底,上次程彦往他咖啡里加泻药的闷亏,只能自己生生地往下咽。   “嘉年,你给我记住,”戚安看向韩嘉年,那目光深不见底,如同万丈深渊,声音也带着不同往常的狠劲儿,“要是有人欺负你,就给我不着痕迹地欺负回去,有些人,不用惯着,明白吗?”   似是没料到戚安会这么偏袒他,更没想到这种时候戚安会选择站在他一边,韩嘉年的神情如同得到惊喜的孩子,闪着感激而动容的光芒。   “安哥,谢谢你。”韩嘉年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对面的戚安深深鞠了一躬。   戚安见状,面上现出宠溺的笑,无所谓地冲韩嘉年摆摆手,“你是我弟弟,有什么事儿,我给你撑腰。”   “那安哥,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别跟我客气。”韩嘉年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带着蓬勃而向上的劲头,如同初升的太阳。   戚安心底温暖,嘴角微笑,点头说,“好。”   从戚安办公室出来,韩嘉年觉得心头豁然开朗。   前几日一直都在纠结,戚安对他是不是真的像程彦说的那样,有那种意思。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是糟透了。   如果真的像程彦说的那样,以他和戚安的上司和下属关系,戚安早就可以明里暗里地跟他暗示点儿什么了,或者威逼利诱的手段也早就应该安排上了。   安哥根本不像程彦说的那般,对他有什么超乎平常的心思。自始至终,戚安都是那个保护他的安哥,亦师亦友地守护他的成长。除此之外,却没有一丝半点儿的逾越的举止。   自己前几天在那纠结个什么劲呢?   想明白之后,韩嘉年觉得自己如释重负。看向不远处程彦的工位,结合这些日子程彦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呵呵,一切似乎变得不难解释了。   程彦在嫉妒。   嫉妒他得到戚安的重用,所以在关键时候在他咖啡里下药;嫉妒他得到戚安兄长一般的照料,所以故意说那些话,让他对戚安心怀芥蒂。   说到底,这些就是典型的小人行径罢了。   而安哥,显然是职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可能看出来程彦的那点儿坏心思。   虽然没有点破,但是却授意他不着痕迹地欺负回去,不用惯着。   韩嘉年嘴角微勾,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里面如同装了一面镜子一样,舒适而敞亮。   再说,关于戚安的性向问题,即便安哥真的是个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性向本身就是自由的,就算真是那样,安哥就是安哥,他们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个而有任何的不同。   安哥家里的情况,他略微知道一些。这些年,戚安一个人在温京打拼,如同工作狂一样,真的太辛苦了。   只是真心地希望,安哥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这样想着,韩嘉年心头最后那点儿顾虑也跟着消失殆尽了,看着堆满办公桌的工作材料,此时此刻,仿佛重获新生一般,充满了干劲。 第20章 有其他的床/伴?   韩嘉年如此,戚安其实心情也很不错。   许是下班要见秦慕风的缘故,戚安整颗心都是雀跃而兴奋的。   五点半钟的时候,戚安将办公桌上的资料简单收了收,去洗手间照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看着镜子里面仍旧年轻的面孔,嘴角轻轻勾了勾。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遇见爱情。   离开律所的时候,前台和其他同事纷纷侧目看过来。   路过老总办公室,正巧碰见谭曜从办公室走出来。   “下班了?”谭曜看了看戚安,他若有似无闻到戚安身上有清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戚安看了看谭曜,冷静地点了点头,“有点儿私事。”   谭曜看出戚安的焦急,嘴角撇出一丝笑,“有约会?”   戚安掩藏住眼中泄露的不耐和焦急,带着极好的礼貌和教养,嘴角淡淡一笑,没有答话,不加承认,也没有否认。   “去吧。”谭曜看出来戚安不想开口,便即刻收回自己刚刚显露出来的好奇心,换上一副得体的标准笑容,熟稔而热络地拍了拍戚安的肩膀,好似不经意地帮戚安掸了掸肩膀,“西服落灰了,可容易给约会对象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戚安微微偏头,避开了谭曜肩上的手,礼貌而疏离地往后面撤了一步,“谭总,我先走了。”   谭曜眯着眼睛,干笑一声,看着戚安的背影,神情中带着深思而莫测的意味。   *   戚安将车子开到深海大厦楼下的时候,是六点过了五分。毕竟是晚高峰,两家律所之间的道路,又属于温京的中心区,尽管戚安从律所出来的时候还不算晚,紧赶慢赶的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将车子停在深海大厦旁边的一处临时停车位,正准备打给秦慕风,忽然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一下。   戚安抬起头,看见秦慕风正弯腰站在车窗外面,眉目清亮,笑脸盈盈,就像今晚的月光。   戚安伸手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秦慕风很快速地蹿了进来,带来一阵清冽的风,驱散了车内的闷热。   “等多久了?”戚安等秦慕风做好,第一时间就低下头想要查看秦慕风的伤势。   秦慕风将戚安要弯下去的腰扶住,语气轻松而自然,“我没事儿,五分钟而已。”   戚安看着秦慕风的眼睛,那里面澄澈透明,好似一汪湖水,确信秦慕风是真的没有等太久,松了口气,“下次等我给你电话再下楼。”   秦慕风轻笑一声,“好好好,快开车吧,我都要饿死了,说好了,今天请你吃饭。”   然后还没等戚安说什么,又急忙加了一句,“你答应过我的,不准拒绝。”   戚安觉得好笑,“你请我吃饭是我在占便宜,我为什么要拒绝?”   秦慕风看着戚安,不以为然,“我还不了解你?生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跟别人这样也就算了,跟我,不准。”   戚安挑挑眉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出了声,如果仔细分辨,可以听出其中愉悦的滋味。   秦慕风看着戚安只顾着笑,以为对他刚刚讲的话不认同,拿胳膊肘怼了下戚安,“听见没有?咱俩这关系,你跟我不用那么客气。”   戚安被秦慕风怼的很开心,很自然地缴械投了降,“好,不跟你客气。”   然后,话锋一转,“咱俩……是什么关系?”   秦慕风被戚安问的有点蒙,“什么关系?一起同过窗啊。”   戚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半天从鼻腔中,“恩”了一声。   看来,自己在秦慕风那里,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同窗关系?   罢了,还指望他说什么呢?   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将因秦慕风刚刚那句话而心生的不适生生压下,转头问,“想吃什么?”   秦慕风玩手机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眼睛里直放光,“烤鱼。”   因为是周一的关系,烤鱼店顾客并不是很多。秦慕风和戚安两个人到的时候,尽管正值饭点,仍然有不少空位。   两个人选了一处靠窗的地方,面对面地坐下。   烤鱼是秦慕风从小到大都吃不腻的美食,这家烤鱼店更是符合秦慕风的口味。戚安索性由着秦慕风拿着菜单点,自己则表示吃什么都无所谓,惬意地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   “看什么呢?”一个响指在耳边响起,唤回戚安的思绪。   戚安淡淡一笑,“随便看看风景。温京虽然大,但是夜景却是千篇一律的。”   秦慕风无奈耸耸肩,“大都市就是这样,生活节奏快,大家每天就跟上了发条一样。”   戚安认同地点头,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对上秦慕风的眼神。   “我想问你,”他听见秦慕风开口,“程彦那小孩,在你手底下,没给你出幺蛾子吧?”   听见“程彦”的名字,戚安一顿,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悦,想到那小孩毕竟曾经跟过秦慕风,心里头像是有块石头压在那里一样,语气不咸不淡,“还成吧,一般。”   “那小子心眼不正,在我手底下就那样,你注意着点儿。”秦慕风问起程彦,其实就是想提醒戚安小心。   戚安点点头,轻轻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步入职场的人,都有点儿小心思,但是小聪明不能太过,否则早晚吃大亏。”   秦慕风对戚安这句话极度认同,不愧是自己的老同学,就连三观,都跟自己一样正。对着戚安,聚了聚手里的茶碗,和戚安手里的强行碰了碰杯,眉眼间都是欣赏,“戚安,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欣赏你呢。”   戚安眉头微挑,语气满是揶揄,“哦?是么,欣赏我什么?说来听听。”   秦慕风如数家珍,掰着手指头就将戚安的优点说了一箩筐,其实简练地总结一下,无外乎就是……上进,聪明,而且,身材特好。   戚安听着秦慕风夸他,嘴角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然后听见秦慕风冷不丁又加了这么一句,“你可是我至今为止所有床/伴里最优秀的。”   一句话,直接把面带笑意的戚安打回原形。心情,大起大落,如同坐过山车一样,虐的戚安脑袋直晕。   心思一沉,戚安不动声色地开口,“你,还有其他的床伴?”   秦慕风摇摇头,“那可没有。现在,就你一个。”   然后还不要命地伸出手指轻佻地勾了下戚安的下巴,声音带着挑逗,“瞧,小爷对你够好吧?”   戚安嘴角抽了抽,不咸不淡地“恩”了一声。   独宠他一人,行吧,算对他够好了。   “不过,”戚安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今天早上在深海大厦门前看见的秦慕风主动搭在顾逸肩膀上那一幕,觉得心里头像是再度压上一株致命稻草,艰涩地开口问,“你和那个顾逸,你们不是床/伴?”   “谁?”秦慕风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戚安会这么问,毕竟一直以来,身边换过再多的人,分过多少次手,他都从来没有将自己和顾逸两个人联想到一起过。   尽管他俩都喜欢男人,但是他俩对彼此没有感觉,就是惺惺相惜的校友兼生意伙伴。   听见戚安这么问,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我和顾逸?”秦慕风将嘴里的水咽下去,连忙摇头,“拉倒吧,我和他都是上面的,我俩撞号了。”   戚安显然不信服这个答案,眯起眼睛,悠悠开口,“可是,跟我之前,你也是上面的。”   言外之意,为什么跟顾逸就是撞号,跟他戚安就甘心当下面的?   秦慕风被戚安问的一愣,这个问题,说实话,自己的确没有细想过。   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的话,秦慕风想了半天,不确定地说了句,“可能,是我跟顾逸太熟了。毕竟,我俩这么熟,万一真在一起了,今后分手的话,会很麻烦。”   戚安听了,苦笑一声。   好吧,看来是他想多了。他和顾逸的区别,主要在于和秦慕风熟不熟。   而自己,恰恰占了一个不熟的优势。   这个不熟的优势,也只是保证秦慕风愿意时不时跟他来一炮。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况且,正因为不熟,所以今后分手的时候,才不至于麻烦。   也就是说,秦慕风从一开始,就没想和他戚安维持多久这样的关系。   说不准哪一天,一个厌倦,便成了两个人结束临时床伴关系的理由。   要不然,有谁会在一开始,就把分手的事情想到呢?   呵呵,潇洒如斯,自愧不如,秦慕风。   戚安,你可真够傻的。   接下来的烤鱼,戚安始终没尝出一点味道来。   秦慕风倒是胃口大开,毕竟是自己钟爱的食物,不多一会儿,桌上便被秦慕风风卷残云给消灭了个干净。   摸着有点撑的肚皮,秦慕风看着戚安碗里还剩下一大半的米饭,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不合胃口?”秦慕风发现戚安今天吃的极少。   “没有。”戚安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再用一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冲着秦慕风微微一笑,目光深不见底,“我吃好了。”   我的目光深不见底,唯有真正的爱人,才能在里面看得见光明。   戚安自嘲一笑,可惜,秦慕风并无意做那个人。 第21章 他对戚安有感觉   秦慕风深觉今天的戚安很不对劲,说不上从什么时候起,可能从吃饭的时候,也可能是吃过饭后坐上戚安的车子的时候。   总之,他感觉的到,戚安好像有点儿难过。   到了自己家楼下,秦慕风好意邀请戚安上楼坐坐再回去,戚安这丫的,竟然给他拒绝了。   要知道,自从他和戚安熟识这几个月以来,还没有什么时候,戚安这么拒绝过他。更不用说拒绝的瞬间,戚安的表情是那么淡漠而决绝。   秦慕风此时,气鼓鼓地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回想着刚刚戚安无情的拒绝,觉得自己的自尊在戚安那里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和挫败。   自己今天在饭桌上都那么夸他了,他怎么还不满意?   夸他聪明上进身材好,还夸他是自己床伴中最最最优秀的!   这是何等高度的赞誉啊……   他戚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自己原本是上面的,什么时候给人屈尊当过0?   要不是戚安,他秦慕风能愿意么?   不过……   秦慕风眉头紧皱,今天戚安的话倒是真把他问住了。   戚安和顾逸都是做1的,为什么跟顾逸不行,但是跟戚安就可以?   真的如他饭桌上所言,因为和顾逸太熟了?   秦慕风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到底为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他对戚安有感觉。   只不过,他和戚安也就是那种关系,这种对戚安有感觉的话让他在饭桌上明晃晃说出来,也太羞耻了……   秦慕风懊恼地哀嚎一声,将头埋进双臂之间,连着骂了自己好几声“没出息”。   *   戚安回到了自己家,没着急开灯,摸着黑,锁紧了大门,换上了拖鞋,将手里的车钥匙随手放在玄关处的鞋架上面,脱掉西装外套。   一切做完之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   黑暗,适合独自舔舐伤口,脑海里循环往复的,仍旧是秦慕风刚刚的那番话:   “你可是我至今为止所有床伴里最优秀的。”   再也没什么话比这句夸奖更伤人了。   戚安颓废地趴在床上,任由衬衫被压出褶皱,想大梦一场,脑袋却无比清醒。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上方的天花板,一阵晕眩感袭上来,逼得戚安不得不将眼睛闭紧。   太阳穴处,砰砰砰地直跳,血液一时间都涌上脑部,头疼的厉害。   常年高强度的工作,让戚安落下了点儿容易头疼的毛病,去痛片是家里常备的。   戚安在黑暗中,从床头柜摸出自己平日头痛时吃的药,端起桌上早就凉透了的一杯水,将药送了下去。   手机铃声就在此时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戚安将有些发沉的脑袋从床上撑起,从床头拿过手机,当看到来电显示是谭曜的时候,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谭总。”尽管头脑发昏,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工作的事,容不得马虎和懈怠。   “怎么了?声音这么哑?”谭曜听出来戚安音调不高。   戚安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没事儿,喝点水就好了。怎么了谭总?”   “现在有时间吗?”谭曜的声音带着点急躁。   戚安心头一跳,连忙应了句,“有。”   “那你抓紧来律所一趟,盛华那个项目出了点儿问题。”谭曜言简意赅把事情说了一下,戚安大致心里有底,挂了电话之后,二话没说直接从床上撑了起来,换了件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出了家门。   戚安在路上,就给韩嘉年打了电话,一个电话把他从出租屋支了出来。   戚安到达律所的时候,谭曜正在办公室抽着烟等他,神色并不好看。戚安抬脚快步走过去。   “来了?”谭曜见戚安进来,将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挥手将戚安叫的近了一些,递给戚安一沓材料。   “其中一个数据有问题,让人家公司看出来了,尽职调查的相关法律意见,都得重新出具。”谭曜的声音虽然平淡无波,但是话语之间仍是不难听出其间的责怪。   戚安皱着眉头看着一沓资料,来回翻了几页,目光锁定在其中一项数据上面。   这份数据,应该是嘉年做的。这小孩最近怎么回事?这点问题也搞不定?   “明天客户要求咱们出具一份全新的意见书,今天你得加加班了。”谭曜拍了拍戚安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看你脸色不好,要不然——”   “没事儿,今晚通宵应该能做出来。”戚安长舒了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咬着后槽牙,“能坚持,放心吧谭总。”   谭曜见戚安这么坚持,本来想“怜香惜玉”卖个人情的那点儿小心思只好暂时压抑住了,眼看着戚安拿着那堆材料回了办公室。   戚安在办公室等到韩嘉年气喘吁吁地赶进来,没急着责怪韩嘉年,直接跟韩嘉年说了下里面需要重新核算和修改的部分,以及重新编撰的法律意见书的部分。   韩嘉年看着自己做的那份错误的数据,眼眶直发红,心里面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愧疚不安。   “安哥,”韩嘉年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的不行,“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戚安叹了口气,抚上太阳穴处怦怦直跳的部位,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个,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不过,今天晚上咱俩谁也别睡了。”   韩嘉年耷拉着脑袋,看着戚安有些憔悴的面容,担忧地问了句,“安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戚安强打着精神,勉强一笑,“没事儿,有点头疼。正事要紧,开始吧。”   韩嘉年看着戚安铁青铁青的脸色,有点儿不大放心,但是任务当前,一大堆的活儿在这儿等着,法律意见书的deadline就在明天一早,现在实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忍住心头的内疚,韩嘉年跟着戚安,认真而仔细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长夜漫漫,对于这两个人而言,却如同抢险一般,每一分钟都是机会,不可或缺。   终于,在天色破晓以前,法律意见书的大部分核心内容已经全部修改完毕,剩下的一小部分只要再花一点时间,便完全可以在早上上班之前赶出来。   戚安忍着突突突的头痛,干了一晚上烧脑的工作,到了早上六点来钟,感觉眼睛都要熬瞎了。   想到早上还要去秦慕风家接他上班,看看时间没剩两个小时了,必须趁着功夫稍微睡一下,要不然待会儿容易疲劳驾驶出问题。   一边的韩嘉年倒还好,毕竟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一晚上没睡,精神状态相当可以,接下来的那点儿收尾的活儿,交给他去做,戚安是放心的。   于是乎,跟韩嘉年吩咐了两句,让嘉年两小时以后把他叫醒,戚安顶着一个欲裂难忍的脑袋,一下子栽到了临时休息间的床上。   韩嘉年是个心思澄澈的孩子,他看出来戚安这一晚上,一直皱着眉头,时不时还用手按着头部的穴位,显然是老毛病头疼病犯了。   再一想到要不是因为自己一个数据的纰漏,戚安根本不需要跟着他受这种罪,心里面的愧疚之情急速飙升。不仅百般认真地做着最后的校对,而且在两个小时之后,看见休息室里戚安睡颜中仍旧紧皱的眉头,心里一个不忍心,就没叫醒他。   因为先前吃的头疼药,再加上一晚上的强度工作,让戚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班的时间点儿,直到八点半秦慕风的电话打过来,他都没有醒。   韩嘉年进临时休息间想叫醒戚安的时候,发现戚安的手机正在一旁的柜子上嗡嗡震着。   几次震动后,手机归于平静。然后,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手机再低震动了起来。   不想吵醒戚安,韩嘉年轻手轻脚地走到柜子旁,拿起戚安的电话,朝屏幕上看了一眼,随后眼睛亮了一下。   秦慕风。   温京市精品律所元逸风诚的一级合伙人之一,也是这一次东阳证券那边的负责律师。   是自己在学生时代就风靡一时的偶像,温京圈不可小觑的律师新贵。   韩嘉年走到戚安身边,轻轻推了推戚安的手臂,想要叫醒他。   戚安紧紧皱着眉头,即便在睡梦中,好像仍旧深藏心事一般,完全不得放松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   韩嘉年叹了口气,收回了推着戚安的手,拿着戚安的手机走了出去。   *   秦慕风给戚安打过去三个电话了。   这是第四个,他铁青着脸,一边拨号一边心里在想,戚安那个混蛋,如果这个电话再不接,小爷就不伺候了,别想让小爷再主动联系他一次。   这混蛋是跟他在这赌什么气呢?   纵然这么想,当电话那边显示接通的时候,他还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几点了还不来接小爷?”没等对方先讲话,秦慕风直接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发起了吐槽。   然后,他足足等了三秒钟,对面都没有个回音,弄得秦慕风觉得特掉面。   于是,没好气地冲着话筒那边的人来了句,“戚安,你给小爷吱个声。”   彼时,电话那头战战兢兢拿着戚安手机的韩嘉年终于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话,“秦、秦总,您好,我是安哥的助理,我叫韩嘉年。”   秦慕风:我擦…… 第22章 慕风是关心他的   听见电话那边说话的人不是戚安的时候,秦慕风觉得自己脸丢大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语气略显焦急和担忧,“戚律师呢?”   韩嘉年暗自整理了下撞破别人好事而自我衍生的尴尬之情,快速调整自己到正常的语气,“秦总,安哥昨晚加班了一晚上,现在在休息室睡着了。您要是有急事的话,我现在帮您叫醒他。”   秦慕风听见戚安昨晚加班了一宿的事儿,心里忽的就“呲”的疼了一下,暗自骂了一句戚安工作起来不要命后,他开口,“你们都还没吃饭呢吧?”   韩嘉年没料到秦慕风大早上的催命符似的几通电话结果竟然是关心戚安吃没吃,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就照实说了,“没有呢,安哥从昨晚上九点一直在所里,早上六点才睡下。”   秦慕风听了,拿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握紧,脸色很不好看,声音也跟着低沉了几分,“你让他多睡会儿,我给你们买早点送过去。”   “啊?”韩嘉年听见秦慕风这么说,觉得受宠若惊,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秦总,您给安哥一个人带吧,我一会儿自己出去吃点就行了,不麻烦您了。”   秦慕风低沉地轻声笑了,“别客气了,你是戚安的助理,我是你们戚律师的好朋友,正好我找你们戚律师有点儿事,不麻烦。”   韩嘉年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顺从地答应,“那就谢谢秦总了。”   秦慕风挂断电话后,一把捞过玄关处的车钥匙,飞快地摔门而出。   戚安那个视工作比天大的,昨天晚上跟自己吃完饭回家也不过八点钟,刚刚戚安手底下那小孩说戚安昨天晚上九点一直工作到早上六点,也就是他已经连轴转了一天一夜了。   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就工作起来不要命是吧?   秦慕风双手把着方向盘,手指死死握着,眼睛迸发出凌厉的光,胸前仿佛一直涌动着一股气。   一会儿见到他,非得骂他两句不可。   秦慕风憋着一肚子气,在一家连锁早餐店买了两份汤包和粥,让店家精致包装好,拿到曜河律所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走进曜河律所大堂的时候,秦慕风一身精致剪裁的西装包裹着穿衣显瘦的高挑身材,加上脸上带着桃花一般迷人魅惑的双眼,吸引了律所一众小姑娘的目光。   前台小姐姐看着秦慕风走过来,脸色稍稍红了红,多亏腮红隐藏住妆容下面的红润,止不住的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心猿意马,“这位先生,请、请问,您找哪位?”   秦慕风对着前台小姐姐善意一笑,凑过去问,“我找……”   “秦总!”秦慕风的话说到一半,韩嘉年从电梯间走了出来,朝着秦慕风这边快步小跑了过来。   来到秦慕风身前站定,韩嘉年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是有些紧张,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崇拜而惊喜的,冲着秦慕风深深鞠了一躬,“秦总,我是安哥的助理,韩嘉年。”   随后,韩嘉年冲着前台小姐姐点头示意了一下,解释道,“秦总是来找戚律的。”   前台小姐姐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说话,低头处理自己手头的事情,但是眼角余光却盯着秦慕风悄悄欣赏着。   话说,这年头,果然帅哥和帅哥,才能做朋友啊……   韩嘉年接过秦慕风手里提着的两个大大的包装袋,感受到里面的温热,知道那是秦总帮他和安哥带的早餐,连连道了几声谢,然后带着秦慕风进了电梯。   “秦总,”韩嘉年开口,“刚刚下楼之前我看了下,安哥还在休息室没醒呢。”   秦慕风偏过头,眉宇间微微皱起,语气甚是不赞同,“他经常通宵工作?”   韩嘉年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随后摇摇头,语气带着愧疚,“倒也不是。这次主要是因为我,要不是我疏忽大意弄错了一个数据,安哥也不用怕我做不完,跟着我熬夜。”   秦慕风听了,忽然想起来戚安手底下有个小孩特别受戚安照顾,上次还因为那小孩生病而推掉了双方的谈判,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他对你挺好的。”   韩嘉年听见秦慕风这么说,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猛地点头表示极度认同,“安哥对我是真的没话说,一年前要不是安哥,我也不会来温京工作。”   戚安在谭曜面前举荐韩嘉年,一年来手把手教导的恩情,在韩嘉年心里,是难以忘记和报答不完的。   这话如果是了解情况的人,听了韩嘉年这么说,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这话听进不了解实情的秦慕风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戚安对这小孩不一般。   秦慕风的心里,顿时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溜溜的,险些溢出胸口。   生生忍下来,跟着韩嘉年一起出了电梯间,来到戚安办公室门口,看见戚安的西服外套搭在办公室空空的座位上,显然戚安仍然在里面的休息间睡着。   韩嘉年利落地将两份早餐放在戚安的办公桌上,然后拉过一张椅子,让秦慕风先坐下。   秦慕风没跟那小孩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戚安办公室的椅子上面,翘着二郎腿看着韩嘉年勤快地在周围跑来跑去。   “秦总,您喝水。”   “秦总,您的外套我帮您挂起来吧。”   “秦总,您……”   “好了,”秦慕风看着身边这个围着自己转的小孩,摆了摆手,“你别忙了。喏,桌上的早饭,你先打开一个吃吧。别等你们安哥了。”   韩嘉年没想到秦慕风还会体贴地为他着想,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样好吗?”   秦慕风轻声笑了,“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刚好买的两份,你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休息间的方向走过去,甩下句话,“你先吃着,我去瞧瞧你们戚律。”   韩嘉年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顺从听话地走到办公桌旁边,将其中一份早餐打开,看到秦慕风带来的早餐是温京有名汤包和粥的时候,眼前一亮,肚子里瞬间就有了食欲。   秦总人可真好啊。韩嘉年边吃边感叹。   *   戚安在睡梦中,仿佛变成了一只猫。   温顺地蜷缩在一处火炉旁边,然后听见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作为一只猫的戚安睁开原本眯着的眼眸,看见自己的面前站定了一双腿。   一双白色球鞋,两条笔直的腿,白色的运动短裤。脚边上,是一只刚刚被放到那里的篮球。   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戚安抬起头,看着那个光一般的男子,情难自禁地伸出了一只爪子。   然后他看见,秦慕风缓缓弯下腰,冲着他那毛绒绒的脑袋,伸手轻轻抚摸了一把。   一股难以自控的战栗从头部迅速传到整个身体,梦中的猫戚安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极度销魂地……“喵”了一声。   我为什么不能讲话?梦中的戚安的意识开始回笼。   他不想要只在秦慕风面前做一只不能传达思想的宠物猫,他想要开口讲话。   尽力叫出“慕风”两个字,可是喉头就好像堵住了一样,任凭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焦急地在梦里面扑腾着两只爪子,扒着秦慕风的鞋带死死不撒手,整个人,不,整只猫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发出的“喵喵”声都是带着凄厉的。   被扒住的秦慕风疑惑地微微皱眉,缓缓蹲了下去,与那种猫咪拉近距离,看着这只猫的异样,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再次缓缓抚上了猫咪的头,然后,久久没有放下。   戚安这一次,就像得到鼓励和安抚一般,整个人都从那种暴戾的情绪中缓和下来,感受着头顶那只大手的热度,喉咙处不知何时就疏通开口,梦呓般地叫出了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名字——“慕风。”   “你醒了?”秦慕风看着戚安微微睁开的眼睛,以及听见刚刚开口叫他的名字,收回了刚刚搁在戚安额头上帮着戚安试温度的手。   戚安的眼神随着秦慕风这句话逐渐恢复清明,用了几秒钟让意识回笼,当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休息间的时候,而秦慕风跟他同样在这里,戚安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梦。   “你怎么来了?”戚安坐起来,抬手顺了顺睡得有点乱的头发。   秦慕风脸色算不上好看,在一边的柜子旁,拿起戚安临睡觉前放在哪里的手机,面若冰霜,“给你打电话,你的小助理告诉我,你工作了一宿。”   戚安淡淡笑了下,穿上鞋子从床上下来,走到秦慕风身边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后看了看通话记录和时间,声音满含歉意,“我让嘉年八点钟叫我,他可能怕我太辛苦,没叫我。抱歉啊,不是故意没去接你的。”   “你特么以为我是因为这个跟你生气?”秦慕风整个人就像被点着的炮仗一样,“我秦慕风也不是瘫在床上了,还不至于自己上个班都办不到。”   戚安被秦慕风一句话堵在那里,听着秦慕风的话,心里面那点儿希望的小火苗再次不死心地燃烧起来。   秦慕风见戚安半天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年轻,通个宵没什么?你要是嫌命太长就当我秦慕风多管闲事吧。”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戚安是他什么人,在意他会不会短命干嘛呢?   戚安听了秦慕风这两句骂,心头一股喜悦之情难以抑制地升腾而起,从心脏处迸发的情绪传遍全身,消解了大半的疲惫。   嘴角微微勾起,原来,慕风是关心他的。 第23章 秦总是他安嫂啊   “昨天是个意外。”戚安好脾气的解释,“嘉年一个人肯定忙不完,他一直在我手底下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累。”   秦慕风听了,语气带着点儿别扭,轻轻“哼”了一声,“你对他真是好的没话说啊。上次让你推了谈判的那小孩,也是他吧。”   戚安点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头却因为秦慕风吃醋的反应而心花怒放,上前伸手轻轻拉了拉秦慕风的手指,带着劝哄,“他就像我弟弟一样,没别的。”   秦慕风故作嫌弃地甩开戚安的拉扯,傲娇地转身朝着休息间外面走,“谁问你了?快出来吃饭吧,再不吃凉透了。小爷可是特地给你带过来的,你敢不吃试试。”   戚安憋着笑意,抬脚跟上,好声好气,“好好好,保证全部吃掉。”   秦慕风和戚安一前一后从休息间走出来的时候,韩嘉年已经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吃的干干净净了,正在低头收拾着空空的餐盒。抬眼看见戚安出来,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安哥,你醒啦?”   戚安嘴角微勾,随意地点了点头,看见桌上还剩下一个包装完好的早餐盒,心情极好地伸手拿了起来。   转身对着秦慕风,嘴边含笑,“给我的?”   秦慕风看着戚安一脸满足的笑意,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羞耻。   为什么这种场景和小说里妻子给丈夫送饭的桥段那么像呢?   脸上有点儿烧得慌,不自在而含糊地“恩”了一声。   戚安听见了秦慕风那声堪比蚊子的“恩”,面前的这份早餐立刻就充满了爱的重量,顿时胃口大开,迫不及待地伸手打开包装盒。   韩嘉年将属于自己的餐盒垃圾收好,耳朵里默默地听着二人说话,一直以来心里的一处疑惑忽然就有了答案。   冲着两个人鞠了一躬,“安哥,您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得到戚安的应允后,韩嘉年又冲秦慕风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神色如常地从戚安的办公室走出来,韩嘉年微微松了口气,将包装盒拎到垃圾桶,刚刚全力掩饰的八卦之魂终于忍不住此时趁着四下无人释放了出来。   憋着笑,韩嘉年捂着嘴巴,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圈。   终于知道安哥和秦总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了。   秦总,很明显是他安嫂啊……   安哥威武,安哥牛批。韩嘉年心里默默给戚安点了个大写的赞。   *   戚安闷头吃着秦慕风带来的爱心早餐,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吃过了吗?”   秦慕风冷笑了一声,“算你有良心啊,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呢。”   戚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不是刚睡醒没反应过来嘛。”   用筷子夹起一个小汤包,犹豫了下,“只有一双筷子,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秦慕风倾身凑了过来,直接咬掉了戚安夹着的那只汤包,动作利落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在嘴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之后,这才开口慢悠悠地说了句,“接吻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用一双筷子算什么。”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讲,秦慕风的话让戚安通体舒畅,低下头的瞬间,眼眶默默变湿了。   想不到秦慕风会这么坦荡地承认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昨晚的那一箩筐的负面情绪,在今天秦慕风亲手送来早餐的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有谁会舍得放掉追逐十年的温暖呢?   戚安抬起头来,嗓子略带沙哑,眼中却包含深情,“晚上在单位等着,我去接你。”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见秦慕风气急败坏地骂起来,“接我?你也不怕自己疲劳驾驶算上我一尸两命?”   戚安被秦慕风骂的一愣。   秦慕风似乎还没解气,语气恶狠狠地,“晚上给我老实在单位待着,小爷六点准时来接你下班。敢早走,你试试。”   空气中有一两秒可怕的凝重,然后秦慕风看见戚安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从惊疑转变成惊喜,耳边是戚安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有略带宠溺的两个字,“遵命。”   秦慕风不自在地轻咳了声,“遵命”就“遵命”,真是的,语气这么肉麻干什么……   “先走了,晚上等我电话。”微微有点脸红的秦慕风跟戚安道了别。   秦慕风从戚安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眼神随意地向工位区掠了一眼,然后目光在一个身影那里,定住。   程彦。   眉头再次紧锁起来,看向程彦的方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周身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鸷而冰冷的气质。   听戚安说程彦在戚安手底下工作是一回事,自己实际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这小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收回视线,冷淡疏离地表情继续挂在脸上,秦慕风抬脚走了出去。   *   五点四十五分,戚安就接到了来自秦慕风的电话。   因为昨天晚上一个通宵的工作,戚安深觉自己晚上应该好好休息。加之今天白天秦慕风冲他那一顿吼,更是直接骂进了他心坎里。   就算是为了秦慕风,他也要保重自己。   给手底下的小孩通通提前收了工,秦慕风打来电话的时候,戚安刚好没什么着急要做的工作。   律所楼下停着那一辆骚包的红色大奔,在一众低调的商务车中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   戚安打开车门坐进去,看见秦慕风精神奕奕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盯着我看什么?”戚安问。   “看你那两只熊猫眼啊。”秦慕风没好气地开口。   戚安没忍住笑了,“就是有点儿缺觉,今晚上早点睡就行了。”   秦慕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今晚我去你家,盯着你早睡。”   戚安挑眉,心里却又惊又喜,一直都是去秦慕风家里过夜,秦慕风还没有主动要求去他家里睡过,“这么不放心我?”   秦慕风没有否认,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律圈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我能信你会乖乖早睡就怪了。”   戚安眼里带着笑,半开玩笑,“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去我家睡,我可就未必睡得着了。”   秦慕风自然明白戚安说的是什么,“切”了一声,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好似专注地开车。   戚安见状,心知秦慕风可能是联想起来什么剧烈运动,调侃道,“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睡觉不老实,总喜欢抱着我,我哪里能睡好?”   秦慕风一听急了,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朝着戚安的肩膀一拳怼上去,“小爷住你家客房行了吧?谁稀罕啊。”   “那可不成,”戚安发出一阵愉悦地笑意,“我家客房啊,好久没收拾了,住不了人的。”   “合着你就赶我走是吧?”秦慕风转头控诉般地瞪着戚安。   戚安摇头,也不再逗他,嘴角微勾,一本正经,“怎么会?我巴不得。”   两个人吃过晚饭后回到戚安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一前一后洗过了澡,两个人穿着戚安的睡衣,一人一杯红酒,靠在沙发旁,看着一个经典的电影。   手机就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戚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谭总。”戚安毕恭毕敬地说。   秦慕风端着红酒杯的手指因为那句“谭总”而倏然攥紧,迅速地转过头看向戚安。   戚安感觉到秦慕风射过来的凌厉的视线,回给秦慕风一个安抚的眼神。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谭曜说了什么,秦慕风观察到,戚安虽然都是毕恭毕敬地回答着,但是情绪却并不是很高兴。   这个姓谭的,大晚上的给员工打电话能有什么好事?   秦慕风在心里骂着,看着戚安跟谭曜道别后挂了电话。   只见戚安眉头轻蹙,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抱歉地看了秦慕风一眼。   “你别跟我说,那个姓谭的老妖怪又让你现在去加班?”秦慕风语带威胁,那语气就像是你要敢说是我就打死你。   戚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脚进了书房,不多一会儿,抱着一个便携式笔记本走了出来。将笔记本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开机。   “盛华那边要一个关于上市之后的备忘录,说是明天之前做出来。”戚安的语气中难掩疲惫。   “明天就要为什么这个点儿才告诉你?”秦慕风将手表伸到戚安眼皮子底下,一字一句地说,“会看表不?来,告诉小爷现在几点了?”   戚安看着秦慕风炸毛的样子,心里的压抑感被除去了许多,“九点,我知道。但是,做律师的,不就是这样吗?”   “呸。”秦慕风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见我这样吗?”   “那是因为您是秦总啊。”戚安伸手摸了摸秦慕风的头,安抚性地捋着毛,“当老板的肯定不需要这样。”   “那是你没遇见一个好老板。”秦慕风仍旧像个小炮仗一样,突突突个不停,“在我手底下干活的,很少有这么加班的。”   戚安知道秦慕风是在向着他说话,便好脾气地劝哄,“好啦,毕竟是工作,该做还是要做的。时间不早了,你先进屋睡觉吧,我抓紧时间做,争取快点弄完,恩?”   秦慕风气鼓鼓地盯着戚安,看着侧对着他的戚安的眼睛周围那浓重的黑眼圈,心里一疼,伸手将戚安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一把端了起来,转而放到了自己腿上。   随后,抬头对上戚安疑惑而疲惫的眼神,理直气壮地说,“你给我进屋睡觉去。备忘录,小爷帮你写。”   这吊样,简直帅炸了。 第24章 戚安今天都哭了我得让着他   “你帮我做?”戚安显然是真的没想到秦慕风会这样说,忽的转头看向秦慕风,眼中带着讶异。   秦慕风看着戚安满是疑惑的脸,轻笑,“怎么?大家都是同行,一个备忘录有什么难做的?”   “不用,这个少说得三个小时呢。”戚安哪舍得让秦慕风帮他受这份罪,说话间就要伸手拿回自己的电脑,被秦慕风一个胳膊肘毫不留情地拦住。   “你给我把手拿开。”秦慕风脸上刚刚的笑意尽收,换上一副不容置疑的面孔,神情间都是掩藏不住的冰霜,“你自己也知道至少三个小时才能做完,还打算自己做?”   看着戚安欲言又止的表情,秦慕风指着戚安卧室的方向,“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给我进房间睡觉,其他的我来,听见没?”   戚安看着秦慕风一脸不可拒绝的坚定,心底深处就这么被戳了一下,一股暖流从心口处流出,很快淌遍全身。   秦慕风见戚安呆呆地盯着他看,话也不说,也没有任何动作,以为戚安还是没改变主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指着卧室方向的手变了个方向,直接戳向戚安的胸口,用力地点了两下,“戚安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秦慕风是能害你还是怎么着?担心你熬了两天一夜怕你把自己熬废了累瞎了,死皮赖脸地跟着你到你家,督促你早点休息。你临时有工作没办法,我想着你明天还得上班,上赶着帮你做。我在这跟你费心费力唠叨半天是干嘛呢?我犯贱呢是吧?我闲的没事干了是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秦慕风收回指着戚安胸口的手,缓缓垂在手边,紧握成拳,尽力压制着内心险些控制不住的愤怒和心疼。   将眼睛狠狠闭上再睁开,与戚安四目相对,看见戚安的脸色,倏地顿住。   与他面对面坐着的戚安,半天没有吭声的戚安,原来,竟然在流泪。   “你、你,戚安,你哭了?”秦慕风放轻自己的嗓音,看着戚安脸颊上面两行如同雨水一般簌簌落下的清泪,顿时觉得不知所措。   自己刚刚,话说的那么重吗?戚安这么玻璃心的吗?竟然被自己给……训哭了?!   “你别哭啊,我就是看你不听劝,心里觉得特委屈,感觉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才那么说的。话说的可能有点儿重了,你可不准记仇……唔!”   秦慕风正绞尽脑汁安慰着玻璃心的戚大律师,没想到话说到一半,留着泪的戚玻璃心忽的嘴角一笑,倾身上前,伸出双臂环住秦慕风手舞足蹈的双手,形成微微的压制状态。   然后,在秦慕风微微疑惑的神情中,一声轻笑过后,双唇对着秦慕风喋喋不休的嘴,压了上去。   两唇相碰之时,秦慕风的脑袋嗡的一声,如同有烟花在脑海里炸开。活了28年,与人接吻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和戚安也不是头一次亲,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竟然格外地……缠绵悱恻。   戚安小心翼翼地啄着他的唇,就像在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不舍破坏,不忍弄疼他。可是,又像担心秦慕风退却一般,双臂禁锢着秦慕风的整个上身,不容许秦慕风有半点退缩和拒绝的余地。   秦慕风感觉的到,戚安死死按着他的手在颤抖。如同受到这个吻的蛊惑和感染一般,秦慕风觉得体内一股热浪在翻涌。   不成,再这样下去今晚上谁也干不了活了。   理智回笼,秦慕风一个用力,挣开了戚安的束缚。   双唇分开的瞬间,秦慕风明显地感觉的到,对面的戚安看向秦慕风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受伤的小兽的意味。   仿佛被遗弃,被嫌恶,却无法宣之于口,只能生生咽下,独自舔舐伤口。   看着戚安慢慢耷拉下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秦慕风竟然有一种自己刚刚好像一个渣男的赶脚。   “咳咳,那个,”秦慕风舔了舔刚刚被戚安吻得微肿的嘴唇,第一次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着吧,你都这么累了,况且你手头还有工作呢,现在不是做那个的时候。”   戚安原本耷拉着的脑袋因为秦慕风这句解释猛地抬起,眼睛里闪耀着的,是死灰复燃的火焰光芒。   看见戚安的反应,秦慕风心里头松了口气。知道戚安并没有不开心,莫名地让秦慕风格外地在意。   “慕风,”戚安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微而沙哑,“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秦慕风听得心里一颤,看着戚安的眼睛,那里面如同有疼痛在灼烧,刺的秦慕风心头一痛。   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了抚戚安的脸,刚刚的泪水已经快干了,只剩下两道不甚明显的泪痕,秦慕风一一用指腹抹掉,“戚安,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强大,很理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仿佛从来都不曾有多余的情绪。可是现在,”   秦慕风微微叹了口气,“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戚安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可能想要说点儿什么,尚未开口就听见秦慕风接着说道,“如果没有遇见我,你可怎么办呢?谁会像小爷一样这么疼你?”   说完后,秦慕风抬手安抚性地放在戚安的头顶,眼睛带着温柔的光,嘴角露着笑意,“小爷可不常疼人,机会难得,你确定不要我帮你?”   戚安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秦慕风的话,字字句句,全部说到他心坎上。   许是一个人的日子太久,早就习惯了万事都自己来扛。生病了,自己扛;工作上,自己扛;没钱的日子,几个月的泡面吃过;一道道难关,永远都是独行者。   铜身铁臂,早就习惯了千锤百炼,可是之所以这么坚强,是因为心太柔软,必须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起来。   而这颗柔软的心,今天,终于被秦慕风给发现了。   他说,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他说,如果没有遇见我,你可怎么办呢?   是啊,如果没有遇见秦慕风,他可怎么办呢?   十年前,他就知道答案了。   他遇到了。   戚安眼角闪着泪花,感动到无以复加,哽咽着承下了秦慕风的这份好意,倾身上前,在秦慕风的额头刻上一吻,语气脆弱而深情,“好,谢谢你,慕风。”   *   秦慕风帮着戚安快马加鞭将临时的加班任务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半夜十二点了。   戚安果真听劝,在把手头的工作交到秦慕风手里以后,乖乖地进了房间,钻进被子里。毕竟是两天一夜没有睡过了,戚安头一沾到枕头,茫茫睡意便如同迷雾一般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进入了梦乡,还带着微微的鼾声。   秦慕风将卧室房间轻轻掩上,回到客厅的沙发上,低头研究着戚安的这份备忘录要怎么写。   相关的法律规范,再结合***的政策导向,三两个小时的功夫,秦慕风就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帮戚安做好了一份精良而全面的备忘录。   将备忘录保存在邮箱中转站,轻轻将电脑关上,秦慕风伸了个懒腰,感受到微微的倦意。   想着也是时候睡觉了,忽然想起了今天晚上下班他和戚安两个人在车里的时候,戚安跟他抱怨他睡觉不老实总喜欢抱着戚安的事来了,虽然说戚安那句话很可能就是开个玩笑,但是毕竟戚安太久没好好睡一觉了,这时候自己要是再因为睡相不好打搅人家,那也太违背他的初衷了。   无意打搅戚安休息,秦慕风轻手轻脚从戚安的床上拿起另一个被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这么一躺,关了灯,于黑暗之间闭上了眼睛。   未成想,在秦慕风积攒了微微的睡意,即将跟周公约会的时候,戚安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秦慕风坐起来,朝着戚安卧室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戚安站在那里,卧室的灯亮着,勾勒着他细长的身形。   “怎么了?”秦慕风以为戚安可能是出来上个厕所,可是戚安非但没有拐进洗手间,相反,径自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秦慕风心生奇怪,看着戚安走过来,自己就想着从沙发上摸索着站起来。   双脚还没等落地,只见戚安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微微俯下身子,二话没说,双臂伸到秦慕风的身体下方,一个天旋地转,秦慕风被戚安从沙发上直接公主抱了起来。   秦慕风:!!!   “戚安,你干嘛?”秦慕风微微挣扎着想,心里暗自惊疑,戚安这小子难道有梦游的习惯?   戚安的声音倒是无比清醒,声音完全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不仅没有应有的迷糊和娇憨,反而带有一种因为赌气而生硬的语气,“回房间睡觉。”   秦慕风无语,任由戚安把他抱到了卧室床上。   戚安将秦慕风放下后,二话没说,又折回了客厅,很快,又回来了,怀里面抱着的,是那一床不久前被秦慕风拿到沙发上的被子。   秦慕风:……   敢情这小子根本就没睡。   秦慕风忍着一口老血没喷出来,一脸无奈地问,“你为什么不睡觉?”   戚安面无表情地关了灯,然后爬到床上,将两个人的被子整理好,躺下,声音闷闷不乐,“原本睡着了的,你把被子一拿走,我就醒了。”   “哦。”秦慕风满头黑线,服软认错,“怪我,不该进来拿被子。”   谁知道这话一出戚安更生气了,“怪你,不该去沙发上睡。”   随后,一个翻身,一把抱住秦慕风正盖着的那条被子,“不抱着被子我睡不着的。”   秦慕风:……   “我信你个鬼!”秦慕风在被窝里磨着后槽牙,“今天是谁说我睡觉不老实来着?你倒是跟我说说,睡觉不老实的那位,到底是谁?”   戚安在被窝里吃吃地笑出声来,声音略显无奈,“是我。不过,这么晚了,还是睡觉吧,人家真的好累好累了。”   说完,戚安就闭上了眼睛,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秦慕风嘴角一抽,还人家真的好累好累了……大男人家家的,卖什么萌啊???   怀着戚安今天都哭了我得让着他、不能和他一般见识的心理觉悟,耳边听见戚安匀称而绵长的呼吸后,秦慕风任由戚安就这么抱着他,跟着很快闭上了眼睛。 第25章 小爷的嘴是白亲的吗?!   戚安早上醒来的时候,秦慕风难得地先于他醒过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秦慕风帮他写备忘录,哄他睡觉,跟他讲掏心窝的话,还有,睡觉时任他抱着。   发自内心地笑意萦绕在嘴角,戚安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卧室门,看见秦慕风正在他家的厨房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听那叮叮咣咣的声响,戚安判断,秦慕风可能是在炸厨房。   “我来吧。”戚安走上前去,嘴角噙笑,伸手接过秦慕风煎蛋的铲子,“昨晚你都那么照顾我了,早饭理应我来做。”   秦慕风倒是对这件事一点儿也不争,毕竟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让他动用厨房用具,属实有些难为他了。轻声“哼”了一声,秦慕风就在平底锅前让了贤。   “昨晚,睡得好吗?”戚安将煎蛋翻了面,往身后静静盯着他的秦慕风那里看了一眼。   “嗯哼,如果没有一只熊非要给我一晚上熊抱的话。”秦慕风的声音带着调侃的意味。   戚安听出他言语间的有意挖苦,大度地笑了笑,“我睡觉确实不老实,让你受委屈了。”   秦慕风本身就不是揪着别人不放的人,听见戚安这么说,倒也十分好说话,“嗨,没事儿,昨天看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爷的心啊,差点让你哭化了,给你抱一晚上没什么。”   戚安感觉这句话弄得他十分羞耻,梨花带雨,那不是形容姑娘家家的吗?   “昨晚,是我失态了,抱歉,以后不会了。”戚安斟酌了下,觉得还是道个歉为好。毕竟如果秦慕风觉得他麻烦而疏远了他,那他非得心绞痛而死不可。   “别啊,你干嘛总把自己装进一个程式化的套子里呢,”秦慕风一听戚安说什么以后不会了之类的话,立马有点急,上前一把扯住戚安的领子,“跟别人就算了,跟我你还装什么呢。心里怎么想的什么也不说,跟个闷葫芦似的,你想把自己憋死还是怎么着?”   秦慕风其实心里头也挺委屈,自己昨天都当了戚安一晚上的知心哥哥,为了安慰戚安脆弱的小心灵,又是让人家强吻,又是给人家熊抱的,结果人家,一句对不起我失态了就给他打发了。   秦慕风说完那些话,气鼓鼓地盯着戚安看,等着戚安表态。原本就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更加显得聪明而多情。那神情好像在说,小爷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再给我装,那就给小爷等着吧。   戚安没想到秦慕风还真的对他昨晚哭哭啼啼的事情上了心,原本以为对方会厌烦,没想到秦慕风竟然这么为他着想。非但不会讨厌他,反而会心疼。   想到这里,戚安忽然就觉得,这么多年的单向暗恋,特别的值。   “你笑什么?”秦慕风看着戚安嘴角露出的那抹笑意,心里有点儿生气,揪着戚安领子的手更加用力了些,语气中带着威胁,“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小爷呢?我告诉你,小爷是好心可怜你,你要是敢因为这个偷偷笑话我,我非把你……恩!”   秦慕风原本眯着的恶狠狠的眼睛忽然睁的溜圆,感受着戚安忽然堵上来的嘴唇,心里一句MMP就这么骂了出来。   