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校草冲喜的日日夜夜》作者: 溯流回川
　　文案：
　　这一片校区有两大传说。
　　一是附中校霸裴允，一挑十毫发无损的事迹流传甚广。
　　二是三中校草秦昼，家境贫寒，体弱多病，一学期有半学期请病假。
　　高二开学的时候，裴允转学了，两大传说成了同桌。
　　刚开始，同班同学都害怕裴允欺负校草，后来，他们眼睁睁看着裴允不知哪来的自信，非要教秦昼学习。
　　秦昼：“你的月考才考了250分。”
　　裴允：“分数并不能衡量一切，我要传授给你的是人生经验。“
　　***
　　裴允在高二那年被安排给秦家小儿子冲喜，英年早婚，但三年后就拜拜。
　　自那以后，秦昼的生活中闯进了一束光，250W的那种。
　　裴允：实话说我当时害怕极了，每天都要担心一觉睡醒老公凉了，我得陪葬:)
　　每天都在装穷的病弱高岭之花学神攻X自信爆棚的乐观中二学渣受
　　秦昼攻X裴允受
　　阅读指南：
　　①同性可婚背景，架空，一切的设定都是为了发糖，勿深究
　　②日常向，不甜打我。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允，秦昼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每天担心一觉睡醒老公凉了


第1章 
　　裴允光着上身趴在床上，盯着印满蘑菇的肉粉色床单，沉沉吐了口气。
　　少年身材精瘦，白皙的背脊上布满青紫淤青，触目惊心。
　　他脑子有点乱，还没从刚刚的混乱中回神。
　　就在半小时之前，裴允从外面回来，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他们在谈事情，钟兰心脸色不怎么好，看到他才勉强露个笑脸。
　　经过裴母钟兰心女士的介绍，这位表情阴沉的中年男人是缺席他十七年人生的父亲。
　　裴允点了点头，拎起门边的扫帚，“滚出去。”
　　他对父母的事知之不多，只知道钟兰心怀孕的时候，裴建丰娶了另一个女人。
　　好在钟兰心心大，郁郁寡欢了没多久，就换了个住处，开心地等待他出生。
　　裴建丰眼皮子一跳，怒道：“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老子。”
　　裴允拉开钟兰心，二话没说拿扫把抽了过去，讽刺道：“见笑了，从小没爸教。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裴建丰一把抓住扫帚柄，气得险些血压升高。
　　接下去就是一团乱战。
　　钟兰心一直试图阻拦，都被裴允推了出去。
　　“哎呀。”插不上手的钟兰心跺了跺脚，“阿允你住手！”
　　裴允冷着脸，正想说“你难道还心疼他”，就听钟兰心崩溃道：“哎呀，他打过拳，你打不过他的呀！”
　　裴允：“……”
　　大约是没什么亲情，裴建丰虽然留了手，但也毫不心疼地按着裴允打了一顿。
　　裴允也没让他好过，裴建丰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
　　“吱——”
　　钟兰心推门进来，拿着刚买来的伤药，往裴允床上一坐。
　　木质单人床瞬间发出脆弱的“咯吱”声。
　　裴允：“您少吃点，又胖了。”
　　“胡说，我永远不会胖。”钟兰心拍了拍他的头，生气地说，“平时让你少打架，伤药用得这么快，还得去买新的，给你买回来还骂我胖。”
　　裴允立刻改口：“是我胖了点，我该少吃。”
　　钟兰心开心了，打开盖子就往他背上喷，一边喷一边心疼，“我儿子这么细皮嫩肉，他也下得去手，你也是，都让你住手住手，还不听。”
　　裴允趴得有些胸闷，抬了抬身子，“其实喷这些没什么用，过几天就好了。”
　　钟兰心：“管你有用没用，我喷过了心里舒坦。哎呀趴好。”
　　裴允：“……”
　　好的。
　　小的时候，裴允也想有个爸爸，还不懂事那会儿，求着妈妈把爸爸找回来。
　　那时候他看不懂钟兰心眼中的难过和无力。
　　再大几岁，他知道是爸爸放弃了他们，就想，如果有一天见到了，一定要打他一顿，至少给钟兰心出个气。
　　“王八蛋还穷的时候，打过黑拳，那时候练出来的，下次要打多拿点装备。”
　　裴允吃惊道：“还有下次？他还要来？”
　　钟兰心沉默一瞬，“你打他一次就够了？”
　　裴允：“……有道理。”
　　他背对着钟兰心，看不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担忧。
　　“对了，他来干什么？”裴允忽然问。
　　钟兰心顿了顿，“没干什么，就来叙个旧。”
　　裴允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不再问了。
　　……
　　裴建丰身上隐隐作痛，脚腕也扭了，他扯了扯领带，烦闷地吐了口气。
　　他出了小巷子，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吩咐司机：“去御景别苑。”
　　裴建丰一直催促司机开快点，他心里着急，生怕被抢了先。
　　这是一次鱼跃龙门的好机会，关键就在裴允身上，这也是他想起这个儿子的原因。
　　三天前，A城上流圈子里流传着一个消息，秦家二少病了十来天，日渐虚弱，看遍名医也没辙，秦夫人急病乱投医，重金请了一位大师，让他想想法子。
　　结果还真给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解决办法——冲喜。
　　简而言之，找一个生辰八字契合之人，尽快结婚，男女不限。
　　男女不限也是够骚的。有人默默吐槽。
　　同性婚姻法刚通过不久，没多少人去注册结婚，还是以异性恋为主。
　　秦家也是没辙，不确定大师口中的有缘人是男是女，只能硬着头皮试。
　　秦家没声张，消息只有小部分人知道。
　　他们也没声张，按捺住激动的心，连夜把自家尚未婚配的儿女的八字送过去。
　　裴建丰只是小有事业，远远够不到进入这个圈子的标准，但也是凑巧，他跟着一个合作伙伴，在一个酒会上探听到了这则消息。
　　他那时候就有预感，机会来了。
　　裴建丰先是把女儿的生辰八字送过去，失败后，他来不及失落，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恰巧，大师突然说要五月份生的人。
　　十七年前，裴建丰离去时是夏天，那会儿钟兰心正好怀孕，他算了算日子，时间很接近。
　　以他对钟兰心的了解，孩子一定会被生下来。
　　裴建丰花了两天去找人，去钟兰心那，说明了来意。
　　钟兰心愤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来决定我儿子的婚事？”
　　裴建丰冷冷道：“这也是我儿子，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再说，如果能被秦家选中，还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们用不着住在这种垃圾房。”
　　钟兰心咬了咬牙，忍着把他暴揍一顿的心，颤声道：“你就没想过，如果阿允真的去了，那位二少身体没有恢复，你让他怎么办？”
　　裴建丰：“那也是他没用，伺候不好人。”
　　钟兰心拍桌而起，“裴建丰！你要不要脸？我不同意他去，难道你们还能强买强卖？”
　　裴建丰冷笑：“富贵险中求，你看看你们居住的环境，再想想秦家能给他的，你觉得他不心动？”
　　钟兰心一窒，心颤了颤。
　　接下去，就是裴允回来了，上演一出混战。
　　一想到裴允，裴建丰就觉得棘手。
　　裴允对他的恶意比想象的大。
　　不过，如果裴允真的有那个命，以后会感谢他的。
　　生辰八字早在调查的时候，裴建丰就已经拿到手了。
　　他到了秦家，被请到客厅里喝了杯茶，这次客厅里只有他一人。
　　还能进门，说明人还没找到。
　　裴建丰紧张地等着结果，无意中一抬眼，看见从二楼下来一个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装，衬得肤色更白，五官仿佛精心雕琢，清俊的眉宇间似乎笼着一层清晨霜雪。
　　他仿若没看见客厅有人，漠然地走出了门。
　　被无视的裴建丰没有任何不满。
　　因为他认出了少年。
　　——那位传说中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秦家二少，秦昼。
　　裴建丰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座金山，只是心里隐隐奇怪，不是说病入膏肓快死了吗？还能走动？
　　这样也好。
　　秦昼只要好好活着，以后他还能多要点好处。
　　一小时后，裴建丰被管家通知了结果，他笑容顿失。
　　“抱歉，令公子的八字没匹配上，裴先生请回。”
　　……
　　暑假已经接近尾声。
　　狭小的房间仿若一个蒸笼，阳光热烈地铺撒在写字台上，树影留下斑驳的印记。
　　裴允趴在枕头上，电风扇嗡嗡转着扇叶，搭配屋外震耳欲聋的蝉鸣声，令人昏昏欲睡起来。
　　他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搁在写字台上的手机震了震。
　　写字台就在床边，裴允闭着眼，伸手摸索着抓到了手机，睁开一只眼扫了一下，是胖猴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网吧。
　　胖猴是他同桌，姓庞，人瘦得像猴。
　　裴允懒得打字，懒洋洋地回了段语音：“太热，没心情出门。”
　　胖猴锲而不舍：“哥，五缺一，就差你了。出门十分钟，快乐一下午啊哥。”
　　裴允：“腻了。”
　　天气太热，裴允屋里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装空调，只能憋着。
　　他的四肢像被黏在床上，骨头都软了，干什么都没兴趣。
　　十分钟后，他再次被胖猴吵醒。
　　裴允眼皮子抽了抽，本想不理会，但只要有人给他发消息，他不看就浑身难受。
　　他认命地拿起手机。
　　胖猴这回发的是语音，神秘兮兮地说：“裴哥，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不打游戏了，找新的乐子，去过的都说好，还不要钱，有空调，去不去？”
　　裴允被“有空调”三个字击中了，“去，等我。”
　　胖猴：“好嘞，地址我发给你，我们在路口汇合。”
　　等裴允站在目的地的时候，沉默了半晌，难以置信地说：“你确定找我来这？”
　　胖猴得意道：“没想到吧？”
　　眼前巨大的“华新书店”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
　　裴允万万没想到，俩纯种学渣还有一天结伴来逛书店。
　　他满肚子“我操”，忍着扭头就走的欲望，跟着胖猴去了三楼。
　　胖猴一边带路一边说：“现在书店可人性了，还造了个休息区，不过这个点估计没座位。”
　　他们在小说区停下了脚步。
　　小说区人最多，各个年龄都有，坐了一地。
　　胖猴大约是有没看完的书，丢下裴允去找书了。
　　裴允小时候看过金庸和古龙，网络小说听班上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但没什么条件看，一直没涉及。
　　他想起同学讨论书里情节时激动的情形，也好奇起来，从畅销书里随便抽了一本。
　　封面花里胡哨，上书四个字——《神级赘婿》。
　　裴允：“……”
　　什么鬼。
　　裴允就近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翻开了书。
　　“咦，裴哥，你看这本啊，这本我看过。”胖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直接给他剧透，“这篇就是男主角因为冲喜入赘女主角家，期间得到金手指，一路开挂，虏获白富美的心，成为世界第一首富。不过现在还在连载，估计会写到征服宇宙。”
　　裴允：“…………很强。”
　　这个时代，冲喜你妹哟。


第2章 
　　裴允看了几章，忍不住想吐槽，但随即想想看网络小说用不着较真。
　　他一边嫌弃一边看，然后不知不觉翻了几十章。
　　故事非常简单粗暴。
　　小职员英雄救美白富美之后，没过几天突然被抓去民政局强行结婚，理由是他和白富美命格相融，要给命不久矣的白富美冲喜。
　　白富美冷若冰霜，看不起他，但会维护他的面子。
　　白富美家人也看不起他，各种贬低他。
　　小职员早早获得了金手指，看不起她家人，并且暗中搞事，扩大自己的事业，扮猪吃虎。
　　裴允翻了半天，全是打脸装逼。
　　他一边想这种傻叉书最后看一章，一边又停不下来。
　　等翻过了一个高潮点，裴允才放下悬着的心，吐了口气。
　　裴允撸了一把头发，伸手拍了拍胖猴的胳膊，“我去买水，你喝什么？”
　　胖猴沉浸在光怪陆离的虚拟世界里，他头也没抬，“我不上厕所。”
　　裴允：“……”
　　算了，随便买吧。
　　裴允本来想把书还回去，又怕还回去就被人拿走，只能先搁在胖猴那。
　　华新书店坐落在北区繁华的商业圈，周围开了一溜的小吃和甜品店，奶茶店并排开了好几家。
　　走出书店，热浪席卷而来。
　　裴允本想就近找一家店，但估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旁边的店铺排队的人几乎都要排到大街上。
　　他一路走，一路看，汗水流了一身，最后拐进一条岔路，去里面碰运气。
　　走了没多远，裴允就顿住了。
　　就在不远处，有个男生扶着墙，呼吸急促，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只是刚拿出口袋，他手一松，药瓶滚了出去。
　　裴允头皮一麻，迅速跑了过去。
　　秦昼没想到哮喘会突然犯。
　　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喷剂脱手而去的时候，秦昼用力喘了几口气，挪动脚步想去捡。
　　身边倏然刮来一阵风，混着若有似无的柠檬味。
　　秦昼的眼前被一个黑影笼罩，一只摊开的手伸到他眼前，将喷剂递了过来。
　　“你没事儿吧？”
　　秦昼抬起了眼。
　　少年英俊得极为张扬，却不太在意形象，穿着白T恤和灰色大裤衩。
　　很眼熟，就在不就之前，他还看过他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靠近的时候，秦昼胸闷气短的感觉轻了一些。
　　秦昼接过喷剂，熟练地喷了几下，缓过来之后，才看向裴允，”谢谢。”
　　“不客气，没事就好。”
　　当他抬头的瞬间，实话说裴允也有些意外，居然还有跟自己帅得不分伯仲的人。
　　男生面色苍白，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乌黑的双眸幽深微凉，明明该是狼狈的，当他站直身体，又有种禁欲清冷的感觉。
　　裴允对自己的容貌自信惯了，他忍不住默默地踩一捧一：帅是帅，但是太弱不禁风，哪有自己的六块腹肌迷人。
　　秦昼的眼神微妙起来。
　　裴允：“……我是不是说出来了？”
　　秦昼没回答他，淡淡道：“作为答谢，你可以向我提要求。”
　　裴允摸了摸鼻子，从说人坏话的尴尬中抽身，摆手道：“不用，举手之劳。”
　　秦昼意味不明道：“什么要求都可以，我不喜欢欠人情。”
　　话说到这份上，裴允也不矫情了，“行。”
　　二十分钟后。
　　裴允提着两杯荔枝沙冰回了书店，胖猴手上的书已经换了一本。
　　胖猴见他回来，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裴哥，怎么去了那么久？你便秘？”
　　裴允：“……”
　　裴允在他身边坐下，拿出一杯荔枝沙冰，凝在杯壁上的水汽往下淌。
　　“看见这一杯沙冰了吗？荔枝味的，商家采用了最上等的荔枝，果肉像珍珠一样饱满，清甜解渴，还有这个冰块，将山泉活水过滤后，冷冻成冰，再一点一点磨碎，带着大自然的甜味。两者结合……啧……”
　　胖猴吞了吞口水。
　　坐在周围的人视线也不住往裴允那瞥。
　　裴允勾了勾唇角，往胖猴那晃了晃又收回手，“本来想给你喝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胖猴人很机灵，很快想到了是哪句话惹他不高兴，当即赔笑道：“我错了哥，怪我，暑假作业我帮你写怎么样？”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作业当然是要自己写，我还需要你帮我？”裴允把杯子跟吸管一起给他，自己把另一杯拿出来。
　　裴允插上吸管，正要喝一口，就发现胖猴的表情很奇怪，“怎么？”
　　胖猴试探道：“裴哥，你发财了？”
　　裴允：“？”
　　胖猴指着杯底的logo，“这是‘山悦居’的，你不知道？”
　　裴允向来两袖清风，不关心要花钱的牌子，别说山悦居，最畅销的奶茶品牌他都不认识几个。
　　见他满脸茫然，胖猴心情有点复杂。
　　裴允不知道，胖猴是知道的。
　　山悦居的创始人是山悦集团的小公子，主打做甜品，这店是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他本人都没多上心。
　　误打误撞的是，山悦居虽然价格不亲民，但环境清幽别致，甜品精致美味，适合装逼拍照，确实许多网红和不差钱的人去打卡，在A市被炒得很红，又多开了两家分店。
　　但重点就是价格贵。
　　虽然裴允没多说，但是他多少察觉到裴允家境很一般。
　　结果人出去一趟带回来山悦居的饮料。
　　胖猴脑海中浮想联翩。
　　裴允说：“别人给的。”
　　胖猴了然地“哦”了一声，暧昧地挤挤眼，没多想。
　　在学校的时候，也有小姑娘托人给裴允送这送那的，虽然都被还回去了。
　　裴允吸了一口沙冰，天太热，小部分冰已经化成了水，却没冲淡多少甜味，除了荔枝，还有其他的果肉切碎了混在碎冰里。
　　以裴允贫瘠的词汇量，想了半天，也形容不出哪里好喝，只觉得有些上头，想给钟女士带一杯。
　　他记得胖猴刚说的是山悦居，拿出手机搜了搜。
　　然后裴允沉默了。
　　刚才胖猴惊讶的语气已经让他意识到这两杯东西可能不便宜，但是……
　　——夏日限定特惠饮品“枝为见你”，现仅售288元一杯！
　　一杯，不是一扎，也不是一斤。
　　288元，不是28.8元。
　　裴允抽了抽嘴角，所以这一杯沙冰里放了什么玩意值这个钱？
　　那位不知名的大兄弟真的客气，裴允当时提出让他买两瓶水就行了，结果他听完之后，直接打了个电话，俩人就站在原地等。
　　等了十几分钟，等得裴允差点中暑。
　　算了，值了。
　　裴允用手肘撞了撞胖猴，语重心长道：“以后要多做好事，做个好人。”
　　胖猴一脸懵逼地应了。
　　……
　　目送裴允的背影远去，秦昼在原地站了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迈巴赫风骚地穿进巷子，蛇形走位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面前。
　　司机下车给他开了门，“二少，您这出来散心也要知会夫人一声，身边带两个人啊，夫人快急死了。”
　　秦昼弯腰钻进车里，“你不是跟着？”
　　司机苦着脸道：“世间繁华迷人眼，一不小心把人丢。”
　　秦昼：“……”
　　三十分钟后，御景别苑。
　　秦昼进门换鞋，听见了一声咳嗽。
　　宽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她保养得很好，一身红裙，罕见地化了浓妆，一改往日温和柔美，上挑的眼尾显出了几分气势。
　　秦夫人紧绷着脸，呵斥道：“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刚能下床就跑出去，有没有想过后果？”
　　秦昼有点头疼，“我只是出去走走。”
　　秦夫人用力拍了下沙发，“哮喘犯了，身边没人的滋味好受吗？”
　　秦昼知道除了司机，身边肯定有人跟着，就算裴允不出现，很快也会有人赶来。
　　秦夫人因为后怕而发怒，秦昼便不再吭声，让她一次性骂完。
　　秦夫人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却平静了下来，忽然问：“那孩子是裴允吧？”
　　“嗯。”秦昼不意外她知道。
　　秦夫人却沉默了。
　　秦昼有点走神。
　　因为他想到了裴允靠近时，莫名减淡的痛苦。
　　冲喜的说法，在秦昼看来只是无稽之谈，他生来所受的病痛，怎么可能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减轻半分？
　　可是现实却摆在了他面前。
　　秦夫人端起茶杯，轻抿了口红茶，“他是唯一与你契合的人，你觉得荒谬不可信，谎称不合适拒绝了裴总。但是粥粥，我不会由着你性子来，万分之一机会我也会试。”
　　秦昼平静道：“这种玄之又玄的事，也就你信。”
　　秦夫人磨了磨牙，“我倒看你们很有缘分，你就今天非要跑出去遛弯，结果刚好发病，还刚好遇到真命天子。”
　　秦昼：“……换个形容。”
　　秦夫人：“白马王子。”
　　秦昼：“……”算了。
　　“就因为太巧，我更相信是人为。”秦昼看着自己向来不着调的母亲，淡淡开口。
　　“你觉得是我安排他有意接近你？你用要求当诱饵，他说要喝水，你故意点了山悦居的饮料，结果等了那么长时间人家根本不搭理你。”
　　秦昼越听越不对，“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秦夫人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点了播放，满脸怜爱：“傻孩子，这年头可以拍视频的。”
　　秦昼：“……”
　　也不知道保镖藏在了哪里，将他们拍得清清楚楚。
　　穿着大裤衩的少年蹲在墙边，满脸的“好热怎么还不来”，完全没看他一眼。
　　秦夫人嘲笑道：“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啊，谁都对你图谋不轨。”
　　她觉得没说过瘾，补了个刀，“我看人家都不认识你，自作多情。”
　　秦昼：“…………”


第3章 
　　裴允打着哈欠撕下一页日历，骤然发现离开学也不过两天了。
　　这段时间裴允天天跟着胖猴跑书店消磨时间，因为不好意思白看，每次走的时候随便挑一本打折的书回家。
　　钟兰心为此十分诧异，拎着一本知名儿童教育类故事书，奇道：“你终于打算改改臭脾气，合群一点了？”
　　裴允一脸莫名，“家里桌子不够高，拿来垫桌脚的，跟我合不合群有什么关系？”
　　钟兰心哽了一下，诚恳道：“对你抱有希望是我的错。”
　　裴允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大言不惭：“用不着看这个，你对我的教育非常成功，你儿子乐观向上，好友成群，成绩优异……”
　　钟兰心忍无可忍，把书砸了过去。
　　胖猴给他发了个微信，已经在书店等他。
　　裴允回了句“OK”，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去华新书店有一条小路，这条路用青石板铺就，年久失修，大坑小坑不断，往这骑车，踩一脚脚蹬，屁股震三下。
　　道路很狭窄，顶多让三人并排走，两边是白墙黛瓦的老屋，路边有一些老人坐在庇荫处，听着收音机，摇着大蒲扇。
　　这条街很少人愿意走。
　　因为每个门口都挂着似乎是统一定做的牌子——测算姓名，测量吉凶，姻缘财运，八卦风水。
　　——这条街家家户户都算命。
　　在本地人的眼中，这类地方有些不吉利。
　　裴允没这个顾忌，老人们看他独身一个少年，也没有揽客的兴致。
　　但今天是个例外。
　　裴允走出这条小路之后，被喊住了。
　　喊住他的是个中年人，留着及肩长发，穿得像个卖保险的，风度翩翩地开口：“新店开张，免费给十个人测字算命，小弟弟，你正好是第十人。”
　　裴允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算。”
　　中年人强调：“免费的。”
　　裴允挑眉道：“你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然后算完之后就说你有一个劫，需要买什么什么东西化解，要么是手串，要么是什么符。”
　　“……”中年人抽了抽嘴角，“真不会，你看上去像有钱的样子吗？”
　　裴允：“……”
　　中年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你应该是单亲家庭。”
　　裴允“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中年人再接再厉：“你成绩不好。”
　　裴允：“…………”
　　好好说话，干什么人身攻击？
　　裴允面无表情地打算走人，中年人立马道：“你这样反应，说明我算对了。”
　　裴允真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到底想干嘛？”
　　中年人叹口气，苦闷道：“就差你一个了，我算完你我就可以收费了，不然你一走，我还得免费算一个。”
　　裴允噎了一下：“行吧。”
　　中年人一扫颓废，乐呵呵地问：“你想算什么？”
　　裴允想都没想，“财富。”
　　中年人顿了顿，诱惑道：“算姻缘怎么样？”
　　“不要，我要算我什么时候有钱。”
　　“我觉得姻缘比较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有人陪伴不好吗？”
　　裴允无语：“为什么非要算姻缘？”
　　中年人尴尬道：“我算姻缘比较准。”
　　裴允：“……”
　　……
　　看着裴允离去，中年人猛松一口气，给雇主发了条消息。
　　【夫人，搞定了。】
　　【好，我这准备好了，辛苦你了，大师。】
　　裴允对此一无所知，他此时捏着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这张符叫姻缘符，花了一块钱买的，因为中年人说，这种交易都得有来有往，否则会损阴德。
　　才一块钱，裴允也就掏了。
　　中年人交代他，继续往前走，在尽头红绿灯路口，你会遇见和你相伴一生的人。
　　如果去书店的话，出了这条路就得右拐。
　　鬼使神差的，裴允接着往前走了。
　　他开导自己：反正都被忽悠到这份上了，收个尾，来个完美的结局。
　　到时候还能写一篇文章警醒大家——《我是怎样一步一步上当的》。
　　本以为红绿灯路口都是人，裴允到的时候，忽然发现只有两个人。
　　巧合吧？
　　两个人站在不远处，一男一女。
　　女人三十岁的样子，雪肤红唇，穿着淡蓝色及膝连衣裙，一根细腰带勾勒出动人的腰线。
　　她身边的男生撑着一把黑伞，笼罩住两人，他伞压得低，又低着头，看不清五官。
　　裴允看了女人好几眼。
　　美是真的美，但是，对他而言，年龄也是真的大。
　　裴允看了她两眼，没打算真上前搭讪，中年人的话他没当真，只是出于好奇来看看。
　　他刚转身，就听见女人对男生说：“大师说的人怎么还没来？他让我在这个路口等着呀。”
　　男生漠然道：“不知道。”
　　女人：“就是这没错啊。”
　　男生：“嗯。”
　　裴允：“？？？”
　　现在骗子都那么认真设圈套的吗？
　　居然还真的有人等着？
　　裴允的好奇心终究大过羞耻心。
　　他走上前，“这位姐姐，请问您也遇到一个长头发的算命先生？”
　　女人吓了一跳，立马转过身来，看见他以后喜笑颜开：“哎呦，什么姐姐啊，我的孩子都跟你一样大了。”
　　裴允僵硬道：“您可真是太年轻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女人乐不可支，“你真会说话，比我儿子好多了。对了，大师让我们在这等，说是今天能遇到我儿子的命定之人，是你吗？”
　　裴允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后重复道：“儿、子？”
　　“对啊，就是这个，他叫秦昼，昼夜的昼。”女人拽了一把男生，男生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伞往后一沉，五官瞬间暴露在阳光下。
　　裴允跟他四目相对，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秦夫人笑意盈盈，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这场见面是她故意策划的，只是为了试探裴允排不排斥跟男生交往，如果不排斥还有机会撮合。
　　秦昼脸色冰冷，他被摆了一道。
　　秦夫人带他出门，理由是大师算到了可以解决他问题的人，秦昼虽不信，但也没拂了秦夫人的面子，结果……
　　秦昼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僵持了将近半分钟。
　　裴允自然认出这个大帅逼，毕竟他承认帅的也不多，“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那个……”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拍手道：“288！”
　　秦夫人好奇道：“什么288？”
　　裴允：“那杯荔枝沙冰，288元。谢谢啊，那个很好喝，我没想到这么贵，还买了两杯。”
　　秦夫人憋笑着掐了儿子一把。
　　自作多情，还不如一杯饮料存在感高。
　　秦昼恍若未觉，淡淡道：“不客气，六块腹肌。”
　　裴允：“……”
　　这时候，裴允的手机震了震，他扫了一眼，是胖猴在催他，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裴允收起手机，“你们也是被那个神棍骗了吗？这么热的天，赶紧回去吧。”
　　秦夫人笑容僵了僵，试探道：“其实也可以信的，我看你们挺有缘分。”
　　秦昼头疼，“妈。”
　　裴允觉得这个阿姨还挺可爱，“阿姨，茫茫人海我们被同一人骗确实有缘，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得先走了，下次有机会请您喝饮料。”
　　他又转向秦昼，笑了笑：“再见啊同学。”
　　他压根没把中年人的话当回事，只觉得确实挺巧。
　　但不知道怎么，一直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萦绕不去，
　　等裴允走了，秦昼道：“满意了？”
　　秦夫人丧气地踢了他一脚，“你都不知道问人要个联系方式。”
　　秦昼垂下眼，握着伞柄的手收紧，骨节青白一片，他冷声道：“命运是我自己的，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不要去找他了。”
　　秦夫人：“哼！”
　　……
　　裴允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秦夫人。
　　凌晨三点，裴允跟钟兰心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裴允还没从睡梦中回神，条件反射地抓起背心套上，抓起墙边竖着的木棍，光脚跑出了房间。
　　钟兰心正好也从房间里出来，裴允眼前一花，撞上了一座肉山，钟兰心也被撞得倒退了几步。
　　换做平时他们也得掐几句，但这个时候，他们都顾不上。
　　裴允把钟兰心挡在身后，捏紧棍子，扬声道：“谁？”
　　敲门声停下了。
　　屋外传来一个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伤心又哀恸，萦绕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渗人。
　　裴允汗毛直立，差点没腿软，再开口险些破了音，“别哭，说、说话。”
　　钟兰心紧紧攀住裴允的胳膊，也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嗓子，“别装神弄鬼的，我不怕你！”
　　她又小声对裴允说：“我刚买了一挂大蒜，我们拿出来套脖子上。”
　　裴允无语道：“你怎么不拿点黑狗血？”
　　钟兰心：“没想到啊，下次备点。”
　　屋外的人抽了抽鼻子，哽咽道：“裴允，是我，我们白天见过。”
　　裴允愣住了。
　　白天见过？
　　他白天见过的人多了，但交谈过的女人只有一个。
　　“秦阿姨？”
　　“是……是我。”
　　裴允把门打开，就见秦夫人没了白日的从容靓丽，她披头散发，只穿着睡衣，外头罩了件薄外套，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秦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泪如雨下，“求你，救救秦昼，他……”


第4章 
　　裴允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凌晨三点四十六分，裴允穿着背心大裤衩，站在市医院某vip病房门口。
　　钟女士也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宽大的蓝色棉质睡裙，直挺挺站在人家病房门口，也说不清跟秦夫人哪个更吓人。
　　裴允透过门上窗户望进去，只能看见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背影。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裴允与秦昼只能说萍水相逢，微信好友都不是，比点赞之交还淡薄。
　　但在秦夫人的口中，他与秦昼的八字最为契合。
　　仿佛该是最亲密的人。
　　裴允心里骂了句操。
　　虽说不合时宜，但他在家门口，吹着凌晨的凉风，听秦夫人哽咽着说出实情的时候，他满脑子的《神级赘婿》。
　　冲喜。
　　白富美。
　　被强行按在民政局签字。
　　获得金手指。
　　装逼打脸。
　　……
　　——裴允，粥粥又住院了，医生说他各项指标都不太好，现在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阿姨真的没有办法了，大师说这是他的劫，要找合适的人冲喜才能挺过去。听起来很荒谬对不对？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争取一下。
　　——阿姨不求你答应，你能不能去看看他？说不定你去看看他，他会舒服一点，能跟我说几句话？阿姨求求你……
　　秦夫人哀求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裴允深深吐了口气，虽然跟秦昼没有交情，但也不免有些受影响，心情沉重又担忧。
　　这个人下午还用平淡的口吻打趣他，晚上就躺在病房福祸难料。
　　他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用处，但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钟兰心带着他走了一趟。
　　出门出得急，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一张脸凑了过来，压在他肩上。
　　钟兰心唏嘘：“作孽啊，这孩子受那么多苦。”
　　裴允：“你早知道？”
　　钟兰心撇嘴，“那老王八蛋自己女儿匹配不上，才想起有个儿子，不然他为什么会找过来？”
　　她忽然想起裴建丰那番话，瞥了眼裴允的侧脸，心里沉甸甸的。
　　在钟兰心的见识中，裴建丰已经算混得不错的人，秦家到底什么家底，她没有概念。
　　但裴建丰想尽办法要巴结的人家，必然是大富大贵。
　　秦家能给他的，钟兰心再奋斗几百年都给不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明白，裴允不是把钱财看特别重的性格，只是如果借此有更好的环境，他会心动吗？
　　他们没有等太久。
　　医生打开门出来，护士推着小推车跟在他身后。
　　秦夫人慌忙上前，急声问：“怎么样了？我儿子还好吗？”
　　医生安抚道：“秦夫人放心，令公子现在稳定了一些，已经清醒了。”
　　事实上医生压力也很大，秦昼一直是个烫手山芋，他自出生起，命就悬在钢丝上，大病小病不断，说不准哪日就断了线。
　　医生们都得罪不起秦家，治疗得也非常小心。
　　秦昼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秦夫人谢过医生，立刻进了病房。
　　裴允跟钟兰心跟在她身后。
　　钟兰心慢了一步，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一个风度翩翩、西装革履的长发中年人冲她微笑。
　　裴允没等到钟兰心进来，回头去找。
　　结果只看见钟兰心往走廊深处离去的背影。
　　他没多想，只当钟兰心不愿意进来，便关上了门。
　　病床上，秦昼已经坐了起来。
　　不知是病人服太宽大，还是他过于清瘦，整个人像竹竿挂着一块布。
　　他黑发有些凌乱，嘴唇干裂，因为发烧的关系，苍白的脸上带了些潮红，像是霞光的尾巴扫在了云上，浅薄一层，平添了些人气。
　　秦夫人的眼圈有点红，但没哭，开心地说：“我刚问医生了，他说情况很稳定，我们很快就能出院啦。”
　　秦昼点了点头，又看向裴允。
　　裴允有点迟疑地往前几步，秦夫人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裴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昼，他没能从秦昼身上看到任何痛苦的痕迹，尽管在病床上，有客人来访，他依然坐了起来，背脊笔挺，神色淡漠。
　　一双乌沉沉的眼眸扫到他时，裴允忍不住也站直了些。
　　裴允清了清嗓子，寒暄道：“好点了吗？”
　　秦昼平稳地答：“好点了，谢谢。”
　　“客气客气。”
　　只有秦昼知道，这不是客套话。
　　从下午起，他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打碎了又重新粘起来，再被放到案板上揉搓，酸疼难忍，一度陷入昏睡中。
　　直到刚才，脑海中宛如清泉注入，驱散混沌，他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裴允站在他身边，秦昼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可能是必然。
　　寒暄完之后，裴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秦夫人有点急，用眼神催促秦昼多说两句。
　　秦昼缓缓开口，声音极度沙哑，“谢谢你半夜跑一趟，我妈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允摆了下手，“没关系，人之常情，理解理解。”
　　这句话说完，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裴允有点想尿遁。
　　“咳咳……”秦昼低下头，咳嗽了几声，“妈，你去帮我买份粥。”
　　粥当然用不着秦夫人亲自去买，但她瞬间品出秦昼的言下之意，脸上带了笑：“我马上去。裴允要不要吃什么？”
　　“我不用了，谢谢阿姨。”
　　秦夫人像是怕秦昼反悔，她开门出去再关门的动作只用了一秒，“踏踏踏”踩着鞋子跑远了。
　　病房里仅剩了他们二人。
　　屋中大灯没有打开，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灯光惨白地照亮方寸之地，秦昼看向昏暗处的少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裴允转身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你说。”
　　秦昼斟酌了一下词句，最终选择直来直去，“我想你留在我身边。”
　　裴允：“？？？”
　　裴允手一抖，水龙头瞬间滑开，发出一声轻响。
　　一次性纸杯在手中晃了晃，险些被裴允一把捏扁。
　　“啊……”裴允脑海中乱哄哄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沉默着把水杯塞到秦昼手上，“喝点水吧，看你哑的，像个破锣。”
　　秦昼下意识接着，水杯温温的，是刚好入口的温度，“谢谢。”
　　“我是认真的。”秦昼抿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条件由你开，三年为限，三年后无论我身体是否好转，你都可以离开，不需要承担后果。”
　　裴允的表情有一点微妙，完全没有被“求婚”的害羞跟讶异。
　　他心想：来了，经典情节，签合同。
　　好像不知不觉拿到了《神级赘婿》的剧本。
　　裴允一颗中二少年心无从安放，他看着“白富美”，诚恳地问：“你家人，除了秦阿姨，都好相处吗？”
　　这关系到是不是真的走被鄙视→隐忍→装逼→打脸的路线。
　　秦昼认真想了想，“家里还有爸爸和大哥，不用管他们。”
　　“……哦。”
　　所以是关系不好的意思。
　　秦昼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裴允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坐着很久了，“你要不要先躺下？”
　　“不用。”秦昼毫不犹豫拒绝了。
　　裴允：“偶像包袱还挺重。”
　　秦昼抬眼，“有些话你不用当我面说。”
　　“哦。”裴允往陪护凳子上一坐，配合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秦昼：“……”
　　“你可以考虑一下。”秦昼再次提起了话题。
　　裴允好奇道：“万一我有对象呢？你也要棒打鸳鸯？”
　　秦昼没作声，只是看了他一眼。
　　裴允总觉得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鄙视。
　　说来也奇怪，胖猴总说他脑门上刻着“单身”两个字，跟魔咒似的摆脱不掉。
　　凭什么？
　　他这么问过胖猴。
　　胖猴说：“你看上去没什么安全感，帅得很渣男，不靠谱。”
　　对此裴允一直不服气。
　　想到胖猴的评价，他有点郁郁。
　　“行吧。”裴允伸了个懒腰，半夜被叫醒，他到现在实在是有些困了。
　　“你如果真信算命先生的，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帮忙。”
　　裴允不觉得钟兰心会同意，他答应了根本没用。
　　到时候钟兰心拒绝，他再表现出“虽然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爱莫能助”就好了。
　　没有一口回绝，主要是不忍心刺激病人。
　　裴允转念一想，如果他答应，钟兰心拒绝，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更加王八蛋，便说：“其实得看我妈的意思，你别抱希望。”
　　秦昼静默片刻，“你想要什么？”
　　裴允含糊道，“问我妈吧，家里缺什么我也不清楚。”
　　秦昼：“……”
　　你以为是添置日用品吗？
　　秦昼还没问他原因，倒是裴允找到了借口：“我帮你也是出于对对手的惺惺相惜，哎，我真好。”
　　秦昼：“哪方面？”他怎么不知道莫名其妙对了个对手。
　　对方的眼神太正经，裴允的脸皮厚如城墙，毫无心理负担地给了一记直球，“脸。”
　　秦昼怀疑自己听错了：“……”
　　裴允疯狂吹自己的彩虹屁，顺便夸了夸秦昼的脸。
　　秦昼被迫听了一篇小作文，内容是分析他们的容貌。
　　裴允说了个爽，咂咂嘴，“好像没想到拉踩点，不够完美，不能升华主题。”
　　秦昼已经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裴允：“不知道我妈去哪了，这事还得找她商量一下。”
　　话音刚落。
　　钟兰心推门进来，直截了当地开口：“不用商量了。”


第5章 
　　“不用商量”这声一出，裴允来了精神，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剧本，以及层次丰富的表演。
　　他正等着钟兰心配合演出，谁知后者说：“我同意。”
　　裴允：“……”
　　裴允：“啊？”
　　钟兰心白了他一眼，“啊什么啊，管你答不答应，反正我答应了。”
　　钟兰心真的同意了。
　　就按秦昼所说，三年为期。
　　裴允满肚子问号。
　　这件事过于扯淡，他以为钟兰心肯定会拒绝。
　　脸疼。
　　恰好护士查房，对着秦昼东问西问。
　　裴允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问：“你收了多少好处？”
　　钟兰心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气：“收个屁，我这都为了谁啊。”
　　裴允起先不明白，但当大师衣冠楚楚地进门后，他蓦地明白了什么。
　　他扯了扯钟兰心的睡裙，“这个骗子跟你说了什么？”
　　钟兰心用力掐了把他的腰，压低声音，怒道：“什么骗子，人何大师是有真材实料的高人。”
　　裴允疼得倒抽口气，“壮士，手下留情。”
　　他余光瞥见何大师对他挑挑眉，“……”
　　钟兰心继续感慨：“何大师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出我们家的情况。而且他说，你们两个单独的命都算不上好，结合在一起才算完美。”
　　裴允无语，小声提醒她，他是秦夫人找来的人。
　　其实钟兰心何尝不知道。
　　就像秦夫人最初并不相信，但只要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便会去争取。
　　钟兰心听到裴允的命算不上多好时，急了。
　　何大师：“他们能在一块儿，便是最好。我稍稍算了一卦，裴允如果这样下去，考不上大学，为了早点补贴家用，就直接出去打工。”
　　“搬砖，遇到包工头卷款逃跑吞了血汗钱；做房产销售，公司因为投资一个烂尾楼工程凉了，工资压了几个月都没钱发，最后老板跑了，你也没拿到钱；去报程序员培训班，遇到骗子中介……”钟兰心把何大师对她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裴允早就听傻了，“这你也信？我那么倒霉？”
　　钟兰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好歹你也跟他一块儿待到高中毕业。”
　　裴允感到一阵窒息，“那骗……大师说了没，我跟秦昼一起能逆天改命到什么程度？”
　　钟兰心握拳，“顶尖学府不是梦！”
　　裴允：“我看你是在做梦。”
　　钟兰心：“目标要往远了看，说不定见鬼了。”
　　这事发展到现在，已经从秦家单方面求人，变成了双方喜闻乐见的交易。
　　裴允没再说什么。
　　因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已经答应了秦昼。
　　他无意中一瞥，忽然看见钟兰心手腕上多了一串手珠，“这什么？”
　　“这个啊。”钟兰心笑嘻嘻地说，“何大师送我的，说能转运。”
　　“桃花运啊。”
　　“咦，你怎么知道？”
　　裴允：“……”
　　依稀记得，大师说他最擅长算姻缘。
　　为了正式一些，秦夫人找了集团的法务部拟合同。
　　大师有些不赞同，“我觉得这个不妥，有点不敬。”
　　他指了指上面。
　　秦夫人虚心请教，“那大师的意思？”
　　大师想了想，“不签的话，各自都不安心。尽量写得委婉点，不要把交易写得太直白。”
　　委婉点？
　　裴允插了句嘴，“阿姨，我有个办法。”
　　……
　　凌晨四点一刻。
　　合同需要时间，秦夫人派了司机先送裴允跟钟兰心回家。
　　事情谈完后，裴允有点眼皮打架。
　　临出门之前他扫了眼依然坐姿挺拔的秦昼，心想一个病号也难为他了，硬生生坐了半天。
　　到家之后，母子俩默契地没有谈医院里的事，各自回房倒头就睡。
　　再醒来，裴允是被胖猴的电话给吵醒的。
　　裴允睡得迷迷糊糊，闭着眼对着手机“喂”了两声，才发现没按接听键。
　　他抓了把头发，接通了电话。
　　一句“抱歉今天我不去了”还没说出口，就听胖猴哭丧道：“裴哥，裴哥救命。”
　　裴允一个激灵，清醒了。
　　裴允飞快穿衣洗漱，背着包出门。
　　动静惊动了钟女士，她打着哈欠出来看到他正在穿鞋，惊了一跳，“干嘛呢？你逃婚啊？”
　　裴允：“……”
　　“胖猴找我有事。”裴允绑好鞋带，站起身。
　　钟女士放下心，摆摆手，“行吧，早去早回，别打架，说不定下午还要去医院。”
　　“嗯，知道了，你去睡吧。”
　　裴允来到华新书店不远处的肯德基，在角落里找到了胖猴。
　　桌上堆着一叠暑假作业本，胖猴埋头奋笔疾书，那手字估计除了他没人看得明白。
　　“咳。”裴允敲敲桌子。
　　胖猴把手上这句话写完了才抬头，欣喜道：“裴哥你终于来了，你简直是我的天使。”
　　裴允：“多夸两句。”
　　胖猴：“你是附中最帅的superstar，超级型男，颜值吊打三中校草秦昼……“
　　“好，收。”裴允叫停了土味彩虹屁。
　　旁边一桌的两个妹子低头憋笑，又偷偷瞥他的脸。
　　裴允也不尴尬，大方一笑：“见笑。”
　　“不过……三中校草是秦昼？”裴允把书包里的书掏出来，一边问他。
　　胖猴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作业，“你不知道？你都拉踩了那么多人的长相了，唯独没踩过秦昼。学校贴吧里早就有人议论过。”
　　三中和附中一墙之隔，宿舍楼紧挨着，停电的时候还进行过隔空喊话。
　　离得近了，自然有时会有一些摩擦。
　　裴允作为附中最出名的人，经常被三中的人莫名其妙找到头上怼一顿，让他约束好手底下的狗。
　　独行侠裴允：“……”
　　后来当然有不少不愉快，裴允对他们全方面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讽。
　　自那以后，双方学校贴吧似乎打通了，时不时有人来串门。
　　裴允自己没下场，贴吧偶尔会看看，他委托过胖猴替他发了不少吹捧自己拉踩对手的文章。
　　把对方气得够呛，一度在帖子里撕逼。
　　可是裴允始终没拉踩过校草。
　　胖猴说：“明明好多人开贴，说你的颜值给秦昼提鞋都不配。”
　　裴允才知道还有这个事，他当时确实没看到过这类帖子。
　　胖猴作业也顾不上写了，八卦地挑挑眉，“采访一下呗，营销狂魔为什么放弃他？”
　　裴·营销狂魔·允沉默片刻，“没图说个几把。”
　　胖猴：“……”
　　好有道理哦。
　　裴允说这个话，有点心虚。
　　他不仅见过了真人，还在真人面前说他弱不禁风。
　　只是想到秦昼的身体状况，让裴允再笑他一次，他也说不出口。
　　胖猴没有深究，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便专心致志拿起裴允的作业抄。
　　裴允的作业写得很认真，就是正确率感人，偏偏他还很自信，有些题写了好几种写法。
　　胖猴很喜欢抄他作业，因为看起来像认真思考过了，但是没能做对。
　　他连草稿一起抄，问就是共同思考。
　　老师一直拿他没办法，只能翻几个白眼。
　　胖猴抄起作业来有点六亲不认。
　　裴允能理解，毕竟在最后一天疯狂补作业，没发疯撕作业本谎称遗失已经很好了。
　　胖猴塞给他一张五十块的纸币，让他自己去买点东西吃，算作感谢费。
　　裴允刚起床就被喊到这，有点饿了，便也没客气，买了一个汉堡和两杯可乐。
　　他把可乐和零钱放回到胖猴手边。
　　几口吃完汉堡，裴允擦了擦嘴，“我替你写点吧，可能我待会儿就要走。”
　　胖猴惊得差点打翻可乐。
　　裴允这人有时候有些奇葩的执着点。
　　他的作业永远自己写，从不抄作业，包括考试。
　　他的作业可以借给别人，但是从来不帮忙一起写。
　　胖猴受宠若惊道：“没事，裴哥，你回头有事可以先走，作业我明天给你带学校去。”
　　裴允顿了顿，沉默着拿了本他的英语作业。
　　“那什么，我可能要转学了。”
　　胖猴：“？？？”
　　这套暑假作业是A市高中通用，裴允得拿去三中。
　　为什么转学这事，裴允不好跟他说，只说：“因为一些原因，家里人让我转学去三中。”
　　他也没想过会转学。
　　但秦夫人拜托他能够看着秦昼一些，已经联系好了学校。
　　胖猴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哥，实话说，你是不是发财了？或者你其实是流落在外的富二代，现在被认回去了？”
　　三中和附中虽然离得近，但附中撑死了也就一普高，升学率感人。
　　三中完全不同，是全市排得上名号的重点高中，师资力量雄厚，而且有钱，学校环境好。
　　裴允问：“怎么就不可能是我过硬的素质感动了校领导？”
　　胖猴表情复杂，“这话你信吗？”
　　裴允真诚地说：“信，我就是那么牛逼。”
　　胖猴：“……”
　　胖猴剩的作业里边，字多的语文他自己昨天写完了，剩下的在裴允的帮助下很快就搞定了。
　　正巧，钟兰心让他赶紧回家，秦家司机马上来接人。
　　胖猴哭丧着脸帮他收拾东西。
　　裴允本来也有点不舍，看他委屈巴巴的表情倒是乐了，“干嘛啊，那么舍不得我去找我玩啊。”
　　胖猴“嘤”了一声，“本来你稳坐倒一，我再差也能有倒二，现在可咋办。”
　　裴允：“……你过来，让我打一顿。”
　　学校离得近，胖猴也只当不在同一个班级。
　　他们相约放学后一起吃烤串。
　　十字路口，车来人往。
　　胖猴拉着书包带，“那裴哥，回头见。”
　　裴允挥挥手，“明天见。”
　　胖猴笑了起来。
　　分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但下一段缘分又在未来招手。
　　裴允回到家，傻了眼。
　　屋外放着一个行李箱，上面贴着一张纸条，随风摇摆。
　　——我去环球旅行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秦家吧，勿念。你亲爱的钟大美女留。
　　他一脸凌乱地拖着行李箱，在路边等司机。
　　钟兰心的手机已经关机，联系不上。
　　裴允都不知道怎么吐槽好，但是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去秦家是必然，可也放不下钟女士独自生活。
　　秦家倒是很贴心，问她有什么心愿，她说环球旅行。
　　结果现在就办好了……
　　要不要那么急切？
　　裴允等了没多久，等到了一辆奔驰风骚地扭动着身躯，潇洒地停在他的面前。
　　司机开门下车，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裴少爷，我的车技怎么样？”
　　长那么大头一次被叫少爷，裴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竖起拇指，“骚。”
　　司机美滋滋，“过奖过奖。”
　　裴允是被司机一路“骚”回去的。
　　路上司机被人竖了好几个中指。
　　他坐在柔软的皮座上怀疑人生，秦昼这种身体强度是怎么受得了的？


第6章 
　　司机仿佛在追求风一样的自由，只恨场地不够大，不能来一段漂移。
　　裴允下车还有点头重脚轻。
　　别墅外的景致他都没来得及看，车已经拐到了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很大，放了不少豪车，裴允环顾了一圈，忽然发现在角落里，有一辆灰扑扑、外形非常眼熟的车，还没等他看清楚，听见司机说：“走吧，我们坐电梯上去。”
　　司机把车停在电梯附近，裴允看着他拿出员工卡，刷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司机姓李。
　　裴允跟着进了电梯，“李哥，那我到时候是需要拿卡吗？”
　　司机乐了，“可不敢当，您喊我一句小李就行。您不用拿卡，回头让管家帮您录下指纹。”
　　裴允“唔”了一声。
　　感觉录指纹这事，太过亲密了。
　　原本三年后只需要还个卡就行。
　　不过说不准人家也只是想给张卡而已。
　　秦夫人已经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了，身边坐着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律师。
　　她一看到裴允，就眼睛一亮，向他招了招手，“阿允，我可以这么叫吧？你来，看看合同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是合同，实际上有些像婚前协议。
　　秦昼不在，还没有出院。
　　秦夫人说等他签完了，就拿去给秦昼。
　　裴允不讲究仪式感，没什么异议，他低头去看合同条款，瞬间沉默了。
　　合同不长，就两页纸，条款也不多，但密密麻麻的ABCD冲得他两眼发黑。
　　所以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大师上回说要委婉点，别写得太直白。
　　裴允本来也是随口一说，用英文版说不定神明看不懂。
　　大师表情都扭曲了，一个劲说不可胡说，按着裴允道歉了半天。
　　秦夫人竟然同意了，还夸了这个方法很好。
　　他有点后悔，十分想穿越回凌晨，给提议写英文版的一个大嘴巴子。
　　看得懂么你就敢提英文？
　　他沉默半晌，说：“阿姨，我觉得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秦夫人洗耳恭听。
　　裴允面不改色道：“我们缺个解说人。”
　　秦夫人：“嗯？哦，对对对，金律师，麻烦你了。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
　　金律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第一，合约履行期间，秦家仅负责乙方食宿和高中学费，余下费用需得乙方自行解决。”
　　念完这一条，秦夫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裴允似乎毫无所觉，眉梢一挑，有些惊讶：“学费就不用了吧？阿姨您太客气了。”
　　秦夫人心下微松，笑道：“应该的，是我们擅作主张把你转去三中。”
　　裴允便再说什么。
　　合同很快就念到了最后。
　　裴允细品了一下，概括来说，就是他只需要当个书童，陪着秦昼上下学，不该有的心思收收，该拿的钱秦家一分不会少，不该起心思的一毛都不会有。
　　“最后，乙方若没有考上大学，秦家许诺乙方可以挑一所合适的大学就读（选择范围如下……），毕业后安排乙方在山悦集团任意分公司实习。补充，若委托人身体好转，另赠予乙方壹佰万圆整人民币。”
　　平心而论，刨去防贼一样冷冰冰的条款，秦家算是仁至义尽。
　　冲喜这事本身就充满着不确定性，怎么可能真的随便留下一个不甚了解的人来把他们当成提款机。
　　更何况，也没写秦昼身体恶化，他需要负什么责。
　　裴允没什么异议，爽快地签下名字。
　　金律师提醒道：“英文也要签。”
　　裴允又签下一串名字，骚气地在p的尾巴上打了个卷，最后按上了指印。
　　冲喜这事，在裴允看来就是一份特殊的工作，这样公事公办反而简单。
　　秦夫人一直怕他生气，裴允觉得她多虑了，真是温柔的甲方爸爸。
　　不过关于最后一点。
　　裴允想，如果钟兰心在这里会生气的。
　　——钟兰心把他塞过来就是想蹭下秦昼的欧气考个好大学，没考上大学，裴允只怕得英年早逝。
　　……
　　“裴少爷，您就住这。”
　　许管家推开二楼最里的一扇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
　　裴允往里看了眼，眼皮一跳，“我不是一个人住？”
　　只见这间卧室约有八十多平，四周都是落地窗，空旷明亮，整体以灰蓝色为主，走的简约性冷淡风，十分精致，可以直接拍照，修图都免了。
　　但……
　　房间内摆了两张一米八的床，间隔距离很窄，只用了一个床头柜隔开。靠露台的位置有一张大桌子，面对面摆了两张椅子和两台电脑。
　　卫生间也准备了双人份的洗漱用具。
　　非常用心，像个酒店套房。
　　裴允站在门口，有些晃神，险些以为自己和朋友来某个度假村度假。
　　许管家见他意外，也纳闷，“这是二少的房间，你们一起住。”
　　裴允：“……”
　　哦豁。
　　裴允在门口呆呆站着，不是很想进去。
　　许管家大约是知道他心里受了点冲击，先拉着他的行李箱，推开一扇隔门，进了衣帽间。
　　裴允这才跟上去，“许叔，我自己收拾吧。”
　　衣帽间很大，已经被收拾过了。
　　左右两边分隔开，左边整整齐齐放着秦昼的衣物，右边都空着。
　　行李箱是钟兰心给收拾的，衣服没几件。
　　衣服都是当季的，换季衣服回头还得去收拾，其他都是一些杂物，比如书包、文具之类。
　　他执意要自己来，许管家也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弄。
　　裴允没几件衣服，随意叠了叠，加起来来一个格子都没放满。
　　许管家看着具有凌乱美的那个格子，手蠢蠢欲动。
　　裴允往左边看了看，一对比觉得确实不好看，“我尽力了。”
　　他伸手，稍微又整理了下。
　　许管家憋了憋，还是没憋住，“裤子要跟衣服分开放。”
　　裴允真诚道：“您不觉得，分开太空旷了吗？这样更不好看。”
　　许管家：“你袜子……”
　　裴允：“嗯？就三双袜子缝隙里塞进去就行了。”
　　许管家：“……求您了，我突然非常想干活。”
　　裴允：“……”
　　接下去，裴允被许管家按在沙发上，没被允许再插手整理。
　　许管家一边放，一边叮嘱他东西归置在哪。
　　裴允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如坐针毡。
　　“行。”
　　“好，我知道了。”
　　“谢谢您。”
　　“喝杯水吧？”
　　“可以了可以了……”
　　许管家归置完行李，“您好好休息，晚餐准备好会有人来通知您。”
　　裴允把他送到门口，“您客气了，辛苦。”
　　许管家看他客气有礼貌，脸上笑容真诚了一些。
　　“等等。”
　　裴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指了指那毫无区别的两张床，“我睡哪？”
　　许管家道：“床全是新的，您随意挑。”
　　裴允：“……”
　　众所周知，这个随意，往往并不能随意。
　　裴允挑了靠墙的一张，把光线好的那张床留给了秦昼。
　　病人要多晒太阳。
　　他对着房间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钟兰心。
　　等了等，她没回，裴允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行吧，乐不思蜀，把儿子给忘了。
　　秦家的生活比想象中要自在一些。
　　晚餐很丰盛美味，秦夫人很和蔼健谈，床很软，空调很凉快。
　　硬件设施比之小破屋，天地之别。
　　裴允起夜的时候，借着夜灯朦胧的光，看着深灰色的床单发呆。
　　室友秦粥粥还没出院，空旷的卧室里只有他的呼吸声，隔音太好，窗外树叶摇动的声音也听不见。
　　但裴允总觉得还能听见钟兰心打呼噜的声音。
　　离家第一天，他有点想念自己肉粉色的蘑菇床单。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手机，想发个矫情的朋友圈，突然看到屏幕上硕大的“9月1日”。
　　对哦。
　　要开学了。
　　……
　　9月1日，早晨8点整。
　　裴允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没人告诉他，三中在新生报到当日居然会举行摸底考。
　　附中在九月一号当日，把作业交了，领取新书后，走读生就可以回家了。
　　就在刚刚，裴允刚摸到老师办公室，还没认识一下，就被风风火火的班主任拖着去了考场。
　　班主任语速飞快地冲他一顿叮嘱：“裴允，我认得你，我跟你们附中的老师认识，你的情况我知道一些，考试你就尽力而为，不要有负担。”
　　班主任姓孙，学生都叫他老孙，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手劲十分大，虽然看着笨重，但身手敏捷。
　　跟神庙逃亡似的，老孙绕过障碍物，迅速把他按在了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座位上。
　　整个考场的人都齐刷刷看向了他。
　　裴允：“操……”
　　他没带笔。
　　监考老师拍了拍讲台，“好了不要看了，我把试卷发下后，先不要答题，我们考试八点一刻开始，可以先看题。”
　　老师一边发试卷一边说：“有多的往旁边组传一下，有问题举手，不要私自交头接耳。”
　　“老师。”
　　少年清亮的声音从最后一排传来。
　　全班又一次看过去。
　　就见这个陌生的同学懒洋洋地举了下手，脸上带着几分笑：“老师，借支笔。”
　　有女生低声惊呼：“好帅，哪个班的？”
　　“没见过啊。”
　　“你认识吗？”
　　老师的脸色不好看，“咳，不要说话。你怎么回事？哪个班的，考试不带笔？”
　　裴允无辜道：“我转学生，第一次来这上学，不知道要考试。”
　　同学们：“哦——”
　　老师无语，也不再苛责，“哪位同学有多余的笔，借一支给这位同学。”
　　裴允右手边，隔着过道的女生笑嘻嘻地说：“老师，我有。”
　　她把一支笔帽是兔耳朵的笔递过去，“考完以后记得告诉我你的信息哦。”
　　裴允：“好啊。”
　　老师：“咳！！”
　　第一堂考的是语文，紧接着就考数学。
　　中午留了半小时吃饭时间，下午接着考剩余科目。
　　虽然开始不在状态，但裴允很快就找到了平时写题的节奏，自信满满，落笔如神助。
　　考神不会亏待平时就有深厚积累的人。
　　交上最后一张考卷，裴允转了转酸胀的手腕，长长吐了口气。
　　他把墨水见底的笔还给了妹子，“谢谢啊，我叫裴允。”
　　妹子：“我叫秋彤，高二五班的。”
　　裴允“咦”了一声，“那么巧，我也是。”
　　教室门突然被”哐哐“拍了两下，老孙抱着一只牛奶杯站在门口，“五班的同学先别走，回一下教室。”


第7章 
　　有秋彤做向导，裴允不愁找不到教室。
　　教室在另一栋楼，要穿过一片草坪，草坪被一条窄小的石子路分开，大家都挤在一块儿往前走。
　　裴允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上，发现三中跟附中真的不一样。
　　现在已经是傍晚，放学时分，校门大开，却没有学生回去，都习以为常地准备继续上课。
　　“其实今天没有什么要做的，应该会发发新书，然后开个班会，结束就可以放学了。”秋彤解释了一下。
　　裴允道：“你怎么那么了解？”
　　秋彤微微一笑，“我高一就是孙老师带的，他就这样的风格。他很好说话的，温柔又耐心。”
　　说实话，裴允活那么大都没见过温柔耐心的班主任。
　　就算有，也被他气得口吐芬芳。
　　裴允每次还得帮他顺气。
　　“对了……”裴允想起了某个人，“你认识秦昼吗？”
　　秋彤一愣，笑了：“我们学校没有不认识他的人吧？当然认识，他高一跟我也是同班呢。”
　　见裴允感兴趣，秋彤便多说了一些。
　　秦昼的成绩单像股线图一样神秘莫测，因病缺考是常态，但但凡参与全程考试的，无一次不包揽第一。
　　秦昼长得过于出色，无视他的身体和家境继续追求他的不在少数，只是碍于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敢表白的也不多。
　　“他今天没来，听说又住院了，他身体不是很好，家里也不知道负担得起吗？嗐，我扯远了，如果你见到秦昼，不要在他面前多提他家里，我们都怕他自卑，不敢多说。”
　　裴允：“？？？”
　　啊？
　　家境不好？
　　怕他自卑？？
　　经过这些天，裴允已经知道，秦家经营的就是山悦集团，产业遍布全国，他念念不忘的荔枝沙冰出自山悦居，就是秦昼闲来没事做着玩的。
　　他险些泪流满面。
　　这所学校的学生那么深藏不露吗？
　　裴允干巴巴地道：“他家里那么困难吗？”
　　秋彤：“当然是真的，我看到他校服破了个洞，也没去买新的，自己拿线补了。”
　　三中有夏秋冬三种校服，只发一套，多的只能自己掏钱买，但价格并不贵。
　　裴允闻言，忽然淡定了下来。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有钱人装穷，一种是无聊到到处考验人性当一把散财童子，还有……
　　像秦昼这种身家和身体状况，低调一点才安全。
　　裴允不知道秦家算哪种，这种时候无比配合地顺着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他们到教室的时候，老孙已经在了，人到了大半。
　　有些同学的表情非常奇怪，忍不住跟身边的人交流。
　　“我刚没看错吧？座位表上有裴允？我们学校有跟那谁重名的吗？”
　　“好像没有吧。”
　　“不是说新来了个转学生么……”
　　“……我操，你别吓我。”
　　他们的声音不算小，现在教室里人还不多，老孙听得清楚，乐呵呵地插了句嘴：“新同学，附中转来的，你们要好好相处。”
　　同学们：“…………”
　　附中裴允。
　　一个只存在于两校贴吧的传说。
　　有关裴允的传言很多，但最出名的，就是他一挑十毫发无伤，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其中就有三中曾经的校霸。
　　那位校霸起初不服气，又单独去找过裴允好几次，后来老实了。
　　据说，校霸在教室里哭着控诉：“太欺负人了。”
　　他的小弟们连说“是是是”、“对对对”，七手八脚地安慰。
　　因此，裴允在三中扬名。
　　同时进入大家视线的，还有满屏吹嘘容貌但是并不放图的垃圾帖。
　　见过裴允的寥寥无几。
　　其他同学忐忑的同时也产生了好奇心。
　　老孙视线一转，“哟，巧了，这不就来了吗？”
　　刚参与讨论的几位男生僵硬地转过头。
　　少年站在门口，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座位表上懒洋洋地往下滑，认真找着自己的名字。
　　裴允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谈话，神情专注。
　　“啊……”裴允的手指顿了顿，低头去看垫着脚，费劲找名字的秋彤，“你坐靠窗位置，正数第三个。”
　　秋彤弯了弯眼睛，“谢谢。”
　　其他人心里呐喊：小妹子快回来，你旁边的大怪兽要咬人的。
　　小妹子听不见他们在心中的真切呼唤，还问大怪兽，“那你坐哪啊？”
　　大怪兽说：“哦，我坐最后一排，靠走廊的位置。”
　　他旁边紧挨着是秦昼的名字。
　　裴允笑了一下，好像他和秦粥粥确实挺有缘。
　　有人小声逼逼：“叶朗星，你中奖了。”
　　叶朗星早就知道自己坐在裴允前面，幽幽道：“上天赋予我一颗聪明的脑袋，就是让我来解决困境的。”
　　周围的同学暗搓搓期待了一下。
　　裴允单手拎着书包，跟杵在半道上的老孙打了个招呼，绕过他往座位上走。
　　他刚一坐下，就见前桌回过头来，“裴哥，你缺小弟吗？”
　　裴允：“？”
　　叶朗星偷摸看了眼老孙，压低声音，“虽然打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帮你作掩护，如果需要作业我可以无偿提供，考试作弊小纸条我也可以帮你准备，怎么样？考虑考虑？”
　　其他同学都喷了。
　　要脸吗？
　　你要脸吗？
　　这就是你聪明的脑袋瓜想的解决方法？
　　年级第三有点尊严好不好！
　　裴允见多识广，一点都没惊讶。
　　他问叶朗星借纸笔，后者拿出便利贴和黑色水笔给他。
　　裴允随便写了个数字，撕下来往他衣服上一贴，“排队等叫号。”
　　叶朗星低头看着那个潇洒的“233”，问：“现在叫到哪了？”
　　“这不重要。”裴允语重心长，“你只要知道，在你前面很多人，都在努力做同样的事情。而你，必须一刻不停往前跑。你会成功的，加油！”
　　叶朗星被这碗鸡汤感动了。
　　他对同桌说：“裴哥是个好人。”
　　同桌：尼玛啊。
　　……
　　市医院。
　　秦昼翻了翻合同，很久没落笔。
　　秦夫人摸不准他的想法，“怎么了？”
　　秦昼看她一眼，“秦非让这么拟的？”
　　秦夫人表情很不自然，“毕竟结婚那么大的事，我们擅作主张已经让你爸和你哥很生气了，合同上他肯定要把关。”
　　秦昼一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招了个贼进门。”
　　秦夫人讪讪道：“丑话说在前头，也好过离……咳，分开后红线缠绿线，捋都捋不清。”
　　秦昼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秦夫人被看得莫名，“怎、怎么了？”
　　秦昼清楚，他爸插手是没有回旋余地的。
　　但……
　　他唇边忽然挑起一抹笑容。
　　秦夫人：“……”好像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秦昼摘下笔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按完手印后，他把合同递给秦夫人，淡淡道：“我们没到法定婚龄，领不了证。”
　　秦夫人：“…………”
　　言下之意，他们没有财产纠纷。
　　不但如此，裴允只需要陪着秦昼，管吃管住包实习，如果秦昼身体好了还能拿一大笔钱。
　　秦非大概是气糊涂了。
　　还自以为赢了。
　　……
　　拿完书，老孙说了点场面话，就放学了。
　　选班委的环节推迟了，因为少了秦昼。
　　裴允拒绝了秦家司机接送。
　　不是故作清高非要跟人划清界限，而是车子都太骚了，不符合他低调的形象。
　　昨天，秦夫人让许管家给他录了大门指纹，还去物业那登记了个人信息，方便他出入。
　　裴允下了公交车，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秦家。
　　他刚进门，就被一个消息砸蒙了。
　　裴允缓了缓神，“您刚刚说，办婚礼？”
　　秦夫人把他拉到沙发上，拖着他一起看婚礼策划书，“对呀，你们虽然领不了证，但是婚要结的，按照古礼，拜了天地，跪了父母，就是夫妻了。”
　　“大师算出来的良辰吉日，就在后天，时间赶了点，不过没关系，来得及。”
　　自从大师说需要冲喜后，秦夫人私下里就让人开始布置婚礼场所。
　　秦家有不少私人会所，她都空出了几个宴会厅，提前装扮各种主题的婚礼，就差一些细节。
　　裴允风中凌乱。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多了个室友罢了。
　　但办了婚礼，虽然少了张证，那在三年内，也是一家人了。
　　裴允捂住了脸。
　　他现在才有了冲喜的感觉。
　　心中有了一种细微的、说不上来的羞涩。
　　假的，都是假的，稳住。
　　裴允心里对自己说了几遍，情绪才稳定下来。
　　就当过家家吧，反正都没差。
　　裴允搓了把脸，抬起了头，撞上一双微凉的双眸，“……”
　　秦夫人在他发呆的时候，给秦昼发了个视频通话，然后把手机支架掰了掰，对准了裴允。
　　他靠在枕头上，难得是放松的姿态，“什么事？”
　　秦夫人说：“商量婚礼形式呢，你们想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秦昼：“都可以。”
　　裴允：“随他。”
　　秦夫人：“我打你们哦。”
　　“你们想要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秦昼看了眼打定主意不开口的裴允，“中西结合。”
　　秦夫人怒了：“滚！”
　　裴允险些没笑出来。
　　知道秦昼不靠谱，秦夫人又问裴允：“阿允啊，你别学他，你说说看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裴允很想说既然是假的就一切从简吧，但又有点侮辱家大业大的秦家，万一被宾客到处逼逼秦家连个像样的婚礼都办不起也很尴尬。
　　裴允清了清嗓子，“阿姨，我觉得，我们结婚也不能耽误学习。”
　　几次见面，秦昼已经了解了他部分性格，有些好奇他会说什么。
　　裴允诚恳道：“我们的婚礼可以梦幻一些，但流程少一些。作为学生，不需要太过奢华，这是学生质朴精神面貌的体现。而且我希望可以中午举办，利用午休时间结婚，这样我们下午还能赶回去上课，也不占用晚自习时间。你们觉得呢？”


第8章 
　　秦昼想，裴允可真没让他失望。
　　秦夫人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从来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要求。
　　她想揪着裴允的领子猛摇晃，对着他吼一句“这是你第一次结婚啊，人生能有几次结婚啊？不要说得像赶场子去喝个喜酒好不好！”
　　可是她只是僵硬地抬手，将颊边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不发一言。
　　也是，他们俩注定要二婚。
　　秦夫人又看了裴允一眼，心想这个孩子真是聪明。
　　他对待婚礼不认真，甚至没他口中的学习重要，就透露一个讯息——裴允只是秦家一个过客，并不留恋。
　　无论真心假意，秦夫人都觉得裴允非常省心。
　　“我觉得可以。”打破一室沉寂的是秦昼，“你们自己应酬，我们走完流程就回校。”
　　秦夫人心下已经有了计较，“这样不好吧？”
　　秦昼淡淡道：“那我们留下来陪你们喝果汁？”
　　秦夫人：“……”
　　因为他们对婚礼主题都没有想法，便按照秦夫人的心思，挑选了她喜欢的。
　　婚庆公司先前没日没夜赶工，现在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秦夫人翻了翻婚礼的流程，在他们的建议下一减再减。
　　婚纱照，先pass，没有必要拍。
　　宾客方面，裴允要求只把钟兰心叫回来。
　　准备工作，到时候裴允跟秦昼去现场换身衣服就行，当地一些迎娶新娘的习俗都取消。
　　婚礼上的游戏、介绍相爱过程等等都取消，最后留下几个必要的。
　　秦夫人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亲吻不可以取消。”
　　裴允笑不出来，“为什么要……”
　　秦夫人也有点尴尬，歉意道：“因为粥粥的身体情况，不好直接公开内幕，所以会说你们是真心相爱才结婚，因此要有一些亲密的动作。”
　　裴允很想说你们的理由真的很牵强，就算爱到死去活来至于高中没毕业结婚吗？
　　但是再牵强，大家心照不宣，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说。
　　秦家只是要一层窗户纸。。
　　秦昼眉心微拧，有些头疼。
　　裴允倒很快想到了办法，“啵啵，啾咪，mua，么么，你喜欢哪个？”
　　秦昼：“……”
　　……
　　时间一晃而逝，很快到了婚礼当日。
　　虽说午休时候开始婚礼仪式，但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裴允本想找老孙请假，但英语老师说他开会去了，便翘了上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翻墙出去了。
　　裴允此时被按在化妆间里化妆。
　　他脱下了便服，换上了手工定制的高档西服。
　　衣服本是设计给秦昼的，恰好他们身高差不多，便没再去另外赶制。
　　镜中的自己逐渐陌生起来。
　　裴允第一次穿西装，有点束手束脚，不是很自在。
　　但是不影响他心里吹捧自己。
　　化妆师是个扎了个小辫的年轻男人，他一边拿各种刷子往他脸上扫，一边啧啧感叹：“年轻就是好，哇皮肤好嫩好白哦，都不需要怎么上妆。”
　　裴允感到窒息，“我天生丽质，意思意思就行了。”
　　化妆师：“那不行，我出手怎么能随便，保准你老公见到你就魂飞魄散。”
　　还没尴尬于“老公”这个称呼，裴允就被他后面的用词给震惊了。
　　“魂飞魄散？”
　　一句话就让喜事变丧事。
　　化妆师白了他一眼，“说错了，神魂颠倒，哎呀你理解就好了嘛。”
　　裴允：“……”
　　不理解，不相信，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化妆师终于收了神通，左看右看，满意道：“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他往旁边挪了挪，露出镜子。
　　裴允看了半天没说话。
　　化妆师：“怎么了？看傻了？”
　　裴允舔了舔唇，唇膏舔进了口中，尝到一股甜奶粉味。
　　他在化妆师抓狂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充满了疑惑，“有区别吗？”
　　最后他被化妆师赶了出来。
　　他关门之前，不可思议地说：“你居然也能找得到对象？”
　　陷入单身魔咒的裴允被扎穿了心，面不改色地报复：“对啊，而且我对象神仙下凡，略略略。”
　　化妆师：“……”
　　滚滚滚！！！
　　裴允耸了耸肩，准备在附近走走。
　　他唇上黏黏的，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因为他唇色较红，只上了一层无色唇膏，散发着甜味，诱惑他去舔一口。但化妆师提刀威胁，再舔掉他就自杀。
　　算了，做个好人。
　　没走几步路，裴允就停住了。
　　他的化妆间隔壁，就是秦昼的化妆间。
　　此时化妆间门户大开，秦昼站在穿衣镜前，垂着眼，漫不经心整理袖子。
　　秦昼的手指苍白修长，在阳光下几若透明，像是一截上好的玉。
　　裴允：“……”
　　作为手控，一瞬间被击中了。
　　秦昼目光微移，看见了傻站着的裴允，淡声道：“过来。”
　　裴允走了进去，忽然发现屋内还有几个少年少女，正好奇地看着他。
　　裴允等着秦昼给他介绍，但秦昼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说：“帮我系领带。”
　　“啊？”裴允一愣神，手上被塞了一根领带。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鬼知道领带怎么打？他身上这根还是造型师给弄的。
　　“会吗？”秦昼见他发愣，猜到了他不会，“手给我。”
　　裴允还以为他要把领带拿回去，，便把拿着领带的手递到他眼前，掌心摊开朝上。
　　下一秒，他头皮炸了。
　　秦昼握住了他的手，微凉的手指包裹住他的掌心，“另一只。”
　　他嗓音偏清冷，手也是冷的，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也是冷的。
　　但裴允只觉得热。
　　热得他大脑发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手被秦昼握住，引导他打领结。
　　身后传来几声怪叫，还有少女嘻嘻的笑声。
　　但裴允恍若未觉，他的注意力全在秦昼的手上，这双手刚刚给过他视觉冲击，如今近在咫尺，十指相缠。
　　裴允呼吸一窒，有些受不住，手指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但秦昼捏了他一下，似乎在惩罚他的不专心，“看好，你以后会用到。”
　　裴允的耳尖渐渐爬上了红晕，含糊道：“会吗？”
　　“会啊！”回答他的是一个穿着粉蓝色公主裙的少女，她笑嘻嘻道，“表嫂，表哥是想你以后帮他打领带。”
　　裴允一怔，原来是秦昼表妹，剩下人应该也是秦昼的亲戚。
　　电光石火间，裴允明白了什么。
　　秦家的窗户纸，不止覆盖在其他别有用心的对手那，也把亲戚卷了进去。
　　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笑道：“那以后再教我啊。”
　　秦昼看了他一眼。
　　裴允向他眨眨眼，“我学不会，下次继续教吧。”
　　秦昼清冷的双眸中漾开了一抹笑意，冰雪初融，“好。”
　　系好领带，秦昼便松了手。
　　裴允不自然地握了握拳，仿佛手上还留着他的温度。
　　表妹搓了搓胳膊，“真肉麻。”
　　她又踢了一个人一脚，“喂，你还觉得他们没有感情吗？”
　　被踢的少年沉默不语，审视地看着裴允。
　　他跟秦昼有三分相似，年岁也仿佛，气质却天差地别。
　　少年穿得很嘻哈，一顶帽子倒扣在头顶，露出几根黄色的头发。
　　秦昼好像终于想起了他们，对裴允说：“表妹，方可心。堂弟，秦玉成。”
　　“我们呢？”有人不满。
　　秦昼：“不重要。”
　　其他人：“？？？”
　　裴允抽了抽嘴角，这位大哥真的很强。
　　“你们好，我叫裴允。”
　　“你好啊，话说A市有姓裴的权贵吗？”刚刚发问的男生嘲道，“好像没听说过。”
　　秦昼眉毛一皱，正要说话，就听裴允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男生：“当然啊。”
　　裴允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真遗憾。”
　　男生：“？？？”不是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啊！
　　方可心白了他一眼，“薛恺，孤陋寡闻不要出来现了。”
　　薛恺有一点动摇了，因为裴允和方可心太理直气壮了。
　　他这次过来就是嘲笑秦昼那么早结婚，就选了个不知哪来的野鸡。
　　薛恺满腹狐疑，裴允又开口了，“你没出过A市吗？”
　　薛恺：“没有，怎么了吗？”
　　裴允又丢给他一个自信体会的眼神，“哦。”
　　方可心配合地嗤笑一声。
　　论装逼，裴允没怯场过。
　　有队友简直事半功倍。
　　薛恺磨了磨牙，“你是哪里人？”
　　秦昼不耐地打断了他，“现在是我秦家人，你还有问题吗？”
　　薛恺不说话了。
　　想放几句难听话，却对上秦昼警告的眼神。
　　薛恺莫名心底一寒，什么话都吞了回去。
　　最后薛恺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气跑了。
　　他站起来走了以后，沙发上几个没怎么说话的人也站了起来，跟着他一同离开。
　　裴允装完逼，跟方可心击了个掌，又戳了戳秦昼，“这又是你谁？”
　　秦昼说：“表弟，不用理他。”
　　裴允咂舌：“这么多性格丰富的弟弟，你的童年一定很辛苦。”
　　秦昼沉默片刻，“我不跟他们来往。”
　　“哦。”裴允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到秦玉成冷冷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以后我跟你玩，不理他们。”
　　秦玉成：“哼。”
　　……
　　婚礼主题是星空下的森林。
　　这是秦夫人的私心，她请了最顶尖的团队设计，今天凌晨才完全交付。
　　一进入宴会厅，像是进入精灵的后花园，满屋的鲜花与绿植，散发着浅淡的花香，淡雅清新。
　　空地上摆满了木桌木椅，周围花朵围绕，并不会显得突兀。
　　柱子上树藤缠绕，在头顶蔓延开，设计师精心搭配的花草攀附其上，期间隐藏了一个个水晶灯。
　　大灯的灯光柔和如轻纱，当仪式开始，关掉大灯时，水晶灯洒下满屋清辉，宛如置身星空之下。
　　裴允站在门外，隐约听见里面司仪的声音，第一次紧张到呼吸困难。
　　他几乎无法思考，紧紧抓着钟兰心的手。
　　钟兰心被搞得也有点紧张，“你你你放松放松，就当演习了。”
　　裴允抓了一会儿，“你是不是瘦了？”
　　钟兰心很开心：“对啊，因为出去走太耗体力了，就瘦了。”
　　裴允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拼命转移话题，“瘦了多少？”
　　钟兰心想了想，“有五斤呢。”
　　裴允：“我失去了五斤的你。”
　　钟兰心乐了，“哟，不愧是要结婚的人啊，这么甜呢。”
　　裴允：“……”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兰心拍拍他的胳膊，“没事的，妈陪你。秦昼已经进去了，你也快了。”
　　裴允：“…………别说得像要坐牢。”
　　钟兰心感慨：“爱情的牢笼在像你招手。”
　　裴允感觉更紧张了。
　　没过多久，裴允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轮到你了。”
　　裴允定了定神，推开了门。
　　他扶着钟兰心，踩上高台，往前走去。
　　他能够感觉很多人在看他，但他谁也看不见。
　　因为秦昼也向他走来。
　　他今天精神很好，褪去了一身病气，容色逼人。
　　裴允有一秒钟，觉得秦昼确实比他帅一点点。
　　因为流程极度精简过，秦昼把他从钟兰心手中带走后，就到了宣誓和交换戒指的环节。
　　下面宾客总觉得这场婚礼好像按了快进键。
　　那么快的吗？
　　没有父母致辞，没有哭得稀里哗啦吗？你们的相爱过程呢？
　　等等，宣誓都那么短吗？就一句对对方不离不弃？
　　怕我们肚子饿吗喂？！
　　下面宾客风中凌乱，但台上依旧火烧屁股似的走流程。
　　因为刚一耽搁，上课要迟到了，裴允假都没请，还是逃课出来的。
　　“请新郎和新郎交换戒指。”
　　裴允闭了闭眼，任由秦昼牵起他的手，慢慢将一枚外形简约的戒指推入无名指中。
　　戴好之后，裴允也照着刚才的样子，把戒指给他戴上。
　　他们抬头，对视了一眼，神情莫测。
　　冥冥之中，命运似乎从此相互牵连。
　　司仪继续道：“好的，新郎和新郎可以亲吻彼此了。”


第9章 
　　这可能是在场宾客参与过最荒谬的婚礼。
　　婚礼现场布置得再美，也感受不到丝毫喜气。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看来秦家二少的身体不容乐观。”
　　周围没人说话，但是心里都纷纷附和。
　　他们之前都得到过消息，秦夫人在找人给秦昼冲喜，没想到那么快找到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居然是个男孩子。
　　虽说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男性之间结婚的还是太少。
　　惊讶还没消化完，紧接着，他们就收到了请柬。
　　——如果不是秦昼快死了，怎么可能等不到法定婚龄就结婚。
　　宾客互相没有说几句话，婚礼仪式已经走到了尾声。
　　他们有些没反应过来。
　　有人问：“秦总没来？”
　　另一人说：“不知道，也没看那个孩子的家长上台说两句。”
　　众人面面相觑，那么随便的吗？
　　台上的两位少年已经互换了戒指。
　　“好的，新郎和新郎可以亲吻彼此了。”
　　司仪一嗓子，把宾客们都给喊清醒了，伸长脖子往台上看。
　　不会吧？
　　真亲吗？
　　秦家那么拼？
　　众人瞩目中，裴允伸出了大拇指，举在半空。
　　秦昼顿了顿，也伸出了拇指，对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裴允：“ok，礼成。”
　　司仪：“？？？”
　　宾客：“？？？”
　　台下的钟兰心和秦夫人：“……”
　　司仪懵了懵，“这……”
　　裴允示意他把话筒给他，脸不红气不喘道：“未成年人，画面打码。”
　　司仪：“……”
　　宾客们目瞪口呆，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气氛陡然一松。
　　裴允接着解释道：“十指连心，刚刚就是我们心灵的碰撞，感受到火花了吗？”
　　宾客：“哈哈哈哈。”
　　司仪忍不住吐槽：“呵、呵呵，我们的新郎很有想法，那照这样说，击掌不是更能体现出你们汹涌的爱意吗？”
　　裴允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好土。”
　　司仪：“……”你不土吗？
　　秦昼拉了他一下，“戏收收，我们该走了。”
　　裴允拉起他的手，看了眼秦昼的腕表，崩溃道：“快迟到了。”
　　秦昼：“你没请假？”
　　裴允还在哀悼失去的全勤，有气无力道：“逃出来的，不要太感动。”
　　秦昼：“……”
　　下了台，裴允跟钟兰心说了两句话，就直奔化妆间。
　　化妆师给他卸好妆，裴允洗了把脸，换回了穿过来的校服。
　　他出来的时候，秦昼已经换好衣服等着了。
　　裴允是第一次看秦昼穿校服。
　　秦昼的校服很干净，不像裴允总会不小心在衣服上画道痕迹。
　　他的鞋子是洗得发白的黑白色帆布鞋，脱去了手腕上的表，换了一串檀木珠，散发着淡淡檀香味。
　　裴允多看了眼他的鞋子，又去看他右肩背着的书包。
　　哦豁，他见过，家附近的夜市上就卖，而且是摊主独家设计，仅此一家。
　　书包款式简约大方，还挺受欢迎的。
　　现在有钱人装穷都那么认真吗？
　　婚礼现场。
　　两位新郎退场后，宾客只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秦非和秦夫人。
　　秦非臭着脸，敬酒敬得很敷衍。
　　秦夫人偷偷掐他，笑得若无其事，“谢谢刘总赏光，吃好喝好。”
　　刘总：“秦总，你的儿子和小儿媳呢？”
　　秦非听到裴允就头疼，冷冷道：“上课去了。”
　　刘总惊讶：“这就走了？”
　　到底是父子，秦非第一反应就是：“不然陪你们在这喝果汁吗？”
　　刘总被呛了一句，再看秦非黑如锅底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婚事他一点都不满意。
　　他看着秦非气呼呼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如果不是裴允横插一脚，秦昼的婚事也快定下了。
　　大家都有事，就没有多留，婚宴很快就散了。
　　秦非的脸色实在不好，钟兰心不愿触霉头，偷偷溜走继续去旅游。
　　酒席散了之后，秦夫人长长出了口气，“希望粥粥能够好起来。”
　　秦非冷笑：“迷信。”
　　秦夫人没生气，拢了拢肩上的披肩，淡淡道：“如果迷信能够让他好转，那又如何？你赚了那么多钱，治好他了吗？”
　　秦非噎了噎，无法反驳，没再说话。
　　……
　　一路紧赶慢赶，裴允还是迟到了。
　　他下车的时候，刚好听见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
　　裴允头都大了，留下一句“兄弟，你自己保重”，丢下秦昼拔腿就跑。
　　天气热，裴允跑到教学楼流了一身汗，他喘着粗气，敲了敲教室的门，“报告——”
　　第一节是老孙的数学课，他正在往下发卷子。
　　老孙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来早了，还没放学呢。”
　　裴允喘匀了气，“赶回来听您的天籁之音。”
　　班上同学没忍住，“噗噗噗”笑了。
　　老孙也笑了，指了指他，“下课到我办公室，现在进来，站着听课。”
　　裴允进了教室，发现前两天的摸底考卷子已经下来了，大家正互相看分数。
　　摸底考全部是百分制，由任课老师出，难度中等，主要是看看大家经过暑假有没有懈怠。
　　唯一认为自己没有懈怠的裴允，非常有信心。
　　“你考了多少？”
　　“考得不好，78，你呢？”
　　“我也一般，87，都没复习。”
　　“滚开。”
　　老孙没制止，背着手在教室里转圈，“你们先看看错哪了，一分钟后开始讲题。”
　　“这里要夸奖一下叶朗星，全班唯一一个满分。”
　　说话间，老孙来到了裴允课桌边，发现后者一脸不可思议。
　　老孙：“怎么了呢？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裴允看着试卷上鲜红的“29.5”，“我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分数？”
　　老孙探过头看了眼，笑了：“那你觉得能有几分？”
　　裴允道：“这卷子不难，我估过分了，严格一点的话应该在78分到82分，最后一题我没怎么搞懂。”
　　起初老孙以为他在说笑，但看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老孙敛了笑容，一言难尽道：“你真的看懂了？”
　　裴允摇了摇头，不胜唏嘘：“我的脑电波可能没跟答案串供。”
　　老孙没憋住笑了，“那你在附中的卷子也是没串供好？”
　　裴允说：“老师，意会就好。”
　　老孙哭笑不得，按了按他的肩膀，“行了别贫了，你坐下吧，待会儿认真听。”
　　“谢谢老师。”裴允从善如流地坐了，一点没客气。
　　“安静，互相看好分数了吧，那我们开始讲题。不是我说你们，我用脚写都比你们分数高，这么简单的卷子，九十分以上的就三个，你们说得过去吗？”老孙几步走上讲台，拿起了卷子，想到分数又来气。
　　全班噤若寒蝉。
　　他讲了几题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往裴允那看了眼。
　　好在，对方听得很认真，写得也很认真。
　　老孙就怕他自以为懂了，跟他杠错误答案，还不肯听。
　　裴允写着试卷，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报告”。
　　裴允一抬头，哦，终于知道忘了什么。
　　被独自丢在校门口的人，此时才走到教室。
　　秦昼就算是在炎炎夏日，也是清清爽爽，完全有别于刚刚裴允满身是汗的狼狈。
　　裴允有点羡慕他这个能力。
　　他往后看了眼时钟，距离上课已经过去十几分钟。
　　大门离教学楼有那么远吗？
　　老孙看到他，本来因为学生成绩正气得够呛，瞬间眉眼就缓和了下来，“快进来，外头热，身体好了吗？”
　　秦昼点了下头，“好了，谢谢老师。”
　　他走进教室，扫视了一眼，看到角落里唯一的空位。
　　空位旁边的人，不知在想什么，呆呆地看着秦昼。
　　秦昼径自走了过去，敲了敲他桌子，“让让。”
　　“哦。”后面位置够大，但裴允为了搁下大长腿，占了不少地。
　　他把搁在桌下横杠上的腿收了回来，把凳子往前挪。
　　老孙还在自顾自讲题，全班一边低头订正试卷，一边偷偷往角落里瞄。
　　经过两天相处，他们虽然知道裴允不是那种动不动踹桌子发火的性格，但也没摸清楚他的底线在哪，谁知道哪天休眠的火山突然爆发。
　　众人看着秦昼越走越近，心里捏了把汗。
　　啊啊啊，敲桌子了。
　　哦哦哦，校霸真的让开了。
　　咦咦咦……
　　坐在他俩附近的人，看见秦昼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塞到了裴允手中。
　　他们悄悄伸长脖子，想看一眼是什么。
　　“楚皓，这题你选什么？”
　　楚皓就坐在裴允右手边，隔了条过道。
　　他脖子伸了一半，就听见老孙点了他名，下意识往老孙那边看，险些把脖子扭了。
　　楚皓捂着脖子站了起来，他哪知道老孙讲到哪了，算了下时间，看了眼选择题最后一题，他自信地开口：“选C。”
　　“噗——”
　　好些人低下头，漏气一般噗噗笑。
　　老孙面无表情地拿起几个粉笔头丢了过去，“讲填空题第三题，选什么C。”
　　楚皓：“……”钓鱼执法可还行？
　　老孙叹了口气，“别看我现在发福了，没有裴允和秦昼帅，但是我年轻时候也不差，所以同学们可以看看我吗？”
　　裴允十分配合，扬声道：“您是全院之光，最闪亮的星。”
　　老孙：“马屁精。”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老孙的嘴角疯狂上扬。
　　“我们来看下一道，已知函数f（x）的图像如图……”
　　老孙挑明之后，同学们安分了很多，不再往他们那里看。
　　秦昼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裴允手中拿着一块拆了包装的肉松蛋糕卷——就是神秘塑料袋里的东西，还有一瓶荔枝味的汽水。
　　秦昼那么久没有来，转道去了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
　　因为婚礼的缘故，他们全都没有吃午饭，想让他在课间吃。
　　结果裴允饿得不行，直接拆了，借着他们说话的声音，掩盖住了塑料袋的窸窣声。
　　“你真行。”
　　“过奖。”
　　裴允挖了一块，趁老孙背过身，赶紧往嘴里塞，“待会儿下课没时间吃。”
　　“对了。”老孙又想到件事，转过头，“秦昼，你跟裴允合看一下试卷。”
　　裴允险些呛到。
　　他看着鲜红的“29.5”，沉默了。


第10章 
　　人都是要面子的。
　　如果是92.5的试卷，裴允大概会直接甩过去，故作谦虚地说考得不好，随便看看。
　　但是他只考了29.5。
　　裴允缓缓咽下口中的面包，把剩下的放回桌肚，拿纸巾擦了擦手。
　　他看着试卷犹豫了。
　　“怎么？”秦昼见他半天不动，猜到了原因，“考得不好？”
　　裴允睨了他一眼，“你把头转过去。”
　　秦昼见他大有“你不配合就没试卷看”的架势，只能看向窗外。
　　裴允感谢老孙只在他试卷上打了勾。
　　他飞快地掏出红色水笔，画了几笔。
　　老实说，他这么做的时候根本没有多想，毕竟试卷发下去之后，顶多让家长签字，钟兰心的字迹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可当秦昼看着那歪歪扭扭的“89.5”，说了一句话时，裴允心态炸了。
　　秦昼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好笑，“试卷要交的，老孙的习惯，每张试卷都会检查订正情况。”
　　裴允：“…………”
　　裴允沉默了很久，“你别骗我。”
　　秦昼忽然发现，遇到他以后，总是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秦昼捏着试卷一角，听着老孙讲的题，把卷子翻了个面，“哦，你还补了勾。”
　　裴允面红耳赤，捂着脸道：“……你快别说了。”
　　秦昼不解：“你为什么要改分数，我不会笑你。”
　　裴允：“受不受嘲笑，节奏是自己掌握的。”
　　秦昼哦了一声，“那你掌握得不太好。”
　　裴允：“……”
　　秦昼见他已经快把头埋桌子底下去，想了想，从桌肚里掏了卷胶带扔过去。
　　“咚——”
　　用废的胶带缠绕成球，碰撞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声音出乎意料得大。
　　老孙停了停，“你们又干嘛？”
　　开口的是秦昼：“对不起老师，裴允问我借胶带，没控制好力道。”
　　老孙没说什么。
　　但刚刚消停的五班同学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比起校霸借胶带这种没什么爆点的平常事，学神挑衅校霸，用胶带宣战的事才令人热血沸腾。
　　同学们激动地望过去，结果只看到裴允嘶啦嘶啦粘试卷。
　　“啊……”
　　“又怎么了？”
　　“破了。”
　　秦昼一看，果然破了个不小的洞，又看了看他的手法，脑仁一阵突突跳。
　　他把试卷和胶带拿过来，给他示范了一次，“你这么粘，就不太会破。”
　　裴允眼巴巴地看着：“嗯嗯。”
　　他重新拿过胶带，又开始嘶啦嘶啦。
　　众同学：“……”
　　好和谐哦，甚至有点温馨。
　　裴允从来都用不到胶带，毕竟他落笔就不需要修改。
　　他好不容易把私自打的勾粘掉，试卷也变得坑坑洼洼了。
　　秦昼熟练地把用过的部分卷到小球上，不知怎么缠的，小球非常圆润。
　　裴允托腮看了会儿他的手，“你听懂了吗？”
　　秦昼“嗯”了一声。
　　裴允想感谢他的胶带，“你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秦昼抬眼看去，“凭你的29分？”
　　裴允：“点5。这不是还有29分正确的么，你可以问我这部分。”
　　坐他们前排的两人纷纷捂住了脸。
　　因为距离近，他们没刻意压低声音，后排的对话他们听得清楚。
　　叶朗星由衷佩服裴允的胆子，还敢教学神做题。
　　学神沉默片刻，指了指说试卷上某道选择题，“那就这个吧。”
　　他指的是一道几何体，试卷上还有裴允画的辅助线，乱七八糟，像画魔法阵一样。
　　裴允见他配合也很开心，“这题，你看啊，辅助线这样画，根据角度可以计算出这条线的长度，然后……”
　　这样那样算完之后，裴允终于安静如鸡。
　　秦昼眼中浮现一缕笑意：“怎么不继续说了？”
　　裴允看着与正确答案大相径庭的计算结果，用笔划掉，“人生总有意外。”
　　秦昼：“哦？”
　　裴允叹口气，老实道：“这题我蒙的。”
　　里子面子在秦昼面前丢了个干净，裴允要面对的还有老孙的兴师问罪。
　　一下课，老孙就把裴允喊去了办公室。
　　老孙一路都在絮絮叨叨：“你说你，人体育老师在我这哭诉了一个中午，说你对他有意见，谁的课都老实上，就翘他的课。”
　　裴允奇道：“他怎么知道我不翘其他课？”
　　老孙没说话，想想就抑郁。
　　因为体育老师来告状的时候，老孙正好开会回来，闻言一脸懵，脱口而出：“不可能啊，这孩子不会逃课。”
　　换来了整个午休都被体育老师拉着喝茶谈心。
　　办公室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老孙坐了下去，想喝口水润润嗓，一模却摸了个空。
　　“老师，请喝水。”
　　老孙正纳闷，牛奶杯装满了水，递到了眼前。
　　裴允一派温良的笑意，“上课辛苦了。”
　　老孙被糖衣炮弹轰个正着，懵了一瞬，“谢谢。”
　　他心情复杂地接过杯子，忽然想起裴允在附中的班主任跟他交代的话。
　　——别被这小子的表象骗了，他心眼多着呢。
　　“咳咳。”老孙清了清嗓子，“交代吧，为什么逃课？”
　　裴允乖巧地说：“实在有急事，找您请假您不在。”
　　老孙气笑了：“合着还是我的错？”
　　裴允：“哪能呢，是我的错，控制不住翻墙的腿。”
　　老孙瞪大眼：“你还是翻墙出去的？”
　　裴允说：“这样才有翘课的仪式感。”
　　因为这句仪式感，裴允收获了三千字检讨。
　　老孙连灌了三杯水，“我跟你说，三中有规定，无故旷课五次就会被记过。”
　　“哦。”
　　裴允想，那还有四次。
　　老孙看他的表情，警觉地说：“你是不是在想还有四次？”
　　裴允否认：“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老孙当然是不信的。
　　裴允拍了拍刚从老孙那拿的写检讨的格子纸，“什么都不说了，我的满腔真情都在检讨里。”
　　裴允出去的时候，跟数学课代表擦肩而过。
　　数学课代表的名字裴允对不上号，但认得他脸上的青春痘，以及手中的摸底卷。
　　那么快就要交了？
　　裴允总觉得忘了什么。
　　下午的课很难让人集中精神。
　　裴允进教室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五班同学像被霜打了的秧苗，睡倒了一片，只剩下几根独苗苗精神抖擞地写作业。
　　独苗苗包括了秦昼。
　　裴允慢悠悠回到了座位，摸出上课吃了一半的面包咬了一口，“活过来了。”
　　他吃东西快，三两口就吃完了。
　　汽水已经不冰了，裴允从塑料袋里掏出来，沾了一手水汽。
　　“你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汽水吗？有眼光，这牌子荔枝味的很好喝。”面包有点干，他拧开瓶盖灌了半瓶下去。
　　秦昼翻书的手一顿，“嗯。”
　　不是他喜欢，而是秦昼记起了裴允念念不忘的荔枝沙冰，鬼使神差地拿了荔枝味。
　　“荔枝过季了。”裴允可惜地说，“这么好吃的水果为什么不是一年四季都有？”
　　秦昼说：“荔枝沙冰还剩最后一批，卖完也不卖了。”
　　裴允：“……”是心塞的感觉。
　　“喝吗？”秦昼从书本中抬头。
　　裴允矜持地说：“不太好吧，我一周零用钱还不够付一杯的。”
　　秦昼不在意地说：“你就当是新婚礼物，不值钱，别推辞。”
　　裴允愣住了。
　　绯色一点点爬上雪白的耳尖，裴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怎么了？”
　　裴允心里给他抱了抱拳。
　　是在下输了。
　　在裴允看来，秦昼只是请他喝一杯，这样他也非常满足了。
　　直到他们互加微信，秦昼推给他一个微信名片，说是山悦居经理，有需要就找他。
　　裴允感觉手机都烫了，“你的意思是，长期饭票？”
　　秦昼疑惑道：“不然呢？”
　　裴允：“不是一杯吗？”
　　这次换秦昼不说话了。
　　裴允突然觉得他的脸色有点阴沉，心里有些发憷。
　　上课铃响了，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满脸微笑地走了进来。
　　隐没在上课铃声里的，还有秦昼微冷的声音。
　　“在你看来，我很小气？”
　　裴允险些泪流满面，原来在不高兴这个。
　　他一把抓住秦昼的手腕，深情地说：“哥，你以后就是我爸爸！”
　　……
　　附中和三中的学校贴吧里，一则帖子悄然出现。
　　标题：惊爆！裴允对秦昼低头认输，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两位都是学校名人，点击率迅速攀升。
　　他们点进去一看，主楼只有一句话——爸爸。
　　1L：儿子！
　　2L：乖！
　　3L：橘子好吃吗？
　　……
　　因为主楼的一句爸爸，歪了几十层之后，才回到正题上来。
　　67L：是真的，我跟他们同班，正上英语课呢，老师的古德阿福特怒都只说了一半，裴允突然就对秦昼说，你是我爸爸。
　　68L：？？？我草，我不信。
　　69L：老师都吓傻了，结果怎么着，你们肯定猜不到。
　　70L：楼上别卖关子，赶紧的。（搓搓手）
　　71L：速度，快更新！
　　……
　　120L：哇，你们怎么那么热情，吓我一跳。继续说，英语老师问裴允怎么回事，裴允说，是秦昼说了句英文问他什么意思，他是在翻译。老师信了，但是我们不信，感觉他俩有小秘密。
　　125L：……校霸这反应能力也是绝了。
　　140L：等会儿？裴允转学了？
　　附中的人后知后觉。
　　三中的人也后知后觉。
　　裴允转学没有声张，十分低调，以至于两所学校很多人不知道。
　　143L：不止转学了，两大传说会和了，成了同桌。
　　144L：裴允真的是给附中丢人，不是很会吹牛吗？不是一打十吗？连个病秧子都搞不过，垃圾。
　　145L：楼上big胆……
　　接下去帖子里就吵了起来，闹哄哄一团乱。
　　裴允支着下巴刷帖，在144楼截了个图，发给胖猴。
　　裴允：[图片]
　　裴允：这人id有点眼熟，我想不起来了。
　　胖猴过了一会儿才回：我问了一下，是胡嘉荣。
　　裴允思索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是谁。


第11章 
　　裴允跟胡嘉荣的恩怨，比较简单。
　　那还是高一刚开学不久，裴允还没成为校霸，安分守己。
　　因为容貌出挑，裴允的照片被贴上学校贴吧，有学姐求他的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
　　好巧不巧，这位学姐是胡嘉荣的追求对象。
　　胡嘉荣比裴允高一个年级，早就在贴吧上混。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学姐的帖子，肺都快气炸了，立刻披上马甲，在底下回帖。
　　——我初中跟他同校，抽烟赌博泡妞无一不精，而且经常跟外面的混子一起混，去抢劫同校的学生。
　　——他家人当然不管，他从小没爸，谁知道是不是犯了事进去了，他妈每天不着家，做的工作你们懂得，这种垃圾谁会管他。
　　——初三的时候，他搞大了一个高一学姐的肚子，当时很轰动，差点让他退学。
　　胡嘉荣越写来越来劲，都快忘了自己根本不认识裴允，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他坐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眼睛通红，噼里啪啦敲键盘，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学姐看上别人。
　　他回了很多的帖子，彻底带跑了楼里的节奏。
　　从夸裴允帅，到唾弃裴允，楼越盖越高。
　　胡嘉荣看着满屏谩骂的帖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捏了捏酸胀的手指，刷新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一个昵称叫PYNZS的id回复：说得这么热闹，你倒是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呀。
　　胡嘉荣咬牙回道：这种渣滓的名字，说出来怕污了大家的眼睛。
　　PYNZS：哦，没关系，大声喊出来，我们帮你骂。
　　胡嘉荣冷哼一声，不打算搭理他。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让他说出名字。
　　因为胡嘉荣不理会，慢慢的有人开始质疑真伪。
　　十分钟后。
　　PYNZS：嗯……胡嘉荣是吧，你批马甲不知道换IP吗？
　　帖子彻底炸了。
　　胡嘉荣从没掩饰正在追求学姐，玩贴吧的人尽皆知。
　　而且大家都知道，胡嘉荣跟学姐同个初中，批马甲充当知情人的举动就十分微妙了。
　　裴允本来不想理会，但看他越说越过分，牵扯到钟兰心，就没打算放过他。
　　第二天，他独身一人来到高二的楼层，笑眯眯地拖走了胡嘉荣。
　　胖猴：这是你开启辉煌之路的钥匙，你居然忘了？
　　裴允靠在枕头上，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湿，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裴允有点困意。
　　裴允：那你见过谁成为大boss之后念念不忘一个炮灰的？又不是我对象，惦记他干什么？
　　胖猴：[抱拳]
　　胖猴：那你打算收拾他不？
　　裴允：蹭我热度的人不需要给眼神。不过他这么想我，下次去见见他。
　　胡嘉荣是裴允去附中后揍的第一个人。
　　后来吃了处分，全校通报。
　　因为刚开学不久就背了处分，全校哗然。
　　胡嘉荣后来打算找茬，但是据说还没找齐小弟，裴允一挑十的事迹传开，他们就安静如鸡了。
　　直到今天，裴允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
　　胡嘉荣这人嘴脏。
　　不理会他，他会越说越过分。
　　裴允自己无所谓，但是秦昼对他不错，他不希望秦昼被诋毁。
　　胖猴：裴哥，打游戏不？
　　裴允：不了，准备睡觉了。
　　胖猴：？？？你是我裴哥吗？才十点半睡什么觉？
　　裴允：室友要睡，不吵他。
　　胖猴：？？？？？？？？？
　　胖猴：什么室友？你在外面有狗了吗裴哥？！
　　水声停了，浴室门“咔哒”一声，秦昼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不少。
　　裴允不自觉地把手机放下。
　　秦昼走到他床边，把吹风机丢在他手边，“吹干。”
　　“啊？”裴允看着他转身去浴室的背影，坐直了身体。
　　裴允洗完澡，一向只是随便擦两把，懒的时候擦都不擦直接睡。
　　他想说不用了待会儿就干了，但秦昼很快又拿了一个吹风机出来。
　　裴允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拿都拿来了。
　　裴允把插头插上，两个人坐在床沿，嗡嗡嗡吹头发。
　　吹完头发，二人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又齐齐挪开。
　　裴允不太自在，秦昼倒是自在得很，自顾自去书架挑书。
　　裴允忽然想到，今天是新婚夜。
　　神他妈新婚夜。
　　裴允觉得自己有毛病，揉了把头发，把吹风机收好，翻身上床。
　　裴允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抓着空调薄被往头上一蒙。
　　因为看不见，听觉被无限放大。
　　裴允听觉秦昼翻书的声音。
　　听见他的脚步声。
　　然后听见他躺了下来。
　　屋内很安静，秦昼的呼吸声很浅，翻书的声音也很轻。
　　裴允闷在被子里，自己呼吸声回荡在耳边，但他总能听见秦昼那边的动静。
　　他自己也奇怪，不过是多了个室友而已，他却又紧张又尴尬。
　　裴允在初中的时候，军训是封闭式管理，半个月和其他同学同吃同住，那会儿六个人一间，也没见他不自在过。
　　新婚夜这个词又冒了出来，加粗放大在脑海里闪着霓虹灯的七彩光线，按都按不下去，自动配了个好运来的BGM。
　　裴允：“……”
　　他想：我是真的有毛病吗？
　　被子里的空气渐渐稀薄。
　　裴允一把掀开了被子，喘了口气。
　　他跳下床，在卧室内的小冰箱拿了一罐荔枝汽水，想了想又从消毒柜拿了个杯子，接了杯温水。
　　秦昼在他起床的时候，注意力就不在书上了，看着他忙活。
　　裴允拿了水过来，往床头柜上一摆，又从抽屉里拿了包酒鬼花生。
　　裴允抽了张餐巾纸，撕开花生包装，往纸巾上倒了点。
　　花生不太听话，到处乱滚。
　　秦昼下意识伸手去接，被裴允一把按住。
　　“我来。”
　　神仙手是不能干活的，独自美丽就可以了。
　　裴允像上供一样摆好了东西，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开场白，“为了纪念一下我们第一个新婚之夜，来干一杯。虽然毛豆没有，但花生管够。”
　　秦昼：“……”
　　秦昼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举起水杯。
　　裴允不见外，跟他碰了个杯，喝了一口，继续说：“接下去的三年里，我们将风雨同舟，携手并进，荣辱与共，来来来走一个。”
　　“缘分把我们凑到一起，注定要成为好朋友，你嫌弃我也没用，要跟我睡三年。有谁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罩着你，来喝一个。”
　　裴允完全没察觉自己说的哪里不对，吞下口中的饮料，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
　　秦昼的额头神经突突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加入了什么组织，大哥带小弟去喝一杯，接风洗尘。
　　裴允这一出，把刚刚微妙的僵硬气氛瞬间搅散。
　　秦昼的指腹摩挲着杯壁，看着裴允喝着汽水享受的模样，眉眼微松。
　　如果有个人让他完全猜不透，那一定是裴允。
　　裴允给了他太多意外。
　　秦昼觉得，让出一半私人领地给其他人，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
　　早上的时候，裴允被秦昼的闹钟吵醒。
　　裴允翻身想继续睡，头上一沉，一套衣服被丢到了他身上。
　　“起床。”
　　“来得及。”裴允迷迷糊糊道。
　　秦昼看着床上拱起的一坨，“你跟我走还是自己去？”
　　“自己去。”裴允想也不想。
　　秦昼便没有再管他。
　　十分钟后，裴允闹钟响了，他起床下楼，秦昼已经吃完早饭，背着书包准备出门了。
　　客厅跟餐厅里没有秦夫人和秦非的影子，裴允乐得轻松，从餐桌上抓了块三明治，又拿了一瓶奶，跟在秦昼身后出了门。
　　庭院里已经停了一辆非常眼熟的车。
　　司机老李探出头，招了招手，“二少，裴少，你们一起啊？”
　　秦昼长腿一迈，低头上了车，狭小的车厢只能让腿委屈地蜷缩在一起，“他不走。”
　　裴允还在发呆。
　　这圆润流畅的线条，高贵的银灰色，就连车的标志都像鲜红的翅膀。
　　裴允对这个车非常的亲切，邻居大叔拉鱼就是用的这个车。
　　传说中的神车——X菱面包车。
　　裴允的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老李见他傻傻站着，又问了一遍：“裴少爷，你真不走啊？”
　　“走走走，带我一个。”裴允回过神，迅速钻进了车。
　　秦昼一个人占了后排，他坐在前面的单人座，裴允一抬头，眼角抽了抽。
　　老李平日里穿着西装，带着白手套，看起来还挺唬人。
　　然而，现在老李穿着不知哪淘来的旧衬衣，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脖子上戴了一串大金链，乐呵呵地踩下油门，一颠一颠上路了。
　　老李说：“你们都挺奇怪，不坐好的车，都喜欢往面包车上挤。”
　　裴允：“面包车不快乐吗？”
　　老李：“太快乐了，还能赚外快。”
　　说话间，老李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把车停在了路边。
　　裴允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车门唰地被拉开，车边上站着三个穿着三中校服的学生。
　　其中一个见常坐的位置有人还愣了下，他跟裴允四目相对，张大了嘴，“裴、裴、裴允……”
　　正要上车的两个人瞬间停住了动作。


第12章 
　　“哦，你们好。”裴允觉得他们有些眼熟，“你们也坐车？”
　　跟裴允对视的男生其实也很懵，“是、是啊。”
　　他们三个是常客，按照以往的座位安排，秦昼单独坐后排，他们之中，一人坐副驾驶，两个人坐在单人座上。
　　而现在，单人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尊杀神。
　　裴允见他们不动，疑惑道：“不上车吗？”
　　三人异口同声：“上上上。”
　　坐副驾驶的男生先动了，迅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还探出头喊了一声：“你们快点啊，上课要来不及了。”
　　妈的，好贱！
　　两个人都惊呆了，硬着头皮准备上车。
　　他们绝望地发现，这个座位真的很难挑。
　　坐裴允身边？总觉得有点怵得慌。
　　坐秦昼旁边？又有点不敢。
　　秦昼请假的时间的跟上课时间几乎持平，他们跟他不熟。
　　而且秦昼身上总有一股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漠然感，难以接近。
　　裴允看到了他们的犹豫，明白了什么，体贴地说：“我坐后面吧。”
　　他扭头对秦昼说：“大少爷，腿收收。”
　　裴允一躬身坐到了后座，发现这车真的很挤，两人的腿都长，不免碰在一起。
　　因为他的退让，两个男生终于松了口气，赶紧上了车。
　　老李熟练地摸出一个大号的名片盒，都有些泛黄了，里边装了几个钢镚，“老规矩，三块钱，多了自己找。”
　　三个男生从口袋里掏了钱，有个扔了五块进去，自己又找了两块钱。
　　老李收了钱，喜笑颜开：“出发咯。”
　　面包车晃悠悠开了出去。
　　裴允才知道赚外快的含义，抽了抽嘴角。
　　他好奇道：“你们怎么碰上的？”
　　占了裴允座位的男生解释了一番。
　　他们三个都是住在这附近，每到早上公交车就挤不上去，因为每天都有黑车在拉客，五块钱一位，想着公交车也要两三块，就打算坐黑车去。
　　也是很巧，老李说他只要三块钱，他们半信半疑上了车，看到后座的秦昼才放了心，就这样成了固定乘客。
　　裴允觉得有钱人真的很能玩。
　　司机居然真的很配合，开面包车还多拉几个客人，不走空车。
　　如果不是刚从秦家出来，他还以为山悦集团要破产了，司机出来开黑车养家糊口。
　　男生说完话以后，车厢里安安静静。
　　裴允戳了戳秦昼，小声说：“他们是不是怕你？”
　　秦昼看了眼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反问：“你觉得呢？”
　　裴允说：“我觉得是。你应该多笑笑，这样才比较有人缘。”
　　秦昼：“那你人缘好吗？”
　　裴允：“还不错。”
　　是真的还不错，裴允在附中最要好的是胖猴，但是同班的男生都跟他关系挺好，想打篮球打游戏，喊一声从来不会缺人。
　　老李突然一个急转弯，避开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
　　裴允毫无防备，他本就跟秦昼离得近，因为重心不稳，直接歪倒在他身上。
　　秦昼身上一沉，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味。
　　他垂眼，嘴唇抵在裴允的耳边，“你自己带了沐浴露？”
　　家里的浴室里，有一小瓶不属于秦家的柠檬味的沐浴露。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裴允耳朵一酥，耳尖染上了绯色。
　　“我……”裴允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啊……家里没用完，带过来了。长效杀菌24个小时，扔了可惜。”
　　秦昼：“广告词你也信？”
　　受不了了。
　　太痒了。
　　裴允直起身体，揉了揉耳朵，“不信广告买它干嘛？”
　　秦昼：“……”
　　好有道理。
　　后排陷入了迷之气氛里。
　　裴允一直揉耳朵，揉红了还在揉，他总觉得刚刚的酥麻感还留在耳朵上，令他浑身不自在，便一直再说话。
　　秦昼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安静下来。
　　前排的三个人更加坐立难安。
　　他们一直听见那俩传说嘀嘀咕咕，但声音太轻了，没听见什么内容。
　　现在不知道是谈崩了还是怎么，没人说话，这就很难受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下车。
　　离开了密封的环境，被清晨微凉的风一吹，裴允终于从迷之感觉里挣脱出来。
　　到了教室门口，看着今天同行的三人一起进了五班教室，裴允后知后觉道：“他们跟我们同班？”
　　秦昼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你比我早几天上学。”
　　裴允没听出他的嘲讽，还在惊奇：“难怪呢，我说他们怎么那么眼熟。”
　　他三两步追上去，“缘分啊同学，你们叫什么名字？”
　　“裴哥，我就坐你右手边。”楚皓哭笑不得，合着一路下来这位大哥根本没认出他们。
　　“裴哥，我就坐你斜前方，我是叶朗星同桌。”向宇也是心情复杂。
　　裴允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我们的缘分很深啊，居然那么巧。”
　　楚皓和向宇：“……”
　　他们想：能当大哥的，心理素质都很过关。
　　坐副驾驶的是个壮硕的男孩子，叫邱正豪。
　　裴允对他的名字有点印象，课间的时候，听见有人讨论，要选个看起来最凶最壮的体委，让体育老师看看他们班一心向着运动的风气。
　　裴允回到位置上，把牛奶打开，咬了口三明治。
　　早自修之前都是抄作业的时间。
　　比起其他同学的忙碌，他就显得很悠闲。
　　秦家厨师的水平真的没话说，三明治个头做得不小，包了几样蔬菜，还有鸡蛋火腿片培根等等，用料很丰富。
　　牛奶是玻璃瓶装，上边盖了个塑料盖，瓶身上贴心地贴上了吸管。裴允选的是甜牛奶，不知是什么奶，奶香浓郁，回味甘甜。
　　裴允被早饭幸福哭了。
　　钟兰心厨艺一般，他向来有什么吃什么，不挑剔。
　　再不挑剔，吃到美食也觉得非常幸福。
　　裴允几口吃完了三明治，抱着牛奶瓶嘬。
　　秦昼有点好笑：“除了三明治，你还想吃什么？”
　　裴允咬着吸管，歪了歪头，“也没特别想的。”
　　秦昼：“山悦居不提供早餐，下午茶和午饭都有，店长发过菜单给你，你自己点。”
　　店长已经被吩咐过了，加了裴允之后，就给他了菜单，标注了推荐菜。
　　裴允愣了愣：“不是不外送吗？”
　　秦昼：“对别人不送。”
　　所以他不是那个别人？
　　裴允感动了，他一把拍上秦昼的肩，“好兄弟，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秦昼：“……”
　　早自修的时候，今天本应该是语文课，由语文老师来抽背课文。
　　五班的同学没等到语文老师，倒是等到了老孙。
　　“占用几分钟的时间。”老孙示意大家别紧张，“裴允，你来读一下检讨。”
　　老孙搬了条椅子，坐在讲台边上。
　　这份检讨，老孙要求当着全班的面读，主要是为了杀鸡儆猴。
　　裴允从桌肚里摸出昨天晚自习写的检讨，走上了讲台。
　　“就昨天翻墙逃课一事，我在此做个检讨。”
　　裴允展开叠好的豆腐块，清了清嗓子：“尊敬的老师，我怀着十二分愧疚的心情，向您检讨。昨天我逃课了，这是一个很严重的行为，但请允许我，说明一下理由。”
　　“临街有个卖章鱼丸子的阿婆，每天在第三节课下，就会用瘦弱的肩膀，拖着小推车，到处叫卖章鱼丸子。她家的章鱼丸子个头大，章鱼新鲜，酱料鲜美……”裴允洋洋洒洒吹捧了一番章鱼丸子。
　　早饭没吃的同学吞了口唾沫。
　　老孙脸都绿了。
　　裴允话锋一转，用严肃的口吻说自己如何照顾她生意，帮她拉客，期间还来了小混混要收保护费，他把人给赶跑了，结果刚走了小混混来了城管，粗鲁地推了把老太太……
　　秦昼看着对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只有他知道，裴允那天是逃课跟他结婚去了。
　　但是这个理由不能说。
　　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裴允把检讨写成了故事会，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逃学少年帮助孤寡老人发家致富的过程。
　　以至于老孙都忘了检讨的初衷，还催了一句：“然后呢？”
　　裴允看了眼检讨，大纲说的差不多了，“然后我就回来了，在这演讲。”
　　老孙：“……”
　　数学课代表就坐在第一排，眼明手快地按住老孙，帮他顺气：“孙老师，算了算了算了……”
　　老孙颤抖着手指指了指他，“你这是检讨的态度吗？”
　　裴允诚恳道：“前因后果，道歉态度，反省自己，都写了。”
　　老孙忍了又忍，没忍住，怒道：“重写，写一份正常的，六千字！今天放学前交上来！”
　　裴允：“……”
　　老孙怕他又来一场演出，强调：“正常的，检讨。不要故事会！”
　　裴允嘀咕：“您真的不是因为烂尾了生气吗？”
　　老孙：“……”
　　数学课代表：“老师算了算了算了……”
　　明确对裴允说过班主任相当耐心温柔的秋彤：“……”
　　难怪他那时候不相信呢。
　　老孙气呼呼地走出了教室。
　　他刚踏出教室的门，全班哄然大笑。
　　“绝了，大佬。”
　　“裴哥，厉害啊，我还没见老孙这么发过火。”
　　“真的有那么好吃的章鱼丸子吗？”
　　……
　　裴允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做了个谢幕的动作，“感谢捧场，小裴故事今日结束，下期再见。”
　　他走下讲台，这回没有人再用躲闪畏惧的眼神看他，也没有人刻意地挪开椅子，避如蛇蝎。
　　他们忽然发现，裴允还挺有趣的，入学以来也从没欺负过人，甚至还会给值日生搭把手。
　　某些隔阂，悄无声息融化在了笑声当中。


第13章 
　　语文老师进门时，教室里欢乐的氛围依旧没平息。
　　她皱了皱眉，用力拍了拍讲台，呵斥：“干什么？造反啊？整层楼就你们最吵，课文背好了吗？”
　　笑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讲台上年轻的女老师心气不顺，又说：“整个高二理科班，就属你们班成绩最差，不好好学，就知道玩。你们看看隔壁一班，不说别的科目，就单语文一门，平均分就比他们低了十来分。”
　　全班默不作声。
　　语文老师叫戴莲，刚毕业不久，是实习老师，现在主要是上音乐课。
　　原先的语文老师因为家属生病，请了长假，一班和五班有了空缺。
　　本来应该由其他语文老师先顶上，但戴莲走了关系，申请去带高二一班。
　　关系是走通了，但分配的班级下来后，戴莲傻眼了。
　　不是高二一班，是高二五班，高二一班由其他资深的语文老师带。
　　戴莲肺都快气炸了，这摆明了瞧不起她。
　　其他实习老师根本轮不上这种事，听她抱怨不公，不阴不阳地说：“这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把五班成绩提上来了，都是你的功劳呢，说不定就转正式编制，年终奖金也有着落了。”
　　戴莲黑着脸，硬着头皮去了解五班的成绩，这一了解，她瞬间心态失衡。
　　按照高一期末考试和摸底考的情况来看，高二五班无论是平均分还是总分，都倒数第一。
　　其中还有缺考的，完全拖了后腿。
　　戴莲没了解为什么缺考，冲这个成绩单单方面地给五班学生打了标签。
　　她很不服，明明她的水平可以教一班，却被丢过来带拖油瓶。
　　因此，面对五班学生，戴莲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戴莲在讲台上讽刺他们的成绩，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发现全班的脸色很奇怪，都往第四组最后那排瞥。
　　秦昼完整考试的次数并不多，但印在他们脑海里的，就是他接近满分的逆天成绩，所以大家叫他一声学神。
　　“对，第四组的那对同桌，就是你们。”
　　戴莲让他们站了起来，“秦昼，因为你的缺考，严重拖了后腿，你自己不想学没关系，能不能为班级考虑考虑？”
　　秦昼面无表情，没解释。
　　语文课代表举了下手，“老师，秦昼身体不好，请假去医院才没考试。”
　　戴莲“呵”了一声，“行了，借口不用找，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啊。”
　　全班脸色微变，诧异地看着她。
　　裴允扶着椅背，懒洋洋地笑了声，拖长调子说：“那老师的意思，只要是生病请假，都是逃课？”
　　戴莲自知失言，但没多说什么，又看向裴允，“你是转学生，期末成绩不算，但你摸底考怎么回事？38分？在梦游？”
　　裴允笑不及眼底，“给你的礼物，很适合你。这优美的线条，像不像你照镜子看到的自己？”
　　一片死寂。
　　全班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这位大佬无害也确实是无害，狗起来也是真的狗，完全不怕老师。
　　秦昼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帮我出头？”
　　裴允：“说了罩着你，不用谢。”
　　戴莲心理素质太差，气跑了。
　　裴允等老孙叫他去办公室谈心，等来等去没等到。
　　他转着笔，看桌上写了个开头的检讨，纳闷道：“怎么回事？”
　　这几天下来，叶朗星已经不太怕他，回过头说：“老孙最护短了，学神是他得意门生，被她这样嘲讽，不生气才怪。”
　　裴允“哦”了一声，“那这样的话我会不会被表扬？然后检讨就不用写了？”
　　叶朗星：“醒醒，好好面对现实。”
　　楚皓从教室外飞奔进来，老远就喊：“裴哥，老孙让你多加一千字检讨！”
　　叶朗星一脸果然如此。
　　裴允眨眨眼：“为什么？”
　　楚皓跑了几步，有点喘，断断续续说：“哦，那什么，你是不是把摸底卷的分数改了？”
　　裴允才想起来这回事，睁大眼，扭头看向秦昼，“我没把分数改回去？”
　　秦昼也是一愣，“你没改？”
　　两人面面相觑，裴允捂住了脸，“算了，债多不愁。老孙还说什么？”
　　“中午之前交上，不写完不准吃饭。”楚皓同情地说。
　　裴允沉默地看了眼时间，“这已经是第三节课下了。”
　　楚皓说：“你又不听课，上课补呗。”
　　裴允抓起笔，飞快地在纸上书写，还有空一边教育他：“你的想法很危险，上课就应该有上课的样子，才是对老师的尊重。”
　　秦昼正在写英语练习卷，扫了眼题目，在括号里填上A，闻言淡淡道：“那你上课别睡。”
　　裴允：“我不叫睡，叫入定，用神念和老师的精神做交流。”
　　叶朗星若有所思，“效果怎么样？能听明白吗？”
　　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
　　叶朗星懵逼脸：“怎么了吗？”
　　太老实的人，裴允都不忍心忽悠，拿出笔记本丢在他面前，“这是我跟老师精神交流时写下的笔记。”
　　叶朗星兴致勃勃地打开，僵硬了。
　　同桌向宇探头看了看，“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叶朗星叹息着合上笔记本，递还给他，“描绘万里江山时那蜿蜒的轮廓线。”
　　向宇：“乱码就乱码，还轮廓线。”
　　叶朗星：“给校霸点面子，省得揍我，像你就活不过三集。”
　　向宇对他抱了抱拳。
　　裴允笑得笔都抓不稳，觉得三中的同学也挺有意思的。
　　第四节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五十来岁，声如蚊呐，不怎么管纪律，同学们听课听得很费劲。
　　物理试卷发到手上之后，裴允拿到了六门课所有的成绩。
　　物理考了30分，最高是英语，44分。
　　他拿计算器加了下分数，看着最后的分数惊喜地说：“还不错嘛。”
　　秦昼本不想理他，摸出数学卷子写作业，但裴允一定要找个人分享心中的喜悦，只能搁下笔。
　　“考了多少？”
　　“200.5。”
　　秦昼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沉默两秒：“值得高兴的点在哪？”
　　裴允：“稳定发挥，超越了自己。我上学期期末考200分。”
　　秦昼一窒，“恭喜你。”
　　裴允乐呵呵：“同喜同喜。”
　　秦昼觉得，裴允身上这种盲目的乐天真是神奇。
　　如果他考两百分，绝对笑不出来。
　　裴允又看了几眼计算器上的数字，“没想到我刚来三中，就摆脱了倒一的位置。”
　　秦昼：“……”
　　对，倒数第一就是因病缺考成绩为0的秦昼。
　　裴允乐完，继续埋头去写检讨。
　　他从手机上调出一些模板，总觉得不够长。
　　裴允咬了咬笔帽，伸手戳了戳秦昼，“你写过检讨吗？”
　　秦昼：“你觉得呢？”
　　算了，问了也白问。
　　裴允再接再厉，“想不想收获写检讨的快乐？”
　　秦昼：“不想，你自己写。”
　　裴允感觉到下课写完也够呛，“粥粥……”
　　秦昼一个眼刀扫过去。
　　裴允改口：“哥。”
　　“大兄弟？”
　　“爸爸？”
　　裴允抓住他的右手腕，把能想到的称呼喊了个遍，秦昼不为所动。
　　秦昼垂眸，“手。”
　　裴允：“我不放。”
　　秦昼：“放开。”
　　蓦地，一个称呼跳入裴允的脑海。
　　裴允呆住了。
　　秦昼见他不说话了，还以为他想通了，便想把他的手挣开。
　　“咳……”裴允觉得有点热，“你是不是要逼我叫那个？”
　　秦昼：“？”
　　裴允感觉，跟秦昼假结婚以来，他脑子都快不太好使了。
　　但是他扫了扫写了一小半的检讨，觉得节操根本不重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老公。”
　　秦昼：“…………”
　　“啪嗒”一声，笔掉了。
　　秦昼漠然的表情碎裂，震惊地看着裴允。
　　后者喊完以后，倒是淡定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帮帮忙嘛哥哥。”
　　节操一旦碎裂，粘都粘不回来。
　　“那个……第四组最后面的两个男生。”物理老师捏着粉笔，为难道，“上课时间不要谈恋爱，手别牵着了，看你们半天了。”
　　四十多颗头宛如被太阳召唤的向日癸，齐刷刷转过了头。
　　楚皓离他们近，看得更清楚，“哇哦……”
　　向宇：“哦豁。”
　　倒是叶朗星看了他们交握的部分，说：“你们在思维共享吗？有效吗？”
　　裴允：“……”
　　秦昼：“……”
　　裴允缓缓挪开了手。
　　秦昼沉沉叹了口气，裴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他有预感，晚节不保。
　　有些孙子屁大一点的事情就往贴吧发。
　　物理老师：“别看了，继续上课。”
　　同学们暧昧地笑笑，扭过头说悄悄话去了。
　　裴允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检讨……”
　　秦昼冷冷道：“纸。”
　　如果不答应，谁知道在课堂上还能闹出什么事。
　　裴允把纸递过去，客气地问了句：“不耽误你在物理课做数学作业吧？”
　　秦昼：“还想不想我帮你？”
　　裴允：“我错了哥。”
　　裴允给他指了一下写什么内容。
　　秦昼瞄了几眼他的字迹，闷头写了起来。
　　裴允也埋下头，接着写。
　　两个人分工比较快，下课铃响的时候，他们堪堪停笔。
　　裴允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行了，我要去交给老孙了。”
　　秦昼盖上笔盖，把写完的检讨递过去。
　　裴允双手接过，“谢谢谢谢。”
　　他看到内容的时候震惊了，“你模仿我的字也仿得太像了吧？”
　　秦昼：“不然想被老孙发现？”
　　裴允觉得学霸一定不是地球人。
　　他们的脑子可能已经被辐射照过，跟正常人类不太一样。
　　秦昼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不抄作业？也不帮人写作业？”
　　裴允理直气壮：“对啊，我没说不找人帮忙写检讨。”
　　秦昼没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头，“起来，吃饭去。”
　　“哦！”裴允说，“我给你订饭了，感谢你的辛苦劳动。你坐着，我去拿。”
　　秦昼捏了捏额角。
　　借花献佛这一套，裴允做起来竟然毫不脸红。


