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咬了我 作者：焦糖冬瓜 文案： 安澜做了十几年的Beta,忽然有一天开始朝着Alpha分化了！ 他开始长高，变帅，在omega同学眼里魅力值直线上升中，就连班上的优质A也开始向安澜伸出橄榄枝。 安澜在跟小伙伴们去庆祝的时候乐极生悲，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由于自身alpha信息素不够强烈，眼看着就要出事。 有一个优质alpha救了安澜，咬了他的后颈，并且将他送回了家。 但是……安澜逐渐开始出现了omega的症状 一看医生不得了，原来那个优质A的信息素虽然暂时帮了安澜，但因为本身信息素太霸道，甚至对安澜还有不可言说的想法，所以影响了安澜的分化。 安澜必须找到这个优质A，告诉他——别再疯狂迷恋我！ 但这个优质A到底是谁？ 选项1、温文尔雅语文课代表 选项2、偏科的校霸数学课代表 选项3、冷到传说没X欲的校草 排雷：1、受起初有万人迷倾向，原因前期买股。中后期攻受一心一意，双洁。 2、文一开始就是攻对受已经感兴趣了，并非无道理深爱，随着文的进展会说起受吸引攻的原因。 3、据说狗血古早风，为了不动脑子开心写的，追求文笔高大上啥的麻烦出门右转，别影响其他读者心情 4、我真不知道读者雷啥，等你们又说雷了我再补充吧 ABO只是一种性别，或者说性的吸引力。决定一个人强大与否的，是一个人内心的强韧。 如果我是alpha，也许翱翔万里。 但如果我是omega，也不妨碍我谈笑风生，出类拔萃。 ——安澜。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竞技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澜 ┃ 配角：许星然，顾砺羽，肖宸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到底哪个优质A咬了我？ 立意：爱一个人是灵魂的对话，与性别无关 作品强推：身为Beta的安澜,忽然有一天开始朝着Alpha分化了。他跟小伙伴们去庆祝的时候，出现意外，由于自身信息素不够强烈，眼看着就要出事。一个优质A为了救安澜而咬了他，但是……安澜逐渐开始出现了O的症状，他要将这个优质A找出来。是温文尔雅语文课代表？还是偏科的校霸数学课代表？或者冷到没X欲的校草？安澜与他们在射击场较量，在生活中逐渐了解他们的孤独和压力，和他们成为了朋友，也收获了自己的人生。 作者在文中传递了一个理念，ABO只是一种性别。无论是A还是O,只要内心强韧都能翱翔万里，出类拔萃。 第1章 一不小心就当了优质A 楔子 太阳有些毒辣，落在安澜的后背上，全棉T恤也汗湿了。 额角的汗水流下来挂在下巴上，随着安澜身体肌肉的协动，那滴汗水经历了自由落体，在安全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此时他已经快要爬到二楼的高度，膝盖弯曲，从手臂到腰背的线条张弛有度，可见他使用的是巧劲儿。 安澜的右脚踩在下水管枢纽的地方，一个借力终于顺利到达了更衣室的窗口。他的嘴里还咬着阻断剂的盒子，牙关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把里面的注射器给咬碎了。 在他正下方的地面上是三四层摞起来的垫子，好几个工作人员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工作牌，写着“省射击馆”的字样。 “安澜，你小心一点，那个下水管看起来不大受力，你别踩脱了！” “哎哟，真不该让他去冒险……” “别乱喊他，万一分心了掉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抵达目的地的安澜呼出一口气，一手扣住了窗沿，另一手在更衣室的玻璃窗上敲了敲。 整间更衣室都是黑的，只有窗外的日光照亮了面前这么一小片地方。安澜把脸贴在玻璃上向里看，隐隐看见更衣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低着头，被笼在阴影里，肩背轮廓修长紧硕，哪怕是封闭自我的姿势，也充满力度感。 不愧是优质A的身材，天生就适合当个运动员。 安澜是个beta，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再强烈，他也感觉不到。 但是此刻，这片黑暗仿佛成为那个alpha的一部分，无限蔓延，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 不好接近，怎么办？ 等等，窗子好像没上锁？ 安澜用手指抠住窗子的缝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脚下一滑差一点掉下去，还好另一只手撑住了，真是胆战心惊……只听见手腕之间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声音，扭到了。 擦……真倒霉！ 窗子终于被打开了。 安澜正要爬进去，一直沉默的alpha骤然开口。 “出去。” 两个字而已，就像炽热燃烧后的木料碎屑磨砺过安澜的听觉神经。 安澜咽下口水，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攻击性强，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阻断剂放在了更衣室内侧的窗台上。 “那我走了……这个药你一定要打，不然……” “谢谢，我会。”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承诺让安澜觉得这一番努力被尊重了。 他退出了窗台，顺手将窗子关闭到只剩一条缝，然后沿着排水管道滑落了下来。 “药送到了，他说他会用。” 安澜说完，大家纷纷鼓起掌来，那是真心的钦佩和感激。 但是安澜笑不出来，因为刚才扭伤了手腕。 这一场省级的射击比赛，年轻俊杰高手云集，但谁也没料到一位omega选手忽然发情了，他的信息素就像无声的炸弹在封闭的射击馆里迅速弥散开来，几乎影响了所有的alpha。 现场alpha和omega被撤离，射击馆的beta工作人员不够用了，参赛的beta选手们自愿加入工作人员，帮忙维护现场秩序，并且派送阻断剂。 场面一开始很混乱，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秩序。 这时候，安澜他们几个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个优质A为了自我隔离，将自己反锁在了二楼的更衣室里，工作人员从门口的缝隙里检测到他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alpha可以耐受的上限，必须立刻使用阻断剂，否则在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抵达之前，这个优质A可能已经疯了。 可更衣室的门很牢固，没有特殊设备根本撞不开。而那个优质A正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破坏性本能，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无论怎么呼喊他开门，他都没有反应。 这才有了安澜爬窗给人送阻断剂的一幕。 据说那个优质A已经没事了，安澜却避开了其他工作人员，来到了二楼尽头的洗手间里，将脸伸到水龙头前，把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它正轻微颤抖着，刚才扭伤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安澜知道自己要放弃比赛了。 好不甘心……明明这一次的比赛自己状态那么好，都进入了决赛了却要因伤弃赛。 他甚至不敢跟爸妈说实话——这是因为“管闲事”才受的伤。 可是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学过徒手攀岩的他如果不帮忙的话，会有一个射击选手因为信息素而崩溃甚至疯掉，这个选手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决赛的机会，而是整个人生。 算了，胜败天命，得失随心吧。 安澜抬手抹掉脸上不甘心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冷不丁瞥到了洗手间隔间的地面上好像有……血迹？ 而这个隔间的门却是紧紧锁着的，所以里面有人。 “哥们，你没事吧？” 安澜在门上敲了两下。 没有人回应安澜，但还是能分辨出竭力压抑着的呼吸声。 空气凝结成了厚实的笼，将对方的呼吸囚禁了，沉默的海浪上下翻滚着找不到出口。 安澜倒吸一口气——这里面锁着的也许是另一个进入易感期的alpha！ 想到自己受伤的手腕，安澜已经没有能力再管别人的闲事了，还是打电话给赛委会吧。 安澜手机解锁屏幕的声音惊动了那个禁闭中的alpha。 “别打电话。” 暗哑的声音响起，安澜的神经线冷不丁被勾了一下。 “可你这样是没有用的，你需要专业的帮助。” 安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降低对方的敌意。 “我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决，带着揉融欲念的疏离，矛盾又令人心颤。 “不，你不可以。你的呼吸很沉。” 更不用说他还在流血，这说明他受伤了。 “我可以忍。” 对方的声音依旧坚决，甚至还带明显的压迫意味。 这些alpha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遇到什么情况都觉得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扛过去？ 安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怕被关禁闭，然后错过决赛？” 对方没有再回答了，看来安澜猜对了。 “决赛……有很重要的对手吗？”安澜试探着又问。 良久，对方才回答了一声：“嗯。” “但愿你的对手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的随行物品在哪里？里面有没有阻断剂？” “KD26……密码3342。” 安澜一听，头有点疼，他们现在在射击馆的东翼，而kd26这个储物柜应该在西翼。估计这位把自己关洗手间里的选手参加了两个项目的比赛，前一个项目在西翼。 “不要找其他人。” 这句话的命令意味比之前要降低了许多，更像是一种约定。 “如果阻断剂对你有用。” 说完，安澜就快步跑了出去，逆着工作人员们的方向，从人群缝隙间挤过去，好不容易跑过了通道，他看到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来了，把几个失去理智的alpha摁在地上，给他们注射阻断剂和镇定剂，然后戴上特制的手铐，强行推进隔离车里。 就像对待逃出囚笼的野兽一样。 那些alpha曾经意气风发，转眼却如此狼狈。 安澜的心里有点恐慌起来，虽然他不知道洗手间里的人是谁，但那家伙有意识隔离自己，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放弃理智，安澜不希望他功败垂成，也被那样对待。 终于跑到了西翼的储物柜，安澜焦急地寻找着，终于找到了kd26，输入密码，柜子弹开。 安澜没时间翻找，一把将对方的运动包拿了出来，甩上肩膀，开始狂奔。 “让一让！让一让啊！” 他一口气跑了回去，反锁了洗手间的门，气喘吁吁走到了隔间前。 “喂……你还清醒着吗？” “是。” 安澜深吸一口气，把对方的包打开，翻出了一盒阻断剂，都是外文，进口的高级货。 把阻断剂的外封拆了，安澜将针管放在门缝里往里一推，没多久他就听见了对方拆掉针帽的声音，接着是很轻的“哧”声，是药液被注射的的声响。 安澜这一次真的差点跑断腿，他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瓷砖地上。 阻断剂的生效时间需要五分钟，如果把高浓度的信息素降到正常水平估计要十到三十分钟。 安澜侧过脸，发现对方敞开的包里有消毒棉片和绷带。 准备得还挺齐全。 安澜敲了敲隔间的门：“喂，朋友……方便看看你流血的地方吗？我看你包里有绷带和消毒棉。那什么……我不看你脸，行吗？” 其实安澜并不指望对方会搭理自己，毕竟易感期的alpha自我封闭意识很强，谁也不能侵犯和进入他们的领地。而且alpha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其他人看到他们最狼狈和脆弱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门锁“吧嗒”一声开了，一只胳膊伸了出来，掌心缓慢向上，安澜瞳孔一颤，呼吸都哽住了。 对方的掌心有一道伤口，很深，血液顺着他掌心的纹路往外渗出，从指缝间还有手腕边滴滴答答流下来。 “你怎么伤到的？”安澜看疯了，这伤口太深搞不好会影响端枪的稳定性。 他要是敢弄伤自己的左手，教练一定会追着他狂揍。 门那边的alpha沉默着没有回答，他正要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安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对方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别动。” 安澜单膝跪在了门边，把对方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把伤口边的血渍都洗掉，然后小心地消毒，检查伤口里有没有嵌入什么东西。 “你这个伤口需要缝合。”安澜叹了口气，给他缠上了绷带，至少别暴露在空气里，容易感染。 “疼吗？” 他没指望对方回答，但门那边传来轻轻的一声“不疼”。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而且还有点温柔。 安澜笑了一下，正要把对方的手推回门的那一边，没想到对方却反过来一把扣住了安澜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而且很急迫，安澜一着急差一点要把门打开，但是对方却制止了他。 “不要看我。” “哦……”安澜的另一只手撑在门边，尴尬地侧过脸去。 他试着把自己的手拽回来，但是对方却更用力地抓住了安澜，安澜没想到alpha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自己就差没把另一只脚蹬在门框上借力把手拽回来了。 安澜手指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而里面的人却纹丝不动。 “朋友……你怎么了？你这样用力，伤口会裂开啊！”安澜着急起来。 “你别动，一会儿就好。” 对方的声音幽幽然传来，安澜不动了。 安澜干脆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门框边，他刚从门缝里瞥了对方一眼，对方就开口说：“请不要看我。” 啧，感觉还很敏锐嘛。 虽然只是一眼，但他看见对方低着头，另一只手垂在一侧，看起来很颓靡。 也很让人心疼。 一切变得安静起来，这种安静和声音无关，因为他们还是能听到洗手间外传来的各种声音，真正安静的是他们的心。 安澜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对方抬起了他的手，放在了额头上，仿佛他能从安澜那里得到极大的慰藉。 “嘿……你会没事的。到了决赛……你一定会赢你的对手。” “为什么？” 他一说话，唇间的气息就溢上了安澜的掌心，安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你的对手不会比易感期还厉害。” 对方没有再说话了，而是侧过脸，贴在了安澜的手腕上嗅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安澜心跳加速，因为他听自己的omega朋友说过，除了后颈，alpha闻手腕也是充满暗示的行为，这表示他为你的味道着迷。 “喂，我……我要去比赛了……” 安澜紧张起来，朋友，我是个beta，我没有信息素。 “再一会儿就好。” 对方的声音更加压抑嘶哑，是药效开始发作，正在强行中和他体内过剩的信息素。 安澜的感觉变得敏锐，他似乎能听见对方骨骼的颤抖，冲动和强制形成两股力量在他的血液里如同千军万马相互冲击对峙，这样的相互倾轧让年轻的alpha难受无比。 他用力地嗅着安澜的手腕，像是要冲破肌肤的束缚，感受他的血肉骨骼，以及所有构成安澜的一切。 安澜不敢去看那个alpha，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上一阵柔软，不知道什么东西贴了上去，而对方的鼻尖缓慢向上，最后停在安澜的掌心。 那是一个虔诚的姿态，仿佛安澜是掌控他一切呼吸心跳的神明。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地扣着安澜，像是要把安澜的手挤进自己的心脏里……又或者是恳请安澜抓紧他的心脏，不要让他陷落进更黑的黑暗里。 “你……你好点了没……” 安澜的手腕有伤，他真的担心对方会把他的手捏碎了。 “谢谢。” 忽然之间，那个alpha放开了安澜。 呼出一口气来，安澜很自觉地替对方将隔间门关拢。 “你就没担心过我会失控吗？” 当安澜离开的时候，alpha因为缺水和精神折磨而倍显疲倦的声音响起。 安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担心过，但你坚守在这个小格子里不肯放弃，就是为了能在决赛赢那个对手吧？你在乎的是输赢，还是和你那个对手再度碰面？” “我的对手很重要。”对方回答。 原本干涸到像是一说话就会渗出血的声音，提到那个对手竟然变得清透起来。 “约定比胜负更重要，所以我相信你的自控力。” 现在想想，其实安澜也觉得自己太冒险了。 “我在决赛等你。” 他很坚定，就像黑夜中扎入海底的船锚。 安澜愣了一下，听起来仿佛自己是对方不肯放弃的对手。 “谢谢。” 安澜离开了射击馆，第一时间就前往了医院。 大概是因为今天省射击馆的大事件，整个医院都很繁忙，据说有好几个alpha都被送到这里来隔离了。 安澜挂了号，拍了X光片，医生的诊断在安澜的预料之内，手腕的软组织受伤，在这期间是不可能参加射击比赛这种精细度很高的运动了。 而且枪的后坐力也容易让安澜的手腕雪上加霜。 安澜坐在诊室外面的长椅上，给自己的教练发短信：[教练，对不起，我的手腕受伤需要两周时间恢复，请帮我申请退出决赛吧。] 发完这条信息，安澜的额头抵着手机，眼泪滑落下来。 原本只是有些难受，洗手间里那位alpha说要跟他决赛碰面的时候，安澜发现这种难受成倍递增，压迫上自己的心脏。 因为……有人也期待跟他对决。 想着想着，安澜又苦笑了起来，那只是对方的客气话啊，毕竟对方的决赛项目未必是十米移动靶，还有三姿比赛甚至团队赛。 “有没有谁的手机里存了《恋欲倾城》？苏颂凝那个版本的！” “没有啊，抱歉。” “姐姐，你的手机里有没有苏颂凝的《恋欲倾城》？” “苏颂凝那个版本的……都十几年了吧？早就绝版了，我这里有小天后翻唱的新版，要不要发给你？” “不用了，谢谢你，我只要苏颂凝那个版本的。” 就在安澜把眼角的湿润抹掉的时候，一个穿着私立中学校服，年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来到他的面前，满满焦虑的表情。 “哥哥，你……你知道苏颂凝吗？”女孩儿张了张嘴，看着安澜一脸懵的表情，低下头来叹了口气，“算了。” “我知道苏颂凝的《恋欲倾城》。我手机里有。”安澜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段音频。 苏颂凝温柔而怀旧的声音响起，而女孩的表情转忧为喜。 “哥哥，我的手机被踩碎了，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给一个人听苏颂凝的歌，我五分钟就还给你！”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答应的，因为谁知道陌生人拿着自己的手机去干什么呢？ 但是这个女孩儿一直在找苏颂凝，那个想听这首歌的人，一定是她非常重要的人吧。 “给你。” “谢谢！我用完了就还给你，你等等我！” 说完，女孩儿就拿着手机往楼上飞奔而去。 “学生哥，你就这样把手机给人家了，不怕她是要骗你手机啊？”旁边一个带孩子来看医生的大姐好心提醒。 “她应该不是骗子吧。苏颂凝的歌市面上都绝版了，她要是为了骗手机，就不会用苏颂凝了。”安澜笑了笑。 其实，不能参加决赛让他的心情很失落，刚才又跟教练说要退赛，这会儿他的微信该被炸掉了，被人拿走自己就能安静一会儿了。 安澜向后靠着椅背，把射击服盖在身上，小憩一会儿。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安澜一侧脸，发现是那个借走自己手机的初中女生。 “哥哥，不好意思让你等了那么久。你都睡着了。” “我没事。”安澜把手机收了回来，“你呢？想要听这首歌的人，没事了吧？” 女孩看着安澜的射击服说：“他已经没事了。那是我的哥哥，和你一样本来也要参加射击比赛，但是突发意外，他进入了易感期……” 安澜愣了一下：“他在这里隔离？” “是的。他受的影响很大，听说用了好几只阻断剂……醒来之后就对周围的世界没有反应了。医生说需要有刺激源把他唤回来。” “他很喜欢苏颂凝的歌？” “不……苏颂凝是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人。” 安澜一听，心里有点难过。因为苏颂凝早在许多年前就自杀身亡了。 “你哥哥醒过来了就好。” 提起哥哥，女生脸上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对！我哥哥他醒过来了，而且第一句话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安澜笑着问，搞不好是想喝一杯可乐？ “他说，‘这个手机是谁的，他的味道挺好闻’。”女生充满期待地看着安澜。 安澜顿了一下，哑然失笑。 “抱歉，我是个beta，身上没味道。” 说完，安澜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安澜想要靠全省射击比赛名次来高考加分的愿望落空了，下一场比赛是高考前一个月了。 目前，只能回归校园生活，文化课抓起来，模拟试卷刷起来了。 晚上，安澜靠着枕头，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一章 为什么我会闻到信息素 春困秋乏，世间真理。 更不用说下午的第一堂课，整个教室能睁开眼睛看黑板的屈指可数。 大部分同学的眼皮子都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胶水，只想立刻和下眼睑紧紧粘在一起。 安澜最近在长个子，晚上睡觉除了偶尔小腿会抽搐之外，就是犯困。此刻，他的额头都快垂在桌面上了。 “赐我梦境，又赐我清醒”，这说的就是数学老师无疑。 “安澜，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忽然之间，几十个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安澜的方向。 安澜倒吸一口气，鬼知道数学老师刚才讲了什么？ 他拽了一下同桌乔初洛的袖子，这正是兄弟之间互帮互助的紧要关头。 你帮我，我帮你。 你不帮我，下次我在你坟头跳舞。 谁知道乔初洛只是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安澜又拽了乔初洛一下，对方还是没有反应，难不成这家伙也睡成猪了？ 安澜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乔初洛一眼，乔初洛低着头，压抑着呼吸，白净的颈子泛起一片潮红，就像一只颤抖的鹌鹑。 乔初洛难道不舒服？ 空气中好像还弥漫着一股很淡很淡的幽香，安澜用力嗅了嗅，还带着点甜腻，像是金桂的味道。 这不是开桂花的季节啊。 从教室的最后一排传来课桌移动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焦躁，蠢蠢欲动又有一种逼迫感。 安澜记得班上的alpha同学个子都比较高，所以大多都坐在最后几排。 所以他们……怎么了？ 想着想着，安澜觉得自己的喉咙也有几分发痒，肺里像是被点了一根烟，闷灭了之后，却仍然呛喉，真想倒一大杯冰水，一口气喝下去。 “安澜，这道题你到底会不会？”数学老师的指节在黑板上敲了敲。 安澜看向黑板，才发现那是一道大答题，可是他却没办法集中精力，下意识琢磨着那一阵甜桂花的香味。 蓦地，一阵清冷的声音响起。 “所有alpha，离开教室。” 简短利落。 哪怕安澜处于莫名的神游状态，也能轻松地分辨出对方是谁。 这个人几乎不说话，一旦开口了，瞬间吸引了所有人——顾砺羽。 那一阵若有若无的甜腻浅香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轻纱，忽然被顾砺羽的声音给拨开，一层薄霜瞬间蔓延开来，轻柔流荡的波纹倏然静止。 好几个身型高挑的同学迅速离开，每一个人路过乔初落的时候，都下意识侧过脸。 其中一个明显地晃悠了一下，他低下头，单手撑在桌角上，死死盯着乔初洛的后颈看了一眼。 “李振南同学，不要磨蹭赶紧出去。”数学老师的声音响起。 名叫李振南的alpha咬着牙，红着脸走了出去。 教室一下子空了快五分之一。 一个男同学走到了数学老师的身边，温和地开口说：“老师，您在这里维持秩序，我去叫校医带抑制剂过来。” 那个人是他们的班长兼语文课代表许星然……许星然是个alpha。 班长许星然的视线掠过了大半个教室，朗声道：“肖宸，不要再睡了，你也赶紧出来。” 一个趴在最后一排的身影动了动，缓慢地抬起头来。 名叫肖宸的男生，眼窝很深，眼尾上扬，就像开了锋的刃，此刻的眼神却有点懵。 肖宸基本上每节数学课都在睡觉，而最让数学老师尴尬的是……肖宸还是数学课代表。 只是之前老师还会把他点起来问问题，但每个问题他都对答如流。 后来有一次数学老师忍不住直说了：“肖宸，你好歹是个数学课代表，能给我一点面子吗？” “面子我给了吧？是我数学没考年级第一？还是我上课跟其他同学讲话了？” 数学老师哽到拿出了速效救心丸，从此以后再没把肖宸叫起来过。 此刻，肖宸站起身来，面前形成一片颇有压迫感的阴影，然后目不斜视地从乔初洛的身边走过。 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 仿佛那阵甜腻的味道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许星然站在教室门口，再次提醒：“班里的alpha同学请尽快离开。虽然你很自信自己不会受到影响，但你可能会影响到其他的同学。” 安澜有一阵恍惚，他以为许星然看着的是自己，但他只是个beta。 有人从斜后排走到了他的身边，扣住了他的肩膀，手很稳，掌心很热，用力一带，不容拒绝地将安澜带离了自己的座位。 直到离开了他们这层楼，安澜看着穿着白大褂的校医急吼吼地跑过他的身边，发懵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半扣在某个人的怀里，再一抬头，发觉对方正是顾砺羽，那个一向沉默少言却又是第一个提醒所有alpha离开的顾砺羽。 他的眼就像沉敛的古井，冷冽而疏离，让人无法看透井口之下那个世界。 “发生什么了？” 安澜一开口，顾砺羽就放开了他，走到了一边，靠着墙角继续做个沉默安静却极有存在感的男子。 倒是班长许星然走了过来，看着安澜说：“你的同桌抑制剂好像失效了，而且还进入了比较敏感的时期。” 所谓“比较敏感的时期”，应该就是信期。 他跟乔初洛从幼儿园就在一起玩，初二的时候乔初洛就分化了，他告诉过安澜自己的信息素是金桂的味道，安澜曾经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味道，后来乔初洛直接端了盘桂花糖炒年糕给安澜。 这件事改变了安澜对乔初洛信息素的印象，他总以为那是……炒年糕味的。而今天他闻到金桂的味道，也没反应过来那是乔初洛的信息素。 “所以……那桂花的香味是阿洛的信息素？”安澜歪了歪脑袋。 许星然的眼睛眯了起来：“你闻到了？” 安澜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明明是个beta，怎么可能闻到乔初落的信息素？ “你多大了？”许星然问。 “十八啊。”安澜不明白班长为什么这么问。 大家年纪不都差不多吗？ “安澜……你要不要去做个检查？”许星然建议说。 正低着头玩手机的肖宸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啊唷，恭喜你，搞不好是个alpha。虽然这个年纪才分化，估计不怎么优质。” 安澜傻了眼，他能闻到乔初洛的信息素，所以他是个alpha？ “那万一是Omega呢？”安澜下意识开口说。 他这句话说完，正在玩手机的肖宸顿住了，抬起了眼，很仔细地看着安澜，接着笑了：“让我想象一下，这位同学你变漂亮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拉得有些长，带着调侃和不正经的意味。 班长许星然也愣住了：“所以……安澜你更想当Omega？” “不是，我的意思是能闻到Omega的信息素的，只有alpha吗？”安澜问。 “我是根据你当时的反应猜测的。你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乔初洛信息素的影响，你知道自己低下头，朝着乔初洛的脖子上靠吗？如果不是顾砺羽同学把你带出来，我都怀疑你会不会咬你自己的同桌。”许星然解释说。 安澜傻眼了。 他要是敢咬乔初洛，小乔肯定会把桌子扛起来，直接砸他脑袋上去。 “哦，是这样。”安澜想起了当自己心神恍惚的时候，是顾砺羽带自己离开教室的，他下意识看向顾砺羽的方向。 他记得之前顾砺羽还是靠墙站着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看了过来，好像是安澜说自己万一是Omega的时候。 也许是错觉，顾砺羽揣在校裤口袋里的那只手，好像正握着拳，他在紧张什么？ 许星然也看着他，这让安澜很不自在。 “班长，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许星然还没开口，倒是肖宸扬高了声音说：“许星然那个一本正经的老流氓，搞不好就在想你万一是个omega，该怎么搞到手呢？” 安澜睁大了眼睛看着肖宸的方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许星然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老流氓的眼里看世界，都带着流氓的色彩。” “啧。”肖宸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凉飕飕地回了句，“要不猜猜看，我们三个谁最能装？” 肖宸口中的“我们三个”指的应该是他自己外加许星然和顾砺羽。 之前的学校体检，Alpha有个必测项目——A值。这三人的信息素评估都是A+。 A值越高的alpha，在体力和大脑上的成长进化会显示出优渥性。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当他们比一般人更优秀出众的同时，也越容易产生极端情绪，破坏欲和占有欲也会比一般alpha更强烈。特别是易感期，这些alpha会极度危险。 但是这种负面情绪，几乎没有在他们三个身上看到过。 许星然平和稳重，作为班长张弛有度，人缘极佳。 而顾砺羽，别说什么极端情绪了，大家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学，这家伙……几乎没有情绪。没有人见过他笑，更加没有人见过他发怒。 至于肖宸，他的行为要出格许多，但是远没有到暴戾或者随意伤害人的地步。 所以对于安澜这个beta来说，他们都是成绩很好但是没机会深交的同学而已。 上午的课是上不了了，安澜接受了许星然的建议，向老师请假，去学校附近的医院抽血做了化验。 这个年纪来测信息素，挂号的时候医生都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 当他在抽血室捞起袖子的时候，护士小姐姐正在找他的血管，看起来有点紧张。 这时候，护士长接了个电话，神情忽然认真了起来，看见安澜的那一刻，赶了过来：“你别来！这个学生我来！” 但是安澜却说：“没关系的。让这个姐姐给我扎吧，就是采个血样而已，又不是开刀。” “哪里能拿您来练手啊，那个，你去给这个学生泡杯糖水，抽完血喝糖水。”护士长还是坚持她亲自来。 听到这里，安澜也不好意了，护士长好热情啊，跟外面说的一二三抽完血给我走人的传说不大一样。 安澜走出门，隐隐听见那几个护士正在议论。 “护士长，您刚才对那个学生太好了吧？” “是院长亲自打电话跟我说，有个高中男生会来验血，要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他。” 安澜摸了摸鼻子，觉得护士长肯定认错人了，他哪里认得这家医院的院长啊。 但走了两步，安澜又觉得奇怪，为什么那几个护士在一起讨论的声音，自己听得那么清楚呢？ 医生拿着他的化验结果，皱着眉头看了老久，又给安澜开了更多的检查。 “这些检查都要做吗？” 医生点了点头：“要做的，你这个年纪比较特殊，得综合参考很多项目，才能有结论。” “哦。” 安澜是临时过来的，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爸妈也还在上班,如果知道他来了医院肯定会瞎担心，只好问读大学的老姐借点钱了。 第2章 我享受自控 老姐正在上课，看到安澜的信息，还觉得他在开玩笑。 家里最小的崽崽：[姐，我在医院做检查，钱差了一点点，支援一下呗。] 怕老姐不相信，安澜特地把医生开的化验单拍照发了过去。 家里最刚的姐姐：[臭小子都一把年纪了还想发育成alpha啊？你是没钱买阔乐了吧？] 安澜满脸黑线，要从铁公鸡姐姐那里拔毛，当真不容易啊。 就在他想着下周再来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安澜，信息发完了吗？过来排队哦。” 安澜回过头来，看见许星然就站在收费窗口的附近，右手很自然地垂着，修长的指间捏着一叠单据。 “班……班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而且这一节课肯定上不了了，不如过来看看你。” 这就是许星然，明明是个优质的alpha，却没有丝毫的傲气和狂悖，反而非常会照顾人。 他是全校omega的理想型。 “我就不排队了，等我家里人陪我来做后续的检查吧。”安澜不好意思说自己身上没有带够钱。 “可是我已经给你交好钱了。趁着今天不是周末，还是把检查都做了吧。万一真的要分化，有很多注意事项，早一点知道为好。”许星然来到安澜的面前，笑着说。 安澜喜欢运动，一米七八的个子在班上已经算还可以的了。 但是许星然却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身形修长，穿着宽大的蓝白色校服，却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明明都是alpha，许星然却不像肖宸的五官那样富有倾略性，相反温润包容。 他把缴费单递给了安澜，又说了声：“去吧。也让我这个班长安心。” “安心？” “万一你真是个Omega，那可就麻烦了。”许星然的嘴角向上撩起，眼底有一丝让安澜捉摸不透的戏谑。 他靠得有点近，安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 许星然的眉眼乍一看温润得赏心悦目，但只要仔细去体会，就能隐隐感觉到一种侵略性，安澜的视线不知不觉视线就被控制了一般，难以挪开。 “麻烦什么？”安澜问。 “搞不好会有很多alpha为你大打出手，我这个班长每天都不用好好学习了，疲于应对alpha之间的矛盾纷争。”许星然笑了，眼睛眯了起来，那种视觉被控制的感觉顿然消失。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你的玩笑吓到我了。” “这可不是玩笑哦。”许星然把缴费单给了安澜。 “谢……谢谢班长，我会把检查费用还给你的。”安澜不是个矫情的人，检查确实也像许星然所说的，早晚都得做，而且现在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有问题早发现为好。 那么多项的检查，安澜以为需要排很久的队，或者就算检查做完了，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出结果。 但是没想到，一路顺畅，所有人态度好到让安澜想上网发个微博称赞。 检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许星然请他的拿铁也才喝了两三口。 “结果出来的这么快呢？”安澜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许星然就坐在他的身边，撑着下巴看着他，若有深意地说：“也许是有人特地打了招呼，照顾你呢？” “谁啊？”安澜想起了抽血时候，让护士长态度大变的那通电话。 许星然笑而不答。 “是班长你吗？”安澜又问。 拥有优质alpha基因的家族，经过许多年的累积，多少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人脉。 但是许星然却摇了摇头，很坦然地回答：“不是哦。” 这时候，导诊的护士叫了安澜的名字，安澜有些紧张地起身，许星然侧了侧脸：“你介意我陪你进去吗？” 安澜立刻回答：“不介意，不介意，求之不得。” 他做了十七年的beta，对于alpha的事情没有太关注过，有个懂的人在身边听医生解释，反而更好。 医生的结论让安澜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安澜真的在往alpha的方向分化，所以这段时间他才会疯狂地长个，怪不得同桌乔初落昨天还盯着安澜看了好久，说他忽然之间越来越帅。 忧的是，大部分a和o在十三、四岁就完成分化了，安澜分化的太迟，不确定需要多久时间完成分化。 而且就算分化完成了，很大可能性也只是劣性的alpha。 “也就是说，所谓alpha的优势，比如五感敏锐，以及易感期的强烈反应，我未必有？”安澜用充满期待的表情看着医生。 “啊……是的。但至少你会比beta在体能、理解力、记忆力等方面要更出众一点。还有你的信息素……”医生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信息素怎么了？”许星然皱起了眉头。 “他的信息素不会像一般的alpha那么强烈，可能对于Omega来说没有那么明显的吸引力，当然这也意味着他的易感期出现的狂躁、暴烈等负面情绪的程度也会比较低。” 意思是自控能力强。 安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说了声：“那挺好的。” 许星然摇了摇头：“这意味着，其他的alpha可以很轻松地用信息素来压制你。” “为什么要用信息素来压制我？”安澜又问。 许星然的手握成拳头，咳嗽了一下：“比如跟你抢Omega的时候。再比如，打架的时候。” “你们alpha真的会用信息素来压制对方？” 这种比谁的信息素更强大的感觉，让安澜想到小学六年级大家都还没分化，一起在洗手间里比大小。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许星然笑着纠正他。 “……班长，你也会吗？”安澜忍不住问。 “会什么？” “用信息素去压制其他的alpha啊。”安澜跟许星然做了那么久的同学，从来没见他跟谁红脸，也没跟谁动过手，如果同学们产生争执，许星然总能从中斡旋，和平化解。 无论遇到什么问题，许星然一笑，全班同学都安心。 许星然朝着安澜勾了勾手指，安澜看了医生一眼，朝着许星然靠过去。 “我不仅仅会用信息素去压制其他的alpha，我还会用它来勾引Omega。” 许星然的声音很有磁性，仿佛低音炮在安澜的耳边忽然炸开。 安澜猛地坐直，许星然轻轻笑出声来。 医生咳嗽了一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认真一点。 “还是每周都尽量来做个检查吧。” “好的。”安澜点头。 医生嘱咐安澜要注意营养，分化是非常耗费营养的。 “特别注意不要接触扰乱信息素的东西，你现在a值很低，alpha的信息素也很弱。重点注意不要乱吃药，什么感冒药、消炎药之类的都要看看成分。如果里面有‘分化期谨慎服用’的字样，千万不要乱吃。你加一下我的微信，有什么事情可以微信咨询。” “吃感冒药还会停止分化？”安澜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 “停止分化是小，信息素紊乱要命才是真。你们没关注最近的新闻吗？现在社会Omega比例正在减少，导致生育率降低。有一些无良的人口贩子，专门拐走孩子，给他们吃一种叫做‘eve’s apple’的药物。这种药物小剂量会造成信息素紊乱，长期服用会加大分化成Omega的可能性。” “这真的太可怕了。”安澜忽然觉得同桌乔初洛作为一个Omega能健康成长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一旁的许星然看着安澜的小表情，浅浅地笑了一下。 两人走在医院的走廊里，许星然开口问：“我本来想安慰你劣质的alpha也是alpha，但你似乎不需要。” “啊？”安澜停了停，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怎么说呢，我原本很庆幸自己是个beta。虽然我的五感没有alpha那么敏锐，但是我的心境很平稳，总能安然自得。这种状态，让我在射击的时候，比较容易就进入专注的状态……我喜欢射击，所以我希望保持这种状态。” 世间万物倒退失色，只剩下那个目标。 “我知道。”许星然点了点头，他也在高端的青年射击俱乐部里，虽然安澜还没在比赛里碰上过他。 “一开始爸妈送我去学射击，只是因为如果能在省级比赛里拿到名次，高考就有加分。但是到后面，我是真的很喜欢。我喜欢那种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顺应一切进入最为平稳的状态，然后瞄准射击的感觉。”安澜很认真地说。 “但其实，只有进入易感期的alpha才会失去这种稳定性。大多数时候，因为臂力的原因，alpha比beta的稳定性更强。”许星然说。 “啊……我没有作为优质alpha的经验，所以我只能想象。” 而且在许星然这样的优势alpha面前说这个，好像不大妥当。 许星然低下眉笑了笑：“你享受的是平静，而我享受的是自控。” 说完，他们已经走到了大门口，远远看见另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人打开车门，坐进了一辆低调的私家车里。 在早春的日光下，那个人的侧影有一种清冷的感觉，仿佛疏离了所有尘世喧嚣，让人莫名清醒。 “是……顾砺羽吧？他怎么在这里？”安澜的视力很好。 “嗯，是顾砺羽。”许星然点头道。 “难道他有什么不舒服？”安澜随口问。 许星然笑而不答。 第3章 好闻的味道 安澜回家跟爸妈说了这事儿，爸妈喜出望外，做了不少好吃的。 至于老姐，被爸妈骂得狗血淋头。谁要他不肯借钱给安澜做检查来着？ 安澜倒是不在意这些，一直跟爸妈说这也许是暂时的信息素紊乱，而且还未必能顺利分化成为alpha。 老妈的想法倒是非常简单——反正就算最后不能分化成alpha，这段时间长起来的身高又不会缩回去。 成为一个高大帅气的beta也很棒啊。 受到老妈乐观态度的影响，安澜也觉得挺开心。 回到房间里，安澜就发了条信息给乔初洛：[你还好吗？] 没想到乔初洛立刻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兄弟，你是担心我吗？” 好像那边还有咔吱咔吱的声音。 安澜立刻问：“你小子是在吃薯片吗？” “是啊。”乔初洛得意洋洋地说。 “靠，你今天吓死我了，我还在担心你，你就已经潇洒上了？英语卷子做完了吗？物理化学搞定了吗？” “我今天忽然进入信期，把我班主任吓了一跳，叫我今天不用做卷子，好好休息调理。” “万恶的特权！”安澜看着自己那几张卷子，有点儿头疼。 “嘻嘻，如果你想享受特权，那跟我一起做omega啊！”乔初洛还是阳光开朗，今天的事情好像不算什么。 安澜笑了笑，阿洛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他就放心了。 但是乔初洛还是很有良心地把物理和化学的大答题搞定了，拍了照片发给了安澜，外加一句[爸爸永远是你的学习外挂]。 看到这句话，安澜就笑了，忽然觉得自己最后会分化成什么性别并不要紧啊。 看看乔初洛，在别人眼里omega都是柔弱需要保护的，但是乔初洛的物理和化学却比班上大部分的alpha更优秀，还代表过学校去参加过全省跳高比赛，拿了亚军，赢了多少alpha啊。 所以，就算分化成劣性的alpha，也没啥大不了。 安澜看着乔初洛发来的大答题，一下子就看懂了，在晚上十点之前，把理科综合模拟卷给解决了。 乔初洛发了条微信：[爸爸我一直在线等待，不懂赶紧问啊，我要睡觉了。] 安澜回答：[都看懂了，小乔你安心睡吧。] 没想到乔初洛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安澜，你该不会是怕打扰我调整状态，所以不敢问我吧？” “哈？不敢问你什么？”安澜摸不着头脑。 “物理大答题挺难的，你看懂了？”乔初洛问。 “我看懂了啊。你的解题步骤很清晰啊。” “……安澜，你智商飞跃了？”乔初洛说。 “信不信我揍你？”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会儿才把电话给挂了。 安澜看着自己的模拟卷，仔细分析了一下最后那道物理题，是力学和电磁学的综合题，以往这是他的弱项，安澜都要跟他讲解老半天才能听明白。 可是今天，自己光看看乔初洛的解题步骤就豁然开朗了，不仅仅是他的身体分化，连大脑都二次发育了？ 一过十点，安澜就困得要命，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安澜起床，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清浅的风迎面而来，安澜闭上眼睛，好像闻到了枝头青芽的味道，还有嫩草破土而出随风扬起散发的味道，甚至于几条街之外热豆浆蒸腾而出的醇香。 耳朵里的声音也变得不一样了，比如身边自行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的轻微声响，鸟儿扑扇翅膀掠过电线杆，几条街外早点摊子油锅里哧哧的声音。 好像从前不被他注意到的一切细节的存在感被放大了。 当他睁开眼睛，眼前这条他上下课骑了无数遍的街道，一物一景都和昨天相比没有变化，可是却又像是另一个世界。 ——所有的颜色都变得鲜明。 安澜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这一切都是错觉，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依旧明丽，所有颜色变得更有层次感。 这就是alpha的五感吗？ 一辆自行车从安澜的身边骑过，叮铃叮铃的车铃声让他醒过神来。 哦，老天爷，他竟然发呆发了五分钟，得赶紧啊，不然就要迟到了！ 一路疯骑，在学校的大门关闭的前一刻，他终于冲了进去。 来到自行车棚，安澜想着赶紧把车锁上进教室，却有声音从高处传来。 “诶，过来垫个脚。” 安澜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有人坐在墙头，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五官笼在阴影里，可偏偏额头和鼻骨在逆光之下将痞气和凌厉交织在了一起。 安澜一时之间没看出来对方是谁，但那声音却很耳熟。 “快点。”对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肖……肖宸？”安澜忽然之间反应过来。 “我不叫肖肖宸，是肖宸。”肖宸很少笑，显得很严肃。 他的唇生得利落，单看并不会让人觉得好看，但是配上他的五官和下颌线，就有一种张扬的美感。 而且他一笑，看着薄凉，安澜的视线却像是被萃了层火油，烫人。 安澜知道肖宸的为人，说一不二。 他赶紧跑到墙根下面，仰着头说：“怎么给你垫个脚？” 谁知道肖宸毫无预兆地踩在了安澜的肩膀上，轻松就下来了。 虽然对方明显用胳膊挂住了大部分身体的重量，但安澜还是一个踉跄差点坐地上。 他跌倒之前，肖宸忽然伸手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不是说要分化成alpha了？怎么还这么弱？”肖宸忽然凑向安澜，他的视线很有压迫感，安澜下意识向后退，但是却被肖宸牢牢扣住。 对方打量着他。 在安澜的字典里，“校霸”这个词代表纨绔、恃强凌弱或者不讲道理。 但其实肖宸这个人并不符合其中任何一点。 只要仔细看他的眼睛，就能感受到这个人视线中的敏锐。安澜不知道他到底想从自己这里看到什么。 “那个……早读铃声已经过了。”安澜咽下口水，提醒对方。 那一刻，安澜感觉到了肖宸手臂肌肉的力度，这是纯粹的属于优质alpha的力量。 肖宸的指尖刮了一下安澜的刘海，像是为了看清楚安澜的眼睛，“啧，你说你不会真是个omega吧？” “不是！”安澜立刻否认。 “哈哈哈，逗你的。变帅了。”肖宸的嘴角高高地勾起，侧过眼从另一个角度看着安澜，像是在挖掘安澜变成alpha的所有特点。 趁着肖宸手臂力量放松，安澜二话不说，背着书包迈开腿，头也不回地跑向教学楼。 他一路狂奔，三个台阶当成一个迅速跨了上去。 耳朵里还回荡着肖宸那句“变帅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觉得有点小激动。 肖宸竟然说他变帅了？这到底是他人性的回归还是随口一说？ 跑过开水间的 ，正好一个老师一边给保温杯盖盖子一边走了出来，安澜直接撞了上去。 “哎哟——”老师身子一斜，保温杯拽了出去，没扣紧的盖子就那么开了。 眼见着热水就要泼到安澜的身上，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股热气，一股力量扣住安澜的手腕，将他拽了过去。 保温杯落地的声音响起，安澜想象中被烫到的疼痛没有发生。 “同学！你跑什么啊！刚才多危险！”老师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安澜还是懵的，他动了动，才发觉自己正被人抱着，对方将他圈了起来，甚至密不透风。安澜的鼻间嗅到了很淡很淡的味道。 也许是对方今天早晨刚洗过头，颈间和发丝间那种持重却又清爽的味道……让安澜想到了湛蓝色的海洋和天光交织在云端的温柔色彩。 “天啊！顾砺羽同学！你没事吧！” 老师的惊叫声让安澜回过头来。 难道护住自己的人是顾砺羽？ 安澜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对方的下巴，还有那双冷然的眸子。他立刻推了对方一把，这才意识到热水都泼在顾砺羽的背上了。 “你没事吧！” “没事。”顾砺羽弯下腰，将老师的保温杯捡了起来，把盖子不疾不徐地拧上。 安澜还是第一次注意到顾砺羽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并不明显，当他旋转盖子的时候，隐隐透露出属于alpha的刚性，手腕曲折的时候，优雅与力度感融合起来。 顾砺羽把杯子还给了老师，淡淡地说了句；“早读了。” 然后，他就转身进教室了，好像那一连串的动作——把安澜拽过去，挡在安澜面前，都只是顺手而为。 安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看看顾砺羽有没有被烫伤啊！ 但是，看他走路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有事。 可是顾砺羽刚才为什么要帮他挡？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紧进教室才是重点！ 安澜一坐下，同桌乔初洛就凑了过来，像只小狗一样在安澜的身边嗅来嗅去。 “干什么呢？”安澜好笑地推开乔初洛的脑袋。 他刚从楼下跑上来，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心跳还有点快，真不知道乔初洛凑过来闻什么？ 准alpha的汗味吗？ “小澜澜，你换沐浴液了吗？”乔初洛被推开了又凑了过来。 安澜忍不住笑了：“多芬清新黄瓜味沐浴露，我老姐留下来的。你要的话我上网给你买一箱。” 说起沐浴露，还是顾砺羽用的味道比较好闻，低调内敛有意境。但是他用的东西铁定不便宜。 安澜回头看向顾砺羽，不知道他的背到底有没有烫伤，但是对方撑着下巴，耳朵里塞着耳机，估计在听英语听力，完全没事人的样子。安澜的担忧显得有点多余。 今天是英语早读，安澜低下头，到书包里刨英文单词本。 “不是多芬小黄瓜，是……是……我也说不上来，刚才还能闻到一点点，现在完全闻不到了。”乔初洛把脑袋收了回去。 第4章 谁在威慑我同桌？ 安澜好笑地说：“你这家伙昨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嗅来嗅去？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明明你自己的甜桂花香就挺不错的。” “我那是抑制剂过期了。我已经说过我妈了，双十一不要囤那么多抑制剂，用不完就容易过期……”乔初洛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安澜，“你……听谁告诉你我的信息素味道的？” “我闻到的。”安澜虽然不打算跟别人讲自己可能分化成alpha的事情，但乔初洛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安澜不想瞒着他。 果然，乔初洛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声说：“不会吧你……你……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安澜见乔初洛光顾着聊天了，赶紧侧身去刨他的书包，帮他把单词本给找出来。 “你最近长高了好多，看看你自己的校服裤脚好吧？” 听乔初洛这么说，安澜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校裤短了一截，露出了脚踝来。 “我在你身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而且……你变帅了。”乔初洛故意侧过脸，在安澜的肩膀上靠了一下。 “哪有。”安澜知道乔初洛在闹自己呢，不是真的有什么想法。 “我没骗你。你看前面第二排宋雨雯，从你进教室开始，她就回头看了你至少三次了。”乔初洛说。 “没有啊。”安澜看向宋雨雯的方向，人家正在背单词好不好。 “还有第五排的谢晓芳，每次都假装回头问后面的人借东西，但是视线都瞟向你。”乔初洛那得意的表情，仿佛自己买了绩优股。 “……你最近是不是看多狗血电视剧了？” “你右边的右边的右边的江旖旎，也故意向前倾看了你好几眼了。” 安澜无奈了：“乔初洛，你不看她们，怎么知道她们在看我。你一直都有‘男颜之瘾’，什么时候对女生这么感兴趣了？” 原本正要跟安澜分析班上女生心态的乔初洛忽然眉头皱了起来，缓慢地离开了安澜，低下头，双手扣在桌沿上，一张脸煞白的。 “你……你怎么了？你的抑制剂又有什么问题了？”安澜发现乔初洛不大对劲，立刻到他的书包里翻找他的抑制剂。 “不……不是抑制剂……” 乔初洛的肩膀颤抖得厉害，仿佛承受了什么巨大的压力，直接向前趴在了桌子上。 “那你到底怎么了？”安澜正要起身给他找老师，乔初洛一把抓住了他。 “别动……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了……”乔初洛好像在吞咽着口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的牙关在打颤。 安澜心急了起来，可是又不知道能为乔初洛做什么。 过了十几秒之后，乔初洛这才呼出一口气来，额头上都是冷汗地缓慢坐了起来。 此时，英语老师已经走了进来，站在了讲台上。 安澜压低了声音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就应该跟老师说。” 乔初洛把单词本顿了起来，低着头说：“有alpha释放了信息素……” “……不可能吧。如果有alpha释放了信息素，其他的alpha应该会感应到啊。”安澜故意向后排扫了一眼，那些身高优渥的老A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个alpha在威慑我。”乔初洛咬了咬下唇，用有些惶恐的语气说，“定向的威慑和引诱，只有极优质的A能做到。” 安澜愣住了，优质的A在他们班上只有三个人。 班长许星然……安澜看向他的方向。 许星然正看着黑板，手指随意的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露出了他的眉骨，和他高挺的鼻梁连在一起，给人以冷峻的感觉。 可是因为他的睫毛纤长，眼睛轮廓温良，所以缓和了他眉眼之间的锐利。 许星然是少有的将alpha的强势以及让人愉悦的温润融合在一起的人。 他似乎感受到了安澜的视线，正在看单词本的他抬起头来对安澜淡淡地笑了一下，安然的视线都随着许星然的唇线弯出一道弧线。 然后他发现了乔初洛不大对劲，用口型问安澜：“他没事吧？” 安澜摇了摇头，也对许星然微笑了一下。 这个威慑乔初洛的优质A应该不是许星然。 而且身为优质A用信息素来震慑omega同学，这种事情不符合许星然的教养。 安澜转过身去，看向最后一排的肖宸。肖宸一如既往趴在桌子上睡觉，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趴睡的姿势让他的肩膀看起来很宽，袖子都积在他的脸颊边，袖子外面是他紧硕修长的手臂。 这个人哪怕安静地呆着，都很有气势。 是他在威慑乔初落吗？ 但这家伙连班上的同学都没认全吧，难不成他做梦梦到乔初洛得罪了他，所以释放了信息素？ ……好像不合常理啊。 还剩下最后一个优质A，安澜侧过脸看向教室靠窗的位置。 顾砺羽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这个时候的日光还没能照进窗台，顾砺羽撑着下巴，垂着眼看着桌子上的书，在明暗交织的光线下，显得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五官除了alpha明显的挺拔气质之外，生得很精致，甚至从安澜的角度看过去，还有几分旖丽。 安澜咽了一下口水，这时候顾砺羽正好将书翻到下一页，书页撩起微风，顾砺羽的睫毛和额前的发丝跟着颤了颤，安澜生怕自己被发现，赶紧回过头来。 我不是疯了吧，竟然会觉得顾砺羽好看？ 安澜整理了一下心绪，大概是因为顾砺羽五官虽然立体感很强，但是他的眼睛轮廓很细腻，眼尾还略微向上扬起，如果顾砺羽会笑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双桃花眼了。 安澜又猛地回头去看肖宸，还是在睡觉，修长的手指搭在另一边的胳膊上，发梢落在耳边，还挺乖？ 乖你个头啊安澜！ 就在这个时候，肖宸忽然侧过脸，正看了眼，本来应该惺忪的目光竟然很有力度感地看过来。 吓得安澜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肖宸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那一声也许其他人听不出来，但对于安澜来说却很响亮。 安澜仓皇地转过头去，假装自己看的不是肖宸而是许星然，谁知道许星然正撑着下巴，戏谑地看着他，似乎对他探头探脑观察全班大佬A的行为很感兴趣。 安澜赶紧低下头，等许星然回过头去，安澜最后一次确认顾砺羽。 顾砺羽还是低着头，笔就在他的指间。 安澜莫名出神，周围朗读的声音，同学们翻动书页的声音，成片蓝白色校服的颜色，都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敏锐的五感像是被对方带走了专注力，顾砺羽的眉骨和鼻梁让安澜想到了禁情割欲的枪，可他抿成线的唇间仿佛随时会念出温柔的诗，安澜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看起来内心冷硬却又能将世界温柔以待。 安澜倒吸一口气，转过头来。 释放信息素镇压乔初洛的，会是顾砺羽吗？ 还是忍不住，安澜又回头看了一眼，顾砺羽仍旧垂着眼，对乔初洛也好、安澜也好，完全是一种不关注的状态。 隔了三五秒，安澜又回头看了一眼肖宸，他还是在睡觉。 这时候英语老师点名叫同学上去听写单词了，所有同学们都紧张了起来。 “安澜……安澜……”乔初洛用胳膊肘撞了安澜一下。 “干什么？”安澜小声问。 “英语老师让你上去听写单词。”乔初洛说。 安澜立刻站了起来，心里想着“卧槽”，昨天数学课点了他，今天英语听写又点他，这么衰，是不是该去庙里射太岁！ 安澜上去之后，英语老师笑着看向全班同学说：“还有谁愿意上来听写？” 其他同学立刻低下头来，假装背单词了。 安澜看了乔初洛一眼，这货英语还是很不错滴，还不赶紧上来跟你哥哥一起有难同当？ 谁知道乔初洛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安澜，真的是“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安澜看了一眼台下，除了戴着厚框眼镜的英语课代表，就剩下班长许星然还坦荡地看着黑板了。 大概是收到了安澜求救的目光，许星然低眉一笑，正要举手，谁知道英语老师忽然说：“顾砺羽，你上来吧。你的字最好看。” 安澜差一点崩溃。 跟顾砺羽这样的大佬并肩站在黑板前，安澜由衷地觉得——高处不胜寒啊！ 顾砺羽阖上了书，走向讲台。 这要是许星然，大家早就仰着头欣赏班长的英姿了。哪怕是不好惹的肖宸，同学们也会偷瞄几眼。 但如果是顾砺羽，台下清一色低头，就跟入宫面圣一样，没人敢抬头一睹圣颜。 安澜也赶紧转过身去，面朝黑板。 唉……顾砺羽在他的身边，他都不敢偷看。 顾砺羽拿了黑板擦，他的胳膊很长，随意地晃了两下，半面黑板就擦干净了。 而安澜则靠在另一边，离顾砺羽远远的，窝在黑板的另一面。 就在他整理心绪的时候，一个黑板擦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啊？”安澜侧过脸，看见的是顾砺羽的脖子，以及线条利落的喉结。 顾砺羽见安澜没有反应，他的手扣着黑板擦，轻轻一挥，安澜面前的数学公式就被擦干净了。 那是昨天最后一节课留下来的。 等到顾砺羽把黑板擦收了回去，安澜才意识到对方刚才帮自己擦黑板了！ 几乎不跟同学说话的顾砺羽竟然给他擦黑板了？ “有些单词吧，经常会在作文里用到。跟你们说了不听，听了不记，记了还记错，我真不知道拿你们如何是好。第一个！consume！” 安澜也是个不背单词的选手，大多数时候这个单词只要会念，他都能根据发音规则拼出来。 “第二个单词，insignificant！” 安澜又按照发音给拼出来了，虽然他不是很记得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听写了十个单词之后，英语老师总算消停了。 “好了，放下粉笔，你们可以回座位上了。” 安澜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自己appreciate拼错了，中间是c，可自己写成了s！ 这单词我会啊，拼错了不甘心啊。 但是他已经走下台阶了，英语老师又挡在了他回黑板的路上。 顾砺羽从安澜的板书前经过，他微微停顿了一下。 安澜看着他随手捡起了自己扔下的粉笔，修长的手指在s上一抹，手腕一转，就把安澜的s改成了c！ 安澜愣住了，而顾砺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侧身从安澜的身边经过，回去了他自己的位置。 第5章 歪歪万岁，口嗨无罪 没有人看到顾砺羽刚才做了什么，因为英语老师挡住了。 安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盯着顾砺羽的手指很多遍，确定那只手上还留有粉灰的痕迹。 可是，为什么顾砺羽会帮他？ 难不成这是强迫症？看到错了的单词就一定要修改成对的？ 老师站在台上，一个一个勾下来，把单词的词性和在作文里常用的例句都讲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如果大家都能有顾砺羽同学这样的手写英文水平，考官看在卷面上也许都能多给一两分。” 安澜这才注意去看顾砺羽的板书。 要说他写的是花体，却又没有花体那么妖娆的感觉，只觉得内敛有贵族气，而且每个字母都差不多大小，安澜怀疑顾砺羽练手写英文字体的时候，是不是每一个字都拿尺子量过？ 早读之后就直接是英语课，英语课一下课，安澜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一声。 他饿了，但是第一节 课的课间只有十分钟，不够他去一趟小卖部买东西吃，胃里面空虚得难受，很快第二节数学课就来了。 同桌乔初洛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我说……你没吃早饭吗？” “吃了啊。” “吃了多少？怎么就饿了？” “一碗拌面、一根油条、一杯豆浆。”安澜小声说。 “那也不少啊。”乔初洛嘴上这么说，手还是伸进书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了半盒奥利奥。 “谢了。”安澜悄悄接过来，故意把笔弄到地上，假装弯腰捡笔，然后往嘴里塞奥利奥。 咔吱咔吱咔吱，安澜以前不爱吃甜的，还是第一次发现奥利奥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吃了一块，就忍不住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 安澜最近很容易饿，联想到之前去检查的医生说的，应该是他向alpha分化，最近开始狂长个子，特别需要营养。 饼干吃差不多了，他扔地上那支笔呢？ 安澜朝后一看，发现自己的笔竟然滚到……肖宸那里去了。 卧槽……这是他最喜欢的那支笔，他是不可能叫肖宸把笔递给他了，除非他不想活命。 只能等肖大神什么时候睡醒了离开座位，如果他没把那支笔踩烂，自己再去捡回来…… 安澜眼睁睁看着肖宸那个位置，一只手将那只笔捡了起来——肖宸不是应该在睡觉的吗？那只手是谁的？ 当然是肖宸，还能有谁？ 这位数学大神正在桌子下面勾着嘴角看着安澜，额前的发丝落下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张扬，他的目光就像看见一只偷吃小鱼干的猫。 乔初洛的手在桌子下面戳安澜，因为数学老师已经很奇怪为什么安澜一直在桌子下面没起来，已经走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肖宸从桌子下面起来了，他的腿本来就长，一伸直桌子就跟着发出吱呀一声，全班同学都看过去，成功吸引了老师的视线。 他用笔戳了戳前排的同学，眼神示意了一下安澜的方向，前排同学吓到呼吸停止，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打扰到了肖宸睡觉，直到肖宸说了句“给安澜”，前排同学立刻诚惶诚恐地把笔传到了安澜的位置。 数学老师一看，以为安澜的笔是因为掉太远了没找到才在桌子下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咳嗽了一下，语气严肃地说：“上课还是要专心。笔掉了可以下课再找，解题思路错过了，可没人帮你打通任督二脉。” “是的，老师。”安澜接过笔，低着头，再不敢回头。 数学课之后，班干部会去领营养餐，想到就能有东西吃了，安澜舔了舔嘴角，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上都是奥利奥的渣。 有人走过了他的身边，对方个子很高，路过的时候阴影仿佛笼罩在安澜的身上。 “奥利奥好吃吗？”戏谑的声音响起。 安澜一抬头，看到了肖宸侧着脸低下头，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好几秒过去了，安澜都没回过神来。 “我的天啊……肖宸跟你说话了！他还对你笑了！原来他笑起来是那个样子的，好A啊！”乔初洛发出羡慕的感叹。 “……你喜欢的不是班长许星然那样的么……”安澜问。 “可是……你不觉得肖宸刚才笑得很温柔吗？” “不觉得。” 乔初洛对安澜的回答露出了非常失望的表情。 然后他又拿出手机，碰了碰安澜：“你知道全校‘最想被他拥抱alpha’投票出来了吗？” “啊，哦。可是关我什么事？” 安澜心想，我是个beta啊，既不像是其他omega同学，对老A们心怀期待，也不像是老A们那样，在意自己在omega中的人气度。 “怎么不关你事？你忘记你是个准A了吗？”乔初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撞了他一下。 根据乔初洛所说的，全校的omega同学有一个大群，在这个群里面他们讨论最多的事情当然是——学习，才怪！ 老A们才是主题。 如果谁以为他们是建个群发花痴，那你就错了。 里面有很多omega平权啊，社会新闻啊，学校里的各种活动，当然最有人气的还是学校里的那几个优质A。如果是非常友好的beta同学，也会被邀请加入。 乔初洛之前邀请过安澜，安澜发现那个群几乎每一秒都有信息弹出来，太影响学习了，就把那个群调成了只接收消息但不提示，久而久之安澜都快忘记自己加入过那个群了。 几乎每一两个星期，群里就会搞一个关于老A的票选活动。虽然八卦，但安澜能理解，毕竟学习越来越紧张，大家总要找一点有全群参与度的乐子，来舒缓一下书山题海带来的压力。 “歪歪无罪，口嗨万岁”就是这个群的精髓。 安澜听乔初洛这么一说，就把群打开，随便扫一扫，上学期第一次投票的主题是“最想被他标记的alpha NO1”。 安澜一看那结果，愣住了，用胳膊肘顶了顶乔初洛：“喂，为什么你们都想被肖宸标记？他很凶吧？你们不怕被他揍吗？” 安澜至今还记得肖宸踩在自己肩膀上的压迫感。 乔初洛瞥了安澜一眼，不屑地说：“你看的都是哪个时候的票选啊？而且想被肖宸标记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啊……为什么是肖宸？”安澜真的理解不了，“你们不都是想嫁给许星然吗？” “啧啧啧，这你都不懂，灵魂和肉体是分开的。被肖宸标记，想想都刺激吧？一个放荡不羁谁也不放在眼里的alpha，在你的后颈上咬下去，疼痛感直冲入你的大脑，呼吸心跳都不再重要，那种绝对的占有……” “打住，打住！我大概了解怎么回事了。”安澜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概了解？你大概了解什么了？”乔初洛好笑地问。 “不就是恋爱你们找肖宸，结婚你们找许星然。” 乔初洛笑了一下：“嘻嘻，是啊。跟校霸恋爱，不甜不刺激吗？” “呵呵。我只觉得许星然被你们糟蹋了。” 安澜转过头来，看了一下肖宸的位置，记得他之前离开座位了，怎么忽然回来了？ 还真是上课睡觉，下课就醒。此时的肖宸，正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安澜怀疑他是不是听到了乔初洛的话，毕竟……alpha的听觉很敏锐。 肖宸的手机微微侧了一个角度，明明是很随意慵懒的一个视线，仅仅和肖宸的左眼对视，那种出挑的桀骜让安澜立刻回过头来，尴尬地继续翻自己的手机。 大概是自己正在向alpha分化的原因，大家对alpha的看法激起了安澜浓浓的求知欲。 又往下翻，另一个投票吸引了安澜的眼球——最有气质alpha NO1 排在第一的竟然是顾砺羽？ 安澜忍不住问：“不应该是许星然吗？” 乔初洛就像忽然找到同盟一样，猛地一拍大腿：“你觉得咱班长气质好吧！来，形容形容？文艺一点的，下次再有这样的票选，我给我们班长发宣传语！” 安澜摸了摸脑袋，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然后想起了许星然在医院里陪着自己的样子。 “就像春天繁茂的树林里，被浓密的树叶切碎的日光，很温和地落下来。” 说完之后，安澜觉得有点儿肉麻矫情。 气质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乔初洛笑了，凑到安澜耳边小声说：“我也投的班长。但其他人觉得顾砺羽更有气质。因为距离产生美，能看着顾砺羽超过三秒都很奢侈啊。” 安澜没好意思说，他之前转头看顾砺羽可不止三秒。 想要奢侈一把，就看顾砺羽。 “大家都说，顾砺羽就像高雅雪山之巅难以攀附的冰雪，背影都自带孤绝料峭的高光。” “他没你们说的那么冷淡。”安澜想起了今天早上顾砺羽还为他挡了开水呢。 乔初洛捂着嘴笑了，压低了声音说：“那你再看看下一个投票。” 安澜低头一看，差点被噎住——最X冷淡alpha NO1 顾砺羽的票数遥遥领先。 或者应该说……其他选项根本没人选。 他捂住了眼睛，无奈地说：“你们这个票选也太不和谐了吧？” “要和谐干什么？开心就好啊。”乔初洛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们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人家是X冷淡？” “啧啧，跟顾砺羽做了两年的同学了吧，你看见他跟谁说话超过三句吗？” “有啊，跟班长。” “…… ” “你没发现顾砺羽对人际交往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学校的所有活动，除非必须参加的，他都没兴趣。比如运动会，其他alpha都报了项目，他来都没来。还有跨年联欢会，老A们劲歌热舞地享受我们的呼喊，顾砺羽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第6章 怀孕的前兆 安澜摇了摇头。 “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乔初洛说。 “……那他也只是对这些社交，或者某些活动不感兴趣而已，X冷淡还算不上吧？” “之前，还有omega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呢，他多看别人一秒都没有，就拒绝了。你觉得他有欣赏过什么人超过一秒吗？” 安澜想了想：“班长？” 乔初洛差点趴桌上：“你是非要顾砺羽和班长组CP吗？那也行，肖宸就是我们的了。” “这个CP太恐怖了。还是不要了。” 其实安澜是想说，他看过上季度的俱乐部十米移动靶比赛，最后就是顾砺羽和许星然争夺冠军。 在复赛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有某个omega选手进入了信期。 据说这个omega非常优质，所以他的信息素浓郁而且充满诱惑性，瞬间在整个射击馆里蔓延开来，导致了现场许多alpha选手受到影响。 场面十分混乱，据说有不少alpha选手因为那阵信息素差一点进入易感期，极端、偏执和暴戾情绪对他们参赛的稳定性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甚至诱导他们释放信息素相互碾压。 不少射击比赛都是在室内进行，各种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形成巨大而混乱的网。 当时现场所有的beta，哪怕是参赛的选手都进入了紧急状态，帮助委员会维护秩序，递送抑制剂和阻断剂。 当时有一个alpha把自己关在二楼更衣室里，没有其他人敢接近，据说这个人的信息素很恐怖。安澜学过徒手攀岩，他咬着阻断剂，爬上了二楼的窗子，把药送了进去，回来的时候扭伤了手腕，也因此放弃了比赛。 他很难过，在洗手间里用水泼脸，其实是想掩盖自己的不甘心，因为这几场比赛他的状态是真的很好。 但是没想到，洗手间里还有另一个进入易感期的alpha。 虽然安澜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记得对方从门缝里颤抖着紧紧握着自己手的感觉。 他的手指都要被捏碎了，隔着洗手间隔间的门，安澜也能感受到对方极度忍耐的痛苦。安澜告诉对方自己要去比赛了，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就更加用力。alpha的无助和脆弱让安澜心软，他一直蹲在门外陪着对方，直到对方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后来那个alpha怎么样了，但是对于安澜来说，一个忍耐克制自己并且试图征服本能的alpha很值得尊重。 听说，本来肖宸也进入了决赛，但因为他和那个omega距离很近，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大的，不仅退赛而且还被送去医院的专门病房里，隔离了整整一周才回来。 安澜也是去那家医院拍的X光片，他还记得当时小护士们是怎么议论肖宸的，孤独、沉默、不说话，对外界事物没有反应。安澜那时候就明白，所谓优质A的世界并不完全是强大光鲜的，他们也许比普通人忍耐更多。 这场风波刚平息的第二天，决赛就开始了。 顾砺羽和许星然通过了主办方的a值测试，得以进入决赛。 两个人的枪都很稳，光是射击的姿势，明明都是静态的，却充满了力度和速度感。 最后一枪扣人心弦，许星然赢了顾砺羽。 赛后许星然跟顾砺羽握手，顾砺羽虽然话少，但是安澜却觉得他很有风度。 顾砺羽不是X冷淡，他只是对他不在乎的事情冷淡罢了。当然，这只是安澜一厢情愿的想法。 安澜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终于翻到了每年一度的校草评选。 他们三中的校草评选跟其他学校的不同，不仅仅看脸，还得把什么身材啊、学习能力啊、体育啊、气质啊等等全部都算进去。 讲白了，能评上三中校草的，C位出道都太侮辱人了，那简直就是完美人类范本啊，基因都得存进人类基因库里，随着火箭发射升空，宇宙出道。 安澜把结果点开，排在前三的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只是这个顺序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诶，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前脚还说想要被肖宸标记，后脚校草评选只给人家排第三？”安澜摇了摇头。 “他语文不行吧，偏科严重。” “那你们直接按期末考试年级排名来不就好了。”安澜无语。 “嘿嘿。” 安澜看了看排在第二位的，忍不住说：“班长才第二？我现在怀疑你们说想嫁给他绝对都是骗人的。” “我发现你特别维护咱们班长。” “班长人真的很好。我去医院检查都是他陪着去的。” 安澜对于自己认同的人，会尽力去维护。 “班长是特别好，跟他在一起会特别安心和幸福，但是他少了那么一点点……”乔初洛捏着手指挤着眼睛，吊安澜的胃口。 安澜把他的手摁下去：“你再不说，去给全班同学领营养餐的班长就要回来了。” “好吧，少了点霸气和魄力。那种势不可挡非要不可的王之霸气。说白了，咱班长适合当丞相，辅佐君王，盛世太平。但是当不了皇帝，不够唯我独尊。”乔初洛一本正经地评价。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看过许星然射击时候的样子。 低调、蛰伏，隐藏自己所有的气息和存在感，然后一击致命，扭转乾坤。 “你看清楚咱们今年校草到底是谁？吓你一跳。” “啧，是啊，肖宸和许星然都每当上，第一是……”安澜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怎么是顾砺羽？” “顾砺羽帅不？”乔初洛问。 “……帅。”就男性的审美来说，也必须承认他确实帅。 “顾砺羽身材好不？”乔初洛又问。 “……好。” 宽肩窄腰之类的说虽然俗套，但是顾砺羽确实有本事把普通至极的蓝白色校服穿出高级感来。 “上个季度的全省射击比赛，三项射击的全能冠军，也是顾砺羽吧？” 乔初洛这么一说，安澜只能点头。 虽然在十米移动靶上，许星然赢了顾砺羽，但是全能冠军才是真正的王者啊。 “所以校草，他是不是当之无愧？”乔初洛问。 安澜继续点头：“没错没错。” “而且校草还有个必须具备的特质。” 这年头当个校草都这么多要求了？ “那就是他得永远是大众情人，不可能陷入爱河。在顾砺羽、肖宸还有许星然之中，最不可能对人动心的，就是顾砺羽了！然后每一个Omega都可以幻想，某年某月某日，某一个时刻，最不可能动心的顾砺羽走下冰冷的神坛，爱上了某个人……” 安澜听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而乔初洛越说越动情，这时候许星然正好领了全班的营养餐回来了，他走进教室门的那一刻，安澜赶紧一把捂住了乔初洛的嘴巴。 “呜呜呜……呜呜……”乔初洛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意思是再不松手，小乔我就要魂归西天，香消玉殒了。 安澜松开了他，拿出手机给乔初洛发信息：[alpha的听力很好，小心你说的话，被他们都听见了！] 乔初洛愣了愣，愤怒声讨安澜：[那你不早点提醒我！] 安澜继续往下翻投票，终于翻到了最新一期——最想被他拥抱的alpha NO1！ 根据之前Omega同学们的品味，安澜本来以为顾砺羽应该会排到第一，校草嘛，不是Omega同学们的脑内幻想对象吗？ 但是没想到，排在第一的是肖宸，排在第二的是许星然。 当然这两人的票数差不多。 但是万万没想到，顾砺羽排在第三不说，票数还只有许星然的五分之一，简直是断崖式下跌。 安澜在微信里问:[顾砺羽不是符合你们的幻想吗？怎么想要被他拥抱的人那么少？] 乔初洛：[因为他太冷淡了，没人想在他的怀里被冻死。还有，聊天时候正主记得用缩写。] 安澜：[什么缩写？] 乔初洛：[你是火星来的吗？GLY啊！] 安澜：[哦……怎么搞得跟联络暗号一样？] 其实，安澜知道顾砺羽的拥抱并不冷。 安澜冷不丁就想了今天顾砺羽的双臂圈住自己，那只有短暂不到一秒的时间，但他的怀抱是暖的。 许星然和其他几个班干部开始发营养餐了，每个人有一瓶酸奶和一个面包。 明明刚才已经吃过了奥利奥饼干，安澜又饿了。 乔初洛转过头来问：“天啊，你是无底洞吗？” 安澜笑了笑，有人走过他的身边，两瓶酸奶和两个面包被放在了他的桌上，安澜一抬头就看见许星然的笑容。 “班长？怎么有两份？” “有一份算是我给你的。是不是总觉得又饿又困？”许星然单手撑着桌角，低下头来看着安澜。 “是啊……” “这都是怀孕的征兆啊。” 许星然话音落下，安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 许星然笑了起来，空气都跟着轻轻颤动，安澜仿佛能听到来自许星然胸腔的共振。 “笨蛋，是你在长个。”许星然笑着离开了。 安澜傻了眼，一旁的乔初洛激动得拽着安澜的袖子晃。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许星然！班长的眼睛好漂亮！笑起来好有气质！” 安澜被乔初洛晃到头晕，“对对对，你慢慢看。” 放学回了家，安澜就跟老妈说自己很容易饿，老妈给他准备了一大袋子饼干和面包，结果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安澜把它们落在鞋架上忘记带走了。 安澜本来还有点难过，谁知道进了教室，刚坐下就发现自己的课桌抽屉里塞了满满一袋子吃的。 有什么高钙牛奶、果核面包、蔬菜脆片之类，反正特别健康，看着看着，安澜还真觉得像是给孕妇吃的。 乔初洛走到他的身边，看着那堆零食眼睛都放光了。 “安澜！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呢？这个蔬菜脆片好贵的，味道特别香，每包就几片！还有这个蛋卷用的是特级黄油！这个牛肉条也是，没有味精但是越咬越来劲儿！” “你怎么知道这些零食？”安澜问。 “我看直播的时候被安利的啊！” “哦。”安澜前后左右看了看，想着到底是谁放在他桌上的。 到底是谁，这么费心？ 这时候，许星然打水回到座位上，安澜赶紧对他说：“班长，这些是不是你给我的啊？太破费了吧？” 除了乔初洛，好像就只有许星然知道他在长身体所以特别能吃。 谁知道许星然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哦。” “啊？那会是谁？”安澜环顾四周，没有人看他。 “给你的，你就吃吧！说不定是哪个女同学的心意呢？”乔初洛眨了眨眼睛。 “好吧……” 早读之后第一节 课就是语文课。 他们的班主任光头强，捏着上周的摸底考试成绩单走进了教室。 原本还在打闹中的同学们忽然鸦雀无声。 光头强笑了笑，手指在那一叠成绩单上弹了一下，朗声道：“看来上个假期，同学们都过得非常充实啊——除了好好学习，大概什么都做的很尽兴。” 一瞬间，大半个教室的同学都低下了头。 安澜也很心虚，因为是高三之前最后一个暑假，他没少跟乔初洛溜到网吧里开黑，一开就是大半天，还骗爸妈说是到肯德基里去好好学习了。 打到后面，暑假作业都是一人一半对着抄完成的。 要说摸底考试自己考成什么鬼样子……还真难说。 光头强继续说：“根据咱们学校高三的传统，那就是每一次考试之后，就要重新排座位。成绩好的同学，可以优先选座位。所以，大家多多拥抱自己身边的同桌，因为你们很可能就要分开了。” 第7章 定向警告 说完，光头强还把手机拿出来，开始公放那首老掉牙的《同桌的你》。 本来这种青春忧伤文学风格的歌，大多数同学们都免疫了。 可偏偏这是高三啊，好些同学同桌都做了两年了。就算从前彼此嫌弃，这会儿也会忽然“情深义重”了。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跟我在一起。 日子总是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草，这简直就是超级催泪弹，好几个女同学的眼眶都红了，在桌子下面拉着彼此的手。 看得安澜都觉自己不拉一下乔初洛的手，就显得自己不珍惜他们之间的情谊。 安澜侧过脸，就发现乔初洛正咬着下唇，脚尖在地上不断的踮着。 这说明他在焦虑。 “你担心什么啊？你成绩一向很稳定啊。” 乔初洛的成绩比班上大部分alpha还要好。 “呸，我是怕要跟你各奔东西，你借我的半块橡皮什么时候还？”乔初洛压低了声音说。 “哈？我什么时候管你借过橡皮？” “死没良心的，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乔初洛说。 安澜明白乔初洛焦虑的原因并不是成绩单，而是他担心自己跟他的名次差太远，等到选座位的时候，他们没法儿在一起了。 他们从小学就在一个班，初中乔初洛分化的时候，他的妈妈还来拜托过安澜要多照顾他。但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是乔初洛在照顾安澜。特别是……物理和化学，安澜可以想象等到自己和乔初洛分开，想要看一看大答题的答案，搞不好还得跨越大半个教室。 安澜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乔初洛发来的信息。 小乔：[最近陈振南好像盯上我了。] 安澜很惊讶，陈振南这个alpha大部分时间跟着肖宸混，口碑不是太好，谈过好几个omega，而且不允许omega主动提分手。 安澜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成绩是不是比陈振南好。 小乔：[你最好乞求自己考的比他好，不然就等死吧。] 安澜瞥了一眼陈振南，这家伙果然一边转笔一边瞄乔初洛。 安澜：[草啊，我养的猪竟然要被别人做成红烧肉了！] 小乔：[滚啊！] “早知道我就再考烂一点了。”乔初洛说。 “别啊。也许是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我超常发挥了呢？”安澜安慰道。 这时候，光头强开始分发成绩单了。 “第一名，许星然。班长发挥稳定，大家要好好向他学习啊！” 说完，班上响起一阵齐刷刷的掌声。 许星然淡淡地接过了成绩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二名，顾砺羽同学！” 顾砺羽站了起来，走向讲台，但是老班并没有直接把成绩单递给他，而是说：“顾砺羽，其实你跟许星然的理科成绩是一样的。就是这个语文作文吧，身为你的语文老师给你一点中肯的建议，那就是哪怕是议论文，也要稍微带点感情，这样才能让看你这篇作文的人有代入感和同理心。” “嗯。”顾砺羽的双手捶在两侧，等到老班把成绩单给他了，他转身就回自己座位了。 安澜都怀疑，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光头强的建议，毕竟他是……X冷淡。 “第三名，肖宸。”光头强抬起眼，看了一眼最后一排。 肖宸正趴着睡觉，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 于是光头强要展示他的秘技——cross-classroom shooting！ 一枚粉笔裹挟着十足的劲力，飞向肖宸的脑袋。 肖宸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忽然抬起手，一把将那枚粉笔给抓住了，然后慢悠悠地抬起头来。 “第三名，肖宸。”光头强毫不畏惧校霸，目光丝毫没有转移。 肖宸抬起腿，踹了一下前排同学的座椅。 前排的同学无奈地起身，替肖宸把成绩单拿了回去。 光头强额头上青筋突突，为了不在课堂上起冲突，他也只有忍了。 一张张成绩单被发了下去。 “第十二名，乔初洛！” 乔初洛站了起来，把成绩单领了回来。按说，这成绩不错了，排他前面有八个都是alpha，乔初洛已经非常刚了。 但是他还是很紧张，安澜知道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成绩。 “第十五名，安澜。” 安澜一听，不只是自己松了一口气，就连乔初洛一直在踮的脚都停下来了。 陈振南考了十六名，正好在安澜后面，此刻他的脸色很臭，像是吞了苍蝇屎。 等所有同学都领了成绩单，大家乌泱泱离开教室，然后又回到教室。 安澜和乔初洛顺利地再次坐在了一起。 两人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在桌子下面拉起了手——啊，错了，是进行零食交易。 安澜把蔬菜脆片都给了乔初洛，顺带还发了一条朋友圈来表忠心：你永远是我的小乔，我永远是你的公瑾。 底下是好友们被恶心到的吐槽。 胖花儿：恶心爹爹赛恶心！ 陈孬孬：不就是为了方便抄作业吗？弄得这么情深义重给谁看啊！ 安澜回复他们：为了不还小学时候的半块橡皮啊！ 不知道为什么，发完了这条朋友圈，安澜总觉得有点压抑，空气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天花板要掉下来，整个空间即将坍缩，把安澜紧紧锁住。 安澜看向陈振南，只见他的眉梢一扬，一副冷笑的样子。 果然是他吗？ 这时候，许星然的声音响起：“没有定向压迫的本事，就不要乱释放信息素。” 大家都看了过去，许星然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同学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振南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想死呢？”肖宸的声音响起。 大家看了过去，纷纷猜测难不成是许星然和肖宸在暗飙信息素？ 但安澜和其他alpha都沉默了，他们知道班长和肖宸说的是陈振南。 这时候陈振南整个人的脸色都发白了。 顾砺羽拎着水杯走了回来，路过陈振南，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振南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安澜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那种紧张的感觉忽然消失不见了，看来是陈振南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 “提醒各位同学，学校是学习的地方。Alpha的信息素呢，展示给心上人就好了。”许星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班长好刚。”乔初洛刚才也感觉到了浓浓的压迫感，现在终于空气清新了。 “嗯……”安澜想了想，发了条信息给乔初洛。 安澜：[之前上课的时候定向压迫你的alpha是不是陈振南？] 小乔：[不是，陈振南会个鬼的定向压迫，他又不是优质A！] 安澜：[陈振南脸色好难看。] 小乔：[因为班长也释放信息素警告他了吧？好想闻班长信息素的味道，可惜他只定向对陈振南释放了。] 环顾四周，他们班的格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班长许星然，他的位置向后一排，距离安澜就隔了两个人。 再比如肖宸，他从高一到高二都是坐最后一排，方便睡觉，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向前调了两排，距离安澜就只隔了一个同学。 那位坐在肖宸前面的同学脸色不是很好看，因为肖宸发话了：“你每堂课都给我挺直了腰板，明白吗？” “明……明白……” 意思是，他肖宸要睡觉，你在前面得乖乖挡着。 倒是顾砺羽还是差不多的位置，靠着窗，撑着下巴看书，独自精彩。 但是这三个优质A的座位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而安澜就在这个三角的中央。 呸，是他和乔初洛在这个三角的中央。 安澜忽然有了非常狗血的设想，他跟乔初洛开始线上聊天：[小乔，万一有两个以上的老A看上了你，我打不打得过啊？] 乔初洛：[如果那两个以上都是优质A，我会躺平，等那个打赢了的人过来。如果是其他歪瓜裂枣，你给我战斗到最后一秒。] 安澜咽了一下口水，他觉得做beta比较幸福。 到了下午，乔初洛就用胳膊肘顶了安澜一下：“晚上出去嗨，反正明天周末了。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了。” “到网吧双排，还是叫上胖花儿和陈孬孬四排？” 乔初洛低声说：“你想死啊！我早就听说了，教务处的灭绝师太要带队扫荡全城网吧，如果被抓到了，晨会上念检讨。” “那我们嗨什么？”安澜问。 “新开了个KTV,买一小时送一小时。买俩小时，就能唱到十二点了。还送免费的饮料。” “免费饮料就是冰镇酸梅汤吧？一包酸梅粉冲一大壶那种？”安澜问。 “管他呢。有酸梅汤也好过自己买十块钱一罐的可乐吧？”乔初洛说，“胖花儿和陈孬孬已经发了红包给我了。” 一下课，乔初洛就坐在安澜的自行车后面，骑车出了校园门。 胖花儿和陈孬孬一人刷了一辆自行车，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陈振南被几个老A定向镇压了？ A 1个。 B 2个。 C 3个。 此题为送分题 终于要到万众瞩目的KTV戏份了，安澜很快就要被咬了，你们期不期待？ 第8章 谁在看着我 乔初洛两条腿不安分地晃荡着，但是安澜的自行车却稳若泰山。 两人嘻嘻哈哈，乔初洛掐了掐安澜腰，没想到掐不出什么软肉来：“小安子可以啊，都长腹肌了啊！” 安澜腾出一只手来，打了乔初洛一下：“别闹！” “就闹。” 安澜痒痒得晃了晃，这时候一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安澜身后的乔初洛没动静了。 骑了十几米之后，安澜不适应了，他把自行车停在了路边，回头一看，发现乔初洛的脸上没有表情，两只手死死抓着安澜的自行车车垫。 “怎么了？” “刚才好像……那个alpha又来威慑我了。”乔初洛看向安澜。 “不会吧？”安澜四下张望，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别看了，那个alpha现在已经没在附近了。就刚才我掐你腰的时候感觉到的，很快就没了。” 安澜立刻闭上眼睛回想，当乔初洛跟自己开玩笑的时候……好像有一辆车开过去。 “有一辆车，但是车牌号还有车子型号我都没在意……” “我们学校三分之一老A上课都是车接车送，这哪里知道是谁。”乔初洛已经完全恢复了。 “小乔，我是总觉得该不会有哪个老A看上你了吧？因为嫉妒你跟我开玩笑，所以就释放信息素来警告你不要‘红杏出墙’？”安澜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哈哈？”乔初洛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不可能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A看上了一个O,释放的信息素是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欲的，而不是威慑力。你要跟我说那个神经病alpha看上了你，我反而还相信。” “草——小乔你实在太重口味了！且不说我有可能是A，两个alpha互相信息素碾压吗？这是每天干架的节奏啊？而且就算我分化失败了，那也是beta啊，我对alpha就彻底没有感觉了，连敌对的感觉都没有了。” 乔初洛眯起了眼睛：“喂，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或者你知道那个alpha是谁？” “鬼才知道呢。”安澜想了想，又说，“该不会是陈振南吧？” 乔初洛的表情立刻变的难看。 自从那次乔初洛信期释放了信息素，陈振南路过乔初洛的时候还刻意嗅过他。 今天班上排位置，要不是陈振南排位在安澜身后，搞不好乔初洛的同桌就不是安澜了。 就在这个时候，胖花儿和陈孬孬总算跟了上来。 胖花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安澜，你行啊！是不是我们小乔轻如鸿毛，让你感觉不到重量啊！你骑得飞快啊！” 陈孬孬也说：“我和胖花儿为了追上你们都有点儿气喘了，安澜你怎么看着连汗都没出的样子啊？” 安澜笑了笑，和乔初洛交换了一个眼神。 毕竟安澜还没有完全分化，万一分化失败了，早早跟胖花儿他们说了，说不定给他宣传的全校都知道，到时候就丢脸了。 “当然是因为我轻如鸿毛！” 说完，乔初洛就拍了拍安澜的后背，示意对方“起驾”。 他们来到了那个新开的KTV，新开的就是不一样，迎面而来的高级气息，就连灯光都很明亮。 乔初洛把押金给付了，四个人就进了一个小包厢，开始了惨绝人寰的表演。 胖花儿二话不说，就点开了《女人花》开始唱。 这就是“胖花儿”外号的由来，他本名叫庞华，是个beta，酷爱声情并茂地唱着“我有花一朵，花开满枝头，含苞待放……” 最重要的是，唱完之后，没人记得原唱是个什么调调。 为了不被胖花儿毁了耳朵，安澜陪着乔初洛去选零食，KTV里零食卖得都很贵，安澜和乔初洛只能精挑细选。 运气的是，KTV搞了个互动活动，玩游戏能赚免费的代金券。 参加游戏的客人有不少，项目还挺多，有投篮、拳击测力机，还有打靶。 安澜和乔初洛都不是擅长力量型运动的选手，所以拳击测力机第一个被pass，倒是有不少alpha在那里排队。 “也许你现在的力量和之前不一样了，要不要去试一试？”乔初洛小声问。 “不了……我不是那块料。” 瞧瞧那些个alpha为了展现自己的力量拼命出拳的样子，血管都要爆了……没觉得有点傻吗？ “篮球……好多人啊。”乔初洛扯了扯安澜，“我们去打靶吧？你最擅长射击了。” 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打靶可不比射击馆里的打靶，一般准心都有问题，不会让你轻易打中的。” “试试呗。我刚才去研究了一下规则，有十次射击的机会。如果都中了，就有六百块的代金券！中了九次，就有三百了，八次就能得到一百。是不是很诱惑？”乔初洛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安澜。 安澜闭上眼睛笑了一下，这金额对于零花钱匮乏的他们来说，实在太有诱惑性了。 “走，试试去。” 打靶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排队，安澜和乔初洛报了房间号。 有一个好心的客人提醒说：“你们两个学生可别被涮了。他们的枪有问题，怎么瞄准都没用。所以，大家都不玩打靶了。” 安澜笑着回答说：“重在参与，图个乐子嘛。” “那倒也是。” 安澜靠向乔初洛，小声说：“六百代金券估计没戏了，因为得先打一枪来感受一下准心和靶子之间的差距。” 乔初洛了然地点了点头：“没事儿，保一百，争三百的代金券。” 两人达成了一致，安澜端起了枪，视线穿过准心落在了第一个靶子上。 他调整呼吸，扣下扳机，砰地一声，正好跟隔壁打拳撞顶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靶子没有动，果然偏了。 安澜放下枪，低下头，活动了一下肩膀，一旁的乔初洛有点儿小紧张。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客人们在聊天，篮球入篮的声音和欢呼声、打拳和鼓掌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只有安澜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安静而沉默。 他再度抬起了枪，瞄准了第二个靶子，脚尖微微抬起，身体很巧妙的后仰，扣下扳机。 “砰——” 靶子倒了。 “喔唷！”乔初洛露出开心的笑容。 安澜勾起了嘴角，看来自己的校对差不多。还好不用打什么十环，只要击中靶子就好，否则放弃第一枪可能还不够找感觉。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他。 按道理大家不都是集中到投篮和打拳那里去了吗？ 那个人不一样，他的视线带着探究和审视的意味，还有一些好奇和新奇。 安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或者是因为他是个alpha，而安澜真正感受到的是他的信息素？ 为了保持状态，安澜没有回头，而是开了第三枪，靶子再次倒下！ 就连这个游戏的管理员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拍手说：“同学，很厉害啊！” 当安澜再次命中的时候，已经有人围过来看了。 他端枪的姿势挺拔坚定，就像船锚扎进深海里，一看就是受过专门的训练，有几个原本围观投篮的女孩子们也看了过来。 安澜的发挥越来越稳定，找对了角度之后，这种只要打中靶子就行的游戏对于他来说没有了意义。 没过多久，安澜就已经命中了八个靶子，还剩下最后一个了。 乔初洛很开心，他们已经锁定了一百块的代金券了！ 安澜没有乱动，虽然他感觉到那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围绕在安澜的身边，承托着他的手肘，那个人就像是靠在他的身后，感受着他的呼吸心跳还有发力。 最后一枪竟然莫名郑重了起来。 ——为了那个一直看着自己的人。 安澜扣下了最后一枪，“砰”地一声，靶子应声倒下。 乔初洛欢呼了起来：“哦——三百块代金券！” 安澜笑了一下，他回过头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身型高挑，上身穿着T恤，下身是和他们一样的蓝白色校服。 乔初洛兴奋地跑去领了代金券，看着上面的说明，整张脸垮了下来。 “靠——竟然是满三百才能用一百！而且今天还不能用！” 安澜愣了愣，抓了抓脑袋：“这就是ktv的促销策略吧？要我们为了用掉这三百代金券花更多的前，而且下次还得来。” “果然玩不过这些商家。”乔初洛叹了口气，还是把代金券给收进口袋里了。 他们玩游戏耽误了时间，得赶紧进去超市买东西了。 两人看着货架上的价格牌，露出惆怅的表情。 “想买薯片。”乔初洛说。 “吃了上火。”安澜理智地说。 “想买辣条。” “唱歌吃辣条当心呛着。” “想买美年达。” “不是说好了喝免费的酸梅汁吗？”安澜提醒乔初洛，不忘初心，牢记省钱。 “这感觉就像去高级餐厅吃饭，发现啥也吃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平贱夫妻百事哀……” 这时候，有人把乔初洛手里的辣条、薯片、美年达都拿了过去，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响起：“你们可真够墨迹的。” 安澜和乔初洛一回头，竟然看到了肖宸！ 他有些长的头发扎在了脑后，几缕碎发缀在额前，显得随性慵懒，校服早就脱掉了绑在腰间，嘴角勾起，痞气一笑。 安澜毫不怀疑这画面要是被拍下来，传到乔初洛那个群里，整个群都会炸掉。 第9章 青竹味道的信息素 “还有什么？”肖宸又问。 “哈？”乔初洛指了指牛肉干还有大桶爆米花，肖宸立刻就把它们都拿走了。 这是遇上金主了？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肖宸买单结账，肖宸还要了好几条润喉糖，然后朝他们勾了勾手指。 两个人赶紧迎上去，金主爸爸要给他们投食了！ 肖宸低下头，靠近了安澜，轻声说：“辣条薯片都上火。美年达也没有酸梅汁健康。同学们玩的愉快啊。” 明明四周都是ktv包间传来的鬼哭狼嚎，可肖宸的声音却是最清晰的存在。 安澜知道肖宸的五官是出挑的，但是他这样靠近自己，安澜的视觉神经有一种无可抵抗的被牵引的感觉。 他似乎能明白优质A吸引人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肖宸的眉眼和鼻梁形成精致而富有力度感的起伏，就像热烫的浓墨晕染开来，而安澜就是那张浅白的宣纸。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当安澜的视线没入肖宸的眼睛里，他的神经末梢就像被什么擦过，忽然着了火，整个空间都在发烫，变得温热而扭曲。 有几个ktv的客人拎着零食从安澜的身边经过，撞了安澜一下，对面的肖宸单手用力地将对方的装满啤酒的塑料袋挡开，神情骤然冷了下来：“你撞到我同学了。” 拎着啤酒的几个年轻人刚想要说“这有什么大不了”，但是一对上肖宸的脸，呛声的话都咽进了喉咙里。 “对……对不起。” 说完，那几个人赶紧走了。 “谢谢，我没事……”安澜没想到肖宸会有那么细心的一面。 谁知道对方说：“你当然没事。男人被撞一下又不是被‘上一下’，有什么要紧。” “上一下”三个字咬字很轻，有一种沙哑的磁性，安澜的听觉神经就像过了电，微颤了起来。 “刚才打靶的时候，很帅。”肖宸的嘴角勾了起来。 安澜愣住了，所以刚才玩射击游戏的时候，是肖宸在看着他。 说完，肖宸就扬长而去了。 安澜和乔初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被肖宸给耍了吧？” “就说肖宸不可能请我们啊！” 安澜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口袋里准备拿手机问老姐要个红包，但是却发现口袋里有东西。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润喉糖。 这应该是刚才肖宸买的，只是他什么时候塞进安澜的口袋的？ “不过肖宸竟然会来唱歌？他都跟一起啊？”乔初洛有些好奇。 安澜他们走在肖宸的后面，看着他拎着那堆零食，进了一个大包厢。 “我刚才看到肖宸买了啤酒。”乔初洛说。 “不可能吧，我们还没到可以喝啤酒的年纪呢。”安澜拽了拽乔初洛。 安澜的听觉比乔初洛要敏锐，隔着包厢的门，他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人在聊天，好像不止肖宸，还有许星然？ 哦，对了，许星然和肖宸都是观山海射击俱乐部的成员。 所以，他们俱乐部的人在这里聚会？ “肖宸！你来了，我们可以继续游戏了！来来来，啤酒瓶转起！转到谁，要么大冒险，要么真心话。” 肖宸的回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们都几岁了？还玩这种没营养的游戏。” “啧，我们的大冒险可是非常有难度的。比如刚才转到了许星然，他选择了大冒险，你猜我们让他干什么了？” 安澜知道自己不该在外面听墙角，可是ktv里忽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许星然的大冒险干什么去了。 肖宸大剌剌坐在沙发上，两条腿都架在了桌子上，这样没正形的姿态，他却有种理所应当的调调。 “你们让许星然干什么了？走出去标记某个omega？”肖宸随口说。 谁知道许星然声音很淡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想标记的不是omega。” 肖宸难得地咳了出来：“我的妈呀，你该不会是想标记顾砺羽吧？虽然我知道他拿下了全能冠军让你不爽。” “巧了，他们给我的大冒险，就是叫顾砺羽来聚会。”许星然回答。 肖宸回答：“‘孤僻羽’应该宁愿在家享受孤独。” 听到这里，安澜也觉得顾砺羽肯定是不会来的。 “对啊，他不来。”许星然回答。 他们又开始转酒瓶了，谁知道这一次瓶口竟然转到了肖宸的方向。 包厢里的人开始起哄：“肖宸！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你选大冒险的话，我就要你立刻打开门，标记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其中一个朋友高声道。 安澜心头一惊，这会儿肖宸要是一开门，见到的不是自己，就是乔初洛了。 “我选真心话。”肖宸回答。 “肖宸你不会是不敢标记吧？这不像你啊？”有人在瞎起哄。 “标记那是正经事，谁说可以拿来大冒险的？”肖宸的声音很淡，但也很冷。 嘴上嚷嚷让许星然去标记顾砺羽，但这是明显的玩笑话。俩A，顶多互咬厮杀，真要标记……抱歉了生物学上还办不到。但是让肖宸出去标记第一个见到的人，万一人家真是omega呢？ 安澜虽然已经决定不听小话了，但是他的听力让他把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于他们冷场的呼吸声。 这时候，许星然开口了：“那就真心话吧。肖宸——你喜欢什么味道的信息素？” 瞬间，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许星然的声音不小，连靠在门口的乔初洛都听见了，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班长问肖宸喜欢什么味道的信息素呢！” 安澜把手指靠在了嘴上，示意乔初洛不要说话，会被里面的alpha听见，然后拽了拽乔初洛，用眼神示意他“我们走吧，别听了”。 但偏偏这个时候，肖宸说出了答案：“我喜欢青竹的味道。” “青竹？有omega会是这种味道的信息素吗？” “一点都不甜，怎么吸引人啊？” 肖宸发问：“为什么要甜？让人舒服就好。” 谁知道许星然竟然说：“好巧，我也喜欢。有时候太过甜腻的信息素，反而沉重又杂嚷，充满了目的性。青竹的味道，豁达幽远……好像可以跟心脏共鸣一样。”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都想象不出这中信息素的味道是怎样的？” 肖宸回答：“你就想象，有一种味道空旷绵长，把你从混沌的地狱里拉出来。” 他的声音很淡，这样的话不像是从肖宸嘴里说出来的。 “想象不出来。”其他人纷纷表示。 “我们过得这么好，地狱是怎样都不知道啊，哈哈哈！” “肖宸，你去过地狱吗？” 肖宸冰冷的声音响起：“你们觉得呢？” 安澜的神经阵痛了起来，肖宸当然去过地狱——当他因为易感期被隔离的那一周。 这时候，许星然站了起来，拿起了麦克风，“哦，我点的歌到了。” 那是一首英文老歌《Close To You》，而他们对于青竹味的信息素讨论到此为止，虽然安澜还在心里琢磨着，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味道。 许星然的声音温润有磁性，安澜没忍住，想要听许星然唱歌。 安澜和乔初洛互相看了一眼，乔初洛立刻拿出手机来蹲在门口开始录。 “喂，你这样不大好吧？” “班长唱歌啊！千载难逢，现在不录，以后没有机会了！” 安澜叹了一口气，再一抬头，正好跟许星然的目光对上。 许星然笑了一下，在昏暗的ktv光线下就像暗夜星火，阴影与微光交接，有种神秘而缱绻的美感。 安澜一阵心虚，许星然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在门外了？好尴尬。 自己果然不该贪心地听他们说话。 但是许星然却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等等他。 这下安澜反而偷偷溜走都不好意思了。 许星然唱完了第一段，就把话筒给了身边的一个女孩儿，然后抱歉地欠了欠身，拿了什么东西就出来了。 乔初洛还蹲在门口，门一开，他差一点倒在许星然的腿上。 “班……班长？”乔初洛赶紧站起来。 许星然看他脚麻了，还特地扶了他一把，“你们也在这里唱歌呢？” “嗯，新开的，据说环境好，还便宜。”安澜回答。 “这里，是超市的现金优惠券，你们拿去用吧。我们这边优惠券太多了，都用不完。” 安澜接过来一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虽然每张都是五十块，却起码给了十几张。 “班长，这个我们不能要……” 许星然却笑了：“这是这家KTV赞助我们那个俱乐部的。话说，安澜你的十米移动靶也是超厉害的吧？什么时候加入我们？” “啊？你们水平那么高……我还是……” “今天教练还问我认不认识你呢。这些优惠券就当做我帮教练挖角吧。”说完，许星然眨了眨眼睛。 门里面有人在叫他了，许星然说了声“玩的愉快”就回去包厢里了。 安澜愣在那里，乔初洛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天啊，班长帮俱乐部挖你，我们都沾你的光了。” 乔初洛拉着安澜去超市里血拼，什么薯片、辣条、牛肉干、爆米花，想吃的全部都用现金券给兑换了。 第10章 你竟然是alpha？ 这时候已经进入第二轮鬼哭狼嚎，陈孬孬正在唱《好汉歌》，这首歌对于他有点儿讽刺。 陈孬孬原名陈瑙，生得是人高马大，可惜一砸就倒。 初中的时候，被班上另一个男同学堵放学回家的路上，目的就是为了抄他的作业，一抄就是一整年。做对了没事，做错了就会被揍。 而且最让安澜不明白的，就是抄陈瑙作业的那个男同学比他整整矮了半个头，还细胳膊细腿儿的，按道理陈瑙就是拿起书包往对方身上一抡，也不至于这么窝囊啊。 要不是有一次陈瑙的老师骑车经过，看到了他像个大怂包一样把自己的作业交出来，这事儿估计会一直延续到陈瑙初中毕业。 乔初洛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把陈瑙的名字改成了“陈孬”，为了显得亲近以及反映陈瑙孬的程度，就改成了陈孬孬。 至今陈孬孬对那位抢自己作业抄的同学还是心怀感激的，因为那段时间，他作业写的非常认真，每道题都仔细揣摩多方求证，为他日后考进三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安澜和乔初洛带着零食进来的时候，陈孬孬和胖花儿两个人的眼睛都直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俩是发财了吗？买了这么多吃的？” “我还以为顶多只能两个人分一瓶北冰洋汽水呢，没想到你们竟然买了美年达和可乐！” 安澜和乔初洛相视一笑，乔初洛说：“还能是因为什么？我们遇上金主啦！” “金主？哪个金主？有人看上小乔啦！” 乔初洛顿了一下：“什么金主看上我了？是班长！班长许星然给了我们超市的现金券！” 也不知道陈孬孬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张口就说：“啥？咱班长许星然看上了小乔？” 安澜噗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小乔，看明白了没有！如果有金主，这些家伙会毫无原则地卖了你！” “真要是班长看上了我，请你们不要犹豫，赶紧把我卖了吧！” 零食吃上，嗨歌嗨上，安澜还跟乔初洛来了一场情侣对唱，胖花儿太能吃，安澜一回头，就发现桌子上的零食差不多都进了胖花儿的肚子。 乔初洛追着胖花儿就是一顿捶，但是胖花儿的肉太厚，拳头都给反弹了。无奈之下，乔初洛只好把剩下的现金券拿给安澜，让他再去买点零食回来。 “本来还想着下次来K歌的时候再用呢。不过想想，过了这周就是修罗场了，搞不好压根儿没有机会出来玩了。还是都用掉吧。” 乔初洛对安澜说。 安澜点了点头，拿着现金券就出了包厢的门。 正好电梯来了，他就没有走楼梯，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男人。 皮肤白皙，刘海有点长，胳膊很纤细，安澜一进来，他就往电梯的角落里挪动， 他的脸很红，看起来像是喝了酒，因为电梯里有着一股让人微醺的水果味道，像是葡萄。 电梯下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安澜听到了那个年轻男人的呼吸声，压抑的有点急促，而那阵葡萄味道也渐渐变得有些浓郁甚是腻人。安澜下意识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的喉咙有点干，脑袋也有点昏，不知道是不是KTV里待久了缺氧。 直到“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安澜走了出去，转向小超市。 电梯里的那个年轻男人也走了出来，他摇晃了一下，扶着墙，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前走去。 安澜转过身来，就看见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KTV里喝多的人也有不少，作为一个学生，在娱乐场所少管闲事也比较安全，但是看见他瘦弱无助的样子，安澜觉得不忍心。 他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问了一句：“先生，你是喝醉了吗？我到KTV前台帮你叫人过来吧？” “喝醉……”年轻男人抬起眼来，迷茫地看着安澜，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我没有醉……求你帮我……帮我报……” 安澜敏锐地听到了那个男人没来得及说出来的最后一个字，是报警。 心中一阵紧张，安澜把手机拿了出来，正要拨通报警电话，一只手摁住了他的手机。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回去。” 安澜一转头，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穿着卫衣牛仔裤，直觉告诉安澜，对方是个alpha。 男人走了过去，把对方扶了起来，搂着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看你把这位学生小哥给吓的。我是你的男朋友吧？可别让人误会我拐带你啊！” 那阵葡萄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安澜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红酒的味道，而是这个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也就是说他发情了。 “嗯…… 嗯…… ”那个omega正用力嗅着身边男人的味道，希望得到对方信息素的安抚。 安澜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合，他很尴尬地低下了头。 那个alpha却一点都不尴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低声在对方的耳边说：“没关系亲爱的，没关系。一会儿我就帮你。” 至于怎么帮，不言而喻。 要么临时标记，要么是更深层次的标记。 这让安澜的脸更红了。 “打……打扰了……” 他转身就要走，对方说了一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总有一天你也会经历。” “哈？”安澜转过头来，完全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个alpha朝着安澜勾起了嘴角，那一抹笑容里有着一种让安澜不舒服的意味。 “你很漂亮。就像一颗没熟透的苹果，虽然还没散发出成熟的味道，但是你要知道，很多人会为你这样清爽干净的气质着迷。” 男人笑了一下，带着他的omega走了。 安澜这才明白，对方是把自己当成omega了。 搞什么啊！我哪里像omega了？ 还什么“你很漂亮”？我这是年轻帅气好吧？ 安澜心想这个alpha估计是得了白内障。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搂在怀里的omega虽然头一直往男人身上贴，但却又时不时地把对方往外推。 安澜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 他想起了之前乔初洛刚成为omega的时候，他的妈妈曾经千叮万嘱，希望安澜能够帮忙多照顾他。 所谓的“照顾”当然不只是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而是小心那些对omega怀有不轨企图的人。 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去超市，而是走到一个角落里面，拨通了报警电话。 蓦地，有人从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嘴，污浊的热气触碰上他的耳朵。 “同学，这里是KTV，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唱歌，非要做坏事呢？” 是刚才的那个alpha！ 危机感瞬间涌上了安澜的心头。 对方想要拿走他的手机，安澜狠狠地向后一个肘击，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扣住了安澜的小臂，接着一拧，安澜的嘴就被捂住，“既然你这么不听大人的劝，我就让你提前了解一下大人的世界吧。” 说完，安澜的脖子上被什么扎了一下。 那个混帐东西给他打了什么！ 一股悍勇窜上了安澜的心头，他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小臂上的青筋暴起，侧过颈子，把对方的手腕给拧了过去。 “唔——”那个alpha完全没有想到安澜有这么大的力气，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整个空间里，充斥着一股清香，仿佛晨间的露水和青竹的味道，但是这股味道逐渐充满了压迫感，原本在风中清扬的竹林忽然化作了充满韧性的利剑，要将这个空间刺破，狠狠袭向那个alpha的大脑深处。 就连看似温柔的竹叶，都化作了刀刃，一片一片切割上他的神经。 男人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惶然地看着安澜，张大了嘴巴：“你……你是个alpha……” 安澜的眼睛染上了绯红，他死死盯着对方，“你给我打了什么？” “不是……没什么……没……” 男人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针管，上面用马克笔写着plus+3,那是最强的浓度。 安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血液不受控制地到处乱窜，简直要从心脏里泵出来，无论怎么呼吸，空气都像是在燃烧他的肺。 他难受，难受得要命。 他需要水，需要喝很多的水。 安澜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去，一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至于这是男生还是女生用的对他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原本敏锐的听觉和视觉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被包裹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里，喘口气都艰难。 他打开了水龙头，拼命地喝水。 但是没有用，他的身体里就像是有一座火山，熔浆正在积聚，即将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他摇晃着起身，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整个空间都像是在旋转。 从血液到骨骼，再到大脑深处，某种渴望在拼命地叫嚣着，他无法压抑。 他推开了洗手间隔间的门，用最后的力气将他锁上，然后坐在马桶上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 整个空间越来越热，他的血液仿佛要随着汗水一起蒸发出身体。 他觉得自己会死，真的会死。 他要打电话……打电话…… 安澜摸索着在自己的手机，裤子口袋里没有，上衣口袋里也没有。 他扯掉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但是体内蒸腾的热气却经久不散，而且愈演愈烈。 他的思维在混沌中寻找出口，想要将那近乎本能的疯狂渴望从灵魂里拆分出去……可是无论怎么撕扯都是徒劳。 “唔……唔……” 眼泪混着汗水掉落下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隔间的外面有人念起了他的名字。 “安澜。安澜，是你在里面吗？” 那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安澜伸手摁住门，仿佛要确认它是否真实。 “安澜，是你对吗？开门。” 安澜咽下口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能这样特别，空灵悠远的将整个蒸腾到快要爆炸的空间瞬间冷却下来。 安澜收拢了手指，想要抓住他的声音，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仿佛被这个声音给占据了。 “你的信息素不对劲，把门打开。” 敲门声再度响起，安澜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人修长的指节和门板触碰的画面。 “安澜，开门。不然我就要把门踹开了。” 安澜茫然地坐在那里，脑海里只有一个愿望。 念我的名字……再念一遍我的名字。 紧接着一股强势的力量渗透了整个空间，将安澜包裹了起来。 第11章 别怕，我在呢 但是这种包裹却并没有让安澜觉得压抑和恐惧，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对方骗了他，那个人并没有粗鲁地把门板踹开，而是将钥匙抵住门外的孔，把门锁给转过去了。 门开了，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对方带来一种奇特的味道，无比辽阔又无限广大，安澜的血液好像找到了流动的方向，仿佛周围一切的空气都不足以让安澜呼吸，除了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他死死拽住了对方，用力地嗅着。 “安澜，安澜你看着我，看着我。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 对方好像半跪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声音很紧张，原本冬日的寒霜忽然被夏天的烈日灼融。 安澜的眼前就像是有无数个光晕散开，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俊美，他的一切都充满了吸引力。 安澜靠近了对方，他下意识去寻找对方的气息，想要更多他的味道。 一切都是本能地追逐，安澜很干渴，而对方的气息也好声音也好，总而言之只要是属于对方的东西就能救安澜的命。 安澜用力地去摄取，疯狂地追逐，他抓紧了对方的肩膀，他挤进对方紧闭的齿关，那阵倒吸气的声音让安澜感到快乐。 但是对方却侧过了脸，清洌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安澜……” 那个声音越是压抑，安澜就越是难以控制。 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的一切，想要独占他用信息素包裹起来的这个空间。 但是那个人很强硬，安澜摁他的肩膀也好，掰他的胳膊也好，甚至追逐他的唇也好，他始终将安澜控制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充满了掌控欲，他扣住了安澜的脸颊，力度刚好让安澜不能胡来却又不会觉得疼。 安澜挣扎了起来，他很难受，他现在只想钻进对方的怀里，贴着对方一切柔软，霸占对方的呼吸，安澜坚决地侧过脸，对方的手指正好滑过安澜的唇角。 那一闪而过的机会让安澜不顾一切咬住了他的手指。 “唔……” 那一声闷哼让安澜觉得悦耳而动听。 安澜咬得更加用力，血流了出来，混合着一种独特的清新和冷冽，安澜用力地吮着，就像爆发的岩浆忽然流入了冰川里。 纯粹而强大的力量沿着他的咽喉进入每一个细胞，空气里也弥漫起一种辽阔悠远的味道。 “安澜，别害怕，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当安澜肆无忌惮地吸着对方指尖的血，对方却抱着他，啜吻在他的耳畔发际，柔和而克制地触碰让安澜有一种被珍重的感觉，于是更加任性贪婪地摄取他想要的味道。 