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出奇迹 作者:莲衫 文案: 这是一个不用带脑子看的文 人傻钱多智熄攻x东北糙汉大力受 ———————————— 戴礼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力气大。 肖总这个人,钱多,人傻,没文化,自称钢铁直男,实则比谁弯得都快。双重人格,主人格是“人畜无害小脑斧”,副人格是“日天日地大野狼”。 ———————— 后来有一天,肖总妈妈去健身房找戴礼: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这里是三千万…… 戴礼一拳打爆沙袋:阿姨您说什么? 肖总妈妈:……给你当聘礼怎么样?不够我再加三千万…… ———————————— 婚后: 肖总:老婆我爱你,我要给你整个世界 戴礼:你整吧 戴礼(受),肖总(攻)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戴礼,肖景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只狐狸精好man哦 第1章 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一个英俊帅气的高中生戴着耳机,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没一会儿绿灯亮起,他刚抬脚走了几步,远处一辆面包车疾疾驶来,车子似乎是刹车失灵了,司机疯狂按喇叭,男生也因带着耳机而无动于衷,卡车以极快的速度直直朝他撞了过去,旁边的人都惊恐地尖叫起来—— “砰!” 只听一个巨大的声响,耳机掉在地上,男生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书包里的作业掉了出来,洋洋洒洒漫天飞扬。 “卡!”随着王导的一声命令,面包车停了下来,穿高中制服的男生从地上爬起来,一切惊险的氛围都消失了。 下一秒,围在拍摄地周围的人群瞬间向他涌了过去,争先恐后地说着:“明哥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赵杰明接过助理的小镜子,拨了拨刘海:“我发型乱了。” “快快快,帮明哥整理发型!”不知谁喊了一声,助理立马从随身包里掏出发胶和小梳子,帮他整理造型。 王导凑过来,搓着手讨好地说道:“明哥!要不要看下回放?” 赵杰明点点头,被助理簇拥着走向导演。 而没有人关心,此刻在远处的地上,还趴着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 戴礼手指动了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左边肩膀转动了一下,堪堪接上错位的肩膀,疼地抽了一口冷气。 只有一个小场务捡起耳机靠近他,小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戴礼揉了揉后脖颈:“没事。” “明哥,刚那场戏您还满意不?”监视器旁,导演对着赵杰明狗腿地笑着。 “我感觉……”赵杰明反复斟酌了一下,“刚刚车要撞我时我喊得太大声了,嗓子有点疼。” 王导一惊:“快!快给明哥倒水!明哥,下次你可以不用喊出声,反正我们后期会配音。” “嗯。”赵杰明坐在导演专用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我们明哥就是太敬业了。”旁边的助理道。 赵杰明捧着保温杯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镜头,良久,又说:“导演啊……我觉得,这飞出去的时候,不够帅啊。” “不够帅?” “嗯。”赵杰明世人认真仔细地描述他想要呈现的视觉画面,“应该飞得再高一点,再远一点,最好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形成一道旋风。” “好的好的!替身!再来一遍!”王导朝戴礼大吼,“面包车就位!各个机位就位!” 戴礼走过来:“刚刚那遍哪里不好?” 王导不耐烦地说:“你没听到吗?我们明哥说了,撞得不够用力!飞得不够高!在空中要转三百六十度。” 戴礼面瘫地望着导演:“……哦,那你们剧组负责收尸不?” 赵杰明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玩味地盯着戴礼:“哎王导!你这替身哪儿找的啊?” “不就是大学里随便找的嘛。”导演推了推戴礼肩膀,“别磨磨唧唧,赶紧就位!” 于是这一重拍,就拍到了下午六点。戴礼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够在空中完成三百六十度旋转,倒是那卡车车头被撞得有点凹陷了。 跟财务结了工资,他揣进口袋去了厕所。 替身没有专门的更衣室,换衣服一般都在厕所解决。此时里面没人,他也懒得去隔间,就直接大剌喇地站在洗手池前换。 他是中文系大三学生,因为家里穷,提前出来找工作,学校没什么知名度,找不到跟专业相关的工作,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力气大,肌肉硬,扛揍,所以一直在各个剧组当替身,当男演员需要被撞被打被摔之类的戏码时,都是他上。 赵杰明此时正坐在厕所最里面一间的马桶盖上跟他的小男友发短信。 这小男友是最近勾搭的,肖氏企业小公子,很粘人,刚在一起时还挺有新鲜感,时间久了,就觉得发腻。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小公子的晚饭邀约,刚要打开隔间的门,听见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透过缝隙望过去,可以看到戴礼背对着他脱下脏兮兮的制服,露出里面精瘦的身材,整个背部呈现倒三角,肩宽腰窄,每一寸肌肉紧实有力,汗水顺着脊背凹陷的那道线条慢慢流下来,没入裤头里,染开一个深色的印记。 “哇哦~”赵杰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 戴礼拿着刚领的劳务费,一边数钱一边往公交车站走去,嘴里喃喃自语: “一百、两百、三百、四百……八百五……” 这八百五十块钱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戴礼把钱往裤兜里一塞,皱起眉头——用这点钱活半个月,有点够呛。 看来明天还要找地方打工。 就在这时,一辆拉风的车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赵杰明摇下车窗,食指扶了扶墨镜,冲他歪了歪头:“上车?” 戴礼面无表情看着他,半晌:“你sei?” 赵杰明一把扯掉墨镜,“是我~” 戴礼:“……” 哦,是那个要我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的傻B。 于是他抬脚就走,一秒不耽误。 没想到车子丝毫不放弃,就在路边慢悠悠地跟着他,驾驶座的墨镜男不断找他搭话:“你要去哪儿?” “关你屁事。” “我关心关心我的替身演员,今天有没有撞疼啊?” “……”疼不疼? 你说我疼不疼! 赵杰明见他没回答,一点不气馁:“哎!哥们儿你哪儿的人啊?” 戴礼瞥他一眼:“东北,咋滴。” 赵明杰笑了一下:“哎你说巧不巧,我刚好特别喜欢喜欢东北人。” 戴礼被他弄得不耐烦:“你想干啥?” “你饿不饿,一起吃饭?” 戴礼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没说话,继续走。 “我请你。”赵杰明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到他前面,挡住他的道。“请你吃大餐。” 戴礼终于停住了脚步。 赵杰明见他有所动摇,连忙再接再厉:“你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工作。你明哥认识的人多。” 戴礼握着手中惨兮兮的几百块,想了想,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这撒币非要请我吃饭,拦也拦不住。 于是,秉持着能省一顿是一顿的原则,戴礼上车了——反正跟他走一趟又不能少块肉。 车子扬长而去之后,才从公交站牌后面走出一个人,那人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手里拿着照相机,微微勾起了嘴角。 赵杰明把戴礼带到一个自己常去的西餐厅,服务生已经跟他挺熟了,一见到他就径直将他带到特定的包厢。 这个包厢位置很好,偌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海景。 赵杰明翘着二郎腿将菜单推到戴礼面前,姿态潇洒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跟我客气。” 戴礼拿起菜单,只瞅了两眼,嘴里就浩浩荡荡地念出一长串菜名:“鹅肝酱、港式焗猪排、脆炸啤酒龙利鱼、夏威夷水果披萨、深海鳕鱼拼大虾、澳洲牛排……” “呃……先生……”服务生有些不确定地讪笑道,“您,您是在读菜单么?” 戴礼抬起眼皮,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在点单。” “……”赵杰明水杯差点没拿稳:这家伙,还真没跟我客气。 于是十分钟后,服务生捧着密密麻麻的菜单走出去了。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俩人,戴礼坐在窗边,斜侧者身子看海景,包厢里暖黄的灯光和窗外冰冷的月光交织在他的侧颜上,显得五官异常好看。 他此刻穿着白色薄薄的T恤,T恤可能穿的时间有点久了,领子松松垮垮地往下垂着,露出一部分胸肌线条,再往下,被包裹住的地方也能很明显的看到肌肉轮廓,肌肉匀称却不显得太壮,是刚刚好的那种,在床上,不管是作为1号还是0号,都非常地……诱人。 赵杰明晃着红酒,心想:你小子点了那么贵的一餐,怎么着也得让我占点便宜吧。 于是他走过去,在戴礼身旁的椅子坐下了。 “你多大?”他先用一个降低防备心的开场白。 “21。”戴礼懒懒地说。 “我看你年纪轻轻就要到处打工,很辛苦吧?” 戴礼不解地转回头看他,心想这哥们儿吃个饭叽叽歪歪烦不烦:“不辛苦。习惯了。” “我有一种让你不那么辛苦就能赚钱的方法,你想不想试一试?” 赵杰明抬起手,手指按住戴礼的肩膀,触碰到他肖想已久的肌肤触感,不觉心神一震,暧昧地说:“你这身材是怎么练的……”说话间,手指顺着肩膀慢慢滑下去,指腹触及的肌肉紧实光滑而充满弹性。 戴礼的眉毛十分不爽地挑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傻逼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在用这么猥琐的眼神看着我,真的很反胃啊…… 此时,这个傻逼的手已经慢慢滑到了他小腹的位置,若有似无地打着圈…… 戴礼已经在思考扭断他身体的那个部位比较好了。 赵杰明丝毫没有察觉道危险,以为对方的不抵抗就是顺从,于是,更加大胆地把手伸到了戴礼的皮带扣上。 下一秒,戴礼一把拧过他手腕,“哐当”一声拍在桌上,桌上的小菜都被这力道震得抖了两下,戴礼盯着他冷冷吐出一句:“找削呢?” 第2章 创业园区某栋高耸的写字楼中,偌大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前的男人穿着与这栋精英写字楼丝毫不搭的花衬衫花短裤和人字拖,休闲散漫又随意,仿佛背上一把乌克丽丽就可以去夏威夷度假了。 男人五官却十分俊美,眸子乌黑明亮,唇薄如刻。黑色直发垂到耳朵下面一点,后面扎起一个小卷,额前有几缕碎发,显得有几分飞扬跋扈和放浪不羁,有点像国外街头的流浪画家。 秘书陈桦敲了敲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肖总。” 男人闻言抬起头:“进来。” 没错,虽然男人穿的不伦不类,但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总裁。 “小少爷还是不肯吃饭。”陈桦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报告道。 肖景序听完眉毛蹙起,“啪”地将钢笔摔在桌上:“混账东西,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这说出去是我弟弟谁信?你告诉张婶,晚饭不用给他做了。” “是,肖总。” 这个小少爷名叫肖小瑞,是肖景序的亲弟弟,肖家最头疼的小儿子,高中就出柜了,本来正跟一个明星谈着恋爱,最近却突然说被对方甩了,伤心难过得整日以泪洗面,吃不下饭,谁劝都不管用。 陈桦紧接着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肖总,您上次雇的私家侦探,查到了介入小少爷感情的小三信息。” 肖景序正被弟弟气得怒火中烧,一听小三找到了,就接过信封撕开,里头掉出几张照片和一张档案卡。 照片显示是在一间高档酒店的海景包厢,那个劈腿的男明星正在和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吃饭。 “这一脸猥琐的男明星叫什么来着。” “肖总,他叫赵杰明。” “没听过,很大牌吗?长得不怎么样啊,和野山鸡似的。”肖景序把目光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照片里,男人只有侧面,表情很冷漠,但是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都能体现出他良好的五官,论气质的话,他甚至比旁边的野山鸡还要好看上几分。 这形象一点也不媚,反而充满阳刚之气,和普通意义上的“狐狸精”差太多了。肖景序不禁怀疑,他这样的真的能勾引男人? 资料卡上写着,此人叫戴礼,L大学中文系大三学生,父母在农村,家境贫寒,现在一个人到各大剧组当替身赚钱。最后还附上了戴礼的课程表。 肖景序把卡片往桌上一丢,翘起二郎腿道:“小陈,叫上几个家伙把这个人收拾一下。敢给我弟弟戴绿帽,他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陈桦在心里默默吐槽:你怕是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陈桦说的没错,这个肖景序,认识的字还真不多。除了有钱一无是处,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傻钱多。富二代出身,从小不好好上学,没啥文化,平时的兴趣爱好就是和弟弟吵架。 陈桦默默退出总裁办公室,拿起通讯录找“打手”——这年头打手还真不好找,秘书无奈地叹了口气。 . 戴礼上完最后一节专业课已经傍晚五点半了,正收拾书包呢,室友冯谦喊住了他:“哎!大力,晚上聚会,吃牛排去不去啊?” “大力”是室友给他起的外号,因为他从小力大无穷,说起来确实有点不科学,跟超人似的,可惜他没钱去医院检查,否则还真有可能检查出他体内什么神奇之处。大一开始新生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戴礼走上讲台说:“我没什么优点,就是力气大。” 起初没人信,大家都当是个玩笑话,直到有一回学校遇台风,把好多树刮倒了,有一颗百年老榕树压到了辅导员的车上,辅导员正头疼地打电话联系吊车过来,戴礼吃着冰棍路过,见状,顺手就将树连根捞起,丢一边去了。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至此,“大力哥”的传说在江湖上流传了开来…… “不去。”戴礼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冯谦说。 一百多块钱就一小块肉,他根本吃不饱。 “你好歹跟同专业的大家多熟络熟络,别总是独来独往。”冯谦劝道。“听说今晚还有别的学院的妹子,你就不想谈个恋爱?” “没空。”戴礼如实回答。 “不是吧!一天到晚忙着干啥呢?” “赚钱。”戴礼背上书包。 忙着赚钱。 今天不赚钱,明天就没饭吃。 这是戴礼的座右铭。 正过着这样生活的戴礼,独自走出了学校。 今天他接了一个活儿,给一个演员当替身,要从十楼跳下来。只不过这个剧组他没怎么听过,拍摄的电影名称对方也说得含糊其辞,但好在开的时薪挺高,为了钱戴礼也就不嫌这地址偏远了。 七拐八拐的终于走到了目的地,竟然是一座废弃的旧仓库。他左看右看,也没见着什么剧组。正疑惑间,忽然开进来两台车。 一辆是奥迪R8,一辆是面包车。绕着他转了两圈,最后堵在了出口处。 面包车的车门拉开,“刷刷刷”从上面蹦下来十几个人,全都是一米八接近两米的大块头,穿着黑衣黑裤,拎着铁棍子。 戴礼:“……?” 是已经开始演电影了吗?怎么连个打板的都没有。 这时候,从奥迪R8上走下来一个男人,身板高大,大长腿,一身花里胡哨的度假风衬衫,沙滩裤,脑袋后边还扎着个风骚的小辫子。 男人斜斜靠着车门对他说:“你就是戴礼?” 戴礼点头:“我是。” 男人低笑一声:“小伙子,吃了熊心狗子胆了,这年头当什么不好,跑去当小三?” 陈桦站在他身后小声提醒:“肖总,是豹子胆。” 肖景序顿了一顿:“有差吗?” 陈桦忙说:“其实没什差别,肖总您开心就好。” 于是肖景序清了清嗓子继续对戴礼道:“可惜你惹的是我肖家,得罪的是我肖景序。可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出来滚,迟早是要还的!” 戴礼嘴角抽了抽,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啥玩意儿?” 陈桦小声提醒:“肖总,出来混,喝污恩——混。” “你少叽叽歪歪!”肖景序不耐烦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展示给戴礼:“这个人你总不陌生吧!” 戴礼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照片上的人,正是那天对他毛手毛脚的赵杰明。 哦,那个傻B啊。 “认识。” 肖景序满意地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挺坦诚的,记住,他是我弟弟的男人,你不能碰,碰了就要付出代价。”说完给了十个黑衣人一个手势,黑衣人齐刷刷地朝戴礼扑了过去。 戴礼往后退了一小步,脸上露出了愁容,暗自掂量需要用多少力道可以使得这些人既不会伤得太重又没有办法继续战斗。 肖景序捕捉到他微小的面部变化,以为他在害怕,略带怜悯地道:“毕竟是个还学生,你们下手可以轻一点。” 一阵“乒铃乓啷”的混乱声响中,他悠悠然戴上了墨镜,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这么血腥的场景不适合我,我好歹是个体面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一片倒地身和哀嚎身。 肖景序钻进车里的动作顿住了。 “喂!那边那个!”戴礼喘着粗气的声音传了过来,肖景序汗毛一抖,颤巍巍回过头去。 只见一地伤员中,戴礼好整以暇地站在中间,脚下踩着一个黑衣人的脑袋,一双黑亮眸子盯着自己:“对,你,就是你,过来。” 肖景序眉毛一震,戳戳陈桦的肩膀:“小陈,他叫你呢。” 陈桦推了推黑框眼镜,平静道:“肖总,他叫的是你。” “……是吗……” 肖景序还没动弹,戴礼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花领子,“磅”地将人压在车门上,沉声道:“照片那人已经被我打骨折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一个下场?” 肖景序在这紧要关头,忽然抽风了一样,注意力全被戴礼嫩嫩的唇瓣吸引住了——嗯?怎么回事,虽然这家伙凶得一批,嘴唇却看着挺软的。 戴礼见他神游没听自己讲话,“哐”地一声,拳头砸在了奥迪R8的车顶:“和你说话呢,孙zei!” 一旁的陈桦立马惊叫起来:“肖总!!!!你的车!!!!!” 肖景序偏头一看,车顶赫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望着这巨大的坑,他两眼发黑,这车是他的心肝他的宝贝,平时开都不愿意开到有小石子的路上,定期做保养,不允许别人在他车上吃东西,连肖小瑞都不可以……现在居然被这个怪力乱神砸出一个天坑!!! “我——” 一句脏话就在嘴边,关键时刻却在嘴边绕来绕去怎么也出不来。 “你啥你!”戴礼吼他,“有话说话,别娘们儿叽叽的。” 娘们儿? 你说我娘们儿? 肖景序哪受过这种羞辱,一激动,蹦出一句自认为很man的脏话:“我——敲里奶奶!” 第3章 肖景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爱车被打出一个坑之后,他就像灵魂出走了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还是陈桦叫人把他的车子拖走维修,望着那辆车远去的背影,他感觉就像自己的老婆被拖走了…… 站在家门口,肖景序问陈桦:“我看上去怎么样?” 陈桦望着一脸萎靡不振的老总,面不改色道:“肖总您看上去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像个凯旋的大将军。” 听到秘书这么说,肖景序稍稍有点安心了,他可不想在弟弟面前丢脸。 一进家门,就看到肖小瑞瘫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见哥哥回来,他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问:“听说你去收拾狐狸精了?” 肖景序:“……” 你别提他,一提他我就想哭。 但是为了维持在弟弟心中光辉伟岸的形象,他还是低咳一声,强撑着说:“那可不,你是没见着,我今天把那个狐狸精按在地上摩擦。” 陈桦:“……” 肖小瑞放下游戏手柄,上下打量了哥哥一遍:“可是……为什么你一副被打了的样子?” “……” “哥哥难道你连个狐狸精都打不过?” “话也不能这么说……”肖景序抠了抠下巴,“总之你放弃那个野山鸡男友吧,你都不知道你遇上的是个多变态的对手。” “我真惨。”肖小瑞幽幽道,“不但男朋友劈腿,哥哥还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都没办法替我出气……哥哥果然是……从小到大都一样没用。” 肖景序只觉得一万把箭扎中胸口,扎得他心绞痛,若不是陈桦拦着,他都想捶爆弟弟脑袋了。 会让弟弟得出“从小到大都一样没用”这个结论,是因为从小到大就属他被绑架犯绑走的次数最多。 他们爸妈因做生意长年在国外,兄弟俩可以说是被保姆张婶带大的。对于张婶来说,要把肖景序成功带大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一般来讲,有钱人很容易被绑架犯盯上,但是,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在外面要低调不露财,偏偏这个肖景序,一言不合就撒钱,在学校动不动就请同学吃饭,挥金如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里有矿,就差在身上插根旗子上面写着——绑我有钱赚。 他的日常不是被绑架,就是在被绑架的路上。这么多年来,张婶拨打妖妖灵的次数快赶上他们那片区的总和了。 肖景序没想到今天一整天就跟犯太岁了一样,打小三打不过,毁了一台车,还被弟弟鄙视了一番,更加郁闷了。 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带着陈桦去了车库。 车库里还停着三辆豪车,是他最后的倔强。他走向其中一辆保时捷918,疼惜地擦了擦后视镜的灰,深情款款地自言自语:“崽啊,今天爸爸开你出去兜风,你可得好好的,千万不能有事。” 陈桦:“肖总,你这样很容易立flag的。” “闭嘴。” . 戴礼被摆了一道,高薪活儿是假的,剧组是假的,不但没赚到钱,还弄得一身灰,他回学校走的路上,心情不太好。那个花衬衫是不是有毛病,尽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下次不要让我再看见他,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他去水饺馆打包了两盘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回宿舍,舍友出去聚餐还没回来,他就一边吃一边上网找工作,今天的钱没赚到,他得再找别的活儿,不然下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大约十点左右,他接到了冯谦的电话:“大力!你有空吗?”他那边的声音很吵杂,像是在酒吧。 “啥事?” “我们班同学玩嗨了,全都醉的不省人事,我现在要把他们全部扛上出租车,一个人太费劲,你过来帮帮我呗。” 戴礼立马换鞋:“地址。” “枫林路89号,疯帽子酒吧!” “嗯,等我十分钟。” 戴礼打车过去,一刻不敢耽误,怕那些人在酒吧出事,没想到等他走进疯帽子,这群人根本没有喝醉,全都一副计谋得逞的奸笑看着他。 戴礼:“……” “大力!终于把你这尊佛请来了!”班长举着酒杯热情地搭上他的肩膀,“你这家伙,班里所有活动都不参加,也太高冷,今天要不是跟冯谦想出这个招儿,恐怕你大学四年都不会和我们坐一桌玩儿,来来来,喝酒!” “我不喝。”戴礼说。 他不是高冷,他只是不知道怎么社交,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再加上他穷,这种一瓶酒好几百的局压根就负担不起。 冯谦连忙站了起来:“没事儿大力!喝吧,这杯酒是班长请你的。” “不喝。” 戴礼说完就在角落坐下了,见其他人都僵住了,就补了一句:“你们喝,别管我。” 其他人不好勉强,便就转移了话题,自己玩了起来。 戴礼坐着发了一会儿呆,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凑了过来:“戴礼,你认得我吗?” 戴礼点点头:“叶霜。” 他虽然不爱跟人来往,却也不是冷血的人,他记得全班所有人的名字。 叶霜很是高兴:“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名字!” “嗯。” “戴礼,虽然你表情总是凶巴巴的,其实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叶霜笑了笑,脸上有点红。 “我?温柔?” “你留在这里没走,就是怕大家真的喝醉了回不了学校吧?” 戴礼点头:“男生都在喝酒,醉了你们女生扛不动。” 叶霜露出了然的笑容:“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坐得近了一点,用手撩了撩头发,害羞地说。 戴礼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全程无动于衷。 最后大伙儿果然喝蒙了,但是也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来到门口打车。 叶霜跟在戴礼身后,忽然小弧度扯了扯他的T恤下摆。 “嗯?” 戴礼回过头去。 叶霜低着头小声说道:“那个……有件事希望你不要觉得唐突……我……我对你很有好感,我想更进一步了解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戴礼愣住:“什么意思。” “就是……你,你有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戴礼生平第一次被异性表白,他很吃惊,因为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喜欢他。 叶霜长得很漂亮,可是他对她没感觉,但拒绝的话,女孩子会不会很没面子? 叶霜就这么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从远处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戴礼身上。 “狐狸精!哦不!戴礼!是戴礼没错吧!”陈桦扳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 戴礼茫然地看着身上的陈桦,用了好久才想起他是谁——花衬衫的跟班。 “干啥?” “江湖救急!!!”陈桦揪着他的衣服,“肖总……肖总被绑架了!!!!” 戴礼:“……啥玩意儿?” “他们劫走了我们的车!往外面那条巷子里去了,你你你不是很能打么!帮我把肖总救回来重金酬谢!!!!快!!!!” 戴礼怎么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子告白后,他的反应居然是——拔腿就跑。 临走前还抢了冯谦手上的一瓶酒塞到后裤兜里。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状况搞愣了,叶霜猛地喊他:“戴礼!” 戴礼冲她说了句:“对不起!”就和陈桦一起走了。 “在那!”陈桦一指不远处的保时捷918,“驾驶座是绑匪!肖总被他们绑在后座了!” “报警了吗?”戴礼一边跑一边问。 “报了!”两人追进巷子里,追了几百米,开车的人发现前面竟是个死胡同,再也无路可走。 陈桦露出喜色:“太好了他们跑不了了!” 只见那车子在死胡同前停了片刻,绑匪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过了没多久,居然倒转方向,直直往巷子口碾来。 陈桦:“……” 戴礼:“……” 肖景序从后座艰难地探出头来,嘴巴被塞住,还能勉强发出含糊的喊声:“救——我——啊啊啊啊啊——” 戴礼和陈桦看着飞驰而来的保时捷,怔了几秒,转身就逃:“救不了救不了!!!” 肖景序:“卧——槽——?” 车速很快,绑匪显然是想到撞人逃逸,人的速度是不可能快得过车子的,刹那间,戴礼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车子,从后裤兜抽出酒瓶,用牙撬开了瓶盖,咕噜咕噜全灌进嘴里,然后将空瓶子在手里掂了几下,沉声说:“保车保人?” 陈桦和肖景序似乎预感到他要做什么了—— 陈桦:“保人!” 肖景序崩溃大吼:“保车!”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戴礼用力一掷,空酒瓶脱手,由于力度巨大,那酒瓶就像炮弹一样朝车子的挡风玻璃飞去,只听“砰”的一声,挡风玻璃就猛地炸开,碎片四处飞溅,驾驶座的绑匪当场被砸一脸血。 肖景序:我的车…( TДT) “乒呤乓啷”的声响中,跟着那玻璃一起碎掉的,是他的心。 副驾驶的绑匪见状,飙了一句脏话,弯腰从包里掏武器,这时戴礼已经来到车子旁边,手放在后座车门门把上,一用力,整个车门被他卸了下来。 肖景序已经想哭了。 戴礼扛起被绑得跟蚕蛹一样的总裁,刚站稳,下一秒一把刀就从后面捅了过来,他偏头躲开,刀见就扎进了车座里。 肖景序:……给我的车留个全尸吧o(╥﹏╥)o 戴礼没有武器,只能扛着肖景序逃跑,绑匪一个拿着刀,一个满脸血,在后面紧追不舍。 肖景序由于是被扛在肩上的,他的脸就随着跑步的动作一下一下打在戴礼胸口。 “你……你慢…慢点…”就这么几个字的功夫,肖景序就连续撞了八下,差点咬到舌头,这结实的胸肌快把他脸砸平了。 戴礼今晚穿着白色工字背,跑久了汗水把背心浸湿,胸前的那两点就透了出来。 肖景序:…… 他的嘴离那个粉色的小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这样倒着看竟有种十分特别的感觉。 不能碰到,千万不能碰到!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没想到下一秒戴礼在一个分岔路口急刹车,他一时没准备好,嘴就“吧唧”一口嘬上了那个点。 两人皆是一顿:“……” 戴礼:“操?” 肖景序:“呸呸呸呸呸呸!” 第4章 不等两人展开探讨,后面绑匪追了上来,于是戴礼颠了颠肩膀,将肖景序摆正后继续跑。“意外袭胸”的对话被迫截止于“操”和“呸呸呸”。 不得不说,戴礼的耐力太好了,扛着肖景序跑了八个街区不带停的,绑匪追到怀疑人生,扶着电线杆喘粗气:“你、你等等……休,休息一下不行嘛?” 戴礼哪会等他们,直接把他们引到了警察局门口…… 当绑匪被铐子铐住的时候小腿儿肚都还在打颤,对着警察同志哀求道:“给我口水喝!” 做笔录时俩绑架犯还恍如隔世般喃喃自语:“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警察忍不住问戴礼:“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带他们跑了个马拉松。” 警察:“……” 几分钟后,陈桦终于赶了过来,累的气喘吁吁,看到他的老板相安无事,立马塞了名片道戴礼手里,要重金酬谢他,戴礼这个点儿也困了,摆摆手:“不用,人没事就行。” 陈桦立马对他大有改观,转头对杨景序说:“肖总,快跟人说谢谢。” 肖景序被颠了一路,早就胃里翻腾,他也很想道谢,最后一张口,居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戴礼:“……”啧,弱爆了。 陈桦:“……”啧,丢死人了。 . 肖景序在家卧床了两三天,张婶很是疑惑,怎么出去一趟变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的是他。 躺在床上的肖景序每晚都做梦了,梦里出现了戴礼,还有他胸前两个粉色的小点,他才盯着看了一会儿,对方就凶巴巴地瞪着他说:“你瞅啥!” 直接就把肖景序给吓醒了,醒来一身汗,黏糊糊的。 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后爬起来冲了个澡,下楼碰到正在准备早饭的张婶。 张婶见他黑眼圈这么重,忙问:“你怎么了?” “做噩梦。”肖景序说,“每晚都做。” 张婶惊道:“妖寿啦,在我们老家厚,中邪了要去庙里拜拜的。” 张婶是闽南人,操着一口闽南口音,久而久之也把肖氏两兄弟的口音带跑了。 肖景序忙问:“要去哪个庙里拜拜?” “我想想厚~咱们家附近普陀山的御神寺向来很灵。” “御神寺不是求姻缘的吗。” “什么都能求。”张婶摆好餐具,“到时候你和小瑞一起,一个求平安,一个求姻缘,省得他每天为情所困。” 肖景序说:“行,就这周末吧。” 卧床休养的第三天,肖景序终于恢复活力去公司上班了。今天有股东会议,他难得小西装穿起来,小领带打起来,刘海用打蜡梳上去,从街头流浪画家摇身一变成霸道总裁,还挺人模狗样的。走在公司里无数女员工红着脸偷看他。 开会的时候,他却无法集中精神,满脑子都是戴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一发呆就会浮现出戴礼那浸满汗的胸膛——果然是那几下撞得,把他脑子撞傻了么。 “肖总?肖总?”一个老股东看他走神,便敲了敲桌子,“您在想什么呢?” “……哦、没事。”肖景序干咳两声,揉了揉太阳穴,心情烦躁——好好的怎么会想到那个男人。他有什么值得想的?不就是个介入别人感情的狐狸精吗?首先人品就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人品有问题,昨天却会奋不顾身地救他? 到底是善良还是心机boy? 真是谜一样的男人。 就在这时,他看到窗户外面忽然有一个人一晃而过。 肖景序不可置信地搓搓眼睛——这里可是三十八楼啊,怎么会有人在窗户外面? 而且那人长得真像戴礼。 想到这里,他忽然察觉不对劲——搞什么啊,他真的是中邪了,居然想那个狐狸精想到出现幻觉。 “肖总……您怎么了?”一个股东问。 “你们有看到窗户外面的人吗?” “肖总,这里是三十八楼,怎么会有人。” 就在这时,窗外刚刚荡过去的人影又荡了回来,像蜘蛛侠一样贴在玻璃上。这下子,不止肖景序,一桌的老头子都吓了一跳。 肖景序看了几秒,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和戴礼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打开窗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擦玻璃。”戴礼面无表情道。 肖景序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刷子和身上的绳索。 震惊之余,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擦玻璃?” 戴礼冷静地说:“我在打工。” 打工…… 原来如此。 看来他不是因为思念过度而出现幻觉了。 肖景序松了口气,想到他救过自己一命,怎么说也该请一顿饭,既然这么有缘碰上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于是肖景序低咳一声:“你工作完到一楼会客厅等我,我会安排前台接待你。” “等你干啥?”戴礼挑眉说道。 他这人无论何时都给人一股很有气场的感觉,就算他穿着清洁工服装,吊在三十多楼擦玻璃,都显得格外从容淡定,坐在吊绳上都像坐着龙椅。 肖景序不想气场被比下去,挺了挺腰杆,故作高深道:“别管,等我就对了。”然后关了窗户,潇洒转身,以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坐回会议桌旁,坐好之后还双手撑着下巴深沉地说:“我继续说下一个关键点。” 其他股东:……您刚刚根本就没有说话好么…… . 会议一结束,肖景序就坐电梯来到一楼会客厅,他也不敢保证那个戴礼是否会乖乖在这里等他,毕竟那是一个来去如风的主,这一秒在这儿,下一秒就跑到别的地方打工去了。所以当他看到贵宾沙发椅上,坐着喝果汁的男人时,心里竟有点小惊喜。 “没想到你真的会在这。”他走了过去,嘴角忍不住上扬。 戴礼说:“本来想走的,刚好你们前台给我做了一杯冰镇芒果汁。” 肖景序才勾起的唇角就僵在了那儿——原来只是被一杯芒果汁收买了么…… “找我什么事儿?”戴礼问。 “请你吃饭。” 戴礼立刻警惕起来,真心诚意地建议他:“上一个请我吃饭的男人已经被我打进医院了,您最好考虑清楚。” “我只是想还个人情。”肖景序解释说。 戴礼确实饿了,这会儿又是饭点,于是他很爽快地点头:“行。” “你想吃什么?” “除了自助都可以。” 肖景序开车带他来到一家饭店,戴礼觉得有点眼熟,前来接待的服务员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立马瞳孔一震——这、这不是上次那个点菜跟报菜名似的家伙么! “两位好,这边请。”和她搭档的是一个新来的小妹,没领教过戴礼的可怕,笑脸盈盈地将他们领进了包厢。 原来肖景序不小心把他带到了上次赵杰明请吃饭的地方。 这是什么孽缘啊……戴礼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接过菜单,发现这菜品果然眼熟。 肖景序说:“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跟我客气。” 戴礼目光扫完一遍,重新翻回第一页,老服务员顿时警铃大作——来了!他要开始了! 果然,不一会儿,那两片好看的唇瓣轻启: “澳洲牛排、龙虾炒饭、土豆卷饼、烤鸡披萨、鳗鱼饭、牛腩咖喱饭、再来份年糕火锅。” 戴礼一气呵成念完这些,合上菜单,目光沉着地望着那个新来的小妹。 “额,不好意思…”新来的愣了一下,问,“客人您是在念菜单么?” “不,我在点单。” 新来的小妹:……( °Д°) 肖景序忍了一下,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你还真没跟我客气!” 戴礼心说我干嘛要跟你客气,反正你还欠我一条命。 “不来点蔬菜么?”作为南方人的肖总建议道。 他们这里的吃饭习惯是,每餐饭后上一道绿色蔬菜,一是看着健康,二是解油腻。 “这不有土豆么。”北方人不解道,“土豆就是蔬菜。” “我的意思是,在我们南方,只有像茼蒿、空心菜这种有绿色叶子的,才算健康。” “绿色叶子……”戴礼思索良久,发出灵魂深处的质问:“我又不是羊,为什么要吃草。” 肖景序:“……” 他又翻了翻菜单,想为南方人找回一点尊严:“我发现你没点汤,这家店的最出名的就是鲍鱼海参汤,用汤锅煲八个小时,汤汁浓郁,你们北方没有的。” 戴礼不屑:“在我们北方,噎着了才喝汤。” “……” 行,反正你是救命恩人,你说了算。 遭遇人生滑铁卢的肖总如是想道。 . 等菜都上齐了,摆满了满满一桌,餐前小菜都不得不移到另一张桌子上。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去自助餐厅了。” 戴礼一边啃大龙虾一边回忆道:“已经有好几个自助餐厅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肖景序看着他埋头吃东西的样子,莫名就觉得很畅快,自己也变得更有胃口起来:“你力气那么大就是因为吃得多?” 戴礼摇头:“天生的。而且喝了酒力气还会变更大。” “这么玄幻?是不是诓我哦。”肖景序压根不信,只当他胡扯。 “真的。” 戴礼唆了一口食指上的酱汁,舌尖伸出来的瞬间被肖景序捕捉到了,那一抹小巧的粉红色带着光泽的水渍,似乎把他的心脏撞了一下,他微微一愣,忙低头喝水,心里暗暗奇怪:男人的舌头有这么可爱的么? 这样一看,戴礼终于和传说中的“狐狸精”搭上点边。 感觉到男人视线一直紧盯着他,戴礼略微不舒服: “肖总,你再不吃我就都吃光了。” “你吃,没事。” 肖景序撑着下巴,心想不能被这人的美色迷惑,不管现在看上去再怎么无邪,他都是曾经破坏过弟弟感情的小三。 望着神色成迷的某位总裁,戴礼一头雾水,只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 为什么他最近尽遇到脑子有问题的人?是不是今年犯太岁? 戴礼吐出虾壳,不爽地想。 吃完大餐,肖景序提出要送他回学校,戴礼想着能省一趟公交的钱,就同意了。 停车场在饭店对面,过马路时,戴礼显得特别小心翼翼,眼睛时刻关注着两边来往车辆。 肖景序看不下去了:“你这身板不挺结实的嘛,干嘛这么胆小。” “不是。”戴礼摇摇头,沉着道:“我是怕我撞坏车子。我赔不起。” 肖景序:“……” 第5章 肖景序的车停在学校门口,即使是晚上,这辆骚气的玛莎拉蒂也十分引人注目。 这是肖总第三台爱车了,他小心翼翼地叮嘱戴礼:“关门时轻一点啊。” 戴礼下车后,动作很轻的关了门,总裁暗自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看见戴礼竟然弯下腰趴在窗口对他说:“上回,还有上上回那两台车,抱歉了。” 肖景序一愣,月光下戴礼的表情很真挚,因俯身而从领口里露出的小半片胸肌显得十分性感,暗部阴影勾勒出迷人肌肉线条,充满某种令人悸动的荷尔蒙。 肖景序分神了几秒,他本是最爱车的,那两台车相当于他的命根子,可是这个当下,他和戴礼之间难得流动着这么平和的气氛,他就鬼使神差说了句:“没事儿,不就两台车嘛,不打紧。” 戴礼点点头:“路上小心。” 肖景序看着他背影良久,回过神来,心说这小狐狸精,段位真高,为了不赔车钱,居然使出美男计。 不过多亏我见多识广,清心寡欲,是绝对不会迷上你的。 某总裁沾沾自喜与自己的坐怀不乱,哼着小曲踩下油门开车走了。 戴礼拿出手机看明天的工作表,发现明天只有一个酒吧的夜班。终于能睡个懒觉了。 这时,突然听见有个女生在喊他。 “戴礼。” 戴礼回头,路灯下,一个穿着长裙抱着书的女孩在冲他招手。 “叶霜?”他停住了脚步。 叶霜俏皮地小跑过来。 他看一眼,身后是图书馆:“你在自习?” “嗯。”叶霜点头,“快期末了,就想着来图书馆复习一下英语,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她看了一眼表,“回女生宿舍有一条路路灯坏了,这个点黑乎乎的,怪吓人的。” 戴礼想了想:“那我送你。” “啊、那你岂不是要绕路,不用了啦,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叶霜连忙摆摆手,耳环被她甩得一跳一跳的。 “没关系。”戴礼说完就直接往女生宿舍那个方向走去。 叶霜也跟上他,莞尔一笑:“那谢谢啦。” 戴礼一路都很沉默,一般男生送女生回宿舍多少有点那种意思,但戴礼全程心如止水,他会想送她完全是出于上次在酒吧,她告白完自己拔腿就跑那件事,觉得有点愧疚。 “刚刚在校门口,那辆车是你朋友的?”叶霜忽然开口道。 车? 戴礼反应了一会儿,她说的是肖景序? “不算朋友,就是一个认识的人。” “没想到你居然认识那么有钱的人,那辆车可不便宜呢,不是谁都买得起的。” 叶霜其实一早就看到了他们,驾驶座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年轻,五官也非常帅气,眯起眼睛笑的时候有种独特的气质,完全符合她心目中高富帅的标准。 “下次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吧。”她说。 “谁?” “开豪车那位啊。”叶霜半开玩笑地说,“你拒绝了我,总得赔我一个男朋友吧?” 戴礼:“还有这种说法?” 叶霜噗嗤一声:“我开玩笑的啦,你还当真了。” 戴礼表示不是很懂女生的玩笑。 “到了。”戴礼停住脚步,用下巴点了点前面,叶霜抬头一看,只见他们已经站在女生宿舍门口了,便结束了话题:“那我上去了哦。” “嗯。” “你那个朋友有机会真的要介绍给我哦。”她又半开玩笑地提了一句。 戴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双手插兜走了。 打包了一份小笼包回到宿舍,舍友冯谦和张凯凑正在一起看手机。见他回来,就对他招招手:“哎大力!这么晚才回来啊?” “打工去了。”戴礼换了拖鞋,走过去,“看什么呢?” “娱乐八卦咯!当红小生赵杰明和一线女星严珊珊地下情被拍到了。”冯谦说,“赵杰明今天出院,严珊珊偷偷去接他,两人在医院楼下拥抱被拍到的。” 戴礼皱眉——这个赵杰明怎么又勾搭男人又勾搭女人…… 张凯痛心疾首道:“严珊珊我女神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冯谦:“人赵杰明招你惹你了,就说人家是牛粪。我看他还挺敬业的,这次住院就听说是拍戏太卖力扭伤了胳膊。” 一旁整理衣服的戴礼:敬业和屁,那胳膊老子扭的。 冯谦一抬头,就看到戴礼嗤之以鼻的表情:“你那什么表情啊。” “我最近有点走霉运,老是遇到神经病,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去霉运的方法。” “我周末带你去御神寺拜拜,可灵了。”冯谦说着,从他手里抢了一个小笼包。 “你没吃晚饭?”戴礼问。 “吃了,又饿了。” 戴礼把整份小笼包递过去:“都给你。” “谢啦。” . 第二天,戴礼在酒吧上夜班,正擦酒杯,忽然一个门口传来了什么声音,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十分年轻,穿着运动服的男生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然后一个穿衬衫戴黑框眼镜的男人一直苦口婆心地跟在他身后说:“小少爷,你哥说了不能来酒吧,被他知道了我要丢工作的啊!” “哎呀你烦不烦。”运动服男生一屁股坐在吧台上,翘起二郎腿:“你不说我不说,我哥会知道?” 陈桦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给我一杯龙舌兰。”肖小瑞十分豪迈地对戴礼说道。 陈桦一看在吧台服务的居然是戴礼,忙用唇语说了句——【肖总弟弟!】 戴礼上下看了肖小瑞一眼,淡淡道:“小朋友,成年没?” 肖小瑞一怔,像是没想到就把服务生还会问这个,梗着脖子道:“成年了。” 戴礼慢悠悠擦着酒杯:“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肖小瑞瞪大眼睛,“喝个酒还要查身份证?你们家开警局的啊?” “本店规矩,不卖酒给十八周岁以下。” 肖小瑞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啪地拍在桌上:“看清楚,我成年了。” 戴礼拿都没拿,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就继续擦杯子:“还差五天。” “才五天!要这么计较吗?” “这是本店的规矩,未成年来只能和果汁。”戴礼满脸写着爱喝喝,不喝滚。 肖小瑞被他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好,可以,菜单拿来。”他不甘心地说。 戴礼把酒水单推过去。 “我要……一杯血腥玛丽。” “那是酒。” “……天使之泪。” “也是酒。” “……深海人鱼。” “也是酒。” “……清凉酷果,这总行了吧!” “不行。” “你玩我呢?这名字能是酒?” “那是加了酒精的气泡水。” 肖小瑞简直想掐死眼前这个酒保,最后十分憋屈地点了一杯柠檬汁。 身后的陈桦已经想要举起双手为戴礼打call了。 “该死的赵杰明……劈腿男人就算了,居然还敢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人渣!” 肖小瑞气鼓鼓地咬着吸管,嘴里嘟囔道。 陈桦叹了口气,悄悄跟戴礼说:“失恋了,闹情绪,离家出走,拦都拦不住。” 戴礼好笑:“就这熊样还离家出走?黑灯瞎火不怕被人拐咯?” “从小给惯的,没办法。” “那他们家可真厉害,一惯惯俩祖宗,一个赛一个的傻。” 陈桦简直佩服戴礼的概括能力,肖家哥俩,可不就是俩祖宗么。不过他还是摸着仅剩的一点良心,为老板说好话:“也不是,我们肖总比小少爷聪明一点。” “聪明?聪明到在大马路上都能被人绑架?” 陈桦听罢,表示你说的很对,我无法反驳。 这时,忽然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靠近,一左一右坐在了肖小瑞两侧。 “小朋友,一个人啊?”右边那个洗剪吹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说出了调戏的开场白。 左边那个杀马特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来酒吧光喝果汁怎么行,大哥哥请你喝酒怎么样?” 肖小瑞语气很冲:“你们谁啊?我又不认识你们,我有的是钱,还需要你们请?” 杀马特和洗剪吹互看一眼,同时笑了:“哎哟哟,脾气不小。” “走开,别烦我。”肖小瑞挥了挥手。 “一个人玩多无聊啊。”杀马特推过来一杯酒,“来,哥哥教你,喝酒才有意思。” 陈桦回头,这才发现小少爷被人缠上了,连忙走过去:“两位大哥!对不住对不住,我弟弟不会喝酒,行个方便,我这就带他回家。” “哎!”洗剪吹沉下脸来,“让你走了么,不给面子还怎么着?” “不是不是,我弟真不会喝酒,不然我代他喝怎么样?” “谁让你喝了!”杀马特站了起来,一把推开陈桦,“我们要请的是这个小帅哥。” 陈桦没站稳,脚步踉跄几下,摔在了地上,暗叫不好,连忙掏出手机给肖景序发短信。 肖小瑞见陈桦摔倒,瞬间怒了,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干什么!还打人啊!” “你把这杯酒喝了,哥哥就让你走。”洗剪吹挑衅道。 “喝就喝!”肖小瑞也是没在怕的,他来酒吧不就是为了喝酒的吗,这么小一杯,还能喝醉不成? 就在他端起酒杯要喝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啪”地按住杯子口,肖小瑞抬头,只见戴礼冷着脸说:“这酒颜色不对。” 那两人不乐意了:“操!你这酒保,只管收钱就好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戴礼眼皮懒懒抬起,声音冷漠:“酒里下药了吧,剂量还不小。” “你他妈谁啊?管的真宽!”其中一个暴脾气上来,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戴礼皱起眉头,再一次衡量起需要控制多少力道才不至于把他们弄残废…… . 肖景序带着一大堆保镖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戴礼左手拎着一个杀马特,右手拎着一个洗剪吹,把他们俩“砰”地撞在一起,疼得两人“嗷嗷”惨叫。 肖景序走过来,先看了一眼肖小瑞,确定他没事,就问:“什么情况?” 陈桦说:“这两人给小少爷下药,好在戴礼出手帮了我们。” 肖小瑞在一旁看呆了,他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场4D电影,激动地冲戴礼说:“我靠,你也太man了吧!” 戴礼肩膀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双手一扬,两人就被摔在了地上。 “大哥哥你也太帅了吧!”肖小瑞眼中的崇拜抑制不住要冒出来了。 戴礼甩了甩手腕,坐回原位,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标准的电影主角收尾pose,帅了三秒后,陈桦忽然举手:“戴礼你喝的是什么?” 戴礼一看手中杯子——下了药的那杯。 f**k 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6章 “卧槽?” 这是戴礼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肖景序。 肖景序是一个健步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脑都还没跟上,身体就已经做出反应了。望着这个上一秒牛逼哄哄下一秒双腿一软的家伙,他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陈桦把滚落在地的杯子捡起来一看,“他把那杯下药的酒喝了!” “那怎么办啊?”肖小瑞很着急,现在戴礼在他心中就是超级英雄一样的存在,他的大英雄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先带回家,叫个医生过来看看。”肖景序说。 几个保镖要过来帮忙,他直接说,“不用,我来。” 188的某总裁打横抱起178的戴礼,发现竟然有点吃力,戴礼身材精悍,看上去虽然不壮,但每一块肌肉都是实打实的。 他尴尬松了手,对保镖说:“你们来。” 一个保镖上前,横抱起戴礼,失去意识的戴礼整个身体都软的,没有平时的气场,像个受伤的小野狼,窝在保镖怀里,肖景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改口道:“还是我来。” 保镖不明所以,一脸懵地放下戴礼,肖景序想:我抱不动可以用背的啊。于是弯腰把戴礼放到背上,用力一颠,双手就结结实实托住了他的屁股。 他猛地顿住——这、这充满弹性的触感! 像是充满气的瑜伽球,柔韧光滑,包裹在剪裁合身的制服裤里,手感也太他妈好了。 肖景序眉毛怪异的扭曲了一下——这也是狐狸精的手段吗?平时把屁股练得那么翘挺,好勾引男人? 不行,不能揉,揉了我就输了! 某总裁用强大的自制力自我克制中…… 一旁的肖小瑞这时嫌弃地开口:“老哥,你的手在干嘛?” 肖景序:( TДT)对不起我没忍住!!!!! . 把戴礼弄回家,张婶吓了一大跳:“夭寿啦!你们兄弟俩又胡闹,怎么还拖了一个大活人回家?” “张婶,他是我救命恩人!”肖小解释说,“喝了酒晕过去了怎么办?” “啊?”张婶一愣,手在围裙上擦擦干,“赶快先扶到客房!” 几个人齐心协力把戴礼弄到客房床上,张婶帮他脱了鞋,见他满身大汗,回头对肖景序道,“把你干净的睡衣拿一套过来。” 肖景序指了指自己鼻子:“为什么要拿我的?” “这里所有人中只有你比他高,不然他还穿的下谁的?” 肖景序只好去自己衣橱里翻找。他有很多套睡衣,有真丝的也有棉质的,他挑来挑去,挑出一套看上去最贵最有质感的,幻想着明天戴礼发现他穿着这套睡衣时受宠若惊的脸。 把睡衣送过去,张婶还说:“怎么这么慢。” 肖景序搓搓鼻子:“衣柜太乱,找了好久。” 张婶把打湿的毛巾递过来:“你们帮他擦一下身子,把干净睡衣换上去,我去煮解酒汤。” 说完就出去了。 肖景序抓着湿毛巾,愣了半晌道:“什么?叫我伺候他?疯了吗?”说完把毛巾传给下一个人。 肖小瑞接过毛巾,捂着脸说:“我没有资格触碰我偶像的body!”说要塞给下一个。 陈桦抓着毛巾,忍了忍,没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我来吧。肖总,小少爷,你们去休息吧。” 兄弟俩出去了,但没有回房间,而是等在门口。 见肖小瑞不断朝里面张望,肖景序打了一下他后脑啥:“看什么看,今天擅自去酒吧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肖小瑞捂着后脑勺:“失恋买醉,不可以吗?” “可以个屁!毛都没长齐学大人买醉,滚滚滚!明天再好好教训你!” 这时,陈桦在里面说:“肖总,进来帮个忙。” 肖景序神经忽然紧绷,快步走了过去,肖小瑞像跟屁虫一样也跟了进去。 “你们帮我把他翻个身。”陈桦在一旁拧毛巾。 此事戴礼已经被脱得只剩内裤,擦完正面,准备擦背面。 兄弟俩看着戴礼,同时发出一声感叹:“哇哦~” 陈桦:“……” 肖景序拿手遮住肖小瑞眼睛:“少儿不宜。” 肖小瑞强行掰开一条指缝:“有内裤呢,很宜,很宜。” 陈桦:“……两位……什么时候可以来帮忙?”再不来帮忙我要辞职不干了。 “往哪边翻?”肖景序及时回到正题,挽救了部下想辞职的心。 “往床沿那边翻吧。” “好。”肖景序和肖小瑞一个人扳住肩膀,一个人扳住腿。“一二三——” “不用翻太过,小心点。”陈桦叮嘱道,然而话音刚落,鲜少齐心协力的兄弟俩这回异常努力,充分展现了“兄弟一条心”功效——直接把戴礼翻到床底下去了…… “哐”地一声重物落地,三人沉默了…… . 第二天,戴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不由一愣:这是哪儿? 他刚要爬起来,屁股传来一阵巨痛。 ??? 他捂着屁股,脸色不太好。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Morning!”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脸春风的肖景序端着早餐进来,“睡得好吗?来尝尝肖家的营养早餐怎么样?” 戴礼额头上的青筋爆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的屁股是怎么了?” “这个……”肖景序心虚地笑了笑,“说来话长。” 戴礼危险地眯起眼睛:“那你最好长话短说。” “昨晚其实我有想要温柔一点的……”肖景序挠挠头,很真诚地说,“主要是我也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而且你完全丧失意识,没法配合我,太难操作了,我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就把你……” 戴礼:“……” 过了一会儿,肖景序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肖家住宅。肖小瑞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愿主保佑你,阿门。” 第7章 两人从房间出来,都一瘸一拐的,一个捂着屁股,一个捂着脸。 张婶招呼他们:“来来来,坐这儿吃饭。” 肖景序坐下来,脸上一个鲜红的手掌印清晰可见,他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讲道理,我爹都没这么打过我。” 戴礼也坐了下来,表面一言不发,心说难怪你这么欠,原来从小到大就没人收拾你。 他用叉子挑了挑面前碗里的意大利面,思索里面放毒的可能性,充满警惕地说:“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你自己装完逼要喝酒,怪我?”肖景序嘴里嚼着牛排道。 “……” 原来是这样。 戴礼尴尬一秒钟,绷住脸上表情:“打完架,口渴。” 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问:“我屁股怎么回事?” 肖景序和肖小瑞心里“咯噔”一声,心虚地沉默几秒,异口同声地说:“陈桦给摔的。” (正在公司辛勤工作的陈桦:???) “他摔我做什么?” “你昨天出了一身汗,他帮你擦汗,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翻床底下去了。” “戴礼哥你别生气,小陈他不是故意的。” “对啊对啊。” 兄弟俩一唱一和,睁着眼睛说瞎话。 “……”戴礼没说什么,像是信了。 兄弟俩互相对了对眼色,觉得这茬算是过去了。 肖小瑞放松下来,说:“戴礼哥,你昨天怎么做到一下子把两个人举起来的?好厉害,就跟拍电影一样!” “我力气大。”戴礼语气平平地说。 肖小瑞两眼放光:“怎么练的?能教教我吗?” 肖景序心里冷哼傻小子,还把人当英雄呢?你知道你前男友就是被他撬的墙角吗? 不过肖小瑞现在好不容易忘了赵杰明,他也就不想提,免得再惹他伤心。 “教不了。”戴礼叉起意面放嘴里,“天生的。” 肖小瑞一怔:“啊?”他不死心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练习吗?” “练习个JB。”肖景序给他脑袋一掌,“学这做什么?想出去卖艺啊?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昨天要是没有戴礼,你今早上起来两颗肾都没了信不信。” “老哥你自己都不省心,有什么立场教训我,从小到大你被绑架的次数还少吗?别人给个糖就能跟人走,片警都能记住你了。”肖小瑞捂着脑袋幽幽反击道。 肖景序差点被牛肉噎着,猛地站起来轮圆了胳膊:“臭小子翅膀硬了?想造反?” “我就是造反你又能那我怎么样?” 张婶这时端来汤,对此情景习以为常,还招呼戴礼:“多吃点啊。” 戴礼指指剑拔弩张的两兄弟:“不要紧?” “哦,不要紧的,每天都吵,他们平时的兴趣爱好就是吵架。”张婶十分和蔼地说。 肖景序胳膊举了半天也没打下去,最后坐了下来:“你等着,等我吃饱了再教训你!” 肖小瑞哪里会傻傻等他,直接下了餐桌,跑去屋里打游戏了。 张婶对戴礼摊了摊手:“喏,结束了。” 雷声大雨点小,毫无看点。戴礼低头喝汤了。 不一会儿,感觉有人在戳他胳膊:“哎!” 戴礼闻言抬头:“干啥。” “弟弟不听话怎么办。”肖景序低声问。 “弟弟不听话,多半是欠的,打一顿就好了。” 肖景序打量他:“这么有经验?” “我也有个弟弟。” “是嘛?没听你提过啊。” “在老家。” “你弟皮不皮?” “小时候皮,现在不会了,被我揍的。”戴礼放下汤勺,“你没有威信,他是不会听你话的。” “我这还不够有威信?”肖景序比划了一下,“我,身高一米八八,五官帅气,风度扁扁……” 戴礼:“翩翩。” 肖景序:“不要在意细节,你听我说完。” “还有什么?” “你看啊,我肌肉结实,身材强壮,臂膀有力,腿毛旺盛,你摸摸我这腱子肉,你摸,你摸摸…”说着就抓住戴礼的手往自己胸膛上蹭。 戴礼又想打人了。 只要跟肖景序在一起,他想打人的频率直线上升。 手指在肖景序的胸膛前划过,指尖隔着丝绸睡衣触碰到他的肌肉,虽然只有一秒,但能感觉出来确实很结实。 没想到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草包,还是有点儿料的。 “我对你的腱子肉没兴趣。”戴礼抽回手。 肖景序很惋惜的样子,好像没把他的肌肉推销出去不甘心,又说:“那你摸摸我的腿毛,这浓密的触感,可性感了。” 戴礼:“……” 谁来告诉我不能杀人的情况下怎么让傻逼闭嘴? 他无视了摸腿毛的邀请,站起身来:“我吃饱了。” 没想到他一站起来,肖景序注意到了他光洁的小腿,一脸震惊:“你没有腿毛啊?” 戴礼身上还穿着肖景序昨晚给他拿的睡衣,裤子到膝盖,露出来的那一截小腿十分光滑,他低头看了看,皱眉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腿毛,怎么?” 肖景序:“你居然没腿毛,作为一个男人你居然没腿毛?” 戴礼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嘲笑,然而这个愣头青一点都不打算掩饰他的嘲笑之意,反而将腿架到椅子上,好让对方更能360度无死角地欣赏他的腿毛:“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没腿毛呢?腿毛,是雄性荷尔蒙的象征,是男人性感的象征,你听没听过一句话,腿毛旺盛的男人性能力强。” “……”戴礼都开始怀疑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还要跟这个傻逼讨论腿毛跟性能力的关系了。 “我一点都不羡慕有腿毛的人。”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你就穿着睡衣出门啊?” 他脚步一顿,问:“我的衣服呢?” “那么旧的衣服你还穿?我早给你扔了。”肖景序从屁股底下抽出一件T恤,“我给你准备了一件我的衣服,虽然我穿过一次,但是跟新的一样,质量可好了,不用谢我。” 戴礼面无表情地接过衣服,依旧是花里胡哨的图案,跟第一次见面时那件花衬衫一样,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 戴礼嘴角抽了抽:“谢谢,谢谢你全家。” . 戴礼走后,肖景序打了个呵欠,想回房补个回笼觉,路过客房,门虚掩着,从门缝看过去,可以看到整洁的床单上,放着一套睡衣裤。戴礼临走前还把它们叠得整整齐齐。 肖景序脚步顿了一顿,推门走进去,坐在床边,手指拂过那纯棉质感的睡衣,还残留着体温。忽然脑内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戴礼穿着他的样子,衣料柔软,服服帖帖地覆在他身体上,勾勒着他的肌肉纹理。肖景序抓起衣服,内心剧烈挣扎着——怎么办,好想闻一下啊…… 啧,做这么变态的事不符合我的人设啊……万一被别人看见…… 肖景序嘴角在微微颤抖。 过了一回儿:靠,闻一下怎么了,我检查一下我自己的衣服怎么了? 于是他低下头,充满罪恶感地将衣服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是很清爽的的味道,像夏天的薄荷冰饮,跟戴礼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真他妈好闻。 就在某总裁沉迷于此的时候,门口传来什么动静,他一转头,只见肖小瑞拿着游戏手柄站在门口,嫌弃地摇摇头:“啧,哥哥果然是变态。” 肖景序:“……我……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不要解释,变态。” “……” 今天的兄长形象也坍塌得所剩无几。 第8章 周五,上完最后一节专业课,戴礼和冯谦张凯一起收拾书包准备去食堂,忽然一个女生站在了他们面前。 “戴礼,可以稍微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叶霜今天穿着粉色波点吊带裙,韩式空气刘海,化了精致的妆,像个洋娃娃。 冯谦和张凯对看一眼,都一脸“你小子可以啊”的表情,推推他肩膀,率先去门口了。 戴礼站在原地没有动:“什么事?” 叶霜不好意思地笑笑,“周天我们社团有个联谊会,但是还缺两个男生,你看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叫上上次那个朋友一起来?” “上次那个?”戴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上次开玛莎拉蒂送你到校门口那个啊。” “……”哦,是肖景序啊。 戴礼说:“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誒?”叶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哎哟,干嘛啦,有这么优秀的朋友干嘛藏着掖着啊,不舍得拿出来?” “我真的没有他联系方式。”戴礼知道叶霜误会成他不舍得分享朋友,但他说的都是实话,因为每次遇见肖景序都是以莫名其妙的理由,也不知是什么孽缘。 叶霜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几秒,然后很快恢复如常,用十分轻松的语调说:“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不过如果你这两天有遇上他,帮忙问一下哦~”她做了一个拜托的俏皮手势,眨起一只眼睛,“我们社团的男生都太拿不上台面了,急需要你和你朋友来拯救一下颜值呀~” 戴礼想了想:“再说吧。” 叶霜没有再多耽误他时间,冲他挥了挥手:“那就说定啦。哦对了,你今天的T恤很好看。” T恤? 戴礼低头,才想起这是肖景序的。 他走到门口,冯谦和张凯就围了上来,一手一边搭住他肩膀:“哎哟,不错哦,你小子平时不动声色无欲无求,没想到居然和班花有一腿。” 张凯挑了挑眉:“叶霜是不是看上你了?” 戴礼摇头:“她应该是看上我朋友了。”说完自己怔了一下,什么时候竟然把肖景序和朋友这个词挂钩了?还那么自然…… 果然室友也很惊诧:“你什么时候有别的朋友了?” 戴礼懒得解释了,垂下眼眸说:“校外认识的。” 为了不让他们把话题继续,他主动提起一茬:“冯谦,你明天有空么?” “有啊,怎么?” “上回说带我去庙里去霉运的事还记得不?” “啊!记得记得,明天就带你去御神寺。我跟你讲,超级灵验的,特别是求姻缘。” “我不需要求姻缘。”戴礼说。 “都差不多啦。” 周六,戴礼和冯谦早早就出发了。上山的路风景很好,两边植被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树影,空气很清新,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鸟叫。 戴礼穿着黑色无袖背心,略紧身,勾勒出紧实的腰部,外面套一件白色宽松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位置,露出手臂肌肤是健康的蜜色,隆起的上臂肌肉将衬衫撑得很饱满,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冯谦望着他的手臂,又捏捏自己干巴巴的肉,兀自羡慕了一阵。 “咚——咚——” 戴礼抬头:“什么声音?” “寺庙敲钟啦,喏,就在前面。” 戴礼顺着冯谦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群白鸽忽然扑闪着翅膀飞向空中,金瓦红墙的寺庙就展现在眼前。戴礼在这耀眼的阳光中愣了一愣,抬脚走上石阶,庭院中央有一颗苍翠挺拔的菩提树,空气中满是香火味,诵经声若隐若现地传来。 “大力,那边有千手观音殿,可以求好运签,还有大师帮你开光。”冯谦好半天才跟了上来,他体力没戴礼好,光是爬上来就已经累虚脱了,看到有乘凉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指了指上边的大殿说道。 戴礼点点头,独自踏上台阶,就快要进入殿门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叹声—— “哇,快看那个人,这人出手好阔绰啊。” “第一次见人往功德箱塞香油钱是整百整百地塞的。” “长的又高又帅,还有钱,这得塞了有好几千了吧!” “看来是个很诚心的主啊。” 戴礼往声音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是个高大的背影,也没在意。抬脚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佛像,他看了半天,想:冯谦不是说求好运签在千手观音殿么,这里怎么供奉的是一尊佛? 佛像左边坐着一个穿僧服的老者,看上去一把年纪了,白胡子垂到胸前,手里端着个木鱼。 他走上前:“大师,我来求签。” 僧人眯着眼睛,听力有点不行,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年轻人,来求签啊?” 戴礼点头:“是。” 僧人延迟了几秒,慢吞吞抬手一指:“签筒在那边。” 戴礼走到佛像面前,跪在软垫上,还没来得及去拿签筒,就感觉身边软垫陷了下去,有人跪在了他旁边。 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伸过来,和他同时抓住了签筒,两人的手就覆上了。戴礼顺着那只手往上望去,那人也刚好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钟鸣,还有白鸽扑腾翅膀的声音,戴礼的睫毛颤了一下,从对方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了风吹动树叶的光影。 今天的肖景序穿得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么花里胡哨,但也符合他一贯的浮夸风,菱格切分图案的衬衫虽然很有高级感,偏偏主人不好好穿,扣子开到第三颗,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只随时准备求偶的公孔雀,骚得光明正大。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两人身上镀上上一层金色。这刹那,周围都变得静谧。 在寺院门外买了根冰棍乘凉的冯谦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糟了,我给大力指的那个地方不是求好运,是求姻缘的! 他张望了一下,那个大殿还很远,现在追过去太热了,干脆等他出来再说吧。 冯谦咬着冰棍想:算了,求什么不是求,都差不多,差不多…… 肖景序看到戴礼时,心里即是惊讶,又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手都忘了挪开,就一直覆在对方手背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份心思,但能感觉到自己是喜悦的,有一种“高中上体育课时在操场偶遇隔壁班班花”的感觉。长这么大他还从没因为见到一个男人而这么喜悦过。 此刻气氛正好,阳光也正好,刚想琢磨一句稍微浪漫点的开场白,就听到戴礼沉下脸来说了声:“你瞅啥?” “……” 肖景序瞬间什么念想都没有了。刚刚那一点点莫名的悸动消失无影。 他揉了一把脸,真是的,我刚在想什么呢! 戴礼见他不回答,又说了句:“你瞅啥?” 肖景序回:“瞅你咋的?”脸上挂着痞笑。 戴礼懒得跟他斗嘴,收回手,把签筒往他面前一推:“你先。” 肖景序也不多谦让,顺势就拿起签筒摇了起来。 戴礼想到了什么,就说:“刚刚猛捐香火钱的那个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啊,怎么了?要让菩萨看到我的诚意嘛。” 肖景序摇出一根签来,把签筒递给戴礼,戴礼接过来面无表情地摇着:“你在外面都这么撒钱?” “嗯。” “你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钱的样子,那些绑匪不绑你绑谁?” “没事,我带了保镖。”肖景序自信一笑,“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戴礼摇出一根签,俯身把它捡起来。“保镖人呢?” “山下等着呢。我那些保镖凶神恶煞的,带进来,吓到香客怎么办,再说那些绑匪还能在庙里绑人不成?”肖景序说着嘚瑟一笑,“谁给他们的勇气?佛祖吗?” 戴礼目光从他的签上抬起目光,刚要说话,忽然有两人冲过来,“啪”地就用麻袋从头罩住肖景序。 戴礼:……? 紧接着两人把麻袋一抬,风一般跑走了。 眼前之人像瞬移一样消失,戴礼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直到远处传来肖景序的哀嚎,他才猛然意识到——什么鬼!真的有人在庙里绑人? 我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倒霉体质啊? 肖景序的哀嚎还在继续,戴礼深呼吸了几下,把签往裤兜里一塞,追了上去:老子就他妈救你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殿门口的大师还在懒洋洋敲着木鱼,只觉得有一阵风在面前吹过,卷起他银白的胡须在空中飘扬。 肖景序:“救命啊啊啊啊啊~~~~” 大师眯着眼睛,淡定地坐着,延时了三秒,慢吞吞说:“施主记得回来找我解签哦。” 紧接着戴礼也一阵风地过去:“大师他被绑架了!” 大师依旧眯着眼睛,整理了一下白胡子:“刚刚谁叫救命?” 又延时了三秒之后,大师睁开眼睛:“哎呀…有人绑架…”他放下木鱼,手伸进僧袍里摸来摸去,最后掏出一个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歪,保安室吗?有人在庙里绑架……” . 戴礼追着绑匪一路跑到山里去了,他跑步本来就很快,耐力还贼好,这俩绑匪要是认识上次那俩,应该会后悔没提前研究一下肖景序的这个新朋友。 他们抬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跑了那么远,渐渐变得吃力,又是上坡,回头一看后面那人不但一点都不累,还越追越近,吓得他们飙出一句脏话:“操,怪物吗?” 最后实在跑不动了,为了脱身,只好把麻袋往地上一丢,两人就跑没影了。肖景序被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挣扎着想出来,可是傍边就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陡坡,戴礼大喊:“你别动!” 但已经来不及了,肖景序爬出麻袋,脚底一滑,直接往山坡下倒了去。关键时刻,戴礼冲上前趴下身子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抓着他。 肖景序整个身子都悬空的,全靠戴礼拉住。 “抓紧!”戴礼说。 他仰头,看到戴礼的脸,面色因跑步而涨得粉红,微张着嘴喘气,一滴汗珠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滴在肖景序脸颊上。 这一瞬间,肖景序只觉得像是戴礼往他心湖里投了一粒石子,“咕咚”一声荡起一圈圈涟漪。 糟糕,是心…… 耳畔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肖景序突然感觉身体一轻,直线下坠,他苦逼地想: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第9章 肖景序和戴礼双双滚到了陡坡下面,戴礼重重摔在肖景序身上,两个人都灰头土脸。 “疼死老子了。”肖景序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戴礼因为有个人肉垫子,没受多大伤,他爬起来,晃了晃摔疼的脑袋,皱眉道:“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儿。” “我哪知道他们在寺庙里都敢动手?” “还不是因为你撒钱撒得太高调。佛祖面前炫富会遭天谴的。” 被戴礼一说,肖景序自知理亏,也不再辩解,又瞟了一眼他:“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戴礼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头看向肖景序,却发现他手肘在流血,可能是摔下来时垫在底下被石头刮的。 “你流血了。”戴礼抓住他手腕。 “嗯?”肖景序还真不知道,他只一心一意看着戴礼了,这会儿低头一看,还真一胳膊血。靠,好疼! “你流血了自己不知道?没感觉到疼?” 肖景序摇摇头。 戴礼沉默一会儿,环顾四周,这里荒山野岭的,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救援,便单手解扣,开始脱衬衫。 肖景序眼睁睁看着他这么做,解扣子的动作在他眼里成了慢动作,双眼睁大,无意识地就咽了口口水。 这小狐狸精想干什么? 大白天的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 孤男寡男,想勾引我不成? “你干嘛?” 戴礼抬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自顾自脱下衬衫,然后“刺啦”一声,撕烂了。 