第14章 
　　老孙已经去吃饭了，裴允把检讨放在他桌上，用牛奶杯压住，飞快地往校门口走。
　　三中不限制学生一定要吃食堂，门外的小吃街也红红火火。
　　不少学生会点外卖，但是需要到学校门口去拿。
　　中午放学的点，人流量很大。
　　裴允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出了一身汗。
　　他把两个袖子卷了卷，短袖校服瞬间成了背心。
　　裴允出了校门，一边抓着衣领扇风，一边找看起来像山悦居送外卖的人。
　　忽然他视线一凝，在几米外的树荫下看到了一个很像的人。
　　——老旧的玫红色电瓶车，车灯还撞碎了一块，骑车人穿着旧围裙，正拿着一顶草帽扇风。
　　行，就他了。
　　裴允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在经过面包车事件，裴允对秦昼身边的工作人员有了大概的了解。
　　果不其然，他刚走到外送员面前，就听后者叫他：“裴少，我是山悦居店长，东西送到了。”
　　裴允问：“你认得我？”
　　店长嘿嘿一笑：“认得，老板把你的照片发到工作群了，大家都认得你。”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喏，裴少你长得挺好认的。”
　　裴允探过头去，“……”
　　只见手机屏幕上，裴允侧趴在课桌上，脸被挤压在了一起，睡得昏天黑地。
　　裴允整个人都不好了，庆幸自己睡觉不流口水。
　　他一秒钟收拾了表情，笑道：“照片这种东西需要实时更新，今天的我已经不再是昨天的我，所以我提议重新拍一张。”
　　教室里。
　　秦昼看见置顶的山悦居工作群提示了一条新消息。
　　店长：[图片]
　　店员A：窝草，老板你的朋友那么帅的吗？
　　店员B：如果我再年轻个五六岁，我就去追了，小狼狗真的太可了。
　　店员A：[猥琐笑]哪里可？
　　店员B：[猥琐笑]你坏坏。
　　照片上，少年站在树荫下，比了个剪刀手，笑得张扬。
　　秦昼看了一会儿，按下了保存。
　　他手指轻点，发了两条消息。
　　秦昼：不是朋友。
　　秦昼：是老板娘。
　　店员A撤回了一条消息。
　　店员B撤回了一条消息。
　　秦昼无视了两个店员在群里哭着求饶。
　　他没打算跟她们计较，秦昼看了眼时间，发现裴允出去已经快半小时了。
　　秦昼：你拿个饭迷路了？
　　他等了两分钟，没等到裴允的回复。
　　校门外。
　　裴允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找角度，废弃了几十张照片，才拍好了他自认为不错的一张。
　　“这张好，阳光照在身上的角度不错，笑容恰到好处，热情又不谄媚，两根手指头开合的距离也非常美观。”裴允点评了一下，“勉勉强强，就它吧。”
　　店长默默收回了手机，“要修吗？”
　　裴允：“你看我的长相，需要修图吗？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店长心想，既然无死角，还拍了那么久。
　　他看见好几拨学生路过的时候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其中几人还凑上来打听：“现在的店铺要好评返现居然那么麻烦吗？怎么还要照片啊？返现的钱很多吗？”
　　店长：“……没有，不是，别问了。”
　　“加个滤镜。”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哥说。
　　“好嘞。”店长见多识广，很好地维持住了表情，熟练地给这张照片加好滤镜，发送到工作群里。
　　店长没来得及看一眼工作群，就把手机收到裤兜里。
　　电瓶车上搁着个泡沫箱，一掀开泡沫板还差点被风吹跑。
　　泡沫箱里面装着保鲜箱，放了一个塑料袋和几包冰袋。
　　裴允接过看了看，发现是两个圆形塑料盒，一盒是糕点，一盒是蛋糕。还有一个装着饮料塑料杯。
　　塑料杯非常软，上面的封盖还印歪了，看起来十分劣质。
　　裴允看了看，确认这袋东西就是价值六七百的甜品。
　　店长把车把上挂着的五层保温食盒递给他，“就是这些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裴允说：“没了，谢谢，辛苦了。”
　　他提着东西回了教室。
　　走读的同学都回家了，住宿的吃完饭也回了宿舍休息，现在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允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好，“我觉得你们为了装穷真的非常卖力。”
　　秦昼看着他额上的汗水，说：“需要那么久？”
　　裴允：“你知道的，作为一个红人，业务很繁忙。”
　　秦昼：“忙着拍照？”
　　裴允沉默了几秒，坦然道：“对啊，宣传照不就是必备的东西吗？代表了我的形象和门面。”
　　说到这个，裴允想起来了，控诉道：“你居然拍了我可爱的睡姿，这么私人的东西你怎么可以发出去？”
　　秦昼：“……”
　　裴允也觉得自己戏过了，没再继续追着他逼逼。
　　甜品是店长挑的，菜也是按照秦昼平时的口味准备的，裴允感兴趣的只有荔枝沙冰。
　　裴允吸了一口沙冰，魂都快飞了。
　　他惊奇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上头的饮料。”
　　秦昼看他喝个没完，按住了杯子，“先吃饭。”
　　裴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会化掉的。”
　　秦昼不为所动，“化了也能吃，先吃饭。”
　　裴允：“冰化了之后，就失去了作为沙冰的尊严。”
　　秦昼淡淡道：“吃饭，还是喝这最后一杯，选一个。”
　　裴允：“……”
　　威胁他如果不先吃饭以后就没有荔枝沙冰喝，够狠。
　　裴允终于把沙冰放下，搁在桌角，吃一口饭，看两眼沙冰。
　　秦昼：“……”感觉自己在欺负他。
　　“咦，裴哥，学神，你们一起吃啊。”楚皓刚打篮球回来，腋下夹着一颗篮球。
　　裴允和秦昼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楚皓没能分辨出他们吃的什么。
　　楚皓：“裴哥，有水吗？我的水喝完了。”
　　裴允搁下筷子，低头去桌肚里找，“有，等会儿。”
　　楚皓抹了把汗，余光瞥见桌角那杯“劣质饮料”，直接拿了起来，“裴哥，我喝这个可以吗？”
　　秦昼：“等……”
　　裴允大惊失色，想说不行，但来不及了。
　　后来，楚皓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回想起今天的事情，都在想为什么自己会直接喝下去。
　　可能手中冰凉的触感太诱惑，让他一时之间迷了心智。
　　总归不管啥原因，楚皓喝了一口之后，没刹住车。
　　吸溜吸溜。
　　楚皓一口气喝到了底。
　　裴允：“……”
　　秦昼：“……”
　　裴允心都在滴血，他哽咽地说：“皓皓，你真有眼光。”
　　他就知道，除了秦昼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根本没人抵挡得了荔枝沙冰的魅力。
　　楚皓：“这哪买的啊裴哥，怎么那么好喝？”
　　“皓皓，你记得，这是你裴哥用命换来的。”裴允说完了这句话，往后一倒，靠在了秦昼怀里。
　　楚皓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秦昼用手抵着他的背，把他推了回去，“吃太饱了。”
　　楚皓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啊裴哥，没忍住喝完了，你在哪买的？我给你再去买一杯。”
　　裴允不是小气的人，喝了就喝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秦昼请他喝的。
　　之前他也跟楚皓借过水，人家买了瓶可乐给他。
　　他摆摆手，“算了，当还你那瓶可乐。”
　　楚皓只是回来喝口水，很快就抱着篮球出去了。
　　秦昼看着他平静如常的侧脸：“不生气？”
　　裴允正动手收拾桌面，愣了愣，“生什么气？哦，那个啊，反正我已经喝到了，本来都以为没机会再喝了。我就说这个好喝吧，看楚皓那样，啧啧，你还鄙视我。”
　　秦昼哑然：“别扣锅，没鄙视你。”
　　裴允：“你们明年还出吗？”
　　秦昼：“出。”
　　裴允想了想，“那明年再喝吧。”
　　秦昼一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裴允可以开玩笑叫他老公，提起婚姻毫不扭捏，但心中却划了一道分界线，让他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他与秦家只是短暂地站到了一起。
　　秦昼说是新婚礼物，给了他永久的特权，被他悄无声息退了回来。
　　裴允只要这一杯，多了便不会再伸手要。
　　秦昼想起秦夫人曾说他很识相，也很省心。
　　他忽然想，裴允出格一点，他也不会生气。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
　　因为英语老师开会，跟周五的体育课换了，到时候周五两节英语课连上，做一次随堂测验。
　　同学们都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但是体育课上得也很波折。
　　老孙想占了体育课讲一下上午没讲完的附加题，体育老师不同意，说今天要测试长跑。
　　两人直接站在走廊上吵了起来。
　　女生们本来手挽着手准备去厕所，听见老师争执内容，忍不住说：“我觉得数学课挺好的。”
　　老孙得意洋洋：“对吧对吧？”
　　裴允跑到第一组听墙角，探出头说：“老师，听说颈椎病患者已经逐渐年轻化，而且久坐也容易长痔疮。”
　　体育老师：“对嘛，所以需要活动活动。”
　　老孙：“裴允，你还想写检讨？”
　　裴允提了个馊主意：“那不然这样呗，你跟着我们一起跑，一边跑一边上课。”
　　老孙震惊了：“你真是个人才。”
　　最后老孙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主动放弃了争夺。
　　体育老师很开心，也不计较裴允逃课的事情，对他竖了竖拇指。
　　裴允谦虚：“应该的应该的。”
　　体育课照常，有人欢喜有人愁。
　　裴允以前经常打篮球，体力不错，不怕长跑。
　　但有些体力一般的女生就不那么开心了。
　　秋彤因为借笔之恩，能跟裴允说上几句话，其他女生只敢默默翻白眼。
　　这时候再帅都不好使。
　　现在操场上已经有第一波女生在测试，秋彤是第二波。
　　她跑到裴允面前，“你怎么这样啊，还推波助澜。”
　　因为钟兰心常常叮嘱他对女生要温柔点的关系，裴允对女生态度都很好，笑道：“这次不跑，下次也跑不掉。”
　　秋彤不高兴，“那也可以拖一周呢。”
　　向宇凑上来说：“那妹子，让裴哥请你喝饮料。”
　　秋彤看着他，等他回复。
　　“哦，行啊，下课你跟我走。”裴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裴哥，你不怕你家学神不高兴啊？”


第15章 
　　裴允一怔，下意识去找秦昼的身影。
　　头扭到一半才想起来，他身体不好，不能跑步，现在被体育老师按在树荫下坐着。
　　人不在，裴允胆子就放开了，“我怕他？不可能，我就要让你们看看在家里谁说了算。”
　　几个男生一阵起哄。
　　裴允：“这样吧，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去买吧。”
　　秋彤抽抽嘴角，“你这也叫让我们看看谁说了算？”
　　向宇笑得蹲到了地上，“对啊，明显就是学神说了算，裴哥不敢造反。”
　　裴允反驳：“这叫顾家你懂吗？好男人就是要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以身作则……”
　　“切——”众人朝他翻了个白眼，纷纷散了。
　　“别走啊，一看你们就是没有家属的单身狗，根本不理解我们。”裴允朝他们背影喊。
　　向宇回头说：“拉倒吧裴哥，你照照镜子，脑门上的‘单身’两个字闪闪发光，还嘲笑我们？”
　　裴允惊了：“我操？”
　　他都结婚了，还没摆脱单身脸？
　　秋彤笑得不行，“学神看起来比你靠谱多了，要找对象也找学神那样的。”
　　裴允教育她：“看人不能看表面，我看起来渣了点，但有一颗专一温柔的心。我比他差在哪？”
　　秋彤默默看了他几眼，“本来你跟学神也就在伯仲之间，经过体育课的事情，你哪都比他差，哼！”
　　她说完，扭头就走，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
　　裴允叫了她一声：“那个，钱……”
　　秋彤头也不回：“你自己留着给学神买吧！”
　　裴允：“哦，也行。”
　　秋彤一个踉跄。
　　裴允的态度过于坦荡，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一场玩笑，开过就算了。
　　但从这以后，经常有人开他玩笑。
　　有人喊他打篮球，还要问一句，你家学神同意你去吗？
　　长跑测验结束后，原地解散。
　　离下课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裴允本来想去打篮球，快走到篮球场又刹住了脚步。
　　“你们先打吧，我有点事。”
　　裴允往树荫下看了眼，已经没了秦昼的影子。
　　他先去操场边上的小卖铺买水，结果掏了半天的兜只掏出来五毛，上体育又没带手机。
　　裴允跟老板大眼瞪小眼片刻，向现实屈服，“有什么五毛钱的冷饮吗？”
　　等裴允拿着东西离开小店时，看见秦昼提着塑料袋向他走来。
　　裴允佩服他的胆子，张望了一下没看见老师，迎了上去，“你去哪了？”
　　秦昼不答，把塑料袋塞到他怀里。
　　裴允下意识接住，被冰得一个哆嗦，吃惊道：“你偷偷去买的？”
　　秦昼：“嗯。”
　　体育课虽然自由，但也是不允许上课去小店的。
　　被发现倒不会挨批，而是下课会被拎去体育老师的办公室，被体育老师拖着问“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在别的课上不去小店就在我的课去小店是不是讨厌我”等等。
　　还不如被骂一顿，好歹痛快点。
　　去跟体育老师“谈心”过的同学，回来后面如土色，千叮咛万嘱咐，去小店可以，千万别被老师发现。
　　裴允正想说什么，忽然头皮一炸，看到体育老师从单杠上下来，正要往他们这走。
　　他一把拉住秦昼的手，把他拖到了角落里。
　　小店外有一片绿化地，往角落里一蹲，在树木遮挡下，如果不仔细找，也发现不了里面有人，这地方通常是用来躲老师的。
　　秦昼不明所以，跟着一起蹲在绿化地之后。
　　绿化地地方有限，他们俩挤在一块儿，秦昼能感受到塑料袋里传来的冷气。
　　裴允刚出过汗，汗味不重，但也黏腻难受。
　　与之相反，秦昼身上清清爽爽，还能闻到沐浴露的薄荷香。
　　裴允侧过头，看到了秦昼的喉结，忽然想，他不能剧烈运动，那会出汗吗？大汗淋漓的那种，汗水顺着下颌，滑过喉结，没入衣领里……
　　裴允：“……”
　　他为什么要想这个？有毛病吗？
　　没过多久，体育老师晃进了小店，买了瓶运动饮料，还做贼似的左看右看。
　　体育老师没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像是为了掩盖某种情绪，裴允抓了抓脸，“你说老师何必互相伤害呢，大家一起围坐在篮球场上干杯不香吗？”
　　秦昼完全无法想象那个画面，站了起来，“不香，起来。”
　　裴允动了动脚，“脚麻了。”
　　秦昼垂眼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把他直接按到了地上。
　　裴允猝不及防，坐了个屁股蹲，懵了：“？”
　　恰好向宇和楚皓来买水，探头看了眼。
　　楚皓：“哟，学神，家暴呢？”
　　向宇给了他一肘子，“学神这叫管教，是该管管了，刚裴哥还说你们家他说了算。”
　　秦昼眉梢一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裴允坐在地上，“误会误会。”
　　楚皓：“裴哥你别怕，当着学神的面大声喊出来。”
　　向宇和楚皓一唱一和地把事说了，裴允想掐死他们。
　　裴允咬牙道：“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向宇：“裴哥，我想起来了，还有事呢，再见。”
　　楚皓也忙道：“我去帮他。”
　　他们连水都顾不上买，直接跑远了。
　　秦昼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看着一脸牙疼的裴允，伸出了手，“不起来？”
　　裴允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不忍心拿自己脏兮兮的手去碰，试探性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食指，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
　　“你推我干什么？”裴允弯腰拎起地上的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不出所料是荔枝沙冰，杯子还带着山悦居logo。
　　他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秦昼看着冷，却意外地很体贴。
　　裴允自己不会再伸手要，秦昼却直接塞到了他手中。
　　秦昼：“你欠打。”
　　裴允：“？？？”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秦昼无法对他说原因。
　　当他居高临下看着裴允的时候，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直接把他摁在了地上。
　　裴允懵，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好在裴允没多想，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给他：“我本来想给你买水的，但是没带钱，只有这个。”
　　秦昼看了眼，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上，“拖肥”二字放大加粗，格外显眼。
　　“这是什么？”秦昼没怎么吃过小零食。
　　“椰果。”裴允也觉得不好意思，拿五毛的东西去换288一杯的饮料，“蓝莓味的，本来想买可乐味，但是我觉得蓝莓味比较养生。”
　　秦昼：“……”养生个头。
　　他没拒绝，接过了拖肥，直接拆了包装吃了一口。
　　拖肥是冰过的，现在已经有些化开，香精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秦昼没多品尝，吞了下去。
　　裴允抱着冰沙吸溜，“好吃吗？”
　　秦昼递了过去，裴允下意识低头咬了口，唇碰到塑料纸的时候才猛地记起，秦昼吃过的，嘴唇还碰到了。
　　裴允没少跟男生分着吃东西，以前也常常同喝一瓶水。
　　但从来不会想到间接接吻，除了现在。
　　而秦昼是冷漠到，绝对不分水给同学喝的人。
　　他机械地咀嚼了几下椰果，咽了下去，“那个……”
　　秦昼：“嗯。”
　　裴允舔了舔嘴唇：“我觉得我的清白被你玷污了。”
　　“……”
　　秦昼面无表情：“碰瓷？”
　　裴允单手捂住了脸，“小老板，你不要看我姿色过人，又贴心，就对我图谋不轨。”
　　秦昼额角一抽，冷冷道：“我不如照镜子。”
　　裴允：“……”
　　……
　　上完晚自习，裴允跟秦昼坐着面包车回到家里。
　　令他们意外的是，客厅灯火通明，秦夫人没有去休息，在等他们。
　　秦夫人微微笑道：“回来啦，饿不饿？厨房炖了点海鲜粥，吃了再上去吧。”
　　秦昼清楚她的性格，“有事？”
　　秦夫人白了他一眼，“我就想看看裴允不可以啊？”
　　裴允表示惶恐。
　　秦夫人犹豫了一下，说：“裴允啊，粥粥的爸爸因为生意忙，现在又出差了，下次再介绍给你认识。”
　　裴允差点笑出来，他绷住了表情，“没事的，我不要紧。”
　　谁没事喜欢见大老板啊？
　　难道还要等他考核绩效？不见面才是最好。
　　再说，裴允心知肚明，大老板因为秦昼私自结婚气成河豚plus，待见他才怪。
　　到秦家这些天以来，裴允过得挺舒服的，秦家副本比想象中难度低，主要是俩boss常年在外面，家中母子俩都好相处，还没走到装逼打脸的剧情点。
　　秦夫人继续寒暄：“你妈妈还好吗？”
　　裴允说：“哦，挺好的，乐不思蜀。”
　　钟兰心到处玩，拍了一堆照片发给裴允看，但裴允不管问什么，她都懒得回。
　　如果不是通过电话知道钟兰心没事，他都以为对方被绑架了。
　　秦夫人：“你周末有没有打算？”
　　裴允想了想，“没有。”
　　他的消遣除了打游戏，也只有跟着胖猴去书店看《神级赘婿》。
　　说起来那本书后文怎么样？上次看到白富美被骗去相亲，主角正好出现，看到了出双入对的两个人……
　　裴允有点走神。
　　秦夫人拉着他的手说：“我这里有两张话剧的门票，没事的话你们去看吧。”
　　裴允愣了愣，“我倒没什么问题。”
　　秦昼也说：“可以。”
　　秦夫人笑了笑，像是满意了。
　　他没看见秦夫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倒是秦昼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第16章 
　　周五要考英语，从早自习开始，英语老师就不停给他们强调这次卷子难度不低，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
　　全班原本散漫的氛围突然紧绷了起来。
　　“裴允。”英语老师无奈叹口气，“你可以多背背单词。”
　　事实上对裴允，很多老师都很无奈。
　　作为差生中的一员，裴允的表现都堪称楷模了——作业自己写，上课安静不吵闹。
　　如果不睡觉打游戏，听听课就好了。
　　裴允比了个“OK”的手势，像模像样地拿着英语书背。
　　他一边背，还一边骚扰同桌，“你背完了吗？”
　　秦昼正在写一套英语练习卷，头也不抬地说：“看一眼就记住了。”
　　言下之意，需要背吗？
　　行吧。
　　打扰了。
　　裴允盯着书本看了会儿，睡意渐渐袭来。
　　他是真忍不住，每次想看书听课，等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一觉睡到下课了。
　　“裴哥。”楚皓把书本立在桌上，弯下腰喊了他一声。
　　裴允一个激灵，清醒了，“什么？”
　　楚皓其实没什么事，他成绩偏中下，有点担忧这次测验成绩。
　　“裴哥，你英语学得怎么样？”
　　裴允大言不惭，“我觉得挺好的，在我所有科目里面，英语分数最高。”
　　秦昼：“……”
　　没看到过裴允摸底成绩的楚皓不清楚真相，惊叹道：“那么厉害？！考了几分？”
　　裴允略一沉默，淡然道：“昨日的分数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要专注新的考试，争取考得更好。”
　　楚皓也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他不懂就问：“那老师干嘛只让你背单词？”
　　裴允说：“因为单词拖了我的后腿，我的语感还行，词汇量缺乏了点。”
　　他想了想，为了增加可信度，补充：“我前几天才签了一份纯英文的合同。”
　　秦昼写下一个“C”，笔没收住，划了出去，“……”
　　楚皓惊为天人，“真的啊？你怎么做到的？”
　　裴允：“天赋。但是你不要灰心，勤能补拙。你以为我上课拿着手机是在玩吗？不是，我在玩某斩，某邻国，某贝单词。上学路上空着的时间，可以听英语广播，你哪里薄弱补哪里，加油，学习没有捷径，每天进步一点，十天进步一截。”
　　秦昼心想，这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话是好话，可由裴允来说，总觉得很奇怪。
　　但楚皓在这一刻有一点被安慰到，他想，倒数第二都这么努力，他还有什么资格丧？
　　楚皓感激道：“裴哥，谢谢。”
　　裴允微微一笑，“小事。”
　　秦昼抬起头，看了眼重新闷头复习的楚皓，无语地看了眼同桌，“接着吹。”
　　裴允毕竟是天天往贴吧发垃圾帖的人，毫不脸红，“大哥的面子得保住，你不懂。”
　　秦昼并不想懂。
　　这次英语是150分制，对裴允来说没差。
　　考英语过得最漫长，他写完整张试卷也才过去二十分钟。
　　因为是随堂测验，位置没有换，只是把课桌间距拉大了一些。
　　裴允有了些困意，看了眼到处巡视的英语老师，写了张纸条放在桌角，用橡皮压住，放心趴下睡了。
　　英语老师走到裴允身边的时候，裴允已经睡熟了。
　　她正想把人推醒，就看见桌角的纸条，她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复习了一个通宵，效果良好，让我补个觉，谢谢老师。
　　上面还画了个“拜托”的简笔画。
　　英语老师哭笑不得。
　　裴允一觉睡到了考试结束，他捏了捏僵硬的脖子，把课桌推了回去。
　　他刚落座，楚皓迫不及待地跑来问：“裴哥，你考得怎么样？”
　　裴允诚实地说：“还不错，很有信心。”
　　楚皓哭丧了脸，“我觉得好难啊，完形填空没怎么看明白，阅读理解也有两题没找到，作文好像还跑题了，这次考试又砸了。”
　　裴允总不能说他一个字都没看懂全靠蒙。
　　楚皓又问：“裴哥，你完形填空第三题选了哪个？”
　　裴允毫不犹豫，“B。”
　　“啊……”楚皓不死心地又问了秦昼，“学神，你选的哪个？”
　　秦昼：“B。”
　　秦昼的答案就相当于正确答案。
　　楚皓受了打击，嘤嘤嘤地回到了座位，自闭了。
　　秦昼等他走了，才说：“全选的B？”
　　裴允说：“对啊，我上回全选A。”
　　秦昼看了他片刻，“你没想过把成绩提上去？”
　　裴允往桌上一趴，懒懒道：“想过，后来睡得十分安详。”
　　提高成绩这种事，裴允当然想过好几次。
　　但买本参考书自习，然后逆袭翻盘，成绩一飞冲天这种事，只活在梦里。
　　裴允记得很清楚，那是初三下半学期，他带着一身伤回了家。
　　钟兰心罕见地没有骂他又去打架，沉默着做好了饭，看着他扒饭，自己一口没吃。
　　裴允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怎么了？”
　　钟兰心忧心忡忡地说：“刚刚老师给我来电话了，说你的成绩想上普高有点困难，只能挑个风气好点的职高先读着。”
　　裴允停了两秒，沉默地吃饭。
　　他自己的成绩自己知道，平时吹得跟年级第一似的，但摸着良心说，卷子上的题他基本看不懂。
　　有时候想学都无从下手。
　　裴允一直不是一个能静下心学习的人，初中的环境也就那样，大家都不爱学，时间久了他也跟着一起混，打打游戏睡睡觉。
　　但不知怎么，裴允一直忘不了钟兰心忧虑的眼神。
　　初中剩下的最后一学期，裴允还真的用功了一次，但他基础太差，最后也只是勉强够上了附中的择校线，交了点钱进去了。
　　考上附中之后，钟兰心对他不再强求了，“儿子笨也没办法，算了，认了。”
　　裴允在初三耗干了电力，现在看到书本就发困，高一还买过一套王后雄，摩拳擦掌准备干票大的。
　　后来这套王后雄就看了两三页，丢在角落积灰。
　　“你以后想做什么？”
　　裴允沉浸在回忆里，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我的梦想，就是大多数人的梦想。”
　　秦昼等着他的答复。
　　裴允：“收租。”
　　秦昼：“……”
　　裴允继续说：“按照城市发展规划，我们那的房子说不定要拆，到时候如果按照人头来赔偿，可以分到两套房，如果面积大的话还能做个隔断租出去……”
　　余下的话被迎面而来的一本书打断了。
　　裴允稳稳当当接住，摸不着头脑，“你打我干什么？”
　　秦昼懒得理他。
　　梦想啊……
　　裴允支着下巴，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线条。
　　他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情，也不知道将来去做什么。
　　“不急，你还有时间考虑。”秦昼像是知道他的迷茫，淡淡地安慰了一句。
　　裴允回过神来，“哦……收租真的不可以吗？”
　　秦昼：“……”
　　周五最后一节是班会课，上完就可以回家了。
　　老孙：“今天也没别的事，就选一下班委，现在我们除了各科课代表，其他班委的位置都还空着，你们有想选的职位，就自己报名，其他同学也可以举荐。”
　　裴允戳了戳秦昼，“你当吗？”
　　秦昼：“不当。”
　　裴允还以为他这种人不是班长也该是学习委员，“为什么呀？”
　　秦昼很直接，“麻烦。”
　　其实与其说是麻烦，不如说哪个班委有半学期见不到面的？
　　老师也不会让秦昼去干杂事，万一跑腿跑出病来，他们担待不起。
　　一直有学生报名竞选，老孙在黑板上对应的位置写下他们的姓名。
　　“孙老师。”叶朗星举起手，“我推荐裴允当班长。”


第17章 
　　老孙下意识在黑板上写下裴允的名字。
　　裴字刚开了个头，老孙手中的粉笔断了，猛地扭头，“你说谁？！”
　　叶朗星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我推荐裴允。”
　　“哐当——”
　　后方传来一声巨响。
　　裴允本就坐没坐相，一条腿搁在桌下横杠上，一条腿蹬地，把椅子坐成了摇摇椅。
　　听了叶朗星的话，他脚一滑，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头还磕到了墙上。
　　“操……”裴允摸着头，坐在地上懵了。
　　全班也懵了，都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叶朗星，满眼的“你给我个解释”。
　　叶朗星不紧不慢道：“我觉得班长要能带动学习的气氛，裴允这一点做得非常好。早自习的时候，他教给楚皓学习方法，还鼓励他。楚皓当时就有了学习热情。”
　　楚皓想了想，居然顺着说：“还挺对。”
　　裴允：“……”
　　秦昼：“……”
　　不，你们听我解释，我只是想吹个牛。
　　裴允都顾不上屁股疼，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来，“老师，我觉得我无法胜任。”
　　老孙来了兴趣，问：“他怎么鼓励的？”
　　叶朗星：“他说学习没有捷径，每天进步一点，十天进步一截。”
　　老孙有些意外，“嗯，说得很好。”
　　裴允：“……”
　　这样掐头去尾的好吗？
　　“老师……”裴允还想劝，被老孙竖起的手掌打断了。
　　老孙沉吟片刻道：“叶朗星，你先坐下吧。我想了一下，我们可以增设一个新的职位，学习鼓励师。”
　　全班：“？？？”
　　老孙兴致勃勃道：“有个职业叫程序员鼓励师，就是……就是鼓励员工用积极热情的态度对待工作，我觉得我们可以设立学习鼓励师。裴允，以后你的工作就是激励大家学习。”
　　老孙想得很简单，裴允每天激励大家学习，说不定自己也会想学，一举两得。
　　裴允木然地坐下了，他知道没转圜的余地。
　　他想对叶朗星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学习鼓励师这个带着一丝丝土气的名字被按在校霸身上，充满了喜感。
　　起先大家都憋着，但实在憋不住，很快教室里各个角落传来“鹅鹅鹅”、“噗噗噗”。
　　裴允听得心累，看了眼无动于衷的秦昼，准备坑一把同桌。
　　他右手刚抬了几公分，搁在桌上的左手就被人按住了。
　　秦昼：“想干什么？”
　　裴允看着自己的手，感觉自己没了。
　　秦昼的手很凉，手指微微分开，交叠在裴允的手上，十指相缠。
　　裴允走神了一瞬，他想到了婚礼那天，被秦昼抓着手系领带时，如温玉一般的触感。
　　讲台上，老孙说：“没人竞选了吧？那行，到时候统一投票，我们来看下一个，学习委员……”
　　裴允已经无心再关注老孙，也记不起要坑秦昼的事情。
　　“你……”裴允想说少用手勾引人，但一抬头，瞬间哑了。
　　秦昼唇边含了不甚明显的笑意，如同春风拂雪，霎时春回大地。
　　“还吹吗？”秦昼的笑容转瞬而逝，收回了手。
　　裴允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心想还好这人不爱笑，不然校草还争个屁。
　　“我觉得——”裴允转回了头，看着叶朗星的后脑勺说，“还是小叶懂我，知道我缺少一个演讲舞台。”
　　秦昼顿了顿，心里有了猜想。
　　裴允过了那阵兵荒马乱，也回过味来了，喜滋滋道：“当然吹，以前是单体攻击，现在可以进化成群攻。”
　　秦昼：“……”
　　裴允身上一直都有一种盲目乐观，不好的事他也能看到好的地方。
　　秦昼看着他盛满笑意的双眼，忽然伸手，蜻蜓点水般在他眼角碰了碰。
　　裴允只觉眼角一凉，“？”
　　他揉了揉眼睛，“没眼屎啊，怎么了？”
　　秦昼没回话。
　　指尖还留着裴允身上的温度。
　　烫的。
　　很灼人。
　　……
　　老孙卖了个关子，为了保证仪式感，下周一会把班委名单张贴在门上，今天就不公布了。
　　同学们都很无语，但又因为即将到来的周末感到兴奋。
　　再多的作业也浇不灭放假的喜悦。
　　时间还早，胖猴约他撸串，说好几天没见了。
　　裴允一想也是，对秦昼说：“你先回吧，我吃完饭再回去。”
　　教室人还没走光。
　　楚皓他们因为搭车回去，都还没走，正凑在一起聊天。
　　裴允忘了压低声音，教室陡然一静。
　　向宇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表情复杂：“你们同居？”
　　楚皓八卦的心蠢蠢欲动，看一眼裴允，又看一眼秦昼。
　　裴允面不改色地说：“邻居，你的思想不要那么龌龊。”
　　向宇：“那你不吃饭还要向学神报备？”
　　裴允说：“没什么，这是我罩着你秦哥的报酬。”
　　向宇歪了歪头，“但是没人欺负他啊，你这不是白拿保护费么？”
　　裴允：“……”
　　眼看事情发展就变成“校霸强行收取保护费在学神家里蹭吃蹭喝”，秦昼接过了话茬：“周末他帮我家摆摊，平时晚上送我妈回来。”
　　知道一点“内情”的人纷纷恍然大悟。
　　裴允维持着深藏功与名的表情，心里充满了懵逼，怎么回事？摆摊是什么？就他不知道？
　　楚皓说：“裴哥，我要向你道个歉，没想到你那么有爱心。我们一直担心，秦哥家里孤儿寡母的，出去摆夜摊要挨欺负，有你在就放心点了，你叫了多少道上的人去？”
　　裴允抽了抽嘴角，他独来独往，到底哪里来的黄泉小弟们。
　　而且秦昼戏那么多的吗？
　　家境贫寒需要摆夜摊来额外多赚一点钱，同学们居然都知道。
　　“放心，他们绝对安全。”裴允背着手，故作深沉道。
　　“不愧是裴哥！”
　　“厉害厉害，可惜没见证裴哥的辉煌史。”
　　“一挑十，一挑十！”
　　秦昼：“……走了。”
　　一行人出了校门。
　　校门口，胖猴已经等待多时，他附中的校服格外惹眼，叼着一根草，蹲在一边打游戏。
　　眼前投下几道阴影。
　　胖猴从厮杀中抽空瞄了眼，看到熟悉的人后立马退出游戏，“裴哥。”
　　胖猴吐出口中叼的草，看到裴允身边站了不少人，本以为是裴允去三中发展的新事业，但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他发现他想错了
　　“裴哥，这位就是你爸爸？”胖猴盯着秦昼。
　　秦昼：“……”
　　裴允：“……”
　　其他三人：“对对对，就是他。”
　　还记得裴允在英语课上震惊全贴吧的一句“你是我爸爸”，到现在都是未解之谜。
　　向宇曾经冒着被揍的风险，明里暗里打探过，但什么都没打探出来，裴允神秘一笑，说是他俩的秘密。
　　神他妈秘密。
　　他们俩果然有秘密！
　　胖猴：“久仰久仰，我一直想见见能收了裴哥的英雄。”
　　向宇嘴贱道：“哪方面的收？”
　　裴允往秦昼肩上一搭，“都一家人了，你说哪方面？”
　　秦昼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反而被裴允一把握住，“别那么小气，一家人啊爸爸，给我搭一搭。”
　　其他人：“……”
　　没眼看，没眼看。
　　五班同学都知道校霸和学神基基的，已经是日常了。
　　但胖猴头一次见他俩的相处模式，竟也毫不惊讶，反而是一脸果然如此。
　　路边熟悉的面包车里探出一个头，向他们招手：“快上车，这里不让多停。”
　　裴允跟他们道别：“那就再见，你们先走吧。”
　　“再见啊裴哥。”
　　“下周见。”
　　校门口很快只剩下裴允和胖猴两人。
　　裴允好几天没见到胖猴也怪想的，搂过他的脖子往小吃街走，“我们去吃哪家？小周烧烤还是老蔡烤肉？”
　　胖猴：“小周烧烤料香，老蔡的分量足。”
　　裴允说：“他俩怎么不合开一家店得了。”
　　胖猴知道一点内幕，“说是老蔡是小周老婆的初恋，小周老板憋着气呢。”
　　裴允：“……”
　　行吧。
　　烧烤圈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裴允突发奇想，“买老蔡的肉串去小周家烤会怎么样？
　　胖猴：“读书期间你再也吃不到一串烧烤。”
　　小周烧烤和老蔡烤肉是并排开的，他们站在门口纠结去哪一家。
　　胖猴忽然说：“对了，裴哥，你知不知道贴吧上有你跟秦昼的……”
　　“呯——”
　　一条塑料椅摔在他们面前，打断了胖猴的话。
　　裴允眼神一冷，望了过去。
　　小周烧烤狭窄的店铺里，有个人缓缓收回扔凳子的手，“裴允，好久不见。”


第18章 
　　裴允记性不是很好。
　　对于不重要的人他向来不记在脑子里，被突然拦住挑衅的事情不少，裴允都用万能句做开场白——你是哪位手下败将？
　　朝他扔椅子的高个子男生缓缓走了出来，耳下有一道疤痕。
　　他动的同时，店内吃着烧烤的几人也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裴允眯了眯眼，心说真是巧了，正好认识。
　　一挑十辉煌的履历中，这位在传说里，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外号叫刀疤李，是领头人。
　　刀疤李岁数也不大，比裴允大两岁，早就辍学跟外面的小混混一起混，在这片校区很有名，有名之处在于光挑瘦弱的小男生收保护费，收完了还揩油，十分恶心。
　　裴允自小到大都没少因为容貌打过架，他刚到附中时，就被刀疤李盯上了。
　　刀疤李暗中观察了他很久，被裴允一开始在学校乖巧的态度蒙骗，在某个晚自习结束的夜晚，把他堵在巷子里。
　　刀疤李馋他很久，那次没带小弟，就是想好好快活快活。
　　后来呢？
　　刀疤李刻意不去回想，但始终忘不掉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放大，而后揪着他的衣领，按着他的脸狠狠砸在了水泥墙上。
　　耳边是裴允老神在在的声音：“你是刀疤李？就是那个只敢挑人落单时候下手的怂包？”
　　满腔旖旎心思灰飞烟灭。
　　刀疤李为了养伤，好几天没出门，他越想越气，伤好了以后召集了手底下的小黄毛们，再一次堵了裴允。
　　结果……
　　刀疤李想起旧事，看着他三中的校服，咬牙切齿道：“我早就去附中找过你，你竟然转学了。”
　　附中晚自习结束更早一些，刀疤李脑子不知道变通，只带着人往附中校门口一戳，这些天竟也没碰上。
　　裴允对刀疤李的出现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觉得烦，耽误他挑选烧烤。
　　他勾了勾唇，和蔼地说：“你是嫌我最近过气了，专门来送流量？”
　　刀疤李气得半死，“送你妈的流量啊，你有种再报警啊，再报一次警啊，一挑十你居然能吹得出口！”
　　他当然想过澄清，想对人说裴允有多王八蛋。
　　但很可惜，刀疤李信用破产，根本没人信。
　　整条街倏地安静了。
　　刀疤李的声音回荡在小街上方，他嗓门大，仿佛自带了个喇叭，吼得原本偷摸吃瓜的群众唰地伸出了头，好奇地望过去。
　　一挑十。
　　这个词流传在这片校区已久，所有人都知道附中有个神人，一挑十毫发无损，没有被处分。
　　原来是因为报警了？
　　那么没爆点？
　　众人瞩目的裴允看着刀疤李，“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刀疤李：“我怎么了？”
　　裴允：“我本来以为，你就算只敢对落单的小弱鸡出手，也好歹是个男人。我理解你面子上过不去，但你怎么能这么说？输不起？”
　　刀疤李被他的无耻震惊了，“操，你要脸吗？”
　　吃瓜群众：“哦——”
　　他们心里更倾向裴允，因为他好看。
　　刀疤李的话也让他们心存疑惑，都想看看裴允怎么说。
　　裴允什么都没解释，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向刀疤李勾了勾手，“速战速决，我饿了。”
　　刀疤李显然是来找事的，对着黄毛们一挥手，向裴允逼近。
　　胖猴被推到了一边，他不像裴允喜欢独来独往，认识不少人。
　　他原本打算叫人，但裴允说不需要。
　　接下去，小吃街所有人都看到气焰嚣张的刀疤李团队被裴允打得哭爹喊娘。
　　所有人都恍惚了。
　　刀疤李脸朝地，也恍惚了。
　　裴允打架动作很干净利落，少年一贯含笑的眉眼染上了戾气，招招不留情。
　　无论过去一挑十是真是假。
　　但众目睽睽之下，裴允坐实了传说。
　　黄昏下，风卷起了尘沙，小吃街一片寂静。
　　裴允坐在刀疤李的身上，拍了拍他的背，“我觉得没什么成就感。你们真的很菜。”
　　他原本还以为有些棘手，谁知道小黄毛那么不禁打。
　　裴允觉得不过瘾，对着他们的破绽一顿吐槽，甚至连发型服装都评判了一番，发丝飘扬的角度不够好看，衣服的条纹间距不规整等等。
　　刀疤李没想到承受完肉|体攻击，还要承受精神攻击。
　　他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恨恨道：“你给我等着。”
　　裴允伸了个懒腰，懒懒道：“欢迎。”
　　刀疤李还想再放几句狠话，下一秒，他和裴允齐齐僵住。
　　有人喊：“警察来了！”
　　躺在地上的一个小黄毛颤抖着手臂，举起了手机，“老大，你别怕，我报警了。”
　　刀疤李：“……”
　　裴允：“……你从哪捡来的活宝？”
　　刀疤李也被震撼了，他身上一轻，是裴允从他背上站起来了，他一喜，正想起来，背上猛地一沉，又被压了回去。
　　他恼怒地扭过头，裴允把一张桌子压到了他身上，然后带着胖猴转身就跑。
　　刀疤李：“……”
　　就这样一耽搁，警察来了。
　　警察一看，还是个熟面孔，“又是你啊，带走带走。”
　　刀疤李挣扎道：“还有一个人，他跑了……”
　　他往裴允跑远的地方一指，整个人都凌乱了。
　　前方早已经没有两个人的身影，只有一个拖着车卖老冰棍的老爷爷。
　　警察无语道：“你想说你跟这个老爷子打了一架？别废话，赶紧的。”
　　刀疤李不死心：“他叫裴允，是附中……啊不是，三中的学生。”
　　警察：“不知悔改，还给别人泼脏水，连人家的学校都说不清，闭嘴。”
　　刀疤李：“……”
　　我终是承受了太多。
　　裴允跟胖猴拐进了一家麻辣烫店，捧着大塑料碗挑菜。
　　“其实烧烤跟麻辣烫也没差别。”裴允自我安慰了一句。
　　吃不到烧烤，胖猴也有点可惜，“裴哥，下次你来吃饭，戴个口罩吧。”
　　裴允点了点头，“也对，我这张脸还是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不低调。”
　　胖猴：“……”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拿好菜，付了钱，两个人取了号码牌随便找了个空位坐。
　　胖猴还惦记着刀疤李的事，说：“是不是我给你报信的那次？”
　　胖猴跟裴允真的搭上话，就是给裴允报信。
　　那天他刚好请了假，出校门时间还早，偶然间看到刀疤李召集了小黄毛，听他们的谈话得知，想找裴允麻烦。
　　胖猴本着帮同班同学一把的心理，给裴允发了条QQ消息。
　　第二天裴允找到他，笑眯眯地说：“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然后，胖猴就给裴允写了一年的垃圾帖。
　　一挑十的帖子也最早是由他充当路人，写下了“实录”，宣传得人尽皆知。
　　可以说裴允的校霸，是他俩自己营销的。
　　“那你那天晚上真的报警了？”胖猴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压低声音问。
　　“老板，加个饮料，等会儿付钱。”裴允向收银台喊了一句，捞了瓶桌上的玻璃瓶装雪碧，一边开盖一边说：“对啊，我那天手扭了，不方便。”
　　胖猴沉默了，“裴哥，你真是给我惊喜。”
　　他没想到裴允的脸皮真的可以这么厚，无中生有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裴允抱了抱拳，“过奖。”
　　其实没什么别的理由，就是烦。
　　裴允刚读高一那会儿，是真的想好好学习，洗心革面不打架了。
　　省得钟兰心一天到晚对着云南白药心痛。
　　刀疤李找上门的时候，裴允就觉得烦。
　　干脆干一票大的，直接把名声打出去，一了百了。
　　一挑十的噱头传出去之后，打架的次数骤减。
　　裴允也发现了新乐子，发现写垃圾帖比打架好玩多了。
　　他口述，胖猴以路人角度发帖。
　　越写越多，越发越多。
　　名声越来越响。
　　裴允想起了一件事，“刚才你想说什么？贴吧我有我跟秦昼的什么？”
　　胖猴也想起来了，拿出手机给他看，“你们的cp楼。”
　　标题：弱弱问一句，有嗑学神X校霸的吗？
　　主楼：楼主是他们的同班同学，校霸跟学神当同桌我还捏把汗，怕学神吃亏，我暗中观察了好几天了，感觉他们好甜啊，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先不说大家都知道的爸爸事件，我发现他们除了上厕所，基本都黏在一起，话不多说，放几张图。
　　裴允刷了一下，发现图片都是偷摸抓拍的，有些比较糊。
　　第一张图片，他趴在桌上，脸朝着秦昼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只手还揪住秦昼的衣角。
　　第二张图片，是在食堂里，他把自己买的肉夹给秦昼。
　　第三张图片，秦昼略带无奈地摸了下他的头……
　　照片拍到了很多小细节，裴允刷着刷着，自己都要信了在跟秦昼谈恋爱。
　　胖猴挤眉弄眼，“你有什么感想？”
　　裴允有点渴，拿起雪碧吸了两口，咬着吸管说，“还挺好嗑的，你看这个眼神，含而不露，诉说着隐晦又缱绻的相思之情。”
　　胖猴：“……”
　　裴允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我看起来那么小媳妇？”
　　胖猴：“那得问你自己，为什么一到学神面前就软。”
　　裴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说：“总不能我一看到他就硬吧？”
　　胖猴：“…………”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个贴除了图片，还有一些他们的日常段子。
　　有编的，也有他们俩人的对话。
　　有好多裴允自己都不记得了。
　　78L：这俩人真的太为所欲为了。大课间做完操回去，学神问他想喝什么饮料，裴允说饮料哪有你甜，学神的表情真是啊啊啊啊啊！！
　　98L：学神不是身体不好吗？有次他咳嗽了一声，裴允急得不行，各种嘘寒问暖，一会儿是难不难受啦，一会儿又是喊他们空调打高点。
　　99L：我本来只是进来看一下这对有点猎奇的组合，没想到有点好嗑，继续继续。
　　100L：太好吃了，求持续更新！
　　楼已经盖到三百多层，裴允看得津津有味，把网页收藏了。
　　裴允：“没想到我那么甜，就这你们还说我单身脸？”
　　胖猴已经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不然呢，你现在在跟学神谈恋爱？”
　　裴允：“……”
　　也没有。
　　胖猴返回了贴吧首页，忽然拍了拍裴允，“裴哥，你打架的视频有人上传了。”
　　裴允一怔，拿起手机想看看，就进来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小老板。


第19章 
　　平时秦昼不给他打电话，仅有的几次联系也是通过微信。
　　裴允心里有点奇怪，但没多想，接了起来，“小老板，什么吩咐。”
　　小老板语气不善，“你在哪？”
　　裴允夹了块午餐肉，“吃饭啊，吃完就回去，怎么了？”
　　秦昼没回答，淡淡道：“我让司机去接你。”
　　“嗯？喂？喂喂喂？”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裴允一头雾水地搁下电话。
　　胖猴问：“有兼职？”
　　裴允：“是啊，晚上请了假，现在催我上工。”
　　胖猴替他愤愤不平，“现在老板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压榨员工。”
　　裴允摸了下鼻子，有点附和不出口。
　　胖猴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那快点吃，吃完赶紧去上班。”
　　裴允不知道秦昼想干什么，风卷残云般把碗里的菜一扫而空，他抽了张纸巾擦嘴，见胖猴还没吃完，又去看贴吧的打架视频。
　　视频拍得还算清楚，前因后果没有，只有裴允按着刀疤李揍的一段，旁边歪七竖八躺了一地小黄毛。
　　评论全是省略号和卧槽。
　　裴允刷新了一下，想看新的评论，结果发现帖子被删除了。
　　他在贴吧首页找了一圈，跟打架有关的帖子全都消失无踪。
　　胖猴听他一说，“删了也好，虽然贴吧老师不看，但是闹大了传到你们校领导那，说不定要吃处分。”
　　裴允遗憾道：“删太快了，我没下载，不能欣赏自己的英姿。”
　　胖猴：“……”
　　吃完麻辣烫，胖猴骑着自行车回家，裴允上了老李开来的面包车。
　　这回车上只有裴允一个人，他摸了把下巴，问：“李哥，回去的时候秦昼心情还好吗？”
　　老李沉默了几秒，“二少那个表情，我怎么看得出来？”
　　也是。
　　裴允不死心，“气场，你有没有发现他的气场特别冷，整个人像被从冰库里走出来一样。”
　　老李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裴少，我空调一直对着自己吹，不管怎么样都挺冷的。”
　　裴允：“……”
　　回到秦家，裴允从许管家口中得知，秦夫人去应酬了，秦昼吃过饭已经上了楼，正在书房跟人谈事。
　　秦家很小就培养两个儿子接触山悦集团的事务，但因为秦昼年龄小，而且身体不好，名下的一些产业现在由专人打理，每周给他来做一次汇报。
　　裴允上了楼，卧室没人。
　　他嗅了嗅衣服上麻辣烫的味道，便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秦昼谈完事情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裴允光着上身，盘膝坐在床上打游戏，耳机线垂在身侧，他对着耳机吼：“胖胖，这里这里这里，掩护我……我操，你抢我人头。”
　　裴允没注意有人进来，耳机里传来胖猴无奈的声音：“裴哥，你都快找了五分钟的姿势了，我看他要走了才开的枪。”
　　“那你也不能……”裴允正想教育他，眼前投下一道阴影，他抬头一看，嘴边的话绕了个弯，“你回来啦。”
　　胖猴：“嗯？谁？阿姨回来了？”
　　下一秒，胖猴就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
　　“嗯。”
　　胖猴：“？？？”
　　然后又听见男生说：“衣服穿上。”
　　胖猴：“？？？？？？”
　　你们在干什么需要脱衣服？
　　胖猴震惊了。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裴允说他有室友，每天早睡是因为室友要睡觉不能吵他。
　　可是裴允不住宿啊……
　　胖猴正想追问，裴允开口了：“不好意思啊，等会儿跟你打。”
　　裴允一秒下线。
　　胖猴满腔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秦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秒，就避嫌似的挪开了目光。
　　裴允身上的皮肤白得晃眼，他身材精瘦，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裴允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
　　“报告，我不是故意耍流氓的，衣服湿了。”
　　他就一件背心，需要换洗就扔在脏衣篓里，等他晚上就已经洗好晾干了。
　　但刚才在浴室里，他把唯一一件睡衣掉在了地上。
　　当时想，反正都是男生，光着睡也没什么，但裴允现在见到秦昼之后，才觉得这个主意真的很馊。
　　裴允有点不自在。
　　他默默把被子往身上一披，“要么你借我一套？”
　　“没新的。”秦昼拿出电话，拨了个号，对他说：“有烘干机。”
　　裴允：“……”
　　秦昼对许管家吩咐了几句，很快就有人把裴允的衣服收走了。
　　衣服等一会儿就好，裴允缩在被子里，拿起手机，想接着跟胖猴双排。
　　游戏加载的间隙，裴允问：“你把我叫回来干什么？”
　　秦昼：“打架了？”
　　裴允摸了摸鼻子，“只是跟人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秦昼看了他片刻，“没受伤？”
　　裴允吹嘘道：“你裴哥我，纵横少年组无敌手，受伤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秦昼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没说什么，起身去洗澡了。
　　裴允松了口气，把被子捂紧了一点。
　　其实肩胛骨附近有一块淤青，大概是打架的时候撞到了。
　　裴允没把这点不算伤的伤当回事。
　　裴允半途下线，现在重新跟胖猴组上队。
　　语音一接通，胖猴就忍不住问：“裴哥，你现在是跟谁住一起？”
　　裴允有点不好解释，就说：“你知道的，做大哥的身边总有贴心的人，替我暖暖床，捏捏肩。”
　　胖猴果然不问了。
　　对于裴允成迷的性向，胖猴也有了答案。
　　他想对贴吧上求裴允联系方式的姑娘说，别求了，性别不对，换个男生还有可能。
　　裴允话头一开就刹不住，接下去胖猴就听见了长达半小时的彩虹屁。
　　彩虹屁包括但不限于“他好贴心哦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会默默买好”、“他刚刚还特别紧张我有没有受伤，眼泪都快掉下来”、“他巨可爱，每天夸我一次帅，虽然我也知道我帅但他这样我还是会害羞的”等等。
　　胖猴听到麻木，想屏蔽这个话痨起来没完没了的人。
　　他正想摘下耳机，揉揉发疼的耳朵，就听见刚刚还在嘚瑟的人惊恐地说：“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我操，不是，你听我说……”
　　对话中止。
　　胖猴：“……”这到底是谁治谁？
　　他默默把耳机摘下，把刚才裴允的话当了个屁放了。
　　听到秦昼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暖暖床，捏捏肩”的时候，裴允心态崩了。
　　他脸迅速红了起来，看着秦昼还在滴水的发梢，不死心地问：“你没听完吧？”
　　秦昼的身上萦绕着刚沐浴之后的水汽，他拿起毛巾擦头发，“嗯。”
　　裴允松了一口气。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秦昼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点了几下，手机里传出裴允的声音。
　　“他巨可爱，每天夸我一次帅……”
　　裴允：“………………”
　　秦昼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羞耻的彩虹屁，脸色都没变，“我录音了。”
　　裴允：“我操，你听我说……”
　　秦昼看了他一眼，“说。”
　　手机：“他的脸蛋像红红的苹果，有着香蕉一样弯弯的嘴，紫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眼睛……”
　　秦昼：“……”
　　裴允整个人都熟了，“求你别放了，我是在夸你，你听过那么多的彩虹屁吗？”
　　秦昼清冷地道：“可爱？”
　　裴允：“……”
　　秦昼：“红苹果？”
　　裴允放弃了挣扎。
　　手机还在继续放录音。
　　裴允被迫把刚刚说的话又听了一遍。
　　羞耻度破表。
　　裴允真的万分想死，这件事可以列为他人生中最尴尬的事没有之一。
　　他万念俱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秦昼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终于放过了他，把录音关了。
　　卧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裴允无颜面对秦昼，对着胖猴吹是一回事，当着当事人的面编排就很尴尬了。
　　而且秦昼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会搞偷摸录音这一套！
　　这是什么窒息操作？！
　　裴允一想到秦昼手机里留存的这份录音，整个人都不好了，万一哪天他跟秦昼闹矛盾了，人家都不需要动嘴，直接打开手机，播放红红的苹果。
　　还吵个屁。
　　尴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帮佣把裴允的衣服送上来。
　　秦昼见他打算装蘑菇装到天荒地老，便帮他取来了衣服，扔在床上。
　　“穿好。”
　　裴允抹了把脸，什么叫大哥，就是在任何的局面下都能够坦然面对。
　　他直起身体，抓过还带着洗涤剂芬芳的背心套上。
　　秦昼仿佛被蛰了一下，眉心一跳，他转过身，重复道：“穿好。”
　　裴允纳闷道：“我穿好了。”
　　他低头一看，由于衣服洗松了，一点粉色露在空气中，“……”
　　走光就走光。
　　裴允觉得没有红红的苹果冲击大。
　　他木然地掀被子上床，不顾现在才九点多，也忘了还在殷切等待他的胖猴，准备睡觉。
　　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他安慰自己。
　　裴允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沾了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他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裴允一开始以为是幻觉，但咳嗽声越来越急，而后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他心脏猛地一沉，直接坐了起来。
　　床头有一盏夜灯。
　　他看见秦昼靠在床头，捂着嘴用力咳嗽。


第20章 
　　秦昼顾忌还在熟睡的裴允，用尽仅有的力气压抑着声音，但咳嗽声依旧从指缝漏了出来。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喘不上气，心知是哮喘发作的征兆。
　　秦昼缓了缓，准备去床头柜抽屉里拿喷剂。
　　他的手还没伸出去，一只手在他眼前摊开，掌心是熟悉的小药瓶。
　　秦昼微微一晃神，总觉得这个情形似曾相识。
　　裴允有点急，“你没事儿吧？别愣着了啊，天使来给你送温暖了你赶紧接着。”
　　秦昼：“……”
　　他用力咳了几声，有一点想笑。
　　但奇迹般的，胸口窒闷的感觉淡了。
　　秦昼感受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觉。
　　他深深看了眼毫无所觉的裴允，哑声道：“谢谢，不用了，我没事。”
　　裴允见他呼吸平缓下来，紧绷的弦松了，“我去给你接杯水。”
　　他倒了水回来，秦昼伸手去接，“谢谢。”
　　秦昼的喉咙像被火燎过，一口气灌了一杯。
　　裴允：“再来一杯？”
　　秦昼摆了摆手，拇指拭去唇角的水珠，“不要了，你去睡吧。”
　　裴允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秦昼的额头，拧眉道：“你在发烧，我去叫阿姨。”
　　“不要。”秦昼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发烧而已。”
　　裴允停顿了下，“而已？”
　　每次他发烧，钟兰心的表现就像他得了绝症，扑在床边一边嚎我可怜的儿子，一边用力拍打他，裴允每次都觉得发烧是个煎熬。
　　秦昼：“帮我去医药箱拿下退烧药，明天就好。”
　　其实今天是他相对舒服的一天，除了发烧，没有其他症状。
　　“勇士，你可真是勇士，知道自己身体像个破布娃娃，还那么敷衍。”裴允一边吐槽一边在医药箱里翻找。
　　药箱挺大，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不少只有英文包装，连个中文都没。
　　裴允凭借着第六感，一眼相中了翠绿色的盒子，举起药盒问他：“这是什么药？”
　　距离有点远，秦昼辨认了一下，“就这个。”
　　裴允：“？”
　　裴允带着小绿盒走回来，“我觉得这个绿得很扎眼，鲜艳欲滴，充满了治愈的希望，就是不太吉利。”
　　秦昼淡淡道：“别顶头上就行。”
　　裴允的手蠢蠢欲动，在秦昼警告的眼神下又安分下来。
　　算了。
　　病号，让让他。
　　不然哭了怎么办？
　　秦昼就着温水吞下药片，裴允总觉得不安心，但在对方再三保证下，也就顺着他的意，天亮了再跟秦夫人说。
　　折腾一圈，秦昼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辛苦了，睡吧。”
　　裴允坐在床上，没往下躺，“你睡吧。”
　　秦昼重新躺了回去，药效开始发作，他的意识渐渐下沉。
　　半梦半醒时，他感到额间触上一片冰凉。
　　秦昼撩了撩眼皮，模糊间，看见裴允在他额头上放了一块湿毛巾。
　　“睡吧。”少年的眼瞳里坠了些光，声音难得的温柔。
　　秦昼陷入了温柔的梦乡里。
　　裴允看时间差不多了，拿下毛巾，重新在水盆里拧了一把，又放了上去。
　　“我都被自己感动了。”裴允低声呢喃，“我怎么那么好呢？天使下凡吗？”
　　拧了几把毛巾，裴允有点无聊，盯着熟睡的秦昼看。
　　秦昼的睫毛很长，他伸出手指，一根根摸了过去，痒痒的。
　　睡着后的秦昼褪去了拒人千里的气质，安静又无害，裴允看着他的侧脸，悄声说了句大实话：“但凡你长得丑点，我都不会跟你结婚。”
　　现在有一个大帅逼室友养眼，大帅逼对他也挺好。
　　不亏。
　　认识秦昼才没多久，裴允对他却毫无距离感，仿佛早已认识。
　　他想起秦夫人偷偷对他说的一句话：“粥粥没什么朋友，你还是第一个让他用了心思想去了解的人。”
　　裴允当时很感动，回道：“帅的人总是互相吸引的。”
　　秦夫人：“……”
　　裴允再一次把毛巾取下的时候，秦昼皱了皱眉，而后把被子掀了。
　　他把毛巾扔进水盆，帮他把被子盖好，结果又被掀开。
　　裴允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发现他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薄薄的睡衣贴在了皮肤上。
　　他沉默了两秒，默默把被子盖上，整个人往他身上一趴，禁锢住秦昼的四肢，“换衣服的事还是你醒了自己来吧。”
　　不管怎么说，他俩都有一个婚姻关系。
　　帮对方脱衣服特别像耍流氓。
　　裴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趴人家身上也很像流氓，他还怕压着人不舒服，体贴地调整了位置，既能够防止秦昼掀被子，又能让两个人都睡得舒服。
　　坐在那的时候还不觉得，沾到床铺之后，裴允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他阖上眼皮，准备眯半个小时。
　　……
　　凌晨五点半。
　　秦昼醒来的时候，发现怀中抱着一个人。
　　他僵了僵，低头看去。
　　裴允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被窝，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秦昼想把他的头从自己胸口上移开，手刚碰到他的脸，裴允就睁开了眼睛。
　　裴允睡蒙了，见秦昼醒了，脱口道：“还烧吗？”
　　秦昼：“烧退了。”
　　裴允安心了，重新趴了回去，“困，我再睡会儿。”
　　他清朗的嗓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和绵软，有两分撒娇的意味。
　　秦昼看到地上的水盆和掉在地上的毛巾，猜到是怎么回事，心口一软，没再推他。
　　他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睡颜，低声说：“谢谢。”
　　裴允迷迷糊糊听见了，把头往他肩上埋了埋，含糊道：“不用谢，你裴哥还年轻，不想守寡。”
　　秦昼：“……”
　　“粥粥，看在我这么用心的份上，把红红的苹果删了吧。”裴允想到最重要的事，挣扎着撑起眼皮。
　　秦昼伸出手，温柔地覆上他的双眼，贴着他耳边说：“休想。”清越的声音钻入耳中，却说着最无情的话。
　　裴允：“……”
　　睡意全无。
　　裴允想抬头跟他理论，又被他按了回去。
　　秦昼拍了拍他的背，“睡醒再说。”
　　行吧。
　　睡醒了才有力气吵架。
　　这一架没能吵起来。
　　秦家今天来了两位小客人。
　　秦夫人等到了饭点，还不见两个人下来。
　　许管家：“我去叫一声吧。”
　　方可心抢着说：“我跟秦玉成去喊表哥和表嫂吧，还没看过婚房呢。”
　　秦夫人脸色一僵，很快掩饰住了，“我去吧，他俩也真是的，晚上不睡觉，白天睡不醒。”
　　她心里有点奇怪，秦昼不是睡懒觉的人，就怕出什么事。
　　方可心嘿嘿笑道：“晚上不睡觉肯定是在——”
　　秦玉成从手机游戏里抬头，嘴唇微抿，不太高兴。
　　秦夫人正想说“他们还是小孩子能干什么”，就听方可心天真地说：“打游戏啊，秦玉成还每天通宵打游戏呢。”
　　秦夫人猛松一口气，然后觉得不对，扭头问侄子，“你每天通宵打游戏？”
　　秦玉成表情微僵，瞪了方可心一眼，“没有。”
　　秦夫人不信，点了点他，“我等会儿找你算账。”
　　她起身往楼上走，方可心拖着秦玉成跟在了身后。
　　秦夫人不好叫他们下楼去，心里在想怎么圆卧室里两张床的事。
　　她在心里编排好了各种各样狗血的情节。
　　比如秦昼在外有了个暧昧对象被裴允踢到另一张床。
　　还有秦昼睡觉不老实被裴允嫌弃，多摆了一张床。
　　秦夫人来到二楼最里边的卧室，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
　　“粥粥？阿允？我进来咯？”
　　秦昼是不锁门的。
　　因为秦夫人不会随便进来，秦家没有人会不打招呼进门。
　　也是防止他晕倒在房间里无人知晓。
　　秦夫人忐忑地拧了拧把手，看清屋内的情况后，大脑一片空白。


第21章 
　　秦夫人僵了有半分钟，在方可心和秦玉成不解的目光下，把门重新合上了。
　　“三姨，怎么了？”
　　秦夫人捋了捋耳边碎发，淡定地说：“眼花了。”
　　她默念了几秒，重新推开了门，“……”
　　方可心早就等急了，立马探过头去，看清屋里的情形，张大了嘴，“哇哦……”
　　只见靠窗的床上，两个少年交叉叠在一起。
　　裴允横躺着，头枕着秦昼的腹部，身上的背心卷起一部分，露出一截腰。
　　秦昼睡姿很正常，手掌覆在裴允的头上，被子完全掉在了地上。
　　秦夫人想起，她刚和秦非恋爱的时候，有次去山上玩，秦非坐在草坪上，她躺在他的怀里看星星。
　　再看自己儿子和“儿媳”的样子，如果不是他们的睡脸过于安详，她恍惚以为他俩一起看完星星手牵手殉情了。
　　秦夫人目光一偏，看到了地上的水盆。
　　哦，连水都准备好了，就差刀了。
　　病去如抽丝。
　　加上有裴允在身边，秦昼睡得很安稳，难得睡得迟了。
　　秦夫人第二次把门打开的时候，他就醒了。
　　秦昼对上秦夫人“震惊！我儿子和儿媳竟然搞在一起”的眼神，又看到表妹和堂弟目瞪口呆的样子，头隐隐作痛。
　　他推了推睡得像尸体的裴允，“起来。”
　　裴允把他的手拍开，“我伺候你一晚上了，太累了，再睡会儿。”
　　秦昼：“……”
　　秦夫人：“……”
　　方可心呆滞地说：“你们干嘛了？打游戏也能打成这样？”
　　秦玉成一把捂住她的嘴，直接拖走，“闭嘴。”
　　方可心：“唔唔唔……”
　　门口只剩下了秦夫人。
　　她迅速进门，把门关上，心情复杂地说：“你们？”
　　秦昼：“他梦游。”
　　秦夫人想说你是不是当我傻？
　　他梦游爬到你床上，你没把他扔回去而是乖乖当枕头？
　　裴允模模糊糊听见秦夫人的声音，一个激灵醒了。
　　他懵圈地坐了起来，抓着一头乱发，缓了缓神，“阿姨早啊。”
　　秦夫人：“不早了。你们这是？”
　　裴允正想如实说，但在秦夫人看不到的地方，秦昼轻轻掐了他一下。
　　裴允顿时会意。
　　他不想秦夫人知道他昨夜生了场病。
　　因为最近秦昼身体情况不错，秦夫人心情也好了很多，她觉得因为听了大师的话，娶了裴允来冲喜是正确的选择，对裴允愈发好。
　　如果刚过来一周，秦昼再次生病，不管大病小病，或许会在秦夫人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我梦游。”想到这一层，裴允感慨了下秦昼的贴心，承了他的心意，改了口。
　　秦夫人：“……”
　　你俩串供了吧？
　　秦夫人脑仁疼，不想追究，安慰自己男孩子睡一张床也很正常。
　　“赶紧洗漱完下来吃饭。”秦夫人转身出去。
　　临出门前，她悄悄往后看了眼。
　　裴允大约是没睡够，软骨头似的往秦昼身上靠，而自己向来不太喜欢跟人肢体接触的儿子，纵容似的，轻轻推了推他的头，任由他把自己当抱枕。
　　秦夫人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
　　十五分钟后，两人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
　　餐厅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原本有些凉了的菜又重新加热了一遍。
　　方可心跟秦玉成刚吵了一架，怪他把自己拉走，正不高兴地朝他扔葡萄。
　　秦玉成一边翻白眼，一边把葡萄接住，往嘴里扔。
　　裴允落座后，方可心直接问他：“表嫂，你们晚上在玩什么游戏呀？”
　　“游戏？”裴允正色道，“晚上这么美好的时光怎么能用来打游戏？”
　　秦夫人看了过去。
　　秦玉成也看了过去。
　　只有秦昼，淡定地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
　　裴允：“当然是学习。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才能让我找到自己。”
　　方可心震惊了，还有人能不爱游戏？
　　秦玉成冷笑：“学到一张床上去？”
　　此话一出，饭桌上静了静。
　　裴允面不改色地说：“一个人的苦学，不如两个人的探讨，就像生命的起源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秦玉成：“……”
　　他说不过裴允，哼了一声不理他。
　　秦夫人被逗笑了，完全忘了他俩找的借口是梦游，招呼道：“好了，先吃饭，吃完再聊。”
　　方可心还在品裴允的话，歪了歪头，“但是，你们为什么放两张床啊？人家说结婚了就应该睡一张床了。”
　　来了。
　　该来的问题还是会来。
　　裴允：“哦，我有时候学得太晚，就自己睡，怕打扰他。”
　　万因皆可学习。
　　秦夫人呛了一下，如果不是知道裴允的成绩，她都要信了。
　　但方可心不知道他成绩，信了。
　　她本来也就是随口问一嘴，早上看到他们睡在一起，就知道他们感情不错。
　　“表嫂你真厉害。”
　　秦玉成看她傻白甜的样子，忍不住说：“笨蛋。”
　　裴允心里有点奇怪。
　　秦玉成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他有敌意。
　　下次问问好了。
　　话剧是晚上开始。
　　秦玉成一反常态地吵着要跟着去，方可心用力拽着他胳膊，“去个球，让大家看看你的黄毛有多显眼吗？”
　　裴允倒不介意，搭着秦昼的肩说：“去呗，人多热闹。”
　　秦昼把他手拿下来，没反对。
　　于是两个人的约会，后面多了两个小尾巴。
　　但小尾巴尽心尽职地当着尾巴，安安静静的，裴允跟秦昼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检票进门后，他们找到位置坐下。
　　他们的票都是连号的，在第一排中间。
　　方可心拉住了想挤在裴允和秦昼之间的秦玉成，把他推到了最边上，自己在裴允身边坐下。
　　这部话剧是经典文学作品改编，裴允没看过话剧，看得津津有味。
　　他偶尔瞥一眼秦昼，发现对方有点走神，像是在等什么。
　　剧场光线昏暗，只有舞台有蒙蒙灯光。
　　他凑近了秦昼，学着秦昼使坏时贴在他耳边说话的样子，凑近了说：“心不在焉，在想哪个小姑娘？”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秦昼耳朵一酥，僵硬了一瞬。
　　裴允得逞似的笑，“说中了？”
　　秦昼：“中什么？想她像红红的苹果？”
　　裴允的笑容凝固了，“……”
　　这一趴是不是过不去了？！
　　“粥粥你不够意思，我对你那么好你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裴允试图说服他。
　　秦昼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什么都满足你，除了这个。”
　　裴允：“……操，为什么？”
　　秦昼没说话，专心地看起了话剧。
　　裴允一脑门问号，摸了摸被他捏过的下巴，感觉这美人计使得真顺手。
　　秦昼无法告诉他。
　　他觉得裴允想尽办法求他的样子很有趣，才不删掉。
　　如果说了，裴允肯定会气死。
　　明明尴尬得想撞墙，自己都没发现脸和耳朵通红，还装作风淡云轻的样子。
　　秦昼手摩挲着手机。
　　再等等吧。
　　剧场旁边有个大型商场。
　　看完话剧九点多，商场还有店铺开着。
　　“我饿了，去吃点什么吧？”方可心提议。
　　三个男生都没有意见。
　　路上有三个女生结伴同行，擦肩而过的时候，对话顺着风飘来。
　　“商场里有家咖啡店在打折呢。”
　　“是那家‘猫舍’吗，这家小蛋糕很好吃，去看看吧？”
　　方可心耳朵一动，“表哥，我们也一起去吧。”
　　秦昼看向裴允，“你呢？”
　　裴允：“我可以啊，走，你表哥请客。”
　　方可心甜甜道：“谢谢表哥！”
　　秦玉成看不过去，“要堂哥请客也不该你说。”
　　小朋友好像真的对他意见很大。
　　裴允拉住皱眉想说什么的秦昼，给小朋友下了一剂猛药，“我和我老公，不分你我。”
　　秦昼：“……”
　　秦玉成：“……”
　　方可心啧啧两声，心说没眼看。
　　这剂猛药有点大，秦玉成差点气哭。
　　接下去的一路他一句话都没说，裴允去逗他，他狠狠瞪了回来。
　　裴允对秦昼说：“你堂弟很讨厌我啊。”
　　秦昼：“你不去惹他就行。”
　　裴允说：“你对小孩的教育很有问题，我们得知道他的症结在哪里，才能通过爱的鼓励，融化他心里的坚冰。”
　　秦昼：“……”
　　神他妈坚冰。
　　因为是周六，商场人流量很大，九点多了依旧没有减少的迹象。
　　猫舍咖啡屋就在负一层，有个店员穿着人偶装，拿着喇叭宣传打折的消息，排队的人非常多。
　　方可心看了眼S型的队伍就头疼。
　　“表哥，你们先去排队吧，我想上个厕所。”
　　秦昼：“嗯。”
　　裴允也有点想去，“我跟可心去，你们先去占位。”
　　秦玉成嘀咕：“懒人s……”
　　余下的话在秦昼清冷的目光中咽了回去，秦玉成撇撇嘴，有点委屈。
　　裴允先上完厕所出来，等了十分钟才等到方可心。
　　他们往咖啡店走，方可心一路抱怨厕所人多。
　　裴允应和着，突然停住了脚步。
　　就在不远处，秦昼被一个刚从咖啡店里出来的女生撞了一下，咖啡泼到了他衣服上。
　　方可心也看见了，拉了拉裴允，“表嫂，接下去可能就是要电话号码了。”
　　秦昼经常被这么碰瓷，方可心都看习惯了。
　　她向裴允保证，“表哥肯定不会给她联系方……”
　　方可心看着不远处，哑火了。
　　裴允心说，你哥确实不会给联系方式，但没说不拿她的联系方式。
　　就在几米远的人群中。
　　秦昼接过了女生递来的便签纸。


第22章 
　　女生拿着剩下的咖啡走了。
　　秦昼捏着那张便签纸，还没有所动作，就被两根手指夹走了。
　　“字不错。”裴允评价完，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昼，“长得也好看。”
　　秦昼：“没注意。”
　　裴允“哦”了一声，“我注意到了，挺可爱的，脸圆圆的很萌。”
　　秦昼沉默两秒，伸手拎着他的领子，往身前一揪，冷声道：“排队。”
　　裴允摸了摸脖子，有点懵。
　　秦昼冰冷的语气像是一根针，戳破了刚刚心底冒出来的莫名情绪，裴允懵着懵着就笑了。
　　秦昼被他笑得莫名。
　　裴允笑完了，问：“你要她联系方式干什么？给堂弟说媒？”
　　秦玉成踩了他一脚，又羞又怒，“胡说八道。”
　　“嘶——”裴允敏捷地一缩脚，指着他，“好狠的心啊弟弟。”
　　秦昼淡淡解释：“要赔偿。”
　　裴允惊了，“为什么要赔偿？有点丢人吧？”
　　秦玉成鄙视地说：“因为不能干洗。而且我堂哥一件衣服最便宜也要五位数，凭什么不赔？”
　　裴允挠了挠脸，“没那么贵吧。”
　　秦玉成：“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懂？”
　　秦昼脸色一沉：“秦玉成，再说一句就自己回去。”
　　秦玉成不服地仰起脖子，怒视秦昼，“我有说错么？”
　　裴允感觉兄弟俩因为他吵起来挺奇怪的，像红颜祸水，赶紧拉住秦昼，又安抚堂弟：“没有没有，你明亮的小眼睛看透了世间的迷雾，看见了真理。”
　　他无视怒火更加高涨的秦玉成，对秦昼说：“怪你身材太好，把29块钱的衣服穿出了二十九万的气质。”
　　秦昼瞥他一眼，“怪我？”
　　裴允：“你真要她赔啊？就一件衣服。”还那么点钱。
　　秦昼：“嗯，她没带现金，晚上让秦玉成去要。”
　　秦玉成听着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听到最后一句炸了，“为什么我去要？”
　　秦昼冷冷道：“找点事做，别来烦我。”
　　秦玉成心碎了。
　　裴允其实有点尴尬，秦昼今天穿的衣服是他的，不值钱，二十九块包邮，昨天才刚送到，卖家多发了一件，被秦昼要走了。
　　不能干洗应该是会掉色……
　　他小声说：“可以洗干净的。”
　　秦昼顿了顿，“但是你的衣服掉色比较严重。”
　　洗完可能也废了。
　　裴允：“……不会的，相信我的经验。”
　　秦昼按了按他的头顶，“一码归一码。”
　　胸前的咖啡渍已经干了，秦昼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会去为难小姑娘，再贵的衣服也不过是衣服，只是这件衣服是裴允给他的。
　　秦玉成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味，表情复杂。
　　他觉得有点心累，一直想为秦昼找场子，结果堂哥一直在给他拆台。
　　裴允看着好说话，但浑身是刺，一不留神被他气个半死。
　　“你们还在这杵着啊。”方可心提着两大袋东西，“快，秦玉成帮我提一下，你们也真是的，聊着聊着排出队伍都不知道呀？”
　　裴允往后一看，他们早就被挤出了队伍。
　　方可心摸出一张小票，笑眯眯地说：“表哥，报销。”
　　秦昼：“好。”
　　方可心开心了，“表嫂，表哥早认识你就好了，以前哪会跟我们一起出门。”
　　裴允摸了摸鼻子，偷偷望了过去。
　　恰好秦昼也看了过来，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
　　裴允：“这就是爱~~”
　　秦昼：“……闭嘴。”
　　方可心和秦玉成被各自的司机接走，剩下裴允他们等了两分钟，也等到了老李。
　　回去路上，秦昼若有所思地说：“今天没有遇到什么人。”
　　裴允不解，“你路上见的都是鬼？”
　　秦昼不好跟他解释。
　　上回秦夫人把话剧票给他们的时候，表情很奇怪，秦昼有点在意。
　　他总觉得，跟秦非有关。
　　秦非不承认这桩假婚姻，自然会按照原有计划，给他安排将来要结婚的对象。
　　这个疑问一直到秦家才解开。
　　他们刚在庭院下车，家里就走出来一个五官俏丽的女生，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像个芭比娃娃。
　　女生看见了他们，微笑着打招呼，“二少还记得我吗？”
　　秦昼认识她，“你好。”
　　她对裴允笑了笑：“你好，我叫庄瑜蓝。我听说过你，谢谢你来帮秦昼，这两年要麻烦你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直接挑明了纸糊的婚姻。
　　裴允尽心尽责地演了下去，“我和他的感情，说谢是多余的。”
　　庄瑜蓝：“……”
　　秦昼平静道：“还有事吗？”
　　庄瑜蓝看着他冰冷的神色，笑容僵了僵，有点无措，“嗯，我在等你。”
　　秦昼示意她说事。
　　庄瑜蓝：“我要转学去三中了，来打个招呼。”
　　秦昼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有事吗？”
　　庄瑜蓝看他不愿意多说，也知道急不来，得体地道了别，坐上车走了。
　　裴允勾住秦昼的脖子，“艳福不浅啊哥哥。”
　　秦昼没当回事，“只见过一面，世伯的女儿。”
　　裴允矫揉造作地掐了个兰花指，嘤嘤嘤：“我这个糟糠之夫是不是要下堂了。”
　　秦昼脚步一顿，嗓音低沉，“求我，就不下堂。”
　　他偏冷的嗓音一压，尾音勾出几分暧昧的沙哑。
　　裴允被电了一下，舔了舔唇，“买一送一不？”
　　秦昼猜到了送的部分，心里好笑：“那么想删。”
　　裴允咬牙切齿，“你说呢？换你你不想删？”
　　“不删。”
　　“不信。”
　　“删了吧粥粥，让我做什么都行。”裴允实在不想回忆那个红红的苹果，一想到这么羞耻的东西还在秦昼的手机里，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万一被人听见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裴允尴尬地用脚趾挠地板。
　　秦昼：“你想用什么换？”
　　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诱哄，“我满意了，就放过你。”
　　“我……”裴允眼睫轻颤。
　　“嗯？”
　　裴允忽然一击掌，“我教你学习吧。”
　　秦昼：“……”
　　裴允：“虽然我成绩不如你，但分数不代表一切，我要教你的是人生经验。”
　　秦昼捏了捏鼻梁。
　　旖旎的气氛吹散在了夜风里。
　　裴允发麻的心脏慢慢恢复，他脸不红气不喘，“你知道衣服上的污渍怎么洗掉吗？”
　　秦昼沉沉叹了口气，“帮佣会洗。”
　　裴允不气馁，“你知道被套怎么叠才方便吗？”
　　秦昼：“帮佣会收拾。”
　　裴允：“你知道废弃的塑料瓶可以干嘛么？”
　　秦昼：“扔掉。”
　　裴允：“……”
　　一连说了十几个个，裴允放弃了，往地上一坐，抱住了秦昼的腿。
　　“什么都不说了，粥粥，你的饭饭真诚地求你。”裴允一只手懒懒地勾着他的小腿，语气拖着长调，求得十分不走心。
　　秦昼蹲下了身，“饭饭？”
　　裴允眼睛一弯，“对啊，比粥粥硬一点。”
　　秦昼：“……”
　　这时候还想着占便宜。
　　“你们……不进来，拍电视剧呢？”
　　秦夫人举着手机，按了播放。
　　裴允心都凉了，“阿姨——”
　　来不及了。
　　手机里响起了熟悉的对话。
　　“你的饭饭真诚地求你。”
　　“饭饭？”
　　“对啊，比粥粥硬一点。”
　　秦夫人笑崩了，又按了一遍播放，“你们在干嘛呢？八宝粥还是大米的广告词啊？哈哈哈哈这个表情，我再看一遍。”
　　秦昼：“……”
　　裴允万念俱灰。
　　没有想到这种事情还能再发生一次。
　　裴允用力地抹了把脸，试图解释，“阿姨，我们班级要出一个话剧，在排练。”
　　秦夫人看着手机乐不可支，摆了摆手，“哎呀没事，饭饭，哈哈哈哈好可爱。”
　　裴允觉得，人生挺难的。
　　一整个晚上裴允都没跟秦昼说话。
　　秦昼叫他他也当听不见。
　　裴允去餐厅拿早饭的时候，桌上倒扣着一张纸。
　　他翻过来一看，笔锋凌厉洒脱，是秦昼的字迹。
　　——哄你。
　　裴允才发现，桌上摆的不是平时吃的早饭，而是山悦居里他含泪说好吃的餐点。
　　他好气又好笑。
　　秦昼是不是只会用吃的收买人？
　　以为他会屈服吗？
　　以为他会……
　　裴允面无表情地把那张纸小心地放进书包里层，从桌上挑了想吃的。
　　好的他会。
　　谁会跟美食过不去。
　　……
　　空白纸摊在裴允面前好几节课了。
　　他用铅笔写下一行字，就用笔记本盖一行字，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裴允下课都没敢去厕所，大课间还专门装了个病说头疼，一直守在书桌前。
　　直到第三节课课间实在受不住，把那张纸小心地藏在书本最底层，才飞快地冲出了教室。
　　裴允前脚刚离开教室，下一秒他的课桌就被围住了。
　　楚皓没敢动手，“兄弟们，我真的好奇了一上午了，裴哥到底在写什么？”
　　向宇也点头，“他没处分啊，难道在写情书？”
　　秦昼写字的手停顿了一瞬。
　　“学神，你知道吗？”
　　秦昼冷淡地说：“不知道。”
　　虽然离得近，但裴允那么小心这张纸，秦昼自然不会惹他不痛快。
　　人才刚刚哄好。
　　忽然教室一阵哄闹。
　　坐在第三组倒二排的两个男生推搡了起来，撞到了楚皓。
　　由于惯性，楚皓差点撞翻裴允的桌子，他慌忙伸手去拦。
　　但桌子没倒，桌肚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一张纸飘飘悠悠地降落。
　　一只手飞快伸出，抓住了它。


第23章 
　　那只手莹润如玉，十分好看。
　　但除了裴允天天盯着人家的手看，吃瓜群众更在乎这张纸上写了啥，都眼巴巴看着。
　　“学神，看看呗。”
　　“裴哥是给哪个妹子写的情书？”
　　“裴哥如痴如醉地看着这张纸半天了，也给我们看看嘛。”
　　秦昼没有如他们的意。
　　他没有去看纸上的内容，把它翻了个面放在裴允桌上，用自己的保温杯压着。
　　其他人：“……”
　　冷酷。
　　无情。
　　铁石心肠。
　　没人敢去碰秦昼设下的结界。
　　偷看计划失败，他们想在裴允回来前散了，免得不好解释。
　　但是晚了。
　　身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楚皓他们齐齐一僵。
　　向宇反应最快，“裴哥你桌子倒了，我们帮你扶桌子。”
　　裴允面无表情，也不知信了没有，他抽了张纸擦拭手上的水珠，朝地上努了努嘴，“你们就是这么扶的？”
　　向宇：“灾难来临时，大厦倾颓也只需要一秒。”
　　裴允把餐巾纸团成一团，扔进绑在桌上的垃圾袋中，幽幽道：“你们是不是当我傻？”
　　他瞥了眼桌上被保温杯压着的纸，问同桌：“同桌哥哥，他们来干嘛的？”
　　连裴允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带了一丝紧张。
　　同桌哥哥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们。
　　“看你给谁写情书。”
　　楚皓、向宇：“……”
　　向来闲事不管的学神为什么要这么黑他们。
　　cp楼里又可以添砖加瓦了。
　　裴允呛了一下，“谁说我写情书？”
　　楚皓不信，“不写情书你捂得这么牢？”
　　裴允：“怕我的文采太好，让你们自卑。”
　　秦昼抿了下唇角。
　　裴允刚好看见，“……”
　　操。
　　想笑也憋着。
　　向宇真的好奇疯了，越不让看越想看，“那我这双眼睛不要了，求求你闪瞎我。”
　　裴允瞄了眼仿佛屏蔽外界的秦昼，心一横，“我就不瞒你们了，确实算是情书。”
　　“哦~”周围的人纷纷起哄。
　　秦昼抬起了头。
　　裴允已经转开了眼睛，靠在桌沿，“但是情书这种东西，很讲究的，这份心意要对方第一个看见才行，否则就会失败。”
　　虽然没有听说过这种奇葩的说法，但向宇和楚皓都很给面子。
　　向宇也不追着想看了，“那行，到时候成了跟我们说一声，庆祝一下。”
　　裴允比了个“OK”。
　　楚皓这回比向宇敏锐一些，他看了眼表情冷漠的学神，又看了眼毫无所觉的裴允，感觉这对基基的同桌要拆伙了。
　　总算把人忽悠走，裴允松了口气。
　　他把保温杯还给了秦昼，“还是同桌像个人。”
　　秦昼没去看杯子。
　　过了很久，他忽然说：“情书？”
　　裴允：“……”
　　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么？
　　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八卦。
　　面对楚皓他们，裴允可以理直气壮说是情书，瞎扯一些有的没的。
　　但对上秦昼封着万里霜雪的目光，裴允打了个磕巴，含糊地说：“不是，糊弄下他们。”
　　秦昼便不再多问了。
　　裴允察觉他的心情不太好。
　　冷气比以往更甚。
　　他有点纳闷，谁惹他了？
　　不过一节课的时间，裴允在追求一个妹子的事传遍了整个年级。
　　除了当事人，谁都知道了。
　　不少同学私底下议论纷纷。
　　事实上裴允单身到现在已经很让他们吃惊了，就上一个被他吓到金盆洗手的前校霸，从高一开始撩妹，平均一个月一换。
　　这一届的校霸容貌相当绝，但是心如磐石，去一个拒一个。
　　唯一的绯闻对象还是个男的。
　　现在裴允主动追求妹子，等于亲手拆了学神X校霸的cp。
　　关于追求对象的人选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校花也有说级花，附带文字矫情的小作文，说得有鼻子有眼。
　　三中贴吧那栋cp楼一片愁云惨雾。
　　467L：我踏马才刚刚入坑，就告诉我be了？逗呢？！
　　468L：我！不！听！校霸长得就给给的！我不信他会追妹子呜呜呜，哪个妹子敢要他。
　　469L：我本来还很难过的，看了楼上笑死我了，姐妹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479L：学神没有收拾他吗，居然敢公然爬墙？哦不，所以学神那里也拆cp了吗？
　　480L：？？？别啊，俩正主都拆了还玩啥啊。
　　……
　　513L：别嚎了！我刚刚去问了校霸的朋友楚某，他说裴允没有说送妹子！姐妹们还有希望！
　　517L：我曹真的吗？还有那么好的事，蹲一个校霸送给学神。
　　518L：同蹲。
　　裴允刷了刷cp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传成这样。
　　当时只顾着想把他们给忽悠走，忘了自己流量太大，容易引起地震。
　　裴允寂寞地说：“当一个名人，就要承受不该承受的。”
　　秦昼：“比如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错觉。”
　　裴允噎了一下，接下去对自己的一通彩虹屁都忘了，“你怎么回事，今天光拆我台？”
　　秦昼没理他，他写完最后一笔，折起了练习卷。
　　试卷被一只手按住了。
　　裴允凑近他，细细观察他的表情，“你是不是不高兴？”
　　秦昼撇过头，“没有。”
　　裴允：“为什么啊？因为我中午没有把最后一块糖醋里脊让给你？”
　　秦昼看着窗外，重复道：“没有。”
　　裴允啧了一声，从桌肚里掏出一瓶牛奶，插上吸管以后放到他桌上，“别气了嘛，又没说不让你看。”秦昼捏着试卷的手松了松。
　　裴允觉得他俩也真有趣，一个哄完哄另一个，“这不是还没润色嘛，当然要呈现最完美的状态。”
　　秦昼推了推他离得过于近的头，“不是文采太好，怕我们自卑？”
　　裴允低声说：“说给他们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昼心里难言的情绪悄然散了。
　　裴允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很有成就感，“哄开心了没？开心了就喝一口。”
　　秦昼想说幼稚。
　　但他还是低下头，含住吸管，浅浅吸了一口。
　　他淡色的唇瓣含住了乳白色吸管，嘴唇微抿，喉结滚动了一下。
　　裴允看着他，吐槽：“你喝个牛奶而已，能不能喝得正常点？”
　　秦昼：“？”
　　天降大锅，秦昼不打算接，“我没有一边倒立一边喝。”
　　裴允自知理亏，哼哼唧唧地转过了头，看了眼“嗡嗡嗡”的物理老师，摸出了手机。
　　他爬上cp楼，留言。
　　598L：我刚刚看到裴允给学神牛奶了，学神喝了！我记得学神都不喝人家给的饮料。
　　留完言他就下了，没去看后面吃糖吃得很开心的评论。
　　裴允嗑得很真情实感，正主亲自下场发糖。
　　他心里感慨：我真甜。
　　裴允刚退出贴吧没多久，消息弹窗疯狂弹了出来。
　　胖猴：我操，你干嘛，嗑上瘾了还自己写段子？
　　裴允：我没有。
　　胖猴：PYNZS，裴允你真帅，你敢说不是你？
　　胖猴：对了裴哥，你彩虹屁写好了没？我想到一个巨无敌的句子，我这辈子他妈都没想过这么好的比喻句，保证你爸爸看了都要感动了。
　　胖猴：你的眼睫毛根根分明，就像有力而健壮的苍蝇腿，眨巴眼的时候，迎风招展。
　　胖猴：怎么样？是不是很绝？


第24章 
　　裴允盯着“苍蝇腿”足足五分钟。
　　他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胖猴威胁到了他比喻巨匠的地位。
　　这五分钟里，胖猴不停发消息问他的意见。
　　裴允手指碰触屏幕，准备回个消息。
　　胖猴最新消息弹了出来：行了，裴哥，你不用夸我了，我飘了，我觉得就算是你，这个句子也不能改得更好。
　　裴允额上冒起一个青筋，噼里啪啦对着屏幕一顿狂戳，回复：迎风招展这个词很有问题，根本不能体现出前文所说的健壮。
　　胖猴：虚心求教，给大佬递茶。
　　裴允：改成，眨巴眼的时候，睫毛像在做仰卧起坐。
　　胖猴有半分钟没回话。
　　裴允耐心地等着，翘起了腿。
　　胖猴：我细细品了一下，裴哥就是裴哥，太厉害了。
　　胖猴：仰卧起坐这个词十分传神，承上启下，还带着一丝丝man，绝了。那你这句话写吗？你不是有事要求他吗，这句话写上去保准就成了。
　　裴允：不写，这么美妙的比喻我要自己慢慢欣赏，我怕秦昼太感动。
　　胖猴很遗憾学神不能看到这么绝妙的比喻。
　　他又想到了一个人：可以给你对象看啊。
　　裴允：“……”
　　他没告诉胖猴这是同一个人。
　　裴允稳住了自己比喻巨匠的地位之后就收起了手机。
　　他是绝对不会把苍蝇腿写上去的。
　　这玩意跟红红的苹果有什么区别？再把黑历史送他手里？
　　裴允打算用一篇全新的动人肺腑的彩虹屁来换掉红红的苹果，这回他绝对不能让秦昼有机会摸手机。
　　录像录音这种事，有两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他从学校的后山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这篇稿子他写了足足一天。
　　裴允觉得不怎么满意，在网上搜了不少好词好句和描写人物外貌的特征，才凑齐了一整篇。
　　缺了点什么。
　　裴允看着满篇的高山白云春雨冬雪，陷入沉思。
　　感觉缺了灵魂。
　　他扭头问大佬，“学神，你觉得我的文笔怎么样？”
　　大佬想也不想：“惊世骇俗。”
　　裴允竟然挺开心，“谢谢啊兄弟。”
　　秦昼：“……”
　　晚上，裴允先一步去洗澡，换秦昼去洗的时候，他掏出了那篇彩虹屁。
　　他拿着纸，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念念有词。
　　本来裴允想背下来的，这样比较有诚意。
　　但是实在是太难了。
　　拿着纸到他面前读也很奇怪。
　　裴允忽然福至心灵。
　　他几步跑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大声吼了一句：“听得见吗？”
　　淋浴声停了。
　　秦昼说：“想上厕所去外面。”
　　裴允蹲在门口，“没事，你洗你的。”
　　秦昼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洗。
　　水声半天没响，倒是门外那人先催上了，“你洗吧，别感冒了。”
　　秦昼看了门口两秒，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兜头浇下。
　　裴允坐在浴室门口，把纸撕成了条状，挑拣了几张细长的折起了星星。
　　他叠星星的动作非常熟练，手指翻飞，很快掌心就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星星。
　　他很快叠好了几颗，拢在手里，顺着门缝，打弹珠一样弹了进去。
　　裴允觉得星星有点单调，找了一张新的纸，折了一朵玫瑰花。
　　水声停了。
　　裴允的花也快叠完了。
　　他默数着时间，收手时，门在身后开启。
　　薄荷味包裹住了裴允，他笑眯眯地抬头，献宝似的捧给秦昼看，“鲜花配美人。”
　　纸是淡红色A4纸，纸花栩栩如生，娇艳欲滴。
　　这不是秦昼第一次收到花，但是是第一次收到纸花。
　　秦昼却恍惚闻到了花香。
　　秦昼的手掌里虚虚握着一团星星。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接过少年掌心的花朵。
　　秦昼想，他有事相求。
　　尽管如此，他还是屈服于裴允的花样中。
　　“很好看。”秦昼夸了一句。
　　裴允得意地说：“那必须，拿手好戏。”
　　他还小的时候，就会折好多样式，在教室里卖，赚点零食钱。
　　秦昼：“拿手好戏，是叠花，还是送花？”
　　他的语气很平常，像是随口一问。
　　裴允的神经微微一绷，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裴哥的花都是拿去卖的，只送给你了，独此一朵。”
　　秦昼没再说什么。
　　但裴允知道过关了。
　　裴允迷惑：我为什么要那么心虚？
　　还有秦昼是醋精吗，这也不高兴？
　　裴允有点哭笑不得，心底却有一个个喜悦泡泡漫了上来。
　　秦昼弯腰把他拉了起来，“你找我什么事？”
　　裴允指了指他的手，“你没看见星星上有字吗？”
　　“看见了。”秦昼并不打算拆开，“你复述吧。”
　　裴允：“……”
　　复述个鬼。
　　他只记得仰卧起坐的苍蝇腿。
　　裴允卡壳了两秒，只能自由发挥，“你是我的精神食粮，一天见不到你，我就会很焦虑。”
　　秦昼：“……”
　　裴允：“你……”
　　秦昼喊了停，“可以了。”
　　裴允：“不行，诚意不够。”
　　秦昼：“我感受到了。”
　　裴允诚实道：“我没说够。”
　　秦昼：“……”
　　站在厕所门口太傻，秦昼被裴允摁到了床上坐着，他自己也跟着跳上床，叨叨了半小时。
　　秦昼被迫灌了一耳朵彩虹屁。
　　有点吵。
　　但像是填满了什么，秦昼安静地看着他连说带比划。
　　裴允说到口渴，停了下来，“同桌，打个商量吧，我用这篇呕心沥血之作，来换你删掉那段录音。”
　　“可以。”秦昼一口答应。
　　裴允不敢相信，“同意了？”
　　秦昼：“嗯。”
　　裴允想继续夸他两句，就听他说：“昨天就删了。”
　　裴允：“………………”
　　因为又被录音又被录像，实在有点可怜。
　　秦昼本想跟他说一声，结果裴允秒睡着，没能听见。
　　什么都不想说了。
　　裴允觉得自己实惨。
　　周四的时候，五班新来了一个转学生。
　　老孙带着转学生进门，“戴老师，打扰几分钟，介绍个转学生。”
　　戴莲面对老孙还是很客气的，“你请。”
　　她目光一转，落在他身后的女孩身上，有点吃惊。
　　女孩很美，五官精巧，三中难看的校服也掩盖不了她丝毫的风采。
　　全班都倒抽了口气。
　　唯有裴允跟秦昼愣了下，互相看了一眼。
　　“我叫庄瑜蓝，来自B市。”她看着秦昼的方向，冲他笑了笑。
　　秦昼点了下头算回礼，便不再看她。
　　裴允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冲你来的。”
　　秦昼：“别闹。”
　　老孙：“大家好好相处，照顾下新同学。我看看你坐哪，你就坐在……”
　　他一下子有点犯难，唯一空着的座位，同桌是一个非常皮的男生。
　　“老师。”庄瑜蓝温温柔柔地说，“我身体有点不好，想坐在避开空调的地方。”
　　老孙点了点头，“可以，你想坐哪？”
　　庄瑜蓝往第四排一指，“最后一排，靠走廊的位置。”


第25章 
　　全班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四排最后靠走廊的位置, 那是……
　　一个名字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全班都不敢往后看，心说妹子, 你真的虎。
　　裴允在校门口打架的视频, 被秦昼压下去了, 但是这种小视频很快就私底下传播开去。
　　跟看某些刺激小片似的，改了个英语听力的名字，互相传播的时候还叮嘱对方不要声张。
　　班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看过, 知道裴允平时挺好玩的一个人，但打起架来，也是狠得一比。
　　因为这个, 一些挺刺头的人，也不敢去招惹他。
　　他们等着看裴允的反应。
　　可是他们失望了，裴允毫无反应，他甚至没有往讲台上看一眼, 整个人都歪在同桌身上, 正拉着秦昼嘀咕：“你看老孙, 肚子上的那颗扣子快崩开了。”
　　秦昼：“坐好。”
　　裴允：“看一下，哥哥给你奖励。”
　　秦昼瞥他一眼, “谁是哥哥。”
　　裴允：“你是你是。”
　　老孙：“……”
　　庄瑜蓝：“……”
　　其他人：“……”
　　哦豁。
　　老孙不动声色地把扣子扣上，恼怒道：“裴允，站起来。”
　　裴允听话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老师，我在这诚挚地向您检讨……”
　　老孙觉得心好累，“乖, 闭嘴。”
　　“你自己不想听，不要去打扰秦昼，人家心地好，没有推开你，你怎么能蹬鼻子上脸呢？物理老师都跟我抱怨，后排两个小男生经常不听课手拉手不知道在干什么，你说说看，在干什么？”
　　裴允辩解，“没有天天。”
　　老孙等着他下文。
　　裴允想了一下，“也就那么三四次，我们一起探讨秘密。”
　　老孙：“……”
　　数学课代表已经习惯了，当即冲了上去，把老孙抱住，“老师，算了算了算了。”
　　老孙挥舞了几下手臂，气懵了，“你，你给我搬到第一组去，位置让出来给庄瑜蓝。”
　　裴允：“……”
　　这算不算自己坑了自己？
　　他往讲台上瞄了一眼，庄瑜蓝笑得端庄得体，毫无意外。
　　裴允有点不开心。
　　他跟秦昼的婚姻确实是纸糊的，但再假的婚姻，也是办了酒，见了家长，好歹也得混过合约期。
　　她仗着知情，就要提前介入他们之间。
　　裴允脑子有点乱，一方面觉得跟秦昼也不是真情侣，一方面又不想对方得偿所愿。
　　“我……”裴允刚开了个头，手被轻轻握住了。
　　他头皮一麻，哑巴了。
　　借着桌面遮挡，秦昼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裴允还没来得及回味神仙手的触感，秦昼已经站了起来。
　　“老师，我不愿意。”
　　老孙没想到反对的不是裴允而是秦昼，当即愣了，“为什么？裴允总是吵你。”
　　“不吵，他没有做多余的事。”秦昼看向庄瑜蓝时，眼神骤冷，冰冷道，“我身体不好，想要一个健康的同桌。”
　　庄瑜蓝：“……”
　　全班：“……”
　　裴允撑着桌子的手一滑，险些栽倒。
　　哥，这就是你的好办法？
　　最吃惊的还是老孙。
　　他知道秦昼虽然看着冷，却非常有礼貌，从来没这么直白地嫌弃过谁。
　　庄瑜蓝的眼圈红了，强笑道：“你这么不欢迎我啊。”
　　小姑娘长得像芭比娃娃，泫然欲泣的样子总是惹人疼惜的。
　　有些人开始觉得秦昼的话说得过分了。
　　秦昼不为所动，淡淡道：“别人凭什么按照你的喜好走？”
　　庄瑜蓝低下头，“我没有。”
　　秦昼：“因为你想要他的位置，你就让人换掉，那我不想你过来，不可以提？”
　　庄瑜蓝的眼泪落了下来，抽泣道：“对不起，是我欠妥当了，咳咳咳咳——”
　　她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捂着胸口直喘气。
　　老孙慌了，“你没事吧？”
　　庄瑜蓝一边掉眼泪，一边摆手，“我……我没事……”
　　有人说：“裴允，你就让给她吧。”
　　裴允挑眉道：“那我跟你同桌怎么样？”
　　那人顿时不说话了。
　　不是谁都能受得了校霸同桌。
　　裴允没想到秦昼居然是用的那么直白的方式。
　　他有点紧张地拉了下秦昼，“她没事吧？别真有好歹。”
　　秦昼：“没事，很健康。”
　　意思就是装的。
　　裴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放心，“你那么确定？才见一面就那么了解？”
　　秦昼紧绷的嘴角松了松，好笑道：“你也不想想，秦非怎么可能再找个身体不好的儿媳。”
　　秦非虽然有些地方让人讨厌，但秦昼承认他是真心为自己好。
　　联姻的人选是他精挑细选过的，第一要求就是身体健康。
　　体检是秦非盯着的，无法隐瞒。
　　庄瑜蓝能被秦非挑中，自然是没病。
　　裴允心里也松了口气。
　　如果人家小姑娘真的身体不好，他肯定会让出位置。
　　只是很不甘心。
　　老孙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庄瑜蓝，心里十分为难。
　　如果提出反对的是裴允，他还能够跟对方争一争，可是提出的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裴允适时开口：“老师，我愿意让。”
　　庄瑜蓝听见了想听到的，唇边勾起几不可见的笑容。
　　老孙见他肯退一步，面色一缓，正想开口，就听见他继续说了下去：“我有个折中的办法，我跟秦昼一起走，你给她重新安排个同桌。”
　　庄瑜蓝好不容易平复气息，闻言差点撅过去。
　　她僵着脸说：“可是……”
　　裴允盯着她笑：“你是想要我的座位，还是想要坐在秦昼旁边？”
　　老孙也回过味来了，如果是后者，他是绝对不会让两个人坐在一起。
　　庄瑜蓝退无可退，认输了。
　　“没关系，老师，给我另外安排座位吧，这次是我欠妥了。”
　　“唔……”老孙摸了摸下巴，“第四组都不怎么吹的到空调，你就坐第三排，坐秋彤身边。”周围都是女生，这总行了。
　　庄瑜蓝乖巧地点头：“好。”
　　秋彤的同桌被安排去了其他位置，庄瑜蓝坐了下来，没再说什么。
　　老孙心里也是哔了狗，换个座位换得这么心累，他费解地说：“秦昼，你真的不嫌这小子太吵吗？”
　　事情解决，秦昼态度也缓和下来，“不吵。”
　　裴允说：“你放弃吧老孙，谁都不能拆散我跟我同桌，他离不开我。”
　　老孙：“……你要脸吗？”
　　裴允：“我用我的热情融化了他，只有我，能够带给他春天般的温暖。”
　　老孙：“呵呵。”
　　秦昼半是纵容半是无奈地说：“别闹了。”
　　却像是承认了。
　　庄瑜蓝听在耳中，心里不是滋味。
　　她沉默了一会儿，把下节课要用的书准备好，又拿出几袋进口糖果，重新扬起笑脸，对秋彤说：“同学，你好，这是我叔叔从国外带给我的糖，请你吃。”
　　秋彤带着客套的笑容：“谢谢亲，不用哦亲，你自己吃吧。”
　　秋彤转过头，整理桌子准备文具，就是不看她一眼。
　　出身在豪门，庄瑜蓝打小就是人精。
　　她敏锐地察觉到秋彤并不喜欢自己。
　　庄瑜蓝不强求，去周围打了一圈招呼，都碰了壁。
　　糖一颗都没送出去。
　　她心里有点崩溃，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到底为什么？
　　秋彤想的很简单。
　　——拆我cp的滚滚滚！
　　她每天跟身边的同学一起嗑校霸跟学神的糖，一天辛苦的学习就指望他们有什么新鲜段子来解解压，结果庄瑜蓝刚来就想把裴允挤开，简直是想火烧粮仓。
　　她能看得出来，庄瑜蓝跟秦昼认识，目的非常明确。
　　身体不好？信你个鬼。
　　裴允哼着歌，在贴吧楼里敲字。
　　满屏都是他发的帖子。
　　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他俩说成即将被棒打鸳鸯的小可怜，最后凭着真爱才挽回了局面。
　　这段剧情经由裴允之手，描述得波澜丛生，跌宕起伏。
　　众人嗑得嗷嗷叫。
　　裴允刚发了没多久，胖猴又找来了。
　　事实上胖猴一直关注着cp贴，作为时不时要吹嘘裴允的枪手，他得了解裴允的全部动态。
　　胖猴：裴哥，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裴允：那就不当讲。
　　胖猴：可是我还想说。
　　裴允：那你还问我？
　　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几次，又停下，裴允仿佛看见他复杂的内心波动。
　　五分钟后，消息接收成功。
　　胖猴：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对你的对象不公平。
　　胖猴：其实上回听你说的，虽然有点夸大，但是你对象对你蛮好的，你这样嗑你和别人的cp，算不算精神出轨？
　　胖猴：对不起啊裴哥，可能我有点直接，不要生气。
　　裴允：“……”
　　操，这该怎么解释？
　　说其实他“对象”就是秦昼？
　　这八字连一个点都没影的事情，裴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裴允想了想，干脆坐实了渣男本质，回复说：没事，他不生气。
　　胖猴：裴哥，我有点想你，拍张自拍给我瞻仰一下你帅气的容颜。
　　裴允自然是满足了他。
　　他把手机给了秦昼，请他帮忙拍个照片。
　　“抓拍，抓拍一个自然点的，最好能体现出我三分漫不经心，三分荷尔蒙爆炸，三分可爱学弟，一分酷帅叼。”裴允提要求。
　　秦昼面无表情地听完，把手机扔了回去。
　　裴允手忙脚乱地接住小破机，“别扔，这玩意摔一下就凉了。”
　　秦昼：“你自己拍。”
　　裴允求他，“我拍不出来。”
　　秦昼：“那我就能拍出来？你往身上贴点纸条还差不多。”
　　裴允放宽要求，“那随意点。”
　　秦昼还是太年轻。
　　如果是胖猴听到他说拍照随意点，一定转头就走。
　　这个随意一直随意到了下一节课的下课才搞定。
　　下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把上周考的随堂测验发了下来。
　　英语老师抱歉道：“对不起啊，我忘记发了，还以为讲完了。”
　　同学们：“没关系老师，你可以继续忘。”
　　英语老师把卷子递给课代表，让她发一下，一边在教室里转圈，“这张卷子我给一班也做过了，怎么说呢，他们班成绩比较稳定，我们班比较极端。”
　　“倒一和正一都在我们这。”英语老师看了眼第四组，叹了口气，“还正好是同桌，你说巧不巧？”
　　倒一非常配合地拍了拍手，“巧！”
　　英语老师：“……”
　　“这张卷子有点难。”英语老师夸了下大家，“秦昼满分，150。其他人也都考得不错，裴允，你要加加油了。”
　　与此同时，裴允拿到了试卷。
　　鲜艳的55分。
　　裴允拿着试卷没说话。
　　秦昼以为他受了打击，“没……”
　　“关系”二字还没脱口，裴允匪夷所思地说：“你们成绩都那么好吗？”
　　秦昼：“一般。”
　　裴允指着55分说，“我，高中入学，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成绩。居然是倒一？”
　　秦昼：“……”
　　裴允还想说话，秦昼：“这卷子你蒙的。”
　　言下之意，你自己去考还没有55。
　　裴允感觉有一丝丝受伤。
　　他拿过秦昼的卷子看，整张卷子没有勾也没有叉，直接在分数栏写了150。
　　有点嚣张。
　　也有点爽。
　　“我们先说一下作文。”
　　“这次作文还算是简单，聊一聊你们的梦想。因为题目简单，所以简单的句子我没给分，大家平时还是要注意积累。有个同学，在这里不点名了，梦想是收租。”
　　同学们：“哈哈哈哈哈。”
　　裴允也笑，“谁跟我通了脑电波？”
　　秦昼瞥了他一眼。
　　英语老师说：“先别笑，我给了他很高的分数，因为他从现有的条件分析，又提供了可操作的思路，写了几个方案，我都想试试了。单独拎出来，是因为他的句子写得漂亮，我来给你们读一下……”
　　裴允听了一句，笑容缓缓收敛。
　　何止是很高的分数，根本一分都没扣。
　　英语老师读的，裴允才刚刚看过。
　　试卷还在手上搁着。
　　虽然没看懂多少，但也认得出。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落笔的唰唰声。
　　大家都在尽可能把这篇文章好的部分听写下来。
　　裴允有一肚子话想说，但还是忍住了。
　　他耐心地听完了这篇作文。
　　尾音落下时，同学们鼓起了掌。
　　“牛逼，哪位大佬？”
　　“好多单词都没听过啊。”
　　“最搞笑的是那句，如果是拆迁户，一切都简单多了。”
　　英语老师并不是死板的人，这种随堂测验，碰到喜欢的就会随心打分。
　　她笑说：“看到这句，我心凉了。”
　　裴允看向秦昼，犹豫地说：“收租是我上次说的。”
　　秦昼：“不让写？”
　　裴允：“让……”
　　秦昼顿了顿，“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他知道裴允不是想收租。
　　他也知道裴允处在不知道做什么的阶段。
　　没关系。
　　裴允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
　　裴允摩挲着这张陌生的试卷，心中滋味难言。
　　他知道秦昼言出必行，也知道在未来，他能够做得到。
　　好像什么都没做，一张彩票就掉到了手中。
　　他不擅长煽情，哑了片刻，说：“我想拍那张你拍不出来的照片。”
　　秦昼：“……”
　　过了几分钟，秦昼听见一声宛如耳语的“谢谢”。
　　谢的是秦昼这番话，给裴允打了一针强心剂。
　　有个人用他的方式，鼓励他。
　　裴允再一次有了收心学习的冲动。
　　成绩提升上去，才有以后。
　　裴允罕见地没睡觉，咬着笔杆耐着性子听。
　　可是实在是不听课太久了，听着听着就走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完形填空都已经讲完了。
　　他有点心塞，把试卷翻了面。
　　熬到下课，裴允满血复活，他对秦昼说：“我们继续吧。”
　　叶朗星正回过头来问秦昼借试卷，“继续什么？”
　　裴允：“没有做完的事。”
　　向宇也听见了，提醒：“还在教室呢。但是你们一定要做什么，我们也是可以当没看见的。”
　　裴允：“你们可以围观，也可以参与。”
　　楚皓正在喝水，呛了一口，“咳咳咳……不是，你们玩那么大的吗？”
　　裴允看逗得差不多了，说:“对啊，拍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照片，你们可以替我想一个绝妙的姿势。”
　　众人齐齐“切”了一声。
　　裴允教育他们，“你们的思想很龌龊。”
　　向宇暧昧地笑笑：“哪种姿势，单人还是双人？”
　　裴允：“单人，单人，你秦哥害羞。”
　　秦昼见越说越离谱，放下手机，“还拍不拍？”
　　裴允：“拍拍拍。”
　　最后在上课之前，拍下了一张托腮转笔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年眼神放空，唇边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整个人像在发光。
　　裴允余光瞥见他握着手机半天没动，催了一声：“好了没？阳光的角度要偏了。”
　　秦昼：“好了。”
　　裴允接过手机欣赏了一番，给胖猴发了过去。
　　胖猴等待已久，消息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胖猴：我知道了，你对象是Siri。
　　裴允：？
　　胖猴：或者是小爱。
　　裴允：你看不起谁呢？
　　胖猴：你脑门上的单身两个字闪闪发光。
　　裴允：那是光线！
　　胖猴根本不听他说的：我知道，男人都要面子的，没有对象没关系啊裴哥，单身的世界非常美妙，在别人眼中，你充满着神秘感。
　　裴允算半个单身，真对象没有，假老公有一个。
　　他也不能按头胖猴相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自己的“对象”不是人。
　　裴允从手机里抬头，正好叶朗星把试卷还了回来。
　　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为什么你们都不问秦昼题目？”
　　叶朗星表情变得很奇怪，“我们倒是想，但是……不敢。”
　　裴允不明白他的逻辑，“你问他借试卷，不敢问他问题？”
　　叶朗星见秦昼放下笔看过来，知道他也好奇，说出了缘由。
　　“是这样的，高一的时候，有个同学问了他一道题，第二天学神就住院了。”
　　秦昼皱了下眉，他记不起来了。
　　叶朗星继续道：“本来也没什么，学神出院后，没两天，又有人去问问题，然后……”
　　裴允：“又住院了？”
　　叶朗星点头，“所以我们都不敢再问学神问题了。”
　　裴允：“……”
　　秦昼：“……”
　　想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因为这种迷之诅咒。
　　叶朗星说完就转过去了。
　　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裴允觉得有点荒谬，“你高一身体差成这样？”
　　秦昼淡淡道：“一直都这样。”
　　裴允没怎么见他吃过药。
　　除了生病，他都是食疗为主。
　　他遇到秦昼之后，碰见他两次生病，一次住院了几天，另一次就是周末发烧，症状较轻。
　　裴允一直很健康，无法想象从小病到大的生活。
　　“那你现在？”裴允小心翼翼地问。
　　“还可以。”秦昼停了两秒，斟酌了下说辞，“因为你。”
　　裴允：“？”
　　他起初不明白意思。
　　但细细一品……
　　裴允：“……”
　　有点热。
　　……
　　学习鼓励师平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同学感到迷茫的时候，当个知心大佬，开导一下他们，激发他们的学习热情。
　　裴允对这一套很有心得。
　　大佬是不可能自爆短处的。
　　所有的主人公都成了“我有一个朋友/邻居/亲戚”。
　　那些黄泉朋友们，各个考倒一，各个幡然醒悟，擦干眼泪埋头苦学，最终逆风翻盘，震惊了所有人，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也纷纷后悔，没有跟他打好关系，而他们平步青云，越走越远。
　　裴允周围围了一大圈人，津津有味地听。
　　有人说：“厉害啊，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裴允睁眼说瞎话，“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成为了领头人，有个今年刚刚升为部门主管。”
　　“哇——”
　　故事说得差不多了，裴允升华主题。
　　“所以，你们想要什么都会靠自己努力得到，今天辛苦一时，未来轻松一世，你们觉得自己比考倒一的差吗？”
　　“不觉得——”
　　裴允一拍手，“好，加油吧。”
　　听完故事和鸡汤，大家心满意足地散了。
　　老孙站在教室门口心情复杂，如果刨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也算是像模像样。
　　但要是没故事支撑，也没人捧场。
　　秦昼递过去一瓶水，“临时编的？”
　　“谢谢啊粥粥哥哥，还是同桌好。”裴允说了半天，确实渴了，接过来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他抹了把唇上的水珠，“哪啊，网络小说不都这样写吗？”
　　秦昼：“……”
　　裴允：“虽然我看得不多，但已经深谙套路，给我一个键盘，我就能写下《粥粥饭饭历险记》。”
　　秦昼：“家里有电脑，你可以写。”
　　裴允还真来了点兴趣。
　　“粥粥在路上走，饭饭翻墙逃离家中，啪叽摔在了粥粥身上，然后被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锅给收走了。”
　　秦昼低声说：“然后呢。”
　　“然后就被一锅煮了，饭饭软成了粥粥。”
　　秦昼忽然笑了。
　　裴允：“怎么了？”
　　秦昼像是很开心，“没什么。”
　　裴允莫名其妙。
　　软成粥粥……
　　软……
　　裴允耳朵红了。
　　他憋出一句：“你怎么也这样？”
　　秦昼：“话是你自己说的。”
　　确实是他自己说的。
　　裴允闭了闭眼，他本来想接一句，好同桌在锅里合二为一。
　　但好像，更加……
　　中华语言真是博大精深。
　　……
　　周五体育课，秦昼没下来上课，被老孙叫走了。
　　做完热身活动之后，体育老师就让他们自由活动。
　　向宇招呼：“裴哥，你家学神今天不在，打不打篮球？”
　　裴允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去干什么，便一口答应。
　　人稀稀拉拉凑齐了，有些不怎么会打篮球，来凑个数。
　　因为水平参差不齐，大家都没认真打，裴允接过一颗对手传来的球，反身扔了个三分。
　　对手都惊了。
　　“我操，你是间谍吧？”
　　“这都几颗球了？三颗了吧？”
　　那人讪讪道：“我以为以为裴哥是我们这边的。”
　　裴允看着传球给他的男生被按在地上挠痒痒，忍不住笑：“我的秘密武器，怎么样？”
　　男生嚎道：“裴哥，救命！”
　　裴允正要走过去，场外有个人喊了一句：“裴哥，有人找。”
　　他回头一看，一抹俏丽的身影立在球场边上，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换座位风波之后，庄瑜蓝在班上不怎么受一些女生待见，却也有了不少献殷勤的男生。
　　她的气质娴静，温柔微笑的时候，就是大家闺秀的感觉。
　　裴允勾了勾唇角，朝她走过去。
　　“裴哥，艳福不浅啊。”
　　他头也不回地说：“不敢不敢，我同桌要生气的。”
　　庄瑜蓝听见了，笑容淡了点。
　　她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跟男生抢男朋友。
　　来A市之前，爸爸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讨秦二少的欢心，因为接下去的合作，需要秦家的注资。
　　这个项目准备了很多年，庄瑜蓝知道轻重。
　　而且……她确实是真心喜欢秦昼，才甘愿放下大小姐的身份，千里迢迢过来。
　　秦昼的那场婚礼，她是知道的，但是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逢场作戏，没有后台背景的，怎么可能真的嫁入秦家。
　　球场上人多，庄瑜蓝说：“换个地方。”
　　裴允无所谓，任由她找地方。
　　眼见她走得越来越偏，裴允停下了脚步，“就这吧，别走了。”
　　这是操场最边上的角落，同学们都在另一头，能够看见人，但绝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庄瑜蓝往四周看了看，“那边还有人。”
　　裴允不惯着她，“你用吼的他们才能听见。”
　　“再说。”裴允往后退了一步，“万一你非礼我怎么办？玷污了我纯洁的身躯，我要怎么面对我同桌？”
　　庄瑜蓝第一次碰到这种说话方式，愣了愣，反应过来脸都气白了，“你胡说什么呢？谁要非礼你？”
　　裴允：“没有就好，不然不好解释，孤男寡女的……”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忧心自己的清白，还整了整衣服。
　　庄瑜蓝：“……”
　　想爆粗。
　　庄瑜蓝深吸了几口气，“你一个男生，这样有意思吗？你们明明就没有在一起，为什么要拦着我？还到处搞得你们很暧昧，恶不恶心？”
　　裴允舌头顶了顶上颚，笑了，“我拦着你，不让你追了吗？”
　　庄瑜蓝瞪着他没说话。
　　裴允：“要追你就追，追上了是你的本事，追不上也别赖我。”
　　庄瑜蓝气恼：“怎么可能追不上？追求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以我的条件，想追一个人，根本都不用费多少力气。”
　　裴允拍了下停在胳膊上的蚊子，“哦哦，那行，我等你的好消息。”
　　庄瑜蓝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不得劲。
　　她找裴允之前，预想过谈话的走向，或许是火|药味浓的，又或许是对方伤心欲绝，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裴允毫不在意。
　　他仿佛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如果裴允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喊冤。
　　他淡定也是因为，他们说得热闹，一切都得看秦昼的意思，秦昼喜欢谁，裴允干预不了，也不想干预。
　　心里有些窒闷感，裴允深呼吸，压了下去。
　　被庄瑜蓝一干扰，裴允心情不怎么好，插着兜晃进了教室，看到秦昼的时候，心里的烦躁突然就散了。
　　“同桌，你有什么事犯在老孙手上了？”
　　秦昼：“我又不是你。”
　　“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裴允把凳子拉到他旁边，“你裴哥纵横江湖以来，被叫去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实没什么事，老孙吃坏了肚子，拉肚子拉得快虚脱，把他叫过去批改作业。
　　秦昼批作业的速度很快，老孙摊在椅子上，“年轻人眼力就是好。”
　　老孙抱着牛奶杯喝水，觉得自己看着人家改作业也挺尴尬的，就准备聊聊天。
　　“最近身体好吧？”
　　“还可以。”
　　“家里面有没有什么困难？要是有困难的话，及时跟老师说。”
　　“家里都好。”
　　老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新一年的贫困生补助申请下来了，你要不要拿张表去申请？”
　　秦昼笔尖一顿，“不用了。”
　　老孙直起了身体，劝说：“别不好意思，我们学校补助挺多的。以你情况，应该可以申请到三千元一学期，每个月还有两百块打进饭卡。你生病也很花钱，家里条件不宽裕，这个时候就不要为了面子不去申请。”
　　秦昼再怎么装穷，也不可能抢了别人名额，“不用，我家不缺钱。”
　　老孙不信，“那你还穿带补丁的衣服。”
　　秦昼：“……”
　　他也想换，秦夫人不让。
　　这个补丁还是秦夫人亲自缝的，手指戳了好几个针眼。
　　她哪干过这个，被戳得眼泪汪汪，“粥粥，做戏做全套，千万不要买新衣服，一针一线都包含了老母亲的爱意。”
　　说给裴允听以后，他趴在桌子上狂笑，半天没起来。
　　秦昼捏了捏额角，“别笑了。”
　　裴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装，继续装。”
　　秦昼冷着脸没理他。
　　“老孙就劝了你一节课？”裴允笑得差不多了，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秦昼：“……”
　　说到这个，秦昼耳边仿佛还有老孙念叨的声音。
　　老孙见他冥顽不灵，也是很生气，讲述了几个家庭困难悲惨的例子。
　　秦昼一边在作业本上打叉，一边分心听了两耳朵。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老孙的叙述方式很有裴允的感觉。
　　秦昼有点想笑。
　　老孙其实还问了他未来想做什么。
　　秦昼无从选择，照实说：“做生意。”
　　老孙来了精神，说：“你看，做生意得要启动资金吧，从现在开始存钱，我看你这个孩子也很质朴，平时花销不大吧？你可以把贫困金存起来。”
　　秦昼很感谢老孙的心意，却也不能说他家真的不缺钱，听到后面都有些愧疚。
　　最后只能在对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离开了办公室。
　　班会课上，老孙在讲完纪律之后，果然提到了贫困生补助。
　　他狠狠瞪了秦昼一眼，“如果需要申请表的，可以到我这里来拿，周末记得把相关证明准备好，周一第四节课之前交到我这里来。”
　　“马上周末了，最近天气还是很热，有一点要注意，别去水库游泳，上周就有两个高三的男生差点淹死，还好被救回来了。就算去游泳也要做好热身运动，避免脚抽筋。”
　　听到这里，裴允凑过去说：“你们家好像有游泳池来着。”
　　秦昼：“想去？”
　　裴允点点头，“周末一起玩嘛。”
　　秦昼不能剧烈运动，但是可以游泳，他答应下来。
　　“你游泳不会感冒吗？”
　　“不会，放的温水。”
　　裴允吐槽：“那你是泡温泉还是游泳？”
　　秦昼问他：“想不想泡？”
　　裴允：“你家有？”
　　秦昼说：“在C市有个度假山庄，国庆可以去玩。”
　　裴允：“去去去！”
　　他泪流满面地想，堕落了。
　　以前最大的奢侈，就是十块钱买张门票，跟着朋友在人挤人的游泳池泡一下午。
　　“我觉得太占你便宜了。”裴允很不好意思。
　　“没有。你给了我很多。”秦昼垂下眼，将眼中的情绪敛去。
　　他的世界一直是灰暗和苍白的，日复一日，往返在医院、学校和家中。
　　突然有一天，灰色破了个口，闯进了一束光。
　　“我还不起。”
　　他这四个字说得很轻，裴允没听清。
　　“你说什么？”
　　“国庆作业正确率达到一半，我免费带你去。”
　　裴允：“……你刚刚说的不是这句。”
　　秦昼：“改了。”
　　裴允哽咽道，“你们有钱人的心思脏得很。”
　　国庆其实没有七天假可以放，三中会占用三天补课，能玩的时间就被压缩了。
　　如果想作业正确率达到百分之五十，按照裴允之前做作业的习惯肯定不行。
　　而且，上课肯定得听课。
　　秦昼也觉得有点为难他，开口道：“如果有什么不会的……”
　　裴允坚定地说：“放心，我绝对不会来问你的，我宁可从楼上跳下去。”
　　秦昼：“……”
　　裴允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你裴哥别的没有，义气还是有的，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绝对不会问你问题。”
　　秦昼：“……那你问谁？”
　　裴允戳了下前桌，“小叶叶，转正的机会到了。”
　　叶朗星还留着那张写着“233”的号码牌，“有什么条件？”
　　裴允：“我准备开始学习。”
　　叶朗星秒懂，“你不会的就来问我，我成绩也不错，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问学神。”
　　裴允跟他击了个掌。
　　秦昼：“……”
　　班会之后就可以放学了。
　　大家没急着走，之前班级群里面讨论了一下周末出去玩的事，因为班长生日，想热闹一下。
　　班级群有老师，他们很少一起说八卦，都是静悄悄的。
　　关系好的几个人会单独拉个群。
　　一些出游计划不必避开老师。
　　裴允常年不用Q，没看见，还是叶朗星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才知道。
　　“学委，你叫叫看学神嘛。”班长求叶朗星。
　　叶朗星比较实在，连着裴允一起问了。
　　裴允除了跟秦昼一起浪漫双人游，其他也没什么事，问：“什么时候，去哪？”
　　叶朗星说：“就周六中午，去商场吃个饭，然后应该去唱歌，玩玩剧本杀什么的，具体还没定好，去吗？”
　　没什么剧烈活动，裴允问秦昼，“同桌去吗？”
　　向宇转过来，“学神不去你就不去啦？”
　　裴允惊讶：“你们还没习惯吗？没有他，我哪都不去。”
　　向宇抱了抱拳。
　　秦昼：“你想去吗？”
　　裴允：“可以啊。”
　　秦昼：“那去吧。”
　　向宇木着脸，觉得他们俩这么基，迟早搞到一起去。
　　商量好了，大家就准备散伙了。
　　突然不知谁说了一句，“转学生要不要叫？”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他旁边的人杵了他一下，“你想得美。”
　　那人也只是随口一说，耸了耸肩。
　　“好啊。”庄瑜蓝背着书包走过来，“我去。”
　　班长受宠若惊，“啊、啊，那好的，周六十点半，山悦广场一楼见。”
　　庄瑜蓝甜甜道：“好。”
　　她又走到秦昼身边，拿出一个盒子，“秦昼，这是我托人从国外买的礼物，一点小东西，不要推脱，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
　　秦昼礼貌却冷淡地说：“谢谢，心领了，我不用。”
　　庄瑜蓝抿了抿唇，“真的不贵，很适合你的。”
　　向宇探头看了眼。
　　他家境不错，一眼就认出了盒子上的logo。
　　是一个手表的牌子，最便宜的表也要好几万。
　　他咂舌道：“妹子，你这是要用钱砸开学神的心门吗？”


