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被我撩A了 作者:倾橙薄荷 文案: 直B盛辞凡高龄分化成一只Omega已经足够颠覆他的世界观,当他得知自己的信息素还是罕见的诱导型信息素时,黑人问号脸上大喇喇的写着——老子成了O中极品? 医生:可以这么理解,非常,非常,非常诱人。 神他妈放屁的诱导型。 当天晚上,他的竹马第一个拜倒在神他妈放屁的诱导型信息素下。 盛辞凡:Beta也会被勾引? 陆修阳:…… 掏出手机,点开百度,Beta会被Omega勾引吗? 直到满室草木香的浓度高到让他身体发软,迟钝如盛辞凡才恍惚明白过来:“装B?操!” 顶级信息素的完美交融,装B选手:“蜜桃很甜,身段也软。” O性选手:“经年无知,受人蒙蔽,虎入羊口。” ———— 闷骚学神装B顶级A(攻) × 易燃易爆学渣极品O(受) 又名: 《装B惨被O勾引》、《全校就你最装B》、《说好的一起直B呢?》 ———— 温馨提示: 双初恋/1V1/竹马系/HE 1、校园甜品,欢迎品尝,蛀牙不补医药费。 2、可能埋雷,被炸自行CPR。 3、无原型,私设可能多,一切为甜饼服务。 4、勿考究,勿扒榜,勿ky,逻辑喂狗。 5、破镜重圆。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辞凡,陆修阳 ┃ 配角:《靠捡梦续命的Omega》王八学长vs超强学弟 ┃ 其它:abo,奇幻 一句话简介:一个标记值十套理综题? 立意:高中的爱情,甜甜。 第001章 下了中巴车,盛辞凡把三块亮闪闪的金牌挂在“盼儿凯旋”的校长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接受一波彩虹屁轰炸,就赶投胎似的跨进篮球场。 为了痛斥学校占用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来补课,高三学子们曾联名上书,集满千人签字的诉状后却在选人上交这份“民意书”的事情上卡了进程。 倒是几个体育生在校长办公室里用铮铮铁骨换来的荣誉,唤醒了校长暂未完全泯灭的良知,拿回了最后一点人权——补课期间享有一周两节体育课。 校长挺着硕大的啤酒肚,目送不羁散漫的背影没入篮球场。 刚刚还萎焉在树荫下的文科班学生一个个迎着盛阳,在球场周边发起抢位battle。 篮球场上,正被对手堵截的男生做了一个运球的假动作,将球传给了盛辞凡。 盛辞凡箭步冲到篮下,一个虎跃,将篮球投入了框里,漂亮的“三不沾”。 “啊啊啊,又是为盛辞凡心动的一节课!” “我的体育课,因盛辞凡变得不凡。” “让让,你挡着我录像了。” “姐妹,录完了传给我啊!” “……” 盛辞凡对这些追捧很受用,五指顺着额头把刘海捋了上去,万分臭屁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呈现出原地开屏的姿态,之后愉悦地退出篮球场,在一旁的石阶上猛给自己灌水。 喉结上下滚动,运动之后,碎发有点湿意,白皙的脸蛋泛着浅浅的红晕,撩而不自知。 一女Omega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姐妹们,为了盛小凡,我决定放弃对Alpha的追求。” 一男Omega拿着阻隔剂一顿乱喷:“在我眼里,他比Alpha更能紊乱我的信息素。” “……” 突然有人从盛辞凡身后奔过来,整个身体扑在他的身上,他含在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勉强撑起被压弯了的脊背,擦了擦嘴,看着肩膀上多出来的一条手臂,“谢飞,你老这样,爸爸迟早被你弄进医院。” 谢飞是盛辞凡的死党兼前桌,一个已经分化的Alpha,但身上并没有Alpha的显著特征,隐形特征……也没有。 他身高170体重也是170,上课时横在盛辞凡前面像一堵墙,是盛辞凡上课睡觉的避风港。 谢飞呲着牙坐到盛辞凡的旁边,一笑腮帮子就挤出两团肥肉,看上去憨态可掬,“小考成绩出来了。” 刚刚还在篮球场上挥洒热血的盛辞凡瞬间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我又是倒一?” “不是,你倒三。” “豁!”盛辞凡讶异,“我底下还有俩呢!” “那俩厮考试互相传纸条,成绩作废。” 盛辞凡原本对倒三这个名次还有点惊喜,如今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浇透。 谢飞看淡生死一般英勇,继续对盛辞凡进行连环夺命打击,“上节课,英语老师说在答题卡上踩一脚都比你这成绩高。” 盛辞凡忍住想抽谢飞大嘴巴的心,把头别过去,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溜了半节课,结果借着前桌的光,他还是没能逃过冷嘲热讽。 谢飞拍了拍盛辞凡地肩膀,“没事啊,你金牌银牌多少个了,以后奥运会的料子,文化课马马虎虎就行。” 盛辞凡尴尬地一扬嘴角,以他门门个位数的成绩恐怕“马马虎虎”这个词都够不上,放以前就一文盲。看了眼腕上的表:“得了,回去上课吧。” 他们比赛回来的消息估计早就长了腿一样的传遍学校,能蹭到半节体育课已经是逍遥法外。 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谢飞放缓脚步看着盛辞凡。 盛辞凡挺高,体检时一米八二的个头,所以他还得仰着头看。 盛辞凡有个让他羡慕的外表,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明明是个体育生,却好像永远晒不黑,看着就是白净清爽。眼睛又黑又亮,鼻梁高挺,长得还带了点中西合璧的意思。 盛辞凡察觉到谢飞越走越慢,停下来低眸看谢飞:“大飞,走两步路你都得喘一喘是吧?” 谢飞在心里咋舌,盛辞凡身为一个Beta,属于过分好看又过分爆A的一类,让Alpha肖想,让Omega疯狂。 这样一个Beta,属实恶劣。 他抬手攥拳在盛辞凡胸前锤了一下:“谁像你,身子骨这么硬。” 盛辞凡象征性往后面退了一下,讪笑:“哪硬了?弱不禁风呢!” “还贫?一会儿老黄连头盖骨都给你掀了。” “啧,你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啊。你排三十多号你骄傲啊。” 两个人一路打闹着到了教室门口,盛辞凡抬眼一瞅,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黑着一张脸“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盛辞凡不自在地走进教室,回位置坐好,从旁边的一摞课本中找下节课用的书,期间偷偷摸摸地看了几次讲台上的班主任,发现班主任的表情一次比一次凶神恶煞。 “砰!” 黑板擦掷在讲桌上。 盛辞凡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缓慢地抬头看班主任的脸,试探的模样像个娇俏的小媳妇。他其实挺怂的,内心跟外表桀骜不驯的样子不太一样。 ……接下来的十分钟,盛辞凡享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剧烈的一场侮辱。 “盛辞凡啊盛辞凡,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就算是体育特长生,文化课也得及格!你呢?回回倒一,你脑子让僵尸吃了?” 谢飞噗嗤笑出了声,怕让人听见,忙堵着嘴,憋的“吭哧吭哧”的。 盛辞凡“啧”了一声,狠命踢了谢飞的凳子一脚。 没成想一脚下去,凳子倒了,壮硕的谢飞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楼层都跟着抖了两下。 霎时间,教室里寂静无声。 班主任黄强只觉得血压疯狂飙升,整张脸涨得通红,粉笔往讲桌上一掷,大吼一声,“盛辞凡!你跟我到办公室!” 盛辞凡暗咬了后槽牙,听不听训他不是特别在乎,关键是不能耽误他与别人约的篮球赛。 盛辞凡狠狠地瞪了谢飞一眼,磨磨蹭蹭地出了教室。 黄强让盛辞凡在办公室足足站了一节课,直到他爸林俞进了门,他才意识到,这回黄强没打算随便念念他就算了。 盛辞凡见着林俞进来时不寻常的气场,他太阳穴一阵突跳,刚想张口叫爸,就被林俞一个眼刀刮得闭了嘴。 盛辞凡将“爸”字咽下,乖乖垂了头,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劲儿。 林俞挂了笑向黄强道:“黄老师,您好。” 黄强这才从办公桌前抬了头,扶了扶挂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林先生,我知道你平日忙,这次叫你来,主要是因为很快高考了,盛辞凡的情况我必须跟你们家长反应一下。” 林俞一脸歉意,但脸上的笑却没散,“真是让您费心了,盛辞凡这次犯的什么错?” “错到不是什么大错,就是扰乱课堂纪律,我这次找你来主要也不是为这事。盛辞凡虽然是体育特长生,可眼下即将高考,咱们学校培养学生都要求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这只有体,以后也很难走远的。” 林俞瞪了盛辞凡一眼,又回过头向黄强颔首致歉:“是,是,让黄老师费心了。” 黄强在桌上翻找一阵,将成绩统计表拿了出来,拿着红笔点在盛辞凡的名字上:“你看,盛辞凡总分才48分,还不如人家一张卷子的两个大题分数。人家陆修阳748,都是一个班的,这差距能看吗?” 林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经营着连锁咖啡馆,丈夫盛弗是国家游泳队总教练,走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却在这里被老师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您费心了,回去我与他父亲再教导教导,给他找点家教补课,绝不再拖班级后腿。” 黄强正想再说,门口一阵清朗的声音传进,“报告。” 几人抬头遁着声音向门口望去。 来人个子一八五往上,嘴唇很薄,鼻梁笔挺,狭长的丹凤眼因为光线的刺激微微眯起,额前落着干净的碎发,衬着轮廓分明脸更加精致。 校服整齐服帖的穿在他身上,连拉链都拉到标准位置,和校园宣传海报上的模特一般无二。 乘着清风,伴着霁月,虽是风月青春的少年郎,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内敛。 黄强见着他,面容渐渐舒缓:“修阳啊,有什么事吗?” 这声音与刚才批评盛辞凡的语调完全不一样,似怜似爱?! 盛辞凡翻了个白眼,心底暗骂一声“双标狗”,向陆修阳投去不太友好的目光。 陆修阳缓步走进办公室,在隔壁办公桌前停了脚步,不疾不徐:“老师,我来领数学卷子。” 刚刚顺口加入批/斗的数学老师已经收起了尖酸刻薄:“你把数学卷子拿去发一下,然后把压轴题答案抄黑板上。”她再度欣赏卷子,由衷感慨,“你的答案比标准答案更容易理解,让大家借鉴借鉴。” 盛辞凡抱臂,挑事般撇撇嘴:“借鉴思维要是那么容易,咱班也不至于次次年级垫底。” 黄强怒火攻心,心想要不是你个小崽子次次拖后腿,何至于次次吊车尾? 陆修阳先一步开了口,浅棕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罕见的戏谑:“嗯,正常人的思维毕竟很难和……” 顿了顿,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扫视了盛辞凡三四遍,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用词,“嗯,很难和狍子互通。” 盛辞凡直起身板儿,凉飕飕地盯着陆修阳:“谁狍子?” 陆修阳教养极好地对林爸爸点点头,此时的沉默能最大程度的刺激对手的情绪。 黄强知道两人不对付,匆匆把其他科目的卷子叠一起,塞给盛辞凡:“今天先到这里,你帮忙把卷子一起拿回去发了。” 盛辞凡瞅瞅自己怀里几乎叠到自己下巴的卷子,又瞧了眼陆修阳,长腿一跨,走出办公室,腹诽:强健的男人,多搬点是应该的。 下一刻,怀里卷子的重量又叠加几分,盛辞凡敏捷地侧身,稳住险些散掉的卷子。 陆修阳两手空空,“我去一趟厕所。” 盛辞凡:“……” 淦! 作者有话要说:  ———— 预收文《靠捡梦续命的Omega》 身为一只分化到半途突然卡进程的Omega,汤舒扬每天都处于手脚发软的虚弱状态中,在嘉禾中学的校霸地位或将不保。 系统:注意注意,即将获取捡梦技能,集满九个梦境即可完成分化,系统自动关闭。 第一天夜里,他穿到前桌深夜发奋读书的梦里。 系统:梦境普通,不算。 汤舒扬:…… 第二天夜里,他钻进一群僵尸手舞足蹈的诡异梦里。 系统:没有内涵,不算。 汤舒扬:艹,还让不让老子分化了? 某天夜里,他飘进学生会主席时渐的梦里。 梦里的氛围旖旎暧昧,炽热交错…… 操,他堂堂嘉禾校霸在梦里被冒犯了?! 这他娘的根本不能忍! 系统:这梦境算一个。 汤舒扬:……狗屁系统,早该取缔。 系统:辱骂系统,梦境减一。 ———— 小剧场: 时渐:汤舒扬,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男朋友在学校等着被接回家? 汤舒扬:你先写作业,老攻干完这架就去接你。 时渐:宝贝,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才是老…… 手机里传出一阵忙音,时渐摸摸鼻子,晚上必须好好让小朋友改改口。 于是,隔天一早,嘉禾的小同学们发现,小霸王的走路姿势,极为诡异,禁欲系主席春风满面,桃花盛开。 ———— 骚不内敛学长攻vs不服就干学弟受 (同一所高校,同一个配方,文案还会改,求收藏~) 第002章 作为平和市首屈一指的名校,嘉禾中学为了升学率可谓是煞费苦心,压榨学生的假期是必须的,搜刮每一分钟来讲课是所有科任老师的基本素养。 明明已经下课了,生物老师仍然厚着脸皮在占用几分钟课间时间讲课。 “报告!”盛辞凡抱着一堆卷子站在门口,一阵细微的穿堂风拂过,最上方的卷子飘了一角。 他反应极为迅速,一抬下巴,把卷子压回去。 生物老师是个头不高但壮实的Alpha,没有第一时间让盛辞凡进来,而是用食指朝班里的学生们点了两下:“一个个精神萎靡是吧?卷子发下去都好好瞧瞧自己的能耐。” 盛辞凡还在门口候着,教室后门倒是走了一个人进去,正是莫名其妙在拖堂还未结束就去了办公室的陆修阳。 大伙儿偷偷瞟了一眼后面的情况,然后在生物老师咬牙切齿的一声“下课”中获得新生。 桌上有一篮水果,盛辞凡估摸着又是他的暗恋者或者粉丝送的礼物,毕竟他单方面认为自己是很有人气的。 不过,他向来不爱吃水果,因为——麻烦,要洗。 他卷起山河一片红的试卷,往前桌蓬松的卷毛上轻轻一敲,指指水果篮,“大飞,赏你了。” 谢飞揉揉还有点疼的屁股,“这生物老师给陆总的,不能随便染指啊。” 盛辞凡:“???” 谢飞抄起盛辞凡的卷子,找到了慰藉:“盛哥,谢谢你每次都舍生取义地用自己的成绩来安慰我幼小的心灵。” 盛辞凡:“那放我桌上干嘛?” 谢飞不紧不慢地解释:“你不在,陆总随手放的。” 盛辞凡:“……” 盛辞凡微微侧身,试图用眼尾不经意地瞥一下后座的人。 后座空空,眼睛环教室饶了半圈,哦,那人在擦黑板。 视线落在黑板右侧的“圣旨”上,值日生——陆修阳、盛辞凡。 嘉禾中学为了让学生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每天放学后都会安排相应的保洁人员对教室进行打扫,所以值日生每天的任务就只是在课间擦擦黑板。 当然,盛辞凡大半天时间在比赛,擦黑板就默认承包给陆修阳。 “陆总是真的牛批,黑眼圈可没对谁有过好脸色。” 谢飞的同桌,名叫艾英语,如其名,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除了英语成绩一枝独秀,其他科目基本在及格边缘来回试探。 黑眼圈指的就是那位生物老师,每天顶着国宝的特征性双眼上课,却不曾露出类似国宝的半分憨态。 谢飞一副“嘉禾万事通”的模样:“听说上学期,黑眼圈参加省里讲课比赛的PPT还是让陆总帮忙修改的,一参赛就拿了一等奖,那奖状还在校园网挂着呢。” 艾英语把手里146分的英语卷子反复看了两遍,“陆总常年屠榜,我也就英语能和他并列在一个高度了。” 谢飞从嗓子里憋出一点轻笑,走到最后排,捏着陆修阳的英语卷子在手上抖两下:“150,你们的差距并不能让你和他肩并肩。” 艾英语立马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痛苦地道:“别,别,我的钛合金狗眼受不了这刺激。” 谢飞把卷子按在胸口,深吸一口气:“沾点学神气息,保佑下次测验我能进前五百。” 盛辞凡嗤了一声:“只有死人才能保佑活人,懂吗?” 冷不防补了个刀,也不知道捅的是谁。 盛辞凡双手交叠抱在胸腹间,手指缩进外套的袖子里。 教室里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所以冷气向来开得更足。 盛辞凡仰了仰下巴,“带没带外套,借我。” 谢飞一脸问号,“我像穿外套的人?” 果然不能指望自带脂肪层的人。 盛辞凡的位置在教室的倒二排,空调对着他“呼呼”地释放冷气,不知怎的,今天就是觉得阵阵发冷。 班主任老黄在安排座位的时候本着学习互助的心思,给大伙儿安排的都是同桌。 盛辞凡得知同桌是陆修阳之后找老黄辩论了整整一个大课间的时间,他的辩证中心依据是:“我是体育生,对年级第一过敏。” 老黄自动屏蔽这个可笑的论据,可当年级第一的陆修阳也出现在办公室,表达自己对体育生过敏的时候,他决定放弃自己的初衷,笃信“强扭的瓜不甜”,但还是不愿意彻底放弃“扶持计划”,所以把互相过敏的两个人拆分成了前后桌。 陆修阳个子高了五六公分,自觉地挪到了后桌。 盛辞凡脑袋枕着左臂,右手挂在头发上,后脑勺上大写着勿扰。 谢飞确定了一下今天34度的高温,冒死确认:“盛哥,你冷?” 声音略显闷沉:“有点。” 谢飞两腿一蹬,按着椅背往后挪了挪:“不是,盛哥,你哭了?” 盛辞凡烦躁地抬起头,一手按在谢飞的猪脑袋上:“滚!” 谢飞抬手扒拉:“你手挺凉啊。” 盛辞凡随便拿了本书翻开,立在前面,指了指桌上的水果篮对恰好走回座位的陆修阳说:“拿走。” 水果篮没动,一件外套倒是从后面空降下来盖住脑袋,盛辞凡的视线被挡,撩开,转身,还没发言,后桌就不急不缓地开了口:“晒衣服。” 盛辞凡面色不悦:“我是晒衣杆?” 陆修阳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老黄来了。” 盛辞凡转回去坐好,扯下半盖在头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拿了本书垫着,趴下。 清清淡淡的薄荷味落入鼻腔,盛辞凡心里想着:啥牌子的洗衣粉?这么骚? 刚腹诽完这一句,他就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老旧的轮子和轨道摩擦发出“刺啦”的声响,身旁的窗户突然被拉开,外面还是有点燥热的,冷气顺着通风口往外泄了几分。 大约是谢飞有心开的窗户,盛辞凡在心里给谢飞记了个大功。 手机“嘟嘟嘟”地连震了三下,盛辞凡表情极为阴郁,垂眸,解锁。 老盛:下课早点回来,我和你爸晚点回家。 老盛:学习和比赛的帐,晚上一起算。 老盛:收到回话,别装死。 盛辞凡:…… “嘟~”又震了一下,盛辞凡以为又是老盛,头疼更甚,点开。 沈姨:凡凡啊,晚上阿姨做了红烧鲫鱼,下课了跟修阳一起回来啊。 盛辞凡:…… 黑板上的板书满满当当,班主任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盛辞凡被晃得极烦,把目光流转到窗外。 ??? 是后桌开的窗户? 谢飞的大功:-200点 前桌的谢飞:阿嚏! 谢飞第三次把物理卷子搓成一团,然后第三次怂怂地把卷子展开,夹进物理书:“盛哥,网吧约吗?” “不去。” 谢飞继续狗腿式祈求:“盛哥全校第一帅,求您带我下副本。” 艾英语身姿矫健地从座位上蹦到盛辞凡面前,他矮了盛辞凡一大截,仰面膜拜的样子像个虔诚的信徒:“帅根本配不上盛哥,盛哥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盛辞凡做了个噤声动作:“不去。” 出了后门,盛辞凡被楼梯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低声操了一句:“你在这里干嘛?” 陆修阳一手插兜,一只耳朵带着耳机:“等你。” 盛辞凡扯扯书包的背带:“等我干嘛?” 陆修阳侧眸,没多少表情,“我不想一会儿去网吧抓人。” “……” 陆修阳走在前面,盛辞凡故意落后了几步,漫无目的地东望望西瞧瞧,身上还挂着陆修阳的外套。 ———— 进了电梯,一路到了二十一层,盛辞凡先把自己的书包丢回家里,敲了隔壁的门,沈茹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招呼着人去吃饭。 盛辞凡碟子里的菜已经叠成了一座小山丘,“沈姨,你今天休息吗?” 沈茹又在盛辞凡的碗里添了汤放凉:“是啊,今天轮休。” 陆江抿了口红酒:“小凡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辞凡轻轻“啊”了一声,尾音上扬,回答:“哦,今天比赛有点累。” 陆家夫妇是阳光医院的名医,AB组合家庭。医学世家说到底也是书香门第,在他们的熏陶下,独子陆修阳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学神。 “我吃饱了。” 先离桌的是陆修阳。 夫妇俩互相看了眼,很快收拾好复杂的情绪。儿子常年如此,对人对事都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明明还小,却总是绷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淡漠疏离。 “叮咚~” 门铃响。 冥冥之中,盛辞凡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蹿升到脑门。 果然,老盛夫夫出现在餐桌前,然后在沈茹的招呼下落了座。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盛弗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唉,老陆啊,我这儿有个事要麻烦你。” 陆江豪迈地一扬手:“说,客套啥?” 盛弗眼睛眯起,危险地定了盛辞凡一下:“这混小子成绩不行,想麻烦修阳给他补补课。” “我——” 盛辞凡一个“不”字还没喷出口,沈茹立马满目欢喜地接了话:“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林俞眼里点起一束光,扫向盛辞凡:“那就明天开始,放学准时回来,你父亲亲自押你上门。” 盛辞凡:“???” 就这样谈妥了? 当事人的想法直接不问了? 父母就这么包办一切了? 刚刚那句押上门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送红包啦~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第003章 盛辞凡在早自习铃响的同时,把长腿跨进教室后门,朝着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招招手,臭嘚瑟样,幸好没迟到。 脚背勾开椅子,落座,从书包里掏出空白卷子,中性笔戳戳谢飞。 谢飞十分熟练地背着手把早就整理好的卷子递过去,盛辞凡一句“谢啦”,然后开始埋头苦抄,边抄边皱着眉头,声音混在嘈杂的晨读声里,并不那么突兀:“大飞,你这字写得啥玩意儿?” 谢飞沉迷于“晨困”中,在背后比了个中指。 盛辞凡自动忽略那根不文明的手指。 衣领被人提了提,盛辞凡脊背后倾,挨着后桌沿,继续奋笔疾书,连个侧脸都没给,后脑勺上特写着“有屁快放”。 陆修阳把一瓶朱古力牛奶递过去:“我妈给的。” 盛辞凡偏头看了眼,插上吸管,还是热的。 昨晚因为队里的选手临时出了点意外,盛弗饭吃到一半就和林俞匆匆赶回去查看情况。 早上没人做饭,又险些迟到,盛辞凡也就理所当然地把早餐这回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 朱古力牛奶,很甜,甚至有点发腻,可盛辞凡就是喜欢。 数学课代表收卷子前,盛辞凡恰好落下最后一个数字,紧赶慢赶总算来得及。昨天才被请了家长,这几天就该夹着尾巴好好做人。 谢飞顶着一脸的困倦,打着哈欠把过度发福的身体扭过来:“盛哥,今天带下副本吗?” 盛辞凡双手交叠在脑后,双腿跨在桌底的横栏上,椅子往后翘了翘:“承包明天的作业,我考虑一下。” 谢飞流露出对资本家的仇视,在十秒钟后毁灭原则:“成交!” 微微突起的颈椎被一根手指顶了一下,盛辞凡把椅子稳稳当当地压回去。 后桌清冷欠揍的提醒:“别晃我桌子。” 盛辞凡突然心情不大好,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让他莫名不爽,尤其是做这事儿的人还是陆修阳,那么不爽程度可以直接N次方倍的增长。 盛辞凡嘴角浅浅上扬的弧度压了回去:“天天刷题有意思?” 陆修阳笔耕不辍:“抄卷子就很有成就?” 盛辞凡:操! 真要追溯起来,盛辞凡对陆修阳的敌意,应该从他刚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就开始了。 因为盛爸爸事业的发展,老盛又是典型的直男A,所以八个月大的盛辞凡就被送到了陆家暂时寄存。 那时候陆修阳也就是个十一个月大的爬行动物,两个小屁孩凑到一起就喜欢比谁爬得快。 某天中午,盛辞凡被一道惊雷震醒,缓和过来的时候,双腿有如被开了光,从爬行动物变成了直立行走的生物,他晃晃悠悠地绕着还在努力爬行的陆修阳展示了一圈新技能。 可惜,他才刚刚顿悟,尚不能熟练掌握技巧,所以不小心就摔了个屁股朝天。 小孔雀受不了这样的委屈,直接就哇哇大哭。 爬行动物坐着歪歪脑袋,十分无辜地嘟着嘴,居然也顿悟了直立行走的真谛,绕着小孔雀跑了整整两圈,然后还顺便完成了另一个困难度+100的动作。 他慢悠悠地蹲下来,因为身体不稳往前扑了一下,出于本能,双手撑住刚刚坐起来还梨花带雨的小孔雀,把人推倒后才勉强稳住了自己。 顺便还一脸无害地拍拍泪眼汪汪的小孔雀,奶声奶气含糊不清地来了一句:“加油哦~” 小孔雀哭得更凶…… 于是沈茹被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小修阳蹲在摔倒的小凡凡身边,看着人哭,咧嘴大笑…… 不过对于这事儿,盛辞凡一直是这么想的,他虽然不太光彩地跌了一下,但是,他确确实实比姓陆的那家伙早一丢丢学会走路,他单方面觉得赢了。 这也是他出生十七年来唯一赢过的事情。 “陆总,有人找。” 靠近走廊座位的黑框眼镜冲教室另一侧喊了一声,盛辞凡顺着声音瞅过去,门口有个女孩子正朝教室里头望,手里提着一个精致好看的纸袋,脸上有点怯生生的羞涩。 后桌从题库里抬起头,敷衍似的瞥了走廊一眼,问:“吃蛋糕吗?” 盛辞凡没明白,眉心褶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陆修阳走出去,接过纸袋,似乎还说了两句话,回来的时候就把纸袋子交给盛辞凡:“吃吧。” 于是,在全班八卦的眼皮子注视下,盛辞凡骂了句“傻逼”,双手端着椅子往课桌方向挪了几厘米。 远离智障,保护自我。 陆修阳:…… 放学后,盛辞凡被谢飞和艾英语一胖一瘦夹在中间,按照约定组团去刷副本打怪。 三个人刚走到校门口,眼熟的辉腾停在那里,老盛夹着一支烟,靠在车旁,只把目光黏在盛辞凡身上,一副“老子正在看着你,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你们自己去。”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盛辞凡已经快步走到车旁,钻进车里,把车门关的巨响。 艾英语:“那个,好像是盛哥的父亲。” 谢飞:“对对对,就是上学期那个老盛揍小盛的老盛。”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然后仓皇挪开视线,调转方向,火速逃命。 —— 盛辞凡被押送到邻居家里的时候才发现盛弗这次是动了真格,否则也不会百忙中抽出空挡去学校接他。 于是,在压迫性的注视下,他屈于老盛的淫|威,黑着脸走进了房间。 陆修阳停下笔:“先做哪科?” 真要补课? 盛辞凡抻着脑袋探了探:“物理吧。” 陆修阳点点头:“你先做,不会的问我。” 盛辞凡放下书包,自己挪了把椅子坐下,掏出今日份的作业。 两人挨得很近,手肘之间也就三厘米左右的距离。 眼前一晃,一只纸蛤|蟆蹦到视线里,陆修阳侧眸,盛辞凡赶紧把小东西抓回来:“唉唉,抱歉,你继续啊。” 陆修阳依旧偏着头,眼见着盛辞凡轻轻一压纸蛤|蟆的屁股,纸蛤|蟆往前蹦了一下,撞到前面的书架,碰瓷翻身。 陆修阳额角一跳:“你白痴吗?” 盛辞凡“哈”了一声,尾音上扬,是个疑问词。 “盛叔~” 盛辞凡闻声弹起,上前一把捂住陆修阳的嘴,膝盖极不凑巧地磕在椅腿上,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重心胡乱漂移,整个人扑了过去。 书桌旁边就是床铺,两人四腿交错分开,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跌到床上。四目相对,胸膛紧贴,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彼此强健而有力的心跳,连浅浅的呼吸都变得意外怪异。 陆修阳先别开了视线,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两下。 盛辞凡:“操,几岁了还打报告?” 气体呼在颈侧,一抹红色从颈部一路烫到了耳垂,陆修阳声音闷闷的:“你傻逼吗?” 他一说话,微凉的唇瓣就会扫在盛辞凡的手心,温热的气流作用下,手心酥酥痒痒的。 盛辞凡嫌弃地在床上蹭了两下手心,掰过他的脸颊:“你智障吗?” 陆修阳深吸一口气:“我数三声,你起来。” 盛辞凡摇摇头,偏不,继续掐他的脸,手感还不错,有口无心地来了一句:“脸还挺软啊。” 陆修阳一脑门黑线:“还闹?” 盛辞凡答非所问,拍拍陆修阳发红发烫的脸:“做题有个屁用?力气大才是爸爸,懂吗?” 陆修阳涵养极好地点点头,似是赞同,两只手贼搜搜地攀上盛辞凡的胳肢窝,指腹轻挠,力道正好。 盛辞凡被挠得身形乱颤,在上面扭来扭去:“喂,陆修阳,别闹了啊,住手,听到没,住手!” 陆修阳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人,双手从胳肢窝挪到腰肢,指下是少年紧绷的腰腹肌,有些单薄,劲瘦,但是韧性极佳。 盛辞凡有三怕。 一怕老盛,二怕蠕动类虫子,三怕痒。 他撒手去抓陆修阳的黑手,却一个翻转被人压在了身下,双手反被锁在脑袋的两侧。 闹腾之后,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一缕风拂过,窗帘被掀起了一个小角,然后又缓缓落下。 腰际掀起了衣角,两道身体直接触碰在了一起,一股热腾的躁动游向四肢百骸。 盛辞凡被氛围惹得不悦,命令道:“闪开。” 门被突然打开。 沈茹:“……!” 关门。 盛辞凡的脸色由红转黑,咬牙切齿地丢出一个字:“喂!” 陆修阳撑着床起身,把褶皱的衣服扯平,问:“你打算赖在我这儿补课到什么时候?” 盛辞凡抬眸,从喉咙里溢出笑音:“你以为我自愿的吗?” 陆修阳坐到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曲着挨在桌子上,岁月静好样:“不是吗?考不考好取决于你。” 盛辞凡:…… 盛辞凡反击:“你除了屠榜,还会做什么?” 陆修阳:“我愿意的话,屠榜地点可以从教室转移到……” 盛辞凡眯起眸子:“操场?” 陆修阳偏过头,浅棕色的瞳仁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也可以试试。” 盛辞凡嗤笑一声,轻蔑发问:“校运会比一场?” 陆修阳拇指摩挲着食指,弯起唇角:“下周的测验,先考过三百分,我就和你比一场。” 盛辞凡抱臂,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漆黑的眼瞳流转过几点举棋不定的犹豫。 陆修阳不紧不慢地问:“怂了?” 盛辞凡居高临下,懒懒地抛出有点“中二”的两个字:“应战。”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盛辞凡:力气大的是爸爸。 陆修阳:来,叫爸爸! 第004章 毕竟才接下热乎乎的战书,盛辞凡提前五分钟在教室落座,英语老师的恨天高险些踩空,让她更大跌眼界的是常年早读借鉴作业的人居然有模有样的拿出了单词本,小嘴一张一合的,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盛辞凡难得充实地度过了早自习后,迟钝地察觉到今天是周五,一周一度换座位的日子。 第一组调第二组,第二组调第三组,以此类推,最后一组调第一组,挨着走廊的位置。 他不情不愿地在一片刺耳的嘈杂声中把自己的桌椅拖到了第一组,他不喜欢目前的座位。 他在教室存在的形态基本都是——发呆、睡觉、才睡醒。身处第一组的致命点就是,年级主任苟峰经常无所事事地路过窗户,查勤查纪律。 艾英语垂着脑袋刷手机,突然诈尸一样弹起来,把扶腰站着打哈欠的盛辞凡吓得一愣。 “我操,盛哥,有人把你弯成Omega。” 盛辞凡把手机抢过来:“我瞧瞧。” 谢飞凑到屏幕前:“直B盛哥不接受这份侮辱。” 学校论坛置顶投票贴——《嘉禾最甜Omega》 投票选项里有十个名字,盛辞凡的名字排在第七名,名字旁边附上本尊照片一张,是去年校运会的时候被校报拍下来的。 盛辞凡站在班级方阵的第一排,手插着兜,蓝牙耳机扣在左耳,阳光斜过他的侧脸,姣好的面容上晕出毛茸茸的温和。 谢飞挨得更近一些,“这照片真不错。” 帖子拉到最上方,第一名——陆修阳。 照片上的少年背靠着树,只有一个远远的侧脸,但隔着屏幕都觉得凉飕飕的,眉目间尽是不近人情的味道。 盛辞凡嗤了一声,带着明显的鼻音:“你们Alpha好这口?” 谢飞胡乱摇摇头,侧眸看着盛辞凡漂亮的脸蛋,“反正我接受不了陆总那样的,不过如果是你嘛……” 陆修阳突然丢了手上的笔,起身,熟练地提着盛辞凡的后衣领,像拎鸡崽似的把人往后拉:“别把感冒传给大飞。” 谢飞毫不在意,手臂曲起,刻意抬高手肘,姿势极其别扭地搭着盛辞凡的肩膀,“没事,我们Alpha体格强壮。” 盛辞凡把人抖开,一屁股坐下,淦,老子成病毒了? 那天打完球回来还没来得及穿个外套就被抓去训了半天,汗液蒸发后有点发冷,起先他也没太在意。昨晚写作业又直接趴桌上睡着,空调温度有点低了,于是蓄积的感冒彻底爆发出来。 第一节 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临时有事,让课代表帮忙发了一份习题,让大家自习,下课就交。 盛辞凡把纸张往抽屉一塞,趴下,正是补眠好时光。 后桌踢了踢他的椅子,盛辞凡不想动,依旧留给他一个不省人事的后脑勺。 陆修阳两指夹着卷子,拍在盛辞凡桌上,“画出来的做,其他的不用做。” 盛辞凡懒懒地掀开眼皮,依旧侧着脑袋枕在手臂上,斜着眼睛看卷子:“画出来的题比较高难度吗?” 陆修阳没什么情绪波动,抬手碰了碰盛辞凡的额头,没发烧也会说胡话? “没高估你的智商,圈出来的是基础题。” 盛辞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腾”地竖起脑袋,在姓名栏那里,用个性十足的狂草写上自己的名号,哼出一声极轻的笑音:“看不起谁呢?” 陆修阳一手撑着桌子,一手从盛辞凡抽屉里捞出刚刚的习题,随便拿了一支笔开始答题。 盛辞凡的桌子就这样被占了半张,对手刷题的速度激得他脑瓜子更疼,胳膊肘往边上一捅,撞上陆修阳的手腕,一道煞风景的黑线贯穿了大半张卷子,“抱歉,桌子小。” 陆修阳撩起眼睑,对上盛辞凡因为生病而蓄着些水汽的眼睛,懒得追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刷题。 盛辞凡哼哼唧唧两声,面前大喇喇的摊着一张卷子,一手握着一支笔,一手蜷在一边,神特么的只做画圈题,姓陆的就那么自以为是,明目张胆地碾压谁的智商?老子非要全都做,还特么的从大题做起! 立下flag,盛辞凡信心倍增,翻过卷子,在简答题的第一题上画上了“解:”。 这题有点难度,先放放。 下一题,“解:”。 嗯,这题不典型,高考不会考。 再下一题,“解:”。 咦?超…超纲题? 盛辞凡“咔吧咔吧”按着笔帽,连续写了八个“解:”之后,突然发现已经没了下一题。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推翻刚才立下的flag,把卷子翻到第一页,先来选择题。 隔壁组的一同学看着盛辞凡如临大敌的样子,下意识地把椅子挪远些。 下课铃响,盛辞凡还停留在第九道选择题上,表情极为凝重深沉。 艾英语已经自暴自弃,索性放飞自我,在大家还埋头苦做的时候就拿着水杯要出去打水,瞧着盛辞凡,挠挠耳朵:“盛哥,你干嘛呢?” 盛辞凡头也不抬,惜字如金:“做法。” 艾英语疑似听岔:“什么?” 一颗骰子从手心滑出,滚动两圈落在点数三上,盛辞凡在括号里画上一个C,动作潇洒利落。 艾英语把自己的卷子献上:“你抄吧,大恩不言谢。” 盛辞凡蹙了蹙俊秀的眉头,带着鄙夷,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爸爸需要抄你的??? 艾英语:“……” 盛辞凡把语文课本上的孔子画像合上,又一丢骰子,在卷子上画了一个A:“这枚骰子,我刚刚已经在孔子面前开过光,难道不比你好使?” 艾英语把惊掉了的下巴揉回去:“好使,您说啥都好使。” 盛辞凡把骰子丢回口袋里,两腿伸直跨在桌底的横栏上,懒懒散散的伸展了腰,“从今天开始,你盛哥将把百分之五的游泳天赋用到学习上,屠杀某些人。” 这话说得像是霸道总裁理直气壮的合理分配自己的财产一样,声音不大,不过在众人氛围紧张的赶作业时,这句话显得异常突兀。 某些人皆是匪夷所思,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溜过来。 代理班长杨务坐在谢飞的前一个座位,抻着脑袋艰难地把视线越过障碍物,落到盛辞凡的波澜不惊的脸上:“盛哥,昨晚雷公电母把你脑袋炸了吗?” 盛辞凡的表情讳莫如深,“脑袋没炸,任督二脉倒是通了。” 盛辞凡到底还是个阳光大男孩儿,除了成绩差点,对人都是温温和和的,虽然有过带着一帮体育生大战隔壁职高校霸的黑历史,但说到底也是为了学校的名誉而战。 因此,他在大伙儿眼中不是“神一样的存在”,反而像是枯燥校园中的一道光,时不时地在死气沉沉的班里炸出点欢声笑语。 “唉,盛小凡,教练喊你。”一白色运动服支着脑袋挨在窗沿,视线落在盛辞凡桌上,啧啧称奇,“还挺刻苦啊。” 盛辞凡挑眉,白色运动服是泳队的队长,八班的体委,名叫萧勇,人如其名,骁勇好战。 当初盛辞凡刚刚进泳队的时候,跟他最互看不顺。 拥有优秀基因的Alpha,被一个Beta实力碾压,少年人心高气傲,这口气注定不顺畅。 两个血气方刚的毛小子为此大打出手,大干一架,结果就是Alpha被按着摩擦,拼命徒劳的放着信息素。 可惜,信息素在盛辞凡眼里,连个屁都不如! 屁还能当个生化武器,信息素嘛…还真的是差强人意。 两人因为这场斗殴被年级主任苟峰抓到办公室,闷头写一万字检讨,期间互相抄袭,抄出革命友谊。 在升旗台上念完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检讨之后互相拥抱了一下。 苟峰和教练对这样的检讨结果,相当满意。 “今天有训练?” 萧勇摇摇头,看了眼手机,神色悠然:“我刚去放水放了五分钟,找你用了三分钟,教练让你十分钟内到器材室,你尽快。” 盛辞凡:“你个狗儿子。” 萧勇:“爸爸。” 盛辞凡:…… 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术,几个吃瓜群众发出压抑而欠扁的笑声。 盛辞凡揉揉发酸的鼻子,“放水五分钟,你得多虚?” 萧勇:…… —— 盛辞凡本着迟到一分钟也是迟到,迟到十分钟也是迟到的思想,索性放弃了一路飞奔的想法,慢悠悠地往器材室逛去。 陈教练见他又是一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让你十分钟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盛辞凡看了眼手表:“九点零七分。” 陈教练深吸一口气:“这几天我有点事儿,没死盯着你们训练,你自觉些,天赋是好,但后期的努力更重要。” 盛辞凡试探性地开口:“您把我喊过来就为了这个事儿?” 陈教练不可置否:“不然呢?” 盛辞凡牙疼地抽抽嘴角,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又被堵了一句:“一天天的,考试不及格,上课踩点,就体育课积极向上,疯狗逮着我就是一顿骂。” 盛辞凡皮笑肉不笑,回恁:“托您的福,我原本这节课是不迟到的,现在迟了至少十分钟。” 陈教练一挥手:“赶紧滚!”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第005章 器材室在学校的东门,教学楼在西南方,盛辞凡穿越了大半个学校就为了听陈教练的两句训话。前几天才被请了家长,今天就被顶风作浪旷了小半堂课,如果再遇上个巡视的苟峰,那简直…… “站住!” 盛辞凡在心里给自个儿扇了一耳刮子,好的不灵坏的灵! 盛辞凡咬咬后槽牙,规规矩矩原地的站好,双手垂在身侧,套近乎似的问候:“主任好,您怎么在这儿?” 苟峰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你又上体育课?” 盛辞凡抽抽嘴角,脑袋里已经信马由缰地开始杜撰借口,教科书式的检讨脱口而出:“没有没有,哪能天天体育课?高三应该以学业为重,端正学习态度,做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展现嘉禾中学优秀的……” 苟峰不吃这套,甚至对盛辞凡出口成章的检讨产生了免疫反应,“为什么旷课?” 盛辞凡眼观鼻鼻观心,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十分认真地回答:“我对教学楼厕所过敏,所以就来体育馆这边上。” 苟峰背着手,发出尖细的冷哼声。 盛辞凡如履薄冰地张了张嘴,正要对自己提出的理由进行一波具体化补充时,一坨灰白色且成分不明的分泌物落在苟峰的头顶。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一只鸟雀作案而逃,另一只尾随其后,效仿前面那只逃犯,又掉下一坨排泄物,“啪”的一下落在苟峰的额头上。 两只鸟双双飞上了“亡命天涯”的远处。 苦心孤诣打点形象的男人铁青着脸,说像是硝烟弥漫的古战场也不夸张。 盛辞凡绷着下颌线,抿紧嘴唇,牙齿咬着口腔里的嫩肉,不断地警告自己不准笑不准笑,但是弯起的桃花眼彻彻底底地出卖了他。 苟峰面目狰狞,一双瓜子眼撑得圆瞪瞪的。 盛辞凡想着必须抓紧时间好好表现,就地取材,从地上抓了一片叶子,皱着鼻子凑过去。 他比苟峰高了一个脑袋一截脖子,轻而易举的就能看清楚脑袋上的“犯罪现场”。 他用手指小心的拨开苟峰的头发,发现这位四十不惑的年级主任比他想象中还要……秃。 中年男子头顶光溜的能反光,全靠两侧的稍显茂盛的头发遮挡才显得不那么岑亮,此刻几根杂草被他完全扒开,地中海毫无遮掩的显山露水。 盛辞凡心猿意马地想象着自己将来也成了这幅模样,心里颤了颤,手也跟着抖了两下,然后湿哒哒还没干透的鸟粪就地在苟峰的头顶炸开。 “盛辞凡!” 苟峰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隐在树枝打盹的鸟雀都被吓得振翅而飞,盛辞凡赶紧跳开两个身位,生怕飞行物因为起床气给他也抛点肛肠废弃物。 “主,主任,抱歉啊,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给你买点纸巾?” 苟峰抬手自己抹了一把额头,一股恶臭窜进鼻腔,连打了两个喷嚏,盛辞凡又往后撤了两个身位。 “你,你给我去把教学楼的所有男厕所刷干净!” 盛辞凡不能接受这个惩罚,“主任,我对那边厕所过敏。” 苟峰的口气不容置哙,指着教学楼方向:“我让你好好脱脱敏。” 一道熟悉的人影撞入视线,苟峰背对着那人,盛辞凡倒是瞧得明白。 那人看见苟峰后,赶紧转身撤退。 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法不责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嗨,陆修阳,你在这里干嘛呢?” 苟峰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能助他逃脱惩罚的一道免死金牌,盛辞凡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乒乒乓乓响。 陆修阳提着塑料袋的手指紧了紧,对上苟峰的满面狼狈,礼貌而疏离地问好:“主任好。” 苟峰:…… 他忘了词,心里又把盛辞凡骂了几十遍,一个学生面前出糗已经让他很丢脸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而且还是被各科老师捧在手心的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本来里就目中无人,他以后还怎么管教学生? “主任,给。” 一包纸巾递到面前,苟峰神色尴尬地接过,“你怎么回事?” 陆修阳神情自若:“上厕所。” 苟峰抹额头的动作僵停下来:“你也需要脱敏?” 盛辞凡别过脑袋,思维发散地想象着苟峰失控的表情管理。 陆修阳的目光落到苟峰身后的盛辞凡脸上,不是特别明白苟峰的意思,但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身为优等生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被罚,于是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盛辞凡把头扭回来,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被苟峰砸来的咆哮搅得耳膜生疼:“你们两个给我去洗厕所,立刻马上,没洗完不准放学!!!” 免死金牌:…… 盛辞凡:??? 于是,年级第一和年级倒一因为对教学楼厕所过敏而被年级主任按头脱敏,原本哀怨不断的课间变得谈资满满,嬉笑一片。 “盛哥,这边坑位有点湿,你过来拖拖。” “盛哥,这边味道有点骚,你再冲冲。” “……” 盛辞凡握着拖把的手上蹦出青色的血管,扬起脑袋对上几个杠精,眼里的光芒转化成晦暗的危险气息,胳膊随机勾着一个人的脖子:“信不信一会儿让你们在厕所里上节课?” 上课铃响,原本围着厕所起哄的一群人撒腿就跑,生怕被苟峰抓着一起脱敏。 厕所总算恢复了该有的安静。 盛辞凡一丢拖把,冲了冲手,拿出手机,手指懒洋洋地划过屏幕,班群消息99+ 洋务运动:谁能告诉我法不责优这条规矩是什么时候被推翻的? 大飞:从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爱英语:我的王子啊,连洗厕所都清新脱俗。 陆修阳洗厕所.jpg 盛辞凡点开照片,那人拎着个桶,手里拿着块抹布,正在擦洗手台,看着倒是有那么点…贤惠? …… 事实上,厕所几乎每个课间都会有保洁阿姨清理,所以并不需要他们怎么打扫,只不过大家图个乐子才会刻意调侃。 盛辞凡靠在洗手台上,点开微信,找到一个空白头像,名字也是简单的一个句号,他想了想,在输入框里打字:你怎么回事? 想了想,删掉。 这么问不太对,你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会迟到? 怎么会对厕所过敏? 怎么会被苟峰逮到? 又在框里打上:洗厕所好玩吗? 点击发送。 一分钟,没回复。 两分钟,没消息。 …… 十分钟后:白色头像框的左上角出现一个打红圈的1,点开——傻逼。 盛辞凡:…… 象征性地在厕所为人民服务了一节课,盛辞凡打算去游泳馆冲个澡换身衣服,毕竟他有点轻度洁癖,老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迎面碰上打算回教室的陆修阳,脸色极差,这家伙从前就是个事儿逼,一身衣服必须是干干净净的,整个人都必须是清清爽爽的。眼前这幅样子,衣服轻轻皱着,几点水渍落在衣摆上,眉间的戾气把周身的气压连降了好几个度,怎么都跟之前的不食人间烟火样不一致。 盛辞凡:“唉,要不一起去冲个澡?” 陆修阳下颌微敛,习惯使然地端着他那副臭架子,屈尊纡贵地“嗯”了声。 游泳馆在体育馆的旁边,盛辞凡身为游泳特长生,为了方便自己加训,自然是配备了钥匙的。 他轻车熟路地开了锁,然后从个人衣柜里掏出一套衣服,白色的圆领T恤,黑色的运动长裤。 “我没放校服,你将就穿穿,反正都是白色的,混在校服里面也不明显,这是淋浴卡,毛巾是新的。” 陆修阳没有接过东西,只是抬了抬眼睑:“你先去。” 盛辞凡把东西一股脑塞给他:“别磨叽。” 陆修阳把东西塞回去,自顾自地翻衣柜找衣服,一点没见外。 盛辞凡嗤声一笑,索性随他去,抓了一条浴巾就进了淋浴室。 陆修阳在衣柜里翻了两下,盛辞凡是个体育生,衣服也都是简单的运动服,左右不过是颜色不一样,黑的白的居多,甚至同一个款式,他都有不一样的颜色,有点收集控的意思。衣服都用衣架挂着,整整齐齐的,仔细闻闻,还带点柠檬草的味道。 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没有关紧,陆修阳从一小道缝里捕捉到几片剪影,内裤! 旁边的两三个衣柜大喇喇地敞着,内裤衣服混乱成一堆,毫无章法。 印象里,体育生就应该是后者这样的。 盛辞凡擦着头发出来,混着浅浅的鼠尾草香,陆修阳偏了偏头,手指不经意一推,把缝合上,随手捞出来的衣服挂在臂弯,意有所指:“你还挺讲究。” 盛辞凡不太明白,只是寡言少语地回答:“那是。” 柜子外的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袋子上明晃晃的印着“医务室”三个红色大字。 盛辞凡对着几个字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捡回了自己的思绪,所以陆修阳迟到,是因为去了医务室? 盛辞凡:“唉,这是给我的?” 陆修阳轻描淡写地道:“嗯,然后还被连累着洗厕所。” 盛辞凡尴尬地咳了两声,腰杆子挺直,嘴硬:“我哪知道免死金牌也会翻车。”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 第006章 陆修阳的身量比盛辞凡高一些,肩膀也更宽阔几分,好在运动服的尺码包容性还算大,盛辞凡的衣服套在他身上也还凑合。 洗衣机洗个衣服需要大半个小时,属实浪费时间。 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论依据,盛少爷亲自上手,他的衣服并不是特别脏,随便抓两下就行。 陆修阳眼尾一挑,把换下来的衣服准确地抛进洗衣池,抱着手臂站在旁边观摩,对上盛辞凡斜觑过来的眼神,惜字如金:“辛苦了。” 盛辞凡把手往洗衣池一撑,偏着脑袋,“穿我的衣服,用我的淋浴卡,现在是连衣服都要我来洗了是吧?” 陆修阳点点下巴,顺了顺盛辞凡额上的几根呆毛,“身为始作俑者,不该代劳吗?” 盛辞凡愤恨地往洗衣池里倒了大半桶洗衣液,衣服成了仇视对象,两手抓着用力搓,尤其是胸口位置上印着的“陆修阳”这三个黑色大字极大地引起了他的不适,刚才为了感冒药而生出的一系列感动被抛之脑后,“压榨病患,你还是个人?” 陆修阳善意提醒,“洗衣液倒多了不好洗。” 盛辞凡瞬间炸成一只河豚,“消毒,净化心灵不行吗?” 陆修阳舌尖略过牙齿,正要接话,盛辞凡摸到了一个硬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水珠成串地往下掉,屏幕上还粘着稀稀拉拉的白色泡沫。 陆修阳:…… 阴霾一扫而空,盛辞凡的气势一下子高得突破天际,特地压抑着笑,连用了两个高级词汇:“这是不是叫生动演绎自作自受啊?” 陆修阳:…… 盛辞凡咯咯笑着打开水龙头,想着把泡泡冲干净,陆修阳扶额,一把夺过手机:“你还想造成二度创伤?” 盛辞凡不明所以,满脸无辜,据理反问:“反正都湿了,再洗洗不也一样?” 陆修阳一愣,表情空白了一瞬,把手机随便抹了两下,塞回裤兜里。 在电子支付的时代里,没了手机,也就相当于丧失了财富的乞丐。 陆修阳虽然拥有这份觉悟,但也相当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不会沦为乞丐。 回教室的路上,陆修阳在小卖部门口顿了步子,盛辞凡低着头刷手机,察觉边上没人的时候跟着停了脚步,含枪带刺:“呦,翘课还翘上瘾了?” 陆修阳不咸不淡地吩咐:“帮我买瓶水,要百岁山的。” 盛辞凡站在高了四五步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不为所动。 陆修阳冷泠泠地道:“你把我手机洗了。” 盛辞凡觉得有必要纠正纠正优等生歪曲现实的做派:“是你自己把衣服丢进去的。” 陆修阳把问题绕回到原点,指了指盛辞凡手里提着的几盒药:“根源还是你的错。” 盛辞凡:“药还给你行不行?” 陆修阳垂下眼眸,“不太行,要不你把药钱给我,不过只接受现金。” 盛辞凡下意识地蜷了蜷手心,噔噔噔地下了阶梯,走进小卖部,提了十瓶矿泉水出来。 陆修阳从袋子里抽了其中一瓶,拧开喝了一口,自顾自地往前走。 盛辞凡快步上前,抬手拦下:“都拿走。” 陆修阳语气寡淡:“你是想承包我一星期的矿泉水?” 盛辞凡没应他,一副随你怎么想都ojbk的态度。 陆修阳把横出来的手臂压下去:“还有两分钟上课,迟到了不好。” 迟到了不好?是谁非要买瓶水耽误时间的!! 两副大长腿展示了天生的优越感,从小卖部回到教室的时长经过合理压缩,只用了一分多钟。 手心被塑料袋勒出了红红白白的印子,盛辞凡在路过后桌的时候把矿泉水一丢,顺带踹了一下桌脚,整个人都处于低压状态中。 趴下,留给后桌一个愤怒的后脑勺。 陆修阳转了转手里的笔,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没多少温度的眸子里溢出些许笑意。 “盛,盛辞凡,给,给你奶茶。” 声音细细弱弱的,专属于omega的风格。 盛辞凡把视线从奶茶移到对方脸上,眼睑开合两下,脑袋里把能叫上的名号都滚了一遍,愣是没把眼前的人对上座。 那人戴着黑框眼镜,扁平鼻梁,颧骨有点高,三七分的刘海透着一丝时尚,但因为过于刻意而显得不大协调,总结一句话就是不太像基因优异的Omega,难道是基因......突变? 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眼里,只要声音软一点,那就一定是需要被保护的Omega。 从盛辞凡的满脸疑惑中,对方精准找到了问题所在,自我介绍:“我叫方梓。” 盛辞凡大彻大悟般的点点头,可他还是没印象,人没印象,名字嘛…更没印象。 但奶茶来的正是时候,刚好有点口渴,插了吸管,咕噜一口,透心凉,瞥了一眼标签:蜜桃乌龙,三分糖,多冰。 方梓正要继续开口就不凑巧地被上课铃打断,他飞速窜回自己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盛辞凡又吸溜一口,真涩。 一条细长的手臂从头顶略过,手里的奶茶随之消失。 盛辞凡仰起脑袋,目光一路追着奶茶走,后脑勺落到后桌上,那人从抽屉里捞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跟你换。” 盛辞凡的颈线优美,因为后仰,喉结更显突兀,随着声线的起伏上下滚动,“能要点脸不?” 陆修阳抿了抿唇,冷白如玉的手垫到人的脑后,往上一推:“不能。” 第四节 是生物课,经过一上午的精力消耗,大部分人早就饥肠辘辘,没了听讲的心思。但是毕竟是黑眼圈的课,大伙儿还是努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盛辞凡撑着脑袋打盹,在感冒药的化学作用下,意识松松散散地混乱成一片,外头的阵阵蝉鸣成了劣质的催眠曲。 眼见着就要去梦里和周公私会,他一掐胳膊,轻度的疼痛刺激下,大脑清醒了半分钟。 黑眼圈脾气暴躁,尤其是对成绩个位数的学生,根本懒得施舍一星半点的耐心,“上课睡觉,是家里的床不够舒坦吗?” 盛辞凡轻轻颤了颤根根分明的眼睫,没什么诚意地挣扎了两下。下一秒,直接手臂一滑,脑袋顺势一搁,趴下,呼吸绵长均匀。 黑眼圈受到了巨大的挑衅,一个粉笔头飞过来,但是偏得有点远,抛物线越过盛辞凡,落在陆修阳桌上。 好事者以目光追之,粉笔头和桌面触碰后发出轻微脆响,滚动两下,稳稳停住。 陆修阳搁了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从椅背上把外套扯下来,貌似随意地往前一丢,恰好盖在前桌身上,后又捏着那段粉笔头,翘起椅子腿,身体后倾,抛进垃圾桶,抬手抹去桌上残留的几颗粉笔灰,若无其事地继续刷题。 黑眼圈对陆修阳向来是一屁股坐歪,调节了一番心态,科普道:“阳光对眼睛有一定的刺激性,可能会损伤视网膜。” 盛辞凡的脸正对走廊方向,后窗斜进来的阳光把他的五官勾勒得清晰立体,眉间皱出一道浅浅的褶子,应了这一道科普知识,睡得并不十分舒服。 陆修阳掀了掀眼睑,第一组紧挨着墙壁,但因为两个人被拆成了前后桌,所以墙壁和桌椅之间留了一道不宽不窄的通道。 他一手端着本习题册,一手握着一支笔,起身不经意地靠在窗户上,阳光从侧后方扫过,欣长的身影斜斜地在前桌上留了一片阴影,恰好将盛辞凡拢在其中。 黑眼圈:!!! 好事者:!!! 学校论坛直接炸出一团火花,置顶帖——《HOT!我的身影,你的安身之所》 楼主:觉得盛哥突然娇弱。附图:【上帝视角下的两大佬,一个闭眼睡觉,一个站在后方默默挡着太阳.jpg】 一楼:腐眼看人基,2B恋,不违法。 二楼:这两B要是在一起,多少AO伤透心! 三楼:现在什么情形,我假装上厕所路过还能目睹旷世绝恋吗? 四楼:能不能别乱磕?人家只是刚好困了站着听课而已。 五楼:呜呜~我可以选择相信四楼是个明白人吗? …… 陆修阳的目光始终落在习题册上,泰然自若地道:“三十页第二题,题目错了。” 黑眼圈顺着陆修阳递过来的台阶下,继续讲课,一切看似恢复了该有的平静,好事者们也陆陆续续收回关注点。 陆修阳习惯性地在手上花式转笔,窗外抚过一缕清风,掀起了习题集的书页,书页略过了转动的笔尖,笔尖受力的方向发生偏离,脱了手。 非要说青春期男孩子的通病,那大约就是“我可以失身,但我的鞋必须清清白白”…… 随着中性笔的滚落,陆修阳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到球鞋保卫战中。 他微微俯身,两条腿反应极快地岔开,笔尖磕到地板上,鞋子脱离危险。 手上捧着的习题册早被忘到九霄云外,他还没来得及庆祝鞋子无碍,就听到习题册掉落而发出的闷响。 注目礼再度袭来。 盛辞凡猛地睁眼,按捺住挥拳而出的冲动,手心按着红了一片的额角,耐着性子把从天而降的习题册翻过来看署名,咬字清晰,一字一顿:“陆、修、阳,我、操、你、大、爷!” 论坛置顶帖—— 楼主回复:2B恋终究不得善终。【打脸.jpg】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第007章 黑眼圈眼看教室后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快步走过去,像母鸡护崽似的把陆修阳往身后拉了拉:“盛辞凡,你课堂纪律呢?” 盛辞凡想骂人,但是不敢,憋着,对上黑眼圈的一脸戒备,扬了扬手里的习题册:“陆修阳习题册掉了,我帮他捡。” 后桌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轻飘飘的,“谢谢。” 盛辞凡把书本卷起来,高高举起,又在黑眼圈的审视下轻轻放下,“不用谢。” 黑眼圈盯着盛辞凡坐下,然后翻开书本,往讲台桌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生怕他的宝贝年级第一被年级垫底生吞活剥。 盛辞凡嗤之以鼻,对人民教师的偏心程度痛心疾首。 第四节 课下课意味着开饭,理科班教室里的一群饿死鬼连课本都来不及收拾,黑眼圈前脚一走,后脚就跑了大半个班的人。 谢飞是班里最受不得饿的人,平时一下课不是在吃零食就是在买零食,如果是饭点,那基本别指望他在教室多留一秒钟。 但是为了避免教室发生血腥暴力事件,他迟疑了一下,“盛哥,去吃饭吗?” 盛辞凡冷着个脸:“吃哪家?” 谢飞纠结地拧着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盛辞凡挑食,非常的挑,不喜欢吃正正经经的饭菜,就爱吃那些在他眼里根本吃不饱的东西,如果两人真要一起去吃,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合适的。 陆修阳套上笔帽,合上书本,“吃排骨粥吧。” 谢飞矢口否决,噩梦般的甩甩脸上的肥肉:“那不成,吃排骨粥,还没撑到下午第一节 上课我就饿了。” 盛辞凡眉眼恹恹的,抽出一张纸巾擤擤鼻子:“你自己去吧。” 谢飞瞧着盛辞凡病气又重了点,于心不忍:“那我给你打包回来?” 盛辞凡摆摆手,两手臂交叠放在桌上,脸一埋,结束对话。 人都走空了,陆修阳坐到谢飞的位置上,一手搁在盛辞凡桌上,指尖点着桌面:“唉,吃饭去。” 盛辞凡不满地嘟囔一声:“能不能别吵我睡觉。” 声音不大,鼻音浓重,软软濡濡的,听在耳朵里,痒在心尖上。 陆修阳轻笑一声,带了点讨好的味道:“没办法,我没手机也没现金,你不去我也没饭吃。” 盛辞凡烦得很,饿死你拉倒,一了百了。但身体极为诚实,抽出一只手从抽屉里掏出手机,丢桌上,依旧埋着头。 他的手机从来不设密码。 半个小时后,睡得迷迷瞪瞪的盛辞凡再次被骚扰,愤恨地抬起脑袋,正要开口噼里啪啦展示国骂精髓,一份外卖落到眼前,一个“操”字梗在喉咙里。 陆修阳打开包装袋,体贴地递上勺子。 盛辞凡吸了吸鼻子,啥味道也闻不出来,不经意间瞥见外卖标签上的备注:排骨粥不加葱姜,也不加香菇香菜白萝卜。 一丝暖意在心尖儿上流淌而过,冰天雪地的脸色和缓了一丢丢,不过直接给人好脸色是不可能的,他拿勺子搅着粥,“还不是花我的钱。” “是,所以多吃点。”陆修阳坐回位置,无奈地笑了笑,“一会儿记得吃药。” ———— 周五下午只安排了两节课,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可以选择早早回家,也可以去操场锻炼,反正绝对自由。 铃响,老黄准时放下粉笔,丢进盒子,双手搭在讲台桌上,语重心长的唠叨起来:“接下去就是周末,我希望大家能保持一个好的学习状态,下周五就要迎来新一轮的小测,趁着周末一定要自觉复习,考出我们三班该有的水准,有没有信心?” 尴尬地集体沉默后,代理班长杨务带头拖出了几声稀稀两两的回应:“有!” 老黄恨铁不成钢,陡然拔高音量:“有没有信心?” 依旧是几声参差不齐的回答:“有信心~~~” 老黄从随身携带的蓝色布袋里抽出一垒试卷:“既然大家信心不足,那我们物理就多发一份试卷。” 霜打茄子般萎焉不振的鸵鸟们一下子变成窜天猴,“有信心!” 那架势,那声音,响彻教学楼。 老黄提着卷子下了讲台,走到第一组,点了数,放到第一桌:“传下去。” 如法炮制,走到第二组,点数,传卷子,“有信心就好,这份卷子就当奖励给大家的周末礼物,好好做,下周讲评。” 传卷子的声音稀里哗啦,夹着大伙儿被耍后不由自主发出的语气词:“切~~” “为了刺激大家的学习欲望,我们效仿一班来个分组学习,荣辱与共。”老黄走回讲台桌,摸了摸布着细密胡渣的下巴,“以第一组为例,前三排六个人组成一个组,后面的六个人组成另一个组,组长的话大家现在就讨论定下,定完了拉好各自的讨论组,报给我之后就自由活动。” 老黄喜欢想一出是一出,好不容易熬到周五的熊孩子们只想刻不容缓地逃出牢笼般的教室,于是都极为积极地想尽快搞定老黄布置的任务。 可在老黄看来却是另一种说法,他的孩儿们非常满意他的提议,很积极的投入到讨论中,他的计划相当完美。 杨务及其同桌被划到后半片区,两人转过脑袋,谢飞艾英语也齐刷刷地转过脑袋,盛辞凡下巴抵着桌子,眼眸半睁半阖,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陆修阳一如既往心无旁骛地刷着题。 几个人围到后排去,杨务率先提议:“我们这个组长,要不就陆总来?” 陆修阳依旧岁月静好地刷着他的题库:“王者也有带不动的青铜。”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盛辞凡又被刺得炸了毛,侧过身,一巴掌拍在陆修阳的卷子上:“你几个意思?” 陆修阳把被压着的卷子抽出来,在最后一个空格里写上答案,闭口不应。 艾英语站出来灭火:“唉唉唉,别内斗,冷静点。” 杨务的同桌性格胆小内向,眼前剑拔弩张的场景把他吓得发咻,几滴冷汗先后在光洁的额头上蹦出来。 年级第一拿书砸了年级垫底的事情在论坛里发酵了一整天,已经演变成两人相约放学后决战峨眉,来一场流血不流泪的拳头交流。 本来一下午都还算相安无事,他开始倾向于赞同发帖者在胡说八道,可眼下的这幅情形,他突然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变成遭殃的池鱼。 盛辞凡两手相握,用力一按,指节发出“咔哒”的声响,杨务的同桌腿一软,后退了一步,扶着桌角站稳。 盛辞凡直视对方风平浪静的眼睛:“民意表决,同意陆修阳当组长的举手!” 艾英语缓慢上升的手被盛辞凡飞过来的一记眼刀刮伤,腕间失力垂了下去;谢飞看着杨务,杨务看着同桌,同桌苍白下去的脸上写着——我不敢动! 有几万伏的高压电在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中发出“滋滋滋”的响声,其余四人见证武林高手的内力决斗,寻思着办法打破尴尬处境,又怕一不小心战火东引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陆修阳整理好书本,竖起来轻敲两下:“就班长来吧。” “同意的举手,举手!”谢飞举起手,顺带把杨务的手一并抬起来。 盛辞凡哼哼两声,等人散了之后,向上吹了一口气,把散在额上的碎发吹开,露出一片红红肿肿的印迹。 他生得细皮嫩肉,尤其是脸上的皮肤奶白奶白的,一点点的磕碰都显得非常突兀。 他面色不善地指着证据:“信不信我告诉沈姨!” 陆修阳:…… 盛辞凡揉揉发酸的眼睛,正要转回去收拾书包,磕碰处被清清凉凉的指尖掠过,温度偏低,散了几分燥。 陆修阳俯着身,把碎发拨得更开一些,细看时可以发现一道已经结了痂的小划痕,极其细微,只是划痕的周围肿了的一小片,配上盛辞凡微微泛红的眼尾,生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既视感。 指腹摩挲着自己留下的犯罪证据,嗓音清润:“我说的青铜是谢飞他们,不是你。” 盛辞凡依旧端着金贵少爷的架子,维持高冷样:“那是,爸爸只是不想学……” 陆修阳不急不躁地补了个后缀语,“你是废铁。”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达到了沸点,带着横冲直撞的怒意窜到四肢,盛辞凡拽着陆修阳的手腕,手背的血管紧紧绷起,正要进行下一步施|暴动作时生生顿住,脑袋里住着的小人告诉他:“拧断他的手,老盛会扒了你的皮!” 心里住着的小人煽风点火:“盛小凡,孰可忍孰不可忍,这家伙就是红果果的欠揍!” 脑袋里的小人:“可是人家说咱是废铁也是事实啊!” …… 陆修阳拿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盛辞凡的手背,好脾气地道:“放心,我带得动你。” 盛辞凡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颤了颤,理智即将决堤时,杨务抱着手机蹦跶过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三只交叠在一起的手上。 他视线所及之处,隐隐的有点……暧昧? 杨务的舌头撸不直了:“盛,盛哥,陆总,加,加个讨论组?” 陆修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机,扫码,动作行云流水。 盛辞凡掏手机的动作顿了顿,眼神讷讷难以置信:“你大爷的,手机不是坏了!” 陆修阳:“我大爷的手机没坏,我的也没坏。” 盛辞凡加了群聊,手机丢进桌肚,“哐哐”的响了两声。 操!耍爸爸耍得挺顺手! 几盒药,一碗粥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好感度被抵消的一滴不剩。 不对,是直接变成-10086!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今天的盛小凡还是炸毛的小可爱鸭~ 第008章 清晨的阳光不恼人,带着点清清凉凉的风,合着少年的朝气,一切都充满希望。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苟峰一如既往地沉着脸往校门口一站,盛辞凡挎着包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经过,手里拎着一瓶牛奶,“峰哥,早啊。” 苟峰抬起腕表看了眼,表情古怪,还有十五分钟才上课,难道表坏了? 四指一拢,敲了敲腕表,满脸质疑:“这么早来抄作业?” 盛辞凡被一口奶噎着,撸着胸口顺气:“咳咳咳,我是那种人?” 苟峰把视线瞥到别出去,哼哼两声。 谢飞从背后飞扑而来,动作熟稔地往盛辞凡身上一挂:“盛哥,走,借鉴作业去。” 盛辞凡艰难地把人扒开,“借鉴个屁,爸爸已经做完了!” 谢飞:……! 短短的一个早读时间里,盛辞凡就成了人民教师眼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好学生。 不苟言笑的语文老师正努力调动情绪,尽所能生动地讲课,可惜教室里的百分之七八十的学生都没在听,不是神游就是在刷别科的题。 盛辞凡支着脑袋,是少有的抬着脑袋的人。 语文老师满心慰藉:“盛辞凡,你来谈谈课本上最惊艳你的一句话。” 盛辞凡眼珠子转了两圈,在语文老师殷殷期待的眼神中回答道:“熟读并背诵全文。” 突然爆发的笑声随着人民教师暴怒的一句“滚出去”,转变成极其压抑的闷笑。 盛辞凡对罚站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地拿了一张白纸,抱着语文书站到走廊里,然后把书本贴在墙上,纸张贴在书本上,奋笔疾书,写下一连串的公式及数字。 “唉!” 陆修阳转过脸对着窗户,剑眉一挑,等着后话。 盛辞凡把写满演算过程的纸张递过去,满脸嘚瑟。 陆修阳大致扫了两眼,是昨晚被他圈出来的题,本意是想看盛辞凡抓耳挠腮、气急败坏做不出来的样子,没想到他做出来了,虽然饶了一大圈才解出来,但好歹是对的。 “对没对?”盛辞凡眼睛亮晶晶的。 陆修阳在草图上画了两道辅助线,刷刷刷地写下精简版的解题步骤,盛辞凡觉得自己又被人装了一脸逼,不屑一顾,扭头看黑板,认真听课。 临了下课,上体育课的萧勇抱着个篮球路过三班走廊。 盛辞凡正站在窗口,书本搁手上,眼睛瞄两下黑板又瞄两眼课本,握着笔写写画画。 “呦呵!”萧勇上前揽着盛辞凡的肩:“盛小凡,你真改邪归正了?” 盛辞凡抄着古文翻译的批注,“咱们体育生,要兼顾成绩,别老被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丢脸。” 萧勇发自内心的感慨,原来“有些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是真实存在的。 盛辞凡胳膊肘顶了萧勇的腰腹部一下,问:“你上次考试,考了第几?” “一百零二。”萧勇谦虚地笑笑,语调稀松平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下,“正数的。” 盛辞凡面色相当复杂:……操! 萧勇摆摆手走回教室,留给盛辞凡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盛辞凡心里翻腾着跑过了一万只草泥马后,抱着课本回到教室里,曲着左腿,右脚脚踝搭在膝盖上,背靠着墙,笔帽被他按得“咔咔响”,漂亮的脸蛋上阴风阵阵。 陆修阳回忆了一遍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定自己应该没招惹前桌才对。 盛辞凡随口问了句:“考前抑郁,能治吗?” 陆修阳从桌肚里掏了一本书,“明天的考试,你重点拿下数学,圈出来的题做一做,拿点基础分。” 盛辞凡摸摸鼻子:“黄鼠狼给鸡拜年?” 陆修阳一脸风光霁月:“鸡哥加油。” 又是这幅欠揍的嘴脸,盛辞凡从桌上抽走练习册,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呵,等着吧,运动会有你好看。 ——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教室变得乌烟瘴气,桌上都摊着本书,都在做最后的挣扎。 座位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成绩来安排的。 盛辞凡落座后打了个哈欠,他不认为临时抱佛脚能有多大的成效,食指点点前桌的后背:“唉,同学,你上次考试几分?” “247分。”前桌侧了个身,据实告知。 盛辞凡扁扁嘴,思维发散地想,如果他这次考了三百分,兴许能拿个班级倒二。 前桌看他突然笑了笑,有点莫名其妙:“盛哥,你笑啥?” 盛辞凡舌尖略过牙齿,实诚地道:“在想下次考试坐哪儿。” 前桌思维被搅得有点乱:“盛哥,您不是一直坐这个位置的吗?” 盛辞凡决定纠正一下这种根深蒂固的错误思想:“……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耳相待?” 前桌似懂非懂,隐约觉得上句话有点奇怪。 第一门考语文,第二门考数学,短暂的一小时午休后考英语,然后是连着考的理化生。 一整天的考试安排的满满当当,考完最后一科大伙儿哀声一片。 谢飞和杨务简单地对了化学答案,又不死心地抓着艾英语对了英语答案,受挫的心即将七零八碎的时候,他选择转移伤痛,鸡贼一笑:“盛哥,考得怎么样?” 盛辞凡双手托着下巴,他不太理解大家所谓的这次考试比较难究竟怎么回事,他能做的都尽量做了,整张卷子都是满满当当的,没有留下空缺,实在不懂的,他也随便写了几个公式上去。 于是,他简明扼要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还行。” 艾英语用肩膀撞了一下谢飞,捂嘴一笑:“盛哥考完,哪次不是说还行?” 盛辞凡:“……爱信不信。” —— 比学生更迫切想要知道考试结果的人永远都是科任老师,他们急于知道这一阶段的教学情况,以此来修改教学进程。 在全体高三教师的不眠不休、熬夜爆肝下,前一天考的试,后一天已经出了成绩,不仅如此,还完成了统分、排名。 老黄这天来得特别早,脸色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好:“这次考试,我们班整体成绩有所提高,位于年级第十五名。” 大家没多大反应,一个年级理科班也就十六个班,十五名的意思就是倒二,没啥值得庆祝。 “在这里,表扬一下陆修阳同学,总分747分,年级第一。” 大伙儿早已习惯,连应付式的鼓掌都懒得给,继续保持沉默。 “接下来,我们重点表扬一下盛辞凡同学。” 往往能引起大家关注点的不是次次年级第一的人。次次屠榜的人考得再好也跟他们本身没什么关系,改变不了他们的名次。反而是垫底的逆袭者能引来更多注意力,因为他们的排名可能会受到威胁,关乎自身利益。 盛辞凡脑袋一歪,接受全班注目礼的同时等着老黄的下一句话,心跳如鼓,参加锦标赛都没这么紧张,心里默念:三百分,三百分…… “总分302分,班级四十二名。” 班里唏嘘一片,成绩突然被超过七个人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尤其是坐在盛辞凡隔壁组的前倒二名、现任垫底,打心底发出不满:“盛哥,你这样我挺突然的。” 盛辞凡就地开屏,慢条斯理:“还多了两分,我也挺突然的。”他打了个响指,冲后桌痞里痞气地一抬下巴,十分慷慨地道,“多两分,送你了。” 考卷发下来,几人欢喜几人愁,总的来说就是这次的试题确实难度偏大,以往集中在班级中游的学生成绩降了许多,而盛辞凡也就拿下了基础分,相对于一周前拿到手的鸭蛋成绩,可谓是进步神速。 谢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过盛辞凡的卷子,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啧啧两声:“盛哥,是什么让你的脑子开了窍?” 盛辞凡自我感觉非常好,虽然卷子上还是照旧山河表里一片红叉,但好歹红勾多了几个,飘飘然:“是校运会。” 谢飞掏掏耳朵,认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啥?” 盛辞凡脾气极好,重复一遍:“校运会。” 谢飞满腹狐疑地看着盛辞凡:“盛哥,高三哪来的校运会?” 盛辞凡飘在天上的魂突然往下坠了两分,蜷着手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愣是没能理解过来。 谢飞觉得盛辞凡跟学校概况有点脱节,有必要好好科普科普:“哎,高三学子没有人权,学校从来就没让高三的参加过校运会,咱们只配做个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 盛辞凡仍抱着质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前两年的历史,似乎参赛安排表里面,确确实实没有出现过高三。 所以……他又双叒叕被耍了? 指节捏到咯咯响,盛辞凡闭了闭眼,用拇指指着后桌,遏制着自己即将喷发的小火山:“他人呢?” “应该,应该是去……”谢飞不明觉厉,哆哆嗦嗦,往厕所方向指了指。 话还没说完,盛辞凡就起身,把椅子踢进桌下,椅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盛辞凡携着满身戾气出了门。 谢飞捣捣艾英语,一脸心虚:“英语,我觉得可能要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陆修阳:完了,又把人惹毛了! 第009章 盛辞凡一脚踹开厕所的门,门板晃动两下,哐哐作响。 几个偷偷躲着吸烟的男生吓了一跳,以为是疯狗巡查。但是又一想,不太对,疯狗巡视,必然悄无声息来个瓮中捉鳖,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不然鳖都被吓跑了,还抓个屁? 打开隔间的门,露出贼溜溜的眼睛,没人,再把整颗脑袋挪出来,几个人对视一下,氛围诡异,一起出隔间,抻着脑袋探情报。 盛辞凡携着一身低气压进来,几个男生松了一口气,没太当回事儿,甚至还上前打个招呼:“盛哥,你也来放水啊!” 盛辞凡拳头挺硬的,但是好说话,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那他肯定不会随便动手。 可是今天的气场很不对劲。 陆修阳从最后一个隔间出来的时候,盛辞凡危险得眯起眼睛,火苗攒动,一股火/药味混着还没消散的烟草味在厕所里迅速蔓延,几个男生面面相觑,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盛辞凡跨步上前,一把将人推回隔间,用力一拧,反剪两手,陆修阳的脸直接被恁墙上。 陆修阳迅速合计了一下,大约这只四肢发达的狍子已经知道了校运会的事情,所以跑来厕所找他算账。 但是选点在厕所,实在是…挑战嗅觉极限? 盛辞凡欺身,往前一压:“耍我还耍上瘾了是不是?!” 陆修阳两手被拧得发麻,挣了一下,稍有松动,盛辞凡也没再拧回去,沉默着等他的回复。 “我答应和你比一场,但没说是校运会。” 狡辩!赤|裸|裸的狡辩! 这家伙总是钻着各种空子耍他,耍完了还没点悔意,盛辞凡觉得自己被狠狠冒犯了。 陆修阳看不到盛辞凡的神色,但是从稍稍卸了力道的细节中也能猜到他的七八分心思,无非就是盛辞凡现在很生气,盛辞凡现在需要一个说法,盛辞凡其实也不喜欢动手动脚,盛辞凡也是个文明人...... “你先松手好不好?” 嗯? 语气不大对。 是下手太狠吓着人了? “走吧,快上课了。” 盛辞凡别别扭扭,徘徊不定的时候又悄悄卸了手上的几分力道,陆修阳轻而易举地抽回了手,左手在肩膀上按了按,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那不能! 盛辞凡长腿一跨,先是忘了前面有个台阶,后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脚踩空后又完全没看到地板上的一滩水,脚下一滑,直接栽了一跟头。 陆修阳听着身后噼里啪啦的动静,转身,揉捏着肩膀的手不动了,愣了愣,憋笑三秒后,抱歉,憋不住了。 盛辞凡疼得发蒙,尾椎骨往上一路窜着疼,缓过神后尝试着动两下,稍一动就是一阵刺骨的痛,好看的小脸上失了血色,冷汗涔涔的,“笑你妈!” 陆修阳用手腕拭掉眼角的生理性眼泪,用实际行动、生动形象地描绘“笑哭了”! “没笑,真没笑,哈哈哈哈哈。” 盛辞凡曲起的长腿愤恨一踹,陆修阳敏捷地跳着避开。 盛辞凡臭着的脸蛋上刻着爸爸很不爽,爸爸跟你没完! 陆修阳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要上课了,决定先不逗他,稍稍弯了个腰,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主动示好,给了个台阶:“好了好了,走了,快上课了。” 盛辞凡正在气头上,一掌拍开,别过脑袋:“别碰我。” 陆修阳点点头,收回手蹭蹭鼻子,爱要不要,长腿一跨,告辞。 盛辞凡想打人,甚至想操起一把菜刀。 上课铃响了,他决定先化愤恨为动力,至少先爬起来再说。 左臂支着地,右手撑着台阶,四肢同时发力,屁股刚刚抬起一点就被剧烈的疼痛压回去。 实在太疼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摔一跤居然可以这么疼。 苦苦挣扎了大半个小时,眼看着又要下课了,一会儿厕所的人肯定会多起来,被人看到了他这幅模样,那他堂堂“嘉禾一爹”还能混得下去?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盛辞凡掏出手机,找到昵称“。”的空白头像,把屏幕戳的“兜兜”响。 陆修阳在课上存在的三种形态一般是——做题、改题、看书,今天横空出世了第四种形态——看手机。 他从微信列表里找到盛辞凡,本想忽悠忽悠他苟峰来查勤了,屏幕最上方“盛辞凡”以及“对方正在输入……”交替出现,始终没有新消息进来,用膝盖想都知道对方内心的纠结程度,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小竹马,色厉内荏,有点可爱。 “报告,想上厕所。” 老黄爽快地一挥手放了人,年纪第一,别说想上厕所,想上天他都不会拦着。 陆修阳其实也没想到盛辞凡还在厕所待着,那人捏着把手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微微绷着,察觉到有人进来,谨慎地侧了侧眼。 盛辞凡把还没点击发送的消息删掉,纡尊降贵的抬起左手,满脸的“骄贵冷艳”,就差配上一句“扶朕起来”。 陆修阳头疼地捏捏眉心,一节课了都没爬起来,怕是真的摔得不轻,头脑简单的狍子还一副过度乐观的姿态,到底是脑回路有问题还是反射弧长得可绕地球三大圈? 陆修阳蹲下来,把盛辞凡高抬的贵手绕在后颈,一手绕着盛辞凡的肩胛骨穿到肋下,一手置于膝弯处,把人轻轻往胸口一拢,起身,毫不费力,怀里的人属实偏瘦。 盛辞凡被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带得蒙圈,反射弧跌跌撞撞爬回来的时候,深觉一大老爷们儿被这样“公主抱”是一件非常十分特别羞耻的事情。 实在太娘们儿唧唧了。 盛辞凡黑着脸挣扎两下,惹得后背又是一阵尖锐的痛,倒吸了一口气,险些被厕所的恶臭熏得晕过去。 陆修阳又好气又好笑,“别乱动,不然我松手了。” 士可杀不可辱! 盛辞凡瞪着那双桃花潋滟的眼睛:“放开我!” 这阵势,有点霸道校草强抢柔弱校花的意思,陆修阳敛唇一笑,蒙着霜花的眸子里晕出细碎的光彩熠熠。 盛辞凡看得发怔,靠在陆修阳的怀里,恍惚间生出点温柔的错觉。 还挺好看,比平时拽得像二百五的神态好看一百倍。 陆修阳这人虽然嘴巴一直焉坏焉坏的,但其实对他一直都是袒护的。 小时候他特别皮,是小区里的小霸王,甭管出了啥事情,也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保安第一时间就是找上门跟老盛报告。 有一回,四五个熊孩子一起玩,一个小胖子提议爬树上摘芒果。 陆修阳打小就跟人不一样,抱着本书坐在滑梯旁,丝毫不关心那群人在讨论些啥,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盛辞凡起初不愿意,但是被人一激,三两下就身姿矫健地爬到树顶,冲树下的小伙伴炫耀。 起初提议要爬树的小胖子见盛辞凡爬得很是轻巧,也跃跃欲试,笨拙地往上爬半米,然后滑下来,又往上爬一点,然后又滑下来。 反复了几次,小胖子放弃了,催促盛辞凡摘芒果。 盛辞凡不负众望地摘了几颗丢下去,手里抓着一颗黄灿灿的果子,冲着陆修阳喊:“陆修阳,你吃不吃?” 当时陆修阳只是看着他,没理,正要把目光挪回书本上的时候,小胖子蹦了一下,拽了拽盛辞凡垂下来的一条腿。 后果就是盛辞凡整个人从树上掉下来,然后小胖子也被绊倒在地。小胖子哭得惊天动地,可盛辞凡从小就不是个会哭的孩子,只是挣扎着蜷起身体,眼睛楚楚含泪,嘟着嘴忍着疼。 陆修阳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一个劲儿地问他哪里伤着哪里痛的,还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小胖子狠狠地训了一顿,最后背着盛辞凡回家。 那天晚上,意料之中的引来了小胖子家长的问责。 盛家夫夫奔波于事业,陆家夫妇正在值班,五六岁大的陆修阳挡在盛辞凡身前,轻轻卷起他衣袖裤腿,露出手臂膝盖上的惨烈擦伤,据理力争,把小胖子的父母羞愤劝退。 盛辞凡把一直揣在怀里的芒果递给陆修阳,“送你,这是最大的。” 盛辞凡蛀牙严重,老盛勒令不给他吃糖果。 陆修阳偷偷给了他一颗软糖,QQ的,水果味的,很甜。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陆修阳渐行渐远,变得生疏起来。 盛辞凡紧绷着身体,眉头皱成一团小疙瘩,似乎疼得厉害了,语调里夹杂着委屈:“你明知道高三不能参加校运会还诓我!” “没诓你,我在想办法。”陆修阳笑笑,说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盛辞凡脸上笑眯眯,心里MMP,我信你个鬼! 下课铃突然响起,盛辞凡嘴角一抽,特么的上课时间缩水了? “放我下来。” 陆修阳伸腿,用脚背勾开厕所门的门缝,好言相劝:“老实点,掉下去的话你可能需要在床上躺半年。” 话正说着,故意把身体往前一倾,盛辞凡条件反射地搂紧陆修阳的脖子。 姿势暧昧。 淦!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盛小凡:我被姓陆的羞辱了,好气哦ヾ(?`Д??)?气坏我啦 第010章 浓浓的绯色从脖颈处蔓延到耳尖,盛辞凡像只考拉一样挂在陆修阳身前,把脸埋在胸口,自欺欺人的单方面认为没人能认出他。他在众人的眼里是直B,是实打实的爷们儿,多年来苦苦经营的人设不可能轻易瓦解崩塌。 经过洗手台,几个叼着烟冲进厕所的不良少年张了张嘴,目光呆滞,手里的上了火的打火机抖了两下,火苗左移右飘晃了晃,灭掉。 “刚刚,刚刚路过的……” “好像是三班的!” “有点像盛辞凡!” “应该不是有点像,是非常像!” 如果在考英语的时候听力也这么灵敏,盛辞凡觉得自己能考满分,可现在突然敏锐的顺风耳只让他觉得羞愤到恨不得打地洞钻进去。 心里羞愤着,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两个度,脸颊热辣辣的烧着。 操! 这天怎么热得跟蒸笼似的,他的脸都快被蒸熟了。 “不用搂这么紧,放心,我不松手。” 盛辞凡的手心渗着汗,手臂缩了缩,把小半张脸侧过来,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桃花眼狠戾地盯着陆修阳轻轻绷着的下颌线,在脑袋里信马游缰地把自己神化成千手观音。 两只手拿去捏那张面瘫脸,把人脸摊成大饼状是最理想的;再来两只手把人剃成光头,让他跪在佛前,不对,跪在自己面前洗清罪孽…… 哦,对,最重要的是留两条手来施展公主抱,然后他要抱着陆修阳在学校里上蹿下跳,招摇过市,让他饱含屈辱。 最后陆修阳羞愤而亡,他仰天长笑,一雪前耻! 想到这一层,盛辞凡突然轻笑出声,脸上的红晕也跟着褪了些。 陆修阳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人的脑袋瓜里被狠狠凌虐了一番,狭长的丹凤眼垂了垂,浅棕色的眼瞳略过盛辞凡明显上扬的唇角,紧绷的面容渐渐柔和下来,他的竹马,好像又……不正常了!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闻讯前来观摩的人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前挤。 在吃瓜观众看来,刚刚那一幕场景就是浅浅的笑意,浓浓的宠溺,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的眼里住着我…… 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嘈杂,谢飞在人群中苦苦打探消息,眼前闪过一帧怪异画面,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把撂开挡在身前的障碍物,庞大的身躯挡在走廊中间,神色动容,嘴唇阖动,甚至隐隐含了两滴热泪:“盛哥,你怎么,怎么把自己搭进去了?” 