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动不动就强吻人家算怎么回事?   要想接吻就直说啊,他又不是不同意。   不不不,他在想什么啊。   秦慕风想挣扎,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把戚安推开以后戚安脸上委屈失落的样子,刚想用力推开的手不知怎么的就不忍心使劲了。   戚安可是个玻璃心啊,万一大早上又把他惹哭了怎么办。   好像自己欺负他一样,虽然现在的状况很明显他是被欺负的那个。但是,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嘛,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   顺从地被戚安亲着,甚至偶尔回应一下,静静无声地享受其间,直到秦慕风被戚安主动放开,才微微回过神来。   “吃饭吧。”戚安平复了下内心激动的情绪,从厨房琉璃台上端起盛着煎蛋的盘子,“待会儿迟到了。”   秦慕风此时的脑袋被刚刚戚安那个绵长的吻弄的有点晕,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朝着餐桌走。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脚步一下子定在原地。他就感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终于觉出哪里不对劲了。   “喂,戚安,”秦慕风气冲冲地转过身,指着在他身后端着盘子一脸无害的戚安,“你刚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借着亲我转移话题,然后亲完你就不认账?”   这是什么糟糕可恶绝世天杀大渣男啊!!!简直比他秦慕风还渣!   戚安一脸无奈笑容,“你还想着这件事?”   秦慕风调门一高,“当然了,你以为小爷的嘴是白亲的吗?!”   戚安听了,轻声笑出来,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上秦慕风的腰,下巴轻轻搁在秦慕风的肩膀上面,声音带着好声好气的撒娇与温柔的劝哄,“不白亲,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秦慕风听着戚安温柔的情话,感觉到脖颈处戚安讲话时微微吐出的呼吸,轻轻柔柔地洒在脖颈处,连带着整个身体都似乎是战栗而颤抖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秦慕风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说完后,故作冷静大摇大摆地朝着餐桌大步迈了过去,语气满是不耐烦,“快点儿,小戚童鞋是想要饿死你秦爷吗?”   戚安心情极好地挑挑眉,不动声色地走到餐桌边,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分给戚安一双筷子,声音满是纵容,“请吧,秦爷。”   这还差不多。秦慕风在心里得意了一会儿,大方地接过戚安递过来的筷子,然后闷头夹起煎蛋。   试图用吃饭掩饰内心深处时不时翻腾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都怪戚安,亲就亲呗,说情话干什么……   *   这次,是秦慕风开着车,先送戚安去了所在的律所,然后转过一个方向,在九点半钟赶到了元逸风诚。   戚安目送秦慕风的红色大奔离开,直到在街的尽头转了弯才回过头,朝着办公楼里面走。   正巧在电梯口,看见上司谭曜也等在那里。戚安朝着谭曜打了个招呼。   谭曜嘴角带着公式般的笑,笑意却不知是否及于眼底,声音温和,“坐秦总的车来的?”   戚安一听这话,就知道刚刚自己从秦慕风车里下来正巧让谭曜看见了,想着这种事情一味隐瞒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好,于是爽朗开口答道,“是。”   谭曜的嘴边蓦然升起一点不知名的情绪,伸手拍了拍戚安的肩膀,“戚安啊,你是所里的老人了,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一定有数的,对吧?”   谭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戚安再不明白那也甭在职场混了,瞬间便领会了谭曜的意思,“谭总,我和秦总只是私交甚好,关于所里的任何利益与商业秘密,我一定守口如瓶,这点您放心。”   谭曜听戚安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态度也比刚刚热情而熟络了不少,“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你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办事,我放一百个心!”   说完,还故作爽朗地哈哈哈大笑了两声。   戚安抿着唇,看着刚巧到了一楼的电梯,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谭总,您先请。”   谭曜见状,点点头,笑呵呵地带头进了电梯间。   电梯间里,仍旧只是谭曜和戚安两个人。   谭曜双手插兜,显得自在而松弛,偏头状作无意地看向一边的戚安,“对了,那个盛华的项目,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终于说到跟工作有关系的问题了,戚安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略微在脑袋里盘算了一下进度,很快开口回答,“和东阳证券以及那边的律所谈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第一阶段就能完工。”   “好,好啊!”谭曜听了,开怀地笑出声来,“阶段性胜利,应该庆祝一下。戚安啊,这个项目辛苦你了。”   戚安听了,谦虚一笑,恭敬答道,“职责所在,都是应该做的。”   “对了,”谭曜好似想起什么事来一样,好似无意开口,“我看你手底下那个叫程彦的,能力挺出众的,要不然这样,下一个阶段,你就让他跟着你一块负责这个项目。”   戚安眼皮一跳,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片刻,随机应变,“程彦以前是元逸风诚的,接触过这个项目,出于商业机密性的考虑,我建议还是让他避嫌。”   “哦?”谭曜的声调微微扬起,仿佛对此事毫不知情一般,“还有这种事?戚安,还是你考虑事情周全呐!”   戚安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硬着头皮说,“谭总过奖了。到了,谭总先请。”   谭曜点点头,再次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你永远无法点醒一个装傻的老板。   凡装傻者,必有极深城府在心。   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实在是太累了。   戚安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替他抱打不平,帮他分担压力的秦老板。   好在,他家秦老板,可是个凶巴巴超会疼人的。 第26章 你们俩有一腿   由于戚安和秦慕风一起合作的这个项目第一阶段的顺利完成,两家公司以及各自聘请的律所的相关负责人决定借着这个由头聚个餐,交流交流感情,也好为下一阶段的进展打下基础。   秦慕风攒了个局,定在一家KTV的大包里面,十来号子人,一水儿的律圈精英,在里面摇色子、喝大酒、唱走调的歌,一身精裁西装里面包裹的,是永远放荡不羁的灵魂。   秦慕风作为攒局儿的,自然被灌得最狠。盛华地产的,东阳证券的,频频过来敬酒,酒桌上那一套,让秦慕风一晚上领教了个遍儿。   不过,大家之所以敢这么闹他,正是因为知道深浅。元逸风诚的秦总,温京有名的酒霸王,千杯不醉虽说有点儿夸张了,但是据跟他喝过酒的人反映,在酒桌上,秦总从来没输过。   连着敬了一圈下来,秦总愣是没咋样,眼更明了,话说的更清楚了,倒是那几个轮番敬他的,已经摇摇晃晃开始说胡话了。   平常不敢宣之于口的话,这会儿就跟棉裤腰子似的,拴都拴不住。   “秦总啊,”盛华地产的负责人挺着个啤酒肚,打着酒嗝,大着舌头,熟络地搭着秦慕风的肩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们都说,你、你和曜河的戚律,你们俩,有、有一腿。”   戚安此时滴酒未沾,正隔着一张茶几坐在秦慕风的对面,听见那位负责人如平地惊雷一般地问出这么一句,倏地抬起头来,在KTV昏暗的灯光下,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秦慕风倒是淡定的很,看着就差挂在自己身上的那位醉的不轻的负责人,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哦?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恩?”负责人听见后,还真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大腿,“哦~~~想起来了!我们法务部的那几个小姑娘,那天在茶水间闲聊,让我听见了。是她们说的。”   秦慕风了然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后故作神秘地问道,“那你猜猜,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盛华地产负责人显然被酒精蒙蔽了脑子,自然是咋想就咋说,扯着个大嗓门,丝毫没有一点点这是别人的隐私咱们尽量小点声的觉悟,“那还用说?你俩肯定有一腿!你就看戚律,他要是不喜欢你,他能那么向着你?那天谈判,戚律直接把所有的风险都揽到自己那去了,话说,你们两家律所,收的费用都差不多,你比人家少干那么多活,占了这么多便宜,你敢说,他对你没意思?”   说完,烂醉如泥的负责人再度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还不怕死地冲着就坐在他对面的戚安嘿嘿一乐,“戚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戚安自然没有讲话,而是下意识地看向秦慕风。当下,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位负责人说了什么,而是秦慕风听了这话会作何反应。   只见秦慕风,微微偏着头,眉间轻蹙,眼神晦暗不明,好似真的在认真思考刚刚这位负责人的话,听见负责人问戚安,抬头一看,正巧与戚安的眼神交汇,撞上个措手不及。   看清楚戚安神色里面的一丝慌乱以后,听着耳边负责人不知死活的调侃,秦慕风竟然发觉,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戚安对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坊间盛传,戚大律师之所以这么禁欲冷淡,是因为他的心尖尖上,有一位不可侵犯的白月光。   如果这传言是真的,那戚安对他,又算什么?   抿着嘴唇,眉头一挑,他倒要听听戚安作何回答。   戚安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两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见秦慕风用看好戏一样的眼神看向他,心里面忽的有点儿发堵。   这厮,指定在等着他自取其辱呢。   别忘了,秦慕风可是夸过他,是他所有床伴中最优秀的。   彼时,秦慕风对他们两个人之间关系最最精准的界定为……床伴。   不是情人,不是爱人,只是床伴。   床伴,算是有一腿吗?   大概,也算吧。   嘴边勾起一抹自我解嘲的笑容,略过一眼对面负责人那一副和二愣子并无二致的醉态,然后定在秦慕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中,悠悠地反问,“秦总认为呢?”   秦慕风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探探戚安的心,没想到戚安直接一个眼神将他看穿,将这个烫手山芋反向扔给了他。   好样的,狗戚安,真会拿捏话术!   秦慕风愤恨地在心里磨了两秒钟后槽牙,在气氛逐渐走向尴尬之前,哈哈地笑了两声,伸手给戚安倒了一杯酒,推到戚安面前,“戚律帮了我这么多,我真得好好敬你一杯。”   戚安不动声色,伸手拿起那杯秦慕风亲自敬的酒,二话没说,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盛华地产的负责人一见两个人喝起来了,顿时就把刚才那茬事给忘了,笑呵呵地非要“与民同乐”,愣是举起杯子在空中,“来,秦总,戚律,为了盛华这个项目,为了你们二人的爱情,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然后,没等秦慕风和戚安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一仰脖,又是一大口咕咚咕咚灌了进去。   反观秦慕风和戚安,两个人端着两个空空的酒杯,对视一眼,彼此尴尬一笑。   秦慕风暗暗骂了一句,挥手将远处在点歌台前鬼哭狼嚎的一个小伙子叫了过来,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戚安的小助理韩嘉年。   “来来来,你们两个,帮我把这位老总安安全全送家去。”秦慕风将负责人轻轻一推,直接推进那个小伙子怀里面,然后他低下头,仔细整理自己刚刚弄得有些褶皱的西装外套。   那位小伙子就是盛华地产负责人的下属,看见自家领导醉成那样,自然责无旁贷地负起护送领导回家的责任。   但是韩嘉年却犹豫了,听着秦慕风吩咐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戚安,见着戚安面前的茶几上有一个空空的酒杯,显然戚安今天晚上也喝了点酒,自己作为安哥的下属,自然也是应该护送安哥平安到家的。   “安哥,您待会儿怎么回去?”韩嘉年关切地问坐在一旁的戚安。   戚安看出韩嘉年的为难,大度地摆摆手,语气温和,“没事儿,一会儿我叫个代驾就行。听秦总的,去吧。送完之后抓紧时间回家,听见没?”   韩嘉年得到戚安的准许,这才没了心理负担,笑呵呵地跟着那位小伙子一块儿先离开了包间。   众人见盛华地产负责人喝高了,三三两两的也就跟着自觉地选择不喝了,跟秦慕风纷纷打过招呼寒暄两句之后,该打出租打出租,叫找代驾找代驾。   戚安见大家都走的七七八八,一时间就剩下他和秦慕风两个人。秦慕风今天晚上喝的可不少,再怎么千杯不醉,还是令他放心不下。   戚安走到秦慕风身边,看着秦慕风跟最后一位朋友寒暄完,然后转过身来和他碰个正着。   两人的脚步同时顿住。   “你,怎么回去?”戚安问。   秦慕风眉宇间露出一丝愉悦的神色,走到戚安身边,伸出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上戚安的脖颈,喝过酒后的红唇映在戚安的眼眸,勾着戚安内心深处最最原始的欲望。   只听,秦慕风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恶劣地笑了起来,“我还没喝够呢,你得陪我,续个摊。”   戚安以为秦慕风说的续摊是两个人再找个酒吧之类的地方继续喝,没想到跟着秦慕风上了出租之后,秦慕风直接跟司机报出了家的位置。   “不是说继续喝?”戚安转过头,看着秦慕风轻轻眯着眼,靠在他肩上。那样子,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咪,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一般惬意。   “是啊,家里有酒,不行吗?”秦慕风眼皮都没抬,懒懒地开口,声音随性自然,仿佛身边的人是他极其信任的。   戚安轻笑一声,在秦慕风看不到的视线中,宠溺地偏头,“行,一切都听秦爷的。”   这句话可让秦慕风舒坦坏了,“秦爷”果然很受用地“恩”了一声,随后调整了下枕着戚安肩膀的姿势,找了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靠着,手自然下垂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随着出租车里的音乐打着节奏。   这期间,戚安以为秦慕风需要休息,便任由他靠着,两个人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直到到了秦慕风家小区门口,戚安刚想叫醒靠在他肩头的人,忽然秦慕风二话没说,自己从戚安的肩头离开了。   那双眼中的清明,就好像,一路上,这厮根本就没睡,而且很清醒。   秦慕风看着戚安付了钱,率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天气已经入了秋,有些微微的寒冷,一股子冷风吹进西服外套。   秦慕风心里暗骂温京这个天杀的冷空气,一边原地跺起了脚。   看见戚安付好车费后走了下来,心里灵机一动,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颠颠地靠了过去。   “戚安,你冷不冷?要不咱俩……互相取取暖吧?” 第27章 你心里面的那个人,是谁?   秦慕风口中的互相取暖,就是恬不知耻地把自己冰凉的手塞进戚安的衣服兜里。   那一脸理由当然的样子,除了戚安,任谁见了,都一定想要揍他一顿。   而戚安,则二话没说,默默享受着。   “戚安,你也把手伸进来嘛,天儿这么冷,别冻坏了。”秦慕风借着天冷的由头继续揩着戚安的油,不仅成功将戚安的手骗进兜里来,还在兜里悄悄握住了戚安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紧握的双手在戚安的衣服里面形成一个不小的鼓包,在黑暗中流淌着暧昧至极的味道。   两个人一道进了秦慕风的家。   秦慕风穿着鞋子,大而皇之地走进自己的家,戚安在他身后看了一眼,拎起来一双拖鞋,默默地叹了口气。   秦慕风兴冲冲地进了书房,一分钟后,戚安听见走出来的脚步声,抬眼一看,只见秦慕风眉眼带笑,手里拿着一瓶刚刚开了封的红酒。   “喝不喝?”秦慕风将酒瓶举高,朝着戚安轻轻晃了晃。   “喝。”戚安朝着秦慕风的方向走过来,嘴角轻勾,在秦慕风身边站定,微微弯下身,将一双男士拖鞋轻轻放到他的脚边,语气带着无奈的宠溺,“喝之前,先换鞋。”   秦慕风耸耸肩,看着戚安亲自为他拿过来的鞋子,受用地挑了下眉,将自己本来的皮鞋甩掉,穿上了拖鞋,“不错啊,戚安,挺会伺候你秦爷的。”   戚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这一身臭毛病都是谁惯出来的。”   秦慕风听见戚安这么说,完完全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理不直气也壮,“你懂什么?这叫个性!哪一个成功男士没点儿不良嗜好啊?”   戚安听了,直接被他给气笑了,“是是是,光进屋不脱鞋这一条哪够啊,秦爷的不良嗜好有四个呢。”   彼时,二人还没有发生关系,那个时候的秦慕风,就曾经告诉过戚安,自己有四大不良嗜好,刷牙之后喝可乐,进门之后不脱鞋,睡觉之前放摇滚,还有,事后一支烟。   秦慕风一听,跟着哈哈哈乐了起来。   一晃,两个人都在一起共事好几个月了。   秦慕风从厨房里找出来两只高脚杯,倒上红酒,放在琉璃台上。   “请。”秦慕风朝戚安点了下头,将一只高脚杯推了过去。   戚安抿嘴微笑,来到琉璃台挨着秦慕风坐下,伸出手指轻轻握住杯子,拿在手里面轻轻晃动。   半杯红酒在酒杯壁上来回打着旋转,形成一道深红的漩涡,似乎拥有让人晕眩的力量。   两杯相碰,各自斟酌。谈天说地,交头接耳,好不暧昧,好不温存。   秦慕风喜欢喝烈酒,凡是珍藏在家里面的,度数都不低,极度迎合秦慕风的品味。   然而,对于平时只喝中低度酒的戚安来说,这酒三杯下肚,很容易便醉了。   当戚安第四杯红酒见底的时候,秦慕风看着戚安略显迷茫的眼神,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促狭笑意。   戚安这个死鸭子嘴硬的,不把丫灌醉了,是不会说实话的。   戚安手里攥着空空的酒杯,仰着头,将酒杯高高举起,杯口对着嘴,不停地倒啊倒,当发现自己倒了半天一滴酒也没有喝到的时候,戚安小朋友终于意识到,原来是酒杯里没酒了。   秦慕风本来在一旁静静地观赏戚安喝醉的时候一个人的表演,在看见戚安因为酒杯里没酒了而委屈巴巴的表情的时候,实在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慕风吃吃的笑声成功地引起了在一边纠结酒杯里为什么没有酒的戚安小朋友的注意,戚安将酒杯一下子推到秦慕风面前,撅着嘴巴皱着眉,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酒去哪里了?”   秦慕风:……被你自己喝掉了啊小朋友!   “酒。”喝醉的戚安完全就是一个孩子的智商,认定秦慕风能给他酒,就拿头抵着秦慕风的胸口,不停地在上面磨来磨去,“酒,酒,酒......”   秦慕风看着戚安一反常态的样子,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猎奇的心理再加上戚安耍赖似的撒娇让他忽然变得父爱泛滥,拿起红酒瓶,往戚安的杯里加了一点点,随后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戚安的反应。   戚安看着酒杯里面还不到五分之一的酒,不满意的再度撅起了嘴巴,端起杯子来在秦慕风眼前晃了晃,“太少了。”   秦慕风简直被戚安这个样子萌化了,但是他心里也知道不能让戚安再喝下去了,便用跟小孩说话的语气,“乖,就喝这些,喝完了大哥哥有话问你。”   “哦,”戚安小朋友竟然听懂了,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面上不愿意但是也并没有再说不可以,只是声音略显委屈,“那好吧。”   一个仰头,将酒杯中仅剩的那点酒顺着喉咙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仍旧意犹未尽似的,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酒杯的边沿。   还怪可爱的,秦慕风在边上看着,恨不得把这一幕录下来明天等戚安醒了拿来好好挖苦挖苦他。   “你问吧。”戚安小朋友将酒杯往琉璃台上随便一扔,双手张开做欢呼状,表示自己喝完了,睁着一对儿溜圆的大眼睛看着秦慕风。   这眼神,好幼齿,好天真啊……   秦慕风恨不得捧着戚安小朋友的脸啃一会儿。   收回不该有的羞耻思绪,拉起一脸懵懂的戚安小朋友的手,来到卧室的床上坐下。   一路上戚安摇摇晃晃的,一副站不稳的样子,从琉璃台到卧室床边也就二十步的距离,愣是让他表演出了走在山间小路的感觉。   让秦慕风半扶半搂地来到床边,戚安小朋友见到床就像见到亲人一样,一个欢呼就扑了上去。   “好软的床啊,好喜欢!”戚安在秦慕风的大床上拿起被子开始扑腾起来,很快将一个铺的好好的被子弄得乱七八糟不忍直视。   秦慕风伫立在床边,觉得欲哭无泪,他终于深深认识到,把戚安灌醉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小子,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大哥哥,”戚安小朋友将自己埋进被子中,天真无邪地说,“我们睡觉吧。”   秦慕风:……   秦慕风忍住一头的黑线,掀开被子,语气温和有耐心,“哥哥要问你几个问题。”   戚安反应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地“哦”了一声,继续睁着大眼睛释放出天真无邪的光芒。   “我问你,”秦慕风的声音带着劝哄,“你心里面的那个人,是谁?”   秦慕风问完,紧紧盯着戚安的脸庞,想看身为一个小朋友会如何回答关于喜欢谁的这个问题。   不成想,戚安小朋友在听见秦慕风的这句问话之后,脸色瞬间变了。   完全不见刚刚的幼稚和童真,取而代之的是戚安紧紧抿着的嘴唇与严肃的眼神。   秦慕风心里一惊,这戚安喝醉了还能孩童成人模式自由切换的吗???   等了好半天,戚安小朋友就像嘴巴被胶水粘住了一样,说什么也不肯说话。   秦慕风又耐着性子问了几遍,可不论秦慕风问几遍,这个问题就像一个禁区一样,说什么也撬不开戚安紧紧闭着的嘴巴。   秦慕风深深叹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摇了摇头,重新打起精神,嘴角带着笑容,尽量看起来不像一个拐卖儿童的怪蜀黍。   “乖,你告诉大哥哥,你心里面的人,是不是……韩嘉年?”   在秦慕风的印象中,韩嘉年这孩子谦虚恭敬有礼貌,而且在戚安心里地位极重。   秦慕风试探性地问出这个名字,然后看见戚安小朋友终于有了点儿反应。   他撅起嘴巴,摇了摇头。   秦慕风见状,不知怎么的,心里面忽的就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半开玩笑地继续问了句,“不会是程彦那小孩吧?”   戚安的眼神听见这个名字,起了一点点波澜,甚至带着一点儿狠厉的颜色,看的秦慕风心头一跳。   然后他看见戚安小朋友,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   秦慕风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不喜欢程彦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哦~   “谭曜呢?”   秦慕风想着和戚安容易有亲密关系的,还有这位压榨员工的谭妖怪,便本着疏而不漏的精神问了出来。   然后,他看见戚安原地翻了个白眼,发出了两个重复的音节……“呵呵”。   这一句“呵呵”直接把秦慕风逗乐了,清醒时候的戚安永远都是一副恭敬而本分的样子,昨天晚上都累成那个德性了,上司一个电话,还是像一只狗一样乖乖滚去工作。   谁知道,酒后吐真言的戚安,竟然有这种真性情。   基本上把戚安周围的人问了一圈,戚安的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好像秦慕风问的问题如同白痴一样。   整个人的情绪逐渐变得焦躁,嚷嚷着要睡觉。   秦慕风看出戚安情绪的不对劲,决定不再逗他,于是问出了心里面最后一个怀疑的人选,语气小心而郑重,仿佛极其害怕戚安听不懂一样。   “戚安,你喜欢你师兄李振吗?”   这话一出口,秦慕风肉眼可见戚安整个人忽然变得极其不对劲,情绪变得低落而哀伤,眼睛里就像蒙上一层水雾一样,楚楚可怜,让人心里一疼。   然后还没等秦慕风说什么,戚安忽然一个猛地扑了上来,一个用力将秦慕风整个人用力地压制在床上。   秦慕风被他这一下弄得有点蒙,半个字还没说出口,嘴巴猛地被戚安狠狠堵住。   秦慕风眼睛大大地睁开,观察着近在咫尺的戚安的面容。只见戚安眉头紧锁,眼睛闭着,眉宇间仿佛掩藏着极大的痛苦。   秦慕风忽然能感觉到,戚安吻他的时候,是带着一种绝望的。   仿佛一股从骨子里生发而出的悲凉感,在此刻,释放得淋漓尽致。   秦慕风伸手在戚安后背上来回安抚,一下一下的,如同安慰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直到他感觉到,怀里面的戚安逐渐变得平缓,唇上的痛感也逐渐减轻。戚安终于被他渐渐安抚下来,撒开了他的唇,窝在他脖颈上,一栽头睡着了。   秦慕风将戚安从他身上轻轻放回到一边,替他盖好被子。   刚刚情绪的宣泄,加上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戚安终于不再闹腾,躺在一边,睡颜安静,毫不设防。   秦慕风唇上一痛,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唇,摸到一点湿意,手指拿下来,沾上了一抹红色。   靠,戚安这丫属狗的吧?   下口真狠。   不就是被说中心事了吗?至于反应这么大?   秦慕风心里嘲笑自己,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己找虐受。明明知道人家心里面有个不可逾越的白月光,还在这儿傻傻地跟人家接吻上床。   看见人家工作累成那样,自告奋勇地替人家做。人家流泪,你比谁都心疼。   结果,人家拿你,也就当个替身用用。   他比戚安,没聪明到哪儿去。两个大傻子,祸害彼此。 第28章 不会是失恋了吧?   戚安感觉自己躺在一块浮木之上,在一片汪洋中漂浮,随着大海的波澜,摇摇荡荡,昏昏沉沉。   他慢慢地坐起身来,遥看四周,周围都是暗沉的夜色,一眼望不到头。眼前一片茫然,只有不远处有一处若有似无的光点。   他手头没有可以控制这块浮木的桨,只能任由浮木随波逐流。   忽的,不远处那道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在戚安眼前渐渐清晰。   那光点是一艘游艇上面一盏耀眼的灯。   那艘游艇,如同一条灵活自由的鱼儿,在汪洋中肆意游走,掌握着自己的方向。   待看清楚站立在游艇之上吹着海风的男人的时候,戚安心头一动,是梦中无数次梦到过却难以宣之于口的心尖之人。   慕风。   戚安无声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对方站在游艇前方,目视着远方,狭长的眼眸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妩媚多情。   想要到他身边去,戚安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无奈,脚底下的浮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航向,在海水的助力下,朝着与游艇相反的方向飘去。   眼看着自己离游艇越来越远,戚安心里着急,没有多想,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了海水之中。与海水相接的那一刻,冰凉的海水侵入衣服,将身体包裹了个严实。   忍着剧冰的海水,憋着气,朝着秦慕风所在的游艇奋力游着。   在心里默默记着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游到了游艇边上,与游艇的边只有触手可得的距离,忽然,海上一股邪风吹起,掀起一个大浪,在他抓上游艇之前,大浪滔天,迎面朝着他拍了过来。   戚安被这浪直接打回了原形。   一个激灵,戚安心头一滞,带着满心的惊恐,睁开了双眼。   心跳因为紧张而跳的极快,刚刚的梦境让他感觉出,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一身的冷汗。   头顶是一盏吊灯,华丽而眼熟,戚安躺在那里待了两秒,反应过来,那盏吊灯是秦慕风家的灯,身下的床是秦慕风卧室的床。那么,身边的人……   戚安转过头去,待看清楚面对着他侧躺着的人儿,正是他无数次在梦里爱而不得的人时,嘴角幸福的笑意难以控制地流露出来。   只见秦慕风抱着个被子,微微蜷着,躺在那里,嘴角轻轻嘟着,睫毛一颤一颤,好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戚安梦里残留的惊恐就这么随着见到了枕边的人而逐渐消散,心里某处柔软的部位像被戳中了一般。   秦慕风今日许是有点心事,睡得很浅,戚安刚一动身,他就跟着醒过来了。   甫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戚安那一双波澜不惊却容纳百川的眼眸。   想起昨晚上戚安小朋友的娇憨表现,以及被问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秦慕风看着这双收回情感满是理智的眼神,感觉心底一疼。   常年带着一张面具,除了睡觉的时候,就跟长在脸上了一样。   秦慕风心里一生气,就瞪了戚安一眼,默默坐起来自顾自生着闷气。   戚安被瞪的一头雾水,琢磨了片刻,想着自己是不是昨晚上喝酒断片之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昨晚……”   秦慕风听见“昨晚”两个字,猛地抬起了头,看着戚安一脸抱歉的样子,心里面吓了一跳,“昨晚怎么了?”   这丫不是记起来昨晚的事情吧?   “昨晚我喝多了,没、没做什么吧?”戚安其实不太了解自己的酒品,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间,他严格自律,还从未像昨晚那样喝过那么多酒。   “没,什么都没做,特别老实,特别好,喝完直接就睡了。”秦慕风干笑一声,掩饰住内心刚刚小小的惶恐。   “是吗……”戚安看着秦慕风的脸,想要确定他话语中的真实性,看着秦慕风一脸坦然,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在眼神略过秦慕风的嘴唇的时候,眉头一皱,心跟着提了起来,直接伸手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嘴唇怎么破了?”   秦慕风嘴角一抽,暗自懊恼了一秒钟,靠,把这茬儿给忘了……   “没事儿,昨天半夜上卫生间,嘴不小心磕门把手上了。”秦慕风被戚安的眼睛盯得不自在,含糊地现编了一个事故现场,还像模像样的感叹一句,“这年纪大了,不服老是真不行,我还没喝多少酒,走路就直打晃了,这要是搁在十年前啊……哎哎哎,你干嘛?”   秦慕风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戚安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睛里带着心疼的情绪,捏着自己的下巴,伸出舌尖,在自己做出反应之前,轻轻舔了舔他受伤的嘴唇。   秦慕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烫。   戚安这个大魔头,真是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撩人啊……   还帮他舔伤口,他真拿自己当小动物了???   舔/舔就不痛了?   诶?好像确实不那么痛了。   那也不用这样啊,大早上就伸舌头,多……羞/耻啊!   “还疼吗?”戚安仔细看着秦慕风嘴唇上的小裂口,声音温柔撩人。   “不、不疼了吧。”秦慕风有点儿结巴,脸上火辣辣的,在戚安眼神的注视下,心跳的频率急速飙升。   意识到这样下去可不成,秦慕风收回不该有的小思绪,不自在地轻轻挣开戚安的手,“我饿了,去拿点东西吃。”   然后没做停留,从床上飞快地窜了下去,离开了卧室。   留下戚安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秦慕风刚刚落荒而逃的方向,微笑着若有所思。   害羞了?恩,怪可爱的。   虽然昨晚大家都喝大了,但毕竟还没到周末,班该上还得上。   秦慕风和戚安在家里随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一块儿下了楼。两个人走到楼下,纷纷掏出车钥匙,然后猛然想起来昨晚上在KTV两个人说要续摊,直接一个出租就奔家里来了,他俩的车,现在双双在KTV附近的停车场停着呢。   俩人相对望了一眼,智障一般互相看着各自手里的车钥匙,站在那里捂着肚子纷纷笑出声来。   这时候了,就谁也别笑话谁了。俩人走到小区门口,各自拦了一辆出租,向着两个反着的方向去了自己的律所。   顾逸到达律所的时候,往自己办公室走,路过秦慕风的办公室,搭眼往里边看了一眼。   秦慕风正仰头靠在沙发之上,两只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双腿弯曲自然分开,整个人就像没有骨架一样瘫在沙发上,给人一种极大的颓唐之感。   顾逸轻轻皱了皱眉,走到门边上,用指节轻声扣了扣门。   秦慕风听见响动,头朝着这边转过来,眼神中带着不悦和焦躁,仿佛极其不愿意此时此刻被人打扰。看见敲门的人是顾逸,他神色中的不耐烦收敛了起来,不过未及眼底的笑意却显得很勉强。   “你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跟丢了几百万似的。”顾逸从门口处走了进来,虽然说着半开玩笑的话,但是秦慕风听的出,顾逸言语间的关心。   秦慕风耷拉着眼皮,嘴角处弯成一个难看的弧度,按着太阳穴,自嘲地说,“顾哥,我完了。”   在顾逸的印象中,由于优渥的家境,顺风顺水的境遇,秦慕风的性格一直是个乐天派。工作上遇到天大的事儿,在他眼里都不是事儿。   我完了这种话,从秦慕风嘴里说出来,顾逸觉得,秦慕风怕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了。   顾逸带着沉重的心情,坐到秦慕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眼睛里满含同情,语气更是难得的正经,“慕风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早跟你顾哥说呢?”   然后,看着秦慕风一脸疑惑的表情,继续不要命地用手拍着他的肩膀说,“什么病,需要多少钱,跟你顾哥说。只要你说,顾哥就是卖房子卖股票也得帮你……”   话音刚落,秦慕风一个使劲就挥开了顾逸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原本颓丧的表情被忿忿不平取代,抿着嘴巴,用手指着顾逸,满脸的悲愤,声音都高了几度,“谁跟你说我得病了?”   顾逸继续装傻,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完了吗?”   “我那是……”秦慕风话说了一半,就不肯说了,整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恢复了刚刚那样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顾逸坐在他身边没有讲话,看秦慕风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面一个猜想慢慢变得清晰,看着秦慕风失意的眼睛,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小子,不会是失恋了吧?”   秦慕风听见“失恋”两个字,心头一堵,抬头看了一眼顾逸,自嘲地说,“失恋,失恋,我跟谁恋了?”   顾逸眼珠子转了两圈,重新定在秦慕风脸上,理所当然的语气,“戚安啊。”   “跟他?”秦慕风被说中心事,更加掩饰加否认,“我跟他,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顾逸反问,“我可记得,你挺稀罕他的。”   “人家又不稀罕我。”秦慕风嘟囔了一句。   “不会吧?”顾逸回忆了几次跟戚安打过的交道,虽然不多,但是印象深刻。   秦慕风拉着他去健身房那次,戚安看他的眼神充满着敌意,当时他就感觉出来了。   还有秦慕风崴了脚戚安开车送他来律所那次,他扶着秦慕风的时候,他一直觉得一股来自背后的死亡凝视,那种对秦慕风强烈的占有欲,对他这个假想的情敌的醋意和杀气,隔着车窗他都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想到这儿,顾逸更加确信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你感觉错了,他应该很喜欢你。”   秦慕风听了,摆了摆手,“他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好像是他一个师兄。擦,人家都结婚生孩子了,他还放不下,真是个大傻叉。”   尽管嘴上骂的是戚安,秦慕风却发自内心觉得,其实自己更像一个大傻叉。   知道戚安心里有别人,还恬不知耻跟人家打情骂俏,早上被舔了下嘴唇心里跳的就跟少/女/怀/春似的,这么看,他还不如那个狗戚安。   顾逸倒是从来不知道戚安心里有个很重要的人这事儿,听见秦慕风这么说,属实也觉得挺震惊,消化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人家都有白月光了,那你这粒饭黏子打算怎么着?”   顾逸所问便是秦慕风心里一早上都在纠结的事情。白月光和饭黏子,呵呵,在戚安心里面孰轻孰重,不用想答案本身就呼之欲出。   “我不知道,还没想明白。”秦慕风叹了口气,再次往后面一仰,来了个葛优瘫,看着顾逸投射过来的关切的目光,感觉眼睛上涌起一阵湿/意,拿起一只手臂挡在眼睛上,声音低沉而疲倦,“顾逸,让我再想想吧。” 第29章 追就完了   戚安这两天忙了个底朝天。   自那天早上从秦慕风家里出来之后,到了公司就被谭曜叫过去开会,所里忽然来了个大项目,而且特别急。   几个大合伙人加上几位高级律师,一块儿在办公室商量了小半天,最后拍板,让一贯口碑极好的戚安来做。   戚安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回过家了。吃住都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面,就连衣服也是用原来办公室备用的一套西装来回倒着穿。   双休也没了,戚安带着手底下三五个人每天就只是镇守在电脑屏幕前埋头奋战。   许是那天在秦慕风家喝大酒之后晚上睡觉没睡好,总之这几天他脑袋昏沉沉的,特别容易困,想必是要感冒的前兆。   戚安一直以来身体素质都不错,再加上常年坚持健身的缘故,一年到头都不会生病,所以这次有些感冒的前兆,戚安根本没当回事,认为自己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他显然低估了感冒病毒的威力,尤其在他这个超负荷工作的好几日的工作狂身上。   病来如山倒,在连着日夜颠倒熬了五个大夜之后,戚安终于支撑不住累倒了。   仰头靠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额上覆着一块儿用凉水浸泡过的毛巾,微微发红的脸以及略显粗重的鼻息无不显示着,病情来势汹汹。   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容易变得脆弱而敏感。许是这阵子总是做一些关于跟秦慕风有关系的噩梦,再加上这几天因为他加班的缘故两个人没有见面,仰在办公室椅子上,一下子闲了下来,戚安对秦慕风的思念便如同水草一样,疯狂生长。   算下来,两人将近一个星期没见了。这中间,除了戚安第一天给秦慕风打了一个电话以外,再也没有联系过。   之前满脑子都是项目的时候,倒不觉得那么难捱,这会儿,戚安由内而外的孤独和对心上人强烈的思念,险些将他吞没。   想听他的声音,想抱他的身体,想吻他的唇。   人如果一旦得到过,就很难再忍受失去的滋味。   莫不如从来没有开始。   戚安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很容易会把感冒传染给别人,而且嗓子干涩,鼻息粗重,一说话便会令人听出来自己病重。   虽然他不认为秦慕风对自己感情多深,但是这几个月的相处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到,秦慕风对待身边人,向来热情体贴。   上次知道自己加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连自己脚伤都不顾就给他送早饭来;听见谭曜大晚上让他加班,二话不说就为他抱打不平。   如果知道了自己生病的话……   戚安深深叹了口气,既想告诉他,又不想告诉他。   犹豫了好一会儿,戚安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自己想见到秦慕风的私心,看着秦慕风的微信界面,按了退出键,将手机一键锁屏。   韩嘉年跟着上司戚安加班的这些日子,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本就瘦,在连轴转了一个星期之后,又掉了几斤秤。   但是毕竟才二十出头,从精神头上还是大抵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几天,他明显能感觉到安哥的沉默寡言。   韩嘉年站在戚安办公室门口,看着戚安微微闭上的双眼,下面显出两道淡淡的黑眼圈,眉头紧紧拧着,整个人无不透露着疲惫和难受。   安哥生病了。   韩嘉年咬咬嘴唇,心里开始嘀咕。   他记得上次安哥在单位工作了一整夜,秦总知道了,二话没说就给他送饭来了。这都快一个星期了,秦总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难道秦总不是他安嫂吗……   这一次,可不只是熬了一宿的问题,而是熬了一个礼拜啊,按理说,秦总要是知道了,不是应该气冲冲地杀过来把他安哥带回家吗……   不会是他们两口子闹了啥矛盾吧……   可是看安哥这样子,是真的好可怜啊……   韩嘉年抿了抿嘴唇,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掏出手机,趁着戚安闭目养神的时候,悄咪咪拍了一张戚安的照片。   然后,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工位,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将刚刚拍好的照片编辑了两句话,设置为“仅秦慕风可见”,点击发送。   大功告成,默默优秀,深藏功与名。   *   秦慕风这些天特别狂躁。   自从那天跟顾逸说要自己想一想以后,他就感觉不论自己做什么,脑子里都是戚安这个混蛋。   在家里点完餐,坐在餐桌旁,就能想起戚安每一次在他家里过夜后第二天都会抱着他走到餐桌边上。   一坐到车里,就想起自己脚崴了那几天,自己耍赖说开不了车非要戚安车接车送的日子。   在单位开个会议,都能想起来,那次两家律所谈判的时候,戚安将绝大部分风险揽在自己身上的轰动言论。   现在想想,真是帅炸了!   秦慕风甩甩头,暗骂了自己一句,帅炸了有什么用,人家也不是你的。   一个星期了,除了头一天俩人联系了一次之外,那个混蛋有一点儿消息么?   自己不上赶着找他,他就当没他秦慕风这个人是不是?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炮友,比他还渣,就是个大渣渣!!!   无心工作,用手烦躁地抓了抓不羁的发型,将手边的电脑啪的一声合上,拿出手机,无聊地刷起了朋友圈,好好康康他的亲友们都在做些什么。   郁子文又去巴厘岛玩了?哼,这种好事从来不带他。   顾逸领回家一个小男孩?哎呦,看起来就是个小恐同,肯定很难搞!   大哥的老婆怀二胎了?生生生,带娃不烦吗……   秦慕风现在心里头烦躁不堪,自然是见谁都不顺眼,一堆亲朋好友被他纷纷吐槽个遍后,他非但没有好受一点儿,反而心里头某个地方,更堵得慌了。   看了半天,一条戚安发的都没有。   这丫为什么都没有勤发朋友圈的好习惯呢?闷骚成这样,他妈妈知道吗?   秦慕风骂了句娘,刚想把手机关上,忽然被最新刷出来的一条朋友圈攫取了注意。   是来自韩嘉年的一条。   “连着加班了一个星期,我们敬业的安哥终于病倒了(允悲.jpg)。”   下面配了一张图,戚安一个人静静地靠在椅子上,额头盖着一条毛巾,眉眼微闭,难掩倦容,整个人看起来比健康的时候不知道憔悴了多少。   秦慕风呼吸一滞。   戚安病了?   而且连续加班一星期?   一股无名之火蓦地从胸口处升腾起来,迅速地往头顶上冲,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嫌自己命太长吗?我这暴脾气!   秦慕风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蹿起来,伸手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连扣子都没来得及系好,直接冲下了楼。   坐进车里面的那一刻,秦慕风总算意识到,自己这些天到底在纠结的问题。   不就是没有勇气挑战戚安那白月光吗?   不就是因为怕赢不了戚安的白月光而心里犯怂吗?   现在想想,那个白月光算个屁?   让戚安痛苦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作为一粒饭黏子,还就不信了。   纵横情场十几年,还没有他秦慕风拿不下的人。   眉头一挑,脸上布满冰霜气势,心下一硬,心生一念:   犹豫个屁,追就完了。   发动引擎,这就出发。   一路引吭高歌,气势张扬,将车子以飞快的速度飞到了曜河律所楼下。   秦慕风一个利落的甩门,整整自己的大衣,步伐稳健而潇洒,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康康,小爷魅力无穷,让戚安爱上他,早晚的事。   从电梯里走出来,秦慕风按捺住迫切想见到戚安的心绪,故作轻松地跟前台小姐姐抛了个媚眼。   前台小姐姐上次见过秦总一面,知道他是戚律的朋友,便红着脸跟秦慕风打了个招呼。   走进办公区,轻车熟路地找到戚安的办公室,半只脚都差点迈进去了,忽的抬头一看,见到办公室里的两个人,表情倏地顿住,原本的温柔骤然收起。   真特么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如果说,戚安心里的白月光至少是个可望不可得的存在,那眼前这位呢?   秦慕风嘴角一撇,呵呵,怕是一只赶也赶不走的苍蝇吧?   您说是不是,程.苍蝇.彦?   只见戚安的办公桌旁,程彦正贴着戚安站在那里,两个人正对着电脑屏幕讨论着些什么,神情认真而专注。   戚安的脸上有一丝不健康的红晕,就连眼眶似乎都是烧灼的。   看起来,好像是发了烧。   就这一两秒钟的功夫,戚安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目光投射到门口,待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时,脑袋里就像有烟花绽放了一样。   没什么表情,只是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的,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了一个礼拜的人吗?   戚安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可能是太过激动,再加上身体因为感冒和劳累而虚弱,起身后一时没有站稳,身体不受控地晃了一下。   程彦站在他身边,借机上前扶了一把。   “秦哥?”双手扶着戚安胳膊的程彦抬头看向门口,看清楚秦慕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时,心里一慌,惊呼出声。   秦慕风可不稀罕这声“秦哥”,看都没看程彦一眼,面如冰霜地走了进来,眼神掠了一圈,最后犀利而狠厉地定在程彦扶着戚安胳膊的两只手上。   “你先出去,我跟戚安有话说。”秦慕风开口,眼睛仍旧盯着戚安的胳膊瞅。   程彦纵使再不愿意,也知道此时只有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最安全,于是一把松开了戚安的胳膊,没带犹豫地离开了戚安的办公室。   程彦一出去,秦慕风用脚一勾,办公室的门就被他从里面甩上了。   此时,就剩下了他和戚安两个人。 第30章 爷在这儿陪你   秦慕风双手插兜,面容冷酷地站在那里,眼眸透着势不可挡的锐利和穿透感。   “病了?”他轻启薄唇。   戚安将眼神移开,心里又酸又甜,用鼻音发出轻轻的一声,“恩”。   秦慕风看着戚安这一副鬼样子,心里觉得气的不行。   迈开双腿,往前迈了两步,双手唰的从兜里伸出来,用手背试了试戚安的额头。   感受到戚安的额头直烫手,秦慕风按捺着心里面不断升涌的怒气,终于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脑子有坑?都烧成这德行了,还不回家休息,怕不是烧傻了吧?”   戚安心里面暗自开心,嘴角勾了勾,神情带着点儿感动,半开玩笑,“这么关心我?”   秦慕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覆在戚安脑门的手拿下来,一拳打在戚安胸口处,“你要是活够了就直说。”   戚安被秦慕风这一下怼的稍稍往后退了两步,险些一个趔趄。   秦慕风眼尖手快,见状胳膊一伸,将往后仰的戚安就这么一拉,咳咳,一具温热的身体就这么入了自己的怀。   害,板着脸训了他半天,说白了,就是想要像现在似的这么抱一抱。   连日来的烦躁,在戚安入怀的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安抚和慰藉。就像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抵达了光明的海港。   抱着戚安,感受戚安在耳边略显粗重的鼻息,秦慕风的语气忽的就这么软了下来,“你看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戚安被秦慕风搂着,秦慕风冰凉的手贴在他后腰处,身上原本残存的那点力气就像被吸走了一样,真想就这么直接瘫软在他身上,连带着声音也是带着平日不曾有的脆弱和软弱,“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慕风轻声笑了一声,“你傻呀,你那跟班小弟都把你拍下来发朋友圈了你没看见?”   戚安闻言有些惊讶,语气不确定地问,“嘉年?他……什么时候发的?”   秦慕风“害”了一声,暂时放开了搂着戚安的手,从外衣兜里一伸,将手机掏了出来,“你是忙成啥样了,自己不发朋友圈就算了,别人的朋友圈都不刷的?”   戚安在旁边跟着笑了一声,多年的律师职业让他迅速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低声问了句,“你一直关注我有没有发朋友圈?”   秦慕风刷手机的手一顿,被戳中心事的眼神一闪,语气别别扭扭的,“就、就随便看了看,也没特别关注,你别想太多了。”   戚安吃吃地笑了起来,听着秦慕风微微颤抖的小嗓音,好心地没有戳破。   “喏,这儿呢。”秦慕风将手机举到戚安跟前,韩嘉年于将近一个小时之前发的那条动态正正当当地摆在那里。   戚安拿过去一看,看见自己最难受那一阵闭着眼睛休息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韩嘉年那小子拍了去,嘴上笑着骂了一句“这小子不知道给我修修图吗?”但是当眼神略过那条朋友圈的时间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一个小时前发的?他刚刚刷手机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狐疑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点进韩嘉年的朋友圈。   “怎么了?”秦慕风好奇地将脑袋凑过来,和戚安的脑袋贴在一起。   “把你手机拿来一下。”戚安伸手拿过秦慕风的手机,然后和自己手机韩嘉年的朋友圈的界面,就那么一对比,俩人总算看明白了。   这小子是搞情报的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招呢……   两个人将各自的手机收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让人家一个当小弟的给操心坏了……   这事儿闹的。   秦慕风笑得够呛,将手放在戚安肩膀上撑着,实在不行,干脆用胳膊拄着戚安的肩膀,上半身就这么靠了过去,在他身上笑了起来。   “你说说咱俩,唉,活的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孩明白。”秦慕风笑够了,头靠在戚安肩膀上,感慨道。   戚安点点头,任由秦慕风靠着他,心里某个空缺的位置被填满,原本因感冒而浑身的疲倦感不知不觉消散了一小半。   “项目做完了吗?”秦慕风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问。   戚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秦慕风问的是手头这个加急项目,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电脑屏幕,声音难掩疲惫,“快了,差一点儿。”   秦慕风将戚安的笔记本电脑拿到自己跟前,大致看了一眼,“剩下这点儿东西让你手底下小孩做不行?”   戚安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们还不行,就算他们做了,最后内核也是我的事儿。”   秦慕风皱着眉头,显然不大满意,“这么大的工作量,就让一个高级律师带那么几个豌豆芽?谭曜那个老妖怪是不是以为你们都是铁打的?”   “哈哈哈,”戚安听见秦慕风这么骂谭曜,心里觉得解气不少,但碍于现在是在律所,便好意提醒了句,“嘘,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秦慕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心疼戚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做他们这一行的,不可避免会面对加班熬夜和独当一面这些事儿。   可是眼睁睁见着戚安带病工作,他心里难受的要命,梗着脖子“哼”了一声,顺手搬过一张椅子,贴着戚安身边坐下,转头对上戚安惊喜的眼眸,一板一眼中带着傲娇,“小爷在这儿陪你。”   “真的?”戚安的眼眸带着温柔笑意。   “当然了,看你这么辛苦,小爷可怜你。”秦慕风眯着眼睛,闪着犀利的光芒,“说,你感不感动?”   戚安看着秦慕风一脸傲娇的小表情,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哪还舍得拒绝,抬起胳膊帮秦慕风顺了顺毛,好声好气,“感动。”   秦慕风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舒心地转过身去,自作主张地拿过戚安的电脑,在上面粗粗略过一眼,随后一个手臂直接搂上戚安的肩膀,眉头一挑,嘴角微勾,“开始吧,曜河律所的金字招牌。”   秦慕风做了非诉业务多年,专业水准也不是盖的,给戚安打打下手,完全莫得问题,比戚安手底下那几个没啥经验的小孩强的不是一点儿。   两个人,埋头在戚安办公室忙活了半天,一抬头,天儿都黑了。   秦慕风看了看时间,站起身伸了伸腰,舒缓了下因为长时间工作而僵硬的身体,随后看了眼一旁的戚安。   戚安正将手提电脑合上,暗自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神色有些痛楚。   “你不舒服了?”秦慕风弯下腰,伸手按上刚刚戚安用手按着的位置,帮着他一圈一圈轻轻揉着。   两个人的手指在戚安的太阳穴处相互触碰到一起,一圈一圈研磨着,在夜幕降临之际,勾勒出温柔暧昧的氛围。   “有点儿头疼,没事的。”戚安哑着嗓子笑着说。   “工作也做完了,剩下的那点儿东西,你手下那几个小孩总能做了吧?”秦慕风心疼地看着戚安挂着疲惫的倦容,声音带着那么点儿责备撒娇的意思。   戚安被他微微噘着嘴的模样逗笑,好脾气地哄着,“能能能,辛苦你了。”   秦慕风轻声一哼,将披在椅子上的外套拿了起来,往后一甩披在自己身上,随后向戚安伸出手臂,挑着眉,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小光芒,“走,回家。”   *   戚安和秦慕风双双从原本紧紧关着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韩嘉年正在自己的工位上偷偷瞄着办公室的方向。   安哥和安嫂在里面待了一下午了……   嘿嘿嘿,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一定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正这么想着,就瞧见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戚安和秦慕风两个人穿戴整齐,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安嫂终于要把安哥带回家了?   韩嘉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猎奇的小光芒,心里面开始忍不住自鸣得意,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然后就见着安哥和安嫂两个人,径直奔着他工位的方向就走了过来。   