第26章 
　　秦昼在五班同学的眼中, 家里穷，人却很体面。
　　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 也从来不在乎别人酸他成绩再好还不是个穷病秧子。
　　他似乎又有点清高, 不愿意去申请贫困助学金, 奖学金也因为他住院而不稳定的成绩花落别家。
　　大家都默契地不在他面前提钱，以免伤了学神自尊。
　　结果今天，学神的追求者相当大方地送了他一个看起来很贵的礼物。
　　来了, 经典情节。
　　富家女千里迢迢求爱穷小子，屡次碰壁怒而砸下重金，穷小子不堪受辱, 怒吼：“你怎么能拿钱侮辱我！”
　　吃瓜群众来了精神，兴奋地搓搓手。
　　秦昼看起来没被侮辱的样子，“不用，你拿回去。”
　　庄瑜蓝见他不收, 心里很尴尬。
　　她是第一次送人礼物被拒,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本以为秦昼会顾全一下她面子，把礼物收下。
　　“你是不是嫌弃它太便宜呀？”庄瑜蓝不甘心, 想再试一次。
　　她也不是故意买便宜，她爸爸说秦昼在学校非常低调，没人知道他身份, 才配合买了个十几万的表。
　　秦昼有点不耐烦，抬了抬眼皮，“是啊。”
　　庄瑜蓝：“……”
　　吃瓜群众：“？”
　　兄弟, 你哪来的底气？
　　秦昼：“回去了。”
　　他不管脸色青白的庄瑜蓝，率先拎着书包往教室外面走。
　　没听到那句经典台词，裴允也很遗憾，他三两步追了上去，“别走那么快。”
　　一同搭车的三人如梦方醒，也跟了出去。
　　还没走到楼梯口，庄瑜蓝追了出来。
　　“秦昼——”她眼中带了泪花，用力地把手中的礼盒掷了出去，“爱要不要！”
　　礼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biu一下打在了裴允的头上，滑落到他怀中，被他一把捞住。
　　裴允：“……”
　　叫的是秦昼，结果打的是他。
　　“裴哥，你没事吧？”
　　“我操，还好不是铁盒子。”
　　“敲哪了？”秦昼覆上他的头，摸了一圈，没摸到包块，松了口气，“疼吗？”
　　微凉的手指抚过头皮，裴允身体一酥，赶忙握住他的手腕，“没事没事，你摸摸就不疼了。”
　　向宇：“啧啧。”
　　楚皓：“啧啧。”
　　邱正豪：“摸摸哪？”
　　裴允：“你们非要问得这么直白吗？”
　　向宇嘿嘿笑道：“要的，说说。”
　　裴允：“摸摸马赛克。”
　　楚皓：“切。”
　　礼盒很轻，手表也重不到哪里去，砸这一下，最初的痛感过去后，裴允已经没感觉了。
　　只是这个礼盒有点烫手。
　　庄瑜蓝扔完就跑了，好像秦昼不要她也不要了。
　　裴允掂了掂礼盒，“我的身价从来没这么高过，有点兴奋，有点紧张。”
　　秦昼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裴允“……”
　　行了哥哥，知道你更值钱。
　　但你是不动产啊。
　　礼盒最终去了失物招领处。
　　裴允说出这个决定后，向宇他们目瞪口呆，“裴哥，论狠还是你狠。”
　　三中失物招领处之变态，附中都有所耳闻。
　　东西交上去之后，每个课间都会用广播播报一遍，如果是笔记本，还会读几段文字。
　　这不算什么。
　　领取东西的时间在每天的大课间。
　　做完早操后，教导主任都会拿着同学或老师遗失的东西，在主席台上大声播报，完了就说：“有请失主上台。”
　　裴允刚来三中时，还以为教导主任是俗家弟子。
　　叫人一口一个“施主”。
　　如果没人来拿东西，就会一直被循环播放，还会被讲烦了的教导主任怼：“你们怎么回事，自己丢了东西不知道吗？我跟你们说#￥@#￥……”
　　因为不想教导主任太啰嗦占用大课间的休息时间，同学们学会了举报。
　　如果有人上台，大家就会条件反射鼓掌。
　　掌声极其热烈，还有一群人起哄叫好。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很丢人。
　　裴允一开始很费解，“为什么要这样？”
　　楚皓说：“因为太丢人了，大家才会好好保管东西。”
　　三中丢东西的概率直线下降。
　　裴允填好了表。
　　负责的老师接过来一看，“豁，好详细。”
　　裴允一脸真诚，“我没能及时叫住她，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尽可能回忆了她的特征，方便寻找。”
　　老师夸奖他：“像你这么尽责热心的同学不多了。”
　　裴允：“哪里哪里。”
　　其他人：“……………………”
　　秦昼这回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裴允解释道：“我要用我们三中最热情的活动来欢迎她的到来。”
　　向宇：“裴哥，你真的黑。”
　　楚皓：“完了，我不敢惹你了。”
　　邱正豪：“搞得你平时敢似的。”
　　秦昼放慢了脚步。
　　裴允见他慢，也跟着慢了。
　　他们三人没发觉，打打闹闹地向前走，闹得不行。
　　秦昼：“就这么简单？”
　　他问的是扔去失物招领处的理由。
　　裴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捏了捏僵硬的肩膀，“老孙开会去了，我那么有责任感的人，肯定要交到信任的人手里。”
　　其实也不全是这样。
　　裴允本能地不想把她的东西带回去。
　　带回，他和秦昼的房间。
　　裴允心里想着，没露分毫，“我就是那么善良，是不是让你很羞愧？”
　　秦昼讽刺道：“等周一看看她会不会觉得你善良。”
　　周六的班长生日会是十点半集合。
　　周末商场吃饭的人很多，不早点来就难排位置。
　　走进山悦广场，裴允拉了下秦昼的衣角，“我怎么觉得到处都你家。”
　　秦昼：“A市是大本营。”
　　裴允感叹：“经常有傍大款的错觉。”
　　“什么傍大款？”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就挂到了裴允身上，“你想傍大款？你不要学神啦？”
　　向宇勾着裴允的脖子，稍微勾了几秒就放弃了，“你太高了。”
　　“还行，一米八多，不算高。”裴允故作淡定地瞄了眼他的腿。
　　向宇：“……”
　　“还没说呢，你想傍大款？”
　　“啊……”裴允看了秦昼一眼，“对，我要带着我同桌一起去傍大款。”
　　秦昼：“……”
　　向宇差点咬了舌头，“你们都玩得那么大吗？”
　　裴允打量了他几眼，“虽然没有我帅，但你也勉强够格，你去吗？”
　　向宇翻了个大白眼，“去个屁啊。”
　　他又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看看学神想不想跟你去傍大款。”
　　裴允：“他不想去没关系，我带着大款的钱养他。”
　　秦昼：“……”
　　向宇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真是感天动地的情谊。”
　　因为人多，饭店可选择的地方就少了不少。
　　商场里很多都是小面积的店铺，他们挑挑拣拣了半天，选择吃火锅。
　　火锅包间不够大，大厅里有一张大桌子，可以放两个锅底，用屏风跟其他人隔开。
　　大家围坐下来，七嘴八舌点菜。
　　连班长一起十三个人，原本是十四个，庄瑜蓝大概是被秦昼气到了，就没来找不痛快。
　　班长叫林逸嘉，裴允没怎么跟他接触过，只记得他的瘦金体写得很漂亮，板书都是他出的，大家都打趣干脆卸任班长，当宣传委员得了。
　　裴允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以及一张贺卡，“生日快乐。”
　　林逸嘉双手接过，“谢谢裴哥。”
　　礼物是包过的，他没有拆，先打开了贺卡。
　　一个卡通美少女凹着姿势冲他微笑。
　　里面镶嵌了一个感应灯，只要打开贺卡，就会亮起一个红色爱心，唱起生日快乐歌。
　　林逸嘉：“……”
　　其他人都笑疯了。
　　楚皓一边笑一边说：“这玩意现在都绝迹了，不好买吧？”
　　裴允：“是啊，来不及网购，跑了好几个文具批发市场。”
　　林逸嘉艰难地说：“大可不必那么辛苦。”
　　裴允真诚地说：“要的，一年一次生日，需要一点惊喜。”
　　林逸嘉：“……”
　　裴允玩爽了，说：“先抑后扬，看过这个以后，你就不会嫌我的礼物土。”
　　林嘉怡对礼物起了好奇心，“我可以拆吗？”
　　裴允：“请。”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礼盒包装很快拆开，林逸嘉打开了盒盖，“咦”了一声。
　　盒子里面，是两张超市粮油购物券，每张面额两百，一次性使用。
　　林逸嘉：“……还挺正常的。”
　　裴允提醒道：“下个月初过期，记得早点去提。”
　　林逸嘉晕晕乎乎地说：“好，谢谢。”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还挺……特别。
　　因为叶朗星告知比较迟，他们都来不及去选礼物，就从家里找。
　　秦昼的东西不适合他送，还是许管家说，超市给山悦广场很多购物券，家里有很多，问他要不要。
　　同学们纷纷无语。
　　向宇吐槽道：“你这是给礼物么，这不是单位福利么？”
　　裴允：“单位福利不是礼物吗？”
　　林逸嘉接受了这份礼物，还挺开心，“谢谢啊，裴哥，家里面粉没了，正想买。”
　　除了裴允的礼物，其他人送的都很正常。
　　向宇送了一个电动牙刷，楚皓送的蓝牙耳机，还有其他的T恤衫、手链手表等等。
　　到了秦昼，他把礼盒递过去的时候，林逸嘉说：“学神，破费了破费了，你送个祝福就好了。”
　　秦昼：“一点小东西。”
　　他送的是一块手帕。
　　手帕是某奢侈品牌限量款，是去年不知谁送的生日礼物，没拆封，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这家手帕的logo在标签上，秦昼把标签拆了，当A货送出去。
　　林逸嘉喜欢收集手帕，看到手帕特别惊喜，他摸了摸质感，心里有点狐疑，真的是A货？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秦昼，心里想应该想多了。
　　拆完礼物，刚刚点好的菜陆陆续续上了。
　　裴允面前是菌菇排骨锅底，他拿过秦昼的碗，给他打了碗汤。
　　秦昼：“我自己来。”
　　裴允：“那你帮我打。”
　　秦昼：“……行。”
　　简直没眼看。
　　“你们俩肉麻不肉麻？”
　　“没想到在外面吃饭还要看你们秀。”
　　裴允说：“那谁帮寿星打碗汤？”
　　邱正豪自告奋勇，“我来，我来。”
　　他打了一碗辣汤，狞笑着说：“小班班，来。”
　　林逸嘉：“你走开！”
　　裴允看着他们闹，对秦昼说；“像我这么厚道的同桌哪里去找。”
　　秦昼轻笑了声：“那我很幸运。”
　　裴允看着他侧脸，想说你最近好像爱笑了。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楚皓说：“要不要喝酒？”


第27章 
　　刚刚没有点饮料, 楚皓扫了码，拿着手机划拉菜单, 看到红岛啤酒的时候, 手蠢蠢欲动。
　　这个年龄, 大家总想干些大人不让干的事情。
　　比如喝酒。
　　比如早恋。
　　楚皓见大家都面露犹豫，问道：“不敢喝？”
　　邱正豪受不得激将法，“谁不敢喝, 整一个。裴哥，你肯定会喝吧？”
　　裴允放下想点荔枝汽水的手。
　　他心说，喝什么酒, 酒有荔枝汽水好喝吗？
　　大哥是不能说不行的。
　　裴允淡定地说：“随便点。”
　　邱正豪：“裴哥就是裴哥，一组够不够？”
　　“……”
　　裴允默了默，“一组是几罐？”
　　邱正豪：“十二罐。”
　　别说十二罐，十二口他都没喝过。
　　裴允：“才十二罐？根本不够喝, 也就够漱漱口。”
　　众同学纷纷佩服地竖起拇指。
　　“但是——”
　　裴允话锋一转, “今天是来吃饭的, 随便喝两口就行，喝酒以后有机会。”
　　楚皓期待地看着他, “裴哥要几罐？”
　　裴允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罐？”
　　“一罐。”
　　楚皓：“……”
　　十到一，这个落差有点大。
　　楚皓心说，别是裴哥不会喝酒在这吹吧？
　　但他看了眼满脸不在乎的大佬, 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用那么狭隘的心胸去揣摩人家。
　　裴允点完一罐以后，其他同学纷纷跟着点了一个。
　　待会儿要去唱歌, 打算少喝点，要喝也到KTV再喝。
　　林逸嘉说：“学神就不喝了吧，来点什么？我刚看了，枸杞菊花茶怎么样？”
　　秦昼：“可以，多放点冰糖。”
　　林逸嘉下了单，写好备注后，笑道：“学神喜欢吃甜的？”
　　秦昼：“还好。”
　　有个人喜欢吃。
　　林逸嘉他们都很好相处，八卦是八卦了点，但没人去问秦昼和庄瑜蓝的事情，聊得很愉快。
　　裴允笑着听了几句，没说很多话。
　　一个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会喝吗？”
　　裴允被秦昼的呼吸声搞得耳朵痒，他哼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不会。”
　　秦昼：“哦，那就是不会。”
　　裴允：“喂！”
　　秦昼的声音带上了不明显的笑意，“爱喝荔枝饮料的小同学，喝什么酒。”
　　裴允耳朵红了，嘴上却道：“人生需要多种尝试，说不定我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如果没有被发掘到那是一大损失。”
　　秦昼：“什么损失？”
　　裴允随口道：“如果你被劝酒，可以替你挡挡。”
　　秦昼怔了怔，没再说什么，坐直了身体。
　　他俩就算不参与聊天，也是最闪亮的两颗星。
　　向宇抹了把脸说：“你们能不能收敛点？每天黏在一块儿还没把话说完？”
　　裴允张口就来，“因为生活每天都是新鲜的。”
　　向宇：“……”
　　可以。
　　服气。
　　服务员把酒拿了上来，打断了他们。
　　裴允对新事物都喜欢尝试，他兴致勃勃地开了一罐，装作熟练地抿了一口。
　　裴允：“……”
　　他含在口中，不想吞下去，又不能吐出来。
　　为什么那么难喝？
　　为什么那么苦？
　　为什么有人喜欢喝这玩意？荔枝汽水真的不香吗？
　　裴允心里万马奔腾。
　　楚皓就坐在他身边，看他喝了一口不动了，好奇道：“怎么了？”
　　裴允僵着脸，一点一点的吞了下去，哑声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我上一次喝酒的事情，有点感慨。”
　　“说说说！”
　　“裴哥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在他们眼里，裴允充满了神秘感，觉得他身上有无数故事。
　　秦昼给他倒了杯菊花茶。
　　裴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正要喝，被楚皓一把按下。
　　“喝什么水啊，来来来喝酒，继续说啊裴哥，你上一次喝酒怎么了？”
　　裴允：“……”
　　秦昼：“……”
　　楚皓把酒塞到他嘴边，裴允被迫喝了两口。
　　一回生二回熟，裴允舌头都麻木了。
　　“上回，就是去年，我在附中的时候，你们的校霸第三次来找我，说不比打架，比喝酒。”裴允回忆着当时的事情，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酒换了个边，放到秦昼手边。
　　“酒我是自己带的，他看到很惊讶，我们找了个地方就开始喝。”
　　裴允说到这里，微微一叹，“没什么好提的，都是过去了。”
　　他们也想起来了。
　　好像就是那一次，前校霸哭着跑回来说他太过分了，从此金盆洗手。
　　前校霸很能混，喝酒自然也不在话下。
　　裴允能赢他，自然酒量超群。
　　楚皓第一个鼓掌，“我懂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牛逼的人不需要多说。”
　　向宇第二个，“对，裴哥，就这一罐够你喝不？真的不来十罐？”
　　裴允：“今天林逸嘉最大，要灌酒也要灌寿星。”
　　林逸嘉：“？？？”
　　楚皓：“对哦，来啊班班，走一个。”
　　同学们：“来，走一个。”
　　林逸嘉：“……”
　　好一招祸水东引。
　　裴允暂时安全，给秦昼夹了几片牛肉，想给自己夹的时候，发现碗里已经堆满了。
　　他笑了笑，夹起肥牛片涮调料。
　　“我觉得你给我夹的特别嫩。”裴允玩心一起，撩了他一句。
　　“没熟就再煮煮。”秦昼没看他。
　　好的吧。
　　其实想到那次拼酒，也是令人啼笑皆非。
　　他买了一罐玫瑰荔枝鸡尾酒，对方眼睛都快瞪出来，指着他半天没说话。
　　这场比赛他赢了。
　　因为裴允无意中得知，他妈妈是钟兰心的牌友，经常在他家附近棋牌室打牌。
　　裴允不怎么要脸，去找钟兰心的时候透露了一句XX路鸡蛋在打折，只要三块多一斤，只持续到第二日下午。
　　后来，理所当然地碰见了。
　　没想到那个男生在学校那么虎，还挺怕妈妈，哭天喊娘地被抽了一顿，被他妈妈拎着后领子拖走了。
　　不战而胜不算，他还不敢再来挑衅，裴允清净了不少。
　　裴允话头一开就刹不住，跟秦昼倒豆子一样把事说了。
　　秦昼已经对他说什么都不奇怪了，“那酒也是有度数的。”
　　“我知道……”裴允脸色变得很奇怪，“我本来想喝完的，但是，荔枝味好喝，玫瑰味太难喝了，最后给我妈了。”
　　他并没有完整喝过一次酒。
　　校霸事迹也全是水分。
　　偏偏理直气壮，丝毫不脸红。
　　秦昼失笑：“你有哪句话是真的？”
　　饭桌上很热闹。
　　大家就拿着一罐啤酒也能喝得风生水起，楚皓正压着隔壁喝酒，一时没人注意到他们。
　　裴允看着他唇边的浅笑，失神了一瞬。
　　他最近心情好像确实不错。
　　“我啊——”裴允也冲他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啊。”
　　秦昼一窒，低声道：“是么。”
　　“是啊，你每次都能看穿，忽悠不到。”裴允遗憾地说。
　　其实有一次的。
　　在病房时，他并不是真心想嫁给他冲喜，只是以为钟兰心会拒绝。
　　但他并不后悔，还乐在其中。
　　这一罐酒还是下了裴允的肚子。
　　他头一次发现楚皓真的很难缠，怕被发现什么只能喝了。
　　喝了裴允才发现，他酒量是真差。
　　不至于醉，但有些微醺，脸不红气不喘，他还能瞒过其他人。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结果到了KTV，林逸嘉喝上头了，豪气地让服务员扛了一箱。
　　林逸嘉：“裴哥，刚刚在火锅店你没喝过瘾吧？敞开喝，放心喝，这家ktv是我哥开的，酒水管够！”
　　裴允：“…………”
　　此时包厢里的灯全关了，正在播放一首迷幻歌曲，向宇握着话筒鬼哭狼嚎。
　　屏幕中惨绿的光线打在林逸嘉的脸上，他露出森白的牙齿，“裴哥，喝吧。”
　　裴允：“……”
　　说句实话，有点害怕。
　　秦昼没能把他救下来。
　　裴允的大忽悠也失去了效用。
　　气氛正嗨的时候，学神和校霸的光环并不管用。
　　最后裴允被灌懵了。
　　他喝酒不太上脸，也不发酒疯，精力十足地胡说八道。
　　一时间大家也没看出来。
　　其他同学也有点醉意，竖起拇指，“裴哥还是牛逼。”
　　裴允面色淡淡：“我，你们裴哥。”
　　有人说：“裴哥，你不给你家学神唱首歌啊？”
　　裴允：“唱，必须唱，我来点。”
　　他坐到点唱机那，点了一首歌。
　　向宇给足了裴允的排面，把歌切了，又把裴允点的挪了上来。
　　包厢里瞬间充满了喜气洋洋的音乐。
　　众人：“……”
　　裴允握着话筒，对着秦昼深情地说：“这首歌，是我认识你以来，最能体现出我心情的歌曲，下面，送给你。”
　　下一秒，裴允跑调的声音响彻包厢。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带来喜和爱……”
　　秦昼：“…………”
　　同学：“好！”
　　楚皓还点了个鼓掌音效。
　　秦昼：“………………”
　　散场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唯一清醒的秦昼把他们一个个送上出租车，又给老李打了电话，让他开行驶平稳的车，就怕裴允难受。
　　裴允倒不怎么难受，一上车就睡着了。
　　下车也很安分，遇到秦夫人他还说了一句：“哪来的仙女姐姐？”
　　把秦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秦昼哭笑不得，把他带上了楼。
　　裴允十分乖巧，让干嘛就干嘛，只是洗澡的时候犯了难。
　　秦昼：“你自己能洗吗？”
　　裴允：“不然你帮我洗？”
　　“别闹。”秦昼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别锁门，有事叫我。”
　　所幸没出什么事，裴允意识其实有些模糊了，全靠着本能。
　　秦昼见他出来，松口气，“你去睡吧。”
　　裴允眯了眯眼，像是在辨认眼前的人。
　　“怎么了？”
　　下一秒，秦昼唇上一软，一缕带着柠檬味的风轻轻撞入怀中。


第28章 
　　裴允已经洗了澡, 身上已没了酒气。
　　但秦昼有一瞬间却觉得自己醉了。
　　裴允亲得很轻，秦昼觉得自己仿佛在吻一朵云。
　　这朵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翩然远去。
　　秦昼心跳快得要命, 他应该要把裴允推开, 但胳膊像是绑了个秤砣, 提都提不起来。
　　他的喉结动了动，有一股冲动迅速蔓延，几乎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想拥抱眼前这个仗着喝醉耍流氓的小混蛋, 想扣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回吻。
　　他想实实在在感受到裴允的存在。
　　想把他一直留在身边。
　　不是一年，不是三年。
　　而是长长久久。
　　人都有追光的本能。
　　这束光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 从此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认识裴允才没有多久，却像认识了很久。
　　久到已经想跟他走过一生。
　　秦昼没有趁人之危多做什么。
　　裴允也终于像是亲够了，退开了几步。
　　秦昼正想说什么，突然掐断话题, 抽了抽嘴角。
　　裴允双手合十, 虔诚地对他拜了两拜。
　　要拜第三拜的时候, 秦昼按住了他的肩，阻止了他。
　　秦昼：“……你做什么？”
　　裴允：“拜考神。”
　　秦昼沉默了几秒, “那刚刚……”
　　裴允：“求神的准备，据说拜考神需要亲他一下，才能让他听得见自己的求愿。看来真的有用啊, 你动了。”
　　秦昼：“……”这都听谁说的？
　　“考神在上，信男裴允在此许愿，国庆的时候作业正确率能有一半以上, 如果成了，我会报答你，你想要什么都行，我会来还愿的。”
　　“求考神保佑。”
　　裴允重新整理了表情，一脸严肃地许下了愿望。
　　“考神”：“…………”
　　秦昼觉得这个场面有点滑稽。
　　但他笑不出来，深吸一口气，问：“如果刚才不是我，你也亲上去？”
　　裴允见他不高兴，忙说：“因为是你才亲的，我辨认过了。”
　　秦昼一愣，心脏跳快了两拍。
　　裴允想了想，“不对，怎么能叫亲，这是亵渎。”
　　秦昼无语：“你都上手了，这不叫亵渎？”
　　裴允：“你不要倒打一耙，这不是你规定的吗？”
　　秦昼被泼了一身脏水，额角一抽。
　　他看着满脸懵懂的裴允，心蓦地一软，又觉得好笑。
　　为什么要跟喝醉的人讲道理？
　　但裴允不知见好就收，得寸进尺道：“你看，没话说了吧？”
　　秦昼：“你不怕我不保佑你？”
　　裴允：“刚才如果你不愿意，我没法完成准备工作。”
　　虽说跟秦昼说的不是一回事，但裴允确实说对了。
　　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裴允近不了身。
　　“你怎么那么麻烦。”裴允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是不是还要再做一次准备？”
　　再做一次……
　　秦昼眸光幽深，“如果我说是呢。”
　　裴允一脸我怕了你了，对他招了招手。
　　秦昼却不动，缓缓道：“是你求我。”
　　“过来。”
　　裴允一想也是，走到他面前。
　　他脑袋有些晕，抬脚的时候身体还晃了晃，秦昼险些被他吓到。
　　裴允晃了两步，就站稳了，得意道：“裴哥平衡能力巨好，可以单脚过独木桥。”
　　秦昼：“然后脸着地。”
　　裴允不高兴，“你可以侮辱我的成绩，但是不能侮辱我的运动神经。”
　　他歪头想了想，“明明是后脑勺着地。”
　　秦昼：“……”
　　他们距离很近，裴允没两步就走到了秦昼面前。
　　互相对视一眼，裴允突然扭捏了起来，“你闭上眼。”
　　秦昼配合地闭上了眼。
　　只听耳边一阵窸窣声，下一刻，秦昼只觉得脸上一疼。
　　——裴允咬住了他的脸，用力嘬了一口。
　　秦昼这一圈折腾下来已经没脾气了，“这又是什么仪式？”
　　裴允腾不开嘴，含糊道：“最大力，最强的蹭欧气仪式。”
　　秦昼：“……”
　　万万没想到。
　　还有新花样。
　　裴允咬得不算重，但他还拉扯了两下，见扯不长才松嘴，纳闷道：“为什么人家可以像芝士拉丝一样，你都拉不动，脸皮太厚？”
　　秦昼面无表情，“谁。”
　　裴允在身上摸了一圈，又转了个圈，“手机……”
　　秦昼掏出手机解锁，递给他。
　　裴允拿过手机，捣鼓了一阵，“看。”
　　秦昼凑过去。
　　屏幕中央是一张表情包。
　　两个白色小人靠在一起，一个像吃年糕一样嘬了另一个小人的脸。
　　秦昼：“……”
　　他能跟表情包一样才有鬼。
　　虽然裴允喝醉还挺好玩的，但是秦昼深深觉得被玩的是自己。
　　他当机立断道：“我会提高你的成绩。”
　　裴允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
　　疯了一圈，他大脑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昼眼看着他一步三晃，便伸手扶了他一把。
　　把裴允扶到床边，秦昼把他摁坐在床上，“行了，睡觉吧。”
　　裴允挣扎起来，指着秦昼的床说：“错了，那是我的床。”
　　秦昼扶了扶额，“行。”
　　裴允蹬开拖鞋，扑到了秦昼的床上，一个呼吸时间就已沉沉睡去。
　　秦昼轻手轻脚地调整了下他的睡姿，又把被子盖好，轻轻吐了口气。
　　裴允闭上眼的时候，就好像带走了这个空间所有的声音。
　　明明是熟悉的安静环境，秦昼又说不上哪里不适应。
　　“笃笃笃——”
　　门响了。
　　“粥粥，饭饭，你们晚饭还没吃吧，饿不饿？”秦夫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饭饭”这个称呼，秦昼自然没叫过，但秦夫人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跟粥粥还很配，一口一个饭饭叫得很亲热。
　　秦昼走过去拉开门，“他睡着了，我去。”
　　秦夫人没注意他说什么，盯着他的脸尖叫起来：“天呐，粥粥——”
　　秦昼：“嘘。”
　　秦夫人把尖叫憋了回去，“你的脸怎么了？狗现在也戴人的假牙了？”
　　秦昼皮肤白，牙印一圈已经泛了红，十分显眼。
　　见他不说话，一个猜测浮现在秦夫人的脑海中。
　　她张大嘴，“不会是，饭饭咬的吧？”
　　秦昼沉默。
　　感觉撞破了什么家暴现场。
　　秦夫人：“那你没打他吧？”
　　秦昼：“……没有。”
　　秦夫人：“那就好。”
　　秦昼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捡来的。
　　裴允是真嘴甜，经常不动声色地拍马屁，能见到秦夫人的时候就夸她美，夸她气质好。
　　还不是干夸，每次都配上不同的文案，诚意十足。
　　秦夫人被迷魂汤灌得找不到北，还说如果他不是嫁给了秦昼，就想认他做干儿子。
　　秦昼便说：“还好你不管钱，不然都被骗走了。”
　　秦夫人大怒，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疯狂砸过去，“你滚！”
　　裴允在旁边笑出眼泪，“该打。”
　　厨房里煮了鸡汤面，香味浓郁，味道却很清淡鲜美，裴允很喜欢这个。
　　秦昼对厨师说：“做一碗解酒汤。”
　　他想了想，又补充：“要甜的。”
　　秦昼吃完了面，带着解酒汤和一碗鸡汤面上了楼。
　　出来时没关门，门虚虚掩着，他腾不开手，轻轻踢开门，走了进去。
　　本以为要花点时间叫裴允起来，结果秦昼刚进门，还没走到床边，就听见他吸了吸鼻子，喃喃道：“鸡汤面。”
　　秦昼：“……”
　　学习有吃一半的劲头，何至于倒一。
　　裴允一半意识在梦中，一半意识在鸡汤面身上。
　　秦昼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吃不吃？”
　　裴允闭着眼，费力想睁开却失败，“吃。”
　　“张嘴。”秦昼拿起解酒汤，舀了一勺，喂到他唇边。
　　裴允张开嘴，结果被灌了一嘴甜味的汤。
　　他咽了下去，“不是面。”
　　秦昼：“嗯，下一口就是。”
　　“哦。”
　　裴允咽下第二口汤，感觉有点委屈，“你又骗我。”
　　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
　　秦昼：“下一口肯定是面。”
　　裴允蒙上了被子。
　　秦昼只好舀了一勺鸡汤，“你闻闻。”
　　裴允把头露出来，闻到了鸡汤味才张嘴。
　　秦昼一勺鸡汤一勺解酒汤地喂，裴允的心情也像股票一样上下起伏。
　　喂完了汤，秦昼开始喂面。
　　面不怎么容易喂，他挑起少量的面，卷了卷才喂给他。
　　秦昼拿的面很少，尽管这样也喂了半小时。
　　他放好碗，去卫生间拿了漱口水让他漱口，又帮他擦了擦脸。
　　胃里有了点东西，裴允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秦昼看着他，想摸摸他的发丝。
　　他伸了伸手，又放了下来。
　　似乎面前的是一团火，太灼人，让人望而退却。
　　自己的床被裴允占了，秦昼便睡到了裴允的床上。
　　换了张床，秦昼失眠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
　　他一直睡得不安生。
　　睡一阵清醒一阵，直到他听见隔壁床有动静。
　　裴允起来上了个厕所，揉着眼睛回了自己床上。
　　他直接掀开被子上床，结果压到了一具身体。
　　裴允迅速跳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秦昼没睡好，有点头疼，拧着眉把他的手一拉，拉到自己怀里，又把被子扔过去一点，沙哑道：“别吵。”
　　被窝不怎么热。
　　秦昼身体也不是很热，他常年手足冰冷，血气不足。
　　裴允在他怀中愣了会儿神，困意渐渐袭来。
　　他思考不动为什么秦昼会在他床上，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裴允几次犹豫，还是抱住了秦昼的腰，心说他都抱自己了，回抱一下也不算耍流氓。
　　他身体太冷。
　　不知道能不能捂热他。
　　但很快，裴允睡不着了。
　　他闭上眼时，昨夜的记忆碎片纷沓而来，一幕一幕在他眼前掠过。
　　裴允越看，脸色越僵。
　　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
　　裴允：“操……”


第29章 
　　凌晨五点半, 裴允窝在厕所里。
　　他把马桶盖放下来，蹲在上面思考人生。
　　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 裴允看到了一点零散的画面。
　　全是黑历史。
　　比红红的苹果还惨。
　　他脸色爆红, 直接把秦昼给掀开了。
　　秦昼抱着人好不容易刚睡着, 又被闹醒，“消停点。”
　　这句“消停点”让裴允直接溜了。
　　他总觉得秦昼在内涵他。
　　秦昼声音有点哑，“你干什么去？”
　　裴允头也不回地冲向厕所, “拉肚子。”
　　秦昼眼睁睁看着他像兔子一样蹦进厕所。
　　进门，锁门，蹲马桶盖。
　　一气呵成。
　　裴允双目放空, 感觉真是哔了狗。
　　为什么人家喝酒就断片了不记得了，他为什么要记起来？！
　　为什么他喝醉那么猥琐，平时馋人家的颜就算了，喝醉了就跑去亲他……
　　登徒子不外乎如是。
　　窒息。
　　想死。
　　还把秦昼的脸咬出了一个红印, 怪他不像表情包Q弹。
　　结果人家非常大度, 不生气, 还喂了他醒酒汤，喂他吃面。
　　裴允忽然记起, 他迷迷糊糊时看见的，秦昼罕见的，无奈又温柔的眼神。
　　裴允：“……”
　　好像他们有点过于基。
　　裴允一直没有想过性向的问题。
　　因为还没有遇见过喜欢的人。
　　可是他亲秦昼的时候, 却并没有反感。
　　“裴允。”
　　秦昼敲了两下门。
　　裴允回神，喊道：“我便秘，你要洗脸去外面。”
　　秦昼过了两秒才回：“要多久？”
　　裴允看了眼时间, 发现他在里面已经待了半小时，便说：“三小时。”
　　秦昼：“……”
　　从裴允逃进厕所的那刻，秦昼就知道他都记起来了。
　　考虑到裴允受到不小的冲击，他就没去打扰。
　　他本来想等裴允出来聊一下，结果这人一直没有出来的迹象。
　　秦昼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完回来，裴允还蹲在里面。
　　秦昼：“你不饿？”
　　怎么会不饿。
　　昨晚也就吃了一小碗鸡汤面，早就饿得不行。
　　裴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厕所看了一圈，除了用来泡澡的生姜和草药，就什么没有能入口的了。
　　裴允跟他打商量：“要么你扔点进来？我想吃芋泥夹心吐司。”
　　秦昼：“……”
　　裴允退一步，“饼干也可以。”
　　秦昼无语，“是不是还要水？”
　　裴允：“牛奶好了，谢谢。”
　　秦昼：“……”
　　见他大有在厕所解决一日三餐的想法，秦昼又敲了两下门，加重了语气，“出来。”
　　裴允见躲不过去，也只能从马桶上跳下来，洗漱一番开了门。
　　大哥就是要有直面一切的勇气。
　　不向任何势力低头。
　　裴允整理好表情，一把打开了门。
　　秦昼想说什么，就见裴允双目通红，泫然欲泣。
　　“……”
　　裴允把掌心皱巴巴的餐巾纸展开，擦了擦眼睛，“我错了，真的，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扛不住诱惑，都怪夜色太朦胧月色太美，而你人比月色更美，我……嘤……”
　　他把脸埋进了掌心，肩膀一阵一阵抖，指缝间溢出抽泣声。
　　如果忽略那番画蛇添足的话，这样子看着有几分可怜。
　　秦昼眉梢一扬，饶有兴致地问：“准备了几套说辞？”
　　裴允比了个“二”，“还有一个太假了。”
　　秦昼：“说说看。”
　　裴允：“我的脑电波□□扰，神明不允许我留着初吻。”
　　秦昼：“什么神？考神？”
　　裴允：“…………”
　　他发现秦昼有点白切黑。
　　秦昼又补了一刀，“你觉得刚才的很真？”
　　裴允沉默片刻，“你长得太好看，智商下线的我被你勾引，哪里假？”
　　秦昼：“……”
　　裴允：“看在都是你的错的份上，我们就把这事翻篇吧。”
　　天降大锅。
　　但秦昼接下了。
　　他看见裴允眼底的紧张，和他自己都或许未察觉的羞涩，秦昼心一软，说：“本来我就是想告诉你，不必在意。”
　　裴允猛松一口气。
　　秦昼：“意外。过去就过去了。”
　　裴允顺着说：“是啊，就当是咬了一口棉花糖。”
　　秦昼一怔。
　　裴允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差点咬了舌头。
　　说猪肉就好了。
　　棉花糖听起来……
　　真的有点甜。
　　裴允：“我觉得我不去谈恋爱真的是一大损失。”
　　秦昼：“……”
　　裴允自我陶醉，“荔枝糖都没我甜。”
　　秦昼：“嗯。”
　　裴允被“嗯”得落荒而逃。
　　裴允逃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
　　素来清冷的少年倚在墙上，看着窗外弯了眉眼，冰雪消融，春光潋滟。
　　裴允握着门把手，心里有什么情绪将破土而出。
　　可他不敢触碰，轻轻压了下去。
　　因为这次醉酒意外，浪漫双人游直接告吹。
　　裴允看着像是翻了篇，但吃完饭就自告奋勇要陪秦夫人逛街，放了秦昼的鸽子，不敢看他。
　　秦昼没说什么，交代他：“换双鞋底柔软的鞋，我那有新的。”
　　裴允：“啊？为什么？”
　　一看就是没什么陪女人逛街的经验。
　　秦夫人笑说：“换上吧，不然走出水泡我要心疼的。”
　　裴允：“……”那么可怕？
　　因为秦昼的坚持，裴允还是换上了。
　　鞋子在卧室的衣帽间，裴允才发现，衣帽间还有一个暗门，平时看着就是一堵墙，移开之后，里面还有一个小间，全是鞋架，放满了鞋。
　　裴允上次买鞋还是去年。
　　钟兰心整理旧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扔了一只，才买了一双新的。
　　乍一眼看到那么多鞋，裴允站在门口半天没进去，“哥，你搞批发的吧？”
　　秦昼也没想到，居然攒了那么多。
　　他自己对鞋子没有执念，但秦夫人每次去逛街都会给他带一双。
　　搞得秦烨以为他喜欢鞋子，每次出了什么限量款，不管好看难看，一股脑买回来寄给他。
　　鞋架上大多是连鞋盒一起放着。
　　秦昼问了他的尺码，说了句“稍等”，就在鞋架上翻找起来。
　　裴允好奇道：“鞋码有不同的？”
　　秦昼说：“有些尺码偏小。”
　　最后挑了一款样式简约的黑白色球鞋，裴允试了一下，发现刚好。
　　走了几步，他觉得这些年来穿的鞋子都是屎。
　　秦昼：“可以吗？”
　　“可以。”裴允跳了两下，“回头我洗完了还你。”
　　秦昼说：“不用，送你，我偏小一点。”
　　裴允不想白拿，“那我拿东西来换。”
　　秦昼深深看了他一眼，“先欠着。”
　　裴允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裴允下楼的时候，秦夫人也正好化完妆下来。
　　她化妆很有心得，三两下就画了一个古典美人的妆，挑选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
　　秦夫人看到他俩，招呼道：“饭饭，你看我好不好看？”
　　裴允说：“好看，像名画里走出来的千金小姐。”
　　秦夫人笑容满面，“哎呦，哪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儿子都那么大了。”
　　被无视的秦昼：“……”
　　别笑得这么开心，更有可信度。
　　秦夫人也看到了他的鞋子，“这鞋子……”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秦昼一眼。
　　秦昼撇开了眼。
　　裴允不解，“怎么了？”
　　秦夫人：“很适合你，真好看。”
　　裴允又不傻，知道可能有什么内情。
　　很快他就知道了。
　　秦夫人挑选高跟鞋的时候，裴允往里面瞥了一眼，忽然看到一双极为眼熟的鞋子。
　　这双鞋子就放在秦昼平日里穿的帆布鞋旁边，和他脚上这双非常相似，都是黑白色，只是鞋柜里那双黑色部分比白色多。
　　裴允：“……”
　　迷之像情侣鞋。
　　他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秦昼，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
　　裴允是陪钟兰心逛过街的。
　　钟兰心的逛街基本上不超过一小时。
　　商场他们是不去的，只去一些服装店多的小街。
　　钟兰心因为体型关系，衣服不怎么好买，能逛的店就那么几家，随便一穿，能穿上就走。
　　因此，裴允才知道，陪女人逛街是那么累的事情。
　　秦夫人带着他，直奔商场，逛了每一个常去的店，试了所有新款。
　　裴允还会被征求意见。
　　“这件和这一件哪一件好？”
　　裴允想说这有区别吗，都是红色，还都是裙子。
　　但他反应很快：“左边一件裙摆的折痕恰到好处，特别清纯显气质。右边的流苏很有设计感。”
　　秦夫人：“行，都买吧。”
　　裴允：“……”
　　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已经大包小包挂满了手臂。
　　裴允跟在后面，差点跟傻。
　　还得接受贵妇太太/店员们打量的眼神。
　　——秦太太，这是哪家小公子？
　　——我家的二儿媳，帅吧？
　　——哦哟，真的一表人才，两个孩子很般配。
　　——多大啦？在哪读书？家里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巴拉巴拉……
　　裴允：“……”
　　别问了。
　　小屁民。
　　啥也不是。
　　好在秦夫人知道他不适应，笑吟吟地帮他都挡了回去。
　　结束了寒暄之后，秦夫人说：“不好意思啊饭饭，不用理她们。”
　　裴允：“没事没事。”
　　他们从十二点多一直逛到了五点钟，裴允手机的电量早已告罄。
　　直到保镖的手里实在拎不下东西才告终。
　　裴允觉得两条腿已经废了。
　　以及，秦昼是对的，如果还是穿自己那双鞋底死硬的鞋子，早就走不动了。
　　他特别感激秦昼，简直再生父母。
　　秦夫人意犹未尽，看看他脸色，笑道：“累了吧，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
　　他们去了一家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和小蛋糕。
　　秦夫人说：“稍微吃一点，回去该吃晚饭了。”
　　裴允想到什么，问：“有没有适合送礼的店，不要太贵，太贵我买不起。”
　　秦夫人：“有，等下我带你去，那家性价比很高，东西也好看。”
　　裴允乖巧点头。
　　秦夫人笑盈盈地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起初她对裴允的好，是有私心的，希望他能让秦昼好起来。
　　他们的关系只靠着一张合同维系，脆弱得一折就断。
　　秦非唯恐招了个贼，合同极尽刻薄。
　　这事，秦夫人现在明白，是他们秦家小人之心了。
　　裴允对金钱看得很淡，活得很随性。
　　不管是住在下雨天还漏水的小平房里，还是住在别墅里，他过了起初的别扭，就非常自在。
　　他眼中没有对富贵的渴求和欲望，坦然接受自己没钱的事实。
　　对秦夫人阿谀奉承的人不知有多少，她当然看得出裴允有时候在哄她开心。
　　不是有所求，只是觉得家长也是需要被哄，被好好对待。
　　秦夫人觉得很窝心。
　　比只会吐槽的小王八蛋好多了。
　　就在昨天，秦昼照顾完裴允，找到了她。
　　其他没说什么，想约个医生检查身体，看看自己有没有好转。
　　秦夫人很诧异。
　　秦昼从来不关心自己身体会不会好转，只求维持一口气。
　　她很开心，也知道他是为了谁。
　　裴允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她发现秦昼爱笑了，目光都柔软了几分。
　　秦昼身边从来没有这样赤诚可爱的人，被吸引实在太正常不过。
　　秦夫人想，如果哪天，秦昼告诉他，他喜欢上裴允，她不意外，也不想反对。
　　至于秦非那边……
　　她叹了口气。
　　吃了东西，他们去了礼品店。
　　礼品店主要售卖水晶饰品，装扮得少女心十足。
　　裴允扫了眼价格，人均几百几千的，对秦夫人来说确实是平价。
　　裴允一眼相中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坠子，可以挂在书包上，也可以挂在钥匙上。
　　他看了下价格，八百八十八。
　　行吧，还挺吉利。
　　裴允没犹豫，付了钱。
　　秦夫人看到挂坠的样式就笑了，“送给粥粥？”
　　裴允：“对啊。”
　　也没别的目的，只是出来一趟，裴允想带点东西给他。
　　如果真要有什么需求，就是给昨天的事情赔罪。
　　秦夫人看到价格，“够不够呀？”
　　裴允：“够，花呗分期。”
　　秦夫人：“……”
　　还真是当代年轻人的应急之道。
　　这个礼物，本想一见到秦昼就送出去。
　　但也不知怎么，裴允一见到他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裴允大大小小的礼物也不知道送过多少。
　　但手上这份礼物，有点烫手。
　　他一直到十点多才送出去。
　　秦昼忙完事情去洗澡，裴允把礼盒掏出来，放在他枕边，然后迅速钻到被窝里装睡。
　　秦昼洗完澡出来，看见他那么早睡还诧异了一下。
　　随即一眼看到了枕边多出来的东西。
　　秦昼心里有热流淌过，没想到这个人躲了他一天，却带回了礼物。
　　他拆开了包装盒，看清里面的东西，轻轻笑了。


第30章 
　　盒子里是一块非常迷你的水晶挂饰。
　　样式是一口煮锅, 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锅下方还有柴火, 和一小撮火焰。
　　秦昼想起上次裴允随口胡诌的《粥粥饭饭历险记》, 粥粥和饭饭摔成一团, 被一口锅装走的情节。
　　他敢相信，以裴允的脑子，已经忘记了除了粥, 还煮了饭的事。
　　秦昼用指腹小心碰了碰，对着装睡的裴允说：“谢谢，很可爱。”
　　裴允紧绷的弦松了, 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那必须，我挑礼物的水平一流，送出去的东西没人给差评。”
　　秦昼抬了抬眼皮, “贺卡。”
　　裴允：“呃……”
　　秦昼：“会发射爱心, 会唱歌。”
　　裴允扔了个枕头过去, “……闭嘴，不用形容。”
　　秦昼一把接住枕头, 轻轻抛了回去。
　　结果裴允刚好要躺下，直接砸在他头上。
　　裴允：“……”
　　秦昼：“……”
　　裴允：“粥哥，你说你是不是不太厚道？”
　　秦昼莞尔：“那你打回来。”
　　裴允记吃不记打, 随口撩了一句：“那不行，你皮脆，打坏了我要心疼的。”
　　尽管知道裴允有时候一些渣男式口嗨跟“你吃饭了吗”差不多性质, 但秦昼心里还是颤了颤。
　　他看着对床的小混蛋，“那怎么办，请你吃棉花糖赔罪。”
　　裴允：“……………………”
　　裴允从脚底下蹿上来一股热气，如果在天灵盖凿几个洞，现在已经冒烟了。
　　强行忽视了一整天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他们距离这么近，可以看到秦昼眸中的惊愕，也可以看见那扇子似的睫毛。
　　可是输人不输阵。
　　裴允面色如常地发出邀请，“一起吃吗哥哥，棉花糖要一起吃才甜。”
　　秦昼：“……”
　　论骚他还是比不过裴允。
　　没这脸皮。
　　裴允骚完就失眠了。
　　也不是因为他跟秦昼奇怪的氛围，他心大，送完礼物就真的翻篇了。
　　而且秦昼能拿这个开玩笑，他觉得对方也没往心里去。
　　他失眠是总觉得有什么忘了。
　　裴允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睁开眼看到同桌背对他躺着，呼吸平稳。
　　秦昼熬不了夜，所有的事都赶在白天完成。
　　裴允上回翻了翻他白天做过的练习卷，就觉得人跟人差别怎么那么大呢，学霸的一天是有48小时吧？
　　哦对。
　　练习卷。
　　他没写作业。
　　第二天早上，裴允没能起来。
　　秦昼每天比他早起十分钟，在餐厅吃完早饭才出门。
　　裴允时间掐得好，他吃完的时候，就能见到裴允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去挑选可以打包的食物，到了教室再吃。
　　今天秦昼吃完还等了一分钟，没见裴允下来。
　　结果上楼一看，裴允还像尸体一样瘫在床上，整个人被被子包住，只露出一条手臂。
　　秦昼上去推了他两下，“起床，迟到了。”
　　裴允的手动了动，又放下了。
　　秦昼：“今天有升级版芋泥夹心吐司。”
　　被子里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秦昼凑上去听，“什么？”
　　裴允：“扶……扶朕起来……”
　　秦昼：“……”
　　五分钟后，裴允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带上想吃好几天的改良版芋泥夹心吐司，瘫在面包车的后座上，昏昏欲睡。
　　秦昼：“我睡着后你干什么了？”
　　裴允迷迷糊糊接了句：“背着你去做业务。”
　　秦昼：“……”
　　“别吵。”裴允往车窗上一靠，“我睡会儿。”
　　秦昼心想，还有他说别吵的一天。
　　平时属他最话多。
　　车子启动后，窗户跟癫痫一样震。
　　裴允的头也不停抖。
　　他不耐烦地往秦昼身上一倒。
　　等楚皓他们上了车，本想跟后排两位大佬打个招呼，都齐齐卡在喉咙里。
　　——裴哥的脸埋在学神怀里，睡得正香。
　　向宇：“一天不见，你们感情更好了。”
　　楚皓：“多放两天假你们是不是该发喜糖了？”
　　邱正豪：“听说起床气是很可怕的东西。”
　　还想逼逼的两人顿时不再说话，安静如鸡地上了车。
　　但他们也没安静很久，三人都有点亢奋，压着声音在讨论着什么。
　　裴允成功被闹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也没被吵醒的不快，“你们在说什么？周一那么开心？”
　　楚皓说：“失物招领啊裴哥，你一手策划的戏。”
　　裴允才记起来有这么回事，“我都忘了。”
　　向宇拍了拍手，“狠，真的是狠，以为把她当情敌，结果把她当路人。”
　　裴允淡定道：“正宫的气度，你不懂。”
　　三人：“……”
　　神他妈正宫。
　　他们想看看学神的反应，结果秦昼不但没生气，唇边还有细微笑意。
　　向宇和楚皓对视一眼，心说不会吧？
　　楚皓小心翼翼试探：“周六我们都有点喝醉了，裴哥你跟学神后来去干什么了呀？就你俩还清醒。”
　　裴允心说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说：“去帮秦昼的妈妈摆摊了。”
　　秦昼：“……”
　　楚皓没听到劲爆的，有点失望，“厉害厉害，还走得动，毕竟混着喝，居然没趴下。”
　　向宇疑惑道：“什么混着喝？不都是啤酒？”
　　楚皓解释：“红岛啤酒和冰雹啤酒混着喝啊，我觉得有点上头。”
　　裴允：“……这也叫混着喝？”
　　向宇说：“当然，对裴哥来说得来点红的白的，才叫混着喝。”
　　裴允下意识想顺着吹，手被秦昼捏了一下，“……”
　　算了。
　　喝酒上面不吹了。
　　认输。
　　裴允说：“不，我觉得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该喝饮料就不该喝酒。”
　　“喝酒是值得吹的事情吗？不是，这只会让你们提早步入油腻中年人的阶段。”
　　“可以喝酒，但是请绅士，不要劝。”
　　秦昼看他一眼。
　　夹带私货也是够明显的。
　　但因为被他“超凡”的酒量唬住，三人都没发现异常，自我反省了一番。
　　“裴哥说的是。”
　　“学到了学到了。”
　　下了车，楚皓忽然惊呼道：“裴哥，学神，你们的鞋……”
　　鞋？
　　裴允低头一看，“……”
　　秦昼今天把帆布鞋换了，穿上和他脚上相似的球鞋。
　　楚皓：“这、这、这鞋子……”
　　秦昼竟然添了个乱，“嗯，我买的。”
　　裴允：“……”
　　楚皓瞪大了眼。
　　裴允心里一紧，想找个理由圆过去，就听他自己圆了。
　　楚皓：“甜鱼上买的吧？做工太逼真了，多少钱一双啊？”
　　秦昼说：“一百块两双，九成新。”
　　向宇说：“简直以假乱真，值了，链接还有吗？”
　　秦昼说：“没了，这是最后两双。”
　　三人都没往情侣鞋上面想，纷纷羡慕他的好运。
　　“捆绑销售比较便宜，赚到了。”
　　秦昼：“……”
　　裴允：“……”
　　也是。
　　秦昼身上的东西，他们都不会觉得是正品。
　　比如偶尔戴在手上的檀木珠，同学都以为是地摊上淘的。
　　裴允刚进教室，准备补个眠，书包才刚刚放下，就见庄瑜蓝走了过来。
　　他顿时头大如斗。
　　裴允搭了下秦昼的肩，“粥哥，你挺着，我撤。”
　　秦昼抓住他的手腕，“不是说正宫？”
　　裴允甩了甩，没甩掉，秦昼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很。
　　“哥，你知道，夫妻大难临头都是各自飞的。”裴允见来不及避开，叹了口气。
　　讲真，他不知道怎么跟庄瑜蓝相处。
　　他对女生向来有绅士风度，女生缘也不错，比如秋彤和她的姐妹团，就会来开他玩笑。
　　可是这位千金小姐，裴允是真的有点烦。
　　但他发现秦昼也很烦，就很愉快了。
　　要烦恼就一起烦恼。
　　一家子要一起分担。
　　庄瑜蓝真的很难受，不论是裴允避如蛇蝎的样子，还是秦昼看到她冷下来的表情。
　　她想，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庄瑜蓝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在三中落差真的太大了。
　　她往常都会给周围人一些小恩小惠，让她们替自己做事。
　　她只要轻轻松松等着就可以了。
　　可是这一招在五班行不通。
　　秦昼跟裴允很得妹子喜欢。
　　但这个喜欢却跟她以为的有出入。
　　庄瑜蓝才知道，她们大多数人都在嗑cp？！
　　为什么要嗑cp？
　　自己追求不快乐吗？
　　这么好的男生为什么要放过？！
　　更让她难受的是，听说周日秦夫人带着裴允去逛街，亲口承认他是二儿媳。
　　整个圈子都在传。
　　还有人打听裴允是哪家低调的大少爷。
　　庄瑜蓝狠狠咬了下唇，“裴允，我有个手表可能在你那，这个手表虽然只值十几万，但也挺重要的，周五我一时气愤才扔了，可是我回去找就不见了，你可以还给我吗？”
　　全班都静了。
　　他们齐刷刷扭头朝裴允看去，互相窃窃私语。
　　女生们围在一起。
　　“这剧情好眼熟。”
　　“我昨天才在电视剧里看过。”
　　“我们班也有手握剧本的人吗？演得好认真，要不要配合一下？”
　　有男生插了句嘴：“说不定裴允真拿了。”
　　十几万呢，谁能不心动？
　　他话刚说完，几个女生抓起桌上的东西就砸了过去。
　　“你滚蛋，操，你作业没得抄了。”
　　“裴允上次在操场捡到饭卡，在原地等了半小时，才等到失主。”
　　“你喜欢漂亮妹子别拖裴允下水，呸！”
　　男生：“……”
　　那边的动静不小，裴允也听到了。
　　他开心地说：“我果然正当红，粥啊，你听见群众的呼声了吗？”
　　秦昼：“……”
　　裴允又看向脸色难看的庄瑜蓝，“那个，手表我知道，你急着要么？要不再等等吧，等两节课。”
　　庄瑜蓝有了不好的猜想，艰难道：“为什么？”
　　裴允无害地一笑：“我交到失物招领处了。”
　　庄瑜蓝：“……………………”
　　日！
　　她在三中上了两天的课，自然知道三中这个震惊狗眼的传统。
　　庄瑜蓝嘴唇颤抖，她狠狠地瞪着他，“你怎么这样？”
　　裴允：“我怎么这么好？我也觉得，不客气。”
　　庄瑜蓝气得说不出话，头重脚轻地走了。
　　全班被这个发展搞愣了。
　　充满着莲味的开端，却是校霸骚味的结局。
　　黑。
　　真的黑。
　　明明知道失主是哪位，却还是反手交到了大家最不愿去的失物招领处。
　　他们却又不得不承认裴允这招干得漂亮。
　　无论她口中十几万的表是真是假，但裴允沾了手就是个麻烦。
　　代为保管？谁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据为己有。
　　老孙不在？那还有其他老师，你拿着算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留在手上，容易风评被害。
　　裴允在这方面脑子特别灵，直接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裴允还跟秦昼感慨：“流量不好做，你裴哥高人气之下，有我一颗聪慧的头脑支撑。”
　　秦昼：“戏收收。”
　　有了这一出，全班连上课都心不在焉，等着看大课间。
　　裴允不受影响，在课上睡得香甜，粉笔头也没能砸醒他。
　　昨天他用手机照着，趴在被窝里写题。
　　床有点软，总是控制不好力度，拿书本垫着也写得乱糟糟，试卷还戳了几个洞。
　　裴允写得有点上头。
　　他发现做题真的很有意思。
　　看不懂的题目，只要换一个思路，就能写出来了。
　　尤其是数学题，他写得最认真。
　　可惜他爱老孙，老孙不待见他。
　　很奇怪的，今天上午的课间，并没有通报失物招领。
　　林逸嘉说：“好像是有领导检查，学校觉得不好听，先不报了。”
　　行吧。
　　没关系，还有大课间。
　　大课间在五班同学的期待中来了。
　　庄瑜蓝本想装病请假，但老孙还没等她开口，就说：“今天有上面领导来巡视，教室里一个都不许留人，拿出精神来，谁不好好做我就扣平时分。”
　　庄瑜蓝：“……”
　　做完操，教导主任交代了几点纪律，有个学生就捧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东西。
　　教导主任姓丁，满脸横肉，头发贴着头皮剃，像个酒肉和尚。
　　丁主任：“下面，是几则失物招领。”
　　“第一个，一张饭卡……”
　　“第二个……”
　　丁主任：“最后一个，也是我着重要强调的一个。”
　　“这是个男士手表，价值十几万——”
　　十几万一出，操场上一片哗然。
　　丁主任：“静一静。丢东西的是一位女同学，留着一头蓬松的长发，发梢自然卷，卷的直径不超过五公分。”
　　大概是觉得过于扯，丁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念。
　　“她美得惊天动地，睫毛像假的，纤细分明，眼睛像弹珠，又大又晶亮，鼻子……这撒子哟。”丁主任读不下去了，冒了句方言，然后跳过这段不知所云的形容，“丢东西时，身高目测164，身穿三中校服，头戴蝴蝶结发夹，脚穿一双小白鞋，鞋子37码，上有涂鸦绘图。”
　　“物品丢失地点，教学楼1栋3楼楼梯口，全校最帅男生的头顶上。请见到该女生的同学速与学校联络。”
　　丁主任：“……”
　　这都踏马写得什么玩意？
　　全校同学：“……”
　　这谁会上去啊？
　　庄瑜蓝脸色一阵青白。
　　十几万的东西而已，她死都不上去。
　　可是，她忽略了一群人。
　　一群善良的人。
　　她身边的同学齐刷刷举起了手，在阳光下就像迎风招展的麦穗。


第31章 
　　丁主任想,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仔仔细细审稿。
　　三中历史上, 从来没有人敢提交这种稿子。
　　失物招领的描述大多都很短, 也很正常。
　　丁主任早上忙着接待领导, 上台前才拿到稿子，只大概看了看丢失的是什么，发现是十几万的手表才压到了最后。
　　大意了。
　　丁主任一阵窒息。
　　操场上一阵骚动。
　　丁主任：“安静！请……”
　　“请失主上台”这句专属台词还没说出口, 丁主任就看见底下整整齐齐的队伍中，高二五班的位置举起了一片小森林，齐刷刷地挥了挥。
　　老孙愣了一下, “你们知道是谁丢的手表？”
　　林逸嘉是班级领操人，就站在老孙身边，说：“是庄瑜蓝丢的。”
　　老孙：“……”
　　他刚刚还在想，哪个不懂事的把那么贵重的物品带到学校来。
　　原来是他班上的。
　　庄瑜蓝快哭了。
　　她真的没想到班上同学那么“热心”。
　　同学A：“庄瑜蓝, 快上去啊, 这不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同学B：“你怎么哭了？这么开心吗？”
　　同学C：“快去, 等下就上课了。”
　　五班的动静不小。
　　隔壁班都齐刷刷看了过来，隔壁班一扭头, 隔壁班的隔壁也加入吃瓜队伍，一个班级传另一个班级，虽说离得远不方便吃瓜, 但消息传得快，很快都知道了东西是高二五班的人丢的。
　　庄瑜蓝从来没那么丢人过，实实在在流下了眼泪。
　　她捂着脸, 脚底生根一般，动都不动一下。
　　我恨。
　　丁主任也看见了，对着话筒说：“就那个，女同学，别哭了，我知道你很激动，这是喜悦的泪水，值得高兴，但是先上来把东西领回去再激动。”
　　庄瑜蓝：“……”
　　哭不下去了。
　　队伍最后排，裴允挠了挠脸，“我怎么觉得这个动静有点大。”
　　他前面是邱正豪，回头说：“毕竟我裴哥，干什么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裴允诧异道：“你很会嘛，有前途。”
　　邱正豪：“过奖过奖。”
　　庄瑜蓝没能磨蹭多久，虽然百般不愿，还是往主席台走去。
　　她一动，全校都兴奋了。
　　裴允那篇小作文已经把大家的胃口吊起，现在比起十几万的表，大家更想看看这个惊天动地的绝世美女。
　　庄瑜蓝走上去的时候，只觉得背后全是聚光灯，背上火辣辣的。
　　她绷着脸，拿出豪门淑女交际的仪态，优雅得像个天鹅，从容地走了过去。
　　稳住，不能输。
　　不就是上台拿个东西么，就当是领奖。
　　丁主任看她走得慢，催了一声：“跑起来，快一点，不要走猫步。”
　　庄瑜蓝：“……”
　　丁主任：“对对，跑，继续，哎呀你步子迈大一点撒。”
　　庄瑜蓝：“…………”
　　丁主任看了眼腕上手表，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再十分钟就上课了。
　　他想，还好领导看完早操已经走了。
　　不然颜面不保。
　　庄瑜蓝喘着气上了台，“老、老师。”
　　丁主任：“体力有待提高。”
　　庄瑜蓝发丝有些乱，叉着腰喘气，“是，我、我知道。”
　　丁主任：“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有几句话你听一下。”
　　“我们三中，杜绝奢靡浪费、攀比的不良风气，你说说，你带个十几万的表过来干什么？是不是送男同学的？”丁主任看了眼稿子，“那个什么，全校最帅的男生，是不是他？”
　　是尼玛！
　　庄瑜蓝心里狠狠爆了句粗。
　　庄瑜蓝：“不是，我就是不小心掉了。”
　　丁主任：“那你说说，带来干什么的？”
　　“我……”庄瑜蓝咬了咬唇，挤出一句话，“送给长辈的礼物，没来得及带回家。”
　　他们的话被话筒传了出去。
　　“长辈”两个字萦绕在操场上。
　　五班的人笑疯了。
　　裴允扭头看向离开队伍几步远的，手拿着考勤表的秦昼，“同桌，你什么感想。”
　　秦昼：“安静。”
　　裴允还想说什么，头上轻轻挨了一下。
　　老孙怒目而视，“隔着那么远，你还要骚扰人家？”
　　裴允：“分开几分钟，我已经开始想他。”
　　老孙：“……”
　　秦昼：“……”
　　五班同学：“……”
　　台上。
　　丁主任眉毛拧得死紧，“你们啊，羊毛出在羊身上，借花献佛还挺会。来，跟我喊，拒绝铺张浪费。”
　　庄瑜蓝：“？”
　　丁主任：“喊啊！”
　　庄瑜蓝吞了口唾沫，屈辱地喊：“拒绝铺张浪费。”
　　“杜绝攀比之心！”
　　“杜绝攀比之心……”
　　丁主任没再多为难，“行，这事就算了，写封检讨，明天升旗仪式上读。”
　　原本今天是升旗仪式，但是为了给领导展现蓬勃向上的精神气，推到了明天。
　　庄瑜蓝傻眼了，“为什么要写检讨？”
　　丁主任眉毛一竖，“你还好意思问。如果十几万的表找不到了，还得学校给你擦屁股。拒绝铺张浪费，就围绕这个写。”
　　庄瑜蓝：“……”
　　“好了，各班按次序退场。”
　　丁主任留下一句，就下了台。
　　庄瑜蓝脸色通红，独自站在台上，久久没有回神。
　　三中太魔鬼了。
　　她好想回B市。
　　去他的项目，去他的秦昼，她好想回家。
　　全校退场的时候，都往台上看。
　　刚刚离得远看不清楚，现在才发现，人家确实长得美。
　　“去贴吧要要看联系方式怎么样？”
　　“要你个头，听说是得罪了裴允才那么惨。”
　　“啊，那算了。裴允连女生也下得去手？”
　　“铁血无情真校霸，只对学神软。”
　　裴允跟着队伍走，往主席台上看了两眼，“我有点愧疚，感觉她好惨啊，居然还要写检讨。”
　　秦昼倒没什么同情心，淡淡道：“她一开始想诬陷你偷拿她的手表不还。”
　　他又说：“丁主任最喜欢喊口号，你应该知道。”
　　裴允回忆了一下，还真是。
　　有一年附中跟三中一起举行校运会，丁主任喊口号的声音，直接隔着墙传过来。
　　附中不甘示弱，也拿着扩音喇叭吼回去。
　　最后是附近居民来投诉才告终。
　　裴允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不必有心理负担，便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凑近他，“好歹是你爸爸给你挑的联姻备选对象，你那么无情？”
　　秦昼望进他带笑的双眸，“你想我出轨？”
　　裴允被噎了一下，“没有。”
　　秦昼：“那闭嘴。”
　　裴允：“你好凶。”
　　秦昼：“……”
　　其实裴允刚刚有一瞬间，觉得他们仿佛是真情侣，自己因为别人的出现，而试探自己的男朋友。
　　他勾着秦昼的脖子，顺着人群，一起走过楼梯，穿过走廊。
　　裴允让秦昼走在里侧，怕别人推搡的时候撞到他。
　　他没看见，别人向他撞来的时候，秦昼伸手挡了回去。
　　裴允软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不知怎么目光又落回秦昼侧脸。
　　然后他手贱似的伸出手，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
　　秦昼脚步一顿，“你做什么？”
　　裴允理直气壮，“耍流氓，不让摸？”
　　秦昼：“……”
　　跟在他俩身后的同学，把这段对话听在了耳朵里，兴奋地对视一眼。
　　秋彤她们走得慢，落在队伍后面，她看着基得毫无所觉的两个人，对姐妹团说：“这么好的天然素材，快，我们一定要抢在PYNZS的前面发。”
　　小姐妹严肃地点头。
　　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PYNZS，因为发的段子又新鲜又萌，俨然成了cp楼里的红人。
　　秋彤一直都没问出来这人到底是谁。
　　她和她的姐妹团原本是产粮主力，现在只能看着市场被瓜分。
　　秋彤：我觉得我们还可以补救一下。
　　秋彤回了教室以后，见还没上课，掏出手机在贴吧楼里敲字。
　　庄瑜蓝一脸萎靡，几乎是飘到了座位上。
　　五班的同学大多都很善良。
　　知道庄瑜蓝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也算吃到教训了，就没有多在她面前说什么。
　　庄瑜蓝脸色好了很多。
　　她见秋彤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看贴吧，忍不住说：“就那么好看么？”
　　秋彤：“好看啊，你看不看？”
　　庄瑜蓝回头看了眼最后排。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裴允已经趴下去继续睡了。
　　教室里很吵，闹哄哄的，几个男生在最后面的空地推搡吵闹。
　　秦昼摸出了一对耳塞，轻轻地塞进了裴允的耳朵。
　　庄瑜蓝从没见过那么温柔的秦昼。
　　她出离悲愤了，“我不看！我死都不嗑cp！”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秦昼下午请假了。
　　中午从食堂回来以后，他就开始收拾东西。
　　裴允托腮看他收拾，“真没不舒服？”
　　秦昼往书包里装了几本练习卷，“没有，例行检查。”
　　裴允：“那什么，检查结果出了跟我说一下。”
　　秦昼已经收拾完了，把书包甩肩上，“嗯。”
　　他居高临下看着裴允。
　　裴允仰着头看他。
　　秦昼伸出手，轻轻按了下他的发顶，“没事。”
　　裴允感受着头顶的重量，“嗯”了一声。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向宇他们才发现秦昼不在。
　　“你家学神呢？终于想开了抛弃了你？”
　　裴允沉默两秒，抄起试卷就扔了过去，“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向宇缩了缩脖子，劈手把试卷接住。
　　“裴哥，我皮糙肉厚的打不坏，伤了你的试卷那是大事。”
　　裴允绷不住笑了：“那还不上供？”
　　向宇抚平了练习卷上的折痕，递了过去。
　　楚皓：“裴哥，你居然在做作业？”
　　向宇试卷递到一半，也回过味来，“对，你居然在做作业？”
　　楚皓：“学神抛弃你对你的打击那么大的吗？”
　　向宇：“没有发烧吧？”
　　裴允：“……我到底是做了什才给你们不写作业的错觉？”
　　他随手拿了本数学练习册，丢给他们，“看看，别崇拜我。”
　　楚皓和向宇头凑在一起翻了几页，都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好。
　　整本练习册满满当当，连他们做不出来空着的题目也写了。
　　就是……
　　“裴哥，你怎么做到写了那么多就对了个‘解’。”
　　裴允：“拿起笔，书写，你也可以。”
　　他们没再问秦昼为什么不在。
　　因为曾经秦昼就是突然从某一节课开始不来上学，一直到很多天后才回来。
　　他们看着裴允如常的神色，搜肠刮肚地安慰他。
　　“没事，吉人自有天相，学神会保佑你的。”
　　“？”
　　“呸，说错，你会保佑学神的。”
　　裴允“唔”了一声。
　　是的，他会保佑秦昼。
　　毕竟是何大师口中的命定之人。
　　秦昼总得给点面子，好起来。
　　……
　　市医院。
　　做完一系列检查，又等了一个小时，秦昼拿到了检查结果。
　　秦夫人说什么都要跟他一起来，紧张道：“医生，怎么样？”
　　医生：“还不错，你们最近吃了什么药？”
　　秦夫人：“没吃，他这人驴脾气，什么药都不乐意吃。”
　　医生咦了一声：“那蛮好，比之前好了一些，继续稳定下去，普通的发烧感冒就不会有其他并发症，不会那么痛苦。”
　　秦夫人猛松一口气，用力攥了下秦昼的手，“那就好。”
　　医生又问：“最近有生病过吗？或者咳嗽？哮喘发作？”
　　秦昼否认：“没有。”
　　医生看了下日历，“有半个月了吧。”
　　秦昼：“嗯。”
　　医生：“行，不愿意吃药就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保持心情愉快，别总坐着，可以每天散散步。”
　　秦昼的注意力偏了。
　　他想，原来才过去半个月。
　　原来他和裴允还有那么长时间。
　　……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时，裴允收到了秦昼发来的消息。
　　秦昼：一切都好。
　　裴允：那是，有你裴哥光环照耀着你，病痛都退散。
　　秦昼：[摸头].jpg
　　裴允一愣。
　　他下意识把手摸上了头顶。
　　粉笔头biu一下飞了过来，被手挡住了。
　　裴允：“……”
　　……哦豁，学神保佑。
　　化学老师气恼道：“裴允，上课玩手机，你当我不存在？你还敢挡？”
　　裴允：“没玩，这不是手机，这是和家人心连心的工具，纵然我们相隔千里，也能靠它维系感情。”
　　化学老师眼角一抽，指着门口说：“你给我站外面去，到外面维系感情去。”
　　裴允一乐：“谢谢老师。”
　　化学老师：“……”
　　第一次看到罚站也那么开心的。
　　裴允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教室。
　　化学老师连连摇头，“千万别有样学样，我们继续上课。”
　　裴允出来后，蹲在走廊上骚扰秦昼。
　　裴允：我因为跟你聊天，被赶出来了，有什么补偿没有？
　　秦昼：我什么都没有。
　　裴允看着“正在输入”，心里接了下去，但有一颗诚挚的心。
　　真要这么说吗，好土。
　　秦昼：只有钱。
　　秦昼：看你想怎么补偿。
　　裴允：“……”
　　尼玛啊。


第32章 
　　关于补偿, 讲句实话，裴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晚自习下课以后, 他正要走, 秦昼发消息给他, 让他把作业带回去。
　　裴允：我不带。
　　秦昼：国庆不想去玩？
　　裴允：去玩我也不带，我可以让叶朗星教。
　　秦昼：我不教，你带回来, 我看看。
　　裴允好说歹说，也没能逃过去。
　　说好的补偿，你竟让我写作业。
　　上次跟叶朗星说好辅导作业的事, 叶朗星后来尽职尽责地来询问过有什么不会的，裴允懒散惯了，说哪都会。
　　还把写得满满当当的数学作业本给他看。
　　叶朗星只瞥见了一眼，裴允就把本子收回去了。
　　裴允：“看见没, 你裴哥的满分作业。”
　　叶朗星顿了顿, “辅助线好像画错了。”
　　裴允：“新解法, 你不懂。”
　　叶朗星半信半疑地回过了身。
　　叶朗星刚转过去，裴允就把辅助线擦了。
　　他习惯用铅笔画辅助线, 但多少会留下印记。
　　裴允不知不觉又顺着原先的轨迹画了一遍，像个魔法阵。
　　他把笔丢开，长长出了口气。
　　算了。
　　就这样吧。
　　老孙也习惯了。
　　但是老孙是习惯了。
　　老秦还没习惯。
　　裴允又翻了翻其他练习卷和作业本, 心说秦昼看到怕是得晕过去。
　　到房间的时候，秦昼已经洗了澡，坐在电脑边, 耳朵上挂了一副耳机。
　　见他进门，秦昼对耳机那头的人说：“挂了。”
　　秦烨：“嗯？喂？我草你就这么挂了？”
　　秦昼无视了他的挽留，无情地掐断了通话。
　　裴允没问他跟谁打电话，倒是秦昼自己说了：“我哥。”
　　“哦。”
　　“过几天回来。”
　　“哦……啊？”
　　秦昼拧了下眉，“他如果说什么，都不用管他。”
　　裴允搓手期待。
　　秦昼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怪。
　　裴允：“会甩支票吗？”
　　秦昼：“……”
　　裴允：“这多不好意思。”
　　秦昼捏了捏眉心，“作业。”
　　裴允顿时闭嘴。
　　等练习卷和作业本摊开在桌面上的时候，秦昼问：“只有语文？”
　　其他卷子都藏在了最底下，但裴允没说。
　　裴允不自然地按着肩膀扭了扭脖子，“先温柔地给你下点雨。”
　　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秦昼也猜到他只给语文作业的原因，“再冷酷地下冰雹？”
　　裴允说：“也不至于。”
　　“就……”裴允挠挠头，自暴自弃地说，“顶多砸一块钢化玻璃，扛过去了就是胜利。”
　　秦昼：“……”
　　裴允平日里对作业非常自信。
　　说得最多的就是“你裴哥态度满分，作业一百五十分，只是跟正确答案没对上脑电波”。
　　这大概是他最有自知之明的一次。
　　秦昼挥手打发了他，“你去洗澡吧。我看看先。”
　　裴允：“怕你厥过去，我晚点去洗。”
　　秦昼平静道：“摸底考见识过了，200.5。”
　　裴允：“……”
　　200.5是一个相当有魔力的数字。
　　面子里子都丢完的时候，裴允一路焦虑的心情一扫而空。
　　去洗澡的时候，他还哼着歌。
　　秦昼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他发现就算是语文，裴允也能写得鬼话连篇。
　　今天的卷子，第一篇阅读题非常简单，内容是关于人的缺陷和优点，是篇鸡汤文。
　　第一题，“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作何理解。
　　裴允：上帝饿了，饥不择食。
　　秦昼：“……”
　　最后一题：小男孩经过这件事，体悟到了什么？
　　裴允：要向上帝报仇。
　　秦昼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突突跳。
　　裴允在数学题上都差点写一篇小作文，到语文作业上，却只是写寥寥数语。
　　戴莲每次都把他的作业当笑话读，裴允浑然不在意，下次依旧这么写。
　　因为他屡教不改，戴莲把他告到老孙那去，说他对自己很有意见，不肯学。
　　作为班主任，老孙自然是找他谈过话。
　　裴允说：“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老孙：“……”
　　裴允：“字太多，懒得写。”
　　老孙听了这句标准学渣式理由，脸都气红了，“那你数学卷子写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裴允：“作业是学生跟老师心灵的交流，我有很多话想跟老师说，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
　　老孙的火顿时发不出了。
　　他看着裴允一脸诚恳的样子，心里软了软。
　　再怎么混蛋，也还是个孩子。
　　他那么喜欢数学，虽然成绩差点，但也不能因为他成绩差而放……
　　被盖章孩子的小混蛋开了口，打断了他的内心独白：“检讨不用写吧？”
　　老孙：“……”
　　“走走走，你赶紧走，看到你我头发都快白了。”
　　裴允被老孙推出了办公室，而后门在他面前用力合上。
　　裴允摸了摸鼻子，“火气那么大。”
　　他摸出一条柠檬味薄荷糖，自己留了两颗，剩下的都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孙老师，降降火。”
　　秦昼当时正好要去办公室，撞见了。
　　裴允见到他就笑，把其中一颗糖放在手心，递给了他，“最后两颗，分你一颗。”
　　“咔哒。”
　　浴室门开了。
　　裴允头上盖着一块毛巾，踩着拖鞋走过来，“秦粥粥，你看好了没有？
　　是不是被我的风采折服？
　　秦昼冷嘲道：“跟上帝打一架的风采？”
　　裴允的发梢还在滴水，他随意用毛巾擦了两把，“这个答案，我觉得最符合现实。”
　　秦昼：“那来个不符合现实的。”
　　裴允：“砍号重来。”
　　秦昼：“嗯？”
　　裴允：“我错了。”
　　秦昼往对面一指，“重写，我待会儿检查。”
　　裴允听话地收拾起桌上的作业。
　　一滴水顺着发梢滴在了秦昼的手上。
　　秦昼看着他依旧很湿的头发，“先吹干。”
　　裴允：“你对吹头发有多深的执念？”
　　秦昼：“容易感冒。”
　　裴允去翻出吹风机，插上插头正要打开开关，吹风机就被人拿走了。
　　“你每次都不好好吹。”
　　秦昼的话很快被温热的风吹散。
　　裴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享受地眯起眼。
　　秦昼小心地撩起他的发丝，发现软得不可思议。
　　裴允其实不怎么好受。
　　很奇怪。
　　他发现头皮被秦昼的手指轻轻滑过的时候，会有种麻麻的感觉。
　　很舒服，却又很不自在。
　　裴允脸有点红了。
　　他想说让他自己来。
　　手抬了几公分，又放了下去。
　　男生头发短，很快就吹干了。
　　秦昼看着他有些炸毛的发丝，“你早上是不是抹发胶了？”
　　“没有，抹了点水。”裴允解释，“发胶的气味会遮盖住我的阳刚之气。”
　　秦昼：“……”
　　他头发软，睡觉不安分，早上起来容易炸毛。
　　大哥怎么可以炸毛？
　　作业相当于得重写一遍，今天来不及了，秦昼只要求他把手上这套试卷重写。
　　秦昼没睡，说有事情没做完。
　　裴允起初总走神，但听着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渐静下了心。
　　他自己先检查了一遍，把明显觉得不对的答案划掉，重写了自己思考过的。
　　写完以后，已经快十一点。
　　裴允喝了口水，“这两年我就没写过那么慢的卷子。”
　　秦昼伸出手，“给我。”
　　裴允把试卷拍在他手上，“拿去好好欣赏吧。”
　　秦昼大致上先看了看，发现做得还可以。
　　但是基础太差，文言文一块几乎全军覆没，还有必背课文的填空题，写得驴唇不对马嘴。
　　秦昼：“明天开始，我给你制定学习计划。”
　　裴允：“……”
　　秦昼不容反驳地说：“你的成绩，要想半个月提高到正确率一半，等于痴人说梦，就这样，有什么我会帮你。”
　　裴允往桌上一趴，“别了吧，你要是进医院那我就凉了。”
　　秦昼也想起了那个迷之诅咒，有点无语。
　　裴允最后也没拒绝，默认了由秦昼来监督他学习。
　　钟兰心前两天打了电话来，问他成绩怎么样。
　　裴允只说比起往常有进步。
　　钟兰心知道自己儿子尿性，说：“你们马上要月考了，记得把成绩单拍给我，爱你哟儿子~”
　　裴允：“……”
　　其实，学习也很快乐……吧？
　　才怪。
　　题目会做才是快乐。
　　不会做快乐个球。
　　裴允看着冷着脸检查他试卷的秦昼，叹了口气，“有那种补脑的东西可以吃吗？”
　　他又说：“先来点小学的题目吧，让我找回自信。”
　　秦昼抬了抬眼，“确定？”
　　裴允：“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会做小学题目吗？”
　　秦昼没说话，过了两分钟之后，手机上发了张图片给他，小学生变态地狱题。
　　然后裴允就跑去了露台上吹风。
　　“现在小学生真的很可怜。”
　　十分钟后，他关上了露台门，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秦昼已经看完他重写的试卷。
　　平心而论，还不错。
　　至少在裴允的水平上，是份很不错的答卷，没有写点乱七八糟的，正确率上升不少。
　　秦昼盖上了笔盖，沉吟道：“今天对你的智商摸了个底。”
　　裴允：“？”
　　秦昼：“没太大问题，可以救。”
　　裴允：“？？？”
　　秦昼：“夸你。”
　　裴允：“滚滚滚！”
　　秦昼放过了语文卷子，问他要来了其他科目的作业，大致翻了翻，“……”
　　他觉得比起自己学，把裴允的成绩拉上来才是个挑战。
　　算了，认了。
　　自己娶的，就自己负责。


第33章 
　　说是从明天开始, 但现在也就十一点多，裴允看着这堆作业, 没好意思去睡觉。
　　秦昼见他不动, 也坐了回去, “还做吗？”
　　裴允：“做，还不累。”
　　然后两人齐齐沉默。
　　这是什么诡异的对话？
　　他们对视一眼，又撇开眼。
　　裴允轻咳一声：“那什么, 你去睡呗，我再呆会儿。”
　　秦昼：“我陪你。”
　　现在已经到了秦昼睡觉的时间。
　　裴允没打算让他陪着，起身把他拉了起来, “别磨叽，等我做完作业都不知道几点了。”
　　秦昼任由他拽着自己走，他看着裴允后脑勺翘起的一撮头发，“我睡不着。”
　　裴允随口道：“还要哄你睡觉啊。”
　　秦昼：“嗯。”
　　裴允脚步一停, 又若无其事地朝前走, 把他摁在床上, “行，你躺下, 我给你讲讲《粥粥饭饭历险记》2.0版本。”
　　秦昼本以为又会听见什么奇怪的故事，没想到挺正常。
　　故事的背景是一个修真大陆，某个灵气断绝、偏僻的小山村里, 有两个少年，他们互相扶持，经过一系列奇遇, 离开了小山村，走向更广阔的未来……
　　秦昼缓缓合上了眼。
　　裴允讲述的声音轻了下来。
　　秦昼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比起最初见面的苍白虚弱，裴允发现秦昼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不至于白里透红像个水蜜桃，但也不再充满病气。
　　会好吗？
　　当初何大师信誓旦旦，说他一定会恢复健康。
　　裴允当时想，真要因为冲喜，把人冲健康了，他俩也得低调点，万一被抓去研究怎么办？
　　裴允欣赏了一下同桌的睡颜，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
　　秦昼的睫毛颤了颤，大约是觉得痒，伸手摸了一下，又侧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好吧。
　　不玩你了。
　　裴允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桌，没急着写作业。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打A4纸，把刚刚跟秦昼讲的内容写了下来。
　　刚刚的故事是他临时编的。
　　但裴允有种预感，应该把它记下来。
　　大致记录后，他又拿出了卷子。
　　作为一个纯种学渣，裴允至今也没体会过逆袭是什么滋味。
　　但一想到还挺热血沸腾的。
　　只是裴允翻开作业，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把刚刚的热血浇灭。
　　——逆袭的前提，他要看得懂。
　　第二天早上，裴允又没起来。
　　这次秦昼有经验，在他耳边报了一串菜名。
　　裴允伸出手晃了晃，示意听见了。
　　他昨晚写作业写到两点多，其实他不怎么会，基本处于“跳过，看下一道”的状态，但也绞尽脑汁写了点上去。
　　裴允大半夜差点被自己感动哭了。
　　洗漱完，裴允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在餐桌上挑东西吃，想去拿牛奶的时候，一个保温杯塞到了他手中。
　　这个保温杯是白色的，秦昼有个黑色的。
　　“这什么？”
　　秦昼说：“咖啡。”
　　裴允打开盖子闻了闻，非常香。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点……
　　对不起，打扰了。
　　裴允把保温杯放下，想找糖吃。
　　秦昼看他一脸菜色，“怎么了？”
　　裴允没找到糖，剥了一颗葡萄，“为什么那么苦？”
　　秦昼：“黑咖。”
　　裴允拒绝无效，被强制带上了黑咖啡。
　　秦昼说：“上课不许睡。”
　　裴允挑眉道：“睡了怎么样？有什么惩罚吗？”
　　他是故意的。
　　“惩罚”两个字尾音一拖，在清晨微哑的嗓音下显出了几分暧昧缱绻。
　　秦昼忽然捏住他的下巴，淡声道：“你试试。”
　　裴允：“……”
　　咋的，试试就逝世吗？
　　裴允摸着下巴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节操。”
　　秦昼：“……”
　　裴允：“来呀哥哥，等你哟。”
　　秦昼：“…………”
　　再怎么下定决心要开始好好学，但一上课就犯困，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上课五分钟，裴允打了无数个哈欠。
　　这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总是看他，看着看着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气恼道：“裴允，你想睡就趴下睡，别影响我上课。”
　　“我不困……”裴允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真忍不住，老师，你别看我了。”
　　英语老师：“……”
　　但英语老师不看了，坐在裴允周围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看他。
　　结果除了秦昼，一起被传染，一圈的人都开始打哈欠。
　　英语老师：“……”
　　秦昼：“……”
　　最终裴允被揪起来站着听。
　　英语老师说：“你站着醒醒神，什么时候不打哈欠了什么时候坐下。”
　　事实证明犯困跟坐着站着都没什么关系。
　　裴允站了整整一节课。
　　下了课他把脸砸到桌子上，“我真的不行了。”
　　秦昼叹了口气，“你的咖啡呢？”
　　裴允神情恹恹，“不好喝。”
　　裴允听见窸窸窣窣一阵，而后是秦昼清冷的声音：“张嘴。”
　　他不明所以地张开嘴，一颗糖被塞进了口中。
　　秦昼的手指按在裴允柔软的嘴唇上，贪恋地停留了两秒，才移开手。
　　裴允没有发现。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嘴里的那块糖上面，“这是什么，怎么那么好吃？”
　　这是一块奶糖。
　　奶香极为浓郁，甜而不腻，里面包了巴旦木，又有坚果碎的清香。
　　完全符合裴允的口味。
　　秦昼不答，说：“喝完，再给你吃。”
　　裴允犹豫了一下，“行吧，生活总要来点苦。”
　　保温杯里的咖啡有点烫，裴允跑去空调下面吹了吹，才忍着烫一口灌了下去。
　　裴允如愿吃到了糖，浓郁的奶味迅速压过了咖啡的苦。
　　他咬着糖，含糊地说：“说真你家伙食太好了，我的六块腹肌已经快没了。”
　　秦昼无语：“你可以少吃点。”
　　裴允吃得确实不少，秦夫人看他吃饭就觉得胃口好，还拼命给他夹菜，生怕他吃不饱。
　　“不行。”裴允依依不舍地吞下糖果，“对美食要尊重。还有吗？”
　　秦昼：“有，你下节课好好听课，就给你一颗。”
　　裴允：“……”
　　他觉得自己像头上绑着根胡萝卜的驴。
　　糖是让厨师现做的，秦昼装了一袋放在书包里。
　　好吃的东西对裴允来说，比睡觉更重要。
　　也不知是咖啡起作用，还是秦昼给的“胡萝卜”起作用。
　　下节物理课，物理老师嗡嗡嗡的，裴允也还是很精神。
　　课本上的东西很基础，其实仔细听裴允也能听进去一些。
　　他落下了很多课程，拿着一本新的笔记本，把有疑问的地方先记录下来。
　　这是秦昼给他布置的作业，下课检查，一方面是看看他认真听了没有，另一方面就是这些有疑问的地方，可以针对性学习。
　　秦昼吩咐管家去买教材和练习卷，晚上会给他从基础开始捋。
　　裴允一开始是拒绝的，怕一觉睡醒俩人就医院见。
　　秦昼看着他，语气很认真：“你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裴允：“我……”
　　秦昼：“你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不用担心。”
　　裴允脑海里又浮现出秦昼说“你和别人不一样”的神情。
　　认真又冷淡的表情，连语气都毫无起伏，却像伸出了一把钩子，轻轻在裴允心上钩了一下，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裴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笔。
　　他心想，秦昼如果想认真追个人，谁能拒绝得了他？
　　不知道谁有那么好的运气。
　　裴允一边想着，一边在笔记本最上方的空白处的一个残缺的“正”字上，又添了一笔。
　　这是他走神的次数，已经画了好几个“正”字。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裴允补完“正”以后，在旁边画了个柠檬。
　　画完他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啥毛病，画柠檬干什么？
　　裴允本想划掉，又陶醉在自己高超的画技里面。
　　舍不得，算了。
　　下课让秦昼看看。
　　笔记到下课为止，写了满满当当的三四页。
　　他把课堂笔记跟问题混在了一起，结果发现大部分全是问题。
　　裴允觉得很有成就感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
　　他看过秦昼的笔记本，除了打个草稿其他什么都没有。
　　秦昼压根没记过笔记。
　　家里也没教材，高中的课是人家初中就自学完了的，然后书借给了不知道哪个亲戚，到现在都没要回来，所以一切的高中教材都得重新买。
　　秦昼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
　　裴允自己都很诧异自己怎么还有脸坐在他对面。
　　“笔记给我。”秦昼打断了他的走神。
　　裴允把笔记本递过去，“我认真起来超级厉害，这个笔记，你看看，字迹流畅，节奏优美……”
　　秦昼在看他走神了几次，一眼看到了那个格格不入的柠檬。
　　他看了一会儿，说：“你为什么要画O？”
　　裴允：“……”
　　秦昼：“算几次？”
　　裴允：“……”
　　秦昼没等到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一个笔画，算一次。”
　　裴允终于没忍住，指着那个被盖章“O”的柠檬，“你没看见上面还有芝麻点吗？”
　　秦昼：“好好画正。加起来十个点，算十一次。”
　　裴允：“……”
　　好的。
　　你帅。
　　你说了算。
　　对裴允惨不忍睹的走神次数，秦昼没苛责，反而说了一句：“能够意识到走神是进步，下次可以有意识减少走神的次数。”
　　裴允：“……”
　　他还在哀悼他的柠檬。
　　课间是没空补课的，补课留到了晚上。
　　裴允基础实在太差，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完。
　　秦昼知道急不来，摸了块糖给他。
　　裴允一下子被治愈了，他惊喜道：“抹茶味的诶。”
　　秦昼目光微软，“嗯，还有巧克力味。”
　　快乐其实很简单。
　　裴允被一块糖收买了，“你家厨师是什么神仙，几岁啊？有对象吗？结婚了没有？”
　　秦昼抬眼看他，冷冷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裴允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给我姐姐介绍对象。”
　　秦昼顿了顿，“我帮你问。”
　　裴允乖巧道：“谢谢粥哥，你真的超级无敌大好人。”
　　秦昼：“……”
　　裴允收了心，听了一整天的课。
　　午休他实在扛不住，睡了一会儿，一觉差点睡过头。
　　秦昼一直舍不得叫醒他，但又怕前功尽弃，还是把他推醒。
　　临上课前，教室里很吵，那会儿裴允已经有点醒了，被叫醒后，他揉了揉脸，去厕所洗了个脸，才清醒过来。
　　裴允瘫在座位上，水珠顺着脸庞流下，打湿了领口，“午休太短了，再延长点儿就好了。”
　　秦昼：“冬天更短。”
　　现在有午睡，但十月一号之后，午睡时间会缩短半小时，为了冬天能提前放学。
　　裴允一想到这个，觉得温泉旅行都不香了。
　　这一整天，起先裴允收心学习的状态没被人发现。
　　但随着时间过去，身边的一圈人终于发现了裴允的不对劲，后者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向宇：“我没看错吧裴哥，你在学习？”
　　楚皓：“我没看错吧裴哥，你在记笔记？”
　　叶朗星没表现出多少吃惊，“挺好的，早点开始学，不然到高三就来不及了。”
　　叶朗星补充了一句：“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秦昼接道：“不用，我会教。”
　　三人：“……”
　　裴允一脸悲壮：“没事，他教我。”
　　“我遗书已经写好了。”
　　秦昼：“……”
　　叶朗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那学神，你注意身体。”
　　向宇：“是啊学神，别被裴哥掏空了。”
　　裴允随手拿了本书，卷了卷，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说什么呢？你裴哥十全大补药，吃了就龙精虎猛。”
　　第四组的角落里，陡然陷入了死寂。
　　裴允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僵硬了。
　　向宇嘴角抽搐，“那祝学神用餐愉快。”
　　他们三人飞快散了。
　　但僵硬的气氛一点都没缓和过来。
　　裴允到底脸皮厚一些，主动给自己搭了个台阶，“大惊小怪。是吧同桌？”
　　秦昼没给面子，“不是。”
　　裴允：“？”
　　秦昼松开悄然握紧的拳头，“我吓到了。”
　　裴允：“……”
　　cp楼疯了。
　　799L：我死了，真的，他们这都什么迷惑发言？吃了就能龙精虎猛，裴哥牛逼。
　　800L：不得不说，直男口嗨真的没有一个度……
　　801L：不错了，我还见过更过分的，每天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802L：管他口嗨不口嗨的，这个糖太好吃了啊姐妹，我哭了，他俩不在一起我都意难平。
　　803L：学神这都忍得住？换了我就直接把对方按住亲啊嘿嘿嘿。
　　贴吧楼里，大家嗑糖归嗑糖，但很有分寸，没按头两人是gay。
　　但是架不住这俩太基了点。
　　好多人心里动摇了。
　　“你看什么呢？”秋彤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庄瑜蓝把手机按灭，不动声色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这回他们没有黏在一起，仿佛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走出来，刻意避开了对方。
　　她撇了撇嘴。
　　太假了。
　　一点都不好吃。
　　……妈的好酸。


第34章 
　　老孙并不要求晚自习绝对安静, 但也不允许大吵大闹。
　　偶尔会有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问题。
　　以往的晚自习, 裴允作业写得飞快, 永远是班上最早完成的一个。
　　有时候他还挺怀念在附中的日子。
　　附中学渣多, 不写作业的学渣更多。
　　裴允的作业非常受欢迎，基本上一写完就会被抢走，关于谁第一个抄的事, 裴允还收了不少贿赂——各类小零食。
　　秦昼听完之后，说：“你们学校还有比你成绩差的？”
　　裴允：“……好好说话，别骂人。”
　　其实应该有的。
　　每次考试, 裴允那个考场纸条满天飞，他从来没抄过，一直稳坐倒一。
　　学渣们不爱写作业，不在乎正确率多少, 应付老师随便写点上去, 而裴允的作业写得多, 最合适抄。
　　今天晚自习，秦昼让裴允晚一点再写作业。
　　他翻了翻裴允白天摘录的那些问题, 用笔敲了敲桌面，“书翻开，从头开始讲。”
　　裴允把凳子拉近了一些, 捧着小本本，“你说。”
　　秦昼动作稍顿。
　　他们现在离得很近。
　　秦昼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裴允总是闲不下嘴，清醒的时候不是在撕零食包装纸, 就是在吃。
　　他桌肚里存放了很多小零食，有时候是瓜子肉，有时候买点薄荷糖，似乎是很有经验，味道重的食物一概不吃。
　　裴允把薄荷糖“嘎吱嘎吱”咬碎，就发现秦昼盯着他看。
　　他含着糖说：“怎么？”
　　秦昼垂下眼，看着书本说：“你今天吃太多糖了。”
　　裴允：“太多个屁，你就给了我三块糖。”
　　秦昼真的很过分，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才给了他巧克力口味的奶糖。
　　裴允怨念了一下午。
　　秦昼：“多吃糖不好。”
　　裴允：“不……”
　　秦昼：“要胖，六块腹肌没了。”
　　裴允：“……”
　　秦昼：“你还不锻炼，健身房就在隔壁。”
　　裴允：“……”
　　裴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他把口中的薄荷糖咽下，摸了一块新的出来，塞到秦昼的手中，笑道：“粥哥，你是不是怪我没分给你？”
　　明明有时候吃了他的糖，秦昼就非常好说话。
　　裴允已经摸到了规律。
　　“吃了我的糖，就是受了我的贿赂。”
　　双手交叠。
　　浅薄的温度顺着贴合的皮肤传给了彼此。
　　秦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含笑的双眼，鬼使神差的，轻轻握住了裴允即将抽离的手。
　　手指相缠的瞬间，两个人的心脏同时加快了频率。
　　他们不是第一次牵手。
　　打领带的时候装出来的亲昵。
　　后来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触碰。
　　可这次仿佛又有点不同。
　　裴允看着秦昼幽深的目光，觉得有点热。
　　他听见秦昼低沉地说：“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裴允舔了舔唇，正想说话，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们……干什么呢？”
　　他们毫无防备，都吓了一跳，同时撒开了手。
　　老孙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俩，“晚自习不好好写作业，你们……”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因为眼前这一幕妥妥就是早恋被抓现行的场景。
　　自从同性婚姻合法以后，老孙就抓到过不少同性小情侣，因此并不吃惊。
　　可这一对实在让他头晕。
　　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一个是他最头痛的学生。
　　老孙不敢相信，甚至想对秦昼说“裴允是不是胁迫你了”。
　　裴允脑子也很乱。
　　晚自习一般是班长林逸嘉管着，老孙不怎么出现，所以他才很大胆调戏秦昼。
　　裴允一瞬间就想好了理由，坦然地摊开了手，“是这样的老师，我成绩不好，求秦昼帮我补习。空手不太礼貌，就送他一颗糖。”
　　裴允：“秦昼不肯要，我就强行塞给他，然后您就来了。”
　　老孙看着他掌心那颗包装纸有些松了的糖，也没说信不信，看向秦昼。
　　秦昼：“嗯，就这样。”
　　老孙看了看他们桌子中间的笔记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请人办事就送颗糖，抠门！人家不肯要还强塞，强盗！”
　　裴允：“是是是。”
　　老孙吐槽了一句，又追究起其他事，“你上课还吃糖？自己吃就算了还怂恿同桌吃？”
　　裴允：“老师，薄荷糖提神醒脑，为了更有效率地学习，我建议推广到全班。”
　　老孙：“…………”
　　老孙指了指他，“你推广一个试试？！还想拉着全班吃糖？”
　　裴允无辜地回望。
　　老孙平复呼吸，摇摇头走上讲台。
　　他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比起他俩短时间搞到一块儿去，他更相信裴允的说辞。
　　老孙讲明了来意：“占用一点时间，有两道题的条件需要改一下，把今天发的卷子拿出来……”
　　班上的一些小姑娘听得心不在焉。
　　她们偷偷往角落里看，心碎一地。
　　——刚刚好像发了颗糖可是被老孙挡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痛心！
　　发糖的那位继续骚扰同桌：“吃吗同桌，还吃吗？”
　　秦昼拿起了糖，用笔杆敲了敲他桌面，“抄题。”
　　裴允：“噢~”
　　刚刚那一瞬间的悸动，因为老孙的出现而被搅成了灰。
　　裴允心里不怎么平静，他无意识在试卷上乱画。
　　他的思绪乱成了毛线团。
　　有个想法渐渐成型。
　　可是更快出现在脑海的，是一张合同，以及……
　　200.5的分数。
　　裴允：“……”
　　什么火都没了。
　　学习要紧。
　　学习更快乐。
　　但裴允也终于意识到，他有点喜欢秦昼。
　　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欢。
　　而是想跟他更进一步，想把秦昼据为己有。
　　因为庄瑜蓝出现而激起的占有欲，裴允也有了答案。
　　他心里早已有预感，并不意外。
　　其实阻止他的并不是合同。
　　就算是谈一场三年限时恋爱，裴允也会迈出脚步，珍惜每一天，以后回忆起来才不后悔。
　　但让他打退堂鼓的是成绩。
　　两百分对七百多分……
　　他还没个特长，一点都没有讨人喜欢的点。
　　裴允：怕了怕了。
　　他扔开试卷，也不管老孙在上面说什么，随手拿了一张打过草稿的纸，在纸上书写。
　　考到250分，准备追求。
　　考到260分，夸他，狠狠夸！夸到他适应自己的存在，不听到彩虹屁就不适应！
　　考到270分，送他礼物。
　　……
　　列了几条，裴允感受到了学渣的卑微。
　　五百多分他才考虑告白。
　　考不到可能就得打光棍了。
　　裴允见秦昼没注意他，把这张纸折好，放进了书包。
　　老孙改完题就走了，林逸嘉拿着作业又上了讲台。
　　老师走了之后，教室里有一瞬间哄闹。
　　林逸嘉：“安静安静——”
　　没人理。
　　班主任进来又离开的瞬间，是最活跃的时间。
　　向宇在问裴允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裴允说：“在跟我同桌心灵碰撞的时候，老孙就来了，我都还没好好感受他冰山外表下火热的内心，可惜。”
　　向宇：“……你也不怕学神揍你。”
　　裴允看了秦昼一眼，见他没反应，就说：“没关系，他如果喜欢，可以随便揍。”
　　秦昼：“……”
　　向宇：“……”
　　裴允没说过瘾，深情款款地补充：“就是别打疼了自己，我要心疼。”
　　向宇被骚得一脸血，抖着鸡皮疙瘩转过去了。
　　秦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下降头了？”
　　裴允：“……”
　　同桌太铁石心肠。
　　不太好焐热。
　　林逸嘉喊安静喊得十分心累，去教室外探了下头，用力“嘘”了一下，“我看到丁主任了。”
　　效果拔群。
　　一瞬间安静了。
　　毕竟谁也不想在全校面前喊口号。
　　全班也是过了很久才发现，丁主任压根没来。
　　他们看着一脸悠闲写作业的班长，想说班长你变了。
　　这都影响不到裴允。
　　裴允现在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缠着秦昼给他讲知识点。
　　秦昼见他态度变了，没多想，按照他列出的问题，一条一条解释给他听。
　　老师讲的东西都很基础，再经过秦昼的讲解，裴允很快就明白了。
　　秦昼的解释很简单，怕裴允听不懂，一直用浅显的例子说给他听。
　　裴允不笨，脑子转的很快，基本上都听懂了。
　　除了有些涉及到之前学习内容的，秦昼说回家后再给他讲。
　　这些问题顺下来，再快也花了一节课。
　　秦昼说：“不会的题目空着，别瞎写，把会写的写上去。”
　　课后作业本和老师发的练习卷也是按照单元模块来。
　　裴允第一次感受到了做题的乐趣。
　　英语有点难，毕竟需要平时积累。
　　讲到英语的时候，秦昼只说：“先背单词吧，回头给你讲语法。”
　　回家以后，许管家把秦昼需要的教材都搬到了卧室。
　　裴允看到那一堆书和卷子，眼前一黑。
　　秦昼用手抵着他的背，撑了他一把，“刷题是最有用的。”
　　裴允想起了追求计划，闭了闭眼，视死如归，“行，没事，你裴哥没怕过谁。”
　　秦昼说的基础，是真基础。
　　连初中的内容都有。
　　他昨天其实就准备好了数学和物理的内容，打印出来给了裴允。
　　裴允翻了翻，指着一个公式说：“这个我知道。”
　　秦昼探头看了眼，嘲道：“勾股定理，你要说不知道我把你扔下去。”
　　裴允：“……那你写上去干嘛？”
　　秦昼：“给你找回自信。”
　　裴允：“……”
　　一个教，一个学，裴允连游戏都很少打了。
　　胖猴喊了他几次，裴允每次都说在约会，便也不来打扰。
　　裴允觉得“约会”也挺美好，就是掉头发。
　　秦昼静静看着他对着朋友胡说八道，手指点了点试卷，“继续。”
　　裴允最初特别害怕他一睡醒秦昼就凉了，还做了个噩梦，梦到参加秦昼的葬礼。
　　惊醒后，他去试探秦昼的鼻息，因为手指抖得太厉害，根本没感受到他的呼吸。
　　当时裴允吓傻了，用力掐他的人中。
　　后来被秦昼看傻子似的看了一天。
　　秦昼一直没事，裴允也渐渐放下了心。
　　在充实的学习中，国庆假期悄然而至。


第35章 
　　国庆是开学以来第一个假期, 一到四号放假，五到七号补课。
　　试卷跟不要钱似的布置了一堆。
　　饶是如此, 学生都高兴疯了。
　　放假前一天。
　　老孙无奈地说：“五六号复习, 七八号月考, 你们别玩疯了。”
　　同学们哀嚎：“啊……为什么不放假之前考完？”
　　老孙说：“老师也想过国庆。”
　　全班：“……”
　　裴允没在意要不要月考。
　　他紧张地盯着秦昼的手——那只漂亮的手里握着一支铅笔，无情地在练习卷上打叉。
　　裴允心都在滴血。
　　这本练习卷是秦昼单独买来给他刷的，这是昨天写的, 今天自习课上让秦昼批改。
　　当时秦昼说的，作业正确率过一半，就带他去玩, 以这套卷子为标准。
　　这是裴允期待已久的约会，这段时间把睡眠时间匀给学习，他也毫无怨言。
　　秦昼改了几道，冷冷道：“你是不是走神了？”
　　裴允：“……错很多吗？”
　　秦昼把笔放下, “还好。”
　　短期想把全科提高是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裴允相当于从头开始学。
　　现在基础的题目他已经很熟练, 稍难的题目还得看运气。
　　秦昼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坑坑洼洼的作业, 有了决断，“你坐过来。”
　　裴允忍不住撩骚了一句：“坐哪？你腿上？”
　　秦昼转了转笔，“你坐。”
　　裴允：“……”
　　他盯着秦昼隐在桌下的大长腿, 一想到要往那坐，裴允就有点受不住。
　　其实坐男生腿上没什么，向宇跟楚皓还经常互相当椅子。
　　只是……
　　有种亵渎感。
　　裴允有贼心没贼胆。
　　裴允把凳子拉近了一些, “讲题吧。”
　　秦昼微侧过头，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坐？”
　　裴允直觉他在说反话，干笑一声：“我怕我太重把你的腿给坐折了。”
　　秦昼：“……”
　　裴允：“补充，没有说你身子骨太弱的意思。”
　　秦昼屈指，轻轻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别贫了，看题。”
　　裴允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心说他怎么这些小动作做起来毫无负担。
　　要让他去敲一下秦昼的头，他也下不去手。
　　就怕没控制力道，最后打起来。
　　秦昼的音质偏冷，裴允听着听着，觉得他不知是不是说了那么多话，听起来软化了不少。
　　冷不动了？
　　维持冷漠也需要花力气？
　　裴允没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也幸亏没说出口。
　　秦昼一边说，裴允一边把错题重新写了一遍。
　　全部改完以后，秦昼说：“可以了。”
　　裴允忐忑道：“那……正确率你算过吗？”
　　秦昼淡淡道：“百分之百。”
　　百、分之百？！
　　裴允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秦昼的意思。
　　“你的原则呢同桌？”裴允根本抑制不住笑意，眼角眉梢灿若朝阳，“还是你那么想跟我去玩。”
　　秦昼看着得了便宜卖乖的某人，最终没说出反驳的话。
　　还要什么原则。
　　他所做的，也只是想让裴允开心。
　　课间大家都在讨论国庆去哪玩。
　　楚皓问：“裴哥，你有安排吗？”
　　裴允用矜持含蓄又带着一丝丝炫耀的语气说：“有约了。”
　　楚皓：“那学神呢。”
　　秦昼：“有约。”
　　楚皓看了看他们俩，“不会你们俩人约吧？”
　　裴允大大方方承认了：“我约了好久，你们学神真的很难约。”
　　楚皓怪叫了一声：“哦~你们去哪啊，我也想去。”
　　裴允立马拒绝：“我约了那么久，你想来摘桃子？走走走。”
　　楚皓立刻给裴允端茶倒水，“那说说嘛，你们去哪玩，说不定能搞个偶遇。”
　　裴允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别想了，你找不到的，我们去一座山上。”
　　楚皓：“出家？”
　　裴允：“……”
　　放学后，大家飞快地踏上回家之路。
　　裴允从来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就是坐车去A市郊区踏青，显得有些兴奋。
　　“我们是不是还没买票。”
　　“不用买。”
　　“路上吃的零食呢？”
　　“准备好了。”
　　“那我需要带点什么？”
　　“带人。”
　　裴允压根不在意他的寡言少语，勾着他的肩膀，“粥哥，你有去玩过吗？”
　　秦昼：“没有。”
　　秦昼去过很多地方，都是去看病，一直以来精神都不太好，没有出去玩过。
　　裴允也想到了这一层，有点心疼他，“那正好，第一次都给了彼此。”
　　秦昼头疼，“你说话……”
　　裴允：“是不是用词特别精准？”
　　秦昼：“……是，很精准。”
　　裴允一点都没听出嘲讽，“你很有眼光。”
　　秦夫人一早就知道他们要去玩，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东西，“饭饭，上次逛街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忘记给你了，今天才收拾出来，都跟粥粥的行李一起装好了。”
　　长辈的好意，裴允没推辞，“谢谢阿姨，您是不是换耳坠了？这个枫叶耳坠特别衬肤色。”
　　秦夫人：“对对对，我刚刚拍的，特别好看。行李箱里有几条新裤子，有两条是粥粥的，都给你吧，粥粥你自己收拾两条放进去哦。”
　　秦昼：“……”
　　裴允：“哈哈哈哈。”
　　秦昼凑近他，低声说：“小没良心。”
　　第二天上了飞机，裴允才知道为什么不用买票。
　　秦家有私人飞机。
　　这次去，还有一个私人医生跟着，虽然现在秦昼好了不少，但也以防万一。
　　C市离得不远，两个小时后，裴允他们到了度假村。
　　度假村的经理姓王，已经等候多时。
　　王经理迎上来，接过了行李，“二少，这位是二少夫人？”
　　他看了眼一脸困倦挂在秦昼身上的少年。
　　裴允最近都没睡好，本来想难得有空闲，在飞机上联络联络感情，接过一沾座椅倒头就睡，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但裴允被这一声“二少夫人”给喊清醒了。
　　好傻啊。
　　还有点尴尬。
　　像拍豪门风云。
　　裴允跟王经理对视了一眼，站直了点，“我叫裴允，您喊我名字就好。”
　　王经理微笑道：“好的，裴少爷。”
　　秦昼打电话来的时候，说是带男朋友一起。
　　他结婚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一些人都知道。
　　这回秦昼带裴允出来玩也没瞒着，为了避免别人瞎猜测感情破裂，再加之秦昼的一点私心，自然不可能说带朋友来玩。
　　王经理走在前面引路。
　　裴允左看右看，“你来过没有啊？”
　　秦昼：“来过一次。”
　　还是几年前了，他那阵子身体恢复了一些，秦烨带他来散心。
　　结果秦烨自己去玩，把他丢在房间里睡觉。
　　秦昼讲述得很平淡。
　　裴允点了点头，“你跟你哥哥果然关系不好啊。”
　　秦昼：“还好。”
　　裴允：“没事，我都懂。”豪门故事多。
　　王经理：“……”
　　大少知道怕是要哭。
　　他们的别墅在未开放区域，远离人群，是个小院子，后院有私人汤池。
　　医生被安排去了隔壁小院，离这不远，随叫随到，也不会妨碍他们。
　　裴允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件事。
　　“秦粥粥，为什么没有标间？”
　　秦昼：“平时这里只有我们家来住，不需要标间。”
　　裴允倒了两杯水，“那……我们分开住还是一起？”
　　秦昼把问题重新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当然是一起。
　　裴允觉得直接回答太不矜持，把水杯递给他，面露犹豫。
　　秦昼注意到他的表情，“那分开吧。”
　　裴允呛了一口，“？”
　　秦昼：“你自己挑一间。”
　　裴允心里骂了句操，赶紧挽回：“我住你那间。”
　　秦昼理解岔了，指了指光线最好的那间，“我原先住这，你睡吧，我睡隔壁。”
　　他说着，喝完了水，就要起身去收拾，被裴允一把按住。
　　裴允脑海里的想法转了几转，第一次怀疑秦昼的智商。
　　他一脸“为了你我牺牲了很多”，“大师说我们得住一起，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秦昼看了他半晌，“我去拿床被子。”
　　裴允本想说要什么被子。
　　最后他也只是说：“那你坐着，我去拿。”
　　他不相信自己。
　　时间还早，裴允趴在沙发上看C市旅游攻略。
　　度假村有些偏，离开了闹市区，但门口有地铁站，过去也不麻烦。
　　C市出名的是美食，不知道秦昼吃不吃。
　　裴允也不敢贸然带他去吃东西，万一吃坏肚子就凉了。
　　那就只剩下玩了。
　　裴允没有游玩经验，一下子也不知道去哪比较好，最后在百度搜了下C市的爱情圣地。
　　第一个是朝云岩，离度假村很近。
　　裴允看了一下，就是在一大块岩石上坐着看日出。
　　但是寓意非常好。
　　——在日出的那刻，和心爱的人紧紧相拥，你们的爱情就能永远充满新鲜活力，长长久久。
　　裴允当即有了决断。
　　“粥哥，我们明天早上去玩吧。”裴允抬起头，对坐在另一侧的秦昼说。
　　秦昼正在看新闻，随口道：“多早？”
　　裴允：“四点多。”
　　秦昼：“……”
　　秦昼恍惚了一下，“不是下午？”
　　裴允：“早上，我们去看日出。我查过了，就旁边，寓意也……”
　　秦昼：“寓意？”
　　裴允：“那是古代著名神医遍尝百草的地方，有一天日出时分，他找到了最重要的一味草药，救活了很多人。”
　　秦昼：“……”
　　裴允接着胡扯：“被治愈的百姓纷纷到那处去朝圣，感谢神医的救命之恩。自那以后，看到日出的人，病痛都远离了他们。是个非常治愈身心的好地方，考虑一下？”


第36章 
　　秦昼第一反应是他被谁骗了。
　　“不是神农尝百草么？”
　　裴允理直气壮：“神医不让尝？”
　　秦昼觉得更加奇怪, “神医叫什么？”
　　裴允：“你指望学渣记得？”
　　秦昼：“……”
　　裴允有这么好的兴致约他去看日出，秦昼当然是答应。
　　虽然他不觉得对方起得来。
　　在裴允低下头重新看手机的时候, 秦昼也搜索了一下C市看日出的地方。
　　然后……
　　秦昼：“……”
　　他果然是被谁骗了吧？
　　裴允准备继续找游玩的地方, 但是没来得及。
　　别墅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坐在沙发对面的男人, 英俊，高大，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衣, 沉静地看着裴允。
　　裴允是第一次见到秦昼的哥哥。
　　他年长秦昼八岁，兄弟俩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秦烨打量他的眼神很锐利, 冰冷的表情下隐约有火苗在躁动，压迫感十足。
　　裴允少有的坐直了身体，腰杆笔直，全身肌肉紧绷。
　　换作往常, 他可以不在乎秦烨的看法, 但他对秦昼有了非分之想, 就不得不在意。
　　裴允想打破凝滞的气氛，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咔哒。”
　　秦昼把水杯放下, 杯底碰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像打破了某种平衡，气氛缓和了点。
　　秦昼细长的指尖还搭在杯壁上, 冷冷淡淡地说：“别看了。”
　　秦烨看向自己的弟弟，烦躁地扯了下领带，“操, 看两眼至于吗？”
　　秦昼：“又不是你对象，看什么？”
　　秦烨：“……”
　　裴允：“咳……”
　　“对象”这个词，钻入裴允的耳中，心上顿时像有人撒了一把花瓣。
　　裴允忽然就不紧张了。
　　秦烨看着裴允，“你打算要多少钱离开我弟弟？”
　　裴允：“……”
　　操，还真来这么老土的桥段？
　　秦烨：“五百万？”
　　裴允：“你弟弟只值五百万？”
　　秦烨噎了一下，“一千万。”
　　裴允：“一千万到账，转赠给大哥，粥粥归我了。”
　　秦烨：“……”
　　秦昼唇边有了笑意。
　　秦烨顿觉头疼，他捏了捏鼻梁，“真是日了，我他妈先回家了一趟，结果妈说你们来约会了。像话吗？两个男生出来玩叫约会？”
　　秦昼：“因为你没对象。”
　　秦烨：“……”
　　秦烨气死了，他哐哐拍了拍茶几，“这是你对象吗？这不是买来冲喜的吗？”
　　秦昼的表情淡了下去，“就那几块钱也叫买？”
　　秦烨挥挥手，“我不管，这门婚事我不承认。”
　　秦昼：“又不跟你结。”
　　秦烨：“……”
　　裴允想，如果他不是当事人，肯定搞包瓜子嗑。
　　“你……”秦烨深吸了几口气，瞪着他说，“裴允是吧？你说说看，你到底要什么？”
　　裴允脱口而出：“要包奶油瓜子。”
　　秦烨：“……”
　　秦昼：“……”
　　裴允补救道：“吃点瓜子有利于聊天和谐。”
　　秦烨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他并不是问这个，但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堵了回来。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男生。
　　秦昼很干脆地打了内线，电话连着王经理的手机。
　　王经理：“二少，请问需要什么？”
　　秦昼：“奶油瓜子，还有各类零食都买一点，再买几罐X牌荔枝汽水，记我账上。”
　　王经理：“好的二少。”
　　电话挂掉后，秦烨忍不住说：“为什么不要点卤味？”
　　秦昼：“他不吃。”
　　秦烨：“我吃！！”
　　秦昼奇怪地看他，“你刚不说？”
　　秦烨：“……”
　　谁知道弟弟这么冷酷无情。
　　裴允抱着茶杯在一边喝水，不敢说话。
　　秦昼三言两语，已经给他扣上男狐狸精的帽子，典型的娶了老婆忘了哥哥。
　　秦烨看他的眼神像飞着小刀。
　　不过裴允也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并不像秦昼说的一般。
　　秦烨很在乎这个弟弟，他对裴允的敌意都来自怕秦昼受到伤害。
　　裴允感慨：我看上去真那么渣？
　　秦烨明显不待见自己，裴允也没凑上去多说话。
　　他能哄得秦夫人开心，是因为秦夫人本身对他有好感。
　　裴允要说太多话，秦烨就会觉得他巧舌如簧一点都不踏实，只会花言巧语哄骗自己见识少的弟弟。
　　裴允如果不说话，那就是心机深沉装可怜。
　　三个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开口。
　　直到王经理派人送东西过来。
　　东西装了几个推车，各式零食酒水什么都有。
　　秦昼对裴允说：“都可以拿，你自己挑。”
　　秦烨用力咳嗽了一声。
　　秦昼看他一眼，“嗓子干多喝热水。”
　　秦烨：“……”
　　裴允觉得这个氛围真的很尴尬，拿了一袋瓜子嗑。
　　他见秦昼不动，就剥了一些，拢在掌心，“来，给你。”
　　秦昼伸出手，一小把瓜子肉顺着裴允的指缝滑到了他手中。
　　裴允眉眼弯弯，“没咬过，都是手剥的。”
　　秦昼轻轻“嗯”了一声，“很好吃。”
　　秦烨面无表情地看着，酸倒了牙。
　　他看得头疼，“我去睡个午觉，你们房间是哪间？”
　　秦昼说：“我那间。”
　　秦烨挑起半边眉，吃惊道：“你俩睡一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秦烨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秦昼一直不喜欢和人睡一个屋子，就算是他，也会被他踢出来。
　　秦烨有预感，秦昼可能是动真格的了。
　　他俩签合同的事儿他知道，比起不待见裴允，秦烨只是想敲打敲打他，让他不要做伤害秦昼的事情。
　　可是如果秦昼想假戏真做，意义就不同了。
　　秦烨回了房间，给秦夫人打了个电话。
　　说明来意后，秦夫人沉默一会儿，说：“我知道。”
　　秦烨怒了：“那您由着他？”
　　秦夫人冷冷道：“阿允让他身体好转，也给了他快乐，我为什么要阻止？”
　　秦烨噎了一下。
　　秦夫人：“我不考虑什么利益，我只想我儿子开心。”
　　秦烨无言以对。
　　秦夫人恍然：“你是不是找阿允麻烦了？我跟你说，你这个王八犊子给我滚回来，别去打扰他们……”
　　秦烨：“……”
　　然后他就站着听秦夫人骂了半小时，整个人都恍惚了。
　　——爸，赶紧回来，家里已经沦陷了。
　　客厅里。
　　秦烨进了卧室以后，裴允整个人松懈了下来，他往秦昼肩上一倒，“吓死我了。”
　　秦昼看了眼茶几上堆成小山的瓜子皮，“没看出来。”
　　裴允懒懒道：“秦粥粥，还有一部分进了你肚子。”
　　秦昼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吃饭吗？”
　　裴允刚吃了点瓜子还不饿，“都行，你饿了没？饿了去吃吧。”
　　秦昼：“C市有条小吃街很出名。”
　　裴允有点心动，但拒绝了，“算了。”
　　秦昼拍了拍他示意他起来，“裴允，我不是纸糊的。”
　　裴允忍不住吐槽：“纸糊的都比你牢。”
　　秦昼：“……”
　　十一长假人非常多，裴允在微博上搜了一下，果然看到很多来C市游玩的人发了堵车的照片，现在坐地铁比开车快。
　　度假村附近有个地铁站，接近始发站，人相对没那么多。
　　裴允忧心忡忡：“你能坐地铁吗？会不会憋晕过去？要不要把医生带上，诶对了药带了吗？”
　　秦昼无奈地说：“行了，走吧，没那么虚弱。”
　　裴允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点了下他眉心，另一只手竖起，嘴里念念有词：“裴神的光环照耀着你，平安健康吉祥如意寿比南山……”
　　秦昼：“………………”
　　裴允把能想到的成语讲了一遍，“作法结束，你已经好了。”
　　秦昼有点无语，又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
　　可爱到……忍不住想抱抱他。
　　抱他的想法一经形成，再挥之不去。
　　“裴允。”
　　“嗯？”
　　裴允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忽然手臂一紧，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怀抱中。
　　鼻尖是秦昼身上冷冽的薄荷味，夹杂着檀木珠散发的檀香味。
　　秦昼虚虚搭了下他的腰，贪恋地闭了闭眼，很快放开了他。
　　裴允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拥抱就结束了。
　　秦昼：“这才管用。”
　　裴允摸了摸鼻子。
　　好短，多抱会儿就好了。
　　他又开心起来，明天还能骗个抱抱。
　　地铁上过了两站后，人就多了起来。
　　整个车厢被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本来都有位置，但后来挤上一波人之后，秦昼跟前站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秦昼本想站起来让位，被裴允一把按了回去。
　　裴允笑道：“阿婆，你坐我这。”
　　老太太连连摆手，“你坐你坐。”
　　裴允已经站了起来，“坐吧。”
　　老太太承了他的好意，“谢谢，谢谢，我过两站就下。”
　　裴允替秦昼挡着人，调笑道：“我那么辛苦，哥哥的腿给我坐怎么样？”
　　秦昼：“坐。”
　　他们的容貌过于出色，早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看过来。
　　有两个小姑娘想上来要联系方式，走近了听见这个对话，对视一眼又打消了念头。
　　这年头帅哥都跟帅哥凑对了。
　　裴允口嗨起来没个下限，但真要做点什么又纯情得很。
　　他还是没往下坐，嘴硬道：“放过你。”
　　秦昼：“谁放过谁？”
　　老太太笑眯眯地听了半天，搭话道：“你们是兄弟一起来玩啊？”
　　秦昼说：“不是兄弟。”
　　裴允：“我们是同学。”
　　秦昼看了他一眼。
　　老太太：“你们要去哪玩？”
　　裴允：“我们想去小吃街找点吃的。”
　　老太太小声说：“小吃街以前还好，现在好多店铺都换老板了，味道越来越差，价钱也越来越贵，东莲站下车，从A出口出去，也有一条街，那里都是开了好多年的老店了，味道一流。”
　　裴允对小吃街没什么执念，就是想吃东西，“好啊，谢谢阿婆。”
　　老太太乐呵呵：“不客气。”
　　东莲站比小吃街要近不少，没过两站他们就下车了。
　　裴允上网搜了一下，“不远，好多游客去吃，评价都很高。”
　　“旁边有个博物馆，吃完去逛逛？”
　　“好。”
　　秦昼都随他的意。
　　裴允才发现他自己没提什么要求，只会说好。
　　他用胳膊撞了撞秦昼，“别总说好啊，我把你卖了怎么办？”
　　秦昼轻笑了声：“那我帮你数完钱再走。”