盛辞凡从千手观音的假想中跌回现实,紧紧闭着眼睛把脸往陆修阳胸口藏,绕在颈后的两只手纠结成一团,如果有把刀,他想暂时放过陆修阳,优先捅死谢飞。 萧勇听到动静后也蹭到教室的窗边,人高马大的好处就是视线完全不受阻,目光所及之处,平时日天日地的泳池小霸王被学神抱在怀里,这画风居然还有点……诡异的和谐? 萧勇随口问候了句:“唉,盛小凡,你干嘛呢?” 盛辞凡全身的肌肉一崩,脑袋里的小人适时出现:“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不回话,就没人知道是你。” 胸口的皮肤被蹭得滚烫,陆修阳的心跳随着温度的上升也快了两拍,如果再不赶紧走,盛辞凡可能会变成煮熟的大红虾。 “大飞,帮忙请个假。”陆修阳顿了顿,补充道,“对了,这不是盛辞凡。” 陆修阳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如山泉,谢飞无意识地抓抓头发,思考着假条该怎么写。 陆修阳刻意而为的欲盖弥彰让盛辞凡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腰腹稍稍放松了些,心里给陆修阳抹掉个小过,算他还有点良知。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旧的医务室正在修缮,医务室暂时被挪到北门附近,安静是真的,但是远也是真的。 穿过了大半个校园,前面还有长长的一串阶梯。 陆修阳左脚迈上台阶,爬楼梯前长吁了一口气。盛辞凡不重,但是走了一路,胳膊肘还是有点酸痛的。 盛辞凡竖起耳朵,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的叽叽喳喳后才不情不愿地把脸扭回来,还是端着他的矜贵傲娇:“看你虚的,走几步都费劲。” 陆修阳没有否认,稳着步子上了阶梯。 阶梯两旁梧桐满荫,阳光斑斑驳驳地落下几片,气温和光度的下降,北门这边连蝉鸣都没有,空气里还漫着丝丝缕缕的草木香。 八月盛夏的暑气在陆修阳的脸上抹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粉色,这人天生就长了一张不近人情、不食烟火的脸,还总是维持着孤高自矜,因为这份冷厉,似乎连带着汗腺都不那么发达。 一路走来,三十几度的高温也没让他汗流浃背,只有少数几滴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滑到脖子突起的喉结上,留下一路浅浅的痕迹。 盛辞凡鬼迷心窍地拿手背抹了两下,同一时刻陆修阳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掠过的手背堵了回去。 微风轻扫,枝头的树叶随风摇曳两下,环境幽深静谧的有点尴尬。 盛辞凡突然心虚地把视线别开,东张西望又故作镇定,桃红色的唇瓣动了动:“我对你的汗过敏!” 陆修阳没接话,用脚尖点开医务室虚掩着的门。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老头儿抬起头,推推老花镜:“呦呵,盛小凡。” 盛辞凡是个体育特长生,免不了偶尔的跌打损伤,不是自己光荣负伤,就是带着光荣负伤的队友来,这一来二去的跟老校医也就熟门熟路了。 老校医放下手里的报纸,撸撸花白且稀疏的发丝,不太灵活的古董脑袋超负荷地运转起来。 盛辞凡他是知道的,抱着盛辞凡的这个人好像也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难道是校队新招的学生? 不对,气质不符。 “盛小凡,你不先下来?” 盛辞凡被老校医提醒了才意识到自己还黏在陆修阳身上,两手一松,正要蹦下来的时候,后腰一挺,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老校医布满褶子的脸又皱了几层,难得严肃正色:“怎么回事?” “还能咋回事,就不小心摔了呗。”盛辞凡手贴着后腰,倒吸了好几口气才缓和过来。 陆修阳把人放到床上,老校医把盛辞凡的衣服卷上去,露出细窄的腰肢,尾椎处红红肿肿的一大片,与其他部位的奶白色形成鲜明对比。 老校医瞅了两秒,得出结论:“去医院瞧瞧,我看着不简单。” 陆修阳两手一曲,打算再把人抱起来,盛辞凡身为直男,打死不从,艰难地翻了个身,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小小的一个动作愣是折腾出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站起来,盛辞凡像只战斗胜利的公鸡一样,扶着腰,下巴抬高,用鼻孔看人,声音不大,掷地有声:“爸爸自己走,你别挡道。” 陆修阳两手交叠在胸腹部,侧了侧身让出一条路,像个欣赏表演的观众,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等着盛辞凡的下一步动作。 盛辞凡嗤之以鼻,自尊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右脚往前试探性的缓缓迈了一小步,后腰一阵警告性疼痛。 盛辞凡把脚收回来一点,落地,目测前进距离大约十厘米。 陆修阳不急不躁,索性自行挪了把椅子过去,屁股一放,悠闲地刷着手机:“你慢慢来,走到门口喊我一声。” 嘲讽,那种不带一点掩饰的嘲讽! 盛辞凡握着拳,松开,又握上,手背上的血管尽数凸显,发了狠,拔起左腿垮了一步,前进距离再加五厘米。 老校医年龄大了,看不得毛孩子这般折腾,手脚利索地把椅子上的陆修阳拽起来,身姿矫健得不像个老年人,把人按蹲下,口气不善:“胡闹,回头真加重了,你这辈子就跟游泳没关系了!” 盛辞凡张了张嘴,一脸问号。 陆修阳在微信界面发送完消息,把人丢背上,面色如霜,把老校医冷得打了个颤。 盛辞凡恁了句:“土匪!” 陆修阳没接话茬,两手搂着腿,往上一撸:“我跟我爸说了,他在医院等我们。” 盛辞凡思忖着背着总归比抱着正常些,脑袋耷拉下来,下巴抵在陆修阳的肩膀上,两手松松垮垮地搁着,脑袋彻底放了空。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盛辞凡随手给老盛发了个消息,盘算着先汇报个情况,接下去可能有几天不能训练,让老盛心里有个数。 小盛同学:爸,我摔了。 老盛:所以要我亲自去把你扶起来? 小盛同学:医生说可能残了,这辈子都要躺床上! 老盛:竹笋炒下去,我能创造医学奇迹。 盛辞凡:…… 到了医院门口,陆爸爸就在门诊大楼前左顾右盼地候着,陆修阳主动帮盛辞凡开了车门。 盛辞凡就着陆修阳的手,举步艰难地下了车。 公共场合,长辈面前,盛少爷扶着陆修阳的手臂,打定了主意,再怎么痛都要忍着,要坚强,要自己走过去,不能让长辈操心。 总之,男人当自强! Flag刚刚立完,陆修阳轻车熟路地把人打横一抱。 盛辞凡,卒!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今天的修阳有点帅气的男友力呐~ 盛小凡:(?`∧?) 又是翻车的一章,我想看姓陆的翻车! 薄荷:安排! 第011章 有了陆爸爸这层关系,盛辞凡一路开绿灯,拍完片子就被安置到诊察室里,兴致缺缺地看球赛。 等了二十来分钟,医生把X片报告往观片灯上一挂,“尾骨骨折。” 盛辞凡把重点放在“骨折”这两个字上,手一撑,脑袋一抬,脊背微微翘起,疼得一机灵,白净的脸蛋砸回枕头,呈现鸵鸟状。 盛鸵鸟闷着声音:“医生,以后我还能恢复吗?” 医生和陆爸爸对视了一眼,想逗逗漂亮小孩,“应该不能了。” 盛鸵鸟耳边炸了个惊雷,偏过脑袋看着一脸正经的医生,他就那么随口一问,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糟心结论? 陆爸爸问:“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 盛辞凡侧举右臂,食指指着木头般杵着玩手机的陆修阳:“那是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连抬眼皮都懒得抬。 陆爸爸问了医生一些注意事项,医生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堆医嘱,听得盛辞凡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即将彻底黏合之时,此次就医终于告一段落。 陆爸爸本想开车把两孩子送回去,盛辞凡不大愿意,不能耽搁陆爸爸的工作。 于是,他暂时放下私人恩怨,用眼神通敌,陆修阳再三保证能把人安全送回家后,陆爸爸才勉强放人。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车开得稳稳当当的,只问了目的地后就再没有开过口。 车载喇叭播着路段概况,稍稍带点信号不好的嘈杂电流音,在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吵,惹得盛辞凡心情烦闷。 医生说,至少要尽量卧床两周,一个月内绝对禁止剧烈运动,可是游泳这种竞技项目,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三日不练,同行知道! 他平日里做事总是吊儿郎当的,可是训练的事儿却从没落下过,就算是前一阵子被老盛按脑袋读书,他也没旷过训练。 现在倒好,至少是一个月以上不能参加训练,他也保不准等到能下水的时候会变成个什么水平。 陆修阳一手搭在车窗上,支着脑袋,戴上耳机,闭眼假寐。 盛辞凡情绪不高,余光瞥见陆修阳一副岁月静好的姿态,忽然觉得自己的岁月简直是暗无天日,忿忿地扯掉陆修阳的一只耳机,戴上。 “Question one……” 盛辞凡见鬼似的抽抽嘴角,黑着脸把耳机摘了,客观评价道:“有病。” 小区保安算得上是看着俩孩子长大的,早上出门还活蹦乱跳的耗子精,上个学回来就病歪歪的要人背着,有点心疼:“凡凡啊,这是咋啦?” 盛辞凡扁扁嘴,瓮声瓮气地道:“稍有不慎,被人暗算。” “对付你还用不上暗算。”陆修阳还是保持一贯的沉静冷淡。 盛辞凡双臂一紧,锁喉封脉。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了一路,盛辞凡次次惨败在口舌之下,恼羞成怒地撂下一句狠话:“真男人,动手不动口。” 老盛难得在家休息,正打算下楼买点水果,一开门恰好撞见陆修阳背着盛辞凡回来,顺带把倒霉儿子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两个人定在门口,一个乖巧懂事,任劳任怨,一个乖张戾气重,两手捏着别人的脸,还满嘴气势汹汹的威胁。 老盛“嘭”的一声关上门,门外两个人望着关上的门一脸问号。 五秒后,老盛操着一根竹条开门:“真男人是吧?” 老盛前一刻冲着盛辞凡咬牙切齿,后一秒就翻书似的换上慈祥和蔼的神色:“修阳,你先回去,我今天肯定好好收拾他。” 老盛上前一步,盛辞凡瞳孔一缩,本能地身子往后仰,动作带得陆修阳重心不稳后退了两步:“爸,爸,有话好说!” 老盛竹条一指,“你给我下来。” 盛辞凡果断地摇摇头,索性无赖地一趴,搂紧陆修阳的脖子,整个人像是贴在陆修阳背上一样,“不。” 老盛一撸袖子,又上前一步:“你小子……” 盛辞凡眼睛一闭,脸埋进陆修阳的肩窝处。 陆修阳抽出一只手,把手里提的塑料袋往前一送,老盛接过后又赶紧把手收回去搂着盛辞凡险些掉下来的一条腿,顺便把人往上撸了些。 盛弗狐疑不定地看着袋子上的红十字,掏出诊断书扫了两眼后,抬头看了看盛辞凡,又把目光挪回诊断书上,再度确认后,掀起眼皮。 盛辞凡轻咬下嘴唇,憋憋屈屈地兴师问罪:“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打我。” 老盛:“嗐,我这整理资料,把你说的摔跤这茬给忘了。” 盛辞凡一翻白眼,如果不是医院的实锤诊断在手,老盛估计根本不相信他说的,继续惨兮兮:“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儿子?” 盛弗一摸下巴,吝啬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盛辞凡已经编排好畅诉委屈的长篇大论被简单粗暴的两个字堵回去,郁结于心,“喂,送我回房间。” 陆修阳向来话少淡漠,现在对颐指气使的盛辞凡言听计从的样子极具欺骗性。同样头脑简单的盛弗怎么都不会联想到儿子这一摔还跟他带点关系,只单纯认为儿子欺负人是不对的,琢磨着该怎么教导教导儿子。 陆修阳:“盛叔叔,那我先回学校了。” 盛辞凡呈“大字型”趴在床上,“唉,顺便帮我把书包捎回来啊。” 盛弗往儿子脑袋上一招呼:“唉什么唉,人家修阳没名字是不是?” 盛辞凡意兴阑珊地道:“他得对我负责。” 盛·突然脱轨·弗:……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自家的便宜儿子被人冒犯了? 陆修阳深不可测地抿唇一笑,盛辞凡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飘过的不怀好意,鸡皮疙瘩爬上双臂,“算了算了,爸……” 意识到老盛在场,盛辞凡立马转了个话尾,把呼之欲出的“爸爸不用你负责”硬生生地扭转成 “帮,帮我请假。” 末了,盛辞凡把桃花眼一眯,僵着笑脸,客气地补了两个字——谢谢。 陆修阳略微颔首,“我会对你负责的,有我在,下次你会考得更好。” 老盛对此那叫一个喜乐见闻,阴沉沉的脸转瞬间就灿若明阳。 早上才接到班主任的表扬电话,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孩子被班主任夸奖是一件特别感人肺腑的事情,他希望这份感动可以源源不断滔滔不绝:“修阳啊,那小凡就麻烦你了?!” 盛辞凡:……? 老盛在送陆修阳出门后就一去不复返,盛辞凡泛着不满,还真是跟出去的爹泼出去的水。 手机闪了一下,点开。 大飞:盛哥,你没事吧? 盛辞凡蹙额深思,决定先装作旷课,然后不慎受伤,请假在家休养,回复:爸爸又不是第一次逃课,你担心个锤子? 大飞:您被陆总抱着逃课? 盛辞凡:都说那个不是我了,听话,别耿耿于怀! 大飞:…… —— 陆修阳回学校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高温预警下,空气像沾了一层黏糊糊的胶水,闷得发慌,大伙儿都躲在教室里吹冷气。 他刚一踏进教室后门,就有桌椅移动的细小声响发出,三三两两的眼神装作不经意地往他座上飘。 陆修阳冷惯了,就像盛辞凡说的那样,坐他前面,夏天就跟拥有独立冰柜似的,完全不担心热着。 一杯奶茶落桌,陆修阳摘了一侧的耳机,眼神依旧清冷凛冽,名字记不得,但是对长相倒是有印象,就是上周给盛辞凡送奶茶的那个。 方梓垂着脑袋,甚至不敢和陆修阳对上眼,“陆同学,你周五放学后有没有时间,大家一起去吃烧烤,我请客。” 陆修阳把奶茶退回去:“周五有事。” 方梓手指勾着奶茶袋子,面如火烧,他今天买的还是蜜桃乌龙,三分糖,多冰,上次明明看到陆修阳抢了盛辞凡的,怎么今天就…… 陆修阳在听力题前写下一个字母,一心两用也影响不了他做题。 他很懒,懒得按一下暂停键。 不过他到底还是个涵养极高的人,解释了一下:“我不喝奶茶,谢谢。” 方梓轻轻“啊”了一声,又问:“那你知道盛哥的电话吗?想问问他去不去烧烤?” 一丝不悦划过眉心,因为性格过于疏离冷淡,不是重要的事情就不会有人主动和他搭话,刚刚方梓拘谨地喊他“陆同学”,却随意亲和地喊盛辞凡“盛哥”。 耳畔的听力题突然飘了远,他少有的马失前蹄,在题前落了个随机猜测的答案。 大约没人会相信无情屠榜的刷题机器也会有蒙答案的时候。 陆修阳:“不去,他也有事。” 方梓搅着的手指不动了,杨务扭过来的头僵住了,艾英语手里的笔顿住了,谢飞被吸进去的一口冷气哽住了…… 全班随着那句不轻不重的话陷入了静止时空。 除了陆修阳,他重新戴上耳机,继续听力。 萧勇捏着两张表格路过三班走廊,班级氛围静谧中透着诡异,他人大神经粗,也没多琢磨,见盛辞凡座位还空着,手从窗户探进去,手背磕磕陆修阳的桌子:“学神,盛小凡呢?” 随风而动的纸上,陆修阳精准地捕捉到“参赛须知”四个字,关了听力:“比赛日期是什么时候?” 萧勇瞅瞅手上的报名表,老天果然偏心,陆修阳一学霸,视力还特么的贼几把好:“还没定,大概在正式开学后的一星期左右。” 陆修阳:“重要比赛吗?” 萧勇:“还行,七所中学联办的。” 陆修阳:“那盛辞凡不参加。” 萧勇:“什么?” 陆修阳:“没什么,对他负责。” 萧勇调侃:“您这话说的,盛小凡一钢铁直B,要你负什么责!” 陆修阳坐到盛辞凡的座位上,把压在桌上的卷子一张张收好,整整齐齐地塞进书包里:“直B说的。” 萧勇:…… 三班吃瓜群众:……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盛小凡:申请换个爹?(??^??)? 薄荷:这个不能,你爹无敌帅 第012章 在少有父爱流露的老盛的照顾下,盛辞凡心满意足地被伺候着吃饱喝足后就抱着他的大白熊呼呼大睡。 老盛掖好被子,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窗帘拉紧后整个房间黑漆漆的,他只留了一盏橘色的床头灯,光线柔软地铺在床头,衬得盛辞凡漂亮乖巧。 盛辞凡的相貌生得更像林俞一些,五官清秀,俊美内敛,就连性格上的某些特质都完美复刻了林俞的坚韧,可惜,智商就惨兮兮地…没能遗传上。 目光无意间聚在立在床头柜的相框上,他记得那是盛辞凡第一次参加比赛拿下冠军时拍下的照片。 他才七岁,屁大的娃正在换牙,两颗大门牙都没了,笑起来有点小滑稽,旁边站着他的长子——盛允。 两孩子差了七岁,盛允抬着胳膊把盛辞凡夹在腋窝下,比了剪刀手,金牌亮闪闪的,两个孩子都光芒四射。 盛弗身为国家泳队的教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混迹在一群Alpha运动员中,一个Beta要想出头有多难,这是天生基因带来的不公平,Alpha理所当然地强悍优秀。 因此,当初他更看好的是十二岁就照着基因检测结果分化成Alpha的长子,他相信盛允能在泳坛创造奇迹,至于基因检测显示Beta的小儿子,他到底还是纵容多一些。 时过境迁,盛弗最初的想法早就被彻底颠覆,根正红苗的盛允正在实验室捣鼓试管化学剂,倒是不着调的盛辞凡还背负理想,踽踽前行。 长时间泡着水,盛辞凡的手心和盛弗如出一辙,纹路浅浅淡淡的,不甚清晰,原本应该修长好看的指上布满粗粝的茧,和一般的学生大相庭径。 这些年盛辞凡吃了多少苦头,没人说得清,好在所有的付出都会有收获,他把基因带来的弱势踩在脚下,让更多人相信,基因并不能决定一切,天赋和后天的努力才是制胜的关键。 睡得昏天暗地的盛辞凡如果知道老盛还有这番铁汉柔情的高光时刻,他估计能被铺天盖地的难以置信淹死,大家都是直男,矫情什么的不会有,也不能有。 美梦不断延续,鸭脖鸡腿臭豆腐,果汁雪碧乌龙茶,蛋糕泡芙棉花糖…… 盛辞凡砸吧砸吧嘴,“啪”的一声,刺目的光线投射到梦境中,他曲起手臂挡在眼前,云里雾里的迷糊着。 紧接着,“刺啦”一声,窗帘被粗暴拉开。 “醒醒,这都几点了还睡!” 哦,是老盛如雷贯耳的嗓音! 盛辞凡黑着脸,两腿一蹬,盖着的被子被踢开,一角垂到地板上,起床气没地儿撒,他甚至想掐死亲爹。 几缕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在木质地板上,安静祥和,但他的小脾气还在翻云覆雨,只差了两秒,仅仅两秒他就能吃到臭豆腐! 盛弗不知道盛辞凡心里的小九九,简单收拾了一下盛辞凡桌上七横八竖的书本和卷子,“跟修阳一起好好写作业。” 老盛出去后,陆修阳把两书包放桌上,掏出几张卷子盖在盛辞凡脑袋上:“今天的作业。” 盛辞凡一把扯下,平整的卷子皱出几道折痕,他翘起脑袋,数数。 脸又黑了几分,操,七张! 陆修阳把盛辞凡从柔软的大床上移到巨大的飘窗上,又在他的胸下垫了个软枕,阳光伤眼睛,他细致地把窗帘拉上一些,恰好保证阳光不会落在书本上。 根据医嘱,盛辞凡需要多躺床,所以也只能趴在床上写作业,飘窗是硬的,好写字。 “老规矩,做圈出来的就行。” “陆修阳,你最近脑子被驴踢了?”盛辞凡在每份卷子上都签了自己的大名,磕巴着笔帽。 陆修阳盘腿坐在飘窗旁边的地毯上,练习册摊开在盛辞凡身侧,没由来地笑了笑,“你打算让我陪你到几点?” 盛辞凡“嗤”了一声:“谁他妈的要你陪?” 陆修阳义正言辞:“你不写完,我没法跟盛叔交代。” 盛辞凡在稿纸上落下一串公式,心不在焉,“你随便跟老盛说我做完了就行,你怎么说他都信你。” 陆修阳正色道:“骗人不好。” 盛辞凡小声叨逼叨:“你骗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陆修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保持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色,“我也没骗过你。” 盛辞凡:……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狼心狗肺! 盛辞凡有一搭没一搭地写作业,时不时伸手从窗边的矮桌上拿水喝,拿点水果吃。要是动作太大,他就会疼得呲牙咧嘴,所以他学乖了,束手束脚的。 “陆修阳,窗帘拉上,太阳晒得肉疼。”夕阳透过玻璃照在盛辞凡背上,有空调,但还是热。 陆修阳在左边的阴影处,默不作声地写着作业,笔尖沙沙地摩擦过纸张,看着盛辞凡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陆修阳的嘴角翘起又快速压下,“多晒太阳补补钙不好吗?” 盛辞凡料想请求无望,笨拙的伸手扯扯窗帘,尽量拉上一些。 空调房里呆久容易口干舌燥,盛辞凡把矮桌上半壶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一直趴着的小腹中隐隐有一股焦灼之感,直往下路而去。 该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了。 盛辞凡尝试着先翻个身,刚刚侧了四分之一就又跌回去趴着,心下腹诽:疼痛使强者软弱。 软弱的强者丢了笔,用手肘捣捣陆修阳的手臂,“唉,帮我翻个身。” 写完最后一个演算步骤,陆修阳抬眸,手中的笔在骨节分明的手中转着,一挑眉,从一旁翻出盛辞凡写了半天还没写完的化学卷子,摆到了盛辞凡面前,这是治治多动症的好机会。 “先做完化学卷子再说。” 盛辞凡瞪着卷子,再瞪瞪陆修阳,恨不得能从他身上盯出朵花来。 陆修阳不紧不慢,还往他手里塞了只笔,转眼便接着写作业。 盛辞凡把笔帽套回去,求人不如求己!谁爱写这卷子谁写去,万一不慎在陆修阳面前画了地图,那他还能抬得起头? 他咬着牙,颤颤巍巍再次尝试翻身,脑袋胸口刚起了一半,尾椎骨的刺疼便磨着他再次趴回去,起起落落间,下腹的焦灼感更浓了些。 陆修阳细细打量着盛辞凡难以言说的表情,视线流连在他紧紧交叠的双腿上,明知故问:“……想上厕所啊。” 不是反问句,而是肯定句! 盛辞凡咬着下唇,从脖颈到耳根后涨红了一片,理智和生理冲动艰巨地来回撕扯着,他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强撑着面子:“别、说、话!” 陆修阳没打算再逗他,男生憋尿,毕竟不好。 他一手绕过盛辞凡的腋下穿到后肩,轻轻把人往后一带。盛辞凡成功咸鱼翻身,惹得小腹一阵紧缩,尿意更甚,颤了颤,绷紧神经。 陆修阳俯下腰,把盛辞凡的两条手臂绕到自己的后肩,双手扶着盛辞凡的肩背部,带着盛辞凡缓缓起身,直到人堪堪站稳后才扶着他往厕所去。 盛辞凡很急,但是腿脚不听使唤,不利索,陆修阳见状,没多少诚意地说:“慢点,尿了我也不笑话你。” 盛辞凡没工夫跟他耍嘴皮子,走进洗手间,正要进行下一步时,动作僵硬地停下来,侧眸看着陆修阳:“爸爸尿尿,你待里面干嘛?” 陆修阳靠在洗漱台上,气定神闲,顺理成章:“等你啊。” 盛辞凡眼睛一闭,捂着小腹:“你出去!” 陆修阳没动。 盛辞凡“啧”了一声,害羞倒也不是害羞,反正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你还有看人撒尿的癖好?” 陆修阳摇摇头,把门虚掩上,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别又摔了。” 盛辞凡如释重负,憋尿憋得久了,放水的速度往往不那么快。 陆修阳随口一问:“好了没啊?” 盛辞凡冲了水,洗手,一身轻松,撑着洗手台,有了底气,流里流气地道:“急什么?男人太快了又不好!” 得,又骚起来了! 阳光一点一点没了,飘窗的温度会变得低一些,盛辞凡又穿着丝质睡衣,容易受凉,陆修阳索性把人送回床上去,拿了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给他垫着写卷子。 盛辞凡捧着厚度感人的《五三》,竖起一根食指比划比划,足有一指节的厚度:“陆修阳,你打算把这本书写完?” “这本书我做没意思,给你备的。”陆修阳轻佻含笑,翻开书页,指了指书页上盛辞凡的名字。 盛辞凡见鬼似的把名字划掉,直到完全涂黑到看不出名字才肯罢休,语气婉转:“题,贵在精,不在多,你说的。” 陆修阳:“没错,所以你只需要每天完成我圈出来的题就行。” 盛辞凡“嗤”了一声,去翻后面的答案,看到一排整齐的纸张被撕掉的痕迹后,这家伙,心思缜密! 盛辞凡:“我为什么要做?” 陆修阳:“因为我要对你负责。” 盛辞凡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我游泳落下的课你负责吗?” 陆修阳怔了怔,坦坦荡荡:“负责,所以我帮你推掉了开学后的七校比赛。” 盛辞凡咬咬牙:“……那我真是谢谢您嘞!” “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盛小凡:今天也是被欺负的一天! 薄荷:乖,很快就习惯了。 盛小凡:what?习惯? 第013章 教室里少了盛辞凡,无论是课间还是课上都安静许多。 老黄秉承关爱学生的理念,亲自上门探望一番,家访时恰好见到盛辞凡趴在床上、认真和习题集作斗争的一幕。 他没舍得打扰,走到客厅的时候几乎是热泪盈眶,连连感叹浪子回头! 盛辞凡在陆修阳的辅导下,勉勉强强跟上了进度。当然,学习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融会贯通,学神之所以能是学神,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一套知识框架。 陆修阳每天晚上会丢给盛辞凡一本习题,折好书角,把重点题型圈画出来,让他第二天自己做,等他放学了帮盛辞凡批改订正。 盛辞凡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如果身边恰好坐着个老盛亲自监督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家休养的这一周,堪称盛辞凡开启学习生涯以来最认真的一周! 做题的时候他也没发现自己到底有没有进步,直到晚上他写完了陆修阳带回来的卷子,觉得解题的时候顺畅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很多不大清楚的地方,但不至于连题目都读不懂。 陆修阳把卷子改了一下,“这是今天的考卷,有进步。” 盛辞凡把卷子扯过来,这才注意到首页上黑体加粗的“高三年段第三次周考”。 他掏出手机合计成绩,457分,比上次提高了整整155分。 盛辞凡还没来得及把尾巴翘上天,陆修阳就给他来了当头一棒:“不过这次卷子简单,班级平均都有580分。” 盛辞凡长长的“哦”了一声,意兴阑珊。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盛辞凡捞起手机。 是之前老黄要求组的学习小组,杨务把讨论组的名字定为【帮扶政策】 洋务运动:老黄要求周末小组要一起学习,并且拍照上传。 小盛同学:你们去吧,我动不了。 大飞想上天:盛哥,您还好吧? 小盛同学:不好!对了,大飞,这次考试你几分? 大飞想上天:什么考几分?今天考完,至少明天才出成绩啊! 盛辞凡瞪了一眼旁边认真看书的陆修阳,操,差点又被耍了! 最爱英语:要不明天放学了我们去探望盛哥,顺便拍个照上传? 要强:不好吧,盛哥…要休息。 大飞想上天:好的好的,一周没见,我盛哥肯定想我。 小盛同学:要强是谁啊? 洋务运动:哦,是我同桌,步强。 始料未及的回答,盛辞凡被戳中笑点,拍拍陆修阳的书本:“你知道杨务的同桌叫什么吗?” 陆修阳摇头。 盛辞凡:“网名叫要强,真名叫步强。” 陆修阳听完后就垂下脑袋,继续看他的书。 无聊,盛辞凡“切”了一声,继续群聊。 小盛同学:来吧,明天让陆修阳带你们过来。 最爱英语:真的吗?!我想参观盛哥的鞋柜! 小盛同学:??? 最爱英语:据我观察,你的鞋子有过三个月不重样的记录。 要强:并且那天重样之后,接下去的一个月又是不重样! 大飞想上天:卧槽,盛哥你这么暴富? 盛辞凡瞥了眼门关禁闭的衣帽间,倒不是他喜欢买鞋,是盛弗喜欢,每次出差都会给他带一两双回来,夸张的时候一带五六双。 他本身不怎么在意,都是随便一穿,没想到还有人无聊到观察这个! 陆修阳托着下巴看盛辞凡玩手机,捏捏眉心:“你今天题还没做完。” 盛辞凡字正腔圆:“今天才考完,没出成绩没作业,你又想框我是不是?” 陆修阳翻开题集送过去:“做题。” “不做不做,今晚休息!”盛辞凡放下手机,被子扯过头顶,压着被子的边边角角。 陆修阳也没打算硬掀盛辞凡的被子,只是高高地举起手,又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酸酸涨涨的痛觉窜上脑门,盛辞凡被子一松,一只手按在尾椎骨上,“操,你居然想加害我!” 陆修阳盘腿坐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起身站着,俯身把盛辞凡盖过头顶的被子拉开,伸手摸摸盛辞凡的后脑勺,“听话,早点做完早点休息。” 盛辞凡戾气更重,翻身侧躺,一把拽过陆修阳按在他头上的手,往下一摁。 头可断血可流,男人头发碰不得! 陆修阳没站稳,被盛辞凡用力一扯,身体前倾,眼看着就要压到盛辞凡,他另一手飞快地撑着床稳住身体。 陆修阳把盛辞凡圈在身下,影子拢在盛辞凡的侧脸上,微热的呼气拂过耳侧。 盛辞凡的左耳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不易察觉,却分外妖娆。 沉静的眸子里泛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心跳如鼓,脸颊发烫。 刚刚翻身的动作有些大了,尾椎骨又疼了,盛辞凡的目光变得软软钝钝的:“趁人之危!能不能好好做个人?” 好像不能。 陆修阳愣了几秒,鬼使神差地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下盛辞凡的耳垂,柔韧,微凉。 他的指尖,像是燃起了一点火苗,一路烧到脑门上,肩颈线崩的笔直,呼出的气体燥热,湿润。 盛辞凡揉揉眼睛,眼皮掀了两下,抬起右手,藏青色的丝质睡衣划到手肘处,露出一整段细白的手臂,手背碰上陆修阳的额头,蹙眉,耿直无比地问:“你很热吗?” 陆修阳眸色复杂深沉,握着盛辞凡的手腕,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一点点,所以,你安分点。” 他是挺热的,血液好像从三十七度陡然上升到九十八度,临界沸腾,剩下的两度全靠盛辞凡微凉的手腕压制。 有些题,多写几个公式,多做几步计算就能得到正确答案,他一向顺风顺水,没遇到过多少难题。 可眼前棘手的一道题他百般推算也始终不得结果,他努力回想着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盛辞凡的一言一行在他眼里变得特别起来,特别傻…却特别可爱。 他相信所有题都会有最终答案,只是他需要花更多时间去摸索解题思路。 盛辞凡抽回自己的手腕,翻个身摸到空调遥控,把温度又降了两度,“别说爸爸对你不好。” 陆修阳:……自己的解题思路好像又错了。 —— 按照前一天的约定,陆修阳带着几个人一起去盛辞凡家学习。 盛辞凡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林爸爸,第一次有同学来家里一起学习,盛家夫夫对此是相当喜闻乐见,还特地准备了精致的下午茶。 盛辞凡已经能自己下床稍微走两步,林俞本让盛辞凡去换个衣服。 盛辞凡觉得没必要,不就是同学要来,没必要搞那么多花样。 不过对那诱人的下午茶,他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他从小就牙不好,即使每天仔仔细细刷牙,蛀牙该长的一个没少,老盛总是防着他吃甜点,偏偏盛辞凡还嗜甜如命。 盛辞凡希望谢飞他们常来坐坐,写不写作业无所谓,大家喝喝下午茶多培养培养同学爱才是关键。 艾英语站在高档小区门口,脑袋里蹦出四个字——雍容华贵,“原来盛哥真是富家子弟。” 步强紧了紧手里的水果篮:“你们说盛哥会吃这些水果吗?” 陆修阳倒是实诚,直截了当:“不会。” 他懒得说后半句——除非洗好切好。 众人:…… 盛弗林俞琢磨着俩大人在家,孩子们必定拘谨,于是卡着时间点出门。 门铃按响的时候,盛辞凡不紧不慢地喝完一杯全糖奶茶,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一开门,谢飞夸张地扑过去圈紧盛辞凡,“盛哥啊,飞飞好想你!” 盛辞凡“嘶”了一声,秀气的眉拧成一团,陆修阳拎着谢飞的后衣领,把人扯得后退了两步,扶着盛辞凡:“回去躺着?” “你们随意啊,拖鞋都在那儿。”盛辞凡摇摇头,眉间缓缓舒展开。 几个人围着吃下午茶,盛辞凡听着他们讲些稀疏平常的事情。起先还坐得稳稳当当的,后来就越来越没坐相,最后就直挺挺地歪倒在陆修阳身上。 艾英语捕捉到了歪倒的一瞬间,放在谢飞大腿上的手突然一紧。 谢飞正在声情并茂地讲篮球赛没了盛辞凡之后被萧勇他们班血虐的事情,愤愤地拍了一下艾英语的手背:“别吵,我跟盛哥汇报班级情况呢!” 盛辞凡的脸色不是特别好,陆修阳戳戳他的手臂:“进去躺会吗?” “嗯。”盛辞凡没再拒绝,“唉,带你们去我的房间玩!” 谢飞摸了一把圆滚滚的肚皮,刚要顺手去搭盛辞凡的肩膀就被陆修阳的目光烫了一下,悻悻地收回手:“盛哥,你家下午茶不错。” 几个人第一次来盛辞凡家里,一会儿看看衣帽间,一会儿对着盛辞凡收藏的乐高拍拍照,一会儿摸摸盛辞凡的游戏机…… 盛辞凡半靠在床上,陆修阳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很疼?” 盛辞凡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陆修阳没再问,神色冷了几分,独自去了客厅。 谢飞第一次看到盛辞凡的奖杯奖牌,整整陈列了三大排,整个陈列墙熠熠生辉的,他对着盛辞凡竖起大拇指:“盛哥,牛批!” 一有人对着他的光荣战绩发出赞赏,盛辞凡就会忍不住就地开屏,明明腰痛得要命,还是挣扎着走过去,酷酷地靠着陈列墙:“这都是我多年来征战沙场留下的光辉战绩。” 几个人怀着崇敬的目光,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听着盛辞凡在那边挨个儿介绍。 盛辞凡抬起一只手,去够最高的奖杯,那是他今年四月份拿下的全国青少年泳赛的冠军奖杯。平日里他能轻而易举的够到奖杯,如今尾巴骨受伤,他站得不特别直,有些困难。 他抻着手臂,指尖掠过奖杯。 一时间,空气近乎凝固状态,奖杯允自摆动两下,“咔哒”应声倒在陈列柜上,朝着地面方向滚落。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洋务运动是班长杨务,最爱英语就是大飞的同桌艾英语啦~ 陆总:没事,我是学霸,我能撸顺解题思路 盛凡凡:不,你不能~ 第014章 陆修阳端着水杯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盛辞凡仰着脑袋,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无措,奖杯摇摇欲坠。 他腿长步子大,往陈列柜前一站,伸手稳住了奖杯。 盛辞凡预想中的乒乒乓乓的声响没有出现,身上也没有被磕着碰着的痛觉,只是身后突然多了一堵人墙。 陆修阳有严重的强迫症,他的卷面总是整整齐齐的,一连串的公式落在空白的答题区域里就像一道笔直的线,仿佛经过严密的测量,没有一丝歪斜。 由于根深蒂固的习惯作祟,他的手指按在奖杯的底座上,一点一点地调整角度,上下目测比对。 盛辞凡被圈在狭小的空间里,后背贴着陆修阳的前胸,脑袋后仰,细细软软的头发在陆修阳脖颈间拂蹭。 他只穿了一件睡衣,睡衣很薄,有点宽松,随着一拉一扯,领口有些倾斜,露出左肩的一片奶色肌肤。 盛辞凡见奖杯被稳住后,半转个身,微抬眼睑,恰好对上陆修阳垂下来的眸子,目光碰撞在一起,他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用手肘顶了陆修阳一下:“好了没有?” 陆修阳稍稍退出了一点距离,把水杯递给盛辞凡,眉心蹙了蹙,把盛辞凡的衣领拉正。 盛辞凡皱着鼻子闻闻棕褐色的液体,浓浓的药味刺得他一阵反胃,嘴唇往杯沿上碰了碰,象征性地做出吞咽动作,俊俏的小脸还被苦得皱了皱,然后就把水杯往旁边的桌上一放。 阵仗不小,但是水位线…几乎没动过。 盛辞凡像只八脚螃蟹一样往左侧挪了一步,和陆修阳错开一个身位,正要再挪一步时,陆修阳拦住了他的去路。 盛螃蟹今天喝了一大杯全糖奶茶,吃了一大块巧克力蛋糕,心情好得发腻,没打算发脾气,拨开陆修阳的挡在身侧的手,“让让。” 陆修阳吃痛地倒吸一口气,被盛辞凡拨开的手背上,整片皮肤通红通红的,还带了两个水泡,泡壁被撑得透亮,好像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破掉。 盛辞凡攒眉蹙额,捧着陆修阳的手,质问:“你咋弄的?” 药是盛弗的一个中医老友开的方子,说是能活血化瘀、行气止痛,效果怎么样盛辞凡也说不上来,但是又苦又臭是千真万确的。 前几天老盛在家的时候都会亲自监督盛辞凡喝下去,今天老盛不在,盛辞凡也就打算名正言顺地忘记喝药这回事儿。 陆修阳瞥了眼桌上的中药,没说话。 “谁让你多事的?” 嘴上抱怨,但是不影响盛辞凡把杯子重新抱回来握在手心,温度刚刚好,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一口闷。 他喝得急,快速解决掉苦口良药后,杯子倒扣,一滴不剩。 一颗糖果抵在唇上,盛辞凡张了嘴,蜜桃味的果汁糖一点一点把中药的苦涩淡去。 陆修阳的手心贴着盛辞凡的脸颊,大拇指蹭了蹭盛辞凡的嘴角,仔细地把褐色的药汁抹掉。 盛辞凡捏着陆修阳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凶巴巴地瞪了陆修阳一眼,视线逡巡在烫伤的手背上,“别乱动。” 四位吃瓜观众眼观鼻鼻观心,短暂的目光交流后,达成一致做法,站在原地,整齐列队,放缓呼吸,降低存在感。 盛辞凡歪了歪脑袋,点名吩咐:“大飞,去我床头柜第二格翻翻药箱,看看有没有烫伤膏。” 小步兵谢飞突然接到指令,向后转,起步走,找到目标,递给盛辞凡。 药膏冰冰凉凉的,盛辞凡的指腹轻轻扫过,均匀涂开,力道轻轻柔柔的,处处透着小心。 陆修阳向来冰凉凛冽的浅色眸子里化出春光乍现的和缓来,许是有点不适应,手往回缩了一下。 盛辞凡:“很疼吗?” 陆修阳犹豫了一下,点头。 盛辞凡看了眼手上的药膏,他马大哈惯了,经常磕着碰着,前阵子老盛夫夫出差,他饿得慌,自己下饺子的时候被锅烫了一下,用的也是这个药膏,当时他也没觉得疼啊。 陆修阳真娇气! 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垂着脑袋,鼓着腮帮子,对着陆修阳的手背吹吹气:“忍忍,这药膏效果不错的。” 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一闪而逝,艾英语的腿脚突然有点发软,狠狠掐了掐旁边的谢飞:“死胖子,你没事瞎放什么信息素?” 谢飞一脸迷茫,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经意间泄了信息素。 在他的视线里,盛辞凡鼓着腮帮子,半垂着眼眸,最要命的是他睡衣最上方的那颗扣子没有扣上,翻领松松垮垮敞着,锁骨分明,分外勾人。 Alpha之间的信息素是彼此敌对的,在场的六个人里,杨务和谢飞都是Alpha,刚才杨务也感受到了一瞬信息素袭来的压迫感,尴尬地咳了一声:“大飞你泄了,我也感觉到了。” 盛辞凡被吸引过去,“大飞,你不会是打算在我家办了英语吧?” 谢飞不敢再看盛辞凡,憨憨的脸上爬上红霞,“盛哥,你你你,你好好穿衣服。” 盛辞凡的神经比电线杆粗,难得看谢飞脸红成大苹果样,玩心大起,凑到谢飞面前,把脆弱的Omega艾英语藏到身后去护着,“大飞,英语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把兄弟上?你们以后还能不能当正直好哥们了?” 谢飞的脊柱上忽然窜过一阵压迫感,凛冽的薄荷味霸道张扬,压得他头疼欲裂,但只是一瞬,不过一两秒就消失不见。 谢飞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可是说不上来,盛辞凡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他真的想告诉他的直B盛哥,Alpha不止会对Omega产生占有欲,对Beta也一样! 陆修阳扯着盛辞凡的后衣领,把v字领往后捋,捋到锁骨以上。 盛辞凡拽着前胸的衣服,把领子拉回来摆正,形象不能丢,盛少爷是有偶像包袱的,即使穿睡衣也必须有型。 陆修阳又往后一拉,盛辞凡再扯回来。 陆修阳再要往后掳,发现掳不动了,盛辞凡干脆一直拽着衣服不松手了。 反复几次,盛辞凡怒不可遏,炸毛:“你有病是不是!” 杨务眼看着刚刚还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又有了摩擦起火的苗头,赶紧上前打圆场:“唉,陆总,我看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先撤了?!” 谢飞如蒙大赦,一改之前慢慢吞吞磨磨蹭蹭的形象,健步如飞地往外走,生怕再迟一些就当场对盛辞凡做出什么有悖天理的事情。 一行人兴致冲冲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盛辞凡才把人送到门口就被劝退回去。 门关上之后,杨务看陆修阳没有往前走的意思,催促道:“陆总,走啊,电梯来了。” 陆修阳掏出钥匙开锁,按下门把手,门拉开了一道缝。 艾英语结结巴巴地发出疑问:“陆,陆总,你,你住盛哥对门?” 陆修阳不冷不热地开了口:“进来坐坐?” 谢飞哆嗦了一下,陆修阳本人就已经够冷了,那他家里岂不跟冰窟窿似的? —— 日子过得飞快,盛辞凡在家里休养了整整两周后终于刑满释放! 庆祝出狱第一天,盛辞凡早早地自觉爬起来洗漱,走到餐厅时看到正在吃早餐的陆修阳。 盛辞凡坐到餐桌旁,见林俞在厨房里忙活,飞快地挑出三明治里夹的西红柿,惯以为常地丢到陆修阳餐盘里,叼着吸管盯着眼前的纯牛奶:“你家巧克力奶还有吗?” “没了。”陆修阳把盘里切好的煎蛋换到盛辞凡面前。 盛辞凡扁扁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纯牛奶。 林俞把两人送到校门口,看到苟峰站在那里查勤,身边还站了一排垂着脑袋的学生,不由得想起了盛辞凡经常被苟峰逮到小辫子,他还来收过几次场,一阵恶寒,一溜烟地驾车而逃。 七点十分,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整整二十分钟。 盛辞凡坦坦荡荡地跨进学校大门,和苟峰正面打了个照面儿:“峰哥,好久不见啊!” 苟峰往一排低头耸肩装鹌鹑的学生边上一指,盛辞凡没理解,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仪表,没发现问题。 盛辞凡:“主任,我这刚回来,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来,你说说你错哪里?”苟峰冲陆修阳抬抬下巴。 陆修阳站到一排鹌鹑的旁边,个子顶高,腰板儿挺得特别直,没有半点犯了错的学生该有的样子:“迟到了。” 盛辞凡又看了眼表,难道是表坏了? 陆修阳补充说明:“现在上课时间改早上七点。” 盛辞凡:“……” 苟峰捏捏下巴,示意门卫把大门关上,心平气和,“行了,今天抄十遍《出师表》,放学前交过来,散了吧。” 盛辞凡拽着陆修阳的书包:“你知道改时间了还不说?” 陆修阳放缓了步子:“嗯,我认为苟主任现在的惩罚方式很文明,你尝试一周看看。” 盛辞凡用一种观摩禽兽的眼神看向陆修阳:“啧啧,你算计爸爸的时候还真是不遗余力!” 陆修阳把脚边的一颗石子踢开,如果不算上次被盛辞凡阴差阳错地拖累去洗厕所的话,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被罚。 因为迟到,罚抄课文。 他和盛辞凡,一起被罚。 “所以下次考试,如果考到《出师表》别再写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盛凡凡:背书什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陆总:为了提高竹马的语文成绩,我太难了ToT 第015章 盛辞凡走得不快,陆修阳没有催促,两个人晃晃悠悠到了教室门口的时候,老黄正在讲台上器宇轩昂地叨叨叨,黑板上加粗地写着——班干部竞选。 补课了一个多月,班里只有一个代理班长在忙前忙后,还有两周就正式开学,老黄打算借用早读时间确定一下班委名单,也好让大家适应适应。 “好了,盛辞凡,你先来投票。”老黄想着盛辞凡两周没来上课,第一天上课没适应,迟到了也就迟到了,没想着让他罚站。 盛辞凡走到讲台上,投票是公开的,几个名字写在对应的职位下面,有些名字他根本就匹配不上人脸。 “老师,我能再补一个名字吗?” 老黄大方地一挥手,让盛辞凡自由发挥。 盛辞凡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随手在某个职务下方补了一个潦潦草草的“陆修阳”,顺便在名字的旁边,画了一个横。 盛辞凡吹掉手指上的粉笔灰,斜了陆修阳一眼,走回自己的座位。 陆修阳也是要走一样的程序的,他一手拎着盛辞凡的书包,一手捏着支粉笔,往黑板前一站,从第一个职位开始看,最终在学习委员这一栏的下方,落了“盛辞凡”的大名,笔力劲挺,行云流水。 老黄以为自己看错,推推镜框,脖子伸得老长。 陆修阳淡定地丢了粉笔,回自己位置上。 学生时期,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喜欢随波逐流,大多数人也都习惯看热闹,他们不想成为焦点人物,却想看焦点人物发酵出热点事件来填充他们索然无味的校园生活。 于是,吃瓜观众果断决定随着风向标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投票意愿。 投票结束,老黄得出投票结果,视线不断地逡巡在教室后排和黑板之间,嗓子像被浆糊堵住了,迟迟没能发出声音来。 早读下课铃响,老黄最后一次艰难地把目光从黑板上移回来:“好了,我们班委暂时先这么定了,班长——杨务,副班长——陈倩倩,团支书……” 老黄顿了顿,看着事不关己,快乐刷题的陆修阳,正色道:“团支书——陆修阳。” 陆修阳没动静,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班里的小伙伴们纷纷扭头看了看新鲜出炉的团支书,然而并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老黄尴尬地咳了一下,接下去要宣布的才让他更难以开口。 学习委员,正常情况下都是班里成绩拔尖儿的学生来任命的,对得起“学习”这两个字,可是…… 他咬咬牙,心一横,宣布:“学习委员——盛辞凡!” 盛辞凡忙着抄《出师表》,笔画连成一坨,无暇顾及其他,没听到“学习委员”这个前缀,只听到了自己名字,右手还在奋笔疾书,举起左手,“我在,什么事?!” 众人:“……” 老黄一拍额头,他看不到盛辞凡在写什么,但是盛辞凡上课没睡觉,总归是好的开始:“没事,希望你能带领班级同学好好学习,争取提高班级成绩。” 盛辞凡闻言,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老黄,“老师,你让我带大家上体育课的话会更靠谱些。” 说者无心,却惹得听者哄堂大笑。老 黄抽抽发皱的面皮,侧了侧身,露出黑板上盛辞凡的名字,圈起名字上方的职务:“虽然体育课也是课,体育成绩也是成绩的一部分,但是盛小凡,你不能抢了体委的活,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学委,爱学习的学委。” 盛辞凡愣愣瞌瞌地一点头,辨认出“盛辞凡”那三个字来源于陆修阳,半转个身,抬脚在陆修阳的白鞋上踩下去,登时留下半个灰灰的脚印,“你一天不整爸爸浑身难受是不是?” 陆修阳看着脚印,眉头一锁,没恼,反而语调轻盈盈的:“你不行?” 呔!男人最听不得“不行”这两字儿,盛辞凡更听不得! 盛辞凡嗤之以鼻:“我怎么不行?老黄都不慌,我慌什么?” 隔壁桌的小同学偏偏脑袋,捂着嘴压低笑音:“盛哥,老黄其实挺慌的。” 盛辞凡指了指黑板上的四十六票:“哪天真把老黄气得退出教坛,投票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第一节 就是老黄的物理课,盛辞凡本意是想安安分分听课的,不过他的腰不是特别允许他长时间坐着,坐久了就疼。 “报告!” 老黄停下讲课:“讲。” “老师,我申请站着听课。”盛辞凡撑着桌子站起来,揉揉发酸胀痛的后腰,“有点困。” 老黄一双小鸡眼睁得老大,“好,好,大家一定要向学委学习,严以律己。” 老黄暗自给自己打气,成绩差是暂时的,那孩子脑子好使,认真点总会赶上去的,达不到顶尖,但至少能中游。 一个学习委员的位置,挽救一个高三学生的将来,他觉得不亏。 “报告!” 是陆修阳。 这种常年居于年段榜首的学生上课从不随便发声,一发声必然是发现了错处。 老黄特地检查了一下黑板上的板书,再三确认没有问题。 “讲。” 陆修阳放下手里的练习册,懒懒地起身后,视线越过盛辞凡的头顶:“老师,盛辞凡挡着,我看不见黑板。” 老黄正要说你把桌子往旁边挪挪就行了,结果陆修阳又抢着开了口:“我申请做盛辞凡的同桌。” 教室了静了五六秒后,唏嘘一片。 盛辞凡转过身,正要爆两句国骂,发现陆修阳桌上摊开的是数学练习册,敲敲书本:“物理课做数学作业,看什么黑板?”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有点懒懒散散的腔调,恰好能穿透唏嘘声落到老黄耳朵里。 教室里的唏嘘声成倍扩大,交头接耳地猜测着后续剧情。 老黄毕竟是班主任,课堂上吵吵闹闹的实在不像话,他拍了拍讲台桌,脸上阴风阵阵的:“吵什么吵?课堂纪律都没了是不是?” 陆修阳把数学练习册合上,盛辞凡转回去站好,大家都安静如鸡。 “刚有点进步尾巴就翘上天,马上就正式开学了,开学前的补习反馈考试,我看你们能考出啥玩意儿!” 老黄脾气平日里脾气不错,一旦板着脸就能起到良好的震慑作用,他头疼地看着一起站着的前后桌,脸又拉长了几分:“盛辞凡,你有没有意见?” 盛辞凡有意见,相当的有意见,陆修阳跟他八字相克,坐一起他不认为自己能长命百岁,但是老黄那一张台风过境脸又让他不知道怎么委婉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陆修阳:“老师,盛辞凡没有意见。” 陆修阳的话没有参考价值,老黄自动忽略不计。一个学习委员,一个团支书,天天抬杠,还不得把班级搅得一团糟? 杨务作为正式上任的班长,眼见着老黄陷入麻烦中,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比起被陆修阳冻死,他更愿意被盛辞凡揍一顿。 “老师,可以的,学委在家休养两周时间,作业都是团支书辅导的。” 老黄一听到辅导作业,就不由得联想到盛辞凡在家里身残志坚认真学习的模样,阴霾一扫而空,连说了三个好字:“大家要像支书学委一样,互帮互助,提高成绩,为班级荣誉而战!” 杨务顿时觉得有一把刀子抵在自己的后心,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他勉强挺直腰杆,努力稳住发颤的四肢,默默地擦了把冷汗。 一场小风波随着陆修阳把桌子挪到盛辞凡旁边落下帷幕,盛辞凡站了半节课,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 艾英语的身后突然坐了个陆修阳,他半转个身:“哎呀,陆总将传输给我源源不断的学神仙气。” 盛辞凡嗤之以鼻:“仙气不仙气的说不准,但是冷气是肯定有了的。” 谢飞被逗乐:“盛哥,你还站着啊?” 盛辞凡屁股靠在桌沿,两腿交叠,站得随意:“爸爸这叫鹤立鸡群。” 说着说着还拿手搭搭陆修阳的肩膀,相当嘚瑟:“这词儿是不是这么用的?” 身侧的椅子响了一下,陆修阳拿着个保温杯站起来:“对,鹤立。” 俯视盛辞凡,稍微比划了一下身高,又扫了眼周边坐着的人:“鸡群。” 淦! 盛辞凡觉得自己又被冒犯了! 谢飞目送陆修阳离开,不明显的喉结随着吞咽反射动了动,有点同情盛辞凡:“盛哥,陆总的嘴巴其实挺毒的。” “盛哥啊,你身为学委的第一个任务来了。”杨务灿烂着一张笑脸走过来,没敢看盛辞凡的眼睛。 盛辞凡抱臂坐桌上,荡着双腿,回应给杨务一个眯着眼睛的假笑脸,捡起课上还没来得及报的仇:“杨务,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杨务下意识地往谢飞身边挪,谢飞十分仗义地站他盛哥这一边,毫不留情地把人一推。 胖子谢飞,力大如牛,气贯山河,有时候他真的掌控不好力道,轻轻一搡,杨务就几乎被掀翻。 后面位置上的同学恰好下课出去了,留下两个空座位,真跌下去绝对惨烈。 动作敏捷如盛辞凡,电光火石间,伸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杨务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随后就掉到一个不太宽阔厚实的怀抱里,脑袋砸在那人的胸口,脖颈架在那人手臂上,一只手还被紧紧拽着。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盛凡凡:今天是英雄救A的一天???(???ω??)??? 陆总:我觉得不是! 第016章 杨务镜片下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眨了两下,他险些被谢飞的一搡送到医务室去,刚刚上任就英勇就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三班已经水深火热到无药可救。 盛辞凡的脸蛋货真价实的漂亮,以前没有这么近的看过,现在…… 啧啧,皮肤细致得看不见毛孔,娇嫩白皙,下巴不是那种特别尖的的蛇精脸,呈现出很自然柔和的弧度,嘴唇透红水润,桃花眼自带灵气,身上还有点柠檬草的味道,清新好闻。 杨务感觉自己对娇软Omega的渴求瞬间淡了,Beta也不错,没着急起身,还是略显柔弱地依偎在盛辞凡怀里,不太合时宜地问:“盛哥,你以后会嫁给Alpha吗?” 盛辞凡显然没和他在一个频道上。 “或者说,你会不会娶一个Alpha?”杨务又换了个说法。 旁边经过一同学,急忙后退了几步:“卧槽,班长,你信息素泄了。” 盛辞凡掀了掀眼皮:“你们鼻子那么灵?我怎么没闻着?” 同学绕道而行,嫌弃地道:“满教室威士忌的味道都快熏死人了。” 盛辞凡凑近了嗅两下,没闻到,干脆再把自己的脑袋放得更低一些,又往上抬抬杨务的脑袋,鼻子几乎碰到杨务的脖子上。 呼吸的气流带着少年人的炙热扫过脖子的腺体,杨务倏然清醒过来,诈尸般地跳开,两只手不停地在红透了的脸颊旁扇风:“盛哥,你你你,你对我耍流氓!” 盛辞凡疑惑地挑着眉,没明白杨务的意思,纳闷:“什么耍流氓?” 谢飞头疼地看着盛辞凡,正想好好给人科普一下,闻别人腺体跟调情没有本质区别的时候,陆修阳踹了下桌子,两张连一起的桌子一起震了下,发出刺耳的磕碰声。 盛辞凡不悦:“你发什么神经?” 方才的一幕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一帧一秒都清晰难忘。陆修阳像是掉进了泡着柠檬的罐子里一样,酸酸涩涩的不适感倾涌而来,周身的气场又低又沉。 他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本砸桌上,抬眸对上杨务,嗓音森然:“他脑子不好使,你脑子也进水了是不是!” 杨务扇风的手忽然僵硬地停下来,两颊红得更深,莫名生出了被当场捉|奸的错觉…… 盛辞凡不知道闻腺体意味着什么,可杨务是心知肚明的,实践证明色令智昏是真的! 盛辞凡把陆修阳的那句话反反复复消化了两遍,确定这厮刚刚一句话骂了两个人,但是没有指名道姓,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对号入座的自觉性。屁股从桌上挪到椅子上,一只手肘曲着靠在桌沿上,一手搭在椅背上,面向同桌,语气尽可能和和缓缓的:“陆修阳,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陆修阳草草巡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又把目光和盛辞凡对上,略显刻薄地道:“你猜。” 盛辞凡的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两手交握,活动活动腕关节。 战事或将一触即发,杨务见势不妙,迅疾地拖着步子回自己位子上。 盛辞凡余光不经意瞥到窗外,黑眼圈从走廊经过,脑袋拉响警钟,下节是生物课! 淦!昨晚睡着了,卷子还没写完! 盛辞凡伸出爪子,去翻陆修阳的桌肚。 “你做什么?”陆修阳摁住盛辞凡的爪子。 苍天不负有心人,盛辞凡很快就翻到陆修阳的生物卷子,往桌肚里藏了藏,没敢放桌上明目张胆地抄,又掏出自己的生物卷子摆桌上,看一眼抄一题。 黑眼圈总是习惯提前三分钟来教室,往讲台桌上一站,也不太管底下学生在做什么,只翻着自己的教案看,等着上课铃响。 陆修阳眼见着盛辞凡把腰拱成虾米状,姿势看着就不太舒服且别别扭扭的,一把抽回自己的卷子。 盛辞凡的救命稻草突然被拔了,还没来得及“操”一声,自己的卷子也被抽走。 陆修阳在卷子上应答如注,笔尖飞速略过卷子上的空白处。 上课铃还没响,陆修阳就已经把卷子填的满满当当,做过的卷子,他基本能记住答案。 盛辞凡盯着卷子,字迹潦草奔放,跟自己的字竟有几分相似,发现陆修阳左手握着支笔:“你左手也能写字?” “右手写字,左手画符。”陆修阳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盛辞凡:……画你妹! 陆修阳说话的声音往往都不大,但是教室里有黑眼圈镇着场子,没人敢放肆造次,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响,和几声细碎的窃窃私语。 黑眼圈一抬头,视线汇聚到盛辞凡身上,声音大概是从那桌传出来的,陆修阳在刷题,那么说话的应该就是盛辞凡。 “什么画符?” 盛辞凡脑仁一阵突突地跳,事情过于复杂,他无从解释,脑袋里空白一瞬后,他随口胡诌:“哦,团支书打算送大家他亲手绘制的逢考必过符。” 黑眼圈短暂地笑了一下,更像是嘲讽:“你们团支书还挺封建迷信,有这份心思倒不如组织你们好好学习。” 黑眼圈这反应明显是还不知道团支书是他捧在心尖的年级第一,不然估计彩虹屁能吹一打出来,他能把嘲讽变成“团支书为了大家能共同进取而煞费苦心,鞠躬尽瘁……” 盛辞凡噗嗤笑出声,紧接着就是笑声的传染性蔓延,周围几个人低着脑袋笑得鹅鹅鹅的。 脑门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一张黄色的便签纸黏在额头上,盛辞凡倏然收住笑声,冷着脸把便签扯下来,便签上有一排竖着写的字——专治神经大条符。 ?! 陆修阳支着脑袋看盛辞凡:“希望迷信能管用。” 盛辞凡:…… 上课铃响,黑眼圈直接略掉课前问好这一仪式,让大伙儿拿出卷子,从第一组开始挨个儿检查。 到盛辞凡这边的时候,前面已经零零散散地拎了十来个人站着。 黑眼圈前后翻了翻盛辞凡的卷子,又把前桌谢飞的卷子拎过来大概对比了一番,以前两前后桌答案重合度在百分之八/九十,今天却没有那么高的重合度,盛辞凡的卷子,明显正确率更高,几乎不存在抄卷子的可能性。 黑眼圈指了指卷子上圈圈画画的痕迹,对盛辞凡很是看好,惜字如金地鼓励:“不错,继续保持。” 盛辞凡点头如捣蒜。 黑眼圈在班里逛完一圈,林林总总站了半个教室的人,有的卷子上答案满满当当的,但是没有任何思考的痕迹,他就直接把这类人归类到抄作业党派里。 “你们,统统站到走廊去听课,课代表记一下名字,今天这几个人每人多发一份卷子,明天我照例检查。” 盛辞凡庆幸没被逮到,往陆修阳那边靠了靠,用手肘捣捣陆修阳:“啧,时间紧凑还顾得上伪造思考印迹,老谋深算啊。” 陆修阳眼中浮现一缕笑意,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不自觉地学着盛辞凡平时说话的调调和措辞,眼尾微挑:“老谋深算?多老?爸爸级别还是爷爷级别?” 盛辞凡顺着话尾答下去,脱口而出:“爸爸。” 陆修阳怔了两秒后,真诚地“嗯”了一声。 盛辞凡沉默片刻,满脸mmp,留给陆修阳一个愤怒的侧颜。 —— 第四节 课下课,盛辞凡在谢飞走之前把人摁住:“唉,大飞,去哪儿吃?带我一起。” 谢飞有点勉为其难:“盛哥,咱不是一路的。” “我请客。”盛辞凡相当阔气,一拍胸脯。 谢飞转转眼珠子,谈了个条件:“那我们吃饭,要吃得饱的那种。” 艾英语及时凑过来插一腿:“盛哥,听者有份。” 盛辞凡做出沉思状:“吃什么都好说,就是我有点事要跟你俩商量商量。” 谢飞和艾英语心有灵犀地对看一眼,觉得这顿饭多半是吃不成了。 “你们俩谁跟我换个位子?” 话音刚落,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赶投胎似的冲出教室,逃之夭夭。 盛辞凡:“……操!” 陆修阳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笔,一下一下地敲着书本,很有节律,明知故问:“这么不想跟我同桌?” 盛辞凡托着腮帮子,恹恹无力地道:“你该好好反思反思为什么人缘顶差。” 陆修阳把笔放下,合上书本,义正言辞:“我也不想跟他们做同桌,该反思的是他们。” 盛辞凡“切”了一声,兴致缺缺地问:“那你为什么当我同桌?” 是该哄哄了,不然真挪走可就不好骗回来了。 陆修阳谨慎地斟酌了一下言辞:“你不会跟我一般见识。” 盛辞凡被一记简单的马屁拍得通体舒畅,连带着刚刚沉入谷底的情绪都重新飘回地面,脸上尽可能保持矜贵自持,但嘚瑟还是从他的眉梢眼尾中显而易见地流露出来。 “那是,东南西北四条gai,打听打听谁是哥,男人嘛,不能为点小事斤斤计较,要大度。” 得,彩虹屁又吹起来了! 陆修阳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遂灵魂发问:“那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盛辞凡被自己慷慨大度的品格深深感动:“走吧。” 陆修阳快步跟上,神经大条,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陆总:撤回专治神经大条符 第017章 正午的太阳又毒又辣,盛辞凡没走多远就被热得脱了外套系在腰间,脸颊白里透粉。 陆修阳把袖子撸到手肘的位置,仿佛太阳的热量都没传导到他身上,依旧保持冻人姿态。 盛辞凡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透透气,“喂,冰棍儿,冷气分我点儿啊。” 陆修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丢过去,视线无意间扫过盛辞凡的腰,太过纤细了。 纸巾是黑色包装的,无香型,盛辞凡“啧”了一声,抡起胳膊豪迈一抹:“大老爷们儿都这么擦汗的。” 陆修阳:…… 旁边就是食堂。 食堂是盛少爷不愿踏足的地方,人多闹哄哄的,而且饭菜还特别不合大少爷的口味。食堂师傅手一抖,不是盐巴多了,就是鸡精多了,食堂阿姨的手再一抖,次次能精准地把西红柿炒蛋的蛋抖掉,只留下富含维C的番茄。 自从高一在食堂吃了一周,他瘦了两斤,老盛就没收了他的餐卡,坚决不让他再去食堂接受虐待。 盛辞凡驻足思考,如果不在食堂吃,就要走到小吃街,天气热得爆炸,明明只有五百米的距离,他愣是犹豫不决。 陆修阳属于不怎么挑食的一个人,唯一的要求就是那家店必须干净,他接受不了路边的小摊子。 这个点已经有人吃完饭陆续从食堂里走出来,盛辞凡正经历着痛苦地思想斗争,额前的头发刚刚被他糙汉一撸,有些凌乱,陆修阳抬手拨正盛辞凡黑漆漆的头发,也没打算催他做决定。 拨弄头发,这个动作怎么品都有点明目张胆的暧昧。 几个目睹过程的女生红着脸、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路过的时候还发出“嘿嘿嘿”的笑声,互相推来搡去的。 一女孩子闹着闹着没站稳,不留神撞上了陆修阳,其实只是轻微地碰了一下而已。 女孩子慌慌张张对上陆修阳寒气渗人的眼眸时,脚下一扭,“对不起对不起。” 陆修阳短暂地蹙了眉,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唉,人家脚崴了,快送医务室。”盛辞凡声音压得很轻,带点调侃的意思。 陆修阳轻呵一声,“像那天一样公主抱吗?” 盛辞凡被迫勾起回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袭来,“走不走?饭还吃不吃?” 盛辞凡最终选定了一家麻辣烫,挑挑拣拣几个菜,向收银台的小姐姐发射了一个wink,“姐姐,超级无敌变态辣,谢谢。” 收银员被撩得像是沉浸在布满爱心泡泡的世界里,两只眼睛从各种角度放着电,“帅哥,微信还是支付宝啊?” 陆修阳站到旁边,声音冷得像山间的清泉水,“两份一起算,支付宝。” 收银员被冷到,“四十八块。” 盛辞凡指着冰柜里的芬达:“姐姐,加瓶那个。” 收银员对这声“姐姐”简直是爱到了骨子里,拿出一瓶递过去:“小帅哥,这瓶送你了。” 盛辞凡抱着战利品,叼着吸管猛吸一口,刚要夸两句好喝,顺带夸夸姐姐人美心善,机械播报声响起…… “支付宝到账,五十一元。” 收银员:…… 盛辞凡:…… 超级变态辣被端上来,红彤彤的辣椒油盖了厚厚的一层,盛辞凡握着一双筷子搅两下。 陆修阳点的是微微辣,只有几点橘红色的辣油星子漂浮在清汤上,菜色还普遍偏绿,属于健康色。 盛辞凡笑话他:“你点个微微辣还不如去隔壁吃清汤米粉,又麻又辣又烫才是麻辣烫的灵魂。” 陆修阳把两份麻辣烫调换了一下,“你还在吃药,麻辣烫的灵魂我替你问候。” 盛辞凡:…… 陆修阳夹了一根生菜,咬了一口,辣味在舌尖炸开,一路窜到舌根。他握紧筷子,在盛辞凡义愤填膺的眼神里把一整根生菜不动声色地咽下去。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让超级变态辣有登场的机会,点单的时候就该扼杀。他顿觉整个消化道都烧起来,收掌攥拳。 抬眸间,盛辞凡手里芬达,格外诱人。 盛辞凡闷闷不乐地咬着吸管,眼睛几乎要长到陆修阳碗里去,他心心念念的超级无敌变态辣被光明正大地狸猫换太子,是道德的沦丧还得人性的扭曲? 陆修阳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一百个回合,一把抢过盛辞凡手里的饮料,一饮而尽。 “喂,抢饭还抢水!”盛辞凡炸成一只气滚滚的河豚,“良心痛不痛!” “你还在吃药,喝饮料不好。”陆修阳优雅地放下空瓶。 “你怎么不说让我绝食算了” 陆修阳没有再动筷子的打算,“这些东西不适合你,走吧,我陪你吃清汤米粉。” —— 下午第一节 课具有强大的催眠功效,又恰好碰上脾气聊胜于无的语文老师上课,半个班的瞌睡虫心满意足地补眠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谢飞打着哈欠,懒懒地伸了个腰,发现后桌正埋头做物理卷子,而后桌的同桌却是懵懵懂懂的睡脸,“盛哥,陆总,你俩灵魂互穿了?” 盛辞凡送了谢飞一记白眼,他倒是想好好睡一觉,可他的尾椎骨还没有好利索,一趴下就胀胀钝钝的疼,只能强撑着。偏偏语文老师讲课时娓娓道来的语气又过于安神,他为了保持清醒,只好拿出物理卷子转移注意力。 盛辞凡把卷子挪到两张桌子的中间:“这题怎么做?” 陆修阳在受力分析图上画了两个箭头:“懂了吗?” 盛辞凡没回话。 谢飞大致瞄了一眼题:“陆总,你这么讲题别说是盛哥听不懂,我也听不懂。” 盛辞凡提笔,在题目旁边的空白处画了一排火星文,最终在题目前填了一个A。 陆修阳:“没错。” “大飞,我们不一样的。”盛辞凡认真且骄傲。 谢飞抽抽嘴角:“您确定您不是蒙对的吗?” 陆修阳:“不是蒙的,公式推导得没错。” 谢飞:…… “盛小凡,今天体测,你不用测,帮忙记成绩呗。”黑黑壮壮的体委把一本花名册放盛辞凡桌上。 难怪教室里没剩下几个人,原来下节课是体育课。 “大飞,你加油啊。”盛辞凡卷起花名册敲敲谢飞的肩膀。 谢飞仰天长啸,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被体委拖着去操场。 太阳当空照,万里无云,绿草被烤得萎靡不振,又是万恶的体能测试,谢飞满身的横肉都在抗拒,往塑胶跑道上一站,他几乎听到了脂肪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只想当场晕厥。 体育老师点了一圈名,也就五分钟不到的事情,谢飞的衣服湿了大半:“老师,我能脱衣服吗?” 体育老师睨了他一眼:“裸!奔吗?” 谢飞贫了个嘴:“裸|奔多露|骨,我这是裸考。” 体育老师被他逗笑:“别贫,我把盛辞凡许配给你,让他给你拉伸拉伸。” 众人哄笑中,谢飞扭头去找盛辞凡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跟盛辞凡对上眼,倒是被盛辞凡边上的陆修阳冷得一哆嗦,那眼神,险些把他速冻成冰雕。 体测分三组,所有女生和Omega一组,测试八百米,其余人随机分成两组,测试一千五。 第一组是女生和Omega的八百米测试。 艾英语握着盛辞凡的手:“盛哥,给我力量!冲鸭!” 盛辞凡惊恐地抽回自己的手,被艾英语的傻逼气质雷得不轻。 艾英语委屈巴交地“哼”了一声。 女生和Omega所受到的待遇是最好的,如果有人半路不慎晕了或者摔了,那肯定会有白马王子前去“捡尸”,但是Alpha就不存在这种优待了。 谢飞再次痛斥命运的不公,上天给了他Alpha的性别,却没有给他Alpha该有的特征! 盛辞凡把谢飞拖到一旁:“先压压腿,别一会儿真来个抽筋崴脚的。” 谢飞感激地看着盛辞凡,“盛哥,果然只有你不会放弃我。” 盛辞凡往对面指了指,一瘦瘦弱弱的Omega才跑了半圈多就体力不支晕倒在一男生怀里:“就你这体型,没人能扛得动的你。” 谢飞又一次承受暴击伤害,两腿一叉准备压腿。 草地上喷了水,有点湿滑,盛辞凡刚要提醒谢飞注意安全,就听到谢飞粗犷的一声惨叫。 “啊!” 伴随一声惨叫出现的画面是,谢飞的裤/裆被扯得极其紧绷,再拉开些也许就能当众遛鸟。两腿岔开的角度不算特别开,但对于谢飞来说已经是崩溃边缘,他的裤/裆,快绷不住了。 盛辞凡站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大飞,我要是又闪了腰,你得负全责!” 谢飞哭丧着一张脸,“盛哥,快救我,我真的要裂了。” 盛辞凡还是没能止住笑,两条手臂插到谢飞的腋下,托着谢飞向上抬了抬。 谢飞纹丝不动。 “卧槽,大飞,你这么沉!” 谢飞哀嚎:“盛爸爸,求求你先别笑了。” 盛辞凡的腰还没完全好,没太敢使劲儿,正打算再次尝试,身后飘来一句话:“你打算再断一次尾骨吗?” 盛辞凡扭头,陆修阳面色极差,眼神像一把锐利尖刀,锋芒毕露,刺得他莫名心虚,“没打算。” 谢飞艰难地发出求救:“陆总,救救孩子吧。” 陆修阳把视线从盛辞凡脸上转到谢飞身上,学着盛辞凡把两条手臂伸到谢飞的腋下,谢飞两条手臂缠上陆修阳的后肩,两腿一抻,尽力配合。 两秒后…… 谢飞大字型翻倒仰卧,陆修阳被谢飞死死摁在胸口,188的电线杆在170斤的秤砣前显出几分娇小脆弱。 操场上的各班群众注意到这边角落的情况,连看Omega体测都变得索然无味,一个个伸长脖子,试图捕风捉影。 盛辞凡绷着唇线,把笑声卡在喉咙里,“陆修阳,肉垫舒服吗?” 陆修阳手脚并用站起来,把身上沾着的草拂掉,面色肃冷。 嗯,没错,只要他不吭声,他还是冷艳高贵、独自美丽、凡人勿扰的陆修阳。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陆总:盛小凡能被三块钱收买,可我不能! 谢飞:今天是带领学神崩人设的一天~ 从我为数不多的存稿里可知,陆总即将分化成alpha【鼓掌鼓掌】 第018章 塑胶跑道被烤得发烫,散发出不算浓烈却也无法忽略的橡胶味儿。 盛辞凡难得逮到机会,正琢磨着怎么好好地揶揄一番,结果人家径直走回跑道上,若无其事地把腰杆儿挺直,目不斜视,就是一行走的冰棍。 之前还蠢蠢欲动的好事者被冰棍儿一冷,又把注意力转回体测上。 眼看着第一组跑到了最后一圈一百米冲刺的位置,盛辞凡叼着一支笔站到体育老师身侧,开始记录成绩。 除了第一名的女生恰好踩着及格线,剩下的全部不及格。体育老师早已看惯,淡定地指挥第二组准备考试。 盛辞凡往前翻花名册,停在上学期期末的体能测试上,他的计时是四分十秒,妥妥的满分,而陆修阳,四分五十秒,刚好踩满分线上。 “快快快,陆修阳脱衣服了!” “姐妹姐妹,我鼻血要喷了。” “你喷的不是鼻血,是口水!” “……” 一千五百米,不到四圈,起点和终点不在一个线,盛辞凡在终点的位置,顺着声音的方向,最先瞄到的就是最扎眼的陆修阳,他把外套脱下来别再手臂上,惹得旁边文科班的学生一阵花痴尖叫。 艾英语坐在草地上吐舌头喘气,前一秒还死气沉沉,后一秒几乎要从地上蹦起来:“盛哥,扶我过去帮陆总提外套,快。” 盛辞凡掀了掀嘴唇:“陆修阳体测都这么骚?” “这不叫骚,是帅。”艾英语翻出口袋里的一个喷瓶,对着身上一阵猛喷,“跑八百米我信息素都没乱,现在好像漏了……” “放心,没有,我没闻到。” 艾英语一翻白眼:“你一Beta能闻到才见鬼。” 体委站在盛辞凡身侧:“你说陆修阳这次打算跑多久?” 哨声响起,伴随着一片肺活量十足的尖锐呐喊声,十几个男生冲出起跑线。 有一股脑使出百米冲刺速度的二愣子,也有一开始就选择吊车尾的重在参与人员。 陆修阳跑得不快,处于队伍的中游,和整个脚掌用力拍在跑道上的人不一样,他的步子很轻,腿长步子大,维持自己的速度做匀速运动。 盛辞凡随口应了一句:“也就刚好满分线水平。” 体委做着扩胸运动:“上次考试他和我一组,他站终点线后面,直到体育老师冲他吼了一句四分四十九秒,他才一步过线。” 盛辞凡体测完通常都是一股脑投入到隔壁的篮球场里,从不会关心跑道上的情况,如今从别人口中得知这茬儿,有点不是滋味儿。 体委再接再厉地吹捧:“你说女娲造人的时候咋想的?把人捏的好看就算了,还他娘的啥都好。” 面前一群人跑过去,脚步声参差不齐,比起别人稍显狰狞的神态,陆修阳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沉静冷淡,一点没上头。 盛辞凡别过脸,刻意不看陆修阳,下一刻,一件外套铺面而来,夹带着浅浅淡淡的薄荷味,稳准地盖在盛辞凡脑袋上。 一个“操”字没忍住,盛辞凡正要上前把外套甩回去,艾英语立即抱着盛辞凡的小腿,“盛哥,我不嫌弃,你把陆总衣服给我抱会儿。” 盛辞凡把那话当耳旁风,决心治治艾英语盲目崇拜的臭毛病。 艾英语:“盛哥?” 盛辞凡没理他,把衣服往身上一披:“我有点冷。” 艾英语扇风的手僵住了:……三十几度的高温天,两外套加身,盛哥绝非凡人也。 周一下午的体育课,八班和三班是撞一起的,萧勇抱着一副羽毛球拍从器材室出来,“呦呵,盛小凡,你可算回来了。” 两人对了一记拳,盛辞凡大致问了一下最近泳队的训练情况,反正暂时也还不能回去训练,盛辞凡也没问太多。 萧勇巴不得事无巨细地都告诉盛辞凡:“队里最近来了一新人,跟你一样专攻两百米和四百米自由泳,前天训练成绩比你强。” 盛辞凡轻笑一声:“看来陈队捡到宝了。” 萧勇胳膊横在盛辞凡肩上:“反正我跟他不对付。” 盛辞凡鄙夷地瞪着萧勇,跟这家伙能对付的压根儿没几个:“危机感又来了?” 萧勇四平八稳的坦坦荡荡:“我主攻一千五,危险的是你,歇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还剩多少状态。” 这边聊着天,那边的体测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一开始冲刺在最前面的家伙到底还是有点实力的,这会儿保持遥遥领先的状态,谢飞落了人家整整一圈,这会儿刚从盛辞凡面前“哼哧哼哧”地经过,一身衣服湿哒哒的,可以拧出半盆水。 最后一个直线冲刺,陆修阳跑在队伍的第二,落后第一名大概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第一名冲过终点线,狗爬式地瘫到草坪上,体育老师卡着计时器。 “四分三十八秒。” 像是听到了报时,陆修阳的速度慢了下来,第三名找准机会从他身边掠过。 “四分四十二秒。” 萧勇见盛辞凡没答话,在一起训练久了,盛辞凡向来一枝独秀,猜想他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变化,拿出队长的风范,安慰道,“你也别着急,到时候回来了我陪你练。” “四分五十秒!” 陆修阳慢悠悠地跨过终点线,神色端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压根儿不像刚刚跑完一千五的人。 盛辞凡又没绷住:“操。” 萧勇:“操什么?” 盛辞凡随便一摆手,扯下身上的外套拎在手里:“没事儿,知道什么是天赋型选手吗?” 萧勇摇头。 盛辞凡轻哼一声,懒洋洋地道:“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天赋,加百分之零点一的汗水。” 萧勇的温暖大队长人设还没彻底撑起来就被盛辞凡轻易掀翻,攥拳在盛辞凡左肩锤了一记:“你就嘴上贼几把厉害,别到时候又偷摸摸泡水里加训。” 盛辞凡没有一丁点被拆穿的尴尬,他总是一副年少轻狂样,很多比赛选手觉得盛辞凡年少成名,天赋异禀,妄自菲薄,都观望着盛辞凡吃瘪的一天。 盛辞凡得到的每一块金牌都不是随便网购淘来的,每一次赛前胜券在握的“轻敌”,只不过是他从精益求精的训练中得出的自信罢了。 一黑框眼镜明显体力不支,距离终点线还有五六米的距离就晃得跟醉了的酒鬼一样,歪七扭八,眼看着就要跌下去,盛辞凡上前搭了把手,把人稳住。 “五分零八秒。” 这人盛辞凡记得,给他送过奶茶,叫不上人名就记得脸,原来这人不是Omega。 盛辞凡好意提醒:“先站会儿,别着急坐下。” 黑框眼镜睨了眼盛辞凡,粗|喘着气儿,一屁股往草地上坐,面无表情,脑袋埋在膝盖上,连发旋上都写着冷漠。 盛辞凡一头雾水的:什么毛病? 艾英语已经从八百米的噩梦里缓过来了,扯过盛辞凡手里的外套,一蹦一跳地朝陆修阳飞过去:“陆总,赶紧穿上,别感冒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弯道和直线冲刺的距离,谢飞的步子拖拖拉拉的,速度跟拄着拐杖过马路的老大爷不相上下。 及格是不可能的,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吧? 思及此处,谢飞挪动的步子又缓了些。 突然,胳膊肘被人猛地一拽,盛辞凡也不知道啥时候蹦出来的,拖着谢飞往前跑。 谢飞怔怔出神,一咬牙,步子跨得又急又大。 清风拂过,少年的碎发被吹得乱翘,阳光沾染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辉,他生来就很耀眼。 陆修阳的目光黏在拽着肉墩飞速前进的盛辞凡身上,眼帘一坠,好像有人在他面前挤爆了两颗柠檬,牙齿一阵一阵的发酸发涩,浅色的眸子结出冷冷的霜花。 也不知是谁带头吹了声口哨,操场上惊呼一片。 Omega尖声咆哮:“我要魂穿谢飞。” 胖墩儿揪揪肚子上的肥肉:“我现在弃文从理还来得及吗?” 艾英语振臂高呼:“胖子冲鸭,盛哥带你飞啦!” “……” 陆修阳想把嘶声尖叫的嘴统统缝起来,聒噪得烦人。 艾英语察觉陆修阳掉头走了:“陆总,你去哪里啊?一起见证胖子的成绩啊。” 陆修阳脚步稳健,往自动贩水机的方向走去。 艾英语感应到一闪而逝的信息素,凛冽且霸道,一闪而逝,隐约熟悉,又好像无迹可寻。 体育老师选择性眼瞎,赤|裸|裸地放了水:“GOOD,最后一名,及格!!” 盛辞凡翻着花名册记成绩:“大飞,再接再厉啊。” “给。” 是常温矿泉水。 盛辞凡接过,抿了一小口,发现瓶子的水位线在半瓶以下,攒眉不悦地吐槽:“靠,这么抠?不能给我也买一瓶吗?” 陆修阳嘴角微抬,接过水,又喝了一口才拧上瓶盖儿,语调不疾不徐:“你不爱喝水,买多了浪费。” “嗤~”盛辞凡有个坏毛病,就是不爱喝水,除了偶尔来几杯全糖奶茶,他几乎就不碰水,“卡着点跑满分,很有成就感吗?” 陆修阳不怎么出汗,脱下来的外套也已经整整齐齐地回到他身上,袖子卷到手肘,拉链也拉到胸口的标准位置。 “跑快了也不加分。” 盛辞凡:…… 第019章 第三节 英语课,才经历体育课摧残的祖国花朵该焉的焉,该萎的萎,剩下几根文化成绩吊车尾、体测成绩光宗耀祖的狗尾巴草顽强地支着脑袋听课。 每个学校都提倡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但能真正做到的全面发展的,一个班能揪出两个已经是运气爆棚了。 英语老师从课代表那边得知上节课体测了中长跑后,果断放弃了教新课,选择讲卷子,想睡就睡吧,他当做没看到。 苟峰经过走廊,被诡异的画风气得不轻,从教室敞开的后门走进去,一个一个地把趴着的学生拎起来站着,“学委,把名字都记下来给我。” 新官上任的学委举起手,语气艰难:“主任,有些人名我对不上号啊。” 班级里传出几声压抑着的笑音。 班级是高二下学期开学分的,盛辞凡那会儿忙着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真正在教室里待的时间不多,这也导致他到现在还有一堆叫不上人名的同学。 苟峰是中午才知道盛辞凡当选了学习委员,为此还大大劝说了老黄要慎重。偏生老黄这人就是一根筋的主,一口咬定民意所向,改不得。 苟峰头疼,本想喊班长记名字,结果发现杨务也站着,生生改了口:“团支书记一下。” 团支书连脑袋都没抬一下。 几十双眼睛聚集过来,盛辞凡悄咪咪地扯扯陆修阳的衣服。 陆修阳瞥了盛辞凡的卷子一眼:“哪题不会?” 盛辞凡朝苟峰那边使使眼色:“主任让你记名字。” 陆修阳看了眼苟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传给旁边组的同学:“大家名字自己签一下。” 白纸上写了三十来个名字后传回陆修阳桌上,陆修阳把名单送过去给苟峰。 有个位置是空的,陆修阳指了指空位子,别扭地绕着一个大圈子问:“那个同桌不在的同学,你同桌叫什么?” 苟峰本以为陆修阳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写名字,没成想原来人家只是跟盛辞凡一样,只是记不得班级同学的名字,老脸登时更黑。 被点名的那人老实巴交地道:“是方梓,正方形的方,木辛梓。” 陆修阳把名字补上,交给苟峰。 苟峰声色俱厉:“少的那个去哪儿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就是没人知道。 苟峰出去打了个电话给老黄,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毕竟法不责众,苟峰也没真的罚,“我一会儿巡回来,再有趴着的自己看着办。” 苟峰走远了之后,英语老师让哀声不断的大伙儿坐下,继续讲评卷子。 盛辞凡听着方梓这个名字,隐约有点耳熟,他戳了戳谢飞:“看微信。” 谢飞左观右看,确定周围环境安全后才摸出手机。 小盛同学:谁是方梓? 大飞:方梓就是之前请大家吃烧烤那个。 盛辞凡没印象,没请他,所以他被排挤了??? 大飞:我记得他还请你喝奶茶的啊。 盛辞凡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黑眼镜框,刚刚他还扶了那人一把,人家根本没领情。 小盛同学:什么时候请的烧烤?我怎么不知道? 大飞:陆总说你有事,直接推掉了啊,你不知道? 盛辞凡短暂地瞪了眼善做主张的陆修阳,打字:他干嘛请大家吃烧烤? 大飞:他想竞选团支书啊,一直蛮积极的。 盛辞凡脸一垮,黑镜框对他不友好的原因找到了。 竞选班委的时候他把陆修阳的名字写上去只是为了消遣消遣,没想到大家真会跟着选。 而且团支书这个职位,他更是闭着眼睛瞎几把挑的! 小盛同学:团支书屁事儿多,有什么好抢的! 大飞: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团支书和班长成绩不掉链子就能得省三好,高考能加分。 行吧,盛辞凡确实不知道有这层关系,就凭他那点成绩,十个省三好加的分送给他都没有卵用。但是高考“一分上下,万人上下”的残酷竞争规律他还是知晓的,心里头突然压了一块石头。 这次的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准点放学,盛辞凡在一阵闹哄哄的声响中草草收拾了书包,苦着一张小脸,点开班群,找到备注“方梓”的QQ号,点进去,界面停留在是否添加好友上,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陆修阳已经背好书包站在旁边,“走了,林叔叔应该到了。” 盛辞凡回过神,一路跟在陆修阳身后。 林俞不是老盛,不会在车载音响里播放《好日子》,一路上,盛辞凡没说话,陆修阳更不可能说话,氛围稍显的压抑。 陆修阳先回了趟家里,沈茹听着动静就端着个碗出来:“修阳啊,一会儿给凡凡补课的时候顺便送过去啊。” “这炖的是什么?”陆修阳换了拖鞋,碗里的汤没有油星子,闻着味道不错,“有没有加姜?” 沈茹把碗塞给他,顺道把人往门口推了推:“知道凡凡嘴挑,没加姜,这是猪尾巴,吃啥补啥,你让凡凡多吃点。” 陆修阳:“妈,吃什么补什么真的有科学依据吗?” 沈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妈,回头炖点猪脑吧。”陆修阳的唇线微微弯出点弧度,惯常冻人的声音褪去些冰渣子,有了几分缓和的和煦感,“盛小凡最该补的是脑子。” “你这孩子,就会胡说八……”沈茹倏然没了声,不对,陆修阳说话的语气不对! 陆修阳笈着拖鞋按了对门的门铃,盛辞凡开了门,沈茹立在门后看着陆修阳进了盛家,眼睛笑成两道月牙形,这个课没白补,抓起手机在“盛陆一家亲”的四人群里发了消息。 沈茹:喜大普奔,修阳在凡凡的熏陶下有点正常孩子该有的味道了。【感动哭】 老盛:我家那崽子成绩也上去了,老师都夸着呢。【鼓掌】 沈茹:修阳开玩笑说吃啥补啥,让我给凡凡炖猪脑吃。【捂嘴笑】 林俞:茹姐,猪脑怎么炖?我明天去炖,老盛小盛都吃点。 老盛:…… —— 盛辞凡拿汤勺搅着碗,心猿意马。 陆修阳蹙了一下眉,盛辞凡对着那碗汤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那么难以下咽?“不好吃吗?” 盛辞凡呲溜一口汤,烫得舌头发麻,连连倒吸气,“你不能不说话嘛?” 陆修阳靠在桌沿上,一手按着盛辞凡盛辞凡的额头,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盛辞凡大写特写的不高兴,对上陆修阳满眼关切,还是乖巧地张了嘴。 汤不是特别烫,只是轻微的烫了一下,陆修阳的拇指揉揉盛辞凡的头发:“莽莽撞撞的,下次小心点。” 陆修阳的嗓音有点低沉,开口闭口都带着好闻的薄荷味,气流拂过眼睛,痒痒的,盛辞凡的眼帘掀了两下,脑袋空空的,刚刚他想说什么来着? 陆修阳觉得有点好笑,抿着唇线绷了一会儿,食指和拇指按在盛辞凡脸颊的地方,轻轻一挤,盛辞凡的嘴巴被挤成小鸡嘴。 盛辞凡动了两下,口齿不清:“你干嘛?” 陆修阳问:“最后一节课跟大飞说了什么?” 盛辞凡拍掉陆修阳的爪子,“大飞有个朋友,因为开玩笑改变了一个人的高考分数,朋友很烦恼,所以他朋友该怎么办?” 陆修阳沉吟一声,盛辞凡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陆修阳似笑非笑,“所以大飞朋友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盛辞凡气急败坏踢了陆修阳的小腿一下:“大飞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高考分数掌握在自己手里,谁也左右不了。”陆修阳正了正色,没在逗他。 “狗屁!”盛辞凡耷拉着脑袋,“你知道团支书能得到省三好,而且加高考分吗?” 陆修阳听着,点头,这事儿他多少知道:“不过加不加都无所谓。” 盛辞凡的汤勺晃了晃,几滴汤洒到桌子上。 陆修阳按按盛辞凡的脑袋,他大致能猜到了七八分,应该就是他阴差阳错地占了谁的团支书位置,影响了别人加分的道路,盛辞凡认为自己做错了一件大事。 加分不是小事,可在陆修阳这里,加分真的就是不值一提的芝麻大小事。 “好啦,等有空了我去跟老黄说说,反正加分给我也是浪费。” “浪费个屁!”盛辞凡瘫靠在椅背上,语气像一头栽进辣椒堆里一样又呛又冲,摊着脸抽张纸巾擦擦桌子,挑出一本书,“赶紧写作业,今晚我要早睡!” 陆修阳正想再和盛辞凡拌个嘴,心脏突然传导出一阵极不规律的悸动,他下意识地紧了紧书包,房间里静谧如厮,他几乎能听到自己一声响过一声的心脏搏动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不适感,松松散散的目光不经意间对上盛辞凡黑漆漆的眼睛,桃花眼干净清澈,根根分明的眼睫扑了两下,嘴唇微张,眉心微微蹙起,携着一缕困惑,以及隐约可见的担忧。 陆修阳阖着眼,一股强悍的力量游散于肢体,带着热烈的燥意。 盛辞凡见陆修阳脸色不大好,晃了晃他的手臂:“喂,你怎么回事?” 陆修阳别过眼,触电似的拂掉盛辞凡的手:“今晚你自己写作业。” 盛辞凡眼观鼻鼻观心,对着被拂掉的手发了三秒呆,听到关门声,老子又招惹他了? 