对方的手指勾了勾，正好在安澜的齿关挂了一下，安澜怕他要离开，急切地追逐了上去，又用力咬住了。 一开始，那个人只是试探性地想要把手指拿回来，但渐渐地一切变了味，他的指甲刮过安澜的上颚，指节触碰上了安澜的上唇，接着指腹又压在了安澜的舌上，大脑内数百万的神经都被他的手指给指挥控制了一般，安澜侧过了脸，在对方的指节上又重重地咬了一下。 蓦地，对方收回了他的手指，紧接着安澜的脸颊被掐住，他被迫张开了嘴。 更加强势却又柔软的东西挤入了安澜的唇间，所有感觉神经被挑动，安澜仰起了下巴，那是比熔浆温度更高更疯狂的东西，它流动翻滚着，席卷了一切。 安澜完全没了力气，被颠覆被侵没，只能拽住面前可以拽住的东西。 大脑一片混沌，像是经历一重又一重的失重坠落，直到坠进对方重重禁制的世界里。 那里很深很暗没有光，那是一种绝对的占有，剥夺安澜的一切，除了渴望与疯狂。 忽然，有什么东西摔落了，安澜猛地一颤。他用力地想要思考、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但大脑就像是被拘囚在另一个世界里，怎么挣扎也出不来。 浑浑噩噩之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这信息素的味道……你的这位同学恐怕是进入信期了吧？赶紧给他用抑制剂啊！” “他不是omega。” “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是omega？你看看他现在的症状！还有你释放的信息素，完全是为了安抚他……” 安澜晃了晃脑袋，他很晕。 他们在说什么？ 谁是omega？什么信期？什么安抚？ 安澜只听见断断续续的碎片，那阵好闻的味道没有了，安澜焦急了起来，他伸出双手死死抱住了对方。 “他的心跳很快！这不对劲，这症状很像是前几天我见过的那些服用了‘eve’s apple’的beta！但你说他是alpha，他自身的信息素应该可以中和这种激素……” “他才刚开始向alpha分化，alpha的信息素很弱。” 安澜越来越难过，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心脏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不得了，他心率过速了！” “打急救电话……” “等急救的来了他已经爆血管了好吗！你刚才说什么？他才刚开始向alpha分化，这个年纪才开始分化说明信息素不足。如果是过量的摄入eve’s apple……要么能立刻拿到中和剂，要么就要在短时间内增加他的alpha信息素！” 那个人的手嵌进了安澜的发丝里，托起了他的后脑。 “别怕，我在这里。” 世界旋转着很凌乱，但那个人的声音却像是连接着安澜的灵魂，直达他的大脑深处。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后颈上，炽热的温度让安澜想要躲避，他才刚伸出手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后颈毫无预兆地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唔……” 安澜的下巴被死死扣住，被迫低下头把自己的后颈奉献给对方。 疼痛感不断地加重。 安澜疼到眼泪直往外冒，但是有一股力量涌进了他的身体里，攀附上他的神经，看似一场入侵强悍不容拒绝，却将他体内奔腾的难以平息的热浪安抚下来。 在他的骨血中浮尘飞踏的千军万马被征服，原本濒临爆炸的小宇宙时光倒流般安然如初，心跳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安澜的眼泪滑落下来，被温柔地抿去。对方不厌其烦地抱着他，手指按着他的后脑，缓解他的头疼。 这个人好像很清楚怎样能让安澜感到安全和舒服，安澜听着对方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直到他失去了意识。 他好像被抱了起来，警笛的声音此起彼伏。 耳边似乎还有乔初洛的声音……爸妈的声音……姐姐的声音…… 等到安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闻到的是清冷的酒精味道。 “水……” “啊！儿子啊！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老妈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安澜吓了一跳，试图转动脖子，但是后颈传来一阵疼痛：“妈……这儿是哪儿啊？” “这里是医院啊！我的老天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活啊…… ” 看着老妈眼泪纵横的样子，安澜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安澜一回想，脑壳就疼得厉害。 这时候，姐姐安源拎着保温壶进来了，看见老妈在掉眼泪，赶紧扯了纸巾给她擦。 “妈，弟弟不是没事儿吗？你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家要办丧事了呢！一会儿卖坟地的该来找你推销了！” “呸！”老妈推了安源一把。 安澜抬起手来拽了拽老姐，“姐，到底怎么了…… ”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安澜闭上眼睛，意思是自己确实不记得了。 “你跟小乔他们去那家KTV唱歌来着，这也不记得了？” 老姐这么一提醒，安澜就想起了自己本来是要报警的，然后被一个alpha给突袭了，他给自己的脖子里打了什么东西来着。 安澜哗啦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想起来了吧？你小子知道不知道你脖子上被人打了什么东西啊？” “…… 什么？” 老姐在安澜身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Eve’s apple!最近全城打击的非法地下药品！” 安澜愣住了，忍不住问：“那个坏蛋被抓住了吗？” “抓住了。警察说幸亏你拨了报警电话，正好警察在这家KTV里有卧底行动，把一整个在里面交易的团伙都给抓住了。”安源没好气地说。 “那真的太好了…… 不然我这一针就白挨了。”安澜呼出一口气来。 “还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那个混蛋给你打了浓度最高的药，他以为你是omega，想要你立刻发…… ”安源话说了一半就被老妈捂住了嘴巴。 “你在弟弟面前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这个老封建，他都多大了，毛都长全了，这些东西不跟他说，等着别人教他啊？那就是大事情了！”安源立刻反驳老妈。 “等等，你们先别吵。给我打了高浓度的药之后呢？” 安澜隐隐记得自己好像特别特别难受，就像随时会死过去一样。 第12章 咬痕 “你心率过速，医生说你在短时间内忽然接触这么高浓度的激素，如果不能立刻降低激素浓度，你可能会死。估计现场为你急救的人是个非常优质的alpha，咬了你一口，把他的信息素给了你，让你体内的激素水平尽快趋于正常……不然今天……” 说到这里，安源也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救我的人呢？我要去谢谢他。”安澜想要将自己撑起来，但是一阵眩晕感涌上来，他又倒回了枕头上。 “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人家做了好事没留名。”安源回答。 安澜愣了一下，莫名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人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救了他，可是他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老妈提醒说：“等你再清醒一点，警察可能会来找你问问题。你记得多少就说多少，不要勉强去想。” “知道了。” 安澜又睡了一会儿，直到下午六点多，乔初洛、胖花儿还有陈孬孬就都来看他了。 乔初洛一看到安澜，眼睛就红了，直接趴到了安澜的床边：“都是我不好，要是我陪着你一起去超市就没事儿了！” 安澜摸了摸乔初洛的脑袋，叹了口气：“应该说还好你没跟着我一起去。万一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安澜心有余悸地想起了那个人渣，他以为安澜是个omega才会给他打那个东西的。 “你都不知道你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多吓人啊，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吓死人了。”乔初洛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真的是一出小乔哭公瑾，安澜有一种自己真的快要归西的感觉。 “那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安澜问。 “还能是谁啊，警察叔叔啊。”乔初洛回答。 “警察叔叔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安澜又问。 “洗手间外面的椅子上。” 安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难道是警察叔叔咬了他？ 不对，虽然他记忆模糊了，但是他有那么一点印象，当自己惶惶无措地坐在洗手间里的时候，有人敲了他的门，还念出了他的名字。 “安澜，你脖子很疼吗？那一针是不是扎伤了你的颈椎啊？”乔初洛紧张地问。 万一一个不小心，脖子以下都瘫痪了呢？ 安澜赶紧安慰他说：“你别胡思乱想了。” 这时候，老妈来了，看到安澜的同学来了，就去洗水果去了。 胖花儿和陈孬孬热络地去帮忙，乔初洛本来也要去，但是安澜拽了他一下。 “我不是被针扎的地方疼。而是我后颈被咬了。”安澜小声说。 乔初洛愣了一下，仔细地看着安澜，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草！既然大家都是O，你在我面前装A有意思吗？” “不是……你从哪儿得来我是O的结论？”安澜的气差点上不来。 “你听说过一个A被另一个A标记吗？”乔初洛反问。 “我这个不是标记，只是对方为了救我，用标记的方式给我的体内注入alpha的信息素而已。不然我早就领盒饭了，还用得着你小乔哭公瑾？”安澜叹了口气，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说给乔初洛听。 “可是……好奇怪啊。”乔初洛撑着下巴露出了沉思者的模样。 “哪里奇怪？”安澜问。 “如果只是给你注入更加强势的信息素来压制Eve’s apple，咬你的手腕也可以啊，为什么是后颈呢？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标记意味很明显的行为吗？”乔初洛说。 “……也许咬起来方便？这个着力面积比较大？” 乔初洛凉凉地反问：“你觉得这个借口站得住脚吗？” 安澜不说话了。 说真的，乔初洛不提，安澜一点都没有往标记的方向去想，被乔初洛这么一说，就感觉某扇大门被打开，自己忍不住回忆当时的一切。 安澜，把门打开。 安澜，我在这儿呢。 压抑而温柔，低沉又遥远。 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是他认识的人？ 还是说，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我能看看吗？”乔初洛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你想……看什么？” “就是你被标记……啊，不是，被咬的地方。” 安澜和乔初洛对视，良久才开口说：“我怎么觉得你满脑子都在搞黄色？” “没办法啊，我真的很想知道被A临时标记，会不会很疼。看看你伤口的深度就知道了啊。” 其实安澜也有点想知道那个伤口是怎样的。 他缓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乔初洛：“那你也拍给我看看，我也想知道严重不严重。” 乔初洛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安澜后颈上的纱布，纱布上有一层消炎药，但是安澜几乎没有出血，乔初洛看了很久，都没把纱布给盖上。 “好了没啊？拍下来了吗？” 乔初洛这才拿起手机，咔嚓给他拍了下来。 “给你看。” 安澜接过手机，alpha犬齿嵌进去的印记很深，心头一阵悸动，真的隐隐有一种自己不属于自己，和那个人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建立了联系的感觉。 “好性感啊。”乔初洛说。 “哈？这哪里性感了？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安澜问。 “安澜，以我身为一个omega的直觉……”乔初洛的脸上带着一抹坏笑。 “什么直觉？” “这个alpha应该很喜欢你。” 安澜呛到差点把手机扔出十米远。 “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安澜和乔初洛朝着门口看过去，是许星然还有几个班干部都来了。 “班长，你怎么来了？”安澜正要坐起来，但是脑袋又开始发晕了。 许星然把水果放在了床头桌上，其他的女生还买了花，安澜能够很轻松地分辨出苹果的清香、橙子的酸甜的气息还有向日葵的味道。 “好些了吗？昨天晚上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许星然走到安澜的床边，侧身坐下。 他单手撑着安澜的床沿，低着眼看着安澜。 许星然一笑，就像一滴墨在纸面上晕染开来，仿佛会成为山水画里所有优雅美好的意向。 安澜差一点忘了，昨天晚上许星然也在那个KTV里。 “对不起，把你吓坏了。” “不用说对不起，以后都别再这么吓我就好。”许星然回答。 安澜看向正在摆花的女同学们，感激地道谢，然后又看到了病房门口的地上有个影子，好像是有人蹲在外面。 “是有谁还在外面吗？”安澜问。 许星然笑出声来：“你猜是谁在外面？” “这哪里猜的出来？” “肖宸。”许星然回答。 这吓得安澜差一点没从病床上摔下去：“什么？肖……肖宸来了？” “你怕什么？他又不能把你怎么样。”许星然单手就把安澜给捞了回去。 他校服的袖子正好捋到了胳膊肘，修劲的小臂线条在托住安澜的肩膀时绷紧，那一刻安澜感觉到了他肌肉的发力和某种属于alpha天生的强势，安澜下意识自己用力，躺回到了病床上， 许星然低下头，看着安澜的眼睛轻声问：“你怎么了？好像在怕我？” “没……没怎么。”安澜的心脏咚咚咚跳快了三拍，握紧了自己的床单。 “是因为那个伤害你的alpha吗？别害怕，他已经被抓住了。而且永远都别想出来。” 提到那个人，许星然的眼睛忽然冷了下去。 “而且他也被肖宸打得很惨。”趴在旁边的乔初洛补充说。 “被肖宸打？” 这跟肖宸有什么关系啊？安澜不明白了。 “肖宸那天不是跟咱们班长在一个包厢里唱歌吗？那个混帐玩意儿扎了你之后，就到处乱跑，正好撞到了出去抽烟的肖宸。你还记得那个杀千刀的拿了你的手机吗？你手机壳不是一个傻了吧唧的招财猫？肖宸一下子就认出来！”乔初洛说得是眉飞色舞，全然没想到正主儿肖宸就在病房门外呢。 “等等……肖宸怎么会认得我的手机壳？” 安澜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回答，乔初洛就继续往下说了。 “咱们数学课代表直接就把那家伙一拦，问那家伙为什么会拿着你的手机。那家伙答不上来，而且还想跑，肖宸直接把他往地上一抡！那气势杠杠的！然后就开始信息素的全面碾压，震得那家伙承认对你干的那些事儿。” “哦……” “你还哦？你知道那家伙想对你干什么吗？”乔初洛眼睛都瞪大了。 “干什么？” “他以为你是omega，想对你图谋不轨！但谁知道咱们安澜棒棒的，信息素爆棚，把那个垃圾alpha吓得屁滚尿流！”乔初洛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信息素爆棚？”安澜指了指自己，这个故事好像越说越离谱了啊？ 乔初洛点了点头：“是你，是你，当然是你。” 安澜看向班长许星然，许星然也点了点头说：“你确实用信息素震慑他了。非常A哦。” 听到许星然这个优质alpha说自己“非常A”，安澜都不好意思了。 他转向门口，高声道：“肖宸……谢谢你。” 但是肖宸已经走了。 第13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其实你不用太谢谢他。这只是alpha的本能而已。”许星然笑了笑。 “本能？什么本能？” 安澜怀疑自己是个假A，好像对关于alpha的所有事情都不知道。 许星然倾向安澜，那双眼睛离他更近了，而他的笑容里有一种安澜所不熟悉的掌控欲：“那个男人把你当成了omega，而所有alpha对自己领地内的omega或多或少都有保护欲。他对你的不良想法，触怒了肖宸。” “那家伙的肋骨都被肖宸踢断了。你没看见，直接一脚踹飞出去那种。”乔初洛也在一旁补充。 安澜愣住了，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肖宸大佬给自己出气，关键他也不是omega啊。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回来上课。”许星然站起身来，“毕竟下一次月考可不会因为你住院这几天而降低难度。” 安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掉了。 班干部们离开之后，就是胖花儿他们围着安澜一起吃水果聊天。 什么因为这次KTV事件，全校又在强调要注意安全。 之前是不允许学生去网吧，当然这点真要去网吧打游戏的学生，学校也拦不住。 现在是连KTV都不允许去了，还通知了家长。 可以进行的娱乐活动大幅度减少。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学校也是为了学生们的安全。 等乔初洛他们几个走了之后，病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安澜喝了一碗粥，老爸老妈先回去了，姐姐明天也要上课。老爸说等回去洗个澡，就回来陪着安澜。 没多久，安澜就睡着了，好像是医院给的药里面有帮助镇定的成分。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床边似乎坐了人，自己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对方是谁，可是眼皮子却很沉。 对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来，带着雨露星辰的氤氲，让安澜觉得安心。 那个人的手指轻轻碰过安澜的眉，像是在描摹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安澜有一种自己被对方珍惜着的感觉。 它停留在安澜的鼻尖，安澜觉得有点痒，吸了吸气，鼻子在对方的手指上蹭了一下。 就是像是被电到了一样，那只手收了回去。 过了很久，对方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安澜的下唇，轻微的拨弄，触碰上了安澜的齿间。 安澜伸出舌尖顶了一下，对方就要离开，安澜忽然有一点舍不得，就好像自己和对方之间的联系会就此中断，他赶紧咬住了那根手指。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让安澜很有安全感。 想要离开的手指很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就任由安澜咬住了。 安澜砸了砸嘴，继续睡了。 渐渐的，安澜觉得有些闷热，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KTV洗手间的隔间里。 而外面，有人正在敲门，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像没有熟透的苹果一样青涩可爱——” 安澜顿了一下，立刻将两只脚抬起来，放在了马桶上，抱着膝盖，像是要把自己缩进一个茧里面。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 空气越来越湿，沉闷得让安澜透不过气。 “快点把门打开，我会让你轻松起来。”对方还在诱惑着他。 就像伊甸园里的那条蛇，吐着湿冷的信子，随时张开獠牙。 忽然，那扇门被猛地捶了一下，恶劣凶狠的声音响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里面吗！” 安澜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形成难以抵抗的力量，碾压着安澜，直到他喘不过气来。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他要醒过来，他要赶紧醒过来！ 安澜猛地睁开眼睛，轰地坐起身来，大口地喘着气，身上都是冷汗。 他看了看四周，还在医院的病房里。 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安澜打了个寒蝉。 他摁了摁自己的眼睛，还好……这些只是梦而已。 他坐起身，大概是睡了一整天，他已经没有觉得那么眩晕了。 但是，做了这么一个恶梦，之后就别想再睡着了。 他叹了一口气，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还能看到走廊上的灯光。 原本都是消毒药水和酒精味道的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种很浅很淡的味道。 就像是原本热烈到极致的力量，克制收敛地释放，用自身的强大来安抚安澜的不安。 安澜离开了病床，轻轻地推开了门，这个时候医院的走廊里还有很多人。 比如举着点滴散步的人，看望病人离开的人，安澜沿着那股味道，走过去。 越是接近，那阵味道就越是清晰，悄无声息地潜入安澜的身体，他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浸润在温暖的海水里，安澜越走越快，因为他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窗前站着一个人。 “诶？你是303号床的那个学生吧？怎么下床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开口问。 安澜看向对方：“啊，对，我出来走走。” “你没事吧？出了很多汗啊。头晕吗？” “不晕。” “那你赶紧回去房间里吧。你这样容易着凉。” “哦，好的。”安澜点了点头，再看向走廊尽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安澜还是忍不住走到了窗前，想要知道那个人他刚才看的是什么。 站了一会儿，安澜回到的病房里，这时候老爸来了，说了他两句怎么到处乱跑。 安澜笑了笑，赶紧坐了回去，一侧脸，就发现床头桌上放着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是小乔还有班长他们看他的时候带来的吗？ 把盒子拆开，里面是一个透明琉璃瓶子，安澜把瓶盖打开，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涌进了肺里。 正好主治医生过来了，安澜的父亲跟他聊了两句，医生看见安澜在闻瓶子，就拿过去看了看。 “医生，这个是什么啊？”安澜的父亲说，“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安澜体内的那个什么eve’s apple好不容易才代谢出体外，要特别注意味道浓郁含有信息素的东西。” 医生看了看瓶子上的说明书，微微愣了一下：“这个东西很难得，是一种蜂蜜，产自高原地带一种非常稀有的花，因为形状酷似号角，所以被称为‘天使的号角’。它的花蜜有平衡激素水平还有安神的功效。省着点喝，这么贵的东西别当糖浆一口气喝光了。” “很贵吗？”安澜的爸爸立刻就问了。 这东西听起来很金贵，他们不好意思收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嗯，论克卖的。”医生笑了笑，“这种纯天然的东西，确实比人工合成的激素类药物对你有好处。记得你还处于分化期吧？这个对你平衡激素水平有好处。” “那要真的好好谢谢送你这种花蜜的同学了。”安澜的爸爸看向儿子。 安澜点多了点头：“我知道。” 医生走了之后，安澜就滴了一点蜂蜜在水里，它的甜味很特别，清甜里还带着一丝高岭冰雪的味道，整个五脏六腑都通透了一样。 第二天，等安澜好得差不多了，警察就来问话了。 安澜把当时自己记得的情况说了一遍，没想到警察对他说：“同学，真的要谢谢你。因为那天你看到的那个omega，是我们的卧底同事。” 原来这本身就是一场警方准备已久的侦破行动，如果不是因为警方早有准备，被暗算的安澜恐怕还不能及时得救。 “那你们知道，我激素水平失衡，心率过速的时候，是谁咬了我吗？”安澜问。 警察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你的同学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在洗手间外面的椅子上。那家KTV没有在洗手间附近装监控。” 安澜有点失望。 不过人生嘛，有缘千里来相见。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见到那个救了他的人。 警察将安澜的手机还给了他，这几天安澜躺病床上连手机都没得玩，再多一天，啊，不对，是多一个小时，不对，多一分钟多一秒钟，他都要长霉了！ 等警察走了之后，安澜就迅速给手机充电，开机的那一瞬间，连汗毛都在跳舞。 光未接来电就有十几通，都是出事乔初洛打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未接号码，安澜拨了回去，显示占线中，估计是售楼电话，什么地铁临街旺铺之类，安澜没有管。 再把微信打开，全部都是乔初洛他们的信息，一个二个拽的二五八万地跟他下单，叫他到超市里买这个买那个。 胖花儿竟然要安澜带两包跳跳糖？ 这玩意儿超市里哪里有啊！ 安澜笑了笑，翻到后面的信息，就看出来乔初洛觉得不对劲了，在微信里一直问安澜跑哪里去了。 接着就是他出事之后，许多同学发来的微信，差不多就是问他要不要紧。 安澜想了想，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自己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底下一堆疯狂点赞和留言的。 谁知道班主任光头强也出现了，只说了一句话：上课时间玩手机逛朋友圈，你们死定了。 第14章 许星然VS肖宸 安澜愣了一下，不得了啊，自己这一条朋友圈就把班上这么多同学都给卖了啊？ 侧过脸，安澜看着床头桌上那一小瓶珍贵的蜂蜜，总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但是真的太好喝了，每天不喝蜂蜜水，他就会觉得缺少了点儿什么。 安澜问值班的小护士借了便签条和马克笔，写了三个字“谢谢你”然后贴在小瓶子边上，拍了张照片，又发了朋友圈。 大概是上一条朋友圈让太多人暴露了上课玩手机的事实，这一条没什么人回应。 安澜刷了刷视频，等到了下课的时间再看，班上三分之二的同学都给他点赞，还有十几条留言，但就是没有人认领这瓶蜂蜜。 “这么贵的东西送给我，确定不让我知道吗？”安澜摸了摸脑袋。 安澜正式出院，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只是这一次，老爸老妈千叮万嘱，放学了就要回家，不要在外面流连，安澜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小学生。 他骑着车，一路上听到的、闻到的还有看到的和之前都没有差别。 三条街外的豆浆还是那么醇郁，芝麻团子还是那么香，公交车尾气还是很呛鼻，十几米远广告牌上的那一行小字“该活动由本公司负责解释”还是很清晰，也就是说安澜的感知依然敏锐，那么激素水平应该很稳定。 他回到教室，把书包塞进桌子里，一旁的乔初洛就给了他一个大抱抱。 “公瑾，你总算回来了。小乔好想你。” 安澜全身一个颤抖，用手指点着乔初洛的额头，把他推开。 “你吃错药了？激素不平衡的话，我请你喝蜂蜜。” “你请我喝蜂蜜也没用啊。”乔初洛的表情欲哭无泪。 “到底怎么了？” 乔初洛没有忘记安澜对他说过的，老a们的听力都很敏锐，于是拿出手机给安澜发信息。 小乔：[我们班上李振男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每天上课跑到我家楼下要接我，下课了拦着我邀请我吃饭！] 安澜：[这说明他喜欢你。] 小乔：[但是我不喜欢他。] 安澜放下手机，不动声色地看向李振南，发现李振南正用警告的目光看着自己。安澜也算知道李振南的为人，他家境很不错，还是学校的董事，自身也是个a值挺高的alpha，虽然去年体检的时候信息素测评还没到优质a的地步。 最开始学校里对他有意思的omega还是挺多的，但他这个人有点跋扈，有公子哥的命，也得了公子哥的病。哪个小o想要跟他好，就得都听他的，吃什么穿什么做事情都得按照他的标准来。 这大概就是电视里面说的那个什么控制狂吧？ 安澜倒不怕他，李振南看他，那他就看李振南咯，瞪眼游戏安澜还是很擅长的。 李振南朝着安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转过身去了。 小乔：[看到没？这家伙有病。] 安澜：[你怎么被他看上的？] 安澜一直以为李振南喜欢的都是那种纤细娇小的omega女生，乔初洛是清秀漂亮，但一看就有主见有想法，而且不服管，根本不是李振南的菜啊。 小乔：[就那次我抑制剂生效，他闻到了我的信息素。] 安澜：[那他一定很喜欢桂花糖。] 小乔：[滚啊，我正烦恼着呢。还有你小心一点，他自动自发把你当作情敌了。] 安澜：[我跟你是清白的。] 小乔：[你自己看看自己发的朋友圈。谁相信我们俩是清白的？] 安澜竟然无言以对。 整个早晨都过的波澜不惊，直到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 要不是因为教育部的要求，体育课可能已经被数理化给占领了。 同学们一窝蜂地冲到了操场上，体育老师除了带着所有人热身运动之外，也不强求每个人的运动量。 有的同学选择坐在操场边上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也有的同学会跑去篮球场，因为这个时候是最被学习压榨到无处释放的老A没尽兴挥霍荷尔蒙的时候。 无论是beta还是充满粉红泡泡的omega同学们都会挤在球场边呐喊。 就连一向低调的许星然都会脱下臃肿的校服，把T恤的袖子卷到肩膀上，秀出两条又长又有劲力的双腿，上场打球。 胖花儿虽然不爱运动，但是他很喜欢看对决，特别是alpha之间的对决。 好像自己成不了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能看到那些男人们互相争斗从高处摔下，他就能得到非凡的快乐。 胖花儿凭借常人难以抵挡的吨位，给安澜他们占好了位置。 “卧槽！今天的比赛可以啊！有看点！”胖花儿一边拿着饼干一边说。 “什么看点？”安澜好不容易挤了进来，身边的同学们一个二个精神抖擞地举着手机录像，只有他们几个是纯粹的吃瓜群众。 安澜觉得自己跟周围的人有点格格不入。 “喏，许星然vs肖宸啊！你说谁会赢？”陈孬孬问。 “肖宸？他怎么会上体育课？”安澜就纳闷了，平常体育课，肖宸也一样在教室里睡觉啊。 按照肖宸小弟们的说法——我们家大佬宇宙无敌，不屑跟班上那群没发育好的小A们打篮球。 陈孬孬的八卦消息倒是来得挺快：“我听说啊，是因为肖宸的小弟在网吧里欺负了几个beta同学，正好许星然也在网吧里……” “许星然去网吧？”安澜愣住了，“他去网吧干什么？” “传说是因为到网吧翻墙看什么国外的文献资料，肖宸的小弟欺负完了beta同学，又有眼不识泰山招惹许星然，许星然就把他们都给教训了，小弟们告状了，所以肖宸带着小弟和许星然一决雌雄。” “许星然还会跟人打架？”安澜惊讶极了。 他还真是三天没上课，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 乔初洛叹了口气：“安澜，我建议你还是多了解一下alpha。我回头给你多找几本书，你好好学学行吧？谁告诉你alpha教训人就要动手了？” “班长总不至于是用唐僧念经那一套，把肖宸的小弟们都给念死了吧。” “信息素压制。班长直接释放了信息素，绝对性碾压，肖宸那两个小弟至今还抱着氧气罐吸氧呢。”乔初洛抬了抬下巴。 安澜顺着他的下巴望过去，就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老A,一脸憔悴，就像是去工地里搬了一晚上砖块似的，一人一个氧气罐。 “这也太夸张了吧？” “如果是普通的alpha当然办不到，但是许星然可是优质A。信息素的浓度和强度只有到达一定的级别，才会被评定为优质A。”乔初洛说。 “如果肖宸要帮小弟出气，跟班长信息素pk不就好了？还比什么篮球这么费力。”陈孬孬伸出手，往胖花儿的袋子里掏薯片，结果发现袋子已经空了，胖花儿直接反手把袋子罩在了陈孬孬的手上。 听对方这么说，乔初洛直接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陈孬孬，你是要我们死吗？你们beta什么都感觉不到，当然天下太平。如果许星然和肖宸两个人对飙信息素，估计咱们全校除了顾砺羽就没有其他alpha能站着了。而且他们的信息素那么强大，搞不好会让全校的omega都进入特殊时期。” 这是各个学校明文禁止的。 小范围内飙一飙也就算了，如果被校领导发现了，写检讨、关禁闭甚至被退学。 而且alpha本身就不容易自控，互飙信息素万一精神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这才是擅长拳头的肖宸会选择跟许星然比篮球的原因吧。 许星然的肌肉线条很漂亮，一看就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是真有用的那种。 所以他才能十米步枪比赛，端着枪晃都不晃。 每次比赛他都穿着专门的皮衣，能看出他身姿漂亮，但这么直观地看到他的肌肉线条，还是头一回。 肖宸还是照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皮筋，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额头完全露了出来，一身野性，那双轮廓深刻的眼睛让现场的omega同学们又开始了黄色小作文。 他身上的肌肉紧绷有张力，能够一脚把人踹飞起来，可见他攻击性很强。 安澜看了看许星然，再看看肖宸，低声说了句：“肖宸走野兽派路线也就算了，怎么班长看着也这么不好惹？” 忽然感觉到两股视线看过来，安澜一抬头，就发现肖宸正挑着眉梢看过来，口型说的是：谁野兽派？ 安澜愣住了，他没想到优质A的听力好到这种地步，这么多人都在说话，自己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就被听到了？ 而许星然的拳头抵在唇边，笑容很明显，立刻收割了场上一众少女心。 这场篮球赛吧，老实说许星然这边不是很有优势，除了班长之外，另外四个人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 而肖宸的身后，都是班上出名的几个“造反派”，其中就有那个爱上桂花味道的陈振南。 “好了，不多余寒暄，再扯淡体育课就要结束了。”肖宸拍了拍手，看向体育老师，意思是叫他来发球。 输赢定胜负，肖宸连放话都懒得，真正大佬界的良心。 第15章 谁砸的？ 体育老师表情非常为难，他本来是想要放养这帮高三学生的啊，怎么就忽然开始对战了呢？而且这明显不是一场单纯而友好的比赛，他还得心惊胆战地盯着肖宸。 其他人各就各位，体育老师托着那颗篮球，准备向上空扔起来，这是正规篮球赛的跳球。 场上所有人都看着篮球，感觉那不是颗球，而是一只无助的随时会被野兽一口吃掉的小鸡仔。 许星然和肖宸同时跳了起来，两人的爆发力都很惊人，只听见“砰——”地一声，那颗球仿佛换成了安澜的心脏，被连股巨大的力量拍击，然后……竟然是许星然赢了！ 许星然的队友带着球立刻冲进了肖宸那一方的阵地，然后要将球传给许星然的时候，被肖宸给截断了。 情势逆转，肖宸单刀直入，直接来了个灌篮，抡着球胳膊向后绷，背脊如同弯弓，气势如虹。 “喔——”周围响起了惊叫声。 但是没想到许星然极速回防，只听到“砰——”地一声，就给了肖宸一个大火锅。 安澜颤了一下，许星然那股狠劲荷尔蒙爆棚，身边的人都在尖叫。 许星然这边得了球，又冲进了肖宸的大本营，肖宸反应快得很，一堆人都回防了，许星然无所谓地在三分线起跳，但是没想到肖宸忽然出现在了许星然的身边，把这一球很有技巧地拍掉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大家一会儿尖叫，一会儿紧张，心脏都被碾来挤去的。 但是许星然虽然厉害，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绵羊也打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狼啊。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许星然这边22分，而肖宸那边30分，这个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虽然，可能班长要输，但是我发现自己好像比从前更爱他了。”乔初洛说完，又用胳膊肘撞了撞安澜，“你觉得最后谁会赢？” “啊？我觉得吗？” 安澜心想这会儿许星然和肖宸都被消耗了一波体力，围观同学们的讨论声又如此喧闹，总不至于他再说点儿什么，还会被那两个大佬A给听到吧？ “就双方实力来说，我估计肖宸会赢。”安澜回答。 “那你心里支持谁？”乔初洛眨了眨眼睛，又问。 “班长吧……”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颤，再抬眼一看，发现坐在对面喝水的肖宸正冷冷地看着他。 不会吧，又被肖宸听到了？您的耳朵是什么做的？ 不过安澜这个人的性子吧就是，我有我的想法，你再强大，你再一手遮天，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所以安澜也一副很淡然的样子看着肖宸，然后把手伸到旁边胖花儿新开的薯片袋子里，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咔吱咔吱咔吱。 他这种“认识不到错误”的态度，很显然让肖宸有点不满。 肖宸站了起来，走过了半个球场，明显就是冲着安澜来的，直到他来到安澜的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 肖宸叉着腰，略微向前倾，直截了当地看进安澜的眼里：“嘿，KTV那次我也有帮你出气吧？” 大家都看着安澜，体育老师都有点紧张，总觉得肖宸下一秒就会把安澜原地拎起来，然后甩出去。 “那不是出于你身为alpha圈地盘的占有欲吗？”安澜反问。 “你当我是什么，狗啊？撒尿圈地盘？”肖宸说。 这时候许星然放下了矿泉水，走了过来，胳膊横在了肖宸和安澜之间，单手摁住了肖宸的肩膀，将他带走。 “他才刚出院。保护本班同学是你身为数学课代表的责任和义务。”许星然一边说一边把肖宸给带走了。 肖宸离开的时候，安澜听到身边传来不约而同的呼气声，他们好像从强大压力之下活了过来。 乔初洛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他偷偷拽了拽安澜：“我说，你怎么招惹的肖宸？” “不知道啊。” 这句话是真话。 他跟肖宸的交集，仅限于那一次肖宸翻墙踩了他的肩膀，还有自己桌子下面吃饼干被肖宸发现，再来就是KTV那次了，他其实跟肖宸连话都没有说过。 下半场比赛又继续开始了。 许星然从肖宸那里断球，传给了自己的队友，队友带球上篮，结果被李振南给拍掉了，“砰——”地一声，篮球朝着安澜的脸飞了过来。 “喔——” 大家不约而同四散开来，安澜反应比较快，球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了。 李振南落地的时候，给了安澜一个冷冷的眼神。 所以，这一球是李振南的警告？ “安澜，你没事吧？”乔初洛狠狠回瞪了李振南一眼。 “没事。” 这时候，肖宸直接走到李振南面前，冷声问：“你干什么？” “手滑。”李振南还真是个阴阳人，刚才对着安澜明明一脸凶样，面对肖宸的时候，却还能不好意思地笑，一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样子。 安澜在心里呵呵，“他应该去参加奥斯卡角逐。” 许星然转过身，看向安澜，口型是：没事吧？ 安澜立刻摇了摇头。 比赛继续，双方激烈角逐了好几轮。 眼看着许星然的队友又要上篮了，李振南又是一个盖帽，大家发出惊呼声。 那一球再一次高速飞向了安澜的方向，安澜本来想要让开，但是如果自己一让，乔初洛就会被打中。他抬起手想接住球，但还是晚了一步，球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阵闷疼，安澜向后一仰，两股热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眼前是许星然和肖宸奔过来的想要拦住那一球的身影，可惜优质alpha再厉害，也追不上这球。 “安澜！你流鼻血了！”乔初洛喊了起来。 安澜抬手抹了一把鼻子，卧槽，还真的流血了。 “你搞什么？”肖宸一把拽过了李振南，这一次是真的把他甩在地上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那一球给拦下来！大家都想要赢嘛！我给安澜同学道歉行不行？”李振南又是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样子。 “把头仰起来，我陪你去医务室。”许星然快步走到安澜的面前，手托着安澜的后脑，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这姿势约等于抱在怀里了。 安澜立刻感受到了周围羡慕的目光，估计还有人拍了照片。 “班长，不用了。你们继续比赛吧，要赢啊。” “是啊，我陪安澜去医务室吧。”乔初洛说。 许星然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安澜笑了笑：“我这就是小伤，你能别把我当成娇弱的小花吗？” 许星然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你可不娇弱。” “那一会儿见吧。” 乔初洛陪着安澜离开了篮球场，朝着医务室走去。 “对不起啊。李振南明显是因为我才针对你的。”乔初洛内疚地说。 “不怪你。不过这家伙真不地道。你要真跟他好上了，我得担心死。”安澜回答。 当他们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人从医务室里出来。 安澜仰着头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乔初洛却扶着安澜给对方让道儿。 没想到对方竟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清冷的声音响起，而且压得很低。 扶着安澜的乔初洛好像很紧张，手指扣紧了安澜的胳膊。 这个声音，好像是顾砺羽。 “就……看篮球比赛的时候……被篮球给砸了……”乔初洛回答。 安澜本来想要平视对方，但是顾砺羽却转过身去，说了声：“老师不在。” “啊？那我们回教室去休息？”乔初洛问。 安澜刚想要同意，顾砺羽却说：“进来吧，我帮你弄。” 乔初洛和安澜面面相觑，安澜赶紧说：“不用麻烦了，我……我自己…… ” “你的鼻血已经流到校服上了。你想一路流回去？”顾砺羽反问。 安澜愣了愣，乔初洛却很兴奋，小声嘀咕说：“顾砺羽跟你说了好几句话啊！激动！” 激动你个毛线！ 早知道老子刚才就不避开那个篮球，让你鼻子下面两条杠，然后来享受顾大佬的特别照顾。 安澜坐在了校医室的小床上，顾砺羽就在他的对面。 他从小冰箱里找到了校医准备好的冰块。都是活泼好动的学生，时不时弄伤了就需要冷敷。顾砺羽把冰块取出来，包在无纺布毛巾里，轻轻压在了安澜的鼻根。 然后他夹着棉球，给安澜清理鼻腔。 本来顾砺羽坐在自己对面，就足够安澜紧张了，当他夹着棉球触碰上自己的鼻子，安澜下意识就往后缩。 顾砺羽的手停了一下，安澜本来以为对方会生气，比如我好心给你处理伤口你还缩头缩尾之类，但是顾砺羽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安澜不动了，才再度触碰上来。 安澜抓紧了床沿，这一回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缩了。 棉球浸泡了酒精，冰冰凉凉的，但是顾砺羽却很平稳，一点都没有弄疼安澜，而且他的动作也很轻柔仔细，安澜都有点怀疑自己对面的真的是顾砺羽吗？ “你躺一两分钟再走。走之前把棉球塞上。”顾砺羽说。 “谢谢。”安澜是真心的。 顾砺羽站了起来，但是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旁边的乔初洛。 “谁砸的？” 那声音听不出波澜，按道理像是顾砺羽这样的人不应该在乎这些，可是偏偏他却问了这么一个跟他没关系的问题。 “那个……李振南。篮球比赛的时候，李振南故意把球扣到安澜脸上。” 其实顾砺羽多半就随口一问，但是乔初洛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一定要在顾大佬面前把事实说出来。 第16章 放你过，要你命（二更 “阿洛……没证据的事情就不要……” “什么叫做没证据？两次把球往你脸上拍，他是手滑专业户吗？不就是我拒绝了他，他误会我跟你在一块儿，找机会挟私报复呗！”乔初洛说。 这时候顾砺羽已经走出校医室了，看来他对这事儿是真的不在乎。 顾砺羽说的话，安澜总觉得自己不得不听，于是他真的掐着时间，躺了两分钟，塞上了棉花才离开了校医室。 体育课已经结束了，安澜回到教室才听说许星然那队最终还是以一分之差输给了肖宸那一队。不过安澜离开之后，肖宸就把李振南踢下场了。 肖宸这个人，看着有点嚣张跋扈唯我独尊，但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跟他玩小动作，跟着肖宸的那几个人安慰着李振南，暗示过几天就去帮他求求情。 李振南无所谓地说：“他又不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是他的小弟。优质A了不起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还不是仗着自己家是学校的董事。 其他人觉得没劲儿，也就懒得跟他搭腔了。 乔初洛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李振南还是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 班长许星然走进了教室，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来到了安澜的面前。 “不好意思，比赛输掉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啦。”安澜笑了笑，“班长已经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什么认知？”许星然好笑地低下头，看了看安澜的鼻子。 “本来以为你是秀才，没想到也是兵。” 许星然用只有安澜能听见的声音说：“是悍匪。” 说完，许星然就走了。 乔初洛拉了拉安澜：“快看啊，咱们大群里都炸锅了。原来我们走了以后，两队杠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 “哈？” 安澜赶紧摸出手机，群里有好多同学发出来的小视频。 一个一个点开，看得人心潮澎湃。 许星然和肖宸正面较量，弹跳力和爆发力看得让人咋舌，安澜都怀疑这俩家伙压根儿不是人，其他的队员都成了摆设。 许星然全程都没有笑过，这么冷冽的样子，忽然之间换了人设一样。 而肖宸那种充满野性的张力，每次灌篮都让人心血沸腾，最后一扣，皮筋都给绷了，头发散落开来，气势爆表。 肖宸的空中变向，许星然的拉杆上篮，看得安澜后悔万分。 “早知道这么得劲儿，就是鼻血流干也要留下来看到最后啊。” 安澜这么一说，他同时听到了两声很轻的笑声。 一声是来自许星然的方向，此时的他跟篮球场上的家伙拍若两人，温和没有攻击性。 另一声笑声是来自后面的，安澜不敢回头，他知道那是肖宸。 同学们，你们知道当你们悄悄讨论班上的alpha时，他们其实是听得见的吗？ 安澜继续往下翻大家在群里的留言，真的是没眼看了，安澜都不知道同学们一本正经的心里住着这么豪放的灵魂。 这时候，顾砺羽拿着一本书，走进教室来，路过李振南位置的时候，忽然停下来。 “听说你篮球打得很好。” “哈？”李振南没想到顾砺羽会跟自己说话，他还以为全校的人在顾砺羽心里都是隐形的呢。 “百发百中，是吗？”顾砺羽又问。 整个班上忽然陷入一片死寂，李振南一脸懵地仰着头看着顾砺羽。 “……还……还好吧……” “听说你比顾青川还厉害？”顾砺羽又问。 “啊？”李振南还是找不到北的表情。 瞬间，微信群又开始震动了。 [顾青川是谁啊？] [顾青川你都不知道？医科大校草，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MVP！还是顾砺羽的堂哥！] [李振南比顾砺羽还厉害是什么梗？] 瞬间，一个截图被发了出来，是李振南在校园论坛上的帖子。 是李振南做了一个后仰投篮，那是顾青川的绝技。 图片下面的文字是：各角度百发百中，GQC算个啥！ [草，李振南也太搞笑了吧？顾青川是高校篮坛的男神好吧！自己不就是学了个后仰投篮，怎么就觉得自己比顾青川还厉害了？] [他肯定是觉得顾青川不会看咱们学校的论坛，可问题是顾砺羽是咱们学校的啊？] [可是他连青川大神的名字都不敢直接打出来，遮遮掩掩的首字母，太搞笑了吧？] [难道说顾砺羽要来替堂哥找回场子了？] [怎么找？你见过顾砺羽打篮球吗？他好像是学射击的吧？] [对啊，学校里打篮球一次都没见过顾砺羽出手，他对群体活动不感兴趣的吧？] 瓜太大，不仅仅是许星然看了过来，就连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肖宸都醒了过来，撑着下巴用薄凉的目光看着李振南。 大家都在等待着顾砺羽发话。 李振南虽然好面子，但他不敢挑衅顾砺羽，因为不知道顾砺羽什么水平，只能又发挥演技。 “误会，误会。当时只是学会了后仰投篮所以非常兴奋，才打了那么一句话，因为青川大神厉害嘛。”李振南陪着笑脸。 安澜对他这厚脸皮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打破人和鬼的界限，阴阳通杀，千面郎君啊！ “他厉害，还是你厉害，放学之后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五点四十，学校篮球场。” 顾砺羽轻飘飘地扔下了这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该干嘛干嘛了。 反倒是李振南，脸色变化很微妙。 群里面再度沸腾了起来。 [所以顾砺羽是真的会打篮球的！天啊！我们就要看到顾砺羽打篮球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啊！先有许星然和肖宸突破A值上限，又有顾砺羽大爆发！] [我猜顾砺羽打篮球的对象都是顾青川这种水平的人！李振南这次完蛋了！] [你直呼CZN本名，小心被截图报复。] 群里立刻显示一条信息被撤回。 大家刷屏刷的太快，都在期待着今天放学之后的那场对决。 当英语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就发现全班闹哄哄的，英语老师的面子挂不住了，用力敲了敲黑板。 “群聊八卦不会跑，看看黑板好不好？” 许星然轻轻咳嗽了一下，这一下可管用了，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盯着黑板，而心却已经飘到了窗外的篮球场。 这节英语课变得分外难熬。 终于到了下课，英语老师还想要拖堂，谁知道陈孬孬这家伙竟然举手说：“老师——我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 胖花儿也跟着起哄：“老师，我肚子也不舒服要上厕所！” 于是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的此起彼伏，英语老师不得不怀疑班上是集体食物中毒。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吃东西！不要乱吃东西！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在英语老师关切的声音里，大家拎着书包统统奔向了篮球场。 乔初洛收拾书包的速度也非常之快，还帮安澜把抽屉里的模拟卷子一卷全部塞进去，拉了他就跑。 “走走走！篮球场等着去！看李振南要找什么理由遁走！” 顾砺羽不紧不慢地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单手挂上了肩膀，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教室。 李振南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顾砺羽上课之前说的话只是说说而已。 他侧过脸，看向窗外，期待着顾砺羽不会去篮球场而是直接回家。 但是他的期待落空了。 因为顾砺羽把书包放在篮球场边，脱掉了蓝白色的校服外套，身上穿着纯白色的T恤，来到了球场的中央。 所有的同学们都转向了李振南的窗口。 李振南真的是骑虎难下，如果这个时候找理由遁走，他会成为全校的笑柄。 可如果他迎战了…… 也许顾砺羽并不是真的会打篮球，如果会的话，高中两年多都没见他出手。 他大概就是仗着自己是优质A，以为自己在所有体育运动方面都能占尽优势。 少他么的瞧不起人了！ 李振南在经历了一番自我催眠之后，勇敢地收拾好书包，来到了篮球场。 顾砺羽背对着他，连热身都没有做。 李振南在心里说，篮球跟射击可不一样。顾砺羽能拿到全省那个什么射击全能冠军，去却不一定有足够的体力打篮球啊。 连热身都不做，外行。 “我来了。”李振南说。 顾砺羽这才弯下腰，将一个篮球从地上捞起来，扔给了李振南。 “来吧。” 场外，许星然和肖宸站在围观的同学后面，凭借身高的绝对优势，轻易地看到整个球场的情况。 肖宸皱着眉头，开口问：“顾砺羽真的会打篮球吗？” “当然会。”许星然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会？那我们射击俱乐部的篮球赛，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瞧不起人么？”肖宸不爽了。 “人家跟顾青川打篮球不香吗？为什么要看得起我们？”许星然无所谓地回答。 安澜回头瞥了一眼，他有时候还真看不明白许星然和肖宸之间的关系。 肖宸可以为了手下人的那点破事跟许星然篮球对决，现在又能站在一块儿聊天。 这样一看不得了，许星然和肖宸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肖宸直接朝他勾了勾手指，意思是“你给我过来”。 但是许星然却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在那儿待着就好。” 安澜转过头去，继续看比赛了。 肖宸皱了皱眉：“这小东西怎么回事？一个多小时前才被篮球砸得鼻血横流。这会儿又往前凑了？” “没关系，有顾砺羽在，李振南扑腾不出幺蛾子。”许星然回答。 同学们的讨论虽然不如上一场比赛，毕竟顾砺羽太冷淡了，总觉得看他打篮球都得保持绝对的安静。 李振南早就想好了先发制人，先给顾砺羽一个下马威。 他运球迅速冲向顾砺羽，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眼见着就要从顾砺羽的身边冲过去，只看见顾砺羽长臂一拦，李振南的球就没了。 李振南立刻去拦截，顾砺羽反应迅速地绕过了李振南，直接起跳。 见过许星然和肖宸的弹跳力，已经觉得够强大的了，顾砺羽起跳，人就跟脱离了重力束缚，安澜的动态视力超强，他看见顾砺羽肩背如何发力，大臂和小臂如何联动，那种力量传导和爆发的流畅感，死死扣住了他的视线。 顾砺羽一球入魂，篮筐颤抖得跟要塌下来一样。 李振南的空中滞留能力不如顾砺羽，他落地的时候，球正好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李振南一声闷哼。 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常情况下，顾砺羽应该跟李振南说声抱歉的，虽然这情况根本就不能怪顾砺羽什么。 但是顾砺羽连最虚伪的道歉都省略了，直接问：“不行了？你还没用后仰投篮呢。” 再傻的人都知道，顾砺羽是真真切切地要收拾李振南了。 “你……你是故意的吗？”李振南好歹也是被家里宠着，被身边人捧着，哪里被人这么正面杠过。 “我是故意的，计算好了你落地的角度。”顾砺羽淡淡地回答。 李振南给噎住了。 大家也开始小声议论。 “是啊，顾砺羽怎么知道你落地的时候在哪里啊？” “被灌篮时候的篮球砸到，不也是常有的事情吗？” “他今天打球的时候不还砸了安澜吗？” 肖宸侧了侧脸，问身边的许星然：“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外人听起来这是顾砺羽的反话，但是许星然却摇了摇头：“顾砺羽说他自己是故意的，那就一定是故意的。” 乔初洛拽了拽安澜的袖子，小声问：“爽不？” “还好吧……”安澜不是个有报复欲的人。 乔初洛遗憾地说：“也是。不救砸了一下肩膀吗？李振南又没有鼻子下面两道杠。” 顾砺羽把球扔回给了李振南，低下腰说了句：“再来。” 李振南已经知道顾砺羽的厉害了，优质A在体能上的优势是不容小觑的，更不用说顾砺羽真的会打篮球。 李振南玩了个花式过人，本来以为顾砺羽不会那么灵活，但这家伙一个转身，跟着李振南的假动作摇晃，膝盖脚踝都灵活得让人乍舌。 李振南找到了机会从顾砺羽的身边转了过去，这个过人相当精彩。 大家都以为李振南要进一球了，但是肖宸却笑了一下，“明显‘放你过，要你命’。” 李振南来了个灌篮，谁知道顾砺羽从他的身后拍掉了他的球，而且角度清奇，正好砸在篮筐上，落地的时候顾砺羽一个卡位，李振南不得不向后面踉跄了两步，谁知道篮球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李振南跌坐在了地上，篮球砰砰砰跳到了场外，最后滚在了安澜的脚尖前。 大家都死死盯着李振南的鼻子，安澜好像还听见有人在倒计时。 “三…… 二……一…… ” 李振南还没醒过神来，鼻子一热，鼻血终于流了出来。 “喔……”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来，就好像这是万众期待一样。 李振南低下头，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睁大了眼睛，好像他这辈子都没被流过鼻血一样。 顾砺羽还是古井无波的样子，走到了安澜的面前，一堆同学下意识后退，安澜也跟着退。顾砺羽弯下腰，去捡安澜面前的篮球。 他的手指忽然在安澜的鞋子上敲了敲：“鞋带开了。” 隔着鞋面，安澜感觉到顾砺羽指尖轻微的力量。 全身的感觉细胞都朝着那个细小的地方涌去，安澜的脚趾下意识蜷起。 这时候李振南醒过神来了，他怒不可遏，之前假笑的虚以尾蛇都撕掉了，直接一拳头砸向顾砺羽的后脑。 第17章 冲冠一怒为蓝颜 “小心——” 安澜叫出声来。 顾砺羽骤然转身，直接把篮球怼在了他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啊——” 李振南的拳头从顾砺羽的耳边挥过，他向后栽倒，摔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啊呀，班长……不会被砸死了吧？”肖宸凉凉地戳了戳旁边的许星然。 “啧，麻烦。” 许星然拍了拍前面的同学，让他们给自己让出一条道来。 “顾砺羽，你把李振南砸倒了，就这么站着不大好吧？”许星然在李振南的身边蹲下，拍了拍李振南的脸，他的鼻血流得更厉害了。 然后顾砺羽堂而皇之地学许星然的样子蹲了下来，意思是“我现在不是站着了”。 李振南抽了抽鼻子，醒了过来，他的怒意还是没有消除，“顾砺羽——你以为你姓顾就能一手遮天吗？” 谁知道顾砺羽回了句：“我家没有学校的股份。” 潜台词，你家在学校有股份，可以一手遮天。 一秒短暂的安静之后，所有人都笑出声来。 “这事儿我跟你没完！班长，你看到了没有？这家伙用篮球砸了我三次了！还是你们要AA相护！”李振南质问说。 “我听过买单AA制，还是第一次听说AA相护。”许星然从口袋里摸了一包餐巾纸出来，递给了李振南。 李振南一把推开：“老子不要！老子就是要顾砺羽给老子道歉！” “哦，这样啊。道歉不道歉的，我跟你一样都是学生，不好做出判断。要不然，你把你爸爸叫来，顾砺羽……你要叫你爸来吗？” “我爸不会来。”顾砺羽回答。 关于顾砺羽的老爸，传言特别多，有说他多年前车祸所以长期在医院疗养的，有说他A值过高怕对社会产生负面影响所以长期避世的。 他李振南有没有神经病，干什么要见顾砺羽的爹？ “废话，顾砺羽他爸又不是学校董事。”肖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撂了这么一句。 大家又想笑了。 “你们什么意思，就是怪我拼爹是吗？” “哪儿能啊。等你爸来了，让你爸好好看看嘛。”许星然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好的视频给李振南看。 视频里，顾砺羽背对着李振南，刚从地上把篮球捡起来，李振南就抡着拳头过来了。 顾砺羽转身把篮球砸过去，纯属自卫。 李振南看着视频，脸色变了。他太清楚自己老爸的性子了，自己见到不同人摆不同脸子都是跟自己亲爹学的。 顾家还是很有势力的，一家子优质A，李振南的爹来了肯定还得示好，再加上这个视频，搞不好还要挨两耳瓜子，不值当。 “大家都冲动了些。你在网上发的帖子有点看不起人家的大哥，人家找你来pk,你被砸出了鼻血。你觉得顾砺羽是故意的，义愤之下背后偷袭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此为止，怎么样？” 许星然的“到此为止”并不是看着李振南说的，而是看着顾砺羽说的。 也就是说，这事儿，顾砺羽说完，才能真的完。 毕竟，顾砺羽如果看不顺眼李振南，每天都有超过一百中方法让他难受。 而且，顾砺羽不绕弯子，直截了当。 “嗯。”顾砺羽轻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到球场边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穿上，背上书包，走人了。 他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李振南会不会再有报复行为。 许星然朗声道：“同学们，是今天的模拟试卷不够多？还是月考对于你们来说不算压力？又或者网吧里开黑都没有看篮球场有趣？” 大家明白了许星然的意思，差不多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乔初洛拉了安澜赶紧就走了。 “走那么快干什么？” “不想被李振南看到我。” “也对。” 安澜拿了自行车，乔初洛坐他的后面，两人离开了学校。 路上，乔初洛扯了扯安澜：“我觉得，今天顾砺羽是为了你才去跟李振南单挑的。” 安澜心头一颤，车子一拐，差点没带着乔初洛翻沟里去。 “你胡扯什么呢？顾砺羽不都说了是为了他大哥顾青川吗？李振南太狂傲了呗！” “可是我觉得顾砺羽对你很特别。” “哪里特别？” “今天你被砸伤了鼻子，谁给你把鼻子擦干净的？顾砺羽有洁癖的好伐！而且不喜欢跟别人触碰。” “你怎么知道人家有洁癖，也不喜欢跟人触碰来着？” “群里说的啊。咱们群里有人跟他初中就是同学的。” “……”安澜无言以对。 “冲冠一怒为蓝颜，你有没有觉得很心动？”乔初洛拽了拽他的衣服后摆。 “李振南那么稀罕你，我不在的日子每天都来堵你，你有没有觉得很心动？”安澜故意恶心他。 “你想要我晚上吃不下饭吗？” “正好减肥呗。” 这时候有一辆车从他们的身边开过，车子一转向，竟然嚣张地横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摇了下来，坐在里面的就是李振南，他的鼻子还很红，更重要的是目光不善。 “怎么，乔初洛——你是真宁愿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哭，也不愿在坐在我的车里笑？” 李振南的表情有点狰狞。 安澜知道是为什么，今天刚被顾砺羽下了面子，转头就看到乔初洛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李振南身为alpha的自尊心已经被碾压得急需要发泄的口子了。 而他们俩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错，是我宁愿骑着自行车笑，也不愿意在你的车里哭。”乔初洛从安澜的自行车上下来。 安澜拉了乔初洛一下，但是乔初洛还是挡在了安澜的前面。 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安澜已经被李振南用篮球给砸了，下次哪里晓得会闹出什么问题来？ 乔初洛不想安澜再无辜受累。 “乔初洛，你是不是觉得拒绝我显得你自己很清高，很有能耐啊？你能不能认清楚一下现实？你是一个omega，最后还是会被一个alpha标记。我，你都觉得不满足，你到底对自己有多自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做梦，想着许星然。许星然那种家世，看不上你的。” 李振南本来想趁着前几天安澜不在的时候，直接把落单的乔初洛给拿下，可没想到乔初洛软硬不吃。 这会儿安澜又回来了，两人又粘乎上了，今天给安澜的脸上都招呼了一下，这小子竟然还不识相！ “你小时候有没有做梦自己变成全球首富？你觉得那会是真的吗？”乔初洛冷笑了一下，“我觉得许星然很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跟许星然能不能看上我有半毛钱关系？” 安澜愣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自己挨了这一球，触及了乔初洛的底线。 乔初洛不打算忍着了，直接要跟李振南打开天窗说亮话，撕了。 李振南看见乔初洛的态度，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盛了，“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却还是要跟这个beta混一起？他能给你什么？是能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安抚你？还是给你安全感？他连我都打不过！” 安澜的眉毛抖了一下，这个李振南……今天是被刺激得太狠，脑子都抽筋了吧。 “陈振男同学，要说安全感，你有没有发现你一出现，就让乔初洛特别不安？”安澜把乔初洛扯回了自己的身后，他好歹是个准alpha，怎么能让乔初洛挡自己面前呢。 而且都是兄弟，为了兄弟不是该两肋插刀吗？ “还有，我觉得乔初洛值得比你更好的人。”安澜看着李振南，目光平和，不害怕不卑微。 李振南扯起了嘴角，“那是因为你不知道alpha对omega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影响力。” 说完，安澜感觉到空气好像变得沉重起来，弥漫起一种让人不大舒服的烈酒味道，安澜觉得有点晕眩，呼吸不畅，这酒味变得浓厚，脚下的空间也跟着扭曲下沉。 乔初洛的手扣住了安澜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他……释放了信息素……我们快走。” 安澜愣了一下，李振南是在用信息素来压制乔初洛了。 乔初洛的腿在发软，膝盖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你看，omega就是omega，你抵抗不了alpha。你以后跟个beta在一起，任何alpha都能让你就范。”李振南的脸上是满满得意的表情。 面对这样浓烈的信息素，安澜也快吃不消了，他发觉alpha的世界真的不好混。 一声自行车车铃的脆响让安澜的神经一颤。 压迫着他的信息素明明还在，但是安澜却觉得好像能松一口气，就因为自己被那声铃声给“吸引”了一下。 那辆自行车停在了安澜的身边，安澜想要看看对方是谁，但是却因为李振南的信息素压迫而无法转过头去。 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了安澜的眼睛和鼻子，那只手的掌心很温暖，手指很长，虎口的薄茧正好触碰在安澜的嘴角上，有点痒。 “对信息素的感知，其实也是大脑分辨的结果。但只要你把注意力转移，你的大脑也可以欺骗你自己什么也没感受到。”冰冷的声音响起。 第18章 安澜VS李振南 安澜的感知瞬间就被转移，他脑海里的不再是李振南信息素的味道，那阵压抑刺激的烈酒气味就好像被隔绝在了玻璃墙里，而占据安澜大脑的，是对方的手，它并没有过度用力地压在安澜的脸上，甚至只是保持似乎接触到但又没有接触到的距离。 安澜的喉咙动了一下，对方大概是知道安澜也将手放了下来。 “顾砺羽，怎么又是你！”李振南火了，“你他妈是想跟我对着干？” “你挡路了。”顾砺羽抬了抬下巴。 确实，李振南的车这么横着，把路挡了一半。 “你可以从另一边走。”李振南说。 反正到了学校外面了，李振南就是要什么都跟顾砺羽杠一杠。 顾砺羽索性双手都离开了车把手，淡淡地垂在两侧，单脚点着地，全然没有把李振南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是不是喜欢他？”顾砺羽低下头，看着被安澜扶住的乔初洛。 安澜一听，心想怎么李振南这么想，连顾砺羽都这么问。 “他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你想帮你朋友拒绝这个alpha？”顾砺羽又问。 “对。”安澜回答。 李振南笑了：“怎么，顾砺羽你要出头吗？这不像是你作风啊？” “十米移动靶。”顾砺羽开口说。 “哈？怎么，你要跟我比十米移动靶？就为了这个omega吗？”李振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有两个错误。第一，omega是一种性别，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顾砺羽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你什么意思？”李振南问。 “意思就是你口口声声喜欢乔初洛，说什么要他坐在你的车里笑。但是他在你的心里都不配拥有姓名，只是一个omega。”安澜替顾砺羽回答。 道不同不相为谋，连最基本的认知都不一样，李振南这些年都活到屎里去了么。 李振南冷不丁对上了乔初洛鄙夷的目光。 “第二，不是我跟你比。既然他说要帮他的朋友，那当然是他来跟你比。”顾砺羽抬起手，指了一下安澜。 安澜顿住了。 在A的圈子里，这几年很流行射击，所以不少人都把孩子送去学射击了。 比如说顾砺羽和许星然，是他们全省射击俱乐部种的青年翘楚，参加了很多专业比赛。 安澜也在学射击，但不是那么高端的俱乐部，和他一起练习的多都是beta。安澜这两年成绩提高显著，在射击圈子里有了一点名气。 李振南当然也是学了射击的，这对他而言只是一种社交手段而已，没怎么参加过比赛。 在他的印象里，射击是属于alpha的贵族式运动，安澜就算会，哪里比得上他每个月请高级教练训练出来的射击技巧呢？ “好啊。就比十米移动靶。十发2.5秒快速靶，免得浪费时间。”李振南冷笑着说，“你要是输了的话，以后乔初洛的事情你给我靠边。不许碰他，不许跟他说话，别在我面前碍眼。” 安澜愣了愣，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alpha的极端占有欲是真的啊？” 谁知道旁边的顾砺羽轻声说了句：“你也是。” “哈？”安澜心想，我可是世界和平爱好者，从来不会提这种“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的霸王要求。 等等，顾砺羽的“你也是“，应该是指我也是个alpha吧？ 毕竟那天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许星然建议安澜去看医生检查激素的时候，顾砺羽也是听见了的。 安澜本来以为像是顾砺羽这样的优质A应该会很傲慢，但是他的那句“你也是”有一种认同感。 顾砺羽抬起手来看了一下腕表，“今天解决吧。去观山海射击俱乐部。” “行，今天就今天。不过顾砺羽，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爱管闲事。这小子要是输了，你怎么说？”李振南问。 “输了就输了。”顾砺羽回答，“要不然你可以每天把车横在这里拦我的路。” “你……” 乔初洛也终于从李振南的信息素压迫中缓过神来。 “喂，你没事了吧？”安澜小声问。 乔初洛压低了声音回答：“我没事了。但是这个李振南的十米移动靶……是不是很厉害啊？” “不知道啊。”安澜回答。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乔初洛没有说后面的话。 安澜见李振南的车子大摇大摆地开远了，才对乔初洛说：“我压根儿没在比赛里见过他……我哪里知道他什么水平啊。” 这让乔初洛担心了起来：“卧槽，李振南答应的那么爽快，肯定对自己的射击能力很有信心。” 安澜看了一眼顾砺羽，心想他们都是在观山海射击俱乐部里练习的，顾砺羽应该知道他什么水平吧？ “业余水平。” 说完这四个字，顾砺羽就骑车走了。 但是乔初洛和安澜都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顾砺羽人家是拿冠军的选手，在他看来，除了许星然这种水平的对手，其他人大概都是业余水平吧？ “算了，老子也是个有血性的alpha，虽然是预备的。” 说完，安澜就骑着自行跟上顾砺羽，因为他压根儿不知道关山海射击俱乐部在哪里。 他本来以为顾砺羽这种独来独往惯了的，能跟李振南提出比赛射击的建议，纯粹只是看这个alpha中的捞比不顺眼，毕竟优质alpha都是有尊严和逼格的。 哪里像这个李振南，简直就是把alpha的逼格往地沟里带，这样的老鼠屎让整锅粥都不香了。 所以有洁癖的顾砺羽，是忍不了的。 这个解释是不是很牵强？ 没错，就是很牵强啊。 不然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来啊！ 安澜一抬头，发现顾砺羽的自行车就停在转角的地方，还是单脚点着地，两只手垂在身边。 等到安澜骑得近了，顾砺羽又继续向前骑。 后面的乔初洛扯了扯安澜。 “你又想说什么啊？顾砺羽能听见。” 乔初洛在自己的手机上打了一行字，伸到安澜的面前。 安澜一看，差一点又翻勾里面去。 [顾砺羽跟李振南比篮球，肯定是为了你。] 安澜心想，那是比篮球吗？那是单方面碾压。 [顾砺羽平常都是坐车上下课的，现在却骑了自行车，搞不好也是为了遇见你。] 安澜觉得乔初洛应该去做编剧，这故事编得真够酸爽啊。 [他帮你约战李振南，也是为了让你有个公平的机会赢过李振南，免得一直被他盯着。] 安澜觉得这更可笑了。 谁知道前面的顾砺羽停了下来，开口说：“如果你不想跟他比射击，还可以用alpha的方式来解决。” “alpha的方式？” “信息素。”顾砺羽回答。 我可以当作没听见吗？我可是连自己的信息素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选手啊。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观山海射击俱乐部。 晚上六点半，正好是吃饭的时候，俱乐部里几乎没有人。 李振南租了一个射击室，他的步枪也被寄存在这里，直接就向管理员领了枪，然后冷笑着看了安澜一眼。 安澜只能问管理员租借一把枪，还有射击服，专业的射击服是对选手的保护。 管理员把收费标准拿给安澜看，安澜和乔初洛面面相觑，因为太贵了，安澜的零花钱根本不够租。 “要不我打车回一趟我的俱乐部……” “不用了。把我寄存在这里的枪领出来，还有那套蓝色的射击服。”顾砺羽来到前台，淡声道。 安然愣住，赶紧摇手：“你的枪肯定很贵，我要是给你…… ” “我的枪很贵，所以你每一枪都要打到九环以上。”顾砺羽说。 安澜看向顾砺羽，心想这家伙认真的吗？他跟李振南比的是2.5秒的快速靶啊！ 顾砺羽脸上的表情让安澜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背着顾砺羽的枪，拎着他给自己的射击服进了更衣室，安澜觉得背上的枪真的好沉。 这一波PK，重点已经不是赢过李振南了，而是要枪枪九环以上，不然安澜觉得自己会被顾砺羽爆头。 进了更衣室，安澜把校服外套脱了，一转身就发现顾砺羽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就连乔初洛也因为感受到顾砺羽强大的气场，只敢站在更衣室外守着安澜的书包。 观山海俱乐部的更衣室很大，不像安澜待的小俱乐部，更衣室里柜子和柜子之间挨得很近，一转身搞不好就会碰到身后换衣服的人。 顾砺羽坐在沙发椅上，双腿是很自然的状态，倒是背脊板得很直。 “你的……你的射击服估计我穿会很松。” 安澜把上衣穿上，惊讶地发现肩宽和袖子长度都差不多正好。 而且这套衣服好像是新的，材质非常舒适，对颈椎和腰部的承托性很好，安澜有点爱不释手。 “这套射击服是别人送的。对方以为我还在念初中。”顾砺羽回答。 意思是送来之后发现穿不了，就一直留在射击俱乐部里了。正好让安澜捡了个便宜。 安澜被顾砺羽说的话给噎住了。 所以我才只有你初中的身型是吗？你们这些大老A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高。 安澜弯下腰，把宽松的校服裤子脱掉了，金鸡独立又被身后的顾砺羽看着，安澜知道自己在顾砺羽面前就是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白斩鸡，要不然alpha怎么还有普通版和高配版的区别呢？ 他能感觉到顾砺羽的视线，审视一般一寸一寸掠过他的后颈，他的肩膀背脊，他的腰，顺着他的双腿滑向他的脚踝。 那感觉，就像有一杆冰冷的枪，抵着他的背脊，性命堪忧，可偏偏枪口很烫，那是一种蛊惑至极的强硬。 还没开始比赛，安澜就紧张了起来，右脚换左脚的时候，一个摇晃差点坐地上。 但是有人从后面牢牢扣住了他的腰，很轻易地就把他扶了回来。 安澜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那是顾砺羽。他的掌心温度有点高，正好落在上衣里面，贴着安澜的皮肤。这时候安澜真的要被自己敏锐的五感折磨得疯掉，因为他真的无法阻止自己去感受顾砺羽虎口长期练习射击形成的茧，他指尖嵌入自己肌肉的力度，安澜甚至能听见身后人的呼吸在扣住他的那一刻忽然停顿。 那一刻，安澜忽然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预感。 身后的顾砺羽会张开嘴，狠狠咬住自己的后颈，掠夺他的一切，从思想到血肉骨骼，绝对占有。 安澜全身一阵战栗，顾砺羽忽然松开了手。 “小心一点。” 顾砺羽退后，又坐回了沙发上。 安澜赶紧把衣服换好，等到他转过头来，发现顾砺羽侧着脸，撑着下巴正在看手机。 他的表情很淡然，刚才的接触都是他不经意为之。 安澜却很尴尬，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会觉得顾砺羽一直在看着他。 真的好丢人。 不过……还好顾砺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换好了，我们走吧。”安澜说。 “嗯。”顾砺羽这才放下了手机，向安澜伸出手。 “啊？” “你换下来的校服。”顾砺羽说。 安澜还是有点懵，他好像跟不上顾砺羽的思路，当然是因为他话太少。 等等，顾砺羽对你已经不算话少了，他一年能对班上同学说的话，今天一天之内对着安澜说完了。 安澜傻兮兮地把衣服递过去，顾砺羽的视线垂下来，又说了句：“裤子。” “啊，哦。” 校裤也递过去了。 就看见顾砺羽走到了旁边，用指纹打开了柜子，然后将安澜的校服挂在了衣架上，轻轻扯了扯肩膀的位置。 蓝白色校服忽然逼格破表，成了什么时尚大师名作一样。 顾砺羽把柜子关上，说了声：“走吧。” 守在外面的乔初洛一看到安澜，眼睛就亮了起来。 “雾草！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有这么帅？” “你现在发现我很帅也来得及。” 乔初洛露出一抹坏笑：“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我不想知道你什么感觉。”安澜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太浪了，别忘了顾砺羽还在这里。 这个暗示很有用，乔初洛一下子就老实了。 当他们来到李振南的射击室的时候，他已经等候多时，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看到安澜的瞬间，李振南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 因为穿着射击服端着步枪的安澜，英挺俊朗，有一股精英alpha的味道。 “唷，鸟枪换炮了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啊。”李振南凉飕飕地说。 “我们谁先？”安澜问。 李振南笑了笑：“随便啊。要不然你先？免得等我打完了，你心态失衡，说我欺负你。”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朗声说：“小顾，你叫我来看什么比赛？如果不是你跟许星然PK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 顾砺羽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李振南，然后又看向安澜：“这是我的同学，安澜。” 中年男人愣了愣，忽然张开手臂抱住安澜，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我当然认识安澜，天呐，你怎么来了？你是要加入我们关山海吗？” 安澜傻了眼，因为这个男人是非常有名的教练——林怀恩，他带出了不少有名的青年射击运动员。 他怎么认识自己？ “我……我没有要加入关山海……” “为什么？这里有最好的教练，最好的场地，还有向最好的对手学习的机会。”林怀恩露出不解的表情来。 安澜只好回答：“我……我对我现在的俱乐部很满意。” 真实原因是，关山海俱乐部一年的会费，不算教练费用，就是他老爸一年的薪水了。 “那真实太遗憾了。”林怀恩叹了一口气，“所以今天，你是要和小顾比？可是小顾没换衣服啊。” “他是跟他比。”顾砺羽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李振南的方向，“请林教练过来，给他们当个裁判。” 安澜顿了一下，明白了顾砺羽把一个知名教练叫过来看他们比赛的用意。 林怀恩是关山海俱乐部里的最受尊敬的教练，而李振南平时也要在这里练习射击，抬头不见低头见，李振南的老爸偶尔还要借助林教练的人脉关系认识俱乐部里其他人，所以林怀恩见证了李振南和安澜的输赢，如果李振南输了还搞乱七八糟幺蛾子，林教练只需要跟李振南的老爸说一声，丢脸不说，估计李振南信用卡额度都得减半。 此刻，李振南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他虽然人性霸道，又总想跟班上那几个优质A一争高下，但不代表他是弱智。 当心里面的冲动下去了一半，再看到林怀恩拥抱安澜，他就知道安澜的射击技术一定不差。 李振南咬着牙看了顾砺羽一眼，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拿出了耳机开始听音乐，好像根本不在乎这场比赛到底谁会赢。 “那就扔硬币决定谁先吧。”林怀恩从口袋里找出了一枚硬币，他先看向李振南。 李振南冷声回答：“正面。” “那安澜，你就是反面。” 安澜点了点头。 林怀恩把硬币弹向半空，硬币回落，打开一看，是正面。 第19章 我又不会标记你 “那么李振南，你先吧。比赛10发2.5秒快速靶，对吧？” “是的。” 李振南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前。 靶心只有黄豆粒大小，会出现并且移动2米左右，2.5秒之后消失。 他们都用的是无依托立姿，原本因为不知道李振南水平深浅而有些紧张的安澜，在把枪端起来的那一刻，心就平静了下来。 李振南那边首先打了第一枪，林怀恩教练报靶：“八点八环！” 乔初洛愣了一下，对于业余选手来说，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命中移动中的靶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还打中了八点八环。 乔初洛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顾砺羽，小声道：“这可不只是业余水平啊。” 他也经常去安澜所在的俱乐部玩，据他所知十米移动靶速射，能命中八环以上的都没几个。 但是顾砺羽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里拿着手机，耳朵里塞着耳机，另一只手撑着额角，看着举枪准备中的安澜。 那不是无所谓的目光，相反，是非常专注的。 安澜等待着目标，而顾砺羽看着安澜。 当靶子开始移动，安澜端着枪跟随，身体均匀地转动，当他的转动速度与跑靶速度相适应的时候，子弹出膛。 “砰——” 乔初洛不敢呼吸，那么小的靶纸，从远处看安澜和李振南射中的环数差不多。 “九点二环。”林怀恩报靶。 李振南啧了一声，开了第二枪。 “九点零环。” 整个射击房里在没有其他的声音，世界好像都缩小到只有靶纸中心那么大。 安澜再次举枪跟随跑靶，又是一枪出膛，从他的背影安稳到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他转身的速度让人有一种感觉，不是他在跟随靶子，而是那个靶子在为他移动。 “砰——” 顾砺羽的眼睛眯了起来，原本撑在额角的手指就像也跟着扣动板机一样，颤了一下。 “九点三环。”林怀恩报靶。 李振南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安澜竟然能连续两发都在九环以上。 紧接着李振南的第三个靶子出现了，他必须要专注，跟随靶子转动。 “八点二环。” 听到报靶，李振南咬了咬牙槽。 有句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如果安澜第三枪还在九环以上，就会给李振南造成极大的压力。 心态，在射击运动中比天赋更重要。 李振南告诉自己调整呼吸迎接下一个靶子，可他就是没办法不去关注旁边的安澜。 “砰——”安澜的第三枪比之前更快，总感觉太着急了。 李振南在心里笑了笑，这一枪就算没脱靶，成绩也不会太好。 “十点一环。” “什么？”李振南侧过脸去，他怀疑自己因为塞着耳朵所以听错了。 但是他的下一轮又要来了。 十点一环？这家伙怎么打到十点一环的？一枪比一枪好？这怎么可能？ 他不过就是beta而已！他的反应力、臂力都不可能比他这个alpha更强韧。 一定是因为他的枪是顾砺羽的，那把枪是D国制造，属于国际赛场上都难得一见的好枪。 李振南打出了第四枪，只有7.3环。 乔初洛差一点鼓起掌来，但是考虑到自己太得意搞不好又会刺激到李振南的暴力因子，所以还是安分一点的好。 安澜也准备打自己的第四枪了，匀速跟随，利落放枪。 “十环。”林怀恩露出一丝笑容来。 在他看来，安澜是个很有意思的选手。林怀恩擅长从一个选手的眼睛去探查那个人的内心。安澜的眼睛里没有胜负欲，但是他很专注，属于那种一旦进入状态就会越来越好，而且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击中靶心的选手。 天生适合赛场。 李振南已经有点站不住了，他的肩膀晃了晃，很明显分了心，而且在靶子快要跑出去的时候才开枪。 五点二环。 李振南差一点要摔枪。 而旁边的安澜保持巍而不动，又是一枪，靶子才跑过三分之二就命中了。 “九点八环。” 这一下，差距就拉开了。 讲白了，只要安澜不发挥失常，李振南除非靶靶打到十环以上，不然根本没可能赢。 乔初洛抿着嘴，心里扑扇着喜悦的小翅膀，依他对安澜的了解，除非天花板掉下来，没有什么能阻止安澜正常发挥。 第六枪，安澜持续拉开两人之间的差距，李振南直到第七枪才勉强调整回状态，算是为了他alpha的自尊心。 到最后的第十枪，李振南打出了九点五环，而安澜打出了自己这一轮比赛的最好成绩——十点四环。 林怀恩拍着手来到两人面前，他是个情商很高的人，知道这两人忽然跑来这里比赛，恐怕是有什么矛盾。李振南不好惹，林怀恩也不希望事后李振南继续跟安澜闹不愉快，于是出面圆场。 “李振南，你这一次的比赛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输了还被您刮目相看，林教练，您是不是夸错人了。”李振南很生气，很明显安澜是专业水平的，顾砺羽就是知道他的水平很高，才会故意提建议比试速射。 这下自己输了，还输在林怀恩的面前，以后就是想修理这个安澜，如果被林怀恩知道了，“无意”透露给他老爸，肯定会被狠狠削一顿。 “你学速射是因为兴趣爱好，但是安澜毕竟和顾砺羽一样是参加俱乐部比赛的选手。跟这样的对手比试，你还能平稳发挥，心态很好。虎父无犬子啊。”林怀恩眼里的赞赏是那么的真实。 这也极大地安抚了李振南的自尊心。 是啊，这个安澜是要朝着专业比赛发展的，自己学速射只是陶冶一下心性的，能比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李振南的脸色也没有那么臭了。 安澜也明白林教练的好意，所以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抱着枪在一旁安静地待着，直到他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在安静的射击房里听起来十分响亮。 “哎哟，都这个时间了。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林教练说。 李振南轻哼了一声：“不了，我回去了。” 走过乔初洛身边的时候，李振南压低了声音说：“我迫不及待看你将来后悔的脸。” 乔初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放心，我会努力过得比你好。” 李振南走了，林教练还在看着安澜，等待着他的回复，到底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安澜笑了笑：“那个，家里面给我做了饭菜。我前段时间出了一点事情，爸妈要求我一定要回家吃饭。”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来来来……”林怀恩把手机拿了出来，“加个号，做不了师徒，还能做朋友的嘛！” 安澜被林怀恩给逗乐了，他那样子就像是追女生被拒绝之后还是死乞白赖非要问对方联络方式。 顾砺羽带着安澜把枪还了回去，然后去更衣室换衣服。 安澜站在一旁，看着顾砺羽从衣柜里取出他的校服，他的手指捏着校服的拉链，轻轻下滑，不知道为什么，安澜觉得那件校服仿佛是穿在自己的身上，被顾砺羽缓缓拉开。 拉链的齿格声音划过他的耳膜，心脏也跟着颤动。 当顾砺羽将校服从衣架上拿下来，递给他的时候，安澜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顾砺羽说：“你怕我什么？” “啊？” “我又不会标记你。” 低沉清冽的声音在安澜的耳边炸开，安澜干笑了笑，赶紧把自己的校服全部接过来。 安澜把射击服换了下来，他想起乔初洛说过顾砺羽有洁癖，于是试探着问：“这套衣服我穿过了，要不然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 “放着吧。”顾砺羽回答。 “哦。”安澜还是很认真地把射击服折好了，放在沙发上。 想了想，安澜没忍住又问：“你帮我好几次了。我能问为什么吗？” “哪几次？”顾砺羽侧过脸来，淡淡地反问。 更衣室的灯光很明亮，顾砺羽平静而优美的眼睛里延伸出安澜无法完全琢磨的东西，像无形的茧，悄无声息地将整个空间包裹起来，某种执念和渴欲揉杂交织，那种心脏都被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可每次都在安澜开始害怕的时候，这种感觉就立刻消散。 “和我一起在讲台上听写单词的时候，你帮我改了我写错的那个字母。” 顾砺羽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撞到老师的保温杯，也是你帮我挡住没让热水泼到我。” 顾砺羽缓慢地转过身来。 “还有今天，我被篮球砸到了鼻子，也是你帮我清理的。碰到李振南找茬，也是你提议比赛速射，不然他一直找茬我也受不住啊。” “你不记得了？”顾砺羽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安澜低下头来，这是顾砺羽托着枪的手，手心里一道白线，像是被什么割伤过留下的疤痕。 “你伤到过手心？”安澜有些惊讶，像是顾砺羽这样严谨的人，应该会很小心地保护自己的手，无论是扣动板机的食指，还是托着枪的左手。 “嗯。”顾砺羽点了点头。 安澜很想去碰一下那道疤，但那是顾砺羽的手，他不敢。 “想不起来就算了。”顾砺羽看向门口的位置，意思是安澜可以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砺羽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 安澜只能很认真地再次感谢对方：“今天，真的谢谢你……我请你吃饭？” “你家里人不是叫你回家吃饭吗？”顾砺羽反问。 “是的。”安澜抓了抓脑袋，“下周晚自习，我请你吃晚饭？” “嗯。”顾砺羽轻轻应了一声。 他把自己的书包甩上了肩膀，另一只手端着安澜换下来的射击服，从安澜的身边走了出去。 空气被他带动，更衣室里原本点了某种檀香，虽然好闻却有一种庄重森严不自由的感觉，可就在顾砺羽走过的时候，安澜嗅到了一丝蔚蓝色深海的气息，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大脑深处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追随着那一点点味道。 直到它完全消失不见，毫无踪迹可循。 赢了李振南，让安澜和乔初洛都轻松了不少。 安澜用自行车载着乔初洛回家，后车座上的家伙双腿一荡一荡的，不知道多开心。 “安澜，可惜你不是omega，不然我都脑补出一千个你和顾砺羽的段子了。” 安澜笑了起来：“是谁说被顾砺羽拥抱一下就会被冻死的？现在怎么还脑补上段子了？” “啧，这你就不懂吧？你们这完全可以脑补出一个CP来。你没看到顾砺羽把你换下来的那套射击服带回去了吗？” “也许他是要送去清理。毕竟alpha的嗅觉也很敏锐……” “才不是呢。他既然穿不下那套射击服，也就无所谓洗不洗了。而且就顾砺羽来说，他肯定不稀罕那么一件射击服。我猜，他会把你的射击服放在卧室里。”乔初洛勾着嘴角，坏笑着说。 “放卧室里干什么？”安澜觉得奇了怪了。 “不只是放在卧室里，还会放在枕边……” 安澜叹了一口气，这个乔初洛，好了伤疤忘了疼吧，才逃过了李振南，就开始歪歪其他的alpha了。 “请停止你脑海中的黄色表演，谢谢。” “画面太美，我停不下来。你想象一下，顾砺羽坐在床边，将你穿过的射击服盖在自己的脸上，用力地嗅着你的味道，然后握住自己的……” “停下！”安澜单脚踮地，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乔初洛，“小乔，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顾砺羽X冷淡的人设呢？” 乔初洛耸了耸肩膀：“X冷淡的人设是大家给的，至于他到底冷淡不冷淡，你会不清楚？” “我不清楚。” “你脸红了。” 安澜反问：“废话，要是我歪歪你跟班长，你脸红不脸红？” 乔初洛不要脸地笑了：“我会说，谢谢。” “靠！”安澜认命地转过头去，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把乔初洛给送回了家。 等到安澜回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砺羽：我又不会标记你。 胖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20章 第一次猜测：到底是谁 老爸老妈唠叨了许久，什么现在社会很乱，还有人在外面倒腾EVE’S APPLE，安澜放学了就应该早早回家。 安澜一边吃着红烧排骨，一边心想自己真的是在朝着alpha分化吗？怎么觉得自己那么像是omega呢？ 今天晚上留的数学模拟卷有点难，名叫“自古男神出1班”的群里，滴滴叭叭一堆人正在讨论呢。 安澜发现自己加的群还挺多，有班主任的班群一个，没有班主任的班群一个，全校omega以及omega友好人士大群一个，晕乎乎的。 陈孬孬那个家伙直接在群里说：[谁给我抄最后一题，我给谁发红包！] 很快，留言从+1跟到了+10086，安澜把数学卷子摊开，试着做了做，磕磕绊绊地没想到还做出了答案，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对不对。 这时候，名叫“沉睡者”的家伙发了一句话：[现在，晃一晃你们的脑袋。] 一两秒的安静之后，群里忽然炸了。 [我草！我一定是眼花了！这不是我们的数学课代表吗？] [这个号不是一直沉睡的吗？] [肖宸大神？真的是您吗？您终于睡醒了？] [晃脑袋！] [晃脑袋！] [晃脑袋！] …… [晃脑袋！] 整个一班，将近五十号人，五分之四都在晃脑袋，肖宸难得在微信群里发声，大家都拼命地表忠心。 沉睡者回了一句：[晃完了脑袋，听到了水声了吗？] …… 安澜咳嗽了一下，他们班的数学大佬可真会玩。 偏偏群里那些狗腿子，竟然还回复说[听见了]，阵型如同刚才晃脑袋的时候一样整齐。 大概过了一分钟，沉睡者忽然发了一张图片上来，群里再次炸锅了。 因为那张图上面的就是最后一题的答案。 肖宸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狂狷的气场，乍一看就像荒原上的野草，在天地之间肆意疯长。 安澜点开大图，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肖宸的字迹，最后确认自己的答案跟他是一样的。 然后再硬着头皮去看他的解题步骤。 肖宸不愧号称他们学校数学的第一把交椅，他的解题思路更加巧妙简单，安澜绕了一个大弯子才套出了答案，但是肖宸很轻松就走了捷径。 这时候，沉睡者又发话了：[红包呢？] 话音落下，以陈孬孬为首的那群家伙开始发红包。 肖宸就像是检阅一样，一个一个地点开。 给肖宸发红包，没有人敢玩什么0.66之类的花样，最小的红包都有13.14元。 所有红包都被点开之后，沉睡者竟然圈了安澜的微信。 沉睡者：[@安澜总是想睡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窥屏，红包呢？] 安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这个肖宸，什么人都不圈，为什么单单圈他啊？ 乔初洛也没发红包啊？李振南也没出现啊！ 还有顾砺羽和许星然啊！ 为什么就非要圈他，这是收保护费吗？ 偏不给，况且他微信里没钱。 安澜直接回复：[您的字太狂悖，小的看不懂。] 群里忽然安静。 这时候，又一张图片发了出来，是班长许星然。 许星然：[@安澜总是想睡觉看得清吗？] 尴尬到冷场的群再度沸腾了起来。许星然本来就写得一手意境优雅的毛笔字，哪怕是阿拉伯数字都漂亮的很。 一眼看过去心里就很舒服，安澜立刻把许星然的解题图片给存下来了。 群里的同学们开始吹彩虹屁了。 [看得清！看得清！班长的字又工整又漂亮！]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前有肖宸大神解题，后有班长补漏，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就是对不起苍天大地！] [肖宸大神和班长的解题我要在手机里存一辈子！这是我的青春！] 安澜笑了一下，回复：[谢谢班长。] 沉睡者：[草，我以后不出来了。] [不要啊！数学课代表不要走！] [你是我们的爸爸！] [问苍天问大地，看看我们吃撑的心!] 这一条消息是胖花儿发的，明显想发“赤诚的心”，结果发成了“吃撑的心”。 沉睡者：[] 这个问好让人产生太多的想象，不知道到底是生气暴走之前的愠怒，还是肖宸在研究“吃撑的心”到底是什么。 胖花儿立刻把那条信息给撤了回去，然后重发：[看看我们赤诚的心！] 今晚群里注定热闹，安澜为了专心做作业，把群给关闭了。 之后的几天，因为李振南不会再来纠缠乔初洛，让安澜他们小日子过得挺舒坦。 安澜去了一趟医院，检测激素水平。他的爸妈陪着他一起去。 主治医生皱着眉头看着安澜的化验报告，这让安澜紧张了起来。 “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服用任何有可能扰乱信息素的药物……但是你意外使用eve’s apple……这让你体内的信息素系统发生了紊乱。” 安澜的爸妈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 “医生，这严重不严重？” “说严重，也不至于危及生命或者影响身体健康。说不严重……安澜，之前你的信息素偏向于a,但是因为eve’s apple的影响，现在偏向于o。” 主治医生的话说完，安澜的老妈不淡定了：“医生，这是什么意思？那我们家安澜到底是a还是o？实在不行做beta也好啊！” “妈，你先别激动，等医生把话说完啊。”安澜虽然安抚着老妈，但心里也有点忐忑。 这也太折腾人了吧？他做了快十八年的beta，有朝一日告诉他会分化成a，他还没调试过来呢，信息素又偏向于o了？ “你们别激动，我都说了是受到药物的干扰。安澜，你需要时间代谢eve’s apple。我看了一下你住院期间的检测报告，你现在的信息素紊乱，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暂时的。可是按道理已经大半个月了，eve’s apple怎么还没有代谢掉？”主治医生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又问：“安澜，你说过当时有个优质a为了救你，咬了你的后颈，为你注入了alpha信息素来中和eve’s apple。这个优质a你认识他吗？” 安澜摇了摇头，慎重地想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我有一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可能会有一点荒谬，但是……你这个不正常的状态，我们就要设想不正常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安澜莫名紧张了起来。 “比如，这个优质a在咬你的时候，是不是以为你是个omega？因为当时他带着标记的心态，导致他的信息素里也充满了占有欲。他是个极优质的a，这就意味着他的信息素对受体影响是很大的。你看，他咬你后颈的行为，就很有标记意味。” 对方这么一说，安澜也想起了乔初洛开玩笑时候说的话。 “医生，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找到那个咬了安澜的人啊？”安澜的父亲问。 “这个只是我的猜想，安澜你还需要再抽一点血，我试着把对方的信息素提取出来，分析里面的各项指标。如果他的信息素正在降解代谢中，我们就不需要担心了。毕竟安澜你又没有腺体，他咬你也起不到标记的效果。所以影响也是有时效的。”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安澜按照医生的嘱咐，把剩下的其他检查也都做了。 回家的路上，老爸老妈却不淡定了。 老妈说：“哎哟，那个优质a肯定是把我们家安澜当成omega了！” 老爸说：“你怎么那么肯定啊！人家医生都说了只是猜想，做不得准还得化验的！” 老妈把安澜的脸掰过来：“你看啊！我们安澜眼睛鼻子哪里都长得巨好看，那个alpha不动心除非眼睛瞎！” 安澜满脸都是黑线，他都不知道老妈是在夸他好看还是夸她自己的基因强大了。 “好了，无论对方是不是把我当成了omega，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救了我的命，无论我以后是alpha也好，活着真的朝着omega分化也好，都很幸运。你们想想，如果不是他，老妈老爸这会儿正在给我的头七烧纸钱呢。”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我当然是感谢对方的啊。只是老妈才做了你会成为alpha的美梦嘛！其实……你无论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俯仰无愧，我和你爸爸都以你为荣。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安澜凑了过去，“老妈，你打麻将的时候该不会跟你的牌搭子炫耀我会分化成alpha了吧？” “没！当然没有。我是说，你要是真成了omega，是不是要去学习防身术？” “……” 安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羡慕老妈的心态转换得这么快。 医生说eve’s apple影响他的信息素偏向，安澜是相信的。但是说那个优质a对他有占有欲，所以对方的信息素推动了安澜向o分化，安澜是绝对不相信的。 理由很简单，真有个alpha对他的占有欲强大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能忍住不在他的面前出现？ 怎么能忍住不像李振南那样用尽各种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而且他认识的优质alpha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首先，班长许星然。他性情温和自律，不像是有什么极强占有欲的人。而且自己住院的时候，许星然也就来看过他一次，还是跟着众多班干部一起。之后，他们的接触就仅限于学校。许星然对他是很照顾，但并不“殷勤”，参考李振南的举动，许星然对他的照顾距离“占有欲”三个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当天在KTV出现过的，就是肖宸了……肖宸认出了他的手机壳，这有点匪夷所思啊。肖宸每天上课睡觉下课尿尿，怎么就能关注到这样的细节？也许他也喜欢招财猫？但如果他真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在小超市里怎么还作弄他们？ ……等等，班长说了，肖宸还把那个混蛋玩意儿踹到肋骨都断了，他对自己领域内的omega有保护欲…… 想着想着，安澜的鸡皮疙瘩都掉出来了。 肖宸这货直来直往的，真要对谁有意思，早就把腿一抬，把路一拦，土匪做派。 还用得着猜来猜去？ 所以最后一个优质a就是号称没x欲的校草顾砺羽了。且不说他当天根本没去KTV，而且人家在观山海俱乐部都绰号孤僻羽了，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呢？ 虽然……李振南的事情，顾砺羽是真的很仗义吧，但是真的没感觉到任何不正当意图啊。 “安澜！安澜，到家了。” 第21章 你有点狂啊 老妈的声音响起, 把安澜从一连串的分析中拽了回来。 算了，不想了。 想来想去也没意义。真要成了omega，他还能死了不成？ 搞不好下一次抽血检查出来, 他就是活蹦乱跳的准a了。 距离第一次月考还有两周不到的时间，班主任为了帮助同学们提高成绩, 所以每天晚上的晚自习都会有任课老师坐在讲台上让大家提问, 辅导大家刷题。 也正是因为这样，安澜他们也来不及回家吃晚饭了。 下午最后一堂课下课的时候, 旁边的乔初洛问了句：“晚上吃什么？” “鸡蛋摊饼。”安澜想也没想, 下意识回答。 “鸡蛋摊饼？你吃得饱？”乔初洛好笑地问。 “一个吃不饱, 就吃两个啊。外加两根火腿肠。”安澜笑咪咪地说。 其实，安澜想的是自己答应过顾砺羽晚自习请他吃饭。但是时间紧，来不及正儿八经下馆子, 请他吃个鸡蛋摊饼，估计他没吃过尝个新鲜吧。 两个人把书包留在教室里，去了学校外面买鸡蛋摊饼。 光是闻到里面酱料的味道, 安澜就一直在咽口水。 “再来个CC家的奶茶就完美了。”乔初洛闭上眼睛，一边嗅着酱料的香气一边说。 安澜回了乔初洛一个白眼：“CC家的奶茶相当于奶茶里的劳斯莱斯, 你有钱买劳斯莱斯吗？” 乔初洛摇了摇头：“没钱。” “那你说个毛线。有那个钱喝劳斯莱斯, 不如把钱攒下来，月考完了网吧开黑的时候点烧烤。” 乔初洛点了点头, CC家的奶茶是他们这里卖得最贵的奶茶，光是只有珍珠的基础款都要二十八块钱一杯，而且无论是乔初洛还是安澜，不仅仅喜欢吃他们家的珍珠, 还喜欢加芋泥和奶冻，这样一来, 起码要三十四、五一杯了。 他们其实不缺这点零花钱，但是重点在于之前花钱不注意，现在没钱了不好意思问爸妈要。 两人拎着鸡蛋摊饼走回教室，谁知道在楼下就被叫住了。 “安澜？” 温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班长许星然。 而且许星然的手上拎着一个袋子，应该是叫了外卖——CC家的奶茶。 “班长？哈哈，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叫了CC家的奶茶。”安澜笑了笑，心里有点小羡慕。 万恶的晚自习，就是该来一杯劳斯莱斯级别的奶茶。 许星然却把外卖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两杯出来，“不是你喜欢喝吗？” 安澜愣了一下，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班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家的？”安澜问。 许星然一手拎着外卖袋子，另一手揣在口袋里，垂下眼笑了一下：“谁在朋友圈里说这家的奶茶是绝世好茶？” 安澜有点惊讶：“班长，你也会看我朋友圈？” “是啊。”许星然大方地承认。 “那为什么从来不点赞？” “委婉一点的说法，是我在窥屏。”许星然倾向安澜，故意停顿了一下，“直白一点，就是我在视歼。” 那一刻，安澜看到了许星然眼底某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力量。 当许星然的唇线缓慢地弯起，静止的空气再度流动了起来。 “傻瓜。我请你喝奶茶是想讨好你。”许星然说。 “讨好我？” “前几天你是不是去了观山海射击俱乐部？”许星然问。 “是啊。” “跟李振南比了速射？” “对。”安澜摸了摸后脑勺。 “那之后林教练一直念叨着你，所以我们真诚地邀请你周末的时候来观山海比一场友谊赛。”许星然说。 “跟你们友谊赛？”安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是赢了李振南，但是论水平比起许星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更不用说顾砺羽也在那个俱乐部里。 “看你的样子……难不成是怂了？”许星然倾向安澜，他细腻的睫毛和眼睛变得无比清晰了起来。 “怎么可能……虽然实际情况是有点怂。”安澜笑了笑。 “那好，我们周日见，我去接你。”许星然的手指像是要在安澜的鼻尖上点了一下，却在最接近的时候打了一个脆生生的响指，转身上楼去了。 安澜觉得自己听见的是子弹出膛的脆响，在自己的心脏上留下一道膛线，乔初洛忽然摇晃起了他的肩膀。 “我的老天爷！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气？我不但托你的福喝到了班长请的奶茶，还听到班长约你练习赛？” “嗯，你要是想去看的话，我跟班长说？” “不不不，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班长刚才肯定是想碰你的鼻尖，你不觉得忽然变响指特别特别的苏吗？” 安澜叹了口气，乔初洛大部分时候都很正常，就是歪歪起那些大老A 的时候，脑回路仿佛脱了僵的糙泥马。 他抬起手，学着许星然的样子，在小乔同学的鼻尖前也打了个响指：“怎么样，我苏不苏？” 乔初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端起枪的时候比较苏。” “嘿嘿。”这话安澜爱听。 而且同样的动作，换了胖花儿或者李孬孬，安澜就不相信乔初洛还能觉得苏。 他们一起回了教室。 有一半的同学还在外面吃饭，也有一些同学买了吃的回来，教室的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味道。 炒饭、酸菜粉丝、面包点心，各种味道融合起来，就是学校周边餐饮大杂烩。 安澜和乔初洛一回来，就受到了陈孬孬和胖花儿的追打。 陈孬孬喊了起来，“雾草，哥们儿喝着白开水，你们俩喝起了CC家的奶茶！真不是东西啊！” 胖花儿也跟着起哄，“拿来拿来，大家一起喝！” 乔初洛直接摁住了吸管：“想都别想，今天的奶茶意义非凡，拒绝分享。” 安澜也拎着奶茶赶紧避开这两只豺狼和虎豹。 “安澜！连你也这么小气！” 陈孬孬一个饿狼扑食，安澜敏捷躲了过去。 紧接着胖花儿又来了个泰山压顶，那架势吓得安澜连“卧槽”都来不及说出口，向后一个踉跄，胖花儿扑了个空，但是安澜也没站稳，手想要扣住身后的书桌，但是桌脚发出“吱呀”的声音，差点没被掀翻，安澜彻底失去了平衡，坐了下去。 而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胖花儿脸色煞白地向后退了两步，陈孬孬也一直跟安澜使眼色，意思是“兄弟，要命的赶紧起来！” 安澜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坐在什么人的身上了。 与此同时，班上其他正在吃饭和自习的同学们都看了过来，他们要么睁大了眼睛，要么张大了嘴，就像看到了恐怖片。 安澜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他僵着脖子，缓慢地回过头去，对上那双眼睛的同时，心头猛地一颤。 完蛋——是肖宸！ 安澜赶紧起来，但是对方却忽然抬手将安澜的腰给圈住了。 肖宸的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发丝有点乱，看起来刚睡醒的样子……又或者是被安澜给撞醒的。 “你们在抢什么呢？”肖宸一说话，带着温度的气息就落在安澜的侧颈上。 “奶……奶茶……”安澜回答。 肖宸的手指在脸颊上点了两下，懒洋洋地问：“之前叫我‘肖肖宸’，现在又说这是‘奶奶茶’。这是新的撒娇方式？” “我只是结巴了而已。”安澜回答。 肖宸的心情明显还算不错，应该不用担心被他揍。 而且传闻中的校霸大佬还没有对本班同学出过手，安澜也记得自己在KTV出事之后，肖宸还把暗算安澜的家伙踹飞了。 按照许星然的说法，肖宸是个很有领地意识的alpha，刚好安澜处于他的领地之中。 就算自己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omega，但也是他的同班同学啊。 “你结巴的挺可可爱的。这杯奶奶茶就上供给我吧。”肖宸伸长了手，直接把安澜还死死拽着的奶茶给拿过去了。 “这杯我喝过了。”安澜又把奶茶从肖宸手里拿回来了。 “怎么了？我看你是舍不得吧？”肖宸笑了一下，眼底带着一丝玩味，明摆着就是睡醒了无聊了，要消遣同学了。 “不是舍不得，这杯是班长请的。”安澜回答，把许星然请自己喝的东西再转给别人，有点不尊重他的感觉，“我可以请你喝的，外卖一下子就送来了，很快的。” 如果安澜没有看错，肖宸的瞳孔紧了一下，就连勒在安澜身上的胳膊也更用力了，安澜隐隐有了危险的预感。 仿佛自己成了移动中的靶子，而肖宸已经瞄准了他。 之前还在开玩笑，怎么忽然他的心情就变得不好了？ “许星然请你喝奶茶？”肖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意，“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安澜的眉头皱了起来，回头直截了当地看进了肖宸的眼睛里。 “许星然不是黄鼠狼，我也不是鸡。” 肖宸顿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安澜竟然会正面反驳他。 “好吧，他不是黄鼠狼，是只狐狸。最喜欢守在山崖边上，和你这样的小鸡仔聊天。” “哈？”安澜完全不明白肖宸想要说什么。 “他会说‘小鸡仔啊小鸡仔，你要相信自己是一只小鹰。只要你有胆量从这悬崖上跳下去，你就能迎风飞翔。等你真跳下去了，他就慢悠悠晃到悬崖底下，吃你的尸体。”肖宸笑着说。 安澜终于明白肖宸这比喻是什么意思了。 “班长没有给我灌过不切实际的心灵鸡汤。” “是吗？你确定他没夸你厉害？”肖宸反问。 这时候许星然端着老师要给大家发的模拟卷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了愣，眉头敛了起来，他把模拟卷放在了讲台上，然后走到了肖宸的课桌边，手指在桌角上敲了敲：“让他起来。” “我不。”肖宸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哦？我在盘算什么？”许星然向后，直接坐在了肖宸斜对面的课桌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安澜的心脏莫名其妙跳快了起来，空气变得很干，干燥到像是有火星要迸裂出来。 “你们想要这个小家伙来代替我的位置。”肖宸说。 许星然低下头来笑了笑：“你还在乎那个位置吗？你有多久没回来俱乐部了？” “我当然不在乎。但我的位置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替代的。你请他喝奶茶，不就是套近乎想要这小子去观山海吗？”肖宸冷冷地看着许星然，目光里的温度直线下降，甚至还带着威压与挑衅。 “这世上所有的位置都不会单纯为任何人保留。能者居之。”许星然回答。 肖宸的手臂勒得更紧了，安澜只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 “所以，你和林怀恩都觉得这小东西很有能耐咯？”肖宸靠近了安澜的耳边，轻声问，“对吗？” 明明没有碰到自己，安澜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用力地咬住了，他攥着奶茶的手指一用力，纸杯的边缘被他掐得陷了进去，奶茶从吸管口喷了出来。 许星然温和的目光冷了下去，再次重复了那句话：“放开他。” 勒住安澜腰上的力量忽然松了，安澜赶紧起身，眼看着对面许星然的手伸了过来，要把他给拽过去，谁知道肖宸忽然双手扣住了安澜的腰，一个发力又扣了回去，安澜吓得手里的奶茶终于掉了，啪嗒一下摔地上，奶茶汩汩地流了出来。 身体忽然腾空，安澜双手扣住了肖宸的肩膀，肖宸直接把安澜给放在了自己的课桌上！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安澜也呆住了，他现在就坐在肖宸的课桌上，两条腿垂在肖宸的两侧。 而肖宸则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仰着头看着安澜。 他的手覆上了安澜的脖子，他的手指很长，安澜流动的血液都被肖宸给掐住了一般，明明他根本没有用力。 “你知道观山海里的那些队员们大多都是alpha吗？” 肖宸的中指若有若无地在安澜的后颈上蹭了蹭，那里正好是安澜曾经被优质A咬过的地方。 就像是过了电一样，安澜颤了一下，肩膀也跟着抬了起来。 “什么意思？” 安澜心想，难道肖宸是觉得他比不过那些alpha？ “意思是，如果你还是beta，你感受不到那些alpha的信息素当然怎样都没关系。但现在你能感觉到，当你出色优秀让观山海里那些alpha的自尊心受损，他们会释放信息素来碾压你修理你。你还没学会怎么抵御强过你的alpha释放的信息素。”肖宸靠的很近，声音压得很低。 教室里其他人都在猜测到底肖宸跟安澜说的是什么，但是安澜听到了，许星然自然也听到了。 安澜忽然明白之前肖宸那个比喻的意思了。他就是一只小鸡仔，而观山海里的alpha选手们是雏鹰。 如果只是单纯比飞行，小鸡仔可以和雏鹰一样，一旦雏鹰用尖锐的嘴去啄小鸡仔，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的小鸡仔会遍体凌伤。 肖宸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担心观山海里那些眼高于顶的alpha会对安澜不利。 练习赛可以是公平的，但是练习赛之外呢？肖宸有这个顾虑，安澜猜测观山海里肯定有某些alpha比李振南还要恶劣。 “肖宸，我再说一遍——放开他。我和林教练都会看好安澜。”许星然的声音响起。 “看好安澜？那上季度的比赛，你们看好谁了？”肖宸反问。 “肖宸，到此为止，别陷在里面。” 任谁都能听出来，许星然的声音里暗含警告，原本温润的声音就像是琥珀的刀鞘，而此刻到即将出鞘，寒光隐现。 教室后排的几个alpha皱着眉头，当其中一个起身快步离开了教室，其他几个也纷纷走了出去。 “怎么……怎么了？”乔初洛感觉到事态有点儿严重，他甚至不明白怎么进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肖宸冷然开口：“其他的omega同学们也出去吧。你们的班长大人要释放信息素了。” 几个omega同学互相交换了眼神，他们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从来不生气的许星然竟然要释放信息素了？他们也出去了。 陈孬孬和胖花儿拽了乔初洛一把，乔初洛看着被掐着脖子的安澜，总觉得此刻自己不该离开。 “小乔——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咱班长的信息素你承受不起的！”陈孬孬小声提醒乔初洛。 “安澜也承受不起啊！”乔初洛可没有忘记安澜是个准alpha。 其他alpha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已经出去了，溜的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 乔初洛却着急死了，安澜离得那么近，他要怎么避开啊！ “安澜是个beta，他啥也感觉不到的，走吧走吧……”胖花儿推着乔初洛远离那两个大佬a。 此刻的安澜觉得人生可真是波澜壮阔，九曲十八弯啊！ 而且看这情况，肖宸和许星然要对飙信息素了？ 虽然在全校omega的那个群里，大家没少讨论过如果肖宸和许星然对飙信息素到底谁能获胜，但至少没有谁想象过自己处于这场风暴的核心吧？ 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作为这场信息素pk的起源，安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觉到荣幸。 可是一旦他们开始互飙了，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自己搞不好还会承受双重碾压。 安澜告诉自己要冷静，能聊天解决的事情，别动手，更别动信息素。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扣在了肖宸的手腕上。 别紧张别紧张，肖宸也是正常人，他又不吃人。安澜是个识好歹的人，肖宸会发怒，多少还是为了他好。 “首先……尊敬的数学课代表，我真的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惹到了你。如果是因为班长请喝的那杯奶茶，它已经快要流干了，咱们全班同学都能共享它的香味。” 肖宸的指尖很微妙地颤了一下，但是安澜能感觉到他手指间的威胁性舒缓了。 “第二，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位置’是指什么位置。如果说是现在这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位置，我一点都不想要，我们商量一下，换其他人行不？” 安澜好声好气地问，他觉得自己的目光绝对诚恳。 肖宸顿了一下，他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忽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被命运扼住了喉咙？所以我是你的命运吗？” 肖宸一笑，眼睛眯了起来，眼睫毛也跟着颤动，整个人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而他的手却完全贴在了安澜的脖子上，像是玩着自家养的小猫，轻轻捏着，完全没有了要人命的感觉。 “还有第三吗？”肖宸问，凑近了看着安澜。 他的眼睛比安澜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安澜莫名想到了荆棘丛中的玫瑰，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荆棘的倒刺，却忽略了玫瑰的骄纵和单纯，坠着露珠，透着日光——只要你肯放下心底深处的偏见去欣赏。 “还有……就是相遇总有原因，不是恩赐就是教训。咱们做了两年多的同学了，您是打算继续恩赐我，还是教训我？”安澜非常诚恳地问。 这一下，不只是肖宸，连斜对面的许星然都笑出声来。 肖宸的嘴角浮现出很淡的笑意，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松弛了。 “确实，自己的位置只有自己才能守住。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林教练这么看好你，那么这周末我们比一场。” 肖宸说完，许星然的眉头蹙了起来。 安澜愣住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肖宸说想要和他比一场？ 虽然上个季度的比赛，因为受到omega失控信息素的影响，肖宸缺席了决赛，但是在去年全国青少年射击锦标赛里，肖宸是单人十米移动靶的亚军，而且还和顾砺羽还有许星然一起拿到了团队冠军。 绝对的一流水平。 安澜去年连决赛都没有进入…… 肖宸向后靠着椅背，勾着嘴角，懒洋洋地问：“怎么？怕了？” “肖宸……”许星然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安澜看着肖宸，他忽然意识到就算alpha在许多领域都拥有一定的优势，可自己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在射击上会因为beta和alpha的区别而输掉啊。 从前，当他还是beta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专注力要强过alpha，现在他正朝着alpha分化，也同样庆幸自己是劣性A，不会受到易感期的影响。 在生理上，他远比肖宸更有优势。 他不怕。 而且射击比赛，输赢而已，既不能决定一生的命运，也不赌生死，所以根本没有怕的理由。 这时候，顾砺羽正拎着外卖的纸袋走到了楼梯口，乔初洛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起来。 “顾砺羽！你回来了？” 顾砺羽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侧过脸来看着他：“什么事？” 乔初洛指着教室门口说：“你你你……你赶紧进去吧！肖宸要欺负安澜，班长要飙信息素啦！” 话音刚落，就看到顾砺羽的目光一阵下沉，长腿迈开，快步走进了教室。 胖花儿和陈孬孬震惊地拽了拽乔初洛：“小乔，你刚才跟校草说话了？” “是啊，是啊。”乔初洛现在只担心安澜。 这时候，正好安澜看着肖宸的眼睛，开口道：“我不怕。” “你们在干什么？” 充满寒意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瞬间，整个空间就像是被渡上了一层冰霜。 肖宸、许星然还有安澜都看向了门口。 “干什么？”肖宸的眉梢一挑，胳膊搭在了安澜的肩膀上，笑着说，“我能干什么呢？不就是跟我们的同学安澜约了一场练习赛吗？” 顾砺羽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了安澜。 安澜立刻点头：“是的，是练习赛！这周末，班长约我去观山海，然后肖宸说跟我比一场。” 安澜的视线很坦荡，看着安澜的侧脸，许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顾砺羽走了过来，随手将外卖的纸袋放在了课桌上，然后双手扣住了安澜的腰，直接就把他从肖宸面前的桌上给撑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那一刻，安澜下意识抓住了顾砺羽的领子。 