第37章 
　　有些时候, 裴允觉得秦昼也在不动声色地撩拨他。
　　可秦昼的表情太正经了，正经到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裴允耳朵隐隐发烫。
　　陷入暗恋中的人总会给自己找糖吃, 何况还是这么大一颗糖, 差点没噎死他。
　　这颗糖把裴允喂得半天没说话。
　　裴允走了一段路, 才没话找话地开口：“你跟你哥哥感情还不错啊。”
　　秦昼说：“还可以。”
　　裴允：“那你之前让我不用管他。”
　　秦昼：“理他的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裴允：“……”
　　秦昼顿了顿，主动提起了自己的事：“我读小学的时候，我们感情还一般。我从小身体不好, 他觉得我分走了爸妈的关心，总是捉弄我。”
　　“有两次太过火，被爸妈教训了才停止, 那以后我们不太交谈，互相无视对方。”
　　“直到我读四年级的时候，被绑架了。”
　　裴允心说果然。
　　秦昼一直装穷装得那么认真，大概率就是被绑架。
　　不过接下去秦昼说的话让他还是有些意外。
　　秦昼：“绑架我的是同班同学的爸爸。”
　　秦昼其实是戒心很强的人。
　　小时候长辈都教他, 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盯着他, 一定要警惕身边人。
　　同学也是花了很久才走到他身边, 取得了秦昼的信任。
　　然后没过两天，他被同学打晕, 避开了秦家保镖，之后被他爸爸带走，用以勒索秦家。
　　秦昼身体不好, 那次险些丧命。
　　最终那户人家破产，父亲坐牢，而他同学不知去向。
　　秦夫人差点疯了, 才把他送去了普通学校，再没人认识他。
　　秦昼在这种环境下久了，觉得更为自在，便也配合。
　　而秦烨因为差点失去弟弟，感到后怕，才别别扭扭地关心起他，只是经常关心不到点子上。
　　裴允听得揪心。
　　他几次张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看秦昼的表情也没放在心上。
　　要表忠心好像也有点奇怪。
　　裴允舔了舔唇，“哥，我觉得你们对普通人有点误解。”
　　秦昼：“……”
　　裴允想到老孙恨不得按着他的头写贫困补助申请表就想笑，“用力过猛了。”
　　秦昼也想到了这个，无奈地说：“我妈都是从电视剧里看的。”
　　确实是秦夫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裴允笑了半天。
　　笑够了，他偷偷摸摸牵住秦昼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
　　秦昼脚步一顿。
　　裴允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意思从略有些黏腻的手心里传递给了他——我会在你身边。
　　秦昼眸光渐深。
　　既然来了，就没有再放你走的道理。
　　他也曾有过犹豫，怕他的身体拖累了裴允，但那次身体检查又给了他希望。
　　也许他们本就该在一起。
　　裴允也是握上去之后才发现掌心有些汗湿。
　　这就很尴尬了。
　　裴允用力摩擦了一下，“好兄弟，要洗手就一起洗。”
　　秦昼：“……”
　　老太太指的那条街严格说也不能算小吃街，是在居民区里边，来往较多的是附近居民。
　　种类非常丰富，除了C市的特色外，也有铁板豆腐、小馄饨、生煎包、砂锅等。
　　C市也有卖很多农家美食，裴允在就近的一家店，点了一小碗红糖丸子。
　　红糖丸子不是用糯米粉做的，不知用的什么，Q弹又有韧劲，简单地用白糖水一冲就很香甜。
　　裴允吃完红糖丸子胃口就开了，“随便点，你裴哥有钱。”
　　秦昼：“花呗分期？”
　　裴允：“别这样，请你吃还是有钱的。”
　　秦昼没推辞。
　　老太太说得确实没错，这里的东西很好吃。
　　爱甜爱辣都能吃到合口味的东西。
　　可能是最近游客也多了，店家有售卖小份的东西，让游客尝鲜。
　　裴允从头吃到了尾，最后几家实在吃不动了，站在街边休息，走都走不动。
　　秦昼顺着他的背，“让你少吃点。”
　　裴允：“痛并快乐着。”
　　秦昼：“伤身。”
　　裴允：“不吃伤心。”
　　秦昼：“……”
　　旁边卖锅贴的大叔刚忙完，乐呵呵笑道：“扶他过来坐会儿吧，店里有位置。”
　　秦昼道了声谢，扶着裴允去店里坐下。
　　大叔给他俩倒了杯山楂茶。
　　裴允有气无力地说：“老板，你人这么好，平时生意肯定很好吧？”
　　大叔说：“哟，嘴真甜，生意还不错，我家锅贴特别好吃，等下送你们几个尝尝。”
　　裴允：“谢谢老板。”
　　秦昼：“……”
　　混吃混喝第一名，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秦昼责怪地说：“你喜欢，我们明天还能来，不用吃那么多。”
　　裴允小口嘬着山楂茶，“这是乐趣。”
　　秦昼看着他。
　　裴允举手投降，“好的，听你的。”
　　走的时候，大叔送了他们一袋锅贴。
　　趁着秦昼没注意，裴允捏了一个迅速塞在嘴里。
　　秦昼：“……”
　　大叔：“哈哈哈哈，好吃吧？”
　　底部酥脆，猪肉鲜美还爆汁，裴允比了个拇指，咽下去后说：“明天我还来。”
　　大叔：“好好，等你来。”
　　走出这条街，是个步行道，绿荫蔽日，非常舒服。
　　秦昼：“你真是……”
　　裴允捏了一个，递到他唇边，“来一个。”
　　秦昼的喉结动了动。
　　他微微低头，咬住了锅贴。
　　秦昼吃相斯文，不像裴允整个塞进去，他咬了一半，再小心也有肉汁漏了出来。
　　裴允本想掏纸擦一下，紧接着就僵住了。
　　秦昼不知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故意的，唇贴着他的手指，将汤汁吮去。
　　裴允：“……”
　　他这回是真炸了。
　　耳朵里跟放了礼炮似的，轰鸣声让他再听不见其他。
　　另一半锅贴被秦昼叼走，而后他拿出消毒湿巾，一点一点把裴允的手指擦干净。
　　“很好吃。”秦昼平静地看着耳朵通红的裴允。
　　裴允刚缓过神，再次被暴击。
　　他想问，他的手和锅贴哪个好吃？
　　就在这一刻，裴允想不管不顾直接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这么占我便宜。
　　可是他很快想起了他的计划。
　　五百多分告白……
　　裴允：“……”
　　问个屁。
　　要做一个有原则的人。
　　裴允散了热，说：“当然了，有你裴哥神仙手的buff加持，什么都好吃。”
　　秦昼心情不错，逗了一句：“那下次再喂我。”
　　裴允：“再被你舔一下？”
　　秦昼：“……”
　　他们本想去一趟附近的博物馆，逛一圈再回度假村。
　　但搜导航的时候发现，今天刚好闭馆，只能先回去，回A市之前再来。
　　返程之前，裴允给秦烨打包了点吃的。
　　原本裴允还不相信秦烨吃这个，“你们不都是，一桌饭至少六位数么？”
　　秦昼：“你在家吃的也就是普通食材。”
　　他们并不主张奢靡浪费，该花的花，用不着花的也很少去用。
　　秦昼：“他不是还吃了鸭脖？”
　　裴允：“哦，我以为是精选皇家特供的鸭子制作而成的。”
　　秦昼：“……”
　　秦烨躺在床上，被秦夫人一通电话打得失眠。
　　他最近很累，秦非大约是在家里受了气，变着法的折腾他，好不容易气消了，他有假期了，飞回来又被那没良心的弟弟气得够呛。
　　秦烨没吃午饭，他出去过一趟，发现那俩小兔崽子已经溜了，他气得差点喷火，也没心思去吃饭了。
　　他最后从推车最底下揪了一袋果冻，又把其他零食铺盖在上头。
　　也不知躺了多久，秦烨稍微有一点睡意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随之响起的是秦昼的声音：“秦烨，开门。”
　　秦烨抓了把头发，光着脚去开门，“你……”还知道回来。
　　话没说完，秦昼把一包东西丢给了他。
　　秦烨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一袋吃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一路回来，这些食物都凉了，但这里有厨具，也有微波炉，热热就可以吃。
　　秦烨面色缓了缓，又听秦昼说：“裴允买的。”
　　秦烨：“……”
　　秦昼淡淡道：“不好好说话就没得吃。”
　　秦烨：“……行了行了，知道了，仅此一天。”
　　人还没追上，秦昼不希望家人和裴允闹矛盾，双方都是他重要的人。
　　秦昼顿了顿，“哥。”
　　秦烨：“操。”
　　每次秦昼叫哥就没好事。
　　秦烨憋着火，“我尽量，尽量。”
　　他们都不打算吃晚饭，裴允和秦昼是吃太多了，秦烨是干脆吃了个下午茶。
　　裴允是过来泡温泉的，晚上先去洗了个澡，就打算下水泡。
　　秦烨知道以后，跟着插了一脚，“我也要泡。”
　　裴允：“……”
　　秦昼：“……”
　　秦烨面无表情：“不让泡？”
　　裴允还能说什么，“请……”
　　私人汤池不算很大。
　　裴允穿好度假村准备的游泳裤，“电视里不是围着浴巾下水吗？”
　　秦昼说：“你要围也可以，穿这个比较舒服。”
　　裴允的皮肤白，身高腿长，身材比例也很好。
　　秦昼没敢多看，轻轻撇开眼，“你的腹肌还在吗？”
　　裴允：“……”
　　讲真的，最近真的有点吃多了，腹肌都快没了。
　　裴允所想的二人共浴，因为秦烨的搅局告吹。
　　秦烨坐在两人中间，被他一直盯着，裴允也只好离秦昼远点。
　　秦昼：“你什么时候回去？”
　　秦烨翘着脚，从旁边的托盘拿了杯红酒，“你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
　　秦昼：“你没那么多假。”
　　秦烨：“……”
　　裴允靠在池壁上，被温热的水冲刷，四肢都放松下来。
　　他心里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失落。
　　他其实不敢看秦昼，如果凑得太近……
　　算了，下次有机会。
　　没泡多久，秦昼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秦夫人”。
　　“粥粥啊……”秦夫人的声音带着笑，“饭饭把书包扔脏衣篓了，女佣检查的时候发现夹层有张纸，我觉得还是给你看看的好。”
　　秦昼看了裴允一眼，挂了电话，很快就收到了一张图片。
　　第一行字，就几乎让他血液凝固。
　　这张纸上，是秦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
　　考到250分，准备追求。
　　……
　　考到520分，告白。


第38章 
　　有一瞬间, 秦昼脑子是懵的。
　　他喜欢上谁了？
　　念头刚刚在脑海中闪过，秦昼就有了答案。
　　在末尾空白的地方, 裴允画了个向左的箭头, 下面写了一行字——操, 你为什么要考那么高的分，当学渣不快乐吗？
　　秦昼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烨莫名其妙，“你干嘛？接了个电话一脸荡漾？”
　　秦昼没理他, 唰一下起了身，霎时水花四溅。
　　他刚从水里起来，薄薄的布料紧贴着皮肤, 水珠顺着肌肤线条缓缓流下。
　　裴允偷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避嫌，秦昼几步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
　　“等……等等等等？”
　　秦昼冷静地说：“你今天作业还没做。”
　　裴允：“？”
　　秦烨也惊了，“你是人吗？人家泡温泉你拉着人家写作业？”
　　秦昼的指尖微微颤抖, 语气格外冷静：“跟你泡温泉就像中年人泡澡堂, 还不如回去写作业。”
　　秦烨：“……”
　　你……妈……的……
　　裴允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 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担忧道：“你没事吧？”
　　秦昼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缓了缓语气，“没事。”
　　他拿起一旁的浴巾，裹到裴允身上, “擦一擦。”
　　裴允一脑袋问号，“你受什么刺激了？”
　　秦昼：“想到你的成绩只有两百分，泡不下去。”
　　裴允：“……”你妈的。
　　裴允是真的懵。
　　他被拉着换好了衣服, 然后被秦昼按在了书桌前。
　　裴允想去拿作业，一转头秦昼已经拿来了。
　　秦昼把作业摊开，“你想做哪本？”
　　裴允：“……”他哪本都不想做。
　　秦昼：“选不了就抽签”
　　裴允：“……”
　　后来裴允回想起来，这真的是十分操蛋的一晚上。
　　他头一回跟心上人在外面约会过夜，争取到了一张床，他都没来得及忐忑一下，一整晚都耗在了学习上。
　　期间秦烨偷偷来过。
　　门隔音效果很好，他悄悄拧开把手，把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声音飘了出来。
　　“这道函数题不难，你再做一次。”
　　“我真的不会。”
　　“你看这个条件……”
　　秦烨：“……”
　　他无言地合上了门。
　　秦昼是认真的吗？
　　出来约会结果在刷题？
　　泡温泉的水全进了脑子？
　　秦烨在门口蹲了会儿，想点跟烟。
　　行了，就秦昼这样的，打光棍吧，一辈子。
　　十一点多的时候，裴允又饿又困，他拉了下秦昼的衣角，“你饿不饿？我去找点吃的。”
　　秦昼：“我去，你继续写。”
　　裴允：“……”
　　目送秦昼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裴允失去了唯一逃脱牢笼去放风的机会。
　　裴允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秦昼接完电话跟吃错药一样。
　　之前给他补习，也没那么强迫过他。
　　裴允拿过一张新的稿纸，看着那比他亲爹还恶心的函数图，烦躁地扔了笔。
　　下一秒，他又憋屈地捡了回来。
　　算了。
　　秦昼给他补习也很辛苦。
　　裴允默念了几遍，任命地从头算起来。
　　客厅。
　　秦烨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秦昼在推车上找零食。
　　他随口问：“写完作业了？”
　　秦昼：“没有。”
　　秦烨脑仁突突跳，对裴允产生了些许同情。
　　他摸出一根烟叼着，把玩着打火机，忽然说：“我没来参加你俩的婚礼，你生气吗？”
　　秦昼找到了一袋小面包，翻看生产日期，“还好。”
　　秦烨含着烟嘴，声音有点含糊，“我觉得没必要，又不是真结婚。”
　　秦昼：“所以呢。”
　　其实那场婚礼，包括裴允都没认真，两个人匆忙离开就去上学了。
　　谁知道后来，他们彼此契合，想假戏真做。
　　等他们真正结婚的那天，裴允想要什么样的，秦昼都会补给他。
　　秦烨烦躁地说：“所以你能别阴阳怪气的吗？好不容易见个面都没笑脸。”
　　秦昼拎着面包和牛奶，平静道：“我对你笑过？”
　　秦烨：“……”
　　秦昼：“你也不用多想。“
　　秦烨：“哦？”
　　秦昼：“你没那么重要。”
　　秦烨：“操！”
　　秦昼：“开个玩笑。”
　　秦烨气得半死，“你赶紧滚进去。”
　　秦昼拿着东西进门的时候，裴允已经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他整张脸埋在稿纸上，手还抓着笔。
　　秦昼看了他一会儿，发热了一晚上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
　　看到那张图片的时候，秦昼第一反应，竟然是把他的成绩提高到520。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种做法是多折磨自己。
　　秦昼看着他后脑勺一缕翘起的头发，伸手轻轻揪了揪。
　　明明这个人嘴上没个把门，像个只撩不负责的渣男，在暗恋上，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矜持。
　　秦昼回忆最近他的表现，也没觉得哪不同。
　　他蓦地记起，早上他见裴允不愿意，说分房睡时，后者一脸吃苍蝇的表情。
　　秦昼忽然觉得，他俩都有点傻。
　　裴允睡得不深，秦昼揪他头发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摸了摸后脑，“你是不是把我揪秃了？”
　　秦昼想说没有，一根发丝顺着他指尖滑落，“……”
　　裴允伸了个懒腰，“有什么吃的？吃点再写吧。”
　　秦昼按了按他的头，“不写了，去睡吧。”
　　裴允狐疑：“那么好说话？你真把我揪秃了？”
　　秦昼：“明天要早起。”
　　裴允才记起来这回事，今天晚上被作业搞懵了，差点忘了。
　　“对对，明天早起去……”裴允顿了顿，“治病。”
　　秦昼：“……”
　　裴允说得自己都信了，叭叭地安慰了他一堆。
　　直到秦昼捂住了他的嘴，叹口气：“行了，不困了？”
　　裴允：“说清醒了。”
　　秦昼：“……”
　　两人都洗了澡，简单洗漱后就躺到了床上。
　　用脑过度的疲乏感涌来，裴允都没来得及撩骚几句，就睡熟了。
　　秦昼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声，没忍住，把手伸进了他的被子里，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手指从指缝间挤了进去，十指相扣。
　　日出是五点左右，闹钟定在了四点二十。
　　秦昼被闹钟吵醒，他手心已经空了，睡觉的时候他们的手早已挣脱开。
　　裴允隐约听见了闹钟，动了动，艰难地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秦昼以为他醒了，等了两秒，眼睁睁看着他头一点一点，然后彻底不动了。
　　秦昼：“……”
　　坐着睡也不嫌累。
　　以及真是毫无意外，他根本起不来。
　　他先穿衣洗漱，打算准备好了再叫他。
　　结果秦昼洗漱完打开卫生间的门时，裴允拿着两件长袖T恤站在门口。
　　“你觉得，这件橘红色更好，还是这件正红色好？”裴允一脸严肃。
　　衣服是秦夫人买的，给他买的衣服颜色都很鲜亮，有年轻人的朝气。
　　秦昼的衣服都是暗色系，不是黑的就是灰白色。
　　秦昼看着那件红色，“这件吧。”
　　裴允比了个“OK”，带着衣服回去了。
　　没过两分钟，他又问：“哪条牛仔裤好？”
　　秦昼：“有什么区别？”
　　裴允：“一个破洞有毛边。”
　　秦昼：“……”
　　好不容易选完了衣服，裴允心满意足换上。
　　秦昼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会儿，听见对方嘀嘀咕咕地抱怨怎么没有发胶。
　　秦昼：“你不是不用发胶？”
　　裴允停顿了下，“准备要充足。”
　　裴允比往常多待了五分钟才出来。
　　刚走近，秦昼就闻到了一股柠檬味，比以往更加明显。
　　裴允似乎也觉得，闻了闻袖子。
　　秦昼以为是在哪沾染上的，没多问：“走吧。”
　　清晨风大，比较冷，他们都换上了长袖。
　　秦昼闻到了风中若隐若现的柠檬味，侧头看了裴允一眼。
　　裴允装作没看到。
　　他其实有点后悔。
　　沐浴露挤多了。
　　刚刚在浴室里，他脑子一抽，想起女生在课间讨论香水的事，记得她们说涂抹在手腕处，鬼使神差地挤了点沐浴露涂。
　　现在黏腻就算了，人工香精的味道还重。
　　为什么约会那么麻烦？
　　裴允心梗。
　　但一想到待会儿可以骗个抱抱，他尴尬的心情散了点。
　　朝云岩是一片岩石区，这个点，天际已有一线云彩被霞光染红。
　　太阳快出来了。
　　岩石上坐着不少情侣，也有带着孩子的夫妻。
　　裴允拉着秦昼，找了块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
　　“咳，等下你不要紧张，用心感受。”裴允搜肠刮肚地忽悠他，“像你这种天选之子，一定能感受到神医留在这片土地的信念。”
　　秦昼：“……”
　　这个梗还没完吗？
　　神他妈天选之子，还神医的信念。
　　秦昼意有所指道：“我会好好感受的。”
　　太阳出来得很快。
　　霞光滚落在云海上，迅速铺陈开。
　　山后面，金红色的太阳悄然钻出了半个身子，一跃而上。
　　裴允贴着秦昼，专注地看日出。
　　他很少看到日出时分的壮观景象。
　　等太阳升起时，他扭过头，还没找好借口，整个人就被拥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秦昼低声道：“我已经说过，这才有用。”
　　裴允呆了几秒，而后犹豫地抬起手，轻轻的，试探性的，搂住了秦昼的腰。
　　秦昼得到他的回应，收紧了手臂，唇抵在他的颈侧，若即若离地触碰着。
　　裴允只觉脖子微痒，清浅的吐息拂过，让他半边身体又软又麻，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片。
　　“裴允。”秦昼五指插进他的发丝中，轻轻揉了揉，“对不起，我等不及了。”
　　他急切地想把这束光拢在掌心，哪也不许去。
　　他的心从来没这么着急过，着急地留在另一个人身上，再也不回来。
　　裴允从他的话里品出了意思。
　　他有点恍惚。
　　觉得馅饼从天上跳到了自己身上，它还自己掰了块肉喂到他嘴边。
　　他都还没来得及追求，追求对象就告诉他，恭喜你，躺赢了。
　　裴允强忍住纷乱的情绪，“你喜欢我？”
　　秦昼没回答，松开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愿意签署这份合同吗？”
　　裴允展开一看，顿时哑然。
　　这是一份卖身契。
　　秦昼所拥有的一切，全都赠予他。
　　而他本人卖给裴允，生生世世。


第39章 
　　“卖身契”是秦昼半夜睡不着, 又起来写的。
　　他想了很多，最终落在纸上的也不过寥寥数言。
　　裴允捏着这张薄薄的纸, 心里滚烫一片, “你这样会吃亏的。”
　　秦昼：“怎么？”
　　裴允：“你怎么不问我要东西？”
　　他笑了笑：“这样吧, 我也把自己送给你。”
　　远处有人放了礼炮，在空中炸开，一路炸到了秦昼的心上。
　　秦昼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微哑，“好。”
　　裴允曾幻想过很多次，如果跟秦昼在一起了, 要做什么事情。
　　他想过坐在他腿上，调戏他。
　　也想过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他，感受彼此的心跳, 让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浸染对方。
　　真正在一起时, 迷之纯情感包裹住了裴允。
　　裴允和秦昼对视了两秒, “我俩跟一般人的顺序不太一样，为了避免直接跳到老夫老妻的阶段, 我们要做点什么来维持一个新婚的新鲜感。”
　　秦昼：“…………我们才认识一个月。”
　　哦操，对哦。
　　别说慢，他俩简直是按了快进键。
　　裴允皱着眉想了想, 安慰道：“没事，人已经旧了。”
　　秦昼：“……”
　　他永远跟不上裴允的脑回路。
　　刚在一起第一天，男朋友嫌他不够新鲜。
　　裴允一条腿曲起, 手搭在膝盖上，“我们应该要有纯情少年的娇羞感，还要有带火花的氛围。手碰到要互相弹开，立刻对视一眼，滋啦滋啦，火花就来了。”
　　秦昼：“……”
　　神他妈娇羞，还滋啦滋啦。
　　裴允又讲解了几个例子，“比如一瓶水掉在地上，我们要默契地一起蹲下去捡，手碰手，滋啦滋啦，然后一起抬头对视一眼，滋啦滋啦，最后各自安静如鸡地坐好，身边就萦绕着一种青涩又暧昧的氛围。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秦昼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那瓶水捡起来了吗？”
　　裴允：“……你就关心这？”
　　秦昼：“做事效率要保证。”
　　裴允正想吐槽几句，就看见他淡色唇角微勾，眼中冰雪消融，带着说不出的纵容。
　　满肚子的话都消散了，裴允凑近了他，笑道：“粥哥，吃棉花糖吗？”
　　话音未落，一抹炽热的柔软印在秦昼的唇角。
　　秦昼下意识扣住他的后脑，没再放他走。
　　这是他们第二个亲吻，主动的还是裴允。
　　但裴允这次是清醒的。
　　他清醒地感受到秦昼的嘴唇有点凉，却很柔软，一如他这个人。
　　他们都没有经验，依照本能，笨拙地回吻。
　　不知亲了多久，直到围观群众的口哨声打断了他们。
　　裴允这才发现，有几个游客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不知看了多久。
　　裴允对外人一直没什么害羞的情绪。
　　他大大方方谈恋爱，不觉得见不得人，唯一的羞涩全都给了秦昼。
　　裴允伸出拇指和食指，朝他们biu了一枪，像是不满他们坏了自己的好事。
　　游客们善意地笑了，挥手打了个招呼，纷纷散去。
　　因为亲吻，裴允眸中还有水雾，脸上热度也未褪去，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得不行。
　　秦昼用拇指拭去唇边的水渍，声音喑哑：“保持距离？”
　　这一个动作，裴允险些没把持住。
　　他轻轻撇开眼，“私下里可以放宽限制。”
　　秦昼低笑道：“那不行，裴先生要说到做到。”
　　他嗓音还有点哑，“裴先生”三个字勾出几分缱绻。
　　裴允心里一酥，“那秦先生想怎么样？”
　　秦昼：“先把成绩提上去。”
　　裴允：“？”
　　我跟你谈恋爱，你跟我谈成绩？
　　裴允沉默了一会儿：“你居然也能找得到男朋友。”
　　秦昼：“……”
　　回去的路上，裴允伸出小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去蹭秦昼的手背。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滋啦滋啦的音频。
　　随着音频的播放，他掐着节奏，伸手去蹭一下。
　　秦昼：“……”
　　裴允解释：“适应适应。”
　　玩够了，裴允说：“我本来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但是发现没必要。”
　　秦昼看到他的表情，默念：3、2、1……
　　裴允：“毕竟你裴哥人格魅力摆在这，长得又那么帅，没对我一见钟情已经是你定力好。”
　　秦昼：“……”果然。
　　裴允在夸自己上面从来不吝啬词汇，叭叭地吹了一通自己仿佛神仙下凡，说秦昼非常有眼光。
　　“我现在有点膨胀，我没想到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把你勾引到手。”末了，裴允意犹未尽地留下一句。
　　秦昼停住了脚步，“什么都没准备？”
　　他似笑非笑道：“往手腕上擦沐浴露的不是你？”
　　裴允：“……………………”
　　裴允和他面对面站着，表情讪讪：“你怎么知道？”
　　秦昼顿了顿：“刚才……”
　　他话起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对方嘴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唇上，炙热的，几乎把他的理智烧成灰。
　　裴允也想到了，他脸皮厚，直接说了：“是我勾住你脖子的时候？”
　　秦昼默了默。
　　裴允：“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分神。”
　　秦昼以为他不高兴了，想解释一下。
　　结果就听裴允惊叹道：“你们学霸都那么牛逼吗，一心两用教教我？我可以一边写数学作业一边看你。”
　　秦昼：“……”
　　秦昼干咳一声，“你专心写作业，马上要月考了。”
　　裴允觉得他简直不是人，“难得有个假期。”
　　秦昼：“可是你作业没写完。”
　　裴允：“我们在C市。”
　　秦昼：“你单词只背了2个。”
　　裴允：“我……”
　　秦昼：“文言文就背了一句。”
　　裴允：“……”
　　秦昼语气软了软，“我陪你。”
　　裴允觉得这也行吧，反正两个人在哪都好，也不一定要玩，“有没有奖励？”
　　生怕秦昼来一句“你的成绩反馈就是最好的奖励”，裴允强调：“实质性的。”
　　秦昼看他一眼，“有，你先写完，我告诉你。”
　　裴允一路用小拇指勾着他手指，不安分地撩，但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飞快撒开了手，先一步进了屋。
　　秦烨已经起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嘴里叼着烟。
　　一见到他们，秦烨把烟熄了，“我以为你们没起，那么早出去？”
　　裴允：“嗯对，我们去探讨了一下学习方法。”
　　秦烨：“……”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裴允，“大清早，去外面讨论学习方法？”
　　裴允：“外面空气好，环境好，让心境开阔，不容易打起来。”
　　秦烨：“……”
　　跟在后面进屋的秦昼：“……”
　　他真的很同情裴允。
　　秦昼脑子也不知道被什么玩意泡了，按着心上人学习，搞得人家想跟他打起来。
　　但秦昼这个身板也经不起打。
　　秦烨想摸茶几上的烟盒，手一转拿起了茶水，为了弟弟还是劝了一句，“小朋友不要打架，实在不行就……剪刀石头布。”
　　裴允：“……”
　　秦昼：“……”
　　秦昼无意中又被扣了一口锅，他没反驳，“你什么时候回？”
　　秦烨：“明天，干嘛，嫌我当电灯泡？”
　　秦昼默认。
　　秦烨冷哼一声：“我偏不走。”
　　秦昼：“随你。”
　　裴允打了个哈欠，“补个觉再写作业吧。”
　　秦烨随口问：“几点起来的？”
　　裴允眼泛泪花，“四点多。”
　　秦烨：“？”
　　秦烨发现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
　　四点多去门口讨论学习方法，这是怎么样一种精神？
　　“受益匪浅。”裴允的目光在秦昼的嘴唇上转了一圈，“秦昼特别会。”
　　秦昼：“……”真是够了。
　　他按住裴允的肩，“行了，睡你的。”
　　裴允在秦烨面前心虚，触电一般弹开，“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秦烨饶有兴致，等裴允进屋后，对有些无语的秦昼说：“看来你追不上了，看人家嫌弃的样子。”
　　秦昼瞥他一眼，淡淡道：“未必。”
　　已经追到了，他的光已经属于他。
　　只是这束光想玩地下恋。
　　秦烨翘着二郎腿，“我等着看，就你这只知道学习的脑子，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能追到人，我就……”
　　“就怎么样？”
　　“山悦居有我一点股份，你要能把他骗到手，等你们领证，我手上的股份转赠给你们。”
　　当时秦昼找了秦烨投资一部分，因此秦烨手中有些股份。
　　这部分股份本来就是秦烨留给弟弟的新婚礼物之一，给谁都是给，但他确实不信。
　　怎么会有人喜欢只知道学习的对象？
　　只知道学习就算了，还按着对方一起学。
　　找虐吗？
　　秦昼：“我录音了。”
　　秦烨：“……”
　　秦昼进了屋，反手关上门。
　　厕所门开着，裴允正撸着袖子，站在洗手台前面，稀里哗啦冲洗手腕上的沐浴露，一股柠檬味。
　　裴允弓着腰，他的衣服是宽松版，腰线隐没在衣料下面。
　　秦昼早上搂过，很细。
　　他总说吃太多，腹肌快吃没了，但秦昼却觉得还好，很平坦。
　　如果有了小肚子，软软的应该也很舒服。
　　裴允冲完手，关了水龙头，正要拿擦手巾，就看见秦昼进来了。
　　他们在镜子里对视一眼。
　　私人环境下，他们压下去的火苗又蠢蠢欲动。
　　裴允低下头去找毛巾，“再看下去，我就不让你走了。”
　　秦昼靠着门框，“想怎么样？”
　　裴允一边擦手一边说：“写五千字的彩虹屁夸你男朋友，辞藻要华丽优美，富有诚意。”
　　秦昼：“还有呢？”
　　裴允把毛巾挂好，“还有，作业没写完，你别撩我。”
　　秦昼：“很自觉。”
　　裴允是真困了。
　　他本就是觉多的人，早上起得来也是因为美色支撑着，现在心神松懈，困意也席卷而来。
　　裴允没睡在自己这边，睡到了秦昼的被窝。
　　秦昼最近没戴手表，戴的檀木珠，被窝里一股檀香味，悠长沉静，他缩在被子里很快就意识模糊。
　　隐约间，他感觉有人靠近，耳朵上贴了什么东西，一瞬即逝。
　　“好梦。”清清冷冷的嗓音，似乎从云端传来。
　　裴允手指动弹了一下，彻底没了意识。
　　裴允睡觉的时候，秦昼坐到了书桌前，列接下去的补课计划。
　　他发现裴允最喜欢数学。
　　但老孙肯定不喜欢他，因为喜欢数学还能把题写得那个鬼样。
　　裴允其实很聪明，有时候一点就透，就习惯性喜欢胡来。
　　秦昼教得不费力，也有了信心。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够上同一所大学，就算真不行，也得在同一片校区。
　　英语稍微棘手一些，语文也需要积累。
　　其他科目就只能按着他多刷题。
　　经过半个月的学习，裴允天天记录走神次数，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不少。
　　就是不太自律，需要秦昼逼着学。
　　秦昼叹口气，估计自己得当吊着他的胡萝卜。
　　裴允一觉睡到了中午，被秦昼摇醒。
　　“起来吃饭。”
　　裴允迷迷糊糊地说：“吃你？”
　　秦昼：“……”
　　午餐是去餐厅吃。
　　度假村的自助餐非常不错，王经理送来了三张券。
　　秦烨临时有应酬，还没回来，于是就他们俩去。
　　裴允昨天口头跟锅贴店的老板约好要去，虽说人家未必记得。
　　他打算晚上去那吃，秦昼没有异议。
　　正是旅游旺季，自助餐厅的人非常多。
　　裴允跟秦昼转了两圈，才找到两个位置，先拿一碟毛豆占了个地，才去拿吃的。
　　这家甜品有很多，裴允没忍住，拿了千层蛋糕和几块小蛋糕，还有爆浆糯米糍粑等。
　　秦昼见他还要拿，按住他，“少吃点甜的。”
　　裴允把夹子放下，“怕我甜死你？”
　　秦昼：“……”
　　“裴哥？学神？！”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允一怔，回头一看，居然是向宇。
　　向宇张大了嘴，“我操，真的是你们？”
　　向宇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旁边还有个中年女人，用力拍了下他后脑勺，“别操啊操的，难不难听？”
　　向宇：“……妈，同学面前，给我的面子。”
　　向宇妈看向他们，被颜值冲击了一波，愣了两秒。
　　在她的印象里，长得好看的成绩都不错。
　　她微笑道：“你们好，是小宇的同学吧，我儿子承蒙你们照顾。”
　　裴允：“客气了阿姨，向宇人很好相处。”
　　他们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向宇妈说：“你们就俩人，有位置吗？”
　　裴允：“我们刚占了两个位……”
　　他回过头想指一下，忽然发现有两个中年人占了他们的座位，“……”
　　向宇妈：“那我们一起坐吧，找个四人位。”
　　裴允已经在想怎么办了，“不打扰你们……”
　　向宇妈：“不打扰，我还想问问小宇在学校里的表现。”
　　裴允：“……”
　　秦昼问了好之后就没说话。
　　向宇其实在这看到他们很吃惊，比起他们两个一起出来玩，他更加吃惊的是秦昼在这。
　　温泉度假村的消费水平不低。
　　秦昼的家境众所皆知。
　　裴允看衣着打扮也不是有钱人家。
　　向宇好奇死了，对向宇妈说：“妈，您先去占座位，我们三个人转转。”
　　向宇妈说：“那行。你们待会儿过来。”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向宇迫不及待地说：“你们俩……”
　　裴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个好人，必有后福。”
　　“啊？”
　　“我们在路上，捡到了一个钱包，在原地等了半小时，等到了失主。失主是这家度假村的老板，送了我们两张卡，可以免费吃住。”裴允面不改色地说。
　　秦昼：“……”
　　向宇：“……裴哥，你的运气也是绝了。”
　　裴允：“所以，做个好人，会有好报。”
　　向宇摩拳擦掌，“那晚上我们去外面蹲点捡钱包？”
　　裴允：“……”
　　秦昼：“……”
　　向宇掏出手机，“在这之前，裴哥你帮我抽个卡呗？我每次十连抽都只有SR。”
　　裴允一只手端盘子，空出一只手，自信地在屏幕上戳了一下，“我告诉你，你裴哥出手，保证手到擒来。”
　　秦昼伸手扶了下盘子，“给我吧。”
　　裴允躲开，“那不行，压坏手我要心疼。”
　　秦昼：“……”不至于。
　　向宇盯着屏幕，“啧啧啧，你们俩真是……”
　　刷刷刷音效闪过，十张卡都露出了真面目。
　　裴允凑上去一看，“……”
　　除了N卡和R卡，出了两张相同的SR。
　　裴允想补救一下，就听向宇激动道：“我想要这张卡很久了，还可以升星，谢谢裴哥，你真的太牛逼了。”
　　裴允毫不心虚：“那必须，我五班小欧神。”
　　秦昼听了头疼，“好了小欧神，别站在这挡路了。”
　　向宇从惊喜中回过神，“哦对对对，拿点吃的先。”
　　秦昼和裴允手上端了盘子，先准备去座位上放下。
　　他们都很意外碰到熟人。
　　裴允说：“还好，你没有在学校打补丁，出门戴金链子的习惯。”
　　秦昼：“如果他真看出来，你会怎么编。”
　　裴允想了想，凑近他说：“裴哥是隐形富二代，偷偷养了个人。”
　　秦昼轻笑一声。
　　裴允被他笑得心痒痒，想讨个便宜，奈何不是时候。
　　秦昼看到他眼中的遗憾，心里一动，“回去再说。”
　　裴允心里热了起来。
　　向宇妈很健谈，得知秦昼是学霸之后，更加亲热了。
　　长辈对成绩好又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向宇妈本想问问向宇在学校的情况，到后面完全忽视了自己儿子。
　　“你们两个人来玩呀，大人放心吗？”
　　“哎呦多吃点，看你们瘦的。”
　　“这只螃蟹很新鲜，吃不吃？阿姨给你们剥。”
　　秦昼虽然话少，但很有礼貌。
　　裴允嘴甜，哄得她眉开眼笑。
　　向宇：“……”
　　完了。
　　两位大佬，你们收收魅力。
　　他回去就要死了。
　　一顿饭在向宇不住地祈祷下接近了尾声。
　　忽然，有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在他们桌边停住了脚步。
　　“我找你们两个半天。”


第40章 
　　秦烨有点烦。
　　这俩小兔崽子去吃饭不带手机, 秦夫人打不通他们电话，就打到他这来, 硬说秦烨把他俩赶出去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秦烨当时刚结束应酬, 正准备走, 秦夫人的声音吼得他朋友都听得见。
　　他叹气都叹不动了，“您是不是又看了什么电视剧，别瞎脑补。”
　　秦夫人：“那你让他们接电话。”
　　秦烨：“我他妈上哪找他们去？”
　　秦夫人：“滚去找！找不到我就骂你。”
　　秦烨：“……”
　　后来还是秦烨回去后, 看到玄关鞋柜上摆着的自助餐券，才想起来去自助餐厅碰碰运气。
　　好在运气好，很快就找到了。
　　秦昼用纸巾擦了下嘴角, “什么事？”
　　秦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满含惊讶的一句“秦总”。
　　秦烨这才发现，这桌除了秦昼和裴允，还有两个人。
　　“你是？”
　　向宇妈站了起来, “您应该不认识我, 我是分公司的销售经理, 在产品发布会上见过您一回。”
　　秦烨客气地跟她握了个手，“你好。”
　　秦昼：“……”
　　裴允：“……”
　　他们对视了一眼。
　　裴允偷偷比了个OK：小场面, 小意思。
　　向宇妈：“您这是？”
　　秦烨：“哦，我来找……”
　　裴允截了话茬，接道：“找我们。”
　　他也站了起来, “秦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秦烨被这句“秦老板”卡了下壳，“……”
　　裴允：“您真的不用那么客气, 拾金不昧是我们应该做的，从小老师和家长就教育我们……”
　　“咳。”秦昼咳嗽一声，打断了他接下去自夸小作文。
　　裴允拉回话题，“只是捡个钱包而已，您让我们在这白吃白住，我们已经非常感谢了，多的真的不需要。”
　　秦烨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恍惚了一瞬之后，也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被迫掉了钱包的秦烨竖起手掌，强势地打断他，“你看不起我。”
　　裴允没想到他还会对戏，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和心慌，“我没有。”
　　秦烨冷冷道：“就这也算报答？如果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帮我？”
　　裴允一脸懊恼，“我……”
　　秦烨：“不用说了，你们吃完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们。”
　　他和四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出去了。
　　裴允一脸复杂地坐下，演戏演到底，久久凝望秦烨的背影，敬佩地说：“秦老板人品真的好，难怪生意做那么大。”
　　向宇妈说：“是啊，秦总年纪轻轻，成就可不小，真厉害。”
　　秦昼托腮看着他，给他夹了块小蛋糕。
　　他有一瞬间在想，山悦好像投资过影视公司，如果裴允以后想去演戏，也没关系。
　　向宇看看秦烨的背影，又看看他们俩，“我们真的不蹲点去捡钱包吗？”
　　话音刚落，他被向宇妈拍了下头，“小小年纪就知道走捷径，心思用在读书上哪止这点成绩。”
　　向宇很委屈。
　　他抬头看向秦昼，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到对方的眼睛时，忽然忘了。
　　因为他蓦地发现，秦昼和刚刚那位秦总，长得十分相像。
　　特别是……
　　秦总冷下脸的时候。
　　秦昼抬眼，发现向宇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开口道：“什么事？”
　　向宇：“学神，你有兄弟姐妹吗？”
　　秦昼：“有，哥哥在外地务工。”
　　向宇迟疑地“哦”了一声。
　　想多了吧？
　　虽然都姓秦。
　　虽然长得像。
　　向宇：“……”越说越那啥。
　　可是秦昼太坦然了，仿佛真的不在乎秦烨在不在这。
　　向宇释然了。
　　应该是他多想了。
　　因为秦烨的出现，向宇本想到他们住的地方去看看，现在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向宇晚上就要返程，下午还要去逛景点，于是他们约好在学校见。
　　秦烨站在一棵树下抽烟。
　　裴允和秦昼过去的时候，他一脸烦躁地打发走了几个来搭讪的男男女女。
　　秦烨等他们走近，吸了最后一口烟，摁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秦烨：“哥的演技怎么样？”
　　秦昼：“还好。”
　　秦烨不满：“就还好？”
　　裴允：“非常流畅，满分。”
　　秦烨舒服了，“果然一户人家，至少得有个会说话的。”
　　秦昼：“找我们什么事？”
　　秦烨才想起正事，解释了一通后，吐槽说：“耽搁那么久，指不定怪我让你们串供呢。”
　　他把自己手机抛了过去，“打吧。”
　　秦昼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那头很快就接起，露出秦夫人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子，背景音是不知道哪部电视剧。
　　秦昼刚喊了声“妈”，秦夫人就挥了挥手，“你别挡着我，我要看饭饭。”
　　秦烨：“什么玩意？什么饭饭？”
　　然后他就知道了谁是饭饭，“……”
　　得，你们会玩。
　　裴允乖乖打了个招呼，“阿姨。”
　　秦夫人凑近了屏幕，“你是不是瘦了？”
　　秦昼：“他吃得比谁都多。”
　　裴允微笑着，用力踩了他一脚。
　　秦昼：“……”
　　秦夫人：“你怎么那么烦人，我看瘦了。你们哥俩怎么虐待人家了？”
　　秦烨接话道：“关我什么事？秦昼摁着他学习学瘦的吧。”
　　秦夫人看着儿子，第一反应是你有病，但很快想到书包里的那张纸，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好吧，曲线救国也可以。
　　秦夫人完全不知道秦昼已经把人骗到手，良心发现了一次，为儿子说了句话：“那个饭饭啊，成绩是蛮重要的，跟着粥粥好好学。”
　　裴允丝毫不觉，只当是客套话，跟秦夫人聊了一会儿才挂。
　　秦烨觉得很神奇，“他给你们俩灌迷魂汤了？”
　　秦昼没说话。
　　如果真有迷魂汤，也是他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原本打算的出游计划，也因学习而搁浅。
　　秦昼的意思晚上可以学，下午带他去玩。
　　裴允拒绝了，“晚上要留给你。”
　　裴允也不是很想去景点，人太多了，他来C市主要是泡温泉和泡同桌。
　　他们回了别墅，刚进卧室，裴允就被摁在了门板上。
　　秦昼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在餐厅的时候，想做什么？”
　　他们离得很近，呼吸相缠，稍一动就能亲吻对方。
　　裴允本来只是想简单占个便宜，可发现沾上秦昼的体温有点走不掉，他笑道：“就想抱抱。”
　　秦昼把他拥进怀里，“没别的？”
　　裴允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朵，“先抱会儿。”
　　吃饱饭就有种困倦感。
　　裴允靠在秦昼的身上，懒洋洋的，不想动。
　　他们就这样抱了五分钟，谁都没说话。
　　直到五分钟后，秦昼松开他，“时间到了，去写作业。”
　　裴允：“？”
　　秦昼是认真的，他先走到了书桌旁边，“过来。”
　　裴允抓了抓头发，难以置信地说：“我对你是不是没有吸引力了？”
　　秦昼否认：“不是。”
　　裴允不信，“你投币式营业吗？投一次币五分钟，那以后上……”
　　余下的话都被吞了回去，裴允换了种方式，拍了两下手，“也五分钟？”
　　秦昼：“………………”
　　裴允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心情愉悦地走过去，“那我会很伤心的。”
　　秦昼深深吐了口气，“这种事还早。”
　　裴允无辜脸，“我知道还早啊，那时间又不会因为还早而增加。”
　　在接下去的时间里，秦昼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裴允被吻到腰软腿软，他靠在椅背上，抬手碰了碰被咬破的嘴角，“嘶”了一声：“你早这样不就好了，矜持是多余的。”
　　秦昼：“……”
　　这种事无论惩罚还是奖励，最后都会变成奖励。
　　裴允尝到了一点甜头，乐此不疲地逗他，但秦昼好像真的变成待机模式，怎么撩他都不为所动。
　　秦昼敲了敲桌面，“写作业。”
　　裴允：“写完亲吗？”
　　秦昼：“先写。”
　　裴允继续争取：“五分钟也行。”
　　秦昼：“……”
　　裴允：“一分钟，不能再少了。”
　　秦昼看着他戏谑的笑意，终是放任自己，凑过去亲了下他的眉心，“听话。”
　　裴允：“……”
　　感觉在折磨自己。
　　裴允收了心，投入到作业里。
　　可能因为有了男朋友心情好，裴允觉得下笔有如神助。
　　“这次是真的可以，我刚得到了考神的祝福，正确率绝对有百分之七十。”
　　“考神”:“……闭嘴先写吧。”
　　到最后因为太飘，正确率别说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二十都没有。
　　裴允看着秦昼冰冷的表情，缩在一旁安静如鸡。
　　秦昼气笑了，“继续吹。”
　　裴允：“理想和现实会有一点差距。”
　　秦昼冷着脸把他揪过来，“这题我昨天讲过了。”
　　裴允回忆不起来，艰难道：“那我跟它还不够熟。”
　　秦昼：“那你跟什么熟，勾股定理？”
　　裴允：“看不起谁？我还知道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秦昼：“……”
　　裴允怕他真生气，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别生气，我重新写。”
　　“没生气。”秦昼表情缓和下来，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重写，然后连题目带答案罚抄三遍。”
　　裴允：“……”
　　和学神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谢邀，手疼。
　　重写之后，正确率上升了点，秦昼给他讲解了一遍，“听懂了吗？”
　　裴允：“还行。”
　　秦昼：“还有什么问题？”
　　裴允咬着笔杆，“你脑子能不能分我点？”
　　秦昼：“……”
　　彻底结束今天的学业后，裴允已经废了，原本打算晚上调戏下男朋友，也调戏不动。
　　他转了转手腕，“好累。”
　　秦昼牵起他的手，帮他按摩，“下次还敢一边看我一边写吗？”
　　裴允愣了下，“你知道啊。”
　　秦昼垂着眼，揉捏着他的掌心，没说话。
　　那么明显的、未加掩饰的喜欢，几乎要把他灼伤。
　　秦昼怕控制不住，只能按着他好好写题。
　　裴允看着他温玉一般的手，心跳快了几分，“我还敢。”
　　秦昼动作一滞。
　　裴允扣住了他的手指，哑声笑道：“老师，不看你我没有动力。”
　　秦昼闭了闭眼，压下过快的心跳，“所以呢。”
　　“我想了一个办法。”裴允把手指挤进他的指缝，“请你配合一下。”


第41章 
　　“来, 3、2、1，茄子, 哎你笑一笑。”
　　裴允删去第十张拍废的照片, 男朋友表情阴沉得像个背后灵。
　　秦昼：“这就是你的办法？”
　　裴允调了调角度, “是啊，你又不让我看，我又想看你, 折中一下，拍个照片。”
　　秦昼额角神经突突地跳。
　　就在几分钟前，裴允深情款款地撩了一把之后, 就飞快地掏出手机，摆起了姿势。
　　“来，拍个照。”
　　“我操，又废了, 你能不能笑一笑？”
　　“哥……求你了, 笑一笑……”
　　裴允收起手机, 抱怨:“你这人好难伺候，我撩你你又不理我, 我说看照片你又不乐意。”
　　秦昼面无表情道：“你可以看卷子。”
　　裴允不理他，调出修图软件修图。
　　这是十张里面还算可以的一张，没删就先留着。
　　秦昼虽然还臭着脸, 但光线不错。
　　裴允在上面P了一个横幅——逢考必过。
　　然后他拿了一叠书，把手机竖着靠在上面。
　　裴允欣赏了一下，“还不错。”
　　秦昼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了。
　　不过好在这次之后裴允没出什么幺蛾子, 至少没找块橡皮上面插三根笔芯当香炉。
　　有秦烨在，泡温泉也泡成了澡堂，毫无旖旎气氛。
　　三个人泡在汤池里，找了副牌斗地主。
　　不过对方的假期就此结束，第二天一早就出了国，继续被秦非压榨。
　　裴允关在房间里写作业。
　　他发现早恋真的会影响学习热情。
　　因为到休息的时候，裴允只想黏着秦昼做点什么，无心学习。
　　但男朋友似乎在记仇，真成了毫无感情的投币机器，拿一张试卷过去，给亲一下。
　　第一次营业的时候，秦昼伸手捂住裴允凑过来的脸，“等下。”
　　秦昼拿出手机，调出秒表界面。
　　裴允被这波操作震瞎了狗眼，“你交公粮的时候还掐秒？”
　　秦昼噎了一下，“别乱用词。”
　　第二次营业。
　　裴允：“你妈的，1分01秒，刚才还1分03秒，你越来越短了。我不管，重新亲，不然投诉你消极怠工。”
　　秦昼听得头疼，“阿允……”
　　裴允顿了顿，“看在你叫我小名的份上，原谅你的短小。”
　　秦昼：“……”
　　裴允语重心长：“没关系，不要怕，可以练习。你听过一万小时定律吗？我觉得你可以运用一下，每天用大量的时间反复练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对的。”
　　秦昼捏了捏鼻梁，“我第一次听说，刻意练习是这么用的。”
　　裴允：“万事都可套。所以练吗，男朋友？”
　　秦昼和他对视许久，心里一软，妥协一般地叹口气，“你啊。”
　　裴允目的得逞，从一分钟争取到了五分钟。
　　秦昼觉得自己果然是吊着他的胡萝卜。
　　秦昼自己的作业也没写完，只顾着教裴允。
　　趁着裴允还不需要讲解的时候，他也坐在旁边写作业。
　　裴允无意中瞟了一眼，心脏被扎穿。
　　他刚刚写完两面，正要翻页，秦昼已经拿起了第三张卷子。
　　他知道秦昼刷题快，却没什么概念。
　　平时上课的时候，裴允也没太注意他写了多少题，只是有次翻过他写完的卷子，觉得真的很牛逼，就这样他还抽空处理了下山悦居的事情。
　　裴允停下了笔，看他是怎么写的。
　　秦昼几乎是瞥了眼题目，就写下答案，有些题大概是出过很多次，题目都没看，看了下答案就填上去。
　　后面的大题，他看完题目都没留思考时间，直接写下步骤。
　　抄都没他写得快。
　　很打击人。
　　也很令人羡慕。
　　这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技能，看着实在是……太爽了。
　　秦昼大题写了一半，发现裴允停了很久都没动笔。
　　“怎么？”
　　裴允如梦方醒，“你是不是偷偷背答案了？”
　　秦昼:“……”
　　胡萝卜秦发现自己失去效用是在一小时后。
　　之前每过四十分钟，裴允都会凑过来占个便宜。
　　秦昼等了等，没等到，只等到裴允问他借了支笔，他笔芯没墨了。
　　“咳。”秦昼喊了停，“学校的作业还差多少？”
　　裴允翻了翻剩下的练习卷，“随堂作业写完了，英语还有一张卷子，语文写完了，数学物理化学各一张。”
　　秦昼：“那快了。”
　　裴允：“……”哪里快？
　　裴允没再吵他，闷头写作业，专注在作业上的时候往往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又过了一小时。
　　秦昼放下笔，“要休息吗？”
　　裴允没听见，也没回答，秦昼又问了一声，他才茫然地“啊”了一声，“还不累，再写一会儿。”
　　秦昼:“……”
　　六点钟的时候，裴允写完了作业。
　　他伸了个懒腰，“你布置的题都没带来，明天回去做吧。”
　　秦昼冷淡地应了一声。
　　裴允忍不住笑了。
　　秦昼瞥他一眼，“笑什么？”
　　裴允听着他硬邦邦的语气笑得更开心，“欲擒故纵真的很有用。”
　　秦昼:“……”
　　裴允:“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我？”
　　“不想。”秦昼扔下两个字就出了门。
　　裴允在心里默数。
　　数到十，秦昼又折返，冷着脸说:“出来吃饭。”
　　裴允跟了出去，“先吃你呗。”
　　“……”
　　“说说话嘛。”
　　“不给吃啊？”
　　秦昼头也不回，“不给。”
　　裴允:“啧，傲娇。”
　　裴允一口气做完作业，就是想留出点时间攒一颗大糖。
　　他们吃过饭，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意动。
　　——今晚秦烨不在。
　　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就是情侣之间更想有个独处空间。
　　裴允洗完澡，穿好泳裤之后，想了想又从行李箱里摸了件新的衣服穿上。
　　是件橙红色的长袖，裴允怕掉色，还沾湿袖子，搓了搓。
　　裤子穿的是拿来当睡裤的沙滩裤。
　　他发现自己的心理还没强大到不穿衣服跟秦昼独处。
　　裴允开门的时候，绞尽脑汁地想借口，要让秦昼相信自己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结果他看见从外面浴室里出来的秦昼，穿得比他还过分，穿了一套运动服，长袖长裤。
　　裴允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护卫贞操之温泉篇？”
　　秦昼：“……”
　　讲真的有点傻。
　　但他们默契地没提出换衣服的要求，安静如鸡地下了水，并排坐在水里。
　　裴允贴着他，手去捉他的手指玩。
　　秦昼在他即将捉到的时候，微微避开。
　　裴允抓了几次没抓到，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下滑动，握紧了他不安分的手指，“还生气呢哥哥？”
　　秦昼：“需要的时候就叫哥哥。”
　　裴允：“毕竟我们裴星人比较无情。”
　　秦昼还想说什么，下一秒他头皮一麻，愕然道：“你……松开。”
　　——裴允微微低头，咬住了他的指尖。
　　裴允笑着看他，含糊着说：“我咬得不重，不想就自己拿开。”
　　他下颌绷紧，“你真是……”
　　秦昼僵了很久，在他戏谑又暗含钩子的眼神中，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天色渐渐暗了。
　　裴允趴在池壁上，轻轻喘气。
　　他动了动舌头，还能感觉到被手指挤压的感觉。
　　他第一次见秦昼这样，眸中冰雪被击碎，却刮起了更猛烈的风，逼得人喘不过气。
　　到后面裴允让他松手，秦昼停住动作，收回手却没放开他，低声在他耳边说：“求我。”
　　裴允红着脸求他，好哥哥叫了一箩筐。
　　秦昼呼吸一窒，“抱歉，我要食言了。”
　　裴允回想起来，脸滚烫一片，他咬牙切齿道：“做人诚实点。”
　　秦昼摸了摸他的头，“难受？”
　　也不是难受……
　　裴允把脸埋在了手臂中，湿漉漉的布料紧贴着脸。
　　他就是觉得，有点难为情，比亲吻更加不知所措。
　　裴允馋秦昼的手很久，故意去咬了一下，本来是故意调戏下对方。
　　结果他反过来被秦昼压得死死的。
　　秦昼轻笑：“下次还咬吗？”
　　裴允记吃不记打，闷闷地说：“咬。”
　　C市之行，裴允和秦昼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满足地搭上回程的飞机。
　　飞机快落地的时候，裴允才惊醒，摇晃了下正在看书的秦昼，“我觉得我们得想个措施。”
　　秦昼：“什么？”
　　裴允看了眼隔着几个座位的医生，凑在他耳边说：“我们在家里和学校要保持一点距离。”
　　秦昼合上书，“为什么？”
　　裴允摸摸下巴，“我觉得我们之前太基了，还那么张扬，cp楼都盖了那么高。”
　　秦昼没明白跟保持距离有什么关系，“所以呢？”
　　裴允：“怕我们不可告人的关系公布于众，我要告诉他们跟你吵架了，理所当然地疏远你。”
　　秦昼：“……”
　　秦昼想说家里真的没必要，但怕刺激到他。
　　裴允：“早恋如果不搞地下恋，就失去了意义。”
　　秦昼：“……”歪理都还没你有理。
　　裴允想玩，秦昼自然陪他玩。
　　“我们因为什么吵架？”
　　裴允想了想，很快想了好几个。
　　“分赃不均打起来怎么样？不行不行，不符合你人穷志不穷的表现。”
　　“你嫉妒我人气比你旺，故意给我讲错题……算了大家不信。”
　　“妹子托你转交情书给我，而你忘了。”
　　秦昼：“……没有正常点的？”
　　裴允：“毕竟我脾气那么好，很少跟人吵架。”
　　裴允想了又想，感觉他俩真的很难吵架。
　　如果非要吵架，理由又基基的。
　　裴允为了维持住他们的光辉形象，“算了，照实说吧。你不让我出去玩非逼我写作业。”
　　秦昼沉默了片刻，“原来你这么怨我。”
　　裴允：“我没有！”
　　秦昼冷冷道：“不用解释。”
　　裴允：“……喂！”
　　秦昼戴上耳机，重新捧起了书。
　　裴允怎么叫他，他都没回应。
　　裴允一脸懵逼地跟着他下了飞机后，医生终于没忍住八卦了一嘴，“您跟二少吵架了？”
　　裴允：“……”
　　他顿时恍然。
　　你妈的。
　　入戏那么快吗？
　　入戏也不打个招呼？
　　他还觉得秦烨一秒跟他对戏很神奇。
　　屁啊，秦昼也说演就演。
　　这一家子怎么回事？
　　裴允心想：不能被他抢风头。
　　他对着秦昼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话。


第42章 
　　“你就算把我关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 你也得不到我。”
　　裴允的声音冷酷又决绝。
　　秦昼：“……”
　　“我的一生都要奉献给学业和事业，你爱错人了。”
　　“我原谅你对我……但是, 收手吧。”裴允痛心疾首地说。
　　还没走远的医生脚一滑。
　　他推了推眼镜, 看了眼不辨喜怒的秦昼, 感觉自己不小心在瓜田上奔跑。
　　原来他们不是两情相悦才结婚，而是强取豪夺虐恋情深的故事。
　　秦二少为了得到心上人，用尽手段, 却没有融化心上人内心的坚冰，反而更加恨他。
　　省略号后面发生了什么？
　　现在豪门少爷的青春期都那么丰富多彩的吗？
　　他看着裴允已经结痂的嘴角，明白了什么。
　　医生想到自己的高中除了作业就是作业, 心里拔凉拔凉。
　　快乐都是别人的。
　　秦昼察觉到医生的目光越来越不对，淡淡看了他一眼。
　　医生识趣道：“二少，我的病人跟狗打了一架被打到骨折，我得去看看他。”
　　他也不管这个理由有多扯, 迅速带着行李溜了。
　　暗中的保镖吃够了瓜, 把拍下来的视频传给了秦夫人。
　　因为还有保镖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猫着, 裴允打算演到底，一路跟秦昼保持了距离。
　　秦昼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太刻意了？”
　　裴允：“是有点浮夸。”
　　秦昼：“有点？”
　　裴允嘴角的伤口有点痒, 伸出舌尖舔了舔，“有感情的递进，也有情感爆发的地方, 我给自己打九十分。”
　　秦昼看着他的舌尖，别开了眼。
　　他无意识动了动手指，温热湿润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手指上。
　　“不说话, 就当你默……”裴允转过头，就看见他摩挲了下指尖。
　　温泉里的画面又涌入脑海，他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裴允之前也从未想过，平时禁欲清冷的人，在有些时候，会这样令人招架不住。
　　他耳朵瞬间红了，面无表情地跟秦昼拉开了一点距离。
　　再不离远点，裴允大概会把他拖到角落里，逼着他变脸。
　　如果不是保镖在场，怕他们以为他忍不住动手要揍人，裴允真的干得出。
　　保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他们只看见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裴允就不再跟他走一起。
　　保镖甲给秦夫人发了一条短信：夫人，二少好像真的惹裴少生气了。
　　远程吃瓜的秦夫人皱起眉。
　　她不明白，秦昼是怎么手握好牌打得稀烂。
　　明明裴允应该也喜欢他，难道搞错人了？他喜欢的不是秦昼？
　　但当她看见裴允的时候，疑惑解开了一部分。
　　——她家的狗儿子似乎是强吻了人家，还把他的嘴角咬破了。
　　秦夫人想起小视频中，裴允那句“我原谅你”，愧疚感淹没了她。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的插手，才让秦昼做出出格的事情。
　　多可怜的孩子，受了委屈却没有追究。
　　秦夫人越想越心情复杂，狠狠瞪了秦昼一眼，柔声对裴允说：“饭饭啊，累不累？饿了没有？玩得还好吗？”
　　裴允：“不累，玩得挺好的，我和秦昼给您买了一点纪念品，不是值钱东西，希望您能喜欢。”
　　秦夫人：“喜欢喜欢，哎呀真乖。你和粥粥还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裴允先是疑惑，但看到她的目光落在他嘴角的时候，恍然。
　　他拿出搪塞秦烨的理由，“其他都好，就是绊了一跤，嘴唇磕到了桌角。”
　　秦夫人也没说信不信，拉着他问东问西。
　　一个小时之后，裴允才从秦夫人手中逃脱。
　　他一身冷汗地回了卧室，对早就被赶回房间的秦昼说：“差点穿帮。”
　　秦昼难得没学习，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问什么了？”
　　其实也没问什么。
　　但秦夫人不知怎么明里暗里打探他们的关系。
　　裴允说：“没办法，我真的很想炫耀一下我优秀的男朋友，差点说漏嘴。”
　　秦昼抬起头，“你优秀的男朋友，身上背了很多黑锅。”
　　裴允挠挠脸，“我可以给你补偿，你要什么都行。”
　　秦昼这回没拒绝，“好。”
　　裴允：“嘻嘻嘻嘻嘻。”
　　秦昼：“……”
　　墙角堆了不少东西，都是他们从C市带回来的特产。
　　有些是给班上同学的，还有一些是给钟兰心的。
　　钟兰心最近不知在哪个信号不好的地方玩，经常不回。
　　裴允把给她的礼物堆在一起拍了个照片。
　　裴允：[图片]
　　裴允：给你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正想收回手机，钟兰心竟然回了。
　　钟兰心：哟，宝贝儿子那么贴心，要回来了，就这两天，带个人给你见见。
　　裴允：什么人？这两天是哪个时间？
　　钟兰心：你要相信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在下一个街角，或许在雨天小巷，我们不期而遇。
　　裴允：？
　　裴允：你脑子撞墙上了？
　　钟兰心：滚！
　　裴允看到了熟悉的妈妈，松了口气，他回道：我还以为你被穿越了。
　　钟兰心：[微笑]滚犊子。
　　但不管裴允怎么问，钟兰心就不说跟谁一起回来，也不告诉他具体时间。
　　扯了半天就说一个相信缘分。
　　“我妈不会被何大师洗脑了吧？”裴允一脸无语，把自己摔到了沙发上。
　　他瞥了眼秦昼的手机，坐直了身体，“你居然在看游戏？”
　　秦昼在翻手游列表，“嗯。”
　　裴允：“你想玩游戏？”
　　秦昼说：“想玩你玩过的。”
　　裴允把他手机抽走，“那先玩我吧。”
　　裴允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贪恋一个人的体温。
　　他喜欢秦昼因为他维持不住冷淡，喜欢看他在自己身上失控失神的样子，也喜欢让他偏低的体温，一点一点燃烧起来。
　　这个人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裴允躺在沙发上，嘴唇被秦昼咬住。
　　他的T恤下摆被拉高，随着秦昼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身体轻轻打颤。
　　停下来是因为感受到了彼此的反应。
　　裴允完全失了力气，声音沙哑得不行，“你很热。”
　　秦昼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要帮忙吗？”
　　裴允闭上眼缓了缓，懒洋洋地说：“下次吧，我去洗个澡。你别洗了，我怕你感冒。”
　　想到感冒，裴允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也不能帮你，万一你哮喘犯了我就罪过了。”
　　秦昼：“……没那么夸张。”
　　裴允推了推他，“我怕你裴哥出手，你太激动，赶紧起来，你自己忍忍。”
　　秦昼：“…………”
　　黏在一块儿裴允压根下不去，俯身亲了他一下表示安抚，就自己进了浴室冲冷水澡。
　　冷水澡没用，裴允贴着冰冷的玻璃墙，想挖点冰块冻冻。
　　裴允花了点时间才出来。
　　他浑身包裹着凉气，空调风一吹有点冷。
　　秦昼还坐在原地。
　　音响里正在播放一篇课文朗读，声情并茂。
　　裴允听了两耳朵，发现他知道这个。
　　高一课文《祝福》，他认识著名人物祥林嫂。
　　裴允：“……”
　　服了。
　　这种情况下，确实啥气氛都没了。
　　秦昼确实是平复下来了，他对裴允说：“过来。”
　　裴允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
　　茶几上有个保温杯，秦昼把杯子递过来，“别感冒。”
　　裴允闻了闻，是红糖姜茶。
　　他捏着杯子，“那么体贴啊粥哥。”
　　秦昼：“你说呢？”
　　因为开着盖子晾凉，红糖姜茶正好是能入口的烫度。
　　裴允喝了一口，姜放了很多，姜味很重，他险些呛到。
　　裴允舔了舔唇上的水珠，“哥哥，喝吗？”
　　秦昼抬头看他。
　　裴允又喝了一口，含在口中，低头凑近他。
　　他发丝凝着的水珠落在秦昼的手背上。
　　像是接到了某种邀请讯号，秦昼抬起手，扣住他的后脑勺。
　　嘴唇就要碰上的时候，音响不甘被无视，传出经典对白——
　　“我真傻，真的！”
　　裴允默默咽下了这口姜茶，直起了身体，“算了。”
　　秦昼：“……”
　　裴允：“你真牛，真的。”
　　秦昼揉了揉额角，关掉了音响。
　　C市特产大多是吃的。
　　他们两个买了点方便同学分着吃的东西，带到了学校。
　　向宇在车上已经吃上了，“谢谢学神，谢谢裴哥，其实我也买了。”
　　他吃的是真空包装的地瓜干，软糯香甜，刚咬了一口被楚皓一把夺走，“你买了还吃。”
　　向宇扑过去跟他抢，“学神买的，沾沾欧气，我操，你别咬，啊啊啊啊没了。”
　　楚皓没吃早饭，一口塞了进去，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学神和裴哥买的就是好吃。”
　　裴允：“那必须，有我神之右手的buff加成。”
　　楚皓咽了下去，“那我能蹭到学神的欧气吗？马上就月考了。”
　　裴允面无表情，“滚，蹭个屁，只有我的倒一诅咒。”
　　楚皓：“……”
　　吃了一口的向宇：“……”
　　除了地瓜干还有其他的，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但同学就是吃个热闹。
　　“谢谢裴哥，谢谢学神。”
　　但是吃完谢完大家才恍然反应过来。
　　他们俩一起去玩了？
　　还一起回来分土特产？！
　　在学校里黏在一起还不够，放假还黏在一起？
　　这个猜测很快在向宇口中得到了证实。
　　向宇说：“他们一起捡到了一个度假村老板的钱包，然后老板请他们去玩。”
　　同学们：“……”
　　全是槽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CP粉们默默吃了颗糖。
　　在CP楼里疯狂灌水。
　　庄瑜蓝偷偷窥视cp楼，看她们已经在猜测他们偷摸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忍不住回了个贴。
　　1119L：全是假的，有什么好吃的。
　　庄瑜蓝真的巨酸。
　　就算她们小作文里，什么学神把校霸抵在墙角亲啦，对校霸说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全是她们瞎写的，但她还是酸。
　　她觉得秦昼就算是谈恋爱，也绝对不会那么俗。
　　这样的人，应该会跟男/女朋友坐在一起喝茶，一起聊风月，聊学习，所有的感情都靠精神交流，才不会什么亲亲抱抱。
　　如她所料，一片人回帖骂她。
　　庄瑜蓝一点都不在乎。
　　忽然，庄瑜蓝刷帖的手顿住了。
　　有个非常眼熟的ID出现在帖子里，间接同意了她。
　　PYNZS：散了吧，小道消息，他俩闹掰了。
　　1200L：？？？
　　1201L：窝草没有吧，他俩刚刚不还是一起分特产？
　　1202L：不信你回头看，他们现在还说话吗？
　　五班刷到帖子的同学齐刷刷回头。
　　心凉了一截。
　　按照以往，裴允经常揪着秦昼说话，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就算秦昼在忙，裴允有时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
　　可是现在，裴允坐开了很多，桌子还移出一条缝，像是预示着分道扬镳。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自顾自摆弄手机。
　　秦昼脸色冰冷，低头刷卷子，看都没看裴允一眼。
　　裴允咬着薄荷糖，刷着贴，看到了一片哭爹喊娘。
　　他牙齿一压，把薄荷糖咬碎，打开微信去调戏男朋友。
　　裴允：效果蛮好，继续保持。
　　秦昼：意义在哪？
　　裴允：让我们的关系在众人眼里自然冷却。
　　秦昼：此地无银。
　　裴允勾了勾唇角，回：你是不是想我了？
　　秦昼没回。
　　裴允：表面上关系不好，背地里却在谈情说爱，不是很带感么？
　　秦昼：[按马桶]
　　裴允看着屏幕上，一个白色小人把另一个白色小人的脑袋按到马桶里的表情包，没忍住笑了。
　　他什么时候收集的表情包？
　　他按住表情点了收藏，发了个飞吻的表情：就算你打我，我也喜欢你。
　　秦昼：……
　　裴允想上课前再看一眼cp楼，他切回去的时候，发现帖子里面的风向已经变了。
　　1306L：那个，顶锅盖说一句，不觉得他们闹别扭很带感吗？虽然甜甜的糖也好吃，但是酸酸的也美味，姐妹们不妨猜一下他们因为什么闹别扭的。
　　1307L：我先来！校霸不安分去撩妹，学神不高兴！
　　1308L：学神真情实感了，但是校霸撩完就跑！
　　……
　　帖子里已经从哭着求不BE变成了猜他们吵架原因，裴允越看越不对，截图给了秦昼。
　　裴允：为什么都是我渣了你？
　　秦昼：照照镜子。
　　裴允：？
　　裴允：我操，我明明那么甜，你这人才比较衣冠禽兽吧？
　　秦昼：人不可貌相。
　　裴允：你再这样就要失去我了。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觉得裴允看起来不适合处对象，就算跟他告白的，看上去也是不安分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想找他比比谁比谁绿得快。
　　裴允真的很不服。
　　他喜欢一个人，就会全身心扑在他身上。
　　秦昼：我知道就行。
　　秦昼：不需要别人知道。
　　裴允一怔，炸起的毛一下子就顺了。
　　也是，他男朋友知道就行，别人不需要知道。
　　因为裴允想玩新play，秦昼只能奉陪。
　　两个人在学校跟仇人似的，一句话都没说。
　　数学课上。
　　老孙讲完了复习要点，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附加题，“这题呢，有能力做的就做做看，觉得难的，第一问必须做出来，第一问很简单。”
　　裴允叼着笔看黑板，发现自己被秦昼按着刷数学题，对题目也不会完全一抹黑。
　　秦昼让他先主攻一个科目，其他科目也要学，但刷题先专注刷一门。
　　裴允做数学题的正确率直线上升。
　　老孙起先以为他是抄的谁，但全部批完后，发现确实是自己写的。
　　秦昼每天会指导他作业，错误的题，裴允直接用红笔在旁边写了新答案。
　　老孙觉得很欣慰，当众表扬了他好几次。
　　一般学生都会谦虚几句，但裴允坦然接受，“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把老孙气得夸都夸不去。
　　老孙等了五分钟，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走到裴允的身边，“我叫两个同学去黑板上做。”
　　裴允书写的动作稍停，果然听见老孙喊他：“裴允，你做第一个问题，秦昼，你做剩下的。”
　　裴允拿着写了一半的草稿纸上去。
　　秦昼站起来，什么都没拿。
　　裴允故意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轻哼了一声。
　　秦昼：“……”
　　同学们：“……”真吵架了？
　　老孙莫名其妙，“别哼了，赶紧上去。”
　　裴允看也不看秦昼，大步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先占了一块黑板。
　　同学们面面相觑。
　　庄瑜蓝见状，没忍住笑了一声。
　　秋彤姐妹团纷纷看向她。
　　庄瑜蓝：“……”
　　别看了！你们也别拿瓜子出来了！
　　这个班的学生到底有啥毛病啊，她每次想找秦昼说话，她们就掏出瓜子看戏。
　　搞到最后她也没脸过去。
　　只能凄凄惨惨在cp楼找存在感。
　　向宇看着他俩冷漠的背影，对同桌说：“他们在上学路上还好，怎么到学校矛盾升级了？”
　　叶朗星专注解题，没过脑，随口道：“两口子在外人面前都会装感情好。”
　　向宇：“？”兄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附加题第一问并不复杂，就是计算有点繁琐。
　　裴允很少写黑板字，字写得又歪又大，很快就写到了秦昼身边。
　　秦昼正想让他点位置，就察觉自己手背被人蹭了一下。
　　他侧过头，只看见裴允冷冰冰地在他们答案中间，划了一道分割线。
　　秦昼回味着手背上的触感，找到了一点玩情趣的愉悦感。
　　午饭时间，裴允没等他，直接走了。
　　秦昼稍微等了等，等到教室人都走空才出去。
　　秦昼一路走都没见到人，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被人拽了一把。


第43章 
　　“学神！”
　　秦昼被拉到了厕所里, 一扭头对上一张有几颗青春痘的脸。
　　是数学课代表，叫孙放。
　　秦昼还以为是裴允, 微微一愣。
　　孙放抓着他的手肘, 紧张地说：“学神, 你别过去，我刚看到裴哥在前面那间教室蹲你。”
　　秦昼：“……”
　　孙放不知道坏了什么好事，皱眉说：“学神你跟裴哥真的吵架了？”
　　秦昼：“嗯。”
　　孙放不知脑补了什么, “他要打你吗？要不要叫老师？还是再叫几个人？”
　　秦昼无法解释这是情趣。
　　眼看着偷摸约会要变成办公室一日游和校园火拼，秦昼赶紧说：“没事，他可能有东西掉里面了。”
　　孙放不太信, “他半天没出来。”
　　秦昼：“一班黑板报不错，他在欣赏黑板报。”
　　孙放：“……”
　　秦昼走了出去，孙放紧张地跟着。
　　路过一班教室的时候，孙放看见裴允坐在一张桌子上, 正对着黑板报, 像是欣赏什么绝世名画。
　　裴允看见他们路过, 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孙放重重松了口气。
　　秦昼依旧看着他。
　　裴允突然又转过头，对他遗憾地眨眨眼。
　　三中食堂有三层, 第三层是职工食堂，一二两层是学生食堂。
　　裴允和秦昼一般都在第二层吃，价格稍贵一点, 还有餐后水果。
　　裴允打了饭，看见秦昼坐在老位置上，他下意识想走过去, 走了几步才想起他们不该坐在一起。
　　好在向宇及时喊了他一声，裴允松口气，顺水推舟往他那去。
　　面包车三人组坐在离秦昼不远的位置，四人位还差一个。
　　裴允走过去把餐盘放下，“叶朗星呢？”
　　向宇努了努嘴，“喏，你同桌对面呢，被我们赶过去了，知道你今天不坐那。”
　　裴允：“……真贴心。”
　　向宇：“客气客气。”
　　邱正豪藏不住事，几次想问他们为什么闹掰，都被楚皓踩了一脚憋回去。
　　裴允任由他们脑补，一个字都不说。
　　等吃了饭，裴允拿起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想问就问，我不一定回答。”
　　向宇按住邱正豪，“什么时候和好？”
　　裴允含住一片橘子，有点酸，他皱了下眉，“不好说，看我心情。”
　　三人：“……”
　　楚皓低声吐槽：“真是好渣的回答。”
　　裴允也不知道这个情趣玩到什么时候，坦然接受了这顶渣男的帽子。
　　毕竟如果有更好玩的，他会早点“和好”，去玩下一个。
　　楚皓盯着他餐盘里的一个小橘子，“裴哥，那么多大橘子，你是怎么淘到这么小的？”
　　橘子只有砂糖橘大小，放在手心里，圆滚滚的挺可爱。
　　裴允：“有缘分，一眼看到。”
　　他没吃这个橘子，走的时候才抓在掌心里。
　　要到门口的话，他们会路过秦昼背后。
　　秦昼吃完没走，在跟叶朗星说话。
　　“裴哥，你鞋带散了。”向宇余光看见一抹白色在视线里晃，提醒了一句。
　　“哦，你帮我拿一下。”裴允直接把餐盘递给向宇，蹲下身飞快地系好鞋带。
　　像是身后有人追赶，裴允很快系好鞋带，道了声谢，就再次接过餐盘走了出去。
　　“裴哥，刚你旁边的是学神。”
　　“哦。”
　　“裴哥，你的橘子呢？”
　　“刚松手的时候，滚走了，被有缘人捡走了吧。”
　　秦昼收紧五指，掌心多了个圆滚滚的小家伙。
　　就在刚才，裴允蹲下来的时候，飞快地把橘子塞到了他手中。
　　除了他，谁都没看见。
　　秦昼捏着橘子，心想就当没看见他故意踩散了鞋带吧。
　　十月一号之后午休时间缩减，有很多走读生中午不再回家。
　　但最后一整排都没有人。
　　裴允憋了一早上。
　　虽然有微信聊天，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窸窣声。
　　裴允的椅子和他离了些距离，不是很方便做小动作。
　　裴允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曾经在小说里看过的举动——借着捡东西，让秦昼低头，趁机接个吻。
　　他找了块橡皮，往地上一扔。
　　他本意是想找个没声音的东西扔，但低估了这块橡皮的弹性。
　　裴允眼睁睁看着橡皮一个花式弹跳，在空中旋转之后蹦到了前几排一个男生的脚下。
　　裴允：“……”
　　秦昼：“……”
　　裴允迎着秦昼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不服地挑眉——你行你来。
　　秦昼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
　　他直接凑过来，轻咬住裴允的耳垂。
　　教室里很静，但同学们互相会小声交流。
　　裴允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心跳声很急，很快。
　　这地方有点敏感，他软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溢出鼻腔的闷哼声被他憋了回去。
　　秦昼没有放开，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裴允看见前排有个人拍了拍他前桌，前桌已经侧过了身。
　　虽然知道秦昼不会让人家看见，但裴允心里慌乱了一瞬。
　　他念头还没在脑海形成，耳垂一松，秦昼坐了回去。
　　与此同时，那个同学刚好转过身体，和后桌交流。
　　他还没缓过神，手机震了震。
　　秦昼：。
　　裴允：……
　　操。
　　句号几个意思？
　　看不起他吗？
　　裴允气死了。
　　他捏着耳垂，抬眼看到一样东西，脸都白了。
　　裴允：哥……监控！我操！
　　秦昼：嗯，准备叫家长。
　　裴允：？？？
　　秦昼：骗你的，监控只有搞诚信考试的时候才开。
　　教室里的监控一直是个摆设。
　　不然秦昼也不会那么大胆。
　　裴允：……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
　　他俩“闹掰”，范围传得挺广，连老孙都知道了。
　　老孙捧着牛奶杯，“现在的小孩子，好的时候天天黏在一起，绝交了又那么干脆。”
　　同办公室的基本上都是五班的任课老师。
　　英语老师笑说：“男生的绝交啊，除非真的关系很差，一般没几天就好了。”
　　老孙说：“我倒想他们早点和好，最近裴允学习态度好了不少，他说是秦昼给他补课。”
　　老孙趁着现在没课，打算把上午布置的随堂练习批完发下去。
　　他批着批着，挑起了眉，“现在的孩子到底在玩什么？”
　　课间。
　　孙放抱着国庆布置的作业回来，“裴哥，老孙喊你去。”
　　裴允叼着从秦昼口袋里摸出来的奶糖，“你也喊老孙，没大没小。”
　　老孙是孙放的叔叔，多亏了孙放按住日渐暴躁的老孙，裴允还能活蹦乱跳。
　　孙放嘿嘿笑道：“紧跟班级的潮流风向。”
　　裴允把糖吃完，刚好走到办公室。
　　他敲了敲敞开的门，“报告。”
　　老孙向他招招手。
　　“吵架？”
　　“谁也不理谁？”
　　老孙指着作业上，用红色水笔写上的答案，“那这个呢？”
　　裴允暗道失策。
　　这个作业是随做随交，今天没口头教，但是秦昼直接把答案写在纸上递了过来。
　　裴允已经习惯了订正，一下子没想到老师这一茬，就把答案写了上去。
　　但很快，裴允有了解决办法。
　　他说：“老师，我买了参考答案。”
　　老孙：“……”
　　“然后呢？”向宇迫不及待地追问。
　　裴允一脸惆怅地转了转笔，“然后我就带着六千字的检讨回来了。”
　　楚皓和向宇一个爆笑。
　　其实本来是三千字的。
　　这个随堂作业是学校从书店买，然后统一发给他们，也就是说书店可以买本新的，就拥有了答案。
　　但很少人去买。
　　因为这份答案很恶心，很多答案都是“略”，还经常错答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精挑细选过才选了这么个玩意。
　　而且被老师发现后，写检讨都是小事，有些较真的老师会打电话给家长，控诉这位同学学习态度不端正。
　　得不偿失。
　　老孙听到随堂答案后，拍着桌子，训了他五分钟。
　　裴允一脸诚恳地附和，仿佛骂的不是他。
　　老孙看到他的态度也无奈了，“行了，你把答案给我，写三千字检讨，下次班会课上读。”
　　裴允：“……”
　　他现在到哪里去找个新的答案？
　　老孙：“怎么了？还不肯给？”
　　裴允：“老师，在我抄完之后，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已经把答案扔了。”
　　老孙面无表情道：“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裴允：“怎么会？您有一双看透一切的双眼，所以我说的一切，都是……”
　　“忽悠我的。”老师截下了他的话。
　　裴允干咳一声：“我们之间需要多点信任。”
　　老孙悠悠喝了口茶，“这个解题步骤，一看就是秦昼的风格。蒙骗老师罪加一等，写吧，六千字检讨，晚自习之前交给我。”
　　裴允：“……”
　　知道还在这装？
　　钓鱼执法，过分了。
　　不过离开办公室之前，老孙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搞什么，不过我不会往外说的。”
　　裴允千恩万谢。
　　他心想：如果被你知道给我们早恋打掩护，你怕是要爆炸。
　　不过，现在摆在眼前的是先把检讨写了。
　　离晚自习还有两节课，裴允感觉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裴允：粥啊，想不想再次体会写检讨的快乐？
　　秦昼：不太想。
　　裴允：我觉得“不”字是多余的。
　　秦昼：纸拿来。
　　那么好说话？
　　裴允原谅了他中午那个嘲讽一般的句号。
　　他还给自己抠了个糖吃。
　　不太想写检讨，但是男朋友开口，写检讨也是快乐的。
　　他把这句话发给了秦昼。
　　得到了秦昼第二个句号。
　　裴允：你把话说清楚[微笑]
　　秦昼：能在检讨里找快乐的就只有你。
　　秦昼：算了。
　　秦昼：勉强加个我。
　　裴允：“……”
　　好欠揍。
　　刚刚在一起那两天还那么甜，现在甜里带毒。
　　裴允想趁着没人注意，把写检讨的方格纸给他。
　　结果他刚伸出手，向宇就转过了身。
　　裴允敢说他的反应从没这么快过。
　　他在眨眼之间松了手，松手的瞬间还往秦昼那一推，凹成了一个纸不小心脱手而出我想把它抓回来奈何失败的造型。
　　向宇：“裴哥，你干嘛呢？”
　　裴允没理他，他看着纸晃晃悠悠飘到秦昼的桌上，冷冷道：“这纸我不要了。”
　　向宇：“？”
　　裴允：“这张纸沾染了你的气息，已经被玷污了。”
　　秦昼：“……”
　　向宇：“……”
　　突然安静下来的五班同学：“……”
　　学神和校霸闹掰的事热闹了一阵，没过两天大家就习惯了。
　　而且很快同学们都没空关心八卦，都投入到月考的复习中去。
　　复习的两天转瞬即逝，很快迎来了三中第一次月考。
　　裴允回家也没空调戏男朋友，整个人扑在复习上，累得不行。
　　起初是秦昼推着他走，渐渐的，他也体会到了成绩一点一点提高的快感，不再需要问秦昼讨个糖吃。
　　秦昼欣慰之余，也不是很高兴。
　　不高兴具体表现为——
　　秦昼：“再加一张卷子，你可以的。”
　　裴允：“……”
　　裴允没能写完。
　　他看个题目的功夫，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秦昼下楼端了杯牛奶上来，就见刚才信心满满，扬言让他大跌眼镜的男朋友捏着笔睡着了。
　　他把杯子搁在桌上，摸了摸他的脸，“阿允，醒醒，去床上睡。”
　　裴允没睡熟，他把脸贴在秦昼的手上蹭了蹭，迷迷糊糊道：“再等会儿，我还能写。”
　　秦昼心里仿佛塌陷下去一块，软得不行，“一次月考，不用紧张。”
　　裴允实在想睡，“那行，你背我。”
　　秦昼轻松把他背起，放到了他的床上。
　　他们没有睡一起，当时在C市，其实也是各睡各的，裴允有时候脸皮很厚，有时候却又很薄。
　　秦昼帮裴允擦了擦手，看到他的睡衣，浅浅地勾起唇角。
　　这件睡衣是他的。
　　天气转凉，裴允本想回家去收拾点衣服。
　　秦昼说：“你可以穿我的。”
　　他们身高差不多，衣服可以互穿。
　　这事还被裴允打趣过。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之前我衣服湿了，问你借，你说什么来着？”
　　秦昼：“……”
　　当时他冷酷无情地说，有烘干机。
　　裴允从衣帽间里挑了一件和秦昼差不多款式的，区别是他选的这件有个熊耳朵连衣帽。
　　他看到这件衣服笑了半天，“我猜你肯定没穿过。”
　　秦昼确实没穿过，秦夫人买的，他收到直接扔衣柜里。
　　裴允穿上后把帽子戴上，“熊先生送快递，秦先生开开门。”
　　秦昼眸光微沉，拉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裴允还没来得及礼貌性脸红，秦昼伸手捏住了他帽子上的耳朵，捏了捏。
　　裴允低着头任由他摸耳朵，这回是真脸红。
　　明明不是自己的耳朵，裴允的心上仿佛被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微凉的唇瓣落在锁骨，裴允听见他说：“秦先生收到了，是个大宝贝。”
　　锁骨上的红印到现在都没退。
　　秦昼坐在床沿，把他衣服拉了拉，遮住那点红，帮他盖上了被子。
　　“好梦。”
　　裴允是真的做了一个好梦。
　　梦中，他中了十亿元彩票，买断了秦昼的终生所有权。
　　醒来的时候，他对叫醒他的秦昼说：“为了你，我失去了十个亿。”
　　秦昼：“子孙？”
　　裴允：“………………”一大早的。
　　今天要月考，考前到学校就可以。
　　考试九点钟开始，裴允难得在家吃了顿早饭。
　　秦夫人拉住他，塞给他一个护身符，“饭饭，我替你求的考试转运符，吸粥粥身上的考运，肯定能考好。”
　　秦昼：“……”
　　裴允紧张的感觉松了松，他接过转运符，“谢谢阿姨。”
　　秦昼的安慰十分简单粗暴：“别担心，反正不会比200分低。”
　　裴允：“你还不如别说话。”
　　他们都在最后一个考场。
　　最后一个考场的人通常比较固定，大家彼此都认识，正在互相寒暄。
　　秦昼来过几次，但传说中体弱多病的学神光环太重，大家不是很敢跟他说话。
　　一开始，也有几个班霸来找他，“喂，都说你成绩好，等下传个答案过来，不给的话，你看着办。”
　　秦昼大病初愈，精神不太好，没精力应对，直接反手举报给了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虽然不太喜欢管这个考场，但还是尽责地盯着那几个班霸。
　　班霸：“……”
　　考试之后，他们一掀桌子，准备给秦昼一点教训，就听他咳嗽两声，淡淡道：“我的病会传染，需要我摘口罩吗？”
　　班霸：“……”
　　裴允没想到还有这种故事。
　　“然后呢，就放过你了？”
　　秦昼：“也不是，刚好咳了口血，他们吓跑了。”
　　裴允：“？？？”你这是够吓人的。
　　秦昼不常来，考完一次就去第一考场。
　　裴允对这里完全陌生，考场上别班的同学也对他早有耳闻，但从没见过。
　　裴允跟秦昼一前一后进了考场。
　　所有人都回头看他们。
　　裴允名声在外，加之装出来的冷漠，整个人看起来像下一秒就要撸袖子干架。
　　而秦昼除了面对裴允，对谁都比较淡漠。
　　两个人一进门，生生把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考场给冻住了，大家瞬间安静如鸡。
　　最后考场永远是最忙的一个。
　　打小抄也展现出十八般武艺，有往橡皮上抄的，也有往计算器盖子上抄的，抄桌子上的比较多，但老师有时候会检查桌面。
　　考试临近，大家也顾不上两个美丽冻人的大佬，小声交流起来。
　　“等下，你们懂得。”
　　“OK的，他的答案绝对有质量保证，我上次考了六十分。”
　　“那么牛逼？带我一个。”
　　裴允在混乱的考试中还能记得他的那点情趣，和秦昼拉开了距离。
　　考场上没法带手机，裴允偷摸调戏他，也只能靠着手势。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靠窗这面墙是用瓷砖铺就，隐约倒映出人影。
　　裴允敲了敲墙面，把手中的东西往后递。
　　秦昼往桌下伸出手，抓到了一个布袋和一张纸。
　　裴允弯曲手指，轻轻在他手上刮蹭了一下。
　　秦昼面不改色地看了眼手中的东西。
　　纸上写了一句话：我需要考神的祝福。
　　秦昼捏着那枚护身符，温柔地吻了吻。
　　护身符重新回到了裴允手中。
　　裴允放回口袋。
　　他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考神自己也考了倒一……
　　应该，没关系吧？


第44章 
　　月考的难度中等。
　　裴允只能说尽力了, 他从开始学习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月。
　　但他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膨胀和自信。
　　裴允结束第一天考试, 没急着走。
　　月考结束没课, 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 其他学生陆陆续续都带上东西离开。
　　他坐在桌子上，面朝着秦昼自我陶醉，“这才叫真正的考神附体, 我从来没觉得题目这么简单过。”
　　秦昼站了起来，扶着椅子说：“很好，保持这样的心态。”
　　裴允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 “我们是不是最后走的？”
　　秦昼把椅子推进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回家了。”
　　裴允跳下桌子，挂在他身上, “没人是不是不用装了？”
　　秦昼扶了下他的腰, “是你自己要玩。”
　　裴允叹气：“偷情是蛮好玩的, 但是不能光明正大调戏你有点吃亏。”
　　走出教室之前，裴允突然把他拉了回去, 把教室门甩上。
　　秦昼已经习惯了一系列突发事件，他背脊抵在墙上，看着裴允单手撑在他耳畔。
　　裴允朝他耳朵吹了口气, 用油腻夸张的语气说:“哪来的大帅哥，给个联系方式呗？”
　　秦昼冷静地说：“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裴允凑近了点, “这样呢？”
　　秦昼：“再近点。”
　　此时两个人间距不过一公分。
　　他们凝望着彼此，不知是谁主动，掠夺了对方的呼吸。
　　裴允的主导权很快被秦昼夺走。
　　他整个人被秦昼抱在怀里，秦昼的手顺着他的背脊轻轻滑动，滑落至腰际的时候，要下不下地卡在了腰上，轻轻揉.搓。
　　裴允眼中起了雾气。
　　不知吻了多久，走廊里传来几个脚步声。
　　裴允睁开眼，看见秦昼被欲-望染红的眼角。
　　脚步声近了，他们听到了丁主任的声音，还有几个老师闲聊家常的笑声。
　　唇微微分开，裴允呼吸声很急，比了个口型：怎么办？
　　门上有玻璃窗，是可以看见教室有人的。
　　秦昼拉着他蹲下身，他们正好就在门边上，卡在了一个死角。
　　还没缓一秒，秦昼又吻了下去。
　　蹲着的姿势不怎么舒服，裴允双腿微微打颤，他抓着秦昼肩上的衣服，指尖收紧。
　　“最近有不少学生来告状，谁和谁在谈恋爱。”
　　“早恋一定要抓，影响学习。”
　　“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还是有点难分辨。”
　　“……”
　　一门之隔，老师们的声音飘进他们耳中。
　　这个话题实在是应景，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裴允蹲得腿都麻了，直接往地上一坐，“可以啊学神，会玩。”
　　秦昼平复着呼吸和心跳，“等会儿回去。”
　　“怎……”裴允话问了一半，看了眼他的某个地方，“行，你先消消火。”
　　秦昼靠在墙上，也坐了下来，“你不需要？”
　　裴允拉了拉衣摆，好吧，他也要。
　　秦昼给老李发了个消息，让他先载那三人走。
　　他们并排坐在陌生的教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等他们离开教室，太阳已经落下，天际灰蓝一片。
　　裴允一边走一边教育他：“你别总勾我，要以学习为主，这样是不对的，和谐社会和谐发展。”
　　恶人先告状。
　　秦昼无语道：“谁勾谁？”
　　很多情况下都是裴允先动手。
　　裴允想了想，睁大眼，“都是我先吗？”
　　秦昼：“你不知道？”
　　裴允沉默了会儿，控诉道：“你这个男朋友好失职啊，为什么都要我主动？”
　　秦昼：“……”
　　晚上，复习中场休息的时候，裴允收到了胖猴的信息。
　　胖猴因为他开始学习，有阵子没找他打游戏。
　　胖猴：我瞎了，我最近都没去找你的动态，才知道你跟学神闹掰了？咋回事？
　　对着唯一知根知底的好友，憋了几天的裴允终于找到了炫耀的机会。
　　裴允：没掰，好得很。
　　裴允：胖胖，我脱单了。
　　他夸男朋友的话打了一半，胖猴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
　　胖猴：哦，你终于决定好了是Siri还是小爱同学吗？
　　裴允把这串话删除，重新打上：这次是真的，秦昼，我男朋友。
　　胖猴：……你他妈不还嫌弃飘到他桌上的纸吗？
　　裴允：你知道的，情侣之间有些小情趣。
　　胖猴：“……”
　　他不知道。
　　裴允摸了块饼干叼着，蹲在椅子上打字。
　　裴允：而且我是为了我们的cp可以长久发展。你以为糖那么好吃吗？不，糖总会吃腻，如果不添加一些波折来吊住观众的心，慢慢人就会散去。
　　裴允：我和他的故事没有悬念，但是！可以人为添加，这叫虐粉。
　　胖猴：[抱拳]
　　裴允：当她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基下去，我们吵架了，她们震惊了。但她们以为我们彻底没戏的时候，峰回路转，我们和好了。
　　胖猴：你真的是为了这？
　　裴允：哦不是，我只是想玩play。
　　胖猴：………………
　　胖猴不算太意外。
　　毕竟裴允自己嗑cp嗑得那么上头，还天天产粮，他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
　　可是这一天来得也太快点了吧？
　　胖猴以为他还得单一阵子，没想到突然加速，甩开他一大截。
　　他这次没有质疑真伪。
　　因为……
　　聊天屏上全是裴允夸秦昼的话。
　　胖猴跟他认识以来，除了他自夸，就没看见过这么多彩虹屁。
　　可以可以。
　　这次是认真的。
　　胖猴心情复杂地说：恭喜，什么时候带来见见娘家人？
　　裴允：我问问他。
　　要见娘家人，秦昼自然没异议。
　　他说:“请你们吃饭吧，去哪吃？”
　　裴允想了想，“学校门口烧烤吧，上回我俩想吃，但是因为打架没吃起来。”
　　秦昼：“行。”
　　裴允匆匆跟胖猴结束了闲聊，继续刷物理题。
　　秦昼用不着复习，这两天没有作业，也没有别的事，就坐在旁边打手游。
　　游戏是裴允挑的，名字叫家园岛。
　　一个模拟经营类游戏，可以联网。
　　组队一起进入游戏后，出现在一个荒岛上，荒岛上植被丛生，他们要完成一个个任务，搭建出家园。
　　家园的名字叫电饭煲。
　　角色名：粥粥和饭饭。
　　本来家园名想叫锅。
　　但最少也要两个字，铁锅平底锅砂锅选了半天都觉得不好听。
　　虽然电饭煲也没好听到哪里去。
　　秦昼完成任务的速度很快。
　　因为他充钱了。
　　人民币玩家，压根不在意生产物品是几个小时，直接拿钻石买了。
　　后来被裴允阻止，“慢慢搭才有意思，你不觉得，一点点搭出爱的小屋是很美妙的事情吗？充满了我俩甜蜜的回忆。”
　　秦昼被雷得不知道说什么。
　　裴允说完也觉得有点恶心，但不能自己一个人恶心，“男朋友，把刚刚这句话重复一遍。”
　　秦昼：“……”
　　秦昼爬上游戏，收完农作物和产品，重新把它们投入生产。
　　忙完一圈后，秦昼再抬头，裴允已经没在刷题，拿着他那本记录灵感的笔记本思索着什么。
　　这本笔记本，裴允给秦昼看过。
　　断断续续记录了很多东西。
　　秦昼曾经问他：“你以后想写小说？”
　　裴允说：“或许。”
　　不过这次，裴允在写他们的剧本。
　　“你觉得我们以什么样的理由和好比较好？”
　　裴允咬着笔杆，“要符合逻辑，充满戏剧，以及出人意料。”
　　秦昼：“帮你写了检讨。”
　　裴允：“……”
　　秦昼：“你觉得我的检讨写得很好，想尽办法贿赂我，求个方法。”
　　裴允：“你够了……”
　　裴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只能先作罢。
　　他重新拿起物理基础卷，折了折，“明天的英语考试，我准备用我的真实实力，不打算蒙。”
　　秦昼不知道他单词都没背几个，哪来的自信，“你还是蒙吧，正确率更高。”
　　裴允义正言辞地说：“那不行，我要直面自己的缺点，放大自己的优点。”
　　秦昼沉默片刻，“随你吧，到时候别哭。”
　　裴允：“没关系，男朋友会哄。”
　　男朋友：“……”
　　上午考理综，裴允写得十分放飞自我。
　　考完试他示意秦昼等他几分钟，他去厕所放个水。
　　从厕所出来，他听见走廊上一阵哄闹。
　　“有没有老师在啊？我怕学神吃亏。”
　　“那个人也不怕老师，整天阴沉着脸很不好惹，爸妈也不管，怎么办？”
　　裴允听了两句，脑子里嗡的一声，他飞快地拨开人群，跑回了考场。
　　他跑太快，险些跑过头，又赶紧刹车。
　　裴允看见一个黄毛插兜站在秦昼桌前，其他同学远远看着。
　　他想都没想，直接抓起墙角的扫帚，偏了下准头，扔了过去，怒道：“我的人，你也敢碰？！”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从教室到走廊死寂一片。
　　扫帚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掉在了黄毛的脚边。
　　黄毛吓了一跳，转头气恼道：“谁？有病啊？！”
　　四目相对。
　　裴允：“……”
　　秦玉成：“……”
　　秦昼叹了口气。
　　秦玉成看到他更来气，“你干什么？”
　　裴允火发不出来了，“是你啊，抱歉抱歉，我以为谁要打他。”
　　秦玉成用力“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允走过去，“难得见一次面，别这么有敌意嘛。”
　　秦玉成：“滚滚滚！”
　　刚刚一脸紧张的同学们此刻一脸恍惚。
　　什么情况？
　　认识啊？
　　有人看看秦玉成的一头黄发，再看看裴允自来熟的样子。
　　好像也没有很违和。
　　看起来很像校霸和他离家出走的昔日小弟。
　　但……
　　裴允不是跟秦昼闹掰了吗？
　　什么叫“我的人”？
　　还这么急匆匆过来生怕他受伤。
　　这个瓜把同学们噎懵了。
　　秦昼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你先回去，有事回头说。”
　　秦玉成本来有事想说，现在也说不下去了。
　　他瞪了裴允一眼，“那我到时候联系你，请你一个人来。”
　　秦玉成在“一个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裴允摸摸鼻子，明显防着他。
　　秦玉成走了以后，吃瓜群众嘀嘀咕咕地散了。
　　裴允抓了把头发，“好了，现在也不用编剧本了。”
　　真他妈乌龙。
　　裴允：“他在三中读？”
　　秦昼：“嗯，高一。”
　　裴允惊讶道：“高一，那么出名吗？”
　　秦昼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也是。
　　裴允说：“还是我成名早，咖位大。”
　　秦昼：“……”
　　秦玉成在高一年级段还是很有名的。
　　长得帅，成绩好，富二代，而且好多女生都喜欢这种看起来坏坏的男孩子，秦玉成刚入学，就引起了一阵风波。
　　只是他宣传搞得没裴允多，被压得死死的。
　　裴允说：“我真是太不应该了，连小弟弟的学校都不知道。”
　　秦昼：“你知道想干什么？”
　　裴允：“打个招呼。”
　　秦昼：“还是别了。”
　　秦玉成来找他，秦昼也有点意外。
　　因为他们在学校也互相装不认识，实在有事就用微信联系。
　　这次秦玉成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过来，秦昼直觉有什么事。
　　裴允没想到那么快没得玩了，光明正大地勾着他的脖子去食堂，“你弟弟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秦昼也很困惑，“不知道。”
　　他问过，但是没问出来。
　　只能警告他几句。
　　秦玉成不怎么服气，应得不情不愿。
　　裴允：“兄控啊。”
　　秦昼：“……”
　　这个八卦的传播速度比以往都快。
　　一般人也只是有些不解，校霸和学神毫无征兆地闹掰让很多人都纳闷，这次校霸又忽然转变态度，贪吃蛇都没他转弯快。
　　但cp粉们嗑疯了。
　　正主亲自发了这么大一颗糖，差点噎死她们。
　　“只恨我不在现场，那句‘我的人你也敢碰’太苏了吧，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
　　“所以他们闹什么别扭吗？那个小学弟是不是学神的追求者？裴允因为吃醋了所以不理他？”
　　“但是真的好甜啊，明明我还生你气，但是生怕你受伤又赶回去救你。”
　　“如果这都不是爱……”
　　从教学楼到食堂，裴允和秦昼收获了一堆求知若渴的目光。
　　只是没人敢上来问。
　　向宇他们没什么顾忌，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守在食堂门口。
　　但见到他俩的第一面，向宇没问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这俩重新变成连体婴儿的大佬，深深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他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毛病？！”


第45章 
　　打完饭, 向宇还在生闷气。
　　裴允夹了块胡萝卜给他，“还生气呢？”
　　向宇把胡萝卜丢回去, “我最讨厌吃胡萝卜。”
　　裴允：“那不一样, 你裴哥夹的菜, 仅此一份。”
　　向宇：“你敢说没给学神夹过？”
　　裴允咳了一声。
　　楚皓听不下去了，“你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向宇：“……”
　　向宇扒了口饭，“我说呢, 国庆你俩还出去玩，回来就闹翻，一点征兆都没有, 合着在玩呢？”
　　裴允把一块排骨夹给秦昼，“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能吵架，不能和好吗？”
　　秦昼任由他把排骨放下, 夹了块糖醋里脊走, 说：“不够有层次。”
　　裴允秒懂, “哦对，刚才我们不能和好得那么快, 要别别扭扭，虽然心里已经达成和解，但是表面还是很僵硬。失策了。”
　　向宇：“……你们放过我们吧, 亏我还担心了好几天。”
　　楚皓也是担心了几天，还去劝过裴允，“你们为什么啊？”
　　裴允：“情趣。情趣你们懂吗？”
　　楚皓：“……情你妈啊, 玩的我们吧？”
　　裴允眼看要把朋友得罪彻底，补救说：“我们其实也打过架的。”
　　众人纷纷看向他。
　　裴允：“他的智商疯狂暴揍我的智商，但我的情商不甘示弱，奋起反击……”
　　“滚！”向宇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裴哥，你中二期过了吗？”
　　裴允反问：“为什么要过呢？中二期多快乐。”
　　众人：“……”
　　情趣这个说法，向宇他们并没有对外说。
　　主要是太引人遐想，他们生怕传出去这俩 gaygay 的大佬被叫家长。
　　因此他们闹翻的理由依旧是众说纷纭。
　　因为秦玉成的出现，大家纷纷猜测会不会跟秦玉成有关。
　　事情的发展一下子变成了扑朔迷离的三角恋。
　　秦玉成知道这件事，还是一个想跟他表白的小姑娘委婉来打听他的想法。
　　他震惊了，傻眼了，愤怒了。
　　秦玉成咬牙切齿道：“不可能，我不会喜欢他们！”
　　于是小学弟因爱生恨的事迹传遍了贴吧。
　　秦玉成：“……”
　　他也才知道，裴允是充满了绯闻八卦加腥风血雨的人物。
　　秦玉成心里呵呵，就知道这个人只会装纯良蒙骗他的堂哥。
　　他迟早有一天揭穿他的真面目。
　　月考结束了，但是第二天依旧要上课。
　　老孙乐呵呵说：“我们在抓紧批阅卷子，争取让你们早点拿到分数。”
　　全班：“老师你是不是故意的？！”
　　老孙：“对啊，开不开心？”
　　全班：“……”
　　如果你不是老师已经被揍了你知道吗？
　　因为是周五，最后一节是班会课。
　　老孙在刺激完学生之后，讲起了正事：“今天别的大事没有，主要是讲两件事。第一件，是校运会要开始了……”
　　“哇哦——”
　　起哄声打断了老孙接下去的话。
　　校运会是难得可以放松的日子，只要不上课，学生们就感觉很快乐。
　　而且……
　　有个女生难掩激动，“上次那个高二……今年是高三了，有个高三学长巨帅，超有魅力，不知道这次还参不参加。”
　　女生离裴允近，他听见了，就说：“全校最帅的两个男生都在这，你还想看谁？”
　　她笑嘻嘻说：“距离产生美，而且你俩又不给别人机会，当然要找别的机会。”
　　裴允：“也是，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到我们身上，注定没有结果。”
　　老孙：“咳咳咳！安静！”
　　班上骚动一阵后渐渐平息。
　　老孙等安静下来后，继续说：“报名表放在邱正豪那里，希望大家积极参与。”
　　他顿了顿，想起一件十分意难平的事情，又说：“如果总分能够得到全年级第一，我就请大家吃东西。”
　　高一起就跟着老孙的同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裴允跟着“哦”完以后，才一头雾水问秦昼，“什么事啊？”
　　秦昼低着头玩手机，把菜重新种上，“老孙带的所有班级，都没在校运会上得过第一。”
　　裴允：“……”
　　他凑过去，下巴搁在他手臂上，“哇，菜地开了那么多了？”
　　他最近忙学习，确实不怎么上游戏。
　　秦昼顺手摸了把他的头发，“嗯。”
　　裴允：“你是不是又充钱了？”
　　秦昼收完了东西，“没充，掐着点上来。”
　　裴允：“……”他是怎么记得住这些时间的？
　　裴允忽然觉得，其实也这样“偷情”也挺好玩的。
　　不用装不认识。
　　而是大家都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其实已经暗度陈仓。
　　讲完了运动会的事情，老孙说：“我们来说第二件事。”
　　他眼神一错，就看到裴允又黏在了同桌身上，“……”
　　英语老师说得对。
　　这个年纪的男生，如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和好得非常快。
　　但是不那么黏糊就好了。
　　老孙相信秦昼，便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件事，裴允，上来把检讨读一下。”
　　五班同学都直起了身体，眼神放光地看着裴允慢吞吞站了起来，几步跨上讲台。
　　“裴哥，今天讲什么？”
　　“讲我和我同桌的恩怨情仇。”
　　“哦哦哦！”
　　“这个好，紧跟热点！”
　　老孙：“咳！！！”
　　恩怨情仇当然是开玩笑的。
　　有老孙的虎视眈眈，裴允几次想拐个话题，都被老孙瞪回去。
　　这是一篇中规中矩的检讨。
　　老孙听完说：“我怎么觉得后半部分用词水平高一点？”
　　裴允说：“可能是我写出了心得，通过检讨，语文水平得到了提高，谢谢老师。”
　　老孙：“……”
　　同学们很失望。
　　他们确实想听学神和校霸的恩怨情仇。
　　天色阴沉下去，可能是即将下雨，吹了阵凉风，窗帘飞舞。
　　裴允放下了袖子，下台之前说：“小裴故事下次开张，欢迎捧场。”
　　全班又开心起来。
　　“等你！风里雨里都等你！”
　　裴允比了个biu的手势，笑着走下台。
　　老孙：“……”
　　几个女生偷摸激动了一下。
　　“有点苏。”
　　“嘤好想追啊，可是我不想拆他和学神的cp。”
　　“醒醒，姐妹，你也要拆得动。”
　　裴允回到座位上，秦昼没什么表情。
　　“不开心啊同桌？”
　　秦昼淡淡道：“收收，别太过。”
　　裴允愣了下，才发现不少人在看他。
　　他习以为常，但男朋友还是要安抚的。
　　“我那么帅，那么优秀，有人喜欢是正常的。”裴允嘚瑟了一句后，压低声音说，“毕竟成为你的专属之前，我属于广大群众。”
　　秦昼心里一动。
　　他庆幸裴允只是嘴上不安分。
　　如果心也不安分，只怕他得把人锁在身边。
　　为了老孙那神秘礼品，大家参与度非常高。
　　换句话说，不上课的活动大家都很积极。
　　周一早自习之前，教室里乱哄哄的，作业满天飞。
　　邱正豪自己先报了铅球和跳高，然后站在讲台上问：“有谁主动想报的，先到先得，晚了项目都被抢走了。”
　　同学们忙着补作业，敷衍了几句。
　　“体委，你就随便报吧。”
　　邱正豪气笑了：“到时候挨揍的就是我。”
　　“裴哥，来一个？”邱正豪看到上完厕所回来的裴允，立马叫住他。
　　裴允：“行，抽签吧。”
　　邱正豪：“抽什么签？”
　　裴允：“你裴哥十项全能，随便报，但为了其他项目不会因为被冷落而心碎，我决定采用最公平的方式。”
　　邱正豪看了他很久，“行。”
　　他直接从讲台上拿了张白纸，撕成块，写下项目。
　　补完作业的同学围过来凑了个热闹。
　　“下个注呗，裴哥你猜你抽到哪两个？”
　　裴允随便摸了两个，一边展开一边说：“我猜短跑和跳高。毕竟我那么完美的身材比例，不跳高真浪费，爆发力也……操！”
　　裴允身后的同学伸长脖子看了过去，然后齐齐爆笑。
　　“邱正豪，你牛逼。”
　　“不怕死的真英雄。”
　　裴允捏着那张写了“啦啦队”的字条风中凌乱。
　　他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啦啦队是项目吗？是个鬼的项目，邱正豪你坑我！”
　　邱正豪没想到他真的抽中了，笑得肚子疼，“愿赌服输，裴哥你自己说什么都行的。”
　　啦啦队不是个人比赛项目，是年级比赛项目，获胜的年级，参与的班级可以加分。
　　但竞争十分激烈，每个年级也就四十个名额。
　　这种比赛大多只有女生会参加，男生极少数，一些捣乱的都被筛掉了。
　　邱正豪不顾裴允的反对，直接帮他把名报了，“裴哥，别慌，反正是女生专场，报上去也没关系，说不定就刷下来了。”
　　“是啊裴哥，这个要赢了，分加得可多了，想想老孙的大礼包。”
　　“裴哥，你艳压群芳，别怕！”
　　五班同学都很幸灾乐祸。
　　裴允看向人群之外的秦昼，“运动强度大吗？我提议秦昼一起去，我就不信了，我俩一起还不能赢？”
　　秦昼：“……”
　　全班：“……”
　　秦昼当然是没可能去报名的。
　　他被安排去走方阵的时候在前面举班牌。
　　毕竟是五班吉祥物，镇班之宝。
　　另一个吉祥物被丢去报名啦啦队。
　　但让裴允崩溃的是，啦啦队有初选，也就是他得去面试，得准备一段。
　　老孙很快知道他报名参加啦啦队的事，乐了半天：“加油啊裴允，你是五班之光。”
　　裴允：“……”
　　裴允还有一个项目是三千米长跑。
　　他靠在窗台上吹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来了三中以后，总是在翻车。”
　　秦昼想到啦啦队也很想笑，“别怂。”
　　裴允“操”了一声，“我觉得这个真的很不符合我大哥的形象。”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秦昼就没忍住笑。
　　裴允：“……”
　　因为这一笑，裴允气得好半天没理他。
　　晚自习。
　　“好了别气了。”秦昼往他手心里放了几块奶糖。
　　裴允冷着脸收回手，剥了一颗巧克力味的塞进嘴里。
　　“阿允。”
　　裴允写着作业，应了一声。
　　“糖掉了。”
　　裴允下意识低头找了找，“没有啊。”
　　“这里。”秦昼让开了点位置。
　　位置有点刁钻，裴允蹲了下去，“在哪啊。”
　　秦昼拍了拍他，在他抬头的瞬间低头吻了下去。
　　裴允睁大了眼。
　　秦昼舌尖一卷，卷走了他口中的奶糖。


第46章 
　　裴允蹲在地上没起来。
　　他口中还残留巧克力奶糖的香甜味, 但嘴里已经空了。
　　这个吻很匆忙，也很急促。
　　若是有人在旁边看到, 也只会看见秦昼低了下头, 和裴允说了句话。
　　裴允没想到这人真的可以这么大胆, 整个人差点熟了。
　　他们接吻已有很多次，但却很少用舌头……
　　还是在教室里。
　　秦昼咬着糖，“不起来？”
　　裴允缓了缓神, “你干嘛抢我糖吃？”
　　秦昼：“……”
　　裴允控诉道：“太过分了，本来就没剩几个巧克力味的，你还抢走一个。”
　　秦昼眉宇间掠过一抹无奈, 重新剥了一颗，“张嘴。”
　　裴允嘴还没张开，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呢？”
　　裴允差点咬到舌头，猛地回头, 对上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向宇弯着腰, 手上捏着一支笔, “裴哥你干嘛蹲着？”
　　裴允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捡糖。”
　　向宇：“什么糖？”
　　裴允想说奶糖, 但脑海里首先跳出来的是那个巧克力奶糖味的吻。
　　好吧。
　　男朋友的糖。
　　裴允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秦昼骗我糖掉了。”
　　向宇：“哦……”
　　秦昼用舌头把糖推到腮边，“骗？你没吃？”
　　裴允：“你还好意思说。”
　　向宇搓搓手, “那个裴哥，学神，糖还有吗？”
　　秦昼拿了一颗原味的给他。
　　“谢谢学神。”向宇一边剥糖纸一边说, “这个没牌子啊，自己做的吗……我操这个好好吃，哪买的？”
　　秦昼说：“家里带的。”
　　向宇含着糖，扭扭捏捏地说：“阿姨真的心灵手巧，还缺干儿子吗？”
　　秦昼：“……”
　　他也不好告诉他，秦夫人做的饭能送人去急救。
　　最后向宇从秦昼那顺走了一些原味糖果。
　　抹茶和巧克力味的裴允比较喜欢，秦昼都留着。
　　裴允观察着向宇的反应，见他注意力只在糖果上，应该是没看到，便松了口气。
　　放下心之后，随之涌上来的是一股刺激感。
　　他偷偷往秦昼那一瞥，捉住了秦昼看他的目光。
　　秦昼若有所指地说：“还吃吗？”
　　裴允两指捏起秦昼掌心里还没送出去的糖，“吃，礼尚往来。”
　　秦昼见他不肯吃亏，也随他，两人换了个位置。
　　裴允觉得又刺激又爽，咬着糖的一边，因为紧张，几乎是强行戳到秦昼的唇上。
　　送完糖之后，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半晌。
　　裴允后知后觉地说：“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吃到糖？”
　　秦昼：“……”
　　裴允：“操，你还笑？！”
　　啦啦队初赛是在周三中午，地点在舞蹈教室。
　　裴允拿到通知的时候，已经在考虑怎么自残，腿才能看起来很严重又不疼。
　　报名啦啦队的还有向宇和楚皓，说是舍身陪兄弟。
　　但裴允知道这俩的尿性，是去看漂亮妹子。
　　还有庄瑜蓝。
　　庄瑜蓝拿着通知书，自信又骄傲。
　　她就不信了，裴允能在不擅长的领域超过她，到时候肯定被她比得连渣都不剩。
　　“庄瑜蓝，你也去啊。”有个女生给周围人抓了一把瓜子。
　　“怎么了？”庄瑜蓝看到瓜子，脑仁一抽，警觉地说。
　　“也没什么。”女生咔吧咔吧嗑瓜子，“你不是身体不好吗？”
　　庄瑜蓝：“……”
　　秋彤姐妹团也分到了一把。
　　姐妹一号也在咔吧咔吧，“好像是心脏吧？上回裴哥讲了两句你都快晕过去了。”
　　庄瑜蓝：“我……现在好多了。”
　　秋彤往垃圾袋里吐瓜子皮，“没关系，她装的。”
　　庄瑜蓝心一慌，拔高声音，“谁说我装的？”
　　秋彤：“你最近不是好好的吗？还参加啦啦队。”
　　庄瑜蓝扶住额头，“我突然有点头晕，参加不了了。”
　　她忍痛要把通知书扔了。
　　心在滴血。
　　我恨呜呜呜。
　　突然她的手被抓住。
　　秋彤微笑道:“去吧。”
　　在周三之前，有一件大事，夺走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月考出成绩了。
　　月考成绩张贴在楼梯间的公告栏，挤了一圈人。
　　有老师出来说：“别挤别挤，小心掉下去，排队看。”
　　饶是如此，还是人挤人。
　　裴允和秦昼站在人群外。
　　秦昼：“你猜下，能考几分。”
　　裴允摸了摸下巴，“应该没几分。”
　　秦昼想起他说英语试卷做得相当认真，“……”
　　楚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学神，你真的巨牛逼。”
　　裴允：“多少？”
　　楚皓心情复杂地说：“740，第一。”
　　裴允追问：“看到我的分数了吗？”
　　楚皓看着这对同桌，叹口气，“看到了，250，倒一。”
　　秦昼：“……”
　　裴允倒很开心，“真的吗？那比上次多五十分。”
　　楚皓忍不住泼冷水，“试卷分值不一样。”
　　裴允：“看起来是个分数就行。”
　　大佬就是大佬。
　　心态好。
　　不服不行。
　　秦昼揪着他的领子回教室。
　　“这次月考不难，你就考那么点？”
　　裴允被他揪着走，“我突破了自己。”
　　秦昼叹口气。
　　卷子全都发到了手上。
　　裴允的分数：数学72，英语20，语文66，理综92。
　　秦昼的分数：数学148，英语148，语文146，理综298。
　　裴允看着那一串8，“你玩呢？”
　　秦昼皱了下眉，照实说：“本来想控制下分数，让你别有心理负担。但是太简单了，不好控。”
　　裴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先拿他数学卷子看了眼。
　　好嘛，漏了2个解。
　　他抽抽嘴角，“真是辛苦你了。”
　　秦昼：“还好。”
　　数学比裴允预想得好一些。
　　英语如他所料得烂。
　　裴允捧着英语试卷，“虽然成绩很烂，但这是我的真实成绩，我已经秀出了风采，秀出了水平。”
　　秦昼：“……”
　　因为主攻一科的关系，除了数学，裴允只勉强在物理上得了点分，生物和化学部分惨不忍睹。
　　他心态很好，“才半个月，就提高五十分了，继续加油。”
　　秦昼没忍住，揉了把他的头发。
　　裴允把试卷分数拍了给了钟兰心。
　　秦昼帮他看了眼窗外有没有老师经过。
　　裴允：“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给我妈报个喜。”
　　秦昼：“？”
　　虽然窥屏不好，秦昼还是没忍住，征求了裴允的意见后，低头看向他手机屏幕。
　　钟兰心：儿子！我把你送去结婚是对的！你好厉害，数学居然能考72了，太棒了宝贝~
　　裴允：未来之星冉冉升起。
　　钟兰心：我要谢谢你的小老公，他喜欢什么啊，我买点东西送给他。
　　小老公。
　　裴允：“……”
　　秦昼：“……”
　　裴允窘了一瞬，就坦然了，臭不要脸地回：他最喜欢我，你对我好点就行。
　　钟兰心：[请这边滚].jpg
　　裴允扯皮完，收起手机。
　　秦昼还在看他。
　　裴允杵了他一下，“看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秦昼：“叫一声。”
　　裴允：“叫什……”
　　他顿住了。
　　——叫老公。
　　裴允叫过两次，叫得毫无心理负担，仿佛是什么好玩的事，甚至还能欣赏秦昼变脸。
　　但现在不一样。
　　裴允叫过“哥哥”，叫过“男朋友”，就是没再叫过“老公”。
　　好像在玩什么羞耻play似的。
　　他叫不出口。
　　他们僵持的时候，向宇和楚皓流着泪扑了过来。
　　“裴哥，我考砸了。”向宇扑倒在他腿上。
　　“裴哥，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楚皓扑在向宇身上。
　　裴允抖了抖腿，没把人抖掉。
　　“你们谁有我分数低，来我这里哭？”
　　向宇：“只有到你这里，我们才有一丝丝安慰。”
　　楚皓：“看到你，我们就有了希望。”
　　裴允戳了他们一刀，“哦，可是我妈很开心我考了这么高分。”
　　向宇捂住了胸口。
　　楚皓：“比不过，比不过。”
　　下一节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皱着眉进来，她看见裴允，愁得不行。
　　“裴允，你这次……”英语老师想起那个分数，心塞，“退步真的很大。”
　　裴允举了下手，“老师，请给我一个阐述理由的机会。”
　　英语老师没好气地说：“你说。”
　　裴允：“这才是我的真实成绩，之前运气比较好，蒙的正确率高。”
　　英语老师：“……”
　　更难受了。
　　“你这次数学考得不错，老师们看到了你的学习态度，但是英语也要跟上。”
　　英语老师说完了裴允，又说：“秦昼，你本来是可以考满分的，但是你……”
　　裴允刚才没看他英语试卷，凑过去看了眼，“……”
　　阅读理解，有一题是问主人公最后是什么心境。
　　秦昼没选任何答案。
　　他的答案——┭┮﹏┭┮
　　裴允：“…………你画得还挺传神的。”
　　秦昼：“你会画吗？”
　　裴允：“我画不好。”
　　眼看着他们要讨论起颜文字画法。
　　英语老师拍了拍讲台，“知道你们同桌感情好了，来，看看我。”
　　英语老师在黑板上画下了这个颜文字，叹气：“秦昼写了这个。”
　　全班安静一瞬，然后齐齐爆笑。
　　英语老师被笑声感染，气着气着也觉得好笑，“你怎么想的？”
　　秦昼站了起来，“因为家人的不理解，他感受到十分悲伤。”
　　英语老师：“对啊，有悲伤的选项。”
　　秦昼：“程度不够深。”
　　英语老师：“？？？”
　　秦昼：“这个眼泪比较粗。”
　　英语老师：“…………”
　　全班：“哈哈哈哈哈哈。”
　　向宇笑得肚子疼，他转过身，“学神，你是不是跟裴哥学的？”
　　秦昼一怔。
　　这确实是充满裴允个人风格的回应。
　　裴允也在笑，他搭上秦昼的肩，“近朱者赤，应该的。”
　　秦昼：“你是朱？”
　　裴允：“不然呢？”
　　秦昼：“挺好的。”
　　裴允回过味来，“……”
　　他到底是本来就这么蔫坏蔫坏的，还是现在无师自通？
　　虽说秦昼成绩好，但这么捣乱，还是收获了罚抄错题一百遍。
　　裴允后怕道：“还好不是全班抄，不然我要写到天亮。”
　　秦昼把A4纸扔过去一张，“一人五十。”
　　裴允按住差点飘地上的纸，“我是没什么问题，就我这字你也敢让我抄？”
　　裴允的字，男生的窝。
　　凌乱不堪，偶尔清秀。
　　秦昼：“没事，她不会细看。”
　　裴允觉得他堂堂一个学渣，都没他理直气壮。
　　午休的时候，邱正豪来问：“你们三个啦啦队的初试准备好了吗？”