韩嘉年:!!!   韩嘉年一个激灵,第一反应就是,我擦,我是不是暴露了?   他们俩这是来找我……秋后算账来了???   看着两位大佬肩并肩向他走过来,这气场让韩嘉年哪里还坐得住,非常自觉地耷拉着脑袋,默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像……被罚站了一样。   耳边响起秦慕风略带调侃的声音,“怎么了?能请神,不能送神?”   韩嘉年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带着小颤音,“秦神好。安哥好。”   “跟你安哥还这么客气?”秦慕风看着韩嘉年那一脸怂样,笑眯眯地凑过去,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小子,干得漂亮。”   韩嘉年万万不敢想,秦慕风此次前来,竟然是来夸他的,刚刚一直吊着的小心心终于放了下去,毫无心事地咧嘴一乐,“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吃饭了没?”戚安忽然问道。   韩嘉年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肚,摇了摇头,“还没。”   “刚刚给你定了份饭,半小时后到,注意留意电话。”戚安说。   “啊?”韩嘉年惊喜地叫了一声,心里面被戚安的关怀给捂得暖烘烘的,开心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谢谢安哥。”   戚安淡淡一笑,冲他点了点头,在秦慕风的催促下,转身走出了办公区,朝着电梯间走去。   韩嘉年独自留在工位上,看着他们两个人并排走着的身影,深深地觉得,他安哥和他安嫂,真的是既养眼,又般配啊! 第31章 咱俩接吻吧   秦慕风带着戚安坐进他那辆红色大奔,看着戚安一脸的潮红,心疼地用手背碰了碰戚安的侧脸。   “家里有退烧药和感冒药吗?”秦慕风问。   “有。”戚安点头,声音略显无力。在岗位上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快坚持不住虚脱了。   “你先靠着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秦慕风将车里的灯关上,贴心地给戚安营造一个适合休息的环境。   戚安现下根本也没力气推辞,轻声的应了一声,斜斜地靠在副驾驶,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秦慕风尽量将车开的平缓,让戚安睡得踏实一些。睡着的戚安,浑身上下都是柔软而温和的气质,外面路灯投射进来照在戚安身上的灯光,给他身上又加了一点安然的意味。   秦慕风时不时地偏头看他一眼,然后再在下一秒恋恋不舍地看向前方。   他对戚安,真的上了心。   不是新鲜感,不是打发时间的消遣。是发自内心,全方位,实打实地欣赏和喜欢。   秦慕风将车子熄了火,停在戚安小区楼下,没有立刻唤醒身边的戚安。   相反,秦慕风默不作声地、静静地在静谧的夜色中,看着身边熟睡的人的侧脸。   每多看一眼,都会有比上一秒更多一点的喜欢。   秦慕风将头深深埋进手掌中,心里自顾自地叹气,他好好的一个风流1号,怎么就栽戚安身上了?   忽然,身边的人有了一点动静。   许是睡久了姿势不舒服,戚安皱了皱眉,粗重地喘了几下,调整了一下睡姿,头自然地向左边一偏,就势就要倒下去。   秦慕风心里一动,伸出右手,轻轻在戚安行将倒下来的瞬间,用手掌托住了戚安的头。   宽大的手掌轻轻托在戚安脖颈间,秦慕风微微向右转身,看着戚安微微歪着的脑袋,还有干裂的唇,心里没来由地一痛。   鬼迷心窍一般,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以前,秦慕风看着戚安紧闭的嘴唇,难以自控地上前,舔了上去。   就像一个星期之前,自己嘴唇破了,戚安帮他舔那样。   现在,戚安嘴唇干裂了,自己帮他,是应该的。   温柔,缠绵,认真。   片刻,秦慕风收回了自己的唇,看着戚安眉眼微微动了动,随后慢慢睁开了双眼,带着刚刚睡醒时的懵懂与茫然。   秦慕风收回了自己托着戚安脖颈的手,对上戚安询问的眼睛,指了指窗外,“到了。”   戚安晃了晃头,好似在强迫自己清醒,待看清楚车外的环境是自己家楼下的时候,总算明白过来了一样的点点头,伸手将安全带解了开,用干涩沙哑的声音,“下车吧。”   秦慕风心虚一般地看了看戚安的唇,发觉戚安并没有任何觉察以后,暗自松了口气。   两个人一进屋,秦慕风就张罗着让戚安把家里的药找出来。戚安将电视下面的抽屉拉开,蹲在那里,在里面翻了翻,拿出来几个药盒,分别看了看保质期和功效,然后拿着那几盒药站了起来。   甫一起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在脑袋里炸开,眼前的一切都在晃,身体就像力气瞬间被抽干一样,腿部直发软。   眼看着自己就要支撑不住,情急之下,戚安第一个下意识叫出口的,就是……   “慕风!”   语气焦急而脆弱。   秦慕风正在一边将他和戚安两个人的厚大衣挂上戚安客厅角落的衣架,听见戚安忽然用这种语气叫他,心里一惊,立马转回身。   戚安一个人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地,手上原本拿着的药盒哗啦啦洒了一地。   看的秦慕风心头一滞,一个箭步慌忙冲了上去,在戚安摇摇欲坠之际,一个大力将戚安搂进自己怀里。   “不怕。”秦慕风紧紧抱着在自己怀里完全使不上力气的戚安,让戚安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寄于自己身上,语气心疼又心急,“不怕,我在呢。”   戚安在他怀里嗅了嗅,尽管眼前还是看不清楚东西,但是就是格外的安心,虽然难掩脆弱,但是却尽显依赖,“我看不清楚。”   “不怕,我在。”秦慕风不断帮戚安用手拍着背,就像哄小婴孩一般,倒是惹得戚安在他怀里轻笑出声。   “我不怕,”戚安笑着,从秦慕风怀中探出头,借着秦慕风的力气,缓缓走到沙发上坐下,缓了几口气,感觉那股铺天盖地的眩晕感终于平息了很多。   “别担心,我就是低血糖了,没别的。”   戚安试图用微笑化解秦慕风脸上完全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心疼。   秦慕风看着戚安在那里小口地喝着水的样子,特别疼人儿,明明一个一米八十多的强壮男人,让工作给累成这样。   狗上司。   走上前去,抢过戚安手里的药盒,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将上面的说明看了一遍后,这才放心,然后亲手取出一次性的剂量,递到戚安手心。   就刚刚戚安那个样子,他现在能看清楚说明书上的字就怪了。   秦慕风不放心戚安这样,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认识的一位私人医生请了过来。   最后,私人医生以戚安过度劳累导致抵抗力下降为由,强烈建议戚安在家休息。   送走医生以后,戚安看着秦慕风那山雨欲来的脸色,咧嘴笑了笑,“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就是最近实在是太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你给我闭嘴。”   秦慕风狠狠瞪了戚安一眼,显然心里还在生气,气戚安那么不要命地工作,甚至于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不顾。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看着挺精的样子,没想到是个死脑筋。”   “你要是赚钱没够,小爷月月包你,你给小爷当情人,一个月给你十万行不行?”   秦慕风眼睛里冒着火星子,嘴上说着缺德缺到家的话。   戚安就在那里乖巧的坐着,任由秦慕风劈头盖脸地训他,虽然说这些话确实是不大中听,但是传进戚安耳朵里,就是格外的悦耳。   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尤其在乎你的那个人,正是你的心上人。   秦慕风骂到半道,看着戚安脸上渐渐浮现出的,极其享受的笑容,心里面更生气了。   “戚安你变态啊?你搞清楚,小爷现在好歹是在教育你好不好?”秦慕风蹭的一下窜到戚安面前,指着戚安的鼻子,狠呆呆的,“你不要给小爷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告诉你,你今后要是再敢拼了命地加班,你信不信我……哎!!!”   秦慕风感觉自己指着戚安的那只手指被戚安一个用力拉了过去,秦慕风一个不备,就势向前下方倾倒。   被戚安一个大力地拥紧,耳边响起戚安压抑不住的笑声,虽然带着沙哑的声音,却无不透露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之情。   “你还笑。”秦慕风被戚安抱住,索性两腿一张,一屁股坐到戚安腿上,双手顺势搂住戚安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假模假式的威胁,“我说的你听见没?”   戚安看着秦慕风以这么一个诱/惑的姿势坐在他腿上,顿时感觉体内有点儿上火,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压抑住原始的欲/望,艰难地调整自己好呼吸,“听见了。”   秦慕风见戚安终于乖乖跟他服软,原本有点儿炸毛的性子不自觉地收回来不少,从戚安身上下来,拉着戚安,另外一只手指着戚安卧室,“那你现在就得听我的,回卧室休息。”   戚安知道自己体力也确实透支的不行,顺从地点头,任由秦慕风牵着他的手,把他往卧室里带。   秦慕风把戚安在床上安置好,盯着戚安一脸的灼热表情,似乎猜到了戚安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放心吧,今晚我照顾你,不走。”秦慕风微微一笑。   戚安似乎就等着秦慕风这句话呢,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随着秦慕风的这句保证而骤然放松下来,连带着表情也变得开心愉悦。   “那你住客房吧,沙发上睡着不舒服。”戚安想起来上一次秦慕风自作主张睡在沙发,要不是被自己中途抱回来,肯定就那么将就一晚上了。   虽然说,自己其实挺想让秦慕风和他睡同一张床的,但是眼前他得了重感冒,万一要是给人家传染了怎么办。   这么想来,还是客房最好。   戚安话音刚落,秦慕风立马就不乐意了。   冷着一张脸,闷声走到床的另一边,一把掀开被子,干净利落地钻进了戚安盖着的被子里去。   戚安被秦慕风这一系列动作愣住,心里面是又惊又喜。   感受着被子里面秦慕风一只手放在他胸膛,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戚安感觉身上流过一股战栗的电流,全身又酥又麻。   “你跟我一起睡,会被染上感冒的。”戚安哑着嗓子说,说着还伸手想将秦慕风搭在他腰上的手拿下去。   “别乱动。”秦慕风将头埋在戚安胸口,语带不满地嘟囔了句,“小爷可不是谁都愿意搂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戚安闻言,心头一颤,他好高兴秦慕风愿意照顾他留下,更因为秦慕风愿意跟他一起睡而欣喜若狂,原本想将横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拿下去,瞬间改变了想法,胳膊一伸,绕到秦慕风背后,一把将秦慕风搂紧了一些。   秦慕风被戚安搂着,心里暗自高兴,从戚安温热的胸口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盯着戚安干裂的唇,心里涌起一股热/浪,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戚安,咱俩接吻吧。” 第32章 谈个恋爱真挺不错的   当秦慕风一把按住戚安,对准戚安的嘴唇啃了上去的时候,嘴角一直都是微微勾着的。   舒服,得劲。   要是等着戚安主动,非得憋死他不可。   都一个星期没亲了,他都快疯了。   只有实实在在亲上,才知道,戚安的滋味有多好。   两个人就这么在床上难舍难分地亲了好几分钟,分开时彼此都意犹未尽。不仅如此,两个人身上都出了点儿汗。   秦慕风看着戚安额头沁着的汗珠,动手将戚安身上的被子给捂得严严实实,咧着嘴乐了,“你看,接吻多好,正好帮你发发汗。喏,裹紧点儿,别着凉了。”   戚安听了,依言将身上的被子裹了裹,只留出一个脑袋。   秦慕风满意地看着戚安,感觉今天的戚安可真是太乖了,太合他心意了。   从床的另一侧,捞了一个被子过来,盖到自己身上,和戚安躺在一起。   戚安看着秦慕风又扯了一条被子盖,眼睛眨了两下,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来,揪着秦慕风的被子扯了扯,带着点儿试探问,“要不然,我们盖一条被子吧?你刚刚都说了,要帮我发汗,两个人在一块儿挤一挤才最暖和,不是吗?”   秦慕风一听,心里就开始痒痒了。   戚安都这么邀请他了,他哪好意思拒绝啊?   没带犹豫的,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边上一扔,一骨碌便钻进了戚安的被窝。   秦慕风将自己温热的身体贴上去,一条腿直接搭在戚安的腰上,手臂搂过去,整个人就差长在戚安身上了。   抱紧戚安后,秦慕风吃吃笑着,讨巧着问,“暖和了吗?”   戚安微微一笑,抚了抚秦慕风的头发,“好暖。”   都暖到我心坎里去了。   戚安毕竟得了重感冒,再加上吃了点药,跟秦慕风抱在一起之后,又极度地温暖舒适,没过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秦慕风窝在戚安的胸口,听着戚安渐趋平缓的呼吸,嘴角一勾。   似乎,正正经经和戚安谈个恋爱真挺不错的。   比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人,可强太多了。   从戚安的怀里出来,秦慕风小心翼翼将戚安的被子掖好,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想去厨房拿杯子给自己倒一杯水喝,刚刚和戚安吻得太投入,现在整个人渴得很。   咕咚咕咚一杯水下肚,秦慕风返回客厅中间,正打算回卧室钻进戚安怀里继续让戚安搂着,忽然见放在客厅茶几上正在充电的戚安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担心铃声太响吵醒屋子里刚刚睡着没多长时间的人,秦慕风快步走到充电口,拿起手机想要帮忙调成静音,待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的人的时候,秦慕风原本柔和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而危险。   嘴角一撇嗜血的笑意,秦慕风心下一硬,直接按了接通。   ……   戚安这一觉睡得极其踏实,怀里面搂着个心上人,鼻尖嗅到的是熟悉的味道,就连梦境,都不再是惊恐和绝望,相反,出现在梦中的,是一身粉色运动服,额头系着个粉色发带的少年,冲着他撒娇地笑,在他不备之际,忽然就凑过来亲他,又猛又狠。   戚安醒过来的时候,归功于大棉被和秦慕风这个人造小火炉,他浑身上下都是汗。   出了汗之后,身体毒素排出去不少,戚安觉得整个人像是好了一大半。再看看埋在他胸口的人,戚安的唇角大大地弯了起来。   一头碎发拱在他胸前,鼻尖微微喘着气,呼气时气息喷洒在戚安的胸口上,弄得戚安心头一痒。   醒着的时候像一头欢脱而炸毛的狐狸,睡着了又乖的像一只慵懒而尊贵的猫咪。   倚在他胸口的那一头黑发,真让人恨不得上前撸一把。   正这么想着,安逸自在窝在他胸口的秦猫,原地打了个哈欠,缓慢而雍容地睁开了尊贵的双眼。   秦慕风醒过来总有一个小习惯,就是一定要先伸一个懒腰。   在他胸前拱了拱之后,秦慕风将胳膊从被窝里露出,向上向外拼命地伸展着。   然后,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打在了戚安的脸上。   直到拳头触到一个棱角分明的脸庞,秦慕风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往身边迅速扭头看了一眼,看见刚刚被自己一拳打上去的戚安,顿时心道不好。   快速起身查看刚刚被自己一拳怼上侧脸的戚安,连着跟戚安说了好几句抱歉。   戚安满脸的无奈,看着秦慕风对自己一脸紧张的样子,忽然觉得脸上被打这么一拳也值了。   “还疼不?”秦慕风感觉特别不好意思,明明戚安就是病人了,还让人家病上加病,雪上加霜。   “不疼。”戚安笑着把秦慕风轻轻捧着他的脸的手拿了下来,拿到自己唇边,在手背上,亲昵地吻了一下,那神情,就好像在对待一件自己极其珍视的东西。   秦慕风一直知道戚安属于闷骚型的,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花花肠子比谁都多,就连撩人的套路他秦慕风都得甘拜下风。   吻手礼……这么肉麻的动作他从哪儿学的?   秦慕风默默收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穿衣服,在戚安看不到的地方独自脸红。   戚安一早上就因为有秦慕风在身边而感到极度舒适,浑身也比昨天有劲儿多了,赶忙进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到客厅中找手机准备跟谭曜请个病假。   要知道,他那个上司,虽然面上一直待他很好,但是毕竟人家是合伙人,你是打工的,这种利益上的分配总是让二者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平时再怎么器重他,但是只要工作上有了失误或者出了纰漏,他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   戚安给上司谭曜去了个电话。   跟谭曜简单汇报了一下那个项目的进度以后,戚安刚想跟谭曜说自己病了打算请两天假的事儿,还没等自己开口,谭曜那边主动开口了。   “戚安啊,听秦总说你不大舒服啊,怎么样,现在好点儿了吗?”谭曜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不同往常的体贴和和气,倒是让戚安一时有些不大适应。   戚安下意识看向秦慕风,发现对方正一脸不爽地盯着自己看,眉毛挑着,脸色写满了警告。   戚安回过神,打算先应付好电话里面的上司,于是对着话筒恭敬地说,“已经好多了,谢谢谭总。”   “哎呀,跟哥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谭曜的回应极其热情,“你看看你,这几个月连轴转,确实挺辛苦的,早就该让你好好放几天假,却一直没有机会。这些啊,都是我疏忽了。你手头的这个项目刚结,正好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你放心,这段时间,你就四处走一走,让你带薪休假!你觉得怎么样?”   戚安一听,感觉事情往着很奇怪的方向发展,他上司今天,是被观世音附体了吗?头一次见他这么大方过。   但是上司这么说,不代表当员工的就可以顺坡下,该表忠心还是得表忠心,该按时上班还是得按时上班。   “不用了谭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先在家歇几天,等病好了会按时回去上班的。”戚安说。   “哎,”谭曜在电话那边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戚安啊,咱们曜河律所有了你,真是一大幸事啊。今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论是办公条件还是薪资待遇,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满足你!”   戚安听到这儿,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落一地了,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他认识了五六年的上司口中讲出来的话吗?   他的这位上司不是向来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吗……   真是活了久了见了!!!   戚安调整了下情绪,客套无比地笑了两声,“没事的谭总,不需要搞什么特殊,一切按照公司规定办就好。”   谭曜在那边还偏偏不依,“那哪儿行啊?你可是公司的大功臣啊,咱们律所的金字招牌!这今后,咱们律所还得靠你照应呢!”   戚安:……   “谭总,您过誉了!我也就是本本分分工作,律所的大小事务,还是得您照应才行。”   “戚安,不要谦虚,就这么定了啊!”谭曜不给戚安拒绝的余地,说完这句话找了个借口就把电话挂了。   戚安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琢磨着刚刚谭曜一反平常的表现,心里似乎有了一些答案,慢慢转过身,对上了正在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人的目光。   那目光里,清灵澄澈,一派坦然。   “想问我什么?”秦慕风双腿交叠在一起,两只胳膊自然地拄在身体两侧,脖颈微微向后仰,一副“你随便问”的姿态。   戚安没有说话,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声音低沉却笃定,“你给谭曜打电话了?”   秦慕风唇角微勾,摇了摇头,“确切的讲,是他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   谭曜低下头,看了看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果然,如同秦慕风刚刚说的那样,戚安的确发现一通谭曜打来的电话,通话时间昨晚九点十二,通话时长五分钟。   戚安看着秦慕风悠悠盯着他的样子,心里面一个不敢想的猜测,越来越强烈。   “你……是不是在谭曜面前帮我说话了?”戚安问出心里的猜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秦慕风从沙发上站起身,咧嘴一笑,大方承认,“是啊!”   随后,慢慢悠悠,踱着步子走到戚安身边,脸庞凑到戚安的耳边,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动人,“我告诉他,再敢让戚安这么累,小心我挖他墙角。” 第33章 不勾三搭四   “挖墙脚?”   戚安真是没想到秦慕风会这么跟谭曜说,瞬间还有些不信,仔细打量了下秦慕风的表情,看着对方一脸笃定和坦然,这才信了。   “那……谭曜当时怎么说?”   戚安有点儿担心。在谭曜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他深深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个什么德性,城府极深,面上不显,但是深藏不露,而且有仇必报。   他担心谭曜会因此记恨上秦慕风。   “他?”秦慕风两手一摊,满脸无所谓,“呵呵,唯利是图,听我要挖他墙角,立马就吓坏了。估计,你这么一块金字招牌,他其实一直都担心留不住你吧。”   戚安听见秦慕风夸他,谦逊地笑了笑,“还不是因为秦总你的面子大。”   秦慕风一听,似乎来了点儿别的心思,再度凑到戚安耳边,声音充满引诱的意味,忍不住邀功,“怎么样?爷够疼你吧?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打算怎么谢我?”   戚安被秦慕风说的有点耳热,对方有意无意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吹在他耳边,让他周身如同过了一次电,然后形成一个电路闭环,冲击着大脑皮层的神经,不断叫嚣着他此时此刻对附在他耳边的人做点什么。   还没等想好该做点什么,耳边再度响起秦慕风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劝哄,万分的动听:   “要不,咱俩同居吧?”   咱俩同居吧!   过去的戚安从来没敢想过有朝一日这句话会从秦慕风嘴里讲出,而且还是带着这么容易让人遐想的神情。   仿佛是在看着一件特别让人欢喜的宝贝。   仿佛他是秦慕风喜欢的人。   也许,戚安想,两个人成为那种关系这么久,秦慕风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喜欢他的吧?   “你……是认真的?”戚安感觉自己太阳穴处有***难以自控的往眼睛前涌,如果不是自己狠狠克制住,一定在第一时间便喷涌而出。   他甚至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当然,”秦慕风嗯哼一声,眉头微挑,一脸矜傲,“你以为小爷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痛快点儿,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戚安当然愿意,眼眶微湿,动了动嘴唇,带着微哑而颤抖的声音,“好啊。”   戚安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是让秦慕风始料未及。   他一直觉得像戚安这种情根深种的人,跟人发生关系疏解一下生理需要就是最大程度出格的事儿了,冷不丁这么一答应,他反而一时间不知所措。   “戚安,”秦慕风盯住戚安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似乎想要探到戚安心里面去,“你明白同居的意义吗?”   戚安当然明白何为同居的意思,在他心目中,唯一能够一起生活,白天一起吃饭购物看电影,晚上共同相拥入眠的人,自始至终便只有秦慕风一位。   但是,他心里真正不确定的,是秦慕风所理解的同居是什么意思。   嘴唇动了动,按捺住心内的期待与忐忑,他反而看向正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秦慕风的眼睛,神色沉静而深邃,“那你认为,什么是同居呢?”   秦慕风见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心里默默地骂了句“狗戚安”,但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把自己的要求摆在明面上,顺势观察戚安的反应。   “同居,当然就是意味着咱俩每天住一块儿,只能跟对方上***床,不准勾***三***搭***四。”秦慕风挑挑眉,说完这句话后轻轻眯起眼睛,想要看狗戚安究竟会不会同意。   毕竟人家心里头不仅有白月光,还有小跟班韩嘉年,苍蝇屎程彦,以及老妖怪谭曜。简直不要太让他不放心!!!   戚安却微微愣住,他不曾想秦慕风会这样说。   只能跟对方上***床,不勾***三***搭***四。   这要求简直不要更合戚安的心意了,让戚安就差原地放鞭炮庆祝了,但他还是尽力克制自己心里的激动,不让情绪在面上显现出来,语调微微上扬,好像不大认同的样子,“哦?”   秦慕风一听这声“哦?”就觉得不对劲,跳到戚安跟前,语气带着一点儿狠劲儿和威胁,“怎么,你不愿意?”   戚安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不是不愿意,只是你提出的条件,不可能只约束我一个人。你,能做到吗?”   说完便闭上嘴巴,静静地等着秦慕风的答复。   秦慕风一听戚安这狗竟然还怀疑他,顿时就不乐意了,眼睛都没眨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我自己提的条件,我还能做不到?你以为小爷这规矩是给谁定的?你身边可一堆莺莺燕燕呢,万一哪天跟谁跑了,小爷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话音刚落,秦慕风便听见耳边响起一声愉悦的笑,带着一点压抑已久的意思。   只见,戚安脸上刚刚的严肃早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欣慰的笑意。   秦慕风气鼓鼓地看着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别笑了,你丫到底怎么想的?”   戚安微微凑近秦慕风的耳边,声音充满爱意,“我刚刚不就回答你了么。我说,好啊。”   两人决定这个周末一起帮戚安搬家。   秦慕风从小就大少爷惯了,两个人如果同居的话,他肯定是优先选择让戚安搬到他家里面去。   一来他懒得收拾那么一大堆衣服用品之类的,二来他不良嗜好那么一大堆呢,就拿进屋不脱鞋这一点来说,在自己家还成,但要是他搬到戚安家的话,他势必就得稍微克制点儿了。可是那样的话,又跟他向来不受拘束的性子相违背,他秦慕风哪是受这种委屈的人啊……   活了28年,自己做出过最大的妥协,也就是和戚安在一起之后,关于谁上谁下这事儿了。   既然他都屈尊当受了,在选择去谁家同居这件事上,他拥有主动权,不算过分吧。   而戚安,对于秦慕风的这个决定,压根就没有任何异议。只要不是分居,两个人去谁家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于是,两个人约好,周末一起给戚安搬家。   这几天,戚安就负责白天在家养养病,把前段时间因为负荷工作而缺的觉给补回来。秦慕风继续白天该上班上班,晚上一下班就朝着戚安的家里奔,一门心思地贯彻“赶走那位白月光”的指导方针,撒着欢地在戚安面前刷存在感,拼着命地在戚安心里跟那位“白月光”情敌抢位置。   秦慕风想着,自己这魅力四射的,那位“白月光”在他面前,顶多就算个棒槌。   要是戚安还执著着心里头的白月光不放,那可就没了天理了。   周末如期而至,戚安和秦慕风两个人在床上磨磨蹭蹭到上午九点钟,终于决定起来收拾东西。   其实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两个人虽然同居,但是毕竟还是都在温京市。即便有什么需要用的,戚安到时候回趟家取就行。所以,戚安打开衣柜,准备重点拾掇一下自己平常上班需要穿的正装以及这个季节穿的私服。   戚安作为一个常年自律而无趣的人,衣柜简直不要太简单。一水儿的黑色西服,打眼望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戚安的衣柜是黑色西服批发市场。   秦慕风靠在戚安卧室的床上,点上一支烟,盯着戚安收拾东西的背影看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吐槽了句,“要不是真和你睡过,就冲你满柜子的黑色西服,我都快以为你是个性***冷***淡了。”   西服黑色,运动服黑色,奥迪车黑色。   又低调,又禁欲。   戚安听见秦慕风这么说他,扭头看了眼秦慕风那张无语的吐槽脸,笑着说了句,“那哪儿能跟秦少您比啊,您可是温京律圈……第一交际花啊。”   骚包红色大奔,装嫩粉色运动服。   花什么色儿,他就怎么穿。花有多娇,他就能多浪。   秦慕风被戚安调侃“交际花”,丝毫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反而孬话当好话听,得意地一挑眉,“那当然了,纵观温京大小律所,就没有小爷搭不上交情的人。”   说完,还自鸣得意不知廉耻地“嗯哼”了一声,彰显自己对自己的交际能力很是满意。   戚安终于被秦慕风逗笑,好脾气地顺着他,继续挑了几件常穿的应季衣服,叠好后装进躺在脚边的大行李箱里面。   秦慕风心情极好地在床上盯着戚安的背影欣赏,一个姿势靠在床头有点儿久了,一只胳膊有些发酸,整个身子从后面靠着的床头柜上起来,往前倾了倾,决定换个姿势。   许是后背靠着身后的床头柜时间有点儿久,出了点儿汗,起身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跟身后的皮质柜门产生了粘连,柜子门就这么随着秦慕风身体往前倾的过程,被这一力量带的打开了。   秦慕风感觉后面的柜子开了,扭过头想要顺手将柜门再推回去,手触上柜门的那一刻,眼神无意往柜子里头瞅了一眼,半秒后,秦慕风眉头一皱,推柜门的手顿在那里。   这个几乎没见戚安打开过的床头柜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浸着血污的信封,如同一件藏在心底备受珍重的秘密,安静而孤独地躺在那里。   把着柜子门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些,秦慕风盯着那个被血染成红色的信封看了几秒,内心挣扎了下,还是一狠心将柜子门关上了。   他秦慕风还不至于不自信到那个份上,需要窥探被别人精心呵护的秘密。   只是,关上柜子门的那一刻,秦慕风感觉自己难过了些,好像躺在柜子里的,并不是一个信封,而是一扇门,一道戚安将他拒之心外的门。   头一回,他不得不挫败地承认,那位戚安不曾宣之于口的“白月光”在戚安心中的分量,也许比他想象中,还要重得多。 第34章 这个地方,只能装我一个人   秦慕风关柜门的声音不小,引得正背对着他收拾行李的戚安朝这边望了过来。   看见秦慕风的手从柜门处拿下来,转过身重新靠在床头,脸上不甚开心的样子,戚安神色一闪,似乎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秦慕风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戚安,语气带着点儿赌气的意味,“不收拾东西,看我做什么?”   戚安放下手里拿着的衣服架,两只脚分别迈了两个大步,跨过横亘在脚边的行李箱,几个步子朝着床边走过来,瞳孔的颜色深不见底。   秦慕风看着戚安向他走过来,每个步子似乎都踩着鼓点踏在他的心上一般,让他心里面咚咚咚个不停。   待戚安在他面前站定,秦慕风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问,“你、你干嘛?”   戚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慕风背后正靠着的床头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为人捕捉的颤抖,“你看到了?”   秦慕风知道戚安是在问柜子里的那个信封,看着戚安略带质问的表情,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刺痛,蹭的一下从靠着后背一挺,直立起来,对上戚安深邃的眼眸,毫不示弱,   “是,我看见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变态窥探狂,对你的隐私没兴趣。我是一起身没注意把柜门带开的,你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吧?”   戚安看着秦慕风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心头蓦地一软,轻笑出声,“我怎么会跟你生气?”   说着打开秦慕风身后刚刚靠着的柜子,伸手拿出里面那个沾着血渍的信封,原本的白色已经泛黄,上面的血早已凝固,在整个信封上显得触目惊心。   秦慕风看着戚安拿着那封信,眼睛里都是复杂的神色,心头便如同一块巨石堵上一般,梗的他说不出话来。   “这封信,你想看吗?”戚安忽然开口问。   秦慕风没料到戚安会这么问,他……看那封信?而且,还是戚安写给他从前的心上人的?   他秦慕风疯了吗???嫌被虐的不够惨?   “不想。”秦慕风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带着赌气的意味。   片刻,他听见站在他身边的戚安叹了口气,言语间带着落寞,仿佛还有那么一点儿难过,“好吧,我还以为,你会很想要了解我的过去。”   说完,那封信被戚安随手再度扔进了柜子里面,然后“砰”的一声,柜门被戚安推上了。   秦慕风忽的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   他戚安有什么好难过的?要难过也是他秦慕风难过吧?   光想跟人家同居有什么用?人家的心根本就不是你的。   这么一想,秦慕风觉得自己更憋屈了。他纵横情场十多年,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啊,简直是他感情史的耻辱和败笔。   气头上,秦慕风猛地转过头,一把拽住了戚安的胳膊,另一只手在戚安腰上一揽,一个用力,便将原本正要转身离开的戚安拉到了床上。   戚安倒在床上的瞬间,秦慕风顺势一个动身,两腿一张,跨在了戚安的腰上。   戚安的神色瞬间变得涌动而危险,随着秦慕风的压迫逐渐呼吸变乱。   秦慕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戚安两个人的动作有多暧昧,他满脑子是要跟戚安就刚才那件事掰扯掰扯,用手狠狠拽住戚安宽大的衣领,身体下倾,形成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语气冷冻结冰。   “戚安,我改变主意了。”   话音刚落,秦慕风便发现,戚安的脸色急剧改变,变得更加深不见底,令人一见便深觉危险,只听戚安低沉着嗓音,开口问道,   “改变什么了?”   秦慕风为了保持冷静,喘了两口气,随后下定决心,视死如归一般地开口,字字落地成音。   “之前我们约好,两个人同居,只能跟对方上/床,不勾、三、搭、四。现在,我要加一条。”   戚安感受着秦慕风压在他身上,手死死拽着他的衣领,看起来像是气得不轻,一时间不明所以,更是揣度不出秦慕风到底想加哪一条,便安静听着,“你说。”   秦慕风见戚安似乎并没有多大过激反应,便一鼓作气说出了自己新加的条件,腾出一只手来,用手指重重点了点戚安的心口,语气灼灼,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力道,“同居期间,这个位置,不能有其他人。”   说完,一动不动,看着戚安的眼睛。   心里的位置,不能有其他人。   戚安听见秦慕风新加的这一条,眼睛看向在他上方死死盯住他的人,与他的眼神交汇之际,脑海中有一万束烟花就这么绽开,弄的他眼里心里,都溢满了幸福的晕眩。   浑身如过电一般酥麻,一时间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毫不犹豫地,戚安一个用力,将腰上的秦慕风往身体左边一用力,秦慕风便整个地躺倒在边上,戚安飞快起身,直接压上去,毫不犹豫地吻住了那张刚刚让他欣喜若狂的唇。   秦慕风被戚安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云里雾里,想着自己还在气头上呢,这狗戚安不表态不说,还净想着占他便宜,瞬间就更生气了。   被压制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狗戚安,你给老子把嘴撒开……唔!”秦慕风利用戚安跟他接吻的空当,含糊不清地说出这句话。   戚安哪里肯放,都被骂是狗了,那还不抓紧时间做点儿狗该干的事?上嘴啃他,不停地啃他!   两个大男人,在床上,一个狠狠按着,一个使劲扑腾,谁也不服谁,一张平整的大床,好端端愣是让这俩人弄出了战场的味道。   秦慕风被亲到最后,骂骂咧咧的嘴彻底灭火了,也不骂了,也不打了,随他去吧。   反正该享受的,自己不也享受到了吗?那位白月光同志,您嫉妒吗?   戚安亲完后,站起身整了整自己被秦慕风扑腾的已经皱了的衣服,翻身下床,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   秦慕风看着戚安嘴边半天不散的笑意,心里头的别扭比刚刚减轻了一些,情绪上也比刚刚那股寸劲相比冷静了许多,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心里面觉得有些后悔。   人心,是最难以自控的。   喜欢谁,讨厌谁,嫉妒谁。向来不受头脑和理智的控制,随心而动。   即便他提了这样的要求,又有什么意义呢?   即便戚安真的答应了这样的要求,又能多可信呢?   自己未曾参与过戚安的过去,又凭什么因为戚安心里有别人而要求他只对他一个人死心塌地呢?   这么想着,秦慕风颓丧地低下头,声音闷闷地,“算了,刚刚那个条件,当我没说。”   话音刚落,秦慕风便感觉整间屋子的气压猛地下降了好几度,空气中,带着可怕的安静。   “你什么意思?”戚安脸上的笑意早已尽数敛去,连带着声音都是冷冰冰的。   秦慕风没反应过来戚安为什么脸色变了,自顾自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合适。”   “你反悔了?”戚安慢慢靠过来,带着压倒性的气势,压的秦慕风心里一动。   “不是反悔,只是觉得,”秦慕风抬起头,跟戚安对视,尽量克制内心的感伤,“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秦慕风想的是,先霸占戚安的身子,再一步一步,占领他的心。   但是,这话听进戚安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做不到在跟我同居期间,心里没有别人?”   戚安咄咄逼人,因为刚刚秦慕风的那句“对他不公平”,在戚安理解来讲,就是秦慕风心里有别人,所以不能这样单向要求他的意思。   秦慕风被戚安问的一愣,反应过来戚安理解上出了错误,无奈地解释了句,“不是我做不到,小爷这不是担心你做不到吗?”   戚安听了,没带任何犹豫地直接开口,“如果我说,我能做得到呢?”   “你能做得到?”秦慕风猛地抬头,眼神里都是惊疑,还带上点儿不敢相信的期待。   “我当然能。”戚安笃定地开口,神色镇静无波,异常坚定。   “那……”秦慕风感觉头有点儿晕,伸手指了指床头柜的方向,“这里面的东西,你敢把它扔了吗?”   戚安心头一震,秦慕风的话如同一把刀,直接插在了他心上。   虽然心里知道,秦慕风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年来的爱慕,自己也不想在二人正式确定关系之前告知他,所以秦慕风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代表秦慕风有多么薄情寡义。   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珍藏了十年,未能有机会交付出去却又迟迟舍不得丢掉的真心。   秦慕风让他扔掉它,无异于扔掉自己的真心。   戚安按捺住心头的难过,伸手将那个陈旧的信封再度从柜子里取出来,充满留恋而深情地望上一眼,然后双手递到秦慕风跟前。   “我不想扔掉它,但是,我想把它交到你手中保管。如果你想,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   打开它,便可以发现,自己如洋葱一般,层层裹挟的真心,经过了十年的发酵,是何等的隐秘而醇厚。   “哼,”秦慕风看着戚安深渊一般诱人深陷的眼睛,心里不停地跳动,眼神瞟着那封沾满血污的信,手却先于大脑的反应,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戚安曾经的爱恋,一个少年最为纯粹的感情,如果,他愿意交给自己,怎么说,也算是答应了刚刚自己提议的条件了吧。   这么一来,心里那块堵着的石头好像落进湖底一般,整个身心敞亮了许多,尽管如此,仍是止不住的小傲娇起来,“小爷才没兴趣看呢。不过,既然你交给我了,就代表你答应了我的要求,同居期间,这个地方,只能装我一个人。”   说着,还用拿着的那个信封,冲着戚安的心口指了指。   戚安的神色终于从寒冰中解冻出来,恢复了一派沉静与温柔,带着一点儿沙哑,静静地回答,“好。” 第35章 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吧   信封交到秦慕风手里,在戚安看来,四舍五入等于秦慕风接受了他的表白。   拿到了戚安写给别人的情书,在秦慕风看来,是戚安打算忘掉心里的白月光的第一步。   良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   同居的开始,约等于俩人开始谈恋爱。   就这样,两个人心情极好地大包小裹,从戚安家挪窝,挪到了秦慕风的家里。   秦慕风大手一挥,将自己柜子里的衣服挑挑拣拣,腾了一部分的位置,给戚安放他那堆批发市场一般复制粘贴的黑色西装。   一边看一边“啧啧啧”,不无嫌弃地吐槽,“白白净净的大小伙子,怎么净喜欢扮黑无常?”   戚安任由他吐槽着,也不答话,也不回嘴,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副特好欺负的大度样子。   秦慕风看着戚安一件一件将衣服挂在自己的衣柜里,心里面一处空落落的地儿好像被填的满满的了。   戚安收拾的空当,秦慕风将从戚安家拿回来的那个信封拿进了自己的书房,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默默地端详了一会儿。   戚安倒是大方,还说可以给他看。   虽然,他是挺想看的,看看那个十年前的狗戚安是怎么跟人表白的。但是,怎么说呢,他总是觉得,自己要是看了,那就输了。   他知道自己内心其实也在害怕,他害怕看到,戚安对着别人的时候,也是无比深情的样子。   挣扎了一会儿,秦慕风心下一硬,将那个飘轻飘轻却又无比沉重的信封,放到了抽屉最底层。   *   一个周末很快过去,周一,戚安连续休息了几天,也是回去复工的时候了。   走进律所,往工位上一看,看见韩嘉年正仰着头往他这边瞧,看见戚安,兴奋地冲戚安挥了挥手。   戚安冲他招了招手,把他叫了进来。   韩嘉年一路小跑着进来,进门的时候还特地观察了下戚安的脸色,发现戚安前些日子的憔悴劲已经褪去了,心里跟着开心了不少。   “安哥,您的感冒好了吗?”韩嘉年小贴心笑眯眯地问。   戚安冲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好多了。你坐下,这几天的项目进展你跟我汇报一下。”   韩嘉年连忙说了声“好嘞”,飞快小跑到戚安办公桌对面一坐。   “这几天谭总让我们跟着李哥一块儿负责矿大的项目,盛华的项目谭总说等您回来再继续做。矿大那边基本上算是尾声了,跟对方谈的也差不多,只要再跟证监会那边沟通一下就完事了。不过……”   韩嘉年小眼睛一转,看了看办公室外面,声音压低了些,反倒是引起了戚安的一阵猎奇。   “不过,安哥你知道吗?程彦,被谭总调到别的部门去了。”韩嘉年神秘兮兮地说。   “调哪个部门去了?”戚安倒是真没想到,略带惊讶地问。   “并购部。”韩嘉年低声说,说着脸上还露出解气的笑容,“真是老天长眼,这个大祸害终于不祸害咱们融资部了。”   戚安被韩嘉年这句解气的话逗笑了,也跟着嘴角微勾,又跟韩嘉年交代了两句别的,便让韩嘉年回自己工位上去了。   程彦被调走了。   戚安在座位上暗暗思索,虽然说调动的决定是谭曜下的,但能做出这么符合他心意的决定的人,肯定不是谭曜。   一定是有人对谭曜说了什么,也许是施压,也许是揭露程彦曾经干过的那些事。   想到这儿,戚安轻笑,不用想,肯定是刚刚早上还赖在他臂弯里不愿意起来的人,背着他又给他摆平了这件事。   心窝处一股温暖如同春季的泉眼一样,带着破冰的暖水,汩汩地向外流淌。   秦慕风,大抵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吧。或者,不是一点,而是有很多?   正想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时候,秦慕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戚大律师,干嘛呢?”秦慕风显然心情很好。   “刚进办公室没多久。”戚安说。   “找你有事,”秦慕风开始巴拉巴拉,“这周五律所周年庆,我们邓元大哥让我邀请你做发言嘉宾,给我们所里那帮小豌豆们讲讲戚大律师奋斗的黄金日子。”   “邀请我?”戚安笑了,“为什么不找你们自己所里的律师?”   “还不是因为你名气大?曜河律所的金字招牌,你以为浪得虚名的?”秦慕风眉飞色舞地说着,好像夸自己一样开心,“我也认为你特合适,一个人在温京打拼五六年,取得今天的成就,让那帮不知人间疾苦的小豌豆听听,好好受受教育。”   戚安听着秦慕风可劲夸着他,嘴角不自觉噙上一抹笑容,知道秦慕风欣赏他,想不到秦慕风这么欣赏他,尽力克制内心的开心,答了句,“好,我去。”   *   周年庆那天,戚安和秦慕风在大床上相拥着醒过来。看了看时间,两个人纷纷起床,因为是周年庆,秦慕风作为律所四大合伙人之一,必须早点儿过去。   一大串的流程需要再过一遍,一大堆的嘉宾需要接待。   戚安打开放自己的西服的那一边衣柜,正想拿出一套换上,手刚触到衣架,忽然被秦慕风拉住。   戚安拿着衣架的手一顿,疑惑地转过头去。   只见,秦慕风拉着戚安的手,两步来到自己那一侧的衣柜旁边,伸手一把将柜门拉开,从最里面拿出了一套西服。   “喏,给你的。”秦慕风将挂着西服的衣架往戚安手里一塞,眼神轻佻地在戚安身上来回看了几遍,好像在打量这件衣服如若穿在戚安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戚安接住被秦慕风塞过来的西服,只见藏蓝色的面料上面,点缀着三颗水晶扣子,别致的袖扣设计,为整件衣服添了灵动的元素和色彩。   “给我的?”戚安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确认一般地问了一遍。   “是啊,”秦慕风挑着眉点了点头,“看你柜子里都是一水儿的黑色,就给你特别订了这么一套藏蓝色的。”   说完,还生怕戚安不要似的,凑到戚安耳边,特地笑着补了一句,“放心吧,是特地看了你柜子里那堆衣服的尺码为你量身定做的。”   戚安拿着那套西服,心里头一阵鼻酸和激动。   这段时间,秦慕风又是帮他解决工作上的事,又是在他生病期间陪着他,还帮他筹备出席周年庆的西服,这样看来,秦慕风一定是比之前更加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戚安就像被灌了一大口糖一样,甜到他有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看着秦慕风一脸期待的表情,戚安将西服轻轻放在一边儿,在秦慕风微变的表情下,掰着他的下巴,一个热辣的吻便送了上去。   两个人虽然这几天一直睡在一起,但是由于有时候白天工作各自都很辛苦,晚上下班回来往往没啥经历做别的了,所以睡觉的时候,就真的是字面上的睡觉而已。   像今天这么热吻的,还是头一回。   秦慕风被亲的晕头转向,可是心里却是喜滋滋的。看,他多棒,一件藏蓝色西服,给戚安感动成啥样了,都狠狠地亲他了。   看来,以后这种小惊喜还是要多准备一些。   戚安将秦慕风按在衣柜门上亲了整整三分钟,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气喘,互相对视了几秒钟,忽的就这么笑了起来。   就像一种默契一样,有时候,喜欢这件事,是不需要多言的。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你就懂了。   戚安依言换上秦慕风为他准备的藏蓝色西服,整个人果然散发着平时黑色西服显现不出来的气质。   那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淡去了不少,反而多了一些,阳光的味道。   两个人一块儿踩着点儿赶到了举行周年庆的酒店。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件脏红色,一件藏蓝色。   前台小姐姐看见两位,恭敬礼貌地问了声好,然后在二人看不见的视线中,默默盯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自古红蓝出CP。   秦总和戚律,怎么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一对呢……   该到的嘉宾都到了,周年庆典礼在下午两点钟正式开始。   元逸风诚作为一家较为年轻的精品律所,由四位律圈精英人士作为合伙人成立。从四位合伙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形成了元逸风诚这个名字。   秦慕风作为合伙人之一,和另外三位合伙人一起,站在台上,对到场嘉宾和律所全体员工致辞。   一身红色西服,穿在秦慕风身上,简直不能再骚包了。   就像他的人一样,张扬而不羁,潇洒而风流。   戚安在嘉宾席,静静地看着台上的那身红色西服,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那像是一件新郎礼服。   假如,假如有那么一天的话。假如,他和秦慕风发展的足够顺利,秦慕风渐渐地爱上了他,说不定,他们终会有一日,结束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关系,而是真正以情侣或家人的身份生活在一起。   那样的话,他想和秦慕风,穿着一黑一红的西装礼服,肩并着肩,站在一起,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彼时,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第36章 我宣布,他俩锁了   四位合伙人分别致辞完毕之后,便到了嘉宾致辞环节。戚安作为业界模范律师代表,在大合伙人邓元介绍完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迈着稳健的步子登台。   一身藏蓝色西装的他今日褪去了周身的低调和冷淡,一头利落的黑发向后方梳起,显露出光滑而饱满的额头,黄金的身材比例被一身精裁西装趁着,更显得宽肩窄腰大长腿,带来绝好的视觉冲击。   秦慕风站在后台那里,一边拿着一瓶矿泉水拧开时不时地喝着,一边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台上的戚安看。   戚安今天可真好看啊。特别是穿上他亲自为他订做的藏蓝色西服,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似乎整个人都blingbling起来了呢。   戚安的演讲不长,但是字字珠玑,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占用最少的时间说最有用的话,是所有在台下受教的人最欢迎的一件事了。   短短几分钟,戚安便获得了三次满堂彩。其中还不乏有很多一直对戚安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粉丝们,每次戚安在台上有意无意露出微笑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发出一阵阵惊呼,恨不得原地眩晕。   秦慕风一脸痴迷地望着台上的人,心里某处位置早就一塌糊涂。   戚安做完讲演后,被告知在台上还有一个跟观众互动的环节,主持人在台下举手手想问问题的小豌豆们中间挑了一个小女生,允许她问戚律一个问题。   小女生笑嘻嘻地站了起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里面写满了崇拜和好奇,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直接抛出一个问题,引发全场一阵小型轰动,“戚律师,请问您有女朋友吗?”   此言一出,秦慕风在台下“嗤”的一声笑了,这些花痴的小女生,这么好的机会,不问点儿有用的,怼着人家的感情生活问个什么劲呢?   尽管这样想着,耳朵还是不自觉竖起来,想听听戚安会怎么回答。   只见戚安在台上,听了这个问题有了片刻的怔愣,随后释然一笑,举起手里的话筒,清澈而温柔的声线顺着麦克风传出来,传遍礼堂上上下下,各个角落,传进后台捏着矿泉水瓶僵硬在那里的秦慕风竖起的每一只耳朵里。   “没有女朋友,但是现阶段有正在追求的人。”   秦慕风一听,便咧着嘴巴笑了。   没有女朋友,所以可能是有男朋友。   现阶段有正在追求的人,也许就是正在和他一起同居的本人。   戚安在台上讲了那么多句话,没有任何一句比这句话更好听的了。   看,就说小爷魅力不减当年吧。   戚安的这句回答引发了台下的再次轰动,大家纷纷一脸兴奋地猜测谁会是那位戚律正在追求的人。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纷纷一顿乱猜之际,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那位早上目睹秦慕风和戚安一前一后一起走进礼堂的前台小姐姐弱弱地插了一句嘴:   “你们不觉得,秦总和戚律两个人,很配吗?”   众人:!!!   大概有一两秒钟的安静,大家忽的就像反应过来一般,纷纷捂嘴,防止自己太过兴奋而尖叫出声,尽管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看向彼此火热而激动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这些小姑娘此时此刻发现了新大陆的心情。   我宣布,他俩锁了。钥匙,我扔海里了。   *   戚安致辞完毕,走向后台,看见秦慕风正站在那里眉眼弯弯冲着他笑,看着他走下来,从角落的箱子里拎了一瓶矿泉水出来,笑呵呵地递了过去。   戚安伸手接过,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大口。   秦慕风看着戚安仰头喝水的样子,水流顺着口腔流过喉咙,喉咙处随着吞咽的动作一动一动,不知怎么的,自己也跟着有点儿渴。   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伸手拧开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盖,仰着头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边喝边悄悄看戚安上上下下的喉咙,心想着如果上去舔一下,戚安会是什么个反应。   顾逸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这俩人一块儿喝水的样子,打趣地说了句,“晚宴还没开始呢,你俩就在这儿对着瓶吹上了?”   戚安早已将瓶盖拧好,听见顾逸这句开玩笑的话,冲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秦慕风本来心里就跟小鹿乱撞似的,听见顾逸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那口水还没咽下去,瞬间就绷不住了直接喷了出来。   然后就喷了自己和站在他对面的戚安一身。   喷完还不够,秦慕风刚刚被呛了一口水,这会儿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逸看着秦慕风的囧样,顿时石化在原地,“我不就开了句玩笑吗,你怎么跟好事儿被撞破似的?”   不说则以,一说秦慕风咳得更厉害了。   边咳边拿手指着顾逸,那凌厉的小眼神仿佛是在说,再多说一句,小心老子杀你灭口。   戚安轻轻帮秦慕风抚着后背顺着气,顾逸则在一边站着,抱着个膀子看着这一幕,嘴角噙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前阵子秦慕风这小子还因为纠结人家白月光的事萎靡不振要死要活的,你再瞧瞧现在,啧啧啧,还背着其他人躲角落里一块儿喝水……真是世风日下,啧啧啧,简直没眼看。   秦慕风终于咳完了,面色不善地狠狠瞪了顾逸一眼,“你来干嘛?”   顾逸耸了耸肩膀,指了指宴会厅的方向,“不是我要来,邓哥非让我来。我说我不来,邓哥不同意。邓哥说,你要是不去,他就要生气……”   “你快歇会儿吧,小嘴叭叭叭的。”秦慕风看出来了,顾逸这丫就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么个时候让他出丑。   要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前阵子温京大学校庆那会儿,他拉着顾逸去吃麻辣烫,正好撞上了顾逸心心念念的小男孩在那儿打工。   然后吧,他,咳咳,就在饭桌上装的跟顾逸好像挺亲密似的,让那小男孩吃了一肚子干醋。   这不,顾逸就记了这个仇了,特意挑了今天这么个好日子,一雪前耻。   真是有仇必报,一点儿都不大度,这么看,还是他家戚安最好。   眼神看向戚安,只见对方正一脸温柔地拿着纸巾帮他擦着西服外套上面的水,心里别提有多受用了。   “行了,你俩别在这腻腻歪歪的了,真是邓哥让我来找你,晚宴快开始了,合伙人过去敬酒去。”顾逸实在吃不下这口狗粮了,催促了两声。   秦慕风看了看手表,确实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看了看俩人西装外套上被喷的到处都是的水,伸手握住戚安帮他擦水的手,“戚安,咱俩直接把外套脱了吧,里面穿着白衬衫敬酒也是一样的。”   