肖宸正要伸手去拦：“孤僻羽——你有点狂啊……” 顾砺羽侧过脸，视线像是萃了冰霜一般扫过了肖宸，而许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肖宸的身后，一把摁下了肖宸的手。 “你们两个想要关禁闭吗？”许星然的声音没有了一贯的和煦，压得很低，带着明确的警告意味。 肖宸冷笑了一下：“刚才是谁想跟我拼信息素来着？” 安澜的双脚已经落了地，顾砺羽双臂的劲力让他恍惚。 他看着虽然瘦，但是也有一百七十八公分，为了保持良好的射击状态和手臂的稳定性，他也会做系统的增肌锻炼，身上的肌肉有不少，顾砺羽是怎么把他撑起来还不带颤抖的？ 安澜用惊讶的表情看着顾砺羽。 这时候，许星然抱着手臂向后靠坐在课桌角上，冷声道：“我记得我们来三中之前，就跟管理委员会承诺过，不会互飙信息素。” Alpha管理委员会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机构，所有的优质A都必须到这个管理委员会进行登记。 因为优质A的易感期有着非常大的不稳定性，很有可能会因为极端情绪而伤害其他人，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管理委员会就会派专人来对优质A进行评估。 无论是顾家也好，许家也好，这样有名望的优质A家族都会从小培养孩子控制信息素和情绪的能力，也就是说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优质A都很擅长克制自己，甚至将自己的评估结果控制在某个范围内。 学生又是年轻脆弱的人群，优质A在入学之前都会到管理委员会去签署一个承诺书，那就是除了自卫，绝对不能在学校环境内和其他优质A进行信息素的比拼。 安澜能感觉到现场气氛的紧张。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场三人真的已经到了互飙信息素碾压的地步了，他们多半是没办法做到“定向释放”，一定会影响到其他人。 “那个……我是不介意你们互飙信息素的。”安澜说。 肖宸眯着眼睛看着安澜：“小子，你还以为你是beta呢？” “安澜，你在胡说什么？”许星然好看的眉也蹙了起来。 “像是我这样弱势的准A，一定会马上阵亡在你们的信息素气场之下。起码进医院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这样就不用参加月考了。”安澜摊了摊手，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许星然直接在安澜的后脑勺上摁了一把。 “想的美啊。” 肖宸也啧了一声：“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月考吧。” 安澜有点看不透肖宸了，这家伙可以前一秒双手扣在他的脖子上来威胁他，后一秒又像是朋友一样跟他聊天。 当真喜怒无常。 这时候，乔初洛十分担心地把脑袋凑进来看了看，许星然朝他召了召手：“好了，大家可以进来了。赶紧把饭吃了，一会儿该上晚自习了。” 听到许星然的声音，大家呼出一口气来，都回到了教室里。 安澜向左边想要绕过顾砺羽，但是位置太窄，而且顾砺羽周身的气压依旧比较低，安澜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他让一让。于是安澜又转向另一边，顾砺羽还是没有侧身的意思，安澜只好转过身，打算从讲台后面绕到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没想到顾砺羽侧过身来。 顾砺羽不让路，安澜头疼。但是顾砺羽一旦让路了，自己不走那条路，就显得非常不给对方面子。 安澜只好侧过身，小心翼翼地从顾砺羽的面前经过。 过道对于两个男生来说，还是显得有些挤。安澜得微微向后仰着，后腰也正好抵着桌子才能通过。 顾砺羽比安澜要高一些，安澜为了不让自己的鼻子蹭到对方的下巴，不得不半仰着头拉开自己和顾砺羽之间的距离。 在那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安澜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 可偏偏顾砺羽的双手向后，很闲适地撑着身后的桌子，还轻微地低下头，安澜经过的时候，怀疑自己的鼻尖都要碰到对方的鼻尖。 直到完全通过之后，安澜才咽下了口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教室里又变得热闹了起来，所有同学都自动忽略了刚才三个优质A差一点互飙信息素的传闻，吃东西的吃东西，刷手机的刷手机。 安澜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才跟胖花儿他们打闹的时候，掉地上的不只是奶茶，还有鸡蛋卷饼。 “我陪你再出去买一个？”乔初洛凑过来，小声说。 “算了，很快就要上课了。”安澜想着少吃一点，晚自习的时候也能更清醒一点，不然血液都到胃部去消化食物了，留不了多少给脑子了。 “得了吧，你最近就是个行走的胃袋。饿死你个球。”乔初洛把自己那个鸡蛋卷饼递给了安澜。 “我不用，你吃。”安澜笑着摇了摇头，“刚喝了半杯奶茶呢，里面的珍珠挺经饱的……” 这时候，顾砺羽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他进教室时候的外卖纸袋，另一只手伸向安澜。 “啊？”安澜抬起头来，有点懵。 教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吃饭的也好，看视频刷微博的也好，都抬起头来看向顾砺羽。 本来对晚自习不感兴趣的肖宸正打算溜掉，这会儿也在教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许星然也站了起来，正准备要说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晚自习请我吃饭吗？”顾砺羽开口了。 大家原本收敛而小心翼翼的目光变了，充满了探究的欲望，本来想要用眼神互相交流，但是他们都不想错过顾砺羽主动和人说话而且要求对方请吃饭的每一分每一秒。 安澜知道顾砺羽说的是那次李振南找他们麻烦，顾砺羽带他们去观山海射击俱乐部用比赛的方式解决矛盾，事后安澜说过会请顾砺羽吃饭。 这件事，其实安澜一直都放在心上，有恩必还是他的准则。 但是鸡蛋摊饼已经掉地上了，哪怕顾砺羽没有看见，但是安澜自己知道。 顾砺羽的生活确实精致，但是安澜相信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请他吃东西，顾砺羽不会不尊重，可是已经掉在地上的东西，安澜不想给他。 顾砺羽的手还伸在那里，这样子不像是要安澜请吃饭倒像是要安澜把什么放进他的手里。 “要不——微信红包来一个？” 安澜想要缓和气氛，下意识就说出了口。自己跟小乔插科打诨惯了，一紧张就把对付小乔的那一套说出来了。 完了安澜，你莫不是脑子有病，说好的请人吃饭，自己不作陪，发个红包算怎么回事？ “你不是买了吗？”顾砺羽问。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有存在感，冰透中带着一丝干净的感觉，很悦耳。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来说：许星然是第一个请安澜吃东西的——医院里的拿铁；肖宸是第一个享受安澜投怀送抱的；顾砺羽是第一个碰到安澜腰的。 还有什么第一吗？ 有某个读者非常反感“小东西”这个称呼，这在我们家这边是一种有点昵称的称呼，但是各地可能不同，那我改成“小家伙”吧。 还有人说肖宸在欺负安澜，看仔细一点肖宸不高兴的原因是觉得还没到把安澜带到一群alpha中去比赛的时候，因为安澜还不会抵抗alpha的信息素攻击。别看到一个掐了脖子的情节就开始脑补校霸欺负人。 第22章 你的红袖章藏哪儿了？ 更重要的是, 他明明站着，安澜却一点没觉得压迫。 安澜觉得有点可惜，顾砺羽应该经常说话的, 这样大家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是说鸡蛋卷饼吗？我买了两个，本来想要请你吃一个的, 但是掉地上了。”安澜把袋子拿出来给顾砺羽看, 他当时买的时候确实想过请顾砺羽吃一个，但是付款的时候就后悔了。 一开始, 安澜是准备了一个让顾砺羽尝一尝, 但是买了之后细想, 这种路边上的东西，顾砺羽应该不会吃吧。安澜从小吃凉皮、麻辣烫还有炸串，胃部功能相当强悍, 可顾砺羽应该不常吃，万一把肚子吃坏了影响人家学习。 给顾砺羽看过表示了自己的诚意，安澜正要把鸡蛋卷饼收回抽屉里, 谁知道顾砺羽直接把两个卷饼都拿走了。 他手指很长，抓住卷饼的时候, 好像还在安澜的手指上握了一下。 “既然本来就打算给我的, 那就是我的。” 说完，顾砺羽把手中的纸袋放在了安澜的桌子上, 然后握着鸡蛋卷饼就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安澜的视线跟着顾砺羽，他还是不敢相信……顾砺羽就算拿走了，吃两口图个新鲜，应该就会放一旁了吧？ 乔初洛在一旁戳了安澜一下：“喂, 我们校草这是在跟你交换晚餐吗？” “不知道。” 但是顾砺羽确实把外卖的纸袋放在他的桌上了。 “快点拆开！我好奇咱们校草晚上本来打算吃什么。”乔初洛一脸兴奋的样子。 安澜回头看了一眼顾砺羽的方向，他正侧着脸, 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就拿着鸡蛋卷饼送到了嘴边，张开嘴牙齿咬在卷饼的边缘，接着嘴唇碰了上去，他缓慢地咀嚼着，咽了下去。 他没有皱眉，也没有去看卷饼里有什么，而是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这个卷饼好像跟他平日里吃的东西没有什么差别。 安澜放下心来，顾砺羽没嫌弃就好。不过自己既然答应过要请顾砺羽吃饭，那么就要正儿八经地请一顿。 教室里又恢复了喧闹的声音，肖宸揣着口袋走了出去，而原本站起来的许星然也坐了回去。 安澜打开了纸袋，把里面的外卖餐盒拿了出来。餐盒是环保降解材料，而且挺厚实的，里面有两个方形的餐盒叠在一起，还有一个圆形的餐盒，里面应该是汤。 乔初洛已经等不及了，帮安澜把方形的饭盒打开了，第一层里是菜，香浓蘑菇酱洒在牛肉片上，还有鲜嫩的芦笋虾仁，做得很精致。第二层里是一半薯蓉一半的鸡蛋包饭，至于那碗汤一打开浓郁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教室，安澜没忍住喝了一口。 好香！ “咱们校草生活得可真精致。”乔初洛感叹地说。 “人家也就吃得好一点，就被你说精致了？” “啧，你这个对生活没有要求的。看到咱校草手上的腕表了吗？”乔初洛抬了抬下巴。 安澜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顾砺羽左手的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块表，但不是成年人出席商务场合或者装逼用的机械表，而是一块黑色低调的电子表。 “那是最新款的智能手表，有各种你想都想不到的功能，比如高清摄影、环境分析还有最重要的功能——信息素检测。” 不用说，价格估计又是安澜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零花钱……搞不好还买不起。 “大家都是男同胞，喜欢在电子产品上花钱有什么的？” “再看看我们校草脚上的那双鞋。Life Emotion新出的限量款，减震功能强大，也就是穿着这双鞋才能一跃而起把球扣到……” 把球扣到李振南的脸上。 当然这句话没说完，乔初洛就意识到自己话太多，虽然不知道李振南听不听的到，但是顾砺羽是肯定能听到的。 “怎么不说了？”安澜笑着问。 “说得多有什么用，咱们买不起也穿不起。” 安澜没有什么仇富心态，而且顾砺羽喜欢功能强大的电子表也好，舒适的球鞋也罢，都是在他能负担的范围内追求功能性，和虚荣还有显摆无关，所以安澜只是对那个电子表很羡慕，但一点都不嫉妒。 为了不浪费这么好的食物，安澜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筷子给掰了，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真的是好吃到爆炸。 “给我也吃一口，快点快点！”乔初洛一脸期待的表情，朝着安澜伸脑袋的样子就像一只狗子。 安澜笑了笑，眯着眼睛问：“咱们校草生活精致得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乔初洛点了点头，示意安澜给他夹一筷子蛋包饭。 安澜笑着又喂了他一口。 乔初洛还算有良心，知道安澜很需要食物，尝了两口就没继续了。 安澜把饭菜都吃完了，再喝上两口浓骨汤，晚自习都变成很美好的事情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顾砺羽多半就是看到自己的晚餐掉地上了，才故意跟他换的。 这时候乔初洛又发信息来震他了。 小乔：[我左思右想，怎么觉得今天校草的晚餐像是为你点的？] 安澜：[？？？] 小乔：[牛肉、骨汤、鸡蛋都像是给长身体的青少年吃的。] 安澜无语了：[你家的校草大大好歹也是练射击的，他点的是运动员标配，连热量都计算好了。] 小乔：[你真的一点都不浪漫。] 这时候，安澜已经被那个omega群给震得手机发烫了。 一个二个都在追问安澜跟顾砺羽到底什么关系，请吃饭是怎么回事以及和顾砺羽交换晚餐是什么感觉。 安澜一直装死，直到负责今晚晚自习的数学老师进来了，群里圈他的人还没消停。 数学老师把保温杯放在了讲台上，目光下意识扫过肖宸的座位，如同儿子不回家的老父亲一样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用力嗅了嗅。 “孩儿们，你们这晚餐很丰盛啊？作为光荣的人民教师，我的晚餐才只有一个馒头，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大家发出了闷笑声。 许星然开口道：“老师，我记得你好像是因为脂肪肝所以很多东西不能吃了吧？” 老师顿了顿，指了许星然一下，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恃宠而骄。” 意思是许星然仗着自己优秀和老师们的关系好，就在这么多同学的面前拆老师的台。 安澜下意识侧过脸去看顾砺羽，他心里好奇得要死，到底顾砺羽把鸡蛋卷饼吃下去是真的觉得味道还行，还是只是出于礼貌？ 但顾砺羽只是神色平静地看向讲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自习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安澜和乔初洛一离开学校，就直奔两百米外的南灯街。 这里是南城的小吃一条街，也是晚上最热闹的地方。附近不少学校的学生下了晚自习之后，都会来这里买点小吃填填肚子。 “你晚上吃了那么一大份套餐竟然还饿？”乔初洛听见安澜的肚子又响了，忍不住小声说。 “没办法，三套模拟卷子实在太耗费脑细胞了。现在需要补一下。” 他们来到小吃街街头的面店，露天的煤气炉上老板正在颠一口大锅，锅里是香喷喷的鸡蛋炒面。明明是简单的配料，却让人闻着味口大开。 安澜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们怎么说？一人一份还是两人一份？”乔初洛问。 “你吃的下一份吗？”安澜用“你好意思问”的眼神瞥了一眼对方。 “我是吃不下一份，但是你能吃下一头牛啊。” 正在炒面的老板开口了：“学生仔，你们到底是要一份还是两份，想好了吗？” 安澜和乔初洛再度交换了一个“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眼神，安澜正要开口说“来一份”，但他们身后有人先开口了：“来三份吧。” 虽然颠勺的声音、煤气炉灶火轰轰的声音很喧杂，但是身后传来的声音却很清润。 安澜一回头，就对上了许星然微笑着的脸，在人间烟火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班长？你怎么在这里？”安澜露出被抓包的表情。 要知道前些天学校还强调过，高三的学生上学放学不要吃路边的东西，怕不卫生。这万一拉肚子了，影响的是自己的学习进度。 “下了晚自习就饿了呗。”许星然好笑地说。 他的手在安澜的后脑勺上捞了一把，安澜没预料到，脑袋差一点撞到许星然的身上。 大概是嗅觉太敏锐了，安澜闻到了许星然身上的味道。 除了日常使用的洗衣液，还有墨水和宣纸的味道。 哦，对了，传闻班长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乔初洛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直正经八百地坐着，安澜看了都很想笑，还故意用手戳了他一下。 许星然去老板那里，把三份炒面都端了过来，然后一碗放在了安澜面前，一碗放在了乔初洛的面前。 安澜真的太饿了，掰了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许星然看向乔初洛，好笑地说：“怎么那么紧张，我又不是班主任。” 说完，许星然也掰开了筷子，一手拿着一根互相蹭了蹭，把筷子上的毛刺蹭掉之后，递给了乔初洛：“吃吧。” 乔初洛整个人都愣住了，安澜完全能读到他的心理活动，什么“班长竟然给我掰筷子”，什么“这是班长递过来的筷子”之类。 “小乔，你是不是舍不得用这双筷子？舍不得的话就给我……” 安澜故意这么一说，果然乔初洛生怕安澜把筷子拿走，赶紧抓过来低头吃面。 面要趁热吃，而且许星然估计也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家教，他低下头夹着炒面往嘴里送的样子，安澜承认挺赏心悦目的。 他吃得慢条斯理，却又没有那种装斯文的“作”劲儿。而且当安澜吃完半碗的时候，许星然也差不多吃了半碗。 这时候老板又吆喝了一声：“谁的菠菜猪肝汤！” 这时候许星然站了起来：“我去端一下汤，你们吃。” 安澜和乔初洛本来以为那是许星然自己点的汤，没想到他点了三碗。 “喝点汤吧。”许星然把汤推到安澜面前的时候，安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班长照顾起人来，事无巨细啊。” 刚才安澜就想喝猪肝汤来着，这家店的猪肝汤也算招牌之一。菠菜鲜嫩，猪肝滑爽，生姜还是爆了一下锅跟着猪肝一起煮的，所以特别香。 “哪里是我事无巨细？你知不知道刚才站在老板面前，你的眼珠子就一直瞟别人桌上的猪肝汤？”许星然笑了。 许星然平时的笑容有一种规整的感觉，就好像是研究过了怎样笑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心里舒服。但现在的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的手指在汤碗边敲了敲，有种酒足饭饱之后的懒散自得。 “班长见笑了，我现在什么吃的都馋。” 说完这句话，安澜冷不丁想起之前许星然开的玩笑，什么“怀孕的征兆”之类。 “不过……班长你平时会来南灯街吃饭吗？”乔初洛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从你们俩急冲冲离开教室，我就跟着你们了。”许星然回答。 安澜和乔初洛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学校每周都会有班干部轮岗，在学校里抓迟到、抄作业等违纪行为，在校外记录网吧开黑、和外校斗殴之类。但实际上，校外发生的事情基本不会管。 许星然身为循规蹈矩的班干部，之前还带头表示接受学校建议不会去吃路边摊，但这会儿许星然却跟了他们一路——有问题啊！ “班长，你的红袖章藏哪儿了？”安澜凑过脑袋去看。 第23章 谄媚 许星然很配合地张开了双臂, 意思是任由你检查。 安澜没打算客气，先是把手伸进许星然的上衣口袋里，里面没东西, 然后又摸进许星然的裤子口袋里，安澜的手指正往里面伸, 许星然忽然抬了一下腿, 膝盖正好撞了安澜的小臂一下。 “痒。”许星然说。 安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隔着校裤口袋的内衬直接摸到了对方，顿时困窘起来, 手指尖都像是过了电。 “是不是没有红袖章？”乔初洛凑过来问。 安澜摇了摇头。 “我就说没有吧？”许星然说完, 低下头继续喝猪肝汤, 他在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安澜的眉梢一挑，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伸手去拉班长的校服拉链。 许星然一把扣住了安澜的手腕，半开玩笑地看着安澜：“安澜同学，虽然大家都是alpha, 你这行为还是涉嫌耍流氓啊。” 安澜动了动手腕，许星然放开了他。 “我严重怀疑, 班长你的红袖章藏在校服里面。”安澜眯起眼睛, 很认真地说。 “哦？”许星然的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了两下，“我可以脱给你看。但是不能白脱, 你说是吧？” 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不让你白脱。你脱，我也脱，我们就公平了。”安澜嘿嘿笑了两声。 一旁的乔初洛乐了起来：“我说安澜，你又不是omega, 你脱了有什么看点吗？” 许星然低着头轻轻笑了起来，落在他肩头的夜市灯光也跟着微微颤动。 安澜咳嗽了一下, 没脸没皮地说：“我也是有肌肉的选手。” 许星然点头说：“嗯，有道理，我想看。” 说完，许星然就真的把校服给拉开了，挂在了手肘的位置，他里面穿的是短袖，肩臂线条流畅又有力度感，但又不过分夸张，反正让人很羡慕。 之前打篮球的时候不是没见过，但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还是头一回。 许星然落落大方，无所谓被看。 就连旁边桌好几个正在吃夜宵的女孩儿都看了过来，完全挪不开眼。 “安澜，你看清楚了，没有红袖章。”许星然抬了抬下巴。 安澜喝了一大口猪肝汤，无所谓地把自己的校服也拉开了，和许星然一样都落在了手肘上：“脱就脱。” 他校服里面穿着的是纯白色的短袖T恤，是oversize宽大风格，袖子下面的手臂线条也很漂亮，为了保持瞄准的稳定性，安澜也没少在自己的肩背力量还有手臂力量上下功夫。 许星然把校服穿了回去，视线却一直落在安澜的身上。 安澜正要把校服穿回去，许星然开口说：“能摸一下吗？” 因为一个优质A和一个准A在自己面前秀肌肉已经脸红心跳非常不好意思的乔初洛，听到许星然的那句话，嘴里的汤都喷了出来。 “班长……你要摸什么？”乔初洛呆呆地问。 “安澜的肌肉啊。”许星然倾向安澜，目光里没有调侃，显得还挺认真，“我就好奇也没看见你平时打篮球或者练单双杠，你这手臂肌肉是真的还是假的？” “废话，真的。”安澜的胳膊从一边校服里伸了出来。 许星然扣住了安澜的手腕，他的虎口正好贴着安澜的手臂内侧最嫩的皮肤，缓慢地向上。 安澜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是班长，我的肌肉跟你比不了吧？” 许星然却垂着眼，轻声说：“真漂亮……” “班长你别拿我逗乐了。” 许星然应该只是在称赞他的手臂肌肉。 “你只是自己不明白……你有多……” 许星然的虎口已经滑到了安澜的手肘，他低着头，神情很专注。 这种专注，和上课时候认真听老师解题不同，就像是一张网一点一点地缓慢收拢，周围的世界被囊获其中，包括安澜所有的感知——食物的香气、客人们的谈笑、老板颠锅的声音、骑着电动车经过的震颤和气味……都被无限压缩，它们以很高的频度冲进安澜的大脑，然后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许星然。 安澜的每一个细胞像是要随着许星然的视线离开自己的躯体，被对方无限吸引着，精神也跟着游离出大脑，向着许星然而去。 空气变得微热，所有气味都被净化了之后，只留下一种很特别而优雅的气味。 浑厚而沉稳。 安澜的喉咙有点微热，像是被某种上好的木料烤过，不觉得难受，但是却贪恋起那种特别的木质燃烧后的气味。 许星然的手在安澜的手肘上轻轻扯了一下，安澜就向着对方的方向而去。 “喂，安澜！”乔初洛的声音响起。 安澜骤然回过神来，眼看着自己就要跌进许星然的怀里，他一手撑住了桌子，保住了自己的平衡。 忽然间，清冽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那阵惬意而裹挟感官的温热香味忽然消失不见。 被隔绝的世界再度流动了起来。 安澜一抬头，就看见顾砺羽单肩挂着书包，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许星然侧过脸来，略微愣了一下，但是脸上很快就恢复了笑意，：“我们在吃夜宵啊。鸡蛋炒面和猪肝汤，有兴趣吗？” 安澜本来以为顾砺羽只是碰巧路过，这里毕竟是南灯街的入口，如果顾砺羽抄近路骑自行车回去，貌似是会路过的。 但没想到顾砺羽把书包打开，然后将一份卷子扔在了桌上。 是安澜的理综模拟试卷集。 他记得自己把它借给了斜后排的同学之后，忘记拿回来了……怎么会在顾砺羽的手上？ “谢……谢谢。” 卧槽啊，还好顾砺羽给他要回来了，不然理综模拟卷还有两道大题他还没做呢，第二天临时做肯定来不及。 顾砺羽转过身就要走了，安澜忽然想起今天晚自习的时候，顾砺羽只吃了两个鸡蛋卷饼呢。 “顾砺羽，我请你吃炒面！”趁着对方还没走远，安澜站起来高声说。 顾砺羽本来已经跨上了自行车，一只脚正要踏下去了，听到安澜的声音，他停了下来。 “我请你吃炒面吧。你晚上肯定没吃饱。” 许星然笑了一下，“试试看吧，挺好吃的。” 顾砺羽看起来像是要走，虽然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安澜隐隐感觉到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大高兴。 安澜赶紧过去，拽住了顾砺羽的车，“给个面子啊，鸡蛋卷饼你都吃了，顺带尝一尝鸡蛋炒面啊。” 顾砺羽可是特地来给自己送卷子的，再加上今天晚自习的时候顾砺羽还提醒过安澜欠了顿饭呢。 之后是一两秒安静的尴尬，乔初洛都忍不住摁住了眼睛，啊唷妈呀，安澜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拦顾砺羽的车……不对，是自行车呢？ 顾砺羽回过头，对着安澜说了句：“松开。” 安澜有些遗憾，果然拦不住。但没想到顾砺羽把自行车停到了一边，走到了那张四人小桌还空着的一边坐下。 乔初洛愣住了，一副“天要下红雨”的表情。 安澜赶紧拖来另一张椅子，给顾砺羽放书包。 “鸡蛋炒面加猪肝汤？”安澜问。 “嗯。”顾砺羽点了点下巴。 安澜立刻就跑去老板那里买单了，看得乔初洛都傻了眼。 “这是区别待遇啊……” “什么区别待遇？”许星然好奇地问。 乔初洛回答说：“你没看到安澜对自己都特别节省吗？安澜其实平日里不缺零花钱，但是练射击还是比较烧钱的。在俱乐部里的一些花费，他能从零花钱里出就不会问爸妈再额外要了。” “他一直很懂事。”许星然点了点头。 “如果是他自己，就要跟我合着吃一份鸡蛋炒面。他最近多能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能吃上几口啊。这会儿……校草……顾砺羽来了，不但有鸡蛋炒面还有猪肝汤，这还不是区别待遇呢？” 许星然若有所思地看向安澜的方向，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这么一说，我也嫉妒了。” “是啊。刚才吃的炒面和汤都是班长你请的呢。”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顾砺羽的眼睛抬了起来，看向许星然。 他的声线比同龄人要低，显得很有压迫感。 许星然回答说：“安澜和乔初洛怀疑我是戴着红袖章来抓他们吃路边摊，所以我就脱了校服自证清白。” 顾砺羽还是看着许星然，目光很凉，让一旁坐着的乔初洛很不自在，心里嘀咕着安澜怎么还不回来。 “然后呢？”顾砺羽又问。 乔初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忽然觉得顾砺羽好像很在乎刚才班长抓着安澜的胳膊？ “我就跟安澜开了个玩笑，我一个人脱多不公平啊，他就也脱了校服给我看他的手臂肌肉。别看安澜一点不爱秀，身材还是很不错的。”许星然的声音不紧不慢，好像一点都没有因为顾砺羽的质问而不悦。 这时候，安澜端着炒面和猪肝汤回来了。 就连喝猪肝汤的勺子，他都用开水给冲了好几遍。 “刚炒出来的，好香。”安澜笑着把炒面推到了顾砺羽的面前，又把筷子掰开，把毛刺蹭掉了才递给对方。 乔初洛给了安澜一个“你真谄媚”的眼神。 安澜回敬一个眼神“校草给你把模拟卷子送过来，你要不要谄媚”。 顾砺羽接过了筷子，夹起了炒面，然后停了一下。 安澜心想顾砺羽该不会觉得一次性筷子很糙吧？ 谁知道顾砺羽说：“许星然的红袖章藏在校服袖子里。” 瞬间，安澜和乔初洛的表情变了。 “班长？你阴我们！”安澜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摁住了许星然的肩膀，把他校服的袖口从手腕往上捋，果然看到了红底黄字的红袖章，“纠察”两个字不要太显眼了。 “草——班长你怎么这样！你还故意骗我们！” 许星然太坏了，刚才脱校服的时候，故意只脱到手肘的位置，而红袖章就藏在小臂上，因为被校服袖子挂着，安澜和乔初洛正好看不到。 安澜气到牙痒痒：“班长，你这太不道义了！你纠察就纠察啊！大不了我们明天跟班主任保证再不吃路边摊了，你这……可不像你啊……” 许星然忍着笑说：“我不是也跟着你们一起吃了吗？都同流合污了，你们还在意这个红袖章，这是搞歧视啊。” 乔初洛拽了安澜一下：“也有道理。咱们的炒面和猪肝汤还是班长请的。” “不是……班长你霁月光风，还搞这个……”安澜也不生气了，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许星然骗他们没有红袖章也算花了心思了。 “搞这个怎么了？搞这个不是挺好玩的吗？你们吃得不开心？还是班长我不大方？”许星然仰着脸，笑着看向安澜。 “那倒没有。不过……班长你既然有红袖章，还知法犯法……” “怎么了？”许星然问。 “再给我买碗酒糟汤圆吧。”安澜说。 许星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对面的乔初洛也在点头。 “酒糟汤圆好！酒糟汤圆妙！酒糟汤圆呱呱叫！” 许星然摁了一下眼角：“不如你直接说，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吧？” “没了，真的没了。” 于是，两碗热腾腾的酒糟汤圆也端上来了。 许星然是个自制力挺强的人，哪怕安澜在旁边吃得“呼哧呼哧”的，他也能淡淡地看着一点都不嘴馋。 安澜吃着汤圆，看了一眼旁边的顾砺羽，他不声不响地已经把炒面吃了大半份下去了，安澜笑了一下。 对面的许星然问：“安澜，你笑什么？” 第24章 顾砺羽VS许星然 “没, 我就是觉得顾砺羽一点都不挑食，鸡蛋卷饼他吃，路边的炒面还有猪肝汤他也吃。其实看一个人吃东西就能知道这个人好不好相处了。” 安澜的意思很简单, 大家只是不了解顾砺羽而已。他不主动跟别人说话，不代表他真的冷淡。 乔初洛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安澜一下, 提醒安澜可别因为顾砺羽吃了他请的路边摊, 就蹬鼻子上脸觉得人家什么都不介意了。 许星然看向顾砺羽，啧了一声。 “好像不是吧？我记得的顾砺羽同学非常挑食。” 顾砺羽眼睛都没抬一下, 把猪肝汤端了起来, 喝了一口, 然后继续吃炒面了。 “啊？怎么个挑食法？” “三文鱼不是北欧空运过来的不吃。芦笋不够嫩的不吃。牛肉火候不对的不吃。我们观山海的聚餐，顾砺羽只来过一次，就因为上述三种食材的关系, 他再没有参加第二次。” “哦…… ”安澜抠了抠下巴，“我这算不算是把顾砺羽的味蕾都谋杀了？” 但是顾砺羽已经把一整份炒面吃完了，正在不紧不慢地喝着猪肝汤。 许星然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时间：“好了, 快十点半了。大家应该都还剩了一点作业没做完吧？我们送你们回家。” 安澜好笑地说：“送小乔回家有必要，送我……不需要吧？” 乔初洛毕竟是正值“花样年华”的omega, 但是他安澜可是个准a呢。 “相信我, 很有必要。”许星然回答。 “送你回去。”顾砺羽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乔初洛怀疑今晚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不仅仅有青梅竹马的准a安澜搭自己, 左边是许星然，右边是顾砺羽，公主出行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他来到了小区门口，安澜照例看着他进了自家的那栋楼才踩下自行车离开。 “班长, 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请我们吃饭。其实你有事儿找我说对吧？”安澜一边骑一边说，脸上的笑容也沉了下去, 整个人变得认真起来，“是不是关于我和肖宸的比赛？” 因为今天肖宸向安澜发起PK的时候，许星然看起来很担心。他欲言又止，当时班上人太多。 “是啊。”许星然停了下来。 安澜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许星然。 “肖宸有肩伤，医生的意思是希望他近期不要比赛也不要运动，专心养伤，也因为上季度比赛的那场意外，肖宸的状态也不是很稳定。但是教练邀请你来我们观山海打练习赛，让肖宸感觉自己团体赛的资格可能会被你拿走，所以他才会忽然对你有敌意。” 安澜垂下眼，说了句：“他对我没有敌意。” “啊？”许星然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没听清。 “肖宸只是想要确定，如果你们的教练真的要我来代替他打团体赛的话，我真的拥有和他匹敌的能力。如果他对我真的有敌意，他只需要恫吓我，而不是提出比赛邀请了。”安澜说。 许星然无奈地一笑：“你这是习惯把别人往好了想吗？” 安澜摇了摇头：“不会啊，比如李振南我就从来没觉得他人OK。” 许星然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他们骑着车一路到了安澜家的楼下，安澜把自行车停好，准备上楼的时候，顾砺羽忽然叫住了他。 “安澜。” “嗯？”安澜回过头来，看向顾砺羽。 顾砺羽单脚点地，双手就垂在身侧，清冷的路灯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反而衬出了一丝温热来。 “别被人用信息素勾引了。” “什么？”安澜愣了一下。 顾砺羽没有多做解释，调转自行车的方向，直接走了。 安澜茫然地又看向许星然：“刚才……顾砺羽说什么了？” 许星然笑了一下：“他叫你别被人用信息素勾引了。” “……谁勾引我？”安澜眼睛缓慢睁大，结结巴巴地说，“老天爷，顾砺羽不会以为小乔吧？我跟小乔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小乔对我没那种兴趣！” “你不是才从eve’s apple的影响中恢复吗？所以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避免接触信息素，特别是带有求偶意味的信息素。”许星然说。 “哦，是这样啊。顾砺羽说话总是太短，多容易引起歧义啊。”安澜好笑地摇了摇头。 许星然垂下眼，很轻地说了一声：“安澜，对不起。” “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忍住。” “你是说……你的红袖章？不都说了同流合污，你不可能会去老师那里告发我们吃路边摊了。而且费心思骗我们的班长也很有趣。”安澜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一点没放在心上。 “不是这个。”许星然说。 “那是……哪个？” “没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小心。你上楼吧。”许星然抬了抬下巴。 安澜完全摸不着头脑，背着书包上了楼。 回到家，老妈念了他一通为什么下了晚自习不直接回家，安澜一边道歉一边回到自己房间里，赶紧把台灯打开，把理综卷子摊开，老妈一看安澜还有作业要做，也就不唠叨了。 房间里有点闷，安澜伸手把窗子推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闻到了很淡很淡的木质香味，温淳中带着浓烈，像是要悄无声息地征服自己的大脑，而在这样的浓烈里又有一股冰川海潮的暗涌冲开了一切，心肺间都是广达辽阔的清新感。 安澜眯着眼睛，他看到了千米外的道路尽头有两道身影，因为太远了，轮廓有些模糊，可安澜却觉得眼熟。 好像是顾砺羽和许星然。 那两道身影在路灯下在地面上投下影子，有着锐利的边缘，安澜能看到朦胧的气场，不断向着四周蔓延，吞没了街道、房屋甚至路人。 它们沉厚而充满了攻击性，剑拔弩张像是两团随时互相撞击的星云，随时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摧枯拉朽一般将一切冲击毁灭。 但这样危险的力量延伸却在安澜的面前戛然而止，仿佛安澜自动被推出了这场较量之外。 “你确定要在这里用信息素碾压我吗？”许星然揣着口袋，脸上全无笑容，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的男生。 “你利用他对你的信任，用你的信息素来吸引他。”顾砺羽的声音沉冷，周边的空气温度一点一点地下降。 就连路边绿化带里的植物，都承受不住压强一样，弯折了腰身。 夜猫在房檐间穿梭，还有躲在黑暗中的老鼠像是感觉到什么极度危险的到来纷纷逃离这片区域。 许星然看着顾砺羽，笑了一下：“你在嫉妒我。我可以随时失控，然后在最危险的时候挽回。但是你不能——你一旦失控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许星然，另一个人对你的吸引力，只是‘失控’吗？如果这是失控，那我从来不害怕也不会去抵抗，只要控制我的人是他。”顾砺羽看向安澜的窗口，“你很运气，这里离他太近了，不然我会收拾你。” 说完，顾砺羽扶着靠在路边的自行车，行入了夜色里。 许星然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来，良久才用力地摁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空气里是很淡很淡，淡到几乎闻不到的青竹清香，明明幽静自若，却像是渗透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如果放任自己不去抵抗，大脑深处就会涌起一阵纯粹的愉悦感，和所有的欲望无关，就是放松的快乐。 在窗口探着脑袋的安澜，闭上眼睛用力嗅了嗅，也完全感觉不到那两股特别的味道了。 这时候，他的手机颤动了一下，安澜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好友邀请，对方的微信名字直接就是顾砺羽。 安澜惊得差点没把手机掉地上。 顾砺羽竟然加他微信好友？ 不不不，重点是顾砺羽有微信好友吗？ 安澜赶紧通过了对方的请求，第一件事就是看对方的朋友圈——果然是空的。 顾砺羽：[你小心别从窗口掉下去。] 安澜一惊，刚才站在街尾的人真的是顾砺羽和许星然？ [不会掉下去的，哈哈。] 安澜没有跟高冷校草聊天的经验，连发个表情包都不敢，生怕校草觉得自己不够正式。 你发个“哈哈”干什么啊，好蠢。 顾砺羽：[理综的大题我帮你写完了。你看懂了就早点睡吧。] 安澜心头一惊，赶紧到书包里把自己的理综模拟卷子刨了出来，翻到最近布置的那一张，最后的大答题真的写满了，而且公式和思考的难点都列出来了，虽然没细看，但安澜知道肯定比老师讲的要容易懂。 安澜：[谢谢！] 顾砺羽：[不用。] 聊天结束了，但是安澜还是忍不住反反复复地翻看顾砺羽跟自己的谈话。 顾砺羽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青竹林，安澜看着觉得很想笑，这头像风格就跟他老妈是一朵紫色莲花，老爸的是一尊玉佛像一样，浓浓的老干部风格。 安澜坐回了椅子上，细细地看着顾砺羽的理综大答题，他忽然想起语文老师对顾砺羽的评价，说他的作文写得太理性，完全没有共情。但是安澜看着顾砺羽的答题，他工整的字迹间安澜能感觉到一种细腻，他很清楚安澜哪里会不懂，如果一道大题做不出来最有可能卡住的是哪个步骤。 所有的点拨都恰到好处，安澜只需要顺着顾砺羽的思路做下去，很轻松就能得出答案，甚至还觉得物理化学很有趣，不像从前那么头大。 再抬头一看，已经十一点半了，得赶紧睡觉了。 安澜去冲了澡，一挨着枕头，他就睡了过去。 虽然许星然确实做到了“同流合污”，但是不代表当天做纠察的班干部就只有许星然一个啊。 第二天早晨，当班主任光头强冷着脸走进了教室，冷冷地把教案摁在了讲台上。 “学校三令五申，让你们不要到南灯街吃路边摊。在去年的六月和十月，南灯街夜市都出现了食物中毒的新闻，你们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安澜和乔初洛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完蛋”的眼神，在桌子下面开始互相发信息。 乔初洛：[是班长吗？] 安澜：[不可能。班长说跟我们一块儿，就不会背叛我们。] 光头强猛地一拍桌子：“这一次，连部分班干部和模范生都参与其中了！外面的小摊子就那么有吸引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一次食物中毒，要耽误多少天的学习？” 安澜瞧瞧地看向前排的许星然，许星然很淡然地向后靠着椅背，一如既往地看着黑板。光头强口中的班干部明显就是说他，而且眼神还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侧面的顾砺羽，也只是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翻着理综模拟卷，真是“岁月静好”啊。 “安澜！乔初洛！你们俩今天下午下课前，把检讨给我交过来！”光头强的视线冷冷地扫过他们，“顺带剖析一下，你们对其他同学的腐化影响！” 安澜和乔初洛立刻低下了头，像两只快咽气的鹌鹑。 小乔：[为什么班长和顾砺羽就不用写检讨？] 安澜：[因为他们是被我们腐化的。] 小乔：[到底是谁举报了我们？] 安澜：[不知道。去组织里打听一下。] 安澜所说的组织，自然是乔初洛的那个omega群。 小乔一问，大家听说他们敬爱的班长，梦中情人许星然只不过尝了尝南灯街的炒面就差一点受到牵连写检讨，各个义愤填膺，不消片刻，就得到了答案。 第25章 终有一日你会变成我 竟然是李振南的新任女朋友, 她是一个omega，六班的英语课代表，路过南灯街的时候看到了许星然和顾砺羽还有安澜他们在吃炒面, 直接用手机拍下了证据。 “啧，怎么又是这个李振南？啊……好想用信息素碾压他。”安澜仰着头, 可惜自己最近的信息素不大行。 “不是, 只有我的重点是……他才刚被拒绝没多久，就立刻有新欢了？”乔初洛表示非常不开心。 “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值。现在先想想怎么把检讨写了。” 虽然这么说, 但是他和乔初洛心里还是有点好奇, 如果光头强真的要许星然和顾砺羽也写检讨, 他们会写成什么样子？ 许星然肯定会写的有礼有节又真诚让人相信，至于顾砺羽嘛……搞不好又是一篇议论文，向老师论述南灯街夜市对高三学生的危害程度。然后光头强看了之后, 一定会说顾砺羽这篇检讨没有代入他自己云云。 安澜想着想着，就自己乐了起来。 早晨下课了，前排的许星然回过头来问：“你俩没事儿吧？检讨要不要来写？” “别了, 班长你的字自带霁月光风的buff，光头强看了之后, 只怕要更加恼火了。” 这时候, 顾砺羽一手拎着水杯，另一手捏着一张纸路过他们, 然后将那张纸摁在了安澜的桌面上，就出去教室了。 “这是什么？”安澜好奇地将它打开。 乔初洛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那上面竟然是是检讨书，最重要的是字迹和安澜的超级像，该扁的地方扁, 该连笔的地方连笔，只是偶尔几个安澜写的难看的字在这封检讨书上变得端正了, 也只有本尊和乔初洛这种看了好多年的人能分辨出来，像是班主任和普通同学肯定以为是安澜本人写的。 “我的天啊——安澜，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写的检讨书？”乔初洛问。 “……” 这个问题应该是，为什么顾砺羽模仿安澜的字迹可以写的这么像？ “神乎其技啊……”安澜感叹。 “不是，还有这个语气，这么诚恳，看得我都快觉得吃了个南灯街小吃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就差声泪俱下了……这应该不是校草给你写的吧？”乔初洛看着安澜问。 “要不……你问问校草去？” “我不敢。” 但是安澜这一天没有问顾砺羽的机会了，因为这节课之后，他就向老师请了假，没有回教室了。 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讲真，哪怕十天半个月的不来上课，也不会影响他的成绩。 但是顾砺羽这个人，几乎没有请过假。 所以他一请假，大家就开始猜测原因。 而各种消息的汇集之地，就是乔初洛的那个omega群。 英语老师在上面分析完形填空，安澜在下面打开手机随时注意群里的信息。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是顾砺羽的生日！搞不好顾家有什么庆祝活动，他得回去参加！] [什么？今天竟然是校草的生日？虽然校草x冷淡，但我们的心却是火热的！我们要给校草过生日！] [怎么过？正主都不在学校了，我们众筹买个蛋糕自己吃？] 安澜愣了一下，原来今天是顾砺羽的生日吗？ [你们真是太不懂gly了。他是不过生日的。] [你怎么知道校草不过生日？] [我们家和顾家有点交情，听说过一件事——校草的老爸a值过高，所以精神出现了问题，然后在校草出生那天发生了一点事情。具体什么事我不方便说，所以校草是不过生日的。] [到底什么事啊？] [+1到底什么事？] [+2到底什么事？] …… [+10086到底什么事？] 安澜的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在群里发言。 安澜总是想睡觉：[那是校草的私事。既然校草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们就给校草一点尊重吧。] 安澜的话说完，群里就安静了下来。 然后乔初洛跟着回复说：[对啊，他是我们的校草，所以我们要保护他。保护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戳开让他不开心的事情。等有一天校草放下了，我们一起给他过生日。] [说得好。无论他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我们校草。] [虽然很想知道校草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想他不开心。] [希望校草开心。] 看到群里的人不再去讨论顾砺羽的私事了，安澜也呼出一口气来。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语文课和体育课，安澜把检讨交给了光头强，然后请假说要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你该不会是昨天吃南灯街的东西吃出毛病来了吧？那都是地沟油，很多冰冻食材不知道放了多久，你看看你……” “老师，我去医院是激素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我得去见一趟医生。”安澜赶紧打住光头强，不然关于南灯街的事情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哦，那是得去看医生。你去吧。”光头强在安澜的检讨上敲了敲，“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记住了，老师放心。” 安澜离开了学校，骑了自行车去医院。 今天本来应该是老爸老妈和他一起去接检测结果的，但是在临市的小姨做了个手术，爸妈开车去看望小姨了，今晚估计回不来。 安澜到了医院里，见到了主治医生。 “医生，我上次血液样本的检测结果怎么样？” 主治医生推了一下眼镜，呼出一口气来。 这让安澜紧张起来：“医生，结果不好吗？” 难道他真的要朝着omega分化了？他床头柜上那堆关于alpha分化期还有易感期的讲解还没看完，这就要换omega的书了？ “首先我来给你科普一下一些常识，一看你这个学生仔每天都在刷题，没怎么关注alpha的生理常识。” “您说，我认真听着呢。” “alpha的信息素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成分，这种成分的学名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说了你多半也不记得。而在日常生活中，这种成分被称为aplus。当一个alpha产生标记渴望的时候，直白一点就是这个alpha很中意某个omega的时候，aplus会大量产生，它是alpha信息素的一部分，也是标记omega的核心成分。” 安澜意识到医生跟他讲解这种特殊成分的意图了。 “我分离了你血液样本中不属于你的alpha激素，发现其中aplus的含量是万分之零点三。听起来很小，对吧？” “正常的含量应该是多少？”安澜问。 “万分之零点一。”医生回答。 安澜愣了一下，“可是这一次的血液样本……是事故发生之后很多天了。按道理应该已经代谢了不少了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现在它的含量都能达到万分之零点三的话，那么当初他咬你的时候……简直就是爆点。不过幸运的是，浓度再高，也会代谢。我初步估计了一下代谢时间，大概还需要三个月，前提是——那个alpha不会再咬你。”医生托了一下眼镜，“你确定那个alpha不是你身边的人，对吧？” “应该……不是吧。” “也对。这么强的执念，如果真的是你认识的人，不可能忍住不再出手的。”医生的笔在病例上停了停，“也有可能对方真的是你不认识的人。你当时服用了高浓度的eve’s apple，很可能出现类似omega信期的症状，让这个优质alpha对你产生了保护欲，所以导致了他信息素内的aplus浓度过高。” “但如果他再也不会咬我了，那就各自安好，彼此晴天？”安澜说。 “我喜欢你的乐观。”主治医生也跟着笑了，“但是检查还是要定期来做。” 就在这个时候，诊室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骚动。 保安吹着哨子握着电棍冲奔跑着，还有医生在大喊：“快点——快点打电话给alpha管理委员会！” “所有Beta人员全部到西楼维持秩序！” “他攻击了自己的儿子！电棒呢！赶紧的！” 原本安静有序的医院忽然有了兵荒马乱的感觉。 “怎么了？”安澜回过头去看着门口。 主治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拍了拍安澜的肩膀，对他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 “好的。” 主治医生出门之后，就把诊室的门给关上了。他对门口导诊的小护士说：“我的诊室里有个分化期的学生。你带他从楼梯离开。” 他以为安澜听不见，但是安澜却抓住了两个重要信息，一个是“分化期”，一个是“从楼梯离开”。 也就是说主治医生已经知道大概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很可能会对安澜产生影响，再结合刚才有人呼喊要联系alpha管理委员会——很可能是某个因为易感期而隔离在这里的alpha出事了。 等到主治医生走远了，小护士打开门笑着对安澜说：“同学，赵主任有紧急情况要处理，我送你离开医院。” 安澜点了点头，小护士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楼上楼下已经有一些病人在撤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忽然要我们离开？” “我才刚做完手术，镇痛棒还在身上啊。” 安澜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只知道自己的情况不适合接触太过强悍的信息素。 他快步下行，走了两层楼之后，某种气味在空气里蔓延开来，铺天盖地像是层层叠叠让人无处可逃的网。 整个空间化作了封闭的蒸笼，冰雪消融，海水被蒸腾倒吸向天空，天地之间的距离被无限压缩。 安澜的膝盖发软，双手握住楼梯的扶手。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小护士扶着安澜。 但是安澜却越来越脱力，承受不住直接跪在了楼梯上。 大脑仿佛充满了闷热的蒸汽，那是沸腾海洋的氤氲，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向四肢百骸，头皮都在发麻，背上都是冷汗。 安澜用力想要站起来，他想要离开这股力量的镇压和掌控，但是它太强大了，原本辽阔的天空都要被这股力量拖拽下来，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万物臣服。 终于，安澜跪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站都站不起来。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他是不是要死在这里？ “同学？同学你赶紧起来！”小护士的声音在耳边一遍一遍地回响，但是安澜就像是被沸腾的海水淹没了一般，失去意识，失去呼吸…… 安澜无限坠落进了那片黑暗里。 不知不觉，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安澜的脑海中蔓延，一点一点冷却蒸腾中的海水，天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闷热的蒸汽转化作了清新的雨水，从半空中回落。 那片海恢复了它的辽远旷达。 “安澜，安澜你怎么在这里？” 清冽的声音在安澜的耳边响起。他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了顾砺羽就半蹲在自己的身边，一手撑在他的耳边，另一手就托着他的后脑。 “顾……顾砺羽……” 安澜撑着上身想要坐起来，但是双臂发软，差一点倒回去，顾砺羽的胳膊绕过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我怎么了了？”安澜晕乎乎的。 “你被超强的alpha用信息素碾压了，他的信息素影响了你的呼吸系统，让你缺氧。还好他的目标不是你。” 顾砺羽一边走，他们的身边有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经过，然后在走廊的尽头，一个男人被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控制着，他的手上戴着某种特质的手铐，脖子上好像也被戴上了抑制信息素挥发的颈环。 冰冷到偏执的声音响起，和顾砺羽的声线很像，只是更加沉厚，也更加恐怖。 “你很快就会理解我……然后你就不会再觉得我偏执，觉得我是神经病了。因为我们是一样的……终有一天你会变成我。” 那个男人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冷到仿佛没有感情，却有一种魔性的吸引力，天生主宰一切。 那句“终有一天你会变成我”让顾砺羽的肩膀很轻微地颤了一下。 安澜侧过脸望过去，顾砺羽却把安澜往上一颠，将他的脸靠入自己的怀里。 “安澜，别去看他，也别听他说了什么。” 顾砺羽低着头，那双眼睛里的微光就像起伏的海面反射的日光。 “好。” 顾砺羽把他抱进了一间很特别的房间，没有窗，四面墙壁都被海棉封死了，他将安澜放在了床上，而床的两侧还有束缚带。安澜紧张了起来，这明显不是普通的病房。 但是顾砺羽却轻轻摸了一下安澜的额头：“别怕。这些都不是为了绑住你。但是只有这样的房间能隔绝其他的信息素。你在这里睡一会儿，等到外面的信息素都被清理了，你就能回家了。” 安澜闭上眼睛，感觉到顾砺羽掌心的温热以及指腹的柔软，他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就像一只犯困的猫。 “嗯。” 安澜躺了下去，顾砺羽把被子给他拉上，然后就转身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安澜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他是因为肚子太饿了，才醒了过来。 当他打开这间病房的门，才发现这里是医院西侧的顶楼，他回头看了一眼门牌，上面写着“封闭-3”，他心头一颤，这种房间就是传说中隔离那些进入易感期的alpha的“小黑屋”。 之前照顾安澜的小护士拎着矿泉水跑了过来：“你醒了？我才走开一下你就起来了？现在没事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想问一下，把我送过来的同学……他叫顾砺羽，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护士愣了愣，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间封闭室。 安澜愣住了，心里一阵紧张。 “他……为什么要到那里面去？” “他承受了非常强的信息素碾压，因为应激的关系，他目前的信息素很有攻击性，需要到封闭室里隔离。等到平静下来了，就能出来了。”小护士回答。 “是谁用信息素碾压了他？”安澜问。 顾砺羽是优质a，这是全校皆知的。竟然还有人能碾压他？ “这是他的隐私，你得问他。我没有权利告诉你。”小护士抱歉地回答。 “哦，没事，我理解。他大概要多久出来？” “快的话，一个小时，慢的话，也许三四个小时。要不你先回家吧？”小护士说。 安澜虽然很饿，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能走。 顾砺羽在他倒下的时候赶来他的身边，自己又怎么能在顾砺羽隔离的时候就这么走了呢？ 第26章 所谓进化 就算顾砺羽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等待, 但是……同学也好，朋友也好，家人也好, 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当对方努力和承受压力的时候，就算不能并肩作战, 至少让他知道有人关心他的结果吗？ “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吧。您去忙。”安澜笑着说。 “可是……主任让我陪着你。”小护士犹豫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安澜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都快八点了，您不换班？还是没有其他病人需要照顾啊？” “你这个学生……” “您要真对我好, 把抽血的技术练练？”安澜凑近了露出坏坏的笑容。 “讨厌, 我打你哦。”小护士的脸都红了。 安澜故意把脸凑过去, “你打，你打，我给你打。” 小护士无奈地说：“你非要等你的同学, 那我去给你找吃的。我那儿还有面包和牛奶，吃吗？” “吃啊吃啊！你真的是最美的天使！” 安澜就靠着墙，坐在书包上, 抱着模拟卷子一边刷题一边啃面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层楼太安静的缘故，安澜也比以往要更专注, 一转眼, 老师布置的三套模拟卷子他都刷完了，大答题都做出来了, 然后赶紧打开微信群，跟其他同学交流答案。 乔初洛的那个omega群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未读信息都有几百条了。 安澜点开来，从最初开始看起, 群里的消息让他完全愣住了。 [你们看到今天下午的大新闻吗？顾氏集团的前任董事长顾云礼在医院里信息素暴走，导致整间医院紧急疏散！几十名alpha病人受到影响, 需要接受特殊治疗！] 一条新闻链接被甩了出来。 [顾云礼不就是我们校草的老爸吗？这条新闻里不是说顾云礼在十几年前因为车祸受伤，卸任了董事长的职务，去疗养了吗？传说他是成了植物人……对不起校草，我不是故意诅咒你老爸……] [你这看了这新闻还不明白？a值越高就越接近疯子！极端、控制欲强而且不容反抗！顾云礼肯定是疯了，而且早就疯了！所以疗养之名其实是关禁闭！这也是对校草和校草妈妈的保护，占有欲过强的alpha连自己的孩子都会视为抢夺配偶注意力的敌人。] [老天爷……好阔怕。] [怪不得今天校草请假，肯定是处理他老爸的事情去了。] [好想给校草一个爱的抱抱。] [搞不好你抱校草一下，就被他的信息素杀死了。校草的信息素浓度肯定也很高……] 言下之意，顾砺羽也有发疯的可能。 安澜看到这里，他能理解同学们的担忧，但是顾砺羽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他对其他同学保持距离的原因搞不好就是不想伤害自己在意的人。为什么不能对顾砺羽多一点信任和理解呢？ 安澜总是想睡觉：[我相信校草的自控能力。顾云礼是顾云礼，校草是校草。从他成为我们的同学开始，我从没有见过他伤害任何人。] 回复完这一句，安澜就不打算再看这个群里的消息，而是专心致志写卷子。 “吱呀”一声响起，安澜身旁的门打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安澜的心头一颤，侧过脸抬起头，就看见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顾砺羽垂着眼看着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的眼底有一瞬的惊讶，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安澜他就会消失不见。 “等你啊。你今天又帮了我一次。”安澜立刻笑了。 顾砺羽的脖子两侧有发红的痕迹，像是被人狠狠掐过。 整间医院，会做这样事情的人，除了被alpha管控委员会带走的顾云礼，其他人应该都做不到。 那个人是顾砺羽的父亲，在他生日这天选择了伤害他。 安澜低下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把卷子拿开，另一只手正要撑地起来，但是顾砺羽却弯腰扣住了安澜的手，轻声说了句：“医院的地别乱摸。” 说完，很轻松地就把安澜给拽了起来。 “你不饿吗？”顾砺羽一手拎过了安澜的书包，另一手把他的模拟卷子塞进了包里。 “饿了。”安澜的肚子很配合地发出咕噜一声。 “那怎么不去吃饭？”顾砺羽又问。 “……我想请你吃饭。” “太晚了，不需要非得今天。”顾砺羽拎着自己的书包，另一手把安澜的书包挂在肩膀上。 安澜忍住了没说，自己的书包被垫在了医院不怎么干净的地上，你现在把我的书包挂肩膀上，你满背都是医院地板上的细菌。 “我就想着你出来的时候肯定会饿。请人吃饭当然要在对方饿的时候请啊。”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还是你想回家？现在很晚了，你妈妈应该会着急。”安澜问。 其实安澜只需要看着顾砺羽平安出来就好，要真说请吃饭什么的，确实哪天都可以。 “我妈不在。” “啊？”安澜愣住了，今天不是顾砺羽的生日吗，他妈妈竟然不在？ 顾砺羽似乎明白安澜在惊讶什么，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她不在也是对我的保护。她要是在，会有更大的麻烦。” “哦。” “你想请我吃什么？现在这个点，只有快餐和南灯街。”顾砺羽回过头来看着安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很温暖的笑意，让安澜下意识去追寻和捕捉，但却一闪而逝。 “回我家吧。我爸妈不在，我姐姐大学住校，今晚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安澜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不怕，家里没人他才嗨，想干啥干啥。 “你害怕什么？” “我跟小乔看了鬼片，后劲儿有点大。”安澜干笑了两下，“而且我妈白天给我卤了肉，正好可以煮面。一起啊，尝尝我妈的手艺？” “好吧。” 安澜一听，高兴极了。这感觉比月考进步了一个考场还开心。 顾砺羽比安澜大方很多，当安澜还在寻觅要在医院门口扫个动感单车的时候，顾砺羽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还是第一次安澜和顾砺羽坐在同一辆车里，他和安澜之间隔着他们两个人的书包。顾砺羽一直看着窗外，夜风吹进来，他的发丝被扯起又落下，校服的领口也跟着起伏，冰冷的路灯灯光一片一片掠过，让他颈间的勒痕变得醒目起来。 安澜不会去揣测顾砺羽此刻的心境，毕竟他这些年一路经历过来也许早就习惯了，同情之类的感情对于顾砺羽来说更像是折辱。不是有句话吗，心若浮沉，浅笑安然。 如果顾砺羽内心平静，那么安澜不会去胡乱打扰他。 “师傅，到了。”顾砺羽的声音响起。 安澜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家了。安澜本来想要扫码付款，顾砺羽只说了一句话：“你最近零花钱变多了吗？” “没有。” 然后，顾砺羽扫码付款了，拎着安澜和他自己的书包走出了出租车。 安澜带着顾砺羽坐电梯上了楼，一开电梯门，楼道里的灯就忽明忽暗的闪烁。 安澜猛地回过头，对着顾砺羽翻白眼，把舌头歪到一边。 “额——” 顾砺羽顿了一下：“你脑抽了？” “你一点都不怕吗？”安澜失望地问。 每一次乔初洛到他们家玩，在走廊里安澜会拍一下他的肩膀，等乔初洛一转身，他就翻白眼吐舌头，每次都能把乔初洛吓到原地起跳。 “不怕。如果不是你，我会把那个人的舌头扯出来。” 安澜：“……” 你们优质a都这么残暴的吗？ 打开了门，安澜给顾砺羽拿了拖鞋，说了声：“你随便坐，书包放沙发上就好。我去煮面！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顾砺羽说。 安澜把水烧开，下了面，放了卤肉和蔬菜，还打了鸡蛋进去。 等到他把面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顾砺羽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如果安澜没猜错，应该是在看跟顾云礼有关的新闻。 “吃面啦，快点来，不然面会坨掉。” “好。”顾砺羽立刻就放下了手机，不像安澜的姐姐，每次叫吃饭要叫很久，过去一看就会发现她刷手机刷得不能自拔。 顾砺羽去洗了手，接过了安澜递过来的筷子，夹着面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 安澜就坐在他的对面，面汤的蒸汽柔和了顾砺羽的五官，就连他垂下的羽睫都缀着湿润。 “你怎么一直看我？”顾砺羽缓慢地抬起眼来。 “看你？那还不是因为好看。”安澜笑了笑，低下头来刚要把面放进嘴里，顾砺羽的筷子忽然伸过来，挡住了。 “会烫到舌头。”顾砺羽说。 “哦，谢谢提醒。”安澜心跳漏了一拍。 他只知道班长许星然是个很细心的人，但其实顾砺羽也是。 “我妈妈的卤肉很好吃吧？很嫩，而且很入味。”安澜问。 “嗯，面也很好。” 顾砺羽把面端起来，慢慢地喝着面汤。他这么给面子，让安澜觉得很开心。 安澜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五。 “你怎么一直在看时间？” “没有啊。” “你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把面端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我喝汤的时候也看了一眼。” 安澜顿了顿，没想到顾砺羽这么擅长观察，还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是不是因为太晚了你想睡觉？我帮你把碗洗了就走，你可以先睡。”顾砺羽说。 “不是的。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我听说你是不过生日的，所以也没给你订蛋糕。过生日的话，不是要吃长寿面吗？虽然我煮的也只是普通的挂面，但还是希望你今天之内吃完了面，以后长命百岁。” 安澜一口气说完了，反正自己又没有坏心思，不怕被顾砺羽知道。 “怪不得。”顾砺羽低下头去继续喝面汤。 “啊？怪不得什么？” 我知道你话少，但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只说一半？ “怪不得特别好吃。” 安澜的心里一下子就暖了起来，自己的好意被对方接受和尊重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谁下次再说顾砺羽x冷淡，他就跟谁急。 这个人有着冷淡疏离的外表，但他的心是暖的，是透彻的。 “我去给你找睡衣，一会儿我来收拾碗，你先去洗漱？”安澜起身问。 顾砺羽却仰起头来，目光沉了下来：“安澜，你应该有最基本的防范意识。” “防范？防范什么？” 我又不是omega，就算有那么一点朝着omega分化的苗头，我也确实不是omega啊。 而且顾砺羽，是需要被防范的人吗？ “我刚从禁闭室里出来，虽然信息素暂时稳定了，但说不定会暴走。如果我用信息素碾压你呢？”顾砺羽仰着脸，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你为什么要暴走？这里没有其他alpha威胁你啊。” “你没有看新闻吗？”顾砺羽淡淡地问。 “想看，但还没搜到你就出来了。”安澜很诚实地说。 “顾云礼是我的父亲，他曾经是全省a值最高的alpha，聪明果断是最有名的青年才俊。然后十八年前，我母亲分娩的时候，他疯了。一直疯到现在。” “他不是……不是被管理委员会的人转移了吗？”安澜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有想到顾砺羽会主动提起自己的父亲，一时之间安澜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的意思是，我拥有他的基因。我终有一天也会失控。” 顾砺羽站了起来，看向安澜。 那不是富有压迫感的目光，而是他自己也在迷茫，也在寻找答案。 “如果有一天，说不定就是今晚，我变成了顾云礼那样的疯子，你跑都来不及。” “你爸……以前是不是不爱说话？”安澜问。 “不知道，我妈说他从前幽默风趣。”顾砺羽回答。 “那就是话多咯。那他朋友多吗？”安澜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他朋友应该挺多，现在还会照顾我们家。”顾砺羽机械地回答。 “他篮球打得好吗？”安澜问。 “他不打篮球，高尔夫玩得比较多。” “哦，那你看，你们性格、人际关系、兴趣爱好都不同。”安澜摊了摊手，“你爸疯了释放信息素碾压别人来找存在感，你的话……要真有一天疯了，估计也是个安静的疯子。别人抄你作业你都没反应，大家都不知道你疯了。” 顾砺羽低下头来，很浅的笑了一下，“你在安慰我。” 安澜低下头来想了想，很认真地看向对方：“我没有安慰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你那么聪明为什么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什么？” “所谓的进化，就是我们一代一代不断地修复和完善父母的基因来适应这个世界。优质a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你的父亲展示了这个基因优势的一部分，他聪明、有常人没有的判断力、我相信他的学习能力也超级强，而劣势的那部分就是情绪的失控。这大概就是所谓天才和疯子一线之隔的原因。” “你是说，我会修复我父亲劣势的部分吗？”顾砺羽问。 “当然，这难道不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血脉的传承，而且还有进化。你看看我，你觉得我怎么样？”安澜问。 “你……”顾砺羽垂下眼。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在想我的优点，不用想了，我的优点没有你的多。”安澜轻轻戳了他一下，“我的意思是，我爸妈都是beta，他们的体能没有alpha强，他们两个都只是普通大学毕业，学习能力属于一般人吧。但是我姐姐安源考上的可是重点大学，这算不算是智商上的进化。而我，竟然朝着alpha的方向分化了，我的学习能力比高二的时候强了好多，我的体能也变得更充沛了，还有我的五感，以前我听不到看不清的细节现在都清晰的很。” 顾砺羽抬起眼来看向安澜。 “我们跟自己的父母是不同的，顾砺羽。你一定会比你的父亲更完美。” 安澜歪着脑袋，他不知道怎么样去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他就怕顾砺羽去钻牛角尖，但是在安澜看来，顾砺羽真的很好很好，他不知道怎样让这个人明白这一点。 餐桌前的气氛，安静得让安澜觉得有那么点尴尬，毕竟自己的鸡汤貌似不怎么成功。 良久，顾砺羽开口了：“安澜，我刚才不是找你的优点，而是你的优点很多，我不知道先说哪个。” 第27章 生日快乐 “切, 我能有什么优点？零花钱少算不算？”安澜摸了摸后脑勺。 “你很专注，当你确定自己的目标，你总能一次比一次更好。” 安澜意识到, 顾砺羽所说的是射击。安澜是一个有点慢热的选手，一旦进入状态了, 就会一枪比一枪好。 “你对朋友也很忠诚, 不会因为强者的威胁而动摇。” 这说的应该是李振南把他当成情敌来收拾的事情。 “你很尊重别人的努力和成就。”顾砺羽的表情依旧认真。 “谢谢。”安澜不好意思了。 “你因为帮助别人而失去自己的机会时，从来不会埋怨。” 安澜愣了一下, 心想顾砺羽说的难道是上季度射击比赛, 自己为了爬窗把胳膊扭伤不得不弃赛的事情吗？ “最重要的是, 你让我相信，我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 安澜愣在了那里，也就是说自己刚才说的那堆话, 顾砺羽听进去了吗？ “那……晚上我们一起睡啊。十二点半了你还回家吗？小心明天起不来。”安澜问。 “嗯。”顾砺羽轻轻点了点头。 安澜立刻就去卧室里找睡衣了。 “我还有几条新的底裤，我妈下过水的你可以放心穿。”安澜想了想又说，“可能有点紧。” “没关系。”顾砺羽接过了睡衣, 安澜带着他去了洗手间，然后就去洗碗了。 一边洗碗, 一边轻轻哼着歌, 安澜觉得心情很愉悦。 但是碗都洗完了，却没有听见水声。 安澜擦掉了手上的谁, 敲了敲浴室的门。 “顾砺羽，你还没开始洗吗？” 浴室的门开了，就看见顾砺羽上身什么都没穿，下面穿着校裤把门打开了。 “我试了一下, 没有水出来。” 安澜不小心瞥了一眼对方的腹肌，在心里一百个雾草, 优质a了不起啊，腹肌线条明显，腰线也很紧，怪不得力气那么大。 啧！ “哦！是我忘记告诉你了，这个位置还有个阀门，要打开。” 安澜抬高了手臂，把喷头下方的一个阀纽向下一摁，水流忽然喷了出来。 顾砺羽一把扣住了安澜的肩膀，把他带离开。 安澜好笑地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背：“没事啦。就是水而已，不是洪水猛兽。你快点洗哈！” 顾砺羽放开了安澜，安澜就走了出去，继续擦碗，擦干了之后放消毒柜里，然后进了自己的卧室。 啧……他的卧室还真够乱的。 衣服到处乱扔，桌子上的乱七八糟的模拟卷和草稿纸，就像小型垃圾场。 安澜赶紧该挂的衣服挂起来，该整理的卷子都摆好，然后从柜子上面找来新的枕头，和自己的枕头并排铺好。 刚收拾好，顾砺羽就敲了敲门。 “你洗好啦？” 因为顾砺羽的肩膀比自己宽一点，安澜给他找的是自己经常穿的oversize的T恤，睡裤稍微短了一点，有种九分裤的时髦感。 “吹风机在这里。吹干了就能直接睡觉了，我去洗啦？”安澜说。 “好，你去吧。” 顾砺羽坐在安澜的书桌前，用吹风机吹头发。 安澜怕自己洗太慢打扰顾砺羽睡觉，三下五除二洗好了就回来卧室了。 一开门，就看见顾砺羽站在他的书架前，看着上面的照片。 橘黄色的灯光落在顾砺羽的侧脸上，让安澜没来由想起了那些泛黄旧诗中的故梦，不真实，却让人放不下。 “你在看我小时候照片呢？这个是我六岁时候照的。”安澜说。 “你小时候好漂亮。”顾砺羽的声音平静而通透，在安静的夜晚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有一种很珍贵的感觉。 这是安澜第一次听到顾砺羽说出带有感叹意味的话。 “这是我十二岁时候照的。我们全家出去玩，我跟我姐打架，为了抢团餐里的鸡腿。” “这个呢？” “这是初三暑假时候照的，我这会儿还没抽条呢。看着像只白斩鸡，我教练说我这身板儿感觉一阵风能把我和我的枪一起吹跑。后来就开始做一些增强肌肉力量的训练了，不然持枪的稳定性不行。”安澜说。 “这时候也很漂亮。” 安澜咳嗽了一下，他知道顾砺羽估计没怎么跟人有社会交流，说来说去夸一个人好看，就只有“漂亮”二字。他得去看看群里那些才华出众的omega们是怎么形容他的，那遣词用句丰富多彩。 “下次也给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安澜问。 “我小时候……没怎么照过相。”顾砺羽回答。 安澜想起了顾云礼是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进医院禁闭室了，顾砺羽整个成长的过程，顾云礼都在“疗养”，他妈妈一个人带着他，可能也没什么心情给他照相吧。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跟自己玩得来的朋友照相，会笑的更开心。”安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睡觉了。定个闹钟，明天还要早读……高三学生真悲凉。” 安澜本来想要顾砺羽睡在里面，但是顾砺羽却让安澜睡在里面。 “你睡里面吧，免得摔下来。” “那万一你摔下来呢？” “我不会。” 安澜一想，那倒是，顾砺羽一看就是睡觉很老实的类型。 “好吧，晚安了。虽然迟了一点，但是生日快乐，顾砺羽同学。等我想想，再补个生日礼物给你。”安澜有些困了。 特别是闻到顾砺羽身上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哪怕顾砺羽的身上是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的味道，安澜却能嗅到另一种更加清新的味道。 它就像冰川和海水交融时候的冷香，可一点都不让安澜觉得寒冷。 “生日礼物的话，我想闻你的信息素。”顾砺羽说。 安澜的脑子迷糊了一小下，忽然就清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对方：“我的信息素？怎么闻？哪里有？” 安澜拽起自己的睡衣领子闻了闻，还是沐浴露的味道啊。 顾砺羽侧过身来，闭上眼睛靠近了安澜，温热的呼吸落在安澜的颈间，引起一阵心悸。 安澜的一切感觉都变得敏锐起来，顾砺羽的发丝蹭过枕头的声音，他靠近自己的温度，他的手轻轻扣住了安澜的背后，他在安澜的睡衣领子间嗅了一下。 “你的味道很好闻。” “可是……alpha不应该是喜欢omega的信息素吗？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不是会引起敌心理吗？” “因为你的信息素不像omega，有着吸引配偶的目的性。也不像其他的alpha，没有攻击性，很平和安静。” “可是我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安澜侧身躺着，动也不敢动。 生怕自己一动，顾砺羽的鼻子就碰到自己身上了。 “很好闻……”顾砺羽的声音越来越轻。 过了几分钟，安澜感觉到身边的人不仅动也不动，就连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重量也全部压了下来。 也就是说，顾砺羽睡着了。 安澜失笑，这家伙怎么睡的比自己还快呢？ 不过，今天经历了那样一场大事，还能安然入眠何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心境宽阔了，安澜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一节 ，伸展运动——背部与床板分离！” 安澜的手机闹铃响起，他昨天睡的晚了点，眼睛还是睁不开，手胡乱地到处摸，想要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第二节 ，扩胸运动——双手拎着被子，开始抖动！” 安澜的手摸到什么柔软的东西，“这什么啊……”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继续摸，直到自己的手指被什么咬了一下，他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顾砺羽就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而安澜的手好死不死戳进了人家的嘴里，顾砺羽直接咬了下去。 他本身半边脸就嵌在枕头里，大概因为刚睡醒的关系，目光也显得没有那么清冷，反而有一丝慵懒。发丝也有点乱，错落在眼前，安澜的手指就像被电了一样，赶紧缩回来。 “起床了！闹钟响了！该上课了！” 安澜想要越过顾砺羽去拿自己的手机，好摁掉已经做到“跳跃运动”的闹铃，但还是差了一点，手指推着手机差点落到地上去。 反倒是顾砺羽一侧身，就把手机接住了，这反射神经太高端，安澜都羡慕嫉妒不来。 他一边坐起身，一边小心不要碰到他，别提得有多么高难度了。 掀开了被子，安澜抬起腿小心地跨过顾砺羽，顾砺羽只是淡定地躺在原处，让安澜摸不清楚他到底是还没完全醒过神来，还是真的不着急迟到，能这么淡定地看着他。 安澜尴尬地笑了笑，那条跨过去的腿根本没办法着地，毕竟卡着个顾砺羽呢，安澜的腿本来挺长的，可问题就在于他不能碰到对方。 顾砺羽一动不动的，反而让安澜更加紧张了，好不容易脚尖触碰到地面了，安澜身子一歪，反而坐在了对方的身上。 “对不起！”安澜狼狈极了，赶紧要起身，但是顾砺羽却坐了起来。 他的忽然接近，让安澜向后仰。 虽然窗外有大妈大姐们在跳广场舞，早起行车的声音也很明显，可不知道为什么，安澜就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了。 顾砺羽的手伸了过来，扣住了安澜的腰，那一瞬间，手臂带动腰腹和肩背发力，一下子就将安澜给撑了起来，放在了床边，“你是不是害怕我？” “没……没有啊？我们都一起睡过觉了，我怕你什么啊？” 昨晚是和你祸福与共，今早起来忽然想起你还是传闻中孤僻冷淡不喜欢与人接触而且不晓得有没有起床气的校草啊。 “那你想要下床，可以跟我说，我会让位置给你的。” 安澜忽然明白刚才顾砺羽为什么会一直看着他了。 他在等待着，安澜能像对待正常的朋友那样对他说“嘿，我要下床了，让让呗。” “知道了，下次叫你让位置给我。”安澜脚在地上寻觅了半天，把自己的拖鞋勾过来。 顾砺羽侧过脸问：“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跟我睡？” 安澜哽了一下，他不知道顾砺羽是认真的，还是在开他玩笑。 “下次你一个人呆家里，或者我一个人呆家里的时候，都可以啊。” 校草的问题，无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他都得认真回答。 “我每天都一个人在家。”顾砺羽回答。 “你这意思是……你每天都想找我睡觉？” 安澜一说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你要是又看了鬼片，可以来找我。”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安澜笑了笑，心想自己的脑子可真够歪的。 ”诶，对了，你们家早餐一般吃什么？”安澜好奇地问。 “西式的有培根烘蛋、酥皮浓汤、坚果塔、面包之类，中式的话有虾仁蒸饺、松茸汤面、仙贝粥之类吧。” 顾砺羽一边说，一边穿袜子。 安澜听了口水直流，“我想现在就看恐怖片。” “嗯？”顾砺羽侧过脸看向他。 “然后今晚就找你睡觉，明天就能吃到你家的早点了。” “傻瓜。”顾砺羽站起了起来，在安澜的头上摁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澜好像看到顾砺羽笑了。 两人刷完牙，把校服穿上，书包背上，安澜在顾砺羽的后背上拍了一下：“你们家的早餐呢，今天我是尝不到了，但是你今天呢可以试一试我常吃的早餐——豆浆油条、烧卖大包、麻团、煎饼果子、韭菜盒子、拌面拌粉还有各种肉饼汤。” “好啊。”顾砺羽的手指在额头前很随意地捋了两下，原本垂在眼前的那几缕发就被拨开，露出大半的额头来，家居感被他一贯的清冷气质所取代。 安澜觉得有点可惜。 “走吧。” 两人背上了书包，出了门。 安澜扫了一辆自行车，顾砺羽也扫了另一辆。 两人并肩骑向街尾的早餐摊。 “诶，顾砺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安澜好奇地问。 “你问吧。” “我记得你好像是坐自己家的车上下课的吧？怎么忽然开始骑自行车了？” “因为风景好。”顾砺羽回答。 还真是简单明了，非常有顾砺羽的风格。 安澜笑了一下，“那你是不知道，有人跟我说……” 哎呀，那么自作多情的话，安澜赶紧打住了。 “跟你说什么？” 跟我说你是因为我才特地骑自行车上下课——这么自恋的话，安澜可说不出口。 “没什么，吃早点的地方到了。”安澜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把自行车停了下来，放在了路边。 这个地方有好几个早点摊子在一起，三四个折叠桌边几乎坐满了吃早点的客人。 大家本来是不认识的，可就因为经常在这里吃早点，都混了个脸熟。 “安澜，我这儿吃好了，你过来这边坐吧！”一个带着孩子上学的阿姨朝安澜招了招手。 “谢谢阿姨！”安澜拽了顾砺羽一下，把小凳子拉开，给他擦了擦，一抬头才发现顾砺羽还站在那里。 安澜心想，顾砺羽一直都是在家里吃早饭的，哪怕在学校叫的外卖都挺精致，可能适应不了早点摊子。 安澜倒不会觉得顾砺羽不够“亲民”，怎么说呢，人在不同的环境长大，造成的习惯和价值观不同，应该是要互相尊重的。 “你要是不喜欢吃这种的，我带你去吃蒸笼小点？”安澜问。 顾砺羽摇了摇头：“你坐里面吧，我坐外面。” 外面是靠马路的位置。 “这有什么关系，都是一样的。这条街上的车开得都慢，不担心。” 顾砺羽坐下之后，安澜就扯了纸巾，正要给他把面前的桌子擦干净。但是没想到，顾砺羽却扣住了安澜的手指。 “啊，怎么了？” “我来。” 顾砺羽的另一只手伸到安澜的手心里，把纸巾拿走了，他的指腹仿佛沿着安澜掌心中央的那道纹路划过，然后捏着餐巾纸，把校服的袖子捞了起来，先把之前客人吃剩下的一次性餐碗碟在一起，把位置整理出来，然后先把安澜面前擦干净了，才擦的自己的位置。 安澜看着顾砺羽垂着眼，就好像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本来以为他出身在有名的alpha家族，养尊处优长大的，没想到做这些事情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好像理所当然。 “你想吃什么？这家的……” “拌面和肉饼汤。”顾砺羽说。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推荐拌面和肉饼汤？”安澜好奇地问。 “你每天早晨上课前都会跟你的同桌讨论吃了什么。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拌面和肉饼汤。” 第28章 坦白交代 安澜心里咯噔一下,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alpha的听觉很敏锐的，但是总觉得顾砺羽是那种生活在方外世界，不关心周围一切的人, 没想到自己每次跟小乔的聊天……顾砺羽都听见了？ 赶紧回忆一下，自己有没有说过顾砺羽的八卦？ 顾砺羽抬起眼, 正好对上安澜正在思考的表情, 说了一句：“不用想了，你和你同桌几乎没有讨论过我。” 他这么直截了当, 反而让安澜更加不好意思了。 两碗拌面被端了上来, 酱料被很均匀地拌开, 一层棕糖色，撒着葱花和花生米，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顾砺羽低下头来吃了两口面, 然后又喝了一口汤，周围都是赶着上班上课的人，偶尔有学生骑着自行车从顾砺羽的身边经过, 车铃“叮铃叮铃”的响起，有个学生行过的时候差一点歪到他的身上, 顾砺羽伸长了手臂, 稳稳地将对方摁了回去。 “谢谢。” “不客气。” 然后顾砺羽又低下头来吃他的面了。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的吧？”安澜笑着问。 “嗯, 葱油很香，还有这个花生米也很脆。” “早知道你喜欢，我让拌面的大婶儿给你再加一勺。”安澜笑眯眯地说。 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了顾砺羽的认同，安澜觉得挺开心的。 看了看时间, 因为有顾砺羽在，安澜今早没赖床, 所以早餐时间还挺充裕。 “你等我一下，我到旁边买两个麻团，你一个我一个。” “好。”顾砺羽点了点头。 看着他喝汤的样子，安澜有一种自己包养了校草的优越感。 他去到了炸麻团的小摊子，一边等着麻团在油锅里蓬起来，一边给乔初洛发信息。 安澜：[江湖救急，给我发个二十块钱红包！] 乔初洛：[你要红包干什么？包小三儿？不说清楚不给！] 安澜：[包校草。] 乔初洛：[你骗人！] 安澜：[没骗人，校草正在我十米不到的位置喝汤吃拌面。] 乔初洛：[二十块就想包校草？你别丢了我们的脸，给你二十五块！] 安澜接了红包之后，拎着麻圆回来了，把其中一个递给了顾砺羽。 “凉了再吃，刚炸出来的，怕上火。” “谢谢。” 等到顾砺羽的汤也喝完了，他拿起了麻圆，咬了一口，发出轻轻的脆响，接着麻圆就坍了。 安澜一边喝着汤，一边在观察他的表情，很明显麻团坍掉的时候，顾砺羽顿了一下，他又咬了一口，微微看了看麻团里面。 安澜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别看了，里面没有馅的。馅就不会坍了。” 这样的顾砺羽，让安澜觉得有点可爱，忽然很想带着顾砺羽去试一试所有自己平时吃的东西，也许不够精致漂亮，但各有各的特点，世间百态包罗万象，可不就都藏在这些街头巷尾的小吃里。 顾砺羽吃完了麻团，说了一句：“芝麻和糯米在一起很香。” “对吧，没有馅料一样好吃。” “嗯。”顾砺羽点了点头。 安澜扯了餐巾纸给他，“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是光头强的早自习，可不能迟到。” 他来到拌面的大婶那里，买单结账。 大婶凑过来说：“安澜，跟你一起吃饭的学生看着眼生，是你同学吗？” “是啊。” “他肯定是个alpha吧？太俊了。” 安澜乐了：“俊的都是alpha？那大婶儿，你看我俊不俊？” “你也俊，又俊又漂亮。”大婶儿给了一个“我明白”的眼神。 安澜忽然意识到大婶儿误会什么了，以为他们ao恋呢。 “我不是omega。”安澜说。 “不是也没关系。”大婶儿还是一副“我懂”的表情。 “好吧。他只是我同学，不是我男朋友。”安澜觉得还是要更正一下，顾砺羽就坐在不远处呢。 被他听见了不好。 “你说不是，就不是。”大婶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是明显不相信。 安澜无奈地买完了单，跟顾砺羽说了声：“走咯。” 两人骑上自行车，又行入了上班上学的人潮里。 他们几乎一同进的教室，顾砺羽先进去，安澜在后面。 顾砺羽把书包放下，就拎了水杯去开水间了。 前面的许星然转过身来，撑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安澜同学，什么情况？” 安澜正在翻模拟卷子，没听明白许星然的意思：“什么‘什么情况’？” 许星然闭上眼睛，像是在仔细分辨什么，“葱油、花生米、芝麻、糯米……你们俩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别告诉我，你把自己的早餐扣到顾砺羽的身上去了？” 安澜愣了愣：“班长，你鼻子太灵光了吧？” “所以，果然有情况？”许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坦白交代。” “就……我请他吃了个早餐。拌面、肉饼汤还有麻团。” “你怎么会请顾砺羽吃早餐呢？”许星然又问。 “因为他帮了我一个忙，我答应了请他吃饭的啊。”安澜没有提那件事跟李振南有关，因为李振南就坐在教室里啊。 “哦，那下次我也要帮你忙。”许星然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 “为了让我请你吃饭？”安澜乐了。 “对啊。” “想我请你吃饭还不容易。月考完了走起啊。”安澜抬了抬下巴。 “那你对我好一点。”许星然又说。 “为什么？” “万一月考完了，我就是你同桌了呢？” 许星然笑了一下，回过头去了。 但是安澜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可仔细想想，他跟许星然做同桌的机会几乎是不存在的。 按照成绩选位置，许星然必然比安澜先选，讲白了……面对空荡荡的教室，许星然无法预测安澜会选择坐哪里。反倒是安澜，比许星然更有选择同桌的权利。 这一周的周末很快就来了，观山海的练习赛也要开始了。 安澜所在的俱乐部名字很普通，叫做“云上俱乐部”。 他去俱乐部里领枪的时候，教练都一脸担心地拉住了他：“安澜啊，你确定你是去观山海俱乐部打个练习赛就回来？不是那边要把你挖过去吧？” 安澜摇了摇头：“当然要回来啊。他们那边十米移动靶男团是满员的，难道我去坐冷板凳啊？” “也许观山海就是想要垄断我们市的十米移动靶项目呢？把所有有能力赢的选手都招揽过去，没有对手他们就能所向披靡了啊。” 安澜好笑地拍了拍教练的后背，给了对方一个大抱抱：“观山海里不乏优质a选手，我个人是觉得与其跟他们做队友，不如跟他们做对手。” “跟优质A做对手……”教练垂下眼来笑了笑，“我们云上俱乐部，也只有你敢说这样的话。” 安澜的表情依旧从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其实射击已经是众多竞技运动里面，跟性别还有身体肌肉以及大脑智商差别最小的项目了。能否命中，心境最重要。” 这时候，安澜的手机已经响了，他拿出手机来一看，是许星然的号码。 安澜接通了电话，许星然温润的声音响起：“安澜，你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到门口了。” “准备好了，我这就出来！” 安澜刚挂断电话，教练就一脸郁闷地说：“你看！你看！他们观山海俱乐部三大巨头之一的许星然都来接你了！绝对对你有所图谋！” “我是有钱还是有美色啊，还对我有所图谋……” 安澜无语地背着自己的枪走出了云上俱乐部的大门，门口停着一辆深色的私家车，车门打开，许星然走了出来，朝着安澜招了招手：“安澜，这边。” 安澜睁大了眼睛，今天的班长穿着纯色的T恤，下身是深蓝色的运动裤，戴着太阳帽，安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悠闲的样子。 “班长？” 许星然接过了安澜的枪，放到了后备箱里，然后手掌抵着车顶送安澜坐了进去。 “怎么看到我那么惊讶的样子？”许星然好笑地问，“不是说好了今天我来接你吗？” “我不是惊讶班长来接我，而是看多了你穿校服的样子，没想到你穿运动衣也这么帅。我能拍下来发给你的粉丝们看吗？”安澜半开玩笑地说。 “可以啊。不过你也要入镜才行。” 许星然说完，单手揽过了安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伸到了他们的面前。 安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许星然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茄子。” 快门声响起。 “什么？这就照好了？我还没摆姿势！” “什么姿势？剪刀手吗？”许星然好笑地反问。 安澜的手机颤了一下，收到了许星然发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安澜睁大了眼睛很惊讶，而一旁的许星然笑意浓厚地侧脸靠着他，因为在狭窄的后车座上，两个人都要入镜，许星然几乎侧过了一半，看起来就像是要亲安澜一样。 “这照片没法发。”安澜抠了抠脸颊。 这要是扔进乔初洛的那个omega群里，绝对会炸群……不是炸群，是他安澜被炸死。 “怎么了？你这表情很自然啊，比剪刀手好多了。”许星然靠过来看。 “不是……啧……你不觉得这看起来就像你要亲我一样，还好我不是O，不然我会被你的粉丝团打死。”安澜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夸张表情。 “那要不……真的亲一下？”许星然的声音在安澜耳边响起。 惊得安澜差点没跳起来，脑袋险些撞到许星然的下巴。 “班长！” “哈哈，这样你就会被吓到了？真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安澜满脸黑线，这些大佬A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粉丝团有多可怕？ 车子开动了，安澜问：“今天练习赛有哪些人？除了云上俱乐部的我，不会没有其他俱乐部的人了吧？” “观山海的话，是我和顾砺羽。教练不允许肖宸跟你比赛，但是肖宸说他已经和你约好了，所以林教练只允许他和你比十发快速靶。然后还有浚河俱乐部的叶云以及刘清扬，锦绣天下俱乐部的谢怀、肖楠。外加我们观山海俱乐部的两个新人，正好八个人。” 安澜想了想，忍不住问：“叶云……叶云是不是去年团体赛逆风翻盘，把浚河俱乐部带进团体赛决赛的那个大神？” “嗯。他也是上季度比赛信息素失控的那个omega。” 安澜愣住了：“竟然是他？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的信息素为什么会失控？首先比赛之前，所有选手都经过了信息素检测，也确定了所有omega和alpha选手正确使用了抑制剂和阻断剂，怎么就会忽然陷入特殊状态？”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他信息素失控的原因，和你差不多。” “因为eve’s apple？”安澜愣住了，“比赛都有药检，这种药是怎么带进射击馆的？而且叶云作为优质omega，本身对eve’s apple就很敏感，他不会傻到在比赛前或者途中使用这种药物。” “所以啊……这就是针对叶云的一场算计，为的就是要让叶云身败名裂。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数的alpha强行标记。” 安澜的心中一片冰凉，他从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恶意竟然可以这么大。 只是被拒绝而已，就要毁掉一个人。 许星然思考了一下，开口说，“这件事在上流alpha家族里算是公开的秘密，我现在告诉你知道，也是为了让你提防人心。” “什么？” “叶云的家族也挺有名气的。而且越是基因优渥的alpha家族就越是难以人丁兴旺，这算是进化对人类的限制吧。但是优质O的存在，能让繁育后代变得容易。叶云出身在一个优质alpha的家族，但他确实那个家族里唯一一个omega，而且非常优质，无论他自己想或者不想，这都让他成为被众多alpha追求的对象。” 安澜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来，“可我听说，叶云相当有主见。虽然是omega却比很多alpha都优秀。就比如十米移动靶，在上季度的决赛，他预赛的成绩可是力压你和顾砺羽的。” 如果他不退赛，天知道最后的冠军鹿死谁手。 另外，叶云也是乔初洛的偶像。 “对，他就是这么厉害，所以这一次练习赛你可以感受一下他的心态。有一个alpha追他追得很紧，又被他给拒绝了，这个alpha就从黑市上买来了eve’s apple，扎进了叶云喝的矿泉水里面。他就是要叶云当着所有人的面发情，叶云进入特殊时期也就算了，你想一想被药物催化之后浓度成倍递增的信息素，足够让现场的alpha发疯。” “而且……越优质的alpha感应得越明显。班长……你跟顾砺羽都好厉害。”安澜露出由衷敬佩的表情来。 “我们厉害在哪里？”许星然好笑地反问。 “你们控制了自己的本能，没有被叶云的信息素影响，还在决赛里面稳定发挥啊。” 许星然看着安澜，目光有些深。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安澜。我不是控制了自己的本能，而是有其他的信息素救了我。” “其他的信息素？” “我从小在门禁森严的家族里长大，受到的就是抵抗omega信息素吸引的训练。而这种训练的本质，并不是生硬地拒绝omega的信息素，最常用的方法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的大脑来欺骗自己——我没有感觉到omega的信息素。” 安澜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当时自己和小乔被李振南的信息素压制的时候，顾砺羽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可是叶云的信息素真的太吸引人了，我连理智都没有了，如何转移注意力？”许星然露出无奈的表情。 安澜下意识握住了拳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曾经直观地感受过李振南的信息素，那种难受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而alpha天生就会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更不用说是被成倍催化后的优质O的信息素。 “班长……后来呢？是因为阻断剂吗？” 许星然垂下眼，注意到了安澜的拳头，他的手指伸到了安澜的拳头下面，很有耐心地将他的手指掰开。 “确实有人给我送来了阻断剂。但真正让我解脱的，并不是阻断剂，而是另一种信息素的味道，吸引了我的大脑，让它从叶云的信息素中解脱出来。” 第29章 安澜的信息素压制 “另一种信息素？其他的omega？” 安澜会这么猜想的原因是, alpha之间都有一点敌对和竞争意识，能安抚失控alpha的一般都是omega的信息素。 “那种味道很独特。它很淡，淡到当它忽然出现的时候我要调动我全部的感觉在浓郁的omega信香里去分辨它, 追随它，寻找它, 还有抓住它。青涩的还没有成熟的味道, 却很纯粹坚韧。我追逐它，也被它占领。可是它只是安静地留在我的脑海里, 一点也不霸道, 也没有任何勾引我的意味。而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 它就消失不见了。” “那你找到那个人了吗？”安澜问。 “找到了。”许星然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另一只手却在安澜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他是omega还是alpha？”安澜又问。 “他……有时候我希望他是omega，有时候又很担心万一他真的是omega可怎么办才好。” “啊？为什么？”安澜难得知道许星然竟然也会有这种矛盾的想法。 “他要是个omega, 一定会有很多alpha想要欺负他。”许星然说。 “你要相信，就算对方是个omega也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我听人说，一个人信息素的味道和他的性格会很相似。你说他的信息素纯粹坚韧, 那么他这个人也一定是这样的。” 许星然笑了一下，很轻的声音说了句：“你好自负。” “啊？”安澜凑过去, 许星然说的太快, 他没来得及分辨，再加上许星然在他的脑袋上摁了一把。 “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想, 他要真是个omega就好了。” “为什么？” “那我就勾引他……”许星然回过头来看着安澜，他的面容一半在阳光下，一半逆着光，“标记他……占有他。” 那一刻, 安澜莫名觉得许星然有点可怕，他下意识向旁边挪, 但是却被许星然扣住了肩膀。 “你在想什么呢？”许星然眯着眼睛笑了，就像一只计谋得逞的老狐狸。 安澜有一种对方刚才是故意吓唬自己的感觉。 可是自己又是omega，刚才许星然的话只能吓唬omega吧？ “那顾砺羽呢？他也很厉害啊。”安澜赶紧转移话题。 “顾砺羽……他是个对自己相当狠的人。我说过，我是被其他的信息素吸引了，所以逃过一劫。而顾砺羽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是疼痛。”许星然说。 “疼痛？” “这是他的事情，没经过他的允许，我还是不说的好。”许星然回答。 但这就好像在心头落下了一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安澜就算不想去想顾砺羽的事情，还是会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疼痛能让他抵抗叶云的信息素？ 一抬眼，他们就已经到了观山海俱乐部的门口。 下了车，今天的俱乐部里人比上一次多了好多。 许星然带着安澜去认识了一下俱乐部里的人，大家看到安澜是被许星然亲自带过来的，都很好奇。 “许星然，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之前在比赛里怎么没见过？” “让我猜猜是哪个俱乐部的？浚河？还是锦绣天下？” 安澜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云上俱乐部的，我叫安澜。” 俱乐部里的队员们互相看了看。 “云上俱乐部……没有听说过啊？” “我们除了锦绣天下和浚河，还有邀请其他俱乐部的人来吗？” “你是……星然的朋友，被带来看比赛的？”其中一个队员不是很确定地问。 许星然开口了：“不是，安澜是来打比赛的。他很厉害。” 班长的那句“他很厉害”让安澜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轻声道：“许星然，好久不见。” 安澜顺着那声音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个皮肤白皙五官英挺的男生，他留着亚麻色的短发，笑容里带着一丝矜贵。 “叶云，你来得真早。”许星然和对方握了握手。 安澜愣了一下，原来这个就是叶云。安澜曾经远远地见过他，但这么近地看到叶云，还是有点惊讶。 对于omega，安澜大部分的印象都来自于乔初洛，唇红齿白，皮肤细腻，五官精致漂亮，当然这并不代表性格柔弱。 但是叶云，就算有人说他是alpha，安澜也会相信。 那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飒爽的帅气。正是因为这样，安澜对那个用eve’s apple暗算他的家伙，觉得非常反感。 就在安澜看着叶云的时候，叶云也用视线的余光看着安澜，然后他笑着朝安澜眨了一下眼睛，空气里流过一丝雪莲的清香，又带着一点微甜。 心头被电了一下，安澜向后退了一步，这么诚实的反应，叶云笑了。 有人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安澜的眼睛，瞬间，安澜就闻不到那股味道了。 干燥温热的掌心，不知道为什么，安澜第一反应就是…… “顾……顾砺羽？”安澜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叶云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有意思啊，你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的是顾砺羽。” “别闹了。”顾砺羽清冽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闹啊。”叶云摊了摊手，走到了顾砺羽的面前，手指在顾砺羽的胸口上敲了一下，“明明是你家的小朋友，连信息素都不知道收敛一下。我就逗一逗他而已。” 许星然眯起了眼睛看向叶云，很认真地说：“叶哥，我们这个朋友情况比较特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让他接触到任何信息素。” 叶云有点惊讶，用口型问：“他在分化？” 许星然点了点头。 叶云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对安澜说：“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小顾还有星然……你们没事教一下他。” 安澜完全摸不着头脑，从他们几个之间的对话，他能猜到刚才叶云可能对他稍微释放了一点信息素，但应该没有恶意。但叶云要许星然和顾砺羽教他什么？ “我会教他的。” 说完，顾砺羽就把安澜背上的枪接了过来，安澜跟着顾砺羽去更衣室换衣了。 大概是因为一起吃过夜宵，再加上还加了微信好友，安澜总有种自己跟顾砺羽也算朋友的感觉。 他跟在顾砺羽的身后问：“叶云说让你们教我的……是教我什么啊？” 顾砺羽在自己的衣柜前停了下来，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安澜。 视线里有一种压迫感，让安澜向后退去，他的身后就是之前顾砺羽在更衣室里坐过的沙发椅，只是这一回换成安澜跌坐进去了。 安澜本来想要站起来，但是顾砺羽却已经转身，双手撑在了沙发椅上，他的身体略微前倾，安澜的后背立刻紧贴着沙发，他想要拉开距离可惜退无可退。 顾砺羽就这样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不仅仅是冷漠和疏离，有一种迫切，他的气场一直让人觉得冷，但是此刻安澜却觉得空气热得让人莫名发躁。 “顾砺羽……” “你的信息素到处都是。”顾砺羽说。 “啊？我的信息素？”安澜抬起手来闻了闻自己的手腕，“没有啊……我没有闻到……” “很淡。但是优质的alpha和omega能闻到。”顾砺羽说，“这会让叶云觉得，你对他有感觉，所以他反过来用自己的信息素来调侃你，让你知道在这个被吸引的过程中，你不是能匹配他的对手。” “我没有！我对他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很帅，就像alpha一样所以我…… ” 所以我才多看了他两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代表我心术不正啊。 “你觉得他很帅？”顾砺羽的目光沉了下去，靠得更近了。 无形之中有某种力量逼近了安澜，让他无处避让无可退去。 “嗯。” 从正常的审美标准来说，叶云是真的挺帅的。 “所以你才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吗？” “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啊。”安澜觉得自己冤死了。 顾砺羽垂下了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的双手离开了椅子的扶手，那种被圈禁的感觉顿时消失了。 但是安澜的心里却觉得莫名失落，就在顾砺羽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安澜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他。 “教教我。” “你想学会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顾砺羽问。 “嗯。” “现在闭上眼睛，不要去嗅任何味道，不要去感受任何的事物，专心在你自己的身上。”顾砺羽说。 “太抽象了。”安澜闭上眼睛，还是能闻到顾砺羽身上的味道，也还是能感觉到更衣室里的温度和湿度。 存在就能被感知，让安澜放弃感觉周围的一切，这除非是睡着了，不然怎么能办得到？ 顾砺羽的手指在安澜的眉心点了一下：“这里有一个靶子，你的信息素就是你的子弹。现在你需要所有的子弹都回到你的靶心。” “所以这并不是瞄准的过程。”安澜闭上眼睛问。 “定向释放信息素才是瞄准的过程。”顾砺羽回答。 “所以现在是把子弹收回弹夹里？” “对。” 安澜苦笑了一下：“可是我连自己的子弹都感觉不到。” 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顾砺羽侧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侧着脸低着头看着自己。 很专注。 有人走进了更衣室，用嘲讽意味明显的声音说：“因为你不是真正的alpha，又怎么可能学会控制信息素呢？” 安澜回过头，看到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高大男生，五官是俊朗的，哪怕对方没有释放信息素，光是气场就相当的A。 “肖楠。”顾砺羽的目光中是明显的警告意味。 这个名字，安澜听许星然提起过。他来自锦绣天下射击俱乐部，在上一季度的十米移动靶决赛里夺得了季军。 “顾砺羽，还真难得见到你手把手地教人控制信息素呢。但是这东西要靠天分，得控制信息素的神经发育的好，控制力才强。”肖楠抱着胳膊走到了安澜的面前，打量着安澜，忽然低下头来和安澜对视，“可你是劣性的A对吧？” 安澜没见过有人这样无礼……啊，不对，忘记把李振南给算进来了。 可是李振南的敌意是来源于把安澜当成了情敌，那么这个肖楠又是为什么？ “听说肖宸约了你今天练习赛。那条野狗也就只配跟你这样的对手较量了。” 肖楠笑了笑。 就在他要直起身的时候，安澜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肖楠始料未及，单手撑在了沙发边，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谁是野狗？”安澜冷声问。 肖宸在这家伙的嘴里都成野狗了，那么跟野狗约战的安澜又算什么呢？ 这时候，坐在另一侧的顾砺羽倾下身来，扣住了安澜的手，手指嵌入安澜的拳头里，将它打开。 肖楠哼了一声：“顾砺羽，你这个朋友不识相，你得……” 谁知道顾砺羽靠在安澜的耳边说：“Alpha之间，用拳头是最低级解决问题的方式。” “对不起，我没想……” 这里毕竟是观山海，他们上流A自成一体，自己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差点动拳头，实在不合适。 “我们用信息素解决。”顾砺羽说。 “啊？” 不仅仅安澜呆住了，就连肖楠也怔了一下。 “顾砺羽，你说什么？你要替他出头？” 顾砺羽却抬起了手，向上一次帮安澜抵抗李振南的信息素威慑一样捂住了他的眼睛。 “安澜，既然把子弹收回弹夹里你做不到。那就做你擅长的事情，瞄准和射击。” 安澜瞬间就明白了顾砺羽的意思，他要他用信息素来威慑肖楠！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自己还没有完全分化成alpha，就算分化成功了，就信息素的浓度来说也未必是肖楠的对手吧。 肖楠并不知道顾砺羽的意思，还以为顾砺羽在跟安澜说射击技巧，冷哼了一下：“成啊，一会儿练习赛，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射击水平。” 肖楠走到角落里，选了一个位置换衣服，他将运动外套拉开，露出里面的打底T恤，充满雄性力度感的肩背线条展现出来，周围的气场也多了几分倾略性。 安澜在心里啧舌，现在的alpha到底是吃什么长成这样？ 肖楠大概是知道安澜在看他，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这时候，安澜的下巴被人扣住带了回来，他一转过头，对上了顾砺羽的眼睛。 “刚才怎么不自信了。” “我的信息素浓度，你应该是知道的。” PK肖楠是绝对不可能会赢的。 “安澜，如果把alpha的信息素比作子弹的话，肖楠的子弹确实远比你多得多。他就像加特林，能把你打到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但前提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也变成加特林呢？” 顾砺羽的声音很平缓，就像山林间不为人知的溪流，而在这溪流之下的岩层里，是看不到的巨大汪洋。 安澜好像明白了，又似乎没有完全明白。 而顾砺羽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忌肖楠，这大概就是强者的自信。 “想想看，一击致命需要那么多的子弹吗？”顾砺羽问。 “一击致命”四个字，让安澜瞬间想到了来复枪。 狙击手掩藏着自己，等待着最佳的角度和最合适的时机，一发子弹足以。 顾砺羽的意思，安澜明白了。 如果要用信息素来碾压肖楠这样的alpha，安澜是没有办法用信息素凝聚成明显的气场来取胜的。 既然如此，不如将仅有的信息素集中起来，以最小的范围但是最大的强度穿透自己的对手。 “要不要试一试？”顾砺羽问。 顾砺羽从前在安澜的印象里，属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屑和其他人比勇斗狠的类型。 因为，压根就不在一个层次。 但是这样的顾砺羽，却问安澜要不要试一试用信息素压制肖楠？ 肖楠全程都听在耳朵里，他的笑容更冷了，直接坐到安澜另一侧的沙发上，一条腿大剌剌地搭在了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压制我试试？” 安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有这样的人呢？求别人用信息素压制他？” 明明是不可思议的语气，但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平日里不怎么爱和人正面起冲突的安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真有了和对方呛声的冲动。 顾砺羽轻声道：“我教你，但是你的思绪得跟着我。” “好。”安澜点了点头。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跟李振南一决高下，也是因为有顾砺羽在身边。 这时候，顾砺羽的手伸了过来，挡在了安澜的眼前，安澜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睫毛扫过了顾砺羽的掌心。 “现在，想象你自己是一柄枪。” 顾砺羽的声音本就特别，冷静而无欲，听着这样的声音安澜很自然就放空了大脑。 “你的脑海里正在创造一枚子弹，它拥有最为坚硬的弹壳，填压到几乎要将自行爆裂开的内核，还有尖锐的弹头。” 一边听着顾砺羽的声音，安澜的思维变得越来越专注，仿佛真的有什么在他的脑海中凝聚成型。 坐在对面的肖楠一开始是不屑，但是当他看到顾砺羽低着头，靠在那个劣性alpha的脸颊边，用极有耐性的语气教他如何将自己浓度并不高的信息素聚集起来，肖楠的心中莫名涌起一丝忐忑。 搞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么认真？ “顾砺羽，难不成你还真觉得这家伙能用信息素压制我？”肖楠觉得这一切都着实太好笑了。 顾砺羽却丝毫不为所动，垂着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安澜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这样的姿态……充满了保护欲和占有欲。 肖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顾砺羽挪开了自己的手，在安澜的耳边说：“那枚子弹会冲出你的大脑，划出又深又直的膛线，顺着你的视线……征服你的对手。” 那一刻，安澜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细致入微的世界，它和现实有着不一样的节奏，当他睁开眼睛的瞬间，这个世界骤然加速。 肖楠嗅到了某种气味，清淡纤细，瞬间凝聚成某种力量，就像被压弯的竹子从地面上瞬间弹起，穿行而来，韧性与力量并行不悖，肖楠来不及反应，大脑中无数神经崩裂，肺部忘记了该如何呼吸，空气卡在喉间进出不得。 他觉得自己就像真的脑部中弹了一样。 明明还能听见声音，能闻到那一股充满张力的清香，可他就是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他被压制了！ 这和优质alpha信息素全开造成的汹涌压迫感不同，这股信息素的范围很小，但是却势如破竹地摧毁了他的感官，攻占了他的大脑，让他动弹不得。 安澜就这样看着肖楠，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 恐惧涌上了肖楠的心头，他觉得自己被安澜给杀死了。 “我还以为你们在更衣室里绣花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安澜的指尖轻轻一颤，视线看向声音的起源，是叶云勾着嘴角抱着胳膊站在门口。 随着安澜的分心，压迫着肖楠的那股力量瞬间消散。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氧气让肖楠清醒地认识到，他刚才被安澜用信息素碾压了！ 怒火蹭地一下涌上了心头，肖楠恨不能单手掐死安澜。 “你小子竟敢……” 肖楠还没从站起来就被叶云摁住了肩膀。 第30章 不定时炸弹 “怎么, 不是你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压制我试试’？安澜试完了，你又发起火来, 要不要这么没风度啊。” 叶云低下头，笑着看向肖楠, 半开玩笑的语气里却有一种莫名威信。 肖楠从脖子到耳朵都红透了, 他咬着牙说：“那就练习赛见！” 叶云的笑容更加明显了：“这就对了。射击馆里可不让互飙信息素。” 肖楠低着头，显然气得不轻, 起身就走出了更衣室。 而叶云则很坦荡地坐到了肖楠的位置, 撑着下巴, 若有深意地看着安澜。 “之前闻到你的信息素，清淡得若有若无，让人总想凑到你的身上去好好分辨一下。” 安澜愣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叶云虽然生的帅气，言谈利落，但他是个omega, 而自己是个准A，叶云说想要凑到自己的身上分辨自己的味道, 好像有那么一点让人不好意思。 “别想入非非, 叶云只是在好奇你的信息素。”顾砺羽的声音将安澜从遐想中拽了回来。 “我……我知道。” “竹香的信息素味道，确实很特别。”叶云眯着眼睛笑了。 “竹香？我的信息素是竹子的味道吗？”安澜看向顾砺羽。 顾砺羽微微点头。 安澜没忍住, 忽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叶云问。 “没事，没事……”安澜摇了摇手，“我自己的信息素，身边能闻到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味道, 可我自己却闻不到。” 叶云顿了顿：“你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不知道。”安澜回答。 “不过，现在也闻不到了。估计你刚才教训肖楠的时候已经用完了。”叶云向后, 指了指门口肖楠离开的方向。 这时候，许星然也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三个坐在一起聊天的样子，显得很惊讶。 “你们三个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林教练还在说怎么本次练习赛的重点选手一个都出来？” “我们在聊安澜的信息素味道啊，竹林清香，但是他却对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一无所知呢。”叶云笑着说。 许星然看了顾砺羽一眼，眼底浮现一丝冷意，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走到了安澜的面前微微低下头说：“那安澜，你现在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吗？” “知道……但还是没闻到。”安澜抓了抓自己的后脑。 许星然的目光很深，像是承酝着许多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东西。 就在安澜思考者许星然眼底深意的时候，他忽然想到，那天在ktv包厢的门外，自己听到许星然和肖宸聊起过他们喜欢的信息素——青竹的味道。 当时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青竹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但是现在……安澜张了张嘴，想要问对方青竹的味道是指他的信息素吗？ 许星然看着安澜的表情，唇线的弧度也越来越明显了，他的手指在安澜的额角轻轻敲了一下，“你想问的问题，等练习赛之后，我就告诉你答案。” 许星然这是进了他的脑子了吗？不然怎么会连他想问什么问题都知道？ 还是说那天自己和乔初洛在KTV门口听他们聊天的时候，许星然就什么都知道？ “走吧。”顾砺羽起身走向了门口。 “哦，好！” 不知道为什么，安澜觉得当许星然走过来的时候，顾砺羽好像有点不高兴？ 来到射击馆，安澜才发现除了他，其他俱乐部的选手无论是叶云或者叶云的队友刘清扬，又或者肖楠和谢怀，他们都有自己的教练陪伴在身边，只有安澜……孤家寡人一个。 现在十米移动靶的统一比赛规则是，预赛是5秒慢速靶30个加上2.5秒快速靶30个，按照这60个靶子的总得分进行排序，最后的决赛就是10个快速靶。 因为这是只有10名选手的练习赛，所以不需要淘汰任何人。 林教练在宣布了今天的练习赛规则之后，目光落在了肖楠的身上。 “各位，射击比赛是以实力和心态定胜负的地方。无论输赢，都应该是各位每一次射击成绩的叠加。” 这句话明显是在警告肖楠不允许在射击馆内滥用信息素。 肖楠心底虽然不悦，但是面对林怀恩这样业内有名的教练，他只能忍住自己的怒气。 “同样，也无论输赢，你们的较量应该仅限于这个射击馆，如果有任何人赛后发生斗殴、信息素争端，就算射击委员会管不了你们，但是这样的选手我们观山海是不欢迎的。” 林怀恩的声音压低，整个射击馆的气氛变得十分严肃。 安澜猜想，林教练已经知道在更衣室里发生的事情了。他这么说表面上是在警告安澜和肖楠，但参与了这件事的人都知道是肖楠被安澜给“欺负”了，林怀恩这么说就是为了避免在赛后肖楠报复安澜。 安澜在心里谢谢林教练的好意和“偏袒”了。 所有人都站定，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裁判员，当选手准备妥当之后，只要出声说“好”，裁判就会按按钮放靶出来。 一共有十二个位置，站在最中央六号和七号位置的是叶云和许星然。 许星然旁边的八号位置就是肖楠，而肖楠的旁边是刘清扬，刘清扬的再旁边的十号位置就是安澜。 至于顾砺羽，在叶云的右侧，五号位置。距离安澜有点远。 可在这之前，安澜还没有机会和顾砺羽、许星然还有叶云这样的一流选手同场比赛较量，这让安澜激动起来，扣着板机的指尖发热，就连托着枪的掌心也在轻微地颤抖。 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进了射击馆，他身上穿着白底的射击服，两侧是红色的条纹，身型高大沉稳，端着枪走到了安澜的身边。 “林教练，我都说了我会来，你们怎么不等我？” 是肖宸来了。 整个射击馆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据说自从上一季度的比赛之后，肖宸就再没回来过观山海了。 “你不是……”安澜想起许星然对他说过的，肖宸肩膀有伤，教练只允许他最后来跟安澜比十个快速靶。 但是看肖宸这架势，就是要从预赛的慢速靶开始，一路比到决赛。 如果是这样，他的肩膀受得了吗？ “肖宸，还没到你上场的时候。”林怀恩的目光沉了下来。 “没到我上场的时候？”肖宸低下头来笑了一下，有点懒散的味道，“您是打算给我开个后门儿，让我直接参加决赛，对吧？” 林怀恩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你好。” “大人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我们好。对吧？”肖宸单手搭在了安澜的肩膀上。 本来正在调整瞄准姿势的安澜被他冷不丁这么一压，晃了一下。 “小家伙，我还没用力呢，你不大稳啊。”肖宸侧过脸来，他离安澜太近了，说话时候的温热气流触碰上安澜的耳朵，像是要往安澜的脑袋里面钻。 安澜并没有反驳，而是再次调整姿势，哪怕肖宸暗暗地加大了压在他肩膀上的力量，他也一动不动。 肖宸的嘴角勾了起来：“不错嘛。听说你跟肖楠那个二货互飙信息素了？” 不远处的肖楠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安澜只是看着前方，没有半分回答肖宸的意思。 