第47章 
　　“准备好了, 保准劲爆。”向宇凹了一个妖娆的姿势，向邱正豪抛了个媚眼。
　　邱正豪：“呕——”
　　向宇拿起笔袋砸了过去, “怀孕了去医院看看。”
　　邱正豪一把接住笔袋, “裴哥你呢？”
　　裴允淡定地说：“完美的表演, 最佳预订。”
　　邱正豪还挺期待，“不知道初试能不能围观。”
　　裴允：“不能，滚。”
　　秦昼以为裴允是嘴硬。
　　毕竟裴允在家里根本没练习过, 他现在就爱上手游给秦昼捣乱。
　　就像明天要初试，裴允现在一点练习的迹象都没有，回家写完作业就打开了游戏。
　　背包满了以后, 物品不能再获取，只会掉在地上，但不会消失。
　　这些物品是可以拖动的。
　　裴允搞了一大堆石头，在空地上摆爱心, “虽然有点土, 但是简单点, 不怕摆成狗屎。”
　　“你说我要不要再画个箭头？”裴允觉得爱心空了点什么。
　　“你画。”
　　顶着“饭饭”id的小人抱着石头跑来跑去，在他后面, 叫“粥粥”的小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把他摆歪的石块重新拿起来摆整齐。
　　裴允搭了一半，石头不够了, “再凿点大石块。”
　　秦昼：“体力不够。”
　　裴允一看，还真是，“你游戏里外都那么脆皮。”
　　秦昼本想用钻石把体力补满, 闻言停下手，“再给你个机会。”
　　裴允弄了一半实在难受，毫无心理负担地顺着台阶下，“哥哥最勇猛，补充体力一秒钟。”
　　秦昼：“……”
　　秦昼认命地把体力补充满。
　　裴允估算了一下，“可以了，你在外打工，辛辛苦苦攒点家当不容易，钻石省着点用，穷点没什么，开心就好。”
　　秦昼：“……”
　　箭头摆完了，裴允截了个屏，意犹未尽地说：“下次做个其他的，我已经掌握了精髓。”
　　秦昼看着一地全是他捡起来重新摆的石头，“你真敢说。”
　　裴允玩够了，拿出课外作业，“我现在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我跟你说，原本我计划考了250分就……”
　　裴允还没说完，就沉默了。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一件他因为躺赢泡到心上人就忘了的事情。
　　他的书包洗过。
　　因为国庆节前一天晚上，他不小心把牛奶打翻，泼到了书包上。
　　而书包里面有一张计划表。
　　是裴允原本追求秦昼的计划，他忘记拿出来了。
　　裴允一把抓起挂在椅子上的书包，拉开隔层的拉链，拿出了一张完好无损的纸。
　　他捏着纸，感觉……
　　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允想到秦昼忽然就向他告白，好像吃准了他会答应似的。
　　还有那丧心病狂的补习……
　　他若无其事地把这张草稿纸重新放了回去，戳了戳秦昼，“我忘了，考到260是想做什么来着。”
　　秦昼下意识回道：“哦，夸我。”
　　裴允：“……”
　　他内心咆哮：他果然看到了！
　　秦昼说完才发现裴允的表情很微妙。
　　他奇怪道：“你不会现在才发现？”
　　裴允：“难道还怪我？”
　　秦昼失笑：“不是，我就是没想到你那么……”傻。
　　裴允面无表情道：“你最好别把这句话说完，不然我忍不住打你。”
　　秦昼解释了一下：“帮佣检查你书包的时候发现的。”
　　他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帮佣给了秦夫人，秦夫人再转给他看。
　　不然裴允尽心尽责演了那么久，要是知道观众早就被剧透，只怕得原地爆炸。
　　但裴允没傻到这份上。
　　他咬牙道：“上次你在温泉接的那个电话……”
　　操，不能深想。
　　裴允心里流下宽面条泪。
　　秦昼没打算骗他，“我妈给我看的。”
　　裴允哽咽了：“妈的，我觉得好丢人。”
　　秦昼想，这么笑出来不太厚道。
　　他拳头抵在唇上，“没关系。”
　　裴允抹了把脸，恢复精神，“没事，我要走‘恋爱不重要学习放第一’的人设，我虽然暗恋过你，但是及时醒悟，学习更快乐，你并没有追到我。”
　　秦昼起身，去书架上拿了几本新的习题册，“好，学习第一位，做吧。”
　　裴允：“……”
　　这本习题册难度加深了一些，裴允翻了两页，“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秦昼拿笔敲了下桌面，“不聊。我不难为你，做出十题，可以睡觉。”
　　裴允：“小心眼。”
　　周三注定是大家充满期待的一天。
　　期待的不包括裴允。
　　“我打听过了，为了避免影响到参加初试的人，舞蹈教室是不允许进的。”
　　“没事，我跟向宇说好了，到时候给个repo。”
　　“我现在就期待裴哥的完美表演嘿嘿嘿。”
　　裴允烦了两个晚上之后就淡定了。
　　女生专场，就算他去也会被刷下来。
　　向宇和楚皓凑在一块儿嘀咕。
　　“这次领队据说是顾诗诗。”向宇期待地搓搓手。
　　楚皓：“前校花，据说脾气可爆。”
　　校花本是顾诗诗，但庄瑜蓝来了以后，校花就让位了。
　　而且实在是，庄瑜蓝在主席台上一战成名——那个随随便便丢了十几万表的白富美。
　　向宇说：“被漂亮姑娘骂上几句也幸福。”
　　裴允插话道：“你被我打几顿也开心吗？”
　　向宇反驳：“开心个球啊，你是妹子吗？”
　　“我不是。”裴允摸了下脸，“但是好看是共通的，不分性别。”
　　向宇：“……”
　　楚皓：“……”
　　秦昼：“……”
　　裴允的臭嘚瑟也就持续到中午。
　　怕等下跳起来肚子痛，裴允没多吃。
　　秦昼给他买了面包牛奶，下午他饿的时候可以吃。
　　向宇看了以后酸唧唧，“我怎么没那么好的同桌？”
　　裴允：“人格魅力，学着点。”
　　向宇：“？”
　　秦昼敲了他一记，“学什么？学你怎么骚？”
　　舞蹈教室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人。
　　裴允三人到的时候，走廊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个捧着签到表的小姑娘推了推眼镜，弱弱道：“你、你好，能不能把通知书给我看看？”
　　“行。”裴允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豆腐块，扭头对向宇他们说，“愣着干嘛，通知书。”
　　向宇说：“我刚在找顾诗诗，她没来？”
　　小姑娘接过三张通知书，在签到表空白处写下他们三人的名字，“顾姐在里面，时间到了你们就能进去面试了。”
　　楚皓四下看了看，“就我们三个男的？”
　　小姑娘偷看了眼裴允，“对啊。”
　　裴允靠着墙，咬着块柠檬味的薄荷糖，正在骚扰同桌。
　　裴允：可惜你看不到我的英姿。
　　秦昼：你录下来。
　　裴允：live之所以是live，具有不可替代性，视频的效果大打折扣，还不如不看。
　　秦昼：怕丢人可以直说。
　　裴允：不可能:)
　　裴允：你等着。
　　裴允他们没等多久，教室里出来一个人。
　　是个一米七左右的女生，麦色皮肤，及肩短发在脑后绑了个小揪揪，漂亮又不失英气。
　　顾诗诗扫视了一圈，目光在裴允身上顿了顿，“你们进来吧。按照签到表的顺序，一个个来，结果由我们投票决定。”
　　向宇疯狂拉裴允的袖子，压低声音激动道：“顾诗诗，啊好漂亮，我死了。”
　　裴允想也不想说：“还行吧，没我同桌好看。”
　　顾诗诗脚步一顿，冷冷看了他一眼。
　　裴允：“……”
　　还没开始考试就得罪面试官是什么感受？
　　谢邀，挺……好的。
　　裴允压根没想留下来。
　　面试官是三个人。
　　负责签到的眼镜妹，顾诗诗，和一个短发女生。
　　舞蹈教室很大，四面都是镜墙，也就是跳的时候，不但要接受来自面试官的凝视，还要接受自己舞姿的正面暴击。
　　这些等候初试的人里面，最显眼的是庄瑜蓝。
　　庄瑜蓝宛如一个优雅高傲的白天鹅，站到裴允面前，“我们是竞争对手了。”
　　裴允一边把对话框里的消息发出去，一边说：“嗯嗯好，别再掉东西了。”
　　庄瑜蓝：“……”
　　裴允继续说：“像我这样的好人不多。”
　　庄瑜蓝憋憋屈屈地说：“你走！”
　　裴允：“好的，告辞。”
　　裴允走得很痛快，庄瑜蓝在原地站了半天，无视偷摸打量他们两个的同学，用力哼了一声。
　　CP楼里那么甜果然是装的，这人有毒。
　　裴允后面连着向宇和楚皓。
　　他对他们说：“你们运气不好，毕竟看过我的表演，我就不信你们能够出彩。”
　　楚皓：“没关系。”
　　向宇：“我们已经看到顾诗诗了。”
　　裴允哽了一下，“我明明没有目的，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楚皓指了指他的手机，“拍给学神看看，就不虚此行了。”
　　裴允想了想，“好吧，这个理由我勉强接受。”
　　“第二十号，葛青。”
　　顾诗诗看了眼签到表，“裴允准备。”
　　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瞬间安静。
　　她们对裴允的感觉很复杂。
　　一方面疯狂嗑颜，一方面又害怕他校霸的身份，这次裴允要表演什么她们都很想看。
　　教室里的人已经空了一部分。
　　裴允看了几个姑娘的舞蹈，大多数都有一点舞蹈基础，没系统学过舞的，也跳过广场舞。
　　二十号葛青跳了一段拉丁舞，毫无疑问地过了。
　　裴允：“……”
　　怎么说呢，在她后面跳，裴允就算脸皮再厚，也觉得窒息。
　　他上场前，对另外两人说：“你们记得记录我完美的表演，我要给同桌看。别手抖，千万别手抖。”
　　伴奏需要自己准备。
　　裴允把音量调大，放了一段动感十足的音乐。
　　裴允把手机搁在椅子上，站到了教室中间。
　　跟着音乐，裴允用脚打着节拍，举起手，十分骚气地打了个响指，然后挥动手臂。
　　裴允的动作很有力，速度也很快，节奏卡得非常好。
　　围观群众看着看着，有点恍惚了。
　　因为迷之眼熟。
　　顾诗诗看了一分钟，手一松，笔掉在了桌上，滚落在地。
　　眼镜妹犹犹豫豫地说：“顾姐，他……是不是……”
　　顾诗诗冷着脸，抬手打断了她。
　　围观群众也渐渐认出了裴允跳的是什么。
　　他们每天早上都要做的。
　　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
　　——加速版。


第48章 
　　不知加的几倍速, 反正不止二倍速。
　　裴允自己都没细看，一边加速一边找想找的动作, 直到他觉得这套动作行云流水, 酣畅淋漓, 他就觉得稳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他妈也行？
　　向宇和楚皓也惊掉下巴。
　　他们“操”了一声，“完美表演？”
　　信了你的鬼话！
　　因为速度很快，裴允已经在重复第三遍。
　　四分钟。
　　裴允停了下来。
　　他微微有些气喘, 觉得热，撸了把袖子。
　　顾诗诗：“你觉得你跳得怎么样？”
　　裴允：“很标准。”
　　顾诗诗抽了抽眼角。
　　确实很标准，她都不能说个不。
　　她自己做操都没能那么标准速度还那么快。
　　但是！
　　谁他妈来跳广播体操啊！
　　有毛病啊！
　　顾诗诗深吸了口气, “你是不是改了几个顺序？”
　　裴允说：“是啊，为了这段表演更加流畅顺滑，夺人眼球，我重新编排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什么舞。
　　顾诗诗指着他, 想骂不敢骂, 一拍桌, “不过。”
　　裴允一脸遗憾，心里暗喜。
　　另一个短发女生兴奋道：“过过过, 我给票。裴哥你跳得太好啦，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攻气十足的广播体操，教学视频不找你拍真的是一大损失！你真的不考虑去主席台上领操吗？”
　　裴允：“…………”
　　啥？
　　这他妈是什么滤镜？
　　这真的不是反讽？
　　顾诗诗冷冷地看着她。
　　短发女生难掩激动, “顾姐，我必须给我男神一票，他跳操也那么帅, 站着一动不动我都可以看一百年！”
　　顾诗诗：“……”
　　裴允：“……”
　　你不用那么客气的妹子。
　　你男神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票。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发展搞懵了。
　　自带流量可还行？
　　粉丝友情票？
　　眼镜妹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在看她，裴允是走是留，决定权都在她手上。
　　这个表演在她这里是没办法过的，眼镜妹虽然看着软，但心里有一条底线，轻易不退让。
　　广播体操如果能过，就是对不起那些辛苦练舞的小姑娘。
　　她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我……”
　　她说不下去了。
　　裴允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鼓励。
　　裴允拼命用眼神暗示：别给票别给票别给！
　　眼镜妹：“……”
　　被一个大帅哥注视是一件很害羞的事情，但如果这位大帅哥凶名在外，被他这么专注看着并没有什么脸红心跳的粉色泡泡，只有充满了杀气的威胁。
　　——他看起来真的好想参加。
　　眼镜妹差点被吓哭，屈辱地说：“过。”
　　对不起了妹子们。
　　我是千古罪人呜。
　　顾诗诗：“……”
　　裴允：“……”他都那么明显了！为什么要过！
　　高兴的只有短发女生。
　　她直接跑到眼镜妹的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黎黎我爱你，你也太好了。”
　　眼镜妹看了下裴允，发现他脸色更不好了。
　　她微微一瑟缩，心里也来气。
　　你们校霸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裴允觉得还能争取一下，“其实我觉得刚才我的表演很有瑕疵，你们……”
　　顾诗诗打断了他，“虽然你的表演像机器人得了癫痫，我也很不想让你过，但规矩摆着，过了就是过了，你回去吧，明天开始每天中午来舞蹈教室练习。”
　　裴允：“………………”
　　裴允头重脚轻地回到了向宇和楚皓的身边。
　　他们俩已经笑疯了。
　　向宇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裴哥，论牛逼还是你牛逼，居然通过了哈哈哈哈哈！”
　　楚皓笑得直打嗝，“广播体操哈哈哈哈哈哈，你做个操还那么骚。”
　　向宇学着裴允的动作，“啪”地打了个响指，“是不是这样？我帅吗？”
　　裴允：“……”
　　他踢了一脚向宇的屁股，“滚，轮到你了。”
　　裴允并没有用力，但向宇戏精上身，踉踉跄跄地退到了舞蹈室中央，还翻了个跟头。
　　裴允：“……”
　　楚皓：“裴哥，跟你待久了，真的不是好事。”
　　“……这也赖我？”
　　向宇帅气地翻了一个跟头后，朝顾诗诗看了一眼。
　　顾诗诗一脸隐忍。
　　向宇咳嗽一声，不再耍帅，认真表演了一段“太极”。
　　手机播放背景音：“一个西瓜圆又圆，劈它一刀成两半，你一半来他一半……”[注]
　　所有人：“……”
　　向宇没能表演完，顾诗诗冷着脸喊了停，她不抱希望地叫出最后一个男生的名字：“楚皓。”
　　楚皓整了整衣领，自信满满地走了上去。
　　“各位评委好，我带来的表演是，倒立诗朗诵。”
　　所有人：“…………”
　　顾诗诗终于隐忍到了极限，把他们三个全都赶了出去。
　　“呯——”
　　门在眼前关上，整个楼仿佛都抖了两下。
　　裴允：“你们表演的是什么玩意，看把你们女神气的。”
　　向宇心情复杂，“裴哥你也好意思说？”
　　裴允率先转身往教学楼走，“我？至少我有动感，你们怎么好意思嘲笑我？”
　　向宇：“对待自己总是比较宽容的。”
　　教学楼到综合楼短短的八分钟，贴吧已经炸了。
　　很多人都不解，啦啦队真的招男生？裴允是什么惊世奇才居然能破格进去？
　　很快有人上传了一段视频，配文：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骚的广播体操。
　　他们看了以后，纷纷沉默了。
　　认输。
　　他们跳不了，脸皮也不够厚。
　　裴允他们一无所知，踩着预备铃回了教室。
　　裴允走进教室，五班同学齐刷刷转过头，一时间没人说话。
　　“看我干什么？”裴允不解。
　　邱正豪率先鼓掌，“热烈庆祝裴哥通过啦啦队初试。”
　　裴允惊了，“操，你们怎么知道那么快？”
　　邱正豪说：“不止我们知道，可能全校都知道了吧。你看看贴吧，贴吧都炸了。”
　　裴允回到座位上，摸出手机，对秦昼说：“我真的忘了，我还是个流量，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眼皮底下。”
　　秦昼也在看帖子，手机里隐隐传出一点声音。
　　裴允凑过去看，“……”
　　这是一段高糊视频，可能是拍摄视频的人一直在笑，视频疯狂抖动。
　　秦昼唇边挂着一丝浅笑，“你这跳的什么？霹雳舞？”
　　裴允：“要不怎么说同桌呢，暖场水平一流，瞬间拉高了我的逼格。”
　　视频太糊了，秦昼坚持看完了。
　　裴允：“怎么样？”
　　秦昼沉吟片刻，“很健康。”
　　裴允：“？”
　　秦昼：“照着做，不容易得颈椎病，就是你扭头太用力，容易扭到脖子，下次小心点。”
　　裴允：“……”
　　向宇站到了桌子上，举着手机大声说：“同学们，我这里有高清不抖的裴哥跳操视频，价高者得，起拍价五块！”
　　裴允抄起一本书就扔了过去，“我就值五块？！”
　　向宇劈手接住书，“考验你真实人气的时候到了，撑住啊裴哥。”
　　裴允：“……”
　　秦昼说：“我要。”
　　向宇：“学神出五块，五块一次……”
　　林逸嘉也凑热闹，“我出五块一！”
　　邱正豪举手，“我出五块一毛一！”
　　裴允：“喂喂，过分了！”
　　邱正豪：“那行，我出五块二。”
　　有人响应，大家都觉得好玩，跟着喊。
　　很快喊到了十块钱。
　　“快快快，老师来了。”有人喊了一句。
　　秦昼：“买断多少？”
　　向宇：“一口价，五十！”
　　秦昼：“可以。”
　　向宇跳下桌子，“散了散了啊，学神买断了。”
　　邱正豪：“学神，给我们一起分享分享呗。”
　　秦昼很干脆，“不给。”
　　楚皓啧啧啧：“学神占有欲太强，散了吧散了吧，没戏了。”
　　收钱自然是开玩笑的。
　　第一节课下课后，向宇把视频转给了秦昼，感慨：“我居然加到学神的微信了，还是为了发小视频。”
　　裴允受不了，“别说得那么猥琐。”
　　作为答谢，秦昼抓了一把糖给他。
　　向宇兴高采烈地捧着糖转过身去。
　　裴允：“你怎么还有那么多糖？”
　　秦昼：“今天刚做好的。”
　　裴允来了兴趣，“有没有新口味？”
　　秦昼翻了翻，“芥末味。”
　　裴允：“……”
　　魔鬼吗？
　　奶糖为什么要做芥末味？
　　秦昼解释道：“厨师是大白兔奶糖的忠实粉丝，大白兔有芥末味。”
　　裴允：“……牛逼。”
　　好在厨师没丧心病狂到只做了芥末味。
　　还有芝士奶盖味、珍珠奶茶味等。
　　裴允挑糖的时候，听见秦昼轻笑一声。
　　他抬头看去，秦昼正在播放向宇传给他的视频。
　　——这段裴允回来后在他面前狂吹，“绝美的舞姿”、“所有人都如痴如醉”的，广播体操。
　　秦昼唇边的弧度加深，他还没说什么，裴允一把按住他的手机。
　　“留点想象空间不好吗？”
　　秦昼弹了弹他的额头，“你有什么我没看过？”
　　他的语气很正经，裴允却不受控制地想歪了，“这……还是没看光的。”
　　秦昼：“……”
　　弹额头的照片被拍了下来，上传到了CP楼。
　　1111L：这照片绝了，秦昼笑了，居然笑了！呜呜呜我要拿来当壁纸。
　　1112L：不止笑了，看裴哥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宠？裴哥看起来怎么一脸害羞呢？
　　1113L：我死了，被他们俩秀死的。
　　……
　　裴允也在嗑糖。
　　没忍住在楼里回复了一句：怎么会有那么甜的CP？这么甜的两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第一时间保存了这张照片，本来想设置成屏保，但觉得有点张扬。
　　想了想，裴允设置成了主界面。
　　他飞快把乱七八糟的APP都规整好，露出他们俩的脸。
　　裴允发了会儿呆：“我怎么那么帅。”
　　秦昼一笔没收住，在试卷上拖了条尾巴，“……”
　　裴允夸完了自己，也顺带夸了句男朋友，“你也勉勉强强。”
　　秦昼：“勉强？”
　　他把笔放下，“本来不想提醒你，但是你好像真忘了。”
　　裴允懵了懵，“什么？”
　　秦昼：“我们之间的赌约。”
　　赌约。
　　裴允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关灯之后，裴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刚要入睡的秦昼喊醒。
　　秦昼揉了揉眉心，“什么事？”
　　裴允：“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猜我能不能通过初试。”
　　秦昼：“能。”
　　他回答得太快，裴允都没反应过来，“那么相信我的能力？”
　　秦昼似乎是笑了一下，“是，我相信你翻车的能力。”
　　裴允一把掀开被子，直接跳到了他床上，“这位小美人，我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
　　秦昼让了点位，“一起睡？”
　　裴允有点心动，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秦昼给他盖好被子，从后面搂住他，在他耳边说：“如果你输了，就……”
　　“就怎么样？”裴允往后靠了靠。
　　秦昼轻吻他的耳垂，低声道：“把你绑在椅子上。”


第49章 
　　绑在椅子上？
　　裴允呆住了, 脑海里浮想联翩，不自在地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秦昼正想解释, 就听见他说：“也不是不行, 不要赌约了, 随时可以。”
　　秦昼：“……”
　　忘了，裴允不太要脸。
　　秦昼：“我还没说完。”
　　他在裴允耳边又说了一句话，裴允脸瞬间红了, 气的。
　　裴允一把掀开他，“你自己睡吧。”
　　怀中空了。
　　秦昼的身上还留着对方的体温，他有点后悔, 说早了。
　　裴允曾天真地以为秦昼只是说说而已。
　　直到晚上到家，写完作业后，他看见秦昼翻出了一根领带。
　　秦昼：“只找到领带，凑合一下。”
　　裴允连连后退, “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动脚。”
　　秦昼逼近几步, “怕了？”
　　“谁怕了。”裴允嘴硬了一句，半推半就地被他摁在椅子上, “难道我坐着什么都不干就等你过来绑？”
　　秦昼见他一边说不要，一边配合地伸出手，一下子也无从下手。
　　男朋友什么都配合。
　　就是不太配合害羞。
　　裴允：“你行不行？”
　　很快秦昼就让他知道行不行。
　　裴允的双手抬高, 被捆在头靠上。
　　秦昼捆得很松，以裴允的力气稍一用力就可以挣脱开去。
　　裴允转了转手腕，感觉说不上来的怪异。
　　就像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一举一动都任由秦昼摆布。
　　秦昼打上最后一个结，看着这样的裴允，他喉结动了两下，有点受不了。
　　秦昼深吸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裴允：“刺激。”
　　他想了想，又说：“真的要做那样的事吗？不好吧？”
　　秦昼听他说得暧昧，无语地拿出平板电脑，架在面前的写字台上，“先把第一单元的单词背完，十五分钟我来换第二单元。”
　　这还没完。
　　门敲了两声，秦昼去开了门，没让人进来，“给我吧。”
　　许管家把托盘放到他手中，朝门里瞄了一眼。
　　但有秦昼挡着，他什么都没看见。
　　秦昼自然不会让别人看见里面的情形——裴允还被他绑着。
　　如果传出去几张嘴都说不清。
　　秦昼端着托盘回到书桌边上，一样一样地把里面的甜点摆在裴允的面前。
　　裴允刚背完一个单词，“……你真来啊。”
　　“嗯，好好背，背完了给你吃。”
　　裴允只能看不能吃，心在滴血，“你狠。”
　　“还有更狠的。”秦昼用叉子叉起一块抹茶奶油蛋糕，在他眼前晃了晃，咬了一口。
　　裴允：“……”
　　糕点做得都很小，一共五小碟，其实没有几块。
　　秦昼吃不了太多东西，但这些还是能吃完的。
　　秦昼在裴允控诉的目光中，用纸巾擦去唇边的奶油，“等下我抽背，错五个，我吃，你看着。”
　　裴允哽咽了。
　　秦昼在裴允的瞪视下，干了最后一件事。
　　他找了一段白噪音。
　　这段白噪音比较过分，都是和吃有关，有泡茶声，也有煮面的声音，还有……剥荔枝壳的声音。
　　秦昼明知故问：“你是不是喜欢剥荔枝壳的声音？循环这一段怎么样？”
　　裴允气死了，“这样我怎么背？”
　　秦昼把蓝牙耳机塞进他耳朵，“不然怎么叫惩罚？”
　　裴允：“……”
　　他手被绑着，吃不了东西，也拿不下耳机。
　　太过分了。
　　裴允耳中已经被剥荔枝壳的声音充满。
　　他状若自言自语道：“以后我一定逢人就说，我男朋友第一次跟我玩捆绑play，就让我背单词，再不行也不是这么个不行法。”
　　秦昼：“……”
　　起先裴允还听着声音流口水，没多久就沉浸在学习中。
　　早背完早吃。
　　十五分钟到，秦昼摘下他的耳机，抽背了第一单元的单词。
　　“错六个。还可以。”秦昼夸了他一句，然后叉了块蛋糕吃了。
　　裴允：“……还可以倒是给我吃点啊！”
　　秦昼不为所动，划了下平板，“这六个单词，等下各抄十遍。现在背第二单元。”
　　第二单元的单词要多一些，秦昼留了二十分钟给他。
　　裴允讨价还价，“我亲你一口，多给十分钟吧。”
　　秦昼：“……”
　　秦昼看着他的眼睛，心底一叹，放任自己妥协，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
　　但裴允不甘心就这点福利，伸出舌尖，舔了他一下。
　　很甜，还带着奶油的味道。
　　他们看着对方，眸中燃起了点点星火。
　　少年血气方刚，碰到喜欢的人总是克制不住亲近的冲动。
　　等回过神来，秦昼已经亲了他好一会儿。
　　裴允话多的时候总是让他哭笑不得，亲吻的时候又显得那么乖顺，秦昼咬了咬他的下唇，“等下再背吧。”
　　裴允：“你的原则呢？”
　　秦昼：“不要了。”
　　呼吸缠绕在一起，裴允此时已经忘了这个人刚刚还让他咬牙切齿，沉溺在秦昼的温柔里。
　　第二单元单词没能背完。
　　一块柔软的黑纱蒙上了裴允的眼睛。
　　裴允笑道：“你到底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秦昼没有回答，重新吻了下去。
　　裴允什么都看不见，也动不了，感官放大，他难以自抑，觉得全身着了火。
　　窗户开着，屋中气味很快散了。
　　裴允有些疲乏，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回味。
　　他自己当然弄过，却没想过秦昼来做却又格外不同。
　　秦昼呼吸还有些重，他抽了几张纸巾擦手，又擦了擦裴允的裤子。裴允哑着声音说：“别擦了，换一条就行。”
　　他的嗓子有点干，咳嗽了两声。
　　刚刚情绪上来，不知道喊了些什么玩意，裴允勉强回忆了一下，觉得有点脸红。
　　布条被人抽走，裴允下意识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秦昼帮他解开束缚，转身去了卫生间。
　　裴允伸了一半的手只能收回。
　　算了。
　　不敢。
　　他对着秦昼的背影喊：“我特意帮你下了一段经文，你要不要听一听？冷水澡就别了吧。”
　　秦昼：“……你自己留着吧。”
　　裴允换了条裤子，又渴得难受，灌了两杯水才缓过来点。
　　他帮秦昼接了一杯，但等到热水变凉，对方才从厕所出来。
　　裴允敏锐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一股事后的慵懒，试探着说：“你可以？不会进医院吗？”
　　秦昼额角青筋一跳，“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
　　裴允不太信任，但是给了男朋友面子，“……噢。”
　　秦昼：“……”
　　桌上的甜点已经吃完了。
　　裴允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说：“下次多拿点。”
　　秦昼在他旁边坐下，“看你表现。”
　　本想继续把单词背了，但裴允看着单词，不免想到刚才的失控。
　　他把平板倒扣在桌上，“我觉得还是，刷题吧。”
　　秦昼看了眼平板，也想到了刚刚的事，“嗯，明天背吧。”
　　过了两分钟。
　　“阿允。”
　　“啊？”
　　“书拿倒了。”
　　“……”
　　啦啦队连裴允在内是四十人，各个班级都有。
　　五班只有他和庄瑜蓝。
　　周四中午是第一次排练。
　　顾诗诗从老师那借了一台电脑，连接上多媒体显示屏，“今天我们不跳舞，因为今年比较特殊，往年跳过的一些都不能跳。”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鹤立鸡群的裴允。
　　裴允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女生堆里委实出众了点，不太协调。
　　但裴允看着一点没拘谨，还顺着点了下头，仿佛当个不协调的人是多大的荣耀。
　　顾诗诗头疼：“今年不跳青春活泼的了，动作上会酷一点，不然裴允没办法跳，辣眼睛。”
　　裴允：“……”无法反驳。
　　其他女生窃窃笑起来。
　　顾诗诗：“服装上到时候再说，还没想好。”
　　裴允下意识说：“不穿裙子。”
　　顾诗诗冷笑：“谁要看你穿裙子，辣眼睛。”
　　裴允：“哦，我以为你怕我把你比下去。”
　　顾诗诗：“？”
　　裴允：“不管穿什么我都很有自信。”
　　顾诗诗：“你滚。”
　　今天主要是挑舞蹈。
　　但这类舞蹈委实不好选，看了几个都是非常甜美清新的，顾诗诗沉吟道：“这样吧，回头找舞蹈老师编排一下。”
　　不知道谁小声说：“裴哥穿女装能不能跳？”
　　裴允：“？”
　　所有人：“……”
　　这个妹子说完就没说话，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谁说的。
　　卧槽，真的敢说。
　　女生们偷偷看向裴允，生怕他生气摔门出去。
　　然而裴允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并没有反驳，他心中掠过一些想法，面上不显，“我怕我穿女装太好看，你们太自卑。”
　　女生们：“……”呸！
　　他没有发火，这一页就翻过。
　　谈完事情之后，大家就散了。
　　裴允摸出一块糖，想给秦昼发个消息，就见大家都往外走，除了庄瑜蓝还站在原地，神思恍惚。
　　小姑娘不找麻烦的时候，裴允对她没什么意见。
　　“不走？”
　　庄瑜蓝回过神，她看向裴允，心情复杂。
　　这个人是她的情敌。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她昨天爬上cp楼，被弹额头的照片虐得不轻。
　　庄瑜蓝特别心碎。
　　但心碎之中，居然觉得好尼玛甜。
　　这个甜不是刻意营业的甜。
　　而是真情侣之间的气场。
　　她咬了下唇，还是问出了口：“你和秦昼……是真的？”
　　裴允：“对，真的在一起了。”
　　尘埃落定。
　　庄瑜蓝觉得很难过，心里却又有些松口气。
　　她最近一直在想，她喜欢的可能是记忆中美化了很久的秦昼。
　　那个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帮助过她的人。
　　庄瑜蓝不否认这份心动，但也知道到此为止了。
　　而且嗑cp居然真的比谈恋爱爽……
　　她说：“我向你道歉，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我错了。你们真的在一起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们，不用再担心我。”
　　裴允挠了挠脸，“也还好，毕竟你比较丢……咳，吃亏。”
　　庄瑜蓝：“………………”他刚想说的是丢人是吧？
　　庄瑜蓝：“我果然讨厌你。”
　　这都是什么人啊！
　　裴允居然还挺开心，“挺好的，你要喜欢我我都没办法跟秦昼交代。”
　　庄瑜蓝气死了：“呸！！”
　　庄瑜蓝向他道歉的事情，裴允转达给了秦昼。
　　秦昼听了以后，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晚自习刚开始不久，教室突然一片漆黑。
　　同学们哄闹起来。
　　“停电了？”
　　“停得久不久？是不是可以回家啦？”
　　他们没等很久。
　　老孙今天不在，丁主任过来通知：“九点前不会来电了，你们下课吧。”
　　“哦！！！”
　　丁主任：“咳！安静，回去以后作业也要认真做，跟我喊……”
　　丁主任压着他们喊了几句口号之后才放人。
　　因为提前放学大家都很开心，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回家。
　　楚皓忽然说：“学神，你家这个点是不是要出摊？我们去帮忙吧。”


第50章 
　　当初秦昼艹的母子俩摆夜摊讨生活的人设, 力求逼真，用的都是真实地名。
　　而且还扯出了一段小故事, 夜市上不好相处的老板, 看他们孤儿寡母就想占便宜, 没占到便宜就排挤他们，把他们从人流量最大的夜市上赶走，只能推着推车到处跑, 还有被城管驱赶的风险。
　　楚皓想起这些，非常同情学神。
　　他也不是要揭人伤疤，见其他同学都在讨论去哪玩, 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可如果楚皓仔细看，就能看见秦昼的表情很古怪。
　　秦昼心说从哪给你找个摆摊的，他直截了当拒绝：“不用了，不忙。”
　　向宇关切道：“为什么不忙啊, 没有生意吗？”
　　秦昼：“对, 生意不好, 不忙。”
　　向宇一拍手，“生意不忙就交给我们, 我们帮你去叫卖。”
　　楚皓：“就是！交给我们，还有裴哥，就裴哥这张脸也能卖出去不少吧？”
　　裴允忍着笑说：“那必须, 可以卖两车货。”
　　秦昼掐了他一下。
　　裴允：“……”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裴允真的能笑出声。
　　他咬住指关节，把笑意强压下去, “算了吧，别耽误你们学习。”
　　这俩完全没get到他们的婉拒，还在那寻思要怎么样帮助同学。
　　楚皓：“不耽误的，就去一会儿。你们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去，让我也体验一下赚钱不易。”
　　向宇也点头，“很快回来，不会添乱。”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也说不过去。
　　秦昼僵了半晌，“好，谢谢。”
　　“客气客气。”
　　“都是兄弟，帮你就是帮我。”
　　裴允觉得秦昼一家真牛逼。
　　也不怕人家去求证。
　　傻了吧，坑了自己了吧。
　　哈哈哈哈哈。
　　秦昼仿佛能感受到裴允的幸灾乐祸，趁着光线幽暗，捉住他的手腕，在白皙的皮肤上咬了一口。
　　裴允：“！！！”
　　他咬得不重，比起咬，更像是调戏。
　　咬完之后，秦昼安抚性地舔了舔。
　　裴允浑身一麻：“操……”
　　在讨论的面包车三人组齐齐看过来，“怎么……你们在干嘛？”
　　裴允借着桌子遮挡，轻轻踢了他一脚，把手收回来，“看手相。”
　　向宇看了看灯，又看看他们，“光都没有看手相？”
　　裴允：“没有光才是最准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盲人看相？”
　　楚皓没往他们为什么看相要拉手腕上想，“那你看出什么了？”
　　裴允沉痛地说：“不宜卖货。”
　　秦昼：“……”
　　三人：“……”
　　裴允：“所以我们……”
　　“所以我们更要逆天改命！”邱正豪一握拳，举起手，“就像我们不信裴哥可以去啦啦队一样，这叫什么？这叫裴哥逆天改命成功！”
　　裴允：“…………”谁想改这种命。
　　向宇和楚皓也伸出拳头，“对！逆天改命！”
　　裴允看了眼秦昼，摊了摊手。
　　对不起了男朋友，爱莫能助。
　　离开学校之前，秦昼借口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发消息给秦夫人没有回，打电话也打不通。
　　在厕所又待了五分钟，秦夫人也没有回消息。
　　裴允敲了敲门，“好了没？”
　　秦昼看了眼手机，出了厕所。
　　秦昼小幅度摇了摇头。
　　裴允先是疑惑，忽然想起来了，小声说：“阿姨今天去拍卖会了。”
　　秦昼：“……”
　　偏偏是今天？
　　这种“应急公关”在做的都是秦夫人。
　　秦昼当时问过她，谎言会不会被戳穿？
　　秦夫人自信满满地说，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言语中还有点跃跃欲试，就等谁来请她出山去表演。
　　秦昼那时候信她了。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演员闹失踪，戏唱不起来。
　　裴允也在想，到时候有什么补救的。
　　方案一：秦夫人生病了，所以没出摊。
　　但是……
　　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们要去探病。
　　方案二：秦昼装病。
　　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们守在病床前，声泪俱下。
　　没留给裴允太多时间，他们已经走到校门口，上了老李的车。
　　副驾驶上的邱正豪一边掏钱一边说：“李哥，今天我们不回家，载我们去XX路，钱还是一样吗？”
　　XX路要远一些，而且要堵车，初步估计也要开半小时。
　　老李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一样的。”
　　他踩下油门，顺嘴问道：“你们都去啊？”
　　向宇说：“都去。”
　　老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最后排的两位少年，只看到一双靠在一起的腿。
　　他状似无意地问：“一起去玩？”
　　向宇说：“不是，帮助同学。”
　　老李：“？”
　　秦昼捏了捏眉心，“帮我家摆摊。”
　　老李：“？？”
　　老李惊了，直接踩下了刹车。
　　他作为一个戏精，当然知道秦二少鲜为人知的爱好，可是据他所知，秦夫人今天不在家啊……
　　“李哥，前面没车。”
　　老李回神，“踩错了，错了。”
　　他回头看了眼自家二少的表情，心思急转，“我们一直走的那条路好像在修路，换一条路走吧，可能会慢一点。”
　　二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秦昼看他一眼，发微信给许管家说：这个月给老李加一半奖金。
　　许管家：好。
　　老李是奖金最多的司机。
　　别人羡慕不了，因为实在是太鸡贼了，深得龙心。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老李选的路大堵车，车流缓慢向前爬。
　　可饶是如此，秦夫人一直没回信息，眼看着目的地越来越近。
　　裴允偷偷给他发消息：怎么办？能不能联系下你家帮佣去装一下？
　　秦昼：装不了，工具都在我妈手上。
　　裴允：找个人应付几句呢？
　　秦昼：难，容易露馅。
　　确实，短时间很难找到合适人选。
　　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理由。
　　秦昼：家长会，我妈来过。
　　裴允：……
　　所有人对秦夫人的印象很深刻。
　　虽说衣着简朴，但掩盖不了容貌和气质。
　　那时候还在贴吧上引起过一些风波，说秦昼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妈妈那么美，他也那么好看。
　　裴允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不管是突然有个强盗抢走了推车，还是城管把她赶走，秦夫人都得出镜。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
　　老李突然出声。
　　裴允：“……”
　　秦昼：“……”
　　所以，这次要栽了？
　　裴允：我觉得还是想想怎么安抚他们吧。
　　秦昼：有办法了。
　　秦昼：找人扮下我哥。
　　裴允眼睛一亮，对啊，秦夫人他们见过，但是秦昼的哥哥他们没见过，是谁都可以。
　　再花钱雇一下摊位，完美。
　　秦昼打开山悦居的工作群，准备从里面叫人。
　　他消息还没打完，秦夫人回信了。
　　秦夫人：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排练了那么久结果玩不了，大哭。
　　秦昼：。
　　秦夫人：发句号过分了，你妈我都给你打点好了你就那么冷漠。
　　秦昼：不会穿帮？
　　秦夫人：那必须不会，你就说是秦烨回来了。
　　和秦昼想的不谋而合。
　　秦夫人：XX路的宾馆门口，会有个挂着丝巾的摊位，摊主戴着大金链，反正特别好辨认，你到那就知道了。
　　秦昼：好。
　　裴允也松了口气。
　　秦夫人安排好了一切，他们自然无需担心。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目的地。
　　老李：“你们在哪下？”
　　秦昼：“随便宾馆门口。”
　　老李心里有数，笑道：“行，你们好好玩。”
　　挥别老李，向宇莫名有点兴奋，“学神，阿姨在哪呢？”
　　秦昼往宾馆门口一指，“那里。我妈不在，今天是我……”
　　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并排摆着三辆推车。
　　这三辆车上面都挂着丝巾，车边小板凳上，坐着三个人，正低头玩手机。
　　他们的衣着极为相似，都是老旧T恤和牛仔裤，唯一不同的，他们的衣服是红黄绿三种颜色。
　　秦昼心说，没关系，还有大金链子。
　　他看向他们的脖子，“……”
　　请问，大中小三种金链子，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秦昼有点绝望。
　　裴允也震惊了。
　　这他妈是啥啊，一个物品放在碗里，然后疯狂转动三个碗让观众猜东西在哪吗？
　　向宇三人一无所觉。
　　楚皓还“咦”了一声：“他们三个好像啊。”
　　邱正豪：“学神，你刚刚说什么？阿姨不在？”
　　秦昼艰涩道：“我妈不在，我哥回来了。”
　　向宇：“那就去打招呼吧。”
　　秦昼：“……”
　　打招呼没问题。
　　前提是告诉他，演员是哪一个。
　　裴允捂着脸，无声狂笑。
　　虽然这个场面真的很让人绝望，但是太好笑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圆的过程中也很可能翻车。
　　裴允决定帮一把，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买丝巾。”
　　低着头的三人齐刷刷抬起了头。
　　裴允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中间那个人脸上，“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秦昼：“……我也是。”
　　向宇：“什么是谁？”
　　中间黄衣服的摊主，皮肤黝黑，轮廓分明，唇边长满了胡渣。
　　他叼着一根烟，随意地坐着，手搭在一条腿上。
　　他气场极强，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就是这条街的小摊霸主，整条街的摊贩都以他马首是瞻。
　　老熟人。
　　——秦家大少爷，秦烨。
　　秦昼没想到，秦烨亲自来了。
　　他原本以为秦夫人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人当他哥哥。
　　秦烨咬着烟嘴，“买哪个？”
　　秦昼：“哥。”
　　秦烨像是才发现他，站了起来，“过来，我看看，好像长高了点。”
　　一行人走到了摊位旁边。
　　红绿两个摊主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
　　“秦大哥好。我们是秦昼的同学，这次是来帮忙的。”楚皓自我介绍说。
　　秦烨露出一点笑：“谢谢你们，我没想到我弟弟还能交上朋友，我以为他这种性格要被人套麻袋。”
　　楚皓：“……”
　　邱正豪：“……”
　　果然是亲哥。
　　裴允也装作初次见面一般，跟秦烨打了个招呼。
　　秦烨摆摆手，“好说好说，跟着我混就行了，没什么人敢找麻烦，别紧张。喝点什么？酒喝吗？”
　　所有人：“……”
　　怎么那么像土匪？
　　众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寒暄了一会儿。
　　但楚皓很快发现不对劲。
　　一向话很多的向宇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没说话。
　　楚皓拉了他一把：“怎么了？”
　　向宇没吱声。
　　他盯着秦烨的脸，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第51章 
　　向宇只见过那位“秦总”一面。
　　他记性也就那么回事, 按理来说是不记得他长什么样的。
　　但是，他妈妈见了秦烨一面后, 就成了对方的粉丝。
　　各种找秦烨的访谈、杂志, 还每天在向家父子面前炫, 夸他帅。
　　向宇爸酸得不行，就从网上找来秦烨的照片，P各种各样的丑照。
　　秦烨肤色比秦昼稍微深一点, 但向宇爸把他P得像个黑人，再加一把络腮胡，有时候还会上一团艳红的腮红。
　　向宇爸怕被老婆打, 就把这些照片分享给儿子。
　　“其实他也没很帅嘛，还是我比较帅。”
　　几次之后，向宇对秦烨各种长相十分熟悉。
　　眼前这位秦昼的哥哥，肤色比秦总要深, 但是五官真的太像了。
　　向宇一阵恍惚, 他看向在摊位上翻东西的秦昼, 回了楚皓一句：“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是不是看错认错, 向宇心里没底。
　　一次是看错，第二次呢？
　　向宇第一次见到秦烨的时候，觉得他和秦昼长得很像。
　　可是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关系。
　　这是第二次。
　　秦昼说有个哥哥, 而哥哥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
　　五官轮廓和秦烨一模一样。
　　向宇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发呆没有多少时间，裴允就把他喊过去，“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准备不分散叫卖了, 就把车推到人流量大一点的地方去。”
　　“裴哥……”向宇拉了他一把，小心瞄了眼秦昼的背影，“你有没有看过电视剧？”
　　裴允不明所以，“看过。”
　　向宇：“《王子小哥》你看过吗？”
　　裴允：“……啊？”
　　向宇讲解起了剧情，“就那个，有个少年，家境贫寒，忽然有一天，世界首富找到了他，说他是遗失在外的孙子，少年才发现，在一个月前，这个与他结拜为义兄弟的哥哥，居然是他亲哥哥，伪装到他身边来考察他的人品。”
　　裴允：“……”
　　抱歉。
　　没想到你电视剧的储备量那么丰富。
　　看他一脸微妙，向宇就知道他没看过，再接再厉，“那《真假少爷》呢？因为竞争对手的阴谋，主角的人生被调换。他本身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结果流落市井，跟着养父母过了十几年的穷日子，但最可怜的是，他的哥哥找到了他，并不希望他能够回去，没有告诉他身份，甚至隐瞒了家里，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他。”
　　裴允：“……”
　　他要是再听不出来向宇意有所指就是白瞎了。
　　裴允非常疑惑，向宇怎么会怀疑秦昼的身份，明明他们这次没什么破绽。
　　然后他又听向宇问道：“你不觉得学神的哥哥很眼熟吗？”
　　裴允：“…………”
　　操！！！！
　　向宇见过秦烨，他给忘了！
　　裴允心里暗骂自己粗心。
　　但是同时他又很无语。
　　他们什么都还没说，向宇一个人把剧情给补完了。
　　虽然和实际情况对不上，顺着往下说倒也没关系。
　　裴允哭笑不得。
　　他觉得秦昼装得实在成功，比起富装穷，向宇第一反应是他是他被迫穷。
　　向宇还在等他的回答。
　　裴允含糊道：“黑成这样，我觉得长的都差不多。”
　　向宇：“哎呀，我给你看照片。”
　　裴允听着他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语气，心里捏了把汗。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差点笑出来。
　　——秦烨被P得巨黑，脸上两坨腮红，身上P了一件花棉袄。
　　看得出P图的人怨念有多大。
　　事实上这样一对比，确实挺像的。
　　裴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像，“这个人是谁？”
　　向宇：“就是那个度假村的老板。”
　　裴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居然……我一点都没认出来。”
　　他们躲在一边闲聊，秦烨抓起推车的手柄，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个小同学，我们换地方了，你们跟上。”
　　“好的没问题。”向宇一边说，一边把裴允拉远了点，“裴哥你的眼神真的不好使，学神的也不太好使。我怀疑，学神是大老板流落在外的弟弟。”
　　裴允也不知是嘴贱还是什么，提了个bug，“哪流落了，他们兄弟看起来关系很好啊。”
　　向宇呆了呆，想了两秒，倒抽一口气，“对啊……我知道了，这回肯定没错。”
　　裴允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巴掌，感觉心脏也悬在半空，没着没落的，“怎么呢？”
　　向宇：“学神和哥哥一起丢的，哥哥早就被认回去了，一边当大老板，一边对养父母说在外务工，偶尔才回来一趟。但哥哥不想学神回去跟他争夺家产，就一直没对学神说他很有钱。”
　　裴允几乎要给向宇跪了。
　　他第一次有了认输的冲动。
　　他想，居然输在电视剧看得不够多。
　　这么扯的事裴允说不出来。
　　再猜下去剧情都不知道怎么发展了。
　　裴允赶紧喊停，“怎么没可能是他们长得像？”
　　向宇：“哪有那么像的？”
　　话题暂时到此为止，因为他们重新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聚在一块儿，不方便再说。
　　秦昼看他们嘀咕半天，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向宇：“咳，讨论学习。”
　　裴允：“嗯，他有一道题不会，在问我。”
　　秦昼：“……”
　　其他人：“……”
　　秦烨有点热，想拿脖子上装饰的毛巾擦把脸，但碰到脸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脸上化了妆，一擦就花了。
　　他放下毛巾，环顾一圈，看到一家奶茶店，“你们喝不喝酒？不喝？那奶茶喝吗？”
　　秦昼想说喝，但是被楚皓按住了。
　　他们都比较懂事，知道摆摊赚钱也不容易，“我们不渴。”
　　秦烨笑了：“请你们喝点东西，老子还是有钱的，不然谁他妈愿意跟我，谁愿意帮老子做事？等着。”
　　不知是不是要下雨的关系，天气很闷热，一丝风都没有。
　　秦昼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
　　他看向这一摊货，有点头疼。
　　除了丝巾之外，还有一些饰品、各式各样的梳子镜子，甚至还有全新的化妆品。
　　包装是用塑料纸包的，十分敷衍，甚至还落了灰。
　　秦昼对这些东西有点眼熟，秦夫人曾经也爱过它们。
　　可惜她这个人水性杨花，一看到更漂亮的首饰就把旧的首饰扔在仓库积灰。
　　难怪秦夫人要艹一个摆夜摊的人设。
　　因为方便处理旧物，库存少，才买得理直气壮。
　　秦夫人翻了一些价值不高的东西，说卖了不会心疼。
　　因为这些东西只能用劣质品的价格甩卖。
　　裴允看了看，其实有点想给钟兰心买一点，但是却不能开口。
　　其他人不知道就罢了。
　　裴允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开口就有占便宜的嫌疑。
　　算了。
　　裴允想，以后赚钱给她买。
　　秦昼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这些都不好，以后带你买新的。”
　　裴允笑道：“你买？”
　　秦昼：“拜访岳母，当然要买礼物。”
　　岳母……
　　裴允摸了摸鼻子，“你叫得挺顺口。”
　　秦昼看着他，“我的卡都在你那，你自己不花。”
　　裴允干咳一声，“这个……”
　　他们在一起之后，秦昼真的把银行卡和密码都给了他，说是卖身契上都写好了。
　　这是秦昼自己赚的钱。
　　但裴允觉得烫手，推脱不掉，放在抽屉里没打开过。
　　秦昼其实买过一个手表送给他，和他的是一对。
　　裴允偷偷查过，简直在手上戴了一栋房子，怕磕磕碰碰搞坏了，也没敢戴，珍藏在盒子里。
　　秦昼叹口气，“你什么时候能不跟我客气？”
　　“我……”
　　裴允一下子答不上来。
　　他自己不怎么在乎钱多钱少，没钱也有没钱的快乐。
　　但男朋友实在太有钱，差距太大。
　　裴允知道秦昼不会觉得他占便宜，但在心底深处，有些害怕他会这么想。
　　秦昼看在眼里，没逼他，却很无奈。
　　他想说，领证以后我们的财产都会共享。
　　他也想说，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话到嘴边，秦昼放弃了。
　　算了，他们未来还有很长，这种小事，裴允以后适应就好。
　　“谢谢光顾！”向宇把收到的钱放入零钱盒。
　　因为是高中生守着摊，又有两位颜值逆天的大佬，有不少路人好奇来看看东西。
　　原本他们也不抱希望，可入手之后发现虽然包装磕碜，但东西非常精致，不比店里的差，一问价格，居然很便宜，兴高采烈地在摊位上挑拣起来。
　　人都有跟风心理。
　　一个摊位上如果没有人，可能就没有人去买。
　　但当有了人的时候，人流慢慢都会聚集过来。
　　他们刚开始还嚎了几嗓子拉客，发现到后面根本都不需要。
　　裴允嘴甜，哄秦夫人哄得很顺手，对着谁都能叫姐姐。
　　“姐姐，这个红宝石耳坠跟您很搭配，您皮肤白，戴着很漂亮。”
　　“哎呦什么姐姐啊，我孩子都快跟你差不多大了。”
　　“完全看不出来，您看起来真年轻，这个项链和您今天的衣服很配，看起来很清新。”
　　向宇他们三个看傻了。
　　裴哥，你他妈居然是这样的画风？
　　裴允送走了一波客人，把钱放进零钱盒，“你们看我干什么？”
　　楚皓：“……牛啊裴哥。”
　　裴允：“好说好说。”
　　“对不起对不起。”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裴允他们正得空，下意识转过头去。
　　只见秦烨提着一个大袋子，一个青年着急忙慌地从旁边的小路窜了出来，刹车不及，撞了上去。
　　秦烨被撞得倒退一步，他正想说什么，青年向他鞠了个躬，像在躲什么人似的，飞快跑远了。
　　秦烨揉了揉胸口，心说人那么瘦，分量却不轻。
　　他没在意，这事抛在了脑后。
　　裴允看到这一幕，福至心灵地喊了一句：“秦大哥，你鼻子怎么歪了？”
　　秦烨一怔，空出来的手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秦昼也是一愣。
　　裴允趁着其他人的注意都在他那，飞快在秦昼耳边解释了一句。
　　秦昼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歪了吗？又要去医院调？”
　　秦烨走到他们身边，随手把袋子给了邱正豪，“好像还好，他妈的，我就知道那家医院水平次，狗比公司年终奖不发，发个整容券，操，好不容易照着一个帅哥整好了，又给撞歪了。”
　　三人：“……”
　　裴允叹为观止。
　　秦烨还从小摊上掏出了一个镜子，左右照了照，“还好还好，不用去医院。”
　　向宇风中凌乱。
　　整容？
　　长得那么像不是因为伪装的关系，而是因为整容？！
　　向宇一下子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失落。
　　“小同学，这块藕色丝巾拿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摊位前来了一对中年男女，女人微微发福，男人却瘦得像根竹竿。
　　其他人都在应付其他客人，向宇随手拿挂在杆子上的藕色丝巾，被入手的丝滑感惊到了。
　　向宇没多想，把丝巾给了她。
　　女人摸了摸这个质地，很喜欢，正想围上试试，忽然看到了忘记摘下的吊牌上，印着广为人知的奢侈品牌的logo。
　　她拍了拍男人，耳语了一句。
　　男人看了一眼，上手摸了摸，对她点了点头。
　　向宇：“怎么了吗？”
　　女人：“这个多少钱？”
　　向宇：“三十块一条。”
　　女人一窒，犹犹豫豫地说：“可是这个丝巾是正品，好像要八千多。”
　　向宇：“………………”
　　女人又看向挂着的其他丝巾，“那些也是真的。”
　　向宇：“………………”
　　整整一个晚上，向宇的心情大起大落。
　　向宇心想，你们玩死我吧。
　　女人看他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很贴心地让他自己消化一下。
　　她视线一转，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52章 
　　裴允招呼完了客人, 把一对耳钉放入袋子里递过去。
　　突然身边传来一个惊讶又惊喜的声音：“阿允！”
　　裴允循声望去。
　　站在推车边上的是一对中年男女，裴允看了眼完全陌生的男人, 目光落在女人身上。
　　然后, 他沉默了。
　　女人五官秀气, 妆容精致，体态丰腴，微胖, 大约看到他十分惊喜，唇角微扬。
　　很眼熟。
　　但是……
　　“姐姐，您是？”
　　裴允使劲回忆钟兰心还有没有什么亲戚。
　　但钟兰心唯一的一个姐姐, 绝对不长这样。
　　女人眼角抽了下，似乎想说什么，碍于男人在场又憋了回去，细声细气地说：“我啊, 你亲爱的妈。”
　　裴允：“……”
　　裴允：“啊？”
　　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被这个神展开搞懵了。
　　来买东西的顾客, 居然是裴允的妈妈。
　　结果裴允没认出来就算了还喊了声姐姐……
　　这是失散了多少年才有的桥段？
　　向宇他们三个不明所以，心里想裴允那么惨的吗？
　　裴允丝毫看不出意外重逢的喜悦。
　　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钟兰心看到儿子变脸心里狂笑, 温婉地捋了捋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裴允借着昏暗的路灯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钟兰心。
　　他心里一沉, 霎时浑身冰凉。
　　钟兰心原本非常胖，脸上都是肉，瘦下去以后五官显露出来, 裴允乍一眼没认出来。
　　她在等待儿子的彩虹屁。
　　一个多月没见，她刻意不发自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然而裴允看着她，眼圈红了。
　　他绕过推车，因为太着急，还撞到了推车把手。
　　裴允顾不得撞疼的地方，一把抓住钟兰心的肩膀，“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钟兰心：“啊？”
　　裴允咬了咬牙，“怎么瘦那么多？糖尿病？甲亢？还是……还是什么更严重的疾病？”
　　钟兰心：“……”
　　男人感觉这个场面有点滑稽，轻笑了一声。
　　钟兰心顾不上他，“没有……”
　　裴允：“你别骗我了，我每次找你你都爱答不理，要么就是很长时间不出现，是不是在治疗？”
　　钟兰心：“……”
　　我他妈只是想让你夸我美！
　　谁让你瞎几把脑补！
　　钟兰心无语至极，但看裴允急红的眼圈，心一软，“没有，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坚持运动减肥瘦下来了呢？”
　　裴允想也不想，“想什么呢？你平时走三分钟出门买个酱油都要磨蹭两个小时，最后叫了超市外卖，你但凡能动一下怎么可能那么圆润？”
　　钟兰心：“……”
　　男人撇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但她眼尖地看见他的肩膀微微抖动。
　　钟兰心一巴掌拍上裴允的胸口，把他推开了点，“你妈我，没病，就是减肥了。闭嘴，夸就完事。”
　　裴允愣住了。
　　钟兰心气死了，“你看我的脸色，白里透红，像生病的人吗？”
　　裴允心更凉，“你从来不化妆的，是不是脸色太差了，要化妆掩盖一下？妈，你别骗我，我扛得住。”
　　钟兰心：“……”
　　她好说歹说，才让裴允相信她真的只是瘦了。
　　旁边几人看这出母子重逢看得津津有味。
　　一波三折，他们险些被裴允的脑补吓到，还好最后乌龙一场。
　　裴允叹口气，“你吓死我了。”
　　钟兰心的算盘落空，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很温柔，“是你自己吓自己哦亲。”
　　裴允：“……”
　　他忽略了一点，身体没毛病，但是脑子呢？
　　他觉得钟兰心仿佛被穿越了。
　　裴允眼神一错，那个刚才被他忽略的陌生男人，正和善地看着他。
　　“您是我妈妈的朋友吗？”裴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男人说：“是的，我叫唐亦，和你妈妈在旅游的时候认识。”
　　裴允犹豫地“哦”了一声，“唐叔叔好。”
　　钟兰心干咳一声，解释：“你唐叔叔没来过A市，这次恰好一起来玩……”
　　裴允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还没想到个所以然，钟兰心看见了秦昼，“呀，阿允，这不是你的小老……”
　　裴允心一颤，“那个……”
　　钟兰心很快反应过来，补全：“小老师。”
　　裴允：“……”
　　秦昼走过来，“阿姨您好。”
　　钟兰心看到他很开心，“你好你好，我正想谢谢你，阿允这次进步很大，多亏你帮他补习。我儿子是不是很笨？要是教不会没关系，往死里揍，多打几次就会了。”
　　其他人：“……”
　　亲妈真的下得去手。
　　裴允嘀咕：“谁打谁还不一定。”
　　秦昼：“……”
　　钟兰心没听清楚，“什么？”
　　裴允：“没什么，你给我留点面子，我同学都在呢。”
　　秦昼忙道：“没有，阿允很聪明，又好学，不费事。”
　　他其实心里很紧张。
　　秦昼见过钟兰心两面，她并不难相处，只是现在他的心态变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样更得体。
　　钟兰心知道裴允是个什么德行，但有人夸他还是很开心。
　　秦昼：“您这是？”
　　钟兰心才记起来自己原本的目的，“哦，我们刚回来，想逛逛夜市，逛到这我看买东西的人很多，过来看看，看到这个丝巾不错，但是……”
　　但是正品当赝品卖？
　　还三十块贱卖？
　　钟兰心看到秦昼，忽然就明白了，难怪能有这个手笔。
　　“这个摊是你们的？”
　　“是，补贴一点家用。”
　　钟兰心：“……”
　　山悦破产了吗？
　　钟兰心疑惑地指了指丝巾，“但是这些……”
　　“阿姨！”向宇忽然反应过来，冲上来截下话茬，“其实我觉得这些丝巾都不够好，不能衬托您的美。”
　　裴允：“……”
　　听裴允推销一晚上，向宇现学现卖，先吹嘘了一通钟兰心的美貌，吹得钟兰心心花怒放。
　　向宇其实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隐约知道，秦昼可能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向宇想到他们提出要来帮忙卖货的时候，秦昼的不自然。
　　还有在车上的时候，秦昼身上隐隐的焦躁感。
　　一切都有了指向。
　　向宇并没有因为秦昼的隐瞒而不高兴。
　　他更倾向于对方有什么苦衷，不愿意让大家知晓。
　　他无意中窥探到了秦昼的隐私，没有公之于众的想法，只是这车货如果全是正品，怕是他们家为了应付，临时凑出来的一车货。
　　这踏马是什么富贵人家。
　　向宇心里泪流满面。
　　他们家家境不错，但也绝对不会把几千块的东西用三十块卖出去，脑子不好使吗？
　　再贱卖下去就太亏了。
　　向宇心念急转，安抚下了钟兰心，让她忘了说出这些东西都是正品。
　　然后他对秦昼说：“学神，我刚刚也是突然想到。我们可以挑一些品质不错的上甜鱼卖，不用风吹日晒的，价格也能卖高一些。”
　　秦昼愣了愣，“这……”
　　向宇：“交给我吧。”
　　本来就是他们提出来的卖货，向宇想如果他们继续在这里，这车东西还得继续卖，先找个理由喊停。
　　邱正豪直肠子，也没多想，第一个附和：“这个办法挺好，平时学神的哥哥不在，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还担惊受怕。”
　　楚皓：“也是，我们也可以帮忙录入。”
　　秦昼其实也怕他们时不时来一下，便说：“我和妈妈商量一下。”
　　裴允看了向宇几眼，心里有了猜测。
　　秦烨看这出闹剧也快落幕了，说了几句场面话，感谢了他们的辛苦，然后又说：“饿了没？吃个夜宵吧，大排档吃不吃？阿姨也一起来吧。”
　　钟兰心一愣，她不认识秦烨，看看他的大金链子，一下子摸不准他是什么身份。
　　秦烨没参加婚礼，也是第一次见到钟兰心，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是秦烨，是秦昼的哥哥。”
　　钟兰心恍然，握上他伸出来的手，“你好你好，阿允承蒙照顾。”
　　她心道，秦昼的哥哥怎么奇奇怪怪的。
　　向宇：“……”
　　他确信这个大老板把他忘记了。
　　这么干脆自爆名字……
　　裴允也想到了这个，一脸惨不忍睹地别开眼。
　　他和向宇正好对了个眼，彼此心里都“我草”了一声。
　　向宇心想：裴哥居然知道。
　　裴允心想：向宇果然猜到了。
　　这顿大排档还是去吃了。
　　秦烨不愧是应酬惯了的，三言两语，就让大家都跟着他走。
　　钟兰心本来不想参与，但秦烨说上次酒没喝成，这次正式认识一下，她也就去了。
　　唐亦因为和他们不熟，先行告辞。
　　他走之前多看了秦烨两眼。
　　秦烨抽出一根烟，觉得他也有点眼熟。
　　这车货，秦烨拖到了随便宾馆门口，扔给了红绿两个摊主。
　　那两位摊主冲他点了点头。
　　他们是秦烨的助理，被秦烨叫过来“加班”。
　　大排档秦烨没吃过。
　　他平时也不适合撸着袖子坐在路边喝酒吃饭，话放出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找地方。
　　裴允及时救了他，“秦大哥，我知道一家，离这不远。”
　　秦烨很干脆，“带路。”
　　他看了眼弟弟，觉得他这个对象找的挺好，会来事。
　　要跟秦昼一样闷，简直想象不出来两个锯嘴葫芦怎么谈。
　　这家大排档还是胖猴叔叔开的，他和胖猴来过几次，刷脸打折。
　　裴允跟老板寒暄完，本来想要个包间，但包间都订出去了，就安排在室外吃。
　　秦烨问了他们忌口的食物，弹着烟灰去点菜。
　　向宇看着他的背影。
　　他看着秦烨转了一圈，点了几个菜，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眯着眼数了几张钞票，似乎还讨价还价了几句，还多要了份盐水毛豆。
　　他像占了什么大便宜，笑得很开心。
　　向宇觉得娱乐圈欠秦烨一个奥斯卡。
　　一个大老板，为了隐藏自己有钱，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表演精神。
　　还有秦昼。
　　家境贫寒但坚韧不拔的寒门贵子形象深入人心。
　　向宇觉得他们兄弟俩真的太绝了。
　　裴允：“我去拿饮料。”
　　向宇忙道：“我也去。”
　　裴允见向宇跟上来，放慢脚步，“怎么了？”
　　向宇一脸纠结，“裴哥，你是不是也知道，学神……”
　　裴允想了想说：“应该就是你猜的那样。”
　　向宇从秦烨跟钟兰心的对话里听出来，他们两家其实是认识的。
　　秦昼给了他一些冲击，现在裴允也让他十分意外。
　　向宇拉住裴允的手臂，“实话说吧，裴哥，你是不是也巨有钱？”


第53章 
　　裴允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向宇心里真的万马奔腾, “裴哥，你太不够意思了, 说好的一起搬砖, 你却偷偷暴富？”
　　裴允沉吟道：“其实你也可以的。”
　　向宇以为他有什么财富经分享, 搓搓手，“怎么说？”
　　“多看书。”裴允拍了拍向宇抓着他胳膊的手，“毕竟你裴哥的精神世界如此富足, 你也要跟上啊。”
　　向宇：“…………”
　　你妈的。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
　　因为公交车都已停班，秦昼给他们三个叫了出租，“到了说一声。”
　　滴滴在秦昼手机上, 楚皓说：“学神，钱我们会付的。”
　　邱正豪也说：“我们也没帮什么忙，结果又请奶茶又请吃饭的，别破费了。”
　　向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到时候我们现金支付就行, 你们赶紧回去吧。”
　　车门合上, 楚皓探出头，“裴哥, 你们不走吗？”
　　裴允说：“我要和学神哥哥抵足而眠，秉烛夜谈。”
　　三人：“……”
　　车灯晃了晃，逐渐远去。
　　原地剩下两家人。
　　没了唐亦在场, 钟兰心也不端着了，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那么恶心, 还学神哥哥。”
　　“你还说我呢。”裴允翘起兰花指，捋了捋头发，抛了个媚眼，嗲声嗲气道，“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钟兰心：“……我打死你。”
　　秦烨咳了一声，“那我们先回去吧，阿姨今晚住我们那？”
　　钟兰心下意识道：“不了，我订了酒店。”
　　话一出，她和裴允双双沉默。
　　裴允顿了几秒，“你回家住酒店？你是不是飘了？”
　　钟兰心讪讪道：“你唐叔叔订的，不住浪费。”
　　裴允幽幽道：“你们住一间？”
　　钟兰心拍了下他的头，“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
　　裴允摸着被打的地方，淡淡道：“想你是不是给我找了个爸爸。”
　　钟兰心撩了下头发，不自在地否认：“……没有。”
　　裴允不放心，“没有你就跟我回家。”
　　钟兰心脱口道：“那是你家么？你就是……”寄宿在那。
　　不知为什么，她吞下了后半句。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裴允没那么大脸说秦家是他家，想补救一下说是他们自己家。
　　“我”字刚起了个头，秦昼打断了他，“是。”
　　钟兰心怔了下。
　　秦昼：“是他家。”
　　钟兰心眉梢一挑，看了儿子一眼，笑道：“那行，叨扰了，我和阿允也好久没见了，想说说话。”
　　裴允被她一眼看得掌心渗汗。
　　每个早恋的少年少女都多多少少害怕家长知道。
　　裴允本来以为他不怕。
　　没想到真面对钟兰心，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说把秦昼泡到手了。
　　倒是秦昼老神在在，压根不怕钟兰心察觉到什么。
　　他点了下头，“我让人安排房间。”
　　秦烨见他们有了决定，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三分钟后，大排档门口。
　　隔壁桌一个点菜时跟秦烨争过毛豆大小的大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上了一辆加长宾利。
　　同桌人背对着马路，问：“怎么了？”
　　大叔摸着头说：“这他娘的，难怪有钱人那么有钱，抠成这样，连毛豆直径都要计较。”
　　车里。
　　钟兰心一个多月没见到裴允，还挺想的。
　　她捏了捏裴允的脸，发现软了点，上手疯狂揉搓，“哎呀儿子，你的脸有肉肉了。”
　　裴允被揉得头昏脑涨，“没有吧。”
　　钟兰心一顿rua，“你好像胖了点。”
　　裴允炸毛道：“没有！”
　　秦昼看着，不知怎么有点手痒。
　　钟兰心揉揉揉，“真的胖了，伙食那么好吗？”
　　裴允：“超级好，保证你吃了不想减肥，减什么肥，吃多快乐。”
　　钟兰心为了减肥，已经戒了高热量、高糖的食物，不说吃还好，说到吃她就觉得饿。
　　钟兰心终于揉够了，放开了他，欣慰道：“挺好的。”
　　儿子乐不思蜀胖了，总比愁眉苦脸瘦了要好。
　　看来他在秦家真的挺开心的，并没有为了让她放心哄她。
　　裴允抚平被揉乱的头发，“你为什么要减肥啊？”
　　钟兰心：“虽然我胖了半辈子，但是我也有爱美之心的。”
　　裴允撇嘴。
　　钟兰心心宽，不在乎别人背地里嘲笑她胖，也真的不在意自己有多胖，每天快快乐乐的。
　　她早就说过如果减肥的代价是这不能吃，那不能喝，人生就没了意义，肉是幸福的馈赠。
　　可是钟兰心身上的肉掉了很多，不知道忍受了多少。
　　裴允总觉得是为了唐亦。
　　唐亦很瘦，在她的衬托下就仿佛一根竹子。
　　可能是自己恋爱的关系，裴允有时候看谁都有粉红泡泡。
　　而且这么多年，钟兰心一个单身妈妈，向来很忌讳和哪个男人走得近，这次却跟唐亦一起逛街，一起旅游，为了装淑女还特别矫揉造作。
　　裴允心里说不上来的酸。
　　自己相依为命的妈妈，忽然有一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改变。
　　钟兰心否认和唐亦的关系，裴允没有全信。
　　裴允怕钟兰心被骗吃亏，打算多看着点。
　　但是。
　　还是好酸。
　　裴允心里塞满了柠檬。
　　可能被柠檬情绪影响，裴允一路上都提不起什么兴致说话。
　　钟兰心也不知发现了没有，一直在逗他。
　　裴允应付了几句之后，车就到了御景别苑。
　　秦夫人早就得到消息，站在门口等他们。
　　她笑吟吟地道：“欢迎，兰姐第一次来吧？来了多住几天，家里就我一个人空着，怪无聊的。”
　　钟兰心大秦夫人两岁。
　　因为他们的关系有点别扭，秦夫人叫亲家也不对，干脆就喊一声姐。
　　钟兰心对秦夫人印象不错，客客气气寒暄之后，换鞋子进门。
　　秦夫人转头看见裴允兴致不高，奇道：“饭饭你怎么啦？粥粥欺负你了？”
　　裴允脱了鞋，笑了笑：“没有。”
　　秦烨虽然知道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被肉麻了一下。
　　钟兰心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粥粥她知道是秦昼，但是……
　　“饭饭？”
　　秦夫人小声跟她说了由来。
　　钟兰心笑吐了，“我去，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儿子你居然也有那么可爱的时候，饭饭……哈哈哈哈你怎么想的。”
　　裴允：“……”
　　我特么想个情侣昵称容易么我。
　　裴允木着脸说：“人家也有一颗萌萌的少年心呢。”
　　钟兰心擦了擦眼泪，“是挺萌的。”
　　裴允翻了个白眼。
　　秦昼手掌抵着他的背，“别站门口了，进去吧。”
　　裴允低头找拖鞋，忽然手里被塞了一颗糖。
　　他捏着糖怔了两秒，若无其事地穿上拖鞋。
　　秦昼知道他心情不佳，用糖哄他开心。
　　哄小孩吗？总是给糖吃。
　　裴允心里吐槽，但紧绷的唇角松了松，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钟兰心和秦夫人已经在沙发上聊了起来。
　　裴允含着糖走过去。
　　钟兰心：“咦，你糖哪来的？”
　　裴允被这块糖甜到了，酸涩感轻了些，“天上掉的。”
　　钟兰心：“切，怕我跟你抢啊。”
　　秦夫人意味深长地笑笑。
　　她知道秦昼现在总是随身带糖，他自己又不太吃，喂给谁的不言而喻。
　　她心里感慨，青春真好，恋爱期真好。
　　只是秦夫人面对钟兰心有点愧疚感，人家把儿子借给他们三年，结果秦昼直接把人扒拉到窝里，不肯放手了。
　　裴允他们陪着她们坐了会儿，实在插不上话，就告辞上楼了。
　　秦烨是回来开会的，现在还要准备会议资料。
　　裴允和秦昼，纯粹是作业没写完。
　　秦夫人和钟兰心聊得火热，不太在意他们三个在不在，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蛋。
　　裴允上了楼，心里装着事，没和秦昼多说会儿话，就掏出作业开始写。
　　秦昼也没找他说什么，自顾自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秦昼写题向来快。
　　但他今天盯着第一题快十分钟，还没把题目看进去。
　　他想的是今天晚上，裴允看着推车里的东西，犹豫后又责怪自己不应该的表情。
　　又想到钟兰心脱口而出“那是你家么”之后，裴允恍然的眼神。
　　秦昼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笔尖在薄薄的纸张上戳了一个墨点。
　　秦昼看不进去题目，放下了笔。
　　裴允：“嗯？写完了？”
　　秦昼说了声没有。
　　裴允没听出他语气不对，但当写了二十分钟之后，他才发现，秦昼整整二十分钟没动笔，也没做别的事。
　　裴允扭过头看他，“你怎么了？”
　　像是打开了情绪宣泄的阀门，秦昼长出一口气，“阿允，这是你家。”
　　裴允才明白过来，他在在意钟兰心那句话。
　　裴允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便先安抚：“我知道。”
　　秦昼想，你知道才有鬼。
　　男朋友不高兴了。
　　裴允哄了几句，秦昼虽然会好好回应他，但他敏锐地发现秦昼的心情一点都没好转。
　　裴允顿时无措起来。
　　他扔了笔，揉了揉头发，“哎，这要从哪里说起。初中的时候，有阵子一周就十块钱，包括吃饭，什么都买不了，填报肚子就行，吃了很久的馒头榨菜。”
　　“这让我印象很深，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一点了，但那段时间跟刻在骨子里似的。”
　　“有次体育课把钱丢了，我问当时的好朋友借了五块钱，准备下周还他，后来时间没到，他逼我还钱，还问我收了五块钱利息，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只是朋友。”
　　裴允并没有觉得对方做得不对，毕竟对方肯借给他，他已经非常感谢。
　　但感谢归感谢，裴允心里终究还是介意。
　　他宁可饿肚子，也再没问人借过一分钱。
　　裴允和那个朋友终究还是疏远了。
　　也没有多刻意，就是不知不觉就疏远了。
　　那以后，他便也明白，再好的关系，也尽量不要涉及到钱。
　　哪怕就五块钱。
　　不管面值多少，总有人会在意。
　　对于住在秦家得到的，他安慰自己是工资。
　　裴允吞吞吐吐地说完后，秦昼还是没反应。
　　他没办法了，“喂，男朋友，说句话啊。”
　　秦昼忽然起身，一把扛起裴允，几步走到床边，把他扔在床上。
　　床很软，不疼，但是裴允有点摔懵了，“你干什么？”
　　秦昼覆了上去，捏着他的下巴，“你要气死我？”
　　裴允没来得及说话，就再没时间说了。
　　这个吻很急切，很用力。
　　裴允喘不过气，唇舌呼吸都被掠夺，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个略显粗暴的吻。
　　他没想到秦昼那么生气。
　　裴允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颈。
　　像是驯服了狂躁不安的小兽，秦昼的动作轻缓了下来，安抚地舔了舔他的嘴唇。
　　裴允闭着眼，和他亲昵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秦昼松开他，喘了口气，手从衣服里抽了出来，帮他拉好衣服。
　　秦昼：“我不是别人，你见外我会难过。”
　　裴允乖巧地说：“对不起。”
　　秦昼亲亲他的眉心，“你没错，不需要道歉。”
　　裴允心里化成了水。
　　他觉得秦昼真的很可爱。
　　一边生他气，一边又说他没错，不需要道歉。
　　简直气了个寂寞。
　　秦昼又说：“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裴允笑道：“接济一下啃馒头的我？”
　　秦昼想了一下自己的初中伙食，脸色也很微妙，“陪你一起啃。”
　　裴允笑出声。
　　他抬起头，想再亲一亲男朋友。
　　秦昼配合地低下头。
　　呼吸交错。
　　“咚咚咚——”门被敲响。
　　两人一僵。
　　裴允下意识把秦昼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钟兰心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第54章 
　　已知条件：房间里的两人躺在床上, 被单凌乱，衣衫不整, 嘴唇红肿。
　　问：怎么样才能让不速之客打消疑心？
　　裴允迅速从床上起来, 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到家后换了一身家居服, 这衣服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容易起皱。
　　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平时秦昼每次跟他做点什么，都像裴允胁迫的, 大多数时候冷静得不行，只有看着他的眼睛才能品出他压抑的欲-念。
　　今天跟个熊似的搞得乱七八糟，结果钟兰心就来了？
　　这踏马是什么运气？
　　“阿允？”钟兰心没听见里面的应声, 有点奇怪，敲了敲门又问了一声。
　　过了几秒，门里传来自己儿子沙哑的声音：“妈，进来吧。”
　　钟兰心开了门, 看清屋里之后愣了愣, “你们干嘛呢？”
　　门隔音不错, 开了门之后，钟兰心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喊：“一、二、三、四……”
　　她望过去, 对着门的电脑上正在播放一个跳操视频。
　　裴允和秦昼坐在电脑面前，桌上摆着一盘麻辣鸭脖。
　　秦昼拿着鸭脖，裴允拿着辣椒。
　　辣椒剩半截, 裴允吃得眼泪汪汪。
　　钟兰心瞬间忘了他们为什么那么久不开门，“你在干嘛？”
　　裴允被辣得不行，眨去眼角的泪花, 嘶嘶哈哈地说：“和、和秦昼打赌，输了，输的人吃辣椒。”
　　他此时无比感谢许管家。
　　许管家知道裴允写作业一定会抓点东西吃，每天都会送点东西上来，今天恰好是麻辣鸭脖。
　　其他都能搞定，但嘴唇不好解释。
　　裴允不是太能吃辣，眼泪差点飙出来。
　　秦昼本来说他来吃辣椒，被裴允摁回去，“吃毛线吃，鸭脖不够辣，骗不了我妈。”
　　裴允像是看到了救星，把半截辣椒扔了，灌了几口荔枝汽水，“我妈来了，我不吃了。”
　　秦昼又好笑又有点心疼。
　　钟兰心：“我以为你跟着秦昼能聪明点，没想到还是那么傻不拉几的。”
　　裴允不服气，“这是赌约，事关男人的尊严。”
　　钟兰心看了眼垃圾桶的半截辣椒，“那你应该吃完。”
　　这个辣椒后劲很足，裴允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看到吃剩的半截辣椒本能发憷，“没到男人，我还是男生，吃一半就行。”
　　该认怂就认怂。
　　钟兰心：“……”
　　秦昼：“……”
　　钟兰心环顾了一圈，“我本来以为你们在学习，还不好意思打扰，结果你们居然在看小姐姐……床怎么那么乱？”
　　裴允不好意思地说：“有个妹子特别好看，就……激动了一下。”
　　秦昼：“……”
　　钟兰心睁大眼，“来，表演一个，激动还能激动成这样，你骗……”
　　裴允现在正心虚，听不得一个“骗”字，当即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跑圈旋转然后一把扑到床上，双腿疯狂蹬被单，怕不够有说服力，还嚎了一嗓子：“怎么那么可爱！”
　　秦昼：“…………”
　　钟兰心额角抽抽，“……”
　　钟兰心干笑道：“见笑了。我儿子一直这样？”
　　秦昼说：“可能您回来了他比较激动，平时不这样。”
　　钟兰心看了他两眼，“很会说话嘛，比阿允强多了。”
　　裴允表演完毕，回忆了一下感觉没什么破绽了。
　　钟兰心也不是寻根究底的人，对他招招手，“反正你也不学习，跟我出去聊会儿呗。”
　　裴允：“什么叫不学习，这是为了班级荣誉而战，你以为我是在看妹子吗？我不是，我是在看她们优美的动作。”
　　钟兰心懵了懵，才记起来他跟她嘚瑟过入选啦啦队，说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明明不愿意也不知道怎么嘚瑟起来的。
　　别墅花园布置得很美，装点了浪漫的灯光。
　　钟兰心埋没已久的少女心蠢蠢欲动。
　　但是有个煞风景的。
　　裴允“啪”地拍了下手掌，吹落掌心的蚊子，“第三只。”
　　钟兰心：“……你能不能不打蚊子了？”
　　裴允：“谁让你选这么个地方，秦阿姨平时都不太来。”
　　钟兰心恨铁不成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浪漫细胞还爱煞风景的小混蛋。”
　　裴允：“浪漫有什么用，我帅。”
　　钟兰心：“你没情趣。”
　　裴允：“我帅。”
　　钟兰心：“你……你……”
　　裴允：“我、帅。”
　　钟兰心：“……”
　　“你跟秦昼处得怎么样？”钟兰心放弃了，另起话题。
　　“还不错。”
　　提到秦昼，裴允不知怎么想到了刚才，他因为着急把秦昼掀下去，对方躺在床上有点茫然的样子。
　　他的唇角不自觉勾出一个浅浅弧度，“相处得很好，他人很好。”
　　钟兰心看着他柔和下来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异样，“确实挺好，比你会说话。你们性格差那么多，我还怕你们处不好。”
　　裴允：“我这种人见人爱的性格，怎么可能处不好？”
　　而且处得过于好了点。
　　钟兰心面无表情：“你真的好油腻，收收。”
　　裴允：“……”
　　之后两个人不知怎么都没开口，安静了片刻。
　　裴允打破沉默，“你还走吗？”
　　钟兰心坐在秋千上，晃了晃腿，“不走了。”
　　裴允惊讶道：“你也就玩了一个多月，够了？”
　　钟兰心顿了几秒，“你是不是飘了？出去玩要钱的，钱都造完了你的老婆本怎么办？”
　　裴允：“也是。”
　　秦昼可贵了，他做梦都梦到要三亿才买断他的众生所有权。
　　钟兰心这次去玩，秦家给安排酒店和机票，但其他费用都是她自掏腰包，并不便宜。
　　她和裴允不同，因为这是和秦家谈好的条款，接受得心安理得。
　　“那，唐叔叔那边？”
　　“他又不是A市人，玩几天就走。”
　　这和裴允预想的有点出入。
　　他看着钟兰心的表情，她的脸隐没在阴影处，看不分明。
　　裴允试探道：“你舍得啊？”
　　钟兰心呛了一口水，“什么叫舍得啊，他要回家的。”
　　裴允震惊了，“我操，他有家庭？”
　　钟兰心：“你这解读的什么玩意，他单身，在B市有工作，这次出来散散心，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裴允讪讪道：“这不是怕你受骗么。”
　　钟兰心：“骗不了，我又没打算结婚。”
　　这次旅游，因为唐亦的存在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钟兰心忘不了，在一个雨夜，丢了钱包手机的男人狼狈地坐在马路边上，她鬼使神差地帮助了他。
　　后来几次偶然相遇之后。
　　男人微笑道：“我是一个人旅游，你也是一个人，我们搭个伴吧。”
　　A市是最后一站。
　　钟兰心即将跟他告别。
　　裴允这种性格，一部分遗传自钟兰心。
　　钟兰心也没人说，干脆和儿子一样讲起了故事会。
　　她极尽夸张，绘声绘色地和裴允说了这次初遇，什么命运的安排，对视一刹那天地寂静，还用了非常多迷之形容。
　　裴允听了半天，感觉她编故事的调调像霸总爱上我。
　　“你不知道，他帮我抓住扒手的样子，像那个……暗夜帝王！”
　　裴允在心里默默记下新词汇：暗夜帝王。
　　“那次碰到碰瓷团，天呐，那个气场，好像是叫啥……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眼神嗜血残忍。”
　　裴允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是默默记下，毕竟是涉猎盲区。
　　钟兰心一点点地讲。
　　每讲一部分，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空落落的。
　　她说完后，更多的是释然，觉得自己也可以接受和唐亦分开了。
　　钟兰心：“你们校运会，我可以去看看吗？就你这毫无美感的身材，我就不信能和那些软软香香的妹子融合得很好。”
　　裴允：“呵，你等着惊艳吧。”
　　事实证明，钟兰心是对的。
　　顾诗诗再一次喊了停，“不行，太奇怪了。”
　　这次因为裴允在，她们放弃了青春活泼的动作，通过编排，是男女皆可的比较飒的舞蹈动作。
　　但是还是……很奇怪。
　　裴允太高了，没跳过舞，虽然很用心还是四肢僵硬。
　　顾诗诗头疼，“站位还得改改。”
　　裴允一开始很不乐意待在啦啦队，但是架不住心态好。
　　来都来了，跳个再走。
　　——虽然顾诗诗才是最不乐意的一个，一直等他开口退出。
　　其实贴吧有很多人说闲话，说他一个大男人跳这种舞也不害臊，一些潜水的、看裴允不顺眼的人纷纷出现，给他P了一些黑图。
　　裴允只看了一眼，就叫上许久未干活的胖猴。
　　胖猴做这个事得心应手，用了代理ip，发了一堆吹水裴允颜值多高的贴，语气各不相同，这次跟以往不同，放了很多“抓拍”的照片。
　　很快贴吧的风向变了。
　　变得有些控制不住。
　　有个妹子开了个贴，盖了很高的楼。
　　——裴允太帅了吧，学神到底上不上？不上我们就上了。
　　裴允在秦昼的注视下瑟瑟发抖，“我真的没想招蜂引蝶，谁让我外在条件实在太好了，连你都被我迷住……”
　　秦昼：“……要脸吗。”
　　顾诗诗对比了下身高，“我觉得你得领舞。”
　　裴允：“？”
　　顾诗诗一脸蛋疼，“你就不能把腿锯掉一截吗，你只有一米七就好办了。”
　　裴允：“我，标准男主角的条件，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顾诗诗指了指自己脚下，冷冷道：“行了男主角，你脱离人群，站在这，只需要给我们看你的背影。”
　　裴允：“……”
　　原本的领舞是顾诗诗。
　　裴允忘了动作还能看她的想起来，但是现在他站在了最前面。
　　顾诗诗见他信心满满，反而不放心，“你没有问题吧？”
　　裴允：“能有什么问题？”
　　很快，顾诗诗就知道，让裴允领舞不是最大的难处。
　　“不、不好了。”
　　眼镜妹黎黎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得眼圈都红了，“顾姐，完蛋了，刚刚审核的老师说，因为往年都不限定舞蹈，以至于有时候选出来的第一名并不能服众，所以……”
　　黎黎跑了一路，说得又急，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众人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黎黎好不容易平复呼吸，她看了眼裴允，咬牙道：“这次舞蹈需要统一，内容由学校来决定。”


第55章 
　　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
　　顾诗诗脸色变了, “距离校运会只有三天了。”
　　黎黎哭丧着脸说：“是啊，而且高三不知道怎么获得的消息, 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顾诗诗好强, 她做什么事都要争第一。
　　她很快冷静下来, “老师有给你题目吗？”
　　黎黎点头，“有，我拷下来了。”
　　顾诗诗接过U盘, 接到电脑上。
　　大屏幕上，一群漂亮的女孩子摆动身体，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是谁说：“这好像是……一个女团的出道舞。”
　　所有人：“……”
　　裴允在短暂的僵硬后, 迅速朝后门跑。
　　顾诗诗喝道：“关门！别放他出去！”
　　门边上有个女生愣了愣，手忙脚乱地关上门。
　　“呯——”
　　门在裴允面前合上。
　　裴允不得不讨饶，“姐，女团舞就算了吧, 我跳起来也不好看。”
　　顾诗诗几步跑上去, 揪住他的衣服, “喊奶奶都没用，你跑了我上哪再找人去？”
　　除了啦啦队舞的比赛之外, 还有其他的一些表演。
　　不参与的同学怎么样都不会参与这种活动，而积极参与的在啦啦队无望后早已加入了其他表演，特别是现在临近校运会, 根本找不到人。
　　裴允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商量商量。”
　　顾诗诗：“没得商量，就算是穿女装你也得给我跳！”
　　裴允：“…………”
　　“女装”两个字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她们都恍惚了一下。
　　顾诗诗真的很敢, 拿捏准了裴允不会动手打人，就肆无忌惮。
　　唯有一个人例外。
　　就是给了裴允一票的短发女生。
　　在顾诗诗说出女装的时候，她眼睛亮了，“裴哥，我觉得你穿女装也好看。”
　　裴允面无表情：“做梦。”
　　短发女生也不失望，“不是穿裙子！”
　　裴允：“你见过哪个校霸穿女装的？不是裙子也不行。”
　　顾诗诗幽幽道：“那是，我也没见过哪个校霸跳女团舞的。”
　　裴允：“……”
　　“裴哥你别走！”
　　“拦住拦住——！”
　　“锁门！”
　　裴允被四个人按在椅子上。
　　他不能跟小姑娘动手，只能乖乖坐着。
　　顾诗诗：“中午时间不多，剩下的时间我们先把这个舞蹈看两遍，熟悉熟悉。”
　　她把进度条重新拉回到最开始。
　　这个女团并不出名，五年前出道，到现在知道她们的人也寥寥无几。
　　这支舞蹈是她们的出道舞，也不知道学校从哪里找出来的。
　　一个妹子帮他们解惑：“听说丁主任可喜欢她们了，还给其他老师安利过，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听见。”
　　所有人：“……”
　　这是夹带私货吗？
　　平心而论，这段舞蹈节奏欢快，并不复杂。
　　裴允越看越眼熟。
　　其他人也越看越眼熟。
　　裴允坐直了身体，“我觉得我身负重担。”
　　顾诗诗额角抽抽。
　　裴允：“这样的舞，我一天能学十个。”
　　顾诗诗叹气，她这次竟然挑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因为这个女团舞，迷之像变种版广播体操。
　　大多数的动作像糅杂了小学和中学的广播操，变换速度和顺序，不同的是女团舞的动作相对柔和一些。
　　裴允还在叭叭：“我知道为什么会选这个了，不同于正宗广播体操的死板，这个看上去更加具有观赏性，而核心内容没有变，主张青少年积极向上。”
　　顾诗诗揉了揉太阳穴。
　　广播操就广播操吧。
　　至少这位祖宗能和谐点。
　　散场之前，顾诗诗交代说：“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三天，希望大家把视频拷走，每天稍微抽出一点时间练练，争取早点学会，再一起彩排。”
　　“裴哥就辛苦一下，负责教学工作。”
　　裴允脚步一顿，奇道：“没事叫裴允，有事叫裴哥，你变得挺快啊。”
　　顾诗诗操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滚吧。”
　　裴允踏进教室门，同学们睡倒了一片。
　　他受这个氛围影响，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物理老师出差，这节课改为自习。
　　裴允坐下后，把桌肚里的书都拿出来，叠高，把头埋进胳膊里，准备睡一会儿。
　　他刚趴下，楚皓在旁边叫他：“裴哥，你这就睡了，没什么要跟学神解释的？”
　　裴允抓了把头发，茫然抬起头，“解释什么？”
　　楚皓“啧”了一声，正想说什么，但见林逸嘉拿着记名本上了讲台，便闭上了嘴。
　　裴允莫名其妙，轻轻撞了一下秦昼，“怎么了？”
　　秦昼头也没抬，淡淡道：“没事。”
　　裴允：“你知道没事的潜台词吗？就是我生气了你快来哄我。”
　　秦昼：“知道就好。”
　　裴允：“……”
　　“我觉得你这个台词不对。”裴允把凳子拉过去一点，“你应该说‘你想多了，我没生气’，然后我就应该若无其事睡大觉，剩你一个人生闷气。”
　　秦昼终于看了他一眼，“我生气，不高兴。”
　　裴允：“呃，为什么？”
　　秦昼把手机递给他，“解释。”
　　裴允低头看去，“我操。”
　　屏幕上是一张他被四个妹子按在椅子上的照片，也不知道怎么抓拍的，裴允脸上还带着浅笑，看上去很乐在其中。
　　裴允：“………………”
　　谁拍的，还把他拍那么猥琐？
　　裴允把照片缩小，看到了贴名。
　　——误入盘丝洞的校霸。
　　第一个评论说：“明明是校霸的后宫们。”
　　“盘丝洞？”
　　“那个……”
　　“后宫？”
　　“我没有……”
　　“乐不思蜀？”
　　裴允艰涩道：“你听我解释。”
　　秦昼：“嗯。”
　　裴允这样那样地解释了一下，秦昼还是没什么反应。
　　但看后者那样子，也不像不高兴。
　　裴允：“你是不是在玩我？”
　　秦昼把手机拿回来，没回答，“回去收拾你。”
　　按照一般的情侣，此收拾非彼收拾。
　　可能还有点乐趣。
　　但裴允几次吃亏下来，知道秦昼也挺会玩花样的——变着花样逼他学习。
　　裴允打商量，“你要收拾的话，就都收拾吧，别厚此薄彼。”
　　秦昼：“这也叫收拾？”
　　这叫奖励。
　　但就是奖励，裴允才争取。
　　裴允见他拒绝也不气馁，“给点甜头，学习更快乐。”
　　秦昼看他一眼，“晚上上课。”
　　裴允：“嘤。”
　　秦昼：“……”
　　说是上课，果然就是真上课，毫无期待值。
　　从上次秦昼生气之后，他们也没再有什么亲密接触。
　　秦昼很严肃地告诉他不要贪多。
　　因为每次一定会起火，大多数时候都是互相冷静冷静，压下去，互相折磨。
　　裴允心里撇嘴，假正经，明明眼神不是这么说的。
　　无波无澜地上完了课。
　　裴允伸了个懒腰，“完了吧？”
　　秦昼合上书，淡淡道：“还没有。”
　　裴允翻了翻作业，“不都讲完了吗？还有什么额外的？”
　　“有。”秦昼摸了摸他的后颈，语气冷淡，“生理课。”
　　上次是蒙着眼，这次裴允把秦昼的表情尽收眼底。
　　眼神告诉他这个人已经失控，表情却依然压抑着什么，刻意装出冷淡来。
　　有种别样的魅力。
　　这个人是真的坏。
　　指着一些地方问学名，问他的感受，不回答就不动。
　　裴允差点疯了。
　　他像躺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摇摇晃晃，晃得眼晕头晕，浑身无力，最后落下的那一刻，裴允眼前一阵眩晕，所有的声音被吞没在一个克制却凶狠的吻中。
　　秦昼起身抽了几张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该我了。”
　　这是裴允第一次碰，一开始像获得了什么稀奇的玩具，到后面这个玩具不再稀奇，还让他手又酸又疼。
　　裴允催了一声，“快点。”
　　秦昼：“嗯。”
　　过了一会儿。
　　裴允：“还没好吗哥？”
　　秦昼：“马上。”
　　裴允：“骗子。”
　　天气已经转凉，两人却逼出了一身汗。
　　裴允去接水，“差一根烟。”
　　秦昼靠在床头，久违地什么都不想动，“你又不会。”
　　裴允正想说什么，猛地想起一件被他忘到脑后的事情。
　　“完了，几点了？”裴允扭头去看挂钟。
　　他们闹了半天，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秦昼：“怎么了？”
　　裴允：“你先睡，有没有隔音比较好的房间？顾诗诗让我今天晚上学一学动作，明天去教她们。”
　　秦昼：“你就在这吧。”
　　他又说：“你还有力气跳操？”
　　裴允耳朵红了，“看不起谁呢？”
　　实话说，他到现在都还有点腿软。
　　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第二天中午。
　　顾诗诗几个人在讨论服装的问题。
　　她们见裴允进门，戏谑道：“裴哥想好没有啊，你要穿什么衣服？”
　　裴允：“想好了。”
　　裴允随手掩上门，笑道：“我还想到了怎么赢。”
　　顾诗诗扬眉，“说来听听。”
　　裴允：“这次舞蹈动作都一样，当然是谁更突出，谁就赢。”
　　顾诗诗给了他一个“说什么废话”的眼神。
　　裴允：“别急，话没说完。你们真的非常运气，已经有了我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伙伴，已经成功一半了。”
　　顾诗诗：“……”
　　“不要脸”这个词，顾诗诗已经说腻了。
　　裴允继续说：“这次评审对象不是全校同学，而是老师们。我们要做的，就是理解老师们出这道题的深层含义，迎合评审，就完事了。从服装，到动作，到我这个领舞……别别别别扔，我们都要与众不同。”
　　他朝她们勾勾手指，“来，我教你们。”
　　妹子们面面相觑，围了过去。
　　校运会当天。
　　开幕式之前，大家都在教室里分零食。
　　这是难得一个名正言顺可以“野营”的日子。
　　三中并不要求学生都好好待在自己班级的座位上，毕竟运动员也需要被鼓励。
　　“裴哥，你带吃的了吗？”
　　裴允坐在桌上，晃着一条腿，“问我同桌，我的家当都在他那里。”
　　“咿——”
　　裴允咬碎叼着荔枝味的棒棒糖，“咿个屁，想要签名的抓紧时间，等下表演完之后，你们肯定挤不进来。”
　　同学们：“呸！”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老孙进来了，“安静安静，现在到门口排好队，带上椅子，放下椅子之后，你们就绕到后门那里，所有人都在那里排队，先走方阵。”
　　“秦昼，班牌在我办公室，你来拿一下。”
　　“裴允，庄瑜蓝，你们走完方阵以后，就去体育馆一楼集合，记得换好衣服。”


第56章 
　　“你把拉链拉最上面呗, 对对，把领子立起来, 遮住半张脸。”
　　等待走方阵的时候, 裴允百无聊赖, 骚扰站在最前面的同桌。
　　他本来是最后一排，好说歹说才让老孙给他挪到第一排中间，就在秦昼身后。
　　事实上老孙是被烦的。
　　裴允跟了他一路, 什么“班级的门面不能只让秦昼担着，两个人更显眼”、“秦昼要是扛不动他还能去替一会儿”。
　　搞得老孙几次三番确认秦昼拿不拿得动班牌。
　　秦昼：“……”
　　风评被害。
　　老孙就站在不远处，“裴允你安静点, 不然我把你换回后排去。”
　　裴允举起手，“老师，我错了。”
　　旁边的向宇小声接了一句：“但是坚决不悔改。”
　　裴允：“……”
　　老孙耳尖，“谁啊, 谁说不悔改？”
　　向宇高声说：“老师, 是邱正豪说的。”
　　天降大锅, 邱正豪：“？？？”
　　一圈人“鹅鹅鹅”笑起来。
　　老孙都无奈了，“等会儿走方阵别交头接耳, 好好走。”
　　裴允接茬道：“对，等下看我和同桌的人肯定多，你们在我俩旁边, 好好走，说不定还能受到妹子的青睐。”
　　此话一出，队伍静了片刻。
　　“老师, 我申请换到裴允身边！”有人立马举手。
　　老孙怒道：“平时做作业不积极，这种事倒积极，你先举手是吧，来，给你换。”
　　那个同学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老孙说：“给你多布置三套试卷。”
　　同学慌忙摆手，“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方阵没什么稀奇的，老孙忐忑了一路，快到终点时还是出了一点小状况。
　　校草有校草的待遇，何况有个颜值跟秦昼一样能打的裴允。
　　走完方阵的班级没第一时间散，围在操场边上看人。
　　“啊啊啊——超级帅，两个都好帅，我都想要微信。”
　　“他们果然走在一起呜呜呜，你放心在前面走，我是你的后盾，太好嗑了。”
　　裴允没那么多心思，纯粹是想欣赏同桌挺拔的背影。
　　他想，如果秦昼穿上围裙会是什么样的？会很居家吗？
　　这腰，这腿，啧啧啧……
　　“裴允！看这里！”
　　裴允正走神，下意识朝人群里看了一眼，挥了挥手。
　　女生们：“啊！！”
　　老孙：“……”
　　你踏马以为走红毯啊，挥什么手！挥什么手！
　　整齐的队伍里，这条手臂实在显眼。
　　裴允反应过来，“……”
　　要命。
　　老孙要掐死他。
　　校领导倒不生气，乐呵呵地说：“挺好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就是要有个性。”
　　走到终点，没表演的同学就去操场中间排队。
　　有表演的就去旁边的体育馆换衣服准备。
　　裴允去属于五班的区域那拿衣服，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拽了一下。
　　“走个方阵也能骚？”
　　“我那是……我操！”
　　裴允捂着耳朵，上面仿佛还留着柔软微凉的触感。
　　他心脏狂跳，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看他们才松口气，“谁更骚啊，这你也敢……”
　　秦昼早就看过了，没人。
　　就算有人也只以为他们耳语了一句。
　　秦昼把衣服拉链拉下来，“老实点。”
　　裴允“哦”了一声，“说归说，衣服别脱，我不接受贿赂。”
　　只是觉得有点热的秦昼：“……”
　　裴允带上衣服，去了体育馆。
　　体育馆的大厅里扎堆了不少人，穿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穿玩偶装的。
　　他们的衣服是迷彩花纹，非常显眼。
　　衣服是裴允挑的，拜托了秦昼，才能在一天内把所有人的衣服送到他们手中。
　　衣服是定做款，面料柔软舒适，款式不是军训的那种衣服，更偏向迷彩花纹的运动服，日常也可以穿。
　　秦昼没收她们的钱。
　　但裴允被围着叫了很久的土豪。
　　裴允说：“豪可以，我不土。”
　　关于为什么是迷彩花纹……
　　裴允起初是这么说的：“因为显眼啊，而且绿意盎然，符合青春主题。”
　　顾诗诗完全不信，再三逼问。
　　裴允受不了，说了实话：“我打听过了，评审老师有几个当过兵的，对迷彩有一种情结。”
　　妹子们：“……”
　　绝了，还能这样？
　　啦啦队比赛是第一个。
　　按照年级顺序上场，第一个是高一组。
　　高一和高三都是女生，穿的都是T恤和裤裙。
　　只有高二，以裴允为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像是随时准备干架。
　　高一和高三的人看他们的打扮，又看看混进去的裴允，都觉得稳了。
　　高三领队认识顾诗诗，她笑道：“你们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顾诗诗：“摔了才有个响。”
　　高一已经跳完了。
　　喇叭里传来让高二上场的声音。
　　体育馆有个门直通操场。
　　裴允打了个响指，“跟我走，带你们拿第一。”
　　高三的学生：“……”那么张扬的吗？
　　高二的妹子们这些日子多少已经习惯裴允说话的方式，只是大庭广众的，她们觉得略羞耻，但看看高三吃了苍蝇的表情，又暗爽。
　　裴允他们上场的时候，全校都愣了。
　　主席台上的学校领导们相视一眼，都坐直了身体。
　　音乐起，裴允他们动了。
　　这个舞蹈，高一稍微做了一点改动，看起来更柔软一些。
　　因为有裴允，他们反其道而行，动作更为有力，配上迷彩服说不出来的酷。
　　“这跟刚刚的是一个舞蹈吗？”
　　“看动作是，但是好飒啊，我好喜欢，裴允跳成这样刚刚好，一点都不娘，帅爆了。”
　　最后一个动作跳完。
　　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了，意犹未尽地鼓起掌。
　　但手刚拍了两下，就见裴允高高举起手，比了个手势。
　　大家都愣住了，伸长脖子望去。
　　场上四十个人齐齐转了过去，拉下拉链，把外套向天空一抛。
　　学生们不知道用意，以为是自己设计的小动作，纷纷尖叫鼓掌。
　　只有校领导们，看着他们说不出话。
　　他们脱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的校服。
　　而校服的背后，是新印上去的校徽，以及几排极为显眼的字。
　　——伟大的三中培养了我们，我们将永远铭记回报。
　　校领导们：“……”
　　好大的一个马屁。
　　心机太重了吧？！
　　但是不得不说，准确地拍到了马屁股上。
　　裴允他们下场后，直接回到了班级的队伍里。
　　怕冷的姑娘穿上了外套，裴允跳得冒汗，外套拎在手中。
　　一路走来，大家发现了他背后的“玄机”。
　　同学们：“……”
　　妈的还能这样？
　　哪个天才想的办法？
　　裴允被一路目送，站到了最后面。
　　最后面本来是秦昼，他贴到他背后，笑嘻嘻道：“我跳得怎么样？”
　　秦昼看他额上的汗水，拿出抽纸，“跳得很好，辛苦了。”
　　裴允接过纸，正要说什么，老孙朝他走来。
　　老孙脸色复杂，“跳的非常好。”
　　裴允：“谢谢，我也觉得。”
　　老孙噎了噎，他指了指裴允的衣服，“这个谁的主意？”
　　裴允说：“当然是我的，还有谁能那么无耻？”
　　秦昼：“……”
　　老孙：“……”
　　这个人强大之处在于，自知之明时有时无，直接把话都说死。
　　啦啦队比赛在所有热场表演结束后就会公布结果。
　　裴允他们毫无例外地获得了第一。
　　裴允：“应该的，没有悬念。”
　　秦昼：“……”
　　臭嘚瑟。
　　就舞蹈来说，三组都没有失误，跳得很好。
　　但裴允他们那组更加不同一些。
　　还有就是校领导不承认的那两次马屁，他们对外的说辞是高二组的表演让人眼前一亮。
　　获胜的年级，参与啦啦队的班级都可以加分。
　　老孙乐开花，也再不计较裴允一系列骚操作。
　　校运会对于没项目的人来说，就是野餐。
　　为了接地气一点，裴允的零食都是从超市买的，没人敢从他书包里扒拉零食，倒是还有不少人送了点过来。
　　三千米长跑在第二天下午，是最后一个项目。
　　裴允今天没别的事儿了。
　　三中这两天不限制出行的人，外校的人登记后也可以进来。
　　钟兰心本来要来看看裴允的表演，但她后来发了个信息给他，说唐亦今早的飞机，她去送送他。
　　裴允已经拜托老孙录下来了，没来现场也没关系。
　　他看着那条消息很久，然后拍了下秦昼，“我今晚想回家睡。”
　　秦昼没问为什么，“去吧。”
　　裴允犹豫，“我走掉没事吧？”
　　秦昼：“没事。”
　　这些日子同进同出，秦昼的气色不错，哮喘也没再犯过。
　　别说生病了，力气比他还大。
　　裴允沉吟道：“要么你晚上睡我床上，让我的气息包裹住你。”
　　秦昼：“……”
　　裴允：“呕，有点恶心。”
　　秦昼：“闭嘴吧。”
　　对校运会，秦昼没什么参与感。
　　除了被裴允拖去给向宇他们加油，他也就坐在椅子上玩游戏。
　　学生会的人突然找到他，问他有没有兴趣当播报员，坐在台上念稿子。
　　秦昼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裴允只要想到他用冷冰冰的语气说“运动健儿加油”，就觉得好笑。
　　他对学生会的人说：“你们也不怕他把气氛搞砸了？”
　　学生干部说：“不会的，他只说加油都行。”
　　秦昼不感兴趣，裴允跟他聊：“去多久啊？太久不行，我不想把同桌借给你。”
　　学生干部大概是非常想秦昼去，无条件退让，“随便什么时候过去，待多久都行，随他高兴。”
　　裴允摸摸下巴，“这有什么意义？”
　　他不好意思道：“这个是我一个朋友的心愿，她想看学神坐在台上读稿子。”
　　哦豁。
　　朋友。
　　裴允怂恿道：“去呗，等我比赛你给我加油啊。”
　　秦昼看他一眼，“好。”
　　学生干部松口气，“太谢谢你了。”
　　裴允：“好说好说。”
　　运气好，福利自己送上门。
　　秦昼敲了下他的额头，“别笑得这么猥琐。”
　　校运会不用晚自习，五点钟结束后，把各自班级区块打扫干净就可以回家了。
　　裴允跟秦昼不顺路，把他送上车就没一起走。
　　楚皓奇怪道：“裴哥你不去？”
　　裴允：“有点事，你们去吧。”
　　楚皓：“行，那明天见。”
　　裴允看着老李的车远去，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他站了一会儿，往公交站走去。


第57章 
　　裴允到家的时候, 钟兰心坐在餐桌旁边，一边啃生菜, 一边看电视。
　　她看到裴允愣了愣, “你怎么回来了？终于被赶出来了？”
　　裴允无语：“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钟兰心指了指盘子里的两片生菜, “家里没东西吃，最后两片，你吃吗？”
　　裴允没想到家里竟然只剩草。
　　他看了有点不是滋味, “别减了吧。”
　　钟兰心把放了一半的电视剧暂停，“什么叫别减了，现在放弃之前受那么多苦都白瞎了。”
　　裴允还想说什么, 钟兰心一摆手，让他闭嘴，“你回来收拾东西？”
　　她把两片生菜卷吧卷吧吃下去，站了起来, “秋冬衣服可以带点过去, 你现在衣服是人家给买的？”
　　裴允：“阿姨给我买了几件, 有时候穿秦昼的。”
　　钟兰心：“带点去，别老蹭人家的。要带什么你自己收拾。”
　　裴允差点被她带跑了, “我今天回家住，东西不急。”
　　钟兰心看他半晌，重新坐了回去, “你自己叫外卖吧，吃完去做作业。”
　　她想了想，又说：“我这没事, 你妈什么没经历过。”
　　裴允回来也是想宽慰一下钟兰心，毕竟看她的样子，对唐亦还挺有好感。
　　但人现在回B市了，钟兰心又不准备再跟他进一步的打算，或许从此就不会再见。
　　裴允叫了外卖，趁着外卖没来，打算跟钟兰心聊聊。
　　“你是不是为了我？”裴允抓了抓头，“我都那么大了，你要想去B市就去呗。”
　　钟兰心没说话，摸了摸腕上的手珠。
　　这是何大师送给她的，说是能招桃花。
　　招的桃花很好，钟兰心没敢伸手。
　　她用一种追忆往昔的语气说：“如果我再年轻一点，说什么也上。”
　　裴允：“反正你那么会自欺欺人，当自己很年轻不就完了？”
　　钟兰心：“……”
　　裴允：“再不济办个假证，整个容，骗骗自己。”
　　钟兰心：“……你是不是皮痒？”
　　裴允：“千万别打，打疼了您的纤纤玉手，就是我的罪过了。”
　　钟兰心抽抽嘴角，“你好像变得更……更油嘴滑舌了。”
　　裴允：“幸福的婚姻比较养人。”
　　钟兰心点点头，抄起脚底的拖鞋，“我不太幸福，所以比较暴躁。”
　　裴允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钟兰心别的地方不打，专抽他屁股。
　　他屁股又疼又麻，总是忍不住想抓两下。
　　接通秦昼的视频电话时，他还在挠屁股。
　　裴允家里条件当然不如秦家，还有几万块的椅子坐，他就一条方凳，还没靠背，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方凳硌得慌，裴允屁股还疼，就站着。
　　秦昼正想问他吃饭了没有，顿了顿，“你在干什么？”
　　裴允：“跟你打电话啊。”
　　秦昼：“……手。”
　　裴允僵了僵，抽出手，咳了一声：“没什么，被我妈揍了一顿，有点疼。”
　　虽然挨了揍，他心情还算不错。
　　钟兰心心里憋了一股难言的滋味，抽了他一顿才好受一些，开开心心约了小姐妹去跳广场舞了。
　　长辈的事情他管不了，裴允虽然可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当沙包排解她心里的郁闷。
　　裴允又站了会儿，觉得好受些了，才坐了下去。
　　“你那还好吗？不会我一走你那就出什么事？”
　　秦昼：“能出什么事。”
　　裴允放下心来，“那就好。”
　　秦昼又道：“就是出了点血。”
　　裴允：“哦，那还好……等会儿？出了点血？”
　　秦昼举起左手给他看。
　　只见左手食指上，包了一圈绷带。
　　裴允：“啊啊啊！”
　　秦昼：“别叫，没什么事。”
　　裴允哽咽了，“你怎么能够伤了手？这么好看的手。”
　　秦昼：“…………”
　　“要是留疤可怎么办？”
　　“切掉。”
　　裴允噎了下，“狠还是你狠。怎么回事啊？你去切水果还是切菜了？”
　　秦昼淡淡道：“翻书。”
　　裴允：“啊？”
　　秦昼也不嫌丢人，“翻书，被纸划破了。”
　　裴允：“……”
　　本来就不是什么事，结果许管家刚好来送水果，大呼小叫地要帮他包扎。
　　秦昼怕他把秦夫人招来，也就随他包。
　　“你就算想我也不用那么走神。”裴允表情复杂，“等我回去我帮你打它。”
　　秦昼笑了笑，“好啊。”
　　裴允把手机搁在一边，拿出了作业本。
　　他们没挂断电话，可能是秦昼不在身边的关系，裴允的话格外多。
　　大多话都没什么营养，扯一些家长里短。
　　“隔壁小孩又在哭了，他妈妈特喜欢逗他哭，因为胖，哭起来可好玩了。”
　　“今天的外卖太咸了，没几块肉。”
　　“我今天找外卖的时候看到一家店，叫秦氏粥铺。”
　　……
　　一个说，一个听。
　　秦昼耳边都是他絮絮叨叨的声音。
　　因为人不在身边而产生的空虚感，渐渐被他的声音填满。
　　“阿允。”秦昼在他喝水的时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裴允说多了有点口渴，一边灌水，一边“嗯”了一声。
　　秦昼：“我想看看你的房间。”
　　裴允放下水杯，“我房间啊，比较小。”
　　他的卧室就几平米，还没秦昼家的厕所大。
　　裴允切换了摄像头，拿着手机在家里转了一圈。
　　他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一张单人床，铺着老式的肉粉色蘑菇床单。
　　床边是一张写字台，对着窗户，再就是一个衣柜。
　　这个月家里没人，落了一层薄灰，刚刚裴允进来的时候简单打扫了一圈，现在看起来还比较干净。
　　裴允没太多爱好，墙上干干净净，没有贴海报，桌上也没什么手办模型，倒是放着一摞从书店顺回来的打折书。
　　乏善可陈的一间屋子，和他这个人很不像。
　　秦昼看得很仔细。
　　这是他男朋友的私人领地，从未有外人涉足。
　　秦昼想了下，还是问出口：“你房间一直那么干净？”
　　裴允：“一个月没住人肯定干净。”
　　“我是说……”秦昼若有所指，“没有偷藏什么？”
　　裴允回忆了一下还真的想起来床底下有一箱东西。
　　他神神秘秘地说：“还真有，你等着。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秦昼挑了挑眉，看着他消失在屏幕里。
　　手机那头传来拖动箱子的声音，过了没多久，裴允捧着一叠东西过来了。
　　裴允：“嘿嘿嘿，找到了。”
　　这是一叠用书皮包裹的书。
　　秦昼转了转笔，淡淡地问：“里面是什么。”
　　裴允的注意力都在这叠书上面，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微妙，随口道：“成人漫啊。”
　　秦昼：“……”
　　裴允：“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偷摸买的，还跟人交换过，但是因为初三开始学习，这些书就放床底下了，没看过，也不知道有什么。”
　　秦昼没作声。
　　还跟人交换看？
　　裴允像是淘到了什么宝物，“我来拆拆看，里面是什么。”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书，小心翼翼地拆下书皮，看清上面的字憋不住笑了。
　　秦昼看不见，“是什么？”
　　裴允：“成人漫啊。”
　　他把书反了过来。
　　秦昼：“……”
　　蜡笔小新就蜡笔小新。
　　说得那么暧昧。
　　裴允随手翻了翻，“好像是哪个同学输给我的，记不清了。我再看看其他的。”
　　其他的就是非常出名的一些少年漫。
　　零零散散的，东一本西一本。
　　秦昼若有所指道：“就这些？没别的？”
　　“就这些，不然你……”裴允终于回过味来，笑道，“男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要喜欢妹子，也不会答应你。”
　　“我是个正经人。”
　　话音未落，裴允捧着的漫画书里飘出一页被撕下来的漫画。
　　漫画悠悠地飘落在手机上。
　　秦昼：“……”
　　裴允：“……”
　　漫画内容有点不可描述。
　　泳装，海滩，萝莉和男生。
　　虽然内容没有很过火，但有点露。
　　秦昼深吸一口气，“不拿开？”
　　裴允慌忙拿下来，看了一眼说：“你刚刚看到了。”
　　秦昼：“？”
　　裴允控诉道：“你怎么可以看这个东西？”
　　秦昼冷冷道：“正经人？”
　　裴允：“……”
　　秦昼：“你再看一次试试。”
　　裴允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被抓包后迅速揉成团扔到垃圾桶里，“……宝贝，你听我解释。”
　　秦昼被肉麻得忘了要说什么。
　　裴允：“这个不是我的。”
　　秦昼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桌子，“英语单词，背三个单元，我等下检查。”
　　裴允爆哭，“别这样，我申请减刑。”
　　秦昼：“马上要期中考试了，英语再考20分？”
　　裴允大声逼逼：“公报私仇还那么大义凛然，你也看了。”
　　秦昼：“我背完了。”
　　裴允：“……”
　　来自学神的蔑视。
　　“不公平，我也要罚你抄我名字一千遍，写不好重抄。”裴允脱口道。
　　秦昼愣了愣，笑了：“可以。”
　　这些日子，秦昼教给了他一些背诵的办法。
　　起初有点难理解，但慢慢习惯了，裴允背单词也更加得心应手。
　　钟兰心跳广场舞回来后，来敲过他房间门。
　　裴允一把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像是偷摸约会的男孩子，心里揣着一头鹿，“请进。”
　　钟兰心没说什么，就让他别在家里待太久，秦家那里有意见也不好。
　　裴允点点头。
　　钟兰心：“我这里真没事，看到你我心里还来气。”
　　裴允：“……”
　　行吧。
　　日常母子互相嫌弃。
　　裴允背完单词的时候，秦昼早就写完了一千遍。
　　秦昼抽背了一圈，正确率有百分之八十，就放过了他。
　　裴允伸了个懒腰，“轮到我检查你的作业了。”
　　秦昼早就拍了下来，用微信传给了他。
　　秦昼的字大气凌厉，用了十二分的心写了一千遍裴允的名字。
　　裴允轻轻抚摸手机屏幕，然后把这些图都保存了下来。
　　“过关了。”裴允若无其事道，“我这名字还好比划少，我要叫饕餮你不是要疯了？”
　　秦昼：“……”
　　裴允得寸进尺，“我觉得你下面缺一句情话。”
　　秦昼沉吟片刻，“治病救人，妙手回春。”
　　裴允：“？？？”
　　你是不是欠揍？


第58章 
　　不想放学后再跑一趟, 裴允把打包好的行李，拿个大袋子装了, 一起带到了学校。
　　教室里人已经差不多到了, 有比赛项目的到处借钉鞋, 换衣服。
　　向宇正求着叶朗星借作业给他，看到他提着大袋子，打趣道：“裴哥你来送温暖？”
　　裴允：“想得美, 这是我衣服，晚上要去……”
　　见他不说了，向宇追问：“去哪？”
　　裴允接下去道：“我同桌家里。”
　　向宇的眼神微妙起来。
　　楚皓接过林逸嘉飞来的作业本, 转头说：“你去学神家里干什么？”
　　裴允：“冬天快到了，怕同桌冻着，给他送点衣服。”
　　向宇：“……”
　　秦昼：“……”
　　楚皓肃然起敬，“裴哥, 你的觉悟真高。”
　　裴允坦然受了, “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他把袋子塞到角落, 冲秦昼眨了眨眼——夸我，给了我们名正言顺穿对方衣服的机会。
　　秦昼：“眼睛进沙子了？”
　　裴允：“……”
　　好的叭。
　　毕竟是能说出“治病救人, 妙手回春”这种“情话”的人。
　　不用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说一句“你是我的药，你治好了我”能累死他。
　　昨天秦昼看他不高兴，还继续说：“华佗再世, 佛手慈心。”
　　裴允：“……你要不要干脆送几个锦旗？”
　　秦昼说：“有个叔叔家里挂着锦旗和横幅，说是对象送的，一定要挂着天天看。你要喜欢的话, 我问问他在哪定做的。”
　　裴允：“喜欢，挂你身上吧。”
　　邱正豪有跳高比赛，非拉着他们一起去加油。
　　“是兄弟不？是兄弟就去，这排面，这气势，我觉得这辈子值了。”
　　裴允摸了摸头发，“虽然我人气很高，但也没那么夸张吧。”
　　邱正豪羞涩道：“跟你没关系啦，主要是学神，你看那么久了，他都没离开过椅子，请得动他真的倍有面子。你去他才去。”
　　裴允：“我忽然觉得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说是这么说，到了时间，裴允还是拉上秦昼去给他加油。
　　他俩往那一站，慢慢看的人就多了。
　　邱正豪有点紧张，也很兴奋。
　　他原地起跳了几下，做了会儿热身运动。
　　裁判：“下一个。”
　　邱正豪动了。
　　助跑，起跳，越杆……
　　倒插葱。
　　前面的动作都没问题，邱正豪落地时没掌握好姿势，脑袋直接戳在了下面的垫子上。
　　他坐起来的时候，还是懵的。
　　围观群众一阵哗然。
　　然后是掀翻屋顶的爆笑。
　　裴允正拿着手机拍，刚好拍下了这个高光时刻。
　　他捂着脸，手疯狂抖。
　　邱正豪过来的时候，裴允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裴允一看到他又忍不住破功，“你头没事吧？”
　　“没事。”邱正豪摸了摸头，“耐摔。”
　　裴允：“哈哈哈哈，老邱，我刚找到了一个表情包，和你的姿势好像，你也可以一起加入了。”
　　邱正豪过去看了一眼，“……”
　　屏幕上，一个男生跳高落地的时候，头戳在垫子上，跟他刚刚一模一样。
　　邱正豪叹了口气，“裴哥，你是怎么做到丢人之后若无其事的。”
　　秦昼：“不要脸是天赋技能。”
　　邱正豪：“……”
　　裴允：“咳，怎么说话呢。我教你，假装是别人丢人，你跟着一起笑就行了。”
　　邱正豪：“……”这更难吧？这是要怎么样一颗金刚心？
　　虽说邱正豪的落地姿势不太美妙，但身高腿长，跳高有优势，获得了第二名。
　　老孙特别开心，“我们这次成绩非常不错，排在第二，跟第一名就差2分，大家加加油！裴允，你等下长跑没问题吧？”
　　裴允叼着一袋拖肥，“老师，如果真的赢了，送到我们手上的不会是一套五三吧？”
　　同学们心里一突，纷纷看向老孙。
　　老孙：“我是这样的人吗？”
　　同学们心说，老师说的奖励是不能期待的。
　　裴允笑了笑，把吃空的拖肥扔进垃圾袋，“有您这句保证就行了。”
　　他起身，脱下外套，往秦昼身上一扔，“同桌，给我加油。”
　　三千米长跑很快就要开始。
　　裴允热了热身，就差不多了。
　　三千米的起点离主席台很近。
　　裴允在检录的时候，看见了站在下面的秦昼。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个熟人，走了过去。
　　另一边。
　　秦昼站在主席台下，准备等裴允开始跑了就上去。
　　没多久，他就看见裴允朝着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走去。
　　“哥。”
　　秦昼一扭头，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秦玉成。
　　秦玉成戴着口罩，穿着一件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还装模作样地戴了一副墨镜。
　　“……你干什么？”
　　秦玉成左右看了看，“你自己说没事别来找你，怕人误会。”
　　秦昼第一次觉得堂弟脑子不好使，“你上次不是找过了？”
　　还引起了三角恋的争论。
　　秦玉成说：“就是因为上次的教训，我这次低调了。”
　　秦昼：“……”
　　哪低调了？
　　全都在看他们。
　　秦玉成说：“上次的事儿还没说完呢。我微信不敢跟你说话，我妈监控我手机。”
　　虽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他觉得不舒服，不想什么事都被妈妈知道。
　　秦玉成接下去的话，让秦昼很是意外。
　　“哥，我们班上有个人，跟着附中的一个叫胡……胡什么来着，记不清了，好像是跟那个谁有仇，他们想来找麻烦。”
　　秦昼本以为他来找自己是说自己的困难，没想到竟然是关于裴允。
　　他皱了皱眉，“现在才说？”
　　秦玉成：“哦，据说是因为附中那个，月考没考好，被家里人关了一阵，现在才放出来。”
　　秦昼点点头，“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秦玉成不去找裴允，而来找他，无非就是不待见裴允。
　　“哥你看，他根本就不像你以为得那么纯良，出手也狠，我还亲眼见过他勒索同学。”秦玉成把憋了好久的话吐了出来，“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他……他真的不像你看起来那么简单，肯定是骗财骗色。”
　　秦昼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跑道上，所有人都已经站好了位置。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昼打断他，“你先回去吧。”
　　秦玉成：“哥！”
　　秦昼：“谢谢。”
　　秦玉成扁扁嘴，他看着秦昼往主席台上走，嘀咕道：“谢个屁，真要谢你就离他远点。”
　　裴允老远就捡到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在跟秦昼说话。
　　他没多想，随意找了个位置站了。
　　发令枪响。
　　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裴允腿长，几步之后跑到了最前面。
　　楚皓喊了一句：“裴哥！加油！保持体力！不急着冲！”
　　裴允扭头对他喊：“我保持体力也能在第一！”
　　后面的人：“……”
　　楚皓：“超了超了，别瞎嘚瑟。”
　　裴允体力一般，平时不怎么运动，但有自信就够了。
　　刚开始大家都没跑多快，他也不急着跑。
　　他像是在逗着第二名玩似的，刚刚被追上一些，又抓紧几步，拉开了距离。
　　紧接着，音响中响起了一个无比耳熟的声音。
　　“运动员加油。”
　　声音清冷如泠泠山泉，语调毫无起伏。
　　“好像是秦昼的声音。”
　　“真的是诶，他怎么去念稿子了？”
　　主席台上。
　　学生会干部搓搓手，“学神，多说几句吧。”
　　秦昼翻了翻手上这堆稿件，想挑个简短的。
　　“我来送稿子。”头顶响起一个柔柔的女声。
　　秦昼看了一眼，发现是刚才跟裴允聊天的小姑娘。
　　学生会干部：“给我吧。”
　　黎黎缩了缩手，“抱歉，可以让学神读吗？”
　　学生会干部愣了愣，“这……”
　　秦昼：“给我吧。”
　　黎黎如释重负，把纸条交给他，迅速下了台。
　　秦昼展开了纸。
　　——男朋友：(* ￣3)(ε￣ *)
　　秦昼眼神微软。
　　他把小纸条翻了个面，背后是稿子，他看了一眼，就笑了。
　　学生会干部刚读完一则稿子，就看到他这个短暂的笑容。
　　仿若春风化雪。
　　他纳闷，怎么的？谁给的情书吗？
　　秦昼打开了麦克风，“裴允，第一名。”
　　“来稿者，秦昼。”
　　全校炸了。
　　“我操，那么嚣张。”
　　“我说他上去干什么，夹带私货啊啧啧。”
　　“不是，为什么你们只关心这个，我被甜化了。”
　　“其实学神上去就是为了给裴允加油的吧，还临时写稿。”
　　裴允听到了男朋友的加油，勾起了唇角。
　　纸条是他写的，但是来稿者不是写的秦昼，而是写的他自己。
　　不管他跑第几，秦昼给他盖了个第一名的戳。
　　接下去的时间里，秦昼偶尔读几个简短的稿子，就告辞了。
　　学生会干部恋恋不舍，“再待会儿嘛。”
　　“不了。”秦昼看了眼坚持领先的裴允，“我去接人。”
　　这是最后半圈。
　　有人体力不支晕倒被抬走，也有人坠在最后慢慢走。
　　第二名是个劲敌，一直咬得很死。
　　裴允怕被他超过，早就加快了步伐，但第二名也很快跟了上来。
　　他呼吸很急，很重。
　　听不见旁边的加油声。
　　但他看见了终点线后的秦昼。
　　裴允咬了咬牙，冲了过去。
　　跨过终点线的瞬间，第二名也紧跟着到达终点，相差不过零点几秒。
　　裴允一把扑到秦昼身上，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秦昼没来得及拉住他，就见他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终点线这边的欢呼声渐渐弱了。
　　五班众人面面相觑。
　　“求、求婚？”
　　“那么劲爆吗？”
　　“鲜花呢？有戒指吗，这对闹了那么久的绯闻要修成正果了？”
　　裴允：“……”
　　秦昼：“……”
　　裴允心跳得很急，浑身脱力，大脑发懵，都没时间反应，顺着吃瓜群众的话就说：“秦昼同学，你愿意……”
　　吃瓜群众：“YES！YES！”
　　秦昼：“想好再说话。”
　　裴允抓着他的手，“你愿意，帮我写作业吗？价钱好商量，要求不多，正确率百分之五十，骗骗老孙就可以。”
　　吃瓜群众：“……”
　　裤子都脱了，给我看这个？