戚安点了点头,将秦慕风手里拿着的矿泉水瓶接过放在地上,然后二话没说,动手就帮秦慕风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随后,动手将自己的西服外套解开,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顾逸看着戚安贤惠的小动作,心里又啧啧啧了两声,然后当这俩人穿着白衬衫站在一起的时候,瞬间感觉自己一会儿自己不需要再吃什么饭了,因为已经被这俩人的狗粮喂的饱饱的了。   外面一红一蓝的时候看不出,外套一脱,咳咳,俩人的白衬衫,竟然是情侣款的。   袖口的位置镶着一样的袖扣,领口处别出心裁的设计,同样的印花位置。   顾逸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大步地走在了他俩的前面先行进入了宴会厅。   在这样浓郁的狗粮味中,他不配有姓名。   秦慕风和戚安一块儿走进宴会厅的时候,着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律圈人士纷纷侧目看过来,见着二位精英玉树临风极为般配地站在一起,不少人心里都想上前问,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正在交往。   但是想了想,都不约而同十分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言、暗中观察。   毕竟,秦慕风虽然一直在圈里是个同,但是以往他交往的对象可都是年轻的男孩子,还从没见过秦慕风处过比他还要攻的男朋友。   再加上,戚安大律师这些年,从来没有传出来过任何关于感情方面的绯闻,虽然说吧,今天在致辞台上一鸣惊人,说自己正在追求一个人。但是人家可没明着说正在追求的对象是一个男人。   这么一来,要是太过直接地上去问,岂不是显得太冒昧了。   秦慕风作为合伙人之一,晚宴上自然要充当敬酒和交际的主力,被业界精英灌了不少酒。戚安知道秦慕风酒量好,但是看着他一杯一杯像喝水似的往肚子里灌,心里着实心疼的不行。   时不时地,站在秦慕风身边,他帮着挡挡酒。   但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律所周年庆的特邀嘉宾,不少人慕名而来,还有想借此结识一下以后好共谋发展机会的,纷纷围着戚安,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戚安酒量不好,秦慕风知道。所以,今天可得把喝多了的戚安给看住了。万一戚安喝醉之后的那种娇憨的小朋友模式一出来,得便宜多少人啊……   所以,一边喝酒的空当,一边频频往戚安的方向看着。   顾逸站在秦慕风身边,把秦慕风那点儿小心思给看的透透的,一个休息的间隙,凑在秦慕风的耳边,“你俩这一个晚上眼神交汇不下一百次了吧?隔桌相望,就跟牛郎织女似的。怎么?心疼你家戚安了?”   秦慕风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否认,端着酒杯的手指用力攥了攥,半天轻轻地“恩”了一声。   听见秦慕风亲口承认,顾逸倒是有点儿惊讶,以前他只知道秦慕风对戚安感兴趣,但是现在看来,秦慕风对戚安,是真的有点儿上心。   顾逸看着秦慕风向戚安的方向看过去,也顺着秦慕风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看。只见戚安,被一群人围着,面色微微发红,嘴角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手里是再度满上的一杯酒。   秦慕风的眉头皱了皱,面上都是心疼。   顾逸感觉心窝里有点儿被触动到,这两个人,也是难得的有缘分,他顾逸,向来喜欢做成人之美的事儿。   碰了碰身边的秦慕风,待他的视线从戚安身上转过来,顾逸开口,“前台那儿有房卡,今晚上别走了,现在你就带着戚安去楼上开间房,你俩该休息休息,其他的别管了,这儿还有我们呢。”   秦慕风听顾逸这么说,面上有了些微的动容,看见顾逸冲他安慰性地笑了下,心里面感激的不行。   “那……顾哥,我先带他上楼了。”秦慕风将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用手拍了拍顾逸的肩膀,“谢了。”   顾逸点点头,笑着看他迈着大步朝着戚安那边走过去,那身影看起来,心急的够呛。 第37章 喜欢大哥哥   戚安被一群人围在那里,手里端着酒杯,嘴边噙着得体的笑容,眉目清明,稳稳地站在那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不多也就是手头这一杯了。   看着对方碰过来的酒杯,戚安忍住一阵阵头部的晕眩,咬牙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入喉,在胃里再次翻起一阵涌动,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抱歉。”人群后面传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戚安心头一跳。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戚安眼前一热。秦慕风从人群后面走过来,眼角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泛着微微的红,好似受了委屈而红了眼眶一般惹人疼。   “抱歉,我找戚律有点儿事,失陪各位。”秦慕风对戚安身边的几位道了句歉,然后微笑地冲戚安点了下头。   戚安脑袋有些晕晕的,但是秦慕风的话却还是清晰无比地传进耳朵中,听起来是那么悦耳与动听,下意识地拨开人群,看着秦慕风的背影,跟了过去。   秦慕风领着戚安走出宴会厅,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多说话。   戚安虽然不知道秦慕风找他所为何事,却觉得极为安心,好像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一样,无声而暧昧的安静。   直到秦慕风带着戚安走到电梯口,按下上升按钮,才回过头来看着他。   “去哪儿?”戚安问。   “楼上。”秦慕风说。   “去……楼上,干嘛?”戚安再问。   “开/房。”秦慕风面不红心不跳地答。   戚安眼皮一跳。   电梯很快停在了他们这一层,电梯门刚一打开,秦慕风一个大步迈了进去,然后用手把住电梯门,等着戚安走进来。   戚安稳住有些微微摇晃的身形,慢腾腾走进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关上,戚安有些脱力地靠在电梯的墙壁边,右手轻轻抚上胃部的位置。   “不舒服?”秦慕风的注意力一直在戚安身上,自然发现了戚安的异样。   戚安摆摆手,缓了缓晕乎乎的脑袋,咧嘴笑了,“没事儿,喝的有点儿多。”   “喝的那叫有点儿多?”秦慕风反问,脸上不大好看,咬着牙,“前前后后三十多杯了吧?”   多少杯戚安倒是没数,不过粗粗估算下确实差不多,听见秦慕风竟然还留意着这个,心里雀跃了下,嘴边噙笑,眼神明亮,“你一直在看我?”   秦慕风“切”了一声,傲娇属性爆发,“谁稀罕看你?”   尽管如此,还是走到戚安身边,轻轻握住戚安的另外一只手,“难受的厉害吗?”   戚安摇摇头,感受着秦慕风的手握住了他的,温热的掌心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心里面的暖流跟着涌动起来,大大的手掌回握住了秦慕风的手。   两个人在安静的电梯间,悄悄享受着这静谧而舒适的独处时光。   随着一声电梯提示音,他们的房间所在的楼层到了,两人的手没有松开,互相牵着一起走了出去。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在楼下宴会厅,楼上根本没有什么人,两个人一直握着彼此的手,找到秦慕风刚刚从前台要的房卡上面对应的房间号。   用房卡开了门,秦慕风将房卡插在卡槽里,整个套间瞬间亮了起来。   看见舒适而温暖的大床的那一刻,戚安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眉宇间瞬间松弛了很多。   “要洗澡吗?”秦慕风问。   戚安点点头,身上都是酒味儿,不冲个澡他自己都受不了。   “那……一起?”秦慕风问。   戚安眼皮又是一跳。   两个大男人挤在同一个淋浴喷头下面,着实有点儿狭窄而拥挤。   但是,秦慕风坚持要跟戚安一起洗,其实是因为看戚安难受,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浴室。   冲了一个澡之后,身上清爽了许多,一天下来积攒的疲劳也释放出来不少。但是洗澡水并不是解酒药。   许是最后几杯是红酒的缘故,红酒度数高而且后劲大,这会儿那股酒劲一股脑地开始上头,相比于刚刚,更加晕眩。   秦慕风在浴室吹了个头发的功夫,戚安已经切换到了小孩子的模式。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戚安小朋友一个人坐在床上,低着头摆弄着放在床头的……一堆儿开车必备小玩意儿,安/全/tao。   将一整盒全部拆开,然后每一个撕开,挨个当气球吹着玩。   一会儿没看住的功夫,已经吹了七八个了,要知道,一盒总共才十个。   秦慕风:……   耐着性子帮戚安将床上一堆狼藉收拾干净,将整个盒子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戚安任由将手里的气球玩具拿走,也不哭也不闹。   只是抬头盯着秦慕风一脸无语的表情,开心地张开了双臂,“大哥哥,我们睡觉吧!”   秦慕风:……又来了。   秦慕风忽的就想起了上次在他家,戚安也是喝醉了,自己趁机问戚安心里白月光的那件事了。   就是那一次,秦慕风知道了戚安心里的人,应该就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兄李振。   也不知道两个人都同居了一段时间了,自己在戚安心里的分量高了没有。   怀着这种难以控制的好奇,秦慕风眯着眼睛,慢慢地靠过去,“安安小朋友,你告诉大哥哥,你现在心里面,喜欢谁呀?”   戚安这一次脸色没有变化,歪着脑袋极其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乖巧地回答,“喜欢大哥哥。”   秦慕风心头猛跳。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秦慕风再次确认地问了一遍,“不许说谎哦,再告诉大哥哥一遍,安安喜欢谁呀?”   戚安似乎不喜欢被这样问问题,眉宇间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嘴巴狠狠闭着,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肯再开口。   秦慕风:……得!就知道刚刚戚安是逗他玩的。   白月光,哪是那么好取代的?   又被这小子白白戏弄了一次。   秦慕风伸手将床头灯关上,将两个人的被子盖好,语气闷闷地,“别闹了,睡觉吧。”   戚安小朋友听了依言躺下,将被子盖好,在被窝里面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迷迷糊糊之间,转了个身,一把抱住了身边情绪低落的秦慕风,嘴里开始小声嘟囔,“才没有说谎,就是喜欢你。”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黑暗中,还是精准无误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秦慕风的耳朵,惹的秦慕风心头再度猛跳。   感受着戚安的一直胳膊牢牢禁锢着自己的腰,一副完完全全据为己有的姿态,秦慕风嘴边渐渐勾起一抹笑意,黑暗中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许久。   然后,失眠了半个晚上。   律所周年庆于第二日上午正式落幕,秦慕风作为合伙人之一,顶着黑眼圈和其他三位合伙人一起面带微笑地将参加庆典的嘉宾挨个送走。   一切结束后,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今天正好是周末,但是破天荒的,戚安在家,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去健身房。   秦慕风穿着鞋大而皇之地走进屋子,看着戚安拿着一个墩布在清理地板,看了看自己脚上穿上的皮鞋,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折回玄关处,换上了一双拖鞋。   秦慕风不知道戚安到底还记不记得昨晚上他盘问戚安喜欢谁的事儿,总之戚安喝醉以后的状态总是很迷,自己也拿不准。   “昨晚上,睡得怎么样?”秦慕风状若无事地问,目光却暗暗观察戚安的表情。   听到秦慕风问昨晚上,戚安的表情果然出现了一丝异样,仿佛有一些疑惑以及难以启齿的事情。   秦慕风不禁有点儿紧张,看着戚安越过他,走到门口衣架处,从自己的衣服外套里取出一张纸。   戚安将那张纸再次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秦慕风身边,将那张纸递给了他,“今天我去前台那里退房,这是消费明细。”   秦慕风接过来,拿到跟前看了一眼,目光粗粗略过,一个晚上的房费,几瓶矿泉水,然后……一盒安/全/tao。   憋着笑,秦慕风抬眼看了戚安一眼,只见对方正用一种特别担忧和格外心疼的目光看着他,对上他坦然淡定的双眸,开口问了句,“你现在,感觉还好吧?”   秦慕风一听戚安这么问,就知道这丫指定想歪了。一个晚上用掉一整盒?就算他能顶住,戚安也顶不住吧???   秦慕风坏坏地笑了一下,“只要你好,我就好。”   戚安一听,表情并没有变好多少,他认定秦慕风就是在强撑和委曲求全,急急地伸手拉着秦慕风,语气都是愧疚和心疼,“都是我不好,要不,去医院看看?”   秦慕风看着戚安这幅样子,终于一个没忍住,捂着肚子坐那儿哈哈哈笑了半天。   笑的差不多了,秦慕风整理好表情,对上戚安一头雾水的样子,唇角微微一勾,语气带着劝哄和温柔,“戚安,答应我,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要喝那么多酒。”   戚安没明白秦慕风为什么笑着笑着忽然会这么说,便下意识地开口问了句,“为什么?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慕风摇摇头,眼睛里都是难以掩饰的喜欢,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因为,我不希望别人见到你醉酒的样子。”   醉酒后可爱到犯规的戚安,要是被别人看上抓走了,别人是不可能再舍得还给他的。 第38章 午安,我的慕风   随着温京渐渐转入深冬,接近年关,新的一年要来到了。   律所一般都是腊月二十七八开始放假,到年后初六七上班。   秦慕风问了戚安,戚安表示往年都是趁着过年的今天假期,回老家南城看看。   自从两个人开始打上交道,到现在,竟然就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而两个人同居,也两个月了。   跟戚安待的时间越久,越觉得相处着舒服。   冷不丁戚安要离开他这么将近十天,他还有点儿不习惯。   腊月二十七,戚安坐上了回南城的动车,回到了一年只回一次的家乡。   戚安早年便失去了双亲,跟他关系很好的亲戚,是他的二姨一家。说是每年过年回家,其实回的就是二姨家。   二姨家并不富有,近几年戚安在温京发展的不错,便帮着二姨出了房子的首付,给他们一家置办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这套房子里,永远给戚安留出一个房间。   南城是小地方,不比温京繁华,但是年味儿更足。   戚安回来的这两天,跟之前本科时候的大学同学聚了聚会。   大年三十晚上,戚安看着满街的烟花,拿出手机拍了一段,发给了远在温京的秦慕风。   秦慕风收到戚安发来的小视频的时候,正在大哥秦慕霆家里和大哥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聊着天。   秦慕霆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看着弟弟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心里觉得有点儿好奇,“这回又是多大的小男孩啊?”   秦慕风闻言,抬头看了他大哥一眼,“我同学。”   秦慕霆一听,“哼”了一声,“真是禽兽,自己同学都不放过。”   秦慕风听见了他哥这么骂他,但是他现在一心都扑在和戚安聊天上,对他哥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有理会。   秦慕霆看着自己弟弟那个专注劲,无语地捂住脸,开始暗自犯愁。   这天然弯的,是不是不大好往回掰啊???   秦慕风看着戚安发过来的南城街景,心里面羡慕的不要不要的。他过年都是跟自己的大哥大嫂过,也一直都是在温京,哪里见过这么浓厚的烟火市井气。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翻来覆去地想,戚安的家乡会是什么样子。   失眠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涌动,拿出手机,当机立断订了一张去南城的车票。   秦慕霆第二天早上,敲了半天自家弟弟的房间门,半天没人应,然后拧开把手打开门往里一瞧,嘿,人去床空。   这臭小子!   *   南城没有温京这么冷,秦慕风回了趟自己家,挑了件薄款风衣穿着,收拾了点简单的充电器钱包之类的东西,奔着火车站就去了。   上了动车,看着窗户外面快速倒退的风景,秦慕风心头有一种没来由的激动。拿出手机,忽然就想冲戚安撒个娇,打开两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戚安,三个小时后,来南城火车站接我~~~】   一分钟,这条消息便如同平地惊雷一般,把戚安炸的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刚刚说,南城火车站?”戚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明显带着激动和不安。   秦慕风笑眯眯地,对着电话那边撒起了娇,“是啊,我去看你,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呀?”   戚安那边有两秒钟的停顿,随后问了句,“确定没逗我?”   秦慕风也知道自己这决定确实挺突然的,也不怪戚安会不信,便耐着性子说,“没逗你,三个小时以后,一点五十,来不来的,你看着办吧。”   戚安显然这一回终于信了,在电话那边惊喜而愉悦地笑了,“你来我一定去接你。那,火车站见。”   秦慕风心情极好地挂了电话,再次看向窗外快速移动的风景,恨不得这风景退后的再快些。   秦慕风从南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看着面前这么多人,正准备给戚安打了电话确定一下位置,忽的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拿着电话转过身去,便看见一脸微笑的戚安站在那里。   将手机上拨出去的号码挂掉,在这个异地他乡,秦慕风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抱住了眼前的戚安。   旁边总是人来人往,都似无人一样。   才几天没见,秦慕风用最为自然而朴实的肢体语言诚实地坦白,他很想念戚安。   戚安用手回抱住他。   两个人在火车站,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注视。   窝在戚安的脖颈间,秦慕风吃吃地笑了,从戚安怀抱里出来,左右看了看,挑着眉毛问,“让别人知道咱俩关系,你怕不怕?”   戚安抿着唇笑了,镇定自若,毫不犹豫,“不怕。”   “我是无所谓,不过你可从来没跟别人出柜过吧?”秦慕风追问。   “是没有,”戚安答,“不过,那是因为之前没有足以让我出柜的人。”   秦慕风听了,眼神里浮现一丝犹疑,仿佛在确认戚安话里的真假。看向戚安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除了认真,还有掩饰不住的坦诚。   瞬间,心情极好。   康康他秦慕风多优秀,把戚安都给迷成啥样了,都要为了他忘掉那个白月光,然后出柜了。   吹着口哨拉着戚安的袖子,秦慕风招手拦了一辆出租,两个人坐上车之后,戚安报了个位置,秦慕风才反应过来。   “戚安,我这么冒昧打扰,会不会不太方便啊……”秦慕风想到南城不仅仅只有戚安一个,肯定还有戚安的家人。   “不会,我在我二姨家里住,他们今天一早都去二姨的婆婆家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个。”戚安勾着唇,语气轻松,秦慕风的到来让他心情好的停不下来。   秦慕风一听心里放松了一点,紧跟着又有点儿同情戚安,今天大年初一,自己就算再不济,还有大哥大嫂还有大侄子作伴,可是听戚安话里的意思,好像没有爸爸妈妈啊。   大年初一一个人过,也太孤单了叭。   往年都是一个人的话,简直不敢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戚安带着秦慕风回了二姨家,秦慕风因为中午在火车上,早上又根本没吃东西,现在肚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戚安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盘剩菜,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一下。   两个人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顿午晚饭。   两个人将剩菜消灭干净之后,秦慕风走到窗户边,从楼上往下面瞧。   “戚安,晚上带我去逛夜市吧?就去你昨天给我发小视频的那个地方。”秦慕风转过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小光芒。   戚安将盘子扔进洗漱池后,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好。”   秦慕风昨天一晚上因为兴奋过头没睡好,白天在车上又只顾着开心和激动了,见到戚安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再加上吃了顿饱饭,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反倒困意上来了。   他拉着戚安,两个人钻进戚安的卧室里面,看见戚安叠的整整齐齐的床,毫不见外地就躺了上去。   戚安噙着笑看着秦慕风在他床上一瘫,不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好脾气地帮他盖上了被子。   秦慕风困意上来,还是不忘让戚安跟他一块睡,有气无力地伸着手,在完全陷入睡梦之前,嘟囔着,“过来,让小爷抱着睡……”   下一秒钟,手臂便无力地耷拉了下去,整个人陷入沉沉的睡眠,发出匀称而绵长的鼻息。   戚安站在床边,看着在他的床上睡得一派安然的心尖尖,笑着慢慢俯下身去,在睡梦中的人的额头之上,轻轻吻了一下。   “午安,我的慕风。”   秦慕风醒过来的时候,戚安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秦慕风顶着一头睡得跟鸡窝一样的乱发,甩着胳膊走出戚安的卧室,看见戚安嘴边噙着一抹温柔笑意,正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听得不大清楚,但是大抵能听出来是个个性爽朗的人。   秦慕风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听见戚安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声,“好,回见,师兄。”   秦慕风端杯子的手倏地握紧。   是戚安的白月光师兄。   待戚安将手机挂断,秦慕风慢慢转过身去,神色正常地问,“你师兄李振的电话?”   戚安点点头,笑了下,“恩,想找我喝酒来着。”   秦慕风心里“哼”了一声,但是面上仍旧故作淡定,“是么,那你怎么不去?”   戚安冲他温柔一笑,“陪你啊。”   秦慕风心头砰砰跳了两下。   害,舒坦多了。   戚安看着秦慕风刚睡醒一头乱毛,心里觉得好笑,便走到他跟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发型。   秦慕风就像一只被撸的极其舒坦的猫咪一样,慵懒地享受着戚安的服务,被撸完了还挑了挑眉,自恋地问,“怎么样,小爷帅吧?”   戚安心里软成一片,哪里会说不帅,轻笑着点头,带着十足的宠溺和劝哄,“帅,帅死了。”   秦慕风听着,心里可太得意了。   心情极好地勾了下唇,看了看外面已经降临的夜幕,想起戚安答应晚上带他出去逛夜景的事儿,转过头一脸兴奋,“戚安,咱俩出去吧?” 第39章 醉了是想给谁看?   南城的夜景不似温京那种冷肃的寒意,反而带着南方特有的妩媚,秦慕风和戚安就这样,肩并肩,在最繁华最热闹的一处的夜景沿街逛着。   两个人只是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吃了顿饭,现在晚上七点,两个大男人都饿了。   南城的小吃街相较于温京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口味偏辣,倒是更加符合秦慕风的口味,戚安就在一边默默含着笑,看着秦慕风手里拿着两串鸡汤豆腐串,辣的嘴唇红彤彤的。   “喏。”秦慕风发现戚安在看他,将自己吃了一口的豆腐串递到戚安嘴边,“加麻加辣,可好吃了。”   戚安轻笑了一声,就着秦慕风举着的手,上前一口咬掉了那串签子上剩下的半串豆腐。   “爽吧。”秦慕风看着戚安嚼了两口,跃跃欲试地观察戚安的反应。   “好吃。”戚安忍住口腔里难忍的火辣辣的灼烧感,点头笑着说。   秦慕风得意地挑了挑眉,对着新来到的一个小摊,看见那儿卖的刷着辣油的鸡翅,眼前一亮,“老板,来两串。”   然后和戚安两个人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等。   “安子?”耳边响起一声的笑声,瞬间引得戚安回过头去。   秦慕风看见戚安回头,才意识到刚刚那个爽朗的声音是在叫戚安,便也跟着戚安回过头去。   当看到声音的来源,一个长得很高体形蛮壮的男人正站在他们对面笑呵呵看着他们的时候,秦慕风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沉了下去。   常年的交际早就令秦慕风养成了见过一面即过目不忘的本事,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这是他形成防御状态时惯有的表情。   “师兄。”   戚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秦慕风看见,戚安离开了他,走到了对面那位师兄身边,熟络而亲密地跟对方抱了一下。   秦慕风心里面就跟扎了个小针似的,十分不舒服。   “给你小子打电话,你跟我说你有约了,还以为你诓我呢?”李振笑着拍了拍戚安的后背,然后目光转向秦慕风这边,“安子,这位是……”   “慕风。”戚安转过头,笑着看了眼秦慕风,对师兄介绍了下。   秦慕风早就换上了一脸得体的笑容,走到两人身边,冲着李振伸出右手,“你好,温京元逸风诚律所,秦慕风。”   李振是混公安圈的,在律所熟识的人不多,但是元逸风诚律所全国有名,他是听说过的,连忙同样伸出了手回握住,“幸会幸会,秦律你好,我是戚安的师兄,南城公安,李振。”   两个人算是打了个招呼,李振是个热心肠的爽朗汉子,大手一挥,“既然咱们在这遇上了,干脆带上这位秦律,咱们三个找个地儿喝两杯去。安子,这一年到头咱俩也就见一两面,过不了几天你就又走了吧?”   戚安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往秦慕风身边看了一眼,好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一般。   秦慕风心里是肯定不愿意的,但他是谁啊,他可是温京一枝花,有他镇不住的场子吗?不存在的。   于是,嘴边一笑,“好啊,戚安,你和你师兄也难得见面,正好我看这位李老兄也是个爽快的人,我秦慕风也喜欢交朋友,那咱们三个就找个地儿喝两杯吧。”   戚安听秦慕风这么说,温柔一笑,转过头看向李振,“那就都听师兄的。”   三个人就近找了一家烧烤店,一张小桌,围着三四把椅子,坐下后,李振先叫了一打啤酒。   李振拿酒起子打开啤酒瓶,先一人分了一瓶,“说好了,今天不醉不归。”   戚安跟着笑了两声,拿起啤酒瓶对着喝了一口。   秦慕风看着戚安喝酒,忽然就想起来戚安醉酒之后那个可爱到犯规的小朋友的样子了,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危险的神色。   还想不醉不归?!   醉了是想给谁看?   默不作声地在一边坐着,看着戚安和李振两个人开始回忆十来年的青葱岁月,从温京大学交换生相识,到每年过年在南城老家相聚。听着听着,秦慕风心里就这样生出了一丝羡慕的情绪来。   要是,陪戚安走过这十年的人,是他秦慕风多好啊。   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也有了不少可以拿到酒桌上闲谈的回忆了吧。   “对了,说起来了,”李振忽然开口,“秦老弟,应该也是温京大学毕业的吧?”   秦慕风听了,点点头。   戚安在一边笑着说,“师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慕风和我在温大是同学。”   “是嘛!”李振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可真是有缘分啊!”   秦慕风跟着笑了两声,紧跟着他听见李振又说,“那个时候的我们,真年轻啊,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跟那帮人打架,那个不要命的劲儿,是真把我吓坏了……”   打架?李振的话瞬间引起了秦慕风的注意,刚准备竖起耳朵听下去,忽然被一边的戚安打断。   “师兄。”戚安淡淡地叫了李振一声,截住了李振的话头,低头给李振递了一个刚上来的烧烤上去,语气好似不经意一般,“过去的事儿,就别说了。”   秦慕风在一边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什么叫过去的事儿就别说了?   刚刚你们俩说的不一直都是过去的事儿吗???   怎么一说到打架就不让说了?   老子超想听啊好不好……   “怎么了?”耳边忽然想起戚安关切的声音。   秦慕风回过神来,将脸上悲愤不已的表情收了收,状若无意地捂了捂胃部,“没事儿,胃疼。”   “胃疼?”这句话瞬间引起戚安的注意,连带着手就跟着伸过来了,捂上了秦慕风的胃。   秦慕风的胃毛事儿都没有,纯粹是因为不想让戚安跟他师兄喝太多随口编了这么一句而已。   见戚安还真挺上心,便顺势点了点头,“可能刚刚酒喝的太猛了。”   说完,捂着胃的手更使劲了一些,显示自己疼的有点儿厉害。   李振也看了过来,“怎么了老弟?是不是这儿的东西没吃惯?”   秦慕风摆摆手,“没事儿,可能一会儿就好了吧。我酒量不好,刚刚喝的有点儿急了。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喝。”   说完还特意看了戚安一眼,眼神里都是大度。   戚安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呵呵,他一个人能干翻一桌人,这叫酒量不好???   接收到来自秦慕风的眼神后,戚安心里觉得好笑,但是也理解了秦慕风什么意思了。   这是想抓紧时间回去的意思。   看了看脚边已经空着的好几个啤酒瓶,戚安跟师兄李振说了句抱歉,便起身告了辞。   李振看也喝的差不多,便没再多留,三个人结了账,在烧烤店门口告了别。   李振一走远,秦慕风捂着胃的手就放了下来。   戚安对秦慕风永远都是只有好脾气,知道秦慕风捉弄他,也不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地问了句,“接下来还想去吃什么?”   “还是那个夜市上的小摊,刚刚那对儿烤翅我都没吃够。”秦慕风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小光芒。   戚安宠溺一笑,全都依他,“好,带你去。”   两个人并排走着的时候,秦慕风觉得,他和戚安好像真的就像在谈恋爱一样。   他要一点一点,如同蚕食一样,完完全全占据戚安的心。   两个人继续在夜市上逛了很久,直到小摊都快撤了,俩人肚子里也吃撑了,就拦了辆车,回家去了。   戚安的二姨家仍旧是黑漆漆的,一家人都在二姨的婆婆家,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秦慕风觉得戚安实在太可怜了,大过年的,要不是他,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   这么想着,看着刚从浴室洗漱完出来的戚安,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戚安,你跟我回温京吧。”   戚安本来在擦头发,听见秦慕风的话动作一顿,错愕地抬起头,像是没听明白,“什么?”   秦慕风组织了下语言,“你看你,在这里,也没人陪你。我在温京也是,过年也就是跟我大哥大嫂一起吃个饭。咱俩三十岁不到,却过得跟孤寡老人似的。索性,你就跟我做个伴,明天跟我回温京,咱俩把过年补上。要是你愿意的话,以后你过年没人陪的时候,都可以找我。”   说完,试探性地看了戚安一眼,问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戚安拿着毛巾的那只手在暗处紧紧攥着,好似不这样做就抑制不住从心头源源不断涌出的感动似的,看着秦慕风一脸期待的样子,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他。   然后,他俯下身子,看着秦慕风一脸忐忑的表情,问,“那如果,以后你的身边有了其他人陪呢?还愿意和我一起过年吗?”   秦慕风想了想这个问题,心头有点发赌,但还是认真地反问了一句,“那你呢?你的身边如果有了其他人,还愿意让我陪你一起过年吗?”   戚安摇了摇头。   秦慕风表情微变,心里有点发酸。   还未等说什么,便又听见戚安说了句,“除了你,我的身边,不会有其他人。”   瞬间,春暖花开。 第40章 我的荣幸   两个人第二日,便一起坐上了回温京的动车。   秦慕风从昨天晚上开始便沉浸在戚安那句如同誓言一般的保证所带来的冲击里,直到坐上了动车,脑袋里还是懵懵的。   原来,自己的魅力是这么大的吗……   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看着戚安坐在他身边,两个人尽管只是肩膀抵着肩膀,却生出一种缠绵悱恻的意味。   距离回到温京还有三个小时,秦慕风却已经兴致勃勃地计划两个人回家之后吃点儿什么的问题。   “过年,肯定得吃顿饺子啊。”秦慕风开始坐在位置上碎碎念,“不过,我又不会包,害,早知道就把大嫂包的那么多饺子往家里拿点儿了。”   “我会。”戚安在他身边忽然开口。   “诶?”秦慕风一听,顿时来劲了,“真的吗真的吗?我今天晚上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饺子了吗?”   戚安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点点头,“我真的会。你喜欢什么馅的?”   秦慕风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最后眼前一亮,“你会做……鱼肉馅的吗?”   戚安:……鱼鱼鱼,又是鱼。   戚安无语地望了他一眼,还是好脾气地点了下头,“可以。”   说干就干。两个人下了火车,从火车站直接奔着自己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食材,这期间,秦慕风推着一个购物车,表情一直很兴奋。   仿佛看起来,这孙子是第一次逛超市买菜一样。   戚安平时是不做饭的,但是不做不等于不会。   家境贫寒的他,从小就会帮着家人做一些家务活,包个饺子,只是手法略显生疏,但是流程什么的都是正确的。   两个人在厨房里忙忙叨叨两个小时,当然秦慕风主要是在一边帮倒忙,终于一盘饺子出了锅。   热气腾腾地被端上餐桌,秦慕风的口水就差流出来了。   一边眨着星星眼,一边看着戚安将围裙从腰上解下来,搭在椅子上。   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两个人正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郁子文的电话打了过来,问秦慕风今年大学同学聚会的事儿。   郁子文不提,秦慕风差点儿忘了,每年大年初六,是秦慕风他们这帮大学同学一年一聚的日子。   跟郁子文挂了电话后,秦慕风猛地想起来,戚安不就是他大学同学吗?虽然说,只是半年的同学缘分,跟大家或许不熟,但是再怎么说,戚安现在也是曜河律所的金字招牌啊。   哪个老同学见了,不得给上三分薄面呢。   这么想着,眼睛笑眯眯地,冲着对面的人,“戚安,今年同学聚会,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戚安听了,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表情出现一秒钟的停滞,随后神色如常地“恩”了一声。   *   大年初六晚上五点钟,温京大酒楼三楼大包房,几十位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齐聚一堂,一年一度的同学会在此进行。   都是温京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毕业的学生,又经历了六七年社会上的摸爬滚打,基本上都算小有所成,一个个穿戴的人模狗样,打扮的立立正正,举手投足间都显示着法律人特有的气质。   秦慕风和戚安两个人走进包房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秦慕风年年聚会都没缺席过,又是从校园时代便出尽了风头的选手,一出现在大家面前,顿时就被一帮哥们儿围了上来,吵吵着让他连喝三杯,先干为敬。   秦慕风一点儿犹豫没有,看着桌上早就给他预备好的满满三大杯啤酒,三度一饮而尽,赢得满堂喝彩。   郁子文这时候适时地插了进来,将一直陪在秦慕风身边但并未讲话的戚安推到大家面前,“同学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大一的时候班上转来几位特别优秀的交换生,这是其中一位,戚安。”   场上出现一丝怔愣,随后有人忽然反应过来,“戚安?是不是传说中曜河律所超级牛掰的那位?”   郁子文连着点了几下头,“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就是号称A股上市的一枚福将,曜河律所的金字招牌,戚安。”   戚安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便微微一笑,得体地跟大家打了招呼,“久违了,各位同学。”   戚安一打完招呼,身边顿时引来一阵掌声和问好声,纷纷对十年未见的老同学表示热烈欢迎,还有那更热情的,干脆一把将戚安拉过去,“来来来,这么多年了,怎么都不知道来参加同学会呢?我是那个谁,当年期末考试还抄过你选择题呢。过来过来,上我这儿来坐。”   戚安被那位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老同学拉过去,还没坐下,就被人从身后一个用力给拽了回去。   戚安稳住身形,偏头一看,秦慕风站在他身边,拉着他衣服袖子,满脸的不愿意,冲着刚刚拉着戚安的老同学,半开玩笑地说,“坐你身边那可不成啊,戚安是我带来的,只能坐我这儿。”   随后不容置疑地一把将戚安按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那位老同学听了“嘿嘿”一乐,“行啊,秦总,以前别人碰你一下你都得炸毛,更别提离你这么近了,怎么从来没见你这么稀罕过谁啊?”   秦慕风挑了挑眉,半真半假,“老子就是稀罕他,你有意见?”   那位老同学一听立马就怂了,倒也不跟他计较,“不敢不敢,您爱稀罕谁就稀罕谁,就是晚上直接把人带回家也没人管。”   众人听了,在边上起哄闹了闹,笑了笑,这话题就被带过去了。   大家陆陆续续都到了,各自找各自的伙伴,就这么一桌一桌地坐在一起。   秦慕风那桌还有一个空位没坐满,正好这时候从包房门口进来最后一位男生,眼尖的看见了,朝着门口刚进来的人挥了挥手。   “小希,这儿有位置。”   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的人听见这一声,冲这边点了下头,便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戚安看见走过来的人,心里忽悠地像被撞了一下,眼神瞬间从平和变得如坠冰窖。   那个人走到了空着的位子上,将肩上挎着的斜挎包拿下来,甩了甩过耳的黑发,跟一个桌相熟的几位打了个招呼,动作随意地坐了下来。   刚刚冲他挥手的那位,看了看他一头的汗,开了句玩笑,“我说唐文希,来的这么晚,还一头的汗,不会又是被你家东哥锁在家里不准你出门吧?”   唐文希家里有一位夫管严,杨东,号称“东哥”,当年追求唐文希的时候那是一个轰轰烈烈,据说当时唐文希不愿意,那位传说中的“东哥”就上演了一场霸道街霸强制爱。   唐文希瞪了那人一眼,“瞎说,他还敢锁我?我家谁做主他心里没点儿数吗?”   那人听了,吃吃笑了两声,然后略带深意地朝着秦慕风那边瞟了瞟,“你家你做主这大家都知道,关键你家那位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见秦总么。”   十年前,大一那年,秦慕风和唐文希谈过恋爱,这事儿全班同学都知道。   要是往年大家拿他俩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开开玩笑,秦慕风知道大家没有恶意,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今年不一样。   秦慕风略一偏头,看了眼戚安,只见他一个人低头夹着菜,就像没听到刚刚那位同学说了什么一样,但是紧绷的下颌线和微敛的眉宇到底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略微不悦的情绪。   心里一疼,秦慕风一包餐巾纸就朝着刚刚那位同学扔了过去,半开玩笑地责备,“差不多行了啊。十年前的事儿了,您老人家还没调侃够?年年拿出来说事儿,你是不是嘴里不塞点儿东西难受?最后警告你啊,少开我俩玩笑。”   唐文希这些年其实心里也是很反感同学们开他和秦慕风的玩笑。当年,他们俩分手之后,就是普通同学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年年让同学们这么调侃,也难怪他家那口子每年只要一到同学聚会就会吃一肚子干醋,然后迟迟不许他出门。   听见秦慕风都这么表态了,连忙顺着往下说,“就是啊,我俩现在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以后就别拿这事儿开玩笑了。”   那位同学一听当事人都开始抗议了,便识相地住了嘴,随便找了个其他话题把事情带过去了。   秦慕风暗暗观察了一下身边的戚安,只见他安安静静地,酒喝的不多,偶尔吃点东西,别人同他讲话永远都是微笑以对,活脱脱一个绅士。   不过,自从唐文希来了之后,戚安便不怎么讲话了。   秦慕风吐了吐舌头,伸手用筷子夹了一块儿盘子中最大的排骨,放到戚安的骨碟中,笑眯眯地凑近他耳边,“多吃点儿。”   戚安看着那块儿排骨,嘴角勉强笑了下,轻声“恩”了一声。   秦慕风看着戚安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便再度轻声在他耳边,带着十足的撒娇味道,“戚安,那边那个辣子鸡,我好想吃,可是够不到耶~~~”   戚安被秦慕风这声娇滴滴的请求逗笑了,无奈而宠溺地看了他一眼,胳膊一伸,将离他们较远的辣子鸡夹了一些过来。   秦慕风极其自然地享受着戚安对他的好,这一幕被眼尖的人给看到了,嫌弃地“啧啧啧”了两声,再度不要命地开起了玩笑,“我说秦总,您自己没长手吗?拿咱们声名显赫的戚安当小弟使?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秦慕风傲娇地“嗯哼”了一声,与刚刚被开他和唐文希的玩笑时的反应截然不同,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看上他了啊,这不正追着呢吗?”   话音一落,不仅这一桌,就连周围几桌,都陷入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安静之中。   一、二、三,三秒钟后,整个包房一阵起哄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有看热闹不怕死的,凑到戚安身边,拿着个啤酒瓶子当话筒,递到戚安嘴边,“戚大律师,您十年未见的老同学说正追求您,请您发表一下此时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感想好吗?”   秦慕风偏过头,笑着看向戚安,不说话。   只见戚安用纸巾稍稍擦了下嘴巴,唇边微勾,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足以响彻整个包房。   “我的荣幸。” 第41章 肯定想灌醉我   一场好好的同学聚会变成了大型表白现场,原本尽是商业的铜臭味变成了四处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大家纷纷长吁短叹,一边暗暗羡慕着秦慕风和戚安两个人的天作之合,一边在表面上大声嚷嚷着没眼看、没耳听,然后再笑嘻嘻地表示祝福。   秦慕风将胳膊随随意意地搭在戚安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眼睛略过在一边打闹玩乐的人群,凑到戚安耳朵边上,看着戚安雕刻立体的侧颜,“要不,咱俩先撤吧?”   戚安惊讶地回眸看他,似乎没料到平日里最喜欢聚会玩闹的秦慕风今天竟然转了性,聚会到一半儿就要溜,问了句,“待会儿有事?”   秦慕风耸耸肩,表情出现一丝无聊,笑嘻嘻地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没事啊,可是我想和你一个人待着。”   戚安听了这话就笑了,与平时公式化的得体笑容截然不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愉悦,同样用两个人的音量,“如果你想的话,我奉陪。”   于是乎,在一干人等极其嫌弃的目光中,秦慕风笑呵呵地跟同学们打了声招呼,大大方方地牵着他家戚安的手,走出了温京大酒楼的三楼大包房。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下了楼,穿过一楼大厅,刚一迈出大酒楼的门口,眼神不经意往停车位那边掠了一眼,秦慕风看见了一个人。   那位传说中,爱而不得故而将唐文希霸道强制爱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的街霸,杨东。   只见杨东,两腿交叉靠在一辆车旁,正低着头点烟,眉头紧紧皱着,点完烟吸了一口,拿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似乎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然后一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正好看见秦慕风远远地往他这边瞅了一眼。   看见秦慕风的瞬间,杨东的表情有了明显可见的变化,是那种不善、防备和不悦。   说白了,就是看情敌那种眼神。   秦慕风“嗤”地一声笑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臂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戚安,下巴朝着杨东的方向一努,“喏,看见没,靠车上抽烟那位,就是唐文希家里那位,千年大醋缸,每次见着我都跟见着杀父仇人似的。”   戚安在一旁没搭茬,只是顺着往秦慕风说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他听见秦慕风在他耳边继续吐槽,“当年明明是我和唐文希谈恋爱,然后唐文希跟他又好上了,我俩就这么散了。你看看他那眼神,反倒像是我抢了他的一样。”   秦慕风一边吐槽,一边再次往停车位那边瞧了一眼,只见杨东也正看向他,不,确切地说,是看向戚安。   秦慕风心里正奇怪,然后更奇怪的来了,杨东收回了刚刚充满敌意的眼神,冲着戚安,微笑着点了点头。   真是纳了闷了。   秦慕风转头,更让人纳闷的就出现了,戚安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也对着杨东的方向点了下头。   秦慕风:!!!   “你认识他?”秦慕风看了看杨东,又看了看戚安,问出口。   “一面之缘。”戚安淡淡地答。   “什么时候?”按理说俩人不能有啥交集。   “以前。”戚安说。   秦慕风:……您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见戚安无意多说,秦慕风耸耸肩,也不继续追问。总归这事在秦慕风看来,也没那么重要。   陈芝麻烂谷子,还不是多光彩的事,不提也罢。   *   初七开始,便是上班的日子。   直到初七大早上,秦慕风终于忍不住躲在戚安怀里哀嚎,这个年过的实在是太快了。两个人独处了没几天,又得恢复那种早上各自出门,然后晚上才能见面的日子。   戚安好脾气地在怀里哄了半天,才把一身起床气的秦慕风安抚住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起来吃早餐。   边吃早餐,边看着自己律所近一个月的日程表,叹了口气,“顾逸下个月要出差,哎,看来应酬的事儿又得我上了。小爷酒量是好,但也不能当酒缸使啊。”   戚安听了跟着心疼,但是应酬这事儿不可避免,尤其秦慕风作为律所的合伙人,这一年能拉到几千万的项目,年底能分到多少红利,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应酬的。   不过,戚安忽然很好奇一件事情。   “慕风,”戚安问,“你酒量这么好,有喝醉过的时候吗?”   秦慕风想了想,“有的。”   “我以为你真的千杯不醉。”戚安笑着说。   也难怪戚安会这么认为,在有限的几次跟秦慕风一起喝酒的经历中,他就没见秦慕风有过一丁点的醉态。   反倒是他,好像每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醉的。   “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了,然后趁机对我做点儿什么?”秦慕风挑挑眉。   “想多了,宝贝儿。”戚安看出来秦慕风一大早上又是荷尔蒙分泌旺盛,开始浪,于是反撩回去,“想对你做点儿什么,根本不用等你喝醉。”   说完,戚安看着秦慕风微微扬起的下巴,上前一把捏住,一个早安吻就这样送了过去。   秦慕风也不反抗,微微闭上了眼,在戚安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弯成一个小小的弧度。   心里面却自恋地想,戚安这丫肯定想灌醉我……   一切步入正轨之后,两个人的工作逐渐忙了起来。   好不容易赶上个两个人都不需要加班的晚上,两个人正打算吃完饭做点睡前小游戏之类的,秦慕风的电话铃声就跟催命似的,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是顾逸。   顾逸不是在外地出差呢吗?   秦慕风犹疑了下,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那边,顾逸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而疲惫,没怎么跟他客气,直接开口让他帮忙。   认识这么多年,秦慕风一听顾逸的语气,就知道他这是真遇上麻烦了。   将电话挂断后,秦慕风看了一眼自己和戚安身上半解未解的衣服,尴尬地笑了笑,“顾逸家的小朋友好像出了点事儿,顾逸让我现在帮忙去他家看一眼。那个,咱俩……”   “我陪你去。”戚安没多说话,起身将身上刚刚被秦慕风咬开的衬衫扣子重新系上。   秦慕风和戚安赶到顾逸家小区以后,问了保安,调了监控,费了一番周折,最后才确定下来,顾逸家的小朋友失踪了。   秦慕风赶忙将这个情况跟顾逸打电话汇报了一声,顾逸在外地出差,当机立断决定当天晚上赶飞机飞回来,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   当顾逸问到他,认不认识警局的朋友的时候,秦慕风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了戚安的脸上。   他记得,戚安的白月光师兄在南城公安工作,几乎年年都会来温京这边交流,那么他们公安一条线的……   秦慕风吃味地看了看戚安,本不想开这个口,但是一想到刚刚电话里顾逸干哑的声音,算了,还是紧急当前,救人要紧。   “戚安,能不能找你师兄帮个忙?”   *   温京一家烧烤摊。   “秦老弟啊,上次你到我们那个南城去,我都没有好好地招待你,你和戚安两个人,溜的也太快了。”   李振两杯白酒下肚,已经开始五迷三道,话匣子跟着也像关不上了似的。   今天是秦慕风开口求戚安找他师兄帮忙以后的第六天。   说来也巧,求李振帮忙找找警局的人立案之后,没过一个礼拜,李振就代表他们南城公安来温京这边进修学习。   秦慕风刚好借着这个由头,说请李振吃个饭。毕竟顾逸家小朋友那个事儿,多亏了这位李振师兄。   李振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一听秦慕风有诚心要请,很爽快就答应下来。因为吃不惯那些高级餐厅,就喜好喝点小酒撸两根串,秦慕风就投其所好,将请客地点安排在了一家不错的烧烤摊。   三个人要了两瓶白的,他们知道戚安酒量一般,索性不用他喝,让他在一边陪着,秦慕风和两个人一人一瓶白的,相对痛饮。   喝到第二杯的时候,李振有点儿醉了。   看着桌子上的烧烤被三个人吃的光剩签子了,戚安去了前台那,给他们三个人再加点吃的。   戚安起身一走,李振的眼神就眯了起来,看着秦慕风,笑呵呵地,“秦老弟,说实话,戚安这小子,人不错吧?”   秦慕风嘴角一抽,尴尬笑了一下,“戚安挺好的。”   这白月光莫非想跟他炫耀???   李振一听就来劲了,“岂是一个挺好就能概括的?安子这个人啊,从小就不容易,但是他上进,刻苦,不服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他跟我抱怨过一件事情,一件都没有。”   说完还意犹未尽似的,砸吧了两下嘴。   戚安有多好秦慕风当然知道,但是听见李振这么夸,作为饭黏子的他,有点不高兴。   秦慕风看了看李振,悠悠地问了句,“既然他这么好,你不早就应该跟他在一起了?”   李振喝的有点多,秦慕风问的这句话传进他耳朵里,令他消化了半天。   半天,他摇了摇头,“瞎说,我又不是弯的,再说,我们安子啊,心里头,有个人。”   边说还伸出两只食指,一交叉,比出一个十字,感叹道,“十年了,哎。”   说完摇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42章 醋错人了???   戚安点完餐回来,看见的便是秦慕风和李振两个人,一个心不在焉地晃着杯中的酒,一个仰起头大喝特喝。   “怎么了?”戚安坐到秦慕风身边,指了指师兄问。   “他喝的有点儿多。”秦慕风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收回目光,继续百无聊赖地盯着手里晃动的酒。   “师兄,别喝了。”戚安伸手,将李振手里的酒杯拿走。   “安子啊,”李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戚安,“你说你,这些年跟个苦行僧似的,是图个什么呢?”   戚安静静听着,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眸中却流露出一丝苦涩来,淡淡的,却被秦慕风捕捉到。   “当年,你拼了命似的让那帮人砍,要不是我路过把你从血泊里拉出来,你小子根本活不到今天。我问你为什么你也不肯说,”李振满脸的心疼,“真不知道,到底是谁那么好命,能特么让你小子这么拿命护着。”   秦慕风在一边静静听着,心里面却早已生出了大大的波澜。   之前,他一直认为,戚安心里的白月光就是这位救过他一命的李振师兄,但是听李振刚刚的话,好像……完全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李振当年的确救过戚安,但是戚安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李振,而是……让戚安豁出命来打架的那个人。   这个新的认知令秦慕风脑袋里有点儿乱。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醋错人了???   秦慕风心里仔细想了想,这几次见到李振,戚安好像并没有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表现。按理说,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不是应该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吗?至少,应该对他这个饭黏子有所冷落才是啊。   可是,戚安好像并没有。   相反,这两次,当着戚安他师兄的面,戚安对他特别地照顾。   上次在南城,自己假装胃痛,戚安看出来非但没有任何责备,相反当即领会了他的意思站起身跟李振告别。   这一次,也就是刚才,自己就说了句“没吃饱”,戚安二话没说,直接奔着前台帮他加餐去了。   这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人面对白月光的时候对待饭黏子的态度啊……   “想什么呢?”   戚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慕风回过神来,偏过头,看见的便是戚安一张写满了关切的脸。   “喏,刚刚不是说没吃饱?”戚安看着秦慕风发愣的样子,唤了他一声,然后伸手将新端上来的一对儿烤翅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秦慕风蓦地眼眶一热,默默拿起刚被戚安放在盘子里的烤翅,凑过去闻了闻上面的香味,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我说安子啊,”李振显然已经喝高了,嗓门也是高的不行,口无遮拦,“今天咱哥俩就敞开心扉,你就告诉哥,那个害你差点断了一个胳膊的王八犊子是谁,这么些年连个屁都没有,他还是人么他?”   “师兄。”戚安终于开了口,眼眸抬起盯着李振,神色晦暗不明,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半天才开口说了三个字,带着一种颓丧的美感,“别说了。”   李振虽然醉了,但是却听出了戚安语气里略微流露的伤感,知道戚安始终不肯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李振是个心性宽阔之人,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从不拘泥于一时悲欢,从戚安手里拿回来酒杯,给自己倒满,举到秦慕风跟前,“秦老弟,来,走一个。”   秦慕风本来啃着手里的烤翅,听见李振敬他酒,放下了吃的,微微一笑,从手边将酒杯举起来,跟李振的碰了一个。   酒过三巡,李振这边已经喝得迷迷瞪瞪,开始说都不会话了。   