肖景序小心脏又是猛突了一下,荒山野岭,撕衣play,这小狐狸精挺会玩啊。 戴礼将衬衫撕开一长条,抬起肖景序胳膊,看到他微红的脸,不免皱眉:“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见戴礼正在帮自己包扎伤口,自知想歪了的总裁尴尬地咳嗽一声:“谁兴奋了,我是心疼你衬衫。” “我衬衫也就四十块钱,没啥好心疼的。你要是弄出个好歹……” 肖景序顿时眼睛亮亮的,:“我要是弄出个好歹会怎么样?” “回去张婶又有得累了。”戴礼淡淡说完。 肖景序:“……” 戴礼一只手扶着对方胳膊,一只手缠布条,打完结用嘴咬着布条,扯紧时微微仰起头,脖子拉出一个好看的弧线,肖景序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看就移不开视线了。 包好伤口,戴礼对肖景序说:“打电话叫你保安上来。” 肖景序点头,就靠着树干给山下的保安打电话,戴礼想起来这么久没回去,也要给冯谦报个平安,一摸口袋,手机没了,这边肖景序刚好打完电话,他说:“你往我手里打个电话,我找一下掉哪儿了。” “好。你号码多少?” 戴礼报了一串数字,肖景序拨通后,附近果然传来了铃声,戴礼顺着声音去寻,肖景序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愣了一下,兀自想道:这人该不会是故意要我的电话号码吧?啧,段位真高,不过我钢铁直男,宁折不弯,是绝对不会被你套路的。 戴礼走了回来,他问:“找到了?” “找到了。” 肖景序瞄了一眼他手机屏幕,显示着一个未接,略带强调地说:“呐,这就是我号码。” 戴礼“哦”了一声,没太在意,直接按灭屏幕塞口袋去了。 肖景序微微一愣——他怎么不保存?万一以后跟别的号码混起来了怎么办? 但很快,他又想通了——现在保存显得太刻意,肯定是打算回家后偷偷保存。 哎呀狐狸精,你的诡计还瞒得过我? 一下就被我拆穿了,我真skr小机灵鬼。 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戴礼把撕破的衬衫垫在地上坐着,摘了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放在手里把玩。肖景序则依旧靠着树干。他这才注意到,脱了衬衫的戴礼里面穿的是一件紧身工字背,完美贴合了他的身体曲线,将精瘦干练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了。 肖景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家伙是怎么做到无时无刻都在散发魅力的?狐狸精的自我修养么? “哎!我改天赔你一件衬衫。” “不用。” 戴礼拒绝得很果断,心想: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就好了。 肖景序手伸进裤兜,摸到一根棍子,抽出来一看,是刚才在殿里摇的签,于是问戴礼:“你那根签还在不在?” 戴礼也摸摸口袋,抽出他的那根签,真是神奇,手机都摔掉了,这东西还好好的。 “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去求姻缘。” “姻缘?我们去的难道不是求好运的殿?” 肖景序说:“求好运在另一个殿,那个是姻缘殿,专门求姻缘的。我本来也是来求护身符的,路过姻缘殿,她们说特别灵,就打算求一个试试。结果就被袭击了,早知道就先去求护身符了。” “照你这撒钱的习惯,多少个护身符都没用。”戴礼把姻缘签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最后无奈地想:算了,求都求了。 “这支签怎么看出我的姻缘?” “得回去找大师解签。”肖景序说,“你要是现在就想知道,我帮你百度一下。” “网上的东西能信?” “不都差不多嘛。” 肖景序还真的打开网页,把他手上那支签的内容输入进去,不一会儿,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读道:“施主你情路坎坷啊,应多说好话,建立形象。多行善事,常存善意。若能如此,姻缘改善。不要好高骛远,珍惜眼前人。” 戴礼一瞅,眼前人不就是这个撒币吗。 “准不准啊?”他说。 “准啊,这个网站点击率最高,不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点?”肖景序十分肯定,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 戴礼将信将疑,把手机拿过来,一看网页标题——《性感大师,在线解签》 “……” 操,我他妈是疯了才会信你。 肖景序:“你…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喂……怎、怎么一副要打我的架势?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珍惜有缘人啊,性感大师说的……啊!” . 肖景序回到家,肖小瑞和张婶一起围了上来,抓着他左看右看:“听说你又被绑架了?这脸怎么肿成这样?是绑匪打的?” 哪能啊,是小狐狸精打的。 肖景序低咳一声:“没事,张婶,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张婶说,“你这一天到晚身处险境,万一他又出来了怎么办?” 这个“他”一出口,肖景序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肖小瑞听懵了,眨眨眼睛:“什么他?他是谁?从哪里出来?张婶你在说什么啊?” 肖景序声音里有几分罕见的严肃:“张婶,我想洗个澡,你帮我去放一下洗澡水吧。” “哎!好、好!”张婶忙低下头去:“你看我,老糊涂了,一紧张就乱说话。” . 戴礼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了,张凯正站在宿舍楼下等他们吃饭。 冯谦正手舞足蹈说着什么,说到一半笑疯了,张凯不明所以,问:“怎么回事?去一趟庙里为什么弄得灰头土脸的?” 冯谦就把事情都说了。 “什么?大力哥抓歹徒去了?那你为啥笑成这样?”张凯不解。 “你听我继续说,庙里出现歹徒不是还挺惊人的嘛,很多人都报警了,记者都来了,扛着个摄像机满山找人。目击者跟她反应有一个热心市民追着歹徒去救人了,记者就一直对镜头说本市市民素质高,见义有为什么的,结果找到热心市民和受害者的时候——热心市民正在殴打受害者哈哈哈哈哈哈嗝!”冯谦笑出猪叫,“热心市民一边打一边说,让你性感大师,让你在线解签,让你珍惜眼前人……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戴礼黑着脸,不想说话。 三人走到食堂,打完餐正找座呢,就和迎面而来的叶霜打了个照面。 “哎哟,霜姐,这么巧啊。”冯谦和张凯热情地打招呼,“一起坐啊。” 叶霜甜甜一笑:“好呀。” 四人找到一张空桌坐下,冯谦忍不住又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没想到叶霜说:“我知道呀,校内新闻网都登出来了。” “这么快?我看看!”张凯忙说。 叶霜就翻出新闻给他们看,只见标题是:财阀年轻总裁寺庙内遇歹徒,热心市民出手相助挽救惨案。 往下滑,一张大大的照片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照片中,肖景序被一群保镖簇拥着,脸上有一个鲜明的手掌印。戴礼呆呆站在旁边,四个大字印在他生无可恋的脸上——见义勇为。 冯谦和张凯停顿三秒,立刻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到桌子都颤抖了。 戴礼:……你们是魔鬼吗? 叶霜说:“对了戴礼,你今天有和你朋友说明天联谊的事吗?” “……忘了。” “这样啊……”叶霜难掩失望。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想认识肖景序。戴礼始终因酒吧那件事对她心有愧疚,想了想,说:“那我晚上帮你问一下吧。” . 晚上,某总裁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盯着手机看,心想小狐狸精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不是千方百计搞到我号码了么。 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有打来,某总裁的脚趾头有些焦急地在床单上敲打起来。 欲擒故纵是不是? 是不是? 他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一圈,又去厨房喝了杯水。 肖小瑞和张婶见他这样,不免奇怪。 “老哥今天不是去庙里驱邪了么,怎么回到家还跟中邪了一样。” 张婶:“你看他一直捧着手机,是不是在等电话啊?” 肖小瑞:“难道是恋爱了?” “哎哟,那是好事啊,你哥单身二十多年,终于要坠入爱河了。” “有没有搞错,我才刚失恋,他就好意思谈恋爱?这是亲哥做的事?”肖小瑞气鼓鼓嘟起嘴,“鸡掰!” 张婶:“誒~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 肖景序喝完水,又躺回床上,忽然,手机传来震动,终于有人打电话来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抓着手机原地转了三圈,然后清了清嗓子,接起来,用低沉的嗓音故作镇定地说了声:“喂?” “肖先森您好!游泳健身了解一下!本店隆重推出……” 电话里的推销员热情洋溢地说着话,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去:“不办,不买,不需要。”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现在推销员这么敬业吗?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然而,才刚挂掉的电话,又恼人地响了起来,他遂接起,不等对方开口,抢先道:“不买!” 对方愣了愣:“买什么?” 肖景序也愣住了,这声音——是小狐狸精! “没什么。”肖景序心脏又猛地突突了几下,但还是走流程问了句,“你是?” “我是戴礼。” “哦。”肖景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心里小人在哐哐砸墙——老子一听就知道是你! “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有空啊!! 尽管心里小人已经激动得上窜下跳了,他还是绷着情绪说:“明天啊,我要看一下行程表,明天可能会有几个饭局。” “哦,那没事了。”戴礼说着把电话挂了。 肖景序:“……” 不是…… 怎么、怎么就挂了呢? 你不是要约我吗? 我也没说完全没空啊,这么不再抢救一下? 作为狐狸精你会不会太随意了,有点职业素养行不,人家推销员都比你敬业! 第10章 戴礼挂了电话,淡定地抱着他刚买的芒果布丁看球赛。 冯谦路过:“大力,你手里是什么?” “布丁,你要吗?”戴礼把手里的递过去,“学校超市做活动,买一送一。” 冯谦瞥了一眼牌子——兔兔牌,顿时有些嫌弃,尝了一口:“靠,这么甜?” “我觉得刚好。”戴礼面无表情地一口接一口,很快就吃完一盒。回头问他,“你不喜欢?” “男生喜欢甜点听上去很娘啊。”冯谦说完看了一眼戴礼的肌肉,心想:这反差真是太惊人了。 戴礼本来打算分享给他第二盒布丁,不过看他不喜欢,就自己拆了吃。这时手机响了,是老家打来的视频通话。 他把零食放好,点了接通键。 戴华阳纯朴的声音响起:“儿砸!吃饭没?” 视频里的父亲似乎刚干完活儿,满头大汗,坐在桌旁,头顶上一台老旧的电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着,越过父亲肩膀,能看到桌上朴素的饭菜。 “吃过了。”戴礼难得露出一丝柔情,“给你打的钱收到了没?” 一提到钱的事,戴华阳就有一肚子话想说:“收到了,叫你别往家里打钱你老不听!我们又不缺钱,你自己的钱自己攒着!将来还要娶媳妇的。你爹我还养不活我自己?” 戴礼说:“我的钱够用,多余的才打给你的。” “你拉倒吧!够用个屁!……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大城市消费多高?以后你的钱自己留着,平时该买啥买啥,甭惦记我,我和小非在这里挺好!”说完把镜头给了戴非,“快来,跟你哥唠唠嗑!” 戴非穿着高中制服,剃着一个寸头,脸蛋白白净净,本来正专心吃饭,突然被老爹要求强行出镜,筷子僵在半空中,表情略微不自在地瞪着镜头。 戴礼:“……” 戴非:“……” 兄弟俩一个德行,从小就话少,戴非小时候皮,上房揭瓦的事儿没少干,是被戴礼揍大的。以前三人在一起时就戴华阳一个人咋咋呼呼,俩儿子默默不语。现在老爹退出视频界面,只有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戴礼:“还有多久高考?” 戴非:“一个月。” 戴礼:“哦,好好考,考不好削你。” 戴非:“……” 戴华阳在一旁看着,甚感欣慰:“啧,哥俩感情真好!” . 肖景序自从被挂了电话后就心态崩了:不是,讲道理,明明是他想约我,为什么拽得很二五八万似的,还挂我电话? 生气地按下回拨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居然正在通话中? 行,你厉害。 肖景序深吸一口气捏住眉心疯狂自我暗示:不要急不要急,这只是小狐狸精的初级手段而已。 用电话占线营造出他很抢手的错觉。 以为我会在意吗? 呵,我一点都不在意。 肖景序斜靠着床头,双腿交叠,捡起枕边遥控器想要点播一个电影看,机械地按着换台键,调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感兴趣的片,中途张婶进来从了一盘水果。 他咬着哈密瓜,越吃越生气,越吃越觉得憋屈,不由得又拿起手机,想:老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给老子抓住这次机会! 于是按下了回拨键。 这回通了。 电话里“嘟”了两声,戴礼懒洋洋地接了起来:“喂?” 肖景序没料到接得这么快,差点被哈密瓜呛到,勉强咽下后才说:“咳,那个啥,我秘书说明天的行程取消了。” 对方沉默半晌:“你sei?” 肖景序:“……我是你大爷!” “哦,肖总。”戴礼那头似乎是忘了这茬,好一会儿才接话:“你又有空了?那明天要不要来我们学校玩?” 肖景序端着架子:“你们学校……有什么好玩的?” “明天我们学校社团文化节,有社团联谊活动,女生觉得学校男生质量差,叫我带你去撑撑场面。” 听完这话,肖景序很受用——很好,你们学校女生对我的定位还是蛮准的。 但表面依旧要保持一个总裁该有的克制:“就这破事儿?搞清楚,我每天要赚好几百万的,干嘛浪费时间跟你们这种小朋友玩……” “哦。那算了。” “但是!!”肖景序怕他又挂电话,连忙说,“我最近坐办公室久了,有点肩周炎,恰好就想活动活动,顺便回顾当年在大学校园的年轻感觉。” “……”戴礼眉毛不耐地挑了一下,看着手机,心想这人什么毛病,“你丫到底去是不去。” 肖景序:“你要是求我……” “不去算了啊。” “我去!我去!” “下午三点L大南门。” 戴礼说完,顿了一顿,追加一句,“请你在外面低调一旦,别一副老子有钱快来抢我的装扮。 要是再被人绑架,到时候你被撕票我都不救你。” 回想起两次遇到戴礼都会被人绑架,肖景序脸上有点挂不住:“咳,差不多得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戴礼说:“我就奇怪了,你这么蠢,没遇到我的时候都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怎么死里逃生? 肖景序抱着果盘,目光不知不觉就移到了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像极了那一年被锁进的小阁楼。那时他也以为自己跑不了了,没有人会来救他。 等他清醒过来时,他得救了,手中只有一把沾满血的水果刀。 其实并没有人来救他,救他的,是另一个自己罢了。 “我福大命大呗。”肖景序的语气一般认真一般开玩笑。 “……”戴礼不想再跟他闲扯,肖景序过去的时光跟他毫无关系,“明天联谊的都是普通大学生,别开豪车来。” 肖景序在脑袋里搜寻了一下车库里的车:“可我没有低于三百万的车啊。” 戴礼:“……” 无形炫富最为致命,更何况肖景序是真的在为没有普通车子而苦恼。 戴礼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有钱人的生活他不懂:“肖总,这样,你家出门左转两百米,有一排黄色的单车,扫码就能骑,明白?” 肖景序愣了半晌,皱眉:“嗯?我堂堂一上市公司总裁,你叫我骑共享单车?” “共享单车怎么了。” “你怕不是疯魔了?我的鞋子不能干洗不能水洗,落灰了就得扔,你叫我骑路边脏兮兮的小破车?我告诉你,骑是不可能骑的,这辈子都不会骑的!” “那你就别来了。”戴礼说完挂断电话。 “……” . 第二天,肖总裁踩着一辆小破单车,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第11章 校门口,一行人早就等在那儿了。戴礼和冯谦今天昨晚上被张凯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顶着俩熊猫眼站在人群最后面。 “叶霜,你是不是说过一会儿来的是个超级有钱人?”平刘海女生挽着叶霜胳膊,充满期待地说。 “是啊。”叶霜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开玛莎拉蒂呢。”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说:“这么有钱会愿意跟我们玩?” 叶霜回头看了戴礼一眼,莞尔一笑:“那就要感谢戴礼请来这尊大佛了。” 突然被点到名的戴礼懒懒地耷拉着眼皮:“……” 冯谦听到这儿,瞬间来了兴致,捅捅戴礼手臂:“真的开玛莎拉蒂吗?” “不记得了。” 他的豪车那么多,我哪儿记得清牌子。 过了几分钟,万众期待的目光下,某总裁终于骑着小破单车出现了。 众人:???? 平刘海女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悄悄问叶霜:“说好的高富帅呢?” 叶霜也看呆了,不知怎么解释。眼前的人一身名牌衣服,名牌手表,名牌项链,脑门上架着名牌墨镜,全身散发着一股“我很贵”的气场,却缩在又矮又小的单车上,一双大长腿都伸不直,无处安放地悬空着。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戴礼看着他费力地骑着车的样子,在还有两百米远的地方冲自己猛招手,脸上的笑容和阳光一样耀眼。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等肖景序来到面前,不等大家开口,叶霜就率先迎了上去:“你就是戴礼的朋友吧?你好,我叫叶霜。听戴礼说你平时很忙,今天让你特意抽时间来我们这儿真是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肖景序一向是个自来熟的人,他伸手和叶霜握了一下:“你好我姓肖。叶同学很漂亮嘛,在你们学校一定很有名吧。” 叶霜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想要继续聊点什么,肖景序却很快放开了手,直接走到戴礼旁边。 “哎你看我这身打扮,够低调不?” 某总裁已经开始向戴礼展示自认为便宜却依旧贵得要死的衣服。 戴礼上下瞟一眼,今天的衣服应该是他衣柜里颜色最低调的一件了,灰蓝衬衫配牛仔裤,腰间别着迪奥皮带,将他身材修饰得特别挺拔,腿长两米既视感,配上没心没肺的笑容和标志性扎个小卷的发型,一眼望去还是纨绔子弟的模样。 “说话啊,我今天低不低调?” “低调个屁。”这人是怎么做到把最简约的服装穿出最骚的气质的? 叶霜手还僵在半空中,回头看到肖景序正旁若无人地和戴礼站在一起,聊的很起劲,好像自己的吸引力远不及个男人似的,脸上划过复杂的神色,抓着包的手紧了紧。 这时同行的另外一个男生说话了:“太阳这么大我们就别站着了,先到店里,再慢慢聊吧。” “对对对,到店里聊吧。” 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赞同,于是一群人来到预约好的咖啡厅。 一共四男四女,分别坐在一个长桌的两侧。 女生们对肖景序很有好感,别的不说,肖景序不犯傻的时候那副皮囊真的很容易俘获女生芳心。 他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痞痞地,深邃的眼窝里带着一丝风流和潇洒。属于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找到,而且还闪闪发光的类型。 叶霜看似不经意地坐在了肖景序的对面,一手托着腮,把最好看的角度留给他。 平刘海将饮料单推到肖景序面前,有些殷勤地说:“肖先生先点单吧。” “谢谢。” 叶霜见他在翻饮料单,就很自然地俯过身去:“这家店的招牌是红茶玛奇朵,不会太甜又很解渴,你可以尝试一下。” 她说话的语气轻轻柔柔的,语气落落大方又得体,倾身的角度也刚好可以让对方看到她优美的颈部线条。 一切都计算得刚刚好。 “哇,班花什么时候也对我们这么体贴啊?”她斜对面的男生起哄道。 叶霜一愣,坐了回去,低头用手指整理发丝:“我只是照顾一下新朋友,你们不是经常来这家店嘛,还用我介绍?” 众人眼光在肖景序和叶霜中间流连一圈,由于叶霜微微害羞的动作,已经营造出一股暧昧的氛围。 其他女生有点明白叶霜的用意,都不大敢再跟她争。 “哎你们看看,叶同学能说会道,一下就推销出去一杯招牌饮料,这店长是不是该给她发工资啊。”肖景序语气略带调侃,或许是在生意场上练就的本领,四两拨千斤地岔开了话题。 他向服务员打了个响指,“那我就来一杯叶同学推荐的红茶玛奇朵,你们要不要啊?” 众人愣了一下,互望一眼,都纷纷点头。 他坦然又豁达的语气,把叶霜刻意营造的暧昧气氛打破了。 “一共八杯红茶玛奇朵对吗?”服务员确认道。 “等会儿,给我哥们儿来一杯冰镇芒果汁。” 戴礼本来正盯着菜单上的芒果汁,闻言诧异转头,就见肖景序笑吟吟地望着他。 这家伙……怎么知道…… 他心下疑惑,就听冯谦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大力最爱芒果味?” 肖景序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半晌:“我猜的。” 冯谦觉得神奇,继续爆料:“昨晚他一个人干掉两盒兔兔牌芒果布丁,我吃一口都被甜齁,他居然面无表情全吃了。” 肖景序挑眉:“我们超市正跟这个品牌做活动,买一送一,改天我送你几箱啊。” 戴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女生目光灼灼地望着肖景序:“肖先生家里是开超市的?” “……”肖景序食指挠挠下巴,他们家确实是开超市的,不过是那种生鲜家电一应俱全,三四层楼还带停车场的大型Supermarket,全国连锁一百多家,各大城市的市中心都有分店。他平时没什么事,就坐着数钱。 今天说好要低调,迎着妹子期待的目光,他想了半天:“哪能啊,我是在超市里打工的。” 众人:…… 那女生一愣,笑着说:“不可能吧,肖先生穿一身名牌呢。” “仿的。” “……表呢?” “假货。” “……墨、墨镜呢?” “淘宝批发的。” “皮带……” “广州商业街十块一条买的。” 叶霜表情都呆住了,又有些不甘心地道:“可是,我看你过开玛莎拉蒂……”说完看向戴礼,“你还坐过,对吧。” “租的。装逼用。”肖景序双手垫在脑后,整个人舒适地靠在椅背上。 这一下,大家对他的热情下降了大半,只有冯谦还傻傻地瞅着他皮带说:“仿的还真像。” “是吧,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帮你也带一条。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唬得冯谦一愣一愣的。 “那……肖先生的父母呢?” 肖景序面不改色:“外出打工的,一年到头不着家。”天天在国外谈生意呢,一年能见一次面不错了。 这下大家看他的目光中都透着怜悯了——原来是留守儿童啊。 戴礼只觉得头疼——我让你低调一点,又没让你装穷。而且穷就穷得纯朴一点好吧,骚话还多……真是……穷骚穷骚的。 散场后大家各自回宿舍去了,肖景序以为戴礼会想跟他来个单独约会什么的,结果这厮竟然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他忙一把拦住:“你干什么去?” 戴礼:“找地方打工。” 快放暑假了,他要多赚点钱给老爹和戴非买礼物。 肖景序不可置信:你千方百计约我出来,就这样? 你不想跟我单独相处吗? 大好的机会你不利用? 戴礼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皱眉:“放开。” 肖景序灵光一闪:“你还去哪里找工作,我超市就有份工作,你要不要去。” “什么工作?” “兔兔牌布丁正在我们超市搞活动,刚好缺推销员,一小时五百。” 戴礼有点心动,但是用觉得这个提议从肖景序嘴里出来就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陷阱:“怎么推销?” “就站在产品前面,拿着牌子让路过的顾客试吃就行了。干完活还能抱几箱布丁回家,去不去?”肖景序跨上他的小破单车,“哥载你。” 戴礼的人生信条是跟谁过不去也别很钱过不去。当机立断点点头:“去。” 当然,他没有让肖景序载着他,而是自己也扫码开了一辆。 于是半小时后,超市经理就看到总裁骑着辆小破车慢悠悠地晃荡过来,震惊得半天没说话。 “肖、肖总!您怎么来了?” “王经理,你们不是正招推销员吗,我给你们带了个人来。” 王经理忙点头:“好嘞好嘞。”一看戴礼的模样,吃了一惊,“是他吗?” 戴礼:“怎么,我不行?” “没有没有,肖总推荐的人,当然行……”王经理为难地搓了搓手指,“只是我们一般招女生。” 肖景序说:“不就是个推销员,男生怎么就不能干了?” “是是是,肖总说的是!”王经理连忙陪着笑脸,对戴礼说,“那你跟我去换一下工作服。” 戴礼跟着王经理去了更衣室,肖景序就四仰八叉地坐在更衣室外面的沙发上。 他等了一会儿,看到另一间更衣室里走出一个换好工作服的女生,肖景序看到那工作服,整个人都愣住了——卧槽,难怪王经理说只招女生。 完了完了,戴礼看到这身工作服,还不揍死我。 现在逃命还来不来得及? 虽然很想看小狐狸精穿这身衣服,但是……保命要紧!他正打算溜走时,戴礼那间更衣室的门就开了,随着“吱呀——”一声,肖景序下意识转头一看,戴礼贴身的白衬衫外面围着一条粉红色围裙,身后绑了一个蝴蝶结,将他的腰身衬得很细,头上是一个兔耳朵头箍,屁股上还粘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尾巴。 兔兔牌布丁的推销员需要打扮成兔女郎。这件事王经理事先没有跟他说…… 戴礼的表情阴沉得仿佛要杀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过来。” 肖景序在沙发上没有动,事实上他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满脑子回荡着四个字:可爱炸了! 第12章 “过来。”戴礼的声音里透着深深被骗的耻辱感。这身衣服简直在挑战他的审美。 不能过去! 这时候过去就要被揍死了。 强烈的求生欲使得肖景序挪不动脚步,他讪笑一下:“戴礼,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JB。”戴礼沉着脸,几步走过去一脚跨到沙发上,揪着肖景序衣领:“你故意的吧。” 戴礼一挨近,肖景序就能闻到他身上专属夏天的薄荷清甜,还有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肌肤温度。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工作服是这种。”肖景序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心绪却被那双活蹦乱跳的毛绒兔耳朵勾走了。 兔耳朵是弹簧制的,只要脑袋一动它就跟着动。 王经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对总裁,在一旁惊得瞪大双眼:什么情况?这人怎么这么大胆? 望着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总裁大人,他忙上前解围:“那个……戴先生,跟您解释一下,因为是跟兔兔牌合作,所以推销员需要打扮成兔女郎模样。这点肖总之前是不知道的。” 戴礼乌黑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怀疑,揪着肖景序衣领的手松了松。 王经理递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有被切成小份以供试吃的布丁,小心翼翼地望着他:“那这个推销员,你还干吗?” 水果味和蛋奶味的香甜混合在一起飘进鼻子里,戴礼失神了一秒——心动了。 转头对王经理说:“干。” 于是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粉色围裙,戴着兔耳朵和兔尾巴的年轻人,凶神恶煞地站在超市门口,活像个门神。 “你看,那边有个男孩子好可爱啊~”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可是他板着个脸,好像很凶的样子……” “表情这么可怕,大概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就这样,尽管外貌帅气,服装感人,但由于无法做到得体的表情管理,“兔先生”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大半天没人敢靠过来试吃。 王经理和肖景序躲在花盆后面,都替他着急。 “戴先生!”王经理小声喊他,等戴礼回过头来,他和肖景序同时做了一个“微笑”的手势。 戴礼沉默片刻,扯动僵硬的面部肌肉,做出了微笑脸,结果——看上去更不好惹了。 沉默地站了十几分钟,戴礼盯着眼前的布丁,略微懊恼。 这时,两个高中女生走了过来,略带胆怯地说:“你、你好……请问这个布丁……可以试吃吗?” 戴礼猛抬头,愣了一愣,然后飞快点头:“可以试吃。” 俩女生见他这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都笑了:“小哥哥你声音真好听。” “还以为很凶呢,原来并不是啊……” 戴礼被她们一顿打量,神色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女生尝了一口切好的布丁,立马惊叫起来:“天呐,好好吃噢!” 戴礼:“买一送一,要不要买?” “好啊好啊!”两个女生买了一箱。 有了一个开头,渐渐的越来越多人敢靠过来了,戴礼的生意渐渐好起来,成功推销出去好几箱。 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过来了:“你好,我女儿想摸摸你的兔耳朵可以吗?” 她怀里的小女孩也就四五岁左右,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 戴礼不太擅长应对小孩,面色有点僵硬:“可以。” 想起肖景序和王经理的嘱托,他对着小女孩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小女孩呆了一秒,“嗷呜”一声扑进妈妈怀里,女人连忙安慰:“别怕别怕,大哥哥不会吃你,大哥哥是可爱的小兔兔哦。” 戴礼不知所措地回头望了一眼肖景序,用眼神说:救我! 肖景序用嘴型回了句:求我啊。 戴礼:……那算了。 肖景序忽然就很想笑,这样无助的戴礼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忍心再逗他,便走过来,对着小女孩说:“咦,哪来的小仙女,怎么哭了?” 小女孩听到声音,从妈妈怀里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叔叔请小仙女吃个布丁好不好?”肖景序拿了一小块布丁给她,十分耐心地哄着,又是给她变魔术又是给她做鬼脸,不一会儿,小女孩破涕为笑,小声说:“朵朵不是小仙女啦。” “胡说,朵朵长的这么漂亮,一定是天上的小仙女。”肖景序说完捅捅戴礼胳膊,“你说是不是啊?小兔兔。” 戴礼:……小兔兔?谁?我? 小女孩捧着布丁望着戴礼,眼神里又期待又羞涩,用小奶音问:“你真的是兔兔吗?” 戴礼迎着那热切的目光,觉得已经骑虎难下了,那个“不”字仿佛就在喉咙里,即将脱口而出,可小女孩眼角还未褪去的泪光却在煎熬着他仅剩的良知,挣扎数秒,终于还是自暴自弃地抬手在头顶上比了一个“兔耳朵”手势,对小女孩说:“嗯,我是兔兔。” 说完这五个字的刹那,戴礼只觉得周遭安静了。他发誓,这一生中不会有比此时更羞耻的时刻了。 “哇~~兔兔~~”小女孩停顿一秒,立马就变得开心了,伸手抚摸他的兔耳朵,笑成一朵花儿。 戴礼就像一个没有电池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地任由小女孩“玩弄”。 这一刻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剃度出家。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工结束之后,戴礼抱着三箱布丁,肖景序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戴礼的表情就像暴风雨欲来的天空,乌云密布。 他默念了三遍“杀人犯法,杀人犯法”,才终于扼制了将身边这个傻逼头骨敲碎的冲动。 “别跟着我。”戴礼很是无语,为什么这个总裁跟个大闲人一样,一粘上他就甩都甩不掉。他没有自己的生活嘛? “讲道理,今天是你约我出来的。”肖景序理所应当地说,“我为了赴约将一天的工作都推了,你知道我一天能赚多少钱吗?现在才过了半天你就要拍拍屁股走人,那我不就白白损失几百万?” 戴礼抽了抽嘴角——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没空陪你玩。”戴礼跨上单车,将三箱布丁叠罗汉似的扛在肩上,耍杂技一样歪歪扭扭前行在单车道上。 肖景序也骑一辆小单车跟在他后面:“你去哪儿?” “回学校,补作业。” 马上要期末考了,因为打工而落下许多作业没做,要是因此被扣学分,回去不好跟老爹交代,也会被戴非嘲笑。 “补作业干嘛一定要回学校。”一旦适应了小破单车,肖总裁骑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在戴礼身边绕来绕去,“来我家怎么样?” 戴礼:“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你天天都在打工,一定欠下了不少作业吧,一个人真的能全部补完?你来我家,我请专业的家教老师帮你。” “我拒绝。” “为什么!” 戴礼转头瞥他:“如果你的家教老师有用,为什么教出你这样一个文盲?” 这句话如同剪头一样扎进肖景序心脏,直击灵魂的质问竟让他无法反驳。 “你好像很嫌弃我啊?” “没有。”戴礼目视前方,过了一会儿,“很明显吗?” 肖景序:…… 脚踏板踩空,肖景序停了下来,望着戴礼的背影,他想了半天,觉得很想不通——小狐狸精不是就喜欢勾引男人么,为什么不来勾引我? 连赵杰明那种十八线的野山鸡他都下得去手,为什么我就不行? 我哪里不好? 是不够帅,不够有钱,还是屌不够大? 第13章 清晨,戴礼背着书包站在肖景序家门口,觉得自己有点傻逼——他居然真的来他家补作业了。 主要是他在图书馆里复习了三天英语,陷入了对自己智商的深深疑惑中,大学英语对他来讲真的太难了,每一个英文字母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特别是口语,他只要一开口就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这时候确实需要所谓的家庭教师补习一下,至少保证期末考别挂科,于是和肖景序通电话约了今天来补习。 按下门铃,没过多久,就听见“踏踏踏”的脚步声赶来,门骤然从里面被打开——“Morning!”肖景序骚气外露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戴礼:“我来补习。” “进来。”肖景序侧身让了一条道,朝楼上喊,“张婶,叫补习老师都下来吧。” 戴礼眉头一拧,直觉不好——“都”? 为什么会用“都”这个字? 一抬头,就看见从楼梯上下来十几个个老师,有外国人有中国人,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 十几个人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冲他齐刷刷地说:“HI,nice to meet you!” 戴礼:“……”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肖景序往沙发上一靠,二郎腿一翘:“来,给我们戴同学介绍介绍自己。” “我叫Daniel,来自美国,毕业于Univer-sity of Canterbury,目前已获得中文学士学位。” “我叫Karry,来自英国,毕业于普利茅斯大学,教育学硕士。” “我叫……” “等一下。”戴礼觉得他是时候出声阻止了,转头看向肖景序,“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你适应那种教学方式,所以就多请几个来供你选择。”肖景序理所应当地说,“放心,他们都是非常专业的老师。你挑一个喜欢的吧。” 戴礼:“……我挑不出来。” “没关系,那就全都一起上好了。” 于是,戴礼二十一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被一群老师围着做了一套英语试卷。 那种感觉,非常惊悚。 他已经开始觉得来这里补作业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半个小时后,几个老师看着艰难做完一道完形填空的戴礼,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WOW……戴同学……看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戴礼撑着脑袋:我知道,不用你们特意点出来…… 肖景序走过来瞥了一眼,欠嗖嗖地道:“一共就这么些题,能错这么多也是本事,蒙都该蒙对几道吧?” 戴礼微微一怔,觉得被肖景序嘲笑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被谁嘲笑都不能接受被这个大傻子嘲笑:“你一个成语都能说错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我中文是不好,可我英文好啊。”肖景序说,“我高中被送出国,在那里呆了几年,现在我们公司跟外国人做生意全靠我嘴皮子利索。” 戴礼将信将疑,将试卷放到他面前:“你把这题做给我看看。” 肖景序接过笔,非常轻松地填完所有答案。 戴礼看着身后的老师们:“他瞎写的吧?” 老师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目光:“WOW……肖总答得非常完美。” “……”是不是真的啊……戴礼充满怀疑。不要因为他有钱就胡乱拍马屁啊。 “你再把这些做我看看。”戴礼指着接下去几道大题,对肖景序说。 肖景序“刷刷刷”提笔就写,不知不觉中竟帮戴礼把英语作业全都做完了。做完最后一题他放下笔,挠挠头:“不对啊,你补作业还是我补作业?” 戴礼合上试卷:“谢谢。” 肖景序:“……” 这时张婶进来:“阿序,戴礼,我做了银耳莲子羹,用脑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下来喝点东西吧。” 戴礼立马站起来:“好,谢谢张婶。”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就往门口走去。 肖景序:“……不是,你用什么脑了?你哪里用脑了?你用哪里的脑了?” . 两人坐在餐桌上,一边喝着银耳莲子羹一边看游戏直播。 戴华阳突然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戴礼看了一眼肖景序,拿着手机去了客厅。 接通电话,四十五岁的戴华强皮肤黝黑,坐在家门口的摇椅上乘凉,手拿一把竹叶编的扇子,很惬意的样子。 “爸。” “哎!大儿砸!在干啥呢?” “在朋友家补作业。” 戴华阳从视频画面里看到了豪华客厅的天花板,惊道:“你朋友家这么有钱啊?” 戴礼:“还行吧。” “那你可不能乱碰他们家东西,碰坏了咱赔不起啊。” “知道。你吃午饭没?” “吃过了,小非在洗碗呢。” 父子俩聊了一会儿家常,戴非路过,戴华阳忙说:“小非,过来跟你哥说唠唠嗑。” 戴非酷酷地甩下一句话:“没啥要唠的。” 戴礼:“我也没啥要唠的。” 戴华阳习惯了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笑了笑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忽然神神秘秘地对戴礼说:“和你说个秘密,小非他……好像谈恋爱了。” 戴礼微楞:“啥玩意?” 这都还有几天高考了,他这时候谈恋爱不是找削呢么! 戴华阳憨厚一笑:“我瞅见他书包里有封情书!” 戴礼正色道:“您也不管管?” “管啥呀,都成年了,还不许处个对象咋滴?”戴华阳对他们兄弟一向是放养模式,从小到大就不太干涉他们的生活,怎么糙就怎么养,用他的话来说——两个大老爷们还能养死了不成? 戴礼却不一样,在他的认知里,长兄如父,戴华阳不想管的事,他必须要了解清楚,万一真谈恋爱了,也要问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要确保戴非没有被坏人骗。 他揉揉眉心:“爸,你把那兔崽子喊过来,我跟他聊聊。” 这是戴礼第一次主动要跟弟弟聊天,戴华阳很高兴,连忙把戴非抓了过来。戴非不情不愿地往镜头前一站:“干嘛?” 戴礼:“听说你搞对象了?” “别听爸胡说。”镜头里的高三男生穿着夏季校服,白白净净的,眼睛里很清澈,表情很散漫:“我没有。” “那情书是怎么回事?” “别人塞我书包里的,我都不知道是谁。”戴非的语气非常坦然,看上去不像说谎。 戴礼知道弟弟向来是不会骗人的,只要他说没有,就一定没有,更何况就算他真谈恋爱了老爹也不管,所以他没必要说谎。 戴礼的语气这才松了下来:“马上高考了,别整那些幺蛾子。” 戴非嘟囔一句:“直道。” “还有,爸身体不好,别让他操心。” 话说到这儿,一旁的戴华阳不乐意了,高声道:“我身体好着呢,甭惦记!”说要就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烟。 “不许抽。”兄弟俩异口同声,那表情那语气,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戴华阳一愣,讪讪地放下了摸打火机的手,无奈道:“行行行!” 自从他去年犯了胃病后,兄弟俩就在劝他戒烟这事上就出齐的一致。 “我现在的家庭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老爸调侃道。 戴非和戴礼鲜少有这么异口同声的时刻,彼此都有些尴尬,戴礼说:“你把手机给咱爸。” 于是戴非就把手机交还到戴华阳手中。 “大儿砸,你别担心我,我在老家一切都很好。” “嗯。你多吃点水果,少抽烟少喝酒,注意身体。”戴礼不禁放柔了声调。 那头,肖景序等了一会儿,发现戴礼接个电话怎么这么久,一个人看游戏直播挺没趣的,就去客厅找他,远远地看到他在视频通话,表情还很温柔。 他还从没见过戴礼这么温柔的表情,有些奇怪,走过去问:“和谁聊天呢?” 戴礼听到声音,一转头发现肖景序已经凑到他脑袋旁边了,顿时嫌弃地退后一步:“关你啥事儿。” 戴华阳从镜头里看到了肖景序,笑呵呵地说:“大儿砸,你朋友啊?” “嗯。” 戴礼点点头,把手机递给肖景序,对他说,“这我爸,打个招呼。” 肖景序:Σ(っ°Д°;)っ 谁??!! 颤巍巍接过手机,肖景序慌了,没想到居然是戴礼的爸爸,他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衣服是睡衣,连头发都没有梳! 戴礼皱眉:“愣着干什么,喊人。” 肖景序捧着手机,望着屏幕上戴华阳的大笑脸,脑子一抽,喊了一声:“爸!” 第14章 这声爸着实把戴华阳和戴礼都喊懵了,肖景序自己也懵了,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满室寂静。 直到戴礼说了声:“你喊啥?” 肖景序隐约觉得这声音里有杀气,讪笑着说:“我这不是太紧张了嘛……” 戴礼黑着脸:“让你喊叔呢,喊啥爸啊!” “叔叔好!”肖景序亡羊补牢,对着戴华阳一个劲儿地喊叔叔。 戴华阳在视频那头哈哈大笑:“大儿砸,你朋友真有意思!” 戴礼:“……”哪里有意思了? “叔叔,我叫肖景序,是戴礼的朋友,初次见面太紧张了,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希望叔叔不要见笑。”肖景序一旦找回了神智,交际能力就直线上升。 “哈哈哈,不会不会,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人。我们家戴礼啊……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啊。” 突然被cue的戴礼:谁担待谁啊? “叔叔说笑了,戴礼人很好,经常帮助我,我很喜欢他。”肖景序一幅“虽然他脾气不好但是我心胸宽广不计较”的样子。 “哎呀瞅你说的,我自己儿子我还不知道他啥样嘛,整天臭这个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上大学交不到朋友,看到你和他相处那么融洽,我就放心了。” “叔叔放心,我一定会和他好好相处,争取变得更加亲近的。” 戴礼:“不需要,谢谢你了。” “你别瞎嚷嚷,人景序多好一孩子,能包容你的臭脾气,你以后对人说话客气点儿!”戴华阳拉下脸来训道。 突然被训的戴礼:??? 不是,喊了声爸,就把人当儿子疼了?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肖景序继续用他那无害的笑容说道:“叔叔有时间来K市,我带你玩儿啊!” “行,等以后的吧,现在戴礼弟弟正准备高考呢。” “那等您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来哦。” “哈哈哈,好好好。” 挂掉电话,肖景序把手机交还道戴礼手中。戴礼心里有点郁闷,明明是打给他的电话,最后都是肖景序在聊了。 “原来你弟今年也高考啊?”肖景序说,“和小瑞同岁。” “嗯。” “你弟弟和你长得像吗?”肖景序似乎很有兴趣。 “不太像。”戴礼从兜儿里掏出钱包,把夹层里的照片展示给他看,那是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是戴非小学时运动会的时候拍的。那一年他们爸妈正在闹离婚,都没有来参加戴非学校办的亲子奥运会,是戴礼翘课赶过去参加的。结果因为运动细胞太发达,在操场上独领风骚,一不小心在他们那个小学出名了……往后的几年一直到小学毕业,大家都知道戴非有一个怪力哥哥,谁都不敢再欺负他了。 肖景序看完照片,乐了:“虽然五官不怎么像,但是神态很像。” 都一副“老子今天不高兴”的模样。 戴礼合上钱包:“我这辈子大概就这么点出息了,但我弟不一样,他成绩好,以后会出人头地的。” 肖景序听完,愣了愣,表情略带羡慕:“你和你弟关系一定很好吧?” “……”戴礼沉默片刻,“并没有。” 在戴礼看来,肖景序和肖小瑞虽然总吵架,但好歹也是一种交流,他和戴非平时基本不说话。 肖景序往一手搭上戴礼的肩膀,“等你弟高考完,让他来k市,我请他吃饭。” “我的弟弟凭什么要你请他吃饭?”戴礼皱起眉头。 “这话说的,咱们不是哥们儿嘛,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弟弟就是你弟弟。” “不,我弟弟是我弟弟,你弟弟是你弟弟。” “都是弟弟,我有你也有,干嘛这么见外。” 做好了酸奶水果捞正要送过来的张婶,不巧听到了这一段关于“弟弟”的争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方不方便过去打扰。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一会儿再送过去好了,虽然男人之间攀比弟弟也是一件挺常见的事,但她一个老太婆还是不要过去掺和了。 见戴礼坚决不想让他弟弟和自己“有染”,肖景序冥思苦想,想到一个原因:“是不是怕我太优秀,你弟弟见了我之后就嫌弃你了。” “你?什么秀?” “优秀。” 戴礼:“你想多了。至少在智商方面,你比不过我。” “你智商高,你能英语考卷就对一题?” “我是中文系的,为什么要擅长英文?” 听到这儿,肖景序愣了一会儿,忽然握住他手腕:“兄dei,你中文系的啊,那你来帮我看看,我写的小说怎么样?” 戴礼手臂一僵,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成语都不会的人写小说是一件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小、小说?” “来。”肖景序兴致勃勃地带他到电脑前,“你别看我外表那么像个没文化的人,其实我内心可细腻了,你来看看,我写的凄美爱情故事,绝对和莎士比亚有一拼。” 听到他说内心细腻的时候,戴礼的瞳孔就震动了,听到他说他在写凄美爱情故事的时候,戴礼全身都震动了,听说他要跟莎士比亚相提并论的时候,戴礼觉得他的灵魂都颤抖了。 “先等一下,你知道莎士比亚写过什么吗?” “知道啊。”肖景序眨眨眼睛,“《狮子王》。” …… 算了。 你开心就好。 这边肖景序已经打开了他的小说,映入戴礼眼帘的,是一个满屏绿色的网站,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晋江文学城。 “为什么要发在这个网站?”戴礼是有听说过这个网站,偶尔听班里女生讨论过上面的小说,好像还挺受女生欢迎的。 “因为它绿啊。”肖景序说,“呐,你看,绿色,是充满生机,充满春天气息的颜色,而且还护眼。” “但是这个网站女生读者多吧,你写的东西她们会爱看吗?” “不可能,男人才喜欢绿色。” “相信我,没有男人会喜欢绿色。”戴礼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看看我的文笔。”肖景序点开文章链接给他看。 “等等,文章分类……纯爱?” “对啊,我看了一下这个网站的几个分类,觉得其他选项都太普通了,只有纯爱最符合我凄美的爱情故事。我男女主角到现在都还没有牵小手呢,多纯啊。” 戴礼想了想,有道理。 “不过啊……”肖景序抠抠下巴,颇为不解地说:“为什么我的文章一个点击率都没有呢?” “一个点击都没有?不可能吧。”戴礼凑近屏幕,看了几秒,抬起头,无语地望着他:“大哥,你没有点‘发表’。” 第15章 张婶在厨房呆了一会儿,估摸着两人已经结束“小弟弟”的话题了,于是端着水果捞过去,却发现他们已经移步到书房去了,她走到门口,就看到两个人排排坐着,肩膀挨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肖景序偶尔侧头,很认真地盯着戴礼看,看了几秒,又赶紧收回目光。张婶端着碗,暗自欣慰道:啧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经过戴礼的提醒,肖景序终于搞清楚他文章没点击量的原因了,捣鼓一番后,成功地把他凄美爱情故事的第一章 发了出去。并且要拉着戴礼一起欣赏一遍。戴礼迫不得已跟着他看了几行,就不行了:“等一下,女主一出生,母亲就因大出血而死,没过几年,家道中落,又过几年,丧父,被叔叔卖到妓院……这身世会不会太惨了点。” “都说了是凄美的爱情故事,不惨一点怎么凄美?”肖景序说,“你接着看,后面可精彩了。” “……”戴礼忍着想吐槽的欲望,强迫自己又看了几行,然后又不行了:“男主是邻国的王子,小时候和女主一见钟情,当他长大后再去找女主时,却被告知女主一家已经搬走,正心灰意冷时,被跟踪而来的刺客刺伤,倒在丛林里奄奄一息,这时遇到一个年轻的樵夫,王子被樵夫救回家,从此和樵夫生活在了一起?” 戴礼已经不能好好控制面部表情了,像吃了屎一样抬起头问:“那女主呢?” “都说了是凄美的爱情故事,女主当然不能那么快和男主在一起。” “所以男主就和樵夫在一起了?” “没有在一起啊,我还没写完呢,后来女主会在找他的。” 戴礼深吸一口气,关掉了网页。 “怎么样?我写的怎么样?” 戴礼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题材新颖,立意独特,聚焦贫富阶层,反应社会现实,非常好,祝你早日超越莎士比亚。” “谢谢。”肖景序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个祝福。 . 接下来的一周是考试周,戴礼没有空打工,也没空理肖景序,天天泡在图书馆,张凯和冯谦也不去网吧了,开始看书,就这样连续过了五天没日没夜的平淡生活,三个人都要虚脱了,要说这五天里唯一有什么不平淡的事,就是某日夜聊时张凯提及的“赵杰明和严珊珊公布婚讯”了。 本来戴礼对这个小明星的八卦不感兴趣,但是一想到肖小瑞,就稍微有点在意。不知道肖小瑞看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发狂,上回有关赵杰明和严珊珊被偷拍的新闻出来,肖小瑞就受不了要去酒吧买醉,这回直接公开婚讯,他还不要疯。而且肖小瑞一疯起来,肖景序和陈桦是镇不住的。 到了周末,好不容易考完一半科目,三人去外头打包了一份小龙虾和几瓶啤酒,准备回宿舍放松一下。 他们在宿舍摆好小桌子,正拆手套,门外路过几个人的讨论声就传了进来:“我靠,原来那个赵杰明是gay啊!我说怎么看上去gay里gay气的。” 戴礼听到这名字,不由得问:“赵杰明又怎么了。” 张凯说:“你没看微博啊?今天爆出赵杰明和一个富二代有一腿。那个富二代是个男的!” 冯谦拆饭盒的动作一顿:“不会吧,上次不是爆出他和严珊珊在一起么?” “本来他跟富二代的事没人知道的,可是他不是和严珊珊公布婚讯了嘛,那富二代受刺激了,直接跑片场去闹去了。” 戴礼抬起头来:“然后呢?” 张凯见一向冷淡的戴礼难得对娱乐圈八卦感兴趣,来劲儿了:“然后赵杰明的保镖就把那富二代轰走了啊。” 戴礼:“那个富二代叫什么?” “那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肖氏集团的小公子,才十八岁啊。” 冯谦一边剥虾壳一边说:“啧,年纪这么小,这赵杰明也下得去手,畜生啊。” 戴礼陷入了沉默——肖景序要是看到新闻的他一定气炸了,都是有弟弟的人,他能体会那种心情。 戴礼摘了手套,打开微博看了起来。 “哎大力!你不吃啦?”冯谦问。 “你们吃。” 戴礼目光紧紧顶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营销号转发的“富二代大闹片场”的全过程,视频拍的很模糊,但能看出来确实是肖小瑞。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肖景序打个电话问问状况,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个外人,这件事情管起来也未免太唐突了,还是留给他们家自己解决。 第二天,“肖氏集团小少爷大闹片场”事件已经发酵得不可收拾,持续占领微博热搜。赵杰明急开了记者说明会,说和肖氏小少爷并不认识。但并没有多大效果,反而引起更大的舆论,微博一整天都是他们的相关消息,肖小瑞的个人信息也被大家扒出来,年纪学校和照片被放到了网上。 傍晚,戴礼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耳边同学窃窃私语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赵杰明可以啊,搞完男的搞女的。” “肖氏小少爷长得挺好看的,赵杰明居然不要他而去要严珊珊?” “严珊珊家里都是演艺圈的,攀上她就有资源呗。” 他听了一会儿,觉得烦躁,收起书,走到走廊尽头去拨通肖景序电话,却是忙音。 试了几次,都无人接听,这时肖景序私人号,不大可能这么长时间的占线,戴礼想了想,回宿舍找到陈桦之前给他的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陈桦的电话倒是通的。他那边听上去很混乱,像是有一大群人在推搡着什么。 “我是戴礼。” “戴礼……戴礼?!!”陈桦忽然提高了音量,迷茫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妈耶!救星啊!”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戴礼,你学校是不是在夜市大排档附近?” 戴礼愣了一下:“是。”对面太吵杂了,他不得不将手机贴紧耳朵。 “你快来,场面控制不住了!” 戴礼听到这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陈桦的声音断断续续。 戴礼深吸一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小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肖景序呢?” 陈桦还没来得及回答,听筒里突然就传来“嗙”地一声巨响,他的声音一下子远了,“我靠!不要砸我手机啊!” 戴礼“喂”好了几声,不再有人应答。 . 戴礼是打的到夜市大排档的,路途中红绿灯比较多,花了二十多分钟。 所谓的夜市大排档,其实是一条鱼龙混杂的小吃街,有许多网吧、ktv和游戏厅。虽说这个点儿夜生活还没开始,但是今天也太冷清了点。戴礼下了车,连续找了几个摊位都没有找到人,这时一个大爷正在摆烧烤架,他便走过去问:“大爷,今儿怎么都没人?” “别提了,刚刚有人在这里打了一场架,把客人都吓跑了。”大爷没好气的说。 戴礼问:“打架的人呢?” “喏,往里头去了。”大爷用下巴点了点街巷深处。 戴礼谢过之后,抬脚就往里走。 “哎!年轻人,你别瞎掺和,里头危险!”大爷好意劝道。 戴礼刚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一个酒瓶碎裂的声音,然后就是人群叫骂声,混乱中戴礼好像听到了一声“小瑞!” 戴礼眉毛一拧,拔腿就冲了过去,在一个塑料帐篷后面,传来浓浓的血腥味,他一步步绕过塑料帐篷,终于慢慢看清了那里的情景。肖小瑞倒在陈桦怀里,像是昏过去了,而他们面前,躺了一地的小混混,满头满脸的血,在地上呻.吟。人群中站着一个人,背影高大,肩膀很宽,双腿很长,衣服很花哨,脑门后扎了一个小揪。 这人手里拎着一个酒瓶,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沉的气场。 戴礼一时间竟没能分辨出那是谁。 直到陈桦喊了一声:“戴礼!你来了!” 那个男人这才转过身来,戴礼看到他的脸——是肖景序。 可是又不像他所熟悉的肖景序。 原本的肖景序阳光,潇洒,没心没肺,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分明就透着冷漠的寒意和阴沉的杀意。 戴礼喉咙吞咽了一下——这谁? 不知道是不是肖景序身上的陌生气息太过强烈,戴礼觉得难以靠近,走了两步就站在原地,朝陈桦那个方向看去:“小瑞怎么样?” 陈桦说:“没事,他没事,吓晕过去了而已,幸好肖总及时赶到……” 听到这里,戴礼不得不转身看着这个表情阴沉莫辩的男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肖景序,目光冷得好像能把人冻僵,左边的脸颊有一道红血痕,应该是刚才打架的时候弄到的。 戴礼张口:“你……” 他想问你有没有受伤,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就见眼前的男人眸光一凛,大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扯。 “!!!”戴礼毫无预兆地被扯了过去,吃了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箍进怀里。 “他做什么?”戴礼心里的疑惑只持续了一秒,就听到一声酒瓶碎裂的声音,还有耳畔肖景序的闷哼。 他猛地回头,看到一个混混把酒瓶砸在了肖景序的脑袋上。原来刚才肖景序去拉他是为了帮他挡这一下。不禁心中咒骂一声,刚想一脚踹飞这个人,肖景序先他一步做了他想做的事,抬起一脚重重踹在混混胸口,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戴礼:……我认识的肖景序有这么屌吗?? “你没事吧!”他看到有血顺着肖景序额头流下来。 肖景序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额头的血,单手捏住戴礼的脸,像品鉴货物一样左右打量,然后依仗着身高优势气势凌人俯视着他,良久,淡淡开口:“很漂亮的眼睛,我喜欢。” 戴礼蹙眉:“你到底……”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肖景序竟然直接低头将他的唇咬住了。 戴礼:!!! 他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断裂了。 只回荡着几个字:想杀人。 陈桦慢慢捂住了眼睛:肖总,你半个月没完成的进度你的第二人格十分钟之内就完成了,希望你明天醒来还四肢健全,祝你好运…… 戴礼只懵了一秒就找回了神智,他揪起对方的领子就毫不客气地来了一个过肩摔:“□□大爷!” 第16章 当晚,陈桦抱着肖小瑞,戴礼扛着肖景序回到肖家,张婶看到他们带着两具“尸体”回来时差点都吓出心脏病,用闽南语一直念叨着“夭寿啦,怎么会这样?” “张婶您别急,放心,他们没事,小少爷是被吓晕的,肖总是……”说到这里他卡壳了,看了戴礼一眼。 戴礼说:“是被我摔晕的。” “啊?”张婶瞪大了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陈桦小声说:“‘他’又跑出来了。” 张婶一顿,立刻明白了,连忙说:“先把人放床上吧,我联系私人医生过来。” 戴礼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怪异,“他”是谁?从哪里出来?跟肖景序有什么关系么? 但看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加上戴礼本身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便假装没听到,什么也不问。 没过多久,私人医生就来了,还带了一个医疗团队过来,在两位少爷的卧室里进进出出。 戴礼陈桦在客厅打电话,应该是在跟肖家父母报告状况。 经过诊断之后,肖小瑞其实并没有怎么受伤,他在那些混混亮武器之前就吓晕了,紧接着又被赶来的肖景序全程护在身后,他身上沾着的都是小混混的血。 肖景序身上的伤就比较多了,但好在都是皮外伤,沾了血视觉效果比较恐怖而已,没有伤到内脏,晕过去其实是因为体力透支,而不是被戴礼摔的。 那两人周围都有人照顾,戴礼就一个人去了客厅,陈桦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肖总又犯病了……对……‘他’又出来了……心理医生马上过来,明白,嗯,好,您不用担心,再见。” 陈桦打完电话,看到戴礼,忙说:“不好意思,今天我们肖总……又给你添麻烦了!” 戴礼知道他口中的“麻烦”是指什么事,回想起在巷子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他都觉得心情极度郁闷。便想转移话题,“小瑞今天到底怎么惹上混混的?” “……都怪我不好。”陈桦和他坐在沙发上,讲起了今天的事情:“赵杰明公开恋情,小少爷心情不佳,说想去打游戏,我就陪着去了。小少爷不喜欢带保镖,我也以为不会出事,结果游戏厅里几个混混认出他了,就对他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陈桦摸摸鼻子,难以启齿,“类似……同性恋恶心之类的……小少爷本身脾气就不好,吵了几句就动起手来了,拦都拦不住。好在……” 陈桦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肖景序的房间:“好在肖总及时赶到。” 戴礼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房间,里面有医生忙碌的身影。 陈桦的声音继续传来:“肖总是真疼小少爷。全家都知道,只有小少爷不知道。” 戴礼想起肖景序挡在肖小瑞面前的画面,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很高大。他能理解这份心情,小时候戴非在学校被欺负他也是把弟弟护在身后。 他想了想,问:“网上那些照片有办法删掉吗?” 陈桦点头:“已经花钱在处理了,明天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任何小少爷的私人信息了。” 这时张婶从房间出来:“阿序醒了!” 陈桦就立刻站起来:“你先等一下,我进去看一下。” 戴礼独自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早了,再不回寝室就要被宿管大妈锁在外头了。 站起身正打算走,陈桦又从卧室里出来,喊他:“肖总听说你在这儿,想见你。” 戴礼脚步一顿。“见我?” “肖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你,你就进去看看他吧……” “可我不想见他。”戴礼说。 一见到他就会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就会忍不住想要暴揍他。 陈桦:“如果你是担心再出现今天巷子里那件事的话……你放心,我们肖总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绝对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 戴礼脸色有些僵。 张婶说:“戴先生,你是阿序苏醒后第一个想见的人,可见他真的很在乎你,或许他是想亲口谢谢你送他回来呢,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连张婶都这么说了,戴礼不太好拒绝长辈的请求,就去了肖景序卧室。 张婶望着他的背影,十分欣慰地说:“这孩子,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啊。” “是啊。”陈桦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一开始觉得他凶神恶煞的,没想到每次肖总和小少爷遇到麻烦,他都会出手相救。” “阿序大概很喜欢他吧。”张婶默默得出结论,“他和阿序那些酒肉朋友不一样。” 陈桦煞有其事地认同:“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张婶叹气:“可惜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阿序又喜欢,那该多好。” “张婶,您怎么还操心起肖总的婚姻大事了?”陈桦有些奇怪。 “不是我操心,是老爷夫人操心。” “啊?”陈桦隐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特别是夫人,已经偷摸地开始安排给阿序相亲了。”张婶小声说,“这件事先别告诉阿序,阿序要是知道了,他们母子俩估计又该吵架了。” “我明白。”陈桦叹了口气。 . 卧房里。 肖景序躺在床上,脸部和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好了,护士正在给他做例行抽血,他嘟嘟囔囔地,感觉很害怕,又想死撑着。“轻点轻点,长那么水灵下手怎么这么狠呢?” “……”护士白了他一眼,“肖先生,我还没开始抽呢。” “是、是嘛……哎疼疼疼疼疼!” 护士第一次碰见这么事儿逼的病人,无语道:“肖先生,我这针管还没扎进去呢。” “那我怎么感觉冰冰的?” “那是我在给您涂酒精。” “……哦。”肖景序搓了搓鼻子,这时,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转头一看,立刻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戴礼,过来坐。” 戴礼远远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时候的肖景序确实是往常的样子,蠢骚蠢骚的。之前那个阴沉冷漠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慢腾腾走过去,站在床边:“你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肖景序说完展示了一下他的肱二头肌。 “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我就先回去了。” “等会儿!”肖景序喊住他,“再陪陪我呗。” 戴礼看着他,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他不记得巷子里的事了……还是说,巷子里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他? 这时护士在一催促道说:“肖先生,您到底抽不抽血了?” “抽,抽。” 肖景序很大方地把手臂又往护士面前推了推,却紧张得直咽口水。 “你怕血?”戴礼问。 “怎么可能。”肖景序心虚地逞强,“我一大老爷们还会怕抽点儿血?” 这回护士真的将针筒扎进血管,开始抽血了,肖景序看到他的血顺着细细的透明管流出去,就觉得视觉冲击大得有些头晕。 迎着戴礼的视线,他不想表现出害怕,否则多丢人。 正在他暗自挣扎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肖景序一愣,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不再有红色的血,一瞬间,紧张的情绪似乎消失了。 不一会儿,戴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害怕就别看。” 他的手贴在肖景序的眼皮,传来一阵肌肤的温度。 肖景序沉默了,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戴礼。” “嗯?” “我喜欢你。” “……” 第17章 戴礼只顿了一片刻,下一秒他就猛地将肖景序的头摁进枕头里,黑着脸说:“喜欢个鸡.巴毛!” “卧槽?”突如其来遭受暴力肖景序忙说:“你别误会!兄弟的喜欢!是兄弟的喜欢!” 小护士觉得这个房间待不下去,太可怕了,抽完血把棉签往他针孔上一压:“肖先生您压紧了。”然后就提着医药箱撤离现场。 “棉签!”肖景序在窒息的边缘试探。 戴礼放开了他,肖景序手指按着棉签,大口喘气:“我去,你要谋杀兄弟啊?” “谁让你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哪儿奇怪?咱俩怎么说也是生死之交了,你看啊,酒吧门口你救我一次,寺庙里你救我一次,你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表达一下对你的喜欢不行吗?” “不行。”戴礼冷冷的说。“第一,每次救你我都是被迫的。第二,你这小王八犊子,喜欢是不能用在兄弟间的。” “哪儿那么多规矩,我觉得我们相处得很舒服,就代表我喜欢你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戴礼真的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怎么会一脸坦然地问另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自己。 “不喜欢。”他阴沉着脸:“你下次再对我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我就neng死你。”说完就起身走了。 听墙角的陈桦和张婶等戴礼走后,忙走进去,看到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张婶以为他告白失败正难过呢,便安慰道:“阿序,没事,人生嘛,总要经历几次失恋的。” 陈桦也说:“不丢脸的肖总,我不会说出去的。” 肖景序慢慢回了神,看着陈桦,说:“我对戴礼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陈桦:“肖总,你要我说实话吗?” “嗯。” “……何止奇怪,简直变态。”陈桦望着他。踌躇良久,小心翼翼地说,“你亲他了。” “……”三秒后,肖景序的卧房传来了一声吼叫——“他是不是疯了?老子撕烂他这张嘴!” “肖总你冷静点!这也是你自己的嘴啊!” 陈桦抓住了肖景序企图自残的手:“肖总,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这次你清醒的时间非常快。” “这次用了多久?” “你亲了戴礼后就晕倒了,再醒来时‘他’就走了。” 张婶说:“以往‘他’出来后,都会维持个三四天,不但筋疲力竭‘他’是不会走的,这次确实快多了。” 肖景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现在不关心这些,他只想打电话给戴礼解释清楚。 难怪他的一句“喜欢”能让戴礼反应这么大。 . 戴礼回到学校已经过了门禁的点,宿舍早已锁门,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下,便去最近的网吧买了一个通宵的包间。 学校旁边的网吧烟雾缭绕,从劣质的包间门缝里飘进来,熏得他头晕,脱下衬衫盖住脸,把脚架在电脑桌上,戴礼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睡下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心情烦躁,巷子里那个陌生的肖景序充满侵略性的吻,现在都还在他脑袋里回放,此时此刻,戴礼把音乐调大,也没能赶走那个画面。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困意,好像可以睡着了,结果那句“我喜欢你”又猛地不知从哪里钻进了脑海。 “妈的。” 戴礼一股脑坐起来,不睡了。 打开电脑,登录英雄联盟,准备通宵打游戏,说不定能上个分,打到白金。 正在挑选新英雄的时候,忽然系统界面跳出来一个好友组队邀请,戴礼把鼠标移过去。一看,是墨昀。 墨昀啊…… 戴礼手指顿了一下,这个人,在他的整个青春期占了很重的位置,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 . . . 傻逼。 戴礼忽然觉得他快要记不起墨昀的样子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曾经真的对这个人有好感过。 他读高一的时候,墨昀是高三的学长,有一次体育课他在器材室换衣服,碰到了墨昀,墨昀夸他体格漂亮,尽管戴礼不喜欢别人用“漂亮”来形容自己,但当时墨昀的语气很真挚,也很绅士,并没有油腻的调戏感,他也就没那么反感。 后来,运动会期间,墨昀放学后经常留下来教他练跳高,两人训练完就一起背着书包沿着河边慢慢走回家。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戴礼才发现墨昀的家根本就在另一个方向,于是他问:“为什么每天要和我一起走?” 当时墨昀说:“因为喜欢你。” 这是戴礼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喜欢他。 他迷惘了好几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告白了。后来墨昀每天都来找他,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一次吃午饭。趁没人的时候偷牵他的手。 戴礼想,既然这样,那大概就是告白了吧。 墨昀都是这种表现了,不存在误解的空间啊。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回应点什么。 “我以为我们只是玩玩而已的,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毕业那天,墨昀和他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听到他的回应,愣了几秒,这么说道。 “……誒?”戴礼觉得,他好像是幻听了。 “你这么认真,我会有负担的啊。”墨昀还是在笑,笑得却有些刺眼。 这是戴礼能想起来关于墨昀的所有画面了。 可能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太天真了吧,都无法体会这句话里真正的含义。等他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时候,墨昀已经出国读书了。 现在想起来唯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没有暴揍他一顿。 还好戴礼这个人天生有个优点,就是一旦有个人被他归类为“社会渣宰”那一类,就能断舍离得很干脆,所以他并没有为这个人渣伤心难过多久。 从此以后,他非常讨厌轻易将“喜欢”说出口的人。 戴礼移动鼠标,在墨昀的好友邀请界面上,点击了“拒绝”。 然后手机就响了,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肖景序。 傻逼一来来俩,戴礼拒接了来电,带上耳机玩游戏了。 第18章 第二天,戴礼顶着两个非常夸张的黑眼圈去考试,一走进考场,碰到冯谦和张凯,两人惊呆了。 张凯:“我靠,你怎么了?昨晚没回宿舍,是去干什么了?” 冯谦:“你这黑眼圈是画的吧?感觉跟被狐狸精吸了阳气似的。” 戴礼无精打采地坐到座位上:“我去网吧通宵了。” 考试前一天居然去网吧通宵,这心得多大。张凯和风冯谦对看一眼,同时对他竖起大拇指:“牛逼。” 这科考的是大学语文,戴礼还算得心应手,反正看完之后他心里有数,不会挂科。 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刚好响铃,戴礼收拾好书包,正想去校门口打包一份蚵仔煎再回宿舍补个觉,走到教室门口,两个女生从他眼前路过,讨论声就落在了他耳朵里。 “你看到没?校门口那个人。” “看到了,又高又帅,靠在玛莎拉蒂旁边,太拉风了。” “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吧,以前没见过啊。” 听到这里,戴礼稍微留意了一下,总感觉她们形容的这些特别跟某个认识的人特别符合。 万一真是他,那去校门口不就会碰到?想了想,戴礼放弃了去打包蚵仔煎的念头,脚步方向一转,直接往宿舍去。 才走了几步,两个女生的讨论声又传了过来。 “我看到他手里拿了一束花,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啊?” “肯定呀,我还听到他问旁边的人——认不认识戴礼呢。” “戴礼?……这个名字好像男生呀。”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原来有女朋友啊,好可惜。” 戴礼:“……” 肖景序,这王八犊子,有这样找人的吗! 他又再一次调转脚步,直奔校门口。 在全校人都知道有个开玛莎拉蒂的傻逼在找他之前,他得把这个傻逼处理掉。 一来到校门口,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了肖景序那风骚的跑车和风骚的大长腿。 “哟~”肖景序看到他很惊喜,摘掉墨镜,扬了扬手里的花束:“正找你呢。” 戴礼走到他面前,还没站稳,一大束花就塞进他怀里。 “阿嚏——”不适应花粉的戴礼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望着胸前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觉得血压有点升高。 他把花移开了点:“你这是干啥?” “百度上说,哄人要送花。”肖景序十分胸有成竹地说道,“越多越好,越多心越诚。” 哄…… 戴礼愣了一下,眉毛怪异地挑了起来——等一下,老子看上去是需要人哄的吗? “我不喜欢花。”他平静地陈述道。 “所以啊,我还准备了别的。”肖景序拿出车钥匙,打开了后备箱,戴礼一看,里面满满一车金黄金黄的新鲜大芒果。 戴礼:“……” 肖景序:“……” 谜之沉默了数秒后,戴礼开口了:“这又是干啥。” “你不是喜欢芒果嘛。” “所以你就拉了一车过来?你考虑过我吃的完吗?” “……” 就在这时,两个刚打完球的男大学生路过,看到后备箱的芒果以为这是水果摊,走过来问了句:“芒果怎么卖啊?” 望着戴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肖景序忙冲他们摆摆手:“不卖不卖,滚滚滚。” 然后砰地关上后备箱。那俩男生这才看到玛莎拉蒂车标,目瞪口大:“卧槽牛批啊,现在的小贩都这么有钱了。” 为了不被更多人围观,戴礼拉着肖景序坐进了车里。 “你丫能不能不要开这么骚的车来学校。” “我这不是担心你生气嘛,打你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 “我生什么气?” 肖景序搓搓鼻子,提起来颇为不好意思:“不就是,昨天的事嘛。” “昨天什么事?”戴礼转头看他。 “昨天在巷子里,我亲……” 他“亲”字还没说完,被戴礼猛地捂住嘴吧。 “那件事不要再提了。” “不是……你让我解释啊……”肖景序嗡嗡的声音从手掌下面传出来。 “不需要解释,我就当没发生过,再提我揍你了。” “就算你揍我我也要说,毕竟我不想被你误会。”肖景序抓住戴礼手腕,勉强掰开一点缝隙,“昨天亲你的不是我。” 戴礼听到这句话,眼神稍微松动了一下,然后冷冷笑道:“不是你是鬼啊?” “真不是我,确切地说,不是现在的我。”肖景序见戴礼渐渐收了力道,就将他整个手掌拿下来,深呼吸了两口,继续道,“我有双重人格,现在的我是主人格,主人格不知道副人格做了什么,所以一切都是陈桦后来告诉我的。” 戴礼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头。 “很难相信对吧。”肖景序兀自苦笑了一下。 没过多久,戴礼问:“为什么会变成双重人格?天生的?” 肖景序摇头:“小时候被绑架犯折磨出来的。也可以说是被我的求生欲逼出来的。” 他说的好像很轻松,可戴礼望向他,他的眼里分明是满满的苦涩。“他们把我关在阁楼里,每天都拳打脚踢,用盐水浇伤口……有的伤口留下疤痕了,一直到现在都消不掉。” 戴礼沉默地听着,然后慢慢地说道:“你……副人格经常出来吗?” “这两年比较少了,但每次出来都要折腾很久,要等他精疲力竭睡一觉之后,就会换成我苏醒。”肖景序脸上是很轻松的表情,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不过这次‘他’走得特别快,陈桦说‘他’亲完你,就走了。” 戴礼安静了,没再说什么,车里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你还……生我气吗?” “气是肯定要生的。”戴礼说,“但对象不是你。等下次‘他’再出来,我好好揍一顿。” 肖景序弯起嘴角:“行,下次‘他’出来,我让陈桦通知你。” 戴礼望着他没心没肺的大笑脸,心想:比副人格顺眼多了。 这时,车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肖景序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喂?……老妈……”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肖景序脸色就变了,再停了一会儿,神色凝重地挂掉电话,握住戴礼的手,“礼礼,咱还是兄弟么?” 那声“礼礼”叫得戴礼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直觉又有倒霉催的事儿要发生了,当机立断说了句:“不是。” 肖景序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踩下油门:“江湖救急,礼礼,我现在很需要你。” 然后就开着车朝马路上驶去了。 “你再叫一句礼礼老子拔掉你舌头。” “别那么凶嘛礼礼。” “……” . 二十分钟后,肖景序把车停在了一家高档酒店的停车场里,带着戴礼坐电梯去了。 “我妈又逼我相亲了,这回据说是某个海外企业的千金。”按下电梯楼层,肖景序解释道。 “那很好啊。”戴礼面无表情地说,“关我啥事?” “我肯定不能让这事儿成啊。”肖景序说。 “为什么不行,门当户对的。” “我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双重人格病患,每个月都要看心理医生,还吃药,这种状态怎么结婚?那女人跟了我不等于坑了人家嘛。”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达约定的楼层,戴礼跟着肖景序走出去,一眼就看到落地窗边坐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 他转头说:“那带我来是……” 女人也看到了他们,站起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肖景序皮笑肉不笑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当然是来帮我搅黄这桩婚事的。” 戴礼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又瞬间上来了。 按照肖景序办事的傻逼程度,一会儿绝对没好事发生。 “你好,我叫林雯。”女人率先开口,并礼貌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肖景序跟她握了一下,就放开了,笑着说,“初次见面,我叫肖景序。” 女人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一阵,似乎是很满意地样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目光落在戴礼身上,“这位是……肖先生的保镖?” “不。”肖景序抬起手臂,非常自然地搭在戴礼肩膀上,五指收紧,“这是我男友。” 戴礼:…… cnm! 第19章 林雯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几秒,那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是出现幻听了,挽了一下左耳的前的碎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不好意思肖先生,你说……他是你的什么?” 肖景序表情不变,十分淡定地告诉她:“这是我爱人。” 林雯呆住了,看看肖景序,又看看戴礼,艰难地消化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叶伯母不是说你单身么?” “说来话长。”肖景序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有苦难言的情绪,“来,林小姐,我们坐下说。” 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转弯就变gay,林雯心里既吃惊又有些被骗的生气,她也想要讨个说法,便坐了下来。 肖景序按着戴礼的肩膀,想让他坐下,然而戴礼此时就是个炸.药包,怒气值已经到喉咙那儿了,几乎一点就炸,坐下之后脸色持续黑沉着,肖景序就在他耳边说:“很快就结束了,乖。” 潜台词即:很快就可以揍我了,再忍忍。 林雯以为戴礼气的是爱人出来相亲,生怕他一个不乐意一拳头过来,自己就破相了,便悄悄把椅子挪远了一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事情是这样的。”肖景序一副惆怅的样子,握着戴礼的手,强行放在自己胸前,“我和礼礼,已经相爱五年了。去年我们刚在美国登记结婚。” 戴礼:……? “可是,我母亲一直不同意这桩婚事,千方百计地阻挠,不承认礼礼是肖家儿媳的身份,不让他进肖家的门,甚至还背着我们给我安排相亲。” 林雯听到这儿,看着戴礼的眼神已经有点儿怜悯与同情了。 “可是,尽管遭受了很多冷眼和不公平的待遇,礼礼都没有要离我而去的打算,再多的困难也愿意陪我一起面对。他说,就算我不是肖家继承人,净身出户,也愿意与我一起白手起家,共同打拼。” 肖景序说到这儿,想把戴礼的手放到唇边亲一亲,岂料根本掰不动,只好尴尬一笑:“他在外人面前有点害羞,不太喜欢我讲我们之间的故事。” 林雯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片刻,颇为触动地说:“没有想到你们的爱情竟然这么来之不易,我真的很感动,我一直以为身在庞大家族的我们只能联姻,不配得到爱情,但是看到你们,我对爱情又有了期待。你放心,叶伯母那儿我会去说明清楚,就说是我没有看上你,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的。” 肖景序动容地哽咽道:“谢谢你。” “不客气。”林雯用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祝你们幸福,希望有一天可以收到你们的喜糖。” 肖景序说:“林小姐,如果我们有机会办婚礼,一定邀请你来。” “好。” 林雯走了,肖景序还入戏太深,握着戴礼的手,在胸前蹭啊蹭,直到感受到手中的拳头越来越硬,仿佛酝酿着什么的时候,一股莫名地寒意从脚底升起,立马放开了他,说:“好兄弟,你冷静点。” “……” “戴礼哥!有话好说!” “……” “戴礼爸爸!” “……” “戴礼爷爷!” 肖景序眼看着戴礼拿起了餐桌上的银叉子,喉咙“咕咚”一声:“都叫你爷爷了,真这么绝情吗?” 就在这时,戴礼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戴非打开的微信视频通话。 肖景序终于松了口气。 戴礼接了起来:“什么事?” “爸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放假?”戴非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戴这个眼镜,像是正在写作业。 “还有一周。” 戴礼说完,反问:“你呢?还有几天高考?” “明天就考了。”戴非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戴礼:“……” 肖景序凑过来,挠了挠后脑勺:“说起来,小瑞岂不是明天也要高考了。” 于是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弟弟明天高考,两个哥哥今天才知道。 “这谁?”戴非从视频里看到了肖景序半张脸,停下笔问道。 “嗨,你好你好。”肖景序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我是你哥的好朋友……等你考完试来k市,我请你吃饭啊。” 话没说完就被戴礼一脚踹到椅子上。 戴非:“刚刚那个傻逼是谁?” 戴礼:“不认识。” 见戴非探着头去看肖景序,戴礼用身子挡住镜头说:“考前别看不干不净的东西。” 第20章 暑假很快就来了,戴礼坐了四十个小时的火车,跨越大半个中国回老家。 火车上什么人都有,小孩的哭声,老人的聊天声,年轻人的打牌声交织在一起,戴礼自然是睡不好的,车厢里味道很重,他也没胃口吃东西,就吃了几口泡面,回到家的时候满脸疲态,黑眼圈都垂下来了。 他们家在一个很老式的居民楼里,家住三楼,没有电梯。 戴华阳早早就等在楼下了,一见到戴礼就赶忙上前要帮他提行李。 声音洪亮又爽朗:“回来了大儿砸。” “你别动,放着我来。”戴礼没让他动手,戴华阳想了想,也对,儿子力气那么大,哪轮得到他搬行李。 夏天家家户户都敞着门,邻里之间也都熟悉,楼道里的脚步声让他们一个个探出头来:“哟,老戴,你儿子回来了啊?” “可不是嘛。”戴华阳满脸喜悦。 “哎哟,半年不见又更帅了。” “来!早上刚做的辣白菜,你们端一盘上去吃。” 戴礼接过:“谢阿姨。” 端着辣白菜又上了几步楼梯,他问: “小非呢。” “在屋里看书呢。” “不都考完试了么,还看什么书。” “我哪知道。” 父子俩到达家门口,开了门,戴非的声音就从里面飘了出来:“哥,回来了。” “嗯。”戴礼卸了行李,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饭菜,是三碗热腾腾的面。 他们家乡有个说法:上车饺子下车面。 出远门前要包饺子吃,从外头回家就要吃面。 这面是给戴礼接风洗尘的。 “快洗手坐下吃吧,不然面该坨了。”戴华阳招呼两个孩子。 两兄弟挤在小小的厨房里洗手,一如既往地话少。 其实戴华阳以前是不会做饭的,最多就会擀个饺子皮,自从离婚后,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他就开始学做菜,但很难吃,俩兄弟都下不去口,后来戴礼看他爸实在没有做菜天赋,就包揽了这项活儿。再后来,戴礼上大学,戴非就接替的煮饭任务。别说,家兄弟的做饭造诣都比爹强,可能是遗传了母亲吧。 最后,三个人在桌子前坐定,戴华阳开了一瓶啤酒:“来来来,配爹喝几杯。” 戴非说:“我还是学生。” “那戴礼,你陪我喝。” 戴礼便倒了一杯。 “愣着干啥,吃啊。”喝完酒的戴华阳把脚架在凳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兄弟俩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吃进嘴里,同时抬眼看对方——嗯,果然是熟悉的难吃的口感。 由于他们家门敞开着,对门有人回来都可以看得到,于是刚回家的张大爷就朝这里喊: “老戴,吃饭呢!” “对呀,你干哈去了,刚想找你打麻将。”戴华阳回道。 “我儿子明天带他对象回来,我去了趟集市张罗点东西。”张大爷说完就进屋了。 戴华阳喝了一口酒说:“我儿子啥时候也给我带个对象回来啊?” 说完目光就在两个儿子之间游移。 戴非还是那句:“我还是个学生。” 戴华阳大口扒了几筷子面,一边配辣白菜一边说:“那戴礼,你带个对象回来。” “……”戴礼抬起头,“爸,你以为对象是土特产呐?说带就能带。” “不会吧,我儿子这么俊,能没有小姑娘喜欢?” 戴礼想了想:“没有。” “那你就没有看上谁?” “没有。” 戴华阳仰头兀自干完一杯酒,又说:“找对象啊别找太有钱的,不然就会像你们妈一样,到最后嫌我们家穷,说走就走了……” 戴礼和戴非没有接话,事实上他们兄弟俩本来话就少,提到这个事情,就更不想说话了。 戴华阳很少提起他们母亲,今天可能是喝多了。 到最后,戴非和戴礼吃完面把碗筷收到厨房去洗,戴华阳还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嘴里念叨着:“听说她后来嫁给了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律师,你说,律师那么能说会道,万一吵架你妈吵不赢怎么办,她以前每次和我吵架,吵不赢就哭,她一哭我就让着她,我都舍不得看她红一下眼睛,你说万一那律师不肯让她怎么办。” 戴非和戴礼沉默着洗碗,戴华阳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消停了,戴礼出去一看,戴华阳抱着酒瓶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一把抱起他爸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才出来。 刚关上卧室门,就听见戴非说:“你想过去找她吗?” “谁?” “……那个女人。” “想过。”戴礼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没去,她不是也在k市吗?” “……去了,远远地看了一眼。”戴礼面无表情地说,“她和那个律师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戴非听到这里,微微一愣,原本薄凉的表情稍稍有了动摇,眼眸里一瞬间透出一股吃惊和委屈的情绪,但很快就收敛起来,毫无波澜地回了一句:“哦。” “有一点爸说的没错。” “哪点?” “找对象不能找太有钱的。”戴礼把空酒瓶丢进垃圾桶,这样说道。 第21章 戴礼在家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可做的,无非就是买菜做饭,陪戴华阳和隔壁张大爷打麻将。 这天,他从市场买了一斤虾,正坐在厨房剥虾线,戴华阳就走进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需要。” 以戴华阳的手艺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让小非进来帮你。” “小非在玩游戏,你别烦他。” 这时戴非刚好过来拿旺旺碎碎冰,闻言淡淡道:“没玩游戏,我在查成绩。” 戴礼和戴华阳猛地一怔,异口同声道:“什么成绩?高考成绩吗?” 戴非“啪嗒”一声将碎碎冰掰成两段,冷漠道:“啊,怎么了?” 于是两分钟后,一家三口就挤在小小的电脑间,戴非坐在一台老式电脑前,哥哥和老爸站在他身后,目光死死盯着电脑。 “你快点,快点输准考证。”戴华阳紧张地攥着手。 戴非半眯着眼睛,一边咬着碎碎冰,一边输入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他们家网速差,网页加载了半天都没出来,戴华阳急得直挠头:“这破网络,明天我就换一个。” 戴非:“换啥换,等我上大学了,这电脑也就你平时会拿来玩斗地主,要那么快的网速干啥。” “……” “还有,你们能不能放松点。”戴非皱着眉回头说,“你们都快把我挤到电脑里了。” 戴华阳和戴礼低咳一声,后退了点儿。 过了一会儿…… “出来了。”戴礼忽然指着屏幕说道。 戴华阳连忙戴上老花镜凑近了看:“语文128,数学145,英语132,理综242……总分647?……647!!”他摸摸鼻翼,老实道,“这分儿咋样啊?我没概念。” 戴礼沉默几秒,用拳头推了一下戴非的肩膀:“可以啊小子。” 戴非一如既往地冷静:“凑合吧。” 戴华阳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这分儿到底咋样啊?” 戴非和戴礼没再理他,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戴华阳忧心忡忡,跑到对门去问老张:“老张!我儿子高考647分,咋样啊?” 老张一听,哈哈大笑:“恭喜恭喜啊!” 这回戴华阳才明白过来,是个好成绩。 结果,为了庆祝戴非的好成绩,戴礼又出发去菜场了,小非喜欢吃鱼,他准备买条鱼回家红烧。 一路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甚至还轻轻哼起了小曲儿。 戴礼平时是个把情绪收敛于心的人,没多少表情,如果被张凯和冯谦看到他哼小曲儿,绝对会以为他中邪了。 刚到菜场,正准备挑一家鱼铺进去,忽然就接到一个电话,是陈桦打来的。戴礼有些奇怪,这是暑假时间,怎么会打给我。 稍稍顿了一下他还是接了起来:“喂?” 陈桦的声音很着急:“肖总在你那儿吗?” “……没有。” “没有??没有???……”陈桦听上去很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匆忙说了句“那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戴礼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些莫名其妙。 肖景序怎么了? 难道又被绑架了? 不至于吧,那么大个人,还能三天两头被绑架不成?没那么弱吧。 戴礼买了一条很大的红鲷鱼,让老板处理好内脏,就装袋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肖景序打个电话,万一他真的出什么事了呢? 想了想,不对,要是他没出事,自己好端端一个电话过去,那傻逼又要满嘴骚话了。 于是决定打给陈桦。 “喂?”陈桦一接起来就说,“戴礼啊,是不是肖总去找你了?” “不是。”戴礼提着鱼,靠在公交车站旁边等车,“我就问一下,肖景序怎么了?” 陈桦一时语塞,他那头很安静,好像是会议室一类的地方,他捂着话筒不知道对谁说了句:“夫人,我出去接个电话。” 然后过了几分钟,他应该是换了地方,声音就大起来了:“戴礼,我跟你说,肖总不见了。” “……”戴礼看到不远处的15路车缓缓驶来,往裤兜里掏硬币,“不见了?” “这……这事儿说起来就很长了。” 15路车已经停在车站前,戴礼转了个身,绕到招牌后面,“你说。” “上个月,夫人安排肖总相亲,结果你猜怎么着?”陈桦在那头神神秘秘地说,“听说肖总带了个男人去,直接跟相亲对象说他是同性恋!想不到吧?这种骚操作也只有肖总能做出来想了!” 戴礼:“……” 想不到个屁,老子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男人。 “然后呢?” “然后夫人知道了,气得直接丢下国外的生意飞回来,命令保镖把肖总关禁闭,除非他去跟林小姐道歉并订婚,才放他出来。肖总不肯,就被关了整整一周,房门口天天站着五个彪形大汉。” 戴礼:“……”这是什么JB豪门剧情?“那肖景序怎么逃出去的?” 陈桦叹了口气:“你知道的……肖总虽然平时很废,但是第二人格就不一样了。” 戴礼秒懂:“他的第二人格出现,所以逃跑了?” “嗯,就在三天前,我们赶到肖总放门口时,五个保镖全倒地上了。” “也就是说他已经离家出走三天了?”戴礼提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身上有钱吗?” “怎么可能有钱,夫人把他关禁闭的时候没收了钱包。”陈桦那头不知是谁在催他,“戴礼我不跟你说了啊,夫人叫我了。” 挂了电话,戴礼就坐公交车回家了。给戴华阳和戴非做了一桌子菜,戴华阳很高兴,喝了很多酒,戴非一边夹菜一边看戴礼,不一会儿,说:“哥,你有心事?” 戴礼摇头:“没。” 戴华阳喝的满脸通红,揽住戴礼肩膀说:“小非考上好大学,我的心愿是实现一半了,现在就差你带个对象回来了。” 戴礼按住太阳穴,平静地道:“你想多了。” 吃完饭,戴非和戴华阳在客厅看电视,戴礼回了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陷入沉思——没有钱,没有生活经验,没有地方住,肖景序这个傻逼怎么活三天? 想到这里,他就翻开手机通讯录,拇指停留在肖景序这个名字上,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肖景序又不是只有他这一个朋友,哪个不比自己有钱,轮不到我来管。 就在这时,居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肖景序。 戴礼望着屏幕良久,按下通话键:“喂。” “我可以相信你吗?”对方的声音虽然和肖景序一模一样,但是语气却凌厉又阴冷。 戴礼听过这个语气,在那条巷子里,那个肃杀的背影,就曾给他这种感觉。 现在跟他通话的人不是肖景序,是那个人。 戴礼捏紧手机:“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废物的私人手机里只有五个电话,除去爸妈,小瑞,陈桦,就只有你了。”他顿了一顿,“所以,我可以相信你吗?” 肖景序的第二人格一向称主人格为“废物”。戴礼想了想:“你现在在哪里?” “你不用管我在哪。”对方说,“我身上还剩一块能换钱的表,只要你说我能相信你,我就去找你。” 戴礼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把表卖了,买机票来M市。” 第22章 第二天,戴非先起床的,看了一眼哥哥和爸爸的房间,都还在睡,他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就进厨房准备做早饭。 冰箱里还有几个红糖馒头他放上蒸笼去蒸,然后把昨晚泡好的黄豆放进豆浆机里。 准备好这些,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八点整。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有些疑惑,大早上的很少会有人来敲门。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满面疲惫之色,风尘仆仆,但却给人一股不好亲近的肃杀之感。 男人一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戴非:“你谁?” 戴非:“……”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男人面色阴冷,不等戴非回答就直接问:“戴礼呢?” “……” 居然是找戴礼的,戴非沉默一会儿,啪地把门关上了。 人高马大,来者不善,不能把哥哥送出去。 贴心的弟弟在心里做了决定。 门口的人被吃了闭门羹也不再胡搅蛮缠,立马没了声音。 等豆浆机煮好豆浆,馒头也差不多好了,戴非来到戴礼房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戴礼把门打开。 “吃早饭,哥。”戴非简洁地说了句,就转身离开。 戴礼去卫生间洗漱完,瞥一眼戴华阳房间:“爸还没起?” “估计昨晚喝多了,让他睡吧。” 兄弟俩上了餐桌,戴非忽然严肃地说,“哥,你是不是欠债了?” “……”戴礼皱眉,“为啥这么问。” “其实,今天早上,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找你。” “……”戴礼呆了一秒,“什么?” 戴非指了指门口:“有个高大的男人找你,不知现在走没走。” 戴礼放下筷子走到门口去把门一开,就见肖景序坐在地上,很疲惫地将头靠着墙,双眼紧闭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戴礼盯着这坨东西良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晚上确实给他发过自己家的地址。 拿脚尖点了点这人肩膀:“醒醒。” 肖景序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困倦,看到他时,伸出手慢慢站起来:“你竟然让我等这么久……”然后就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挂在了戴礼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戴礼退了一步,但他还是本能地托住了他:“喂,你怎么回事?” “老子三天没合眼了。” 戴礼带着他进屋,在戴非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以拥抱的姿势将男人带到卧室,指着床说:“睡觉,现在。” “不行,我要是睡着,醒来就该换人了。换成那个废物,很快就会被抓回去的。” 戴礼愣了愣,强制让他看向自己,一字一顿道:“放心睡吧,有我在,你不会被抓回去。” 男人的目光有些游离,盯着戴礼半晌,忽然说:“果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说完头竟低下去,寻着戴礼的唇就要亲下去。 “还来??”戴礼瞳孔一收,当机立断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戴非站在门口,看到软绵绵倒向床铺的人,诧异地问:“他怎么了?” “睡着了。”戴礼揉了揉手腕,淡淡说道。 结果,东躲西藏了三天的肖大总裁,终于在戴礼睡了个好觉。 戴非瞅了一眼床上的人,怀疑道:“真不是来讨债的?” “不是。”戴礼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陈桦电话。 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 戴礼一接起来,就听陈桦在那头说:“肖总在你那儿吧?” 戴礼:“……” “只要肖总一用身份证,夫人就能查的到,昨晚他定了飞M市的机票,夫人已经派人过来了,我知道你是M市人,所以才偷偷知会你一声,这回夫人是真生气,你们小心一点。” 听筒那头还有张婶的声音:“让我说句话。” 陈桦便把手机给了张婶。 “阿序现在怎么样了?”张婶听上去十分担心。 “……”戴礼沉默一会儿,“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好。他只要睡一觉,醒来就会恢复主人格。”张婶说,“实在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家阿序就拜托你了。” “我要跟戴礼哥说句话!”下一秒,电话又换人了,是肖小瑞的声音,“戴礼哥!你千万要保护我哥,别被我妈抓到,不然我哥就要去跟丑女人结婚了!我就要有一个丑丑的嫂子了!” 一下子换了三个人讲电话,戴礼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肖小瑞说:“戴礼哥,M市好玩吗?我刚好高考完想去毕业旅游……” “不好玩。”这下戴礼果断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来一个肖景序就够了,再来一个肖小瑞还不得翻天。 挂掉电话,他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肖景序,他人高马大,腿特别长,自己的床铺被他一躺就显得十分狭小。戴礼叹了口气,弯下腰去帮他脱了鞋,再帮他把身子扶正。 戴非哪见过哥哥这样贴心,这特么到底是谁啊,能让哥哥这么伺候。 中午十一点,戴华阳起来了,他路过戴礼房间,看到那里睡了一会陌生人,很是惊诧:“大儿砸,这谁?” 戴礼:“我朋友。” 戴华阳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你那个有钱朋友吗,叫肖……肖什么来着?” “肖景序。” “对对对,是肖同学。”戴华阳挠挠头:“不过他怎么放暑假还千里迢迢跑来看你啊?” “……”戴礼不知怎么解释,就随口说了声,“他很闲。” 戴华阳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去工地了,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你好好现代肖同学,不然他一大城市孩子,跑来我们穷乡僻壤,还招待不周的话,多不好。冰箱里还有松子,你拿出来给他吃。” “爸,你就甭管了。” “行行行,我不管,你们年轻人爱怎么处,我老头子不懂。”戴华阳穿好鞋,摆摆手就走了。 肖景序这一觉睡得很沉,一转眼就睡到了傍晚,他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一个斑驳的天花板,身上盖着素色薄被,鞋子被整齐摆放在床边。 他坐了起来,按了按发疼得太阳穴,就见一个高中生模样清秀的男生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两人对着互相瞪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戴非神色怪异地跑进厨房,对正在烙饼的戴礼说:“哥,他醒了。” “醒了?”戴礼关了火,往自己的卧室走。张婶和陈桦都说过,只要这家伙睡一觉,醒来就会恢复主人格,他站在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说:“起来,吃饭。” 肖景序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像鹰般打量着戴礼,此时的戴礼只穿一件黑色工字背,配了件黑色宽松大裤衩,身上套着一条米色围裙,围裙边刚好和大裤衩齐平,看着就像没穿裤子,加上戴礼肌肉线条漂亮,一穿紧身的衣服就会更加突显身材,把这条围裙衬托得有点像某种情.趣服装。 戴礼见他没动,就靠近几步,一只腿跪到床垫上:“怎么,睡傻了?” 肖景序顶着他因俯身而露出的一小段胸肌,说:“吃什么?” “卷饼。” “不想吃。” 戴礼皱眉——有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愿吃不吃。” 说完他正要起身,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手腕,用力一拖,整个人就被拖了过去,趴在肖景序身上,肖景序一手放在他臀部,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说,气息吞吐在他唇边:“但我现在想做。” 戴礼:“……” 他们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良久,戴礼抬起幽深的眸子:“想做是吧?” “砰”地一声,卧室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厨房收拾的戴非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查看,只见戴礼把肖景序掀翻在地,一脚踩在他背上,凶狠地说:“做你马勒戈壁!” 副人格肖景序:…… 靠,没人告诉我这人力气这么大啊…… 几分钟后,副人格肖景序在戴礼的淫威之下,乖乖吃卷饼去了。 戴非尽量忽视他脸上的鲜红的手掌印,指着桌上的酱料道:“蘸酱自己调,这是酱油,这是醋,这是辣椒,这是蒜,这是大葱。” 肖景序冷眼看着那一捆大葱,发出了南方人的疑问:“这东西能吃?” “大葱卷饼,愿吃不吃。”戴非和哥哥的语气如出一撤。兄弟俩都没有招待客人的天赋。那表情就像在说:爱吃吃,不吃滚。 肖景序极度嫌弃地用筷子挑开大葱,放了几根土豆丝卷起来吃了。 戴礼则在卫生间跟陈桦打电话。 “什么?醒来还是副人格?”陈桦很吃惊,“不可能啊,按照以往的经验,睡一觉醒来就换回主人格了……” 戴礼按住眉心:“关于副人格,除了性格不同,还有什么别的特殊癖好,是你没告诉我的?” “啊?没、没了啊……”陈桦突然结巴起来。 戴礼继续说:“是嘛,那下次这家伙再对我毛手毛脚说话轻挑,我就不再顾及情面,直接扭断他的手了。” “哎!别别别!我说,我说!”陈桦咽了口口水,“那什么,据肖总的心理医生说,副人格……性.欲很旺盛……” “……” 戴礼简直想捏爆手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说,难怪这副人格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对他做奇怪的事,现在叫他怎么能够在一股强烈的“我想做”目光中生活? 陈桦隔着听筒都能带收到戴礼要杀人的气息,连忙说:“没,没事的,可能再睡一觉,就换回来了。” “要是一直换不会来呢?” “不会的,主人格一定会回来的,你先坚持几天,我这边会联系心理医生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戴礼走回餐桌,肖景序一见他,目光就紧紧粘在他身上,整个餐桌都包裹在“我想做”和“碰我一下剁鸡鸡”的目光中…… 只有戴非不明所以一脸淡定地“咔咔”啃大葱。 第23章 几个人沉默地吃了几分钟,肖景序受不了了,放下卷饼说:“我要吃蚵仔煎。” 戴非疑惑地抬起头:“那是什么东西?” 戴礼:“别管他。” 肖景序翘着脚:“五秒钟,我要吃到蚵仔煎。” 戴礼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沉着脸说:“你看我像不像蚵仔煎?” 肖景序:“……” 戴非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可怜的南方人,想到了什么,问:“如果我考到了南方的大学,会不会就吃不到大葱卷饼了?” “如果是很南边的大学,确实吃不到,但久了也就习惯了。” 戴非脸上露出了愁苦的表情,显然没有大葱卷饼对他来说是件很大的事情。 戴礼又说:“你想好报什么大学了?” 戴非一愣,欲言又止:“……还没。” 戴礼看他一眼:“想学什么专业?” “……学医。” “学医的话,H大学的临床专业是很出名的。”戴礼建议道。 “……”戴非眼神有些犹豫,“H大学……” “985大学,你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戴非将最后一口卷饼塞进嘴里,“我考虑一下,先进屋了。” 戴礼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肖景序忽然低声嗤笑了一下。 “笑什么?” “你还没看出来吗?”肖景序把手搭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望着他,“你弟弟究竟在担忧什么。” “……什么?” “H大学的学费可是全国出了名的贵。学医至少要七年,七年下来,这笔开销你们负担得起么?” 戴礼听完,回头望着戴非紧闭的房门,沉默了。 良久,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收拾桌子。 “哎!”肖景序喊住他,“老子的蚵仔煎呢。” “我看你就像蚵仔煎。”戴礼没好气地说。 在他们东北,你想要什么,你就长得像什么。这个道理以后肖景序就会慢慢明白的。 等到戴礼收拾完毕,从厨房出来,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了过去,就跌进了肖景序怀里。 “你他妈……” 话没说完忽然被对方隔着衣服摸了一把屁股:“没有吃的,总得给我点补偿。口腹之欲和性.欲你总得满足我一个。” “……” 戴礼的理智又一次崩断了。 他紧抿着嘴唇控制住想一拳打爆他狗头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你给我等一下。我有件事要解决。” 肖景序眼眸幽暗地勾起嘴角:“好,给你时间准备一下。” 戴礼从肖景序怀里退了出来时还算冷静,去厕所给陈桦打了个电话时也还算淡定,等电话已接通,他不淡定了,咬着牙问:“陈桦,你没说过把人还回去的时候要四肢健全吧?” 电话那头陈桦一听,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大惊:“戴戴戴…戴礼你冷静点!别冲动啊!” 戴礼:“我冷静不了。” “我知道,我们肖总副人格是难相处了点……” “这不是难相处,是性骚扰。”戴礼说,“你试试一天到晚被一个男人吃豆腐是什么感觉?” “要、要不这样!”陈桦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肖总在你家的这几天,我们按保姆的工作给你开工资,只要保证他吃饱睡好,四肢健全就行,怎么样?” “我是有多闲,还摊个保姆的工作。” “一天三千!”陈桦当机立断,“够不够?” 戴礼听到这个数字,沉默了一下:“一天三千?” “三千!你把个人账户给我,我马上给你打预付工资。” 不过话说回来,戴礼的人生信条就是: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 这让他稍稍冷静了点。 “只要保证他吃饱睡好对吧。” “没错没错。” 沉思半晌,戴礼觉得,挣谁的钱不是挣呢。 “行吧。” 挂了电话,出去瞅了一眼肖景序,这家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表情冷傲:“怎么这么久?” 戴礼:“我去给你买蚵仔煎。” 肖景序:“不做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望。 “是你说的,口腹之欲和性.欲满足一个就行了。” 肖景序一时竟无法反驳。 于是戴礼去菜市场买了牡蛎,按照百度上的菜谱教程给他做了一份蚵仔煎。好在戴礼做菜天赋不错,和正宗蚵仔煎的味道八九不离十,肖景序也挑不出毛病来。 只不过吃晚饭后,肖总还是有些不死心,一直跟在戴礼屁股后面,他去厨房他也去厨房,他去卧室他也去卧室,像个幽灵似的。 终于,准备午休的戴礼刚脱掉上衣,就对身后目光如狼一般的肖景序说:“你能别看着我吗?” 肖景序坦诚地道:“吃饱了,想做。” “……” 睡醒想做饿了想做吃饱了还想做。 你有不想做的时候吗? 戴礼:“滚。” 肖景序目光像猎豹盯猎物一样,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出去了。 戴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合上双眼,渐渐有了困意。 不一会儿,他感觉身边床垫陷了下去,一开始没在意,可是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咻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个人形泰迪居然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 去他的三千块。 这是戴礼理智离家出走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砰!” 戴非正在看志愿书,隔壁传来一个很大的声响,他抬起眼皮瞄了门口一眼,又淡定地垂了下去,反正自从那个大高个儿来家里以后,总是会传出类似的动静,他已经习惯了。 . 十分钟后,恢复理智的戴礼坐在床上给肖景序的左脸冰敷。 算了算了,还是钱重要。 熬过这两天,弟弟的学费就有了。 忍了忍了。 他把床让给肖景序,自己去了沙发上午睡。 下午三点,戴非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哥,你觉得咱们家附近的那所大学怎么样?” 戴礼睁开眼睛:“你不是要学医吗?咱家旁边那破大学怎么学医。” “H大学有我喜欢的专业,但离家太远了,而且,爸现在身体不好……” 戴礼起身,走进他的房间,顺带把门虚掩着,然后板着脸严肃地说:“你现在啥都不用想,只管填喜欢的大学。” “H大虽然好,在一线城市,消费水平高,学费也贵。”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戴礼说,“学费也好,爸的身体也好,都由我来负责,你只管去上大学,学费多少钱都不怕,哥给你赚。” 戴非仍然有所顾忌,戴礼又说:“学医好,将来当医生还能给咱爸看病。就H大了,你要不报这个我揍你。” “学医至少七年,我有七年不能赚钱。” 戴礼皱起眉头,“有我在哪轮得到你去赚钱。就这么定了,别磨磨唧唧。” . 此时,戴华阳提早收工从工地回来了,哼着小曲儿在门口,先偷偷抽了一根烟,然后拿出口香糖来,放进嘴里,想要去除烟味。等他觉得差不多没有烟味了才用手敲门:“大儿砸,给爹开门。” 戴礼还在戴非房间,两人都没听到敲门声,刚好肖景序睡醒起来上厕所,路过厅子听见了,就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戴华阳还没看清人,就大大咧咧说了句:“我回来了大儿砸。” 肖景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几秒,幽暗的眼眸毫无情绪,冷冷道:“谁是你儿子。”说完就把门关了。 门口的戴华阳:……? 第24章 十分钟后,戴礼按着肖景序脑袋给戴华阳道歉。 肖景序把戴华阳晾在外头十分钟,也有点愧疚,低咳一声:“内什么,叔叔,我没认出你。” 戴华阳完全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肖同学,我们戴礼在k市多亏你照顾了。你看这放暑假的你还大老远过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不如我就给你做顿晚饭吧?” 戴非&戴礼:……完了。 不知情的肖景序点了点头:“好,谢谢叔叔。” 半小时后,戴华阳很开心地端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出来:“来来来,尝尝!” 肖景序盯着这盘不明物体,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愣着做什么,吃呀,虽然卖相不好,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戴华阳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肖景序迟迟没有动筷子,理智告诉他——这玩意儿绝对不能下肚啊! 戴礼和戴非在一旁看好戏:“快吃啊,我爸亲自下厨给你做的。” 肖景序终于拿起了筷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既视感,夹起那黑乎乎的东西,放进嘴里。 “好吃吗?”戴华阳问。 肖景序:“……” 这他妈…… 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 这盘菜是放了一整罐盐吗? 简直齁到他灵魂出窍。 戴礼看着他渐渐湿润的眼眶,对戴华阳说:“爸你看他,好吃到说不出话来了。” 戴华阳信以为真,倍感欣慰:“好吃你就多吃点。”说完一个劲儿往他碗里夹菜。 “……”肖景序咬牙切齿道,“谢谢叔叔。” 于是,吃完这餐晚饭后,肖景序喝光了戴礼家一整桶矿泉水。 在“咕咚咕咚”的背景声中,戴华阳一边用痒痒挠抓后背一边说:“原来肖同学这么爱喝水,难怪皮肤这么好。你们俩多学着点,人家城里的孩子多会保养。” 肖景序放下水杯,瞥了一眼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的戴礼,忽然说:“叔叔,我今晚睡哪儿?” 戴华阳随手一指:“今晚你就跟戴礼睡吧。” “……” 一旁的戴礼笑不出来了。 “爸,我的床太小,挤不下两个人。让他睡沙发吧。” 戴华阳皱起眉:“人家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 肖景序好整以暇地看着戴礼:“那我今晚就和你挤挤吧。” “……”感受到旁边如狼似虎的视线,戴礼做最后的挣扎,“我今天突然挺想跟小非睡得。” 戴非立马全身都在抗拒:“不要。” “……”也是,他们哥俩一直是冷模式相处,突然一起睡也太别扭了,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戴礼转瞬又说,“爸,我突然又特想跟你睡。” “滚犊子,这么大个人了还跟我睡?丢不丢人。”戴华阳也满脸嫌弃。 肖景序低低冷笑一声,凑近戴礼耳旁:“省省吧,这个家除了我,没人想跟你睡。” “……”二十多年来戴礼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戴华阳问肖景序,“带行李了吗?” “没有。” “那戴礼,你拿条内裤给他穿。” 家里都是大男人,不需要拘束,洗澡换条内裤就能直接睡。 戴礼黑着脸,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深蓝色平角内裤,递给肖景序。 肖景序拿着,手指颇为缓慢地在布料上摩挲了一下:“你穿过的?” “嗯,借你穿一天。”戴礼警告道:“别对它做奇怪的事。”说完,就把他推进了浴室。 在肖景序洗澡期间,陈桦打了个电话过来,戴礼回自己屋,关上房间门,才接了起来:“什么事?”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戴礼果断地回:“好消息。” “我和肖总的心理医生聊过了,这次副人格久久不走,应该是和家族联姻有关,副人格抗拒联姻的念头比主人格强烈,所以就算睡一觉也恢复不了。不过心理医生向我了解了一下上回他出现很快就走的情况,找出了除了睡觉以外的恢复方法。” “什么方法?” “……这……就是所谓的坏消息了。”陈桦那边顿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上回肖总和你接吻之后,很快恢复了,所以,医生建议你尝试一下这个方法。” 戴礼听完这一大堆,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方法?” “就是……kiss。” “……”戴礼在脑袋里反复拆解了这句话,确定他没有听错,顿时觉得无比荒唐,“你是说,要我亲他?” “只是做个实验,说不定你亲完以后,肖总就恢复了呢。” 戴礼:“不可能,要我亲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就试试呗?”陈桦真心实意地建议。 “别想了。不可能。” 话音刚落,肖景序就进来了,只穿着一条深蓝色平角内裤,形状和尺寸都足矣让大部分男人自惭形秽,结实的腹肌上淌着水珠,头发湿湿的,肩上搭着条毛巾,他把门一关,嗓音低沉地说:“什么不可能?” 戴礼:“……” 这他妈能试吗? 这我要是试了,万一没恢复…… 那我今晚还能睡安稳吗? 垃圾陈桦,什么馊主意。 第25章 “我去洗澡了。”戴礼拿上搓澡巾,就要绕过肖景序出去。不料刚走到他身边,就被扣住了手腕。 戴礼警惕地看着他:“做什么?” 肖景序垂下眼皮,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良久,从薄薄的唇缝里蹦出一句:“紧张什么。” 迎着他晦暗不明的幽深目光,戴礼低咳一声:“没有。” 他挣了挣手腕,警告意味明显地说:“放开。” 肖景序沉吟片刻,放开了手:“防我跟防贼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戴礼懒得理他,拉开门径直往浴室走去。 此时戴非和老爹已经休息了。整个客厅都很安静,他慢悠悠地来到浴室,取下毛巾,忽然感觉有个高大的身影罩住了他。 肖景序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就这么抱臂好整以暇地靠在浴室门口。 戴礼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蹙眉道:“干什么?” “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家热水器坏了。” “……”戴礼面色一僵,过了好久,把毛巾往洗手池一摔,“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我刚才想说,但你没给我机会说啊。”肖景序摊了摊手。 “……” 于是,晚上九点半,戴礼因家里热水器坏了,不得已提着个小篮子出发去澡堂了。 他们家附近两百米处就有一个澡堂子,开到十点才关门。这个点儿里头一般都是老头老太在那儿搓澡。 戴礼把毛巾搭在肩上,晃悠晃悠地走在小道上。 可是…… 瞥了一眼身边的家伙,他满脸的嫌弃:“为什么你也跟着出来了?” “你看这黑灯瞎火的,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呢。”肖景序目视前方,十分理所当然,“万一遇到危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戴礼:“我谢谢你了,我从小到大唯一遇过的那么几次危险都是因为你。” 肖景序完全不觉得抱歉:“我的荣幸。” …… 尼玛,副人格比主人格还更不要脸。 又走了一段路,肖景序忽然停了下来,往旁边树丛的阴影看了一眼。 “怎么了?”戴礼也停了下来。 “嘘——”肖景序食指压在唇上,盯着树丛,压低声音道:“有人跟踪我们。” 戴礼一怔,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心下却疑惑,他们这小县城,穷乡僻壤的,大家都没啥钱,这大晚上出来抢劫也抢不到什么东西,再说,歹徒找他俩糙老爷们下手,这不是找死么。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戴礼回过头来:“你玩我呢?” 肖景序:“大概是我看错了。” 于是他们继续往澡堂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沙沙——”树丛突然动了一下,有几个黑影略过。 这时,肖景序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掏出来一看,是陈桦打来的,于是想也不想就挂掉了。 不一会儿,戴礼的手机也想了,他一看,还是陈桦。敢情这秘书找不到老总就打到他手机上了,这习惯一点也不好。 “别接。”肖景序说。 “这么晚了,或许有急事呢。”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劝我回家那一套。” 戴礼看着他:“那你难道就一辈子不回家了吗?不回家你去哪儿?” “我看你这儿就挺好。” “……你醒醒吧,我可不会养你一辈子。” 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肖景序眉毛轻轻挑了一下,望向戴礼的眼神里透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戴礼这边已经接起了电话。 “戴礼!肖总在你旁边吧!”陈桦的声音听上去确实像是有急事。 “怎么了?” “夫人派出去抓肖总的保镖已经到你们那儿了,我怕你们出事,特地通知一声。”戴礼有点儿没听明白,正要再问得时候,忽然就看见肖景序身后有一个黑衣人举着一根棍子朝他脑后打来。 “我操?”这一刻戴礼想也没想,撇下手机,一把揪住肖景序领子将他扯到自己身后,同时抬手挡了一下,棍子在他手臂上狠狠抽了一道,隔着衣服都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咝——” 这他妈是什么新型武器啊?真鸡儿疼! 戴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肖景序反应过来,一把搂住戴礼,托起他手臂,掀开袖子一看,红了一片,还微微渗血。 肖景序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肖总,请您跟我们回去。” 顷刻间,已经有五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手持器械来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手中的棍子是用特殊材质做的,略有韧性,又坚硬无比。 肖景序看着戴礼渗出血的手臂,眼眸刷地附上一层狠厉,他抬起头来,将戴礼护在身后,然后扭了扭脖子,说:“找死是不是?” 黑衣人被他突然散发出的要杀人一般的气场震慑住了,一时间竟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可惜,肖景序并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直接一个健步冲上前,在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愣神间快速夺过他手中的棍子狠狠抽向他左脸,“砰”地一声,那人的脑袋直接被抽歪了,一道粗粗的血痕清晰地印在他脸上,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道掼倒在地。 其余几人见这阵仗都吃了一惊,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互相使眼色让对到先上。 肖景序的脸在夜色下仿佛戴着冰冷的面具,完全不带一丝感情,出手快准狠,每一下都仿佛要把人往死里凑,很快,五个黑衣人全都被打翻在地。 肖景序一脚踹上其中一人的肚子,声音结冰一般:“我最讨厌别人插手管我,你们还追到这儿来,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完也不给地上的人任何机会,举起棍子又是一下,那人猛地吐出一口血,已经被揍得几近昏迷。 戴礼心中一惊:不对,这样的状况不对! 副人格的肖景序是心狠手辣的,暴戾且阴狠,看样子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再这样下去绝对会闹出人命。 他连忙上前扯住肖景序胳膊:“好了!住手!” 肖景序转头,眼底尽是停不下来的杀意。 戴礼低吼道:“你想活活打死他吗?” 可是副人格就像是在野外生存的野兽,根本难以操控,他推开戴礼,面无表情地说:“今天不解决,明天还会来烦我,你到一边儿去,别碍事。” 戴礼被他推得趔趄了几步,待到站稳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肖氏一家人都在极力压制副人格的出现,因为这就是一个不受控的易燃易爆装置。 望着肖景序脚底下奄奄一息的人,他皱起眉——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有什么办法能让主人格回来? 戴礼无比焦心地想。 他握紧双手,死死盯着肖景序的背影,胸膛起伏了一下,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快步走回他身旁,扳着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 “我说过,别碍……”肖景序话没说完,忽然被一只手绕过脖子,压着自己的头低了下去,戴礼的气息一下子萦绕过来,紧接着就感觉唇上一软。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此时此刻,破罐子破摔的戴礼:不管了,老子豁出去了。 第26章 一时间,空气像是凝固了,戴礼都不敢动,说实话,他都不知道万一主人格没回来,那要怎么收场。 这个姿势持续了十秒钟,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手还放在肖景序的后脖颈,压下对方的头来配合自己的高度。 肖景序也没有动,很安静地任他亲吻,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只是略沉重的呼吸喷在他鼻尖上。 这让戴礼思绪更乱了。 他把手从肖景序的后颈上拿下来,退开一步,在内心暗暗纠结到底有没有换回来的同时,颇有压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发现,眼前之人的气场完全变了。 肖景序愣愣地看着他,良久,脸上浮出一抹可疑红晕,小声说了句:“礼礼,你亲我干嘛?” 戴礼眨了眨眼睛,瞪着对方好一会儿,松了口气:“……回来了。” 这傻逼回来了。 肖景序低头看着一地伤员,很是疑惑:“他们怎么了?” “我说被你揍的你信吗?” “??”肖景序双手托腮,直摇头,“我一抽血都怕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肯定不是我干的。” 他一大声,地上的人就抖了三抖,巨大的求生欲使他们相互搀扶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仓皇逃走,消失在了月色中。 “哎!别走啊!我带你们去看医生吧!” 黑衣人:妈耶,快逃! 肖景序望着他们的背影:“伤成这样还能跑这么快,真的不要紧吗?”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了戴礼渗血的手臂。 他瞬间紧张起来:“礼礼,你怎么也受伤了?不是我打的吧?” 戴礼捂着伤口严肃地说:“第一,不要叫我礼礼,第二,赶紧跟我回家。” . 两人回家后,肖景序就像第一次来这儿似的,十分好奇地环视一周,看戴礼找出药箱,坐在沙发上给自己上药,就走过去:“我来。” “不用。”戴礼挥开他的手,继续用沾了酒精的棉签擦拭伤口。 见他眉头紧锁,肖景序问:“疼吗?” “不疼。” “骗谁呢,我帮你吹一吹。”肖景序说着,托起他手臂,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靠近伤口,轻轻吹气。 从戴礼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认真的眼神,竟然意外地没有拒绝,就任由他这么吹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主人格没有副人格的记忆,戴礼就简单向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你逃婚出来的,刚刚那些黑衣人是你妈派来抓你的,不过差点没被你揍死。” “我怎么逃到你老家来了?” “……陈桦……说你过得太惨了,拜托我收留你来着。”戴礼不太想透露是自己主动要收留的,便撒了个小谎。 肖景序咧嘴笑道:“你是担心我了吧?” “……”戴礼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回了房间。 肖景序亦步亦趋跟了过去,见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就问:“那我今晚睡哪儿?” 戴礼拍了拍身边的床垫:“这里。” 肖景序……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我的天,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两个进展这么快的吗?已经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了? “发什么愣。”戴礼靠在床头,面无表情望着他,“上来。” 这声上来,让肖景序小心脏猛地突了一下。 他抬手,抓紧胸口的衣服,尼玛,这回好像真是心动的感觉。 战战兢兢地爬上床,肖景序肢体僵硬地躺在戴礼身边,手脚伸的笔直,像个木乃伊。脑中千思万绪,他不知道副人格和戴礼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刚刚在外面,分明是接吻了吧? 如果是接吻……难道……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戴礼,见他枕着那支没受伤的手,闭着眼睛已经在睡觉了,他看了良久,目光无法从他微张的唇上离开。心跳越来越快,暗暗地想——我们如果已经是那种关系……那我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了? 第27章 “嘀嗒,嘀嗒”——静谧的卧室里,只有秒针走动的声音。戴礼睡得很香,身边的肖景序却睁着双眼,望着墙上的钟,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讲道理,如果要做什么,不就只有趁现在了吗? 不。 不对不对! 肖总皱起眉头对自己的内心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和反省:我怎么会想对男人做点什么呢? 讲道理,我虽然很喜欢戴礼,但那是对兄弟的喜欢,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 不应该啊。 他闭了闭眼睛:一定是我的错觉,我这么直,对男人是不可能心动的。我们家已经弯了一个,要是两个都弯了,我妈可能要跟这个世界同归于尽了。 想到这里,他又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戴礼,他睡颜很沉静,与往常的冷漠相爱,他睡着的时候多了一份柔和的感觉,侧脸线条非常好看,浅粉色的双唇轻轻开启,发出很细小的呼吸声,听着那绵长柔软的呼吸声,肖景序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微微发热。 戴礼睡觉不喜欢盖被子,床上唯一的薄毯子被他踹到了床尾,左手枕在脑后,身上的宽松白T就被扯了上去,露出一小节腰腹。戴礼的身材本就十分漂亮,不夸张的肌肉,紧实而柔韧,腹部两侧还有迷人的人鱼线,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覆下一道阴影。让人很想触摸一把。 肖景序默念:我就摸一下,就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单纯体验一下手感,我心无杂念。 给自己做完心里暗示之后,心无杂念的某总裁就颤巍巍地伸出了罪恶之手,先用指尖在戴礼露在外面的腰部上点了一下。 总裁的心脏狂跳起来:操,真他妈好摸。 一种冰凉爽滑又柔韧的手感,令他欲罢不能。 接着,他大着胆子改成整个手掌覆上去,火热的掌心接触到冰凉的肌肤,他本能地颤了一下:这家伙是硅胶做的吧?充气娃娃都没他好摸! 于是,自认为心无杂念的总裁,摸着摸着,男人原始的本能就觉醒了。他低头瞅了一眼精神百倍兴致勃勃的小肖总,低声道:“你老实点。” 第二天清晨,戴非先起床,照例去厨房磨豆浆做早饭,做好这一切以后,他去戴礼放门口敲了敲门:“哥,起床了。” 等了一会儿,里头没动静,他又敲了敲门:“哥。” 戴礼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动了动眼皮忽然感觉身上很重,像是压着一座山似的。他睁开眼,就见肖景序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头就在他枕边,一只手还放在他腰部肌肤上。 “咔哒”一声,戴礼脑袋里那根理智的弦,崩断了。 问候祖宗十八代的词语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就在这时,卧室开了,戴非站在门外:“哥……”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脸震惊地看着里头的一切。 戴非:“……” 戴礼:“……” 兄弟俩谜之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戴非说了一句“打扰了”,就低头带上门。 重新退出房间的戴非,呆呆地立在门外,半天没反应过来。 而里头的戴礼,情绪降到谷底,他觉得在弟弟面前丢脸,而始作俑者就是身上这个傻逼。 此刻真的很想一拳锤爆他的狗头。 而肖景序现在才慢慢醒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对戴礼说了一声:“早啊。” 戴礼:“……” “砰”地一声,卧室里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还有某总裁的惨叫。 几分钟后,一家三口外加一个脸部残废的总裁,坐在一时吃早饭。 “肖同学你的脸怎么肿了?”戴华阳关切地问。 肖景序捂着被抽歪的嘴角,委屈巴巴:“……自己摔的。” 第28章 戴华阳一听,连忙去拿来红花油,一边帮他擦肿起来的地方一边说:“你瞅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以后走路多看着点。来,把脸移过来点儿。” 肖景序仰头看着他,一时间神情有点发愣。 戴华阳笑着说:“咋啦?摔傻了?” 肖景序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从小到大,我爸从来没有像您这样帮我处理过伤。事实上,他连陪都很少陪我。” 戴华阳很惊讶:“是嘛?”于是看肖景序的眼光里多了一份怜悯和慈爱,“看来有钱人也不是事事顺意的。”之后就一直给他夹菜,夹到在碗里堆成一座小山,夹到戴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放下筷子:“爸,你的亲儿子坐在这儿呢,你倒是看一眼啊。” 戴华阳:“你憋吵吵!”转头继续慈爱地对肖景序说,“来,多吃点儿。” 肖景序:“谢谢爸。” 戴礼:“你喊谁爸呢!” 戴华阳:“你别对客人那么凶!” 戴礼气呼呼地想: 我何止凶他,我还抽过他呢。 吃完早饭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戴礼打开门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怎么都没想到,陈桦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是这样的……”可怜的小秘书用小手娟擦着额头上的汗,“我问了你们辅导员,得知的你家住址。” “我辅导员就这样把我家地址给你了?” 陈桦挠了挠鼻头:“因为我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顺便描述了一下我寻亲几十年的经历……你辅导员听完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把地址告诉我了。” 戴礼:“……” 这个时候肖景序走到门口:“你来做什么?” “肖总……”陈桦许久没见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这个肖总还是那个肖总啊?” 肖景序:“……老子是正版。” 陈桦觉得额头上的汗更止不住了。 戴礼说:“你放心,现在的肖总是精神正常的肖总。” 陈桦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诶?那他是怎么变回来的呢?” 戴礼脸上顿时划过一丝尴尬,总不能说是接吻后变回来的吧,那下次每次副人格出现都让我过来亲一遍怎么办? “咳……怎么变回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回来了就好。” “是是是。”陈桦也没多想,就转向肖景序道:“肖总,你今天是无论如何要跟我回去了,夫人她……病了。” “什么?”肖景序一愣,“我妈病了?” “是啊……夫人为了你的事,积郁成疾,已经卧床好多天了。” 肖景序先是很担忧,但很快又狐疑地问:“不是骗我的吧。” 陈桦汗又刷刷刷流了下来:“不是、不是。夫人真病了。” “不管真病假病,你都应该回去看看。”戴礼建议道。 肖景序沉默着没有说话,别人你可能不明白,如果他回去了,就意味着这场对峙他输了,以后再想谈判,连筹码都没有了。 一旁的陈桦等了良久,小声问:“肖总,走吗?” 最后,肖景序低低吐出一个字:“……走。” 于是,肖氏大少爷在经过五天毫无意义的“离家出走”后,终于还是回家了。 他走回屋里,先跟坐在沙发上的戴非说了句:“小朋友,我走了,有空到k市找我啊,我请你吃大餐。” 戴非冷漠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个神经病终于走了。 戴华阳一听他要走的消息,忙从厨房里出来:“肖同学怎么就要走了呢?你说你千里迢迢过来,都还没能带你好好玩一玩。” 戴礼面无表情地小声吐槽:“咱们这儿小地方有啥好玩的。” 戴华阳没理他,亲切地拉着肖景序的手:“我儿子难得交到这么好的朋友,真是难得的缘分啊,以后有空常来玩啊!来来来,这是我们这儿的土特产,你多带点回去吃!”说着就把一大包松子塞进他的手里。 “爸。”戴礼说,“他们不爱吃这玩意儿。” “你咋知道人不爱吃?这是咱们的心意!” 肖景序望着松子,无比感动:“叔叔,您真好,您是我见过最好的爸爸。我爸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管过我,我不会忘记您给我擦过红花油,还送我特产,还说我是你儿子的好朋友。” 戴华阳:“你要是愿意,我就认你做好儿子好了。” 肖景序:“我愿意。” 戴礼:“我不愿意!” 他真是忍耐到极限了,这俩人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依依不舍啊?到底谁才是父子? 他拉开两个人,对肖景序说:“你要走麻利点儿走。” 肖景序被他赶到门口,陈桦站在台阶下等他,他看左右没人,就小声对戴礼说:“你真舍得我走?” “走好不送。” “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我会很想你的……” 好不容易煽情得有点气氛,被戴礼无情打断:“你听好,没经过我的同意不要擅自想我。” “你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还要收留我?” “因为陈华说会按照保姆的市场价付钱给我,我就当赚个外快了。你记得提醒他转账。” “我……”肖景序不死心地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戴礼抬起眼皮,静静地瞧他:“什么问题。” “我回去以后……如果想你了,可以……给你发短信吗?”说完后,他低咳一声,掩饰此时此刻的紧张,手心却暗暗地蜷起。 戴礼沉着脸,许久没回答。 大约过了一分钟后,都没有得到回应,肖景序轻笑一声: “我知道了。”他将松子提好,冲戴礼摆摆手,“那我走啦,有缘再见。” 然后就和陈桦一起下楼去了。 戴礼望着他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进屋了。 没有肖景序的日子,特别清净,戴礼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每天去买菜做饭,陪隔壁张大爷打麻将,偶尔跟戴非去楼下操场打篮球,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一个月,暑假不知不觉快结束了。他不知道肖景序回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个月来,他确实一点音讯也没有。那句“有缘再见”,就真的没有再见过。 一天夜晚,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忽然收到一个短信,发件人显示是:肖景序。 望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名字,戴礼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礼礼,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想你了。” 戴礼看着这句话,不知作何反应。 不一会儿,又弹出一条短信,还是同一个发件人: “这一个月来,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戴礼握着手机的手僵了一下,在经过漫长的挣扎后,鬼使神差回了一句:“有。” 在这条信息发出去几秒钟后,戴礼迅速后悔了,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字又补了一句话过去——“有个屁!” 第29章 然而这样的补救已经来不及,因为下一刻,肖景序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戴礼指尖一抖——视频? 本能地想挂断,可是好死不死,指尖划过屏幕,居然不小心点到了接通按钮。 望着屏幕里突然出现肖景序的一张脸,戴礼顿时无言了。 两个大男人打视频电话,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 但是接都接了,再挂掉又显得他心虚。 戴礼无话可说,只能硬着头皮和对方沉默地对视着。 奇怪的是,肖景序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趴在床上直勾勾盯着自己。 从镜头里可以看到,肖景序也是在自己房间里,床头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发出暗黄的光,映照出他的脸,把他的脸烘托得暖融融的。不一会儿,他冲摄像头咧嘴一笑:“嗨。”依旧是那种熟悉的,没心没肺的,充满洒脱和阳光的笑容。 “……” 嗨你个大头鬼。 戴礼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好的打什么视频电话。现在好了,弄得我接也不是,挂也不是,还不知道要讲什么。 戴礼把不爽都写在脸上,但肖景序不知道,因为戴礼的房间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从身后的窗帘缝里透进来,堪堪映射出一个轮廓。 “礼礼。”肖景序趴在床上,把手机拿得离脸很近,几乎整张脸都要怼到摄像头上了。“看到你发短信说有想我,我就忍不住了,只觉得想要立刻看到你。” 戴礼不知怎么回答,他已经很后悔发了那条短信了。 “礼礼,你不和我说句话吗?”肖景序问。 “……我……” 他张口想说什么,卧室门却被敲响了。 “哥。”戴非穿着睡衣一边刷牙一边推门进来,“你看到我阳台上晒的那双白色袜子了吗?” 戴礼抬头的瞬间,戴非已经把房间灯打开了,于是,无辜地弟弟就猝不及防看到这样一幕:自己的哥哥裸.着上半身,和一个男人视频。 戴非:“……”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戴礼瞳孔地震,嗓子一紧:“小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回屋了,你继续。”戴非尽量控制自己的面目表情保持正常,动作干脆利索地替他关了门。 戴礼在原地石化了几秒,觉得自己在弟弟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了,越长越郁闷,郁闷到想把给他发视频电话的人暴揍一顿,而始作俑者却正呆呆地望着他。 “看什么!”戴礼没好气地说。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在肖景序看来有多诱人。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一点水气,光着膀子,蜜色肌肉上淌着水珠。之前关着灯啥都看不到,这回被戴非一开灯,就看得清清楚楚。 “我……”肖景序琥珀色的双眸在镜头下被拍得很清晰,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目光真挚而直白,“你真好看。” 被一个男人直勾勾盯着膀子夸好看,戴礼不是很自在,受不了这么炽热的目光,烦躁地揉乱头发:“我去关灯。” “别啊,让我好好看看你。” “看个鸡儿!” 肖景序一听,居然勾起嘴角笑了:“……你愿意的话,也行。” “……”意识过来对方讲了个黄段子,戴礼冷声道,“找削呢?” “开个玩笑而已。”肖景序本就只是逗逗他,怕一下子真给他整生气了,就妥协道,“你关灯吧。” 戴礼很快去把灯关了。 周围又一次陷入黑暗,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景序清了清嗓子:“礼礼,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聊的吗?” 其实戴礼很想抗议他擅自叫自己“礼礼”这件事,但是之前说了几次都没效果,也就随他去了。 戴礼想了想,张口说:“你妈……” “这么久没见,你就是想骂我啊?” “我是说,你妈生病好点了没。” “……别提了,被我妈诓了。” “怎么?她没生病?” “病倒是真有病。”肖景序换了个姿势趴着,一手撑着脑袋,“不过啊……是跟隔壁贵妇打麻将打出的肩周炎,根本不是什么积郁成疾,气死老子了。” 戴礼在黑暗中停顿了一会儿,声音放缓了道:“其实她就是想你了。” “这样窒息的操作,我宁愿她不想我。不过这次回来她没有再禁我足,可能是终于放弃我和林雯的婚事了吧。总算消停会儿了。” “我还挺想感受一下被妈妈管着的感觉。”戴礼的头发已经半干,不知不觉躺了下来,手机就放在枕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是吗,说起来,这次去你家怎么没看到你妈?” “……我妈……很早就不在我家了。” 肖景序一愣:“啊?” “我初中的时候,她嫌我爸穷,带着行李去了大城市。”可能是因为室内昏暗,戴礼的心里防线也就放松了点,难得地说出了自己的事。 肖景序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点委屈,顿时心疼了起来:“那你后来还有她的消息吗?” “有……听说她嫁人了,有新的家庭,我瞒着我爸偷偷去看了一眼,她好像过得很幸福,一点也没有想起我们。”戴礼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概是困了。 