事儿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求收藏,当天留言送红包啦~么么扎~ 陆总又又又见色起意了!! 第020章 陆修阳回家后冲了个冷水澡,燥热感没有被冲淡的意思,他又把空调的温度降到了最低,不太舒服地皱着眉,眼皮很沉很重,坐在书桌前,白纸黑字的卷子模糊成一团。 在他理智地测算下,果断放弃了挣扎,瘫在床上,一只手臂横在眼前…… 他睡得并不踏实,醒醒睡睡又睡睡醒醒的,旖旎交错的梦、暧昧层叠的画面,盛辞凡被严丝合缝地嵌进难辨虚实的梦境里。 他梦见第一次见到盛辞凡的那会儿,他是个十一个月大的爬行动物,主观意识里,盛辞凡像个漂亮的洋娃娃,眼睛又大又黑,嘟嘟唇,小圆脸,牙齿稀稀两两的。他们睡在同一张婴儿床上,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叽叽嘎嘎”地讲旁人听不懂的火星文,手舞足蹈的,还傻呵呵地咧着嘴。 他梦见几个小伙伴玩过家家,盛辞凡总会仗着自己是孩子王,非要占点便宜当爸爸,然后拖着他当妈妈,抱着一个小布偶煞有其事地哄着:“宝宝乖,妈妈在做饭饭。” 他还梦到被盛叔教训之后,盛辞凡总会虎头虎脑地“离家出走”,跑到他家蹭个晚饭,顺便仗着“无家可归”的可怜巴巴样赖在他屋里不走…… 转眼间,哭起来还会流口水的奶娃娃长成风光霁月的少年,奖杯一捧、目空一切,傲慢而自矜,一副大大咧咧的做派,端着舍我其谁的大佬样。 画面被切换到他抱着盛辞凡穿过教室走廊的时候,盛辞凡收起张牙舞爪的气势,在他的胸口一直蹭一直蹭,蹭得他胸口发烫,连带着心脏都乱了节拍…… 盛辞凡很轻,腰腹肌单薄精瘦,腿长皮肤白,颜好头发软。 不太清醒的大脑里绘出一个场景,盛辞凡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乌漆漆的眼睛半阖半睁,迷离沉醉,微微泛红的眼尾上坠着一丝泪痕,双手死死拽着床单,足尖紧紧绷着,脚趾松了又蜷,蜷了又松…… 十七八岁的男孩儿到底是把持不住诱惑的,稍稍一点火光掠过就能燎烧一片草原。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盛辞凡的唇,很软,很润,稍稍发烫……他抬手关了刺眼的白炽灯,床头灯自动亮起,橘黄色的光线投射出一片暧昧不明的暖色调。 呼吸紊乱沉重,睡衣散落一地。 恍恍惚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动了动眼睑,没有从梦中脱身,反而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 没了陆修阳的友情指导,盛辞凡的卷子做得非常之郁闷加艰难,题目次次解到一半就卡死在半路上,眼看着时间跨过了凌晨三点,盛辞凡呜呼哀哉地收拾了书包,决定早点去学校,重操早读前抄卷子的旧业。 早上六点,盛辞凡按掉叽叽呱呱乱叫的闹钟,顶着炸开的呆毛起床洗漱,他生得白,眼底的乌青色明晃晃的,往餐桌一坐,边梦游边吃早饭。 老盛见倒霉儿子从房间里飘出来,浓眉一挑:“昨晚通宵打游戏?” “哈?”是个疑问词,盛辞凡揉揉眼睛,目光里填满不乐意,咕咕囔囔的,“非得通宵打游戏,我就不能是通宵写作业吗?” 老盛嗬了一声:“你要是能有这自觉,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盛辞凡看了眼东边升起的太阳,选择性耳聋,挑出三明治里的西红柿,刚要顺手往旁边餐盘里一丢,突然发现旁边没坐人。 哦,陆修阳早上没来蹭饭。 林俞正色:“挑食的毛病也不知道遗传谁?” 老盛翻报纸的手顿了顿,默默把餐盘里挑出来的西红柿嚼下去,笑着看向盛辞凡。 友军主动被俘,盛辞凡的心底升腾出被狠狠背叛的不快情绪,两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吞了切成薄片的西红柿。 “修阳发烧了,你去学校记得帮他写个假条。”林俞给盛辞凡剥了个水煮蛋,不忘叮嘱,“今天学校安分点,听到没有?” 盛辞凡蔫蔫地“哦”了一声,等电梯的时候在门口站了站,恨不能把门板盯穿,说病就病,弱不禁风,娘们儿唧唧。 争分夺秒地在车上补眠后,盛辞凡打着哈欠下车,一伸懒腰,迎着苟峰的眯眯眼,挺直腰板,掩藏心虚,大摇大摆地朝教学楼慢悠悠地晃去,差不多脱离苟峰的视线后,一溜烟地往教室冲。 自打被陆修阳补习以来,盛辞凡已经很久没有加入到“借鉴大军”的队列里去了,当他拎着一堆没做完的卷子凑到前桌准备借鉴答案的时候,谢飞懵逼了十秒钟,期间脑子飞速运转两个周期,一拍大腿,“盛哥,你跟陆总吵架了?!” 哄闹的教室猝然被下了静音咒,盛辞凡的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谢飞有理有据:“你之前作业不都陆总给辅导的吗?” “借鉴大军”八卦的眼神聚拢过来,盛辞凡抄不下去了,矢口否认:“不是。” 谢飞不依不饶,神经比他的体型粗一万倍:“他不是住你家对门?之前你受伤还每天给你带……” 盛辞凡捂住谢飞的嘴,脸沉似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借鉴大军”一阵默契的沉默,眼神传递重要讯息,见没有再爆猛料的趋势,继续埋头抄卷子。 盛辞凡坐回位置上,靠在椅背上,目光所及之处,他的同桌没来。 之前他也都没有同桌,昨天是有同桌的第一天。 说不清哪里奇怪,旁边位子空落落的,他很烦躁,掏出手机发消息。 小盛同学:喂,还活着不? 消息回复得很快,盛辞凡猝不及防,手机险些脱手。 。:作业抄完了? 盛辞凡心虚地瞥了眼教室前门的监控,这厮长了千里眼? 小盛同学:抄个屁,我昨晚就写完了。 。:嗯。 盛辞凡对着一个“嗯”字发愁,眉毛眼睛鼻子差不多要皱到一块儿去。 嗯个屁!这是不相信他?还是什么意思? 。:今天早读背《关雎》吧。 小盛同学:偏不! 他喵的,人都不在教室还妄图远程操控他?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得逞的! 盛辞凡掏出单词本,英文发音混迹在一片中文诗词中。 语文老师从后门探进脑袋,鹰眼精准定位到异常情况,手背扣扣盛辞凡的桌角。 单词本收进抽屉里,随手翻开《高中必背古诗词》,在语文老师灼热的审视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淦! —— 护士端着治疗盘走进病房,在陆修阳的指尖采了一点血,滴在白色纸片,然后把白色纸片插|进微型性别检测仪,经过几秒后,检测仪上亮了个深蓝色的光斑。 “不错,是个Alpha。”医生跟陆爸爸年龄相仿,看着挺熟稔。 陆爸爸讶异地看着同事,正常第二性别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会分化出来了,陆修阳这状态,感情是第二/春? “这个年龄才分化是挺少见的。”医生对比了一下色卡,“分化等级挺高,信息素也霸道,难怪身体吃不消,不过退烧了就没事。” 身体吃不消……!? 陆修阳尴尬地别开视线,由于发热而显出几分病态的脸上晕出可疑的嫣红色,他欲盖弥彰地冻着一脸肃然沉静,好在陆爸爸也是个直A,压根儿没在意。 一夜之间分化成Alpha,霸道紊乱的信息素把他惯于清醒冷静的脑子搅得一片混乱,甚至做了个天方夜谭的梦。 梦境过于真实。 但也只是个梦。 “Alpha学会收敛信息素之后就可以不用喷这个,你现在刚分化,可能还收不好,先备着吧。”护士收好治疗盘,把两瓶信息素阻隔剂放在床旁桌上,又笑着说,“长得这么帅,现在还分化成Alpha,将来肯定能找个又甜又美的Omega。” 又甜又美的Omega? 陆修阳试着想象了一下,盛辞凡再一次准确无误地闪入他的大脑。 “可以暂时不公开我的第二性别吗?”陆修阳藏在被子里的手掐了一下胳膊,告诫大脑保持清醒,“同学都以为我是Beta,这时候公布性别有点麻烦。” 医生敲着iPad的手指顿下来,界面上只需点击提交就能把陆修阳的第二性别发送到登记站里。 Alpha性别公布与否不那么重要,又不能像Omega享受到国家保护。 医生点了退出:“可以,已经完成分化了,一会儿就能办出院。” 陆爸爸和医生一并出去,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窗外的阳光正盛,没有云朵点缀的天空湛蓝湛蓝的,空泛且单调。 。:中午吃什么?我们一起。 小盛同学:病好了? 秒回?上课又开小差。 。:嗯。 想你了,所以都好了。 小盛同学:啧啧,小强就是小强,祸害遗千年。 陆修阳笑了笑,回了消息:疯狗来了。 教室那头,盛辞凡刚刚看完消息,在对话框里打上“滚”字,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惊觉后背凉飕飕的,而后,一只布满褶皱的老手摊到他面前,手的主人挤出毫无诚意的笑脸:“我来了。” 盛辞凡笑得比哭还要惨淡凄厉:“主任,我,我……” 苟峰一把拽过手机,盛辞凡没放,他又扯了两下,盛辞凡还是没松手,他拿出年级主任的威严,“松手!” 盛辞凡撇撇嘴,眼巴巴地瞅着苟峰把战利品捏在手里,心里把陆修阳问候了一百遍。 操,天煞孤星! 陆修阳连打了三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求收藏呀~留评送红包~么么扎~ 盛小凡:妈妈,我被冒犯了,是不是不干净了【哭唧唧】 薄荷:不哭不哭,以后你更不干净~【捂嘴】 陆修阳:以后更不干净?妈妈我爱你! 【鼓掌】让我们恭喜陆总喜提alpha 【星星眼】然后继续期待盛大条分化 第021章 整整一上午,盛辞凡都拢在一片灰蒙蒙的低压中。老黄本想喊他收作业,闻着他身上的浓重的戾气,愣是让班长代了行学委职责。 距离下课铃响还有一分钟,老黄掐着点收拾好讲义材料,身体往黑板上贴了贴,教室里随即掀起一片桌椅拖拉发出的刺耳声响。 老黄护短,只要他占到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即使题目讲到一半他都会及时停下来,他的孩儿们决不能输在抢饭上。 盛辞凡从不跟饿狼抢食,食堂师傅的佛性手艺抓不住盛少爷金贵的胃。 老黄无法不将注意力集中在班里仅剩的学生身上,心里头暗暗捣鼓,这孩子连抢饭都不紧不慢的,去食堂估摸着也只能捞个锅底,难怪精瘦精瘦的。 盛辞凡慢慢悠悠地收拾好桌上的文具和书本,在老黄的注视下从教室的后门出去。 教室里空无一人,老黄踱着步子在盛辞凡的桌旁站定,离开的时候,桌子上多了一瓶朱古力牛奶。 —— 火伞高张,流金铄石。 盛辞凡路过小卖部,冰柜里的甜筒格外诱人,正要抬步进去挑一根儿,一摸口袋没手机,火气蹭蹭蹭地高涨起来,怒气值碾压酷暑天。 陆修阳说中午一起吃饭,学校东南西北四个门,鬼知道在哪个门碰面? 万一没碰上面,就意味着他还要不辞辛苦地蹦到另一个门,兜兜转转的一中午,他在太阳的炙烤下绕校园逛一圈? 什么毛病? 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盛辞凡掐了掐肚子,和冰柜里的甜筒互相瞪了两眼后,头也不回地举步离开。 选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好?其实蓝莓味好像也不错……盛少爷盘算着,或者一样来一根? 四个门对应的街道上都有几家小吃店,盛少爷今天想临幸东门小吃街的炸鸡店。 沾柠檬蜂蜜的炸鸡,高热量的油炸食品和酸酸甜甜的酱汁碰撞,人间极品。 盛辞凡馋得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噜”,祈祷陆修阳能稳定接收到他的脑电波,准时准点在东门门口恭候。 距离校门口还有一百米…… 哦豁,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立着一个人,穿着校服背着包,低头按手机,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冻人气息,陆修阳本阳无疑。 饿得前胸即将贴上后背,小少爷还是绷着一张臭烘烘的脸,脚步特地放得慢了些。 额?!不太对。 几个染着红橙黄绿青蓝紫色毛发的家伙围着黑头发做什么? 盛辞凡疑惑地眨巴眨巴眼,一溜小跑地往校门口去,刚到门口就见着一群人拐角进了小巷子。 陆修阳招惹上不良社会青年了? 不对啊,那家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能跟哪个不长眼的小混混产生过节? 盛辞凡跟着拐进了小巷子,脑子里浮现出昨天下午陆修阳不太好看的气色,今天还发着烧…… 想到这一层,盛辞凡去掏手机打算报|警,口袋空空。 眼看着那群人又往巷子的岔道里拐了一个弯,盛辞凡三步做两步,立即跟上。 前面是死路,一行人停在墙角下。 彩虹头个子都不矮,盛辞凡看不见陆修阳的黑脑袋,抻着脖子垫着脚,还是没能发现目标。 但是,这群彩虹头的校服,有点眼熟…… 记忆被翻到高一刚入学的时候,盛辞凡他们几个体育生在篮球赛上实力吊打职高篮球队,对方挂不住面子,于是双方进行了拳脚沟通,结果就是对方被二度重创…… 难道陆修阳成绩太好惹怒了职高的一众学渣? 如果是这样,那陆修阳大概死一万次都不够……盛辞凡暗戳戳地想。 都是学生,再胆大妄为上头也都还压着学校,比社会上的小混混好对付得多。 盛辞凡清清嗓子,两臂搁在胸前,嘉禾中学一本正经的校服挂在他身上显露出几分流里流气,正午的阳光铺盖下来,拓下飒爽的风姿,成功引起了注意。 绿毛嘴里还含着一根牙签,咧咧嘴把牙缝里的菜叶子戳掉,瞥见校服上“盛辞凡”的名字,“自己送上门了?” 盛辞凡没明白,眼神动了动。 红毛外套一脱,白色背心邋邋遢遢,手臂上左青龙右白虎,“这倒是给哥儿几个省掉不少麻烦。” 一白头发的伸手把挡在面前的几个彩虹头轻轻拨了拨,似乎是个头目。 脑袋又小又尖,安放在雄壮健硕的身体上十分怪异,有点像背着龟壳的鳖。嗓音沙哑,像纸糊的风箱破了个洞发出来的音色,“我草他娘的还有这好事?真他二大爷舅子的……” 盛辞凡稍稍后倾,生怕被胡乱喷|射的唾沫星子误伤。白毛龟的每句话里都精准地嵌着脏,带他体验了一把啥叫纯正的莫得素质,被他习惯性挂在嘴边的“操”字变得格外小清新。 一群人见盛辞凡略略后仰,以为他打算饲机跑路,赶忙闪身到他身后,挡住后撤的唯一通道。 盛辞凡和陆修阳被围在一个死角里,前面站着□□个彩虹头,左右后面是三面顶高的围墙。 “你怎么惹上这群玩意儿的?”盛辞凡往陆修阳身边靠了靠。 陆修阳表示他也很好奇,他就在校门口等盛辞凡出来吃饭,彩虹头走过来问他认不认识盛辞凡,他没想明白盛辞凡怎么会和这群人有过节,一彩虹头就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的校服大吼一声“陆修阳”。 彻底雷到他的是红毛煞有其事地对他说:“别乱动,盛辞凡在我们手上,乱动就撕票。” 他差点顺口来一句“爱撕不撕”,他们压根儿连盛辞凡长啥样都不知道,撕的是福利彩票吗? 不过他想知道这群人打算做什么,也不想他们真的去招惹盛辞凡,索性跟着他们走了,没成想盛辞凡还是跟来了。 绿毛摊开手:“哥几个也没打算太欺负人,钱包手机先交出来。” 又是摊手收手机,盛辞凡对这个行为深恶痛绝,“没手机,也没钱包。” 绿毛和红毛对看一眼,把人逼到墙根儿,“死到临头还嘴硬?” 冲着红毛身上的纹身以及半点学生风气不占的说话调调,盛辞凡断定这些人只是披着校服的社会混混,动手了肯定占不到便宜,他手脚利落还能躲得掉,可是陆修阳就…… “废话那么多,搜就完事了!”白毛龟没耐心了。 盛辞凡母鸡护崽似的挡在陆修阳身前,咧着嘴笑,十分真诚,“大哥,我们就出来吃个饭,忘带手机钱包了,我们这就去拿,一会儿保证双手奉上。” 白毛龟:“真的?” 盛辞凡用力点头:“大哥英明神武,您常在这一片混,我们哪敢忽悠您?” 白毛龟被彩虹屁拱到天上去:“那可不?你龟哥在这一片谁不知道?” “你龟哥”这仨字刚一砸到耳边,盛辞凡差点破功笑出声,没敢回话,生怕一开口就绷不住笑。 “噗嗤!” 盛辞凡瞪了眼陆修阳,脑门上竖起三道感叹号!!! 被这一笑声挑衅,刚刚松懈下来的小混混们又警觉起来:“你们敢对龟哥不敬……” “噗!哈哈哈!” 盛辞凡笑了好半天,眼睛水水的混着眼油,这群人如果打架赢了,一定是靠“龟哥”这个称呼笑死对手的,这个尊称怎么听都有浓浓的羞耻感,但也算生动形象地把白毛老大的形象描述出来。 “啊~”一黄毛扯着嗓门儿,抡着拳头冲上前。 盛辞凡把陆修阳往墙角一推:“你呆那儿别动。” 他抬手握住黄毛抡过来的手腕,反折,发出“咔哒”一声后迅速把黄毛的手反剪到身后,抬脚往人屁股上一踹,黄毛飞扑到红毛身上,把红毛一起扑倒在地。 绿毛站得最近,“呀~”大吼着朝盛辞凡扑过来,还耍了莫名其妙的拳路。 盛辞凡:……螳,螳螂拳? 他飞出一脚,绿螳螂稳准地扑到好不容易坐起来的红毛身上,红毛再度瘫倒在地。 对方急了眼,拿出真本事来,盛辞凡灵巧地避开白毛的一记横扫,牵动腰上没好全的伤,动作一滞,一紫毛抡着木棍招呼过来,盛辞凡迟疑了下,没能躲开,只抬着手臂在脑门上挡了一下。 紫毛的力道不小,盛辞凡细白的手臂上立刻起了一道红愣子,陆修阳的目光一凛,拧着紫毛的手臂,一脚踹在紫毛腹部。 紫毛后退数步靠墙跌倒,偏过头呕出几口酸臭的液体,盛辞凡“啧啧”两声,“陆修阳,你也忒狠了。” 小混混们敢在附近耀武扬威,应该是仗着Alpha的性别为虎作伥,厮打起来时信息素不由自主地释放出来,陆修阳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盛辞凡使出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脑袋忽然短暂地昏沉了一下,杂糅在一起各色各异的气味充斥在鼻腔里,混成一坨酸臭味,有点恶心。 他双腿软了一下,浑身使不上劲儿…… 靠,这是要低血糖了? 陆修阳敏锐地捕捉到盛辞凡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不适感,他险些忘记了盛辞凡的尾巴骨还没好全。 他伸手拖着白毛的胳膊使出一个反向过肩摔。 盛辞凡因不适而蹙在一起的五官勾出陆修阳的怒意,小心收敛着的信息素倾泻而出,小混混们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压得鬼哭狼嚎,本能地想屈服求饶。 清爽的薄荷味盖过所有杂乱的恶臭,盛辞凡只觉得身体愈加发软,跌靠在陆修阳怀里,对上陆修阳关切的神色,按按发沉的脑袋。 只是瞬间,所有气味又都消失不见。 盛辞凡回了神,肢体的软绵感尽皆散去,干净利落地收了尾,一脚踩着白毛的背上,拇指擦过鼻尖,“这条街你盛哥说了算,记住没有?” 白毛龟慌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爸爸大人不记小人过,散了吧。”盛辞凡背着手走在前面,大展身手收拾了一帮社会不良青年,心情超级好,“吃饭去,爸爸带你吃炸鸡。” 又骚起来了。 陆修阳瞪了眼白毛,明明没有释放信息素,白毛还是吓得抱着脑袋瑟缩一下,心道:现在的学生,惹不起惹不起。 陆修阳压低了嗓音:“谁指使的?” 白毛龟瑟瑟发抖,“我也不认识啊!” 盛辞凡在前面催促:“陆修阳,你快点!” “不要有下次。” 陆修阳整了整袖口,快步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求收藏~~这个故事甜甜甜~~ 凡凡:妈妈,我是不是超厉害? 薄荷:嗯,凡凡啊,妈妈给你讲讲狐假虎威的故事。 陆总:你闭嘴!不然灭口! 第022章 两人路过一家潮汕砂锅粥,盛辞凡晃进店里:“老板,一碗白米粥,再要一个咸鸭蛋,还有凉拌海带丝,不要辣。” 陆修阳自觉地掏出手机扫码买单:“不是说要吃炸鸡?” “脑袋烧坏了?发烧能吃炸鸡?” 盛辞凡抬眸奇怪的看着陆修阳,又对老板补充了一句,“打包带走啊!” 身边忽然传出极轻的笑声。 “!!!” 盛辞凡愣了愣,偏过脑袋看陆修阳,这货怎么回事?刚刚笑了一声惹火那群彩色毛龟,这会儿又笑个屁? “你笑什么?” 陆修阳轻咳两声,伸出食指勾着打包袋,店里冷气开得很足,一路走来被大太阳蒸腾出来的汗液又被冷气吹得蒸发掉,体表微凉,内心发烫。 卡着饭点去炸鸡店,那肯定是要排个大长队的,现在已经一点半了,饭点早过了,倒是省去了排队的麻烦。 帅哥走到哪儿都能吸引注意力,两个帅哥一起出现,那就跟吸铁石吸引铁屑似的,店员的目光聚集在客人身上,盛辞凡凭借自身魅力,又向店员多要了两个酱料,饱餐一顿,通体舒畅。 经过学校小卖部,盛辞凡记起冰淇淋的茬,拽着陆修阳冲进小卖部,兴致冲冲地拎起三个甜筒,拖着陆修阳要去收银台买单。 陆修阳的两只脚像抹了502,牢牢地黏在地板上,端着神色淡淡的眸子看盛辞凡,没有买单的打算。 盛辞凡嘴角抽搐了两下,放回一个甜筒。 陆修阳还是静静地看着,依旧没动。 盛辞凡瞪着陆修阳,向上吹了口气儿,额上的碎发岔开,呈现出不太规整的四六分。在他徘徊不定留下哪一只甜筒的时候,陆修阳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盛辞凡无声地“操”了一句,忍痛割爱把巧克力味的甜筒放回去,痛骂陆修阳忘恩负义。 回到教室,大家几乎都趴着午休。 谢飞听着后桌的动静,看到带病来上课的陆修阳,暗自感慨人家次次屠榜是有道理的,“陆总,你病好了啊?” “嗯。”陆修阳把书包塞进抽屉里,正要掏书本,对上黑镜框方梓投过来的目光。 目光一触,方梓慌忙转回去,微弓的脊背又佝偻了几分。 “唉,大飞。”盛辞凡的视线落在桌角的朱古力牛奶上,“这你送的?” “不是啊。”大飞一吞口水,他还想问问盛辞凡喝不喝,不喝的话他愿意代劳来着。 “那肯定就是我的迷O送的。”盛辞凡美目流转,为自己炙手可热的人气沾沾自喜,吸管一插,结果嘴唇都还没碰到吸管,手上一空…… 陆修阳咬着吸管,喉结上下滚动,方盒包装的朱古力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盛辞凡的脸也随着瘪下去的奶盒黑起来。 “陆总。”谢飞声如呐蝇,馋了,这奶是外文包装的,走的是国际进口高端路线,“好喝吗?” “不好喝。”陆修阳把纸盒准确地投进垃圾桶,一下子灌了一瓶奶下去,胃里胀胀的。 “不好喝你抢什么抢?”盛辞凡牙痒痒地攥着拳,踹了一记桌腿。 “中午没吃饱。”陆修阳睁着眼睛说瞎话,“病人饿不得的,是吧?” 盛辞凡在心里憋着一口气儿,咬牙切齿地送出一个字——淦! 两条手臂一叠,脑袋往手臂上一搁,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 一只手伸到盛辞凡跟前,手指曲起,扣了扣桌面。 盛辞凡烦躁地睁了眼,盯着眼前修长匀称、指节分明的手,闷闷的没出声。 袖子被不轻不重地扯了两下,盛辞凡斜着眼,手指的主人表露出小心翼翼的卖乖讨好,“明天我给你买。” 算了,不能跟病人计较。 盛辞凡支着脑袋,微微颔首,阴沉沉的脸稍稍缓和一些。 陆修阳的食指拂过盛辞凡左臂上的红愣子,红红肿肿的一道,伏在细长的手臂上格外扎眼。 他没问盛辞凡为什么会跟过去,不消多问,这家伙有很强的英雄主义思想,无论今天被小混混带走的是谁,只要盛辞凡看见了绝对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思及此处,陆修阳的心里就不太舒服了,指腹用力一摁。 “嘶~”盛辞凡吃痛地抽回手,黑瞳生出泪汪汪的生理性眼油,看傻逼似的锁眉瞪着陆修阳。 淦!这已经不是忘恩负义了吧?明明是恩将仇报! 椅子被往后退了一大段,与地板摩擦后发出尖锐的声响,身旁的人影立起来,携着满身的冷气走出教室。 盛辞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人甩了脸色,气极反笑,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 阳光白晃晃的刺眼。 陆修阳走到医务处,树荫斑驳的长阶落了凉,拂去燥热,两侧的草木香气清幽,浮躁的情绪淡去了些。 老校医正垂着眼皮,安逸打盹,节律性鼾声不断,蓦然嗅到一股信息素,不甚浓烈,微微辛辣,清冷的调调,啧啧,属上品。 不知道小模样长得怎样,配不配得上这信息素…… 嗯,配得上。 “有消肿的药膏吗?”陆修阳被校医瞅得不自在,回忆起上次被校医从椅子上拎起来的画面,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惹不起。 长得赏心悦目的人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老校医皱着一张老脸问:“什么时候分化的?上次来的时候你还是个Beta。” “昨天。” “第一次易感期随分化出现,你应该知道吧?” 错愕一闪而逝,陆修阳不知道,他也没料到自己还能分化,生理课都在划水,对易感期的印象只停留在易怒易躁易敏感上…… 老校医没察觉异样情绪,拿了一支消肿药膏,信马由缰地杜撰了一副教学楼里的暴力事件场面,“易感期不是打架的理由,年轻人别就知道拼拳头硬,顶级Alpha,优秀是其次,克制才是胜者。” 克制?陆修阳捏着药膏,喉结自上而下滚了一下,梦里的场景在眼前复刻出来,燥热感迅速燃起,胸腔里猛烈地鼓动一番,信息素明显波动了下。 “兔崽子,你没事瞎放什么信息素啊!”老校医眼明手快,抓起一瓶信息素阻隔剂朝着陆修阳一顿乱喷,“欺负老骨头是不是?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是嘉禾一棵草……” 六神花露水味的阻隔剂还是有醒脑作用的,陆修阳敛好信息素,收起药膏转身就走。 —— 教室里,盛辞凡垂着脑袋看着桌上的一张划红线的信纸以及一个古老的牛皮纸信封。 “也就是说……”杨务把刚刚的长篇大论总结成一句精炼短小的句子,“盛哥,你身为学习委员,要负责提前写好给教官的一封信。” 马上就要开学了,正式开学后就意味着为期一周的拓展训练即将到来。 拓展训练也只有高三有,官方说法是拓展训练的目的在于提高学生的意志力,在高强度的军事化训练中升华品格,培养学生团结友爱的集体精神。 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个神神叨叨的拓展训练就是把一群小绵羊推到狼堆里,遭受生死锤炼。 谢飞仰天长啸:“班长,我可以请一周病假吗?” 拓展训练对盛辞凡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写给教官的信居然落到自己头上,盛辞凡很是郁闷,“能百度吗?” 杨务卑微地道:“盛哥,按流程来说,这个信应该是在训练的第二天晚上给教官的,这马屁要是没拍好,咱班接下去的训练生涯可能就暗无天日了,您可千万慎重啊。” 此话一出,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甩到盛辞凡这个发光体上。 陆修阳顺路去了趟办公室拿回盛辞凡的手机,不清楚班里又为了什么事情浮躁起来,神色疏离地坐回位置上,顺带恰到好处地把班里的骚动灭掉两个度。 “手伸过来。” 盛辞凡看了眼声音起源者,无意识地伸出左手,谄媚地笑了笑,“班长,要不您代劳代劳?” 收紧袖口的螺纹没有压到手臂的伤处,袖子被小心地卷到手肘处。 杨务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视线飘忽到盛辞凡手臂上。 盛辞凡把这份沉默当做杨务松口的征兆,再接再厉,“班长,你是班里最A的A,人民的好班长,写信的事儿就辛苦您了?” “盛哥,您能者多劳。”杨务的视线堪堪撤回,尴尬地回之一个礼貌性微笑,写得好,大家相安无事,写不好,一群绵羊能把你生吞活剥。 这口大锅,他不接。 盛辞凡没好气觑了他两眼,手臂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袭来,他扭头,陆修阳正把药膏挤在伤处,神情专注的程度像是在解竞赛题。 陆修阳的手指很凉,抹药膏的力道也很柔,药物刺激的细小痛感很快被酥酥痒痒的触碰掩去。 盛辞凡抿抿唇,五大三粗的的神经告诉他,这样的做法显得他矫揉造作,他缩了缩手。 陆修阳没松手。 盛辞凡的耳尖渐渐烧起来:“嗐,一点小伤犯不着。” 陆修阳弯出一个不深不浅的笑,“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你。” 好事者的眼神直溜溜地盯着,盛辞凡的耳朵火烧火燎地窜起赤红色,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好事者,好事者别开视线,欲盖弥彰地东张西望。 盛辞凡深呼吸了两下:“就你那小身板,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一八八的小身板动了动眸光,摊开盛辞凡的手心,“好,你保护我。” 被没收的手机落到掌心,盛辞凡愣了愣,他想,电子设备辐射高,是有点烫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求收藏鸭~~ 当天留言送红包呐~~ 盛辞凡:今天好像被温柔对待了~~ 杨务:您确定不是每天都泡在温柔乡里吗? 第023章 8月31号,正式开学的前一天,补课阶段考试轰轰烈烈地结束,三班学子经历了非人般的惨虐后回到教室。 盛辞凡揪着卷子从一楼爬回五楼的教室,心里暗戳戳地羡慕了一下在本楼层考试的学生,每天爬几次楼梯贼瘠薄累。 考场安排制度参照考试成绩,这次就是参考了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排名。 一个楼层八个考场,一个考场25人,想在五楼考试就必须是年级前两百。 吊车尾的盛辞凡理所当然地去了一楼考场,不过下回考试,他应该就不在那个教室了。 盛辞凡捏着试卷回到位置上,陆修阳不在,卷子整齐地压在书本下。 卷子相当于稿纸,会留下思考的印迹,通常会有遗留的选择题和填空题答案。 考完试一般会存在两种类型的人,一种是考过即过的佛性学员,另一种就是搂着卷子四处对答案的类型,这种类型的学生能把自己的答案倒背如流,准确估算自己的成绩。 盛辞凡属于佛性学员,但佛性学员今天突然不太佛系。 他抽出陆修阳的卷子,又摊开自己的卷子,拿出一支红笔准备对对答案。 卷子上除了几条辅助线连个屁的答案都没有? 英语卷子肯定有答案。 盛辞凡笃定地翻出英语卷子。 整张卷子白白净净,除了姓名处的签名之外,连学号班级都是空的。 盛辞凡觉得自己被空白卷子装了一脸逼。 陆修阳从办公室抱着学科竞赛须知回来,自己的卷子正被盛辞凡前翻后翻,那架势恨不能把卷子盯穿。 “想对答案?” 盛辞凡在心里“操”了一句,生出一种内心被人偷窥的不适感。 教室里对答案的热|潮一浪接着一浪,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可是被陆修阳看透,盛辞凡不是很乐意,鄙夷地嘲讽了一句,“你这卷子比你的脸还干净,对个屁!” 陆修阳把手上的材料随手塞进抽屉里,坐下后握住盛辞凡拿笔的手,另一只手撑在盛辞凡的椅背上,整个身体倾过去,肩膀擦着肩膀,红笔在卷子上划过,流畅地在卷子上留下道道痕迹。 陆修阳的手很好看,白皙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分明可见,指甲修剪的不长不短的,手指微微拢着,手心的温度稍稍发热,带点湿气。 盛辞凡素来干燥的手心汗蹭蹭的,余光从眼尾扫过,撞入眼帘是陆修阳稍显严肃的侧脸,他的眉心时不时地蹙两下,卷子上就会随着蹙眉动作留下一个斜杠,画下一个扣分标识。 “在看什么?”陆修阳说小秘密似的压低了嗓音,哂笑,“该翻页了。” 盛辞凡:…… 盛辞凡垂下眼,推开陆修阳,红笔往桌上一丢,把卷子胡乱叠成一团,“不对了。” 陆修阳神色如常,把乱成一团的卷子抽到面前,手背压过折痕,继续批改卷子上的答案,理性且教条的板板眼眼姿势。 盛辞凡抿抿唇,别开了视线。 “大家都静静啊。”老黄早料到考完试教室不可能安安静静的,熊孩子们着急对答案,从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对学习的重视,“考试成绩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发群里,今天下午没课,大家都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正式开学,早上七点半,操场集合,这次集训为期五天,我希望大家都能服从教官的安排。” “老师。”谢飞举手,“明天开学,我申请在在校门口迎接高一学妹,帮忙搬运行李,展现学长乐于助人的高尚品德。” 艾英语当场泼冷水:“大飞你算了吧,长得帅的叫学长,你这样的只能叫高三的。” 教室里又是一阵爆笑。 “你们别贫啊,都高三了,心思多用学习上。”老黄也忍俊不禁,“集训比较辛苦,大家都互相照应些,团结向上。” 老黄的视线逡巡在教室后排低头改卷子的陆修阳身上,其他班干部他不用担心,跟同学热火朝天地打成一片,就是这个班级第一老端着高冷样让他有点头疼,“是吧,团支书,要主动关心同学。” 团支书保持了一贯的冷漠,教室里的冷气仿佛又铆足了劲儿地蓄意拉低室温。 盛辞凡扒拉两下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好说好说,大家有事找我,我罩着你们。” “大家要真有事儿别藏着掖着,我想办法帮大家解决。”老黄顺着台阶一溜到底,又拿出一叠A4纸,“高三正式开学不像补课期间没有晚自习,以后晚自习下课会比较迟,这是住宿申请,每个人发一份,集训回来统一交给班长,不管住不住宿都要填交表格,记住没有?” 稀稀拉拉拖着尾声的回应:“记住了~” 老黄又叨叨了十来分钟,终于宣布放学。 熊孩子到底是熊孩子,精力永远用不完。听闻集训惨烈,晒黑无数白皮,惹无数A性尽折腰,可期待就像爬山虎,稍有阳光照拂,就能肆意上攀。 —— 林俞赶上出差,家里剩下老盛和小盛,两直男冲了两桶泡面果腹后,抱出游戏机,眼神对峙三秒后,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液晶屏幕上,红色小人血条聊胜于无,黄色小人飞出一记大招,一击致命,屏幕上的裁判举起黄色小人的手臂,亮出胜利者的牌子。 盛辞凡攥拳下拉,标准的胜利庆祝姿势,揽着老盛的脖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你都活不过十分钟。” “这游戏没技术含量。”老盛气急败坏地丢了游戏手柄,打了八局,输了八局,兔崽子铁了心的一点面子没给他留,“你读书要能拿出这本事才叫厉害。” “爸,您这话说的…”盛辞凡猝不及防抛出一道小学数学题,“八加八乘二得几?” 老盛自信非凡,脱口而出:“三十二。” “啧啧。”盛辞凡摇摇头,扼腕一叹,“老盛,你要是能有陆叔叔一半智商,我的成绩就能跟对门那货肩并肩。” 老盛食指在沙发上笔画着打了草稿,算出正确答案后抽抽面皮,抬眸看着倒霉儿子,这锅甩得也不算空穴来风,他跟陆修阳的爸爸从小就是同学,成绩嘛,跟现在两小辈的情况差不多一回事。 面子大过天,说不过打得过,老盛瞪着便宜儿子:“你欠收拾是不是?” “不不不!”盛辞凡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郑重其事,“爸,明天要去集训,我该带点什么?” 老盛同样满脸问号,两秒后父子俩达成一致见解,掏出手机,打开百度…… 十分钟后,列出清单,开始蚂蚁囤货似的把东西集中到沙发上。 老盛捧着清单,握着一支笔,盛辞凡盘坐在地毯上,相视一点头,逐项双人核对。 老盛:“牛肉干两盒,泡爪五个,小馒头一罐,牛奶五盒,冻干果肉……” 背包鼓鼓囊囊的塞满,老盛提了提,相当骄傲:“儿子,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你爸爸安排的,是不是?” 盛辞凡郑重点头表示赞同:“老盛小盛强强联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父子俩底气十足,抱起游戏机手柄,继续自相残杀。 —— 第二天一早,老盛把睡得迷迷瞪瞪的小盛拖起来,草草喂了瓶奶吃了两片面包后就把人丢去学校。 盛辞凡的被丢下车时摸不清南北,前一天晚上他和老盛厮杀到凌晨三点多,他现在只想睡个回笼觉。 文理科班一共三十二个班,浩浩荡荡的几千号人在操场上集中,构成一道亮丽风景线,校长顶着个啤酒肚,在挂着夸张横幅的主席台上慷慨陈词,喷麦声不断。 盛辞凡把谢飞往后扯扯,额头抵在谢飞后背上,昏昏欲睡。 “盛哥,你昨晚干嘛去了?”大飞不敢乱晃。 盛辞凡如实告知:“跟老盛打游戏。”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致辞。” 大飞为了看清主席台上的人,往前靠了两步,盛辞凡毫无准备,险些栽倒,“操,大飞你想摔死爸爸啊?” 谢飞指着主席台,嘴巴打了结似的:“你看,陆总和秦瑶。” 盛辞凡掀了掀眼皮,“秦瑶是谁?” “文科班的屠榜机器啊,公认的梦中情O。”谢飞想了想措辞,又补充了两个字,“前任。” 盛辞凡兴趣恹恹:“现任是谁?” 谢飞贼兮兮地狞笑两声:“还没投出来,不过……哼哼。” 盛辞凡一阵恶寒,踢了谢飞一脚。 陆修阳的声音通过学校广播传出来,带点电流不稳定的杂音,清润舒服,引得高三学生一阵尖叫,惹得路过操场的学子驻足观赏。 “卧槽卧槽,这声音不念情书可惜了!” “他念的就是情书,我的阻隔剂呢?!” “陆总单用声音就日|我了!” “……” 盛辞凡无可避免地把周围的骚话听了个遍,为嘉禾众生的审美深深悲哀,陆修阳一装X二百五有什么可犯花痴的? 小盛同学表示他不懂。 结束动员大会,按照班级上大巴车,盛辞凡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没注意旁边坐的是谁,直到车子出发了他才发现旁边坐的是黑眼镜框方梓。 周围闹哄哄的像菜市场,盛辞凡如坠冰窟,班委投票的事情再一次浮在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求收藏呀~~留评还是送红包,么么扎~~ 小盛:我爹贼jb靠谱。 老盛:我儿子特靠谱。 薄荷:你俩特没谱!! 第024章 盛辞凡扫视了一下前后左右的人,盘算着要不要换个座位,可是方梓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现在换位置显得自己很矫情。 早起的低血糖效应还没彻底退散,头脑简单的生物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后,脑袋里又乱又晕,索性眼睛一闭,补眠。 去基地的路程不近,大巴车一晃一晃地,没过多久聊天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盛辞凡困得如坠云端,依稀察觉到身边有人动了动,他也没想多问,放任意识飘向更深度的睡眠里。 大巴车一个急刹车,盛辞凡在梦里吓一跳,倏然睁了眼,脑袋歪的方向不太对,他跟方梓绝不是可以相互依靠的关系! 盛辞凡诈尸般地坐直,没敢看旁边的方梓,脸颊迅速烧起赤红色。 肩膀的重量陡然重了几分,盛辞凡小心地拿余光瞥了眼,不太对。 揉揉眼睛,偏过脑袋。 方梓变身陆修阳了?那也还不错。 盛辞凡瞧了会儿陆修阳睡着的样子,指尖轻轻碰了碰根根分明的眼睫,不是特别长,也不特别浓密,他天马行空地想,陆修阳的长相跟他比起来,只能是平分秋色,非要分个伯仲的话也是他比较帅气。 想到这一层,盛辞凡心情极好地就地开了个屏,在他别开视线的瞬间,脑袋枕着他肩膀的人小弧度地弯了弯嘴角。 盛辞凡掏出手机刷刷朋友圈,收到一个好友申请,备注:秦瑶。 今天发言的那个梦中情O?加他好友难道是……暗恋? 点击通过,敬她是个有品位的O,盛辞凡主动发了个龇牙的表情过去。 秦瑶:??? 盛辞凡盯着三个大喇喇的问号,脑回路九曲十八弯,难道是女孩子害羞? 小盛同学:你好,我叫盛辞凡。【可爱】 秦瑶:我知道。 小盛同学:那个,我未成年,不谈恋爱。【尴尬】 秦瑶:没事,没想追你。【微笑】 小盛同学:??? 秦瑶:萧勇跟你关系不错吧?【阴险】 盛辞凡恍然大悟,人家看上了萧勇,想着通过他这层关系来打入内部,门儿都没有,萧勇不配拥有爱情。 小盛同学:不卖队友。【再见】 秦瑶:两杯奶茶。【狗头】 小盛同学:成交。【狗头】 —— 到了基地,教官过来把人领走。 教官身高大致一米七,身材壮硕,嗓音粗粝洪亮,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我是你们的教官,姓张,叫张玮,接下去的几天由我带你们做主要训练。”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蔽日,三班的小伙伴们遁入地狱,这个教官,就是历代学长口碑相传的迷幻张。 何为迷幻? 学长们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好了,现在开始分宿舍,两人一间,自由组队,我不管你们怎么分,接下去的考核成绩取两人总分的平均分,不合格的加训,听到没有?” 鉴于教官盛名在外,三班的小伙伴们十分响亮、整齐划一的回应:“听到了!” 在远处拿着望远镜窥探训练场的老黄听到震耳欲聋的回答,相当满意,年轻人,就该有这份精神。 体能训练,取平均分,也就是说要么找旗鼓相当的对手来配对,要么就找一个能带自己飞上天的人配对,女生和Omega不在考虑范围内,自动摈除在外。 谢飞把眼神转向盛辞凡,肉嘟嘟的脸上堆出真诚笑容,他体能差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选择找一个强悍的带飞者。 盛辞凡和谢飞对上眼,谢飞竖起三根手指,盛辞凡明了,三根手指代表三杯奶茶,没吭声,等着谢飞加码。 谢飞竖起四根手指,盛辞凡摸摸下巴,做出犹豫状。 谢飞一咬牙,正要举起一巴掌,陆修阳拿肩膀撞了撞盛辞凡,“一起?” 盛辞凡对着谢飞抬抬下巴,又对陆修阳说:“我跟大飞约了。” 陆修阳皱了皱眉,垂着眼睛看地板,踢着石子,“听说张教官凶得很,我体能差,会被罚,你上次还说保护我的……” 盛小凡:……体能差你妹的差!跑个一千五脸不红心不跳的! 教官恰好从陆修阳身侧走过,把这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侧过脑袋把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嘴角短暂地提了提:“你俩,一组。” 五杯奶茶不翼而飞,盛辞凡牙关咬紧,指着被噩耗砸得险些晕厥过去的谢飞,“我要扶贫,扶贫你懂吗?” “你扶不动谢飞。”陆修阳把盛辞凡指着谢飞的手压下来,按到身侧,“扶我就够了。” 体委最终发挥了大义凛然的大无畏精神收了谢飞,分组完毕,宿舍钥匙一并发放。 “现在,大家先回到寝室收拾内务,迷彩服在宿舍楼的宿管室门口取,十分钟后换好衣服下来列队。”张教官吹响哨子,“解散。” 时间紧迫,一群人冲向宿舍楼。 分配的宿舍在四楼,两人排着队领完衣服到达宿舍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 盛辞凡把窗帘拉上,门也带上,边脱外套边催促,“你去厕所换,别磨磨唧唧。” 陆修阳有条不紊,慢慢悠悠地服从安排去厕所换衣服,等他换完出来,盛辞凡也换好了,正低着脑袋卡皮带。 盛辞凡身材比例好,简练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显得肩宽腿长,他没用过这种皮带,怎么卡都觉得诡异,松了卡,卡了松,“这破东西怎么这么难整?” 陆修阳轻笑,盛辞凡就地炸毛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想顺顺他的毛。 他上前一步,四根手指插|进皮带的内侧面,把人顺势往怀里一带。 皮带长出了一大截,他实在想不明白盛辞凡的腰怎么会这么细! “我帮你。” 两人挨得很近,陆修阳低着头摆弄皮带,盛辞凡猝然仰起脑袋,直挺的鼻子蹭过陆修阳的鼻尖,少年炙热得呼吸在空气中相互碰撞,交织成一道无形的网,擦出旖旎的气氛,热气抚过,湿湿润润的,烫得灼人。 盛辞凡认为这个距离不太合适,即使他和陆修阳穿着一条裤子长大,即使他和陆修阳都是直B,可是该有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的。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别过脑袋,后退一小步,耳尖儿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别动。” 陆修阳维持着微微垂下脑袋的姿势,握着皮带的手稍稍发了点力,想把人往回拉一些,盛辞凡正心猿意马地想着别的小九九,骤不及防地撞过去。 两人六厘米的身高差在这一刻格外晃眼,盛辞凡微凉的唇瓣抵上陆修阳的唇齿,浅浅的薄荷味顷刻间在齿间蔓延,微微辛辣,清凉好闻。 “咔”的一声,皮带应声扣好。 盛辞凡慌乱地往后撤了两步,窘迫地拿手背抹了两下嘴唇,漂亮的脸蛋红得能滴出血,耳畔嗡嗡作响。 他深吸两口气,心脏跳得飞快,心理建设了整整半分钟才鼓起勇气抬眸去看陆修阳。那人的拇指掠过薄唇,浅色冲静的眸子里蓄着不明情绪,有点震惊,有点错愕,还有的他也形容不来。 是生气吗?! 陆修阳一直以来就是清规戒律的苦行僧,气质清冷的高岭之花,他怎么能就莽莽撞撞地不小心把人给……给亲了? 他居然把陆修阳亲了,嘴对嘴的那种亲! “对,对不起啊,我那个……不是故意的。”盛辞凡舌头发麻,怎么都掳不直了,“我真,真不是故意的。” 陆修阳“嗯”了一声,恢复了寡淡静默、眉目从容的神色,似乎无悲无喜,背过身把随手放床上的背包塞进柜子里,挑唇笑了笑,舌尖舔过嘴唇。 盛辞凡想就地自裁,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 陆修阳一脸黄花大闺男被登徒子轻薄了的表情,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什么都不说又显得自己像个把人吃干抹净了就逃避责任的渣男,刚刚亲的那一下,明明也是他的初吻,他连初恋都还没恋上,初吻像泼出去的水,说没就没。 怎么办?要不让他亲回来? hetui,什么流氓想法! 盛辞凡在心里狠狠地啐自己一口。 盛辞凡天人交战数万回合,打定主意,从背包里掏出漱口水递过去,捣捣陆修阳的手臂:“你…你放心,都听你的,我…我都负责。” 陆修阳接过那瓶漱口水,在手上掂了两下,浅粉色的,蜜桃味,应该是甜的,和一碰即散的吻一样,软软的,润润的。 他维持着一贯漠然态度,嗓音有些低沉:“你想怎么负责?” 盛辞凡提起一口气,正打算叭叭送上两句扯淡空话,门被隔壁的谢飞一把推开:“盛哥,陆总,快,吹哨了,还有一分钟集合!”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盛辞凡感激涕零地看了谢飞两眼,又转向陆修阳,掳不直的舌头总算掳直了,“你也快点,别刚来就被教官逮着了。” 陆修阳眸子一冷,眼刀甩向谢飞,几乎要把谢飞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片下来般的狠厉。 谢飞单纯无知地眨巴眨巴眼,被莫名其妙地眼刀晃得肉疼,随后就被他盛哥揽着肩膀飞速往集合点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在线求收藏,留评送红包,么么扎~~ 盛小凡:我把人轻薄了! 薄荷:谁轻薄谁还是个谜~ 第025章 计时器卡在十分钟整,没人迟到,一群精神小伙被教官领着去了食堂吃午饭。 八人一桌,粗茶淡饭。 盛辞凡扒了两口饭,嚼了半天没咽下去,谢飞跟体委似饿狼投胎,疯狂掠夺桌上的菜,荤素不拒。 小少爷挑食,这米饭硬得像隔夜饭,四菜一汤寡淡没味道,比食堂还差劲。筷子一丢,默默看着两头饿狼抢食。 鸡蛋豆腐汤,汤上飘着满满一层葱花,陆修阳盛了一碗,把葱花挑掉,“至少喝点汤。” 盛辞凡脑袋一偏,选择性耳聋。 陆修阳用勺子磕了两下碗,“不是说听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盛辞凡抱起碗,面红耳赤。 午饭过后就是午休时间,盛辞凡下意识地躲着陆修阳,跟杨务他们走一起,经过训练场,秦瑶叫住他。 盛辞凡让他们先走,随后小跑过去。 杨务等人鸡贼地假装走远后躲在墙后偷窥,打探情报。以他们的角度,盛辞凡背对他们,看不到正面的表情,不过不重要,看得到秦瑶就行。 两人在训练场嘀嘀咕咕了将进十分钟,盛辞凡转身的时候,怀里堆着小零食,手里捏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盛辞凡瞥见墙角叠在一起、满脑门刻着八卦的四颗脑袋,炫耀着吸了一口梦中情O附赠的亲手冲泡的香飘飘奶茶...... 卧槽,这么烫! 谢飞挑着浓眉:“盛哥,有苗头?” 盛辞凡被烫得舌头发麻,倒吸了一口气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一帧画面,不久前他喝汤烫了舌头,陆修阳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张嘴…… 张嘴,嘴巴,吧唧的嘴唇…… 一声闷雷惊空而过,盛辞凡打了个颤,脸颊上烧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往宿舍楼飞奔而去。 四颗脑袋你看我我看你,心照不宣地沉思了片刻,一起掏出手机,点开学校论坛,码字飞快。 一脚踩进宿舍楼大门,盛辞凡及时刹车,仰着脑袋试图用千里眼先窥探一下宿舍的情况。 千里眼委委屈屈地表示啥都窥不到,只窥到二楼的天花板。 “在这儿干嘛呢?”音调铿锵。 张教官双臂懒懒散散地抱在胸前,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直勾勾地盯着盛辞凡怀里地零食,以及手里捏着的一抹粉色。 盛辞凡笑得无害,“没干嘛,休息会儿。” “一没训练,二没劳动,从食堂走到宿舍楼都要停下来喘会儿。”张教官捞了最上头的一包妙脆角,“这么虚,你不行啊。” 他不行? 他哪里不行? 他全身每个细胞都行! 盛辞凡认为教官眼瞎,噔噔噔地上了楼。宿舍楼的楼梯很陡,楼层很高,盛辞凡把步子踩得震天响,恨不能把楼梯踩出窟窿。 张教官在底楼听着响了一路迅疾且有节律的脚步声,黝黑的脸缓缓露出笑意,大白牙曝了个光,摸摸鼻子,放长线钓大鱼,下午的收获肯定不小。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盛辞凡去了一趟楼上给萧勇送货上门一堆小零食,动静不小,引来一片注目礼。 “靠,盛小凡,你对爷爷有意思?”萧勇略嫌弃地接过来自盛辞凡的馈赠,他属于喝开水都会发胖的人,为了保持身材,每天连入水量都会严格把控,让他吃零食堪称痴人说梦,“下次别送零食,送套也行。” 萧勇人高马大的一糙汉,音如洪钟,一嗓门儿吼出来,上下楼层的人但凡没聋的都能听得到。 盛辞凡“啧啧”两声,默默同情了一下梦中情O的品味,萧勇算不上帅气,五官板板眼眼,没有特别出挑的,也就小麦色的皮肤勉强能加点分,性格和外表一样,除了糙还是糙。 所以现在已经流行草率风了吗? 声音的传导速度是每秒三百四十米,陆修阳几乎在同一时间接收到了声波,整理衣柜的动作顿了下来。 盛辞凡下次要给萧勇送套?哪种套? 他觉得他在柠檬树下被柠檬砸得发懵,思维还没做出判断,身体已经及时行动,两条腿载着他去了五楼。 眼前,萧勇正和盛辞凡勾肩搭背地阅读着一张粉色调调的纸,萧勇怎么看都带点猥琐的意思,盛辞凡像头单纯无害的傻狍子,完全没意识将成为猎人的盘中餐。 盛辞凡好奇情书写了啥,想找点乐子笑话萧勇来着,结果他和萧勇盯着情书上解读了半天。 “怂”萧勇念了一遍,把纸张翻了翻,除了一个字加一个标点外,啥都没了。 盛辞凡:“我看着这不像表白,像嘲讽。” 萧勇:“盛小凡,这特么的就是你写的吧!” 盛辞凡:…… 两人还聊得挺嗨,陆修阳教条化的理智屏障“卡擦”一声,支离破碎。 盛辞凡察觉到一股异样势力,陆修阳的臭脸撞入眼帘,他像只被烧了尾巴的猫,往边上一跳,和萧勇拉开两个身位的距离,埋着脑袋。 他后知后觉地思索着,自己胡乱心虚个什么劲儿? 陆修阳酸溜溜地心浮气躁着,瞧见盛辞凡带点知错的意思,脸色稍霁:“我没带钥匙,下来开门。” 学校论坛炸了天,热帖一路飘高。 楼主:关于梦O给盛哥送零食的这件事,我想拥抱话语权…… 一楼:抢到前排,我该说点什么骚话? 二楼:两O热恋,热潮蒸蛋? 三楼:二楼注意言辞,我盛哥直B,谢谢。 四楼:三楼醒醒,直B已成蚊香,石锤不解释【抱紧狗头】附图【盛辞凡被公主抱】.jpg …… 80楼:大家别歪楼,据前线消息,盛哥和萧汉讨论戴套ing【狗头】 81楼:我扒窗角看到他们拿着粉色信笺调情【捂嘴】 …… 222楼:直B已被正主领走【盛辞凡像只小鸡仔跟在陆修阳身后】.jpg 223楼:给我一支笔,谱写嘉禾四角恋。 234楼:笔墨伺候,会写就多写点,我爱看。 …… 热帖中心人物并不知道论坛的风起云涌,畅通无阻地走进宿舍后…… “这门……”盛辞凡喷出两个字后,把嗓门压低,小声地嘟嘟囔囔,“这门不是开着吗?” 陆修阳没理他,关门反锁,睡午觉。 盛辞凡叼着一瓶牛奶,四平八稳地躺床上打游戏。 大雨磅礴,喜大普奔,下午的训练取消。 食堂照旧五点开饭,盛少爷也照旧没吃几口正经饭,回到宿舍准备开小灶,存粮不翼而飞。 招贼了? 盛辞凡去敲隔壁的门,“大飞,你丢东西没?” 谢飞堵着门,只露出一个脑袋,“你丢了啥?” 盛辞凡面露不快:“吃的。” 谢飞:“零食你没藏起来?” 盛辞凡:……藏起来干嘛? 谢飞:“集训不允许夹带私货,教官下午趁我们吃饭查寝了。” 盛辞凡回忆起张教官中午意味深长的表情,淦! 谢飞贼眉鼠眼地抻着头探探走廊风声,垫着脚尖儿凑到盛辞凡耳畔:“今晚我们宿舍开趴,一起不?” 盛辞凡眼前一亮:“几点?” “进来。” 屋里聚众了六七个人,地上铺了几张报纸,几个人围一圈坐着,有自热小火锅,辣条,鸭脖…… 盛辞凡对着杨务道:“班长,有事你得担着。” 杨务嗤之以鼻:“我打听过了,教官都去开会了。” 谢飞从某个角落里掏出两罐啤酒,贼眉鼠脸地笑着,“大家走一个?” 盛辞凡拎着根鸭脖啃,摆摆手,那玩意儿他长这么大没碰过。 艾英语捧着杯子,捏着喉咙,声音尖细:“给哀家满上。” 艾英语是个Omega,宿舍楼在另一栋,这栋楼住的都是Alpha和Beta,盛辞凡啃鸭脖的嘴停下来:“你怎么混进来的?” 艾英语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集训期间,我也必须跟组织保持联络。” 盛辞凡继续啃鸭脖,辣得嘴唇发麻:“大飞,有没有饮料?” 谢飞嗤了一声,“盛哥,你看我们谁碰饮料了吗?” 盛辞凡扫了一圈,行吧,没有。 “盛哥,你不来点儿?”杨务啜了一口啤酒,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步强灌了一整杯,一抹嘴:“贼几把解渴。” 盛辞凡纠结了一会儿,让谢飞给他也倒了些。试探性地抿了一下,只碰到了泡沫层,盛辞凡一舔嘴唇,谢飞的喉结跟着动了动,有点热。 谢飞一吞口水,和杨务碰杯牛饮。 盛辞凡皱了皱鼻子,端起杯子一口闷。 谷物发酵的清香萦绕在舌尖,气泡刺着味蕾,除了苦还苦,又苦又涩,解渴个屁,“这就一傻逼汽水味儿,你们好这口?” 众人表示不能理解“傻逼汽水味”是个什么鬼。 盛辞凡脸颊上醉上一层桃色,属于那种一喝就上头的人。 艾英语“噗嗤”一笑,“盛哥,你行不行啊?” 操,又问行不行! 盛辞凡举起杯子:“大飞,满上。” 男人就该说干就干,谢飞和盛辞凡碰了个杯,“盛哥,牛批!” “记住了,爸爸无所不能。”盛辞凡放下杯子,规规矩矩地盘腿坐着,两手搭在腿上。 盛辞凡想给大伙儿普及普及自己牛逼轰轰的实力,怦怦乱跳的心脏带着血液循环的加速,身上热得发燥,身体轻飘飘地晃了晃,他甩甩脑袋,重影依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求收藏,么么扎~留评还是送红包呦~ 陆总:今天也是酸酸的一天~ 今天比一个爱麻麻的心 总算学会了一键感谢霸王票功能,行吧,这是一只和社会脱节的薄荷菌~ 第026章 盛辞凡打了个嗝,晕头转向的不适感越来越强,胃里也翻江倒海得难受,他抱着谢飞结实的手臂,飘起来的身体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 谢飞试探着喊了声:“盛小凡?” “没大没小,叫盛哥。”盛辞凡迷迷糊糊地给谢飞的后脑勺来了一记爆栗,气势汹汹,“记住没有?” 谢飞没理他。 盛辞凡不依不饶:“回话!” “记住了记住了。”谢飞无奈,只能敷衍两句,“盛哥,要不我送你回去睡会儿?” 盛辞凡摆摆手,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又抱着上床下桌的楼梯扶手,指着杨务,“你,去把陆修阳喊过来。” “我?”杨务竖起一根食指,反指着自己的鼻子,重复了一遍盛长官的指令,“去叫陆总?” 盛辞凡用力点点头,挨个儿地审视了一遍众人,“朕的小陆子在哪里?” 杨务生怕他撒酒疯,正要飞身窜到隔壁找陆修阳,拉开门,一阵阴风刮过,瞬间石化。 “呦呵,小零食藏得不错啊?!” 几个教官绕过杨务往寝室里走,直击犯罪现场。 盛某一看进来的人都是一身绿色的迷彩服,笃定是同党,热情地招待着:“哥们儿,来得正巧,都坐下!” “小朋友,你还知道你是谁吗?”张教官沉着脸,表情一言难尽。 盛某落拓不羁地揽着教官的肩膀,又“嗝”了一下,拍着小胸脯大放厥词:“我就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大帅B!” 艾英语也是个不胜酒力的,一杯下肚也跟着半迷糊半清醒,附和道,“我就是那个花见花开的小美O!” 体委傻呵呵地笑了两声:“我就是那个车见车爆胎的死壮 A!” 张教官:…… —— 陆修阳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穿着一件白色T恤,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把两条腿衬得又长又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盛辞凡没回来,也不知道又去哪个宿舍串门了。 “陆总,你在吗?” 陆修阳去开门,是方梓。 竞选团支书的那件事他略有耳闻,关于校门口偶遇小混混,他心里也大致有数。 方梓神色焦急:“盛哥和班长他们被教官逮去宿管科了。” 陆修阳眼神动了动,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杨务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至于带着一群不靠谱的家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也就去操场罚跑两圈儿。 “听说他们还喝了酒,有不省人事的都被带走了。” 陆修阳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浮想联翩后随手把门带上。 宿管科里站着一排学生,一个个对着墙壁垂着脑袋思过,陆修阳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中间的盛辞凡,其他人都缩着肩膀装鹌鹑,就他像根钟摆左晃晃右摇摇的,时不时地还伸手撑一下墙。 “盛哥,你别撞我啊。”谢飞被撞了一下没站稳,又撞了一下杨务,杨务也没站稳,撞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陆修阳。 典型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报告。”陆修阳捏捏眉心,扶着杨务,把人摆正,后面的几颗“歪瓜裂枣”也跟着正了位。 盛辞凡小嘴一嘟,煞是不满地看着陆修阳,“小陆子,朕等你半天了。” 看着凶巴巴的,却因为蒙点醉意变得软乎乎的,陆修阳没由来地轻笑一声。 张教官睨着陆修阳:“……你也参与了?” “我是团支书,来收场的。” 一群醉鬼,罚也罚不了,张教官干脆拿了纸笔给陆修阳,“名字记下来,交给你们班主任。” 盛辞凡头晕目眩,两只脚不听使唤地互相绊着,一个踉跄,教官眼疾手快地把人揽到怀里。 被教官坚实的肌肉磕到,盛大少爷忿忿抱怨,“兄die,你肉太硬,磕着我下巴了。” 张教官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的瓜娃子再皮也是家长手心的肉,摔着碰着领导能把他生吞活剥掉。于是,糙汉子放下了铁汉形象,双手伸到盛辞凡的腋下,把人稳稳地半抱半扶。 笔尖划过纸张,留下笔画相连的草书。 张教官没看懂那几个字,正想吐槽两句飘到天上的字体,陆修阳面色一冷,把笔放下,“盛小凡?” 盛辞凡慢悠悠地站好,迷迷瞪瞪地转了个身,双臂搭着陆修阳的肩膀,下巴搁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张教官:“刚刚那个被带走的Omega叫什么?写了没?” 陆修阳估摸着不靠谱的Omega十有八九是艾英语。 张教官亲自完善名单后,对比了一下字体,被自己一笔一划的小学生笔迹感动了好一阵子,决定把打包带下来的麻烦事儿送回去,“行了,都走吧,团支书好好看着,有情况立即汇报。” “唔,小陆子,摆驾回宫。”盛辞凡纡尊降贵地抬着一条手臂,手耷拉着。 陆修阳:…… 盛辞凡的手指动了动,望着陆修阳的目光又柔又软。 陆修阳把还没有干透的头发向后抓一下,细长如玉的五指掠过黑发,他冷静了一秒后深吸一口气,伸出右臂,微微欠身,“是,陛下。” 懵逼一号谢飞:……我确定我还没醉得不省人事。 懵逼二号体委:学神……说好的冷艳高贵呢? 懵逼三号杨务,借着酒劲学模学样地曲着一只手,“小陆子,摆驾……” “寝宫”这两字还没落下,狠厉的眼刀刮过来,带着冰天雪地的冷意,杨务觉得自己的酒彻底醒了,伸出来的手在求生欲打满后背到身后去。 盛辞凡没把手心搭在陆修阳的手背上,而是慢吞吞地绕到陆修阳身后,“哼,背我。” 陆修阳确定盛辞凡醉得不轻,一面嫌弃一面矮下身,微曲着腿。 盛辞凡不太利索地蹦了一下,乖乖地挂在陆修阳后背上。 陆修阳利落地搂住盛辞凡的腿,头也不回地走出宿管科,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孤儿”。 张教官一捂额头,认命般的拎着鸡仔一只一只地送回去,人家团支书只管舍友,真正收场的人还得是他自己。 —— 盛辞凡微醺的脸颊又红又烫,目光钝钝的,手指戳戳陆修阳的嘴唇,薄如刀裁,嗫嗫嚅嚅地问,“你怎么还在生气啊?” 盛辞凡很瘦,背着一点也不吃力,只是少年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热气勾人,颈动脉搏动得欢快剧烈。 陆修阳重新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定力,心猿意马地想着自己比柳下惠更柳下惠,做了一夜春|梦而发烧住院的人不该是他。 “没有生气。” “没生气你还一下午不跟我说话?”盛辞凡胡乱蹭了两下,委屈巴巴的语气软得像只小鹿,“哼,你明明还在生气,小气鬼!” 陆修阳压着笑意,跟喝醉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盛辞凡明里暗里地躲了他一下午,就连晚饭都特地跟人换了桌,吃完饭还跑别人宿舍喝酒去,这会儿还敢兴师问罪倒打一耙。 “真的没生气。” 陆修阳拧了一下门把,把人摁到床上,掖好被子,好声好气地哄着,“乖,先睡会儿。” 盛辞凡纠结的手拧着陆修阳的衣服,赏心悦目的五官皱成一块,眸光聚着水色,语调填满憋屈,“那也是我的初吻。” 特别认真,又特别可爱! 陆修阳垂眸,生出逗逗盛辞凡的念头。 他双臂撑在盛辞凡的两侧,俯下身,弯唇笑了笑,是个温柔而内敛的笑,如果仔细品,还能品到一丝不怀好意地味道。 没喝醉的盛辞凡也许还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机会捕捉到这一点,但是喝醉了肯定就是百分百地发现不了,他笨拙傻气地跟着笑了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陆修阳的丹凤眼内勾外翘的,微微眯着,像只狐狸精,“为什么怕我生气?” 盛辞凡的眼神依旧迟钝迷茫,老半天才嗓音含糊醺然地回话,“我不讨厌你…所以不想你生气。” 陆修阳的表情倏然变得不太明朗,“不讨厌我就把我亲了,盛小凡,那你是不是该把谢飞杨务他们都亲一遍?” 盛辞凡的脑回路不大机灵地跑了两圈,眼看着那人脸色又阴沉沉的,呆呆呐呐又焦躁慌乱地解释着,“不一样,他们生气了我才不管。” 半晌,又软乎乎地补充道,“可是小哥哥生气了我要哄哄。” 小哥哥…… 陆修阳被这一声“小哥哥”喊得没了脾气。 小时候,盛允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经常奉两家长辈之命照顾两个小奶娃,他会时刻摆出兄长的威严,揪着年龄最小的盛辞凡喊陆修阳“哥哥”…… 大约是馋他的糖果,盛辞凡每天都屁颠屁颠地喊他“小哥哥”,陆修阳拜倒在这个称呼下,每天都被盛辞凡成功骗走糖果,直到后来……盛辞凡驻了牙,妈妈告诉他,蛀牙吃糖果,牙齿会掉光光,还会特别疼。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之后的日子里,盛辞凡再也没办法从他手里骗走糖果,“小哥哥”这个称呼也就渐渐地深埋地底,不见天日…… 酒,是个好东西,发明创造者值得被永世传颂,陆修阳如是想着。 “那…你打算怎么哄你的小哥哥?” “不然,不然你亲回来…也可…” “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求收藏鸭~~ 今天也是甜甜的么么叽~~ 第027章 晕乎乎的脑门乱成一罐浆糊,盛辞凡结结巴巴的小嘴被突然贴上来的唇瓣覆盖,还没叭叭完的话被堵在嗓子眼,一点一点地咽回肚子里。 清清凉凉又带点辛辣的薄荷味在唇齿间蔓延,潋滟的眸子动了动,桃花眼泛着懵懵懂懂的光泽…… 陆修阳的体温似乎天生就随了他的性格,冷冰冰的,没多少温度。 盛辞凡的嘴唇发烫得厉害,陆修阳偏低的温度赶巧似的把他照拂得有点舒服。 微凉的手指嵌入发梢,宽大的手掌托着后脑勺微微上抬,舌尖划过一排整齐地牙齿,淡淡的酒气交融在薄荷中,陆修阳试探性地撬了一下。 看似轻车熟路,实则笨拙不得章法。 他没有接过吻,所以毫无技巧。 空气里充斥着凛冽的信息素,清冷而自矜的草木香,霸道且浓郁。 盛辞凡被突如其来的气息滞了呼吸,似曾相识的软绵感席卷而至,他忘了在哪里闻过同样的味道,来不及思考太多,整条脊梁骨像是倏然失力气,陷入棉花丛里,酸软胀痛。 他贝齿轻启,放任薄荷草在口腔里肆意弥散,他的主观意识里并不排斥,甚至想要吸取更多薄荷的味道,迷迷乱乱的思维被微醺的醉意牵着走…… 呼吸沉重紊乱,带点不规整的喘息。 清甜的桃味盖过酒香隐匿在薄荷草里,意乱情迷中,陆修阳怔了一瞬,摩挲黑发的手僵停下来,信息素被惊鸿一现的桃香勾得七荤八素,幸存的一丝理智本能地去找寻答案。 蜜桃味倏然消散。 脑袋沉回枕上,盛辞凡只觉得胸腔里胀胀鼓鼓的难受,紊乱的气息怎么都顺畅不起来,泳坛小霸王第一次质疑起自己堪称登峰造极的肺功能。 陆修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狭长的眸子落在盛辞凡精致的脸蛋上,眼尾和眉梢泛着点缱绻的桃红色,嘴唇稍有浮肿,眼眸半张半阖,胸口起起伏伏,频率极快,表情懵懵的。 又媚又可爱。 盛辞凡被看得有些燥,又有些臊,心跳得飞快,推开陆修阳,扯过被子把自己彻底裹起来,手脚全部藏得严严实实的,长长的一条躺在床上,像条绿色的小虫。 陆修阳被逗笑了,盛辞凡推人的力气小得像猫儿挠人似的,软软的,更像在挑逗撩拨。 小猫儿听到笑声,把被子往下扯一点,露出两只咕溜溜的眼睛,眉心一锁,气鼓鼓地问:“你笑什么?” “扯平了。”陆修阳生怕单细胞生物把自己闷坏,扯着被子拉到合适的位置,“我不生气了,你也不用躲了。” 扯…扯平了? 嘴唇有点疼,盛辞凡拽着被子的手用力,放松,又用力,再放松…… 他觉得陆修阳很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好看,嘴唇也好看…… 连陆修阳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干干净净的…… 他好像有点不太愿意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扯平。 一定是醉了,伶仃大醉。 盛辞凡用力搓搓脸,把龌龊奇葩的想法丢出大脑,支着床起身,凶巴巴推着坐在床边的陆修阳,“闪开。” 陆修阳不知道盛辞凡是醉着的还是醒着的,依言让出位置。 盛辞凡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 “又要去哪里?”陆修阳头疼地按按眉心。 “洗澡啊。”盛辞凡头也不回。 陆修阳按住他的肩膀,调转方向,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那边!” 盛辞凡“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走进洗手间,关门。 陆修阳扶额,还没醒! 洗手间里迟迟没有传出水声,陆修阳扣了扣门板。 没人理。 又扣了两下。 还是没有回应。 拧了一下门把,没锁。 盛辞凡坐在马桶盖上,手臂撑着膝盖,手心托着下巴,目光松松散散的,没什么焦距。 陆修阳蹲在他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盛辞凡的脑袋跟着手心晃了两下,重心一歪,险些从马桶上栽跟头掉下去。 陆修阳把人扶稳坐好,好脾气地问,“不是要洗澡吗?” 盛辞凡点了两下头,换了个坐姿,手心撑在膝盖上,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掰着手指数数,“洗澡要带沐浴露、洗发水、毛巾、衣服、裤子……” 五根手指不够用,盛辞凡不客气地借用陆修阳的手,掰起一根大拇指,继续往下数,“内裤。” 陆修阳:…… 盛辞凡看着六根手指头,皱着脸左思右想,确定没有遗漏东西后扶着洗手台站起来,踩着猫步去扒衣柜。 陆修阳认命地跟出去。 盛辞凡扒拉两下衣柜没打开,就软了眼神求助陆修阳。 陆修阳把人往身后拉了拉,“别乱动,我帮你找。” 盛辞凡乖乖站好。 鼓鼓囊囊的背包被教官搜刮了零食之后变得瘪瘪的,除了日常的洗漱用具之外,什么都没了。 “衣服呢?” 盛辞凡摇摇头。 “没带?” 盛辞凡还是摇摇头。 “谁给你收拾的行李?” “老盛。” 陆修阳崩在脑子里的弦应声而断,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 嘹亮刺耳的哨声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撕裂了清晨该有的宁静。 宿舍楼里传出“吭吭哧哧”的声响,走廊上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混着少年人的起床气,嘈杂却生机勃勃。 脑袋一阵一阵地钻着疼,盛辞凡抽出枕头压在脸上,左左右右翻了两下,噪音蹭着每一道空隙渗透到耳道。 吵死了! 枕头被拿开,陆修阳风光霁月的脸在眼前放大,典型的祖国小红花。 盛辞凡生无可恋地坐起来,呆毛乱翘,忿忿控诉,“烦死了!” “快去洗漱,不然要迟到了。”陆修阳随手摁摁盛辞凡的头发,呆毛乖乖地被掳顺。 盛辞凡揉揉眼睛,头重脚轻地站在洗漱台前刷牙,眼底有片小小的乌青,是他晚睡的证据,他绞尽脑汁地回忆为什么会晚睡。 越捋越乱。 盛辞凡满嘴泡泡,咬字不清,“陆修阳,我昨晚干嘛去了?” “你说呢?”陆修阳斜靠在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抱臂站着,眉眼间隐有些倦怠。 盛辞凡从镜子里看清了陆修阳眼底同样不大明朗的黯淡,收回视线,漱了漱口,掬了冷水拍在脸上,清凉舒服,困意一扫而空。 一条白色的毛巾凑到眼前,盛辞凡接过,擦了擦脸,顺便把沾了水滴的头发拨两下,清新爽朗的形象就此建立。 他把脸凑到镜子前自我欣赏,拾掇之后,他也是祖国根正苗红的花朵。 等一下,不太对,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他的…… 眼珠子在镜子里逡巡,白色t恤的肩线略显宽松,不能很好地贴合他的肩背,松松垮垮地耷拉着,衣服的长度直接垂到臀部,反衬得他有点娇小的样子…… 盛辞凡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昨天下午他去隔壁蹭吃的,喝了点酒,然后呢? 断片了!? 记忆仿佛被附上一道封印,彻底锁死,他怎么都想不起后来发生的事情。 起床后,所有的器官都随着洗漱慢慢复苏,沉睡了一夜的膀胱也不例外。 尿意袭来,盛辞凡也没再顾得上追溯过往,先解决生理问题才是正途。 关上门,解开裤带…… 嗯?白,白色内裤? 尺寸也不太合适…有点偏大。 被封印的某些记忆片段三三两两地蹦出来,拼凑出一块小碎片…… 他喝醉了,他想洗澡,他那个不靠谱的爹没给他带衣服,他就穿上了陆修阳的衣服,还穿了别人的内裤! 刚刚还羞耻地发现尺寸不和! 他,他,他比陆修阳小! “呼~”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 这天真他妈的热! 拉开门,陆修阳的万年冰山脸撞入眼球。 真扎眼! “还有三分钟就集合了。”陆修阳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迷彩服递过去,“去换上。” 盛辞凡把衣服粗暴地拽在手里,又扯了扯陆修阳另一只手上握着的皮带。 陆修阳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盯着盛辞凡越来越红的耳尖,浅眸含笑。 “松手!”盛辞凡就地炸成一只河豚。 “你不会系。” 盛辞凡梗着红透的脖子:“谁说我不会!” 陆修阳放开皮带,盛辞凡抱着衣服,用力甩上门,锁舌“咔哒”扣上。 迅速地换好衣服,两人一起走出寝室。 陆修阳在锁门,盛辞凡东张西望地找寻有意思的事物,目光不小心聚在走廊上头的晾衣杆上…… 晾晒的衣服中,黑色的内裤和白色的内裤挨在一起,微风拂过,随风而动。 淦! 盛辞凡操起走廊里立着的撑衣杆,捅下一件t恤,晾到两条内裤中间,隔开位置后,他丢下撑衣杆,红着脸消失在走廊尽头。 陆修阳抬眸看了眼头上晾晒的衣服,无奈地笑了笑,不明所以。 他昨晚殷勤地伺候了盛大少爷一晚上,把人哄睡了之后还要任劳任怨地洗衣服,结果一大早就莫名其妙把人惹毛了? “陆总,快,要迟到了!”谢飞被体委拽着,匆匆忙忙出了门,只看到陆修阳却不见盛辞凡,疑惑地问,“盛哥呢?怎么没一起?” “他先下去了。”陆修阳应了一句,跟着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与编辑商议后决定本文于5.15(本周五)入V,届时掉落万字大更,评论送红包,相当于请大家免费看文啦~修文不用理,是改错别字~ 么么叽~ 第028章 今天主要是一些基本的拓展训练, 对盛辞凡来说算是小菜一碟, 不过对于其他选手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 哨声一响,还没缓过神的三班学子仓皇集合,可怜巴巴地望着表情高深莫测地教官。 “昨晚被抓的, 自己站出来。”张教官的嗓门儿洪亮粗粝,黝黑的脸颊上泛着些许油光, 整个人不特别爽朗, 却足够硬朗, “那个Omega加训一千米,其他人加训三千米,剩下的跟我去食堂开饭。” 三班众人跟着教官离开训练场,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一小排队员跑操。 张教官轻踹了一个瘦子的小腿, “看什么看,想回去一起跑操?” 小瘦子摇头摇得像拨浪鼓,队伍不自觉地加快了行进脚步。 盛辞凡跑了两圈儿, 瞅着谢飞一副随时要断了气的架势, 又拽着人跑了大半圈。 谢飞生怕自己跟不上盛辞凡的步子不慎被摔死, “盛哥,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得, 扶不起的阿斗! 盛辞凡继续脚下生风地做匀速圆周运动, 没一会儿就跑完三千米。 谢飞跑完最后一圈,摊在地上俨然成了一具尸体,“妈妈, 我想回家!” 剧烈运动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个个的萎蔫成霜打茄子,也就盛辞凡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稳稳地立在那边跟电线杆儿似的。 杨务用气音发出灵魂拷问,“盛哥,你还是个人吗?” 盛辞凡袖子卷到手肘上,帽子被他随手丢在训练场上,额发微湿,倒抓一把后神清气爽。 “嗐,是你们太虚了。” 体委顺了气儿,撞撞盛辞凡的肩膀,“行啊,休息一个月体力还在。” 盛辞凡指了指天上熹微的月色,保持一贯的懒洋洋口吻,“像它,明白吗?” 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夜幕还未完全降临,月光黯淡。 但不发光不代表不存在,养精蓄锐只是为了下一次的惊艳四座。 体委虽是田径队的,不过泳队的情况他也大致了解一些。盛辞凡没有参加七校联赛,新来的队员顶上了他的位置,传闻新队员的训练成绩破了盛辞凡的记录,成了陈教练的心头肉,天天捧手里特训。 这不,为了七校联赛能拿下好名次,那家伙干脆退出这次集训,专心留校训练,连队长萧勇都没有这待遇。 “你不担心被人顶替?” “真被顶替了也是我技不如人。” 萧勇不下二十次地告诫盛辞凡情况不容乐观,但他始终没多少情绪波动,“你爹永远是你爹,哪能说换就换。” 身影被光线拉得很长很长,少年的自信掺着自负,像一把锋利的刀,无往不利,像打怪兽的奥特曼,战无不胜。 等教官领着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整齐地站好一个队列,听候发落。 老黄糟心地瞪着几个带头坏事儿的班干部,面子是挂不住了,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崽,他从袋子里掏出了牛奶和面包。 张教官咳了两声,老黄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开小灶不好看,拖着倒霉孩子去没人的地儿发干粮。 老黄板起一张脸,“我看你们接下去怎么收场!” 盛辞凡心态好得很,“没事,左右不过加训点儿。” 埋头啃面包的众人被这一句轻描淡写打击得眼冒金星,味同嚼蜡。 “你小子说得什么话!”老黄恨铁不成钢地赏了盛辞凡一记爆栗,“你写给教官的信准备好了没?” 盛辞凡比了个OK的手势,那封信在林俞亲自操刀,铁定没毛病。 几个开完小灶的混小子回到队伍里,张教官点了人头数,晚上没什么安排,就是教教熊孩子唱军歌,聊聊人生,被训了一天,他估计也没哪个兔崽子敢跟他聊人生。 老黄冲盛辞凡使眼色,和颜悦色地打破僵局:“学委,给教官的信呢?” 盛辞凡大大咧咧地掏掏后屁股的口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在老黄瞬间黑成台风天的脸色中,蹦跳着站到教官身前,“教官,这我们班同学给您的一封信。” “你念吧。”张教官随地拔了跟草含在嘴里,“你们班团支书那字儿写得牛鬼蛇神似的,估计你写的也差不多,看着费劲,干脆念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老黄回忆起教官给他的那份名单,神色复杂地把目光投向岁月静好的陆修阳,那字特么的是尖子生写的?他还以为是盛辞凡那崽子乱画的! 念就念吧,盛辞凡打开信封。 一片空白?! 张教官斜了他一眼,“麻溜的念!” 教官的声音不小,周围几个班的学生也都被吸引了眼球。 老黄也凑过去,瞥见了白花花的纸张,当即在盛辞凡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嘶~”疼痛刺激下,盛辞凡晃过神,索性把纸塞回信封里,“教官,你想听什么?我现场开讲。” 教官伸手,盛辞凡把信封递上,老黄两眼一闭,掉头就跑。 谢飞先起了个哄:“盛哥,念啊,让我们瞻仰瞻仰您的文采啊。” “盛哥,来一个。” “……” 教官狐疑地盯着那封信,捏空白的纸张对着灯光照,还是没字。 底下的观众不明就里,盛辞凡打了记响指,跑到的桂树旁摘了片树叶,“念那个没意思,给你们表演个好玩的。” 盛辞凡勾唇一笑,粉嫩的唇贴在绿叶上,气流平稳划过叶子的脉络,引起空气细小的共鸣,悠扬的曲调缓泻而来,合着清风,伴着晚霞,宁静悠远。 陆修阳冲静的眸子碎出点点波澜,吹叶他也会,是盛辞凡的Alpha哥哥手把手教的。 但是自从盛允因为那年的意外折了双腿,吹叶就成了记忆,盛辞凡没再主动碰过,盛允也没再教过。 “教官,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表演完了之后,盛辞凡把玩着手里的叶子,又开始没了正形,“腰缠万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张教官被一大波莫名其妙地祝词砸得晕头转向,抬手比了个暂停,“你小子,给张空白书信,几个意思?” 盛辞凡嬉皮笑脸地道:“想说的太多,写不下,教官您意会就行!” 张教官摩挲着信封,昨天下午查寝没收零食的时候他是不经意间看到过那封信,常年的军事化训练,他养成了观察细微的习惯,信封左下角的不起眼处是有一滴钢笔晕了墨的印记,他当时还觉得写信的人是个讲究人,对信件的内容也隐隐期待。 而手上的这一封信件,除了凌乱的折痕外没看到墨渍,根本不是同一封,看盛辞凡的反应也是个不知情的…… 恶作剧是要有个度的,那人这么做无非是想看盛辞凡出糗,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上哪儿捡着鸡毛蒜皮的破事来互相针对。 不是大事,但是违纪,不能姑息。 “怎么回事?”陆修阳捣捣盛辞凡的手臂。 盛辞凡表示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起立。”教官指了指后排的几个人,“明天野营,你们去冷藏室领东西,别领漏了,不然明天全班饿肚子。” 几个人没打算跟教官在训练场唱山歌、喂蚊子,接到命令就手脚麻利地滚了。 大爷从冷藏室里探出头,打了两喷嚏,“你们几个,进来帮忙。” 几个人披上大爷递过来的羽绒服,戴上棉手套,钻进冷藏室帮忙。 谢飞全身的脂肪抖了抖,“擦,这么冷。” “接着!”大爷丢了一箱鸡肉给谢飞,打趣道,“热胀冷缩,冷一冷没准儿就能瘦点。” 杨务搬出一箱鸡腿,阴森森地沉着嗓子,“盛哥,我打开箱子后可不可能掉出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话音刚落,他尖叫一声渲染氛围,还举起自己的胳膊往盛辞凡面前送。 “有病是不是!”盛辞凡强作镇定,“幼稚!” 陆修阳不动声色地把人护在身后,塞了一箱热狗给杨务。 盛辞凡惊甫不定地深吸一口气,这里面怪阴森的,有点可怕。 总算打发走外头领货的,大爷见苦力们勤劳能干,善心大发:“这里面的东西你们随便挑,一会儿帮我把门关上。” 得了大便宜,几个人疯狂地往外头搬运物资。 “够了,走吧。”杨务抱着三大箱鸡翅。 谢飞往冷藏室里探了探脑袋,“盛哥,陆总,你俩快点啊!” “你们先走!” 是盛辞凡的声音。 几个人没多想,抱着东西就走。 队伍最末,一只脚点了下门板,门锁轻轻落下。 —— “再往上点!” 盛辞凡伸长手臂去够架子最深处的那一箱土豆,陆修阳抱着他的腿,把人往上拱。 “再用点力啊!” 陆修阳又往上使了点劲儿,盛辞凡还是没能碰到箱子。 “这箱土豆,爸爸要定了!” 盛辞凡耐心耗尽,动作干脆,手脚并用蹦到架子上,“陆修阳,接着!” 陆修阳接住抛下来的土豆。 架子不高,四米左右,就是有点不太结实,盛辞凡动一下,架子就“吱吱呀呀”地晃一下。 “卧槽!” 盛辞凡两只脚在空中比划,架子又摇了摇,他缩了缩脑袋,“陆修阳,你闪开点,别被我误伤!” 他小心翼翼地趴在架子上,一条腿试探性地瞪一下,架子立马警告性地“吱吱嘎嘎”,他又把腿缩回来放着,郁闷地抓耳挠腮。 淦!他爱吃土豆吗? 不,他不爱! 陆修阳抬着头,盛辞凡穿着墨绿色的大棉袄,挂在架子上束手束脚的样子像只小王八,憨憨的,可爱死了。 “跳下来,我接得住。”陆修阳没忍住,轻笑出声。 盛辞凡弩弩嘴,不能一直挂在架子上,又不是没被陆修阳抱过,而且现在也没人看得到…… “那你接稳点啊!” 陆修阳伸出手,盛辞凡松开扒着架子的手,身体迅速往下掉。 “淦!” 大型翻车现场! 盛辞凡压在陆修阳身上,耳朵贴着陆修阳的胸口,不满地拍了一下陆修阳的肩,“你不是说能接得住吗?” 陆修阳被嗔怪的话语挠了一下,“没算好重力加速度。” 重…重力加速度? 学霸的思维他不能理解,盛辞凡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伸出一只手拉了陆修阳一把,抱起他的土豆往出口走。 两个人看着关上的门板,怔了怔,对视一眼,同时发问。 “你会撬锁吗?” “你带手机了吗?” “不会!” “没带!” 盛辞凡把土豆丢地上,正要踹上一脚,又想起这箱土豆来之不易,硬生生地把脚摁回地上。 冷冻室的温度很低,棉大衣只能起到短暂的御寒作用,随着时间的无限延长,棉大衣的效用也越来越小。 盛辞凡背靠墙角,搓着胳膊,精致的小脸被冻得发白,长长卷卷的睫毛上凝了几颗细小的霜花,牙齿“咯咯咯”地打颤。他从小就是个怕冷的,即使在泳队训练了这么多年,他怕冷的毛病还是没能被抹掉,每年冬天都会病病歪歪的感冒几场。 真他妈的冷! 陆修阳第九次撬锁失败,盛辞凡大失所望,眼里的光瞬时泯灭,哆哆嗦嗦地打趣,“等咱俩被发现的时候,估计都成冻干尸体了。” 话音刚落,室内原本就稍显昏暗的灯光突然回光返照似的闪了一下,“滋滋”的电流声咋呼两下后,灯泡就彻底地黯了下去。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隔板上制冷机允自运转,呼呼作响。 老天最喜欢玩落井下石的把戏! 刚刚随口调侃的“冻干尸体”在冷飕飕的环境渲染下变得灵异恐怖。 盛辞凡的夜间视力极差,心底绷着的一道弦临近断裂。乌漆抹黑的一片,寒冷掺着渐渐浓重的恐惧,他尽量稳着声线不露怯意,“喂,陆修阳,你,你能不能吱个声?” 天大地大,盛少爷的面子不能丢!他认为自己表现得足够冷静。 陆修阳摸着黑挨到盛辞凡身旁,两个人距离很近,他轻易捕捉到盛辞凡黑黢黢的眼眸里充斥的胆怯,像受了惊吓的鹿,乖巧又委屈地等着安抚。 他抬手捏捏盛辞凡的脸颊,“没事,我在。” 粗粝的棉手套划过脸颊,刺刺的不太舒服,却莫名安心。 盛辞凡咬咬下唇,掐着自己的手臂,“你别乱走啊,不然被鬼叼走了爸爸不救你。” 陆修阳轻笑着把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抚,“别怕,班长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许是找到了一丝慰藉,盛辞凡的眼眶不自觉的就微微泛了红。 他就不该执着于一箱破土豆,还连累陆修阳也被困在冰窟窿里,万一最后两个人真的被冻死在这个鬼地方,那他就是杀人凶手,干掉了陆修阳,还顺便狗带了自己。 真他娘的惨烈! 傻狍子的脑回路九曲十八弯,脑补了一副两家父母痛失爱子后悲痛欲绝的画面,感性打败理性,左眼硬生生地挤出一滴眼泪。 “对不起,以前我不该针对你,不该欺负你……如果下辈子你还记得我欠你一条命,那你就回来找我算账,让我好好补偿你。” 突如其来的忏悔把陆修阳逗乐,但他没忍心在这种时候笑话盛辞凡,可不趁机欺负一下又显得他白白糟蹋了天赐良机。 于是,他捧着盛辞凡的脸蛋,拇指摩挲着浅浅的泪痕,绷着一脸严肃认真的神情:“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吗?” 盛辞凡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偏过脸打了两喷嚏:“嗯。” 陆修阳心口疼了一下,没舍得再逗他,解了外套的扣子,拢着外套把人罩住:“抱紧就不冷了。” 清清冷冷的薄荷味在冰窟窿般的冷冻室里格外有安全感,盛辞凡遵循本能地依靠着陆修阳,细细的手臂缠上陆修阳的腰。 这人,平时跟冷气儿似的,关键时候还挺热乎。 “陆修阳。” “你说。” “没事,就是叫叫你。” “……” 不安的情绪被很好的安抚下来,盛辞凡僵硬地肢体也慢慢放松,两人心照不宣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相互依偎,互相取暖。 “陆修阳?” “我在。” “……” 冷冻室的温度越来越低,盛辞凡的意识混混沌沌,昏昏欲睡。 怀里像是揣了个火球,陆修阳攒眉,摘下手套碰了碰盛辞凡的额头,不寻常的高热把冻得发僵的手指灼了一下,他拍拍盛辞凡的脸颊,“盛小凡?” 盛辞凡蹭蹭陆修阳的脖子,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困得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盛小凡,先别睡。”陆修阳脱掉身上外套裹住盛辞凡,手掌搓着盛辞凡的手臂,平静如水的眸子荡出少有的慌乱失措。 盛辞凡半睡半醒,眼睛拉开一道缝,陆修阳焦灼的神色尽数映入眼帘,两个人现在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如果他睡着了,陆修阳就算没被冻死也得被这傻逼冷冻室吓死。 啧啧,陆修阳离了他果然不行。 盛蚂蚱瘪瘪嘴,努力打起精神:“怕什么?盛哥陪你说说话。” “好。” 盛辞凡舔舔发干的唇,指望陆修阳找话题比登天还难,他随机揪出个老套却又算与时俱进的问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陆修阳笑了笑,眼底有光:“有啊。” 微妙的酸涩感撞在心尖上,钝钝的不太舒服。 盛辞凡呼吸一滞,拿手指戳戳陆修阳的脸颊,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就是有个喜欢的人,臭嘚瑟什么? “是软甜O?” “不知道。”陆修阳把盛辞凡不安分的爪子握在手心,“但是很软,也很甜。” 盛辞凡撇撇嘴,“连人家什么性别都不知道就说喜欢!” “把别人初吻拿了,总要负责的。” 初…初吻? 盛辞凡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泼出去的初吻,说到底只有自己是个清纯大爷们儿,陆修阳那厮的初吻早不知道送谁去了?! 他觉得自己吃了个特别大的亏。 盛辞凡:“辣鸡!” 陆修阳:……按照套路,下一句不应该是问跟谁接的初吻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沉默了一会儿,拢着盛辞凡的手臂松了些。 “陆修阳?” “嗯。” “喜欢就去追,自信点,你能追得上。” “……” 没有回应,盛辞凡仰起脑袋去看陆修阳。 双眸轻阖,薄唇微抿,光线昏暗,他看不清陆修阳的脸色,动了动发僵的身体,裹在身上的大衣带着残留的体温垂到地上…… 酸酸涨涨的情绪涌在眼眶里,盛辞凡笨拙且粗鲁地把大衣套回陆修阳身上,“操,谁他娘的稀罕你衣服!” 