肖宸并不在意，故意要让安澜分心一般，靠得更近了：“听说你还把肖楠给镇住了？” 不等安澜有任何反应，肖楠直接喊道：“肖宸，你狂什么狂？你现在不就是个破烂架子，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安澜扣着板机的手指很轻微地颤了一下，但是肖宸却极为敏锐地感受到了。 “破烂架子说的是我，又不是你。”肖宸笑了一下。 耳边的空气随着他的笑声轻轻震动，安澜终于没忍住，耸了耸肩膀。 “破烂架子”指的应该就是肖宸的肩伤。 这个肖楠很明显一直在针对肖宸，他们又都姓肖，这让安澜怀疑这两人搞不好沾亲带故。 肖宸终于放开了安澜，站到了他旁边的十一号位，一边很淡定地装子弹，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休息了这么久，我的肩膀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林教练，不让我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比了？” 林怀恩皱起了眉毛，说了句：“除非我看到你的主治医生发来的证明，不然我不会让你……” 就在这个时候，林怀恩的手机颤动了一下。 肖宸抬了抬下巴，笑容里有几分得意：“喏，你要的证明来了。” 林怀恩把手机拿了出来，划动了一下，发现一封未读邮件，是肖宸的主治医生发来的。 肖宸不紧不慢地说：“就算我是个破烂架子，也比某些花花架子要好。” “你这只野狗……”肖楠的怒气更盛了，直接换了单手持枪，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冲向肖宸。 旁边的叶云却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叶云，你笑什么？”肖楠回过头来看着叶云。 叶云端枪准备的姿势丝毫没有晃动。 “如果肖宸是野狗……别忘了，他是你的堂哥。堂哥如果是野狗，你是什么？”叶云回答。 安澜的猜测果然没错，肖宸和肖楠有关系，堂兄弟啊。 但是堂兄弟竟然能闹成这样，在公共场合甚至外人面前称呼对方为“野狗”，恨意值爆表，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别人家的事情，安澜向来不感兴趣。 “我可没承认他是我的堂兄弟。”肖楠冷哼了一声，“他是怎么进肖家的门，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有的人也许知道肖宸和肖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所以不开口，有的则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又不能开口问所以不说话。 叶云还是笑，他的表情就像睿智的长者看着幼稚的小朋友在胡闹。 “叶云……你……” 林怀恩冷冷地盯着肖楠：“如果你不想比赛，现在就可以离开。是丧家野犬还是狼王，比完了就知道。” 肖楠一咬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闭上了眼睛平息自己的怒意。毕竟是参加了许多场比赛的选手，很快就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了下来。 林教练临时给肖宸调了一个裁判来：“行，就让我看看你自我放逐这几个月，还剩下多少水平。” “半桶水也比某些人强。”肖宸侧过脸，朝着安澜的方向眨了一下眼睛。 别误会，肖宸的眨眼可一点都不撩人，而是挑衅。 那感觉就像锋利的刀尖戳着心脏的瓣膜向上挑，随时都会破裂，接着血流遍野。 慢速靶，对于安澜来说就是进入状态的过程。 枪声依次而来，三十个轮回之后，慢速靶成绩排位出来了。 安澜打完自己的最后一枪，收枪看向一旁的肖宸。 他的表情很冷峻，下颌线本来就收的很紧，从视觉上产生一种不好接近的气场，唇线抿着如同绷紧的弦。身体随着跑靶匀速转动，开枪的时候正好是靶子跑过五分之二的距离，十点四环，这成绩对于一个刚回来比赛的人来说，真的很厉害。 慢速靶全部打完，排位出来了。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肖宸，第二位的是叶云，许星然和顾砺羽环数相同并列第三，第五位的是肖楠。安澜的成绩并不理想，九个人里排在倒数第二。 “现在休息五分钟，大家好好调整一下状态。三十发快速靶成绩的差距将会更明显。”林教练对在场所有人说。 各个选手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教练身边。 比如谢怀的教练就显得很激动，右手握拳砸着左手的手掌，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安澜能听见他说的是“你慌什么？最后三轮全部都乱了！那个平民俱乐部的选手都比你稳！” 安澜无语了，“平民俱乐部”明显指的就是他吧。 顾砺羽、许星然还有肖宸的教练都是林怀恩，但是林教练显然没有指导他们的意思，只是路过肖宸的时候淡淡地扔下一句“状态不错”，然后就向着安澜走来。 “林教练。”安澜很尊敬地把自己的矿泉水拧上放到一边，站起来看向对方。 林怀恩笑了笑：“别紧张。你今天其实发挥的不错了。” “哈哈，暂时性倒数第二。” 林教练不以为意地说：“因为你是慢热型的选手。你需要时间进入状态。你前面的十发慢速靶确实排在今天所有人中的第一——倒数第一。” 安澜抿着嘴忍不住笑了：“林教练，您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打击我？” “当然是夸你。毕竟今天来参加练习赛的选手都是精挑细选的。任何一枪，无论是慢速靶还是快速靶，只要有失误都会造成天地之差。” 林教练的这番话也是在暗示安澜，如果他总是这么慢热，将会在正规的比赛里失去很多的机会。 安澜的笑容收了起来，低下头思考起自己最开始的那十枪。 心里虽然没有杂念，但是身体没有尽快融合对靶位的追寻。 “安澜，你需要让自己的心热得快一点。”林怀恩说，“射击要求的并不仅仅是冷静。如果你对自己的目标没有足够的热情，你在追逐它的时候就会缺少粘性。” 安澜明白林怀恩的意思。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这就好像谈恋爱的时候，所有人都说那个女孩儿很好，自己也知道她好，却没办法爱上她是一个道理。 安澜一直都很享受瞄准和追逐目标时候那种心无旁骛的专注感。 可现在林教练告诉他，不仅仅要专注，好需要一种比专注更热情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什么？ 他很了解自己，当快速靶的比赛开始，又是一种新的节奏，自己是不是还要再花十枪左右的机会来让自己热起来呢？ 慢热，将会成为他的致命缺陷。 正式的比赛往往一枪定胜负，不会给他那么多的机会来进入状态。 休息时间还剩下三分钟了。 本来安澜是个不容易被外界因素影响到的选手，可是当林教练这么直白地点出自己的缺陷，安澜有点乱了。 许星然远远地看着安澜，对林教练说：“我能猜到教练您跟安澜说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他的缺点有时候也是优点。很多进入状态的选手其实很容易被外界因素影响心境，比如说对手忽然发挥得很好比自己多打了零点一环，又比如最后一枪自己跟对手之间的差距只有零点一环。这些所谓状态好的选手很可能瞬间崩盘。但是安澜不一样，他的状态是一枪一枪打出来的……就算他面临这样的问题，也不会动摇。这种心态会让他在决赛里逆风翻盘。” 林怀恩摸着下巴，坏心眼地笑了一下：“星然，你怎么知道‘慢热’不是安澜埋在心里的一颗不定时炸弹呢？” “不定时炸弹……”许星然低着头，眉头敛起，似乎在沉思。 此时的肖宸撑着下巴，坐在旁边看着对面苦恼的安澜笑了：“这小家伙一本正经烦恼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啊。” “肖宸，你还真够坏心眼的。”许星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哪里坏心眼了？林教练的做法也没有错啊。小家伙也许也烦恼过自己的慢热，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影响到他在正规比赛中的发挥。可是赛场千变万化，谁知道小家伙会不会因为什么突发的问题来怀疑自己，把所有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慢热。这样的自我怀疑，足够让一个选手的心态完全垮掉。”肖宸说。 他的语气很客观，但是看着安澜的目光却并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时候，肖楠拎着矿泉水走过安澜的身边，轻飘飘扔下一句：“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等谢怀的状态回归，你就要一路垫底到比赛结束了。” 安澜愣了一下，他倒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成绩。 比赛这种东西，有赢就有输。 但是如果之后的比赛自己一直慢热，那么比赛的意义也会失去，因为自己没有任何的进步。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安澜，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啊？”安澜一回头，就看见叶云抱着胳膊笑着看向他。 “喜欢什么人？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叶云看着安澜这惊愕还有点脸颊泛红的小表情，立刻就笑了：“我问你喜欢什么人可不代表我想追你。” 安澜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怎么说呢，追逐靶心、瞄准、扣板机的过程你不觉得就像恋爱吗？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会用尽所有心力去关注那个人，一切关于他的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你的目光会被他牵引，被吸引的程度逐渐增加，你的内心会有一种和对方契合的渴望。这个就是瞄准。”叶云说。 “然后呢？” 叶云的这个比喻对于安澜来说，挺有意思的。 “然后，当你心底对对方的渴望到达极限，你终于决定飞蛾扑火也要冲进对方的世界里——这就是扣下扳机。”叶云回答。 挡子弹撞上靶心，无论是融合还是毁灭，那个结果在扣动扳机的瞬间都是不重要的。 我只是想要冲进你的世界，想到极限的渴望就是最后的子弹。 安澜的头顶被人轻轻摸了一下，他以为是叶云，回过头来的时候，对上的却是顾砺羽的眼睛。 “不用去恐惧自己的慢热。”顾砺羽说。 第31章 心动的合集 “那可是射击比赛。”安澜无奈地笑了一下。 但是安澜心里却很感激顾砺羽, 这时候他应该专注于自己的比赛，却特地过来安慰自己。 “刚才叶云用喜欢一个人来比喻追逐移动靶的过程，我觉得其实不对。”顾砺羽说。 “是吗？”安澜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顾砺羽的性子不像是喜欢过什么人, 他哪里能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和射击的区别在哪里呢？ 但他的想法，超出了安澜的意料。 “十米移动靶是一个自我掌控的过程, 你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从追随目标到一击即中的结果, 这是通过自我掌控从而掌控目标。” “那么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同？”安澜看向顾砺羽的眼睛。 “喜欢一个人，是自我沦陷的过程。”顾砺羽不紧不慢地说。 在安澜的印象里, 顾砺羽自律而克制, “自我沦陷”这个形容是永远不可能用在他的身上。 “从一开始只是被那个人端枪射击的样子吸引, 然后下意识去关注对方笑的样子、聊天的主题、喜欢的东西、甚至他的勇敢和他的平静，因为去关注所以发现他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合乎自己的心意。” 顾砺羽的声音就像是空旷琴房里的大提琴，低沉又有磁性, 听起来孤独，等待着有人来聆听，被人理解。 但却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入这间琴房。 安澜看着对方的眼睛, 寻找着所有关于沦陷的征兆。 “然后当自己欲罢不能的时候才明白不是因为他的一切合自己的心意，而是因为他的一切都让我心动。不是另一个人像他那样端着枪出现在我面前, 或者像他那样笑我就会喜欢上。” 安澜的心就好像成了那个大提琴的琴弦, 一个音符响起，心脏就像受了惊一样跳起。 可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明白那不是心惊, 而是平稳的心海终于有了波动。 “他所有的一切，构成了让我心动的集合。他是那柄枪，而我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靶子。他无意识地瞄准了我，而我渴望被他击穿。” 顾砺羽的话, 让安澜因为“慢热”而焦虑的心境平稳了下来。 “慢热并没有什么不好。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状态就像是被层层加固的城墙，不会因为一道雷劈或者一次进攻而溃散。而大部分选手看起来快速进入了状态, 这样的状态往往很脆弱。一块砖碎了，整面墙就坍塌了。”顾砺羽的声音冷静而客观。 安澜忽然明白了顾砺羽的意思，他希望安澜能够肯定自己，把“慢热”当成优点，而不是缺憾。 “当比赛的次数越来越多，你铸墙造垒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所以保持自己的状态比动摇自己的心态更重要。” 顾砺羽侧了侧脸，用另一个角度和安澜对视，他在确认安澜是不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那双黑色琉璃般的眼瞳里有动人的光泽流过。 安澜笑了起来，拳头在对方的肩膀上砸了一下：“谢了，我现在没那么纠结了。” 远处的肖宸回过头来坏笑着看向林怀恩：“老林，看到没，你设下的陷阱对安澜没有用。” 许星然笑了起来：“刚才还叫人家‘小家伙’，现在却叫起别人的名字了？” 肖宸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有的对手让人尊重，有的吧……就像苍蝇一样酷爱嗡嗡嗡。” 远处的肖楠顿了顿，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肖宸一眼。 肖宸却咧着嘴笑了一下，压根儿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而是从手腕上摘下来一根缀着一只小蜜蜂和太阳花的皮筋，把略长的头发扎在了脑后。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所有选手各就各位，开始了三十个快速靶的比赛。 安澜端着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跳也逐渐变得平缓，一切的杂音和多余的感知都一点一点被他剥离出自己的世界。 他不知道其他人第一发的成绩如何，他甚至没有发觉当他扣动扳机的时候，靶子才刚跑过三分之一。 成绩出来了，九点九环。 安澜又恢复到最初的姿态，丝毫没有去在意自己的排名变化。 从第三枪开始，安澜的成绩就维持在十点二环到十点五环之间，这是一个极为优秀的成绩，许多省里一流的运动员也未必能这么稳定。 前五名也有了巨大的变化，排在第三的许星然反超了叶云到了第二位，顾砺羽到了第三位，叶云掉到了第四，而肩膀康复后第一次回来比赛的肖宸仍旧稳居第一。 肖楠看了一下排名板，愣了一下，因为安澜已经超过了浚河俱乐部的刘清扬，紧咬住肖楠的排位了。 “啧。”肖楠皱了皱眉，他没有时间去计算安澜每一枪的环数，只知道自己必须要状态更好，否则就要被这个平民俱乐部出身的不知名选手给超越了。 第十一枪开始，安澜的心境完全平和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对射击还要再多一点热情，他对自己的靶子要再多一点掌控欲。 安澜跟随着自己的靶子移动，打了一枪十点五环，瞬间逼平了肖楠。 肖楠刻意没有去看排名板，他虽然年轻但比起安澜，他的决赛经验更加丰富，第十二枪超了安澜零点一环。 两人之间沉默地较量着，差距始终维持在零点一到零点二环之间，看起来随时都能超越彼此，可就像鬼打墙一样，谁都无法脱颖而出。 当最后五枪到来的时候，肖楠抬头看了一眼排名板，心头一股血往上涌。 ——草，怎么还没把这家伙甩掉？ 两人的环数竟然又是一样的。 而许星然已经到了第一位，肖宸第二，叶云第三，顾砺羽第四。 这四个人形成的第一集 团局面，仿佛无人可以打破，彼此间的差距仅在零点一环到零点五环之间，可以想象每一枪他们四人的排名都在变化。 安澜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热了起来，血液里承载着某种渴望，流遍全身，他等待着自己的靶子出现，甚至于享受击中它的过程。 扳机扣下，他的目光仍旧死死追逐着那个靶子，身体匀速转动到最后，直到靶子消失。 十点六环，这是目前安澜打出的最好成绩，一下子就领先了肖楠零点三环，排到了第五位。 肖楠感觉到了轻微的烦躁，下一枪这家伙不可能再打一个十点六环出来。 但是如同之前林教练还有顾砺羽他们说的，安澜一旦进入了自己的状态，这种状态就固若金汤，想要让他动摇，几乎不可能。 倒数第四枪，安澜打出了十点五环，肖楠打的不错，但只有十点四环，两人之间的差距拉到了零点四环。 肖楠的牙关咬紧了，之前他不了解安澜，不明白林怀恩这样级别的教练会叫一个寂寂无名的选手来练习赛。 但现在肖楠很清楚，想要赢安澜这样的对手，必须在前期积累巨大的优势，这种优势必须是安澜哪怕全状态发挥也无法挽回的优势。 而现在，安澜一旦超越了他，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倒数第三枪，安澜打出了十点二环，但是枪枪十环以上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选手来说已经是登顶的能力了。 肖楠打出了十点四环，追回了一点成绩，他还没来得及肯定自己，倒数第二枪安澜又打出了十点四环。肖楠有一种疲于调整自己心态来追逐安澜的感觉。 肖楠不甘心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状态没有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安澜后期的状态太好了，无形中就像是一道无法打破的壁垒，横在肖楠的面前。 终于到了预赛的最后一枪，肖楠告诉自己前面还有那么多的对手，心态不能崩，绝对不能崩。 肖楠打出了十点五环，这个成绩相当不错，但是他却无法笑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安澜只要这一枪继续发挥在十环以上，他们之间的差距根本无法拉开。决赛的十枪可能不足够肖楠逆转局势。 安澜的姿势很稳，没有人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屏住了呼吸，跟随靶子移动，“砰”地一枪，旁观的几个教练本来觉得这一枪打得太着急，但是十点四环的成绩让他们都闭嘴了。 “这孩子变自信了。”林教练若有所思地看向安澜。 “你不是说想要把这孩子的毛病揪出来，让他这场练习赛好好自我怀疑一下吗？”叶云的教练好笑地反问。 “架不住他的心理调适能力好啊。”林教练摊了摊手。 “你对安澜这么上心，是想把他撬到观山海来？”叶云的教练又问。 林怀恩一听，眉头皱了起来：“早知道就不邀请你来练习赛了。看着样子，你想跟我抢？” 叶云的教练是个气质儒雅的omega，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好苗子大家都想带。” “滚边儿去。我这边先看上的。” “你说决赛的时候，你的选手说‘我先想拿冠军的’，就能拿冠军了？” “诶？你这家伙要真跟我抢，就是我的拒绝往来户。” “这是拿绝交来威胁人了？” 林怀恩一脸无赖的样子回答：“对啊，我就是拿绝交威胁人啊。” “那我们现在就绝交吧。” “……” 预赛结束了，排位也出来了。 暂时排在第一的是许星然，第二是顾砺羽，接着是肖宸和叶云，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安澜竟然排在第五了。 明明三十个慢速靶结束的时候，他才倒数第二呢。 这时候的安澜抱着枪坐在一边，低着头脸就贴在自己的枪上，一副睡着过去的样子。 但是其他人却知道他是想要维持自己的状态不被外界干扰。 叶云的队友刘清扬来到他的身边，半开玩笑地说：“看了咱们俱乐部的群吗？又开始买股了。” “哦是吗？他们买谁会赢？”叶云也不拿手机出来，只是带着笑意问刘清扬。 “许星然目前呼声最高，其次是你，再来是顾砺羽。其实今天肖宸发挥的也很不错，但是肩伤初愈，大家都不是很看好他。”刘清扬回答。 叶云这才慢悠悠地将矿泉水的盖子拧上：“怎么没有人押安澜？” 刘清扬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从慢速靶结束后，安澜几乎每一枪都在十环以上，让他从倒数第二一直追到了第五名。他和叶云之间的差距仅仅二点三环。 刘清扬算了一下，安澜三十个快速靶的平均成绩居然有十点二八环，而叶云才十点二五环。 那一瞬间，刘清扬沉默了。 “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现在自己的对手是谁。”叶云抬了抬下巴。 刘清扬顺着叶云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许星然虽然坐在场边的位置上正在和林教练说话，但是却一直看着抱着膝盖休息的安澜。 至于肖宸，虽然是向后靠着椅背一副天皇老子的样子，目光却也是落在安澜的身上。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即将结束，当安澜站起来的时候，就连顾砺羽也侧过身望了过去。 刘清扬心想，这个安澜受到的关注可不小啊。 林教练提示所有人，“请大家各就各位，决赛的最后十发快速靶即将开始。” 决赛的位置是按照预赛的成绩来排位的。原本在最边上的安澜反而向着中间的位置靠拢了。 他的身边就是叶云。 当肖楠走过肖宸的位置时，肖宸很淡的笑了一下：“野狗就是比家犬要厉害啊。” 肖楠的眼睛睁大，一把拽过了肖宸：“你说什么？” “我说，野狗就是比家犬要厉害。有什么问题吗？”肖宸懒洋洋地反问，薄薄的眼皮抬起来，自带嘲讽buff。 “你说谁是家犬？”肖楠恨到牙槽都咯咯作响。 “我刚才的话里，有说谁是家犬吗？”肖宸还是懒洋洋的表情，但他看向肖楠的视线里带着一种薄凉，仿佛在肖宸的眼里，肖楠真的不算是个人。 “你……”肖楠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 “我再说一遍，各位选手各就各位。”林教练的声音下降了一个八度，警告意味相当明显。 肖楠的教练眉头也簇了起来，冷声道：“肖楠，不要被任何人影响你的比赛。练习赛也一样！” 肖楠不甘心地转过头去，去到了自己的位置。 终于，最后的比赛即将开始。 安澜的全身心地专注自己的靶子，哪怕身边是传闻中的叶云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表情很沉凝，站在他身后的裁判看着他的后背，只觉得这个年轻的选手很稳。 “好了。”安澜冷声道。 这意味着裁判可以放靶了。 从此刻开始的每一枪都对最后的结果有着致命的影响力。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莫过于此。 旁边的叶云已经完成了这一轮的射击，侧目看向一旁的安澜。 如果说平时的安澜是个带着少年感的男生，那么端着枪跟随靶子移动的安澜就像一柄缓慢出鞘的利刃，带着逼人的冷光，叶云的视线下意识紧随着安澜的身影，直到他扣下板机的那一刻，被遏制的咽喉好像终于可以呼吸了。 10.4环，和叶云的第一枪成绩一样。 安澜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迅速进入下一轮的姿势调整。 没有任何信息素，甚至没有肌肉紧绷的爆发力，叶云却感觉到安澜的周身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 它没有排山倒海的冲击力，没有野草燎原的疯狂，它甚至没有任何味道，这种力量和信息素无关，可叶云就是觉得——这家伙真他妈的帅爆。 五枪之后，排位又发生了变化，许星然还在第一，但是肖宸又重回了第二，顾砺羽第三，排在第五的安澜和叶云之间只有零点六环的差距了。 至于肖楠，他有一点不耐烦，自己本来想要反超安澜，却没想到安澜却死咬着叶云，难不成这家伙还能反超叶云吗？ 几个站在后面的裁判互相看了看，用眼神交流，因为这虽然只是一场练习赛，但是很明显前三名的选手较量的意味太明显了。彼此之间环数咬得很紧，还好这是快速靶，不到五分钟就会全部结束，不然在这样待下去，他们几个裁判搞不好都要心肌梗塞。 第六枪开始了，一向温文尔雅的许星然端着枪的背影竟然浮现出一丝杀气，靶子才刚跑了三分之一不到，他就开枪了。但是这一枪并不匆忙，因为打出了全场最高的环数——十点八环。 就连林教练也顿住了，小声说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许星然这么较真。” 第32章 美人计 接着是肖宸的第六枪, 不得不说他的状态完全不像是有三个多月的空窗期，这一枪一直追着靶子跑了五分之四才扣动扳机，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稳妥。 十点七环, 相当可以。 但是肖宸却并不满意，眉梢轻微地向上一扬。 接着是顾砺羽, 如果他想要一较输赢, 这一枪没有十点八环的话恐怕之后会更艰难。因为这枪过后就只剩下三枪了。 但是顾砺羽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站在他身后按下靶子的裁判有点艰难地咽下口水, 仿佛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咽喉。 顾砺羽匀速追着靶子而去, 靶子跑过一半的时候, 他便利落地扣下了扳机。 这一枪有着射石饮羽的魄力。 十点九环，这是全场最高环数。 场边的几个教练都惊呆了。 “你们俱乐部的小顾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就搞大事情。”叶云的教练半开玩笑地说。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顾砺羽的优点还是缺点……”林教练看着顾砺羽的侧脸, 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作为教练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他总能比我先一步就弄明白自己的缺点在哪里, 甚至于情绪的控制和状态的调整都无可指摘。” “但完美……也意味着过度的压抑。”叶云的教练很理解林怀恩的担忧，“他还年轻, 就算他的人生与在场的其他选手相比稍稍有那么点不尽如人意, 但是真正的风浪并没有到来。你担心某一天有什么真的戳到他的痛处了，这个孩子会崩掉。” “又或者, 我们都小看了他。人生再风浪起伏，有什么能比得上至亲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口？” 说完这句话，林怀恩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虽然他们都带了耳塞而且都在专注比赛, 应该听不到教练们在谈论什么，但是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终于到了叶云, 他收敛了自己的心神，这一枪也打出了十点五环。 这无疑给之后的选手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比如垫底的谢怀此刻自信心动摇的厉害，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像是要去参加奥运会一样。 而肖楠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甚至几个教练在场边的交谈都让他觉得自己正在被批判。 林怀恩肯定是在说，肖楠的射击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上一季度的比赛能拿到季军，还是因为叶云和肖宸都退赛了啊。 叶云的教练似乎很赞同林怀恩的话，频频点头，仿佛也在为上季度叶云因为被暗算而失去决赛资格感到惋惜。 说来说去，他们都觉得肖楠上季度比赛的名次是在名不副实。 在他们看来，肖楠不但比不上身为omega的叶云，就连他最为不屑的肖宸都比不上。 当自我怀疑的种子埋下，不断地生根发芽，就算肖楠想要调整自己的心态，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了。 肖楠强行让自己专注起来，但是9.9环的成绩太过刺眼。 明明在正规比赛里，选手们受到心态影响，9.9环都算是非常好的成绩了，可在今天的练习赛里，就显得非常不够看了。 肖楠皱起了眉头，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草泥马，除非最后的三枪安澜失误，否则肖楠是追不上他了。 比赛仍旧在继续，明明每个人只有二点五秒的时间，决赛全部结束连十分钟都不需要，可除了排在前五的选手们，其他人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修罗场，他们的出场注定就是给其他人增加排面。 终于到了最后的三枪，前三名的成绩咬得非常紧，鹿死谁手无人可知。 就连历经赛场无数次的林怀恩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叶云的教练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老林，你可真有意思。前三名都是你们俱乐部的，我家的叶云想要甩掉安澜都有很困难，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他们三个……从没有这样较劲过。我作为他们的教练，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怀恩说。 叶云的教练愣了愣，然后叹了一口气，“有什么能让青春少年打破头？当然是爱情啊。” 话音刚落，林怀恩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差一点咳嗽出来。 就这样终于到了最后一枪，排在前三的仍旧是许星然、肖宸还有顾砺羽的第一集 团，而且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就在零点一环之间。至于叶云和安澜，他们的成绩和排在后面的选手相比，有着超过一环的差距。 许星然仍旧稳若泰山，十点六环的好成绩将压力直接甩给了后面的人。 顾砺羽微微侧了侧脸，让人有点怀疑他的心境是不是被影响到了。 但是当他跟靶的时候，凌厉冷然，扣动扳机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刀刃划过眼球，禁情割欲。 十点八环！ 他反超许星然，暂列第一。 许星然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即又释然地呼出一口气。 而顾砺羽终于将枪放了下来，他的侧影竟然有几分持重庄严的感觉。 到了肖宸的最后一枪，肖楠没有办法不去关注。 肖楠其实不明白，像是肖宸这样张扬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射击，可是他偏偏能在端起枪之后，仿佛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冷静得无声无息的狩猎者。 这一枪也是巅峰水平，十点六环。 他没能超过顾砺羽和许星然，暂列第三，但是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叶云最后瞥了一眼安澜，他有点佩服这个第一次碰上的对手了。 明明和这么多的一流对手同台较量，安澜却能进入一种让叶云羡慕不已的状态，忘掉自我，摈弃无关的信息，除了瞄准再没有其他的意识。 正是因为安澜的这种状态也感染了叶云，让叶云也将因为过度收紧反而愈发发散的精神瞬间沉浸了下来。 叶云的最后一枪，漂亮的让人想要吹口哨为他喝彩——十点七环。 他将压力留给了安澜。 如果安澜想要和他平手，就要打到十点八环。如果要赢叶云，那就意味着要十点九环了。 叶云侧过脸，看着进入瞄准状态的安澜笑了笑，不管安澜最后一枪能打到什么地步，叶云都承认这小子是真的挺帅。 这种帅气和许星然经过掩饰的强势不同，也和肖宸不羁和自我不一样，更加比不上顾砺羽超脱物外的不可捉摸，安澜看似不起眼，可是当叶云发觉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掌控了自己的注意力。 此刻的安澜丝毫看不出最后一枪的紧张，他的身姿让叶云莫名想到了从石缝之中迎风绽放的小花，看似弱小其实倔强到无坚不摧，当你一不小心注意到了它，就会惊叹于这种毫无攻击性的力度美。 这一枪击中的靶子不仅仅是叶云的心脏，还有已经完成了射击的许星然、顾砺羽和肖宸。 他们都看着安澜，视线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像是要将安澜层层包裹起来，把他所有吸引人的特质都隐藏。 然而安澜却用这最后一枪烧毁了这张网，如同燎原的野火，染红了天空的云翳。 ——没有谁还能忽视他的存在。 同样是十点七环，安澜输给了叶云，但这种安静到不为外力所扰的强大却让所有排在他前面的人无法小看他。 安澜终于放下了枪，他呼出了一口气，手指勾着射击服的领子轻轻拽了拽，仿佛就快能看到他的喉结了，却被高挺的射击服领口给完全挡住。 似乎有人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好像还有人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安澜侧过脸，发现了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 叶云举起了大拇指，笑容里是满满的欣赏。 许星然的笑容很温润，肖宸的口型说的是“你输给我了”，至于顾砺羽，他只是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等其他的选手打完最后一枪，今天的练习赛就结束了。 有的人面带笑容，有的人从容如常，还有的人不甘心却又无法挽尊。 林怀恩宣布了今天的比赛名次。 “第一名，顾砺羽。不错啊，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一路被许星然压制，没想到反超了。” 顾砺羽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好像胜负对他而言不重要。 但是跟在他身后的裁判可不这么认为，顾砺羽今天的胜负欲就差没把信息素释放出来了。 “第二名，许星然。”林怀恩看着他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十点八环，让人印象深刻。” 但这样高水平的发挥并没有让许星然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 在他看来这样的成绩是应该的，他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第三名，肖宸。既然回来了，我想我们要好好地聊一聊。” 肖宸别过头去，很显然他并不想和林教练聊一聊。 “第四名，叶云。发挥很出色。” “可惜有人比我更出色。”叶云很坦然地回答，“他追的太紧了，让我都有点慌神，调整了好几次心态呢。” 安澜惊讶地看向叶云，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让叶云慌神了？ “是啊，第五名安澜。”林怀恩的目光里带着赞许，“本来在你完成慢速靶的时候，还想让你动摇一下。没想到根本没影响到你的状态。” “动摇我……您是指‘慢热’那个问题吗？” “是啊。”林怀恩点头承认了，嘴角上是蔫坏的笑意。 安澜立刻看向顾砺羽，如果不是顾砺羽来对他说不需要把“慢热”当成自己的缺点，安澜搞不好还在介怀这个问题。 “第六名，刘清扬。” 刘清扬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 “第七名，肖楠。” 这个成绩是肖楠预料之外的。就算比不过叶云，也不至于连安澜和刘清扬都比不过。 肖宸来到了肖楠的面前，肖楠本以为这家伙要来冷嘲热讽，早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没想到肖宸直接走了过去，一条胳膊搭在了安澜的肩膀上。 安澜又晃悠了一下。 “小家伙，看到你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了吗？你想代替我的位置，还得再练练。”肖宸笑着说，修长的手指就垂在安澜面前。 安澜发觉肖宸这家伙看起来就像瞭望台上的炮火，仿佛随时要在天地间炸响，可其实骨子里却并不是个战斗狂。 一个优秀的射击运动员，本就不会一点即燃。 安澜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肖宸的眉头皱了起来，搭在安澜肩膀上的胳膊也更加用力，像是故意压迫安澜一样。 “你在教室里掐我脖子的时候，有点吓人，好像是真的不爽我被邀请来参加练习赛。” “本来就不爽。”肖宸的目光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但其实是你知道有某个脾性不怎么好的alpha也会来。如果我比他发挥的好，你怕他会为难我。” 这个“脾性不怎么好的alpha”自然是指肖楠。 肖宸放开了安澜，闷声闷气地说：“别自作多情。”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安澜无所谓地回答。 这时候叶云走了过来，搭上安澜的肩膀，他这个人的身材也属于长胳膊长腿的类型，但是搭上自己的时候却没肖宸那么沉重，“你挺有意思的，加个好友啊。” 安澜立刻把手机拿了出来：“我还正想去找你加好友呢，没想到你倒先来找我了。” 这一次的练习赛，除了能和许星然那个层次的对手较量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叶云了。 安澜通过了叶云的好友申请后，两人不约而同第一件事就是翻对方的朋友圈。 “原来你也喜欢克里斯汀·戴文的推理小说？”叶云问。 “原来你也喜欢韩素华的爵士？”安澜忽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紧接着两人异口同声：“下午去看《巨浪滔天》啊！” 两秒的安静之后，一起大笑了起来。 “我们俩太配了。”叶云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 这时候叶云的教练走到他们的身后说：“安澜，你跟叶云志趣相投，要不要加入我们浚河俱乐部啊。这样就能一起训练一起玩了。” 浚河俱乐部在射击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俱乐部了，安澜还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浚河俱乐部的邀请， 这时候的林怀恩一副脸都要绿的表情。 他咳嗽了一下。 许星然还在和顾砺羽讨论跑靶的事情，林怀恩又咳嗽了一下，许星然和顾砺羽这才回过头。 “教练你怎么了？咽喉炎发作了吗？”许星然问。 林怀恩一脸痛心疾首和恨铁不成钢。 “你们没有看到浚河俱乐部就快用美人计把安澜给骗走了吗？你们还不给我上！” “美人计……”许星然顺着林怀恩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安澜的脑袋都快和叶云碰在一起，叶云笑的爽朗，安澜还在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 那气氛……他们怎么不原地结婚呢？ 许星然无奈地笑了一下，迈开腿走了过去。 他走到那两人的身后，才发现他们讨论的竟然是正在连载的当红漫画，讨论反派的神技能到底是什么。 许星然的手指在安澜的射击服后领上轻轻勾了一下。 “安澜。” “诶？班长！”安澜回过头来，“怎么了？” “这个，身为你的班长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人情世故方面的东西。”许星然的表情看着认真，但安澜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在开玩笑。 “什么人情世故？” “你看啊，如果你要转俱乐部，你唯一的选择只有观山海，明白吗？” “不明白。”不等安澜开口，叶云先开口了。 “首先，我是你的班长。你不跟着班长走，跑去别的俱乐部与我为敌，那我只好上学的时候为难你了。” 许星然一说完，安澜就忍不住乐了。许星然从来都不是公报私仇的人，而且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在他看来都是不错的结果。 “第二，要是被肖宸知道你不来观山海却跑去了浚河，是不是很不给他面子？” “额……” 这点不得不说……好像是。 “以后他每天都把你放在他的课桌上当福娃，怎么办？” 许星然这么说，安澜没有害怕，反倒是笑出声来。 “哈哈哈，我？福娃？哈哈哈！” 顾砺羽一直就在许星然的旁边，他一句话不说反倒是让安澜有些好奇了。 “顾砺羽，你说我应该去浚河还是观山海啊！” 顾砺羽回答：“你很喜欢‘云上’，所以即不会去浚河，也不会来观山海。” 他的语气很肯定……而这确实就是安澜真实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林教练很苦恼，我只有三个老A，没办法使美人计，但对方出了个叶云！我要怎样凑相互四个A的王炸啊！ 第33章 应激反应 忽然之间, 顾砺羽一步上前捂住了安澜的鼻子，许星然也皱起眉头转过身去。 “怎么回事？是谁在胡乱释放信息素？”许星然温和的声音骤然冷冽。 谢怀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脸色非常难看：“是……是肖宸和肖楠！他们在更衣室里起了争执……” 所以两人又开始飙信息素了？ 前脚教练不才警告过不许在射击馆里滥用信息素吗？ “安澜, 你带叶云先走。让omega感受到暴戾的alpha信息素，是非常不绅士的。”许星然示意安澜离开。 这话表面上是让安澜保护叶云, 但是叶云作为名门出身的优质omega, 从小受到的训练也必然严苛，他对alpha信息素的抵抗力搞不好还强过安澜。 而安澜凭借敏锐的听力, 已经隐隐听到肖宸和肖楠在说什么了。 “你在得意什么？你真以为射击比赛赢了我就代表你能成为我们肖家的继承人吗？如果不是肖韫的心脏不好哪里轮得到你！” 肖宸只是冷笑了一声：“肖韫、肖韫、肖韫……那位白莲教教主平日里没少给你灌迷魂汤吧？” “你他妈的果然是条养不熟的野狗——要不是肖韫跟他妈说好话, 你跟你妹永远别想进肖家的门！” “啊哈？那肖韫有没有告诉过你, 他为什么要说服他那位高贵的母亲让我和我妹回肖家啊？”肖宸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 “当然是因为他心软！” “他心脏那么不好，当然软了。我和我妹妹都是他的心脏培养皿。他就等着哪天回收我的心脏用呢。”肖宸冷冷地说。 “你这垃圾——”肖楠的拳头挥了过来。 肖宸只是侧了侧身，这一拳就打在了更衣室的衣柜上, 铁皮发出的震颤声让人脑子发懵。 “肖韫为了救你到现在还在医院里——” “哈哈哈哈！”肖宸像是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笑话，那笑声有七分嘲讽，三分苍凉, “救我！你他妈以为我的肩伤哪里来的？” “你这混账！不许你说韫哥的坏话！” “你自己当肖韫的脑残吹就好，我有脑子, 别拉我下水。” 肖楠怎么也揍不到肖宸, 甚至被肖宸拧过了手腕压在后背上，整张脸都砸在了更衣室的衣柜上, 无法反抗的肖楠在激动之下释放了信息素，肖宸冷笑了一下，用嘲讽的态度陪着肖楠互飙信息素。 肖宸早就掌握了定向压制的方法，他将自己强大的信息素全部释放到肖楠的身上。 肖楠被压迫到几乎快要当场呕吐, 而他的信息素四下乱窜，他虽然还没有到优质a的级别, 但肖家的基因不赖，肖楠的信息素比一般alpha的浓度要高很多，射击馆里只要鼻子没有问题的alpha和omega应该都能闻到。 这时候更衣室的门被打开，许星然和顾砺羽走了进来。 “肖宸，差不多就得了。”许星然扣住肖宸的手腕，捏着他的腕骨施加压力。 肖宸却不以为意：“许星然，要么你今天捏碎我的手腕，要么你用信息素镇住我，不然我今天非要让这傻缺玩意儿把他的信息素用到弹尽粮绝。” 肖楠比肖宸年纪要小半岁，他这个年纪的alpha还处于成长期，如果因为什么原因极限释放信息素很可能会损害到自己的alpha信息素分泌神经。 但这个时候肖楠怒火中烧，想的就是要跟肖宸同归于尽。 顾砺羽垂着眼，清冷的视线落在肖楠的身上。 肖楠早就听说过顾家的信息素浓度强到了变态的地步，当顾砺羽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个活物，只是某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 顾砺羽的声音很冷，肖楠充满爆裂情绪的脑子瞬间就像是被强硬地渡上了一层寒霜，冻到他脑仁疼。 肖楠心中恨意再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他们三个的对手。 他侧过脸去，闷着声。 终于，泛滥的信息素平静了下来。 许星然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他松开了肖宸的手腕，而肖宸也放开了肖楠。 “今天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敢在我面前抹黑韫哥，我会跟婶婶说这件事。” “去吧。除了告状，你还会啥？”肖宸不以为意。 肖楠拽过自己的运动背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许星然叹了口气，看着肖宸说：“知道他无脑，你招惹他干什么？” 肖宸耸了耸肩膀：“没办法，看见脑残就不耐烦。天天韫哥、韫哥的嚷嚷，我快恶心吐了。” 安澜感觉到空气里的信息素浓度减弱了，也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来。 叶云安慰说：“你别太担心了，肖家虽然是alpha中的名门，但到了肖宸这一辈，优质a就剩下两个。肖楠不是肖宸的对手。” 射击馆里的空气净化装置正在稀释肖楠留下的信息素。 安澜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肖楠正好背着枪大步流星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到安澜的时候，他满肚子的怒火没地方撒气，狠狠撞了安澜一下。 安澜被他撞到了墙上，肖楠周身还未完全散发的信息素全部都冲着安澜而来。 肖楠的信息素味道有点像烟草，盛怒之下带着一种干燥到迸裂的热燥。 安澜咳嗽了一下，喉咙像是被呛到了一样，接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热度涌上了心头。 “安澜，你怎么了？”叶云担忧地扶住了他。 安澜的双腿像是失去了力气，眼看着就要往地面上跪，叶云赶紧用肩膀扛住他。 “安澜……安澜！”叶云用手拍着安澜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安澜开始出汗，他就像是被沙漠淹没了，无论是空气还是扶着自己的叶云都充满一种干燥粗粝的颗粒感，没有一丝水分，他摇晃着想要寻找湿润的东西，哪怕是一丝水气也好。 但是他的触觉、嗅觉都像是被封闭在了这片沙漠里，怎么也出不去。 叶云抬起安澜的下巴，看着他迷离的眼睛，忍不住问：“安澜！你是不是易感期了？安澜，你有没有阻断剂？” 但是安澜却没有反应。 叶云一咬牙，打算释放自己omega的信息素来安抚进入易感期的alpha，但是他却发现安澜对他的信息素没有任何反应。 相反，他的体温越来越高，从脖子到脸颊的肌肤都泛起了粉色，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射击服，被束缚得太过难受，安澜不断拽着自己的射击服领口。 叶云见状赶紧把他的射击服拉开，里面的T恤已经汗透了。 安澜蜷了起来，叶云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这根本不像是alpha充满暴戾的易感期，更像是…… 叶云必须马上给安澜找抑制剂，但是他不能把处于特殊状态的安澜就这样扔在这里，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怎么办？ “林教练！林教练你在不在！安澜出事了！” 叶云高声呼喊起来。 还在更衣室里的三个人听见叶云的声音，忽然之间全部都冲了出去。 空气里是很淡很淡的竹叶清香，混合了青草和嫩芽的青涩，仿佛缀着一整夜的露水，让人想要一口饮下。 它只有那么一点，却充满了诱惑，让人想要将那嫩叶用最决绝的方式扯下来，抿在唇间，狠狠咬下，留下最深刻的印记，吞入喉间让它在没有办法在其他人面前翘着天真的脑袋向往天空。 “叶云，安澜怎么了？”许星然开口问。 他的声音没有平日里的温润，低哑到辨识不出他原本的声音。 叶云的警惕性瞬间递增，他挡在了安澜的面前，让他们三个都看不到安澜的样子。 “我叫的是林教练！你们三个有多远滚多远！” “叶云你发什么神经？不是你说安澜出事了吗？” 肖宸又上前了一步，空气里那淡到几乎没有清香带着让人抓心挠肺的吸引力，仿佛控制了肖宸的双腿，让他如同提线木偶，一步一步上前。 “我说了，别再过来了！”叶云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明明安澜的信息素浓度很低，淡到他这个优质omega都是凑近了才能闻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优质a就像是天生对他的信息素味道有着敏锐的辨识，站在十米开外他们都能闻到。 “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 顾砺羽忽然拨开了肖宸的肩膀，快速走了过来。 “顾……” 顾砺羽弯下腰，一把就将安澜抱了起来，“我们必须马上去医院。只有医生才能救他。我们不能代替医生来判断他到底是发情还是进入了易感期。” 顾砺羽的声音虽然清冷，但就像是一块冰被放在炭火上炙烤，叶云仿佛能感觉到他喉间的热气。 这时候林教练跑了过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林教练，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你来开车。”顾砺羽冷声道。 “好！我来开车！赶紧去医院！” 肖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声道：“你们先上车，我去拿阻断剂！” 叶云看着安澜的样子，早就没了之前的冷静：“阻断剂对他未必有用！” “对我们有用！”肖宸回答。 顾砺羽抱着安澜进了电梯，他们争分夺秒地来到了地下车库。 安澜开始发烧，浑身都在出汗，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热水里，浑身血液想要脱离身体的束缚向外蒸腾。 他死死拽着顾砺羽的射击服，脸颊用力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寻找着什么但是却永远得不到满足。 许星然把车门打开，这时候肖宸大汗淋漓地疯跑而来，扔出了了两个阻断剂。 顾砺羽把安澜放进了后座，对叶云说：“你来照顾他。” “好。”叶云点头，坐进了后座。 许星然打开了阻断剂，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里，顾砺羽拆了另一只，扎在自己的身上。 林教练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踩了油门就从地下车库里冲了出去。 叶云搂着安澜，明明安澜处于特殊时期，让三个优质a跟着他们，万一他们抵抗不了诱惑一拥而上，叶云可以想象那场面将会有多恐怖。 可偏偏……这三个家伙让叶云觉得……是最安全的选项。 林教练把车窗全部打开，风呼啦啦地灌了进来。 安澜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像是破了一个洞，发出轰鸣的声响，他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把那个洞给补上。 安澜被叶云搂在怀里，他的手却用力抠着前排座椅。 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一路上，前排除了林教练把后视镜压低了看了看最后一排安澜的情况，其他人就像是有某种默契，都不曾回头看过安澜一眼，也没有偷看过后视镜。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得到消息的医务人员推着车赶来。 叶云来到另一侧，刚把车门打开，安澜就倒了出来。 许星然一把将安澜扶住，比起医务人员的七手八脚想要把安澜往外扯，还是许星然动作利落单手就把安澜给半抱了出来，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腿，一下子就把他抱到了床上。 “推去哪里？我们比较快！”肖宸说。 “从那边进电梯上三楼！” 肖宸和顾砺羽一个推前面一个引导方向，推车又快又问，到了台阶的地方，为了省时间他们没有绕去斜坡，直接徒手连车带人抬了起来不带晃悠地进了电梯。 安澜的主治医生听说他的事情，已经等在了电梯前。 门一开，他就给安澜做各种基础检测，当许星然他们想要跟上来的时候，主治医生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你们都到外面等着，我一会儿找你们！” 说完，急救室的门就关上了。 他们五个人就坐在椅子上面等待。 林教练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其他人脸色沉郁，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许星然抱着胳膊靠着椅背，虽然他竭力的克制但是不自觉蹙起的眉心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烦躁。 肖宸的双手握拳抵在下巴的位置，左脚一直在地上踮着，他很焦躁，而且还很内疚。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肖楠飙信息素……他大概不会有事……”肖宸说。 顾砺羽单手拿着手机一直在发信息，但是他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拳头。他很紧张。 叶云第一个打破了僵局，开口问：“你们都告诉我说他会分化成alpha……但是他的状况一点都不像是alpha。我差点给他用我的抑制剂，但是考虑到你们说他处于分化期，我才忍住了决定到医院来由医生做决定。” 问题问完了，但是其他人还是处于焦虑的状态，这种焦虑在叶云看来就像是自己心仪的omega即将被抢走。 良久，许星然开口了：“如果没有意外，他本来是会分化成alpha。但是在分化的特殊期间，他被注射了三倍浓度的eve’s apple。” 听到那种禁药的名字，叶云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他也是这种违禁药品的受害者。 那种失去控制到处寻找解脱的恐惧感再度涌上了叶云的心头。 而安澜被注射的浓度，是自己的三倍。 “是因为浓度太高……所以强行改变了他的分化方向吗？”叶云颤着声音问。 如果是，这种药物太可怕了。这改变的将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分化方向，甚至是整个人生。 “具体情况，这就要问医生了。”许星然回答。 事关分化，检查也会相当多。 整个走廊里都很安静，林教练问许星然要了安澜父母的电话，就去到走廊尽头联系安澜的父母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主治医生还是没有出来，反倒是两名穿着黑色西装挂着工作牌的男人护送着一个冷冻箱来到了急救室外。 “你们是什么人？” 叶云非常警觉地站了起来。 肖宸的脸色变了，他正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许星然给摁住了。 “你们是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你们来干什么？”许星然冷声问。 “别紧张。”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向他们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来送中和剂的。有研究机构提供了eve’s apple的中和药剂，但是这种药剂是被管制药品，所以必须由alpha管理委员会批准后才能使用，也只能由我们来传送。”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安澜的主治医生看到这两个黑衣人的时候总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们来了。”主治医生立刻签收了对方送来的中和剂，然后拎着那个冷冻药箱回去了急救室。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嗯……又进医院了。 也许安澜小朋友会成为……小A？这样林教练就能凑出4个A放炸了 第34章 无意识释放 那两个管理委员会的人没有多余的解释, 立刻就离开了。 林教练打完了电话，来到他们几个面前说：“安澜的父母正赶过来。希望这孩子平安无事。” 明明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来送了中和剂，但许星然还有叶云他们几个的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 “我觉得这事不对劲。那个药剂……我不相信是中和剂。”叶云说。 “为什么？”顾砺羽看向对方。 许星然和肖宸的视线也紧张了起来。 “很简单, 按照你们之前说的，安澜被注射eve’s apple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如果需要使用中和剂, 当日他被送进医院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用过了。既然用过了, 为什么还要再用一次？” 叶云的提问让其他人陷入了思考。 “而且三倍浓度的eve’s apple……是不是导致了安澜向着omega的方向分化？一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的omega腺体从无到有，他怎么会有发情的症状？”叶云又问。 现场的三个alpha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叶云无法从他们的眼中窥见他们真正的心思。 “这个疑问……只有医生才能回答了。”林教练开口道。 过了快半个小时, 主治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对他们说：“安澜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的信息素水平呢？”叶云问。 “很平稳。还好你们第一时间把他送来。”主治医生呼出一口气来。 这时候，安澜的父母赶来，主治医生立刻把他们叫进办公室里解释目前的情况。 林教练拍了拍叶云还有许星然的肩膀说：“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安澜, 但是医生也说了安澜现在的情况平稳了。事关分化，那就是别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继续打听了。等安澜完全康复了, 如果他愿意告诉你们，你们自然能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肖宸不是很情愿, 但还是被许星然拽了起来。 “我们先送叶云回去。”林教练说。 在回去的车上, 叶云坐在林教练的身边，他撑着脑袋始终看着窗外, 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倒是坐在后面的肖宸看着叶云的后座，眉稍轻微地挑了一下。 “叶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如果有就直说。你欲言又止的样子, 让我想揍你。”肖宸说。 “肖宸，连omega你都想揍, 真够没风度的。”叶云半开玩笑地说。 “我就是一条野狗，要个毛线风度。”肖宸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是想说，一开始我以为安澜是进入易感期，想用我的信息素来安抚他。”叶云说。 许星然的眉心蹙了起来：“叶云，你是优质的omega，你有没有想过用你的信息素来安抚安澜，最后可能导致的是安澜对你的信息素上瘾？” “那是因为他当时已经出现心率过速的情况，对我的信息素上瘾以后还能戒断。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叶云回答。 “虽然不爽，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肖宸回答。 “重点在于他对我的信息素没有反应，他那个时候比起易感器的alpha，更像是进入特殊时期的omega。特别是当你们出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明显得到了安抚。”叶云说。 “你跟我们说这些，应该不是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对安澜没有吸引力而感到不开心吧。”许星然问。 “我的意思是，他对alpha的信息素有应激和上瘾反应。我帮他解开射击服的时候，看到他的后颈上有被alpha犬齿咬过的痕迹，所以我怀疑他当初被注射了eve’s apple之后，出现了omega的症状，所以被某个alpha标记过。他没有omega的性腺这种标记肯定是无法成立的，但是那个alpha的信息素实打实地进入了他的体内，也许帮助他抵抗了eve’s apple，但也意味着他对这种信息素有依赖性。” 叶云说完，开车的林教练完全被绕晕了。 “所以这到底是标记呢？还是帮他抵抗eve’s apple呢？” “这得去问那个alpha了。”叶云回答。 反倒是后排的三个alpha都沉默了。 一整个下午，安澜的父母都守在他的身边，安澜处于昏睡的状态，但是心率和呼吸都很平稳。 “医生啊，安澜怎么了啊？” “别担心，情况已经稳定了。还是上一次我们说过的那个问题，他目前处于分化过程中，被eve’s apple扰乱了信息素，今天估计又接触到了许多高浓度的信息素，所以引起了应激反应。我们给他注射了一种特效药……稳定了他目前的情况。” “特效药？什么特效药？有没有副作用？”安澜的妈妈着急地问。 “两位，请听我解释。还记得那个咬过安澜的alpha吗？”主治医生问。 “记得……天啊，不会他又咬了我们家安澜吧？” 主治医生赶紧摇手：“不是不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曾经帮助安澜中和了eve’s apple，这就让安澜在精神上和生理上对他的信息素有雏鸟情节。” “雏鸟情节？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安澜的父母被医生的话给绕晕了。 “意思是，安澜对这个alpha有信任感。正常情况下，alpha之间一旦释放信息素，彼此之间是有敌意的。但是他们之间没有敌意。因为eve’s apple的刺激，让安澜接受了这个alpha的信息素，抵抗了eve’s apple对安澜的强行逆转。” “所以……医生我不需要知道过程，您只需要告诉我结果。”安澜的爸爸说。 “对对，结果，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安澜对这个alpha的信息素有依赖性。简称上瘾。” “医生，虽然我们夫妻都是beta，但不代表我们不懂信息素的那些事。alpha会对omega的信息素上瘾，omega也可能对alpha的信息素上瘾，但是alpha怎么会对alpha的信息素上瘾呢？” “因为安澜被这种信息素安抚过，也被这种信息素救过命，eve’s apple就像个催化剂，促成了这两种信息素的相匹配。这个alpha主动向管理委员会提供了自己的信息素，而管理委员会将这种信息素提纯，去除了诸如aplus这种会对安澜本身产生影响的成分，然后再注射给安澜。这就好像天然的alpha信息素增强剂，比任何人造的信息素更加无害。” “我是不是能这样理解……这就好比输血。安澜的alpha信息素很弱，这就像是贫血了。如果想要健康的成长，他必须血液充足，而这个alpha提供了自己的信息素，就像是给安澜输血。上一次的输血含有一些对安澜分化不利的成分，比如那个什么aplus。但这一次给安澜注射的，就是最有效的血清，但是没有aplus？”安澜的父亲问。 “对，就是这么理解！” “也就是说，这种中和剂是只对我们安澜有效的。那个alpha管理委员会竟然为了我们安澜，专门生产这种中和剂？”安澜的妈妈好奇地问。 生为女性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个alpha一定是安澜认识的人。 “只要安澜没事就好。而且你们看看他现在血液中的信息素含量，已经过平均水平了。对方是极优质的alpha，以他的信息素为载体，安澜的分化搞不好会很成功。” 主治医生这么一说，安澜父母安心了一大半。 “但是到底是什么让安澜忽然产生这样的应激反应，等到他清醒了，我还是要跟他聊一聊，我们需要具体分析他今天都接触了哪些信息素。” 安澜就这样一直昏睡。 迷迷糊糊之间，安澜感觉到自己的床边像是陷了下去，好像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正要睁开眼睛，对方的手指却点在了他的眉心，似乎在说“如果你看到我，我就会从此消失不见”。 安澜一阵心慌，抓紧了床单，死死闭着眼睛。 那个人的手伸进了被子里，触碰上了安澜的手背，手指扯开被安澜紧紧攥着的床单，缓慢地嵌入安澜的指缝里，然后扣紧。 他低下了身，安澜用力地闻着对方的味道，他相信凭借自己出色的嗅觉一定能分辨出对方是谁。 但是这个人隐匿了一切，包括信息素。就像是将自己囚入了密不透风的钢铁城墙里，可他越是这样，安澜就越是用力地去分辨他的信息素。他仰起自己的下巴，后脑逐渐离开枕头，他顺着对方气息而去，直到他的嘴唇碰到另一样柔软的东西。 对方顿了一下，安澜也紧张了起来，他生怕对方会厌恶他而离开。 但是下一刻，对方的吻更加用力地碾了下来。 就像是从高不可攀的云端骤然坠落进了尘埃里，但是对方却甘之如饴。 安澜的双手被死死压着，对方像是在害怕他的反抗，舌尖裹挟着炙热和疯狂在安澜的唇齿间翻滚，就像熔岩在海水中流淌，海面随着心绪不断升腾，仿佛要将天空都淹没。 安澜的膝盖下意识区起，隔着被子触碰着对方。 对方的亲吻从试探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勾引，安澜难以自控地回吻，而对方终于松开了安澜的手，转而拖起了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锁入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占有。 安澜扣着对方的肩膀，不断用力地吻他，他发现自己想要对方的一切，这个人的力量，这个人的理智与克制，甚至于他的强大与脆弱，全部都属于自己。 “医生！医生你快过来看看，我儿子心率好快！” 安澜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自己的眼皮被打开，光线照进来。 他的身体一阵下沉，猛地倒吸一口气，侧过脸去，用力呼吸起来。 “醒了醒了。没事了。他这是因为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一些生理性质的反应。没关系没关系。” 安澜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爸妈还有姐姐就在自己的身边。 爸妈听到医生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 而姐姐安源也是破涕为笑，捏了一把安澜的鼻子。 “臭小子，你刚才皱着眉头一脸红彤彤的，在想什么呢？老实交代，脑子里是不是在搞黄色？” 安澜愣住了，他好像从另一个世界回到现实。 而那个用力吻他，占有他的人消失了。 可是心脏剧烈跳动之后的余韵仍旧在胸腔里振动，他咽了一下口水，两条腿连动都不敢动，因为他知道那里一片狼籍。 而他脑海里的那个人，真实到不行。 安澜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描述着那个人的样子。 医生们逐渐离开了他的病房，老妈端着晾凉的开水喂给他喝。 “我……怎么又来了医院了？” 安澜问。 “你忽然出现应激反应了。医生说你体内的信息素浓度不够，又受到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威胁和刺激，这时候你的身体本能寻找保护，因为你对当时咬你的那个alpha有信赖感，所以你寻找着他的信息素，你对他有所需要。这就让你出现了类似omega发情的症状。”姐姐安源是除了安澜之外一家人里脑子最好的那一个。 她一来，主治医生就跟他就安澜的情况进行了深入的讨论，根据各种化验报告，主治医生的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那我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alpha主动向管理委员会提供了自己的信息素，然后管理委员会有很多研究机构，他们也在研究eve’s apple的中和剂。你是非常特殊，而且非常有意义的案例，所以他们为你提供了专门的中和剂。” 安源把一个金属小盒子拿到了安澜的面前，这个小盒子是恒温盒，盒子里面的温度正好是零度。 盒子里还剩下九支针剂。 “这是那个alpha提纯后的信息素，只有信息素，没有任何带有标记向或者会影响你自身信息素平衡的物质。医生说，以后你要天天带着它。它就是你的阻断剂，也是你的抑制剂。” 安澜摸了摸那个小盒子，凑过去想要闻一闻里面的味道。 姐姐安源笑了起来。 “别闻了，都说了是提纯过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来源于aplus。既然这个里面没有aplus，自然是没有味道的。” “哦。”安澜将盒子关上，他的心里觉得很遗憾。 安源撑着下巴，观察着弟弟的表情，小声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的味道是这样的？” “嗯，很想。那个人救了，而且……确实我觉得自己从心底深处一直在找他，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很信任他。但是我却不知道他是谁，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安澜不吝于坦白自己内心的感觉。 “他也一定很在乎你。不然，怎么会去alpha管理委员会为你提供信息素。我听医生说，这种信息素纯度很高，意味着那个人每周都要提供至少四百毫升的血液。虽然alpha的身体素质很好，但是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他很看重你。” 安澜的指尖颤了一下，一想到自己的体内有对方的信息素，就像是被对方保护着一样，安澜从心头到头发丝都热了起来。 等到安澜吃过了晚饭，主治医生来到了他的床边，“我来找你聊一聊今天白天的情形。我们来尽可能地梳理一下，是什么导致你产生应激反应。” 安澜坐起身来，点了点头：“好。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今天白天，你接触到的第一种信息素，是谁的？”医生问。 安澜仔细地回溯思考，然后说：“我能辨识出来的第一种信息素，是叶云的。他是一个omega，他的信息素是雪莲的味道。但是他说，他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因为我不会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所以一直在无意识的释放。” “好的，原因一，你不会收敛信息素，导致信息素一直向体外蔓延，这就意味着你体内的信息素浓度无法保持在正常的水平。” “但是叶云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接下来我在……我在更衣室里遇到了另一个叫做肖楠的alpha，他虽然还没有到优质alpha的地步，但是他的信息素浓度应该不低。我和他起了争执，我的朋友为了帮我……教我用信息素镇压了肖楠。” 第35章 你希望是我吗？ 主治医生顿了一下：“你的信息素……竟然达到了可以镇压那个叫肖楠的alpha的地步？他姓肖……不会是我想象中的那个肖家吧？” 安澜点了点头：“就是那个肖家。” “你的朋友是怎么教你的？”主治医生问。 安澜把顾砺羽引导自己的过程说了一遍。 主治医生眯起了眼睛, “问题也许就出在这里。” 安澜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他是不会伤害我的。他只是帮助我合理使用自己的信息素而已。” 主治医生立刻抬起手来示意安澜别着急。 “我的意思是，他教你的方法在当时是切实有效的，但是也产生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你为镇压那个叫做肖楠的alpha，一次性释放完了自己所有的信息素。这就让你变得很脆弱。” 听到这里, 安澜似乎明白了过来。 “对——后来肖楠还有我的另一个同学肖宸在更衣室里发生了口角, 肖宸已经是优质alpha了，他们的矛盾后来演化为了信息素的较量！” “你闻到他们的信息素味道了吗？”主治医生问。 安澜顿了一下, 摇了摇头：“最初没有闻到。我是听说的。” “安澜, 你的嗅觉应该很敏感吧。”主治医生说。 “是的。”安澜点了点头, 几条街外的味道他都能辨识出来。 “那怎么可能会闻不到一个盛怒中alpha的信息素呢？” 主治医生的问题，让安澜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不对劲——他好像是直到和叶云离开了射击房，走到了走廊里……当肖楠非常近距离地从他身边经过, 撞了他一下，他才闻到的。 “在射击馆里，你处于某个优质alpha的信息素保护之下。他用自己的信息素形成了屏障, 隔绝了其他人的信息素，让你处于安全的环境里, 感觉不到来自其他alpha的威胁。”主治医生回答。 “这……这有可能办到吗？”安澜愣住了, 他是不是对优质A了解的太少，竟然不知道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当然可以。” “可是既然他的信息素在我身边形成屏障, 难道我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吗？” “因为他的信息素没有像日常生活里的其他携带味道的分子那样进入你的呼吸道，他的信息素围绕在你的周围但是并没有贴近你。” “怪不得……” 安澜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射击馆里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是到了走廊里, 安澜被肖楠撞了一下却感知到了肖楠的信息素……那是因为走廊已经不在那个alpha保护自己的范围内了。 “这个肖楠之前被你的信息素镇压过，他路过你的时候心中难免有负面情绪, 这就导致他的信息素里也有这样的情绪。而你处于自身缺乏信息素的状态，这个时候你的身体就会本能地寻求保护，你渴望那个alpha的信息素，你的症状看起来就会像个进入特殊时期的omega。” “所以我不是发情了，我只是……” “你只是渴望那个被你信赖的alpha。” 不是任何alpha都可以，只有那个人。 那个在ktv的洗手间里咬了自己的人，那个用信息素形成屏障来保护自己的人。 “从他向alpha管理委员会提供自己的信息素这个行为来看，他很清楚自己的信息素里对你有占有欲，aplus成分过高会影响你的分化。他是你身边认识的人，甚至是你很熟悉的人。他想保护你，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但他的保护欲意味着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对你释放信息素，吸引你的注意，甚至诱惑你，俘虏你。这其中的aplus含量绝不会低，它会每一天都潜移默化的影响你……因为这个alpha渴望着你成为他的omega。” “因为aplus含量太高，会使我继续产生向omega分化的可能性？” “不，他已经把自己的信息素提纯了给你，除非他强行和你发生……标记性质的行为，不然你应该不会分化成omega。但是你会持续产生应激反应。” “因为……我需要他，而他也在吸引我？” “对。” “哦……老天爷。”安澜抬起胳膊抱住自己的脑袋。 “当天在射击俱乐部里有能力做到这个地步的alpha屈指可数吧？”主治医生觉得答案已经近在眼前了。 安澜无奈地朝着对方笑了一下，默默地举起自己的手，伸出三根手指来。 “你好端端的……要发誓吗？” “有三个。” “三个什么？” “优质alpha。而且还都是我的同班同学。”安澜说。 主治医生哽了一下，又问：“你平时跟他们关系怎么样？” “都还行。” 班长许星然对安澜照顾有加，这一次来观山海射击练习还是许星然提出的邀请，也是许星然亲自来接他的。 而且当他们发现肖楠和肖宸在互飙信息素的时候，是许星然第一个叫安澜赶紧带着叶云离开。 更不用说那天许星然也在KTV里，听乔初洛说，当时救护车赶来还是许星然把安澜抱上去的。 ……难道说，那个alpha是许星然？ 还有肖宸，他本来有肩伤，一听说安澜参加了练习赛，就预想到了肖楠可能会为难他，嘴巴上说是不想安澜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其实还是担心安澜被肖楠欺负。 安澜一开始是有那么一点怕他，可是了解他的为人之后，还有那么点想跟他当朋友。 那天肖宸也在KTV里……还把那个给安澜注射eve’s apple的家伙给踹翻了。有没有可能是肖宸在洗手间里发现了安澜，咬了他，然后出门去找那个混蛋玩意儿算账？ 顾砺羽……人家冰清玉洁的，把他想成一个对自己有占有欲的alpha，安澜总觉得自己的黄色思想把人家给弄脏了。安澜在脑子里自动拿出一块毛巾，认认真真地把顾砺羽擦干净。 更不用说顾砺羽那天根本就不在KTV里。 “你是不是不方便直接问他们？”主治医生看着安澜一会儿歪着脑袋，一会儿皱着眉头的模样，脑袋都要想破了。 “有一点吧。我们都算是朋友，但又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尴尬的事情说完了就能算了的地步。”安澜叹了口气，“不过都是alpha，犹犹豫豫的也很麻烦。我就直接开口问吧。” 班长还好说，估计会微笑着反问“你很想被我咬吗？” 肖宸搞不好会火冒三丈——老子有那么饥不择食，逮这个小a就张嘴咬吗？ 至于顾砺羽，他大概淡淡地回答他一句“不是我”，然后……就没有然后用了。从此以后不再往来，连话都没得说。 但安澜心里很清楚，开口问他们三个人其实很容易，再怎么尴尬开两个玩笑，花血本请吃一顿火锅就都能解决了，真正迈不过去坎儿的是自己……因为自己几个小时之前还在梦里臆银那个人。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机会闻一闻他们的信息素。” “可是我根本不记得当初咬我的那个人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 “但你的身体记得。当你闻到了，你心里就会很确定。”主治医生回答。 等到确定了那个人是谁，才是真正尴尬的开始。 安澜得感谢对方一直以来的保护，还要请对方克制自己，放下执着，否则安澜还会出现这样的应激反应，下一次将会更加严重。 大家都是学生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每天总想着不和谐的事情。 呸，安澜你好意思么，满脑子不和谐想法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哦！ “你今天晚上不会烦恼得睡不着觉吧？”主治医生问。 “啊？为什么要睡不着觉？”安澜觉得对方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有个alpha在觊觎你，每天想着标记你。你不怕？” 安澜把被子往身上一拽，“他再怎么想要标记我，我也没有性腺啊。除了占有欲，他不是还有保护欲吗？三生有幸被优质alpha保护啊。” “那你就没有一点什么烦恼的事情？” “有啊。我的模拟卷子没做完，可你们偏偏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这意味着我得睡饱了明早起来刷题。” 安澜非常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学生，有什么能比《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让他更头疼。 “你这样也好。祝你周一好运。” 病房的灯灭了，安澜侧过脸去，反正不论许星然还是肖宸，甚至于顾砺羽，他们都不是坏人，找机会弄明白说清楚就是王道了。 就算说开之后很尴尬，也没什么是一顿涮肉解决不了的。 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第二天下午，安澜的爸妈去办手续了，姐姐安源在旁边削着水果看着亲弟弟趴在病床的小桌子上刷卷子。 “啧，这么认真，你是想要考上比我还牛掰的大学吗？”安源问。 “不行吗？”安澜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这时候他手机里的omega群又开始狂震了。 啧，又有什么大消息？还是他安澜在观山海里晕倒的事情也上了他们群头条了？ 安澜点开消息一开，愣住了。 [肖宸离家出走了！还带了他妹妹一起！] [啥？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他和他的堂弟，就是读一中的那个肖楠起了争执，到了飙信息素的地步！] [两个a闹架而已，至于闹到肖宸离家出走的地步吗？] [那还不是因为肖宸现在的妈不是他的亲妈！我听说的消息是肖宸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肖韫！之前在附中读书，成绩倍儿好，因为心脏出了问题所以休学在家调养。像是这种上流名门里出一个优质alpha不容易，正妻的儿子不行了，才把他这个外面生的孩子带回家了。] 安澜的眼皮跳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肖宸和肖楠在更衣室里的对话。 肖楠指责肖宸不知感恩，肖宸却说他们只是肖韫的心脏培养皿。 或者这里面的一切，都不是大家八卦讨论的那么简单。 [肖宸的爸妈要他去跟肖楠赔礼道歉，肖宸不肯，据说他爸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肖宸如果不去道歉就滚出肖家。然后肖宸就真的拎包走人了！] [这我就不明白了，肖宸凭本事用信息素镇压了那个什么肖楠，成王败寇有什么好道歉的？] [因为肖楠他们家的颜面比肖宸这个外面来的儿子要金贵呗。] [草，我们数学课代表也很金贵的好伐！] [支持数学课代表，虐渣虐完了还要道歉？强者需要为自己强大道歉吗？] [不需要！] [+1不需要！] [+2不需要！] …… [+身份证号不需要！] 这就是他们三中一贯的作风，关起门来可以各种说肖宸身为校霸今天踹了张三前天揍了李四，但是外面的人无论谁动了肖宸，就会全校同仇敌忾。 他们的校霸，必须只能欺负别人，怎么能道歉呢？ 安澜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肖宸最近心情可能不大好，那个问题恐怕要晚点问才合适。 只是肖宸他们家的事情，无论真假，都有浓浓的晚间八点档豪门恩怨狗血剧的味道。 安澜从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竟然真的身处这样的剧情里。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安澜一抬头就看到了叶云还有许星然。 “你们来了！”安澜放下笔，露出笑脸来。 坐在旁边削水果的安源一看来了两个超级大帅哥，立刻把苹果放身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病房里没有那么多的椅子，安澜就拢了拢自己的被子，让他们俩坐床边。 于是叶云坐左边，许星然坐在右边，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安澜。 “昨天送你来医院的时候，你一身都是汗，叫你也没反应，吓死人了。才一个晚上，精神头就起来了，还能刷题了？”叶云好笑地问。 “这不是……得了特效药吗？” 安澜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有这么多人在，自己问那个问题还显得坦荡，他看向许星然问：“班长，我的特效药是不是你给我准备的？” 意思就是，里面提纯的信息素是不是属于你。 许星然垂下了眼，很淡地笑了一下。 “你希望是我吗？” 果然没有明确的答案，而是许星然式的反问。 “那个人保护了我，我只是想当面感谢他。”安澜很郑重地说。 “是吗？”许星然的声音很平和，但是听在安澜的耳里，却能分辨出一丝落寞。 “许星然。”安澜忽然开口念了许星然的名字。 他一直称呼对方“班长”，这还是少有的忽然叫对方的名字。 “嗯？”许星然抬起了眼。 “谢谢你。”安澜说。 “谢我什么？”许星然终于笑了。 “那天在ktv是你把我送上救护车的。肖宸和肖楠开始互飙信息素的时候，是你叫我和叶云马上离开的。你护着我呢，我知道。” “谁要我是你的班长。”许星然的唇线弯起漂亮的弧度。 这一次他的笑不是为了给人看的，而是因为他心里真的高兴。 “没有谁有义务帮我，班长也不例外。班长帮我，我以后就算做不到两肋插刀也会竭尽全力。” 这话听着幼稚却是发自内心。 安澜很少做什么承诺，一旦说出口了，那就是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你已经帮过我了。”许星然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摸了摸安澜的头顶。 叶云咳嗽了一下：“我还在这里呢。” 安澜笑了，伸手摸了叶云的脑袋一下：“你也帮过我，谢谢叶云。” “你的‘谢谢’怎么像是幼儿园的果果？”叶云好笑地说。 “哈？什么？” “你一个，我一个，顾砺羽和肖宸不在，是不是还要给他们留一个？” 叶云话音落下，安澜就乐了起来，还真有点那个味道。 “对了，顾砺羽和肖宸呢？听说昨天他们俩也一起送我来医院了。” 许星然开口说：“肖宸……跟他家里闹翻了。我们学校都传遍了，估计你很快也会知道。”许星然说，“他和她妹妹昨天离开了肖家。出门的时候拖了行李箱，还被小报记者给拍下来了。这些小报记者最喜欢报道上流alpha家族的豪门狗血恩怨。” 他的声音很平和，仿佛肖宸离家出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或者许星然一直了解肖宸家的情况，肖宸现在的选择在许星然看来并不算差。 第36章 我的脖子比较好看 安澜不关心狗血恩怨, 但是以他对肖宸的观察，这家伙坚强的很，到哪里都不会轻易低头。 “顾砺羽没来看你, 也是去帮肖宸撑台面去了。”叶云说。 “啊？顾砺羽帮肖宸？” 这才是新鲜事吧？ “是不是觉得他俩不像是朋友，顾砺羽怎么会帮他？”叶云笑着反问。 “对啊。怎么回事？” 许星然回答：“还记得我跟你说过alpha对自己的领地内所有的事物都有保护欲吗？” “啊, 是啊。所以肖宸属于顾砺羽领地范围内？”安澜好奇地问。 “对啊。”许星然眯着眼睛笑了, “肖宸既是顾砺羽的同班同学，也是顾砺羽参加团体赛时候的队友, 就算不是推心置腹的朋友, 也不会真的放任不管。况且我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如果不联合起来, 会被那些长辈们压到永远抬不起头。” 安澜没有想到许星然会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看来是对自己非常信任了。 叶云也笑了一下，露出少有的嘲讽表情来：“那些老家伙们不就是喜欢倚老卖老。” “他们把家族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但对我们来说, 自己的人生更重要。”许星然说。 安澜知道以许星然还有顾砺羽他们的心性，无论做什么都是深思熟虑，不是冲动, 也不是所谓青春期的叛逆。 “听起来，你们像是要造反。”安澜半开玩笑地说。 “那……安澜……”叶云原本慵懒的目光忽然收敛了起来, “要不要加入我们？” “有什么我能做到的, 尽管说。” 安澜不是一个轻易作出承诺的人，但是朋友有需要的时候, 他当仁不让。 叶云和许星然陪了安澜一会儿才回去，他们聊的很愉快，但是那个问题安澜没有从许星然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 因为晕倒的突然，再加上许星然没有和班上的人说, 所以乔初洛直到周日晚上才从爸妈那里听到消息，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嘤嘤嘤, 公瑾你在外面有三儿了对吗？不然信息素应激反应严重到进医院了都没告诉我。” 安澜一听对方装失恋的声音就想笑。 “对啊，我在外面有人了。不只有小三，还有小四，小五，小六呢！” “什么？”乔初洛一听，声音转换特别快，“谁是你的三、四、五、六！” “许星然、顾砺羽、肖宸还有叶云。”安澜等着听乔初洛跳起来的声音。 “什么？叶云？你怎么会认识叶云的？” “因为我们一起比练习赛了啊。而且还加了好友，约了有机会一起看电影。” “他是我偶像！最帅最飒的omega！你们看电影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 “可以啊。” 聊了一大堆关于叶云的事情之后，安澜把医生对他信息素应激反应的分析告诉了乔初洛。 安澜本来以为乔初洛又要发挥他狗血的想象力，编排一个四角恋爱什么的，但没想到乔初洛一听，就有点着急了。 “安澜，你可别把这事儿当成玩笑。这个alpha摆明了喜欢你。喜欢这种感觉，就算眼睛不看，嘴巴不说，但是信息素却掩藏不了。他跟我们就在一个班，这个距离就算他能将自己的信息素压抑在体内，但是标记物aplus的释放是他的天性，他阻止不了的。Aplus太微量了，正常人根本感觉不出来，而你又对他的信息素有需求，就更加不会抵抗了。除非……” “除非什么？”安澜坐直了背。 “除非他不再喜欢你了。但这在短时间内很难发生。优质的alpha一旦动了情，跟李振南这种朝三暮四的东西可不一样，很难改变的。” 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得挨个找我们班上的三位优质A谈一谈？可我怎么觉得……他们每一个都不像是会喜欢我的样子。” 像是乔初洛这样可甜可咸的omega不好吗？ 再不然叶云这样优雅有气质的omega不吸引人吗？ 兄弟，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我的安澜，你可长点儿心吧。我怎么觉得他们各个都对你有感觉呢？” 乔初洛这么一说，安澜心惊肉跳。 “什么……不是吧？” “你觉得班长温和体贴，但是他对其他同学的事情可没有那么上心。你觉得顾砺羽没有传说中那么冷漠，抱歉他只请你吃过东西，也只吃过你请的东西。你要是还觉得咱们数学课代表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典型……他对其他人不只是嘴硬，拳头也硬。上回咱们班的小四眼跟教务处打小报告，教务处去网吧逮人，把肖宸也给逮了。肖宸直接把小四眼捶得流鼻血。” 所以安澜，你别天真了！ “那我还是直截了当找他们！”安澜决定与其这样战战兢兢胡思乱想，不如快刀斩乱麻。 斩段情缘，好好做兄弟！ “直截了当你个球！要是你问班长，班长说‘是啊，我就是想咬你’，你是脸红心跳呢还是答应他呢？你问顾砺羽，顾砺羽说‘嗯’，这个‘嗯’到底是他咬了你呢，还是他决定也要咬你呢？你问肖宸，肖宸要是直接给把你的脖子掐过去，嘎吱就是一口呢？” “嘎吱一口的，不是甘蔗吗？” “对啊，就像咬甘蔗一样，断了！还得砸吧砸吧把糖水吸干呢！” 本来决定了开诚布公跟这三位老A聊一聊的安澜，忽然忐忑起来了。 “所以……我要装傻充愣到毕业？” “所以我给你想了一个好主意。”乔初洛说。 “你赶紧的，别吊胃口！” “上网，买和他们信息素味道同款的古龙香水啊。要知道许、顾、肖好歹是alpha里的名门望族。这三大家族的信息素味道非常有名，有很多仿品的。把这三种味道都闻一闻，刺激一下你的记忆，说不定你就能记起来当初是谁咬了你！” 安澜觉得这个主意还挺好。 他立刻打开购物程序，仔细一看，捂住了眼睛。 这三位大佬的信息素同款古龙……都超级贵。 安澜翻到了快十二点，才终于找到一个相对价位合理的……卖小样的店主。 下单买了三种小样，安澜这才放下手机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安澜刚背着书包下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一辆自行车上，停在他家的门前。 对方背着书包，单脚踮着地，双手垂在两侧，自行车的龙头斜侧着朝向安澜的方向。 晨色穿过楼宇，化成一道一道温和的光棱，落在那个身影的鼻尖和肩头。 “顾砺羽？你怎么来了？” 安澜快步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你住院之后我都没去看过你，所以今天来请你吃早餐。”顾砺羽说。 “那你还不如把作业借我抄呢。”安澜随口一说。 “好，哪一门？”顾砺羽看着他问。 安澜的心头一阵温热，做了两年多的同学，还没听说有谁抄到顾砺羽的作业。 顾砺羽的目光很沉静，安澜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他随手放在床头的一本书，因为总是翻阅，所以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但是这种亲近感和主治医生分析出来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渴望不同。 因为安澜也会想要亲近这样的顾砺羽。 “我都写完了。就快月考了，哪里敢犯懒？”安澜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你既然要请我吃早饭，那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安澜一边说，一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推到了顾砺羽的身边。 “你来选。”顾砺羽回答。 安澜一听，笑得更开心了。 “跟我来，我们去吃粉肠。有韭黄虾仁的，还有肉末鸡蛋的，嫩滑猪肝的，你喜欢什么口味？”安澜一边骑车一边问。 “都行。” “其实是因为都没吃过，所以你也不知道哪种的和你胃口吧？” “嗯。” 连“嗯”都很认真的样子，安澜莫名觉得顾砺羽有点可爱。 “下周末，我的小叔叔举办画展。你来看吗？”顾砺羽问。 安澜愣了一下。 虽然顾云礼的事情算是人尽皆知，但这并不妨碍顾家人才辈出。 顾砺羽的小叔叔顾云逸是非常有名的现代画家，他的画展一票难求，不是受到邀请的客人是进不了画展的。 “你邀请我？可是我不是学艺术的，也不是鉴赏家，你小叔叔不介意吗？”安澜问。 “这次的画展里有一幅画，叫做《云中少年》。我觉得特别像你。”顾砺羽回答。 他的声音有一种清冷的通透感，再加上不怎么有起伏的语气，乍一听好像很冷淡，但是安澜却能感觉到对方再很认真地邀请自己。 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好呀。”安澜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可我不是云中少年，我是发昏的少年。” “嗯？”顾砺羽侧过脸来看向他。 “哈哈，我在自己调侃自己！肠粉店到啦！”安澜把自行车停在路边。 这一次他们来的不是小摊子，而是一家专门做肠粉的小店。 两人一进去，就有座位。 顾砺羽身型高挑，加上俊挺的五官，一走进去，正在吃早餐的客人们齐刷刷看了过来。 安澜点了一份韭黄虾仁，一份滑蛋牛肉肠粉。 没想到顾砺羽竟然开口说：“再点两份吧。” “啊？你都不确定你喜不喜欢吃，确定要点那么多？”安澜侧着脑袋，看着顾砺羽的眼睛问。 “因为到第二节 课，你就会饿了。”顾砺羽垂下眼，看着老板娘端上来的韭黄虾仁肠粉。 安澜顿了一下，撑着下巴，侧过脸去笑了。 “为什么笑？”顾砺羽又问。 因为，你很细心，也不是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明明很会关心别人。 但是安澜没有这么说，而是回答：“大概是你太帅了，老板娘送上来的肠粉都比平时要多一些。” 安澜把筷子掰开，递给了顾砺羽，然后把韭黄虾仁也推到了对方的面前。 旁边正好是妈妈带着儿子在吃早餐，小孩子筷子总是夹不住，滑溜溜的肠粉刚夹起来就掉回了盘子里。 妈妈只好夹起来喂儿子，小孩子张大了嘴巴，阿呜一口，一边吃一边对着妈妈眯着眼睛笑。 顾砺羽夹起了一段肠粉，他用筷子很稳，修长的手指折起来抵在两根筷子之间，看着挺赏心悦目。 安澜还等着他尝第一口呢，没想到他却把筷子伸到了安澜的面前。 “你……”安澜一时之间不明白顾砺羽什么意思。 “他们都这样。”顾砺羽说。 安澜这才注意到除了那对母子，另外还有一对小情侣，穿着另一个学校的校服，两人点了不同口味的肠粉，正在互相分食。其中一个估计alpha，夹起了一段喂给了身边的小男朋友。 “我们既不是父子，也没在恋爱啊。”安澜小声提醒顾砺羽。 “那算了。”顾砺羽又把肠粉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然后低着头默默地吃。 安澜侧过脸，看顾砺羽，但是对方却没有抬头看他。 这时候老板娘又把牛肉滑蛋的肠粉送到了桌上。 安澜夹了一块，凑到了顾砺羽的面前。 “我们不是父子，也没谈恋爱。”顾砺羽淡淡地说。 安澜心想，哟嚯，还真的是为了这个生气了啊。 “肠粉很滑，你再不吃我就夹不住了。”安澜的筷子往顾砺羽的嘴角边又凑了凑。 顾砺羽还是只吃自己面前的韭黄虾仁。 啧……还真的有脾气啊，脾气还挺大。 安澜筷子一抖，一小片牛肉就掉下来，落在韭黄虾仁上面了。 “算了。” 安澜正要把筷子收回来，谁知道顾砺羽忽然张开唇，含住了肠粉，安澜感觉到筷子的前端像是被咬了一下，手指尖如同过了点，手臂一阵发麻，一直窜过自己的心脏。 安澜赶紧把筷子收了回来。 “医生怎么说？”顾砺羽开口问。 “啊？什么怎么说？” “那天你的应激反应很严重。看起来就像…… ”顾砺羽没有说下去了。 看起来就像发情的omega。 “你应该知道我在ktv里被人注射了eve’s apple吧？” “嗯。” “当时有一个alpha把我当成发情中的omega，给我做了临时标记。从此以后，当我信息素不足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寻找他。” “他不会把你当成omega。”顾砺羽说。 “为什么？”安澜好奇地问。 毕竟eve’s apple让安澜呈现出来的就是omega的发情症状。 “因为你很强大。”顾砺羽的回答很简练。 安澜忍不住笑了：“那你说他没误会我是omega，咬哪里不好，非要咬我的脖子？” 顾砺羽沉默了。 安澜一边吃着肠粉，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不如趁着现在问出那个问题。 “顾砺羽，你那天…… ” 你那天有没有去过KTV？ “我不知道。”顾砺羽忽然说。 “你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会咬你的脖子。” 安澜愣了一下，差一点笑出声来。 “你想那么久，就是想这个问题？” “嗯。”顾砺羽的表情还是很认真。 “别想了。大概是我的脖子比较好看。” 不是你咬的我，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咬我的脖子啊。 安澜抬起手，又叫了两份肠粉，然后倾向顾砺羽。 “喂，跟你说件事。”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离顾砺羽那么近，顾砺羽就一直这么看着安澜连动都不动。 “如果我再被那个alpha咬一下……搞不好就会分化成omega。” “你应该不想成为omega。”顾砺羽说。 “为什么？” “因为不想被任何alpha左右人生。”顾砺羽回答。 没有谁愿意被另一个人左右人生。 但是大部分alpha都习惯了作为主导者，但是却很少有像顾砺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许多alpha甚至把标记和拥有一个omega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比如李振南。 “我不会被任何人左右人生。无论我是beta，又或者成为alpha……哪怕成为omega。”安澜很认真地对顾砺羽说。 “你也许低估了alpha对omega的影响力。”顾砺羽看向安澜。 “强大的alpha确实能诱导omega发情，但是如果我想参加射击比赛，他没法儿阻止我。我觉得一定要做的事情，他没办法改变我的底线。而我厌恶的事情，他也无法让我变得喜欢。”安澜歪了歪脑袋，“你还记得那个李振南吧，还威胁过我和小乔呢。到现在，他也没办法让小乔喜欢他。” “万一有一天，你被alpha强行标记了呢？”顾砺羽又问。 安澜眯起了眼睛，凑近了问：“喂，你在担心我吗？兄台醒醒，我现在还不是omega呢。” “我只是说……如果。”顾砺羽还是很认真的样子。 因为靠得近，安澜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轮廓清晰，明亮而鲜活。 “如果我成为了omega，第一件事就是报班去学防身术。我妈一直蜜汁自信，觉得我很好看。”安澜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砺羽好像笑了一下，尽管他的笑容一向很浅。 但就是那种不怎么明显的弧度，看起来就像藏在云翳缝隙里的日光，就好像一个看似冰冷的故事，暗藏着温暖的细节和动人的结局。 “我也可以教你。” “教我防身术吗？”安澜也笑了起来。 “不过也许……你最需要防范的人会变成我。” “啊？” “阿姨应该更自信一点，因为你真的很好看。” 顾砺羽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起伏，但却让人感到真诚。 安澜想起了那天晚上顾砺羽站在他的书架前，说他小时候的照片“很漂亮”。 这顿早餐还真的是顾砺羽请的，等到他买完了单，安澜又叫了一份韭黄鲜虾肠粉。 “带去教室吃吗？”顾砺羽问。 “给班长带的。他上次还叫我请他吃早餐呢。”安澜笑着说。 然后，一路上顾砺羽就再没有说过话了…… 许星然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桌子上打包放的肠粉立刻就笑了。 他转过头来，就看到安澜和乔初洛的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聊得很入迷。 “谢谢你给我买的早餐。”许星然说。 “啊？你怎么知道是我买的？” “安澜style。”许星然说。 这时候，肖宸竟然进教室了。 他走到了安澜的后排，把书包放进了抽屉里。 全班的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时间，肖宸可不是会早读之前来教室的主儿。 他离家出走的事情，算是人尽皆知，难不成这离家出走了，人还转性了？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很不好，恹恹的，仿佛随手就能把人拎过来当沙包。 大家都识相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干自己的事情，连抄作业都不敢抄得太大声。 跟更重要的是，肖宸在自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超过一分钟了，竟然还没有趴下、卧倒、睡觉。他前排的同学还以为是自己的背脊不够挺拔，拼了命地支把脖子都直起来。 许星然已经开始吃肠粉了。出了学校发的营养餐，大家都很少看到许星然在教室里吃东西，几个女生还有omega都忍不住往许星然的方向看。 许星然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就像是享受豪华大餐一样，非常有仪式感，先是把装着酱料的圆形塑料盒打开。 “啪嗒”一声盒盖弹开，香浓的酱汁味道在教室里弥散看来。 坐在后面几排的肖宸眯起了眼睛。 第37章 中世纪传说 接着, 许星然把酱料淋在了白嫩q弹的肠粉上，半透明的粉皮下面还能看见粉红色的虾仁，韭黄的香气和酱料融合起来, 许星然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送进了嘴里。 此时的安澜还在看购物app上自己的买的古龙小样送到哪里了, 乔初洛在短信上打了一句“我也要闻”的字样递到安澜面前。他俩继续脑袋挨着脑袋, 就跟什么地下工作者一样。 许星然吃了三分之一，转过了头, “干什么呢？” “哈？没干什么。” “你们俩脑袋凑在一起, 却没有聊天的声音, 这不对劲啊。”许星然若有所指地说。 “没有，怎么会有不对劲呢？班长你想太多了。” “是吗？”许星然的声音拖得有点长。 忽然，身后传来桌子移动的声响, 安澜和乔初洛齐齐向后看，竟然是肖宸站起来了。 他走到了许星然的面前，说了句：“我饿了, 这个我拿走了。” 但是肠粉还没拿起来，许星然忽然扣住了肖宸的手腕, 抬着下巴微笑着说：“你要是饿了, 我给你叫外卖。但是这份肠粉，是我的。” 整个教室安静的要命, 大家的头不约而同地低了下去，只有安澜抬着头看着他们。 肖宸的眉头皱了起来，而且他的面色比平时看起来要更苍白。联想到肖宸家里发生的事情，安澜忍不住想肖宸是不是晚餐和早餐都没吃, 现在处于低血糖状态，易燃易爆易发怒。 安澜赶紧把旁边乔初洛的书包拽了出来。 “诶, 干啥？” “怕他们飙信息素。”安澜从乔初洛的书包里摸出了两根士力架。 乔初洛有点心疼，但他也希望两位大佬不要在他的面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安澜单手撑着桌面，伸长了另一只胳膊，把士力架递到了肖宸的面前：“你还是吃士力架吧！” “为什么？我就是要吃这个。”肖宸低下眼，看了看被许星然摁住的打包盒。 “那是韭黄虾仁的！吃完了你刷多少遍牙都没用，你用信息素都镇压不下去。”安澜很真诚地说。 肖宸看了一眼许星然。 “士力架能补充能量，而且甜的东西让人心情愉悦。”安澜一本正经地给肖宸顺毛。 肖宸这才松了手，接过了安澜的士力架，咬住外包装，下巴向侧面一扬，嘶啦一声响，士力架的外包装就开了，他咬下去带着一股子狠劲儿，仿佛那是许星然的骨头。 许星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紧不慢地把肠粉吃完了。 这时候，安澜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没当回事，把语文书拿出来正要背古文。 旁边的乔初洛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小声说：“看群里。” 安澜狐疑地低下头，才发现肖宸竟然在群里圈他了。 肖宸@安澜总是想睡觉：[明天也帮我带个早餐，挺香。] 还有一个大红包，亮闪闪的。 带个早餐而已，安澜觉得没什么，他点开一看，200块呢。 老板，可以吃二十盒肠粉了！ 安澜回复了一句:[没问题！] 顿时，安澜收到了好几个同学敬佩的目光，他恐怕是班上唯一一个能从肖宸那里收红包的选手。 这时候，许星然又圈了安澜一下。 [谢谢你带的早点，很好吃。可以的话也帮我带一下。] 接着，又是一个跳跃中的红包。 安澜点开一看，卧槽又是200块！ 他的早餐基金越来越充足了啊。 此刻，大家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充满了深深的敬意，安澜可是班上同时收到两位大佬红包的第一人啊。 旁边的乔初洛笑嘻嘻地说：“要咱校草也给你发个红包，三个大佬齐聚，你就凑整了。哈哈！” 乔初洛话音刚落，群里又震颤了一下。 班上好几个同学发出了“哇——”的赞叹声。 安澜低头一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顾砺羽发了个红包，写着“凑整”两个字。 明显就是听到了乔初洛说的话啊！ 安澜侧过脸看向顾砺羽的方向，这位大佬还是撑着下巴看书的样子，仿佛那个发红包的人不是他。 “呲——你凑什么热闹呢！”安澜对着顾砺羽说。 就看到顾砺羽拿过手机来，单手慢悠悠地输入。 顾砺羽：[明天我家早餐是松茸鸡汤面、白子蒸蛋，瑶柱豌豆泥、红枣糕。] 安澜羡慕了起来。 顾砺羽的信息还没有发完，下一句也来了：[今晚来我家看恐怖片吧。] 安澜抓了抓后脑勺，这邀请好奇怪啊：[为什么是看恐怖片啊？] 顾砺羽：[你看了恐怖片就会害怕，我就可以陪着你睡。第二天起来一起吃早餐。] 这个顾砺羽啊！ 安澜捂着眼睛笑得停不下来。上一次顾砺羽生日那天，为了把他留下来，安澜谎称自己跟乔初洛一起看了恐怖片所以害怕，请他留下来一起睡，没想到顾砺羽当真了，还记到现在。 知道顾砺羽的妈妈好像常年不在家，安澜也不用拘束。 安澜：[放学一起咯。但是我不跟你看鬼片。] 顾砺羽问：[那看什么？] 安澜：[刷题啊！大佬，周四周五就月考啦！] 大概是因为和顾砺羽的约定，安澜觉得今天一整天都过得特别漫长。 放学的晚自习，安澜就把所有的卷子刷完了，哪怕是他最不喜欢的理综综合测试，因为顾砺羽太较真了，万一晚上真的不做作业，拉着他看恐怖片呢？ 晚上九点半，晚自习结束，光头强在讲台上一再重申：“周四就要月考了，如果被我抓住你们晚自习之后，还混迹于网吧、夜市等地，那我就让你们一站到底，在高考之前不要坐下！” 其实不需要光头强的“威胁”，“月考”二字就足够让人心情沉重了。 大家收拾书包回家，安澜和乔初洛来到学校门口扫共享单车。 安澜扫了一辆，却不急着走，手摁着另一辆单车，不知道在等谁。 直到顾砺羽背着书包走了出来，安澜朝着他招了招手。 乔初洛睁大了眼睛，“安澜，你在等顾砺羽？” 安澜笑着用胳膊撞了小乔一下：“我和校草护送你回家，开心不？” 乔初洛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我怕我一个紧张，把车骑到你身上。” “啊？为什么不是把车骑到校草身上？”安澜不是很理解乔初洛的逻辑。 “因为紧张啊，我不敢靠近校草，就只能往你身上靠啊！” 顾砺羽走到了安澜的面前，拿出手机扫码，说了一句：“你往安澜身上骑的时候，我会拦住你的。” 乔初洛浑身一抖，有一种被校草威胁了的感觉。 在众多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里，乔初洛的左边是顾砺羽，右边是安澜，他像是表演僵尸骑车，直着背脊，把共享单车骑出了钢索骑车的杂技效果，遇到每个路口转弯的时候，他都紧张的要命，生怕自己会挨上右侧的安澜。 反倒是安澜，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和乔初洛聊天。 “阿洛，今天小综合卷子的最后一题，我一开始以为考点是浮力的计算呢，没想到竟然是加速度！” “哦，是吗？我没注意……”乔初洛握着车头的手指都泛白了。 不要跟我说话！你一跟我说话我就想往你的身上歪！ “今天老师给的英语给的写作框架还挺好用的，不过那几个经典句式，如果大家都用，就没什么可经典的了。”安澜歪着脑袋看向乔初洛，“阿洛，你怎么了？是不是李振南那个傻缺又欺负你了？” “不是李振南……”乔初洛僵着脖子，都不敢看旁边的顾砺羽。 “不是李振南就好。” 可怜的小乔不知道多想对安澜说，兄弟，咱俩换换位置，你和校草并肩行，我做你们的小尾巴就好。 等骑到乔初洛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小乔同学的背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小区门卫的灯光看在乔初洛的眼中，就跟一万米跑的终点一样，绷紧的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 “那……什么……今晚祝你幸福。”乔初洛拍了拍安澜的肩膀，没头没尾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 留下一脸懵的安澜。 “为什么祝我今晚幸福，我昨天难道不幸福吗？” “走吧。”顾砺羽拍了一下安澜的肩膀。 一开始，安澜以为顾砺羽家会是一栋奢华的别墅，没想顾砺羽带着他骑进了一个高档的公寓小区。 这里的管理非常严格，顾砺羽给安澜填了一张来访人员表格，他们才顺利通过了保安。 小区里静悄悄的，安澜都不好意思跟顾砺羽说话。 他们进了电梯，安澜才开口问：“你家……住公寓？” “这是我自己买的。”顾砺羽回答。 “你……自己买的？你现在就赚钱了？” “我妈妈每个月会固定给我一些钱，让我自由支配。我拿这些钱做了一些投资，然后就买了这套公寓。”顾砺羽回答。 听起来，顾砺羽根本就没和家里人住在一起。 这里的公寓基本上用的都是指纹开锁，顾砺羽开了门，公寓的灯亮起，安澜探了脑袋一看，不由得羡慕了起来。 小区里公寓的户型基本都是一梯一户，而且还是loft小高层。 客厅很大，铺着柔软舒适的地毯，脱掉鞋之后连拖鞋都不用穿。 安澜本来以为顾砺羽家里会是冷色调的，那种简约大气的欧风，但是没想到他的公寓是暖色调的。 沙发是淡棕色软垫的，让人想要躺上去好好休息一下。 最让安澜感到惊叹的是顾砺羽竟然有一整面墙壁的书架，而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 和自己的漫画书还有各种流行小说不同，顾砺羽的书架涵盖广泛，有计算机技术的，人类历史演变之类的，而最多的是关于信息素解密，一整排都是。 “这些书……你都看过？”安澜随手拿出了一本，名字是《alpha信息素的融合可能》。 书页很整洁，页脚上也没有任何折痕，但是看书脊的部分就知道这本书被翻阅过。 “看过。”顾砺羽回答。 “你的阅读好广泛。但是这么多书，你怎么看得完？” “我的阅读速度比较快。”顾砺羽回答。 “那这本三百多页的书呢？你多久能看完？”安澜好奇地问。 像是这种学术类的书籍，安澜翻开第一页就能看睡着了。 “二、三十分钟吧。”顾砺羽回答。 “这么快？” “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猜想。论述的是alpha的信息素是否存在相互的吸引力，但是缺少论证，所以深度阅读的价值不高。”顾砺羽说。 安澜把那本书放了回去，踮起脚望向比较高的那一层，在安澜伸长胳膊刚好能够到的地方，竟然是一排研究欧洲黑魔法的书，太不可思议了。 “你还真的是什么书都看啊。” 安澜的指尖摸到了书脊，但是要把它拿出来的难度有点大。书架边上有一个滑动的木质梯子，可以坐在上面看书，也可以推动它来拿高处的藏书。 自己毕竟第一次来顾砺羽家，放在高处的书可能收藏价值比较高，自己还是不去拿了。 “你想看那本？” 不知不觉，顾砺羽来到了他的身后，他的胸膛若有若无地贴上安澜的后背，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一只手扣在安澜耳边的书架上，另一只胳膊伸长，手指嵌入书和书之间的缝隙里，很轻松地就将那本书取了出来。 那是一本很厚重的书，硬壳线装的版本，安澜接住的时候能感觉到分量，但是顾砺羽拿的时候很轻松。 安澜把书脊抵在书架上，轻轻翻开。这本书比安澜想象的要有意思，里面有许多中世纪欧洲关于巫师的故事，还有一些魔法阵，神神叨叨的咒语和一些诡异或者旖丽的图解。 “我最喜欢的，是这个故事。”顾砺羽的胳膊绕过了安澜，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书页。 安澜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被顾砺羽圈在怀里，对方靠在他的耳边说话，他的声音一向带着清透的冷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安澜竟然觉得温暖缱绻。 这有点暧昧，安澜想要避开，但是顾砺羽又接着开口说：“那个时候许多被认为魅惑人心的巫师，其实只是omega而已。” 安澜一侧脸，发现顾砺羽的目光看着那本书，脸上的表情很专注，对方心无邪念，反观自己觉得“暧昧”的想法，好像有点对不起顾砺羽。 “这个故事是说什么的？”安澜问。 “有个叫做海拉尔的巫师，发现了人类的分化。他提出了alpha和omega的猜想，但是并没有说服教会，还是要对他执行火刑。海拉尔放到现在，就是个极优质的omega，他在执行火刑的时候，是可以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来吸引当场的alpha解救自己，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被烧死了吗？”安澜问。 “没有。有一位骑士救了他，带着他私奔了。后来他们隐姓埋名，生儿育女，他们的儿女之中有一位成为了国王的圣殿骑士，在一场战斗中救了国王。国王想要封他为公爵，他拒绝了，并且告诉告诉国王，自己是巫师海拉尔的儿子。” “然后呢？国王相信他了吗？” “国王相信了他，但是教会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但幸运的是，当时国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海拉尔的儿子率领了骑士军团保家卫国，在取得胜利之后，他当着所有民众的面坦白自己的父母是谁。民众感激他信赖他，并且开启了alpha和omega的研究序幕。教会如果烧死或者惩戒这位骑士，就会失去民众的信任，所以不得不配合国王，承认了人类进入新的性别纪元。而海拉尔的儿子，成为了第一个性别为omega的圣殿骑士。” “哦——我知道这个故事。但是很多人都说这只是传说而已，因为没有可靠的文献记载和证明啊。” “直到去年，某个中世纪国王的陵寝被发现，在他的陵墓里这位圣殿骑士的雕像一直守护着国王的棺椁，大量记载这位骑士的手稿被发现。”顾砺羽说。 “那么到底是教会还是国王毁掉了这位圣殿骑士存在的痕迹？”安澜太好奇了。 “没有任何文献提到原因。但是教会的文献里倒是有许多隐晦地提起这位圣殿骑士的资料，而且大多是正面的。” “所以是……国王吗？” 顾砺羽拍了拍安澜的肩膀说：“你今晚不看书了吗？周四就要月考了。” “你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这位圣殿骑士存在的痕迹被抹去了，哪里还有心情看书啊。” 说实在话，顾砺羽真不是什么讲故事的能手，因为他的声音里总有一种旁观者的冷感，但是难得听顾砺羽说他喜欢某个故事。 真正让安澜觉得好奇的是，顾砺羽到底喜欢的是这个故事里哪一个部分？ “要不然你跟我说说，你觉得为什么这位圣殿骑士的存在痕迹会被抹去？别把它当成是科学论述，也别去讲究什么逻辑和证据，就凭你的感觉说说看？”安澜抱着书，跟在顾砺羽的身后。 顾砺羽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楼，那里通向夹层的卧室，半开放的空间里是一张挺大床，还有一个衣帽间。顾砺羽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套睡衣，放进安澜的怀里。 “时间不早了。是不是我跟你说完了，你就会洗漱、睡觉？” “当然。” 顾砺羽低下眉，想了想说：“因为那个国王是alpha。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美好的omega，他的占有欲难以控制。身为圣殿骑士，这个omega是所有国民心目中的神衹。国王最终被自己的占有欲逼到疯狂，他想要抹去的不是这个omega的存在，而是不希望他成为所有人心目中不可染指的神。但是我猜想，那位omega最后还是离开了国王，就像海拉尔一样消失不见了。” “所以国王只能在自己的陵寝里塑造他的雕像来假装无论生死他都守护着自己。国王书写了关于那个omega的一切，却又自私得只想自己记得他？” “我已经说完了我的猜想。你是不是该去洗漱了？” 安澜叹了一口气，把那本书放在床头柜上，“如果这是一个睡前故事，你这个说故事的人总能打破孩子们所有的幻想。” “对不起，我不怎么浪漫。” 顾砺羽的道歉也很认真。 安澜笑了笑，其实比起无法实现的浪漫，顾砺羽的认真才是真正美好的部分吧。 一抬头，安澜瞥见了另一侧的床头上，竟然放着自己曾经穿过的那一套射击服。 乔初洛不正经的猜想涌入安澜的脑海里——顾砺羽会将安澜的射击服盖在脸上，闭着眼睛闻着他的味道，做着某种不可描述之事。 心脏像是被狠狠电了一下，安澜握紧了拳头。 身后是顾砺羽越走越近，安澜全身都要警戒了起来。 “那套射击服我不可能穿下，你穿着最合适。”顾砺羽坦然而从容的声音响起。 “哈？” “已经清洗好了。明天你要不要带走？”顾砺羽说。 安澜紧绷的心脏瞬间舒缓，搞什么啊，顾砺羽把射击服放床头只是方便他带走而已！ 安澜啊安澜，你是被乔初洛洗了脑吗？竟然觉得顾砺羽会做那种事情！ “好哦！谢谢！” 顾砺羽确实不可能穿下，如果安澜不带走，这么好质量的射击服就真的浪费，只能放角落里生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童鞋，您的青梅乔初洛童鞋表示，要跟你解锁，不然被几个alpha大佬护送下课，太恐怖了。 第38章 爱是放纵 当安澜转过身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顾砺羽握紧的拳头缓慢地松开，仿佛有什么秘密差一点被安澜发现了。 顾砺羽将安澜领到了浴室。 浴室里有浴缸和淋浴，时间已经不早了, 很显然他们没时间泡澡了。 顾砺羽将水温调整好，告诉安澜沐浴液和洗发水的位置, 就出去了。 按照顾砺羽的生活质量, 总觉得他用的应该都是进口奢品，但是台子上摆的东西简单得不得了, 只有多芬黄瓜味清新沐浴液外加一瓶洗发水。洗发水的味道和安澜平常用的都差不多。 温热的水从头顶流下来, 安澜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顾砺羽到底喜欢这个故事的哪个部分。 根据刚才顾砺羽所说的, 很显然他对故事的结局没什么感觉。 难道是omega逆袭，不仅仅改变了民众的观念，还逆转了教会的态度？ 洗完了澡, 安澜将顾砺羽给他的睡衣往身上一套。安澜经常被乔初洛夸奖为“行走的衣架”，穿什么都挺好看，但是在顾砺羽的面前显然有点分量不够。 宽松的睡衣挂在安澜的身上, 露出大半锁骨来，当他打开浴室的门, 就发现顾砺羽抱着胳膊靠着墙, 侧着脸看着门的方向，好像等了他许久。 “诶, 你怎么……” 顾砺羽放开胳膊，才发现他的手里拎着一条浴巾，直接就盖在了安澜的脑袋上。 隔着浴巾，安澜能感觉到顾砺羽的手指摁过自己的头顶, 洗洗地碾着他的发梢。 “把头发吹干吧。” “好，谢谢。” 安澜一个人坐在床头, 一边吹着头发，一边随手拿过自己的手机，果然乔初洛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小乔：[你背叛了我，出轨了校草，我要跟你离婚。] 安澜忍不住笑了一下，小乔童鞋，就你这点出息，还跟我离婚？ 大概是发了许久，安澜没有回复，小乔的第二条信息来了：[卧槽，你竟然不理我？你跟校草现在是不是正坐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提起“不可描述”，安澜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放在另一侧床头的那套射击服。 他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某个画面。 顾砺羽坐在床边，背脊挺拔得就像小白杨，两条修长的腿折着，微微打开，那是某种令人遐想的角度。 他缓慢地拉开了射击服的拉链，将它缓慢地打开，侧着脸靠近轻轻嗅着射击服里的味道，然后将它罩在自己的脸上。他单手扣着那套射击服，另一只手明明带着矜贵而冷淡的气质，此时从手腕到指尖都覆盖上微微的红色。 那个所有人觉得不会被外界吸引，不会被轻易挑唆甚至于永远安静的地方……正酝酿着磅礴的气势。 安澜倒吸一口气，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惊得心脏差一点跳出来。 他用力咽下口水，低下头，发现乔初洛的第三条信息：[忘记说了，这是个好机会。优质alpha虽然很擅长在外人面前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但是他在自己的家里肯定会留下信息素的痕迹。] 安澜瞬间就明白了乔初洛的意思。 他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如果说在学校这样的公共场合，优质alpha刻意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那么在他们自己的家里，不可能还这样绷着吧。 只有你释放过信息素，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安澜把那套射击服拿了起来，嗅了嗅。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专用射击服清洗剂的味道。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味道了。 假如顾砺羽真的用这套射击服搞黄色，肯定是要保留安澜的味道，甚至于还有浓郁的属于顾砺羽信息素的味道会留下，但是……安澜一无所获。 这意味着，顾砺羽压根没有按照乔初洛的剧本做那些让人尴尬的事情。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但是他又真的很好奇顾砺羽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眉梢一抬，安澜看着这张大床，他就不信顾砺羽睡觉的时候，也一点信息素都没有泄漏过。 安澜把脸埋进枕头里，用力地嗅了一口，这个枕头应该被顾砺羽睡过，留下的是和浴室里洗发水同款的味道。 “不会吧，一点都没留下？” 安澜把枕头翻了个面，又嗅了嗅，除了洗发水的味道，还有洗衣液的味道。 枕头上没有，是因为接触面积太小了，如果顾砺羽做过什么，肯定会留下味道。 大家都是正常的18+年轻人，要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顾砺羽就该去看男科了！ 安澜把被子掀开，就着靠坐在床头的姿势，用被子把自己罩了起来，在这样密闭的小空间里，安澜仔细地闻了一下。 ……好吧，顾砺羽用的洗衣液味道真好闻。 除此之外，他啥也没闻出来。 床沿向下陷了陷，是顾砺羽回来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用我的被子把自己罩起来，知道看起来像什么吗？” 隔着被子，顾砺羽原本冷情的声音仿佛热水一样，冷不丁在安澜的神经上烫了一下，血液一阵下沉，涌向某个安澜难以启齿的地方。 “我就是在分辨你家的洗衣液味道。” 安澜把被子挪开，一抬眼就对上了顾砺羽的眼睛。 他的目光好像着了火，横扫过安澜慌乱的心脏，轰然燃烧起来，安澜猛地向后一靠，本能地和对方拉开距离。 “可你就像是想念着自己的alpha，拼命地闻着他的味道。” 顾砺羽的声音从容平稳，但是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波澜不惊，本身就不正常。 那团火越烧越旺，安澜的背上起了一层薄汗，那不是冷汗，而是身体在躁动，越压抑，就越热。 “我又不是omega。”安澜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有点欲盖弥彰。 顾砺羽却撑着下巴，侧着脸，从这个角度正好能从下至上，把低着头的安澜看清楚。 “Alpha想念自己的心上人时，也会这样。” 顾砺羽用的不是omega，而是“心上人”。