秦慕风大手一挥,跟服务员结了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对面,把就差瘫在那儿的李振用力扶了起来,让李振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   戚安看见秦慕风这样,走过来想把他换下来,直接被秦慕风摆手避开。   “不用,你去开车,我扶着他。”秦慕风说。   戚安看了秦慕风一眼,只见他眉宇清明,动作敏捷,丝毫没有醉态,便朝他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转身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去了。   李振个头不低,块头还大,整个人靠在秦慕风身上,几分钟的工夫,压的秦慕风够呛,多亏戚安很快将车开了过来,两个人合力把李振放到奥迪后座上。   随后一左一右分别上了驾驶位和副驾驶。   坐进车里,秦慕风往后面一靠,微微喘着粗气。   戚安转过头,看着秦慕风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脑门浮出来的一小层薄汗,凑过去,拿袖子擦了擦。   秦慕风看着戚安凑过来,在车里昏黄灯光的映衬下,带着颓唐而温柔的美感,心里一动,伸手揪着戚安的领子一拽,主动把唇送了上去。   两唇相碰的时刻,车里静的,连心跳声都听得到。   看到戚安乖乖让自己亲的那一刻,秦慕风心里的一种叫做芥蒂一样的东西,就这么悄悄地被击碎了。   最后一丝关于李振是戚安的白月光的怀疑也尽数消失。   李振就躺在两个人的后座上,只是喝醉,却并没有睡着。在这样的情况下,戚安还肯让自己亲,就证明,戚安根本不在乎李振的想法。   那么李振,便不是戚安一直不肯宣之于口的心上人。   一个短暂的吻,让秦慕风确认了这些。可是,如果不是李振,那个人会是谁呢?是谁,会让戚安守口如瓶,十年如一日地默默守护?   他和戚安同居这么久了,他不曾感觉到戚安还对谁,有过过多的关注和在乎。   秦慕风微微用余光看向正把车子缓缓启动的戚安,开始暗自头痛。   他喵的!以往以为是李振的时候,好歹自己还有个具体参照;现在这情况,让他怎么整?   连对手都不清楚是何方神圣,他怎么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要实在不行,就特么也只能再用那招了……   李振来温京,是有人给安排住处,在一家快捷酒店。   戚安和秦慕风两个人合力把李振扶到他所在的酒店房间,里面是标间,两张单人床。   与李振一同来温京学习的同事见李振喝成这样,便帮忙扶到了床上,李振倒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就呼呼睡了过去。   戚安跟李振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和秦慕风一道离开了快捷酒店。   秦慕风和戚安并排从快捷酒店走出的时候,忽的整个人就不行了。   腰酸,脚软,头晕,心绞痛,肌无力,浑身抽搐,这些症状都没有。(葡萄喵皮一下很开心,耶!)   就是走起路来,整个人不会走直线。   戚安在他边上,拉着他胳膊,稳住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看着一反常态的秦慕风,深深皱起了眉头。   秦慕风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像……喝多了呢???   千杯不醉、跟住在酒缸里似的秦慕风,也有喝多的时候???   一个没看住的工夫,秦慕风已经脱离戚安的管制,径直朝着马路中央走过去,戚安发现的时候,不自觉惊出来一身的冷汗。   连忙跟着小跑过去,一把拉住已经在马路中间站好张开双臂开始唱歌的秦慕风,一个用力给拽了回来。   “你干嘛?不要命了?”戚安一把将秦慕风护在怀里,按住他不安分想要四处蹿的身体,声音带着点儿责备和心焦。   秦慕风在他怀里吃吃笑了起来,整个身体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干了一样,绵软无力地靠在戚安身上,脑袋还不停地晃来晃去,磨蹭着戚安的脖颈,蹭的戚安一愣一愣的。   喝醉的慕风好像在……冲他撒娇。   心头一软,戚安摸了摸埋在他脖颈处的秦慕风的头,唇角轻轻上扬,语气满是劝哄,“跟我上车,我们回家,好不好?”   秦慕风从戚安脖颈处仰起头来,点了点头,然后一下从戚安怀里抽出身来,笑嘻嘻地转身,迈着S步,晃晃悠悠地率先走到了戚安的车旁,冲着戚安吹了一声口哨,轻佻地抛了个媚眼,弓着身子坐进了车里。   戚安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一路上,秦慕风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安分,除了偶尔打几个酒嗝,哼哼几声,就是趁着红灯的时候,抱着戚安索吻。   那个热情劲儿,啧啧啧,简直不忍直视。   将车开到秦慕风家楼下,跟着戚安上了楼进了家门以后,秦慕风又变了。   那股子兴奋和活泼劲儿去了不少,反而是皱着眉头,整张脸上,额,可怜巴巴的。   “怎么了?”戚安帮秦慕风脱了鞋,将外套脱下来挂好,看见秦慕风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发里,心里咯噔一下。   秦慕风被戚安从沙发上扒拉起来,冲着戚安打了个酒嗝,手臂环绕上戚安的脖子,嘟着嘴唇,“戚安,你和你师兄之间,有秘密。”   戚安被秦慕风说的一懵,随后反应过来秦慕风说的秘密指的是什么,眼眸闪了一下,没有讲话。   秦慕风没理会戚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伸手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赌气一样,“反正,你就是喜欢他了,你就是不跟我好了。”   戚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伸手制住他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打的小动作,表情一言难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师兄?”   秦慕风目光几不可查地闪了一下,然后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生气地用手指点着戚安的额头,“哼,那你为什么和他就有小秘密,和我就没有?”   戚安看着秦慕风那张明显醉的不成样子的脸,和迷离无辜的眼神,心头一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见戚安还是不说话,秦慕风默默地撒开了戚安的脖子,双臂环住了自己,好像在……一个人自闭地舔舐伤口。   戚安觉得此时的自己好像一只大猪蹄子。   看把秦慕风委屈成啥样了……   “好了好了,”戚安上前环住秦慕风的肩膀,语气好像保证一般,“我和他没有秘密,清清白白。”   “真的吗?”   秦慕风歪着脑袋,盯着戚安看,仿佛在判断戚安有没有说谎,看见戚安黑色的瞳仁,深重的瞳孔,带着坚定和坦然。   “好吧,”秦慕风暂且信了,然后再度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告诉我,你心里面的人,是谁?”   戚安的心瞬间砰砰跳了起来,看着秦慕风醉态的神情,嘴唇不自觉动了动。刚想开口说话,便看着面前的人,眼睛一闭,直挺挺地朝着他这边倒了下来。   戚安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他。   抱着秦慕风几秒钟,戚安感觉到怀里的人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整个身子完全借住他的力量才能稳住,瘫软成一片,好吧,戚安笑了下,秦慕风睡着了。   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穿过客厅,走进卧室,轻轻放到床上。   看着秦慕风睡着之后嘴唇微微嘟起来的可爱样子,戚安愉悦而宠溺地轻笑出声,然后轻手轻脚地,将秦慕风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将被子缓缓盖上。   看着蜷缩在被子里毫不设防的面容,戚安想起秦慕风睡过去之前问出口的那句话。   心里面的人,是谁?   戚安略微俯下身去,在秦慕风的额上深情印下一吻,然后轻声说了句,   “是你。” 第43章 你能不能放过他?   次日早上,戚安睁开眼睛的时候,秦慕风还在戚安怀里沉沉睡着,眼睛下面一抹淡淡的乌青,看的戚安直心疼。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戚安唤了他两声,见怀里的人仍旧紧闭着眼睛,显然是困倦到不行,心想着秦慕风今天那一堆工作,叹了口气,唇角浮现一丝暧昧。   秦慕风是在睡眠中被戚安的唇吻醒的。迷迷糊糊之间,感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在自己唇上细细啄着,带着小心翼翼和珍重疼惜的意味,伴随着被吻得越来越狠,秦慕风终于意识渐渐回笼,醒了过来。   戚安见秦慕风的眼睛逐渐睁开,从混沌转向清明,便放开了他的唇,只是噙着笑用指肚一下一下、有意无意摩挲着他的脸。   “几点了?”秦慕风看着上方温柔望着自己的戚安,开口问,但是嗓子却因太过干涩而沙哑不已。   “嗓子怎么这么哑?”秦慕风干涩的声音让戚安直皱眉,顺手从床边的柜子上拿了一杯水,递到秦慕风嘴边,接着回答,“快九点了,再不起要来不及了。”   秦慕风借着一只手肘的力量让自己上半身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接过水杯,感觉的出来,水是温的。   不用想,肯定是戚安早上起来帮他温的。   心里一暖,嘴角微勾,杯中的水顺下喉咙,带着一丝甘甜的味道。   “昨晚你喝醉了,怕你头疼,水里面加了一点蜂蜜。”戚安看见秦慕风带着惊喜的询问眼神,解释道。   秦慕风砸吧了两下嘴,细细品着水里面的甜味,然后俏皮地看了眼正笑眼盈盈的戚安,心里灵机一动,对着戚安的嘴巴吧嗒了一口。   “甜吗?”秦慕风歪着脑袋问。   戚安轻笑出声,语气不无宠溺,“甜,甜死了。”   秦慕风得意地抿抿嘴,就知道戚安一定喜欢他嘴唇的味道。   “你昨晚怎么醉成那样?”戚安忽然问,神情里不无关切的意思。   秦慕风眼神闪了一下,随后状若无事,挠了挠头,“我又不是真的千杯不醉,总有翻车的时候啊。”   戚安将他挠头的手拿下来,放在手里握着,“以后还是少喝点儿,你醉了总做危险的事情。”   秦慕风干笑了一声,敷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啰唆。”   戚安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好脾气地原谅了他的不知好歹,翻身下床,先进了浴室洗漱。   秦慕风收回盯着戚安走进浴室的视线,将手里的水杯放回到柜子上,然后耷拉着脑袋,一个人出神。   他可是千杯不醉的秦慕风啊,喝醉?完全不存在的。   昨晚装醉,可真是把他累的够呛。又是走S步,又是跑大马路中间唱歌,之前见过太多喝醉的人出的洋相,这会儿都用在自己身上了。   没办法,戚安喝醉了不肯说,自己只好先醉为敬,让戚安毫无防备地讲出实话。   想起来,戚安昨晚睡前对他那句问话的回答是……   “是你。”   就是这两个字,让他直接神经爆炸,直愣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装睡了半宿。   天快亮了,才终于困的睡过去了。   秦慕风揉了揉因为缺乏睡眠而微肿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感叹,不论是他和戚安谁喝醉,最后睡不着的,永远都是自己啊……   *   戚安要出差一个礼拜,带着他那位跟班小弟韩嘉年,定的就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秦慕风最近倒是律所事务不多,有不少空闲时间,这天下午刚好空着,秦慕风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秦老弟啊,你也太客气了,我就帮了你那么一个小忙,你已经请我吃了两顿饭了。”李振乐呵呵地看着满桌子的菜,举起小酒盅慢慢酌着。   秦慕风嘴角淡淡笑着,给李振又倒了一杯,“师兄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今天单独约师兄出来,是有点儿事想问。”   李振押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看向秦慕风,神秘一笑,“关于安子的吧?”   秦慕风一看李振都猜到了,索性直接大方承认,“对。那天晚上,师兄都看到了吧?我和戚安,在车里,接吻。”   李振听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害,我这人啊,神经大条,你们没和我说,我就一直没往那方面想过,直到看见你们俩……那个啥,我才反应过来,哈哈哈。”   秦慕风轻轻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开口,“我很喜欢戚安,所以,有事请教师兄。”   李振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神情微微戒备地看了秦慕风一眼,“秦老弟想问什么?”   秦慕风看出李振神情中的戒备,眸色一闪,“戚安这些年一个人有多辛苦,师兄比我更了解。我想了解他的过去,帮他减轻痛苦。”   李振听了,半天没有说话,直到秦慕风看李振杯中空了,站起身给他填了一杯,才抬起头,略带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师兄,”秦慕风举起手里的酒杯,眉宇间尽是真诚和恳求,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求你了。”   “唉,”李振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其实,关于安子以前的事儿,我也知道的不多。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如果不想告诉你什么事儿,就一定不会让你知道。”   秦慕风赞成地点了点头。要是在戚安那儿能套出话来,他根本不用来找李振。   “你想问的,应该就是关于安子心里的那个人吧?”李振说。   秦慕风眸色一亮,连忙点了点头。   “说句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李振实话实说,“我只知道,戚安肩膀上那几道疤,你看见过吧?对对对,就是那次跟人打架留下的。那次,要不是我刚好路过,吼了一嗓子,让那帮人停了手,安子非得残废了不可。”   说完,李振面色不忍地摇了摇头,眉宇间因为不忍回忆那次打架的惨状,而微微凝重起来。   “关于那次打架,师兄还能回忆起来一些其他的东西吗?”秦慕风不死心地追问。   李振拧着眉头想了想,片刻抬眼不确信地说,“时间太久了,就是回忆,也只能想起来一点点。”   秦慕风点点头,眸色尽显认真,“一点点也行,是什么?”   李振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回忆起了十年前那件惊心动魄的往事。   “我刚见到安子的时候,他被三五个小混混围着,那几个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手无寸铁站在那儿,一只手护着另一只胳膊,肩膀已经被砍的哗哗淌血了。”   “说来也是缘分,就在温京大学保研路那儿,因为出过事儿所以平时很少有人经过,我那天是为了抄近道,就走上那条道了,正巧就碰见那伙人和安子了。”   “我那时候看着那几个人那么欺负安子,安子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马上就快倒地上了,那个为首的还准备挥斧子,我一个暴脾气就上来了,冲着他们大吼了一声,然后那伙人看见我,果然暂时把斧子放下了。”   “我跑过去,一把扶住安子,他疼得满脸浑身都是汗,那个血就从左肩一股一股往外冒,止都止不住。当时我纳闷这孩子到底干了什么了,惹上这么一帮人,寻思跟那帮人求求情,让他们放了安子。”   “谁知道,我一开口问,那个当大哥的跟我说,有个人抢了他对象,他们本来想断了那个人一只胳膊,谁知道安子知道了多管闲事,自己跑过来主动找砍,让他们别找那个人麻烦。”   李振说到这儿,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心疼,“明明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就为了那么个人,他……值么?”   秦慕风没有说话,因为他此时心里已经堵得不像话,一股子酸酸涩涩的情绪控制不住地翻涌上来。真想不到,精明如斯的狗戚安,还真有傻到替人上前挨砍送死的时候。   李振押了一口酒,继续回忆着:   “我看安子真没剩两口气了,就跟那帮人说了两句好话,还搬出法律震慑了两句。安子当时靠在我身上,明明身上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个老大,嘴里不停地问,你能不能放过他?能不能?”   李振骂了句脏话,感慨了一句,“真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这么好命,碰上安子这么一个痴情守护的人。要知道我非剐了他!”   秦慕风眸色暗沉了一些,听得心里越发难受,听见李振这么说,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附合,“我要是知道他是谁,一定跟你一起剐了他!”   李振在秦慕风那儿得到了情感的共鸣,顿时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来,秦老弟,干一个。”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秦慕风看着杯中的酒,不知怎么的,平时怎么喝都不够的香醇美酒今天就像一杯黄连一样,无比地苦涩,一点儿享受品尝的欲望都没有。   李振放下酒杯,拿筷子夹了一口菜,准备填饱肚子,吃了两口,忽的就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冲着秦慕风说了句,“对了,其实也未必就找不到那个人。我记得,那个老大,嘴里一口一个‘小西’、‘小西’,还有,那帮人管那个老大,叫东哥。”   听见这两个名字,秦慕风瞬间眼睛倏地凌厉了起来,控制住差点就要跳出来的心,故作冷静地问,“您再说一遍那两个名字?”   李振不明所以,依言重复了一次,“那个为首的,一口一个‘我爱小西’,那帮小子,管那个为首的,叫……‘东哥。’”   秦慕风的心,险些没当场从胸口跳出来。 第44章 一人一下,砍了六刀   秦慕风和李振分别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分。   他一个人站在温京建华门和韵化路的交叉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脑异常地清醒。   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神却异常冰冷,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马路对过交叉口处的那家超市。   原地盯着超市门口看了半天,秦慕风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不耐烦。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二十九,超市一般十点半关门,但是,他等不及了。   粗略地左右看了看来往车辆,找了个没车的空当,迈开步子目不斜视地穿过马路,到了另外一边,站在超市门口,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超市里面这会儿没人,收银台处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埋头玩着手游,看见秦慕风掀开帘子进来,抬头说了句“欢迎光临”,然后继续埋头盯着手机看。   秦慕风大致略了一遍整间超市,除了小伙子没别人,他走到结账台前,看着那个不怎么理会他的小伙子,开口,“你老板呢?”   小伙子没想到这位顾客竟然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找他老板的,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上秦慕风冰冷无波的眼神,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老板今天回家和老板娘一块儿庆祝周年纪念日去了,不在店里。”小伙子如实答道。   “给他打电话,让他来一趟。”秦慕风管他什么纪念日,直接说出这话,神情中带着不容置疑。   小伙子显然有点儿犹豫,他老板的性格他了解,只要是和老板娘在一起,谁都请不动他,简直就是一个宠妻狂魔。   “老板今天肯定是不会来的,要不然您明天再来。”小伙子觉得秦慕风不了解情况,还好心而诚实地解释了一通。   “你就告诉他,秦慕风找他。”秦慕风耐心告罄,直接一掌拍上收银台,吓得那个小伙子一哆嗦,两只眼睛布满了阴鸷和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到底打不打?”   小伙子心里暗自打了个冷战,叫了一声苦。这个时间,老板肯定在跟老板娘芙蓉帐暖,自己要是贸然一个电话打过去,明天自己干脆辞职算了。   可是不打的话,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可怕,好像随时都打算抢劫绑架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看店孤零零的,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可咋整啊……   “我打还不行吗……”小伙子在要命和要工作之间迅速地做了一下权衡,然后选择了要命。   颤颤巍巍地将打了一半的手游退出来,翻到通讯录,找到老板的号码,哭丧着一张脸,心里哭唧唧地拨通了号码。   秦慕风静静地听着,待机的铃音一声一声响起,没有人理会,直到第九声,才被人接起来。   “喂?”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是被烦的不行了才勉强接的电话,这声“喂”都带着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意思,好像正在做什么好事被强行打断了一样。   “老、老板,”小伙子听见老板这声不善的问话,求助一般地看了一眼静静站在那里的秦慕风,接收到对方的一个挑眉后,心里一个激灵,硬着头皮往下说,“店里有、有人找您。”   “哪个不要命的今天找老子?”电话那边显然气的够呛,“他让你打电话你就打?”   小伙子被老板吼得都快哭出来了,颤抖着小嗓音打着结巴继续说,“他、他让我跟您说,他叫秦、秦慕风。”   电话那边因为小伙子这句话陷入了几秒钟可怕的安静,就像没信号了一样,小伙子举着手机满头大汗,也不敢吱声,表情哭兮兮的,受尽了委屈。   终于,他听见电话那边的人,用极为寒冷的语气撂下句话,“你让他在那儿给老子等着。”   *   杨东赶到的时候,看到秦慕风正拿了一把凳子,挨着收银台就那么一坐,翘个二郎腿,挑着眉,用手摆弄着放在收银台的一个相框,相片里面杨东环着唐文希的腰,两个人冲着镜头笑得正甜。   秦慕风表情浮现出一丝阴冷。   杨东走过去,在秦慕风面前站定。秦慕风缓缓抬起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将那副相框原原本本放回收银台,从凳子上慢慢站起身。   “来了?”秦慕风坏笑,靠近杨东,故意问了句,“你看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出来一趟,没耽误你办什么事吧?”   杨东冷笑一声,想起被自己留在家里的“小娇妻”,攥了攥拳头,看着秦慕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最好找我真有点儿什么要紧的事儿,要不然,老子卸你一只胳膊。”   话音刚落,秦慕风抬脚照着自己脚边的塑料凳子狠狠踹了一下,本来就不咋结实的凳子经秦慕风这么一踹,顿时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然后咔擦一声,裂开了。   随着塑料凳子的碎裂,超市里的氛围降到了冰点,在收银台里缩着的小伙子此时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大气都不敢出。   杨东看着秦慕风的动作,眼睛里直冒火,“你什么意思?”   秦慕风的眼神漫不经心略过角落里已经裂成两半的塑料凳子,慢悠悠地开口,“你刚刚说,你想卸谁胳膊?”   杨东看着秦慕风阴鸷恐怖的眼神,再一联系今天秦慕风的所作所为,忽然反应过来他今日的来意,嗤笑一声,“我明白了,你……是为那小子来的吧?”   秦慕风冷冷地挑了下眉,点了点头,嘴角噙着冷笑,“所以,杨老板,借一步说话?”   十分钟后,一家格调不错的咖啡厅内,两个大男人相对,剑拔弩张地坐在那里。   “说吧,当年你是怎么找上戚安的?”秦慕风双手插兜,后背直直地立着,剑眉星目,气势逼人。   “戚安?哦,原来他叫戚安啊。”杨东冷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你搞清楚,不是我找他,是他主动找上门的。毕竟,我和他无冤无仇,当年我要砍的人,是特么秦慕风你!”   秦慕风冷冷看着他,抿着嘴唇,听见杨东这么说,长长呼出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好,就当是他主动找上你。那你告诉我,你既然要砍的人是我,为什么要伤他?”   杨东看着秦慕风,表情浮现出一丝嘲弄,“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秦慕风眼皮突突直跳,答案即将呼之欲出,但是不听到杨东亲口说出来,他根本不敢想,眼神直直逼视对面的杨东,按捺住内心五味杂陈的滋味,“你给我说清楚。”   杨东见秦慕风这样,料定可能他是真不知道,耸耸肩妥协地说了句,“得,算我倒霉,好好的纪念日放着不过,出来帮人回忆陈年旧事。”   “你和小希在一起之后,我准备找人削你一顿,当时家伙事儿都准备好了,一人一把斧头,就准备在你经常抄近道的那条保研路那儿堵你。谁知道,那天哥几个正在计划是卸你胳膊还是卸你腿呢,让路过一个高高瘦瘦的学生撞见了。”   “就是你刚刚说的,叫戚安那位。听见我们计划怎么砍你,当时就急了,拼着老命求我们放你一马。”   “我喜欢小希很多年了,他对我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却转身就和你在一起了,你觉得,我能放过你么?”   杨东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的秦慕风,那眼神里的戒备和不悦时隔多年仍旧鲜明。   “所以你就砍了他?”秦慕风咬着牙问。   “他跟我没有过节,而且看起来穿着特别朴素寒酸,一身旧衣服,还有一个旧书包。我从小就穷,受过贫穷的苦,不愿意对穷人动手。所以我压根不想动他,想着把他轰走就得了。但是……”   “我不承诺放了你,他说什么都不走。最后,我们两个达成一笔交易,我废他一条胳膊,从此放过你,永远不再找你麻烦。”   杨东说完,定定地看向秦慕风,只见秦慕风眼睛里如有惊涛骇浪一般,似有千百种情绪瞬间喷涌而出,一字一句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照着他肩膀,一人一下,砍了六刀。本来想再砍一刀彻底废了他的,谁料半道上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跟我们白话半天和谐社会,还当场背法律条文,教育我们故意伤害罪够判几年,弄得我们哥几个头都大了,那刀我就没砍下去。”杨东平静地坦白。   秦慕风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处,狠狠地攫取着他的呼吸和理智,尤其是听见“砍了六刀”的时候,整个人彻底变了脸,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对面的杨东,骂了句,“杨东,你特么还是人么?”   杨东不甘示弱地站起身,冷笑了两声,“秦慕风,随你怎么看我,我杨东这辈子除了小希,谁都不在乎。如果重来一次,我肯定还会在那条道上等着砍你。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足够幸运,幸运到有人心甘情愿为你挡刀么?”   “其实,我一直都挺纳闷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戚安才站在你身边呢?”杨东笑着看他,眼神里尽是嘲讽和怜悯,“或者说,这件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今天才知道呢?那位叫戚安的穷小子,是有多自卑,又得是有多爱你,才一个人生生扛下来,一直瞒到今天呢?”   秦慕风死死咬着嘴唇,眼眶发红,攥着拳头,看着杨东,一时间没有说话。   杨东释然地笑了笑,“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十年了,今天说出来,其实我自己也挺轻松的。况且当年小希跟你在一起,我确实心有不甘,想找你的茬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对你的仇恨,其实在小希后来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就结束了。看在小希还有我曾经对不住你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秦慕风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只见杨东神色坦诚,带着一丝促狭笑意,“我们当时砍他的时候,他书包里掉出来一个信封。你是没见着,当时他把那个信封从地上捡起来,是如何宝贝地放在胸前护着,就算浑身是血都不撒手。现在想想,可能,那封信就是写给你的吧。” 第45章 我远比你以为的更早喜欢你   秦慕风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看着急速退后的风景,觉得现在与他迫不及待的心情比起来,还是太慢了。   刚刚杨东的那番话提醒了他。   那次,在戚安搬到他家里以前,在戚安家里的床头柜里,他偶然发现了一封带血的信封,当时的他吃了一肚子干醋,还要戚安把它扔掉。   然后,戚安亲手将那封信封交到了他手里,问他想不想看。   他当时怎么就那么怂,没硬下心肠打开看一下呢?   秦慕风手心里全是汗,整颗心的跳动频率快的随时都要跳出来,浑身的毛孔颗颗炸开一般,整个人仿佛被包围在七彩朦胧的光晕中。   在多次催促出租车司机快点再快点之后,车子终于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秦慕风匆匆付完钱,甩开胳膊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向着自己家的楼栋跑去。   终于进了自家家门,秦慕风将门关上,没任何需要换鞋的意识,穿着皮鞋径自奔着书房走过去。   上次,那封信被戚安交给了他,他纠结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原封不动地压在了书房的一个抽屉下面。   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桌前蹲下拉开抽屉,看见那封信的时候,秦慕风长长地吸了口气,颤抖着双手将那封沉甸甸的带血信封,捧了出来。   信封口还是完好的样子,不过年岁已久已经微微泛黄,躺在秦慕风的手心,显示出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秦慕风一点一点将信封口撕开,里面是一页折叠的纸,慢慢将之展开,里面的文字安静地躺在纸张之上,似乎在默默讲述一个被搁置了十年的故事。   看上一眼,秦慕风的眼泪唰的从面庞滑落,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发出了压抑已久却无比幸福的哭声。   因为那封信的题头处写着:   【致我的梦中男孩:秦慕风】   *   戚安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在外地出差的第三天,有些想念那个每天早上都习惯在他怀里让他吻一下才肯乖乖醒来的人。   更重要的是,刚刚自己给秦慕风打过去的两个电话,都显示对方关机。   作为温京第一交际花,秦慕风从来不关机,这是大家都知道并且公认的事。   除非,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或者在飞机上。   可是,昨天两个人才通过电话,秦慕风没跟他说过最近任何出差的行程。   戚安的心不禁跟着吊了起来。   一个人躺在酒店大床上的时候,仍旧时不时地看着手机,看看有没有任何秦慕风的消息发过来。然后,毫无预兆地,秦慕风的来电忽然就这样出现在了戚安的手机屏幕上,他不自觉松了口气,噙着笑意接通。   “戚安。”秦慕风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和哽咽,听得戚安心头一紧。   “你怎么了?”戚安倏地从床上坐起身,眉头紧皱,等着听接下来秦慕风的话。   “北城怎么这么冷啊?”秦慕风抽了抽鼻子,电话里都听得见呼啸的风声,还有若有似无的撒娇,“我一件厚衣服都没穿,冻死我了。”   “你……在北城?”戚安太阳穴重重地跳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攥紧。   “是啊,你不是住在遥星酒店吗,我现在刚刚下了出租,就在酒店门口呢。”秦慕风平淡无波地说出这么一句平地惊雷的话。   听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此刻追随自己到了这个城市,戚安心里再也抑制不住任何情绪,匆匆说了句“等我”,拿起自己的厚外套就朝酒店楼下奔去。   北城的春天是肃杀而严寒的,秦慕风裹着身上那件单薄的风衣瑟瑟发抖站在那里,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店大厅里跑出来,胳膊上挎着一件黑色的厚外套,一下子就咧开嘴乐了。   戚安匆匆向他跑过来,看着他冻得红红的脸蛋、鼻尖,心疼地用手轻轻试了一下,感觉到一手的凉意,连忙将手里的厚外套给秦慕风披在了肩上。   “你怎么来了?”戚安将外套裹了裹,争取将秦慕风整个身体包裹住,用手捂住了秦慕风冻得通红的脸。   秦慕风笑眯眯地看着他,感受着戚安掌心的温热,心里没来由地一暖,长臂一张,整个人往前一扑,一个熊抱抱住了戚安的腰。   戚安被秦慕风抱的一愣,但是还是下意识用手环住了秦慕风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安哥!”韩嘉年这个小跟班,从外面刚吃了点饭回来,远远地只看见了戚安,便扯着嗓门冲他喊着问好,待走的近一些,发现,咳咳,戚安的怀里原来还有一个。   “那个,”韩嘉年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过还是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嘻嘻不怕死地开起了玩笑,“嘿嘿,是安嫂啊,你们继续哈,我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见……”   然后装作一个盲人,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徒留秦慕风和戚安两个人无语且尴尬地目送他。   待韩嘉年走进大厅,消失在拐角,秦慕风冲着戚安一笑,再次钻进了戚安暖哄哄的怀里面。   两个人进了房间后,对彼此身体和灵魂上的思念便再也抑制不住了。秦慕风一把将戚安按在墙壁上,在黑暗之中,摸索上戚安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身体,以主动和攻击的姿态强势地亲了上去。   两个人呼吸越来越乱,黑暗的房间满溢着思念的气息。   ……   戚安搂着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笑意一直挂在嘴边,手指宠溺地抚着怀中人的黑发,每摸一下,他的心弦都跟着撩动几分。   秦慕风还沉浸在刚刚的余韵中没缓过来,窝在戚安胸前闭着眼睛养神休息,顺便享受戚安的爱抚和按摩。   想起不久前刚刚知道的那些事,秦慕风心头再次因戚安肩头的疤痕与尘封十年的情书而止不住震颤。   他睁开眼睛,慢慢抬起上半身,和戚安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深重却只对他一人温柔的瞳孔,默默爬到他肩头,对着他肩上的疤痕,膜拜般地吻了上去。   细致,认真,郑重,满含疼惜。   戚安感受秦慕风在他肩头膜拜般轻吻,从疤痕处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整个身体如同过电一般,战栗而酥麻。   秦慕风从戚安肩膀处抬起头,眼神迷离而深情,嘴唇微动,缓缓说出两句诗意盎然的话:   【你是无意过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那是戚安于情书最后,对秦慕风的深情表白。   经秦慕风亲口念出,直接让戚安抚着秦慕风头发的手指一僵。   惊诧地坐起来,戚安的眸中写满不可置信,问出口的话更是小心翼翼,“那封信,你……读过了?”   秦慕风跟着戚安一道坐起身,眸色清澈而坦诚,对上戚安激动的眼睛,点了点头,“不仅读了信,还知道,你这儿的伤,是因为我。”   戚安看着秦慕风手指轻轻点着自己肩上的疤痕,眼睛倏然一热,喉头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傻戚安,为什么不早说,你心里的人就是我呢?”秦慕风眼角挂着泪,笑着在戚安肩头捶了一下。   戚安苦笑一声,半晌才开口解释,“因为配不上。你那么好,我却……”   “胡说!”秦慕风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赞同,“我秦慕风很好吗?臭毛病一大堆,脾气不好、娇生惯养,如果没有优越的家境,我什么都不是。可你不一样,戚安,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比你更勤奋,更上进,更刻苦。如果这都不算优秀的话,恐怕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优秀的人。你没有配不上我,戚安,相反,恐怕是我秦慕风,配不上你。”   戚安眸色波动了下,尤其是听到最后那句后,整个人像是正在酝酿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片刻,他嘴唇动了动,“你配不上我?秦慕风,你这是在拒绝我?”   秦慕风听见戚安这句问话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最后那句话引发了巨大的歧义。在寻常人听来,这话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讲话的对象是戚安,是那个苦苦暗恋了他十年,卑微敏感到骨子里的戚安啊。   “宝贝儿,我没有那意思,”意识到戚安长久以来的安全感缺失,秦慕风心里一疼,连忙双手捧上戚安的脸,强迫他的双眸对上自己的,神色认真无比,“我的意思是,咱俩天造地设,势均力敌,特别般配,特别合适。还有,你特别好,我特别喜欢你。”   戚安呆呆地看向他,眼眶渐渐湿润,眸中似乎蕴含着万丈巨澜,浓厚而炽热的情绪甚至要将秦慕风吞没一般,足以容纳山川大地星辰大海。   “所以,我在你心里,算是什么呢?还……只是床伴吗?”戚安问。   秦慕风摇摇头,轻笑出声,“我都跟你同居这么久了,你竟然还要问我这种问题。早就不是了,戚安,我远比你以为的更早喜欢你。”   戚安听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狂喜,和夙愿达成的圆满。   就在他以为现在就是最好、再也没什么会比刚刚那句话更美好的时候,面前朝思暮想的秦慕风嘴角一勾,提出了一个让他更觉幸福且难以拒绝的提议。   “作为我的长期不解散恋爱契约关系的另一方当事人,戚安,你愿意和我官宣吗?” 第46章 以身相许   温京律圈当天晚上的朋友圈炸了。   温京第一交际花秦慕风,元逸风诚律所一级合伙人,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他名草有主了。   照片上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干净,在镜头下十指交叉,边缘部分,还露出两截修长的手腕。   文案简洁明了,却如平地惊雷,直接将原本安静的温京夜晚炸的一片沸腾:   【你好,男朋友。@戚安】   这条朋友圈下面收获了数不清的点赞和评论,像是韩嘉年小可爱,就笑嘻嘻地在下面嘴甜地说了句,“祝安哥安嫂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顾逸也像是在意料之中似的,对秦慕风的官宣毫不惊讶,笑呵呵地附上一句,“终于官宣了?恭喜兄弟。”   而大多数原本并不知情的,则多数以“我擦”、“靠”、“我勒个去”、“怕不是在逗我”、“啊啊啊啊啊啊”、“这口狗粮我干了”、“无数小零梦碎了”、“两个1在一起让我们怎么活”、“温京律圈怕是他们的天下了”、“强强联手,势不可挡”这样的评论为主。   当然也有那脑路清奇的,在一堆评论中间独树一帜,显得格外像一股清流:   “那个,弱弱问一句,秦总手腕上戴的是劳力士今年出的新款么?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喜欢啊!!!”   众人:……你怕不是关注点有哪里不对劲。   秦慕风靠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翻着温京律圈熟人发来的道贺的信息,一条一条认真回复着,戚安在他一边,歪着头看他,嘴角挂着一直就没消散下去的笑意。   郁子文的电话这时候炸了过来。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因为看见了秦慕风那条官宣的朋友圈。   秦慕风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郁子文率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怀疑和不信,“风儿,你……是不是跟人玩大冒险输了?”   “……”秦慕风觉得自己身边朋友都是奇葩,自己八百辈子不干一回正经事,稍微正经八百一把,还让人怀疑是大冒险输了被人逼着做的恶作剧,忍住没骂娘,满脸黑线,“不是恶作剧,是真的。”   郁子文一听那就更不得了了,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一些,带着提醒的意味,“我知道你对他感兴趣,但是谁知道你是打算玩真的啊?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戚安他心里有白月光!”   郁子文的声音不大,但是也足够顺着话筒传到在一边静静听着的戚安的耳朵里了,秦慕风挑着眉头愉悦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只见对方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一种幸福感流遍全身,对着电话那头真替他担忧的人得意洋洋地说了句,“我没忘啊。巧了,戚安心里的白月光,就是小爷我啊。”   “什么?!”郁子文想过他俩官宣的一百种理由,但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戚安心里喜欢的人正好就是秦慕风,顿时就炸了,“不是,白月光就是你?这合理吗?你老人家何德何能啊???”   秦慕风一听就不乐意了,对着那边的人毫不留情地回嘴,“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爷不优秀吗?不值得喜欢吗?”   郁子文不无嫌弃地“啧啧啧”了两声,极其遗憾似的,“真是白瞎戚安这么好一个人了……”   “……”秦慕风就知道郁子文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没好气地说,“你闭嘴,该干嘛干嘛去吧。”   然后,气鼓鼓地把电话挂了。   戚安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白瞎戚安这么好一个人了”这句话,直接令他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秦慕风见戚安在一边笑,心里更生气了,上前交替挥着两只手,打着戚安的胸膛,满脸的不开心。   戚安被他这样的撒娇模式逗得心花怒放,两三下轻而易举将秦慕风胡乱挥舞的手臂制住,用手握着拿到自己嘴边,充满爱意地吻着。   秦慕风被戚安这么吻着,莫名就气消了,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任由戚安吻完他的手,继续凑过来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还有下巴。   秦慕风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问,“戚安,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戚安吻完他,微微一笑,“你是个很好的人,比你自己想象的更温暖。你一定是忘了,当年我去温京大学的第一天,你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   *   彼时,戚安从南城那样的小地方来,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在火车站晕头转向,还不小心把钱包掉了,一个人背着一个大行李包,一路边走边问,徒步走到温京大学的时候,又累又饿,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将行李包放地上,蹲在地上,在傍晚的余晖中,看着篮球场上有一个正在打球的少年,一身白色球衣,一头帅气不羁的发型,在一众人的围堵中突破重围,潇洒上篮,一投即中。   当时的戚安走了一天的路,周身的疲惫感却随着见到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幕而消散了不少,低着头将自己的行李包拎起来背到后背上,准备继续朝着学生公寓走过去。   温京大学因为是名校的缘故,大的出奇,东拐西绕,初来乍到的他,最终还是迷路了。   “新同学?”身后传来一身好听的男声。   戚安回过头去,迷茫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傍晚时分见到的那位白色球衣的少年,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他,脑门上因为刚刚运动完而布满汗珠,白色运动鞋边上躺着一只篮球。   “新同学,你是迷路了吗?”秦慕风将脚边的篮球单手抱起来,走到他身边来,看着他背上的大行李包,眸色闪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戚安轻轻地“恩”了一声,难为情地开口,“我第一天来,钱包丢了。”   “你住哪个公寓,我带你去。”秦慕风说话间已经将戚安背上的行李包拿下来,放在自己单肩上背着,然后将另外一只手的篮球往前拿到戚安面前,“喏,你帮着拿着篮球。”   戚安连忙接过秦慕风手里的篮球,冲着秦慕风鞠了一躬道了句谢谢,然后说出自己的公寓号,跟在秦慕风身边,默默地走。   秦慕风很快就把戚安带到了所在的公寓楼,在公寓楼门口,秦慕风将戚安的行李包从肩上卸下来,笑嘻嘻地递到戚安手里,指了指门口,“宿舍有门禁,我不住在这个公寓,肯定进不去。你自己进去吧,应该先要跟宿管阿姨登记,然后领钥匙,分床位。”   戚安感激地接过自己的行李包,然后将秦慕风的篮球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秦慕风显然真的很喜欢自己的篮球,拿到手里,又是原地运了几下球,然后放在手指间饶有技术地转着。   “对了,”秦慕风将手里转着的篮球停下,忽的想起来什么,“你还没吃饭是吧?”   随后便左右张望了两下,然后眼睛定在一个方向,眼前一亮,“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那儿有个便利店,我给你买点东西去。”   没等戚安答话,秦慕风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他笑着说,“千万要把我的篮球看好啊,我马上就回来。”   戚安呆呆地看着秦慕风一路小跑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之下,那道白色的影子,如同一束阳光,瞬间照进了他的心里。   戚安就在原地呆呆站着,怀里面捧着刚刚秦慕风托付给他的篮球,甚至比他的行李包还要宝贝,然后远远地看着秦慕风从那家便利店里出来,一路小跑着回来,越来越近,直到跑到他面前。   “喏,给你买的,走了这么久,你一定饿坏了吧。”秦慕风笑着将满满一兜子零食一股脑地塞进戚安的怀里,然后从他怀里换回自己的篮球,随意地放在腰间挎着。   戚安感觉鼻头一酸,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抱着那一包沉甸甸的零食不停地鞠躬道谢。   秦慕风见他这样,连连摆手,“你要是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戚安动了动嘴唇,刚想回答,忽然不远处有一伙人朝着这边挥手,“慕风,抓紧时间啊,再不走一会儿浴池要关门了!”   秦慕风被这伙人打断,转过头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喊了句,“等我一下,这就来!”   然后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戚安,“新同学,我洗澡来不及了,先走了啊!”   说完,转身朝着那伙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戚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秦慕风渐行渐远的背影,失落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还没告诉你,我叫戚安啊。”   *   秦慕风在戚安怀里,听完他们初次相见的故事,心里一阵阵酸意涌上来,用双手抱住戚安的脖颈,“对不起啊,我当时应该问完你名字再走的。戚安,你别怪我。”   戚安轻笑,摇了摇头,“你当时帮了我莫大的忙,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秦慕风往戚安的胸前拱了拱,借由戚安的胸膛抹掉了眼角的泪,红着眼睛,哑着嗓子,撒着娇,“你为我付出过这么多,喜欢我比我喜欢你多了这么多年,我恐怕,想要报答你,只好以身相许了。”   戚安静静地听着,嘴角勾起,看见他在自己怀里不肯抬头,怜爱地在他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将他往自己怀里用力抱了抱,开口尽是愉悦和满足,“求之不得。” 第47章 千万别当真   接下来的几日,秦慕风一直是在北城陪着戚安,戚安需要工作的时候,他便一个人在北城随便逛逛。   晚上两个人都没工作的时候,秦慕风便拉着戚安一块儿窝在酒店房间,点一份丰盛的大餐,一边吃一边看电影,看完笑嘻嘻做……开车小游戏。   工作总有结束的时候,戚安在北城的出差一个星期后终于结束了,秦慕风、戚安还有跟班小弟韩嘉年一起坐上回温京的航班,韩嘉年十分自觉地坐到了离安哥安嫂远远的位置,给他们留出了充足的二人空间。   秦慕风分给戚安一只蓝牙耳机,两个人听着轻音乐,偶尔闲聊两句,困了就靠在戚安肩膀上闭着眼睛眯一会儿。所谓岁月静好,便是有一位彼此相爱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从机场出来,戚安和韩嘉年忙着回曜河,秦慕风便和他们在机场分开了。坐进出租,将手机打开,一大堆手机短信蜂拥而至。秦慕风粗略地看了一眼,将一些重要的一一回复,然后看见自己大哥秦慕霆三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   秦慕风眸色一闪,犹豫了一下,最终跟司机师傅报了秦慕霆的公司地址。   半小时后,秦慕风坐在秦慕霆的办公室,和他哥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半天。   “戚、安?”秦慕霆看着手头的一沓资料,上面详细地记载了戚安的家庭背景、教育状况、工作经历,方方面面的信息,将戚安这个人全方位地呈现在秦慕霆面前。   “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老同学?”秦慕霆表情不善。   秦慕风看着秦慕霆手中拿着的那一沓资料,神色危险地眯起来,“哥,你调查他?”   秦慕霆没有否认,但也没有丝毫心虚之意,点头大方承认,“我非常好奇,能让我弟弟唯一一次在社交软件大方承认交往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秦慕风知道秦慕霆对他的性向问题,一直怀有一个不反对但也不赞同的态度,看见大哥还特地因为这事开始调查戚安,心头有点冒火,“大哥,咱家,一向主张恋爱自由的对吧?”   秦慕霆将手头的资料往桌上一放,“是,你要是找个女的,就算她是有夫之妇,我都给你自由。”   秦慕风心里往下沉了沉,翻了个白眼,对上他哥的眼神,“我打小就对女生没感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只喜欢男人,天生就弯,我也没办法,要怪,就怪爸妈把我生成这样。”   “你!”秦慕霆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弟肯定不会轻易妥协,而且也知道他牙尖嘴利,哪哪都是理,“我不跟你说那些没有用的,爸妈去世的早,长兄如父,我有责任,也有权利管你。”   “不,你没有。”秦慕风作为一名与法律打了十年交道的高材生,面对自己兄长的责难,快准狠地反击,“我成年了,精神正常,能自己养活自己,早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是我哥,是我家人,但在法律层面,你对我不负有任何责任与义务,更没有干涉我恋爱自由的权利。”   “还有,”秦慕风定定地看着他哥,眼神射出危险的光,“我喜欢戚安,我不仅打算和他在一起,而且打算一直在一起。只要他不离开我,这辈子他都是我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伤害他。”   “况且,”秦慕风眸中闪起星光,指了指秦慕霆手中的资料,“你应该调查出来了吧,这个男人,他救过你弟弟的命。”   从秦慕霆的公司大厦出来,秦慕风心头有些微微的不安。他直觉,他大哥不会这么轻易妥协。凡是商人,总是能想出一百种方法让对方服气,不论这办法是不是干净。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担心这位思想陈旧观念偏执的大哥,会给戚安带去什么麻烦。   *   戚安带着韩嘉年回曜河的时候,周围同事见着了,有的面色暧昧地拍拍戚安的肩膀,有的特地走过来说声恭喜,路过上司办公室,谭曜看见他,招手让他进去。   “这趟出差,挺有收获的?”谭曜挥手让戚安坐下,冲着戚安卡巴了两下眼睛。   戚安听出谭曜一语双关的意思,没有否认,微微一笑,“还行。”   谭曜看着戚安,深深叹了口气,“戚安啊,你来曜河,总共六年多了吧?”   戚安神色微顿,很快敛去表情,如常正常,“是,到今年七月份刚好七年。”   谭曜的目光中似乎藏着什么情绪,可能是一种叫做权衡与算计的东西,平日里不会显露出来,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利益攸关的事情,这种表情便会在眼神飞闪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   就像现在。尽管不甚明显,戚安还是捕捉到谭曜眼中那一丝算计的意思。   戚安暗自冷笑一声,这位万恶的资本家恐怕又在盘算怎么从他身上搜刮剩余价值。   那些年,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了早日出头,有朝一日站到秦慕风的身边,便来到曜河律所,给谭曜做下属。说是下属,其实就像卖命一样。   好在命运待他不薄,拿命打拼的事业换来了一份“金字招牌”的美誉。   戚安默不作声地观察谭曜,只见对方开口,“戚安啊,这些年,你做我的下属,我们一直合作的很愉快。其实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只不过……”   谭曜适时地将话停住,面上浮现出一丝为难。   戚安摸爬滚打多年,很容易便懂了,淡淡一笑,“谭总,但说无妨。”   谭曜见戚安都开了这个口了,自己就顺着他的话往下唠,“你和元逸风诚的小秦总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其实,我是你的上司,也是你的朋友,按理说,我应该祝福你。只不过,戚安,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你和小秦总二话没说就昭告天下,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小秦总上面,还有个大秦总呢。”   说着,谭曜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   戚安眉心一跳。   秦慕风有个年长十岁的大哥,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总,温京的人都知道。   听见谭曜这么说,戚安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面色微变,将心中猜想问出口,“是大秦总让您找我的?”   谭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让我转告你,跟他弟弟,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   戚安从谭曜办公室出来,原本雀跃轻松的心上如同上了一层霜,变得暗淡而凝重。   过去他一直认为,他和秦慕风之间,可能产生的最大的坎,就是秦慕风不爱他。   在经过了上个星期的蜜里调油后,戚安一度以为,两个人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没成想,上天惯爱捉弄人。秦慕风的哥哥,竟然会对秦慕风的性向问题如此在意。   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   戚安心里掂量着这句话,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意。他要是不当真,十年前就放下了,何必等到今天再玩玩?   是,大秦总一定不好惹。以他雄厚的身价背景,想整垮一个区区的戚安易如反掌。   长久待在社会的底层,从贫寒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戚安,最明白谁能惹谁不能惹,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处且低头。   但是,这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不能做伤害秦慕风的事情。   戚安晚上下班的时候,惊讶地发觉秦慕风的骚包大奔,正正当当停在曜河律所办公大楼的对面。   戚安眉眼带笑地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位置,探头坐了进去。