陆修阳轻轻扣住盛辞凡的手腕,没多少力气,嗓音还有些沙哑,“你在发烧,先把衣服穿上。” 盛辞凡抽回手,单膝撑地,把大衣的扣子一个一个地扣上,抬起手背摸摸自己的额头,可能是有点发热吧,所以头有点痛…… 他抓起陆修阳冰冷的手贴在脸上,冻得浑身一颤,却刻意冷着脸命令,“你帮我降温。” 灼热的体温透过掌心,盛辞凡像霸道嚣张的小狮子,张牙舞爪地宣示自己的威严。 “你也不准睡过去,听到没有!”小狮子气势汹汹地恐吓着。 陆修阳蜷了蜷手指,小狮子以为他要收回手,压着他手背的力道陡然增大了些,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发出警告。 寒气无孔不入,盛辞凡牙根打颤,意识到自己对陆修阳太凶了,稍稍软了语气,“你安分点我就不凶你,我比你强壮,这点冷对我们大老爷们儿来说不算什么……” 陆修阳浅色的瞳浮现出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盛辞凡的心思简单得不消揣测就能看明白,他单纯地认为自己发烧了,体温高,可以利用,用不讨巧的方式去温暖同在困境中的人,拼命端着蛮横跋扈的架子,偏偏适得其反地让人心软。 他听不进盛辞凡后来说的话,身体比大脑早一步做出决策,单手扣住盛辞凡的后颈,身体前倾,唇瓣堵住喋喋不休的嘴。 冷冽的薄荷味在唇齿间散开,盛辞凡潋滟的眸子动了动,心跳得飞快,好像触动了某些感官的记忆一样,因醉酒而暂时封印的回忆缓缓浮上心头…… 昨天晚上,他和陆修阳貌似接过一个吻,不是浅尝辄止的一触即散,是那种带点缠绵的恋恋不舍。 缠绵!? 电光火石间,盛辞凡匆匆把乱七八糟的记忆全部关回小黑屋,狠狠咬了一下陆修阳的唇,条件反射地把人推开。 “操!你冻傻了是不是?”盛辞凡抹抹嘴巴,五官不悦地皱在一起。 他和陆修阳怎么能阴差阳错地三番五次接吻?! 不是说有喜欢的人吗! 这他丫的算什么骚操作!? 渗出的血珠把黯淡的唇染上鲜红色,淡淡的铁锈味儿刺激着神经……舌尖抵过后槽牙,陆修阳知道自己足够清醒,他绷紧的肩线缓缓沉了下去,风轻云淡地开了口:“我喜欢你。” 盛辞凡:…… 嗯,大脑刚刚开了个小差,他没在线。 “我喜欢的人是一直是你,从小到大。” 盛辞凡:…… 嗯,脑瓜子烧得糊涂,都出现幻听了。 陆修阳抬手揉揉盛辞凡的后脑勺,头发真软,手感很好,“你说,我能追的上吗?” 半晌的沉默,谁也没说话,制冷机的机械运转声成了唯一的动静。 陆修阳垂眸一笑,盛辞凡直勾勾地注视着,成功抓住了这抹在他看来不怀好意的笑,忽然开窍似的把眼睛眯了眯,耿直无比地甩出一个肯定句,“你又想诓我!” 陆修阳:…… “我们一起长大的,你那点蔫坏的心思我还能看不破?”盛辞凡拾掇拾掇复杂的情绪,带着看穿套路的自豪感,“所以你别老想着忽悠我!” 眼尾荡出无奈的弧度,陆修阳清了清发酸的喉咙,“我冷,借我抱会儿,可以吗?” 盛辞凡也冷,特别冷…… “行吧,你盛哥大气。” 耗费了太多精力去抵抗寒冷,人心一点一点变脆弱,有个人作陪,总算不那么孤独,不特别难熬。 眉眼间染着点恹恹的病气,盛辞凡老成地叹了口气,“你这人心眼不坏,对我好不好我心里都有数。” “那你说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盛辞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搂着陆修阳的手臂稍稍拢了些。 陆修阳哑然失笑:“哪种好?” “笑个屁!”盛辞凡翻了个白眼,“就是哥俩好,懂吗?” 陆修阳:……谁他妈的跟你哥俩好! 不过哥俩好总比奇奇怪怪的针对好得多,他也不急于一时。 “你不主动招惹我,我也不至于看你不顺眼。” “那...我以后少招惹你” “那我尽量看你顺眼些。” “好,一言为定。” —— 杨务从方梓身后悄咪咪经过,大吼一声,“教官来了!” 方梓匆忙把手机熄了屏幕塞进口袋里,四下张望,根本没有教官的影子, “班长,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杨务见方梓情绪不高,“有事可以跟我说说,别一个人扛着。” 方梓似懂非懂地一点头。 杨务往盛辞凡宿舍瞅了眼,已经快十点了,临近点名熄灯的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方梓,你见着盛哥没?” 方梓“啊”了一声,用有些讶异的语气反问,“我们领物资的那会儿不是还在?” “奇怪,盛哥是不是又找着什么好玩的去处,都几点了还乐不思蜀。”杨务掏出手机拨电话,盛辞凡的无人接听,又打了陆修阳的,还是无人接听,“马上就查勤了,被教官逮到又得被罚。” 方梓没在状态,只是随便敷衍着应了两声。他家里是做冷饮批发的,所以他经常帮家里整理冷冻室,在里面待一小时都冷得窒息,傍晚到现在差不多五个小时,如果盛辞凡和陆修阳真的被关了那么久…… “你怎么了?”杨务见方梓脸色不大好,“不舒服吗?” 方梓胡乱点了个头,“白天有点累。” 杨务没疑心太多,“明天更累,你早点休息。” 方梓回了宿舍,自我安慰着,管理冷冻室的大爷肯定会回去整理物件,就像他每次把货品搬出来之后,他父亲都会回去对一下数目一样。 思及此处,他稍稍放了心,或许真像杨务说的,盛辞凡又逍遥去了,那人做事向来没定性,还真不好说。 夜间点名,三班缺两人,集体训练场集合。 教官还没出现,大伙儿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大晚上没得睡觉,情绪极差,一小伙子万分不满,“靠,陆修阳跟盛辞凡什么意思,一个学委一个团支书,还连累大伙儿一起受罚?” “就是啊,跟俩搅屎棍似的。” “你俩叨叨逼逼没完没了是吧?”谢飞永远站他盛哥这头,扯着嗓门儿,“陆总那成绩你这辈子考不上,盛哥那奖牌你下辈子都拿不到,他们要是搅屎棍,你算什么?” “一口一个盛哥陆总的,你抱狗腿还抱出优越感了?” 谢飞不是个好脾气的,把人随手一搡,气乎乎的,他嘴巴不聪明,呈不了口头之快,艾英语眼见着同桌被围攻,揽着谢飞的肩膀,气势十足地叭叭叭,“我们飞哥这叫拎得清,你要是有能耐倒是生出点狗腿让人抱抱啊。” 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句话就能炸开火光,正要组团口吐芬芳、推搡动手的时候教官及时出现,冷着脸又点了一遍人头,“还没回来的那两个谁见过?” 气焰被教官冷不丁的语气覆灭,谢飞打了报告,“教官,我最后一次见盛哥是一起领物资。” 张教官扫了一遍众人,目光在垂着脑袋的方梓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回视线找杨务,“班长,你通知班主任,其他人都站好,都给我记住了,部队里,一人犯错,举座皆罚。” 箭弩拔张的一群人这会儿连个屁都不敢放,老黄匆匆忙忙赶来,抹了一把汗,“张教官,我那两个学生都很乖巧的。” 乖…乖巧?! 大伙儿暗自咂舌,老黄这护犊的精神已经炉火纯青到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警报声突然拉响,张教官一打开呼机就听到老当益壮的咆哮声,“哪个教官班里少学生?赶紧来冷冻室救人!” 老黄跟着教官火速离开,杨务和谢飞对视一眼,拔腿跟上。 几个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冷藏室,只见大爷正把所有能取暖的东西往两人身上裹,他年龄大,腰身不好,实在无能为力。晚上跟老友喝了点小酒,猛地想起冷冻室灯可能没关才回来一趟。 好家伙,幸好回来了,不然就是两条人命。 陆修阳双眸紧闭,脸色煞白,嘴唇发绀,盛辞凡一动不动地歪在陆修阳怀里,几乎看不出胸廓的起伏。 张教官上前,强作镇定地探探盛辞凡的颈动脉,稍稍松掉一口气,掰了掰陆修阳圈着盛辞凡的手臂,没能掰开,再用点力,还是一样。 “陆总醒了。”杨务立马蹦过去,搓搓陆修阳冻得发僵的手臂,“陆总,你先松手。” 陆修阳并不特别清醒,手臂一松,嘴唇开合两下却没能发出声音,似是累极,微微睁开的眼睛倏然阖上。 —— “沈姨,我离家出走了,我要让坏爸爸永远找不到我。”小凡凡带着毛茸茸的小脾气,鼓着腮帮子站在门口,“晚上我要跟小哥哥一起睡。” 沈茹笑得一脸宠溺,把小孩儿抱进家里,“好,那凡凡就跟修阳睡,不生气了好不好?” 小家伙还是苦着奶包脸,直到陆修阳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才在脸上拉起一道彩虹,“小哥哥的糖果最好吃。” 小奶包喜欢抱着大熊睡觉,临时起意的离家出走导致他没顾得上偷渡大熊,晚上只好抱着他的小哥哥。 小哥哥暖暖的,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反正比大熊抱着舒服…… 小奶包忍不住想多蹭蹭小哥哥,像只小考拉一样缠着小哥哥的手臂,手背无端刺痛了一下,小奶包委委屈屈的噘着嘴。 “听话,别乱动,针跑了会疼的。” 脑袋晕乎乎的混乱着,分不清今夕何夕,盛辞凡嗫嗫嚅嚅的喊了声“小哥哥”,眉头拧出小疙瘩,小奶包变成受气包,“疼。” 陆修阳轻轻揉掉小疙瘩,被盛辞凡抱着的手还打着点滴,针头偏了方向,液体渗透到皮肉里有点胀胀的痛,他关掉点滴,却没舍得收回手。 “修阳,你怎么不再休息会儿?”老黄拎着稀粥小菜进来,走近些瞧了眼盛辞凡的情况,脸色还是很差,不过也算缓过来了,“你也是病人,要注意休息。” 陆修阳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 老黄叹了口气,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俩孩子从冷冻室抱出来时候身上没有一点温度,就跟两冰棍一样,怎么喊都没反应。 好在基地有自己的医院,经过一番折腾,陆修阳在凌晨三点多就悠悠转醒,体温也恢复到正常。倒是盛辞凡,体温好不容易升上来,大伙儿还没来得及把提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发现他体温就失控般地一路狂窜,直接烧到四十一度。 老黄探探盛辞凡的额头,湿热湿热的,这崽子平日里生龙活虎,现在病病歪歪的怪让人心疼,“发汗了,晚点应该能退热。” “老师,您去忙吧,这边有我看着就够了。” 陆修阳由衷感慨Alpha基因确实比普通人强大,眼前这位习惯性自诩强壮的大老爷们儿还病得昏天暗地,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甚至还能照顾照顾大老爷们儿。 老黄走了之后,护士进来换点滴,瞥见陆修阳扎针的手被盛辞凡抱着,不太爽快地蹙眉,“我帮你拔针,重新打一个吧。” “没事,不着急。”陆修阳温和有礼地拒绝了,他知道盛辞凡睡着了会不自觉地抱着东西寻些安全感,“让他再睡会儿。” 纵是久在军中也埋没不了八卦的少女心,护士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他?” “嗯。” 被缠着的手臂突然一紧,陆修阳勾了勾唇,如沐春风般的笑了声,“可以给我几根棉签吗?” 护士递了一包棉签给他,终究还是帮陆修阳拔了针,“这瓶葡萄糖不点也罢,反正谈了恋爱也不用担心低血糖。” 陆修阳用棉签沾些水,润润盛辞凡的嘴唇,结果微微起皮的嘴唇一抿,整张小脸写满别扭,用力闭着的眼皮牵着睫毛抖了两下。 护士很有眼力见地交代两句后就离开了病房,盛辞凡继续假寐,耳旁循环播放着护士和陆修阳的对话,苍白的脸蛋上攀上薄红,衬得脸色红润好看。 陆修阳非常贴心地装作没发现人已经醒了,拉开窗帘,若无其事地坐到圆桌旁吃午饭。 正午的阳光刺目热烈,打在脸上热乎乎的,盛辞凡纠结了两分钟,纡尊降贵地睁开眼睛,端着刚醒来的睡腔,“早啊。” “饿吗?”陆修阳剥了个茶叶蛋,味道还不错。 盛辞凡吞了吞口水,“不饿。” “咕噜~” 行吧,不争气的胃肠道! 盛辞凡光速打脸,“饿!” 陆修阳忍着笑走过去,琢磨着盛辞凡一手在打点滴,起床洗漱不太方便,正要给人搭把手,盛辞凡见鬼似的避开,“我自己能行,你吃你的去。” 高烧还没彻底降下去,身体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盛辞凡两腿刚扎地板上就一阵泛软,眼前天旋地转,一头栽到陆修阳身上。 “盛小凡?”陆修阳扶着他坐下,心疼得无以复加,“你再躺会儿,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没事。”盛辞凡捏捏眉心,缓过来之后对上陆修阳焦灼的眼神,“真没事,就是饿了。” 陆修阳没敢再让盛辞凡下床,伺候着大少爷洗漱,又架起床上桌,把老黄投喂的食物摆上。 盛辞凡不是很满意午餐,但是也只能将就着吃,“好怀念小吃街的炸鸡。” 陆修阳:“有没有点常识,发烧能吃炸鸡?” 盛辞凡脸一黑,这话真他娘的耳熟! 陆修阳把蛋黄挑到自己碗里,蛋白凑到盛辞凡嘴边,似笑非笑,“你自己说的。” 盛辞凡咬了一口,好气,今天的午饭,噎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靠捡梦续命的Omega》,卖萌打滚求收藏~ 身为一只分化到半途突然卡进程的Omega,汤舒扬每天都处于手脚发软的虚弱状态中,在嘉禾中学的校霸地位或将不保。 系统:注意注意,即将获取捡梦技能,集满九个梦境即可完成分化,系统自动关闭。 第一天夜里,他穿到前桌深夜发奋读书的梦里。 系统:梦境普通,不算。 汤舒扬:…… 第二天夜里,他钻进一群僵尸手舞足蹈的诡异梦里。 系统:没有内涵,不算。 汤舒扬:艹,还让不让老子分化了? 某天夜里,他飘进学生会主席时渐的梦里。 梦里的氛围旖旎暧昧,炽热交错…… 操,他堂堂嘉禾校霸在梦里被冒犯了?! 这他娘的根本不能忍! 系统:这梦境算一个。 汤舒扬:……狗屁系统,早该取缔。 系统:辱骂系统,梦境减一。 ———— 小剧场: 时渐:汤舒扬,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男朋友在学校等着被接回家? 汤舒扬:你先写作业,老攻干完这架就去接你。 时渐:宝贝,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才是老…… 手机里传出一阵忙音,时渐摸摸鼻子,晚上必须好好让小朋友改改口。 于是,隔天一早,嘉禾的小同学们发现,小霸王的走路姿势,极为诡异,禁欲系主席春风满面,桃花盛开。 ———— 骚不内敛学长攻vs不服就干学弟受 (同一所高校,同一个配方,文案还会改,求收藏~) 第029章 “我的盛哥啊~~” 刚吃过午饭, 正是午休时间, 谢飞掐着时间点奔到病房探病,见盛辞凡已经醒了,一激动就冲过去把一人死死抱着, “你昨晚吓死小飞飞了,万一你真出点事, 你让飞飞怎么办?” 盛辞凡两只无处安放的手正要慢慢搭上谢飞厚实的脊背, 打算好好安慰安慰他的忠实小弟, 陆修阳冷不防地咳了一声,声音冷得像泠泠冰泉,“松手,他还在打点滴。” 谢飞被冷到, 一路赶来堆积的燥热尽数消失,规规矩矩地站到杨务身侧,用余光偷瞄陆修阳的神色…… 嗯, 学神冷冰冰得一如既往。 “吃个苹果吗?” 盛辞凡摇头。 “橙子?” 盛辞凡又摇头。 “桔子?” 盛辞凡点点头, 又摇摇头。 陆修阳着手剥桔子, 这个季节的桔子还是绿色的,薄薄的皮被撕开后,空气里散播着青青涩涩的果酸味, 赶来探病的几个人不禁牙齿发软。 “唉, 你们随便坐。”盛辞凡指了指桌上的水果,“要吃什么自己拿,不过要自己洗啊。” 杨务可没敢真随便坐, 吸取谢飞的教训,他坐圆桌旁,捞了个桔子出来,“盛哥,你这水果哪来的?” “刷脸的。”盛辞凡倒抓了一把头发,有点骄傲的意思,“护士姐姐说他们吃不完,让我俩帮着吃。” “长得好果然到哪儿都吃香。”体委啧啧两声,抓了根香蕉,两天没碰水果,他觉得这根香蕉特别香,特别甜。 “卧槽,这桔子这么酸?”杨务整张脸皱成一坨。 盛辞凡正咬着陆修阳递过来的桔子,嚼了两下,“不会啊,不然你试试我这个。” 杨务的脑袋摇得跟装了电动马达似的,他福薄,消受不起,“不用不用,您自己吃就成。” 艾英语忧伤地目睹着他心中最A的俩Beta在面前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心碎了一地,“盛哥,你吃的那是陆总亲手剥、并且亲手喂的桔子,那能是普通的吗?” 盛辞凡正叼着一瓣黄澄澄的桔子,被艾英语一语惊醒,他正众目睽睽之下被陆修阳投食,这他丫的…… 酸酸的桔子汁猛地呛了一下气道,盛辞凡咳得面红耳赤,陆修阳自然地腾出一只手给他顺顺气,“好点没有?要不喝点水?” 刚刚被冻一脸的谢飞默默在心里撤回对学神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评价。 学神冷不冷,全看对着谁。 “你自己吃,我饱了。”盛辞凡吁了一口气,翻篇儿换话题,“你们下午训练什么?” “要去野营,上山待一晚。” 谢飞心满意足地啃着苹果,两眼放光,“还有露天烧烤哦,咱班物资最丰富!” 盛辞凡默默把手背搭额头上,瓮声瓮气地道,“听着是不错。” 谢飞回忆起昨晚惊心动魄的场面,见状猛地一哆嗦,“盛哥,您好生养病,野营其实没意思。” “你盛哥强壮,养个鬼!”盛辞凡一锤定音,“下午训练场,不见不散。” “大飞。” 突然被陆修阳点名,谢飞觉得嘴里的苹果变苦了,缩着肩膀怂怂地回应,“陆总,你说。” “上午训练不够狠是不是?”陆修阳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他最怕的就是盛辞凡想起今天要去野营的茬之后,又眼巴巴地想跟着去凑热闹,没想到还有人好心好意特地上门提醒了一下。 千防万防,基友难防! “就,就挺累的。”清冷的嗓音飘进耳朵里,谢飞隐约察觉到了危险,一只肥硕的螃蟹贴着墙挪到门边,拉开门,“盛哥,陆总,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陆修阳小时候拧不过盛辞凡,长大了更拧不过,人家稍微服个软他就乖乖就范,就一点脾气都没有。 于是,三班的小伙伴午休后稀稀两两地下来排队时就看到高冷学神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伞下立着两条高高瘦瘦的人影,赏心悦目。 老黄今天随队出行,把盛辞凡按到树荫下,小声训斥,“你回去休息,别胡闹。” 盛辞凡眼巴巴地看着陆修阳,招摇潋滟的眸子蓄着些水汽,小心翼翼地揪揪陆修阳的衣服下摆,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陆修阳一本正经:“老师,我们身为班干部,应该主动和同学融入到一起,野营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老黄心思动摇了一下,没松口。 眼看着队伍准备出发,盛辞凡急了,“老师,团支书热于助人,他会照顾我的。” 热不热于助人老黄不好定论,但是“陆修阳会照顾好盛辞凡”他是深信不疑的。 昨天夜里陆修阳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盛辞凡的情况,问完了还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看,看完之后就干脆黏在病床前不动了。 要不是多少知道两人的家庭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他现在就要忙着掐掉早恋的苗头了。 “老师,您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得了保证,老黄也不好再灭了学生的热情,“那行,你们晚点跟我一起坐车上山,别一会儿爬山爬一半又中暑。” —— 由于对野营的向往,一帮精神小伙自动忽略掉徒步几公里的劳累,奔着终点一路向前,到了目的地就开始搭帐篷,搭烧烤架,提水生火…… 盛辞凡正凑着脑袋跟几个人蹲在碳火边上琢磨着怎么生火,一件薄薄的外套落到身上,他乖乖把衣服穿好,扭头看着陆修阳,“唉,学神,书上有没有教你生火?” “有。”陆修阳抱臂站着,居高临下,收获了一堆期待的眼神。 盛辞凡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位置,“交个你了。” 两分钟后,一群生火的原始人被烟呛得四处逃生。 一个被熏得泪眼婆娑的男孩子抹抹眼尾,“学神,你不是说书上有吗?” 陆修阳咳了两声,“理论仅供参考。” 几个人闻言哈哈大笑,“学神惨遭滑铁卢啊!” 盛辞凡跟着哄笑,无意间瞥见陆修阳白净的脸上抹了两道黑炭的印记,像只花猫,抬起手想帮他抹掉。 陆修阳被施了定身咒,一动没动。 盛辞凡越抹越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碰了碳火,也是黑不溜秋的,不过既然已经坑了,那就索性坑到底得了。 盛辞凡憋着笑,肩膀一颤一颤的,继续端着一副好心帮忙擦灰的姿态。 陆修阳别住盛辞凡的手腕,傍晚的风有点凉,少年纤细的手腕暖暖的,他眼里划过一丝宠溺的笑意,“傻笑什么?” 盛辞凡一咬牙,把笑声梗在喉咙里,没敢出声,用力摇摇头。 陆修阳狐疑地拿手背抹了一下脸,白皙的手背上蹭了一片黑色,又好气又好笑,“好啊,盛小凡,你敢耍我。” 盛辞凡撒腿就跑,躲到肉墩子谢飞身后,扯着谢飞的衣服,“大飞,给你个机会保护你盛哥。” “大飞,你让开。” 大飞视死如归,展开手臂,谢母鸡把盛鸡仔护在身后,“陆总,保护盛哥,大飞有责。” “陆总,我帮你。”艾英语加入到即将展开的厮杀局里,抓颗黑炭抹黑了手,“臭胖子,来场轰轰烈烈的战斗吧。” “盛哥,我站你这边!” “学神这派,算我一个!” “……” 几个人稍稍闹一闹,就会拖着许多人一起闹,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抱成一团,欢声笑语镌刻着学生时代的简单单纯。 夕阳下,他们嘚瑟,他们玩闹,他们光彩熠熠。 老黄和张教官在远处默默看着,有几分动容,“我年轻时也这么闹过。” 张教官难得笑了声,目光落在独自靠在帐篷边的方梓身上,收了笑意,“冷冻室没有监控,但那天大爷儿子的车停在那边,黑匣子什么都录下来了。” 老黄没开口,等着张教官的后话。 “我不太清楚那几个学生有什么过节,不过差点闹出人命,不是小事。”张教官顿了顿,又说,“你还记得那封空白书信吗?” 老黄点头。 “我很确定,那封信原本不应该是空白的。”张教官背手站着,语气平平没有波澜,“黑匣子的内容我没有交上去,需要的话我可以拷贝一份给您,您是班主任,怎么处理由您决定。” 老黄沉默了半晌,晦暗的脸色豁然一亮,“麻烦教官给我一份吧,人命关天不是小事,原不原谅也只有当事人有话语权。” …… 一群人被抹得灰头土脸,一溜小跑地去溪涧整理仪容仪表。 溪水清凉,拍在发热的脸上舒舒服服,盛辞凡热得爆炸,贪凉地往脸上拍水。 一同学打趣道,“盛哥,要不是你昨天才大病一场,真该让你跳下去给我们抓两条鱼上来加餐。” 一条鱼从眼皮子底下溜过,盛辞凡卷起袖子,撩起裤腿,觉得那位同学提议不错,跃跃欲试,“也不是不可以。” 陆修阳见着阵仗,一把拎起盛辞凡的后衣领,把人往远离溪涧得方向带。 “喂喂喂,你干嘛?” “看到那个牌子没?”陆修阳指着溪边的禁止游泳。 “小爷我专业游泳的!”盛辞凡大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特长。 陆修阳头疼地拽着盛辞凡,没敢松手,“善骑者堕,善游者溺,听过没有?” 盛辞凡呆呆愣愣地摇摇头。 陆修阳:…… “你的病还没好,不能碰水。”陆修阳抽了张纸巾,耐着性子把盛辞凡脸上的水珠拭掉,“看你难受,我会心疼。” 风清气朗,虫鸣混着蛙鸣打破周遭的宁静。 盛辞凡压着噗噗乱撞的心跳,耳尖烧起一点红色,迅速扩散到脸颊上,气急败坏地甩了一句“你这人……” 你这人什么? 他再度词穷,噔着步子往扎营的地方走,步子又大又急,臊得没边没际。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说法:不得在野区游泳。 第030章 在张教官的倾情指导下, 碳火总算成功升起来, 几个人忙着添柴火,几个人忙着串食物,还有一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干脆就被轰到边上待着, 坐等被投喂就行,千万别添乱。 盛辞凡多少有些精力不济, 眉眼恹恹地和一群人坐着,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叨叨, 兴致缺缺。 有个Omega忽然提议,“月黑风高,山间树林,要不我们来讲讲鬼故事?” 一听鬼故事, 盛辞凡立马打算起身离开,结果被艾英语拖着,“盛哥, 你得留下来保护人家啊, 小甜O会怕怕的呢~” 盛辞凡甩甩手臂, 试图把艾英语这只黏糊糊的章鱼扒掉,“我过去帮忙,不然晚饭没着落。” 艾英语死死抱住盛辞凡的手臂, 满眼渴求, “那边有陆总,有班长,我们这边只有你, 你要负责保护我们。” “对啊对啊,我们小OO是很需要安全感的。” “……” 架不住星星眼的猛烈攻势,盛辞凡认命地放弃了逃离现场,“那就别讲鬼故事,讲点别的。” 艾英语捡着个重点,“盛哥,你怕鬼啊?” 几个人好奇地巴望着盛辞凡。 “我怕鬼?”盛辞凡“嗬”了一声,强撑众O眼中的超A人设,“我会怕鬼?开什么玩笑?” “英语你别瞎说八道,学委这么A的Beta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吗?” “也是,盛哥和陆总比Alpha更能乱我的信息素。”艾英语扁扁嘴,“姐妹们,那谁先来个抛砖引玉?” “我先我先。”大眼萌妹阴沉沉地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尖细的嗓音,“这个故事来源于真实事件改编,从前,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秀才,从树林里飘出来,白色的长袍拂过草地……” 一阵冷风恰逢时宜地刮过,带动林间的茂盛草木发出“沙沙”声响。 背后就是树林的盛辞凡几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这群Omega,平时又软又萌惹人爱,怎么讲起鬼故事就阴森森的吓人。 “突然,一只细长苍白的手伸到男生的面前,手上还拿着一个地瓜……” 艾英语惊甫不定地往盛辞凡肩膀上靠,害怕得心安理得。 盛辞凡尽量放缓了呼吸,表现出淡定沉稳的神色,暗戳戳地告诉自己,别慌别慌,都是假的,南无阿弥陀佛,如来佛主,耶稣保佑…… “那只手晃了晃,身后传来细弱的声音,秀才问那个男生,小朋友,吃地瓜吗?” 盛辞凡仿佛身临其境,真的闻到一股地瓜味儿。 “吃地瓜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拿着一只地瓜,艾英语瞪着眼睛,尖叫一声跳开,一脸险些吓晕过去的震惊。 盛辞凡也瘆得慌,可大男子主义作祟,他把呼之欲出的“啊~”卡在喉咙里,头皮发麻地抬手接过地瓜,没敢转头去看送地瓜的“秀才”,皮笑肉不笑,“谢,谢谢啊。” “小朋友,地瓜甜吗?” 拖着尾音,似有若无的嗓音随风飘摇,不甚清晰,盛辞凡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爬满四肢,手指僵硬地剥开地瓜,小小地咬了一口,“还,还行吧…” “我靠,陆总,不带你这么吓人的!”艾英语被吓飞的灵魂总算回归到本体,一下一下捋着胸口,“差点吓死我。” 陆总? 盛辞凡扭头就看见蹲在身后一脸得逞的陆修阳,拽着他的手往下压,忿忿咬牙,“你有意思?” 陆修阳被他拽得晃了两下,勾勾唇角笑出声,“我们盛哥胆子肥,根本没在怕的,是吧?” 盛辞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这人真的欠揍! 陆修阳伸手搭在盛辞凡额头上,似乎有点低烧,不太确定,他扣着盛辞凡的后颈,轻轻把人往怀里带,额头抵着额头,有点烫,“会不舒服吗?” 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盛辞凡根本没察觉出这个行为有多暧昧,声音软软的,“不会啊。” 稍带点灼热的呼吸洒在脸上酥酥痒痒的,陆修阳顺手揉揉盛辞凡的后脑勺,“先带你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吃药。” 盛辞凡不想再被这群Omega拖着听鬼故事,听从陆修阳的建议,头也不回地跟着去觅食。 一群小甜O神色非常复杂,心痛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说,2B恋会幸福吗?” “我总觉得盛哥在陆总面前又软又娇,是错觉吗?” “我听胖子说,昨晚他们到冷冻室的时候,盛哥和陆总抱得特别紧,教官都没能分开。” “这是真的吗?” “快快快,我的写文灵感来了!” “……” 生着病,嘴巴里本来就没什么味道,加上这群五谷不分的“厨娘”烤出来东西基本是焦炭化合物,盛辞凡彻底没了胃口,索性抱膝坐在篝火旁,橙色的火苗把脸色衬得暖烘烘的。 “盛哥,玩不玩手叠罗汉?”杨务扯着嗓门招呼。 盛辞凡还没答应,几个人就自觉地在他身边围坐成一圈,谢飞吞了满嘴的肉,“就猜拳,输了的放下一只手,大家的手叠起来,pk到剩下最后一只手用来打人,没来得及撤走的就挨打,听懂没?” 杨务撩起袖子,“啰嗦,这游戏谁没玩过,麻溜的开始。” “唉,陆总,一起吗?”体委见陆修阳刚好拎着瓶水过来,热情地招呼,“人多才好玩。” 陆修阳拧开水递给盛辞凡,坐下,“行。” “剪刀石头布!” “来来来,输得手放下啊,别耍赖。” 盛辞凡还没来得及把手伸出去,几个输了一只手的人已经敏捷把手埋到最底层去,这游戏,放越下面越安全,越不容易被打到。 “你们手脚挺麻利啊?” “那是那是,谁也不想挨打不是?” 脑袋有点迟钝,盛辞凡动作都不大利索,输掉最后一把,一只手搭在最上面。场面上还剩下两只手,一只陆修阳的,一只谢飞的。 谢飞在手上啐了一口,“陆总,决一死战吧!” 陆修阳输掉一只手,搭在盛辞凡手背上。 谢飞猥猥琐琐地眯眯眼,瓜子眼直接隐形成一道缝,高高举起手,“面对疾风吧!” “啪!” 陆修阳的手背红了一片。 下一把,场上剩下盛辞凡和陆修阳。 盛辞凡惨败。 陆修阳手还没落下,几只猪蹄就跑了,盛辞凡没动,反正打一下也就打一下,小少爷经打。 盛辞凡:“手叠回来,还没打呢,跑啥?” 话音刚落,手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盛辞凡:…… 下一把,盛辞凡早早地就输掉两只手埋在底层,最后的赢家又是陆修阳。 杨务时不时地把手往回抽,“陆总,手下留情啊。” 陆修阳没说话,点点头,杨务把手叠回来的瞬间“啪”的一下。 “陆总你忒狠了!”杨务甩着手倒吸气,“你刚刚不是这样的。” 几局下来,赢的差不多都是陆修阳,谢飞不乐意了,“不玩了,每把都是陆总赢,咱们跟重在参与似的。” 杨务揉着手背,痛心疾首,抓起盛辞凡的手往大伙儿面前一晃,厉声控诉,“我跟盛哥挨打次数差不多,这两只手,能是一回事吗?” 盛辞凡收回被迫展览的手按按后颈,脸上火辣辣的烧着,脑袋越垂越低,恨不能摇身变成土地老儿,碰到事就钻进土里粉饰太平。 “他身娇肉贵,不经打。”陆修阳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解释又像是阐述事实。 “听听,这是人话吗?”杨务仰天咆哮,“我也细皮嫩肉啊!” 体委往杨务嘴里塞了块鸡翅,“你要是细皮嫩肉,这世上真就没几个皮糙肉厚的。” 老黄每个圈都去凑个热闹,“你们玩得挺嗨啊!” 谢飞大方地给老黄送了根鸡腿,“老师,你吃,特香。” 老黄席地而坐,尝了一口,“不错不错。” “那是!”谢飞骄傲地挺起丰满的胸脯,“我这个本来是要孝敬盛哥的,结果盛哥还不要。” “那我还得谢谢盛小凡?”老黄挑挑眉,看了一圈他的孩儿们,皮的多,乖的少,“我高二接手咱班,你们谁也看不上谁,谢飞看不上体委,体委看不上班长,班长看不上盛辞凡,盛辞凡嘛……他谁也看不上,别提有多狂。” “哈哈哈!” “想不到后来你们倒还玩一块儿了,老师替你们高兴,希望以后你们永远是哥们儿,共进退。”老黄又从布袋里掏出几个信封挨个发,每个信封长得都不太一样,“你们来集训之前,我给你们父母打了电话,他们也都给你们写了信,看看吧。” 盛辞凡往边上的几个圈瞧两眼,大家都在埋头读信,目光撤回信封上,字体潇洒不羁(划掉:东倒西歪),经过鉴别,这信出自老盛之手。 明月高悬,有虫鸣和清风随行的夜晚,几声浅浅的抽泣伴着碳火燃过的细小爆炸音,酸甜苦辣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沈姨给你写了什么?”盛辞凡揉揉眼睛,信纸被他捏的有些发皱,手心湿漉漉的,眼眶也胀胀的。 “想看?”陆修阳把纸张叠好,塞回信封里,浅眸含笑。 盛辞凡只是随口一问,氛围有点沉重,他不喜欢,头有点痛,他想回帐篷睡觉了。晚上视力不大好,迎面撞上个人,那人手里的信纸掉在地上,晚风一吹,轻盈盈地往篝火堆里飘去。 “你这人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 盛辞凡愣了愣,目光随着信纸落到篝火堆,反应过来后三步做两步地跨到篝火旁。纸张干燥易燃,碰到火苗就迅速燃烧,正要去抓残余的部分,没什么力气的手被布满粗茧的手心制住。 “你做什么?” 盛辞凡茫茫然地转过脸,是张教官,又把视线转到燃烧殆尽的纸张上,来不及补救了。 他走到方梓面前,低眉垂首,“对不起。” 方梓贴着裤缝的手蜷紧,声线微颤,“那是我父亲给我写的信,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抵得上吗?” 吹了风,头疼脑热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盛辞凡的嗓音不复以往的清朗,“真的很抱歉。” 方梓拽过盛辞凡手里的信件,定了定神,“那就把你的也烧了。” 盛辞凡扯着信封的另一端,冷着脸,“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咪啾~今天也是甜甜的一天鸭~陆总大型双标ing~ 第031章 盛辞凡沉着脸的时候有点瘆人, 两人十几公分的身高差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 方梓心里悄悄打了记退堂鼓。 起因是他的错,盛辞凡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冲受害者发火,可是这封信他还没看完, 他和老盛之间很多话是无法当面说出口的,他们都需要一个契机。 方梓敏锐地捕捉到盛辞凡一闪而逝的心虚, 仰起脸气势汹汹的, “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盛辞凡摁摁额角, 嗓子又哑又疼,他哪来的能耐大呼小叫?倒是方梓,声音不知道压过他多少倍。 这头动静大,大伙儿都被吸引过来。 “你先松手, 咱们好好商量。”盛辞凡软了语调,掌心灼热,软绵绵的没力气, 轻轻去拨方梓的手。 方梓触电般的拍开盛辞凡, 畏畏缩缩地抬眸对上盛辞凡蓄着水汽的黑瞳, 厚唇一抿,狠厉地抽过信封,三两下撕成了碎片, 往盛辞凡面上一扬, “这就是商量的结果。” 被赤|裸|裸的挑衅,盛辞凡舌尖舔过后槽牙,漂亮的脸蛋上闪过危险的笑意, 两手交握,指节发出点“咔咔”的声响,“方梓,你说我俩现在算扯平了吗?” 方梓不明所以,抽抽嘴角,“一报还一报。” “你之前也喊我一声盛哥。”盛辞凡冷笑了,“那你就该清楚,你盛哥动手到底讲不讲道理!” 讲!因为盛辞凡从不主动招惹人。 方梓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先发制人,拧住盛辞凡的左腕,背过身,回忆着视频里的过肩摔,胡乱发力。 盛辞凡头昏脑涨的,被一拉一扯间身体晃了两下,他人高,方梓又不得技巧,根本不可能对他施展过肩摔。 方梓没能成功,曲着肘往身后用力一撞,听到一声闷哼,那人的体温隔着布料还是烫得过分。 盛辞凡收手反剪方梓的双臂,踹了一脚膝弯处,把人一推,“就你还玩阴的?” 张教官挂断电话,转头看到的一幕就是盛辞凡把人一搡,文文弱弱的方梓栽倒在地,三班的几个小伙子上前拉架,方梓趴地上一动没动。盛辞凡的位置恰好背对着他,看不见神色,只是后腰微微弓着,一手掐在腰腹的位置。 “你们做什么?” 教官声如洪钟,围在一圈的人抖了抖。 谢飞扶着盛辞凡,支撑着大部分重量,“盛哥,你,你没事吧?” 盛辞凡的呼吸有点沉重,额上冒着细密的汗,小幅度地摇摇头,“没事。” 老黄拉着陆修阳到隔壁班找苟峰聊了一下竞赛的事情,回来就看见那边一团乱,头疼地挤进包围圈。 “都吃饱没事干是不是?”张教官吼了一句,蹲在方梓身侧,“能起来吗?” 方梓红着眼眶,虚弱地撑起身体,手肘和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教官,对不起。” “能起来就站好!”张教官油盐不进,极其厌恶故作姿态的人,他站到圈子中间,指了指面前的空地,“方梓,盛辞凡,都给我过来。” 方梓借着同学的力站稳,一瘸一拐地站到教官指着的地方。 盛辞凡抹了一把冷汗,没动。 教官打开手电照过来,晃眼的白光把盛辞凡苍白的脸色照得更加惨淡。 陆修阳挡在盛辞凡身前,把强光掩在身后,“怎么回事?” 腹部的疼痛有所缓和,盛辞凡勾了勾唇,故作轻松,“没事,被狗咬了。” 陆修阳拧着眉心,他才离开一小会儿就出了事,抬起盛辞凡的手腕,手腕上有一圈红红的印子,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扎眼,“还有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没事儿,我是吃亏的人吗?”盛辞凡不想让陆修阳担心,撇开谢飞的搀扶,“那家伙比较惨。” “盛辞凡,你有没有点纪律?”教官厉声训斥。 “有!”盛辞凡绕过陆修阳站到方梓身侧。 “谁先动手的?” 方梓搅着手指,磕磕巴巴,“教官,我…我根本……” “你是不是想说你根本打不过我?”盛辞凡接过话,嗤笑了声,“可是你打不过我和你先动的手矛盾吗?” 方梓面红耳赤,“是你先把我的信件烧掉的。” “我已经道歉了!”盛辞凡指了指地上的碎片,“而且你也把我的信件撕了,不是吗?” 方梓负气地别过脑袋,抹抹眼泪,“身为班委就可以随意烧毁同学的私有物品吗?” “你脑子有病吧?那是我故意烧的?”盛辞凡的暴脾气没能绷住,叭叭叭的炮语连珠,“你还没摔够是吧?行,爸爸大方,买一送一再让你栽俩跟头要不要?” “盛辞凡你闭嘴!”老黄恨铁不成钢地掐了盛辞凡一下,“你们谁看见了,出来说说怎么回事。” 没人吱声,大家都沉迷于阅读书信,被吸引目光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前面方梓所谓的“烧信件”情节,只看见盛辞凡被甩了一脸纸。 杨务打了报告,“教官,老师,是方梓先动手的。” “班长,你跟学委关系好,可是你说话要公道啊。”方梓咬着下唇,吸了吸鼻涕,“我打不过盛辞凡,所以就自卫了一下。” “是,你提前自卫了,想给爸爸来个帅气的过肩摔,就是太弱鸡了没摔成。”盛辞凡揉揉酸胀的脑门,语气懒散得不成气候,“要不要我亲自教教你怎么过肩摔啊?” 围观人群发出压抑的笑声,方梓被噎的脖子泛红,咬牙切齿半天没出声。 “笑什么?”张教官黑着脸,情绪敛得干干净净,“你们两个,一人一百个俯卧撑,有没有意见?” 盛辞凡没说话,他手脚发软,做个鬼的俯卧撑? “没意见。”方梓先应了话。 盛辞凡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教官就眯着眼睛看他,一扬下巴,“你要是不行就减半。” 操,这教官怎么这么执着于他行不行这个问题? 盛辞凡往地上一撑,跟着口哨的频率做俯卧撑,每个都做得标标准准的。 反观旁边的方梓就没那份自觉,俯卧撑做得乱七八糟,甚至偶尔还掉几个数,咸鱼似的在地上趴着歇两下。 “盛哥,不行的话,你也偷个懒啊。”艾英语用气音给他的盛哥传话,“学机灵点。” 盛辞凡听不得“不行”这两字,咬咬牙,“一百个俯卧撑而已,你盛哥怎么就不行了?” 教官睨了盛辞凡一眼,足尖勾勾盛辞凡的手臂,“行就做标准点,别偷偷放水。” 淦!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盛辞凡还能勉强站起来,方梓直接趴地上动不了。 他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方梓犹豫了两秒,把手搭过去,即将搭上的时候盛辞凡又抽回手,“你,道歉。” 方梓偏过脸,没吭声。 “你成绩比我好,应该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撞到你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反过来说你也撞到我了。”盛辞凡直起腰杆,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你的信件被烧,我已经道过歉了,难道你撕了我的信就不该道歉吗?” 张教官深邃的眸色动了动,却还是一言不发。 方梓捏紧拳头,起身往帐篷方向跑。 张教官对杨务招招手,“跟我去拿点药水给方梓处理一下。” 盛辞凡闭了闭眼,风拂过脸颊,有点冷,他想,被撕碎的信他只读了一半,也许老盛也只写了一半柔情的东西,剩下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碎碎念,读不读都不重要。 “可以啊,一百个俯卧撑都不带放水的。”谢飞撞了下盛辞凡的肩膀,没成想电线杆被他轻轻一撞居然踉跄两步险些栽倒,幸好被另一根电线杆及时揽着,“盛哥,你别吓我啊。” 冰冰凉凉的手心抚在额头上,盛辞凡稍稍清醒了些,拨掉陆修阳的手,轻笑着说,“就有点困,没问题的。” 许是心情特别差,加上大病未愈,盛辞凡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恍惚间难受得厉害,嗓子干得火烧火燎,整个人都忽冷忽热的,胸腔闷闷的痛,呼吸也不太顺畅。 “喝点水吗?” 好像是林俞的声音?! 盛辞凡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感觉到车子的晃动,疲软的声音只余下气音,“爸爸?” 大半夜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林俞和盛弗急急忙忙赶过来,也没想到盛辞凡会病成这样,林俞心疼得跟刀割似的,拢拢盛辞凡身上的毯子,“没事的,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对不起…” 信上说,盛辞凡出生就是早产,差点要了林俞的命,也差点要了老盛的命。 原来,他从出生就不是安安分分的崽子。 老盛说他从小就坎坎坷坷的大病小病不断,算命先生说贱养好活,夫夫俩干脆把孩子放养,看似不关心,实则默默关注。 他们记得盛辞凡是哪一天学会叫爸爸的,记得盛辞凡的门牙是什么时候掉的,记得盛辞凡拿下第一块奖牌的样子…… 老盛还说,臭小子,你大哥的那件事不该是你的错…… 后面呢? 信被撕掉了,之后的内容他终究是错过了。 林俞没听清盛辞凡呢喃不清的话,被两声咳嗽震得心口发紧,只用脸颊贴着儿子发烫的额头,心急如焚。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心疼小盛两秒钟~后面就是甜甜甜啦~ 第032章 赶到医院的时候盛辞凡的情况已有点不容乐观了, 高烧在脸颊上烫出两抹嫣红, 呼吸急促沉重,意识时有时无,喊他两声会象征性地睁个眼, 没两秒就又“啪嗒”阖上。 老盛被吓得六神无主,林俞帮忙按着盛辞凡的手臂让护士抽血, 事实上盛辞凡也没什么力气挣扎, 结果护士连着扎了三针没抽上, 老盛险些暴起。 陆江恰好值夜班,忙前忙后地开了一路绿灯,呼吸科床位紧张,他安排半宿才得了一个单人间。 天色蒙蒙亮, 几点星光隐在藏蓝色的空中,若隐若现的。 陆江松懈下来才察觉到白大褂里的手机在震动,看了眼屏幕, 七个未接来电, 都是陆修阳的。 “老陆, 你先去忙,晚上多亏你了。”盛弗这会儿才缓过神。 “没事,修阳打的, 估计也是问小凡的情况。”陆江回拨了电话, 走出去把门带上。 盛辞凡安安静静的睡着,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拓了一片阴影,乖巧无害, 林俞把护士给的退热贴贴在儿子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凉意惹得盛辞凡无意识地蹙了蹙眉,但是太困了,他不想醒来,梦境轻易地拖着他陷进去。 “哥哥,你好厉害啊!”小奶包飞扑到盛允的怀里,肥嘟嘟的小手捧着盛允胸口的金牌。 盛允宠溺勾勾小奶包鼻子,把人抱起来,一起走出体育馆的队友都想抱抱漂亮的小奶包,不过小奶包很傲娇,只让哥哥抱,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阿允,你弟以后绝对万人迷。” 小奶包疑惑地看着哥哥,“万人迷是什么?” 盛允思考了一下,尽可能简单地解释,“就是大家都喜欢的人。” 小奶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财迷似的咬咬手上的金牌,口水粘的到处都是,然后对着金牌上的牙印发呆,愣愣傻傻的可爱。 从前盛允的每块奖牌上都会有一排来自小奶包的牙印,直到小奶包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块奖牌,牙印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以哥哥为目标的小奶包终于努力走上了哥哥走过的路…… 梦境百转千绕,刺目的远光灯撕裂大雨如注的夜晚,汩汩而出的血色幻化成扎进心脏的刀子,疼得窒息,盛辞凡几乎喘不上气来。 司机下车看了眼情况,仓皇地驾车逃离。他艰难地爬过去握住盛允的手,拼命地想发出求救,却在下一刻丧失了意识。 盛辞凡胡乱地抓着被子,用力拽紧,手背上的针回了血,噩梦缠着他向更深的地方延伸。 盛允把视线从书本上挪开,神情有些无奈,抬手轻轻握了握盛辞凡的手背,柔声安抚,“没事的,只是个梦,听话,先松手。” 盛辞凡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他才来医院呆了一会儿,这已经是盛辞凡第三次被噩梦搅得不得安宁,也不知道小家伙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病得神志不清还噩梦缠身。 陆修阳集训结束后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赶到医院,推开门看见盛允,稍有怔忪,旋即又沉了眼色,“盛允哥,你怎么回来了?” 盛允把翻开放在腿上的书合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门口的少年,“我们修阳也成了Alpha啊。” 许是过于震惊,所以没收好信息素,陆修阳难得生出点别扭的情绪, “嗯,不久前分化的。” “小凡知道吗?”盛允把金丝边眼镜摘下来,捏捏眉心,有些疲累。 “我没告诉他。”陆修阳顿了顿,又问,“这次你打算待多久?” 盛允温和地笑了笑,他听老盛说盛辞凡病了,连夜赶回来一趟,至于待多久,他还真没计划,“可能明天就走。” “你不多待两天吗?”陆修阳下意识地蜷蜷身侧的手掌,“盛小凡他…其实挺希望你回来的。” 盛允把情绪敛得分毫不露,“你看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修阳的双手正要搭上轮椅的把手,盛允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父亲晚点就会过来,你先陪着小凡吧。” 陆修阳没有跟出去,依着盛允的意思在病房守着。 盛辞凡睡着了就会把乖戾痞坏的气势收起来,软而无辜。陆修阳忍不住摸摸小朋友的脸,好像这样就能把两天的挂念稍稍缓和一些。 小朋友睡得不太舒服,秀气的眉头皱了又皱,侧了个身,身体微微蜷着,两手缠上那只胳膊,呼吸绵长,温热的气流扫过手腕内侧,顺着血流蹦到胸腔里,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陆修阳俯下身,微凉的嘴唇在小朋友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声音宠溺,自言自语,“想不想吃冰淇淋?” 小朋友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许是光线太强,盛辞凡的眼睛半眯着,陆修阳抬手遮在他眼前,“什么时候醒的?” 盛辞凡压着陆修阳的手蹭了蹭,老老实实地回答,“刚刚。” 这两天他真的很难受,身上软绵绵的跟坠在海洋球里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劲,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扰得他特别委屈,直到刚才熟悉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缠绵的不适感才渐渐散去。 他隐约听到冰淇淋……也隐约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脑门上啾了一下。 啾了一下,他不排斥,好像还有点喜欢。 陆修阳的眼睛弯成两道弧形,“又在想什么?” 盛辞凡凑着鼻子闻了闻,无意识地把陆修阳的胳膊搂得更紧些,“你这人怎么骚里骚气的,每天都喷香水。” 怪好闻的。 “你属小狗吗?” 盛辞凡撇撇嘴,摇摇头,染了病气的嗓音又绵又柔,“属老鼠。” 陆修阳乐了,他家小朋友怪可爱的,“那小老鼠饿不饿?” 一米八二的盛小老鼠表情相当复杂,这他妈的是什么语气?怎么感觉自己被哄了? 缠着陆修阳胳膊的手使了点劲儿,“好好说话。” 陆修阳毫无防备地被一扯,半个人压到盛辞凡身上,清甜的蜜桃味流淌而过,转瞬即逝,淡得不像真实存在过。 门突然被打开,林俞和沈茹站在门口,沉默两秒后,“啪”的把门关上,两人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消化消化刚才的无意间看到的画面。 林俞:“茹姐,如果你家那颗白菜被拱了怎么办?” 沈茹:“我家那明明是按着脑袋都找不着白菜渣的猪!小俞,你介意你家白菜被拱吗?” 林俞:“我不介意啊,就是你家的猪会辛苦点。” “……” 病房的隔音效果差得令人发指,盛辞凡把门外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转录到耳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咋咋呼呼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白色被子像个蚕蛹似的裹着盛辞凡,陆修阳慢条斯理地“剥丝抽茧”,拉开这边,那边又被压上,扯开那头,这头又被拢上,一副闷死拉倒的架势。 “咱爸妈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陆修阳觉得再不给个台阶,盛辞凡真的打算一直闷被窝里,闷坏了还得他心疼,“他们以前就爱乱点鸳鸯谱,你不也没上过心,现在怎么就……” 盛辞凡停下来,没再动了。 陆修阳掀开被子的一角,眼尾微挑,“还是说你心虚了?” 盛辞凡转个身背对陆修阳,心里打起小算盘,陆修阳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思。 陆修阳绕了个圈,绕到盛辞凡面前。 盛辞凡又转了个身,继续思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装到底?! 陆修阳看着摊煎饼一样翻来翻去的家伙,忍着笑,干脆不急不徐地立着等判决书。 盛辞凡一鼓作气转过身,对上陆修阳,抬高气势,“我们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心虚的?” 某人清清白白的脸上像是被刷了两层大红色的颜料,陆修阳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 “你以为个屁!”盛辞凡斩钉截铁。 陆修阳闻言,蓄意黯了眼眸的光,他平素极少有情绪流露,此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失落感极具欺骗性。 傻狍子永远斗不过狐狸,尤其是成了精的狐狸。 盛辞凡上了勾,抬手就要去晃陆修阳的手臂,“唉,你别这样啊。” 陆修阳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盛辞凡的爪子,“我别怎么样?” 少年有少年的偏执,盛辞凡这人,不逼一逼,永远不上道。 盛辞凡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明明知道陆修阳喜欢自己,既不拒绝也没接受,就这样干巴巴地把人吊着,还利用陆修阳的纵容对他颐气指使,让他对自己千依百顺。 他就跟古代的穷酸秀才似的,骗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情,完事儿了还不想负责任。 Hetui,渣男! 陆修阳关注着盛辞凡秒速切换的小表情,没敢试着揣测小朋友的心理活动,生怕一个没绷住就笑场,结果…… “陆修阳,我不讨厌你,可是我也捋不清算不算得上喜欢。”盛辞凡咬了咬下唇,手心搓着发烫的脸,力道野蛮,像是要把五官搓成一坨,“反正就很奇怪,只要你在,我就知道不会有事,只要闻到你的味道,我就很安心。” “……” 陆修阳笑了声,盛辞凡把手指岔开,从指缝里去看他,笑容很暖,也很温柔。 “没事,你慢慢捋。”陆修阳握着盛辞凡的手腕,把两只爪子移开,竭尽所能却还是没绷住笑,“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刚刚在想什么?” 汰!温柔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凡凡呐,你是个大宝宝了,该学会自己捋心思了~来,键盘给你,自己码出来~ 第033章 那天夜里, 盛辞凡被老盛夫夫匆匆忙忙地接回来, 手机还落在宿舍里,陆修阳把手机还给他,“哦, 对了,教官没收的零食在车上被谢飞他们瓜分了。” “没事没事。”盛辞凡给手机充上电, 想了想, 传达自己小小的愿望, “想吃臭豆腐。” 耳旁风一刮,陆修阳啥也没听到。 盛辞凡的小愿望碎得连渣都不剩,汰,这家伙的喜欢一文不值! 班群里炸了一堆的消息, 盛辞凡随便翻了两页,都在聊集训的事,他又没能全程参与, 没意思。正要熄掉屏幕, 老黄出来禁了言, 上传了一份表格。 和蔼可亲的班主任:大家趁这两天周末好好休息,这是补习反馈考试的成绩,总体来说我们班这次进步很大, 总成绩位列年级十二名。按照这个速度, 每次提升一个名次,再考十一次咱班就能拿下第一名,有没有信心?没人回复的话就当大家非常自信! 被禁言的三班键盘侠们:…… 和蔼可亲的班主任:很好, 看来大家都很有信心,新学期新气象,我们一起努力! 老黄解开禁言。 老黄已经鬼迷心窍没得救了,盛辞凡啧了声后点开表格,第一行,陆修阳,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1,进步名次0。 意料之中的屠榜,牲口就是牲口! 盛辞凡划着屏幕把表格拉到最后,倒着往上找。 倒一百名,没找到。 倒两百名,没找到。 倒回去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难道是被遗漏了? 大飞想上天:苍天有眼,终于让我挤进了年段前五百名。 班长:大飞,第499名的你是个大帅逼。 大飞想上天:班长就是班长,眼光好的一逼。 爱英语:【截图】@学委,盛哥,你开挂了?【震惊】 盛辞凡点开图片,加载了好一会儿。 盛辞凡,班级排名33,年级排名468,进步名次300。 班长:卧槽,学委这位置自带圣光? 大飞想上天:盛哥,你居然在我上面【大哭】 体委:@大飞想上天,这么看来,你可能会一直在盛小凡下面【狗头】 爱英语:为什么我觉得上面两句话有颜色【捂嘴】 团支书开启了全员禁言。 盛辞凡打字打到一半,正要给自己拍两记响亮的彩虹屁,结果对话框直接被卡成“禁言中”。 “唉,你禁言干嘛?按错了?” 班群管理员位置有限,盛辞凡一甩手掌柜不配拥有,他操起陆修阳的手机解锁禁言,心情无限灿烂。 刚打了两个字,再次禁言中! 盛辞凡不干了,“陆修阳你非得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嘟~”手机震了一下。 团支书:@学委,按照这个趋势,年级第一早晚是你的。 嗐!这马屁拍的,真他妈的通体舒畅! 盛辞凡把被禁言的不痛快忘得一干二净,点开作业帮,立下个flag,“从今天开始,我的目标是拿下年级第一。” “嗯,加油。” —— 盛少爷在医院闷了一个周末后就有了发霉的兆头,义正言辞地表示高三课业紧张,不能落下。老盛被自家崽子热爱学习的态度感动,周一早上准时把人放回了学校。 刚一脚踩进学校大门口,盛辞凡就敏锐察觉了氛围中的一丝诡异,捣捣陆修阳的手肘,“唉,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别扭?” 陆修阳还没回话,艾英语和谢飞一阵风似的从两人身边卷过,艾英语半挂在谢飞身上,“大飞,按照这个趋势,年级第199早晚是你的。” “盛小凡,早啊!”萧勇照例打了个招呼,惯性准备搭在盛辞凡肩上的胳膊硬生生折了方向,他随手抓了个恰巧路过的学生,“同学,按照这个趋势,年级第87早晚是你的。” 那同学缩了缩脑袋,似乎有点娇羞,“学长,我高一的,这样不好吧。” “……” 几个人打闹着走远,盛辞凡从不太聪明的脑子里抽调出陆修阳说的原话,绕地球三大圈的反射弧终于跌跌撞撞地爬了回来。 年级第一早晚是你的,陆修阳早晚是你的……这特么的!!! 全身的皮肤一寸一寸地被烫红,脑子里的小人即刻发出指令,向后转,起步走。 陆修阳及时抬手拽住盛辞凡的书包,阻止他的行进脚步,盛辞凡两手抓着书包背带,一股脑地往回走,今天这个学,不上也罢! 盛辞凡被定在原地,他以前力大如牛,最近病得昏天暗地才会被陆修阳这种弱鸡轻易拿捏,大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不甘,“你给我松手!” 陆修阳把人往后扯扯,表情舒朗无波,“不是说要拿下年级第一,这么快就忘了?” 盛辞凡恨得牙痒痒,刚要脱口而出一句气势汹汹的“滚啊”,结果一嘴瓢,“呱!” 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陆修阳似笑非笑,眼尾眉梢都带着点春风,“青蛙王子看多了?” 盛辞凡:……我去你妈的青蛙王子! 一大片奇奇怪怪的目光聚拢过来,允自飘香的八卦气息渗透在每立方米的空气里。 “陆修阳,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带了吗?” 盛辞凡生无可恋的闭上眼,耷拉着脑袋,“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给个痛快,砸晕我吧!” 老黄雷打不动地提着印广告的布袋子来上班,恰巧听到盛辞凡嘴里吐出来的一个“晕”字,整颗心提到嗓子眼,“陆修阳,赶紧把人抱医务室去!” 盛辞凡萎蔫的脊柱马上直挺挺地立起来,“不用,没事,我好得很!” “盛小凡啊,要是不舒服千万别强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黄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你俩大课间来一趟办公室。” “老师,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啊。”盛辞凡磕磕巴巴的心虚了。 “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容易冲动,没有及时引导容易走错路,我身为班主任,失职了。”老黄语重心长,“总之,你们一起来找我。” 老黄的话说得含糊,盛辞凡魂不守舍地转着笔,“啪嗒”一声,手上的笔第十九次滚到地上。 陆修阳好脾气地捡起笔,没再还给盛辞凡,就静静看着,等盛辞凡自己开口说。 盛辞凡干脆趴桌上,留给陆修阳一个冷漠的脑瓜子,反反复复细品老黄的那两句话,什么叫容易冲动?什么叫走错路?还是说,老黄发现什么了…… 陆修阳估摸着小朋友还在为早上被调侃的事情恼火,该哄哄了。 盛辞凡听到椅子后拉的声响,随即身侧的阴影动了动,这家伙,要去哪里? 但是他没问。 盛辞凡抬起头,谢飞正和艾英语俩凑着脑袋鬼鬼祟祟的,笑得像“咯咯”下蛋的老母鸡。 “大飞,笑什么呢?”盛辞凡捅捅谢飞,依稀闻到红烧肉的味道,猜想谢飞又偷渡吃的到教室,“东坡肉?” 谢飞不明所以了,“哈?” 不是么?盛辞凡深吸一口气,红烧肉没味儿了! 行吧,他已经精神恍惚到五感失灵了。 艾英语炸起,躲到盛辞凡身后,“死胖子,你又放信息素!” 谢飞委屈地抱住自己,“易感期嘛。” 艾英语嘟嘟囔囔的碎碎念,“早饭本来就没吃饱,你那红烧味一来,我都饿了。” 盛辞凡:“大飞信息素是红烧肉?” 艾英语点点头,“是啊。” 奇怪,他好像闻到了谢飞的信息素…… 盛辞凡拿了下节课的书,“行了,你坐我这儿吧。” 艾英语如蒙大赦,非常快乐地和盛辞凡换了位置后,把两张桌子稍稍拉开点间隙,不大不小,十厘米左右。 盛辞凡好笑,“你不是挺喜欢陆修阳?拉开桌子做什么?” 艾英语煞有其事地娓娓道来,“哎呀,陆总是用来瞻仰的,我等凡人不能轻易染指。” 陆修阳回到教室,面色一沉,浅眸微愠。 盛辞凡解释:“谢飞信息素乱飘,英语受不了。” 陆修阳沉下来的面色稍霁,一瓶巧克力奶放桌上,拿着书本站在盛辞凡旁边,“我坐这儿,你坐我位置。” 馋虫打滚,盛辞凡仰面看着陆修阳,“我的?” 陆修阳揉揉他的脑袋,点头。 盛辞凡又春光灿烂了。 可算熬到了大课间,今天是周一,要升旗仪式,广播嘈杂的音乐闹哄哄的,一瓶巧克力奶带来的快乐随着被老黄请到办公室谈话消耗干净。 办公室没人,老黄可能在隔壁班拖堂,还没回来。 盛辞凡闷闷不乐,“唉,你说老黄想说什么?” 陆修阳想逗逗他,压低嗓音学着老黄的腔调,“盛辞凡,你和陆修阳什么关系?” “同…同学?”盛辞凡纠结了一下,换了个措辞,“同桌?” 陆修阳轻哂:“所以…一早上都在想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啊?” “不准笑!”盛辞凡臭着一张脸,他觉得陆修阳特别不地道,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偏偏还老爱笑话他! 这人可真垃圾! 呸,渣男! 幸好自己没答应跟他好! 老黄回到办公室,沉重地开了口,“修阳,小凡,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和想象中的开场白一模一样,盛辞凡屏着气,校规上说早恋会被压到国旗下检讨,然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和平分手…… 贼他妈的羞耻! “老师,我和陆修阳干干净净。” 老黄输电脑密码的手指一僵,“干干净净”这个形容词用得怪异,不过想到盛辞凡的语文成绩,他又释然了,好歹这个词还算高级。 两人几乎挨在一起,陆修阳的小拇指勾勾盛辞凡的手指,轻轻柔柔的,像在故意使坏。 盛辞凡激灵了一下,正想把手甩开,又意识到这是在老黄面前,他们正面临着“被早恋”的危机,一抿嘴,心里痛骂陆修阳不是人。 “这件事你们作为当事人有权知晓。”老黄点开一段监控录像,“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哈?剧情偏离正轨?!似乎还偏得离谱…… “盛小凡?” “哦,哦,有,老师,您说。” 老黄:……这崽子,惯会走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咪啾~520快乐鸭~ 薄荷的碎碎念: 其实单看文文的发表时间大家应该也能猜到薄荷很长时间没写文了ToT 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小甜文,就是想试着写写酸酸甜甜的小故事,很多地方都写得不好,希望大家可以多给薄荷一点时间,一定会慢慢进步哒~ 大家的留言薄荷都有认真看,自己写的人物会被喜欢真的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感谢大家的支持,凡凡鞠躬,陆总鞠躬,高三三班全体人员鞠躬~ 今天留言的全部都送红包~爱你们~~ 第034章 视频不高清, 但是足够清楚地把整个冷藏室外发生的一切完整录制下来。 老黄把视频卡在方梓一脚垫在门板上的节点, “方梓这件事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知会你俩,看看你俩的意思。” 薄薄的眼皮难得沉静地垂下,敛掉了没心没肺的做派, 盛辞凡忽的茫然了。 他和方梓的结仇,大约就是因为团支书竞选的事情, 他随手捏造的一个恶作剧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算起来也是自作自受。 可是为了那么一件事情就险些闹出两条人命, 这样的结局真的是方梓喜闻乐见的吗? 方梓蓄意关上门之后,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或者说,他有没有心虚害怕过…… “老师,上报学校吧。”陆修阳的声音一贯冷冽如霜, 今天尤甚。 “盛小凡,你的看法呢?”老黄又把视线转向盛辞凡。 盛辞凡允自垂着眼眸,半晌没说话。 老黄向来是很有耐心的, 他没着急催答复, 把u盘取下来, 揣进口袋里,还藏宝贝似的摸摸口袋。 手心后背都是肉,左右都是他的学生, 他哪方都不能偏袒。 陆修阳的手掌撑开盛辞凡的掌心, 细长灵巧的五指轻轻错开,缓缓曲起,探进指缝, 十指交扣,指腹轻轻挠了一下盛辞凡的手背。 挠在手上,痒在心尖,盛辞凡偏头看了陆修阳一眼,藏在身后的手突然绷紧又突然松开,“老师,按校规来吧。” 他被针对是活该,可陆修阳是无辜的。 “作为班主任,没有及时察觉班里的异常是我的失职,老师给你们道个歉。”老黄也很自责,错了就是错了,跟自己的学生道歉也是应该的,“可是盛小凡,修阳,你们到底怎么跟方梓结下的梁子,可以告诉老师吗?” 盛辞凡把方梓有意竞选团支书的事情前前后后全须全尾地说出来,一块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贼几把畅快,“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老师,我也挺后悔的。” 老黄一下就明白了,盛辞凡没有说团支书可以得到省三好的名额这件事,更没有提省三好可以加分,可是他是看得透彻,方梓功利心重,他不是不知道。 陆修阳低头,笑了一下,“老师,省三好生的名额我让出来。” “什么?”老黄再度震惊,“胡闹。” 前几天他就找了陆修阳和杨务谈了申请省三好生的事情,杨务当天晚上就提交了表格,陆修阳却一拖再拖,他为此还给陆修阳打上“拖延症”的标签。 盛辞凡藏在身后的手拽了一下陆修阳的袖子,余光觑了他一下,带着点奶凶奶凶的警告。 “不加分,七百五,加分,还是七百五。”陆修阳理性而教条地公事公办,“左右都是满分,所以省三好的加分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这话说得轻狂,可是少年自有少年的狂。 陆修阳个子更高一些,盛辞凡微抬下巴,斜出去的余光转变成明目张胆的仰瞻,难怪一群Omega会被这厮迷得晕头转向,瞧瞧这装逼的本事,差点就赶上他了。 —— 学校督导科的办事效率不错,关于方梓的处分书在周四下午就张贴在公告栏里,是留校察看,再有犯错就是退学。 谢飞站在公告栏前,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处分书,健硕的身体上每一块组织都刻着愤怒,“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人不错,从今天开始,我跟他势不两立!” “没错,居然敢对我的梦中情B动手!”艾英语气鼓鼓的,抡起谢飞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胖子,我跟你站一个阵营!” “散了散了,大飞,体育课没跑够是不是?”盛辞凡推开公告栏的玻璃拉门,把揭下来的处分书揉成一团,准确地抛进垃圾桶。 他让方梓受到处分是想告诉他人命非儿戏,却不想方梓从此人缘败坏,他向督导科提过建议,督导科表示这事儿必须公告,杀鸡儆猴。 于是在得知处分书张贴出来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赶着销毁。 他暗自庆幸,好在这节是体育课,看过处分书的人也就这么几个,还都是跟他一挂的,他点开外卖软件,手机递出去,“沁甜够不够封口费?” 沁甜是一家小众奶茶铺,为什么小众呢?这事儿要从他家奶茶均价二百四说起…… 谢飞把手机撸到手里,滑动屏幕,“我盛哥就是壕无人性!” “大飞你快点,我还没点呢!” “唉唉,我的去冰。” “……” 陆修阳轻哂,“那…我的封口费呢?” 盛辞凡正在支付订单,头也没抬,“给你点了蜜桃乌龙,五分糖,去冰。” “不够甜。” 盛辞凡瞟了陆修阳一眼,刚刚才跑完两圈操场,外套还敞开着,额上隐有热汗,他双臂拢在胸腹间,“挑三拣四,谁给你惯得!” 陆修阳轻笑一声,挨着盛辞凡的耳朵,缓缓道出了三个字,“你惯的。” 温热的气流冲撞在耳垂,盛辞凡耳根一热,正打算别过脸臭骂狗流氓,发烫的脸颊不巧地碰上柔软的唇…… 盛辞凡本来就热,现在热得快炸了! “快看,飞碟!”杨务指着一片明朗的天空。 吃瓜观众配合地仰望蓝天,对着朗朗乾坤无中生有,“卧槽,有两只飞碟。” “胡说,明明是三只!” “……” 盛辞凡尤不死心地仰着头在天上找飞碟,碧空如洗。 他抱着脑袋蹲地上,一遍一遍地质问自己,他可以把那群人当成瞎子,没问题的对不对? “齁甜够不够封口费?” 盛辞凡的世界里晴空霹雳,只见陆修阳细长冷白的手指松松地捏着手机,屏幕上是扎眼的黄白界面——美团外卖。 齁甜是一家小众甜品铺,为什么小众呢?这事儿要从他家蛋糕均价二百八说起…… 谢飞颤抖的肘子伸了两次,摸了摸手机又缩回去,然后又伸出来,猛地抽过手机,“陆总万岁!” 又扭头对着盛辞凡,竖起大拇指,“盛哥,刚刚的飞碟挺好。” 盛辞凡两颊上涌的血色更深,起身夺过谢飞手里的手机,对着屏幕一阵乱戳,加了满满一购物车,围观大佬点餐的群众们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仿佛美妙的下午茶下一刻就能出现在眼前…… 谁知大佬顿了顿,突然扭头对上他们的目光,把视线重新投回屏幕上,按下一键清空,气势汹汹地抛了一句话,“看什么看?” “……” 大佬红着脖子红着脸,撂下狠话,“在这里找飞碟,没找到不准下课!” “……” 陆修阳哭笑不得,被盛辞凡拽着去了篮球场。 “跟我打一场。”盛辞凡朝旁边抱着篮球歇菜的萧勇一勾手指,一颗篮球滚到脚边,“来不来?” “来。” 盛辞凡把球抛给陆修阳,“让你,别说我欺负人!” 陆修阳砸了两下球,“盛哥就是大方。” 场边萧勇吹了记口哨,躲在树荫下生怕融化的花痴们发起抢位battle。 “啊啊啊,神仙打架,我要疯了!” “盛小凡必胜!” “学神不会输!” 陆修阳一个虚晃假动作避开盛辞凡的拦截,起跳投篮。 一只手盖下,篮球划过的抛物线在半空变了方向,篮球到了盛辞凡手上。 陆修阳:“为什么不让他们点单?” 盛辞凡:“呵,白给看戏了还要发红包?” 盛辞凡向左跨步绕开陆修阳,跳投进框。 “操场上的事盛小凡说了算,学神要被虐了。” “不可能,我学神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别一个劲瞎吹好吗?盛辞凡无敌!” 球又到了陆修阳手上,他伏腰抬头,和盛辞凡四目相对:“知道为什么是齁甜吗?” 盛辞凡嗤之以鼻:“你不差钱。” 陆修阳向后退了一步,稳健运球,甩出一道数学题:“两百四加两百八等于几?” 盛辞凡:“五二零!” 弧线越过头顶,“哐”的一声,进球。 操,他一定是脑子短路才会找这牲口打球!萧勇他不香吗?! “小心!” 篮球从隔壁场地飞射而来,盛辞凡被陆修阳揽到身前,熟悉的清冷薄荷味迎面而来,脊椎骨掀起酸软的无力感,如有千斤抵在身上,压得他抑制不住地战栗。 鼠尾草的香气夹着甜甜的蜜桃味,浅浅的,似有还无,陆修阳恍了个神,揽着盛辞凡的手松了松。 “别松手。”盛辞凡踉跄了一下,“腿有点软。” 淦,一场大病的后遗症真他娘的重! 隔壁的篮球场似乎出了点意外,吸引了大多数的观众,盛辞凡缓过来后就准备过去凑凑热闹。 陆修阳按住他,把他人转了个圈,确定没闻着味道后才松手,嘴角挑起点笑意,小蜜桃似乎快成熟了。 “唉,咋回事啊?”盛辞凡逮着萧勇问。 萧勇没啥表情,烟熏嗓里透着些嘲讽,“喏,陈队的新宠,打篮球伤着了呗。” 这是盛辞凡第一次见到一直存在于众人口中的竞争对手,那人肤色偏向小麦色,五官立体,脸的轮廓利落冷硬,小平头勾勒出几分跋扈的味道。 “啧啧,小模样长得不赖,难怪你看他不顺眼。” 萧勇:…… “裴恕,你这脚得去医务室看看。”穿红色球衣的Alpha探了下情况,转头对萧勇说,“队长,裴恕下午估摸着也训练不了了。” 红球衣是泳队的队员,名叫洛水,跟盛辞凡同流合污惯了,经常被陈队揪着一起罚。 萧勇眉目间尽是不耐,“行,一会儿我跟陈队说下。” “盛小凡,你啥时候回来训练?”洛水蹦到盛辞凡面前,对了一记拳,“你不在,老子差点闷死。” 盛辞凡流里流气地说:“急什么,爸爸过两天就回去。” 说话间,裴恕已经被扶着站起来,瘸着脚往医务室方向走,洛书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赶忙追了上去,“盛小凡,回头见啊!” 萧勇笃定,“我看那家伙没休几天好不了。” 事实证明,萧勇是对的,当天晚上,盛辞凡接到了陈教练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5.21,还是爱你们的一天~咪啾~ 第035章 原本定于开学初的七校联赛因为种种原因推迟到了九月中旬, 报名那会儿盛辞凡尾巴骨受伤, 又因为队里来了个新人可以顶上,盛辞凡弃权后陈队也没说什么。 如今裴恕在赛前受了伤,两百米和四百米的自由泳直接空出了一个位置, 没人参赛的话队伍的平均成绩势必惨绝人寰,况且陈教练给裴恕定下的目标是双冠军。 电话那头, 陈教练刻刻板板地命令, “你小子, 明天下午回队训练,顶裴恕的位置。” 陆修阳刷题的笔尖停下,房间里很安静,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悄然扩大, 他偏头看着盛辞凡。 盛辞凡靠在椅背上,语气懒懒散散又傲慢得不可一世,“陈队, 我什么时候沦为替补席的?” “还横上了是不是?”陈教练受不得挑衅, 天赋再高, 没有后天的锤炼也将平庸, “下周五比赛,这几天我给你安排加训, 听到没有?” “听到了~”盛辞凡重新捏着笔, 继续看题,“保证拿下金牌,保证继续横下去。” 陈教练被他逗乐, 笑骂兔崽子,盛辞凡嘴巴蔫坏蔫坏的,训练起来却对自己足够狠,拿下金牌不像空话,似乎一个月的休养也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影响一样。 可是盛辞凡心里是有数的,他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高强度的训练,但是时间不允许。 “你可以不答应的。”陆修阳转着笔,嗓音淡淡。 盛辞凡笑了笑,“迟早要回去,早点找回状态也好。” 陆修阳握握盛辞凡搭在练习册上的左手,“我陪你。” 盛辞凡笑话他,“怎么陪?下水被我虐啊?” 陆修阳低低笑了声,“你会做人工呼吸吗?” 盛辞凡顿时满脸通红,恶狠狠道,“淹死你拉倒!” —— 上了一天课还要去游泳馆训练,盛辞凡痛斥不公,为什么他既要上课又要训练? 学习体育双管齐下,真他妈的难! “盛小凡,走了。” 萧勇和洛水结伴而来,盛辞凡收起做满笔记的课本,把还没写完的卷子叠好,放进抽屉里。 “拿着。” 一瓶朱古力奶塞到手心里,温热温热的,盛辞凡瞥见陆修阳抽屉里的加温垫,汰,这家伙…… “我等你回来。” 嗓音缱绻好听,眼神温柔如水。 盛辞凡脑补了一段穷秀才即将赴京赶考,糟糠之妻恋恋不舍备好盘缠的剧情…… 然后穷秀才突然就不想去训练了,愣愣地立在座位旁…… 萧勇催促,“盛小凡,你倒是快点啊!” 呸,色令智昏。 —— “陈队,我可以的。” 刚进游泳馆,裴恕的声音就穿透空气飘出来,萧勇“嗬”了一声,“要不你跟盛小凡现在比一场?谁赢谁上。” 裴恕俊脸一冷,瞪着萧勇,“下周五之前,我的脚一定能好。” 萧勇从鼻腔里哼出轻蔑,“你从七中转过来,也应该知道我们嘉禾蝉联七校联赛冠军,怎么,你想拖后腿?” 陈队知道他两不对付,踹了萧勇一记,“滚水里去。” 洛水是个老好人了,安慰道,“裴恕,没事儿,下次还有机会的。” 裴恕没再说话,往出口蹦过去,游泳场地滑,脚下不稳,在盛辞凡面前栽了个屁股朝地,受伤的脚踝剧烈疼着,额上逼出一片冷汗。 盛辞凡蹲下来,把拿了一路没舍得喝掉的牛奶递给他,“欲速则不达,好好休养比什么都重要。” 游泳馆里的空气潮湿,高温炙烤下更是闷热难捱,一点都不爽利。 裴恕掀眸看着盛辞凡,是个很漂亮的少年,唇如桃花,面如粉黛。 以前只是远远的见过,近看时才发觉这人长得内敛俊俏,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点杂质。 也是,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就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怎么会懂他们为了往上爬付出的努力? “谢谢。”裴恕接过了牛奶,却没有等来盛辞凡的搀扶。 盛辞凡神色复杂地绕过裴恕,在大伙儿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掐了一下胳膊,心痛到窒息,裴恕这么不客气的吗?他只是随手一递,人家就堂而皇之接受了? 他想穿越回去,给一分钟前故作大方的自己抽一巴掌。 意料之中,盛辞凡的水平倒退得厉害,成绩比起最后一次参加的比赛差了一大截。 陈教练全程都携着低压,早已预料到会这样,可真发生了还是忍不住上火。 一个翻转动作折射出一堆毛病,陈教练咆了一嗓子,“盛小凡,你搞什么!” 场馆里的氛围严肃而骇人,裴恕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旁边观看训练,默默松了口气。 也许盛辞凡只是从一开始就被高高捧着而已,他身上的标签从来都是“盛弗的儿子”…… 因为是这个标签,所以强大,和实力本身,关系不大。 朱古力奶很甜,甜得有些腻,恻隐之心不合时宜地生长。 盛辞凡吁了一口气,重新栽进水里。按理说他的状态不该是这样的,即使长时间脱离训练也不该是这种水平,他也说不来,手脚没什么力气,泡在水里更加软绵绵。 “重来!” “再来!” “……” —— 晚上八点半,距离盛辞凡去训练过去了两个半小时,陆修阳坐在教室里参加晚自习,今晚的效率不太好,刷题的速度明显减缓,老是走神,也不知道小朋友训练得怎么样了。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几个人追追赶赶,磕着桌椅发出刺耳的声响,陆修阳走到走廊里,月明星稀,微风不燥。 “唉,学神。”萧勇站在陆修阳身侧,“盛小凡还没回来呢?” 陆修阳指尖蜷曲,“很不顺?” 萧勇没说话,默认。 第二节 晚自习,三班空了两个位置。 陆修阳站在靠近东门的一堵墙前,翻身上墙,曲腿一跃,直起身体的时候已经到了校外。 他拂掉袖子上沾染的灰尘,拾掇整齐,保持风光霁月的翩翩少年样,走进一家甜品店,“请问还有泡芙吗?” 正是晚自习的时间,鲜少有客人光顾,老板坐在收银台后刷抖音,闻言抬起头,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新面孔。 校服整齐干净,和印象中翘课出来的学生大相庭径,忍不住多看两眼,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袋泡芙。 有了翻墙出来的经验,陆修阳翻回去的动作更加熟稔,人高腿长的优势显露出来,步履匆匆地往游泳馆去。 场馆里很静,没有人声,只有扑腾扑腾的水音划过耳际。 陆修阳蹲在水波荡漾的泳道前,浅色的眸子映着水光,冷霜融成水汽,心口酸酸地泛着疼,明明才大病初愈的一个人,就被迫在眉睫的比赛逼得不得不泡在水里…… 因为训练,小朋友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因为成绩不理想,他又偷偷地在空无一人的场馆里加训。 一只手搭在站台上,盛辞凡游完一个来回后从水里冒出头,稍显疲惫的目光对上陆修阳,粗重的呼吸滞了一下。 今天的训练效果差强人意,小少爷有点憋屈,本来自己闷着也没怎样,结果见了陆修阳,小委屈变成大委屈,“你怎么来了?” 陆修阳弹了一下盛辞凡的脑门儿,力道很轻,“来散步,信吗?” “嗤~”当然不信。他的视线定在包装精致的纸袋上,“场馆内严禁偷渡小零食!” “泡芙算零食吗?”陆修阳作势要走,“我这就拎出去丢掉。” “唉,别走啊。”盛辞凡揪着裤腿,“浪费可耻,算了算了。” 盛辞凡从水里出来,奶白的肌肤在冷白的灯光下分外可人,腹部紧致的线条根根分明,小腿修长细直…… 陆修阳抿抿唇,告诫自己要做人。 盛辞凡坐在长椅上,陆修阳站在身后给他擦头发,小少爷心安理得地被伺候着,他爱吃甜食,每次吃泡芙都是先吃奶油再吃皮。 他在泡芙酥软的皮上咬开一个小口,探着舌尖舔舐奶油,一点一点把泡芙掏空,掏着掏着似乎有些不对,“你不用自习?” 陆修阳没吭声。 盛辞凡仰着脖子看他,喉结随着声线一动一动的,唇上沾了带你奶油,他舔了舔,“你说苟峰要是知道你翘课,会不会真疯了?” 桃香渗在甜滋滋的食物里,陆修阳擦头发的手僵住,盛辞凡无意舔舐的动作像根火柴划过砂纸,擦起灼热的火苗,Alpha刻在骨子里的占有欲揭竿而起。 苟峰疯不疯他不知道,但是他可能会疯掉。 “嗯?怎么不说话了?”盛辞凡的阖了两下桃花眼,脸颊的酒窝浅浅地陷下去,蓄着单纯无害的笑,“你自己翘的课,跟我没关系啊。” 撩而不自知,陆修阳深刻领悟到做人的难处。 开不起玩笑,没意思,盛辞凡扁扁嘴,“要吃吗?” 场馆不通风,经过一天的日晒,即使到了晚上也湿热湿热的…… “吃。” 盛辞凡忍痛割爱掏出一个泡芙,正要叭叭两句,猝不及防的吻落下来。 舌尖掠过少年残留着些许奶油的唇角,甜甜的蜜桃交融在清冷微辛的薄荷里,唇齿厮磨,燥意渐生…… 手上的泡芙掉到地上,捏着纸袋的手指收紧拢起,气息灼热微喘,几日来频繁出现的无力感再度袭来。 盛辞凡颤了下,被愈渐浓烈的薄荷味勾得头脑发昏,身体发软,似乎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吻,他舌尖一动,从被动方过渡到主动方…… “老实点,乖。”陆修阳及时收住,小蜜桃还没成熟,接触过多的信息素会有不适感,他舍不得的。 盛辞凡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臊得气急败坏,他怎么就不老实了? 明明是那家伙先挑事! “臭流氓。” 陆修阳揉揉盛辞凡半干的头发,“我买的泡芙,不能尝尝吗?” 谁他妈的让你这么尝?! “吃吃吃,你慢慢吃!”盛辞凡把揉皱的纸袋塞给陆修阳,抱着衣服冲进淋浴间。 泳裤紧身,一点点的反应都无处可藏,其实他比陆修阳更流氓! 第036章 橘黄色的路灯把树影拉长, 晚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 九月的天,白天燥热,夜里微凉。 校门口的道上摆满各种小吃摊, 油烟夹杂香味,叫卖声混着嬉闹声。 “盛哥, 烤面筋来两串啊!”谢飞一只胳膊习惯性地要搭上盛辞凡。 盛辞凡不着痕迹地避了一下, “你自己吃。” 陆修阳把整个动作收进眼底, 低声笑了笑,小朋友有点懂事了,“走吧,回家了。” “好。” 他们走得很慢, 闲庭信步,月色皎皎,虫鸣不断。 盛辞凡手指勾着背包带, “陆修阳, 我想住宿。” 陆修阳没什么情绪波动, “为什么?” “反正家里也经常就我一个人,在学校还热闹些。”盛辞凡刻意落后了两步,住宿这件事他琢磨了很久, “每天来来回回的, 浪费时间。” “哦?”陆修阳索性停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分秒必争?” “是吧?”盛辞凡挠挠后脑勺,说着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话, “我以前觉得随便上个体校就行,现在我想努力一把,我记得去年泳队的一个学长,文化课加上体考成绩就上了B大。” 陆修阳侧眸看着盛辞凡,妖精洞察人心似的挑着眼尾,“所以…你想努力和我一起考上B大啊?” “滚!谁给你长的脸!”盛辞凡一臊,步子跨得又大又急,嘴上硬邦邦的,“鬼知道你考不考得上!” 他当然考得上。 陆修阳驻在原地,笑意渐深,年少的喜欢慢慢得到回应,他的少年不算迟钝,足以让他欢喜。 “住宿吧,我和你一道。” 靠近高级小区,行人不多,车辆也少,夜晚宁静,连风都是和缓的。 “学校宿舍太吵,我们外宿吧。”陆修阳快步跟上盛辞凡,唇边带着笑,“以后晚自习下课了我就给你煮宵夜,好不好?” 盛辞凡耳根一红,陆修阳的眼神是温柔的,声音是温柔的,整个人都是温柔的,他昏头搭脑地点点头,对以后的宵夜有了期待。 陆修阳绝对是个行动派,前一个晚上敲定的事情后一天就提上日程,结果老盛投了反对票,“不成,那兔崽子不回家我心里不踏实。” 陆江也不放心,提了个富有建设性的意见,“要不这样,回头我找个司机,天天接送你俩上下学,怎么样?” “高三课业紧,咱俩也经常不着家,小凡回来了也都是一个人,住宿也好。”林俞狠狠掐了还想开口据理力争的老盛一把,“不过每周末必须回家,听到没?” “对对对,每周末回来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补。”沈茹帮着腔,一只手抵在陆江的身后,随时准备□□下去。 陆江和盛弗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林俞是个生意人,做起事情雷厉风行,一上午就找了好几套房子作为备选,四个人实地考察后订了一套距离学校不到一千米的大三房。 林老板阔绰,知道房东有意卖房,二话不说直接买下,盛辞凡的生日快到了,儿子的成年礼提前有了着落。 于是,盛辞凡在泳池泡了一个周末后,他的宿舍就已经敲定了。 第一天被陆修阳领着回宿舍的时候,他在门口怔了怔,“陆修阳,这房租能买很多泡芙吧?” “……” 客厅很大,采光极佳,三房两厅,装修是简约的欧美风,低调,但不影响奢华。 “喜欢吗?” 盛辞凡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巨大的落地窗被擦得亮蹭蹭的,楼层不高,六楼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小区的绿植,“还行。” 乱七八糟的消息总能不胫而走,周一早上,两大校草住外宿(划掉:同居)的事情成了课前课后的谈资。 “盛哥,乔迁新居,恭喜恭喜。” “是乔迁之喜啊!”谢飞想瞻仰一下大佬的生活环境,可是话一出口就变得不太正经,“盛哥,喜宴安排安排吗?” “对啊,陆总,你们的新房能不能让我们参观参观?” “……” 一个人不正经,就会有一群人跟着起哄。 盛辞凡的脸刷刷地烧起来,他一拍桌子,把围成一圈的人吓退了半步,人圈扩大了一圈,“谁再他妈的瞎说八道,我就把谢飞的袜子堵他嘴里!” “好,周五晚上,喜宴我请。” “咦~是喜宴啊~”人圈齐刷刷地共鸣。 陆修阳侧眸,迎上盛辞凡凶巴巴的眼刀,“没别的意思,庆祝你凯旋。” 盛辞凡神色稍霁,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红晕退下去就听到陆修阳补了一句,“新房多点人气也好。” “哦~是新房啊~”人圈又整齐划一地共鸣。 盛辞凡赤着脸,牙齿咯咯响,“陆修阳!” 陆修阳眸如静水,纹丝不乱,“你说。” 盛辞凡嘴唇翕动,反射弧截断声带,他要说什么?揪着喜宴和新房这两词大作文章?那不就显得自己欲盖弥彰? 操,好险,幸好智商没有离家出走。 庆祝他凯旋和庆祝搬新宿舍,那两词用得也没什么毛病,盛·自以为高智商·辞凡清了清嗓子,色厉内荏,“没事,你好好安排,别怠慢大家。” “……” 艾英语在秘密组建的吃瓜群里发了条消息:有被狗粮喂饱的感觉。 大飞:我午饭可以少吃两盆。 杨务运动:务必继续装傻。 步强要坚强:收到。 ……齐刷刷地十几条收到接龙。 —— 许是换了新住处,磁场相悖,盛辞凡训练的状态越来越糟心,陈教练甚至想让裴恕回来带伤参赛。 萧勇背地里不得不感慨爱河使人堕落,把收到的粉色信件丢进垃圾桶,游了两圈后又默默折回来翻垃圾桶。 比赛近在眼前,陈教练很焦心,不过他对盛辞凡的水准知根知底,选手或多或少地都会遇到一个瓶颈期,他能理解,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后难得佛了一回。 周三下午上完课,盛辞凡缺席了训练,手软脚软的,整条脊椎骨抽着疼,他选择回宿舍休息会儿。 早上起床还只是不太舒服,他以为是最近训练任务过重导致肌肉酸痛,尚且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就没太重视。 结果情况愈演愈烈,现在只要稍稍一动,脊柱就痉挛似的痛。 陆修阳想着盛辞凡最近训练得有点崩心态,打算带小朋友去吃个大餐放松放松。 敲门没人理,正要开口说话时,Alpha的信息素像是感知到猎物般狠狠波动了一下,按着门把的手下意识地一压,门没锁。 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五脏六腑都被移位般的疼,盛辞凡蜷曲的手指紧扣着床单,指尖泛白,溢出细碎的呻|吟。 “盛小凡?”陆修阳被惨白至极的面色慌了神,甚至不敢伸手去碰。 盛辞凡意识昏昏沉沉,熟悉的嗓音带来一丝慰藉,他隐隐带了点哭腔,“好痛…” 心口很疼,陆修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人轻轻一带,抱在怀里,“哪里疼?” 清冽的草木香萦绕在空气里,盛辞凡的眼睑拉开细缝,不是特别清醒,疼痛感有几分退散的意思,蹭了蹭陆修阳的胸口,小哥哥来了,他可以放心地睡过去了。 陆修阳把盛辞凡送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医院,忙前忙后办理一堆手续,结果接诊的医生满面肃容地冲他吼了一句,“胡闹,父母呢?” 