第59章 
　　秦昼把他扶了起来, 拧开矿泉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裴允演上瘾了, “不喝, 你答应我才喝。”
　　秦昼：“……”
　　吃瓜群众表示不满。
　　“就这？除了交易还有别的吗？大胆说出你的想法！”
　　“搞快点！裤子都脱了, 干脆一点。”
　　裴允看向秦昼，“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
　　秦昼：“所以呢？”
　　裴允：“我觉得我也得满足大家的需求，亲爱的,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秦昼：“说。”
　　裴允忽然害羞起来，“这件事情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就是……你……”
　　同学们纷纷伸长脖子，拿出手机, 想记录下这一刻。
　　裴允：“你愿意少收点钱吗？花呗账单给我催款了。”
　　秦昼：“……”
　　同学们沉默了两秒，抄起地上的空瓶子就扔了过去。
　　“妈的，你滚！”
　　“涮一次就算了，还带涮第二次的？！”
　　裴允一边笑一边接住砸到面前的矿泉水空瓶, “被我骗一次就够了, 第二次你们居然也会上当。真按你们想法做了是不是还得起哄让我们亲一个？”
　　同学：“那必须啊。”
　　老孙用力咳嗽两声, 幽幽道：“你们是不是当我死的？”
　　同学们：“……”
　　裴允不怕死地道：“老师你在这看了多久了。”
　　老孙：“你管我看多久。”
　　裴允笑嘻嘻道：“我知道剧情烂尾了您不太高兴，但我要真向秦昼告白了您不得追着我砍啊？”
　　老孙确实一直在旁边看戏, 被戳中也不恼，“说得秦昼会答应你似的。”
　　秦昼：“好，我答应了。”
　　老孙：“？”
　　裴允：“噗。”
　　同学们：“牛逼, 还是学神给力，要不你们的CP他在上面呢。”
　　裴允勾住他的脖子，“那好, 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老孙惊诧之后，头发都气得竖了起来，“喂！”
　　秦昼拿出手机，调出计算器，“既然是男朋友，友情价三折。”
　　裴允：“两折吧。”
　　秦昼：“两点五折，不能更低了。”
　　裴允：“成交！”
　　同学们：“……”
　　老孙无语：“成交个屁，你们俩给我过来。其他人去操场排队，愣着干什么，去！”
　　很快，裴允和秦昼就体会到了后悔。
　　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孙有了危机意识。
　　从单独做作业的重要性，一直谈到了早恋的危害。
　　裴允提醒：“老师，闭幕式开始了。”
　　老孙如梦方醒，“哦，那我们往角落里站站，别被发现了。”
　　裴允、秦昼：“……”
　　裴允受不了，“老师，我刚刚开玩笑的。”
　　老孙：“我知道。但因为五班的学生都比较乖，看起来没有早恋的苗头，只能逮着你过过嘴瘾。”
　　裴允：“……”
　　老孙教育得差不多了，举了个案例，“虽然我知道你们俩开玩笑，但是绯闻传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我带过的一届，就是一对同桌，男生老欺负女生，大家都起哄说男生喜欢她才欺负她。”
　　“然后女生当真了，他们就在一起了。”裴允接下去说。
　　老孙：“就你聪明。还有后续，双方父母气得半死，女生父母把她关在家里，后来她转学了，男生成绩一落千丈，本来是重点的好苗子，最后草草读了专科。”
　　裴允心想这个暂时落不到他们头上，毕竟还有个三年保护期。
　　但是老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裴允保证道：“放心吧老师，我俩有分寸。对吧，男朋友？”
　　老孙：“……”
　　因为嘴贱，裴允收到了一份与众不同的“礼物”。
　　这次高二五班获得年级第一，除了学校发的笔记本之类的文具，还有就是老孙承诺过的礼物。
　　同学们期待已久。
　　老孙也没让他们失望，闭幕式开完之前，他去小卖部批了一箱冰淇淋，还有一些受欢迎的零食，又叫了奶茶外卖。
　　以及这个周末，少做一张卷子。
　　运动会不用晚自习，再加上周五，同学们领完东西就可以散了。
　　裴允没拿到这些。
　　他手中有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在角落里传阅了一圈，裴允被嘲笑了很久。
　　向宇笑疯了：“妈诶，我活到那么大，第一次看到这种，检讨打折券。”
　　楚皓笑得肚子痛，“检讨字数打二点五折，老孙怎么那么会。”
　　裴允面无表情，“同桌，明明你也是共犯，为什么只有我有？”
　　秦昼撕开冰淇淋包装，“我用不着写检讨。”
　　裴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唔……”
　　裴允被塞了一嘴的冰淇淋。
　　秦昼：“吃吧，闭嘴。”
　　其他人被塞了一嘴“狗粮”。
　　如果没看错，棒冰上好像有个牙印？
　　给秦昼的东西，最后也是落到裴允手中。
　　裴允提着一袋零食，说：“先不走，上次欠胖猴一顿饭，今天正好赶巧，就还了吧。”
　　秦昼没意见。
　　胖猴发信息过来，说要做值日，晚一会儿。
　　裴允和秦昼先往小吃街走。
　　裴允想起一件事，“诶，我跑步的时候，跟你说话的那个是谁啊？”
　　秦昼说：“堂弟。”
　　裴允“哦”了一声，不问了。
　　如果是追求者，他还有理由酸两句。
　　秦昼看他一眼，“跟你有关。”
　　裴允颇感意外，“嗯？来棒打鸳鸯的？”
　　“不全是。”
　　秦昼言简意赅地把有人想来找麻烦的事情说了。
　　裴允一脸茫然，“胡……什么，谁啊？”
　　秦昼无语道：“你自己惹的人，问我？”
　　裴允：“我惹的人多了去了。”
　　秦昼：“……”
　　大可不必那么骄傲。
　　裴允想了一路，才想起一个人。
　　“哦，那个，叫胡嘉荣，追不上妹子就诋毁我的傻逼。”
　　他想起来，开学不久，还在贴吧里嘲讽过他，但是很快就销声匿迹，裴允见他没出现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想搞一票大的。
　　裴允记下了，他看着不太在意，却也没轻视对方。
　　他挂在秦昼身上，掐着声音嘤嘤嘤，“我好怕啊粥哥。”
　　秦昼：“有我。”
　　裴允笑起来，“行啊，到时候你保护我啊。”
　　秦昼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先不说他们每天一出门就上了老李的车。
　　更何况，保镖在暗处，一有什么不对，他们就会出来。
　　“现在有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裴允看着并排的烧烤店，一脸沉重，“老蔡烤肉分量足，小周烧烤的秘制烧烤料很香，怎么解决？”
　　秦昼诧异，“这也需要想？”
　　裴允：“你选一个。”
　　秦昼哪个都没选。
　　他先走进了小周烧烤，没多久带着一包烧烤料出来了。
　　裴允：“……他肯卖给你？”
　　秦昼淡淡道：“我把他的秘方买了，这个是赠品。”
　　裴允：“……”
　　有钱人办事那么简单粗暴吗？
　　小周老板肯卖，秦昼肯定出了不少钱。
　　裴允傻了半晌，说：“有点浪费钱啊哥哥。”
　　秦昼：“不浪费，回去给厨师，你想吃在家也能吃。”
　　什么神仙男朋友。
　　裴允捧着一袋烧烤香料，真情实感地说：“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我现在就想跟你求婚。”
　　秦昼扶额，“你也太好满足了。”
　　裴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就开口，上刀山下油锅不在话下。”
　　秦昼：“……”你当拜把子？
　　胖猴做完值日飞奔过来时，他们已经点好了一大堆肉串。
　　店里闷热，露天比较凉快。
　　胖猴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加快度跑了过去，气都没喘匀，看到一桌子的肉惊了，脱口道：“这么丰盛？”
　　烧烤不容易饱，三个还在长身体的男孩子，需求的分量就很多。
　　胖猴和裴允为了省钱，经常点一些烤馒头或者烤年糕。
　　裴允嘴甜，长得好看再加上迷之体质，老板娘经常会再另外送一些吃的。
　　胖猴受宠若惊地坐下，“你们请客？”
　　裴允没揽功，“男朋友请。”
　　胖猴张了张嘴，他知道秦昼家里不富裕，这么一桌东西他都下不了嘴，“哎呀学神，你真的太客气了，不用这样的，多过意不去。”
　　秦昼：“没多少钱。”
　　胖猴扭扭捏捏地拿起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
　　他嚼了嚼，吞下去后，沉痛地说：“学神。”
　　秦昼放下一串竹签，“什么？”
　　胖猴感动地说：“你是不是出卖色相了？”
　　多少人想买小周烧烤料他都不卖，没想到胖猴还能等到老蔡小周合二为一的一天。
　　裴允一脸醋意，“那是，我都没拦住。”
　　胖猴：“不用这样啊学神！你这让我非常过意不去。”
　　裴允：“知道谁对你好了吧，好好对我。”
　　秦昼：“……”
　　裴允脱单这事儿，胖猴经常收到来自对方的狗粮，看到他们坐在一块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胖猴惊讶的是，裴允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在微信上使劲给他秀，连秦昼帮他买了一瓶水他都能夸五百字，真到了面前反而内敛得不行，看不出是情侣。
　　“这串有点辣。”
　　“给我吧。”
　　“我咬过了……”
　　“没事。”
　　胖猴：“……”
　　收回上面的话。
　　胖猴起初有点拘谨，后来发现秦昼也没有那么可怕，就跟他说了裴允好多事。
　　裴允自己都听懵了，很多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有次他跟人约架，结果不知怎么站在那跟人玩了半小时成语接龙，路过一个学霸，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说他们拿四个字凑数，水平太次。后来他们俩都嫌丢人，没再提起这个事。”
　　“还有一次，就附中那个谁谁谁，老裴拒绝了他妹妹的告白，他来找老裴麻烦，结果对他一见钟情，追了得有两个月。”
　　裴允：“……还有这个事？他不是天天来找茬的吗？”
　　胖猴：“不然大家都说你如果能脱单就是对方瞎到不行呢？”
　　秦昼：“咳。”
　　胖猴补充道：“学神除外，您的眼睛像是启明灯，只会带您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裴允：“……马屁界少你真是一大憾事。”
　　天色暗了下来。
　　这顿饭接近尾声。
　　胖猴难得吃肉吃到饱，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谢谢学神招待，下次换我请你们。”
　　秦昼听了很多裴允的往事，也很满意，“好。”
　　他们站了起来，秦昼正想给老李打电话，一条凳子飞了过来。
　　秦昼眸光一沉，拉了裴允一把。
　　塑料凳子砸在地上，弹了几下。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讥笑地看着他们。
　　裴允：“……”
　　胖猴：“……”
　　吃烧烤是有什么暗号吗？
　　告诉他们可以来找事了？


第60章 
　　熟悉的烧烤店, 熟悉的椅子。
　　这椅子也是多遭难，跟篮球比赛开场似的, 球一抛代表着比赛开始。
　　和上次不同的是, 找茬的人换了一拨。
　　裴允忍不住抱怨：“胖胖, 怎么每次和你出来都要打架。”
　　胖猴巨无辜，“讲讲道理呀哥，明明这些人都是来找你的。”
　　裴允：“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受欢迎。”
　　裴允的心情很沉重。
　　如果他们早一个小时来的话, 他还不会这么郁闷。
　　……因为他吃多了，站起来都嫌累。
　　裴允觉得他们真的不是玩意，居然挑在刚吃完饭的时候来找茬, 刚吃完饭只想睡觉谁陪你打架啊？
　　秦昼看出来了。
　　他低声道：“没事吗？”
　　裴允没有回答。
　　此时，最中间的男生说话了，“裴允，我们的来意你应该知道。”
　　裴允道：“我不知道。”
　　“你是胡嘉荣吗？我怎么记得你没有那么矮啊。”裴允又说, “我记得你之前跳起来可以打到我的胸口, 现在只能打到膝盖了。”
　　男生：“……”
　　作为一个勉强到1米69的人, 男生最忌讳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
　　只要说了，他就用拳头让对方闭嘴。
　　男生瞬间蹿火, 怒道：“少废几把话，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就是来给你一个教训的, 让你知道翘人家墙角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裴允呆了呆。
　　什么玩意？撬墙角？
　　“等下，打可以，话要先说清楚。”
　　“说你妈, 你跪地求饶的话，我还能听听你放什么屁话。”
　　男生看着他们，眼中恶意满满，“还有你身后那俩，一个病秧子，还有那只猴子也一并磕头，大喊三声‘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放过你们。”
　　裴允脸色沉了下来。
　　他脱下校服外套，往墙边一扔。
　　秦昼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要打？”
　　裴允：“当然要打，难道直接跪下？”
　　秦昼倒不是这个意思，毕竟保镖在旁边。
　　但他还是没说出口，事关男孩子的面子。
　　秦昼仓促地给保镖发了个短信，让他们先过来，以防万一。
　　秦昼飞快地交代他，“这几个不比你上次的几个黄毛，他们看起来像练过的，打不了的话别逞强。”
　　裴允：“我知道，你们俩在这呆着。”
　　秦昼皱眉，一把拉住他，“一起去。”
　　胖猴也说：“是啊裴哥，双拳难敌四手，我们怎么能心安理得站在一边看你肿成猪头？”
　　裴允：“……盼我点好求求了。”
　　男生不耐烦地吐掉口中燃了一半的烟，用脚尖踩灭，“你们到底好了没有？快一点，赶着回家吃饭呢。”
　　裴允：“这里不方便，换个地方。”
　　毕竟是小吃街，这里来来往往有许多的学生，现在都远远地看着他们。
　　万一传个视频给了学校老师，裴允自己无所谓，他不能害了秦昼和胖猴。
　　“行。”男生应得很干脆，“就在后边那一块地方吧。”
　　他说的地方就在小吃街后面，没有监控，也很少有人路过，基本上就是一些职高学生和小混混的逗留之地。
　　由于比较隐蔽，也是他们勒索敲诈的地方。
　　裴允摸着肚子，走得很慢，“我真的太撑了。”
　　胖猴也打了个嗝，“我也是，小周老板的烧烤料真的太绝了，怎么会那么香，今天一次性吃得太过瘾了。”
　　裴允说：“对，那肉质，一口咬下去还滋滋冒油。”
　　男生：“……”他肚子忍不住叫了两声。
　　“你们别太过分！”男生气得半死，“车轮战还是一起上？”
　　裴允：“一起上。”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忽然转过头，深情地说：“对不起了粥粥，不要怪我，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然后裴允扬起了手，朝秦昼的后颈砍了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
　　秦昼额上暴起青筋，忍着火气说：“你干什么？”
　　对面那些人也呆了。
　　怎么架还没打，他们先内讧了？
　　裴允看了看手，又看了看毫发无损的秦昼，崩溃道：“为什么和电视剧里演得不一样？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秦昼：“你想我出什么事？”
　　裴允：“你应该一脸难以置信，缓缓软倒在我的怀里。当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你的英雄——我，坐在你的身边，在漫天星光下对你一笑，温柔地说‘醒啦，我们回家吧’。”
　　秦昼：“……”
　　他难以置信的是裴允有这种想法。
　　裴允：“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发展。你第一阶段掉链子了后面怎么进行下去？”
　　秦昼忍不住说：“就你这个打蚊子的力道，你能打得晕谁？”
　　裴允：“我怎么舍得用力砍你啊！”
　　秦昼：“……”
　　胖猴：“……”得，这种时候这两位爷还不忘调情。
　　对面那些人已经看傻了。
　　其中有个人说：“还蛮有道理的。”
　　男生回头喝道：“闭嘴。”
　　“我操，裴允你真的够无耻的。”男生火冒三丈，“难怪都说你渣，你抢了胡嘉荣的女朋友还不够，居然还去撩骚别人。”
　　裴允深吸一口气，隐忍道：“有什么误会待会儿再说，这么诋毁我的人上一个已经凉了。”
　　在秦昼面前说他翘人家墙角绿了他，找死吗？
　　拳头迎面而来的时候，男生有点措手不及。
　　刚才裴允还在那唱大戏似的叨叨叨，转眼就冷着脸冲了过来。
　　男生躲开这一拳，但很快发现裴允的攻势越来越猛。
　　几次交手，他身上已经挨了几下。
　　男生这才认真起来。
　　他早就听说过裴允，但是没放在心上，一挑十的视频他看过，对方根本不堪一击。
　　裴允试探了一下对方的虚实，心里有了数，分神看了眼秦昼他们。
　　胖猴没怎么打过架，抓了一把石子玩“弹指神通”。
　　令他意外的，秦昼很能打。
　　秦昼力气很大，这点裴允深有感触，经常调戏完了秦昼，反被对方摁着动弹不得。
　　但他一直是觉得自己怕伤到他才不反抗，没想到秦昼的力气是真的很大。
　　一拳下去，他对手半天没起来。
　　裴允一边应付男生，一边关切地说：“累不累啊？要不要站旁边休息会儿？”
　　秦昼气都没喘，“你顾好你自己。”
　　男生气炸了，“你往哪看？”
　　裴允：“略略略，你打不到我。”
　　男生涨红了脸。
　　裴允忽然说：“我知道你们是哪的了。青少年宫那里学跆拳道的吧。”
　　男生不语。
　　裴允伸手抓了抓他的腋下。
　　男生：“……”
　　草，痒痒肉！
　　男生的力道一下子就松了。
　　裴允抓到破绽，揪着他的衣领，把他狠狠掼在地上，笑道：“看起来没打过架，实战不行。”
　　男生冷冷地看着他，
　　他拿过很多奖，是所有学员的榜样，可今天却败在这种卑鄙伎俩下面。
　　裴允：“我打架不择手段。”
　　以前打了太多架，太正直的人，是要吃亏的。
　　裴允甩开他，去帮秦昼和胖猴。
　　这场架没能打很久，保镖来了。
　　他们像模像样地一人拿了几串烤串，装作路过的热心群众。
　　保镖甲：“三位小学同学，没事吧？叔叔帮你们报警了。”
　　裴允：“谢谢叔叔，我们吓坏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人：“……”
　　去你妈的吓坏了！
　　但听到报警，这群人恨恨地爬了起来，飞快走了。
　　男生抹了把唇边的汗水，“你等着。”
　　裴允淡淡道：“与其跟我过不去，不如去问问胡嘉荣，这口锅扣得顺不顺手，他居然还不敢出现，废物。”
　　男生顿了顿，“什么意思？”
　　裴允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女生，有秦昼好看吗？”
　　男生：“……”
　　他心里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但他依旧看裴允不顺眼，走之前啐了一口，“呸，只看脸的肤浅渣男。”
　　裴允：“？”
　　胖猴：“哈哈哈。”
　　秦昼趁着他们说话，走向保镖。
　　“你们来晚了。”
　　保镖甲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早就来了，但是看他们不是你们的对手。”
　　秦昼：“还去买肉串，看戏？”
　　保镖乙：“咳，二少，这是演戏的精髓。道具必不可少。”
　　秦昼：“扣工资。”
　　保镖们：“……是。”
　　三个人身上都挂了一点彩。
　　看起来最严重的是胖猴，他扔石子的时候脚一滑，摔了一跤，裤子破了，膝盖也磨破了皮。
　　胖猴对裴允说：“裴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这个样子我不敢回家。”
　　正好明天是周末，他妈妈会让他住外面的。
　　裴允：“可以。啊不不不，不可以……”
　　胖猴：“？你有事？”
　　秦昼让保镖回去，走了过来，“可以。”
　　裴允见他答应了，便也改口，“行，你来吧。”
　　胖猴才发现好像哪里有不对。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裴允室友的声音，发现那个室友声音和秦昼特别像。
　　胖猴傻眼了，“你室友是学神？你们同居了？”
　　裴允：“对，因为我不能够忍受和他分离的日子，我一定要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胖猴：“……”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昼打电话让返回的老李把车开过来，“别闹了。”
　　他对胖猴解释道：“因为有一些原因，我们得住在一起。”
　　胖猴了然地“哦”了一声，“没事没事，反正你俩现在住一块儿也……也还行。”
　　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着也要日久生情。
　　他想的是，秦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住在了裴允家里。
　　胖猴感慨，学神真的不容易，为了钱折腰。
　　但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二十分钟。
　　老李的面包车停在了御景别苑。
　　胖猴看着这栋五层别墅，很久都没动。
　　老李：“小同学，下车了。”
　　胖猴僵硬地点了点头。
　　裴允已经给他打了一路预防针，“早跟你说了，就……有点心理准备，可能会出乎你的意料。”
　　胖猴艰难地道：“我以为你是怕我觉得你家太破。”
　　他觉得难以接受。
　　但不知道怎么，又有一点理所当然。
　　老李要去地下车库停车。
　　胖猴再怎么接受不了，也得下车。
　　许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口，见他们下车就迎了上去，“二少，裴少，听说你们两个出了一点小意外，没事吧？”
　　裴允说：“没事。许叔，我朋友今天来住一晚。”
　　许管家微笑道：“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听说您朋友受伤了，药箱也准备好了，先进屋吧。”


第61章 
　　秦夫人从楼上下来, 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呀, 今天带同学回来玩啊。”
　　裴允：“阿姨还没休息呢？”
　　秦夫人说：“听说你们在外面打架了, 我下来看看。”
　　胖猴看到秦夫人又傻了一次。
　　以前秦昼的同班同学见过秦夫人, 附中没人看见过。
　　胖猴跟着裴允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疯狂扯裴允的衣角，小声说：“这是学神的妈妈？”
　　裴允：“对啊。”
　　胖猴：“不是姐姐？”
　　秦夫人耳朵尖, 瞬间笑得更亲和了，“不用怕，夸奖的话要大声说出来。”
　　秦昼：“场面话你还当真了。”
　　秦夫人笑容一收, “你怎么那么烦啊。”
　　胖猴叹为观止。
　　他还怕秦昼这么冷冰冰的，家里人也是冷冰冰的，裴允在这挨欺负。
　　结果看起来他妈妈还挺可爱的。
　　秦夫人招手叫来女佣，“你们喝点什么？还吃吗？”
　　裴允摆摆手, “晚上吃太多肉了, 现在吃不下。”
　　秦夫人又看向胖猴。
　　胖猴也说：“谢谢阿姨, 我也吃不下了。”
　　秦夫人问都没问秦昼，“你肯定不要。”
　　秦昼看她一眼, 对女佣说：“沏一壶红茶，就用我妈藏在厨房抽屉里那盒茶叶。”
　　秦夫人：“……”
　　有人来家里做客，秦夫人还是很开心的。
　　“秦昼这个狗脾气, 都没人愿意跟他玩，从小到大我都没体会过招待小客人的乐趣。”
　　她没有注意，不自觉把裴允排除在了客人的范围。
　　秦夫人怕他们不自在, 没有坐太久。
　　她是来八卦他们晚上的“英勇事迹”的，秦昼这个身体，从小别说打架了，多走几步路就喘。
　　现在能打架，她差点喜极而泣。
　　二楼没有客房，客房安排在三楼。
　　怕胖猴不自在，裴允换好衣服洗好澡，就去陪他玩。
　　胖猴带着沙土的衣服已经换下，他没带换洗衣服，就穿了一条内-裤坐在床上打游戏。
　　裴允进门之后，把带来的睡衣抛了过去，“赶紧换上，有碍观瞻。”
　　胖猴扔下手机，“这衣服你的？”
　　裴允：“当然我的，你还想穿我男朋友的？”
　　胖猴：“想，想蹭蹭欧气和财气。”
　　裴允：“那你就想想。”
　　到秦家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胖猴七上八下的心也落回了原处。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挺带感的。
　　“众人眼中病弱家贫的少年，白天低调上学，一到夜晚，脱下校服，换上西装，游走在上流圈子，张口就是上亿的大单子。这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嗜血如命，手段阴狠，所有大佬都敬他三分……”
　　裴允沉默了一会儿，“你最近看的什么小说？”
　　胖猴：“叫《重生之金融巨鳄》，很火的。”
　　裴允：“……”
　　说到小说，胖猴想到了一本让他气了半天的，“对了，你是不是没有看《神级赘婿》后面？”
　　这真的是一个久违了的书名。
　　裴允愣了愣，“嗯对，最近游戏都很少打了。”
　　胖猴觉得不能自己心塞，“我跟你说，白富美被作者写死了，病死的，主角另娶她人。”
　　裴允：“？？？”
　　胖猴：“书评区都炸了，但是作者出来解释，说白富美的病早就埋下伏笔了，神仙都救不了，男主已经延长了她几年的寿命，算好了。”
　　裴允目瞪口呆，“这算哪门子的解释？不是冲喜吗？按照道理来说，不是应该冲好了吗？”
　　胖猴也生气，“谁说不是呢，追了大半本换了女主，女主一开始是好了点，后来为了帮助男主又透支了身体，就垮了。”
　　裴允：“……”
　　胖猴：“你表情怎么那么难看？”
　　裴允敷衍道：“没有，被这个情节给气的。”
　　胖猴信以为真，“这个作者也是腥风血雨的体质，直接被骂上热搜了，现在网站方趁热打铁，搞了一个征文活动，要求是《神级赘婿》的同人文，网站方会评选出五个最优秀的，给予现金奖励。”
　　裴允：“……那么骚吗？作者没意见？”
　　胖猴说：“作者没意见，他还挺乐见其成的，给他引流了不少，最近这本书已经是畅销榜第一了，原本就在十几二十徘徊，上面全大神。”
　　“别说还真的挺多人去写的，不过我看了参赛作品的页面，质量都不是很高，但胜在有趣，写什么的都有，有主角被现女友骗光家财抛弃的，也有白富美变成冤魂去索命的。”
　　裴允诧异道：“这不是大男主小说么，女主人气那么高？”
　　胖猴说：“人设塑造得跟梦中女神似的，读者都真情实感了大半本了，主要也是后来换的女主角人设上没什么魅力，有落差感。”
　　顺着这个话题又聊了几句，裴允问了下征文的网址。
　　他准备回头去看看。
　　“对了。”胖猴露出兴奋的表情，“你跟学神是怎么回事？”
　　裴允：“你猜。”
　　胖猴：“学神家买来的童养媳？”
　　裴允：“……”
　　胖猴：“还是雇来的陪读？”
　　胖猴咂咂嘴，“我倾向童养媳，谁家陪读睡一个屋，又不是没房间。”
　　裴允无语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哪门子的童养媳，你见过那么大的儿童吗？”
　　胖猴说：“如果论心智，差不多吧，大班已经是抬举了。”
　　话一出口，他就被裴允按到了枕头里，一顿胖揍。
　　一边揍，裴允一边胡说八道。
　　说他和秦昼因为一杯饮料结缘。
　　对视的一刹那，天雷勾地火，心牢牢系在一起，非对方不可。
　　胖猴早就熟悉他的风格。
　　他过滤了那些夸张的、不知真假的形容，提取了关键词，“饮料？就是那杯沙冰？”
　　裴允的讲述被打断，他坐在胖猴的屁-股上，啧了一声：“我讲得这么动人，你居然就只在乎荔枝沙冰。”
　　胖猴：“两百多一杯呢，换你你不惦记？”
　　惦记。
　　当然惦记。
　　后来裴允赶着夏天的尾巴还喝到过几次，秦昼说明年新鲜荔枝上市的时候还可以喝到。
　　胖猴：“没想到，真的，直接撞上了人家老板。”
　　裴允：“毕竟我拿的是霸道校草爱上我的剧本。”
　　胖猴：“……”这种话能毫不脸红地说出口的也就他了。
　　回房间之后，裴允发现，秦昼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放轻手脚，轻轻掩上门。
　　虽说很没道理，但胖猴刚刚吐槽的剧情又出现在裴允的脑海里。
　　小说写冲喜都能冲失败，他就能保证不翻车？
　　现在秦昼身体有了起色，但要帮裴允补课，最近经常在熬夜。
　　裴允有了计较。
　　他不能让秦昼功亏一篑。
　　裴允找了条毯子，给秦昼盖上。
　　秦昼睡得不深，毯子一盖上他就醒了，“回来了。”
　　裴允看到他有些迷糊的样子，心痒痒，低头亲了他一下，“你去床上睡吧。”
　　秦昼摸了摸被他亲过的侧脸，“还早。”
　　裴允把他拉起来，“我今天想打游戏，不想写作业。”
　　秦昼也没强迫他学习的意思，学习毕竟是愿意学习的时候效率最高。
　　“你玩吧。”秦昼今天真的有些疲乏，揉了揉他的头，“有事叫我。”
　　裴允：“嗯嗯，快去吧。”
　　秦昼上-床之后，裴允关掉了大灯，打开了桌上台灯。
　　裴允打开电脑，找到《神级赘婿》的连载网站。
　　网站叫红红读书网，名字不是很起眼，但出过很多有名的作家。
　　他一打开红红，就看到征文信息。
　　网站给了一个广告位，就在最上方。
　　裴允看了下征文要求。
　　概括来说，参赛的有效作品，完结时不少于三万字。
　　不得写违禁题材（例举如下……），不得抄袭，不得照搬原文内容，不得复制原文vip章节，违者取消资格并永久封号。
　　题材不限，写就完事。
　　时间是到十二月底截止。
　　裴允翻看了一下参赛作品表，点了几篇进去。
　　看得出来大部分就是来发泄情绪的，也有觉得感情线妹子不够多写了收妹子的。
　　写几章过过瘾，坑掉的大有人在。
　　裴允有点心痒。
　　没时间大不了写几章就撤。
　　他是真的不高兴冲喜对象被写死。
　　他冲了点钱，照着目录，翻了一些关键性的章节，心里有了点数。
　　裴允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以主角的视角去写。
　　他选了女频，用白富美的视角写。
　　白富美的身体死了，魂魄还未消散。
　　死了之后，她才明白，狗男人爱的只是自己，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是鬼扯蛋。
　　明明她有机会不用死的，明明狗男人有一样宝物可以救活她。
　　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让狗男人那么舒服。
　　以上是大概内容。
　　裴允脑补得非常好，但打开文档之后，他看着没比红红的苹果好到哪里去的形容词沉默了。
　　打开文档之前，以为是史诗级巨作。
　　打开文档之后，确实是屎得要死的巨作。
　　裴允深吸一口气，“没关系，能救。”
　　他上百度搜索好词好句，跳出来不少中小学生的美句欣赏。
　　类似于小鸟在歌唱，花朵在微笑，夕阳像个咸蛋黄。
　　裴允看了自己写的，觉得比他写得好多了。
　　他忽然想到钟兰心那次说的暗夜帝王。
　　裴允打了个清脆响指。
　　秦昼翻了个身。
　　裴允僵了两秒，见没把他吵醒，又小心地搓搓手指，还比了个剪刀手。
　　妈妈，我爱你。
　　文档上很快出现了一段内容。
　　她，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暗夜女王，气场好像阿修罗。
　　但她的声音，像是小鸟在唱歌；她的笑容，就像花朵在微笑。
　　她站在咸蛋黄似的夕阳面前，又唱又跳，释放着重生的喜悦。
　　裴允欣赏了片刻，喃喃道：“我真的是天才。”
　　万事开头难，他确定好了开头，兴奋地写了下去。
　　告别单身之后的手速依旧可观。
　　裴允写着写着不免想到了那次手疼的经历。
　　他忍不住看了眼安然熟睡的秦昼，觉得下次拉着他多练几次，说不定手速就上去了。
　　也不能太快。
　　裴允想，万一秃噜皮了就尴尬了。


第62章 
　　凌晨五点。
　　裴允敲下一个句号, 表情没有丝毫喜悦，非常困惑。
　　“你玩到现在？”身后忽然响起秦昼的声音。
　　裴允去摸巧克力棒的手抖了抖, “你什么时候醒的？”
　　秦昼皱着眉, “我刚醒。你不去睡？”
　　他扫了眼桌上一桌子吃空的零食袋, 头疼，“不怕胖了？”
　　裴允：“费脑子，容易饿, 居然吃了那么多。”
　　裴允熬了一晚上，眼睛有些红，他抓住秦昼的手, “哥。”
　　秦昼被他一叫，就不忍苛责，“嗯。”
　　裴允言辞恳切：“如果我得了重病，本来有机会可以痊愈的, 但是因为你舍不得钱, 没让我看病, 我死了。”
　　秦昼：“？”
　　见他开口要说话，裴允赶紧打断他, “我死不瞑目，现在有两个机会摆在我面前，回到最初刚刚相遇, 还有借尸还魂向你报复。”
　　秦昼：“？？”
　　裴允：“你喜欢发现想搞事业的时候才发现诸事不顺一辈子都起不来，还是获得一切的时候一点点失去？哪种让你更痛苦？”
　　秦昼隐忍着说：“没有你才更痛苦。你搞什么？”
　　裴允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我问得很认真的。”裴允别开眼，手指挠了挠脸, “当然好听的话也可以听听。”
　　秦昼眼神一错，看到了满屏的文字。
　　他恍然道：“历险记第三部 ？” 
　　裴允否认：“不是。我们的历险记当然甜甜的，你死我亡的不合适。”
　　裴允盘腿坐在椅子上，把理由简单说了一下。
　　说了那篇小说，说了那个征文活动。
　　以及自己在纠结是重生还是借尸还魂。
　　他晚上把两个开头都写了，想从里面挑一个。
　　秦昼听完后，幽幽道：“按照角色来说，我才是要被你弄死的那个吧？”
　　裴允笑了：“对哦，那你喜欢哪种报复方式？”
　　秦昼弯下身，撑在扶手上看他，“你说呢？”
　　大约是清晨容易冲动，裴允喉结一动，勾住他睡衣的领口，凑了上去。
　　秦昼一边吻他，一边把他摁倒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按下按钮，椅背缓缓躺倒。
　　裴允不禁撩，身上滚烫一片，出了些汗。
　　秦昼想帮他，被他制止了。
　　“怎么？”
　　裴允气息不稳地说：“手、手速……”
　　秦昼：“什么？”
　　裴允：“不能事事都让你来，我得维持住我单身十几年的手速。”
　　秦昼：“……”
　　裴允打算自己来，他犹豫地说：“你要看吗？”
　　秦昼咬牙道：“你故意的？”
　　裴允看他的样子，笑了：“你可以不看。”
　　秦昼没看，背过身去了。
　　人是转过去了，声音却很清晰，一直往他耳朵里钻。
　　秦昼闭了闭眼，心说，我真是要疯了。
　　屋中弥漫着一股气味。
　　秦昼抽了几张湿巾，帮他擦拭。
　　熬夜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裴允眯着眼睛马上要睡过去，由着他帮他擦干净。
　　秦昼叹了口气，他看着这个一脸满足的小混蛋，“去床上睡。”
　　裴允勉强撑开眼皮，“你硌到我了。”
　　秦昼：“……”
　　裴允坐了起来，“我想好了，还是借尸还魂吧。我要看你拥有一切，又一点一点失去。”
　　秦昼：“现在说这个，我还以为你对我说。”
　　裴允伸了个懒腰，“你哪会给我报复的机会。”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裴允被叫醒吃午饭。
　　他洗漱之后下楼，胖猴还没走，站在楼梯口啧啧道：“春宵苦短，你还可以再久一点下来。”
　　裴允：“像你这种满脑子颜色废料的人，体会不到我们工作的艰辛。”
　　他说完，看到胖猴身上的衣服，咦了一声，“这衣服不是我昨天拿给你的吧？”
　　胖猴表情瞬间暧昧起来。
　　“我本来是穿的，但是学神看到之后另外给我拿了一套新的。”
　　裴允：“真是的，这个人就喜欢胡乱吃醋。”
　　胖猴：“搞得你愿意把学神的衣服给我一样。”
　　裴允推着他往餐厅走，“衣服有点大。”
　　胖猴：“大哥，我比你俩矮啊，肯定太长了。”
　　他人瘦穿得下，但长度就没办法了，只能把裤脚和袖子卷起来一些。
　　裴允感慨：“果然能合身穿下他衣服的只有我。”
　　胖猴：“……”
　　你够了啊！太过分了！
　　有客人的关系，午餐很丰盛。
　　吃过午饭，胖猴就打算告辞了，“不玩了，我妈最近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变着花样喂我吃核桃和猪脑，晚上得赶回去吃猪脑，不然就是一顿打。”
　　裴允：“……你受苦了。”
　　老李开车送胖猴回去。
　　秦昼要谈公事去了书房。
　　裴允惦记着小说，也回了房间。
　　仅仅一个晚上，就多出了很多书。
　　裴允的目光被中间一本书吸引了。
　　这本书书名平平无奇，叫《永夜》。
　　混在一堆花里胡哨的名字中间，非常不起眼。
　　裴允点开看了一下，以男主为视角，怀念逝去的白富美。
　　文章很短，才发了一章。
　　裴允看完，点了个收藏，就扔到了脑后。
　　根据网站的提示，裴允注册成为作者。
　　笔名那栏他想了想，本来想沿用他和秦昼的名字，但突然中二心发作，敲下了几个字。
　　五分钟后，参赛列表了多了一本书。
　　书名：《亡妻的诱惑》
　　作者：破天之神
　　字数：2199
　　收藏数：1（自己点的）
　　文案他没有怎么改动，就是突出了一下借尸还魂。
　　他把写完的那章上传之后，就关了网站。
　　对裴允来说，最主要的还是得把成绩拉上去。
　　小说写着玩可以，但重心不能偏。
　　裴允拿出作业，打算在秦昼回来之前先搞定一部分。
　　秦昼帮他整理过知识点，由浅入深。
　　题海战术是很有效的，做的题多了，一些题型就了然于胸。
　　“期中考试有多少把握？”
　　秦昼结束了工作回来，见他在写作业，顺嘴问了一句。
　　裴允：“这得看老师爱不爱我。”
　　秦昼：“不爱你呢。”
　　裴允叹气：“二百五向我招手。”
　　秦昼揉了下他的头，“不用招手了，你本来就是。”
　　裴允：“……”
　　“对了。”裴允对秦昼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每天守着我写作业不是个事儿，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先自己过一遍，不会再来问你。”
　　秦昼：“我没别的事。”
　　裴允：“那你就去建设我们的岛。”
　　秦昼看着他，想到那个被作者写死的白富美，问：“你在怕什么？”
　　裴允：“怕你生病。”
　　秦昼：“不会，现在身体挺好。”
　　裴允惊恐地看着他，“呸呸呸，赶紧闭嘴。”
　　秦昼：“？”
　　裴允崩溃道：“立什么flag啊，你知道flag都是用来打脸的吗？”
　　夜晚。
　　一个上班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照例打开红红读书网，想放松一下精神。
　　他一眼看到的是征文广告，因为被《神级赘婿》虐得不轻，他咬着牙戳了进去，准备看几篇解解气。
　　他往下翻了几篇，忽然手指顿住了。
　　上班族看到了一篇清新脱俗的文名——《亡妻的诱惑》。
　　这个标题看起来很像搞颜色，他点了进去。
　　一分钟后，他疯狂怀疑人生，这是什么小学生文笔？
　　他一边吐槽，一边忍不住翻了下去。
　　他有点意外，文笔差了点，但意外地吸引人。
　　第一章以白富美的视角，看着男主和新欢出双入对，心里怨气成倍增长。
　　然后，她苏醒了。
　　他点下一章，但跳到了详情页面，没了。
　　上班族：“……”
　　文笔那么差！还那么短！要搞事情啊！
　　他心想，我绝对不追。
　　他关了征文页面。
　　没过多久，他又返回去收藏。
　　算了，看看白富美苏醒之后要干嘛好了，看完就删！
　　裴允发完文之后就没再上去看。
　　这两天作业多，裴允疯狂赶作业，小说偶尔在脑海里构思一下，碎片化地呈现在本子上，打算抽空打到电脑上去。
　　三天后，冷空气降临。
　　温度跳崖式下跌。
　　秦昼的flag倒了，高烧39度，咳嗽不止。
　　裴允心态差点崩了。
　　“我不去学校了。”裴允准备给老孙打电话请假。
　　“去吧，我没事。”秦昼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着凉了，没事。”
　　裴允拧着眉道：“你就当我不想上课想逃课吧。”
　　他拨通了老孙的电话。
　　时间还早，老孙还在做早饭，“喂？哪位？”
　　裴允忙开口：“孙老师，我是裴允。”
　　老孙：“裴允啊，怎么了？”
　　裴允咳嗽几声，哑声道：“老师，我发烧了，要去医院看看，想请一天假。”
　　他的语气十分虚弱，装了个十成十。
　　老孙诧异道：“你也生病了？”
　　裴允：“对。”
　　老孙很干脆，“行，好好休息。”
　　秦昼拿他没办法，“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裴允面无表情地撅起嘴，“再啰嗦我就亲你了。”
　　秦昼：“……”
　　没过多久，秦夫人敲门进来，她一脸忧色，“我找好医生了，我们现在过去。”
　　秦昼没拒绝，知道自己不走一趟，他们都不安心。
　　秦夫人看向裴允：“饭饭今天不上学吗？”
　　裴允老实说：“放心不下。”
　　秦夫人笑了笑，“来，把口罩戴上，别让粥粥传染给你。”
　　秦昼要做检查，就没吃早饭。
　　他们从餐桌上打包了一点方面带的，就开往市医院。
　　市医院早就习惯秦昼把这当第二个家，利索地安排好了vip病房。
　　医生寒暄道：“有阵子没来了。”
　　裴允：“……”
　　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秦夫人表情也僵了僵，“咳，最近我儿子的身体还可以。”
　　医生好像也知道说错话了，尴尬道：“挺好的，挺好的，我去开药和检查单。”
　　护士过来量了体温，抽了血，有些检查项目要秦昼自己过去。
　　秦昼现在不太舒服，喘了口气，“放那吧，晚点去。”
　　裴允实在担心，又怕吵到他，“你先睡会儿吧。”
　　秦夫人拉了拉裴允：“没关系，放轻松一点。”
　　裴允心理压力极大，上回秦昼发过一次烧，但第二天就退烧了，没被秦夫人发现。
　　他不免怀疑自己有没有用。
　　秦夫人看出他的心思，柔声道：“饭饭，你去开水房打点水吧。”
　　裴允从自我怀疑中挣脱出来，“哦哦，好。”
　　裴允带着开水壶出门，没走几步，看到了一个人，他脚步停了下来。
　　然后，他扭头就走。


第63章 
　　“李总, 您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您。”
　　裴建丰点头哈腰地关上了病房门, 假装没看见对方不冷不热的表情, 沉沉出了口气。
　　他不止一次在想, 如果裴允傍上了秦家，他何至于到处看人脸色。
　　如果傍上秦家，资金链不会周转不开, 会有大把的人拿着投资款来巴结。
　　每到这个时候，裴建丰心肝脾肺都疼。
　　但就在把门关上的刹那，裴建丰有所感应似的, 往右边看了过去。
　　那里站着一个少年，老远就停下了脚步，皱了下眉扭头就走。
　　裴建丰愣了愣，电光石火间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被他忽视已久的便宜儿子。
　　他大脑还没转过弯来, 却先一步脱口而出, “你站住！”
　　裴允没理他, 越走越快。
　　裴建丰年轻时候打拳，现在也没放下, 偶尔还会练练，身体好得很。
　　他很快追上裴允，摁住他的肩膀, 使了点劲，“让你站住你没听见？”
　　裴允吃痛，用力挥开他的手, 冷冷道：“你哪位啊？”
　　此时已经走过了秦昼的病房门口，来到了走廊尽头放垃圾桶的地方。
　　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
　　裴建丰不在乎裴允对他的仇视，审视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裴允懒得理他，提着空水壶，想绕过他往前走。
　　裴建丰拦住他，“这一楼是vip病房，以你的条件怎么可能来这。”
　　裴允思考一水壶砸晕他的可行性。
　　他这么想着，也直接动手了。
　　水壶是不锈钢质地，不装水的时候没多重，是个抡人的好利器。
　　裴建丰被迎面而来的一水壶搞懵了。
　　他下意识伸手一挡，“啪”一下手被砸的生疼。
　　裴建丰没想到裴允那么不按套路出牌，头发差点竖起来，怒道：“裴允！你干什么？！”
　　裴允淡定地说：“打你。”
　　裴允不等他说话，悠悠道：“你在这当强盗，不让我走，我还想问你干什么。”
　　裴建丰捂着手，看了眼水壶，才意识到他是出来打水的，冷冷道：“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就你们这样子的条件也只能找点苦活伺候人。”
　　裴允：“当护工挺有钱的，这钱你看不上，我看上了。”
　　裴建丰误会他在这打工，裴允当然不会说秦昼在这。
　　这个老王八羔子只怕没少打秦昼的主意。
　　不过……
　　裴允讽刺地勾起嘴角，“看来你混得也不怎么样。”
　　裴建丰：“……”
　　他和秦昼的婚宴，请了A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平时和秦家多有生意往来。
　　裴允没让秦夫人叫裴建丰，但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结婚的事儿。
　　裴建丰拼命想挤进去的圈子，依旧把他拦之门外。
　　这句话实实在在踩了裴建丰的痛脚。
　　裴建丰的脸色乌云密布，马上就要打雷下雨。
　　他强忍着把裴允按着揍的冲动，冷冰冰地说：“我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去，见见人。”
　　就在刚刚，他忽然发现，裴允眉目俊秀，长得非常好。
　　他晚上要应酬的大老板，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小男生，看着野一些的更好，带劲。
　　裴允不傻，听出了言外之意，顿时恶心的不行。
　　裴建丰：“你不愿去，我就去找你妈。”
　　裴允皱眉，“你找她干什么？”
　　裴建丰：“让你听话，还能干什么？”
　　裴允奇异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嗤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在我妈那还能说上话？”
　　“你以为她还把你当回事？”
　　“别做梦了，你在她眼里，比狗屎还恶心。”
　　裴建丰“呵”了一声，“那你为什么姓裴不姓钟？”
　　裴允：“因为从我出生后，‘姓裴的’在她眼里，带给她快乐，而不是痛苦。给她痛苦的人已经被扔到一边了，你别瞎几把往脸上贴金了，谁稀罕。”
　　话不投机半句多。
　　裴允看着他这张脸都嫌膈应。
　　偏偏这个老王八蛋听不懂人话似的。
　　他接受了钟兰心不拿他当回事的态度，但心里有些不舒服，“晚上我来带你。”
　　裴允：“……”
　　裴建丰：“你觉得你逃得掉？我也不会亏待你，被大老板看上，你就能平步青云，我在帮你。”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必了。”
　　裴允望过去，“你怎么跑出来了？”
　　秦昼穿着病号服，肩上搭着一件外套，他手上输着液，保镖替他举着吊瓶。
　　秦昼捂着嘴咳嗽两声，“找你。过来。”
　　裴允虽然不愿意裴建丰看到秦昼，但也不免松了口气。
　　如果秦昼不来，可能真得打一架才能走。
　　裴允走了过去，探了探他额头，“回去躺着。”
　　秦昼捉住他的手，握着没放，“裴总，我们见过一次。”
　　裴建丰从震撼中回神，脸色瞬间变了，“秦少，这……”
　　他忽然明白了。
　　裴允的八字是真的和秦昼匹配上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当时隐瞒了。
　　秦昼不想说太多，“人我带走了。”
　　裴建丰咬牙道：“您请便。”
　　秦昼目光幽凉，“应酬呢？”
　　裴建丰混到这份上，十分能屈能伸，当场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误会，都是误会。”
　　秦昼毫无触动，看着他说：“裴总，我们会再见面的。”
　　裴建丰如堕冰窖。
　　秦昼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放过他。
　　裴建丰现在经不起再一次打击。
　　他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位少年，慌乱的心渐渐平复。
　　没关系。
　　裴允是他儿子，他们看上去很要好，秦昼不会对他下狠手的。
　　而且，如果把消息放出去……
　　……
　　“阿姨呢？”把秦昼扶到病房，裴允没看见秦夫人，难怪这个人还能跑出去。
　　“隔壁住着熟人，去探病了。”
　　秦昼被他扶着，有点不自在，“不用扶，能走。”
　　裴允不肯，“皇上，小允子哪里伺候得不好吗？”
　　秦昼没说话。
　　等保镖替他把吊瓶勾好，关门离去之后，他才说：“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
　　裴允：“当然是……”
　　秦昼打断他，“上次是谁爽完不管我的？”
　　裴允瞬间蔫了，干笑道：“我太困了。”
　　秦昼：“哦。”
　　裴允：“下次，下次肯定让你体会到飞升般的体验，比在天上跳芭蕾还爽。”
　　秦昼被逗笑了，“行，等你。”
　　他俩默契地没提裴建丰。
　　裴允是觉得他不重要，不需要费精力去烦他。
　　秦昼知道裴允讨厌他，要怎么做他已经有了计较，便也没多说。
　　裴允让他躺下，“睡会儿吧，好点了吗？”
　　秦昼给他让了点位置，“好点了，要躺吗？”
　　裴允：“算了吧，阿姨马上就回来了。”
　　秦昼看了眼时间，“不会，她才出去十分钟，最起码半小时才回来。”
　　裴允还是犹豫，“不要了，我衣服不干净。”
　　秦昼一把拉下他，“干脆一点。”
　　裴允趴在他身上，“好，那我-干脆一点。”
　　他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我不躺。”
　　秦昼：“……”
　　生着病的关系，秦昼很快就睡着了。
　　他脸色带着一抹异常的潮红，虽说是生病的关系，但看起来有点诱人。
　　裴允看了看门，确定秦夫人还没回来，就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裴允打了一盆水，给他擦了擦手，又把毛巾敷在他额头上降温。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裴允想找点事情做。
　　秦夫人进门的时候，裴允已经换了一盆水。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裴允：“不累。”
　　秦夫人笑道：“累不累粥粥都要心疼的。”
　　裴允不好意思，“我……”
　　秦夫人摸摸他的头发，“我非常感谢你。”
　　裴允一怔。
　　秦夫人说：“我刚刚去问医生了，他说就是普通感冒发烧，烧退了就可以回家了。”
　　裴允松了口气，“那就好。”
　　秦夫人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其实很不可思议，以前粥粥生一次病，都要折腾个把月才能出院，他现在真的好了很多，谢谢你。”
　　裴允想，秦夫人真的是个温柔的长辈。
　　她在安慰他。
　　她也在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帮了很大的忙。
　　不管怎么说，裴允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
　　他看着秦夫人，“谢谢阿姨。”
　　秦夫人笑道：“你别太紧张，正常的感冒发烧是常态，每个人都要生病。”
　　裴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秦昼烧退了。
　　他出了一身汗，想去洗澡，但秦夫人不让。
　　秦夫人：“洗个屁的澡，要什么好看，你这都还没好全，要是又冻着了怎么办？”
　　秦昼身上黏得难受，“那擦一擦吧。”
　　秦夫人：“饭饭帮你擦吧，我们男女有别。”
　　秦昼：“？？？”
　　秦夫人说着就关上门出去了。
　　裴允也傻了一下，才去厕所打水。
　　裴允找了条凳子，把水盆搁在凳子上，毛巾放水里浸湿，“脱衣服吧。阿姨还真是……不拘小节，也不怕你吃亏。”
　　他们都看过彼此的身体，没什么好扭捏的。
　　秦昼一颗一颗解开扣子。
　　修长如玉的手慢条斯理地弄开纽扣，有种撩人的味道。
　　裴允一把按住他的手，暴力扯开一排扣子，“慢吞吞的。”
　　秦昼：“……”
　　裴允把毛巾拧干，有点无从下手。
　　秦昼见他犹豫，“我自己来吧。”
　　裴允：“我来。”
　　他先给他擦背，又擦到了身前。
　　秦昼忽然闷哼了一声。
　　裴允手都僵了，隔着一层布料按到那，他都指尖发麻，“我不小心……”
　　秦昼没说什么，“没事。”
　　裴允摸过他，也仅限于某些场合。
　　当时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感觉更刺-激。
　　裴允好不容易擦完上半身，“腿上也有汗吧，擦不擦？”
　　秦昼脱去长裤，“擦吧。”
　　裴允重新拧了次毛巾，他低头的时候，忍不住说：“你这玩意是跷跷板啊，有事没事翘一翘。”
　　秦昼：“你有脸说我？”
　　裴允被他刚哼得有了反应，“怪你吧，本来就只是纯洁地擦个背。”
　　秦昼揉了揉额头。
　　感觉是在折磨自己。
　　裴允：“二粥要擦吗？”
　　秦昼：“你说呢？”
　　裴允：“大病初愈，算了吧，欠着。”
　　秦昼：“……你快点。”


第64章 
　　二粥当然没擦成。
　　“我先卜一卦, 用什么姿势擦比较纯洁。”
　　裴允学着电视剧里的道长甩拂尘的姿势，甩了一下毛巾。
　　可是, 他错估了毛巾的长度。
　　毛巾“啪”一下抽在了二粥上, 内裤一片深色。
　　沉默, 悄悄蔓延。
　　秦昼：“……”
　　裴允：“……”
　　裴允用手抹了把脸，“你别说话，我冷静冷静。”
　　什么气氛都没了。
　　秦昼：“卦象很准。”
　　裴允面红耳赤, “闭嘴。”
　　秦昼当晚就出了院，第二天如常上课了。
　　等到了学校，裴允才知道为什么老孙批假批得那么干脆。
　　教室里得有一半的人在吸溜鼻子, 顶着一个红鼻头到处借作业，还有几个人发烧请假。
　　裴允：“那么夸张？这来的是病毒不是冷空气吧？”
　　楚皓：“别说风凉话了哥，你昨天也是请假的一员。”
　　裴允：“我那是事出有因，照顾我体弱多病的同桌。”
　　楚皓抽抽嘴角, “被你照顾还能活蹦乱跳吗？”
　　裴允一拉秦昼, 指给他看, “开什么玩笑？你看这白里透红的脸色，你看这健壮的身躯, 你看这……”
　　秦昼：“过了。”
　　裴允赶紧刹车，“反正就是在我精心的看顾下，还了你们一个健康的学神。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专业陪护，价格从优，凭学生证打八折。”
　　楚皓想了想, “有的。”
　　裴允：“说出你的要求。”
　　楚皓憋着笑说：“我每次赶作业的时候都来不及吃早饭，缺一个喂饭的。”
　　裴允默默撸起袖子，“我看你是胆肥。”
　　楚皓带着椅子往旁边挪了两寸，“钱不好赚啊裴哥，必要时候得出卖灵魂。”
　　他俩正闹着，戴莲进门了。
　　戴莲依旧不喜欢这个班级，但低调了很多。
　　因为秦昼那逆天的成绩，让她终于知道当时五班同学看她奇怪的眼神。
　　她有点抹不开面。
　　月考之后，戴莲本想挽救一下关系，给个五班一个台阶下。
　　只是她发了卷子，还没把话说出口，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轻，不知道谁发出来的。
　　听在戴莲耳中简直像在讽刺她，她软和的话顿时说不出口，时至今日一直僵持着。
　　裴允不喜欢她，觉得她特别小心眼，总是无中生有。
　　污蔑的话张口就来，过后还不道歉，自我感觉倒是不错。
　　戴莲：“拿出默写本，默写。有些同学注意点，最近作弊的手段越来越高超了。但你要记住，这个是偷来的成绩，不是你的。”
　　全班皱了皱眉。
　　因为裴允跟她不对付，成绩好了就说对方抄，成绩不好就嘲笑他。
　　秋彤跟她顶了几句之后，嘲讽对象也添上了秋彤。
　　秦昼她没敢，只挑软柿子捏。
　　裴允跟听不懂似的，把她的话当屁放了，埋头找默写本。
　　“我操，我的本子呢？”裴允把一摞一摞书拿出来，每拿一本就抖一抖。
　　裴允翻了翻发现没有，又探头去秦昼那，“在不在你这里？”
　　秦昼坐直了一点，让他翻，“不知道，你又乱扔。”
　　他看着裴允柔软的头发，忽然起了坏心。
　　裴允感觉头发被拉了几下，“干什么？”
　　秦昼：“没事，有绒毛。”
　　裴允不疑有他，“哦哦。”
　　“找到了！”裴允还真翻到了写着他大名的默写本，“你再喜欢我也用不着偷我的默写本吧？”
　　秦昼回赠：“你再暗恋我也用不着把情书夹在默写本里塞给我。”
　　裴允：“？”
　　他们没压着声，向宇和叶朗星听了个分明，都忍不住笑起来。
　　不愧是拥有一栋cp楼的同桌。
　　一大早就这么骚。
　　戴莲：“拿好了吗？书盖上，默吧。”
　　她就站在讲台边上，欣赏自己刚染的指甲，没去管他们。
　　三中的学生比附中的要自觉多。
　　很少有作弊的。
　　裴允在附中的时候，每次看他们默写，都在看谍战剧。
　　有互相打手势提醒的，有抄在手上，借着撸头发偷看的。
　　更过分的是，提前知道要默写哪一课，先在本子上写好，收本子的时候把装模作样写的撕掉就行。
　　裴允背诵弱了点，时间基本都拿来刷题了。
　　记不得的地方就瞎填，每次补充的次数多了，他都感觉自己和大文豪的区别就是没有生在一个时代。
　　这句感慨说给秦昼听过。
　　秦昼听了以后，没说什么刻薄话，就是眼神像是关爱智障。
　　“停。”戴莲欣赏够了指甲，“同桌互换，当场批改。错五个以下抄十遍，错五个以上五十遍。”
　　裴允“啧”了一声，“同桌，有难同当，你回头帮我抄抄吧。”
　　同桌说：“放心。”
　　裴允以为这个“放心”是他会帮他抄。
　　直到他看见秦昼从课桌里拿出了另一本一模一样的默写本，借着批改作业，用裴允的字迹重新默了一遍。
　　裴允：“？”
　　秦昼对他说：“十遍，不能少，抄给我。”
　　裴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替他作弊，但抄写是他布置的作业，不算给戴莲的。
　　裴允笑道：“你准备了几个本子？”
　　秦昼：“五个，怕你丢。”
　　裴允：“……”
　　难怪一翻翻出来一个。
　　秦昼低声道：“忍过这周就好。”
　　裴允想了想，想到一个偷偷流传的八卦，“听说从其他学校挖了个老师。”
　　秦昼：“对。”
　　裴允：“不是教高三吗？”
　　秦昼说：“没决定教哪个年级。收到消息后，我去反应了一下戴莲的情况。”
　　裴允目瞪口呆，“然后就……截胡了？”
　　秦昼：“可以这么说。”
　　裴允：“那么顺利？”
　　秦昼：“嗯，我说不换掉戴莲就没法学习。”
　　裴允：“……”来自好学生的威胁。
　　还有一点秦昼没说，三中是秦夫人的母校，这些年她出了不少钱回馈母校，所以有几分面子。
　　秦昼的身份校领导心照不宣，他想低调，上面自然也顺着他来。
　　之前秦昼去说过一次，但没有合适的老师。
　　校长让他再等等，现在他们在接触一个资历很深的老师，如果挖过来优先考虑他们班。
　　知道戴莲教不了他们几节课之后，裴允看她就顺眼了不少。
　　“她以后去祸害哪个班？”
　　“教音乐。”
　　裴允：“……”
　　众所周知，普通高中除了文化课之外的课，都是个摆设。
　　除了让几位任课老师争抢之外毫无用处。
　　可以说是让她接着坐冷板凳了。
　　大课间的时候，裴允发现好多人朝他看。
　　裴允纳闷：“怎么了吗？”
　　向宇瞄了一眼他的后脑勺，迅速道：“没什么，肯定是你又帅了。”
　　裴允没那么好忽悠，他看向男朋友。
　　男朋友帮他挡开了一个撞过来的男生，淡淡道：“看你帅。”
　　裴允：“……”
　　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呢。
　　裴允莫名其妙地摸了下头发，忽然顿住。
　　他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裴允一把抓了下来，带下来几根发丝。
　　这是一团很轻的绒球，造型是只迷你兔子。
　　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小小的一只，肚皮处可以贴在头发上不掉下来。
　　裴允瞬间想到了秦昼拉扯他头发的一下。
　　还跟他说头发上有绒毛。
　　他肺都快气炸了，猛地抬头，“秦昼——我操，人呢？”
　　向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早跑了。”
　　裴允：“？？？”
　　人干事？
　　给他戴这玩意就算了，还骗他说什么都没有！
　　现在还跑了！
　　裴允后来在厕所堵到了人。
　　秦昼唇边擒着淡淡的笑意，任由裴允把他摁在隔间的门上。
　　裴允晃了晃这只兔子，“交代。”
　　秦昼：“你戴上挺可爱的。”
　　裴允：“……”
　　秦昼：“鬼迷心窍。”
　　裴允：“还有呢？”
　　秦昼扣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裴允晕了两秒，就推开他，“少用美人计。”
　　裴允把兔子扔在秦昼头顶上，让他戴满一天，就算是翻篇了。
　　秦昼没反对，顶着兔子上了一天课。
　　裴允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萌，暗搓搓拍了很多照片。
　　周五的时候，老孙就宣布了换任课老师的消息。
　　除了已知晓的裴允和秦昼，其他同学愣了愣，然后疯狂鼓掌。
　　老孙被他们的热情吓蒙了，“干什么，过年啊。”
　　“过年都没那么开心。”
　　“还以为还得忍受她好久。”
　　老孙：“行了，收！”
　　等声音渐弱，老孙说：“还有一件事，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大家都收收心。从下周开始，一边讲新课，一边开始复习。”
　　全班：“啊……”
　　老孙：“啊什么啊，这周作业会多两张卷子，好好做啊，下周讲。”
　　全班：“……”
　　老孙又问裴允：“小同学，有信心考多少分？”
　　裴允：“那得看您划的范围准不准。”
　　老孙：“……”
　　秦昼说：“不准。”
　　老孙：“咳！”
　　周末的关系，裴允不急着做作业。
　　他想起被他遗忘一周的《亡妻的诱惑》，准备把第二章 写好发上去。
　　秦昼看他坐在电脑前，“今天不写作业？”
　　裴允：“不写，你早点休息。”
　　秦昼无奈：“除了这句还有别的吗？”
　　裴允：“晚安。”
　　秦昼：“……”
　　这几天，秦昼觉得自己“失宠”了。
　　具体表现为，裴允学习并不需要他，一到十点，裴允就催着他睡觉。
　　秦昼：“现在才八点半。”
　　裴允头也不抬，“不睡觉也到床上去闭目养神。”
　　秦昼面无表情：“我不想睡，睡不着。”
　　裴允停下敲键盘的手，为难道：“你想听故事书还是数羊？”
　　秦昼：“你给我念？”
　　裴允一推键盘，“不然呢？”
　　秦昼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全英文书籍，“读这个吧。”
　　裴允翻了一页，“……我怀疑你在刁难我。”
　　秦昼按住他的手，“你让我去睡觉也在刁难我。”
　　裴允觉得八点半也确实早了点，他自己这个点睡除非在晚自习上。
　　“那……”裴允抓了抓头，“你在邀请我还债？”
　　秦昼：“……”
　　“我看起来就那么……”秦昼头疼，“我就看会儿书，你去写吧。”
　　裴允：“那我先写，等下再来宠幸你。”
　　秦昼：“……”
　　新的一章写得很顺，因为已经在草稿里成型了，只需要把文字敲上去就行。
　　裴允每次写文都会想吃零食，从零食柜里抱了一堆过来。
　　裴允拆了一盒巧克力棒，摸出两根叼着，戏精上身，用两根手指夹着，装模作样地弹了弹“烟灰”。
　　“小秦啊，这事不好办，找我办事得付出点代价。”
　　正在看书的秦昼：“……”
　　裴允：“你说怎么办吧。”
　　秦昼：“你想我做什么都行，但你写完了吗？”
　　裴允瞬间萎了，哼哧哼哧开始写文。
　　对于作者来说，这句话简直是魔咒，听得脑仁疼。
　　一个多小时之后，裴允打完了这章。
　　“有人看吗？”秦昼问。
　　“应该没有吧，又不太起眼。”裴允随口答道。
　　他没有先去发文，去征文页面看新添加了多少小说，一打开怔住了。
　　征文页面已经改版，所有小说都整合在了一起，按照排行榜的形式，综合数据从高到低排名。
　　排在第一的，赫然是《亡妻的诱惑》。


第65章 
　　裴允呆了几秒。
　　他下意识去看是不是按照倒序排。
　　确定是正序, 他更加迷惑。
　　裴允打开后台。
　　《亡妻的诱惑》实时数据：
　　收藏：2189
　　评论：934
　　点击：4213
　　裴允：？？？
　　他扭头问秦昼：“你是不是给我刷数据了？”
　　秦昼从书本中抬头，“你现在数据多少？”
　　裴允报给他听。
　　秦昼：“我花钱就不会只刷那么点了。”
　　裴允：“……”
　　秦昼合上书本, 走到他身边, 俯身看向电脑屏幕, “我挺意外的。”
　　裴允：“我也是。”
　　秦昼觉得神奇，“就你这一周发一章的水平也有人看。”
　　裴允也觉得奇怪，“饥饿营销？”
　　秦昼：“……不是这么用的。”
　　“不看一下评论区？”
　　“不看, 万一都是骂我的。”
　　秦昼轻揉了下他的后颈，“掩耳盗铃。”
　　裴允有点痒，缩了缩脖子, “肯定是红运当头，管他怎么红。”
　　说归说，裴允还是抵挡不过好奇心，打开了评论区。
　　一开始, 是一些单纯被这个书名吸引过来的读者, 说看着像搞颜色, 其实挂羊头卖狗肉，居然是女主复仇文。
　　再就是吐槽他小学生文笔的。
　　有个评论回复说他文笔差的：你也不看看作者的笔名, 破天之神，有点心理准备好发？
　　裴允：“……”
　　最初评论区隔段时间才出现一个新评论。
　　直到有人发现了女主复仇的点。
　　——我草，我以为主角见死不救是作者瞎编的, 我特地去翻看了一下原文，居然是真的？
　　——真的假的，段老狗那么狠心？
　　——也不能这么说, 段老狗虽然写了那玩意相当于一条命，也没说对白富美有效。不过作者看得很仔细，心思也细腻，赞一个。
　　段老狗就是《神级赘婿》原文作者，叫段云。
　　但白富美死了以后，读者纷纷改口叫他老狗。
　　评论区的画风越来越歪，到后面干脆吵了起来。
　　裴允看了几个高楼，大概知道他们在吵主角自私还是不自私，白富美该不该救，会不会其实本来就是段老狗埋下的伏笔云云。
　　到后面和本文内容有一点相关的，就是好奇白富美借尸还魂后怎么勾引主角。
　　他们搓手等待。
　　然后。
　　裴允因为学习，没再更新过。
　　读者们：“……”
　　尼玛的，吊完胃口就走了吗？
　　前三天，读者还来骂几句。
　　到后面他们也放弃了。
　　最新一条评论停留在两天前，催他更新。
　　裴允摸着下巴说：“这就是蹭热度的感觉吗？”
　　但他总觉得数据不至于那么好。
　　秦昼想了想说：“这之前你排名未必是第一，有了曝光度之后爬上来的。”
　　裴允：“有道理。”
　　毕竟就冲书名来说，他赢了。
　　他看了下第二，是《永夜》。
　　《永夜》的作者比他靠谱，已经更到第十章 ，主角遇到了一个和白富美长得很像的姑娘。
　　《永夜》的数据跟他差不了多少，咬得很死，说不定哪天就会翻身超过。
　　裴允无所谓超不超过，看了看文，觉得行文流畅，像个老作者。
　　裴允打开后台，把新章放了上去。
　　这一章，就是交代了一下新的身份。
　　裴允在原作中选了一个人，一个很不起眼、可能大家都忘记的妹子。
　　那个妹子是在新手村地图遇到的主角。
　　曾经看不起他，百般羞辱，后来这样那样的一些事情，妹子爱上了他，但那时候男主早已走远，让她望尘莫及。
　　裴允选中这个姑娘的原因，是她的能力，能够潜入人的梦中说话。
　　诱惑嘛……
　　也不一定要露肉。
　　文章卡在白富美动用能力的那一刻。
　　秦昼在旁边看着他折腾，“下次什么时候写？”
　　裴允：“一周后？”
　　秦昼：“……”
　　裴允自己也觉得不太厚道，“好像久了点。”
　　秦昼：“看你自己。”
　　裴允摸了块糖，一边撕包装纸一边说：“看看能不能兼顾，每天写个三五百字的不耽误事。”
　　“我其实挺想要奖金的。”裴允兴致勃勃地说，“两万块呢。”
　　秦昼：“如果拿到钱想干什么？”
　　裴允毫不犹豫：“还花呗。”
　　秦昼：“……”
　　裴允：“上次给你买的礼物，我分期还没还清。”
　　秦昼：“……”
　　裴允：“你不准帮我还，给男朋友的礼物勒紧裤腰带都要买。”
　　秦昼叹口气，“行，你还。”
　　裴允的第一篇文，秦昼是要支持的。
　　秦昼下载APP，找到这篇文。
　　然后被作者名骚了一脸。
　　秦昼：“这笔名，你怎么想的？”
　　裴允当时脑子一抽，现在看看也挺尴尬的，但他觉得不能露怯，死鸭子嘴硬道：“我专门算过了，这个笔名将来会大红大紫。”
　　秦昼笑道：“对，到时候红了，跟人家介绍，‘大家好，我叫破天之神’。”
　　裴允摸摸鼻子，“冲我这张脸，大家会原谅的。”
　　只有五千字，秦昼很快看完了。
　　秦昼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匪夷所思，“你写的是搞笑文吗？”
　　裴允抽抽嘴角，“女主角那么悲惨，我写得那么沉重，哪里搞笑了？”
　　秦昼读了一句：“‘她展颜一笑，令周围的花朵迅速枯萎’，就这毒性，你还说她平平无奇。”
　　裴允：“呃……”
　　秦昼：“还有，‘她回忆起那些日子，泪水不住流淌，砸在地上啪啪作响’……”
　　裴允：“……”
　　写的时候不觉得，读出来感觉公开处刑。
　　五分钟后。
　　《亡妻的诱惑》评论区出现了一个评论。
　　补天泥水匠：作者文笔优美，措辞大气，寥寥数语就写出女主内心的苦闷与怨气，大自然的反应，侧面烘托了女主让花朵自惭形秽的魅力。雨过天晴的气象，给后文的复活和报复作了铺垫，主角的能力和小说标题相呼应，结构完整，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
　　1L：？？？
　　2L：？？？楼下来。
　　3L：你认真的？
　　……
　　后面紧跟着一排问号。
　　成为热度最大的楼也只是时间问题。
　　裴允眼泪快笑出来，“哥，你在做阅读理解？”
　　秦昼心力交瘁，扔开手机。
　　裴允笑完了，也知道自己的文笔有点尴尬。
　　他说：“你教教我？”
　　秦昼说：“可以。我曾经看你那么能说，以为你语文成绩会不错。”
　　裴允：“作文跑题起来刹不住车。”
　　秦昼：“……”
　　很好，有理有据。
　　文笔这个东西很玄。
　　秦昼说：“你现在只要把你那些奇怪的描写和比喻删了就行。”
　　裴允：“这样字数就少了。”
　　秦昼：“？”
　　裴允同意了，“我试试。”
　　断更对一篇文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更何况裴允一断断一周。
　　除了一开始被秦昼的评论炸出来的人，后来就没什么评论，点击也不太涨。
　　裴允不太在乎，给秦昼的评论加精后，就关了网页。
　　后来一章，裴允听了秦昼的话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句子给删了。
　　裴允发上去试了试水，结果读者又不太乐意。
　　——为什么改风格了？我就是为了这些魔性的描写才看的。
　　——别改啊大大，你不改还有两千字，改了就只剩一千多了。
　　——这是我每天的快乐源泉……突然正经我不习惯了。
　　裴允：“……”
　　秦昼：“……”
　　好半晌，秦昼才说：“我也是没想到。”
　　裴允嘚瑟：“你要知道，一个作者得有他独特的风格才能红。”
　　秦昼拿起手机给他想彩虹屁，“那你就这么写吧。”
　　毕竟口味奇怪的人也不少。
　　裴允一周能保证三次更新，除了考试之前，要复习，不更新。
　　但因为恢复了一点更新，读者陆陆续续又回来了。
　　他们回来之后才发现，评论区有一颗非常闪亮的星——补天泥水匠。
　　补天泥水匠每次跟做阅读理解似的，发一篇彩虹屁，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有人看不过眼，吐槽说：“这个是作者的小号吧？要拍自己马屁也换个旧一点的号，新号也太明显了一点。”
　　裴允回道：“像你这种人肯定单身。”
　　“你什么意思？”
　　“那么明显的情侣号都看不出来，我对象愿意夸，你有意见？”
　　读者：“……”
　　没意见。
　　特么看个文还要看作者发狗粮是怎么回事。
　　像是在回应裴允的话，很快读者发现打赏榜上，补天泥水匠打赏了五万元。
　　读者：“哇哦。”
　　裴允：“……”
　　他摇着秦昼的脖子，“老粥，平台抽成一半啊！你怎么不直接打给我！”
　　秦昼被晃得头晕，“打给你你要吗？”
　　裴允心在滴血，“要。”
　　没过两天，秦昼接到了秦烨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秦昼正在上课，见是秦烨的来电，把手机揣兜里，借口上厕所便出去了。
　　秦烨似乎很忙，电话一接通就开门见山道：“你知道裴建丰到处说他儿子和你结婚的事情吗？”
　　秦昼：“我知道。”
　　裴建丰压根没藏着掖着，应酬的时候就从一个大老板口中探听到了秦昼和裴允结婚的事情。
　　他状若无意地说：“裴允是我儿子，只是从小不亲我，没想到结婚也瞒着我。”
　　他还拿出偷拍裴允的照片，对大老板说：“见他一面不容易。”
　　大老板本来就不聪明，还被酒色糊满了大脑，一点都没打算去查验真伪，信了。
　　裴建丰的投资款谈成了。
　　就差签合同。
　　秦烨得到消息，今天下午签合同。
　　但秦昼说，他知道。
　　秦烨挑挑眉，“你心里有数啊。”
　　秦昼说：“我又不傻。”
　　秦昼早就联系过那个大老板，说裴建丰跟秦家没有半点关系。
　　大老板误以为裴建丰在胡说八道欺骗他，当场就说：“我明白了，谢谢二少提醒。”
　　裴建丰做着企业起死回生、一飞冲天的春秋大梦。
　　大老板早已挖了坑，等着他跳进去。
　　秦烨说：“把裴允妈妈也接过来吧，万一裴建丰察觉到什么，可能会去骚扰她。”
　　秦昼安排好了一切，“已经去接了。”
　　秦烨只是来通知一声，见秦昼心里有数，就撂了电话。
　　这事毕竟和裴允有一点关系，秦昼没瞒着他。
　　裴允听完以后，随意点了个头，“知道了。”
　　裴允写了几行字，停笔感慨：“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呢。”


第66章 
　　裴允很小的时候也想要爸爸, 但知道裴建丰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就不再想了。
　　他恨过裴建丰, 恨他铁石心肠。
　　钟兰心很看得开, 说：“有空想那个王八蛋, 你还不如给你劳累了一天的妈捏捏肩。”
　　慢慢的，裴允受钟兰心影响，把裴建丰当个屁放了。
　　他厌恶裴建丰也没想过报复, 只是希望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裴建丰的无耻也的确超出他的想象。
　　裴允眉头皱得死紧，“有给你添麻烦吗？”
　　秦昼用笔敲了敲他的头，“小事, 不麻烦。”
　　裴建丰没有管过他一天，甚至想把裴允卖给别人拿好处。
　　现在知道裴允和秦昼在一起，又想抱秦家大腿，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秦昼眸光渐冷。
　　中午上食堂吃饭时候, 向宇说：“你们听说了吗？青少年宫那几个练跆拳道的, 在附中门口堵了一个人, 直接拖到旁边揍了。”
　　裴允夹菜的动作一顿。
　　楚皓惊讶道：“那么虎？校门口啊。”
　　向宇眼疾手快地从邱正豪碗里夹了块肉，无视对方吃人的眼神, “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
　　裴允插了句话：“附中那个，是不是姓胡？”
　　向宇：“这我就不知道了。”
　　裴允鄙视道：“吃瓜吃一半也好意思来分享。”
　　向宇不服，“你这没吃瓜还顺嘴吐籽呢。”
　　裴允：“没吃瓜怎么了, 打过。”
　　几个人都惊了。
　　“什么时候打的？”
　　“裴哥你的生活真的丰富多彩。”
　　裴允想了想，“就校运会结束的当晚，我和朋友在那吃烧烤, 他们找上来了。”
　　他们看着裴允没说话。
　　裴允不解，“怎么了？被我的勇猛吓到了？”
　　向宇说：“我只是在想，你去吃烧烤不叫上我们。”
　　裴允：“……”
　　楚皓也附和：“对，我说你俩干嘛去了，原来是吃独食。”
　　邱正豪：“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裴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重点是烧烤吗？重点难道不是我们赶跑了他们吗？”
　　向宇不依不饶，“说得你把人打跑多稀奇似的，还是烧烤稀奇。”
　　裴允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直没出声的秦昼说：“下次请你们吃。”
　　向宇脱口道：“学神，你请客？”
　　楚皓差点把向宇摁餐盘里，“你好意思让学神请？你吃得下去吗？”
　　知道内情的向宇：“……”
　　吃得下去。
　　而且还吃得很香。
　　他十分想说，这一桌人家里资产加起来估计还买不起他家的一个厕所，吃点烧烤怎么了。
　　可是不能说。
　　独守秘密的感觉，迷之爽。
　　闹够了，裴允大概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登上附中贴吧，刷了刷，首页就有相关帖子。
　　附中的人对学习不上心，对八卦非常热衷。
　　很快就扒出了这件事的前世今生。
　　——胡嘉荣的女朋友，就是他一直追求但是上贴吧求裴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的，跟他在一起没多久就分了，理由是实在受不了他的小心眼。但他不信啊，抓着绿帽就往头上戴，非说是裴允撬了他的墙角。
　　——他花钱请了青少年宫那些人，那帮人呢好像有点中二，说是要当个正义使者，惩罚一下裴允，就去了。
　　——这事我知道，裴允身边还有两个人，跟着一起走了。
　　——那些人没打过裴允他们，还知道了被胡嘉荣欺骗的事情，一时气不过，就把胡嘉荣拉出来揍了，因为早恋还捅到他爸妈那去了，估计要关一阵。
　　裴允分享完了完整的瓜，啧啧道：“做人要善良点。”
　　几个人深有同感。
　　胡嘉荣会不会再来找他，裴允也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慌，胡嘉荣这点脑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午休时间，教室里只有翻书的唰唰声，还有不知谁小憩传出的呼噜声。
　　裴允拢了拢外套，凑过去对秦昼说：“哥，我们逃出去玩吧。”
　　秦昼看了眼时间，“去哪？”
　　裴允笑眯眯道：“去吃章鱼丸子。”
　　秦昼想到了裴允在讲台上读的第一份检讨，里面提到了卖章鱼丸子的阿婆。
　　他挑眉道：“不是你杜撰的？”
　　裴允：“什么叫杜撰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她家的章鱼丸子很好吃。”
　　秦昼依着他，“去吧。”
　　裴允：“go！”
　　除了吃饭的半小时，之后时间就不允许外出了。
　　裴允和秦昼溜出了教学楼，躲开了老师。
　　“三中适合翻墙的地方在哪？”
　　秦昼说：“没有，围墙上都是碎玻璃，不能翻。”
　　裴允失望地“啊”了一声。
　　秦昼揉了揉他的头发，“但是能走。”
　　裴允眼睛又亮了起来。
　　秦昼：“跟我走。”
　　裴允跟着秦昼一路走，最后竟然到了操场最边上。
　　操场外面就是马路，车来车往，少有行人。
　　裴允四下看了看，“诶，有狗洞。”
　　墙边有个狗洞，裴允比划了两下，发现人刚好可以钻进去。
　　他对秦昼说：“你在看什么？抓紧时间，跟我走。”
　　秦昼正站在一扇铁门前，他张口正想说话，但裴允已经先一步钻了进去。
　　秦昼：“……”
　　他脸色复杂地一推铁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秦昼掩上门走到了裴允的面前。
　　裴允头钻了出来，半个身体还在里面，他看着秦昼在他面前蹲下，沉默了两秒：“你怎么出来的？”
　　秦昼指了指门，“可以打开的。”
　　曾经有学生翻墙被玻璃划伤过，因此三中就留了这一道门，等晚上才会关上。
　　但鲜有人知道，因为这扇铁门看起来关得很严实。
　　裴允心态崩了，“你刚不说？”
　　秦昼擦了擦裴允脸上的灰，用关爱傻子般的眼神看他，“你速度太快了。”
　　裴允咬牙道：“借口。”
　　秦昼帮他把脸擦干净，“出来吧。”
　　裴允翻了个白眼。
　　裴允从狗洞里爬了出来，一身尘土，白色校服上蹭了不少印子。
　　反观秦昼，依然清清爽爽。
　　裴允心态失衡，“你回来也爬回去。”
　　秦昼：“可以。”
　　裴允无理取闹，“爬两遍。”
　　秦昼笑道：“好。”
　　走了一段路，秦昼说：“刚刚我想亲你。”
　　微微仰起头看他，一脸难以置信又咬牙切齿的样子，有点可爱。
　　裴允愣了下，“啊？那为什么……”
　　秦昼说：“大马路上不合适。”
　　裴允：“又不是当众脱衣服，亲一下哪不合适……唔……”
　　秦昼扶着他肩膀，飞快地在他唇上压了一下就离开。
　　裴允红着耳朵，摸了摸嘴唇，“大胆还是你大胆。”
　　章鱼丸子是个小摊，只在中午摆。
　　阿婆说晚上的摊位费要贵一些，再加上年纪大了，就不出来了。
　　章鱼丸子确实如裴允描写的，个大饱满，章鱼新鲜又味美。
　　裴允叫了七份，三份跟秦昼坐在小桌上吃了，另外四份带回去给叶朗星他们四个。
　　他掏手机结账的时候，秦昼已经把钱给了。
　　裴允把手机放了回去。
　　秦昼：“花呗还完了？”
　　裴允：“……”
　　行了，知道了。
　　你付，不跟你抢。
　　秦昼吃了一份，剩下的两份都被裴允吃了。
　　裴允摸了摸肚子，“这条街的烧饼、瘦肉丸、烤冷面都好吃。”
　　秦昼呛了一下，“你刚吃过午饭。”
　　裴允：“计划逃出来，少吃了点。”
　　秦昼说：“你还多加了半分饭。”
　　裴允放下竹签，捂住脸，哽咽道：“你是不是嫌我吃多了？”
　　秦昼：“……”
　　裴允：“在一起之前你不是这样的，嘤！”
　　嘤什么嘤。
　　还能再刻意点吗……
　　秦昼虽然知道他在演，还是被他“嘤”得过意不去。
　　他没来得及哄，阿婆就又拿了一份章鱼丸子过来，“吃吃吃，多吃点，阿婆送你的。”
　　裴允愣了愣，想拒绝，阿婆强势地塞到他手中，“吃，那么瘦，哪里吃多了，我孙子每顿要吃三碗饭。”
　　阿婆看向秦昼，“他要吃你就给他吃嘛，能吃是福。”
　　秦昼：“咳，好的。”
　　阿婆：“要会疼人。”
　　秦昼：“……好。”
　　裴允已经快笑死了，“谢谢阿婆。”
　　阿婆：“不谢不谢，你以前总来买，我记得你的。”
　　裴允：“下次我还来。”
　　因为阿婆的友情赠送，裴允又多买了几份，准备分给秋彤姐妹团。
　　她们产粮辛苦了。
　　送的章鱼丸子，裴允自己吃了两个，其余都喂给秦昼了。
　　裴允一边笑一边喂。
　　秦昼看着摇晃的竹签，微微叹口气，叼走了丸子，“别笑了。”
　　裴允也没有那么能吃，这几份丸子塞饱了，余下的东西只能留到下次。
　　秦昼看他满足地到处逛，隐隐知道了他为什么逃出来。
　　已经过了饭点，小吃街人渐渐少了。
　　裴允勾着他的肩，“感觉好久没约会了。”
　　秦昼：“最近忙。”
　　裴允：“和你在一起之后就被按头学习，我容易吗我？”
　　秦昼：“……”
　　裴允笑笑，“其实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可能我还不怎么想学，也不知道未来干什么。”
　　秦昼心里微软，“想到要做什么了？”
　　裴允：“当然，粥粥饭饭历险记还没写呢。”
　　秦昼想起他魔性的文笔，想起那自动枯萎的花朵，“题材是儿童奇幻历险记？”
　　因为这句话，直到站在狗洞前面，裴允都没理他。
　　裴允吐槽：“我一个写复仇小说的人，跟儿童有半毛钱的关系？”
　　秦昼听着他抱怨，说：“哪个复仇小说，女主潜入男主的梦里，第一句话就是‘胡了’。”
　　裴允：“对啊，然后男主以为输钱了就吓醒了。”
　　秦昼：“……”
　　裴允：“女主第一次潜入梦里，给他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心理阴影，够了。”
　　秦昼：“……”
　　秦昼把拎着的塑料袋递过去，“快上课了，你现进去吧。”
　　裴允一怔，拉住他，“你真要钻？”
　　秦昼：“答应过你。”
　　裴允忙道：“我开玩笑的。”
　　狗洞没钻，裴允觉得钻狗洞这事看起来不美观。
　　他男朋友应该一直苏苏的。
　　他指了指铁门，“要么你翻门？”
　　秦昼：“……”
　　门是开的，有点难翻。
　　裴允先进去，死死拉住门，“你翻，我固定好了。”
　　秦昼：“你往旁边让让。”
　　裴允调整了一下位置，“就这样，不然拉不住门。”
　　秦昼抓住门的铁栏杆，手一撑——
　　一声怒喝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第67章 
　　这个声音浑厚洪亮, 又带着一点口音。
　　裴允背脊一僵。
　　倒是秦昼，人还挂在门上, 从容地跟来人打了招呼：“丁老师。”
　　丁主任指着他, 手指像得了帕金森, 疯狂抖，“你你你……你什么情况，快下、下来！”
　　秦昼正要往下跳。
　　丁主任又喊：“停！”
　　秦昼险些栽下来, “怎么了？”
　　丁主任像看着一件摇摇欲坠的玻璃瓷器，“慢慢的，伸出一只脚, 能爬下来就别跳。”
　　秦昼：“……没事。”
　　丁主任：“慢点慢点……哎呀……”
　　秦昼直接跳了下来，平安落地。
　　“真没事，不高。”
　　丁主任责怪地说：“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秦昼：“有裴允当肉垫。”
　　裴允：“？”
　　丁主任经过这一缓冲，蹿上天灵盖的火稍微压了压。
　　他看了秦昼良久, 好不容易接受他偷溜出去的行为, 感到一阵心梗。
　　男孩子皮一点也正常。
　　他努力说服自己。
　　“交代吧, 为什么出去？”丁主任看了眼裴允，又看向一旁的装满了章鱼丸子的塑料袋, “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裴允上前一步，“您看到的，只是章鱼丸子, 实际上它承载了我的爱心。”
　　丁主任：“……啊？”
　　裴允看向秦昼，眼神充满了怜惜。
　　秦昼被肉麻得眼皮一抽，默默挪开目光。
　　裴允深情地说：“老师, 您不知道，秦昼每天白菜豆腐，再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带他去吃海鲜补补。”
　　秦昼：“……”
　　丁主任傻了，“海鲜？就这？”
　　裴允不好意思地说：“预算有限，只能请他吃章鱼脚。”
　　丁主任无语道：“继续。”
　　裴允：“这些是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吃的。”
　　秦昼顺着说：“嗯，补身体。”
　　丁主任：“……”
　　三个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
　　丁主任在职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撒谎心虚的一眼就能看穿。
　　但裴允太坦然了，坦然得他抓不到任何破绽。
　　丁主任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把章鱼丸子当海鲜的，一定是心里充满了童趣的孩子。
　　丁主任催眠自己。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门没锁，为什么翻门？还有你，裴允，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裴允：“因为……”
　　丁主任摆摆手打断了他，“秦昼，你来说。”
　　秦昼突然被点名，也不慌，“没什么报答裴允的，翻门的姿势还算好看，给他表演一下。”
　　丁主任：“？？？”
　　裴允忍着笑说：“我真的太想看了，老师对不起。”
　　如果换做裴允来说，丁主任还能接着怼。
　　他说完还可以罚。
　　那么喜欢翻门就翻个够，翻一百下才放他走。
　　可是说话的是秦昼。
　　撇开成绩不谈，丁主任怕说句重话把人给气晕了。
　　他憋憋屈屈地“哦”了一声，又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中午过了吃饭时间就不准出去，你们违反了纪律，两个人都要写检查。”
　　丁主任的检查和老孙的不太一样。
　　至少读检查的地方不一样。
　　老孙顶多就是让写检查的人在班会课读。
　　丁主任：“三千字，周一升旗之后读。”
　　秦昼不是第一次写检讨，但是是第一次上台读。
　　他看了眼裴允。
　　裴允缩了缩脖子，“这个，我也没想到。”
　　秦昼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跟你在一起之后，体验到了很多事。”
　　裴允：“……都是不好的事？”
　　秦昼：“不是。”
　　很有趣。
　　是从来没经历过的。
　　秦昼把地上的塑料袋捡起来，“走了，回去了。”
　　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预备铃早在丁主任抓到他们的时候响过了。
　　秦昼忽然说：“上课了。”
　　裴允：“是啊，怎……”
　　操。
　　刚才其实校门已经开了，直接从大门进来就行，从后门翻不就是告诉丁主任他们溜了吗？
　　谁知道他不在校门口守着，专门到小门来蹲点。
　　他们对视一眼，无语之余都觉得好笑。
　　裴允笑着说：“我那么相信你的脑子。”
　　秦昼也笑：“被你同化了。”
　　裴允捣了他一下，“滚。”
　　第一节课改成了自习。
　　他们回去的时候，只有班长林逸嘉坐在讲台上管着。
　　林逸嘉见他们进来，推了推眼镜，“你们干嘛去了？”
　　裴允理直气壮，“逃出去玩了。”
　　林逸嘉：“……”
　　林逸嘉拿出纪律本，“嗯……那得记名字。”
　　裴允走到他旁边，用身体挡着，拿出一盒章鱼丸子，“嘉嘉。”
　　林逸嘉一个哆嗦，“你干什么。”
　　裴允：“虽然有点凉了，口感不好，别嫌弃。”
　　林逸嘉压低声音，“拿回去，我不接受贿赂。”
　　裴允笑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会拿这个贿赂吗？就是在外面买了点吃的，回来分分，没什么，该记就记。”
　　林逸嘉是老实人。
　　裴允这么一说，他反而下不了手了。
　　林逸嘉接过丸子，做贼心虚似的往台下看了看，“下不为例。”
　　裴允比了个“OK”。
　　因为要分的人几乎都在第三四组，互相传传就行了。
　　除了邱正豪离得远了点，裴允弓着腰飞快地跑到他那，往他手里一塞又跑回来，全程也就三四秒。
　　林逸嘉：“……”
　　算了算了，当没看见。
　　上课偷吃东西大家都很喜欢。
　　有时候也不是因为饿的受不了，而是在上课的时候迷之馋。
　　一路来，章鱼丸子已经冷了，没有新鲜出炉的时候好吃。
　　但是大家都不太在意，一盒丸子有六个，在周围还能分一圈。
　　虽然老师不在，仪式感要有。
　　他们小声地比手势，用餐巾纸传递。
　　装作捡笔的时候一口吃进去。
　　咿——
　　爽。
　　因为裴允多买了几盒，几乎全班都能分到一个。
　　因此对林逸嘉没记他们名字的事儿，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吃人嘴短。
　　快下课的时候，秦昼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没出去，在教室接的。
　　他听着对方说了几句，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
　　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手机那边传来。
　　裴允不自觉停下了笔。
　　因为他听见了“裴建丰”。
　　秦昼挂了电话，见裴允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会一无所有。”
　　裴允沉默了一下，说：“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秦昼：“或许。”
　　把一个人最在乎的东西毁去，相当于摧毁他的精神支柱。
　　比死还难受。
　　裴允没说话。
　　秦昼：“怎么了？你舍不得？”
　　裴允正在低头发消息，“这么好的消息，告诉我妈乐呵乐呵。”
　　秦昼失笑。
　　秦昼和大老板联系过，话里话外就是不用顾忌秦家，放手去干。
　　大老板虽然又蠢又小心眼，但很快听明白秦家和他不对付。
　　大老板不介意自己当一回刀，毕竟趁着这个机会他也能捞到好处，裴建丰正在开发的一块地他看中很久了。
　　秦家切断了裴建丰其他的路，只有大老板伸出了淬了毒的橄榄枝。
　　他口碑差，底子不干净，还不要脸，谁跟他合作他都能蹭一层皮。
　　但裴建丰别无选择，一把抓了上去。
　　毒液已经留在裴建丰手上，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
　　最后，摆在裴建丰面前的，是一份合同，以及计划书。
　　合同十分不要脸，简而言之，就是大老板可以给钱，但裴建丰得把所有股份都给他，从此公司不再是裴建丰的，他本人从老板光荣退休成部门总监。
　　计划书特别敷衍，但裴建丰看出了一身冷汗。
　　没别的，计划书上写了怎么搞垮他。
　　裴建丰坐立难安，表情十分难看。
　　签了，公司还在，或许还能转危为安，从此有了个靠山。
　　不签，公司直接凉了，而他也将背上巨额债务。
　　这个债务还逃不掉，大老板说：“你可以放弃，但你踏出这里之后，我会找人盯着你。”
　　裴建丰：“我能不能考虑几天？”
　　大老板笑眯眯：“不可以。”
　　彪悍的保镖堵着门口，似乎他不签就无法走出这个大门。
　　裴建丰没能争取到再去求助的时间，心里恨得想直接拿刀捅了他。
　　大老板不耐烦了，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还没说两句话，裴建丰听出他的意思，当即说：“签，我签。”
　　合同签了，大老板说：“早点把该走的流程走完，就开始你的新工作吧，裴总监。”
　　裴总监脸绿了。
　　裴建丰看着大老板得意的猪脸，心里冷冷地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走着瞧。
　　裴建丰这件事，只在秦家饭桌上当了个简短的谈资。
　　两位女士早就手挽手洗好澡，一起做了个SPA，掐好时间下楼，正巧裴允和秦昼到家。
　　秦夫人对他们招手，“来，厨房做了点夜宵，一起吃点。”
　　钟兰心被秦昼派人接过来，预备住几天，但没想到来了第一天就面对无法抗拒的诱惑，“有蔬菜吗？我吃点蔬菜就好。”
　　秦夫人说：“有是有。”
　　很快钟兰心后悔了。
　　烤串、生鱼片、小龙虾、炸鸡，甚至放了个烤盘和小火锅。
　　钟兰心：“……”
　　这尼玛的叫夜宵？
　　厨师说：“准备得仓促，少了点。”
　　钟兰心：“……”
　　秦夫人说：“够了，不浪费。”
　　厨师把一碗蔬菜沙拉放到钟兰心的面前：“低卡酱汁，您可以吃。”
　　钟兰心僵硬地点头，“谢谢。”
　　裴允用叉子叉了一块炸鸡，“妈，你看这个炸鸡，他外脆里嫩，一口-爆汁，鲜香酥脆。”
　　钟兰心皮笑肉不笑道：“你看我的拳头，又大又硬，一拳下去，脑浆四溅。”
　　裴允：“你出拳头我出布。”
　　钟兰心：“……”神经病。
　　秦昼拿了小龙虾来剥，剥完一个，趁两个大人不注意，扔在裴允的碗里。
　　裴允愣了下，小声说：“我自己来。”
　　秦昼：“我不吃。”
　　剥一个扔一个比较麻烦，秦昼剥完一碟，就跟他的碟子换了下。
　　然后秦昼看着那个碟子笑了。
　　碟子中间用番茄酱，歪歪扭扭挤了个爱心。
　　“秦昼啊。”
　　钟兰心忽然喊他。
　　秦昼抬头的时候，唇边笑意还未散，“阿姨，怎么了？”
　　钟兰心举起水杯，“阿姨谢谢你。”
　　秦昼了然，举起水杯，“客气了阿姨。”
　　秦夫人早在刚才就听钟兰心说了。
　　她这些事见得多，但渣男得到报应还是她很喜欢的戏码，“没事，让他舒服了那么多年已经便宜他了。”
　　钟兰心：“对！”
　　她们只聊了几句，就把事放下了。
　　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钟兰心不得不记得这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秦昼应得很干脆：“好。”
　　裴允捏着小龙虾沾酱料，看了他一眼。


第68章 
　　老孙知道他们俩中午溜出去还被抓了正着后, 差点气晕。
　　但听秦昼的说辞之后，老孙火消了一半。
　　“帮助同学是好事, 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裴允态度良好：“是, 我错了。”
　　老孙因为无条件相信秦昼, 没怀疑这番话的真伪。
　　因为要到国旗下去读检讨，老孙死死盯着裴允的检讨，他一定要把关好, 不能让他上去即兴发挥。
　　裴允有点可惜，因为丁主任布置的检讨，还不能用打折券。
　　老孙知道他这个想法, 说：“你还不如留着，下次要写六千字的时候打折比较划算。”
　　裴允：“说得有理。”
　　周一那天，裴允和秦昼被“请”到了主席台旁边候场。
　　裴允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发表获奖感言。”
　　秦昼：“你读的时候别串频就行。”
　　裴允一脸菜色，“不会, 老孙千叮咛万嘱咐, 事关五班荣耀, 出一点岔子他能活剥我。”
　　秦昼：“……”
　　读个检讨，哪门子的荣耀。
　　秦昼先上去。
　　他上台之后, 所有人都惊了。
　　秦昼冷冷淡淡地扶了下话筒，清冷的声音响彻校园，“我在此检讨……”
　　台下学生一阵恍惚。
　　秦昼, 读检讨？
　　还是因为翘了午自修？
　　学神那么活泼的吗？
　　不是听说宅到死，不上厕所轻易不离开位置吗？
　　检讨不长，秦昼很快读完下去。
　　他们抱着一肚子的疑问, 等来了第二个人。
　　裴允站在刚才秦昼站过的位置，学着他的动作，扶了下话筒，笑道：“我很遗憾，因为我的关系，让我的同桌解锁了读检讨的成就。”
　　同学们：“哇哦？”
　　裴允：“我并不后悔，因为我们的回忆很美好。”
　　同学们起哄：“哦哦哦！”
　　他们忽然懂了。
　　学神和校霸这对果然是真的。
　　一起逃课，一起读检讨。
　　啧啧啧。
　　丁主任：“……”
　　老孙绝望了，“……”
　　他们又听裴允话锋一转，说：“但这件事情是不对的，所以在这做个检讨。”
　　后文就是被老孙盯着改的检讨，无波无澜地念完了。
　　丁主任一口气刚松到一半，台上的小王八蛋说：“老师，现在全校都知道那扇门没锁了。”
　　同学们：“……”对哦！
　　丁主任：“……你赶紧滚下来。”
　　因为皮一下很开心，丁主任多罚了他三千字检讨。
　　老孙气到升天，但裴允说：“写检讨还不如罚我做卷子。”
　　然后接下去一周，裴允每天比别人多三了张数学卷子。
　　其他同学都同情地看着他。
　　裴允还挺开心，“不用自己去买习题，免费的不好吗？”
　　期中考试近在眼前。
　　《亡妻的诱惑》更新之后，再一次迎来断更。
　　这回裴允像模像样地挂了个请假条，请一周假考试。
　　——一周好歹有三更呢，不错了，考试加油。
　　——卡在这厚道吗？女主在马路边捡到了一个落魄的男人，还帮助了他。这个人是谁啊？看着女主的背影久久不动，是想冲上去抢劫吗？
　　——楼上你认真的？
　　——直男无误，麻烦，看标签，女频言情，这踏马是男主啊！
　　——哇，要绿了吗？我期待了。
　　——要绿了？有点毒。
　　——毒就别看了，这篇文的设定里面，女主因为他见死不救死的，死后还看着他娶了小老婆，还能在一起是得多贱？
　　……
　　秦昼翻完了小说，问道：“这个是男主角？”
　　裴允：“不知道，有可能是战友。”
　　秦昼：“男主是哪个？”
　　裴允懵了懵，“当然是神级赘婿的主角，那个叫什么来着，追叙。”
　　这个名字真的很简单粗暴。
　　裴允吐槽了很久。
　　秦昼：“你这篇标的是言情。”
　　裴允想起这么回事，“那这个人当男主吧。”
　　秦昼：“……”
　　好随便。
　　这个情节的灵感来源于钟兰心。
　　钟兰心自己把她和唐亦的初遇说得跟言情小说似的，给裴允很深的印象。
　　秦昼每次在他发表之前，会帮他捉错别字，修改病句，其他的内容不会动。
　　不管好坏，都得由裴允自己写。
　　他捉错别字的时候，裴允会趴在他背上看他弄。
　　捉错别字是真的很烦。
　　有男朋友帮忙也是真的幸福。
　　期中考试前一天，老孙占了晚自习，讲完了手头的卷子，说：“晚上早点睡，明天别迷迷瞪瞪的，题目一定要看仔细，陷阱别傻乎乎往下跳。不会做的放一放，先做会做的。别紧张，卷子不难。”
　　学生们愁云惨雾。
　　“老师，一想到你划的范围，我们就没有信心。”
　　老孙：“我的重点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不满？”
　　数学课代表说：“除了心情七上八下，没什么不满。”
　　老孙怒道：“我看你皮痒。”
　　全班都笑起来。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裴允白天跟没事人似的，等晚上熄灯上床，他才后知后觉体会到了一点紧张。
　　很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他有点期待现在的自己能考几分，却又担忧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蒙着被子，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忐忑不安。
　　忽然身边凹陷下去一块，有人掀了他的被子，钻了进来。
　　裴允吓了一跳，给他让了点位置，“怎么了？”
　　秦昼从后面抱着他，亲了亲他的后颈，“紧张？”
　　裴允靠在他身上，“我怎么可能紧张，太兴奋了。”
　　秦昼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翻了个面，让他平躺后，自己覆了上去，“我紧张，安慰一下我吧。”
　　裴允眉梢微挑，想揶揄几句，秦昼的吻就落了下来。
　　最初秦昼只是想亲亲他，亲着亲着，两人睡衣扣子都蹭开了。
　　裴允眼睛蒙着一层雾，把手伸进去，“我要。”
　　这是裴允第二次碰二粥。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熟练多了。
　　第一次的时候还被秦昼吐槽像握遥控杆，一顿瞎掰，没轻没重的。
　　现在，秦昼气息渐沉，让裴允也很有成就感。
　　裴允亲了亲他微红的眼角，“我学习能力一流。”
　　毕竟有些事情，遇到对的人，无师自通。
　　裴允本来还想和秦昼比一下谁比较久，结果这人不干人事，知道他哪里不能碰，就瞎来。
　　裴允反抗无果，全身都软了。
　　贤者模式下，裴允开始翻旧账。
　　“作弊。”
　　“嗯。”
　　“可耻。”
　　“你很享受。”
　　“我……”
　　裴允憋屈地踹了他一脚。
　　秦昼把人捞过来，“现在可以睡了，明天别在考场上睡着。”
　　裴允枕在秦昼的怀里，伸手把人也搂紧一些，“你体温真的低。”
　　秦昼：“现在热了。”背上还有一层薄汗。
　　怎么热的，不言而喻。
　　裴允臭不要脸地说：“只有我才能让你燃烧起来。”
　　秦昼：“……有些话也不知道你怎么能说出来。”
　　裴允：“你有我这个境界就懂了。”
　　秦昼：“不必了。”
　　“你嫌弃我。”
　　“没有。”
　　“有。”
　　“没。”
　　小学生吵架似不停说车轱辘话，说到后面，“事后”的倦怠感涌了上来，裴允还念叨着“你嫌弃，全天下你最嫌弃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了眼。
　　秦昼把他抱紧了一点。
　　看着裴允在他怀里安然入睡，秦昼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就像是第一口冰可乐、最中间的西瓜、芒果没有芒果核。
　　他忽然觉得两张床有点多余。
　　第二天一早，裴允被秦昼摇醒。
　　裴允迷迷糊糊地抓了抓头发，“你洗完了？”
　　秦昼：“没有。”
　　“那我再睡……”
　　“别睡了，瞌睡虫都比你起得早。”秦昼把他拽了起来，拿着裴允的校服问他，“你自己脱还是我脱？”
　　裴允一大早被嘲讽，懵了半天，下意识把睡衣脱了。
　　秦昼直接帮他把衣服穿好，“去洗漱。”
　　裴允没缓过神，呆呆的，“哦……”
　　直到两个人并排站在镜子前，拿着水杯刷牙的时候，裴允浆糊似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他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你一大早犯什么病？”
　　秦昼吐掉泡沫，漱了口才说：“一起洗脸。”
　　裴允：“？？？就为这个？”
　　秦昼打开水龙头，“嗯。”
　　裴允慢吞吞地刷了两下牙，然后说：“你怎么不装两个马桶，还能一起上厕所。”
　　秦昼拿毛巾的手一顿，望向了马桶。
　　裴允怕他当真，赶紧说：“我说着玩的，别当真。”
　　秦昼：“没那么丧心病狂。”
　　他们穿好外套，带上书包下了楼。
　　秦夫人和钟兰心起了个早，在楼下等他们。
　　她们俩站在餐厅门口，一人一边，就差没挂个“欢迎光临”，“请进，二位少爷。”
　　裴允：“……”
　　秦昼：“……”
　　过了两秒，裴允说：“我饱了。”
　　秦昼附和道：“我也是。”
　　他们齐齐转身离开。
　　然后一起被揪住了后领子，拖到了座位上。
　　秦昼叹了口气，“妈，你又唱哪出？”
　　秦夫人“哼”了一声：“让你们放轻松去考试。”
　　钟兰心把裴允摁在椅子上，“坐好，乖。”
　　裴允：“妈你没事吧？撞到脑袋了？”
　　钟兰心：“我上次没揍过瘾。”
　　裴允：“……”
　　他俩坐好之后，秦夫人让厨房上早餐。
　　裴允这才发现，今天餐桌空空如也，只有花瓶里换了一支新的花朵。
　　厨师端上来两个盘子，分别放在了他们面前。
　　裴允又等了等，发现厨师不再出来后，震惊了，“没了？”
　　秦夫人点头，“没了。”
　　裴允指着盘子说：“这也不够吃啊。”
　　钟兰心说：“忍忍。”
　　裴允：“……”
　　盘子中央，摆着一根能量棒和两个水煮蛋。
　　寓意考一百分。
　　寓意是挺好的，可是不管饱。
　　裴允拿起水煮蛋，发现秦昼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怎么了？”裴允顺手敲了一下蛋，“我给你剥？”
　　秦昼：“不用。”
　　他对着这一个“100”说：“满分七百五。”
　　裴允：“……”
　　秦夫人、钟兰心：“……”
　　裴允把能量棒掰成两截，摆了个“7”。
　　厨师拿着小刀出来，把鸡蛋剥好，雕成了“5”。
　　这回终于750了。
　　但是裴允心在滴血，他控诉道：“没事瞎逼逼什么！现在只有一个半的蛋了！本来就不够吃。”
　　秦昼：“……”
　　到学校之后，秦昼本来想去小店买点吃的给他，被裴允拽住了。
　　早上没喝一口水，裴允被那“750”噎得够呛，但在蛋下肚的瞬间，他忽然就踏实了。
　　好像把“750”揣在肚子里，就能让老师也打上这个分数似的。
　　裴允放弃了吃，选择了分数，“不吃，万一破坏了造型就罪过了。”
　　秦昼无语道：“你也是咬碎再吞的。”
　　裴允：“但是纯洁，它们的灵魂还可以在我的肚子里拼凑起来。”
　　秦昼：“……”
　　他们不是同一个考场，一头一尾，在楼梯口就要分开。
　　人来人往，不适合做什么，秦昼想了想，把自己的笔递给他，“别紧张。”
　　裴允握着他的笔，摩挲了一下。
　　秦昼唇角微扬，“考神的祝福。”
　　不知是两餐的“750”发挥作用，还是秦昼的笔管用，裴允觉得考得还不错。
　　交卷后，他坐在位置上半天没起来。
　　考完之后是周末，现在就能回去了。
　　有人喊他：“裴哥，不走吗？”
　　裴允挤出一个笑容：“我跟这张桌子就要分别，联络联络感情。”
　　很快，教室里人走空了。
　　裴允捂着胃，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他这两天除了早饭就没吃过其他东西。
　　说什么都不肯吃。
　　他趴了没多久，桌子被人敲了两下。
　　裴允抬起头，一份粥放在他面前。
　　“山药小米粥。”秦昼在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赞同地看着他，“下次别这样了，伤身。”
　　裴允看着粥碗上熟悉的logo，“你什么时候去拿的？”
　　秦昼帮他把盖子揭开，又把餐具包装撕开，“提前交卷了。”
　　粥很鲜美，放了不少蔬菜，还有虾仁。
　　裴允灌了半碗粥，有了一点力气，就开始嘚瑟，“我觉得这次考得巨好，有些题目很简单。”
　　秦昼听了没什么喜色，“你有没有想吃的？”
　　裴允咬着勺子，“不是在吃吗？”
　　秦昼：“周末也可以。”
　　裴允无意识地舔了舔勺子，“没有特别想吃的，有什么吃什么。”
　　秦昼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的勺子，往粥里一放。
　　裴允：“……你干什么。”
　　秦昼面无表情道：“好好吃，别玩勺子。”
　　裴允想说没玩，忽然反应过来，挑眉笑道：“嫉妒勺子？”
　　秦昼瞥他一眼，“快吃。”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秦昼又问了一次，“想去哪里玩？”
　　裴允莫名其妙，“提前庆祝？这也太早了吧。”
　　秦昼淡淡道：“提前安慰。每次你说考得不错，就考砸了。”
　　裴允：“……”
　　妈的。


第69章 
　　这周末哪也没去。
　　裴允窝在后花园的池塘边上钓鱼。
　　他躺在靠椅上, 身上搭了条绒毯，头上歪歪地盖着顶问花匠大叔借的草帽, 手上握着一根细竹竿。
　　气温微凉, 阳光正好。
　　靠了没多久, 裴允就昏昏欲睡起来。
　　再醒过来，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裴允半眯着眼，听见了石子落水的声音。
　　他把帽子一摘, 看见秦昼搬了一条小矮凳坐在他旁边，正往池塘里扔小石子。
　　裴允懒懒道：“你可真不干人事，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秦昼：“这么久也没见你钓上来。”
　　裴允伸了个懒腰, “朕渴了，爱妃给朕拿杯水。”
　　秦昼拿起小桌上的水杯递过去，“起来喝。”
　　裴允顺杆子往上爬，“喂我。”
　　被子上有吸管, 秦昼直接把吸管怼进了他嘴里。
　　裴允吸了两口说：“电视剧里都是用嘴喂的。”
　　秦昼：“谁当真谁傻。”
　　裴允：“……”
　　在家里裴允也就过过嘴瘾。
　　晚上关了门之后, 裴允才敢给自己找点福利。
　　大庭广众不合适。
　　秦昼指了指他松松握在掌心的竹竿, “哪来的？”
　　裴允：“问许叔要的，他真的很神奇, 要什么都有。”
　　秦昼没说话。
　　裴允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啦？”
　　秦昼抓起一颗小石头，往水里一抛, 缓缓游过来的鲤鱼顿时散去，“没有。”
　　裴允：“没有就好，我知道我男朋友心胸宽广, 从来不会吃飞醋。”
　　秦昼：“……”
　　裴允：“不管我在外面给他戴了多少绿帽，他依旧对我不离不弃，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
　　裴允没等他回答，又说：“虽然我在外面勾搭了不少人，但是我只爱他一个，我只是看起来渣，其实我是个好人。”
　　秦昼勾了勾唇角，“你怎么知道，对你不离不弃的那个，外面没人呢？”
　　裴允：“……”
　　秦昼：“我男朋友整天在外面鬼混，给了我出轨的时间，他还毫不知情。”
　　裴允额上滴汗，“这个……”
　　秦昼看向他，“你说他在外面的鬼混对象，都是谁呢？”
　　裴允：“……”
　　秦昼还在等他回答。
　　裴允想了想，说：“你知道这个干嘛？排查你出轨对象有没有绿了你？有点乱啊，我绿你，你绿我，他绿我们。”
　　秦昼：“……”
　　休息得差不多了，裴允准备去码字和写作业。
　　他把竹竿收了起来，秦昼看清了这跟“鱼竿”的全貌，无语道：“就一根线，钓什么鱼？”
　　裴允：“愿者上钩。”
　　鱼线挺长，裴允低头把鱼线往竹竿上缠，忽然线被人扯了两下。
　　秦昼把鱼线缠在手上，对他笑。
　　裴允被撩得恨不得原地融化。
　　他一边想不合适，一边却忍不住，凑上去和他接吻。
　　秦昼揽住他的肩，往前倾了一点。
　　唇与唇相贴，裴允刚舔了一下他的唇珠，就听见一声悠长的，令人遐想的声音。
　　“卟——”
　　秦昼僵住了。
　　裴允也愣住了。
　　他们缓缓松开彼此，低头看向了秦昼坐着的椅子。
　　被秦昼坐着的，是一把很小的椅子，上面有一层柔软的垫子。
　　这椅子坐下去没声音，站起来就会发出放屁的声音，但是有时候歪了下身体也会发出屁声。
　　裴允小时候坐过，钟兰心经常逗他玩。
　　好几次裴允还以为自己真的放了那么响的屁，吓得哇哇大哭。
　　裴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谁拿给你的？”
　　秦昼：“许叔。”
　　裴允绷住表情，“他以后就是我新男神。”
　　秦昼：“……”
　　回去的一路裴允都在笑。
　　秦昼无奈道：“那么好笑？”
　　裴允：“只恨我没有录像。”
　　进了卧室之后，秦昼把他压在门板上，做刚刚没做完的事情。
　　裴允配合地闭上眼，但没过两秒，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秦昼：“……”
　　“对不起，不来了不来了。”裴允眼泪快笑出来，“晚上再亲，我先缓缓。”
　　秦昼冷冰冰地说：“晚上没了。”
　　裴允不怕他的冷脸，上手揉了揉。
　　秦昼：“好玩吗？”
　　裴允：“还挺软的诶，像雪媚娘的皮。”
　　秦昼：“……”
　　闹够了，裴允开始码字。
　　榜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像他的书名一开始吸了一部分人之后，慢慢的名次就往后滑了。
　　第一是《永夜》。
　　永夜文笔老道，更新勤快，大家都猜测是哪个作者的马甲。
　　而《永夜》像在跟裴允对着干似的，裴允把主角追叙描写的多渣，他就写得多深情。
　　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他所作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复活白富美，给她健康完美的身体。
　　现在这本书已经写到主角遇到了白富美的残魂，撕心裂肺地说想她。
　　白富美轻轻启唇，说了一句话。
　　说了一句什么话他还没写出来。
　　但是评论区帮他补完了。
　　——胡了！
　　——自摸清一色！
　　——又输钱了，快醒醒吧。
　　——哟，看来是从隔壁过来的兄弟。
　　作者：“……”
　　《亡妻的诱惑》都掉到第十了，还是那么阴魂不散吗？
　　裴允一边剥橘子，一边把《永夜》看完了，看到评论区，他心里泪流满面。
　　爱我，别提我。
　　平时的时候，裴允都会在本子上记录片段，每次码字的时候重新串起来就可以。
　　因此他写得很快。
　　追叙再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想找到女主。
　　但女主此时又遇到了上次捡到的神秘男子，她觉得这个男的有点熟悉，就多聊了几句。
　　这个男的女主不知道，但读者知道。
　　是目前为止出现了两次的反派BOSS，看上去俊美无害，却不择手段。
　　裴允把请假条撤了，把文贴了上去。
　　贴完才想起来，没找秦昼捉错别字。
　　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裴允就见对面的秦昼抬起了头，“你发了？”
　　裴允：“我体谅你的辛苦，今天就放你假。”
　　秦昼：“不是忘了？”
　　裴允深情款款，“怎么会呢？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宝贝你，我就是觉得你刚刚扔石子实在太辛苦了，需要休息。”
　　秦昼重新低下头去，“你心虚的时候就这么叫我。”
　　裴允：“……”
　　见秦昼没再多说什么，裴允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
　　直到他登上游戏，看到家园名称改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裴允：“？？？”
　　地上用石头对称的爱心旁边，用杂草摆成了一个“哼”字。
　　裴允偷看了眼不知在干什么的秦昼。
　　完了，男朋友闹脾气也那么可爱。
　　他更想把他惹生气了。
　　秦昼正好在线上，裴允看了一下地图，秦昼正在采集资源。
　　裴允去采了花，摆成一束的样子。
　　然后火速下了线。
　　裴允打开书评区去看反馈，还没看两个评论，听见了秦昼的轻哼声。
　　“别生气，下次送你真花。”裴允憋着笑说。
　　秦昼把“哼”字撤了，家园名字还没有改回来。
　　裴允知道他是等自己送完花再改。
　　行吧。
　　让让他。
　　裴允想，像我这么甜的男朋友到哪里去找？
　　他撤掉请假条之后，就有人摸过来了。
　　——本文又名，《重生成反派BOSS的未婚妻》
　　——有女频那味了。
　　——我踏马为什么看言情看得津津有味？
　　越来越像女频小说后，也走了一部分读者，相应的，也填充进来一些。
　　主线就是女主复仇获得真爱，这才刚展开，裴允会让女主慢慢强大起来，自己拆了追叙的江山，成为宇宙霸主。
　　然后开后宫……
　　好像不被允许。
　　算了。
　　裴允写了几章之后，其实有一点知道怎么落笔。
　　但是读者喜欢他这种魔性的风格，便也没有改。
　　这一本同人就当积累经验，裴允确实想写一本双男主的小说。
　　现在的影视剧，同性题材放宽了限制，可以拍爱情了。
　　秦昼说过，他如果要一直写下去也可以。
　　山悦投资过影视公司，秦烨自己有个刚刚起步的文学网站，到时候肥水不流外人田。
　　裴允正出神，就看见“补天泥水匠”给他打赏了五万。
　　裴允呛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老粥，我不是说不要打赏了吗？”
　　秦昼：“夸奖不如打钱视觉冲击大。”
　　裴允泪流满面。
　　你为了个视觉冲击打赏五万脑子有毛病吗？
　　裴允试图跟他讲道理，“第一名才两万块。”
　　秦昼笑道：“没关系，五万而已，你看习惯就好。”
　　裴允：“……”
　　五万一砸，连带上次的总共十万，评论区默了默，都问他们什么时候分手，问补天泥水匠还缺男朋友吗？二奶也行。
　　补天泥水匠充耳不闻，又发了一个小作文。
　　平心而论，秦昼的文采算不上多好，他的风格偏简洁，能五个字写完，绝对不写十个字。
　　他说：“我做阅读题都没那么认真过。”
　　裴允感动地说：“粥哥……”
　　秦昼：“你这个真的太难夸了。”
　　裴允：“……你刚还在说第一名我应得的。”
　　秦昼：“和难夸不冲突。”
　　果然男人的话只能听一半。
　　周日晚上，裴允收到了胖猴久违的问候。
　　胖猴：裴哥，你最近都没上贴吧发帖。
　　裴允：对啊。
　　说起来是有一阵子没去写段子了。
　　裴允后来忙于写作业，恋爱都没怎么谈，抽出空才谈一下。
　　更别说记得写段子。
　　后来开始连载小说，更加顾不上。
　　不过裴允有时候还是去cp楼看一眼。
　　秋彤姐妹团已经是产粮主力。
　　楼里新来了一个叫“蓝色”的人，写一些小清新段子，也慢慢火了起来。
　　胖猴：为什么啊？
　　裴允靠在秦昼身上，噼里啪啦打字：日常都太甜，不知道写什么好。
　　胖猴：……
　　裴允：你想看段子？
　　胖猴：你看看贴吧就知道了。