肖景序想了很久,想不出安慰的话,思考了好半天,憋出一句:“……哎你看,真巧,你羡慕我有妈,我羡慕你有爸,咱们多配啊,要是以后一起生活,不就又有爸又有妈了。” “……”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肖景序想:大概是睡着了吧。 他对着手机轻声说:“那晚安了,希望明天也能和你说上几句话。” “滴——”手机显示通话结束,发出微弱的光,戴礼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良久,低低说了句:“晚安。” . 第二天,戴礼去戴非房间用电脑时,忽然发现百度搜索记录里赫然出现一条:哥哥和男人深夜裸.聊正常吗?怎么办?还有救吗? 他按着键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辣鸡肖景序,下回再接你电话我是狗! 第30章 不知不觉暑假结束了,戴非如愿以偿地考上了H大临床医学系,戴华阳特别高兴,请了平时一起打麻将的张大爷王大婶下馆子吃了顿大餐,席间喝多了,还拿着H大的录取通知书到处显摆,戴非和戴礼觉得丢人,默默先回家了。 两兄弟并排走在路边,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默地走着。 过了一会儿,戴非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说:“哥,你几号走?” “25号。”戴礼转头看他,“你呢?” “28号。” 说完这个,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戴礼问:“真不用我送?” “送啥啊,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没坐过火车。”戴非顺手采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到手里把玩。 戴礼看着他强装大人的模样,笑着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小兔崽子还挺能装逼。” 戴非感受到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传来的温度,有些不自在地拿手拂开了。他们兄弟俩都性子冷,从小到大肢体接触就很少,冷不丁来了个摸头杀,他还真不习惯。 结果这一拂开,两人皆是一愣,对视着没说话,蔓延开一股迷之尴尬。戴非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就清了清嗓子:“哥……你今晚……还裸.聊吗?” 戴礼:“……” 戴非:“哥,你有这种癖好,我不会嫌弃你的。” 戴礼:“……” “就是你得瞒着咱爸,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削死你。” 戴礼:“……” 妈个鸡,今天也是想暴揍肖景序的一天。 . 暑假结束,戴礼回到k市,坐了四十几个小时的车,他睡中铺,上下铺分别是带孩子的一家人,孩子整夜没睡觉,哭的他头疼,这一趟坐下来,不管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受到了极大摧残,本想着赶紧回学校补个觉,没想到一来到校门口,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礼礼~” 戴礼啪地挂断。 不妙不妙,这时候接到这傻逼电话不是个好兆头。 埋头走了两步,忽然,又传来一声——“礼礼~” 戴礼愣住——我操?不会是幻听了吧? “这儿!看这儿!”身后传来熟悉的欠揍的声音。戴礼回头,就见肖总靠在他那辆又骚又拉风的跑车旁,一双大长腿交叠着,正冲他笑呢。 这家伙…… “礼礼。”肖景序冲他张开双臂,“好久不见,抱一个?” 戴礼面无表情竖了个中指。 别碰老子。 肖景序本就是逗他的,也不勉强,直接打开车门说:“上来吧。” “干嘛?” “你先上车,我再跟你说。” “……”见他一副很戒备的样子,肖景序又道,“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上车的。”戴礼说着就转身要走。 肖景序在他背后说了一声:“今天我生日。” 戴礼脚步一顿,过了良久:“你生日……” “每年生日都很无聊,朋友们喜欢给我办自以为是的party,把我家弄得乱七八糟,其实开心的只有他们自己。今年……我倒是有了特别想一起过生日的人。”肖景序挠了挠头,平时没脸没皮吊儿郎当的模样里难得带了些不好意思的情绪,“陪我过生日,好不好?” 戴礼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这时候明明应该果断拒绝然后回宿舍补觉的,却鬼使神差地回头,一言不发上了车。 一路上,肖景序把窗户摇下来,车开得很快,风从窗口灌进来,吹起他的发丝和衬衫领子。 “我们这是去哪里?”戴礼问。 肖景序转头冲他一笑:“好地方。” 不一会儿,车子拐上了沿海路,戴礼发现这不是通往肖家别墅的方向:“你不是说你朋友都在你家等你开party吗?” 肖景序撑着下巴一脸散漫地望向窗外:“让他们等着吧。” 车子呼啸而过,卷起一阵沙尘。 最后,当他们停下时,已经天色渐晚,戴礼朝窗外一看,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海。 “下去看看。”肖景序率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戴礼犹豫了一下,便也解了安全带,一打开车门,就有一股带着海的味道的风迎面吹来,让他神清气爽,连日奔波的疲乏仿佛被缓解了很多。 肖景序已经脱了鞋子,赤脚走在沙滩上,回头冲他招手:“过来吧。” 戴礼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想了想,就也脱掉鞋子,踏上沙滩的那一瞬间,脚底触碰到柔软的细沙,像丝绸一般,沙子吸收了一天的太阳光,现在还温热的,踩上去十分舒服。 他看着肖景序高大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这个背影有些孤独。 “为什么来这儿?” “我长这么大,我爸只陪我过过一次生日,那是我五岁的时候,他推了工作,带我来到这个海边,用沙子堆了个城堡,在城堡上放上蛋糕,还想点蜡烛,可惜海风太大,蜡烛老是被吹灭,我就只好对着没有火的蜡烛许愿。”肖景序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情绪,“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蜡烛没点亮,所以我许的愿望都没实现。” 戴礼往前走了两步,和他并肩站着,看远处的海浪一层接着一层翻涌,过了一会儿,问:“你许的什么愿?” “不重要了。”肖景序回头看他,“现在也挺好。有你陪我过生日,我特别开心。” 戴礼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不知在思考什么,过了没多久,他直接转身,去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跟小贩交谈了几句,肖景序不知他们在说啥,然后就见戴礼抱着一个大椰子过来,上面开了一个口儿,插着跟吸管。 他来到肖景序跟前站定:“你没提前告诉我你生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椰子就代替蛋糕了。” 然后把椰子递了过去。 肖景序呆呆地接过椰子,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里面的椰汁,有些发愣。 “甜不?” “甜。” 戴礼又从口袋里掏出根蜡烛,往椰子上一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颇为不自然地说:“……生日快乐。” 一个浪打来,刚好打湿了他们的裤脚,肖景序觉得周遭的一切他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眼前人的脸庞。 “这打火机是跟老板借的,你赶紧许愿,我还得给人还回去。” 戴礼的语气虽然依旧冷漠,神情却柔和了下来。 肖景序的眼眸里映出那一点火光,明明很微弱,此刻却仿佛点燃了他整个世界。 他张了张嘴:“礼礼……” 戴礼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偏过头去:“不要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 “我可以用今年的生日愿望和你换一个东西吗?” “换?换什么?” “我想抱抱你。” “不可能。”戴礼拒绝得很干脆。 “就一下。”肖景序这回异常坚持。 望着对方执着的目光,戴礼表情有些松动,良久,他说:“那就一下。” 肖景序立刻放下椰子,上前两步将他搂在怀里。 他身高很高,几乎将戴礼整个罩住。戴礼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每一下都仿佛撞在自己心上。 虽然说只能抱一下,可是肖景序抱了很久很久,戴礼也没有将他推开。 “礼礼。” “嗯?” “你之前说过……喜欢是不能用在兄弟间的吧?” “……”戴礼抬眸,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肖景序的声音慢慢从耳边传来,“如果我对你,不是兄弟间的喜欢呢?” 第31章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肖景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戴礼一个激动把他踹海里去。 然而戴礼只是毫无波澜地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 肖景序没由来地一阵心慌,这句话问得很巧妙,他是想给我台阶下吧?如果这时候我说“没什么”,大概我们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还能当朋友。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肖景序怂了。 他了解戴礼的脾气,要是一旦被讨厌,就连朋友都没得当了 心中一番挣扎……最后,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口: “我说,我喜欢……你陪我过生日。” 他还是认怂了,如果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宁愿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真是从来没这么怂过。 天热已经黑了,海水打湿的裤管贴在脚踝上有微微凉意。 戴礼有几秒钟没有答复,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声说:“我听懂了你的意思。” “嗯?”肖景序心头一紧。 “刚刚那个……是表白吧?” “我……”肖景序一下子就结巴了,心脏狂跳起来。 “但是,话说回来。”戴礼的声线越来越冷,“表白归表白,你的手为什么捏我屁股?” 肖景序立马松开了抓着戴礼屁股蛋的双手:“那什么!因为我紧张啊!我这人,一紧张就忍不住想抓点啥!” 戴礼的一张脸已经黑得不像话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所以你就抓住我屁股蛋儿?” “我不是故意的!……”肖景序苍白地解释着,“你相信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戴礼抬起一脚,把人踹向大海。 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的寿星,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操,今年生日贼鸡儿刺激…… 然后就是“扑通”一声,扎进了海里。 五分钟后,落汤鸡寿星浑身湿透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瑟瑟发抖。 “阿嚏——!!”一阵海风吹过,他猛地打了个喷嚏,“不行不行,我得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里哪有地方给你洗澡。”戴礼双手抱臂面看着他,忽然也觉得这副模样太过可怜,有一点心生怜悯。 肖景序环视了周围一圈,把目光锁定在一家海滨民宿。“哎你看,那边是不是可以洗澡?” 戴礼:“你确定要去民宿洗?这里是景区,包一间房最少五百起价,你不如赶紧开车回家。” “从这儿到我家起码三十分钟车程,我肯定会感冒。” 于是,有钱人肖总为了洗个几分钟的热水澡,花钱定了一间景区的房。 走进房里,哆哆嗦嗦的肖景序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讲道理,你那一脚踹得也太狠了,一点不念情分。” “谁让你捏我屁股。”戴礼跟在他后面,看他进了浴室,就随便找了一处沙发坐下。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紧张就想抓点什么东西,结果你的两瓣屁股蛋就在我手边,我不抓它们还能抓啥?” 戴礼:“这不是你吃我豆腐的理由。” 肖景序开了花洒:“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认定我所有行为都是想吃你豆腐啊。” 听到这里,戴礼沉默了一会儿:“我很讨厌轻易把‘喜欢’挂在嘴边的人。” 浴室磨砂玻璃透出的人影猛地一顿,洗头的动作都僵住了。 “为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以前有一个人跟你一样,说喜欢我,但他其实只是随便玩玩,我却当真了。”戴礼的声音低低的,混着淋浴滴滴答答的水声,有点听不真切。 “你们这种轻易就能说出喜欢两个字的人,都不可靠。到头来还会嘲笑我,问我为什么认真。”戴礼垂着眼眸,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好的回忆。 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里头有好久好久没动静,就在戴礼奇怪肖景序怎么了的时候,浴室门突然“刷”地打开了,热气一股脑儿从里面蒸腾出来,白白的雾气中,肖景序抓着门把,全身淌水,手臂因为激动都鼓起了肌肉。他瞪着戴礼,语气坚定:“我的喜欢和那个人渣的喜欢不一样,我不是随便玩玩!” 戴礼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他妈先把衣服穿上!” 第32章 肖景序低头看了一眼,就见小肖总正大剌剌展示在戴礼面前,他抬起头来,和戴礼尴尬对视几秒,心想:这一激动就冲出来了,忘了裹浴巾,真是尴尬……话说,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吧?嗯……说点什么好呢…… 肖景序冥思苦想良久,觉得这么大眼瞪小眼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把双手一叉腰,朗声问道:“怎么样,大不大?” 戴礼:“……” 这人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有在这种时候问人大不大的吗? 肖景序发现他说完之后,气氛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冰冻,以为是他表现得不够自然,就又补了一句:“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没关系,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戴礼忍无可忍,抓起床边的浴袍丢了过去,正好砸在肖景序裆部:“穿好再来和老子说话。” 肖景序接住浴袍,见戴礼已经往门口走去,忙将浴袍往身上一套,再用腰带打了个风骚的蝴蝶结,追上前抓住他的手,赔笑道:“哎你别生气!你看我把衣服穿上了!” 然而这时候,戴礼已经打开了房门,他们赫然看见门口正站着两个服务员,端着两盒东西目瞪口呆地望着里头衣衫不整纠缠不清的男人。 四个人相顾无言,就这么对视着。 肖景序先回了神,问:“干嘛?” “是这样的肖先生。”服务员说,“您定的是本店最好的情侣套房,今天刚好我们开业大酬宾第三天,凡订了这间情侣套房的顾客都可以享受本店免费赠送的浓情浪漫套餐。我们是给您送浪漫套餐来的。” 戴礼眉毛拧了起来:“啥玩意?” 他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动了。 肖景序也懵:“什么套餐?” “浓情浪漫套餐。”服务员保持着非常专业的微笑:“请让一下,我们这就为您布置。” 然后戴礼就愣愣地望着他们走了进来,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当两位服务员从盒子里取出一大把玫瑰,在床上摆成了心形图案,戴礼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当他们将剩余的玫瑰撒进浴缸里的时候,戴礼面色达到铁青的程度。 当他们拿出一瓶泡在冰块里的红酒,再抽出一盒冈本的时候,戴礼的眼神已经想杀人了。 这就算了,那位服务员做完这一切,回头用眼神偷瞄了一眼肖景序和戴礼,内心不知脑补了什么,居然……又默默补了一盒。 戴礼:“……” 肖景序:“……” 紧接着,服务员从盒子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小音箱,摆在桌上,对他们恭敬地说: “里面有好几首浪漫的音乐,助兴用的。”说要还一副“你懂得”的眼神。“天气预报显示夜间会有大暴雨,抽屉里有隔音耳塞,戴上就听不到雷声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服务员终于走了,门一关上,屋内的气氛尬到窒息,在玫瑰花瓣和冈本的衬托下,连灯光都变得暧昧起来。 肖景序偷偷观察戴礼的表情,掂量着他要毁灭这间屋子的可能性,见他面色不善,便轻咳一声:“内什么,我发誓,我事先可不知道这是情侣套房啊,这些玩意儿也不是我要他们送过来的。” 戴礼没说话,事实上他还没有从玫瑰红酒和冈本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一个男人开房,还是情侣套房。 为了缓解气氛,肖景序又说:“礼礼,别生气,要不……我们听点音乐?” 说完,讪笑着伸手按下了粉色小音箱的播放键,音响里立刻传出了一首英文歌—— “f**k me all night,come on boy don't be shy!” 戴礼纵使英文再差,也听懂了那个f开头的单词,他此刻的心情堪比外头汹涌澎湃的海浪,差一点就海啸了。 肖景序已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当机立断按下了暂停键,故作镇定道:“这家破旅馆,一点品味都没有,咱不听了。” “你赶紧把身子擦干,穿衣走人。” 戴礼双手抱臂,不想再看小音箱一眼。 肖景序虽然很想和戴礼多独处一会儿,但现在的戴礼显然随时会炸,于是便乖乖回浴室去擦身子。十分钟后,他穿着浴袍出来了:“礼礼,我的衣服都湿了,你帮我去前台问一下有没有干净的衣服。” 戴礼点头,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道惊雷闪过,瓢泼的雨水就浇了他一脸。 肖景序一惊:“刚刚服务员是不是说过今晚有大暴雨啊?这么快就来了。” 戴礼心想:不会这么衰吧。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轰隆一声,雨水再次浇了他满脸,他抹了一把雨水,关上门,认命地说:“外面雨太大了,走不了,等雨小点儿再出发。” “是吗。”肖景序说,“那真是太不走运了。” “你脸上的表情可以再兴奋点吗?”戴礼黑着脸说。 肖景序伸出手指,把疯狂上扬的嘴角压了下来。 “礼礼,你看,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身上也湿了,不如去洗个澡吧?” “不用,我不冷。” “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我身体好,不会轻易感冒。” “那……咱们做点啥好呢?” “啥也不做,干等。” 戴礼一屁股坐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大床上,脊背挺得笔直。 肖景序把床头的红酒打开,又从柜子里取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给戴礼递过去一杯:“反正他们送的,不喝白不喝。” 戴礼想了想也对,就接过来,刚喝一口,头顶响起一道雷,然后就停电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哟,这是跳闸了?” “可能吧。”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到对方,也看不到那暧昧的红酒玫瑰,反而更自在了点。 窗外雨势不但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海边的浪也被风卷得老高,一下一下撞在礁石上,发出很大声响。 “礼礼,别怕,我们这儿经常下暴雨,习惯了就好。” “我没怕。” “你要是不喜欢在这儿呆着,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回去。” “得了吧,路上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戴礼说道。 肖景序听到这,靠近了一点:“你是担心我?” “不,我是怕你的车出个好歹,我赔不起。” “……” 停电的夜晚特别慢长,啥也干不了,只能干点不需要灯的事了。很快,他们隔壁房间就传出了一些动静,先是小声的,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一整排都是情侣套房,里面自然住的都是情侣。情侣黑灯瞎火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干点啥。 于是他们很快被此起彼伏的声音包围了。 戴礼简直无语,一度想破门而出。 身边的肖景序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了盖住这些声音,戴礼提议:“放点音乐吧。” “好。”小音箱就在肖景序手边,他随手一摸就摸到了,于是,几秒钟后—— “f**k me all night,come on boy don't be shy!” …… 两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还不如不放呢。 戴礼捂着脑袋:想回家!( TДT) 第33章 两人一起抱着膝盖在地上排排坐,被两边越来越激烈的动静折磨得意识涣散,不知在这水深火热的氛围中煎熬了多久,肖景序忽然说:“礼礼。” “嗯?” “你说,咱们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干点啥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戴礼:“你想干点啥?” 肖景序凑近了点:“你看这月黑风高,电闪雷鸣,四下无人的,咱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是不是特别适合……” 戴礼往后挪了一步,语气里透着警告的意味:“适合啥?” “适合……”肖景序酝酿了一下,掏出手机,“适合看看我写的凄美爱情故事。” 戴礼:……??? “你还真别说,自从上次你帮我改了几个错别字,发布出去以后,我的小说还真有人看呢,光收藏就走九个。”肖景序点开晋江文学城,炫耀一般地将手机送到戴礼面前。 九个收藏有什么好炫耀的。 戴礼眯了眯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还真有九个收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听隔壁情侣做活塞运动,不如看看这个傻逼的凄美爱情故事写到哪儿了。于是他伸出食指,点了开来。 阅读了几分钟后,他的眉毛拧了起来,一脸问号:“等一下,王子与樵夫生活在一起,每天上山砍柴,下海捞鱼,过的逍遥自在……”他抬起头望着肖景序,“那女主呢?” 肖景序眨了眨眼睛:“别急女主下一章就出来了。” 戴礼于是耐着性子往下看,看了几分钟,又不行了:“女主被卖到妓院之后,过得痛不欲生,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恶龙抓去了城堡。”他再次抬起头来,望着肖景序,“你跟这女主什么仇什么怨。” “凄美,我要突出凄美。” “感情女主光负责凄美了,那爱情故事谁来负责?王子和樵夫吗?” 肖景序挠了挠下巴:“那不能,我这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樵夫只是个配角。” “配角戏份比女主还多,你可真行。”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写着写着,就觉得这个樵夫越看越顺眼,不但人长得帅,干活利索,力气又大,心地还善良,救王子于危难之间,这么好的人,我忍不住就想多给他点戏份。” 戴礼听着这些形容,怎么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呢……还有这个王子,住到樵夫家后,砍柴也不会,抓鱼也不会,尽给樵夫添麻烦,也有种熟悉感……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想。 就在退出页面的那一刻,忽然显示有了一条新评论。 戴礼说:“有读者给你留言了。” “真的?”肖景序很是意外,没想到居然有人给他留言,赶忙接过手机,点开了这条评论,只见一个ID为“小天使”的读者,她写道: “王子和樵夫的互动好有爱啊,想看他们没羞没躁的幸福日常,请问谁攻谁受啊?” 肖景序想了许久,没想明白:“谁攻谁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可能是她们的专业术语吧,大概是问谁更厉害一点。” “哦。凭良心讲,樵夫会的技能多,应该是樵夫更厉害点。”于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回复“小天使”—— 作者肖大屌:小天使你好,据我分析,应该是樵夫是攻,王子是受。 回复完之后,肖景序感觉心满意足,戳戳戴礼肩膀:“你说有没有可能我靠这本小说成为大文豪?” “你这笔名还想成为大文豪?”戴礼泼了一盆冷水。“错别字也多得不忍直视。” “哪里有错别字,我怎么没看出来?” 为了打发时间,戴礼就认真帮他修改起错别字和语病来。 “你看,痛不欲生,是这个欲,不是这个玉。” “嗯嗯…” 于是,两人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浪叫中沉浸于学术的海洋,心如止水地探讨起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学。 最后,两人是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只记得模模糊糊间是谁先撑不住眼皮打架,爬上了床。 等第二天醒来时,暴风雨已经结束了,外头晴空万里,天空被雨水洗刷了一整夜之后更加清澈碧蓝。 戴礼和肖景序是同时醒的,发现自己歪歪斜斜得躺在床上,玫瑰花瓣沾了一身,两人撑起身子,摘掉身上头上的花瓣,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脑海中闪过同一句话:居然真的在情侣套房睡了一夜。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戴礼说:“走吧。” “……哦、好。”肖景序下床,换好衣服,就打开了门。 两人经过前台时,都颇为不自在,毕竟两个大老爷们在情侣套房睡了一晚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两人正打算低调地离开,却没想到还有“开业大酬宾”这茬,只见昨晚的两个服务员用十分洪亮的声音道:“肖先生,戴先生,两位早上好!” 肖景序&戴礼一个激灵:“小点儿声!” “今天是开业大酬宾的最后一天,由于你们订购的是本店最好的套房,所以赠送早餐两份。” 肖景序&戴礼:“不需要不需要!” “……那请两位抽出一点时间来给我们店做一个用户满意度调查吧。”其中一个服务员递过去纸和笔。 肖景序看了看戴礼,显然很不爽,于是他就对服务员说:“要不你替我们随便写写。” “不行啊……”服务员拿着调查问卷为难道,“老板交代了,一定要收集顾客的真实体验,我们才能进步。请问对我们套房的环境还满意吗?” 肖景序&戴礼:“满意满意。” “卫生和服务都满意吗?” “满意满意。” “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呢?” “没有没有。” “客人……”服务员坚持不懈地开导他们,“不用给我们面子,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有鞭策才有进步。” 肖景序和戴礼对看一眼,望着对方的黑眼圈,沉思片刻,异口同声:“隔音效果太差了。” 服务员终于听到有用的建议,十分高兴:“感谢您的宝贵意见,我们会加以改进的。” “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 就在两人打算快步离开的时候,服务员的声音再度响起:“两位……” 他们一副“又怎么了”的表情转回来,就听“咔擦”一声,服务员手中的拍立得慢慢滑出一张照片。 “是这样的,老板吩咐我们要对每一位住过我们情侣套房的人拍照留念,并挂在店门口的浪漫橱窗里,欢迎你们明年再回来,回顾你们的浪漫之夜。” …… 回顾个几把蛋! 戴礼只觉得太阳穴快要爆炸了,抬头望了一眼民宿的招牌——《浪花旅社》是吧,真的是有够浪的,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他坐上肖景序的副驾,刚系好安全带,手机传来震动,收到一条短信: “小礼,我回来了。” 发件人,墨昀。 戴礼瞳孔一震,望着手机屏幕顿时失了神,他反复确定这个发件人的名字没有看错。 这个人渣……回来了? 嗡——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短信: “今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怎么了?”肖景序发动车子,见戴礼表情不对,就问了一句。 戴礼把手机屏幕按灭,装进口袋里,闭了闭眼睛:“没事,垃圾短信。” 第34章 肖景序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撑在车窗上:“你是去学校还是去打工?” “回学校吧,这周不打工了。”戴礼情绪有点低落。 “怎么?”肖景序用余光看他。“刚是谁给你发短信?” “说了是垃圾短信。” “那你怎么心情差到连打工都不想去了。” “其实,上学期英语挂科了。” “真的假的?我上回不是请家教给你补习了么?” “家教有个屁用,还不是挂科了。”戴礼半垂着眼皮,兴致缺缺,“下周就补考,我得去图书馆复习。” 肖景序笑了:“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戴礼皱了皱鼻子:“那还能咋滴。” “我给你补习啊。” 戴礼转头:“就你?” “讲道理,我辅导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肖景序微笑着望着他,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戴礼沉默良久,却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居然……同意了? 肖景序一愣:“白天我公司还有点事儿,晚上吧。九点我去你学校找你。” “行。” 肖景序发觉,戴礼渐渐开始依靠他了,这是个好现象,可喜可贺。 只不过今天公司确实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把戴礼放在他校门口,就开车走了。戴礼走回宿舍,就看到冯谦和张凯在那儿打游戏,两人回头一看到戴礼就说:“大力,来啊!一起开黑!” “不来。” 冯谦扯下耳机:“干嘛不来,今天可是上分吉日。” 张凯:“哎!老冯你专心点!有人去下路抓你了!” “放心没事儿,这局我carry!大力,赶紧上线!你辅助打得最好,我们需要你。” “不了。”戴礼把书包拿出来,一边往里装英语试卷一边说道。 “啧,大力你变了,以前没有什么能让你抛弃兄弟的。”张凯回头,作出怨妇的表情,“说,是不是恋爱了?” 冯谦也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大力哥,咱们当初可说好了,谁先脱单谁是狗。” 戴礼挥了挥手里的英语书:“谈什么恋爱,我的心里只有学习。”说完就背起书包出门了。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他看了一眼手机,今天28号了,不知道小非有没有到学校。 小非考上的大学离k市还挺近的,坐动车两个小时能到,他怕小非刚上大学不习惯,盘算着周末去看一眼。 . 这头戴非已经到H大了,整理完宿舍,正要去大礼堂参加新生动员大会,忽然就接到一个电话。他没有存电话号码的习惯,哥哥和老爸的号码已烂熟于心,所以对着这个陌生的号码他还犹豫了一阵要不要接。 最后,他接了起来:“喂?” “小非。”电话那头是一个很温和的声音,有点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你是……?” “我是墨昀。” 哦,墨昀哥。 他对这个人还是有印象的,哥哥高中时的好朋友。 那会儿每天都见他俩玩在一块儿。早上墨昀六点半就会在他家楼下等戴礼一起上学,给他带两个烤红薯,后来慢慢的也会顺便多带一个给他,他就这样蹭了一学期的早餐。 傍晚哥哥也是和他一起放学回家的,两人骑着单车,一前一后,在楼下说“拜拜”。 后来有一天戴礼告诉他,原来墨昀家和他们家不是一个方向。 “那他干嘛还天天和你上下学?不嫌累啊?”戴非很不解。 “不知道,可能是想锻炼身体吧。” 再有一回是冬天,戴礼感冒请假在家休息,他早上出门时看到墨昀靠在一根电线杆旁边,不知站了多久,大冬天的头上肩上全是雪。 “墨昀哥,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哥病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哥还好吗?” “发烧39度。吃了药正在睡呢。” “哦……”墨昀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两个烤红薯,“那这个……就给你吧。” “你拿上去给他呗。” “不了,我不想吵他睡觉。” “嗯。”戴非接过红薯,应了一声就转身要走。 “哎!”墨昀又叫住他。 他一回头,就见墨昀挠了挠头,说:“你家门牌号多少?我……还是上去看看吧。” 总之在戴非的印象中,墨昀就是个哥哥的好朋友,后来他高中没毕业就出国了,哥哥似乎也在没跟他有联系。 想到这里,戴非对墨昀的记忆一点点回来了,对着电话那头说:“墨昀哥,你回国了?” “是啊,我爸把事业搬回国内,我也就跟着回来了。”墨昀停顿一下,开口问道,“听说你哥现在在k市?” “嗯。” “他……现在读哪个大学?” 戴非觉着奇怪:“你有我哥电话,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墨昀在那有好久都没说话,后来他的声音缓缓地传过来:“你哥……可能在忙吧,没有回我信息。” “哦。”戴非没听出什么不对,就说:“我哥在L大。” “新校区还是老校区?” “老校区。” “好,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戴非刚好走到大礼堂门口,他来得比较迟,前排都坐满了,他便只好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这一届的新生特别多,不但有H大自己的学生,还包含了下设本三学院的学生。 本三学生和本一学生共用很多资源,不但教学楼实验楼一起用,连新生大会都一起开。 戴非刚一坐下来,就觉听见身边那人耳机里的音乐开得震天响,死亡金属摇滚的鼓点声方圆十米都听得见,他一瞥,发现那人正十分懒散地翘着腿,脚上一双AJ引人注目。再往上看去,一身衣服都很贵的样子,他虽然不认得奢侈品牌子,但还是能分辨得出质感。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是一个很清秀的少年,皮肤白皙,戴着蓝牙耳机,闭着眼睛随着音乐摇头晃脑。 哪里来的二世祖,这到底是让我听新生动员大会还是听他的死亡金属摇滚啊?戴非皱着眉,决定提醒一下这位同学。 “哎。” 对方没反应。 “哎。”他又叫了一声。 这回,那少年有反应了,他扯下耳机,睁开双眼,露出乌黑的双眸,瞪着他,嘟囔一句:“哎什么哎,我叫肖小瑞。” 第35章 戴礼在图书馆做了一套试卷,背了几页单词,一看天色已经很晚了,难怪有些昏昏欲睡,他果然不适合英语,这次补考能低分飘过就不错了。每到这时候,他就想起小非,他爸是个学渣,他自己是个学渣,唯独小非是个学霸,出淤泥而不染,这么有出息,真给家里长脸。 这时,放在试卷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垂眸,是小非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走出阅览室,来到无人的走廊接了起来。 “哥。”视频里看出,戴非在食堂,身后都是来来回回打饭的同学。 “到学校了?” “嗯。” “环境怎么样?” “还行吧。” “吃得惯不?” 戴非脸垮了下来:“你说呢?” “没事儿,呆的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我用馒头夹着菜吃,他们居然说我奇怪。”戴非不满地晃了晃手上的馒头,“他们南方人才奇怪,居然有肉粽这种东西,粽子包肉?人干事。” 戴礼说:“虽然我也觉得咸肉粽反人类,但你得入乡随俗,和同学好好相处。” “我倒是想好好相处,谁知道第一天就遇到傻逼。”戴非想到新生动员大会上遇到的那个二世祖,心情就不大好。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是我们学校附属三本学院的,以后应该不会再碰到了。”戴非反倒提起另一件事,“哥,你还记得墨昀吗?” 戴礼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好好的怎么提起他了。” “墨昀哥回来了,还找你来着。” “……” “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说你没回他短信,我就把你学校告诉他了,怎么,你们吵架了?” 戴礼过了很久,才淡淡道:“小孩子才吵架,大人一般都绝交。” 戴非:……???? 挂了电话,戴礼点开早上墨昀发来的短信,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打字,回了过去:“你别去打扰我弟。” 很快,墨昀就回了:“你终于肯理我了。” “你到底想干嘛?” “我在你下门口,见一面吧。” 戴礼盯着这条短信良久,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走下了楼梯。 校门口两边有两个很大的路灯,暑假期间不知被谁破坏了,其中一盏灯忽明忽灭的,墨昀高高的身影就靠在那盏灯下,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和一条简单的牛仔裤,一如记忆中那样干净俊秀。 戴礼远远地看着他,忽然回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也有这么一次站在路灯下等过他。 那次他生病了,请假在家休息,一大早六点就听到了楼下有单车铃的声音,他每天和墨昀一起上下学,早就认得墨昀的单车铃声,他觉得奇怪,明明昨天说了今天请假,为什么墨昀还要来等他? 戴礼想叫他别等了,可实在是头晕起不来,又没有手机,只能趴在窗口眼巴巴地往下看,冬天,满地雪白,墨昀穿着黑色羽绒服,就那么傻傻地靠着电线杆,一直等一直等。 直到戴非出门了,被墨昀叫住,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墨昀就把怀里捂着的烤红薯给了戴非。 戴礼以为墨昀只是来送个烤红薯,便躺回了床上。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居然响起敲门声。戴华阳昨晚喝醉了,这会儿睡得不省人事,他只好强撑着去开了门。门一开,是墨昀。 他一双如墨一般的眼睛望着他,说:“刚好路过,上来看看你。” 戴礼微愣,明明是等了好久,为何说刚好路过? 见戴礼不说话,墨昀就道:“你赶紧回床上躺着。” 戴礼头一发烧脑筋转的就慢,这回儿完全是延迟反应的状态,墨昀说什么,他就照做。 躺在床上,看到墨昀脱了羽绒服,拖了张小椅子坐在他床边。 “你上学该迟到了。”戴礼提醒他。 “没事儿,早自习没人管。”墨昀有一股比同龄人更成熟的气质,眉眼很温柔,看什么都温柔。“听说你高烧39度?” “不知道,昨儿戴非给我量的。”戴礼摸了摸脸颊,“我感觉没那么烫。” “那是因为你自己的手也是热的。”墨昀挨近了点儿,“手拿开,我帮你测测。” 等戴礼放开了手,他就把手放在戴礼额头上,才刚一触碰到,他就吃了一惊:“这还不烫?都可以煮鸡蛋了。” 许是墨昀在雪地里站久了,戴礼觉得他的手心冰冰凉凉,贴在额头上很舒服。墨昀对人的观察很细致,一下就看出了戴礼喜欢冰的感觉,就那一只没把手拿开。 戴礼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看着他:“你干嘛?” “给你物理降温。” 墨昀很耐心,手心热了就去窗口,把手伸出窗外,任寒风把手吹冰凉了,再回来继续放在戴礼额头上。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让戴礼有了错觉,以为对方是认真的,所以到最后亲耳听到“我只是随便玩玩”这句话时,他都没能转过弯来。 “刺啦——”校门口那盏坏掉的路灯闪了一下,灭了。周围暗了几度,这一暗,戴礼才发现,墨昀手里夹着根烟,泛着微微火光。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呢? 在国外的日子一定很逍遥快活吧。 戴礼这么想着,走进了点。 墨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小礼。” 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突然听到还有点不适应。 “你回来了。”戴礼脸上没有意思多余的表情。 “嗯,我爸把生意搬回国了,我就跟着回来了,之后也会长期在国内生活。” “哦。”戴礼的目光毫无波澜。 墨昀也感觉到了他刻意的疏离,把烟踩灭,走向他:“小礼,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要和我聊‘以前’吗?”戴礼声音冷了几度,“我劝你最好别聊。” “我知道,我出国前和你见面那次,确实说得有些过分了。” 墨昀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温和,他好像一直以来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毫无破绽,就算是说着很过分的话的时候,都像是在说情话。一如毕业那天,戴礼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所听到的那些话。 “交往?”那时的墨昀喜欢把校服解开两个扣,风穿过他的领口,将领子吹得“呼啦啦”响,“小礼,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以为,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啊。” 当时戴礼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否则墨昀也不会说:“小礼,别这样,你这么认真,我会有负担的啊。” “你没有……想要和我交往的意思?”戴礼嘴唇蠕动了一下,呆呆地说。 “没有哦。”墨昀笑得很得体,得体地几乎可以去竞选什么总统了,他温柔地说,“从头到尾,都没有。” 戴礼避开他的目光,转而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手心握紧,又放开,又握紧,又放开,最后,低低应了声:“哦。” 他从小就很难情绪外露,纵使是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说一个“哦”字。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戴礼望着眼前的人:“不是随便玩玩的么。”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突然被告知要出国的,我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更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说明,很抱歉,我用力最低劣的一种方法来和你告别。”墨昀缓缓地说,“在那之前,我一直憧憬着和你一起上大学的生活。我甚至想好了,就算不能考同一所大学,至少要在同一个城市,大不了我高考少做一道大题……” 迎着戴礼的目光,墨昀丝毫没有退缩,“我当时真的以为,我没机会再回国了,我不知道怎么样的告别才能让你不难过……” “所以。”戴礼深深吐出一口气,“今天你来就是想告诉我,当初你不是随便玩玩。” “不是。” “你对我其实是认真的?” “认真的。” “当初你那么说,只是不想让我为你的离去而伤心?” “嗯。” 戴礼冲他勾勾手:“你过来点。” 墨昀就又往前走了一步:“小礼,我希望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戴礼抡起膀子就是一拳揍在他脸上,将他整个人都掼倒在地:“滚几把蛋。” 第36章 墨昀整个人都摔在地上,他愣了几秒,伸手揉了一下面颊,感觉后槽牙都有些松动了。但他知道,戴礼没有用全力,以戴礼的力气,若是用了全力,恐怕他现在脸都歪了。 墨昀缓了一阵,舌尖舔到后槽牙,感受到了意思血腥味,他没有生气,而是轻声对戴礼说:“打了这一拳,心里有没有舒坦一点。” 戴礼如实道:“有。” 墨昀站起来,面色依旧温润如水,甚至还带点淡淡的笑意:“你想揍我很久了吧。” “嗯。”戴礼回答得很迅速。 这回墨昀真的笑出声来了:“真好,原来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坦诚得可爱。” 可爱? 戴礼蹙眉,他不喜欢别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他。 他揉了揉手腕:“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打一拳?” “如果挨一拳可以重新得到你的信任,那愿意多挨几下。”墨昀如水一般的眸子深深望着他。 “你以前陪我上学,陪我放学,在雪地里等我,在课桌下偷偷牵我的手,你花了一年时间,得到我信任,然后你不在意地把它们全部摔碎了,现在觉得只要挨几下揍就可以把这些信任补回来?你在开玩笑呢。”戴礼转身,直径往学校里走。 墨昀快步追了上去,抓住他的手说:“我明白了,我对你做的错事,造成的伤害,不是挨几下就能弥补的,我会重新对你好,一年不够就三年五年,我会慢慢地修好你被我摔碎的信任。” “不需要。”戴礼先是看了看他被扯住的手,然后抬头看向墨昀的脸,“你完全没必要做这些啊,其实我对你的恨没那么深,我会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自尊心过不去而已。你别把你想的那么重,我根本没有受到什么重创,这些年你要是不主动联系我,我都忘了你了。总之,弥补是不需要的,因为,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明明是平静不能再平静的语气,墨昀听来却如同遭受了十级重击,这简直比揍他几拳还让人难受,这等于直接判了死刑。 他望着戴礼,手不知不觉攥到掌心发白,少倾,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为什么?” 戴礼觉得奇怪,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正打算再解释的清楚一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礼礼!” 啊、这个声音…… 不知为何,总感觉不太妙啊…… 他转头,就看见肖景序迈着大长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接着,眼前一花,就被来人扯到了身后。肖景序护崽一样等着墨昀:“你谁啊?抓着我们家礼礼做什么?” …… 我们家? 戴礼太阳穴直跳,隐隐有种不祥的。 “那个……” 他刚要出声,就见墨昀换了脸色,表情不再是温柔毫无攻击性的,而是一副要谈判的正经模样,眼睛盯着肖景序,嘴里的话确是对自己说的:“小礼,你朋友?” 一个“礼礼”,一个“小礼”,都是现在在他听来会起鸡皮疙瘩的名字,他略微糟心地打起精神,指着肖景序对墨昀说:“朋友。” 又指着墨昀对肖景序说:“……老朋友。” 就这样,勉强算是给双方都介绍清楚了。 才后知后觉地想:我为什么要给他们俩捋清我自己的人际关系?关他俩屁事? 墨昀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墨昀,是小礼的高中学长,谢谢你照顾我们小礼,给你添麻烦了。” 肖景序也伸出手和他相握:“你好,我是肖景序。不麻烦,反正礼礼是自己人。” 然后两人的手就像用502黏住了一样,很长时间都没有分开。 戴礼的右眼皮不明缘由地狂跳了起来,他看向肖景序:“不是约的九点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哦,想着你一门心思复习肯定忘了吃晚饭,就赶过来想带你去吃饭。”肖景序说完这话,特意问了一嘴,“墨先生要不要一起?” 墨昀从善如流地说:“好啊。” 戴礼:“……” 我看我还是回去复习,你们俩去吃饭算了。 第37章 所以…… 为什么…… 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 空气中流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流,像是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暗暗较劲。戴礼坐在餐厅包厢里,左右两边分别是肖景序和墨昀,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三个人一起在餐厅吃饭了,而且三人在这里坐了很久了,谁都没有动筷子,请问我们是来观摩菜的吗? 戴礼惆怅地环视一圈桌上的食物,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令人很有食欲。 嗯,算了,和谁吃饭不是吃呢,重要的是吃,真正的男人是在修罗场中也能稳如泰山地进食。 想到这里,一向豁达的戴礼拿起筷子,也不再管身边两人是何气氛,伸向了离他最近的一盘糖醋排骨。 然而他根本还没碰到盘子,左边就伸过来一双筷子,夹住了他心仪的那块排骨。戴礼向左望去,只见墨昀语气柔和地对他说:“我帮你夹。” “……” 怎么的呢,我是手部残疾吗需要你给我夹? 但那块排骨没能成功离开盘子,因为很快从右边又伸过来一双筷子夹住了它。 肖景序说指尖用力,筷子死死护住排骨:“给礼礼夹菜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戴礼:“……” 所以你们是觉得带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来吃饭对吧。 两双筷子和一块糖醋排骨在盘子里僵持了许久,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排骨差一点要被蹂.躏得质壁分离。 戴礼忍了忍,没忍住:“要不这块排骨给你们吧。” 肖景序和墨昀一愣,这才放开了那块小排骨。 戴礼自己把这块排骨夹到碗里:“事先说好,我有手有脚,行动能力正常,谁在再给我夹菜,我就打断他的手,明白?” 墨昀&肖景序:“明白。” “跟你们吃饭真费劲儿。” 于是三人总算相安无事地吃了一会儿,墨昀叫来服务员:“小礼要不要点饮料喝?” 戴礼正好渴了:“好。” “想喝椰汁还是可乐?” “来一扎鲜榨芒果汁。”肖景序不等戴礼回答,直接点了一份。 墨昀抬起眼眸,浓墨色的眸子神色怪异地看了肖景序一眼。 “你可能不知道。”肖景序对墨昀说:“我们礼礼最喜欢芒果汁。” “是嘛。”墨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甚至还得体地笑了笑,接话接得很自然:“我真不知道,还是你了解的多。” “没办法,我们天天相处在一起,他的喜好都倒背如流。” 这时,服务员送上来一扎冰镇芒果汁,墨昀顺手接了过来,反客为主,给戴礼倒了一杯:“多喝果汁确实对身体好。你还记得我们学校那个器材室管理员吗?据说他退休后开了一家水果店,就在我们学校后山那儿,生意好得不得了。” 戴礼还沉浸在美食中,闻言抬起头,记忆中浮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儿,顿了一顿:“老张?” “嗯。就是老张,把咱们俩锁在器材室的老张。” “你们还一起被锁在器材室过?”肖景序说。 “对,说起来算是糗事一桩了,都是高中时闹的笑话。”墨昀淡淡的,温和地给了戴礼一张纸巾,戴礼顺手接过,擦了擦嘴角。 “那种蠢事就不要再提了。” 想起那次被锁的经历,真的不是一个好回忆。 戴礼的体育课一般是在周三下午,小县城的高中体育器材有限,高二高三就把体育课合并,让学生共用,戴礼因为力气大,每次搬器材的任务都交给他,那回老张不知道是不是糊涂了,忘了器材室有人,把门一锁,直接下班去了,可怜戴礼还傻乎乎地放置器材,累的一身汗,把衣服脱下来抹了一把脸,这时候,就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身后说:“真漂亮的身材。” 第一次有人用“漂亮”来形容他,戴礼莫名地瞪了你一眼:“同学你谁啊?” 墨昀靠在货架上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线条流畅的肩胛骨,最后目光落在他校裤上,学校的校裤分年段,高一一条杠,高二两条杠,高三三条杠,这个漂亮的少年明显是高二的,于是他勾了勾嘴角:“没礼貌,叫学长。” 那是墨昀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原来他也是进来放器材,不小心都被锁在了里面。 墨昀故意提起老张,就是为了让他回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吧,戴礼不是傻子,墨昀和肖景序剑拔弩张的氛围他也看得出来,不想被墨昀牵着鼻子走,就没有接这茬,而是自顾自喝起了果汁。 “好,你不想提就不提了。” 墨昀什么都依着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却有了另外一种意味。 肖景序心里一下子堵得慌,觉得一身劲儿没处使。 他们俩专属的回忆太多,学校,操场,器材室,青春,他都插不上话。 不甘心,不公平,又很无奈。 一顿饭吃完后,肖景序和戴礼回学校,墨昀则是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们送送你啊。”肖景序装作很客气的样子。 “不用了,我打车很快就能到。”墨昀反而拒绝了,将目光转向戴礼,“小礼,很高兴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坐着吃顿饭。” ………… 那是因为我饿了。 我吃不吃饭从来就和身边坐着谁没任何关系。 戴礼:“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再见,希望你下次能回我的短信。”墨昀没有再纠缠,很绅士地告了别。他总是能把情绪有控制的很好,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仿佛一切都那么风轻云淡,从容不迫。 回学校的路上,肖景序的话很少,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仿佛有什么心事。 戴礼发觉了,但也没有主动去问。两人就这样沉默地来到了校门口。 “你想在哪里补习?” “图书馆你也进不去,就在教室吧,这个点应该有很多空教室。” “好。” 两人选了一间空教室进去,这间教室白天可能上过统计学,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 戴礼挑了最后一排坐下,肖景序就跟着坐在了他身边。 戴礼看肖景序十分挫败的样子,耷拉着肩膀,像一只被主人拒绝进屋的大狼狗,就想问一句“怎么了”,结果还没问出口,这只丧里丧气的大狼狗率先往桌上一趴,长叹一口气:“输了!” “???” 什么输了? 这家伙怎么突然神经兮兮的。 不对,这家伙一直神经兮兮。 戴礼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大狼狗的肩膀:“喂。” “难怪你看不上我,原来你还有个温柔学长。”肖景序自言自语道。 “我有个学长不是很正常吗,只要上过学的人都有学长,全校都是我学长。” 肖景序从桌上爬了起来,“不,不一样,那个墨昀,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就好像辛辛苦苦翻过一座大山,以为前面是海,结果前面还是一座大山。” 戴礼蹙眉:“说人话。” “阻碍太多了啊。照这个速度,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 提到“追”这个字眼,戴礼才猛然想起——对啊,这个家伙跟我表白过。 说他对我不是兄弟间的喜欢。 本来在海边那天要解决这件事的,结果鬼知道搞出一个什么情侣套房的闹剧,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戴礼现在完全不相信任何人说的“喜欢”,因为很有可能一转眼就告诉他“只是随便玩玩,你这么认真我会有负担”。 像肖景序这样的大少爷更是如此,可能觉得一时新鲜,就以为是“喜欢”,等新鲜劲儿过去,就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你追不上我的。”戴礼严肃认真地说,“我小学跑一千五百米是冠军。” 肖景序:“……” 谁要跟你比跑步啊!! 几秒种后—— “算了,咱复习吧,考试重要。”肖景序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有位名人说过,先读书,后恋爱,书读不好不恋爱。” “谁说的?” “沃·兹基硕德。” “有这个名人吗?” “没有。” 果然…… 戴礼忍住想揍人的冲动,“沃·兹基硕德”不就是“我自己说的”吗! 垃圾肖景序,又跟我皮。 “礼礼,你看,这是我特意找资深英语家教整理的复习计划,非常有用,只要按照这个来复习,补考肯定能过。” “你今天不是公司很忙么,还有空整理这个?”戴礼翻看着厚厚一本密密麻麻全是标记的书,问道。 “我中午抽时间搞的,你不是不喜欢家教嘛,我又没有教学经验,怕给你讲歪了,所以就临时跟LUCY老师学了一下该怎么给人补习。”肖景序翻开资料说:“这些都是重点词汇,你现在先做一套去年的真题,晚上睡觉前把这二十十个单词背了,明天再带你做一套听力。” 戴礼从侧面看着他,肖景序鼻梁很挺,像欧洲雕塑一般标准,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是很难得的认真模样。 “你一中午没睡?” “嗯。” “就为了给我准备补习资料?” “嗯。” 戴礼没再说话,默默地做起试卷,肖景序也不说话了,静静在旁边陪着他。偌大的教室一时间安静极了,只有一架电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地转动。戴礼时不时会问:“这个单词什么意思?”肖景序就很耐心地给他解释。 等做完一套真题,戴礼觉得今日份的脑容量已经全部用光了,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教学楼要断电了。”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教室的灯就灭了,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来,照在两人身上。 “我们收拾一下,走吧。” “好。” 戴礼低头整理试卷,暖黄色的路灯洒在他侧脸上,晕染着一层柔和的光泽。 肖景序看着他几秒,忽然说:“那啥……我小学一千五也是第一名。” 戴礼转头,脸上带着不解:“嗯?” “所以……”肖景序手指蜷了起来,握成拳头,“我感觉我能追到你。” 说完,就低头,吻在了戴礼脸上。 校园、教室、最后一排,吻。 集齐这四件套能召唤神龙吗? 肖景序脑子乱哄哄的,虽然是他主动发起的吻,但怎么收场,还没想好。 戴礼身上有一股清新的薄荷味道,很好闻,肖景序睫毛颤了颤,扫过他的脸颊。 许久后,他的唇离开了。 要被揍了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 然而,戴礼把试卷放进书包的动作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收拾。 肖景序有些惆怅——这回连揍都不想揍了吗? 心一瞬间就沉到谷底。 过了片刻,他看见戴礼收好书包,慢慢转向自己,乌黑的眼眸倒映着点点光亮,在黑暗的教室里明亮有神。他听见他说:“那你就追追看吧。” 第38章 这是……什么意思。 肖景序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末了,心弦一动——就是说我还有希望? “礼礼……”他猛地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说……” 然而话没说完被戴礼一把捂住嘴,戴礼的声音急转直下,危险的眯起眼睛:“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说明一下,没有我的允许别随便亲我,不然就是这种下场……” “砰——哐——” 走廊外头有同样学习到这个点的同学,路过这间教室忽然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卧槽,里头在干嘛?” “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赶紧走。” 教室内,肖景序趴在地上,脸上顶着一个硕大的巴掌印,叹了口气:标准结局。 . 陈桦发现,肖总最近似乎变了,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一天到晚跑哪儿去,公司见不着人,家里也见不着人,该不会又在策划着离家出走吧? 小秘书在空荡荡的总裁办公室里,心急如焚。 这时候,门开了,他心心念念的总裁终于现身了。 手里拿着一本书,信步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大长腿往桌上一架,就看起了手里的书。 苦逼秘书心想他难道没有看见我在这儿吗?有个合作方的合同对方催很久了,到现在还没签字,我到底要不要提醒他。 苦逼秘书站在原地犹豫良久,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出声道:“肖总……” 肖景序闻言抬头:“哟,你在这儿啊。” 陈桦:我在这很久了啊! 他上前一步:“肖总,跟龙泉公司的合作案您想好没有?对方催了好多次了。” 肖景序捧着他带回来的书,顶着陈桦良久,忽然问道:“小陈啊,你多大了?” “欸??” 陈桦懵了。 问我年龄做什么? 难道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可以退休了?可我才二十五啊!这不会是变着法要辞退我吧? 苦逼秘书心中警铃大作,有没有搞错,我只是提醒了一下工作事宜就要炒我鱿鱼,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肖、肖总……”陈桦咽了口口水,“我今年二十五。” “二十五啊。”肖景序把书放了下来,“那你一定谈过恋爱了。” 陈桦心不在焉地点头:“谈过谈过。” 嗯?等等。 不对啊,总裁好好的为什么要关心我个人恋爱的问题? 陈桦往总裁办公桌上一瞄了一眼,才发现总裁一直捧在手里读的那本书名字叫——《恋爱教学一百零八招》 陈桦:( °Д°) 恋爱教学是什么鬼?一百零八招是什么鬼? 肖总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带你去看医生? “来来来。”肖景序笑的很和蔼,把位置让出来给陈桦,“小陈啊,跟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跟你女朋友在一起的?” 被强行按在总裁椅子上的苦逼秘书瑟瑟发抖地说:“老板……你……你容我想想……” “不着急,慢慢想。” “老板,你想从哪一段开始听起?” “你先说说你用了那些方法追女朋友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我也没什么钱买不起很贵的礼物,但我平时没事儿总给她说甜言蜜语,说情话,夸得她高兴了,就对我印象越来越好。” 肖景序若有所思:“说情话……” “阿嚏!”正在餐馆打零工的戴礼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鼻子,抬头望向窗外——这是要入秋了吗。 因为要复习的缘故,他就在学校附近的餐馆找了个洗盘子的兼职,戴华阳年纪大了,很多重活干不了,他不想让戴华阳承担小非的学费。 坐在餐馆后厨的椅子上,戴礼用手机完成把刚领到的钱给戴非转账过去。 很快,收到了戴非的短信:“哥,我钱够用。” “哥给你的,你就拿着。” “我也可以去打工,自己赚生活费。” “你安心读书,不用操心这些。” 戴礼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回到洗碗池边拿起洗碗布,打算继续干活,却又接到了肖景序打来的电话。 怎么这个点突然打电话过来……戴礼擦擦手,接了起来。 “喂?” “在打工么?” “嗯。”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晚上记得背单词。我会不定时抽查的。” 戴礼:“哦,知道了。” 肖景序那头停了几秒,又说:“礼礼,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嗯?什么?” “缺点你。” 戴礼:“……” 谁来告诉我,这个人是疯了吗? 肖景序:“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没有。” “那为什么你在我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了。” 戴礼:“滚犊子!” 啪地挂掉电话,他简直气得想摔盘子。 . 戴非算了一下银行卡里面的数字,虽然不多,但省吃俭用的话勉强可以撑一个月,到时候再瞒着哥哥去打份零工,还能买点学习材料来看。 下午的课是解剖课,老师在群里预告将要解剖青蛙,大一新生一下接受不了这么重口味的课程,班里女生都很害怕,纷纷选择翘课。整个实验楼空空荡荡,走在走廊里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戴非目不斜视地路过男厕所,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某个人压抑的祈求的抽泣声,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嘲笑声。 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这个动静太不同了,感觉像是会出什么事,如果他不管的话,可能会后悔吧。 想到这里,戴非往后退了两步,靠近男厕所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门前放了一个“清洁中”的牌子,透过门缝,戴非看到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把另一个男生压在墙上,将并自己的污秽之物掏出来想要放进对方嘴里。 被压着的男生拼命挣扎,脸却被对方狠狠掐住。 “别动!不是喜欢男人吗?嗯?今天让你好好爽爽!” “呸!离我远点!”男生奋力挣扎,还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 卫衣男被激怒了,抹了一把脸:“你他妈装什么!明明那么喜欢被男人艹!现在乖乖撅起屁股就完事儿了,还扭捏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抓住卫衣男肩膀,把他生生掰开了。 “谁啊!”卫衣男后退了好几步,不爽地吼道。 “他不愿意。”戴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清冷薄凉,“你看不出来吗。” “靠!真衰!”卫衣男咒骂了一声。 戴非比他高出半个头,一向冷漠疏离的眼神此刻变得更加充满寒意,看上去不太好惹。 卫衣男被搅了兴致,十分不爽地拉上了裤链:“神经病,多管闲事。” 然后就走出了厕所,还撒气般地一脚踹翻了门口的牌子。 戴非这才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男生,四目相对,竟然是新生动员大会那天的二世祖。 他皱眉:“你怎么惹上那种人的。” 肖小瑞站了起来,拍拍脏了的衣服:“夜店认识的。” 他走到洗手台前,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捧起水冲了一把脸,再用力漱了个口:“丫的以为是个gay就能给他上,傻逼一个。” 戴非看到水珠挂在他睫毛上,亮晶晶的,悬空晃了晃,再滴落下去。 肖小瑞皮肤很白,刚刚因为激动脸颊还有些红晕。 戴非上下扫了他一眼,浮现出困惑的表情——gay这个词似乎理他很遥远,只在网上有所耳闻,眼前这个二世祖,就是传闻中喜欢同性的那种人吗? “谢啦。”洗完脸,肖小瑞咧开嘴冲他一笑。 “那男人跟你一个学校,以后难免还会碰到吧。” “谁怕他啊,我今天只是一时失算,下回再让我遇到他看我不踩爆他老二。” 戴非并不关心他想怎么报复那个卫衣男,只是说:“一开始就不要去夜店不就好了,也不会遇到那种人。” 肖小瑞抽纸巾擦了手,凑近道:“哟,你才几岁啊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管的比我爸还宽。年轻人不蹦迪还是年轻人嘛?”他用肩膀撞了撞戴非的肩膀,“哎!是不是没去过夜店,晚上带你去啊?” 戴非一言不发,冷着脸走了。 “哎!帅哥!就走了?你叫什么名字?”肖小瑞在后面叫他,戴非加快了脚步。 鬼才告诉你名字。 第39章 戴非这几天有点郁闷,他并不是喜欢社交的类型,来大学只想认认真真读完书,也不打算交什么朋友。可是,自从那天救了那个二世祖以后,他似乎……走到哪儿都可以遇到这个人。 “冰块脸,回学校?”这不,刚下公交车,这个二世祖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真巧,我也回学校,咱们一起呗。” “不顺路。”戴非言简意赅地拒绝。 “怎么会不顺路,回学校只有这一条路。”肖小瑞跟了上去,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戴非心想:这已经是二世祖创造的地六次“偶遇”了,他累不累? “别这么严肃嘛,晚上我请你吃饭啊,就当交个朋友。” 肖小瑞向前倾身,转头看他的表情。 戴非面不改色直视前方继续走:“我不喜欢交朋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是因为我是同性恋吗?”肖小瑞脚步停了下来,声音忽然变小了:“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你才不和我交朋友?” 戴非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这个二世祖居然垂头丧气地停在原地。 “那天在厕所你冲进来救我,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不一样……我以为你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同性恋恶心,你也是对不对。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肖小瑞低着头,“从小到大,只要知道我性向的人都会如同避洪水猛兽似的避着我,没人愿意和我交朋友……” 戴非皱眉——这声音怎么还带着哭腔呢?这位兄弟情绪转化也太快了吧。他踌躇了一下,算了,还是走回去看看,不然路过的人都以为是我弄哭的呢。 他走回肖小瑞身边:“喂……你哭了?” 肖小瑞肩膀耸动了一下,没说话。 “喂。”戴非又说了声:“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 下一秒,肖小瑞忽然抬起头来一把搂住他的手臂:“那就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脸上分明挂着明朗的笑容,哪有半颗眼泪。 戴非:“……” 我靠。 被耍了。 这他妈影帝吧。 “对了!差点忘了,有礼物要给你。”肖小瑞放开他的手,在书包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名牌钱包,“喏,送你的。我昨天逛了一天商场才挑到的,喜欢吗?” 戴非眼底的温度降了下来,凉飕飕的:“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抽抽嗒嗒,下一秒就嬉皮笑脸。 “我没有,我哥有。”肖小瑞把钱包塞进对方手里,“你拿着呀,辛辛苦苦给你挑的呢。” 戴非看到上面的吊牌,一万三。 随随便便送人一万三钱包的朋友,他还真交不起。 “拿走,我不要。” “不行,我送出去的礼物还从来没收回的道理。” 戴非见他这幅耍无赖的样子,眉头一拧,直接把钱包丢在地上:“我不要。” 肖小瑞听到“啪”地一声,新钱包掉在地上,沾上了点尘土,他呆了,长这么大还没主动讨好过一个人,结果现在这个人不但不感恩戴德,还这样对他,顿时来气了:“你你你!你这个大猪头,知不知道这钱包多少钱?一万多啊!现在哪个人愿意平白无故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也就小爷我出手大方,你居然还给扔了,是不是蠢!” “把你的‘大方’留给门当户对的朋友吧,我不稀罕。”戴非毫不动摇,“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肖小瑞一下子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有钱就是了不起!就是了不起!怎么样!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我哥就能冲到你面前用钱砸死你?” 戴非不以为然,比哥哥是不是,谁还没有个哥哥啊,信不信我哥一个拳头能把你和你哥抡到天上去,怕不怕? “你把钱包拿走,别再缠着我。” “不可能,我送出去的礼物,就算是丢进废品站,也不会再收回来!”肖小瑞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不要就算了,我也不要了,就当这一万三喂了狗。” “嗤——”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嗤笑,然后就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万三就这样丢了?你们都不要,不如给我啊。”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是那天那个卫衣男,他今天也一如既往穿了一身黑,脖子上挂着流里流气的金链子,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旁,阴森地盯着他们。 “又是你。”肖小瑞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几天不见,有点想你。”卫衣男将身子站直,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看不出来你是个有钱人啊,那天在夜店你怎么不说呢,你要是说了,我肯定好好对你啊。” “傻逼玩意儿。”肖小瑞拉起戴非的手,“别理他,我们走。”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根本走不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三个小流氓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学校一共四个门,东门是比较偏僻的,平时很少学生路过,偏偏这条路周围都是树,要是被他们拖进树林里做什么别人都不会知道了。 “刘峥你有病吧?你他妈再缠着老子信不信老子叫人做了你!”肖小瑞狠狠吼了一句,表面气势如虹,其实心里慌得一批。戴非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冒了冷汗。 刘峥慢慢走进他俩:“放轻松~我也不想干什么,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跟你借点钱花。你看你,一万三的钱包都买地这么爽快,相信给我钱的时候应该也很爽快吧。” “放你妈的屁,老子就喜欢给我喜欢的人送钱,你管得着吗?对你这种人,老子喂狗都会给你一分钱!” 刘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渐渐没了耐心:“可惜啊,本来想和和气气跟你借钱的,现在,只能动手了。”说完给对面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就围了上来。 肖小瑞忽然甩开戴非的手,说:“冰块脸,你走吧,跟你没关系。” 戴非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肖小瑞,平静地说了声:“嗯。” 然后还真就抬脚走了。 刘峥冷笑:“肖小瑞,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你个傻逼没资格评论我!” 刘峥怒了:“你再叫我一句傻逼试试!” 说完猛地揪住肖小瑞衣领,高高扬起拳头,然而,拳头并没有落下来,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 刘峥倏地回头,只见戴非站在他侧后方,抓着他的拳头,阴翳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肖小瑞瞪大眼睛:“冰块脸??” 戴非把目光移到肖小瑞身上,淡淡开口:“我想了想,反正今天没课,也不着急回学校。”