秦慕风见他坐进来,咧嘴笑了一下。   “说,今天上班,有没有想小爷啊?”秦慕风握住戚安正在系安全带的手,整个身子凑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想了,特别想你。”戚安看着秦慕风凑过来的脸,心下一动,倾身亲了上去。   秦慕风显然对戚安送上来的吻特别喜欢,双手不自觉地上移,直到捧上戚安的脸,在二人之间占据主动权。   戚安唇角的弧度随着秦慕风这个动作逐渐加深。   “都哪儿想了?”秦慕风一吻结束,显然心下蠢蠢欲动,上下地盯着戚安的身体看,带着轻佻的眼神。   戚安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准备先将安全带系上,刚一动手,秦慕风就抢先过来,亲手将一侧的安全带拉到身体另一侧,亲自帮他扣上。   “好了,你被我锁了。”秦慕风语气里都是危险的意思,眼睛深深眯起来,“现在,告诉我,都哪儿想我了?”   戚安看着秦慕风,痞痞一笑,将秦慕风的身体扳正,“想知道?听话,回家了以后亲自告诉你。现在,给我安心开车。”   秦慕风愉悦地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勾,将车子缓缓启动,“你说的,回去了可是要兑现的。”   戚安在边上憋着笑,看着安安静静开车的秦慕风的侧脸,忽然想起今天大秦总托谭曜转达给他的警告。   要他跟秦慕风只是玩玩?   他是疯了才会答应。   只要曾经得到过,只要曾经知道秦慕风有多好,只要曾经见过秦慕风在他面前撒娇耍宝的样子,这世上其他人纵然有再多的魅力,纵然有遮天的本事,也再也入不得他戚安的眼了。 第48章 再浪,腿给你打断   自从温京第一交际花秦慕风与A股上市金字招牌戚安官宣以后,温京律圈肉眼可见的一个变化便是:找元逸风城和曜河律所分别担当券商律师与公司律师的商家明显增多了。   说来也是,秦慕风与戚安的组合,就是一种势均力敌下的强强联合,一旦有人开了让两家公司合作的先河,接下来的不少商家均仿而效之,很快地,戚安不再仅仅是曜河律所谭曜面前的红人,而成为了整个温京律圈人人抢手津津乐道的红人。   戚安身价增长带动的曜河律所收益的增加,令眼里只有钱的谭曜自然是乐见其成。然而,戚安仍旧敏锐地发觉,谭曜看他的神情,并不是带着善意的。相反,那种目光中,带着一种观察与审视。   想都不用想,谭曜,这是在替秦慕霆看着他呢。   还有,最近谭总的办公室门,不论是否办公开会,总是关上的,好似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样。   戚安暗自冷笑一声,左右都不过是在跟某些人一起合起伙来,想着怎么搞垮他。   这天,戚安工作的晚了一些,从办公室出来锁门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工位上一片漆黑,没有什么,律所的安保门也是锁了的状态,像是加班的正式员工可以通过指纹识别出入。   戚安在黑暗中一步步朝着安保门走去,路过谭曜办公室的时候,忽然被里面微小的声音引起了注意。   这个点儿,如果不是突发情况,谭曜不会留在办公室。   戚安眸色一闪,下意识将脚步放轻了些,在谭曜办公室前站定,默默待了几秒钟。   九点钟的写字楼一片安静,即便只是一只猫咪的叫声也会显得格外突兀。   更何况,谭曜办公室此时传出来的,是男孩的***声。   戚安眉心一跳,他跟谭曜工作这么久,可从来没听说谭曜原来也是个弯的?   “撅好。”谭曜冷峻严酷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带着一股平日不曾听过的急促。   伴随着一声椅子的动静,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充满颤抖着开了口,“谭总,您……轻点儿。”   戚安眼皮一跳,尽管里面的小男孩此时声音沙哑带着颤音,但是好歹在自己手底下待过好几个月,再耳拙也听得出,那是谁的声音。   跟过秦慕风,在他手下实习过,后来被调到并购部的……程彦。   戚安眼睛微微眯起,无意再听下去,迈起步子,但刻意将脚步放到最轻,走到安保门,用指纹轻轻一贴,门锁咔嚓一声开了,戚安屏住呼吸,拉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戚安想,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没抵挡的住妄想一步登天的诱惑,彻底沦陷到深沟中了。   *   戚安到家的时候,秦慕风正把自己埋在衣柜中,脚边放一个行李箱,看起来像是在为出差做准备。   他想起来,秦慕风前几天跟他讲过,这阵子有一个大项目,需要他带队到照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快就要出发了?”戚安有点儿惊讶,他明明记得秦慕风当时说的是不急,大概有一个星期才要出发。   秦慕风听见戚安走进来的声音,将埋在衣柜里的头抬起来,一脸的无奈委屈,“是啊,原本说不急的,结果照京那边的公司临时改了日程,将整个项目进度提前了一个星期。”   “明天走?”戚安走到秦慕风身边,蹲下身,帮着秦慕风随手放在行李箱上的衣服。   “恩。”秦慕风看着戚安蹲下来帮他整理衣服,那个任劳任怨的贤惠样子,让他心里直痒痒,咬了咬唇,凑上前,鼻尖甚至触到戚安的鼻尖,眼里带笑,“要不,今晚上咱俩谁都别睡了吧?”   戚安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看着秦慕风脸上写满的轻佻和暗示,瞳孔一闪,嘴角邪魅一笑,“好啊,只要你不怕明天起不来床赶不及飞机,我随时奉陪。”   秦慕风被戚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傲娇地切了一声,翻了个小白眼,耸耸肩膀,小声哔哔,“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呢,时间很充裕的。”   戚安看着秦慕风这一副诱受的样子,心里某处位置软的不行,大手一捞,将翻着小白眼的秦慕风一把揽进怀里,将下巴轻轻搁在秦慕风平直挺阔的肩膀处,鼻尖深深嗅着秦慕风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在他耳边,带着难以抑制的沙哑,“慕风,我会很想你的。”   秦慕风心里同样对于两人长达一个月的分别不好受,听见戚安这么说,心里面的某个开关像被人打开了一样,还未分别,绵长而炽烈的思念就先行从心底深处流淌了出来。   手臂环紧戚安的腰背,将身体更加贴紧了些,头埋在戚安的肩膀处,还亲昵地拱了两下,“乖乖等我,不准勾三搭四。”   戚安失笑,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无辜,“我什么时候勾三搭四过?”   秦慕风自然是知道戚安的为人,那句话说出口其实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极度的不舍,所以假凶了一句,听见戚安这句无语的控诉,心里更柔软了些,喃喃道,“总之,你要一直想我,一门心思只准想我,不准看别人一眼。”   戚安知道秦慕风的心意定是特别舍不得自己,便好脾气地劝哄着,轻笑出声,“我眼里的人一直是谁,你还不清楚?倒是你,会不会去趟照京,遇见哪个小男孩,回来就把我这个老男人甩了?”   秦慕风听了,埋在戚安肩头吃吃地笑了起来,随后屏住笑容,试探地问,“我要是真看上别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戚安安静了两秒钟,然后赌气一般恶狠狠地说出几个字,“再浪,腿给你打断。”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看清楚对方眼中强烈的占有欲,纷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晚,一夜温存。   拉灯~~~   天空露出鱼肚白,秦慕风才在戚安怀中安分下来,带着一身的疲倦和虚脱睡过去。   戚安于困倦中,仍旧不忘紧紧搂着身边的他,仿佛这样搂着,便拥有了全世界。全世界最好的秦慕风,现在终于被他紧紧抓住了。   秦慕风顶着一头不羁的头发赶到机场的时候,他团队的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大家看着秦总眼睛下面淡淡的黑眼圈,微肿的嘴唇,还有满脸尚未完全散去的潮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心底对那位传说中的曜河律所金字招牌戚大律师恭敬地说了声“牛批”。   “走吧,排队安检去。”秦慕风率先拖着行李箱,走在了大家的前面,边走还边用手揉了揉腰。   “擦,狗戚安,上辈子是打桩机转世过来的吧?”秦慕风小声嘟囔了句。   后面的同事见秦总动不动就揉腰,然后两条腿就像使不上力气似的,好像随时都要无力地倒下去的样子,连连倒吸几口冷气,想不到生性风流的小秦总,也有让人按着认栽的一天啊……   戚安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工作时候的戚安,认真专注,一丝不苟,让人很难与昨晚那个热血疯狂的人联系在一起。   韩嘉年敲门进来的时候,将档案放在桌上后,还八卦地看了戚安一眼,“安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黑眼圈,好重哦~”   戚安从笔记本电脑前移开视线,看向他,眸色深重无波,却看的韩嘉年一个激灵,然后他看见戚安向后一靠,伸了个懒腰,鼻音很重,“恩,一夜没睡。”   韩嘉年一听就懂了,神色暧昧地看了他安哥一眼,不无关切,“安哥,您看您这都快三十了,用不用吃点那个什么……肾宝片之类的?”   戚安眼皮一跳,冷笑一声,“快三十怎么了?男人三十一枝花,懂么?”   韩嘉年吐了吐舌头,狗腿子般地应和,“对对对,我安哥年轻着呢,安哥安嫂,性福到老~不过……”   韩嘉年眨了眨星星眼,看了看外面正在埋头工作的同事,转过头来,声音压低了些,“那您倒是穿件高领的衬衫呀,脖子上的吻痕都露出来啦!”   戚安:……!!!   这小子欠揍了是不是?!   “你最近是不是嫌分给你的工作太少了?给你闲的蛋疼,拿你上司开玩笑?”戚安缩了缩脖子,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无所畏惧的韩嘉年。   韩嘉年眼珠子转了转,脚步开始不自觉朝着门口走去,做出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走之前不怕死地留下一句,“想不到谈恋爱以后的安哥竟然是这样的,简直是有、伤、风、化!”   戚安:嘿!这臭小子!   尽管心里对这臭小子骂骂咧咧的,戚安还是拿起手边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脖子的位置。   果不其然,脖子侧面,在衬衫领口半遮半掩的地方,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痕迹,静静地躺在那里。   想起昨晚死死缠着自己不肯撒手的秦慕风,戚安心头一暖,嘴角静悄悄地抿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说起来,秦慕风这个时候应该在飞机上,那就等过几个小时再给他打电话。   刚准备将手机关上,忽的一个不知名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   戚安没有多想,直接点了接听。   “你好,戚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稳重而温和的男声。   “是我,您是哪位?”戚安开口问。   “戚先生你好,我是秦慕霆。”   戚安眼皮一跳。 第49章 敢不敢,和我赌一次?   “谭总最近,应该跟你提过我吧?”秦慕霆坐在小会议室的主位上,面上一派温和,但是目光深处,却冷静无波。   戚安端正地坐在他的对面,看着秦慕霆看似得体却不无疏离的举止,淡淡一笑,“提过。”   “那你应该能猜出来,我今天叫你过来的用意吧?”秦慕霆端起桌上的新茶,喝了一口,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戚先生,喝茶。”   戚安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自然猜的出来秦总的用意。可是,秦总既然谭总早就跟我提过您,今天您却亲自找上我,想必,你也应该明白我的立场吧?”   秦慕霆听了戚安的话,脸色有片刻的变动,很快便调整过来,状若无事地笑了两声,“戚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某有所耳闻。不过,不论戚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秦某看来,大家都是商人。在商言商,只要对彼此有利,我和戚先生就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戚安点点头,“秦总说的没错。不过,秦总所认为的对彼此有利,未必就和我认为的一样。这样看来,我们合作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不好说。”   秦慕霆嗤笑一声,“是么。早就听说,戚先生在温京律圈很有声望,家境贫寒,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靠山,却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的位置,想必一定是有很强的事业心吧?如果我说,我能在戚先生的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戚先生意下如何呢?”   戚安挑了挑眉头,仿佛真的在仔细考虑秦慕霆的提议,“哦?我与秦总非亲非故,秦总却想要出手帮我,背后肯定有条件。至于这条件是什么,秦总不提,我也猜得出来。”   秦慕霆看向他,微微一笑,“既然戚先生都猜出来,那咱们就别绕弯子了,明人不说暗话,离开我弟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我所能满足你。”   戚安一听就笑了,连连摇头,“秦总,您要是真的想在和我的谈判中占据上风,就一定要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秦慕霆似乎没想到戚安会这么说,神色浮现出一丝疑惑,倒还真的往下问了句,“那戚先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戚安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半天轻起薄唇,掷地有声,说出一个名字,“秦慕风。”   *   戚安从秦慕霆的公司出来,看了看天空的颜色,蔚蓝间带着一些灰色,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坚定中却有一分沉重。   坐进车里,戚安闭着眼睛,仰着头,胳膊抬起覆在眼睛上,颓丧地靠在那里,耳边反复响起的,是秦慕霆的最后那番话。   “戚先生,我知道,你辛苦努力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我弟弟。你对我弟弟的感情,我深表感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没有取得今天的成就,或者说,如果你不再是温京律圈的金字招牌,以我弟弟那么高的眼光,你确定他还看得上你么?我弟弟,今天下午出差了对吧?一天的时间,我让你在温京身败名裂,看看我弟弟到最后,还肯不肯要你。戚先生,敢不敢,和我赌一次?”   默不作声回到律所,看着桌子上成摞的档案资料,笔记本电脑桌面上几乎占据整个屏幕的各项模板,抽屉里塞满的近几年获得的荣誉证书,戚安眼眶微微湿润了。   这些都是与他相伴多年的朋友,伙伴,是他孤独一人时最忠实的存在。常言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在,有一个人在强迫他做出选择,要他在经年累月获得的成就与追随多年的爱人之间,做一个了断。   呵。戚安咧嘴笑了笑,将手中的笔记本啪的一声关上,不就是赌一把么。赢了,便得到了全世界。输了,从此身心俱损,一败涂地。   没什么不敢的。   戚安去了谭曜的办公室,上交了自己的员工卡,将手头的工作任务做了一个交接。   “戚安啊,”谭曜拍着戚安的肩膀,止不住地叹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看不清时势呢?和大秦总斗,你有一点儿胜算的可能么?好好的前途不要,金字招牌不当,你图个什么呢?我跟你说,不是我不想留你,是大秦总发话了,以后谁敢要你,就甭在温京混了。我劝你,要么,趁早跟大秦总服个输,要么,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大,抓紧时间离开温京,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兴许这事业,还能有救。”   看着谭曜一脸惋惜的样子,听着谭曜假意安慰的话,戚安只觉得暗淡无味。工作了六七年的地方,对工作有了万分感情,但是对这个上司,却没能积攒出一点多余的好感。   “谭总,好意我领了,从明儿起,我就不来了,您多保重。”戚安淡淡一笑,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通通放在臂弯处,朝着谭曜点了下头,走了。   走出律所大门,戚安如同常年征战的将士卸掉了一身铠甲,竟然有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轻松感受。   看向天空,蓝色中带着一抹灰暗的色调,戚安仰着头,笑了。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正要抬脚朝自己的车位走过去,后面跟上来一个小可爱。   “安哥!”脚步急匆匆的,喘着粗气,明显是刚从楼上跑下来,声音里满是焦急。   韩嘉年跑到戚安面前站定,脸上已经出了一小层细汗,眼神中都是迷茫和不舍,“安哥,你真的要走了吗?”   戚安宠溺地看了眼跟了自己整整一年的小弟,心里变得柔软一片,忍不住伸手帮韩嘉年拂了拂额头的汗珠,语气里全是温柔,“是啊,以后我不在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你,知道吗?”   韩嘉年摇摇头,“安哥,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可是,你不干了,之后要去哪里呢?”   戚安眼神流露出一丝茫然和哀伤,淡淡一笑,“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天下之大,不至于容不下一个戚安的。”   韩嘉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安哥,如果你以后找到新的出路,可以带上我吗?我已经习惯跟着你了,你别丢下我。”   戚安轻笑出声,“好了,你安哥我现在自身难保,这阵子就别跟我走太近了。嘉年,要变天了,保护好自己。”   拍了拍韩嘉年的肩,戚安自嘲一笑,默默转身离开。   韩嘉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天空。   要……变天了么?   *   温京市朋友圈一夜之间又爆了。   曜河律所金字招牌手头三个项目全部宣告失败,商家为了挽回损失,纷纷重新出大价钱聘请其他律师,一边想尽一切办法尽快采取补救措施,一边破口大骂戚安这块金字招牌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质疑、谩骂、嘲讽蜂拥而至,直接将温京律圈震颤的抖上三抖。   人人自危,往常跟戚安有过合作或有过交情的,不约而同地保持闭口不言、缄默无声。就连戚安的老东家曜河律所也只是在公司公告上发布了一个声明:戚安律师已经与曜河律所解除劳动关系,律所已经委派其他律师负责戚安律师项目的交接工作。   秦慕风看见这则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手下一同讨论下午的会议怎么开,手机无意间刷到,手指倏然顿住,盯着屏幕不敢置信地看了好几眼,才相信原来上面说的的确是自己第一眼看见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戚安翻车了?!   搞什么飞机,敬业到就差吐血的戚安也特么能翻车?这真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收起面部表情,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秦慕风不动声色地退出那则新闻,直接给戚安拨了过去。   一声,两声,三声……直到被机械的声音提醒,那边都显示无人接听。   秦慕风眼皮啪啪啪直跳,一种不好的感觉升腾上来,深觉事情不对劲。   放弃给戚安打电话,秦慕风找到顾逸的号码,拨打了出去,顾逸倒是接的很痛快,似乎也是知道秦慕风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一样,接起来听秦慕风问了一句,直接就将自己了解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那几个项目到底是不是戚安的问题现在其实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况且一夜之间废了三个项目这种事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很蹊跷,像是有人在故意搞他。戚安就更奇怪了,一丝半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二话没说就从曜河辞职了。”   秦慕风听了,皱着眉头,安静了两秒,随后对电话那边的顾逸说,“顾哥,先帮我准备一份聘任书吧。”   顾逸对秦慕风这个决定显然一点儿都不惊讶,语气轻松而爽快,“这事一出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能袖手旁观,放心吧,聘任书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就等您这位家属发话,我好把戚安的名字打上去。”   秦慕风被他和顾逸之间多年形成的默契感动到了,对着电话那头道了句谢,“谢了,顾哥。还是你懂我。”   顾逸在那边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在照京安心出差吧兄弟,你的小心肝,我会帮你护好的。” 第50章 只能给我一个人欺负   戚安就进浴室洗了个澡的功夫,正正好好把秦慕风打来的那通电话错过了。等洗完澡出来,看见横在屏幕上方那通未接来电的时候,戚安的心像扎了一下一样,刺的一疼。   他直觉,秦慕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打来的那通电话就是为了询问事情的始末。   戚安眷恋地看了一眼未接来电的名字,一声苦笑,将手机一键锁了屏,将自己向后一仰,投进大床的怀抱,任由半干未干的发丝沾湿床单。   床单是新换的,戚安仍旧转过身,闭着眼睛,用鼻尖嗅着上面的味道,尽力想从洗衣液柔顺剂的香味中找到独属于秦慕风的那点儿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来,戚安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屏幕,不是秦慕风,是一个陌生号码。想起上一次给他打来的陌生号码是秦慕霆,戚安的眼眸暗淡了些,心情也跟着跌宕到谷底。   “喂?”戚安略带沙哑的嗓音泄露了他此时此刻情绪不高,而且好像还生着病的样子。   “戚安?”那边的人显然认识他,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戚安用手肘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轻轻咳了下清清嗓子,尽量听起来不那么沙哑,心里在迅速搜罗着电话那头听起来很耳熟的声音是谁的,“恩,是我。您是……”   “哦,哈哈,我是顾逸。”顾逸虽然和戚安打过交道,但是彼此并没有互相留过号码,而且说过的话不多,记不住彼此的声音倒也正常。   “顾总。”戚安微微愣住,忽然一片死寂的心脏开始复苏了一般,又恢复了跳动。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怎么样,有来我们元逸风诚上班的打算吗?”顾逸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问。   “元逸风诚?”戚安尽力控制住开始疯狂飚速的心跳,苦笑一声,“顾总,我现在的情况,您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这样的口碑去您的律所,恐怕对贵所影响不好。”   要知道,昨天以前还是一块儿黄灿灿的金字招牌,昨天晚上开始,就被秦慕霆砸的粉碎。现在的戚安,对整个温京律圈来说,恐怕是任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   顾逸听了,完全没有任何戚安预料中的反应,相反,他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你好好猜一猜,聘请你到我们律所来,究竟会是谁的意思呢?”   戚安闻言瞬间愣住,刚刚脑袋就像一团浆糊一样,根本没有细想。也是,如果不经授意,顾逸没道理亲自给他打这个电话过来。   “他……都知道了?”戚安颤抖着嗓音问,整个身体的神经都瞬间绷紧,生怕从顾逸的口中听见让他彻底心碎和失望的答案。   “这你自己问咯!”顾逸特意在电话里卖了个关子,撂下电话前还加了一句,瞬间把戚安的心揪到最紧,“你家那位让我转告你,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挂断电话后的戚安在床上呆立了将近一分钟,才如梦初醒一般,拿起手机,给心心念念的秦慕风拨打了过去。   这一次,不论戚安打过去多少次,那边永远显示无人接听。   戚安握着手机的指节逐渐攥紧,直至被攥到没有血色,耳边响起来顾逸撂下电话之前的那一句提醒:   秦慕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慕风生他的气了,因为自己瞒着他跟他的大哥订下了那个赌约,以他的全部身家名誉。慕风知道了,慕风不高兴了,慕风生了很严重的气,慕风都气的不接他电话了。   戚安一想到秦慕风有可能从此以后不愿意搭理他了,整个人就像百爪挠心一般难受。大脑尽管混沌无比,可是对秦慕风思念的够呛的心却逼迫着他快点做出反应。慌乱地脱下浴袍,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一套衣服,用手机软件以最快的速度订了一趟去照京的航班,简单地收拾了下出门必备的物品,然后蹬上鞋子飞快地出了门。   *   半夜两点,秦慕风仍然没有入眠。用了半天时间,了解清楚在他出差那天发生在戚安身上的所有事情,包括戚安和秦慕霆打的那个赌。   作为温京第一交际花,想知道一点来龙去脉不是什么难事儿。   然后,就在他将事情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以后,顾逸给他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他的小心肝不久前问了顾逸他这趟出差所在的酒店及房间号,而现在应该正在飞快赶来照京的路上。   秦慕风冷着脸,静静地坐在酒店的休闲椅上,一张脸上毫无笑意。   当第十几次看了眼时间以后,酒店的房间门终于被人敲响,惹的秦慕风的心砰砰跳了几下。   从休闲椅上站起身,不紧不慢走到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伸手吧嗒一声开了锁。随着门被拉开,担忧思虑了一整天的人,正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前。   尽管心里被气的不行,秦慕风不得不承认,在见到戚安完好无损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刻,他瞬间松了口气。   “慕风……”戚安叫了句秦慕风的名字,连句完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秦慕风一个大力拽进了酒店房间。   将房门砰地一声甩上,秦慕风揪着戚安的领子,一个大力,狠狠将戚安按在门旁边的墙壁上。   “长本事了?背着我跟别人打赌是吧?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是吧?觉得自己特伟大是吧?”秦慕风指节狠狠掐着戚安的肩膀,眼眶发红,质问一般的话从牙缝里发出。   戚安被秦慕风训得一愣一愣的,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眼睛呆呆地盯着他看,衣服乖顺但又忍不住让人打他的样子。   “戚安,你别给我装可怜,你把我秦慕风当什么?当赌注了是吧?赌赢了就是你的,赌输了呢?恩?赌输了你打算怎么办?从此远走高飞,离开我的生活?跟我一刀两断,再也没有瓜葛?”秦慕风猩红着眼眸,指尖颤抖地指着戚安,语气无不泄露着此时伤心又愤怒的情绪。   戚安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到底自己还是想探探底,试探在秦慕风的心里,他戚安到底是个什么位置。说白了,他就是个卑鄙小人。   可是看见秦慕风红着一双眼睛,半夜两点钟,仍旧衣衫完整,显然既没来得及洗澡,也没准备入眠。明显,秦慕风一直在等他找过来。   戚安的心就像被一个东西狠狠捶了一下似的,既窝心又难受。   “你大哥答应我,只要我赌赢了,从此他不会再干涉我们。”戚安看着秦慕风死死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不想因为自己的一言不发令他再度失望下去,于是还是解释了一句。   话音刚落,戚安感觉自己的肚子被用力地怼了一拳,带着十足的泄愤意味,耳边响起秦慕风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听他放屁!戚安,你给我记住了!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能任由别人这么欺负!就算他是我大哥,那也不行。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欺负。”   戚安眼眸倏地亮了起来,因为这句“只能给我一个人欺负”,原本忐忑而冰冷的心,瞬间像被端上小暖炉似的,开始急速回温。对上秦慕风的眼睛,戚安望进去,在焦急而愤怒的情绪以外,寻到了爱护与心疼。   “别气了。”戚安终于笑了,伸手将秦慕风刚刚怼了他一拳的手握在掌心,任凭秦慕风使劲往外拿都紧握住不放开,“今后我只给你一个人欺负还不行么。”   秦慕风显然还没骂够,看着戚安竟然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举起另外一只尚未被戚安禁锢住的手,指着戚安的鼻子,“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等不及秦慕风把话说完,戚安心里的耐心早已告罄,伸手抓住秦慕风另外一只手的手腕,腰部一个用力,变被动为主动,瞬间将两个人的位置对调,秦慕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稳下心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戚安牢牢按在墙上了。   “宝贝儿,我们才一见面,你就凶我。”戚安语带撒娇,传进秦慕风的耳朵,格外像一个委屈的大孩子在向家长控诉。   “还不是因为你?”秦慕风皱着眉头,用了几下力,试图将手腕从戚安手心解放出来。   “好好好,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戚安轻笑出声,对于秦慕风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的动作看在眼里,一个大力,将两只手举高,牢牢禁锢在他头顶,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愉悦地开口,“我们两天没见了,是不是该复习一下怎么接吻了?”   话音落下,不等秦慕风作何反应,戚安自作主张对着那张刚刚喋喋不休现在却想念的紧的双唇印了上去,瞬间将秦慕风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尽数堵在唇齿之间。   秦慕风看着戚安吻自己时微微闭上的双眸,心上像被箭击中了一样,本来气鼓鼓的情绪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悄然不见了踪影。   算了,接吻要认真。秦慕风看着戚安微闭的双眸,跟着一起闭上了眼睛。   叫做思念和爱恋的情绪,从二人身上,尽数缓慢流淌,渐渐弥漫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第51章 戚安他做到了   戚安作为一名新晋的失业游民,索性弃乌烟瘴气的温京谣言于不顾,安安心心地陪秦慕风待在了照京。   秦慕风出差多久,他便像块小粘糖一样,跟着待多久。   反正,秦慕风说了,以后养他,戚安丝毫不懂得羞耻地欣然接受。   秦慕风一开始的几天还时不时地生戚安的气,每每想起戚安拿自己的事业和他俩的爱情打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戚安的鼻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戚安每到这个时候,就尽量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任打任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实在不行,直接上口。   咳咳,所以经常性地,发着发着脾气的秦慕风忽的就被戚安死死按着,然后强势地吻着,吻着吻着,这事儿就暂时过去了。   说来也奇了怪了,自从戚安追到照京,温京的那堆针对他的不利言论,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消散了下去,没过一个星期,一度被“过街老鼠”的金字招牌又重新立起来了,那几个项目的问题症结也查了出来,跟戚安毛关系都没有。   曜河律所的单方面的免责公告也很快撤了下去。   一切都再度回归到了原本应当走的轨道后,秦慕风挑了个日子,发了条朋友圈,正式代表元逸风诚,对戚安这块金字招牌予以聘任,并昭告天下。   一时间,温京风云四起,波澜尽显。曜河律所丢了块金字招牌,元逸风诚加了一员律界猛将。   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势不可挡。   戚安正式入职之后,直接被秦慕风纳入麾下,成为其团队中一员虎将,温京再现金字招牌的传奇故事。   戚安是不是金字招牌倒是其次,秦慕风真正满意的,是戚安这样就可以不分白天黑夜地和他腻在一起了,他简直爱死这种工作模式了。   下属们也都是冰雪聪明极其懂事的,一旦戚律进了秦总的办公室,而且还顺手把门关上了的话,只要不是火烧眉毛的事儿,大家都会默契地选择不去敲秦总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休息间内,秦慕风眉眼带着红潮,嘴唇微微红肿,衬衫扣子解开着,整个人无不显示着迷乱的样子。   脱力地趴在戚安胸口微微喘着气,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点着戚安的胸膛,两个人的心跳,从刚刚的激烈疯狂,渐渐转归平缓。   正想休息好了和戚安继续温存一下,秦慕霆的电话打了过来,秦慕风不耐烦地接起来,被对方告知周末带上戚安回家吃饭。   秦慕风本想一口回绝,但转念一想,他大哥主动开口让他把戚安带回去,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戚安将会以秦慕风家人和伴侣的身份得到大哥的承认。   这么一想,秦慕风略一斟酌,便应了下来。   周末,秦慕风带着戚安回了秦慕霆的家。   秦慕霆仍旧是那样一副温和却不失威严的样子,面对着自家弟弟与戚安手牵着手出现在他面前,除了最初嘴角抽搐了一下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连嫌弃或讽刺的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就是一顿普普通通的家常菜,秦慕风和戚安却挺开心的。不管怎么说,无论秦慕霆同意与否,回家吃饭,这就算是见了家长了。   再说,戚安与秦慕霆打的那个赌,最终,不就是以戚安的胜利而告终么。秦慕霆既然输了,那便愿赌服输,遵守当初的约定,不再干涉秦慕风与戚安的正常交往。   想起那次打赌,秦慕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心意相通的年轻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实际上,关于那次打赌,不论输赢,均在他的掌握之中。   作为打小看着秦慕风长大的兄长,他知道自家弟弟生性风流,心无定性,很难真正意义上喜欢上一个人,更别提真正懂得什么叫爱。   所以那天,表面是跟戚安打赌,实际上是对秦慕风的考验。   考验他这位弟弟,对戚安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事实证明,戚安赌对了,他也赌对了。   再者,这次打赌也算是帮秦慕风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眼看着心爱的人每天去别人的律所,为别人效力,算什么真正的强强联合?   如果戚安和秦慕风在一起后,贸然从老东家曜河辞职加入元逸风诚,势必会被谭曜拿出来说事,从而让秦慕风遭受温京律圈的口诛笔伐。   但如若是戚安一时落难,受原老东家驱逐,再转投元逸风诚门下,便变成另外一种意思了。   于秦慕风而言,前一种是挖人墙脚,后一种则是雪中送炭。舆论会更加倾向于哪边儿,不言自明。   秦慕霆看着对面坐着的弟弟和弟夫,满意地笑了下。   他秦慕霆,向来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次打赌,他可是赚大了。   *   韩嘉年小可爱自安哥辞职后,每天没有安哥支使他做点什么,他便觉得寂寞。   这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曜河律所的大厦前,看着天上来来往往的云,忽的就想起前阵子安哥刚辞职那天,语气温和却不失深意地对他说的那句……要变天了。   大起大落以后,这温京律圈的天地,可不正是变了个样儿么。   谭曜的车远远地开过来,韩嘉年往边上靠了靠,等车里的人出来,恭敬地鞠了一躬,唤了声“谭总好”。   谭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车门一把甩上,韩嘉年默不作声地站在边上,正想等着谭曜走过去,没成想,谭曜车子的副驾驶门也跟着打开了,韩嘉年循着声音看过去,待看到车子上的人,睁大了眼睛。   程彦,从车上走了下来。   与韩嘉年打了个照面,程彦完全不复之前的热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高傲、冷漠和趾高气扬。韩嘉年满心讶异地目送着程彦从他身边走过去,然后看着他一脸谄媚地挎上谭曜的胳膊,讨好般地跟谭曜一同走进律所的大楼。   韩嘉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发生了碎裂和崩塌。原来,真的如大人所说,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干净。难怪,戚安临走之前,会用那样的神情告诉自己,要变天了,然后郑重地嘱咐他,保护好自己。   韩嘉年看着自己工作了一年多的律所大楼,忽然间,一点往前走的欲望和勇气都没有了。   身后的汽笛声响了下。韩嘉年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下意识地往边上靠了靠,然后转身往后面看了一眼。   当看清楚映入眼帘的是一辆骚包红色大奔的时候,韩嘉年原来迷茫而失意的眼睛瞬间充满了光亮。   “安哥,安嫂!”如同看见了希望一样,韩嘉年朝着那辆红色大奔小跑了过去。   车窗被缓缓降下来,秦慕风和戚安分别坐在前排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看见他小跑过来,冲着他微笑。   “嘉年,想不想跟着你安哥来元逸风诚上班啊?”秦慕风眼带桃花,说话间看了看身边的人。   韩嘉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了这话,就像在黑暗的路上独自行走时,忽然远远看见一家开着灯一样,心头一暖,周身有一种获救与新生的愉悦和欣喜。   见他一时间没说话,秦慕风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你安哥的意思。他说,你一个人在曜河,他不放心。”   韩嘉年听了,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秦慕风身边的戚安,只见戚安嘴角噙着笑,和秦慕风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冲着他肯定而鼓励地点了下头。   韩嘉年一时间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竟然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只好连连点头,嘴角是止不住溢出的笑意。   “答应了就别磨蹭,抓紧时间上车,哥哥们带你吃大餐去。”秦慕风看出韩嘉年的激动和喜悦,做了个向后的手势,示意他抓紧时间打开车门上车。   韩嘉年清脆地“哎”了一声,麻利地打开后面的车门,开心欢腾地坐了进去。   车子开动的那瞬间,韩嘉年兴奋地看着坐在他前面的安哥和安嫂,两个人在他心目中熠熠生辉,他甚至觉得,安哥安嫂的人生,才是人们真诚待人和努力生活时该有的样子。   悄悄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水,他偷偷笑了一下,自己刚刚在程彦那里碎裂一地的三观在安哥这里重新得到了加持和修复,就连这温京日复一日繁华却枯燥的街景,都似乎变得可爱多了。   秦慕风将车子开到一家自助餐厅,韩嘉年在后座上看着安哥和安嫂纷纷解开安全带,一人一边打开车门走下去,连忙也跟着蹦蹦跳跳下了车。   安哥安嫂走在前面,西装革履,肩并着肩,一致的步伐,挺拔的身材,偶尔相视一笑,既般配又养眼。   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深觉幸运又感动,从今天起,他能同时追随于兄长安哥和偶像秦总的身后,永远地做一个快乐忠实的跟班小弟。   秦慕风牵着戚安的手,两个人一道走进餐厅的大门,在旁人看来,无不感叹这对情侣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互相成就、势均力敌的气场和样子。   殊不知,看起来势均力敌的爱情,其中总会有一个人,曾经暗中做着追随的姿态,怀着赤诚而绝望的爱,跋涉在一度看不到尽头的路上。   好在,戚安他做到了。   好在,秦慕风值得他这样做。 第52章 杨东唐文希番外1:初见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呢?   杨东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   也许,就是从少年时代,有一个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小弟弟在自己面前哭鼻子的那一刻开始吧。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杨东记得很清楚,因为河边的柳条和夕阳的余晖在那个小弟弟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细细碎碎的剪影。   那天,他又被酒醉的父亲打出了家门,带着浑身的伤,摇摇晃晃地走在通往药房的马路上。   从小受尽家暴的少年眼中的世界,是灰暗的,没有什么人关心他。嗜赌家暴的父亲不会,从不着家的母亲不会,也许,就路边的流浪狗还愿意跟他做个伴,在他每次被父亲打完不敢回家的时候。   他用所剩不多的零用钱在药房买了一瓶最便宜的酒精,出来后随便找了一处马路牙子,坐在那里,准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酒精直接倒在胳膊上的时候,伤口钻心的疼。少年紧紧皱着眉,咬着嘴唇,固执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声痛呼。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孩童的哭声。   杨东手一抖,险些没将手里唯一一瓶酒精全部倒出,暗暗骂了一声,没好气地抬头,却看见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的小脸。   孩童站在距离他不太远的地方,睁着大大的眼睛,手里拿着一只棒棒糖,盯着他的方向边哭边掉眼泪。   杨东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哭什么?”   小孩子最烦了,就像妈妈和外面的情夫生的那个弟弟一样,除了跟妈妈哭诉自己欺负他以外,什么都不会。   孩童似乎没有料到杨东会凶他,不仅没有停止抽抽搭搭,反而小脸一皱,眼泪更汹涌了。那个样子,好像被家暴的人是他一样,哭的杨东头都大了。   “再哭,信不信我打你?”杨东从来不会哄孩子,只是见到小朋友站在他面前哇哇大哭就没来由的觉得心慌,为了让孩童不哭,杨东只好假意凶他。   可是,那个孩童完全不受他言语的干扰,不仅没有被凶跑,反而啪嗒啪嗒踩着凉鞋跑过来,在他面前站住了。   杨东心里正纳闷,就看到孩童俯下了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靠近杨东被铁棒打的流血的手臂,眼睛眨巴了两下,又是两颗金豆豆掉了下来,看的杨东心里一颤。   “锅锅疼吗?”孩童站直了身子,拿手指轻轻碰了下微微肿起的手臂,带着小奶音问。   杨东没有想到这小孩在这儿哭了半天竟然是因为他的伤口,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没人关心过他的,即便是上次被父亲打的晕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仍旧原封不动地躺在晕倒前的地方,没有人管过他的死活。   “不疼。”杨东绷着脸,不适应这个小孩子突如其来的关心。   “可是锅锅都流血了。”孩童嘟了嘟嘴巴,看看杨东,再看看杨东的手臂,不解地问,“上次妈妈切菜切到手指,也是流了血,妈妈当时跟爸爸哭着说好痛的。”   杨东嘴角抽搐了下,叹了口气,“小朋友,那是你妈妈在同你爸爸撒娇呢。流血一点都不疼。”   “是吗?”孩童歪着脑袋,看着杨东的脸,好似在辨认这位大锅锅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半天,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手里拿着的棒棒糖随便地放在一边,然后从旁边的马路边捡了一块石头,伸出自己白白净净的手背,举起石头对着自己的手背就准备敲下去。   杨东本来垂着头看自己的伤口,但当眼角余光瞥到那个孩童正在做什么的时候,眼眶差点没裂开。   来不及从孩子手里抢过石头,眼看着那块石头就要砸下来,杨东一个心急,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背覆上了孩童的手背,直到那个石块如预计中砸在手背中,杨东一个趔趄,嘶的一声,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见孩童懵懂而茫然的样子,杨东觉得一股火蹭蹭蹭往上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孩童手里拿着的石块夺走,一个大力扔了出去,语气狠厉而可怕,“你特么是个小傻比么?”   孩童呆呆地看着发火的杨东,看着杨东抽回自己被砸的通红的手背,咬牙颤抖着坚持的样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刚刚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就跟决了堤一般,整张小脸皱起来,小小的身子跟着抽抽搭搭的,那样子……   算了。杨东认命一般地重重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尽量放缓语气,“你别哭了,哥哥不说你了。”   小孩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杨东的话,只是看着杨东戾气尽收的眉眼,心里面的害怕消散了不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杨东的流血的手臂和红肿的手背,心里面有点儿愧疚。   是自己把这位锅锅弄疼了。虽然锅锅刚刚说了自己流血不疼,可是锅锅脑袋上都是汗,肯定是很疼很疼的。   “锅锅,我想回家。”孩童忽然想起来什么,上前拉住了杨东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杨东无语地看着孩童拉着他的小动作,耐着性子解释,“小朋友,哥哥真的不知道你家住哪儿,不能送你回去。”   “小希知道家在哪里。”孩童仍旧拉着杨东的手,小手冰冰凉凉的,接触到杨东的手掌,在炎热的夏日,令人很舒服。   “那小希就自己回去吧。”杨东知道了这个小朋友叫“小希”,淡淡一笑,轻轻拨开小希拉着他的手,“哥哥就不去了。”   “不行的。”小希被杨东拨开的小手再度不死心地拉了上来,而且用了不小的力气,拽着杨东的手就要往前走,杨东差点就被他从马路牙子上拉了起来。   拽了一下,小希没有拽动。回过头,看着杨东一脸无动于衷完全没打算跟自己走的样子,心里想的是,锅锅好像不喜欢他,小脸一抽,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杨东看着这个小粘糖,小哭包,小傻比,心里简直被被治的没招没招的,压抑下想发脾气的冲动,任由着他死死拉着他的手,从马路边站了起来,妥协地说,“走吧,哥哥送你回去。”   小哭包一路上拉着杨东走了一段路,然后在一处二层别墅前停下,轻轻一推,门开了。   “妈妈,小希回来了。”尽管嘴里喊着找妈妈,可是小希的手仍旧牵着这位大锅锅,生怕大锅锅将他送到家门口就不见了。   杨东尴尬地让他拉着进了别墅,看见地上亮的反光的瓷砖地面,杨东堪堪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锅锅?”小希不解地回头看了眼大锅锅,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停下来了。然后,稍稍拽着锅锅的手用了用力。   杨东站在原地没动,神情有些窘迫,“哥哥不进去了。”   小希刚想说话,忽然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厨房里传出来,杨东抬眼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和拽着自己的小哭包五官极为相似,很显然是小哭包的母亲。   “小希……”女人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年,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吞了回去,呆愣在原地两秒钟后反应过来,“你是……”   杨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站在自己前面个子小小的,两腿短短的小哭包对他妈妈说,“这是小希路边捡到的锅锅,受伤了,小希要带锅锅找爷爷。”   小希的妈妈听完儿子的解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走到少年面前,才发现少年的右手手臂高高肿着一块儿,而且上面还有半干未干的血迹。   “进来吧孩子。”小希的妈妈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对着杨东温柔地笑了笑,“小希的爷爷是医生,小希应该是平时见过他爷爷帮人看病,所以看见你受伤了,特意拉着你回来让他爷爷给你处理伤口。”   杨东显然没想到原来这个小哭包死皮赖脸硬拽着自己回来是为了让他的爷爷给自己处理伤口,心里面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升腾了起来,是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以及被在乎的感觉。这一瞬间,他眼眶有些热。   “锅锅,快进来,快进来,爷爷在楼上呢。”小希看着少年在门口发呆,不禁有点着急,一手拉着杨东的手,一手指着室内楼梯的方向。   杨东跟小希的妈妈鞠了一躬,说了句“谢谢阿姨”,低着头换上了拖鞋,然后一声不吭地任由小哭包兴冲冲地拉着自己上二楼找爷爷。   小哭包在边上盯着慈祥的爷爷给杨东包扎了伤口,然后看着杨东没什么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锅锅还疼吗?”   杨东看着这个一直关心着自己的小哭包,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摇了摇头,“不疼了。”   小哭包也不知道信没信,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说了句“锅锅等我一下”,便转身跑了出去。   一分钟没到,小哭包又蹬着小短腿跑了回来,手里攥着一个东西,然后献宝一样地放进杨东的手掌心。   杨东看到,被小哭包欢天喜地放进手心里的,是一枚小小的棒棒糖。   “刚刚的那颗,我不记得丢到哪里去了,爸爸给我买了好多,这是给锅锅的。锅锅快吃吧,很甜的,吃了就不疼了。”   小希带着小奶音说着甜甜的话,说的杨东眼眶一阵阵发热。   杨东早就过了喜欢吃糖的年纪,可是现在看到手掌心处躺着的那枚小小的糖,还是鬼使神差地剥开了糖纸。   硬糖入口的一刻,杨东觉得自己特别地满足。被人爱着,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从小希家离开后的杨东,默默地按照原路往回走。   手臂是新缠的纱布,手背也上了药,杨东感觉夏日黄昏时的风轻柔地吹在伤口处,然后缓缓拂过,带来一阵柳叶香。   抬眼一看,已经走回到了最初碰见小哭包的那个地方。   马路沿上,仍旧放着那瓶自己被拉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酒精。静静躺在酒精旁边的……   杨东走上前去,待看清楚,不由地嘴角勾了勾。   那是一枚只吃了一半的棒棒糖。 第53章 杨东唐文希番外2:长大   这几年,在居委会的帮助下,杨东摆脱了家暴父亲的摧残,过上了还算正常的生活。母亲那边,虽然仍旧整天和情夫厮混在一起,但是至少,还会兼顾下他的死活,每月月初按时把生活费打到他卡里。   凭借着一身发达的运动神经与家庭环境催生出来的狠劲儿,高二那年,打遍校园无敌手,被一堆小弟尊称为“东哥”。   大家都知道,高中校霸杨东身后总是跟着一块小粘糖。   是一个白白净净、粉粉嫩嫩的男孩子,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男孩子。   每天背着一个圆鼓鼓的小书包,迈着两条小短腿,追在杨东身后不停地叫“锅锅”。   有时候把校霸追的烦了,校霸索性一回头,将那个连吐字都吐不清楚的小屁孩往肩上一扛,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样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   “锅锅,”上四年级的唐文希仍旧改不掉吐字不清的毛病,在杨东的肩头,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远远的天上飞过两只燕子,兴奋地挥舞着两只小手,“锅锅,燕纸,燕纸。”   “是燕子。”杨东纠正了他的平翘舌音不分,将他从肩膀上放下来,“小希,到家了。”   唐文希从杨东肩膀上下来,仍旧兴奋地叽叽喳喳拉着杨东讲话,半天不撒手。   “小希,哥哥还要去打工呢。”杨东看小粘糖半点也没有进家门的样子,耐着性子提醒道。   唐文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半天咬了咬嘴唇,不死心地问,“那锅锅周末可以带小希出去玩吗?”   杨东有点犹豫,周末其实他还有份工要打,可是看到唐文希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手不死心地拉着他,满脸的期待的时候,本来打算拒绝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口,没有办法往外面说出一个字。   半天,杨东妥协地笑了下,“好,周末哥哥带你去。”   唐文希听见杨东松口答应,高兴的不成样子,顿时咧开小嘴笑出来,露出一口还没有长齐的牙齿,松开原本紧拉着杨东不放的小手,开心地挥了挥,“那锅锅我先回家了,锅锅周末见。”   转头便跑进了自家的别墅。   杨东看着小粘糖一蹦一跳地消失在别墅的大门后面,淡淡笑了一下,转身朝着打工的酒吧赶过去。   杨东打工的酒吧是一家静吧,并没有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以及地下暗中的不干净交易,往往来这里的人都是工作了一整天想寻个地方小酌一杯放松一下,所以惹是生非的不多,醉酒撒泼的也很少,大多都保持着良好的仪态与教养。   杨东的工作就是服务生。   酒吧的老板娘是一位姐姐,二十多岁,长得挺漂亮,而且性情爽快,对杨东也颇为照顾,杨东叫她“璐姐”。   “东子,周末有时间吗?”老板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末有个阔少要包下咱们酒吧,人手不够,想着叫你来帮忙。”   杨东本来挺心动的,一般这种包场的,最后给的分成不少,但是脑海里闪过傍晚时分那个小粘糖带着期待的目光求他周末带他出去玩的面孔,杨东还是选择了摇头,“对不起了璐姐,周末我有事儿。”   周末,唐文希早早就起床,甚至比平时上学起得还要早,特地从柜子里翻出来最喜欢的一套白色小衬衫小裤子,自己乖乖地套上了。   吃过早饭,就兴奋地坐在餐桌前面,小腿在桌子下面甩啊甩的,小脸洋溢着期待。   敲门声刚响起,唐文希就飞快地从桌子旁站起身,小跑到门边,够着门锁打开了房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杨东,一个熊抱就扑了上去,“锅锅!”   唐文希的妈妈在一边抱歉地看了看,“小东啊,小希这孩子太黏你了,我们说要带他出去玩他不要,非要缠着你。”   杨东礼貌得问了声好,然后温和地说了句,“没事。”   唐文希很快穿上自己的小鞋子,跟妈妈说了句“再见”以后,蹦蹦哒哒地跟着杨东出了门。   唐文希的家境很好,所以从小别的小朋友玩的其实他都玩过,缠着杨东带他出来玩,其实并不是因为有多想玩,主要是喜欢和锅锅待在一起。   喜欢锅锅牵着他的手,把他挂在肩膀上,喜欢听锅锅时不时地哼歌,然后在锅锅肩膀上悄悄地数锅锅的长睫毛。   唐文希缠着杨东带他去杨东高中附近的小吃街,说自己肚肚饿。   杨东由着他在小吃街逛了半天,然后杨东在一家冷饮店给小希买了一支冰淇淋。   小希手里握着冰淇淋,笑嘻嘻地自己舔了一下下,然后欢喜地递到杨东嘴边,“锅锅你尝尝,超级甜的!”   杨东本来不喜欢吃的,可是耐不住小粘糖水灵灵的大眼睛的期待凝视,偏头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冰冰凉凉,杨东回味着这感觉,就像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小哭包的时候,小哭包伸手拉着他带他回家的时候,小哭包的小手冰凉的触感。   