第70章 
　　首页上飘着一个帖子。
　　标题：有谁知道CP楼里面PYNZS去哪里了吗？
　　楼盖得挺高, 裴允心里紧了紧，别是他掉马了。
　　他点进去看了看, 还好, 都是问有没有人认识他, 好久没出现是不是脱粉了。
　　裴允松了口气，切到和胖猴的聊天界面。
　　裴允：胖胖，你吓死我了。
　　胖猴：你别高兴太早, 三中和附中的贴吧一直是互相串门的，你不是还在附中发过帖子吗？
　　裴允：那也没人知道我是谁。
　　胖猴：但从附中转学去三中的就你啊。
　　胖猴：[怜爱小傻子].jpg
　　裴允：……
　　如果掉马了……
　　裴允纠结了一瞬，就想开了。
　　掉就掉吧。
　　他和秦昼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再说, 他也就是自己吃自己的糖。
　　裴允本想挑几个日常去投喂一下嗷嗷待哺的CP粉，文字都输入了大半，他又一点一点删掉了。
　　他靠在秦昼身上，后者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怎么？”
　　裴允把手机一扔, “不想写了。”
　　秦昼在别人眼中是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
　　在他眼里又爱吃醋又毒舌, 有时候还小心眼，但是内心十分柔软温柔。
　　算了。
　　这样的男朋友自己看就行了, 不给别人看。
　　不过裴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这个不怎么牢固的马甲就掉干净了。
　　周一那天，期中考试成绩出了。
　　几个阅卷老师周末都没怎么休息, 加班加点把试卷改出来。
　　老孙幸灾乐祸地说：“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辛苦一点不算什么。”
　　同学们怨念地看着他。
　　裴允侧头跟秦昼嘀咕：“老孙心情很好啊，我们班这回考很好吗？”
　　秦昼还没回话, 老孙眼尖地看到他骚扰同桌，“裴允。”
　　裴允坐直身体，从善如流道：“老师我错了。”
　　老孙：“等下来我办公室。”
　　现在说句话都要进办公室了吗？
　　那么严格的吗？
　　语文老师抱着保温杯进了门。
　　老孙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早自修结束之后，成绩会张贴在公告栏，你们去看的时候小心，别掉下楼梯。”
　　裴允拉了拉秦昼，“要不要赌一把，我能考几分？”
　　秦昼问：“你那张计划表还在吗？”
　　裴允：“在啊。”
　　秦昼：“拿来我看看。”
　　这张丢人现眼的“计划表”裴允本来想扔，被秦昼制止了，说要督促他。
　　虽然觉得这个理由牵强了一些，但作为一个贴心的男朋友，裴允就顺了他的心意。
　　他现在知道秦昼留着这玩意是干嘛用了。
　　他跟皇帝翻牌选侍寝的妃子似的，在上面挑挑拣拣。
　　秦昼看着看着还不满意，抛出了两个字，“就这？”
　　裴允：“……”
　　秦昼：“没想到，你还挺纯情。”
　　裴允脑子里有根弦崩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是，你几个意思，什么叫我还挺纯情？”
　　秦昼晃了晃这张纸，压低声音和他耳语：“一定要我亲够五分钟的劲哪去了？”
　　裴允脸微微发红。
　　他其实早就忘了当时往上面写了什么，现在随意一瞥，也觉得好笑。
　　300分，写一封匿名情书（以防他认出字迹，用文档打印出来）。
　　320分，找个机会玩真心话大冒险，做点手脚，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看看他反应。
　　……
　　400分，约他去买学习资料，趁机请他看电影。
　　420分，偷偷牵一下他的手指头（第一个指节）。
　　一直到520告白，后面就没有了。
　　前面最多就是找机会有一点肢体接触，比如蹭一下手，还有骑单车带他，让他抱着自己。
　　裴允：“谁知道我们的进度条那么快。”
　　都没来得及度过一个青涩期，就迈入了热恋期。
　　秦昼：“那就补上吧。”
　　裴允“？”
　　那么会玩吗？
　　秦昼又问：“为什么后面没了？”
　　裴允：“拜托，我考到五百二已经是上辈子烧高香烧来的。”
　　秦昼把手中的纸还给他，“你能考得更好，继续想。”
　　裴允心里微微一动。
　　其实他说得自信，有时候也挺没底的，“我如果没考好，你会不会失望？”
　　秦昼看了眼坐在讲台边上听着学生背诵的老师，揉了把他的头发，“我没想过给你施加压力，让你学习也是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如果一直放任自己，将来和秦昼的距离越来越大，会后悔吗？
　　裴允觉得应该是会的。
　　如果男朋友光芒万丈，而他止步不前，或许有朝一日，他会受不了这个压力，和他分开。
　　就算秦昼不在意，裴允也在乎。
　　“还有谁没过来背？”语文老师说。
　　新来的任课老师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叫何淑月，气质优雅，看得出家境不错，一天两条裙子不带重样的。
　　和戴莲天差地别。
　　何淑月温温柔柔的，却让学生不敢放肆。
　　天生让人有点敬畏。
　　今天早自修是背课文，全班都要抽背。
　　何淑月打开保温杯盖子，抿了一口水，“大家这次都考得不错，古文阅读有点难度，但正确率还可以。”
　　课文昨天裴允就已经背完了，刚跟秦昼说了半天话，现在她催了，裴允才拿着书上去。
　　走过去的时候，裴允还翻看了两眼，站到何淑月面前。
　　何淑月还是笑吟吟的模样，“说完话了？”
　　裴允：“呃……”
　　何淑月：“没有背错的话，我就饶了你。”
　　背错是不会背错的。
　　秦昼抽背起来更狠心，背错了，就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把点心吃完，吃完后就吻他。
　　裴允刚尝到了奶油味的香甜，秦昼就放开他，说：“好吃你也吃不到。”
　　裴允：“……”
　　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
　　现在，裴允背书的正确率很高，也是被逼的。
　　何淑月笑眯眯地听完了，“不错。”
　　裴允在这个老师面前没敢吹嘘，难得谦虚地说：“还好。”
　　何淑月对着表格，找到了他的名字打了个钩，“把你同桌叫上来吧。”
　　离早自习结束还有三分钟。
　　何淑月：“好了，你们的心都在外面的成绩上，现在去看吧，待会儿人就多了。”
　　她喊了下课，就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出去看成绩。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裴允把跟着站起来的秦昼摁了回去，“你就在这呆着吧。”
　　没过两分钟，秦昼就看见裴允头重脚轻地飘了回来。
　　秦昼从桌肚里摸了块糖，裴允坐下的时候就塞到他嘴里。
　　“考试而已。”秦昼安慰了一句。
　　裴允含着糖，匪夷所思地说：“哥，蛋显灵了。”
　　秦昼：“？”
　　裴允终于像是回了神，笑道：“这位帅哥，看电影吗？”
　　裴允考了400分，摆脱了最后的考场。
　　“我觉得挺灵的，那两餐能量棒，一共是四截，代表4，还有那蛋，去掉俩破损的，就是两个完整的蛋，我的成绩早就一开始就预言了。”
　　秦昼：“……你非要这么解读也可以。”
　　裴允还沉浸在四百分的喜悦中，“我觉得我下次能考五百。”
　　秦昼：“再下次六百？”
　　裴允：“七百不是梦。”
　　秦昼笑道：“好啊。”
　　裴允本来就聪明，基础差了点。
　　秦昼一点就透，但还差时间的积累。
　　老孙很开心。
　　这回期中考，五班均分第一。
　　秦昼成绩不必说，高得让人怀疑他脑子结构。
　　原本第二名是一班的一个同学，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只考了第十，第二是叶朗星，前十还有庄瑜蓝。
　　裴允这回没扯太大的后腿，也摆脱了倒一的位置。
　　老孙把他叫办公室去，给了他一打检讨打折券。
　　裴允：“……”
　　老孙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是进步奖，不要推辞。”
　　裴允：“……”谁进步奖发检讨打折券？
　　老孙：“这次题答得不错，很细心，该扣分的地方一分都没扣。”
　　裴允说：“对，因为秦昼比较魔鬼。”
　　秦昼这阵子还胖了两斤，虽然太瘦，这点肉长不长都看不出来。
　　裴允羡慕得够呛，这是甜品的馈赠。
　　老孙鼓励了几句，就把他打发走了。
　　裴允捏着一叠券回了座位。
　　“这是什么？”楚皓凑过来问。
　　“检讨八折券，你们谁有要写检讨的，可以来我这里领。”
　　楚皓被老孙的操作惊呆了，“谁没事写检讨玩，只有你。”
　　裴允：“其实我也没写几份……”
　　楚皓：“那你还想几份？”
　　裴允又问秦昼，“同桌你要吗？”
　　秦昼：“用了我帮你写检讨能少写点吗？”
　　裴允又把手缩了回来，“想都别想。”
　　向宇转过来本来想来嘲笑一下，结果就听见了这段对话。
　　他沉默两秒，“学神帮你写检讨？”
　　裴允否认，“你听错了。”
　　向宇：信你个鬼。
　　他在想，如果这是拍电视剧，他早就死八百次了。
　　为什么每次有八卦都是他一个人发现……
　　好寂寞。
　　他想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但是向宇已经知道了太多秘密，承受不起更大的。
　　直觉告诉他，会有点劲爆。
　　秦昼说要补上，是真的打算补上那段“朦胧暧昧期”。
　　裴允：“那，周末看电影？”
　　秦昼指尖点上四百，一排滑了下来，“四百包含了这些。”
　　裴允：“……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秦昼：“选五个。”
　　裴允：“不行，三个。”
　　秦昼：“可以。”
　　裴允：“……”
　　感觉被套路了。
　　回答得那么快，本来就打算选三个吧？
　　秦昼很快决定了哪几个，“看电影要周末，先写情书吧。”
　　这个倒是简单。
　　不过。
　　裴允：“我给你夸了那么多彩虹屁，你往里套下啊，浪费。”
　　“可是，你没说过喜欢我。”


第71章 
　　说这句话的时候, 秦昼眼睫垂落，语气似乎也低落下去, 明明没什么表情, 却透着一股委屈的意味。
　　裴允：“……”
　　别说一句喜欢你了, 要什么都给。
　　裴允心软得一塌糊涂，但是还记得给自己正名，“我说过的吧？”
　　秦昼：“没有。”
　　没有？
　　裴允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确定了, “我没说过吗？”
　　秦昼：“你自己都不记得说过没有……”
　　裴允赶紧道：“别气别气，我写。”
　　裴允懵懵地出神。
　　他一天能跟男朋友腻歪八百次的人，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说过？
　　裴允专心致志地发呆。
　　自然没看见, 秦昼望着窗外，唇角抿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裴允纠结了没多久就放下了。
　　他想大概真的没说过。
　　他和秦昼都不是把喜欢和爱天天挂在嘴边的性格。
　　有时候裴允心虚叫他一句宝贝，把秦昼肉麻半天。
　　情书和彩虹屁差不多性质。
　　裴允写起彩虹屁得心应手，本以为写情书也会很快, 但他写了几句总觉得这些土味情话不太走心。
　　一次停顿之后, 就卡在那了。
　　为此, 裴允还去翻了不少知名作家写的情话。
　　他一边看一边自闭了。
　　如果情话都得这么写的话……
　　对不起。
　　打扰了。
　　情书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五班出了一件事。
　　周四大课间的时候, 老孙叫走了两个同学，一男一女。
　　早恋的风声向来传得快，这两个同学私下里早就有暧昧的影子, 大家还拿他们打趣过好几次。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也不知怎么老孙就知道了。
　　大家面面相觑。
　　秋彤拧眉道：“不会有人告密吧？”
　　女生是她姐妹团的一个人，关系特别好。
　　话说出口，秋彤自己也不信。
　　因为五班氛围实在太好, 虽然每个班上总有几个傻逼，但也不是爱打小报告的性格。
　　庄瑜蓝轻轻撇嘴，“如果有人告密，早就把最后排那俩告了。”
　　秋彤：“……”
　　也是，论暧昧谁比得了他们。
　　连在主席台上读个检讨，都能秀一把。
　　不论真假，有人告密的话早就被老孙揪去警告了。
　　教室里气氛很凝重。
　　有几个有对象的，心里压了一块石头，就怕什么时候落到自己头上。
　　这次确实是个巧合。
　　老孙无意中撞见他们俩放学回家，在路口送别对方的时候，没忍住，牵了下小手。
　　他当即一刹车，疯狂按车铃，声音都变了调：“干嘛呢？放放放放开！”
　　大晚上的，险些没把人吓出好歹。
　　女生脸都白了，直接软倒在地上，被男生一把扶住。
　　男生也害怕，但抢先说：“老师，是我纠缠她，不关她的事。”
　　女生差点哭出来，“你别这样。”
　　老孙：“……”他都还没怎么样呢。
　　老孙愁了一晚上，第二天把人叫来教育了一番。
　　从早恋的危害谈到他们的人生理想，聊得这对小情侣精神恍惚。
　　上课铃救了他们一命，不然老孙还能继续讲下去。
　　老孙看着他们的背影，满面愁容。
　　早恋的事情屡见不鲜，老孙抓过不少，每次都让他发愁。
　　恋爱期间成绩下滑不下滑不知道，但万一分手了，百分之八十都下滑。
　　不知怎么他想到了裴允和秦昼。
　　想到了那次晚自习抓到的牵手。
　　当时被裴允圆过去了。
　　老孙此时翻起旧账，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数学课上，老孙没提起这件事，给那俩同学留了点面子。
　　他提起了另一件事，“明天家长会，大家都通知了没有？”
　　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通知了”。
　　老孙：“怕开家长会，平时干什么去了？”
　　明天是家长会比明天是考试还让人心碎。
　　考试最多是考不好。
　　家长会的话，除了少数一些同学，没几个回去不挨顿揍的。
　　老孙说到家长会的时候，朝那对可怜小鸳鸯看了眼，果然看到小朋友们面如土色。
　　他顿了顿，“家长要请假的话，必须亲自跟我来说。好了，现在上课。”
　　裴允叼着笔杆，满脑子的风花雪月。
　　他撞了下秦昼，“你有没有发现，老孙总看我们？”
　　秦昼自从找到了新乐趣以后，上课也不怎么写卷子了，专注建设家园。
　　他从手机里抬头，“嗯，有吗？”
　　裴允：“我感觉有。”
　　秦昼：“让他看。”
　　老孙没叫他们俩去办公室，主要是觉得自己没证据。
　　男生关系好的比比皆是，如果误会了也很尴尬。
　　“你写了这么多天了，写好了没？”秦昼提起那封欠下的情书。
　　裴允有点心虚，“快了，慢工出细活。”
　　其实他才写了个“秦昼同学，你好”。
　　秦昼：“最晚周末给我。”
　　裴允：“……你这语气怎么像布置作业？”
　　秦昼：“这不是作业？”
　　裴允生气：“是个球，那是我的心意。”
　　秦昼笑了一声：“那你要拖到结婚那天给我吗？”
　　“我们不是结……”
　　裴允接了一半，才意识到他的意思。
　　秦昼说的是领证。
　　领证啊……
　　裴允一想到未来的每一天都有他，心里就开心地冒泡泡。
　　他心情一好就容易吹，“你等着，你裴哥今天肯定给你。”
　　秦昼失笑，“好，裴哥，我等着。”
　　话放出去了，但裴允现在毫无头绪。
　　他写了很多版的废稿，总觉得不够朴实。
　　太朴实了他又嫌干巴巴。
　　回家以后，裴允罕见地把秦昼和作业都扔到一边，跑后花园里找灵感。
　　后花园空无一人。
　　裴允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蹬腿，身体随着秋千晃了起来。
　　晃了一会儿，他心里有了计较。
　　比起冷冰冰的方块文字，倒不如直接口头说。
　　不就一句喜欢你吗？
　　裴允跳下秋千，走到一棵树旁边，抑扬顿挫地开口：“我喜欢你，山无棱，天地合，乃……哎呀妈，有点做作。”
　　他转了转手腕，对碰了下拳，想了句别的，“我看上你了，跟我走，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裴允演着演着自己都笑了，玩上了瘾，翘起兰花指，掐着嗓子说：“秦郎，我心悦你已久……”
　　“谁是你情郎？”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充满疑惑的声音。
　　裴允差点把脚崴了。
　　他一扭头，“妈，你吓死人啊。”
　　钟兰心喜怒不辨，“东西落下了，来拿点东西。”
　　裴允若无其事道：“那您慢慢拿，我先上去了。”
　　他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就被叫住了。
　　钟兰心：“站住，回来。”
　　裴允停顿了片刻，才走回钟兰心身边。
　　他其实从没问过她，如果自己早恋，会不会被揍。
　　他心里没底，所以跟秦昼的事情谁也没说。
　　钟兰心默不作声地看了他片刻，面色凝重。
　　裴允心里一沉，“妈……”
　　钟兰心沉沉叹口气，“我不希望你这点像那个老王八。”
　　裴允：“？”
　　钟兰心：“我先不追究你早恋的事情，但是做人要知道感恩，有道德底线。”
　　裴允：“？？”
　　钟兰心一脸忧愁，“我知道，你这个年龄血气方刚的，容易冲动，但你现在和秦昼在一起，就算是假的，也不能把绿帽往他头上戴，人家对我们挺好的。”
　　裴允：“……”
　　神他妈绿帽。
　　钟兰心：“趁着还没开始，早点断了。”
　　裴允捂着脸说：“不行，我非他不可，断不了。”
　　钟兰心火一下子蹿上来，“你说什么？”
　　裴允抹了把脸，“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可以变成鬼守护他。”
　　钟兰心：“……”
　　你是想吓死谁？
　　一时间有点同情那个不知名的对象。
　　但如果看不出他在演戏，钟兰心就白活了。
　　“跟你说正经的。”
　　裴允笑道：“就冲我刚那几句，我脑子有病吗拿那个去表白？我戏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钟兰心看了他半晌，“没有就好。”
　　裴允淡定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会的，秦家我们惹不起。”
　　钟兰心：“你自己有数就行。”
　　裴允比了个“OK”。
　　他看着钟兰心离去的背影，猛松一口气。
　　裴允没打算现在跟钟兰心交底。
　　怕吓到她。
　　本来只是一场交易。
　　结果甲乙双方看对眼了，交易作废。
　　按钟兰心的性格，估计会寝食难安好几天。
　　觉得自家的猪把人家的白菜苗苗给刨了。
　　裴允要跟她说是白菜苗苗自己缠上了猪脚，她也不会信。
　　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忽然知道要做什么了。
　　裴允给秦昼发了一条微信。
　　裴允：哥，我的脚扭了，你来背我一下，别叫医生，怕我妈担心。
　　秦昼：我先过来。
　　裴允把地址发给他后，飞快地朝目的地跑去。
　　池塘旁边有一片小树林，没有灯，没有人。
　　秦昼本来心不在焉地写卷子，一边等他回来，结果他就收到裴允扭伤脚的信息。
　　他眉头紧皱，惦记着他的伤势，走得很快。
　　到了地方，秦昼总觉得不对。
　　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
　　秦昼：“阿允，你在哪里？”
　　秦昼没等到回答。
　　一双被风吹凉的手覆盖上了他的眼睛。
　　裴允带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真的一骗就出来，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裴允亲了亲他的耳朵。
　　“秦昼同学，你好。”
　　“我先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你再考虑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我全身都是优点，长得帅，脾气好，还贴心，会哄男朋友开心。喜欢编故事，主角是你我最好。喜欢吃，水果最喜欢荔枝，喜欢用柠檬味的沐浴露，喜欢你身上的檀香味。”
　　“其他的，你愿意自己来了解吗？”
　　“补充一个最喜欢的。”
　　“我最喜欢你。”


第72章 
　　话音落下, 秦昼很久没说话。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像是有一块巨大的、带了毒的糖果，诱惑着他吞下肚, 而后长出细小的丝线, 裹上他的心脏, 牵制他的四肢。
　　线的另一头，握在裴允手中，让他喜他所喜, 忧他所忧。
　　裴允等了等，心里犯起了嘀咕。
　　为什么没反应？
　　讲得不好吗？
　　还是说得太好听傻了？
　　裴允想戳一下装深沉的男朋友，就听见他哑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是男朋友？”
　　“不是匿名情书吗？”人没傻, 裴允放心下来，“追你要循序渐进，先做朋友。”
　　“不用。”
　　“？”
　　“不用循序渐进。”秦昼轻声道，“我在等你。”
　　感觉他的粥粥就要变成白糖粥了。
　　裴允把手放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里吗？”
　　柠檬味的风飘到了眼前。
　　秦昼唇上一软。
　　“方便干坏事。”
　　小树林很静, 静到喘息声都无限放大。
　　裴允被按在树上, 这个吻凶狠却克制，他勾着秦昼的脖子吃力地回应, 四肢发软。
　　裤子一松，裴允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按住秦昼的手, “会有人来吗？”
　　秦昼低笑：“怕了？”
　　裴允：“谁、谁怕了。”
　　秦昼拉过他的手，“是你自己选的地方。”
　　今天天气不太好，云层很厚, 月亮都躲在后面，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裴允的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看见了秦昼温柔又沉迷的眼神。
　　他缓缓合上眼，闷哼一声，脑海里炸了一朵烟花。
　　头晕目眩之时，裴允听见他说：“我也最喜欢你。”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离开了小树林。
　　裴允腿还是软的，挂在秦昼身上慢慢走。
　　他抱怨道：“衣服变得跟咸菜一样，等下怎么解释？”
　　秦昼：“我们打了一架。”
　　裴允戏谑道：“妖精打架？”
　　秦昼淡淡道：“就这程度算什么妖精打架。”
　　裴允：“……”
　　学坏了。
　　裴允揉了揉手腕，“好酸。”
　　秦昼拉过他的手按摩，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练得不够多。”
　　裴允：“……”
　　这是为了谁身体着想啊。
　　还有谁平时跟投币机器似的，这不让摸那不让碰，做题正确率达到了才主动营业，好像自己没爽一样。
　　裴允一肚子的槽，在看到秦昼微红的耳朵时烟消云散。
　　说点荤话害羞了可还行？
　　裴允“噗嗤”一下笑出来。
　　秦昼有点恼，冷着脸说：“不准笑。”
　　裴允笑得更大声。
　　秦昼：“……”
　　秦昼一晚上没理他。
　　裴允自顾自写题，到了时间就催他去睡觉。
　　他现在不需要秦昼时时刻刻盯着，学习是自己的，不会的让秦昼白天讲解。
　　秦昼没驳他好意，拿着枕头去了裴允床上。
　　裴允：“不是不理我么？”
　　秦昼：“背你的单词。”
　　他们偶尔会在一起睡。
　　有时是裴允抱着枕头过去，有时候是秦昼过来。
　　裴允以为会不习惯，其实没有不习惯，虽然抱着睡真的不算舒服。
　　一点多的时候，裴允关了灯，去洗了手，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秦昼已经睡熟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裴允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好梦。
　　昨晚的天气像是有了预警，今天下起大雨来。
　　早上起来，裴允到露台上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去衣帽间拿了一套秋衣秋裤。
　　“我不穿。”秦昼看了一眼，拒绝。
　　裴允把秋衣塞他怀里，“不穿我脱你衣服了。”
　　秦昼皱眉，不太想穿。
　　裴允“啧”了一声，“等着。”
　　他回衣帽间又拿了一套，“来吧，让我们一起做秋衣双侠！”
　　秦昼：“…………”
　　在裴允的逼迫下，秦昼不情不愿地穿上了。
　　裴允安慰他：“你穿上显身材。”
　　秦昼：“……不需要。”
　　他们从楼上下来，许管家迎上来说：“天气转凉，二位少爷多加件衣服。”
　　裴允想说加了，被秦昼暗暗踩了一脚。
　　“……”
　　男朋友偶像包袱一吨重。
　　裴允正色道：“不用了，许叔。我们火热的躯体足以抵挡冷冽的寒风。”
　　许管家：“……”
　　他继续劝：“带件厚外套吧？”
　　秦昼说：“不冷。”
　　许管家也不能逼着他们穿，便说：“如果冷就打电话给我，千万别感冒了。”
　　秦昼点了点头。
　　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裴允不解道：“秋衣怎么你了？”
　　秦昼：“你以前也穿？”
　　裴允说：“穿，冷的时候穿加绒的，没加绒的穿两件。”
　　秦昼：“……”
　　裴允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总发烧不会是要风度给冻的吧？”
　　秦昼否认：“不是。”
　　裴允觉得很有可能是。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
　　接上三人组后，裴允发现他们的情绪很低落。
　　“怎么了？”
　　向宇唉声叹气：“裴哥，今天家长会。”
　　裴允：“哦对。”
　　楚皓嫉妒地说：“你为什么那么淡定？”
　　“什么叫我淡定。”裴允指了下秦昼，“还有我同桌。”
　　向宇毫无感情地“呵呵”一声：“学神的家长，坐那挨夸就完事了，当然淡定。”
　　楚皓说：“裴哥考二百五还被他妈妈夸。”
　　三人对视一眼，又沉沉叹口气。
　　裴允说：“没出息，当初我纵横江湖的时候，开家长会也没怕过。”
　　邱正豪扒着副驾驶座的靠背，“裴哥，支个招。”
　　裴允：“抛开脸皮。”
　　邱正豪：“嗯嗯。”
　　裴允：“抱住妈妈的大腿，大喊一声‘我是逼不得已’。”
　　四人：“……”
　　裴允尽心尽责传授经验：“记住了，一定要动情，声泪俱下，声嘶力竭，演出痛心疾首、后悔万分，基本上我到这一步就行了，如果你们还不行，还有终极大招。”
　　楚皓不抱希望地问：“什么？”
　　裴允：“自扇巴掌。力度你们自己掌控，争取做到声音脆，但不疼，推荐演戏假打视频，去观摩。一边自扇巴掌，一边哭着说‘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活着有什么意义’，自由发挥。”
　　车厢里陷入寂静。
　　秦昼捏了捏鼻梁，无语道：“果然要抛开脸皮。”
　　裴允回道：“为了不挨打，要什么脸皮。”
　　第一个响应的是向宇。
　　他比了个大拇指，心情复杂地说：“种草了。”
　　楚皓吐槽道：“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裴允一脸“你怎么不懂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学习压力太大了，虽然你很用功，但是脑子笨，实在学不进去。你爸妈看你那么痛苦，还好意思揍你？”
　　楚皓点点头，“说的也是。”
　　向宇：“噗……”
　　楚皓回过味来，“不是，说谁脑子笨呢？”
　　裴允笑倒在秦昼身上。
　　周五是不快乐的一天。
　　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个女生围在庄瑜蓝身边，羡慕道：“蓝蓝你爸妈不来啊，真好。”
　　庄瑜蓝说：“她们在B市，有点忙。”
　　自从她放弃秦昼，不搞事情以后，和五班同学的关系就好了起来。
　　她也没因此回B市，因为她发现在A市生活得很轻松。
　　这点还得感谢秦昼。
　　她爸妈问了她好几次，和秦昼的关系怎么样了，都被她敷衍过去。
　　还能怎么样。
　　混成CP大粉了。
　　庄瑜蓝心情复杂。
　　她看见裴允他们走来，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就算嗑cp，也不向曾经的情敌低头。
　　裴允在她身边站定，“钱掉了。”
　　庄瑜蓝：“……”
　　他们对视着。
　　裴允：“不捡？我够不着。”
　　庄瑜蓝屈辱地弯了下腰。
　　哼。
　　老孙今天讲课感觉很没劲。
　　五班的小崽子今天都蔫头蔫脑，他讲课都快打瞌睡。
　　老孙讲完课，说：“你们又不是没开过家长会，怕什么？”
　　“就是因为每年都开，才每年都怕。”
　　“老师你不懂。”
　　“老师，我们的生死都在你手里。”
　　老孙：“……”
　　他哭笑不得：“我尽量说好话。”
　　全班愣了愣，感觉瞬间回血。
　　“老师，我最喜欢数学课了。”
　　“期末给教师评分我一定给您打满分！”
　　老孙顿了顿，“你以前不给我打满分？”
　　那位同学：“……”
　　秦昼拉了拉他袖子，“你以前开家长会挨过揍吗？”
　　裴允想了想，“实话说，没有。我妈说，我跟别人打架挨过揍了，就不打我了。”
　　秦昼看着他，想象着过去那个惹是生非的捣蛋鬼。
　　裴允笑道：“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是总打架。班主任人挺好，尽量挑好的说。”
　　他其实有点想象不能秦夫人是怎么参加家长会的。
　　“你爸给你开过吗？”
　　秦昼：“开过。”
　　裴允略一沉默，“真的假的。”
　　秦昼：“下次给你看照片。”
　　裴允：“……”
　　他想到了“外地务工”的秦烨。
　　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晚上要开家长会，在班会课上老孙就让他们把教室打扫干净。
　　课桌也要整理干净。
　　学校没规定不能留人，几个不怕死的同学商量好，到时候听墙角。
　　裴允对秦昼说：“我们也留下来吧？”
　　秦昼不解。
　　裴允搓搓手，“团建活动要积极响应。”
　　秦昼：“……行吧。”
　　他们找了理由，在外面吃晚饭，不回家了。
　　他们没去小吃街，多走了一条路，去了一家粤菜馆。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会儿，他们吃完饭又下起了雨。
　　裴允站在屋檐下，撑开伞，“冷不冷？”
　　秦昼：“不冷。”
　　秋衣裤是真的有用，但是秦昼不会承认。
　　裴允摸了摸他的手，冰的，“我撑伞吧。”
　　伞非常大，装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他特意问许管家要来的。
　　秦昼捉住了他的手，没放开，一起揣进了兜里。
　　裴允咳嗽两声，“大庭广众的。”
　　他们的长相太惹眼，已经引来不少目光。
　　说归说，裴允没松开手，悄悄握紧了。


第73章 
　　雨幕像是一个屏障, 划出私密的方寸之地。
　　秦昼的手渐渐被焐热了，裴允把玩着他的手指, 又把伞往他那里靠了靠。
　　为了吃豆腐, 裴允用左手撑的伞, 为了罩住秦昼，撑得不太容易。
　　秦昼挣了挣手，“我来撑。”
　　裴允用力一攥, “你歇着吧。”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男朋友特别可靠，为你遮风挡雨的样子特别高大。”裴允嘴上闲不住。
　　“是, 特别高大。”秦昼额角一抽。
　　拐个弯就到学校了。
　　裴允随口问道：“叔叔给你开过几次家长会？”
　　秦昼想了想，“一次，初三的时候，我妈有事去不了。”
　　就那一次, 秦夫人还后悔让他去了。
　　见裴允感兴趣, 秦昼简单提了提。
　　当然, 发生什么事，是后来秦非回家后抱怨, 母子俩才知道的。
　　秦非有个让人费解的体质，就是出门只要不自报家门，都会被嘲讽, 拿一个装逼打脸的剧本。
　　就连陪秦夫人去买衣服，她去试衣服的空档，被其他客人嘲笑说买不起在这充胖子。
　　毫无道理可讲。
　　秦非这么多年下来已经麻木了。
　　为了这张总是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脸不被人认出, 秦夫人做足了万全准备，给他打扮得极为落魄——肤色涂黑，穿着军绿色带补丁的薄外套，还有不知从哪个垃圾桶捡来的灰布长裤，穿着一双老旧的布鞋。
　　简直就像血汗钱被黑心老板卷走，千里讨债的悲惨劳动人民。
　　夫妻俩双双被震撼。
　　秦夫人好半晌才说：“背弓一点，诶对，看起来更可怜了。”
　　秦非：“……”
　　这幅尊容，踏入教室的时候，也震撼到了全班师生。
　　老师正在同一个家长说话，余光瞥见他顿时卡壳，眼睁睁看着他坐到了他得意学生的座位上。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秦昼的父亲。
　　那位只要不缺考，分数就逆天的学生。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或多或少带了艳羡和同情。
　　秦非心底松了口气。
　　感觉这次不会有人来嘲笑了。
　　这个念头还没形成，他就被打脸了。
　　是秦昼同桌的爸爸。
　　具体说了什么，秦非回家没有说，秦昼并不清楚，想来也不是好话，约莫是笑他是个病秧子。
　　因为只有这种时候，秦非才会不顾形象，直接踹翻了桌子，抡起拳头就揍。
　　那次家长会因为家长打架，匆匆忙忙结束了。
　　裴允听傻了，“叔叔那么彪悍呢？”
　　秦昼：“一般不这样。”
　　生意场上，秦家如日中天，谁都不会傻到跑他面前逼逼秦昼的不是。
　　大家背地里都猜秦昼活不过二十，表面上也是祝愿秦昼长命百岁。
　　裴允把他的手握紧了一点，“那完了，我把他儿子拐走了，会不会挨揍？”
　　秦昼怔了怔，眼中漾了些笑意，“不会，要打先打我。”
　　裴允：“啧，打你也不行。”
　　秦昼：“我会碰瓷。”
　　裴允：“……”
　　提到秦非，裴允的心情并不轻松。
　　对秦昼没想法的时候，他在自己眼里也只是一个大老板。
　　只要给钱，大老板待不待见他，都一样。
　　但现在不同。
　　裴允想顺利拐走秦粥粥，就得得到大老板的认可。
　　就冲大老板把庄瑜蓝塞过来的劲，裴允就知道暂时没戏。
　　裴允勾了勾他的小指头，“你爸多久回来一次。”
　　秦昼顿了顿，有点迟疑。
　　秦非不会长时间不回家，再忙过半个月也会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而且并不会总出差，在A市的时间也不短。
　　他从婚礼后就没露面，明摆着不想看到裴允。
　　秦昼不想跟他说。
　　但裴允很快从他的迟疑中悟出了意思，说：“看来我要努力升职。”
　　秦昼：“对不起。”
　　裴允伸手沾了一点雨水，抹在眼角，深情凝望他，“不！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听到你说这三个字，我的心脏就好痛，好痛……妈呀……”
　　裴允一脚踩进了水坑里，鞋袜湿了一片。
　　秦昼：“……继续。”
　　裴允：“看，粥哥，老天都在为我们哭泣。”
　　秦昼哭笑不得，“行了，先去买双鞋吧。”
　　秦昼给他买了一双鞋，因为裤子湿了又买了条裤子。
　　等他们收拾好到了学校，向宇他们早就在门口等他们好久。
　　向宇举了举手，“裴哥，学神。”
　　楚皓看见他们手中的袋子，“我操，你们还去逛街了？”
　　裴允：“同桌非要买衣服给我，推都推不掉，可烦恼了。”
　　向宇扫了眼购物袋，“肯定是裴哥骚过头，踩坑里了。”
　　裴允：“……”
　　秦昼：“嗯。”
　　裴允：“你哪边的？”
　　向宇乐不可支，“认了吧，学神都看不过眼了。”
　　敢留在学校等待挨打的人毕竟是少数。
　　裴允他们进了学校，也没看到有多少学生，来来去去都是家长。
　　裴允不知道钟兰心到了没有，也没发个信息问。
　　她和秦夫人一起来，俩人早几天就在那谈怎么搭配衣服。
　　掐着时间，他们在学校里逛了一圈，风雨不大不小，细细密密地吹到身上。
　　裴允摸了摸秦昼的衣服，有点潮气，“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
　　秦夫人和钟兰心来得很早。
　　她们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没多少人，围着老孙七嘴八舌地问。
　　有几个家长，一进门就在看时间，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老孙心里叹气。
　　秦夫人和钟兰心挽着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家长们都安静了一瞬。
　　门口的两个女人，一个明艳动人，一个五官秀美。
　　秦夫人忍痛放弃了首饰，只简单擦了点粉底。
　　她听从了钟兰心的建议，没打扮得很凄惨，从淘宝买了一套价格合适的。
　　“这样刚刚好，不会用力过头。”钟兰心原话。
　　钟兰心这阵子，有厨师搭配营养减肥餐，加上健身，又瘦了一些，整个人更加自信漂亮。
　　她们站在一块儿，非常夺人眼球。
　　老孙也愣了愣，他认识秦夫人，虽然去年她灰头土脸的，却难掩本身的气质，“你们好，秦昼的位置在第四组角落。您的孩子是？”
　　老孙看向钟兰心。
　　钟兰心说：“我是裴允的妈妈。”
　　老孙：“……啊，啊那真巧，他们是同桌。”
　　怎么儿子每天黏在一块儿，家长也黏在一起？
　　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钟兰心回道：“认识，两个孩子在学校里关系好不好？”
　　老孙呵呵笑道：“他们关系很好。”有点好过头。
　　钟兰心点点头，“那……有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女孩子？男孩子也可以。”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有点疑惑。
　　老孙险些呛到，“这……要说走得近，跟秦昼走得最近。”
　　钟兰心：“除了秦昼呢？”
　　老孙：“没、没了吧。”
　　钟兰心忧心忡忡，点了下头，“谢谢老师。”
　　秦夫人跟她一起坐到了位置上，“怎么了呀？”
　　钟兰心咳嗽一声，略有点心虚，“了解了解情况。”
　　总不能说裴允险些给秦昼戴了绿帽子。
　　窗台下整齐地蹲了一排人，正在费劲听墙角。
　　裴允怕秦昼蹲得累，早有准备，带了几张报纸，铺在地上，又把换下来的校裤垫着，“坐吧。”
　　秦昼：“你自己坐。”
　　裴允还想劝，被秦昼按了下去。
　　三人组蹲得脚都麻了，看着他们很是无语。
　　“你们也太秀了，要不要这样？”
　　“等下老孙拿你们当早恋典型就有意思了。”
　　裴允盘起腿：“这才哪到哪？”
　　他抬头看着站在后门门口的秦昼，拍了拍腿，“站累了坐我腿上吧。”
　　同学们：“……”
　　秦昼捏了捏额角，“不必了。”
　　那对小鸳鸯也在其中。
　　女生是班上的文艺委员陈沐，她感受不到腿麻，专心地听老孙有没有和她妈妈告状。
　　男生学着裴允的样子，把外套脱下来，戳了戳她，“坐会儿？”
　　陈沐摇摇头，眼里憋了点泪水，小声道：“你穿上，我不坐。”
　　男生有点无措，又看向裴允。
　　裴允被看得莫名其妙，“他看我干什么？”
　　楚皓就蹲在他旁边，撇了撇嘴，“看你撩汉，学一学。”
　　裴允：“用‘撩’就已经输了，我是发自肺腑，喜欢一个人就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走廊里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顾不上老师了，陈沐也顾不上担心了，他们跟向日葵似的，齐刷刷扭过了头。
　　裴允：“……”
　　秦昼：“……”
　　向宇憋不住道：“翻车了吧。”
　　楚皓：“操……这是承认了？”
　　邱正豪：“果然是真的。”
　　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这俩从开学暧昧到现在，毫不掩饰。
　　裴允背上汗毛直立，勉强绷住了表情，“承认什么，我有说错吗？这种事不需要问别人，看自己想怎么做。”
　　楚皓默默道：“没错，但你说了发自肺腑。”
　　裴允：“喜欢有很多种。”
　　楚皓：“而你是最特殊的那种。”
　　裴允：“你是不是找揍？”
　　老孙把门打开，探出了头，“你们要偷听就安静点，要讲话就大声点，嗡嗡嗡的吵不吵？”
　　裴允问道：“老师，你们讲到哪了？”
　　老孙说：“要讲早恋了。”
　　陈沐啪叽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看看陈沐，又看向了裴允和秦昼。
　　裴允跟没事人似的，点头附和：“早恋，经久不衰的话题，非常重要。老师你要么开着门，或者声音大一点，我们也想听，接受洗礼。”
　　老孙：“……”
　　老孙把门打开了。
　　他的声音飘了出来。
　　老孙其实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敲打了家长要多关心孩子，学生该以课业为主，像是说给门口小崽子听的，希望男女生也保持一点距离。
　　他顿了顿，说：“同性之间关系好也很正常，但希望保持一个度，过了这个度很容易越线。”
　　老孙还是心软了。
　　陈沐去找过他，差点跪下来求他，她母亲十分强势，如果知道她早恋一定会打断她的腿，男生也会被找麻烦。
　　她愿意跟男孩子分开，希望老孙不要告诉她妈妈。
　　陈沐含着泪，悄悄松了口气。
　　她背后的男生揉了揉她的头，“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我还会追你。”
　　陈沐咬住嘴唇，“嗯。”
　　裴允看了莫名有点难过。
　　他和秦昼在家世背景上的差距简直是天与地。
　　大老板如果怎么都不肯，他又要怎么办。
　　沉静的檀香味悄然靠近。
　　秦昼在他身边蹲下，“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裴允抬头看他。
　　秦昼按了按他的发顶，“信我。”
　　同学们：“啧啧。”
　　虽然裴允没承认，但没点情况鬼才信。
　　教室里。
　　秦夫人戳了戳钟兰心，“兰姐，如果饭饭早恋……”
　　钟兰心心里一紧，立马道：“那我打断他的腿。”
　　秦夫人：“……”
　　钟兰心怕秦夫人发现什么，严厉地说：“他想谈恋爱？不可能，敢谈我就上吊！”
　　秦夫人：“…………”
　　儿子，你自求多福。


第74章 
　　家长会开了一个多小时。
　　走廊外面坐久了还是有些冷, 几个同学见老孙大发慈悲放了他们一马，就陆陆续续走了。
　　裴允坐得屁股又冷又麻, 靠在围栏上。
　　反正老孙都已经发现他们了, 蹲着也挺傻的。
　　他透过紧闭的玻璃窗, 看着站在讲台边上的秦昼。
　　刚刚老孙把他喊走，说是家长们让他分享一下学习方法。
　　裴允看见一些家长脸上僵硬的笑容，心说他能有什么学习方式, 每天除了花式督促他学习，刷几套题，就在打游戏。
　　秦昼出来得很快, 前后都没有五分钟。
　　裴允迎上去，“怎么样？”
　　秦昼：“实话实说。”
　　秦昼：“问我平时怎么学习，我说刷题，又问我买了什么课外习题教材, 我说随便买。还问我学习到几点。”
　　裴允憋笑着说：“十点准时睡觉。”
　　难怪那些家长脸色不好看。
　　听起来就是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他们。
　　楚皓幽幽地插了句话：“怎么学神几点睡觉你也知道？”
　　裴允：“因为我每天催他睡觉, 有意见？”
　　楚皓：“啧……”
　　向宇忍不住嘴贱, “也是，养精蓄锐才能满足你。”
　　裴允挽袖子, 笑眯眯道：“皮痒？”
　　向宇捂住胸口，“不要过来。”
　　裴允步步紧逼，“我会轻点的。”
　　向宇怕痒, 被裴允按着好一顿挠。
　　偏偏楚皓和邱正豪还拦着他不让他跑。
　　他不敢喊出声，他妈还在里面坐着，只能眼泪汪汪地求助秦昼。
　　“学、学神, 把裴哥带走吧求你了。”
　　秦昼想了想，移开了目光，假装没看见。
　　向宇：“……”
　　纵容成这样，也不怕人无法无天。
　　秦昼进去的时候，家长会就到了尾声了。
　　家长们起身的时候，裴允就松了手，走到秦昼身边，只有向宇还死鱼瘫。
　　他指着他们，气喘吁吁地说：“见死不救，还有助纣为虐，嘤还有欺凌弱小。”
　　裴允看他的样子又想来一下，“你快点起来，不要勾引我。”
　　秦昼瞥了他一眼。
　　裴允缩了缩脖子。
　　向宇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悲愤道：“勾引你个头啊。”
　　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他妈妈的尖叫声。
　　“要死了，刚买的衣服你就往地上躺。”
　　向宇：“……”
　　向宇妈生气地说：“晚上你自己把衣服洗干净。”
　　他抬头一看，他们俩已经不见了。
　　卧槽。
　　不是人。
　　裴允他们站在楼梯平台上等人。
　　没等多久，就看见钟兰心和秦夫人聊着天往下走。
　　裴允招了招手，“亲爱的妈。”
　　钟兰心也招手，“讨厌的儿子。”
　　裴允：“……”
　　秦夫人笑眯眯地说：“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去逛街？”
　　秦昼看她一眼，“等你回家再出门，商场都关了。”
　　秦夫人：“哎呀，直接去。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爸，我早就想买衣服的时候被人看不起，然后在大家鄙视的目光中，刷卡结账。”
　　三人：“……”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裴允说：“去，你们逛街，我和秦昼去看电影。”
　　还欠着一场电影没看。
　　秦昼没有异议。
　　这回的交通工具不是面包车。
　　开了两辆车过来，停在另一条街。
　　裴允坐上迈巴赫，“不是面包车我都不习惯了。”
　　开车的还是老李，戴着白手套的手摸了摸方向盘，“我终于又开到豪车了。”
　　裴允：“爽吗？”
　　老李：“太爽了。”
　　裴允：“珍惜这个机会，也就这一个晚上。”
　　老李：“……”
　　周五商场里有很多人，看电影的不少。
　　最近新上了几部片子，有爱情片，有探案片，还有一个文艺片。
　　电影票都卖得差不多了。
　　爱情片剩了两个空座，但一个第一排，一个最后一排，探案片非常火，早就售空，文艺片还剩下不少座位。
　　裴允买了两张爱情片的票。
　　“我觉得看电影，内容最重要，分开就分开吧。”
　　秦昼：“……”
　　裴允冲他吹了个口哨，“大帅哥，不要跟旁边的人搭讪哦。”
　　秦昼冷冷地看着他，伸出手捏住了他的嘴。
　　裴允：“唔唔唔。”
　　“你们打算看什么电影啊。”
　　身后响起秦夫人的声音。
　　秦昼触电般松开手。
　　裴允也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在一楼分别的两位女士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身后。
　　“我们看《小巷青梅》。”裴允见她们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微松。
　　钟兰心听他说完后，眼神微妙了一瞬，拿起他手中的票看了看，“……”
　　裴允：“怎、怎么了？”
　　钟兰心：“你们的座位那么远啊。”
　　裴允没听出她语气僵硬，说：“只有这个票了。”
　　钟兰心：“其他片子呢？”
　　裴允：“是男人就要看爱情片，观摩学习。”
　　钟兰心：“……”
　　钟兰心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想掐着裴允脖子问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
　　裴允早就把那个乌龙忘到脑后，喊他的男朋友：“同桌，电影快开始了。”
　　看着少年相携而去的背影，秦夫人拉了拉钟兰心的袖子，“兰姐，其实看爱情片也未必是早恋了。”
　　好违心。
　　作为过来人，秦夫人一开始没意识到，但渐渐从他们相处时，外人无法融入的氛围中察觉到了什么。
　　还有那次夜宵。
　　别以为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钟兰心僵硬地笑笑：“希望是。”
　　她怕秦夫人看出什么来，便把这件事放下，先和秦夫人逛街，回头再提点他一下。
　　离电影开始还有五分钟。
　　他们检了票，站在台阶旁边。
　　裴允笑得很没心没肺，“两个小时后见。”
　　秦昼掐了一下他的脸，冷着脸走了。
　　“嘶——”裴允摸了摸脸，“下手还挺狠。”
　　他转身往第一排走，想到他一脸说不上来的憋屈，他就忍不住笑。
　　有个假正经的男朋友怎么那么好玩。
　　《小巷青梅》被炒得很火，简单来说就是某个巷子里的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中间穿插了青春成长、家庭变故等，男女主最后天各一方。
　　裴允趁着影片开始先搜了搜剧情简介。
　　怎么没点甜甜的片子呢。
　　刚好他俩还坐开了。
　　不太吉利。
　　秦昼坐在最后一排。
　　影片开始后，身边的一对情侣就搂着亲上了。
　　秦昼沉着脸，尽力忽视。
　　荧幕上，男主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擦身而过的瞬间，摸了下女主的头。
　　隔壁的情侣亲够了，电影欣赏了没几分钟，就在讨论他们初次摸头杀的情景。
　　秦昼靠着柔软的椅背，捻了捻手指。
　　忽然想起有一天，他刚揉了一把裴允的头发，后者说：“摸头杀这个动作，我觉得更适用于短发姑娘，和我们男生。你想想，如果女孩子精心打理好了头发，直接被揉乱了，杀人的心都有。”
　　秦昼坐在过道第二个座位。
　　过道旁边的人好像喝了太多奶茶，半小时后就张望厕所的位置，轻手轻脚地离席。
　　几分钟后，他身边有人落座。
　　秦昼眉梢轻抬，看着荧幕没说话。
　　他沉得住气，但身边之人早就心痒难耐，把手伸了过去。
　　双手即将交握时，秦昼抽走了手，“好好看电影。”
　　裴允抓了个空，“……”
　　那么冷酷？
　　秦昼淡淡道：“内容重要，人不重要。”
　　裴允：“我错了，你最重要。”
　　秦昼还在记仇，“嗯”了一声，“坐好。”
　　裴允摸摸鼻子。
　　自作自受。
　　看电影的过程中，裴允还偷摸去抓过秦昼的手，又被躲开了。
　　裴允：“……”
　　傲娇。
　　但很快，电影进行到高潮，女主家庭分崩离析，被迫和男主天各一方，许下约定。
　　裴允坐直了身体，沉浸在电影里，忘了去骚扰男朋友。
　　秦昼本想他再次伸手的时候，就不躲了，结果等了半天没有等到。
　　他一扭头，见裴允专心盯着荧幕，小声抱怨：“太虐了吧，编剧好狠的心。”
　　秦昼：“……”
　　电影放完，裴允还没从剧情里走出来，问他：“你说为什么女主都回去等他了，男主还不肯去见她一面呢，就因为混得不好？”
　　秦昼冷冷道：“不知道。”
　　裴允：“啧，你看电影看了个什么。”
　　秦昼不想理他。
　　片尾曲播完，放映厅灯光开启。
　　裴允总算看清了秦昼的脸色。
　　约会约了个寂寞。
　　裴允自己都不敢相信，第一次跟男朋友看电影，居然真的是看电影，手都没牵上。
　　还把男朋友搞得十分怨念。
　　裴允憋着笑说：“何必呢。”
　　让你缩手，再缩啊。
　　秦昼推了推他，“走了。”
　　他们站起来正要往下走，有个妹子噔噔噔跑了上来，对裴允一握拳，“加油！”
　　裴允回了一个笑，也学着她的样子握拳，“我会的。”
　　秦昼认出是刚才坐在他旁边的人。
　　裴允给他解惑，“就刚才，她经过我身边，我跟她说，我想追你，能不能换个座位，制造一点机会。”
　　他早就看好了秦昼身边是谁，本想找个机会，但没想到机会自己跑了下来。
　　虽然没什么用。
　　他们对视一眼，忍不住破功。
　　裴允勾着他脖子往外走，笑道：“我操，这都什么事儿啊。”
　　秦昼也觉得好笑：“下次再看吧，提前买票。”
　　他们走到约好的见面地点，两位女士已经等着了。
　　秦夫人朝他们挤挤眼，“电影好看吗？”
　　裴允说：“还可以，就是结局还可以圆满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要BE，最精彩的地方是……”
　　他巴拉巴拉一通说，秦夫人有点傻眼。
　　她看了看略有些无奈的秦昼，又看看努力给他安利剧情的裴允。
　　让你们看电影，还真的纯看电影？


第75章 
　　十二月底, 征文活动结束。
　　裴允赶在最后一天打上了最后一个句号。
　　“好了吗？”秦昼听见键盘声音停下，抬起了头。
　　“好了。”
　　裴允把连载状态改成“已完成”, 彻底松了口气。
　　《亡妻的诱惑》篇幅并不长, 把主线走完就算完成了, 白富美得知了男主因为变心才见死不救，报复了对方，让他身败名裂, 一无所有，而她自己称霸了世界，走向了另一个星球, 被她帮助过、不离不弃的反派BOSS跟在她身后，一起去了未知的未来。
　　——称霸世界我爽了。
　　——爽+1，渣男还想挽回，挽回个球球, 你看她理你吗。
　　——今天的狗粮怎么还没到？补天泥水匠还没带着彩虹屁来吗？
　　秦昼靠在床头, 还在编辑彩虹屁, 被裴允一把抽走了手机。
　　裴允跨坐到他身上，“跨年夜, 别管了，来看看我。”
　　秦昼扶住他的腰，“不出意外, 两万块归你了？”
　　裴允“啊”了一声，“好像是。”
　　裴允写的是爽文路线，节奏快, 慢慢还学会了卡文，留悬念，再加上魔性到有点沙雕的风格，留住了一些读者。
　　《永夜》更像是男主忏悔录，内心独白占去了大半篇幅。
　　刚开始《永夜》压在《亡妻的诱惑》上面，渐渐的被裴允反超。
　　数据彻底拉开距离，还是一个意外。
　　某日，微博热搜上有个话题——那些猝不及防的狗粮。
　　本来也没什么，裴允有个读者刚好是个up主，小有名气，去参与了一下这个话题，又被大V转了。
　　“就这个，作者和他家富婆/金主爸爸，每天看个小说都能被秀。”
　　up主妹子截取了几张彩虹屁，以及裴允被夸赞的原文句子，上下对比贴在一起。
　　——窝草真的太好笑了，我感觉都快夸词穷了，连女主角新理的发型很时尚都夸出来了。
　　——原文也巨好笑，简直在为难他对象，每天都有新花样。
　　——我在追这篇文。他俩是情侣号，他对象隔三差五给他打赏，不知道是不是被说败家了金额越来越少，上次打赏了五块钱，作者才回了个笑脸，五万块都没这待遇。大家都在问他对象还缺不缺二奶，然后这些评论都被删了23333
　　——我嗑到了，火速去。
　　裴允一开始不知道这个事，直到看见收藏评论暴涨才懵了。
　　一看评论，裴允无语道：“我居然靠着秀恩爱火了。”
　　秦昼说：“记得分红。”
　　微博观光团除了一夜情的，也有留下来认真看文的。
　　自此，名次尘埃落定。
　　距离新的一年还剩三分钟。
　　秦家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夫人一早被揪走去参加一个宴会，给小姐妹撑场。
　　钟兰心不在，是因为唐亦来了，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原本打算推脱不见，又着急忙慌出去了。
　　秦昼给工作人员都放了假。
　　整个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允趴在秦昼身上，秦昼搂着他的腰。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对方，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0点整。
　　秦昼轻吻上他的额头，“新年快乐。”
　　裴允礼尚往来，也亲了回去，“新年快乐。”
　　裴允想了想，补了一句：“以后每一年都一起过。”
　　秦昼眼睫轻颤，心里滚烫，“好。”
　　秦昼抱着他翻了个身，细密的吻落了下去。
　　好想得做点什么，心中胀满的情感才不会溢出来。
　　秦昼轻咬着他的喉结，“你走不掉了。”
　　裴允喘了口气，“我不走。”
　　除了你身边，还能去哪。
　　一月份有三件事。
　　期末考试。
　　过年。
　　以及……
　　秦昼的生日。
　　秦昼的生日恰好与今年期末考试是同一天。
　　裴允吐槽道：“那天是打算热烈庆祝放假啊，还是你成年。”
　　“成年”两个字一出，裴允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才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成年了啊。”
　　秦昼对成年没有什么想法，平静地放下书，“又不是你成年。”
　　“我成年……”裴允耳朵微微红了，“我要是成年了，你没成年也不行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成年了，我还没有。
　　秦昼：“我没那么着急。”
　　裴允：“……搞得我很急一样。”
　　秦昼是真的没那么急。
　　虽然他很想让裴允彻彻底底属于他，但在这方面，裴允没撩起他的火，他都能淡然处之。
　　裴允握着拳，在手心一敲，恍然道：“你不行。”
　　秦昼：“……”
　　裴允纠结道：“你身体这个情况，是不是不可以啊。”
　　秦昼：“……”
　　裴允想了一会儿就释然了，“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秦昼彻底没想法了，“你都在想什么？”
　　裴允：“想我的后半生。”
　　他跪在床上，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秦昼：“……滚去写作业。”
　　秦昼的成人礼并没有那么随便。
　　秦非想把他介绍出去，也就是变相承认他是山悦的接班人。
　　秦烨对山悦不感兴趣，他喜欢自己创业，期待兄弟俩争家产的人希望落空。
　　他现在帮弟弟管着，就等他长大可以彻底甩手。
　　秦昼生日前一周，秦烨从外地赶了回来，“你终于成年了，我盼了好久了，你长得怎么那么慢呢？”
　　“嗯，不及你老。”
　　秦烨：“啧，一点都不可爱。”
　　秦昼：“还好，不像你已经失去了可爱的机会。”
　　秦烨：“？？？”
　　秦烨回来了，也就意味着，大老板也该回来了。
　　再怎么躲，他也不能放着小儿子的成年礼不顾。
　　秦非回来得很快，跟秦烨几乎是前后脚。
　　裴允心里七上八下，他第一次见秦非，身材管理得很好，高大精悍，英俊又显年轻，只是唇角总是抿着，眼神冰冷，不好接近。
　　但秦非只是看了他两眼，冷淡地寒暄了几句，别的没说什么，甚至带来了见面礼。
　　能说什么？
　　本来就是秦家要他过来。
　　人家来了，秦昼身体也日渐好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非自认还能讲点理，虽说糟心这桩婚事，也没口出恶言。
　　秦昼并不想办这个生日宴会，“被人当猴看有什么意思？”
　　秦非气笑了：“祖宗，你一辈子就一个成人礼。”
　　还是秦夫人有办法，她把秦非拉开，对着秦昼耳语道：“你不想把饭饭介绍出去啊？”
　　秦昼怔了怔。
　　秦夫人：“这个时候介绍，意义就不同了。”
　　他们的婚礼有不少人参加过，但是心照不宣，并没有多当真。
　　但如果秦昼正式介绍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他认定的人，那场婚礼也变成真的，只是差一个证。
　　“好。”
　　秦非狐疑地看向秦夫人，“你说什么了？”
　　秦夫人白他一眼，“自己没用还质问我，你好意思？”
　　秦非：“……”
　　秦夫人说了什么，裴允也是晚上才知道。
　　他正蹲在椅子上，拿着那个礼盒，小心翼翼地拆包装纸。
　　听了秦昼的话他差点没把纸撕破，“不是，你想气死你爸啊？”
　　秦昼说：“不会。”
　　裴允不赞同道：“先斩后奏要不得，回头不好收场。”
　　秦昼：“真不会，你信我。”
　　裴允见他起身，拿出了前阵子买的快递，一样一样拿了出来。
　　他凑过去看，“……这都是什么。”
　　秦昼拿起一个袋子，“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裴允听秦昼说完，忍不住笑了：“有你这样的吗？”
　　与此同时，他也拆完了包裹。
　　包裹里，是一个超萌萝莉手办。
　　裴允：“……”
　　秦昼：“……”
　　手办被秦昼夺走，裴允抓了抓头，“这玩意好像挺贵的，限量版，叔叔有心了，挺可爱的。”
　　秦昼按了按额角，“肯定是他托秘书买的，让买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裴允：“那就放书桌上。”
　　秦昼冷冷道：“让你天天看？”
　　裴允笑道：“对啊，要么你就把自己做成手办，我只看你一个。”
　　秦昼：“活人在你旁边，你不看？”
　　裴允失笑：“好啦，你收起来吧，我不看。”
　　过了两日，A市落下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裴允生病了。
　　他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断断续续地咳。
　　秦昼拿着药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在烧，阿允，阿允……”
　　裴允睁开眼，“嗯？”
　　秦昼：“吃药。”
　　裴允浑身无力，被秦昼扶了起来。
　　他靠在秦昼身上，“哥，你之前生病都这样？”
　　裴允身体还不错，鲜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来势汹汹。
　　秦昼低声道：“都跟你说，不用这样。”
　　裴允吞了他喂给他的药，就着水服下，“逼真。”
　　私人医生早就被买通，进来坐了片刻就出去了。
　　秦夫人守在门口，“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有点像二少以前的样子。”
　　秦夫人呆了呆，往后退了两步，“上次也这样，还住了一趟院，不会粥粥好了，他……”
　　秦非扶住她，“没事的。”
　　秦夫人低头擦泪，“我怎么和兰姐交代，人家好好一个儿子给我们。”
　　秦非皱起眉。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
　　秦夫人喃喃道：“上次他生病的时候，我就该发现的，为什么会这样，何大师，把何大师叫过来。”
　　秦非按住她，“我来叫，别太激动。”
　　他不是不怀疑真实性，只是这个时候提出疑问，秦夫人准得跟他吵架。
　　“咳咳咳……咳咳咳……”
　　没关严实的门缝里飘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秦夫人一把推开门，看清里面的情形，尖叫了一声：“啊！血……”
　　只见裴允弓着背，苍白瘦削的手掌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有殷红的鲜血淌落。


第76章 
　　点点鲜红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触目惊心。
　　裴允整个人都在发抖，秦昼把他搂在怀里, 一下一下顺背。
　　这个场面委实凄惨了些, 简直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秦非一肚子疑惑给堵了回去。
　　“这……得叫救护车吧。”
　　裴允总算平复下来，喘息着说：“不、不去。”
　　秦昼用手擦去他唇边的“鲜血”，“听话。”
　　裴允抓住他的手, 艰难地说：“没、没保险，不能报销。”
　　秦昼：“……”
　　秦夫人岔了气，打了个哭嗝, “……”
　　秦非眼角一抽，难得有些动容。
　　好现实的问题。
　　没保险，不敢生病，不愿看病。
　　秦非突然想起来, 裴允家庭并不富裕。
　　也是他让人拟定的合同, 除去该得的, 裴允一毛都得不到，包括生活费。
　　裴允用袖子抹了把嘴角, 雪白的袖子被染红，整个人看着苍白又虚弱，“我睡一觉就好了, 没关系。”
　　秦夫人才发现，原本深色系的床单和睡衣全换成了白色。
　　深色不如白色视觉冲击大。
　　好心机。
　　绝了。
　　秦昼扶着他躺下，扭头对秦夫人说：“妈, 叫辆车，直接送医院。等救护车过来还不如送去快。”
　　裴允挣扎了一下，又被按了下去。
　　秦昼：“我有钱。”
　　裴允抓着他的袖子，“挂普通号。”
　　秦昼：“……”
　　秦夫人生怕再听下去就要笑出来，忙说：“我去安排车，你们先换衣服。”
　　她一把揪住秦非，“我们先走吧。”
　　秦非见他们肯去医院，心中疑惑稍减。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裴允毫无生气地躺着，断断续续地咳嗽。
　　其实他这样，不免让秦非想起秦昼病重的时候。
　　秦非握着门把手，稍一停顿，跟在秦夫人身后出去了。
　　如果真是因为秦昼才这样，他一定会补偿他。
　　他们出去之后，裴允又装死了两分钟，才一把掀开被子，“热死我了，你给我盖那么多干嘛？”
　　秦昼把被子给他拉好，“逼真。别掀，你还在发烧。”
　　秦昼起身给他拿衣服，“你咬了几个血包？”
　　裴允比了个“二”。
　　秦昼：“一个就够了，太夸张了。”
　　裴允：“有点好吃，没忍住，我本来想咬三个的，怕直接把我安排进手术室。”
　　秦昼：“……”
　　裴允舔了舔唇角，伸手，“再给我一个。”
　　秦昼把衣服扔了过去，“回来再吃，先换衣服。”
　　那天秦昼让他装病。
　　装得逼真一点，跟他病状类似，为此他还传授了不少“经验”。
　　裴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昼现在装病没用，秦非只会觉得冲喜没冲成，甚至还会找个理由提前解除这桩他看不顺眼的“婚姻”。
　　“能有用吗？”裴允莫名其妙，“我又不是他儿子。”
　　秦昼：“会有用的。”
　　至少，在秦非接受裴允之前，不会分开他们。
　　秦非算不上特别铁石心肠，但多少以利益为重。
　　他爱两个儿子，但一码归一码，他也会把他们推出去联姻。
　　秦昼对他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秦非会陪自己玩，会守在病床前彻夜不眠，但也会枉顾他意愿，强行决定他的未来。
　　秦昼以前觉得是责任，是宿命，默认了下来。
　　但他有了裴允。
　　裴允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生个病真的不容易，我泡了两个晚上的冷水澡，还去外面吹冷风，一点事都没有。”
　　“还是我给胖猴打了个电话，立flag，说我怎么折腾都不感冒，大冬天洗冷水澡一点事都没有，终于……”
　　秦昼：“我睡觉之后？”
　　“当然，当着你的面你得锤死我。”裴允扯了下毛衣领，“嘶——粉掉了，要补个妆。”
　　他穿的是黑色毛衣，领口有些窄。
　　因为是黑色，掉妆特别明显，蹭得领口上一片白。
　　秦昼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回头跟你算账。”
　　裴允摸了摸后颈。
　　有点凉飕飕。
　　为了以防万一，秦夫人把化妆品都留在了他们房间。
　　裴允从床头柜里拿出粉饼。
　　“这个怎么用啊？直接擦吗？”
　　“诶？感觉把我立体的轮廓线盖住了。”
　　秦昼：“你擦太多了。”
　　裴允遗憾道：“没有修容和高光。”
　　秦昼：“……”
　　失敬，你还知道这个呢？
　　其实裴允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
　　只是这几天听钟兰心和秦夫人在饭桌上说起过。
　　钟兰心向秦夫人讨教化妆心得，裴允被迫听了两耳朵。
　　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这两个名词。
　　裴允合上粉饼的盖子，“有点惨不忍睹。”
　　秦昼看了眼，叹道：“刷墙都没你刷得白。”
　　裴允：“我允许你亲我一口。”
　　秦昼抽了两张纸，往他脸上擦，“然后吃一嘴灰？”
　　擦了几下，秦昼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看，“行了，自然点了。”
　　好在秦非辨认不出来化没化妆。
　　他对于别人化不化妆，判断点是有没有擦口红。
　　裴允摸了摸脸，“感觉好厚一层，我都不敢笑了。”
　　秦昼看着他一脸“病容”，没说话。
　　裴允：“怎么了？”
　　秦昼弯腰，与他额头相贴：“还好是装的。”
　　他所受的苦，不希望裴允再受一次。
　　病房安排好了，是秦昼常住的那间。
　　裴允躺在病床上，有种颠倒错乱的感觉。
　　他们到医院不久，许久未见的何大师匆匆赶来。
　　何大师是被催过来的，一路紧赶慢赶，寒冬腊月里生生被逼出一身汗。
　　秦夫人见到他，柳眉一竖，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大师反问：“二少身体是否好转？”
　　秦夫人：“是。”
　　何大师道：“那不就成功了么。”
　　秦夫人气得要死，“那裴允怎么回事？”
　　何大师：“要得到什么，总得有人做出牺牲。裴允身体底子好，养几年应该会没事。”
　　秦夫人：“应该？”
　　何大师喘匀了气，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子，颔首微笑：“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两个人都会没事。看，二少现在不就好好的吗？命格互相融合，也是要一些时间的。”
　　秦非冷眼旁观。
　　这是秦夫人找来的人，是黑是白当然由他们说了算。
　　秦非道：“既然修养会好，何必要在一起。”
　　何大师看见秦非的眼神，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也不为自己争辩，“您不信，就分开他们试试，不用很久，一个月。”
　　秦非淡淡地一点头，“好。”
　　他看向秦昼，“寒假，你白天跟我去公司。还有，我会送裴允去疗养院，寒假结束后再回来。”
　　秦昼抬起头，脸色沉了下来，“不行。”
　　秦非决定了，就不会退让，“一个月，或者等他出院，这个荒谬的游戏就结束。”
　　秦昼冷冷地看着他。
　　裴允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点了点头。
　　秦昼吐了口气，妥协：“好。”
　　正在这时，护士推着推车进门，“输液啦。”
　　秦非对着裴允点了下头，“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裴允乖乖道：“叔叔慢走。”
　　秦非没多寒暄，转身离开了病房，渐行渐远。
　　秦昼阴沉的表情一敛，看向裴允：“饿不饿？”
　　裴允：“想吃抹茶千层、巧克力毛巾卷、芋泥奶茶，还有……”
　　秦昼打断他，“你就想想吧。”
　　裴允：“……”
　　秦昼：“生病吃点正常的。”
　　秦夫人看着他变脸，心里咂舌。
　　这小兔崽子，坑起亲爹来毫不留情。
　　秦非简直被牵着鼻子走。
　　裴允装病只是开始。
　　秦昼等的，就是秦非把他们分开。
　　何大师刻意来说这一番话，秦昼知道，以秦非的性格，肯定不信邪，不让分开，偏要安排他们分开。
　　何大师任务完成，“秦夫人，那我先走了。”
　　秦夫人微笑道：“谢谢您跑这一趟。”
　　她递过去一个信封，“密码写在里面。”
　　何大师也不推辞，接过了信封，“有事随时叫我。”
　　裴允看着这出闹剧结束，“我觉得我们不去演戏，简直是演艺圈的一大损失。”
　　秦夫人倒是很兴奋，“很好玩啊，可惜兰姐不在，不然剧情还能更加丰富。”
　　她演得非常过瘾。
　　这些年少有机会这么玩，最多就是在秦昼的家长会玩一玩。
　　裴允想到了什么，捂住了脸，“完了，我忘记跟我妈通个气了。”
　　等钟兰心从B市回来，就会发现他莫名其妙被送进了疗养院。
　　裴允摸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
　　前阵子，唐亦到A市出差，约钟兰心吃饭。
　　钟兰心第一反应是婉拒。
　　唐亦也不逼她，挂了电话，过了一阵，钟兰心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我钱包和手机掉了，愿意帮帮我吗？”
　　钟兰心知道唐亦是故意的，但还是出去了。
　　这一次，唐亦有备而来，开门见山地说：“我很喜欢你，可以做我妻子吗？我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如果你以后不想要，我会把阿允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他可以继承我的财产。”
　　唐亦喜欢钟兰心身上的乐观豁达，让他瞬间放松下来。
　　他疲惫不堪的心找到了停留的港湾。
　　钟兰心头重脚轻地回了家。
　　这事她不瞒着裴允，跟他说了。
　　裴允说：“好事，我妈终于有人疼了。”
　　钟兰心曾经心有顾虑，她和唐亦身份云泥之别，一度怀疑唐亦没戴眼镜眼神不好使。
　　她还担心，唐亦不喜欢裴允。
　　如果裴允将来会受委屈，她不会接受。
　　唐亦听她说完后，“你就为了这个不见我？”
　　钟兰心：“……”
　　裴允劝她试试，实在不行睡了也不吃亏。
　　被钟兰心追着好一顿暴揍。
　　但被这么一安慰，钟兰心奇迹般地平复了心情，不再纠结。
　　她这刚点头，就被唐亦拽去B市见家长。
　　钟兰心都来不及提出异议。
　　裴允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斟酌着词句。
　　响了两声，钟兰心接起了电话，“怎么了，儿子？”
　　“妈。”
　　“如果你回来见不到我，不要担心，也不要难过，我会想你的。”
　　秦昼：“……”
　　秦夫人：“……”
　　你交代遗言呢？


第77章 
　　钟兰心被这句交代后事的话给说懵了, 语气着急起来：“你怎么了？”
　　裴允穿着病人服，坐在病床上, 不自觉就投入在了情景里。
　　“我要去治疗了。”裴允微微仰起头, 语气沉重, “你有段时间会见不到我，别担心，我很好。”
　　秦昼看他一眼, 打了个配合。
　　他找了一段凄惨的二胡曲播放。
　　凄凉哀婉的音乐盘旋在病房中，窗外有枯黄的叶片飘落。
　　钟兰心听见了手机那边传来的二胡曲，因为着急而加快的心跳渐渐平缓。
　　她翻了个白眼, “哦，终于打算治治脑子了？”
　　裴允：“……”
　　闹够了，裴允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钟兰心听完后沉默了两秒，“你说的事我大概知道了,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玩啊？”
　　裴允才想起来, 这事本身就是秦昼为了不让秦非有事没事搞个拆散才想出来的, 秦夫人知道他们那点事，配合得很开心, 但是钟兰心不知道。
　　他也不好跟她说得那么明白，谁把早恋往家长那里捅的，便含糊道：“快考试了压力大, 解解压。”
　　换作别的家长不信。
　　但是钟兰心信了。
　　她觉得这就是秦夫人能干出来的事。
　　钟兰心：“疗养院能探望吗？能探望的话我要想想剧本。”
　　裴允：“应该可以，你现在可以对着镜子练练，别太浮夸。”
　　钟兰心“呸”了一声：“你也好意思说我浮夸。”
　　讲完了事, 裴允又问：“你在B市还好吗？唐叔叔的爸妈有没有甩支票？”
　　钟兰心：“没有，他爸妈险些把我供起来，他单了那么多年，他爸妈已经无所谓他找个什么样的人了，只要是活的就行。”
　　裴允：“……”
　　其实一开始钟兰心心里也嘀咕。
　　条件那么好还不结婚，是不是有点隐疾。
　　但后来唐亦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以前有个未婚妻，婚期临近时爱上了别人，解除婚约后我觉得结婚没什么意思，就投入事业里，没想到转眼那么多年。”
　　哦。
　　原来是绿帽综合征。
　　钟兰心表示理解。
　　钟兰心在B市一切都好，裴允也就安心了。
　　裴允对着手机一通咳嗽，“你如果不好，我在里面也不会安心的。”
　　钟兰心慈祥地说：“没事，安心去吧。”
　　BGM早就被秦昼给掐断了，但秦夫人还没缓过来，一直在笑。
　　见裴允挂了电话，秦夫人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兰姐还好吗？”
　　裴允：“挺好的。”
　　秦夫人：“那就好。”
　　裴允见她又开始笑，摸不着头脑，“阿姨你笑什么？”
　　秦夫人：“哈哈哈哈，笑粥粥，怎么想的，还找一段音乐，下次我要是跟老秦吵架，你放什么？”
　　秦昼：“战歌。”
　　裴允身体底子好，想多装两天也不允许。
　　输液输了一半，他烧就退了，整个人生龙活虎，还能给秦昼表演一段单口相声。
　　秦昼直接拿了个馒头塞住他的嘴，“安静休息。”
　　裴允：“……”
　　刚才为了瞒过秦非，医生让护士拿了不少输液袋装样子。
　　后来秦非走了，这一堆又被拿走，只剩下三袋。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让医生配合表演。
　　裴允当晚就出了院。
　　秦夫人拉着他坐在沙发上，细细叮嘱，“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哦，别逞强，学习可以放一放。”
　　裴允声音沙哑，“我还好。我的成绩本来就不好，一定要更努力才行，我在床上躺着，人家在学习。”
　　秦夫人：“可怜的孩子，明天晚自习不要上了，我带你去医院。”
　　裴允乖乖点头。
　　秦非抖了抖报纸，不置可否。
　　裴允一回到卧室，迅速脱下棉衣外套，“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再下去妆就花了。”
　　屋里暖气很足，裴允外套不敢脱，捂出一身汗。
　　秦昼接过他的衣服，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先去洗澡吧。”
　　裴允走到卫生间门口，回过头来，“要不要一起洗？”
　　秦昼：“不洗。”
　　裴允握着门把手思考了一下。
　　算了。
　　虽然病好得快，身体多少有点疲乏感，今天玩不动。
　　他们不经常互相帮助，秦昼怕他贪恋，一直控制一个度。
　　距离上一次也有不少时日，裴允有点想。
　　感受过男朋友的服务，自己动手总觉得差点意思。
　　只能下次了。
　　洗了澡出来，裴允想起一个东西，“哎，血包还没吃。”
　　秦昼：“……又不补血。”
　　裴允：“不行，还没尝够味道。”
　　这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有浆果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这是秦昼专门找人做的，就是怕裴允觉得不好吃。
　　但是做得太好吃也有问题。
　　秦昼叹口气，帮他找出来，“你刷过牙了。”
　　裴允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点都没犹豫，“再刷一次。”
　　血包特别小，裴允一次咬了三个，转眼就吃了一把，再伸手去拿的时候，被秦昼抽走了。
　　这些血包都装在一个油皮纸袋里，秦昼卷着封口说：“今日份就这么多。”
　　啧。
　　裴允舔了舔唇，凑过去说：“我脖子上有块红的，你帮我看看。”
　　秦昼转过头，下唇被人轻轻咬住。
　　裴允笑着看他一眼，“很甜，分享给你。”
　　他再一次吻了上去。
　　唇舌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与温度，秦昼尝到了酸甜味，确实很甜，让人沉醉。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他们对视一眼，没忍住笑了。
　　他们亲得嘴唇和周边都是一圈红色，简直是生离死别的现场。
　　裴允想起了某个电视剧里的剧情，秦夫人在看的时候他抽空看了一眼。
　　他趁着秦昼不注意，又摸走几个血包，“你等会儿啊。”
　　裴允去了衣帽间，从衣柜里揪出了一条被单和一个小抱枕。
　　他毫无节操地把抱枕塞到衣服里，被单披在身上，推门走了出去。
　　谁还没拿过被单当古装呢。
　　秦昼抬眼一看，“……”
　　裴允入戏非常快，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你……”
　　冬天一到，地板上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裴允很能找地方，倒下的地方平时不太走，毛最厚。
　　在裴允眼神的催促下，秦昼走了过去。
　　裴允撇开头，悲愤道：“你不要碰我。”
　　秦昼默默看着他。
　　没碰。
　　手都没伸。
　　裴允掐着嗓子嘤嘤嘤：“你为了她打我。”
　　秦昼：“没有。”
　　裴允压根不听，咬破了血包，“鲜血”顺着唇角滑落，他悲愤道：“你居然为了她打我，她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而我怀了你的孩子——！”
　　“那个，秦昼啊。”
　　门恰在此时开了。
　　凄厉的声音把门外人冲得倒退了两步。
　　屋里屋外一片死寂。
　　秦烨眼角抽搐，面无表情地关了门，“打扰了。”
　　裴允：“……”
　　秦昼：“……”
　　过了一秒，秦烨又把门打开，冲两人说了句：“好好说话，别打架。”
　　裴允：“…………”
　　秦昼：“…………”
　　裴允面无表情地把枕头拿出来，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
　　秦昼想笑不敢笑，“你看的什么电视剧？”
　　裴允干巴巴地道：“女配爱上男二，下药让他们啪啪啪，女配怀孕了，男二又因为一件事，为了女主打了她。”
　　秦昼：“……”
　　他俩收拾好，去洗了把脸。
　　秦昼把门打开，秦烨果然还在门口。
　　秦烨靠着墙摆弄手机，“能进去了？”
　　秦昼问：“为什么不敲门？”
　　看来以后得锁门。
　　“草。”秦烨撸了把头发，把手机放回兜里，“我早给你发消息，让你留个门，我要过去。”
　　他偷偷上来的，秦非就在楼下坐着。
　　以前也确实，秦烨直接打开门就进去了，完全忘了现在是两个人住。
　　秦烨心情复杂道：“我还没女朋友，你们已经玩上了夫夫情趣。”
　　秦昼在他进来后，锁了门，“你这个脾气，要是没这张脸，连个追求的人都没。”
　　秦烨：“操。”
　　裴允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大哥。”
　　秦烨目光下瞥，看向他的肚子，“嗯。”
　　裴允也低下头，“流产了，见笑。”
　　秦烨：“……”
　　“我来是让你挑一下疗养院。”秦烨自己泡了杯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先跟你讲讲有哪几个备选。”
　　A市有几个环境不错的疗养院，选中一个，秦夫人要去走关系，打点一二。
　　秦烨简单说了下这些疗养院的特征。
　　其实都大同小异，裴允听了两个就说：“哪个有狗洞？”
　　秦烨险些被茶水呛到，“什么？”
　　裴允：“或者适合荒野逃生的，有小通道跑出去的。”
　　秦烨放下杯子，“你干什么？”
　　裴允搓搓手，“疗养院啊，多好的场景，逃出疗养院，历经千辛万苦只为见到你，感不感人？”
　　秦烨无语道：“感人不感人不知道，你敢想是真的。”
　　他没一口回绝，“我找人调查一下。”
　　秦昼见事情谈完了，便下了逐客令，“可以走了吗？”
　　“你急什么？才八点多也不至于那么着急睡觉。”秦烨从随身带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一份合同，“还有这个。”
　　“这是笔悦文学网的合同。”秦烨没多介绍，“看你愿意不愿意。”
　　笔悦文学就是秦烨刚刚开始经营的小说网。
　　现在没有多少作者。
　　但秦烨有钱，可以去挖人。
　　秦烨自己有公司，网站挂在他公司旗下，基本没有倒闭的风险。
　　除非秦家凉了。
　　这事他们一早就讨论过，裴允趁着《亡妻的诱惑》还有一点热度，就把新文上传到了笔悦，也跟过来几个读者。
　　现在秦烨趁着他人还在A市，就干脆自己把合同带来了。
　　秦烨讲究公平，合同就是普通合同，等名气上去，才是另外的合同。
　　裴允对此无异议，没有特权才没心理负担，答应得很爽快，“可以。”


第78章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三天, 秦昼的生日还有四天。
　　男朋友要成年了，最大的问题是送什么礼物。
　　裴允想了很久都没有个结果。
　　做戏做全套。
　　口罩、羽绒衣、棉裤、手套。
　　裴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差一顶帽子。
　　“帽子真的别了, 我快热死了。”隔着口罩, 裴允的声音有点闷。
　　他把羽绒衣的帽子盖到头上，“先这样吧。”
　　裴允到了学校之后，尽心尽责扮演一个重病缠身但身残志坚努力学习的人。
　　连老孙都动容了, 中午在食堂的时候，还特意给他送了碗排骨汤。
　　向宇看着那碗满满都是肉骨头的汤，咽了口唾沫, “裴哥，你快吃啊，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允矜持地夹了一块小的，作里作气地说：“我有点吃不下, 没胃口。”
　　秦昼顺着问：“你想吃什么？”
　　炸鸡, 甜辣味的。
　　荔枝汽水, 冰的。
　　千层蛋糕，八拼的。
　　裴允心里疯狂呐喊。
　　他目光落在秦昼身上, 意味深长地说：“白糖粥。”
　　秦昼还没说话，向宇插话道：“你中午买了粥啊，白粥跟白糖粥也差不多。”
　　差多了。
　　一个甜甜的。
　　裴允继续作：“没有糖的粥, 失去了灵魂。”
　　秦昼被调戏得没脾气，“我去帮你要。”
　　裴允赶紧拉住他，“算了, 其实白粥也不错。”
　　楚皓凑过来，“那我帮你去拿糖呢？”
　　裴允：“你去。”
　　楚皓睁大眼：“为什么待遇相差那么多？”
　　裴允一脸“你说什么废话”，“我舍不得他跑腿。”
　　楚皓：“……”
　　向宇早就看穿了一切，“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自取其辱。”
　　裴允和秦昼的关系，几人心照不宣。
　　只是裴允为了避免一系列麻烦，从来没有承认过。
　　胡乱猜测可以。
　　自己官方认证意义就不同了，他俩都是风云人物，传到老师耳朵里也是迟早的事情。
　　裴允还跟秦昼说过：“人红的烦恼，需要在意世俗的眼光。”
　　秦昼说了句大实话，“除了你，其实没人在意。”
　　裴允微笑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昼：“你说得对。”
　　墙头草。
　　裴允笑倒在他身上。
　　邱正豪偷偷从裴允碗里顺了快排骨，“学神，你快生日了吧。”
　　向宇来了精神，“有什么安排？”
　　秦昼歉然道：“晚上家里有聚餐。”
　　几人有点失落，“应该的，应该的。”
　　秦昼有一瞬间，想邀请他们一起去。
　　他们三人心都大，很快注意力就转走了。
　　楚皓说：“虽然不能有什么活动，但是礼物还是要给的，学神你想要什么？”
　　裴允说：“送礼物当然要神秘一点，要的就是拆礼物的一瞬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惊喜感，哪有问的。”
　　向宇也从他碗里夹了块最大的排骨，裴允都没来得及阻止。
　　“送礼，送得贵不如送得合心意。”
　　裴允若有所思，“那我就不用准备礼物了。”
　　四人隐隐有了些预感。
　　果然，下一秒，裴允说：“你就缺个我，我捆个蝴蝶结就行，轻一点拆哦。”
　　三人：“……”
　　秦昼：“……”
　　后来裴允在淘宝上看了看，也没看到新奇好玩的，便先搁浅。
　　秦昼看不下去，“没关系，送普通的就行。”
　　裴允趴在桌上，愁得头发都掉了。
　　期末复习占去了所有学生的心力。
　　但就在第二天，贴吧里悄然出现了一个帖子。
　　标题：惊爆，校霸曾经勒索过同校同学，有图为证！
　　主楼：我对裴允印象其实还可以，虽说校霸名头响，但是人还蛮有趣的，也不主张暴力。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勒索同学，这完全就是垃圾才干得出来的事情，这件事是附中的朋友跟我说的，真实可靠，下面贴图。
　　这个帖子是凌晨发的，那时候大家要么在复习，要么已经入睡，没有什么人看贴吧。
　　直到早上，才陆陆续续有人点了进去。
　　有部分人本来还不信，但看了图片以后心里一个咯噔。
　　——图片是真的，毫无PS痕迹。
　　——我有点心碎，出贴缓缓。
　　——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我等个反转。
　　——楼上真的无脑护，裴允是你爹啊那么舔？
　　帖子乱糟糟的吵成一团，帖子一直飘在首页。
　　裴允好久没上贴吧了，起先并不知情，还是向宇他们告诉的他。
　　三人组上了面包车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裴哥，你看贴吧没有？有人说你勒索同学。”
　　裴允懵了一瞬，“啊？”
　　秦昼眉头微皱，拿出手机想看看，手机一震，收到了秦玉成的微信。
　　秦玉成：哥，你看嘛，我就说他勒索，你当时还不信，现在证据都有了，赶紧认清他的真面目吧。
　　秦昼按掉了微信，登上了贴吧。
　　秦玉成在校运会的时候跟他提过一嘴，秦昼没往心里去。
　　关于裴允的风言风语很多，秦昼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裴允正在回忆到底是什么事，见秦昼拿出手机，便也凑了过去，看到了秦玉成的微信。
　　“小堂弟还告我状呢，你都没跟我说。”裴允诧异道。
　　秦昼：“不重要。”
　　裴允心里微暖。
　　听到一些诋毁的时候，大多数人可能会有一瞬间的动摇，然后去求证。
　　秦昼完全没说起这事，也没试探过他。
　　裴允说：“如果我真的骗了你……”
　　秦昼头也不抬地说:“用你浮夸的演技骗？”
　　裴允一点都没被打击到，对着一言难尽的三人说：“看见了吗？你秦哥对我的信任。”
　　三人：“……”
　　也是，有滤镜的人会刀里抠糖。
　　楚皓忍不住说：“哥，形象危机啊，你还在这秀。”
　　裴允差点忘了，“哦对，怎么样啊同桌，看到什么了。”
　　秦昼没说话，把手机递了过去。
　　裴允接过手机，朝屏幕看去。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图片。
　　一个瘦弱的男生蜷缩在墙角，一只手抱着头，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手中有一叠零碎的钞票。
　　裴允站在他的面前，手中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微微笑着，眸光幽冷，张扬英俊的五官平添一分邪气。
　　裴允愣了愣，脱口道：“我还有那么帅的时候啊。”
　　三人组绝倒。
　　向宇：“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裴允回想起了是什么事，“这个啊，有点误会，有人证，解释一下就……”
　　“等等！”邱正豪盯着手机，扬声打断。
　　裴允心里一突，“怎么了？”
　　邱正豪皱起眉，“裴哥，当事人现身说法。”
　　当事人就是那个被堵在墙角的人。
　　他没有在原贴回，而是另开了一个帖子。
　　标题：我就是被裴允勒索的人。
　　主楼：打字有点慢，我慢慢说。大家可以叫我小黄，下面我会贴一下学生证自证身份，没有要碰瓷那位的意思，只是想还原真相。
　　还是个直播贴。
　　因为还没开始上课，蹲直播的人非常多。
　　但他们等了几分钟，楼主还没有更新。
　　又过了几分钟，裴允他们下了车，才刷出来一条——不好意思，我先补个作业。
　　吃瓜群众：“……”
　　裴允：“……牛逼。”
　　向宇推着他说：“别看了赶紧走，你不补作业我们还补。”
　　他扭头对秦昼说：“学神，作业你懂得。”
　　秦昼：“嗯。”
　　熟了以后，他们也敢问秦昼借作业了。
　　秦昼基本有求必应。
　　不过也仅限于作业，他们不是裴允，不敢让他讲题。
　　就怕在考试之前诅咒buff发力，导致秦昼缺考。
　　裴允进教室的时候，乱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裴允，犹豫要不要说几句话。
　　比起其他班级的人，五班的学生接触裴允最多，也当然更加清楚他的为人。
　　但是那张图看起来太实锤了。
　　他们更倾向于，裴允在附中的时候还是个不良少年，但是受了三中的熏陶，以及被五班可爱的同学感化，然后改邪归正。
　　这个是目前五班统一的口径。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跟裴允说上一句话，他就被阴着脸的老孙叫走了。
　　裴允也没跟向宇他们解释太多，三个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中间有一点误会。
　　“学神你知道吗？”
　　“不知道。”
　　秦昼打开微信，找到一个名片，戳了过去。
　　计算机鬼才张三：在哦财神爷，老顾客九九折。
　　办公室里。
　　老孙皱着眉说：“我一大早就接到投诉，说你以前勒索同学，有没有这回事？”
　　裴允：“这要看从哪个角度解读了。”
　　老孙没听到他否认，心里一个咯噔。
　　与此同时。
　　帖子更新了。
　　——抱歉，久等了。别看裴允在三中挺安分的，那是因为三中的环境和附中不太一样，而且他这种成绩能转去附中，中间有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总之就是他不能继续惹事了，才让你们以为他人不错。
　　——他在附中的时候，事迹特别多，没有勒索这一条，也是因为次数少，手脚干净，大家没证据。
　　——我先来说说我的事情，高一那年，我说了一句他的坏话，说他拽，被他听见了，放学后就被拉去小吃街后面，被他揍了一顿，然后逼我拿出身上的钱。
　　——问我怎么拍的？不是我拍的，他和裴允是一伙的，但是我前两天帮了他一个忙，他就把照片给我了，向我赔礼道歉。有了这个照片，我才来发这个贴。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这个帖子一出，几方掐架的都萎了。
　　但质疑声并不是没有，凭什么受害者就一定无罪，如果他在说谎呢？
　　但这种观点很少，很快被喷得不敢出来。
　　裴允从办公室回来，早自习已经开始了。
　　班级里的气氛更加古怪。


第79章 
　　裴允跟没事人一样回了座位。
　　向宇先憋不住, 往后靠了靠，还没开口说话, 正在讲昨天随堂练习卷的何淑月瞥了过来, 冲他微笑。
　　向宇老老实实坐直身体, 准备下课再问。
　　练习卷摊在桌上，被笔袋压住。
　　裴允看了眼分数，“比我想象的高一些。”
　　何淑月提醒了一句：“讲文言文阅读。”
　　裴允把试卷翻了个面。
　　他忽然看见秦昼在看他的手。
　　裴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冲他展示了一下，“你看我一路了，在看什么？”
　　秦昼看着他, 脑海里是他夹着烟，冰冷微笑的样子。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
　　“没见你抽过烟。”
　　裴允：“我又不抽，那玩意还没棒棒糖好吃。”
　　秦昼挑起了眉。
　　裴允看了眼何淑月，“下课跟你说, 不想罚抄写。”
　　全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裴允身上。
　　裴允抓到一个, 比了个心, “感谢支持。”
　　那位同学：“……”
　　不敢看了。
　　“坐好。”秦昼按住他的肩，把他拽了过来。
　　“又吃醋。”裴允冲他比了两个, “你比别人多一个。”
　　秦昼：“……”
　　下课铃一响，何淑月还没走出教室，忍了一个早自习的同学已经按捺不住, 在裴允周围围了一圈。
　　“裴哥，小裴故事今天开张吗？”
　　裴允随口道：“开啊，趁着还有热度。”
　　几个人离开了一会儿, 又飞快地挤进人群。
　　几样东西扔到了裴允的桌上。
　　裴允翻了翻，瓜子，可乐，辣条，酒鬼花生……
　　裴允乐了，“你们很上道啊。”
　　那个男生比了个“OK”，“小意思。”
　　裴允拆了包装，往桌上垫了张餐巾纸，瓜子花生往上倒，“那一起吃吧。”
　　他盘腿坐在椅子上，也不怕把裤子搞脏，拿起笔袋往桌上一拍。
　　“话说……”
　　“裴哥，你会挨处分吗？”人群中有人问了句。
　　裴允被打断也没恼，“处分什么，如果能颁奖的话还得给我颁个奖。”
　　同学们：“什么奖？”
　　裴允摸着下巴想了想，“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如果可以的话，最佳男主角也可以。”
　　这件事，如果不是这个帖子，裴允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毕竟不是很重要，也很俗套。
　　胖猴有个朋友小黑，被小黄勒索了整周的生活费。
　　小黑知道胖猴跟裴允走得近，他跟裴允不熟，不好直接说，就委婉地提了一下。
　　起初胖猴没反应过来，小黑只能直白地挑明，“你能不能，让裴哥帮帮我？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
　　胖猴恍然大悟。
　　这事他不好做决定，转头告诉了裴允。
　　裴允也是闲的蛋疼，摆弄着一根烟，“行啊，靠谱吗？”
　　胖猴：“初中就是同学，不说谎，保真，哦他还拍下了小黄离开的照片。”
　　胖猴看见他手中的烟，新奇道：“开始抽烟了？”
　　裴允莫名其妙地说：“不是，我路过二班，里面有个人抛给我的，说孝敬费。”
　　他并不抽烟。
　　小时候，邻居叔叔哄骗他抽一口，裴允那时不知道是什么，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然后咳得惊天动地。
　　有点心理阴影。
　　“不过是个很好的道具。”裴允把烟收好。
　　装逼比较有气势。
　　裴允跟小黑见了一面，得到了小黄的基本资料。
　　他有个表哥，天天带着一帮人在外面混，耳闻目染之下，小黄学了几分，第一个勒索的倒霉蛋就是小黑。
　　因为小黑不借他抄作业。
　　在小黑那了解到，小黄尝到了甜头，打算在晚上蹲点可以勒索的人，裴允心里有了计较。
　　小黑拿到剧本的时候还挺懵，“不、不是直接揍他一顿让他把钱交出来吗？”
　　裴允打架打累了，能不打就不愿动手。
　　“这多没意思，而且这么演，你还是受害者，小黄不会来找你麻烦。”裴允语重心长道，“再说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们要讲道理。”
　　小黑懵懂地点了点头。
　　胖猴撇嘴，没意思才是重点吧。
　　放学之后，小黄带着人去老地方蹲点。
　　刚刚靠近，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怯弱的声音：“裴、裴哥，我是真的没有钱了。”
　　裴哥？
　　小黄心里一突，探头看了过去。
　　少年咬着一根烟，校服领子解开，露出一大片锁骨，不羁又散漫。
　　裴允扫了小黄一眼，仿佛对他不感兴趣，对缩成一团的小黑说：“钱呢？不是让你带来吗？”
　　小黑泪眼婆娑，“被抢走了。”
　　裴允：“哦？”
　　小黄心道不好，准备撤退。
　　怕什么来什么。
　　小黑看见了他，大喊：“裴哥，就是他！”
　　小黄：“……”
　　小黄刚走了没几步，背上微疼。
　　他回过头，裴允抛着石子，冲他微笑，“别急着走。”
　　小黄心想，他们人多。
　　但人多也没用。
　　一分钟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其他人竟然全跑了！
　　裴允也愣了愣，“我那么出名吗？”
　　小黄退了两步，色厉内荏道：“你想怎么样？”
　　裴允：“钱给我，就放你走。”
　　小黄咬牙道：“我没抢，他说你就信了？”
　　裴允想了想，说：“这不是没抢到他的么，抢你也不错。”
　　小黄：“……”
　　被揪着衣领，摁在墙角的时候，小黄还在挣扎，“你别太过分。”
　　裴允扭头问小黑：“他抢了你多少。”
　　小黑：“一百二十三快六毛。”
　　裴允：“……你一毛都要抢？”
　　小黄：“……我没。”
　　裴允不听他的，“不多要，这点钱给我就行。”
　　小黄怒道：“我没有，听不懂人话？”
　　裴允：“你有个正在追求的女生，你每天要买礼物去哄她开心，但是钱不够，就想到了抢。”
　　小黄脸色微僵。
　　裴允：“不巧，我认识那个女生，我如果跟他说你是勒索得来的钱，她还会理你吗？还有，她似乎认识你妈妈。”
　　其实小黄当时还反抗了一会儿，说了点什么裴允已经记不清了。
　　大约就是他没证据，他才是勒索同学的王八蛋。
　　裴允听他谩骂，看了眼燃到一半的烟，拿出了电话，“我打个电话。”
　　小黄怂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卷钱，恶狠狠地瞪了眼小黑。
　　小黑有了裴允撑腰，不怕他了，开心地说：“裴哥，就是那个，这是我的钱，上面还画了一只狗。”
　　裴允：“行，我最后再做一件事。”
　　他扭头对胖猴他们说：“拍照留个纪念，要拍出我英勇帅气的一面，看起来像警察抓小偷，就妥了。”
　　小黑自告奋勇，“我来！”
　　“操！”
　　小黄惊了，照片被传出去他还怎么见人？
　　他在按下快门的瞬间迅速低头。
　　拍完照片，裴允接过钱，不动声色地看了眼。
　　在一百元纸币的角落里，画着一只畸形狗。
　　他把钱放进口袋，对小黑说：“收了钱，这半个月我罩着你，谁找你麻烦你告诉我。”
　　裴允又问小黄：“下一个勒索谁？我提前准备。”
　　小黄悲愤道：“滚！”
　　钱后来还给了小黑。
　　小黄出师不利，金盆洗手。
　　裴允以为这事过了就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现在会被翻出来，还是以泼脏水的形式。
　　故事讲完了。
　　五班同学没想到是这样的。
　　“就、就这么完了？裴哥你就威胁几句他就把钱交出来了？”
　　裴允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这倒也不是，毕竟先礼后兵，他怕我动手。”
　　“牛。”
　　“我什么时候能有这待遇？都不用说什么，眼神一扫，对方就怂了。”
　　“裴哥你是怎么打听到的，那个女生。”
　　裴允笑了：“你得有个天天关注学校八卦的朋友。”
　　胖猴消息很灵通，一定程度上帮了他不少忙。
　　秋彤听了半天，说：“不会那个，被你形容的警察抓小偷的照片，就是这张流氓头子和小可怜吧？”
　　裴允：“……看破不说破，拿着瓜子吃去，别说话。”
　　这也是裴允没保存这张照片的原因。
　　他觉得跟他气质很不匹配。
　　但现在看看，还挺帅。
　　——只要把小黄给剪了。
　　秋彤抓了几颗兰花豆，“裴哥你不生气吗？”
　　裴允道：“不生气。优秀的人一定会有人黑，我接受得很坦然。”
　　同学们沉默一瞬，纷纷散了。
　　“喂，你们什么态度？故事讲完了就翻脸不认人？”裴允不满。
　　“切！”
　　“……”
　　裴允扭头对秦昼说：“他们怎么能这样。”
　　秦昼放下手机，“你打算怎么办？”
　　老孙那里已经解释清楚了。
　　裴允伸了个懒腰，哼笑一声：“老实人。”
　　照片在小黑手里。
　　当初那出戏裴允没留下证据，如果用证据说话，裴允拿不出来。
　　队友的捅刀都是一刀见血。
　　裴允说：“随缘。”
　　不用裴允自己去回帖，五班的同学自发去辟谣。
　　但效果不算理想，帖子里依旧撕成一团。
　　——裴允说什么你们就信？
　　——看着好假啊，为什么还要特意拍照，搞得照片是他故意留下的，你们都不动脑子想想吗？这也信。
　　五班同学：“……”
　　因为裴哥骚啊。
　　不拍照留念他们才意外。
　　他们想归想，手上一点都不含糊。
　　——不信自己同学，信不知道哪里跑过来给自己加戏的野鸡？
　　——放弃吧这位同学，你再怎么上蹿下跳，裴哥也不会给你眼神的。
　　——别碰瓷了，倒打一耙泼脏水的白眼狼biss，说的就是你，小黑。
　　他们还没吵出个所以然，忽然有人在帖子里回：“我操，你们看隔壁贴了吗？不是关于这件事，更加劲爆。”
　　吵架的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删去打了一半的字，切回了首页。
　　最新贴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艹我疯求了，我不小心扒了PYNZS的马甲，我要被杀人灭口了！


第80章 
　　PYNZS？
　　那个CP楼里一度很火但突然消失不见的人？
　　这算什么大新闻。
　　有一部分人不感兴趣, 没理会，直接转身投入新一轮撕逼。
　　但是撕着撕着, 发现对手都不见了。
　　他们一头雾水地切出去, 发现刚刚被他们嫌弃过的帖子, 高高飘在最上方，回复数量剧增。
　　我就看看能有多刺激。
　　他们抱着这样的想法，点了进去。
　　主楼：我去附中的贴吧逛了一圈, 本来想找有关裴哥的八卦的，结果没想到！！！我看到了一个巨眼熟的ID，就是这个人, 我寻找了好久的神仙段子手PYNZS！我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们细品，从附中转学过来的就只有一个人，裴哥, 不要杀我灭口呜呜呜。
　　[隔壁帖子链接]
　　打开帖子的吃瓜群众有一瞬间大脑空白。
　　他们颤着手, 兴奋地点开了楼主附上的链接。
　　这是个评选校草的帖子。
　　裴允的票数一骑绝尘。
　　他们没有翻多久, 就看到了这个ID的回帖。
　　PYNZS：有谁比裴允帅的？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当校草？校霸就不能当校草吗？
　　灵魂三问。
　　把其他人问自闭了。
　　因为附中同学想了想，还真踏马没有比裴允帅的。
　　吃瓜群众一阵恍惚。
　　当事人真的可以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吗？
　　他们切回了扒马甲的帖子, 想看更硬的锤。
　　毕竟是裴允的迷妹的话，也可能跟到三中贴吧去。
　　石锤还真有。
　　还是一个投票贴，评选最好的班主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欢投票贴。
　　PYNZS：走过路过的给我们家老孙投一票, 温柔可亲，可盐可甜的神仙班主任，来三中至今我还能活蹦乱跳, 多亏老孙手下留情。
　　吃瓜群众：“……”
　　放我们复习吧求求了，马上要期末考了！
　　现在爆那么多瓜到底几个意思？！
　　——震惊已经不能概括我的情绪了，楼下来。
　　——我真的狗眼都震瞎了，真的有人这么夸自己吗？不对，他跟学神是真的？也不对，他现在脱粉了？
　　——只有我比较好奇他ID的含义吗？
　　——裴允你真sao？
　　——神他妈真骚（你说得对）。
　　裴允中午刷题刷得有些困，笔一扔，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马甲被扒的事情。
　　五班的同学都奋战在撕逼第一线，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他掉马的事情。
　　午休没有人管，全靠自觉。
　　他们纷纷转过头，想跟裴允分享一下这个消息，却发现对方在睡觉。
　　有吃瓜上头的同学甚至想去拍醒他。
　　秦昼若有所觉，冷冷地一抬眼。
　　宛如一个重锤砸下，“哐当”一下把冒头的地鼠们给砸回了地底。
　　他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
　　不叫就不叫。
　　怎么那么凶，嘤。
　　秦昼给裴允挂上降噪耳机。
　　裴允半梦半醒时，碰触到一片温凉，下意识蹭了蹭。
　　秦昼捏了捏他的脸。
　　脸很软。
　　一点都不像脸皮厚的样子。
　　秦昼也看到那个帖子了，想着他一本正经吹嘘自己的样子，勾了勾唇角。
　　也不知道换个马甲。
　　他不翻车，谁翻车？
　　裴允在上课之前醒了过来。
　　他坐直了身体，懵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摘下耳机。
　　楚皓早就等候多时，从座位上蹦了过来，“裴哥！”
　　裴允：“楚弟！”
　　楚皓：“裴哥，你知道自己掉马了吗？”
　　裴允愣了愣，“掉什么马？”
　　楚皓：“就那个，贴吧，你真骚的那个ID。”
　　裴允额角一抽，“什么你真骚，你真帅。我日？”
　　裴允上贴吧逛了一圈，沉默了。
　　“其实这个号不是我的。”
　　向宇转过来，“说给鬼听也不会相信的。”
　　楚皓点头，“你小看了吃瓜群众的热情，现在他们已经把你过往的回帖都扒出来了。”
　　裴允：“……”
　　公开处刑。
　　裴允已经记不清到底说了点什么。
　　他匪夷所思道：“马上期末考了，你们还有精力看这玩意？”
　　楚皓痛苦地说：“都怪你，你这个戏多的男人。”
　　裴允：“充分说明了我的人生十分精彩，足以写成一本书，认识我的人都忍不住往下翻。”
　　楚皓：“……”
　　向宇拿出手机，“裴哥，你再重复一遍。”
　　裴允警惕道：“你干什么？”
　　向宇忍笑说：“有人给你开了一栋专楼，专门记录你的裴言裴语。”
　　裴允：“……”
　　有一个问题，五班同学非常想问，但是不好意思问。
　　其实家长会那天，一起蹲在窗台底下的同学隐隐知道他们可能是真的在一起了，但没有往外说。
　　毕竟传到老师耳朵里，乐子就大了。
　　班级里的两个吉祥物要好好保护。
　　但这件事情，老孙还是知道了。
　　裴允亲自嗑CP发糖的事情，闹得比他想象的要大。
　　这个校园里，除了他们俩的CP粉，还有不少人暗恋他们。
　　裴允这一举动，几乎是宣告他对秦昼有这方面的意思。
　　一封匿名信发送到了老孙的邮箱。
　　老孙：“……”
　　你俩能不能省省心？
　　到底有没有一腿？
　　猜累了，真的累了。
　　期末考试在即，老孙忍住了。
　　他打算拿成绩的那天，再好好找他们聊聊，现在先让他们考试。
　　期末考试之后会有三天的假期。
　　三天后来学校拿期末成绩、考评以及作业。
　　老孙把这件事压下，若无其事地继续带着他们复习。
　　裴允装病装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白天上学，晚上被秦夫人带出去走个过场，假装去了医院。
　　秦非没有怀疑。
　　很快，期末考试来临。
　　裴允在楼梯口，握着他的手不放，“考神保佑，借支笔吧。”
　　秦昼从口袋里摸了支笔给他。
　　裴允收了笔，特别猥琐地把他的手疯狂搓了一遍。
　　楚皓他们眼巴巴看着，十分想摸，也想蹭考运。
　　但是不敢提。
　　裴允会爆锤他们。
　　老孙抱着卷子路过，表情扭曲一瞬，“你们在干什么？”
　　裴允撒开手，“蹭考运。”
　　老孙：“……”
　　他糟心地说：“别摸了，多做几套题比迷信管用。”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裴允莫名就觉得老孙的用词意味深长。
　　他看向老孙。
　　老孙别过眼，“不要紧张，就把期末考试当成一次普通的练习，重点我都已经划过了……”
　　裴允忧心忡忡，“所以才担心。”
　　老孙怒道：“去，到考场去！”
　　裴允已经不在最后的考场。
　　他在倒数第三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
　　三中成绩差的学生毕竟占少数。
　　裴允挤到这，就没再动过。
　　这个考场非常安静，和最后一个完全不同。
　　大家争分夺秒地复习。
　　但见到裴允进来，还是忍不住放下书，偷偷看他，眼神中充满着八卦和求知欲。
　　裴允闹出的事情还没平息，但不得不说，因为他和秦昼的花边新闻，冲淡了“勒索”事件的影响。
　　那件事裴允本想随他去，但秦昼说交给他。
　　裴允可有可无地一点头，“也行，其实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生日和期末考。”
　　其他不相干的人，他一点眼神都不想给。
　　秦昼没说什么，只让他放心。
　　考试开始的四十分钟，秦昼交了卷。
　　老师愣了愣，“那么快？不检查一下？”
　　他话刚说出口，就觉得是多余。
　　秦昼点了下头，“检查过了。”
　　他没多留，顶着众人钦佩又羡慕的目光离开了考场。
　　秦昼没有走远，就在楼梯口。
　　他往上走了几阶，在台阶上坐了下来，长腿交叠。
　　计算机鬼才张三：好啦，东西都发你邮箱了~
　　秦昼：“嗯，谢谢。”
　　秦昼把尾款结了，打开邮箱看了眼。
　　张三兼职私家侦探，虽然计算机水平顶尖，但做私家侦探实在很业余，不过应付小黑他们足够了。
　　邮箱里是小黑现在的一些资料。
　　里面的照片都是从公共场所拍摄。
　　有在KTV搂着两个公主的，也有叼着烟在网吧里醉生梦死的。
　　秦昼翻过这些照片，手停住了。
　　最后一张，是小黑、小黄，以及胖猴。
　　看地点，是附中校门口。
　　张三的水平真的差，偷拍也拍得像av画质。
　　秦昼看不清胖猴的表情。
　　张三总结说：“小黑好像是家庭发生变故，高二开始放弃了学习，老师联系不上他的家长，也对他没办法，就放弃了。他现在每天翘课去网吧，还借了网贷，为了充值游戏币。”
　　秦昼粗略翻了翻，把有用的资料整理了一遍。
　　裴允曾经跟他说，事情的结果不用告诉他，但胖猴跟他在一块儿，有误会的话还是要问清楚。
　　下午，考试之后。
　　裴允头昏脑涨走出考场，向宇迎面飞奔而来，一边大喊：“裴哥，小黑被退学了。”
　　裴允哈欠打了一半，又憋了回去，“啊？”
　　向宇在他面前刹车，“附中刚出的公告，说他打群架、勒索同学、偷窃，已经违反了校纪校规，予以退学处理。”
　　裴允顿了顿，“嗯，知道了。”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小黑的样子了。
　　只记得笑起来有点腼腆，门牙有一点大。
　　只是现在，应该已经面目全非了。
　　明明才过去没多久。
　　秦昼过来的时候，见到向宇，就知道他已经跟裴允说了：“胡嘉荣打听到小黄和你有过节，就买通了他。小黑那，应该也花了点钱买了照片。”
　　裴允无语道：“又是他？我到底怎么他了？”
　　向宇插话道：“那个……胡嘉荣好像也被退学了，他破事也不少。”
　　裴允：“啊？”
　　秦昼淡淡道：“不想学习，以后都不用学了。”
　　秦昼没有让小黄退学。
　　理由不够充分，他并不喜欢用权势压人。
　　只是在他的引导下，现在胡嘉荣和小黑都以为，是小黄举报了他们。
　　狗咬狗，现在应该脱不开身。
　　秦昼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胖猴的事。


第81章 
　　气氛有一些凝滞。
　　向宇识趣地说：“我先去找他们俩, 在车上等你们。”
　　走廊里人来人往，裴允拽了拽秦昼的袖子, “换个地方。”
　　他们去了操场。
　　很快裴允就后悔了。
　　裴允在主席台背面缩成球, 瑟瑟发抖, “操了，为什么那么冷？”
　　秦昼在他旁边席地而坐，“冷空气。”
　　裴允吸了吸鼻子, 崩溃道：“怎么天天冷空气，有本事下点雪啊，天天吹个球的风。”
　　秦昼靠近了他一些, “回去吧。”
　　裴允稍微适应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不用。诶？你不冷？”
　　秦昼拉过他的手，伸进了毛衣里面。
　　裴允震惊了：“你有暖宝宝不给我？”
　　秦昼：“嗯, 你就这样烘吧。”
　　裴允：“……”
　　裴允把两只手都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 他给胖猴弹了一个视频通话。
　　但是很快被挂掉了。
　　胖猴：怎么了？
　　裴允不想抽出手, 秦昼帮他按下语音输入键。
　　“接，急事。”
　　胖猴：不太方便。
　　裴允：“我收到一张照片, 你和小黑他们站在一块儿。”
　　胖猴这回接了。
　　他把手机拿在手中，视角是移动的马路。
　　胖猴的语气很急：“裴哥，你听我解释。”
　　裴允吐了口气, “脸，被打得严重吗？”
　　胖猴讪讪道：“其实也不太严重。”
　　视频的视角转了过来。
　　一张姹紫嫣红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胖猴摸了摸眼下的淤青，敬佩道：“裴哥, 你能这么纵横江湖，是打了多少架练出来的？”
　　裴允看着他的脸，皱紧了眉，“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也就不久之前。
　　小黄的帖子一发，胖猴看见了那张照片，就去堵小黑。
　　但小黑现在经常翘课，不是很好堵到，好不容易堵到了，也是和小黄在一起。
　　跟裴允久了，又参与了两场一挑N，胖猴有了迷之自信，仿佛自己也能像裴允一样。
　　但现实是他被小黄拉到角落里一顿暴揍。
　　小黑冷眼看着，嘲讽地笑了笑：“为什么？缺钱，像你这种乖宝宝肯定不能理解。”
　　后来是路过的同学，跑去叫了学校保安，他们才离开。
　　这事胖猴没说，因为觉得没帮上裴允的忙，还被打了一顿很丢人。
　　胖猴长吁短叹：“小黑的妈妈得了重病，爸爸为了凑钱去贩毒，进去了。他爸爸进去不久，妈妈也病死了，家中还剩下奶奶，不久后也去了。没想到自那以后，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昼没什么触动，冷淡道：“这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胖猴沉默两秒，“你说得对。”
　　就是有些感慨。
　　胖猴深沉了没多久，冲着裴允可怜兮兮地说说：“裴哥，我都这样了，有没有一点奖励？”
　　裴允脑仁疼，“想吃什么？”
　　胖猴：“贵的。”
　　裴允想了想，同意了，“那就……”
　　“去山悦居吧。”秦昼接下话茬，“不过得过段时间。”
　　胖猴眼睛放光。
　　他还记得荔枝沙冰的神仙味道，疯狂点头，“我等，多久我都等，学神我爱你！”
　　裴允：“滚。”
　　胖猴忽然想起一件事，“裴哥你说收到照片，照片哪来的？”
　　秦昼抿了抿唇，“我找人调查小黑的时候，拍到的。”
　　胖猴：“……您请的狗仔吧？”
　　断章取义的本领让人叹服。
　　秦昼：“不是狗仔。”
　　胖猴：“唔……”
　　秦昼：“是黑客。”
　　胖猴：“？？？”
　　神他妈黑客。
　　找黑客当私家侦探吗？
　　比狗仔还业余！
　　现在富豪圈子流行找这种跨行的人追求刺激吗？
　　张三其实给了秦昼不少东西。
　　他找到了他们两个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
　　可惜的是小黄除了转发颜色小广告之外就没别的什么。
　　小黑倒是贴了一些教人盗窃不被发现的教程，还有拍摄下来被他欺负过的同学的照片。
　　小黑是无意中从相册里翻到这张照片。
　　他看着裴允，知道他在三中过得很好，便想：凭什么你这种渣滓还能过得那么舒服？
　　于是有了后面那一出。
　　本来计划得很好，委婉地说裴允转去三中背后不太干净，又表里不一。
　　谁知三中的人没get前面那条，后面的又被他自己的八卦给搅合了。
　　更不巧，期末考试到来，所有的事都靠边站。
　　而他暴露在人前，最终自食恶果。
　　小黑被退学了，他并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想读。
　　但很快，他会发现，他出不了这个城市，也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小黑会去找小黄，毕竟在他看来，是小黄害了他。
　　小黄并不会在学校太久。
　　另外两个不会看他那么舒服。
　　到此，这出闹剧告一段落。
　　裴允不需要做什么，等待着他们的结局即可。
　　裴允摸摸下巴，感慨：“果然还是要做个好人。”
　　陷害别人的人，迟早会受到孽力回馈。
　　他看向秦昼，“就这样算了吧，之后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裴允不知道秦昼有没有后手，但是觉得到此为止了。
　　他不想秦昼为了几个无关的人分神。
　　更何况，他也没受到实质性伤害，退学已经可以了。
　　秦昼同意了，“好。”
　　裴允阴恻恻地按了按拳头，骨骼“咔哒”作响，“但是，揍还是要揍的。”
　　当天傍晚。
　　他们三人分别被人套了麻袋，一顿揍。
　　偏偏又是监控死角，完全看不到是谁打的他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裴允踩在小黄的屁股上。
　　胖胖，给你报仇了。
　　这一天晚上，裴允只复习到十一点五十。
　　他看了眼床上安静入睡的秦昼，轻手轻脚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里面是他送给秦昼的礼物，是他晚上和秦夫人出去时买的。
　　有点俗。
　　但裴允觉得，俗就俗吧，开心就好。
　　他把盒子托在掌心，有点紧张。
　　也不知道秦昼会不会喜欢。
　　11:59。
　　裴允站了起来，在秦昼的床边坐下，犹豫要不要推醒他。
　　手刚伸出去一半，就在半空中停下。
　　0点整。
　　裴允刚想收回手，忽然腰身一紧，被带到了床上。
　　他懵了一瞬，反应不及，整个人已经被秦昼压在身下。
　　秦昼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
　　裴允感觉被坑了，挣扎了一下，“你装睡？”
　　秦昼按住他，“我本来想看你什么时候叫我，没想到那么久。”
　　久吗？
　　才一分钟啊兄弟。
　　你要不要那么迫不及待？
　　裴允：“我……咳，我来送祝福。”
　　秦昼摸了摸他的脸，“只有祝福？”
　　裴允飞快道：“还有礼物。”
　　秦昼下意识想看他身上有没有蝴蝶结。
　　裴允抽了抽眼角，“不是我。”
　　他把手抽出来，给他看掌心的小盒子，“这个，礼物。”
　　秦昼怔了怔，伸手去拿。
　　裴允想到什么，手一躲，“不行，送这个东西要浪漫一点，你起来。”
　　秦昼眼睫一颤，心里有个念头浮了上来。
　　他不由自主让开了。
　　身上一空，裴允搓了搓胳膊，“其实你当条被子还是合格的。”
　　秦昼：“……”
　　“你闭眼。”
　　秦昼依言合上眼。
　　裴允怔怔地看着他，欣赏了一下男朋友的美貌。
　　他的脸色好了不少，早已没有初见的惨白与弱不禁风。
　　他头发凌乱，穿着睡衣，安静闭着眼的样子，莫名有些乖巧。
　　裴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亲上了他的眼睛。
　　秦昼动了动手指，没等有所动作，裴允已经退开了。
　　“先吃口豆腐。”
　　秦昼额角一抽。
　　随后他听见抽屉拉合的声音。
　　一条柔软的黑布覆上了他的双眼。
　　秦昼道：“这就是你的浪漫？”
　　裴允：“仪式感，当你睁眼的瞬间，就看到惊喜，是不是很棒？”
　　这一根布条，自从上次玩捆绑play之后就留了下来。
　　裴允说：“二饭和大粥第一次见面，有纪念意义。”
　　裴允蒙上他的眼睛，“不要急，等我几分钟。”
　　他穿上外套，出了门。
　　没过两分钟，裴允就拿着一小个蛋糕进来了。
　　这是他偷偷交代厨师做的。
　　上面意思意思插了一根蜡烛。
　　裴允拿了张床上电脑桌，把蛋糕摆了上去，开心道：“我早就想这么玩了。”
　　秦昼：“嗯？”
　　裴允：“我是说……我等待这一天很久了，恭喜你，成年了。”
　　秦昼失笑。
　　“快，许个愿，吹蜡烛吧。”裴允催促。
　　黑布并不是完全遮光的，秦昼隐约能看见一点光亮。
　　秦昼很少许愿。
　　他想要的，都会自己去争取。
　　秦昼本想直接吹蜡烛，低头那瞬间，他想：如果真能实现愿望，就希望裴允一生平安顺遂。
　　他吹灭了蜡烛。
　　裴允塞给他一个勺子，“慢慢吃。”
　　秦昼笑了：“那么俗？”
　　裴允：“俗才得人心，电视剧都这么演。”
　　秦昼拿起勺子，摸索着舀了一点，放入了口中。
　　然后……
　　吃到了一个圆环。
　　秦昼：“……那么快？”
　　裴允“唔”了声。
　　秦昼顿了顿，说：“你是不是也想吃点，怕我吃完？”
　　被戳中心事的裴允：“……怎么会呢，宝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怎么会跟你抢东西吃？”
　　秦昼：“……”
　　裴允：“……”
　　是的。
　　他一心虚就会叫宝贝。
　　怕是改不掉了。
　　秦昼解开了布条，把戒指吐了出来，抽了张纸擦拭干净。
　　这一枚戒指款式简单，有一点像他们的婚戒。
　　婚戒在婚礼后，裴允摘下来还给了他们。
　　裴允用稿费买了一对对戒。
　　秦昼打赏的钱，他提现后一分没动，毕竟礼物，要自己的钱买才有诚意。
　　戒指在暖色的夜灯下泛着光。
　　裴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路过珠宝店，觉得你戴上戒指肯定好看，就买了。”
　　他清了清嗓子，“秦先生，戴上戒指，你就跟我签订终身协议了。”


第82章 
　　裴允的眼神很亮, 带着几分期待。
　　像是紧张他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
　　秦昼有点想吻他。
　　他摊开掌心，手递了过去, “帮我戴上。”
　　裴允眼睛一弯, 拿起了戒指, “行，签订契约的时候都得念个咒语，比如什么……”
　　秦昼轻声说：“我爱你。”
　　裴允瞬间哑巴了, 脸一寸一寸红了起来。
　　他们互相说过喜欢，还没有说过爱。
　　原来换了一个词，那么让人……
　　开心到想玩打地鼠。
　　秦昼抚上他的发顶, 诱哄道：“想吃蛋糕吗？”
　　裴允下意识点了头。
　　秦昼沾了一点奶油，在他唇上一点，吻了上去。
　　“那就一起吃。”
　　这是一个充满奶香味的吻。
　　按照秦昼口味做的，没有放很多糖, 裴允却觉得甜得爆炸。
　　他怕戒指掉落, 紧紧握着拳。
　　裴允攀着秦昼的脖子, 回应着他，沉溺在温柔的拥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 裴允挣脱了一下。
　　秦昼以为他呼吸不畅，松开了他。
　　裴允双眼微红，有些情-动, 他喘了几口气，说：“奶油没了，再补点。”
　　秦昼抵着他的额头, 哑声道：“补哪？”
　　裴允又亲了下他，“哪里都行。”
　　心上人明目张胆的邀请，秦昼险些失控。
　　理智的弦微微绷紧，把他迷离的神智拉了回来，“不来了，很晚了，还要早起去考试。”
　　裴允：“……”
　　裴允忍耐道：“你就不能挑个节假日出生吗？”
　　秦昼安抚地抚-摸他的背脊，“嗯，怪我。”
　　裴允得寸进尺，“当然怪你，元旦不香吗？”
　　秦昼没说话。
　　裴允忽然想起来，元旦他俩也没闲着，尴尬地咳了一声。
　　他们抱着平复了一会儿。
　　裴允崩溃道：“不行，下不去。”
　　秦昼隐忍道：“你手别乱动。”
　　裴允“呵”了一声：“有本事你别伸手。”
　　秦昼叹口气，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拿起了蛋糕。
　　等胡闹完已经是一点多了。
　　裴允懒洋洋躺着不想动，“都跟你说过，别矜持。”
　　他身上有点黏，毕竟沾过不少奶油。
　　奶油蛋糕现在只剩个蛋糕胚。
　　裴允抱怨道：“奶油都被你吃了。”
　　秦昼把他拉起来，“下次赔你大的。去洗澡。”
　　裴允磨磨蹭蹭起身，挂在秦昼身上，一起去冲了个澡。
　　浴室里灯光更亮。
　　裴允站在秦昼身后，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秦昼肤色冷白，肩头还有一些红痕，是刚刚裴允受不住的时候捏出来的。
　　秦昼身体奇迹般地日益好转，医生都惊叹不可思议。
　　他现在会做一些运动，锻炼身体。
　　起先小心翼翼，但哮喘没有再犯，他也大胆了起来。
　　裴允欣赏了一下男朋友沐浴，目光上移，落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这是刚刚混乱的时候，裴允戴上去的。
　　果然很好看。
　　裴允从认识秦昼起，就一直馋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是一双可以供起来的神仙手。
　　为此秦昼还挺不解，“你手也很好看。”
　　裴允说：“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
　　秦昼冲完澡，发现裴允一动不动，把人拉来进来，“快点，洗完睡觉。”
　　裴允：“刚才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凶我。”
　　秦昼：“……我没叫。”
　　裴允：“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是你凶我吗？”
　　秦昼取下花洒头，往他身上冲，“嗯，还有更凶的。”
　　裴允还想说什么。
　　秦昼打断他，“快洗，不然下次不弄了。”
　　裴允：“……”
　　优秀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裴允老老实实洗澡。
　　收拾完躺到床上后，裴允打了个哈欠，睡意涌来。
　　他合上眼，突然感觉身边一空。
　　裴允没在意，以为秦昼要上厕所。
　　直到他左手无名指套入一个冰凉的东西，裴允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秦昼抓着他的手看了会儿，低头烙下一个吻，“晚安。”
　　裴允心里像贴了一百个暖宝宝，热得发烫，“晚安”
　　“生日快乐。”
　　不听劝的后果就是，裴允险些没起来。
　　裴允困到爆炸，抱着被子不松手，“我不起来，再睡五分钟。”
　　秦昼拉了拉，没拉动，手上用了点力，“快点，要迟到了。”
　　裴允默默流泪，“凌晨还说什么都依我……”
　　秦昼：“嗯，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裴允悲愤道：“说话不算数的渣男。”
　　秦昼被逗笑了，哄道：“早上有鸡汤面。”
　　裴允第一时间起来了。
　　秦昼：“……”
　　他还不如一碗面。
　　听上去谁更渣？
　　他们下楼的时候，客厅里人还挺全。
　　除了钟兰心。
　　自从秦非回来后，钟兰心从B市回来，就回家住了。
　　他们冲着长辈们打了个招呼。
　　秦夫人先站了起来，“早安，两个大宝贝。”
　　秦昼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
　　秦夫人：“……你什么意思？”
　　秦昼：“没什么。”
　　秦夫人哼了一声：“你生日，不跟你计较。”
　　她拿起沙发上的一个礼盒，“生日快乐，儿子，从今天起，你就要承担大人的责任了。”
　　秦夫人把礼盒给他看看又放下，“给你看看，反正你现在也不收。”
　　正想伸手去接的秦昼：“……”
　　“咳！”秦非清了清嗓子，“给你张卡，要什么自己买。”
　　秦夫人难以置信，“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俗气的男人？”
　　秦非莫名其妙，“给钱叫俗？”
　　秦夫人：“不俗吗？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送礼的，还是自己儿子。”
　　秦非：“……”
　　他们俩争执了起来。
　　裴允抽抽嘴角，拉了下秦昼的袖子。
　　秦昼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管。
　　秦烨把一个巴掌大的礼盒抛了过来，“生日快乐。”
　　秦昼接住了盒子，“谢谢哥。”
　　秦夫人和秦非还没吵完。
　　陈年旧事都翻出来说。
　　秦昼当没看见，带着裴允去了餐厅，“快吃，要迟到了。”
　　裴允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不管叔叔阿姨没关系吗？”
　　秦昼：“习惯就好。”
　　他们吃完出去，夫妻俩已经吵完了。
　　秦夫人起身送他们去门口，“早点回来。”
　　“知道了。”
　　秦昼接过许管家递来的围巾，正要围上，被秦夫人按住了。
　　秦夫人伸手，指尖一勾，拉出了他脖子上的一条红绳。
　　秦夫人本想问是什么，但电光石火间想起了裴允进珠宝店买的东西。
　　她松了手，暧昧地笑笑，“考试加油。”
　　裴允挠了挠脸，“谢谢阿姨。”
　　戒指一早就被他们摘下来，穿在了红绳上。
　　选红绳，也是裴允觉得比较吉利。
　　秦昼的生日不是秘密。
　　高一的时候就有不少妹子打听到，给他送礼。
　　但都被他谢绝了。
　　因为太难接近，送礼的人不太敢给他送东西，他才清净下来。
　　秦昼到了学校，一路走来，对他说生日快乐的，有同班同学，也有不认识的人。
　　裴允酸道：“人气很高啊帅哥。”
　　秦昼唇边带了点笑，“无心插柳柳成荫。”
　　裴允：“……”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且有证据。
　　面包车三人组也送了礼物。
　　向宇送了钢笔，楚皓送的电动刮胡刀，邱正豪送了电动牙刷。
　　楚皓说：“我觉得你送钢笔不实用。”
　　向宇：“……”他觉得秦昼什么都不缺，买什么都行。
　　邱正豪附和说：“要最大程度帮学神提高生活品质。”
　　向宇：“……”
　　秦昼有时会有点过意不去。
　　但直接告诉他们自己的家庭情况，也有点突兀。
　　秦昼说：“礼物我很喜欢，正好缺这些，谢谢你们。”
　　“客气了学神，没少抄你作业。”
　　楚皓问：“裴哥，你送了什么？”
　　裴允摸了摸胸口，笑道：“情侣首饰。”
　　“咿——”
　　“啧啧啧。”
　　小黄惹出来的风波，以附中出退学通知和小黄发道歉贴为结尾。
　　大家看裴允的目光也不再警惕和带着刺。
　　但这些都影响不到裴允。
　　裴允每天开玩笑说他是个流量，要考虑世俗的眼光，却没一次在意过。
　　他哈欠连天地考完了试。
　　交卷的刹那，裴允看着大家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回家，忽然意识到，高二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这个学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他认识了秦昼，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
　　他转学到了三中，认识了嘴硬心软有点暴躁的老孙，也认识了很可爱的五班同学。
　　窗户被人敲了两下。
　　裴允侧头望去，三人组趴在窗户上冲他做鬼脸，秦昼看着他们，表情隐约有一丝无奈。
　　裴允笑了起来。
　　他拿上东西，向他们走去。
　　秦昼的成人礼更像是一场交际应酬。
　　他并不期待。
　　他的生日，早在凌晨，就和裴允过完了。
　　秦夫人本想订酒店，秦昼说在家举办。
　　如果裴允觉得无聊，在家里还能让他自在一些。
　　礼服前两天已经拿了过来。
　　裴允试穿过，款式简约大方，很合身。
　　他脱衣服的时候，秦昼说：“我帮你脱。”
　　裴允乐了，大大方方让他脱。
　　“我是不是帅得惨绝人寰让你把持不住？”
　　秦昼看他一眼。
　　裴允以为他要嘲讽的时候，就听见他轻轻“嗯”了一声。
　　结婚的时候，他们也穿的正装。
　　那时候对对方没有什么想法，没有旖旎的心思。
　　但这一回不同。
　　裴允抱着衣服，看秦昼有条不紊地把衣服换上，想找手机拍下来。
　　秦昼拿起领带，“你看什么？不换衣服？”
　　裴允老老实实道：“看你。”
　　穿正装的秦昼，不笑的时候眉宇间愈发清冷，显得更加高不可攀。
　　有点……
　　带劲。
　　这样的人真的很想逗他，让他因为自己变脸。
　　秦昼看见他的表情，叹气：“你又在想什么？”
　　裴允把衣服放床上，自告奋勇道：“我帮你打领带。”
　　秦昼动作一顿，“你会吗？”
　　裴允：“你教我。”