说完抬起一脚往刘峥的后膝踹去,吧刘峥踹得惨叫一声。 “冷着干什么!”刘峥冲他的朋友大喊:“上啊!” . 陈桦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忐忑,他刚刚接到电话,小少爷因为打架进警局了……这小少爷在家不省心,上了大学更不省心,这不还没一个月呢,就闹出这样的事来……现在要他怎么开口告诉总裁他亲爱的弟弟正坐在警察局这件事啊。 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之后,他打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肖总……” 嗯? 没人? 整间办公室空空荡荡的。 陈桦愣了半晌,啊,对了,他们家总裁最近沉迷于扮演老师的角色,指不定又在L大学教英语呢。想到这儿,苦逼秘书叹了口气,掏出了电话…… 此时此刻的肖总,正开着他的宝贝爱车飞驰在路上,身边是拿着单词本埋头背单词的戴礼。这家伙这段时间沉浸在补考的恐惧中,天天不是打工就是学习,根本约不出来,这回好不容易把人从学校里挖出来,带他出吃海鲜,结果又在车上争分夺秒的背单词,连话都不跟他说一句。 面对这难得的独处,他当让不想错过赚好印象的机会,继续在情话BOY的道路上深造:“礼礼,我肯定是盐吃多了。” 戴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冷道:“嗯?” “不然怎么总是闲的想你啊~” “……”戴礼抓着书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想打人的原始冲动。 见戴礼没反应,肖景序以为是自己的情话不够动人,于是酝酿了一下,又说:“你以后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啊?” “咋滴呢?” “非要撞在我心上。” “……” “你知道我喜欢那个季节嘛?” “不知道。” “有你的季节。” 戴礼翻了一下书页:“你知道失误杀人判几年吗?” 肖景序:“好的我闭嘴了。” 总算消停了,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而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肖景序一看,陈桦打来的。 “喂?”肖总用蓝牙耳机接起,对着电话那头的苦逼秘书道:“我现在很忙,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别找我。” “那……”陈桦犹豫片刻,“小少爷的是……算重要么?” “小瑞?小瑞怎么了?” 听到肖小瑞的名字,戴礼也终于从单词本里抬起头,望了过来。 “就是…… 我刚刚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小少爷因为和社会人士斗殴,两方都被请进了警局。” “吱——”肖景序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你说什么?” “警局那边说了要人保释,因为情节严重,辅导员不行,必须是家属前来。”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你把地址发过来。”挂了电话肖景序对戴礼说,“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戴礼却说,“直接去。” 肖景序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我一起去。” 肖景序这才反映过来,一脚踩上油门。车子直接往隔壁市方向开去。从这里到小瑞上学的城市开车只要一小时,走高速的话更快。 戴礼在这过程中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肖景序的外套,他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到了?” “到了。” 一下车,肖景序和戴礼就直奔警察局。 “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惹我弟。”肖景序一边走一边开始撸袖子。 戴礼颇为理智地劝说:“这里是警局,你还想动手怎么着?别到时候人没保出来自己还搭进去了。” 结果走到警察局,看到鼻青脸肿的肖小瑞旁边,坐着鼻青脸肿的戴非时,戴礼开始默默撸袖子了:“让我看看是哪个龟孙敢揍我弟弟。” 肖景序连忙揽住他:“好了好了,冷静点,这里是警察局。” 这时,以及警察走了过来:“你们是哪位的家属?” 两人同时往肖小瑞和戴非坐着的那张凳子上一指,戴非和肖小瑞抬起头来,露出惊讶的神情,异口同声道:“哥?” 警察也是微愣:“怎么着,你们四个一家人啊?” . 终于,做了一些列笔录和签了一系列字之后,两位哥哥终于成功地将两个不省心的弟弟领出了警察局。 戴非是真真没想到戴礼会来, 戴礼有些生气地瞪着戴非:“上个大学上到警察局里头去了,是不是以为你现在长大了我不敢揍你了。” 肖小瑞连忙说:“戴礼哥,是我把他牵连进来的,你要揍就揍我吧。” 肖景序揪着肖小瑞的脖子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过来:“轮不到礼礼揍你,我第一个就揍死你。好端端的去什么夜店,装什么逼,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打架斗殴进警局,你可真能耐啊。” 这个时候,戴礼余光瞥见那群小混混也出了警察局,嘴里叼着烟往懒懒散散地拐了个弯不见了。 戴礼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三人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发现戴礼拐到了警察局左侧的一个小角落,很久都没出来,觉得奇怪,也不放心,就跟着去看了,没想到,等他们走到那儿时,几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居然被戴礼揍哭了,一个劲儿地求饶说什么“再也不敢了”。 肖景序:“……” 肖小瑞:“……” 半晌。 肖景序:“不愧是我家礼礼,人狠话不多,酷毙了。” 肖小瑞:“冰块脸你哥真的帅呆了!” 只有戴非习以为常,以前小学时欺负过他的混蛋们,戴礼都是这么解决的,至今没人再敢回头找茬。 “咕噜”一声,肖小瑞的肚子发出巨大的声音,他低头摸了摸肚子,然后抬起头来说:“择日不如撞日,哥,你请我们吃饭吧。” 肖景序:“……” 今天明明准备好和戴礼两人烛光晚餐的,被小屁孩搅和了一通,“要不我给你点钱,你自己去吃吧。” 戴礼:“一起吧,你们想吃什么?” 肖小瑞:“烧烤!” 戴非:“随便。” 戴礼转头看向肖景序:“那就烧烤,怎么样?” 肖景序嚼碎牙往肚里吞:“听你的。” 于是,按照大家的意愿,肖景序载着大家去吃烧烤了。 来到烧烤店,肖景序把菜单往戴礼面前一放,戴礼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报菜名”环节:“烤鸡腿、烤鱿鱼、金针菇、蒜香茄子、秋刀鱼、烤馒头、豆腐干、四季豆、烤玉米、烤香肠……” 肖小瑞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戴礼哥你这是在读菜单吗?” 肖景序见怪不怪了:“他在点菜,你放心,他吃得下。” 点完菜,戴礼合上菜单,目送目瞪口呆的服务员远去,然后转向戴非和肖小瑞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戴非:“被单方面缠上的。” 戴礼——这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于是戴家两兄弟同时看向肖家两兄弟,后两位愣了片刻,齐齐说:“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戴礼&戴非淡淡反驳:“明明孽缘吧。” 这时老板来上菜了,肖小瑞说:“来箱啤酒。” 肖景序立刻横了他一眼:“怎么这,让你喝酒了吗?点得还挺顺溜,是你飘了还是你哥我提不动刀了?” “可是……我成年了。”肖小瑞不满地嘟囔。 “让他喝吧,今天白天也受罪了,晚上放松一下。”戴礼一个眼神,肖景序乖乖叫来服务员上了一箱啤酒。 肖小瑞心情转好,咧嘴一笑,甜甜地来了一句:“谢嫂子~” 这句嫂子叫得肖景序十分满意,戴礼却黑了脸,直接转头对服务员说:“不上酒了。来瓶娃哈哈。” 肖小瑞:“我不要娃哈哈!Σ(っ°Д°;)っ” 戴礼不予理会,肖小瑞干脆扑到他身上撒泼:“戴礼哥我要喝酒,不要喝娃哈哈!” 戴礼单手就把他拎了起来,提仔半空中:“要么喝奶,要么喝水,自己选。” “我要喝酒!喝酒!”肖小瑞在半空中狗刨式地舞动双手。 那头两人闹成一团,这头肖景序就偷偷对戴非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没什么。” “我弟这个人,除了爱闹爱作,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你们既然一个学校……”肖景序压低声音,“能不能请你平时多看着点他,不要让他到处闯祸。” 戴非抬眸:“我平时躲他都来不及,还要我主动去找他?” 肖景序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他:“就当我雇你的。” 戴非沉默地看着那张卡,戴家两兄弟的人生准则是——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于是戴非手下那张卡:“好,成交。” 肖景序把食指放在唇边:“那这是我们的秘密。” 肖小瑞这时候突然凑过来:“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戴非把卡揣进口袋:“没什么,你的酒呢?” “戴礼哥说只能娃哈哈。” “让你乱喊,踩我哥雷区了,活该。” 最后,肖小瑞还是如愿以偿喝到酒了,肖景序喝了点,戴礼和戴非没喝,吃完九点多,肖景序说:“我叫代驾。” “不用,我来开吧。”戴礼说。 “你有驾照?” “有,大一考的。” 于是戴礼先把戴非和肖小瑞送回H大,再载着肖景序回k市,路上,肖景序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他朋友打来的,只听见他说:“我大概十点半到,你们先开始吧,不用等我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靠在副驾驶座上合着眼睛,看来是有些醉了。 戴礼点开夜间电台,舒缓的爵士乐缓缓流出,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肖景序。熟睡中的肖景序异常乖顺,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不一样,手指无意识地随着音乐声敲打在方向盘上,戴礼渐渐发觉,他已经习惯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像这样两人共同处在一个静谧的空间里,他并没有排斥,反而还觉得挺舒服的。 此时,肖景序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干嘛偷看我。” 戴礼一僵,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扯谎:“没有。” 肖景序:“是不是突然发觉我很帅。” 戴礼将车座靠枕丢到他脸上;“在我揍你前,最好闭嘴。” 肖景序是真的困了,接过抱枕,嘿嘿轻笑两声,就抱着枕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睡着了。 经过一小时的车程,戴礼将车停在肖氏豪宅的门口。转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某人,正思考着要用哪种残暴的方式叫醒他比较好,就听肖景序梦呓了一句,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礼礼……” 戴礼睫毛一颤,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望着他,一动不动。 肖景序的头发睡乱了,几缕碎发松散地垂在额前,戴礼犹豫了一下,伸手,想帮他把额前头发拨开,没想到就在手指离他还有一厘米距离的时候,手腕被扣住了,肖景序缓缓睁开眼,嗓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礼礼……” 戴礼眼眸微动:“干嘛。” “你想摸我啊?” “没有。” “礼礼……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 “你心里,其实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 戴礼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车窗被谁敲了两下,戴礼抽回自己的手,摇下车窗,只见车窗外站着一个穿着优雅,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 这谁啊? 戴礼正疑惑间,听见旁边的肖景序叫了声:“妈。” 我去…… 撞上他妈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位是?”叶岚挽着头发,身着高定旗袍,又受伤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举止很端庄,同时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她垂眼看着戴礼,又收回目光,望向她儿子。 “这我朋友,戴礼,我喝了点酒,他送我回家。”肖景序解释道。 “那真是谢谢了,一起进来坐会儿吧,阿序的朋友们的都在呢。” “不用了。” “没关系,进来吃点夜宵,再让阿序送你回去。”叶岚全身有一种贵妇的气场,说出来的话明明很客气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肖景序也说:“礼礼,一起来吧,我朋友都想见你呢。” 戴礼于是就这样跟着下车了。 肖景序对他妈说:“你这么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哪呢?” “你桂姨约我打麻将。”叶岚说完,他们这才注意到门口还停着一辆车子。 “有打麻将,你都打出肩周炎了还打。”见叶岚矮身坐进车里,肖景序无奈地说:“早点回来。” 叶岚优雅地冲他摆摆手,就摇上了车窗。 “我妈夜生活比我还丰富。”肖景序吐槽了一句吗,领着戴礼进门。 一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戴礼顿时有点后悔进来了,只见偌大的大厅里,全是酒瓶,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看衣着打扮,应该全是富二代。 “哟!序哥回来了!”其中一个染着栗色头发,喷着发胶,打扮的比明星还骚的男人从沙发上爬起来:“上回生日party让你逃了,今儿补办一个你可别再逃了。” “有你们这群骚浪贱,我逃哪儿不得被你们逮回来。”肖景序回了一嘴。 “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嘛。”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的的寸头翘着二郎腿说。 “哎?这位是谁啊?”一个长相斯文,白白净净的年轻男人注意到了他身边的戴礼。 这么一说,三个人都齐刷刷盯着戴礼,目光里充满好奇和探究。 戴礼不习惯处在众人目光的中心点,这会儿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肖景序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礼礼,给你介绍一下,这□□叫胡程,寸头叫傅磊,这小白脸是乔裕,我发小。”然后对着面前三人道,“这是戴礼,我正在追的人。” 三个人沉寂了几秒,顿时惊叫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戴礼啊!” “来来来,这边坐。”胡程拉着戴礼的手坐到沙发上,“你不知道,你在我们哥儿几个中可出名了,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序哥天天在朋友圈念叨你。” 肖景序怕戴礼觉得这群人太吵太闹不适应,就一脚把胡程踹到沙发边边去,“起开。” 没想到戴礼听完不但没有生气,还说了句:“都念叨啥了?” 胡程一看这人能聊得上,立马从沙发角落爬了回来,挨着戴礼话匣子就开了:“你是不是没加序哥微信,难怪他敢在朋友圈这么骚。我给你看看。” 他掏出手机,翻出肖景序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9月28号,他们在教室复习英语那天。 简简单单一行字:“今天也被礼礼揍了。”配图一张表情包——【舒爽】 “你说说,咱序哥是不是抖M?”胡程道。 “可不是么。”傅磊倒了一杯酒,靠在沙发上,“每日一揍,揍完还美滋滋。” 胡程又说:“不过看序哥朋友圈,我脑补的戴礼是一个彪形大汉,没想到……”他眼睛亮晶晶的地盯着戴礼的脸蛋,“没想到居然长得这么标致,脸好看就算了,还腰细腿长胸肌大,这样的极品序哥是哪里挖到的?简直是我的理想标准。哎序哥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上了啊。” 肖景序直接拿一罐冰啤酒砸他脸上了:“找抽呢?” 胡程被砸得嗷嗷直叫,识相地滚了。 肖景序坐到戴礼旁边,挠了挠头:“你要是嫌他们闹心,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戴礼认真地思考良久,说:“加个微信呗,序哥。” 肖景序:“……” 他、他喊我什么?! 这声“序哥”从戴礼嘴里出来,简直让他肩膀都酥了大半,颤巍巍拿出手机:“加、必须加。” 其实戴礼喊“序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看其他人都这么喊的,一时兴起也跟着喊,颇有些打趣的意思。 扫码加了微信,肖景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三人拖去喝酒,乔裕很是抱怨:“生日那天放了我们鸽子,今儿个一定要罚酒三杯。” 肖景序拿着酒杯,余光瞥一眼戴礼,仰头一饮而尽。 戴礼没有管那边,一个人默默地陷在沙发里看手机。 把肖景序今年朋友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两人相识之前,他发的都是关于自家爱车的照片。看得出来肖景序是真的很爱车,其中最受宠的一辆是被他打了个车顶凹陷的奥迪R8,十条朋友圈有八条是关于它的,后来奥迪香消玉殒了之后,就改成发他的第二辆宝贝爱车保时捷,戴礼回忆了一下,这辆车貌似最后被自己砸碎了挡风玻璃,还顺手拆了车门。把总裁那么心爱的车毁了两辆也没跟自己拼命,算是很讲义气了。 戴礼垂眸,手指在屏幕上继续滑了几下,定格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一个寺庙的签,没记错的话是在御神寺求的姻缘签,因为后来发生了绑架事件,至今没有去解签。他去追歹徒的时候依稀记得大师有说一句“记得来找我解签”。 身边沙发垫一重,有个人坐了下来,戴礼转头,是傅磊。傅磊很高,甚至比肖景序还高出几厘米,身材壮实,看上去就像电视里那种健美大赛的冠军似的。理着个寸头,皮肤是小麦色。 “喝一杯?”傅磊冲他摇了摇酒瓶。 戴礼摇头:“我明天考试。” 傅磊就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说:“序哥从来没有带人来给我们看过,你是第一个。” “……所以呢?” “所以……”傅磊笑了,“你自己体会。” 戴礼看着前方:“体会什么。” “别看我们序哥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型儿,其实他是一个很死板的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追他的人也不少,比你好看的也不少,他都没要,还不是因为没遇着真心喜欢的就干脆不开始,一个富二代不近女色不近男色每天过着和尚的生活你能信?” 戴礼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肖景序被灌了好几杯,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直接装醉,把三人都往门外赶,三人一开始还赖着不走,非要和戴礼喝,尤其是胡程:“戴礼我一定要跟你喝一杯,咱留个联系电话啊。”肖景序:“喝毛喝!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胡程扒着门框:“戴礼我跟你说啊,我序哥人傻钱多智商低,你要是受不了,你考虑一下我啊。” 被傅磊直接一拳揍在后脑勺上:“敢撬序哥墙角,你公司那单生意不想要了?” 乔裕对肖景序说:“你有空多联系我们,别总一个人,大家都很想你。” 肖景序摆摆手,目送他们,然后关了门。 看到戴礼依然坐在沙发上,就走了过去,从后面探过身子:“看什么呢?” 戴礼往后一靠,回头,和他对视了:“上回在御神寺求的签你还在吗?” “在啊。” “哦。”戴礼顿了顿,“找个时间,我们去解签吧。” 他们的姿势很暧昧,一个垂头,一个仰头,鼻尖差点碰到一起,肖景序心弦猛地一颤,或许是酒精上头了,望着戴礼近在眼前的乌黑眸子,他忽然就觉得此刻该做点什么,不然会后悔。 第40章 “干杯!”肖小瑞一声嚎叫,把宿管大妈给引来了。从窗户里探出头:“干什么,大晚上的发酒疯啊?” 戴非一手架着肖小瑞胳膊,一手对宿管阿姨比了个“对不住”的手势:“我这就扶他回宿舍。” 肖小瑞的宿舍里戴非的宿舍隔了半个校园,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弄到这儿,一路上接受了很多注目礼。进宿舍楼需要刷校园卡,肖小瑞虽然和戴非是同一个大学,但肖小瑞属于H大附属的本三学院,用的不一样的校园卡,戴非的卡刷不进去,于是戴非拍了拍肖小瑞的脸蛋:“你的卡呢?” “卡?” 肖小瑞懵了半晌,忽然高举手臂说:“再来一箱啤酒!刷我的卡!” 为了防止再遭受到来自宿管阿姨的白眼,戴非按下他的手臂,低声说:“校园卡。” “校园卡?”肖小瑞反应了几秒,“口袋里。” 戴非摸了摸他上衣口袋,没摸着,反而把肖小瑞摸得“咯咯”直笑:“哎!你等会儿,痒!” 戴非没理他,只想把这个大麻烦赶紧运回他寝室,于是改为摸他的俩裤袋。肖小瑞见他在自己大腿上摸索,抬起迷蒙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开口:“怎么帅哥,要做?” 戴非:“……” 压制着想把他当场掐死的冲动,戴非终于找到校园卡,顺利刷卡进去了。 “你住几楼?” “6、603……” “你最好没记错。”戴非咬着牙说。 辛辛苦苦爬了六楼好不容易把人送到寝室门口,本想着将这个醉鬼交给他室友处理,但没想到整个寝室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戴非很是奇怪:“你室友呢?” 肖小瑞软趴趴地靠在他肩头:“都在外头浪呢,不到两点,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戴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好人做到底,将肖小瑞扶进了寝室。 “你在这儿呆会儿。” 肖小瑞感觉自己被安置在了一把椅子上,没过多久,手里塞了一杯热水。 “喝点儿水。” 以前戴华阳也是经常宿醉回家,一回家就嚷嚷着口渴,所以戴非习惯性地先给喝醉的人倒一杯热水。 肖小瑞瞅了瞅水杯,又瞅了瞅眼前的人,张嘴:“啊——” “……” 戴非抽了抽嘴角,泼你脸上信不信。 嘴张了半天,没有人喂给他,肖小瑞只好吧唧两下嘴,自己乖乖地“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等他喝完水,戴非说:“你自己洗漱一下,我走了。” “等一下。”肖小瑞喊住了他。 戴非转头,只见这小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举起了手:“想尿尿。” “……”说实话,这是戴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想要打人的冲动,他忍了忍,想到兜里那张肖大总裁给的卡,毕竟拿人手短,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然他是真的很有可能趁着这家伙烂醉时揍一顿泄愤。 “解决生理问题,麻烦自己去。” “哦。”肖小瑞倒是听话,他低头,思考了一下要先迈哪只腿,思维重组了好久,终于想通了,站起来走了一步,左脚脚踝勾到右脚,直接把自己绊倒,朝戴非扑了过去,戴非当机立断往旁边移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脸朝地甩了个狗吃屎。 肖小瑞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只觉得鼻腔一热,有一股热流顺着鼻子流了出来,他抬起头,抹了一把鼻子,看到血懵了一会儿,当场就疼哭了:“……地板它殴打我!” 戴非看他这样,有点想笑,又觉得此刻笑出声来不是很厚道,终于还是无可奈何,扯了张面巾纸卷了几下,蹲下来塞他鼻子里:“先说好,我只扶你到卫生间,剩下的程序你自己搞定,明白?” 肖小瑞含着眼泪点点头:“明白。” 于是戴非把人生中第一次扶人上厕所的经验先给了肖小瑞。 寝室的厕所是单人间,将人推进去之后,戴非就抱臂靠在门外。里头先是传来了窸窸窣窣脱裤子的声音,然后等了好久,里头再没了动静。 戴非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快十一点了,他怕现在不回去宿舍回锁门,就催道:“好了没。” 没有回应。 他皱眉,什么情况,不会睡里头了吧。 这时,从里头传出了肖小瑞又懊恼又着急的声音:“妈的,尿不出来怎么办。” 戴礼揉了揉眉心,我有不清楚你的尿道系统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他觉得大晚上跟一个醉鬼讨论尿不出来怎么办已经够魔幻了,犹豫了很久,憋出一句,“那你就使点儿劲儿。” 肖小瑞又没声儿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使劲,反正过了几分钟,就听他自暴自弃地说:“那个……你会吹口哨吗?” “……” 戴非很不想回他,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站在厕所外面给一个尿不出来的人吹口哨。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就不能学着自己尿尿吗?” 最后,肖小瑞从厕所打开门:“算了,不尿了。” 戴非说:“那我扶你回去坐着。” 肖小瑞坐回椅子上,单手撑着椅背望着戴非出神。 “看什么。” “没什么。”肖小瑞因为酒精的缘故,脸颊红红的,呆了半晌,道,“你人真好。” 戴非站在那儿没动,心想,也不是,只不过是你哥给我我钱托我照顾你,看在钱的面子上照顾你的。 他道:“你想多了,我是顺便。” 肖小瑞眼皮打架,喃喃道:“顺便的也好,反正我觉得你很好。” 戴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有时候觉得肖小瑞就是个到处鬼混的二世祖,有时候又觉得这人没啥心眼,很容易就敞开心胸接受一个人。最后他没有多做停留,说了句“真正对你好的是你哥”就离开了寝室。 . 肖宅 肖景序觉得,他现在,真的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讲道理,现在整个大厅就剩他和戴礼两个人,又挨得这么近,不做点什么真心对不起他狂飙的肾上腺素,就冲戴礼约他去御神寺解签这件事,难道不是红果果的邀约吗?四舍五入就是要跟他约会啊!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想到这里,肖景序喉咙一哑,就低下头凑了上去。、 还没碰到对方的唇,被戴礼用手按住肩膀:“你干啥。” “不干啥,你约我,我高兴,表示表示。”肖景序想拿开戴礼那只阻挠他前进的手,戴礼哪里肯依,肖景序干脆整个上半身越过沙发椅背。 “再过来neng死你。” “被你neng死可以亲一下吗?可以的话,那你弄死我吧。” 戴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就在此时,门把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就听见有人把门打开了,戴礼立马松开撑着肖景序肩膀的手,肖景序上半身一下子没了支撑,整个人就从沙发后面翻到了沙发前面,“砰”地砸在地毯上。 打麻将回来的叶岚看到儿子这个姿势,也是不懂了:“你们……在做什么?” 戴礼低咳一声,没有说话。 肖景序捂着抽筋的脖子说:“练、练瑜伽……” 第41章 “嗨,亲爱的礼礼,我知道你今天就要考试了,所以本大帅特意送一个morning call,给你爱的鼓励,祝你补考顺利,另外不要忘了下午十一点御神寺见。”戴礼听到这里,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半。 一大早醒来就被迫接受某人“爱的鼓励”,心情一点都不美妙了。不知是不是最近英语单词背多了,此时此刻脑海里瞬间蹦出了许多试卷上用不到的词,比如F开头的……又比如S开头的。 正巧冯谦起来尿尿,在厕所门口碰到黑着脸的戴礼,以为他是考前焦虑症,就拍拍他肩膀说:“没事儿,这回不过还有一个毕业清考呢,都挂这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 一连受到两个学渣的连环诅咒,戴礼脑海里值得被消音的英文单词又多了几个,他心气不顺,抬脚踹了一脚正在尿尿的冯谦的屁股,冯谦一个激灵滋墙上了,低低骂了声“草!” 戴礼不再理他,慢吞吞地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去考场,刚背好书包,又想到什么,拉开抽屉,里头平躺着一根签,这是他在御神寺求的姻缘签,他盯着半晌,拿起签放进口袋了。 . “嘟——嘟——嘟——”听筒里传来忙音,被挂电话的肖景序并没有在意,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将手机放到桌上,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漱。 冲了一个清爽的淋浴之后,肖大帅裹着浴巾对着镜子刮胡须。他今天心情很好,因为和他亲爱的礼礼有个约会,不管戴礼说的“一起去解签”是出于什么心态,反正他单方面把这当成了约会。 单手撑在镜子前,一边往下巴上抹泡沫一边欣赏自己的腹肌。算算戴礼是十点考完试,那他约在十一点就刚刚好。在浴室里收拾了半小时,肖景序穿着比第一次见面还骚的花衬衫来到客厅,叶岚此时正坐在那儿优雅地喝茶,听见响动抬眼一瞅,皱起眉:“你这是要上哪开屏去呢?” 肖景序:“妈出去兜兜风。” 见儿子摇着车钥匙吊儿郎当地走出了门,叶岚对张婶道:“他是不是恋爱了?” 张婶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笑。 心想:夫人啊,您可能马上要有个儿媳妇了,但是……性别未定。 . 墨昀早上要去一家上市IT公司面试,正在落地镜前打领带,他爸坐在后边看报纸,见他如此重视就问了句:“我送你?” “不用。” 他爸往口袋里摸烟:“知道你为了这次面试准备了一个月,信心满满,但真的不用我帮你打点一下?” 墨昀打好领带,回身:“收起你生意场那一套吧,这家公司是全球五百强,都是靠实力进的。” 他爸很不切地哼了一声:“天真,等你出社会就知道,有时候有实力不一定管用,还得靠钱。” 墨昀不想多说,提起桌上公文包:“我走了。” “哎,对了,你还记得你戴叔么?”他爸手里夹着烟问。 墨昀一听这人,停住脚步:“……戴礼的爸爸?” 他们小镇人口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一定坐在一起打过麻将。他爸和戴礼的爸有一阵是牌友,老在一块儿打麻将,后来他爸出国做生意,就比较少往来了。 “戴叔怎么了?” “生病了。” 墨昀老爸将烟点燃,在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睛:“食道癌。” 墨昀猛地一愣,仿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放下公文包:“什么?” 他老爸弯腰,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有点唏嘘:“食道癌。” “……你怎么知道?” “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种事哪瞒得住。” 墨昀一瞬间心中五味杂陈:“怎么突然就得这种病了?” “没有老婆,俩儿子也不在身边,一个人就不好好吃饭,有一顿没一顿,抽烟喝酒一样没落下,这身体能好么。” “那,戴礼知道吗?” “哪敢说啊!小的才上大学,大的快毕业了,还没有稳定的工作,你说这要是治起病来,不得大把大把往医院里砸钱?他俩儿子承受的了?” 墨昀越听面色越发凝重,匆匆换了鞋开门出去了。 “哎你去哪儿?包还没提呢!” 墨昀没有回答他老爸,直接驱车去了L大。 戴礼考完试,一开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他以为是肖景序,却没想到是墨昀。 “我在校门口等你。” 戴礼直接回:“我今天有事。” 没过多久,墨昀又发了一条:“我有话和你说,就在你校门口的咖啡店,坐十分钟。” 这不像墨昀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一般如果自己明确拒绝了,他便不会再纠缠,或许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戴礼算了算时间,来得及,于是就去咖啡店了。 一进门刚好有两个女大学生和他擦肩而过,他听见这两人在兴奋地讨论着:“你有看到窗边坐着一个帅哥吗?” “看到了,好有气质啊,又高皮肤又白,像韩剧里的男主角。”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啊……” 戴礼顺着她们偷看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身正装的墨昀坐在那儿。 他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什么事?” 墨昀先把菜单推过去:“点什么?” “不用了,我赶时间。” 墨昀忽略他的话,直接替他点了一杯美式。 戴礼也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今天的墨昀为何变得如此强势,不容拒绝? “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小礼,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但是我实在是很在意,所以……”墨昀斟酌了一下,“我觉得,你要是有时间,回去看看你爸吧。”墨昀的声音很沉稳,但又透出了隐隐的不忍。 戴礼一怔,过了好半晌,才道:“什么意思。” “这件事,小非可以不知道,但你一定得知道。”墨昀抬起眼眸直视他,“你爸生病了。” . 肖景序在御神寺门口等了很久很久,香客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批,都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站得腿麻了,他就蹲了会儿,蹲得腿麻了,他就决定去姻缘殿转转。 姻缘殿的大师依旧是那天那个花白胡子,居然记得他:“这位施主……来解签啊?” 肖景序攥紧手中的签,想了想:“不急,我再等等。” 大师的眼睛被长长的眉毛遮住了:“有时候,过了时间,就不是最佳时机了。” 肖景序在殿门口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师插科打诨,大师年纪大,耳朵不好使,一句话总要延迟几秒才会回答,肖景序聊着聊着都困了,他一看表,早就过了约定时间,这会儿都快两点了。 大师问:“施主,这签还解吗?” 肖景序站了起来:“算了,下次吧。” 他有些兴致缺缺地朝山下走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路很陡,用石头铺成的石阶上倒映着斑驳的树影,他将手中的签举起,半眯着眼睛看着,喃喃道:“过了时间,就不是最佳时机了?” 可能今天真的不是好时机吧。 他掏出手机给戴礼发了个短信:“今天是不是有事来不了?那咱们下次再约。” 这条短信还没发出去,就听见一个很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一抬头,戴礼正大步朝他赶来,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戴礼的身上,格外好看。 “礼礼。” 肖景序看呆了,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戴礼在低他两步石阶的地方停下,扶着膝盖喘气:“抱歉……有点事儿耽搁了。” “你……跑着来的?”肖景序看他这样,说,“你要是来不了,直接发短信告诉我就行,不用赶成这样。” 等喘匀了气,戴礼支起身子,仰头看向他,“那不成,约好了会来见你,就一定会来见你。” 说这句话时,戴礼乌黑的瞳孔里似乎闪着光,特别诚挚。 看得肖景序心都化了。 “那……那咱们,还解签么?” “解。” 肖景序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戴礼看着他,没动:“我自己可以。” “别介,偶尔也让我搭把手呗。”肖景序弯腰,只见抓住他的手将他拽了上来,“你看,这不就上来了。” 戴礼被他扯上去时还没站稳晃了两下,然后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慢慢往山上走,一路上,戴礼解释了他迟到的原因。 “食道癌?”肖景序有些惊讶,“那你……” “我定了明天最早一班飞机回去,看看我爸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带他到大一点的市里做个全面的检查,早期也好,晚期也好,有病就治。”戴礼说的很平静,但是肖景序能感觉到他的语气里有些慌乱。 见他这样,肖景序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一把牵起戴礼的手,用力握紧:“别怕,有我呢。” 戴礼身子一僵,末了,把头偏向别处:“我没怕。” 第42章 见戴礼没有挣脱的意思,肖景序颇感意外,他很珍惜地攥紧了戴礼的手,说:“我牵你走?” 戴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苦恼,半晌,开口:“肖景序,你真的喜欢我?”他转头看着他,“你可看清楚,我这个人,从头到脚,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你是不是想给我发张好人卡?”肖景序先一步打断他,“我知道你现在因为叔叔的病心里很乱,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想我们之间的事,没关系,你就先把我放一放,现在首要任务是给你爸。”肖景序十分认真地望着他,“就先当作我没表过白,作为朋友也想陪着你,等你有心情了再想我的事。” “没想给你发好人卡,我是觉得,你妈给你找的相亲对象个个门当户对,你认真去看看别人,说不定欧喜欢的,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也不一定真的喜欢我,或许最近跟我接触频繁给你造成了这种错觉。我爸这病没个一年半载搞不定,我要是一直拖着不跟你讲清楚,不是耽误你么。” 肖景序听完,沉默了许久,道:“那我问你,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戴礼刚要回答,肖景序又跟了一句:“说实话。” 戴礼这回却仿佛有什么哽在喉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肖景序没有得到答案,也不介意,反而握着他的手:“这么跟你说吧,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就算你讨厌我厌恶我嫌我烦,只要你一天是单身,我就一天不会放弃你,一个月追不到我就追一年,一年追不到我追十年,你看我耗不耗的起。” 戴礼愣了,他眼前的人罕见的严肃,以至于他的心有一瞬间像被什么小动物的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一丝疼。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想要主动迈出一步的时候,就被人耍了,落得个笑话的下场,这一次…… 他看了一眼肖景序,踌躇着想,这一次,能不能信你啊?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钟想,他们俩同时抬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姻缘殿门口,那大师坐在门口,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慢慢的说:“二位施主,你们聊完了没?” “……” 戴礼惊了,他们……居然在大师面前牵手这么久吗? 他连忙甩开了肖景序的手,尴尬得一批。肖景序却十分厚脸皮地冲大师打了个招呼:“哟!大师,我又来了。” 大师眯起眼睛,先看看肖景序,又看看戴礼,然后慢吞吞地抬起手,指着他说:“哎呀……这不是……上次那个……热心市民么?” 戴礼疑惑——这么久了都能还记得? “大师,您记忆力这么好?” “施主说笑了~”大师往殿门口的红柱子指了指,“那天的新闻就在这贴着呢,天天都能瞧见。” 戴礼一抬头,就看见红柱子上赫然一张巨幅报纸,他的照片放大印在正中央,生无可恋的脸上打着四个大字:见、义、勇、为! 戴礼:“……” 没眼看。 大师:“每一个来这里的香客都会停下来瞻仰见义勇为热心市民的光荣伟绩哦~” 戴礼石化了。 在一片沉默中,肖景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驴叫:“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你他妈成了镇庙之宝了哈哈哈哈哈哈!!” 戴礼默默地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大师只觉得一阵风划过,某人就程抛物线飞了出去。 “哎呀,施主,你的朋友,飞出去了呢。” “不要紧,大师,让他飞。您帮我看看这个。”戴礼拿出一支签递给他。 大师接过,看了一眼,说:“施主,这是上上签啊。”他转身,从签文格子里拿出一张红纸。 戴礼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但见龙蛇相汇合,熊熊入梦喜团圆。” “怎么解?” “姻缘从心,谋望从心,凡事便可大吉。”大师捋着胡子,“总结一句话,珍惜眼前人。” 戴礼微愣,居然真的是这么解的。 看来上次那个在线解签诚不我欺。 这时,肖景序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什么眼前人?” 戴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师:“这算眼前人吗?” 大师笑眯眯地说:“你觉得是,便是。” 靠,真的假的啊,戴礼皱眉,这大师该不会就是那个在线解签的性感大师吧? 第43章 第二天,戴礼天刚亮就起了床,墨昀在宿舍楼下等他。 之所以墨昀会跟他一起回去,是因为墨昀有认识的亲戚在市医院工作,是肿瘤科主任,事关父亲病情,戴礼也不矫情,别人能帮上忙的地方他不会拒绝。 坐上墨昀的车,戴礼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睛看窗外。墨昀转头,看他眼底有乌青,便问:“昨晚没睡好?” “嗯。”由于刚起床的缘故,戴礼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比平时多了一分软软的感觉。一下子让墨昀想起了高中时去看望生病的他的情景,那时候戴礼把自己裹在被自己,也像现在这么毫无攻击性。墨昀很喜欢他刚起床的这种状态,像困了的小野猫,但不能逗弄,因为这猫脾气不好,一不小心就会伸出厉爪挠你一下。 “没吃早餐吧。” 戴礼打了个喷嚏,初秋的早上略有凉意,他搓了搓鼻子:“没有。” 墨昀单手开车,直视前方,另一只手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盒东西:“给你,先填点肚子,一会儿到飞机上再吃。” 戴礼打开盒子一看,是芝士焗番薯,还热乎乎的,里头贴心地放了一根塑料小勺。他看着早餐微愣,墨昀还是这样,凡事都准备得很周到,体贴入微,让人有一种他好像把你捧在手心的错觉。 戴礼挖了一勺放入嘴里,绵密的红薯入口即化,香浓的芝士瞬间充斥口腔,带着淡淡的甜味。 “你哪儿买的?”戴礼问 “我家楼下的烘焙店。”墨昀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盯着他,看到他舔了舔嘴唇,又从包里拿出一杯酸奶递过去。 戴礼接过:“谢谢。” 墨昀开着车,过了很久,忽然说:“好像又回到过去那种时光,小礼,和你呆在一起很舒服。” 戴礼默默喝着酸奶,把头转向窗外。 “困了就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墨昀的声音轻柔舒缓。 戴礼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靠近他,温热的呼吸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墨昀如墨一般的双眸。 戴礼皱眉:“到了?” 墨昀退开一点距离,自如地答道:“到了。” 戴礼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们走进候机大楼,墨昀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打印机票。” 戴礼点头,停在原地,拿出手机来看,顺便百度一下食道癌的相关科普,不一会儿,有脚步声靠近,戴礼以为是墨昀,说了一句:“这么快。” 对方没有回应,戴礼才从目光从手机上移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再往上,是熟悉的大长腿和一看就很贵的名牌衬衫。 肖景序把一半衬衫下摆扎进裤腰里,一半留在外面,好好的衣服被他穿得骚里骚气。肖景序定定地站在他面前,冲他打招呼:“早啊。” 戴礼表情呆了一秒,张口:“你怎么……” “我怕你一个人不行,想来想去还是过来陪你。” 戴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墨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礼,走吧。” 肖景序越过戴礼肩头望去,只见墨昀一袭灰色风衣,手机拿着两张登机牌。 他收回目光,说:“你和他一起回去?” 戴礼点头:“嗯。” 墨昀看到肖景序,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又很快收敛好,换上公式化的微笑:“肖先生,好巧。” “不是巧,我是特地来陪礼礼的。”肖景序摇了摇手中的登机牌,“我们同一班飞机。” 墨昀顿了一顿,走到戴礼身边,肩膀和他的靠在一起:“是嘛,肖先生日理万机还能挤出时间陪小礼,真是有心了。” 肖景序眯起眼睛:“应该的。”然后伸手揉了揉戴礼头顶,“走吧,登机了。”说要便率先走向登机口。墨昀也紧随其后。 戴礼望着他们俩的背影,隐隐觉得,他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世上的巧合就是那么多,戴礼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座位竟然是连在一起的……此刻坐在两人中间的他,非常想从飞机上跳下去。 一路上,墨昀都在跟戴礼耐心转述他医生亲戚说的关于食道癌的治疗方案,原来他前一天已经帮他打听好了一切。他说起话来很有条理,思路清晰,能给人一种稳重靠谱的感觉。 “所以你不用太着急,先检查看看是早期还是晚期,如果是早期马上入院化疗,结果是很乐观的。” 戴礼一边听,一边认真记录下他认为重要的事项。记完以后,他想起什么,转头去看肖景序,只见肖景序坐在靠窗的位置,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云,不知在想什么。 飞机飞了半程,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戴礼不知不觉睡着了,头原本是正正靠着椅背,途中遇到气流一颠簸,头就偏了,眼看就要滑倒,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他的脑袋。 墨昀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怕吵醒他,动作很缓。 肖景序的手僵在半空中,顿了顿,收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戴礼醒来,发现自己枕在墨昀肩上,而此时,墨昀和肖景序都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盯着肖景序的侧颜看了一会儿,眼神里透出一分犹豫,片刻后,身子歪向他,轻轻靠在了他肩上。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闭着眼睛的肖景序,微微弯起了嘴角。 第44章 下了飞机,三人打车去往戴礼家。肖景序说:“你家怎么这么冷了。” “你该不会只带了短袖来吧?” “是啊。” 这傻子,来之前都不先查查气温吗。 戴礼目光他和对视一秒,刚想开口怼一番,但是撞见他深邃的眸子里倒映出的自己,就什么也说不出来,并且很快把目光就转开了。毕竟在飞机上他偷偷枕过他肩头,现在……有点心虚。 肖景序看着别扭的某人,知道他在为哪件事心虚,却不戳破。你说这种事,当事人要是不想承认,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惹急了给我一拳,我又要飞了。 三人走进戴礼家小区的大门,墨昀向周围看了一圈,回忆道:“是8幢2梯吗?” 戴礼有些惊讶,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记得:“是。” “你家这几年都没什么变。”墨昀路过一根电线杆,发现上面还贴着跟几年前一模一样的小广告,他食指敲了敲电线杆:“特别是这个。” 戴礼记得这个电线杆,记得那个冬天,他每天早晨都站在雪地里,靠着这跟杆子,揣着两个烤红薯等他上学。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不想多提。 肖景序默默走在他们前面,知道他们有很多属于两人的回忆,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那是戴礼经历过的人生,不可能抹去,怪只怪他迟来了好多年。 来到家门口,戴礼敲了门,很久都没人来开门,戴礼以为他爸不在,正要掏钥匙,从里头传来冲水声,然后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戴华阳看到他们几人,很震惊:“大儿子你咋回来了?” 戴礼:“你说呢,爸。” 这声“爸”喊得戴华阳莫名就心虚起来,他转移话题,先跟后面的人搭话:“肖同学,你也来啦?是不是来看叔叔的?快进来坐。” 戴华阳招呼了一句,目光又瞥见墨昀,愣了几秒,惊喜道:“哟!这不是老墨儿子嘛!你从国外回来啦?” “今年刚回来。”墨昀道。 三人进屋,戴华阳挠挠头:“那啥,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戴礼一把按住他,看了一圈屋里环境,桌上七倒八歪的放着几个空酒瓶,几包开了的烟盒,烟灰缸里全是烟屁股。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外卖,里头的菜都凉了。 他皱起眉:“我和小非不在你就这么照顾自己?” 戴华阳停了动作,脸上表情在尴尬内疚与不好意思中瞬息万变了一番,最后故作潇洒地往沙发上一坐,:“我这不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嘛!” 戴礼嘴角紧绷成一道直线,咬了咬牙关,似乎在忍着怒火,最后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弯腰收拾桌上的酒瓶和烟头。 在这气氛里,戴华阳都不敢说话,只能偷偷地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戴礼把所有东西装进垃圾袋,倒到厨房的垃圾桶,发现水池里还有未冲干净的呕吐物,食道癌患者吃东西会吐,这是他早上刚刚了解到的。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能平静一点,过了会儿,开口:“明天带你去市里医院做检查。” “做啥检查。”戴华阳嘴里嘟嘟囔囔,很不情愿,“你爹我身体好着,啥事儿没有,你甭瞎操心,回你的学校去。” 墨昀说:“戴叔,别瞒了,你生病这事儿,是我告诉戴礼的,我知道您不想让儿子担心,但是这又不是什么小病,是癌,这么大的事儿,就算要瞒着小非,也不能瞒着戴礼啊。” 戴华阳瞬间就没了声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厨房里静了片刻,响起水龙头的流水声,戴礼正在洗水槽里不知道堆积了几天的碗筷。 良久,戴华阳说:“别去市里看了,大医院看病可贵了,随便做项检查都要大几千块钱。我有吃着药呢,你看……”他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枚包装简陋的药丸,“这我从县医院拿的,啥药不是药,这不都能治病嘛。” “县医院的医疗水平能跟市里比吗?你拿这点破药就想把病治好?你心可真大。”戴礼把洗碗布往水槽里一摔,有要发火的趋势。 戴华阳被儿子一顿数落,面子上挂不住,也恼了:“怎么着翅膀硬了,你还管起老子来了。” “你要是能好好吃饭,戒烟戒酒,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至于这么操心?” “我一糙老爷们,至于活得这么讲究么?反正你妈也走了,你和小非也上大学了,总就算嗝屁了也没关系。” 肖景序拍了拍戴华阳的肩膀:“叔你别生气,戴礼脾气你也知道,他就是着急,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去了厨房。戴礼的背影很僵硬,有一种强撑出来的坚强——其实他心里也慌吧。肖景序叹了口气,靠近他,伸手放在他后脖颈上,像安抚小猫一样捏了捏后颈,“好了礼礼,这种时候就别跟你爸犟了。” 感受到肖景序手掌的温度,戴礼闭了闭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继续洗碗。 “爸,明天先跟我去市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看看是早期还是晚期,如果是早期就赶紧治,要不了太多钱。” 戴华阳见儿子放软了语气,自己也松了口:“……行行行,你要真想去那就去吧!” 晚上吃完饭墨昀就拿起外套告辞了,他老家在这,自然有房子住,出门前他对戴礼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 戴礼说:“我送你下去。” 墨昀一愣,半晌:“好。” 戴礼套了件大衣跟他出去了。经久失修的楼道里,安静得只有脚步声,感应的灯光忽明忽暗,照着斑驳的墙壁。 墨昀和戴礼一前一后地走着,不一会儿,墨昀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要送我。” 戴礼沉默一会儿:“昨天你来找我时穿得很正式,是不是当时有重要的事?” “我昨天本来有一个面试,被我推了。” 戴礼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我最不想欠的就是你。” “为什么?” “总觉得,以后要用别的还。” “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在跟我扯上关系对吧?可是我在市医院有认识的人,你又需要我的帮忙。”墨昀一针见血地点破他的心事。 戴礼停下脚步,在楼梯上坐了下来:“是我太没用了。” 如果我能赚更多的钱,就不需要墨昀的帮忙,如果我更有出息一些,就能把老爸接到身边照顾,他就不会生病了。 墨昀转身,从上而下看着他,眼眸里有涌动着什么情绪:“你不想欠我,那肖景序呢?你就可以欠他?” 戴礼没说话,一缕发丝从额前滑下来。 墨昀喉结动了动:“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肖景序了。” 戴礼还是没有回答,楼道的灯忽然灭了。 在一片漆黑中,墨昀兀自站了一会儿,低哑地开口:“我明白了,原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它不会等我,也追不回来。你就送到这儿吧,回去照顾你爸。” . 戴礼回到家里,肖景序在门口等他,厅子已经没有人,只留着一盏暖黄的灯光。 “我爸呢?” “刚又吐了,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现在睡了。”肖景序指指戴华阳紧闭的房门。 “……嗯。”戴礼揉了揉眉心,“我收拾收拾,你去洗澡吧。” 他刚要绕过他,却被扣住了手,拽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肖景序的呼吸喷在头顶,戴礼微微一惊:“你……” “礼礼,咱把爸接到k市吧,k市的医疗条件更好,我给你买套房子,你一边上学一边照顾你爸。” 戴礼被他这个提议都搞懵了:“干嘛,你要包养我啊?” “不是。”肖景序忙解释道,“我不是要包养你,我就是想对你好,不想看你这么辛苦,在k市我方便照顾你,我给你买个大的房子,你爸也一起住,将来小非要是来k市发展,他也可以一起住。” 戴礼一顿:“你这是要包养我全家啊。” “我……”肖景序语塞了,感觉自己越描越黑。 戴礼推开他,抬头看他:“你倒底怎么了,就这么想往我身上花钱?” “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墨昀,我没他温柔没他细心,也没有他和你经历的那么多回忆,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你还不让我为你花钱,我憋得慌。” “神经病啊,你跟墨昀比什么。”戴礼不再理他,直接去餐桌边收碗。 肖景序站在原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就在这时,听见戴礼小声说了一句:“你跟他不一样。” 肖景序愣了一愣,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他猛地转身:“我哪里不一样?” 戴礼头也不抬:“我懒得说,自己体会。” 肖景序盯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耳根有点红,心突然就一滞,像被一只手揪了一下,然后疯狂地“突突”起来:“你要是让我自己体会,我可真就自己体会了啊!” 戴礼听着这话里有话,直觉不好,下一秒就被拦腰抱起,整个人放倒在沙发上,肖景序压了上来,激动地说:“礼礼,那我现在就好好体会体会……” 戴礼一膝盖击中他重要部位,咬牙道:“我让你自己体会,谁让你瞎JB体会了!” 肖景序闷哼一声…… 这是蛋碎的感觉…… 第45章 “礼礼……我劝你别下手这么狠。”肖景序趴在戴礼身上,“这玩意儿指不定你以后要用呢。” 戴礼一听,立马黑了脸:“从我身上下去。” 肖景序慢慢爬起来,双手撑在戴礼两侧:“讲真的,明天去医院可能要顺便帮我挂个号了。” 戴礼这才看清身上人的表情,好像真的很痛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说:“很痛?” 肖景序点头:“真的疼,疼得起不来,你让我缓缓。” 戴礼见他这样,倒真担心起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起不来?” 肖景序点头,于是又趴回戴礼身上,把头埋进他颈窝里,用力嗅了一口他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这样就好了。” 戴礼还是不放心:“这样就好?要不要脱下来检查一下。”他是真的在担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就这么想看我?” “谁想看你,我是怕毁了你下半身性福。” 肖景序说:“你要是真担心,就帮我揉揉。” 戴礼:“……你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肖景序低低笑了两声,把身下的人搂得更紧:“好了,没事,别担心,我就是想抱抱你,抱一会儿就不疼了。” 戴礼被他搂着,也懒得动,今天辗转了一天也够累了,想着闭眼休息五分钟,结果这一闭眼居然就睡着了。 后来,两人就这个姿势睡了一夜。戴华阳早上起来撒尿路过客厅,看到两人叠在沙发上,还吓了一大跳:“大儿子,你们这是干啥呢?” 戴礼被戴华阳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发现肖景序这厮还挂在他身上,忙一把将他掀翻在地,“爸……” 肖景序睡得好好的,还做美梦了,突然被推到地上,也摔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抬头,先看到戴礼铁青的脸,又看看戴华阳惊讶的脸,停顿三秒,一拍脑袋:“呀!我怎么梦游到这儿了。”说要爬起来拍拍屁股。“最近不知怎么的,老梦游。” 戴华阳倒是不疑有他,完全信了,认真的说:“这个梦游啊,一般就是心里压力过大,平时多锻炼身体,发泄精力,慢慢就能好的,别担心。” 肖景序:“知道了叔叔。” 戴华阳进了厕所,戴礼沉声问:“谁让你在我身上睡一晚了?” “我哪知道,昨晚我也困啊,你身上太舒服了,趴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肖景序无辜地说。 戴礼也不想计较了,站起来:“你那里还疼么?” “不疼,你放心,我屌可强了,你要是想看,我立马给你表演一个升旗。” 戴礼:“……能死一边儿去么。” 这时墨昀的电话来了,说他已经在市医院预约好时间,让戴礼直接把他爸送过去做检查。戴礼和肖景序就立马戴着戴华阳打车去了市医院,一到医院门口,看到墨昀等在门口:“走吧,上三楼。” 几人进了肿瘤科室,医生了解了一下戴华阳最近的情况,戴华阳说吃点肉就想吐,医生又问了他吃什么药,戴华阳就把县医院开的药给他看了。医生皱眉说,“还是需要先做个全身检查,这些药不能再吃了。” 开好检验单,戴礼去结算窗口交钱。 正要掏钱,左右两边同时各递过来一张卡。 “刷我的。” 墨昀和肖景序同时说道。 结算窗口的小故事一脸懵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我应该收哪张卡?” 戴礼掏出自己的银行卡递过去:“刷我自己的。” 墨昀和肖景序见他这样做,只好收回了自己的卡。 “以后你们别抢着付钱,我的存款负担这点费用还是错错有余的。” 墨昀:“好吧,不过小礼,如果需要金钱支援,就开口和我说,不用逞强。” “没有逞强,我爸的存款加上我的存款,并不会很少。你们也把我家想得太穷了。” 结算完成,戴礼拿着结算单往诊室走,墨昀和肖景序跟在后面。 戴礼背对着他们,垮下脸来——他刚刚装了个逼,其实存款就快见底了,得赶紧找工作了。 一小时后,戴华阳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医生看了之后说:“还好,是早期。” 四个人听完,中午舒了口气。 “现在办理住院手续,做四期化疗吧。”医生说,“治疗周期大概三个月,我建议这期间最好有家属全程陪护。” 戴礼说:“那我和学校请假吧。” 戴华阳不同意:“请啥假啊?你毕业证不想要了?”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住院。” “一个人住院怎么了,你别把你爹想得那么脆弱,说白了,你爹我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只要你和小非好好的,啥都无所谓。” 其实戴华阳自从被妻子抛弃以后,一只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觉得他身上一无是处,活着或者死了都可以。 只不过戴华阳每次一摆出我对自己性命不在乎的样子,戴礼就气得肝颤,又不想在医院和他爸吵起来,沉默了半晌,捏着化验单低声说了句:“我去办理入院手续。”就走出去了 肖景序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 “礼礼。”他几步追上戴礼,他和并肩走着,“你要想想,你爸好不容把你培养上大学,肯定是希望你顺利毕业的,要是你请假三个月,学分都扣光了,怎么毕业?而且万一治疗时间不知三个月,你又要无限期休学。” 戴礼停住脚步:“我爸一个人住院,我始终不放心。” “这样,我先请个保姆照顾他。”肖景序见他刚要开口拒绝,又说,“请保姆的钱算我借你的,你将来慢慢打工还我。” 戴礼心里很乱,肖景序的提议可以说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了,但他却觉得自己在占肖景序便宜,就好像仗着他喜欢自己就各种捞好处似的。现在市面上好一点的保姆月薪至少4少起步,更不用说是专门照顾病人的保姆,那就更贵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雇保姆又不行,他得工作,小非得上学,出了请保姆别无他法。 过了几分钟,戴礼转头对他说:“保姆费,我两个月内,分文不差地还你。” 肖景序温柔地摸了摸他倔强的眼角:“行。” 回到k市,戴礼每天的日程都被安排得很满,从早到晚除了上课就是打工,肖景序想见一面都很难,后来他实在是太想他了,就到戴礼打工的店消费。怕被戴礼看到他嫌他烦,还特地乔装打扮一番,西装领带加墨镜,活像个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FBI。 肖景序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拿杂志挡着脸,看到戴礼穿着黑色侍者服走来走去,衬出肩宽腰细的好身材,就觉得心痒痒。 就这样过了大半天,和戴礼同样打工的一个妹子忍不住跟他吐槽说:“你觉不觉得角落那桌客人很可疑啊?从晚上坐到现在,咖啡都续了八杯了,还不走。” 戴礼看过去,不知为什么,虽然那人用杂志遮着脸,但是身形看上去很眼熟。 “而且,我感觉,那人老是偷看你。”妹子补充道。 戴礼皱了皱眉,走到那桌客人面前,瞬间就认出了来人:“肖景序,你在这儿做什么?” 肖景序从杂志后面探出头来:“你怎么认出我的?” “谁大白天在室内戴墨镜啊。” 肖景序把墨镜摘下来,冲他一笑:“想你了。” 面对这么坦白的话语,戴礼一愣,都不知该做何表情。 身后的妹子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发出花痴的笑声。再这么下去该被误会了,戴礼咬了咬牙,揪着肖景序的领带把他拖出了店。 “礼礼、礼礼,慢点儿……” 肖景序被大力拖着走,最后来到这家餐厅旁的小巷子里,然后就被毫不留情地甩到墙上,背刚贴上墙,戴礼就“砰”地把手按在他耳边的墙上。 “我说过的,别来打扰我工作。” 肖景序从前往下看看戴礼的脸,又看看脸旁边的手——我这是,被壁咚了么? 肖景序弯了弯嘴角,抬手握住了戴礼的手腕,“我只是想你了,来看看你,有什么不对?” 戴礼一接触到他手掌心的温度,就觉得像是通了电一样。 这可不是个好预兆。 “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 “可是不来的话,我也很困扰。”肖景序低下头,额头与他轻轻相触:“礼礼,你这段时间忙着工作,我根本见不到你,想你想得快受不了了。” 骤然贴近的距离令戴礼措手不及,他们的鼻尖甚至差点碰在一起,戴礼身子僵了僵,警告说:“白痴,别在外面做奇怪的事情。” 肖景序毫不在意,更加握紧他的手低声道:“礼礼,你发现没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戴礼微微偏头:“什么地方不一样?” 肖景序的目光从他粉色的耳垂移到那双动摇的眸子:“以前你和我说话,不会脸红。” 戴礼呼吸猛地一滞,脸红? 你是说我跟你这白痴说话会脸红? 开什么玩笑。 “一定是你看错了!”某人两耳通红反驳道,“再胡说八道我揍你了啊。” 肖景序心里乐开了花,天啊,这是什么绝世大可爱。 第46章 “那个……”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巷子口传来。两人同时转头望过去,发现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留着小胡子,身材瘦小还有点儿驼背的中年男人。 怎么看都有些可疑。肖景序本就因被人打扰了粉红氛围而不满,现在一看这男人打扮得莫名其妙,就往前一步,遮住戴礼半个身子:“有事?” 小胡子男人笑了笑,双手递上一张名片:“两位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星探。” 肖景序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挑起一边眉毛:“骄阳经济娱乐公司……你是星探?” “对的。”小胡子说,“我们公司最近正在招募一批模特,我观察你很久了,觉得你不论从脸蛋还是身材,都非常符合我们公司的标准。” 肖景序冷哼一声:“那是当然的,我平时都有保证每天两小时的运动量,身材自然不用说,你们会看上我也不奇怪……” 他话还没说完,小胡子就直接略过他,塞了一张名片到戴礼手中:“所以能不能请你到我们公司发展呢?” 戴礼接过名片,愣了半晌:“我?” 肖景序也愣了。 妈个鸡,这个小胡子原来是觊觎我们家礼礼的身材。 “对,你。”小胡子冲戴礼连连点头,“就是你。” 戴礼第一直觉反应是拒绝,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 “我们公司正在启动一个新人扶持计划,每个新人都能拿到每月六千的低薪,加上走秀和代言的提成,每个月不会低于三万。”小胡子毫不气馁,靠近戴礼,殷勤地说。 肖景序看不下去了,把他推开了点,挡在两人中间:“说了没兴趣,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然后又对戴礼道:“礼礼,这什么破公司听都没听过,别理他。” “放心,我们公司有营业执照,不会坑你的,而且薪资待遇非常可观。” 肖景序十分不屑地摆手:“好了好了,拜拜。”在我面前谈钱,再有钱能比我有钱? 戴礼却盯着小胡子说:“每月三万?你确定?” 小胡子见他有意向,连忙见缝插针:“我确定!只要你来,面试一过立马签合同,白纸黑字,坑不了你。” 众所周知,戴家两兄弟的人生信条就是,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更何况他现在是急用钱的关键时期,这个工作对他有很大的诱惑力。他把名片收了起来:“我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周五早上八点,到名片上的地址面试,你打我电话,我出来接你。”小胡子兴奋得嘴角都快挂到耳朵根了。 肖景序皱眉:“行了你走吧。” 男人走后,他对戴礼说:“你该不会真要去吧?” “为什么不去,他给钱,我缺钱,正好。”戴礼颇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是,他这种三无野鸡公司听都没听过,而且我就没见过有哪个公司对新人那么好的,礼礼,你缺钱,我给你,何必绕那么大弯……” “我如果用了你的钱……”戴礼打断他,“那我成什么了。” 肖景序胸口一闷,真相把戴礼的脑袋拆开来看看里头都装着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呢? “你不用管你成什么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就乐意给你花钱,你爸这病,甭管要花多少,也甭管要治多久,所有费用我包了,不玩暂时借给你这一套了,实话跟你说,我就不需要你还钱,我的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银行卡密码直接告诉你都行。要真按借的来算,你打这破工几年都还不上。” 戴礼冷了脸:“嗯,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那就别管我了。” “我……礼礼,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开,我还要工作。”戴礼推开了他,走两步,停下来又补了一句,“我打这破工赚不了多少钱,但好歹是钱。” 肖景序望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说话欠妥,可是戴礼的倔脾气也着实让他生气,明明走捷径走,偏要绕弯子,乖乖地接受他的帮助就这么难吗?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两人居然进入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冷战。 陈桦望着心不在焉的总裁,推了推眼镜:“肖总,您有在听吗?” 肖景序回过神来:“什么?” “董事会关于拓展连锁版图的提案……” “小陈,你等会儿。”肖景序一瞥日历,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今天就是周五了,戴礼很可能会去那家公司面试,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星探的名片,“你帮我查一下这家公司。” 陈桦接过名片,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答应了下来。 . 戴礼站在一栋高楼门口,看着名片上的地址沉吟片刻——就是这儿了。 他给小胡子打电话,不一会儿,对方接了。 “你好哪位?” “我是来面试的。” 对方马上说:“面试是吧?我这就下来接你。” 很快,小胡子就出现在了大楼大厅,见到戴礼很惊喜:“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来呢。所有照片里我们老板最钟意你。” “照片?” “额……是这样的,我们在街上发现合适的人选就会先偷拍几张发给老板看,老板满意了我们才会上前搭讪。” 不知怎么的,戴礼觉得“偷拍”这个词令他很不舒服。 小胡子领着戴礼坐上了三楼,电梯一开一整面墙就贴着公司招牌,走进去能看到很多推着衣架车的人,戴礼转头看了一眼,衣架上放着一排排光鲜亮丽的服装。看样子确实是个正经的模特公司。 小胡子先带他到一个小房间,桌上有纸有笔,他给他到了一杯水,说:“你先把这张报名表填一下,一会儿我带你进去面试。” 戴礼坐了下来,拿起笔填表格。 小胡子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穿着高跟鞋浓妆艳抹的女人,女人被他撞得后退了两步,立刻捏着嗓子叫了起来:“阿本,干什么干什么?急着去投胎啊?” 被唤作“阿本”的小胡子忙比了个“虚”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娟姐,我钓到一条大鱼!” “大鱼?”女人眼睛往门缝里一瞄,看到戴礼,心领神会,“果然是老板喜欢的那一款,你哪里找来的?” “路上遇到的。”阿本说,“你小声点,别把我好不容易钓来的大鱼吓跑了。” 戴礼填完报名表,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10086,通知他这个月的话费是多少。他望着手机界面,有些发怔——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以为是肖景序。 两人冷战多天,肖景序一下就没了声音,也没再找过他,就仿佛从来没出现一样。 尽管戴礼不想承认,但这样的疏离让他有些不习惯。 肖景序在生气什么?只因为他不接受他的钱吗?可是他有手有脚,能自力更生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坦然接受肖景序的施舍? 戴礼希望两人是平等的,不管是经济还是生活,他都不想依附任何人。 “亲,填好了吗?”阿本推门进来,打断了戴礼的沉思。 戴礼合上笔:“填好了。” “来,我带你见老板。” 阿本把戴礼领到走廊尽头,一个紧闭的房门前,敲了敲门,从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戴礼走进去,里面拉着窗帘,开着一盏白炽灯,一架摄像机正对着墙壁,闪烁的红灯提示着它正在录像。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人,懒懒地坐在沙发上。 阿本把报名表递给老板,就退了出去,出去时还悄悄把门关上了,戴礼注意到沙发上的男人换了个姿势,眼神像鹰一样锁定着自己,从上到下扫了好几遍,说:“很漂亮的身材。” 戴礼问:“只有我一个人面试?” “当然不止你一个,只不过别人都还要经过第一轮筛选才能来我这儿,我特别满意你,给你走了个后门。” 戴礼显然对走后门这种事不感兴趣:“那开始吧。你有什么要问的。” 男人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们选模特不是用问的,而是用看的。”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纸,“把衣服脱了。” 其实这个要求在模特公司是很合理的,公司选模特,最重要的就是身材,戴礼本身是个男人,也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他瞥一眼那个摄像机,说:“先把那个关了吧。” 男人闻言却笑了:“年轻人,不要太紧张,我们记录所有面试者的影像资料是为了后期评分,并不是要拿来做坏事。你要是不放心,就走吧,不要耽误我时间了,我后面还有很多人要面试,要知道,很多机会,你不要,多的是人要。” 戴礼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家公司怪莫名其妙的,光是脱衣服录像这个程序就很傻逼。 “那算了。”戴礼最后还是决定不干了,转身要开门出去,却发现门把怎么都拧不动…… . 肖景序在办公室等了二十分钟后,陈桦便拿着一张文件进来了:“肖总,你要我查的东西,我找内部人员给你查到了。” 肖景序接过文件一看,是一份个人档案和公司档案。 “这家骄阳经济娱乐公司的老板有案底,之前有干过裸贷和经营不良网站,进局子蹲了一段时间,现在刚放出来一个月。” 肖景序皱起眉头:“不良网站?” 陈桦:“他放裸贷的对象男的比女的多,不知道是不是跟个人癖好有关,许多人还不上钱,就被逼着拍色.情视频放到网站上赚钱。” 第47章 戴礼又拧了拧门把手,确定是从外面给锁上了,他皱眉心想,本来最近跟肖景序冷战已经影响心情了,偏偏来面试又遇到这种傻逼公司,一肚子火没地儿撒。 