正打算带着小希再往前继续走走,忽然一伙人从一边的胡同里冒了出来。   杨东神色一凛,把着小希的身体不自觉用力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小希从肩上放了下来。   “杨东,”三五个人中有个为首的,头上染了一层黄毛,带着一身社会上的匪气和戾气,看着杨东和他身边站着的小豌豆,“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杨东眼皮一跳,将身边的唐文希往身后推了推,镇定开口,“今天我不方便,要想找我,改天一定奉陪。”   黄毛痞痞地笑了下,略带深意地看了杨东护在身后的小豌豆一眼,“你很紧张他?”   杨东心里暗骂了一声,护着唐文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语气却透露着狠厉和警告,“咱俩的事儿,跟别人没关系。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单挑。”   黄毛噗嗤一声笑了,耸耸肩,“有什么不敢的?明天下午放学之后,后巷子里见,谁特么不来谁孙子。”   说完,有意无意瞥了站在一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小豌豆一眼,抬眼对上杨东的眼睛,然后带着手底下的人,转身离开。   看着那伙人全部消失在胡同里面,杨东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转身看了看身后护着的小粘糖,慢慢地蹲下身子,“小希,玩够了吗?哥哥送你回家吧。”   小希本来还想再和锅锅黏一会儿的,但是他觉得锅锅忽然变得很难受,就连眼睛里都是无奈和疲惫的神色,想要继续玩的话就这么咽下肚子里去了,乖乖地点了点头。   自那天以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杨东再也没有来找过小希。小希有时候就在家门口盼啊盼,希望锅锅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路口那里,然后一脸微笑地朝自己走过来,接自己出去玩。   可是,不论他怎么等,杨东从来没出现过,就好像……不要小希了一样。   终于在一天晚上,小希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起来。锅锅一定是不稀饭他了,一定是自己做了什么惹锅锅讨厌了,锅锅不要小希了。   哭着哭着,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两只大眼睛肿肿的,妈妈问起他时,他别别扭扭地回答说,自己晚上梦到大灰狼抓住他,然后把他一口吃掉,吓醒后哭鼻子了。   没有锅锅陪伴的小希缺少了很多快乐,放学后再也没有人会把自己扛在肩膀上让自己看燕子飞过了,也再也没有那么好看的睫毛可以偷偷数了。   相反,小希身边多了很多同龄的好朋友,小童,小可,小美……他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去小希家玩电子游戏,一起在巷子里捉迷藏。   这天,小希和他们一起捉迷藏,自己躲到了一个巷子里面,悄咪咪地偷笑,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被小可找到。   忽然,更深的巷子里面传出来嘈杂的少年声。   小希好奇地循着声音慢慢走过去,在一处墙壁后面悄悄探出头来,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伙人,看起来都是和锅锅差不多年纪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铁棒之类的东西,对峙地站着,随着其中一个人率先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家伙,两伙人迅速地打成一团,小希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伙人里,有……锅锅。   小希躲在墙壁后面,身体已经抖成一团,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任由泪水从脸庞滑落,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锅锅在这群人中间挥着铁棍,朝着一个人的后背削过去。   一场混战。   小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墙壁后面看完全程的,只记得自己眼睁睁地看着锅锅被一个人用一个棒子一下子打在肚子上,然后锅锅疼的弯了一下腰,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抱着头,让那个人打了几秒,然后猛地站起身,抄起刚刚掉在地上的家伙一个用力地挥了下去。   好像,后来混战终于结束了。那伙人灰溜溜地走了,锅锅和他身边的几个人站在原地,如同站在一场战争的残骸之上,喘着粗气,擦着汗。然后他看到锅锅面容痛苦地撩起上衣,露出腹部,只见那上面,早就是淤青一片。   那一刻,小希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杨东难以形容那天见到小希在自己面前晕倒是如何一种恐慌的感觉,就像你精心守护的世界忽然崩塌了一样。   送小希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小希在他怀里极不安分。明明紧闭着眼睛,却不住地流泪。明明没有意识,却满口说着胡话。整个小身体一抽一抽的,像是在梦中见到了极其恐怖的场景。   嘴里不住地哭着说着,“锅锅受伤了”,“锅锅好疼”,“锅锅要死了”这样的话,听的杨东直跟着掉眼泪。   刻意躲了这颗小粘糖这么多天,一方面是担心别人用小粘糖的安危威胁他,另一方面就是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他。   可是,最后那场街霸之争,还是让他瞧见了。明明打赢了,杨东的心里却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的,满心地都是愧疚。   小希的父母很快赶到了医院,了解了情况后,一贯温柔的小希妈妈第一次冲杨东发了火,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上去。   “小希平时粘着你,我们不反对,但是你要是敢让小希再陷入这种危险一次,就请你离小希远一点。”   杨东站在那里,低着头,硬生生地受着小希父母的责难,忍着腹部火辣辣的疼痛,忽然听见病房里再度传来小希的哭声。   小希的父母和杨东慌慌张张地跑进病房里面去,只见小希已经醒了,一个人坐在床头,看见杨东在他父母后面跑进来,眼睛忽的就定住了。   杨东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看着小希看过来的眼神,不敢朝他走过去一步,只好硬生生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脸心疼地看着床上挂着泪滴的小希。   只见小希掀开床上的被子,飞快地跳了下来,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就朝着杨东的方向跑了过来,然后一把紧紧抱住了杨东的腰,将整个身子紧紧贴上去,身体一抽一抽地低声啜泣。   小希的父母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孩子抱着一个外人哭的那么伤心,默默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儿大不中留。   杨东轻轻俯下身,一下一下拍着小希的后背,声音尽量温柔,“小希别哭了,是哥哥不好。”   小希抬起哭的红彤彤的小脸,忽然想起来什么,神色紧张地松开了杨东的腰,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掀起了杨东的上衣,原本被衣服覆盖住的伤口瞬间展露出来。   “锅锅受伤了。”小希指了指杨东的伤口,对着爸爸妈妈说,然后又看向一脸温柔的杨东,“锅锅跟我回家,找爷爷。”   在小希的概念里,只要生了病受了伤,找爷爷就对了,找爷爷就不痛了。   杨东尽力忍着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哑着嗓子压抑着感动带着笑,“不用回家找爷爷,这里就是医院,哥哥简单找医生看一下就好了。”   小希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小脸又浮现出一丝担忧,“那锅锅看完医生就要走了吗?”   杨东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小希的爸爸妈妈,看见他们冲他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感动多了几分,扯着嘴角,“不走,哥哥以后都不走了,陪着小希,好不好?”   小希眼睛里的光随着这句保证瞬间被点亮,终于咧开嘴笑了,一头扎进杨东的怀里,开心地说,“那锅锅还能带我去吃冰淇淋吗?”   杨东感受着怀里的小东西毛绒绒的头发和浅浅的呼吸,释然而轻松地笑了,“当然,以后哥哥可以经常带你去。”   小东西,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的。   以后,就别想赶我走了。 第54章 杨东唐文希番外3:疏离   唐文希长大了,而长大意味着很多事情。   牙齿开始长齐,吐字变得清楚,再也不会“锅锅”、“锅锅”那样叫杨东了,而是简简单单清清爽爽两个字:“东哥”。   身体开始发育,腿开始变长,再也不用让杨东扛在肩上看世界了,也不会一直追在杨东的身后,像个十足的小粘糖一样。   十七岁的唐文希,是清爽、阳光却不失妩媚的。   这一带的人都知道,街霸杨东有一个心肝弟弟,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没有人敢追,没有人敢惹,没有人敢欺负。   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下午五点钟,中学校园外站满了人,杨东倚在一辆车旁,任由烈日肆无忌惮地打在脸上,照出健康精壮的小麦色。   交卷铃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往外走。杨东面容冷峻,神色不惊,眼睛却越过层层人群,紧紧盯着教学楼的大门,直到一个黑发过耳的男孩子,斜挎着一个包,从教学楼拥挤的人潮中走出来,杨东的脸上有了些许动容。   男孩子身边还围着几个同学,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肉眼可见般地写着轻松和兴奋,男孩子朝着校园外面环视了一眼,很快在拥挤的家长大潮中发现了那个靠在一辆车旁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跟身边的同学说了句什么,变了方向,朝着杨东的方向走了过来。   “东哥。”唐文希走到比他高了整整半个头的杨东身边,微微扬起头冲杨东笑了一下,傍晚时分的落日余晖打在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映衬出年轻和青涩,好像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杨东伸手替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他熟稔地坐进车里,然后体贴地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我们小希辛苦了。”杨东帮唐文希将斜挎包拿下来,放到车后座,替唐文希系好安全带,这才缓缓将车子发动。   唐文希扭了扭脖子,往车后一靠,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考完了,还好。”   杨东微微一笑,“小希的成绩向来很好,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唐文希想了想,无所谓地耸耸肩,“就温大吧,离家近。”   杨东自然是高兴的,唐文希如果上了温京大学,意味着会继续留在温京,而不是远走高飞去其他的地方,走出他的视线。而且,这些年他在温京大学附近的势力一直还在,小希如果在温大,以他的能力,足以保护他不受欺负。   两个人去吃了一顿大餐替唐文希庆祝,唐文希的口味清清淡淡的,而且饭量很小,把杨东心疼地拼命往他盘子里夹肉,“看你都快瘦成什么了似的,多吃点儿。”   唐文希皱了皱眉头,语气带着不情不愿地撒娇,“东哥,我不喜欢吃牛肉。”   “吃牛肉长力气,你看看你细胳膊细腿的,万一被人欺负了都还不了手。”杨东坚持又夹了一块牛肉到唐文希的碗里。   唐文希噗嗤笑了,挑挑眉看了杨东一眼,“我被人欺负了不是还有你吗?”   杨东眸色闪了一下,跟着心砰砰跳了好几下。这话,小希很久没有说过了。半天,才发自内心地笑了,“说的对,哥护着你。”   唐文希顺利地进了温京大学,杨东则自己做点小生意,虽然不大,但是至少还算富足。再加上街霸的身份,在温京大学这片还算有名气。   上了大学,意味着半只脚迈进了社会,脱离了校园的纯粹,唐文希接触到的人越来越多。参加社团活动,竞选学生会,组织班级活动,让这位原本性格清冷的青年注入了新鲜血液,改变了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性情,原本好像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开始有了光彩。   杨东时不时会来校园看他,但是能约到人的次数是很有限的,因为小希总是很忙,不是忙着准备辩论赛,就是忙着参加艺术节,或者是跟同龄人一起聚餐。   渐渐地,杨东也不再那么频繁地来打扰他,只是会在唐文希有空的时候给他送一些吃的用的,久而久之的,唐文希身边的同学开始开起了他们两个的玩笑。   “唐文希,街霸东哥又给你送吃的了。他对你这么好,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每当这时,唐文希都会反驳回去,“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就是我哥,你们别瞎说。”   杨东在一边听着,听着小希这样子界定他们的关系,脸色渐渐变得不大好看。   “东哥,”唐文希并没有注意到杨东脸色的变化,怀里抱着一堆杨东买给他的零食,语气有些埋怨,“你别总给我带吃的了,你看,同学们都说我闲话了。”   “小希很介意被别人这样说?”杨东目光灼灼,看着唐文希的脸。   唐文希点点头,无比肯定地说,“一定介意的啊,他们拿我开玩笑,让我很不舒服。”   杨东闭紧了嘴巴,看向一脸不耐烦的小希,心里面有点郁闷和伤感,压下了那股火,杨东自嘲地笑了下,“行,今后我少来,回去吧。”   唐文希听见杨东这么保证,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好,东哥,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抓紧回去吧。”   杨东看着小希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伤心的感觉。好像,那个记忆里喜欢追着他跑让他扛在肩上的小粘糖,再也回不来了。   杨东开始抑制自己想去看望唐文希的渴望,有时候想的紧了,就去超市买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含着,或者用记忆里那个可爱软糯的小希来填满自己。   不过,他们还是见面了,因为,唐文希十八岁的生日到了。   唐文希破天荒地主动打电话给杨东,说要和杨东一起吃饭庆祝自己的成年,还要跟杨东分享一个好消息。   杨东特地去商场挑了一双商务男士皮鞋,作为唐文希的成年礼,来到预先定好的餐厅,唐文希已经早早地坐在了那里,看见杨东拿着一个礼品盒走过来,开心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冲着他边微笑边挥手。   杨东坐到唐文希的对面,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他。唐文希双手接过,惊喜地打开盒子,看见是一双气派的男士皮鞋,喜欢的不得了,“谢谢东哥!对了,东哥,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杨东微微笑着,看着唐文希捧着他的礼物的时候,心里特别的满足,听见小希还有好消息要跟他分享,宠溺一笑,伸手弹了下唐文希的脑门,“小希是不是又拿了什么比赛的奖项啊?”   唐文希神秘一笑,摇摇头,“这次不是哦~”看着杨东一脸期待的样子,微微站起身,附在杨东耳边,悄悄地说,“学校有人跟我告白啦!”   话音一落,杨东手里的叉子叮咚一声,掉回到了盘子里。猛地转头,对上唐文希完全不自知的笑脸,从牙缝里面问出,“你说什么?”   唐文希觉得杨东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慢慢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重复了一遍,“学校里,有人跟我告白了啊……”   杨东觉得自己的血液直往头上涌,一种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心里面如沸腾一般翻滚起来,侵蚀着他的感官和理智,直到耳边传来小希关切的一声,“东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才勉强寻回意识。   唐文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杨东,觉得他的反应特别奇怪,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被告白过,这是第一次被告白,而且他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该体会爱情的年纪了,按理说,东哥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才是。   “小希很喜欢他?”杨东忽然问。   唐文希脸色微微红了一点,抿着嘴唇微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啦,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蒙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追过我,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稀里糊涂的,我就答应他了,等他亲我的时候,我感觉我完全都不会呼吸了,差点倒在他怀里。”   “你让他亲了你?”杨东完全从这段话里抓住了他最不想听到的重点,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就连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   唐文希从对初吻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对上杨东质问的脸,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小希,回答我,他除了亲了你,还干了什么?”杨东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捏着唐文希的下巴质问。   唐文希被杨东的动作和质问弄懵了,顿时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磕磕巴巴地回忆,然后结结巴巴地答,“就亲我、抱我,还……让我帮他那个。”   “让你帮他哪个?”杨东眼眶欲裂,追着唐文希问,两个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   唐文希憋红了脸,感受着杨东用力地捏着他下巴,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腾起来,他看向杨东,怯怯地问,“东哥,你怎么了?”   杨东对小希的问话完全不予理会,而是执着于刚刚的问话,“回答我,他让你帮他干嘛?”   唐文希感受杨东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越收越紧,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开口小心翼翼地回答,“帮他……咬。”   杨东听见“咬”这个字,瞬间绷不住了,整个人的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靠近唐文希的脸,眼眸可怕猩红,语气如冰窖般寒冷,“小希,我可能忘了教你,男孩子在外面不要太随便。” 第55章 杨东唐文希番外4:禁锢   唐文希被杨东锁在了家里。   “杨东!”唐文希站在卧室门口,和高了他半头对峙,两个人气氛凝结而压抑地站在那里,“你凭什么关着我?”   杨东冷笑一声,将卧室门啪的一声关上,渐渐走近他,“长本事了,连声哥都不叫了?”   “你没资格做我哥。”唐文希咬着唇,瞪着他,“哪有哥哥把弟弟关在家里不让出门的?”   “那是因为你太随便,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自爱。”杨东靠的唐文希更近了些,似乎嘴唇就要覆上唐文希的耳朵,气息缓缓吹在唐文希的耳边,带来一阵战栗的感觉。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成年了!”唐文希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壮着胆子冲杨东吼道,“况且我和秦慕风是恋人,我们做点什么很正常。”   “很正常?”杨东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你们才交往几天,你就不知廉耻地给他咬?而且还是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开个房的钱都舍不得花?我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对你也就是玩玩。”   唐文希被杨东说的满脸通红,“你不要胡说,我们只是情难自禁,他才不是那种人。再说,不只是我帮他,他也帮我了。”   不说则以,话音刚落,杨东便一把冲了过来,揪住了唐文希的衣领,双眼就像随时都会冒火一样,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他也帮你咬了?”   唐文希被杨东这一下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可是耐不住杨东的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唐文希退到了床边,神色慌张地否认,“他没有,没有!”   杨东眼睛眯了起来,里面满是危险的信号,毫不留情地追问,“他没有什么?”   唐文希躲开身子,尽力地朝后面仰,“他没有帮我咬,他只是、只是用手……”   “唐文希!”   杨东听到用手这一刻,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一个用力,直接将唐文希推到后面的床上,死死按着他的胳膊,声音因撕裂而沙哑,“什么叫只是用手?你还想让他用点什么?唐文希,你难道不知道那个混蛋心里在想什么?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   唐文希彻底蒙了,现在是又急又怕,他知道杨东狠,但这些年杨东的狠都是对别人的,在他面前,杨东一直都温柔的不像话,他从来没见过杨东对他这么凶过。   “东哥,”唐文希带着哭腔,眼睛开始湿润,“你松开我,松开我。”   杨东对唐文希的求饶置若罔闻,两只手仍旧死死按着他的手臂,眼眶血红,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凶猛的野兽吃掉面前的人一般。   唐文希彻底被吓坏了,他看着面前的杨东,感受着两只手臂被狠狠控制着的力道,骨子里由内而外地开始寒冷,牙齿跟着不自觉打颤,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留下来,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声音对面前的人,“东哥,我疼,我好疼。”   杨东被这声“好疼”唤回了理智,他看见小希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布满泪水,整张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害怕,瞳孔里的情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赶忙,他松开控制着唐文希的手,唐文希娇嫩的手腕已经被他刚刚的力道勒出了两道红痕,在白的反光的肌肤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小希,”杨东心疼而歉疚地开口,试图察看小希手腕上的红痕,“疼不疼?”   手指还未触到唐文希的手腕,唐文希似乎被吓坏了一样,整个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   杨东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小希,”杨东对于唐文希的疏离有些不知所措,顿时有点慌了,“刚刚东哥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吧?东哥帮你看看伤口。”   “不用了。”唐文希忽然开口,神色带着受伤和戒备,身子往里面再次缩了缩,试图跟杨东保持距离。   杨东的手在即将触到唐文希的身体时陡然停住,他看出唐文希对他的抗拒与疏离,这种认知令他心里一疼。   半空的手无力地落下了。   叹了口气,杨东往后退了几步,自觉地和唐文希拉开一定的距离,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退后,小希的肩膀下意识地放松了些。   “对不起,刚刚我失态了。”杨东哑着嗓子,对面前把自己抱成一团的人道歉。   唐文希终于大胆了一些,整个人也跟着渐渐自在了点,他抬起头,带着鼻音,“那我能走了吗?”   “不行。”杨东想都没想,直接说出口。   随着这声不行,杨东看到,唐文希眼睛里的光芒坠落了。   “在你没有反省明白之前,只能在这里待着。”杨东面无表情,说了这一句后,转身直接走出了房间。   唐文希看着杨东丝毫不讲清理的样子,生气地拿起手边的抱枕朝着门口扔了过去,“杨东,你混蛋!”   *   杨东将唐文希关在家里,收走了他的手机,切断了他与外界一切联系后,直接去了温京大学。   小希说过,那个混蛋小子,叫……秦慕风。   敢动他杨东的人,大概就是活腻了。   让手底下小弟去温京大学打听了下,摸清楚那个混蛋小子平时喜欢去的几条路线,最后选择在那条鲜有人至的温京大学保研路动手。   带上三五个手下,一人抄着一把斧子,蹲在灌木丛,叼着几片干草叶子,一边讨论着待会儿是断他胳膊还是断他腿,一边等着那个混小子上钩。   想不到,等来的,不是混小子,而是一个……穷小子。   “你们刚刚的话我听见了。”那个穷小子穿着一身洗的掉了色的运动服,肩上背着一个旧书包,高高瘦瘦,眼眸深重地走到了他们前面。   杨东眉头一皱,慢慢站起身来,缓缓打量这位看起来不大起眼的小子。   “你认识秦慕风?”杨东看着面前的穷小子问。   “认识。”穷小子回答,然后反问他,“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儿蹲他?”   杨东嗤笑一声,渐渐走过去,“你问我为什么?你还不如先问问,那个混小子他做了什么。”   穷小子眼眸闪了一下,安静了几秒钟,仿佛真的在思考那个混小子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然后缓缓开口,“不论他做了什么,你们想对他做什么,我都可以替他。”   杨东和几个手下听了这话,怔愣了大概两秒钟,随后发出一阵笑声,仿佛听见了多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纷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穷小子看着他们笑,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他们笑完,然后商量正事。   杨东也低着头笑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看向一本正经的穷小子,眼神里都是狠厉,“我想断他一条胳膊,你能替吗?”   穷小子的目光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双拳在身体两侧不自觉地握紧,死死咬着嘴唇,仿佛在内心做着极其艰难的抉择,看着杨东似笑非笑的面容,问出一句,“真的不能放过他吗?”   杨东耸耸肩,嘴角一撇,冷笑一声,“放了那个混小子?你在做梦!我没把他老二切了,算给他后半生留条生路了。”   穷小子的面部出现一丝明显的挣扎,看着杨东一脸狠厉的表情,心里面的绝望慢慢攀岩,渐渐侵蚀整个身体。   “冤有头债有主,小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趁哥几个动手之前,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杨东无意动他,冲着站在那里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抓紧时间离开。   没想到,穷小子非但没走,反而朝着他们这边迈了一步,闭紧双眼再狠狠睁开,眼神里都是坚定和决绝,“要是你实在不肯放过他,那就让我替他吧。”   说完,指了指那帮人手里的斧子,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胳膊,耸耸肩,“动手吧。”   杨东看着这个少年,大概是和小希同样的年纪,却有着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成熟与韧性。即便身上的衣服寒酸的要命,气场却难以掩盖,尤其是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令人捉摸不透。   “你想好了?”杨东攥了攥手里的斧子,慢慢地走向他。   少年随着他的靠近,面色渐渐苍白,即便如此,仍旧淡淡一笑,“想好了。”   杨东点点头,冲着身后的几个手下做了个手势,周围的三五个人一人一把斧子,渐渐地围了上来。   ……   杨东从十几岁就开始打架,但是这么样几个人欺负一个势单力孤的穷小子,还是他人生中头一回。以至于在之后的十年间,每每回忆自己的街霸成长史,这场架永远都会让他时不时想起,并感慨着当时那个穷小子对秦慕风的一片赤诚。   也许就是那个穷小子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亚于他对小希的深沉似海的爱意,触动到了他,让他在那个穷小子的帮手到来以后,他顺水推舟地扔掉斧子,住了手,保住了他的那只胳膊。   爱情里,卑微的那一方,是会互相怜惜的。那种赤诚而绝望的爱,他有过,那天,他在那个穷小子身上,也看到了。 第56章 杨东唐文希番外5:放手   杨东回家之前,换了身衣服。因为原来的衣服上,沾满了那个穷小子的血。   尽管如此,身上没来得及洗掉的血腥味还是让唐文希第一时间闻了出来。   唐文希经过一天的冷静,对杨东的恐惧已经消了下去,他想了想,认为杨东可能是因为太过担心他上当受骗才会情绪过激,这么一想,杨东的出发点总是好的,心里面对他的气也减轻了很多。   杨东走进来的一瞬间,带进来的一股血腥味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勾起了他的担心。   “你受伤了?”唐文希小跑到杨东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围着他仔仔细细地转了好几圈,直到确认杨东真的毫发无伤才停下来,然后暗自地松了一口气。   杨东被唐文希这样紧张的小动作暖到了,伸手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声音带着难得的示弱,“小希。”   唐文希被他抱进怀里的一刻,心没有任何来由地猛然跳动了一下。自从他青春期以后,杨东就没再这么抱过他了。他还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人就是“锅锅”,那个时候的锅锅,也温柔的不像话,总是喜欢将他扛在肩上,看落日余晖,观倦鸟归巢。   “东哥,”唐文希按捺住内心片刻的悸动,试探着开口,“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杨东贪婪地嗅了嗅小希身上的味道,像吸食药品一样,迷醉而满足。   “小希,”杨东哑着嗓子开口,“和那个混小子分手吧。”   话音落下,杨东感觉到怀里的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整间房屋的气氛骤然降低到了冰点。   唐文希挣脱杨东的怀抱,冷着一张小脸,看着杨东,“东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干涉我。”   杨东轻笑出声,声音极冷,“是么。那小子的死活你是不打算管了?”   唐文希没想到杨东会这么说,他以为关着他不让他出门已经是杨东能做到的极限了,他完全没想到杨东会拿秦慕风威胁他。   这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对他只有温柔和纵容的东哥。   “东哥,你变了。”一股冰冷的感觉从脚底升起,很快传遍整个身体,面前的杨东现在就像一个嗜血的猛兽,让他感到无限的危险和窒息般的恐惧,“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是么。”杨东嗤笑一声,伸手抚了抚小希苍白的脸,感受小希因为他的触碰而变得僵硬和颤抖,心里的酸涩感越积越多,自嘲地笑了,“变了的,难道只有我么?小希不也是,变得会在外面和别的男人乱来了么?”   “我那不是乱来!”唐文希拔高了声音,因为生气而不住地颤抖,“我们是正常交往,我有选择和谁谈恋爱的自由。”   杨东冷笑两声,看着唐文希为了秦慕风而着急的样子,心里的自虐感更加强烈,“没错,你有选择和谁恋爱的自由,我也有选择杀谁的自由,不是么?”   “你!”唐文希显然气的不轻,想到杨东消失了一整天,而且回来的时候刚刚一身的血腥味,不由地起了不好的猜想,“你是不是对慕风做了什么?你这一身的血气,是不是慕风的?”   杨东眸光闪过一丝狠厉,迎上唐文希质问的目光,一字一顿,“如果我说,就是他的血呢?”   话音刚落,杨东感觉面前起了一阵风,唐文希一个扬手,自己的脸上狠狠地被一个巴掌打偏了。   “疯子!”唐文希收回手掌,掌心的灼热无不昭示出刚刚他下手有多重,再反观杨东的脸,原本古铜色的皮肤上半边脸颊泛着红色,“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唐文希真是后悔认识你!”   杨东被打偏的头因唐文希的这句话缓缓转了回来,嘴角由于刚刚小希那一掌下手太狠,已经出了一点儿血,杨东却毫无知觉一般,只顾冷笑,“你说什么?后悔认识我了?”   唐文希正处在气头上,说出口的话极尽刻薄伤人,“没错!我就是后悔认识你了!如果能重来,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绝对不会跟你讲话,也不会把你领回家处理伤口。你就是个混蛋,是个变态,我讨厌你,我恨你,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再见你!”   唐文希如发泄一般将心头的愤怒和委屈快意吐出,伤人的话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从大脑里蹦出,转化为言语的武器,句句直击杨东的心灵。   杨东安静地听着,听着唐文希发自内心的咒骂和仇恨,感受着心里如同被一把尖刀猛刺一下,抽出,再猛刺,再抽出,一句一句,一下一下,很快刺的他五脏俱裂,遍体鳞伤。   那个瞬间,杨东内心的信仰,如星星一样,轰然坠落了。   *   唐文希没有想到,杨东会那么轻易地放他出来。一天以内,他见识到了过去十年都未曾见过的杨东的样子。   从训斥他不知自爱时的愤怒,到将他揽进怀里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再到一身血腥气地告诉他那是秦慕风的血时的狠厉,唐文希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脑袋里一团乱,现在没时间理清杨东为什么会这样,从杨东住处出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还在杨东那里,没有办法联系到秦慕风,所以他疯狂地跑,想要第一时间确认秦慕风的安全。   温京的篮球场,唐文希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身体还因为呼吸急促而一起一伏,脸上却是明显地松了口气的释然神情。   秦慕风没事。他在篮球场上打球。   唐文希蹲在地上,双臂环住自己,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一滴一滴滴在地面上。现在他只有一种情绪,就是后怕。   多亏秦慕风没事,万一杨东真的对秦慕风做了什么,他是学法律的,他清楚,杨东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法律制裁。   唐文希轻轻地啜泣起来,积攒了一整天的负面情绪如同泄洪一样,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尽情地流露出来。   从小,他就喜欢哭。尤其是看到别人受苦,他便会情难自禁地流泪。还记得小时候,他一个人在外面玩,那是一个夏日黄昏,远远地,他见着一个大哥哥孤身一人坐在马路边,身上都是伤痕,尤其是手臂处,还在流血。   他似乎感觉的到那种疼痛,还有那个大哥哥拿着酒精直接往手臂上倒的时候,周身散发的难过与绝望。   那一瞬间,他心里一疼,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从杨东家中出来的第二日,唐文希找到了秦慕风。   两个人成为恋人其实也就不到两个月,关于那次在小树林互相解决,也是男孩子一时冲动,情难自控,除此之外两个人谈不上有多大的感情。   正像昨天,唐文希手机被杨东收走一整天,两个人一整天没有联系过,秦慕风愣是压根完全没有意识到唐文希突然就失踪了这件事。   说白了,两个人没有感情。说是在一起,不过就是对爱情的新鲜和生理的驱使。   况且,他如果再不和秦慕风分手,杨东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不论于谁而言,分开都是最好的选择。   “秦慕风,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咱俩吧,不是很合适。”唐文希对着秦慕风淡淡笑了一下,主动提出了分手。   秦慕风显然没有想到唐文希约他出来是跟他讲分手的,脸上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整张脸写满了疑惑二字。   “你给我个理由。”秦慕风问。   “我……就是单纯地不想处了。”唐文希想了想,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是我……什么地方不好吗?”秦慕风显然还是很疑惑,谈不上多伤心,但他的处事原则,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没有,你真的很好。你是个热心阳光的人,也是一开始吸引我的地方,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快乐。”唐文希笑着说,眼角微微发红,“只不过,我就是突然发现,我不想谈恋爱了,我觉得很疑惑,我好像不太懂什么是爱情。吸引可能有很多原因,我承认我被你所吸引,但这不代表我喜欢你,同样,我想你其实也那么喜欢我。”   秦慕风原地愣了几秒钟,似乎真的在认真思索唐文希的这段话,表情渐渐从疑惑变得淡定,看见唐文希眼角的泪花,笑了一声,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忙在他眼角抹了去,语气善意而温柔,“别哭了。既然你觉得我们没有那么喜欢彼此,我不勉强你,我答应你就是了。小希,祝你幸福。”   这就是秦慕风,潇洒,痛快,阳光,自由,却永远不曾对谁,爱的那么深。   唐文希看着秦慕风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落寞,有点失意,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彻心扉,死去活来。   也许,他是真的还不够喜欢。   “小希。”   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转过身去,唐文希眸色一闪,心里瞬间筑起戒备的高墙。来的人,是杨东的跟班小弟,他认识。   跟班小弟走到他面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唐文希低头一看,那个人的掌心,躺着他昨天被杨东扣下的手机。   “东哥让我把这个给你。”那个人开口。   唐文希伸手拿过,用指肚摩挲着手机壳上面的纹路,抬头问,“东哥呢?”   那个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缄默,耸耸肩,“没来。”   唐文希想起昨天他和杨东两个人的冲突,东哥还在气头上是可能的,想着还是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将手机收进自己的衣服口袋,跟面前的人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了。 第57章 杨东唐文希番外6:找寻   唐文希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的这句“没来”,竟是意味着从此便不来了。   三个月了,唐文希一次都没有再见过杨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的柜子里,杨东上一次买的零食早就吃完了,唐文希有不按时吃东西的坏习惯,每次在宿舍饿得不行,就会惯性地从床上爬起来摸到柜子那里拿零食。   可是,当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柜子空了,他反应过来,杨东真的很久没有来找过他了。   拿出手机,找到杨东的号码拨了过去,那边永远都是已关机。   他尽力回忆,最近一次和杨东见面是什么时候。然后他记起来,不就是几个月前,他过生日,被杨东绑回家关了起来,然后他和杨东大吵了一架,从杨东家里跑了出来的那次么。   难道……几个月了东哥还没消气?想不到,东哥比自己大了七八岁,却比自己还要记仇。想了想,那天自己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不仅打了东哥一巴掌,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可是,这并不是他本意,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锁住他、干涉他的恋爱自由,并且还用伤害秦慕风来威胁他妥协,这些明明就是东哥的不对。   自己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固执,几个月都不肯理他?   唐文希在宿舍里面望着空空如也,心里暗暗骂了几声东哥大坏蛋,行动上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随便蹬上了一双鞋,便跑了出去。   正值温京的盛夏,中午时分日头晒的很,唐文希坐在公交车里,用斜挎包挡着骄阳,眼睛透过缝隙朝公交车外面看。   公交车路过他以前就读的高中,正好是中午放学的时候,熟悉的教学楼门口,一大堆学生蜂拥而出,看着这样的场景,唐文希忽然就想起来,一年前,他高考结束那天下午,也是一个炎热的夏日,自己也是从那样的教学楼里交完卷走出来,然后一抬眼便看见了东哥倚在一辆车旁,笑意盈盈地等着接他。   那个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多年以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更加没有想过一旦这样一个人忽然离开他的生活,他会有什么感受。   而这些,在此时此刻,他都真真切切领受到了。   公交车到了杨东家附近,唐文希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到杨东居住的小区,来不及等电梯,便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快走了楼梯,然后在五楼的房门前,气喘吁吁地敲门。   整整敲了一分钟,没有任何人帮他开门,唐文希不死心地又敲了半分钟,这才终于接受了杨东真的不在家里的事实。   默默转身,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杨东从来没有这么久不联系他过,从来没有。就算以前,他还小的时候,那次东哥为了保护他而故意冷落了他,那也只是一个多月而已。   可是,距离两个人上次吵架,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家里没有人,电话打不通,也破天荒地不再来学校找他,再一联系东哥的身份,这一片的街霸,唐文希心里一凉,脑海里闪过一丝可怕的猜想……他担心东哥是不是出事了。   东哥一路走来,得罪的人可不少。唐文希想到这儿,整个人终于开始慌了。   飞快地拿出手机,翻找着以前曾经存过的东哥一个跟班小弟的手机号,毫不犹豫地拨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存过唐文希的号码,接起来后直接叫出了唐文希的名字,“小希?”   唐文希记得这个跟班小弟跟杨东关系很铁,大家都叫他“红毛”,便也跟着入乡随俗,“红毛哥,你知道东哥现在在哪吗?”   “东哥?”红毛愣了一下,随后语气有点奇怪,让唐文希觉得听着别扭,“不知道啊……”   唐文希一听就知道这丫在说谎,东哥是他大哥,他会不知道东哥在哪儿?骗鬼呢?   “你在哪儿?”唐文希冷着脸问。   “诶?”红毛没料到唐文希会问他在哪儿,一头雾水地答了句,“我在……阿松台球厅啊。”   “在那儿等我。”唐文希二话没说,关上电话就奔着阿松台球厅赶过去。   红毛听着电话里面的忙音,眨了眨眼睛,转了转脑袋,赶忙给另外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电话那头的人像是一夜没睡一样,声音听起来极度疲惫。   红毛知道小希在东哥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一点也不敢隐瞒,“东哥,刚刚……小希来电话了。他问你在哪儿,我没告诉他,紧接着他又问我在哪儿,还说要过来找我。”   电话那边的人听了,出现了几秒钟的安静,然后语气如常冷静,“他来了以后,有任何需要你帮忙的,一定要帮。问起我的话……”   红毛静静竖起耳朵听着,准备记在心里,然后听见那边落寞而自嘲地笑了一声,“算了,他不会问起我的。就这样吧,挂了。”   说完,就主动地挂了电话。   红毛一脸懵逼地举着手机,表情一言难尽。他哭丧着脸想,为啥东哥和小希两个人闹别扭,非要把他一个做小弟的夹在中间啊……   唐文希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台球厅,红毛事先知道他要来,特意恭敬地在台球厅门口迎接他。见到他阳光下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汗滴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东哥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找个对象了。   有小希这么个参照,东哥难怪谁也看不上。   “东哥呢?”唐文希上前来,直接问出这么一句。   “不、不知道啊……”红毛心里直叫苦,东哥不是说小希不会问他这个问题的吗……   “他手机号码是不是换了?”唐文希直截了当地问。   “是……吧?”红毛眼神开始心虚地四处乱看。   “你把他新号码给我。”唐文希拿出自己手机,准备存上。   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静,就站在那里,表情犹豫而尴尬。   唐文希心下一冷,慢慢将手机收进包里,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对着红毛说,“不给也可以,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在他家楼下等他,一直等到他回来。他要是不怕我把自己等死,就永远别回来,也别接我电话。”   说完,唐文希一个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转身走了,留下红毛一个人凌乱地在风中做着艰难的选择。   最后,他颤颤巍巍,咬咬牙,还是打给了杨东。   *   唐文希没有想到,他在杨东家楼下站了一整夜,都没有等到他来。   温京的夏天夜晚并不冷,但是蚊子很多,他尽量将自己锁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杨东楼门口的位置。尽管如此,身上还是被叮了很多包。   直到天都快亮了,杨东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唐文希咬咬牙,心里暗自地委屈,自己狠话都放出去了,东哥不会真的想让我在这儿等到死吧?   想到等死,唐文希反倒灵机一动。他的皮肤本身就白,昨天晚上在这里守了一夜,现在更是有些淡白,他从地方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然后一个不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很快地,从一边的拐角处,飞奔过来两个人,大概二十上下的年纪,一个紫毛,一个绿毛,慌张地来到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睛的小希身边,一人一边,将他扶了起来。   “怎么办?”小希听见其中一个说,“累的晕过去了,要不要通知东哥?”   “东哥不是说,不能出现在小希面前吗?”另外一个的声音略带迟疑。   “可这人儿都晕了,东哥知道了不得怪罪咱吗?”第一个人小声地说。   “那……要不然还是跟东哥说一声吧。”第二个人似是做出了妥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杨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顺着空气传到在一边闭眼假晕的唐文希耳中,仅仅一声,便听得唐文希心头一痛。   死东哥!明明就是故意躲他!   “东哥,小希他晕倒了。”   “什么?!”杨东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无比地传进唐文希的耳中,“不是让你们看住了吗?”   “我们是看着了啊,”小弟委屈地说,“可是小希为了等你,一晚上蹲在你家楼下,连地方都没挪一下,您只让我们远远盯着,没让我们上前照顾啊……”   “靠!”东哥显然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语气也是又急又冲的,“还愣着干嘛,抓紧时间送医院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俩一人一条胳膊来谢罪!”   挂了电话后,唐文希听见周围那两个小子原地哀嚎了两声以后认命一般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被带到了车后座上。   车里,唐文希躺在那儿,听见前面驾驶位的两个人小声嘀咕,声音太小听不太真切,但是依稀之间,他听到了一个酒吧的名字,他心头一跳,那个酒吧,他记得,是以前杨东打工过的酒吧。   唐文希趁他们下车买了包烟的工夫,跳下车就跑了,拦了辆车,朝着自己印象中那个酒吧赶过去。 第58章 杨东唐文希番外7:深爱   杨东在酒吧里接了个电话后,发了一通脾气。那两个成事不足的小弟,他的小希在车里晕着,他俩倒好,特么的下车买烟去了?!   回来一看,人去车空。   杨东的心瞬间被揪起来了,小希细胳膊细腿的,骨头瘦的好像轻轻一掰就能折了,这要是被人给拐到哪儿去,可怎么办呢?   酒吧老板娘璐姐看他今天脾气这么大,好心过来安慰两句。   “行了,知道你心情不好,你自己躲着人家,到头来怪谁,心里受苦的还是你自己。”璐姐端着两杯鸡尾酒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杨东压着怒气,伸手接过,看着杯中摇曳的酒,心头一阵烦躁,仰头一饮而尽。   “喝慢点儿,你以为喝水呢?”璐姐嗔怪一声,轻轻打了他一下,顺手拿过一张纸巾帮他擦着领口处刚刚落下的酒渍。   杨东微微向后仰头,微闭着眼睛,想着小希几个月前扇了他一巴掌以后,冲他吼的那几句话,心里一阵一阵地刺痛。   “我就是后悔认识你了!”   “如果能重来,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绝对不会跟你讲话,也不会把你领回家处理伤口。”   “你就是个混蛋,是个变态,我讨厌你,我恨你。”   “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再见你!”   呵,杨东窒息了下,这辈子都不再见?好吧。   杨东陷入痛苦的沉思,甚至连从大堂外面匆匆跑进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都未曾听见。   然后,在他未及的视线里,脚步声戛然而止。   杨东收回思绪,随意而厌烦地睁开眼,看清楚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顿时睁大了眼睛。   只见,小希,正面色苍白地,孤身站在那里,眼神略过自己,和在自己胸前背对着小希踮着脚给自己擦酒渍的璐姐一眼,神情瞬间如有裂冰,破碎了一地。   颤抖着,转身,撒着劲儿跑开。   杨东眉间一跳,推开毫不知情的璐姐,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杨东跟着唐文希出去,但是他是用走的,可是小希却像疯了一样,用跑的。   待杨东走出酒吧,小希早就跑到马路上了,杨东眼见着小希疯了一样跑到马路中央,正值早高峰,车辆特别多,看的杨东心头一晃。   顾不得任何事情,他飞快地冲到马路中央,将只顾一头乱窜的小希一把拉回到马路边,拉进自己怀里。   “你放开我!”唐文希红着一双眼睛,冲他吼着,声音带着嘶哑和颤抖,双手用尽力气推拒着杨东的胸膛。   “你这样很危险!先跟我进去。”杨东现在哪儿敢放手,死死拉着唐文希的手,将他往酒吧里带。   “我不进去!你放开我,我不进去!我刚刚就不该进去,耽误你和别人卿卿我我!”唐文希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抽回被杨东攥着的手腕,一门心思就是想走。   “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卿卿我我了?”杨东停住往酒吧里走的脚步,纳闷地问了一句,然后忽然想起刚刚小希在酒吧里看他和璐姐的那个眼神,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   “我跟璐姐没什么。”尽管内心认为小希根本不在乎他和璐姐有没有什么,杨东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领子脏了,她在帮我擦。”   说着还特地指了指自己的领口,那里有几处小小的酒渍。   “我谈个恋爱你就说我和别人在外面乱来,可是你自己呢?难道就干净了?”唐文希也不知道信不信刚刚杨东的解释,只是一门心思地冲着杨东红着眼睛吼道。   杨东嘴唇动了动,好半天嗓子干哑地应了句,“是我不好,我不该干涉你,以后都不会了。”   两个人相对站着,气氛好像因为杨东这句话缓和了些。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唐文希听见杨东服了软,语气自然而然跟着软了一些,只是还带着一种赌气的别扭。   “……”杨东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连家也不回?”唐文希气鼓鼓地瞪着他。   “……”杨东依旧是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不去学校看我?”唐文希再度问出口。   “……”杨东眼眸闪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终究还是闭了嘴。   唐文希看着自己问了三次,杨东都不说话,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亮晶晶的液体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你混蛋!”唐文希伸手猛地推了杨东一把,泪水一下子从眼睛里流出来,说着脸庞落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讨厌你,我恨你……”   “我知道。”杨东忽然开了口,对面前对他拳打脚踢的小希无动于衷,可是悄悄红了的眼圈却暴露了他的情绪,“我知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恨我。后悔认识我,巴不得离我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见我……这些,你早就说过了,不是么?所以,我躲了你三个月,还打算继续躲下去,小希,你满意了么?”   唐文希呆呆愣在那里,脑袋开始发懵,东哥到底在说什么?他什么时候说过那些混账话了?   用力敲了两下脑袋,回忆了一下,终于,他想起来了。那天,在杨东的家里,他以为杨东真的对秦慕风做了什么,一时气急,自己好像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躲着我的?”唐文希愕然地问。   杨东看了他一眼,眼睛轻轻闭了一下。   唐文希觉得杨东就是个大笨蛋,自己气头上的话,他倒是当了真。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唐文希再次推了面前的杨东一把,眼角迸出了泪花,看的杨东直心疼,“我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不想见你你就不见我?那我要是说我和别人开房了跟别人睡了你是不是也信?”   唐文希话音刚落,杨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温和颓废的表情翻了个天,两只眼睛迸射出凌厉的光,声音如黑暗般恐怖,吐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唐文希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我……”然后,看到杨东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下子怂了。   “我不说。”唐文希绷着脸,白了杨东一眼。心里吐槽,表情冷成那样,真是可怕死了。   “说。”杨东扳过小希的肩膀,迫使他直视自己,声音冷峻,追着这事不放。   