陆修阳垂着眼睫,自责之意昭然若揭,才短短两天时间,他就把人照顾得进医院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医生依旧暴躁,“大龄Omega分化,这么危险的事情,父母也没上点心,怎么想的!” 陆修阳讶异地掀起眼皮,“您刚刚是说…分化!” “嗯,器官已经完成分化,晚点需要再做一个信息素检测。”医生推了推镜框,继续刻板地交代注意事项,智商两百的脑子却怎么都听不进去。 病房里,清甜的信息素盖过消毒水的气味,盈了一室的桃香。 陆修阳轻刮少年的鼻尖,声音宠溺,“笨蛋,怎么难受了也不说。” 打过了针还是有点疼,盛辞凡侧躺着,蜷着身体,目光钝钝的,“陆修阳,你老实告诉我吧,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我都能接受。” 陆修阳:…… 盛辞凡揉揉鼻子,“以后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陪老盛打打游戏,爸爸总是忙着出差,你记得提醒他多休息,至于我哥,你告诉他常回家看看就好。” “还有啊,你别成天冷着一张脸,那样不招人喜欢。”他翻了个身,背对陆修阳,亮闪闪的眼睛蒙了一层浅浅的水汽,“又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脾气好,还眼瞎……” “做信息素采样咯!”护士端了一个盘子进来,深吸一口气,“同学,你的信息素好甜。” “什…什么采样?”盛辞凡翻身坐起,“信息素?” 护士对漂亮小孩儿格外偏爱,语气都温婉了许多,“对啊,你是个Omega,分化得很辛苦,不过不要紧,这么甜,一定可以找到超级A的A。” “Omega?!”盛辞凡疑惑的目光飘到陆修阳哭笑不得的脸上,好气! 他藏进被窝里,想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尖被扎了一下,麻酥酥的疼。 检测仪闪着绯红色的灯光,医生对比了色卡,“呦,这信息素有意思。” 盛辞凡继续竖着耳朵听。 “诱导型信息素,很少见啊。”医生再度确认,“小朋友,你一定要仔细收好自己的信息素。” 盛辞凡不再闷鸵鸟,掀开被子:“什么是诱导型信息素?” 医生斟酌着言辞!“简单点说就是你的信息素很容易引起Alpha的注意。” 盛辞凡精致的脸蛋上大喇喇地画满问号:“老子成了O中极品?” 医生:“可以这么理解,非常,非常,非常诱人。”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啥也别说了,恭喜盛小凡喜提分化【鼓掌】 打滚卖萌给预收文《靠捡梦续命的Omega》求收藏~咪啾咪啾~ 第037章 突如其来的分化很好地解释了大半个月来的各种虚弱无力感, 一晃眼的分化成Omega, 盛辞凡觉得十七年的直B信仰终究是错付了。 “走吧,回家了。”陆修阳办完出院手续,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小袋子, “给,你的抑制剂和阻隔剂。” 盛辞凡非常嫌弃袋子的颜色, 选择性耳聋, 自顾自地往外走。 医生说, 肢体无力感会再持续一周左右,不建议他参加比赛,可是他不能不参加。 陈教练告诉他,今年的七校联赛, 省队的教练会前来观摩,这也是裴恕非要参赛的重要原因之一。 星星藏在云朵后面,月白风清, 是个好天气, 少年的心境却并不明朗。 草草吃了外卖, 盛辞凡钻进浴室洗了个澡,神他妈烦人的诱导型信息素! 满室桃香允自香甜,丝毫未敛, 盛辞凡大大咧咧地仰躺在沙发上, 听到脚步声后侧了侧眸子,依旧愁眉不展。 刚刚进屋的陆修阳被信息素扑了个满怀,捏着课本的指节微微泛白,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轻浮,“信息素收收好。” 盛辞凡拎起胳膊肘闻两下,抓起手机刷着好友列表,“收个鬼,反正你又闻不到。” 医生说,非要甩掉初次分化伴生的无力感也不是没办法,一是注射一号抑制剂,二是做个临时标记。 这两条路摆在眼前,盛辞凡首选计划一,可是一号抑制剂的致命缺陷就是用药后的第四天开始将会出现比之前更严重的无力感,持续时间长达两周。 且不说他不可能训练三天,休息半月,就算他选择计划一,医院也不可能随便给他开一号抑制剂,申请须知有足足五张A4纸,看着就头大。 盛辞凡点开萧勇的微信,想了想,关掉,这厮是梦中情O的梦中情A,他和秦瑶还有奶茶交易,不成。 他又点开谢飞的微信,在输入框里打了两个字,回忆起红烧味的信息素,他不爱吃红烧肉。 他又点开杨务的微信,掂量掂量自己的酒量,威士忌味的信息素他不配拥有。 …… 滑动触屏的手被突然摁住,贴上来的手心微微发着汗,指尖凉凉的,盛辞凡懵了一下,他正处于分化初期,易燥易热,房间的冷气调得有点低,“你冷吗?” 陆修阳深吸一口气,脸上阴恻恻的,“你想找谁标记?” 标记,于AO而言类似于一种私密且暧昧的调情。 盛辞凡突然想起这茬,心虚避开灼灼目光,没敢吭声。 “嗯?不说话了?”陆修阳语调森冷。 盛辞凡头皮发麻地转过脑袋看窗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又没有真找。” “真的想找?” “没有没有。”盛辞凡下了个重要决定,坦然看破般地说,“明天我让老盛帮着申请申请一号抑制剂。” 空气里蒸腾着清甜的气雾,陆修阳的嗓音又沙又哑,“你打算一直用一号抑制剂?” 不然呢?总不能大夏天的给你织顶生机勃勃色的帽子吧? 盛辞凡心里想一套,嘴里说一套,“先用着,其他的等比赛过了再说。” 陆修阳的声线不复方才的平稳,细细的颤音夹杂在故作镇定的问句里,“盛小凡,你知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有多撩拨人?” “什么鬼?”盛辞凡翻过身趴着,一只手支着下巴,认真且疑惑,“Beta也会被勾引?” 陆修阳:…… 本着有事问度娘的信念,盛辞凡拿起手机,在搜索框里键入问题,Beta 会被Omega勾引吗? 丝丝缕缕的薄荷香织造出一张密实网,铺天盖地地罩下来,浓度越来越高,网也越收越紧。 一串麻酥酥的电流在脊间流窜,细细密密地扩散到四肢百骸,好不容易被抑制剂勉强压制下去的燥热渐渐复苏。 捏着的手机砸到地板上,“哐啷”一声,总算把盛辞凡混沌的意识拉回了一点,黑瞳蓄着水汽,眼尾晕开桃色,奶凶奶凶地叫嚷,“陆修阳,你没事瞎喷什么香水!” 语调掺着战栗,又软又撩,陆修阳的心尖被烧得滚烫:“那是我的信息素。” 陆修阳的信息素?Beta也有信息素? 盛辞凡漂亮的脸蛋上大写着难以置信,直到蓄在体内的燥热彻底被薄荷味的信息素打翻,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盛辞凡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装B?操!” 陆修阳笑了声,拇指扫过盛辞凡的眼尾,拭掉水色,轻轻把人扣在胸膛:“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恰好能担重任。” 盛辞凡吃药怕苦,陆修阳恰好有一颗糖果;盛辞凡成绩很差,陆修阳恰好是年级第一;盛辞凡冬天怕冷,陆修阳恰好习惯多带件外套…… 世上本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的巧合,只不过是有人蓄意而为,又装作漫不经意。 盛辞凡蜷在陆修阳的怀里,耳朵贴着胸口,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后颈的腺体又热又胀,薄荷味清冷好闻……他蹭了两下,想要索取更多。 摩擦起火,最为致命。 陆修阳拨开盛辞凡搭在前额湿掉的头发,嗓音低沉,“乖,别动,我把持不住的。” 盛辞凡肢体一僵,他是第一次当Omega,连怎么收敛信息素都不知道,扣着沙发的手移到陆修阳的肩上,抓了两下,没什么力气,“谁他妈…让你刚刚瞎放信息素的?” “是我的错。”陆修阳啼笑皆非地接下盛辞凡蛮狠甩出的黑锅,修长的五指穿在他黑漆漆的头发里,“是我定力不足,情不自禁。” 蕴藏体内的燥热再度袭来,热潮从腺体一阵一阵地涌出,汗水浸透宽松的睡衣,脊椎骨突然痉挛一缩,盛辞凡没了力气,“真他娘的难受……” “以后…我做你的抑制剂,好不好?” 像是巫师念着咒语产生蛊惑,盛辞凡抬眼看着陆修阳,热潮的作用下,他的脑子并不完全清醒,但本能告诉他,陆修阳值得他完全信任。 小拇指相勾,大拇指相碰,盖了章的承诺,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未被标记过的腺体光滑干净,粉粉的一小片,大股大股的信息素缓泻而出。 陆修阳的食指轻轻滑过,灼热的呼气喷薄在腺体上,腺体灼起更鲜的血色。 盛辞凡受不得这样的软磨,脚趾蜷起,足背绷直,全身都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陆修阳的动作温柔和缓,舌尖舔舐过腺体,渡上一层晶莹的水色,他不想被体内汹涌的Alpha信息素支配着索取,那样太像发情的野畜了。 这是他从小就珍视的小朋友,配得上他所有的谨小慎微。 盛辞凡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羞赧又暴躁,他收紧牙缝,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不好惹,“咬不咬?不咬就滚去拿抑制剂。” 陆修阳轻哂,洞悉一切,“怕了啊?” 一阵热潮压下来,盛辞凡还没冲出口舌的警告变成音调稍高的闷哼。 催|情的毒药猛然在耳畔炸开,刻在Alpha基因里的本能顷刻间被激发出来…他想推倒盛辞凡,占有他,标记他,让他在自己怀里软成一团、轻轻抽泣,甚至想把自己的一切注入到他体内。 仅有的理智告诉他,小朋友还小,他不能,也不可以。 牙齿搭上腺体,轻咬舔舐,信息素随着血液淌到唇齿间,果味彻底盖过血腥气。 不是甜到发腻彻底熟透的桃子,而是初夏时脆生生的桃子,清甜清甜的。 微辛的薄荷与桃味交融,清凉搅动齁甜,像是盛夏里从冰柜中拎出来的汽水,呲呲地冒着泡。 腺体被咬破的瞬间,冷冽的薄荷味信息素像找到了突破口般迅速在体内流窜。盛辞凡狠狠一颤,牙齿咬住手臂,妄图把声音堵在咽喉,却还是迟了些,细弱地“嗯”了一声。 两味信息素完美交融成一簇,躁动的热潮被安抚下来,自己也被彻底俘虏了…… 盛辞凡把脸埋在陆修阳的肩窝里,羞耻又畅快,他不得不承认,被标记的时候,他是舒服的。 “还难受吗?”陆修阳体贴地给出事后问候。 “经年无知,受人蒙蔽,虎入羊口。” 陆修阳无奈笑了声,小老虎的可爱不止一点点。 盛辞凡直起腰板,瞥见陆修阳淡色唇上沾染的血渍,怔了怔神,“我的信息素好吃吗?” “嗯。”陆修阳勾了勾血色潋滟的唇角,客观评价道,“蜜桃很甜,身段也软。” 陆修阳生得白净,一双丹凤眼平白添了几分妖娆,那抹血迹越看越挠心,盛辞凡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液,倏然凑近,“我自己的信息素,尝一尝不过分吧?” 两唇相贴。 陆修阳配合地抬了抬下巴,存在凤眸中的笑意足以漾出一个夏季的美好。 血腥气通过舌尖输送到味蕾,盛辞凡一个激灵,所有的情迷意乱顷刻散去。 鬼迷心窍,恬不知耻! 盛辞凡突然起身,绯红的耳垂几乎要烧起来,“信息素收不好就多喷点阻隔剂,别一天到晚的瞎浪!” “好,听你的。” 盛辞凡继续别扭地装腔作势:“技术太差!” “嗯,下次改进。” 一个临时标记只能抵过一次结合热,往后他熟悉业务的机会还很多。 “没有下次!”新手上路的Omega羞愤欲绝,抱着干净的睡衣冲进洗手间。 水声从淋浴室传出,陆修阳在硕大的落地窗前站了会儿,神色舒朗。 今晚的月色,尤其明亮,漆黑的夜被烫出了一个洞。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凡凡会变得越来越软哒~下一次标记不远了,下下次标记又近了,永久标记近在眼前了~啊啊啊~jj不要垄断我的计划啊~ 打滚卖萌给预收文《靠捡梦续命的Omega》求收藏~咪啾咪啾~ 第038章 又是被闹钟无情惊醒的早晨, 盛辞凡顶着一头炸毛坐在床上, 脸上还挂着皮卡丘眼罩,红嘟嘟的嘴唇微微张开,醒得万分艰难。 客厅里突然闯入《好日子》的铿锵音律, 陆修阳倒牛奶的手一晃,几滴乳白色的液体垂到桌面上, 双眸钉在门关禁闭的房间上…… 嗯, 这闹铃积极向上, 喜庆热闹,很有品味。 于是,他掏出手机,默默下载。 盛辞凡撸掉眼罩, 按掉叽叽呱呱的闹钟。 他的铃声每天都不一样,是老盛设置的,还挺符合每天的情绪变化, 所以他也懒得改。 周一最痛苦, 《死了都要爱》;周二很难熬, 《冰雨》;周三要积极,《阳光总在风雨后》;周四革命即将胜利,《好日子》;周五大解放, 《桃花朵朵开》。 陆修阳忙不失迭地把手机闹钟换掉后, 恢复了风光霁月好少年的做派,“早。” 盛辞凡象征性地点了个头回应,浑浑噩噩的脑袋里撞入昨晚的一夜旖旎, 面皮发烫。 餐桌上的早餐很简单,一份去掉生菜和西红柿的三明治,一杯朱古力奶,两瓣去了蛋黄的蛋,以及一盆水果沙拉。 碰巧避开他所厌恶的食物,赶巧戳中他所喜好的口味,内心被一层柔软的棉花包裹起来,烫了又烫,“你也不嫌麻烦。” 陆修阳笑了声,没回话。 —— 早读前的教室惯常喧闹,完成分化的后盛辞凡神清气爽,在位置上落座,陆陆续续引来同学的关注。 他没打算把自己的第二性别公之于众,泳队本就是一众Alpha的天下,他一个Beta已经够特立独行了。 如果他分化成Omega的消息再传开,那估计能炸掉半个泳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一阵心虚,皱着鼻子闻了两下,挨近陆修阳,“我身上还有味儿?” 陆修阳还没来得及答复,谢飞就狐疑地转过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打着颤,“盛哥,你上哪儿混得一身Alpha信息素?” 盛辞凡面色一僵。 杨务也哆哆嗦嗦:“这信息素到底是谁的?” 一本书横在两张桌子中间,盛辞凡垂眸,扫到一行字,处于易感期的Alpha标记Omega后,留在Omega体内的Alpha信息素浓度往往会偏高...... 艾英语往身上喷了大半瓶阻隔剂,声音软趴趴的:“我快不行了,盛哥,求你去换身衣服吧。” 盛辞凡夺过艾英语手里的喷雾,胡乱一顿喷,“还有味儿吗?” 体委深吸一口气,压迫感散去大半:“卧槽,总算活过来了。” 盛辞凡合上面前的书本,书名《国民AO常识教育课》。 “盛哥,你看这书做什么?”谢飞危险地眯起眼睛,“难道你……” 盛辞凡打住谢飞,脱口而出:“刚刚是我的信息素。” 教室里死寂死寂的,盛辞凡尴尬地咳两声,一手搭上后颈的腺体:“初次分化,没控制好。” 谢飞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回忆起之前在盛辞凡家里闻到的一闪而逝的信息素,又想起之前对盛辞凡有意无意产生的失态,痛心疾首,“我早该知道,你只能是情敌,不可能是情人。” “盛哥,恋爱吗?”艾英语眨巴着大眼睛放电,两手交握在胸前,“我超软。” 盛辞凡勾勾艾英语的下巴,笑得痞坏,“有多软?” 陆修阳语调四平八稳,“Omega有多软,你不知道吗?” 教室里随之一片唏嘘,交头接耳的小气音不断。 “盛小凡,可以啊。”体委一脸明白人的看相,“刚分化就有甜O投怀送抱,哪班的?” “嗬,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盛辞凡可劲儿的鼓吹。 陆修阳持续性拆台,“昨晚不是沾了?” “……” 教室里连气音都没了,只是追向两人的目光从震惊迅速转变成暧昧。 学校论坛里关于嘉禾最甜Omega的投票也及时转变了风向,从直B进化到直A的盛辞凡不配夺魁。 ———— 时间一晃就到了桃花朵朵开的周五,清晨四点半,盛辞凡被坚守岗位的闹钟呼醒,他立马掐掉,枕边摊开着《国民AO教育课》。 书上说,Alpha易感期的主要表现是易怒易躁易敏感,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引导一下同一屋檐下处于易感期的陆修阳。 九月中下旬,四点半的天空还是藏蓝色的,像一帘巨幅画幕,星辰坠在上面,静谧又浪漫。 盛辞凡随便套了件灰色的卫衣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打着哈欠走在路上,被自己关爱舍友的品格感动得天昏地暗。 刚进市场就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帅哥,买花吗?” 没错,盛大少爷早起就是为了来逛花鸟市场。 他冲热情的摊主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驻足在一家花鸟店铺前。 店铺规模不大,一谢了顶的老头躺在摇椅上看报纸,见着客人来了也没提起多大的热情,相当佛性。 倒是笼子里的鹦鹉热情招呼起来,“欢迎光临,买鸟请选我。” 盛辞凡吓了一跳,试探性地和鸟哥交流,“你是什么品种?” “灰鹦鹉,我是灰鹦鹉。”鹦鹉小嘴一张,“说了你也不懂。” 盛辞凡:…… 专心读报纸的老头终于纡尊降贵地把视线从老花镜框里探出来,“乐乐,好好说话。” 那只灰鹦鹉一啄鸟嘴,别开鸟头,端着一脸清高尊贵。 盛辞凡心下一动,这鸟还挺有聪明,“大爷,乐乐我可以带回去吗?” 老头子收起报纸,开玩笑似的,“乐乐,你卖身吗?” 灰鹦鹉再爆金句,“花魁乐乐,卖身又卖艺!” 一老奶奶提着早餐走进店里,老头子冷冰冰的脸上开出两朵灿烂的花。 老奶奶明显比老头子像靠谱的生意人,“买鹦鹉啊?” 盛辞凡点点头,“最好是话多的,越多越好。” 陆修阳话少,恰好互补! 老奶奶在乐乐的鸟笼里添了点食物,乐乐扭扭屁股,一头栽进食物堆。 老奶奶面目慈祥地笑着说:“乐乐已经三岁半了,是老头一手养大的,会认人,你再挑挑别的吧。” 盛辞凡在鸟笼前徘徊不定,最终带走一只才两个多月大的灰鹦鹉,又四处乱晃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必需品,报了地址让人帮忙送货上门,自己提着鸟笼回家去。 —— 早晨六点,陆修阳被《好日子》炸醒,一睁眼就看到盛辞凡蹲在床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陆修阳,你的品位怎么跟老盛一模一样?”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陆修阳避开品位这个话题,“赛前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该紧张的是我的对手。” 按照昨天的训练情况,盛辞凡不但突破了自己之前最好的成绩,甚至打破了加训已久的裴恕的记录。 要不是因为他分化成Alpha的消息已经在学校传得热火朝天,陈教练几乎要质疑他是不是磕了兴奋剂。 “唉,说正经的,送你个礼物。”盛辞凡掀开鸟笼上罩着的黑布,动作柔缓地摸出小鹦鹉,献宝似的放到陆修阳面前,“可爱吗?” 陆修阳神色复杂,小鹦鹉灰不拉几的,短短的板寸毛,他实在难以苟同盛辞凡所谓的可爱。 不过他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本事,“差点就比你可爱。” 嗯,也就大概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点。 盛辞凡抬了一只手揉揉自己的五官,在陆修阳眼里,他的盛世美颜竟然…跟这只小秃毛长得差不多可爱? 转念一想,这家伙跟老盛一个品位,可以原谅,“以后你就负责教它说话,用空了就带它出去溜达溜达,反正只要你别闲着就行。” 陆修阳把盛辞凡拎到床上坐着,问他:“怎么突然想到养鹦鹉?” “不是我养,是你养。”盛辞凡一本正经地纠正陆修阳的措辞,“书上说Alpha易感期的时候易敏感,我琢磨着那都是闲出来的毛病,给你找点事做就好了。” 陆修阳:“……” 这什么乱七八糟见鬼的逻辑? “你也别太感动,关爱舍友,人人有责。”盛辞凡抓起陆修阳的手,把小秃毛转接给他,完成交接仪式,又继续循循善诱,“给你的小秃…爱宠起个名字吧。” 陆修阳狡黠问道:“它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盛辞凡不假思索:“就姓盛吧。” “随母姓啊?”陆修阳眼睛弯弯,“也不是不可以。” “……”盛辞凡羞愤上头,恶狠狠地道,“闭嘴!” “盛小凡,让我抱会儿。”陆修阳没等盛辞凡拒绝,伸手一揽,嗓音带点刚睡醒的缱绻,“又要一整天见不到你了。” 盛辞凡准备推开陆修阳的手被可怜巴巴的语气压下,心尖发软,手心调转方向,按在小秃毛的脑袋上。 少儿不宜,刚带回来的小朋友不能学坏。 “就一天而已,晚上我就回来了。” 浅浅淡淡的蜜桃味漂浮在空气粒子中,拂去晨起的不适感,陆修阳勾唇一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绵言细语,最是烫人。 盛辞凡恍惚了一下,易感期的Alpha温柔勾人,他的盛氏江山摇摇欲坠。 要不...今天翘掉比赛? 鸟喙啄了一下盖在脑袋上的手心,“啾啾”两声,传达不满。 盛辞凡像被警钟敲醒,脱离陆修阳的怀抱,把小秃毛放回笼子里,顺手盖上笼外的遮布。 脸颊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竖起眉毛,色厉内荏地命令着:“赶紧起来,我今天不想被疯狗罚抄课文。” 呸!翘个屁的比赛! 色字头上一把刀,色令智昏不可取!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鹦鹉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好纠结~~ 第039章 阳光从树顶洒下来, 在地上留下斑驳树影。嘉禾的校车停在大门口, 车门敞开,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司机师傅站在车旁吞云吐雾。 盛辞凡和陆修阳一路闹着拌嘴也到了校门口, 萧勇把自行车往保安室一靠,蹦到盛辞凡身侧, 抡起胳膊把人一捁, “盛小凡, 早啊。” 锋利的眼刀刮在两人相贴的肢体上,大直A萧勇无端颤了下,不明就里地打了个招呼,“学神, 早啊。” 盛辞凡不动声色地矮了矮身体,把肩膀从萧勇胳膊下挪出来,“我要准备出发了, 你去上课吧。” 陆修阳绷着的眼刀化成柔软的笑意, 握着盛辞凡的手腕, 一颗包着粉色糖衣的糖果抵在他手心,“我等你凯旋。” 萧勇摘下眼镜,用力搓搓近视两百度的眼睛, 望着陆修阳走远的背影:“盛小凡, 你说学神要是个Omega得有多软?” 盛辞凡瞥了萧勇一下,那家伙眼神直勾勾的,带点痴心妄想的意思, 心里头有点不畅快了,总觉得萧勇的眼神冒犯了陆修阳,冷了语气,“再软也比你硬。” 萧勇把视线收回来,有些懵:“卧槽,他不会真是个O吧?” “有你屁事?梦中情O还不够软?”盛辞凡没好气,上了车,“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真和学神一起了?”萧勇一屁股坐盛辞凡旁边,压不住满心的八卦,“什么时候的事情?” 盛辞凡像看弱智儿童一样,万分同情地看着萧勇:“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的?” 萧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哼,戴上眼镜:“四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只能说明你的四只眼睛都瞎。”盛辞凡别开脑袋看窗外,陆修阳说过喜欢他,不止一次。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好好地谈过这件事,他也还没理明白对陆修阳到底是哪一种感觉。 按照《国民AO常识教育课》的说法,由于临时标记的原因,信息素会互相影响,所以他的某些想法会被信息素牵着鼻子走。 标记期间,他变得有些敏感,看到有异性在陆修阳身边晃荡就心烦意乱的,所以,连带他回家的鹦鹉都跟店家反反复复确认是公的。 当Omega真他娘的麻烦! “没在一起就好,不然你可能会绿成青青草原。”萧勇眼里的盛辞凡向来坦坦荡荡,有一说一,真谈恋爱了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盛辞凡蹙眉,拿手机点开自拍,确定头发是黑的:“什么意思?” “你没看论坛?”萧勇“啧啧”两声,扼腕一叹后掏出手机,点开投票贴,“咱们嘉禾的那帮爱搞事情的禽兽,行动力真叫一个决,就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快把你票数踩第二去了。” 盛辞凡指尖划过屏幕,是《嘉禾最甜Omega》的投票贴,他很早以前被艾英语安利着看过,后来也没放心上。 学校无聊人百千人,论坛占八成。 “从之前你受伤被学神抱出去,大伙儿就开始一个劲给你投票,截止昨天早上八点,你的票数占百分之四十七,结果昨天你分化的消息一传开,学神的票数就一路狂飙,这会儿都跟你持平了。” 论坛界面刷新,投票数又瞬间上涨了零点一个百分点,楼层多了二十几个。 第20008楼:好想Get学神给的粉色小糖果。附图【校门口两只交错的手】 第20009楼:攻略学神第一步,道具已备好【一盒同牌子糖果】 第20010楼:楼上的兄弟,牛批!掰弯学神,幸福一生! 20009楼回复20010楼:讨厌厌,人家是小甜O啦。 “最甜Omega,陆修阳一Beta也能算?”盛辞凡往下刷屏,两条眉毛几乎要拧成一道,“这野鸡榜单,什么性别的人都能投票?” 他在20009层回复:建议销毁道具,陆修阳蛀牙,不吃糖,不爱好甜O。 “不管是AB恋、2B恋还是BO恋都挺不错,你没分化前跟陆修阳一样受追捧,可惜啊,一朝分化,你直接失去了嘉禾一众Alpha的支持。”萧勇似有若无地嗅到一丝香甜的信息素,没疑心太多,就随口揶揄,“盛小凡,你大清早跟谁鬼混去了?” 盛辞凡顾着刷论坛的骚话,随口一应,“陆修阳。” 车里霎时被泼了一层浆糊,氛围黏糊下来,盛辞凡意识到不妥,愣了愣,磕巴着解释,“我的意思是我跟陆修阳走一块。” “就是说,我没有去混。” “怎么说呢?我跟陆修阳就是一清二白的那种关系。” “你们能明白吗?” 前排同学转过脑袋,“盛哥,要不你别解释了?” 越抹越黑,盛辞凡放弃挣扎,把手机还给萧勇,衣服盖住脑袋,补觉。 —— 因为省级教练的光临,赛场的气氛比以往都来得紧张,选手们在后台都绷着张脸,神情肃然。 陈教练苦口婆心地聒噪了十几分钟才把嘉禾的最后两位选手放回去,尤其叮嘱萧勇和盛辞凡不准在后台滋事。 两位选手大喇喇地摊在沙发上,萧勇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你说陈队咋想的?咱两热爱和平的好少年,像是挑事的人?” 可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之间,你不生事不代表别人不惹事。 “呦,这不是在家歇菜了一个月的盛辞凡吗?”说话的人皮肤黑黝黝的,嗓音也粗粝得像砂石堆。 “来给爸爸请安了?”盛辞凡懒懒地掀开一只眼睛,觑了一眼后又懒洋洋地合上,“可以退下了。” “听说嘉禾泳队看后台,看来是真的。”和挑事选手站一阵营的队友前来助威,“裴恕加训了大半个月,赛前还不是被顶了位置。” 瞎说的胡话不知道戳没戳着盛辞凡的心窝,反正是挺戳萧勇的,他身体一倾,正要站起来,盛辞凡反手按住他的胳膊,眼睛扫了一圈蠢蠢欲动的队友,示意他们坐回去。 “行了,大禹。”红色泳裤痞痞地冷笑着,“裴恕自己没长眼,好好的七中不待,非要去嘉禾分杯羹,也怪他命不好,跟太子的项目相冲。” 萧勇不干了,甩开盛辞凡的手,抡起胳膊,这特么□□裸的污蔑,忍不了。 盛辞凡打了个哈欠,声音不大,透着软绵绵的慵懒:“老萧,晚上的庆功宴已经安排上了,你们来不来?” 还没比赛,已经把胜利揣着手里,盛辞凡向来张狂,预图滋事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队员洛水抱臂站在盛辞凡身后,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听说这次奖金还挺多,也不知道七中没了裴恕之后,能不能拿走两千块。” “洛水啊洛水,两千块是重在参与奖好吗?”另一个队员帮着起势,点了点穿红色泳裤的人头,“十三个人,不太好分。” 七中泳队的几个人脸色已经黑压压的难堪了,盛辞凡却没点见好就收的自觉性。 “啊,原来是七中的。”盛辞凡顿了顿,继续放他的垃圾话,“我代表六校泳队向你们表示忠心感谢,感谢你们即使蝉联数届倒一,还是坚守赛道,坚决给七校联赛凑数。” “你!”黑人气得攥拳磨齿,恨不能手撕盛辞凡,可是比赛在即,只能生生忍下。 比赛进行地如火如荼,盛辞凡不负众望,拿下两枚金牌。 他站在陈教练边上,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陈队,我还凑合吗?” 陈教练也不吝于夸奖,把人一揽:“不错,挺争气。” 坐在VIP观众席的裴恕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垂下眼眸时,目光不经意掠过盛辞凡的后颈,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圈浅浅的、结了痂的印子,正要细看时,盛辞凡已经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了最顶端,竖起的衣领把后颈遮掩起来。 裴恕神色一动,参赛信息表上,盛辞凡的第二性别明晃晃的标着Alpha,或许是他看错了。 比赛结束,进入颁奖环节,盛辞凡领完奖,匆匆跟教练说明一下情况,换完衣服就往场馆外走。 “这不是咱们七中的前队长吗?” 声音很耳熟,盛辞凡赶路的步子顿下来。 “去了嘉禾,怎么连上场的机会都没了?” “就是啊,队长,我们还以为你去嘉禾能把盛太子踢下去呢!” 裴恕绕开七中学生要走,却被拦下,“队长,不一起叙叙旧吗?” 盛辞凡单手插着兜,手里拎着奖牌的挂绳打圈,漫不经心地发了声,“不好意思,裴恕要跟我们去庆功宴,叙旧的话改天吧。” “你们几个,在那边做什么?”七中的教练从车上探出头,口气不是特别好,“都给我上来。”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几个人立马灰溜溜地上了车,盛辞凡正要和裴恕说两句话,结果裴恕头也不回地走了。 “兔崽子,还想去哪儿啊!”老盛摇下车窗。 盛辞凡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上了车。 “这次成绩不错啊,有进步。”老盛整场比赛都在,带着口罩还安上了墨镜,在大伙儿看不见的地方为盛辞凡的夺魁尖叫。 “那是,咱们老盛家生来就是游泳的料子。”盛辞凡系上安全带,“对了,爸,跟你说个事儿。” 老盛通体舒畅,万事好商量:“你说。” 盛辞凡风轻云淡地道:“我前两天分化了,是个Omega。” 老盛一脚踩下急刹车,盛辞凡险些撞上挡风玻璃,被安全带粗鲁地拽回来,砸回座椅上,惊甫不定:“老盛,你谋杀亲子啊!” 老盛:“你刚刚说什么?” 小盛:“你谋杀亲子啊!” 老盛:“上一句。” 小盛:“哦,我前两天分化了,是个Omega。” 作者有话要说:  凡凡分化了,但不代表他不能在泳池里当小霸王呐~ 陆总:薄荷你出来,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我镜头这么少! 薄荷秒怂:下,下章补。。糖,可好? 第040章 老盛把小盛安全送到宿舍楼下, 老父亲的眼里溢出几滴矫揉造作的浊泪:“儿啊, 没把你美美地养大,是爸爸的错。” “爸,你别这样, 我害怕。”盛辞凡松开安全带,往车门边上靠了靠, “求你…你正常点。” “没事的, 儿子, 以后不管你想要什么,爸爸都尽力满足你。”老盛慈爱地抚摸着盛辞凡的脸颊,“像你这么大只的Omega确实少见,还特别不吃香。但是不要紧, 爸爸多给你存点嫁妆,实在不行,咱们招个上门女婿, 你也别太难过, 咱不愁嫁不出去的。” 盛辞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指指太阳穴,问道:“爸,你…你这里还正常吗?” 老盛端详着儿子漂亮的小脸蛋, 难得的没有发脾气, 还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善待小盛,不可以暴躁,不可以动手, 要慈祥,要宽容。 可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初次分化会伴生出肢体无力感,盛辞凡说自己是诱导型信息素,那要解决掉这种分化热潮的无力感就要依赖一号抑制剂。 一号抑制剂的副作用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特别难申请,没有监护人签字不可能被批下来…… 那今天这成绩…… 盛辞凡自认为平生最大的本事就是觉察老盛的情绪波动,他又往车门上贴紧了些,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爸?” “儿子,你老实交代。”老盛眯起虎目,“你的分化热潮是怎么过去的?” 盛辞凡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那个啊!嗐,就陆修阳给我弄了个临时标记。” “什么!?”老盛大吼一声,虎目一撑,“你说修阳给你整了个临时标记?陆家那小子是Alpha?” 盛辞凡刚松掉的一口气又重新提回来,“对,对啊…” 老盛逼着自己把目光专注到前方的道路上,许久后才捶胸顿足地道,“崽,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你不懂吗?” “扣扣扣~” 身后的车窗被叩响,盛辞凡降下窗玻璃。 “盛叔好。”陆修阳打了个招呼,动作熟络地伸手揉揉盛辞凡的头发,“这次拿了几块金牌?” 盛辞凡把两块金牌拎起来晃了晃,夕阳在金牌上折射出两道刺目的光芒,“你盛哥厉害吗?” “战无不胜。”陆修阳浅瞳含笑,一束光线从侧面打在盛辞凡脸庞,自信且明媚,他的小朋友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盛辞凡继续开屏:“那可不!周一升旗仪式,咱校长又能吹五百吨彩虹屁。” “……” 老盛在旁边听着两个小娃娃一句接一句的聊天,车里的空间狭小,他觉得自己太过于闪耀。 于是,老盛给自己整出点存在感:“咳,那个,我找你陆伯伯还有事,你先下车。” 盛辞凡扭头看了老盛两眼:“你找陆伯伯做什么?” 老盛看看清风霁月的陆修阳,又瞅瞅自家的崽子,把到嘴边的“提亲”咽回去,硬生生地改了口:“赎罪!” 盛辞凡被老盛丢下车,车子扬长而去,似乎车尾气都透着诡异的情绪。 陆修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那句“赎罪”百思不得其解:“盛叔跟我爸打牌赢钱了?” “老盛的智商,不太可能。”盛辞凡摇摇头,不就借了个标记,老盛又抽哪门子风? 余光瞥见陆修阳手里提着的粉色小纸袋,包装和他在论坛上看到图片一模一样! 呵,渣A本性,毕露无疑。 盛辞凡小脸一臭,自动开启嘲讽模式:“你还挺受欢迎。” 陆修阳被盛家父子搅得思维混乱:“什么?” “甜死你,腻死你,活该牙齿掉光光!”盛辞凡的心上升起一团醋意,酸得胸腔涩涩的,“辣鸡Alpha!” 陆修阳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正要问“怎么了”,结果灵活的脑袋里自动蹦出《恋爱法则》第三条真谛——对象闹情绪时只管哄,别问原因。 于是,陆A把糖果勾到盛O手指上,宠溺地弯起眼尾,软着嗓音哄他:“好了,别生气,糖果给你。” 拿着其他软O给的糖果来送他? 盛辞凡觉得陆修阳是个十恶不赦、货真价实的渣A,气乎乎地拽过糖果盒,走到垃圾桶旁,正要丢进黄色生活垃圾桶,想了想,这个糖果简直是生化武器,扰得他心浮气躁的。 手一挪,丢进红色有害垃圾桶,掏出手机拍照。 顺手上传论坛,写下大标题——【惊!楼下垃圾桶惊现粉色糖果盒!(居然在有害垃圾桶!!!)】 盛辞凡又把糖果盒提出来,丢进生活垃圾桶,拍下照片并且上传,自我回复:路见垃圾不分类,该纠正时就纠正,垃圾分类从我做起。楼主温馨提示:送礼需谨慎! 怒气值稍有下降,盛辞凡长长地吐了口气。 陆修阳依旧云里雾里的郁闷着,他坐了大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才买回来糖果这么不受待见? 垃圾分类的大爷套着红马甲路过,往垃圾桶里瞅一眼,斜着眼睛问:“同学,你丢的?” 盛辞凡大方地承认:“对。” 大爷捞出糖果盒,塞回盛辞凡手里,谆谆教诲:“糖果盒跟糖果纸属于干垃圾,糖果是湿垃圾,好好分类,人人有责。” 盛辞凡:…… 在大爷的审视下,两人老老实实地站在垃圾桶前剥糖果,一个黑沉着脸,一个不明所以。 谢飞带着兴致冲冲前来参加喜宴的几个人赶到小区时,看到两人正在糟践糖果的一幕。 齁甜甜品屋的糖果,贵字当头,他呜呼哀哉道:“盛哥,你要是不爱吃可以分给飞飞吃啊!” 盛辞凡把最后一颗糖果剥好丢进湿垃圾桶,脾气暴躁得很:“吃什么吃!知不知道糖吃多了会蛀牙!” 杨务抻着脖子去瞄垃圾桶,疑惑地问:“这不是陆总中午出去买的吗?” 步强跟着确认了一下:“对啊,陆总上课还差点迟到。” 不是甜O送的??? 盛辞凡将信将疑,点开论坛,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早上刷帖看到的楼层。 他点开图片,粉色包装上大喇喇地写着“鼾甜甜品屋”。 鼾甜你妹啊!辣鸡高仿,谋财害命! 手机猝不及防地连震几下,盛辞凡点开看回贴。 2楼:齁甜家的糖?建议扔垃圾的人下回把垃圾丢我桌上,指路高三四班靠窗倒二桌。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 3楼:怀疑楼主自导自演,明面炫富。 4楼:三楼怀疑的有理有据! …… 盛辞凡按下删除键,弹出对话框——热帖暂不可删除,请联系管理员处理。 淦! 陆修阳眼看着盛辞凡的小脸一路沉下去,再不哄哄就来不及了,脾气极好地讨好他:“下回不买糖果,买别的好不好?” 盛辞凡彻底高兴不起来了,两眼的光芒被一扫而空,咬咬牙,努力挽回:“偶尔,偶尔吃点糖果是可以接受的,你懂我意思吧?” 陆A:懂,必须懂,都这么勉强了,惹小朋友生气的东西不配出现第二次! “乖,先不生气了。”陆修阳的手指沾了糖果,有些黏糊糊的,他拿手背蹭蹭盛辞凡的脸颊,“晚上我点了你爱吃的那家寿司。” 盛辞凡勉勉强强地苦笑了下,最后惋惜了一下垃圾桶里的糖果,招呼着大伙儿上楼。 几个人在宿舍里吃了个七八分饱,年轻人到底还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好玩,恰巧萧勇来了电话,提议一起去KTV嗨一波。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小区,惹得保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盛辞凡点开秦瑶的微信:卖队友交易继续否【狗头】 秦瑶秒回:时间地点。 小盛同学:今天晚上,咪咕KTV,C201。 秦瑶:收到。 等盛辞凡他们慢悠悠逛到KTV的时候,萧勇那波人已经鬼哭狼嚎了大半个小时。 豪华大包厢里灯光一闪一闪的,桌上摆着两大框啤酒。 “说好的庆功宴,你他娘的跑得比谁都快!”洛水蒙了层醉意,舌头都掳不太直,“盛小凡,你越来越不仗义了。” 盛少爷为人最慷慨,经不起嫌弃,放下豪言壮语:“晚上我买单,你们尽管敞开了喝。” 两拨人混在一起,到底都是十七八岁的同龄人,不管认不认识很快就闹作一团,猜拳的猜拳,唱歌的唱歌,吹牛的吹牛…… 陆修阳喜静,不是个热闹的性子,盛辞凡按铃让服务员送了一杯果汁进来。 “盛小凡,你喝果汁?”萧勇灌了半瓶啤酒,带点鄙夷,“能不能爷们儿点?” “别哔哔!”盛辞凡侧过身,把果汁递给陆修阳,“给,你晚点要是困了,就先回去。” “盛哥,人家也想喝果汁呢~” 艾英语先起了个哄,然后炸出一片起哄声。 “对啊对啊,盛哥,人家也想早点回家呢~” “……” 斑斓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掩去脸上烫出的红晕,盛辞凡拉开一罐啤酒,“都闭嘴,来来来,干了!” 几个人被成功牵着鼻子走:“盛哥,牛!” 杨务又拉开两罐啤酒,一罐递给盛辞凡,自己留了一罐:“乔迁之喜,盛哥,敬你!” 盛辞凡起身,碰了杯,一饮而尽。 步强也来凑热闹:“盛哥,萧勇,还有泳队的各位,祝你们再攀高峰,来干!” 一来二去的敬酒吹瓶,两箱啤酒很快被瓜分地一瓶不剩,但很快就有人又叫了两箱进来。 “盛哥,祝你和陆…嗝,永浴爱河,长长久久,嗝~”谢飞醉得分不清南北,刚灌了两口就放下酒瓶,趴沙发上。 “大飞,你起来,嗝~”盛辞凡摇晃两下,指着瘫下去的谢飞,“多说几句,我爱听。” 谢飞拖着尾音:“你,你先干了再说。” 盛辞凡仰头灌酒,几秒后倒扣易拉罐,一滴不剩:“来,你起来说。” 谢飞摆摆手,张嘴打着鼾。 盛辞凡晕乎乎的,两条腿互相绊了一下,跌坐下去,靠上的不是沙发,而是带着温度的怀抱。 盛辞凡微微侧过脸,潋滟的眸子因为醉意而浮上懵懂的光,水汽氤氲,嗓音也有些淡淡的沙哑:“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像是被点起了一把火,陆修阳无奈地打着商量,“我们回家,好不好?” 盛辞凡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脑袋,晕头转向地歪向一侧,陆修阳及时扶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好好好,不回家,那喝点水,好不好?” “不!”盛辞凡冲着杨务一抬手,大声喊道,“班长,话筒给我。” 杨务早就迷糊得分不清今夕何夕,话筒递给盛辞凡,搂着抱枕靠在沙发上。 “小哥哥,你唱歌给我听。”盛辞凡笨拙地在话筒上拍两下试音,咧着嘴笑得无害,“你唱老鼠爱大米。” 盛辞凡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原本还在喷麦的众人立马住了嘴,齐刷刷地看向声音发源地。 陆修阳在一群醉鬼的注视下,圈紧怀里的盛辞凡。 “好不好嘛~唱一个嘛~”盛辞凡抱着陆修阳的手臂晃来晃去。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作者有话要说:  柠檬精凡凡已上线,凡凡温馨提示:吃醋存在风险,丢礼物需谨慎【盛小凡哭得好大声~】 第041章 音响里放的伴奏是慷慨激昂的《死了都要爱》, 醉得稀里糊涂的众人们也都忘了要帮忙切歌, 陆修阳四平八稳地维持着歌曲该有的调调,两首截然不同的曲调混在一起,热烈又欢快, 像两杯小酒交融成一杯绚烂的鸡尾酒,酒能醉人, 人亦自醉。 一个性格冷淡如霜, 一个炙热似火, 本就彻头彻尾截然不同的人,在时光老人不遗余力的撮合下,一点一点靠近,碰撞出次次花火, 一路磕磕绊绊地成长。 十七年的时间线属实有些长了。 萧勇还算清醒,轻笑了声,“学神, 你的冷艳高贵呢?” 陆修阳放下话筒, 把果汁的吸管靠在盛辞凡唇上, 嗓音淡淡:“配合他胡闹,天经地义。” 公开偏爱,是喜欢一个人的惯性。 萧勇又灌了两口酒, 今晚的狗粮, 分量超标。 秦瑶推门进来的时候,包厢里又恢复了鬼哭狼嚎地吵闹,群魔乱舞的现象撞入眼帘。 盛辞凡迷迷瞪瞪地把视线移向秦瑶, 晃晃悠悠地起身主持大局:“来了来了,萧汉的桃花的来了!” 秦瑶没有露出半点羞怯,反而是萧勇,一个大直A羞得抓耳挠腮。 “哦~”众人开始起哄,“表白,表白,表白!” 秦瑶站在萧勇身前,艾英语抬起迷糊的脑袋,关掉音乐,专心看戏。 “这是第52封信。”秦瑶两手紧握着粉色信件,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梦中情O的恋爱史里,只有拒绝别人的情节,还是第一次出现主动表白,“所以萧勇,你准备给我回应了吗?” 萧勇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睛东飘飘西望望的,怂得不行。 五杯奶茶的交易成不成在此一举,盛辞凡抽出秦瑶手里的信封,拍萧勇脸上,“念出来,赶紧的。” 萧勇拎起桌上的一罐酒,塞给盛辞凡,又自己拎了一罐,“是不是哥们儿?” 盛辞凡晕头转向,不是很明白萧勇的意图,但还是跟着仰面灌酒。 两人又各自灌了一瓶,盛辞凡挥挥手,胃里翻江倒海的,实在喝不动了。 他的酒量就是个两杯倒,今晚洋洋洒洒喝了八|九灌啤酒,早就超过极限了。 陆修阳赶在盛辞凡两腿软倒前就把人稳稳扶住,小朋友爱闹就闹吧,他在背后默默守着就好。 萧勇拆开信封,信上照旧一个“怂?”,他豁出一口气,“你这信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可愿遵从我心?”秦瑶双手交握,掌心汗蹭蹭的,轻咬下唇,“萧勇,我喜欢你。” “在一起!在一起!” “好!” …… 少年的青春光彩夺目,喜欢的人可以放肆地追,枯木会逢春,铁树会开花,他们无拘无束地明恋暗恋,结局不重要,因为热闹的青春值得发生热烈的故事。 牵手成功的两个人泡进爱情的蜜罐里,手牵手离开包厢,留下一室狼藉,陆修阳头疼地看着瘫了一包厢的“尸体”,头皮阵阵发麻。 谢飞翻了个身,眼看着就要掉到地板上,陆修阳伸出一条腿挡住,有惊无险。 门突然被打开,进来的是体委。 他在路上碰到了个老朋友,跟老朋友出去聊了会儿,这会儿才赶过来,不成想一群人竖着进KTV,除了陆修阳以外,已经全横着了。 “你来得正好,你先看着。”陆修阳半扶半抱着盛辞凡,先溜为妙。 体委挡着门,“陆总,我看着,那你去哪儿?” 陆修阳神色一凛,“我先送盛小凡回去。” 盛辞凡无意识地捂着嘴打了个嗝,一副随时要吐出来的架势,体委呼之欲出的“不”字被挡回来。 陆修阳带着盛辞凡出了KTV,拦下一辆出租车,盛辞凡耍起酒疯,好说歹说都不愿意上车,扒着路边的长椅死活不松手。 陆修阳只好跟司机师傅说声抱歉,他脱下外套披在盛辞凡身上,“那你现在想去哪里?” 盛辞凡沉默了会儿,星光般闪亮的眼睛动了动,“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陆修阳笑着软了脾气,“回家。” “那我就跟你回家。”盛辞凡抬起一只手,伸向陆修阳,“牵我。” 晚风偏凉,路灯很亮,人行道上的人影被光线拉得老长老长,交扣的十指微微发着汗。 盛辞凡意外的乖巧,就这样被陆修阳静静牵着回家,没有瞎闹,也没有咋咋呼呼。 快到公寓楼下,盛辞凡又不动了,陆修阳侧脸去看他,“怎么不走了?” “生气了。”盛辞凡指着边上的垃圾桶,嘟嘟囔囔地说,“糖果没了,很不开心。” 陆修阳笑着问他:“那下午为什么把糖果扔掉?” “我以为是别的小甜O送给你的,然后心里就很难受。”盛辞凡苦着小脸,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手指戳着水泥地,“陆修阳,Omega喜欢你,Beta喜欢你,连Alpha都喜欢你,好多人喜欢你啊。” “你呢?”陆修阳蹲在盛辞凡面前,两手捧着他的脸蛋,蓄满温柔的长眸对上熏着醉意的黑瞳,“你说他们都喜欢我,那你喜欢我吗?” 空气里漫开甜甜的信息素,像是到了沸点的开水,冒着咕噜咕噜的泡,桃味肆无忌惮地穿在夜色中,既甜又腻。 酒醉混乱了思维,盛辞凡完全没有收敛信息素的自觉性,放任桃香飘散,陆修阳忍着身体蠢蠢欲动的火苗,深吸一口气降降燥意。 “喜欢。”盛辞凡双臂缠上陆修阳的脖子,皱着鼻子去闻浅浅的薄荷味,边说还边蹭,“老盛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窝边草就是好吃啊。” 温热的呼气洒在颈上,陆修阳认为自己的定力还达不到柳下惠那个层次,只好狠下心把人推开了一些,失笑道:“盛小凡,明天酒醒,你还能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盛辞凡晃晃脑袋,可可爱爱地说:“记得啊,为什么不记得?我是很棒棒的哦~” 陆修阳笑出了声,小朋友喝醉了,萌到犯规。 盛辞凡气乎乎地问:“你笑什么?我不棒棒的吗?” 陆修阳竖起大拇指,附和着说,“棒,超级棒!” 陆修阳好脾气地把人哄回家,又哄着去洗澡,哄着他上床睡觉。 盛辞凡侧躺在床上,脸上依旧是桃粉桃粉的醉意,“小哥哥,给我讲故事。” 陆修阳坐在床边,仔细地掖好被子,“想听什么故事?” 因为临时标记的存在,盛辞凡在标记他的Alpha面前没有丝毫防备,还没有彻底褪去的分化热潮唆使他本能地靠近Alpha,想要得到更多安抚的信息素,两条手臂不老实地爬到陆修阳的腰上环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从前,有个皇后……” “小哥哥,问我问我。”盛辞凡打了个茬,掀开被子坐起来,开启cosplay模式。 陆修阳脑壳疼,按按额角,在小朋友天真无辜的眼神下,缓缓开了口,“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不对不对,你要问谁是世界上最美的Omega!” “好好好,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Omega?” 盛辞凡拖着尾音做出深沉状:“盛辞凡是世上最美的Omega。” “……” 演着演着,场景从房间变到客厅去。陆修阳随手拿起一根香蕉,“吃吧,我的小美O。” “谢谢婆婆。”盛辞凡继续戏精附体,剥开香蕉,咬了一口,原地装晕。 笼子的小鹦鹉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圆眼,懵了懵,扑着翅膀费劲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奇奇怪怪的人类。 陆修阳自觉地切换身份,变成小矮人,把被恶毒皇后残害的美O抱回床上。 盛辞凡闭着眼睛,等着王子吻醒他。 小矮人陆修阳还没来得及把角色转变成王子,他的小美O就掉线了,绵长的呼吸随着胸廓起起伏伏,嘴唇微抿,像极了春日里的桃花。 满室桃香勾人,陆修阳拨开盛辞凡的额发,轻轻摩挲两下,落了一个吻后,默默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小朋友只负责生火,却不自觉灭火,真是要命! —— 很快迎来了九月份的月考,盛辞凡的考场位置从一楼挪到三楼。班里考后依旧热闹,盛辞凡把卷子压陆修阳桌上,指着一道题,“选A吗?” 陆修阳扫了眼题目,点点头。 “Yes!”盛辞凡和陆修阳击了个掌。 谢飞转过身,“盛哥,这么高兴?” 盛辞凡相当嘚瑟:“那是,压轴题,我跟陆修阳答案一样。” 谢飞:“那陆总这回应该是无缘满分了。” 盛辞凡:“……” 好像有被冒犯到! 杨务冷哼一声:“大飞,你以为现在的盛辞凡还是那个用吊车尾成绩安慰你的盛辞凡吗?” 谢飞的脸瞬间苦成黄连。 “啊!抢到了!”艾英语炸了一下,激动地扯着嗓门尖叫。 “小点声。”盛辞凡捂着一只耳朵,身体后仰。 “我抽中了旅游团免费提供的萧城五日游!”艾英语举着手机在大伙儿面前炫耀,“脸白没办法!” “八张票?”杨务抓住艾英语的手,“真的假的?” “废话!”艾英语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转头就对盛辞凡抛了个媚眼,“盛哥,一起吗?” 盛辞凡接过手机把信息浏览一遍,爽快地应下:“去。” 国庆他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 “我也去。”陆修阳对艾英语送出一个微笑,艾英语的信息素险些胡乱飘散,一口答应。 谢飞横过身体,艰难地把自己塞进椅子和桌子之间的缝隙,挡在陆修阳和艾英语中间,“同桌,算我一个呗!” 八张票很快被瓜分得剩下两张,艾英语想着萧勇人不赖,索性把剩下的两张票的二维码直接给人转发过去。 隔天一早,除了双宿双飞的萧勇没出现,剩下六个人在机场集结。旅游团只提供来回机票和入住的酒店,剩下的就是中奖者自己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拥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盛辞凡心情不错,见陆修阳带着耳机,问他:“在听英语?” “不是。” 盛辞凡拔掉陆修阳的一只耳机,手被握住,陆修阳的眼尾染着笑意,“确定要听?” 盛辞凡不明所以,戴上耳机。 飞机穿透云层,冲上湛蓝的天,耳朵里传过一阵轻微的耳鸣,盛辞凡白净的脸上渐渐晕染上一层散不去的绯红。 第042章 一颗糖果抵在粉唇上, 盛辞凡惯性地张了嘴, 耳鸣瞬间减轻。 也正因为耳鸣减轻,耳机里的字字句句变得非常清晰! “我现在是最美的Omega,你是巫婆。” “好, 你说了算。” “等下我咬一口香蕉就假装晕倒,你要吻我一下, 听到没有?” “好, 都听你的。” 盛辞凡羞愤到绝望, 拔耳机无情,别过脑袋,盖上眼罩,开启装睡模式。 陆修阳无奈地摇摇头, 关于这段视频,完全是阴差阳错。 昨天他的手机放在口袋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蹭到的, 不小心点开了照相功能, 还特别巧合地开启了录像功能。 录像倒是没有录上, 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声音一字不落地全录下来了。 下了飞机,艾英语飞奔到机场前, 摆出一个毫无新意的剪刀手, “胖子,快,给我拍照。” 谢飞拎着一台单反相机, 远远地对了个焦,“咔嚓”一声。 盛辞凡闷头走在最前面,彻底不和陆修阳说话了,小脸一直没退下去红晕。 “唉,陆总,你又招惹盛哥了?”明白人杨务拖着行李箱挨在陆修阳身旁,“啧啧,我怎么觉得盛哥分化成Alpha之后,好像越来越......” “越来越什么?”盛辞凡突然转过脑袋,语气不善。 “没,没什么。”杨务不自觉地吞了口水,在盛辞凡的逼视下硬生生地憋出一个形容词,“就是越来越迷人了。” 盛辞凡冒出一脑门黑线,这个词怎么品都不太对,娘们儿唧唧的!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点小事的时候,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招呼着谢飞,一起扬长而去。 艾英语“啧啧”两声,发自肺腑地感慨道:“竹马比不过基友,陆总,你得加把劲儿。” 陆修阳不紧不慢地上了车,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只是害羞了。” —— 酒店安排的是双人间,情侣套房,六个人里面,艾英语是Omega,没有理由和他们住一起,于是直接独占了一个房间。剩下两个房间就面临着两人间和三人间的选择。 盛辞凡往谢飞和体委中间一站,无声地表明立场。 “大飞,体委,你们怎么看?”陆修阳也没急着出新方案,就目光散漫地看着对面站着的三个人。 体委往吧台上一挂,笑得灿烂,“我晚上想请教班长化学题。” 谢飞往杨务身边挪了挪,脸上的两坨肉堆积出假笑的纹路,“我晚上想让体委给我指导指导平板支撑。” “晚上我想和班长聊聊物理竞赛。”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做出了满面震惊的表情,学神什么操作? 学习比谈恋爱重要? “行!”盛辞凡拍板定案,乐得自在,“你们四个一起,爸爸独享大床。” 四人间里的四个人围坐在茶几前,各自倒了一杯凉白开,凉凉的。 谢飞拢着两条不修边幅的眉,“陆总,你不对劲。” 体委抿了一口水,“我们尽力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热爱学习。” 杨务老成地叹了口气,当真从行李箱里搬出物理竞赛题:“来吧,陆总,学习使我们快乐。” “卧槽,真的假的?”谢飞跳起,拎起行李箱打算逃离修罗场,身为学渣,他不配留下,“我决定搬出四人间,盛哥念及旧情一定会收留我的。” 话音刚落,陆修阳轻咳了声,“坐下。” 谢飞欲哭无泪,两条腿像是被种在地里的萝卜一样,想拔又拔不出来。 体委眯了眯眼睛,琢磨着说:“做竞赛题是假的,欲擒故纵倒像是真的。” 陆修阳轻笑了声:“不出二十四小时,我能住到对面去。” 谢飞坐回原位,“看盛哥刚才的反应,像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理你,所以我赌不可能。” “大飞,我突然相信你母胎单身了。”杨务一撸下巴,放出一个更不靠谱的答案,“我赌今晚你就能去对门。” 体委一挑眼尾,似乎是想起些什么,贼搜搜地笑出声,胸有成竹地道,“我赌马上能过去。” 下一刻,门被扣响。 谢飞:??? 杨务:??? 体委自豪地一拍胸脯,前去开门,门口站着盛辞凡,他坏笑着问:“盛小凡,想融入我们四人间?” 盛辞凡绕过他,直勾勾地盯着陆修阳:“行李箱还我。” 盛辞凡丢三落四惯了,收拾行李必然不靠谱,所以这项任务落到了陆修阳身上,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两人的行李放到了一个行李箱中。 陆修阳起身,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吧,我帮你收拾。” 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谢飞惊得眼睛撑大:“体委,牛逼。” 体委一脸理所当然的自信感,和杨务击个掌:“就盛小凡那点智商,怎么跟学神对抗,啧啧!” —— 根据艾英语连夜赶制做出来的不靠谱攻略,几个人在酒店吃过午饭后就决定开启正式的旅行计划。 第一站——雪山。 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谢飞心满意足地坐在面包车上,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以及阶梯道上努力攀爬地人群:“哎呀,车子简直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突然,车轮一卡,车子抛锚。 谢飞的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几个人不得不下车,司机师傅检查了车子的情况,非常勉强地勾唇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车子抛锚了。” 来爬雪山的基本是旅客,旅客也基本秉承既来之则爬之的念想,所以盘山路上基本很少会有车子经过,就算有车子经过也几乎是满座的,毕竟上来一趟的车费不便宜,很多人会选择拼车,拼满为止。 几个人可怜巴巴地被丢在半山腰上,下去的话就必然错过山上的美景,继续爬的话,盘山公路比人行阶梯的上山之路远了不止一倍。 谢飞给自己的臭嘴来了一记轻拍:“没事瞎嘚瑟啥?” 已经到了半途,不上去是不可能的。 艾英语蹦到队伍的最前面,鼓吹士气:“同志们,跟我冲上去!上面的风景是人间值得!” 盛辞凡把谢飞背上的包甩到自己背上:“走吧,盛哥罩着你。” 谢飞仰天长啸后,哼哧哼哧地跟上。 年轻人闹一闹,吵一吵,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山峰的三分之二位置,风夹着细雪,割在脸上有点疼。 盛辞凡不由得紧了紧外套,把拉链拉到最顶端,立起来的领子遮住他的小半张脸。 谢飞脸色渐渐不太好,桃红丰润的脸有些苍白,嘴唇也有点缺氧性的发绀,体委拿了一罐便携氧气给他,谢飞吸了两大口才缓过来。 “不行了不行了,你们去,我在这里等你们啊。”谢飞摆摆手,靠着木栅栏,没打算动了,“这太考验我的体力了!” “给!”盛辞凡体力向来不错,长期的训练下,他更能适应高反,“来都来了,必须上去。” 谢飞喘匀了气儿,“盛哥,越上去越难受,你也要备着点氧气啊。” 盛辞凡嗤笑了声:“放心,你盛哥强壮,走了。” 都知道谢飞体力差,于是几个人都能不用氧气就不用氧气,行进速度也自觉地放慢了许多。 年少时的义气就是这样,可以日天草地,但是兄弟必须一罩到底。 陆修阳突然拽住盛辞凡的手臂,盛辞凡扭过头去看他,语气不是特别好,“松手。” “上面冷,戴上。”陆修阳把围巾绕在盛辞凡脖子上,顺手拂掉他头发上沾着的雪花。 盛辞凡万分不悦,呵,这个渣A,分房间那么明显了都不愿意跟自己住,这会儿给他戴围巾又算什么?几个意思? 陆修阳卸掉盛辞凡身上的包,丢到自己背上,牵着盛辞凡往前走:“走吧,不然天黑了都到不了山顶。”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雪也愈发肆虐,谢飞吸着氧气,还是吃力得很。 艾英语套着氧气罩,声音被闷得沉沉细弱:“快到了快到了,胖子,再坚持坚持!” 谢飞一咬牙,尽量把步子迈得大一些。 终于到了山顶的位置,云层萦绕,层峦叠嶂。雪在地上厚厚地积了一层,几个人躲在亭子里,拿着手机一阵乱拍。 盛辞凡举着谢飞的单反,对着一棵树认真对焦,恍惚间给人一种静好少年郎的错觉。 陆修阳掏出手机,把焦点聚在盛辞凡身上。 大家都在欣赏美景,他在欣赏他的少年,小朋友抵得上世间所有的良辰美景。 忽然,一只手盖住摄像头,屏幕一黑。 盛辞凡夺过陆修阳的手机,翻开相册查看:“算你有良心,没把爸爸拍丑。” 陆修阳失笑,艾英语凑过脑袋,“盛哥,就你的这张脸,想拍丑也很难吧?” 盛辞凡觉得有点道理,原地开了个屏:“英语,有眼光!” 谢飞点开单反,开始漫长无期地删图之路:“盛哥啊,咱拍照能不能走点心啊?” 盛辞凡蹙额深思,不解反问:“我拍的不好吗?” 谢飞一翻白眼,杨务看了眼盛辞凡的作品,连连摇头:“盛哥,你的品位大概拿去换脸了吧。” 一个雪球在脑门上炸开,盛辞凡顺着雪球飞来的方向看到坏笑的体委,笑着警告:“好啊,你完了!” 雪球大战就此拉开。 一阵玩闹后,几个人都气喘吁吁的,这才想起了高反下,他们的氧气剩余量几乎见了底。 好在司机抛锚的车终于死而复生,司机师傅给杨务打了电话,确认地点后很快赶来。 天色全暗,星光撒在夜空,鹅毛般纷纷扬扬地雪花持续飘落。 “快看快看,有流星雨!”人群中有人大声呼喊。 盛辞凡长睫一掀,因为新奇,两颊的酒窝浅浅地陷下去。 艾英语双手合握,嘴上嘀嘀咕咕地许愿。 “盛小凡。”陆修阳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嗯?”盛辞凡侧脸去看他,“怎么?” “我的高反来了。”陆修阳冷白的手指穿进盛辞凡的头发里,眼里流转过微光,“肺叶缺点氧。” 盛辞凡的眸子动了动,打算翻翻看包里还有没有便携氧。 “麻烦支援一下。”陆修阳扣住盛辞凡的后脑勺,低头吻上,两唇相碰。 流星划过天际,灼出一束光亮,短暂炙热。 杨务勾着谢飞的脑袋,蒙上他的眼睛:“阿弥陀佛,少儿不宜。”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X﹏X,薄荷菌也肺叶缺氧,也想要么么哒!! 第043章 司机师傅死在半路上的爱车总算恢复了生机, 联系上了之后, 几个人终于坐上了面包车,晃晃悠悠地下山去。 谢飞坐在副驾驶座上,忍不住频频回头去观摩盛辞凡胡乱变换的神色, 说是恼火吧,偏偏暴风雪般的表情上存了一层经久不散的可疑桃色, 像是偷情被逮住的猫咪。 几个人走进一家专做特色菜的小饭馆, 规模不大, 但是桌子擦得噌亮,一点油脂都不带的那种。 老板娘是个面目和善的女人,热情又大方地推荐,几个人点了一大桌的菜, 没一会儿就上齐了。 萧城靠山傍海,海产丰富的同时,菌菇类别也很多, 几乎每个菜都会沾点菇类, 而盛大少爷恰好菇类过敏。 也说不上来到底算不算过敏, 反正一吃菌菇类的食物,他就特别想反胃。 于是,面对一大桌子的佳肴, 盛辞凡皱起眉头, 表现得兴致缺缺,甚至想拍屁股走人。 可是一人向隅,举座不欢的事情, 盛辞凡不想做,也不会做。 没有转盘,唯一一道他能吃的香炸里脊还在他够不到的地方。 谢飞胡吃海吞,看盛辞凡几乎没动筷子,问他:“盛哥,你不吃?” 肚子里饿瘪瘪的盛辞凡一咬牙,有气无力地说:“不饿,中午吃得多。” 陆修阳突然想起每次盛辞凡来家里吃饭,沈女士做的饭菜都会有所变化。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煲汤不放菌类。 只要盛辞凡来蹭饭,各种红菇猴头菇都不会出现。 所以,盛辞凡不喜欢吃菇类吗? 他起身夹了一块香炸里脊放到盛辞凡碗里:“这个还不错,试试看。” 盛辞凡饿得慌,嚼两口,人间美味。他揪揪陆修阳的衣角,弩弩嘴,示意自己还想吃。 陆修阳又给他夹了一块。 盛辞凡嘴挑,他能吃得下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体委深谙此理,筷子一捞,香炸里脊少了三分一,谢飞又一捞,又少了三分之一。 “哥,我还要。”说不上是什么心理,盛辞凡就是想让陆修阳给他夹菜,好像那样的饭菜会更加可口好吃。 陆修阳喝汤的勺子掉在碗里,杨务夹菜的筷子掉桌上,几个人都呈现出愣愣傻傻的表情。 盛辞凡低垂着脑袋,暗骂自己鬼迷心窍,脑子有病,顺便把责任推脱到临时标记上,都是标记惹的祸,害得他不自觉地就想挨着陆修阳,不自觉地就想对陆修阳撒娇服软。 对,他没毛病,有错的是标记! 一块炸得金黄的里脊凑到嘴边,浓浓的孜然香扑鼻而来,盛辞凡叼着里脊,把刚刚别扭情绪抛之脑后。 “再喊一声。”陆修阳笑着看他,带点调侃的意思,却又带着明显的期待。 其实他也没奢望盛辞凡会真的叫,更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小朋友一羞,直接呼叫服务员,再来一盘香炸里脊,只是...... “哥。” “......” 陆修阳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喉咙发紧,谢飞被来不及咽下的一口汤呛得面红耳赤。 杨务到底是个老好人,呼来服务员,又点了一盘里脊:“嗐,谢飞体委,你们俩悠着点吃,给盛哥留点生路啊。” 陆修阳的脑子乱成一锅粥,智商两百的脑回路被彻底搅浑,他别过头,把一整盘香炸里脊挪到盛辞凡面前,惯于平静的神态中萃出一丝羞赧:“都是你的。” 谢飞点了几罐啤酒,盛辞凡的手心搭上冰凉的易拉罐,耳畔回荡起飞机上听到的一小段对话,触电般地缩回手,高呼一声:“老板,来罐可乐。” 身处异乡,几个人还是有分寸的,酒没喝多,只是稍稍助点兴而已。 “陆总,你酒量比盛哥好多了。”谢飞撸着肚皮,由衷感慨。 陆修阳属于喝酒不上头的人,两罐啤酒下去,脸不红心不跳。 盛辞凡的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着谢飞:“大飞,你喝点酒就飘,是不是?” “嗐,上回集训,你两杯倒,还记得吗?”谢飞借着酒劲牛逼轰轰,口无遮拦,“咱们被教官抓去面壁思过,你还让陆总背你。” 体委黝黑的脸庞晕着贱嗖嗖的笑:“对对对,你还喊学神小陆子来着。” “……”盛辞凡想立刻化身穿山甲,打地洞遁走。 “没有那回事。”桌下,陆修阳的手轻抚盛辞凡手背,“他们瞎说的。” “老板,来两壶茶!”盛辞凡没好气的点单,选择相信陆修阳的说的。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只要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干过那些傻逼事件,真相就追不上他! “峰哥,这家店虽小,但是很地道。” 饭馆里人不多,不会闹哄哄的,盛辞凡闻声侧过脸,心脏好像漏了好几拍,胸腔里鼓鼓涨涨得难受。 “唉,你们几个兔崽子怎么也在这儿?” 饭店规模小,左右就那么几桌,苟峰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学生。 在校外,苟峰还是挺好说话的,跟学生称兄道弟的情况也不少见。 “我们来萧城旅游的!”谢飞人胖胆也肥,开了个玩笑,“峰哥,你是来抓我们回去写作业的?” 苟峰笑骂:“假期结束,让我知道你们没写作业,皮都给你们扒了。” 杨务恨恨地瞪了眼谢飞,这个死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转而又面不改色地对苟峰说:“峰哥放心,我们都带了作业来的。” 苟峰信他们个鬼! 艾英语的视线逡巡在轮椅上的少年身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些词根本不足以用来形容他,那人全身都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他眨眨星星眼:“峰哥,这位是?” 苟峰这才想起要介绍一下,对着盛辞凡笑了笑:“盛小凡,你不介绍介绍?” 盛辞凡攥紧手掌,手心渗了一层冷汗,长睫低垂了,许久才呐呐地开了口:“哥哥。” “盛小凡,你今晚咋回事?打算挨个地喊别人哥哥?”体委是个五大三粗的,大笑着说:“来来来,也喊我一声,让我乐乐。” “小凡,来萧城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下?好歹这里我熟一些,能带你们四处转转啊。”盛允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又对陆修阳说,“小凡比较莽撞,修阳,你多看着他点,萧城早晚温差大,你们都多穿点衣服。” “嗯,好。”陆修阳礼貌地应了声。 “什么鬼?”体委一愣,“真的是盛小凡他哥?” “这是你们学长,B大的化学系研究生。”苟峰与有荣焉地介绍着,“这不马上就要竞赛了,我来请你们学长回学校给大家传授传授经验。” 杨务一听是B大的化学系,炸了一炸:“B大化学系研究生,学长,请收下我的膝盖。” 盛允被逗笑,对苟峰说:“原来学弟这么可爱。” 艾英语被盛允身上的Alpha形态迷得神魂颠倒:“学长,拼桌吗?” 盛允看了眼满脸不自在地盛辞凡,无奈地摇摇头:“峰哥这么严肃的一个人在,你们玩不开,就不扫兴了。” 盛辞凡一言不发,也没再抬眼看盛允,安静得像个假人。 苟峰推着轮椅,和盛允去了靠近窗户的两人桌,艾英语可惜了好一会儿。 “盛哥,你哥有对象吗?”艾英语对着盛辞凡笑得灿烂。 “没有...吧。”盛辞凡抓抓头发,不太确定。 艾英语追问:“那你介意我当你大嫂吗?” 盛辞凡脸一黑,石化了一瞬,现在的Omega都这么不矜持的吗?说好的娇羞呢? “介意!”谢飞抢先发话,咆了一嗓门,“盛哥很介意!” 艾英语没理他:“你又不是盛哥,你介意个屁!” —— 回到酒店,杨务掏出狼人杀,几个人简单玩了一盘,被陆修阳那个狼人轻易地狗到了最后。 于是,在第二局第一轮的投票中,不管陆修阳是个什么职业的,大伙儿直接把他投出去,结果误杀村民,游戏直接宣告结束。 人少,狼人杀玩起来就很无聊,十分钟结束了两局游戏,艾英语提出玩笔仙。 房间里的灯骤然被灭掉,谢飞找服务台要了一根白蜡烛,一支毛笔和几张宣纸。毛笔沾了墨汁,宣纸摊在桌面上,谢飞招呼道:“来来来,大家赶紧的,手都伸过来。” 几个人的目光聚在没有动作的盛辞凡身上,艾英语忍不住催促道:“盛哥,你快点啊。” “不玩,我要回去睡了。”盛辞凡嘴角僵硬地抽了两下。 杨务闭着眼睛,阴森森地开了口:“我已经念了咒语了,笔仙要来了。” 艾英语立马闭上眼睛:“操,班长,你这么快。” 体委也跟着闭眼:“盛小凡快点,对笔仙不敬会被勾魂的。” 盛辞凡吞了吞唾沫,连陆修阳都闭上了眼,难道是真的? 他不想被勾魂! 他手一搭,紧紧阖上眼,心里默念着:笔仙啊,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年少无知,千万不要够我的魂啊… “你是笔仙吗?打勾或打叉。”杨务放缓了语速,降低了音调,沉沉的语气添了几分惊悚。 笔杆移动,宣纸上出现一个勾。 眼睛偷偷掀了一道缝的盛辞凡被吓得不轻,这他娘的什么骚操作? “千万别偷看,不然会被笔仙附体的。”艾英语颤着尾音说。 盛辞凡闻言,死死阖着眼,再也不敢悄咪咪地偷窥。 陆修阳一双丹凤眼大喇喇地撑开,烛光摇曳,映得盛辞凡脸庞忽明忽暗,小朋友的睫毛根根分明,唇如桃花,鼻子直挺,越看越好看。 “笔仙笔仙,我能瘦下来吗?”谢飞先发出灵魂拷问。 笔杆子动了动,落下一个叉。 艾英语虔诚地问:“笔仙笔仙,将来标记我的Alpha够不够A?” 宣纸上落下一个勾子。 “笔仙笔仙,市赛两百米我能得第一吗?”体委诚心诚意地抛出疑问。 笔杆一晃,勾! “盛哥盛哥,到你了。” 盛辞凡瑟瑟发抖,尽量稳住声线:“我没有要问的啊。” 艾英语谨慎地告诉他:“不行,不能对笔仙不敬。” 盛辞凡敷衍发问:“笔仙笔仙,锦标赛我能拿金牌吗?” 不出意外,打勾! 陆修阳自觉提问,语调松松散散的:“笔仙笔仙,我喜欢的人会喜欢我吗?” 笔仙似乎很有想法,反应非常剧烈。 盛辞凡感觉到笔杆子左右摇摆,他想偷瞄一眼,却又怕被勾了魂,心里暗戳戳地捣鼓起答案。 谢飞手掌发力,和陆修阳互相干瞪眼,暗自切磋,他想在宣纸上打个叉。 学神表面正义凛然,实际上思想恶劣,他刚刚希望“笔仙”告诉他他能瘦下来,结果“笔仙”在学神的操控下残忍地告诉他,他瘦不下来。 此仇不报非君子! 谢飞手劲很大,陆修阳使出吃奶的劲儿跟他硬掰。 盛辞凡心猿意马地“咯噔”了一下,越来越相信邪乎其邪的笔仙真实存在。 对于陆修阳,他确实还摆不正自己的态度。说不喜欢吧,他本能地依赖陆修阳,说喜欢吧,他好像又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笔杆子晃啊晃,盛辞凡心里跟着摆啊摆,没有个定论。 作者有话要说:  笔仙笔仙,有小可爱在看文吗?有的话请留言,全部送红包好不好?! 第044章 陆修阳对上咬牙切齿的谢飞, 眼刀威胁, 谢飞看淡生死,毫不畏惧。 “陆总,你给笔仙出的问题够难的啊。”艾英语惴惴不安, 哆哆嗦嗦地评价。 陆修阳把目光斜到艾英语身上,谢飞被抓了把柄, 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手一松, 宣纸上被利落地描出一个大勾。 他喜欢盛辞凡,明目张胆。 答案出现,盛辞凡第一时间看了眼宣纸上的答案,下一刻就听到杨务说:“先别睁眼啊, 还没送走笔仙。” 盛辞凡:我giao!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有缘再聚。” “好了, 可以睁眼了。”杨务看了眼答案, 郑重其事地把纸张放到烛火上,火苗一窜,宣纸烧成灰烬。 盛辞凡看着攒动的火苗:“班长, 没送笔仙前睁眼会怎么样?” 杨务正色:“晚上笔仙会找你聊聊天。” 盛辞凡:...... 时间不早了, 为了不耽搁第二天的旅程,几个人从艾英语房间里出来,回到各自的窝。 盛辞凡心里发咻, 洗了澡后把房间的灯全打开,敞亮敞亮的。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手机搜索框里交替出现着—— 对笔仙不敬会怎么样? 被附体的表现是什么? 怎么驱逐鬼魂? ...... 恐惧疯狂蔓延,手机震动了一下,盛辞凡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看清了屏幕顶端的聊天框后才魂归□□。 。:晚安。 小盛同学:跪安吧。 时间卡在零点,手机推送了一条消息——大叔讲故事:五星级酒店的灵异事件。 盛辞凡立马点了退出,关掉浏览器,心想:如果陆修阳在就好了。 他不自觉地回忆起笔仙的答复,笔仙洞悉人情后得出结论,陆修阳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所以说,自己其实是喜欢陆修阳的吗? 脑袋里小人和心里的小人展开热烈的答辩。 小人A:别想太多,你不喜欢他。 小人B:呸,笔仙都说你喜欢他。 小人A:不,你喜欢的是他的信息素。 小人B:放屁,还没分化前你就一直想黏着他。 ...... 乱哄哄的,窝在被子里的盛辞凡有点缺氧,烦死了! 他亮了手机屏幕,给句号发消息。 小盛同学:你烦死了,从爸爸脑子里滚出去!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盛辞凡痛骂自己:呵,纠结个什么劲儿,别人都睡着了你还在这里捣鼓这些乱七八糟的! “扣扣扣。” 敲门声有条不紊,盛辞凡心里一沉,笔仙来锁魂了? “扣扣扣。” 盛辞凡打开浏览器,搜索“驱鬼符”,点开一张明黄色底片,默默截频,用作屏保。 “扣扣扣。” 盛辞凡紧了紧手机,鼓起勇气翻身下床,脚步犹豫不坚,如果真的有鬼,他就把手机砸过去,屏幕上的驱鬼符应该有用。 陆修阳正要再敲门,一部手机迎面飞来,他急忙侧过身,接住手机,小朋友火气挺大! 盛辞凡躲在拉开细缝的门板后,没听到动静,又把门缝拉大一些,露出脑袋,看见陆修阳,气急败坏地道:“你来干嘛!” 陆修阳看着屏保上的黄底符咒,心下了然,小朋友怕鬼,还把他当鬼了。 他忍俊不禁:“你不是让我从你脑子里滚出去?” 盛辞凡:…… 陆修阳笑了笑,又说:“所以,我滚过来了。” 盛辞凡…… 陆修阳抱了床被子放到沙发上,伸手要关灯,盛辞凡及时打住:“别关,我睡着了你再关。” “好。” 半小时过去,盛辞凡没睡着,陆修阳打了个盹。 一小时过去,盛辞凡眼睛还是神采奕奕,陆修阳眼神迷糊。 “还不睡吗?”陆修阳打了个哈欠,晚上喝了点酒,他是真的困了。 “我睡不着。”盛辞凡趴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往旁边挪了挪,“你陪我聊会儿,好不好?” 陆修阳点点头,躺在盛辞凡让出的位置上:“想聊什么?” “不知道。”盛辞凡眨巴眨巴眼,词穷。 陆修阳的声音带了明显的睡意,嘴里却是:“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陆修阳,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盛辞凡缩在陆修阳怀里,埋头蹭了蹭,熟悉的薄荷味产生足够的安全感,碍于面子,他又补充说,“一点点,就一点点喜欢。” “求之不得。”陆修阳低头吻了下小朋友的头发,“要不要考虑做我男朋友?” 盛辞凡恍了个神,许久没答话。 陆修阳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傻瓜,发什么呆?” 淦!有点疼。 盛辞凡觉得这家伙的喜欢就跟空头支票一样廉价! “不考虑!” 陆修阳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失落感,甚至还满面春风:“那就下次再考虑。” 盛辞凡:这是传说中的越挫越勇吗? —— 第二天一早,艾英语拾掇好自己就去敲门。今天的计划是去快乐谷,游乐场人多,不早点去就玩不了几个项目。 盛辞凡前一天晚上严重失眠,清醒的过程异常艰辛。不过陆修阳耐心极好,半哄半骗地把人从床上拖起来。 艾英语蹙额拢眉,看着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的两个人,陆修阳眼底微青,盛辞凡精神萎靡,他的脑子里开过一辆飞快的车:“咳,那个,额,盛哥,陆总,身体重要,少熬夜。” 盛辞凡迷迷瞪瞪的困着:“英语说得对,要早点睡。” 陆修阳随之附和,“嗯,那今晚不准再闹。” 艾英语摸摸自己的脸,幸好,五官还立体着,没被车轮碾平。 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去了快乐谷。 大型游乐器材琳琅满目,空中飞椅大摆锤,极速飞车跳楼机...... 盛辞凡的困意被斩草除根,掏出手机网上购票,一点没耽搁时间。 几个人很快进了游乐场,盛辞凡一路蹦着过山车飞奔而去。 谢飞被拦下,抓去称体重后,卡着线被放回来:“卧槽,差两斤我就不能上去了。” 陆修阳戳着手机屏幕,表情严肃,盛辞凡凑过脑袋,想瞧瞧那家伙在看什么。 屏幕被秒切,作业帮APP闪闪发亮。 盛辞凡:“靠,来这里还刷题?” 陆修阳默默松了口气,好险! 大伙儿扭头盯着陆修阳。 杨务掏出手机点开学习软件,脸上写着奋发图强:“我不能输。” 体委面皮一抽:“没事,我选择眼瞎。” 陆修阳保持着沉着冷静,手心汗蹭蹭的,岔开话题:“我去买瓶水。” 便利店里,他点开浏览器界面,放大图片,问收银员:“这个牌子的晕车药有吗?” 收银员明了,从架子上拿一盒给他。 “陆总,快点,到我们了。”艾英语扯着尖细的嗓门喊。 陆修阳慢悠悠地走过去,把买来的水分给大家。 盛辞凡拧了两下瓶盖,手心有点滑,没拧开。 陆修阳接过来,拧开瓶盖递回去。 目睹整个过程的体委被一口水呛到,恋爱的酸臭味太熏人了!别说区区拧瓶盖,之前的盛辞凡能拧掉别人的头盖骨好吗?! 盛辞凡向来喜欢惊险刺激的项目,一屁股坐到第一排,陆修阳眯着眼睛仰头看了下轨道,只觉得阳光异常刺眼,折射在五颜六色的过山车上隐隐散发着危险气息。 得天独厚的第一排位置被盛辞凡占走一个,杨务直男癌发作,正要去抢另一个,体委死死拽着他坐到第二排去。 “上来啊。”盛辞凡已经扣好安全带,见陆修阳还直愣愣地立在旁边,难得聪明了一回,“你害怕?” 陆修阳以实际行动证明,强大的Alpha对什么都是无所畏惧的! 飞车缓慢地爬向最顶端,陆修阳目不敢斜视,抓紧把手。 盛辞凡不傻,这家伙就是害怕了,还强撑着脸面,啧啧,陆修阳也有怂地时候。 盛辞凡小声说:“怕的话就闭上眼,我不笑话你。” 这话说得毫无诚意,陆修阳选择不相信,呵,软O的嘴,骗人的鬼。 盛辞凡干燥的手心贴在陆修阳的手背上,五指稍稍拢紧,像是在安抚情绪。 陆修阳侧眸,盛辞凡的笑脸撞进眼帘,心底的恐惧化掉了棱角。 “别怕,我在。” 过山车俯冲之下,风从耳旁疾驰而过,人群里传出穿云裂石的尖叫声。陆修阳翻过手心,和盛辞凡十指交扣,他本能地扣紧,却又下意识地卸掉点手劲。 捏疼了小朋友,他会心疼的。 下了过山车,人高马大的体委没绷住,趴在垃圾桶旁吐了个精光,脸色像刷了一层漆般苍白。 盛辞凡开启嘲讽模式:“老黑,你不行啊。” 体委没力气跟他争,指着大摆锤:“那边,去啊。” 盛辞凡嗤之以鼻,刚要脱口而出“去就去”,陆修阳不大好看的面色映到眼里,他转了个话头,“那个没意思。” 体委语调轻飘飘地发出质疑:“怕了?” “我会怕那个?”盛辞凡指着大摆锤...旁边的碰碰车,假装会错意:“走,跟爸爸开车去。” 后来啊,他们开了碰碰车,坐了旋转木马,还去了童话馆里打瞌睡,去海洋馆里逗海豚…… 总之,在盛辞凡的极力忽悠下,他们再也没有涉足惊险刺激的项目。 这天,风朗气晴,万里无云。 陆修阳想,快乐谷之所以是快乐谷,一定是因为名副其实。 关于下个项目选点,盛辞凡跟谢飞争了一路,口干舌燥的,他站在陆修阳身后,拉开背包取水。 背包里静静躺着一版晕车药,少了两颗。 某些情绪像是沙漠中突然被甘霖灌溉的植物,顷刻间肆意张扬地生长起来。 少年的喜欢,不是热烈的孔雀求偶,而是水滴石穿的坚持等待。 等一个契机,等一个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叽~五月的最后一天,感谢大家一个多月来的陪伴,六月份,我们一起和盛宝宝快乐下去~ 第045章 几个人在游乐场里撒了一天的欢, 回到酒店的时候一个个都累得精疲力尽, 摊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动弹不得。 艾英语斜着身体,有气无力地问:“兄弟们,晚上吃什么?” 谢飞阖着眼睛半梦半醒地说:“我都OK啊。” 杨务望了眼酒店的自助餐餐厅, 人不是很多:“要不自助餐走一波?” 陆修阳没意见,盛辞凡没说话, 体委直接走向自助餐餐厅。 餐厅里菜色倒是很丰富, 海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有。盛辞凡胃口不大好, 随便盛了点汤汤水水,准备凑合着结束晚餐。 谢飞把自助餐的价格牌拎到盛辞凡面前,哼哧哼哧地道:“盛哥,请您务必对得起这价格!” 陆修阳把谢飞拎开些, 插进两人的中间:“吃不下?” 盛辞凡今天玩得有点过头,懒得说话,恹恹地点了点头。 草草吃了些东西, 盛辞凡就回了房间里, 洗完澡躺回床上, 眼睛涩涩的犯困,但满脑子都是晕车药。 陆修阳对他总是有求必应,明明很害怕那些惊险刺激的项目, 可为了陪他疯、陪他闹, 陆修阳会选择吃晕车药来拮抗恐惧心理。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不懂事了,难怪林俞会说沈姨家里的猪会辛苦点。 这明明不只是一点点! 盛辞凡胡乱想着自己真是个大垃圾,陆修阳知道他的喜好和厌恶, 可他对陆修阳却一无所知,一点都不体贴,根本不值得被喜欢。 某只辛苦的猪端着一个餐盘进来,盛辞凡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你怎么也回来了?” 陆修阳摸摸盛辞凡的额头,没有发烧,悄悄放了个心:“就喝了点汤,你想成仙啊?” 盛辞凡眼观鼻鼻观心,得出一个结论:“仙男?我能吗?” 陆修阳:...... 仙男就仙男吧,反正他的小朋友配得上所有可爱的词汇。 陆修阳拿勺子搅了搅粥:“吃点稀饭再睡,不然半夜饿了可没有小零食。 热气蒸腾,清粥飘香,盛辞凡弩弩嘴:“喂我。” 事实上,就算又喝了点粥,盛辞凡半夜还是饿了。 陆修阳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这里是萧城的市中心,夜里也同样繁华热闹,出去找点吃的倒是不难。 于是,两个人穿好衣服,手牵手走出了酒店,完全忘了队友。 马路上人不多,陆修阳照着导航找到了一条小巷子。巷子里的人很多,各路小摊散发着浓烟,裹着香料的味道,晕染在夜色中尤其诱人。 盛辞凡指着一家烤面筋,转眸看着陆修阳:“吃吗?” 陆修阳眉心短暂地皱了皱:“嗯。” 烤面筋的老板穿着一件浮着油渍的衬衫,因为碳火的蒸腾作用,黝黑的脸上还挂着干涸后闪亮的汗渍。 陆修阳一阵恶寒,却不想扫了盛辞凡的兴,狮子大开口:“老板,十串,要辣的。” 盛辞凡:...... 他不爱吃烤面筋,只是为了猜陆修阳的喜好就随手挑了一个。他单纯地认为,陆修阳知道他的喜好,他也该试着了解了解陆修阳的嗜好才行。 如此看来,这家伙是烤面筋的忠实爱好者,没跑了。 他喜上眉梢地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命名一个标题——龟毛所热爱的。 1、烤面筋(辣的)。 老板烤得很快,陆修阳接过被草率装进透明袋子里的食物,递给盛辞凡:“吃吧。” 盛辞凡抽了一串,咬一口,Q弹有嚼劲,不过面筋不太合他的胃口。他见陆修阳没吃,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你也吃啊,看着我又不能饱。” 陆修阳嘴角一抽,拿了一根咬两口。 盛辞凡问他:“好吃吗?” 陆修阳食不知味,磕磕巴巴着回应:“还,还行吧。” 两人又逛了一圈,盛辞凡乐乐陶陶地拿下一份臭豆腐,吃饱喝足后就回到酒店。 那袋烤面筋却再也没人碰过,孤独地躺在茶桌上,盛辞凡撅着嘴,不是特别理解:“你不吃了吗?” 陆修阳:“你吃,我不饿。” 盛辞凡:“我不爱吃烤面筋,你买那么多,不是你爱吃吗?” 陆修阳:“......” 盛辞凡泄了气,把记事本上的第一条删掉,想了想,改成—— 1、姓陆的喜欢挥霍食物、浪费钱,下回要管着点。 —— 隔天早上,身为旅行总指挥官的艾英语照例来敲门,再次看到两个盯着黑眼圈出门的大佬。他痛心疾首地脑补一架直升机:“陆总,盛哥,不可夜夜…晚睡啊,很伤身的。” 盛辞凡眯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点点头,晚饭要多吃,不能总想着夜宵。 陆修阳跟着表明立场:“嗯,又累又伤身。” 艾英语深吸一口气,这不是直升机,是去外太空的火箭。 他要迷途知返!哎喂! 今天的行程松散了些,去小乡村里体验体验农家乐生活。 几个人搭着一天就三四班的公交车去了乡下,按照定好的农家乐地址找到负责人。 负责人是个年近半百的女人,银丝藏在黑发里,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处处透着干练与利落。 她瞅着城里来的孩子,一个个斯斯文文的,心里喜欢得紧,操着一口乡音浓重的普通话:“小娃娃们,想去哪里看看?” 盛辞凡对着负责人发了好一会儿呆,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他有点脸盲,如果认错了会很尴尬,所以他也没问。 “阿姨,你叫我英语就行,我是他们的队长。”艾英语撸起袖子,继续吹牛不打草稿,“我们想体验体验农耕生活。” 谢飞脸色霎时黑得像台风过境,不,他一点都不想体验! “好好好,那我带你们下地里。“负责人脸上笑开一朵花,“不过我们这里不是专业的负责点,你们自己凑合着来就好,注意安全。中午我会做好饭,到时候你们记得回来吃饭,最后一班离开村子的车是五点半,可别忘了提前去路口等车。” 于是,一群五谷不分的小伙子被带到了所谓的农田里。 十月初,秋老虎正猛,日头大。负责人一人发了一双水鞋,一顶斗笠,然后就自顾自下地割稻子去了。 盛辞凡套上鞋子之后,总觉得浑身都不顺畅,哪哪都不对劲。 杨务蹦到地里吼了一嗓门:“喂,你们快点啊,好家伙,有泥鳅!” 盛辞凡一听泥鳅,别扭地情绪就散了大半。 第一次下地里,他们又没经验,正正经经的干农活是不可能的,倒是水田里的泥鳅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盛辞凡双手逮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举到陆修阳面前:“看,我厉害不?” 陆修阳笑着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厉害,特别厉害。” 谢飞手脚笨了些,追着泥鳅刨了半天,结果泥鳅没抓到,脚下一拌,整个人扑倒水里,溅起一片泥泽。 几个人捧腹大笑,谢飞变成一只泥人,气乎乎地鼓着腮帮子,两手虚抓两把空气:“哼哼,是哥们就一起滑两跤呗。” 泥潭里开启一场大战,谢飞不遗余力地扑倒小伙伴,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俘虏。 盛辞凡和陆修阳变成唯二的两个白人,四只泥人同仇敌忾,从四个方向逼近。 “倒下吧,大佬们!” 两位大佬被扑倒后,身上压着四头猪,陆修阳尽量支着手臂,把盛辞凡护在身下:“大飞,收收你的泰山压顶。” 谢飞根本没在怕的:“陆总,咱们新仇旧怨一起算!” 负责人直起腰杆子望着几个玩闹的孩子,视线又飘忽到隔壁水田里迅速收割水稻的少年身上,有点自豪,又有点自卑。 她家儿子和这几个城里来的娃年级相仿,看起来却明显懂事沉稳得多,一放假就会帮着干农活,这让他很骄傲,又很心疼。 身为母亲,她其实也希望孩子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可以生活在富饶优渥城里,而不是在这穷乡僻壤里忙着农务。 不过她的儿子特别争气,考上名牌学校,还告诉她,以后她会在电视看到他。 几个人身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有损形象。艾英语询问负责人后,就先回了落脚点清理满身泥污。 到了饭点,负责人把饭菜端上桌,小矮桌有点挤,负责人面露尴尬,勉强扯出点带着窘迫的笑容来:“不好意思啊,位置太小了。” 