身后的老板见他伫立在门口,以为他正一筹莫展,于是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说道:“简单和你说吧,今天你不录完,这门是不可能出的去的,你要是聪明点,乖乖签合同,这该给你的钱,一分不少,要是不肯合作,我也有别的方法给你拍完,只不过,那种方法总归不会太舒服。” 戴礼本来只需稍稍用点力就能把门拆了,偏偏这老板说话油腔滑调听得他胸中猛地就蹿起一股无名火,得,那我就不急着走了,就留下来跟你掰持掰持。 他拖了一把椅子过来,直接在门口坐下,翘起腿,面露不耐地道:“我说你们这破地方到底干嘛的?” 老板把烟灰抖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说:“如你所见,我们是个模特公司,不过,也同时经营一些跟人体艺术有关副业。像你这样身材的人非常适合我们,通过我们的运营,能让更多人欣赏到你的身材。” 戴礼挑眉:“啥人体艺术?” 老板瞧他刨根问底,以为他是对此感兴趣,于是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输入了一个网址,再将屏幕转向他。 戴礼眯起眼睛往屏幕上看去,只觉得天灵盖像被劈中了一样,满屏白花花的肉体就算了,还算是男的,姿势非常销魂。 戴礼生平第一次看到把GV描述成人体艺术的。 “怎么样,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拍摄。” 戴礼摆手:“你误会了,我对这个没兴趣。” 老板一愣,立马变了脸色:“你耍我呢?” 戴礼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裤袋里手机震动了,拿出来一看,是肖景序打来的,这是他冷战以来第一次主动联系,戴礼犹豫着要不要接,那老板还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这视频你都得拍。” 戴礼看到肖景序的来电本就心烦意乱,他在耳边絮絮叨叨又更烦了,抬头瞪了他一眼:“憋吵。” 老板被他那么一瞪,莫名觉得有一股威慑力,情不自禁闭上了嘴,安静了没多久,他蓦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于是继续说:“你可别搞错了,门口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按着你拍。” 戴礼都被他逗笑了,索性把电话挂掉,装回兜儿里,抬起脚“啪”地往门上一踩:“你叫啊,叫破喉咙看看有没有人进的来。” 老板:“……” . 肖景序没有拨通戴礼的电话,心里越来越慌,真怕他出什么事,连忙带保镖驱车过去。 路上,他不断地拨打戴礼电话,却都没人接听,那种不安越来越大,额头也急得渗出细汗。直到赶到那家公司时,发现有一堆壮汉挤在走廊里头的小房间外,不知在说什么,似乎像进去,却又进不去。 那群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颇像是高利贷公司负责讨债的打手,见肖景序闯进来,都吃了一惊,其中一人粗声粗气地吼道:“你是干什么的?” 肖景序根本懒得和他们对话,一个手势,身后保镖就冲上去把这群人全压在了地上。 “操!你们他妈谁啊?”壮汉被这莫名其妙的阵仗激怒了,却无奈被保镖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肖景序几步跨过去,在地上搜寻一番,找到那天给名片的小胡子男人,这男人被压着,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他蹲下来揪着小胡子的头发问:“我朋友呢?” 小胡子战战兢兢:“在、在里面很久了!我们也想进去,可是进不去。” 肖景序拧了两下门把,没能打开,心头没由来一慌,直接吩咐保镖——“把门撞开!” 随着“砰”地一声,整扇门倒在了地上,房间里的情景却让人目瞪口呆。 只见戴礼坐在摄像机后面的椅子上,悠哉地翘着腿,面无表情指挥着这家公司的老板:“脱。继续脱。” 老板脸上青肿一片,流了一行鼻血已经半干,额头还有一个大包,身上只剩一个红裤衩了,满肚子肥肉在空气中打颤,捂着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瑟瑟发抖地说:“不能再脱了,真不能再脱了……” 门口的众人:“……” 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戴礼听到声响转过头去,看到肖景序还挺吃惊的:“你怎么来了。” 肖景序一言不发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事以后,就把他一路拽了出去。 “喂,肖景序。”被强行塞进车里,戴礼忍不住了,“你发什么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肖景序在他身边坐下,高大的身躯压着他,后槽牙紧咬,从侧面看可以看到一条绷紧的下颚弧线。 戴礼愣了愣,拿出手机一看,有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肖景序打的。 虽然没接电话是他不对,但是肖景序这带着指责的语气令他很不爽,于是说:“我为什么一定要接你电话?”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在来的路上心都要跳出来了,我脑补了一百种最坏的情况,你是不是被下药了,被绑架了,或者被打晕了,所以才接不了电话,我急得都快发狂了,恨不得插双翅膀飞过来,你倒是玩的挺开心。”肖景序把刘海往后撸了一把,一拳砸在车窗上,“得,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一头热围着你转,你就像个冰窖,我转得再勤快也不能在你心里擦出一丁点儿火星子。” 戴礼愣愣地听完,脑袋被他吼得有翁鸣声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车内一片沉寂。 只有肖景序还未平复的呼吸声,良久,戴礼终于僵硬地说了句:“你生气了?” 肖景序内心:还不够明显吗! 戴礼低低清了清嗓子:“内啥,行吧今天算我错。” 肖景序把头偏向窗口:老子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你现在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戴礼问。 “……” “那给你十分钟,你缓好了叫我。” 说完戴礼也沉默了。 肖景序:……靠,真他妈冷漠。 憋了几秒钟,肖景序憋不住了:“我说,你就不能哄哄我。” 戴礼平静地问:“怎么哄?”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你…!”肖景序几乎想跳车离去,“这种事情你是认真在请教我吗?” 回头看一眼戴礼——操,真的很认真的表情……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很无力,就想拳头打在棉花里,干脆缴械投降:“你知道的,我那么喜欢你,你随便说两句好话我他妈就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话音刚落,他觉得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衬衫领口,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拽着往前倾去。 戴礼薄薄的唇贴了上来:“这样哄行吗。” 第48章 肖景序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的感受,从吃惊,茫然,不可置信,不知所措,到狂喜,再到心花怒放,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意识到是戴礼的唇贴在了自己唇上,脑子里有烟花“砰砰砰”炸得他都快耳鸣了。 他最喜欢的人,正在吻他,而且,是主动的。 他没敢动,而戴礼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动,肖景序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此刻梦境一般的场景。 事实上,戴礼没动是因为——他也懵。 讲道理,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不是在紧迫情况下亲男人。上两次都是被肖景序副人格逼的,体验非常之糟糕,糟糕到他都不愿承认那是吻。但其实这次也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吻,因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唇瓣贴在一起,连嘴都没有张。 戴礼脑子乱哄哄的,他不确定要不要深入这个吻,犹豫良久,算了,还是不要深入了,一来他没经验,吻得不好挺丢脸的,二来不好收场,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深入之后不是更没法收拾? 要不然现在就退开一点,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戴礼双颊发热地想。 不然他实在想不到,怎么在不影响他狂拽炫酷形象的情况下结束这个吻。 果然这就是个错误的动作,是他太草率了,戴礼垂眸,看到肖景序的喉结滚动了一番,似乎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人一般在紧张或者干大事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戴礼心中警铃大作——不好,这个傻逼是不是想要……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建设,肖景序这厮就一把扶住他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戴礼:…… 尼玛!!! 唇瓣被用力吮吸着,顺温热湿润的触感令戴礼脑中“嗡嗡”作响,紧接着肖景序伸出舌头,在他上唇唇珠的位置舔了一下。 戴礼:…… 这一下他骨心酥了,麻麻的痒痒的,像有一小撮电流慢慢通过。本应该坚定推开他的手忽然就变得有些彷徨。 他简直无法接受这么没出息的自己。 肖景序用舌尖轻轻撬开他的两瓣嘴唇,抚过他的牙齿,还想再往里探去,戴礼一掌将他脸推到一旁:“你别得寸进尺。” 肖景序整张脸贴在车窗玻璃上,五官都歪了扁了,还是喜滋滋回了一句:“哦。” 戴礼僵硬地用指腹抹了一把嘴唇,语气僵硬不自然:“送我回学校。” 肖景序虽然脑袋动弹不得,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太喜庆:“好,这就送你回去。” . 经过这一出,两人关系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总的来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一边,比如我们肖总,天天就跟吃了蜜一样眼角带笑,就这一吻,足够他回味个把月的。有时候在公司开会都忍不住想得入了神,脸上的笑得那叫一个荡漾,陈桦好几次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下了春.药,差点要拨打120。 相反,戴礼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他觉得此生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就是在车里吻了肖景序,以至于现在肖景序每天晚上都发微信来用这事儿调戏他。 这不,今天他刚打工回来,洗完澡躺在床上,正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肖景序:“哈喽,我的小可爱在吗?” 戴礼只看了一眼,就已经能想象到对方那死贱死贱的语气了,只觉得血压“蹭蹭蹭”往上飙,一把将手机扔枕头底下不去管它。 可没一会儿,就有好几条消息连环轰炸般发了过来,震得他差点以为自己是睡了个电动枕头,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默念五遍“杀人犯法”,重新抽出手机来,看看这龟孙发了什么。 肖景序:“你已经有十个小时没理我了。” 肖景序:“我感到非常痛心。” 肖景序:“需要礼礼哄哄。” 戴礼忍了忍,没忍住,回:“哄你大爷!” 对面铺的冯谦感觉戴礼戳手机键盘的声音大到仿佛快要把屏幕敲碎了,“啧啧”两声:“跟谁发微信这么激动呢?” 张凯的声音从斜对面的上铺传来:“我们大力应该是恋爱了。天天见不着人影,现在又深夜热聊,唉,可怜我们两只单身狗……” 戴礼瞥了他一眼:“我白天是在打工。” 冯谦:“别拿打工当挡箭牌,以前你也打工,也没见你跟哪个人聊得那么火热呀。” 戴礼也懒得解释了,心想:他现在不但是聊得火热,一颗要凑人的人也火热火热的。陷阱徐此刻要是站在他面前他能给人捶到地底下去。 张凯又说话了:“哎!大力,你对象长得漂不漂亮?” 冯谦也说:“对啊,给我们形容形容呗,这么粘人,天天给你发微信,肯定是个萌妹子吧?” 张凯:“不不不,我觉得按照咱们大力哥的配置,怎么着也得是个胸大腰细大长腿的妹子,我说的对不对?” 戴礼关了手机,把胳膊枕在脑袋下面,道:“别猜了,不是妹子。”掏出来比你们都大。 第49章 “不是妹子?”冯谦和张凯一听都禁了声,半晌没说话,好半天后,张凯嫌弃地说:“合着闹了半天,你每天跟一大老爷们聊天啊?” “瞅你那出息。”冯谦作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是妹子还聊那么嗨,手机屏都快被你戳破了。” “得,我们大力还是单身狗,兄弟白为你高兴了。” 张凯失望地摇头,拿起手机继续沉浸在游戏世界里。 戴礼闭着眼睛,忽然觉得有个问号蹦进脑海里——所以我现在跟肖景序,是什么关系? 不管一开始是不是情愿的,他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和肖景序相互介入对方生活的程度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程度了。 那么,朋友以上……是什么? 他知道肖景序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但是究竟特别到什么地步?他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觉得应该和肖景序认真地聊一聊,可是每次见面都会被各种意外弄得鸡飞狗跳,加上老爸现在的情况,导致他也没什么心情去想这些。 罢了,以后再说吧。 . 第二天早上,戴礼有两节课,他打着呵欠一边听课,一边用手机上网找工作。现在一天打两份工的程度,虽然比以前收入多,但要应付爸爸一系列的医疗费,还是有些勉强,加上还欠着肖景序一大笔保姆费,实在是入不敷出,脑壳疼。 这时,手机收到了市医院发来的账单,第一期化疗的钱已经快用完了,如果要准备第二期化疗的话,下个月月底之前要把钱交了。他查了查卡里的余额,一张是他老爸的,所剩不多,一张是自己的,除开生活费和小非的学费,能拿来给老爸治病的那部分也不多了。 他把手机切回找工作的界面,往下刷了几页,看到一家健身馆正在招教练,对学历没有要求,对工作经验也没要求,唯一的要求就三个字:体力好。 待遇倒是特别诱人,比他现在打的两份工薪资加起来还要高一倍。戴礼没有教练证,但是想碰碰运气,就投了简历。 投完简历想起肖景序,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总觉得自己找工作不给他报备一下就很没良心似的,于是就随手把招聘网址发了过去,附上一句话:“你觉得这个工作靠谱不?” 肖景序正在和胡程、傅磊还有乔裕唱歌,胡程包养的小白脸跟别的金主跑了,他心情不好,就把兄弟几个约出来喝酒唱k,肖景序看他一个人举着话筒站在桌子上鬼吼鬼叫,恨不得买两个耳塞来。 裤袋里手机震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戴礼发来的招聘网页,哟,还懂得跟他报备一声,有觉悟。肖景序嘴角上扬,心情好了点。点开网址,觉得这家健身房的名字很眼熟,想了老半天——这不是傅磊的健身房么。 他笑了笑,回:“我觉得挺靠谱的。” 过了一会儿,戴礼又发来一条:“可是我没有教练证,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我。” “没事儿,教练证可以慢慢考,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不要你。” 胡程因为失恋去染了一头绿色的头发,穿着黑夹克,和紧身裤,打扮得比以往都浮夸,从远处看过去就像一条发霉的寿司,唱完一首《死了都要爱》,自我感觉良好,正等着掌声,结果包厢里安静了几秒钟,完全没人捧场,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三个好兄弟各忙各的,肖总正埋头不知和谁聊微信,笑得满脸宠溺,浑身散发出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傅老板靠在沙发边上翘着腿抽烟,云里雾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摆出一副可以登上杂志封面的pose,乔大公子都被他唱睡着了,脑袋左右晃了两下,直接到在了傅磊的肩上。 “喂喂,太不给面子了!”胡程拿着话筒吼了一嗓子,乔裕被他惊醒,睡眼惺忪机械地鼓了两下掌。 胡程无奈,放下话筒坐在了肖景序旁边:“序哥,和谁聊天呢?” 肖景序头也不抬:“关你屁事。” 胡程瞄了一眼微信名:“是你家戴礼啊,叫他也来呗。好久不见,怪想他的。” 乔裕说:“你敢想序哥的人,怕不是失了智。” 胡程:“哎哟怕什么,好兄弟要绿一起绿嘛,我染头发那家店VIP白金卡里还有几千块钱,带你一起去染一个啊?” 肖景序只回了一句:“想死?”声音里的威慑力让胡程没敢再继续开玩笑。 “行行行,你们都欺负我,我就在食物链最底端呆着好了。” 肖景序没管他,而是转头问傅磊:“老傅,你家健身馆最近在招人啊?” 傅磊最近也做头发了,他是板寸,弄不出什么花样,就在两侧耳朵上方剃了两道,显得更man了,他吐出一口烟圈,挑眉:“是啊,怎么了。” 肖景序:“我这儿有合适的人,怎么样,给不给走后门啊。” 包厢里还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乔裕一时没听清,开口问:“序哥,我没听错吧,你想走老傅后门?” 胡程也惊了:“序哥你这想法很危险,老傅是我们这里最攻的了,你居然敢打他‘后门’的主意,就不怕被按在地上摩擦?” 傅磊倒是听懂了,对肖景序说:“是你家小朋友找工作吧?” “是啊。” “行,那明天让他来,我看看资质。”傅磊道,“前提是你不介意。” “我能有什么好介意,我巴不得给他送钱,要不是他不要我的钱,我也不必绕这弯儿。” 傅磊食指弹了弹烟灰,声音低哑又深沉:“我们健身馆可是龙潭虎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肖景序当时没领悟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等到真正把戴礼带去的时候,明白了。 傅磊的健身馆很大,内设有齐全的器械设备,较全的健身及娱乐项目,瑜伽室、舞蹈室、洗浴室、游泳池一应俱全。一看就是高档人士消费的地方。 戴礼跟在肖景序后面,看到傅磊走过来的时候,小小吃了一惊:“是你。” 肖景序:“叫傅老板。” 傅磊是这家健身馆的老板,同时也亲自当教练,认识他的人都觉得奇怪,他明明不不缺钱,何必自己当教练,怪累人的,其实运动是他的兴趣,他这个人,身高一米九,比肖景序还高出几分,一身腱子肉,雄性荷尔蒙爆棚。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看着戴礼说:“别叫老板,叫我老傅吧。” 戴礼看了肖景序一眼,见他没异议,就喊了声:“老傅。” 傅磊上下打量着他:“肌肉非常漂亮,平时有运动的习惯?” “没有。”戴礼如实说,“从小干活多罢了。”没办法,从小力气比较大,学校邻里有啥重活都第一个想到他,在他们老家那小破地方,可以说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请他帮过忙,久而久之,就算不特地去运动,每天的运动量也够大的了。 “我没什么优点,就是力气大。” 傅磊指着旁边的杠铃卧推架:“你去那边举个铁我看看。” 戴礼二话不说坐了上去。 傅磊:“你最多能举多重的?” 戴礼却反问:“你们这儿最重有多重?”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很可能是装逼,但是从戴礼嘴里说出来,那是他真诚地在发问。不吹不黑,这家健身馆杠铃重量的上限决定他能举起的重量上限。 傅磊听完这话微微一愣,说:“120KG如何?” 戴礼:“太轻。” 旁边正在做健身的客人和这家健身馆别的教练一听这话,都被吸引了过来,因为在健身房这种地方,是最容易引发攀比的地方,俗话说得好,不battle的健身房和老年公园有什么区别?你这边压个腿那边就想劈叉,你这边骑个动感单车,隔壁能当风火轮骑,双腿分分钟踩出残影。所以戴礼这句话无疑像一根导火索,瞬间大家都围了上来。 傅磊笑了,转头对肖景序说:“序哥,你家这位是来砸场子的吧?” 肖景序倒是习以为常,一脸淡定:“他说的是真的。” 傅磊朝旁边的助教使了个眼色:“那就来个120kg的吧。” 两名助教迟疑了一下:“老板,你确定。” 见老板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他们便一同将120kg的杠铃抬到了卧推架上放好,好心地嘱咐戴礼道:“你悠着点儿,小心别拉伤了肌肉……” 话音刚落,戴礼面不改色地将120kg杠铃举了起来。 众人:“……” 助教:“这尼玛是人类吗!!!!” 戴礼平静地:“还加不?” 傅磊咬着烟笑了:“序哥,你家这位小朋友很可爱啊,那就留下了吧。” 戴礼放下杠铃,坐了起来:“我能在你这儿工作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没有教练证,只能让你暂时当个助教,薪水虽然没有教练那么高,但是你只要努力,光提成就可以超越教练。” “怎么赚提成?” “办卡咯,一张卡给你30%的提成。 肖景序立马说:“给我来一张。” 傅磊摸了摸眉毛,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意:“肖总真是捧场。我们这里健身年卡1299元,充一年送一年,瑜伽年卡1599,充一年送半年,游泳年卡999,充一年送半年,敢问肖总要办哪一种的?” 肖景序掏出钱包:“你就说吧,充多少钱送助教?” 戴礼打断他:“助教不送。” . 肖景序本来还担心戴礼那闷闷的性格,找他办卡的人会少,想着给他介绍几个客户,没想到第二天去健身房一看,他的礼礼被一群贵妇围住了。 “助教,你这胸肌怎么练的呀?我能摸摸吗?” “助教,你的腹肌好性感,快教教我怎么练。” “哎呀你这么年轻,还是学生吗?脸蛋好嫩啊,给我捏一捏~” “助教,姐姐想摸摸你圆圆的小屁股~” 肖景序心里“操”了一声,他这下总算明白傅磊说这里是“龙潭虎穴”的原因了,妈的这群少妇会不会太荡漾了? 戴礼被围在中间,淡定地拿出一张会员登记表,一本正经地说:“半年卡摸胸肌一次,年卡摸屁股一次。vip铂金卡附赠摸腹肌一次。你们要办哪种?” 肖景序:…… 第50章 “来来来,给姐姐办一张vip铂金会员年卡!”一个风韵犹存的贵中年妇色眯眯地盯着戴礼说道。 她话音刚落,她身边的闺蜜不甘示弱地抢着道:“一张卡只能摸一次吗?那我办十张,是不是可以多摸几次?” “要死啦张美美!你是有多欲求不满!你不是刚养了一只小狼狗吗!就不要跟我抢助教了。”那个贵妇不满地瞪她,转头对戴礼说,“我办二十张!” 她闺蜜拨了拨头发:“没办法,我最近比较喜欢大学生这种类型的。” 戴礼:“一个人只能办一张卡,你们要是想多半几张,可以叫亲戚朋友一起过来。” 肖景序:……操,这是什么商业鬼才…… “怎么样。”这时,身后传来了傅磊的声音,“是不是很吃惊。” 他转头,就见傅磊又咬着根未点燃的烟,懒懒靠在一旁的跑步机上。 “我也没想到,你们家小朋友竟然这么受欢迎,才来短短两天,就几乎成了我们店里的头牌。” 肖景序满脸阴沉:“你们这儿真的不是牛郎店吗?!” 傅磊笑了笑:“说什么呢,我们这儿可是积极励志,健康向上的店。” 肖景序瞥一眼如狼似虎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了戴礼的贵妇们:“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哪儿积极励志,哪儿健康向上了?” 傅磊指了指正在指导贵妇们填会员表的戴礼:“出身贫寒的小伙儿靠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难道不励志,不向上?我都感动哭了,是可以评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程度了。” “你他妈是看到这个月的进账感动哭的吧。” “嗯,差不多。” 肖景序没忍住骂了句闽南话:“甘霖娘!” 傅磊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抚,两人就这么远远地看了戴礼一会儿,傅磊忽然开口:“他都快被那群女人们吃尽豆腐了,你不去阻止?” “算了,他正在工作呢。”肖景序低声说,“他现在正缺钱,我也希望他多赚点,总不能坏他财路。” 傅磊低垂着眼皮,把烟夹到耳后:“你对他是认真的?” “不认真我能做到这幅地步?” “我可听说,你妈又在给你找相亲对象了。” 肖景序:“别提这事儿,想到就烦。” “你妈这回在国内呆这么久,估计是铁了心要给你定好一门亲事后才回去。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真要让戴礼进你们家,他就得跟你一起承担压力,可能会很辛苦。” “……”肖景序望着戴礼,“我不会让他来承担的。” “理想总是很美好,现实就没那么美好了。”傅磊道。 戴礼办完会员卡,一转头看到了肖景序,就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昨天刚办了卡,现在我可是这儿的会员,怎么不能来?” “哦。”戴礼说,“今天想练什么?” “今天就想摸摸助教,可以吗?”肖景序直勾勾盯着他。 戴礼:“不行。” “不行?我可亲耳听到了,刚刚那群女人办卡就可以摸腹肌摸胸肌,还能摸屁股。” 戴礼面不改色大义凛然道:“这是今天才推出的活动,昨天办的不享有此优惠。” 肖景序暗暗咬牙:“行,助教,你说了算。” 傅磊实在是憋笑憋得肚子疼,就说:“哎!戴礼,我们新购入了一批坐式双向推胸训练器,带你们家肖总去玩玩呗。” 戴礼环视了一圈周围,看到了角落的推胸训练器,就对肖景序说:“跟我过来吧。” 肖景序跟他过去,戴礼让他做到器材上,很认真指导他怎么使用,怎么发力。 “把手放到这边,抓稳,我先给你放个45kg的,你试试感觉。” 肖景序一言不发地照做了,戴礼察觉到他心情有些低落,整个人好像头顶环绕着乌云,随时都要下雨一样。 想了想,说:“要不我先给你做个示范。” 肖景序还觉得奇怪,自己的姿势不是挺标准的吗?虽然有些疑惑,还是下来,换戴礼坐上去。戴礼坐上去后,开始示范:“先将器械的座椅调整到合适的高度,握把的高度与胸部上沿的高度相同。”然后他双臂微微发力,就很轻松地将握把合到了一起。 肖景序还在对那群贵妇即将能摸到戴礼身体的事耿耿于怀,没什么心情听课,神游间,就听到戴礼说了一句:“拉的时候腹部收紧,像我这样,你可以感受一下。” 肖景序回过神来:“什么?感、感受什么?” 戴礼绷紧脸颊:“我的腹肌。” 肖景序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他们家礼礼这不就让他摸腹肌了嘛!这是在变向地安慰他啊,礼礼你怎么这么好! 肖总简直想抱着他猛亲几口。 “礼礼,你太可爱了。你是不是看出我心情不好?” 戴礼转过头去,颇为不自然地说:“你到底摸不摸,不摸我下来了。” “摸!”肖景序忙说,“我摸!” 他的手刚放在那肖想已久的腹肌上,就听到不远处的傅磊说了一声:“叶伯母,您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抬头,就看见肖景序的母亲叶岚身着高顶优雅长裙,踩着高跟鞋,挎着一个名牌包优雅地走了过来,严肃地盯着他们俩,和那只放在腹部的手。 “我来找我儿子。”叶岚冷冷开口。 肖景序都傻眼了——我操?老妈怎么来了? 那他这手,是收回还是继续放着?收回来会不会显得太刻意?可是继续放着又不大对劲啊。 三人就这样诡异地沉默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就在这时,倒是戴礼很淡定地开口了—— “阿姨。”他坦荡荡地直视着叶岚,“办卡不?” 第51章 回到家的叶岚始终沉着脸,周身气压很低,一言不发停在玄关处换鞋。肖景序跟在她后面,双手插着裤带,斜斜倚在门上,弯腰看着叶岚的侧面:“叶女士,今儿不去打麻将,怎么有心情去健身房找我?” 叶女士换了拖鞋,把包拿给张婶,美丽儿子,直接去了客厅。 肖景序慢悠悠换了鞋,对张婶使了个眼色:“叶女士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张婶冲他把夫人的包挂到柜子里,小声说:“还不是因为你。” “我?我又怎么了?” “夫人给你安排的两次相亲你都没去,放了人家女孩儿鸽子,还是夫人亲自去赔礼的。” 肖景序若有所思地兀自想了一会儿,就走到客厅,顺手端了杯茶,坐到叶岚身边:“叶女士,喝茶啊?” 叶岚冷冷地瞥他一眼,没接。 肖景序就把茶杯放到桌上:“你看看你,天都转凉了还只穿件雪纺,肩膀该疼了,我给你捏捏啊。” “现在知道对我好了?”叶岚精致的耳钉在灯光下闪了闪,“早干嘛去了?” “瞧您说的,儿子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 叶岚的面容稍微缓和了点:“那你还一天到晚跑健身房去,那边都是一身臭汗的男人,有什么好去的,妈给你介绍了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看都不看一眼。” 张婶把刚考好的越蔓莓饼干端上来,又泡了一杯花茶:“夫人,小序只是去锻炼身体的。” “谁知道是锻炼身体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那是老傅的健身馆,我去捧捧场而已。” “早几年怎么不见你去捧场呢?”叶岚女士双眸像是看透一切似的,“我看你是特地去找那个卖卡的吧。” “什么卖卡的,他是我朋友。”肖景序顿了顿,“既然说到这儿了,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吧。” 肖景序抬眼看了一眼张婶,张婶微不可见地冲他摇摇头。 “你说。”叶岚端起张婶刚泡的花茶,吹了一口。 “妈。”肖景序无视张婶的眼神,直接道:“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不会和那些人结婚的。” “……”叶岚“啪”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你说什么?” “我不会和她们结婚的。” 叶岚有些无法理解地看着他:“我给你挑的,不论从外貌,职业,还是家族财力都非常适合你,你不和她们结婚,想和谁结婚?” “那你当初跟我爸结婚,也是因为外貌、职业、财力都合适吗?”肖景序反问。 张婶在一旁愁得都要点头发了,阿序啊这个时候你就别往枪口上撞了。 叶岚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了,她转头,冷声呵斥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肖景序:“我没有办法和你看中的人结婚,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叶岚的眼睛微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好半天:“是健身房那个?” 肖景序不想把无辜的人卷进来,就说:“您别猜了。” 然而叶岚何等精明,早就看透得八九不离十,她厉声道:“小瑞的跟一个男戏子纠缠不清闹上热搜,你爸已经发过一次火了,我现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又告诉我你喜欢上了男人,你们兄弟俩是想合伙气死我么?再这么不争气你爸指不定就把家产送给外面不知哪个野女人了。” “那就让他送吧。” “你!” 张婶连忙劝道:“好了阿序,快别说了,看你把夫人气的。” “张婶!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叶岚问。 张婶为难地道:“夫人,您误会了,阿序只是喜欢交朋友,他们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叶岚知道张婶从小看着肖景序长大,自然会帮着他说话,心中窝火,指着肖景序说道:“我要不是怕你又犯病,信不信再把你锁个十天半个月的!” “那你就锁吧。”肖景序接得很快,似乎连一秒犹豫都没有。 “……”叶岚气得手指都在打颤。 “阿序,你就别说了。”张婶看不下去了,扯了扯肖景序的袖子,“快给夫人道歉。” 叶岚却不等他说话,直接就往门外走去。 “夫人,您去哪儿。” 叶岚脚步不停,留给他们一个生气的背影:“打麻将!” 肖景序和张婶面面相觑半晌,张婶松了口气:“还好,还有心情打麻将,证明没有太生气。” 肖景序斜斜地歪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慢吞吞问了一句:“张婶,你们为什么都不想要‘他’出来?明明比起‘他’来,我更没用吧。” 张婶眼中划过一丝错愕,好半天,才道:“阿序,好端端地这是说什么呢,只有你才是真正的你啊,‘他’只是个赝品。” “赝品……吗……” 肖景序把手臂放在眼睛上,喃喃道。 张婶觉得有些莫名,耸了耸肩:“别想那么多了,总之,这段时间你还是少去找戴礼,免得夫人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知道了。” “下周夫人安排的相亲对象,是跟你们有密切生意往来的公司千金,出于礼貌,也要到场的,你只要到场,夫人心情就会好转,结不结婚都另说,明白么?” 肖景序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好好,我去就是了。” . 戴礼半个月没有肖景序的消息,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这家伙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上一次这样还是他被关起来的时候。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助教~”耳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这个动感单车怎么骑呀,教教我吧。” 戴礼回过神,望着身边这个连运动服都要穿成低胸的女人,皱眉道:“骑单车都不会?” “人家害怕嘛,你扶着我好不?” “……”戴礼心不在焉地走过去,扶着她的腰,“这样能骑不。” 女人试着踩了一下,上半身俯下来,两个球在戴礼眼前晃来晃去。 戴礼忍了几秒,没忍住开口道:“姑娘你等会儿,我有点晕。” 戴礼左看右看,看到一个教练路过,就对她说:“我去给你找个不晕的过来。”于是就去那个教练耳边说了两句,替换了位置。 戴礼走到休息室,拿出手机,想着给肖景序大哥语音通话过去,确定以下他有没有事。 点开对方微信,放在耳边等了好一会儿,就听到肖景序接起来:“礼礼,你这是什么部位?” 戴礼一愣,才发现自己忘记切换语音了,这打的居然是视频通话…… 他尴尬地把手机从耳朵旁挪开,放在脸的正前方。 许久不见,肖景序好像变陌生了,穿了一身黑色丝绒高订西装,打一条斜纹棕红领带,头发用发胶往后梳得一丝不苟,露出更多脸部轮廓,锋利的鼻梁刀刻一般,多了一分成熟冷峻的气质,完全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戴礼对着这张脸沉默了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穿成这样?” “来相亲,当然要穿的正式点。”肖景序很自然地接道,看不出有半点不情愿。 …… 这家伙不是最讨厌相亲的吗? 戴礼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今天的肖景序不管从打扮还是态度都显得很不正常。 他瞪着镜头半天,忽然说:“喂,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肖景序怔了一秒,然后抑制不住笑了起来,“礼礼,你真是太可爱了,怎么会以为我被绑架了呢?” 戴礼半信半疑,“让我看看周围。” 肖景序很配合地将摄像头翻转,扫了一圈,最后回到自己眼前:“你看,我在斯顿酒店顶楼的花园餐厅,周围都是人,我很安全,没有被绑架。” 戴礼没再说话,他看到了肖景序身后坐着的女人,大概是他的相亲对象吧,非常漂亮,有一头乌黑的大波浪,穿着蓝色连衣裙,优雅明艳。 发呆的时候,肖景序又说:“最近工作还顺手吗?” “……嗯。”戴礼没什么心情地回道。 “礼礼,我最近……家里有点事,不方便来找你,等我处理好了,就去见你,好吗?”肖景序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点宠溺的意味。 戴礼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了,肖景序越来越轻易地能影响自己的心绪。 他趁自己表情变化之前挂掉了电话,顿了下来,长长抒出以后郁闷的气。 是为了相亲,才不方便来见我的吧…… “斯顿酒店离这里不远,打车也就十五分钟。”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哑的男人声音。 戴礼回头,就见傅磊靠在休息室墙上,长长的双腿交叠,耳朵上夹着一根烟,抱臂看着自己,唇间有隐隐笑意。 “你偷听我打电话?” “没有,我只是碰巧路过。”傅磊把烟取下来,咬在嘴里,“不过说真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放你半天假。” “我不需要放假。”戴礼拒绝得很干脆。 “真是薄情的家伙啊……你肖总去相亲,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戴礼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不介意。” “那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傅磊耸了耸肩。 戴礼头也不回走出休息室的门,然而刚跨出去一步,那个让他晕奶的女人就凑了过来,热情地望着他说:“助教,你快来教教我怎么骑单车嘛,人家害怕~~~” 戴礼:“……” 他想了想,转身问傅磊:“你刚刚说的半天假,还作数吗?” 第52章 斯顿酒店顶楼的空中花园餐厅,周围一圈都是落地玻璃窗,用繁华环绕装饰,女生最喜欢这种如梦如幻的环境,肖景序则有些放空——他实在觉得这家粉红色的餐厅略娘,坐在中间浑身不舒服,还不如跟礼礼在马路边撸串来的爽。 还有啊……眼前这位小姐,你已经连拍二十分钟了,再不吃菜都凉了。 肖景序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盘中的牛排,刚要放进嘴里,女生旁边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一声:“瑶瑶,你怎么光顾着拍照,把人家肖总晾在一边了。” “没关系郑叔叔,女孩子喜欢拍照是很正常的。” 肖景序挂着职业假笑——比起被相亲对象晾在一边,对方一大家子人围着他坐成一圈才是比较不能忍耐的……明明说好的是男方女方各自单独一人前来,可是没想到她们家以来就是八个亲戚,阵仗也忒太大了点。 肖景序很想保持着脸上保持这职业假笑,但是对方亲友盯着他就像在审视货物一样,他的面具就快要撑不住了。 这时,对面的女生终于放下了手机,对肖景序说:“你好,我叫郑瑶。” “你好,我叫肖景序。” 郑瑶扫视了肖景序一圈,目光落在了肖景序的手腕上:“肖先生,好巧哦,我上周在Paris也看中了你手上这款BVLGARI的watch,but全球限量只有5支,老板告诉我已经都被预定了。What a pity!” 肖景序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女生一定要中英夹杂着说话的习惯,出于礼貌,客套地说:“郑小姐,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去巴黎带一个给你。”没办法,她都指明了想要这个牌子,出于礼貌,他也得客气两句。 没想到这女生完全没有推脱,反而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谢谢啦。” 就在这时,女方的家长介入了谈话,郑瑶妈妈说:“听说你年纪轻轻,你爸就把公司交给你运营了?” “是的。” “那你现在月入有七位数吗?” 肖景序:“……”出现了,一见面就问收入的父母。 他尽量维持着绅士礼仪:“差不多吧。” “那你爸未来的家产也是给你继承?” “……”好家伙,这都开始关心我爸死后的事情了。 肖景序觉得他的假笑快要挂不住了。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郑瑶爸爸就很快地加入了:“我们家瑶瑶啊,最喜欢就是你这种青年才俊了,我看你们俩年龄也相当,家世也相当,不如就挑个日子把婚订了。” 郑瑶一听,颇为惊诧,扯着她爸的袖子道:“爸,人家还没跟肖总好好了解,怎么就要订婚了呢?” “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她爸爸毫不在乎地说道。 肖景序暗暗想:这位父亲,给你女儿灌输这样的爱情观真的好吗? 郑瑶爸爸说完还一脸理所当然地问肖景序:“那你们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吧?” 郑瑶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附和:“太好了,男才女貌,多登对啊,赶紧挑日子吧。” “……各位。”肖景序放下刀叉,想着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准备找个理由撤,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反对。” 肖景序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一股惊喜又雀跃的情绪从心底深处用了上来,沿着心脏滑了一圈,一直蔓延到眉梢——是他的礼礼啊。 郑瑶一家都愣了,看着眼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生:“你……你说什么?” “我反对这门亲事。” 这家破酒店电梯太慢了,戴礼是跑上来的,此时还微微喘气,胸膛起伏着。 郑瑶妈妈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餐具:“你到底是哪位啊?” 肖景序站了起来,面向他们:“这位是我朋……” “我是他恋人。”戴礼平静地说了这句话。 女方一家:“……” 戴礼转头看着肖景序:“你有什么意见吗?还是需要我把我们的凄美爱情故事给他们讲一遍。” 肖景序没想到会亲耳听到戴礼这么说,他眼睛里有什么光闪动了一下,觉得此时此刻耍小脾气的戴礼十分可爱,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我怎么敢有意见。” “没意见我们就走吧,我看你也吃饱了。”戴礼牵着肖景序的手,说了句:“失陪了。”就在一大家子人错愕的目光中,拉着本场相亲的男主角离场了。 “礼礼。”肖景序亦步亦趋跟着,望着他的背影,想笑,却又怕被揍,就一直憋着,“你怎么来了?” “我来解救你啊。”戴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自然,“你不是最讨厌相亲了么。”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肖景序跟着他拐进楼道里,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下走去。 戴礼下了两层楼,见肖景序不说话,有些奇怪:“怎么,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天知道肖景序此刻看着他的圆滚滚粉嫩嫩的后耳垂有多想咬一口,但他实在是不想被戴礼从二十几楼丢下去,明天就上头版了,所以正在极力克制自己肮脏的思想。 戴礼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复,以为肖景序是真的介意他多管闲事。 可是…… 明明上次他就叫他装作同性恋人打发相亲对象啊,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呢。 “喂,我说……”戴礼猛地转身,肖景序没来得及收住步伐,整个身子重量都往前压去。戴礼没站稳,后脚跟一空,两人同时踉跄着撞到了墙上,肖景序扶着戴礼的后脑勺,确保他没撞疼后,就往后退开两步:“我的错,我没看路。” 岂料他还没退出多少,就被戴礼揪着领带拽回了面前。 “……你……”肖景序呼吸险些一滞。 戴礼的抬眼,双眸直视着他:“你以前说的喜欢我,还作数不?” 肖景序只觉得心脏猛突了一下,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想干什么,一瞬间唇舌都变得干哑了,小心翼翼地说了声:“作数。” “好。”戴礼黑色的双眸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直直望进他眼里,“那我们交往吧。” 第53章 “……交往?”肖景序的瞳孔慢慢放大,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激动得声音都险些劈叉:“你说的是,交往吗?” “嗯。”戴礼表面上很镇定,其实垂在一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从今以后,我们是恋人,不准去相亲,被我发现一次,打断一根肋骨。” 肖景序眼里盛满了笑意,眼角抑制不住地向下弯,心中似有蝴蝶扑腾翅膀,就快要飞出来了。果然是他的礼礼,告白告得一点都不浪漫,还带威胁的,不过,他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领带还被戴礼抓在手里,他可以看出戴礼是有点小紧张的,因为抓着他领带的手指微微地颤抖,肖景序整个目光都柔和了下来,轻轻牵起那只手,放在胸口,说:“礼礼,跟我在一起,可能会很辛苦,会受到来自我妈,或者别的什么无法预想的阻碍,我这段时间没联系你,也是怕我妈去找你麻烦。我本来,没有想那么快就把你牵扯进来的,本打算在我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之前,先把你藏起来。” “不用。”戴礼坦然地说道,“我不需要被保护,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在下决心跟你交往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吹不黑,没什么我不能扛的,而且,我会连同你的那份一起扛了。” 肖景序的瞳孔微微一震,心中千思万绪瞬间交织在一起,从吃惊到欣慰,再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感动,末了,他低下头,把额头抵在戴礼的额头上,轻声说:“礼礼,你太特别了,你怎么会这么好,出乎我预料的好,好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对你好,生怕你一个不高兴就后悔了。” 戴礼静静地感受他的呼吸,过了一会儿,抬手拨了一下肖景序的发梢:“傻子,我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就是说了在一起就不会后悔的意思。 肖景序心里一暖,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纵使他平日里巧舌如簧,现在这一刻也笨拙得舌头打结,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了。”戴礼忽然说,“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认真的恋爱,我不想对我家人隐瞒,所以,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肖景序听了不禁疑惑起来,戴礼的家人他都见过,还有什么人是特意要带他去见的? “我带你……去见见我妈。” 肖景序愣了,他没想到,戴礼竟然要带他去见他妈,此时此刻,他深深地体会到,戴礼对他们这段关系的看重了。 他点头:“好,明天,一起去。” . 戴礼的妈妈在技术园区A栋写字楼上班,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戴礼都会偷偷过来,站在不远处的属下偷看,他清楚地记得他妈妈上班和下班的时间,也记得每周三那个律师会带着孩子来接她下班。 之所以会躲在树下偷看,是因为心中总有一点执念放不下,总想不明白,他们哪里不够好,为什么妈妈要离开他们。 后来想明白了,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还有更好的。 自从想明白了以后,戴礼就不再来这里了,像是将这份执念彻底从心底断了一般。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A栋写字楼前,肖景序要下车窗,问:“是这儿么?” “嗯。” 戴礼坐在副驾驶座,却始终低着头。 “我们就坐在车里吗?” “就在车里吧。”戴礼说。 “你有多久没见她了?” “去年我还来过几次。”戴礼低咳了一声,极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放松一点,“今年过年的时候,我爸喝醉了,抱着酒瓶一边哭一边喊我妈的名字,然后我就决定,不再来了。她已经脱离我们这个家,没必要再执着,没有她,我和爸还有小非也能过得很好。” 肖景序默默地听完,然后,抬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安静地陪他坐了一会儿,肖景序看了看车里的时钟,六点整,陆陆续续有人下班了,写字楼里的出来的人,几乎都拿着公文包,穿着职业装,步履匆忙。 “是她。”戴礼忽然小声说了一句。 肖景序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职业服的女人,身材纤瘦挺拔,烫着大波浪,手提一个黑色小包,姣好的五官和戴礼有几分神似。 女人站在台阶下,不知正在与谁打电话。 戴礼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平心静气地面对她,可是,时隔许久,再次见到她,还是有些难以平复。 “不下去吗?”肖景序问。 戴礼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她应该不记得我了。” “没事的,打声招呼吧,以全新的面貌,让她知道你过得很好。” 戴礼还是有些犹豫。 “这样吧。”肖景序继续提建议道,“我们先下车,走近一点,如果她认出你了,就打声招呼,如果她没认出你,我们就走吧。” 戴礼想了很久,终于点头。 两人一起下了车,往女人的方向走去,就在离她还有十多米距离的时候,有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缓缓停在了他们中间。 车门打开,从里面蹦出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似乎是刚放学,还穿着幼儿园的校服,背着粉色小书包。 “妈妈!”一声清脆的叫唤,小女孩就扑进了女人怀里。 “宝贝。”女人弯腰抱起小女孩,亲了亲她的脸蛋。 紧接着,驾驶座的人也下车了,是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他走向那对母女,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戴礼的脚步僵在了原地,仿佛有前进中,再也无法向前挪动一步。 他有些晃神,呆呆地看着一家三口,良久,地低下头,闷闷地说:“我忘了,今天是周三。” 肖景序与他并排站着,一根手指勾住他的手,让他知道,有他在。 “我们走吧。” “你确定?” “……嗯。” . “妈妈。”小女孩抱着女人的脖子,用小奶音说:“那边好像有个大哥哥在看着你。” 女人和男人同住扭头看去,却只看到几个路人,并没有人在往他们这里看。 男人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你是不是眼花了。” 小女孩嘟起嘴:“才没有呢。” “走吧,带你们去吃饭。”男人打开车门,让老婆孩子坐进去。 女人却在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又往戴礼原本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所有所思。 . 戴礼和肖景序靠在车旁,闷不啃声,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肖景序瞅他一眼,说:“你刚刚这算是……落荒而逃?” 戴礼面子上过不去,嘴硬地说:“没有。” “我要是你,我就上前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算了,她不会记得我的。” 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请问……” 戴礼猛地抬头,就看见那个女人提着小包,站在自己面前,不确定地看着自己。 戴礼连忙挺直了身子,站得比军训站军姿还直。 女人见他有反应,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走近两步:“是……是你吗?” 肖景序看看戴礼,又看看他妈妈,说:“要不,我先进车里等……” 话没说完,戴礼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别走。” 别走,至少现在,别丢我一个人。 肖景序愣住了,他本意是想让母子两人在没有外人打扰的情况下好好聊聊,可没想到,戴礼抓着他袖子的手竟那么紧。 女人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像是也不知要怎么开场,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 戴礼局促地左右瞥了几眼,然后故作轻松地说:“真巧啊,你也在这儿,我就是……路过……” 女人不知何时,眼眶已经红了,有什么话在嘴边绕了好久,才开口道:“小礼,你都长这么高了。” 戴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妈妈这么叫他了,最后一次听到,是妈妈提着行李对他说:“礼礼,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觉得,明明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此时此刻却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景序这时开口了:“阿姨你好,我是您儿子的朋友,我叫肖景序。” 女人吸了一下鼻子,忙换上微笑:“你好。” “第一次见面说这些话可能不太好,但是我想告诉您,在没有您的这几年里,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足够坚强,足够勇敢的大人了。并且能很好地照顾他父亲和弟弟,连我也十分钦佩。他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如果您不忙的话,可以花一点时间听一下吗?” 当听到“没有您的这几年”时,女人终于没忍住,落下了眼泪。 第54章 戴礼肩膀线条很僵硬,沉默良久,低声道:“谁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你别随便帮我下结论好不好?” 女人凝望着戴礼,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小礼,对不起……” 戴礼表情一怔,别过头去。 肖景序道:“你明明有很多话要说,趁这个机会都说了吧,怨恨也好,委屈也好,总得让她知道啊。” 戴礼似乎是内心纠结了许久,重新抬起头看向女人:“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会过比你幸福的。我也会让我爸,小非,都过得比你幸福。” 每一个字铿锵有力,字字砸在女人心上。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根本无从反驳,这是她欠他们的。 最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钥匙扣,上面还连着一把旧钥匙,她把这个交到戴礼手中,戴礼一眼认出,这是老家的钥匙。 “你怎么还留着?” “我以为留着它,就好像显得自己没那么冷血,其实都是自欺欺人,是我太自私了。” 戴礼看到钥匙扣上有一个小相框,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她抱着小非的合影。 “这是……” “这个照片是我当年走的时候从小非书桌上拿的……现在……请你帮我还给小非。”女人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我……我不敢。” 戴礼一言不发,把钥匙扣放回她手上:“你要给,就亲自给他,当初走得那么果敢,现在连见个面都不敢吗。” 女人苦笑了一下:“小非……现在在哪?” “H大。” 女人吃惊:“那真的是很好的大学。你和小非……都成长为了不起的大人了。” 这时候,忽然刮起了风,女人的长发被风扬起,树叶在空中飞舞。 肖景序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帮戴礼挡风,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他。 女人看到他和肖景序牵在一起的手,脸上闪过错愕的情绪:“你们……你们是……” “嗯。”戴礼没打算瞒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女人了然,心中千思万绪:“所以,你才有底气说你会过得比我幸福,是吗?” 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女人向肖景序弯下身子,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我儿子,拜托你了。请让他过得幸福。” 肖景序:“这个不用您说我也会做到。” 戴礼的垂着眼眸,纷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走吧,阿序。” 肖景序便跟他一起坐进车里。 直到车子驶出去老远,女人依旧没有直起身子。 “妈妈!”小女孩背着粉红色的书包跑了过来,“爸爸在等你了!” 女人抹了一把眼睛,将小女孩抱起。 “妈妈,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 肖景序开车送戴礼回学校,天色已经暗了,道路两边的路灯亮了。 戴礼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肖景序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他:“怎么,心情不好?” “谈不上不好,只是很奇怪的感觉,以前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又很想去看她,心里不甘心,总觉得一旦见到她,就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展,现在总算见到了,还听到她亲口说对不起,但是,我比我想象得平静,可能她对我并没有那么重要吧,以前我之所以念念不忘,只不过是因为没见着面,一旦见着了,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戴礼把头靠在椅背上,微仰着脑袋,好看的喉结滚动了一番,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慵懒。 “需要我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吗?”肖景序好心地提出建议。 戴礼依旧闭着眼:“怎么转移,让我揍你一顿?” “你要是想。也可以。” “我可不是无故使用暴力的人。” 肖景序把车子停在无人的路边,旁边的路灯坏了,周围一片昏暗,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压了过去,低低说道:“那我给你一个揍我的理由吧。” 说完就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唇。 戴礼睫毛一动,微微睁开一条缝,以半眯着眼的姿势看着身上的人,五官俊朗,双眸盛满柔情。 肖景序退开一点,望着对方被他浸润得充满光泽的嘴唇,问:“这样够让你动手么?” 戴礼停顿一秒,像是真的在思考,然后轻声说了句:“不够。” 说完双手环住他胳膊,把他拉下来,抬起头吻了上去。 肖景序低低笑了起来,更加用力地深吻下去。几分钟后,他停下来:“再叫一声阿序吧。” “嗯?”戴礼被吻得眼神迷蒙。 “你刚刚怎么叫我的。” 戴礼回忆了一下,刚刚他确实无意识说出一句“走吧阿序。” 他不太擅长这么亲密的称呼,很别扭地重复了一遍:“阿序。” 肖景序在啄了一下他的鼻尖:“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把戴礼安全送回学校,肖景序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自己已经觉醒很久的小老弟——忍不住了。想日。 . 第二天,戴礼上完课,准备去健身房,走在路上就收到一条银行卡短信,原来是发工资了。他把钱转给戴华阳,不一会儿,戴华阳就打来视频电话。 “大儿砸,钱收到了。”视频里,戴华阳坐在病床上,气色看上去很好,做完一期化疗身体没有出现不良反应,旁边一个年轻的保姆正在给他喂饭。 “前几天小非给我打视频电话,我都没敢接,怕他看见我消瘦的样子心疼。” 望着老爸肉眼可见圆润的脸,戴礼发出了疑问:“消瘦?爹你是不照镜子吗?你已经胖得一点都不像生病的人了。” “啊?是吗?没办法,小花做饭太好吃了。”戴华阳傻呵呵地挠了挠头。 小花是指他的保姆。 戴礼揉了揉眉心:“你别光躺着,有空多运动。” “直道了。”戴华阳应着。“你甭担心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有空多操心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你爹我还等着你带个儿媳妇回来呢。” “已经有了。”戴礼说,“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就带回来给你看。” 戴华阳愣了半晌:“真的假的!!”他乐了,“你咋突然就处了个对象呢?快带回来给爹瞧瞧。” “说了等你身子好一点再带给你看。”戴礼不慌不忙道,“这段时间你就赶紧养身体。” “那你先告诉我,长啥样?好不好看?不对不对,样貌什么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还有啊,别太有钱的,不然会嫌咱家穷。” 戴礼:“……” 好像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不太符合爹的标准啊……到时候希望老爹不要受太大刺激。 “滴滴!”忽然有一辆敞篷跑车停在了他身边,一看,是傅磊和乔裕。戴礼愣了愣,就先跟他爸说了拜拜,挂掉电话走到车前:“怎么了?” “序哥让我来接你。”驾驶座的傅磊一手搭在车门上,嘴里叼着烟。 “去哪?” “玩儿啊。”乔裕坐在副驾驶,冲他眨眼,“去我家开的温泉山庄。” “可我还要去健身房上班。”戴礼看了看表说。 “你老板都在这儿,你上什么班。”傅磊把头一歪,“上车。” 戴礼还是一心想着那点工资:“这算出公差吗?” 傅磊:“算。” “工资照付?” “照付。” 于是戴礼就一秒没犹豫上车了,乔裕差点笑倒在副驾驶上。 车子一路开往郊区,沿着山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 望着眼前豪华的温泉度假山庄,戴礼着实有些震撼。 “哟,你们来了。”胡程站在酒店前台,一头绿毛光鲜夺目。 戴礼问:“他怎么了?” “绿了。”傅磊叼着烟懒懒道。 乔裕说:“我先去给你们开房间。” “小可爱!好久不见!”绿毛一见戴礼就扑了过来,“我可想死你了。” 然而他还没碰到戴礼一根头发丝儿,就被肖景序一脚踹开了。 戴礼觉得肩膀一重,肖景序的体温就包裹住他。 “怎么突然想带我来这里?”戴礼问。 “看你最近打工太累了,带你过来放松一下。”顺便为我憋了很久的“小老弟”开开荤。 胡程在一旁摇了摇头:“你别被这个衣冠禽兽骗了,我隔老远都能闻到他蠢蠢欲动的荷尔蒙。” “别听他的。我可是正经人。”肖景序用虔诚的目光望着戴礼,信誓旦旦。 “房间开好了,这是房卡。”乔裕走过来,手上拿着三张房卡。 “三间房,五个人怎么分啊?”胡程疑惑。 “这不是很好分么。”傅磊抽走一张,“我和乔裕一间。” 肖景序抽走一张:“我和礼礼一间。” 乔裕把剩下的一张递给胡程,摸了摸他一头绿毛:“你自己一间,乖。” 胡程看看房卡,又看看眼前四人,半晌:“我日!” 第55章 换好泳裤,乔裕带他们穿过装璜华丽的大堂,直径走向户外温泉,外面有阵阵微风,植被郁郁葱葱,空气被白色的温泉热气蒸腾得朦朦胧胧,宛若仙境。 “这个池子没人,我们下去泡吧。”乔裕指着不远处一个氤氲着白雾的圆形池子,把浴巾一扯,甩到旁边的椅子上,就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下去,活像只兔子。 “慢点,地上滑。”傅磊语气难得温柔地嘱咐道。也扯掉腰间的浴巾,黑色泳裤包裹着他健硕的大腿,线条十分好看。 胡程嫉妒得咬着牙:“老傅你身材也太好了。” 戴礼颇为同意:“老傅天天健身,身材好是正常的。” 肖景序在一旁听着,表情不大好,碰了碰戴礼的手,戴礼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 “……我呢?” “你什么?” 肖景序把浴巾往下拉了点,露出两道人鱼线:“我的身材跟老傅的比,怎么样?” 迎着肖景序期待的眼神,戴礼十分公平公正:“你还差点儿火候。” “……” 没有得到夸奖,某总裁大人自讨没趣地默默下了池,把半张脸埋进水里幽怨地吐泡泡。 这时一个拿着果汁的比基尼美女跟胡程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果汁洒在他身上。 “我去!”胡程略微不满地回头:“这位小姐,走路不看路啊?” 结果美女冲他挑了挑眉,风情万种说了声:“抱歉啊~”那眼神明显就是带着挑,逗,胡程注意到她去了花瓣区,那里还泡着三个同样穿着性感的女人,都在朝他这里看。 胡程:“那群妹子不会看上我了吧。” 那个撞他的比基尼美女下了花瓣池,还冲他勾勾手指头。 “这是要约我?”胡程捋了捋自己的绿毛,“可我还在‘守丧’呢。” 乔裕笑着说:“真不可思议,美女约你你还能无动于衷。” “虽然我对她们没兴趣,但是没办法,魅力大的男人总是这么累。”胡程拨了一下刘海,调转方向,往花瓣池去了,“兄弟我去看看那群女妖精想干嘛。” 傅磊摇摇头:“小心进了盘丝洞就回不来了。” “你们就羡慕我吧!” 胡程走后,就剩戴礼一个人还没下水,乔裕看到他光着的双腿,说:“戴礼,你没有腿毛啊?” 戴礼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想起以前也被肖景序嘲笑过,忽然觉得有点失去男人的尊严,便嘟囔了一声:“……以后,会长的。” 乔裕:“没事啊,没腿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也没有啊。”说完还想完成一个在温泉池里举起一只腿的高难度动作,被傅磊制止了。 “好了把腿放下,知道你韧带软。” “老傅的腿毛又浓又密,像大草原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还好吧。”在戴礼心中,傅磊已经可以算作男人的标准了,再加上他现在是自己老板,也不能说坏话,“我觉得挺man。” 一旁的肖景序听到这儿,泡泡越吐越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胸前那片水域煮开了。 这时候,胡程回来了。 “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盘丝洞都网不住你?”乔裕趴在石头砌成的池子边缘,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胡程皱着眉头:“鸡掰,那群妖精看上的根本不是我,我一过去,刚打了声招呼,她们就问我要他的微信号。” 戴礼望着指向自己的手,眨了眨眼:“我?” “他们嫌我太白了,喜欢你这种蜜色的皮肤。” 肖景序心想:倒是很有眼光。 “我就说你们死心把他是个gay,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们更兴奋了。”胡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乔裕笑得脑门差点磕到池子边,被傅磊扶了一下。 “戴礼你要不要去看看啊,她们对你很有兴趣。” 胡程说。 肖景序:“……我家礼礼才不会去呢。” 话音刚落,戴礼就往花瓣池子去了。 肖景序:“……” 胡程一下子就乐了:“序哥,真的,我带你去染头吧。” “滚几把蛋。”肖景序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拽了下来,把他脑袋按水里去了。 “我靠……”胡程的绿毛瞬间变成海藻一样在温水里飘来飘去。 戴礼去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变化,见肖景序和胡程在打架,一脸疑惑:“他们怎么了。” 傅磊耸了耸肩:“别管他们,最多三岁。” 戴礼扯掉浴巾下了水,挑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 肖景序见到戴礼,就把胡程踹开,挪到他身边去。 “和美女聊得开心吗?” “我不知道她们开不开心,反正我挺开心的。”戴礼说,“刚刚又办了四张卡,还是vip年卡。” 一旁的傅磊听了都忍不住笑:“序哥,你这是哪里挖来的宝啊,不给他评个年度优秀员工我都不好意思了。” 肖景序一时间胸闷气短,说不出话来。 戴礼认真地问:“优秀员工有奖金吗。” “有。” “那我再去办几张,她们说还有几个姐妹在药池那儿。”戴礼一脸严肃地说完,还真要起身,被肖景序阻止了。 “礼礼。” 戴礼看着他:“嗯?” 肖景序:“……算了,没什么,你们饿了吗,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这里的晚餐是自助的,有肉有酒有海鲜,很丰盛,可以去餐厅拿过来,放在飘在在水上的小木桌上吃。 乔裕立马举手:“我我我!我要肉酱意面!” “给我拿一份天妇罗手卷。”胡程也毫不客气地说。 傅磊:“我就不用了,给我拿瓶红酒吧。” 肖景序点点头走了。 戴礼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后知后觉:“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乔裕额头上盖着一条毛巾,以仰泳的方式惬意地游了过来:“你才发现啊。” 戴礼皱眉:“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乔裕换了个姿势,和他并肩坐了下来:“你又是夸老傅man,又是跑到别的地方和美女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满脑子只有办卡,他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戴礼无法理解:“这么敏感的么……” “没办法啊,你们谁喜欢谁多一点,谁就更敏感。”乔裕道,“明显序哥喜欢你多一点。” 戴礼表示有点复杂,超出他这个糙老爷们的认知范围了。 一旁的傅磊就笑笑不说话。 不一会儿,肖景序回来了,拿来一大堆吃的和酒,几个人就围着漂在水上的小木桌喝起酒来。 最后乔裕满脸通红地站起来:“不行了,泡太久有点晕。” 傅磊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吧,送你回房间休息。” “那我们也撤吧?”肖景序询问地看向戴礼。 “行。” 于是四人毫不留念地离开了温泉池,各自回房。 胡程一个人泡在水里:??? Hello? 有人看得到我吗? 我还在这儿呢。 没人关心关心我吗? . “啊啾——!!!!” 肖景序在房门口打了一个很大声的喷嚏,戴礼刷卡进屋,回头瞥他一眼,见他头发湿漉漉,显然是刚刚和胡程打架的时候弄湿的,就说:“你跟我来一下。” 肖景序关上门,跟他进了卫生间,看到他手里拿着吹风机。 “干嘛?” “我帮你吹一下头发,别感冒了。” “不需要。”肖景序说,“我身强体壮,感冒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感冒。” “……”戴礼也没有强求,就把吹风机放回了原位。然后打开电视,坐在地上看了起来。肖景序一瞧着卧室居然是两张单人床,瞬间又郁闷了——这乔裕怕不是个傻子,居然给他弄了个标间? 越想越郁闷的肖总,一声不吭把自己甩在了单人床上,还盖上了枕头,企图闷死自己。 戴礼调了几个台,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节目,而身后人没了声音,回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某人,想了想,就走过去,蹲在床边,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戳了戳肖景序肩膀:“喂。” “……” “阿序。” “……” “你咋了。” 肖景序从柔软的被子里抬起脸来,头发因为静电作用有点炸开:“你说这乔裕,怎么不给我们开个大床房呢?” “大床房,好办。” 戴礼说冲他摆摆手:“起来。” 肖景序愣愣地起来,站到一旁,眼睁睁看着戴礼不费吹灰之力将两个单人床拼到了一起。 肖景序被行动派的戴礼震惊了,过了半晌,说,“其实,你不用勉强,你要是想分床睡,也行,我都ok。”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想分床睡。” 戴礼不喜欢现在的气氛,也不想要肖景序这么低气压,有什么事最好现在就说清楚。 于是很坦荡地直视着他,“这么跟你说吧,我对除了你以外的人没兴趣,我夸老傅是因为他是我老板,我去花瓣池是为了让她们办卡,你要是不高兴,直接说,我以后注意点,俩老爷们谈恋爱就直接点,不整那些拐弯抹角的。” 肖景序眼睛亮了亮:“你刚刚说什么?” “不整那些不整那些拐弯抹角的。” “不是,上一句!” “……”戴礼挠挠头,“俩老爷们谈恋爱就直接点?” “不是,再上上上一句。” 戴礼皱眉,想揍人的手又蠢蠢欲动了,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数了数:“……我对除了你以外的人没兴趣?” “对,就是这个。”肖景序忍不住一把扑到戴礼,“我就喜欢你这种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话,特撩我。”他用力在戴礼颈窝处蹭了蹭,“礼礼,你怎么能这么可爱,随便一句话都能让我这么心动。” 世界突然颠倒,背部一下子撞到柔软的床垫,就像被一只大型犬扑到,戴礼望着天花板,忍不住推了推身上的人:“喂……” 这个人的情绪会不会转变得太快了点。 “礼礼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得不得了。” “嗯,道理我都懂,你能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拿出来么。”戴礼隔着衣服按住不知何时溜进去作恶的手,扬言,“废了你哦。” 肖景序抬起头来:“可是,我想做。” “……”戴礼顿时抽了抽嘴角,这家伙,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做”字说出来?是被副人格传染了吗? “礼礼,是你说的,俩老爷们谈恋爱就直接点。”肖景序已经直接到开始脱裤子了。 我他妈……是这个意思吗?! (╯‵□′)╯︵┻━┻ 戴礼开始怀疑人生了。 “你给老子等一下。”他用脚掌抵住正爬向自己的肖景序,“要做可以,我不要在下面。” 肖景序动作一僵:“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力气大,怕一不小心给你夹断了。”戴礼有理有据,认真严肃地对他说。 肖景序:…… 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这个? 第56章 “礼礼,既然你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怕告诉你。”肖景序被戴礼的脚掌抵住胸膛,摸不到人自然是心痒痒,于是一把抓住戴礼的脚踝,目光灼灼,身子往前一压,直接把戴礼的膝盖压弯了,他凑上去,“有句俗话不知你听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天就算是被你夹断我也要上你。” 戴礼咬牙:“肖景序你给我下去。”他今天来是放松的,不是来被日的。 肖景序一手按住他的腰,一手扣着他脚踝:“好礼礼,给个机会。” “不给。” 某大型犬式的总裁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就差摇尾巴了:“……礼礼,我快憋不住了……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 结果话没说完,被戴礼一脚踹到床下:“滚犊子。” “礼礼……”肖景序被踹懵了,刚爬起来点,就从天而降一床被子,盖住了他脑袋,戴礼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你是不是温泉泡晕了,在地上冷静冷静。” “……”于是可怜的肖总在被子里衡量了一下双方武力值,论力气,戴礼大,论智商,戴礼高,论心狠手辣,更没人比得过他家礼礼。于是权衡利弊一圈之后,肖总发现——妈的,打不过打不过。 于是他只好在抱着被子,在地毯上找了个位置躺下睡了。 戴礼关了灯,正想躺下,就看到电视机的蓝光打在地上那坨被子上,一闪一闪的,孤零零的,一股凄凉感扑面而来。 他不禁皱起眉头:什么鬼……这种被人抛弃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这时候肖景序在被子里猛地打了个喷嚏,还是震天响的那种,戴礼的良心多多少少有点过意不去,他想了想,对地上那坨被子说:“喂,肖景序,上来吧。” 