可是，有什么人会被顾砺羽放在心上吗？ 从他的唇齿间念出那三个字，让人莫名心悸。 “我以为一旦完成了标记，alpha就会对omega放心了。”安澜只想绕开这个话题，可还是绕了回去。 “如果真的是放在自己心上的人，就算标记一千遍，一万遍，都会不安。因为一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完全拥有另一人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拥有自己思想的个体。”顾砺羽轻声说。 安澜看着顾砺羽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另一个世界，千万盏琉璃灯火在寂寂燃烧，等待着有人发现这个明亮绚烂却只为一个人而存在的世界。 “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就越容易发疯。”顾砺羽说。 安澜心里咯噔一下。 顾云礼和自己的妻子曾经恩爱非常，顾云礼又怎么可能没有标记过他的妻子？但他还是疯了。 “有人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但克制，是这世上最难熬的事情。” 顾砺羽直起了背脊，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拉开。 那种被对方圈禁的压迫感消失了，但是安澜却没有觉得轻松。 顾砺羽轻声问：“我可以睡你身边吗？” “你不睡这里……那要睡哪里？”安澜愣了愣。 “可是你刚才好像有点怕我。” “我怕鬼，但我不怕你。” “真的？” “嗯，真的。” 安澜往下一钻，脑袋枕在了枕头上。 被子掀开，另一侧传来温暖的体温。顾砺羽没有靠近安澜，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平躺。 顾砺羽伸长手臂，摁了个摁钮，整间公寓从楼下到楼上缓慢地陷入了黑暗。 “我觉得吧……你刚才那句话说反了。”安澜说。 “哪句？” “我觉得，应该是‘喜欢是克制，爱是放肆’。” “为什么？”顾砺羽问。 看不到他的脸，只是听着他的声音，竟然有几分单纯好奇宝宝的感觉。 “因为仅仅是喜欢而已，所以才能压抑和克制。但是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忍得住呢？”安澜翻过身来，当视线适应了黑暗，他能看到顾砺羽侧脸的轮廓，优雅的额际线条，挺拔带着力度感的鼻骨，以及引人遐思的唇间凹陷。 “像是我这样的alpha，如果忍不住，对于那个人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不是有句话吗，什么茶壶配什么茶盖。如果说你是一场灾难，毁掉一切，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在灾难后重建，造出更加坚固的房子，更加巩固的城墙堤坝，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把每一次灾难都变成重生。” “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顾砺羽说。 “如果你能很轻易就找到的话，那这样的人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安澜想了想，不能让顾砺羽继续绕在这个话题里。 “对了，你说你很喜欢那个中世纪的故事。你喜欢的是哪个部分？圣殿骑士的逆袭？还是他们最初的君臣情谊？”安澜问。 “我喜欢的，只有那个故事的开头。”顾砺羽说。 “开头？” “巫师海拉尔执行火刑的时候，他的骑士越过了世俗和信仰，将他带走了。”顾砺羽说。 安澜忽然明白顾砺羽真正的追求。 顾砺羽就是正在被执行火刑的巫师，而他的骑士却不知道在哪里。 安澜知道自己不能靠近了去拥抱他，因为自己比顾砺羽还要软弱，没有同情他的资格。安澜只能向旁边伸了伸手，轻轻拽住了顾砺羽睡衣的一角。 当两人都不再说话，真的安静下来，安澜却一点都睡不着了。 当顾砺羽的呼吸平稳，安澜的心脏却快速跳动了起来。 睡之前，乔初洛最后一条信息就是：[再优质的alpha，睡着了也就什么都克制不了了。手腕和脖子是重点。] 安澜憋着呼吸，他不敢动作太大，怕把顾砺羽给惊醒，然后凑到了顾砺羽的颈边， 顾砺羽的脖子很修长，此刻陷在枕头里，毫无防备，喉结随着他的呼吸缓慢起伏，仿佛酝酿着一股力量，蛰伏着，在黑暗中狩猎，随时会爆发出来将安澜淹没。 安澜的心脏跳得就像咖啡因中毒，他半探着自己的身子，胳膊几乎要撑不住轻微地颤抖起来。 顾砺羽的下巴线条利落地收拢，明明是十八岁的少年，却有一种成熟的力度感。 安澜的鼻尖凑了过去，缓慢而深地嗅了一下。 是多芬沐浴露的味道。 安澜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剥离着所有人工香氛的味道，追寻着最自然最原本的味道。 到那时他一无所获。 他不明白，自己会无意识地释放信息素，可为什么顾砺羽却能一点都不泄漏？ 安澜睡了回去，但是顾砺羽的信息素味道让他纠结，得不到答案，他注定今夜难眠。 安澜的脑海里很混乱，全部都是关于顾砺羽的事情。 他站在讲台上完全不在乎那么多双眼睛，把安澜写错的单词改掉。 当李振南的信息素让安澜不舒服的时候，顾砺羽忽然来到他的身边，他的手遮住安澜的眼睛，那一刻世界变得充满了安全感。 当安澜被顾云礼的信息素镇压，差一点晕倒在医院的紧急通道里，是顾砺羽为他隔绝了顾云礼的信息素。 顾砺羽……好像一直在保护着他。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这时候，顾砺羽翻了个身。 一只手在被子里，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枕头边，修长的手指微微曲折，慵懒单纯，毫无防备。 却让安澜起了邪念。 安澜缓慢地靠近那只手，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凑向顾砺羽手腕的位置。 那里因为血液循环，是除了脖颈之外，最容易流露信息素的位置。 安澜越靠越近，而他的一切感觉也变得敏锐而细腻。 他似乎能感觉到血液在顾砺羽的肌肤之下流动，从容不迫生生不息。 忽然，那只手动了，安澜吓得正要回去自己的枕头，顾砺羽的指节却顺着安澜的鼻梁刮了来，沿着他的鼻尖，最后落在他的唇缝上，短暂地将他的下唇掠开，然后回到了枕头上。 “你在闻我的信息素，从你洗完澡回到我的卧室之后，就一直在闻。” 顾砺羽的声音还是很平静，甚至无法分辨他的喜怒。 这样去闻一个alpha的信息素，是有点不礼貌的行为。 这就有点像是……小学的时候站一排上厕所，虽然大家一侧眼就能看到，但是对方不想和自己比大小，自己却硬要凑上去和对方比。 安澜的脸瞬间就红了，他不知道没有灯光顾砺羽是不是会看到。 “我……我就是好奇……没有恶意。” 安澜很想剁了自己的鼻子。 顾砺羽向着安澜靠近了一点，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安澜的枕边。 “那你仔细闻一闻，然后告诉我，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安澜愣了一下：“你会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什么味道？” “你难道知道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顾砺羽的反问让安澜无言以对，这不是龟笑鳖没尾吗？ 既然是顾砺羽让他闻的，安澜直接挪了挪位置，靠上去，鼻尖也凑到了顾砺羽的手腕上，他正要闻，顾砺羽的手指弯了起来，指尖拨了一下安澜的头发。 心弦颤了一下。 发躁的感觉又来了。 “我又不是猫。”安澜说。 “你闻到了没有？”顾砺羽问。 “什么也没有。你放松一点，释放一点出来行吗？”安澜恳求说。 顾砺羽的手又靠近了一点，手腕的皮肤很细腻，直接压在了安澜的鼻尖上。 “不可能。” 意思是你嗅觉太弱了。 安澜不信邪，用力吸了一口气，他无奈了。 “以后你不要用多芬沐浴露了。” “为什么？”顾砺羽问。 “太强势了，掩盖了所有的味道。” “要不然你试一下脖子。”顾砺羽的手指在安澜的眼前勾了一下，意思是“你过来”。 得到大佬的允许，安澜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 顾砺羽已经躺平，甚至侧过脸，把脖子露出来，一副任由安澜胡作非为的样子。 安澜的双手撑在顾砺羽的枕头边，让自己的上半身悬空，低下头来。 安澜并不知道自己的刘海扫过了顾砺羽的鼻子，只知道顾砺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在黑暗中，竟然有一点旖旎。 安澜埋了下去，嗅了嗅。 还是多芬沐浴露。 “你释放信息素了吗？”安澜抬起头来。 “还是多芬沐浴露？”顾砺羽反问。 “是啊。” 安澜失落地正要撤回去，谁知道顾砺羽的胳膊忽然抬起来，单手抱住了安澜。 第39章 标记你 冷不丁趴在了顾砺羽的身上, 安澜吓了一跳。 更重要的是，顾砺羽的胳膊没有松开的意思，安澜听见“咚咚咚”的声响, 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锤子，狠狠砸了下来, 震得安澜的手臂乏力, 起都起不来。 “可能是没有被勾引。”顾砺羽正经八百地说了这么一句。 安澜差一点被呛到。 顾砺羽刚才说什么了？ “勾……勾引？” “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从小家里的长辈就请了许多老师来教我克制情绪, 避免信息素的过度泛滥。” 顾砺羽的信息素浓度很高, 哪怕释放一点点, 对于其他alpha和omega来说，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 “除了镇压别的alpha，我反而不擅长‘微量释放’。” 原来是这样。 安澜拍了拍顾砺羽的肩膀, 顾砺羽松开了手。 躺回到了顾砺羽的身边，安澜的腰上仿佛还留着顾砺羽胳膊的重量。 “如果有什么让我动情，也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会不小心泄漏出一点。”顾砺羽说。 “动情？可问题是老兄，让你动情多困难啊！你知道我们学校里给你起的外号是什么吗？”安澜说完, 就觉得真该闭嘴。 难不成自己还要当着正主的面, 把那个外号说出来？ “X冷淡。”顾砺羽回答。 他一点都没有愠怒的情绪，仿佛“X冷淡”没有任何贬义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一个中性的形容。 “你知道？”安澜侧过脸问。 “嗯。” 毕竟很多同学讨论这个问题的声音并不小。 “我觉得你们优质alpha有点鸡贼，明明知道其他同学在讨论你们，但是你们却从不表态，任由大家讨论。把大家的想法听了个七七八八, 大家却从来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安澜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的听力超群，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耳朵捂上, 也没办法禁止别人讨论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去在意。” “忽然发觉，做alpha还得有广阔的胸襟。” “其实……我也不喜欢……” 顾砺羽的声音很小，最后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 不喜欢什么？被别人讨论吗？ 忽然安澜明白了。 “你不喜欢‘优质alpha’这个代称，对吗？”安澜侧过身靠近了对方问。 顾砺羽好像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安澜笑了，直接趴在顾砺羽的身边，靠近了他，“因为我也不喜欢。本来什么ABO的，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我们beta成为最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种。而许多omega的目标变成找一个棒棒的alpha，这种体现自身价值的方式……我不欣赏。而alpha，竟然也分什么优质不优质的。人就这样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决定一个人价值的，是性别，而不是能力。” 安澜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尴尬地笑了一下，正要趴回去。 没想到顾砺羽忽然侧过身，胳膊搭在了安澜的背上，向着他的方向靠了靠。 “是的。如果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不是因为信息素就好了。追求顶级的优质……过犹不及。” 也许在那么多的所谓“优质alpha”里，顾砺羽是最能体会这种弊端的人。 顾云礼的过度优质，物极必反，结局只剩下疯狂。 而这样的感叹，顾砺羽也许只对安澜表达过。 “喂，睡觉吧。好像两点多了。”安澜抬起手，在顾砺羽的身上拍了拍。 “嗯，睡了。”顾砺羽的胳膊仍旧搭在安澜的身上，这家伙说睡就睡，眼睛闭上，不超过一分钟呼吸就变得平稳绵长。 听着他的呼吸声，安澜很快也睡着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安澜听到了水声，好像是浴室里传来的。他揉了揉眼睛，抬手摸了摸身侧，果然是空的。 安澜从床头柜上把自己的手机摸过来，再一看时间，才三点多。 额滴神啊，顾砺羽你为什么三点就起来洗澡了？ 没醒还好，一旦醒了，安澜就想上厕所了。他闭着眼睛来到了洗手间外，靠着墙等着顾砺羽出来。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水还在流，除了水流之外，安澜隐隐听见一种让人心痒的呼吸声。 就像是极度克制之后全面崩盘的放肆，低沉暗哑却又让人心跳加速。 有什么正从心底最黑暗的缝隙里挣扎，一旦突破了束缚，便疯狂地涌了出来，撞击上安澜的神经。 那一瞬间，他清醒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睛，屏住呼吸，顾砺羽不知道是不是进洗手间进得太匆忙了，连门都没有关死。 那狭窄的门缝忽然之间充满了诱惑力，一开始只是轻轻勾着安澜的好奇心，安澜咽下了口水，对自己说不能去看，顾砺羽在里面淋浴，你怎么能把门打开呢？ 接着，这种诱惑成百上千倍的袭来，门缝里溢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勾引。 傻瓜……这个点顾砺羽为什么要进去淋浴？他当然不是在淋浴…… 安澜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上前，手指触碰上了门缝，小心而缓慢地将它打开。 浴室里没有一点热气，顾砺羽开的是冷水。 冰冷的水流之下，顾砺羽原本宽大的睡衣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alpha富有力度感的轮廓线条带着一种冲击力，涌进了安澜的视界。 顾砺羽背对着浴室门，仰着头，仿佛经历了什么折磨，正在祈求救赎。 又像是……在释放着他疯狂的破坏欲。 安澜忽然之间明白了对方在干什么，心头一阵紧张，某种危险的预感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死死包裹着，连呼吸都被遏制。 安澜向后退了一步，而这扇该死的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心脏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无数神经也跟着崩裂，而顾砺羽转过了身来，原本清冷的眼睛里正在燃烧着，从肌肤到骨血仿佛都在蒸腾。 “你看见了？” 那声音就像黑暗中的火把燃烧到尽头时候最后的疯狂。 安澜连着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但是顾砺羽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当他的手拽紧了安澜的睡衣后领，宽大的领口向后一扯，只听见前襟扣子崩掉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睡衣就这样被扯掉，安澜因为惯性向前摔趴了下去。 除了信息素，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优质alpha充满压倒性的力量，除了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架，安澜已经许多年没有连滚带爬过了。 他的脚踝一紧，整个人都被拖了过去，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恐怖！ “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冷冽至极的声音染上了欲，重重的地落在了安澜的心头。 “还是我不够保护你呢？” 此时的顾砺羽已经笼罩在了安澜的身上，他的手顺着安澜的脚踝向上，直到撑在安澜的肩膀边。 “你……你是不是进入了易感期？我去给你拿阻断剂！” 安澜用手肘支撑自己，试图离开对方的桎梏。 但是紧接着，顾砺羽一只手扣住了他的下巴，靠在他的耳边说：“我不需要阻断剂。” 他的掌心热度让安澜胆怯，手指力度极大，像是要捏碎了安澜的下颌骨。 “我只需要你。” 这句话很轻，落在安澜的耳边，却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安澜的手肘猛地向后，狠狠砸向顾砺羽的胸膛。 但顾砺羽连躲都没躲，完全没有痛觉，甚至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要标记你。” 安澜的心脏完全被对方捏在手里，血流不得，他憋着一股劲儿，狼狈地向前爬，而顾砺羽的双臂仍旧撑在他的两侧，随着他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向前，楼梯已经近在眼前，但是顾砺羽却忽然低下头来，有什么东西触碰上了安澜的后颈。 “不要——” 犬齿凶狠地嵌入了安澜的肌肤里，穿透了他的血肉。 这股疼痛感直打安澜的脑仁，让他无法呼吸。他的双臂失去力量，完全趴在了地上，疼到齿关发颤。 “为什么我无法标记你？为什么？” 顾砺羽一把将安澜翻了过来，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无处安放的疯狂、不安与偏执。 就像安澜那天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看见的被带着特质手环的顾云礼。 “你是我的……” “我不是omega……我没有性腺……”安澜颤着声音说。 他希望顾砺羽清醒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顾砺羽并没有放弃，他笑了，如同黑暗中绽放的曼陀罗，貌似温柔地诱哄着。 “那我就真正地标记你。” “什……什么？” 那一刻，安澜的大脑中一片苍白，他甚至无法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直到顾砺羽吻落了下来。 他温润的唇带着凛冽而决绝的气势，不容拒绝地挑开安澜的唇缝，安澜回过神来意识到顾砺羽要做的事情恐怕比咬他的后颈还要恐怖，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膝盖用力向上一撞。 顾砺羽太过专注地吻他，全然没有料到这一击。 他顿了一下，仿佛仅有的疼惜都被摧毁了，他看着安澜，掐住了他的两颊，强迫他张开了嘴。 紧接着是凶狠的充满征服欲的亲吻，席卷了安澜的感觉神经，安澜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加冷酷的镇压。 顾砺羽狠戾地拽着安澜后脑的发丝，强迫他仰起下巴承受他近乎折磨的亲吻。 “不要……不要……” “安澜？安澜醒醒……安澜！”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它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就像某种让人安心的和弦，燥闷的心瞬间沉静了下来。 而那个镇压和强迫自己的顾砺羽就像是静止的雕塑，安澜迅速地爬了出去。 “安澜，你在做噩梦，快点醒过来！” 随着那个声音，安澜猛地睁开眼睛，顾砺羽单手撑在他的耳边，看着他。 他和梦里那个充满邪欲的顾砺羽重叠起来，惊得安澜不由分说狠狠推了他一把，紧接着滚下床去，连被子一起被拽了下去。 “安澜！”顾砺羽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焦急，仿佛原本一成不变的乐曲忽然错了一个音格。 安澜顿住了，忽然反应过来，这个顾砺羽和梦里的并不是一个人。 他刚才做了一个离谱的噩梦，梦里的顾砺羽竟然要强行标记他。 快速而凌乱的心跳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就看见顾砺羽坐在床边看着他。 比起安澜，顾砺羽看起来更加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让你吓到了……” 顾砺羽的手指在床头柜上摁了一下，原本黑暗的房间缓缓地明亮了起来，但是光线并不刺眼，反而柔和充满了安抚意味。 “应该是你被我吓到了。你出了一身汗，叫着‘不要’。在你的梦里，我对你做了很可怕的事情，对吗？” 安澜愣住了，他没有料到顾砺羽竟然会这么敏锐。 “你别害怕，我不靠近你。你会做噩梦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我的信息素。”顾砺羽说。 “你的信息素？”安澜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平常，我将自己的信息素控制的很好。但是因为我们讨论了很久我信息素的味道，可能我潜意识里想要让你闻到，所以在我睡着之后，没有控制好。”顾砺羽说。 安澜明白了过来，就算自己再劣性，也是alpha。alpha之间天生排斥，当顾砺羽的信息素浓度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足以碾压自己。 “以前，哪怕睡着了我也能控制到没有丝毫破绽。但是睡前……我们聊得很开心，所以我放松了。你在这里睡，我去楼下沙发。” 顾砺羽打开了床头柜，里面有一个小盒子，不用想也知道是阻断剂。 “别……别打那种东西。”安澜开口说。 “什么？”顾砺羽看了过来。 “我……我有看过一些关于你爸爸的报道……你爸爸用过很多强效的阻断剂，到后面反而产生了耐药性。我不怕你，所以别打。”安澜说。 “不，你怕我。而且……你也应该怕我。”顾砺羽把小盒子放进了睡裤的口袋里，向楼梯走去。 “我都说了我不怕你了！”安澜的声音扬高了一个八度。 顾砺羽背对着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你释放了很多自己的信息素。以前很好闻的味道，忽然变得尖锐而且充满了戒备。” 信息素是不会骗人的。 安澜愣在了那里。 他很清楚一件事，这个噩梦是信息素造成的，他们之间谁也没有错，但是安澜有一种预感，一旦顾砺羽走了下去，他们之间将会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顾砺羽会越来越远，他会失去他。 “不要滥用阻断剂，我不是轻易会被你……欺负的omega。”安澜站了起来，把被子扔回床上。 他三两步走过去，拽住了顾砺羽的胳膊。 “我没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可能就是因为你在我的身边。再幼稚的alpha也是人，是人就会很贪心，就会要更多，你明白吗？” 顾砺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他的声音听着平稳，但是安澜却能感觉到那种轻微的颤抖。 顾砺羽恐惧的不是失控的信息素，而是他自己。 他不想变成第二个顾云礼，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我说了，你不需要这个东西。”安澜很执着地把那个小铁盒拿走了，他紧紧扣着顾砺羽的手腕，将他往回拽，“盖被子，睡觉！” “安澜。”顾砺羽用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又念了一遍安澜的名字。 “如果我要是再做噩梦醒了，咱们再说，行吗？总不能再梦里你对我比较凶狠，我就得给你盖上一个野兽派的戳？” “野兽派？”顾砺羽终于转过了头，眼底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对啊，就是野兽派。你都把我吓得冷汗直冒了，不是野兽，难不成事天使啊。” 那个梦太离谱了，顾砺羽竟然想要标记他。 临时标记不够，还想成结？ “而且做噩梦的人是我啊，你身为那个优……”安澜想到顾砺羽不大喜欢“优质alpha”这个形容，赶紧捋顺了自己的舌头，换了个说法，“你身为比我更强大的alpha，是不是应该有点领地意识？” “什么领地意识？” “保护你的同学和朋友啊。” 顾砺羽愣在了那里，显然还在适应安澜的逻辑。 “诶，等等！如果说我做噩梦是因为你的信息素漏出来了，那现在肯定还有味道。你赶紧躺下，脖子露出来，让我闻一闻！” 一想到顾砺羽信息素的味道，安澜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甚至嚣张地摁着顾砺羽的肩膀，把他往床边推。 第40章 龙涎香 顾砺羽就这样被安澜推了回去, 他好像放弃了抵抗，坐在床沿边，真的一推就倒。 他躺在那里, 看着安澜，反而让安澜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安静了两三秒之后, 反倒是顾砺羽先开口了：“你不是要闻吗？” 之前还没什么感觉, 自从做完那个梦之后，安澜意识到去嗅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 本身就是充满“颜色”的行为。 如果被乔初洛知道了, 估计已经被脑补出上百万字的小黄文了。 “睡觉吧。”安澜抬起脚, 脚尖在顾砺羽的小腿上踩了一下。 顾砺羽的膝盖颤了一下，终于还是起身躺回了床的另一侧。 安澜的心绪也平稳了不少，两个人就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 背对着背。 “对了……顾砺羽……你们顾家的alpha都差不多是一个味道吗？” “不同的人对同一个alpha的感觉往往是不同的，所以闻到的味道也是不同的。”顾砺羽的声音，在黑暗安静的环境里, 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那你们的信息素味道应该是一个类别的吧？” “龙涎香。”顾砺羽说。 “啊……”安澜转过身来看着对方，“龙涎香是高奢香水的定香剂吧？” “嗯。” “所以就算顾家的alpha都是龙涎香, 但是味道也还是不同的。我看网上的科普资料, 龙涎香非常贵重，真正高品质的龙涎香非常稀少。劣质的龙涎香气味很难闻, 但是高级的龙涎香不仅气味柔和，而且持久。清灵温雅，有微妙的丝绒感……还能增强其他香料的香气。”安澜抱着手机念着网上的答案。 “但是作为alpha的信息素味道，它的掌控欲很强。”顾砺羽回答。 安澜想了想, “要不你还是给我闻一下吧。堪比黄金的龙涎香……这种香料我买不起，太贵了。” 顾砺羽好像笑了, 虽然非常不明显，但是安澜就是知道他笑了。 忍不住又用脚踹了他一下。 “你笑什么？”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贵’来形容我们顾家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原本尴尬的被拉开的距离，好像又变得亲近了。 “我不闻你的脖子了，那样搞得我们俩好像要搞黄色一样。你拿手腕再给我闻闻。” 安澜直接翻过身来，看着顾砺羽。 “你不怕闻了之后，剩下的几个小时又睡不安稳？”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卖豆腐。”安澜发现自己很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潜力。 “好吧。”顾砺羽的声音轻轻的，幽幽的，很大度地将他的左手的胳膊伸了过来。 安澜有一种“我们终于和好如初”的错觉，轻轻托着顾砺羽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鼻尖，然后沿着顾砺羽的手腕嗅了三下，一直嗅到顾砺羽的掌心。 “闻到了吗？”顾砺羽问。 安澜闭上眼睛，他所有的辨识能力都集中了起来，拨开最为浓郁的沐浴露味道，进入一个最为纯澈和原始的空间，顾砺羽的手指动了一下，又要去拨弄安澜额前的头发了，但是安澜却强硬地扣住了顾砺羽的手。 “别动。”安澜用命令的语气说。 顾砺羽从手腕到手指都僵住了，仿佛时间倒流，露水飞溅回尘埃之上。 “好像有清新的苔香……很有生命力。”安澜轻声说。 他的气息落在顾砺羽的手腕上，顾砺羽的指尖很轻微地勾了一下。 “它又像是……很温润的木质芳香……还有一点甜。” “安澜……”顾砺羽的声音低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又像是在恳求安澜放过他。 但是安澜却没有听见，因为这很淡很淡的信息素味道并没有让安澜感觉到任何的攻击性，相反它变化多端，很神秘，仿佛越是仔细去辨别，就越是会陷入一个曼妙无比的世界里。 就像是一场心甘情愿的坠落。 “还有在海水中轻轻荡漾的海藻……连成一片一片一片的薄纱……” “安澜……别闻了……”顾砺羽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更加用力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腕。 但是安澜却还沉浸在那阵淡到几乎没有的味道里。 “海水和日光过滤了所有的杂质……一百年……两百年……龙涎香的味道……” 顾砺羽伸出另一只手，下了狠心，在安澜的后颈上捏了一下，安澜终于不再说话，睡了过去。 窗外晨曦的微光降至，顾砺羽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竹叶的清香，绵长悠远，缠绕着神经，沁入思想的至深处。 顾砺羽试图将自己的手腕收回来，但是安澜却一直扣着，仿佛一用力，他又会醒过来，顾砺羽只能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澜睡熟了，他发出轻缓的呼吸声，仿佛在梦里也追寻着什么，朝着顾砺羽的方向挪动着，当他越靠越近，额头抵在顾砺羽的肩膀上，顾砺羽的双腿曲了起来。 明明上半夜还被顾砺羽的信息素碾压得做了个离谱噩梦，强制欲霸道总裁那种，写有颜色小说都能写出一整个系列摆一面书柜的那种，但是下半夜安澜却睡得很香，甚至可以用很甜来形容。 他是被食物浓郁的香味给吸引了，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伸长了手把床头桌上的手机摸过来一看，卧槽——中午十二点半了！ 他的闹铃呢？为什么闹铃没响？ 安澜把闹铃打开，发现它处于关闭状态。不可能啊，他的闹铃是自动设置的，除非他今天早上六点半的时候自己把闹铃给摁掉了啊。 再一侧身，发现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顾砺羽早就不在了。 难道他背叛自己独自上学去了？ 安澜捶了捶脑袋，赶紧坐起身来准备换衣服，但是楼下的客厅好像传来什么动静。安澜趴在楼梯上向下看，发现客厅的饭桌上摆了好几个盘子。 安澜用力嗅了嗅，是蒸蛋的味道。好像还有葱爆虾？蛋黄鸡翅？ 安澜快步下了楼，就看见顾砺羽正把一个小砂锅端上桌子。 “既然醒了，就赶紧刷牙洗脸，吃午饭了。”顾砺羽的声音传来。 “我们不去上课了吗？你怎么不叫我起来上课啊？”安澜问。 顾砺羽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说了句：“你昨晚凌晨三四点才睡着，叫你起来去上课，你也听不进去，还不如睡个饱。” “那……学校那边怎么办啊？” 高三了旷课，可是会被老师给念死。 “我请好假了。”顾砺羽回答。 “你请一个学期的假，老师也不会有意见的。我怎么办呢……” “你的假我也请好了。”顾砺羽说。 “哈？什么理由？” 可别时拉肚子、发烧这些常见毛病…… “信息素应激反应导致夜惊、心率不齐和低烧。”顾砺羽回答。 “……老师也相信？”安澜惊讶地问。 “为什么不信？”顾砺羽反问。 确实，顾砺羽自带权威气场，童叟无欺，老师为什么不信。 “我请了家庭医生给你开了假条。” “你们家的家庭医生真听话。” 你叫开什么假条，就开什么假条。 “不是听话，是今早来看过你。” “我又应激反应了？”安澜睁大了眼睛。 顾砺羽走了过来，抬手摁住了安澜的脑袋，一直把他摁到浴室的洗手台前，牙膏都挤好了放在台子上。 “对，但不是很严重。” “哦。”安澜低下头，开始刷牙漱口。 而顾砺羽就在旁边看着，这让安澜有点很紧张，他必须要让自己刷牙的样子“文雅”一点，不能像平常那样大刀阔斧太狰狞。 “你知道宫廷里御用的几种催情香料吗？” 安澜还在刷自己的后牙槽，但是能听见顾砺羽说学习之外的事情，也挺有意思的，他摇了摇头。 “唔几几刀细想……” 我只知道麝香。 “对，排在第一位的是麝香。它来自雄鹿发情期的腺体，对男性的效果非常强大，但是也非常霸道，对孕妇和婴儿有伤害。” “呜呜……唔几刀笑情家就系细想……” 我知道肖宸家就是麝香。 “而龙涎香，也是古代宫廷里非常重要的催情香料。” “噗——”正在漱口的安澜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满镜子都是水花。 他愣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扯纸来擦一擦，还是……擦一擦。 倒是顾砺羽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龙涎香能让人瞬间产生强烈的渴望。就香氛而言，它没有麝香那么霸道，但是对孕妇和孩子的伤害较小，因为真正顶级的龙涎香的形成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所以这样的龙涎香只有皇宫内廷里……供皇帝使用。” 安澜整张脸都羞红了。 “我昨天是不是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安澜很尴尬地笑了笑。 “嗯。我本来想要帮你把裤子换一下，但觉得你应该会不好意思，所以你还是起床之后自己换吧。” “裤子？” 安澜缓缓低下头，当他明白顾砺羽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整个人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活不下去了，他真的活不下去了！ 明明牙膏早就被吐掉了，安澜还拿着牙刷不停地刷，好想要把自己的黑历史全部刷掉一样。 “所以你真的不好意思了。”顾砺羽说。 安澜快要晕倒，老兄，你可以shut up吗？ 他竟然因为顾砺羽的信息素味道来了感觉？卧槽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安澜……” “不要叫我！”安澜受不了了，瞪向顾砺羽。 “好吧。”顾砺羽转过身去，一副“我让着你”的样子。 “你别‘好吧’，你既然叫了我，就把话说完！” 不要这样吊人的胃口！ “我只是想问你……我的信息素味道好闻吗？” “哈？”安澜愣住了。 这算什么鬼问题？龙涎香那么高级，御用的香料啊，你竟然问我好不好闻？ “没事了。”顾砺羽的眉眼微垂，转过身去。 安澜忽然明白过来顾砺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同样的信息素，顾云礼的味道充满了压迫感、征服欲，确实就像帝王，杀伐果断，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哪怕许多天之后回忆起来，安澜想起那种信息素，脑海中闪过的仍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顾云礼的信息素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整个世界都扭曲向他的中心。 “你的信息素很好闻。”安澜说。 顾砺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你在安慰我吗？” 安澜摇了摇头。 “我其实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你的信息素很温柔，好像能包容万物生息繁衍，所有微小的生命在你的信息素里都有意义。这大概是所谓催情效果的由来吧。” “嗯？”顾砺羽微微侧了侧脸，他似乎没有听明白，明明是阿尔法高挑的身型，却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不是一瞬间的刺激，而是天长地久的吸引，让人有一种想要去爱的渴望。这大概就是……催情效果的由来。” 安澜看着对方的眼睛，很坦荡地说。 顾砺羽的唇线变得温柔了起来。 安澜知道，他笑了。 “下来吃饭吧。” “可是要月考了，不上课怎么行。赶紧吃完了饭去上学吧。” “我难道不比老师教得好？”顾砺羽反问。 安澜忽然有一种自己月考要开外挂的错觉。 来到餐桌前，安澜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早餐，但是午餐也比想象中要丰富许多，最重要的是好像这一桌菜都是顾砺羽做的。 他正拿着碗，给安澜盛汤。 “我看见是你守着这个砂锅汤……这桌菜是不是你做的？”安澜好奇地问。 “汤是阿姨炖好的，因为不知道你会睡到几点起来，所以是我守着的。这几道菜里，有一道是我做的。” 顾砺羽垂下眼来看了看。 这是要安澜猜猜看的节奏啊。 葱爆虾、蛋黄鸡翅、藕片炒荷兰豆、还有蒸蛋。 “葱爆虾需要用油爆，蛋黄鸡翅得碾咸蛋黄……这两样动手难度有点高。这个藕片炒荷兰豆色泽润亮……你炒的？”安澜说。 顾砺羽摇了摇头。 “所以……是蒸蛋？” 顾砺羽点了点头。 安澜立刻就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就算你是学霸，那也是男人。男人的烹饪水平，大家都是一样的。” 都是做了个蒸蛋就觉得自己征服了世界的水平。 但是安澜还是很给面子，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顾砺羽做的蒸蛋。 等这一勺子舀下去，安澜才发现内有乾坤。 蒸蛋的底托竟然是一个被掏空的小南瓜？虽然蒸蛋里面也有虾仁和扇贝，但是混合了南瓜的清甜之后，被提升了鲜美的感觉。 安澜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要去掏第二口。但是一想到正主顾砺羽还一口没吃呢，他就含着勺子冲对方笑了笑。 顾砺羽的手指抵这那个小南瓜，把它推到了安澜的面前。 “你吃吧。本来就是给你做的。” 安澜没两下就把蒸蛋掏空了，舔了舔嘴角说：“蒸蛋里面还放了什么啊。软软滑滑的……” “白子。”顾砺羽回答。 “啊？什么？” “白色的白，儿子的子。” “那是什么？” 顾砺羽竟然没回答他，而是低下头来慢慢地喝汤。 今天的汤貌似挺滋补的，腰花汤，但是一点都不腥，还挺鲜香。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互联网不知道的，安澜拿出手机，查了一下“白子”。 出来的内容让安澜的手机差一点掉进腰花汤里。 白子——鱼类的精巢。 常用的烹饪手法是刺身、火锅和烧烤。 虽然是不可描述的部位，但也被称为不可描述的美味。 蒸蛋已经是很委婉的做法了。 “怪不得……你不吃……”安澜觉得椅子下面是不是有一盆炭火，他觉得自己实在坐不住了。 “你要补一下。”顾砺羽回答。 “为什么我要补，你就不要补？”安澜不爽了。 这完全折损了他身为男性的尊严啊！ “因为你昨天晚上消耗了很多。”顾砺羽说。 就像是老师问了一个问题，顾砺羽非常客观地回答。 椅子下面那盆炭火好像越烧越旺了，安澜第一次那么痛恨顾砺羽一本正经以及这些都跟他没关系的表情。 “医生说，你一定要注意补充营养。白子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以及能强化你的alpha神经元发育，降低我的信息素对你的负面影响。”顾砺羽回答。 其实前面那段话，安澜听了都觉得挺舒服的，但是那句“降低我的信息素对你的负面影响”，让安澜没来由有些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顾砺羽表示，他的信息素不是沐浴露味道的，要求大家务必牢记，哇卡卡卡 第41章 王签 “是我对你的信息素好奇, 是我想要闻。如果我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无时无刻都把自己管理得好好的，你能影响谁？那你怎么不说是我的信息素太弱, 太劣质，一点点……少到近乎没有的信息素都能让我起应激反应, 难道还要怪你太优质？” 安澜想了想, 又问：“你没滥用阻断剂吧？” “没有。” “真的没有？”安澜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顾砺羽的表情。 “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下半夜睡得像死猪一样。由此看来, 你的信息素不仅仅能催情, 还有催眠效果。不过我以后不会再闻了。”安澜说。 “为什么？”顾砺羽抬起头来问。 “我哪有那么多条裤子可以换？难不成你还能天天给我白子炖蛋？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对你的信息素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反应, 是对你的不尊重，而且我也很尴尬。” 安澜知道自己欠顾砺羽一个道歉，是自己聊信息素话题聊到了顾砺羽信息素的味道, 然后事情就越了界、过了火。 顾砺羽看起来很强大，但是安澜知道他内心深处有某个部分需要被小心保护。 一旦戳伤了，是没办法复原的。 “我倒不觉得那是不尊重。”顾砺羽开口说。 安澜正在咬鸡翅膀, 抬起眼来看向对方：“唔？” “你对我的信息素有反应，难道不是对我最真实的恭维？”顾砺羽问。 安澜被蛋黄呛到了, 赶紧捂着嘴侧到一边。 他总觉得自己跟顾砺羽的对话, 自己拼命地退回安全距离，而顾砺羽却在界限边缘拼命试探？ 这到底是优质alpha的强势导致的, 顾砺羽习惯了自己信息素的吸引力根本没有把安澜那点尴尬放在眼里，还是顾砺羽的情商就是这样……负无穷大？ 安澜觉得应该是……前者吧。 能走近顾砺羽这样的人真的不容易，但无论怎样靠近，安澜始终觉得朋友之间也会有一条底线。 就好比他和小乔,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乔也会开玩笑说有朝一日嫁不出去就要安澜赚钱开着豪车来娶他, 但这样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因为他们不会当彼此是备胎。 安澜也在担心，因为自己对信息素的好奇，冒犯了顾砺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难以明言的东西。 这时候顾砺羽忽然起身了，他拿了笔和纸，在那些纸上写了一些字，然后把它们折成了纸签的样子，握在手里，递到安澜的面前。 “干嘛？” “你不是尴尬得要死吗？一副坦荡的样子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其实是欲盖弥彰。” 顾砺羽总是这样，直白到让安澜哑口无言。 “我把我们之间可能的选项都写在这里了。当然‘绝交’也在里面。你抽中哪个，我们就照哪个关系来。哪怕真的要绝交，也是概率决定的，你也就不用内疚了。”顾砺羽说。 “我没说要跟你绝交啊！” 你这人怎么胡乱添加选项啊！ “抽吧。看看你的手气到底怎么样？”顾砺羽抬了抬下巴。 一想到“绝交”这个选项也在里面，安澜就觉得哪儿都不舒服，他连手都不想伸。 “这只少能让你正视自己内心的感觉。安澜，你始终觉得自己会分化成劣性的alpha，所以你把被我的信息素影响当成理所当然。你在责备自己。你说过，不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alpha也好beta也好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你把我高高架起，你责备自己对信息素的好奇心，责备你让我放松自我克制之后不小心泄漏了信息素，你责备自己明明顾砺羽好不容易想要和你成为朋友，但是你的一系列正常的反应导致了我们之间变得尴尬。” 安澜整个人都傻了眼，是的，自己的“坦诚”完全是欲盖弥彰。 而顾砺羽的一字一句，才是真正的坦诚。 “如果真的抽中了‘绝交’，那你大可以试着用你的方式来说服我不要绝交。如果抽中的结果你很满意，那么皆大欢喜。”顾砺羽抬了抬手中那几纸签。 安澜咽了一下口水，闭上眼睛，用力地从顾砺羽的手里抽了一张纸签。 顾砺羽说：“你现在可以打开它了。” 安澜憋着一口气，脑子里百转千回，万一真的抽中了“绝交”，自己该怎么去说服顾砺羽。 顾砺羽却很淡然地把一把纸签放在了桌上，等着安澜打开手中的纸签。 “打开它。又不是世界末日，怕什么？”顾砺羽抬了抬下巴。 是啊，一张纸签又不是世界末日，怕什么。 而且凭什么抽中了就决定他们之间到底要不要绝交？ 安澜将纸签打开，顾砺羽带着力度感的字迹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没有圣殿，但还是请你做我的骑士，守护我们的城墙。 安澜的眼睛瞬间就热了，一层湿润蒙住了整个世界，连眼前顾砺羽的样子都变得模糊起来。 顾砺羽不想做那个极端又充满占有欲的国王，所以他没有“圣殿”。他渴望的是有人勇敢地走近他，了解他，当他袒露自己最脆弱软弱的地方，那个人能保护他。 这样的信任，安澜相信从过去到现在，顾砺羽只给过他。 “看来你没抽中‘绝交’。”顾砺羽说。 “你应该没有真的把‘绝交’写进去吧？”安澜问。 顾砺羽应该是玩了一个小心机，嘴巴上说“绝交”，实际上写出来的签文应该都是正面的，怎么抽都是友谊天长地久的意思。 “有啊。我写了三个‘绝交’。” 安澜差点把腰花汤喷到顾砺羽的脸上。 “咳咳咳咳……你写了多少个？” “三个。本来想都写。但万一你验签的话就穿帮了，估计你会很生气，所以我没写那么多。”顾砺羽说。 “你是打定主意要我抽中‘绝交’了？”安澜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嗯。我想看你说服我不要绝交的样子。不让你费尽脑细胞努力挽回一下，你不懂珍惜的。” 顾砺羽的样子太正经了，正经到安澜想把面前这锅腰花汤拽到他的脸上。 但不得不说，顾砺羽让安澜原本对昨晚因为信息素引发的一系列事情释然了。 “不想着划清界限了？”顾砺羽问。 “划清界限估计就没饭吃了。”安澜回答。 “我到alpha论坛发了帖子，大家的意见是——就好比两个alpha一起看了个动作大片，然后对着互捋。捋完了还要互相责怪反应太诚实？” “这个比喻不恰当的。毕竟动作大片这个起因，和你的信息素是两回事。”安澜愣了一下，赶紧又问，“别告诉我，你没匿名？” “匿名了。”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还好顾砺羽有常识。 “毕竟我不匿名，你很快就会出名了。” “请你不要这么诚实。” 咸蛋黄鸡翅不好吃吗？葱爆虾不好吃吗？请你低头吃饭可以吗？ “好吧，我只是觉得有些话你也不用说得太满。”顾砺羽说。 “哪句话？” “以后不再闻我的信息素了。” 安澜的脑阔疼了起来。 “我为什么还要再闻你的信息素？我又不是omega！” “万一你哪天发现自己持久性或者能动性不足，你可以来找我。至少根据你在网上查到的资料，龙涎香能让你自信起来，而且伤害性还小。” 安澜忽然觉得顾砺羽对自己的信息素开始迷之自信了。 “打住。顾砺羽同学，我必须跟你郑重地声明，龙涎香是一种香料，而你的信息素是荷尔蒙，这是两种东西。就算味道相似，功效也是不同的！”安澜嘎吱一下，把鸡翅膀的骨头都咬碎了。 “哦，是嘛？但是对你有效。” 顾砺羽用汤勺舀了一大勺腰花，放在安澜的米饭上，抬了抬下巴。 意思是，补一补啊。 原本还觉得如果顾砺羽是他的朋友，但是他却对朋友的信息素产生一系列无法明言的幻想是很……但是当顾砺羽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得意的时候，安澜忽然觉得……曹尼玛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你是优质alpha，一点点信息素就有非常强大的效果，那是你的天生优势，又不是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得来的！ 龙涎香千金难换又在某方面效果卓著，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自己找到omega了吗？全校omega都说在你的怀抱里会被冻死！也就只有我愿意跟你聊天！ “别说了。再说下去你人设就真的崩了。”安澜说。 “好吧。” 妈的，这声“好吧”都带着“我让着你”的意味，让人超不爽。 这顿午饭，就这么十分“愉悦”地结束了，安澜不得不说咸蛋黄鸡翅膀真好吃，葱爆虾也很好吃，那个什么南瓜白子蒸蛋……一般般吧。 虽然，那是最贵的。 安澜身为客人，拥有不干活光享乐的权利。 顾砺羽把盘子和碗都收拾起来，送进了洗碗机里。 而那一大把纸签就被顾砺羽坦荡荡地放在桌面上。 安澜把它们拿了过来，还有八支纸签在里面。他想要知道，顾砺羽是不是真的放了三支“绝交”在里面。 慢悠悠打开第一支，上面只有苍劲有力的两个字：绝交。 安澜有点打脸的感觉。 打开第二支，还是“绝交”二字，安澜的另一边脸颊有点疼，自己刚才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所以现在专门抽中“绝交”？ 这第三支，总不至于还是“绝交”吧？ 安澜看到上面那嚣张的两个大字，眼皮子开始抽抽了。 第四支，总算字数多了一点，写的话让安澜啼笑皆非——虽然很尴尬，但我们还是能假装朋友。 呸，能假装的叫什么朋友？ 第五支，允许你拉开距离，也允许我保护你。 安澜知道，这就是原本他和顾砺羽之间最可能的那个结果。 第六支，等你分化成了alpha，再比试一场，虽然你肯定输。 安澜用力摁了摁眼角，这个建议太凶残了，“绝交”都变得可爱。 第七支，若干年后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又不是要嫁我，当年你为什么要尴尬？ 安澜忽然沉静了下来。 如果许多年后，他们都长大了，在同学聚会上碰面，顾砺羽多半还是高冷不容易接近的样子，但是安澜可以想象自己只要对他多说两句话，这个传说中没x欲的校草殿下就会一本正经地跟他聊天。 然后，他会感叹，许多年之前，自己怎么就会为了信息素走火的事情跟这家伙绝交呢？ 安澜没忍住笑了。 第八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但别忘了我的信息素很贵。 “曹……谈钱伤感情啊！” 第九支，安澜打开，发现那是一支空签，什么都没有写，只是在纸签的最下面落款了“顾砺羽”三个字。 “喂！这是怎么回事？”安澜拿着那张纸签，走到顾砺羽的面前问。 顾砺羽很平静地瞥了一眼，擦干净了手，点了点纸签最末尾的落款：“本来如果你抽到这张纸签，你可以自己写想要怎么样。” “所以……这才是传说中的王签？” 安澜在心里用力拍了一把大腿，抽中这个才是王道啊。 顾砺羽却转过身来，靠着身后的水池说：“当选择摆在你面前的时候，通常比较容易。真正难的，反而是没有选择的时候。” 安澜愣住了，当面前有各种选择的时候，烦恼往往是有限的。 而当什么选择都没有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更加忐忑和害怕，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写下来之后就好像失去了改变的权利。 “你可以收好这张纸签。我的签名是没办法伪造的。无论我们以后会不会真的绝交，又或者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你都可以写一个要求，我会为你办到。”顾砺羽回答。 “为什么？” “谢谢你此刻在我的身边。” 说完，顾砺羽就从安澜的身边走了过去。 安澜看着手里的纸签，发现自己才是最可恶的那个人。 一点点小事就动摇，反而是顾砺羽费尽心思来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就像个因为信息素分泌不平衡的omega，患得患失又脆弱怕事。 安澜将那张纸签折了回去，好好地放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不会用它来向顾砺羽提任何要求的，他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变成那种让自己都讨厌的人。 “后天就要月考了。其实你回去多上几堂课也没什么作用。”顾砺羽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是啊。”安澜无奈地笑了笑，“而且下午的第一堂课是最困倦的。” “现在吃饱了，估计你又会困了。” “所以赶紧开始刷题吧！” 顾砺羽站在楼梯上，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所以赶紧睡觉。等你彻底清醒了，我给你压几道理综的大题。” “……” 吃饱了就睡，是养猪吗？ 但确实如同顾砺羽所说，安澜不到半个小时就困了，本来是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没两下就困得眼睛睁不开，然后歪着脑袋睡着过去。 顾砺羽没有放任安澜睡太久，大概半个多小时就把他拍醒了。 睡得太久会让人发昏，但是像这样睡半个小时就起来，安澜清醒得很，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顾砺羽真的给他讲解起了理综大答题，而且是那种把知识点串起来，然后引导安澜去思考的讲解方式，等安澜顺着他的思路开始想了，顾砺羽就停了，只是撑着下巴很有耐心地等着安澜把答案算出来。 整个下午，安澜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跟着顾砺羽刷了五、六道从前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解答出来的题，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起来，感觉智商仿佛飞跃了。 到了晚上，安澜的手机响了，是妈妈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安澜才意识到自己跟顾砺羽待了一整天。 “我得回家了。” “嗯，我知道。你等一下。”顾砺羽把台灯关了，然后把已经给安澜洗好的校服收了出来，以及那套射击服一起平平整整地装在袋子里，“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又骑了共享单车，离开了这个公寓区。 “我小叔叔的画展，你记得来。”路上，顾砺羽还没忘记提醒他。 “看我月考成绩吧。如果成绩太烂，说不定会被关起来学习的。”安澜说。 “这一次不会烂的。”顾砺羽说。 “也是，你陪我刷了那多道题呢！” 等目送顾砺羽离开了，安澜转身上楼，把手机打开才发现许星然给自己发了三条信息。 第42章 老A们的味道 [听说你请假了, 还是因为信息素应激反应，严重吗？] 半个小时之后，许星然发了第二条信息。 [你是在医院吗？] 第三条信息是刚才发的：[担心你, 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你父母询问情况不合适。能回信息了请回复我一个。] 安澜赶紧一个电话打了回去。 许星然秒接：“喂，安澜？” 对方温润的嗓音响起, 瞬间让安澜充满了内疚。 “班长,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 “就是什么？”许星然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就是睡过了, 一觉醒来天都亮了。再去学校上课很尴尬, 就干脆找个理由请假, 自己刷题。” 安澜没想过要骗许星然，旷课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 “你是跟顾砺羽在一起吧。他今天也没来上课。” “嗯……其实是的。我昨天约好了到他家玩, 然后一觉醒来……真是时光如梭啊。” 许星然被他那句“时光如梭”给逗乐了，轻轻的笑声和电波融合在一起，让人耳朵发痒。 “你到顾砺羽家里玩, 你们俩能玩什么啊？” 班长，跟你们这些大佬a在一起还能玩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们玩吃鸡吗？ 不不不, 我们玩的是信息素。多么紧张刺激。 “我在他家看到了一本很有趣的中世纪的书, 就是讲中世纪巫师的故事，还有各种炼金术啊、阵法什么的。” “是不是因为海拉尔的故事？”许星然说。 安澜愣了一下：“班长,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故事算是中世纪人类对abo性别研究的起源。海拉尔最为出色的儿子，是个omega，也是当时最有威望的圣殿骑士。但反而，他的名字并没有留在官方文献里, 倒是一直对巫师喊打喊杀的教会隐晦地记录了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什么？”安澜被许星然勾起了兴趣。 “Lucien，赐予孩子第一道光芒的神明。”许星然的嗓音很特别, 醇厚平和，让人很容易沉浸到他的世界里。 “这样的omega，应该是你们都向往的吧？”安澜笑着问。 “他对于民众来说，是战乱中一道耀眼的光。但是对于国王，更像是走向毁灭的深渊。国王沦陷了自己，却永远无法衡Lucien的深度，只能在对他的无尽渴望里失去自我。” “所以……这是每个alpha的悲哀？”安澜小心翼翼地问。 许星然却笑了：“明明得不到却还是竭尽全力想要拥有，才是悲哀。所以我从来不期待遇到一个Lucien，我想要的，是自己的海拉尔。我愿为他披荆斩棘背叛世界，他愿意为我放弃对整个世界的反抗和敌意，收敛光芒，和我平凡安然地度过一生。” “会有的，班长。一定会有的。” “承你吉言。明天如果来上课……” “我会给你带早餐。” 当安澜拎着那套射击服回了家，老妈非常珍惜地将它挂了起来。 “哎哟这肯定很贵，手感不一样，一定要好好打理啊！” 安澜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从顾砺羽那里带回来的纸签夹进了一本书里。 第二天，他赶早给许星然还有肖宸带了早点。 “班长，新鲜出笼灌汤小笼包、葱油拌面加豆浆。” 许星然露出一抹笑意，开口道：“谢谢了。” 然后从自己的抽屉柜里拎出一个小纸盒。 “这是什么？” “牛油果虾仁饭团。”许星然笑了一下，就转过身去。 安澜打开一看，米粒饱满，淡绿色的牛油果和粉色的虾仁搭配在一起，加上卡仕达酱，吃了一碗粉的安澜忽然觉得自己又饿了。 这时候，肖宸单肩挂着书包，走到了安澜的桌前，敲了敲他的桌子：“早餐呢？” 安澜迅速把一个塑料袋供了出来，跟店小二一样迅速报菜名：“灌汤小笼包、葱油拌面不加香菜还有现磨豆浆！” 肖宸审阅了一下，“包装盒很低廉。” “……” 你要是不吃，我自己也还是能全部吃下去的。 “但听起来味道不错。奖励你的。”肖宸竟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盒类似红豆布丁之类的甜点，放在了安澜的桌上。 关键是这个甜点一看就不是外面买的，而是手工制作的。 安澜下意识开始想象校霸穿着围裙倒腾牛奶和红豆的样子……太辣眼睛了，赶紧抹掉。 “我妹妹做的。”肖宸说了一句。 意思是老子妹妹做的东西，你必须非常认真并且怀着感恩的心把它吃掉！ 安澜这才放心了，像是肖宸这样大佬如果下厨做小甜点……那一定是毒药。 顾砺羽进来的时候，许星然和肖宸已经在吃灌汤小笼包和葱油拌面了。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保温壶，放在了安澜的桌上。 “你不是一直馋松茸鸡汤面吗？面没有，汤给你带了。” 说完，顾砺羽就像没事人一样回了自己的座位。 安澜看着这个保温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焚香祷告，沐浴之后虔诚地将它打开。 他没有马上就吃，而是等到了第二节 课课间。 如同准确的生物钟，安澜饿了。 他把许星然给他带的虾仁牛油果饭团打开，将一个饭团放进嘴里，米饭q弹，虾仁鲜甜，牛油果柔滑，全部送进嘴里真是顶级享受。 把保温杯拧开，鸡汤还冒着热气，浮早就被撇掉，只剩下松茸和鸡肉的鲜香。安澜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口松茸和鸡肉，把旁边的乔初洛馋到不行。 “为什么我在吃奥利奥，而你却在享受米其林？”乔初洛不爽地问。 安澜毕竟没有那么狠心，他还是匀了一个饭团还有一口鸡汤给乔初洛的。 吃完了饭团和鸡汤，安澜又从抽屉里拿出了肖宸带来的红豆布丁，清凉爽口，人生美满。 “曹……你有饭团和鸡汤就算了，怎么连餐后甜点都有？”乔初洛羡慕不已。 “人生嘛……处处都是惊喜。” 乔初洛发了条信息给安澜：[知道大家都在议论什么吗？] 安澜：[说什么？] 虽然安澜从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议论，但有些羡慕和嫉妒可能会演化成大麻烦。 乔初洛：[安了，不是坏事。大家觉得如果想要抄他们仨的作业，找你就好。] 安澜愣了一下：[我又不是他们的作业本，作业又没写我身上，找我有什么用？] 乔初洛：[不信？你试一下说理综模拟卷子最后一题不会，你信不信他们会把解题步骤拍下来发给你？] 安澜：[可我不用试啊，最后一题我会啊。] 顾砺羽陪着他做出来的，他要是还说自己不会，太虚伪了吧。 乔初洛：[那你能共享给你的青梅吗？] 安澜无语地把模拟卷从书包里拿出来，直接递给了乔初洛，顿时乔初洛又成为了全班羡慕的目标。 中午的时候，安澜的快递包裹到了，他和乔初洛用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从门卫大爷那里接过了包裹。 “怎么办？我不想等到放学，晚自习还得好长时间呢！”乔初洛的意思是他想现在马上就拆了这个包裹，闻一闻几位大佬的模拟信息素古龙。 但是把这些古龙带到教室里拆封，alpha的嗅觉那么灵敏，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们在干什么？ “走吧，去吃轰炸鸡。” 轰炸鸡是安澜和乔初洛对肯德基的昵称。 两人下了决心之后，立刻扫码，骑上共享单车就去了肯德基。 今天不是休息日，中午的肯德基里人不是太多。 安澜和乔初洛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准备拆了快递盒。安澜找了半天，都没把快递盒上的胶带给撕开，乔初洛等不及了，说了句“我来”，就把快递盒给拿走了。 他直接用钥匙扎进胶带里，充满野兽派风格地把快递盒给打开，然后里面是被泡沫重重包裹着的信息素古龙小样。 “至于吗？又不是真的。”乔初洛继续拆包裹的大工程。 好不容易终于全部拆了，他们看着桌上那三支小小的小样，乔初洛忍不住问：“快递费恐怕比你这三支小样都贵吧？” “不不不，你还是不要看不起alpha的信息素，快递费还是没有它们贵。”安澜很认真地说。 “好吧，第一支……我要闻班长的味道！”乔初洛的眼睛都快放光了。 然后他们非常困窘的发现，这三支小样都是一模一样的包装，就连外面的标签上写的也只有“小样”二字，至于到底是什么味道，根本没有说明。 “你要怎么分辨……哪一种是班长的味道？”安澜问。 乔初洛崩溃了：“早知道就该让我来下单了。你这个网购白痴。” “咱们一个一个来吧。”安澜对“网购白痴”的标签没有意见。 乔初洛拿起了一支小样，对着空气喷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凑了过去闻。 这香味浓郁带有刺激性，而且余韵经久不散。 “这不就是……六块八一瓶的……”安澜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了。 倒是乔初洛直白地接了他的话茬：“六块八一瓶的花露水。” 是啊…… 乔初洛抬起手，扇了扇：“这么冲的味道，绝对是肖宸的味道！” 安澜记得网上说的，肖家的信息素是麝香的味道。 “不不不，这应该不是肖宸的味道。”安澜还记得肖宸给自己的红豆布丁，他看着嚣张其实心思很细腻的。 而这香味太放肆了一点。 两人一人吃了一个汉堡，终于把那阵香水味给镇压了下去。 乔初洛拿起了第二瓶小样，对着空气喷了一下，两人一起凑了过去。 浓郁的味道侵袭感官，嗅觉器官都被麻痹了。 “这是啥味道？别告诉我这是班长的味道？”乔初洛咳嗽了一下。 “应该……不是班长的味道。许家号称顶级琥珀香……据说层层叠叠很有睿智的感觉……这个味道……” “哈……”乔初洛叹了一口气，“和李振南那个沙雕一个风格，睿智个屁。” 此时的李振南连连打了三个大喷嚏，差点把面前的可乐都吹到对面omega的脸上。 “来，第三个，拆了它！” 乔初洛和安澜已经对剩下的小样不抱任何期待了。 他们将小瓶子打开，又喷了一下，然后凑过去。 此刻，已经有好些客人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他们了。 这一次的香氛味道比较淡，甚至还很清雅，大概是因为酒精含量有点高，余韵带着一丝冷意。 “这一定是顾砺羽的味道。”乔初洛说。 “不是。”安澜很肯定地回答。 “这三种味道里，只有这个最冷感。绝对顾砺羽。” “真的不是。”安澜再次纠正他的答案。 “你怎么那么肯定？”乔初洛睁开眼睛，看向安澜。 “反正……顾家的alpha味道号称顶级龙涎香。灵性内敛而且又一种缓慢释放……陈年累月打动你诱惑你的耐心。这香氛留香太短了。” “你闻过龙涎香吗？”乔初洛凉凉地看着安澜。 “没闻过。网上说的。” “啧，假把式。”乔初洛很显然对这三瓶劣质小样非常失望。 “龙涎香也有高质量和低廉之分。越是顶级的龙涎香越需要长时间的累积和风干，被大自然淘汰了杂质留下那种刚柔并济的味道。而劣质的龙涎香……甚至很腥臭。”安澜想起了那一晚从顾砺羽手腕上散发出来的淡香。 琢磨不透，融合了各种充满灵性的味道。 汉堡吃完了，可乐也嘬到只剩下冰块，乔初洛伸了个懒腰，“算了，下次还是我来吧。估计这小样都是假的。我还是攒钱买正品吧。” “什么正品？” “班长的信息素味道——木质琥珀香啊。温暖高雅，又睿智融润。”乔初洛说。 “哦，多少钱啊？” “几千块一小瓶吧。许家在外交界很有名，许家琥珀香很特别，不是那种普通香料里能闻到的，据说……”乔初洛眯起了眼睛。 “据说什么？” “很勾人。”乔初洛眯起眼睛说。 安澜顿了一下。alpha的信息素很勾人，这件事之前安澜是不信的。 但是顾砺羽手腕间的那浅淡到几乎没有的香味，安澜不经意想起来，心脏里就像是涌入了海潮，层层叠叠，经久不休。 “走吧，回去了。你的这些小样还要吗？”乔初洛问。 安澜摇了摇头：“不要了。感觉是假的。而且连花露水的驱蚊效果都没有。” 两人对这三瓶小样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 他们骑了车，返回了学校。 安澜刚走进去，正在看书的许星然抬起了头，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许星然还没开口，后排的肖宸倒是先说话了：“你们俩身上什么味道？” 安澜和乔初洛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雾草——他们的鼻子也太厉害了吧？他们全身肯德基炸鸡味道，而且还骑着车在风中吹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被闻到了？ “……肯德基的味道……吧……”乔初洛不死心地硬抗。 “你家肯德基的味道这么呛鼻，一股子低廉香水味，你们是不是把钱花不该花的地方了？”肖宸的眉梢一挑。 安澜都不敢说自己买的是他们信息素的模拟古龙，不然肖宸非原地起跳直接把他踹出教室。 “很……很低廉吗？”安澜很尴尬地说。 “拿来熏脚都嫌低端。”肖宸说，“你们俩喜欢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安澜忽然之间明白了肖宸的意思，肖宸以为他和乔初洛大中午的跑出去找…… 肖宸老大，我们以为这“不三不四”的味道里就有你的一份。 许星然咳嗽了一下，淡淡地说：“你们是不是路过了商场的香水区？” “啊……可能吧。” 安澜内心深处万分感激班长给的台阶。 “是这样吗？”肖宸有些怀疑，还是把他俩往“不三不四的女人”上靠。 许星然笑了一下：“他们俩……你觉得安澜带着小乔找女人，还不如相信他俩恋爱了对不对？” 肖宸摸了摸下巴：“也是。” 毕竟一个准a外加一个小o，花钱出去找那什么……这画面太重口味了吧？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安澜和乔初洛赶紧坐下。 手机里，许星然发来一条短信：[你们怎么忽然对香水感兴趣了？] 安澜想了想，只好回了句：[我们就是好奇，男士古龙……跟女士香水有什么区别。] 许星然：[那下一次，我送你一瓶代表我们家的男士古龙吧。木调琥珀，不会太张扬。] 安澜愣住了，早知道他就跟许星然说自己好奇男士古龙了，为什么要花冤枉钱去买廉价小样啊！ 第43章 泡面兄弟情 因为明天就要月考了, 周三的晚自习暂停，一放学大家就都能回家了。 安澜收到了老妈的信息，今晚爸妈有应酬, 晚餐安澜自行解决。 “啧……” 爹妈不在，可不就是放飞自我的时候。 安澜已经想好了, 买根火腿肠, 一小袋蟹子包，再来一袋辛拉面, 往小锅里一煮, 再配上一罐可乐, 打开最新连载的动画片，一边吃一边看——人间极乐！ 当安澜去找蟹子包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个怎么想都觉得不会出现在超市……生鲜冷柜的人。 这个人就是肖宸。 肖宸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肘的位置, 里面是一件写着“人渣去死”的潮牌T恤，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啾，坠着一只小蜜蜂和向日葵。 肖宸很显然是不乐意逛超市的, 拿起这个看看，再拿起那个看看, 然后又扔回了冰柜里。 他高挑帅气, 那种倦怠又挑剔的模样……还挺像电影画报，虽然对于安澜来说挺欠抽的。 虽然肖宸给他的早餐基金还没有用完, 自己和肖宸在练习赛里也算培养了一些情分，但是肖宸的脾性琢磨不透，还是撤吧。 安澜推着车绕去了卖火腿肠和咸菜的货架，谁知道刚从货架转出去, 冷不丁和肖宸碰了个正面。 啊呀？这家伙不是还在冷冻食品那里挑三拣四吗？ 肖宸一看到安澜，嘴角缓慢勾了起来, 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安澜脑壳有点疼。 “好……好巧啊，肖宸。” 肖宸单手握着推车，抬着下巴看着安澜，眼底写着“我逮到你了”。 “哪里巧？是指你在冰柜那里看到我之后，转身就走吗？” 卧槽，肖宸当时就发现他了？ 所以现在是在堵他？ 这要命有草蛋的感觉啊…… “没想到你也会来逛超市呢。晚上自己做东西吃吗？”安澜摆出坦荡如常的表情。 他要是再结巴，就又会被肖宸笑话了。 “还不是我妹，说要做牛排。超市里牛排都是冰冻的……有什么好吃的。”肖宸慢悠悠地说，顺便瞥了一眼安澜的推车，“火腿肠？泡面？你晚上就吃这些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能让你的灵魂满足。”安澜笑了一下，既然肖宸不想给他让位，那么他安澜也能“不进则退”。 安澜向后，退出了货架。 结果还是在自助买单的地方和肖宸碰上了面，两人背对着背付款。 肖宸还是买了冷冻牛排和黄油，两人步调出奇地一致，还好肖宸的腿比安澜要长一些，更早走出了超市大门。 只是让安澜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一路都“跟着”肖宸，肖宸倒是完全不介意，直到走进了安澜他们家的小区。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不算“巧”，更巧的是他们竟然进了同一部电梯！ 原本还挺宽敞的电梯，因为肖宸的到来，变得逼仄起来。 安澜拎着塑料袋，很自然地往角落里靠，必须要把C位让给这位大佬。 肖宸一手拎着塑料袋，另一手在玩手机，指节很自然地在楼层按键上碰了一下，电梯开始上行，过了小一会儿，肖宸忽然看向身后的安澜，说了句：“几楼？” “八……楼。”安澜回答。 “哦。”肖宸又用他的手机在八楼上碰了一下。 肖宸在六楼就出去了，这让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电梯厢里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起来。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手扣住了门缝，电梯门款款打开，肖宸坏笑着看着安澜：“啧，今天没结巴啊。” “我……本来就不结巴。” “下次再装作没看见我，你晓得会怎样吧？”肖宸又说。 “你要揍我？” “不，罚你做自我介绍。” 说完，肖宸笑了一下，有点豁达坦荡，还有点孩子气。 直到电梯门关上了，上升到了八楼，安澜才回过神来。 烧开水的时候，安澜忽然明白过来，之前不是说肖宸带着妹妹离家出走了吗？ 那也不能天天住酒店啊，所以肯定租房子了。 极大可能性就是肖宸租到了安澜他们家的楼下。 “缘分啊……” 其实是孽缘吧。 虽然每次见到肖宸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但不妨碍安澜心底深处知道肖宸是个不错的人。 比如他担心自己参加观山海的练习赛，太过优秀会被肖楠打压。 再比如自己信息素应激反应的时候，肖楠也有一起送他去医院。 水烧开了，安澜把泡面和鱼蛋还有火腿肠都下了下去。 他习惯把泡面的料包第一步就下下去，这样煮东西比较入味。 又洗了几片白菜叶，撕碎了扔进去，安澜叉着腰，等着美味出锅。 这时候，门铃响了。 诶，难道是老爸老妈回来了？ 知道他煮泡面，老妈估计又要叨叨了。 “来了——”安澜应了一声。 门外的人好像不怎么耐烦，竟然用拳头在门上砸了砸。 安澜只好把火关了，走到门口问了句：“谁啊？” “我。” “我哪里知道你是谁……”安澜从猫眼里看出去，然后傻眼了。 妈额，怎么会是肖宸呢？ 不得不说，肖宸的颜值真的很抗打，哪怕从猫眼里看他，都是一大帅哥，属于那种上门推销清洁剂，安澜的妈能二话不说全部买下的颜值。 “肖宸？怎么了？”安澜把门打开。 “你在泡面吗？怎么那么香？”肖宸问。 “你……不是在煎牛排吗？”安澜问。 “煎个鬼的牛排。那么一大冰疙瘩，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化开。”肖宸的眉梢扬了一下。 这暗示太明显了，老子都到你家门口了，你还不让老子进去？ 想死呐！ “我在煮泡面啊。” 安澜赶紧让开位置，从鞋柜里给肖宸拿了拖鞋出来。 “那你也帮我煮吧。” 安澜这才发现，肖宸的手里攥着两包同一个牌子的辛拉面。 所以这是有备而来？ “你不是嫌弃泡面是垃圾食品吗？”安澜反问。 他的心里在笑，脸上却得绷着，不能让肖宸看出来。 “垃圾食品能让我们的灵魂得到满足。”肖宸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安澜的肩膀。 安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估计是肖宸的鼻子太灵了，闻到了煮辛拉面的味道。 把门打开，安澜给肖宸找了双拖鞋。 安澜本来以为肖宸会像大佬也一样在沙发上等着吃就好，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跟着进了厨房。 “你这配料还挺丰富的。”肖宸把脸凑到锅前，嗅来嗅去的样子让安澜莫名想笑。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这一锅吧。” 肖宸这么大只杵在厨房里，让安澜有种很大的压力，感觉怎么也喂不饱他一样。 没想到肖宸竟然摇了摇头说：“我给你帮忙，煮好了一起吃。”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让安澜受宠若惊，虽然煮泡面而已，也没什么可帮忙的。 肖宸把两袋泡面都拆开了，站在一旁一副乖孩子等待安澜指示的样子。 厨房里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安澜觉得有点尴尬。 倒是肖宸先开口说话了，他指了指在锅里随着水沸腾而轻微颤动的蟹子包说：“这是鱼子的？还是蟹子的？” “蟹子的。”安澜回答。 虽然有点没话找话，但好像忽然被拉近了距离。看看肖宸大佬啊，为了吃泡面主动跟我说话了呢。 “你现在住这个小区，早上怎么上学？”安澜问。 “你怎么上学？”肖宸反问。 锅里的面快要扑出来了，肖宸眼明手快把锅盖拿了起来，“你怎么上学？” “扫码，骑共享单车啊。” “那我也扫码，骑共享单车呗。”肖宸回答。 末了，肖宸又说了一句：“我要离开观山海了。” “哈？为什么？”安澜愣住了，“难道你……要放弃射击？” 肖宸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一眼安澜，“这世上就只有观山海能练习射击吗？你们云上俱乐部不是也挺不错的，会费和教练费也便宜。” 一般像是肖宸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多少都有点好面子，就算是因为钱不够要退出高级俱乐部也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肖宸却能直言换俱乐部是因为费用便宜。 “你要来云上俱乐部的话也挺好的，有你在的话，说不定我们‘云上’十米移动靶的男团能进前三呢。” 安澜越想越觉得肖宸要是来云上是个不错的主意。 肖宸看着安澜“畅想未来”的表情，轻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 “你是第一个真心欢迎我的人。”肖宸说。 “你水平这么高，去哪个俱乐部他们能不欢迎你？”安澜就觉得奇了怪了。 “像是锦绣天下还有浚河俱乐部都不敢接收我啊。”肖宸回答。 “怕得罪肖家？” “看来我的事情你都听人说过了啊。” “啊……算是吧。如果在肖家过得不痛快，出来也挺好的。我就担心……”安澜想了想，那是肖宸自己的事情，还是不说了。 “你就担心什么？”肖宸抱着胳膊，微微低下头来，故意笑着看向安澜。 “还能担心什么。‘云上’俱乐部再平民也是交教练费用的好吗？你离家出走了，肖家还给你生活费吗？”安澜问。 肖宸笑了，声音低低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桥。 之前安澜总觉得肖宸虽然帅气但有种薄情寡义的面相，此刻的他却有点大男孩的可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听过吗？” “哦。难不成你把之前的零花钱都给存下来了？”安澜半开玩笑地说。 肖宸没有说话了。 无论是零花钱还是生活费，都是肖宸的隐私，而且他们目前也做不到交浅言深。 “拉面你喜欢吃煮烂一点入味一点的，还是比较有弹性的？” “煮烂入味的吧。 “那成，你看一下火，我去拿俩鸡蛋。” 煮辛拉面怎么能不放鸡蛋呢？ 没有鸡蛋的辛拉面，虽然还是辛拉面，但是缺少灵魂。 “多拿一个吧。我挺喜欢在拉面里的鸡蛋。”肖宸毫不客气地说。 但是安澜却挺喜欢他的这种不客气。 都是同学，扭扭捏捏的就没意思了。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那就拿四个吧。我也喜欢辛拉面里煮鸡蛋。”安澜也笑了。 三分钟后，一整锅的辛拉面被端上了餐桌。 两人拿着筷子端着碗，一直往自己的碗里夹面。 “可乐有吗？”肖宸问。 “啧，我只有一罐，逛超市的时候没想到会跟你一起吃泡面。”安澜回答。 “那你等等我，我回我家里拿罐可乐。” “你去呗，这么一大锅，我也吃不完。” 安澜注意到了，肖宸说的是“回家”，也就是说在肖宸的心里，楼下的那个房子才算是家。 等肖宸回来了，他刚打开可乐，对面的安澜就举起可乐罐向上抬了抬。 “干嘛？”肖宸问。 “啧……吃了一锅泡面也算兄弟了吧。不该走一个吗？”安澜抬了抬下巴。 肖宸又笑了：“你还真是样样第一。” “啊？我样样第一？什么第一？”安澜听不明白了。 “我身边除了我妹妹，第一个在手机里存了苏颂凝歌的人，第一个跟我一起吃泡面的家伙，第一个跟我称兄道弟的家伙，也是第一个主动跟我捧杯的家伙。”肖宸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但这些所谓的“第一”，都表示肖宸其实很孤独。 “哦，那你跟不跟我碰？” “来，走一个。”肖宸学着安澜的语气说。 两人的可乐撞在一起，一人喝了一口，安澜忽然想到了什么。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里存了苏颂凝的歌？” “你曾经在医院里给过一个女生手机，她就是我妹妹，想要放苏颂凝的歌给我听。”肖宸回答。 “原来那是你妹妹？”安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跟你是兄妹？” 原来那个人竟然是肖宸。 怪不得他后来退赛了。 安澜没有去提肖宸被叶云信息素影响的事情，但是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在KTV里肖宸能认出来他的手机了。 招财猫的手机壳，毕竟肖宸曾经用这个手机听过苏颂凝的歌。 肖宸的眉头皱了起来，直接把安澜要放进嘴里的蟹子包给夹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啊？” “因为你们风格不同。你妹妹是可爱风，让人想好好照顾的那种。你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风，让人想……” “想干啥？”肖宸戳着筷子，看着安澜。 感觉如果安澜让他不爽了，他会毫不犹豫用筷子把安澜的眼睛给戳出来。 “心里虐你千百遍，脸上待你如初恋。” 安澜说完，又把那个蟹子包给戳了回来。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蟹子包在半空中又被肖宸给夹了回去。 两人来来回回的，就跟武林高手对决一样，那个蟹子包命运多舛、颠沛流离，最后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给你吃吧。”肖宸向后一靠，一副大佬的样子。 “我吃锅里的。”安澜才不吃掉在桌上的。 肖宸安静地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蟹子包出神。 安澜用可乐撞了一下肖宸的可乐：“诶，怎么了？” “你没觉得这个蟹子包挺可怜的？”肖宸微微仰了仰下巴。 “啊？怎么了？” “一开始，我们都抢着要它，把它戳过来翻过去，其实也并没有非要吃到它不可。等它掉桌子上了，我们反而嫌弃它了，它就只能自己慢慢凉掉，然后变成垃圾掉进垃圾桶里。我们都不会在乎它的里面是什么味道，反正跟其他的蟹子包也没有什么区别。” 安澜愣住了，他从没有想过肖宸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 一时之间，安澜竟然有了负罪感。 落在桌子上的蟹子包孤零零的，失去了自己全部的价值。 而且安澜不知道肖宸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好吧，我吃。”安澜认命地把它加起来，塞进嘴里。 肖宸突然撑着筷子笑了：“喂——我就是逗你呢！看你不会不会对蟹子包充满同情……没想到你还真的……” 安澜却摆出一副很美味的样子。 “虽然外面已经冷掉了，但是里面的蟹子却温热滑腻刚刚好……就像某个人一样。” 肖宸听出了安澜话里的意思，眉梢一扬：“某人是指谁？” “没谁。”安澜淡定自若地端着碗继续夹泡面，眼看着肖宸就要刨根问底，安澜赶紧转移话题，“咱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尬聊吃泡面，不是应该刷个电视剧吗？” “哈？” “有部电视剧叫做《尸体的温与爱》……” 安澜还没正式开始安利，肖宸就直接说：“这电视剧听着有点变态。” “这是一部正经的讲法医的电视剧。” “哦……法医啊，那这名字还算过得去。” “要不要现在放？里面有各种恶心的解剖镜头，看看谁会先吐出来？”安澜笑嘻嘻地问。 “你这个话题转移得可真生硬。不过看在你求生欲这么强的份儿上，我们看电视剧吧。” 安澜兴致勃勃地把椅子挪到了肖宸的身边，把手机架在面前，这部电视剧才开始不到三分钟，身为女主角的法医就把一具尸体给开膛剖腹了。 安澜特地把音量调到最大，内脏被拿出来的时候发出的声响让人心理不适。 接着，法医把胃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轻轻摇晃着透明的量杯，开始描述胃里面的东西。 “死者胃部残留……泡面，准确来说应该是辛拉面。还有没有消化掉的……怀疑是鱼蛋或者蟹子包……” 老实说，这要是安澜第一次看这部片子，可能已经反胃了，但好几季看下来，对于这些场面安澜已经免疫了。他偷偷瞟了一眼肖宸，肖宸一边吃着面，眼睛却盯着手机屏幕，顺带还把最后一个蟹子包都给夹走了。 卧槽……怎么觉得这片子，肖宸越看胃口还越好呢？ 才看了十分钟，整锅面就吃完了。 安澜正要起身去刷锅，谁知道肖宸却摁住了他。 “急什么，看完这集再去啊。” “哈？” 本来还想恶心恶心他，谁知道这货竟然还入了迷？ 等到这一集结束，肖宸竟然主动端着锅回了厨房，倒清洁剂的动作很娴熟，而且把碗和筷子一起放到锅里浸泡，这完全就是……会做家务事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不把清洁剂当洗手液就不错了呢。” 安澜家的洗手液是按压式的，看着就像洗手液。 “小时候，我妈妈经常不在我的身边。虽然也有阿姨给我们做饭做菜，但吃完了饭，碗筷都是我洗的。要让我妹洗碗，她能把家里的盘子都摔没了。” 肖宸一边说，一边拎着碗在水下冲洗擦拭。 他的手很稳，这样的肖宸很有生活气息，一点也不校霸，反而像个……居家好男人。 “哦。你妈妈经常出差吧？”安澜随口一问。 “我妈……就是苏颂凝。”肖宸说。 安澜怔住了，怪不得肖宸因为过量的阻断剂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妹妹着急找苏颂凝的歌来唤醒他。 肖宸垂下眼，似乎有点后悔自己说了出来。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肖宸没有像以往一样看向安澜，再附带一个有威胁性质的眼神。 他应该不想被安澜询问过去，也不想被安澜同情。 “你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就是眼睛。我还想说为什么啊，原来是像你妈妈。” 苏颂凝哪怕放到现在，也是女神。 肖宸笑了一下：“没错，全身上下就眼睛最像我妈。也是最好看的地方。” 他们刚把碗筷放进消毒柜里，门就开了。 竟然是安澜的爸妈回来了。 第44章 他带过多少人来吃早餐 安澜的妈妈一进门就闻到了辛拉面的味道, 立刻嚷嚷了起来：“安澜啊！你说你怎么就不能给自己做点儿正儿八经的东西吃呢？总是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谁知道一走进来，就看到了肖宸。 “哟……有同学在呢……还是个大帅哥……真是帅啊……”安澜的妈妈凑近了看肖宸，“这孩子真是俊啊——特别是这眼睛, 真好看，你妈妈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安澜的爸爸不高兴了：“人家男同学眼睛漂亮, 为什么一定是妈妈好看, 就不能是爸爸好看？” “这你就不懂了吧？儿子都是像妈妈的多，人家眼睛漂亮, 那肯定是妈妈那里来的。” 肖宸一句话都没说, 就被安澜的妈妈给夸了一通帅气, 眼见着脖子和耳朵都泛起了红色。 “阿姨好……安澜也很帅……帅气……眼睛也很好看，就像阿姨您。” 一旁的安澜都傻了眼。 喔唷？肖宸竟然结巴了？ “阿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就……我就先回去了……” “着急回去干什么啊？你们是不是吃了泡面？泡面多不健康啊，我给你们削水果，补充一点维生素啊。” 说完, 安澜的妈妈就挽起袖子进厨房洗水果了。 肖宸直愣愣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要不要看电视？明天就要月考了对吧？别太紧张了, 要不然坐下来一起看电视？” 安澜的爸爸把遥控器递给了他。 “谢谢叔叔。”肖宸接过了遥控器, 在安澜的爸爸身边坐下。 看着他那双无数安放的大长腿，肖宸在心里笑得肚子疼。 还真是看不出来, 肖宸长了一张怼天怼地怼日月星辰的脸，内心却对长辈的好意这么不知所措。 “你平时看什么节目？想怎么换台都可以。别客气啊，除了小乔，安澜很少带同学回来玩。” 安澜的爸爸一副要开始唠嗑, 了解他们在学校日常生活的架势。 好几个问题，肖宸都回答不上来。 安澜憋着笑, 走到肖宸身边拽了拽他的领子说：”走了走了，去我屋里继续看刚才的电视剧吧。” 安澜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就是，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在网上看电视的，跟你看的东西也不一样。你抓着人家聊半天，尴尬不尴尬啊。” “就是，我带他进去了啊。” 说完，安澜就把肖宸给拽走了。 进了房间，安澜搬了把椅子放到自己书桌前，然后把笔记本电脑端出来。 “你就陪我看一集电视剧吧。我爸妈非常关注我的同学，你想要现在就离开，难度有点大。” 肖宸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在卧室的中央，四下打量着安澜的房间。 “你不习惯？我知道我房间比较小，我也没怎么收拾……” “你又增加了一个‘第一’。”肖宸说。 “什么第一？” “第一个邀请我到他房间里的人。” “小学的时候也没有吗？我小学时候下课了，经常在其他同学家里做作业还有一起玩。”安澜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看着肖宸。 “我妈妈……比较保护我。跟其他人走太近了，也比较容易被发现我的身份。小孩子很难藏心事，也比较容易被人套话。所以索性就不和其他人走太近了。”肖宸回答。 他的双手揣在口袋里，微微出神地看着安澜书架上的藏书。 “那是我小学时候收集的漫画，现在想要买到都很难了。而且大家都在网上看漫画了。”安澜站起来，拿了一本给肖宸。 “我小时候也看过这个。”肖宸低下头，手指轻轻拨开书页，“当时还跟我妹妹抢着看。书一下子就被撕开了。” 肖宸的表情变得柔和，唇角也带着一丝笑意，好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这时候门被敲了两下，安澜妈妈的声音传来：“两位小帅哥，你们没在里面做什么我不可以看的事情吧？” “没有啊。”安澜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把门打开。 安澜的妈妈端着果盘站在门外。 肖宸两三步迎上去把果盘接过来，“谢谢阿姨，阿姨辛苦了！” “哪有，不就是切点水果吗？你们自己玩，我跟他爸爸看电视啊。”安澜的妈妈盯着肖宸看，然后补了一句，“真的是越看越帅。” 肖宸的脸又红了。 安澜撑着下巴，就这样看着肖宸跟他妈妈聊天，他发现肖宸面对怀有善意的长辈，就会恭顺有礼。 等到门再次被关上，肖宸转过身把果盘放在桌上，这时候安澜已经把电视剧找出来了。 “别客气啊，吃水果啊。” “你好像一直都在笑？”肖宸眯起了眼睛，侧着脸打量着安澜，“到底有什么好笑？” “看电视剧吧，这一集恶心出了新高度呢。” “你又在转移话题了。” “好吧好吧，我只是觉得学校里老师拿你没有办法，你总是一副谁也不怕的样子，倒是……在我爸妈面前这么礼貌。我爸妈肯定想象不到，你……” 你是个校霸。 “我什么？”肖宸当然猜到安澜要说的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你上课睡觉啊。”安澜脑子转得飞快。 “我就算一学年从头睡到尾，成绩也比你好。” 安澜立刻狗腿地承认：“那是当然！” 他们看了一会儿电视剧，一直安静的肖宸忽然说：“你爸妈……都是心地很好的人。” “代我爸妈谢谢你的好人卡。”安澜半开玩笑地回答。 “我没有发好人卡。” “我知道啊，因为你感觉到了他们是真的挺喜欢你。”安澜撑着下巴侧过脸来说。 当他和肖宸对视，竟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坐在安澜身边的不是肖宸，而是乔初洛那样熟悉的老朋友。 “嗯。”肖宸轻轻应了一声，屏幕的光线掠过他的侧脸，特别是扫过他的睫毛，他整个人都变得纤细起来。 两人再没说什么了，看了一集电视剧之后，倒是肖宸主动起身了。 “时候不早了，你睡吧。月考考好点儿。” “谢谢，你也是。”安澜回答。 当肖宸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澜的爸妈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看电视，两人一起笑得前仰后翻。 一看到肖宸，安澜的爸妈立刻站起身来，反倒是肖宸不好意思地说：“叔叔阿姨你们坐就好，我要回家了。” “知道知道，明天月考了嘛！这一次安澜给你煮泡面太不像样子了！下次我烧排骨的时候叫你来吃啊！” 肖宸低着头又笑了，“谢谢阿姨。” 安澜靠在房门遍感叹：真够乖巧的啊。 谁知道等肖宸离开之后，安澜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原来是肖宸在群里发了一张抹脖子的图片，并且圈了安澜。 整个群里鸦雀无声，大家很有默契地假装没看到，私下里已经许多人在问安澜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乔：[小安子！你又怎么得罪了肖宸？] 胖花儿：[安澜！你没看到肖宸发的那张图片吗？他是不是要收拾你了？] 陈孬孬：[现在到底是闹哪一出？我现在给你烧纸钱还来得及吗？] 安澜看着这群人，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在大群里也圈了肖宸一下，发了一张“这孩子不乖”的图片。 群里仍旧鸦雀无声，但是却变成了肖宸和安澜拼表情包的大赛。 肖宸发各种“你死定”的图片，安澜雷打不动地“这孩子不乖”。 有个同学上群上得比较晚，打开群冷不丁看到肖宸发的一张七窍流血的图片，吓得够呛，弱弱地问了一句：[宝宝吓得手机都掉地上了。今晚是恐怖片专场嘛？] 大家都在佩服着他的胆量，谁知道肖宸回了一句：[恐怖片专场，你加入吗？] 那个同学不知道肖宸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威胁他，只好颤巍巍地发了一张白眼翻出来的图片，立刻被肖宸给鄙视了：[就没有更带劲的吗？] 乔初洛那个傻叉儿竟然响应了肖宸的号召，发了一张满脸是血翻白眼的恐怖电影截图，安澜正在收拾果盘，一回头冷布丁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这张图，吓得坐地上。 安澜私敲乔初洛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乔初洛：[响应咱数学课代表的号召啊。] 大家因为月考而紧张的心情好像瞬间被缓解了一般，一窝蜂地加入发恐怖图片的行列。 安澜翻了个白眼，直接把这个群给屏蔽了。 倒是许星然发了条信息问安澜：[你跟肖宸没事吧？] 安澜回了一句：[没事，他抽疯呢。] 许星然：[那就好，明天月考加油。] 还是班长比较正常吧。 第二天早晨，安澜进了电梯，下行两层就停了，安澜心想不会是肖宸吧？ 门一开，果然是那位校服总是不肯好好穿的家伙。 “唷，是你啊。昨晚睡的好吗？”肖宸进了电梯。 他的身型挺有压迫感，哪怕安澜只比他矮了半个头，这家伙也有一种随时能把人撞飞出去的气势。 安澜却没有向角落里挪动，而是就站在肖宸身后，回了一句：“睡挺好的。” “你站我身后干什么？”肖宸回过头来问，“跟你说话我还得回头。” “方便桶刀。”安澜咧着嘴笑了一下。 肖宸正要说什么，电梯门却开了。 “到了到了！走咯！”安澜直接从肖宸的身边穿了过去，走出了电梯。 他走了没两步，后领就被拽了一下。 “小家伙去哪儿呢？” 安澜不爽地回过头来：“小家伙叫谁呢？” “小家伙叫你啊。” “哦！”安澜把肖宸的手挪开，“原来你是小家伙啊！” 肖宸顿了一下，这么常见的套路，他竟然还钻了。 “走了，吃早饭去了。”安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一辆自行车，“你……不会骑吗？” “你才不会骑。”肖宸扫了码，轻松地跨了上去。 安澜笑了一下，骑在前面，肖宸跟在后面，他们来到了吃拌面的早餐摊。 今天出来的比较早，摊子上的客人少，安澜带着肖宸坐下。 肖宸一点都不嫌弃，反而拆了筷子吃起了桌子上的萝卜丁。 “喂！那是上一桌客人吃剩下的！”安澜赶紧抓住肖宸的筷子。 肖宸愣了一下，良久才说：“你不早说？” “你把萝卜干塞嘴里的动作那么理所当然浑然天成，我都没时间反应！” “理所当然、浑然天成这两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你语文考几分啊？”肖宸把那碟萝卜干推开。 安澜本来还担心他会在这儿发火，看他伸长了脖子看煮面大锅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老板娘，来两碗拌面，两碗肉饼汤。”安澜抬了抬手。 “好嘞！”煮面的老板娘回头看了安澜一眼，忍不说，“又带了一个帅哥来吃早饭啊！” 这个“又”字被肖宸给捕捉到了。 他眉梢一扬，问：“你带了多少个帅哥来吃早饭？” “我不帅吗？”安澜反问。 “顾砺羽吧。”肖宸直接念出了那个名字。 安澜笑了笑没说话，反正……肖宸和顾砺羽也没有深仇大恨。 拌面端上了桌，已经被老板娘给拌好了。 “哎哟，走近了看就更帅了。”老板娘由衷地称赞了肖宸。 “谢谢阿姨。”肖宸也笑了。 这还是安澜第一次看到肖宸对陌生人露出这么“和善”的表情。 “阿姨，我还想问一下啊……” “怎么了？”老板娘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站在桌边跟肖宸聊起天来。 肖宸用拇指指了指安澜：“我这个兄弟，到底带了多少人来吃早饭啊？” 安澜没想到肖宸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故意说“我这个兄弟”来表示两人关系不错，但又不是那种关系。 谁知道老板娘也精明得很：“你们关系那么好，还能不知道他带过多少人来吃早饭？” 安澜在心中为老板娘鼓掌。 肖宸笑了起来，说了句：“看来你还很花心啊。” 吃了一口拌面，肖宸说了句：“果然还是吃刚拌好的味道比较好，带去学校吃的话都结坨了。” “是啊。” 肖宸瞥了一眼安澜的书包，又说：“去月考，你带上笔就行了，还背个书包干什么？” “像你这样过目不忘的选手，哪里懂得我们凡人的考前挣扎。”安澜回答。 “哦。挣扎完了还是死吧？” “……吃你拌面。” 早餐之后，安澜和肖宸骑车进了校园大门。 肖宸慢悠悠地锁车，揣着口袋迈着走红毯的步伐，安澜却背着书包赶去考场。 月考第一门就是语文，第二考场外的走廊上，考生们都在背着语文课文。 上一次摸底考试成绩不错，安澜在第二考场，和精英集团的第一考场就隔着一个洗手间。 像是许星然还有顾砺羽、肖宸就在那个考场。 肖宸向后靠着走廊的墙，侧着脸看着正在复习古文的安澜，他的书就摊在墙上，一脸认真的样子。 日光正好落在他的鼻尖上，像是停了一双小巧透明的翅膀。 许星然走到肖宸的身边，“看什么呢？” “看凡人在考前的垂死挣扎。”肖宸回答。 许星然顺着肖宸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安澜神色凝重，像是要把一整本课本塞进脑子里的样子，许星然也笑了。 考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安澜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碰上了拎着水杯从开水房出来的顾砺羽。 “顾砺羽，打开水呢？”安澜笑着打了个招呼。 顾砺羽看了看他，问了一句：“你紧张呢？” “我每回考试都紧张。” “射击比赛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紧张。”顾砺羽说。 “射击比赛考心态，考试嘛……多少还是看天命的。”安澜指了指头顶。 顾砺羽说了句：“既然多少看天命，右手给我。” “啊？”安澜虽然不明白顾砺羽为什么要他的右手，但还是递了过去。 顾砺羽把水杯随手放在了墙上，左手托着安澜的手背，右手在安澜的掌心画了一个圈，用指尖细细描绘着什么。 一开始安澜并不知道顾砺羽在干什么，当顾砺羽的手指落在安澜的掌心，安澜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在画那本书里的魔法图阵？”安澜惊讶地问。 那个图阵纹路挺复杂的，顾砺羽竟然能记住？ “嗯。不是你说考试看天命吗？”顾砺羽将安澜的手指合拢，“这一次你会考得很好的。” 安澜握紧了拳头，看着顾砺羽拎着水杯回到了第一考场。 手掌里被他的指尖画过的地方微微发热，仿佛真的有什么力量会降临到安澜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信心增强了的原因，安澜觉得这一次月考的难度比想象中小很多。 下午考完数学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一片愁云惨淡万里凝。 第一考场的乔初洛虚弱地趴倒在安澜的怀里：“我要升天了……为什么每一道题的计算都那么复杂……” 安澜摸了摸乔初洛的脑袋说：“你觉得难，其他同学也觉得难，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不不……我看许星然他们答题答得可顺畅了……”乔初洛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安澜，“不对劲儿，你怎么这么淡定？难道你都会？” “我……好像是差不多都会……” “……” 到了第二天的理综，安澜仍旧答得很顺利，好几道综合题顾砺羽都陪着他刷过类似的。 一出考场，大家又是唉声叹气。 安澜问乔初洛中午吃什么，乔初洛回答：“吃不下，我的魂魄已经离开了我的躯壳。” “你的躯壳不饿吗？” “不饿……” “下午考英语，肯定没有理综难的。” “不饿。” “那你看我吃吧，我饿了。”安澜说。 乔初洛欲哭无泪：“你是魔鬼吗？” 安澜：“……” 周四周五两天的月考结束，月考沉郁的气氛瞬间消失了，到了周末人人都是一条好汉。 安澜没有忘记，周末顾砺羽邀请了他去顾云逸的画展。 但是画展毕竟是非常正式的场合，安澜想着自己该穿什么？ 打开衣柜，安澜看到的都是大码休闲衣，这些不适合去看画展。 安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了条信息问顾砺羽：[你还有初中时候穿过的西装吗？] 顾砺羽回复：[为什么要穿西装？] 安澜心想难道自己对画展这种场合有什么误解：[去画展啊。] 顾砺羽竟然回答：[穿你平常的衣服就好。我在你家楼下。] 安澜立刻走到窗口，往下一看，顾砺羽真的在等他，而且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下身是水洗到有点发白的牛仔裤，就是所谓的“平常的衣服”。 安澜立刻放了心，T恤往头上一套，牛仔裤穿上，拿了手机就出门了。 “走吧，上车。”顾砺羽把车门打开。 安澜把脑袋探进去一看，发现车里没有司机。 “今天，该不会是你开车吧？” “对，是我。”顾砺羽坐进了驾驶席。 “你有驾照？” “我成年了，怎么会没有驾照？”顾砺羽反问。 “你开车多久了？” “从那天你陪我过完生日开始，到现在。”顾砺羽回答。 “天啊，你这么快就能拿到驾照？”安澜睁大了眼睛。 顾砺羽正要启动车子，听见安澜这么说，侧过脸问：“要不要我把司机叫来？” 意思是我看得出来你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 “不，当然不用。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你搭的第一个人嘛！” “你是。”顾砺羽说完，很娴熟得发动车子。 他驾驶平稳，减速缓慢，一点都没有新手上路的感觉——完全老司机。 第45章 云上少年 顾云逸的画展算是这座城市上流alpha家族讨论度最高的事情了。 当顾砺羽将车停进了画展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里面停着的都是豪车，但是顾砺羽停车的地方却又都是很普通的私家车。 “我刚开始还以为这是豪车展呢。到了这里才觉得回到了人间。”安澜半开玩笑地说。 他们左边是一辆白色的旧款大众，车门上还染着颜料；右边是一辆黑色的吉普, 吉普的后车座上放着各种画具画架。 顾砺羽回答说：“我小叔叔和你有点像。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出生在顾家有什么了不起，交友广泛, 有名门望族, 也有这样不出名但是在他看来很有才华的画家。虽然这是他的画展，但他更多的是想让艺术界的人看到其他优秀但是默默无闻的创作者。” 听顾砺羽这么说, 安澜对顾云逸产生了好奇。 “我和你小叔叔可比不了。他在为艺术界做贡献, 而我只是个学生。” 顾砺羽停在了关门的动作, 他看向安澜：“安澜，你知道蝴蝶效应的，对吧？” “当然知道——一只热带雨林中的蝴蝶扇动几下翅膀, 可以在两周后引起另一个遥远地方的龙卷风。” “是的。从我们的角度来说，一个不起眼的小问题，甚至于我们这些所谓的优质alpha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其实又并不那么正常的机制，如果不加以及时地引导、调节, 可能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非常大的危害, 但如果有一个微小的机制它正向，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 将有可能会改变我们，而我们作为年轻一代具有代表性的alpha，改变我们就是改变整个机制。这将不仅仅是一场小范围的自我革命。” 顾砺羽的神情是认真的，那双眼睛仿佛又安静地燃烧起成片的琉璃灯火, 让安澜的心绪如同海波一般轻轻起伏。 “都不记得我们为什么忽然讨论起这个问题来了。”安澜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因为你说，你和我的小叔叔比不了。但我想告诉你, 也许你就是一只会引起巨大改变的蝴蝶。” 安澜的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血液里仿佛有微弱的电流在窜动。 “那我尽量……让自己一直拥有翅膀。” “我会保护你的翅膀。”顾砺羽回答。 不远处，有一辆车停稳了，车门打开，有人将一个轮椅放了下来，扶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坐上了轮椅。 “是小羽啊。我就猜到小顾叔叔的画展上一定能见到你。” 那个年轻人穿着米色的线衫和休闲裤，坐在轮椅上，但安澜也能看出来他身型修长高挑，五官俊朗中透露出一种自信。 “韫哥，你来了。”顾砺羽点了点头。 “不介绍一下？我还以为你和星然还有小宸比较亲近呢，他们俩我没看到，倒是有位新朋友在你的身边。” 顾砺羽对安澜说：“安澜，这是肖韫，也是肖宸的哥哥。” “哦……您好。”安澜点了点头。 他立刻反应过来了，这个人肖韫不就是肖宸的大哥吗，也是肖楠和肖宸在观山海俱乐部的更衣室里互飙信息素的起因。 当时肖楠说肖宸能回到肖家完全是因为肖韫帮忙，而肖宸却觉得那是因为肖韫有心脏病，暗指肖韫觊觎自己的心脏。 但真实情况是怎样的，未知全貌，安澜不予置评，也不会轻易就对刚认识的人产生偏见。 “这是我的同学安澜。”顾砺羽说。 “只是同学而已？”肖韫推着轮椅缓缓靠近，半仰着头仔细看着安澜，唇上弯起一抹浅笑。 安澜笑了一下：“算是很要好的同学。” “哦，很要好的同学。”肖韫又看了顾砺羽一眼。 “韫哥，你在这儿呢！”肖楠的声音传来。 他从停车场的另一个区域快步走来，看到安澜的时候皱起了眉头，直接就问：“你怎么来了？” 安澜直接回答：“这又不是你开的画展，我来不来关你什么事儿？” 肖楠被梗住了，倒是肖韫回头说：“肖楠，你怎么说话呢？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世界不是以你为中心。你肯定又在外面自视过高，跟别人闹矛盾了吧？” “韫哥，你不知道……这家伙跟肖宸是一伙儿的！”肖楠气急了。 “肖宸是我们同班同学。我不跟肖宸一伙儿，难道跟你一伙儿啊？”安澜反问。 肖楠又梗住了。 肖韫轻轻笑出声来：“安澜，你真的很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怼肖楠呢。” “抱歉了，没忍住。” “你不用道歉，肖楠就是欠怼。”肖韫说。 这时候安澜的手腕被扣住了，顾砺羽说了声：“我先去见我小叔叔了。韫哥，一会儿见。” “好的。”肖韫点了点头。 安澜就这样一直被顾砺羽拽到了电梯口，进了电梯之后，顾砺羽还扣着安澜的手腕，就像是担心安澜会走丢了一样。 “那个就是肖韫？他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安澜问。 平日里，安澜对别人的事情没有那么在意。但是这个肖韫，虽然看起来温文有礼，安澜却觉得和他说话得小心翼翼。特别是他坐在轮椅上的原因，如果自己不知道，很有可能得罪他。 “据说，是因为前段时间肖宸和他的父亲闹矛盾，负气出走。肖韫出去找肖宸，结果出了车祸。肖韫的双腿被撞伤，肖宸的肩膀受伤。” 原来这才是肖宸肩伤的由来。 “那么肖韫……他的腿……”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顾砺羽带着安澜走了出去，低声说了句：“需要几个月的复健，应该是能站起来的。” 肖韫真正的问题，是他的心脏。 顾砺羽带着安澜来到画展后台的一个房间，轻轻敲了敲门，门那端传来一声“小羽？进来吧。” 顾砺羽将门推开，就看见一个身上穿着白色褂子，褂子上都是各种颜色的年轻男人正回过头来看他们。 他的面前是一个画板，画板上是各种颜色线条交叠而成的奇妙空间，在深沉压抑的颜色中央，有一个隐约明亮的点。 “小叔叔，我来了。” 顾云逸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把褂子脱下来，里面穿着一件不对称休闲衬衫还有休闲裤，一点都不像是即将去自己的画展上招待客人的样子。 他的眉眼和顾砺羽有几分相似，只是顾云逸的显得更加爽朗，他一笑就像个邻家大哥哥。 “这就是安澜？”顾云逸走到了安澜的面前，侧过脸打量着他，然后笑了，“果然是云上少年。” 安澜没有见过那幅《云上少年》，但是被原作者这么评价，安澜立刻就不好意思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画展。星然和小宸应该都到了。” “听起来，你小叔叔和班长还有肖宸都挺熟？”安澜靠向顾砺羽小声问。 “小叔叔来看过我们的射击比赛。”顾砺羽回答。 顾云逸忽然回过头来，低下眼，看了一眼安澜靠着顾砺羽说话的样子，笑了起来。 安澜立刻直起背，和顾砺羽微微拉开距离。 “安澜，你是第一个靠在我们小羽耳朵边上说话的人。” “啊……我……下次不会了。” “为什么不？他挺喜欢的。”顾云逸看了顾砺羽一眼。 安澜立刻去看顾砺羽的脸，谁知道顾砺羽只是拽了一下他的手腕，说了一句：“走了。” 顾云逸的画展占据了会展中心整整一层，每幅画都有一个展墙，形成一个蜿蜒曲折的回廊，走在其中慢慢欣赏，仿佛能看到顾云逸的思想在流动。 安澜很喜欢这种感觉，他站在第一幅画前，出神地仰着头。 那是一片落叶，一半已经枯萎干硬，一碰就碎。另一半却仍旧是嫩绿色的，微微弯曲，仍然保留着生机。 “你看到了什么？”顾云逸来到安澜的身边，笑着问。 “我吗……”安澜摸了摸鼻子，“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看到的未必是您想要表达的。这就好比语文考试里提炼某篇文的中心思想。” “创作是我的自由，而感想是你的自由。当你的感想和我创作的初衷一致时，这就是所谓的知己。”顾云逸微笑着说。 “我……看到了成长。长大就像是……被现实逼迫到枯萎的过程。内心的梦想被现实一点一点剥落，精神逐渐失去养分，所有那些鲜活的可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终于死掉了。嫩绿色的这一半，就像一个人保留的那一点童真和纯粹……在这片叶子落地的时候，大概也会完全干枯吧。” 安澜回答。 顾云逸站在安澜的旁边，和他一起看着那幅画，轻声说：“爱情也一样。” “啊？” “当你还小……你会义无反顾没有任何衡量标准……金钱、地位、物质生活全然不顾地去喜欢一个人。但是等到你长大，变得现实，你会怀念年轻时候自己纯粹地去喜欢和追逐一个人的心情，但是你未必还有爱一个人的能力。”顾云逸说。 安澜愣在那里。 顾云逸回头，看着安澜有点懵的样子，轻笑了出来。 “如果换成我们顾家的alpha，又是另外一种解读了。” “怎么解读？”安澜好奇地问。 这时候顾砺羽端着一杯淡蓝色的饮料来到安澜的身边，递给了他。 “还是让小羽跟你说吧。”顾云逸笑了一下，就示意自己要去画家朋友那一边了。 顾砺羽淡然开口说：“顾家的每一个alpha……最后的解决好像都会为爱疯狂。如果说把这片叶子比作理智的话，从我们爱上每个人开始，就是这片叶子离开树枝的时候。理智一点点干涸碎裂，直到落地之后，最终毁灭。” 安澜看着顾砺羽的侧脸，他所有的平静和疏离都像是早已经接受结局之后的坦然。 “其实落入泥土里，也未必是毁灭吧？”安澜开口说。 “嗯？”顾砺羽看向他。 “因为失去了理性而疯狂，但最终回到了大地的怀抱。总有一个归宿，包容它理解它。这片叶子又成为了那棵树的养分，会有新的叶子长出来。”安澜回答。 顾砺羽沉默了。 安澜没有说话，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身后去饮料和点心的休息区传来争执的声音，好像是……肖楠？ “我过去看一下。” 这毕竟是顾砺羽小叔叔的画展，他也算半个主人，如果有客人发生争执，他是不可能不管的。 安澜第一反应就是能和肖楠起争执的，估计只有肖宸了。 果然，在摆放着点心的餐桌前，肖楠拎着肖宸的领子正在质问他：“你不知道韫哥会来吗？你为什么还要来？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肝？” 肖宸淡淡地笑了一下，手指在肖楠的手背上点了点：“你还真有给人当枪使的瘾啊？” “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肖韫转着轮椅来到他们俩身边，压低了声音对肖宸说：“快住手。这里是顾云逸的画展，不是自己家里。” “对啊。邀请我来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肖宸勾着嘴角笑了笑，随手取了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 那不屑和嘲讽的态度，又要点燃肖楠的怒火。 肖韫再度开口：“肖楠！你想要在小顾叔叔的画展上闹事儿吗？” 肖楠放开了肖宸的领子，怒气仍旧没有褪去。 “韫哥，你不觉得顾家有点过分吗？既然邀请了你来，为什么还要邀请肖宸？这是故意打我们肖家的脸吗？” “肖宸不是肖家的人吗？”肖韫再度以眼神警告肖楠住嘴。 “我还真不算是肖家的人。你们要是实在在意，我改天带上户口本儿，去把我的姓氏改回来。”肖宸回答。 肖韫推着轮椅来到肖宸的面前，叹了口气说：“小宸，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不管我妈妈的态度是不是让你很难过，在这里我跟你道个歉。但是……爸爸他很想你也很担心你。而且你还带着小鹿，她才多大啊，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你知道怎么照顾她吗？还是回家来好吗？”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对大人的态度敏感的很。所以我觉得还是带她出来比较有利于身心健康。”肖宸懒洋洋地说。 “你……”肖楠恨到牙痒痒。 顾云逸听到了动静，走了过来，他拍了拍肖楠的肩膀问：“这是怎么了？” 一见到顾云逸，肖楠就来气了，他直接拍掉了顾云逸的手：“小顾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韫哥是为了肖宸才被车撞伤腿的，你还把他请来……” 顾云逸还没开口解释，顾砺羽却说：“肖宸是我的同学，我邀请他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是你？” 安澜也有点惊讶，平日里没看见顾砺羽和肖宸有什么交集，但没想到顾砺羽竟然会邀请肖宸来画展？ 顾砺羽没有再回答肖楠的问题，而是直落落地看着他。 这种目光看似平静，却带着无声的力量，压迫着肖楠的神经，让肖楠逐渐心生胆怯。 肖韫敏锐地感受到了，推着轮椅挡在了肖楠和顾砺羽之间：“小羽和小宸是同学，又是同一个射击俱乐部的队友，他邀请小宸过来，再正常不过了啊。” “小顾叔叔，看来你画展的点心很不错啊，大家都围在点心台前不走呢。” 许星然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响起，他从不远处走来，站在了肖宸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肖宸的肩膀上，很熟荏地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会迟到，没想到小顾叔叔的画展你还挺乖。光头强知道了，估计会为自己缺乏魅力而哭泣。” 肖宸眉梢一扬：“乖你个头。” 许星然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安澜的身上，笑容更加明显了：“安澜你也来了啊。” 肖楠轻笑了一下：“你们一副要好的样子，难道不知道肖宸他要离开观山海俱乐部了吗？” “哦，这样啊，你打算去哪儿？”许星然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用胳膊肘碰了碰肖宸。 “你猜啊。” 肖宸竟然用了许星然的定式回答。 别看许星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安澜隐隐感觉到他骨子里有那么一点恶劣的因子。 比如当你问他一个纠结了很久的问题，他会反问“你觉得呢”、“你猜啊”、“你再想想啊”之类，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而许星然会享受对方更加纠结的样子。 “有什么好猜的，我除了羡慕也就只有嫉妒了。” 许星然这句话表示他知道肖宸会转会去哪里了，而且在许星然看来，还是个不逊于观山海的好地方。 这让肖楠有点傻眼，根据他打听到的消息，肖宸要去“云上俱乐部”，这个俱乐部规模一般，没有什么一流水平的教练，而且近几年也没什么好成绩。 去这种俱乐部，跟放弃自己的射击生涯有什么区别？ 第46章 愈合了？ 许星然向肖韫很有礼貌地说了声：“韫哥, 这里毕竟是小顾叔叔的画展。有什么事情，我们在画展之后再商量。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肖楠是个直脾气，你们也别见怪。”肖韫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顾砺羽他们四个人就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 肖楠低下头来靠在肖韫的耳边说：“韫哥，为什么许星然和顾砺羽都那么维护肖宸？就因为是同班同学？而且肖宸也不是会跟人结盟的脾气。” 肖韫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隐没, 他看向肖楠说：“今天, 你很失态。” “我是觉得他们太不动眼了。在肖家，你才是继承人, 肖宸不就是外面的野……” “住嘴。”肖韫冷冷地瞥向肖楠, “你都长这么大了, 怎么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肖楠皱着眉头问。 “上层alpha家族之间的缔盟也好，交流也好，本质都是利益。我有心脏病,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的健康问题将导致我很可能无法成为肖家的掌舵人。但是肖宸……他健康，聪明, 看起来不好管教但是有能耐。顾砺羽和许星然和他交好，难道不是比跟我交好更有价值吗？” “可是你妈妈比肖宸的妈妈地位更高更……” “那又怎么样？我妈妈能保护我一辈子？小楠, 你要尽快长大, 要能独当一面。我做不到的事情，只能寄托到你的身上。”肖韫说。 这是在暗示肖韫和他的妈妈会合力扶植肖楠。 “什么叫做你做不到的事情？反正你的心脏病一定会治好, 到时候把肖宸那条野狗扫地出门！” 刚才安澜杯子里的饮料喝完了，他想回来把杯子放下，谁知道刚走到墙角，就听到了他们的这番话。 安澜没有偷听的瘾, 实在是这个肖楠太大意了，也不想想来画展的肯定有不少优质alpha或者omega, 他们的五感敏锐，要听到这些话其实很容易。 又或者肖韫就是故意的，想要来参加画展的人有意或者无意听到，肖家就算无法培养肖韫，也还有肖楠，但绝对不会是肖宸，以此断掉那些看好肖宸的人的念想。 安澜直起了背，端着空杯坦荡地走了出来。 肖楠一看到安澜，就闭嘴了。 安澜把杯子放下，转身就要走，没想到肖韫却叫住了他。 “安澜，你好像和顾砺羽挺要好的，他很在乎你。”肖韫说。 安澜明白肖韫在试探自己和顾砺羽之间的关系，这大概就是他们上层alpha家族互相交流的那一套吧，评估每一个人的价值。 安澜弯下腰，看向肖韫的眼睛说：“韫哥，我是不是omega哦。” 肖韫微微怔了一下。 “我只是和顾砺羽聊得来而已。大概是我们很多想法相似吧。” 说完，安澜就直起了背脊，在点心桌上拿了一个马卡龙，咬了一口觉得味道意外不错，没有那种甜到舌头都麻木的感觉，于是又拿了一个，转身就走了。 “他……不是omega？”肖韫蹙了蹙眉。 这立刻勾起了肖楠不怎么愉悦的记忆。 “他……是个劣性a。也不知道顾砺羽他们为什么会跟他混在一起。”肖楠不屑地说。 “劣性alpha？你确定？”肖韫反问。 “我……确定……” 肖楠曾经被安澜的信息素镇压过，虽然这一切可以归咎于顾砺羽那个神经病。 “他……很有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很像叶云。” “像叶云？”肖楠傻了眼，“韫哥，叶云是优质omega，这个安澜怎么可能会像叶云？” 肖韫将轮椅转了过来，面向肖楠。 “越是优质的alpha，就越是能感应到优质omega的吸引力。就好像你看到叶云，只会觉得他很闪耀迷人，而我们看到他，会觉得心动，当然叶云将自己的信息素收敛得很好，所以我们不会被迷惑。这仅仅是源于基因深处渴望复制繁衍的生物本能。而那个安澜，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一种和见到叶云……很相似的感觉。” “你是说……他是个优质omega？”肖楠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砺羽也好，许星然也好，他们看着这个安澜的眼神就是alpha看着omega的眼神。”肖韫皱起了眉头，“甚至于肖宸见到这个安澜的时候，明显很高兴。你见过肖宸因为见到什么人而高兴吗？” “韫哥，你想太多了。这个安澜如果是优质omega……不，如果他是omega，我把脑袋端下来，给你当球踢！”肖楠拍着胸脯保证。 肖韫笑了一下：“他如果是omega就精彩了。” “什么意思？” “毁掉三个缔结盟约的alpha，一个omega就够了。”肖韫笑了一下，“走吧，我们是来看画展的，得给小顾叔叔面子。” 安澜已经回到了顾砺羽他们三个身后，看着他正在吃马卡龙，肖宸直接把他另一只手里的拿走了，而且一口就吃掉了。 “喂，那是我拿的。” “你拿的，但不是你家的。”肖宸笑着回答。 刚才和肖韫的争执，他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是河马吗？嘴大无边，什么都一口包？”安澜反问。 肖宸一听，立刻伸手掐住了安澜的后颈，一副生气的表情说：“谁是河马？你再给我说一遍？” 现在安澜根本就不怕他，连脖子都懒得缩起来：“你啊。不信你自己对着镜子张张嘴，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不是河马？” 顾砺羽走了过来，伸手拿开了肖宸的手，然后捂住安澜的后颈压进了自己的怀里。 肖楠正好推着肖韫的轮椅路过，肖韫瞥了一眼顾砺羽捂着安澜后颈的手，低下头笑了一下。 许星然侧过脸，正好看到了肖韫嘴角那一抹笑，立刻把安澜从顾砺羽那里拽了过来，说了声：“我的呢？” “你的什么？”安澜没转过弯来。 “我的马卡龙呢？” 安澜指了指肖宸：“被河马吃掉了。” “你想死啊！”肖宸立刻去按安澜的脑袋。 “我怎么感觉小安澜掉进狼窝里了啊？” 叶云一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安澜回过头，看到了叶云。他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清爽帅气。安澜立刻推开了肖宸，直勾勾地看着叶云说：“小云，你好帅啊。” “啧，那要不要投入哥的怀抱。哥会好好疼爱你的。”叶云眨了眨眼。 安澜正要配合叶云开始表演，还没扑进叶云的怀抱，就被三只手拽住了，一个拽着他左肩，一个拽着他的有9肩，还有一个拽着他的后衣领。 “别闹。” 三个人异口同声。 叶云愣了一下，露出了不爽的表情：“你们什么意思？安澜这么优秀的小a，就是我的菜，怎么就是闹了？” 安澜也不爽了，回过头来说：“拽我胳膊就算了，谁拽我领子？” 谁知道肖宸和许星然竟然动作整齐地指向顾砺羽。 好吧，惹不起。 叶云走了过来，一下子搭上了安澜的肩膀，说了声：“走，跟哥哥看画展去，让这三个人自己玩。” “好哦。” 看着叶云和安澜的背影，许星然叹了一口气：“叶云是很多人的目标，他跟叶云这么亲密的样子，也不怕被心术不正的人报复。” 肖宸却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说了一句：“我觉得……小云看着比较像alpha。” 叶云和安澜一路看下来，最后到达了终点的那一幅《云上少年》。 云翳布满画布，闪耀的日光从远处辐射整个空间，而云的明暗对比之间好像能看到一个伏案睡着的少年。 挺秀的鼻子，安静垂落的睫羽，就连他的呼吸仿佛能吹开着一片轻云。 但却又似是而非，如同属于天空的幻觉，随着这一片云的流动，随时会消失不见。 “好美……”叶云感叹说。 “嗯。” 安澜想到的却是顾砺羽说这幅《云上少年》和他很像。 哪里像了？ 这样的美好明明只存在于期待，如风似云，看得见却捉不到。 “好像你啊……”叶云忽然说。 “啊？像谁？”安澜傻眼了。 “像你啊。”叶云侧过脸来看向安澜，“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安静的，看起来纯粹却又琢磨不透的感觉特别像你。” “那我看着还觉得像你呢。”安澜好笑地说。 “不是……”叶云摇了摇头，“我记得第一次看你射击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能很平静地面对任何结果，只专注于那个瞄准的过程。就像天上的云海，明明只是云，却有各种柔软豁达的形态。” “你们俩喜欢这幅画吗？”顾云逸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叶云和安澜一起回头，顾云逸微笑着走到他们身边：“这幅画……我全凭想象。” “什么想象？” “我们顾家天生就被自己过高的信息素浓度困住了。从小，我就听到我的哥哥对我说，不要太专注于一件事，也不要太爱一个人。因为放纵的爱，是自我燃烧的过程，毁灭自己也会毁掉被爱的那个人。爱她少一点，才能爱她久一点。”顾云逸说。 “可是爱一个人是无法克制程度的。”叶云说。 “是的。在没有爱上某个人之前，每一个顾家的alpha都觉得自己能自我克制。”顾云逸看着那幅画，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大哥顾云礼……就是最好的例子。” 提到顾云礼，大家都沉默了。 “所以，我的作品很少表达爱。直到某一天，家里面有一个非常出色的alpha对我说，他爱上了某个人，总想看着他。我说，你被某个人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是你体内泛滥的信息素在作祟，让你见色起意。” 叶云听到这里，笑出声来。 “可他却说，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是‘见色起意’，为什么对方还没有喜欢上他？” “这个人真很可爱。我都不知道你们顾家有这么可爱的人。” “我还没有爱过，所以我很好奇地问他，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爱上了对方？” 