本就是来体验生活的,盛辞凡没纠结太多,端着一碗米饭站着:“没事没事,站着吃才好,边吃边消化。” “妈,看到我物理书了吗?”是个爽朗的嗓音。 几个人寻声看去,盛辞凡怔住:“裴恕?” 谢飞疑惑地看向盛辞凡:“盛哥,你认识?” 盛辞凡朝裴恕咧嘴一笑,顺口介绍:“我们泳队新星,裴恕。” 负责人一听,脸上蹦出浓厚的笑意:“你们和小恕认识啊?” 盛辞凡见裴恕没什么表情,也收起了笑意。 他们本来就不是很熟,但他不忍心驳了负责人的期待,只好说:“是啊,裴恕很受教练喜欢。” “哎呀,你这孩子,同学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负责人过去扯扯裴恕的手臂,“过来大家一起聊会儿天,妈妈也想知道你在学校有趣的事情。” 裴恕敛着眸子,被拉到餐桌旁,低声问盛辞凡:“来旅游?” “嗯。”盛辞凡扒了口饭,“阿姨做饭挺好吃。” 负责人心花怒放,又热情地往厨房走:“你们先聊着,我去洗点水果出来。” 裴恕跟大伙儿都不熟,连象征性地敷衍两句都不屑,负责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里。 傍晚的风从谷堆里拂过,泥土的腥气夹着丰收的稻香,几个人坐在村长伯伯“突突突”的拖拉机上,惬意又爽朗。 “乡下真好。”艾英语感慨道。 体委一点都不感性:“等你点不到外卖的时候就知道好不好了。” 村长伯伯粗粝的嗓门发出一连串笑声,把人送到车站后,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你们是小恕的同学,希望你们……” 杨务听着话头就猜到了话尾,通透地表明立场:“村长,我们不会看不起他。” 村长欲言又止,犹豫间,大巴车缓缓驶来。 盛辞凡站在车门口,扭头笑了声:“村长,我们只是来旅游,没有碰上裴恕。”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致敬那些年我们玩过的泥巴~今天留言的宝宝都送红包呦~ 第046章 萧城温柔的海风、浪漫的山林、喧闹的巷头巷尾都停在短暂的假期里。 没有永远的假期, 没有永恒的宴席, 时间的洪流一往直前。 谢飞把宝贝似的单反相机交给一个路人,帮他们留下了一张照片。 飞机场前,六个少年, 笑得灿烂,连夕阳都无法与之争辉。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盛辞凡家里一如既往的空旷没有人气, 盛弗和林俞惯常是要出差忙碌的, 从来没有所谓的假期。 果然还是宿舍好,至少宿舍里还有陆修阳。 呸!怎么又是陆修阳! 隔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盛辞凡隐约听到门锁被人打开,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瞧。 嗯, 他在梦游。 陆修阳揉揉他的脑袋,柔着嗓音说:“起床了,跟我去躺爷爷家。” 盛辞凡眼神潋滟地泛着点困惑:“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林叔叔给的。”陆修阳晃晃手里的钥匙, “他让我记得喊你吃早饭。” 盛辞凡还是困, 扒拉着被子压在身下:“去陆爷爷家做什么?” 陆修阳原话照搬:“爷爷说太久没见, 有点想念。” 平和市稍稍偏北,初秋的风,红了枫叶, 凉了温度。 盛辞凡穿了件白色的卫衣, 简单吃过早饭后就和陆修阳去了地铁站。 陆爷爷住在平和市的郊外,是一处僻静安宁的公馆。盛辞凡对这栋公馆的构造非常熟悉,小时候没少在这窝里闯祸。 两人穿过花棚, 陆修阳指着门口硕大的仙人球:“还记得那个吗?” 盛辞凡没忍住笑:“记得啊,那回你把仙人掌的刺都拔了,陆爷爷气得把你脱光了打。” 陆修阳挑挑眼尾,意味深长地问:“原来是我拔的啊?” 盛辞凡干咳两声,往公馆里走,人生信条,只要他走得快,责任就能撇干净! 陆爷爷看到盛辞凡就激动得迎上去抱紧:“凡凡呐,你个小没良心的,都多久没来看爷爷了!” 盛辞凡极其配合:“陆爷爷,我也好想你...的花啊。” 陆爷爷立马收掉慈祥和蔼的表情,变戏法似的换上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凡凡,不碰爷爷的花,你还是个好宝宝。” 小时候,盛辞凡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采花大盗”这个词儿,从此走上了一条“采花”之路...... 陆爷爷心有余悸,忙给管家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花园的门看好。 “老陆,我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盛辞凡和陆修阳都朝门口看过去。 来人是个精神烁烁的老头,身边跟着个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头发又黑又直的,大眼睛像两颗玛瑙,闪亮闪亮的。 “老姜,来得正好。”陆爷爷把人往客厅带,“修阳啊,凡凡啊,叫姜爷爷。” 两人表现得极为乖巧,礼貌地称呼了声。 陆爷爷又忙着继续介绍:“素蕴刚从C国回来,打算去嘉禾念书,跟你俩一个年段,你们认识认识,以后相互帮忖着点儿。” 盛辞凡大方地道:“好好好,嘉禾我最熟。” 陆爷爷眼睛一亮:“那就好,素蕴啊,你加加小凡的微信啊,同学之间,多联系联系。” 素蕴羞赧地看了眼盛辞凡,“可以吗?” “不可以。” 闻言一愣的几个人齐刷刷地扭头去看陆修阳,盛辞凡点开二维码的手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按了一下锁屏键,二维码隐匿到黑屏里。 “我的意思是,盛小凡接下去要忙着比赛,可能没办法顾得上。”陆修阳冷下去的脸有所回春,勾唇一笑,“需要的话联系我就行。” “也行也行。”陆爷爷几乎感激涕零,他老陆家的独孙可算开窍了,”素蕴,你有事找修阳也是一样的。” 小姑娘又点开扫一扫,小脸一红。 “不行!”盛辞凡突然炸了一下,不出意外地引来关注。 “陆修阳接下去...要忙学科竞赛,压力很大的。”盛辞凡对着陆修阳抿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是吧,陆修阳!” 陆修阳春风得意:“还行,也不算太大。” 盛辞凡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是吗?” 两人一来一回地恁起来,氛围被搅得分外诡异,姜爷爷找了个台阶下,带着孙女走了。 一场有蓄谋的约见草草终结,陆爷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两只不成器兔崽子:“没一个靠谱的!没一个开窍的!” 倚在楼梯上充当背景的陆奶奶把一切尽收眼底,两个小娃娃的醋意满屋皆是,也就他家老头子品不出来。 于是,她心花怒放地坐在盛辞凡身边,慈爱地握住盛辞凡的小手:“凡凡呐,中午想吃什么?” 陆爷爷不谙世事人情:“吃个屁,都滚回去吃西北风。” 陆奶奶恶狠狠地掐了陆爷爷一记,没好气地道:“死老头,瞎说八道什么!” 呵,陆爷爷居然想给陆修阳找对象!陆爷爷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盛辞凡相当狗腿地当起陆奶奶的小弟,委屈巴交地苦着小脸:“奶奶,陆爷爷连饭都不想给我吃。” 陆奶奶噼里啪啦地开始数落:“回头把凡凡饿坏了,我看你上哪里找孙媳妇去!” 盛辞凡没意识到问题,继续狗腿:“就是就是......” 等一下,什么孙媳妇? 盛辞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猛地缩回自己的手,原来他和陆奶奶不是一个阵营的。 盛辞凡红着耳根子坚定地阐述真相:“不是孙媳妇,不是!” 陆奶奶柳眉轻蹙,沉默了好一会儿,把视线转向陆修阳:“唉,我们老陆家就这么一个孙子……” 盛辞凡被陆奶奶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语气惊了一下,稍有自责,他好像说错话了。 “不过两家离得近,让修阳倒插门也不是不可以!”陆奶奶脑回路峰回路转,眉欢眼笑地看向老伴,“老陆,你说行不行?” 盛辞凡心里嘀咕:……行个屁! 陆修阳表面上没什么情绪起伏,心里美成一朵花儿。 陆爷爷幡然醒悟,原来这两小辈自产自销了。别说倒插门,就是倒贴所有家当都成:“行,回头让老盛来提个亲。” “不行!”盛辞凡涨红了脸,底气不足,“我不喜欢陆修阳。” 话刚说完,他又偷摸摸地去瞟陆修阳的表情,对上眼后,又迅速逃掉目光。他定了定神,那只垃圾Alpha还想着要别家小姑娘的微信,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两人在陆爷爷家吃过午饭后就回了家,一路上盛辞凡生着闷气不说话,陆修阳跟着保持沉默。 后天就要上课了,一大叠的卷子还一个字都没写,盛辞凡和卷子互相嫌弃了一会儿,开始奋笔疾书。 陆修阳生气了吗?主谓宾定状补,选A吧。 呵,都不主动来哄他!缺个主语,选B吧。 盛小凡,你清醒点,大老爷们儿需要被哄?这题不会做,选最长的吧。 …… 一张英语卷子被胡乱搪塞了答案,盛辞凡脑子里乱哄哄的,笔一丢,仰靠在椅背上,放空发呆。 “扣扣扣~”门被敲响。 盛辞凡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行吧,盛少爷大气,给渣A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于是,盛少爷端着一副矜贵自持的架子、蹦着欢脱的步子站在门前,伸出手指仔细撇撇额发,压着内心的狂喜,打开门倚在门框上,傲慢又冷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门外的盛允:这孩子,哪根筋又搭错了! “哥哥。”盛辞凡立马站好,乖乖地垂下脑袋,那副傲娇到突破天际的样子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 盛允人情练达,大概猜了七八分:“不是修阳,所以失望了?” “没有没有。”盛辞凡通红着小脸,连连摇手,小心拘谨地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早上和朋友出门了一趟。”盛允操控着轮椅进了盛辞凡的房间,停在书桌前,拿起卷子扫了两眼,曲着手指敲敲卷子的姓名栏,笑意更深:“小凡,你改名了啊。” 盛辞凡盯着姓名栏大喇喇的“陆修阳”,他刚刚脑子里都是陆修阳,结果一失手成千古恨! 臊意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血液翻腾,红了两颊,烫了耳垂。 不行,他或许还能挣扎一下:“这...这个是我找陆修阳借的卷子。” 盛允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食指轻扫鼻尖:“嗯。” 盛辞凡梗着脖子:“真的,真是我找他借的。” 盛允善解人意地没再追问:“这卷子错得挺多,我给你讲解讲解?” “还是我来吧。”陆修阳也不知道啥时候来的,“盛允哥,你刚回来,注意休息。” 盛允识相地离开,门被关上,盛辞凡条件反射般地按住英语卷子上的名字,冷着一张刷红的脸对陆修阳凶巴巴地说:“出去。” 陆修阳没理他,下意识地推推盛辞凡盖在卷子上的手:“写了什么?我看看。” 盛辞凡把卷子揉成一团,眼神闪烁:“没,没什么。” 英语卷子下面还压着其他卷子,盛辞凡有个习惯,面对一堆卷子会先把名字都签上,然后再一张一张慢慢做…… 陆修阳瞥见物理卷子的姓名栏——陆辞凡。 陆修阳的声线又缓有哑,极具暧昧的迷惑性:“喜欢冠夫姓?” 盛辞凡的手指抠着卷子,又把卷子揉成一团,若无其事地咳了声:“你看错了。” 化学卷子上,姓名栏——盛修阳。 陆修阳绷不住笑出声:“想让我冠妻姓?” 盛辞凡觉得这人烦死了!存心要笑话他,呵,大垃圾! 盛辞凡奶凶奶凶地冲凶他:“冠父姓不行吗!” “行,你说什么都行。”陆修阳的阴翳一扫而空,心下一软,在小朋友的脑门上蜻蜓点水般地啾了一下。 小朋友嘴硬惯了,他不该故意冷落他的。 盛辞凡的小脾气被驱散了大半,但嘴上还是很强硬:“别碰我,找你的小姐姐去!” 陆修阳指了指化学卷子上的一道题:“你现在的PH值也小于7。” 盛辞凡酸溜溜地说:“你才酸,你浓硫酸!” 陆修阳揉着小朋友的后脑勺:“对,我浓硫酸。” 所以就算你只是索然无味的水,都足够让我产生化学反应,发热又发烫,欢喜到冒泡。 盛辞凡的下巴搁在陆修阳肩上,委委屈屈地蹭了两下,清新的薄荷味抚去些酸味。 “以后我们都不许加漂亮小姐姐的微信。” “好。” “不漂亮的也不行!”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的一天~ 第047章 小长假一过, 学校必然掀起抄作业的热潮, 但是这阵热潮里永远不囊括学霸。 然而,高三三班的屠榜机器正在奋笔疾书,借鉴作业...... 陆修阳把卷子扯了扯, 试图挪到自己面前。 “抢什么抢?”盛辞凡一把按住,凶巴巴地命令:“放中间, 一起抄!” 杨务对着外头稍显阴郁的天发了个呆, 他老成地想:学神转性抄起了作业, 早恋坏处多,尝试需谨慎。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天,按照学校的计划,下午第三节 课临时改成了年级大会, 所有人都要去体育场集合。 萧勇照例捏着一张体育生统一使用的批假条来找盛辞凡:“唉,盛小凡,训练。” 年级大会, 体育生可以以训练为借口请假。 盛辞凡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刚结束假期回来, 他还不想泡在泳池里:“可以不去吗?” 萧勇没骨头似的歪在窗框上:“你问问陈队,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我也请个假。” 盛辞凡一翻白眼,他可不想平白去碰陈教练的高压线, 认命地起身往外走。 陆修阳牵住他的手腕,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塞给他:“带上,多喝热水。” 萧勇酸成醋精,大家都是Alpha, 凭什么盛辞凡的对象特别贴心? 萧A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一堆字,怂怂地表达了一下自己也想拥有保温杯的心理。 游泳馆里扑腾着三十几条美男鱼,萧勇和盛辞凡走进场馆的时候发现陈教练不在,两人的懒散之意也就溢于言表了,不急不躁地换好泳裤出来,靠在躺椅百无聊赖地看别人训练。 洛水游了两圈,探出脑袋,发现偷闲的两个人,立马蹦过去,加入偷闲阵营。 “两分零八!破纪录!”蹲在泳道前的一队员大吼一声,“裴恕,牛逼!” 果不其然地吸引了注意力,萧勇嗤笑着说:“宇少,学校两百米自由泳记录已经更正成两分零一秒了!你要与时俱进啊!” 被喊作宇少的男孩子是高一的新人,对泳队的情况了解的不多,他还不知道盛辞凡上一次七校联赛的成绩。 宇少看向萧勇,眼里有光:“队长,你的意思是咱们队里已经有人达到一级运动员的标准了吗?” 裴恕没有再潜回水里,对着盛辞凡下战书:“比一场?” 盛辞凡收起懒洋洋地模样,拉伸拉伸筋骨:“怎么比?两百还是四百?” 原本还泡在泳池里的美男鱼们纷纷跳上岸,给两位大佬清了场。 洛水抱着盛辞凡的保温杯,平日里大家关系特别铁,共喝喝一瓶水的事情也不少见,他正觉得口渴,打开保温杯,小心地啜了一口。 咦?温度正好,还甜甜的。 再灌一口,微微辛辣的姜味儿和甜滋滋的红糖掺在一起,下肚后浑身都舒畅起来。 于是,他没忍住,又继续灌了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 “预备!”萧勇把口哨含嘴里,“哔!”的一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没入水中,泳道翻腾出朵朵水花。 宇少来泳队的时间短,这是他第一次见盛辞凡游泳,“卧槽,那个是传说中的盛哥?” 萧勇点点头:“崇拜他啊?” 宇少的项目是一千五百米,他更崇拜萧勇,客观地道:“要不是陈队说咱们泳队全员Alpha,我还以为他是个Omega。” “觉得他漂亮?”洛水端着保温杯插到两人中间。 宇少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Alpha。” “宇少啊,你还太年轻,以后你会发现咱泳队专出美男子。”洛水揽着宇少的肩,给学弟指点迷津,“知道盛小凡为什么漂亮吗?” 宇少再次老实巴交地摇摇头。 洛水把最后一口红糖姜茶喝掉,把保温杯递到宇少眼前:“没事多喝点养颜茶,懂吗?” 宇少抓抓头发:“这,这是盛哥的?” 萧勇往杯子里探了一眼,眼珠子险些弹出来:“洛水,你喝完了?” 洛水不明所以:“啊对啊。” “这特么是学神给的!”萧勇看着洛水的眼神转变成凄凉的同情,“你自求多福吧。” 洛水心底一凉,往泳池了瞥了眼,盛辞凡已经完成最后一个翻转,距离终点剩下不到十米。 “两分零五秒!”萧勇掐了计时器报时,“两分零十二秒。” 盛辞凡摘掉护目镜,赢得毫无争议,领先了裴恕整整七秒,大少爷难得没把尾巴翘天上,跳上岸,伸手去拿自己的保温杯。 洛水抱紧杯子,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盛哥,我们是不是兄弟?” 盛辞凡随手拨拨头发,轻点下巴。 洛水吃了颗定心丸,继续挖坑:“兄弟如手足,女人…不对,Beta如衣服,对不对?” 盛辞凡狐疑地蹙眉,没往坑里跳:“我不喜欢裸|奔,松手!” 手里的保温杯重量直线下降,盛辞凡拧开盖子,杯底只剩下几根姜丝、几颗红枣,以及…一些枸杞,反正汤汁是干干净净地没了。 “洛水!”盛辞凡把杯盖拧回去,声音沉入低谷般,“好喝吗?” 洛水不自觉地往后挪两步,勉强从嗓子里呵出点笑音,“还,还挺不错。” 萧勇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盛小凡,这他妈的绝对忍不了。” 因为一壶红糖姜茶,泳馆里掀起腥风血雨。 盛辞凡追着洛水满地跑,洛水蹦进水里,滑溜溜地跟条泥鳅似的,盛辞凡气急,冲自己的小弟喊:“逮着他,盛哥重重有赏!” 小弟们得了命令,在泳池里对洛水展开围追堵截,整个泳池炸开欢声笑语,水花扑溅,闹声不断。 裴恕安静着从水里上出来,扫向欢闹人群的目光里透出明晃晃的羡慕,以及…嫉妒。 盛辞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赛场上是勇夺桂冠的选手,赛场下是大伙儿簇拥的太子。 他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里,总是格格不入,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璀璨的星光,出生就在罗马…… —— 盛允演讲的视频在学校论坛上疯狂流传,成了一众Omega新上任的老攻。 论坛上骚话不断,从知情人士口中得知盛允是盛辞凡的哥哥之后,又着手开始讨论下一步计划,想拿下盛允,首先要攻克盛辞凡,要投其所好,才能一跃而起变成他嫂子。 盛辞凡训练完了走出游泳馆,六点的天空染上一层深蓝色的调调,将暗未暗,冷风一吹,带起一身鸡皮疙瘩。 十月初秋,还是有点冷的。 洛水请了所有人喝奶茶才被放过,一行人大大咧咧路过篮球场,发现一堆Omega围在场地边。 篮球场一直以来都是体育生的天下,他们几个大佬不在,才让菜鸡有机会耀武扬威。这会儿人气被莫名其妙地分流出去,心底不自觉地倒腾着酸气。 萧勇冷嘲热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又有□□在卖弄风姿。” 洛水阴阳怪气地说:“趁小爷不在才敢骚,也不知道是谁!” 盛辞凡做出一脸深思熟虑状:“首先,我们排除陆修阳。” 那家伙有人气,但是从来不卖骚炫技。 一脚踩进篮球场的瞬间,盛辞凡仿佛感受到队员们的巴掌一只只无情地往他脸上抽。 淦!脸真疼! 陆修阳运球的动作干脆利落,上篮投球稳准狠,萧勇坐看台上品了品,客观地评价道:“学神这技术,骚一骚也是有资本的。” 洛水提议:“走啊,上去屠杀一波!” 盛辞凡用视线逡巡了一下场地周边,这会儿正赶上吃过晚饭的休息时间,操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四周Omega的目光几乎要黏到陆修阳身上,盛辞凡像被灌了两大杯柠檬汁似的,从牙齿酸到脑门儿上。 甜甜凡变成酸酸凡,两大块蛋糕都哄不好的那种! “盛小凡,走啊,一起!”洛水又招呼了他一声。 盛辞凡摇摇头,咬着奶茶的吸管随口敷衍:“今天没状态。” 正说着,场上的篮球被直线抛出,往人群的这头飞来。 盛辞凡敏捷地侧身避开,救球的陆修阳没刹住车,双手抵在看台座椅上,不偏不倚,恰好把盛辞凡圈在怀里。 运动后,陆修阳声线微喘不稳:“训练完了?” 盛辞凡闷闷不乐,转开视线没理他。 陆修阳低头咬住吸管,吸溜一口,按按盛辞凡呆呆的脑袋:“奶茶很甜。” 盛辞凡好气啊,鼓着腮帮子把大半杯奶茶喝干净,渴死渣A,天下太平! “啊!”周围爆发出土拨鼠的叫声。 “刚刚艾英语不是说学神有洁癖,决不喝别人喝过的水吗?” “姐妹你醒醒,盛小凡能算别人吗?” “奶茶甜不甜我不知道,反正我磕的cp是发糖了!” “攻克盛允,我和学神当妯娌!” “.......” 骚O们的对话纷纷扬扬地飘进盛辞凡耳朵里,他老脸一红,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错误观点,他和陆修阳必须是清清白白的,不能被早恋! 万一传到苟峰那里去,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得被扼杀在摇篮里,太特么惨烈了! 盛辞凡清清嗓门,陡然提高音量:“你离我远点,别挡我桃花!” “怕我挡桃花啊?”陆修阳眯起眼睛,挨在盛辞凡耳畔,柔缓地道,“桃子都熟了,我以为桃花可以不用开了。” 盛辞凡搡开陆修阳,一双眼睛躲躲闪闪地闹着心虚的别扭情绪:“小爷我人见人爱,桃花朵朵开,有问题吗?!” 他没给陆修阳说话反驳的机会,朝洛水比了个手势,随即加入激烈对战,恰好在陆修阳的对立面。 “呜呜呜,我磕的cp又be了吗?” “姐妹,你介意我和你当妯娌吗?” “说实话,我更希望学神和我当妯娌!” “……”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阳:走了,砍桃树去【微笑脸】 第048章 “哔~”裁判吹响哨子, 比赛结束, 比分打平。 平局,没有人胜利,也没有人败北。 打了场酣畅淋漓的球赛, 盛辞凡热得爆炸,脱了外套, 接过宇少递过来的水猛灌两口。 陆修阳把盛辞凡脱掉的冲锋衣套回去, 拉链拉到顶端:“别脱, 小心着凉。” 萧勇一来二去地跟陆修阳算是熟稔上了,顺势挂到陆修阳身上:“学神,牛逼啊,回头再战啊!” 陆修阳伸手碰了碰盛辞凡喝的水, 塑料瓶上结了一层水汽,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划到掌心:“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洛水对陆修阳的印象大有改观,顺口接了一句:“嗐, 您这话总结得很到位, 盛小凡从来不记疼的。” 萧勇身为泳队队长, 表面大大咧咧的,但好歹也是个靠谱的。去年盛辞凡胃不舒服,又赶巧似的撞上比赛, 为了不耽误训练也没说出来。 因为要比赛, 一根弦紧紧绷着,比赛刚结束,盛辞凡就差点疼晕过去, 被送去医院挂了两天水才缓过来。 再后来,泳队的大伙儿都记挂着这事儿,盛辞凡就没再也碰过冰水,就算是大夏天也只喝常温水,偶尔大家一起点个奶茶,也会自觉订一杯温的。 萧勇攒眉,盯着塑料瓶上凝着的薄雾,稍显不悦地问宇少:“谁给你做得入队宣教?咱泳队不成文的规矩都没跟你说?” “裴恕啊。”宇少抓抓头发,云里雾里的,“队长,我做错什么了吗?” 萧勇夺过盛辞凡手里的矿泉水,晃了晃,里头还浮着根结实的冰棍儿,这他妈…… “你没做错,是我的问题。”盛辞凡抢在萧勇之前发话,“哪来那么多规矩!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盛辞凡回宿舍洗了个澡,通体舒畅地走到客厅,桌上摆着一个杯子,冒着氤氲的热气,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陆修阳拎着外卖走进来,用教条化地冷冰冰语气命令:“先把冲剂喝了。” “哦。”盛辞凡心里发虚,乖乖盘腿坐到沙发上,两手捂着杯子,小小地啜了口,暖暖的,不苦。 陆修阳拿他没办法,从浴室里拿了个电吹风,边给盛辞凡吹头发,边像老父亲般唠叨起来:“天冷了就不要碰冰的,打完球也别脱衣服,头发要吹干,不然会头疼……” 理论盛辞凡也都明白,但是有时候就是没控制住,热了脱衣服,渴了想吃冰,这些东西就像本能一样。 但是,他不反感陆修阳的喋喋不休,反而有点喜欢这种被陆修阳小心翼翼呵护着的感觉。 盛辞凡喝完冲剂,暖意从胃里扩散到血液中,他装出满脸嫌弃的神色,敷衍着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陆修阳收起电吹风放边上,又在鸟笼里添了些食物:“你先吃饭吧,吃完了赶紧去自习。” 盛辞凡双手撑着下巴:“你不去吗?” 陆修阳捏着根小羽毛逗弄小鹦鹉:“明天要去训练营,晚上不用去上自习。” 训练营?陆修阳跟他提过要去参加竞赛,但没说过是训练营模式。 在他眼里,所谓的竞赛就是集中一个考场,做一张卷子,然后按照成绩划分名次。现在的竞赛怎么还整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 盛辞凡蹦到陆修阳身旁,和他肩并肩蹲在鸟笼前:“什么时候通知的?” 陆修阳头疼地看着盛辞凡赤着的脚丫子,大理石地板上没有毛毯,最是透心凉。 他抱起盛辞凡放到沙发上,扯过毯子盖上:“放假前通知的,可能要待差不多一个月。” “哦。”盛辞凡闷闷地应了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心里空落落的,不大高兴。 陆修阳失笑:“舍不得啊?” 盛辞凡义正辞严:“谁家丢了百来斤的猪肉不心疼?” 陆修阳对这个比喻哭笑不得:“放心,丢不了。” “谁不放心了?丢就丢!”盛辞凡接着口是心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陆修阳没拆穿他:“接下去盛在望就交给你了,如果我回来发现旺旺瘦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盛辞凡又酸了一下,小秃毛比他重要?呵,狗A! “那我就只好再慢慢把它养肥咯!”陆修阳没绷住笑,他发现小朋友总是不自觉地吃飞醋,可爱得不行。 —— 一整个晚自习,盛辞凡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回到宿舍后想着陆修阳隔天一早要出门,也没敢打扰他,自己窝到房间里,抱着一本题集准备好好奋斗一宿。 客厅里隐约有些动静,盛辞凡耐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探头探脑地走出房间,陆修阳果然在客厅里。 盛辞凡倚在门框上,故作懒散地问:“还不睡?” 陆修阳拧好螺丝:“你过来。” 盛辞凡听话地靠过去,陆修阳按下开关,客厅瞬间暗下来,几缕月光透过噌亮的窗户洒进来,微微弱弱的,聊胜于无。 陆修阳打了记响指,一盏暖橘色的灯光应声而亮,不如白炽光的明亮,却能恰好褪去黑暗。 小朋友夜间的视力不大好,所以他研究了声控灯的安装方法。 “我试过了,就钥匙晃两下的声响,灯也能亮起来。”陆修阳转身去拿钥匙,想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盛辞凡从后面抱住陆修阳,手臂收紧,小声抱怨:“不好好收拾东西,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爸爸都不想放你走了……” 陆修阳心里软出一片汪洋大海,他想弃权了,就留在嘉禾陪着他的小朋友,每天同进同出,偶尔闹闹小别扭,只要他拿捏得当地哄哄,小朋友就会不计前嫌。 他的手心覆上盛辞凡的手背,勾了勾唇角:“那就不去了。” 盛辞凡立马松手,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语气超凶:“没拿第一,不准回来!” 陆修阳把人扣在怀里,一手按住盛辞凡的后脑勺,一手攀在盛辞凡的背上:“那万一真的没拿下第一呢?” 盛辞凡语塞,能去参加竞赛的人绝对都是有实力的,他常年参加比赛,深谙此理。 自己对陆修阳太狠了,就算陆修阳没拿第一,他也不可能不让他回来,他巴不得陆修阳天天都在他眼前晃。 “没第一就没第一呗,下次再战。”盛辞凡不自觉地退了一万步的海阔天空。 “盛小凡,好好照顾自己。” “嗯。” “降温了记得多穿衣服。” “嗯。” “红糖姜茶在厨房柜子第二格。” “嗯。” “做我男朋友。” “嗯。” “……嗯?”盛辞凡突然意识到到自己又被陆修阳绕进了圈子里,凶巴巴地说,“滚!” 陆修阳挂着笑意,无视盛辞凡的挣扎,依旧把人箍紧,一个月见不到,怎么抱都不够。 盛辞凡徒劳地挣扎了半天,终于发现和Alpha之间实力相差悬殊,放弃无畏的抵抗,冷脸冷声:“早恋影响大哥闯天下!” 陆修阳想了想,嗓音缱绻:“我的天下都是你。” 盛辞凡冷不下去了,回抱着陆修阳:“这次,换我接你凯旋。” 我们要一起优秀,一起闪耀。 陆修阳低头吻了下盛辞凡的头发,鼠尾草的香气清清爽爽:“我记得的,下个月,某人就十八岁了。” 盛辞凡红了耳垂,捏紧陆修阳的衣摆。他和陆修阳,没有正儿八经地在一起,但是抱过了、亲过了、还睡过了,甚至标记过。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个随意的Omega! “下一次不要再拒绝了,好不好?”陆修阳语调平直,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盛小凡,我真的…好喜欢你。” 盛辞凡没说话,人生信条——这种时候装鸵鸟就对了。 陆修阳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一口:“我想了很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盛辞凡眨巴眨巴眼,等着后话。 陆修阳神神秘秘地牵着盛辞凡进了房间,从抽屉里捞出一台古老的DV机。老古董运行起来不流畅,开个机都要老半天。 盛辞凡坐在陆修阳身旁,没着急,就盯着DV机狭小的屏幕。 陆修阳似乎很常用这个机器,动作熟稔地操作着,屏幕上随后映出一段录像,因为年代久远,画质不清晰,屏幕上还横着两条细细的线条。 “放手,放开我!”录像里的小屁孩手里握着把玩具□□,眼睛闪着泪光,满脸的捉急和气愤,“爸爸,你们放开我的小哥哥,不然我要打你们了,biubiubiu~” 玩具枪发出叽叽呱呱的音乐,录像里传出大人们爽朗的笑声。画面转向另一侧,陆爸爸把小修阳按在腿上,老盛帮忙抓着腿,医生正往小修阳的屁|股上扎针。 握着□□的小孩儿哭得惊天动地,大眼睛红通通的:“呜呜呜,你们都欺负小哥哥,放开我,我要保护小哥哥!” 沈茹抹掉小娃娃的眼泪,笑着安抚他:“凡凡乖,小哥哥生病了,要打针才能好起来。” “……” 后来,小修阳打好了针,小凡凡扑到小修阳怀里,嗷嗷大哭:“小哥哥,疼不疼?他们都是坏人!” 小家伙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那副哭腔就好像被按着打针的人是自己一样。 小修阳一下一下抚着小凡凡的后背:“不疼的,不哭了好不好?” “……” “呔,谁小时候没点黑历史!”盛辞凡没脸再看下去,一巴掌挡住屏幕,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敢拿这个取笑我,我就砸了这台机子!” 陆修阳赶忙把DV机护在手里,对上抹记忆无情的盛某人:“小时候多可爱,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叫得多甜。” 盛辞凡捡着要点反问:“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可爱?” “可爱,你什么时候都可爱。”陆修阳把机子放回抽屉里,叹了口气,把盛辞凡拉到自己怀里,“以前你老是跟风说以后要娶个小甜O,那会儿咱们连什么是ABO都不知道,我就想着天天给你吃糖果,我就是小甜O。” 盛辞凡没想到还有这茬,笑话他:“难得你也有黑历史。” 陆修阳轻笑着继续道:“后来,身边的同学都开始分化出第二性别,好多Omega都给你送小零食,可我还是个Beta,我琢磨着,就算每天给你吃糖果,也不可能把自己养成小甜O。” 所以,他变得渐渐沉默了,两人的交集一点一点变少。 盛辞凡如醍醐灌顶,他以为陆修阳只是厌倦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他就想着,本少爷朋友多,少他一个不算什么! 即使心里缺了一个角,他也选择刻意地避而不谈。 “刚刚中考完,爷爷打算把我送出国读书,连签证都办好了。”陆修阳的语气淡得像没有情绪一样,只是浅色的眸子里浮着的酸气是难以抹去的,“我想跟你好好道个别的……” “那天晚上…就差一点点,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盛辞凡故作轻松,攥紧的拳头微微发着颤。 “是啊,所以我决定不走了。”陆修阳垂下眼眸,记忆如潮,只要被掀开一角,就会溃出惊涛骇浪。 那天晚上,他和父母像往常一样在吃饭,父亲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收了两个车祸患者,需要紧急手术。 父亲还没来得及出门,母亲又接到了盛弗的电话。 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和盛家夫夫一起站在手术室的外面,闪电划过天际,撕裂了夜空的晦暗,闷闷的雷声震得心口发疼。 直到天色全亮,大雨初停,盛辞凡才被送进重症监护病房。 他从玻璃探视窗里看着面色灰白的小朋友,心如刀割,他知道自己放不下了。 “陆修阳,你烦死了!”盛辞凡搓搓眼眶,眼尾泛了红。 被人认认真真喜欢了十几年的感觉又酸又疼,酸自己年少无知的辜负,疼对方满腔炽热的等待。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陆修阳就会出国,他们会成为两条平行线,在平行时空里被时光推着前行,遇到其他人,碰上其他事。 “所以,替我照顾好自己。”陆修阳摩挲着盛辞凡的脸颊,“可以吗?” “保证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别胜新欢~ 第049章 这天夜里, 盛辞凡被清冽的薄荷味包裹着入了眠, 早上被温柔地唤醒,似乎连起床气都被完全抹掉了一般。 他好想就这样意志消沉下去,在温柔乡里慢慢沦陷。 陆修阳把人拉起来, 揉揉盛辞凡炸得乱蓬蓬的头发:“乖,起来吃早饭。” 盛辞凡抿着唇, 眯着眼睛, 不想说话, 只要一想起出了门陆修阳就要去训练营,他就特别想赖在屋里不出去。 盛辞凡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骗着起床,磨磨唧唧地吃了早饭,然后又磨磨蹭蹭地喂了盛在望, 最后索性趴在鸟笼前教盛在望说话。 陆修阳忍俊不禁,小朋友不喜欢分别,故意拖拉时间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今天想被疯狗罚抄课文啊?” 呔, 不解风情的辣鸡A! 盛辞凡耷拉着脑袋, 拎起书包, 慢悠悠地出了门,等着陆修阳跟上他。 校门口照例停着校车,盛辞凡假装没看见, 跨着大长腿往学校里走, 幼稚地想着,只要他看不见校车,就能假装陆修阳没走。 陆修阳握住他的手腕, 纤细得不盈一握,小朋友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疯狗看着呢。”盛辞凡低垂着头,小声地叨逼叨,做贼似的四处乱瞄。 “多喝热水,多穿衣服,早点睡觉。”陆修阳把保温杯靠到盛辞凡手心里,“记住没有?” 盛辞凡忙不失迭地点点头,抽回自己的手:“你也是!” 初秋的温度说降就降,前一天还二十度,后一天就降到了十度,平和市的气候还是那么任性。 盛辞凡在教室里落了座,目光还是跳到窗外,朝着校门口的方向看,早读铃响,校车缓缓驶离。 他的呼吸滞了滞,突然有些好奇,以前陆修阳是不是也曾这样远远望着,望着校车离开。 这种感觉很不好,涩涩的苦。 班长和团支书一起离开,去参加竞赛,为学校添光添彩,老黄一面高兴,一面头疼,班里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总要找个人先顶替一阵子的。 他在教室里走了两圈,挨个琢磨,最后还是决定民主决定一切。但是吸取了上次方梓的教训,他换了种方式,改成不记名投票制。 大课间,盛辞凡被叫去办公室,老黄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让他暂时顶上班长位置的想法,盛辞凡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对老黄说:“老师,我还不想把咱班搅得鸡犬不宁。” 老黄一想,也有道理,盛辞凡虽然成绩有所进步,可是不靠谱的时候还是居多。 盛辞凡回到教室,谢飞立马八卦地问他发生什么事。盛辞凡懒得解释,掏出一本习题册,开始争分夺秒地刷题。 谢飞僵硬地抽抽嘴角:“盛哥,你也想变成刷题机器吗?” 盛辞凡心无旁骛地在稿纸上画草图:“不然怎么拿下年级第一?” 谢飞:…… 物理课上,老黄宣布了代理班长,暂定方梓。 班里投票的结果大部分倾向于盛辞凡,但是也有少数几票投给了方梓。他也纠结到底该不该给方梓这个机会,毕竟这只是一个代理班长的职位而已,等杨务回来了,还是要让出来的。 恰好副班长家里出了点事,打算期中考后就转校,这么一来就会空出一个职位。 老黄几番斟酌后,觉得可以这么做,如果方梓在这段时间里表现不错,到时候就让方梓顺理成章地接手副班长的位置。 熬到了下课,盛辞凡照例去游泳馆训练,陈教练宣布了上次七校联赛上被省队教练提名的选手名单,大约在十一月中下旬,这些选手将会被送去集中训练,然后层层筛选后挑出几棵好苗子进省队。 盛辞凡不出意外的在名单里。 萧勇惆怅地呼了口气:“操,老子居然不想去集训!” 洛水可劲儿地酸他:“以前你不还放话说,游泳使你快乐,比赛使你强大,你将把毕生的热爱投入到体育事业中?” 萧勇继续榨柠檬汁给大伙儿喝:“现在有牵挂了,不一样。” 盛辞凡心猿意马地算着时间,陆修阳差不多在十一月中旬回来,然后他月底就要走,这特么的…什么破事儿? 洛水突然捣捣盛辞凡:“萧汉那畜生,谈了恋爱跟脱胎换骨似的,幸好我还有你。” 盛辞凡敷衍地点点头,脑瓜子里却想着:不,洛水,你即将失去爷爷。 晚自习没了杨务管管纪律,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把教室炸得乱哄哄的。 方梓连着喊了好几次安静,结果大伙儿都装作没听到,该聊啥聊啥,完全没听进去。 盛辞凡从下午就有点不对劲,浑身的血液又燥又热,心跳得飞快,脸颊上也浮着一层淡粉色,唇色绯红,身上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干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 体委皱着鼻子闻了闻,似乎嗅到了一股清甜的信息素,他敲敲谢飞的桌子:“唉,大飞,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谢飞正和艾英语聊漫画聊得热火朝天,静了静,体内的Alpha信息素猛烈地波动了下:“操,谁放信息素?” 体委极力压制着体内翻腾不息的信息素,攥拳咬牙,班里的Alpha一个个地被突如其来的诱惑勾得信息素大乱。 艾英语被Alpha的信息素扰得四肢无力,虚弱地趴桌上,拿起阻隔剂对着自己一顿乱喷,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艰难地爬到陆修阳的位子上,手上紧紧握着一支抑制剂,扯扯盛辞凡的衣袖:“盛哥?” 各种味道的信息素混杂在空气里,盛辞凡难受得厉害,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特别想依偎在陆修阳怀里,特别想念清冷的薄荷味。 “盛哥?”艾英语又喊了他一声。 教室里的注意力也慢慢地被吸引了过来,齐刷刷地望着可疑人物。 盛辞凡哑着嗓音回了一句:“怎么?” “陪我去趟校医室。”艾英语用力甩甩脑袋,努力不受周围Alpha的影响,“我热潮期来了。” “英语,我送你去吧,学委毕竟也是Alpha,不方便。” 说话的是方梓,他是个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新官上任,他想尽力给同学们留下好感。 “不用了,我盛哥定力强。”艾英语生怕方梓截胡,语气无意间冷冽了些。 盛辞凡用力掐了掐手臂,维持了一丝清明,被艾英语半扶半拖着离开了教室。 两人离开后,教室里总算慢慢恢复了平常。 靠窗的同学立马扒开窗户:“卧槽,艾英语的信息素这么甜?” 另一人接着话尾道:“可不是,人不可貌相。” 体委加入话题:“盛小凡能把持住?他还是不是正常Alpha?” 谢飞隐约察觉了点不太对头的地方,又想着艾英语热潮期被一个Alpha带走,心里一咻,太不安全了,正要拔腿跟出去,苟峰沉着脸站在了教室后门,喧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艾英语搀着盛辞凡到了教学楼之外,盛辞凡背靠一棵树,身体抑制不住地打着颤,腿脚不住地发软,热潮一阵一阵地从后颈发散出来。 “盛哥,你还好吧?”艾英语晃晃盛辞凡的手臂。 盛辞凡被轻轻一晃,险些栽倒下去,艾英语没敢再碰他,利落地抽了抑制剂,卷起盛辞凡的袖子,在臂弯处扎了下去。 盛辞凡手臂僵了僵,随着抑制剂的推入,不适感慢慢地被压下去,眼瞳漆黑,唇瓣鲜红,眼尾隐隐有点湿气。 艾英语抬眸对上盛辞凡的目光,用棉球压着扎针的地方:“是热潮期,这些天信息素还是会不稳定,你记得随身带阻隔剂。” 盛辞凡抽回手,放下袖子:“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问得含含糊糊,但艾英语心明如镜,淡淡地解释:“是陆总拜托的,他说你分化不久,热潮期也不知道是哪天。” 盛辞凡蹙眉不语,艾英语继续道:“放心,只有我知道。” 心脏像是被轻轻拽了一下,有点疼,有点胀,盛辞凡垂着长睫,思绪混乱。 艾英语把手腕凑到盛辞凡面前:“你闻闻。” 一股淡淡的桃香钻入鼻腔,盛辞凡偏过头,眼睛里的水汽在路灯下折射出星光般的明亮。 艾英语吞了口唾沫,幸好自己是Omega,不然盛辞凡早被吃干抹净了。 盛辞凡明知故问:“也是陆修阳?” “嗯。” 盛辞凡的手心下意识地蜷了蜷,陆修阳过于周到了,总是竭尽所能地把一切都提前安排得妥妥帖帖。他让艾英语在热潮期来临的时候及时帮他一把,甚至周到地准备了味道与他信息素相似的香水,以备不时之需…… 他很难想象,一个话不多的人是用了什么语气去拜托艾英语这件事情的…… 他想要一箱土豆,陆修阳奉陪到底;他想要去野营,陆修阳帮着他在老黄面前擀旋;他想住宿,陆修阳同他一道搬出来……他想假装自己是Alpha,陆修阳不遗余力地替他打掩护。 他在陆修阳的保护下可以肆意妄为,胡搅蛮缠也没有关系。陆修阳就像不辞辛劳的建筑者,努力为他造出一座安宁的城堡,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他习惯性地一味索取,却从未付出过什么,他无心的一句话,陆修阳当真了十几年,甚至差点去了异国他乡……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垃圾了,配不上陆修阳的款款深情。 艾英语叹了口气,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不过还是有点可惜:“盛哥,虽然Beta不能解决掉热潮期的需求,但是陆总对你真的是尽心尽力了。” “他是Alpha。” 盛辞凡的语气平铺直叙,艾英语嘴巴张得老大,噎了半天:“A…Alpha?你说陆总是Alpha?” “装B这事儿,陆修阳早就轻车熟路。”盛辞凡抬手把艾英语的下巴按回去,风平浪静地安慰他,“放心,被骗的不止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走了,凡凡你保重~ 第050章 勉强压下了热潮期的不适感, 艾英语又用阻隔剂把盛辞凡里里外外地喷了个遍, 两人才一起若无其事地回了教室。 苟峰亲自在班里镇场子,教室里安安静静的。盛辞凡回到座位上,陆修阳不在, 他自觉征用了桌子,搬出一堆卷子习题摆上。 脖子酸疼, 眼睛涩涩, 函数曲线一道道地在眼前飘成一副抽象画。盛辞凡一手搭上僵硬的后颈, 用力按了两下,墙上的时钟指在了十一点的位置上。 卧槽,晚自习早就结束了。 教室里只剩下少数几个埋头奋斗的人,盛辞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有七个未接来电,正要收回手机,屏幕又闪进了一个通话, 他草草收了一下桌面, 捏着两份卷子出了教室。 “喂。”盛辞凡接了电话, 语调松散。 “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担忧分毫可察,盛辞凡自知理亏,瓮声瓮气地辩解着, “手机静音了, 刷题忘了看时间。” “陆总,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 是杨务的声音,盛辞凡一听, 压着酸酸的醋劲儿:“你晚上不回去,打算去干吗?” 手机传声筒里撞进一丝风声,训练营在平和市的郊区地带,靠着海,夜里风大,盛辞凡想想都觉得冷,幸好他没去。 陆修阳关上门,站在走廊里,声音隐在呼啸不止的风中:“回去找你。” 盛辞凡拧钥匙的手指僵停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陆修阳的嗓音里盈满无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盛小凡,我还以为……” “周末我去找你吧。”盛辞凡出声打断了陆修阳,带着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是说如果,如果周末我去找你,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陆修阳回答得斩钉截铁。 训练营周一到周五会有物理竞赛课辅导,周末是自由活动时间,不能外出,可是陆修阳对自己翻墙的本事有十足的自信。 两人又唠唠叨叨了大半个小时,盛辞凡挂断电话去洗澡,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他往书桌前一坐,正要开始刷题,想起了些什么,走回浴室里拿出电吹风,把头发吹干后才坐回去。 日子一天天重复着,盛辞凡维持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上课、训练、回宿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刷题刷累了会看着墙上的挂钟,等着时针指到十点钟的地方,然后不出意外地接到陆修阳的电话。 “喂,盛小凡,陈队找你。”萧勇走进三班教室,坐到陆修阳的位置上,翻看着桌上七横八竖的卷子,每张都被填得满满当当,错题也用红色的笔仔细订正过,“操,丧心病狂。” 盛辞凡拿了本书压着没写完的卷子:“陈队说没说找我干嘛?” 萧勇摇摇头:“去了不就知道了?” 大中午的,游泳馆里安安静静,只有一条泳道里翻腾着水花,不消多想,从体型来判断,盛辞凡也能猜到是裴恕。 裴恕从水里探出头,摘掉护目镜,眉头轻锁。 氛围变得诡异尴尬,盛辞凡不会主动示好,没到训练的点,他也没打算下水,干脆就坐在长椅上等陈教练。 裴恕先开了口:“盛允是你哥哥?” 盛辞凡点点头,“嗯”了一声。 裴恕垂首轻笑,有几分轻蔑的味道。 “你笑什么?” “我知道我输在哪里了。” 盛辞凡不明白,好看的脸蛋上挂着大喇喇的问号。 裴恕没有解释的自觉性,从喉咙里溢出冷哼,有些故事会一遍遍地上演,换了主角,却不换结局,永远讽刺,永远可笑,所谓的“命不由天”大多数时候是自欺欺人的,重蹈覆辙一直在生生不息地上演着。 他拎着条毛巾准备去淋浴室:“盛辞凡,你说如果我的父亲也是国家教练、哥哥是一级运动员,是不是也会和你一样一帆风顺?” “不会。”盛辞凡的眸子向着泳池,映出波光粼粼的自傲,“我的今天,没有任何附加关系。” 裴恕嗤笑着说:“去问问盛允吧,认不认识裴垣。” 盛辞凡疑惑更深,不等他追问,裴恕已经去了淋浴间。 陈队走进泳馆,把一个档案袋交给他:“把这个拿回去给你哥。” “什么东西?”档案袋沉甸甸的,盛辞凡强忍着拆开看看的好奇心。 “别弄丢,回去上课吧。”陈教练脸色不太好,有些疲惫。 盛辞凡一头雾水,拎着档案袋走回教学楼,顺便给盛允发了条消息。 小盛同学:哥,陈队让我转交东西给你,需要帮你寄过去吗? 盛允:不急用,先放你那里。 盛辞凡在对话框里键入一排文字,却又一字一字删掉,他和盛允隔得太远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游泳馆里,裴恕红了眼眶,嘲讽一笑:“教练,你知道裴垣后来怎么样了吗?” 陈教练神色晦暗地看着裴恕。 “是你们逼的!”裴恕嘶声咆哮,“我哥输就输在姓裴,不姓盛!” “裴垣是你哥?”陈教练的面色恢复了理性而教条地严肃,“那就好好训练,不要走裴垣的老路。” 裴恕冷声质问:“你到现在还是看不起他吗?” “没有人看不起裴垣,姓盛也不是盛允的错!” 往事被摆到明面上,他身为两位天赋型选手的启蒙教练,发生了那件事,没有人比他更心痛。 裴恕失声一笑:“可你还是维护盛允啊。” 陈教练很反感裴恕说话的口吻,竞技项目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的怨怼,遂厉声喝道:“滚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 “教练,我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之后呢?”裴恕执拗地追问陈队,“想明白了我就能参加世锦赛了吗?” 世锦赛的参赛权都在去省队参加青训的选手手里,他错过了七校联赛,和直接劝退世锦赛的性质没有本质区别。 陈教练无话可回,离开了游泳馆,裴恕拭去眼角的水汽,喉咙发紧,面向泳馆的荣誉墙,盛辞凡独占了三分之一的版面。 —— 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所以盛辞凡下了课就回家。 沈茹做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沈茹看盛辞凡似乎清瘦了不少,心疼了好一阵子:“凡凡,明天沈姨炖点汤给你补补。” 盛辞凡想也不想地拒绝:“我明天跟同学约了去图书馆自习。” 老盛被自家崽子的认真打动:“看你这么努力,爸爸明天亲自给你送饭。” 盛辞凡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跟同学随便吃点就行。” 沈茹看着盛辞凡,突然想念起自家儿子:“也不知道修阳在那边适不适应。” 于是,盛辞凡主动给陆修阳开了个视频通话。视频接通,陆修阳正在埋头刷题,随口一问:“知道想我了?” 两家父母:“……” 陆修阳没抬头看屏幕,继续自言自语:“明天几点到?想吃什么?” 两家父母的眼神笼络过来,盛辞凡尴尬地笑了声,磕磕绊绊地硬掰理由:“那个,嗯,是这样的,我和同学约了一起去训练营的图书馆。” 陆修阳皱了皱眉头,握笔的手一顿,约个会还要带灯泡? “我和你说过的,谢飞和艾英语他们也一起去。”盛辞凡咬牙切齿地瞪着手机屏幕,“是吧?陆修阳?” 陆修阳放下笔,掀眸对上盛辞凡:“什么时候说的?” 盛辞凡:“……” 盛辞凡面对四双八卦的眼睛,咬紧后槽牙,他决定最后挣扎一次,漂亮的小脸红彤彤的:“我说了的,你光顾着刷题,所以忘了!” 陆修阳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盛辞凡怕他再次拆台,抢着说话:“你好好做题,先挂了啊。” 屏幕一暗,盛辞凡迎面撞上长辈们不太正经的眼神,讪笑着解释:“陆修阳最近压力大,脑子不太清楚。” 四个人默契地一点头,笑容逐渐灿烂。 盛辞凡头皮发麻,捡个理由搪塞过去,撒腿跑回自己房间里,小脸埋在大熊肚皮上蹭了好一阵子,一边臊得没边没际,一边臭骂陆修阳不够机灵。 不够机灵的陆A打来一通电话,盛辞凡冲着来电显示气乎乎地龇牙咧嘴,接通电话:“干嘛!” “小炸|药包爆炸了啊?” 盛辞凡依旧炸着毛:“有屁快放!” “想你了。” 盛辞凡炸起的毛被撸顺了一点:“今天去你家吃饭了,沈姨挂念你。” “嗯。” “他们原本不知道我明天要去找你,结果现在都知道了。” “对不起,我没有配合好。” 诚诚恳恳的道歉把盛辞凡的毛彻底捋顺了,他软趴趴地摊在床上,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陆修阳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配合? “不怪你,是我没提前跟你串供。” 陆修阳永远不会告诉盛辞凡视频接通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盛辞凡身后的背景,认出那是自己家。 喜欢一个人就像打喷嚏,忍不了也藏不住,Alpha印在骨子的劣根每时每刻都在作祟,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告诉所有人小朋友是他的,凶巴巴的,但是又软又甜。 第二天一早,盛辞凡动作利索地起床洗漱,看了眼时间,六点整。 他叼了瓶牛奶就出门,天还没完全褪去暗沉的藏蓝,灰蒙蒙的。他雀跃地拦下出租车,去了汽车站,赶上去郊外最早的一班车。 大巴车一晃一晃的,因为天气有些冷,窗户被乘客们关得严严实实,空气不流通,味道不太好,盛辞凡皱了皱鼻子。 前座是一对小情侣,男的拿了一本书挡在面前,两人藏在书后接了个吻。 盛辞凡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女孩子敏锐地感知到一丝异样,匆匆结束缠绵的吻,红着脸看了眼盛辞凡。 无意间偷看了接吻的盛辞凡把窗户拉开一道缝,冷风往热辣辣的脸上扑,女孩儿笑了声,扯扯男朋友的衣角:“我们后座帅哥的脸比我红。” 坐在旁边的老阿姨不悦地命令道:“帅哥,窗户关上,冷死了!” 盛辞凡关掉窗户,闭眼假寐,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在大巴车上接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隐匿在人群中的偷偷摸摸,是不是就像小时候偷喝爷爷酸酸涩涩的梅子酒一样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的约个会~ 我又来打广告了,预收文《靠捡梦续命的Omega【系统】》求收藏啊~ 【闷骚王八学长攻vs不服就干学弟受】超甜,大家相信我~ 第051章 下了大巴车, 盛辞凡用阻隔剂把自己喷了个遍, 这几天他的信息素很不稳定,他没有告诉陆修阳自己热潮期的事情,他不希望这点小事分散陆修阳的精力。 他按着陆修阳发给他的位置找到了训练营, 大门紧闭,两个保安坐在保安室里聊天, 外口挂着“谢绝来访”的大红牌子。 盛辞凡眼珠子转悠两圈, 绕着小道晃到训练营的栅栏墙旁, 打电话给陆修阳后,两人开启了位置共享。 郊区的风很大,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的,盛辞凡把卫衣的帽子兜上。胸口鼓鼓胀胀的, 他也描述不来自己的情绪,明明只有五天没见面,但他总觉得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冷风不讲道理地一刮, 盛辞凡打了个寒战, 一定是太冷了, 所以他又矫情了一把! 陆修阳远远地看到栅栏外的红色背影,克制不住嘴角的雀跃,一溜小跑地飞奔过去:“起这么早, 困吗?” 盛辞凡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困, 现在都还困。” 陆修阳后退了几步,撩起袖子:“我带你去逛逛。” 盛辞凡抬手止住他,陆修阳是封闭培训, 万一偷溜出训练营被逮住,那麻烦就大发了,他是外来擅自闯入者,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蒙混过关,不会被追究。 “你别出来,我进去。” 盛辞凡抬头测算了一下围墙的高度,墙角还堆着些砖块,看来从这里翻墙进去过的不止他一个人。 于是,他撸起袖子,两步助跑,借助叠在墙角的砖块起跳,双手撑着围墙,翻到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陆修阳,又慢悠悠地扑扑手上的灰尘,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 围墙的高度也就两米左右,还行。 他冲陆修阳轻扬下巴:“让让。” 陆修阳展开手臂,爽朗一笑:“我接着。” 盛辞凡嘴角一抽,想起上次在冷藏室,陆修阳压根儿接不住他,结果两人一起摔地上的大型翻车现场。 不过他一直是个吃痛不记打的人,鬼使神差地选择性失忆,往墙下一蹦,坠入笼着清冷薄荷味的怀抱里。 因为冲击力的产生,陆修阳微微晃了下身子,盛辞凡生怕再重蹈冷藏室的覆辙,双手条件反射地勾上陆修阳的肩颈。 盛辞凡皮肤瓷白细腻,黑瞳发亮,嘴唇殷红,大红色的卫衣套在他身上非但不俗套,还多了几分淘气的媚意。 此时,帽子半兜着脑袋的盛辞凡,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 陆修阳接住从故事里掉出来的礼物,低下头,在小红帽的脑门上“啾”了一下,连眼尾都吹进了春风桃色。 小红帽脸皮薄,小脸半藏在陆修阳的胸口,凶巴巴地瞪他。 “要我抱你去食堂吃饭?” 温柔的嗓音随着温热的气流划过耳畔,盛辞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陆修阳抱着,耳垂上立即灼起浓浓的绯色,像只被揪了尾巴的猫,他炸炸呼呼地弹出怀抱,腿脚一软,差点崴到脚踝。 陆修阳及时扶着,薄荷味的阻隔剂飘进鼻腔里,他眉头皱了皱:“热潮期来过了?” 盛辞凡自己站好,扯扯衣角,维持着风轻云淡的语调:“来过了,就周一晚自习的时候。” 陆修阳心口抽疼了一下,热潮期并不好过,没有得到Alpha信息素安抚的Omega只能依靠抑制剂压制热潮。盛辞凡的信息素是诱导型的,要彻底掩掉热潮期汹涌的信息素,往往需要更大剂量的抑制剂,甚至可能会用到一号抑制剂。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盛辞凡对上陆修阳的目光,嗞着小虎牙通透地解释:“放心,最近没比赛,没用一号抑制剂。” 陆修阳笑了声,朝盛辞凡伸出一只手:“走吧,带你去吃早饭。” 盛辞凡把手搭上去,笑嘻嘻地说:“好,我替沈姨考察考察你们的食堂!” 陆修阳五指灵巧地穿进盛辞凡的指缝里,十指交扣。 食堂不大,人却很多,因为是周末,所以大家普遍起得晚,早餐也吃得迟。 “我说了选A!你少算了一个摩擦力!” “你多算了一个引力,明明选C!” “你们都没算磁场力,所以选B!” “……” 盛辞凡神色复杂地听着他听不懂的争吵:“你也会这么跟他们争起来吗?” “大叔,两碗肠粉,不加葱。”陆修阳牵着盛辞凡站到一个的窗口前,观摩着盛辞凡震惊的小表情,淡淡地道,“不会,有那闲功夫和他们吵,还不如给你打电话。” 呔!盛辞凡决定不理陆修阳了,端起餐盘,自己找位置去。 “盛哥,你怎么来了?”杨务抱着本书迎面和盛辞凡撞上,眉头高高地挑起,立出一脸八卦样,“来找陆总的?” 陆修阳满面春意盎然地扯着谎:“物理老师让他帮我送参考材料。” 杨务顿时高兴不起来了,他是来参加化学竞赛的,可惜老黄是教物理的,不会给他送参考材料,他突然羡慕起陆修阳:“真希望老黄教化学!” 盛辞凡噗噗乱跳的心脏稳了稳:“嗐,你厉害,不用参考材料也厉害。” 杨务被彩虹屁拱上天,陆修阳给盛辞凡使了个眼色,在杨务打算自吹自捧之前开溜。 吃过了饭,陆修阳还想带着盛辞凡在训练营里再转转,结果盛辞凡瞥见路上经过的学霸们,连走路都抱着本书看,争锋多秒的模样堪称丧心病狂。 他满眼同情地看向陆修阳,认真地说:“走吧,我陪你去图书馆,不要输在起跑线上!” 图书馆早就满座皆人,陆修阳索性带盛辞凡去了自习室,捡着仅剩的两个靠近后门的位置落座。 后门大喇喇地敞开,冷风直灌,陆修阳顺手把门关上,扯下围巾绕在盛辞凡脖子上,在稿纸上写:“还冷吗?” 盛辞凡摇摇头,指指陆修阳空白的卷子,用气音说:“做你的题。” 自习室里除了笔尖划过纸业的“刷刷”声和卷子翻页的“哗哗”声,就再无其他的动静,盛辞凡打开陆修阳的竞赛书,书上的字母和汉字串联成一部天书,他硬着头皮看了两行,果断放弃。 早上起得早,这会儿静下来就特别困,盛辞凡支着脑袋打瞌睡,磕着磕着脑袋一歪、身体一斜,意识被周公拖去会晤。 书脊砸在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在静谧的自习室里被无限扩大,招揽一片注目礼。 学霸们目光所及之处,叫不上名的红衣少年把脸埋在大名鼎鼎的物理天才脖颈间,以高岭之花著称的陆修阳搁下笔,把少年的帽子小心兜好,一手揽在少年肩上,一手继续握笔刷题,动作轻缓,生怕搅了少年的美梦,浅眸里盈满宠溺的温柔。 在学霸们看不到的桌下,盛辞凡的右手垂在陆修阳大腿内侧面,手腕无意间触碰了隐秘而敏感的位置…… —— 盛辞凡睡得迷迷糊糊,分不清今夕何夕,揉揉眼睛,醒得不太情愿。 陆修阳写完最后一题:“醒了?” 盛辞凡眼珠子往上瞧,瞧见陆修阳的紧绷的下颌线,靠,他是怎么睡到陆修阳怀里去的? 冒冒失失地,磕上陆修阳的下巴。 “嘶!”陆修阳吃痛地看着盛辞凡。 “对不起啊,疼吗?”此言一出,盛辞凡立马后悔,废话,下巴撞脑袋,不疼才见鬼。 微凉的手指搭在陆修阳下巴上,除了有点红倒也没什么问题,盛辞凡压着声音开玩笑说:“你要是能有大飞那个千层塔的下巴,肯定不疼。” 墙上的时钟指在十二点的位置,陆修阳揉揉盛辞凡的头发:“走吧,去吃午饭。” 两人离开后,沉寂已久的自习室像终于冲破了堤坝的洪流般,爆发出一阵惊涛骇浪的议论。 “那个男生到底是哪个学校的?” “好像是嘉禾的,我刚看了他们学校的论坛,还有人以他俩为原型写小说。” “卧槽,千里寻夫?” “不不不,学神是下面的那个。” “我giao!” “……” “陆修阳,我吃过午饭就回去。”盛辞凡的手被陆修阳牵了一路,他故意落后了一步,老气横秋地念叨着,“你在这里要认真点,以前你在嘉禾没什么对手,顺风顺水的,但在这里不一样,大家都很厉害,所以你要更努力才行。” 盛辞凡常年在外竞赛,这种道理他比谁都谁都懂,圈子越大,对手越强,他们不能只做井底之蛙,要想窥见井外的大千世界,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好,听你的。”陆修阳眸底浅笑,“训练营十二号结束,是周六。” 盛辞凡清了清嗓子:“如果能拿下一等奖,我考虑考虑来接你。” 陆修阳等的就是这句话,生怕盛辞凡后悔,拍板定音:“一言为定!” 盛辞凡蹙眉,后知后觉地思考着哪里不对劲。 “陆修阳同学。” 盛辞凡闻声,触电似的甩掉陆修阳的手。 “我看到你的笔记本落在图书馆,帮你带过来了。”女生把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递给陆修阳,画着淡妆的脸上晕着羞涩的笑容,“方便加个好友吗?我有些题想请教你。” “抱歉,不方便。”陆修阳冷声拒绝,扣着盛辞凡的手腕,“我学术不精,只给一个人讲题。” 说完就走,掐桃花掐得干干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盛辞凡掰开陆修阳握着他腕骨的手。陆修阳侧眸,稍显失落。 下一刻,盛辞凡主动牵上他的手心,别别扭扭地嘟囔着:“小孩子才会被抓着手腕,我又不是小孩子。” 明明是压抑着浓云、望不见阳光的阴天,陆修阳却像被阳光照拂着一样。 吃过午饭也就意味着盛辞凡要走了,陆修阳一路上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拖延时间。 眼看着距离那堵栅栏墙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陆修阳突然扯着盛辞凡蹲下来,捡起一根树杈扒着水泥地上的缝:“你看,蚂蚁。” 盛辞凡的目光追随者小蚂蚁移动了十厘米,再次被陆修阳的幼稚打败:“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陆修阳跟着起身,到了墙角,还是没松手:“晚点再走不行吗?” 盛辞凡坚定必走的决心:“不行,我下午还要回去加训。” “那你路上小心。” “嗯。” “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盛辞凡太乖了,陆修阳忍不住想欺负一下:“想吃饭后甜点。” “什么甜点?”盛辞凡嗜甜如命,来了兴趣。 “唔~” 陆修阳估摸着时间,盛辞凡的热潮期还没有彻底过去,所以这个吻,他拿捏在浅尝辄止的程度上,无视盛辞凡奶凶奶凶的表情:“很甜。” 盛辞凡气乎乎地翻墙出去,跑了十几米远,又折回来。回城里的大巴车很破旧,不支持二维码扫码付款,只能投硬币,陆修阳刚才在小卖部里帮他换了硬币,但还没给他。 盛辞凡把手从栅栏里伸进来:“收费!” 陆修阳简直要被可爱死了,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放到盛辞凡手心里:“老板,下次营业的时候,麻烦通知我一下。” 盛辞凡蜷着手心,握着几枚微微发热的硬币,硬邦邦地说,“倒闭了,老板要跑了!” 真正要转过身离开的时候,盛辞凡的步子不那么果断了,带点沉重的拖沓,唇上还残存着陆修阳的信息素,清冽的薄荷味,微辛清凉。 “老板决定下次营业时间定在11月12号。” 话音刚落,甜品店老板就跨着长长腿逃之夭夭,留下吃了甜品后傻笑不止的顾客原地发呆。 11月12日,小朋友满十八岁的日子。 第052章 从训练营回来之后, 盛辞凡的生活变得过度充实起来, 节奏一下子加快。月考在即,训练也因为即将到来的集训而日日加紧,他每天都累得晕头转向, 一沾到床就睁不开眼睛,好几次和陆修阳通着视频电话, 讲着讲着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陆修阳每次都不会主动挂断电话, 思念一个人, 看着他的睡颜、听着他的呼吸声都是一种满足感。 小朋友瘦了,他打电话让母亲有空的时候做些滋补的食材送到宿舍里,监督小朋友吃饭。 日期步入十一月的第一天,温度急骤下降, 大跳水的气温让班里好几个学生染上感冒,教室里掀起了一阵擤鼻涕风波。 艾英语身为一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Omega自然没有幸免于难,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转过来问盛辞凡:“盛哥, 你姜茶还有吗?” 盛辞凡在陆修阳日复一日的碎碎念中走上了一条养生的康庄大道, 每天都会拎着个保温杯来上课,保温杯里永远泡着红糖姜丝茶。 盛辞凡拿了一包给艾英语,见他脸色实在差, 忍不住同情心泛滥:“要去医务室吗?” 艾英语把佐料丰富的茶包倒进杯子里, 摆摆手:“盛哥,你这个哪买的?” 盛辞凡老实交代:“陆修阳买的,我也不清楚, 你问问他。” 谢飞坐到陆修阳的位置上,神神秘秘地道:“盛哥,晚上我们要在体委宿舍煮火锅,一起吗?” “火锅?”盛辞凡蹙眉,咔吧着笔帽,下午陈教练有事,没有硬性要求训练,可去可不去。 “萧勇也去。”谢飞怂着眉毛诱惑,“步强带了他家秘制的锅底,听说一绝。” 盛辞凡爽快地答应:“行,下课喊我。” 学生宿舍明文规定不允许使用电磁炉这类东西,火锅不见得有多好吃,但是这种偷偷摸摸不见光的事情往往很有吸引力,一面躲着舍管老师,一面畅快刺激,这个年纪的少年总喜欢追求这样的快感。 窗户和大门都被紧紧关上,一群人在地上铺了报纸,围坐成一圈,热气蒸腾,辛辣的香气随着汤汁的煮沸而翻滚出来。 萧勇叼着一根蟹□□,竖起大拇指:“卧槽,绝!” “小点声!”体委瞪了他一眼,咬着Q弹的墨鱼丸。 盛辞凡拍了张照片发给陆修阳。 小盛同学:步强家里的锅底是真的香。 “唉,你们不怕被抓啊?”盛辞凡收起手机,加入厮杀,再不吃点,他一会儿连辣椒沫子都吃不上。 步强吸溜一口汤:“舍管没事不会跑八楼。” 吃着吃着,火锅见了底,大家也都吃了个七八分饱。 谢飞双手后撑着地,惦着个肚皮:“真特么的爽!” 盛辞凡放下碗筷,在场的跟他关系都不错,他随口发出了个邀请:“十二号我生日,老盛在酒店办了个席,你们都来啊,多招呼几个人一起。” 谢飞满目震惊:“盛哥,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十八岁生日。” 盛辞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有…什么问题吗?” 步强疾首蹙额:“这些年喊得盛哥,终究是错付了。” 谢飞抱住步强,失声痛斥:“我一个十九岁生日都过了的人喊了他大半年的盛哥,也不知道当事人良心痛不痛!” 当事人表示他没有良心,并且会一直揪着他们喊他盛哥。 体委看了眼时间,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鸡贼地笑出声:“盛小凡,别说哥哥们没罩着你,快成年了,我们提前给你普及普及成年知识。” 萧勇是个秒懂帝:“没错,哥哥们带你走进成年人的世界,探索生物的奥秘。” 盛辞凡:“……” 一分钟后,火锅被收拾妥帖,一群人坐到一张床上,桌子上架着一台平板电脑,盛辞凡被按在正中,直面平板电脑。 体委点开视频,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未成年请勿观看。 视频的内容一言难尽,盛辞凡转开视线,他连看别人接吻都会羞得脸颊发烧,让他看这玩意儿,还不如直接让他打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卧槽,盛哥,你倒是看啊!”谢飞勾着盛辞凡的脖子,“这些东西你该懂的。” 萧勇跟着附和:“对对对,你不能永远做清纯高中生,要为学神的幸福考虑考虑。” 盛辞凡顿时血色上头,关掉视频,梗着脖子:“我先回宿舍喂鹦鹉,你们慢慢看!” “喂,盛小凡,你跑什么啊?”萧勇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这么容易害羞怎么当成年人啊?” 一群成年人发现了快乐源泉,开启爆笑模式,谢飞笑岔了气:“不是我说,盛小凡是真的纯。” “好了好了,先想想送清纯高中生什么礼物再说。” “你说要是送个套套,盛小凡会不会当场把咱们轰出去?” “这个想法不错,大飞,你试试!” “那不能,我怕他拧掉我的脑袋。” —— 盛辞凡从宿舍楼里跑出来,距离晚自习开始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不可能真的回公寓,他决定回教室刷会儿题。教室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见方梓站在他的课桌旁,听到动静,方梓似乎惊了一下。 方梓不太自然地扬扬手里的表格:“盛,盛哥,这是月考的座位表,老师让我交给你。” 盛辞凡没疑心太多,接过表格看了找了找自己的考场位置,上次月考他考了年级第274名,又进步了不少。 艾英语走进教室,看到方梓在盛辞凡身旁,生怕那家伙又做出对他盛哥不利的事情,健步冲过去,挤到两人中间。 盛辞凡拎鸡崽似的把艾英语拎开,把考场安排表交给他:“去帮我把这个贴出来。” “行吧!”艾英语乐意为盛哥代劳,即使他的盛哥应该和他以姐妹相称,但是在颜狗面前,性别不重要。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晚自习的铃响过了之后,教室里依旧是乱哄哄的,周二晚自习的前半小时是英语听力时间,太吵了,根本听不清广播的声音。 方梓扯着嗓门喊安静,没发挥一点效果,他好脾气地从第一桌开始,一桌一桌地劝导,让大伙儿别说话。 盛辞凡摊开听力本,不悦地蹙着眉心,方梓是代理班长,挨桌挨个地劝大伙儿别吵,结果劝完这桌,那桌又继续抄,他实在是看不下去,用力拍了下桌子。 喧哗的教室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盛辞凡的嗓音懒散平淡:“安静点,听听力!” 英语听力是听清楚了,但是方梓的脸色却不好看了,尴尬地旁边的同学笑笑,坐回位置上。下课后,方梓跟几个和他关系还算亲近的同学说,打算下周六请大家一起吃烧烤,庆祝班长他们凯旋归来。 谢飞快人快语插嘴:“方梓,你那个庆功宴先放放,我盛哥下周六过十八岁大寿,大家有空的话一起去热闹热闹啊。” “好啊好啊,在哪里?” “盛哥十八岁,那必须去啊!” “……” 盛辞凡手里转着笔,报了地址:“银元山庄,长乐厅。” 艾英语双手交握在胸口,对盛辞凡抛着媚眼:“盛哥,你绝对配得上壕无人性!” 谢飞与有荣焉:“那必须的,我盛哥非人也!” 盛辞凡笑骂谢飞:“滚,闭嘴!” 体委从热闹的议论声中醒悟过来:“唉,盛小凡,你周六生日,陆总他们不也是周六回来?” 步强被点醒了:“对啊,看来下周六这日子不错啊,好事都撞一起了。” “嗯,所以大家那天随便玩,都敞开了吃,别客气。”盛辞凡继续慷慨地解老盛的囊,“一切消费,由你们盛哥…” 盛辞凡顿了许久,在大伙儿殷殷期盼的眼神下慢悠悠地补充后半句:“…的爹买单。” 正在家里联系宾客的老盛莫名耳朵一痒,捣捣林俞的手:“我怎么老觉得你儿子在暗算我?” 林俞把房产证裱进框里,斜了老盛两眼:“我儿子不是儿子?” “是是是。”老盛秒怂,感性起来,“那崽子都要成年了,真快。” “小凡刚出生那会儿就七百多克,还记得吗?”林俞眼里溢出柔软的笑意,“探视的时候,护士让你伸手摸摸他,你碰都不敢碰。你说才七百克,你一顿饭都能吃那么多猪肉。” “幸好那崽子争气,都熬过来了。”老盛摁摁酸胀的眼角,“也幸好长得像你,不然那么大只的Omega,将来嫁给谁去。” 林俞笑话他:“哥,小凡才刚成年你就想着把他嫁出去啊?” 老盛没皮没脸地哽咽了下:“嫁什么嫁?以后我想办法给他招个女婿回来。” 林俞撇撇嘴:“那你得跟江哥茹姐他们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他们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就没得谈!” 远在训练营的陆修阳心里无缘无故地“咯噔”一下,揉揉跳动的眼皮,停下刷题的笔,十点了,盛辞凡应该晚自习下课了,他走出教室打了个电话。 “喂,干嘛!” 每次都是这句奶凶奶凶的开场白,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修阳从中品出又甜又软的味道,神色舒朗:“没干嘛,就是今晚月亮挺圆的。” “是么?我看看啊。” 听筒里传出哒哒哒的脚步声,陆修阳几乎能想想到盛辞凡跳下椅子,穿着拖鞋蹦到落地窗前的可爱样子,心底一痒,“我很想你。” 月色很好,云层温柔,我很想你。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连呼吸声都没有,半晌才传来一句——我也想你。 星星很亮,夜空宁静,我也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的碎碎念: 小凡呐,你怎么越来越弯了,说的钢铁直呢?! 第053章 晚自习下了课, 裴恕去操场夜跑两圈, 发了些汗后才往宿舍楼走去。 “裴恕!” 身后有人喊他,裴恕顿住脚步,转身看着隐在槐树后的人, 那人像是有备而来,特地在这里等他一样, 但是这个人, 他不认识:“有事吗?” 方梓站到裴恕跟前, 裴恕人高马大,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这个身高差产生了一定的压迫性,他犹豫了下, 定定心神:“七校联赛,你训练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被盛辞凡截胡了。” 裴恕凌厉的眉眼笼络几分, 冷冷地盯着那人:“跟你无关, 是我技不如人。” 他说完就要走, 方梓轻笑出声:“你堂堂一个Alpha,怎么会输给盛辞凡那个Omega?你不觉得奇怪吗?” 裴恕的脚被这句话硬生生地定住:“你说谁是Omega?” “盛辞凡。”方梓抱臂站着,掏出一瓶Omega专用的信息素阻隔剂交到裴恕手里, “你说盛辞凡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个?” 裴恕闻了闻阻隔剂的味道, 是清冽的薄荷味,确实和盛辞凡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又回想起那天在场馆里无意间瞥见的一圈牙印, 在盛辞凡后颈的位置,恰好是腺体所在之处…… “裴恕,你从七中转来,不就是为了能夺得更好的名次?”方梓推了下黑色的镜框,从嗓子眼里溢出冷哼,“可惜了,你前面挡着盛辞凡,他父亲是国家教练,走到哪里都能开几扇后门。” 裴恕压抑着内心翻腾的情绪,冷声说:“是我技不如人,泳队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行人来评头论足。” 方梓不急不躁,足尖在地上画了个小圈,透着漫不经心:“裴垣和盛允的故事,好像又重演了。” “你闭嘴!”裴恕被触及了一道底线,像头暴怒的狮子般,“别给我提裴垣,你们不配!” “十一月底盛辞凡就要去集训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参加世锦赛,可是裴恕,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本该是你的。”方梓的眼神像极了蛇蝎,在黑夜里闪烁着嗜血的光,“从山村出来,拿着村民的资助金来嘉禾,最后一事无成地回去,丢脸吗?” 裴恕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手臂上的肌群协作性地崩出紧实的线条,冷风一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我是你,我就豁出去赌一把。”方梓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蛊惑人心的魔音,“怎么样,考虑考虑吗?” “没什么值得考虑的。”裴恕松开手心,目光如凖,“盛辞凡今天的成绩,只因为他是盛辞凡,没有任何附加关系,和他的性别同样无关。” —— 日子一天天过,盛辞凡每天都会在台历上画下一道斜杠,每增加一道杠杠就意味着距离见到陆修阳的时间又缩短了二十四小时。 他经常矫情地思考着陆修阳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成年礼,那家伙会不会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出来? 不行,太土了,他不接受! 不过礼物本身还挺有诱惑力,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想着想着,盛辞凡又红了脸,拿起枕头捂脸上,在床上滚了两个圈。 由于月考的成绩惨不忍睹,全年级水平普遍有所下降,校方痛定思痛,效仿起兄弟学校补课的做法。好在校长还算良心未泯,只占用了一天时间补课,周天还是照常休息日。 老黄满面春光地走进教室,面对一群不情不愿被抓来补课的学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几乎要翘到天上:“昨天竞赛的结果出来了。我们班班长,获得化学组竞赛二等奖。” 老黄顿了顿,全班都跟着摒了呼吸,等他的后话。 “团支书,物理竞赛组,一等奖!” “哦!班长万岁,陆总牛逼!”班里爆发出各种敲桌子、拍书本的喝彩声,热闹的呼喊声几乎要把房顶掀掉。 老黄也不喊停,任由他们闹了一阵。比赛结果是昨晚出来的,今天他那两位优秀的学生还要在训练营接受表彰。 老黄走到教室后排,手背磕磕盛辞凡的桌子:“生日快乐,你放学了。” 祖国的花朵们齐刷刷地甩过脑袋去看盛辞凡,老黄人逢喜事精神爽,乐呵呵地说:“你父亲帮你请过假了,回去陪陪他们吧。” 盛辞凡二话不说,利索地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后门,又把脑袋探进教室里:“兄弟们,盛哥先走一步,晚上不见不散啊!” 老黄背着手,眉心一缩,扭头看着熊孩子们:“盛小凡请你们一起去过生日?” 谢飞从抽屉掏出一份请柬,递给老黄:“盛哥还请了您。” “这小子,真是……”老黄接过请柬,抑制不住好奇心拆开请柬。 看得出用心了,那字虽然说不上好看,但至少是工整的。 老黄心下一动,豁出去了:“我去跟化学老师调课,这节课上化学,最后一节上物理课。” “哦!老黄威武!” 捶桌子喝彩的声音如雷贯耳,老黄喜笑颜开,也没追究他们的放肆无理:“行了行了,都安静点,别班还在上课。” —— 盛辞凡拎着书包奔到校门口,龇着牙跟保安大叔道别,大叔受宠若惊,愣愣地给他开了门后才想起来没找他拿假条,冲着背影大喊:“你假条呢?” “没有假条!”盛辞凡背对着大叔挥挥手。 保安大叔继续吼:“你哪班的?回来!” 盛辞凡嚣张至极:“三班的,找老黄!” 因为是下午时间段,大巴车上人挤人,盛辞凡旁边站着个老太太,他起身让了坐,雀跃地情绪带着心脏怦怦乱跳,陆修阳拿到了一等奖,他如约来接他凯旋了。 盛辞凡鄙视了一番不淡定的自己,拿出手机,点开地图,大巴车挪动一点,他和陆修阳的位置就靠近一些。 “小朋友,你是要去见很重要的人吧?”老婆婆满面的褶子笑成一朵灿烂的花,瞧着盛辞凡迅速晕红的脸,什么都明白了,“好啊,年轻真好。” 盛辞凡垂下眼眸,认真地说:“婆婆,我今天就十八岁了,不是小朋友了。” 老婆婆被他逗乐了:“是是是,不是小朋友了,你长大了,所以将来要更努力哦。” 盛辞凡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喝了口红糖姜茶,从舌尖甜到每一滴血液里。 他长大了,这一次,他不会拒绝他的小哥哥了。 喜欢是相互的,陆修阳一个人努力了十几年,这一次,他会不遗余力地奔向陆修阳,告诉陆修阳,他愿意,他愿意做陆修阳的男朋友。 车子突然刹了个车,盛辞凡被身后的小女生撞了一下,脊椎骨的刺痛窜进神经里,他极轻地闷哼了声,看向窗外的视线模糊几分,他甩甩脑袋,又喝了两口姜茶,视线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 昨晚他激动了一宿没睡,真是误事! 下了大巴车,盛辞凡轻车熟路地往训练营走,步子轻快,哼着欢乐小曲。 手机震动了下,不用想也知道是陆修阳,盛辞凡点开屏幕,愣了愣,是裴恕。 裴恕:小心方梓。 小盛同学:??? 裴恕:方便接个电话吗? 盛辞凡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三点,还不着急,在聊天框里键入消息——方便。 还没点击发送,突然被人拦下了去路。 盛辞凡抬眸,又是龟哥,收起手机,没好气地问:“上次被修理得还不够?” 龟哥一头白毛已经染成了生机勃勃的绿色,他站在一个黑头发的彪形大汉身后:“进哥,就是这小子。” “你就是盛辞凡?”那人明知故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盛辞凡,“小模样倒是长得不错。” “爸爸今天有事,都闪开。”盛辞凡没打算跟他们纠缠。 “我们进哥今天找你也有事。”龟哥拦住盛辞凡,有人撑腰,气势也足。 左右不过是几个手下败将,盛辞凡也不怕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在训练营门口大打出手毕竟不好:“换个地方,有屁快放。” 几个人进了条巷子,龟哥的气势一下子高涨许多:“盛辞凡,咱们来好好算笔账。” 盛辞凡双臂抱在胸前,痞笑着问:“怎么算?” 龟哥还是有几分忌惮盛辞凡的威慑力,不免缩头缩脑,红毛不屑发了声:“龟哥,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怕一个Omega做什么?” 盛辞凡闻言,表情凝固了一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他是Omega? 还没来得及思考,体内的血液突然燥热起来,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一样,心脏快速地悸动着,手脚酸软无力。 盛辞凡隐隐察觉了体内的怪异之处,他的热潮期明明才刚过去,不应该这样的。 小混混们并未察觉盛辞凡的异样,只想着信息素压制。 Alpha的信息素风卷残云般的呼啸而来,不同的信息素交混在一起,把空气搅得浑浊不堪。盛辞凡背靠着粗粝的水泥墙,稳住身形,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打着颤,咬牙硬抗刻在基因里的屈服本能。 小混混们好整以暇地观摩着盛辞凡的反应,守株待兔似的等着他扛不住压迫,被迫释放出Omega的信息素。 巷子幽深逼仄,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找来,他们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 红毛问:“龟哥,你收了那个人多少钱?” 龟哥狞笑着:“没几个钱。” 红毛又问:“要教训到哪个程度?” 龟哥慢条斯理地道:“那人只说别弄出人命就好,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喝没喝发情诱导剂。” 盛辞凡眼眸一凛,发情诱导剂? 难怪身体会出现热潮期的症状,原来是因为诱导剂! 他无暇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喝下诱导剂的,主观意识告诉他,在身体还未彻底被欲望支配前,他必须抢占先机。 龟哥被盛辞凡瞪得发咻,心虚地后退半步。 盛辞凡卸下书包,抡在手里,用力挥向红毛,红毛腹部受创,弓着腰连退数步。小混混们见盛辞凡先动了手,一个个拎起拳头包围上去。 盛辞凡闭了闭眼,克制着欲望,这些人的信息素都太臭了,他只想着陆修阳清冷微辛的薄荷味信息素,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反拽一只送到眼前的拳头,狠狠一折,飞起一脚揣进膝弯处,又速度极快地斜掼一记,蹬上左侧一人的小腹。 龟哥从旁边捡了根木棍,挥着木棍冲过来,盛辞凡敏捷地转过身,手心拽住木棍,用力下压,同时一脚揣在龟哥的两腿之间,龟哥软下|身体,双手紧紧捂着裤|裆,跪倒在地,失声咆哮。 盛辞凡把木棍拄在地上,稳住发软的身体,小幅度地勾勾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像胜券在握的一样:“识相点就滚!” 被当作老大的进哥深吸一口气,意外地捕捉到一众Alpha信息素中隐匿着的一缕销魂甜味,是Omega的信息素。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再等等,他已经喝过诱导剂了。” 小混混们听到进哥的说辞,新仇旧怨加一起,更大程度地释放着信息素。 都是地痞流氓,根本不在乎手段下不下流,只想看到最终的结果,只想让不知好歹的Omega对他们低头。 一个卑贱弱势的Omega,凭什么在这里对他们一群Alpha耀武扬威? 盛辞凡双手死死握着木棍,手臂上的肌肉战栗不止,眼前浮起阵阵黑雾,体内的诱导剂受到Alpha信息素的引诱,翻腾着血液里汹涌的欲望,酥软游走在四肢百骸中,清甜的蜜桃味丝丝缕缕地泄露出来…… 诱人心魂,勾人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薄荷君卡死在巷子里了,今天有事,提前更文,之后更新时间不变,么啾~ 第054章 渐渐涌出的蜜桃味盖过拙劣的Alpha信息素, 在空幽的巷子里盘旋生长。 污浊的眼里闪过晶亮的光, 欲望像突然窜起的火苗,直达眼底,进哥欺身压向盛辞凡, 舌尖舔舐着嘴唇,喉结上下浮动着, 嗓音黯哑得像被砂石烫过一般:“让哥哥尝一口, 好不好?” 血腥味的信息素席卷而至, 盛辞凡被忽然逼近的气息搅得腿下发软,十指紧紧抠着身后的水泥墙,指尖擦出血痕,疼痛暂时压下了翻涌的欲望。 他曲起膝盖, 顶上进哥的胸腹,找准时机把人搡开。 盛辞凡的力道不大,伤不了一个被勾出□□的Alpha, 但是Alpha却厌恶Omega的抵抗。他直起腰身上前, 掐紧盛辞凡的下巴, 舌尖掠过后槽牙:“小家伙,还挺野。” Alpha被刻在骨血里的占有欲迷乱了意识,龟哥也被清甜的信息素勾得七荤八素, 上前推了把混混头目, 扣着盛辞凡的颈肩,被尼古丁染成褐色的牙从发红的嘴唇里显现出来…… 这个Omega的信息素太甜了,他疯狂地想咬一口…… 盛辞凡呼吸粗重, 尼古丁的恶臭刺入鼻腔,刺激着胃部的阵阵痉挛,真的太恶心了……他抬起手肘,拼尽全力抵在龟哥的胸腹间,余光瞥见龟哥别再裤袋上的钥匙,右手拽住钥匙串,左脚踹上龟哥的大腿。 龟哥没料到盛辞凡还有些力气,被踹得连退了数步。 钥匙串上有一把折叠小刀,盛辞凡剔开刀刃,神色狠绝。 Alpha们早已被□□支配,Omeg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催情的毒药像是达到了沸点又翻滚出水花的开水,热了一身躁动的血液。 龟哥的笑里透着白日宣淫的欲色:“小美人儿,哥哥能让你爽,听话点。” 红包搓着手心缓步包围上来:“对啊,哥哥们的技术,你试试就知道了。” 盛辞凡甩甩浑浑噩噩的脑袋,他就算刺破腺体也不要这些人标记他。 红毛嗤笑一声,上前按住盛辞凡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握着小刀的左手摁在墙上:“别太冲动,伤着了哥哥们会心疼的。” 盛辞凡举起右手,迅速地抽出左手的小刀,不遗余力地刺进红毛的肩窝处。 