那坨被子却意外地没动,声音委屈:“不了,我怕我管不住自己,我还是睡地上吧。” “让你上来就上来。”戴礼额头青筋略微一跳,“趁我还不想揍人。” “不行,如果我跟你躺在一张床上,我会忍不住想抱你。” 戴礼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上来。” 地上那坨被子一愣,反应了几秒,一点点向床沿蠕动过来。 肖总趴在床边,一双眼睛在被子的阴影里炯炯有神:“礼礼,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抱着你睡?” “可以。” 肖总眼睛亮了几分:“那可以……” “你想死吗。”戴礼把他的后半句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肖总眸子里的光又暗了,“讲道理,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让正常男人抱着他心爱的人睡觉却什么都不让做,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吗?” 戴礼斜他一眼,“要么上来,要么躺回地上,快点决定,我困了。” 肖景序在一秒之内就做了决定,果断上床抱住戴礼:“行,不做就不做,礼礼,你相信我,今天我肖景序就算是憋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再起一丝邪念。” “……” ——十分钟后—— 戴礼:“你扭什么,身上有蛆啊?” “不是,礼礼,那啥……我跟你说,我小老弟吧,它突然涨得难受……难受就想找个什么地方蹭蹭……” “……” “相信我,我就蹭蹭不进去。” “蹭个几把毛。” 肖景序把大腿横在戴礼的腹部:“我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吗?你就这么抗拒和我做?” 戴礼微微顿了一下,眼神移向别处:“也不是,就是听说……咳,听说很痛。” “……”肖景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刚刚戴礼说的话。 原来,原来只是怕痛吗? 这么man的一个人居然因为怕痛就死不让我做。 这是…… 这是多么可爱的反差萌啊!! 肖景序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趴到他身上:“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相信我,不会让你感觉到痛的。” 戴礼:“改天吧……”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很适合日。” 戴礼青筋暴起,一脚踹了过去:“滚。” 于是,我们可怜的肖总在经过短暂的抛物线之后,又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脸贴着冰凉的地毯,肖总觉得心在下雪…… . 第二天几人准备离开温泉山庄,在一楼大堂集合,乔裕就看到了肖景序那实在无法忽略的黑眼圈:“序哥,你昨晚没睡好啊?” 肖景序捂着眼睛,颇为不自然地低咳一声。 胡程靠过来,揽住他肩膀,小声道:“序哥,你这一副被吸了阳气的样子,昨晚是做了多少轮啊?虽然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也不能太没节制吧。” ………… 废话,要你说,我会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春宵啥也没干成的肖总,总觉得自己损失了几千万,郁闷地说:“滚。” 胡程倒是听话地滚了,转眼却又粘到戴礼身上:“戴同学,我看序哥身体发虚,估计是体力不太好,要是他不能满足你,考虑考虑我啊?” 傅磊叼着烟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怕是要被揍。” 戴礼转头,诚恳地发问:“我揍他不用赔钱吧?” 傅磊笑着说:“不用。” 胡程:“……” 傅磊:“你要从那个部位开始揍,我可以搭把手。” 戴礼:“好。” 胡程:“喂喂喂,你们两个肌肉硬得跟钢板一样的家伙合起来欺负我还有人性吗?!” 傅磊&戴礼:“没有哦。” 乔裕:“哈哈哈哈哈哈……” 肖景序靠在们上,微笑着看他们斗嘴,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张婶。 “喂,张婶。” “阿序,在哪儿呢?” “在外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在相亲的时候胡闹了”张婶很小心地说,“你赶紧回来吧。” “我妈现在肯定在气头上,我这会儿回来不是找骂么。” “阿序,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张婶在那头犹豫了一下,“老爷回来了。” 肖景序收了脸上的表情,目光霎时沉了下来:“我爸回来了?” “是啊,我提前跟你通个气,你赶紧想想怎么应对老爷吧。” 挂掉电话,肖景序冲胡程说:“阿程,帮我把礼礼送回学校。” “啊?”胡程从傅磊的魔爪下挣脱开来,一头绿毛乱糟糟的,疑惑地问,“那你呢?” “我有事,先走了。” 望着肖景序匆匆离开的背影,戴礼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背影太匆忙,还是因为他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和自己说,心里有什么地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空了一块。 乔裕注意到他在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喂,你怎么了?” “……没事。” “走吧,我和老傅送你回学校。” 胡程:“序哥不是交代了我来送吗。” 乔裕:“不不不,交给你不放心,别把我们戴同学拐咯。” 戴礼:“不会的,我不喜欢绿色。” 胡程:“……” . 肖景序用钥匙打开家门,刚踏进去一步,就看见叶岚女士抱臂站在玄关处,冷冷地看着自己。 肖景序停顿片刻,收起钥匙说:“妈,你怎么站在这儿?” 叶岚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怒气,她盯着儿子许久,开口:“赶紧换鞋,你爸在书房等你。” 肖景序和张婶对了个眼神,张婶眼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肖景序就对她安抚意味地点了点头。 张婶偷偷在他耳边说:“一会儿顺着老爷点,别顶嘴。” “知道了。” 跟着叶岚进了书房,就见肖博军坐在书桌前,正低头看书。 明明穿着很随意的灰色家居服,一言不发却散发着很强大的气场,整间书房压抑到令人不敢说话。 叶岚往门边一靠,给肖景序让了一条道:“进去吧,你爸有话问你。” 肖景序在门口稍作停留,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道,早死早超生,就抬脚走了进去。 “爸。” 肖博军向来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眉毛如剑一般向上斜飞入鬓,给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去哪儿了。”他的声音浑厚,像是远古的洪钟,混着低低的回音。 肖景序不知不觉掌心有了细汗:“去了、去了一趟郊区。” “和谁啊。” “就是傅磊他们仨。” “没别人?”肖博军从书里抬起头来,眼眸里有着仿佛看穿一切般的犀利。 “没了。” 肖博军冷笑一声,合上书本,“啪”的一声轻响,却连空气都颤栗了一下。 “这些年,大大小小也给你安排了不少相亲,都是和我们生意有往来的家族,你倒好,全都得罪了个遍,要么就装作没有教养把对方惹怒,要么就假装花花公子让女方害怕,最近这两次,更厉害了,直接装同性恋,你想让全世界都误以为我们肖氏家族出了个同性恋吗?” 叶岚站在门边,看着自己的丈夫,双手轻轻握紧。 她知道,小瑞出柜以后,丈夫确实有意把阿序培养成继承人,纵使外头莺莺燕燕,也有不少野种,但是他丈夫并没有打算给他们名分,最正统的继承人只有阿序。可是现在,他分明是失望了。 一旦他没有那么器重阿序,那外头那些女人就有机会进到肖家来。 “不是误以为。”肖景序平静地说,“我就是。” 肖博军一怔,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张婶刚想到门口探个究竟,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连忙走进去一看,只见老爷把书柜上的一本巨型词典砸到肖景序脑门上了。 “我他妈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两个同性恋!” 肖景序被砸得整个人有一瞬间是懵的,脑子里就像断片儿了一般空白了一秒,然后,额角传来一阵刺痛,抬手一抹,指腹一片腥红。没想到他爸手劲这么大,他身子晃了晃,站都有些站不稳。 张婶吓坏了,忙扶上前住肖景序说:“老爷,您怎么……” “张婶,兄弟俩都是给你惯的,你看看现在一个两个都成什么样了。” 肖博军双手背在身后,乌黑的双眸冷漠得毫无感情。 肖景序怕肖博军迁怒于张婶,就对她说,“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我去给你拿止血的东西。”张婶还是非常着急。 “不用!”肖博军制止,“这么点小伤,有什么大惊小怪。” 第57章 肖景序看着指腹上沾染的猩红,有些嘲弄地说:“我今年生日,你没有回来,却因为我毁了一场相亲而匆匆赶回来,看来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桩生意。” 肖博军肩膀宽厚,遮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光,投下一道城墙般的阴影。 “没想到你长这么大,思想还是那么不成熟。”他双手撑在桌上,弯下身子靠近自己的儿子,冷漠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这种没有意义的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没有意义的……小事?”肖景序低低重复了一遍,好像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很荒谬,又在意料之中,他顿了一顿,忽然觉得这个房间很冷,没有任何温度。 “看来当初不应该让你回国的。”肖博军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决定,“给你一周的时间,把国内的事处理完,该交接的交接,该断的断,然后,跟我去美国。” 他刻意把“该断的断”这几个字压重音,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 见儿子不回话,便又说:“我明白,你这个年龄段会喜欢尝试新鲜的没接触的事物,但是,有些东西,玩玩就好,不必认真。” 肖景序猛地抬眼:“我不会走的。” “不走?”肖博军冷然轻蔑一瞥,“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也说了,我是个成年人,那么我是不是有权利决定我自己的人生?” “你的人生……”肖博军眯起眼睛,“你吃的穿的住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人生?” 肖景序胸口发闷,他眼前站着的人,和小时候记忆里的人已经不一样了,他身边的书柜上,还摆着小时候在沙滩边过生日的照片,照片里,父子俩蹲在用沙子堆成的城堡前,笑得那么灿烂。不久前他还满心温暖地向戴礼描绘小时候爸爸给他过生日的画面,而现在,同样是父子面对面,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和单方面的独.裁。 “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接受了你的恩惠的下等人,并不是你的儿子,对吗?因为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所以你可以任意摆布我的人生。”肖景序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是经过了艰难的挣扎思考,“那我,把这些都还给你好了,如何?” 肖博军双瞳陡然一缩。 “反正你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继承人,而不是儿子,你外面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儿子,我想,少我一个也不算什么吧。” “阿序!”叶岚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快道歉。” “妈,说到放弃家产你就急了?看来你只这么尽心尽力地要给我找一个门当户对得结婚对象,就是害怕我达不到爸爸继承人的标准,一旦我不是继承人,你就在肖家失去了地位,外面的女人就能堂而皇之地住进来。”肖景序转身,面对他的母亲,“你们至始至终,只把我当做利益筹码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叶岚声音微微颤抖。 肖景序面无表情,直接走出了书房,“美国我不会去,婚我也不会结,你们给我的,都还给你们,我不要了。” 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想要逃离这里,也从没有一刻那么想要见到戴礼。 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他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只有见到戴礼,只有把他拥在怀里,才能安抚如此狂躁的心。 或许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戴礼那么吸引自己,因为他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坚韧,尊严,和自由。 明明从表面上看上去,拥有财富和社会地位都是自己,但是只要站在戴礼面前,他根本没有高人一等,因为戴礼的心灵已经占据高位,戴礼从不因为经济和现实的困难向谁低头,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的傲气,那是他所向往,可望不可及的。 手还没触摸到大门的门把,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四个保镖就将他围住了。 肖景序皱眉,父亲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带大少爷去阁楼休息。” 张婶一惊,连忙阻止:“老爷,怎么可以带阿序去阁楼?您明知道那个地方……” 叶岚也出现了动摇的神情。 阁楼对于肖景序,是一个如同噩梦的地方,也是把他第二人格逼出来的地方。 几年前的一场绑架,对方把他关在一个废弃居民楼的阴暗小阁楼里,整整三天,谁也不知道他遭受了什么,也不敢问,当初的痛苦只有肖景序自己知道,他被折磨出了精神问题,现在都还需要吃药以及定期看心理医生,并且承担第二人格随时出现带来的风险,可是他从没有抱怨过一句,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努力做一个阳光且快乐的人。 如今却又要把他关阁楼里,这样的做法未免太残忍。 她转头对肖博军说:“阿序对阁楼有阴影,你不能把他关在那种地方。” 肖博军道:“我没有要把他关进去,是他自己选择的,他如果愿意和我去美国,就不必进阁楼里去。” 张婶哑然,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即将遭受这样的事,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说到底她只是这个家的保姆,因为呆的时间久,又对两位少爷尽心尽力,所以老爷夫人还算尊重她,但是,下人终究是下人,这种时候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她低下头,默默地抹了一把眼睛。 肖景序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四个保镖,目光一凛:“进阁楼……呵,你用这个来威胁我是吗?”他转身,对肖博军说,“就算是下辈子都住阁楼里,我也不会和你去美国。” 说完就抬脚往楼上走去。四个保镖紧随其后,在他进去的瞬间就堵在了门口。 “你在里面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告诉我。”肖博军站在门外,随着门被缓缓关上,他的脸也被隔绝于外。 听见落锁的声音,肖景序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环视四周,寻找可以逃出去的地方。这是在四楼,只有一间小窗口,外面有一个大树,树下有草坪。阁楼里没什么东西,平时是用来存放杂物的地方,有几个皮箱,然后就是一张木制小床。 门口的人似乎是走了,不一会儿,张婶就隔着门劝道:“阿序,你就服个软吧,老爷也不会真的要关你很久,他刚刚还吩咐我做你的晚饭呢,估计傍晚就会当你出来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死磕。” 肖景序靠着床沿,一边思考从这个小窗口逃出去的可能性,一边回复张婶:“我服软了,然后呢,被押着去美国,从此受制于家里,这样的结局是好的么?” “可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不用担心。”肖景序听到张婶心力交瘁的声音,宽慰道,“我会解决的。你不要把他的名字告诉我爸。” 张婶知道指的是谁,点头说:“我明白,不能让老爷去找他麻烦。” “嗯。剩下的,就交给我。” 张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 戴礼下午的课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温泉泡的,查了一下补考成绩,英语低分飘过。 总算是过了,他想起被肖景序逼着背单词的那段时间,也算是没白费。 不过说起肖景序……这人从早上匆匆离开后到现在都没个消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戴礼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想着要不要发个微信过去问问情况。转念一想,虽然肖景序是衰神附体的体质,连在寺庙都能招来绑匪,但也不至于会这么衰,或许他是公司有事所以才急急忙忙走了。 上完课,去食堂吃了一碗盖浇面,就打算去健身房上班。 最近找他训练的女学员有点多,他倒是不介意加班,这样能赚更多钱。 但是在教她们健身的时候总是被摸胸肌和屁股就有点令人头大了。他至今都不明白男人的肌肉有什么好摸的。 走到公交车站,天色渐晚,依旧没有肖景序的消息。 难道是昨晚没有让他做,他生气了? 戴礼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 肖景序虽然人是傻了点,但不至于为这种事生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发个微信给他。 “在么?” 不一会儿,对方就回了:“在呀,礼礼~” 后面还跟着一个爱心图案,果然还是他熟悉的骚贱骚贱的肖景序。 戴礼稍稍放下心来:“在干嘛?” “在思考一个物理问题。” “???”戴礼一头雾水,这家伙又整什么幺蛾子。 “质量70kg的物体从十五米高的地方匀速下落会造成多大的冲击力。” “……”文科生看的头大。 戴礼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看明白了:“操,肖景序,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会要跳楼吧?” 此时此刻,正坐在阁楼角落里的肖景序,没有开灯,双手捧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字。天知道这个消息来得有多及时,他觉得在这个小房间里几乎就要待不下去了。虽然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好像无所畏惧,但是,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这种密闭又昏暗的空间。 少年时期被绑架的经历并不是一个好的回忆,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去回想,他曾一度以为这是他最大的软肋,但是现在,他愿意被关在这个最讨厌的地方,不过是为了戴礼。他也终于明白,小阁楼不是他的软肋,戴礼才是。 “傻逼肖景序,别乱来,你要是把自己弄出个好歹来我就跟你掰了。”又一条微信随着震动声映入眼帘。 肖景序看着上面的字,嘴角微微弯起,嗯,不愧是我的礼礼,脸关心人的方式都这么简单粗暴。 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就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喂?”肖景序压低声音接了起来。 “傻逼,四肢还健全不。没跳楼吧?”戴礼的声音挺听上去正努力克制着担忧的情绪。 “还没。我在等我爸他们睡觉以后再跳。” “……”戴礼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家里,不觉疑惑,“你在家?在家干嘛跳楼。” “小阁楼这种地方,我没办法呆很久。”肖景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把头靠着墙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礼礼,跟你讲一个故事吧。几年前,我也在类似阁楼的地方呆过,只不过那一次,我几乎以为我就会死在里边。直到有一天,我把派人送来赎金,一个绑匪出去拿,另一个绑匪在睡午觉,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把水果刀,,我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他’出现了,占据了我意识,‘他’比我勇敢,比我心狠手辣,他不在乎人命,也不计后果,‘他’用那把水果刀杀了正在午睡的绑匪。” 戴礼此时正在公交车上,晚高峰特别堵,整条街都排起了长龙,听着听筒里,肖景序那么平静的语气,他却心乱如麻。 到底是为什么能让肖景序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段过往,他宁愿肖景序有一点情绪,也比此刻的麻木要好。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只记得很累,像是睡了一觉,等到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在警局里,满手鲜血,旁边使用密封透明袋子包裹的凶器。我爸请来的律师告诉我,不必担心,我只是防卫过当,不会有牢狱之灾。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我身体里有另一个人,他和我相反,他总是会在我焦虑的时候冒出来,提醒我曾经遭受过什么。” 戴礼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见过两次肖景序的副人格,一次是肖小瑞又危险的时候,一次是被保镖关着的时候,看来只要肖景序一焦虑,副人格就会出现。 公交司机不断按着喇叭,周围有乘客等得不耐烦了:“这要堵到什么时候啊?就在这里开门,放我们下车吧。” 司机无可奈何,提前开了门,戴礼想也没想,先所有人一步,跳下了车,然后朝着肖景序家的方向狂奔过去。 “你等着,我去找你。” 急促的呼吸声从听筒那头传来,仿佛直接喷在了肖景序的耳膜上,他呆了片刻,心里一暖:“你来找我?” “我来找你!” 戴礼说完掐了电话,加速狂奔。 肖景序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他不能让第二人格出现,他要自己亲自见戴礼。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忽然听见有小石子敲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打开窗一看,戴礼就站在楼下的草坪上,仰头看着自己。 “礼礼……”肖景序眼神亮了亮。 “下来。”戴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着气,粗声道。 肖景序觉得此时此刻不顾一切跑过来的礼礼简直帅爆了,他几乎是想立刻就下去拥抱住他,可刚把头探出去往地上一看,又怂了:“这么高……” “废物!”戴礼低咒一声,“等着,我上来接你。” “诶?上来?你、你要怎么上来?” 显然从小在富贵人家长大的某总裁没有体验过农村小孩上树掏鸟蛋的乐趣。 “爬这种高度的树,是我们那旮沓每个十岁以下小屁孩的必备技能。”戴礼助跑、抓住树干,借力一蹬,向上一攀,动作干脆利落,毫不不拖泥带水地爬了上去。 他踩着一根粗树干,转眼就和肖景序水平了。伸出手说:“过来。” 肖景序咽了口口水,脑子就乱了——怎么办,为什么突然觉得礼礼这个表情这么性感。 “麻利点,过来。”戴礼催了一句。 肖景序忙把自己的手给他,戴礼抓到他的手腕,五指握紧,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拽到了树干上。 第一次爬树的肖总:……我的妈啊,贼刺激…… “愣着做什么,踩住下面那根树枝,下去。” 肖总颤巍巍伸出一只腿,疯狂试探:“哪、哪根?” “最粗的那根。” “……每一根都很粗啊……” “……”戴礼一瞬间有种干脆把他推下去算了的念头,最后还是耐着性子道,“就理你最近的那根。” “……可是万一它断了怎么办?” “……”戴礼终于受不了了,于是直接把肖景序捞起来夹在腋下,用单手三下五除二爬了下去。 重新回到地面上,肖景序松了口气。 有个力气很大的男朋友真的非常有用。 “走吧,先出去。” “嗯。” 两人走在路上,戴礼上下打量起肖景序:“等一下,你现在没有变成副人格吧?” 肖景序说:“放心,是我。” 想了想刚刚这货的怂样,戴礼安心了:“嗯,确实不是。副人格比你man一点。” 肖景序一愣:“什么意思,你这么说,是比较喜欢我副人格了?” “没有。”戴礼瞥他一眼,“你跟你自己吃什么醋,神经病。” “你只能喜欢我。”肖景序说,“我以外的人都不行,副人格也不行。” 戴礼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就问:“你怎么会被关在阁楼?” “因为搅黄了一场相亲,我爸生气了,要我去美国,不答应他就得进阁楼反省。” 戴礼回忆起在斯顿酒店的事,显然搅黄相亲这件事他也有份,于是说:“行吧,你要是因为这个被扫地出门,我养你好了。” 第58章 肖景序因为那句“我养你”心潮起伏了半天,他这二十六年的人生根本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男人扬言要“包养”。 戴礼总是有办法让他一次次感到惊艳,他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变得更加喜欢戴礼。 “那今晚我住哪儿呢?”即将体验被“包养”的乐趣的某总裁兴致高昂地问。 戴礼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头疼地想了想:“今晚先带你回宿舍将就一下,明天再给你找住处。” 于是,肖景序跟着戴礼回到他宿舍。 走到男生宿舍门口,戴礼对肖景序说:“你跟在我后面,跟紧点儿,不要和宿管阿姨对视。” “为什么不要对视?” “我们宿舍不让外人进来。”戴礼压低声音道,“总之你低调一点,尽量降低存在感,别引起阿姨注意。” “……”肖景序很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明白。” 戴礼于是领着他走向宿舍大门,在刷卡处掏出校园卡刷了一下,只听“滴”地一声,门开锁了,他推开门,肖景序紧随其后进去了。走了没两步,忽然宿管阿姨从小房间里跑了出来:“哎!那边那个!” 戴礼脚步一顿,转头:“怎么了?” “这谁啊?” 宿管阿姨眼神怀疑地瞪着他身后的人。 “……我室友。” “室友?”宿管阿姨似乎翻了个白眼,“回个宿舍需要装扮成这样吗?” 戴礼回过头去,就看见肖景序这傻逼居然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戴礼:“……” “怎么了礼礼,你说要减少存在感的啊……”肖景序先开衣服小声说道。 ……可是你这样更可以了好不好! 戴礼强忍着要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大力,站在这儿干嘛?” 原来是从网吧回来的冯谦。 他再一瞅,就看见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肖景序,忙说:“哟,这不是肖总吗,你也在啊?” “肖总?”宿管阿姨抱臂,冷冷地说,“到底是不是你们一个宿舍的啊?” 戴礼掐了冯谦一把,冯谦呆了一呆,立马反应过来:“是!是!阿姨他就是我们宿舍的。” “那怎么叫肖总?”阿姨满脸不相信。 “这不是我们给他取的外号嘛!”冯谦机灵地跑过去,给阿姨捏肩捶背,小声道,“阿姨,是朋友,就住一晚。” 宿管阿姨受不了他的狗腿样,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行行行,就住一晚。” “谢阿姨!”冯谦郑重其事地握了握她的手,又把阿姨逗笑了。 把肖景序领回宿舍,冯谦一边卸书包一边问:“啥情况啊?” “他离家出走了。”戴礼说。 冯谦围着肖景序转了一圈,伸出一根大拇指:“酷。” 肖景序自己也觉得很酷,嘿嘿笑了两声。 “今晚张凯回不回来?” “他今天在网吧通宵。” “那我问问他床能不能借来睡。”戴礼说完埋头发微信。 肖景序听到这儿,连忙凑近一步,一脸不可置信,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为什么我要睡别的床?” 戴礼抬起头,指着上面:“你告诉我这个一米二宽的床铺怎么睡俩大男人?” “……”肖景序抬头看了看上铺,很理所当然地道,“没关系,挤一点我不介意。” “老子介意。” 于是这天晚上,肖景序十分不情不愿地爬上了戴礼斜对面的床。 只不过他没有安分多久,等到半夜两点,就悄咪咪爬下来,再爬上戴礼的床。 戴礼迷迷糊糊知道是肖景序这个傻逼上来了,但他实在是困极了,懒得跟他啰嗦,加上现在天气冷,肖景序自带暖宝宝效果,抱着他也很温暖,于是戴礼就这样纵容了他一夜。 只不过第二天早上把起床尿尿的冯谦吓个半死。 他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两人:“你……你们……你们俩……” 戴礼顶着一头杂乱地头发坐起来,看到冯谦震惊的脸,再看看厚颜无耻在自己床上呆了一宿的肖景序,瞬间就清醒了。 他没有刻意想隐瞒他和肖景序的关系,只不过以这种方式暴露在冯谦面前,怕他不能接受罢了。 没想到冯谦“你”了半天,说不一句话来。脸上倒不是嫌恶的表情,只是单纯地惊讶而已。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消化完了,居然又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酷。”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他就跟没事儿的人一样,围着肖景序问这问那:“肖总,你离家出走就是为这事儿啊?” 肖景序一边刷牙一边说:“是啊。” 冯谦啧啧两声:“酷,太酷了。” 戴礼和肖景序收拾一番,出门找房子去了。学校附近有廉价的自建房出租,一个单间也就二三十平米,不过有空调有冰箱,一个月六百左右。饶是这样的条件,肖景序还是嫌太差。 戴礼真想给他脑袋按马桶里。 算了,自己选的对象,只能惯着了。 顺了口气,他说:“再贵的也租不起。” “没事儿,我打工。” “你一个大少爷能打什么工?是会刷盘子还是会拖地?”戴礼道,“实在不行找绿毛他们借点儿。” “不行,我把肯定已经和他们仨的爸妈打过招呼了,我这时候去联系他们,不是自投罗网么。” 就在这时,肖景序接到了肖小瑞的电话。 “哥!”肖小瑞在电话那头很激动,“今天没课,我带戴非来k市玩,你来接我们。” 肖景序:“我没车。” “是被陈桦开走了么?” “不是。”肖景序面对朝阳,捋了捋头发,迎着风道,“你哥我正抓住青春的尾巴放纵不羁一把。” 肖小瑞:“说人话。” 戴礼叹了口气,拿走肖景序手机,回答:“你哥离家出走了。” 肖小瑞愣了半晌,转头对一旁的戴非道:“夭寿啦,我哥和你哥私奔了!” 戴非:????? 第59章 一小时后,四个人坐在麦当劳靠窗的一排位置,戴礼和戴非单手托腮,面无表情地看肖家兄弟人手一个甜筒边吃边唠嗑。 肖小瑞:“所以,你跟老爸出柜了?” 肖景序:“是啊。” 肖小瑞:“牛批,我佩服你,居然直接在老爸面前出柜。我当年还是透过张婶曲线出柜的。” 肖景序顿悟:“……原来还有这种操作的么?” 肖小瑞:“当然了,谁会直接往枪口上撞啊!一看你就没经验。” 肖景序:“可是你当初出柜老爸也没怎么你啊,到我这儿就恨不得把我杀了?” 肖小瑞:“因为我又不继承公司,你可是要继承公司的,老爸没打断你一条腿算不错的了。” 肖景序:“你别说风凉话,我他妈现在自己的卡不敢用,穷得租不起房子。” 肖小瑞:“用我的卡不行吗?” 肖景序:“那不等于直接告诉我爸我在哪儿了?你的卡、我的卡,都动不得。” 肖小瑞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拿纸擦了擦嘴:“那咋整?”他跟戴非呆久了,说话不知不觉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 “说起来。”戴非这时候淡淡开口,“我这里还有一张卡,里面钱挺多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戴礼皱眉:“你哪儿来的钱?” 戴非看了肖景序一眼,后者想起来,马上说:“我给的我给的。” 戴礼血压又差点飙高了:“你给我弟钱?” 听上去很可疑啊,该不会教唆我弟去干不法勾当吧? 肖景序没来得及说话,戴非就打断他们:“这里的钱我一分没动,你拿去应急吧。” 肖景序接过卡,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亮光:“这卡是我让陈桦办的,我爸应该查不到这儿。”于是一把握住戴非的手,感激涕零,“小舅子,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肖小瑞和戴礼异口同声地说:“你们两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就是让戴非多照顾照顾小瑞。”肖景序放开了小舅子的手,这才解释道。 戴礼听了这话,明白他没让戴非做奇怪的事,就放下心来。可肖小瑞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他看看戴非,又看看哥哥手里的卡,过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肖景序拉住他:“你就自己一个人回家?” “不然呢。” “你不是带人家来玩的么。” “人家可不愿意跟我玩,我又何必要勉强他!” “哎你怎么回事?”肖景序撸起袖子就要训一下弟弟,肖小瑞却直接甩手走出了麦当劳。 望着莫名生气的肖小瑞的背影,戴非站了起来,沉声说:“我出去看一下。”于是也跟着出去了。 戴礼和肖景序互看一眼,同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你弟把我弟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弟把我弟怎么了呢。” 两人觉得这话跟绕口令似的说不清,就放弃了探讨这事儿。 戴非几步就追上肖小瑞:“你等一下。” “不要跟我说话。”肖小瑞一回头,就气成一只河豚,“原来你照顾我,跟我玩,背我回宿舍,只是因为拿了我哥的钱,其实你内心一点都不喜欢我吧?还要假惺惺跟我当朋友真是委屈你了!” 戴非十分不理解肖小瑞的这段描述,在他看来,自己和肖小瑞当朋友并没有委屈,而是顺其自然的事。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就事论事。 “不用解释了,像我这种人,如果不是为了钱,你根本就不屑和我说话,干嘛还要追出来?” “你哥确实给我钱让我照顾你,但是这不代表我和你当朋友就很委屈,两者之间没有逻辑关系。” 肖小瑞气呼呼地甩开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谁要跟你们理科生讲逻辑啊!” 戴非没能拉住他,让他一弯腰上了车。无可奈何地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就回到麦当劳里面。 戴礼和肖景序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岂料戴非从小冰块脸,就算是刚刚被肖小瑞吼了一通,也没有任何表情。 肖景序低咳一声:“我弟走了?” “嗯,上了一辆出租车,估计是回家了。” “没事儿,我弟不管你,我管玩,下午就带你去玩儿。” “你有空玩吗?工作还找不找了?多出一张卡就觉得自己很有钱了是不是。”戴礼发出了质问三连击。 “工作是肯定要找的,但是不急在今天,你说你弟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不得尽好地主之谊?免得小舅子对我印象不好。” 戴非抬头看向他:“你说谁是小舅子?” 肖景序很得意,推了推戴礼肩膀:“礼礼,你来说。” 戴礼头疼地按住太阳穴:“先找房子,以后再说。” . 于是三人便前往L大旁边的出租屋,挑了五楼一间向阳的屋子,用戴礼的身份证租下了。 五楼的房间是房东新盖的,之前没有人住过,肖景序勉勉强前接受了。里面冰箱空调热水器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小厨房,住一个人绰绰有余。 收拾完毕,肖景序看着一米五宽的床,陷入沉思。 “有什么不满的?肖总。”戴礼问他。 “你看这个床。”肖景序郑重其事地比划了一下,“太小了,怎么睡得下我们两个?” 戴礼:“……我有说要跟你一起住?” “不是,你看啊,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没有经验,怕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你前期不得过来帮帮忙?” …… 戴礼完全不想搭话,转头去找戴非。只见戴非一个人站在小阳台上,望着对面楼顶晾晒的被子发呆。 “怎么了?”戴礼走了过去。 “哥,你最近有和咱爸联系吗?” 戴礼愣了愣:“有。” “我最近打电话给他他都不怎么接。”戴非的表情有些迷茫,“不,应该说,视频电话时从来不接,语音通话偶尔接几次,接了也很快挂掉。你说咱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戴礼表面不动声色:“能出什么事,爸就是太忙了,没空接。” “这几年爸身体一直不太好,又爱抽烟又喝酒,我在的时候还能管一管,现在我不在身边,他估计抽烟抽得可凶了,别闹出个什么胃病来。” 戴礼并不打算把戴华阳肠胃癌的事告诉戴非,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弟弟心无杂念地上完大学更重要。 他拍了拍戴非的肩:“别想太多,咱爸好着呢,过年回去就能看到了,你安心读书,有什么需要跟哥说。”然后看了看手机时间,“我要去健身房上班了。你让肖景序带你去吃饭。” 肖景序在里屋应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舅子!” 戴礼送了他一个眼刀。 . 来到健身房,傅磊不在,戴礼换了衣服就开始营业,最近他已经学会了几套应对客户的专业术语和标准的职业假笑。 今天天气有点冷,没多少人来,来的人也不怎么爱动,全都挂在动感单车上聊天。 他闲了来,整理了几个器材,就戴上拳击套一个人去练沙包了。忽然,身后传来了气势汹汹的高跟鞋声,戴礼有些奇怪,谁来健身还穿高跟鞋的? 一转头,就见叶岚女主提着包裹着貂,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后,冷着脸说:“我儿子在哪?” 第60章 戴礼望着叶岚几秒,淡淡道:“不知道。” “别装了。”叶岚打断他,“我儿子离家出走,不就是为了你么。” 戴礼先是低头拆下拳套,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绷带缠一圈一圈缠到手掌和手腕:“你儿子离家出走,不是因为你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吗?怎么会是因为我呢。” 叶岚一愣,脸上瞬间就白了,她深呼吸两口,将耳旁的一丝碎发挽起,保证自己的形象依旧端庄典雅:“你和我儿子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别傻了,我儿子要是失去了继承权,你连一分钱都拿不到。” 戴礼一言不发,继续沉默地缓慢地缠着沙袋。 叶岚抬着倨傲的下巴,昂贵的耳钉在灯光下闪着清冷的光泽,她盯着他:“还不明白?如果你贪图我儿子现在手里的钱,那大可不必,我儿子手头能有几个钱?等他继承他爸的所有家产后,才是要什么有什么,你现在把他藏起来,只会让他爸爸更生气,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 戴礼好像在听她说话,又好像没在听,眼神专注地将绷带打了死结,用牙齿咬紧。 叶岚没有留意他越来越微妙的表情,自顾自说下去:“人要把目光放得长远,等到阿序和联姻对象结婚再继承家业后,他想怎么玩我都不反对,但是现在,不行。” 戴礼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冷笑,紧接着挥起一拳砸想沙袋,随着“砰”地一声巨响,沙袋裂开一个大口子,里头的沙子“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叶岚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护住昨晚刚买的名牌包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干什么!” “叶女士。”戴礼语气平平地说,“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钱,也不是你儿子能不能继承家产,而应该是,他被关进阁楼后有没有后遗症。” “什……” “他在那样阴冷的阁楼里锁了一晚上,你哪怕一秒都没有担心过他的心理状况吗?”戴礼在不断流出的沙子声中,执着而坚定地反问,低垂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叶岚瞳孔猛的一震,几次想说点什么回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做父母的,比谁都清楚他曾经遭遇过什么,也比谁都清楚他对阁楼的阴影。”戴礼放下手臂,站直身子,“他曾经被绑匪关在那样的小阁楼里,受尽虐待,这样的回忆常人想起来都痛苦,你们居然还把他关进去再经历一遍?就不怕他承受不了出现心理障碍?不怕他的双重人格病情加重?” “闭嘴!”叶岚因为恼羞成怒而指尖发抖,“谁允许你这么和我说话!” “肖景序平时很开朗,甚至有点没心没肺,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有这样恐怖的回忆,也无法想象他有着怎样的家族压力。如果换做我是他,我可能承受不了这一切,但他不但承受了,还接纳了,正因如此,他才成为了现在的他,像一个太阳,带着温暖,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善良,都值得被好好对待。” 叶岚听完这段话,失神了几秒钟,忽然愤怒地指着戴礼的鼻子,将一直以来维持的端庄和修养抛在脑后:“你根本配不上我儿子,你这辈子都别想我们进肖家。” “哦。”戴礼淡然道,“那就让他进我老戴家,也不错。” 叶岚顿时有一种无处撒气的郁闷感,很想把手里的名牌包砸向对方,可是想了想价钱,又舍不得。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了傅磊慵懒的声音,戴礼转头,就看见傅磊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斜靠在健身器材上,目光扫了一眼破掉的沙袋和地上的沙子,有看了看对峙的两人,开口了:“阿姨,您……来砸场子的?我们小本生意,可别为难我啊。” 叶岚看到傅磊,堪堪收拾了一下失控的情绪:“傅磊,阿姨问你,肖景序在哪儿?” “序哥?”傅磊做出思考状,想了很久,才说:“序哥都好久没找我了,可能出国玩了吧,他这人这么爱玩,我可摸不透他的行踪。” 叶岚见傅磊一脸的漫不经心,觉得从他们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便沉着脸走了出去。 傅磊这才走到戴礼身边,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将沙子踢到一边去:“你看看你,谈个恋爱这么惊天动地,还连累我们小老百姓。” 第61章 戴礼蹲下来,用手慢慢把地上的沙子堆在一起:“对不住了傅老板,我赔一个新的给你。” “那倒不用,一个沙袋能值多少钱。”傅磊把他扶起来,将烟盒抖出一根,递过去,“抽么?” “不了。”戴礼说。 “成年人了,该学着抽点烟了。” “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会上瘾的东西。” 傅磊靠在墙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尼古丁是个好东西,遇到不想解决问题的时候可以用它来逃避。” “可我还挺喜欢解决问题的。”戴礼跟他一样靠着墙,仰头看天花板,“不然要拖到什么时候?” 傅磊侧目看着他,收起烟盒:“难怪序哥以前总在我们面前说你很特别,现在我算是有点明白了。你的确很特别。” 戴礼淡淡道:“你们和我生活轨迹不一样,自然觉得我特别,但其实我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常态。每天都为了解决各种事而活着。” 傅磊:“我怎么听出了一点点仇富啊?” “这么明显吗?”戴礼勾了勾嘴角,“我从前确实因为家庭原因讨厌有钱人,不过现在稍微好点儿了,至少阿序和你们,都还不错。” “能得到你的认可,真是荣幸啊。”傅磊调侃道。 这时有健身房的助手过来,看到地上的沙愣了愣:“老板,需要帮忙吗?” 傅磊让他去收拾掉,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现金:“序哥的事我听说了,你们现在很需要钱吧。” 戴礼很诚实地点点头。 “再多的我们也帮不了了,肖老爷子已经和我们父母通了气,监控了我们的银行账户,这个是我和胡程、乔裕身上所有的现金,你们先拿去救急吧。” 戴礼望着现金,犹豫了,他在想能不能擅自替肖景序收下这些。 傅磊看出他的心思,说:“放心,如果是序哥,他会毫不犹豫地收下,还会补一句怎么这么少。” 戴礼想到肖景序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觉得收下这些没问题,便接了过来。 “谢谢。” “小事儿。替我给序哥带句话,等事情解决了,记得来找我们喝酒。”傅磊笑得眉眼柔和。 “好。” “对了,有件事必须提醒你一下。”傅磊的表情收了收。 “嗯?” “肖老爷子有一个得力助手,叫阿和,如果遇上他,小心点。” 戴礼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上初中时,序哥身边总跟着一个人,那就是阿和。”傅磊的神情像是陷入回忆。 “当时序哥和我们班里一个特招生玩的很好,特招生家里很穷,靠成绩考进来的。肖老爷子不允许他和这样的人玩在一起,阿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总之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特招生。” 戴礼愣了一下:“再也没见过,是什么意思。” “就是突然消失了,不知是转学了……”傅磊眯了眯眼睛,“还是死了。” . 肖景序收拾完房间,看到戴非还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玩手机,就说:“怎么了?” 戴非把手机收起来:“我爸还是没接我电话。” 肖景序是知道实情的,戴礼特地嘱咐过不能让戴非知道戴华阳病情,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那你爸肯定是在忙,别想太多,哥带你去k市最有名的饭店吃顿好的。” 戴非清冷的目光投过去:“最有名的饭店?你身上的钱能撑几天?” “没事儿,钱没了还能再赚。”肖景序挑眉,“赚钱还不容易。” “肖总你未免把生活想得太简单了。” 肖景序一手搭在他肩上,哥俩好地对他说:“相信我,我别的也没什么优点,就是擅长赚钱。” 戴非表示怀疑。 “说吧,想吃什么?” “随便,我没什么胃口。” 就在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他们走到阳台朝下看去,只见狭窄的巷弄里,竟然缓缓驶进一辆黑色林肯。 这个出租屋的地段处于城中村,住着的不是学生就是刚毕业的上班族,收入普遍偏低,这辆车出现在这里太突兀了,很多人都探出头来看。 肖景序皱了皱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车子在他们这栋出租屋楼下停了下来,有商铺小贩走过去敲敲车窗,说:“你这怎么停车的?把车停在这儿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话音刚落,车门开了,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头发略长,垂到肩头,刘海整齐地梳到后面,消瘦的脸整个露出来,皮肤苍白没有血色,表情冰冷。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和深色牛仔裤,显得腿特别长。 他一下车,小贩就被他的气场吓到,根本不敢再说一句话。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躲着他。 “是这儿么。”他问手下。 “是这儿。”手下回答。 他忽然感觉到头顶的视线,猛一抬头,和肖景序目光撞个正着。 肖景序扯着戴非把头缩回来,骂了一句:“我靠。” 戴非见他这副表情,问:“认识?” 肖景序缓缓吐出两个字:“认识。” 房东见这凶神恶煞的几人走进自己的房子,赶忙问:“哎!你们找谁啊?” “肖景序。”少年没有情绪地说道。 “我这里没有这个人的。你到别处去找。”房东只想快点把这尊大佛送走。 少年顿了一顿,目光往楼上看了一眼:“哦,那我就一间一间找。” “那可不行,你这是私闯名宅,小心我报警了啊。” “报警?”少年听到这两个字,眼里有了一丝堪称嘲讽的笑意。 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下:“让他别碍事。” 两名手下立刻夹住了房东,要往一边拖去。 “哎!你们干什么!”房东慌了,大叫起来。 少年不耐烦地瞥一眼,示意手下动作快点。 “阿和!”肖景序出现在楼梯口。 阿和看到他,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表情:“序哥。” 肖景序走下来:“放开他,跟我来。” 阿和面对肖景序,意外地听话,收起了生人勿近的气场,甚至带上了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让手下留在这里,和肖景序走了出去,两人坐到车里,空荡的车厢十分寂静。 “序哥。”阿和看着他的侧脸,小声说了句,“瘦了。” “别来干扰我的生活。”肖景序无视他想要寒暄的企图,直接冷冰冰地告诉他。 阿和垂下眼皮,过了一会儿,重新抬起来,问:“戴礼是谁?” 肖景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阿和面色沉静,毫无波澜:“阿和不能让序哥偏离正确的轨道。” 肖景序眼眸一震,这句话他曾经听过。 “老爷说,任何会让序哥偏离正确轨道的障碍物,阿和要负责清理掉。” 是了。 就是这句话。 上一回他听到这句话时,就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他手指瞬间失了力道,放开了阿和衣领,顿了一顿:“我爸总归有叫你带话来吧?” “有。”阿和眸子平静如水,“老爷说,三天内回家,就不找戴礼麻烦。” 一听到这儿,肖景序眼神瞬间凌厉:“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阿和看着他的双眸,感觉他的眼神有一些变化,一会儿很陌生,一会儿又恢复如常。 “老爷说了,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 肖景序闭上眼睛,过了很久复又睁开,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幽暗,勾唇笑了一下:“行,那就让那老头儿慢慢等着吧。” 第62章 “那就让那老头儿慢慢等着吧。” 说完这句话,肖景序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阿和坐着没动,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从领口拿出一个吊坠,打开吊坠,里面镶嵌的照片就映入眼帘,是一张褪色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他和肖景序勾着肩膀,笑得灿烂。 他是肖家捡来的孤儿,很小就在肖家做事,跟肖景序上同一个学校,明面上是他的同学,实际上是他的保镖。后来肖氏生意拓展到国外,他就被派出了国。这次能有机会回来,再一次见肖景序,他是欣喜若狂的,只不过这份欣喜不能表现出来,一旦被抓到一点蛛丝马迹,他就会被扫地出门。 阿和望着照片出神,如果不是手下回到车上的动静,他可能会一直这么望下去。 “走吗?”手下问。 阿和闭了闭眼睛:“走吧。” . 戴非在房间里等了很久,也没见人回来,心想肖景序不会被楼下那个看上去像黑道一样的人绑架了吧,要不要报警啊? 正犹豫着,肖景序就回来了。 戴非看他走路的气场,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总之,仿佛是变了个人。 肖景序回到房里,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对戴非说:“小弟弟,我饿了,给我煮碗面。” 戴非:“……” “怎么了?” “你不是说请我下馆子么。”戴非善意提醒了一下他曾做出的承诺。 “开什么玩笑。”肖景序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我怎么可能浪费钱请你下馆子。” “……”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戴非倒也不生气,就是觉得这个二愣子总裁终于学会省钱了,真难得。 两人去楼下的超市采购食材,戴非说:“厨房什么都没有,没法开火,要想煮面还得先买锅。” 然而肖景序很快否决了这个提议:“锅太贵了,没这个预算,买两盒泡面将就一下吧。” “……”行吧,你是落难少爷,你说了算。 于是两人就挑了两盒香辣牛肉味的合味道,再买了一个烧水壶。 回到房子里,戴非烧开一壶水,又倒掉。肖景序不解:“小弟弟,好不容易烧开的你怎么又给倒了。” 戴非平静地告诉他:“第一遍消毒。这是常识。”不指望你懂。 肖景序只得默默闭了嘴。 在戴非烧第二壶的时候,他又说:“对了,晚上你哥回来,别告诉他我让你吃泡面啊。” “怎么?” “我怕他削我。” 戴非一边撕泡面的调料包一边说:“你和我哥什么关系。” “……”肖景序挠了挠下巴,“就差上床的关系。” 戴非手上一个没控制住,调料洒了出去。 好半天,他才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声:“我哥……弯了。” “是啊。” “你把我哥掰弯的?” 肖景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 说完就大摇大摆躺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打游戏。 戴非沉默地看着这个人,烧水壶里的冒出的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 五分钟后,他端着泡面出来,肖景序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戴非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动作。 肖景序抬头看他:“怎么?” “我哥他……”戴非平淡悠长,似乎带着几分不忍,“很辛苦,从小就很辛苦。” 肖景序放下塑料叉子,等待下文。 “我妈走后,他让爸把所有钱都花在我身上,而他自己到处打工,负担高中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不希望他以后还这么辛苦。”戴非此时的眼眸里透出一股清冷的意味,“说实话,我觉得,哥跟你在一起,会更辛苦。” 戴非虽然不了解肖景序,但却知道以肖景序的家庭背景,肯定容不下所谓的同性恋人。 肖景序望着他,眼神幽暗了几分,良久,冷笑:“小弟弟,你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怎么,你也要阻止我们在一起?” “没有,我只是心疼我哥。” 戴非平静地说完,就低头吃面了。 肖景序抱臂,身子往后仰去,悠哉靠在沙发靠垫上,慢条斯理道:“你哥之所以辛苦,是因为心里有太多顾忌。如果像我一样,什么都不在乎,自私一点,只想着自己,就会快乐很多。” 戴非透过热气看向他,总觉得,他话里在暗示什么。 这家伙,果然跟早上不一样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吃晚饭,肖景序继续躺着玩手机游戏,戴非把东西收拾到垃圾桶,然后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玩游戏。 直到肖景序第五次被砍死在王者峡谷的时候,他低咒一声:“妈的。” 戴非这时终于说话了:“要不要我帮你玩。” 肖景序闻言转头,就见戴非一本正经对他说:“我李白贼6。” 肖景序愣了几秒,把手机给他了。 见戴非轻车熟路地收割了两个人头,肖景序锤了一下他肩膀:“可以啊小弟弟。” “所以……”戴非手上在操作游戏,嘴里却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刚刚来找你的那人是谁?” “你说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啊……他叫阿和。”肖景序眼睛紧盯着屏幕,“我发小。” “他来找你,是因为你和我哥的事?” “对啊。”肖景序指着屏幕,“你快点清兵线。” “如果你坚决要和我哥在一起会怎么样?”戴非继续问道,“他们会找我哥麻烦吗?” “他们……”肖景序嘴角轻勾,“不告诉你。” 戴非拇指一顿,角色突然停滞在屏幕上,然后就被对方的人被杀死了。 肖景序从他手中拿过灰屏的手机,在手掌上掂了掂,眼底翻涌着陌生的狡黠:“小弟弟,想套我的话,还太嫩了。” 戴非看着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肖景序被他严肃的模样逗乐了,站起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好了,我是不会坑你哥的,放心吧。” 戴非表示并不是很想理他,肖景序也不在意,说:“我出走走。”然后就吹着口哨兀自出门了,一直到晚饭时间才回来,还提着三盒烧仙草。 戴礼也差不多这个点回来的,一回来就问:“小非,中午肖景序带你吃的啥?” 戴非看了肖景序一眼,后者冲他使眼色,他叹了口气,说:“下馆子。” 肖景序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戴礼把手上东西往桌上一放:“蒙谁呢,泡面盒都没丢。觉得我傻还是怎么着?” 戴非&肖景序:“……” “你手上的是什么?”为了转移话题,肖景序率先说话了。 “这是老傅救济我们的晚餐。”戴礼打开塑料袋,肖景序一瞧,“哟,十三香小龙虾,老傅还挺有良心。” 戴礼听到他的话,有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皱起了眉:“你……” “我怎么了。”肖景序迎着他的目光。 “你不是。”戴礼声音忽然变了个调,沉了下来,带了点警惕的意味。 肖景序笑了:“我不是什么?你摸摸我的脸,我不是什么?” 戴礼把小龙虾拿给戴非,说:“你先吃。” 戴非识趣地端着龙虾走了。 戴礼把肖景序叫道阳台上:“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肖景序表情不变:“你就这么确定我不是他?” “就算你刻意装他的语气,我也能听出来,你不是他。” 肖景序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过了半晌,才说:“你还真了解他啊……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他。” “什么时候出来的?” “大概中午的时候。”肖景序背靠着围栏,路灯在他身上打出一道微黄的光晕,“我爸的人找到我了,让我必须要回家。” “你爸的人?”戴礼心中咯噔一声,想起傅磊敲的警钟,暗暗怀疑那个人是不是传说中的阿和。 “主人格那个废物吧,以往只要他一过度焦虑,我就会出来,所以我想,这一次,他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吧。” 戴礼也不多废话,这种情况弄个副人格出来只会添乱,所以还是尽快换回去比较好。于是抓住肖景序的脖子就要吻上去,却被对方挡开。 “你又想让我变回去对吗。”肖景序蹙着眉,“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废物,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希望我出现。爸爸、妈妈、小瑞、张婶、大家避我如瘟疫,我就这么惹人厌?明明我也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之一啊……就这么见不得光?” 戴礼顿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点,良久,说:“你也不用这么想。” “就一晚。让我以这样的身份待着。这样也不行?” 戴礼没想到,心狠手辣的副人格竟然会有这种脆弱的想法,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他:“那……先吃饭吧。” 肖景序见他默许了,眼里染上笑意,挠挠头:“好。” 当晚,三人吃了小龙虾,喝了烧仙草,觉得有些困意就早早睡了。 戴礼没想到,这一睡竟睡得这么死,等到再醒来时,自己居然在一辆飞驰的车上,而身边,肖景序一手搭在车窗,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呼啸的风吹起他的头发,不羁地飞扬在空中。 戴礼想动,却发现全身都没力气。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烧仙草里放了东西。 他无语地闭上眼睛,这个第二人格,他妈的是疯子吧! 第63章 戴礼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又朝一日居然会被肖景序绑架了。果然昨天就不应该对他心软,这家伙,脑子有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醒了。”肖景序感觉到旁边人的动静,从中间的后视镜观察戴礼,声线是属于他这个人格的冷硬:“睡得好么。” 戴礼扭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你觉得我能睡得好吗?” 肖景序毫不在意地继续开车,车子飞驰在高速路上,风从窗口灌进来,将他的衣服吹得鼓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 肖景序头都不回:“私奔啊。” 戴礼:“……”私你个大头鬼! 他的脏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还是咽下去了。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使不上力——妈的,这个人究竟给我下了多少剂量的药啊? 察觉到副驾上人的吃力,肖景序很理所应当地告诉他:“哦,忘了说,由于你不同常人的体质,我也不知道要多少药量才放得倒你,干脆就倒了一整瓶。” “……”一整瓶吗? 戴礼只觉得太阳穴正要爆炸般地狂跳,“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你好像以为是我出现了这幅身体才做出这种事的。就算是主人格,也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只是做了那个废物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戴礼一愣,过了一会儿:“别把你和他相提并论,他和你不一样。” 肖景序嘴角有一丝嘲讽的意味:“主人格和副人格共同处于一个身体内,我所有的想法,都是因为在他脑海里曾经产生过,只是,他不敢,他胆小,他顾忌太多,才没有踏出这一步。” 戴礼眼眸微震。 “我每次出现,都是他最焦虑的时候,昨天阿和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地,他心里就明白,躲是永远都躲不过的,只要在k市,不管怎么样都会被找到。要想和你在一起,除非斩断一切,远走高飞,可是他不敢,那只好我来了,说到底,那个废物才是最狡猾的人。” 戴礼一声不吭地听完这些,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半晌,冷冷地说了句:“胡扯。” . 肖小瑞这晚睡得不是很好,他打了一通宵的游戏,最在意的手机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把游戏手柄往地上一丢,躺倒地毯上,心想:连一个消息都不发,果然是一点都不在意我啊…… 张婶送来切好的水果,看到小少爷躺在地上,忙说:“快起来,会着凉的。” 肖小瑞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我爸呢?” “老爷好像有事出门了。” “哦。”听到肖博军不在家的消息,他松了口气,头也不大乐意看到父亲那种永远严肃的脸。 “那我妈呢?” “夫人在客厅看电视。你要不要过去和她说说话?” “不了吧,我已过去她肯定要问我哥哥在哪儿。”肖小瑞露出一个烦躁的表情,“没完没了。” 张婶听到这儿,颇为关心:“阿序还好吗?” “放心,好得很,我哥那种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把自己饿死。” 就在这时,沉默了一整夜的手机突然响了,肖小瑞一看来电显示——戴非。 真的是戴非? 他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 不行不行,我得矜持!肖小瑞深呼吸了两下,接了起来:“喂,干嘛给我打电话?我很忙的,忙着玩游戏,我可一点都没有想起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挂了啊……” “你哥把我哥劫走了。”戴非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他。 肖小瑞拿着手机愣了两秒,辛苦地消化完“你哥”和“我哥”中间的这个动词,好半天,才猛地吼出来:“什么?!!!!” 然后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张婶被小少爷的举动弄懵了:“你去哪里?” “有急事!” 肖小瑞的声音被隔绝在甩上的门板背后。大厅里坐着的叶岚也是被他风风火火的行动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了?” 张婶只好说:“可能同学找他吧。” . “所以……”站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眼前除了戴非,空空如也。肖小瑞咽了口口水,“所以我哥真的把你哥……劫走了?” 戴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举起手机:“报警吧。” “你等会儿!”肖小瑞拦住他,“这太奇怪了,我哥最喜欢戴礼哥了,怎么可能会作出这种事,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和我说说昨天都发生什么了?” 戴非想了想:“昨天,有一个叫阿和的人,来找你哥。和阿和谈过话之后,你哥就变得不一样了,我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是整个气场都很古怪。” “阿和……”肖小瑞愣愣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居然从美国回来了。”然后揉着太阳穴说,“妈的,这就棘手了。” . “哐当——”不远处,有人从自动售水机里买走一瓶可乐。阿和看了看表,也走到售水机前,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整个人包裹在暗沉的气氛里,在这个秋季显得异常萧瑟。 在售水机前站了几分钟,阿和鲜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这个东西——怎么用? 为了留在肖家,留在肖景序身边,他从小的目标就是成为肖家最有用的保镖,所以他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练习格斗,反而对这些生活常识毫无头绪。 身后有人走近,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影子投射在自动售水机的机身上。阿和本能地曲起手肘往后一击,却被一个有力的手掌包住。 “哟,这不是肖家的阿和么。” 傅磊叼着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阿和从小就营养不良,个子比同龄人矮一截,和天生高大的傅磊站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他眯起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认出眼前的人是肖景序的朋友,便放松了警惕。 傅磊穿着灰色连帽衫,松垮的v领露出一截胸肌。似乎是刚锻炼过,上面还有几滴汗珠。他手臂越过阿和的肩膀,在售水机的投币孔里投下几枚硬币,机子“哐当哐当”滚出两瓶可乐。 阿和被这阵仗吸引,投去目光。 傅磊自己拿了一瓶,把另一瓶递过去:“要吗?” 阿和停顿两秒,接过可乐,瞥了一眼傅磊,就拉开拉环“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傅磊和他一起靠在售水机上,边喝可乐边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爱说话。” 阿和一口气喝完一瓶,把空瓶子踩扁了,以投篮的姿势把空瓶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我和你没什么要说的。” 他不会把多余的心思放在阿序以外的人身上。 从小就这样。 看了看表,他得走了,就冲傅磊摆了摆手以示告别。 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他在身后说:“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阿和顿住脚步,等他的下文。 “初中时候我们班那个特招生,你最后把他……怎么了?”傅磊盯着阿和的脊背,问道,“他死了么?” 阿和沉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眸平静:“杀人可是犯法的,白痴。” 第64章 戴礼不知道被载到了什么地方,他甚至不知道还属不属于k市范围,药物的作用使他脑袋昏沉,最后又睡了过去。 在肖景序身边倒是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管哪个人格,他都不担心会伤害自己。 等睡了一觉醒来,他感觉自己被抗到了一个小旅馆,空气里都是海水咸湿的味道,身下是朴素的床单,他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此时正逢日落,天边燃起一大片似火的红霞,在波光荡漾的海面上绚丽无比,戴礼抬手遮了遮耀眼的余辉,就听见厨房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 这间旅馆很小,一眼就能将屋里所有的构造望到底,所以他当然轻而易举地看到了厨房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 此时药效已经退了,戴礼下了床,穿好鞋子走了过去。只见肖景序看着碎掉的碗和满地的蛋液,表情很懊恼。 戴礼打算先忽略他竟然亲自下厨这种令人睁目的画面,而是挽起袖子率先开始收拾厨房的残局。 “你是打算用生命去打蛋么?”他一边用麻布擦拭地上的蛋液一边说。 肖景序眉毛拧了起来:“我向来对什么都有天赋,做饭难不倒我。” 戴礼整理好地板,直起身子:“这是哪儿?” “沿海的一个渔村。”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肖景序说:“我有恩于这家旅馆,以前挪用过公司在这里做了一个慈善项目,发展了这里的旅游业。” 戴礼吃惊:“这些主人格不知道?” “那个废物当然不知道。” “你该不会早就计划好要来这么一次逃亡吧。”戴礼很怀疑地说。 “当然,不过……当初的计划里没有你……”肖景序盯着他,“自从你出现以后,你就一直在我的计划里。” 戴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肖景序把戴礼推出厨房:“我来搞定晚餐。” 戴礼:“你搞定个屁,别把厨房炸了。” 虽然这么说着,戴礼还是乖乖回到房间了。 这个屋子很小,墙壁上只有一个简易的电视,他把电视打开,调到电影频道,然后在随身衣物里翻找,手机和身份证都不见了,不出意外是被肖景序拿走了。 这个家伙真不是一般的疯。 他想。 这时,厨房里传出烧焦的味道,他跑过去一看,就见肖景序正打算往着火的电磁炉上浇水,戴礼翻了白眼迅速夺走他手上的水,拔掉插座,再盖上锅盖,不一会儿,火就灭了。 戴礼把肖景序拉到屋里,安置在床上,说:“我知道你什么都很有天赋,但是,在你烧死我们俩之前,我还想吃顿饱饭。” 肖景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发挥有失水准,还想跃跃欲试一次,被戴礼制止了:“你老实呆着。” 最后,演变成戴礼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煮面,肖景序坐在床上看电视。 “我的手机和身份证呢?”戴礼一边切西红柿一边说。 “我收起来了,防止你逃跑。”肖景序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的背影,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台。 “你知道的吧,我想要走的话,你是拦不住我的。”戴礼等水开了,将面条放进去,“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让你消失,让原来的肖景序回来。” “我知道,只要和你接吻,我就睡像是。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只不过他把所有邪恶的念头压制下去了,但这不代表他没想过。”肖景序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气定神闲地咬了一口,“我是在他最焦虑的情况下出现的,只要他没有解决心底深处最根源的烦恼,我就随时可能会出现,你要怎么保证我不会再次出现?永远和他嘴贴着嘴生活吗?”说到这里,肖景序嘲讽地笑了一下。 戴礼转过头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肖景序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想活在阳光下,想被你们承认,而不是所有人口中提都不愿意提到的那个‘他’。” “……” 没有得到回答,肖景序眼眸暗了下来:“或者,一个都别想生活在阳光下。” 戴礼动作一顿,揭开锅盖,水蒸气一下子就蒙住了他的眼睛。 . 阿和来到傅磊的健身房门口,将棒球帽的帽檐往下压了一下,目光移到门口发传单的小哥身上,停住不动了。 发传单的小哥瞟到他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哥立刻热情地走过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阿和一愣,接过传单:“这是什么?” 也许是他常年训练的眼神太过凶狠,传单小哥都被吓到了,完后缩了一步:“那个……健身卡有兴趣吗?” “你们老板呢?”阿和打断他,脸色阴沉得想要吃人。 但是天知道他这已经是他最平和的表情了。 “在……在里面……地下器材室……”传单小哥颤巍巍地往里一指。 阿和便走了进去,顺手把传单还给了他。 绕过一堆健身的人,找到地下室的路口,他走下去,一眼就看到傅磊正蹲在一台跑步机旁边修理机器。地下室的空气比较闷,他穿黑色工字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因弓着背而绷紧的肌肉显得更加有张力。 阿和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他头也不回地说:“既然来了就别光站着,过来帮忙啊。” 阿和一惊,摸了摸帽檐:“你怎么知道我在?” “帮我把扳手拿过来。”傅磊回头,嘴里咬着一根螺丝对他说。 阿和有点不满他颐指气使的态度,但还是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扳手扔了过去,傅磊一把接住,继续工作。 “你来这里做什么。”良久,傅磊站了起来,用肩上的白毛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找你。” “找我?”傅磊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什么事。” “那个叫戴礼的,真的是阿序的……”最后两个字,他不愿意说出口。 “恋人。”傅磊帮他说了下去。 阿和抿唇:“他们什么时候……” “今年夏天认识的。” 