叶云和安澜都看向顾云逸。 ”他说，他下意识去听对方说的每一句话，辨别对方一切的味道，他爱上的少年趴着睡着的样子就像天空里涮满流动的云，仿佛每一刻都有着微妙的不一样的姿态，然而他却不敢触碰他。我说，你多了解对方一点，距离总是产生美，等你靠近了那个少年，所有一切美好的幻觉都会破灭的。” “小顾叔叔，你太坏了。”叶云对顾家的那位alpha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他找谁聊这种心事不好，非要找顾云逸呢。 顾云逸笑了：“我哪里坏了，明明说的都是大实话吧？就好像alpha被omega吸引，而omega渴望被alpha占有和保护，这些不都是信息素的作用吗？这不就是见色起意的本质？” “那你说的那个人呢？”安澜接着问。 “我说的那个人啊……”顾云逸看着安澜，声音拉长，似乎刻意在吊着安澜的胃口，“他说自己喜欢上的人永远无法用omega甜美的信息素来引诱他。但是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渴望听见的；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对对方而言都是小事，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所以他不是被信息素吸引了，而是终于有人懂他。”叶云说。 “是啊。顾家的人，终身都在追求的就是这种精神上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吧。”顾云逸说。 不知道为什么，安澜想到了顾砺羽。 他是不是也在等待着一个能让他放心去爱的人呢？ 画展快要结束的时候，安澜去了一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刚好有人，是一个面容清俊，侧脸的轮廓让安澜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方也在洗手，他的手指很修长，但是却又有一种灵活的力度感。 安澜的直觉告诉自己，那是一个alpha。 当安澜低下头去洗手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好把手擦干净，路过安澜的身边，他忽然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安澜，说了句：“是你？” 安澜刚想要回头问对方“你认识我吗”，谁知道那个男人直接往下拉了一下安澜的后衣领。 “看来……愈合了啊。” “什么？”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安澜捂住自己的后颈，琢磨着对方没头没尾的那句“看来愈合了”是什么意思？ 蓦地，安澜想起了自己的后颈曾经被某个alpha咬过啊。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医生、家人、警察还有小乔，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 安澜立刻追了上去，对方已经走了一小段距离了，安澜跑过了整条走廊，来到了画展大厅。 此刻，宾客们正在离开，安澜跑向门口，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却看不到了。 “安澜！安澜你在干什么呢？”叶云来到安澜的身边。 ”我在找一个人……那个人他知道我的后颈被咬过！搞不好就是咬我的人！” 但是那个人完全失去了踪迹。 “安澜你真傻，这样找完全就是大海捞针！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小顾叔叔邀请的。你只要问小顾叔叔要一个名单，我们想办法帮你把这些人的照片都找出来不就行了？”叶云说。 “小顾叔叔会给名单吗？” “应该……会吧。我们又不是打探别人的隐私。”叶云想了一下又说，“不过你要是说是因为有人咬了你，小顾叔叔可能会担心给这个客人带来麻烦，所以就不给你名单了。我来帮你要吧。” 安澜对叶云感激不尽，“小云，真的谢谢你了！” 但是叶云问顾云礼要名单的方式实在太……直白了。 当时顾云礼正在清点画展中的画作，他走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小顾叔叔，我在你画展上看上了一个帅哥。” “什么？小云你看上谁了？”顾云礼一直平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觉得这人的样子、身材、说话的语气深的我心。我要追他。”叶云回答。 顾云礼无奈地摁了一下眉心：“小云啊，你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到底怎么了？”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问你要一份名单，我自己把他找出来还不行吗？我又不是要报仇雪恨，像我这样的omega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手机见了也翻盖。”顾云礼要了要头。 “你的邀请名单又不是什么机密。就给我吧。不然我每天晚上想他想得会睡不着觉啊。你要是不肯帮我，我就找人黑进这里的监控系统，找到那个人，把他的照片印出来，发网上请大家帮我指认。”叶云说。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哪个男人是谁？猜中的那个alpha归你～ 第47章 换座位 “你这家伙……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好吧, 既然你只是要个名单……我让秘书发给你就是了。” “谢谢小顾叔叔，小顾叔叔……”叶云后退了两步，拇指和食指叠在一起, “给你比心。” “你是要我心脏病发吧？”顾云逸想了想又说，“你要是真把那个人找出来了, 一定要告诉我他是谁。” “小顾叔叔, 你在担心什么呢？”叶云好笑地问。 “怕对方不是个好人，而你真的人见人爱被他骗了。” “放心吧, 一定告诉你。” 下午, 顾砺羽送安澜回家, 在路上安澜就收到了叶云发来的微信，里面就是顾云逸画展的宾客名单。 叶云：[我看了一下，这里大多数的宾客都是alpha中的名流, 照片基本我都能找到，等我找出来了打包发给你认领。] 安澜看到“认领”两个字，笑出声来。 “怎么了？”顾砺羽问。 “没……没什么, 就是叶云说了个冷笑话。”安澜回答。 “我都不知道叶云会说冷笑话。” 顾砺羽这个人一板一眼的，比如说“吃饭不说话, 说话不吃饭”比较像是顾砺羽的风格。 所以“开车不聊天, 聊天不开车”应该是顾砺羽的原则，但是在还没到停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 他就说话了？ “安澜。” “嗯？”安澜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你是不是喜欢叶云？” 这个问题让安澜差一点把自己的肺给呛出去。 “我……我喜欢叶云？为什么？”安澜不知道顾砺羽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因为你们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且每次和他聊天，你都笑的很开心。” “因为我们喜欢看的电影类型是一样的，喜欢的动画是一样的，一些兴趣爱好很相似啊。那聊电影动画片的时候, 肯定很开心啊。”安澜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一定是自己坐在顾砺羽的车上却在和别人聊天，让小顾同学觉得被冷落了吧？ 顾砺羽沉默着不说话，但是安澜却忍不住脑补他此刻的台词：你从来不会跟我讨论电影和动画片。 “喂，顾砺羽……我们虽然能聊的话题不多，但是每一个话题我们都能聊得很深。比如说海拉尔的故事，比如说对于这个世界性别的看法。你知道吗，小乔和我算是一起长大的，我都从没有跟他那样谈论过一些话题。” “嗯。”顾砺羽轻轻应了一声，又看向前方专注地开车了。 安澜忽然觉得这样的顾砺羽很可爱，当自己意识到了的时候，手已经伸过去在对方的头顶上摸了摸。 “嗯？”顾砺羽正好停在了十字路口，侧过脸来看他。 “你……头发翘起来了，我给你摁下去。”安澜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是吗？”顾砺羽的反问听不出来太大的情绪。 但是安澜却有那么一丢丢做贼心虚的感觉。 叶云的效率不是一般的快，等晚上安澜回到家，刚要去洗漱的时候，叶云的邮件就发来了，里面都是alpha宾客的照片。 安澜怀着激动的心，用颤抖的手把笔记本电脑打开，解压缩了叶云的邮件，一个一个看了过去。 几百个宾客，如果只是看照片的话还是挺快的。 第一遍过去，没有看到那个人，安澜又看了第二遍和第三遍，还是没有那个人。 他只好打了个电话给叶云：“小云，我在照片里没有找到那个人啊。” “不会吧？这样都找不到……我记得你说你只看清楚了他的侧脸对吧？会不会是照片里都是正脸所以你认不出来？” “也有这个可能吧。”安澜叹了口气。 “那个人年龄大概多大？”叶云又问。 “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衣着和气质，应该比我们大几岁。” 叶云思考了一下，又说：“那些年长的alpha就先不管了，你把年轻的那几个再好好看看。也许那个alpha不是宾客，而是家属或者男伴。如果是年长的宾客，我就把他们年龄合适的儿子、弟弟之类的再找出来给你辨认一下。如果是omega客人，那我就找一找他们的男伴。” “谢谢你了。” “你不用谢。咬脖子是一个标记意味非常浓厚的行为，如果对方没有把你当成omega的意思，完全可以咬你其他的地方。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alpha，对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安澜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觉得你充满了看好戏的兴趣呢？” “哈哈，被你发现了。” 挂了电话，安澜又把照片看了一遍，没有一个像的，只好放弃了回床上睡觉。 周一就是修罗场——月考成绩发布的日子。 乔初洛一脸忧伤，趴在桌子上一副灵魂被掏空的样子。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们要那么勤快，非要一个周末就把卷子全部改出来。他们不需要周末吗？他们就不想要休息吗？” “大概是不希望我们的快乐太长久。”安澜回答。 “我们还会是同桌吗？”乔初洛眼巴巴地看着安澜。 “会的。我这一次考的……应该还行。” “可是我考的不好啊！”乔初洛说。 “那上一次是你先选位置，我来找你。大不了这一次换成我先选位置，你来找我呗。” 班主任光头强神色凝重地走进了教室里，看他的表情，所有人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个。 “看来这一次我们班脱靶了。”乔初洛说。 “会吗？” 卷子难度上升了，那么全校同学都会觉得难。 分数也许不好看，但是排名什么的，应该还是差不多的吧。比如说他们班上的学霸三巨头，无论卷子难度如何，都是稳坐钓鱼台的选手。 “这一次的月考结果，让所有老师都大跌眼镜。有的同学进步很快——值得表扬和鼓励。但是有的同学，他们的退步让人始料未及。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发成绩单。”光头强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整个教室。 安澜听到好几个同学都紧张得咽口水了，乔初洛也紧张得抖脚。安澜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声说：“别紧张了，这又不是高考。下个月又是一条好汉。” “……你真的并没有安慰到我。” 光头强的视线狠狠地落在了许星然，然后扫过顾砺羽，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撑着下巴打哈欠的肖宸。 这让安澜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光头强的样子像是要把这三个人吊起来暴打？ “第一名，梁静！” 话音刚落，全班哗然。 被点到名字的梁静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我……我月考第一了？” 谁知道光头强又念了一遍：“第一名，梁静！” 许星然微笑着看向斜后方的梁静，笑着说：“班主任叫你上去拿成绩单呢。” 梁静离开桌子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响，整个人都激动得好像中了五百万。 “考的不错，进步非常大。下一次月考也要保持。”光头强非常和蔼地对梁静笑了一下。 安澜也有点懵，第一名既不是许星然，也不是顾砺羽，更加不是肖宸。 这怎么可能？ 光头强低下头：“第二名，林望龙！” 班上的同学们再也按耐不住聊了起来。 “怎么回事？第一名和第二名……都不是许星然和顾砺羽还有肖宸？” “他们仨是集体缺席月考了吗？” “这不可能啊，这三个人闭上眼睛达卷子也不至于……” 光头强用力地拍了拍讲台，高声道：“安静！所有人安静！” 瞬间鸦雀无声。 “第三名，李达飞！” 被cue到名字的李达飞同学惊喜到无以复加，整个人都显得慌乱，上讲台的时候还差点被绊一跤。 如果不是上课刷手机会被老师缴掉，他们班那个讨论群此时肯定已经炸开了花。 安澜也觉得不对劲，他们三个怎么那么巧，集体脱靶了？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第四名到第六名也完全没有他们三个的名字。 “第七名，安澜。” 安澜顿了一下，乔初洛轻轻推了他一把：“别发愣啊，叫你呢。厉害了我的哥，全班第七啊！” 安澜赶紧上台接过了成绩单。 “考的非常好。以前觉得你的理科小综合是弱项，但是这一次月考，你发挥的很好。”光头强脸上的表情很欣慰。 安澜看向顾砺羽，心中一百万个为什么。 自己理综大答题都是顾砺羽押中的题型，可顾砺羽怎么就……连班上前三都没进呢？ 就在这个时候，老师接着念：“第八名，顾砺羽。” 全班同学都看了过去。 只见顾砺羽很淡然地起身，走向讲台，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接过了成绩单。 “顾砺羽，你到底怎么回事？”光头强问，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又补充了一句，“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顾砺羽回答。 ”没什么？你看看你这个名次，你自己满意吗？” 谁知道顾砺羽很平静地回答：“我很满意。” 全班绝倒。 光头强一口血差点当场喷出来，他指了指顾砺羽的座位说：“下课之后你到我办公室来。” 顾砺羽转过身就回自己座位了，还是和之前一样，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考卷，但是脸上没有任何难过或者懊恼的神色。 “第九名，许星然。”光头强念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 许星然站起身来，上台去领自己的成绩单。 “班长，你这个发挥……有点失常啊。”光头强目光沉重地看向许星然。 “是……失常了一点。”许星然回答。 “你自己知道就好。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这个名次下滑得实在厉害。” 许星然很恭顺地点了点头，光头强放他离开了。 ”第十名，肖宸。” 念到这个名字，光头强一忍再忍，只能呼出一口气来。 “诶……还以为自己考高了，没想到是考低了。” 肖宸说了这么一句，慢悠悠上台，成绩单被光头强捏在手里，肖宸拽了一下，成绩单直接裂开了。 “肖宸，你这个……” “我这个发挥失常了，我知道。”肖宸伸手去拿另一半。 “何止是失常？你们三个是都商量好了吗？集体后移？”光头强又看了一眼许星然和顾砺羽。 这两人还是雷打不动，一个撑着下巴看着桌面，一个微笑着看向班主任。 “肖宸，你还是要反……” “我知道，我会好好反思的。唉，早知道数学最后一题做全对了，估计就有第八名了。”肖宸的表情遗憾的不得了。 光头强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你说什么？你的目标只是第八？” “多一名浪费，第八名万岁。” 肖宸拎着自己的成绩单，摇摇晃晃地回去自己的位置了。 乔初洛这次其实和上次的名次也没差多少，第十二名，但他和安澜之间隔了四个人。 “四个人而已，我们还是能坐一起的。”安澜小声说。 谁知道坐在前排的许星然转过头来，笑了笑：“那可未必吧？安澜可是很抢手的。” 听到这句话，乔初洛面如死狗：“啊……我就要跟我的公瑾分开了吗？还不知道哪个歪瓜裂枣会坐在我的身边……” 安澜：“……” 等到所有成绩单都发完了，光头强拍了拍手说：“所有人收拾好你们的书包，抽屉也整理干净，到走廊按照排名开始排队！” 大家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其他班级门外的走廊上也排起了长队。 当顾砺羽、许星然还有肖宸站出去的时候，其他班级的人也惊呆了。 “雾草，咱们高三的三大学霸据说都脱靶了，我还以为是谣传呢！”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听说肖宸在他们班上考第十名……年级排名前三掉到了第三十位！” “那又怎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还是在第一考场，重点大学的水平。” 乔初洛的那个omega群也炸了锅，所有人都在猜测学霸们是不是拿错了卷子或者答题卡涂错，不然怎么会掉出前三？ 安澜这辈子也没有想过，自己和顾砺羽的考试排名能够挨得那么近。 选座位的时候，顾砺羽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安澜转过身想看一眼低落的小乔，直接就挨着顾砺羽的胸口了。 “小乔！”安澜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是还是选第五排。 中等偏后的位置，不至于看不清黑板，也不至于离讲台太近，被老师注意到。 乔初洛点了点头。 终于轮到安澜选座位了，他拎着书包，来到第五排中间的位置，把书包放了进去，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乔初洛是安澜的御用同桌，谁也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儿地坐安澜身边，但……还真有人来了。 那个人走到了安澜的身边，书包放下，取出了耳机，还有一本竞赛数学题。 安澜侧过脸，发现那个人竟然是顾砺羽！ “你……你要坐这里？”安澜问。 “你不愿意我就换。”顾砺羽和他对视，将书包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副要起身的样子。 安澜赶紧扣住了他的手腕：“没有不愿意！就是……你每次都坐靠窗的位置，坐这里可看不到窗外。” “你比窗外的东西好看。”顾砺羽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安澜差点被呛到。 雾草，谁他么的总说顾砺羽X冷淡的？ 同学们，你们品品，仔细品品，这段位还是不低的吧？ 如果安澜是个小o，早就脸红心跳原地打转了。 接着是许星然选位置了。 乔初洛眼睁睁看着顾砺羽成为了安澜的同桌，再联想到许星然的那句话，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小声叫许星然。 “班长……班长……” “怎么了？”许星然微笑着回头看他。 “我想跟安澜坐一起……”乔初洛恳求地说。 “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别人坐那个位置的。”许星然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肖宸。 肖宸垂着眼说：“干嘛？不要跟我抢。” 乔初洛立刻明白，自己和安澜的同桌缘分……多半是尽了。 许星然又安慰说：“你也可以坐我的同桌啊。” 说完，许星然就离开了队列，回到了教室，在安澜的另一侧坐下。 安澜逮住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左右逢缘？ “班长？你要坐我边上？” “不行吗？”许星然没有坐下，只是单手摁着放在桌面上的书包，看着安澜。 这温和的目光，让安澜觉得如果说“不”，自己就是罪大恶极。 接着走进教室的是肖宸。 安澜只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肖宸把书包扔在了安澜身后的桌子上。 第48章 左右逢源很有难度 听见那个声响, 安澜下意识挺直了自己的背，连脖子都伸直了，毕竟要帮肖宸挡住老师的视线啊。 肖宸坐下之后, 戳了一下安澜的后背。 “啊？怎么了？” 是自己脖子伸的还不够直吗？ “你干什么？挡着我看黑板了。”肖宸说。 安澜回过头去，小声问：“你……你不睡觉吗？” “上课睡觉？我是那样的人吗？” 肖宸的话音刚落, 教室里原本还在聊天的同学们忽然都安静了。 安澜也愣住了。 啥？你不就该是上课睡觉的那一个吗？ 就连站在讲台边上安排座位的光头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肖宸。 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进来了。 终于到了乔初洛, 他背着书包，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安澜。 这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安澜的预料, 但是至少乔初洛这一次能选班长身边的位置了……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但是乔初洛没有选许星然身边的位置, 而是选了安澜的前排。 看着小乔气呼呼坐下的背影, 安澜开心地凑向前面说：“这不愧是我的小乔，永远不会见色忘义。” 乔初洛头也不回，给了安澜一个中指。 很快, 大家的座位就都排好了。 光头强站在讲台上做总结性发言：“各位同学们，你对你们的位置满意吗？” 安澜想了想自己除了前方，左边右边还有后边都是大佬A, 这齐人之福……安澜淹没在同学羡慕的目光里。 接下来就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这一次月考的模拟题, 号称“上课睡觉？我是那样的人吗”的肖宸, 不到三分钟就趴倒在了座位上。 题目讲完之后，是五分钟的提问还有交流时间。 乔初洛端着模拟卷子转身, “这道选择题老师说可以不计算就得出答案，是怎么个意思？我好像没听懂。” “我也没有听很懂。” 之前自己身边没有坐着那两尊大佛的时候，安澜还能淡定地去问他们问题，可现在……问顾砺羽好像看不起许星然, 问许星然好像是对顾砺羽讲解能力的不信任。 安澜的视线瞥过许星然的时候，许星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方, 露出有点坏的笑容。 意思是，数学题当然问数学课代表。 “安澜，你是有问题要问肖宸吗？” “啊……哦，是啊。” 肖宸听见他们的对话，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说了句：“哪道题？” “就是这道……老师说这道选择题可以不必算出来，用其他更省时间的方法可以排除选项……” 肖宸皱了皱眉头，说了句：“这你都不会？” 安澜摇了摇头。 许星然在旁边说了句：“上去讲解一下。” 黑板上还留着这道题的题干，这时候老师又说了一句：“没有人会吗？” 只听见肖宸的桌子发出声音，然后他站了起来，一把抓过了安澜的卷子，走上了讲台。 不只是同学，就连老师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有想到上课一直睡觉的肖宸竟然主动到黑板前去答题了！ 肖老大上台，整个教室安静如鸡，就连老师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肖宸捏着一只粉笔，面对着安澜，粉笔向后在黑板上戳了戳：“这道题确实用排除法将错误选项排除了比较快。我有十几种方法能排出，你给我听仔细了。” 最后那句警告，让安澜再次把脖子都直了起来。 其他同学们也睁大了眼睛，生怕被肖宸发现开小差。 肖宸的板书气势很惊人，粉笔和黑板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 老师只讲了三种方法，刚好够排除三个错误选项。倒是肖宸一上去，声音懒倦，但每句话都是重点，逻辑清晰很好跟随。 十二个排除方法都说完了，肖宸的粉笔又在黑板上敲了敲，看着安澜问：“听明白了吗？” 安澜立刻点头：“明白！” “那是。这要还听不懂，就得去医院看脑子了。”肖宸的手腕一扬，粉笔就稳稳地落回了小盒子里。 肖宸正要下来，老师却开口了：“肖宸，我问的可不是这道题。而是月考卷子的最后一题。” “啊？”肖宸露出了发懵的表情，很适合表情包，可惜没人敢拍照取材。 明明黑板上就是这道选择题的题干，肖宸一被许星然和安澜叫醒，就正好听见老师问“没有人会吗”，怎么就不是这道题了呢？ 老师继续说：“黑板上这道选择题，你讲的很不错，让我很感动。但是这道选择题已经过去很久了，希望你能跟上大家的步伐，不要掉队了。” 肖宸看向许星然和安澜。 许星然的拳头抵在唇上，明显在笑。 安澜低着头，肩膀轻轻颤，天啊完全没想到用这种方法也能“算计”到肖宸。 “既然都上了讲台了，就把最后一道题也给大家讲解一下吧。” 肖宸这个“数学课代表”终于派上用场了，老师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机会呢？ 安澜立刻抬起头，双手放在桌面上，笑着看向肖宸，用口型说：“肖老师，请解题。” 肖宸捏着粉笔，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你死定了。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班上的小O们蠢蠢欲动，实在太A太帅了啊。 肖宸有点报复性质，解题的时候说话很快，板书写的那字儿就跟要从黑板上飞出来一样。 之前大家还聚精会神，等到了这道题，都进入了云里雾里的状态。 什么叫作“坐飞机”？整个教室除了鼓励与和许星然，都进入了飞行模式了。 肖宸用一分钟就讲完了这道题，懒洋洋地转过身来，看着安澜问：“听懂了吗？”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只有安澜摇了摇头：“没听懂。” “那就听老师讲吧。” 肖宸笑了一下，正要把粉笔扔回盒子里，谁知道许星然开口了：“我来讲吧。这题我会。” 老师点头同意了，谁知道肖宸又不回来了。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就讲到你听懂为止吧。” 肖宸又转身回了黑板前，本来都松了一口气的同学们瞬间又绷紧了神经。 老师愣了一下，许星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很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压根儿就没有起来的打算。 肖宸侧着身，一边板书，让人觉得惊奇的是原本龙飞凤舞到阿拉伯数字都要眯起眼来辨别的字迹，竟然还写的工整起来了。 “看的明白吗？”肖宸放慢了语速，写了两段还侧过脸来问安澜。 “明白。”安澜点头。 就连老师都忍不住评价：“肖宸，你语文作文要是能有这样的卷面，说不定就是年级第一了。” 肖宸抬起眼皮，“我记得您是数学老师吧？” 数学老师沉默了，心底为语文老师允悲。 肖宸继续讲解，语速也放缓了，竟然有那么一点温柔的感觉。 “设置直线y=x+1与函数y=f(x)的图像切于(X0，Y0)，则Y0=X0+1……” 整个教室都全神贯注起来，数学老师再次觉得悲哀，他讲这道题的时候，这些小崽子们怎么一点排面都不给？打瞌睡的打瞌睡，坐飞机的坐飞机。 这道题讲到后期，竟然不少同学都跟着点头了。 肖宸把粉笔扔回盒子里，带有一点威胁的语气说：“这次总听懂了吧？” 大家异口同声：“听懂了！” 数学老师再次受到打击，自己的饭碗好像都不稳了。 肖宸捏着安澜的卷子走了回来，路过的时候顺手轻轻一扔，卷子就飘在了安澜的脸上，接着是凉凉的一句：“你们敢算计我。” 安澜立刻低下头，许星然撑着下巴轻轻笑。 而那个omega群正在沸腾。 [啊啊啊啊啊～今天宸宸上台讲题啦！而且讲了两道题！] [对！第一道选择题老师只有三种排除法！宸宸有十二种呢！任君选择！] [你们看到宸宸发现第一题老师已经讲过的表情吗？超可爱～] [对对对！但是最重要的是第二题他讲了两遍！第一遍讲太快了听不懂！] [但是第二遍就超有耐心！宸宸声音又那么好听～每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那个……是我太久没来群里了吗？宸宸是谁？] [一班的数学课代表啊！] [你们疯了吧？竟然那样叫他？我已经感觉到XC的死亡视线了！] [不会啊，今天的宸宸真的特别有爱！] …… 下课了，前排的乔初洛反过来坐，正好又能跟安澜脑袋挨着脑袋说小话。 只是可惜，左右都是听力巅峰的alpha，乔初洛张了张嘴，只能继续跟安澜发微信。 小乔：[我觉得他们早就计算好了，故意考砸了，让你先选座位，你选哪儿，他们坐哪儿！] 安澜：[我好像也有一点这样的感觉。但跟我坐在一起有什么好处吗？] 小乔：[近水楼台先得月。] 安澜：[那你为什么不选班长身边的位置？] 顾砺羽又去打开水了，许星然撑着下巴在看书，安澜放心地跟小乔闲聊，然后对面的乔初洛忽然不打字了，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安澜。 安澜也看着他，“干嘛？” 乔初洛没回答，还是继续看着他。 安澜忽然觉得自己的光线又点暗，桌面上好像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憋住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侧过脸，对上了肖宸的侧脸，惊得他手机都差点摔桌子下面去。 肖宸个子高，两只手撑在桌面上，弯下腰，就能看到安澜在干什么。 “你怎么能看我手机！”安澜义正严辞地说。 肖宸皱了皱眉：“我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你的手机啊……你这是做贼心虚，在说我的坏话吧。” 安澜被肖宸问得哑口，只能说：“反正你不声不响地从后面偷看别人，就是不大好。” 肖宸回答：“我不是偷看啊。” “啊？” “我是明目张胆地看。”肖宸回答。 “……” 安澜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幼稚。 正好鼓励羽拎着热水杯回来了，他瞥了肖宸一眼，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肖宸终于坐了回去，安澜呼出一口气来，乔初洛继续跟他发着微信。 小乔：[想吃麻辣火锅，晚上一起吧？庆祝你月考这么好。] 安澜：[我爸妈晚上不在，来我家我们自己煮吧。] 小乔：[没问题。放学一起去超市！] 安澜：[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小乔：[什么严峻问题？是你家没有锅，还是你没有钱？又或者你老姐要回白吃我们？] 安澜：[比那些问题都严峻……我后桌那位大神跟我一个小区……] 乔初洛立刻明白了，既然肖宸跟他们住一起，吃火锅不叫上他，多不好。 而且今天肖宸上台解题，在大家心里刷了一波好感度，乔初洛也没觉得他有想象中那么不好相处。 而且肖宸带着妹妹离家出走的事情，全校皆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吃火锅不叫他，乔初洛也觉得有点不仗义。 安澜转过头去，敲了一下肖宸的桌面：“喂，晚上我和小乔想在家里吃麻辣火锅，你来or不来？” 正趴在桌上睡觉的肖宸抬了抬眼皮，“我妹妹晚上回来了。” 意思是得陪着妹妹吃饭。 “把你妹叫上啊。”安澜说完，觉得“把你妹”三个字有点怪怪的。 “哦，她喜欢吃鱼豆腐。” “所以下课一起去买。喜欢什么买什么。” 说完，安澜又收到乔初洛的信息：[把班长和校草都叫上。否则你这个兵家必争之地，恐怕要修罗场了。] 安澜这才缓慢地看向左侧的顾砺羽，他正戴着耳机也不知道在听什么，安澜轻轻在他桌面上敲了两下，顾砺羽就把耳机摘了下来，看向他。 “我们几个晚上要煮麻辣火锅，你能吃辣吗？一起来？” 顾砺羽轻轻点了点头：“好。” “那下了课，一起去超市买吃的。” “好。”顾砺羽点了点头，把耳机又戴上了。 安澜又转向另一边，“班长……你都听到了呗？加入我们吗？” 许星然笑了一下：“你再不叫我，我都要生气了。” 安澜嘿嘿笑了两下。 还好有小乔的提醒，不然就真的修罗场了。 做人真的很难，做一个左右逢源的人更难。 今天是月考发榜，所以暂停晚自习一天，给大家时间拿着月考成绩回去接受爹妈的混合双打。 安澜和乔初洛倒是很自在地在校门口刷了自行车，而让全校都惊讶的是顾砺羽、许星然还有肖宸就跟在他们的身后，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顺路”。 肖宸一边骑自行车还一边看手机：“我上网搜了一下，说‘小唐门’的火锅底料最好吃。” “我们就是买那个啊！”安澜回答。 许星然说了句：“鸭肠你们吃吗？麻辣火锅涮点鸭肠吧！” 安澜和乔初洛齐齐转头：“班长，你说什么？你竟然吃鸭肠？” “怎么了？太重口味了？”许星然笑了一下。 “不——我们喜欢！”安澜和乔初洛再度异口同声。 肖宸皱了皱眉：“你俩这么合拍，干什么还不原地结婚？” 乔初洛自行车一歪，差点摔倒。 安澜想要去拽他，反而自己失去了平衡，摔下去。 忽然有人扣住了安澜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自行车翻倒在地，轮子无助地转悠着。 安澜被那么一拽，正好就站住了。 他一侧脸，就看到了顾砺羽。 “谢谢。” 要不是顾砺羽眼明手快，他没捞到小乔，反而要把小乔当垫背了。 “我想吃竹荪。”顾砺羽说。 这还是第一次顾砺羽说想要吃什么。 “好，不过超市只有那种干货，买了回去泡上。” “好。” 他们五个人穿着校服进了超市。 安澜本来就是个小帅哥，加上许星然他们三个外貌身型俱佳，几个逛超市的小年轻忍不住讨论起来。 “这是超市请来拍宣传广告片的吗？” “就是觉得好帅啊……” 安澜和乔初洛推着车，一回头就看到他们三个在货架边或者冷冻柜前挑挑拣拣，乔初洛小声说：“有一种大佬出行的感觉。” “对，他们仨是大佬，我们是拎包小弟……” 安澜的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轻轻敲了一下，一回头发现是许星然。 “我来给你推车，当你的小弟。两位老板，想吃点什么随便拿。” 安澜和乔初洛互相看了看，立刻就开始把什么草原肥牛卷、羊肉卷往车子里拿。 正在研究虾滑鱼豆腐的肖宸看他们的架势都傻了眼。 “这俩人看着也不像那么能吃啊……” 他们去买单的时候，满满的一车，可以预想到今天晚上的火锅之夜会让人很满足。 买完了单，许星然和顾砺羽还有肖宸开始装袋。 本来还以为这三人会有公子哥的习气，比如站旁边看别人忙活之类的，但没想到他们三个收拾起东西来有模有样的，乔初洛都插不上手。 “我去上个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安澜说。 “好哦。”乔初洛点了点头。 超市的洗手间不像楼上商场，有点脏也有点闷热。 还好男厕的人也并不多，安澜刚洗完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叶云发来的微信。 叶云：[我找了一下当天宾客带来的男伴，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多。] 说完，叶云就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符合条件的意思，是指那天安澜在顾云逸画展的洗手间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年纪是二十多岁，男性，而且如果是他咬了安澜，那么他只少得是个优质alpha。 安澜太想知道答案了，顾不上回家，就站在原地点开了那几张图。 但是照片上的人……都很陌生。 安澜回答：[还是没有。] 心里面涌起一阵失落。 难道他真的找不到那个人了吗？ 叶云：[那就还剩下一个可能了。] 安澜精神一振：[什么可能？] 叶云：[如果你没有看错或者听错，那个人真实存在。那么这个人就不是宾客，而是工作人员，他不需要请帖，所以不在被邀请名单上。] 安澜恍惚了起来，他回忆着那个人的气质，怎么想都不觉得对方像是工作人员。 他周身有一种自信的风度，有一种让人信任的感觉。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忽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冷不丁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 “呜……唔！” 安澜睁大了眼睛，一开始还觉得这是谁的恶作剧，但是他看到对面的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完全是个陌生人！ 而且那人的手里是一张棉巾！ 凉意涌上心头，就连屏息都来不及，安澜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对方一把抱住了他，这时候他身后的洗手间隔间被打开，一个男人推着轮椅走出来，两人合力将安澜抬在了轮椅上，给他盖上毯子。 落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乔初洛的名字一闪一闪。 其中一人把安澜的手机给关机了，随手扔进了洗手池边的垃圾桶里。 他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推着轮椅走出了洗手间，戴上帽子，压低了帽檐，去了地下车库。 乔初洛站在推车边，皱着眉头：“奇怪，电话怎么关机了？掉坑里了？” “不会是手机给人摸走了吧？”肖宸好笑地反问。 顾砺羽开口说：“我去找他。你们看着买好的东西。” 乔初洛点了点头：“好哦，可别真是手机没了。不过他那个手机也不是新款啊！” 顾砺羽先是走了两步，接着脚步迈大，然后跑了起来。 许星然看着顾砺羽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说了句：“我也一起去。” 肖宸对乔初洛说：“你看着东西，我们去找安澜，如果他回来了，给我们打电话。” “哦，好。”乔初洛点了点头。 第49章 安澜，你醒了 顾砺羽进入了超市的洗手间, 但是里面没有人。 许星然跟在他的身后进来，把每一个隔间的门都打开来，但都是空的。 他们喊了几声安澜的名字, 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肖宸在门外拦住了一位保洁阿姨：“阿姨，有个穿着和我们一样校服的学生进来洗手间, 你有没有看到？” 保洁阿姨摇了摇头：“我刚过来打扫, 就看到你们几个学生。” 许星然的眉头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这不对劲。如果他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 绝对会发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不会就这么不见了。” 肖宸也觉得奇怪：“是啊, 以他的性格, 明知道有人在等他，不会就这样玩失踪。” 顾砺羽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转过身来走到洗手台边的垃圾桶，从里面翻出了安澜的手机。 “草……你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在里面？不对！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里面？”肖宸看着手机背面的招财猫，脸色跟着变难看起来。 很明显, 如果真的是有小偷偷走了安澜的手机才导致关机，那么这个手机不会出现在垃圾桶里。 ——安澜出事了。 “我们应该早点过来。”许星然冷声道。 顾砺羽来到门口, 四下环顾之后, 立刻走向地下停车场的方向。 许星然也冷然跟了上去，“走, 趁着安澜的信息素味道没有完全消散。” 空气中淡到完全无法辨别出来的青竹味道却被他们三个捕捉到了。 “安澜很可能失去了意识。”许星然说。 “我知道，他本来就不擅长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信息素会释放得更加明显。” 肖宸回答。 所以哪怕他离开了，留在洗手间里的信息素仍然能被他们这几个嗅觉超群的alpha分辨出来。 而安澜的信息素挥发的方向, 就是地下停车场。 清浅的竹叶香，形成若有若无的薄纱, 在空气里飘荡，掠过他们的眼睛，落在他们的鼻尖，然后又散开了无法捕捉。 如果在平日里，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享受，但此刻却让他们充满了危机感。 他们争分夺秒冲到了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段有许多人下班来来超市购物，车子几乎停满了，要从这里把安澜找出来，几乎不可能。 一个年轻女人推着推车从他们身边路过，看着三个穿着校服又高大的年轻男孩，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 一对中年夫妻拎着塑料袋走过，妻子抱怨丈夫为了省钱少买了一个塑料袋。 不时有车从他们的身边开过，留下一阵一阵的尾气。 各种声音还有味道交融在这个空间里，让安澜的味道变得越来越稀薄和微弱。 许星然说：“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口，只要他们还没走，我们就能在出口等到他们。” 但是顾砺羽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向着停车场的更深处快步而去，然后在一个空位前停了下来。 “肖宸，守着出口。”许星然说。 “明白。” 当许星然找到顾砺羽的时候，发现他笔挺地站在那里。 “你还能闻到安澜的信息素吗？”许星然问。 “没有了。消失在这里。”顾砺羽的声音很冷。 这种冰冷，和平日里的淡漠不同，而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愠怒。 安澜的信息素味道消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被关进了一辆封闭的车里，而这个位置空了，意味着他们晚了一步，带走安澜的人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有人要带走他？针对你，还是针对肖宸……又或者是我？”许星然的拳头缓慢地握紧。 “也许并不针对我们任何人。”顾砺羽仰起头来，然后转身，看到了五六米远之外的监控。 许星然也注意到了，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梁叔叔您好，现在是不是在吃饭呢？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疑似被绑架了，需要您的帮助。” “就在刚才，大概十到二十分钟之前，是的，是的我们确定他出事了，因为我们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好的，谢谢您！” 许星然放下电话，看向顾砺羽。 顾砺羽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动过，只是看着那个空空的车位，他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整个空间在无形中坍塌，被他的气场所碾压。 空气里是仿佛有海水从遥远的地方席卷而来，声势浩大地要将这个停车场淹没摧毁。 许星然很清楚顾砺羽的信息素控制能力，但是此刻，他的信息素正在停车场里无限蔓延。 十几米外，正好有omega孕妇走过，她的丈夫感觉到了顾砺羽的信息素，立刻头晕目眩差一点栽倒。 顾砺羽如果再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必然会对停车场里其他人产生影响，如果惊动了alpha管理委员会，恐怕就要关禁闭了。 “顾砺……”许星然才刚想要提醒对方，顾砺羽周身的信息素忽然收拢，原本即将泛滥的海水被平息。 而那些受到信息素影响的人，比如那位孕妇的丈夫也缓过气来。 “怎么了？”顾砺羽回头看向许星然。 许星然知道，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刚才请了市局的人帮忙，他们会来调取超市和地下停车场的监控，也会派人来组织调查。但是我们还是要多做设想，比如安澜到底为什么会被人带走，又或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许星然提醒说。 “我明白，这些都是线索。就算警察要来调查，也得有调查方向。” 大概是等了太久，乔初洛等不及了，直接打了许星然的电话。 “班长，你们找到安澜了没有啊？怎么去了那么久？安澜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啊？” 许星然轻声说：“小乔，我现在需要你联系一下安澜的父母，安澜目前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了。” 乔初洛的呼吸乱了起来，许星然立刻安抚：“你要冷静，因为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安澜有危险。如果你很慌乱地去和安澜的父母沟通，会把叔叔阿姨都吓到的，明白吗？“ 乔初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过了两秒之后，才回答：“我明白了。班长，你们一定要找到他。” “我们会的。我们还有麻辣火锅要一起吃呢。” 不到十分钟，市局就派了专员来处理这个案子，他们立刻抽调了了超市的监控。 他们三个和市局的专案小组一起看着监控。 “这些人的目标既然是安澜，而安澜到这个超市也纯属偶然，应该没有事先通知除我们之外的人，所以可以推断出从安澜离开学校开始，带走他的人就在注意他的行踪，等到他进入超市之后就在伺机而动了。”许星然分析说，“那么他们准备的车，就应该是在我们到达这个超市差不多的时间进入这个停车场。” 警察立刻就调整了监控的时间段。 肖宸接着分析：“他们既然是来绑人的，那么就要低调，所以豪车之类的可以排除。我们本来在停车场还能闻到一点点安澜的信息素，但是到了停车位置附近就闻不到了，这说明这辆车封闭性很好。” “信息素？”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队队长愣住了，“我也是alpha，我在现场什么都没有闻到啊。”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一直沉默的顾砺羽只说了一句：“很可能是货车或者suv。” 警员回过头去继续看监控，但是他身后三位年轻的alpha太有气势，让他心绪紧绷，每一帧监控都检查得万分仔细。 “二倍速。”身后的许星然开口了。 警员知道他们此刻担心朋友，但还是出言提醒：“二倍速的话，很多信息会被忽略的。” “三倍速吧。”肖宸看着这慢悠悠的监控，也不耐烦了。 警员回头看了看许星然，许星然点头：“你放心，我们眼力很好。再拖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警员还在犹豫，坐在旁边的队长开口说：“听他们的，三倍速。” “谢谢。”许星然向对方点了点头。 “不用谢。ktv那个案子，就是我这边出警，并且负责侦破。我记得这位叫‘安澜’的学生。如果不是他，我们一位卧底同事可能也出事了。” 队长的意思就是他会尽全力营救安澜。 监控进展到了下班高峰期，一方面进入停车场的车辆越来越多，另一方面路过超市卫生间的人也在逐渐增多。 就在某个时刻，顾砺羽忽然开口：“停。” 监控停了下来，画面上是一个男人推着轮椅上的另一个男人进入超市层的洗手间，而且他们两个的头上都戴着太阳帽。 “看一下我们在超市的付款时间。”顾砺羽看向许星然。 许星然把手机拿出来，确认了一下：“我们是晚上六点三十买单，出了超市……安澜应该是一两分钟之后说想要上洗手间。” “那就应该是这两人了吧？时间对上了，而且形迹可疑，两人都戴着太阳帽目的不就是为了遮住脸吗？就连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也戴太阳帽？”肖宸脸上已经没有了倦懒的表情，目光冷得就像要刺进屏幕里，把这两个混账玩意儿刺个透心凉。 于是警员们把重点放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顾砺羽仍旧在看着停车场的监控，那是一辆白色有点陈旧的面包车，虽然拍到了车牌号，但是查过之后发现这多半是个套牌。 “现在只能调出这辆车沿路的监控，看看它到底开去了哪里。”队长说。 案件还在继续，他们几个在警局里坐着等待警察来搜集相关信息。 乔初洛也已经通知了安澜的父母，他们也在赶来的路上。 肖宸向后靠着椅背，纸杯被他攥在手心里，都快被捏碎了。 许星然向后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在梳理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安澜的周围到底都出现过什么人。 顾砺羽还是老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们现在来过滤一下信息吧。首先，如果是为了赎金，安澜的家庭是普通的小康家庭，问他父母要赎金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要我们给赎金。但是绑匪就那么确定，我们和一个同班同学要好到愿意为他支付赎金的地步吗？” “如果目标是为了让我们给赎金，这就是得罪了顾、许、肖三家，掘地三尺也会把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找出来。况且alpha家族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除非整个家族的继承人只剩下一个了，否则不支付赎金。为了勒索我们而绑架安澜，这个选项可以排除了。”肖宸将捏得变形的纸杯随手扔回了桌面上。 “那第二个可能性，肖韫。”许星然侧过脸，看向肖宸。 “那朵盛世白莲花？”肖宸冷笑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是他，应该不会亲自动手，而是让肖楠那个傻缺替他动手。但是……如果是肖韫，他的目标不应该是我吗？雇人弄死我，然后才能移植我的心脏。他找人绑安澜做什么？应该不是他。” 许星然摇了摇头：“你小看肖韫了。如果只是为了活着，他根本不需要觊觎你的心脏，因为你再怎么说也是肖家的骨血。他对你的心脏那么执着，就是为了能执掌肖家。” 在肖韫的心里，他是肖家正牌的继承人，按道理许星然和顾砺羽都应该和他交好，这样才能为几家未来的利益合作做铺垫。 但是从顾云逸的画展来看，许星然和顾砺羽明显是站在肖宸这一边的，这会让肖韫产生危机感。 一直沉默的顾砺羽终于开口了：“如果这件事是肖韫策划的，他的目的就很简单，想要借用安澜来瓦解我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是利用安澜？”肖宸好笑地耸了一下肩膀，“肖韫难道得的不是心脏病，而是脑子有病？” 许星然冷笑了一下，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嘲讽，“他脑子没病，而且好使的很。他只是预估错了一件事——安澜他不是omega。” “除了肖韫，我们都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顾砺羽的话音落下，许星然和肖宸都看了过去。 “什么可能性？” “Eve’s apple。”顾砺羽回答。 许星然和肖宸在那一刻都愣住了。 良久，许星然才开口问：“顾青川的药物研究所不是一直在跟警方合作，重点分析研究eve’s apple吗？是不是eve’s apple又合成出了第三代、第四代？” “对于eve’s apple的研发团队来说，安澜是难得一见的样本。” 顾砺羽说完就起身了。 “你去哪里？”许星然问。 “联系顾青川。” 顾砺羽一走，许星然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跟eve’s apple有关，那就意味着比肖韫更麻烦。”肖宸用力摁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是啊。毕竟到现在，无论是警队也好，又或者alpha管理委员会也好，都对生产和研发eve \'s apple的组织毫无了解。”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澜的喉咙一阵干哑，他缓缓醒过神来，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 眼前是一片黑色，安澜还在发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终于清醒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他试着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椅子的扶手上，看不见也是因为眼睛上蒙着黑布，黑布下方的缝隙里透着一丝光亮。 记忆缓慢回流，他终于想起在超市的洗手间里，自己被人迷昏了。 心头一惊，惶恐的感觉逐渐涌了上来。 看不见，又被束缚住了，让他对目前的状态和环境毫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距离自己被带走过去了多少时间。 对了，还有许星然他们几个，自己迟迟未归，他们一定会寻找他，甚至现在可能已经报警了。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绑走他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种电影、电视里的剧情竟然被他给摊上了，关键在于这类似的电影电视剧他看的不够多，不然剧里面主角怎么应付的，他好歹也能学一学。 不要指望绑匪告诉自己重要的信息，因为越是重要的信息，自己知道的越多，代表越有可能被撕票。 安澜，你要冷静下来。 哪怕看不见了，你还能听见，还能闻到。 别忘了，你是个alpha，你拥有alpha的五感。 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慌乱的心跳逐渐平复了下来。 他让自己专注了起来，用心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他转过自己的手腕，摸了摸椅子的扶手，这不是随便的椅子，扶手上包着一层皮子，可能是人造革，这种椅子多半会用于办公场所。 如果是为了赎金的绑匪，会把他随便扔在某个仓库里，不会费力气找一把椅子给他坐。 本来如果双腿没有被绑住的话，他甚至可以背着椅子站起来，但问题是他的脚踝被分别绑在了椅子的两侧。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并不是被普通的绳子绑住，这种材质……很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有一道灵光闪过安澜的脑海，上一次在医院里顾砺羽把他送进了alpha专用的隔离室里休息，在隔离室的床上就有这样的束缚带，是为了困住失去理智的alpha但又不至于伤害到他们。 安澜倒吸一口气，难道……他是被关进了类似医院之类的地方吗？ 这怎么可能？ 安澜仔细分辨起空气中的味道，如果是医院，就一定会有消毒药水或者酒精的味道。 但是安澜分辨了许久，他发现这个房间非常特别，特别到除了他自己的味道，就在没有任何其他的味道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失去了嗅觉？ 冷汗从额角落了下来。 这时候，他面前响起了一阵声音。 “安澜，你醒了。” 安澜全身紧绷了起来，那声音不是有人面对面说话的发出来的，而是来源于电子设备。安澜怀疑自己的面前恐怕放着监视器或者电脑。 安澜没有激动地问对方自己在哪里，又或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安澜知道对方愿意透露了哪怕自己半个字不问，对方也会说。而如果自己显得慌乱，对方就会有成就感。如果自己冷静，那么对方为了破坏这种冷静赢得掌控权，就会透露更多的信息。 “怎么不说话？”对方的声音里扬起一抹笑意，甚至对于安澜的安静有一点好奇。 “我想喝水。”安澜说。 他知道对方没必要在水里加什么东西，如果要加，在他昏迷的时候直接给他好。 “口渴是正常的反应，稍等。” 安澜现在是被捆着的状态，要喝水就一定有人来帮忙。 只要是人，身上就会有味道，安澜就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果然，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这跟的步伐很平稳，安澜能想象他的身高和体重，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的身型高大，他应该是个alpha。 但是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味道，消毒水、药物、食物、洗发水、洗衣液的味道统统都没有。 安澜再一次怀疑对方用某种方法封闭了他的嗅觉。 “啪嚓”一声，是矿泉水的瓶子被拧开的声音。 安澜微微低下头，对方将瓶口半蹲下来，凑到了安澜的嘴边。 安澜忽然意识到，如果对方是个alpha，就一定会有信息素，哪怕他用了阻断剂，只要自己足够专注，顾砺羽漏出来的那一点微弱的信息素他都能闻到，安澜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阻断剂比顾砺羽的自控力还要厉害。 安澜将脸向前伸，含住瓶口的时候不动声色用力吸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到底如何得救？ A、自救 B、老攻来救 C、蜀黍们来救 D、其他，请说明你的剧情。 第50章 Golden app 因为所有的气味都被他们用某种方式净化, 最细微的信息素味道也变得明显起来。 安澜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这种味道，就像一根一根的小针刺上他的嗅觉神经，安澜仔细回忆着, 他并没有闻过这种信息素的味道，但他是在清醒的情况下闻到的, 所以他会牢牢记住。 有朝一日, 只要再遇到这个人，安澜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将他认出来。 安澜喝了几口之后, 对方就将瓶盖拧上, 放在一旁, 一句多言都没有离开了这间房间。 虽然这个男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安澜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管理森严的组织，要找机会离开这里的难度会相当大, 他甚至于无法预测有多少人守在这里，而且按照这些人的行事作风，恐怕也不会留逃走的空隙给他。 对面又响起了声音。 “老实说,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请’人来这里做客，但你是最安静的一位。” 安澜仍旧沉默, 少说话也能避免对方刺激自己的情绪。 如果这些人想要他的性命或者伤害他, 就不用废那么多心思用对束缚带来绑住他了。 大概是看安澜还是沉默，对方轻笑了一下, 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取了一点你的血样。” 血样？ 安澜本来还猜想，自己最近和顾砺羽他们三个走的比较近，说不定是被卷进了alpha精英家族的内斗才导致了这一次绑架。但是提取血样……首先闪入安澜脑海里的就是eve’s apple！ “你体内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浓度真的很低, 这让你无法抵挡三倍高浓度的eve’s apple，按道理就算你不会因为心率过速而死, 也会分化为劣性的omega。” 对方的声音带着调侃的意味，就好像用药物来影响另一个人的人生甚至性命对于他来说就像游戏一样。 这让安澜心生反感。 “但是你活下来了，而且继续向着alpha分化。我们想过很多的可能性，甚至黑进了你就诊的医院系统，调出了你的病例。原来是有另一个优质alpha救了你。” 安澜心头一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医院的病例都能调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们早就盯上了自己，默默地观察自己，现在忽然出手，原因又是什么？ “安澜，那个优质alpha是谁？”对方开口问。 安澜愣了一下，所以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个救过自己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安澜回答。 轻轻的笑声传来，随着电波发出“嚓嚓”的声响，就像砂纸一遍又一遍磨过心脏，瓣膜随时会破裂，血液会肆无忌惮的渗透出来。 这个人的声音都渗着恐怖。 “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他，只是想跟他合作罢了。” “合作？合作什么？”安澜的拳头下意识握紧。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救过自己，甚至不惜去alpha管理委员会提供血样来维持安澜的正常分化，安澜想要保护他，绝对不想将他拖进这么危险的境地。 “当然是让他美梦成真啊。” 安澜冷冷地笑了：“你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知道他的美梦是什么？” “大家都是alpha，嘴巴会说谎，信息素不会。他第一次标记你的时候，留在你体内的aplus浓度是正常alpha进入易感期的几倍。你当时的样子一定很诱人。” 最后一句话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种恶劣的调侃和揣测。 安澜的心里却一片冰凉，这个人什么都知道，甚至于当时医生的猜想揣测他都知道。 当时医生说这个alpha对自己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所以aplus浓度过高，虽然中和了eve’s apple，但反而引导安澜向omega分化了。Aplus是一个alpha本能意志的体现，是无法说谎的生理语言。 这个alpha极度渴望标记安澜。 “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的，我们帮你把他找出来。” 又是一阵轻笑，然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安静，安澜能听到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所以，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足以用自己的意志来改变分化的alpha。 他只是个诱饵，这个组织要找的是那个alpha！ 草！ 安澜向后仰去，后脑勺死死在椅背上撞了撞。 他要想办法离开，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情，这还关系到那个救过自己的人。 此时，一个年轻男人来到了市局，一个小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大哥。”顾砺羽朝对方点了点头。 顾青川还穿着研究室的白大褂，胸口挂着工作证，他有着和顾砺羽相似的眉眼，顾砺羽虽然冷峻却带着少年的气质，而顾青川却有着成熟的风度，让他比顾砺羽显得更有融入性和亲和力。 他呼出一口气来，对站在门外的三个年轻人说：“你们也进来吧，我跟市局的人打了招呼，如果安澜真的是因为eve’s apple而出事，那么有一些知识你们三个还是必须知道的。隐瞒你们对找到安澜没有好处。” “谢谢顾大哥。”许星然和肖宸一起道谢。 如果不是顾青川，他们三个还会对这场会议的内容蒙在鼓里，而且生产eve’s apple的组织严密，树大根深，真要把它连根拔起，没有三大家族的协助，将会旷日持久而且搞不好永远不会有结果。 三个年轻人进了会议室，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所有的寒暄和自我介绍都被省略了，顾青川进来之后直接打开了文件。 “在座各位都在打击贩卖和制造eve’s apple的领域里奋斗了许多年，这种药物虽然不是毒品，但是它的影响力却不逊于最强大的毒品。因为毒品它能毁掉一个人，但是eve’s apple却能操纵下一代的人生甚至命运。” 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顾青川虽然年轻，他目前仅仅是个博士研究生，却在本市官方研究eve’s apple的研究室工作，并且作为研究室的负责人陈教授的首席助理，他对eve’s apple的见解具有权威性。陈教授正在海外学术交流，于是研究室安排了顾青川前来做解说。 “根据我们对警方送来的eve’ s apple的采样和研究，我们将已知的eve’s apple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最基本也是效果最为直观简单的一种，称为‘青苹果’。它能够影响omega的感官，将发情期成倍体现，甚至于已经被完全标记的omega都有可能打破自身配偶的标记，臣服于其他的alpha。” “青苹果”出现的时候，曾经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生物科技的发展，一对ao夫妻如果真的婚姻走到尽头是可以通过正规的程序终止彼此之间的生理缔约，但是“青苹果”却能强行毁掉这种缔约甚至于强迫已经有爱人的omega被其他alpha占有。 这是相当恐怖的。 “第二类，就是‘青苹果’的升级版，也就是被使用在安澜身上的那种。” 说到这里，顾青川能感觉到那三位年轻的alpha视线几乎能把他的大脑都戳穿。 “大家都知道，如今社会失衡，omega的数量不多，他们的权益、婚姻都受到法律的保护。许多alpha，应该说有钱有势的alpha想要找到一个合心意的omega并不多。而且有的欲望大门一旦打开，一个omega不够，他们想要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三千佳丽尽在怀的美梦催生了‘银苹果’。长期服用‘银苹果’能让beta分化成omega，成功率大概是百分之五。” 所有人都沉默了，百分之五的比率，看着成功率不高，但是想想，只要在一百个beta身上试验过，就能产生五个omega。 顾青川继续解说：“但是安澜的情况很特殊，他当时处于向alpha分化的时期，并不是纯粹的beta。警方曾经将安澜的血样送到我们这里来研究，我们得出的结论是……” 顾青川的目光落在末座三个年轻人的身上，即便他们离顾青川有七八米远，顾青川也能感觉到他们有多紧张。 “如果安澜真的分化称为omega，将会是极优质的omega。正是因为这一点，警方一直封锁消息，保护他能顺利地完成自己的分化期，也为了避免他被‘伊甸园’给盯上。” “伊甸园”便是制造eve’s apple的组织绰号。 许星然的眼睛缓慢睁大，完全难以置信，“顾先生……你刚才说的是极优质的omega，而不是劣性omega？” 顾青川点了点头。 “根据我们的研究，这是他特殊的分化期决定的。他当时正处于向alpha分化的阶段，这意味着他的体能、他的身体素质、他的大脑都处于发育过程中，特别是身体素质远比很多omega都要强韧。而这种发育是不可逆的，就好像长高了的身体不会因为安澜转向omega分化而……变矮。他已经向着alpha发育出的超强五感也不会因此而退化。我们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他分化成为了omega，他的信息素对在座各位年轻的没有缔约伴侣的alpha来说，有着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肖宸愣了愣，显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虽然觉得他很顺眼，但我真没觉得……他会成为omega……现在已经很好了，不用……” “不用什么？”顾青川问。 “不用变成……万人迷。” 肖宸的话说完，会议室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咳嗽了起来。 “但是，要完成这种分化，‘银苹果’并不能做到，‘银苹果’只能影响安澜，‘伊甸园’需要一个极优质alpha高浓度的aplus来完成转化。至今，还没有任何科研机构能够办到大量合成和保存aplus，而且每一个alpha体内的aplus都携带了基因编码，具有不可复制性。当伊甸园发现安澜的特殊之处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这个alpha的aplus，也就是说他的身体接受了这个alpha的aplus。” 许星然的眼睛眯了起来，咬着牙问：“所以……伊甸园在寻找这个alpha……想要提纯他的aplus，完成安澜向omega的转化。因为一切的研究都只是理论，只有当安澜成为了omega，才代表伊甸园的‘银苹果‘成功了？” 顾青川拍了拍手：“对，没错。所有的理论都必须由实践来证明。而这个alpha的aplus就是伊甸园最终目标，也是他们的第三代禁药——金苹果。如果安澜的例子成功了，从此以后精英阶层的alpha们就能订制伴侣了。想一想，这些alpha看上某个正处于分化期的准a，只要给这些准a使用银苹果，然后再用alpha的aplus去引导和完成分化成omega的过程，他们就会拥有充满魅力的优质omega伴侣了。”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这将会给他们的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伦理被颠覆，就连各个alpha家族恐怕都会和伊甸园展开合作，到时候伊甸园的影响力就能强势渗透，再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了。 “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完。”顾青川的手在桌面上很有力度感地敲击了三下。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们现在唯一安慰的是，并不是随便拉一个alpha出来，他体内的aplus就能达到这种强度和浓度。 目前，只有优质的alpha能够办到。但是不否认一旦安澜的例子成功了，伊甸园就能破解aplus的基因编码和保存问题，把一个特殊例子变得普遍。” 支队的队长心情无比沉重，他本来以为要处理的只是一个学生的绑架案，却没想到案情这么复杂。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支队的队长看向顾青川，“您在明里暗里和伊甸园这个组织打了很久的交道了，对他们的行事作风和目的应该很了解。如果有建议，请不吝赐教。” “伊甸园行事一向周密，按道理是不会在安澜逛超市的时候掳走他。正常情况下，他们会把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让安澜身边的人以为他是因为正常的理由离开了。等到发现安澜是真的失踪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寻找的最佳时机。可这一次，他们偏偏在有同学等着安澜的情况下把人带走，这意味着……伊甸园就是要安澜的同学去找他。” 顾青川看向许星然、顾砺羽还有肖宸。 “所以，目标是我们？”肖宸指了指自己。 “是啊，目标是我们。”许星然侧过脸来拍了拍肖宸的肩膀。 支队长立刻说：“那我们就必须要派人保护这三位同学了。” “不用保护，也不能保护。”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顾砺羽开口了。 “什么？明知道伊甸园就是在针对你们，你竟然还说不要保护？” “如果你把我们保护起来了，我们就没有机会接触伊甸园的人，伊甸园也没有办法来‘邀请’我们。两相无往来，就没有机会抓住伊甸园了。”顾砺羽说。 “没错。伊甸园的目的是优质alpha的aplus。安澜是他们的诱饵，而我们也是警方的诱饵。”许星然开口道。 “你们几个孩子有任何一个出了事，都将是翻天的大事……” 队长的话还没说完，肖宸就立刻打断了他：“这里面可不包括我。我要是出了大事，估计某些人会笑到晚上睡不着吧。” 顾青川一边收拾自己的资料一边说：“我们研究机构掌握的信息已经全部发送给了市局，如果有任何专业知识上的需要，你们可以直接联系我的研究所，或者打我的电话。希望各位能尽快将安澜营救出来，祝大家好运。” 走到会议室外，顾青川叫住了顾砺羽。 “哥，什么事？”顾砺羽问。 顾青川给了顾砺羽一个拥抱，轻轻拍了拍堂弟的后背：“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失去理性。既然伊甸园想要的是一个omega的完美范本，他们就不会伤害安澜的性命。我们顾家的行事准则，你记得吧？” “记得。always prepared。” “嗯。”顾青川点了点头，从顾砺羽那里接过自己的白大褂，拎着笔记本电脑离开了。 许星然家里派了司机来接他回家，许星然直接让司机下了车，自己亲自开车，向顾砺羽和肖宸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俩一起上车。 “我去一趟安澜家。他爸妈现在一定很慌。”许星然说。 “那是当然。叔叔和阿姨……都是特别好的人。”肖宸说。 “那么从现在开始，无论到底是谁在ktv里咬了安澜，都必须记住一件事。”许星然说。 坐在后排的肖宸和顾砺羽都看了过去。 “什么？” “真相是怎样的并不重要，只需要记住……除非安澜平安回来了，我们都是咬了安澜的人。”许星然目光冷咧地瞥了一眼后视镜，“这样，伊甸园就无法确定目标，他们只有挨个把我们三都接触一遍。” 只有和伊甸园的人接触上了，他们才有救安澜的机会。 “我知道。”肖宸点了点头。 顾砺羽垂下眼，应了一声：“嗯。” 此时的安澜，已经被蒙着眼睛，不知道被困了多久。 他晚饭没有吃，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 因为坐了太久无法动弹，他的脚都在发麻。 这时候，他的前方又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 “我们的客人看来是饿了。是我的疏忽，竟然忘了你晚上的麻辣火锅没有吃成。” 安澜咽了一下口水，他必须要进食，这样才有体力。他也需要摄取葡萄糖，维持大脑的运转，包括他敏锐的感知能力也有赖于营养。 门再度打开了，听脚步声，还是之前来给安澜喂水的那个人。 对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把餐盒打开，舀起饭菜送到安澜的嘴边。 饭菜的口味比较清淡，但是营养均衡，这大概就是给小白鼠的营养餐吧。 安澜把饭菜吃完，空虚的肠胃得到了安抚，但是四肢在这样被困着动弹不得，血流不畅，真的很难受。 那个人又发出指令了：“带着我们的客人起来，走两圈。他很重要，可不能废了。” 于是安澜手上和脚上的束缚带被打开，开锁的钥匙就在那个人的身上。 他单手扣着安澜的右臂，要将他带起来，谁知道安澜太久没有活动了，双腿早就麻了，差一点摔趴在地上，被对方一把给拎了起来。 轻轻的笑声随着电波传来。 “摔个五体投地可不好看，你的小情人看到了会心疼的。” “小情人”这个词，让安澜再一次确定这个组织的目标应该是许星然他们。 安澜没有说话，被身边的人拎了许久才终于站稳，安澜迈出第一步，又假装没站稳摔下去，旁边的人在他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又拽了起来。 第51章 三种味道 这种反应能力, 还有肌肉和骨骼的联动性，与那些身体强健的beta的不同，安澜再一次确定这个看管自己的人是个alpha。 还好是alpha, 如果是个beta就完全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了。 安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但无论如何他会尽全力一试, 反正失败了, 他们也不可能会杀他。 安澜走了几圈之后，双腿的麻痹感消失, 但是对方始终不肯摘掉他眼睛上的黑布, 等到安澜又被送回那个椅子, 双手和脚踝被扣上束缚带，又有另外的人进来了。 手臂上传来刺痛的感觉，安澜能感觉到对方不是给他注入什么, 而是又采集了他的血样。 之后，整个房间便是长久的死寂。 “放点歌吧。”安澜说。 “哟，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跟我说话。”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调侃。 “不放就算了。” “你现在肯定满脑子都在想我们是谁。放歌不会打扰到你的思考吗？” 安澜回答：“思考是建立在线索上的。没有线索, 所有的思考都是臆想。不如听点歌消磨时间。” 拍手的声音响起。 “你这样的孩子我真喜欢。要不是你已经有个小男朋友了，我会亲自标记你。” 所以这家伙是个alpha, 当然也有可能为了混淆视听假装alpha。 安澜没有理睬他, 而是向后靠着椅背。 很快，房间里响起了重金属音乐, 嘶吼和呐喊仿佛要在心肺里埋下炸弹，轰然引爆。 这家伙放摇滚的目的就是要混乱安澜的思考，让他烦躁不安。 这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看的就是哪一方先按耐不住, 透露更多的信息。 安澜是无所谓的，因为他自己对于自己的情况都一知半解。 倒是对方, 反而要更加小心，别把不该说的给说出来了。 平日里虽然不怎么喜欢摇滚，但是不妨碍安澜现在好好感觉一下摇滚的魅力。 他放在椅背上的手指轻轻点在扶手上，跟着节奏敲击着，脚尖也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仿佛真的跟音乐融为一体。 他不着急，而对方也很有耐心。 一首摇滚刚刚放完，又换成了缓慢悠扬的蓝调，带着慵懒暧昧的起伏，缓慢地在这个房间里流转。 “安澜，我们来聊聊天吧。” 安澜笑了笑：“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许星然、顾砺羽还有肖宸，你最喜欢谁？”对方开口问。 果然，因为自己跟这三个老a走得比较近，所以这家伙就怀疑咬过自己的是他们仨。 但是安澜始终记得在顾云逸的画展，洗手间里那个路过自己身后勾着他的领子说“愈合了”的男人。他是个alpha，自己很可能是被他给咬的。 “他们是我的朋友。”安澜回答。 “朋友啊……那你对谁的信息素最有感觉呢？”对方又问。 安澜笑了一下：“谁会没事对我释放信息素。” “有时候他们对你释放了，只是他们的技巧很圆滑，没有让你察觉。又或者alpha正常情况下和易感期的信息素不同，而你分辨不出来。我们呢，特地模拟了他们几个的信息素味道，你要不要回顾一下？” 对方的语气就像闲话家常，就像是邀请安澜品评一下咖啡和红茶的区别。 安澜的心头一阵无法自抑地颤动，尽管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一直想要闻到他们三个的信息素，但是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在安澜的身上贴了什么东西，安澜立刻明白对方想要观察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脉搏，以此来评判安澜对各种信息素味道的反应。 让安澜心跳和脉搏出现最明显波动的那个，就可能是咬了他的alpha。 真的太阴险了。 “你放心，我们能模拟的只是他们信息素的味道，无法模拟他们信息素的成分。所以……你不会出现应激反应，也不会……因为比你强大alpha的信息素而感到压迫。我很体贴吧？” 安澜想要平缓自己的心跳，但是有些情绪是无法控制的。 “啧啧啧，怎么这就紧张起来了，我还没释放他们的信息素味道呢。” 安澜咽下口水，他感觉到给他贴感应贴片的人已经离开了，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味道，甚至于进来的人也没有任何味道了。 目的就是为了净化他的嗅觉，让他对信息素的模拟味道产生最直观的反应。 “我们先从最温柔的开始吧。许家的家教在alpha家族中名声最大，毕竟是外交世家。许星然的味道，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房间里逐渐弥漫起清新温润的味道，浑厚沉稳，有一种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的优雅，这种优雅包裹上安澜的神经，一点一点地缠绕上去，若即若离却又在安澜以为消散的瞬间再度缠绕上来。 这味道……安澜闻到过…… 好像是那一次他和许星然一起吃夜宵的时候……许星然靠近了他，而他恍了神。 这气味唤醒了安澜当时的感觉，仿佛岁月留下的温柔指纹，填补了内心的空洞和缝隙，树木在千百年间形成的琥珀燃烧后与他每一个毛孔相触碰，将心神从躯壳中带了出来，随着那阵温和的气味轻缓摇曳。 安澜想起了那一天，在喧嚣的夜市里，周围人来人往，而许星然缓慢地靠近他，像是从高处坠落进了人间烟火里，安澜的心脏漏了一拍，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不要被这模拟信息素的气味迷惑了。 它的目的就是勾起自己的记忆。 顾砺羽说过，所有的感觉，无论是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还是alpha被omega信息素勾引，都是大脑的反应。只要自己的大脑不去分析辨别那种味道，就不会被味道所迷惑。 此时，那温和袅绕的木质琥珀香仿佛经过了剧烈的燃烧，火星和空气碰撞，变得激烈甚至充满征服欲。 这应该就是许星然如果进入易感期的味道吧。 许星然一向温和有礼，但每一个温和的人都有着被压抑的一面，当从容和优雅被燃烧殆尽，剩下的估计就是封存感官的控制欲了。 安澜告诉自己不要被影响，转移大脑的注意力。 想想别的事情，别的让自己放松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个组织的打扰，他们此刻会在一起吃着火锅。 他会先把火锅料放到锅里炒一炒，然后再煮开。 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各种食材被放进锅里一起煮，许星然想吃的鸭肠，肖宸给妹妹准备的鱼豆腐，还有顾砺羽钦点的竹笙，各种让人流口水的味道在一起…… 想着想着，安澜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来，心率也变得缓和平静。 “看来许星然还是太温柔了。肖家的麝香相当有名，不知道你是不是更追求刺激。” 房间里的排气装置开始运作，虽然是声音不大，但是安澜还是听到了嗡嗡的声响。 不到一分钟，木质琥珀的香味就消散了，而空气里的味道逐渐变得激辛，这味道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拒绝遵从一切定式，充满了掌控欲却又并不让人反感。这就是肖家的麝香气味吗？ 安澜记起了在观山海射击俱乐部的时候，肖宸和肖楠在更衣室里互飙信息素，但是自己却被保护了起来。 是肖宸吧，他还记得那如同烟草燃烧的味道，并不呛人却充满了山林中奔跑的生命力，仿佛要带着安澜去大胆地看这个世界。 渐渐地，这气味变得浓烈，空气都变得干燥，烈日高悬于荒漠之上，仿佛要毁灭一切生灵。 这就是肖宸进入易感期的味道吗？ 如果这真的是信息素而不是模拟的气味，安澜毫不怀疑自己会窒息。 可是肖宸哪怕处于盛怒之下，都没有忘记保护安澜，安澜一点都不会因为他的易感期而害怕。 估计一起涮火锅的时候，他也是那种会照顾别人的类型。 对方等了许久，安澜的心跳仍旧平稳，甚至侧过脸去仿佛在享受芳香SPA一样。 “那我们试试顾家吧。我很期待你的反应，要知道顾家可是alpha家族中最有名的疯子家族。” 顾家几乎每一代都有alpha因为出类拔萃而被自己的信息素反噬，在顾家，平庸也许反而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安澜的手指下意识颤了一下。他知道顾砺羽的信息素，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恐怕没有其他人肆无忌惮地闻过顾砺羽的信息素。 就是因为熟悉，所以才最难以掩饰。 哪怕是过去了这么多天，偶尔想起那清冽深邃的海洋龙涎香，安澜还是会忍不住产生飘荡在海水中的感觉。 海藻起舞，包容着生命繁衍生息，遥远的冰川消融，与暖洋交织在一起形成层层叠叠、错落别致的动人的味道，还有那幽深的神秘感，仿佛有无数话语无法表达只能将广阔无边的可能性交付出来，请对方侧耳聆听。 “你心脏跳的好快啊？”对方调侃的声音响起。 安澜侧过脸，笑了笑：“因为很好奇。” 意思是，我没有闻过顾砺羽的信息素。 反正你骗我来，我骗你，谁也不欠谁。 “是吗？那这一次你就好好感受一下。” 一股浩瀚野性的味道涌进了这个空间里，海浪起伏汹涌，原本清新辽远的海藻味道无助地被压抑着挣扎着，大脑神经仿佛被这股味道给征服淹没，一层一层越涌越深。 随之而来是热度的上升，海水咸闷征服了空气，扶摇直上，将天地都凝固其中不得解脱。 恐惧感涌上了安澜的心头，呼吸被封闭，无法思考无可挣扎的无力感来袭，安澜下意识扣紧了自己的椅背。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从安澜紧绷的唇线就能看出来，这种味道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甚至于带给他的只有抗拒和恐惧。 “看来你最不喜欢的是这种味道。” 那个人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味道被迅速排空，安澜就像溺水的人终于上了岸，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你却记得这种味道。它让你印象很深刻。” 过了快半分钟，安澜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他冷冷地开口说：“这跟顾家某个人的信息素味道很像……但你确定这模仿的是顾砺羽的信息素吗？” 顾砺羽说过，就算一个家族里所有alpha的信息素都是一种味道，但性格不同体质不同，以及释放对象的感觉不同，会有巨大的差别。 顾云礼的信息素霸道充满控制欲，而顾砺羽的信息素……很美。 他的信息素里承载着安澜所能想象到的，对于海洋一切最为美好的意向。 顾云礼的大海很危险，而顾砺羽却让人充满安全感。 对方已经完成了三种信息素味道的试探，到了安澜了。 “你认识顾云礼，对吧？”安澜开口了。 这是他被带到这里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对方一直想要从安澜这里套话，但现在轮到安澜来试探对方了。 “你对他的信息素特点这么了解，你是被他的信息素镇压过……又或者你是个omega，被他的信息素吸引过？” 安澜勾着嘴角问。 这个监控着安澜的男人明明很自负，又习惯了掌控局势，如果他不想示弱，就应该马上回答安澜，但是他却像是噎住了一样。 顾云礼没疯之前，也是alpha中的传奇人物了。 这个人把顾云礼的信息素味道模仿得起码七成相似，说不定他对顾云礼有什么强者膜拜。 既然这样，安澜就要反其道行之，刺激对方。 “顾云礼的信息素味道根本就不配代表顾家。再优质的alpha如果被自己的信息素征服了，那只是个失败者而已。” “闭嘴，你不了解他。”对方的声音沉冷了下来。 “我当然不了解他，但是我亲眼看见他发疯，亲身体会过他癫狂肆虐的信息素。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他，名利不惊，从容……”对方似乎反应过来了，忽然没有说下去，“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那你还和顾砺羽玩得那么好？安澜，我小看你了，你在套我的话。” 安澜笑着向后靠去，用很闲适的姿态面对对方。 “对啊，我跟顾砺羽还是同桌呢。你跟顾云礼做过同桌吗？你跟他一起打过篮球吗？你们一起骑自行车放学吗？如果都没有，那你真的好惨，没有发疯的顾云礼就算再优秀，跟你也没关系啊。” “那等你成为纯粹的omega，我们拭目以待顾砺羽是不是还能跟你做同桌，一起打篮球，骑着自行车天真烂漫地上下课。也许，他会比顾云礼更凶狠。” 安澜听出来了，这个人对着顾云礼有一种崇拜，但是对继承了顾云礼血脉的顾砺羽却全然不屑。 “好了，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晚安，小朋友。” 电波的沙沙声停止了，对方关闭了两人之间的沟通。 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安澜却更加迷惑了起来。 这个人到底跟顾云礼有着什么样关系？ 安澜虽然之前没有太关注alpha家族的八卦，但是顾云礼太有名了，他在没疯之前那么稳重睿智，怎么会在太太分娩的时候就忽然疯了呢？ 如果顺利出去了，他一定要告诉顾砺羽这件事。 挖掘和调查顾云礼的过去，说不定能找到关于这个组织新的线索。 但问题是……他能顺利出去的概率真的很低。 安澜闭上眼睛，在黑暗和寂静中分辨着所有的声音。 这个房间虽然封闭性很好，但是当安澜集中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去分辨的时候，能够听到房间外很轻微的呼吸声。 门外有两个人在把守。 脚步声响起，有人来换防。 所以就算自己能制服其中一个人，也无法搞定另一个人。 动手不行，不是还有信息素吗？ 这些日子安澜使用alpha管理委员会送来的那种特质的药剂，他的信息素浓度已经提高了很多了。 趁其不备也许真的能成功，但是……这只能使用一次，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一旦被对方察觉，搞不好就会再注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物。 此时的顾砺羽还有许星然他们都陪在安澜父母的身边。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安澜的妈妈以泪洗面，不断地自责：“我今天晚上就应该回家给他做饭……这样他就不会去逛超市了……我根本不想他变成什么alpha，他能做个快乐健康的beta就好了……这些人为什么总要盯着我的孩子？我儿子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崽终于不花钱闻到三种味道，省钱万岁！ 第52章 没空 许星然一边给她擦眼泪, 一边安慰说：“阿姨，这件事真的不怪你。就算今天你回来给安澜做饭了，坏人也总能找到机会带走他。要说不对, 我们仨个跟他一起去超市还能把他给弄丢了，我们更加没脸见您。” “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关你们的事……” 而顾砺羽一直很沉默, 他闭着眼睛, 半仰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他起身走向了阳台, 看起来像是要吹吹风, 但是肖宸却看出来他可能想到了什么, 于是说了句“我去透透气”就跟着顾砺羽去了阳台。 阳台上还挂着昨天安澜换洗下来的衣服，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隐隐还能闻到一丝属于安澜的味道。 顾砺羽靠着阳台, 看着远处，肖宸来到他的身边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收到赎金请求，而这件事如果是肖韫策划的, 他也差不多该找你了。所以从时间上来说……” “伊甸园带走了安澜，已经有七八成把握了。”肖宸说。 “但是安澜的身体情况, 伊甸园是如何得知的呢？”顾砺羽提出了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问题。 肖宸愣了一下, 立刻明白了：“你是指医院？安澜好像一直都在同一家医院就诊……” 顾砺羽点了点头说：“是的。” “所以，查医院？” “那就不能查得太明显了。”许星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砺羽和肖宸一起回过头来。 许星然走到他们的身边, 双手搭在阳台边，回头看着他们俩。 顾砺羽点了点头说：“是的。” 然后他们三个很安静地待在阳台上。 夜风徐来，顾砺羽抬起头，看见安澜白色的宽大T恤轻轻扬起。 那个少年曾经就是这样把那件T恤穿在蓝白色的校服里, 它贴着他的肌肤，享受着他的体温。 顾砺羽抬起手, 指尖轻轻在T恤的下摆上碰了一下。 许星然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低声说：“在超市里带走安澜的人已经找到了。走吧，去看看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他们来到了警局，队长抽着烟一副很头疼的样子，一看到许星然来了，才勉强笑了一下。 “那两个家伙把车开出超市之后，就一路开到了一个货运仓库。然后在货运仓库有接头人前来，把安澜带走了。” “这两人是不是死都不肯说接头人是谁？”许星然问。 “是的。我们又不能揍他们一顿。他们应该是下定了决心什么都不说了，想跟我们耗时间。” 许星然低头笑了一下：“他们是beta吗？” “不是。是两个alpha。安澜好歹并不弱小，两个beta还未必能制服他。” “那好，您继续问他们问题，我们就在外面等您。” “还问？他们咬死了不肯说。” 许星然把自己的校服袖口往上捋了捋，说了句：“我们来了，他们就得说实话了。” 听到这里，队长眯起眼睛听明白了其中的暗示。 这两个帮助“伊甸园”绑走安澜的家伙，一个叫赵达，一个叫黄翔，据说两人都是同事，在公司里殴打了主管之后被辞退，因为有暴力历史，所以到哪儿都找不到工作。 后来就被“伊甸园”给雇佣了，两人专门帮“伊甸园”掳走目标供“伊甸园”做实验，为此还赚了不少钱，在市区都买上房子了。 但他们两人也很清楚，一旦透露了“伊甸园”都任何消息，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没钱，而是没命。 正因为此，他们就是被打断了骨头，也只会自己咽下。 赵达一看见队长，就露出吊儿郎当的表情：“二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果有大案子要破，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恐怕不大好吧？” 队长无所谓地说：“浪不浪费时间，不是你说了算。我再一次问你，你把安澜带到仓库之后，是什么人来跟你对接的？他们叫什么名字？都有什么特征？” 赵达痞笑了笑，把自己之前说过的废话又说了一遍。 “你确定没有什么想补充的？”队长问。 “没……” 赵达刚想要回答“没有”，不知何时房间里弥漫起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就像木材剧烈燃烧之后的味道，无数火星在他的神经上迸裂开，他的呼吸被遏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巨大的恐惧感涌上了心头。 这是alpha的信息素…… 难道是对面的队长？但如果是队长释放的信息素，为什么他身边的警员没有任何反应？ 赵达冷汗直流，双手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赵达？”队长抬了抬眼皮问。 他的五感被这股信息素强势入侵，他闻不到任何味道，身体甚至无法感应到温度，他的手指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却无法感觉到椅子的存在，五脏六腑就像是被搅和在了一起，他张开口想要呼吸，但是空气根本就进不来。 他的身体宛如被拖进了另一个空间，就连视线也在逐渐黑暗。 看不见的压力让他承受不了，他低着头，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感觉，每多承受一秒，身体的细胞就像被风吹走的沙粒一样，他就快要被分解了！ “我说……我说……” 瞬间，静止的空气流动了起来，仿佛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回来，赵达生怕自己说得慢了，又要体会一遍被封闭五感的恐惧。 那种感觉，仿佛人明明活着，身体却死了。 “伊甸园”这个组织非常严密，赵达几乎和组织内部的人没有实质性的接触。每一次他们上交一个beta，就会根据指示到指定地点去交货，他们把车停下，收货的人把货接走，把现金留下。 他们没有任何的接触。 队长并没有因此感到绝望，而是详细询问了所有交货的地点和时间。 当赵达被带出审讯室的时候，全身发软，背上都湿透了，两条腿都走不动路，全靠两个警员撑着他。 黄翔被送进审讯室之前，和赵达擦身而过，看着他这副样子，吓得一个踉跄。 赵达看起来没人对他动过手，但就是一副快死过去的表情。 黄翔进去之后没一分钟也都招供了，说的跟赵达差不多，但是补充了许多交货的细节。 队长对身边的警员说：“根据他们招供的时间地点，重点排查监控录像，我就不信这些人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身边做笔录的警员万分不解，忍不住问：“老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这两人死都不肯松口，现在什么都说？” 队长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世上总有些人或者事，比死更可怕。” 他们俩收拾东西，离开了审讯室，路过审讯室边一个小房间，年轻警员看到有三个学生坐在里面。 “老大，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队长回了一句：“被alpha的信息素碾压。”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感受到啊。”小警员露出万分不解的表情。 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会。感受不到是一种幸运。” 因为赵达他们俩和“伊甸园”的交易很多都已经超过半年，监控录像调取不到，最近的半年也只有三次交易，而这三次录像几乎没有拍到前来接货的人。 不得不说“伊甸园”的严谨程度让人乍舌，这样的组织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整个社会结构都会被他们颠覆。 就那么一两个小时的录像带，大家来回地看就是希望能发现线索，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队长眯起了眼睛，画面中一辆远远驾来，正好照亮了橱窗，而“伊甸园”的那辆车影像一闪而过。 “停下，倒退！倒退！对对对！就是这里！把橱窗放大！” 虽然不是很清楚，车子里的人不是戴着帽子就是戴着口罩，但是副驾驶座位上有一个男人一只手垂在窗外，他的手背上有一个纹身。 经过修复，那个纹身是一条蛇。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所有人欢呼雀跃，他们不清楚这个纹身什么时候纹的，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在本市纹的，有相同纹身的人又有多少？ 这仍旧是大海捞针。 队长还是把纹身的图片交给了许星然。 “我知道以许家的能耐，也许真的能找到这个人。” “谢谢。”许星然眯起眼睛来看着照片，“这是潜入伊甸园里的那条蛇。看看，它的嘴里还叼着苹果。” 许星然拿了照片，就去和顾砺羽还有肖宸商量。 对学校，他们还暂时隐瞒了安澜失踪的消息，为了不给学校的同学造成恐慌。 但是距离现在，安澜已经被带走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一开始，我以为伊甸园会按耐不住主动联系我们，现在看来……我好像想错了。”许星然皱紧了眉头。 “伊甸园会给我们线索，让我们主动去找他们。”顾砺羽回答。 肖宸摸了摸下巴：“那我们就各自试一试，看看谁能先找到伊甸园？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捉迷藏的游戏。” 这时候，肖宸的手机颤了一下，他摸出来看了一眼，眉梢一挑。 “怎么了？”许星然问。 “我的线索来了。”肖宸把手机转过来给他们几个看。 上面是一个陌生手机号发的短信：[如果想要他活着，在今晚22点前前往乐宁路23号的后巷。过时不候。] 许星然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伊甸园的人明明知道我们几个在一起，都懒得在短信里让你别通知我们，看来他是有恃无恐，巴不得我们三个一起去。” 顾砺羽淡淡地说了一句：“正好试一试肖韫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我打爆他的头。”肖宸咬牙切齿。 “那我去追我的线索了。”许星然抬起手来，扬了扬那张照片。 “我也有要调查的方向。”顾砺羽站起身来。 “嘿。”肖宸喊了一声，其他两个人回过头来看着他。 “我们的目的是要他回来，无论他是alpha还是omega，无论我们对他是有好感还是非标记不可……他是我们的同学，是难得的朋友……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朋友了。”肖宸的目光很认真。 “废话。”许星然转身走了。 “有消息我会告诉你。”顾砺羽也离开了。 肖宸呼出一口气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距离约定的晚上22点，还有两三个小时。 他进了个网吧，在最角落的地方开了个机，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敲动，然后点击了“发送”。 此刻的肖韫正靠在床头，抱着一个平板电脑查阅邮件信息。 因为心脏不好，他订阅了好几份心脏方面的电子期刊。 刚准备要去休息一下，就发现未读的电子期刊里出现一篇论文，论文内容就是《论eve’s apple对心脏造成的不可逆损伤》。论文里各种临床数据和现实案例，得出的结论就是市面上新出现的‘金苹果’的原理是大量提取alpha信息素内的aplus成分，但是这个提纯过程会对alpha的心脏产生损伤，影响心肌功能，甚至造成心肌坏死，最坏的结果就是当场猝死。 肖韫的手颤了一下，立刻打开网页，不断搜索，这篇论文好像是今天才发表的，不少权威医疗网站都进行了转发。 肖韫的手捏着床单，越来越紧。 他慌乱地摸过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母亲：“妈！得跟他们说停下，跟他们说不要碰肖宸！” “你怎么了？这都几点了忽然跟我说不要碰肖宸？” 这时候，房间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刚走到肖韫的床边，就被肖韫一把拽住了：“妈，伊甸园的人想要的是肖宸信息素内的aplus！而且不是少量的，是大量的！这种大量摄取会对肖宸的心脏造成极大的损伤！就算伊甸园的人答应了事后会把肖宸的心脏给我们送来，一个坏掉的心脏有什么用？” “不可能吧？”肖韫的母亲名叫韩丽，是某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同时韩家也是地产界有名的大亨。 “是真的。”肖韫把那些新闻报道全部打开来给韩丽看，“妈，我们本来是想借用伊甸园来除掉肖宸，拿到他的心脏。但是照这些研究来看……如果伊甸园大量提纯肖宸的aplus，就会让他的心脏报废啊！” 韩丽的神色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韩家虽然从事的是地产业，但是暗地里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生意，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为伊甸园引荐客源，这些客人们到伊甸园花重金“订制”omega，也因此韩丽能够有一些方法联系到伊甸园的人。 在顾云逸的画展之后，肖韫就对安澜进行了一番调查，也发现了他曾经被三倍注射过eve’s apple。 他们将安澜的事情反馈给了伊甸园，引起了伊甸园的注意，于是有了后面的交易。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会毁掉肖宸的心脏。 除了肖宸，肖韫恐怕等不到下一个和自己匹配的心脏了。 “妈，你赶紧联系他们，不要碰肖宸……” 韩丽摇了摇头：“不……你不懂‘伊甸园’的作风，只有他们想怎么做，没有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那就只有把肖宸看管起来，绝对不能让他被伊甸园给带走。等到安澜的事情过去了，再想办法。” “只能这样了。” 韩丽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了，她先打了个电话给肖宸的妹妹肖乐。 “乐乐，我是韩阿姨，你哥哥回家了吗？” 肖乐很冷淡地回答：“我已经两三天没见过我哥了。有事情您直接找他。” 说完，肖乐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韩丽一听那句“两三天没见过我哥”，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也顾不上自己和肖宸的关系早就降到了冰点，韩丽立刻拨打肖宸的电话。 肖宸的手机是开机的，这算是一种安慰。 但是五、六个电话打过去，始终不肯接，韩丽立刻发了条短信：肖宸，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马上接电话。 此时的肖宸正在路边摊吃着面，对面的巷子就是他和“伊甸园”约定好的见面地址。 肖宸看了一眼韩丽的短信，直接回了一句：没空。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就把手机背了过去，他才刚发了那些论文出去，韩丽就迫不及待打电话来了，看来安澜的事情跟他们绝对有关系。 肖宸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腔里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目光却冰冷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是就是说肖韫这样的吧 第53章 伙伴Or敌人 韩丽意识到肖宸的处境恐怕很危险, 但是这家伙又不肯接他电话，只能铤而走险了。 “妈，你打算怎么办？”肖韫说, “我感觉肖宸在外面多待一秒，都是风险。” 韩丽立刻打了个电话：“何叔, 我要你帮个忙, 而且要立刻马上。我把肖宸的手机号发给你，你立刻定位他的所在, 然后把他给我带回来！无论捆也好绑也好敲晕了也好, 只要能活着把他带回来！” 挂完电话之后, 韩丽的手都在颤抖。 “妈……万一我们跟‘伊甸园’合作这步棋真的走错了呢？”肖韫抬起眼来，看着母亲。 韩丽的手指扣紧，咬着牙说：“你一定会有一颗健康的心脏。” 时间差不多到了21点55分, 肖宸慢悠悠起了身，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揣着口袋走向马路的对面。 他的手指在“乐宁路32号”的牌子上敲了一下，迈开脚步走进了巷子里。 在巷子的尽头, 是另一条小路, 但是除了幽暗的路灯以及凌乱的垃圾桶，什么都没有。 肖宸在想, “伊甸园”那么神通广大，该不会发现了他在吊韩丽上钩，所以干脆就不来了吧。 就在时间正好到达22点整的时候，一辆黑色的SUV停到了肖宸的面前, 车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这风格，不是韩丽, 那估计就是“伊甸园”了。 肖宸笑了一下，揣着口袋走过去，当他的脚刚要跨上去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喊声。 “别去！” 肖宸乐了，这不就是专门替韩丽干那些脏事儿的何叔吗？ 但是肖宸的肩膀却被人扣住，一把拽进了车里，肖宸甚至连反抗都没有。他才刚坐稳，脖子上被扎了一下，他便昏厥了过去。 何叔的车在路上拼命地追赶，他们冲出小巷，何叔带人紧追不舍，差点撞翻一个正在收纸箱的老奶奶。 但是两条街之后，就又有车开过来，挡住了何叔，何叔再着急上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suv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草——”何叔正在头疼怎么跟韩丽汇报的时候，警笛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被团团包围，何叔他们一行人直接就被请进了局子里喝茶，他将成为韩丽和“伊甸园”之间联系的突破口。 凌晨十二点，一个身型高硕的男人拎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罐啤酒，他夹着烟走进一个破旧的小区。 小区的守门大爷正在仰着头打着哈欠，睡得深沉。 男人推开铁门，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刚把门打开就僵住了。 因为在门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脸。 但是危险的预感瞬间涌上男人的心头，他猛地将塑料袋拽了过去，啤酒从塑料袋里掉出来，砸在桌子上地上，噗啦啦冒着气，啤酒飚了出来，喷得到处都是。 但是坐在沙发上的人却连动都没动一下，男人正要转身，但是整个空间骤然坍缩一般，天花板仿佛要从高处跌落下来，木质疯狂燃烧后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他无法呼吸，膝盖承受不住压力啪嚓一下跪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着地，心脏跳动如同雷鼓，一声一声跟要炸开了一样。 这是优质alpha的信息素，充满了封闭性和绝对的碾压。 是谁？到底是谁？ 男人狼狈地抬起脖子，想要看清楚这个用信息素袭击自己的人。 但是沙发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你叫李栋梁。不过貌似……一点也不栋梁。” 温和的声音那如同锦缎一般，但这条锦缎绕上了李栋梁的脖子，它被拽紧了，李栋梁的咽喉几乎要被勒断开。 “咳……额……” 李栋梁支撑不住，向着一侧倒了下去。 “你在为‘伊甸园’服务，对吧？” 听到“伊甸园”那三个字，李栋梁睁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而他的右手上有一个纹身——一条咬着苹果的蛇。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的是就是死，也不能把伊甸园的事情透露出来。” 沙发上的人终于起身了，一步一步走向李栋梁。 他在李栋梁的面前蹲了下来，李栋梁这才发觉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优雅俊朗的五官显示他是一个能力不俗的alpha。 但是这样的气场以及信息素的强度，李栋梁压根没有想到对方还是个高中生。 “但是，李栋梁……你儿子怎么办啊？” 李栋梁视死如归的表情立刻变了：“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你只需要告诉我每一次你替‘伊甸园’接了货，那些货都被送到哪里去了？” “我不能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伊甸园的本事……”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本事。”年轻人把手机拿了出来，画面里的就是一个男孩子被抱上飞机的视频。 李栋梁咬紧了牙关，说出了一个地址。 年轻人的手机在他的额角上轻轻敲了一下：“这不就得了。你要相信，‘伊甸园’的大老板们在等着我呢，你不说，我就上不了车，他们会生气的。” 当年轻人拎着手机离开，房间里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的信息素味道陡然散开。 李栋梁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活了过来。 离开李栋梁的家，许星然嘴角的笑容缓慢地收了起来。 他打开车门，司机开口问：“是回家吗？” “不，您把我送到蓝星大道和绿荫大道交界的地方就好。”许星然回答。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许星然笑了一下：“可是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到了指定地点，许星然刚打开车门，司机开口说：“您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先生会很生气的。” 许星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司机说：“回家之后，把这个交给他看。” “这是什么？” “我对父亲想说的心里话。”许星然眨了眨眼。 虽然接近凌晨，但是大街上还有零星的行人和车辆驶过。 许星然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巷子里是高端酒吧一条街。许星然走进了一家酒吧，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身份证。”门口的保安语气生硬地说。 尽管这样，舞池里不少客人以及正准备进酒吧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样貌出挑的alpha出现了。 “建议你别穿校服。”保安看他的身份证已经成年了，就还给了他，但还是给了个建议。 许星然微笑着将手指捏着自己的校服拉链，拉到一半的位置，眼底带着一抹调笑：“是吗？我以为大家都喜欢这种天真又性感的风格呢。”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身姿婀娜地走了过来，手指勾着许星然的下巴说：“宝贝儿，如果你不想成为一块人人都要啃一口的鲜肉，性感给我看就好。” 许星然挪开了对方的手，微笑不改地跟着那个女人走进了舞池。 五光十色的灯光掠过许星然的脸，周围摇摆中的男女用渴望的目光看向他，但他却目下无尘，跟着那个女人走进了酒吧的贵宾室里。 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娘，外号“黑蝴蝶”，大家叫她“蝶姐”。 “你是个优质alpha。”蝶姐微笑着倒了一杯酒，递到了许星然的面前。 许星然却没有接过来，而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这间贵宾室的陈设。 “你还挺有戒备心。”蝶姐也没有生气，只是自己喝了起来。 “我是来谈判的，所以在谈判之前脑子还是要保持清醒。”许星然说。 蝶姐笑了：“小帅哥，到这里来的都是为了享受，可没有人想要脑子清醒地谈判。” “我就是为了享受，才来谈判。你们‘伊甸园’把我的心上人给带走了。” 蝶姐一听，神情骤变，就在她要从桌子下面把枪摸出来的时候，一股袅绕的木质琥珀香弥散开来，铺天盖地，蝶姐的精神在那一瞬间恍惚了起来。 许星然从容地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从桌子下面将那把枪拿了出来，然后面对着蝶姐，在她的对面坐下。 蝶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心里有什么渴望呼之欲出，面前的年轻人动也未动，可他的眼角眉梢却全都是让蝶姐为之疯狂的风情，她从来不知道一个alpha可以让omega有痴醉的感觉。 蓦地，世界一阵颤动，那温润的琥珀香味散开，蝶姐回过神来，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握着她的枪，枪口在她的唇上点了点：“跟你的老板打给电话吧。我要跟他谈一谈。” 蝶姐难以置信：“你……你刚才用信息素诱惑我了？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使用了抑制剂，对……” “对alpha的信息素不会有反应？”许星然靠近了一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狡黠，“那是因为那些alpha还不够强。” 蝶姐深深吸了一口气，哪怕被许星然用枪指着，她也没有贸然去拿手机。 直到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k”。 许星然其实从进来这个贵宾室开始，就注意到监控在闪烁，也就是说这个酒吧的幕后大老板可能一直都在看着他。蝶姐不敢打电话，大老板再不打电话过来，这出戏就要唱入死局了。 “老板……”蝶姐接通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了许星然，“我的老板要跟你谈一谈。” 许星然笑了一下，把手机接过来：“喂，这位老板，你的手上有我的人，麻烦你把他还回来。” 手机另一端响起了沙沙声，许星然毫不怀疑对方使用了变声器。 “可是，他还不是omega啊。”k的声音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他想要成为omega，我会亲自标记他，给他足够的aplus。他想要成为alpha，那我就把我最纯粹的信息素给他。一个真正的alpha，只知道征服omega有什么意思？”许星然单手玩着那把枪，看得蝶姐有点紧张，仿佛自己随时可能成为许星然的靶子。 对方拍起手来，“您的信息素确实强大到让我印象深刻。也只有到达你这样的地步才有自信，自己想要的人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都能搞到手。” “对，我就有这样的自信。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就让他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才是真正的宠爱。”许星然的目光瞥向蝶姐。 蝶姐的耳朵立刻红了，她活了一大把年纪，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alpha给引诱了。 “但这是一场谈判，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得达成一致。”k的声音里笑意浓厚，他似乎对许星然也很感兴趣，“你想要安澜回来，这个没问题，但是……你得退一步。一个可爱的omega不好吗？” “我不需要他成为什么可爱的omega。让我们直接一点吧，我咨询了相关的研究机构，你们需要的是我的aplus。而且是高浓度aplus，这就需要我动情。你们把安澜变得不可爱了，那就别怪我不能动情了。再说，大量收集顶级alpha的信息素，那必须这个alpha配合，而不是你们想要就能要，或者把我绑走了关上十年半载，我就肯给。” “所以呢？”k的声音里笑意更明显了。 “所以……我愿意配合你们，给你们足够多的aplus，甚至达成长期战略伙伴关系。毕竟……订制omega还是挺有意思的，许家想要扩大影响力，也许跟你们伊甸园联手是个不错的选择。” “哪里。许同学还真不愧是外交官世家出身啊。谈判一把好手。我们‘伊甸园’从不轻易和人合作。” 许星然忽然耸着肩膀笑出声来：“从不轻易和人合作？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冷的笑话……” 许星然的态度让对面的蝶姐都紧张了起来，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张狂，竟然能嘲笑k “哦？怎么就是最冷的笑话了？” “你们在跟韩家合作吧？”许星然其实也不确定，正好诈一下对方，看看肖韫母亲那边有没有掺合进来。 “我们没有跟韩家合作，许同学你在诈我。” 许星然瞥了一眼手机里的微信，是顾砺羽发来的，意思是肖宸已经被‘伊甸园’的人带走了，韩丽反悔了派了何叔想要把肖宸抢回来，但是晚了一步。而何叔已经被警方拘留了，这下就要看何叔怎么编借口来圆谎了。 “韩家那种遇事就慌乱，没计划没谋略，上蹿下跳的合作方，只会让‘伊甸园’不断暴露，惹来的麻烦还不够你们获得的利益。而我不一样，许家比起韩家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而我的关系网，也不是一个病怏怏的肖韫所能比拟的。我只和强者合作，我要绝对的权力。” “为了一个安澜，你选择跟我们合作？安澜的分量太大了吧，足够让你把整个许家拉下水？我还是觉得你在诈我。” “做我的伙伴还是做我的对手，我给你们选择的权利。我的诚意是为你们提供顶级alpha的aplus，你们也得显示一点诚意吧？这个诚意就是把安澜还给我。向alpha分化的beta虽然很特别，但还没特别到万中选一的地步。你们用我的aplus寻找其他的受体，又省心又省麻烦，不好吗？” ”你的分量还不够，孩子。”k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怀疑我的分量，所以我送了一份大礼给你。还是那句话，做我的伙伴，还是做我的对手？” 许星然的话音刚落，就有保安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有特警冲进来——我们有很多存货来不及处理都被收缴了……” 外面一阵喧嚣，无比慌乱。 这个保安所说的“存货”，应该就是最普遍的“青苹果”。 许星然夹着那只手机，神情依旧：“你看，我的大礼来了。您还喜欢吗？现在您还能做选择，当我的伙伴，还是继续当我的敌人。”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信啊。为什么不信？但是你知道我父亲这个人吧……睚眦必报。你弄死了他的儿子，他必然会尽许家之力，让你们像过街老鼠一样，永无宁日。而且你动了一个有名alpha家族的继承人，其他alpha家族会不会觉得你们是巨大的威胁？当他们联手的时候，你的‘金苹果’再有魅力，也会让他们如鲠在喉，随时准备着把你像蟑螂一样摁死。” 撞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蝶姐和保安都看向许星然，这个高中学生还是淡然自若的样子，这一切对他而言就像一场游戏。 “你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了。”许星然说，“错了今天，你永远都拿不到我的aplus。” 第54章 肖宸的易感期 今天之后, 许星然就会被严密的保护起来。 他的父亲也不会让他再为了一个同学以身涉险，他的周围将到处都是保镖，警方也会对他施行严密的保护,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标记过安澜的alpha，“伊甸园”确实很难再有接触到许星然的机会。 “让蝶姐带你走。”k说。 许星然把手机扔回给了蝶姐：“走吧。你的老板在等我。” 蝶姐立刻把贵宾室的一幅画给掀开, 画的后面是一扇门。 许星然跟着走了进去, 从这个通道一直通向街尾，那里停着一辆车。 保安开车, 蝶姐和许星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迅速驶离。 “你真是个疯子。”蝶姐神色凝重地说。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 这样去挑衅“伊甸园”。 “你不知道吗，信息素浓度越高的alpha，越接近疯子。”许星然回答。 “为什么不让他变成omega？那样你就能占有他。”蝶姐说。 “就现代的医学技术来说, 永远标记已经不可能了。离婚的ao夫妻都能凭借离婚证去申请消除标记。要永远占有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不是把他变成omega然后标记他。” “那是什么？”蝶姐问。 “让他成为那只震动翅膀的蝴蝶，改变我的人生。”许星然忽然抬起手, 一把抓住了蝶姐的手腕，她的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 “抱歉, 我必须这么做。”蝶姐说。 “我不喜欢被偷袭。”许星然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 蝶姐将药剂注射进去, 许星然闭上了眼睛，倒在蝶姐的肩头。 特警冲进了那间贵宾室, 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队长正在和指挥中心沟通。 “你看一下贵宾室里有没有电脑，是否有移动存储设备？” 特警队长走向贵宾室里的电脑，发现侧面插着一个u盘，他晃了晃鼠标, 显示资料拷贝百分之百。 “有！” “把它带回来。” 这个u盘就是许星然在进入贵宾室之后，插上去的。 酒吧所有的录像资料全部都被毁掉了, 但是却被这个u盘完整地存储了下来。 凌晨的时间，安澜虽然歪着头闭目养神，但是他无法睡着。 隐约之间，他能听见外面似乎有动静，他竖起了耳朵细细分辨，虽然很细微，但是能听见说话的内容。 “听说血样里aplus浓度太低了……就算抽血抽成干尸也达不到有效浓度……” “废话，刚给迷昏了，脑子都没反应，哪里来的aplus浓度？” 谁？到底是谁被带到这里来了？ 许星然？顾砺羽？还是肖宸？ 安澜的呼吸都开始轻轻颤抖。 但是这一整晚，房间里都没有任何声音，那个一直跟他对话的人也没有出现过。 在这样的忐忑和担忧里，安澜很疲倦，当房间的门打开的时候，安澜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我要送一个礼物给你。” 那个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安澜手上和脚上的束缚带被打开，被人扣住肩膀，带出了这间房间。 他们又想要干什么？ “好好洗个澡，臭烘烘的可不讨人喜欢。” 安澜心里打鼓，讨人喜欢？他需要讨谁喜欢？ 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把beta转化为omega，难不成是有需要omega的人来选货了？ 安澜被送进了一个小房间，押送他的人把他留下就离开了。 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摘下来，太久没有感受到光线的眼睛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安澜抬起手来遮住自己的眼睛。 等到刺目的感觉被缓和，安澜才缓慢地放下自己的手。 这个房间四面都被泡沫包裹着，很明显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撞墙。 小房间的中央有一张白色的床，还有另一扇门，门开着，里面是淋浴间。 床上放着一套换洗的贴身衣物和睡衣。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的东西越少，就越让安澜有一种不安全感。 他抬起头，发现头顶上有摄像头，环顾四周的角落里也有摄像头，也就是说自己无论干什么，挖鼻孔抠脚也好，都处于对方的监视之下。 房间天花板的角上装了广播，那个安澜听了许多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别害羞啊。浴室里没有监控。