血液汩汩流出,红毛发出尖锐的嘶吼,暴怒之下,他抓住盛辞凡的头发砸向后方的水泥墙,眼里染上嗜血的怒意:“不识好歹!” 剧烈的疼痛从后脑游向四肢百骸,视野明灭不定,盛辞凡本能地握紧小刀,那是深深绝望中唯一的希望。 阳光照不进逼仄的小巷,利刃吓不退几尽发狂的Alpha…… 混混头目晃过神后,最大程度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像狼犬圈地般地护着自己的猎物,小混混们被他的信息素压得跪倒在地,摊在地上“呜呜”鸣哭…… 他扣着盛辞凡的后脑勺,温热的血液濡湿了手指,浊瞳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他舔了舔手指,真的太甜了。 占有欲促使他俯身探向源头,只要在腺体上咬一口,这个Omega就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垮下欢愉。 —— 陆修阳和杨务在训练营门口等了十几来分钟,杨务眼见着人流散尽,叹了口气:“陆总,我能相信盛哥吗?” 陆修阳揉揉几日来跳动不断的眼皮:“你又不是不知道盛小凡一向说到做到。” 杨务扁扁嘴:“电话还没打通?” 陆修阳挂断电话,没有说话。 杨务一拍脑门儿,想起之前一起去旅游,艾英语生怕大伙儿走散,就两两配对绑定了定位:“陆总,你上次定位解除没有?你看看盛哥到哪儿了。” 陆修阳一整天都不在状态,被提醒了才想起这茬,点开定位,发现盛辞凡距离他的位置其实很近。 杨务扩大地图,抓耳挠腮地疑惑着:“盛哥这是迷路了?” 幸好离得不远,陆修阳心尖盘绕的不安散去了些许:“算了,我们去找他吧。” 两人顺着导航的指引走进了巷子,陆修阳体内的信息素突然狠狠地波动了一记,心脏像被揉捏了一样,痛感从胸腔弥散到肢体,他撑着一堵墙,呼吸有些急促。 杨务被吓了一跳:“陆总,你没事吧?” 陆修阳摇摇头,额上沁着些冷汗,越往巷子深处去,那种若即若离的失落感就越强。 陆修阳转过一个弯,混杂在一起的信息素刺得嗅觉神经异常敏感。 Alpha的信息素就像同极的磁铁一样互相排斥,杨务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陆修阳对他说:“报|警,你去巷口找警|卫。” 陆修阳抑制着内心的慌乱,快步朝定位的方向走去,杨务想着可能是遇到了Alpha在巷子里挑事,刚想让陆修阳不要多管闲事,结果一转头已经看不到人影,只好边往巷子外走,边打电话报|警。 巷子深处,盛辞凡眼尾湿红,在混混头目低头咬上来的时候侧了个身,手心捂住腺体,手腕被咬出一圈深深的牙印,允自冒着血珠。 太疼了,他真的没力气再抵抗了…… 他虚虚地把刀尖抵在腺体上,咬牙稳住了声线:“离我…远点。” 进哥的拇指扫过盛辞凡的眼尾,似怜似爱,怎么会有这么美的Omega 他的神情陶醉而迷乱,兽性的驱逐下,他没了半点主观意志,只想占有盛辞凡,把他融入自己骨血中,让他在自己身下软成一摊水。 盛辞凡避开他的手,持刀的手不住地发抖,像是萧瑟的秋风中挂在枝头的枯叶,颤颤巍巍的。 腺体的位置非常脆弱,锐利的刀尖轻而易举地就留下了几个划痕,血液缓泻而出,初夏脆生生的蜜桃染上了浓重的腥气。 盛辞凡轻声笑了起来,笑得讽刺,笑得视线模糊,笑得心有不甘…… 发凉的刀刃萃着死亡的气息,下定了决心般稳稳抵在腺体上,他收起笑意,似乎无悲无喜,就这样吧,成年礼的这一天,他和这个世界草草道别。 下一刻,挡在身前的Alpha被人掼开,未及思考,来人已将另一个蠢蠢欲动的混混踹翻在地,那人死死踩住龟哥尖细的脑袋,脚踝微动,冷厉之色携着暴风雪般的信息素倾巢而出。 “谁让你们碰他的?” 陆修阳的声音和他的信息素一样凉,红毛躲在墙角抱紧头,被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压得狼狈不堪,开口讨饶:“是进哥他们,我,我没有!” 被唤作进哥的Alpha操起角落的砖块,脖颈转动两圈,正要健步上前时,膝盖一软,跌跪在地。 Alpha的信息素有明显的等级梯度,他被眼前眉宇间尚有几分稚气的少年死死碾压了。 陆修阳单膝撑地,神色疏离淡漠,掐住他的咽喉,手上力道陡然增大,那副架势,完全不计后果,不顾对方生死。 壮实的Alpha徒劳地伸手去扒陆修阳的手,脸色涨红,嘴唇泛紫:“放…放手…” 所有人都怔住了,小混混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咬牙硬抗被信息素碾压的剧痛。 陆修阳缓缓开口,嗓音冷得像化不开的冰川:“你叫我放手?” 杨务带着一群警卫人员匆匆赶来,可陆修阳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掐越紧,被制住的Alpha脸色由醉红转想紫绀,几乎是有出气没进气。 “同学,你先别冲动!”警务人员不敢贸然上前,生怕把事情搅得更糟糕。 杨务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满身狼狈的盛辞凡身上,心口剧痛,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甚至想帮着陆修阳弄死这群垃圾。 盛辞凡的力气几乎被抽干,他手心握着刀刃,血液从掌心渗透出来,疼痛挽留了模糊残存的意志。 他行动迟缓地蹲到陆修阳身侧,手心搭在陆修阳臂上,声音微弱得只余下气音:“哥,不可以。” 陆修阳侧眸,掌心不由自主地卸了力道。 下一秒,盛辞凡一头栽进他的怀里,金属刀具砸到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 “盛小凡,还没有天黑,你不可以睡的。”陆修阳揽着盛辞凡的后肩,一手托住他的脑袋,掌心倏然渡上一层黏湿的液体,他盯着掌心的血色,胸口疼得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开,痛得他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 即使是很久以后,杨务永远也都忘不了这天下午,阳光被厚厚的云层裹住,一个明媚似火的少年满身疮痍,带着诱人的桃香坠入昏迷...... 原来,那个总是大大咧咧且不拘小节的漂亮男孩儿是个Omega。 原来,冷淡冲静的学神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和普通Alpha一样,会暴躁,会恐惧。 —— 陆爷爷和盛爷爷一道走进宴会大厅,四处扫了一圈,逮着老盛问:“小凡呢?去哪儿了?” 老盛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宾客也都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他去接修阳了,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哎呦,寿星亲自去接修阳啊?”盛爷爷脸上的褶子笑成一朵花,“老陆啊,你家孙子离不开我家小凡呐。” 陆爷爷朗声而笑:“我看咱们趁这个机会把事儿给定了也好。” 陆江双手赞成:“那行,我看看哪天登门下个娉。” 老盛“嗬”了一声:“没得谈,我家崽子不嫁人,除非你家修阳入赘。” 盛允进了宴会大厅,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黑衣黑裤,把少年的眉眼衬得成熟清高,他极有礼貌地冲长辈们一一问好,代替盛家夫夫把大伙儿请上座。 萧勇和一帮小伙子热热闹闹地赶来,洛水把包装精美的礼物放在桌子上。谢飞对老盛有几分忌惮,毕竟这个男人总是能把他的盛哥教训得服服帖帖,不可谓省油的灯。 老盛心情大好,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学生越多,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证明他家崽子在学校人缘越好:“你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别饿着。” 宴厅里人声鼎沸,长辈们期期艾艾地想着祝福从小看着长大的奶娃,年轻人们琢磨着怎么闹寿星。 老盛忙着招呼客人,林俞又给盛辞凡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隐隐不安。 陆江走出宴厅接了个电话:“修阳啊,你们在哪儿呢?大伙儿都等着小凡呢!” 后一刻陆江险些握不住手机,颤着声问:“你们在哪里?” 陆江返回宴厅找到老盛,来龙去脉他其实也不清楚,只是说了句,“小凡出事了。” 老盛手里的高脚杯砸到地毯上,声音沉沉闷闷的,红酒渗进绒绒的红毯中,留下一片殷红酒渍。 盛家夫夫匆匆忙忙离开,盛允望着两家长辈离去的背影,垂了垂眼睫,很快地掩好满面的情绪焦灼,从善如流地招待着宾客。 满座宾客,言笑晏晏。 裴恕站在盛允面前,唇角微挑:“你还记得裴垣吗?” 盛允怔了怔,深眸敛着情绪,浅浅一笑:“原来是小恕啊?” 裴恕身形一趔,小恕? 他第一次见到盛允是在夕阳将落的傍晚,那个穿白色运动衫的少年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晃眼,裴垣站在他的身侧,两人的背影被落日余晖拉得很长。 他们一起下到地里,帮着爷爷收割稻子,少年手脚利落,汗湿衣衫,明明身上沾满了泥污,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的一尘不染。 临走时,少年给了他一罐糖果,他说:“这是我弟弟最喜欢吃的糖,小恕也会喜欢的,对吗?” 他当然喜欢,罐子上印着彩虹般的缤纷字体,都是英文的,没有一个孩子会拒绝甜蜜的糖果。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糖果不止有大白兔和话梅糖,他舍不得咬碎,只舍得含着,一点一点含化掉。 从那以后,少年来家里的频率也渐渐多了,送的糖果慢慢地在桌子上堆积成一垒小山,可他还是舍不得挥霍…… 后来,少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哥哥告诉他:“小恕,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公平…” 裴恕收紧牙缝:“别这么叫,恶心。” 盛允依旧颔首浅笑:“既然来参加小凡的生日,那就好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的碎碎念: 这个文会加速完结的,真的太难受了!看着文下乱七八糟的评论,实在太崩溃了,举报了一个号就有另一个号来顶上,我怎么都投诉不完!是我对不起凡凡,对不起大家,但是喷子真的太恶心了人了。 他们伤人只需要一句话,可是我写一个文,从构思到开文,要接近半年的时间!有时候卡章节,真的快撸秃头发! 以前在贴吧写文,图的是个乐子,挣不挣钱其实根本无所谓,我有自己稳定的工作,也清楚自己那点歪七倒八的能耐,只是想写自己喜欢的一个故事,仅此而已!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看评论,可是每一篇文出现的时候都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虽然大家都不怎么留评。之前大家也都看得到,我基本每条评论都会回复!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没有回复大家。 怎么说呢,谢谢大家的支持吧!我真的写不下去了……让自家的崽缺胳膊少腿,也太难受了,可是我真的写得好压抑,写着写着就会特别想哭,真的就像失去了一份热爱一样难受…… 第055章 盛家夫夫和陆家夫妇匆匆忙忙赶到医院, 推门而入的瞬间, 老盛石化成一座雕塑。 盛辞凡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向来红润的唇上染着一层病态的霜白,精致的脸蛋陷在浅蓝色的枕头里, 透着脆弱的苍白。 林俞垂在身侧的手臂因为压抑着怒气而微微发颤,他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到底怎么回事?” 杨务拿手背抹掉眼泪, 一开口就止不住哭腔, 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盛小凡被一群Alpha围困在巷子里, 整条巷子都是信息素……”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谁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Omega理应柔弱,面对如狼似虎的Alpha, 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老盛虎目猩红,转身出了病房,陆江还未来得及跟出去, 就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 陆江立即出了病房, 见老盛一拳砸在走廊的镜子上, 拳头还抵着墙,血丝缓渗出来,眼里充斥着狠厉的恨意和浓浓的痛色。 “走吧, 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从小一起长大, 陆江对盛弗的性情摸得透透彻彻,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今天受到伤害的人换成是陆修阳, 他可能会更加疯狂。 病房里,林俞轻抚儿子的脸颊,前一刻的冷硬已经化成了无尽的心疼,可他到底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和老盛不一样。 他握了握陆修阳的手,细声安抚:“没事的,凡凡会好起来的。” “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让他来接我,他就不会这样。”嗓音暗沉发哑,克制着所有情绪的流露,陆修阳抬眸对上林俞,鼻子很酸,眼睛很酸,心口也酸,那一股子酸气几乎要把他完全覆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他不但没有保护好盛辞凡,还置他于险境,他恨透了那群恶人,也恨透了自己。 轻度的脑震荡,腺体有浅浅的割伤,郊外的小医院条件有限,陆江连夜把盛辞凡转到自己所在的医院,总归熟悉的地方会有更能产生安全感,临时需要什么也容易关照些。 隔天早上,盛辞凡颤着眼睫清醒过来,只觉得脑袋炸裂般的疼痛,四肢也酸软无力,全身上下像被易经洗髓了一样疼。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趴在床旁浅睡的老盛惊得弹起脑门。 “醒了?”老盛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握紧儿子的手,自顾自地碎碎念,“没事了,都过去了,醒了就好。” 林俞探了探盛辞凡的额心,灼热的体温已经降下去:“还难受吗?” 盛辞凡极轻地摇摇头。 沈茹忍不住红了眼眶:“饿吗?沈姨给你熬了排骨粥。” 盛辞凡还是摇了摇头。 陆江的手肘搭在老盛肩上:“累的话就再休息会儿。” 盛辞凡长睫一坠,当真乖巧地闭上眼。 这一觉,盛辞凡并未真正熟睡。 侵犯未成年Omega不是一件小事,警局对这件事高度重视。 “警察同志,真的不好意思,小凡他才刚刚醒,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缓两天再做笔录?”林俞心疼儿子的虚弱,不想他被过度打扰。 “爸爸,我可以的。”盛辞凡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我饿了,可不可以帮我买一份生煎。” 他想了想,呲着小虎牙补充道:“要鲜虾的。” 警察利落地摆弄好录像设备,Omega协会的负责人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旁:“我可以叫你小凡吗?” 盛辞凡神色淡漠地点点头,始终挂着一抹不深不浅的微笑,藏在被子下的手却死死拽着床单,掌心湿润。 O协负责人引导式地问了几个问题,他们首先要确认Omega有没有受到心理创伤,当下社会,Omega稀有且珍贵,大受政府保护,凡事都以Omega的身心健康为首。 “姐姐,直接问吧,我没问题的。”盛辞凡打断了负责人的温柔安抚,他释然一笑,“我们大老爷们儿没有那么脆弱。” 负责人露出几分窘迫的尴尬,把手上的一份提纲夹到最后去。 盛辞凡的情绪似乎一直都很稳定,警察的问题都被他一一回答,O协负责人临走前拂拂盛辞凡的头发:“你很棒,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Omega。” 一个在诱导剂的催情下,却还能全身而退的Omega实在不多见。 “谢谢。” 警察们离开后,病房里恢复了清净,巷子里发生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中,徘徊在深巷的信息素仿佛再次浮动在周遭。 盛辞凡喉咙发紧,胃里一阵阵地痉挛,真的太恶心了。 视线意外地落在左腕的一圈咬痕上,伤口已经结了痂,还上过了药水,浅棕的碘伏把一小片皮肤染得棕黄。 这个颜色像极了小混混们被尼古丁染黄的牙齿…… 胃里翻涌起酸气,盛辞凡仓皇地扯掉输液的吊针,跌跌撞撞进了洗手间,撑着洗手台干呕不止,生理性的眼油圈在眼眶里,把眼睛涨成了红色。 整整一夜滴水未进,他只能呕出些澄清的酸水来,喉咙被酸气呛得生疼,胃部被激得阵阵抽痛。 他想,他确实太娇气了。 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过分苍白。 盛辞凡打开了水龙头,把温度调到最高,热气蒸腾,在镜面上氤氲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把被Alpha咬伤的手腕探到水下,滚烫的水灼红了细嫩的皮肤,他觉得脏透了…… 拇指粗暴地揉搓着咬痕,痂皮被他狠狠抹掉,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木讷且机械地一遍遍搓洗。 一遍遍地反问自己,该怎么洗才能洗干净? 陆修阳去哪里了? 为什么连陆伯伯和沈姨都在,他却不见了? 是因为自己的狼狈…让他难以接受了吗? 可是,他真的尽力了!他没有让那群人标记自己,扛着生理性的屈服欲望,甚至做好了刺破腺体,了结自我的准备…… 思及此处,盛辞凡忽然笑了声,十八岁的成年礼,还真是一份大礼。 “小凡?”盛允扣了扣洗手间的门。 水声戛然而止,盛辞凡迅速整理好情绪后打开门,双手背在身后,咧着嘴笑:“哥哥,你怎么也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盛允看着盛辞凡长大,这层不达眼底的笑容他怎么可能看不破? 可是,他必须维护好骄傲的孩子那份与生俱来、比天还高的自尊,他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甚至跟生日有关的字字句句都不敢提:“变天了,腰有点疼,所以来找医生开点药。” 盛辞凡见他手上空空如也,猜想他还没找医生,便走到盛允身后,握着轮椅的把手:“我带你去吧。” 盛允抬手附上盛辞凡的手背,止住他的动作,又好气又好笑,盛辞凡自己都还穿着病号服,竟然还想送他去看医生。 盛辞凡吃痛地咬咬牙,俊秀的眉头皱出几道褶子。 盛允扭过头,握住盛辞凡的手腕,借力把人牵到自己跟前,目光逡巡在烫红的手上,手心缠着的纱布浸透了血水,左腕上的伤口冒着血珠。 盛辞凡把手抽回来,藏到身后去,僵硬地扯出点笑容:“刚刚洗手,水温没有调好,没事的。” 盛允却是冷了面色,拽过盛辞凡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盛辞凡推进洗手间,自己跟进去后,打开水龙头,水温调到最低,抓着盛辞凡的手,小心地避开创口,放到水下冲了好一会儿。 盛辞凡就这样被盛允按着冲水,他阖了阖眼,再撑开眼睑的时候,一颗滚烫的泪珠砸到手上,又很快被冰冷的水流冲掉,不见踪迹。 眼泪这种东西,掉了一颗,就会有第二颗,第三颗…… 成串的泪珠滑落下去,胸腔里堵着的一口气消散了些许,总算夺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盛允垂眸专注于水池,像是听不见浅浅的抽泣一样,温柔地责备着:“多大个人了,连洗个手都会被烫伤,毛毛躁躁的毛病也不知道改改。” “嗯,下次改。”盛辞凡吸了吸鼻子,“哥哥,可以了。” 盛辞凡关掉水龙头,含着点笑音说:“小时候你老是嫌弃我洗澡洗太久,浪费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我还说过,‘小凡要乖,要坚强,要不负众望’,你还记得吗?” “嗯。” “这些年你都做得很好,现在哥哥再给你加一条。” “好。” “要平安。” 要平安喜乐,顺遂健康。 盛辞凡闻言,稍显怔忪,抿着唇,没有回话。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平安这个词,涵盖了太多的东西。可是意外不会提前知会任何人,平安就像随风摇曳的枯叶,只需气流稍有张狂,就会随风而逝。 盛允没有逗留太久,等医生给盛辞凡换了药后就准备离开。临走前,他严肃的说:“小凡,这不是祝福,是摆在第一条的要求。” 哥哥要你平安,其他的都可以往后靠。 夜里,盛辞凡没让任何人留下来,把所有人赶出去之后,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护士站里,老盛纠结得徘徊着,最后被陆江拽去了值班室泡茶,两直男长吁短叹,商定晚点再去病房瞧瞧。 盛辞凡拉开病房的帘子,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窗户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望着公路上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模模糊糊间他放空复杂的情绪,也放空乱哄哄的脑瓜,沉默地独自压抑着…… “咔哒”一声,病房门锁被按开。 盛辞凡依旧看着窗外,淡淡的语调里透着明晃晃的无奈:“爸,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真的没问题的。” “……” 陆修阳站到椅子后面,玻璃反射出来的模糊画面里,他不难捕捉到盛辞凡发怔的眼神。 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夜空里蓄着深深的霾,一点都不明朗。 “你今天去哪里了?”盛辞凡低垂着脑袋,轻度脑震荡,所以头很疼,可是陆修阳没有来之前他明明是可以忍受的,现在反而矫情起来了,满肚子的委屈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地冒出来,“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会喜欢盛允哥哥吗?反正薄荷是挺喜欢的呐 第056章 陆修阳酸了眼眶, 从心尖上涌出的难过填满胸腔, 随着血液扩散到每一个细胞中,像一只压抑的困兽,叫嚣着撕裂掉他的沉着冷静。 猝然被一把玻璃渣子揉进了心脏, 他滞了呼吸,手搭在椅背上, 皮肤下的淡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 他克制着情绪, 微微颔首:“我是你养的猪,变成猪肉也还是你的。” 盛辞凡轻笑了声,辨不清情绪,只是向来晶亮的眸子黯淡了光彩, 沉沉得像一滩死水,无波无澜。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莽撞,又很自负, 才会跟着那群混混去巷子里?”他顿了顿, “如果我知道他们早就知晓我是Omega这件事, 我一定不会去。” “昨天下午去接你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地图上的小圆点,小圆点动一下, 我就激动一下。” “我真的, 太想见你了。” 一向张牙舞爪嚣张着的少年褪去了保护壳,手臂环着膝盖,整个人缩在椅子上, 话头话尾都掺杂着细细的颤音。 “我和你一样,对你的念想,只多不少。”荒凉的悲痛攀爬着扯断最后一丝冷静,陆修阳俯下身,把盛辞凡紧紧地搂在怀里,“你是小朋友,不必逞强,撑不住了可以哭。” 泪水滚落在肩窝,白色的t恤被晕湿了一小片,陆修阳轻轻扣着盛辞凡的后脑勺,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心,一如小时候那般,静静地陪着小奶包。 过了许久,抽泣声淡了,耳畔萦绕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大约是哭得有些累了,盛辞凡伏在陆修阳的肩上睡过去。 陆修阳动了动麻木的肩膀,把盛辞凡抱回床上,可他一松手,盛辞凡就醒了,茫然的黑瞳里盈着惊慌失措的不安。 陆修阳心疼得无以复加,掖好被子:“睡吧,我不走。” 盛辞凡乖巧地闭上眼睛,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拓了一层薄薄的影子。 陆修阳在床旁坐了大半个小时,盛辞凡的一呼一吸都稳了下来,白炽灯太亮了,他开了盏床头灯,准备去关掉刺眼的白炽灯。 他刚起身,盛辞凡就倏然睁眼,放在身侧的手条件反射般的蜷起,拽紧被子:“你不是说不走吗?” 陆修阳蹙额,坐回床旁,心尖被蛰了一下,又酸又刺,无声地对上盛辞凡的目光,病房里陷入怪异的沉默。 盛辞凡先别开了视线,讪讪地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回去吧,挺晚了,我...我先睡了。” 话音刚落,他就急急忙忙地阖上眼,眼睫发着细细的颤。 盛辞凡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无所畏惧,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巷子里发生的一切,他逼着自己睡着,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可是很多东西往往不是意志所能主导的,那些不好的记忆就像是盘绕在身侧的蛇蝎,伺机啃噬他的坚强,把懦弱曝光在空气中。 陆修阳怔怔走神,盛辞凡眼里明晃晃的慌张像一记重锤砸到心口上,压得心脏闷疼不已,他低声问:“还难受吗?” 盛辞凡小幅度地摇摇头。 陆修阳攥了下手指:“如果我带你溜出去,你……” 盛辞凡微愣了下,旋即撑着床坐起来:“去哪里?” “好玩的地方。” “走!” 盛辞凡换掉病号服,套了件卫衣就要往外冲。 晚上风大,陆修阳把人拉回来,又加了件外套,完事儿了把帽子轻轻一兜,无意间碰上盛辞凡后脑勺的伤口。 盛辞凡略微蹙了下眉,但又很快地松散开来:“没事,不疼。” 夜里值班的护士正在电脑前敲键盘处理事情,陆修阳揽着乔装打扮过的盛辞凡悄咪咪地从护理站溜过,护士姐姐非常尽责的“啥也没看到”。 电脑桌下蹲着两个Alpha,白大褂的陆江撞了下盛弗:“走了没?” 老盛两手扒着桌子,半个脑袋探出桌面刺探军情:“进电梯了。” 护士小姐姐扭头看向陆江,一向严肃的陆主任嘴角上扬出“姨母笑”,两只爪子也做贼似的扒在桌子上:“老伙计,这门亲事定不定?” 盛弗表面笑呵呵:“放心,回头修阳嫁过来,我一样疼。” 陆江:…… —— 喧闹的商场不会因为天气的降温而安静下来,晚上八点,是最热闹的时间段。 广场有随着音乐摇摆身姿的大妈,有荡着滑板的嘻哈少年,两条狗子对着吠…… 陆修阳牵着盛辞凡,穿过拥挤的人群,去了商城的顶层的游戏厅,指着一排娃娃机:“手生了吗?” 盛辞凡嗤之以鼻,拇指擦过鼻尖:“比比就知道了。” 换了一千个游戏币,两人随便找了两台邻近的机子,开始一场洗劫娃娃机的比赛。收银员隐隐不安地按着计算器,折算盈亏。 围观的人群绕着娃娃机排开,一漂亮小姐姐撑着个袋子收纳盛辞凡的战利品,没过多久袋子就被鼓鼓囊囊地塞满。 站在陆修阳身侧的小朋友眼看着自己支持的小哥哥落后,急得跳脚,“哎呀,哥哥,你加油啊!” 盛辞凡斜眼瞥了下陆修阳的战况,勾勾唇角,侧过身,握住陆修阳操控控制杆的手,倾情指导:“往左一点,再靠后点,然后…抓!” 一只蓝色的海豚应声抓起,小朋友帮忙从取物格里掏出玩偶,塞进袋子里。 陆修阳随便指了只小恐龙:“夹那个。” 盛辞凡好人做到底,夹出小恐龙。 “还要那个。” “……” “这个也不错。” “……” 于是,陆修阳在享受完盛教练的手把手教学后,面前的娃娃机已经空无一物,他恶劣地咧着嘴笑出声:“我赢了。” 盛教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坑了,小脸一垮,气乎乎地掉头走人。 陆修阳拎着几袋小娃娃跟上,寄存在收银台,跟着盛辞凡进了射击场。 盛辞凡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弓箭,试了试手,手上的伤口有点疼,他不太敢使劲,箭羽连靶子都没能擦上,更别谈射中靶心。 陆修阳站在盛辞凡的身后,手心附上他的手背:“瞄准了吗?” 两人贴的很近,轻缓的吐息拂过耳垂,烫得发痒,盛辞凡恍了个神,“瞄,瞄准了。” 箭羽飞出,音响播报:“十环!” 盛辞凡动了动手臂,又搭上一根箭羽,陆修阳还跟刚才一样搭上手。 清冷的草木香萦绕在身侧,盛辞凡卸去了一层伪装的坚强,握着弓箭的手又少了几分力道,“你今天去哪里了?” 箭羽刺入靶心,陆修阳的手掌猝然收紧,许久没有回话。 盛辞凡放下弓箭,把褪去的伪装重新裹回来,轻抿嘴唇,“你回去吧,我回医院。” 走出商场,夜色更浓了几分,广场上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偶尔路过三五成群的少年人。 盛辞凡走得不快,陆修阳跟得不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增不减。 轻飘飘的雨滴飘在脸颊上,盛辞凡微微仰着脸,几分矫揉造作的情绪被冰冷的水珠浇凉了些。 他是该清醒清醒了。 雨势逐渐增大,砸在脸上的感觉从丝丝发痒转变成刺刺的疼,陆修阳拦在盛辞凡面前:“躲雨和回去,选一个。” 盛辞凡抬手推了推,没能把人挪开,索性直接绕过。 陆修阳扯着盛辞凡的手腕,不凑巧地压在咬痕上。 盛辞凡咬住舌尖,心脏缩紧:“别碰我。” 陆修阳没松手,盛辞凡用尽可能稀疏平常的语调补充说:“这里不干净。” 秋雨的凉顺着话语,从头冷到脚,陆修阳只手兜住盛辞凡的脑袋,低头吻上柔软的唇瓣。 带着蛮横的霸道,含着心疼的愠怒,混着深深的克制,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酸楚。 盛辞凡愤愤地咬了一口,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升腾,可陆修阳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越吻越深。 盛辞凡被他吻得乱了呼吸,手掌蜷缩起来,虚虚地抵在陆修阳的腰间,对于这个吻,他本能抗拒,却又甘于接受。 陆修阳没有给盛辞凡喘息的空间,有力的手臂捁着少年瘦弱的脊背。 盛辞凡被他勒得很不舒服,他想挣脱开:“陆修阳,你他娘的给我松手!” “别动!”陆修阳忽然开了口,盛辞凡当真没再挣扎。 “今天哪儿也没去,一直在医院,我也知道你醒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去训练营,不去训练营就不会受伤!” “我真的不敢设想,如果再晚一步会怎么样……” 雨很大,连成串的水珠笼在街道上,交织成一道无形的网。 盛辞凡掀了掀嘴唇,环着陆修阳的腰,半晌无话。 “盛小凡,以后可不可以让我保护你……” “哥,我可以贪心一些吗?” 陆修阳垂眸对上盛辞凡,柔了声色:“你说。” 小酒窝浅浅地凹陷在两颊,盛辞凡微抬下巴,抵在陆修阳的肩窝上,说小秘密似的附在陆修阳耳旁:“保护我一辈子,好不好?” “求之不得。” “一言为定。” 两人被雨水浇得透透的,陆修阳在便利店里买了些东西,拖着盛辞凡打车:“师傅,阳光医院。” 盛辞凡急声打岔:“师傅,去岳阳小区,谢谢。” 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盛辞凡揉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解释说:“今天还没给盛在望喂饭,要回去一趟才行。” 陆修阳把一条浴巾披在盛辞凡肩上,塞了个自热暖手袋给他,拿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可千万别感冒了。” 盛辞凡鼻子堵堵的,理智估算下觉得自己十有八|九会感冒,他扯下浴巾盖在陆修阳头上,稍稍往窗边挪了下:“你自己擦擦,坐过去点,不要被我传染。” 浴巾很大,陆修阳掀起一个角,盛辞凡也被他罩在浴巾下,他飞快地啾了下小朋友的唇角:“传染了更好,明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翘课。” 骤雨抽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地模糊了路灯,车里暗戳戳的…… 盛辞凡有些燥,被诱导剂勾出来的热潮还未彻底被压制下去,隐隐出现卷土重来的征兆。 舌尖轻舔贝齿,他心一横,憋着口气往前凑了一点距离…… “到了!” 师傅猛踩刹车,狭小的车子里亮起一盏不明亮的灯光,微微嘟起的嘴唇定在陆修阳面前。 突如其来的光线成功点燃了盛辞凡羞愤,他炸呼呼的扯下浴巾,红着脸下了车。 他走得很慢,陆修阳两步就能跟上:“乖,回去了慢慢亲。” 盛辞凡搅着手指,鬼使神差地“嗯”了声。 急雨依旧,可少年的心,如沐春光。 第057章 盛辞凡洗完澡出来, 陆修阳正盘腿坐在鸟笼前给盛在望投食。 经过盛辞凡大大咧咧的饲养, 小秃驴已经变成了小肥鸟,羽毛日渐丰裕。他坐在陆修阳身旁,笑着问:“我没把你家小望望饿瘦, 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陆修阳侧眸,小鸡啄米般地在盛辞凡额头上落了个吻, “这是奖励。” “你这算个屁的奖……”正准备喋喋不休的小嘴突然被堵住, 之后的话语被吞回肚子里。 清冽的薄荷味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清甜的桃香里, 两道信息素缠缠绵绵地纠在一起。 唇齿交碰间,盛辞凡大脑一片空白,燥热感随着信息素外涌,他轻启贝齿, 渴望着Alpha更多的信息素。 小望望滴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了会儿,像是意识到这个场面少儿不宜,它灵巧地扑着翅膀飞转个身, 对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汪汪汪”地叫唤着。 明明是只鹦鹉, 可就因为主人每天对着它喊“望望”,于是,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汪汪汪。” 陆修阳用拇指摩挲着盛辞凡的脸颊, 对上盛辞凡湿润的星眸:“这是惩罚, 惩罚你把自己养瘦了。” 盛辞凡被吻得七荤八素,胸口堵着气,怎么都顺不过来, 陆修阳忍不住笑:“怎么都不换气?” 盛辞凡气喘吁吁的,两只手拼命扇着风:“我…我不会。” 真的可爱死了,陆修阳顺手在鸟笼上盖上一层遮光布,“汪汪”乱叫的小望望安静下来,他按住盛辞凡的后肩,柔声说:“没关系,我教你。” 唇上酥酥麻麻的触感激得盛辞凡眼尾发红,脊梁上窜起一股小电流,直捣腺体,蜜桃味的信息素像是被触动了一个开关,一股一股地接连外冒,融进清冷的草木香中,甜了满室的空气。 宽大地睡衣中钻进一双发烫的手,紧实的腹肌被抚摸得发痒,盛辞凡颤了颤,忽然垂下脑袋,抵在陆修阳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满室的信息素浓烈得像是沸腾的液体,蒸腾着少年的欲念。 陆修阳轻抬盛辞凡的下巴,吻掉眼尾处咸涩的水光,吻得不疾不徐,温柔不已…… 盛辞凡伏在陆修阳肩窝上,细细地战栗着,后颈的腺体又热又涨,连带着盛小兄弟都叫嚣着不适。 “哥,我好热。” 软软糯糯的语调萃出情|欲的热烈,陆修阳理智的弦崩到了极致,舌尖轻舔腺体,力道微小得像蜻蜓点水一样。 平静的湖面,稍有一丝不稳定就会荡出圈圈涟漪。盛辞凡被这一下撩拨得更加难受,他不满地“哼”了声。 陆修阳抱起软成一滩水的盛辞凡,进了房间后踢上门。 深蓝色床单上被抓出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沟壑,盛辞凡指节曲起,眼色迷离,瓷白细腻的皮肤染上薄薄的桃粉,像是微醺的精灵,灵动好看。 陆修阳抵着盛辞凡的额头,粗重的呼吸中,额发湿成一撮一撮的,“小祖宗,你好烫。” 盛辞凡又燥又臊,翻身跨到陆修阳身上,霸道地说,“爸爸说这套房子是我的了,作为租客又不交房租,难道不该给点好处吗?” 陆修阳怕盛辞凡摔着磕着,揽上他的的腰肌,笑问:“那房东想要什么好处?” “你烦死了!”盛辞凡架不住那抹羞耻,说不出更贴合实际的词汇,直接俯身吻了下去。 他一个连换气都还没学会的毛头小子吻着吻着就把自己陷了进去,逐渐落了下风,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傻狍子永远斗不过狐狸。 陆修阳冷白的手掌顺着脊柱向下,修长的手指在尾骨的地方轻轻一碾,盛辞凡塌了腰,小脸埋在陆修阳的胸口,情迷意乱地蹭着,无意识地呢喃自语…… 他渴望极了陆修阳的信息素,怎么都觉得不够,他本能得想摄取更多…… 滚烫的指尖缓缓下移,陆修阳一把按住,顺势把人压到身下,“你手上有伤,我帮你。” “……”(此处省略三千字绿晋江不允许的场景描述) 大雨初停,陆修阳伺候着小祖宗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了床单后才把人塞进被窝里。 见他要走,盛辞凡慌忙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里?” 陆修阳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背,指着地上狼藉的床单和散落的衣服,妖孽般地勾起唇角:“交不起房租,只能多干点家务。” 盛辞凡被一句话羞得几尽崩溃,缩进被窝里,把自己蜷成一只熟透的虾仔,努力做出凶巴巴的语气:“算你识相。” 因无力上缴租金而沦为保姆的陆高中生把床单卷进洗衣机后,拎着小药箱坐到床旁,掀开被窝的一个小角,把房东红了个透的脸露出来:“乖,手给我。” 小房东乖巧地把手伸给他。 手心的刀伤很深,即使陆修阳消毒的时候已经很轻了,但是酒精的刺激性还是很大,盛辞凡不自主地往回缩了缩手。 陆修阳心疼地看着盛辞凡,往伤口上吹着气:“忍忍,马上就好。” 卡在腕骨上的一圈牙印又深又肿,陆修阳指腹扫过的瞬间,盛辞凡极快地抽回手,藏进被窝里,眼神闪躲不定,“哥,很晚了,睡觉吧。” 那是别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他无处埋藏,实在太脏了。 陆修阳收拾好药箱,熄了灯,搂紧盛辞凡,摩挲着纤细的腕骨,“还疼吗?” 身处黑暗,一些肮脏污秽的东西会被彻底吞没,盛辞凡舍去几分防备,“不疼,就是觉得…不干净。” 陆修阳扣着手腕,不顾盛辞凡的挣扎,在突起的印记上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很轻很轻的那种咬法,像是惩罚又像是安慰,“不准胡思乱想,记住了吗?” 盛辞凡嘟嘟嘴,自己身为房东,结果一晚上被租客咬了两口,怎么说都有点吃亏,于是…… 他的唇贴在陆修阳清瘦的锁骨上,尖尖的虎牙搭了上去咬了一口。草木香微辛发凉,好像还有点甜,他想续个杯…… “再来一次你会很累。” “陆修阳!”盛辞凡羞愤欲绝,一掌拍开床头的开关上,灯光盈满房间,他掀开被子,拎起拳头,“你找死!” —— 周一早上,老黄一如既往地提着他的蓝色布袋去上班,还没走进办公室就接到了陆修阳妈妈的请假电话,理由是陆修阳熬了个夜,身体有些吃不消。 老黄大大表扬了一番废寝忘食的好学生,一再叮嘱家长要让孩子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要过度消耗,要劳逸结合…… 林俞和沈茹在阳台上忙着晾被子,听着班主任唠唠叨叨的交代,目光一齐转向紧闭的房门,沈茹眉眼完成两道绚烂的彩虹装:“好的老师,我一定原话转达。” 电话那头的老黄顿了顿,似乎在纠结于怎么整理措辞,“对了,修阳妈妈,盛小凡…还好吗?” 晾床单的两个人像被下了定身咒,沈茹关掉免提,“嗯,小凡会好起来的。” 房间里,陆修阳拾掇好仪容仪表,换上嘉禾的校服,揉揉盛辞凡的头发:“一会儿我定个外卖,你记得起来吃早饭。” 盛辞凡眼皮重得掀不开,昨晚,他被陆修阳臊得没边没际,气乎乎地追着陆修阳满屋子跑,施展了一番拳脚功夫,两人打打闹闹地到了四点多才睡下,这会儿腰酸背痛的,实在是不想动, “我不吃。” 陆修阳耳旁风一刮,已经定好了外卖,他拉紧窗帘,屋里黑漆漆的,他又开了盏床头灯,维持些许光亮。 拉开门,两只贴在门板的耳朵险些栽进房间里。 陆修阳:“……” 林俞和沈茹:“……” 陆修阳反应极快地竖起一根手指靠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林俞和沈茹抻着脖子想探探房间里的情况,结果陆修阳一出门就关上门,动作轻缓,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妈。林叔叔,你们怎么来了?”陆修阳叼着瓶牛奶,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了,他该出门了。 沈茹一把拽回陆修阳,把儿子按到沙发上坐着。 林俞和沈茹互看一眼,眼神交流后,站在陆修阳面前,满面严肃。 陆修阳看了眼时间,再不出门真的来不及了,“妈,我先去上课了。” 沈茹把人按回去,“我给你请假了,你们班主任让你好好休息。” 陆修阳愣愣的一点头,书包丢沙发上,早说嘛,真的是! 沈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修阳啊,凡凡身体还没恢复,你应该克制点的。” 陆修阳:…… “这个年纪,能理解。”林俞轻咳一声,问,“小凡昨晚睡得还好吗?” O协的人采集完笔录回到警局,经过专业的鉴定后,发现盛辞凡可能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进一步观察,如果严重的话还需要做些心理治疗。 林俞到医院发现盛辞凡不在,结果神神叨叨的老盛卖关子似的扯了半天废话,最后才跟他说俩孩子从医院跑出去了。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在陆修阳向来靠谱,他猜想俩孩子应该是回了这里的家,就和沈茹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陆修阳垂了垂眼眸,他的睡眠一直都很浅,稍稍有点动静就会醒来。昨晚,他好几次听到盛辞凡做噩梦时惊恐的细语,即使他就在他身边,盛辞凡还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睡得并不安稳。 林俞心思细腻,看陆修阳的表情就已经了然:“没事,小凡能走出来。” 陆修阳走后,盛辞凡也没再睡过去,懒恹恹地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客厅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把目光甩向他。 盛辞凡迷迷糊糊的睡意跳了一下,霎时清醒过来,对上沈茹和林俞刻着“啥都懂”的脸色,他推开门,重新躲回房间里,后背靠着门板,惊甫不定地捋清思路。 林爸爸和沈姨怎么来了? 陆修阳不是去上课了? 他们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不正经? …… 捋着捋着,盛辞凡的思绪飘到昨晚旖旎的暧昧中,陆修阳细直好看的手,不但中看,而且中用,刺激的欢愉得以宣泄,酣畅舒服…… “小凡啊,沈姨炖了汤,你出来吃一点。” 门外的声音拉回盛辞凡魂,他胡乱地抓抓头发,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抓出来丢掉。 开门,微笑,解释:“昨晚做题做得晚,不小心睡着了,所以…” “嗯,沈姨知道,凡凡辛苦了。”没事,阿姨都懂! “……” 盛辞凡面色潮红地坐到餐桌旁,香喷喷的汤汁变得索然无味,他不死心地挣扎着:“我真的是在认真学习,真的。” 林俞双臂叠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我和你沈姨也是真的相信。” “……” 顺着林俞的目光,盛辞凡看到阳台上随风轻晃的床单,万念俱灰。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尽力了,我爱你绿晋江!我连车尾气都没有了! 第058章 林俞和沈茹也都知道盛辞凡脸皮薄得像一层宣纸, 简单收拾了碗筷后就离开了公寓。 顺理成章地得了个“病假”, 陆修阳心安理得地在家陪着盛辞凡,两人吃过饭后准备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盛辞凡回到自己的房间,陆修阳正要跟进去, 结果面前的门“啪”的一声关上,险些撞他脸上, 随后, 房间里传出盛辞凡闷闷的声音:“回你的房间去!” 沉睡后的梦境并未有香甜的故事, 而是掺进那条幽深的巷子里,阳光都照不进的高墙下,一群如狼似虎的Alpha像野兽围剿羔羊般,把盛辞凡逼在墙角下。 他们的手粗粝而肮脏, 牙齿又黄又歪,信息素低级得令人作呕…… 细密的冷汗攀上光洁的额头,盛辞凡无意识地粗重了呼吸, 枕头上的脑袋恐惧地扭动两下, 趴在床边浅睡的陆修阳惊醒过来, 握着盛辞凡发凉的手,低声安抚:“没事的,别怕, 只是个梦。” 盛辞凡倏然睁开眼眸, 粗声喘了两口气,他惊疑不定地咽了下唾沫,一手压住心口的位置, 缓和掉心跳过速导出的不适感。 陆修阳拿手背抹掉盛辞凡额上的汗,湿湿冷冷的一片,“我在,别怕。” 盛辞凡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话时还带着点颤颤的尾音:“谁让你进来的!” 陆修阳软着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盛辞凡一口回绝,情绪还有些激动:“我没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陆修阳不敢再刺激他:“好,不去,我们不去。” 盛辞凡抽回手,两臂一撑,正要起来时,发现后脊僵硬无力,使不上一点力气,还有点刺刺的胀痛感。 他倒抓了一把头发,咬着下唇,背过身去,目光垂在地板上,冷静了会儿,他涩涩地道:“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修阳把眼里浮出的水汽揉掉,他不是委屈,只是太心疼了,曾经那么一个明媚张扬的少年,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连一个觉都睡不好,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大大咧咧的盛辞凡换回来? “好,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馋你的美色,所以偷偷溜进房间里。”陆修阳吸了口气,避重就轻地打着个笑腔,“房东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盛辞凡转过来,认真地看着陆修阳,胸口涌上酸酸涩涩的情绪。 他只是迟钝,但是不傻,自己浑身带刺的样子肯定很伤人,可是陆修阳不会说出来。 他的小哥哥,总是那么好,会顾及他所有的情绪,负面的也罢,积极的也好,他都照单全收。 所以,他不该逃避的。 “哥,帮我预约吧,我去看医生。”盛辞凡笑了笑,带着一种释然,“你会陪我的,对吗?” 陆修阳点了点头,“初一那会儿,我就告诉过你答案了。” 盛辞凡漆黑的瞳里大喇喇地写着“不记得”,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记得个鬼! 陆修阳被他的表情逗乐,“那会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大伙儿都流行写同学录,你最后一个才让我写。” 盛辞凡品出话语中的一丝委屈,可是转念一想,不太对,那时候他跟陆修阳已经心有芥蒂,按照盛大少爷的脾气,不可能把同学录塞给陆修阳去写:“我让你写了?” 陆修阳清了清嗓子,避开盛辞凡闪烁着炯炯疑惑地眼神,没有! 盛辞凡没有良心,让全班都写,唯独没让他写。 那天,风和日丽,陆修阳出卖了色相,对前桌给盛辞凡写同学录的女孩子送出一个盛大灿烂的笑容,女孩儿神魂颠倒地把同学录交给他。 他翻看了每一页留言,在最后一页上落了笔。 盛辞凡恨不得赶紧冲回家,翻箱倒柜找出那本写满火星文的同学录, “你写了什么?” 陆修阳按按额角,盛辞凡果然只是跟风,根本不会看内容,他就不该提起这个黑历史! “没写什么,就说会一直陪着你。” “就这样?” “嗯。” 盛辞凡敷衍地“哦”了声,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同学录的所在位置。 —— 吃过午饭,陆修阳按照林俞给出的地址,带着盛辞凡到了咨询室门口。 盛辞凡紧张地扣紧陆修阳的手,掌心汗涔涔的:“陆修阳,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 陆修阳没想过要勉强他,“不想进去的话,我们就回家。” 盛辞凡觉得陆修阳特别不靠谱,没有一点原则,心一横,拽着陆修阳大步跨进咨询室,嘀嘀咕咕地吐槽:“我意志不坚定,你怎么也跟着不坚定!你的原则呢?” 陆修阳敛去了冷冽凌厉,弯起的眼睛像半掩在云朵力的两道虹一样好看。清冷的人,但凡散出一点暖流,都能让人误以为是阳光普照的好日子。 盛辞凡看得有些呆愣,抿抿唇,凶巴巴的:“笑也没用,该挨的批评还是要挨。” 语气很凶,但是没有一点威慑力。 陆修阳心尖发痒,“我的原则是你。所以,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就不做。” 盛辞凡败下阵,再也凶不起来。 前台的姐姐见来的两个少年生得俊秀,连脾气都好了许多,询问了预约号之后就热情地带着他们去找咨询师。 房间里有个二十来岁的Omega,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眼尾眉梢都掩着儒雅的笑意:“盛辞凡吗?” 盛辞凡缩缩脑袋,躲在陆修阳身后,在他的认知里,笑面虎才是可怕的。 Omega依旧维持着不深不浅的笑容:“老师正在做治疗,你们先稍等一下。” 他倒了两杯水放到桌上,盛辞凡僵硬地被陆修阳拖着坐到椅子上,Omega失笑,“不用紧张,只是聊个天而已。” 盛辞凡皮笑肉不笑,挠挠耳朵,无意间瞥见白大褂上绣着的名字,隐隐有些熟悉,但是又好像没什么印象。 “小裴,帮忙把下一位咨询者的材料送进来一下。” 咨询室的里间传出略显沉着的声音,Omega抱着整理好的材料,对两人抱歉地颔首一笑,“稍等。” 盛辞凡扯扯陆修阳的衣袖,腮帮子被他吹得鼓鼓的,像条小河豚。 陆修阳揉揉小河豚的脑袋,“没事的,不要紧张。” 盛辞凡乖乖地点点头,Omega走出内间,“盛辞凡,跟我进去吧。” 盛辞凡没松手,还是扯着陆修阳的衣服,声如呐蝇,“他不能跟我进去吗?” Omega极轻地摇摇头:“有其他人在场,会影响交谈效果的。” 陆修阳轻拍盛辞凡的手背:“去吧,我等你。” 内间的光线不如外面好,灯光是柔缓地橘色,把冷白的墙壁映出了些许温度。 咨询师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盛辞凡无端起了身鸡皮疙瘩,眼睛左瞟右看,想逃。 咨询师淡淡开口:“我可以叫你小凡吗?” 盛辞凡有些敷衍:“都行。” 咨询师敛唇一笑:“可以和我聊聊那件事吗?” 盛辞凡微怔,谨慎地摇摇头,想了想,指着咨询师身旁的Omega:“可以换他吗?” 咨询师不露尴尬,起身让出了位置:“小裴,你来吧。” Omega愣了愣,纠结地坐下来:“老师,我……” 咨询师拍拍他的肩膀,笃定地道:“你可以的。” 咨询师走出了内间,Omega认真地看向盛辞凡:“想起那件事,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盛辞凡彻底不打算好好配合了,两手托着下巴,屁股有点坐不住了:“没什么反应,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Omega头疼地捏捏,内心复杂,他还以为盛辞凡换他是因为大家都是Omega,有些话对着Beta说不出口,没成想这孩子想的是他年轻,好对付。 “有些心结不解开,难受的人可能会不止你一个。”Omega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不会拦着,但是欢迎你随时回来找我,我叫裴垣,土亘垣。” 盛辞凡有点不好意思了,灌了两口水:“继续吧。” 裴垣换了种方式,没再打算让盛辞凡自己说出口,“给你讲个故事,听吗?” 盛辞凡歪着脑袋:“听。” “有个男孩儿叫小鱼,是一众Alpha体育生里唯一的Omega,他的竞技成绩并不特别好,所以受到了很多质疑。小鱼的脾气不好,和队员大打出手,队长把所有人训了一顿,小鱼被他罚着游了一公里,他觉得队长就是条大鲨鱼,仗着自己厉害为所欲为……” 故事里,小鱼从那天的斗殴后就一直被大鲨鱼按头加训,小鱼的成绩大幅提升,拒绝了教练提出的转花泳队。 大鲨鱼成了小鱼的信仰,直到有一天,小鱼追上了大鲨鱼,两人成了赛场上的竞争对手。 小鱼是个Omega,在教练筛选的时候因为发情期被淘汰,别人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大鲨鱼是大鲨鱼,所以他的前途注定璀璨闪耀。 小鱼很生气,觉得自己的性别成了一道鸿沟,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可是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大鲨鱼。 大鲨鱼不负众望,拿下了很多冠军。小鱼偶然间听到有人打算做手脚,可是比赛要开始了,他拦下了那些人,却赔上了自己的将来。 盛辞凡听得入神,裴垣却没再继续讲下去:“那小鱼后来怎么样了?” 裴垣闭了闭眼,没什么情绪动容:“被永远除名了,大鲨鱼在比赛时出了意外,纪检人员刚好在小鱼的柜子里找到了证据。” 后来,大鲨鱼康复出院,小鱼质问大鲨鱼信不信他,大鲨鱼没有回答。 父母闹着离婚,小鱼跟着父亲离开了,离开了他的泳队,埋掉了他苦涩的暗恋。 盛辞凡眸色微动,“小鱼是你,对吗?” 裴垣没有否认,盛辞凡的脑袋里突然撞进某段对话,他不太确定地问:“你认不认识裴恕?” “他是我弟弟。”裴垣如实告知,“父亲和母亲离婚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了。” 裴恕曾经让盛辞凡问问盛允,记不得裴垣,难道…… 盛辞凡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试探着问:“大鲨鱼是不是叫盛允?” 许久的沉默后,裴垣语调涩然地打破了低沉的气压:“他,还好吗?” 盛辞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个永远不能继续追逐自己梦想的人,即使过得体面,也绝对称不上过得好…… “算是不好也不坏吧。”盛辞凡找不出更好的回答,坳出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回答后,匆匆收下裴垣的名片,起身离开。 第059章 那天之后, 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 盛辞凡慢慢地接受了裴垣的心理疏导。因为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林俞给他请了一个长长的病假。 陆修阳白天要去上课,不放心盛辞凡一个人在公寓里待着, 斟酌之后把他送回了家里,恢复了最早以前的生活。 盛辞凡每天都会乖乖地完成陆修阳带回来的作业, 闲暇时会抱着游戏机打一会儿, 晚上补课时会耍耍无赖, 但最后还是会认真地写完卷子。 十一月下旬的青训,他是去不了了,空出了一个名额,裴恕成了最直接顶替的选手。 游泳馆里, 陈教练宣布了这个决定后就离开了场馆,嘱咐熊孩子们自己练习。 萧勇瞪着面无表情的裴恕:“裴恕,你说你这算是命好, 还是早有预谋啊?” 裴恕攥紧拳头, 克制着怒气:“有空废话, 不如多做几组训练。” 萧勇嗤笑一声,盛辞凡是他最铁的哥们,如今遭了这档子事, 他心疼如割。 方梓被警察带走了, 学校开除了他的学籍,有人告诉他,那天晚上, 方梓找过裴恕,两人交谈的时间并不算短。 “裴恕,做没做你心里清楚,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脏。” 裴恕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抡起拳头直接刚。 萧勇也不是个吃素的,挨了一拳后没理由不还手。 体委恰好从操场训练完走进场馆里,打算找洛水去吃饭,正巧碰上闹事儿,他挤进包围圈里,帮忙抱紧裴恕。 他是存了点私心的,如果他抱紧萧勇,那萧勇无力伸展手脚,就会挨揍。 所以,他选择抱紧裴恕。 “你们干嘛呢”体委咆了声,“回头陈队回来,有你俩好看的!” 萧勇的脸上挂了彩,他摸摸颧骨的淤青,很疼,心里更不痛快:“那玩意儿肯定跟方梓有牵连,他一直被盛小凡压着,等的就是这天!” 体委一听,扭头看着裴恕的目光复杂起来,他质问裴恕:“那件事跟你有关” 裴恕冷哼,不屑一顾:“就因为方梓和我说了几句话,你就断言我也掺和一脚,萧勇,你脑子真他娘的好使!” 脸上猝然挨了记耳光,裴恕被扇得耳鸣,眼睛发红。 体委手心发颤,声音也在抖:“你和方梓,真的有......” 裴恕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冷笑着说:“如果是我,手段还能更肮脏。”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冷冽震了一瞬,裴恕甩开那些人的牵制:“青训我会弃权,这样够不够清白!” 当天晚上,盛辞凡接到了陈队的电话,后天就是青训报道的日子,盛辞凡的身体状况不会允许他参与,可是裴恕也弃权了。 盛辞凡挂断了电话,收拾好书包,他给陆修阳发了条消息。 小盛同学:哥,明天等我一起去学校吧。 。:好,我等你。 隔天一早,林俞送俩孩子去学校,到了门口,盛辞凡犹豫了。 林俞的心被轻轻蛰了一下,关于那件事,学校必然引起过轩然大波,盛辞凡又最好面子:“小凡,不舒服的话我们再休息几天,上学不着急的。” 盛辞凡推开车门,笑了笑:“爸爸,下午记得准时来接我。” 教室里依旧吵吵闹闹的,抄作业对答案的人比比皆是,陆修阳拉开了教室的后门,齿轮摩擦轨道发出的刺耳声响打断了喧闹。 大伙儿以为苟峰来巡查,谨慎得藏好卷子,小心翼翼地把视线转过来。 整整两周没来上课的盛辞凡突然回来了。 盛辞凡不自主地紧了紧书包的背带,被陆修阳牵着回了座位。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如鸡,氛围沉重得像被涂上了两层浆糊般。 老黄走进教室里,空了两周的位置终于等回了主人,他的手指从镜框下探进眼眶,揉了两下,有几分小庆幸,走到盛辞凡的座位旁,“回来就好。” 盛辞凡不自在地点点头,他还是无法接受大家的目光,那种带着同情和诧异的目光就像是一层滤镜,给他渡上了软弱的色彩。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定义。 老黄占用了早自习的几分钟时间,拿了张报名表交给体委:“经过学校领导的商定,今年的冬季校运会,全员参加,包括高三年级。” 教室里雀跃起来,校运会摆上来,就跟白送了四天假期一样,堪称捡便宜。 教室里炸开了锅,三两个凑一起讨论起项目来。 下了早读课,体委拎着报名表,拍到盛辞凡桌子上:“唉,你跑不掉的。” 盛辞凡刷题的笔尖顿了下,教室里的目光再度聚焦在他身上,靠窗户的男生爽朗地道:“盛哥,咱班今年能不能拿第一,还是你说了算!” 谢飞不太敏捷地转了个身:“盛哥,请务必继续带飞。” “……” “别墨迹,大伙儿等着填缺呢!”体委叩叩报名表,“不说的话,我随便给你填上了啊。” 少年时期,总有那么一群人,笃定了义气,只要你回来,便是艳阳晴天,过往的狂风暴雨只是生活的调节剂,没什么大不了的。 盛辞凡扫了眼报名表,“你们先报,我补缺。” “哦~盛哥威武!” “盛哥就是刚!” “来来来,我报四百米!” “……” 教室里旗鼓升天地哄闹着,陆修阳藏在桌下的手轻轻握了下盛辞凡,眼尾眉梢都蓄着笑意。 盛辞凡做贼似的瞥瞥周围,应该没人看得到,他凶巴巴地瞪了眼陆修阳,缩回手,拎着杯子去外面接水。 走廊里站着一对夫妇,男的头发半白,女的皱纹满面,夫妇两显得有些沧桑。 盛辞凡问:“叔叔,阿姨,你们找谁?我可以帮你们喊一声。” 女人感激地看着热心少年:“请问,盛辞凡今天来上课了吗?” 盛辞凡挠挠后脑勺,不着痕迹地关上教室的后门:“你们找我有事吗?” 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眼,一时间高兴到情绪失控,像哭又像笑。 女人上前,粗糙的双手伸向盛辞凡。 盛辞凡确定自己不认识夫妇俩,本能地后退避开。 女人尴尬地缩回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连道歉。 盛辞凡还是心软了,解释了一下:“抱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因为那天的意外,他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果敢莽撞。 男人窘迫地垂下头,下定决心后才抬头对上盛辞凡:“我是方梓父亲。” 盛辞凡拎着水杯的手心骤然缩紧。 男人的声音沙哑疲惫:“方梓做出那样的事情,真的对不住你。” “可是俺们就那一个孩子,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告他” “要多少赔偿都可以,俺们砸锅卖铁的都凑出来。” 女人抹了把眼泪,盛辞凡身上看起来完完好好的,这事儿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方梓他才十九岁,要是在监狱里蹲两年,这辈子就都完了。求求你了,这件事情我们再商量商量可以吗?”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说方梓才十九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发生那件事的时候,盛小凡才刚好满十八岁!”陆修阳听到外头的动静,拉开的门,把盛辞凡掩在身后,冷着声继续道,“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他。” 盛辞凡扯扯陆修阳的衣服:“哥,我们进去吧。” 女人急了眼,挡在盛辞凡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我拜托你,行行好吧,方梓真的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啊,俺们已经五十多岁了,只有他这么个娃,真的受不住的!求求你了,我们一定转学,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就放过方梓吧。” 盛辞凡被吓了一跳,杯子脱手,滚烫的液体撒在女人手臂,他很不舒服地皱皱眉心:“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吧。” 女人捂着手臂,男人卷起他的袖子,黝黑的皮肤被烫出些血色来,隔着厚厚的衣服,倒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男人捡起地上的杯子,拧好盖子放在一边,他喃喃地说:“怨不得,是方梓不争气,走吧,别耽误孩子上课。” 女人明显不认同丈夫的做法,她尖声呵斥丈夫:“走什么走!方梓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俺心疼!”她指着盛辞凡,“你看看他,好端端的一个人,能有什么事!你嫌丢脸不愿意求人,俺自己求!” 盛辞凡被尖锐的声音扰得耳膜生疼,一字一句砸到心尖上,带着麻麻刺刺的疼。 教室里的学生被吸引出来,走廊上瞬间被堵的水泄不通,满脸挂彩的萧勇拨开人群,挤到前排。 女人咬咬牙,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地:“小同学,俺们都是没文化的人,不懂怎么说话才好听,你能不能可怜可怜俺们。” 话音刚落,她又磕了个头,卑微又执着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歉意。 盛辞凡从没碰到过这种场景,连连后退,撞到身后的萧勇。 萧勇扶着他,满面焦急:“没事吧?” 盛辞凡小幅度地摇摇头,脸色却白了一层。 陆修阳蹲在女人面前,搀住她的手臂:“既然您是个母亲,会心疼自己的孩子,如果那天受伤害的人换成方梓,您还会选择原谅吗?”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每字每句都掷地有声,“您怎么可以自私的要求他原谅方梓” 走廊上围了太多人,苟峰很快就被吸引过来,他斥退人群,扶起哽咽的女人,“有什么事我们去办公室说吧。” 陆修阳转身,手搭在盛辞凡的肩上,柔声道:“交给我就行,你先回去上课。” 盛辞凡摇摇头,语气坚定得不容置喙:“我和你一起。” 第060章 到了办公室门口, 盛辞凡却退缩了, 他往墙边站了站,底气不足:“哥,你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 陆修阳揉揉他的脑袋:“好,别乱跑。” 办公室里, 老黄和苟峰请夫妇俩坐下, 陆修阳很有礼貌地给他们倒了水, 始终没什么情绪流露,冷冽又淡漠。 老黄轻咳了声:“方梓爸爸,方梓妈妈,我们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伤害也已经造成了,希望你们不要再来学校了。” 女人的眼泪更加汹涌:“俺们家方梓其实不坏的,老师, 您看看姓盛的那孩子, 现在都好好的, 医药费俺们一分都不会少的,只想求求他给方梓一条生路啊。” 陆修阳笑出声,满眼的轻蔑不加丝毫掩饰:“你知不知道, 以前的盛辞凡根本不是现在这样的!他不拘小节, 骄傲自大,做什么事情都我行我素,现在的他, 还有几分曾经的张扬” 他很少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话匣子在这一刻被彻底打开:“那件事情以后,盛辞凡一直在做心理咨询,每天夜里都会被噩梦吓醒!就上周,他偷吃了他父亲的安眠药,hung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他说他真的特别困,可就是睡不着!” “您现在告诉我,他整个人都好好的”陆修阳垂在身侧的手蜷得很紧,手心被掐得通红,“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会好起来,可是心理上的伤痕呢?” 女人终于扛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呜咽呜咽的。 十一月下旬,靠海的平和市已经入了深秋,风很大,夹带着湿润的水汽,有些潮,特别冷。 盛辞凡蹲在墙边,两只手托着下巴,女人的痛哭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天空很蓝,云朵漂浮,阳光淡淡的,大约会是个好天气,冷一点也没有关系。 陆修阳走出办公室,朝盛辞凡伸出一只手,他逆着光,身影披洒在盛辞凡身上,明明还是个少年人,却好像能抗住所有的艰辛磨难。 盛辞凡把手搭上去,呲着小虎牙,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一直陪着他,他只需要乖乖等着就好,无论多远,他都会找来,护他安愉。 那天,他翻出了同学录,谁也逃不过中二时期的非主流时光,包括陆修阳。他的字迹还是工整好看,即使写着火星文也透着股难掩的干净,他说: 小焚蛋,祗喓倪啭身,硪會①値甾…… 走廊很静,很长,少年的十指紧紧交扣,他们会一起走得更远,所向披靡,互相扶持。 —— 傍晚,盛辞凡去了游泳馆,场馆里那几条嚣张霸道的美男鱼因为要准备去青训营,今天都没有来,只剩下几条努力奋斗的美男鱼在水里扑腾。 裴恕换完衣服出来,看见坐在长椅上的盛辞凡,擦头发的手僵停下来。 盛辞凡扭头,拍拍身旁的空位:“坐会儿,和我聊聊。” 裴恕依言坐下,等着盛辞凡开口。 “裴恕,青训营的事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盛辞凡荡着腿,语调稀松平常,“萧勇那人心直口快,没必要和他置气,堵上自己的将来,不值当。” 裴恕没有答话,只是眼神复杂了几分。 “裴垣很好,他不能完成的梦想,你要替他努力一把,就像…我和我哥一样。”盛辞凡的长睫像蝶翼般扑闪两下,“裴恕,裴垣所谓的不公,从来不是因为盛允是盛弗的儿子,他豁出一切保护盛允,只是在守护自己的信仰。” “被泳队除名,再也不能参与竞技,受人唾骂,你说他只是守护信仰?”裴恕冷笑着,“盛辞凡,你这回都学会编故事了。” “裴垣是我的心理医生。” “……” 迎上裴恕难以置信的目光,盛辞凡起身,把一张名片递给他:“青训营你还有考虑的空间,不要错失机遇。” 裴恕捏紧名片,刻画在时光里的记忆有了不确定的模糊:“我不会去的,我的对手在嘉禾。” 走到门口的盛辞凡停下脚步,随后潇洒地摆摆手:“随你,择日再战!” 运动会在即,少了七八个泳队的少将,跃跃欲试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少了强势的对手,虽然也未必能拿下冠军,但是至少不会输得太糗。 三班算是分配比较均匀的一个班级,读书厉害的、体育牛逼的各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就是中游选手。 傍晚,体委拎着报名表来找盛辞凡,两人商量着哪些项目要拿分,拿着计算机噼里啪啦地乱点,理想状态下,他们可以拿下总分第一,但是现实不是理想,总有那么几个缺不能被完美填上。 他们两人的体育成绩大伙儿有目共睹,但是每个人只能参加两个个人项目,以及两个团体项目,这已经是封顶的项目数量。 体委头疼地咔吧着笔帽:“幸好你没去青训,否则咱们今年是真的无缘冠军。” 盛辞凡把报名表挪到陆修阳面前:“唉,报名!” 体委正要伸出手拦截,却已经来不及了。 三班的屠榜学神,三年来没有参加过校运会的记录,每年的校运会都坐在主席台上斯斯文文地审理稿件。 他捂着额头,等着盛辞凡被拒绝。 陆修阳草草地扫了眼报名表,基本被填满了,只有少数几个难题还空着:“报什么都行,我补位。” 盛辞凡眉尾微挑:“确定?” 陆修阳点点头。 盛辞凡的食指划过报名项目,停在五千米上,扭头看着陆修阳,征求意见。 “嗯。” 盛辞凡接着往下滑,停在八百米上。 “嗯。” 体委:“……” 报名表上的空缺被三两下搞定,体委对盛辞凡千恩万谢后,兴高采烈地去办公室提交表格。 刚开学那会儿,盛辞凡拼了命的想找陆修阳来一场比赛。可机会真的来了的时候,他却没有那么做。 陆修阳问他:“怎么不和我报同一个项目?” 盛辞凡把玩着一支笔,漫不经心地道:“每个项目有一个冠军就够了,没必要自相残杀。” 他们强势,他们厉害,因为他们年轻,但年轻并不意味着非要争个头破血流,他们可以在各自的领域中发光发亮。 在顶端相遇时,照亮一片昏暗的顶峰。 校运会如期而至,三班的方阵实在没什么可纠结的,两大门面往方阵前一站,就已经足以引起土拨鼠的尖叫,吸引大片的目光。 老黄站在主席台前,拿着相机不停地“咔嚓咔嚓”,队列经过主席台,饱含精气神的口号响起:“三班三班,三班三班!三班三班,我们三班。” 老黄的呼吸滞了好几次,一直等着后话,结果方阵已经过了主席台,他都没听到后续!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一脸迷糊,被敷衍的口号雷得不轻,取消方阵加分,是他们最大的失策! 三班的队服是红色的卫衣,简简单单的款式,只在后背上画了个硕大的NO.1,张狂又嚣张! 走完方阵,陆修阳立马拿了件大衣套在盛辞凡身上,顺手把拉链拉到顶端,掩住盛辞凡的小半张脸:“今天冷,别冻着。” 三班的同学们早已见怪不怪,发现周围班级投来的八卦眼神后,恶狠狠地瞪回去。 别问,问得就是社会主义同桌情,兄弟情! 早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艾英语给谢飞别上号码牌,振臂高呼:“胖子,加油!” 一声加油,正式拉开了比赛的序幕。 谢飞手握铅球,抡圆手臂,奋力一抛,直接砸出了一个后来者望而生畏的距离。 陆修阳第一天没有比赛,他接过老黄的相机,领了个跟拍任务。 杨务穿着钉鞋在赛道旁蹦了两下,准备百米检录,一见到陆修阳就调整好表情:“陆总陆总,拍帅点。” 杨务看不到的是,视频里他完全就是个路人甲,屏幕的中间,是站在赛道旁和体委聊天浅笑的少年。 跳高处开始检录,盛辞凡冲杨务招招手:“班长,加油。” 杨务比了个OK的手势,“没拿第一,天诛地灭!” 镜头跟着盛辞凡走向跳高处,陆修阳问他:“盛哥盛哥,你觉得三班今天能拿下几个冠军?” 盛辞凡边走边掰手指:“谢飞,体委,还有我,今天五个项目,至少能拿下三个冠军。” 陆修阳继续问他:“那明天呢?” 盛辞凡爽朗地笑出声,一只手挡住镜头:“有陆修阳的项目,都是冠军。” 风有点大,少年的嗓音随风而逝,却意外的坚定。 老黄在大本营里忙前忙后,泡着葡萄糖,削着水果,一群小软O认真地写着加油稿。 盛辞凡脱掉外套,试跳一轮,今天状态还不错。 裴恕赶巧似的也参加了跳高,他站在盛辞凡左边:“跟Omega竞争有点欺负人,但是班级荣誉面前,我不会让步。” “你还会放垃圾话?”盛辞凡不屑地勾勾嘴角,“这个步,你让也得输,不让也得输!” 裴恕:“……” “盛哥,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操场女神为你折腰……” 盛辞凡助跑到跳高杆前突然刹了车,落在主席台上的眼神有些不可描述,他掏掏耳朵:“裁判,我有理由怀疑上面的稿子是我们班卧底写的!”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裁判笑骂他:“赶紧的,不然判你弃权了!” 盛辞凡回到助跑处,冲刺后腾身越过杆子,动作利落潇洒,丝毫不拖泥带水,引得迷弟迷妹们一阵尖叫。 他臭屁地向后倒抓一把头发,装B真特么的舒服! 第一天比赛结束,三班顺利拿下三块金牌,一块银牌,一块铜牌,总分暂时位列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经全部发完,然后要去放飞自我了,很抑郁…… 第061章 第一天的比赛很顺利, 班里氛围高涨, 晚自习的时候一群热血青年恨不能揭竿而起,把教室的四壁都给拆了。 学校领导也没指望校运会期间能有人安安静静地晚自习,所以就这样得过且过,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天的比赛项目往往是大项目的比拼,因为刺激, 所以受到各种关注, 尤其是接力赛。 体委头疼地看着名单, 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盛辞凡心无旁骛地刷着他的数学卷子,时不时地把卷子挪过去问问陆修阳怎么做,似乎班级的嘈杂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影响不了他。 体委搬了把椅子坐到盛辞凡身侧,问他:“唉,明天接力, 你要第一棒还是压轴棒?” 盛辞凡头也没抬, 继续在稿纸上演算过程:“随便, 都行。” 体委苦着脸:“你是不是不知道,裴恕他们班排了四大金刚上接力啊?” 盛辞凡没由来地笑了声:“那咱班就派四大芭比上!怂什么?” “啊!”一声惨叫撕裂喧哗的教室,穿透整个教学楼。 盛辞凡扒到窗户边, 走廊里已经相继探出几颗好奇的脑袋来。 步强因为今天的比赛成绩还不赖, 尾巴翘到天上去,脚下一打滑,屁股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诊断结果——股骨脱位。 体委反复念着杨务从前线发回来的战报,一颗心沉到了岩浆底层去,抱头咆哮:“完了,天要亡我三班!” 教室里高涨的情绪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陷入诡异的沉默里。这是高中的最后一场校运会,大约谁也不想留下遗憾。 盛辞凡抻着懒腰,乐观得过分:“嗐,没事儿,别的项目再拿点分儿,别那么悲观。” 大伙儿并没有被安慰到。 陆修阳搁下笔:“加我一个吧。” 大伙儿眼睛亮了。 盛辞凡眉心拧了下,一口拒绝:“接力在五千米之后,不行。” 大伙儿的眼睛又暗了。 —— 第二天,第一个项目就是五千米长跑。 长跑不如短跑来得刺激,所以围观人群也惯常不会太多,可是,当检录处突然喊出“陆修阳”三个字的那一瞬间,操场周围立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盛辞凡“啧啧”两声,带着点酸酸的醋味。 陆修阳笑着把号码牌给盛辞凡,背过身:“帮我戴上。” 盛辞凡别好号码牌,瞥见陆修阳的鞋带有些松了,蹲下去帮他系鞋带,语调稀疏平常:“不一定要拿冠军,别太勉强。” 陆修阳跟着蹲下来,和盛辞凡保持在同一个高度,轻声耳语:“非冠军不可,我们要门当户对。” 盛辞凡耳尖烧得发痒,用力一勒,直接把鞋带打了个死结。 发令枪响,伴随着陆总粉丝团中气十足的呐喊声,参赛者冲出起跑线。以杨务为首的几个三班的中二青年举着班旗陪跑。 陆修阳的速度不快,始终跟在大部队的中游,不同的是赛程过半时,他依旧能保持匀速运动,排名渐渐从十几移动到第八。 陪跑杨务被体委拽着胳膊:“你悠着点,一会儿有接力。” 谢飞接过杨务手里的班旗,眼神坚定不移:“班长,交给我!” 然而……一分钟后,操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副画面,谢飞举着班旗哼哧哼哧地陪跑,一只手无力地对着早就跑远的陆修阳招呼两下,断断续续地道:“陆总,你,你慢点,等等飞飞啊!” 参赛者们:!!! 五千米最难的是坚持,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千米。 陆修阳不是专业的体育生,即使他的体能素质不差,但也很难和专业的长跑选手抗衡,越是临近终点,体力消耗得越是严重,呼吸也渐渐乱了拍子,小腹有点生理性的抽痛,眼前也模模糊糊的。 盛辞凡加入陪跑大队,和陆修阳并成一列:“哥,跟着你自己的节奏来。” 陆修阳抿着唇线,稍稍一点头。 比赛进入最后一圈的角逐,操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高呼声,能坚持到最后的选手都值得拥有最热烈的喝彩声。 盛辞凡领先了陆修阳几步,他回眸一笑:“哥,跟上我!” 笑容太过明媚,连冬日里温柔的阳光都失了色彩,陆修阳恍惚了一瞬,视线不甚清明,那抹笑意成了模糊背景中唯一的焦点。他本能地追逐着,心底有个声音呐喊着告诉他,那是他的少年,他的光,他的胜利在望。 有个人在终点等着他,所以,他必须不顾一切,豁出所有地奔向他,抱住他。 作为班里的肉墩子,谢飞尽责地撑开双臂,在终点处扎了个马步,准备接住飞奔向终点的选手。 体委拎起谢飞丢到一边去,指挥道:“盛小凡,这里交给你,谢飞跟我去抗两箱矿泉水。” 谢飞直男癌发作:“不,我要迎接我的盖世英雄。” 体委拖着谢飞走:“你的盖世英雄不想被你迎接!” “……” 冲过终点线,在人声鼎沸中,陆修阳撞入一个含着浅浅蜜桃味的怀抱里。 剧烈的运动后,他心跳如鼓,浑身的血液加速涌动,他半挂在盛辞凡身上,却又不舍得真的使劲。 盛辞凡轻抚着陆修阳的后心,那点缱绻着温柔的乖巧劲儿像极了一团小棉絮,没有棱角,只有柔软:“我说过,有你的项目,都是冠军。” 陆修阳不可置否地勾勾唇角,像是幼稚园里得到小红花的孩童,甜成了一罐蜜。 后一个项目是百米接力,盛辞凡把累到不能自理的陆修阳送回大本营,殷勤地帮他穿上外套,递上亲手泡出来的葡萄糖水。 陆修阳手都不抬一下,就这盛辞凡的手喝了口,甜滋滋的,特别好喝,于是又喝了两口。 体委冲着大本营粗声喊:“盛小凡,过来再练练接棒!” 盛辞凡把杯子递给艾英语,拎起桌上的接力棒,交代道:“英语,你帮忙照顾一下,我去那边。” 艾英语乐成一朵花,爽快地接下任务:“陆总,来,多喝点。” 陆修阳身体后仰避开,撩起衣袖,刚刚那副“虚软疲累”的模样消失得连个鬼影都没有。 只见他走出大本营,帮谢飞把矿泉水搬到桌子上。 艾英语咽了咽口水,暗自感慨,这特么就是典型的O前小绵羊,O后蜘蛛侠! 盛辞凡最终接下了最后一棒的位置,第三棒是临时替换上来的同学,实力并不特别强,因为担心拖后腿而显得畏畏缩缩的。 盛辞凡在他肩上垂了一记,鼓励他:“怕什么,尽力就好。” 体委伸出一只手,打气道:“无愧于心就是胜利。” 杨务把手搭上去,鼓舞士气:“没错,一起加油!” 盛辞凡抓着替补队员的手腕,一起搭上去,四人向下一压,异口同声:“加油!” 裴恕又赶巧似的跟盛辞凡一样,荣登第四棒:“校运会的庆功宴,我们打算去吃海底捞。” 盛辞凡斜觑了一眼,语调懒散:“嗯,亚军的奖金也只够海底捞,我们打算去海鲜自助。” 裴恕:“……” 果然,盛辞凡放垃圾话的水准无人能敌,贼他妈的噎人! 第一棒是体委,他反应敏捷,几乎是和枪声同时冲出了起跑线,甩开第二名大约五米的距离,完美地把接力棒传给第二棒的杨务。 杨务主攻的就是短跑,再次把优势拉开,顺利地把接力棒递给第三棒。 第三棒的同学算不得拔尖,劣势一下子就显露出来,前两棒拿下的优势不但被消耗干净,还被反超,落到第三名。 身侧的裴恕接了棒就跑,盛辞凡夺过接力棒,拼尽全力去追,缩短了被拉开的距离,却也只拿下了小组第二的名次,在预赛中以第八名的成绩,险险地挤进了决赛。 替补队员情绪低落,班委们轮着安慰他,但是怎么都无法平掉他的压抑。 陆修阳作为团支书,高冷的形象在每个三班人心中屹立不倒,他别别扭扭地安慰道:“进决赛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艾英语闻言炸起:“陆总,你要参加……” 盛辞凡伸手捂住艾英语的嘴,“嘘”了一声,艾英语安静下来。 这是他们商量出来的战略,陆修阳是决赛的秘密武器,打算明天杀对手个措手不及。 明天一早的八百米比赛,陆修阳只需要慢悠悠地跑完就行,拿不拿分不重要。 团体项目的加分,是个人项目加分的两倍,他们的目标是拿下接力的分。 因为配合得当,整个校运会都顺顺利利,高三三班拿下了总分第一,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傍晚,收拾好大本营之后,一群人聚拢在教室里商量着怎么花这笔钱,最后采用投票的方式,决定背着老黄去海景别墅里狂欢一夜。 海景别墅远离市中心,四十七号人马包了一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地闯入了宁静的别墅区。 他们架起烧烤架,调试KTV,学着大人的模样坐在棋牌桌前老气横秋…… 盛辞凡手握一副烂牌,面前的瓜子输得剩下七颗,再输下去,他要承包今晚的洗碗任务。 陆修阳从客厅里端了盆水果,坐到盛辞凡旁边,塞了车厘子给他。 还挺甜,盛辞凡左右找垃圾桶,果核没处丢,陆修阳伸出一只手,“吐吧。” 盛辞凡吐出果核,陆修阳又给他喂了一颗。 棋牌室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被酸了三脸的牌友们觉得,今晚没有理由不让盛辞凡洗碗! 地主盛辞凡头疼地捏着牌,迟迟下不了第一张。 “打这张。”陆修阳指了其中一张牌,盛辞凡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陆修阳回应他一个“信我者必胜”的眼神。 …… 于是,在陆修阳倾情指导下,盛辞凡手里还剩下四个二,几乎是稳操胜券。 陆某人自觉又在小朋友面前牛逼了一把,地位提高好几度,于是随手捞过盛辞凡面前的瓜子磕,味道不错。 盛辞凡胜券在握,前面输得太惨烈,好不容易能扬眉吐气一回,他一定要好好耍耍牌友们。面对谢飞打出的一张三,他做出愁眉苦脸装,喊了声“过”! 谢飞溜过了一张三,手里恰巧剩下一串顺子,直接下完了牌。 盛辞凡傻眼。 谢飞狞笑着抱拳道:“盛哥,承让了。” 盛辞凡死死捏着手里的四张二,痛心疾首。不过没关系,输掉三颗瓜子,他还剩四颗,不打紧。 低头,盛辞凡给每人发了颗瓜子,然后桌上空了,“我瓜子呢?” 陆修阳“咔”的一声,最后一颗瓜子被他撬开,成功引来四个人的注目礼。 谢飞护住面前的瓜子:“盛哥,你没瓜子了,晚上你洗碗!” 体委帮着腔:“对对对,愿赌服输啊!” 盛辞凡和陆修阳:…… 哄不好了,盛辞凡把剩下的四张牌塞进牌堆里,黑着小脸要走出棋牌室。 什么是猪队友?看陆修阳就懂了! 猪队友在打满求生欲后,把开了口的瓜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一把拖住盛辞凡:“别走,我们还有最后的筹码。” 盛辞凡闭了闭眼,做了三个深呼吸后,开始了新一轮的摸牌。 作者有话要说:  么啾~最近状态不大好,先更一章~ 第062章 天色全暗, 谢飞的人生在寒冷的冬日里平白遭受了一场电闪雷鸣的打击, 他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面前的最后一颗瓜子,像是不得不割舍美食的大胃王,“陆总, 咱们还能做朋友吗?” 盛辞凡拍开谢飞的手,食指和拇指浮夸地捏着小瓜子, 甚至翘起了兰花指:“大飞, 今晚就辛苦你了。” 谢飞嘴唇开阖, 眼看着盛辞凡剥开自己仅有的瓜子,喂到陆修阳嘴里:“赏你的。” 陆修阳软了眉端眼尾:“谢谢老板。” 人在屋中坐,粮从天上来! 三个被迫啃了把狗粮的牌友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下口水,嗯, 没错,是铁骨铮铮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只要粮产官不石锤,这就是兄弟情!谁来都不好使! 客厅里闹哄哄地开了香槟, 大伙儿装模作样地撵着高脚杯, 像是小时候偷穿爸爸的皮鞋一样, 向往着成长,向往着明天。 盛辞凡啜了口香槟,酸酸涩涩的, 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以前, 他渴望长大,渴望成年,可是现在, 他突然觉得小时候才是最烂漫的时光。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和一群同龄人嬉着闹着,日历上的数字就会飞快地过去。 原来,大人的世界里,也不全是自由和快乐,有很多涩涩的心事不可诉说。 海边的烧烤摊上炊烟袅袅,在夜色中升腾出欢声笑语。 杨务拿着打火机,点燃烟花的导丝,“滋滋”的声响混着浅浅的□□味,布满繁星的空中炸出一片绚烂的光彩。 艾英语见盛辞凡要去点鞭炮,二话不说给他塞一把仙女棒,及时制止了他的行动:“姐妹,咱们小甜O就该玩仙女棒。” 盛辞凡嘴角抽搐,他堂堂一个大直O,玩个屁的仙女棒! 下一刻,陆修阳拨了下打火机,凑在仙女棒上。 绚丽的花火把少年的眉目映得透亮,陆修阳笑着说:“你是仙男。” 盛辞凡:…… 海风很大,浪潮冲击礁石,和少年的蓬勃朝气一起盘旋在沙滩上。 以往一直处于焦点中心的盛辞凡找了块礁石,蹦上礁石坐着,双臂撑着石头,轻轻荡着双腿,目光随着波涛放了空。 而总是远离喧嚣独自清冷的陆修阳,渐渐走向了热闹,褪去了外壳,沾染上烟火的气息,和一群人称兄道弟。 杨务仰头把罐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背影上,瘦削单薄,大衣被风一刮,显出身体的轮廓,显得背影又小又孤独。 他的五指不由自主地缩紧,啤酒罐被他捏扁,心底抽痛,小巷里的画面再度浮现在脑中。 杨务放下啤酒罐,收敛好情绪,正要走向礁石,陆修阳抬手挡住:“大飞,给我两串鸡软骨。” 体委一挑眉尾:“依我看,要不启动B计划?” —— “嗐,饿不饿?”陆修阳把两根串串晃到盛辞凡眼前,他眸色浅浅,漾着献宝般的欢喜,“这个好吃,你尝尝。” 盛辞凡接过,孜然的香气混着微辛的辣椒粉,他咬了一口,还不错。 陆修阳摊开手心伸到盛辞凡面前:“那边还有,我带你去。” 盛辞凡摇了摇头,嗓音淡淡的,脸颊的酒窝陷了下去:“我不饿,你快过去,谢飞和体委在,晚点就连渣子都没了。” 笑意不达眼底,只是浅浅的浮在表面,和真心没有半点关联。 冬日的风,含着水汽,冷得刺骨。 陆修阳双手插进盛辞凡的腋下,轻轻松松地一提,把盛辞凡从礁石上拎到沙滩上。 盛辞凡黑黢黢的大眼睛闪烁着难以置信,他堂堂身高一八二、体重一百三的壮汉,被陆修阳像拎鸡仔一样拎起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陆修阳的掌心温暖干燥,他握住盛辞凡发凉的手,也不问他愿不愿意,牵着他就往别墅里走:“外面风大,吹多了会头疼的。” 盛辞凡心里一暖,嘴上却无情diss:“恶霸!” 别墅的大门口暗戳戳的,从落地窗里看进去,也是昏暗的一片。 盛辞凡紧了紧陆修阳的手心,双腿定在门口,“唉,好像停电了。” 陆修阳像是认同了盛辞凡的观点,掏出手机煞有其事地拨了个电话:“你好,帮我查看一下电路,我这边是海景路88号,是突然没电的,谢谢。” 电话那头的10086机器人:…… 盛辞凡疑惑地蹙了蹙额:“其他人去哪儿了?” 陆修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犊子,指着隔壁灯火通明的别墅:“听说那栋是高二三班包下来的,他们都去串门了,说是传授经验。” 