第83章 
　　裴允没想到教学是这样的。
　　“你从这里穿过去, 嗯，对。”秦昼一本正经地教他打。
　　就……
　　很平淡。
　　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秦昼还问他：“会了吗？”
　　裴允气笑了：“你故意的？”
　　秦昼整理了一下领结, 瞥他一眼, “我认真教了。”
　　裴允：“……”
　　对不起。
　　是他满脑子废料。
　　秦昼敛去唇边细微的笑意, 又问了一遍：“会了吗？”
　　裴允光棍地说：“我不会，需要秦老师手把手教，像上次那样。”
　　秦昼想了想, “你过来。”
　　裴允露出得逞的笑容，走了过去。
　　秦昼抽走了他手中的领带，戴到他的脖子上, “手给我。”
　　裴允舔了舔唇，依言伸出手。
　　秦昼握住他的手，像在婚礼那天一样，细细地教他。
　　他的眼神很专注, 也很柔和。
　　裴允被他勾走了所有注意力, 手指随着他的引导, 笨拙地动作，眼神到处乱飘, 却一直落在秦昼身上。
　　秦昼仿若没发现，帮他系好之后，说：“好了。”
　　裴允摸了摸衣领, 正想说点什么，又听见他说：“拆了，重新打一遍。”
　　裴允：“？”
　　秦昼淡淡道：“教完了, 验收成果。”
　　裴允彻底没脾气了，“我不会，秦老师罚我吧。”
　　秦昼：“那寒假作业我给你多布置一套。”
　　裴允：“？？？”
　　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有病病？
　　秦昼忽略了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惩罚你，不注意听讲。”
　　裴允：“不是，我们搞点别的惩罚吧，你看我马上就要跟你分别一个寒假了。”
　　秦昼沉默片刻。
　　其实裴允不说，他险些忘了，他们就要分离一个月。
　　秦昼抚上他的发顶，认真地说：“没有我也要认真学习，我到时候检查。”
　　“粥粥啊，你们好了没有？”
　　秦夫人敲了敲门，“我进来咯……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秦昼被裴允压在床上，裴允坐在他腰间，拿一个枕头捶他。
　　裴允见秦夫人进来，飞快把枕头扔了，“我们闹着玩。”
　　秦昼喘息着说：“快下去，你太重了。”
　　裴允阴森森道：“你说什么？”
　　秦夫人表情复杂地把门重新合上，“你们快一点。”
　　门关上了。
　　秦夫人的声音隐隐飘进来，“他们马上就好了，哎呀有什么好看的，快走，还要看你儿子换衣服？”
　　很快屋外没了动静。
　　秦昼闭了闭眼，“阿允，下去。”
　　裴允想找他算账，“你说谁胖？我操……”
　　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硌他。
　　裴允默默爬了下来，讪讪道：“做什么都不要做ETC，安分点，别抬杠。”
　　秦昼：“……”
　　他坐了起来，头发有些凌乱，“谁让你坐那。”
　　裴允想了想说：“不过你要没点反应，我可能会掐你。”
　　秦昼笑了：“那现在呢？”
　　裴允叹口气：“当然是快速解决问题，你等着。”
　　他从床上跳了下去，跑冰箱里铲了几块冰，顾不上冷，捧了一把就飞奔回去。
　　秦昼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坐直了。
　　裴允哆嗦道：“太冷了，我靠，你快点，冰敷消肿。”
　　秦昼：“……”
　　饶了他吧。
　　因为这个冰敷消肿，秦昼好半天没理他。
　　裴允拉了拉他的衣角，“没事吧？”
　　秦昼没好气，“你说呢？”
　　裴允摸了摸鼻子，“对不起。”
　　秦昼也没办法真的跟他计较，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
　　裴允看了眼他换好的裤子，小声道：“还好刚才穿的便服。”
　　秦昼按了按额角，咬牙道：“下次别拿冰。”
　　七点整。
　　秦昼和裴允到了别墅的宴会厅。
　　他们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昼是今晚的主角，而他身边的少年，许多人都见过，几个月前还参加过他们的婚宴。
　　这种场合也要带着他吗？
　　大家心里揣测，大约是为了面子。
　　因为真爱迫不及待结婚这种事情，他们是不信的。
　　“表哥，表嫂。”许久未见的方可心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给了裴允一个拥抱，“表嫂我好想你。”
　　秦昼拎住她的后领，“女孩子不要乱抱人。”
　　方可心噘嘴，“是不能抱人还是不能抱表嫂。”
　　秦昼：“都不可以。”
　　方可心“哼”了一声，对裴允说：“我把秦玉成揪来给你道歉了。”
　　裴允挑眉，诧异道：“道什么歉？”
　　方可心瞪大眼，“不是吧？你忘了？就他误会你还在表哥那抹黑你的事情。”
　　裴允恍然，“哦，这个……你表哥没信，算了。”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几米外的秦玉成。
　　秦玉成正朝他这里看，见裴允望过去，又别扭地别开了眼。
　　方可心说：“不可以，做错事了就得道歉。我们是一家人，凭什么因为他不了解真相就要诋毁家人。”
　　裴允觉得她真的很可爱，也很贴心，如果不是她头发做了造型，他很想揉揉她的头发。
　　不过。
　　裴允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方可心冲他眨眨眼，“女生天生对八卦很敏感。”
　　裴允哭笑不得。
　　秦昼说：“是该道歉。”
　　他看向秦玉成。
　　秦玉成被他一看，犹豫了两秒，慢慢走了过来。
　　裴允：“来吧，道歉吧，记得加上你裴哥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这种话，夸够五分钟，不然不放你走。”
　　秦玉成眉毛一竖，正想发脾气，秦昼轻飘飘地朝他瞥了一眼。
　　再大的火也浇灭了。
　　秦玉成抿了抿唇，艰难地道：“对不起，裴……堂嫂，我……”
　　裴允：“等等。”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录音，“继续，总算被我用到一次。”
　　之前都是录他的份。
　　秦玉成咬牙，“别太过分。”
　　裴允扭头，朝着秦昼嘤嘤嘤，“你堂弟凶我。”
　　方可心抱着臂在一旁看好戏，乐道：“道歉要诚心点。”
　　她心里有点疑惑，之前秦昼和裴允相处虽然也挺和谐的，但是感觉和现在不太一样。
　　好像更加难以介入他们之间。
　　有秦昼盯着，秦玉成还是开了口。
　　其实道歉没有秦玉成想象的难。
　　是他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贸然在秦昼面前诋毁他。
　　也亏得秦昼无条件信任裴允，他俩才没有闹矛盾。
　　秦玉成认真地说：“对不起。”
　　裴允重新按了一次录音键，“请开始你的夸奖。”
　　秦玉成：“……”
　　这个人，不管怎么说，都很讨厌！
　　秦玉成从来没觉得，五分钟那么漫长过。
　　“气质不凡……”
　　“刚刚讲过了，重来。”
　　“智慧过人。”
　　“嗯，这个还行。”
　　方可心快笑疯了。
　　秦昼也觉得好笑，秦玉成憋不出词的时候，还在旁边提醒。
　　好不容易撑过五分钟，秦玉成脸涨得通红。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夸人把自己夸到害羞。
　　方可心到底还是比较善良的，没落井下石，对秦昼说：“对啦表哥，生日快乐啊，礼物现在你也收不了，等宴会结束后再给你。”
　　秦昼：“好，谢谢。”
　　方可心八卦道：“表嫂送了你什么啊？”
　　裴允：“送了爱。”
　　方可心：“还有呢？”
　　裴允：“我的爱，千金不换。”
　　方可心：“……”
　　“你们在这里呀。”
　　秦夫人挽着秦非走了过来，“找你们半天。”
　　裴允想叫阿姨，胳膊被轻轻掐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改了口：“……妈，b……爸。”
　　秦夫人眉开眼笑，“乖。”
　　秦非眼角一抽，本来不想回应，被秦夫人捏住胳膊上的软肉。
　　秦非僵着脸，屈辱地应了，“嗯。”
　　裴允：“……”
　　秦非这个表情，真的有种被欺负的既视感。
　　秦非也很烦。
　　早在这次宴会之前，秦昼来找过他，希望他不要在今天出什么幺蛾子。
　　秦非气得不行。
　　到底谁出幺蛾子？这个婚姻他还当真了？
　　秦非不同意。
　　秦昼也没想他同意，淡淡道：“你同不同意都没关系，我决定的事情，怎样都不会改。”
　　秦非：“就为了一个外人？”
　　秦昼冷冷道：“早就不是外人了。”
　　秦非举起茶杯，想摔又不舍得摔，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先不说他未来能不能帮助你，一个男人，你是想绝后吗？”
　　秦昼沉默半晌，道：“我一直觉得活不过二十。”
　　不要说绝后。
　　他都没有未来。
　　秦非怔住了。
　　他忽然想到，有一年，可能是很多年以前，秦昼还很小。
　　小时候秦昼就不太会叫疼，非常能忍，但那天他从外地赶回来，秦昼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爸爸，我好痛”。
　　那是他唯一一次叫疼。
　　秦非心都快碎了，心里发誓，秦昼只要能健康平安长大，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时隔多年，这条誓言也被他自己嚼吧嚼吧吞下，当了个屁给放了。
　　秦昼：“我不想他受到非议，之后您打我骂我都可以。”
　　如果秦非不给裴允好脸，赴宴的宾客都会看他笑话。
　　秦非沉默了很久，才说：“就那一次。”
　　他想到了曾经病恹恹，一点笑容都没有的儿子，不免有些心软。
　　秦昼再没多说什么，“谢谢爸。”
　　秦非烦躁地挥了挥手，“快走，不想看到你。”
　　秦昼出去了，拉上了门，唇角微微挑起。
　　很多事情，只有0次，和无数次。
　　这是儿子唯一一次成人礼。
　　这是儿子唯一一次成人礼。
　　忍住。
　　秦非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面对裴允的那声“爸”才绷住了表情。
　　秦非不甘不愿地应下后，对秦昼说：“你过来，带你认人。”
　　“嗯。”秦昼看向裴允，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我去一下，无聊的话就回房间，有事叫我。”
　　裴允察觉到有很多人在看他们。
　　“你去吧，我和小表妹玩一会儿。”
　　方可心举手，“我会看着表嫂的，不会让他受欺负。”
　　裴允默默泪流，居然要一个小姑娘来保护吗？
　　秦昼：“上次你说想要什么？”
　　方可心开心死了，说：“一个限量款的兔子包包，谢谢表哥！谢谢表嫂！”
　　裴允笑道：“又不是我买包给你，谢我干什么？”
　　方可心：“因为你，表哥才买给我的啊。”
　　裴允：“咳。”
　　秦夫人看得忍不住姨母笑，“年轻真好。”
　　秦非：“哼。”
　　秦夫人：“哪像有些人，早就不搞情趣了。”
　　秦非：“……”
　　秦昼交代完，就和秦非走了。
　　秦夫人去接待小姐妹。
　　原地就剩下裴允他们三人。
　　方可心注意到有些人憋不住想来套近乎，对裴允说：“餐饮区有很多好吃的，表嫂我们去吃吧。”
　　裴允眼睛一亮，“好。”
　　他看向没说话也没走的秦玉成，“小堂弟吃不吃？”
　　秦玉成撇嘴。
　　有什么好吃的。
　　他犹豫了两秒，还没决定，结果就看见方可心拉着裴允走了。
　　走了……
　　靠！
　　秦玉成咬牙跟了上去。
　　他不吃是一回事，但是撇下他不让他跟，绝对不可以。
　　餐饮区在角落，意思意思放着几张桌子，毕竟这种地方也不是真的来吃饭的。
　　裴允拿了个盘子，拿着夹子挑选甜品。
　　“你好。”身边传来一道清甜的女声。
　　裴允侧头一看，是个年龄相仿的少女，穿着粉蓝色蓬蓬裙，像个小公主。
　　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老熟人。
　　庄瑜蓝。
　　庄瑜蓝看见裴允，哼了一声。
　　裴允忽然发现，她和小堂弟还挺有夫妻相。
　　庄家和秦家交好，庄瑜蓝在这他并不意外。
　　裴允放下夹子，“你们好。”
　　少女说：“我叫庄瑜心，是蓝蓝同龄的姐姐。”
　　裴允有点莫名，“嗯，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庄瑜心歪了歪头，笑容甜美，“请问你有什么底气，和秦昼站在一起？”
　　裴允：“……”
　　走了妹妹又来姐姐？
　　庄瑜蓝在后面，翻了个大白眼，“有没有底气的比你想当小三好。”
　　庄瑜心：“闭嘴。”
　　方可心有点生气，“你算什么东西啊？”
　　庄瑜心没把她放眼里，但毕竟是秦家人，给了两分面子，“请你不要插嘴。”
　　裴允想说为什么他没有追求者让秦昼吃吃醋。
　　他也很想看秦昼应付情敌。
　　庄瑜心对秦昼未必有感情，只是庄瑜蓝失败了，又换了姐姐上。
　　裴允：“……”
　　你们豪门真会玩。
　　宾客里也有带着孩子来的。
　　他们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裴允想了想说：“我？我有两栋楼。”
　　庄瑜蓝：“……”
　　裴允：“最高的楼。”
　　庄瑜心愣了，“啊？”
　　裴允跟秦昼玩了那么久，装逼的气势也学了几分。
　　他平静地说：“够吗？”
　　庄瑜蓝服了。
　　CP楼和裴言裴语专楼。
　　被他说出来好像是多大的资产一样。
　　裴允还在继续：“其中一栋是我和秦昼的共有资产，由我经营。”
　　庄瑜蓝想说你经营个屁。
　　玩了一半就跑。
　　庄瑜心脸色不太好看。
　　他得到的消息里，裴允并不富裕，哪来的楼？
　　“你少骗人了。”庄瑜心说，“证据呢？”
　　裴允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没有再理她。
　　他问方可心：“这里太吵了，我们走远一点。”
　　方可心乖乖点头。
　　秦玉成见她还想追问，冷冷道：“庄小姐，别过分了。”
　　人群里，有人“噗嗤”一笑：“证据……”
　　“这种质问太失礼了，要我说我有三套别墅，是不是还得把房本拿给对方看？”
　　“他叫什么名字？气质好好，人也好帅，和秦昼站在一起挺配的，哪家的人啊？”有个妹子好奇道。
　　“哪家不知道，很神秘。”
　　“哇。”
　　他们想了想，围了过去。
　　一开始他们在观望，秦昼的另一半是给他冲喜的传闻他们早有耳闻，现在看秦昼的身体也不错，本以为单纯是场交易，结果……
　　不知是假戏真做，还是刚好碰到了真爱。
　　但是这都不影响结果。
　　秦非没有反对，秦夫人看起来很喜欢他，以后位置怕是稳了。
　　裴允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套近乎。
　　秦昼走之前说，不想理的话就不用理。
　　裴允做不到一走了之，而且怕给秦昼添麻烦，便与他们周旋。
　　裴允能说，长得又好，很快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还加了一些微信，约好下次一起玩。
　　毕竟是秦家人，他们都很识趣，没有问让人尴尬的问题。
　　裴允应付得很轻松。
　　庄瑜心被挤在人群之外。
　　她脸色乍青乍红，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
　　庄瑜蓝自顾自地挑了一块蛋糕，“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去当小三。”
　　庄瑜心：“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庄瑜蓝：“嗯，但我知错能改。”
　　在意识到他们是真正在一起后，庄瑜蓝彻底没了想法，也去劝过自己爸爸放弃，没想到他爸爸讽刺了她一顿，又叫庄瑜心去。
　　庄瑜蓝觉得好笑。
　　这算什么？
　　秦昼是物件吗？
　　也难怪，人家从来看不上他们，唯独看中了家世普通的裴允。
　　好歹人家看到的，只是秦昼这个人，而不是整个秦家。
　　庄瑜心：“我不信他们真的有什么。”
　　庄瑜蓝努了努嘴，示意姐姐往后看。
　　秦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有人看见了他，给他让了个位置。
　　裴允起先没注意，在跟一个小姑娘讨论追星，头发被揪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秦昼很自然地站在他身边，抚平被他揪起来的发丝，“累吗？”
　　裴允：“聊聊天，不累。”
　　秦昼在他耳边小声说：“我饿了。”
　　“诶？”
　　裴允在餐台上挑了几样东西，拉住他的袖子，对其他人说：“抱歉，今天还有事，下次再聊可以吗？”
　　他们看着向来不好接近的秦昼眉宇间流露出的柔和，哪还有一点怀疑。
　　知道这两人想要个独处的环境，他们都很识趣地告辞。
　　走之前，有人说：“恭喜。”
　　秦昼坦然受了：“谢谢。”
　　人顷刻间走光了。
　　裴允把他拉到餐桌上，“你怎么那么快？”


第84章 
　　这个问题一出口, 二人双双沉默。
　　秦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裴允挽救道：“其实也没有很快。”
　　秦昼：“嗯。”
　　裴允：“……”
　　这种话有什么好应的。
　　果然事关男人的尊严不得不争面子吗？
　　秦昼是中途跑掉的。
　　他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裴允，怕他吃亏, 便跟秦非说肚子饿, 想先吃点东西。
　　秦非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但也不能不让他吃饭，冷冰冰地说：“十五分钟。”
　　秦昼同意了。
　　裴允拿了两盘食物，一直在给他夹东西吃, “饿了你早说啊，问你好几次嘴硬说不饿。”
　　秦昼截住他的筷子，“够了, 你自己不剩多少了。”
　　裴允：“没事，本来就拿给你吃的。”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
　　秦昼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我先过去了，遇到麻烦就来找我。”
　　裴允比了个“OK”, “我没事。”
　　大多数来宾的教养都很好, 言行举止恰到好处, 并不会给他添堵。
　　添堵裴允也不怕。
　　指不定谁给谁添堵。
　　秦昼走了以后，餐台的拐角处, 方可心举着餐盘挡脸，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
　　见没人，她才把盘子放下, 长舒一口气，“吃饱了。”
　　秦玉成坐在地上，没跟她一起看, 皱眉道：“你又没吃东西。”
　　方可心：“狗粮，嗝。”
　　秦玉成：“……”
　　之后裴允就没有遇到什么事。
　　跟着遇到堵车，姗姗来迟的钟兰心，坐在角落里吃东西。
　　钟兰心说：“本来你唐叔叔也要来的，但是临时有事，出差了，托我带来了礼物。”
　　裴允看着她，尽管看习惯了她现在的样子，还是有点恍惚。
　　钟兰心已经瘦了很多，现在渐渐恢复正常饮食。
　　唐亦觉得她胖一些可爱，变着法喂她。
　　但钟兰心已经学会了节制，不会再吃个不停，毕竟她年纪不小了，太胖也会影响健康。
　　裴允以为钟兰心带来的礼物只有秦昼的，没想到他也有份。
　　“给我干嘛？又不是我生日。”裴允接过盒子。
　　钟兰心：“给你的见面礼。”
　　裴允没当场拆，“替我谢谢唐叔叔。”
　　秦昼应酬了一圈，花了一个多小时。
　　他回来后陪着裴允坐了会儿，就到了尾声。
　　有钟兰心在，他们只能干巴巴地讨论试卷题目，话题非常健康。
　　宴会到了散场的时候。
　　秦昼松了松领带，小声抱怨：“终于结束了。”
　　钟兰心去了卫生间。
　　裴允四下一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亲了他一下，“回血了吗？”
　　秦昼摸了摸唇角，“嗯。”
　　方可心来跟他们告别，“表哥表嫂，我要回去了，下次再一起玩。”
　　裴允微笑道：“好，下次见。”
　　秦玉成别别扭扭地说：“再见。”
　　可能是因为他挂了个堂弟的身份，裴允总觉得他像个小孩子，就算知道他误会他诋毁他也没生气，摸了一颗桌上的薄荷糖给他，“真乖，还知道打招呼。”
　　秦玉成：“……”
　　好踏马气。
　　他是不是故意的？！
　　只剩下自家人的时候，裴允腿一软，往地上一坐，用力咳嗽。
　　还想说什么的秦非：“……”
　　钟兰心下意识叫道：“阿允，你怎么了？”
　　秦夫人也惊叫道：“快快快，把医生叫过来！”
　　裴允强撑道：“不用了，阿姨，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秦夫人把他扶起来，“辛苦你了，赶紧去休息吧。”
　　钟兰心一脸忧愁，抓着他的胳膊，担心地左看右看，“阿允，哪里不舒服？”
　　裴允笑了笑，声音沙哑：“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钟兰心摸了摸他的头。
　　秦昼把他接过来，让裴允靠在他怀里，“我带他去休息。”
　　秦夫人：“好，兰姐晚上住这吧，回家去你也不放心。”
　　钟兰心叹口气，“好，打扰了。”
　　秦非一肚子话都没法说，只能说：“时间不早了，都休息吧。”
　　秦烨瞥了他一眼，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同情。
　　——这是一个谁都知道，但是就你不知道的故事。
　　进了房间，秦昼锁上了门。
　　他推了推赖在他怀里不走的男朋友，“不起来？”
　　裴允；“不起。我舍不得你宽厚的肩膀，健硕的胸肌，还有那粗壮的小臂。”
　　秦昼：“……”
　　闹了一阵，裴允拉着他去拆礼物。
　　他们的房间多了一堆礼物。
　　秦夫人的礼物比较大，是一幅油画，她自己画的，画的全家福。
　　平心而论画得很一般，但秦昼还是很珍惜。
　　裴允凑过去看，半晌没说话。
　　他摸了摸秦昼身边的小人，笑道：“阿姨有心了。”
　　秦夫人没有把裴允和钟兰心落下。
　　所有的人都是笑着的，似乎就是一个和谐的大家庭。
　　秦昼把装饰画取了下来，把这幅画换了上去。
　　“啊对了。”裴允想起唐亦送的见面礼，“不知道送了什么。”
　　他打开那个小盒子，霎时失语。
　　盒子里是一串钥匙，以及一张写了地点的纸。
　　裴允愕然道：“房子？”
　　这是A市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裴允手都在抖，“……这也太不合适了。”
　　秦昼：“是挺不合适的。”
　　他拿过裴允手中的钥匙，放回了盒子里，冷淡道：“你假装没收过。”
　　然后帮他收在床头柜里。
　　裴允回过神来，打趣道：“为什么？
　　你想第一个送我？”
　　秦昼没否认，“我想第一个把钥匙送到你手上。”
　　秦昼想跟他有一个家。
　　裴允说：“怎么办，我也想赚钱买房养你。”
　　秦昼唇角微勾，“买吧。”
　　裴允：“当然要买，金屋藏娇嘛，买套房养养小情人。”
　　这串钥匙有点烫手。
　　裴允不是很想收，但是见面礼还回去又有点驳面子。
　　秦昼宽慰他，“一套房子而已，就是他一点心意，以后你可能还要叫他一声爸，你不收，他可能会认为你对他不满意。”
　　裴允最终还是收了钥匙。
　　裴允歪头想了想，“感觉遇到你以后，生活都不一样了。”
　　灯光柔和了秦昼的眉眼，他笑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裴允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当然是好事。”
　　秦昼说：“如果我一无所有……”
　　裴允啧了一声：“不是还有我么？你裴哥无价之宝。”
　　秦昼一怔，浅浅笑了。
　　裴允看得心痒，吻了上去。
　　“哥，成年快乐。”
　　三天假期转瞬即逝。
　　今天是拿成绩单和作业的日子。
　　裴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觉得右眼皮一直在跳。”
　　秦昼：“可能是你没睡好。”
　　裴允按住他的右手，“但是我觉得心里有点慌。”
　　秦昼把叉子换了只手，“晚睡容易心悸。”
　　裴允探过身子，把他手里的餐具抽走，“别吃了。”
　　秦昼叹口气，拿了一个餐包，塞住了裴允的嘴，“就算考差也没关系，不要紧张。”
　　裴允慢吞吞嚼了两口，咽下去后说：“希望是我多心。”
　　事实证明，第六感该准的时候确实挺准。
　　成绩单像工资条一样，打印成一个窄窄的纸条，由班长一个个发下去。
　　裴允看了眼，478。
　　“也不枉我牺牲谈恋爱的时间拼命刷题。”裴允双手合十，朝着秦昼拜了拜。
　　秦昼：“……”
　　裴允跟着几个男生把寒假作业本抱了过来，又看到老孙拿着一叠试卷，眼角抽了抽。
　　“老师，让我们过个好年吧。”他忍不住说。
　　老孙看他一眼，“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一样快乐。”
　　老孙想了想，夸奖道：“考得很好，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
　　裴允：“……”
　　这个转折有点突兀吧？
　　夸奖完然后叫办公室？
　　裴允不好的预感更重了。
　　作业拿到手，老孙交代了寒假的注意事项。
　　“行了，知道你们不想看到我，走吧走吧，裴允留一下。”
　　收拾书包的同学动作齐齐一顿，互看了一眼。
　　——有八卦。
　　考试之前，裴允嗑cp的事又浮现在他们脑海。
　　当时兵荒马乱的，这事闹了一阵子，还没完全发酵，就被期末考试给按死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件事。
　　裴允也想到了。
　　他对秦昼说：“等我一会儿。”
　　秦昼：“我在教室等。”
　　裴允看他反应很淡定，不满道：“你不担心我吗？”
　　秦昼看他一眼，“担心你胡扯不出来？”
　　裴允：“……咳。”
　　裴允整了整衣服，去了办公室。
　　进门之后，他反手关上了门。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楼梯口冒出了一堆人头。
　　班长林逸嘉扭头比了“嘘”。
　　一群人蹑手蹑脚地在办公室门口蹲了下来，耳朵贴在门上。
　　他们也很想知道，裴允和秦昼到底怎么回事。
　　秦昼刚翻开寒假作业，写了没几题，就被飞奔而来的向宇拖了出去。
　　向宇：“学神，你不想知道裴哥进去说什么吗？”
　　秦昼被他拽着走，也没反抗，“不想。”
　　向宇噎了一下，“不，你想。”
　　秦昼：“他会添油加醋地跟我说。”
　　向宇：“……”
　　秦昼来到人群之外，同学们很给面子地让出一条路，给他一个C位。
　　他无奈地在C位蹲下了。
　　办公室里只有老孙和裴允。
　　他们并不知道外面有很多听墙角的。
　　老孙看着这个时常让他哭笑不得的学生，点了点桌子，“说说吧，你和秦昼怎么回事？”
　　裴允装傻道：“同桌啊，还能怎么回事？”
　　老孙示意他过来，把电脑转过去，“考试之前，我收到一封邮件，说你……你……”
　　他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子卡了壳，“说你在贴吧上写跟秦昼相恋的段子。”
　　裴允大大方方承认了，“对啊。”
　　老孙：“……”
　　裴允直视他，“不可以写吗？”
　　老孙面无表情道：“这你还说你们没情况？”
　　裴允沉默地低下头，眼圈慢慢红了。
　　老孙：“？”
　　裴允揉了揉眼，“进沙子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
　　老孙坐直了身体。
　　不是吧？
　　他还能看到裴允哭的一天？
　　裴允艰涩道：“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写段子，但是秦昼从来没有回应过。”
　　他眨了眨眼，像是想把泪意压下，“他很优秀，人也很好，天天帮我补习，我能有这个成绩多亏他。”
　　老孙隐隐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顿时心情复杂。
　　裴允：“我不能不被他吸引，他真的很好，很关心我，我……我很喜欢他。”
　　老孙：“……”
　　裴允看着桌面出神，“只有在文字里，我才能靠近他一点，虽然不应该，但是控制不住。”
　　老孙没想到被塞了一耳朵少年心事，咳了一声：“你跟他说过吗？”
　　裴允苦笑道：“不敢说。我有一次拿着段子去跟他开过玩笑，说好多人都把我们凑成一对，他说都是开玩笑，不用介意。”
　　裴允的讲述并没有结束。
　　在他的故事里，他苦恋秦昼而不得，只能搁浅少年心事，专心投入学习，分数每次上升一些，就离他更近一些。
　　裴允越说越动情，说到最后，语气略微哽咽，他又掩盖了过去。
　　老孙：“……”
　　完了。
　　居然有点被感动了。
　　裴允的讲述告一段落，笑道：“老师，其实你不用担心，他把我当兄弟，我也会把他当兄弟。”
　　他低声喃喃：“一辈子兄弟。”
　　老孙：“唔。”
　　要命。
　　强颜欢笑。
　　猛男落泪。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老孙一肚子话都不好说出口了。
　　本来他想教育一通，然后把他们位置调开，裴允这一通剖白，他如果再提换座位，裴允怕是能给他下跪。
　　人总会被各种各样优秀的人吸引。
　　不分年龄。
　　更何况是十几岁的青春期，刚刚对爱情有些懵懵懂懂的认知，青涩又美好。
　　老孙没有怀疑裴允话中的真伪，一方面他没有他们恋爱的证据，另一方面他知道喜欢秦昼的人很多，裴允那么近距离跟他接触，又被特殊对待，喜欢他也很正常。
　　老孙喝了口茶，“我知道了。”
　　裴允心里松口气。
　　不枉他塑造一个卑微痴情的人设。
　　主要是他写段子这个事，外人看来太像神经病了。
　　自己嗑自己的CP，还嗑得那么上头。
　　在一些人眼里委实有点变态。
　　如果是秦昼写段子，他就要反过来掰扯。
　　老孙心情复杂道：“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只是我没想到……算了，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找我倾诉，我不告诉别人。”
　　裴允愣了愣，低声说：“谢谢老师。”
　　对不起了老孙。
　　以后一定给您赔罪。
　　办公室门口。
　　走廊里静悄悄，就算蹲着十几个人，也只听得见互相的呼吸声。
　　办公室门的隔音非常差，但他们也不是听得很真切，只是裴允情绪上来的时候，会大声一点。
　　他们七拼八凑地脑补完了一出校霸苦恋校草学神的戏。
　　……裴哥那么惨吗？
　　连知道实情的向宇三人都恍惚了一下。
　　有人戳了戳秦昼，用气声问：“学神，你现在什么感想？”


第85章 
　　秦昼看着门, 没有说话。
　　同学们面面相觑。
　　最后排的一个男生撞了撞他身边的男生，小声说：“我觉得学神内心很复杂, 一定在接受和不接受当中摇摆。”
　　另一个男生说：“谁说不是呢, 没想到裴哥就这样告白了。”
　　秦昼透过门, 有点想看到裴允现在的表情。
　　明明这个人，昨天还因为他叼走了他想吃的水果，朝他扔枕头。
　　今天倒好, 把自己塑造得那么深情又可怜。
　　明明知道他是演的，听到裴允的哭腔，秦昼还是想抱抱他。
　　里面的声音小了下去。
　　秦昼终于开了口。
　　“是我辜负他。”秦昼眼睫微垂, 叹息着说。
　　其他同学同情了裴允一分钟。
　　“咳……你们还是可以当兄弟的，裴哥人不错。”
　　“对啊对啊，学神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秦昼语气沉沉：“……我只是没想到。”
　　于是同学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解。
　　向宇：“……”
　　楚皓：“……”
　　邱正豪：“……”
　　你们开心就好。
　　听得差不多了，门口偷听的同学们心满意足地撤退。
　　秦昼回教室去拿书包。
　　裴允出来的时候, 外面早就没人影了。
　　他想着秦昼还在等他, 走得很快。
　　裴允进了教室, 却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
　　秦昼不在。
　　裴允揉了揉头发，正纳闷, 忽然听见教室门关上了。
　　秦昼单手关上了门，朝他走来。
　　裴允下意识退了一步，“这位帅哥, 非礼可以，先谈价格。”
　　他本就站在门边，退了两步就到了尽头, 背脊贴在了墙上。
　　秦昼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
　　眼圈还有点红，像是还没从委屈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裴允：“咳，不要动手动脚。”
　　他一边说着拒绝的话，一边在秦昼手心里蹭了蹭。
　　秦昼顺手摸了摸他的脸，低笑道：“你暗恋我暗恋得那么辛苦，给你一点福利。”
　　裴允握住他的手，深情地说：“你可真是一个乐于奉献和牺牲的好人。”
　　秦昼：“……”
　　裴允闭眼，撅起嘴，“来。”
　　秦昼：“……”
　　“不对，等等……”裴允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跟老孙说了什么？”
　　秦昼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裴允：“哦！你偷听，你变了秦粥粥，你居然偷听？”
　　秦昼拳头抵住唇，干咳了一声：“也不止我。”
　　裴允有不好的预感，“还有谁？”
　　秦昼报了一串人名。
　　裴允：“……”
　　裴允震惊道：“你们狗鼻子啊，闻到我身上有八卦气息是不是？”
　　他拿出手机，“我觉得，我们又成了贴吧的头条。”
　　裴允打开贴吧看了眼，迅速关了。
　　秦昼：“怎么说？”
　　裴允面无表情道：“都是同情我爱上一个得不到的人，还有幸灾乐祸说近水流台也得不到月。”
　　秦昼笑道：“得不得到，你自己不知道吗？”
　　裴允憋了憋，没忍住笑了：“操，这都是什么事。”
　　正式放寒假，胖猴约他去撒欢。
　　收到信息的时候，裴允正在打包行李。
　　——秦烨联系好了疗养院，他马上就要出发了。
　　没过多久就是过年，秦夫人本来想让他过完年才去。
　　但秦非这次很坚决反对了。
　　“身体不好就早点治疗，过年如果身体好转，接回来几天也没关系。”
　　裴允同意了。
　　毕竟他每天在秦非面前咳得像要撒手人寰，坚持不去疗养院也会被怀疑。
　　他拉上行李箱拉链，坐在地毯上，给胖猴回信息。
　　裴允：不去，你哥我要去旅游了。
　　胖猴：那么潇洒？去哪里玩啊？
　　裴允：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我要去探寻。
　　胖猴：这么神奇？到底哪？
　　裴允：说出来就不灵了。
　　胖猴：……
　　裴允：如果我从那个地方安全出逃，就请你去山悦居。
　　胖猴：……不是，什么叫安全出逃？你去原始部落探险？
　　裴允：如果我回不来……
　　胖猴：就代替你照顾学神？
　　裴允：[微笑]照顾个屁。
　　裴允：我就算死了也要变成鬼照顾他，来一出人鬼情未了。
　　胖猴：“……”
　　别了吧，怪吓人的。
　　吓完胖猴，裴允看着行李箱，长出一口气。
　　他要好久不能抱抱男朋友。
　　昨天晚上，裴允有些失眠，拉着秦昼聊天。
　　他们什么也没做，靠在一起说话。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秦昼从外面回来，看着裴允说：“准备走了。”
　　裴允抿了抿唇，有些舍不得走。
　　他张开双臂，笑着说：“男朋友，抱一下。”
　　秦昼心情不是很好。
　　这次他要和裴允分别一个月，虽说可以视频通话，但到底不如人在身边。
　　秦昼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裴允搂住他的腰回抱，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忽然就不想撒手。
　　秦昼亲了亲他的耳垂，“到了给我打电话。”
　　裴允点点头。
　　秦昼眉宇间掠过一抹无奈。
　　今天是他被秦非带去公司实习的日子。
　　秦非是故意的。
　　秦昼刚找到他，还没开口，他就说：“生日宴上我给了你面子。”
　　言下之意，便是让他适可而止。
　　秦昼知道不能激怒他，得一步步来，便不再说什么。
　　只是离别在即，秦昼抱着裴允的时候，忽然后悔，就算被秦非打出来，也应该争取让他送他过去才对。
　　裴允贪恋了一会儿秦昼的温度，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松了手。
　　秦昼回神，“还有一件事。”
　　裴允秒懂，撅起嘴，努了两下。
　　秦昼默默把他嘟起的嘴巴按平，吻了上去。
　　这个吻没有太久，秦昼微微离开他的唇，“别忘了。”
　　裴允又亲了过去，含住他的下唇，含糊不清地说：“我会记得做作业的。”
　　秦昼：“……”
　　裴允睁开眼，看了看他的脸色，憋笑道：“知道了，会想你的。”
　　黑色轿车往前驶去，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秦昼站在门口，目送车子远去。
　　秦非受不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至于吗？赶紧换衣服，我带你去公司。”
　　秦昼没应声，扭头往里走。
　　秦非：“……”
　　小兔崽子。
　　没礼貌。
　　秦昼一言不发地上了楼，反手关上卧室门。
　　他站在原地，忽然感觉身边空得可怕。
　　裴允话很多，除了思考题目和睡觉，鲜少有闲着的时候。
　　他一离开，好像带走了所有的鲜活气。
　　秦昼在原地站了会儿，叹了口气，把衣服换上。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修身毛衣，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衣。
　　秦昼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副金丝眼镜。
　　微凉的目光藏在镜片之后，显得更加难以捉摸，褪去了几分青涩。
　　他去山悦，先从底层做起，用了假身份做一个实习生。
　　为了看起来成熟一点，就准备了一副眼镜。
　　昨天试戴的时候，裴允看着他呆了半晌，说：“哪来的禽兽？”
　　秦昼眉梢微挑，“禽兽？”
　　裴允扭过头，“赶紧摘下来，勾引谁呢？”
　　秦昼想了想，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发给裴允。
　　裴允在车上无聊，回得很快。
　　裴允：！！！
　　裴允：我操，你穿成这样去公司？
　　裴允：我不允许，哥，你这样太丑了，出去丢我的脸，我专门给你留了装备，你穿上那个保证吸睛，就在你枕头下面。
　　秦昼一愣，才发现自己枕头高出来了一大块。
　　他过去拿开枕头，“……”
　　枕头下面放了一整套衣服。
　　大红色印花高领毛衣，厚重的大棉裤，以及一件不知怎么看起来巨臃肿的羽绒衣。
　　还准备了卡通边框的眼镜，和一个口罩。
　　秦昼：“……”
　　他目光一凝，拿起了最下面的一张便签纸。
　　——你敢出去勾引人试试？你就在你身边看着你。
　　下面还画了一只Q版的幽灵。
　　因为裴允离开而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悄然散去大半。
　　秦昼勾起唇角，回了他信息：我穿红色也很好看。
　　裴允：……不要脸。
　　裴允放下手机，有一种让司机掉头回去的冲动。
　　他遗憾地“啧”了一声。
　　昨天怎么没让他戴着眼镜玩呢，居然真聊了一晚上。
　　裴允看着窗外，不知想到什么，脸悄悄红了。
　　疗养院在西区郊外。
　　裴允在车上睡了一觉，一个半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
　　裴允下了车，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
　　处处透着人民币的气息。
　　秦非开口让他去疗养院，钱由他出。
　　于是秦烨挑选的是最好的。
　　秦夫人陪着他一起来，挽着他的手朝里走。
　　老李从后备箱拿上行李，跟了上去。
　　秦夫人说：“病房已经安排好了，我跟兰姐说过了，她说会挑时间来看你。”
　　裴允：“……”
　　挑时间。
　　是挑剧本吧。
　　裴允犹豫道：“我会不会占了其他病人的房间？”
　　秦夫人：“不会，这里病床位不紧张。”
　　裴允放心下来。
　　秦烨最终敲定这一家，是因为这家疗养院，探病需要预约。
　　报备过才可以进入。
　　这样的话，如果秦非搞突击，他们也能有所准备，让医院备点葡萄糖。
　　裴允一路走，发现这里居然还搞了个养殖园，养了一些温顺的小动物，还种着菜。
　　秦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因为有些老人在这养老，便给他们找一些乐子。”
　　裴允点了点头，又看了两眼，收回目光。
　　这里都是单人病房，像是个小套间，什么都有。
　　秦夫人推门看了眼，“虽然小了点，环境还不错，住着不会难受。”
　　裴允：“不小了，跟我家差不多大。”
　　秦夫人笑道：“适应就好。”
　　秦夫人陪他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裴允打开电视，拿出手机给秦昼发微信。
　　裴允：我到了，环境很好，简直是来度假的。
　　裴允：你那里还好吗？


第86章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秦昼没有去看信息。
　　他正在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
　　能进山悦总部当实习生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关系。
　　人事部前阵子拿到秦昼平平无奇的简历, 识趣地没有多问。
　　所有人都盯着秦昼的照片惊叹颜值。
　　“销售部的那个谁, 还天天以为自己长得很帅, 到处炫。”
　　“这位叫……秦昼的小帅哥，去哪个部门？要是去销售部，那就有意思了。”
　　“他啊, 是池助带。”
　　所有人静了静。
　　“那个……祝他好运？”
　　在山悦，董事长特助相当于副总。
　　众所周知，池特助铁血无情, 最讨厌带实习生，严格不说，还爱无理找茬，还没有在他手里存活的实习生。
　　如果不是大老板心血来潮坚持要给他找个助理, 池特助一点想法都没有。
　　秦非本来想把秦昼放到业务部门, 但看他这么爱理不理的样子就来气, 丢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下属。
　　他本来想让秦昼自生自灭，又忍不住给池深打了电话：“配给你的助理, 你就随便教育，我看过简历了，心高气傲的年轻人, 能力还不错，磋磨磋磨他。”
　　池深是个人精。
　　秦非特意打电话来，就是让他好好带, 别为难人家。
　　真想让他磋磨实习生，就不会有这通电话了。
　　姓秦。
　　池深不得不多想。
　　他怀疑过是大老板小儿子，后来发现年龄对不上，他儿子才十八岁，而这个已经二十二岁，便打消了怀疑。
　　秦昼在合同上签了字，把合同递给人事。
　　人事妹子带着矜持客气的微笑，心里疯狂尖叫：“卧槽这也太帅了吧！”
　　秦昼客气道：“可以了吗？”
　　人事妹子点点头，“可以了，你的办公室在这栋楼的第十九层，就一个办公室，很好找。”
　　秦昼起身，对她一点头，“谢谢。”
　　他拿着合同出了门。
　　人事妹子依依不舍地目送他远去，目光里暗含同情。
　　秦昼一出门，就拿出手机，看见了裴允的报平安信息。
　　他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
　　裴允接得很快。
　　“你忙完啦？”
　　秦昼：“只有三分钟。”
　　裴允忙道：“那长话短说。”
　　秦昼等着他开口。
　　裴允：“不要勾搭别人。”
　　秦昼：“……”
　　裴允跳下床，切换了视角，给秦昼看了一圈，“我挺好的，别担心。”
　　秦昼唇角一弯，“我也是。”
　　裴允：“身体没事吧？有事一定要跟我说，我逃出去找你。”
　　秦昼：“没事，不用担心。”
　　走到总裁办门口，正好三分钟。
　　秦昼挂了电话，敲开了门。
　　“我是新来的实习生，秦昼。”
　　转眼过去了一周。
　　裴允待在疗养院里，码字，写作业，还跑去养殖圆玩小兔子，十分安逸。
　　除了和秦昼交流时间少了，其他的裴允都挺满意。
　　裴允坐在桌上，长腿曲起，皱眉道：“你是不是瘦了？”
　　秦昼下意识摸了下脸颊，“没有。”
　　裴允看见他眉宇间的疲态，心疼得要命，“很忙吗？”
　　秦昼安抚他，“刚上手不熟练，过几天就好了。”
　　裴允：“你做什么都熟练。”
　　秦昼：“嗯？”
　　裴允一周没见到人，只能调戏过过嘴瘾，“撩我的时候不是很熟练吗？”
　　秦昼淡淡道：“还有更熟练的，以后让你知道。”
　　裴允：“咳！”
　　秦昼面前还摊着一份资料，转了转笔，“阿允，说说话吧，我想听。”
　　裴允便跟他聊起疗养院的生活。
　　“今天大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超级可爱。”
　　“说起来我每天去喂兔子的时候，有个老爷爷一直盯着我，我问他的时候，他又凶巴巴说没看我，真奇怪。”
　　“爷爷奶奶们都挺好的，还分我不少吃的，我就给他们讲故事，报答一下。”
　　秦昼听到这就笑了：“又蹭吃的。”
　　裴允摸摸鼻子，“可能我看起来让人想投喂。”
　　秦昼合上眼，听着裴允的絮叨声，想象他还在身边。
　　他还在身边会怎么样呢？说着说着就挂到他身上，有时顺了他的意，裴允就会笑他假正经。
　　“哥，哥，秦粥粥。”裴允叫他，皱眉道，“累了就去睡吧，我说完了。”
　　秦昼：“没关系。”
　　裴允却很果断，“有关系，滚去睡觉，晚安。”
　　秦昼轻轻道：“晚安。”
　　挂了视频，秦昼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他刚才怕裴允多想，一直忍着。
　　秦昼好不容易把咳嗽压下去，仰头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裴允不在身边，秦昼能感觉到身体慢慢变得容易疲乏，就像之前一样。
　　他打电话问过何大师。
　　何大师说：“等你彻底康复后，可能就不会了。现在你还没好全，就停了药，自然会这样。”
　　秦昼捂着胸口，又开始咳嗽。
　　他并不焦虑，反而还松口气。
　　秦昼原本还在想怎么瞒过秦非，怕是不用演了。
　　除夕前一天。
　　比起裴允的度假生活，秦昼就忙得多。
　　因为秦昼身份不明，池深没有无故找茬，但维持了严厉的做派。
　　就光一个严厉也够呛。
　　除去鸡毛蒜皮的琐事，池深把手上的项目拿出来，手把手教他。
　　池深发现秦昼学东西相当迅速，交给他的事完成得很漂亮，不免对他改观了几分。
　　改观之后，池深有意无意放一些活给他做。
　　秦昼忙碌了起来。
　　除了工作，秦昼也会向池深请教公司各方面的事。
　　池深回答了几次后，悟了：“你想做高层？”
　　秦昼没否认。
　　池深笑道：“野心不小。”
　　秦昼淡淡道：“人总要有点目标。”
　　池深请示了秦非，得到可以随便说的回复，便没了顾忌。
　　二人相熟一些的时候，池深意有所指地说：“做秦总的助理不是更好？”
　　秦昼没说什么，眼神却很嫌弃。
　　池深：“……”
　　秦昼没能等到裴允。
　　裴允抱歉道：“我妈说唐叔叔邀请我们去B市过年。”
　　秦昼脸色不是很好，此时有些庆幸他不回来，否则瞒不住了，“应该的。”
　　裴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九月份开始，他就没有和秦昼分别过那么久。
　　秦昼说：“寒假之后。”
　　裴允无语道：“第一次想快点开学。”
　　秦昼喝了口水，压下喉咙间的痒意，“你就算过年回来，也见不到我。”
　　因为裴允不来，秦非才退了让秦昼去H市的机票。
　　裴允服了，“去H市干什么？”
　　秦昼：“给我爷爷拜年。”
　　裴允：“……”
　　这还真是无法拒绝的要求。
　　裴允没听他说起过老爷子，好奇道：“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秦昼想了想，“有点固执，但嘴硬心软。”
　　裴允犹豫道：“跟你爸相比……”
　　秦昼：“多一点人情味。”
　　裴允松了口气。
　　他一点都不想再面对一个大秦非。
　　“对了，就我上次跟你提过的凶巴巴的老爷子，对什么都不在乎一样，每天就拿个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不过我今天去得早，看到他抱着兔子喊乖乖。”
　　裴允想起拿个画面，唇角带了笑：“就很可爱，抱着兔子蹭，说‘小乖乖我冷落你了，不要不开心’，兔子看起来吓傻了。”
　　老爷子蹭完以后就捡起了包袱。
　　裴允过了一会儿才过去。
　　养殖园并不止有兔子。
　　还有小猫小狗，似乎是训练过了，不会咬人挠人。
　　裴允在那玩得很开心。
　　“撸不到你，只能撸毛茸茸的。”
　　秦昼沉默了一会儿，“我居然有点嫉妒兔子。”
　　除夕那天一大早，钟兰心就来疗养院，把他带上了飞机。
　　唐亦搭着私人飞机来接他们。
　　自摆摊那日匆匆一面，裴允还没见过他。
　　唐亦面对裴允，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而裴允也是，这个即将成为他爸的人，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于是他俩打了招呼以后，就尬笑着沉默了。
　　钟兰心看不下去，也觉得尴尬，“你们认识认识。”
　　然后她就带着包坐到后面去了。
　　裴允先打破沉默，“您喜欢我妈妈么？”
　　在孩子面前承认对钟兰心的感情，唐亦有点害羞，但却很坚定地说：“喜欢。”
　　裴允没有怀疑。
　　唐亦看钟兰心的眼神，和秦昼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但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遍。
　　裴允也想过，万一唐亦跟裴建丰一样怎么办。
　　钟兰心对他的担忧不以为然，“我眼睛不瞎，年少不懂事，再说，是你说的，不亏，大不了再离。”
　　裴允知道担忧这没发生的事情也没用，总不能拖着钟兰心不让她嫁人。
　　他的妈妈好不容易有个人疼了。
　　哎，真的好酸。
　　但又忍不住为她开心。
　　唐亦说：“我也会喜欢你的，阿允，可以这么叫吗？”
　　裴允抿了抿唇，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可以。”
　　唐亦笑容自然了一些，“不要紧张，我第一次做人家爸爸没有经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裴允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有些动容。
　　裴允对“爸爸”这个词一直没太多概念，也没有好印象。
　　无论是裴建丰还是秦非，在他们眼里似乎钱更要紧一点。
　　当然秦非比裴建丰好一些，至少人家几十年如一日一地守着秦夫人，没有抛妻弃子。
　　唐亦这么说，裴允心里其实是有些开心的。
　　“那……看你表现。”
　　唐亦温和地笑笑：“好啊。”
　　关于那套房，唐亦确实如秦昼所说，忐忑他是不是不满意。
　　裴允想说，他男朋友不满意。
　　因为被抢先了一步。
　　唐亦带他们回了老宅。
　　裴允还忐忑过，他的父母好不好相处。
　　接受了钟兰心，也不代表接受他。
　　路上他给秦昼发消息。
　　秦昼说：“我的阿允那么好，肯定会接受你。”
　　裴允有点脸热。
　　车停了下来。
　　老宅到了。


第87章 
　　唐家和秦家家世相当, 但住的地方更有生活气。
　　他们住在城郊的别墅区，除了一栋房子之外, 庭院里种满了菜。
　　裴允甚至还听见鸡在叫。
　　但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门口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上。
　　唐奶奶身上系着围裙, 下摆处还沾着一根鸡毛。
　　她笑眯眯道：“来啦, 我刚刚把小红杀掉了，给你们补补身体。”
　　裴允：“……”
　　钟兰心：“……”
　　唐亦解释道：“是鸡。”
　　唐奶奶看见了裴允，眼睛一亮, “诶，白捡个那么好看的孙子。”
　　裴允心说这位奶奶还挺心大，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爷爷好, 奶奶好，我叫裴允。”
　　唐奶奶：“好好。”
　　唐爷爷矜持地点点头，“嗯。”
　　唐奶奶白他一眼，“望眼欲穿的不知道是哪个哦。”
　　唐爷爷：“……”
　　裴允微微松了口气。
　　唐奶奶看见他提着礼盒, “来就来, 还带东西。”
　　裴允说：“一点心意, 我问了朋友，这个保健品比较温和, 对身体没什么负担，而且有助于睡眠。”
　　这是他问了秦昼，秦昼托人送来的。
　　第一次上门, 总得带点东西。
　　裴允买东西不方便，便给了他一半的钱，说是双人份的心意。
　　老人往往为了难以入睡而烦恼。
　　不论有没有用, 这份心意让二老十分开心。
　　唐奶奶笑容真挚了些：“好孩子，快，外头冷，进屋再说。”
　　走进大门，裴允见到了老宅全貌。
　　十分热闹。
　　鸡鸭满地跑，院子里还养了猫猫狗狗，菜园子外拦了一圈篱笆，防止小动物跑进去。
　　裴允拍了个小视频，准备空下来发给秦昼。
　　别墅门上对联贴了一半。
　　裴允他们到之前，唐爷爷在贴对联，还没贴完就被唐奶奶拽到外面去等。
　　裴允嘴甜，短短一段路，就哄得两个老人眉开眼笑。
　　进屋后，裴允被按在沙发上，面前摆了很多水果零食。
　　水果是自己种的，零食是唐爷爷特意去买的。
　　帮佣放了假，整个家就只有他们几人。
　　唐爷爷在外面贴没有贴完的对联和福字，唐亦在帮他看有没有贴歪。
　　唐奶奶继续去厨房里忙活，钟兰心跟进去帮忙。
　　屋中的灯光都是暖色调的，东西杂而不乱，并没有收拾得特别整洁，看起来很有居家的气息。
　　裴允一个人无所事事，把一路拍下来的视频和照片发给秦昼。
　　秦昼今天不上班，靠在床上休息。
　　他看见裴允发来那么多照片，便问：“喜欢这里吗？”
　　裴允：“喜欢。”
　　那么多照片和视频，看来是真喜欢。
　　秦昼手指摩挲着屏幕，按下语音键，低头凑近手机，“以后满足你。”
　　裴允调低音量，按了播放。
　　清冷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几分笑意，仿佛长了无数小勾子，在裴允心上抓了一把。
　　裴允：你是不是没起床？
　　秦昼：嗯，怎么了？
　　裴允：没什么，难怪那么骚气。
　　秦昼：跟你比差远了。
　　裴允：呸！
　　跟秦昼聊了没几句，裴允被钟兰心拖走去厨房帮忙。
　　秦昼退出手机，拎过一旁的小熊，搁在腿上。
　　这只熊昨天寄到的，裴允买的，说是他不在，就让小熊陪他。
　　秦昼捏了捏小熊的脚，把它搂在怀里，脸埋了进去。
　　咳嗽声都闷在了柔软的肚子里。
　　唐奶奶的手艺很好。
　　小红被她做成了汤，再放上一些配料，鲜美无比。
　　裴允连喝了三大碗，后来对秦昼说，如果不是不能打包，真的想送过去给你喝喝看。
　　晚上的时候，五个人围在一起包饺子。
　　唐奶奶把东西都拿到了客厅里，一边擀皮一边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问兰心，兰心说你什么都吃，给个馒头都能养活。奶奶多做了几个陷，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
　　唐爷爷搭话：“要吃什么就说，不要客气。”
　　裴允低低应了一声。
　　来之前裴允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最好的情况就是大家客客气气的，像是招待一个外来的新朋友。
　　裴允没想到是这样的。
　　唐家二老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他。
　　仿佛裴允在他们跟前长大，和蔼又温柔。
　　裴允眨眨眼，眨去眸中的湿润。
　　唐亦看穿了裴允复杂的心情，揉了揉他的头。
　　唐亦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他的父母更为别人考虑多一些，他婚事告吹后，无心再娶，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没逼他，让他自己等待缘分的到来。
　　唐亦性格温文尔雅，包容不极端，多少也因为家中长辈的包容和理解。
　　裴允和钟兰心都觉得幸运。
　　这十几年来他们并不觉得多苦，母子俩相依为命也很快乐。
　　但十几年后，有人抱走了他们，给他们一个更大的、遮风挡雨的家。
　　唐奶奶是颜控，看着裴允说：“哎呦真好看，有没有人追你呀？”
　　裴允想到了秦昼，眼神柔和不少：“有的。”
　　唐奶奶追问：“那有没有对象？”
　　裴允：“下次偷偷告诉您，我妈还在呢，只能说没有。”
　　唐奶奶乐了，“好好好。”
　　她又说：“谈恋爱多正常，阿允那么优秀。”
　　裴允经常自夸优秀，别人说他优秀他也是照单全收，坦然道：“对啊，我妈如果要揍我，您得劝劝。”
　　钟兰心：“……”
　　没眼看。
　　她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拿起一颗草莓塞进他嘴里，“我揍得动你？”
　　裴允：“谦虚了，你直接泰山压顶我就凉了。”
　　这句话说完，裴允被钟兰心追着揍。
　　唐家三人看着他们闹。
　　唐爷爷感慨说：“多好，热闹。”
　　唐亦笑道：“是啊。”
　　除夕夜，唐奶奶做了一桌子菜，又下了饺子。
　　吃了饭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两位老人熬不了夜，先去睡了。
　　等到了十二点，裴允才回房间。
　　房间是特意给他准备的，大约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角落里放了篮球和小型篮筐，柜子里还有手办模型，床上摆了几个卡通抱枕。
　　装饰品没有摆太多，似乎是等他自己来填充。
　　裴允洗好澡换好衣服，盘腿坐在床上，试探着给秦昼发了条微信。
　　裴允：[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秦昼：[拒绝].jpg
　　裴允：“……”
　　拒绝你个头。
　　裴允直接拨了个视频通话。
　　秦昼那边灯光很暗，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裴允：“新年快乐，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送祝福的？”
　　秦昼翻了个身，“不是，早就收到了一堆群发短信。”
　　裴允：“……”
　　他手机里也有一堆。
　　“和长辈在一起不好玩手机。”裴允解释了一句，“奶奶手艺特别好，以后放假的时候，带你来蹭饭。”
　　秦昼看他那么有精神，就知道他在唐家过得不错，便放了心。
　　“好。”
　　裴允也往床上一躺，“到了小裴夜话的时间了，请听众朋友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让小裴带你进入梦乡。”
　　秦昼听话地照做，“放好了。”
　　裴允：“真乖，mua。”
　　秦昼弯起唇角。
　　裴允的声音放得很轻。
　　他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着讲着，听见了一声闷闷的咳嗽。
　　裴允本来快把自己说睡着了，瞬间吓醒了。
　　他抓着手机，直挺挺坐了起来，“怎么了？”
　　秦昼止不住地咳，“没事，被口水呛到了。”
　　裴允：“你骗谁啊。”
　　秦昼喘了口气，“骗你做什么？”
　　裴允没说话。
　　秦昼很快就不咳了。
　　他探过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水，“真没事，我有分寸。”
　　裴允不放心地说：“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如果你敢骗我，你就等着吧。”
　　秦昼：“好，不骗你。”
　　裴允跟他又说了会儿话。
　　秦昼大约是累了，很快手机里传来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裴允挂断了视频通话。
　　裴允难以入眠，心里压着块石头，总觉得不放心。
　　他打算回去后，偷偷溜出去看看他。
　　没事最好。
　　有事的话就骂他。
　　年初一一早，裴允收到了五个红包。
　　一个是秦昼直接转账的，还有四个，几位家长一人一个。
　　裴允：突然富裕。
　　他打算存着，以后送礼物给他们。
　　裴允在唐家待了七天。
　　他本来想住三天就走，但是长辈盛情难却。
　　第八天一早，唐亦送他回去。
　　钟兰心本想跟着一起回，被唐亦扣住了。
　　裴允想去找秦昼，便不再多留。
　　唐亦说：“想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裴允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过来。”
　　唐亦意味深长地说：“也可以带朋友来玩，你不是跟秦家小儿子很熟吗？”
　　裴允不知怎么有点心虚，“嗯，下次带他一起来。”
　　唐亦把他送到疗养院，也不知想到什么，就开始笑，笑了一路。
　　裴允被他笑得心底发憷，“怎么了？”
　　唐亦说：“你们真会玩，但是因为无聊才搞一出戏，也就你妈妈会相信。”
　　裴允摸了摸鼻子。
　　唐亦拍了拍他的肩膀，“受委屈可以找我。”
　　唐亦还有事，把他送到就走了。
　　裴允打算去看看小兔子之后，就去找秦昼。
　　疗养院的病人是不能随意出门的，就怕出事。
　　必须得联络家人，获得同意后才能出去。
　　裴允怕秦非知道，不准备走正门。
　　秦烨告诉他，哪个疗养院都没有狗洞，但是这家疗养院，养殖园外面是树林，顺利跑出树林的话，就可以到外面。
　　而且那块地方，监控相对少一些，卡好死角可以顺利溜走。
　　裴允穿着病号服，套了一件羽绒衣就出去了。
　　虽然跑出去后很像神经病跑出来，但这样不会让护士起疑。
　　裴允来到养殖园。
　　有几位老人在菜地里，有几位在逗小动物玩，一边晒太阳。
　　人有点多。
　　围墙距离这有些路，一般不会有人过去。
　　裴允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轻声说：“对不起了。”
　　裴允假意要去捉它，手指堪堪擦过它柔软的毛。
　　兔子飞快往前蹦。
　　每次在它慢下来的时候，裴允就伸出了“罪恶之手”。
　　成了。
　　裴允看着越来越近的围墙，心里暗喜。
　　下一秒。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双脚。
　　小兔子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
　　裴允僵住了，抬头一看，老爷子凶巴巴地瞪着他。
　　老爷子：“干什么？干什么？欺负一只小兔子？现在年轻人怎么这样！”
　　裴允尴尬道：“那个，爷爷，没欺负它，它太可爱了，想抱一抱。”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抱什么抱，这是我……咳，反正不准抱。”
　　裴允：“……”
　　失礼了，原来是您的小乖乖。
　　老爷子：“你跟我过来。”
　　围墙近在眼前，裴允望了一眼，心里有点急。
　　但老爷子没看出他的为难，沉声道：“还不跟上。”
　　裴允吐了口气，跟了上去，脚步沉重。
　　早知道直接跑过去就行了。
　　想得太多离结果越远。
　　裴允默默流泪，和护士解释神经病发作都好。
　　老爷子带他走了回去，在自带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然后，教育了他几个小时。
　　从他对待动物的态度，一直说到他衣领没扣好有伤风化。
　　裴允心神恍惚。
　　这老爷子还真的不太客气。
　　面对他的时候，总让裴允想到丁主任。
　　但丁主任长得凶了点，也没有那么难说话。
　　这个比丁主任还可怕。
　　裴允眼看时间慢慢过去，忍不住举手说：“您渴吗？我去给你买瓶水。”
　　唠叨了半天，老爷子确实渴了，他摆摆手，“去吧。”
　　十分钟后。
　　老爷子看着冲他微笑的护士，气得手指颤抖。
　　这就跑了？
　　裴允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
　　老爷子在养殖园，那就得换一条路。
　　只是哪都有监控，没有小路可以找。
　　这回真成了逃离疗养院。
　　裴允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外面不好停飞机，就让唐亦直接停外面，哪还有那么多事。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超市后门。
　　此时正有两个人在卸货。
　　裴允看着这辆小货车，心里感叹，老天都在帮他。
　　“货齐了，我走了。”
　　“辛苦了。”
　　司机合上货车门，把车开了出去。
　　门卫认识他，放他出去了。
　　开到市区的时候，司机忽然感觉车厢里有动静。
　　好像……有人在敲。
　　司机：“……”
　　他赶紧在路边停下，下车查看。
　　并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人在敲车厢的门。
　　青天白日的，司机吓出一身汗，各个灵异故事往脑海里钻。
　　司机：“你你你是人是鬼？”
　　裴允：“……”
　　这人的脑回路也是奇了。
　　裴允可怜兮兮地说：“叔叔，我是疗养院的病人，跟爷爷玩捉迷藏的时候跑到了你车上，不小心睡着了。”
　　司机愣了愣，把门打开。
　　幽暗的车厢里，坐着一个少年，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
　　司机看到他身上的病号服，便说：“小弟弟，车子不能乱上的，里面空气不流通，出事了怎么办？”
　　裴允低下头，羞愧道：“是，对不起，是我一时贪玩。”
　　司机说：“我把你送回去？”
　　裴允跳下车，“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耽误您。”
　　他飞快地跑了几步，融入了人群中。
　　司机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坐上车后才反应过来。
　　他跑的不是反方向吗？
　　裴允挥手拦了一辆出租，报了地址：“师傅，去山悦集团。”
　　司机：“这可有点远。”
　　裴允：“没关系，钱够。”
　　司机这才启动了车。
　　裴允靠在椅背上，心里有点烦。
　　这几天他其实没有怎么和秦昼交流。
　　秦昼说虽然还没开始上班，但是带他的人给他布置了很多任务。
　　裴允怕打扰他，就很少主动去找他聊天。
　　只在晚上睡觉前，发个视频聊天过去。
　　秦昼接起来的时候，灯光昏暗，看不太清人。
　　而他也不知道是累还是怎么，就想听自己说话。
　　渐渐的，裴允感觉没那么简单。
　　裴允其实进不去山悦，也没有想进去。
　　他想等秦昼下班，见他一面。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山悦集团大门口。
　　裴允给钱下车，一看时间才两点多，来早了。
　　他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忽然视线一凝，心脏猛然一跳。
　　——一辆救护车从里面开了出来。


第88章 
　　救护车很快开走了。
　　裴允下意识追了两步, 眼看着绿灯堪堪跳到红灯，他停了下来, 救护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稳住。
　　别慌。
　　别看到救护车就自己吓自己。
　　裴允深吸几口气, 播了秦昼的号码。
　　响了很久, 没人接，直到自动转到忙音。
　　裴允狠狠一闭眼，抱怨道：“上厕所就不能带手机去吗？”
　　不知说给谁听。
　　裴允里面就穿了一件病号服, 寒风下冻得心口冰凉一片。
　　他拢了拢衣服，蜷缩起来，走到了门卫保安处。
　　站岗的保安看见他, 问：“有什么事吗？”
　　裴允：“叔叔，可以请问一下吗？刚刚那辆救护车，拉走了什么人？”
　　保安：“你认识？”
　　裴允艰难地扯了个笑，“我哥哥在里面工作, 我打不通他手机, 我怕……”
　　保安刚刚从群里吃瓜回来, 确实知道。
　　他看裴允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便说：“听说是有个刚入职的新职员，太拼命了，吐血昏迷给送医院了。”
　　裴允彻底笑不出来。
　　他道了谢, 转身走到路边，继续打秦昼的电话。
　　打到第三遍，裴允几乎都要放弃了, 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阿允？”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裴允脑海中居然一片空白，“你在哪？”
　　秦昼：“我在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裴允拢了下衣襟，吸了吸鼻子，“没事，想你了。你刚刚在做什么？”
　　秦昼：“刚才有事，被叫走了，去得比较匆忙，没带手机，对不起。”
　　裴允放下心来，“没关系。哥，我跟你说，我现在……”
　　“医生让你静养，你怎么刚醒就打电话？”
　　裴允话说到一半，对面就飘来秦非冷硬的声音。
　　秦昼：“……”
　　裴允：“……”
　　一片死寂。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裴允好半晌，终于回了神，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秦、昼！”
　　裴允很久都没有正经叫过他全名。
　　秦昼心里一个咯噔，“阿允……”
　　裴允气得手脚冰冷，“闭嘴，你在市医院？”
　　秦昼默认。
　　裴允冷冷道：“你等着。”
　　他挂了电话，气得肝疼。
　　恰好医院门口来了一辆出租，乘客下车以后，他飞快跳上了车。
　　“师傅，市医院。”
　　车内有暖气。
　　裴允却觉得浑身哪都冷。
　　他眼圈慢慢红了，用力揉了几把眼睛，把泪意压下去。
　　骗子。
　　大骗子。
　　市医院。
　　秦昼靠在床头，电话早就挂断了，他还握着手机，听着那头的盲音，无力地叹口气。
　　还是被他知道了。
　　听上去很生气。
　　秦昼抬眼望向秦非，“您进门之前可以先敲门。”
　　秦非眉心一跳，气恼道：“我是你爸，我不能进来吗？”
　　秦昼无声地看着他，弯腰咳了几声。
　　秦非：“……”
　　这些日子秦昼并不轻松。
　　工作上确实很忙，大约是秦非的授意，池深给他布置了很多任务，让他没时间顾着裴允，只能抽空回复几句消息。
　　寒假就快要结束。
　　秦昼发现，身体状况并没有特别糟糕，容易疲乏、咳嗽，但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于是便按照原计划走。
　　秦昼很快等到了一次机会。
　　昨天晚上池深带他一起去应酬，秦非也去。
　　父子俩装作不认识，秦昼安心扮演池深的助理。
　　一切都风平浪静。
　　直到应酬结束，所有人都往外走的时候，秦昼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没有人反应过来。
　　秦非目眦欲裂，下意识伸手，但连衣角都没抓到。
　　好在已经是最下面几层楼梯，秦昼倒地的时候还有意识。
　　他感受了一下，摔得并不严重。
　　但秦昼顺势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秦非吓傻了，手忙脚乱地叫了救护车。
　　他勉强安抚了生意伙伴，让池深看顾一下，带着秦昼直奔医院。
　　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
　　没什么外伤，就是崴了脚，歇几天就好。
　　秦非这口气只松了一半，就听见医生奇怪道：“之前令公子的身体明明好转了，怎么感觉又……不是很好？”
　　秦非险些呛到。
　　医生继续道：“还是要好好调理才是，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又回去了，这对病人也是一个打击。”
　　秦非胡乱点头应了，心沉了下去。
　　何大师的话言犹在耳。
　　秦非不信什么命运天定，不信邪地硬把他们分开，想找到分开也没关系的证据，以后找个理由就把这桩交易取消。
　　谁知……
　　秦非郁闷得不行。
　　这都是什么事啊。
　　现在变成他害了自己儿子，也不知道秦夫人怎么跟他闹。
　　秦夫人来得很快。
　　她双唇紧抿，脸上布满担忧。
　　秦非硬着头皮走过去，“老婆，粥粥没事，就是……”
　　出乎他意料的是，秦夫人没有跟他闹。
　　她冷淡地看他一眼，说了句“知道了”，就进了病房，把他关在了外面。
　　秦非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都落空。
　　他一时间滋味难言。
　　有点空落落的。
　　想到儿子昏迷不醒的样子，秦非心里产生了一些后悔。
　　秦夫人见到秦昼，险些落泪，“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呢？”
　　秦昼淡淡道：“不到时候。”
　　秦夫人：“你！可是身体要紧，你要真出事，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让阿允怎么办？”
　　秦昼顿了顿，“我有分寸。”
　　在秦非面前倒下去，带给他的冲击力极强。
　　秦昼没料错的话，秦非应该感觉有点后悔才是。
　　秦夫人心情复杂，“我要叫阿允来吗？”
　　秦昼拒绝了，“我不想让他知道。”
　　秦夫人没有逼他，但心里却做了决定，如果秦昼继续不见好转，她就把裴允叫过来。
　　但是没想到，裴允自己撞破了
　　秦昼不知道该怎么哄。
　　市医院离山悦不远。
　　二十分钟后，裴允到了地方。
　　裴允记起秦昼都是住在vip病房，直奔住院部。
　　他一路加快步伐，脑海里忍不住脑补秦昼凄凄惨惨吐血的样子，心脏都揪紧了。
　　裴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日子越来越少交流，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明明就是怕他看出什么。
　　裴允憋着一口气，到了楼层。
　　他飞快往前走，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非听见脚步声，转过了头。
　　就见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裴允，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裴允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栽去。
　　秦非下意识伸出手。
　　抓了个空。
　　裴允即将摔倒的时候，握住墙上的扶手整个人旋转了半圈。
　　他喘了几口气，像被棒打的小鸳鸯，可怜兮兮地说：“叔叔，求求您，让我看他一眼。”
　　秦非眼角抽抽，“去吧。”
　　裴允费力地站了起来，冲他道了谢，拧开门把手进了屋。
　　他反手关上门的瞬间，虚弱的神色一扫而空，表情阴沉下来。
　　秦昼靠在床头看书，看到他愣了愣。
　　“阿允……”
　　秦夫人正好在削水果，看到了这一出变脸。
　　她手一抖，皮从中间断开，滑进了垃圾桶。
　　秦夫人：“……”
　　秦夫人识趣地站起身，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下，“你们聊。”
　　裴允：“谢谢阿姨。”
　　秦夫人出去了。
　　关上门之后，她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玻璃窗，见两人拥抱在一起，自家儿子抱着裴允不停说话，像是在安抚什么。
　　秦夫人勾起一抹笑。
　　哎呀呀，年轻真好。
　　她看向秦非，瞬间没了笑，冷冷地往前走。
　　秦非犹豫再三，跟了上去。
　　病房内。
　　秦夫人走了之后，裴允走了过去，“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秦昼一时失语。
　　裴允眼眶微红，“大骗子。”
　　秦昼心一揪，“对不起。”
　　裴允弯下腰，用力抱住了他。
　　秦昼回抱住他，温柔地抚摸他的背脊，“让你担心了。”
　　他有点奇怪，裴允怎么来得那么快？
　　只是还没问出口，秦昼颈侧一片湿热，霎时大脑一片空白。
　　“我真的没事，对不起。”秦昼想看看他，但裴允死抱着不撒手。
　　秦昼第一次见裴允那么伤心，心脏生疼。
　　裴允一个字没说，也没哭出声，沉默地把今天的担心和后怕都倒了出来。
　　他本来不想哭的，只是抱着他的时候，一下子没忍住。
　　秦昼轻吻他的发顶，“不要哭……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
　　裴允轻咬住秦昼的肩膀，断断续续说：“操，我他、他妈，去找你，刚好救护车拉走一个人，说是吐血昏迷，我又打不通你电话，吓死我了。”
　　秦昼把他抱紧了一点。
　　心说这都什么破事。
　　“下次再这样，我就揍你。”
　　“好。”
　　裴允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不想被秦昼看到他的样子，摸索着去抽纸巾。
　　秦昼松开他，抽了几张纸放他手里。
　　裴允擦干净眼泪，揉成一团，随手一抛。
　　秦昼忍不住看了眼。
　　纸团不偏不倚地丢到了垃圾桶里。
　　严肃的气氛被餐巾纸团打破了。
　　秦昼夸赞道：“扔得很准，很厉害。”
　　裴允不想理他。
　　裴允从他身上爬起来，见哭湿了他半个肩膀，后知后觉难为情起来。
　　他呆呆地想，我有那么多眼泪吗？
　　冰凉的手指抚过红肿的眼睛，裴允睫毛一颤，别过了头，“别看，不帅了。”
　　秦昼掰过他的头，吻了上去。
　　他们有半个月没见面。
　　二人都觉得仿佛分别了半年。
　　裴允刚刚哭了一场，气息不稳，被吻得毫无反抗之力，跟着秦昼的节奏走。
　　这个吻渐渐凶狠起来。
　　似乎要发泄出所有来不及诉之于口的感情。
　　“咕噜噜……噜噜……”
　　两人都愣住了。
　　裴允推开他，坐远了一点，“我逃出来找你，饭都没吃。”
　　逃出来？
　　秦昼：“怎么逃？”
　　裴允硬邦邦地说：“不告诉你。”
　　看来还没消气。
　　秦昼放缓了语气：“想吃什么？给你叫外卖？”
　　裴允直接站了起来，冷冷道：“不吃，我要回去了。”
　　秦昼刚刚打开手机，“回哪？”
　　裴允拉好衣服拉链，“你又不想我来，我回疗养院。”
　　秦昼发现他是真的要走，抿了抿唇，“别走。”
　　裴允没理他，打开衣柜看了看，顺了件毛衣走，“下次还你。”
　　刚刚太混乱，秦昼现在才想起来，裴允里面只穿了一件衣服。
　　他皱眉道：“你就穿这点跑出来？”
　　裴允没吱声。
　　外面确实挺冷，裴允穿了秋裤，也不是太保暖，得亏羽绒衣够长，还能挡挡风。
　　裴允想了想，还是把毛衣套上了。
　　秦昼：“裤子。”
　　裴允拉平衣服，阴阳怪气道：“哦，迫不及待赶我走。”
　　秦昼：“……”
　　裴允很少有这种使性子的时候。
　　要不是碍于对方的臭脸，秦昼真的很想笑。
　　裴允觉得有点无理取闹，顿了顿，没再多说什么。
　　他沉着脸去柜子里又顺走了一条长裤。
　　看得出秦昼要在医院多住几天，衣服拿来了好几套。
　　裴允合上柜门，换好衣服就准备走了。
　　秦昼：“真要走？”
　　裴允看见他眼中的挽留和不舍，扭开了头，“你好好休息。”
　　秦昼闷闷地咳嗽起来。
　　裴允眼角一跳，气恼道：“苦肉计不管用。”
　　秦昼依旧在咳。
　　裴允皱了下眉，走上前去，“没事吧？”
　　秦昼哑声道：“水。”
　　裴允见水杯空了，就帮他接了杯水。
　　秦昼抓住他的手腕，“别走了，好不好？”
　　裴允看着他的双眼，险些被蛊惑。
　　“好个屁。”裴允嘟囔一句。
　　他抽走手腕，“走了。”
　　秦昼眼神黯淡下来。
　　裴允狠心转过身，不去看他。
　　裴允还在气头上。
　　并不准备告诉他，他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再来。
　　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在不远处坐着的秦夫人。
　　秦非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秦夫人看到他很惊讶，“怎么了，饭饭？”
　　裴允说：“阿姨，我先回去了。”
　　秦夫人愣住了，“这，这就走了？”
　　裴允不动声色地看了秦非一眼，“嗯，这次我逃出来，已经违反约定了。”
　　秦非想说知道就好。
　　没敢说。
　　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少年对秦昼的重要性。
　　裴允：“这几天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想来看看秦昼，安安心，没想到……”
　　秦夫人笑道：“有你陪着他，他会好起来的。”
　　裴允也笑，“下次吧。”
　　秦夫人：“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目送裴允的背影远去，秦夫人自言自语道：“心灵感应，天生一对。”
　　秦非：“……”
　　她没打算秦非有什么回应，冷漠地起身，回了病房。
　　秦非这次着实理亏。
　　先不说强行分开他们俩的事情，再说完全没关心到孩子的身体，让他累病，这是做父亲的失职。
　　秦非无话可说，僵着脸跟在后面。
　　秦夫人打量了一下秦昼的脸色。
　　精神比起刚才好了不少，脸色却很臭。
　　秦夫人啧啧道：“你这样子，像吸饱了精气的狐狸精。”
　　秦昼：“……”
　　秦夫人幸灾乐祸，“把人气跑了吧，该。”
　　秦昼无奈道：“妈。”
　　秦夫人打了个响指，“行啦，妈妈帮你。”
　　裴允回了疗养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钻进被子里。
　　他有点累，但闭上眼又睡不着。
　　想到秦昼他又觉得生气。
　　一边气，一边又想明天赶紧到来，去找他。
　　裴允失眠到半夜，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
　　裴允迷迷糊糊听了会儿，似乎是对门有人住进来了。
　　似乎围观的人不少。
　　裴允翻了个身，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了。
　　等等。
　　十点了？
　　裴允一把掀开被子，换衣服洗漱，整理妥当后，带上昨天整理好的行李箱，一把拉开了门。
　　然后险些撞到外面举着手正想敲门的少年。
　　裴允怔住了。
　　少年覆着霜雪的眉眼顷刻间染上春意，冰雪消融，“想去哪？”
　　裴允下意识把行李箱往身后一藏。
　　秦昼逼近了几步，“去找我？”
　　他反手关上了门。
　　裴允白他一眼，“你少来，我还没原谅你。”
　　秦昼：“没关系，可以慢慢哄。”
　　裴允：“你怎么过来了？”
　　秦昼叹气：“山不就我，只能我去就山。”
　　他扫了眼行李箱，笑道：“不过看来我猜错了。”
　　裴允撇嘴。
　　让裴允意外的是，秦昼没待多久就出去了。
　　裴允：“？”
　　这就是你哄人的态度？
　　裴允觉得匪夷所思。
　　他都撩了秦昼那么久，他居然一点都没学到，说要赔罪就把他一个人撂下了？
　　还问他要不要吃拉面？
　　他说不吃结果就自己去吃了？
　　吃个球球。
　　裴允气死了。
　　秦昼过了半小时才回来。
　　裴允幽幽地看着他。
　　秦昼敲敲桌子，“来吃饭，你早饭都没吃。”
　　裴允走了过去。
　　算了，吃完再计较。
　　吃完没能计较。
　　裴允被压在床上，唇舌被人掠夺，衣摆也卷了起来。
　　裴允气性不大，本来也舍不得为难他，但没想到秦昼那么干脆。
　　他身体早就开始想念秦昼的体温，提不起劲推开他。
　　裴允攀着他，“这就叫哄？”
　　秦昼亲亲他的脸，“还你一点利息。喜欢吗？”
　　裴允哼哼唧唧，“就……还行。”
　　裤子一松。
　　裴允清醒了点，按住他，“我觉得你不行。”
　　秦昼：“……”
　　裴允严肃地说：“真不行，我特意找了经文，你念念？”
　　虽然知道裴允为了他身体着想，但是秦昼真的很无奈。
　　秦昼：“我有数。”
　　他不说还好，一说裴允就“呵呵”了一声。
　　裴允推开他，“等你好点。”
　　秦昼低头看了眼，“我帮你。”
　　裴允拿过手机，在找保存下来的经文，“那不行，独乐乐不如一起乐，我是这种吃独食的人吗？”
　　秦昼：“你不是吗？”
　　裴允沉默片刻，缓缓抬头。
　　秦昼：“你不是。”
　　裴允绷不住笑了，“滚。”
　　秦昼来了以后，裴允有两天没出门。
　　除了吃饭睡觉，他们就靠在一起说话，说着说着就黏在了一起。
　　裴允好几次被撩出了火，又把秦昼推开。
　　但这样终归难受，便自己动了手。
　　到最后那段时间，背对着他的秦昼转过了身，握住了他的手。
　　裴允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黏糊了两天后，裴允觉得不能颓废下去，踢了踢有房间不回，跟他挤一起睡的男朋友，“起来，我带你看小动物。”
　　秦昼对小动物不是很感兴趣，也还是起来了。
　　到了养殖园，一只兔子就蹦到了秦昼脚边。
　　裴允觉得这个兔子有点眼熟，伸手把它抱了起来，“这好像是……小乖乖啊。”
　　小乖乖比其他兔子都胖一点。
　　“喵。”
　　一只奶猫蹭在秦昼的脚边，抬头冲他喵喵叫。
　　裴允：“……这只猫平时都不理我。”
　　秦昼弯腰，把它抱了起来，顺手摸了把奶猫柔软的毛发，猫咪享受地眯起眼睛。
　　裴允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裴允视线一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用手肘撞了下秦昼，“诶，你看那个老爷子，就是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个。”
　　秦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像是有所感应。
　　老爷子抬起了头。


第89章 
　　老爷子第一眼看见的是裴允……
　　他怀里的兔子。
　　老爷子抬头, 想看看谁抱走了他的小乖乖，然后看到了裴允的脸。
　　他瞬间大怒：“你你你, 快放下, 你还敢回来？”
　　裴允手一哆嗦, 拉着秦昼想跑。
　　他拽了两下秦昼的袖子，没拽动。
　　秦昼握住了他的手，开了口：“爷爷, 你怎么在这？”
　　老爷子后知后觉地看见了他，迅速转过身，“什么爷爷, 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瞎认人。”
　　秦昼淡淡道：“你不是跟邻居去旅游了吗？”
　　老爷子装作没听见，嘟囔道：“爷什么爷，认错人了。”
　　秦昼：“秦建国同志。”
　　老爷子：“……”
　　老爷子急急忙忙“嘘”了一下, “别喊我名字, 我好不容易让他们记住了我的花名。”
　　秦昼挑眉道：“好, 托尼。”
　　老爷子：“没大没小！”
　　秦昼拉着裴允走过去，“承认了。”
　　老爷子郁闷得不行, “你这小子，好久不见，变得蔫坏蔫坏的。”
　　秦昼拉了下裴允, “爷爷，这是裴允。”
　　裴允僵硬地喊了声“爷爷好”。
　　早在秦昼喊出“爷爷”的时候，裴允就被震到大脑空白。
　　裴允脑海里不停翻滚着那声黏黏糊糊的“小乖乖”, 以及那日莫名其妙的一顿说教。
　　老爷子一点都不像意外的样子，撇嘴道：“不好，把兔子给我。”
　　裴允把兔子递到了他怀里。
　　老爷子心满意足地抱着它。
　　但兔子认识他，已经僵成了一颗铁球。
　　秦昼看不下去，“您放过它吧。”
　　老爷子不满道：“越大越不可爱，结婚了也不叫我，还是我一个朋友来看我的时候说了一嘴。我一点都不知情，差点丢了人。”
　　老爷子当时越想越气。
　　他人远在H市，一度以为他被儿子和孙子抛弃了，还凄凄惨惨地想了一下凄凉的晚年生活。
　　老爷子当年也是纵横商界，手头有不少人脉，便托人打听了一下。
　　那人打听得还挺全，也包括最初秦昼身体不行，秦夫人找人冲喜的传闻。
　　听到是冲喜，老爷子并不高兴，但听到最后，那个人说，秦昼和他冲喜对象感情很好，也得到了秦家承认，大约过两年就会领证。
　　老爷子心情跌宕起伏，听到后面酸得不行。
　　我呢？
　　我是被你们遗忘的角落吗？
　　什么都不跟我说。
　　听着爷爷的抱怨，秦昼叹了口气：“当时我生日宴叫您，是您跑埃及看木乃伊回不来。”
　　老爷子：“你不会提前通知？”
　　秦昼：“您跑去洗涤心灵，往深山老林里钻，谁找得到你？”
　　老爷子：“……”
　　不管怎么说，老爷子查到裴允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入住疗养院，也偷偷跟了过来。
　　打算近距离跟孙媳好好聊聊。
　　但是，老爷子来到了养殖园，仿佛来到了天堂。
　　他忘记来到这里的目的，逮了只最肥的兔子天天蹭。
　　裴允来养殖园玩，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他。
　　多看了他几眼，结果就被人发现了。
　　老爷子发现他居然不认识他。
　　他怎么能不认识他？
　　还戏弄他。
　　裴允说要给他买水，结果送水来的是一位护士，顺便把他抓走去做体检。
　　还有这种事。
　　秦昼：“谁让您一听到要做体检就跑。”
　　“是我不好。”秦昼向秦建国同志道歉，“我本来处理完爸那边的事，就带他来看您。”
　　老爷子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秦建国同志不愿意让秦非知道他来这，秦昼便瞒了下来。
　　老人都是需要陪伴的，裴允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忽略了他凶巴巴的表情，凑上去跟他说话。
　　起先老爷子总赶他。
　　但裴允也不怕，搬了一张板凳就开始讲故事。
　　老爷子渐渐被吸引，但在最关键的地方裴允就停下来，说下次再讲。
　　气得老爷子想打他。
　　秦昼挡在他们俩中间，哭笑不得。
　　裴允他们开学前两天，老爷子回去了。
　　老爷子这几天很开心，对他们说：“下次来玩。”
　　裴允挥手跟他告别，心里有了点不舍，“放假去看您。”
　　送走了老爷子，裴允说：“你说他会喜欢我吗？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秦昼摸了摸他的头，“会，从小我喜欢的，他都喜欢。”
　　裴允：“嘴甜了不少。”
　　秦昼笑道：“要尝尝吗？”
　　两个人闹了一阵，躺在床上说话。
　　裴允聊到了自己的外婆外公，但没什么好聊的，钟兰心执意生下裴允，他们嫌丢人，断绝了关系，再无往来。
　　他又问起秦昼的奶奶，秦昼说：“我挺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是H市人，他俩一直定居在那，山悦也是后来才搬到A市。”
　　老太太有点路痴，经常出门就两眼一抹黑，老爷子就给她当向导。
　　老爷子说：“等我老年痴呆了，我们一起迷路怎么办？”
　　但没等到这个机会。
　　老太太走了以后，老爷子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
　　秦非早就劝他到A市跟他们一起住，但老爷子都拒绝了。
　　搬了家，老太太不认识路，就再找不到他了。
　　开学前一天是元宵节。
　　秦夫人给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接他们回了秦家。
　　“我们今天包元宵，饭饭喜欢什么馅的？”
　　“黑芝麻。”
　　秦夫人围上围裙，“黑芝麻有，我还打算试试肉馅的。”
　　裴允：“……”
　　肉馅。
　　听上去好可怕。
　　馅料厨师已经准备好了，因为秦夫人想玩，就让他们自己来包。
　　包这个不难，但裴允第一次知道自己手那么笨。
　　秦昼搓出来的是圆的，他搓出来是带棱角的。
　　裴允对比了一下，“……”
　　秦昼看了一眼，“没事，能吃。”
　　裴允默默把元宵都放他那里，“给你吃。”
　　秦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明天就开学了，作业写好了吗？”
　　裴允：“写好了。”
　　难为他们在疗养院度假，还能想到写作业。
　　秦夫人：“明天好像是要考试，对吧？”
　　秦昼：“对。”
　　裴允手一抖，元宵滚了出去。
　　秦昼看他一寸寸石化，惊奇道：“你忘了？”
　　裴允一秒恢复：“没有忘，但是表现得惊讶一点，才是对考试的尊重。”
　　秦昼：“……”
　　秦夫人和秦非的关系有了一点点缓和。
　　秦非变着花样买东西哄她，秦夫人依旧不怎么搭理他，但勉强能说上两句话。
　　秦非好面子，心里知道错了，但拉不下脸来给儿子道歉。
　　他咬了一口秦夫人特意给他包的辣椒陷元宵，忍着喝水的冲动，说：“你下午跟我去公司，办下离职手续。”
　　秦昼：“知道了。”
　　他一碗都是裴允包的奇形怪状的元宵。
　　但是很甜。
　　吃过饭，秦昼去了公司。
　　裴允回房间码今天的更新。
　　秦烨从别的网站挖了几个大神过来，现在网站渐渐开始有人气。
　　裴允现在读者也慢慢稳定下来，也学会了不再把描写写得那么夸张，尽量把沙雕融入到剧情里。
　　秦昼问他会不会太累，裴允倒觉得还好。
　　码字速度上去之后，对裴允来说，写文就相当于学习中途的休息。
　　对明天的考试，他没有担心过。
　　平时他没怎么落下功课，该准备的已经准备了，接着就是听天命。
　　山悦集团。
　　秦昼把辞呈给池深签字。
　　池深拔下笔帽，在上头签了字，“身体好点了？”
　　秦昼：“好点了，谢谢。”
　　池深看着这个俊秀的少年，笑道：“下次见？”
　　秦昼弯起唇角，“下次见。”
　　池深目送他的背影，想起这些日子，不免咂舌。
　　本以为是什么远亲，没想到还真是那位传说中体弱多病的二少爷。
　　不是二十二岁，确确实实是十八岁。
　　池深十八岁的时候，还在挑灯夜读，哪有时间考虑其他。
　　人和人的差距。
　　啧。
　　秦昼把东西都交给到了人事妹子手上。
　　人事妹子心都碎了，“这样就可以了，给我吧。”
　　好不容易来一个大帅逼，居然那么快走了。
　　前阵子因为身体不好请了好几天的假，人事猜想是他身体条件不允许，有点可惜。
　　开学的日子，裴允差点起不来。
　　平时他都睡到九点左右，七点起床实在有点习惯不了。
　　秦昼看他懵懵地坐在床上，又慢慢闭上了眼，头疼地拿起衣服帮他穿。
　　“手抬一抬，头伸出来……你往袖子里钻什么？”
　　好不容易收拾好出门，裴允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
　　他打了个哈欠，“上学好难。”
　　秦昼冷酷无情地说：“今天开学，到校时间晚一点，明天更早。”
　　裴允：“……”
　　坐上车，裴允往他怀里钻，“我再睡一下，那三个上车以后肯定没法睡。”
　　秦昼拥住他，给他挂上降噪耳机。
　　噪音都被隔绝在耳机外，裴允一秒入睡。
　　裴允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他诧异地摘下耳机，“你们三个什么时候那么体贴了？”
　　向宇瞄了一眼秦昼，“问你男朋友去。”
　　他们刚上车，还没张口，就被一道视线给冻了回去。
　　三人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裴允补了个觉，恢复了点精神。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握拳高举：“走吧，让我们征服考场！”
　　向宇三人：“……”
　　有点中二。
　　裴允：“赶紧的，想不想考好了？”
　　楚皓：“换种方式吧？”
　　裴允想了想，“有没有信心考好？”
　　三人小声：“有。”
　　裴允：“大声一点，让丁主任看到你们的决心！”
　　嗯？
　　丁主任？
　　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去，丁主任一脸欣慰地看着裴允，鼓掌：“说得好！年轻就是要有朝气，你们学着点，快，跟我喊……”
　　等向宇他们终于被丁主任放过，他们想去叫裴允。
　　才发现……
　　他和秦昼……
　　居、然、溜、了？！
　　“我真的没想到，裴哥你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邱正豪一边捞粉丝，一边控诉。
　　裴允憋住笑意，“这不是请你们吃砂锅了吗？放了那么多虾和鸡翅，开心吗？”
　　向宇嘬了口汤，“用我们的脸皮换来的。”
　　楚皓一想到早上被人围观的场面，就觉得脸发烫。
　　裴允良心发现，又给他们买了饮料。
　　每次考完试，小吃街人就特别多。
　　辛苦一天，来点垃圾食品犒劳自己。
　　吃饱喝足后，向宇他们的怨念也消散大半，“裴哥，你估算一下这回能考多少。”
　　“五百左右吧。”裴允想都不想。
　　楚皓险些呛到，“多少？五百？”
　　“这次摸底考比期末考试难。”
　　大约是为了考察一下他们假期有没有松懈，试卷出得格外难。
　　没有再按照一门一百的方式，总分七百五。
　　裴允往秦昼肩上一搭，“我考五百怎么了？
　　秦老师日夜操劳，我考得太差说不过去。”
　　三人表情一言难尽。
　　“词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一说日夜操劳，我就忍不住……”
　　“想歪。”
　　“对，想歪。”
　　三人一唱一和。
　　裴允笑而不语。
　　他正想把手收回来，蓦地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集中在他搂着秦昼肩膀的手上。
　　裴允收回手，张望了一下，发现背后坐着一桌女生，不赞同地看着他。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他看过去的时候，女生们齐齐低下头，不敢看他。
　　裴允莫名其妙，把头转了回来，“怎么了？”
　　“咳！”向宇小声道，“她们可能以为你臭不要脸，追不上学神但是占他便宜。”
　　裴允：“……”
　　秦昼：“……”
　　裴允想起了这件事。
　　还是他一手导演。
　　没想到一个寒假过去，她们居然还没忘记。
　　楚皓：“忘什么呀，你看看贴吧，都是打赌你什么时候能追到学神。”
　　邱正豪：“或者是学神跟你绝交。”
　　裴允：“热门回答是哪个？”
　　楚皓：“说你想追到秦昼，只能用钱砸开他的心门。”
　　裴允：“？”
　　邱正豪：“对，还有说你有钱的话，可以改善秦昼的家庭情况，帮他们还清债务，这样的话，学神可能会因为感动而和你在一起。”
　　裴允匪夷所思，“不是，秦昼在你们眼里是可以用金钱买通的吗？”
　　向宇同情地说：“所以，就是不可能追到的意思。”
　　裴允：“……”
　　秦昼好奇道：“为什么？”
　　裴允：“对啊，为什么？”
　　向宇解释道：“因为裴哥看起来特别像游戏人间、片叶不沾身的渣男，而学神就是那种，被你玩弄感情然后无情被抛弃的小白花，所以大家都不希望你们能成。”
　　裴允：“……”
　　秦昼：“……”
　　槽多无口。
　　裴允服了，“我们的百万cp粉去哪了？”
　　向宇：“撕逼呢，说你俩明天就去结婚了。”
　　裴允咳了一声。
　　秦昼喝了口水。
　　向宇：“……为什么你们的反应，像已经结婚了但是不小心被发现了？”
　　裴允：“这都被你发现了？”
　　楚皓默默翻白眼，“去你的吧。”
　　摸底考成绩公布。
　　裴允考了五百整。
　　后来老孙偷偷告诉他，其实当时他是499.5，但是这个分数实在让人郁闷，他多给了半分的公式分，凑个整。
　　裴允感激涕零之后，忍不住说：“老师你是不是怕我受刺激，去骚扰秦昼？”
　　老孙抄起一包纸巾丢了过去，“滚滚滚，赶紧滚，下次多给你扣半分。”
　　三月七号，钟兰心和唐亦结婚了。
　　裴允和秦昼请了假，去B市参加他们的婚礼。
　　唐亦给了钟兰心非常盛大的婚礼，把她介绍给了众人。
　　裴允站在台下，对秦昼说：“我还没见过她那么淑女的时候。”
　　秦非和秦夫人也来了。
　　秦夫人笑得很开心：“兰姐终于结婚了，某些人脸都快肿了。”
　　某些人：“……”
　　秦非当时拒绝的另一个理由，就是裴允不能帮到秦昼，给他带来利益。
　　而唐亦公开说过，裴允可以继承他的财产。
　　裴允摸了摸鼻子。
　　他忽然想到，钟兰心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和秦昼的事情。


第90章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裴允意识到生日马上就要到的时候, 还是钟兰心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儿砸，你马上就要成年了, 妈妈给你准备了惊喜大礼包。”
　　裴允不抱希望地“哦”了一声。
　　往年的礼物, 什么都有。
　　最夸张的一年, 钟兰心送了一套婴儿服，说让他给以后的孩子穿。
　　现在是没这个机会了。
　　钟兰心不满道：“你这什么反应？”
　　裴允：“哇，太惊喜了, 我真的特别特别期待！”
　　钟兰心：“滚！”
　　她和唐亦结婚后，就留在了B市。
　　他们的房子还在，请了人定期打扫, 钟兰心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去住。
　　裴允揉了揉耳朵，把电话放下。
　　他望向秦昼坐在书桌前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裴允想了很久，才勉强找到一个贴切的词。
　　馋。
　　急不急先不管。
　　馋还是挺馋的。
　　被梦惊醒的时候, 秦昼闭着眼在床上缓了一会儿。
　　梦里的心悸感渐渐散去, 他听见露台那传来说话声。
　　秦昼下意识往身侧一摸。
　　摸了个空。
　　床单上海留着淡淡的体温, 离开并不久。
　　秦昼穿鞋下床，拉开了露台的门。
　　裴允背对着他蹲在栏杆边上, 太专注讲电话，没有注意秦昼过来。
　　“大师，真的没有那种药吗, 就那种……十全大补丸，一颗就能飞升，精力充沛, 还没有副作用，慢慢被身体吸收，排出污垢，皮肤红润光泽。”
　　何大师无语道：“你说的是洗髓丹吧？”
　　裴允眼睛一亮，“洗髓丹哪里去找？”
　　何大师：“你打开红红读书网，随便挑一本玄幻小说，里面肯定有。”
　　裴允：“……”
　　裴允不死心，“你能炼吗？或者画个符，烧成灰让他喝下去也行，不要有副作用。”
　　何大师：“……饶了我吧，不存在这种东西。”
　　裴允幻想破灭，默默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裴允还是不太甘心，上网搜索药效温和的补品。
　　他按了搜索，还没看几个，手机被人抽走了。
　　裴允瞬间汗毛倒竖。
　　他僵硬地转过头，秦昼正在看他搜索的东西，喜怒不辨。
　　裴允不敢站起来，偷偷往屋里爬。
　　爬过秦昼脚边的时候，秦昼终于有了反应。
　　他一把扛起了裴允，快步走到床边，把他扔了上去。
　　裴允默默往后退，“有话好说。”
　　秦昼似笑非笑道：“觉得我不行？”
　　裴允抱住了被子，摇头道：“哪能呢，粥粥，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秦昼拉住他的脚，把他固定住，“哦？”
　　裴允：“这不是做点准备吗？万一你有点闪失，让我可怎么活，嘤嘤嘤。”
　　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嘤了一会儿发现秦昼没什么反应，抬眼小心瞄向他。
　　秦昼径自上了床，“先睡。”
　　裴允呆呆地“哦”了一下，把被子推过去给他。
　　秦昼拉上被子就睡了。
　　裴允抓了抓头，也跟着躺下。
　　躺了没两秒，裴允试探地靠过去，秦昼顺势搂住了他。
　　没生气。
　　但怎么那么好说话？
　　裴允十分不解。
　　殊不知秦昼想的是，过几天再教训他。
　　先让他开心几天。
　　生日那天，裴允埋头在作业堆里。
　　临近期末，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多了起来，难度也有所加大。
　　好不容易写完作业，裴允一抬头，指针刚好指向了十二点。
　　裴允愣了下神，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从今天开始，他就成年了。
　　成年有什么变化么？
　　好像也没有。
　　有的。
　　裴允轻轻吐了口气，心里有一股难言的冲动。
　　他可以做坏事。
　　裴允站起身的时候，险些把椅子给绊倒。
　　秦昼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扶住了他。
　　两人目光交汇，身体一点一点热了起来，肌肤相贴的地方开始发烫。
　　裴允有些晕，凑了上去。
　　额头相抵，秦昼哑声说：“我有礼物想送你。”
　　裴允侧头亲了上去，“等会儿再说。”
　　这个吻炙热又缠绵，裴允身体微微发颤，他很紧张。
　　被压在床上的时候，裴允一团浆糊的电脑稍微清醒了几分，“手机……”
　　秦昼：“做什么？”
　　裴允微微喘息，“设置快捷拨号，1是120，2是阿姨的电话，3是……唔……”
　　秦昼眼角微微抽搐，咬住他的唇，“我身体很好。”
　　裴允：“不要为了置气，拿身体开玩笑……算了不做了，我可以等十年。”
　　秦昼头开始疼了，“我身体很好，昨天在健身房，你根本跑不过我。”
　　裴允：“……”
　　说起来也是。
　　裴允跟死狗一样的时候，秦昼依然精力十足。
　　秦昼气恼又无奈，泄愤似的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我已经好了，阿允。”
　　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并没有骗他。
　　好说歹说，裴允总算是相信了，消停下来，任他为所欲为。
　　他对上下无所谓。
　　但裴允更想在下面。
　　弯都弯了，享受一下躺平的待遇。
　　起先是挺疼的。
　　准备充足还是疼。
　　裴允咬住他的肩膀，额上布满了汗水。
　　秦昼抱着他安抚了很久，渐渐裴允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感受到了一点乐趣。
　　分开的时候，裴允还颇有点不舍。
　　秦昼一身是汗，眼尾泛红，神情说不出的餍足。
　　他拭去裴允眼角的泪痕，“还要？”
　　裴允有些食髓知味，“你行，我就行。”
　　秦昼：“……”
　　第二天一早，裴允想扇自己嘴巴。
　　他现在浑身酸痛得不行，某个地方更是像炸了个炮仗。
　　他还困得要死，可是今天是周四。
　　秦昼神清气爽地把他拉起来，温柔地帮他穿衣服。
　　裴允十分困惑，“明明动的是你，为什么累的是我？”
　　秦昼：“多喝热水，多锻炼。”
　　裴允：“……”
　　有了实质性关系，裴允能感觉到他们更加亲近一些。
　　彼此交换了气息，已经是你中有我的关系。
　　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他的。
　　只要想到这个，他们就十分满足。
　　裴允把手伸出袖口，手腕上套着一个黑色绳圈，上面挂着一块银片。
　　——这是昨天做完后，裴允半梦半醒时，秦昼挂上去的。
　　少年还有些喘，在他掌心烙下一吻，把绳圈小心翼翼地套上了裴允的手腕。
　　“生日快乐。”
　　“这什么？狗牌？”
　　“是，防止你走丢，这个是狗窝地址，别掉了。”
　　裴允当时睡过去了，现在再看，分明就是某个小区的门牌号，以及大门密码。
　　“这个……？”
　　秦昼说：“婚房。”
　　秦昼买了一个大平层，带屋顶花园，没装修，打算等他们毕业后，让裴允自己看，想设计成什么样。
　　裴允摸了摸手腕，这是未来他和秦昼的家。
　　家。
　　裴允心里滚烫，十分期待。
　　秦昼说：“这个，记住了可以摘了。”
　　裴允：“……那你挂上去干什么？”
　　秦昼：“有点仪式感，直接报地址和密码缺点感觉。”
　　裴允抽抽嘴角，“不摘，虽然不好看，但是我不嫌弃。”
　　出门之前，裴允往床上看了眼。
　　床单昨晚已经换过了。
　　裴允还给他想好了说辞。
　　他们两个因为题目答案对不上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把水壶丢到了床上，床湿了。
　　秦昼：“……”
　　裴允用嗓过度，哑了。
　　向宇他们关切道：“是不是感冒了？”
　　裴允脖子上有些红印，便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遮住半张脸。
　　“不是。”裴允咳嗽两声，“跟你秦哥答案对不上，吵了一晚上。”
　　秦昼：“……”
　　怎么，这个借口还有售后服务？
　　向宇肃然起敬，“裴哥，你是对自己有多大的自信？”
　　裴允：“秦昼的答卷也有扣分点，说不定是我对的呢？”
　　楚皓：“有梦想是好事，但是，裴哥，天亮了，醒醒。”
　　向宇他们给裴允送了礼物。
　　他们送给秦昼什么，又照着买了一份送给裴允。
　　裴允：“谢谢，但是你们也太偷懒了吧？”
　　向宇：“什么叫偷懒，情侣款，不好吗？”
　　裴允：“……”
　　服气。
　　裴允屁股疼，又困，上课的时候没忍住趴在桌上补觉。
　　秦昼拿过他的笔记本，替他写笔记。
　　老孙上课之后，等了五分钟，见他睡得像个尸体，忍不住丢了几截粉笔头下去。
　　裴允睡得沉，但好歹还记得是上课，被砸后迷迷糊糊抬了下头。
　　老孙：“昨晚做贼去了？”
　　裴允头又垂了下去，恹恹道：“昨天跟秦昼讨论一道题，讨论到半夜。”
　　老孙先是被他的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一听他的话，愣了愣，“啊？讨论的什么题？”
　　裴允埋着头，拉了拉秦昼的袖子，“叫你呢同桌，什么题？”
　　秦昼站了起来，张嘴就编了一道掺杂各种陷阱容易起争议的题。
　　老孙挥手让他坐下，“哦这个题，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再报一遍，大家记一下，也来做做看。”
　　裴允断断续续睡了一上午，堪堪恢复一点精神。
　　秦昼帮他摘完了所有笔记。
　　教室里人已经走完了。
　　秦昼帮他按了按腰，“我去拿饭。”
　　裴允懒洋洋地说：“叫外卖了？”
　　秦昼：“嗯。”
　　裴允看着他的背影，拿出杯子，灌了几口水。
　　男朋友看着瘦了点，脱衣服还是有肌肉的。
　　手感很好。
　　清醒的时候，昨日种种细节又涌入了脑海。
　　裴允脸慢慢红了。
　　最后一步之前的事，他们全做过，但裴允依然感觉紧张。
　　一紧张两个人都疼。
　　也难为秦昼看起来像在人间天堂似的。
　　他记得自己被逼着说了些肉麻话，还叫了老公，让秦昼更加失控。
　　老公。
　　这个称呼在他舌尖绕了一圈又一圈。
　　等秦昼回来的时候，裴允笑眯眯地说：“谢谢老公。”
　　秦昼手一抖，险些把袋子弄掉。
　　裴允乐了，戏谑道：“怎么了老公？被我榨干了腿软手抖吗？”
　　秦昼：“……”
　　行，恢复精神就开始浪了。


第91章 
　　放学之后, 裴允叫上了胖猴，又叫了叶朗星和三人组, 请他们在小吃街吃了顿夜宵。
　　他们吃的麻辣烫, 裴允喝粥。
　　向宇：“你怎么回事？养生？但我觉得白粥还不够, 得搞点红枣枸杞。”
　　裴允没吱声。
　　他也很想吃麻辣烫啊，但秦昼自作主张替他去隔壁买了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的屁股。
　　叶朗星点的东西比较少, 先放下筷子，“这次期末考好像是联考。”
　　向宇哽了一下，“别提了, 联考的试卷难度会加大，我妈才不管卷子难不难，提起扫把就是一顿暴揍。”
　　楚皓试探道：“学神，能不能给我们划个重点？你也知道老孙的重点跟闹着玩一样。”
　　秦昼答应得很痛快, “可以。”
　　秦昼的重点还包括了有可能要考的题型。
　　他押题准, 三人组差点给他磕头烧香。
　　裴允收到了不少礼物。
　　秦夫人和秦非都送了, 钟兰心、唐亦和秦烨的礼物是快递过来的。
　　裴允最后拆的钟兰心的礼物。
　　他嘴角一抽，一样一样拿出里面的东西, “不愧是我妈。”
　　里面附了一张小卡片。
　　上面写道：儿子，成年了要学着做饭啊，送你一套厨具先练练手, 别糟蹋食物。
　　裴允捻起一把迷你菜刀，气笑了：“这也叫厨具？”
　　秦昼坐在他旁边看说明书，“磨一磨可以切, 好像还能生火，我看看……”
　　裴允：“……”
　　这套厨具，最大的都没拳头大。
　　但神奇的是居然能用。
　　裴允：“她小时候买给我，我还能跟隔壁的小姑娘一起玩办家家酒。”
　　秦昼看向他，“然后培养感情。”
　　裴允：“是啊，就没你什么事了。”
　　秦昼：“哦。”
　　裴允憋不住笑了：“那秦粥粥，你愿不愿意跟我玩办家家酒？”
　　秦昼：“好，这个故事就是，沉默寡言的老实人和天天在外拈花惹草的渣男丈夫的日常。”
　　裴允：“？”
　　六月裹挟着高温来势汹汹。
　　教室里气氛有些沉重，只听得见翻书声、笔落在试卷上的沙沙声。
　　老孙讲完最后一道大题，把粉笔丢进粉笔盒，“明天就考试了，不要紧张。”
　　林逸嘉说：“老师，前两天还说，考不好就让我们等着瞧。”
　　老孙：“此一时彼一时，考试前得笑脸相迎，免得你们哭。”
　　“下面我给你们划一下重点和题型……”
　　同学们静悄悄，脸上没什么期待。
　　老孙直觉不对，“你们……得到了高人指点？”
　　数学课代表同情地说：“对不起，我们背叛了组织，实在是学神给的条件太好，没经受住诱惑。”
　　老孙：“……”
　　秦昼帮他们押了题，老孙就不再多此一举。
　　他撑着讲台，慢慢扫了全班一眼，“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下次再见，你们就高三了。”
　　没有人说话。
　　老孙：“该抓紧就抓紧，但是不用着急，心态稳住，谈心可以找我，不告诉你们爸爸妈妈。”
　　他看了眼裴允，又道：“有些事情该放下就先放放，下一个更乖，没什么大不了。”
　　全班偷偷往后看。
　　裴允：“……”
　　秦昼低下了头。
　　裴允：“操……不准笑。”
　　暑假真的很短。
　　短到作业都是匆匆忙忙赶，更别说出去玩了。
　　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玩男朋友。
　　裴允背靠着秦昼，坐在他腿上，双腿都在打颤。
　　他衣着完好，只脱下了裤子。
　　秦昼一件衣服都没脱，一只手在草稿纸上书写，一只手虚虚搂住他的腰。
　　秦昼握住他的手，引导着他在几何图上画辅助线，“会了吗？”
　　裴允喘着气，画的线都是歪歪扭扭的。
　　秦昼也不急，看他一点一点画。
　　裴允忍不住呜咽出声：“靠……真的不行。”
　　秦昼也不是很好受，“做完奖励你。”
　　裴允神思涣散，勉强集中注意力写了几行字，腰一麻，笔就脱手而出。
　　“操，我不干了！”
　　裴允忍够了，摔了笔。
　　秦昼轻笑，把他抱了起来。
　　结束的时候裴允一动都不想动，也不想理他。
　　秦昼抚摸他的眉眼，“你最近太拼了，不要太紧张。”
　　裴允沉默片刻，“就算不能跟你一起上一所学校，我也想离你近点。”
　　他苦恼地说：“我题目也在刷，难题也在做，但是感觉……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后聊那么严肃的话题，秦昼还是配合地倾听。
　　这种事情他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没有办法教。
　　裴允倒完了苦水，“会不会哪天就开窍了？”
　　秦昼：“会的。”
　　他倒不是安慰裴允，是他见过不少同学，起初也是不会，突然有一天灵光一现，就会了，成绩很快拔高。
　　裴允最近刷题都刷得很晚，刚消耗了不少体力，很快就睡着了。
　　秦昼帮他盖好被子，起身到了书桌旁边。
　　那道几何体只做了一半，辅助线虽然歪了点，却是画对了。
　　裴允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糟糕，但成绩越往上，就越难挺高，会有一个瓶颈期。
　　秦昼翻了翻他的错题本，寻找出一些规律，给他出了一些题。
　　又选了几个典型的难题，变换一两个条件，出了很多类似的。
　　秦昼写着写着，突然笑了。
　　不知道裴允醒来发现作业更多了，是什么表情。
　　高三安排了补课。
　　裴允勉强把作业赶完，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教室还在原来的教室，老孙说等正式开学，就会搬到高三的教室去。
　　没有正式开学，但黑板报上写上了高考倒计时。
　　看着一日一日减少的数字，同学们不免紧张起来。
　　裴允被题型轰炸之后，头昏脑涨，倒是忘了紧张。
　　秦昼看起来像是最轻松的那个。
　　叶朗星问秦昼要不要参加数学竞赛，被秦昼拒绝了。
　　秦昼抱歉地说：“我不求上进，只想混到高考。”
　　叶朗星走保送的路，秦昼不怎么急学校的事。
　　裴允问过他为什么不跳级，秦昼说：“其实跳不跳都一样，到年龄了就得继承山悦。”
　　裴允：“……”
　　您可真是佛呢。
　　期末考试成绩出了。
　　秦昼全市第一，老孙差点没乐疯。
　　裴允看了分数很久。
　　秦昼：“怎么了？”
　　裴允深深吸了口气，“哥，我爱你。”
　　秦昼大脑一片空白。
　　裴允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520后面打了个勾。
　　“好，完成。”
　　秦昼：“……”
　　秦昼凑过去，“你就这么敷衍我？”
　　裴允说：“小树林那次还记得吧，提前透支了。”
　　秦昼：“……”
　　秦昼没有见过520之后的计划，裴允藏着不给他看。
　　“后面写了什么？”
　　“尺度有点大。”
　　裴允左右看了眼，见没人，才把那张涂涂改改的纸给他看。
　　秦昼看了眼，眼神逐渐复杂。
　　上面写了几个场景。
　　本来没什么，但裴允一说尺度大，秦昼才看懂他的意思。
　　书房。
　　视频。
　　浴室。
　　……
　　裴允尴尬道：“我本来以为，我考到五百二十挺晚的，谁知道我那么牛逼。”
　　秦昼：“……”
　　秦昼慢慢把纸折了起来，语气复杂，“没想到……”
　　裴允尴尬到极点，反而豁出去脸了，“怎么的，不让睡？”
　　秦昼：“可以。”
　　正式开学，他们搬离了这个待了一年的教室，去了高三的楼。
　　向宇抚摸着课桌，“我有点舍不得呢，上面还有我画的小龟龟。”
　　叶朗星皱眉，“破坏公物。”
　　向宇：“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写急了就往桌上打草稿。”
　　叶朗星脸色微红，不说话了。
　　向宇摸了摸小乌龟，“再见了龟龟，粑粑会想你的。”
　　裴允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太恶心了你，不如把桌子搬过去。”
　　向宇认真考虑了两秒，扛起了桌子。
　　高三教室，窗外对着林荫小道。
　　裴允坐下后，往外看了眼，感觉不太习惯了。
　　摸底考之后，老孙开了一次班会。
　　主题是关于他们的梦想。
　　未来想考的学校，想学的专业，以及想做的事情。
　　“学神，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做生意。”
　　楚皓：“开书店还是奶茶店？我问了一圈都是想开这两个店的。”
　　向宇：“咳。”
　　楚皓甩甩手，“你拉我干什么？”
　　向宇：“……”怕你以后无颜面对学神。
　　秦昼托腮想了想，缓缓道：“开个公司。”
　　楚皓开玩笑说：“那给我预定一个岗位怎么样？”
　　秦昼：“好啊。”
　　“裴哥，你想做什么？”
　　“我啊……”
　　裴允笑了笑，“以后告诉你。”
　　步入高三后，他打算把手头上的小说完结，暂时退圈不写了。
　　读者们表示理解，纷纷留言说等他回来。
　　裴允打算考Q大旁边的学校，但他查了一下，分数都贼高。
　　他只能含泪继续拼。
　　至于专业……
　　裴允：“到时候随机分配吧，人生需要一点刺激。”
　　秦昼：“……你认真的？”
　　向宇：“很强。”
　　楚皓：“牛逼。”
　　邱正豪：“别是裴哥你预感到了被分配的命挽尊的吧？”
　　裴允慢慢撸起袖子，微笑道：“你想哪里疼？”
　　邱正豪蹿了出去，“我想你心疼！”
　　裴允：“……”
　　众人哄然大笑。
　　裴允追了两步，也笑了。
　　后来裴允听到了一个消息。
　　裴建丰最终还是被玩死了。
　　大老板出尔反尔，直接把他赶出了公司，一毛钱都没给他。
　　裴建丰的老婆跟他离婚了，带走了女儿。
　　他身无分文，唯一一套房子判给了前妻。
　　裴允从秦昼口中得知，裴建丰去过裴允的家，发现没人，又想来学校堵他。
　　但是被秦昼的保镖给拦下来了。
　　再之后，就没了他消息。
　　似乎是离开了A市。
　　又好像是受了刺激，疯疯癫癫的，四处流浪。
　　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裴允发现自己心如止水。
　　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听见他名字的气愤。
　　就这样吧。
　　从此这个人，是彻底不会出现在他生命中了。
　　多好。
　　高三给人的印象，就是做不完的作业，写不完的题。
　　用掉的笔芯捆起来数量极其壮观。
　　秦昼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卷透明胶带。
　　用剩下部分卷起来的小球也大了不少。
　　十一月份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裴允被递了情书。


第92章 完结章
　　情书是高二的学弟给他的, 至今裴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和秦昼刚从食堂出来，准备抄小路回教室。
　　刚拐了个弯, 一个男生跳了出来, 拦住了他们。
　　男生二话没说, 直接把一个粉色信封塞到了裴允手中，一脸娇羞地跑了。
　　裴允：“？”
　　秦昼：“……”
　　裴允僵硬地低头，粉色信封上贴满了爱心。
　　秦昼凉凉地说：“哦, 情书。”
　　裴允义正言辞，“我心里只有你，不会接受别人的。”
　　秦昼：“但是你看起来挺高兴。”
　　裴允摸了摸嘴角, 果然有点上扬，迎着秦昼幽凉的目光，他后退了一步，干笑道：“我就是开心我还没过气。”
　　秦昼伸手, “给我。”
　　裴允：“啊？”
　　秦昼勾了勾唇角, 毫无笑意：“情书。还是你想看看追求者的心意？”
　　裴允怂了, 把情书给他。
　　秦昼的指尖刚刚碰到信封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裴哥, 不要怂，学神都还没答应你呢，你应该问他以什么身份来破坏你的好事。”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一扭头, 才发现好多人蹲在旁边，兴奋地看着他们。
　　裴允面无表情地扭头，抽回了情书, 痛苦地说：“说得对，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接受谁的心意，关你什么事？”
　　秦昼收回手，淡淡道：“虽然我没有接受你，但是你只能喜欢我。”
　　吃瓜群众：“……”
　　这是什么标准的渣男理论。
　　说好的小白花呢？
　　裴允表情十分复杂。
　　像是愤怒，又像是开心，他倔强地看着秦昼，“你左右不了我。”
　　话音刚落，裴允转身就走。
　　秦昼看着他的背影，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吃瓜群众：“哦豁。”
　　果然情敌是刺激感情进展的良药。
　　感觉学神不像非常无动于衷的样子呢，裴哥的春天或许就要来了。
　　人群之外。
　　三人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楚皓第一个憋不住，“我知道平时学神很纵容裴哥，但是这么配合着一起玩的吗？”
　　邱正豪叹为观止：“学神演技很好啊，一秒入戏。”
　　向宇抽抽眼角。
　　可不是么，要不是他撞破秦烨的身份，根本不知道秦昼口中的去外地务工的哥哥，就是山悦的副总。
　　后来那位学弟又找过裴允几次，自报了家门，还说很欣赏裴允，自从知道他喜欢男生之后，就一直想追求他。
　　裴允咬着薄荷糖，一脸沧桑地说：“别了弟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我不合适。”
　　裴允第一时间就把情书还了回去。
　　但没什么用，学弟还是往他这里凑。
　　学弟不服气，“我虽然没有他成绩好，也没有他帅，但是我……我有钱！”
　　裴允：“我不缺钱，我只想要他。”
　　学弟心碎一地，“我不会放弃的，你一定会喜欢我。”
　　裴允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为了学弟，秦昼没少吃醋，经常冷不丁地拿自己和他比较，还问裴允的想法。
　　裴允能有什么想法，花式哄人。
　　不过裴允也挺乐在其中的。
　　秦昼吃醋起来有点可爱。
　　后来裴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他骚扰。
　　但是没等到人。
　　还是向宇说：“你家学神去找他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学弟失魂落魄回了班级，奋发图强开始读书。”
　　裴允惊讶地挑挑眉，戳了下秦昼，“你说什么了？”
　　秦昼：“说了句事实。”
　　裴允：“你好敷衍。”
　　其实真的没说什么。
　　秦昼就说了一句话。
　　——裴允不喜欢考七百分以下的人。
　　学弟：“……”
　　因为秦昼去找了学弟，同学们进行新一轮猜测。
　　是不是秦昼吃醋了，察觉了自己的心意。
　　他们敲碗坐等后续。
　　可惜的是，他们发现，裴允和秦昼又回归到了之前的相处方式。
　　一、点、变、化、都、没、有！
　　为什么？！
　　年关越来越近，作业越来越多。
　　有些同学肉眼可见地焦躁了起来，经常有人因为一次随堂测验，在教室里嚎啕大哭。
　　老孙忙得焦头烂额，负责教学，也负责排解学生的焦虑。
　　裴允转着笔，等着秦昼给他批改题目。
　　秦昼放下红笔，抬起头，微笑道：“很好。”
　　裴允松了口气，也笑：“老师教得好。”
　　期末考已经结束，但是他们还没有放假。
　　寒假从除夕开始，到正月初八上课。
　　秦昼：“过年还回B市？”
　　裴允：“对。”
　　秦昼抿了抿唇。
　　在教室里不方便，裴允偷偷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别不开心，我给你带礼物。”
　　又是一年除夕夜。
　　伴随着鞭炮声，裴允从习题册里抬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给秦昼发了条消息。
　　没等秦昼回复，裴允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趴在窗台上，看窗外不知哪家燃放的烟火。
　　其实在来之前，他还写了好几个计划表，出其不意地回到A市，陪秦昼过除夕。
　　可惜事与愿违。
　　裴允偷溜出去才发现，老宅在半山腰，出去得走半天。
　　而且他买不到机票回去。
　　偷溜计划就此夭折。
　　秦昼那边，被拖去参加新年晚宴，烦不胜烦，最后躲到厕所里，跟裴允视频通话。
　　裴允叹气：“苦命鸳鸯，命运多舛。”
　　秦昼揉揉眉心，“明年，明年一定一起过。”
　　裴允坐在窗台上，晃了晃腿，“本来还想打个跨年炮的。”
　　秦昼：“……”
　　手机对面一片静默。
　　裴允无声地笑起来。
　　他和秦昼很少做，虽然他乐于享受，但秦昼却会克制自己。
　　秦昼考虑到裴允学习辛苦，总是在最后抽身而去。
　　裴允闭上眼，轻声道：“哥，我想你了。”
　　秦昼呼吸渐沉，“阿允……”
　　“咣咣咣——”
　　秦烨烦躁的声音响起：“我他妈找你半天，你在这跟对象卿卿我我，就留我一个人你好意思？”
　　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
　　秦昼捏了捏眉心，冷冷道：“旁边还有空位，别烦我。”
　　秦烨考虑了两秒，也钻了进去，反锁上门。
　　他还贴心地说：“你们继续，不用考虑我。”
　　秦昼：“滚！”
　　大年初三，裴允一大早就回去了。
　　到A市才六点，所有人都没起床。
　　裴允钻进了卧室，悄悄爬上了床。
　　他起得太早，窝进秦昼的怀里，补了个觉。
　　秦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多出一个人，险些以为还在梦里。
　　他轻轻推了推怀中人，“阿允？”
　　裴允迷迷糊糊地比了个心，“嗨，surprise。”
　　秦昼：“睡醒了吗？”
　　裴允揉了揉眼睛，“还行。”
　　秦昼覆了上去，手渐渐往下，“我看看，是真实的，还是在梦里。”
　　……
　　时间像是按了快进键。
　　回想起这段时间，裴允所有的印象都是刷题。
　　他好像做了无数的题，做到想吐。
　　某日课间，一觉睡醒，裴允听见向宇在猜多年后大家的模样。
　　秦昼问：“你想做什么？”
　　向宇说：“想学计算机，做程序员吧。”
　　秦昼笑道：“那你秃了。”
　　向宇：“……”
　　裴允笑出了声。
　　向宇想扳回一局，“裴哥你呢？”
　　裴允歪了歪头，“我啊，可能火遍全国了。”
　　向宇：“？”
　　裴允死不要脸地说：“像你裴哥那么优秀，不管混哪个圈子，都是顶尖的人才，到时候各路报道层出不穷，保证你们听我的名字听到吐。”
　　楚皓：“……不用到那时候了，我现在就想吐。”
　　楚皓想当设计师，邱正豪想去当兵。
　　向宇想当程序员，现在在网上查找生发液的品牌。
　　叶朗星想搞学术，跟向宇一起看生发液。
　　秦昼的人生早已被规划好。
　　被追问的时候，秦昼难得说了次实话：“未来？应该结婚了，而且很有钱。”
　　楚皓心疼地看着他，“秦哥，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邱正豪握拳，“加油，不要放弃！苟富贵莫相忘！”
　　秦昼揉了揉额角，笑了。
　　裴允不满道：“你们没有get到他说要结婚了吗？”
　　向宇：“很惊讶吗？”
　　楚皓：“放过我们，嗝。”
　　邱正豪：“让我们酸一下，故意忽略的，你还提。”
　　裴允摸了摸胸口的戒指。
　　算了，不跟他们计较。
　　高考前一周，学校没有安排周末补课，让他们回去调整调整心态。
　　临考的压力太大，教室里都快喘不过气。
　　裴允每天抽了点时间给他们讲故事，气氛才有所缓解。
　　几次模拟考，裴允都过了一本线，他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有人问他：“毕业之前，你和学神能有个结果吗？”
　　另一人附和道：“对啊，追连载追了那么长时间了，你和学神怎么样了？”
　　裴允笑得很神秘，食指竖在唇上，“顺其自然。”
　　秦昼路过他身边，把他揪走，“错题没改完。”
　　裴允乖乖跟在他背后。
　　问话的两人互看一眼，心里有了猜测。
　　其实，是成了吧？
　　周末不补课，但裴允想去一个地方。
　　他跟秦昼说了一声，独自出了门。
　　裴允去了一趟书店，在小说区转了转。
　　忽然他在热卖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书名，作者名也很眼熟。
　　——《霸道仙尊的重生路》，作者破天之神。
　　裴允才想起来，有天秦烨来找，说是想帮他出版。
　　当时裴允一心只在学习上，让他全权负责。
　　没想到，还真的出了。
　　裴允抽出了一本书，书腰上是一堆作者倾力推荐，而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翻了翻，作者简介那栏，写着具有潜力的新锐作者，爱幻想，爱码字，热爱生活。
　　裴允没忍住笑了，感觉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离开了书店，裴允慢慢走到了一个小巷子。
　　一个小药瓶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裴允弯腰捡起这个眼熟的小瓶子。
　　一年前，他捡起了一个小药瓶，从此走入了秦昼的生命中，相互纠缠，再也分不开。
　　不远处，秦昼扶着墙，眉眼含笑，专注地看着他。
　　裴允弯起唇，大步朝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