唐文希看着杨东山雨欲来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杨东为什么会这样,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别扭地哼了一声,在杨东注意不到的一侧悄悄红了耳朵,“我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杨东痛苦了三个月,原本以为还会就这么继续痛苦下去,没想到,面前的小希,双唇一张一合,竟然跟他表白了。   以至于好半天,他都没有从这种震撼中缓过来。   唐文希在他面前,早就不耐烦了,自己都主动表白了,他怎么还是一副任由你怎么样我就是不说话的样子,顿时心里有点不开心。   “喂,”唐文希拿手机点了点他胸膛,唤回杨东的神智,“我这个人一辈子只跟人告白一次的,如果你不抓住机会,下次别想让我再开口。”   杨东倏地,就笑出了声,带着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一把抱住了面前别别扭扭喋喋不休的小鬼。   “哥听见了。”杨东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鼻尖萦绕着小希身上淡淡的少年香,让他身疲心痛俱消,难以抑制的狂喜扑面而来。   小希,我终于等到你了。   *   温京大学校园,一个黑发及耳的学生,耳朵上点缀着一颗小小的耳坠,一身休闲衣,肩上一个斜挎包,轻盈而放松地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   不远处的校门口,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站在那里,一身小麦色肌肤,个头高大,气势逼人,嘴角却含着温柔笑意,看着学生朝自己这边越走越近。   待学生抬头终于看见了他,脸上瞬间有了光彩,脚下加快了一些,小跑到墨镜男人面前,依恋而乖巧地扑进男人的怀里。   “今天学生会活动好累。”小希扶在杨东的肩膀,轻声撒着娇。   杨东接受到来自周围艳羡而好奇的目光,感受着怀里的小希乖巧诱人的样子,心头一片柔软,“家里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   牵起小希的手,来到停在道路对面的车旁,拉开车门,亲手扶小希进去,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就像以往重复过的无数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上了车后,杨东啪嗒将车门一锁,捧着在座位上正低头系安全带的小希的脸,一个深情的吻便送了上去。   小希羞着脸,一声不吭地配合他,仰着小脸,像是一朵任人采撷的花,看的杨东一阵冲动。   “东哥,”在亲吻的间隙,唐文希撅着嘴埋怨,“再不回家我就饿死了。”   杨东放开了他的唇,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惹得身边的小希嗔怪着打他。   杨东心情极好地发动了引擎,载着他的小希,一起驶回他们共同的爱巢。   ……   十年间,杨东每次想起那个在温京大学保研路上甘愿替秦慕风断了一只手臂的少年的时候,都会由衷地感到震颤。   看着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娇妻”,杨东面上浮现一丝温柔,相比于那个少年,自己是幸运的。   直到有一天,在温京大酒楼外面,他点着一支烟,心里默默算着小希同学会结束的时间,不经意抬眼一看,当年那位情敌秦慕风的身边,站的恰好就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深情少年。   那一瞬间,杨东发自内心地笑了。   人人都说,少年好;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59章 韩嘉年番外1:老男人总是缠着我   韩嘉年作为一名贴心称职的跟班小弟,秉承着安哥在哪儿我去哪儿的原则,欢天喜地跟着他安哥跳槽去了元逸风诚。   自从跟着安哥安嫂去了元逸风诚,他每天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上面有两个大家长罩着,在律所里那根本就是无人敢惹。   大家见了他,都是“嘉年”、“小韩”这样亲切地叫着,所里的漂亮姐姐也多,行政部的李姐,并购部的陈佳佳都不错,每次见到他都特热情,还邀请他一起参与他们各自部门的团建来着。   跟曜河的那种死气沉沉相比,团队氛围简直不要太优秀。   但是,小韩最近有烦恼。   因为他,遇见了一块儿狗皮膏药,都快把他缠的要疯了。   “小年年,下班有时间吗?一起吃个便饭好吗?”   韩嘉年看着面前那张笑呵呵的脸,真的用了很大耐性才忍住没动手打他。   “小年年,小年年……”韩嘉年重复着对面的人对他的称呼,忍不住地吐槽,“您能别这么肉麻吗?请您叫我韩嘉年OK?我妈都没这么叫过我……”   “我觉得小年年很好听啊,小年年,小年年,小年年……”男人重复了几遍他的名字,意犹未尽,然后再度笑眯眯地问,“小年年,晚上有时间吗?”   “对不起,郁总,我晚上加班。”韩嘉年狠狠瞪了对面的郁子文一眼,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桌面。   郁子文一脸笑意地看着韩嘉年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不与他讲话的样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这小模样,恩,还挺可爱的。   是什么时候入了他郁子文的眼的呢?   郁子文眯着眼睛想了想,那次,在安世医院,他陪家里老爷子做复检,路过肠胃科,正巧看见戚安用胳膊架着一个小男孩,当时那个小男孩脸色苍白,脑门上都是汗,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戚安身上。   戚安那时候告诉他,这孩子是他弟弟,他压根没信,看戚安对那孩子的关照劲儿,以为怎么着也得是秘密情人之类的。   后来秦慕风和戚安正式官宣了他才知道,那小孩真的就是戚安手底下一个特别关照的下属而已。   而他们的老同学戚安,这些年广为盛传的白月光,竟然就是和他做床伴的秦慕风。   郁子文嗤笑一声,这都什么事儿啊?喜欢就追啊,还一忍忍十年?下面那根玩意儿还能用吗?   换成他郁子文,绝对不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看上谁,追到手就对了。   你看现在,他不就追到律所来了么。   “小年年,郁哥带你去个好地方。”郁子文俯下身体,手臂搁在韩嘉年的桌面上,劝哄着,“那地方可好玩了。”   “郁叔,我们之间有代沟,肯定玩不到一起去的。”韩嘉年一本正经地拒绝。   心里却在冷笑,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这小孩,瞧瞧怎么还不会论辈呢?”郁子文深深皱起了眉头,“我和你安哥是大学同学,你叫我哥就行。来,叫一声给哥听听。”   韩嘉年瞥了他一眼,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巴,沉默是金。   嘿,这小孩还挺不讲礼貌的。   “行,小年年,这么晚了,你留这儿加班,哥不放心。”郁子文索性搬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韩嘉年的桌边,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自然随性地搭在翘起来的二郎腿上,“你忙你的,哥在这儿陪你。”   韩嘉年拿着资料的手一顿,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比往桌上一摔,“郁总!您在这儿,我没办法专心工作的。”   “哦?”郁子文丝毫没有扰人清静的自觉,反而自我感觉良好地往前一凑,凑到韩嘉年的耳边,“是不是哥一坐你身边,你的心就砰砰砰直跳,跟小鹿乱撞似的?”   “你胡说!”韩嘉年气的就差跺脚了,心里直犯嘀咕,你说郁总和安哥安嫂都是大学同学,安哥安嫂这么照顾他,这个老男人却就知道捉弄他,调戏他。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怎么还急了?”郁子文嘴角浮现一抹坏笑,然后故作思索,随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小年年被说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韩嘉年:……郁总拜托您要点脸,做个人吧!   韩嘉年觉得眼前的这个老男人简直没有办法用正常的人类语言与之交流,索性放着他在一边儿,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不跟这种老流氓一般见识。   郁子文看着这小孩一副敢怒不敢言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内心深处的恶魔因子就像鞭炮似的,一旦点燃就难以抑制,撒欢一样地停不下来。   “小年年,跟哥说说,谈过恋爱吗?”郁子文看着韩嘉年安安静静看资料的样子,觉得特别好逗。   “跟你有什么关系?”韩嘉年绷着一张小脸,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不理会郁子文的恶意调戏。   “问问呗。”郁子文一点儿也没有被韩嘉年的冷落打击到,反而愈挫愈勇,死皮赖脸地贴上去,“看你这么清纯,怕你以后被坏人骗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韩嘉年终于舍得停下来手中的笔,凉凉地看了郁子文一眼,“只要郁总能离我远点儿,我就不能哭。”   “这么说,你是怕被我弄哭?”郁子文故意曲解着韩嘉年的意思,说着带有极强暗示的话,直接将韩嘉年刺激的脸红了。   “你!”韩嘉年蹭的一下站起身,满脸委屈,“你流氓!”   郁子文看着韩嘉年一脸悲愤的炸毛样子,骨子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椅子上往后背上一靠,看了看手表,伸了下懒腰,“行了,小年年,你看看都这么晚了,郁哥请你吃夜宵。”   “我不要,”韩嘉年面无表情地收拾好桌面上的纸笔,然后站起身来,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越过在一旁站着的郁子文,径自走了出去。   郁子文看着这个小冷淡的样子,耸耸肩,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   马路上,韩嘉年忿忿不平地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不远处跟着的脚步声,心里面已经要烦透了。“跟屁虫,臭流氓,为老不尊......”他在最里面碎碎念,骂着后面跟着他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男人,一边骂还一边掰着手指头细数他的罪行。   “在说我坏话?”耳边忽然想起这么一声,直接将韩嘉年惊得原地跳了起来,用手指点着他控诉,“你你你,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小年年,明明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心虚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我,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郁子文带着一脸痞痞的笑,摸了摸韩嘉年的头发,脸上一副满足的样子,嘴上继续调戏,“恩,软软的,好摸。”   韩嘉年感觉自己的脸羞的都要滴出血来了,不情愿地将郁子文的手臂一把挥开,“不准碰我!”说完再度气鼓鼓地朝家里走去。   “嘿,小年年,”郁子文追上去,调侃道,“你难道就这么走回去吗,不准备坐个公车什么的?”   韩嘉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缠着我不放,最后一班公车都错过了!”说完还悄悄眨巴了两下眼睛,将眼眶里面的泪水憋了回去。   郁子文是个公子哥,三十年就没坐过几次公车,哪里还会关注末班车的时间这种无聊的事情,直到韩嘉年委屈地控诉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确实耽误了小年年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个小孩略带委屈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竟然开始有些良心发现了。   “走,让哥送你回去,就当给你赔罪了。”郁子文赔着笑,想要拉起韩嘉年的小手,谁料刚一碰到,就被韩嘉年一把挥开了。   “不用麻烦郁总了,郁总要是真的想赔罪,离我远点儿就成。”韩嘉年面色冷冰冰的,看起来是真的不太高兴。   郁子文尴尬地将手放了下去,做了一个摊手的姿势,“好吧,不用我送也成,既然是我耽误你的,那我就跟着你,直到你安全回到家为止。”   韩嘉年一听,都快哭出来了,“郁总,我求您了,您都跟我在一起一晚上了,您不烦我都烦了,要不是您是安哥的朋友,我都打算报警告诉警察叔叔有人尾随加骚扰我了。您说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懂得看人眼色呢,您这么为老不尊,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三姑六姨七叔八大爷他们都知道吗?”   郁子文直接被韩嘉年这么一大段的控诉给逗乐了,眼睛微微眯起来,凑过去,不怀好意地问道,“既然你都说我为老不尊了,那我是不是得干点什么,好配得上这个光荣称号啊......”   韩嘉年跺了两下脚,深深地觉得这个老男人简直不可理喻,没办法沟通,翻了个白眼,索性由着他去了,自己一个人飞快地走到了前面。   郁子文摸着下巴,看着韩嘉年扬长而去的样子,略有所思。小年年好像的确是秦慕风说的那样,是个小直男啊...... 第60章 韩嘉年番外2:被室友揩油让老男人知道了   小韩的出租房离元逸风诚不远,坐公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但是如果用双脚丈量,多多少少还是要费点工夫的。   就这么,韩嘉年和郁子文一前一后地,走了整整四十分钟,才到了韩嘉年租住的小区。   郁子文简单打量了下,就是个普通小区,估计一个月两千块钱的房租,而且八成还是要和别人合租的那种。看来,秦慕风讲的没错,小年年是个家境不太富裕的孩子。   韩嘉年走到自己的楼门口,终于舍得转过身来,已经是晚上睡觉的时间了,这一片也没有路灯,尽管看不真切,郁子文还是能猜到小家伙一定是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气呼呼地看着他。   “我到家了,麻烦郁总也抓紧时间回自己家去吧。我家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韩嘉年在黑暗中开了口。   郁子文本来也没打算上去坐坐,这小孩辛辛苦苦工作了一整天,刚刚又整整走了40分钟,自己其实心里早就有点不是滋味了,这会儿再上去坐坐,岂不是要把小年年累死么。   “小年年,早点休息,做个好梦。”郁子文笑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韩嘉年轻轻哼了一声,完全没接他的话,转头便进了楼梯间。这是旧楼区,没有电梯,一共只有六层,郁子文在楼下站着,一层一层地看上去,眼神在这几层楼之间来回游荡。   大概过了两分钟,其中一户人家的窗户,倏然点亮,郁子文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原来,小年年就住这一间啊......   今日成就打卡,得知小年年住处get!心满意足,郁子文潇洒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出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区。   韩嘉年一口气跑上楼,进门后啪的一声将客厅的灯打开,这是一户二室一厅出租屋,他有一位室友,在他隔壁的房间,好像是做代码的,平时两个人都各自上班,见面时间不多。这会儿,这么晚了,估计人家已经睡觉了。韩嘉年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正打算拿钥匙开门,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出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么晚了住你这里真的没关系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韩嘉年仔细听了听,好像不是他印象中那位室友的声音,而且稍微有点儿喘。   “没事儿,据我对他的了解,这么晚了,他要是还没回来,就是在单位加班不会回来了。你放开点儿,恩?”说这句话的这位才是他的室友,韩嘉年记得他室友的声音是比较哑的那种。   不过,什么叫“你放开点儿”,韩嘉年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儿,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们......竟然在做那种事!   韩嘉年飞快地用钥匙开了门,尽可能最小声地关了门,然后整个身体靠在门上,心跳砰砰砰的,整个人不停地喘着粗气。   然后,他默默地蹲了下去,用两只手捂住脸,明明是自己撞破了别人的好事,为什么他要这么地难为情啊......   许是断定韩嘉年今晚不会回来,隔壁的那二位弄出来的声音就差把床晃塌了,韩嘉年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幼小而纯洁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然后失眠了大半宿,没有睡着。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韩嘉年果不其然地迟到了。飞快地冲出房间,到洗手间洗漱,正刷着牙呢,忽然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那位做代码的室友盯着一头鸡毛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然后在洗手间门口和韩嘉年撞个正着。   两个人四目相对,陷入了极度的尴尬之中。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室友问。   韩嘉年转了转眼睛,将一口牙膏沫咽了下去,故作淡定,“今天早上,刚刚。”   “那你怎么穿着睡衣?”室友问。   韩嘉年:......无言以对。   那位室友看出韩嘉年的窘迫,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昨晚,够激烈吧?”   韩嘉年抽搐了下嘴角,结结巴巴地答,“我、我什么也没听到。”   室友显然没信,不仅如此,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韩嘉年的身体,好像在透过衣服看什么一样,看的韩嘉年心里一阵不舒服。   韩嘉年慌慌张张地漱了漱口,随便洗了把脸,走出来,对那位仍旧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室友说了句,“我出来了,你用吧。”说完,就准备越过室友走回自己房间。   忽然,就在跟室友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大掌摸上了他的后腰,然后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韩嘉年蹭的一下转过身,护住了自己,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干嘛?”   室友笑嘻嘻地,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韩嘉年的反应似的,还凑近了些,脸上一丝兴味,“其实你心里,很好奇的对吧?别跟我装了。”   说着就要像韩嘉年这边走过来。   韩嘉年气的已经开始发抖了,自己啥也没干,咋就被调戏了,而且还是这么恶意地调戏,他可是个堂堂男子汉!   “你给我放尊重点儿!”韩嘉年冲他吼了一句,然后指着室友的房门,“你就不怕我把里面那位叫醒?”   室友吃吃笑了起来,虽然还是那么恶劣,但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只不过语气仍旧是不怀好意的,“我就说,你什么都听见了。”   韩嘉年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蹲下身子,双臂抱住自己,眼里心里都是难过的滋味。   郁子文今天仍旧是致力于追求小年年的一天,兴冲冲地赶到元逸风诚律所,下车前还特地在车里往身上喷了点儿男士香水,看了看时间,是时候接小年年下班了。   正在座位上埋头工作的小年年在郁子文看来是超可爱的,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一样,眉眼微微皱着,有时候小嘴还一张一合,自言自语不知道嘟囔着一些什么。   在一边欣赏了半天,郁子文终于没忍住上前,走到了韩嘉年身边。   “小年年~”郁子文面带着微笑走过去。   韩嘉年现在对“小年年”这个称呼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顿时直立起来身体,一双本来温和无害的眼睛瞬间装满了不满和敌意,面对着郁子文的走近,一张脸上写满了抗拒。   “您怎么又来了?”韩嘉年没好气地问。   郁子文笑嘻嘻地搬了把椅子坐下,“来接我的小年年下班班回家家啊~”   这话让韩嘉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年年?下班班?回家家?这是一个三十岁老男人应该说的话吗?他们不是一般都爱说点什么粗话之类的,比如小爷、老子、你爸爸,诸如此类吗?   “您今天是吃什么不干净东西了吧?”韩嘉年看着一脸不正经的郁子文,毒舌地反驳了回去,“还有,我下班自然会回家,不劳您接。”   “哥哥有车,咱们今天不用走回去,恩?”郁子文继续示好,那个执着劲,如果不堪其扰的不是韩嘉年本人的话,韩嘉年一定会超级感动。   可惜,韩嘉年真的是被他惹烦了,想到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因为室友备受煎熬,还有今天早上被室友在洗手间门口占了便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面委屈的不行不行了,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合上,深呼吸了两下,然后脸色一变,冲着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郁子文吼道,“你们一个一个为什么都这么变态?尾随我,调戏我,占我便宜揩我油,我真是讨厌死你们了!”   说完,韩嘉年眼圈跟着就不自觉地变红了。是的,早上被室友摸了一下的事憋在他心里一整天了,这会儿正好冲着郁子文把心里的火全部发泄了出来。   没想到,面前的郁子文听见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写满笑意的眼眸倏地一下眯了起来,透露着危险的神色,整个人向韩嘉年的方向靠了靠,平时从未显露出来过的气势陡然朝着韩嘉年压迫了上去。   “你刚刚说,你被人占了便宜?”郁子文盯着韩嘉年的眼睛,声音发冷,好似唇齿含冰。   韩嘉年无意跟郁子文吐露心中的委屈,自己刚刚那句话也是不小心跟着内心情绪的宣泄而说出口的,他跟郁子文又不熟,才不愿意跟他讲这些,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于是微微偏开了头,躲闪了郁子文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答,“没什么,我瞎说的,跟你没关系。”   “你怎么知道跟我没关系?”郁子文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好一丝半点,盯着韩嘉年的眼睛也完全不减锐利,继续逼问着面前的人,“昨晚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嘉年眼睛不自然地闪了一下,有些心虚,有点耻于开口,便一再地否认,“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谎。”郁子文毕竟是个老油条了,对方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何况是韩嘉年这样单纯到把委屈都写在脸上的孩子,他将手臂放在韩嘉年两边的椅子扶手上,让韩嘉年整个人都圈在他的控制范围里,继续不依不饶地逼问,“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韩嘉年从没见过这样的郁子文,平时都是一口一个“小年年”的叫着,哪里在他面前摆出过这么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顿时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就被人摸了一下而已。”   “被谁?摸哪儿了?”郁子文目光灼灼,实在算不上温柔。   韩嘉年想起早上在洗手间的场景,顿时红了眼圈,咬着嘴唇,抑制着哭腔,“被室友,摸了一下......后面。”   瞬间,郁子文这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第61章 韩嘉年番外3:老男人把猥琐室友打跑了   下班了,韩嘉年仍旧是默默走在前面,郁子文在后面跟着,不过,两个人的心情此时此刻都算不上太好。   韩嘉年有些战战兢兢的不敢讲话,自从和郁子文说了室友早上摸了他的事情后,郁子文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狠厉,危险而冷酷。   虽然说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在他后面走着,但是两个人谁都没跟谁讲话,而且,郁子文一句“小年年”都没有再叫过。   冷不丁被他这么晾在这儿,心里还有点儿不适应。韩嘉年垮着一张小脸,偷偷朝身后看了看,看到那一副面容冷峻的样子,慌忙转过头来,心惊肉跳地吐了吐小舌头。   什么嘛,老男人真可怕。   明明可以赶公交车,由于韩嘉年心里装着事儿,愣是把可以坐公交这事儿给忘了,傻呵呵地就像昨晚一样,原地走出了十来分钟才意识到自己没坐车。   哎!他泄气一般地重重打了自己两下脑袋,然后就看见身后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好端端地打你自己做什么?”郁子文狠狠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韩嘉年没料到郁子文会使这么大的力气,被郁子文这么一拽,整个人骨碌碌地就扑到郁子文怀里去了,鼻尖在郁子文颈窝的位置轻轻撞了一下,还能嗅到他身上男士香水和淡淡的烟草味道。   “你那么用力干嘛?”韩嘉年慌慌张张地从郁子文怀里钻出来,将鼻尖嗅到的香味挥散掉,跺着脚,“都是你,我连公车都没坐上!”   郁子文打量了下韩嘉年的脸,那上面写满了无奈和委屈,面色冷峻的他也跟着柔软了下来,但是许是还沉浸在刚刚那件令他生气的事情里,郁子文仍旧没喊他“小年年”。   这倒令韩嘉年有点不适应,心里面有一处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滋味更浓了。   “反正,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要抓紧时间回家了。”韩嘉年别别扭扭地扯开了郁子文拉着他的那只手,然后自觉地站远了一些,和他保持好该有的距离。   郁子文没再强求拉着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仍旧跟在他后面。脚上穿的是男士皮鞋,平时比较适合办公或者开车,可是要是动辄就走上个四五十分钟的长路,确实就很不舒适了。   不多一会儿,郁子文已经感觉到,自己脚上磨出来两个泡。   无奈地看了前面规规矩矩走路的小年年一眼,郁子文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年头老男人也不容易啊,为什么现在的男孩子明明看着都那么乖顺,个个相处起来就像小刺头似的。   就这么忍着脚疼跟到了韩嘉年家的楼下,韩嘉年终于舍得转过头来,语气仍旧是别别扭扭的,“你......抓紧时间回去吧,我要回家睡觉了。”   郁子文笑了一下,没有转身,而是向着韩嘉年所在的楼门口走了过去,在韩嘉年逐渐睁大的眼睛的注视下,大而皇之地进了楼门。   “哎哎哎,你跟上来干嘛?”韩嘉年拦在正迈着楼梯的郁子文面前,一脸的不可理喻,“让你跟着就算了,我都到家了,你还想怎么样?”   郁子文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语气暂时恢复了起初的吊儿郎当,“小年年自己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韩嘉年翻了个白眼,仍旧拦住他不许走,“我好歹是个男人好吗?我以前在学校可是扔铅球的,我力气很大的好吗?再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郁子文痞痞一笑,眸光闪着一丝意味深长的东西,附在韩嘉年耳边,说了句,“正因为小年年是个男孩子,才让人不放心啊。男孩子,出门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   韩嘉年被郁子文这句话说的耳朵悄悄羞红了,仍旧壮着胆子反驳,“反正,那是我家,我不准你进去,你就不能进去。”   “那你准备让谁进去?”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到郁子文的逆鳞了,本来还好言好语地,忽的态度就转变了,连带着语气也是狠呆呆的,“难道准备让你那个室友进去?”   “你在瞎说什么啊......”韩嘉年觉得郁子文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们两个共同租的房子,我能进,他当然也能进啊。”   “那你就不担心他再对你做点儿什么?”郁子文直接发问,语气有点发冷,气势直逼韩嘉年的内心深处,让韩嘉年下意识地就服从了。   韩嘉年不自觉地抖了两下腿,率先服了个软,将拦在郁子文面前的手拿了下去,背对着他先上了楼,边上楼边嘟囔,“好端端的就急了,算了,大不了让他进去参观下算了。”   郁子文看着一边走一边嘀咕的男孩子,黑暗中满意地勾了下嘴角,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房间不大,一个小小的客厅,堆满了杂物,厨房也很小,勉强够一个人进出做东西吃,洗手间也很小,卧室......也很小。   郁子文转了一圈,最后一屁股坐在了韩嘉年的床上,将脚上的皮鞋脱了下来,袜子脱掉,查看自己脚上的泡。   韩嘉年看见,愣了一下,没有讲话,而是兀自走到了一个简易柜子那里,翻翻找找半天,取出了一管药膏,拿到郁子文面前。   “喏,这个可以消炎去肿的。”韩嘉年看了看郁子文脚上的泡,嘴上仍旧不饶人,“谁叫你连续两天一直跟着我走这么久的路?活该。”   郁子文伸手接过,看着韩嘉年笑了,“谁让小年年死活不坐我的车呢?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咯!”   “油嘴滑舌。”韩嘉年轻轻吐槽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到客厅的冰箱处,从里面拿出一棵菜花,还有几只辣椒,默不作声地进了厨房。   韩嘉年猜到郁子文一定没吃晚饭,尽管面上不待见他,还是善良地做了两人份的晚饭,等到菜马上就出锅的时候,韩嘉年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他顿时身体一绷,应该是他室友回来了。   从大门进来后,率先看见的就是厨房的位置,那位室友关上门,看见韩嘉年在厨房里忙活,便一脸兴味地走了进去。   “呦,两人份的,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没吃饭呢?”室友在韩嘉年将锅里的菜倒进盘子的时候凑到他身边,顺手在韩嘉年腰上摸了一把,“是不是就等着我呢?”   话音刚落,室友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个人狠狠地攥住了,然后随着那个人一用力,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瞬间传遍全身,“啊......!”   一个转身,撞见一双怒气冲天的眼睛。   那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明明笑着,就是让你感觉的到可怕;明明一句话没讲,就是让你觉得浑身冰冷。   “找死么?”终于,郁子文开了口,手仍旧死死捏着刚刚那只揩油的手腕。   “疼疼疼......”手腕处的力道以及男人强大的气场让室友迅速意识到这人惹不起,立马开始告饶,“大哥,我错了,您放手,我我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我建议你,不想死就给我抓紧时间搬出去。”郁子文再度开口,手上用了更大的力道,直接让被钳制住的人发出一声惨叫。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立马就搬走,一秒钟都不多待。哥,哥你放了我吧,疼!”   郁子文见他做出这种保证,倏地就松开了手。   那人彻底怂了,才进来一分钟没到,就又灰溜溜地开门走了出去,整个房间,就剩下郁子文和韩嘉年两个人。   韩嘉年没见过郁子文这样,郁子文为他出头他是很感激的,但是他确实刚刚也被郁子文狠厉的样子吓到了,一时间也不敢说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盘菜发呆。   “光盯着就能饱了?”郁子文的声音传进耳中,韩嘉年被惊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了看郁子文皱着眉的样子,赶忙讨好地说了句,“郁总,这就开饭了。”   郁子文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抬脚率先走出来狭窄的厨房。   郁子文是个大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韩嘉年这盘菜花炒辣椒实实在在是入不得他的眼,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教养优雅地用完了餐。   吃完以后,将桌上的碗筷一推,一个转身再度一屁股坐到韩嘉年床上,然后仰头躺了下去。   韩嘉年:!!!   “郁总,您......”他开始有一个不好的联想,他似乎感觉,郁子文好像今天不打算走了。   “我今个就在这儿睡了。”郁子文抬眼灼灼地看着他,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想问什么,然后一脸沉静地观察他的反应。   “您在这儿睡?!那怎么行呢?”韩嘉年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刚将一个猥琐室友赶走,这又找来一位流氓大叔。他是最近走背字吗???   “你就不担心那位室友半夜忽然回来找你算账?刚刚我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那小子要是记仇,突然折回来,对你做点儿什么......”郁子文眯着眼睛,说着吓唬人的话,然后十分满意地看着韩嘉年的面上闪过一丝恐惧。   “我留在这儿,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郁子文一本正经地说着,将他那点儿龌龊的小心思美化的高大上极了。   “可是,床这么小......”郁子文盯着那张只够一个人睡的床为难。   “没事儿,咱俩都瘦,我勉为其难跟你挤一挤。”郁子文摆出一副毫不计较的样子,然后趁着韩嘉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床上站起来,走向浴室,“我先洗个澡,对了,浴巾先借你的用一用。”然后,慢条斯理地走进了洗手间。   留下韩嘉年一个人站在原地,揉着脑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62章 韩嘉年番外4:然后鸠占鹊巢成了我室友   韩嘉年洗了个澡出来,郁子文早就换好了韩嘉年找给他的睡衣,然后一个人在床上看着手机。   睡衣是韩嘉年的,穿在郁子文身上明显有些小了。睡裤被郁子文穿出了七分裤的感觉,一双大脚上面,露着一截有力的脚踝。   而上半身,郁子文干脆没穿。   “郁总,您、您怎么不穿上衣呢?”韩嘉年感觉自己脸有点儿烫,眼神都不敢往郁子文身上多看上一眼。   “衣服太小,穿着不舒服。”郁子文直视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您还是把被子盖好吧。”韩嘉年偏着头,若无其事地拿毛巾擦着头发,好像我一点都无所谓的样子。   郁子文轻轻笑了下,将唯一的一床被子扯开,然后堪堪盖住了一角,等着韩嘉年过来盖另一边。   韩嘉年在一边磨磨蹭蹭的,他意识到自己只有一床被子,而且好像还不是那么的大,这要是和郁子文两个人一起盖,势必两个人要挨得很近,也许就像昨晚听见的隔壁那两个人一样近。   “时候不早了,抓紧时间睡吧。”不给他磨磨蹭蹭犹犹豫豫拖延的时间,郁子文故意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冲着韩嘉年招了招手,“小年年,把灯关了。”   韩嘉年慌慌乱乱地应了一声,走到墙边把灯一关,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黑暗中,韩嘉年似乎都听得见郁子文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他身体绷得很紧,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碰到郁子文的身体。   床确实很小,尽管够两个人睡,但是还是难免会互相碰到对方。韩嘉年一寸一寸地往边上挪着地方,郁子文每过来一点,他就退一点,直到......郁子文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你再退不怕自己掉下去?”郁子文在黑暗中开口,就连语气都好像染上了一丝夜晚暧昧的意味。   韩嘉年微微挣开郁子文环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往后面缩了缩,“我才没有,我就是睡觉习惯那样。”   “习惯掉下去?”郁子文笑着问。   韩嘉年:......无言以对。   “既然你有这么一个坏习惯,那我可更要搂紧你了。”郁子文说话间,再度将韩嘉年搂了进来,而且任凭韩嘉年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小年年,别再扭来扭去的了,再动你郁哥可要有反应了。”郁子文面不改色地说着流氓一般的语言,直接把韩嘉年在黑夜里说了一个大红脸。   在郁子文的怀里,果然不敢再动了。郁子文太可怕了,今天他收拾那个室友的时候,手劲儿那么大,自己要是跟他打,指定打不过。   咳咳,为了保命,就忍忍吧。韩嘉年在内心不断做着心理安慰,然后默默忍受着郁子文将他圈在自己怀里,还像逗小动物那样一下一下顺着自己的头发。   韩嘉年觉得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羞耻过。   红着一张脸,默默在郁子文怀中闭上了眼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以及若有似无的烟草香,竟然就这么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韩嘉年发现自己仍旧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像一只被豢养的小动物一样,一整个的缩在郁子文的怀里面。   心里面暗暗骂了一句郁子文大流氓,他率先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准备上班,郁子文在他起身之后,就也跟着醒了过来。   韩嘉年觉得自己特别尴尬,不愿意面对郁子文,便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默不吭声地做着他们两个人的早餐。   郁子文大少爷惯了,有人帮忙做早餐自然高兴,将那条短了一截极不舒服的睡裤脱掉,心里面暗暗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下次再跟这小孩一起睡,争取连睡裤都不用穿。   郁子文因为还有自己的温泉度假村要打理,和韩嘉年一块出了家门就各奔东西了。   一整天的工作如常,韩嘉年就跟在自己安哥安嫂后头,做忠实勤奋的小跟班,学习知识累积经验。   直到临近下班,韩嘉年闲下来,忽然意识到,平时这个点儿,郁子文早就该来烦着他了。可是今天,韩嘉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十五,郁子文破天荒地......没有出现。   没人这么烦着自己,在耳边“小年年长”、“小年年短”的了,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适应,意识到自己心里头有点失落,韩嘉年狠狠地唾弃了一番。   呸呸呸,韩嘉年,你心里在期待什么。那个男人就是一时新鲜罢了,他们老男人都喜欢玩套路,对付你这种小单纯,一套一个准儿。你不过就是他闲着无聊用来解闷的工具罢了。对这样的人,千万不可以动心,不可以动心。   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后,韩嘉年将桌上的工作收好,起身一个人离开了公司。走到楼下一层的时候,做保洁的大姐还特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嘿,小伙子,今天怎么是一个人啊?你那位大哥呢?”   意识到保洁大姐嘴里说的“大哥”就是指郁子文,韩嘉年心里微微钝了一下,随后咧着嘴若无其事地说,“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出了律所大楼,韩嘉年看着不远处的公交站牌,默默地走了过去,心想,你看那个人没来多好,他终于不用花40分钟走回家了。   可是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楼下,韩嘉年就傻了。   楼门口停着一辆路虎,崭新而高贵。路虎不远处停着一辆货车,看起来像是一个搬家公司。   莫非......是来了新室友了?可是,开得起路虎的人用的着到这儿租房子住?   韩嘉年蹭蹭蹭跑上楼去,到了自己租住的楼层,看着大门开着,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然后,看见郁子文,还有两个人站在里面。   屋子里乱糟糟的,明显是还没有收拾好。韩嘉年愣愣地走上前,往隔壁房间看了下,纳闷地问了句,“郁总,您怎么在这儿?”   郁子文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心情极好,“小年年,这个房间,今天开始我租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室友了,小年年可要记得多多关照哦!”   韩嘉年:!!!   “您租下来了?”韩嘉年简直觉得郁子文脑子坏掉了,“楼下那辆路虎是您的车吧?开着路虎租着这儿的房子,您自己不觉得特违和吗?”   “不觉得啊。”郁子文一本正经地否认,然后胡说八道地解释,“开什么样的车代表我有什么样的经济实力,选择与谁合租代表我有什么样的识人的眼光。事实证明,眼光高的人,经济实力都差不到哪儿去。所以,这二者,不违和。”   韩嘉年被郁子文的这番言论惊呆了,就差原地赞叹拍手称绝,眼睛里迸射出一种奇怪的神情,盯着郁子文的眼神好似在盯着一个智障。   郁子文心情极好,才懒得跟这个小可爱计较,轻轻推了下他,“小年年,郁哥都饿了,给郁哥做点饭吃,好不好?”   韩嘉年嘴角一抽,看了看隔壁房间的一片狼藉以及正在埋头收拾的两个人,愣是忍了下来,轻哼了一声,转头走到冰箱边,认命地看今天给这位郁总投喂点儿什么好。   韩嘉年做好晚饭的工夫,房间里几个人已经将郁子文的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几个人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郁总”,然后在开饭之前离开了他们的家。   郁子文看着韩嘉年将菜端上来,拿出筷子夹了一口,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孩子做饭技能是真不行啊,看来以后,还是多带小年年出去改善改善生活。   韩嘉年倒是早就吃习惯了自己的手艺,纵然是不大好吃,但也不至于不能下咽,尤其是郁子文突然搬进来这件事让他心里头有点儿异样的感觉,只是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馒头,看起来像一只气鼓鼓的金鱼。   郁子文觉得这样的韩嘉年可爱极了,将手边的水杯往韩嘉年边上推了推,“喝点水,一个劲吃馒头,也不怕噎着。”   韩嘉年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郁子文装傻,“我怎么了?”   韩嘉年继续往嘴巴里塞了一口馒头,边嚼边说,“还不是因为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搬进来,弄得人家措手不及。”   郁子文挑了下眉毛,凑近了些,劝哄着问,“那小年年......希望我搬进来吗?”   韩嘉年眼神躲闪了下,气鼓鼓地说,“问我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郁子文坏笑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别担心,我就是搬进来,也不会像你那个变态室友一样占你便宜的。”   韩嘉年被说了个大红脸,反驳道,“谁担心这个了?”   郁子文笑得更加灿烂了,“哦?小年年不担心?好吧,还以为小年年比较想要我的保护呢。”   韩嘉年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总之,昨天,谢谢郁总了。”   郁子文嘴角一勾,“跟哥客气什么?放心吧,你郁哥跟那个变态不一样,绝对不会不经允许就随便摸你。”   不过,我会让你对我心甘情愿。 第63章 韩嘉年番外5:我只好勉为其难同他he了   换了一个室友,韩嘉年总觉得像是自己换了一个角色似的。过去那个室友,虽说是变态了点,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可是瞧瞧现在这个呢?简直不要太难伺候。   这不吃,那不吃,而且换下来的衣服还要拜托他放到洗衣机里清洗干净,自己喜欢睡席梦思就算了,为什么连同他的一床被子也要一道换掉?   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老男人!可怜他堂堂一个少年,竟然像一个老妈子一样,整天跟着他后面收拾这收拾那。   “小年年,这个周末有空吗?”郁子文一脸满足地看着韩嘉年将他的衣服从洗衣桶里捞出来,笑着问道。   “没有。”韩嘉年斩钉截铁地答道。   “哎,小年年真伤人心啊......”郁子文假装很伤感的样子。   “少来了,我周末很忙的,安哥说可能会加班的。”韩嘉年白了郁子文一眼,继续别别扭扭着。   郁子文耸耸肩,这小孩明明都动心了,非要装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来,真是傲娇死了。   周末来临,韩嘉年早上正准备穿上正装去律所,临出发前安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告知他今天行程有变,券商公司直接请他们一行人去“微醺”度假村泡温泉。   听见“微醺”两个字,韩嘉年心里动了一下,那不正是郁子文的度假村吗?   刚挂断电话,隔壁房间的门忽的被打开了,韩嘉年转过头去看,郁子文穿着一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睡衣,迷迷糊糊地走出来,显然是刚睡醒。刚刚睡醒的郁子文有一种与平时不一样的气质,韩嘉年想了想,大概是......衣冠不整的样子散发着一种特有的颓废之美。   看见韩嘉年正站在门口的地方,穿着一身正装,郁子文随意地打了个招呼,“要上班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声音传出来,听得韩嘉年微微脸有点红。将手机收起来,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翻找自己压箱底的泳裤。   郁子文从洗手间方便完出来,看见韩嘉年还没走,而是蹲自己卧室床边翻着一堆衣服,于是走了过去,“这时候还不走,今天不用加班了?”   韩嘉年头也没回,继续闷头找着,“换地方了。”   “换哪儿了?”郁子文问。   韩嘉年一顿,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微醺。”   “啊?”郁子文倒是完全没有想到秦慕风和戚安竟然今天打算上他那儿办公去了,再看看小可爱蹲在那里找来找去的样子,逗弄之心顿时起来了,“小年年,你不会是在找......泳裤吧?”   韩嘉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梗着脖子问,“怎么了?我找我自己的东西,关你什么事?   “别找了,”郁子文将他一把拉了起来,嘿嘿一乐,“那么大的度假村还能少你一条泳裤。走,正好哥今天也该去度假村转转了,哥开车顺道捎上你。”   说着就将韩嘉年往卧室外面推。   韩嘉年被他推着,还是有点儿犹豫,“这样好吗?度假村的泳裤会不会很贵啊?我是个无产阶层,我可消费不起你们那的东西。”   “小年年,”郁子文忽然停了下来,将他的身子整个地扳回来,两个人面对着,“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你郁哥了,去哥的地盘,用的着让你花钱吗?”   韩嘉年感觉心跳有点微微的加快,也不知道是接受到了郁子文这番话的美意,还是因为接触到了郁子文那一双灼灼的眼睛,总之,他不自在地转了过去,快步走到门口,准备穿鞋。   “再不走就迟到了。”他默默地说。   郁子文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满足的不行,跟了上去,“好,小年年,等哥五分钟,哥穿个衣服就走。”   韩嘉年这是自和郁子文认识以来,头一回坐上郁子文的车。虽然天天能看见那辆路虎在家楼下停着,但是任凭郁子文怎么软磨硬泡,他就是死活不上。   他心里隐隐有一条底线,那就是他觉得他和郁子文的关系,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可是现在,他却终于还是坐进了郁子文车子的副驾驶。   总觉得,心里面有一道防线,在一点点崩塌,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只是随心走。说白了,他就是想上这辆车。   跟着郁子文走进度假村的时候,韩嘉年觉得自己过去真的是完全不了解郁子文的经济实力。这么大一个度假村,都是他一个人的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顿时,他感觉自己的鞋子踩上这里都是不配的。小小的身体不自觉地放轻放慢了脚步。   忽然,走在前面的郁子文停了下来,韩嘉年发现后,也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跟着他一道停了下来。   然后,他看见郁子文在原地站着,就好像在故意等着什么一样,韩嘉年不明所以,只好在他后面三五步的距离站着,默不敢声。   终于,郁子文转过了头,面色不满地看着他,看的韩嘉年一脸莫名其妙。   “郁、郁总。”韩嘉年看着郁子文折了回来,朝他走过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儿紧张。   “你走那么慢做什么?”郁子文走到他身边,满脸的不认同,然后牵起他的手,逼迫着他跟他并排同行,“你不是我的下属,也不是我的保姆,你是我今天请的客人,客人该有点儿客人的样子,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来这里就是放松,不准唯唯诺诺,听见没?”   韩嘉年被他牵着,感觉自己更加窘迫了,死命地想把自己的手往外抽,可是郁子文的大掌就像吸铁石一般,他抽了半天,纹丝不动。算了,放弃。   就这样,韩嘉年被郁子文牵着进了戚安他们预约的会议室,秦慕风和戚安已经坐在了那里。看着郁子文身边牵着的是韩嘉年的时候,安嫂还好,但是安哥的脸色倏地就变了。   韩嘉年觉得脸上都要滴出水来了,郁子文死死牵着他的手,一定就是故意想做给安哥看的。   戚安毕竟顾及和郁子文同学一场,脸色变了一下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几个人等着券商的人都到齐了,就关上门开起了工作会议。   郁子文适时地退了出来,到办公室那边处理自己的事情。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券商代表和秦慕风戚安等人一道去了安排好的温泉房,韩嘉年等几个资历浅的跟在了后面。   到了更衣室,韩嘉年被服务生送来一个袋子,说是郁总要求交到他手上的,韩嘉年接过来一看,脸一红,是一条崭新的泳裤。   郁子文竟然还真没把这件事给忘了。韩嘉年羞着脸换上了泳裤,然后走出去准备找安哥安嫂。   转了一圈,没找到安哥安嫂的影子,心里想着有可能他们两位神仙眷侣趁着泡温泉的机会找地方单独温存去了,心里偷偷笑了一下,准备自己先回温泉房里面去。刚一迈步,忽然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传出了安哥的声音。   “子文,嘉年是我弟弟,你要是敢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往他身上使,别怪我不顾咱们之间的同学情谊,跟你不客气。”戚安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冷淡和不满。   韩嘉年听到安哥是在和郁子文谈论自己,心里跟着就被吊了起来,然后耳朵下意识地竖起来听着。   “害,戚安,你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啊。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对小年年是玩玩而已?是,我郁子文是自由惯了,但是不代表我缺德啊。”郁子文的声音懒懒散散地从房间里传出来。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嘉年的?”停顿片刻,戚安问。   韩嘉年的心猛地就被吊了起来,他听安哥和郁总的意思......郁子文喜欢他?   然后,他听见郁子文说,“就那次,你带着小年年去医院,被我偶然撞上那天。当时他脸上一点儿血色没有,整个人像只小兔子一样,那个可怜劲儿,我当时就受不了了。那时候你那么照顾他,我还以为他是你小情人呢,就没动什么心思。后来,你和慕风在一起,我不就知道你俩没啥关系了么。怎么的,戚安,就许你和秦慕风天天出双入对你侬我侬,哥们儿我三十岁一把年纪了,还不许遇见真爱吗?”   韩嘉年在门外听着,眼睛倏地瞪大了些,胸口处开始砰砰砰跳了起来。原来......郁总真的喜欢他啊。   “嘉年?”忽然,安嫂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韩嘉年一个激灵,转过身去,正撞见秦慕风投射过来的探询的目光,“站这儿干嘛呢?”   “没、没什么。”韩嘉年结结巴巴地答,对着秦慕风鞠了一躬,“秦总,我先过去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秦慕风看着韩嘉年一脸慌张和害羞的样子,再一联想房间里面的人,刚刚的事情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上前敲了敲房间的门,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戚安和郁子文两个人正面对面,坐在两侧,看见他进来,戚安的目光明显变得柔和。   秦慕风极其自然地走到戚安身边,任凭戚安将他搂进怀里,然后冲着对面的郁子文一脸揶揄地说道,“刚刚我可看见你正在追的小年年站在门口发呆呢,怎么,这时候不追,等着媳妇跑没影吗?”   郁子文一听韩嘉年来过,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年年刚刚就在外面?”   秦慕风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憋着笑点了点头,“是啊。”   郁子文面上浮现出一丝紧张的神色,跟戚安和秦慕风见到挥了挥手,大步就迈了出去。   秦慕风噙着笑看着郁子文跑出去的样子,感叹了句,“子文终于也要为爱折腰了。”   感觉到身边的戚安一言不发,秦慕风连忙回过头去,凑过去主动亲了一下他,“别担心你那跟班小弟了,子文这一次,是认真的。”   戚安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神色,看着怀里的爱人,点点头,宠溺一笑,回了一个绵长的吻。   郁子文追出去后,在一处屏风后面找到了韩嘉年。看到小年年正蹲在那里,喘着粗气,捂着胸口,郁子文担心地冲过去。   “你怎么了?不舒服?”郁子文来到他身边,跟着蹲了下去,看着韩嘉年。   韩嘉年看到郁子文冲过来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面一直以来坚守的防线,就这么塌了。   憋着眼睛里的泪水,垂着头站起来,冲着郁子文摆摆手,“我没事,就是刚刚跑的有点急。”   郁子文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跑那么急,心想可能是自己和戚安说的那番话吓到他了,便斟酌着开口,“那个,小年年,刚刚你在门口听见的话,如果让你心里不舒服了,那郁哥给你陪个不是。”   韩嘉年忽的抬起了头,看着郁子文,开口,“郁总,你......真的喜欢我吗?”   郁子文没想到韩嘉年会直接问出口,喘了口气,平复了下呼吸,目光沉静,“是,真的喜欢。”   韩嘉年眸中闪了一下,眼睛里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郁子文看着他,自嘲地笑了下,“其实我三十岁了,喜欢上你这么年轻的,确实有点儿为老不尊了。在你看来,我可能确实年纪大了些,不过,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想对你好,可能有时候在你看来过于纠缠,过于厌烦了,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小年年,我很抱歉。”   郁子文是第一次在韩嘉年面前这么袒露自己,其实面对这么一个上进,年轻又可爱的男孩子,即便有万贯家财,在闪闪发光的韩嘉年面前,他仍然觉得自卑。   “郁哥。”韩嘉年忽然开口,引得郁子文心倏地被吊了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两个人认识这么久,韩嘉年第一次喊他......“郁哥”。   空气如此安静,郁子文看着韩嘉年那双澄澈的眼睛,还有红润的嘴唇,然后他看见韩嘉年嘴唇一张一合,说了句:   “咱俩,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