阿和听完,嘴里小声说了一句:“也没有很久嘛。” 傅磊见他这样,心中了然,背靠在机械架子上,双手手肘挂在栏杆处,斜睨着他:“小鬼,你该不会还对阿序有想法吧。”说话间,一缕袅袅的白烟腾了起来,他的眼神在烟雾后面迷离不清。 “关你屁事。”阿和简洁明了地回答他。 “你不是来打听敌情的么,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傅磊咬着烟笑了一下,一滴汗顺着他的喉结滑了下来,没入工字背里。 阿和沉着地盯着他,半晌:“我从小到大接受到的命令,就是保护阿序,并且清除一切会让他迷失的人和物。” “阿和。”傅磊两指夹住烟,从嘴里拿了下来,“你不能一辈子都为肖家活,也不能一辈子只围着阿序转,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轮不到你来管我。” 年轻的少年隐藏在棒球帽下的脸阴沉了几分。 傅磊却低低笑了起来:“何必把自己伪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初中时候那个特招生,你没有把他怎么样对吧,可是所有人都以为你把他杀了,阿序为此恨了你多少年,你也不辩解。”他两指夹住烟,从嘴里拿了下来,拍了拍阿和的脑袋,“装腔作势的小鬼。” 阿和怒了:“谁是小鬼!” “你会抽烟吗?”傅磊打断他,问了这么一句。 阿和噎住了,双手握成拳。 傅磊猛地把自己的烟塞进阿和嘴里,阿和猝不及防,猛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靠!”他一把抓住烟往地上一摔,恶狠狠地瞪着傅磊。 傅磊却笑得直不起身子。 “你他妈……!”阿和上前两步就揪住傅磊的衣服,把他按在墙上,眼睛里冒出杀气,从袖子里唰地划出一把小刀,钉在对方耳朵旁边一公分处的墙壁里,“别戏弄我!” “放松点儿。”傅磊丝毫没有一点惧意,低哑的嗓音安抚他,“你不是想知道戴礼和阿序的事么。” 阿和瞪了他几秒,松了力道。 “关于戴礼,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傅磊眯起眼睛,“千万别动他,否则,阿序会找你拼命。” 第65章 肖小瑞在出租房里转了一圈,除了几个没扔掉的饭盒外,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走得真他妈彻底。”他挠了挠头,烦躁地踹了一下墙角:“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就这样留下一大堆烂摊子不管,带着情人私奔,可真丧心病狂。” 戴非原本一言不发地站着,听到这儿,忽然一把抓住肖小瑞的手腕:“什么私奔?这是单方面的绑架,这是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这他妈是犯罪!” “疼疼疼疼!!”肖小瑞本来就瘦,被这么用力一掐,手腕处一下就青了,“你冲我吼什么?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吗?” “难道跟你没有关系吗?他可是你哥。”戴非冷冷的视线投过去,一字一顿说得很用力,“你哥、绑架了我哥!” 肖小瑞还是第一次见戴非这样失控,他印象中,戴非一直是一个不喜形于色的人。而这样一个自持的人此刻居然对着他发火,肖小瑞鼻子一酸,委屈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变成现在这样吗?是我们的哥哥,非要在一起的。我爸妈不同意,才逼得我哥离家出走,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如果不是,你和我吼又有什么意义呢?” 戴非盯着他良久,冰冷的眸子里满是寒意,过了半晌,他微微垂头:“以后,请你们肖家不要再来招惹我们家了。”然后放开肖小瑞,背过身去,“报警吧。” 肖小瑞听到他的话,呼吸一滞,瞳孔颤了颤,便咬咬牙说:“好啊!报警就报警,连累你们家,真是对不住了!” . 半小时后,肖家所有人都知道了肖景序把戴礼绑走的事情,肖博军坐在沙发正中央,表情凝重,所有人,包括从健身房赶来的阿和跟傅磊,都围在肖家大厅。 没有人说话,准确地说,没有人敢说话,全都暗暗观察着老爷的脸色。 “你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肖博军瞥了一眼肖小瑞。 肖小瑞说:“他买了药,把戴礼哥放倒了,然后带着戴礼哥消失了。” “不会吧,说不定只是出去办事了?”有人这么说。 “出去办事有必要下药吗?”肖小瑞吼起来,“十瓶安眠药,都够杀人了!” 他这么一吼,整个大厅都静了。 叶岚再也绷不住,带着颤音说:“阿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很可能,是‘他’。”肖小瑞盯着自己的母亲。 这个“他”字,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很久没出现的“他”,一出现就搞了这么大的事情。 张婶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角。 “你不是说,有证人么?”肖博军问肖小瑞。 “有,戴礼的弟弟,他现在在警局做笔录。” 肖博军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但叶岚能注意到他的手已经微微蜷起,指节泛白。 “‘他’怎么又出来了?这几年不是好很多了么?” 无人敢回答。 “陈桦!” 肖博军一叫,陈桦立刻战战兢兢道:“老爷。” “把心理医生叫过来。” “好的!” 很快,心理医生就来了,他听完这些事情的过程,冷静地分析道:“很明显,是副人格出现了。我说过的,每当肖总感到焦虑,或者他觉得即将失去重要的东西时,就会引发副人格的出现。” 阿和静默片刻,睫毛震动一下,出声:“是我……我昨天和他说,如果他再不回家,就找戴礼麻烦。” 肖小瑞一下子揪住他领子:“戴礼哥的爸爸都生病了,你用他威胁我哥,你还是人吗!” 阿和没有说话,只是低垂这头任小少爷撒气。 傅磊在旁边,抱臂沉默地站着,没有参与讨论,只是余光瞥了一眼阿和,少年的脊背几乎是僵直的。 “你不就是喜欢我哥吗,从小到大都跟在他身边,只要和他走的近的都被你赶走了。” 阿和抬眼,目光犀利地瞪着他,又想起他是主自己是奴,边敛去了凶光。 “你知道万一戴礼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哥的一生将会背负多大的罪孽么?”肖小瑞抽了一下鼻子,红了眼眶。 傅磊将一只手放到肖小瑞肩上:“小少爷,事情每到那么糟的地步。” “你刚刚说,出租屋里发现了十瓶安眠药的购买清单?”心理医生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众人同时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这个副人格是肖总性格里最极端的一部分,十瓶安眠药,用了半瓶,那剩下的酒瓶半,他会用来做什么?”医生推了推眼镜,“一直以来我为肖总做心理疏导,和两个人格都聊过天,副人格曾问过我一句话——他就不能生活在阳光下么?” 肖博军的表情几乎被愁云笼罩,叶岚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正如我所说,副人格是肖总性格里最极端的一部分,他如果的不到他想要的,他有可能会把另一个也毁掉。” 阿和猛地转身,冲出了门。 傅磊连忙追了出去,在花园里拦住他:“你做什么?” “我去找阿序。”阿和整个声音都在发抖,“他要自杀,对不对?” 傅磊将他强行扣在怀里:“你给我冷静点。” 第66章 “阿和。”傅磊的嗓音低沉又充满着力量,“警方已经去找了,你冷静点。” “放开我。”阿和从袖子里滑出小刀,抵在傅磊的脖子上,目光凌厉得像是一只黑暗森立里的小兽。 “警察找他们的,我找我的。”小兽说道。 “你要是想快点找到阿序,就不要添乱。”傅磊告诉他,“况且,阿序的爸爸人脉广,权利滔天,要找人怎么也轮不到你出手。”尽管被尖利的刀刃抵着脖子,但是傅磊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的神色,反而还有着一股沉着的淡定。 阿和依旧死死瞪着他。 “老傅!” 这时肖家大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还有几个人的脚步声。 胡程的一头绿毛十分惹眼,身后跟着文质彬彬的贵公子乔裕。 “我刚从我爸那里听说了,阿序绑架戴礼??这他妈是闹哪出啊?”胡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才走近几步就看到了傅磊脖子上那把明晃晃的小刀。 “我擦!”胡程吓得转头就挂在了身后的乔裕身上:“打打打……打劫??” 乔裕没被小刀吓到,倒是被胡程的体重压得倒退了几步,抬手剥开胡程的绿毛,定睛一看:“……是阿和吧?” 他认得阿和,初中的时候老跟在肖景序屁股后面的,名为同学,实为保镖的危险人物。 后来听说被肖老爷派去美国做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回来了?”乔裕的声音总是温柔而缱绻,像极了小说里的翩翩公子,“介意把刀从老傅脖子上拿下来再说话吗?” 胡程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从乔裕身上跳下来:“老傅,你们聊天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傅磊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阿和沉默数秒,收了刀。 “你们都知道阿序的事了?”傅磊问。 胡程点头:“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么,我爸跟警局和道上的人都打过招呼了,上头直接下了命令,相信他们不吃不睡也会赶紧去找人。” 胡程的家族跟黑白两道都有点关系。 乔裕说:“我爸也疏通了周边城市的关系,所有电子监控都在掌握之中,有专人排查,相信很快会出结果。” 傅磊垂眸,看着阿和:“你看,他们神通广大,轮不到你操心。” 阿和把手揣进口袋里,压低帽檐,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还撞了一下胡程的肩膀。 胡程一脸莫名其妙:“他心情不好啊?一身杀气,怪吓人的。” 傅磊拍拍他:“我去看看。” . 阿和在国内没有固定住所,只租在一间很小的平房里,大约就三十多平米,没有床,没有沙发,只有一个灰色的床垫,地上是随地乱丢的空酒瓶。他开门进来时用脚踢开一条路。 傅磊弯腰进来,高大的身材使得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更拥挤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阿和回头瞟了他一眼。 傅磊:“你也没阻止我啊。” 阿和眯起眼睛:“滚,大块头。” 傅磊抿嘴,好像还挺满意这个绰号:“你还是老样子,对阿序以外的人都不留情面。” “你到底想说什么?”阿和不耐烦地看着他。 傅磊摸了摸下巴:“等阿序找回来之后,你从肖家辞职吧。” 正弯腰取酒的阿和动作一顿:“辞职?” “你不能一辈子为肖家活,你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不需要自己的生活。”阿和拉开易拉环,咕咚咕咚灌下几口酒,抹了一把嘴,“再说,我辞职了,吃什么喝什么。” 傅磊看着他办事玩笑半是真心地说:“我健身房正找人呢,你可以考虑考虑。” “滚。” . 戴礼把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摆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床上跷二郎腿的肖景序:“食材有限,随便整的,将就吃。” 肖景序说端起一碗:“没下毒吧?” 戴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肖景序闷声笑了两声,就埋头吃了起来。 吃完以后,他忽然说:“在这里生活挺好的,只有你和我,就我们俩。” “我不可能只和你生活,我还有我的家人。”戴礼冷冷地道,起身把碗收拾进厨房。 肖景序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你只是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吧,你们都只想要他,不想要我。” “你咋不去演琼瑶的苦情戏呢。”戴礼面无表情地吐槽。 打开水龙头,在哗啦啦的流水中,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他猛地关了水,一回头,就看见肖景序正往嘴里倒安眠药。 “你他妈——!!!”戴礼一个健步过去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药瓶,将他整个人倒过来按着脖子往床沿上去:“吐出来!” 但是整瓶药都已经灌进去了。 “吐出来!”戴礼从未感受过如此害怕的情绪,发狠地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头往下按。 肖景序血液全都流到了头顶,涨红着脸勉强吐出了几片药片,戴礼一瞥地上的空瓶子,咬紧牙关,一拳揍在肖景序腹部,肖景序大声咳嗽了一声,把剩下的药片全呕了出来。然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咳嗽起来,捂着肚子在床上蜷成一个狰狞的姿势。 咳着咳着,突然就笑了,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操,你下手还真狠。” 戴礼眼眶都红了,就这样单膝跪在床上僵了许久,忽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不要这样。”他声音不稳地说,“肖景序,别让我瞧不起你。” “戴礼……”肖景序抓紧他的衣服,用力之大将衣服都抓得变了形,“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谁来救我啊?” 谁来救我啊? “他每天每天去吃那些难吃的药,就为了让我消失,父亲、母亲、心理医生、每一个人都想扼杀我。” “没有人不承认你,是你自己的执念把自己困住了,明明可以两个一起活,为什么要两个都毁掉?那些药不是为了扼杀你,只是为了让你平静下来而已,你太偏执了,所以才会痛苦。你以为他就不痛苦吗?你可以抛下一切做你想做的,他却还背负家族禁锢,他都没有放弃,你凭什么放弃?你都说了你们是平等的,那你有什么权利代替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肖景序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中,脑袋疼得仿佛要炸开。 戴礼捧起他的脸,“我们回家好不好?” 说完低头,嘴唇在离他还有半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没有再前进,定定地看着他,“回家好吗?” 肖景序没有拒绝,他踌躇了一下,便吻了下去。 四片唇瓣相贴的瞬间,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唇明显颤抖了一下,有什么咸湿的东西滑了下来。 过了良久,对方喘了一口气,眼神从清明到迷茫,再恢复清明,看着他,喊了一声:“礼礼?” 戴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嗯。” 肖景序搂紧他的腰,胸膛和他紧贴:“礼礼。” 这回的语气坚定又温柔。 “嗯。”戴礼觉得此时此刻胸中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烧的他心脏都发烫。 肖景序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此刻的眼中只有戴礼,这个眼眶发红坐在床上散发着致命魅力的男人。 “礼礼。”他的心又酸又疼,“我总感觉,很久没见你了。” 戴礼说不出一个字。 “我又感觉,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戴礼扯住他的领子将他揪过来:“别废话了,做吧。” 夜晚的海风比白天大,“呼啦啦”卷起巨浪拍在礁石上。盖过了屋里促跳动的心跳声。 . 半夜十二点的肖家别墅,大厅灯火通明,谁也没有睡觉。 肖博军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陈桦接了好几个从警局打来的电话,都说是在某个收费站看到可疑的车辆,但是很快又没了踪影。 陈桦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看着老爷和夫人:“警方说,目前能锁定在沿海的某个渔村,但具体定位还得再等等。” 难捱的等待中,叶岚忽然站了起来,向来精致的妆容此刻已经疲惫不堪:“我受够了。肖博军,我们就不应该把儿子关在阁楼里,戴礼说得对,那里明明是他最惧怕的地方……连一个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还没有他关心儿子。阿序要是死了,你就去外头找个野种当继承人吧!” 肖博军低吼一声:“闭嘴!” 第67章 肖小瑞来到警局,在走廊的长凳上看到了戴非,高高瘦瘦的少年此刻正靠着椅背,像是困极了,整个背影都透露着疲惫,肖小瑞不敢上前,只选了离他几米远的椅子坐下,用目光守着他,他睡了多久,就守了多久。 后来,肖小瑞眼皮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警察的交谈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了一件衣服。 他抓住衣服,摸了摸,又嗅了嗅,有戴非身上独特的薄荷洗衣粉味。 他猛地站了起来,看了看表,早上七点。面前不断有警院跑来跑去,好像是有什么进展,他随手拦住一个问:“刚刚睡在那儿的人呢?” 警员认出了他,解释说:“他去接他哥了。” 肖小瑞还没反应过来:“嗯?” “小少爷,人找到了,他已经乘警车出发去接他哥了。” 肖小瑞抓紧衣服:“哎!那啥,把地址告诉我!” 警员一愣:“小少爷你就别凑热闹了。” “怎么,他去接他哥就行,我去接我哥就不行?” “……”警员只好顺道把小少爷捎上了。 . 清晨的海边很冷,风吹得窗户“啪嗒啪嗒”,戴礼是被吵醒的,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乱成一团的被子和床单。 昨天一不小心,做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隐隐发疼。 操,狗鸡肖景序,真用劲儿啊。 像是要把床做塌的架势,昨晚折腾到几点的已经没印象了。 他撑起身子坐起来,看到肖景序就趴在他旁边,结实有力的手臂横亘在他腰腹上。 戴礼用膝盖顶了顶他:“醒醒。” 肖景序慢悠悠醒过来,看到戴礼光洁的肩膀在朝阳下泛着暖白的光晕,表情逐渐变态:“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戴礼一脚踩在他脸上:“好个几把蛋。” 由于这动作幅度略大,某个地方肌肉撕扯了一下,戴礼只能扶住腰,气势瞬间减了大半。 而差点被踩平五官的肖总还没来得及挽救自己英俊的脸,就听见一声细微的木板断裂,然后和戴礼齐齐下降了十厘米,床板哐地一声砸在地上。两人的头发丝儿同频率地震动了几下。 戴礼:“……” 肖景序:“……”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 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两人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真的把床做塌了。 肖景序咽了口口水,觉得此刻他得说点什么,不然气氛有些凝固。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那啥,没想到……我还挺猛的哈。” 戴礼脸色铁青,用被子把他裹起来暴力殴打了好一阵。 半小时后,肖景序和戴礼一样扶着腰出门了。 到旅馆的餐厅吃了早饭,老板娘对他笑得很殷勤:“肖总,您醒了啊。” 肖景序点点头,转身小声问戴礼:“这老板娘是不是喜欢我?” “当然了,她可喜欢你……的钱了。”戴礼放了一块虾卷到嘴里,“你斥巨资发展了这里的旅游业,她能不喜欢你么。” 肖景序一头雾水:“我斥巨资?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副人格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干的。”戴礼淡淡道,“挪用公款。” “卧槽?”肖景序握拳猛锤桌子,“动我的钱?你叫他出来,我跟他好好聊聊!” “傻逼。”戴礼嗤笑一声,“多大点事儿,都是自己人,你跟他生什么气。” 肖景序想想也有道理,便不置气了。两人又静静地吃了一会儿,戴礼想起什么:“对了,我手机和身份证呢?该还我了。” “我找过了,没有啊,可能被他扔了吧。”肖景序说。 “……”戴礼沉默几秒,“啪”地拗断了叉子,阴沉着脸,“你让他出来,我跟他好好聊聊!” “别介,自己人,生什么气啊。”肖景序只好劝道。 最后,两个人回房收拾了一下,留下床的赔偿金,准备回家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震天响的警笛。 肖景序瞥了一眼窗外,继续收拾:“没想到这小渔村民风淳朴,还能招来警察,你看那车开的跟飞似的,该不会是抓什么重犯吧。” 戴礼耸耸肩:“谁知道呢。” “等我回去再投点儿钱,完善一下这里的保全系统吧。”肖总大发慈悲地规划道。 然后,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就在他们门口停下了。 门“砰砰砰”被敲响,警官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肖景序在不在!” 肖景序:??? 肖总:绑架?不不不,警察同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礼礼你说句话呀! 戴礼想到他被扔掉的手机和身份证,说:“警察叔叔,就是他。” 第68章 肖景序花了整整三十分钟跟警察解释他并不是什么居心不良的绑架犯,警察看他的眼神始终充满怀疑,最后肖景序受不了了,冲戴礼招招手:“礼礼,过来帮我说两句。” 戴礼也不想肖景序被怀疑成绑架犯,便走过去说:“警察先生,他没有绑架我。” 警察:“不要紧戴同学,他有没有构成绑架,我们慢慢捋一捋,你如实说就行。首先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戴礼:“被他载来的。” “你上车是自愿的吗?” “……也不算吧……我被下药了。” “你被下药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的手机不在身上。” “是忘了带吗?” “不,是被他扔了。” 谈到这儿,警察和戴礼齐齐看向肖景序,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管怎么看,都他妈是绑架啊。 肖景序:……老子自己都要信了。 “哥!”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戴非的声音。 戴礼一看,就见一辆警车紧随其后停了下来,戴非从车上下来,跑到戴礼跟前,脸上因为紧张而略微泛红。 “小非,你怎么来了。” “哥!”戴非抓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确定他没有受伤,然后抬头看到肖景序,脸色沉了下来,绕过戴礼给了肖景序一拳。 “你这疯子,居然把我哥带到这里来!” 肖景序无缘无故挨了一拳,都给整蒙了,但是是小舅子打的,他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受着,捂着半边脸看着戴礼。 戴礼回他一个字:“该。” 肖总:委屈巴巴.jpg 这边刚没说上几句话,又有警笛由远及近,肖小瑞从警车上跳下来:“哥!戴礼哥!” 他冲过来:“戴礼哥你没事吧?听说我哥买了十瓶安眠药……” “我没事。”戴礼说。 戴非看了肖小瑞一眼,见他额头上都是冷汗,就从兜儿里掏出一包纸巾:“擦擦。” 肖小瑞接过纸巾,愣了片刻,小心地说:“谢、谢谢。” 肖景序指了指自己:“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亲哥。” 肖小瑞一拳打在亲哥胸前:“你真的是疯了,怎么可以绑架戴礼哥!吓死大家了,差点以为你要带着戴礼哥一起自杀…!” 肖景序连受两拳,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为什么都打我呀…… 哭唧唧。 旅馆老板娘躲在收银台后面瑟瑟发抖:妈耶,怎么突然来这么多警车,别是我们这里藏了逃犯吧?我心脏不好…… 直到又一辆鸣着警笛的警车停在旅馆门口时,老板娘觉得自己该跑路了。 从第四辆警车上下来的是叶岚。叶女士头发没有向往常一样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而是松松垮垮地垂在肩上,耳环和项链都没有来得及戴,像是刚睡醒就赶过来似的。 叶女士苍白着一张脸,看到肖景序时,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阿序。”她走到肖景序面前站定。 “妈……我……” 肖景序还没开口说话就爱了母亲一巴掌。 叶女士捂紧风衣口,在海风中对他的儿子说:“你可真出息!” 肖景序:……我今天还要挨多少下?能一次给个痛快吗? 戴礼这时终于知道心疼自家老公了,上前一步:“海边冷,回去说吧。” . 肖博军一个人站在诺大的书房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两鬓中有几根白发,是这几天突然出现的。 陈桦敲了敲门,毕恭毕敬地说:“老爷,刚收到得到消息,少爷他没事。” 良久的沉默后,肖博军说:“嗯。订机票吧。” “好的。”陈桦低头出去了。 肖博军在书柜前站了很久,把一张照片从相框里抽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放进大衣内袋里。 . 戴礼跟着肖景序来到肖家,肖博军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全身笼罩着一家之主的气场,仿佛等候多时一般。 看到父亲,肖景序心中一阵紧张,就像等待审判的人一样,却依旧不肯放开戴礼的手,甚至牵得更紧,有一种跟父亲暗暗较劲的意味。 肖博军没有看他儿子,而是看着戴礼,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实话和他想象中的所谓的同性恋很不一样,他以为是那种很会迷惑男人的狐媚模样,可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男人。 戴礼面对这份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反而从容得一批。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良久的沉默后,肖博军开口了,“纵使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会害的他失去继承权,你也要继续下去?” “继承权?继承什么?”戴礼挑眉,“是继承那个明知道他对阁楼有心理阴影还把他还进去的父亲的财产吗?” “你说什么。”肖博军的语气降低几度。“你有什么立场评论我们得家事。” “这么跟您说吧,明知亲人害怕什么还把他推向火坑的这种行为,搁我们家是要被我爸打断腿的。您要是不想养肖景序,您放手,我来养,甭一天天儿地给人找不痛快。您不心疼他,我心疼。” 戴礼说完,陈桦只觉得空气安静得随时都要爆炸了,他抓住自己的衣袖:救命啊,好恐怖,我想回家…… 肖景序却觉得戴礼此刻帅呆了,胸腔中一瞬间被什么填满,勇气也有了。 肖博军冷冷看着他半天:“你倒是嚣张,还擅自替他做决定了。” 他转头对肖景序说:“你有别的意见吗?” 肖景序握紧戴礼的手,坚定地告诉他:“戴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要说的。” 肖博军沉默地转过身:“我真是养了个废物。陈桦,叫司机。” 肖景序皱眉:“什么情况?” 陈桦说:“老爷要回去了。” 等肖博军出门以后,陈桦才又说:“老爷一早吩咐过,如果你为了和戴礼在一起连净身出户都愿意,就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老爷在北美有一家刚起步的分公司,如果你在两年的期限内如果能把分公司做好做大,他就不再干涉你们。” 肖小瑞眨了眨眼睛,忽然叫起来:“所以……所以这是……给机会了?” 陈桦悄悄点了点头。 肖景序还是皱眉:“那我岂不是……要有两年都见不到礼礼了?我的礼礼独守空房,寂寞空虚,红杏出墙了怎么办?” 戴礼:“并不会,撒币。” 我掐指一算,不出意外下章应该就完结了,但会有很多好玩的番外,比如戴礼当肖家少奶奶的日常、戴非和小瑞的日常,以及阿和终于被傅磊挖到自家健身房,和戴礼一起卖身拉客的日常。 第69章 眼瞅着离肖景序出国的日子还有一周,戴礼问他国内还有什么没办完的事,肖景序想了半天,说:“其他倒没什么重要的了,只有一件……”他望着戴礼,“你不介意的话,去看看你爸吧。” 戴礼一怔,想了想说:“也好。” 他懂肖景序的意思,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怎么样也应该要告诉戴华阳的。于是两人订了机票回了一趟东北老家。 许久不见的戴华阳又被保姆照顾得圆润了点,黝黑的皮肤还泛着红润。他们走进病房的时候老父亲正一边打点滴吃保姆剥的桔子。 看到他们还挺吃惊:“大儿砸你咋回来了?这是放寒假了?” 戴礼:“没呢。” “……对啊,我估摸着也没那么快放寒假。” 肖景序紧随戴礼之后:“叔叔,我来看您了,身体好点没?” “哟,肖同学,你也来了啊?”戴华阳见着肖景序还挺高兴,转眼又说,“儿子你怎么回事儿,回个家人家肖同学陪,多耽误人家。” “不耽误,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肖景序把探病的礼物摆在病床的桌旁。“给您带了点儿苹果和梨。”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戴华阳憨厚一笑。 保姆说:“你儿子真孝顺,我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也照顾过好多病患了,基本上他们的孩子都把老人丢在医院,不闻不问的,你这孩子天天给我来电话问我情况就算了,还这么远飞回来,可有心了。” “有心啥呀,花这么多钱买机票,就为了看我这糟老头子,这不浪费钱么。”戴华阳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来,肖同学,快坐!” 保姆站起来:“我去给你们切苹果去。”然后就提着袋子出去了。 肖景序让戴礼坐在刚刚保姆坐的位置上,自己去隔壁无人用的病床旁拖了一张椅子过来,挨着戴礼坐下了。 戴礼看着自己的父亲:“看你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啊。” “还行吧,凑合。就是小非老打视频电话来,我又不敢接,生怕我这病房吓着他。” “小非上回还跟我说,打电话给你你不接,以为你出啥事儿了。”戴礼拿起刚刚保姆剥了一半的桔子,很自然递到父亲手里。 “你说我这住个院住的提心吊胆的,图啥呀。”戴华阳皱着眉,不满的说道。“哎肖同学,你喝不喝茶?” 肖景序:“不用了叔叔。” “甭客气,来戴礼,给客人泡茶去。” 戴礼道:“别跟他见外,他用不着喝茶,随便倒杯白开水给他就行了。” 戴华阳:“啥待客之道啊你,出去别说是我教的,我丢不起那银!” 戴礼无奈,他这老父亲虽然粗人一个,但待人接物却很有原则,只好拿着烧水壶出去了。 戴华阳等戴礼的背影消失在门背后,就转头对肖景序说:“肖同学,你来一下。” 肖景序见他神神秘秘的就把身子凑过去了点:“怎么了叔叔?” “你老实跟我说,我儿子是不是出啥事儿了?不然怎么突然就回来呢?” 肖景序笑了笑:“叔叔,您别紧张,戴礼他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戴华阳还是不太放心,“他是不是在学校惹祸了,老师把他赶回来了?” 肖景序:“其实……我们这次回来,确实是有事儿要告诉你,但跟学业没有关系。” 戴华阳愣了半晌,还是不明所以。 “如果我告诉您,戴礼谈恋爱了……” “真的?那是好事儿啊,我一天天就盼着他处对象呢。” “那如果……”肖景序抬起手指,指了一下自己,“对象是我呢?”说罢还附赠一个“我知道很不可思议但是这已经事实是了”的讪笑。 戴华阳呆住了,好半天没说一个字,就像是语言系统出故障了一样,怔怔地看了他好久:“啥…啥意思啊……你跟戴礼……还能处对象?” “我是真心喜欢戴礼,我们也不想欺骗您,所以选择跟您坦白。” 戴华阳有很多秒眼神都是失了焦的,他放在雪白被单上的手指,骤然缩紧,然后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肖景序以为他受不了这刺激,正寻思着怎么找补,就看到戴华阳又抬起头来了。 “肖同学,你看,我这乡下人,也不知道这些,男人和男人处对象……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们家、我们家穷,我又没文化,一辈子都在工地干活,你要是真跟戴礼好上了,可不可以别嫌他,待他好一点……他妈妈当年就是嫌我穷,不跟我过了,丢下两兄弟就走了。我这几年,也没有尽到家长的责任,没有教好孩子,你看戴非和戴礼,俩人平时都不爱说话,脾气还大,动不动就拿鼻孔瞧人,特别是戴礼,遇到不顺心的事还爱跟人打架,从小到大没少打架,我本来还觉得再这样下去没人能看上他了……不过我相信你跟他在一起,肯定是看上他了吧,我们家戴礼也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做饭好吃,对兄弟讲义气,刀子嘴豆腐心,会暗暗的照顾人……”戴华阳露出了一个有点无奈又有点窘迫的笑容,“你看,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别嫌我絮叨,我糙人一个,也不会说话,总之,希望你不要辜负戴礼,我这辈子没啥愿望,就盼着我儿子好,他们好了,我就没啥遗憾了。” 肖景序觉得喉咙酸涩,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正式地对戴华阳保证道:“叔叔,我会一辈子对戴礼好,您可以放心,我不但会对戴礼好,我还会把您和小非当家人一样照顾。” 戴华阳愣愣地听完,傻笑了一下:“那我……那我是该叫你女婿还是儿媳啊?” “您随意。” “那你是该叫我岳父还是公公啊?” “我叫您爸怎么样?” “我看行。” 吊瓶里的药水滴完了,肖景序帮他出去喊护士,一出门就见戴礼站在门口,手里的烧水壶已经凉了。 肖景序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戴礼:“你管的着么。” 肖景序摸摸他的脑袋:“别哭,傻瓜。” 戴礼低下头:“谁哭了,白痴。” . 一转眼,肖景序已经去美国一个月了,戴礼的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没太大变化。除了上学,空闲时间就去健身房打工。 最近有一部漫威的新电影上映,女孩们突然喜欢上了肌肉男,来找他办卡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他和傅磊搬个健身器材啥的,都会有一堆女生在他们背后说什么:“这身材我可以!” 也搞不懂她们可以个啥。 期末考临近,为了有更多时间复习,他打算跟傅磊请半个月假,傅磊夹着烟道:“小兔崽子,你不能赚完钱就跑路啊,你走了那群女学员怎么办。” “你可以再招一个。” “说的轻松,去哪儿找你这么秀色可餐……我是说,身强体壮的。”傅磊抽了一口烟,露出了皮条客的微笑。 . 肖景序去美国以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就算工作再忙,也没一天落下过,一开始戴礼还挺想听到他的声音的,毕竟这么久不见也怪想他,可是肖景序每次发来都有各种骚操作,比如叫他宝贝,这也能忍,在后来就得寸进尺叫他老婆或媳妇。最骚的是有一回深夜打过来,戴礼已经睡着了,带着鼻音接的,肖景序说“宝贝儿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直接对着他的声音撸了一发。戴礼从此以后都不是很想接到他电话了。肖景序还大义凛然:“你老公在这物欲横流的美帝守身如玉,只能靠你的声音排遣寂寞,你不敢动吗?” 戴礼:“……” 又过了没多久,等戴礼察觉到肖景序好久都没有打电话过来时,才开始在意——这傻逼还不会抵挡不住诱惑,找别人派遣寂寞去了吧…… 一缸子醋还没来得及冒出味儿来,就接到陈桦的视频电话。 “戴礼!江湖救急!” 陈桦跟肖景序去了美国,也是很久没见,视频里他穿着职场西装,坐在一个很像会议室的地方。 这句话很耳熟,上回听到这句话,开启了他和肖景序的孽缘,戴礼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肖景序呢?” “肖总副人格出现了,跑到拉斯维加斯赌场去赌博,喊都喊不回来,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钱快被他输光了。”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只要亲他他就能恢复正常吗?能不能请你过来一趟?” “我很忙的,马上期末考了,要么你把他绑到我面前,要么就让他继续败家吧,正好把钱都败光,就不用继承肖家了,早点回来和我团聚。” 一旁的肖博军听完脸都绿了,出声道:“你让他过来,多少钱,我给。” 陈桦战战兢兢:“那个……老爷说了,只要你肯来,多少钱都行。” “真要我来?” “真的!” 戴礼淡淡地说:“求我啊。” 肖博军:“……” 后来戴礼还是去了,怎么也不能让未来的夫家破产不是? . 美国西部内华达州的东南角,华丽壮观的拉斯维加斯赌城人声鼎沸,数不清的富商财主,金融大亨坐在赌桌钱一掷千金。副人格肖景序嘴里叼着雪茄,从发牌女郎手里接过牌,看了两眼,将筹码往前一推,原本排列整齐的筹码哗啦啦倒了一桌,发出清脆的响声:“All in!” 围观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这时,似乎有不同寻常的脚步走近,熟悉的中文在耳边响起。 “好玩吗?” 肖景序转头,看到戴礼时,懵了一秒:“你怎么……” 戴礼瞥一眼桌上堆成山的筹码,冷冷道:“这么花我老公的钱,经过我同意了吗?” 糟糕,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副人格正盘算着从哪条逃跑路线比较快,就被戴礼一把按在桌上强吻了。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原来亚洲人也这么开放的么! 戴礼只吻了一会儿,想着应该变回来了,就打算分开,岂料身下之人忽然搂紧了几分他的腰,没有要让他退开的意思。戴礼一惊,低头望去,就撞见那熟悉的眼神,一双黑眸盛满盈盈笑意:“好久不见,礼礼。” 最后,在赌城出风头的代价就是被肖景序拖进旅馆,整整一天下不了床。 戴礼心里那个恨啊。 肖景序“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抱着戴礼,觉得气氛很好,想说句情话:“礼礼,我爱你,我要给你整个世界。” “哦,那你整吧。” . ——正文完—— ※※※※※※※※※※※※※※※※※※※※ 明天记得来看番外! mua! 第70章 我是一个刚入行的劫匪,跟师父学了两年,今天师父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二狗啊,你跟我学了这么久,今天也该出师了,我带你干票大的。” 我很兴奋:“师父,今天绑谁?” 师父淡淡抽了口烟,问我:“肖家你听说过吗?” “那必须听过啊。在k市谁不知道肖家。”我搓了搓手,“师父,咱们今天的对象是肖家的谁?” “我研究过了,肖家的人员分布一共有五个。” “五个?”我掰着手指头,“肖老爷,肖夫人,肖大少爷,肖小少爷……这不是才四个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师父他很得意地告诉我,“根据线人的独家情报,肖大少爷还娶了个少奶奶。” “啊?没听说他结婚了啊,这年头有钱人结婚不是都通稿满天飞,微博热搜挂个三天三夜吗,你这个情报靠不靠谱啊。” “当然靠谱,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俩在拉斯维加斯赌城当众接吻。” “我去,有钱人可真会玩儿。” “你看啊,肖家这么有钱,盯上他们的人肯定很多,肖夫人出门就豪车接送,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肖老爷和肖大少远在美国,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肖小少爷虽然在隔壁市,但据说身边有保镖,所以唯一能下手的就只有少奶奶了,所以咱今天绑少奶奶。” 我一边记笔记一边佩服师父的鬼才逻辑:“师父你真是太棒了。” “根据线人的情报,这个肖家神秘的少奶奶叫戴礼,在L大学上学,同时在这家健身房打工,一般下班时间在晚上九点,我们就卡点在他回学校毕经的小路上蹲他。” 我点头,兴奋地说:“好的师父!” 晚上八点半,我跟师父准备好绳子,麻袋,乙醚,棍子,还有另外两个小兄弟大强和大奔,开着黑色面包车出发了,来到早上踩点的位置,刚好看见有人陆陆续续地从马路对面的健身房出来,师父对着另外两个小弟说:“大强,你假装戴礼的学弟,说自己迷路了,让他带你回学校,把他往我们这里引,大奔,你跟我揣上家伙到树后面候着。” “师父,那我呢?”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期待。 “二狗,你这一环是最重要的。”师父把手按在我肩上,表情庄重,“你负责在车上等着,我们一把人弄上来,你就开车走!” “这……”我愣了愣,“这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啊!” “加油,我看好你。”师父带着大强和大奔走了以后,我在车上等了一会儿,有点无聊,正打算听点音乐,就感觉有两个人走近了,我以为是师父,结果不是。 从后视镜看过去,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话,好像在密谋什么,最后在他的面包车旁停了下来,面包车的玻璃是黑色的,他们可能不知道里面有人,其中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男人还靠在了车门上。 “你突然从美国回来,就为了给戴礼一个惊喜?”绿毛懒懒地声音从车窗缝里传了进来。 嗯? 戴礼? 他说的是不是肖家少奶奶? 我偷偷从后视镜往外瞄了一眼,发现绿毛身边站着的赫然是肖景序!这个出现在各大商业杂志封面上的男人,我绝对不会认错。 夭寿啦!这他妈是撞了狗屎运吧,只要我这时候把门一开,把人一扯,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走了吗! 不不不,冷静点,他那个身板少说一米八八,我他妈才一米七!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还是乖乖等师父回来吧。 “序哥,我给老傅打个电话看看戴礼下班没。” “嗯。” 一阵按手机的声音后,绿毛接通了电话:“歪!老傅!我嫂子下班没?还没有?你可别压榨劳动力啊,小心我序哥削你……什么?来了个学弟说迷路了,要嫂子带他回学校?” “不行。”肖景序在旁边说,“什么傻逼学弟,自己学校的路都不认识。分明是觊觎礼礼的美色。” 我在车里偷听了这些,心想:这个k市首富占有欲还挺强。 “你让老傅把礼礼带到这里来。”肖景序没好气地说,“我辛辛苦苦大老远飞回来,是为了看他给小学弟带路的吗!” “行行行,序哥你别生气。”绿毛对电话那头说,“老傅你让嫂子到马路对面的路牌这儿……哎这有什么不好骗的,你就说你点的外卖到了,让他过来取一下不就得了。” 我听到一半,反应过来——慢着,不对啊,他也要把戴礼带到这儿来,师父也要把戴礼带到这儿来……那……那岂不是…… 我靠! 得赶紧通知师父,计划有变! 我刚掏出手机,就看到师父和大奔抬着一个大麻袋过来了。 …… 来、来不及了……我想静静…… “你们谁啊,爷干正事儿呢!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师父没看清肖景序,就以为是不相干的路人,朝他吼了一声。 “看什么看,没见过绑架啊!再不走连你们一起绑了!”大奔也是第一次出山,觉得气势上不能输,就也跟着吼了一声。 “二狗开门!”师父把麻袋往地上一丢,砰砰砰敲车门。 大奔还自豪地喊道:“我们把肖家少奶奶绑来了。” “……”谁来救救我,我现在是真不想给你们开门! “你们绑了谁?”肖景序问。 “肖家少奶奶啊。”大奔习惯性地回答了他。 肖景序愣了半晌,忽然说:“那……你们保重。” “保重?保重什么?”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从扯开麻袋一角,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刚刚,是、谁、打、老、子?” “我靠这他妈都没晕!”师父吓了一跳,“我那一棒子可是用尽全力的。” 我悄悄开了车窗的一条缝,就看见一个男人从麻袋里爬了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我现在心情不爽很想找人揍一顿”的气场。 大奔呆了,小声问:“师父,怎么是个男的啊?黑灯瞎火咱们是不是绑错了?” “不应该啊,大强说了当时路过的就是戴礼啊……” 肖景序几乎是看好戏一样靠在车门上。 男人扭动了一下胳膊,黑着脸揪住师父衣领,居然直接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妈耶,我师父这些年好吃懒做,怎么也有一百八十来斤,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举起来了?这是什么怪力乱神?? 接下来的画面太过暴力,我就不一一描述了,总之这个肖家少奶奶把师父一顿收拾,再逼着他跪下背诵了十遍八荣八耻,保证再也不干抢劫这种违法勾当了,才放他走。 怎么说呢……突然间,觉得少奶奶好帅,我这么多年是不是跟错人了?不知道少奶奶收不收徒 。 第71章 时间是肖景序去美国的半年后。 阴雨天,叶岚女士的肩周炎越发严重了,她甚至没办法进行她最爱的休闲活动——买包。手臂稍稍抬起来就会疼,刷卡都刷不了,囤积在卡里的钱越来越多,花不出去。 叶岚女士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感叹:“我儿子一个都不在身边,我一个孤寡老人,真可怜。” 张婶说:“夫人,您就是一个人在家待太久了,闲得慌,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是我愿意在家呆的么?钱太太和周太太一个去海岛旅游一个去欧洲度假,剩下一个许太太也组不起牌局。没人陪我打麻将,我只能在家呆着啊。”叶女士看着张婶,“张婶,你会打麻将吗?” “我哪儿会啊,我只会做饭。” 叶女士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她提起包:“帮我叫阿和过来,就说我要出门转转。” 阿和现在被派给叶岚当保镖,只要叶岚出门他就得跟着。 . 让司机沿街转了几圈,叶岚觉得兴致缺缺,直到看到了傅磊开的那家健身房,听说瑜伽能排毒焕肤,疏通经络,说不定对肩周炎有好处,叶女士突然兴起,对司机说:“就在这儿停吧。” 她来的有点早,健身房里没几个人。傅磊正在前台算账,看到叶岚,又越过叶岚看到她身后寸步不离的小保镖,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打了个招呼:“阿姨,您怎么来了。” “小傅啊,阿姨最近吧,这件肩膀老疼,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项目可以缓解这种酸痛的?” “阿姨,您可以试试我们的瑜伽课,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帮你约课。” “行。”叶岚很爽快地办了卡,傅磊把瑜伽老师喊过来:“带这位女士去上课吧。” 叶岚去了瑜伽室,阿和就守在门口,一言不发,像个雕像。 傅磊拍拍身边的椅子:“小鬼,过来坐啊。” 阿和没有动,仿佛不是很想跟他交谈。 傅磊也不生气,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他就翘着脚继续算钱:“哎,上回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阿和知道他指的的是什么事。这人一直想让他从肖家辞职,来健身房上班。 “我又答应你要考虑吗?” “别介,我们健身房待遇很好的,底薪加提成,五险一金还有节假日员工福利、下午茶什么的。”傅磊一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向他,“你在肖家的工资多少啊?” “一年二十万。” 傅磊的脑袋直接从手掌上滑下来了,低咳一声:“那、那我付不起。” 叶岚上了一截瑜伽课,神清气爽,正准备回家,就撞见了正准备下班的戴礼。 她来的时候戴礼正在地下室调试机器,所以两人没碰着面,说实话现在叶岚对戴礼还是很不待见的,虽然肖景序副人格作妖的时候多亏了戴礼,现在肖家也默许了戴礼的身份,但看到来人的时候,她还是脸色沉了下来。 戴礼倒是很大方地向她打了个招呼:“阿姨。” 叶岚拢了拢自己的发髻,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说:“最近阿序很少往家里来电话,你知道他都在忙什么吗?” “他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情。” “哦。”叶岚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跟他说,再忙也要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好。”戴礼背好书包,转头对傅磊说,“我先下班了。” 叶岚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半,对于一个空巢老人来说,没有牌友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于是她作出了自己这辈子都意想不到的邀约:“那个……” 她叫住戴礼:“你……会不会打麻将?” 傅磊:“……” 阿和:“……” 戴礼意外了一秒,就点头:“会。” 他从小到大逢年过节就陪老爸和邻居打麻将,牌技可以的。 于是,这个下午,叶女士和戴礼的关系突飞猛进,从紧张的婆媳关系,变成了牌友。 一周后,远在美国的肖景序终于抽出空给叶女士打电话,就听她那边乒乒乓乓的麻将声。 “妈,还打麻将呢?” “是啊,妈忙着呢,你没什么事儿妈先挂了啊。碰!” 肖景序:“……” 挂了电话,肖景序觉得很奇怪,母亲的几个牌友都出国度假了,她怎么组的局?算了,母亲打起麻将来六亲不认,还是不要打扰她了,给礼礼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干什么吧。 “喂?”戴礼接起来,奇怪的是,他那边也乒乒乓乓的。 “礼礼,你在做什么?” “打麻将,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 肖景序:“……” 行叭。 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第72章 “阿姨,我今天要打工,没办法陪您打麻将……”戴礼蹲在瑜伽毯上指导一个学员做平板支撑,“请假?不行,我还要赚钱买机票,请假要扣工资的。” 实在没办法的叶岚,思索良久,提出来这样的条件:“这样,你陪我打麻将,我按小时付费。” “……阿姨,我不是……” “一小时两千。” “阿姨您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戴礼的人生信条就是,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于是他起身去找老板请假。 结果却被收银台的小妹告知:“老板早就下班了。” “走了?”戴礼很疑惑,“这几天老板怎么天天提前下班。” “我也不知道啊。”那个收银小妹抠了抠下巴,“老板说,他去喂小野猫了。” “……??” . 翘班的傅老板此时正一手提着牛奶,一手插兜,心情颇好地吹着口哨,来到那个只有三十多平米的下平房里。 阿和不爱锁门,因为他屋里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 他也不爱打理自己的生活,除了维持生命的必要的进食以外,对生活几乎没有任何追求。他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可以睡觉的床。连电脑都没有。 傅磊推门进去,这个颠倒日夜的少年还在呼呼大睡。但是从小经受的训练使得他在傅磊跨进第一步时就已经醒了并且紧绷神经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小鬼。” 听到是傅磊的声音,他收起了已经滑到手边的小刀。 “怎么又是你。”阿和慢腾腾坐起来,哑着嗓子说,“吵死了。” 他的起床气比一般人都大,一头栗色的细碎毛发都因冬日的静电而炸了起来,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身上铺开一层暖洋洋的奶白色光晕,看上去颇像一只炸毛的小野猫。 “我来投喂你。”傅磊把牛奶和面包往地上一放,然后就靠着墙角坐下了。不是他爱坐地板,而是这个屋子里根本么有除了床以外的能坐的地方。“怕你不小心饿死。” “我不需要你的投喂。” 阿和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然后又毫不在意地当着傅磊的面换了衣服。少年清瘦的身体展现在傅磊眼前,像极了初绽的新芽。 傅磊的目光在他每一寸肌肤上都扫视了一遍:“你说你,钱也不少,怎么就不多吃一点。” “要你管。” “你每个月这么多工资,怎么不给自己换个好点儿的房子?” 阿和转过身来,目光冷冽:“要、你、管。” “行行行。”傅磊一副老父亲的操心样儿,“先来吃早餐吧。” 阿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我工作去了,你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干嘛这么积极,你的工作无非就是陪肖夫人东逛西逛,有什么意思。” 阿和背对着他穿鞋,没有回应。就在傅磊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忽然听到阿和轻声说了句:“只有我表现的好点儿,才有可能被调去美国,才能回到阿序身边。” 门被拉开,傅磊抬手遮了一下瞬间投射过来的刺眼阳光,眯起眼,半晌后,淡淡呢喃了一句:“又是一个固执的可怜人。” . 阿和也不知道,那个叫傅磊的家伙是抽了什么羊癫疯,隔三差五地来找他,来也什么都不做,就是给他带点吃的,有时候是牛奶,有时候是蛋糕,有时候是牛排。他自觉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一开始阿和还会抗议几句,久而久之,就随他去了。 有一回傅磊来的时候,外头正下着大雨,他的肩头落了几滴雨水,衣服全湿了,手却一直护崽胸口。 “你怎么了?”阿和问。 傅磊伸出手指放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然后阿和就看见,他胸口的大衣拉链里,钻出了一只小奶猫的脑袋,黄白色的毛十分柔软,两只猫耳朵毛茸茸的,睁着一双翡翠似的圆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喵”了一声。 “……”阿和心中仿佛被射中了一箭——好、好可爱…… 他马上低下头,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哪里来的脏东西,快丢出去。” “路上捡的,后腿好像摔伤了。” 傅磊一路上为了护着小奶猫,自己都淋湿了。阿和瞪着他良久,进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出来,甩到他脸上。 傅磊:“谢谢。” “不是给你的。”阿和用下巴指了指小奶猫。 傅磊:“……” 仔仔细细给小奶猫擦干了毛之后,傅磊观察了一下它受伤的后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急救箱之类的东西?” “没有。”阿和冷冷道,“谁允许你随便往我家捡东西了。” 傅磊没有回答他,而是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叹气道:“小可怜,他不肯收留你,看来你只能暴尸荒野了,也许不到明天,你就被某个不知名的野兽吃下肚子了。” 说完没过几秒,就听见“刺啦”一声,傅磊抬头,看见阿和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表情凶狠地丢给他:“拿去。” 傅磊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哦,谢了。” 包扎完小猫,傅磊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你帮我好好照看它。” “你疯了?”阿和面露凶光,“你敢把它留在这里,你前脚刚走,后脚我就给炖了你信不信?” 傅磊却当做耳边风一样,自顾自地开门出去了,关门前还留下一句:“那就拜托你了,小鬼。”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小鬼!” 少年的抗议被他隔绝在门后,他甚至能脑补出少年气急败坏的表情。 第二天,傅磊是早上九点推开阿和家的门的,他不爱锁门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 阿和把自己裹在毛毯里呼呼大睡,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傅磊巡视了屋子一圈,没有看到小猫的踪影——难道真给炖了? 炖到不至于,大概率是被丢出野外了吧。 还真是狠心的家伙…… 也对,从小接受残酷训练的小鬼,能指望他又多少善心? 傅磊有些失落。 他蹲了下来,端详睡梦中的阿和,就在这时,阿和的被窝有什么东西拱了拱,然后,黄白相间的小奶猫就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奶声奶气地冲他“喵”了一声。 傅磊微微一怔,然后忍不住轻笑起来——真是同类啊,都睡一被窝去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猫,小猫亲昵地用头回蹭他的手指。即使是这样,阿和也没醒。 估计是昨天和这只猫折腾到很晚,所以现在很困,连本能的警惕都没了。 “小鬼。”傅磊捏了捏他的脸蛋,阿和渐渐睁开眼睛,迷蒙又毫不设防地望着他。 傅磊第一次见到阿和这样不具有攻击性的柔软表情,手指也是一僵,然后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早上好。”他打招呼。 阿和反应了几秒,就恢复了往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你又来了。” “是啊,我又来了,不欢迎吗?” “不欢迎。” 傅磊也不恼,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地上。 阿和皱起眉:“你把我家当仓库了?” “这是猫粮,这是营养膏,这个是猫沙和猫窝。”傅磊每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就给他介绍一遍。 阿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怒气值仿佛已经埋到了脖子:“你不会要让它在我这里常住吧。” “不然呢。”傅磊抬头看着他,“难道你要对他始乱终弃吗?” 阿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从床上跳起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丢了出去,连同小奶猫也丢了出去,最后再把傅磊一起推出门去:“听好了,我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养猫。” “……”傅磊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门在他眼前“啪”地一声关上了。 . 几天后,傅磊再来阿和家时,这个小鬼正坐在地上费力而认真地组装猫爬架。 第73章 时间是除夕夜 戴礼和戴非都回家了。今年的除夕和往年一样,爷仨一起做了大葱卷饼、馒头、锅包肉,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还有饺子,按照习俗,在其中一个饺子里放了硬币,吃到硬币的那人预示着来年有好运气。 关于戴华阳的病情,他们始终瞒着戴非,所以为了遮住手臂上的针孔,戴华阳愣是在暖气房里穿着厚厚的长袖。 “爸你不热啊?”戴非把饭菜端上桌,摆好筷子,问。 “不热啊,我还觉着有点儿冷呢。” 穿着短袖的戴非很是不解,皱了皱眉,悄悄对戴礼说:“咱爸是不是体虚啊?暖气都热成这样了,还嫌冷。” 为了帮父亲圆谎,戴礼面无表情道:“热吗,我也觉得挺冷的。”说着还真去加了件衣裳。 戴非站在桌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两个人,摇了摇头。 电视机传来喜庆的春节晚会的开场音乐—— “中国中央电视台!” “中国中央电视台!” “中国中央电视台!” 戴礼夹了一口菜:“你说这句话为什么每年都要重复三遍啊?” 戴华阳道:“这你都不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嘛。” 戴非:“……” 戴礼:“……” 戴华阳夹菜的筷子停在嘴边:“不好笑吗?” 戴非:“相当不好笑。” 老父亲尴尬了。戴礼救场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戴非想起自从他回家以来还没见父亲掏出烟过,就问:“爸,你戒烟了啊?” “……”戴华阳一愣,“啊,对啊,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抽烟嘛。” “戒了好。”戴非很满意,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早就该戒了,不然等到身体真出问题,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戴华阳只能讪笑:“对……对……我儿子说得对……” 戴礼举起杯:“咱三砰一个吧。” 他和戴非杯子里装的都是啤酒,戴华阳杯里的是热牛奶。 戴非:“爸你酒也戒了?” “额……对,都戒了,戒了。” 戴华阳心虚得满头冒汗。 戴礼说:“祝我们明年都顺顺利利,祝小非前程似锦。” 戴华阳:“祝我俩儿子都能幸福。” 戴非想了想,说:“祝老爸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你别把新年愿望浪费在我身上啊!”戴华阳很不满意地训斥儿子。 戴礼却一声不吭,闷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 三人干了杯,戴非套上外套说要去阳台拿冻柿子,戴华阳就趁这功夫对戴礼说:“他没看出啥吧?” 戴礼面色如常:“放心,没有。” 这时,阳台传来戴非的声音:“哥,过来帮个忙。” 戴礼站起来走了出去:“怎么了?” 阳台特别冷,屋外下着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寒风中,戴非面色清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咱爸出什么事了?” 戴礼:“你在说什么。” “别瞒我了,都这样了,我再看不出点啥我就是傻子。” 戴礼的神情停滞了几秒,然后,仿佛意料之中地揉了揉眉心:“你果然看出来了。” 他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蜷了起来。 良久,空旷的阳台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食道癌。” 这三个字带着隐忍的颤音。若不是亲耳从哥哥嘴里听到,戴非差点以为是在开玩笑。 但他知道,他哥从来不跟他开玩笑。 他觉得心脏起码有半秒是停止跳动的,直到半秒过去,那颗心脏才恢复了比往常更剧烈的跳动,他甚至能听到耳膜都被冲击的声音。 “多……”很久以后,他开口的第一个字莫名变得沙哑,几乎是在撕扯他的喉咙,有种难以言喻的生涩的刺痛感,“多久了?” “化疗四个月了。”戴礼告诉他。 戴非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失态过,他的情绪像是被固定在一个区间里了一样,大喜或大悲,都是不存在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弓了起来,蹲到地上。自从戴非小学毕业以后,就收敛了幼稚,像个大人一样处世,此时此刻戴礼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颤抖的背影,像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仿佛一直以来的铠甲都碎了。 碎了满地。 戴礼任由弟弟蹲着,用自己的方式发泄了一阵,才慢慢走过去,手搭到他肩膀上,沉着有力地说:“别怕,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交给哥。” . 兄弟俩进屋时,春节晚会正进行到小品,某知名小品老艺术家对着观众大喊:“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戴华阳嘿嘿直乐:“你们咋才进来呢?” “梨都冻在防盗网上了,拔不下来。” “拉倒吧!还有你拔不动的东西?”戴华阳说,“赶紧过来吃点暖的,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脸都冻得通红。” 三人又坐成一圈,开始吃饺子。 没一会儿,戴华阳叫了一声,然后从嘴里吐出一枚硬币:“我去,被我给吃到了。” 戴礼望着那枚代表好运的硬币,从不迷信地他这一刻却真心实意地说:“爸来年有好运了。” 戴华阳挠挠头,哈哈大笑起来。 戴非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模糊了。 戴礼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哭什么!要高兴啊!” 戴非胡乱抹着脸:“嗯,高兴,我是高兴。” 第74章 看了半个小时春晚,节目正进行到杂技环节,戴礼和戴非都不愿意看,一个缩在沙发上看《人体解剖学》,一个回屋打电话去了。 只有戴华阳你眯着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戴礼将房门虚掩着,低低应了一声:“在吃饭呢。”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中带着不可压制的思念:“礼礼,我好想你。” “……哦。” “你呢?” “我什么?”戴礼明知故问。 “你想不想我。”肖景序厚着脸皮刨根问底。 戴礼无可奈何,只得转移换题:“你今年过年不能回来?” “是啊,公司事情太多了。”肖景序说,“我得快点做出成绩来,才能光明正大地娶你。” “谁娶谁还不一定。”戴礼不领情地回了一句。 “你娶我也行啊,反正,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说这话时,肖景序已经回到肖宅了,张婶看到他很吃惊,正想说话,肖景序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其实在之前就连续加了两周的班,天天熬到凌晨四点,就为了提前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好回国来看看戴礼。 这会儿实在太累了,他把行李交给张婶打算先补个觉,第二天再去找戴礼。 就在这时,他听见戴礼那头突然热闹起来,好像有别的人来了,便问:“有客人?” 戴礼打开卧室门,朝外看了一眼:“嗯,来串门的。” “谁啊?我认识吗?” “墨昀和他爸。”戴礼平静地说。 “什么?!!”刚躺下的肖景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了,“墨昀?!” “嗯,没什么事我挂了,出去招呼客人了。”戴礼说着就挂了电话。 肖景序原地呆立了一秒,风风火火地下到客厅,一边走还一边打电话:“陈桦,帮我订一张去M市的机票。” 肖小瑞正好打游戏中场休息出来吃水果,听到这句,忙说:“老哥你去M市干嘛?找戴礼啊?” 肖景序把他头挪开:“别挡路。” “哥!我也要去!”肖小瑞抱住他胳膊使劲摇了摇。 “你去干嘛?” “我……我去看我礼礼哥。” “礼礼是你能叫的吗?”肖景序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那是你嫂子。” “哦,那我去看看嫂子。” “打你的游戏去!”肖景序没有跟他多废话,想到墨昀那个人在戴礼身边就恨得牙痒痒,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肖小瑞目送他哥出门以后,不甘不愿地咬了一口草莓,掏出手机给陈桦打电话:“帮我也定一张去M市的机票!” “啊?”陈桦懵了,“现在吗?小少爷你确定?” “确定。还有,把戴礼家的地址发给我。” 叶岚女士从二楼卧室探出头来,脸上敷着昂贵的面膜:“大过年的一个个就知道往外跑,怎么不知道陪陪我啊?” 肖小瑞抬头:“妈您往年不都跑隔壁周阿姨家打麻将的吗,我们去找您您还嫌烦呢。” 叶岚女士无话可说,便假装失忆:“哦,有这回事?” . 墨昀和他爸每年都会来戴礼家串门,这个习惯已经保持好几年了。 他爸和戴华阳就着二锅头配馒头能喝到天亮。 “老墨,今年不能陪你喝酒了。”戴华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没事儿,我明白。”墨昀他爸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咱喝茶,一样的。” 戴非正看到解剖学的精彩部分,感觉有人靠近,一抬头:“墨昀哥。” “小非。”墨昀给他发了一个红包,“好好学习。” 戴非收下红包:“谢谢墨昀哥。” “你哥呢?” “屋里打电话。” 这时戴礼从屋里出来,一抬眼就和墨昀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愣了,一时间说也没说话。 戴非左看看右看看,低头想了想,默默移步到房间里去了。 戴礼率先开口:“来了啊?” 墨昀点头:“嗯,来了。” 戴礼走到沙发边:“坐。” “你也坐。” 戴华阳忍不住出声:“你俩干啥?相亲啊?这么生分!” 戴礼挠挠头:“那啥,你喝茶吗?” 墨昀抿嘴笑了笑:“不用,小礼。” “那你吃点饺子吧,白菜猪肉馅儿的。” “我吃过了。”墨昀望着他,“你的头发是不是长了点。” “是吗?”戴礼揪了揪自己的刘海,发尾在指尖能缠半圈,“好像是很久没剪了。” 墨昀笑道:“你看你,也不好好拾掇自己。” 在墨昀开启了话题之后,戴礼没了一开始的尴尬,话匣子就慢慢开了,两人如同老友一般闲聊了起来:“这几个月天天忙着打工,没时间拾掇。” “看你好像也瘦了。”墨昀目光中有点心疼。 “还行,就瘦了两斤,我室友说,瘦点好看。” 墨昀:“你怎么样都好看。” (肖总:我的刀呢!) ※※※※※※※※※※※※※※※※※※※※ 性感肖总,在线砍人 …… 第75章 肖景序敲响戴礼家门的时候,春节晚会已经接近尾声,正进行到民族歌舞大串烧的环节,热闹的背景音乐下,幸好戴华阳耳尖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隔壁来串门的,就喊戴非开门。似乎全国的老父亲都一个德行,明明自己就坐在门口,门铃响了偏要使唤孩子去开,搞得跟声控的似的。 戴非放下书,慢吞吞地跑去开门,门一开,就看到肖景序的脸,他呆了一秒,二话不说“砰”地把门关上了。自从上回肖景序绑架了戴礼之后,他就对他心怀怨念。 “小舅子,开门啊。”肖景序没脸没皮地继续在门外敲门。 戴华阳问:“谁啊?” 戴非:“肖景序。” 戴华阳道:“那还不赶紧请他进来。” “为什么?”戴非皱眉,“大过年的多晦气啊。” 门口的肖景序:…… 戴礼走过去:“怎么了?谁啊?” 戴非让开位置,没好脸色地说:“你自己看吧。” 戴礼疑惑地打开门,才刚探出头去,就被一股力道拽了出去,狠狠按在门外的墙上,肖景序的气息吐纳在耳边:“礼礼,是我。” 戴礼微微睁大眼睛:“你不是在美国么?” 肖景序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我怕你太想我,所以就瞬移过来了。” “尽扯犊子。”戴礼握了握他冰凉的手,一看就是急着过来连手套都没带。“进来吧。” 肖景序不肯挪步,小声说:“先让我亲一下。” “……” 他们俩离里面的人只有一墙之隔,戴礼权衡了一下,扯过肖景序的衣领迅速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肖景序十分开心地笑了。 他把肖景序带进屋,戴华阳说:“快来吃饺子,小非,多加双筷子。” 戴非不情不愿地进厨房拿筷子了。墨昀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肖总。” 肖景序牵着戴礼的手,宣誓主权似的,耻高气昂地走过来,“哟,你也在这儿啊。” “我每年都会陪小礼一起过年。”墨昀露出十分得体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肖景序几乎想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他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是嘛,那今后就不劳烦你了,我会陪他的。” “不麻烦,反正我们的父辈是多年老友,两家人就像一家人一样亲。” 肖景序额头两侧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家人?谁跟你一下人,鸡掰。 “肖同学,来!吃饺子!”戴华阳没看出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磁场,依旧锲而不舍地推销自家饺子。 戴礼看不下去了,把遥控器往墨昀手里一塞:“你看电视。”然后转身把肖景序往饭桌上推,“你吃饺子。” “……”肖景序只好坐上了桌。 “你尝尝,这是猪肉白菜馅儿的,沾醋吃,贼好吃。”戴华阳乐呵呵地招呼。 “谢谢叔叔。” 肖景序觉得他根本不用蘸醋,他心里的醋坛子早打翻了。 “好吃吗?” “好吃。” 在吃饺子的过程中,他一直用余光瞟墨昀和戴礼,突然感觉“咔哒”一声,嘴里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嗯?”他往手心里一吐,是一枚硬币。 “哟!还有一枚呢!”戴华阳很高兴,并向他解释,“吃到硬币来年有有运气!” 肖景序愣愣地看着硬币,又转头看戴礼,发现此时此刻戴礼也同样正望着他。他扬了扬手:“礼礼,你看~” 戴礼眸光温柔了下来,用唇语说了一句:“恭喜啊。” 肖景序觉得,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这时,又传来敲门声,戴华阳依旧是喊戴非去开门。戴非今夜第二次受使唤,脸色越来越差,慢吞吞挪到门口,一开门,肖小瑞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新年好!” “好”字还没说完,戴非“砰”地把门关上了。 有没有搞错,肖家是阴魂不散吗?来了一个又一个,组团来北方蹭暖气? “谁啊?”肖景序问。 “你弟。” 戴华阳一听,忙说:“快让他弟进来啊!外头怪冷的!” 戴非便再次把门打开:“进来吧。” 肖小瑞一步跳了进来,像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的雪:“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哎哟这娃,咋穿这么少呢?”戴华阳心疼地说,“也不穿个雪地靴,多冻脚啊!小非,你带他去于是泡个脚。” 戴非便面无表情地往浴室去了,肖小瑞冲肖景序吐了吐舌头,就兴高采烈地跟着戴非走。 肖景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俩都跑了,叶岚女士估计又要心里不平衡了,打开朋友圈一看,果然叶岚女士发了一条状态:养儿子不如养条狗。 肖景序:…… 浴室里,戴非装好一桶热水,将小板凳拖过来,让肖小瑞坐在那里,说:“你把袜子脱了。” 肖小瑞吸了吸鼻子,乖乖照做。 “把脚放进去。”戴非继续指挥。 肖小瑞也照做了。 “烫吗?”戴非问。 肖小瑞摇头:“刚好。” 戴非这才注意到他被冻得通红的脸颊,看上去怪可怜的。 “你们家好暖和啊,是开了空调吗?” “是暖气。” 肖小瑞敲了敲墙壁上的管子:“这个就是暖气?” “嗯。” 第一次见暖气的南方人觉得很神奇:“里面都是气啊?” “是水。” “啊?”肖小瑞瞪大眼睛,“那为什么叫暖气,不叫暖水?” 戴非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话真多,快闭嘴吧你。” 肖小瑞听话地闭了嘴,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他的脚不大,白白嫩嫩的泡在水里,戴非觉得有点像姑娘的脚。 “你这么远跑来我家做什么?”他问。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肖小瑞小声道。 “……”戴非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一直以来困惑他的谜团就快要解开。 顿了一会儿,他说:“假话。” “为了蹭暖气。” “那……真话呢?” “想见你。” 肖小瑞一双眼睛坦诚又真诚地望着他。 戴非一愣,立刻别开脸,不知道是不是暖气温度太高了,他脸有点热。 这晚,戴家的餐桌上又添了一副碗筷。 戴华阳好久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了,觉得很高兴,可惜不能喝酒,不然真想和老墨喝到天亮。 “砰砰砰”,又有人敲门。 这回戴华阳不使唤儿子了,自己起身去开门。 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贵气又精致的女人,他印象中这个小区好像没见过这样有气质的人啊。于是他疑惑地问了一声:“你是……” “我是你亲家。”叶岚扶了扶发髻,扬起下巴说道。 戴华阳:??? 叶岚女士用优雅的语调抛出一个问题:“亲家,你会打麻将吗?” 于是,第一次见面的亲家,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愉快地搓起了麻将。 —全文+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