盛辞凡“哦”了声,不疑有他,陆修阳趁热打铁:“走吧,跟我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推开别墅厚重的门,巨幅银幕落下来,投影映射在银幕上,打出一串倒计时。 盛辞凡扭头时,陆修阳已经没了人影。 屏幕上放映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个暖箱,暖箱上挂着“林俞之子”,里面有一团小小的肉球,黑红黑红的,身上还缠绕着各种管路。 盛辞凡嘟嘟囔囔地来了一句:“真丑!” 照片一张张地切换,主角从刚出生的丑娃娃长成了风光霁月的翩翩少年。 身长拔高了,眉眼长开了,渐渐在缤纷的世界里养出了自己的模样。 一次次拿下冠军,站在领奖台上,他被人群簇拥,一路繁花盛开,掌声喝彩不断。 他足够优秀。 “大飞,你想对盛哥说什么?” 视频里,谢飞羞羞得低着脑袋,拇指交叠食指,比出一颗小爱心:“盛哥,飞飞永远爱你,永远是你的头号迷弟。” “陆总陆总,拍我。”艾英语整理好校服,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扯出一抹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啊,盛哥!您是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您是撒旦……” “噗!”盛辞凡被雷得外焦里嫩,笑意渐浓。 “唉唉唉,英语,你这诗朗诵是什么鬼!”体委拧过镜头对准自己,“喂,盛小凡,我们等你回家!” 杨务揽上体委的脖子,懒散地半挂着:“我堂堂三班班长,天天代行学委职务,盛哥,你打算怎么犒劳我?” “……” 视频的最后,艾英语伸手夺过DV机,对准陆修阳:“陆总,到你了!” 少年垂眸了一瞬,又掀眸看着镜头,他爽朗地笑了声:“盛小凡,生日快乐!” “嘭!”的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盛辞凡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过身。 彩带飘零中,杨务推着小车,三层的枫糖蛋糕上燃着数字十八的蜡烛。 烛光摇曳,伴着哼唱的曲调:“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眼眶微微发热,盛辞凡怔怔地愣在原处。 陆修阳把兔耳朵戴到他脑袋上,顺手弹了记盛辞凡的额头:“傻愣着干嘛?快许愿!” 男生起哄:“是啊盛哥,生日许愿很灵的!” 女生跟着起哄:“这蛋糕我们馋很久了,快点!” 盛辞凡脸颊发烧,纠结地绞手指:“代许愿,一条五块钱。” 大伙儿被他逗乐,哄笑成一团。 “支付宝到账,五元!” 大伙儿宕机,盛辞凡傻掉。 陆修阳把手机塞回裤兜里,郑重其事:“我要许愿,希望一位叫盛辞凡的小朋友快乐,不只是生日。” “……” 裴垣说,如果掉进了黑暗里,能做的就是静心等待,等到双眼适应黑暗。 这一刻,盛辞凡忽然想告诉裴垣,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去适应黑暗。 他的身后会有一束光,如影随行,伴着他成长,指引他前行,让他有所依。 “好。”盛辞凡十指交扣在胸前,许愿后,他鼓着腮帮子吹灭了蜡烛。 “盛哥,接我一掌!” 一大坨的奶油扣到脸上,盛辞凡抓起一把奶油,对逃命的杨务发起进攻。 结果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就被谢飞死死抱住。 艾英语顺道抄起奶油拍到盛辞凡脸上:“盛哥,得罪了!” “……” 一阵玩闹后,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惨不忍睹的盛辞凡被陆修阳带进一个房间。 他搬了把椅子到浴室里,盛辞凡乖乖地坐下,享受专属洗头服务。 简单收拾之后,大伙儿又聚拢到客厅里,他们没有不敬寿星酒的道理。 陆修阳挨个挡下,很快就蒙了层浅浅的醉意。 盛辞凡捣捣他的手臂,在他面前比了个二:“这是几?” 陆修阳勾起唇角,笃定道:“三!” 盛辞凡扶额,醉得不轻! 他拖着陆修阳回到房间里,把人按到床上,嘀嘀咕咕地颠倒是非:“就你那点酒量,还不如我!” 陆修阳:“……” 盛辞凡从浴室里拧了块热毛巾,叠成小方块盖在陆修阳眼睛上。 盛辞凡掖好被子,想着陆修阳也醉了,他也不担心被臊,矫情地说:“哥,谢谢你。” 陆修阳抬手掀开毛巾,看向盛辞凡的目光认真且怂:“那…我的愿望会实现吗?” 盛辞凡心尖一动,唇角稍弯:“如愿以偿。” 陆修阳觉得他不妨再大胆一些,翻身坐起:“盛小凡,当我男朋友,可以吗?” 盛辞凡神色一僵,陆修阳心如鼓槌,一面想听到答案,一面又舍不得逼紧,或许,他该多给小朋友一点时间的。 陆修阳敛了敛睫毛,轻轻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 盛辞凡吻上陆修阳薄薄的唇,酒气渡到口腔里,带点微辛的草木香,是他熟悉的安全感。 十八年的陪伴,不是弹指一挥间的豪迈,是时光溯流里涓涓细流的等待。 他对上陆修阳发懵的眼神:“哥,我们的桃花都不用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叽~日更小薄荷已上线~ 第063章 陆修阳微醺的眼眸蓄着些许水汽, 拇指摩挲着盛辞凡微凉的脸颊, 真实又梦幻,他几乎分不清自己是真的醉了,还是假装醉了。 十几年的等待, 一朝得到回应,那种感觉很微妙, 就像手里捧着的雪花, 在春光乍现的瞬间化成了一捧清水。 盛辞凡环上陆修阳的腰肌, 下巴抵在陆修阳的肩上,他庄重地宣布:“哥,从今天开始,我们在一起了。” 十二月注定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浪漫月份, 一面收尾冒冒失失的一年,一面迎接皆未可知的新一年。 陆修阳想,大约以后的光阴都会是甜的, 他的喜欢, 不再是单方面的坚持, 成了两个人共同的心动。 在别墅里纸醉金迷了一夜,大伙儿一觉睡到隔天中午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飘出来,一个个精神萎靡, 也不知道飘出来的究竟是人, 还是魂。 厨房里有“吭吭亢亢”的声响,杨务抻着脖子探头探脑,试图捕获吃独食的不法分子。 艾英语刷着做菜APP, 嘴上叽叽呱呱地指导,盛辞凡拎着把铲子,服从指挥听命令。 一个敢教,一个敢做,后果就是锅里的食物焦成碳状。 艾英语嘴角抽搐:“盛哥,你做的实物跟图片不太像啊。” 盛辞凡凑着脸看屏幕,眉心微蹙,带着亲妈眼的滤镜:“还是有那么点类似的吧!?” 盛辞凡拿筷子夹了块不明化合物,嚼一下,脸黑了七分,再嚼一下,“噗!” 咸得齁人! 杨务体贴地倒了杯水给盛辞凡:“盛哥,这厨房没碍着您吧?” 盛辞凡:“……” 艾英语哀怨地叹息:“果然,我不该相信盛哥会做饭!我大早上特地跑去超市买的蛋,就这样被嚯嚯完了!” 盛辞凡:“……” 就差在脑门上贴个“寻男朋友启示”的陆修阳路过厨房,攒眉:“你在厨房做什么?” 艾英语没给盛辞凡留面子,一五一十交代:“早上大伙儿都没醒,就盛哥是活人,想让他给我做个早饭,结果他做了一堆生化武器。” 陆修阳看了眼锅里的生化武器:“嗯,至少是熟的。” 盛辞凡:“……” 一大早就遭受嘲讽三连! 盛辞凡退出厨房,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再碰锅碗瓢盆。 还有那个姓陆的,呵,男朋友? 不存在的!辣鸡Alpha! 帮着别人嘲讽自己,是个男朋友该做的事儿? 结束了校运会的放逐打闹,大伙儿很快被苟峰按头参加了一场动员大会。 中年谢顶的男人苦口婆心地一遍遍重复着月考要到了,一次次强调着这次的期末考是全市统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大伙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不可再分散注意力。 晚自习下课,教室里、走廊里,难得没有叽叽喳喳的声响,之前浪得飞起的三班学子们还在苦苦地做最后的挣扎,一个个埋头苦读,恨不得把所有知识点揉进脑海里。 盛辞凡被一道数学题难住,解了三四遍,全卡在同一个步骤上。 他磕巴着笔帽,烦躁地把稿纸揉成一团,翘起椅子腿,身体后仰。 “咻!”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地投入垃圾桶。 盛辞凡收回视线,桌上多了一张纸,解题思路清晰简练,连草图都划得比例得当。 陆修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口型问:“回宿舍吗?” 盛辞凡点点头,收拾好书包。 两人成了班里最早离开战场的叛徒。 走出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校路上静悄悄的,路灯下笼着几只小飞蛾。 陆修阳牵着盛辞凡,并肩走,灵巧的五指穿进指缝,从牵手转变成十指交扣。 盛辞凡眼睛四处乱瞟,生怕被路过的苟峰抓到大型牵手现场,心里暗戳戳地祈祷着…… “前面两个,站住!” 苟峰中气十足的狮子吼从后方袭来,盛辞凡第一反应,缩回手。 第二反应,拽着陆修阳的衣袖。 第□□应,拖着陆修阳跑! 苟峰在后面穷追不舍,哼哧哼哧:“你俩给我站住!” 只要跑得快,苟峰就追不上,早恋就不会被发现。 拐进学校废弃的一栋楼,盛辞凡拽着陆修阳躲进楼梯间里,“嘘”了声。 苟峰插着腰在楼前喘着气儿,抹了把光秃秃的头顶。好家伙,跑得挺快,别让他逮到。 学校最近学习的风气不大妙,在学校里手牵手,像话吗? 苟主任察觉了失职,决心重整纪律! 楼梯间的空间有限,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躲着,更显逼仄。 剧烈运动后,少年的呼吸急促发烫,心脏怦怦乱跳。 如果真有小鹿的话,估计也已经撞得晕头转向了。 盛辞凡把陆修阳压在墙角,不太亮敞的光线斜斜地打进楼梯间。 地板上,两人的影子紧密地贴在一起。 太近了。 盛辞凡抿抿唇,下意识地稍稍后退了半步。 陆修阳及时揽住他的腰腹,箍紧他往身上贴,下巴乜向楼梯口。 盛辞凡会意,顺着方向去瞧,苟峰还没走。 陆修阳稍稍佝偻了脊背,墙体的凉意稍稍散去了几分燥热。 他是个Alpha,还是个恰好处于易感期的Alpha,这样近距离地和喜欢的Omega接触,实在是过分考验他的定力。 冷风穿堂而过,却凉不掉灼热的呼吸。 感觉到身下的异样,盛辞凡一怔,也顾不得苟峰还在不在,往后撤了两步,结结巴巴的掀唇:“你,你,陆修阳,你……” 陆修阳见他纠结地模样,忍不住笑了:“硬了,所以让我抱会儿,好不好?” 盛辞凡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抓抓头发,乖乖地走过去,不太聪明的脑瓜子终于想起了些什么。 现在是十二月下旬,临近陆修阳的易感期。 他单纯地认为,身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应该释放点信息素,安抚安抚自己的Alpha男友。 陆修阳哭笑不得,这种似有还无的撩拨最为致命:“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勾引我。” 盛辞凡啾了下陆修阳的嘴角,含着点笑音说:“自信点,把'怀疑'这两个字去掉。” 陆修阳:“……!” —— 陆修阳一回宿舍就去冲了个冷水澡,不是他柳下惠,而是隔天要考试,他还是没舍得狠下心欺负小朋友。 盛辞凡趴在鸟笼前,和盛在望面对面,“汪汪汪”地交流了会儿,给小望望添了点食物。 觉得无聊,他索性回了房间。 作为过去的纯种学渣,他深谙“考前猛背,还是不会”的定律,直接放弃了通宵达旦刷题的计划,一溜烟地钻进被窝里。 他没有锁门,没有关灯,戴上眼罩,眼罩下的眼睛没有阖上。 门把被按下,锁舌发出“咔哒”的一声,紧接着,身边多了一个人。 “啪!” 灯被熄灭,眼罩透不进一丝光亮。 盛辞凡很努力走出那段不好的记忆,但不代表他能马上战胜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睡一起这件事,这就像两个人之间约定俗成的习惯一样,从来没有发出过□□的邀约,但也没有拒绝过。 盛辞凡在满载清列草木香的怀里蹭了蹭,浅浅淡淡的薄荷味很清爽,和陆修阳本人一样,清冷干净。 在标记过他的Alpha面前,盛辞凡不设一丝防备,甚至本能地靠近索取安全感。 陆修阳的喉结上下滚动。 “别闹。” “没闹。” “别蹭。” “没蹭。” 盛辞凡半仰着脸,橘色的暖光下,他看到陆修阳的下颌线崩得很紧。 盛辞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起自己热潮期时,陆修阳无微不至地照顾,身体力行,不但亲口咬他,甚至还亲手帮他…… 新官上任三把火。 正式上任男朋友一职的盛辞凡觉得自己也该身体力行地帮助男朋友度过易感期,做一个成熟的男朋友,这样才算不辜负! 他被自己的想法烫红了脸颊,嗓音微微沙哑:“哥,我帮你吧?” 陆修阳狠狠闭了闭眼,理性的屏障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允自摇摇欲坠。 盛辞凡探手松开裤带,悄然释放出属于他的信息素。 鼻腔里倏然撞进浓烈的蜜桃味,陆修阳被发凉的指腹撩拨得打了个颤,心尖的一点火星骤然闪着光。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刚刚的冷水澡算是白洗了…… 小朋友的手法其实很差,笨拙可爱,萌到了心坎里。 床单脏了,可躁意不减…… ——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盛辞凡被轰轰烈烈的闹钟惊醒,诈尸似的弹起来坐着,眼睛困得睁不开,睡眠严重不足!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拉开窗帘,抻了个懒腰,关节“咔咔”响了两声。 清晨,阳光半藏在云层里,腼腆的光线辐射在地表,带着点冬日里暖融融的温度。 天气不错,神清气爽,小少爷难得没有起床气。 转身,目光落在填满纸巾的垃圾桶上,里面埋葬了他和陆修阳的亿万子孙。 昨晚,是他主动的。 原本的计划是单方面扶贫,可最后演变成了互帮互助,共同发展。 他事后拔x无情,甩锅:“陆修阳,收收你的信息素!” 陆修阳宠溺不减,呼吸微促滚烫:“我早就收了,是你自己耍流氓。” 盛辞凡快热炸了,深吸一口气,两只手徒劳地扇着风。 玩火,然后他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给烧了! 太他娘的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省略掉一万字耍流氓过程…… 第064章 月考就像寒流过境, 各科任老师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挫挫学生的锐气, 让他们经受考试的毒打,卷子出得要多难,就有多难。 广播里传出——考试结束, 请各位考生停笔。 盛辞凡抵死按住卷子,挣扎着把答案填满空缺处, 所有沾了点儿边的公式全部被他写上去。 这是陆修阳交给他的绝招, 写对公式也能挣点分。 时间紧迫, 一串串公式被他画成了一溜溜逢考必过符。 从考场回到教室,盛辞凡听了一路的抱怨声。在青训营里待了一个月的萧勇直接怀疑人生,胳膊搭在盛辞凡肩上,愤愤不平:“贼几把难, 操!” 裴恕从盛辞凡身侧经过,抬手挡住去路,还没开口就被萧勇喷脏话:“别挡道, 做个人。” 裴恕素质高, 没理他:“教练找。” 盛辞凡顶了下萧勇的胸腹部:“你先回去, 爸爸去一趟泳馆。” 萧勇看着两人走远,陆修阳从拐角处出现,他准备换个人抱怨, 顺道换了句开场白:“学神, 考得怎么样?” 陆修阳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接近满分吧”。 萧勇冰封成一座雕塑,嗯,是他没点逼数。 萧勇是八班的, 拐角第二间就是教室,秦瑶站在教室门门口,神色不太舒朗。 萧勇老脸一红,两手背在身后,有几分娇羞小媳妇的味道:“你怎么来了?” 秦瑶拎起手里的纸袋子,兴师问罪:“这是你桌上的,谁送的?” 萧小媳妇儿懵逼脸:??? 秦瑶把纸袋塞给他,又面无表情地拎出另一个深蓝色包装的纸盒:“送你的。” 萧勇扫过纸盒上的merry chri□□a,今天是圣诞节! 没给他留点反应时间,秦瑶转身就走,背影洒脱决绝。 萧勇求生欲打满,把深蓝色纸盒抱紧,纸袋子丢进垃圾桶,快步追上他的小甜O。 陆修阳蹙了蹙眉心,摸摸鼻子,走回教室。 谢飞已经帮忙把座位挪回了原处,眼巴巴地瞅着后桌桌上堆砌成小山峰的圣诞节礼物。 谢飞疯狂暗示:“陆总,这巧克力不错。” 陆修阳把卷子塞回抽屉里,正要回应谢飞的暗示,到口的“拿走”突然卡在喉咙里,他神色错综复杂地看着谢飞。 谢飞疑惑地撑开小眼睛,陆修阳的人气一直很高,特定的节日总能收到各种礼物,但是他本人基本连看都不看,所以那些礼物的回收方基本都是大飞本飞。 只见陆修阳扒拉着盛辞凡桌上的礼盒,散财童子似的发放出去,又在嘴上比了个关拉链的动作。 大伙儿心领神会,统一点头示意。 陆修阳特地整理好桌上的礼盒,似乎还嫌不够多,他顺便把抽屉里的也搬出来堆着,手上的笔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嘴角渐渐扬起。 周围的小伙伴被高冷团支书的这抹痴汉笑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是今天的卷子……把屠榜机器的脑子磨坏了? 场馆里拢着好几条美男鱼,陈教练一一点名,宣布了一件事。 今年的锦标赛延迟到四月初,所以青训营提前结束,报名方式有所改革,只要能进市赛前三,都有资格参与。 盛辞凡眸子一亮,追问:“教练,不限制每个学校的参赛名额,是这个意思吧?” 陈教练严肃地“嗯”了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裴恕:“所以,我希望大家接下去的训练都拿出十成十的实力,能不能拿到参赛资格,就看你们自己了。” 散了会,盛辞凡作为泳队唯一的Omega选手,收到了一堆礼物,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是圣诞节。 裴恕虚握掌心放到嘴边,咳了两声,红着脸给盛辞凡送上一份粉嫩的礼物,在清一色暗色包装的礼物中尤其显眼。 “盛小凡,圣诞快乐。” “谢了。” 盛辞凡全部收下,其实当个Omega也挺好。 洛水体贴地找了个大袋子给他,帮着把礼物全塞进去。 下午还有课,大伙儿火速撤离游泳馆。 最近苟峰严抓校风校纪,一旦被抓迟到,轻则《离骚》十遍,重则所有必备诗词十遍。 盛辞凡回到教室,还没上课。 他坐到位置上,发现同桌的桌上堆着不少东西,和平时只放书本的样子大相庭径,说白了就是有点乱。 陆修阳见他回来,偷偷觑了眼,刻意推了推桌上的小礼盒。 盛辞凡明知故问:“别人送的?” 陆修阳故作镇定:“嗯。” 盛辞凡打起小算盘,陆修阳不爱吃甜的,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四舍五入,相当于别人送他的了。 最近的零食有了着落,他居然有点开心。 嗯?笑什么?剧情走向怎么和萧A秦O不太一样? 陆修阳放下手上的笔,侧过身,看着盛辞凡,强调重点:“这是别人送的。” 盛辞凡脑回路峰回路转,幡然醒悟,男朋友是在找他要礼物:“你想要什么?” 陆修阳:“……” 盛辞凡摊开战利品:“喜欢哪个随便拿,今天外面肯定都涨价,你先凑合凑合?” 陆修阳觉得有被醋到,他刚刚把盛辞凡桌上的礼物偷偷散出去,结果人家去逛了圈,又拎了一大袋回来! 没见着盛辞凡吃飞醋,倒是陆修阳自己先酸上了! 大直O眨巴眨巴眼睛,耿直无比:“没有喜欢的?” 陆修阳夺过袋子,再次当起了散财童子。 盛辞凡眼睁睁地看着一大袋的礼物被送出去,渣A还嫌不够,把自己桌上的也一并附赠。 心如刀绞,盛辞凡拍案而起:“你有病是不是!” 陆修阳吁了口气,从抽屉里掏出本砖头厚度的《高考冲刺——理综模拟卷》。 书本上还贴着朵怪异的小红花,两条垂下来的小彩带上写着铿锵有力的“圣诞快乐”。 陆修阳开始撸顺小朋友的炸毛:“乖,这个送你,实用。” 三班的吃瓜群众:?!亲,我们建议分手。 盛辞凡失去表情:…… —— 晚自习是英语老师的,恰逢圣诞节,Mrs.Zhang走起了国际范路线,让大伙儿把窗帘拉紧,开了投影仪,今晚看电影。 大伙儿拍桌跺脚,直呼万岁! 影片很老,是《泰坦尼克号》,全英文版,不带中文字幕的那种。 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这也不影响“聋子”看画面。 到了名场面,屏幕一黑,镜头切换。 大伙儿一致发出倒彩的声音。 教室里很暗,尤其是后排,更暗。 盛辞凡往陆修阳身边挨近些,立起一本书。 陆修阳支着脑袋看他,似笑非笑。 盛辞凡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下男朋友的唇,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圣诞快乐。 陆修阳发现自家的男朋友有一种很奇怪的嗜好,喜欢追寻刺激,特别喜欢在角落里偷情。 这或许可以理解成一种情趣!? 盛辞凡见陆修阳没理他,拿手机顶了下他的肘窝,让他看自己打的字。 可爱死了! 陆修阳把放下的书本重新立起来,单手扣上盛辞凡的后脑勺,贴上唇,经验老道地撬开层层防守。 盛辞凡宕机,手指抠紧书皮。 彻底死机! 隔壁桌的孩子无意间扭了个头,电影里少儿不宜的场面出现在现实中。 他咽了咽口水,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想起班长一再重复的那句——他们是兄弟情。 脸疼,但是受着。 盛哥陆总配一脸,三班众人帮着瞒。 电影进入尾声,杰克为了救罗丝挂掉,班里情感丰富的Omega们痛哭流涕。 老片子之所以永垂不朽,就是因为无论看多少遍,该赚眼泪的地方还是那么感人肺腑。 盛O在浅浅的抽泣声中做了两个深呼吸,在教室接吻的感觉,比在宿舍互帮互助更刺激。 影片结束,英语老师亮了灯。 艾英语红着核桃眼,见谢飞已经趴在桌上睡得贼几把香,只好转身找他的姐妹一起哭。 一转身,他发现他的姐妹脸色出奇好,唇色鲜红,是娇嫩的红玫瑰色,脸颊也粉粉的,像打了腮红似的。 “盛哥,你热不热?” “有点,我出去透透气。” 后门被拉开,灌了一阵冷风进来,夹着两片细小的雪花刮在脸上,随机化成了小水滴。 盛辞凡站到走廊上,惊喜地发现地面上积了层薄薄的白色。 很薄很薄,还盖不住地面原有的颜色。 “下雪了!”他冲着教室里喊了一句。 走廊里很快挤满了人,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圣诞节的这天终于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姗姗来迟,比往年都来得迟。 左边站着陆修阳,盛辞凡把手塞进他的口袋里,微抬下巴:“哥,今年的圣诞礼物,收到了吗?” 陆修阳配合地摸摸口袋,握住他的礼物:“收到了,而且还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雪花纷飞,携着轻飘飘的祝福落入凡尘,不疾不徐地堆砌出一片白茫茫的福祉。 —— 周六照例补课,下了一夜的雪,今天的温度直降好几个度。 盛辞凡吃过早饭,拎起书包,正要出门,被陆修阳拎回来。 “周六疯狗也抓迟到。” “等等。” 陆修阳从柜子上捞出一大袋暖宝宝,掀起盛辞凡的外套,在毛衣上贴了好几片,完事儿了还在口袋里也贴了两片。 盛辞凡忽然暖起来了,心里暖了,身上也暖了。 陆修阳摸了摸盛辞凡的腿,手感不对,“你没穿秋裤?” 盛辞凡眼神闪躲,默默地不说话。 陆修阳把人撤掉盛辞凡的书包,把人推回房间里,从衣柜里拿出加绒秋裤:“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盛辞凡一听,他还不想白日宣淫,还没来得及喷出口的“不”字立马转换成“自己穿”。 呵,恶霸!辣鸡Alpha! 拉开宿舍门,沈茹站在门口,眼底有一层青色的黯淡,脸色也不大好。 盛辞凡试探性地叫了声:“沈姨?” 沈茹笑了笑,对盛辞凡说:“凡凡啊,你先去上课吧,我帮修阳请假了。” 陆修阳不解,等着沈茹的解释。 沈茹尽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你外公病重了,想最后再看看你。” 短短一句话,盛辞凡消化了许久,他觉得今天,真的好冷。 是那种穿了秋裤、贴了暖宝宝也无法抵御的冷。 陆修阳没动,似乎是被简单的一句话下了个定身咒。 盛辞凡扯下他的书包,把他推向沈茹:“沈姨,你们快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陆总是一颗行走的柠檬精。 第065章 补课一天, 周天休息。 谢飞愤愤不平地抖了抖卷子, 整整十套,这是放假一天的作业,他控诉:“这是人该干得事儿?” 盛辞凡收拾好一大沓的作业, 顺带把陆修阳的卷子理到一起,整齐地对折起来, 一并塞进了书包里。 他先回了趟宿舍, 给盛在望添了足够的食物, 选择回家过周末。 手机电量几乎见底,他又亮了下屏幕。 整整一天,他没有收到陆修阳的任何消息。 吃过晚饭,老盛和林俞准备出去散步, 对盛辞凡发起邀请。 盛辞凡果断拒绝,他不想做夜空中最亮的星! 百无聊赖,盛辞凡坐到书桌前, 准备埋头刷卷子。 沉寂了一天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来电显示的号码勾起他的一丝雀跃, 他秒接。 电话那头有点吵闹,还有哀沉的乐章。 那个和蔼的老医者,终究没能熬过今年的冬天, 在新一年即将来临前去了另一个世界。 盛辞凡抿了抿唇, 轻轻地喊了声:“哥。” 电话那端:“嗯,吃饭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 挂断了电话,盛辞凡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 拿出充电宝就往外跑。 老盛的面前飞过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他愣了一下,哦,那是他的崽。 他冲着背影喊:“又去哪儿啊?” 盛辞凡头也没回:“有事!” —— 沈进这一生,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妻子早逝,孤苦伶仃地过了大半辈子,他领着国家津贴,却把大半的工资捐给了山区的孩子,资助了百来个孩子上学读书。 告别仪式在第二天,这天夜里,家里只有两户人家,互看不顺的两户。 沈茹没有痛哭,只是红着眼眶,陆江伴着她坐在客厅里,听着小舅子的骂骂咧咧。 沈琪从小就是个混不吝,打架翘课样样精通。 听说老头子不行了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老头子的住所翻存折,却看到一笔笔转账汇款希望工程的记录。 他气得牙根发颤,冲到医院打算兴师问罪,却见老头子把两块成色上好的和田玉给了外孙。 沈琪的妻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话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爸爸这几年身体就不大好,姐姐和姐夫倒是真的忙,也没见回来过。” 沈茹没想和她吵,陆江更不可能拉低格调去吵架,他们选择息事宁人。 可是,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越是觉得你在心虚。 沈琪单刀直入地讽刺:“老婆,你嫁过来的晚,很多事情不知道。我这个姐姐啊,从小就机灵,你看看,知道父亲不行了,一早带着她儿子去医院。这不,什么东西都是她的。” “就怪你傻,在外头哭了半天没敢进去看,你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肯定留了一笔给你,现在都不知道这一笔去哪儿了……” “……” “小舅,舅妈,你们说够了没有?”陆修阳敛住眼里的情绪,声音阴沉得有些骇人。 沈琪被冷了一下,面子作祟,他不能被一个晚辈的气势怔住:“我说的不对?” 陆修阳豁然起身,沈琪妻子怀里的小孩哇哇大哭,直呼害怕。 沈茹握住陆修阳的手腕,摇了摇头。 沈琪妻子脾气也上来了:“我说小阳,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吓唬你表弟?” 沈琪帮腔:“没大没小的,你外公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耀武扬威,这是你外公最宝贝的孙子,你这是要寒他老人家的心啊!” 陆修阳拨开沈茹的手,走出了客厅。 沈茹正要追出去,陆江按住她:“随他去吧。” 沈琪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姐夫,就你这样?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小阳迟早要把天都给掀了。” 陆江掀唇:“修阳我养了十八年,什么脾气我清楚,犯不着别人对他评头论足。” “……” —— 这栋老房子是三十年前的老建筑了,周边的房子都已经翻盖成小洋房,唯有这一栋维持了的老样子。 只有一层楼,院子的栅栏是木头围起来的,有的已经腐蚀成湿黑的一条。 老人家一生清贫,也从没有想过翻建新居,就着医院发的宿舍生活了几十年。 老宅子极少回来打点,也就在老伴祭日的时候,回来住两天。 陆修阳走进院子里,乡间小路不比城里的公路亮敞,暗摸摸的一片。 今夜,大雪如鹅毛。 他忽然蹙了蹙眉,视线定格住。 锈迹斑驳的铁门外似乎蹲了一个人,光线不好,他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大约是来凭吊外公的吧? 他从门后拿了把黑色的伞,走出了院子。 开门的瞬间,蹲着的人影仰头看向他。 手里的伞砸到地上,在雪地里砸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雪花受到冲击力,轻轻从地面上弹起,又轻轻地落回去。 盛辞凡站起来,打了个寒颤,鼻尖冻得通红通红的,他小声嘀咕:“你可算出来了。” 陆修阳把夹着风雪冷气的人拢进怀里,扣着他的脑袋,嗓音缱绻,带点细细的颤音:“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盛辞凡吸了吸鼻子,带点小委屈:“你关机了。” 他不敢敲门,怕扰了清净;也不敢翻这堵聊胜于无的墙,这是对逝者的尊敬。 陆修阳怎么都想不到盛辞凡会突然出现,这明明是还没有彻底走出阴影的小朋友啊! 他无法想象,渐渐离开灯火通明的城市、孤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郊外,盛辞凡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软乎乎的,拨弄不掉,把一口气堵在胸口,沉闷得厉害。 “害怕吗?” 盛辞凡知道陆修阳意有所指,下颌蹭蹭他的颈窝:“怕。” “那还乱来?” “可是我想见你。” 恐惧和想见你,这两件事之间不该是因果关系,而应该是转折。 恐惧,但是想见你,所以他克服了心理障碍,携着柔软的念想跑来了。 “笨蛋!” 外公阖眼的瞬间他没有掉眼泪,老人家入棺的时候他只是稍稍红了眼眶,可这一刻,他的泪腺不再受大脑支配了。 雪花落地无声,村里狗吠阵阵,少年的抽泣,细微可查。 盛辞凡任由陆修阳紧紧箍着,手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心。 在他的记忆里,陆修阳的情绪就像电视剧里修仙之所的一汪灵湖,一年四季,年复一年,永远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掀不出一丝涟漪。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小哥哥的伤怀。 “以前经常听到我妈和外公为了病例的不同见解吵起来,现在妈妈真的没有父亲了,以后,大概也没得吵了。” “以后,沈姨有我们。” 是我们,不是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 —— 陆修阳不想正面和沈琪打照面,带着盛辞凡从后门溜进房间里。 屋里没有暖气,冷得像个冰窟窿。 他用毯子裹紧盛辞凡,从外面打了盆热水进来,把小朋友冻得发红的手按进脸盆里,轻声责备:“你不该来的。” 盛辞凡耳旁风一过,啥也没听到。 陆修阳拿他没办法,泡了会儿就拿毛巾把水擦干净,又去厨房里煮了碗姜茶:“家里没红糖,你喝一点暖暖身子。” 盛辞凡抿了抿,辣辣的,不好喝。 他眉眼弯弯,瞎吹捧:“好喝。” 陆修阳被他逗笑,煞有其事地说:“嗯,外面还有一锅,好喝就多喝点。” 盛辞凡:“……!” 陆修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玉,圆润的盘上雕着栩栩如生的凤,顶端兜着根红色的绳子。 盛辞凡直到陆修阳把红绳子套到他脖子上才回过神来。 “外公送你的。” “什么?” 陆修阳捏捏小朋友的脸颊,宠溺不减:“外公说,这块玉送给特别皮的小猴子。” 盛辞凡捧着玉佩看了会儿,他不懂行,但是看着都觉得贵,他不能接受。 正要取下来时,陆修阳掖住他的手:“别摘,外公送给孙媳的。” “谁他妈的说过要嫁给你?”盛辞凡说着说着又把玉佩小心地藏进毛衣里,微凉的温度搭在胡乱蹦跳的胸口上,他裹着被子躺下,老气横秋地说,“我先帮你保管着,免得你丢三落四地弄丢。” 从不丢东西的陆修阳:……? 许是奔波了一晚上,盛辞凡被陆修阳搂着之后,很快就入了眠,睡得很深。 陆修阳等他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恰好碰上要敲门的沈茹。 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关上了门。 沈茹拉着儿子到客厅,乜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凡来了?” 陆修阳点点头,顺便给林俞发了个消息:“刚刚睡着。” 沈茹本想安慰安慰儿子的,现在一看,自己是多虑了,哪还需要她? “你也早点休息。” “妈,外公不希望你难过。” 沈茹揉揉眼眶,有些难以置信,如果是从前,陆修阳断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他只会沉默地陪着自己,一言不发。 是变了,这半年来,总是端着高冷范的儿子开始融化了。 “修阳,谢谢你。” —— 告别仪式上,来得人其实不算少。 身为医者,他是成功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病人和家属到来。 身为父母,他是合格的,他不止是沈茹和沈琪的父亲,更是几百个受资助学生的父亲。 老盛和林俞是一定不会缺席的,盛辞凡和父亲一起献上了一枝花,他想,人活一世,所图不过问心无愧。 这样一位和蔼慈祥的老人,来生一定照旧安好。 去世的人得以安息,活着的人还要走下去,按着老人生前的交代,葬礼一切从简。 陆修阳是在周一下午回到学校的,班里恰好在上体育课,他在教室里待了一节课,刷刷做着前几天发的卷子。 整整齐齐的一叠,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整理的。 上过体育课就是饭点,大伙儿吃了饭后陆陆续续回到教室。没有人问陆修阳这几天去哪里,不是不关系,只是没必要。 有些好奇不问,是教养,是尊重。 盛辞凡没有回来。 陆修阳戳戳前排的谢飞:“盛小凡呢?” 谢飞扭过头:“裴恕找盛哥去训练了。” 陆修阳沉了脸:“就他俩?” 谢飞:“嗯,今天陈队不在,天又冷,萧勇他们十有八/九翘训练。” 椅子“刺啦”后移,陆修阳起身,走出了教室。 “唉,陆总,你去哪啊?马上晚自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捉奸去! 第066章 陆A跨着大长腿, 一路飞奔到游泳馆门口, 残存的一点理智勒住他的脚步。他定在门口,拨弄拨弄被风吹乱的发丝,背着手, 踩着四方步,领导巡查似的不疾不徐地晃进了场馆里。 泳池里扑腾着水花,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没在水里, 时而齐头并进, 时而错开点距离。 一颗柠檬汁合成的炸弹猝然爆开,陆修阳在泳馆的长椅上落座,双臂交叠置在胸腹间,故作漫不经心。 盛辞凡从水里弹出来, 扭头去看裴恕,随后,裴恕也从水里蹦出来。 两人对了记掌, 裴恕笑了声:“今天状态不错啊。” 盛辞凡心情不错, 商业互吹:“你也不错。” 裴恕无意间睃见盛辞凡锁骨上有一道红色的印子。 盛辞凡生得白, 一点点小碰伤都明晃晃的。 裴恕欺身靠过去,抬手触上那倒小划伤:“什么时候弄的?” 盛辞凡不知道,他压根儿没觉得疼, 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小磕碰。 长椅的陆修阳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攥成拳, 目光落在裴恕邪恶的爪子上。 呵,裴恕这个渣A,趁他不在, 对他甜O动手动脚!(手动划掉动脚) “咳咳!” 盛辞凡和裴恕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 陆修阳脸色铁青,尽可能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弯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过来吧,带你去吃饭。” 盛辞凡兴高采烈地游过去,呲着尖尖的小虎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修阳摸摸他的脑袋:“刚回来,你先去冲个澡。” 盛辞凡点点头,就着陆修阳的手跳上岸,想了想,扭头看着裴恕:“要一起吃饭吗?” 陆修阳心里“咯噔”,裴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截了胡。 “他不饿。” 盛辞凡拧眉:“你怎么知道他不饿?” 陆修阳理直气壮:“他自己说的。” 裴恕:“……!” 陆修阳在盛辞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把人推进淋浴间,关上门。 裴恕从容地走上岸,悠悠地道:“其实我挺饿的。” 陆修阳倚着墙,从鼻腔里哼出点笑音:“食堂还没关门。” 裴恕拿毛巾擦着头发,有条不紊:“盛小凡这几天的训练状态还不错。” 陆修阳稍稍挑眉:“他一直很强。” 裴恕赞同观点:“他和我共同话题还挺多。” 陆修阳扯出一抹大方的微笑:“因为不熟。” 跟不熟的人才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裴恕摸摸鼻梁骨,正要开口反驳,盛辞凡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他从柜子里拎出一条坠着红绳子的玉佩挂上,小心地塞进衣服里。 陆修阳若无其事地扯出挂在脖子上的玉,特地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塞回去。 那是一对的,龙凤呈祥。 盛辞凡收拾好东西,走到陆修阳身侧,看了眼时间:“走吧,要上课了。” 裴恕被隐形成背景墙。 人走后,裴恕笑了笑,恋爱使人幼稚,学神也不例外。 晚自习,老黄在临近下课时宣布了元旦晚会的事情。 教室里掀起了一阵报节目的热潮。 元旦晚会是由各班自己报名的,但是晚会要想办得热闹,那就必须要有节目。 文娱委员是个软软萌萌的小甜O,她看着一溜的小品相声节目,苦成一颗咖啡豆。 她硬着头皮把节目单交上去,后果就是老黄火上眉梢,一拍桌子,直接明令禁止了语言类节目,要求重新上报。 距离元旦晚会,还剩仅仅四天。 晚自习放学后,杨务和步强抢在盛辞凡和陆修阳离开教室前围到后排去。 杨务:“盛哥,陆总,报节目。” 打算溜走的两个人眼看计划失败,索性放下书包,沉默不语。 艾英语翘着椅子腿,提议:“咱们来段舞蹈?” 谢飞一声否决:“不成,我肢体不协调。” 步强也反对,他校运会摔坏的腿还没复原:“我腿脚不行。” 艾英语不乐意了:“那你俩说说怎么来!” “英语你先别着急。”杨务看着装鸵鸟的同桌俩:“盛哥,陆总,你俩怎么想的?” 盛辞凡舌尖顶过腮帮子,艾英语挑的舞蹈,十有□□傻逼雷人,他丢不起这个脸。 于是,盛判徒卖队友无情,竖起一根食指,指向他的同桌:“他会弹吉他。” 陆修阳:“……!” 杨务眼前一亮,一锤定音:“陆总,那我们组的节目就麻烦你了?” 突然被出卖的陆修阳支着脑袋看队友。 队友心虚地东张西望,胡乱捧吹:“嗐,咱们陆总无所不能!” “我怯场。”陆修阳气定神闲,说谎的时候都不带眨个眼的。 众人的头顶飞过一群乌鸦,一个在全校面前演讲过的人,在班里表演个节目怯场? “盛哥唱歌好听,我弹你唱。”陆修阳理由充分正当,“一起上,我胆量应该能大些,怎么样?” 盛辞凡笑容僵住,刚刚还跟他统一战线的队友们挪了位置,站到他的对面去,并列成一排。 四个人整齐划一地点了个头:“行!” 盛辞凡:……操! 全他妈塑料战友情。 节目一经敲定,两个人就被放走了。 盛小凡携着旁人勿进的低压走出去,火大,很大。 陆修阳这厮,存心拉他下水!辣鸡Alpha! 盛辞凡开门,小望望正在“汪汪”学语,盛少爷今天不高兴,换了鞋就走进房间,难得没搭理它。 小望望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陆修阳随后走进客厅,小望望重新打起精神,扑腾扑腾翅膀,“汪汪”乱叫。 陆修阳给爱宠添了点食物,一人一鸟,一起发呆。 人在思考怎么哄男朋友,鸟在琢磨怎么得罪了小主人。 盛辞凡洗了澡,摸到挂在胸口的和田玉,冷静下来。 是自己先把陆修阳给卖了,这么想来他也没啥理由生气。 他走出房间。 听到动静的一人一鸟循声望去。 陆修阳挂起笑脸,觉得希望来了。 小望望翘起屁股,感知小主人火气灭了。 盛辞凡纡尊降贵地赏给陆A一个“原谅你”的眼神:“想好什么歌了吗?” 陆A受宠若惊:“没有。” 盛辞凡:“……?” —— 元旦转瞬即来,上完周五上午最后一节生物课,三班飞速进入了娱乐状态。 按照职责划分,班长和文娱委员负责主持全局,体委和副班长负责布置教室。 大伙儿自动把团支书和学委划到一块去,两人的任务是带着小伙伴去超市shopping。 七八个人去小吃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火急火燎地赶去超市。 谢飞推着辆购物车跑得飞快,艾英语坐在车里晃着腿,指着薯片:“胖子,那个。” 他又指了指棉花糖:“这个也要。” 盛辞凡“啧啧”两声,挨着陆修阳的耳朵:“我怎么觉得他俩有猫腻?” 温热的气流猝然划过耳畔,陆修阳顿住。 盛辞凡随手抓了包小零食丢进购物车,陆修阳重新开机:“就你看不出来。” 换盛辞凡死机:“你是说……” 陆修阳“嗯”了声,停下来,觑着购物车:“上来吗?” 盛辞凡喉结动了下,看了眼坐在车里的艾英语,又软又可人,然后又看了眼身侧空空如也的购物车…… 不能比! 艾英语娇小可人,他一个身高一八二的Omega,不能不能。 盛辞凡断然拒绝:“不要。” 陆修阳勾勾男朋友的小手指:“为什么?” 身后还跟着其他同学,盛辞凡别别扭扭地抽回手,早恋注定不可曝光。 他正义凛然地找了个理由:“不能损坏公物。” 陆修阳敛眸,露出点失落:“你又不重。” 傻狍子意志不坚了。 狐狸精再接再厉:“你看大飞和英语,也没人说什么。” 傻狍子摇摆不定了。 狐狸精继续翘墙角:“你不想试试嘛?” 傻狍子拖着车子的前端,甩掉大部队,拐进一个角落里,掉进购物车里。 有样学样,盛辞凡指着最上排的巧克力:“哥,那个。” 陆修阳遵照指挥,拿下一盒巧克力,顺便俯下身,亲了下小朋友的额头。 盛辞凡美成一朵花:“哥,晚上做饭吗?” 陆修阳被触及了盲区,但是不能怂:“好,想吃什么?” 盛辞凡转悠着眼珠子:“想吃鱼。” 陆修阳一咬牙:“行,我们去看看。” 老盛推着购物车,林俞在挑菜,夫夫俩难得有闲情逸致一起出门。 林俞左挑右选:“这山药不错。” 老盛体贴地拿袋子装起来,拎着菜去称重,然后眼前飘过两个人。 宕机的老盛和林俞以目光追随了一阵…… 盛辞凡感受到异样的视线,侧脸,傻掉。 父子三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碰,擦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火花。 盛辞凡动作敏捷地弹出购物车,膝盖磕在菜架上,疼得龇牙咧嘴。 陆修阳没来得及拖住他,蹲下身撩起他的裤腿,膝盖上红了一大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形成淤青。 他软声斥责:“怎么毛毛躁躁的?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我给你拿。” 盛辞凡跺跺脚,把裤腿跺下去。 老盛不嫌事大,上前偶遇自家崽子,明知故问:“挺巧啊,也来买菜啊?” 陆修阳心下了然,极有礼貌地喊了声“盛叔”。 盛辞凡脸上发烧,嘻嘻哈哈地道:“是有那么点巧。” 他就是鬼迷心窍才会听了陆修阳的话,傻逼兮兮地蹦上购物车。 还特不凑巧的被老盛和林俞看到! 陆修阳始终神色自然,盛辞凡的脸越烧越红。 林俞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你俩慢慢挑,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盛辞凡的脑子里炸开一万个“完了”,手机震了下,盛辞凡点开。 老盛:《教你如何让Alpha心甘情愿倒插门!百试不爽!》 老盛:《谁说Omega注定要嫁为□□?》 陆修阳无意间瞥见屏幕上转发的几条链接,忍不住笑:“盛叔关注的圈子挺有意思啊。” 盛辞凡羞得想打地洞。 众人们跨越了大半个超市,终于找到了两位领导人物。 艾英语哼哼唧唧:“盛哥,陆总,你们怎么可以抛弃我们自己来买菜?” 谢飞摸着下巴:“要不今晚晚会后,咱们约着来个新年倒计时?” 艾英语附和:“这主意不错。” 盛辞凡慷慨地提供场地:“行,回头晚会结束了,来我公寓接着嗨!” 作者有话要说:  林俞和老盛:我们都懂,但是我们不说。 薄荷的碎碎念:谢谢大家一路等我支持,文文即将完结啦 第067章 老黄在晚会开始前讲了几句话, 无非就是过了今晚, 距离高考只剩下六个月又六天,希望崽子们可以更上一层楼。 他绝对是个相当开明称职的班主任,该玩的时候玩, 该学习的时候学习。 课上,他是老师, 课后, 他是兄弟。 于是, 三班也没几个真的怕他的。与其说怕不怕,倒不如说其实是尊重。 老黄没走,捡了个位置随便坐下,欣赏孩子们的才艺表演。 才艺是不太可能有的, 一群人抱着话筒吼着撕心裂肺的《兄弟抱一个》倒是屡见不鲜。 老黄突然觉得自己撤掉了所有语言类节目是个错误的选择。 不过,玩得开心就好。 作为压轴节目,盛辞凡和陆修阳是给足了噱头的。 老黄一边磕着瓜子, 一边看着幕后人员勤快地搬椅子, 琢磨着这回是要欣赏哪首土味老歌。 但是, 当老黄看到陆修阳抱着把吉他坐到教室中央的转椅上时——有戏。 总算有那么个像话的节目! 下一刻,盛辞凡晃晃悠悠地坐到另一把转椅上,他腿长, 随意交叠着, 试了试话筒的声音。 全场静了下来。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吉他的轻缓调调伴着少年柔软的嗓音,赏心悦耳。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盛辞凡稍稍转动了椅子,和陆修阳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唇角微抬,酒窝里盈满发齁的甜。 时光老人把玩着皓月星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巧妙地把一个人嵌进另一个人的世界里,两条生命线彼此纠缠,彼此扶持。 陆修阳温柔了眸色,似乎连指尖划出的音符都带着特有的温度。 老黄的手掌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弹得真好,唱得也好,他的崽子们多才多艺,他这个老父亲倍感欣慰。 可是唱歌就唱歌,眉来眼去的,怎么搞得跟谈恋爱似的。 电光火石间,谈恋爱! 老黄打拍子的手僵停下来,一口气屏在胸口,大脑飞速转动,抽调出记忆的画面,他回忆起两兔崽子的点点滴滴。 ——完了。 又想起盛辞凡突飞猛进的成绩。 ——算了。 职教二十年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选择性眼瞎,继续欢快地打着节拍。 晚会结束,指针堪堪卡在九点钟的位置。 第二天就是元旦,也就意味着大伙儿从现在开始放假。 几个总是混一起的老鼠屎帮着打点完教室后,勾肩搭背地按照约定往盛辞凡公寓走。 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就是单纯想借着假期的名义,释放学习的压力。 几个人围着打打牌,逗逗盛在望。 盛辞凡和陆修阳盯着厨房里买回来的一堆菜,头皮发麻。 “哥,要不…点外卖?” 陆修阳撸起袖子,觉得自己能行。 盛辞凡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撸起袖子,帮忙洗菜。 厨房里的动静大到让人无法忽略不计,客人们相看无言,猫着腰趴到门边查探情况。 只见人前胆大包天的盛哥躲在人前无所不能的学神身后,两手抓着学神的衣服,弱弱地问了句:“陆修阳,这个,会爆炸吧?” 锅里的油为了应景,当真噼里啪啦地爆了一下。 学神摸摸盛哥的手,安慰:“没事,根据理论,不会爆炸。” 学神往前探了一步,抓起一把青菜,一手拎着锅盖,深吸一口气。 青菜入锅,串起一唆火苗,映在瓷砖上,烧出一片橘黄色的光。 “唉!”盛辞凡拽着陆修阳往后躲,“你别过去,我打119。” 说完,当真掏出手机。 杨务生怕大半夜扰警,一把拉开厨房的门,英勇夺过学神手里的锅盖,淡定地盖上,火苗熄灭。 两位主人傻眼。 盛辞凡:“灭了?” 陆修阳:“火苗燃烧需要氧气,截断氧气就能灭火。” 盛辞凡点点头:“嗯,记住了。” 众人:“……”合着您二位在复习化学知识点? 两个人被轰出厨房,杨务和谢飞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开始做饭。 好在公寓的隔音效果极佳,即使大伙儿闹腾得险些翻了天,邻居也没有找上门。 大晚上的,宿舍是肯定回不去了,回家又未必安全,公寓顺理成章地成了栖息地。 爱英语和盛辞凡两个Omega,没啥好说的,睡一间。 公寓三房,剩下的六个人分成两间睡。 刚好。 盛辞凡洗完澡出来,艾英语已经睡得雷都打不醒。 他熄了灯,躺到床上。 突然没了草木香的环绕,不习惯。 他翻了个身,闭眼,睡意全无。 手机震了下。 。:回家吗? 小盛同学:回。 两分钟后,两人在客厅碰面,留了张纸条贴在门上,抛下客人们逃之夭夭。 过了元旦,随后到来的就是期末考,今年是全市统考。 除此以外,盛辞凡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月底的锦标赛资格赛。 于是,盛辞凡每天在接受完知识的毒打后,还要去泳池里接受水花的毒打。 两周下来,体重降了整整三斤。 谢飞忍痛割爱,把刚刚插上吸管的巧克力奶递给盛辞凡:“盛哥,您可千万苟住啊。” 盛辞凡吸了口能量水,正要一表决心,萧勇在窗外喊:“盛小凡,训练!” 盛辞凡被一口奶呛到,决心被塞回肚子里,灰溜溜地跟着萧勇去了泳池。 比赛在即,盛辞凡虽然累,但是不娇气,成绩也有所提升。 裴恕和他是同项目的,既是竞争队友,也是最佳训练队友。 两人私下约练习的次数渐渐多起来,校园网上甚至刮过了一阵“裴盛大旗。” 陆修阳刷着校园网,论坛上的骚言骚语无不打击着他的理智。 脑袋里的小天使告诉他:“他们是训练而已,犯不着。” 心里的小恶魔警告他:“别训着训着人就没了。” 人没了!?那不可能。 陆修阳趁着傍晚休息的功夫,去给小朋友买了份甜滋滋的泡芙回来,准备犒劳犒劳小朋友。 小朋友训练结束,和裴恕一路聊着天,又在走廊里嘀嘀咕咕了会儿,才走回教室里。 那副样子,好像有点恋恋不舍? 于是,陆A买的泡芙自产自销。 盛辞凡一屁股坐位置上,掏出厚厚的一沓卷子,开始刷题。 也没察觉男朋友几乎黑成墨水的脸色。 接连几天,盛辞凡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睡眠质量出奇地好,也没有再被噩梦惊扰过。 陆修阳徘徊在门口,抬了三次手,终究没有敲门,叹了口气,按下门把手,蹑手蹑脚地上了床,把小朋友揽进怀里。 又瘦了,怪心疼的。 —— 恰逢体育课,体育老师难得没有生病胃疼,三班学子重获了片刻自由,抱着篮球直奔操场。 盛辞凡趴在桌子上,软绵绵的没力气,燥热感游窜于四肢百骸。 他的热潮期来了。 蜜桃味的信息素张扬在教室里,盛辞凡抠着书桌的手指泛了白,脊柱上的酸软胀痛刺激着大脑神经,每个细胞都叫嚣着不适感。 他从书包里找出抑制剂,卷起衣袖,咬开针帽,正要扎进臂弯处的血管。 陆修阳从外面走进来,带着点寒气,握住他的手腕,嘴角漾起浅笑:“快比赛了,抑制剂压得住吗?” 盛辞凡怔住。 陆修阳笑意不减:“一个标记,十套理综题。” 盛辞凡觉得他想用一号抑制剂了:“滚!” 陆修阳把他扣进怀里,轻而易举地掐掉他手里的抑制剂:“我滚了,你怎么办?” 温热的气流有意无意地扫过后颈处的腺体,盛辞凡被撩拨得发软,但是气势不能输,他凶巴巴的:“你闭嘴。” 很凶,但是没有威慑力。 陆修阳亲亲吻过他的腺体,释放出一丝清列的草木香:“考虑好了吗?” 丧权辱国! 发情期的Omega必须要有骨气,十套理综?!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热潮汹涌,腺体胀痛,身体酥软到像是没有骨架支撑一般,血液沸腾,即使是零下五度的天气也降不了躁意。 盛辞凡闷哼一声,软软地靠在陆修阳怀里,汗湿额发。 “哥,我难受。” 声音又沙又哑,缠绵着发情的柔软和脆弱,击碎了Alpha的原则。 小混蛋又想耍赖。 偏偏他还吃这套。 陆修阳起身,盛辞凡轻轻抓住他的衣摆,眼尾泛着点潮湿的腥色,轻咬下唇,可怜巴巴:“哥…” 唇红齿白,乖巧无辜,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懵懂,带着媚意。 陆修阳被吃得死死的,根本无力招架这样的撒娇:“我去拉窗帘。” 光线被严密合缝的窗帘挡在教室外,铁质的教室门被反锁,满室的信息素被藏掩在偌大的教室里。 陆修阳的舌尖在腺体上打了个转,濡湿了干燥发烫的方寸肌肤。 小电流埋进血液里,盛辞凡被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刺激又酥痒,他的指腹搭在陆修阳肩上,微微发力。 迟迟没有下一步,盛辞凡像是被悬在绳子上的蚂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烧心抓肺的难受。 陆修阳不急不缓,恶作剧似的揉捏着小朋友的耳垂:“裴恕好还是我好?” 盛辞凡被问得一头雾水,从十套理综转移到裴恕,这个跨度有点大,蓄着水汽的眸光里闪烁出困惑:“嗯?” 陆修阳换了个问法:“我和裴恕掉水里,你救谁?” 盛O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 陆A美滋滋。 盛O特耿直:“裴恕会游泳。” 陆A:“……!” 好了,你没了。 热潮扑过,盛辞凡下意识地扯着陆修阳的袖子,柔若无骨:“你咬我嘛…” 陆修阳不为所动,冷眼旁观,要是裴恕不会游泳,这小混蛋还想救他? 嗯,爱是一道光,绿得发亮! “哥…” “难受?” “嗯…” “受着!” “……?” 作者有话要说:  致敬我最近很爱的一首歌《小小》 感冒发烧流鼻涕,我能请两天假吗?呼呼~ 第068章 热流从尾椎骨再度爆发, 牵引着后颈的腺体释放出更浓烈的信息素, 一阵痉挛似的疼痛折了盛辞凡的强撑。小脸埋在陆修阳的颈窝里,一下一下地蹭着:“小哥哥,你帮帮我嘛…” 陆修阳被他磨得没脾气:“盛小凡, 你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你难受。” 薄荷味的信息素包裹着生甜的蜜桃,陆修阳扣紧小朋友的后脑勺, 牙齿搭上烫红的腺体。 Alpha的信息素霸道又强势, 注入体内的瞬间就征服了骨血中蠢蠢欲动的火苗。 盛辞凡闷哼一声, 气息沉重急促,犬齿磕在陆修阳的颈侧,轻轻咬合…… 标记后,燥热感渐渐被压回去, 但是发情带来的肢体软绵却依然存在。 陆修阳扶着小朋友软成一摊的腰肢,稳了吻小朋友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小狗。” 盛辞凡不甘示弱的回恁:“哼, 你才是。” 陆修阳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到小朋友身上, 出了这么多汗, 一会儿会冷的。 他问:“为什么咬我?” 盛辞凡像只小考拉,细瘦的手臂缠着陆修阳的脖颈,伏在他的肩头, 贪婪地摄取清冷的草木香。 “你先欺负我的。”盛辞凡委委屈屈, 他发情期已经够难受了,陆修阳居然还故意吊着他,属实恶劣。 “我没有。” “你就有!” 陆修阳失去表情。 盛辞凡开始细数陆A最近做的辣鸡事:“六个晚上没跟我说晚安, 五天没有给我补课,四天没有给我泡红糖姜茶......” 总而言之,本宝宝都看着,本宝宝委屈,本宝宝今天就要说。 陆修阳压着笑意,听着盛宝宝的控诉。 “没了?” 盛辞凡不乐意了,撑着桌子自己坐好,这些还不够? 陆修阳敛眸笑出声,捧着盛辞凡的小脸蛋。 “这六天,盛小凡洗完澡就睡着,没有把他叫醒,听我说句晚安,是我的错。” 盛辞凡的小脸泛起粉色。 “这五天,我不该心疼盛小凡没日没夜训练太辛苦,我应该雷打不动按头补课,是我考虑不周。” 盛辞凡的小脸烧起绯红。 “这四天,即使盛小凡上火了,我也应该天天给他泡红糖水,不该换成白开水,是我自作主张。” 盛辞凡炸毛:“你闭嘴!” 陆修阳安静如鸡。 盛辞凡扒拉掉他的手,横眉冷对:“你私吞泡芙,这点我没冤枉你!” 陆修阳没有否认:“我以为你和裴恕聊得挺嗨,不想吃泡芙。” 什么逻辑? 他跟裴恕就聊了两句,这个和吃泡芙之间,有关系吗? “呵!”简短有力的气音突然出现,离家出走的情商终于找到了老巢,盛辞凡微微眯起眼睛,“你挺酸啊?” 陆修阳没想着弯弯绕绕,大方承认:“我不该酸吗?” 盛辞凡没想到他认得这么坦然,一时无话,手臂撑着膝盖,漂亮的脸蛋上刻着纠结。 他身体前倾,嘴唇要碰上嘴唇的时候却刹了车:“哥。” 距离很近,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 陆修阳只看着他,没说话。 盛辞凡碰了下他的唇:“哥。” 陆修阳喉结滚动了下,还是没说话。 盛辞凡又啾了下他的唇:“哥。” 蜜桃甜得让人发昏,陆修阳勉力克制着。 盛辞凡捏住他的下巴,一手兜着他的后脑勺,轻咬下去,笨拙地撬开齿关。 陆修阳被哄得软化了心,微不足道的醋意飞到九霄云外去,他温柔地回应着小蜜桃的挑逗。 纵容,宠溺。 大脑微微缺氧,肺叶里的氧气消耗殆尽,盛辞凡的呼吸再度促狭起来。 陆修阳及时打住,兜着小朋友的脑袋,抵在肩窝:“别闹,现在在教室。” 盛辞凡一听教室,清醒了不少,脸颊通红:“裴恕是朋友,你是男朋友,没有可比性。” “不管谁跟你比,我都选你。掉水里捞你,着火了救你,生孩子保你。” 等等,不太对。 “生孩子保谁?” “你。” 陆修阳压不住笑:“我生不了,但是我保你。” 盛辞凡:“……!” 一时口快成千古恨。 盛辞凡拉开教室后门,三步做两步,逃! —— 一月三十一号,本月的最后一天,锦标赛的预选赛进入决赛环节。 嘉禾中学泳队的成绩可谓是一枝独秀,参赛十九人,十五人进入总决赛。 赛前,陈队再度强调了不可再后台滋事,然后才把兔崽子们放回选手休息区。 七中这次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黑皮挡在裴恕面前:“呦,前队长好。” 裴恕绕过他。 黑皮抬手拦下:“听说盛辞凡是个Omega,嘉禾真的是什么奇葩事都有。” 裴恕侧眸,冷声:“Omega又怎样?” “Omega又怎样?”黑皮撑大眼睛,摊开双手:“Omega就该回去安分守己,等着□□,难道当赛场是他发情的地方吗?” 当今社会,讲究ABO平等,但是某些Alpha刻在骨子里的顽劣并非能说改就改,他们根深蒂固地瞧不起Omega。 虽然只占微乎其微的人数,但始终顽固不化地存在着。 裴恕抡起拳头,上臂的肌理勾勒出狠厉的线条。 盛辞凡经过,抬手按住裴恕的腕骨,用力压下他的手臂,看向黑皮的目光透着漫不经心的傲慢:“也不是什么货色都配下泳池的。” 他扭头对着身侧的萧勇说:“老萧,今年参加一千五自由泳的,怎么什么人都有?啧啧…” 萧勇抱臂站着,轻蔑地笑了声:“我也纳闷,怎么这种阿猫阿狗也上了台面。”他撞了下裴恕的肩膀,“唉,裴恕,你之前在七中,是怎么跟狗交流的?” 裴恕从鼻腔里短粗地“哼”出气流:“拳头上脸,就安分了。” 黑皮气得牙根打颤,口不择言:“听说盛O上上个月才差点被奸,这么快就忘了教训?” 盛辞凡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错愕,浮出点水汽,稍稍分了神。 洛水没进决赛,根本不怕事,闻言,一拳撞在黑皮鼻梁骨上:“爸爸今天就先操了你!傻逼玩意儿!” “你敢对老子动手!”黑皮抹掉鼻腔顺出来的一道血迹,“操蛋玩意儿!” 洛水在动手前把身边的三个人推到一边去:“都别过来,爸爸教训畜生。” 后台起火,举办方很快来了人,黑皮被取消比赛资格,洛水被一并带走。 洛水被安保扣着走,他回头大喊:“盛小凡,替爸爸拿冠军,听到没有!” “狗儿子,回话!听到没有!” “滚你个龟孙,爷爷知道了!” 裴恕摸摸鼻子:“黑皮口臭,不用理。” 盛辞凡释然一笑:“老子没那么软。” —— 课间,偷渡iPad进教室的体委成了团宠。 他点开本市的体育频道,调出直播,正好是男子组两百米决赛。 大伙儿围成一圈,观摩比赛,紧张刺激。 教室里静得除了翻书声,就只剩下直播的讲解声。 陆修阳和往常一样,低头刷着题,但是今天的效率极差,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他久久没能读完题干。 “小游,我听说四号道的张赫是一中新晋的种子选手。” “是的,根据一中刘教练的介绍,张赫为了这次比赛可是卯足了劲儿的。” “这次嘉禾中学两员选手进入两百米自由泳的总决赛,这也是可圈可点的一道。” “没错,盛辞凡选手一直是天赋异禀,不知道这次,他将会带来怎样的成绩,让我们拭目以待。” “……” 杨务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七分钟:“快比赛啊,别浪费时间!” “好了,比赛开始,让我们把镜头转向泳池。” “张赫速度非常快,盛辞凡入水的时候似乎有点小失误,不过看得出来,他正在调整。” “六道裴恕的速度真的很快。” “七道的选手也在迅速挺进,盛辞凡的情况不是特别乐观。” “看来分化成Omega之后,或多或少地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 “不对,小游你看,盛辞凡反超了七号道选手。” “是的,他又反超了六道的裴恕。” “天呐,他和张赫持平了!太不可思议了!” 围成一圈的大伙儿秉着一口气,一点儿也没敢松懈。 一颗心悬在半空,陆修阳放弃刷题,丢笔,挤到包围圈里看比赛。 “反超了,他反超了,他做到了!” “让我们——恭喜——嘉禾盛辞凡!” 谢飞卷起书本,用力敲在书桌上,与有荣焉地振臂高呼:“盛哥,牛逼!” 杨务食指和拇指搭成一个圈,置于唇间吹响口哨。 艾英语揉揉发红的眼眶:“呜呜呜,我就知道盛哥会赢!” “嘘!”陆修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长臂捞过平板电脑,捧在手里,坐到桌上,继续看赛后访问。 记者公式化提问:“盛辞凡同学,请问您对这次取得的胜利有什么想法?” 盛辞凡胡乱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冷酷搪塞:“没什么想法。” 围观视频的众人:…… 记者再接再厉:“你有什么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盛辞凡随意地把毛巾甩到肩上,看着镜头:“基因决定性别,但决定不了命运,我是参赛选手,和我的性别无关。” 围观视频的众人:有被帅一脸的感觉! 艾英语激动的捂住嘴:“盛哥,你是Omega的骄傲,我要给你生猴子!” 大眼萌妹抱紧艾英语:“以后谁再敢说我们Omega刚不过Alpha,我就把盛哥的签名扇他脸上。” 艾英语眨眨眼,似乎被提醒了要点,窜到盛辞凡座位上,开始整理盛辞凡的卷子,小心地叠好,拍照,上传论坛——《出售盛O亲笔签名,一张十块》 视频的最后,镜头对着盛辞凡的背影,热闹的场馆仿佛虚化成背景墙,少年的脊背单薄瘦削,在一众Alpha选手中更显弱势。 可是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理应如此。 因为他叫盛辞凡,在盛世里,辞去平凡,璀璨耀眼。 乔装成迷爹看比赛的老盛悄咪咪地抹了把眼泪:“兔崽子,真会嘚瑟!” 林俞失笑:“哥,你的儿子,随你。” 老盛搂着林俞,嗓音低缓:“随你,要强。” B大的实验室里,盛允刷着微博,点开实时热搜#我是参赛选手,和我的性别无关# 梦想有了延续,所以,他一点都未曾埋怨命运。 盛辞凡,他的弟弟,他的骄傲。 第069章 一时间, “盛辞凡”这个名字成了各大论坛的热点搜索词, 打在他身上的标签从“新星泳将”过度到“新O青年”。 新O青年,不是个贬义词。 只是想告诉更多人,Omega并非生来软弱, 所有的成就取决于你今天的努力。 校巴车稳稳当当地停校道上,梧桐枯枝, 薄薄的积雪笼在地面上, 包裹出素描画中魏晋分明的色调。 萧勇倒着撸了把头发, 呼出一口气:“老子终于能安稳睡个觉了,操!” 气体遇冷形成一溜白白的雾气,模糊了少年的脸庞,掩去了似有若无的怅然若失。 比赛结束了, 入场券到手了,可以好好休养生息一阵了,这一切说起来都特别好。 可是, 心里空了。 逆流而上的时候, 他们渴望征服水流, 顺风扶摇的时候,他们觉得失去了方向。 当然,这是他们还没见到苟峰以前的想法。 “都在那里做什么!” 男人沙哑的咆哮声在祥和安宁的冬日里格外有穿透力, 洛水打了个机灵, 下意识地缩着脑袋,装鹌鹑。 陈教练最后一个下车,眼看着苟峰大步流星地赶向这头, 他顿了顿,头皮发麻。 苟峰瞧着队员们胸口挂着的奖牌,金光闪闪的,是闪瞎24k金眼的那种亮度,到底也是他的崽,他也乐呵,但是,出去比赛已经少上了四五天的课! 他一直信奉,必须文武双全才能走得更远,遂板着脸,严肃地道:“既然回来了,都回教室听课去吧。” 崽子们把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陈教练。 陈教练嘴角抽搐,自动忽略掉崽子们可怜兮兮的眼神,和苟峰统一战线:“接下去没什么训练,你们要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别一天天的让苟主任操心。” 崽子们:“……” 说好的只要拿下团体第一就帮他们请一天假呢? 呵,大人的嘴,骗人的鬼。 苟峰对陈教练注重队员学习成绩的做法致以崇高的尊敬,顺势发表了即兴演讲:“距离期末考剩下七天,你们在学习以外的领域取得很不错的成绩,但是记住了,要想走的更远,文化课成绩必须跟上……” 盛辞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苟峰眉毛拧成一字型:“特别是你,盛小凡!” 突然被点名,盛辞凡立马垂下脑袋,两只交叠垂在身前,怂得一批。 苟峰松了口,摆摆手,让他们各回各班去。 队员们仍不死心地看了眼陈教练。 他老人家摸摸鼻尖,眼睛看着鞋尖,满脸敷衍了事。 走回教学楼,恰逢课间,即使是零下五六度的寒流也阻止不了走廊上聚众聊骚的群体。 泳队的少将们顶着一路招摇的气势晃进各自的教室。 谢飞和往常一样,飞扑到盛辞凡身后,挂上:“盛哥,小飞飞想死你了!” 后腰钝钝的痛突然转换成针扎似的尖锐痛,盛辞凡及时撑着墙才免于跌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个度。 裴恕拎开谢飞,俯身侧眸,关切询问:“怎么回事儿?” 盛辞凡摇摇头:“昨天比赛,好像有点拉伤。” 谢飞大脸一苦,每一寸表情都镌刻着自责:“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 盛辞凡背过身,站得并不特别直。他不耐烦地道:“少叨叨,跟你没关系,要真过意不去,你抽屉里的零食归我。” 别说是抽屉里的零食了,就算让谢飞把宿舍里的零食一并上缴,他都不会拒绝。 盛辞凡总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一些东西,漫不经心却也照顾了周围人的感受。 这就是谢飞认定他盛哥的原因。 有那么一个人,是少年时期的光。 陆修阳从走廊路过,把手里的玻璃杯塞进盛辞凡的手心。 玻璃杯套着隔热层,握在手心的温度刚刚好,不烫,能取暖。 盛辞凡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腰杆,眼睛弯成两道好看的弧线:“进去上课吧。” 距离期末考还剩一周,上课除了讲评卷子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自习。 五天没回教室,盛辞凡掏出抽屉里的一大叠空白卷子,压实,拿三角板量了下厚度。 嗯,三十七毫米。 老黄抱着一叠卷子走上讲台,清了清嗓门儿:“今天我们发两份卷子,明天讲评。” ...... 卷子的厚度再加一毫米。 盛辞凡颓然丢掉三角板,脸蛋埋进双手,神他妈的烦人。 陆修阳扯扯他的袖子,指指试卷题目上的小圆圈。 “做打圈的题目就行。” 盛辞凡这才注意到了空白卷子中的痕迹。 熟悉的小圆圈,熟悉的配方! 每张卷子要做的题不超过十道,经过盛辞凡的理性估算,三十八毫米下降成八毫米。 喜大普奔,绝处逢春。 恰逢周六,上完课就是周天的休息日。 盛辞凡和陆修阳照例是要回家的,但是期末考在即,他们选择破例不回家。 傍晚在小吃街随便吃了晚餐,两人就回了宿舍。 盛辞凡大字型扑到床上,瘫着,不想动。 陆修阳双臂搁在床上,下巴抵在手臂上,平视盛辞凡:“很累吗?” 盛辞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满脑子的抛物线。 啊,对,还有电路图,直接把他的脑子绕得短路。 陆修阳揉揉他的脑袋,去了客厅。 盛辞凡纡尊降贵地掀开一只眼,物理的受力分析图闪入大脑。 灵感来了,怎么都挡不住。 他从床头桌上捞过纸笔,开始写演算过程。 陆修阳回来的时候见他正运笔如飞,没打扰,只是安静地坐着,看他解题。 盛辞凡写字是真的丑,牛鬼蛇神似的。 可是陆修阳觉得无论是连成一串的笔画字母,还是歪歪扭扭的草图都可特别顺眼。 认真的小朋友怎么看都可爱。 盛辞凡又绕进了死胡同,停笔,丧着脸。 陆修阳握着他的手,在草图上加了一笔。 死胡同的高墙瞬间被推倒,盛辞凡又能了,继续画符。 陆修阳在盛辞凡的后腰轻轻按了下,盛辞凡捏紧笔,倒抽了一口气,“嘶~” “还知道疼?”陆修阳卷起盛辞凡的衣服,后腰上不红也不肿。 盛辞凡笔耕不辍,随口解释:“就不小心拉伤了,过两天就好。” 房间里蓄出一股中草药的味道,是那种清清凉凉、又带点苦涩的气味。 盛辞凡扭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后腰被陆修阳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手心暖暖的,覆着药酒,按压在腰上,钝钝的疼转化成软绵绵的胀,中和掉持续的闷疼。 “啊!你轻点。” 陆修阳手下留情,轻了点。 “下面也要。” 陆修阳往下移了两厘米。 “舒服吗?” “嗯,你坐上来点儿,这个姿势你不舒服。” “......” 老盛和陆江站在客厅里,被房间里飘出来的对话惊得连吞三口唾沫。 老盛:“今天沈茹炖的是什么汤?” 陆江:“好像是乌鸡汤。” 老盛:“现在回去换猪腰子,来得及吗?” 陆江:“走,去饭店打包吧。” 两中年男子鸡贼地离开公寓,关门的声音几乎不存在。 床单上的沟壑深深浅浅,盛辞凡的十指松了又抓,抓了又松。 陆修阳帮他把衣服卷下来:“好点没有?” 盛辞凡歪着脑袋,揣着玻璃瓶看了半天。玻璃瓶上没有说明的文字,小小的一瓶,更像是自己酿出来的药酒:“你哪来的这个?” 陆修阳拿纸巾擦了擦手:“裴恕给的。” 盛辞凡蹙额。 陆修阳把药酒放桌上:“他妈妈自己泡的药酒,他说他自己也经常伤着肌肉,用起来还行。” 盛辞凡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裴恕这人还不错。”刚说完,他又抱紧陆修阳的手臂,“但是小哥哥最好。” 陆修阳被逗笑。 盛辞凡按倒陆修阳,扯了下被子,两个人藏进被窝里。 他开始给陆修阳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他是怎么夺冠的,讲他是怎么挑衅对手的,讲他是怎么想念他家小哥哥的...... 老盛和陆江四只手,拎着四大袋的打包盒回来。 客厅里的盛在望谨慎地洞察去而复返的中年男人,“旺旺”地叫了两声。 老盛投喂了食物,盛在望沉迷于晚餐。 老盛和陆江,俩直A,在客厅里坐了会儿,不约而同地猜起了拳。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就是猜拳决定一切。 陆江深谙规律,老盛惨败如常。 老盛做了个深呼吸,走到没有关门的房间口,由于房间的构造,其实他看不见床。 但他已经脑补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画面,蜷起手指,扣了三下门,理性且礼貌:“休息会儿,该吃饭了。” 盛辞凡掀开被子,蹦到地上,走到门口,和脸色熏红的老盛对上眼:“爸,你喝酒了?” 老盛矢口否认:“没有。” 盛辞凡不信:“那你脸红什么?” 老盛恨不得赏自家的傻小子两个爆栗子:“下次记得关房间门。” 盛辞凡:“......?”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菜,盛辞凡傻眼:“陆伯伯,我们吃过了。” 陆江招呼着孩子们坐下:“吃过了也再吃点,多补补。” 老盛帮着盛汤,笑眯眯:“修阳啊,枸杞炖腰子,多喝点。” 陆江给盛辞凡夹了一碗菜,笑嘻嘻:“爆炒腰花、酱香腰子,还有这个,韭黄猪腰,多吃点。” 盛辞凡在殷殷期盼的眼神下,别扭地咬了口猪腰子。 胃里立马一阵泛酸,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吐了个歇斯底里,顺道把晚饭吃的全吐了个干净。 陆修阳跟进去,顺着盛辞凡的后心,嗓音焦灼:“好点没有?” 盛辞凡冲了水,漱了口,眼尾生理性地泛红:“没事,就是恶心。” 陆修阳心疼:“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盛辞凡摇摇头,洗了把脸:“不用,再看看吧。”他凑到陆修阳耳边,“我不敢吃内脏。” 但那是陆江给他夹的菜,他到底还是说不出“不吃”这两字。 老盛和陆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话,神色渐渐凝重。 老盛:“我要当爷爷了?” 陆江:“你只能是外公。” 走出洗手间的小盛和小陆:“......?” 第070章 最终, 不吃内脏的盛小凡抱着一份外卖小哥不辞风雪送来的白粥, 配着可怜兮兮的榨菜,三位Alpha在他面前大快朵颐。 临走之前,老盛牙疼地交代了一句:“你俩千万注意休息。” 似乎觉得这句话太过露骨, 陆江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学习别太累。” 成年人的世界,要学习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 期末市统考就像末日降临, 陆修阳能应对自如, 盛辞凡却惨不忍睹。 一个人探索身体的奥义是无趣的, 于是,陆修阳完全遵照了老盛和老陆的建议——注意休息,没太累。 盛辞凡每天都一副要溺死在学海中的样子,经常忘了时间, 刷题刷到凌晨两三点,有时干脆趴桌上睡着。 陆修阳每天负责善后,把盛辞凡伺候得舒舒服服, 按时定三餐宵夜, 随时化身补课讲师, 还得负责把不小心睡过去的小朋友抱回床上,半哄半骗地让他安分睡觉。 考试倒计时一天。 老黄讲完最后一道题,把粉笔放回黑板槽, 搓掉手指上的灰:“明天考试, 大家今晚都不要熬了,明天保持清醒,做题要细心、耐心, 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 艾英语抱出一本《高考填报指南》,即使被期末考压抑得奄奄一息,大伙儿还是忍不住凑热闹。 前桌叽叽喳喳的,后桌必受影响。 盛辞凡放下笔,揉揉发涩的眼眶,挤进人堆里。 撇开目录和前言部分,占据指南第一页的就是B大。 去年,B大的录取最低分数线是690分,王牌专业化学和临床医学的分数线是716分。 一个近乎变态的成绩。 谢飞“呔”了声,翻页,这种畜生成绩跟他们没啥关系,不感兴趣。 盛辞凡及时按住,指尖划过B大最底下一排的特长生录取分数线。 不太灵活的大脑简单折合了一下成绩,在他体育分拿到满分的情况下,文化课成绩必须达到620分,大约能进B大的体育系,将来退役之后差不多能当个体育老师,或者子随父业,当个小教练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他这类的选手,志向是在服役那些年的辉煌。 B大的体育系算不得拔尖,但正如苟峰常常念叨的那样,B大从来不缺生源,他们需要的是绝对的优秀人才来捍卫学校“顶尖学府”的地位。 盛辞凡挪开了手指,掌心微微蜷起,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透着冷白的色调。 为了喜欢的人,他想,他是该努力一把了。 盛辞凡回到座位上,陆修阳依旧在埋头刷题,周遭的吵闹与喧嚣入不得他的耳朵,他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盛辞凡拿了张白纸,草草计算着自己该怎么考到620分。 语文120,数学130,英语130,物理90,化学80,生物70,总分620。 看着好像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是想想上一次考试的总分502,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陆修阳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笔,似笑非笑地看着盛辞凡抓耳挠腮的傻样,指了指被打上大红叉的620:“今年考生比去年多了四万,这个分数,不够。” 一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盛辞凡侧眸瞪了陆修阳两眼,冷冰冰地说:“我觉得T大也不错。” 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为难自己,是吧? 陆修阳似是赞同:“我也觉得不错,我还挺喜欢T大化学系。” 盛辞凡:“......” 喜欢个屁。 众人皆知,B大的化学系全球顶尖。 年少青春的恋爱,不该是退而求其次的成全,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优秀。 盛辞凡在白纸上潇洒地画上640,笔尖顿在数字后:“等着吧,爸爸带你上B大。” 这话张狂,又自负。 陆修阳勾了勾唇角,心尖上划过了暖流。 幸甚至哉,他有幸爱上一个余生计划里有他的人。 —— 统考卷子的难度参照了高考的难度,综合了高中所有的知识点。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考试,大伙儿显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谢飞握着红笔的手不住地颤抖,他对照着杨务的卷子,在纸业上画下一道道斜杠:“完了,成绩出世的那天,你们将失去本飞。” 艾英语痛心疾首,在纸上留下了游戏账号和密码,恋恋不舍地放到盛辞凡桌上:“盛哥,请继承我的荣华富贵。” 盛辞凡提不起兴趣,顺带写上自己的V8账号,挪给陆修阳:“恭喜,你暴富了!” 陆修阳“......” 教室里叽叽喳喳地充斥着哀嚎,老黄早已见怪不怪,抱着一大叠卷子走进来,清了清嗓门儿:“静一静,都静一静。” “考试过去了,成绩出来之后我会第一时间上传到班群。明天开始就放寒假,我希望大家好好利用这个寒假补缺补漏。”老黄拎起一叠卷子,走到第一组,点数,“这次寒假有十四天,我们就发十套物理卷子,剩下四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教室里响起一片欢呼声,对老黄吹起各种彩虹屁。 然而...... 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各学科的科任老师都来发了十套卷子。 冷风刮过,桌上的卷子随风而动,盛辞凡一把压住,卷子免去四处飘零的灾厄。 也就六十套卷子,没事。 苟峰敲了敲教室后门,扯着嗓门喊:“学习委员,组织几个同学去办公室领寒假作业。” 盛辞凡扭头,疑惑地看着苟峰:“主任,我们班发完了。” 苟峰阴恻恻地笑了下:“多喊几个,人多力量大。” 十五分钟后,七位壮丁抱着寒假作业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里。 教育局不吝纸墨,给大家送了份大礼,印了六大本的习题集,每个学科都有,还挺雨露均沾。 盛辞凡把作业全收进书包里,拎一下,还挺沉。 走出校门口,正式开启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生活。 大学的放假时间总是要比高中早得多,开学时间又比高中晚得多,尤其是B大,假期总是实打实。 盛允已经在家待了整整十天。 盛辞凡把沉甸甸的书包随手丢沙发上,抱着衣服去洗澡。 手机响了,盛允看了眼来电显示,备注是裴医生。 他眉心微蹙,直到被挂断都没有接起电话。 正要放回手机,铃声又响了。 连打两个,可能真的是有急事,盛允按了接听键。 “小凡,最近怎么样?” 是那种很干净,很柔软的嗓音。 大约是个年龄不大的医生,盛允维持着惯有的礼貌:“小凡手机落在客厅,我是他的哥哥,晚点我让他给您回电话。” 电话那头默了许久,盛允把听筒从耳旁挪开,屏幕亮起,原来电话还没有挂断。 他又问:“裴医生,还有事吗?” “抱歉,我走神了。” 盛允没说话,电话另一端的人也没有再开口。 盛辞凡走出淋浴间,洗了个澡浑身都舒畅,见盛允拿着他的手机,试探性地喊了声:“哥哥?” 盛允蹙起的眉头很快熨平:“裴医生找你。” 裴医生很容易分神,一时间盛允也吃不准那位年轻医生到底专不专业,甚至有些担心自家的傻弟弟被忽悠。 盛辞凡接过电话,坐到沙发上:“裴医生,你说。” 两人聊了将近十分钟,最后确定了明天下午去复诊。 盛辞凡挂断通话,对上盛允奇奇怪怪的目光,坐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哥哥,你记得裴垣吗?” 盛允沉了面色。 盛辞凡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见他吗?” 盛允淡了眸光,操控着轮椅,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前,他落了两个字,掷地有声。 “不想。” 复诊的那天,盛辞凡没有提起过盛允,裴垣也和往常一样公事公办,那通电话就像未曾存在过一样。 见盛辞凡走出咨询师,陆修阳紧张兮兮地牵着他的手,手心有点潮潮的湿气,神色焦灼:“医生怎么说?” 盛辞凡抿抿唇,故作深沉。 陆修阳的一颗心沉到深海去。 盛辞凡欣赏着小哥哥精彩的表情,终于没忍住笑:“裴医生说我毕业了。” 陆修阳短路了。 盛辞凡凑到陆修阳耳旁,悄声说:“裴医生说我再也不需要心理咨询了,以后……” 话音未落,他被拢进温暖的怀抱里,轻轻冷冷的草木香似乎透着欣喜雀跃。 “谢谢你,盛小凡。” 陆修阳兜着盛辞凡的后脑勺,许是天太冷了吧,所以自己的声线才会微微发颤。 盛辞凡正要配合着来一场感性大戏,结果手机响了,欢脱的铃声乱入深情的场景,他嘴角一僵,是萧勇。 盛辞凡凶巴巴的:“喂,讲!” “……” 对方没答话,盛辞凡更恼火:“有话快放,爸爸忙着呢!” 忙着谈情说爱。 听筒里传出两个字节:“咳咳。” 盛辞凡怂了,瞥了眼陆修阳,那股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被兜头浇灭:“陈队,您说。” 陆修阳被逗乐,盛辞凡身上像有个开关似的,各种情绪随意切换,可爱得不行。 盛辞凡面带微笑地挂断了电话,龇牙咧嘴,恶狠狠地吐槽:“什么玩意儿,放假了还压榨!” 陆修阳牵着他往公路走:“又要训练?” 盛辞凡鼓了下腮帮子:“年后训练,明天电视台要来做个专访,拍训练场景,陈队让我们过去配合。” 陆修阳拦下出租车:“人怕出名猪怕壮。” 盛辞凡坐进车里,眉心拧出一团小疙瘩,寻思着这话听起来不像好话。 陆修阳按按盛辞凡肱二头肌的地方:“嗯,挺壮。” 盛辞凡眯着眼笑,拎起拳头。 陆修阳卒,享年十八。 一个急刹车,正在施展暴力的盛辞凡随着惯性歪了下身体,陆修阳眼疾手快,把他揽进怀里,顺势吻了下小朋友的脑门:“乖,别闹,回家随你打。” …… 司机从后视镜里窥着后排的情形,眼尾不自觉地挑起暧昧的弧度,回家怎么打? 是他想多了,还是想对了? 盛辞凡无意中从后视镜里捕捉打师傅不可描述的表情,搡开陆修阳,红着小脸挪到窗户边。 呔,真热!辣鸡Alpha!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要搬家了,可能要有两三天不更新,么啾~ 第071章 寒假的一溜作业压不弯少年的志向, 随着采访片子的播出, 小盛同学收获了他的第一票粉丝。 陆修阳默默加入后援团,每天按时打卡,积极投票, 每次一看到女友粉的言论,就会馊掉一缸子的醋。 男朋友出名, 也是一件烦人的事情。 寒假过后, 大伙儿沉迷于高考的备战, 挑灯夜读,夜不能寐的人比比皆是。 小盛同学又开启了双副本刷怪模式,一面奋战锦标赛,一面攻克题海。 神他妈累人。 总算,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相当争气地拿下了冠军奖牌。 这一天,天晴气朗。 走下领奖台的他撞入一个满含薄荷馨香的怀里。 “哥, 我是不是离你更近了” 陆修阳轻吻了下小朋友的脑袋:“来日可期。” 盛辞凡:“……”我怀疑这句话带颜色。 木棉开花, 带着热浪的夏风拂过初夏的空气, 枝丫晃了两下,花瓣抖落了一地,在草地上堆砌出艳丽的红。 “请考生入场。” 广播里响起考试制度, 足足念了十分钟, 把人的胃口钓的老高。 高考,真的就这样来了,在初夏的蝉鸣中, 携着或多或少的遗憾。 最后一科结束,老黄站在教学楼前,兔崽子们一个个走出考场,围在他身边。 职教二十余年的老男人被猴孩子们簇拥着,热泪盈眶。 “好了,都别闹。”老黄抹了把眼泪,“一会儿再发十张卷子,回头成绩出来,我第一时间发群里,咱们……” 老黄顿住了。 高考过去了,哪里还需要讲评卷子 高考成绩根本不会统计,他怎么发群里 杨务接了个话尾:“老师,物理最后一题,您再给讲讲呗。” 老黄笑着骂他:“就知道贫,以前给你们讲课,要能有这时候的积极,你们各个上B大!” 体委点了点人头数:“学委和团支书呢” 众人这才发现,两个风云人物消失得无影无踪。 —— 换上西装,扣上领带,盛辞凡别别扭扭的扯了下领口:“哥,这玩意儿勒脖子。” “好了,看镜头!”摄影师调试好装备,“三,二,一!” 红底双人照被黏贴在九块九不包邮的小册子上。 日期:2025年6月8日。 高考结束的这一天,十八年的陪伴终于过了开花期。 艾英语正努力打电话,大伙儿正刷着朋友圈,互相点赞毕业心得,一条闪瞎狗眼的朋友圈置了顶。 小盛同学:接了你的花,就陪你长大。配图【结婚证.jpg】 小陆同学:人生赢家。配图【结婚证.jpg】 众人:“……!!!” 合着这两狗,去领证了! 杨务抱头咆哮:“完了,毕业旅行资费还得分一部分出来随份子钱!” 谢飞搂着艾英语:“这两畜生,下手真几把快。” 体委只觉得阳光异常晃眼,空气里的酸臭味几乎要把他淹没:“这他娘的,谁顶得住” 老黄端详着结婚证,由衷感慨:“幸好没被主任发现。” 正说着,苟峰大步流星朝人群飞来,众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步强哆哆嗦嗦:“老师,您这也忒准了吧!” 苟峰亮出手机上的朋友圈截图,气势汹汹地道:“人呢?” “主任,是这样的,盛哥和陆总,他们这个是淘宝包邮款,不是真的。” “对对对,假的,您别往心里去,小孩子不懂事。” “……” 苟峰收回手机,单手插着腰:“假的” 众人一致点头如小鸡啄米。 苟峰蹙眉,盛辞凡因为世锦赛的两眼表现提前被国家队牵走,保送了B大,陆修□□理竞赛也加了很多分儿,上B大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这么好的一对儿,现在说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 他磕的cp悲了 老黄见他脸色不佳:“主任,您还好吧” 苟峰深深地叹了口气:“助攻一下,他俩能在一起吗?” 众人:“……”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好 陆修阳不负众望地成了省状元,大大小小的采访接踵而至。 因为锦标赛一炮而红的盛O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天僵着小脸接受访谈。 直到九月份中旬,B大开学,盛辞凡庆幸脱离了大众视野,却没想迈入校园的第一步,盛允的亲自迎接。 “小凡,修阳,B大欢迎你们。” 校报直接炸了,学姐们热情地扑上来迎接学弟,介绍着各路社团,学生会的各种职务。 裴垣推着轮椅:“允哥,吃饭去吧。” 盛允轻轻搭了下他的手:“走吧。” 阳光正好,少年的故事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