洗个澡，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满脸倦容的样子，会让alpha们心疼的。” 安澜的拳头握紧，仰起头来：“alpha们？你想把我卖给多少个alpha？” “你很特别，不是任何一个alpha都能拥有你的。宝贝，你是非卖品。” 安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至少现在他没有被束缚住了，走一步看一步，一定要寻找机会。 拿起了换洗的衣物，安澜进了淋浴间，“碰——”地将门关上。 水流从头顶落下，安澜闭上眼睛整理着思绪，神经紧绷许久的他真的有些疲倦了，他的双手撑在浴室的墙壁上，水流沿着他的脸颊，路过他修长的脖子，勾勒出他流畅的肩背线条，隐入腰部之下，两条修长的腿带着少年的劲力感。 而另一个房间里，许星然缓缓醒来，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带给困住了。 “啧……” 正在活动手腕想要试探束缚带强度的许星然怔住了。 眼前是单向镜面墙，墙的另一面就是安澜的浴室。 安澜的背影毫无遮掩就在眼前，水流和浴室的灯光呈现出一种引人遐想的润泽感。 许星然睁大眼睛，目光无法从那个背影上挪开，下一秒他就抬起头，寻找着自己房间里的摄像机。 “你们的爱好还真是低俗啊。” 许星然侧面的桌上放着一个对讲机，k的笑声传了出来。 “虽然低俗，但是你很喜欢对吧？眼睛都看直了。” 许星然闭上了眼睛，冷声道：“你们在搞什么？看起来没什么合作的诚意。” “别闭上眼睛，你那么想看他。知道那一刻，房间里信息素的浓度忽然就升高了呢。” 许星然冷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你想要刺激我的占有欲，提高我信息素里aplus的含量。” “聪明。所以配合一下嘛，而且你那么想看。” 许星然低下头，侧过脸去笑了：“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克制，现在你叫我放肆，我还有点不习惯了。” “同学，此时此刻你有放纵自己的理由，但是等你离开了这里，等你真正长大了，去了大人们的肮脏世界，你要克制的就不仅仅是对心爱人的渴望，还有更多让你觉得恶心的东西。对喜欢的事物装作不喜欢其实很容易，但是对你厌恶的事情装作喜欢，那很艰难。所以拥抱你的本能，如果你信息素里的aplus够多，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你的小男朋友，过分一点放肆一点都没关系，因为你是为了救他。” “那我如果还是放不开呢？”许星然冷声问。 K的笑声响起，带着一丝癫狂，“那，我就会给你一点处罚，让你恨不得把这面墙都撞穿了的处罚。” 许星然睁开了眼睛，视线缓慢地挪向浴室。 安澜仍旧背对着他，这个男孩有多么合乎自己的心意，许星然很清楚。 从他第一次爬上那扇窗，打开那道缝隙，清浅的竹叶香味安抚了他，许星然就在好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信息素会这么特别。许星然后悔自己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个人的脸，直到第二天他去上课的时候，安澜把语文作业本递给他，轻轻唤了一声“班长”。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股力量高高托起，久久无法放下，少年的手腕传来让他想念了一整个晚上的竹香，他对他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和自己的同桌凑在一起聊天。 对于安澜来说，爬上那扇窗也许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但是对于许星然来说……他独自坐在黑暗里等待，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与疯魔，他以为自己得不到解脱的时候，却有人把他从那黑暗的缝隙里拽了出来。 那个人潇洒地走了，留下许星然一遍又一遍从那些微末的细节里想念着他。 许星然曾经以为收起自己的欲望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任何“想要”足够到要命的地步。 但是安澜不一样，许星然想得要命，以至于每一堂课当他撑着下巴的时候都忍不住看着那个男孩。 他上课低头在抽屉里玩手机的样子，他哄同桌的样子，他每天晚上一定会把omega同桌送回家，许星然从前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可一旦注意到了才发现他那么可爱。 他在微信里晒自己的射击成绩，许星然才知道他负伤退出了决赛，那个时候许星然就在想是不是因为爬窗的时候扭伤了？ 许星然把他射击比赛的录像找出来看，就好像新的世界打开了大门，这个男孩儿他有着专注的神情和挺拔的身姿，一枪只有二点五秒，安澜在录像里的镜头从准备到结束可能五秒都不到，许星然可以重复地看上一个晚上。 安澜，他也有成为许星然对手的能力。 那天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许星然建议安澜去做个检查，安澜却反问“万一是个omega呢”？ 万一是个omega？ 这个傻瓜怎么能用这样理所应当的语气问这样要命的问题？ 如果你是个omega，我的犬齿会迫不及待扎进你的后颈，我甚至会不管不顾你的年轻和未来无限的可能性一遍一遍在你最深的地方标记你。 可你不是。 安澜就是伊甸园里，被蛇咬在嘴里的那枚苹果。 而此刻，他毫无察觉地背对着许星然，这是他最原本的模样，每个线条，每个起伏，都是许星然心里最完美的样子。 手指不断收拢，许星然知道k在观察着他，但是许星然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任凭信息素爆炸，k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会迅速离开，许星然必须把这个过程拖得越久越好。 “许星然同学，你好像还是太克制了。我记得你诱惑蝶姐的时候，可是马力全开，完全不是这个水准。那才是顶级alpha的魅力。” “那你也应该知道，alpha充满控制欲，但是最反感被别人控制。” “啧，好像是这样的。那就给你一点惩罚吧？” 安澜已经结束了淋浴，拽过了浴巾将自己擦了擦，把衣服穿上走了出去，当他看见那张床上隆起的人影时，停下了脚步。 “谁？”安澜眯着眼睛，那个人被盖在被子里，没有任何回应。 还没有擦干的水从安澜的发梢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水渍。 冷笑了一下，安澜心想对方果然不可能那么好心，让他洗个安心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带着一丝烟草的刺激，但又有一缕一缕撩拨人心的性感。 这是alpha的信息素，安澜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将被子掀开，竟然看见肖宸躺在里面。 他闭着眼睛，还处于昏睡的状态，但是脸颊微红，而且体温也比平常要高。 “肖宸？肖宸你怎么了？”安澜的胳膊绕过肖宸的脖子，侧身躺在他的身边，把他半扶了起来。 怪不得广播里的神经病说送什么礼物给他，这个礼物难道就是肖宸？ “你到底对肖宸做了什么？”安澜抬起头来，瞪向摄像头。 “没什么，就是让他早一点进入易感期。” 听到“易感期”三个字，安澜的脑神经就一跳一跳，紧接着剧痛起来。 这个神经病是不会给肖宸阻断剂的，如果这样就要靠肖宸自己熬过去，而且这个时候的肖宸会对omega充满占有欲。 安澜不是omega，而且安澜的信息素A值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之后，比之前要高了许多。 这就意味着，安澜的信息素很可能会刺激到同为alpha的肖宸。 安澜刚要离开，想着去给肖宸用冷敷降温，又或者躲到洗手间里把自己给关起来，这样也算是隔离了，但是肖宸却忽然一把扣住了安澜的手腕，手指力度大到要把他的腕骨都捏碎。 肖宸一直紧闭着的眼睛颤了颤，睫毛缓慢地抬起，那双眼睛直白地看向了安澜，目光中的力度感让安澜下意识后退，但是肖宸却一个用力，把他拽了回来。 安澜单手撑在了床边，肖宸的眼睛眯了起来，“怎么是你…… ”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灼人的热度。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安澜问。 肖宸松开了安澜，坐起身来，靠着床头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后脑：“还不是为了找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安澜本来想跟他急，这种事情肖宸单枪匹马闯进来，只会把自己也赔进去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救不了你，还会把自己给赔进来，对吧？”肖宸扯起嘴角笑了笑。 “废话！” 肖宸还是不以为意，他靠向了安澜，在他的耳边说：“放心好了，总有人不想我死，一定会千方百计救我出来。” 安澜愣了一下，意识到肖宸所指的应该是肖韫和他的母亲。 肖宸说完了那句悄悄话，双手却仍然撑在安澜的身边，也没有直起背来，而是越靠越近。 他周围的呼吸很热，就像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安澜低下头就瞥见了他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仿佛里面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浆。 那带着几分烟草，以及辛辣的微甜，那种感觉让人上瘾。 正在向alpha分化的安澜却能体会到隐隐的压迫感，对方就像是在警告他：不许动，也不许走。 “肖宸……”安澜将自己的膝盖从床边挪开，就在他以为和对方终于来开距离的时候，肖宸骤然出手。 天地倒转，安澜一把被对方扯了回去，后脑勺重重地压在了枕头上。 “肖宸！你搞什么……” 安澜一睁眼，就对上肖宸赤红色的眼睛。 那辛辣的味道越来越明显，那不是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碾压，而是一种刺激…… 一种隐秘的无法言说的邀请。 安澜的心脏绷了起来，肖宸是真的进入了易感期。 这个时候的alpha充满了破坏欲以及占有欲，渴望从omega那里得到安抚。 但是安澜不是omega，哪怕曾经因为eve’s apple出现过omega的症状，但自从进行了信息素治疗之后，他的信息素已经进入正常的alpha范畴了。 这样的他，既不可能给予肖宸安抚，更加不可能回应他！ 但是那辛辣的烟草味道越来越明显，它成熟而浓郁，充满野性和张力，它既镇压着安澜，又引诱着安澜放弃alpha的刚性和抵抗，臣服于他。 第55章 饮鸩止渴 另一间房间里的许星然奋力挣扎了起来, 他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原本沉稳冷静的面容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红。 “你玩得太过火了——” K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只有过火了，你才会释放自己的天性。” 束缚带看着不会弄伤手腕和关节, 但它的强度是经过了千万遍试验的，无论是多么强悍和优质的alpha, 它都能稳稳地将人固定在那个地方。 “额——” 许星然已经爆发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连脖子上的血管都爆了起来。 房间里的信息素感应装置显示浓度在瞬间到达了正常alpha的十几二十倍。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看着这一幕的k声音拖得很长，他似乎很费解许星然对安澜的执着, 却又不明白许星然为什么不肯安澜变成omega。 许星然还在挣扎, 这时候有戴着口罩的人进来, 抽取他的血样。 过量的血液离开身体让许星然变得虚弱，发丝和着汗水垂落下来，许星然抬起脸来冷冷地看着给自己抽血的人。 充满威压的气场蔓延开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alpha竟然有这样强大的气场，两个抽血的beta被他的视线压迫到抬不起头来。 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肖宸死死地扣着安澜的手腕, 将它们压在枕边。 他的目光逐渐失去焦距，像是在虚空之中热切地渴求着什么。 “肖宸……肖宸你再不给老子清醒过来, 我们连同学都没得做了！” 现在不是留情面的时候, 安澜狠狠地用膝盖撞击向肖宸的小腹，但是年轻alpha强而有力的体魄硬生生扛下来, 甚至纹丝不动。 原本总是三分嘲讽七分倦怠的表情充满了让人胆战心惊的欲。 肖宸缓慢地低下身来，他的鼻尖触碰上安澜的眉角。 就像是某种试探，从他的眉角缓慢沿着他的脸颊向下，来到他的下巴, 看似轻柔地向上抵着，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他就像是一头按耐着捕猎欲望的猛兽, 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奔袭而出，撕碎一切活物。 安澜侧过了脸，他打算专注起来，释放信息素给予肖宸警告。 但是没想到肖宸却用恳求的语气说：“别走……也别害怕我……我需要你。” 安澜愣了一下，才感觉到肖宸扣住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他紧闭着的眼睛甚至于牙关都咬得很紧，正在抵抗着他的本能。 肖宸就像流浪了许久的野兽，一点一点被疲惫压垮，趴在了安澜的身上，他紧紧地抱住了安澜。 他的手臂很用力，安澜被他勒到快要无法呼吸。 但是安澜能听见他强烈鼓动着的心跳，他的血流速度越来越快，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就像厚厚的茧，把安澜包裹了起来。 安澜集中起了精神，回忆着那一天顾砺羽教他用信息素压制肖楠的方法。 他必须要反抗，折在任何敌人的手里都行，但这个人绝不能是肖宸。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脑海中构筑着那一个并不存在的靶子，他即将全力释放自己信息素的时候，肖宸整个蜷缩了起来，脑袋埋在了安澜的颈间。 安澜听见了一阵用力的呼吸声，是肖宸在闻他的信息素。 那是一种得到满足的声音，肖宸的手转而扣住了安澜的脑袋，手指伸进他后脑的发丝里，轻轻拽着像是怕弄疼了他，他沉热的气息贴着安澜侧颈的动脉，一遍又一遍地呼吸着。 “对不起……”肖宸沙哑的声音响起。 安澜缓慢地抬起了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我不想碰你……不想那么对你……但是我办不到……” 安澜摸了摸肖宸汗湿的后脑勺：“你办的到的。我相信你。” 没有再继续躲避着他，安澜的脸颊再肖宸的额头上碰了碰。 “你不知道我的脑海里有多少可怕的想法……我想撕碎你……想毁掉你……还想要拥有你……” 安澜顿了一下，他当然明白肖宸所谓的“拥有”是什么意思。 “那是他们给你用了药，让你进入了易感期。你只是被自己的本能左右了而已。”安澜放轻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安慰着肖宸，比起担心自己，此刻的安澜更加担心肖宸。 不知道对方给他用了什么药，也不知道药效有多久，到底要用什么方法肖宸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难道真的要标记吗？ “如果真的能就这样被本能左右就好了……” 肖宸放开了安澜，侧过身倒向了另一边，他背对着安澜，蜷了起来。 安澜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甚至能听见他骨骼里发出的声响。 “离我远一点！”肖宸冷声道。 一向强势的肖宸却像是受了重伤的野兽，拼了命地要挤进别人看不到的缝隙里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肖宸在啃咬自己的手，想要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但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秘密，不会有任何缝隙让人隐藏。 那个神经病，说不定正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看着他们。 安澜忽然想起来，当初肖宸因为被过量使用阻断剂而失去意识的时候，就是听着苏颂凝的歌清醒过来的。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你。就算我关上门，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挣扎。” 安澜侧过身，从后面抱住了肖宸。 就在安澜收紧怀抱的那一刻，肖宸就像过了电一样，猛地颤了一下。 “……滚啊！” 他胳膊向后想要狠狠撞击安澜，但是却又在撞上的那一刻心软收了力气。 “你以为……进入易感器的alpha是过家家吗？你不要……不要高估我的忍耐力……也不要高估你自己的力量……” “我没有任何的力量，除了陪着你。” 安澜的手捂住了肖宸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让肖宸一动不动，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被抓住了。 “不要去想在你身边的人是谁，不要去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要去想你的身体很热或者你的心里有火在烧。就听我的声音。” 肖宸憋出了一抹苦笑。 “你的声音……才是毒药。” 饮鸩止渴，最是要命。 “这城市有千万盏灯火，比天上的星河还明亮，它在流动啊，它在等谁啊，还没开始心有灵犀，还没看懂你的颜色，这座城市啊……就暗淡了啊，这座城市啊，就枯萎了啊……” 安澜的声音很轻，一开始肖宸根本不敢听他的声音。 可渐渐的，渐渐的，肖宸忽然明白，安澜唱的就是苏颂凝最后的遗作《沉默的城》。 “你那么明亮啊，那么擅长做自己，年轻的我看着你啊，就像看着温暖的梦……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啊，我再没见过你，你在另外的人生里啊，我在彼岸看着你……这座沉默的城啊……终于变成了泛黄的旧诗篇……” 肖宸颤抖得更加厉害，喉咙哽咽着啜泣起来。 他习惯了坚强，哪怕那一天他会到了家，看见妈妈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最美的那条裙子，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的心被刺穿了，可是他无法让眼泪落下来，因为妹妹马上就要回来了。 警察和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带着肖乐去很远的地方骑自行车。 从此以后，没有人安慰他，没有人保护他，他必须挺起自己的背脊，昂着高傲的头颅，他不怕皇冠掉下来，因为他从来不曾拥有，他只是怕眼泪落下泪，被妹妹看见，被对手看见。 当所有的善意都无法辨识目的，当所有的笑脸都别有所图，肖宸第一次感觉到最美好的东西，是一个套着招财猫手机套的手机。 那只手机里存着他母亲最后的歌。 还有很淡很淡的竹叶清香。 肖宸知道那是另一个alpha的味道，因为它充满韧性，因为它看似温柔却不肯妥协，肖宸一边听着母亲的歌，一边将自己的鼻尖触碰在手机的屏幕上，仿佛他寻找到了这个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安澜仍旧在唱着那首歌。 苏颂凝的歌声里充满了遗憾，而安澜的声音却平静而释然。 肖宸转过了身来，拉着安澜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身后，像个孩子一样钻进了安澜的怀里。 安澜的眼眶也红了，他将下巴轻轻靠在肖宸的头顶上。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别停下来，你唱得很好听。你不哄我了……我就要干坏事了。” 肖宸的声音沙哑得就像被烈日高悬暴晒的沙漠，却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孩子气。 安澜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唱着那首歌。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 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走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安澜正要坐起来，却感觉到一阵眩晕。 是这个房间的通风口又释放了镇定剂，安澜在晕眩中看着他们把肖宸带走了。 “别碰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房间里的广播响了起来：“乖孩子，睡一会儿吧。” 安澜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而另一个房间里的许星然看着这一幕，全身紧绷的肌肉舒缓开来，但他仍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个屏幕。 “看，我对你多好。你的小情人我没让别人碰他。”K的声音响起。 许星然冷笑着说：“你是想利用肖宸来刺激我对安澜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对啊，这样你信息素里aplus浓度才足够。” “肖宸呢？你们想对他干什么？” “优质alpha的aplus我们怎么可能错过。当然要尽可能多的取样啊。” 大量失血，让许星然开始头晕。 K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调侃意味：“好好休息啊，我的‘伙伴’。” 许星然的嘴角扯了一下，淡然道：“你并不需要任何伙伴。” “别这么想。就像之前你说过的那样，优质alpha的aplus并不是想要就能得到，还得你肯给啊。” “你只是享受控制顶级alpha的快乐罢了。” 许星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需要时间来康复。 “我是很有诚意跟你合作的。许同学，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会送给你全世界最棒的omega。” 警方还在紧锣密鼓地寻找着安澜，他们现在的压力更大了，因为失踪的不仅仅是安澜，还有许星然和肖宸。 许家和肖家都在向警方施压，这个案子又和eve’s apple有关，整个辖区的警力都被投入了进去，他们在许星然留在酒吧贵宾室的u盘里找到了大量和“伊甸园”有联系的alpha家族。 这其中，就包括韩丽。 韩丽派去的何叔也受到了警方的调查。 越是深入挖掘，就越是让人细思恐极，“伊甸园”的定制业务早就秘密在alpha中盛行了。 那些alpha们一旦看中了某个beta，就会像“伊甸园”支付大额的“定金”。这个“定金”未必是现金，而是一种利益的交换。很有可能是要求有权利的alpha把“伊甸园”内的某个人安排到某个位置，还有可能是某个重要人物的详细资料。 这其中就包括肖家的事情。 当肖韫和肖宸的父亲肖宏文坐在审讯室里，听到何叔的坦白，他不仅仅是震惊，甚至恐慌。 他震惊的是自己的妻子竟然一直在谋图自己另一个儿子的心脏，恐慌的是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一直被另一个组织操控着，不断透露着肖家内部的机密。 说句不好听的，“伊甸园”对肖家的了解都远比肖宏文要多的多。 肖宏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颤着声音问：“我儿子……还能回来吗？” 队长下意识反问：“哪个儿子？” “肖宸。” “……我们会竭尽全力来寻找他。” 此时，在警局的走廊里，一个身着西装发色青灰的中年男人正看着窗外。 他戴着无框眼镜，五官俊朗睿智，月光落在他的脸颊上，仿佛渡上了一层冷釉。 这时候，顾砺羽从他的身后走过。 男人开口问：“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顾砺羽停下了脚步，看向对方，淡淡地回答：“计划，说出来就不算计划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而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比起自己波云诡谲的人生经历，这个少年真的太青涩太嫩了。 哪怕他面无表情，男人也能看出来他此刻在担忧在紧张。 可即便这样，男人还是看不穿也看不透这个少年。 他就像是黑暗中的深海，隐约起伏着，无法衡量那阵墨色的浪潮的高度，也无法揣量他的深度。 “星然他从来没有忤逆过我。我对他说过，不要在‘伊甸园’的事情里陷得太深。可是，他却把自己都赔进去了。那个叫安澜的男生，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终有一天，他会掌控您所掌控的一切。如果他想要比您更出色，那么就从‘忤逆’您开始。”顾砺羽回答。 男人眯起了眼睛，他想要说“你们太自负”，但又在心底期待着自己的儿子真的能从“忤逆”开始，跳出自己设计的框架，走出另外一番天地来。 “顾家的家训是‘always prepared’。砺羽，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许重霜问。 “所有人只知道前半句，后半句是‘take risks forever’。” 顾砺羽的神情还是很冷，那种冷锐就像不可攀附的雪山，他清楚自己的目标，而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哪怕代价是冰雪消融，暴晒在日光之下，失去所有他也绝不会动摇半分。 许重霜对“伊甸园”是心怀畏惧的，但是他在顾砺羽的眼里没有看到这种情绪。 那是猎人的目光，冷静中透露出厮杀的欲望，也许在大人们还没了解身边的危险时，这些孩子们已经弹出了獠牙，狠狠嵌进了庞然猎物的躯体里。 顾砺羽走了，留下许重霜出神地想着那句话。 “你们……真的是疯了……” 但是许重霜不得不说“伊甸园”这颗附骨钉必须要拔掉，哪怕骨头会碎，哪怕血流成河，哪怕这个代价是自己的亲儿子，如果不拔掉，已经被入侵的许家迟早会成为“伊甸园”的玩物。 许重霜还记得警方透露给他的信息，他每一天和许星然的对话，他怎么教导自己的儿子，甚至于他们的早餐吃了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被传送去了“伊甸园”。 甚至于许重霜的几个堂弟也是“伊甸园”的客户。 顾砺羽走出警局的时候，手机颤了一下，是支队长发来的消息：你的猜测是对的。 第56章 我在呢，别怕 此时, 安澜的案子已经进行到第五天了，他们好像获得了许多让人惊愕的信息，但却好像只是徘徊在“伊甸园”的隐秘之外, 并没有接触到它的核心。 安澜睡了很久，他的眼皮微微颤了一下, 周围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而且不只一个。 他们在说话？ 胳膊传来刺痛的感觉，安澜猛地惊醒, 拼命地挣扎, 他发现周围站着三个白大褂, 其中两个正在关注仪器，另外一个不知道给他注射了什么！ “放开我！这是什么！”安澜大力挣扎了起来。 手臂上传来刺痛的感觉，安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淡粉色的药剂进入自己的体内却无能为力。 它裹挟着某种力量, 无法与安澜的血液相融，不断撞击着，冲涌着, 血红细胞接连不断地破裂开来，而安澜的身体里另一股力量抵御着入侵, 不断修复和提供新的血红细胞。 就像一场毁灭与重生的较量, 无数次破裂又无数次愈合，安澜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张大了嘴，无法呼吸。 耳边的检测仪器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警报。 安澜脖颈的血管绷了起来，下巴仰着，大脑中一片苍白, 他的身体很烫，内脏纠结在一起像是要燃烧。 整个空间极致扭曲。 只有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焦急无比。 “他的身体出现排异反应！怎么办？” “体温已经三十九度了！必须降温！” “他体内的alpha信息素到达平常的百分之二百！”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优质alpha的aplus会让他向omega分化吗？” “立刻物理降温！” 安澜手脚上的束缚带被解开, 他们抬着安澜进了浴室，将他放在了浴缸里，大桶大桶的冰块被倒了下去。 但是安澜的神志却没有丝毫的回归，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寒冷。 这种热到极限的感觉……如此熟悉。 时光倒桩，空间交叠，安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ktv的洗手间里，他第一次被注射了浓度最高的eve’s apple，意识混沌，内心深处疯狂渴望着解脱。 空气沉厚着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的身体被碾压着要消失了一样。 “安澜……” 有人在念他的名字，将他面前那扇门打开。 海洋清洌的气息铺面而来，安澜被困在方寸之中的身体瞬间舒展开来，进入了一个无比广大，无比辽远的地方。 他的视线聚焦，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的眼睛，看起来眉锋冷厉，禁情割欲，目光却温煦柔软，所有的记忆失去了颜色，他的思维早就凋零衰败，却在转瞬间仿佛要为眼前人描绘出向阳的昙花。 安澜从来不知道自己心底也酝酿着疯狂，顷刻间喷薄而出，与那个人的对视就像一场被放慢了的白驹过隙，壮阔的洪流在他的心底奔腾。 他吻了上去，厮磨，翻转，拽紧了对方的领子，用尽了一切去完成那个吻。 ……任由自己在那片深邃的海洋里沉沦。 此时的许星然正在输液，他闭目养神，却被人用力晃动肩膀。 抬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这个alpha把一个对讲机按到了许星然的耳边。 “你欺骗了我。”K的声音响起。 冰冷阴郁，可以想象此刻他正坐在某个小房间里，一边看着无数个屏幕，一边愤恨地咬着手指。 “不是你骗我先的吗？”许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安澜高热不退，再继续下去，你的宝贝儿恐怕连命都要没了。”K冷声道，“那个在KTV里咬了他的alpha，到底是不是你？” “当然是我。”许星然回答，“你给他注射了我的aplus？” “那你知不知道，他对你的aplus有明显的排异反应？他的免疫系统促使他释放出更多alpha信息素来维持机体平衡！这意味着……” “意味着他距离分化成完整的alpha又更近一步了。”许星然回答。 k的声音里立刻充满了怒意：“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谁要你不按照约定来呢？”许星然抬起头来，看向房间里的监控，“合作、合作，就是要彼此成全。我已经答应给你我的aplus，你却不肯放了安澜。” “许星然，你真的以为自己有跟我谈判的资本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安澜分化成了alpha，对我是最大的讽刺。我会让他死在你的面前。” 许星然的眉心蹙了起来。 “或者也不需要我动手，他就会因为高热引起身体机能的崩溃，结局也是死。” “你是不是疯了？”许星然的神情变了，“你到底给了他多少浓度的aplus？三倍以内他都能承受！” “如果是五倍呢？” 许星然轰地要从椅子上坐起来，但是束缚带让他又跌了回去，他就像一头原本意气昂扬的年轻狮子，此刻却绝望地低下了头。 “除了aplus……还需要嵌合剂。” “嵌合剂？那是什么？安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许星然你最好别玩花样。” “aplus携带了我的基因，这对于安澜来说本来就是外来事物。之前我咬了他，他对我的aplus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是因为一来浓度没有这么高，二来他需要我的信息素来抵抗eve’s apple的影响。可你却提纯了aplus，还是正常浓度的五倍……没有嵌合剂……根本就不可能相融合……” “嵌合剂在哪里？”k问。 “顾青川所在的研究所。”许星然回答。 “你想诱骗我派人去研究所？那里戒备森严，而且有人就守在那里等着我们入瓮吧？”k冷笑着说。 许星然闭上了眼睛，一两秒的沉默之后才开口说：“alpha管理委员会也有。但是……你得把安澜送回医院。他们的嵌合剂只对安澜有用。” “许星然，你还真是个坏孩子。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你计算在内了，对吧？”k笑了起来。 许星然缓缓抬起头，也笑了：“哦？我计算什么了？” “你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我们把安澜送回去。你拿自己作为筹码，给我们提供aplus。如果我们放安澜离开，对你来说皆大欢喜。如果我们不肯，缺少嵌合剂，也无法把安澜转化为omega，为了不让这个实验失败，你认为我会把安澜送去医院，对吗？”k问。 许星然没有回答他。 “但我们未必需要把安澜送回去才能得到嵌合剂啊。”k笑了起来。 许星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难道……你们在alpha管理委员会里也安排了人？” “秘密。” 就此，许星然和k的谈话结束了。 许星然向后仰去靠着椅背，紧紧闭着眼睛，因为自己的计算失误而咬着下唇，两三秒之后，他发泄一般想要一脚踹出去，却被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绝望和懊恼笼罩着他。 年轻的alpha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此时，第三医院的急诊科被送来了一个年轻的学生，他全身发热，汗流不止，甚至出现了呼吸衰竭的症状。 而且他是被人送到医院门口，送他的人立刻就走了。 抢救他的医生从他的口袋里取出了身份证，上面写着“安澜”的名字。 除了证件，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打印了一行字：他体内被注射了5倍浓度的aplus，需要嵌合剂。 拿着这张小纸条的急诊室医生傻了眼：”什么？五倍浓度的……aplus？” 另一个医生也完全不明白了：“嵌合剂是什么？” “快——快去通知程医生！” “为什么要通知程医生？” “系统里显示程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而且程医生是信息素方面的专家！” 正在休假的程医生此刻正在家里睡觉，忽然接到电话之后，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安澜？你们确定是安澜吗？” “他的身份证是安澜！” “我马上就到！” 程医生立刻开车赶回医院，一路上都在指导着抢救工作。 “一定要把那孩子的血压降下来！“ ”物理降温有用吗？“ “立刻联系alpha管理委员会，告诉他们这个情况！” 又过了几分钟，医院的电话再次打来：“程医生！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说他们会派人送急救药物过来！” 程医生又问：“什么急救药物？” “不知道！他们就要我们向安澜确定他知不知道自己体内的aplus是谁的！” “安澜怎么说？” “就听到他说什么星什么的……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就说知道了。” “好，在我和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到达之前，你们一定要稳定好安澜的情况！” “尽力！” 电话挂断之后，程医生把车停到了路边，双手握着方向盘，头压得很低，另一辆车从对面驶来，灯光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嘴角阴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alpha管理委员会的运送车紧急发出，凌晨两点的街道空荡荡的，他们一路顺畅，几乎和程医生一起赶到了医院。 程医生刚换上白大褂走进了抢救室，接过了alpha管理委员会送来的药剂。 就在他低下头即将要给安澜注射的时候，他愣住了：“这不是安澜！” “程医生？你在说什么？这不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整间医院忽然断电了。 抢救室里骤然一片漆黑。 “快启用备用电源！快点！” 当光亮再度降临的时候，程医生惊愕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低温储藏匣，“嵌合剂不见了！嵌合剂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掉到地上了！” 所有人在急救室里翻找，就是没有见到盒子里的药剂。 “有人……偷走了药剂吗？” “老天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安澜也不见了！” 所有人这才发现原本躺在病床上高热不止的“安澜”竟然消失了。 “报警！” 抢救室里的医生们手忙脚乱地拨通报警电话。 负责这个案子的队长吼了出来：“你们收到安澜的时候就该报警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报警的医生一脸懵：“可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叫安澜的学生之前倍绑架了啊！而且程医生说……他也不是真的安澜！” 等到警方赶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 队长拿着那张身份证看了看，用力叹了一口气说：“这是一张假身份证。里面的芯片拷贝的可能是原身份证的信息，但是……照片是假的。” 医生们听了都傻眼了。 “搞这么复杂是为了什么？” 队长皱着眉头，立刻指挥其他人调阅医院的监控。 “为了骗取alpha管理委员会送来的急救药！” 此时，假扮安澜的那个年轻人已经来到了医院后门，一辆黑色的suv正等待着他。 年轻人上了车，就把手里的药剂瓶递给了自己的同伴，同伴立刻把它装进了低温储藏匣子里。 车子在凌晨的夜幕里疾驰，离开了市区，上了高速，车灯穿透了黑色的夜幕，越来越荒凉，直到他们开进了一个工厂。 工厂的招牌上写着某某服装工厂。 工厂大门缓缓打开，守卫的门卫看了看车子里的人，然后做了一个“进去”的手势。 几分钟之后，正在焦急等待中的许星然终于再度听到了k的声音。 “猜猜我现在手里拿着什么？” 许星然瞳孔一颤，抬起头来。 眼前的屏幕上是一个冷藏药剂用的匣子，匣子里放着一支药剂。 ”你们……竟然拿到了嵌合剂？”许星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alpha管理委员会虽然严谨，安插眼线进去确实困难，但是让他们送东西出来却很容易。感谢我吧，不然你的小宝贝就只能等死了。” 屏幕上的安澜躺在满是冰块的浴缸里，他的脸色绯红，目光茫然迷离。 一个白大褂站在旁边，抬起了他的手腕，将药剂注入了他的胳膊里。 原本沉重的呼吸正一点一点缓和下来，陷入幻觉中不断呓语的安澜正在放松。 k说：“果然是需要嵌合剂。” “以你的技术，造不出来嵌何剂。”许星然说。 “造不出来，那就拿你们两个去和alpha管理委员会交换啊。”k的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安澜身边的几个白大褂忽然倒了下来。 接着是走廊里守备着的alpha们也晃了晃，纷纷倒了下来。 k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发出命令：“把通风系统关闭！马上关闭！” 但是他们的系统被入侵了，所有的通信被中断。 这里处于工厂的地下，入口处守着几个alpha，他们还没机会发现情况不对劲，就被特警给击中了。 门口被“砰——”地炸开，队员们迅速进入。 当他们看到这座工厂的地下室竟然是一个非法研究所的时候，都少不了一阵惊讶。 他们一间一间的房间搜索，第一个被找到的就是肖宸，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还没有恢复意识。 接着是许星然，当特警们冲进来给许星然的脸上喷了醒神的药物，许星然咳嗽了两声，终于清醒过来。 “你们来得太慢了！安澜呢？顾砺羽呢？” 解开束缚的第一时间，许星然就想要站起来，但是太久没有活动，他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帅哥慢一点！顾砺羽来了，他跟着去找安澜了！” 在地下研究所尽头的一个房间前，队员们用了看守者的识别卡把门打开，房间里没有人，但是再打开浴室，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倒了一地。 而安澜就歪着脑袋躺在浴缸里，他身上的冰块融化了一半，他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往下滑，下巴和嘴都浸没在了水里。 看着这一幕的顾砺羽推开了挡在面前的队员们，跨过了那几个研究员，一把将安澜从浴缸里抱了起来。 水哗啦啦从安澜的身上流回浴缸里。 他毫无知觉地向后仰着脑袋，鼻间是平稳的呼吸。 顾砺羽低下头，紧紧把安澜抱在怀里。 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安澜再滑下去一点，就很可能溺死了。 安澜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有一股清冽的味道。 仿佛有海风迎面而来，推动着海浪，承载着海藻和游鱼，流向辽远的地平线。 “顾砺羽……” 安澜轻轻念出了那个名字。 “我在呢，别怕。” 顾砺羽吻在他的眉角，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他包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砺羽终于出来了。 （说得好像他曾经进去过～） 第57章 势如破竹 安澜感觉到了无比安心。 就像一只被冲上了礁石的海鱼, 在烈日之下根本无法呼吸，当水分都离开身体之后，忽然又被一阵海浪卷回了汪洋之中, 终于……活了过来。 安澜下意识拽着顾砺羽的衣襟，手指捏着那层薄薄的布, 顾砺羽垂着眼, 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安澜的头顶，然后转过身去, 将他抱了出去。 队长收到了其他队员们的消息, 告诉顾砺羽说：“许星然和肖宸都已经找到了, 他们大量失血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先一步送去医院了。另一辆救护车就停在工厂外面，我们立刻送你们离开这里！” 顾砺羽皱起了眉头：“那么k呢？你们有在这里找到k吗？” 队长摇了摇头：“整个工厂都翻遍了, 我们并不知道k的真实身份，甚至于连他的样貌都不知道。刚才许星然也醒了，他的意思是k在视频里从来没有露过正脸, 连声音都是经过处理的……我们只能把这里的人都带回去严加审讯，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资料！” 顾砺羽一边抱着安澜快步向前走, 一边说：“k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队长问。 “因为如果我是k, 我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看到我的脸。” 队长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是k,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抓到你。” “当然会。”顾砺羽回答。 “你对我的智商这么有信心？”队长好笑地反问。 “我不是对你的智商有信心。而是我相信……他一定会穷追不舍，为了抓住我。” “谁？”队长更好奇了。 但是顾砺羽没有回答他，而是低下眼看了看怀中的安澜。 “程医生呢？”顾砺羽问。 队长立刻确定了一下，“放心, 程医生已经被特警队员们严加看管。就等着我们回去审问他。这个省内的信息素权威专家，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真正让程医生暴露的, 就是他在抢救室里高喊嵌合剂被偷走了。因为无论是医院也好，又或者alpha管理委员会也好，都不曾说过送来的药剂是“嵌合剂”，只有“伊甸园”从许星然那里听到过这个东西。 实际上“嵌合剂”根本不存在。 就在他们即将走过转角的时候，头顶的广播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 前来营救的特警队员们几乎都是alpha，对声音极为敏感，这样的声波攻击让他们瞬间失去防卫能力，不得不放下武器捂住自己的耳朵。 队长低下头，脑子就想要爆开一样，额角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顾砺羽几乎抱不住安澜，靠着墙坐了下去。他第一反应是捂住安澜的耳朵。 “打掉广播！”顾砺羽厉声道。 队长此时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朵里只有巨大的嗡鸣声，就连思考能力都被剥夺了。 顾砺羽将安澜护在怀里，捂着他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拔出了队长的枪，咬着保险单手上膛，对着墙面上的广播砰砰几枪，离得最近的广播终于消停了，但是走廊两侧的广播仍旧在嗡鸣作响。 队员们也终于稍微恢复了神志。 “我们之前黑进了这里的系统……看来k又夺回了控制权……” 还好门早就炸开了，不然如果k又把门给关上，瓮中捉鳖的就变成他们了。 昏睡中的安澜被高频声波震得脑袋疼，就像是被一股力量从那片安宁的海水里拽了出来，分离的时候神经成片地断裂开，心脏的瓣膜被一片一片的刀刃划破，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良久回不过神来。 耳边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却像是隔着一道墙，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无法辨识又无法琢磨。 他挣扎了起来，试图拽着顾砺羽的衣襟坐起来，但是身体里的力量仿佛不属于自己，它们在血管里流淌，在他的细胞之间碰撞，可他就是无法操纵它。 顾砺羽感觉到了胸口上轻微的力量，低下头来看到安澜，虽然睁着眼睛，却明显在魂游。 “我们立刻离开。” 这个声音离安澜很近，从容地穿透了一切阻隔，进入了安澜的脑海之中。 混乱的思绪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一场回归。 顾砺羽再度将安澜抱了起来，快步向前而去。 就在他正要转过拐角的时候，一把枪毫无预料地抵在了顾砺羽的脑袋上。 瞬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队长立刻抬起了枪，指着对面的人。 这个年轻男人就是之前伪装成安澜，从医院里把“嵌合剂”带走的人。 “我一直都觉得，枪比信息素好用。”年轻男人开口说。 顾砺羽目光一凛，正要压低身型，年轻男人就像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也跟着压低中心，枪口还是死死抵在顾砺羽的太阳穴上。 “老实一点，不然你的脑浆很可能会流到他的脸上。”年轻男人笑了笑。 “你是k？”顾砺羽问。 “k它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谁都可以是k。” 年轻男人明明是在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问题，却能用最利落的速度将某种针剂扎进了顾砺羽的后背。 “草——”队长惊了，枪抬起来又前进了一步，但是却没办法下手，因为这家伙太阴险了，他就躲在顾砺羽的身后。 顾砺羽手上抱着安澜，太阳穴被抵着一把枪，而他的后背又被注入了某种药剂，但是他却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刚才的声波攻击，只是幌子，目的是为了削弱我大脑的判断力。”顾砺羽说。 年轻男人笑了：“对啊。优质alpha的五感太可怕了。我藏在哪里，你都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只有把你的感应能力降到最低，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你到底想要什么？”顾砺羽问。 其他的队员们端着枪，缓慢缩小包围圈，顾砺羽身后的家伙明明看出来了，却不出言阻止，相反任由他们包围自己。 他靠近了顾砺羽，轻声说：“这种药剂，足够让像大象那么快头的alpha立刻倒地，你还能稳稳站着，真让人感佩。” “你到底想要什么？”顾砺羽再次问。 连声音都没有颤一下。 “你们几个小辈合伙算计了我们‘伊甸园’，不会真以为这事情会善了吧？”年轻男人的枪口在顾砺羽的太阳穴上撞了撞，那漫不经心随时走火的模样，让所有围上来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放开顾砺羽，你根本没机会逃走。”队长冷然开口。 “你们当我傻吗？不放他，我才有机会逃走。放开他，连肉盾都没有了，那不是等着挨枪子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在笑。 “顾砺羽，你是不是想要用信息素压制我？但是……现在你就和beta一样，释放不了信息素了。” “他是放不了，还有我们。”队长冷声道。 他带来的人几乎都是alpha，他们一起释放信息素。 但是对方却不为所动，只是很冷淡地笑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呢，就你们这种级别的信息素，还想要压制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而来，那是巨大爆炸之后的强烈气味，碾压过一切信息素，直击中这些队员们的大脑，他们承受着强大的压力，端着枪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在“伊甸园”里竟然有这种级别的alpha！ 空间在缓慢的扭曲，形成一个漩涡，所有人的感知和意识都陷落入那个漩涡的中心。 安澜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他有一种错觉，自己的身体被千万遍折断碾压了，塞进一个黑洞里。 “别怕。”顾砺羽靠在安澜的耳边轻声说。 但是安澜却根本没有得到安慰，因为他闻不到那股清澈通透的味道了，他伸长了脖子，紧紧贴着顾砺羽的颈窝，用力地嗅着，却什么也闻不到。 “许星然真的是演技一流。他那么担心安澜，为他赴汤蹈火身陷险境，让我以为安澜第一次接触到的alpha信息素是他的。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你的吧？”年轻男人扣住了顾砺羽的后颈，示意顾砺羽抱着安澜跟他走。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安澜要留下。”顾砺羽说。 “你可以把安澜留下，但我会在你面前爆了他可爱的小脑袋瓜。”年轻男人回答。 没有任何商量以及谈判的余地。 顾砺羽和安澜合在一起，才是伊甸园需要的最佳范本。 安澜的手越抓越紧，他还是闻不到，一点味道都闻不到。 那片曾经浩瀚广澜的大海就像忽然干涸了一样，如同死寂，曾经让安澜心动不已的味道都消失不见了。 而那股渗透进入他体内的力量，正逐渐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四散的思绪被这个力量收了回来，安澜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着向前走。 那双胳膊有着熟悉的触感，曾经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也被这个怀抱紧紧地圈着。 他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个人的下巴。 收敛的下颌线，透露着克制和自律，安澜不需要看到对方的脸，也能猜到这个人是谁。 竟然是你啊…… 蓝海与天空在安澜的心底交织出温柔的颜色，海浪起伏着承接来自天空的柔光，心底的悸动周而复始翻涌而来。 当顾砺羽抱着安澜又向前一步，挂在眼角的泪水掉了下来。 就在那一刻，安澜看到了压在顾砺羽额边的枪，以及他身后那个身型和自己相似的年轻男人。 心脏就像被一根针狠狠刺穿，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记忆回溯，安澜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他被制造eve’s apple的组织给带走了，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连肖宸都被这个组织捕获……后来他们给自己注射了某种药剂…… 此刻的顾砺羽如果不是幻觉，意味着连顾砺羽都落在他们手上了。 安澜刚要挣扎，扣在自己身上的手忽然收紧了，这是来自顾砺羽的暗示，安澜侧过脸，将表情藏在了顾砺羽的怀里。 只是对方释放的信息素真的太强大了，头顶上的天花板就像要碎裂了掉下来，安澜竭尽全力忍耐着对方的信息素带给自己的不适感。 “你很自信除了我，没有人能用信息素压制你，对吧？”顾砺羽清冷的声音响起。 哪怕此刻受制于人，顾砺羽没有任何慌乱。 “本来许星然和肖宸可以做到。但是许星然失血过多，而且之前也释放了太多的信息素，处于弹尽粮绝的状态。” 顾砺羽又问：“那么肖宸呢？” “我知道你在期待你的伙伴们能救你。像是你们这样的优质alpha，血样当然是能取得越多越好了。” “所以肖宸也处于大量失血的状态。” 安澜明白，顾砺羽说这些话的目的并不是和对方聊天，而是让安澜知道现在的处境。 顾砺羽无法释放信息素，许星然和肖宸因为过度失血，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就算释放了信息素也镇压不住这个alpha。 “你太嚣张了，就像一个靶子。”顾砺羽说。 “那我期待着，到底哪一把枪能够爆了我的脑袋？” 安澜的心头一颤，顾砺羽的那叫一句“就像一个靶子”并不是说给对方听的，而是说给安澜的——他在暗示安澜释放信息素去镇压这个alpha！ 可是，他能做到吗？ “一个猎手，他未必需要滔滔不绝的信息素，他只需要将自己的信息素一鼓作气用在对的地方。干掉自己的对手，一枚子弹足够了。”顾砺羽说。 安澜靠在他的怀里，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胸腔都跟着共振，他的声音顺着安澜的听觉神经进入了他的大脑，休止的血液里仿佛酝酿着一辆战车，轰隆隆地意欲冲出躯体的束缚，安澜闭上了眼睛，体会着顾砺羽的呼吸与心跳，感受着他脉搏中强大不曾屈服的跃动，直到自己和顾砺羽的一切融为一体。 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工厂的门口，顾砺羽即将抱着安澜走出门去。 空气里泛起了一阵很轻浅的味道，是竹叶的清香。 而这股柔和的味道忽然变得强韧，顷刻间无数竹刃破土而出，逆风穿行，猛地刺向了站在顾砺羽身后的那个alpha。 突入其来的信息素攻击超出他的预料，这股力量势不可挡地扎进了他的大脑深处，神经疼痛到麻痹，那清沁的味道化作了温柔的刀片，所到之处如同热烈的阳光强势地拉开黑色的夜幕，气势如虹地照亮了山川湖泊。 “唔……” 他眼前的顾砺羽身影在晃动，这么有针对性的信息素攻击，除了顾砺羽他根本想不到别人。 明明给顾砺羽用了药，为什么他还能释放信息素？为什么！ “额……” 脑子里就像有无数根削尖的竹子贯穿而出，除了疼痛他失去了其他的感官，就连手指上扳机的触感都变得不那么真切，手腕失去了力量，枪口向下滑落。 安澜的强势爆发自己的信息素，他攥紧了顾砺羽的衣襟，只想要钻进他的怀里，贴近他的心脏，去到最接近他思想的地方。 空气里的竹香仿佛有了热度，噼里啪啦爆裂一般在对方的脑子里炸裂开，竹丝弹起不断切割着，这种痛苦比凌迟更让人难以忍受。 这股信息素的气势越来越盛，天将倾颓，无数利刃从云中直坠而下，穿透了他的肌肤，他的血液，大脑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肌肉，手中的枪仿佛千斤重！ 就在那个瞬间，顾砺羽扣着安澜的后脑，抱着他向一侧倒下，那个alpha完全失去了屏障。 特警队员们一拥而上，给他套上了颈环限制了他释放信息素，同时又把他的双手给铐住了。 安澜仍旧皱着眉头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顾砺羽轻轻揉着他的发丝，在他的耳边说：“可以了，安澜可以了，你的猎物已经倒下了，可以停下来了。” 但是安澜仍旧沉浸在其中，对于他来说如果失败了，不仅仅自己又会回到“伊甸园”的手上，就连顾砺羽也回不去了。 那柄指着顾砺羽脑袋的枪让安澜前所未有的恐慌。 任何让他陷入危险的事物，安澜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毁灭。 “安澜，停下来……在这样释放信息素，会损害你的alpha神经……” 顾砺羽靠着墙坐下，将安澜放在自己的腿上，托着他的脑袋，希望他能看着自己。 但是安澜的目光是没有焦距的，他强烈的危机意识让他仍旧疯狂地挥发着自己仅剩不多的信息素。 顾砺羽的眉头皱了起来，下一秒他侧过脸，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亲吻极度用力，充满了破坏力，瓦解安澜专注的神经，将他再度带回那片温暖的海水里。 “嗯……”安澜闭着眼睛，从最初的抗拒，到无意识的回应，然后抓住顾砺羽的肩膀回吻。 他的力气很大，顾砺羽因为被注射了药剂，反而没办法抵抗安澜，只能任由安澜将他死死压在墙上，不知节制地探索和占有他唇齿间的世界。 顾砺羽轻轻拍着安澜的后背，哄着他，因为他唯一还携带了信息素的部分，就只剩下那里。 安澜拼了命地获取，清凉的海水流淌过优雅的弧度，再度回到了他的世界。 得到安抚的安澜一点一点放松，终于放弃了抵抗，睡着了过去。 在他向后栽倒的瞬间，顾砺羽一把拖住了他的后脑，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抱了起来。 门外前来接应的suv迅速撤离，警队死死跟了上去，终于在高速公路的收费站将它拦截下来。 警方各个部门的人都赶来了这个工厂收集证据，因为顾砺羽请了人事先入侵了这个地下研究所的系统，有不少资料在被销毁之前就被拷贝了下来。研究所里大批工作人员被带了出来，接受审讯。 为了不对案子的进一步侦破造成泄密，警方要求任何媒体不得报道泄漏，这个案子的细节处于保密状态。 许星然、肖宸还有安澜都被送进了医院，并且被警方保护了起来。 安澜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他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种大梦千年沧桑不在的感觉。 之前的研究所，为了让他感受到信息素最纯粹的味道，房间里其他的味道一概都被隔离和消除了。 但是现在，他闻到了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以及……顾砺羽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安澜侧过脸，看到一个人就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的很沉很沉。 他均匀的呼吸让安澜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想象着各种妖魔鬼怪，但是当床头温柔的灯光亮起，他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顾砺羽枕着自己的右臂，另一条手臂弯曲着摊在一边。 某个隐藏着的秘密悄然涌上安澜的心头，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缓慢地侧过身，此时的顾砺羽没有穿长袖的校服外套，而是短袖的T恤。 安澜小心地将那条没被他压着的手臂挪动，一点一点舒展开，然后看到了手臂关节处有好几个小针眼。 有的已经愈合了，有的还是红点。 安澜的眼睛瞬间红了，心脏就像被热水烫过了一样。 之前听说那个咬了他的alpha去alpha管理委员会为他大量献血，目的就是提纯净化了aplus的信息素，作为安澜完成分化的重要药物。 这个alpha就是顾砺羽。 身为优质alpha，这种小伤口的愈合是非常快的，但是顾砺羽胳膊上被取血的痕迹还在，说明他可能每一天都会去献血。 安澜没有叫醒他，只是躺了回去，侧着脸看着他，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抓着他的手指。 第58章 回归 他的手指很暖, 当安澜圈住他的指尖时，竟然有一种自己也能保护他的感觉。 走廊外传来了脚步声，是查房的医生来了。 安澜立刻放开了顾砺羽的手, 闭上眼睛装睡觉。 主治医生一进来，就看到顾砺羽还趴在床边, 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他摇了摇顾砺羽的肩膀说：“顾同学？顾同学你醒醒。” 顾砺羽的眼睫颤了颤，这才坐了起来。 “旁边明明有床, 你困了就该到床上去休息。而且你体内的信息素麻痹剂也还没代谢完全, 应该多注意休息啊。” 安澜虽然闭着眼睛, 但是一听到这里，心里面就抽了一下。 顾砺羽这家伙，明明身体也不好, 为什么不到旁边休息呢？ “我没事。医生，安澜睡了好久，什么时候会醒？” “别着急。早晨的抽血结果显示他的身体没有问题, 就是信息素水平偏低，这是他在短时间内过量消耗自身信息素的必然结果。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但是……要注意, 不要让他再接触你的aplus了, 道理你明白？” “明白。” 安澜这下可以完全确定了，那个在KTV外面咬了自己的人, 就是顾砺羽。 因为医生说的不是任何alpha的aplus，而是单指顾砺羽的aplus。 这家伙真能藏啊。 而且为他做了那么多，却可以只字不提。他是忍者神龟吗？ 安澜是又好气，又觉得很心疼。 他似乎能猜到顾砺羽隐藏这一切的原因。 顾云礼发生的一切对于顾砺羽来说是难以摆脱的阴影, 在顾砺羽看来过分关心一个人的结局就是像他的父亲一样发疯，直到最后所有自己在意的人都无法留在身边。 了解了他的纠结和挣扎, 安澜只觉得很内疚，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主治医生查了一下安澜的血压和心跳，又给安澜加强了营养液，拍了拍顾砺羽的肩膀说：“同学，你给我到旁边睡觉去。不然我立刻给你开出院通知书。” 现在他们都在警方的保护之下，门口坐着两名特警，就连医院的整层楼都被隔离了。 顾砺羽如果收到了出院通知书，就要离开这里，没办法待在安澜的身边了。 一直我行我素，看起来就像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顾砺羽竟然乖乖听话，去到隔壁的病床上，躺了下来。 等到查房的医生走了，安澜也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担心顾砺羽此刻正侧躺着看着他呢。 空气里是很淡很淡的海洋信息素的味道，明明顾砺羽克制到天衣无缝，但安澜还是能感应到。 就好像这信息素天生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我知道你醒了。”顾砺羽的声音传来。 安澜指尖很轻微地颤了一下，心想真不愧是优质alpha，感觉太敏锐了。 一直装睡着也很辛苦，安澜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顾砺羽就侧躺着看着他。 明明两人之间还隔着两米的距离，安澜却觉得顾砺羽的眼睛近在眼前，深邃空灵，有什么在他的心头一勾一勾的。 身体有些发烫，热度从心头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安澜被顾砺羽就这么注视着，真的很想把帘子拉过来挡住。 可真要拉帘子了，看不到那双眼睛，安澜又会觉得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醒的？” 安澜睡了很久，这么多天第一次张嘴说话，有点沙哑。 “你挪动我胳膊的时候。”顾砺羽回答。 他的生意那听起来坦荡平和，但是安澜却敏锐地感觉到一种细微的波动。 ——顾砺羽在紧张。 他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忽然被人知晓了，哪怕再慌乱，顾砺羽的脸上仍旧没有波澜。 “你胳膊上的针眼是因为什么？”安澜问。 “因为抽血。” “你的针口没有愈合，说明你经常抽血，为什么要抽那么多血？” 顾砺羽的眼帘垂了下来，过了两三秒才回答：“为了提纯信息素。” “那么为什么要提纯信息素呢？”安澜又问。 顾砺羽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回答了：“为了让你体内的信息素平衡，顺利分化成alpha。” “所以在ktv的洗手间里帮了我的那个人，是你对吗？” 当这个问题到来，安澜发现不只是顾砺羽，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的。” 整个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了，只能听见床边监测仪器发出的有规律的声音。 以及顾砺羽比平时更加用力、速度更快的心跳。 他在紧张。 一个巨大的秘密即将被发现，又或者由始至终那都不是秘密。 他咬了他，咬在他的后颈上，不是手腕、不是胳膊、不是任何一个单纯只是为了救他的地方，而是一个充满了标记意味的地方。 “可你怎么会去KTV啊？你会唱歌吗？”安澜的声音比之前要更加轻盈。 正是因为这样的回应，让顾砺羽快速的心跳逐渐缓和了下来。 “我本来不打算去，因为我确实不会唱歌……但是许星然说你也在那里，所以我就去了。” “喂，顾砺羽。”安澜笑着叫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救了我。而且不只一次。”安澜看着他说。 顾砺羽愣了一下，似乎很惊讶安澜一点都没有责怪过他。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一咬，过量的aplus进入了安澜的体内，不会对安澜的分化造成这么复杂的情况。 如果当时，任何一个优质alpha咬了安澜，因为没有欲念，aplus的含量很低，也就根本不会对安澜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也许此时此刻，他已经是个完全的alpha了。 安澜看着顾砺羽仍旧低垂的眉眼，很轻易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习惯了对心底的感觉尽己所能地克制，他需要一步一步走出顾云礼的阴影，安澜知道自己要更包容更努力，才能让顾砺羽相信他的强大足以和顾砺羽一起承受一切。 “这一次是你、班长还有肖宸一起商量好的吗？”安澜问。 “是的。”顾砺羽回答。 顾砺羽果然不擅长聊天，竟然回答了他那两个字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但是安澜却不觉得没意思，能让顾砺羽一直跟自己说话，多有成就感啊。 “那……你们的计划是怎样的？”安澜朝着床沿边挪动了一下，很有兴趣地看着顾砺羽，“跟我解析解析啊，别只让我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首先，根据警方一直以来的情报，‘伊甸园’很可能已经渗透到了许多alpha家族之中。当你被‘伊甸园’带走之后，我们就很奇怪‘伊甸园’是怎么注意到你的。我第一个怀疑的是你的主治医生程涣，他拥有你全部的病例。但是肖宸和许星然却有另一个猜想，那就是最近你和肖宸的关系引起了肖韫的注意，你的失踪是不是肖韫在搞鬼。” “然后呢？”安澜问，“你们怎么验证？” “伊甸园的人并不知道我们三个到底是谁的aplus对你有催化作用，所以他们必然会挨个联系我们，吸引我们入套。所以当肖宸收到伊甸园的信息时，他就把许星然事先准备好的关于提纯aplus会对alpha心脏功能产生毁灭性影响的论文发到了肖韫的邮箱里，还做了一些‘专业医学论文’的网页，植入进了肖韫和韩丽的收藏里。肖韫和他的母亲韩丽果然出手了，想要拦下肖宸，但肖宸是一定会去找你的。因为让肖宸去到你的身边，本就是我们的计划之一。” “等等，肖宸……其实就是黑掉了肖韫和韩丽的电脑吧？他有这么厉害？”安澜忽然对肖宸又了新的认识。 “我们都很厉害。”顾砺羽回答。 这表明顾砺羽认可肖宸的能力，真是难得啊。 “接下来呢？” “许星然根据一些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伊甸园’的联络点，假装要和‘伊甸园’结盟，成功去到了他们关着你的地方。许星然自愿成为他们aplus的供体，不断暗示他就是影响你分化的那个alpha。‘伊甸园’的组织头目k果然相信了，他想利用许星然的aplus来把你转化为omega，但是我们早就料到了这点，所以提早做了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 顾砺羽实在不是说故事的高手，因为没有任何场景渲染，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跟念语文课文似的，可安澜一点都没觉得乏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正在吊营养液，他一定会跑到对方床边去。 “我的堂哥顾青川一直在做eve’s apple的相关研究，关于剥离信息素重的aplus其实也是他那边的研究成果。在他第一次发现我的aplus会影响你的分化之后，他就研究出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能破坏aplus的一个重要肽链，这个肽链虽然不能影响aplus的特征，但是会让aplus失去标记能力。” “所以……班长和肖宸都使用了这种药物？” 安澜紧张了起来，这种药物会不会对他们的信息素甚至于身体健康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 “这种药物的代谢时间是一个月。” 听到这里，安澜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aplus进入你的体内，就会被你身体的免疫系统排斥，你大脑中的alpha神经也会大量产生信息素来抵抗这种入侵，这时候你会出现高热、颤抖、精神混沌等排异现象。k慌了，这时候许星然再告诉k，想要让你的身体接受这么大剂量的aplus就需要嵌合剂。” “嵌合剂？”安澜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这时候，程医生是黑的还是白的，就能验证了。‘伊甸园’派了一个alpha假装成你，被送进了医院，程医生敢来急救，联系了alpha管理委员会送来了嵌合剂。他们再趁着停电的时候把嵌合剂送出了医院。但是那个嵌合剂里藏了追踪芯片，帮助我们一路找到了‘伊甸园’蛰伏的那个工厂。” 安澜呆住了，所以这个计划其实是一环套着一环，一步一步地将他们怀疑的内鬼揪出来。 “嵌合剂……是真的吗？” 顾砺羽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嵌合剂。alpha负责标记的基因序列不可能容易被解码，所谓的嵌合剂只是高浓缩的营养液，能够帮助你的身体的免疫系统抵抗外来的aplus，提高你体内alpha信息素的水平。” 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安澜能在那样的状态下，用信息素震慑了“伊甸园”的优质alpha了。 “所以程医生也是‘伊甸园’的人？” “是的。” 顾砺羽的回答让安澜的后背都凉了。 “伊甸园”无处不在，就像一张隐形的网，不知不觉地控制了一切。 而这张网渗透到了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 “顾砺羽，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觉得……‘伊甸园’和你父亲的信息素失控有关系。”安澜说。 “为什么？”顾砺羽的眉心皱了起来。 安澜知道顾云礼的一切都对顾砺羽很重要，所以他不想瞒着他，但是也不想他过度沉浸在这件事里，毕竟顾云礼是顾云礼，顾砺羽就算继承了他的基因，他们之间也绝对是不同的。 “‘伊甸园’的人模拟了许、肖还有顾家的信息素。我不确定当时我闻到的就一定是许星然或者肖宸的信息素，但是到模拟你的信息素的时候，我确定那一定是顾云礼。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和顾云礼的信息素是一样的，可是在我的感觉里面，你们天差地别。” 顾砺羽的眼睛有某种亮光一闪而过。 “你能区分我和我父亲信息素的味道？” “当然能。你们的信息素差别很大。”安澜很肯定地回答，“我当时就指出来那不是你的信息素，是你父亲顾云礼的，我故意去套那个k的话，然后我发现k对你的父亲有一点崇拜的味道，他认为你母亲配不上他，也不认为你有超越你父亲的能力。而且他还能复制你父亲的信息素味道，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这个k应该对我的父亲很熟悉？”顾砺羽问。 “嗯，是的。” “谢谢你。”顾砺羽说。 “谢我？谢我什么？” 难道不该是我谢谢你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来救我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如果说伊甸园真的和顾云礼的信息素失控有关，甚至于顾云礼的信息素失控并不是必然的结果，而是被“伊甸园”左右，这对于顾砺羽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那我也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安澜朝着顾砺羽的方向伸出了手。 顾砺羽似乎有点惊讶，良久才伸长了胳膊，握住了安澜的指尖。 这时候在另一间病房里，肖宸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想要动一动，就觉得自己胳膊麻了。 再一看，发现是他的妹妹肖乐竟然把他的胳膊当成了枕头，压在上面睡得不知道多香。 肖宸的脸都皱到了一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胳膊给收了回来。 他这么一动，终于把肖乐给晃醒了。 “哥——哥你没死！你终于醒了！” 肖宸一听，满脸黑线：“不就是被抽多了几袋血吗？怎么跟死就挂钩了呢？” “医生说了，你再被多抽几袋血，就玩完了！”肖乐十分严肃地说。 “几袋到底是多少？”肖宸无所谓地撑着上身坐了起来，肖乐赶紧去扶他。 肖宸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问：“连你都来看我了，是不是说我们都回来了？都没事了？安澜怎么样？许星然怎么样？顾砺羽的计划成功了吗？” “啧啧啧，把你的心收回你的肚子里，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星然哥哥失血比你多，在另外一间病房里修养。至于其他人反正也都在医院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两鬓泛着几缕白丝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就是肖宸的父亲肖宏文。 短短的几天，肖宏文从意气风发变得消瘦憔悴，他看见肖宸安然无恙地靠在床头和妹妹聊天，终于呼出一口气来。 “阿宸，你……没事就好。” 他一进来，肖乐就不说话了，肖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你知道你的太太韩丽，或者说整个韩家都跟‘伊甸园’有关系吗？” 肖宏文点了点头回答说：“我现在知道了。” “那你知道他们母子同意我回肖家其实是想把我‘监视’起来，找机会制造各种意外要我的命，然后把我的心脏移植给肖韫吗？”肖宸直白到毫无修饰地说出了那对母子的目的。 “我……这一次也知道了。” 肖宏文垂下了眼，他亏欠这个儿子太多了，之前还因为他害肖韫出车祸的原因而大吵一架，闹得肖宸负气离家出走了。 肖宸对肖宏文此刻的内疚并不感兴趣，只是冷笑了一下又问：“那你知道那场车祸其实是肖韫一手策划的吗？” “什么？”肖宏文睁大了眼睛。 “别那么惊讶，当你相信肖韫是为了找我回来才被车撞到的时候，我都怀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这……这怎么可能？你大哥再想要你的心脏也不可能搞出谋杀来！” “是啊，所以你们都相信是我在路边和这位好大哥起了争执，然后把他推到马路中央去的？” “这……”肖宏文没有说话。 肖宸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抬了抬下巴说：“时候不早了，您看起来也很累，要配合警察调查韩家的破事，又要搭理自家的产业，小心过度疲劳会猝死啊。” 肖乐长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肖宸却摇了摇头，示意她多说无益。 肖宏文站在原地良久，终于开口说：“阿宸……出院以后就回家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他们母子俩再算计你了。” “得了吧您嘞。”肖宸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笑得肩膀颤动，“您自个儿都被他们娘俩算计得一愣一愣的，还说什么照顾我呢。” 肖宏文皱起了眉头说：“我已经准备了离婚协议书了，等你回家的时候不会在家里看到她的。” “您这是壁虎断尾啊。肖宏文先生，您知道我最看不起您的是什么吗？”肖宸问。 “阿宸，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带刺吗？” “你是说‘看不起’这三个字吗？您有想要享受爱情，又想要获取权利。一边以爱之名让我妈妈想着您盼着您，一边又依靠韩丽和她背后的韩家来获利。这世上哪有那么美好的事情，看看，现在翻车了吧？” 韩家接受调查的消息没有藏住，虽然广大媒体没有猜到这跟“伊甸园”有关，但是也让韩氏旗下的股票一泻千里，全部飘绿。 这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肖家的产业。 而且一旦对“伊甸园”的调查持续深入，肖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会浮上台面，肖宏文如果还维持这段婚姻，让肖家和韩家绑定在一起，最后的结局就是被拖进漩涡里。 “可我毕竟是你父亲。”肖宏文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不会回去肖家。”肖宸直截了当地说。 “你不回来肖家？那你想干什么？”肖宏文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还能干什么？参加高考，然后读大学，最重要读自己想学的专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59章 快问快答 “你说什么？” “我从小长大就没有得到过肖家庇荫, 以后也不需要。”肖宸说。 肖宏文看着肖宸的眼睛，他发现自己一直没有看懂这个儿子。 他表面上看起来放肆不羁，其实他的心底有一杆秤, 把什么都秤得明明白白。 “乐乐，你也不回来吗？”肖宏文知道劝肖宸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这孩子太有主见, 只能转向肖乐。 肖乐摇了摇头：“我要跟着我哥。” “你还没成年呢！我还是你的监护人！”肖宏文着急了。 肖乐直接回了一句：“我怕回了你家，又有人谋划着我的小心脏了。” 一句话怼得肖宏文无言以对。 “哥还要休息呢, 您的脸色也不好看, 不如先回去吧。”肖乐又说。 这是下逐客令了, 肖宏文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转身离开。 等到肖宏文走了，肖宸扯了扯妹妹的袖子：“喂, 知道我的同学安澜在哪儿吗？” 肖乐的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儿，捂着嘴乐了起来：“我知道啊。原来安澜哥哥就是那天借手机给我们的人啊！” “他得救了就好。”肖宸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来，“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好啊！” 兄妹两个刚走出病房, 就看到了许星然。 他的脸色比刚送进医院的时候好了许多。 “哟，班长, 看来这一遭也让你去了半条命呀。”肖宸慢悠悠走到许星然的身边, 调侃他。 许星然身型修长，病号服都能被他穿出燕尾服的气质来, 两个推着推车走过去的小护士见到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哪里像你，终于出了一口恶气。韩丽和肖韫母子两个谋划你心脏的事情被小报记者曝光了，现在传得是沸沸扬扬。韩家的股票跌成那样，估计再过不久你那个后妈韩丽就快连底裤都穿不起了……” “打住, 打住！什么‘底裤都穿不起了’，这是你这种有教养的人会说的话吗？别让自己的人设崩塌哈。” “我说到小报记者的时候, 你脸上的笑容可是藏都藏不住啊。”许星然凉凉地看了肖宸一眼。 两人一起走向安澜和顾砺羽的病房。 安静了不到两秒，肖宸又说：“其实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救安澜而身陷险境。这不符合你们许家人的做派。” “哦？我们许家人的做派是怎样的？”许星然好笑地反问。 “就看起来品行高洁、有股子酸腐的矜贵，其实吧……什么都算计的清清楚楚，没有好处的事情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更不会做。”肖宸说。 肖乐听到了赶紧在后面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服，当着别人的面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你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吗？”许星然反问。 “不会。”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许星然又问。 “废话，都同生共死过了还不算朋友……难不成做道友？” “那不就得了。谁规定许家是怎样的我就得是怎样的？” 这时候，他们走到了安澜和顾砺羽的病房前，门口的特警站了起来，十分戒备。 但是安澜却听出了他们的脚步声，喜悦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是不是班长还有肖宸？” “是啊，是我们！小家伙很精神啊！”肖宸站在门口探着脑袋挥了挥手。 安澜站起来，把点滴往床尾地方向推，然后走到了床尾地位置。 看他们这么想要见面，病房前的特警确定了许星然和肖宸的身份之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肖宸一进来，就大剌剌往安澜的病床上一摊，用力嗅了一下，露出了享受的表情来：“真好闻，是青竹的味道。” 一个alpha这样去闻另一个人的信息素，总归有点暧昧，但肖宸偏偏一副坦荡的样子，没有任何邪念。 然后他忽然看到了侧躺在对面的顾砺羽，就像被电了一下，蹭地就坐了起来，一副不满的样子看着对方：“雾草——为什么我不能跟安澜住一间病房，你却可以？” 顾砺羽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来，回答说：“因为他很可能需要我的信息素样本。” 站在病床边的许星然目光沉了下来，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安澜看向许星然，自己能够平安回来，少不了许星然以身涉险从中周旋。 “我听顾砺羽说了你们的计划，谢谢肖宸，也谢谢班长。”安澜看向许星然。 他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谢，从前他觉得许星然是因为班长的原因，所以对他照顾有加，关心他的情况，但是一个人是不会为同学做到这个地步的。 许星然笑了一下：“你能回来就已经很庆幸了。” 肖宸又问：“那安澜，你现在信息素水平怎么样了？会不会变成omega啊？” 经历了这么多事，安澜已经没有那么在意自己是A还是O了，甚至还能反过来调侃肖宸。 “你希望我以后分化成A还是O啊？” 肖宸的腿长，横躺在安澜的病床上，本来两条腿就在床外面，这会儿还不安分地动了两下，把病床晃得嘎嘎响。 “都行。就是你要是变成了omega，有点麻烦。”肖宸说。 “哪儿麻烦了？你性别歧视啊？”安澜没好气地在肖宸的肚子上用力打了一下。 “什么歧视啊……我就是觉得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应付不过来的。”肖宸看向安澜，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试探的意味。 安澜立刻想起了在“伊甸园”的时候，肖宸曾经依偎在他的怀里寻找安慰。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有人喜欢。麻烦都是一样的。”安澜回答。 “也是。”肖宸笑了一下，“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还是安澜，我都会保护你的。” “数学课代表的领地意识可真强烈。”安澜笑了，“但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学校这个环境，去外面的世界。你也会有你的生活，不可能一直保护我的。” 许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在安澜的另一侧坐下。 “就算离开了学校，我们也都还会是朋友。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你的帮助，你都不会因为离开了学校而改变。”许星然说。 “那是！”安澜眯着眼睛笑了。 “而且，无论你未来的分化方向是什么，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是A或者是O而停止对你的感觉。”许星然说。 安澜感慨了起来，仰头看着天花板说：“其实小乔分化成omega之后，每次看到他的爸妈总是担心他遇到坏人，又经常拜托我保护他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成为omega很麻烦。被人标记，成为其他人的所有物……但是我发现那是因为我自己对‘标记’有偏见。” “嗯？什么偏见？”肖宸饶有兴致地坐了起来。 许星然和顾砺羽也看了过来。 安澜看着他们三个认真八百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把‘标记’当成一个alpha私有另一个omega的方式。虽然不否认有些alpha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也有很多alpha用它来表达爱意，甚至于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安澜回答。 肖宸皱了皱眉，回了一句：“本来……不就该是这样的吗？” “阿宸，你并没有在肖家长大，所以很多事情想得很简单。很多时候最后和我们在一起的，未必是那个我们最想要标记甚至于最想要保护的人。”许星然无奈地笑了笑。 “甚至于哪怕你标记了他，也未必能保护好他。”顾砺羽回答。 肖宸顿了顿，他明白了他们俩话里的意思。许星然的父母是明显的家族联姻，至于顾砺羽的爸妈当年感情有多好，顾云礼疯了之后就有多无奈。 “可是你怎么看待‘标记’这件事，决定了‘标记’的意义。比如说‘伊甸园’的客户们，他们把标记当作占有omega的方式，享受控制一个人全部人生的快乐。可是在这个房间里，有谁会因为这个理由去标记另一个omega吗？”安澜问。 “废话，当然不会。”肖宸斩钉截铁地回答。 安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乱摸的你懂不懂。”肖宸发出严正警告。 安澜又摸了一下：“我就摸了，你还能怎么样？” “标记你哦！”肖宸冷声道。 “抱歉啊，你办不到。”安澜笑嘻嘻地回答。 “啧，你这个小alpha还嫩着呢。有的是要跟我们学的。”肖宸带着报复意味地用力摁了一下安澜的脑袋。 “跟着班长还有顾砺羽确实能好好学习，跟着你能学什么啊？打架吗？” “身为一个alpha，怎么能不会打架？”肖宸一本正经地回答，“等你身体好了，必须认真学习打架！” “你……认真的还是说笑？”安澜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人竟然会要教他打架？ “当然认真的。特别要学些什么防身术啊！” 安澜刚想要反驳，谁知道许星然竟然点头了说：“这倒是真的要学一下。” “班长，你也是认真的吗？” 许星然笑着点了点头说：“我非常认真。” 三声敲门声响起，几个人朝着门口看去，是负责这个案子的队长来了。 “看到你们几个精神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程医生怎么样，他开口说什么了吗？”许星然问。 “他说，有什么问题让顾砺羽来问他。其他人的提问，他都不会回答。”队长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顾砺羽。 顾砺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跟你走一趟。” “还有，那个江少哲也说如果要问他问题，他也必须见到安澜。安澜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才会回答我们的问题。” 安澜皱起了眉头：“等一等，江少哲是谁？” “就是那个假扮成你被送进了医院，和程医生里应外合偷走‘嵌合剂’还用枪指着顾砺羽脑袋的家伙。”队长说。 “就是他？他竟然要见我？”安澜觉得不可思议。 许星然好笑地摇了摇头：“洪队长，你这个队长当得有点憋屈啊。到了手的嫌犯，一个二个见了你都不招供。” 洪队长脸皮倒是很厚，笑嘻嘻地回答说：“这不是全仰仗各位同学们的精密计划吗？如果我们去问话，说来说去他们保持沉默，我们总不能把他们关到小黑屋里打一顿吧？” “洪队长，您和您的部下们得增强一点魅力值啊。”许星然半开玩笑地说。 “年纪大了，风里来雨里去，皮糙肉厚的……魅力值早就漏穿地心了。” 提到要去见那个江少哲，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因为江少哲还有可能就是k，就算他不是k，也是一个距离k很近的人。 这家伙的胆子很大，他敢装病混进医院，还敢在特警队突入工厂的地下研究所之后不仅没有离开，而且还制造陷阱试图带走顾砺羽和安澜。 至于程医生…… “那个程医生也是治疗你爸爸的专家团队成员之一吧？”安澜看向顾砺羽。 “是的。” “也就是说，他对你爸爸的情况很了解……”安澜皱起了眉头，“你要小心别被他利用了。” “我不会。” 既然洪队长请求他们的帮助，他们就得尽快配合，不然这个案子一直拖下去，就会一直干扰他们的生活。 安澜穿上了外衣，被警方一路保护着来到了医院门外，正好碰上了爸妈和安源来看他。 老妈一看到安澜，眼睛就红了，立刻上前给他一个让人喘不上气的拥抱。 说了许久的话，安澜才得以跟洪队长上了车。 这也是安澜第一次见到那个江少哲。 站在门外，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甚至不明白江少哲要见他的原因。 洪队长推开门，陪着安澜走了进去。 江少哲看起来很年轻，长相和安澜有三四分相似，明明已经落在了警方的手里，脸上却不见丝毫颓然之气。 在安澜走进来的时候，他便笑了。 “今天收拾的挺干净的，看起来像个alpha了。”江少哲向后靠着椅背，调笑着看着安澜。 “废话少说，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安澜吗？我带他来了。麻烦你也配合一下我们，很多天没睡觉了，也很难受。” 洪队长把笔录的本子放下来，看向江少哲。 “我们来快问快答，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江少哲问安澜。 安澜点了点头：“可以。” “但是我们其实对你做了很深入的调查，如果你对我撒谎，那么我们的快问快答就此结束。”江少哲说。 “好。”安澜点头。 事无不可对人言。 “那我就先问你问题了。”江少哲笑着看进安澜的眼睛里，“帮助你信息素维持在alpha水平的人是谁？” “顾砺羽。”安澜回答。 这个答案，从江少哲被抓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你问吧。”江少哲抬了抬下巴。 “你是那个一直观察着我还和我说话的k 吗？”安澜问。 安澜刻意限制了条件，江少哲曾经说过任何人都可以是k，那么安澜猜想k只是一个代称而已，当“伊甸园”的成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能自称为k。 江少哲笑了，“我是。” 安澜的回答可以验证真伪，但是江少哲的答案却不能。 “轮到我的问题了——顾砺羽、许星然还有肖宸他们之中，你现在对谁最动心？” 江少哲这个问题一出来，在另一间房间里看着这一幕的肖宸愣住了。 “雾草……这是什么鬼问题……” 而他身边的许星然拳头瞬间握紧。 “你敢说你不期待答案？”许星然反问。 肖宸立刻沉默了。 安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江少哲，他隐隐明白江少哲这个问题的用意——用安澜的答案来挑拨那三个年轻alpha的关系。 江少哲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时间不多了，我们这个游戏叫做快问快答。” “顾砺羽。”安澜念出了那个名字。 墙的那一面，许星然闭上了眼睛，用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呼出了那口气。 江少哲愣了愣，立刻笑了起来：“小朋友你还真有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会回答‘我不知道’、‘他们三个都很优秀’呢！还是说那三个人没有来？他们竟然放心你一个人来见我？” “你的废话太多了。轮到我的问题，你是‘伊甸园’的首脑吗？”安澜冷声问。 他的目光很冷，明明看起来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但此刻已经有了强大的气场。 江少哲收起了笑容，同样认真地回答对方：“我不是。” 第60章 放下 安澜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答案, 毕竟江少哲太年轻了。 能够成立“伊甸园”这样严密的组织，不是江少哲这个年纪能够办到的。 轮到江少哲了，他问：“你害怕成为omega吗？” 安澜的回答很快：“我不怕。” “这个问题放在任何alpha的身上, 他们都会表示反感。反感的更深层次其实就是恐惧。恐惧着从掌控者沦为被掌控者，可你却告诉我你不害怕, 是因为你确定顾砺羽会保护你吗？” 安澜却没有被他带走节奏：“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好好，你问。” “顾云礼信息素失控, 是否跟你们‘伊甸园’有关？” 这个问题问出口, 不仅仅旁边的洪队长愣住了, 就连江少哲也怔住了。 安澜学着江少哲的语气提醒他：“这是快问快答游戏，你的回答就要超时了。” “无关。”江少哲立刻回答。 安澜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游戏结束。” 江少哲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游戏哪里结束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说好了不撒谎, 但是你对刚才的问题撒谎了。”安澜站在江少哲的面前，垂下眼，有一种俯视对方的力度感。 “你怎么判定我撒谎了？”江少哲的情绪明显有了波动。 “因为当k观察我的时候, 他承认了啊。” 安澜给了江少哲一个冰凉的视线，但是江少哲却脱口而出：“我根本没有承认过！” 这句话一说完,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洪队长是惊讶加欣喜, 而安澜则是浅笑，江少哲的表情逐渐扭曲。 “你诈我。” “谁要你不遵守游戏规则呢？”安澜回答。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分化成alpha之后, 一切就都结束了？” 安澜吸了一口气，回答道：“你把我叫来，其实是有话要对我说吧？你不如直说，何必绕来绕去, 玩了这么个鬼游戏，结果把你自己给绕进来了。” “你确实可以分化成alpha。但是eve’s apple的影响是不会逆转的。”江少哲说。 “什么意思？”安澜愣住了。 eve’s apple到底哪一部分的影响不可逆转？ “你会对顾砺羽的信息素上瘾。你说你对顾砺羽是最有好感的, 请问你确定这是你的本心，还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吗？”江少哲朝着安澜摇了摇手，意思是今天的对话结束了。 “我确定。”安澜回答。 江少哲眯起了眼睛，还要再说什么，安澜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对于安澜来说，江少哲与他对话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迷惑他、动摇他、以及瓦解他和朋友的关系从而孤立他。 当安澜走出了房间，正好与一个警务人员擦身而过。 在那一瞬间，安澜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低下头来沉思，正好许星然和肖宸也走了过来。 “安澜，怎么了？”许星然问。 一道灵光闪过安澜的脑海，安澜一把抓住了许星然小声说：“刚才从我身边走过去的警员……是‘伊甸园’的人……” “你怎么知道？”肖宸惊呆了。 “我记得他的信息素味道！” 这个警员曾经给安澜喂过水。 许星然立刻转身，朝着那个警员奔了过去。 对方意识到有人在追自己，忽然加快了脚步，就在许星然即将追上他的瞬间，猛地把枪拔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击中许星然。 安澜一把将许星然推开，子弹擦着他的耳朵打进了墙面。 许星然撞在了墙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安澜向他倒了下来。 “安澜！安澜你要不要紧！” 许星然抱紧了安澜，此时安澜的脑子里只剩下子弹擦过嗡嗡嗡的声响。 洪队长趁势一枪击中了对方的手臂，枪掉落的瞬间，其他警员们一拥而上，将他给抓住了。 此时的顾砺羽正坐在程医生的对面。 “你和我的父亲是老朋友了。所以我才会把安澜交给你来治疗。”顾砺羽说。 程医生侧过脸去笑了一下：“你父亲要我帮忙的事情，我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从来不代表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也会那么尽心尽力啊。” “我父亲信息素失控的事情，和你有关吗？”顾砺羽问。 程医生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缠绕上顾砺羽。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控的。我只是证明给他看了而已。”程医生回答。 顾砺羽的手指轻微颤抖了起来，但很快就平静了：“所以，果然是你。你用的是什么方法？” “你想知道？”程医生换了一个坐姿，“你的堂哥顾青川不是很厉害吗？他就没有任何猜想或者研究成果可以和你分享吗？” “我以前不懂，但是现在我知道了。”顾砺羽说。 程医生眼底那一丝惊讶无法隐藏，但随即他就冷静了下来：“你知道什么了？” “你屏蔽了我母亲的信息素，让我的父亲无法感知她的存在。优质alpha对配偶的占有欲是绝对的，母亲明明就在他的面前，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属于我母亲的信息素，这让他不安、忐忑以及恐惧。他越爱我的母亲，就越容易陷入疯狂。你采集了我母亲的信息素样本对吧，不然做不到这么精准的屏蔽。” 程医生冷冷地看着顾砺羽，没有再说话。 这也验证了顾砺羽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的父亲……做这样的事情？”顾砺羽又问，“我不在乎答案，但是我想如果我的父亲清醒了，他会想要知道。” “因为alpha都太脆弱了，你们太容易被omega的信息素蒙蔽。看看‘伊甸园’啊，所谓的定制omega就能让那么多的上流alpha陷落在欲望里。你的父亲也是，他真的是爱上了你的母亲吗？还是爱上了她的信息素？”程医生用嘲讽的目光看向顾砺羽，“他是那么出类拔萃的一个人啊，却在为另一个omega的信息素而疯狂。多可笑。如果他能对omega的信息素完全免疫，他就是真正完美的人了——他败给了自己的生物本能。” 顾砺羽的视线仍旧没有任何转移地看着程医生。 “你很喜欢那个叫安澜的孩子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只是被他的信息素吸引了呢？在那个小小的隔间里，他被注射了过量的eve’s apple，散发出像omega一样的味道。所以你心动了，一头栽进去了，就像你父亲一样上瘾了。” “我在那天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他了。”顾砺羽说。 “是吗？” “因为我喜欢看他射击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的身上还没有任何的信息素。” “所以你拒绝把他变成omega，就是为了证明无论他是什么，你都会喜欢他吗？”程医生问。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我本来就喜欢他。” 顾砺羽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说：“忘记告诉你了，你安插在警队里的暗桩被发现了。本来他可以救你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我在警队里没有什么暗桩。”程医生笑了笑。 “路明德，你确定他不是你的人？”顾砺羽说。 程医生的表情在那一刻凝滞了。 “想知道路明德是怎么被发现的吗？”顾砺羽问。 程医生刚要张口，顾砺羽却走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了，很明显他没有告诉程医生答案的意思。 此时场面终于稳定了下来，路明德被逮捕，而洪队长痛心疾首。 因为路明德虽然和他不是一个支队的，但是却是同期生，两人还做过室友，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没想到在为“伊甸园”卖命。 “路明德——你他妈在搞什么啊！”洪队长气到一拳把路明德打到了墙上。 路明德抹开了嘴角的血迹，冷冷地说：“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社会本就该是alpha高高在上，理应享受更多的资源，拥有更大的影响力——而你却放弃了这种影响力。” “你可真够执迷不悔啊！”洪队长和其他的队友们将他收押了。 “伊甸园”的重要人物，就这样付出了水面，但到底水面之下还有没有什么，只能靠时间来证明了。 在他们的审判结束之前，安澜他们几个都被秘密保护着。 几天之后，安澜终于可以出院了。 爸妈来给他收拾东西，许星然早早地也来了。 “班长，你来的这么早啊。今天你也出院吗？身体怎么样？”安澜笑着问。 许星然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的身体挺好。有空吗？跟我出去走一走？” “好啊，这有什么不可以。” 安澜已经预料到许星然要说什么了，但是有些事情逃避并不会让它过去，甚至日复一日地会产生更大的鸿沟。 两人走到了医院楼下，不少病人正在晒太阳，也有护工推着轮椅上的人在小道上散步。 之前还危机四伏的世界现在好像忽然变得温暖起来了。 “那天，江少哲问你对我们三个之中谁最动心，你的答案是顾砺羽。”许星然说。 两人停了下来，正好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嗯。”安澜点了点头。 本来许星然约他出来，他还有点紧张，可是当他们站在这棵树下的时候，安澜忽然不紧张了。 “所以，你不仅仅是说给江少哲听的，也是说给我听的。你不想伤害我的自尊心，也不想我再做无谓的付出，希望我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对吗？”许星然侧过脸，看着安澜问。 “看破不说破，班长……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安澜摸了摸鼻尖。 许星然垂下眼，双手揣在口袋里笑了：“说出来，是想让你知道，你维护我的心意，我收到了。” “那就好。” “其实就算你这样委婉的拒绝了我，事情也未必会朝着你期待的方向发展。比如，我会说我要和顾砺羽公平竞争。” 安澜摇了摇头：“当我对顾砺羽动心了，公平竞争就不存在了。而且喜欢一个人靠竞争未必有用啊。” 许星然点了点头：“有道理，但我还有可能会说‘你不喜欢我不要紧，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 安澜又摇了摇头：“班长啊，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没什么，但是我却觉得很重要，因为我希望你快乐。” 许星然又说：“那……我要是说我就是放不下呢？” “拿起总是很容易，放下需要一个对的时间和对的位置。你放的太快了，我就掉地上，会摔得很疼的。所以试试看，每天放一点，再放一点，然后忽然有一天你给我讲解习题的时候，又或者我们一起吃夜宵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已经把我放下了。” 许星然的眼眶红了，安澜没有侧过脸，而是很认真地看着他。 “安澜，你这样看着我，我连掉两滴眼泪都不敢。” “班长一定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好，不顾家里的反对，计划好了一切甚至把置身于那么危险的境遇。现在你很难过，因为你是认真的。你为我跟k周旋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所以你难过的样子我得记住。以后，班长可能又会笑着面对身边所有的人，不会露出生气的样子，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所以现在许星然最真实的样子，我要好好记住。因为以后你可能不会对我露出来了。” 许星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挂在下巴上。 安澜一伸手，它就落在了掌心里，晕染进了安澜的掌纹中。 “你知道真正让我放下的方式是什么吗？”许星然问。 “知道啊。” 就是快乐、幸福、但是有独立，我想要的对方都给了我。 “安澜，以后你的外号就叫‘表白杀手’吧。” 两人相视一笑，当他们走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就看到顾砺羽和肖宸都来了。 “走了，回家咯！”安澜露出大大的笑脸。 这一次顾砺羽是开车过来的，他没怎么说话，就把东西都放到后车厢。 安澜很自觉地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顾砺羽开来的是suv，正好安澜的爸妈坐中间那排，许星然和肖宸坐在最后面。 车子开出了医院，一路上阳光都很好。 安澜的父母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他的课业，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回去能不能赶得上。 “叔叔阿姨放心吧，由我们在呢，下周的月考，安澜的成绩不会差的。”许星然说。 “那就多靠大家帮助了！晚上请大家吃好吃的！我亲自下厨啊！”安澜的妈妈早就准备好了一冰箱的食材了。 “能带拖油瓶吗？我有个妹妹。”后排的肖宸举起手来。 “十个妹妹也没问题啊！”安澜的爸爸豪爽地说。 “班长呢？你也没问题吧？”安澜的妈妈问。 “我当然没问题。”许星然笑着点了点头。 安澜侧过脸，看向开车的顾砺羽，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呢？” “别闹，我在开车。”顾砺羽听着好像是不高兴安澜拽了他，但是“别闹”两个字说得很轻。 要不是因为他真的在开车，安澜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接一句“我就闹”了。 “小顾也留下来啊，难得大家这么热闹。”安澜的妈妈拍了拍他的椅背。 “好的。”顾砺羽回答。 安澜一听就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怎么他说请顾砺羽留下来，就是“别闹”，妈妈问一句就是规规矩矩的“好的”？ 这差别待遇让人万分不爽啊。 车子停在了家楼下，大家都先下了车，只有安澜留在车子里。 “妈，你先带我同学们上去，我陪着小顾同学倒车啊。” “那是，咱们车库有点黑，这车看着贵，别给撞了！” 安澜的妈妈心无城府地带着大家上去了。 “我不会撞着的。”顾砺羽说。 “你给我当司机是多么高规格的待遇啊，还不让人多享受享受？”安澜斜着眼睛看着对方。 车库里的灯光确实不怎么明亮，安澜的笑容在明暗交织里有一种让人心旌摇曳的美感。 顾砺羽逆着光，安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抬起了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他，但是却又把手收回去了。 “你想摸哪里？”安澜撑着下巴，仔细描摹着顾砺羽的表情。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淡淡地回答：“我只是想给你解开安全带而已。” “哦。那你解开啊。” “你有手，自己解。” 顾砺羽下了车，绕到了安澜那一边，给他把车门打开。 第61章 没关系，他会永远记得 安澜摁了一下安全带的纽扣, 但是扣子没弹出来，再低下头一研究，好像是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 把T恤的下摆给卡进去了。 这下可有点尴尬了。 安澜扯了扯，T恤没扯出来。 顾砺羽倒是很有耐心一直在旁边等着, 安澜都想着把T恤扯开了然后从安全带之间钻出来了, 看到安澜的耳朵都有点红了，顾砺羽这才探了进来。 “真的卡住了。” “难道还能是假的卡住了？”安澜有点无语, 顾砺羽一手撑着安澜的椅子, 另一只手试着打开安全扣, 这是个灵巧的技术活，他又往里面探了探，安澜紧紧贴着椅背, 顾砺羽的脖子就在自己的面前。 从安澜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顾砺羽的背，很宽阔却并不夸张，安澜隔着他的外衣下意识描绘着他背部的肌肉。 顾砺羽抬起一条腿, 膝盖抵在安澜的腿侧，这是少有的在安澜清醒状况下他们的接触, 有一点特别, 所有的感觉神经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了什么。 顾砺羽以半悬空的状态终于打开了安全带, 他的手指还勾着安澜T恤下摆，安澜动了动，那层纯棉的面料离开了顾砺羽的指尖，安澜的侧腰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可以被看见, 现在又被T恤盖住了。 “呼呼，我还真以为要从安全带里钻出来呢。”安澜朝顾砺羽笑了起来, 顺带拍了他一下。 顾砺羽竟然没有撑住，一下子趴在了安澜的腿上。 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砺羽撑着椅子的边缘，从门口退出去，带起一阵很淡的味道，是他的信息素。 “出来吧。” 如果不是闻到了他的味道，只是听他说话，还真的一起点都看不出来他的情绪有波动呢。 安澜慢悠悠地站了出来，把门关上，他看见顾砺羽的脖颈间有一层薄薄的汗，安澜半闭着眼睛，跟在顾砺羽的身后，悄悄地分辨着他的味道。 当他们走到电梯门前，顾砺羽停了下来，安澜还在辨别着他的味道，鼻子直接撞在了他的后颈上。 “啊哈，对不起。”安澜赶紧走到他的侧面。 “你刚才在闻什么？”顾砺羽问。 “我好像闻到了一点你的信息素。”安澜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顾砺羽没有回答他，但是脖颈本来已经下去的淡红好像又浮了起来。 安澜在心里笑了一下，看来这家伙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装沉默。 两人走进了电梯里，顾砺羽摁下了楼层，然后说了一句：“以后不要随便闻我的信息素了。” 安澜有点懵，以前都给闻，为什么现在不能闻了？ 这是历经磨难回来之后，顾砺羽的信息素忽然变金贵了？ “你对我的信息素容易上瘾。这是eve’s apple的后遗症。”顾砺羽说。 “你不希望我是因为你的信息素才在你的身边，对吧？”安澜问。 “嗯。我的父亲是因为辨识不了我母亲的信息素，所以才失控的。”顾砺羽说。 安澜好像能明白更多他话里的意思了。一旦自己对顾砺羽的信息素过分依赖，如果有一天就像顾砺羽的父亲一样再也辨识不到这股信息素，会不会也因此失控甚至发疯。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找时间好好聊一聊。” 安澜知道顾砺羽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漠，他甚至一直患得患失，很在意身边的人。 电梯门开了，哪怕站在门口也能闻到彩香。 “是水煮鱼片！我妈妈做的水煮鱼片特别好吃！” 安澜扣住顾砺羽的手腕，向前拽了一下。 顾砺羽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没有挣扎，跟着安澜进了门。 站在门口就能听见一阵很明显的麻将声。 “这是闹哪出？” 安澜开了门，就发现自家老爸、许星然、肖宸都已经上了桌，正在摸牌。 许星然很明显已经吃透了规则，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 肖宸的背后坐着肖乐，小姑娘一直在教他哥：“哎呀！这个时候要出二条啊！那个幺鸡你留着生蛋吗？” “你们来了！正好，还给你们留了个位置！安澜就算了，他牌技太差！小顾来试试啊！”安澜的爸爸叼着烟，但是却没有抽，只是过过嘴瘾。 谁知道厨房里传来安澜妈妈的声音：“得了吧你！每次打麻将都赢不过自己的儿子！你就是看人家小顾同学话少所以想欺负人家。” 顾砺羽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气氛，站在牌桌边不知道该把位置让给安澜还是自己坐下。 安澜把他摁在了椅子上，笑着说：“好好体会一下我们平民的高智商游戏。” 左边的肖宸点了点头：“是要点儿智商，更重要还得有运气。” 右边的许星然也笑了：“挺好玩的，正好看看我们几个谁智商加运气垫底。” “安澜哥哥你呢，你不来玩吗？”肖乐抬起头来问。 “我得去打个电话，把乔初洛叫来吃饭啊！他的微信都快把我的手机给炸了！” 这些天，小乔一定担心他担心到觉都睡不着。 果不其然，聊了没两句，小乔说的就是：“你都不知道，我担心你都担心到麻木了！” “怎么个麻木法啊？”安澜笑着问。 “都在睡梦里盘算着……在你葬礼上穿什么了！” “……你盘算好了穿什么吗？”安澜问。 “那你是喜欢看我穿校服，还是穿黑西装？” “你哪儿来的黑西装啊！” “趁着这次你活着回来了，赶紧给我买啊！” “这个……我用报纸给你做一套吧。你赶紧过来，我妈晚上烧大菜！还有重磅嘉宾列席，你看你要不要我现场给你做黑西装？” “纸糊的你留着自己穿吧！重磅嘉宾都有哪些啊？” “还能有谁啊，加上你，我的前后左右就齐全了。” 乔初洛一听，巴不得能立刻飞过来。 “老天爷啊，你竟然把我们学校的三大男神给凑齐了！” “你赶紧过来，我就有四大金刚了！” 乔初洛以来，饭菜就正好上桌。 什么蒜香排骨、水煮鱼片、爆炒腰花、油焖大虾，肖乐睁大了眼睛，这也想吃那也想吃。 安澜的妈妈一看就觉得高兴：“喔唷，这么喜欢吃阿姨烧的菜呢？” “喜欢！有家里的味道。”肖乐咬着蛋黄鸡翅膀，含含糊糊地说。 肖宸都觉得有点丢脸：“你慢一点，没有人跟你抢。” “以后放了学，你就到阿姨这里来吃饭哈！”安澜的妈妈特别高兴自己做的饭菜能被这些年轻人喜欢。 安澜左边坐着乔初洛，右边坐着顾砺羽。乔初洛对安澜一家早就很熟悉了，夹不到的菜就直接站起来，胳膊伸过半张桌子。倒是顾砺羽，一直都只夹面前的两道菜。 安澜知道他口味比较清淡，自己家做的菜口味又偏重，刚想要给顾砺羽夹个蒜香排骨，谁知道安拉你的妈妈很热情地把一个油焖大虾放到了顾砺羽的碗里。 “小顾同学！你别光吃面前的菜啊！这道油焖大虾一直是我们家安澜最喜欢的！你也尝尝！” 坐在对面的肖宸还有许星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砺羽拿着筷子，低着头看着白米饭上的油焖大虾，色泽澄亮，红油在洁白的米饭上绽开，有种……惨不忍睹的感觉。 安澜记得顾砺羽不怎么能吃辣，而且传闻可能有洁癖，但是长辈夹的菜。 “我帮你剥壳！” 安澜笑嘻嘻地正要把那颗虾拿走，想着趁老妈不注意的时候再把它吃掉，但没想到顾砺羽却用筷子把那颗虾给摁住了。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剥。” 顾砺羽说完，就把虾子的虾头给咬掉，然后学着对面肖乐吃虾的样子，用牙齿和舌尖把虾壳给剔下来。 安澜赶紧给顾砺羽倒了果汁，小声问了句：“会不会很辣？” “我能吃辣的。”顾砺羽回答。 倒是对面的肖乐看顾砺羽看得连排骨啃了一半都忘记了。 “小丫头你干嘛呢？”肖宸抬了抬下巴，问她怎么不继续吃了。 “我发现小顾哥哥吃虾的样子特别帅。”肖乐回答。 “哈？哪里帅？”肖宸一副完全不解的样子。 “就是又贵气又有男人味。” 肖宸呵呵了两声：“吃个虾还能有那么多名堂。来来来，改天阿姨烧个鸡爪，看他是不是还能啃得又贵气又有男人味！” 话音落下，大家都忍不住笑开了花。 “行，改天我烧个鸡爪，你们一起来吃，比一比看谁吃鸡爪的样子最好看！” 乔初洛立刻就说：“那我想看班长吃鸡爪！” “真的是够了。”肖宸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高中三年，安澜觉得最快乐的一天了。 吃完了饭，大家帮着收拾桌子。肖宸带着肖乐去洗碗了，许星然擦桌子，安澜和顾砺羽一起去倒垃圾。 他们俩拎着垃圾走到了楼下，安澜打开垃圾桶，顾砺羽把分好类的垃圾扔进去。 “今天，你妈妈在家吗？”安澜问。 “她去看我爸爸了。”顾砺羽回答。 路灯的灯光有些微弱，落在顾砺羽的脸上显得不那么真切，但是依然很美。 他就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安澜下意识拉了他一下，顾砺羽侧过脸来看向他：“怎么了？” 这对于安澜来说，才是“在人间”。 “没什么。如果你妈妈不在家的话，今晚你不如跟我睡啊？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呢。”安澜说。 “别担心，落下的知识点你很快就能追上来了。” 安澜：“……” 我指的不是课业好吗？ 虽然课业确实是个大问题。 “那说好了，今晚跟我睡。” “今晚我有事。我堂哥会过来我家……” “哦，好吧。还想跟你秉烛夜话呢。”安澜心里有点小失落。 但是顾青川要来的话，很可能说的是关于顾砺羽的父亲，确实比较重要。 “我告诉了我堂哥，我父亲发疯的原因可能是无法辨别我母亲的信息素。堂哥想要向alpha管理委员会申请对我父亲进行体检，这需要我母亲的签字，也需要向警方申请‘伊甸园’的研究资料。” “我知道啊。”安澜回答。 “所以周末可以吗？”顾砺羽又问。 “可以什么？” “跟你一起睡，秉烛夜话。” 安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他真的没有想到顾砺羽会这么认真地跟他说这个事情，真的有点可爱。 “好啊。” 两个人回到家之后，就看见许星然他们坐在沙发前吃着水果。 乔初洛随口就说了一句：“你们俩可真有意思啊，扔个垃圾扔到天荒地老了。” 安澜本来是不会不好意思的，但是他注意到许星然和肖宸又互相对视，估计自己在楼下说的话，这两个听力超凡的alpha都听见了。 “安澜，以后我天天来你家吃饭，天天陪你扔垃圾，怎么样？”肖宸扯着嘴角，一脸坏笑。 那模样就像当初他坐在墙头，踩着安澜的肩膀落地时候一样。 “呸。”安澜没好气地回答。 谁知道许星然也举起了手：“我也愿意陪你扔垃圾。” 潜台词是，扔完垃圾晚上一起睡。 顾砺羽坐在一旁，垂着眼，没有一点表情。 但是许星然和肖宸的笑容收了起来。 “我妹妹还在这儿呢，收敛信息素，文明你我他。”肖宸很认真地敲了敲桌子。 许星然撑着下巴，凉凉地说：“校草同学，注意一下风度。” 安澜猜想，他们三个可能暗搓搓地互飙信息素了。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他们终于散了场。 肖宸带着肖乐下了楼，许星然送乔初洛回家。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许星然和乔初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跟安澜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吗？”许星然单手撑着车窗，侧着脸看着乔初洛。 夜风有点凉，乔初洛下意识拢了拢校服的领子，而许星然的目光让他想起了落在地面上的月光。 因为不像湖面上能折射出粼粼的光泽，所以也总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是啊。我们幼儿园都在一起读的。他什么糗样子我都看过。”乔初洛笑着说。 “真好。” “班长……你那么喜欢安澜呢？”乔初洛问。 许星然的眼睛睁大了：“这么明显吗？” 乔初洛点了点头：“嗯，挺明显的。班长看起来对任何一个同学的求助都会给予回应，但其实都点到即止。只有对安澜的一切事情，都帮得彻底。” “但是被发好人卡了。”许星然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按照我对安澜的了解，他应该会喜欢你的。”乔初洛又说。 “可是他喜欢别人了。”许星然的唇上仍旧是温和的浅笑。 “那班长打算放弃吗？” 许星然的唇角凹陷得更深了：“喜欢一个人是内心的感觉，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哪里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呢？但是死缠烂打就太没风度，既达不到效果，又不好看。” “那怎么办？”乔初洛好奇地问。 “那就等待机会啊。人生这么长，我们还年轻。趁着自己还没真正的长大，心还是软的，就好好享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许星然说。 许星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许重霜来看他。 他的父亲面对所有问题都从容不迫，只有这一次许星然被“伊甸园”的人带走，许重霜担心得生了好几根白发。 “我容忍你这一次的任性，和你一起承担这个结果，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从不让你全力付出，你永远都会有遗憾。”许重霜说。 “那……爸爸，你也有对什么人全力付出过吗？”许星然侧过脸来，很认真地问他。 “当然有。我做的事情比你出格，但是你比我更勇敢。”许重霜回答。 “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高考结束之后，许家要送我出去留学，但是我舍不得她，我爬上了她家的阳台……和她睡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表白，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过着平凡却很安稳的一生。” “她是omega吗？”许星然问。 许重霜摇了摇头：“她是个beta。她永远闻不到我的信息素，无论别人说我的信息素多么有魅力，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而我……永远都记得她上课的时候身上很淡很淡的桂树香味。” “所以我很幸运，我知道他的味道，也曾经用我的信息素去诱惑他。” 许重霜笑了笑。 “爸爸，他喜欢的是别人。”许星然说。 他的声音发颤，喉咙疼得要命，就好像忍耐着什么从他的身体深处剥离。 “没关系。他会永远记得你。”许重霜伸手捂住了儿子的眼睛。 第62章 校门口的吻 许星然明白, 许家是永远不会允许他和一个alpha在一起的。 偶像剧里的高富帅可以放下自己的家族和门第全力追求一个平凡的女孩。 但是在他的世界里，那只会给他喜欢的男孩带来伤害。能在最好的年纪为他不顾一切，对于许星然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这件事也告诉了他, 只有强大到可以反抗一切阻力，否则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初心。 熟悉的校园生活再度回归。 安澜早早地起了床, 刷牙洗脸, 进了电梯下行了一层，一开门就看见肖宸拉着一张脸, 肖乐小跑着跟了上来。 “我就说老哥为什么那么着急呢！肯定是听到了安澜你进电梯的声音了！就一直催我了！” “我才没有。”肖宸冷着脸说。 “没有就没有呗。”肖乐眨了眨眼睛。 谁知道肖宸又看向了安澜：“诶, 带我们去吃早餐, 要味道好的。” 安澜捂着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想吃什么？” “之前吃过拌面了，来点新花样。”肖宸大佬这是要点菜了啊。 安澜微笑着看向肖乐：“乐乐, 你想吃什么呢？” 肖乐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来，意思是“老哥看吧看吧，我比你有面子”。 “她就是一只小猪, 什么都吃。”肖宸说。 “你才是猪呢！”肖乐直接踹了肖宸一脚。 肖宸竟然毫不客气地要踹回来，肖乐立刻躲到安澜的背后。 “那我们今天就去喝粥吧。有各种味道的粥, 还有点心……” 安澜才刚走出楼门口, 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自行车上，单脚踮着地, 两条胳膊垂在那儿就像是等着什么人去挽起他。 “顾砺羽！你怎么来了？” 安澜露出笑脸来快步走上前去，跟在他后面的肖宸露出了不爽的表情，小声说：“还能‘怎么来了’，昨晚上没一起睡, 今早上急相会呗。” “哥，你嫉妒了？”肖乐歪着脑袋问。 “嫉妒个毛线。” 顾砺羽看向安澜, 说了句：“我来等你一起去吃早餐。” 他的声线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清透中带着一丝冰冷的质感，可就是因为放慢了语速，让安澜听起来觉得温柔。 “好啊，我们几个要去喝粥。” 四个人一起骑着车，去到了附近的一间粥铺，这个时间点，粥铺里的人很多，等了一小会儿才挪出了一整张的桌子。 粥的香气和蒸汽在这个小空间里蔓延，顾砺羽把筷子掰开，递给了安澜，说了一声：“今天早晨我请假了，要去一趟alpha管理委员会。” “哦，跟你爸爸的事情有关吧。” 也就是说顾砺羽明明早晨是有事的，他来找安澜不是跟他一起去上学，而是特地来陪他吃早饭的。 “嗯，下午我就回来了。” 顾砺羽的话刚说完，对面的肖宸就扯着嘴角乐了起来：“孤僻羽你可真有意思啊，既然都请假了，下午还特地回一趟学校干什么。” 在肖宸看来，顾砺羽就算不上课月考、期末考还有高考都不会有问题。 “来接你。”顾砺羽侧向安澜，轻声说。 这是他们昨晚的约定，顾砺羽一直放在心上。 安澜以前总觉得电视剧里一谈个恋爱主角就拍着脸颊一副小鹿乱撞的样子太夸张了。 现在才发觉，那根本不是夸张，而是写实啊。 等到粥端上来的时候，安澜甚至连吹都没吹就往嘴里送，还好旁边的顾砺羽扣住了他的手指。 “会烫到的。” “哦。”安澜只知道顾砺羽的手指轻轻圈着自己的指尖，全身的血液都猛地流向了那个地方，但是顾砺羽却很快就松手了。 安澜慢慢地吹凉了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但是却完全不记得那是什么味道。 去学校的路上，安澜和顾砺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并排骑着车，如果不是认识他们的人恐怕会以为这两人只是并不熟稔的同校校友。 倒是骑在前面的肖宸时不时回过头来问：“这周末会去射击俱乐部练习吗？” “当然，再不练习手都要生了。”安澜回答。 “那我们好好比一比，”肖宸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之前我们出事把叶云吓了一大跳。这周末叶云说要来‘云上俱乐部’找我们，一起练习，然后我们请他吃个饭吧。” “没问题啊！” 当他们来到了学校门口，前面正好有老师进去，执勤的高二学生们一个一个精神抖擞地高喊：“老师好——” 等肖宸骑进学校的时候，一双双眼睛都望了过来。 “那是肖宸吧？他竟然没迟到！” “别盯着他看，小心他揍你。” 接着是安澜骑着车进去，在他后面的顾砺羽忽然喊住了他。 “安澜，等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有存在感，刚才还被肖宸吸引了注意力的高二学生们都看了过来。 “嗯？” 安澜停了下来，单脚踮地，等着顾砺羽骑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大概是顾砺羽第一次在学校里叫某个人的名字，不少路过的同学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顾砺羽侧过身倾向安澜，安澜以为对方有什么话要悄悄对自己说，于是也靠向对方。 谁知道顾砺羽抬起一只手扣住了安澜的后脑，当安澜看着对方高挺的鼻梁越来越近的时候，某种预感用上心头，就像有一千头小鹿在乱跳，他紧紧地抓住了自行车。 顾砺羽的唇碰了上来，带着试探的意味。 安澜睁大了眼睛，呼吸也停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到顾砺羽的吻。 它没有传说中的动人心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唇与唇之间的触碰，安澜能感觉到的仅仅是顾砺羽的唇压上来的时候，心头仿佛有一层一层的波澜荡开，而他的唇很温暖，也很柔软，带着一丝留恋分最后还是不得不分开。 “顾……顾砺羽……” 在校门口吻他，很快全校都会知道。 不止全校会知道，就连老师们恐怕也会知道。 “你害怕什么？我又没把舌头放进去。”顾砺羽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周围的人那么多，他只是说给安澜听而已。 “我没害怕。” “那就是担心老师知道了，说你早恋？”顾砺羽微微侧着脸，又问。 他离他太近了，安澜只能梗着腰假装自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但是今天的日光又轻薄又明亮，落在顾砺羽的睫毛上……真的很好看。 “那万一老师真的说我们早恋呢？” “如果写检讨，我会替你写。” 顾砺羽之前就给安澜写过检讨，自己模仿得惟妙惟肖。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顾砺羽早就对他另有所图，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藏了安澜的“墨宝”一遍一遍偷偷模仿呢。 “如果叫家长来……正好我跟你爸妈说我想天天去你家吃饭。” 又是这样认真得不行的语气。 安澜都不敢跟他对视了，侧过脸去才发现所有同学都在看他们。 “如果罚站，正好站在一起手拉手。” 之前安澜还在想顾砺羽话太少了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聊天，而且自己长这么大也没喜欢过谁，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处呢，可这会儿顾砺羽校门口的三连击让安澜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哪儿学的……真骚。”安澜抿着嘴说。 “一路上想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了。”顾砺羽直起了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你真有天赋。”安澜的拳头在顾砺羽的胸口上砸了一下，转过身就要骑车进去。 顾砺羽拽住了安澜的书包，眉心微微蹙起：“什么天赋？” “自己想。”安澜把书包拽了回来，骑车走了。 一边气，安澜的笑意就要咧到耳朵根了。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自己要是真的跟顾砺羽在一起了会怎样？ 这家伙太闷了，很多事情都是放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要了解他就得锻炼自己观察细节的能力。而且还很有可能自己抛十几个话题出来，他一个都不会往下接。 虽然顾砺羽是很帅，哪怕从男性的角度去欣赏也能百看不厌。 但皮囊再好，两个人如果性格合不来的话也会彼此消耗。 可是刚才的顾砺羽让安澜忽然有种再次为他心动的感觉。 走回了教室，安澜刚坐下，前排的乔初洛就转过身来在他的课桌上敲了敲：“你真厉害——就这样珠峰登顶了啊？” “什么？”安澜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忽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微信群里炸锅了，而且刷屏的速度之快创下最新纪录。 [我看到校草亲了安澜！] [我也看到了！] [我没看到但是听说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高二执勤的那些都看到了！但是发生的太快了没来及的拍照！] [校草接吻的照片你都敢偷拍，你屏幕不要了吗？] [不是说校草X冷淡吗？但是据说是校草主动吻他的！] [妈额！你们相信我，像这种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在某些时候绝对能非常烫人！] [我怀疑你在搞颜色！] [我也怀疑你在搞颜色！] [话说安澜是哪个安澜啊？] [还能是哪个安澜！就是坐在校草和许星然之间的那个安澜啊！] [天啊！好幸福！]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安澜也很帅吗？] [啊啊啊！终于找到同好了！我之前觉得他看着挺舒服的，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超帅！] [我也觉得他好帅～要不是校草捷足先登了，我都在酝酿毕业表白了！] 接下来，话题的主人公就不再是顾砺羽，而是安澜了。 安澜赶紧把微信给关掉。 这时候许星然进了教室，把书包放了下来，轻轻说了句：“顾砺羽可真狡猾。” “他狡猾？”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盖个戳。其他人，比如说我，再要下手就要受到舆论指责了。”许星然半开玩笑地说。 “班长……”安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难过，今天你是我一个人的同桌。”许星然说完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了他的桌面上。 ”这是什么？” 这小盒子包得还挺精致的，纸封上还烫了蜡印。 “我们许家信息素的古龙香。闻那家伙的信息素腻味了的时候，可以闻闻这个。清新空气消除烦恼，还不容易X上瘾。”许星然若有所指地说。 最后那三个字让安澜有点不好意思。 “以及，那天他惹你生气了，你就把这个喷在身上，一不做二不休气死他。”许星然说。 安澜捂着眼睛，哭笑不得。 木质琥珀香是许家的信息素的主要基调，也是许家在很多社交场合送给他人的礼物，它表达的是许家对对方的尊重，并没有性方面的含义。 “谢谢。” “你不会真的把它当空气清新剂吧。”许星然笑着问。 “那这个空气清新剂也太贵重了吧？” 这时候班主任光头强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狠狠地扫过了安澜，带有明显的警告意味。 看来校门口的那一吻，光头强已经知道了。 “同学们，你们距离高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希望你们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要前面两年都心无旁骛，临了却掉链子了！” 安澜低下头来，总觉得那句“前面两年都心无旁骛，临了却掉链子”说的是顾砺羽。 只可惜正主不在，只有安澜替他承担来自班主任的怒火。 但是顾砺羽直到下午上课的时候都没有来，安澜时不时地会看一眼手机，都没有接到顾砺羽的信息。 直到下午第一堂课都上完了，对方才来了一条信息：[你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 安澜心想怎么忽然问这个了，但是好歹对方有信了：[中餐。] 其实安澜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跟顾砺羽微信聊天，以为那个闷葫芦是没话找话，谁知道第二条信息又来了：[你喜欢吃红烧鱼还是清蒸鱼？] 安澜忍不住笑了，难不成顾砺羽要亲自下厨了？ [我喜欢松子鱼。] 顾砺羽的再下一条信息差点没让安澜原地起立。 [好，我妈妈说要晚上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晚上不是去顾砺羽自己住的那个小公寓吗？ “安澜？”许星然的声音响起。 安澜回过神来：“班长，什么事？” “你还问什么事？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老师要组织大家玩趣味游戏。” “怎么会忽然想到玩趣味游戏了？”安澜小声问。 周围的同学们都在讨论，显然对趣味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 “你还问为什么？上一次的体育课不知道哪位同学被篮球砸到了鼻子，引得我们校草冲冠一怒为蓝颜？”许星然好笑地问。 “那都过去多久了啊？” 那一次顾砺羽去单挑李振南，大家都以为是因为顾青川，现在回过头来，安澜也能察觉出一些滋味来了。 “所以学校要求体育课一定要有组织、有纪律，还要有全员参与性。” “哦，那都有什么项目？” 安澜其时没明白顾砺羽单挑李振南跟体育课要“有组织、有纪律”之间的关系。 “要跑指压板，还要在指压板上跳绳。大家都说要赶紧去小卖部多买几双袜子呢。” 许星然调侃的话刚说完，老师就在讲台上说：“这个游戏要光脚啊！指压板能促进你们脚底的血液循环。脚底板够痛了，就能让你们暂时忘记对月考的恐惧！” 谁知道坐在后面的肖宸懒洋洋地举起手来问：“老师，我对月考没有恐惧，应该可以不上指压板了吧？” 教室里响起一片想要压抑却没忍住的笑声。 “我看出来你对指压板有恐惧了。”老师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小耳朵们竖起来，我简单讲解一下游戏的规则。” 安澜回头看了一眼肖宸，他的表情很消沉，看来真的很怕指压板。 “这个游戏呢，就是参赛的选手站在指压板上跳绳十次……” “老师，在指压板上跳绳十次会出人命的。”还没等老师说完，肖宸就强烈反对。 “肖宸，难道你不会跳绳？”老师饶有趣味地问。 “我不是不会跳绳，而是根据我的经验，跳完绳之后是不是还要抱着人在指压板上跑啊？”肖宸问。 老师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唷，原来你知道啊。” “我妹妹的中学也整过类似的活动。她才80多斤，我背着她跑了三遍指压板之后，就无法用双腿走出她们的学校了。” 肖宸的话说完，其他嘻嘻哈哈的同学们也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指压板后劲无穷啊！ 第63章 这位“公主”太诱人 “女生只需要端着一杯水冲过指压板, 水没洒就算通过。至于男生们嘛……你们可以票选出自己想要背的人。” 意思是他们可以选那些体重轻的。 瞬间，教室里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但体育课即将开始了, 学校操场也准备好了指压板，老师只给他们五分钟时进行投票, 逾期不候。 每个同学都写了一张小纸条, 放进老师的粉笔盒里。 “许星然，上来统票, 动作快快快！我们要和隔壁五班一较高下！” 老师的话音刚落, 同学们的表情都更认真了, 没什么比集体荣誉更重要的了。 许星然来到了讲台上，把粉笔盒里的小纸条一个一个拆开，在黑板上写下名字。 “李璐一票。” “赵清雅一票。” “何梦洁一票。” 这些都是个子小巧的女生, 最轻的那个据说才84斤。 “安澜……” 许星然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安澜被呛得泪花都出来了，班上不少同学也呆住了。 安澜快一米八的个子, 腿长又有肌肉，背着他上指压板, 那不是人间酷刑吗？ “班长？你是不是念错了？”安澜问。 “没有啊。”许星然摇了摇头, “这字迹还挺眼熟的。” 安澜立刻回头瞪向肖宸：“好玩儿吗？” 谁知道讲台上的许星然说：“这字迹像是你前任同桌的。” 前任同桌，那不就是乔初洛吗？ 安澜凉凉地问：“乔初洛, 有你这样的吗？” “我就想看顾砺羽背着你上指压板……不过他不在。班长或者数学课代表背你，我也乐意。” “滚你的。”安澜直接把纸团砸乔初洛的后脑勺上。 本来以为就乔初洛这个奇葩，没想到许星然拆开的第二张纸条还是安澜的。 “这怎么回事？”安澜不明白到底谁那么想看他被人背。 许星然眼力极佳，全班人的笔迹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安澜用口型暗示对方：谁写的。 “肖宸，真难得看你把别人的名字写得这么好看。”许星然笑了笑。 全班的视线都望向了肖宸, 包括安澜。 “肖宸，你脑子坏了？” “我想背你啊，不行吗？”肖宸反问。 “背你自己！” 两票而已，不足为惧，就当是闹剧了。 谁知道第三票又来了！ “诶？看不出来安澜很吃香啊。”站在旁边的老师都惊呆了。 安澜不满意了：“谁啊，开这玩笑，真以为我不会揍人呢？” 讲台上的许星然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啊，这一票是我投的。” 全班一阵哗然，安澜张了张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你们这些家伙，轮流消遣我是吗？ “等真上了指压板，别后悔啊！”安澜气死了。 之后的投票正常了许多，还是那几个个子小巧的女生。 谁知道十几票之后又峰回路转了。 “安澜，第四票了。”许星然说。 安澜的脑壳有点痛，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啊？ “诶，第五票了。安澜你人气真是棒棒哒。” 安澜满脸黑线，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乔初洛回头说了句：“看群里。” 群里？群里又扑腾什么幺蛾子了？ 那个omega群此刻处于沸腾状态。 [希望一班的人都把票投给安澜！我超想看校草背媳妇儿～] [我跟我闺蜜说了！她保证会投给安澜！] [可是校草今天请假了啊！学校里活动他参加不了！] [看不到校草背媳妇儿，能看到许星然背也行啊！最好肖宸也背！] [我们要替校草投票！] [替校草投票+1] [替校草投票+2] [我们可以发信息求许星然～说不定许星然看到大家这么期待会把票投给安澜！] …… [号外号外！肖宸把票投给了安澜！] [特大号外！就连许星然也把票投给了安澜！] 安澜快要吐血，顾砺羽不需要你们替他投票！你们也不要带坏了许星然和肖宸行不行！ 不过许星然哪里需要被带坏啊，当他拿着粉笔在安澜的名字下写出两个“正”字的时候，心情明显非常好。 安澜以十票的票数当选为本次趣味竞赛的十位“公主”之一。 “我很能扛指压板的。”安澜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 老师很显然被现场气氛给感染了，竟然跟着说：“你也可以上场比赛啊，这不妨碍你当个公主。” 班上的同学们发出了一阵笑声。 “好了！抓住月考前最后的快乐时光！大家赶紧去操场集合！” 这恐怕是几年以来大家对体育课最为积极的一次，轰隆隆一阵下楼声，不到三分钟就全部在操场上集合完毕了。 今天是一班和三班的对战，一班的人看起来比较有书生气质一点，三班的平日里在各种考试总分和平均分一直被一班压制，到了趣味竞赛各个都摩拳擦掌，好几个比较高壮的都朝着一班的同学们做了抹脖子的动作，真的是挑衅意味十足啊。 许星然很淡然地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场边的高低杠上。那两条修劲的胳膊一露出来，不少同学们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肖宸半抬着下巴，从口袋里摸出了他小蜜蜂和向日葵的皮筋，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女生们又开始压抑着尖叫的冲动了。 虽然安澜被迫要去做“公主”，但身为alpha的自尊心他还是要去参加比赛的。 比赛规则很简单，先是一个女生咬着水杯跑过指压板，然后将水杯里的水倒进小盆子里，小盆子里的水满了，这边骑士就能出发，先在指压板上跳十个跳绳，然后冲过指压板，吹爆一个气球之后才能背起一位“公主”返回。 哪个班在体育课结束之前背回来的“公主”最多，哪个班就赢了。 “所以这场指压板折磨要持续一节课的时间？”肖宸挑了挑眉毛。 许星然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感觉这是教务处的大叔大婶们想出来的新型折磨人的方法。” 肖宸的话刚说完，没想到班主任光头强就在前排拍手了：“没错！今天举办的趣味竞赛就是让你们好好体会一下指压板的威力！下一次月考，谁又退步超过3名，谁就要在指压板上跑四百米！舒经活络，把你们的脑子通一通！” 顿时哀嚎遍野。 “这是假的吧？指压板上跑四百米会没命的！” “就算还有命在，脚也没了啊！” “太绝了！这是哪个灭绝师太想出来的？” 没给大家太多讨论的时间，比赛就开始了。 首先是女生们咬着盛了水的纸杯跑过指压板，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吓一跳。 无论平日里是多么花容月貌的女生，跑在指压板上的表情都十分狰狞。 因为疼痛所以总想要跳起来，导致纸杯里的水溅出来流了满脸，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最后到达目的地把水倒进小盆子里的时候，能剩下三分之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每个女生回来的时候都眼泪汪汪，快要哭出来。 “好痛啊！真的痛死了……” “可不可以不要再来一次了……” 一开始男生们还会鼓励她们，“加油啊”、“再一个来回就好”，到后面发现己方落后的时候，态度就变了。 “长痛不如短痛！快快快！” “赶紧的啊！别把水给喝啦！那是要倒盆子里的！” “谁跑的最快谁是我女神！赢了三班我给女神发两百块大红包！” 好不容易第一盆水装满了，一班竟然落后了二班。 只看见许星然猛地推了安澜一把：“去对面等我——除了你我谁也不背！” 安澜脸上红得快炸开了，但是这时候扭扭捏捏，班上输了他就是罪人，只好迅速冲到了“公主”的位置上。 许星然就像没有痛觉一样利落地完成了十个跳绳，冲过了指压板，然后拿过一个气球只用了一口气，气球就“砰——”地炸了。 “卧槽，班长的肺活量好厉害！” 安澜二话不说就跳上了许星然的背上，许星然扣着安澜的腿往上一颠，立刻沿着指压板又跑了回去。 隔壁的三班那位alpha明明背着一个轻巧的女生，全程都在哼哼唧唧，他才跑了三分之二的时候，许星然已经背着安澜抵达了终点。 “喔——班长万岁！” 接着女生们又得冲向指压板来运水了。 大概是已经适应了指压板带来的痛苦，这一次水洒的不多，大概五个女生过去，水盆就装满了。 肖宸又推了安澜一把：“去对面啊！” “为什么又是我？” “你要我输给许星然吗？”肖宸半带威胁的反问。 意思是许星然背的是你，我当然不能背一个比你轻的人。 安澜无语了，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吗？你们到底几岁了？ 但是肖宸十个特别执拗的人，安澜只好再度冲回“公主”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班上有不少女生都在欢呼，感觉她们期待许星然和肖宸背安澜已经很久了。 肖宸在指压板上跳绳的表情非常凶狠，那模样就像是要把指压板跳塌。十个跳绳一完成他就冲了过来，拿了气球毫不犹豫地一吹，气球瞬间爆裂，安澜跳上了肖宸的后背，肖宸猛地就冲了过来。 安澜这一次非常确定……同学们都在摄像，就连一些alpha都参与其中。 不看他们的朋友圈不知道，一看就得吓一跳。 因为这些alpha的心态竟然是：顾砺羽被绿了，真的好爽啊！ 安澜差点挨个给他们发比中指的评论。他只是被许星然和肖宸背了一下，顾砺羽怎么就被绿了呢？ 在这样莫名其妙的热烈气氛之下，一班竟然领先了三班。要知道三班在年级里的体育水平数一数二，前年和去年的小运动会三班都是年级第一。 竟然还有人在微信群里总结，一班领先三班的原因是“公主”太诱人？ 安澜很想问，到底哪位“公主”太诱人？ 他来来回回被许星然和肖宸背了那么多遍，连亲自下场跑指压板的机会都没有！ 一班的领先激发了三班的斗志，三班的女生运水的时候就像不要命一样，也顾不上脚下疼不疼了，竟然领先一班把水盆倒满了。 安澜把袜子都脱了，想着这一回总该轮到他上指压板了吧？谁知道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呼声。 “顾砺羽回来了！” “顾砺羽要参加比赛吗？” 安澜的后衣领被人轻轻勾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顾砺羽。 “你回来了？” “去对面。我背你。”顾砺羽说。 话音落下，就传来一阵呼声，包括三班的omega们。 “我不，我要跑这一轮！” 安澜斩钉截铁，对面一举手表示水盆里的水装满了，安澜立刻拎起跳绳踩上了指压板。 剧烈的疼痛从脚底板一直冲上脑壳顶，安澜才跳了两个绳脸就白了。 许星然和肖宸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对他的爱护，他竟然一点都不领情……”肖宸叹了一口气。 许星然捂着嘴轻轻笑了：“看他的脸色，是否明白我们为他付出了什么。” 安澜跳完了绳，憋着一股气冲到了对面，因为脚底下太疼了，他拿过气球的手都在抖。 “安澜加油！安澜加油！一口气吹爆气球你就是这条指压板上最酷的崽——”乔初洛高声加油。 什么叫做“指压板上最酷的崽”？ 安澜一口气吹爆了气球，乔初洛带着一众同学们拼命鼓掌，安澜背起了“公主”，顿时脚下的疼痛感倍增。 我不疼！我不疼！我不疼！ 安澜不断催眠自己，背着女生一口气冲了回去。 不到十米的指压板就像没有尽头的跑道，大概疼痛也是一种动力，安澜竟然领先了三班的人完成了这一轮！ “安澜你真厉害！” 眼看着乔初落就要往安澜肩膀上挂，顾砺羽一抬手就把他给拦住了。 乔初落露出了落寞的神情，但是alpha的占有欲他拼不过，只能默默后退。 “他脚底很疼。”顾砺羽对着乔初落说。 瞬间，乔初落就不落寞了，毕竟校草主动跟他讲话了，作为安澜的亲友，顾砺羽还是很顾及他的感受的！ 女生们又开始运水了，许星然走到安澜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的脚说：“感觉怎么样？” “通体舒畅！” “这样啊，下一轮你继续上吧。”许星然说。 “我还是比较喜欢被人背。”安澜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向顾砺羽。 还以为要到放学才能见到他，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顾砺羽正脱掉了外套，挂在了身后的双杠上，而且准确无误地挂在了安澜的校服上。 乔初落笑着凑到安澜的耳边说：“连挂个校服都要你永世不得翻身呢！” “滚。”安澜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肘子。 女生就快把水运完了，看到她们一个二个头发都汗湿了，有点让人心疼。 “安澜，去对面。”顾砺羽微微抬了抬下巴。 这家伙的下颌线生得漂亮，看得安澜晃了神。 乔初落又推了安澜一下，安澜才赶紧跑去了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别的班也来围观了？还有教学楼的窗口，明明四班、五班还有六班今天最后一节不是体育课，应该都在刷模拟卷啊，怎么好几个手机都在窗口晃？ 他们一班的女生坚持了大半节体育课，现在已经有点不行了，好不容易把水倒满的时候隔壁班的男生已经完成了跳绳指压板都跑过一半了。 顾砺羽拎着跳绳上了指压板，他看起来没有其他人那么焦急，可不知怎的十个跳绳一下子就完成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顾砺羽在指压板上奔跑，脸上的表情和最初一模一样，来到安澜面前拿起气球一吹就爆！ 这时候隔壁三班在指压板上刚跑了一半。 一班的同学们群情激昂。 “顾砺羽加油！顾砺羽加油！” “一班反超！一班旗开得胜！” 顾砺羽一转身，安澜二话不说趴了上去，立刻就被背了起来。 顾砺羽跑了出去，速度真的很快，完全感觉不到他背上有人，安澜下意识抱紧了顾砺羽的肩膀，在他的颈间又闻到了那一丝龙涎香。 “安澜！安澜！” 乔初落的声音响起。 “嗯？”安澜回过神来。 “你怎么还在顾砺羽背上呢？快下来啊！” 安澜赶紧送开了胳膊，但是顾砺羽并没有放开安澜的腿。 “放我下来吧……比赛还没结束呢。”安澜在顾砺羽的耳边小声说。 顾砺羽这才弯下腰，放下了安澜。 不少同学们的脸上都挂着让安澜不好意思的姨母笑。 第64章 我喜欢你 女生们又开始一轮运水了, 老师们提示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分钟。 大家顿时紧张了起来，决胜局即将到来。 一班的一个女生摔了一跤，纸杯里的水全洒了, 可是根据游戏规则，她还是得站起来把纸杯送到对面去。 同学们有的捂住眼睛, 有的叹了长长地一口气, 那个女同学迅速爬了起来，抹掉了眼泪朝着水盆跑去。 “李真加油！李真加油！”乔初洛第一个喊出声来。 安澜立刻跟着一起喊：“李真加油！李真别哭！” 许星然推了旁边的肖宸一把, 一起给李真加油。 “李真加油！李真加油！” 肖宸还没回过神来, 只知道许星然和安澜都在喊加油, 那他也跟着喊吧！ “李真加油！” 肖宸一出声，班上其他人而话不说，跟着一起喊加油。 李真终于把空杯子送到了对面, 紧接着下一个女生立刻冲了出去。李真的眼睛红红的，一边抽泣着回到了起点。 其他女生赶紧来到她的身边安慰她。 “你别难过啊！你也要相信我们班的男生啊！” “对啊！班长他们可厉害了，你没看见班长还有肖宸背着安澜跑过指压板的时候, 隔壁班望尘莫及啊！” “就是！别难过啊，你也不是故意的！” 大家越是安慰, 李真就越是难过, 之前顾砺羽、许星然还有肖宸拼命追回来的优势就被她在最重要的时候摔没了。 乔初洛忽然高喊一声：“李真你别哭了！马上你家cp又要合体了！” “啊？到了么！” 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李真忽然又精神了。 安澜凑到乔初洛耳边问：“她家cp是谁？” “你和顾砺羽！” “什么？”安澜还没想清楚，就被乔初洛给推了一下。 “愣着干嘛！快点到对面等校草背你！” 在众人热络的注目礼下, 安澜只能硬着头皮去到了对面，他才刚就位，就听见一阵欢呼，安澜怀疑比他们班赢了隔壁班还要夸张。 顾砺羽迅速完成了十个跳绳, 长腿一迈在指压板上简直要飞起来，安澜还没多看他两眼顾砺羽就来到了他的面前背对着他弯下了腰。 安澜刚圈住他的脖子, 顾砺羽就勾住安澜的小腿把他抬了起来。 “许星然和肖宸背了你几次？”顾砺羽的声音比平常还要低沉。 “啊？” 安澜还没回过神来，顾砺羽已经跑开了。 随着顾砺羽的脚步，安澜上下颠簸，脑子也没理清楚怎么一回事，瞬间就到了终点。 “喔——太厉害了！顾砺羽后发先至！” “我们一班天下无敌！” “我们一班笑傲江湖！” 安澜还沉浸在顾砺羽那句“许星然和肖宸背了你几次”，但是其他同学们都已经欢呼雀跃，那样子就跟高考放榜了一样。 老师开始吹哨子，示意大家安静。 隔壁三班的人也尽力了，不断喘着气，露出遗憾的表情。 像是这样的集体活动，在高三将会越来越少。 这一次搞不好就是最后一次了。 “一班是不是天下无敌、笑傲江湖我不知道，但我只想做一点正能量的、迂腐的可能会让你们听起来不耐烦的总结发言。” 老师的话音落下，其他无论是欢呼还是讨论的同学都安静了下来。 “一班虽然险胜了三班，但是我提醒你们不要搞什么偶像崇拜。因为胜利从来不属于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包括你们口中的校草、你们的班长还有肖宸。” 这时候肖宸举起了手：“为什么其他人都有尊号，比如‘校草’和‘班长’，我就只配拥有姓名？” 他肖宸也是数学课代表好吗？ “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尊号是什么吗？”被打断演讲的老师感到非常不满意。 “哈？” 肖宸眯了眯眼睛。 旁边的许星然稍微靠近了一点，说了句：“你的尊号是‘校霸’。” “什么鬼？我霸凌过哪个同学了？”肖宸的眉梢高高扬起。 要是从前，大家早就散了根本不敢招惹肖宸。但是刚才的比赛里，肖宸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而且他还满足了众多cp粉们想把安澜投票去做“公主”的愿望，同学们对他也是亲近了一些。 “不是‘霸凌’的霸！是‘霸总’的霸！”刚才还哭红了眼的李真高声道。 她还记得肖宸也是给自己加油了的。 “霸总？就是那个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的‘霸总’？”肖宸眯着眼睛问。 大家都惊呆了。 乔初洛小声对安澜说：“不得了……肖宸竟然还知道‘霸道总裁小娇妻’？” “对对对，就是那个霸总！”另一个男同学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要。当什么‘霸总’啊，感觉智商都掉一地了。换一个。”肖宸说。 热血演讲讲到一半就被叉开话题的老师，额头上青筋开始突突了。 许星然用肩膀撞了一下肖宸：“不是‘霸总’的霸，是‘灭霸’的霸。” “诶，这个我勉强能接受。”肖宸看向老师，很有灭霸气质地抱着胳膊点了点头，“老师你继续。” “你还知道让我继续呢？”老师没好气地说。 大家看向他们一班的新任灭霸，又想笑又觉得摆出这个pose的肖宸真的有点帅。 “继续……”肖宸叹了口气，“其实无外乎就是要我们在剩下的日子里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间，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攻克高考，开创人生新局面嘛！您放心，我们很团结。没这个比赛的时候我们团结度为百分之九十，有了您和学校精心准备的这个趣味竞赛，我们的团结度成功突破百分之百！” 老师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你把我说的词儿都说完了，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啊？” 肖宸摊了摊手：“感激不敢当，让您体会一下指压板还是可以的！” 老师的脸色立刻变了，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肖宸却步步紧逼。 “肖宸，你想干什么！你别以为你最近早读没睡觉就可以……”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肖宸就一把将他扛了起来，稳稳地放在了指压板上，顺带还用双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老师——舒筋活血，您值得拥有！” 其他同学们也纷纷涌了上来，压在了老师的身上。 “救命——救命啊——这群小崽子们要谋杀老师了！” 其他路过的老师一边笑一边低下头，夹着书本远远地绕过，生怕被兴奋的学生们扛过去接受指压板重刑。 就在这样热闹喧天的气氛里，安澜发现自己还趴在顾砺羽的背上，对方一点把他放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顾……”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砺羽侧了侧脸。 安澜想要动一动，顾砺羽的手稳稳地扣着他的腿，他压根儿别想从他背上下来。 顾砺羽的问题是——许星然和肖宸背了他几次。 “也没……几次。两三趟吧。”安澜小声回答。 其实不止两三趟，四五趟都有。 “你知道我很善妒吗？”顾砺羽反问。 安澜抓了抓脑袋，脸有点热，这世上还有人这么直截了当说自己善妒的？ “不知道，我以为你很大度。” 这话说起来，安澜一点都不心虚。 “那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 什么？ 今天晚上不是应该有美味的松子鱼以及软绵绵的枕头被子吗？ 为什么要谈这种煞风景的问题呢？ 终于体育课结束了，安澜走到单杠前寻找自己的校服外套，才发现顾砺羽的外套压在自己的外套上面。安澜直接把对方的外套递过去，顾砺羽的手并没有接住它，而是圈住了安澜的手腕向下，滑过了安澜半只手，把外套拿走了。 手腕又热了起来。 这家伙搞什么啊，怎么这么多小动作？ “跟我回家了。”顾砺羽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把安澜放在地上的书包捡了起来。 这时候乔初洛冲了过来，从后面跳起来，安澜下意识把他背了起来。 ”小乔，你在这儿兴奋个什么劲儿呢？“安澜好笑地问。 “你还问我兴奋个什么劲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跟校草都要爆屏了！” “爆什么屏？” 乔初洛把手机拿出来，绕到安澜的面前点开了那个大群。 好家伙啊，全都是刚才指压板比赛的照片和视频。 每发一张照片，群里一片“awsl”、“我不活了”、“想要舔屏”之类的话。 有不少是旁观的同学抓拍的照片，比如顾砺羽左手揣在校服口袋里，右手勾着T恤的衣领向下，可偏偏视线又是看向安澜的方向，明明是冷淡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表情，可配上缀在发稍上的潮意，就让人觉得特别的欲。 [啊啊啊，我愿意为校草张开腿！] [然而校草并不想看你张开腿！] [天啊，这照片真让人浴火焚身啊～～～] [我被高考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小鹿又开始乱撞了！] 安澜满脸黑线，说好的X冷淡，说好的他的怀抱会把人冻死呢？ 接着又是无数条视频，视频里是顾砺羽在指压板上跳绳，不知道录视频的同学是不是有什么4K高清软件，那个慢镜头真的是让每一个微妙的细节都充满了美感。 顾砺羽腾起的发丝，他冷峻的脸，以及跳绳缓慢从他的头顶晃过，而安澜一直没有注意到由始至终顾砺羽都一直看着他的方向。 “他真的好帅。”乔初洛说。 “嗯。”安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毫不自知的笑容来。 等他回去了，要把群里的照片和视频也都下下来。 “还有之前许星然和肖宸……” 一提到他们俩，安澜立刻醒过神来，用力捏了乔初洛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乔初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狗腿地说：“顾砺羽永远是最帅的。” 安澜直接把他从背上扔了下来。 “走吧。”顾砺羽走了过来，扣着他的手腕，毫不在乎其他人的视线就这样把安澜拽走了。 安澜打赌，他肯定已经上了校园论坛的置顶头条了。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最后又选择放了口袋里……还是不看了吧。 因为要回的是顾砺羽家，不是那个小公寓，距离学校有点远，所以顾砺羽是开车来接安澜的。 顾砺羽的车停在学校附近的收费停车场，他走在前面，安澜走在后面。 大概是发现一路上不少同学都在看他们，安澜有点不大习惯，于是向后退了半步。 走了不到十几米，前面的顾砺羽忽然停下来了，安澜刚走到他的身边，他就扣住了安澜的手，握得紧紧的。 安澜的耳朵里能听见各种声音，比如一辆一辆汽车行驶而过，同学们骑着自行车欢笑打闹，路边摊的小老板正在吆喝叫卖藕片肠结，但是顾砺羽的声音却和这些声音完全不同。 “你在躲什么？”他问。 “没有，就是怪不好意思的。”安澜摸了摸鼻尖。 “我喜欢你。”顾砺羽说。 那一刻，路过他们的自行车忽然停了，所有的气味都凝结在了空气里，唯一鲜活的只剩下那个看着他的俊朗少年。 安澜看向顾砺羽，当他这么直白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澜竟然不知道回应什么才好。 “你既不是暗恋我，也不是跟踪我，所以不用不好意思。”顾砺羽说。 安澜看着顾砺羽的眼睛，耳边仿佛听到了对方不曾说出口的话。 我光明正大地喜欢着你，拉着你的手，拥抱你，吻你，都坦坦荡荡不惧他人视线。 这个世界上，你只需要在意我。 安澜的心里有一种满溢的感觉，在他短暂的十几年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走吧。”安澜来到顾砺羽的身边，手指弯曲也握紧了对方。 他们来到了停车场，顾砺羽开车带着安澜回了家。 顾家算是叱咤一时的alpha名门，之前也有不少传说，比如什么顾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场、顾家的停车场有足球场那么大、顾家的别墅占地面积堪比卢浮宫之类。 安澜也知道这些传闻太离谱了，但是真正到了那个顾砺羽从小长大的别墅，才知道顾家其实很低调。 那只是一个别墅区中的一栋，现代简约风格，既没有传闻中的私人飞机场，也没有什么足球场大小的停车场，甚至于当顾砺羽倒车入库之后，他们家的车库也就四个停车位。 车库里没有什么一排豪车，只有一辆轿车和一辆suv，连跑车都没有。 “我堂哥已经到了。”顾砺羽看着那辆suv说。 一想到今天不仅仅会见到顾砺羽的妈妈，还能见到当年他们学校的学神校草顾青川，安澜就忍不住地激动。 顾砺羽向后靠着椅背，也不开启中控，而是看着安澜，安澜正侧着脸看着顾青川的那辆suv。 “你对我堂哥很感兴趣？”顾砺羽问。 “毕竟是很有传奇色彩的前辈嘛。”安澜赶紧解释，“总能听小乔他们提起他，所以有点好奇。” 顾砺羽很淡地笑了一下。 安澜忽然意识到，顾砺羽是故意让他紧张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心眼了？ 他们下了车，顾砺羽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小羽，是你回来了吗？安澜也来了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让安澜想起了一层一层轻轻荡开的水纹。 “阿姨好！” 那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眉眼温润优雅，隐隐能看到几分顾砺羽的眼睛轮廓来。 她的长发挽在脑后，有一种让人眷恋的柔美。 “安澜你好，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其实顾砺羽的妈妈。” 她身上还穿着围裙，空气里弥漫着香浓的番茄酱香还有鱼被炸酥后的香气。 看来她是真的在做松子鱼。 这时候，另一个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人站了起来，清朗中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 “真不容易啊，小羽终于把安澜带回家了？” 安澜愣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声音，就是那天在顾云逸画展的洗手间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男人越走越近，他穿着浅色暗纹的衬衫，蓝色牛仔裤将一双腿衬托得又长又直，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一双眼睛七分温润三分调侃。 “是你！你竟然是顾青川？” 顾青川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是顾青川呢？” “我找了你好久！”安澜一下子没忍住，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顾青川饶有趣味地看了顾砺羽一眼，笑着又问：“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因为……因为你拉着我的领子说什么‘愈合了啊’，我以为你是当初咬了我的人啊！” 这回轮到顾青川愣了愣，然后耸着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羽，听到了没有——人家觉得当初咬了他的人是我。” 不是错觉，安澜确定此刻顾砺羽的脸色特别不好看。 顾砺羽的妈妈拉着安澜在沙发坐下：“你们看起来有很多话可以聊，我还在烧菜，一会儿就过来。” “谢谢阿姨，要不我来帮你吧。” 安澜正要起身，顾青川就单手把他摁了回来：“你是客人，就算有什么忙要帮，也该是小羽去吧。” 顾砺羽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看着顾青川，目光里是很明显的警告意味。 顾青川向后靠着沙发，懒洋洋地说：“也不知道某个人，有事的时候就来求着我，没事儿的时候就把我扔一边，连玩笑都不让开。” 安澜就坐在那里，看着顾青川的侧脸出神。 顾青川在医科大也是有名的美男子，靠脸就能出道，但人家偏偏靠智商。 “我好看吗？”顾青川对上安澜的视线。 “好看。”安澜点头。 顾砺羽扣住了安澜的手腕，一把将他拽了过去。 安澜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发力，直接被顾砺羽拽进了怀里，下巴正好磕在顾砺羽的肩膀上，顾砺羽另一只手圈着安澜的腰，收得很紧，占有意味太过浓厚了。 “你别一直看着他。”顾砺羽侧过脸，在安澜的耳边说。 安澜很想笑，但随即又有一抹甜意涌上心头。在外人面前很少表现情绪的顾砺羽，此刻在安澜面前表现得不能再明显了。 “我看他是因为我在你小叔叔的画展上和他有一面之缘。当时我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就觉得特别特别的熟悉。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因为他在ktv里救了我，但现在我明白是为什么了。” “为什么？”顾砺羽撑起了安澜的腰，半仰着头看着他。 “因为他跟你有点像啊。没有人说过你们的侧脸相似吗？”安澜问。 顾青川捂着嘴侧过脸去，“安澜同学，你真的很会啊。” “很会什么？” “很会控制顾砺羽。”顾青川说。 “我从来没有想过控制他。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说？” “控制顾砺羽”这个说法，让安澜有点不舒服。 “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你把对我的注意力转移成对顾砺羽的注意力，这是一种圆润的解决alpha占有欲的方法，是好事。”顾青川说。 “怎么又扯到alpha的占有欲了？”安澜站了起来，坐在了顾砺羽的身边。 “看来你跟小羽很有默契，没有觉得他的占有欲干涉了你的自由或者让你有受到限制的感觉。”顾青川也收敛起了懒散的笑意，要和安澜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 安澜心想，其实顾砺羽干涉他自由的样子……挺可爱的。 “Alpha和omega不同，alpha的自我意识相对而言比较强烈，而天生又无法克制占有欲。但是你们俩现在看起来倒没有那么大的矛盾。”顾青川撑着下巴说。 第65章 你的牙印 听到这里, 安澜终于明白顾青川在担心什么了。 随着他们的亲近，顾砺羽的占有欲也会越来越强烈，他永远无法标记安澜, 这意味着他无法从生理上得到安全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跟顾云礼无法感觉到妻子的信息素一样。 安澜看向了顾砺羽, 对方只是垂着眼, 没有说话。 “安全感这种东西……我们试试看不依靠信息素。”安澜说。 “那依靠什么？”顾青川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一种方法。”安澜看向顾砺羽。 这时候，顾砺羽的妈妈说了声：“饭菜快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们纷纷起身, 到厨房帮忙, 摆好碗筷, 把饭菜端上了桌。 安澜没想到像是顾砺羽这样的家庭，竟然没有请阿姨来帮忙，全程都是顾砺羽的妈妈亲自动手, 这顿晚饭的诚意满满。 “我听小羽说起过，安澜妈妈做的饭很好吃。阿姨水平有限，而且很久没有下厨了, 希望能和你的胃口。” “看它们的样子就觉得很好吃了。谢谢宋阿姨。”安澜笑眯眯地说。 安澜也是之前看了网上的新闻才知道顾砺羽的妈妈宋可斓并非出身名门，她只是顾云礼的大学同学, 两人毕业以后就结婚了, 没有什么豪门恩怨，也没有什么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悲歌, 当时的顾云礼在顾家一言九鼎，他决定了要娶宋可斓，没有任何人可以反对。 可以说在顾云礼出事之前，宋可斓被她的丈夫保护得很好。 她有一种温婉但是并不柔弱的气质, 顾砺羽的眉眼继承了母亲的精致美感。 宋可斓问了很多关于顾砺羽在学校的事情，安澜都告诉她了。 “安澜, 你知道吗？你描述的小羽跟我们认识的小羽真的不一样。”宋可斓笑着说。 “哪里不一样？” “比如……会帮你挡住泼出来的热水啊，会跟你一起去吃早餐、吃夜宵啊，还有……参加趣味运动会啊。”宋可斓看向安澜，目光里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真诚，“安澜，谢谢你。” “谢谢……我？不是应该我谢谢顾砺羽吗？如果不是他，我都吃不到阿姨你做的这些饭菜了。” 宋可斓点了点头：“嗯，救命之恩你是要好好谢谢他。但是我的谢谢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感恩。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小羽相处，不知道怎样能让他快乐和开心，但是你做到了，你让他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啊，提起普通高中生的事情，就不得不说那次他忽然要去KTV了。” 顾青川若有指，安澜立刻明白他所指的就是自己出事的那一天。 “对啊，你怎么会去那家ktv的？”安澜好奇地问。 又或者说，他好奇那晚发生的一切。 “吃饭。”顾砺羽给安澜夹了一块松子鱼就没再说话了。 很明显是不想在饭桌上说这个问题，而且他的脖子泛起了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像是害羞了。 顾青川轻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 宋可斓是按照四个人的食量来准备的晚餐，并没有因为安澜的到来而大张旗鼓地做一桌子饭菜，相反每道菜味道都很好，饭菜吃完的时候安澜也觉得自己正好饱了。 顾砺羽帮着宋可斓收拾厨房去了，安澜本来也要跟上去，谁知道顾青川朝他勾了勾手指，口型说的应该是：我告诉你。 安澜没忍住好奇心，走到了顾青川的身边：“你要告诉我什么？” 顾青川笑了一下，随手拿了一杯普洱茶递给安澜：“走啊，我们去阳台上聊聊。” 顾家的阳台与其说是个阳台，不如说是个小露台，露台上有一些花花草草，入了夜看不清原貌，但是阵阵清香和普洱茶的味道意外地融合。 两人就趴在露台的边缘看着远方，其实那里几乎没有什么风景。 “那天，我就想这样和小羽站在露台边上聊天。他忽然接了一个电话，应该是许星然打过来的。” “问他要不要去KTV唱歌？”安澜问。 “对啊。原来你知道。” “因为班长的邀请，所以顾砺羽就去了？” 顾青川摇了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记得许星然说‘安澜也在这里唱歌呢’，电话挂了之后，小羽就说他要去一趟那个ktv。” “于是你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对啊，我开车送他过去的。因为实在太好奇了啊，从小到大他都不怎么参加社交活动的。像是在封闭的KTV房间里拿着话筒唱歌，别说他可能会觉得傻气，就连我都觉得无聊。” 安澜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顾家大哥到底是谁刚才说顾砺羽没有社交的？您这心态不也是没社交嘛？ “那你把顾砺羽送去ktv之后呢？” “他到了KTV之后，行为有点奇怪。”顾青川半仰着头，回忆着那一天的情况，“他没有去找许星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ktv里走着。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只回答我在找人。身为alpha的直觉让我确定，他是在定位某个人的味道。” “我的……味道吗？” “对。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因为我不知道那股青竹的味道是属于你的，我只以为是某个omega动了情，直到他走到你的隔间门口，敲着门念着你的名字。我以为他会永远板着一张脸，但是那天他的表情我永远忘不了。安澜，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真的是很特别的名字。” 安澜的胳膊搭在露台的边缘，夜风轻轻撩起他的发丝，他的心里有点暖，因为就算那个时候自己的意识全然模糊了，他还是能回想起顾砺羽念自己名字时候的语气——急躁的、诱哄着以及万般珍惜。 “我的这个小堂弟，他虽然并不要强，但是也从不求人。但是那天他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你，红着眼睛求我救救你，我就知道他回不了头了。是我让他咬你的……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有私心。” “私心？” 安澜不明白顾青川当时第一次见到自己，能有什么私心？ “当我误会你是哥omega的时候，小羽对我说你是alpha。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无法真正标记你。我怕他会走他父亲的老路。我一直从事关于eve’s apple的研究，猜想到了如果当时顾砺羽咬了你，他体内的aplus会影响你的分化，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让你朝着omega分化，这意味着小羽不用经历那种永远无法标记配偶的不安。” 顾青川深深吸了一口气。 安澜愣在那里，所以一切的可能性顾青川在那个晚上就料到了？ “对不起。我不奢望你的原谅，我只是想你知道哪怕我给了小羽机会让你变成omega，他还是执拗地认为……你应该分化成你本来的样子。他找到了我，要求我帮他提纯了他血液里的信息素，然后通过alpha管理委员会派送给你。无论你们以后能不能在一起，我只想你相信，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顾青川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郑重。 “您也没有做错什么。当时如果顾砺羽不咬我，我会死。至于他到底是咬我的后颈，还是咬了我其他的地方根本不会有差别，aplus的浓度不会因为被咬的位置而改变。” “你们在说什么呢？”顾砺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其实安澜毫不怀疑顾砺羽可以完整地听到自己和顾青川的所有谈话，但是他现在却在问他们聊什么，这说明顾砺羽没有刻意去听，给了安澜还有顾青川足够的隐私。 “说当时……” 顾青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澜接了过去。 “说你可爱。”安澜笑着说。 “骗人。”顾砺羽回答。 “没骗人。从来都不社交的顾砺羽同学会为了我去ktv，你说可爱不可爱？”安澜问。 “……”顾砺羽看了顾青川一眼。 “能在那么多味道干扰的ktv里准确找到我的顾砺羽，可爱不可爱？”安澜又问。 顾砺羽没说话，但是耳朵微微泛红。 “为了给我提纯信息素，手臂都扎到发青的顾砺羽……” “好了，你别说了。”顾砺羽的手伸过来，捂住了安澜的嘴。 安澜的嘴唇在顾砺羽的掌心里轻轻一抿，对方就像被烫了一样，立刻把手收了回来，虽然只是垂在那里，但是安澜明显看到他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他们陪着宋可斓说了会儿话，顾青川就提醒时候不早了，明天两个孩子还要上学。 “小羽，你送安澜回去吧。路上开车慢一点。”宋可斓说。 安澜一听就有点失望了，之前不是说今晚一起睡，要好好聊天吗？ “好，这边离学校比较远，我送完安澜就回公寓睡了。”顾砺羽站在门口说。 “嗯，知道了。晚上早点睡。” 听到这里，安澜又开始期待了，也许顾砺羽不是要送他回家，而是带他去公寓过夜。 “过夜”这两个字出现在安澜脑子里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脑子里竟然有这样不和谐的想法。 两人上了车，开出车库之后就隔着车窗和顾青川道别了。 谁知道顾青川凉凉地说了一句：“你们都还小，有些事情没到可以做的时候。” 安澜还在想怎么回复顾青川呢，顾砺羽直接就把车窗给摇了起来，开着车扬长而去了。 “我们还小吗？”顾砺羽问。 安澜惊了，看向顾砺羽认真的侧脸，“你……想干什么？” 车子正好停在了十字路口，顾砺羽忽然靠过来，在安澜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下一秒红灯变绿灯，他发动车子，安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心跳加速的感觉迟了好几秒才到来，但是胸膛里咚咚咚的声响让安澜扯紧了安全带。 他们来到了顾砺羽的公寓，灯光亮起的时候，安澜才回过神来。 老天，他真的要跟顾砺羽睡在一起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知晓了顾砺羽心思的情况下待在一起，这一下没有顾青川也没有宋可斓，安澜有一种上高考考场的紧张感。 顾砺羽走过来，手指轻轻捋了一下安澜的头发，“去洗澡吧。明天还要上课。” 安澜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他从来没有恋爱过，当然也没有跟恋人相处的经验，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们努力学习数理化，号称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一本教材教过他该怎么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处。 顾砺羽回到卧室的时候，安澜立刻闭上眼睛装睡。顾砺羽什么都没说，熄灭了床头灯，在旁边躺了下来。 安澜背对着他，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也得控制均匀的速度，时间久了之后，脖子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倒是旁边的顾砺羽，无论呼吸还是心跳都平稳的很。 看来，他们是“纯睡觉”了。 可是安澜一点都睡不着，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顾青川说的那些关于顾砺羽的事情。安澜不断想象着顾砺羽打开隔间门看到他的表情，甚至于他咬自己的样子，安澜越想就越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人生中的重要瞬间。 忽然，旁边的人有了动静，先是翻了个身，然后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安澜的后衣领，食指的指尖刮过后颈曾经被咬过的地方，安澜全身一阵颤栗。 “我说……你这么一直绷着，难道不累吗？”顾砺羽轻声问。 安澜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垮了下来。 “你知道我绷着呢，你怎么不早点说话？” “我怕我一说话，你绷得更厉害了。”顾砺羽说。 大概是没有开灯，黑暗里听着顾砺羽的声音，竟然觉得轻轻柔柔的。 安澜转过身来，对上了顾砺羽的眼睛，它们看起来很平静，却又很深邃，安澜的目光触碰上顾砺羽的双眼，仿佛要穿行进另一个隐秘却又浩瀚的空间。 “我记得你说想要和我卧谈，但是自己却又先装睡了。你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顾砺羽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安澜的头发，带着安抚的意味以及绝不会侵犯他的暗示。 “我……不担心你对我做什么，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做过……所以才会紧张。”安澜自嘲地笑了笑，“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谁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顺其自然就好了。” 黑暗里，顾砺羽唇上弯起的线条竟然有几分性感。 “那我们可以说会儿话吗？”安澜问。 “当然。”顾砺羽单手撑着下巴，支起上身，看着安澜。 这个角度让他显露出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你会因为无法标记我……而不安吗？”安澜很认真地问。 顾砺羽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掌托着安澜的后颈，“如果我没办法标记你的身体，那就标记你的思想吧。人生看着很短，但如果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也会很漫长吧。我们都会长大，脑海里都会萌生出新的想法，对未来会有新的期待。如果只是把你当作omega给标记了，有一天你厌烦我的强制和占有欲，一样可以申请离婚，可以申请解除标记。对于一个可以被解除的标记，我就算做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 他的话一向很少，但是像现在这样用平静的语气谈论着未来的可能性，安澜忽然很想拥抱他。 “但是如果能在你的思想里留下标记，无论以后你成长为怎样的alpha，哪怕是omega，有一天现实让我们走向不同的方向，当你想起我，你会更勇敢、更坚强，我会觉得很幸运。”顾砺羽的手指抚过安澜的眉骨，那一瞬间他的手遮住了安澜的视线，“而我也是这样被你标记的。” 安澜的心脏跳得很快，周围的空气很热，但是他却并不觉得憋闷，相反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涌出来，藏都藏不住。 当顾砺羽的手挪开的瞬间，安澜就靠了上去，吻在了顾砺羽的唇上。 那一刻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唇上温热的感觉沿着神经线放射性地涌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安澜抓紧了顾砺羽的肩膀，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感激eve’s apple，如果不是它，安澜也许会顺利地分化成alpha，过上平凡安稳的一生，甚至永远都不知道有一个这样注视着他，爱慕着他，为了他做了许多危险的事情，设想着许多不是这个年纪该担心的问题。 顾砺羽抱住了安澜，翻过身去让安澜完全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亲吻很浅，安澜却闻到顾砺羽散发出属于海洋的龙涎香，它在空气中起伏，有着属于海洋的厚度以及海中生灵的蓬勃，安澜侧过脸想要吻得更深，但是顾砺羽却仅仅抿住了自己的唇线。 安澜流连了半天都没法进去对方的唇缝间，万分不解也是万分不满足地撑起了上身，看着顾砺羽。 “喂……你怎么了？”安澜问。 “我的aplus浓度很高，会影响你的分化。”顾砺羽说。 安澜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轻轻笑了起来，鼻尖在顾砺羽的额头上碰了碰：“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想很想分化成alpha？” “也许有一天，你会介意。” 如今年少，他们没有经历过世界的残酷，没有感受过社会的法则，会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分化成什么都可以掌控命运。 “也许有一天，我会介意你没有肆无忌惮地吻我。”安澜的双手撑在顾砺羽的耳边，发丝垂落，非常细微地动了动，掠过顾砺羽的视线，触碰上他的心脏。 “你说的，哪怕成为omega，哪怕被标记了，只要有一天我不愿意了，标记都能解除。既然没有人能绑定我的人生，你的aplus如果真有本事让我分化成omega，算你厉害。” 安澜轻轻笑了一下，明明没有什么光线，顾砺羽却觉得这样的安澜自信又耀眼。 他一把摁下了安澜的脑袋，安澜撑着上半身的胳膊塌了下来，顾砺羽的吻裹挟着海洋潮涌般的气息，壮阔的洪流涌入这个方寸之间的小小卧室，将安澜完全地淹没。 他的热烈如同潮涌般追逐着安澜的吻，海底的岩浆奔放地向外涌去，带着炙热的内核还有刚硬的决心。 整个空间都在缓慢回旋，安澜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但是这种被需要和被追逐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这个复杂的世界仿佛被顾砺羽的吻分解，变得简单而直白。 安澜蜷在顾砺羽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然后紧紧拥抱着他。 第二天的早晨，他是被顾砺羽给咬醒的，安澜去洗漱的时候，歪着脑袋把自己鼻尖上的牙印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在看什么？”顾砺羽靠着门口问。 “看你的牙印啊。你的牙可真整齐。”安澜说。 “如果你想报复的话，我不会反抗。” 安澜乐了，从顾砺羽身边走过去：“想的美啊。” 还不会反抗？ 不反抗有个毛线乐趣？ 来到楼下，顾砺羽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是很简单的三明治、煎蛋和牛奶，咬一口味道还不错。 安澜一边刷手机一边吃早餐，发现乔初洛给自己发了好几条链接，都是关于顾云礼的新闻。 第66章 又要好好控分了 第一条新闻的标题就是“顾云礼离开alpha管理委员会, 疑似进入疗养院修养”。 第二条新闻报道的竟然是顾云礼发疯的原因疑似因为无法感应配偶的信息素。 其他的链接都大同小异，直到翻到最后一条链接，竟然是alpha管理委员会的官方公告, 意思是已经找到了顾云礼多年精神失常的原因，正在积极进行治疗。 安澜看向对面的顾砺羽, 把手机凑到他的面前说：“你爸爸是不是要康复了？” 顾砺羽只是戳了一块煎蛋塞进安澜的嘴里：“好好吃早饭。” 看看这淡定的模样, 装，让你装。 安澜把煎蛋咽下去, 正要继续刷手机, 对面的顾砺羽说：“你好好把早餐吃完, 我就告诉你顾云礼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澜心想那是你爸爸好不好？ 还有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竟然直呼你爸爸的名字？ 但是安澜还是很好奇啊，他把三明治吃完又把牛奶喝完了，然后咳嗽了一声, 对面的顾砺羽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已经确定了他信息素紊乱的原因是因为无法感知我母亲的信息素，大脑向他传递了这个女人不存在的错觉。不安感促使他的身体大量产生aplus，当aplus不可控制的时候他会出现强烈的攻击性, 甚至aplus会损伤他部分的脑神经。” “那么……你们打算如何治疗呢？” “这其实是一种阻断剂，只是阻断的不是所有的omega信息素, 而是我母亲的信息素。我堂哥正在研究一种分裂剂, 能够分裂我父亲体内的这种特定的阻断剂。一旦成功了，我父亲就能平稳起来。” 安澜仔细观察着顾砺羽的表情, 忽然用手指戳了他一下。 “就算他没有陪着你长大，你也不用假装不在乎他。” 顾砺羽顿了一下，“我只记得他用信息素压迫你。” “他那是无差别攻击，医院里所有人都被他压迫了。”安澜凑得更近了, 与顾砺羽的视线碰在一起，“而且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妻子为了他担忧了十八年，儿子的成长也晚安错过了。他应该会很心痛吧。” 顾砺羽很浅的笑了一下：“你那么容易原谅别人吗？” “我可没那么圣父，我是看你很想原谅他。从前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疯，让你每天也战战兢兢觉得自己有天也会成为第二个顾云礼，所以你心底是有点恨他的。但是现在你知道了，不是他无法自控而是他身不由己，你内疚了。内疚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他失控的原因。” “那么他应该谢谢你。”顾砺羽一边说一边把餐盘收拾起来，送进厨房里。 “谢我什么？” “你让我体会到失控的感觉。也让我明白他的感觉。” 这样的平静的小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月考又来了。 光头强在讲台上强调着月考的时间以及注意事项，然后视线冷冷地扫过了顾砺羽、许星然还有肖宸。 “我希望某些同学不要以消极的态度来应对考试。别忘了，这一次要是再退步的话，是要在指压板上跑四百米的！” 光头强的威胁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充满力度感，全班都被镇住了。 指压板的疼痛感瞬间侵袭他们的大脑，整个教室一片死寂。 等到光头强走了之后，教室里瞬间沸腾了起来。 “我路过数学教研组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这一次数学卷子难度比去年高考要高一个档次，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我们的考场心态！” “雾草！这叫锻炼我们考场心态？这是要我们在高考之前全面垮掉！” 肖宸用笔戳了一下安澜的后背：“我说你这一次应该会进步吧？我不想跑四百米指压板。” 安澜呵呵笑了两声：“我只知道对于你们来说要进步轻而易举。” 前面的乔初洛转过头来，正经八百地说：“安澜，不许见色忘义，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位置。” 安澜摸了摸他的额头：“能不能做同桌，靠的不是能力，靠的是天命。” 他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的顾砺羽，这家伙还能那么厉害刚好考到他的后面？ 啊，不对，顾砺羽只需要按能力发挥就好，他选好的位置全班同学都不会有人坐他的身边。 然后无论自己考了第几，只要选顾砺羽身边的位置就好。 “啊……看来这一次得好好控分了啊。”许星然发出一声感叹。 微信群里又开始了新一轮大讨论，这些家伙竟然在预测校草和他的cp下个月是否还能当同桌。 安澜看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些家伙啊，先管好你们自己吧！四百米指压板等待着你们呢！ 这一次的月考，安澜难得跟顾砺羽、许星然还有肖宸一个考场，最不可思议的是顾砺羽就坐在自己的身后，考试前大家都坐定，等待着监考老师。安澜忍不住回头看顾砺羽，这家伙的桌面上干净的很，除了一支水笔和一支涂答题卡的铅笔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连橡皮都不用吗？” 就不怕万一答题卡涂错了？ “不用。”顾砺羽回答。 安澜比了个大拇指，很好很强大。 语文考试并不是重点，下午的数学才是焦点。 安澜摊开卷子，能够感觉到来自后坐的死亡凝视。 特别是最后交卷的时候，顾砺羽、许星然他们都是满卷，但大部分人都没来及的做完最后一道题，包括安澜也只做了一大半。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心情很沉重。 走出教室的时候，顾砺羽开口说：“选择题，dcaba、cbcca。” “你这都记得？” “对了几道？”顾砺羽问。 “好像……最后一题跟你不一样。” “好吧，你这次数学考的不算太好，但也不差。”顾砺羽回答。 “你怎么知道？” “老师收你卷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整面的计算题。前面几道差不多没有错，最后一道应该能拿三分之二的分数。不用太难过了。”顾砺羽说。 安澜心想这家伙也太神了吧？ 就老师把卷子拿起来的那一瞬，顾砺羽就全看到了还记住了？ “要是月考结束了我们几个还坐在一起，要不要找个地方去庆祝一下？”许星然问。 “好啊！我知道有个新的浴场开了，叫动力水都，里面很多好玩的项目！”安澜立刻就说。 顾砺羽的眼睛皱了起来，他正要开口说什么，许星然就立刻说：“那就动力水都。记得买泳裤啊。” “我有泳裤！”安澜说完，好像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许星然抿着嘴笑，肖宸低着头肩膀也在轻轻颤，再一看顾砺羽，卧槽……好强的低气压。 安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alpha男朋友不高兴了，毕竟只穿着一条泳裤……太放纵了啊。 “这个……大家都一样的，没啥好看的。” 安澜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越描越黑，因为顾砺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片泳池里都会是你信息素的味道。”顾砺羽冷声说。 “没事，你可以用点阻断剂。”许星然悄悄说。 安澜看向顾砺羽，对方沉默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等到月考结束，光头强夹着成绩单进来的表情真是春光满面啊。 “本来以为这一次月考的难度很大，特别是数学。没想到有些同学竟然有了很大的进步，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安澜一听，就知道指的应该是许星然、顾砺羽还有肖宸他们仨了。 “来！第一名，肖宸！数学课代表果然棒棒哒！不愧是我们年级赫赫有名的‘灭霸’！” 安澜一听，差一点笑喷出去，没想到连光头强都知道了肖宸的新绰号啊。 “草……”肖宸显然对自己的名次非常不满意。 他走上讲台，扯走了自己的成绩单，回到位置上就开始颠脚。 光头强被肖宸这一脸丧的表情弄得迷惑了。考了年级第一还不好吗？ 废话，考了年级第一，第一个选座位，面对空荡荡的教室，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小团体会选哪里坐。 肖宸抬起脚，踹了一下前面。 “咋地啦？”安澜回过头来问。 “就算考了倒数第一也不能背叛哥。”肖宸说。 “知道了知道了，哥会带着你飞。” “滚，我是你哥！” “第二名，顾砺羽。”光头强翻了翻顾砺羽的成绩单，说了句，“语文是你的强项啊，感觉稍微少了一两分。” 顾砺羽不发一言，领走了自己的成绩单，回到了座位上。 安澜凑过脑袋去看，他小声说了句：“你故意的吧？” “输给许星然了。”顾砺羽说。 “哈？为什么？” 这时候光头强念到了许星然的名字，许星然笑着上了讲台。 安澜没明白，班长这不是考在顾砺羽的后面吗？怎么还输给许星然了？ 许星然拿着成绩单路过安澜的时候，故意用成绩单滑过安澜的头顶，一旁的顾砺羽直接抬手挡在了安澜的头顶。 “不好意思哦，看来我们还是要坐一块儿了。”许星然微微低了低身子。 安澜立刻明白了。 只有肖宸和许星然先选座位了，顾砺羽才能选一个远离他们的位置。 “小样，还挺会控分。”安澜好笑地说。 顾砺羽沉默不语。 终于又到了选位置的环节，肖宸回头看了一眼安澜，这一次安澜考了第八名，一脸喜上眉梢的样子。 全班第一也有属于全班第一的悲哀，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多答了一道选择题就让他进入选座艰难的境地。 肖宸也懒得挑选了，直接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接着是顾砺羽，他出列的时候，后面的安澜叫住了他：“别差太远了……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毕竟同生共死过。” 不少同学都羡慕地看向安澜，他竟然能跟顾砺羽谈条件？而且“同生共死”什么的，是说他们一起参加的趣味竞赛，还是一起四排？ 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安澜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 顾砺羽没什么表情，拎着书包走到了肖宸的前面，哗啦一下坐了下来。 肖宸顿了顿，不满意地用笔戳了一下顾砺羽的后背：“你挪旁边一点，我想安澜坐我前面。” 顾砺羽回过头，瞥了肖宸一眼，目光里毫无温度。 肖宸怔了一下，还真的被顾砺羽给镇住了。 接着是许星然，他如果选顾砺羽的左边，那么安澜就一定会坐顾砺羽的右边。如果他坐顾砺羽的右边，安澜也定然会选顾砺羽的左边，所以许星然选择在顾砺羽之间空了一个位置，很明显就是留给安澜的。 排在安澜后面的乔初洛叹了口气：“唉，这一次月考我耗尽了洪荒之力，结果还是只能坐你前面了。” “坐我前面不好吗？我上课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安澜好笑地安慰他。 乔初洛皱了皱眉头：“你这话说的，就跟我是你初恋似的。” 安澜毫无悬念地坐在顾砺羽和许星然之间，乔初洛保住了前排的座位。身为全班第一的肖宸不是很满意，他刚想要和旁边的人换座位，就被光头强看到了。 “肖宸，其实除了那里，还有个位置特别适合你。”光头强说。 “哪儿啊？” “这儿啊。”光头强指了指讲台边上。 “卧槽，那是毫无纪律、个人无法上进的人坐的位置。” “上课睡觉——你有纪律吗？”光头强冷笑着反问。 “啧，我上课睡觉一不打鼾二不磨牙，既不打扰老师讲课也不打扰其他同学听课，多有纪律？”肖宸转着笔，又说，“而且身为全班第一的我，自己能够上进。那个位置还是留给更有需要的同学吧？” 他说的太有道理，光头强无从反驳，只能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肖宸，意思是“我盯上你”了。 安澜叹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们这一片都被盯上了，以后上课都得“老太太摸电门，精神抖擞”。 更让全班同学没想到的是，四百米的指压板处罚是真的。 “现在座位分配完毕，到了我们承诺给退步超过三名的同学的大型奖励——指压板。” 班上立刻响起一阵到抽气的声音。 “你们很幸运，校方实在凑不出四百米。” 安澜的身后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但是，五十米还是有的！” 又是到抽气的声音。 “现在请退步超过三名的同学自己站起来，操场上集合，岁月会让你们铭记这一刻！” 安澜咽了一下口水，在心里万分庆幸这一次他们没有谁退步超过三名的。 不少同学都趴在窗台上，有的拿着手机，有的喊着加油，一个一个的同学从指压板上奔跑而过，有的本来想一口气跑完，但是五十米真的不是开玩笑，才跑了一半泪花儿都溢出来了。 “逃过了这一次……不知道能否逃过期中考试……”安澜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许星然侧靠着窗子，笑着说：“由我们在，你不会上指压板的。” 肖宸皱了皱眼睛，指着顾砺羽说：“我怎么感觉这话应该他来说？” “嗯……”许星然摊了摊手，“能引起顾砺羽的嫉妒，已经是我能获得最大成就感的事情了。” 这样的自嘲让安澜有点内疚，但同时许星然能拿这个来开玩笑，说明他至少放下一些了。 “那周末我们能去动力水都了？”肖宸问。 “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许星然慢悠悠地说。 肖宸和安澜异口同声：“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动力水都还在接受水质检查，要到下周才会开放。” “哦……我连泳裤都买了新的，你竟然告诉我不能下水？”肖宸的眉梢高高挑起。 但这对于顾砺羽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安澜穿着泳裤在其他alpha面前晃来晃去。 “好消息呢？”安澜又问。 “好消息是——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肖宸转会去了‘云上俱乐部’，现在是安澜的队友了。我们观山海打算周末跟云上俱乐部来一场友谊赛。正好让观山海评估一下，安澜和肖宸联手能不能撼动我们观山海第一的地位。” 肖宸愣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都快忘了……好久没练了，手都要生疏了。” “你的手可不能生啊。‘云上俱乐部’里能跟我们匹敌的高手可不多。”许星然调侃道。 第67章 馊主意你要不要听 “得了吧。我看孤僻羽更想带着安澜来挑战你跟我。”肖宸说。 不管怎样, 安澜都兴奋了起来。 天呐，他就要跟肖宸一起pk许星然和顾砺羽了，这可是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啊。 “不用手下留情。”安澜看向顾砺羽说。 “不会。” 周六的时候, 安澜起了一个大早，照例在电梯里跟肖宸碰了面, 带着他去“云上俱乐部”。 “听说你们‘云上’的更衣室特别窄……比如我转个身就能碰到你身上那种？”肖宸说。 “你可以不用站到我身后换衣服。” “我还听说你们储存枪还有射击服的地方味道比较大？” “你可以散发你的信息素清理一切异味。”安澜回答。 “呵呵, 你很想看我跟顾砺羽近身格斗吗？他未必会赢。”肖宸说。 “你也未必会赢。” 顾砺羽的臂力安澜早就体会过了，能把他轻松地撑起来放在桌子上。 “淋浴间有吗？”肖宸又问。 “有啊。” “淋浴间有隔间吗？” 安澜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房产中介, 肖宸是来买房的土豪, 正对一栋老房子各种挑剔。 “有, 放心不会有人觊觎你完美的身体。”安澜好笑地回答。 一来到“云上”，肖宸就受到了贵宾级别的接待。 “云上”的移动靶射击教练只有一个，剩下两个助教列在射击室门口, 就差没抓着鲜花大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 肖宸走进去，看着射击室，良久说了句：“这里看起来历史悠久。” 意思是很旧。 “嗯哼。没有‘观山海’的面积大, 也没有‘观山海’的灯光明亮，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也有点廉价……其实你想回去观山海也来得及。” 自从韩家和“伊甸园”的关系曝光之后, 肖韫母子图谋肖宸心脏的事情也在alpha家族之间传开, 韩丽目前还在接受调查，肖韫亲眼看到自己母亲被带走直接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 到现在还没有出院。 肖宏文不得不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回到肖宸的身上，他还在观山海里为肖宸续了会员，如果肖宸想要回去随时都可以。上周，观山海的林教练来亲自联系了肖宸, 但是肖宸没打算回去。 “你就是在这里练习的？”肖宸问。 “是啊。从初中到现在，我一直都在这里练习。” “你能待这么久, 我也能。”肖宸回答。 安澜抿着嘴坏笑了一下：“阿宸，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肖宸抬起眼皮，明明还是校霸的神态，但安澜却觉得有几分可爱了。 “我在这里待得久，是因为这里全省会费便宜。” “……”肖宸的表情有点复杂，“就因为这里最便宜？” “嗯哼。但是能让你拿到冠军的，应该不是俱乐部的会费有多贵，而是你有多少水平吧？”安澜朝着肖宸勾了勾手指，意思是我们俩比一场。 肖宸也勾起了嘴角：“有意思，你这家伙越来越像alpha了。” “哦？哪里像？” “自负，又好斗。”肖宸回答。 “听起来不像好词儿。” 两人即将开始热身试靶，俱乐部里不少人都跑来围观。 只看到安澜和肖宸都换好了射击服，举着枪，就像扎根在了射击馆的地面之下，等待着跑靶。 整个射击室忽然安静了下来，前来观战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靶子跑了出来，安澜一如既往地慢热，只打出了8.2环，他本来以为肖宸至少能打到九环以上，但没想到也只有8.4环。 “啧。”肖宸把枪放了下来，活动了一下脖子。 看来许久没有练习了，确实会影响到状态。 肖宸凝视着面前的跑靶位，表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老实说，安澜从端起枪到刚才的射击，也并没有做到专注，仿佛人明明在这里，魂还没有回来。 围观的人们还在好奇这两人为什么忽然停下来了，因为又有靶子从他们面前跑过，他们却没有瞄准的意思。 肖宸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在让自己进入状态。 安澜也跟着让自己浮躁的思绪沉淀下来，当他呼出一口气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终于进入了那种舒适的射击状态。 两人几乎同时端起了枪，安澜这一枪打出了8.9环，熟悉他的教练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他的状态回归了。 但是肖宸却更厉害，直接打出了9.5环，他的表情仍然很沉，看起来对这个成绩不满意。 教练和助教们想要鼓掌，但是看着肖宸的背影一个二个的手抬到一半就停住了。 当他们完成了二十个热身靶之后，安澜呼出一口气来，手指收拢又松开，“果然不能不练习，都生疏了。” 肖宸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说了声：“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好。” “真的？” “不像’观山海‘那么冰冷机械。”肖宸抬起手来像是在感受什么，“我喜欢这里的温度。” 安澜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看来肖宸你已经适应了自己的主场了。” 许星然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安澜和肖宸一起回头，看到了背着枪和射击服的许星然和顾砺羽。 “哦嚯，老林没来？”肖宸问。 许星然走过来，单手搭在肖宸的肩膀上说：“林教练说了，你既然选择了‘云上’，那就是选择不受管束狂野生长了。公平起见，你没有教练指导，那他也就不来指导我们了。” 安澜抓了抓后脑说：“怎么听起来，林教练生气了？” 顾砺羽也伸出手，手指微微张开，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怎么样？我的俱乐部也没有很差劲吧？”安澜半开玩笑地问。 其实“云上”真的跟“观山海”比不了，无论是设备、场地的维护还是教练团队，但是“云上”有一种让人心绪宁和的气氛。 “这里的温度和湿度确实让人很舒适。”顾砺羽说。 “不过……今天如果只是练习赛的输赢就很没意思了。”许星然说。 肖宸笑了一下，“唷，你又有什么馊主意呢？” “我的馊主意你要不要听？”许星然笑着问。 “听，听，你说吧。” “每个人左右胳膊上各三个沙包，五枪快速靶一轮，每一轮结束之后，排第一的那个可以卸掉一个沙包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看看二十个快速靶之后谁排第一？”许星然说。 安澜一听，许星然还真够狠的。 一个沙包大概二两，左右胳膊三个沙包，那就是左右胳膊负重超过一斤了。 别小看这个重量，在以稳定著称的射击比赛里，足够引起天地之别了。 “最后赢了的人呢？就这样没任何好处？”肖宸挑了挑眉毛，他严重怀疑许星然只是想折腾顾砺羽。 “赢了的人当然有好处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动力水都吗？我记得有个项目叫做‘双人螺旋’，谁赢了谁陪安澜玩这个项目。” 说白了就是动力水都有一个螺旋滑梯，两个人坐在皮艇上被水流冲到顶上，据说这部分是比较好玩的，然后再从顶上螺旋式旋转，落到水里。 因为玩这个项目需要时间，所以基本上每个客人只能玩一次。 比如，安澜如果跟肖宸玩了一次，就没机会跟顾砺羽玩了。 “喂，你们这样很无聊啊！如果我赢了呢？”安澜没好气地说。 “那你爱跟谁玩就跟谁玩啊。”许星然慢悠悠地回答。 真的是够了啊，这浓浓的幼儿园氛围。 “要绑沙袋就绑沙袋！别扯上我。”安澜看了顾砺羽一眼。 顾砺羽你不是号称善妒吗？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反对啊。 谁知道顾砺羽看向许星然，开口问：“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能赢我？” “没觉得啊。”许星然回答。 顾砺羽的站姿很平静，许星然浅笑着看着他，但是空气里争锋相对的火星都快迸到安澜的脸上了。 许星然的坏心眼又发作了。 安澜捂着眼睛，无奈地说：“我们能不能尊重一下射击场？这里应该是个纯粹的地方！” “好的，为了让我们的练习赛纯粹一点，就把赢了奖励更换一下——赢了的人可以自由选择跟另一个人玩‘双人螺旋’。” 肖宸耸了耸肩膀：“所以……这跟之前有什么差别吗？” 无论是许星然还是顾砺羽赢了，都会选安澜啊。 当然，如果是他肖宸赢了，他也会选安澜，不然会显得他是怕了顾砺羽才不跟安澜玩“双人螺旋”。 “有啊。安澜不再是比赛的奖励了啊。”许星然摊了摊手，“大家噢都有选择权。” 安澜：……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从反驳。 他看向顾砺羽，顾砺羽只是回了一句：“无论是练习赛还是真正的比赛，到最后都一定会有输赢。” 安澜有点摸不准这话里的意思了。 你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赢？还是不在乎输赢？ 但是顾砺羽没有给答案，只是走过来在安澜的后脑上揉了一下，轻声说了句：“都不是小孩子了。” 安澜一听，也跟着笑了。 是啊，都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因为许星然开玩笑的挑衅而影响心情啊。 于是，这场练习赛真的每个人的胳膊上都压了沙袋。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胳膊上的负重也会影响到腰背旋转的平稳性和灵活度。 而且每五枪之后领先的人能取下一个沙袋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双臂的平衡发生了改变，身体又需要重新适应。 不得不说，许星然制定的“比赛规则”，其实暗藏了一些小玄机。 他们端着枪，都试着转了转身，确实比之前要麻烦。 说不定第一轮的五枪快速靶还不够安澜适应胳膊上的负重呢。 “诶，‘观山海’的人可真会玩儿。”一个助教小声说。 “也许这是最新的练习方式，可以增强稳定性什么的。我们‘云上’是不是也要学起来？”另一个助教问教练。 教练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回答：“研究，我们再研究研究。” 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别研究了，这就是他们仨吃饱了撑的慌，还得把我拉下水。 练习赛开始了。 第一枪，安澜果然没有适应，才打了8.2环，而且还是在靶子差点跑完的时候才扣下扳机。 顾砺羽打了8.9环，肖宸8.8环，但是许星然却打了9.2环。 怪不得许星然会提出这样的规则来，人家就是自信。 第二枪，安澜终于在靶子跑了一半的时候开抢了，8.8环。 顾砺羽直接打了个9.5环出来，肖宸9.2环，许星然9.5环。 安澜的头皮有点发麻，许星然的状态看来是真的好，自己许久没练习了，稳定性下降了不少，搞不好要垫底。 第一轮结束的时候，果不其然许星然排在了第一，顺利地取下了一个沙袋， 顾砺羽排第二，肖宸第三，安澜垫底。 安澜也很有自知之明，看这个状态自己得一直垫底了。 第二轮开始了，安澜预料的问题也来了，拿掉了一个沙袋的许星然必须重新适应负重调整平衡，第一枪出去只有8.8环。而顾砺羽打出了9.8环，肖宸也发挥得不错打出了9.9环。 安澜也总算进入了状态，打进了9环。 顾砺羽开始奋起直追了，五枪之后，他追回了第一轮的劣势，顺利拿到了第一。 肖宸进到了第二，许星然第三，但是他只跟肖宸差零点一环。 至于安澜，他呼出一口气来，有一种明明是四个人的比赛，实际却是三个人的较量。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顾砺羽，没想到对方虽然端着枪却侧过脸来看向他，口型只有两个字：专心。 安澜的脸瞬间躁红起来，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内疚。 明明他们三个都在极为用心的比赛，但自己的心神却没能完全专注。 安澜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他现在要感受的不仅仅是目标，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状态。 手臂与枪的衔接，沙包施加给骨骼以及肌肉的压力，以及腰部转向时候的速度。 第三轮开始，安澜跟着靶子转移，当手臂和腰背的力量完全协调出最佳角度的时候，他扣下了扳机，10.2环。 观战的助教们都惊呆了。 接下来的几枪，顾砺羽因为负重的调整，前两枪环数略微偏低，但第三枪开始就枪枪打在了十环以上。 教练咽下口水，和助教们交换眼神——调整的这么快，简直不是人。 肖宸的发挥平稳，许星然也找回了状态稳定地向上追。 这一轮结束的时候，安澜虽然还是垫底，但是距离排在第三位的许星然只差了零点二环，而顾砺羽第一。 他终于又卸掉了一个沙包，这样双臂负重的重量一致了。 这最后的五枪，哪怕是不清楚他们之间“感情纠葛”的围观会员和教练们，都能感觉到现场这种极端紧张的气氛。 心脏好像被碾住了，血流不畅。 安澜匀速地追着靶子，他身上的负重一直没有变过，这是他的优势。 就在他的转移和靶子的速度合二为一的时候，他扣下了扳机，10.5环！这是目前他的最佳成绩。 助教们抬起手真的很想鼓掌，但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比赛，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接着是顾砺羽，他双臂的负重也是一样的，而且还比其他人都要轻——10.5环。 肖宸和许星然都打到了10环以上。 又到了安澜，10.6环，了解他的教练露出了笑容来，在他看来安澜终于要进入“后发先至”的状态了。 顾砺羽再次稳定地打出了10.5环。 许星然安静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来，追着靶子目光一凛，10.7环——全场最高环数，而且还是在双臂负重不均的情况下，而肖宸的环数是10.2环，这样许星然就顺利追上了肖宸回到了第二位。 大家都看得紧张了起来，不由得猜想最后的三枪，许星然搞不好真的能翻盘。 输赢对于安澜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这场练习赛对他而言更多的是找回自己的状态。 他现在心境平和，心随意动，不会再去分心关注其他人或者其他事，而是只有自己的靶子，第三枪10.6环。 教练们目瞪口呆，一两枪的高环数可以说这个运动员的手感好，但是安澜已经连续三枪十环以上了，而且环数都不低，可见是真的状态好。 顾砺羽的身姿连变都没有变过，仿佛不曾被许星然的发挥所影响，他的第三枪稳定在了10.4环。 作者有话要说： 许星然馊馊的，你们还惦记他么？ 第68章 顾砺羽真要命 对于肖宸来说, 他是真有几分觉得这次的比赛不够正式，有点闹剧，但是当顾砺羽和许星然都充满胜负欲的时候, 他也被带入了这种氛围之中，甚至没空去想自己又没想过要争什么。 在他看来下周去动力水都不能跟安澜一起玩“双人螺旋”, 可以后只要周末训练结束了他都能约安澜去玩, 不仅仅可以玩“双人螺旋”，世界要螺旋都没问题。 当然, 身为赛场上唯一一个智商在线的选手, 他当然不能太差劲。 问题在于后面几枪安澜发挥的太好, 隐隐有追上他的趋势，这才是真的忍不了啊！ 想到这里，肖宸顿时觉得手臂上的沙袋没什么大不了, 跟随、瞄准、扣下扳机一气呵成，竟然也打出了一个10.7环！ 助理教练们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目瞪口呆。 这些家伙真的是人吗？一个比一个生猛！ 就这样一来二去总环数交替上升, 最后一枪到来的时候，竟然让在场所有人紧张到咽口水, 仿佛这是大型比赛的决赛赛点了。 安澜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血液泵过，流淌向四肢百骸, 靶子跑了出来，安澜腰部带动上身跟随，还差一点……差一点…… “砰——” 竟然也是10.7环！ 身后的教练激动到抱住了旁边的助理教练，仿佛安澜已经拿到了世界冠军。 助理教练们拍着他的肩膀, 示意还有三个大佬没打完呢！ 肖宸算是他们的人，可是只要顾砺羽和许星然不打到十环以下, 安澜就赢不了啊。 教练拍了拍胸口，转过身来跟大家一起看向顾砺羽。 还没缓过神来，“砰——”地一声顾砺羽已经开枪了！ 这也太沉不住气！太自负！太急不可待了吧！ 但是顾砺羽再一次刷新了全场最高环数——10.8环。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枪，这个环数加上他之前的领先，许星然想要追上他除非打出10.9环，形成平局加赛。 许星然也是身经百战，当然不可能被对手的发挥所影响，他瞄准和跟随的姿势利落漂亮，扣板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犹豫。 10.7环。 注定了惜败顾砺羽。 许星然垂下眼侧着脸笑了一下，当他发现安澜在看自己的时候，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安澜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现在，肖宸成为了最后的焦点。 不垫底成为肖宸的目标。 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样子，安澜捂着嘴偷偷笑，肖宸在想什么安澜清楚的很。 肖宸的技术很稳，扳机扣响，整个射击室里安静的很。 十点六环。 这样的成绩在比赛里是非常高的，但是今天却败给了安澜。 “额——擦。”肖宸放下了枪。 许星然很大度地拍了拍顾砺羽的肩膀说：“你赢了。” 说完，许星然把手臂上的沙袋卸了下来。 他们所有人拿掉了负重，又比了几轮，较量的意味越来越明显，环数都是彼此紧咬着。 倒是安澜进入状态之后，成绩越来越好，最后一轮练习赛力压群雄拿了第一。 “小安澜，挺厉害的啊。”肖宸搭在了安澜的肩膀上，“我们要在全省联赛里拿到冠军。” 意思是要打败观山海的王牌顾砺羽和许星然。 “雄心可表，但问题朋友，你好像有两轮比赛是垫底的啊？”安澜侧着脸说。 “那你也找不到比我更强大的队友了。” 一天的练习赛结束了，他们在厚重的射击服里憋了那么久，早就出了一身的汗。 安澜带着他们去了更衣室。 明明更衣室的空间就不大了，偏偏这些家伙还要挤在一起换衣服。 顾砺羽在安澜的左边，肖宸在安澜的身后，因为安澜的衣柜是贴着墙角的，不然他真的怀疑许星然会在自己的右边。 安澜拉开了射击服，已经出了些汗，里面的运动T恤微微贴在身上，少年充满韧性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他刚要弯下腰，谁知道后面的肖宸传来“哎哟”一声，因为他也正好弯下腰来换裤子，被安澜冷不丁那么一撞，脑袋差点撞在柜子上。 安澜笑了起来：“活该！之前都说了别背对背换衣服了！” 说完，安澜就从运动包里拿了浴巾和换洗的衣服进了淋浴隔间。 他才刚要锁上门，门缝就被一只手给抵住了，不容拒绝地强势打开。 安澜下意识想要把对方推出去，但谁知道对方扣住他的手腕一扯，那力度感安澜立刻意识到是顾砺羽了。 “你进来干……” 顾砺羽忽然侧过脸就吻了上来。 气势太强劲，安澜根本没想到，向后退了好几步，后脑勺差点磕在水管上的时候顾砺羽伸手挡住了。 “唔……” 他的力气很大，安澜本能是要推他一下，却没想到顾砺羽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往后折，一个用力安澜就被迫挺起胸膛往顾砺羽的怀里撞。 顾砺羽的吻满是胁迫的意味，这是安澜从没有在他那里感受到的。 “嗯……唔……” 就快喘不过气了！ 像是感受到了安澜的抵触，又或者是内疚了，顾砺羽放开了安澜，折着他手腕的力度也放松了许多。 安澜以为对方终于冷静了，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刚想要说什么，顾砺羽的吻忽然又压了下来，比上一个吻更加焦灼，那种强势侵蚀力顺着神经线迅速蔓延，疯狂地吞噬着安澜的每一个细胞，调动他的感知，强迫着他全心全意地将自己交托给这个吻。 安澜的双腿像是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人都向下坠，但是顾砺羽亲吻的力量却丝毫没有轻减，他低着头追吻而来，安澜的大脑进入了一片空白，仰着下巴……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吻竟然可以这么……厉害。 就在他的膝盖即将跪在地上的时候，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他的下巴靠在顾砺羽的颈间，心脏跳得就像要裂开，完全回不过神来。 直到水声响起，温热的水流落在他的后背上，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莫名恼火地推了顾砺羽一把。 搞什么啊！ 肖宸和许星然就在外面！ 以他们的听觉还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安澜感觉自己失去开门的勇气了。 谁知道顾砺羽单手压在安澜身边的瓷砖墙面上，另一只手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暗示。 水溅湿了他们身上没来及的换下来的运动T恤，顾砺羽肩部挺阔的线条，腹部的肌肉都清晰了起来。 这简直比什么都不穿……更让人浮想联翩。 安澜侧过脸，指了指隔间的门锁，意思是“给老子滚出去”。 但是顾砺羽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安澜，那双眸子里某种情绪太过明显，烙铁一般贴在了安澜的喉咙上，他乱了节奏的心脏上，安澜连动都不敢动。 顾砺羽原本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轻轻落在了安澜的下唇上。 明明刚才这家伙才发疯一样吻过他，现在却像是在探索一件神秘的、他从来不了解的事物，轻轻拨开安澜的下唇，他的指尖划过安澜的唇缝隙，带起一阵颤栗的感觉。 此刻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以及隔壁传来肖宸调侃的声音，“你俩别在淋浴间里做不该干的事情啊，滑倒了弄伤了可没人同情啊！” 这“提醒”让安澜受了惊一般，猛地推了顾砺羽一下。 但是对方纹丝不动，甚至在安澜的下巴上吻了一下，像是安抚，又带有一点命令的意味。 看来许星然是真的“激怒”了顾砺羽了。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他动了动手腕，顾砺羽这才放开了他的手。 他活动了一下，略带责怪地看了顾砺羽一眼：兄弟，你老这么用力，我的腕子要是断了，你要怎么赔？ 顾砺羽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安澜冷愣了一下，这家伙是在笑吗？ 然后，顾砺羽就在他的面前半蹲了下来。 安澜低下头来看他，用眼神问他：你想干什么？ 顾砺羽接下来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安澜的预料之中，吓得他差一点当场坐在浴室的地上，但是顾砺羽却轻松地撑住了他的腰。 安澜赶紧向后退，淋浴间太过逼仄，安澜的后背立刻贴在了墙面上。 染了水渍的瓷砖墙面打滑，安澜完全靠不住，一点一点往下坠，但是顾砺羽却忽然靠了上来，安澜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他就是白日发梦都做不出这样的梦来，他手足无措，双臂想要撑住墙壁，但是身体却还在往下滑，膝盖越颤越厉害，就在安澜快要坐下的时候，顾砺羽又伸手一把将他撑了起来。 安澜的脑海越来越懵，千缕万缕的神经线就像被一股力量拖拽着，被顾砺羽遏制了，翻搅着，安澜的呼吸越来越乱，没有任何依托的他终于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顾砺羽的肩膀。 “砰——”地一声，是肖宸砸了一下墙面。 “喂，安澜！你还活着吗？你俩淋浴这么安静的？半个字儿都不聊吗？” 安澜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那几个字：“我没事儿。” “也是。能和孤僻羽聊天超过三句话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肖宸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墙传过来。 就是因为肖宸的声音太过清晰，这也让安澜意识到自己哪怕发出一点声音，左右两边淋浴间的人也能听见。 安澜艰难地低下头来，脸红得就快滴出血来了。 他拽着顾砺羽湿透的T恤，用口型恳求对方：不要了。 但是顾砺羽却变本加厉，安澜差一点背过气去，顾砺羽腾出一只手，将冷水开到了最大。 肖宸说了句：“洗好了！出去咯！晚上吃宵夜呗！” 说完，拳头还在安澜的门板上砸了一下，这一砸震得安澜差点灵魂出窍。 水流进了安澜的鼻腔里，呛得他咳嗽了起来，每一次呛水，安澜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时候，另一侧许星然的隔间传来有节奏的几声敲击。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每一下就像挠痒，挠在安澜的心脏上，勾着他的神经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 安澜受不了了，拽着顾砺羽的头发，生怕被许星然发现了。 “我也洗完了。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呢？”许星然最后半句话又轻又痒。 安澜知道他是故意的，难不成许星然发现了他们在干什么？ 终于当许星然也离开了，安澜弯下腰，咬着牙抱紧了顾砺羽的肩膀。 就像一枚子弹卡在弹夹里迟迟无法奔向自己的目标，而顾砺羽最后那一下让这枚子弹顺利上了膛，终于冲了出来。 全身的力量都被卸掉了，安澜跌坐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顾砺羽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 明明是冷淡到什么都没有的表情，安澜却觉得流在身上的冷水都变得沸腾了似的，没入肌肤，在血管里燃烧。 “你……”安澜本来想说“神经病”，但是这三个字到了嗓子眼却说不出来。 那是顾砺羽啊，他那么高傲从来不在乎其他人，却在自己的面前低下了头。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顾砺羽站了起来，把身上的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全身富有张力的线条绷起，看得安澜一阵心悸。 顾砺羽靠向他，站在水流下面，另一只手伸向墙侧的挂钩，把安澜的沐浴液拿了出来，挤在手心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淋浴了。 “你不脱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安澜快疯了，他哪里还敢脱？ 顾砺羽刚站到水流下面，安澜就迅速开门逃了出去，全身滴滴答答水流了一地，他打开了旁边的隔间，赶紧把水打开。 温热的水一点一点平息了安澜的心悸，安澜捂住自己的脸。 顾砺羽啊……真要命。 等到淋了一两分钟，安澜才意识到自己换洗的衣服还挂在隔壁的淋浴间里。 算了，大不了就这么出去……反正顾砺羽又不是没见过。 这时候旁边的水停了，安澜心头一紧，感觉到顾砺羽走了出来，走到了他的隔间前，“扣扣”响了两声敲门声。 这两声，和当初自己在ktv隔间里的两声敲门声重合在了一起。 “你的衣服。”顾砺羽说。 很轻，和那天一样，带着一丝劝哄的意味。 安澜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顾砺羽的手伸了进来，拎着安澜的防水袋。 安澜接过了防水袋，紧张顾砺羽会不会反手又要把门打开，但是这一次他的手却收了回去。 关上门，听着顾砺羽离开的脚步声，安澜的心绪终于平和了下来。 当安澜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三个人低着头，都在位置上玩手机。 许星然因该是在刷网页，肖宸在玩……网上麻将，非常不爽地说：“我严重怀疑另外三个人是一伙的，他们一起算计我！” 许星然瞥了肖宸一眼，“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肖宸的脸色变得难看了，结束了这一局。 顾砺羽就在旁边坐着，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做了什么，单手拿着手机，正在回复某人的信息。 “出来了。”许星然看向安澜，淡淡地笑了一下。 安澜没来由一阵紧张，他不清楚许星然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又或者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就连那句“出来了”都带着某种意味，虽然安澜觉得是自己做贼心虚。 “走咯！饿死了！吃饭去！”肖宸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想起了什么来，“话说……叶云不是说要来吗？怎么后来没过来？” 许星然回答说：“他有点事。不过他说晚上他请我们吃饭。” “唷，小云请吃饭……”肖宸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来。 安澜观察着肖宸的表情说：“小云请吃饭，你却不想去？” “小云吧，总喜欢在高级餐厅里请吃饭，就是那种环境特别好，摆盘特艺术，但是怎么吃都吃不饱的餐厅。”肖宸摸了摸下巴，看向安澜说，“要不然我们先吃一顿快餐，垫垫肚子？” 这说的，让安澜不想笑都笑出声来了。 “但是小云请吃饭，我总感觉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而且请客的地点是他们叶家的私人会馆。”许星然说。 顾砺羽起身，说了句：“我们走吧。” “去哪儿？”安澜问。 “快餐，垫肚子。”顾砺羽回答。 “孤僻羽，给你点赞。” 四个人去了距离射击馆最近的肯德基。 因为“云上”俱乐部并没有在闹市中心，所以附近的肯德基里人也不算特别多。 四个人点完餐，端着餐盘找了位置坐下。 第69章 防不胜防 安澜和肖宸两个人的动作神同步, 第一步打开汉堡的外包纸，第二步张大了嘴一口咬下去，里面的酱汁溢出来, 都是蹭在右边的嘴角上。 顾砺羽正捏着薯条，旁边的许星然含着可乐的吸管, 笑出声来。 “你说……小云会找我们说什么事儿……该不会是……”肖宸想到了什么, 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该不会什么？”安澜最讨厌有人说话只说一半了，直接抬起胳膊肘, 撞了他一下。 肖宸向后一靠就躲开了。 “他们家总是想给他选一个无敌优秀的alpha啊。搞不好看上我们之中的某人了！” “噗——”安澜差点把没来及咽下去的汉堡喷到对面顾砺羽的脸上。 “你别喷啊, 你也算是alpha。”肖宸特认真地说。 许星然摁了摁额头：“那倒是……叶家应该会更看好我或者顾砺羽, 但是如果要小云选的话，小云一定会选安澜。” 安澜才刚喝一口可乐顺顺气，眼看着可乐又要喷到对面去。 “小云？一定会选我？” 安澜的灵魂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对啊, 你帅气阳光，也没有某些alpha的沙文主义劣性，又懂射击, 完全符合叶云的审美。”肖宸说。 “要不……晚上我就不去了，现在也吃挺饱的了。”安澜手里的汉堡好像不怎么香了。 “不用担心。”对面的顾砺羽忽然说。 “啊？” 等等, 顾砺羽你不是号称“善妒”吗？怎么轮到叶云, 你就不妒忌了？ “叶云不是那种会把好朋友拉下水的人。他的性格是他如果遇到问题，他宁愿自己扛。”顾砺羽说。 虽然这让安澜呼出一口气, 也让他担心叶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吃完了肯德基，许星然开了车，带着他们几个前往叶云家的会馆。 这个会馆也没有在闹市，外观也很低调, 看着就像一个茶庄，走进去也没有土豪炫富的感觉, 内部装饰很简单，但是无论是地砖还是墙面上挂的画作都很有格调，让人觉得舒服。 侍者将他们引到了会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将门打开，就看到叶云正坐着用手机刷电视剧。 “小云，我们来了。”肖宸喊了一声。 叶云皱了皱眉头，“你们身上一股汉堡、可乐炸薯条的味道，什么意思啊？” 安澜抬起胳膊来闻了闻，他们都忘记了叶云身为优质omega，他的嗅觉神经也是很发达的。 “这不是刚比完赛，淋个浴，立刻肚子就饿了吗？”肖宸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 “坐吧。”叶云瞥了肖宸一眼，“亏我特地为了让你吃饱，让主厨每一份菜必须要准备三倍的量呢。” 肖宸张了张嘴，很显然没想好可以说什么。 许星然的拳头抵在唇间，很明显是笑了。 上菜的速度也比他们想象的快，不到五分钟，凉菜、主菜、就连餐后点心都上上来了。 经理朝叶云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很明显这样安排就是不想之后有人进来传菜打扰他们。 而且叶家的会馆为了保证客人的私密性，每间房间都有反窃听装置，当这扇门关上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只会留在这间房间里。 “鉴于你们已经吃饱了，那我就直入正题了。虽然听完我说的话，你们可能会吃不下饭。”叶云的视线落在面前那一桌子饭菜上。 “我明白了，我们会好好珍惜你的安排。”许星然抬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桌上的菜。 肖宸立刻说：“你看，许星然最懂你的心意。” 安澜一听咳嗽了一下，就知道肖宸想的是如果叶云想找人假装他男朋友，就把许星然推给他。 “尝一下，我们家会馆的烤乳鸽味道很不错。”叶云转动了一下桌子，把乳鸽转到了他们的面前。 安澜夹起一只腿，咬了一口，果然酥脆咸香，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听肖宸的鬼话，这里的菜很好吃啊，但是叶云即将要说的事情非常吸引他的注意。 “谢谢你的款待，不过小云，你有什么事情已经可以直说了。”许星然撑着下巴，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茶。 “我们叶家最重要的产业，是生物制药公司。”叶云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肖宸皱了皱眉：“忽然提起你们家的生物制药公司……是卖假药了、侵权了、非法实验了？” “这件事……首先是一位非常重要的研究型高管失踪了。一开始我们报了案，也疏通了不少关系要把这位高管找出来。直到你们把‘伊甸园’这个组织拉出了水面。根据警方的深入调查，这位主管很可能就是‘伊甸园’的一员。” 所有人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 但是到现在，程医生都没有到接受审判，说明“伊甸园”可以挖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让我猜猜，那位负责研究项目的主管到现在都没有被找到，但是你们的核心制药技术是不是被‘伊甸园’给引用了？”许星然问。 “没错。”叶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拿出了一个信封，把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这里面的都是企业机密，哪怕是许家也未必能得知的机密。我选择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有不好的预感。” 许星然接过了来，愣了一下，然后一张一张传给顾砺羽他们。 第一张照片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从他的身型来看，应该是个alpha，而且看着很眼熟，但是他满身都是淤青，让人辨识不出他本来的样子。 “我……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叫张凛？”安澜问。 “你认识他？我还以为没什么人能记得他了呢。”叶云有点惊讶。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只不过我练的是移动靶，但是他练的是散打。”安澜顿了顿，仔细回忆着当初和张凛的聊天，“张凛的散打成绩特别的好，初二的时候分化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到优质alpha的地步，但是学校里都在传说他在十八岁前很可能会达到优质alpha的级别。” “他是不是很帅啊？不然以从前你完全不关注alpha的态度，竟然会注意到练散打的张凛？”许星然眉梢微微一扬，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是他对这件事还是很认真的。 “但是初三那年，他韧带受伤，不能再继续练散打了。后来他转学了，他走的那天我刚好进了当年十六岁以下组别十米移动靶的复赛。他当时用很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因为那种羡慕……实在让人忘不了。”安澜呼出一口气来。 “他是怎么死的，和你们的生物制药公司又有什么关系？”顾砺羽问。 “这位研究主管他负责的项目是一种刺激生物组织自我修复的药物，我们暂时命名为trinity-nero合成酶。这种酶能让张凛受损的韧带恢复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功能。”叶云说。 安澜他们都愣住了，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修复类药物？ “卧槽，你们叶家这是要登天了？”肖宸愣住了。 “别……先别惊讶，听我说完。这种合成酶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处的，除非你是优质alpha。这种合成酶会跟高浓度的信息素产生强烈的反应，刺激细胞再生，但这也是一种透支。打个比方，你不使用这种药物，你的体能巅峰可以维持十年，可是如果你使用了这种药物，也许只能维持两到三年，之后面临的就是体能的急剧衰弱。所以到现在为止，这种合成酶还只是处于研究阶段，甚至不允许在人体身上试验。”叶云说。 许星然低头看着照片：“张凛是不是用了这种药物？” “是的，他的体内含有trinity-nero，以及……高含量的类似golden apple的药物。” “Golden apple的主要含量不是优质alpha的aplus吗？目标是定制omega啊……”肖宸完全不理解。 “那么如果张凛至今还没有达到优质alpha的级别呢？要增强他的药物适应性，他需要大量的aplus。但并不是每个alpha都能接受另一个优质alpha的aplus。就好比安澜，当你接触到许星然的aplus，你就会出现高热和排异反应，甚至释放大量自己的信息素来抵抗这种入侵。” “所以，在这个案例里，aplus的作用应该是刺激张凛大量产生自己的信息素，在某一时刻达到优质alpha的释放量，然后适应trinity-nero？”许星然问。 “没错。”叶云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所以对于张凛身上的伤痕，我们有了一种猜测。张凛在韧带修复之后，开始了散打比赛，可是trinity-nero在他体内发挥的时间太短了，也许只有几周，甚至于几天，他在散打比赛中被击中要害……”叶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张凛并没有参加正规的散打比赛吧？我刚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他的消息还只是停留在两三年前。”安澜皱着眉头，“这所谓的‘散打比赛’应该是‘伊甸园’的测试项目吧？” 叶云点了点头：“前段时间，警方在严打地下拳赛，跟踪其中一个窝点，在他们处理张凛遗体的时候迅速出击。法医对张凛的遗体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测，发现了不明成分，后来请教了我们的专家，得出了这就是trinity-nero的结论。” 而这个地下拳赛，搞不好就是“伊甸园”测试张凛康复情况的试验场，只不过被警方的临时行动给意外暴露了。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他们都以为“定制omega”已经是“伊甸园”渗透上层alpha阶级的最有效手段了，没想到他们还有大招。 一直沉默的顾砺羽开口了：“如果这只是单独的一个案例，并不能证明‘伊甸园’掌握了trinity-nero的技术。” “是的，所以警方又调查了大量的案子，重点聚焦在trinity-nero合成之后。能够确定的，就有四个案例。” 一个是短跑运动员，跟腱受伤，在一年之后奇迹一般重回赛场，又拿了两个重要的冠军，在第三场比赛忽然猝死。虽然遗体已经火化，但是他的血样还有留存，经过化验证实里面含有trinity-nero以及aplus。 另外一个是篮球运动员，他膝盖受伤被判定运动生涯结束，却在半年之后重回巅峰。 在一次重要比赛之后开车回家，他发生了车祸。根据现场监控，他当时完全失去了意识，趴在方向盘上撞到了路边。法医最初的检测结果也是心脏停跳导致猝死。他的遗体也被火化，但运气的是在这场意外发生之前，他参加了队内组织的献血活动，警方调出了他的血样，再次检测出了类似的成分。 最后一个案例，也是最特别的案例——射击运动员梁昊，因为肩伤离开了赛场。半年之后据说他回到了了原来的射击俱乐部和之前的队友比了一场，他的水平稳定而且高超，完全领先他的队友。这给他的俱乐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俱乐部老板花重金想要请他回来，但是却再也联系不到这个人。 “这个梁昊，会不会已经挂了？”肖宸问。 毕竟之前练短跑的也好，练散打的也好，都挂了。 “他没有挂。因为警方在捣毁一个‘伊甸园’的研究基地的时候，梁昊出现了，成功掩护了那里的人逃走。当然他也被警方击中，现场留下的血迹里……检验出了同样的药物。”‘ 顾砺羽看向叶云，淡淡地说：“所以现在叶家在风口浪尖上。你们甚至无法洗脱嫌疑。” “什么嫌疑？哦……我懂了……”安澜问完了才意识到，叶家被怀疑就是伊甸园背后的大势力，甚至于是伊甸园的一部分。 “警方现在还不会公布这些，因为一旦公布了就会打草惊蛇。我也知道许叔叔一定不希望星然你再卷入这种事情，但是唇亡齿寒……叶家倒了，许家也许就是伊甸园的下一个目标。以及肖宸，现在你父亲应该也很想跟你修复关系，可以的话……请他帮帮我们。他一定可以说服韩家透露更多关于伊甸园的消息。” 安澜看向顾砺羽，他有点好奇叶云会怎么说服顾砺羽。 总感觉那会是个“重磅消息”。 “顾砺羽，我接下来跟你说的，希望你冷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顾砺羽抬起眼来，目光平稳地回视对方，“那个aplus来源于我的父亲。这些年程医生让我父亲保持疯狂状态的原因，就是要从他的身上大量提取aplus。”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沉寂。 安澜咽下口水，下意识握住旁边顾砺羽的手。 顾砺羽翻过手来扣住了安澜，他的掌心很暖，没有丝毫冷汗，他很冷静。 “所以，顾家应该会帮我们吧？我们需要和你大哥顾青川联手，看看有没有办法分解trinity-nero和aplus的结合物。”叶云说。 “我会和我大哥谈一下。但是我不能左右他的想法。”顾砺羽回答。 安澜低下头来，现场也许就是他和这些案子的关系不大了。 “安澜，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叶云提醒道。 “嗯？” “‘伊甸园’很清楚，你对顾砺羽有多重要。” 安澜顿了一下，敌在暗他们在明，防不胜防。 “是不是警方已经在暗中保护安澜和他的家人了？”顾砺羽问。 叶云点头：“据我所知，应该是的。” 许星然笑了一下：“这个洪队长还真藏得住秘密啊。竟然都没有跟我们许家提过一个字。” “又也许他提过了，但是许叔叔不希望你再卷入危险之中。”叶云说。 许星然闭上了眼睛，想起了父亲泛白的鬓发，呼出一口气来。 “好了，正事儿说完了，吃饭吧。”肖宸提起了筷子，开始夹菜。 安澜愣住了：“我说，你这还吃得下？” “为什么吃不下？”肖宸耸了耸肩膀，“如果‘伊甸园’找上门来，我肯定得吃饱了才能跟他们战斗吧？” “很有道理。”许星然点了点头，竟然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第70章 神秘之夜 顾砺羽给安澜夹了一块点心, 很平静地说：“再吃一点，不然你晚上会饿。” “哦，好。” 如此平和的气氛, 让安澜觉得好像真的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吃完了饭，许星然开车送他们回家。 车子停到安澜家楼下的时候, 许星然开口说：“安澜, 把最近要穿的要用的东西整理一下，跟顾砺羽回家。” 安澜愣了一下, 许星然的声音很沉, 这说明他是认真的。 副驾驶位置上的肖宸也点头说：“对啊, 你跟顾砺羽待在一起吧。虽然说我也住在你家楼下，能随时看着你，但是我还有肖乐需要照顾……你跟着顾砺羽, 能让顾砺羽不至于为你患得患失，又能让他看着你，我觉得这是双赢。” 安澜明白了肖宸话里的意思, 顾砺羽对他有占有欲，特别现在“伊甸园”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 如果安澜不在顾砺羽的身边, 那么顾砺羽也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 安澜上了楼，正好碰上爸妈正在看电视, 两个人正在愤怒声讨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 “爸、妈，我同学顾砺羽这段时家里大人不在，我想去他那儿陪他住几天啊。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学习。” 从前乔初洛爸妈出差的时候, 安澜也会去陪乔初洛，安澜的爸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且孩子大了更喜欢跟同龄人在一起，就嘱咐他每晚要给家里打电话。 安澜背着包下了楼，肖宸正打开车门，许星然开口说：“阿宸，要不你还是带着乐乐回肖家。” 肖家的安保措施一向不错，而且只要跟肖宏文说起这些事，肖宏文自然会给肖宸还有肖乐安排专业的保全人员。肖宏文这个人就算对韩丽或者对苏颂凝再渣，但他现在最看重的恐怕就是肖宸了。为了妹妹，肖宸没必要非要跟他对着干。 “我知道。今晚我就跟乐乐收拾行李，带她回去。” 肖宸上了楼，许星然就开车去顾家本宅了。 “上一次我们能团结一致，这一次也一样。”许星然说。 上了楼，肖宸利落地把肖乐的衣服收进行李箱里，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肖乐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忽然要回家，但是她相信肖宸做的所有决定。 回家的路上，肖宸让肖乐打了个电话给肖宏文，理由找的很“真实”。 “爸……我住的房子里最近有好多蟑螂……我想回去住……” 肖宏文听到这个消息，掩饰不住地喜出望外：“好的！好的！你们吃过晚饭了吗？我让阿姨给你们做晚饭！” 肖乐看向肖宸，肖宸点了点头。 既然要回去，那就得敞开心胸，就算不能原谅他，但是也不用把生活搞得剑拔弩张。 “哥吃过了，我晚上没怎么吃饱。”肖乐说。 “那好！爸爸晚上陪你吃饭。” 挂断了电话，肖乐百感交集：“我从来都没想过能在他那里有这样的地位。” “感动了？”肖宸好笑地反问。 “才不会呢。”肖乐叹了口气，“只是觉得他挺可悲的。一门心思想要跟韩家联合起来，谁知道韩家都烂到根儿上了。他觉得肖韫是他最出色的儿子，谁知道肖韫不但得了心脏病，连心肠都是黑的。其实他也不用那么看重我和你，和韩丽离了婚，他还能再生几个。” 肖宸笑了笑：“你真当优质alpha是想生就能生啊？肖楠的爸妈一个优质alpha一个优质omega，最后生出来的肖楠也没到优质的地步啊。” “那就还是咱妈的基因好，不然我都没有优质alpha哥哥当靠山。”肖乐开着玩笑说。 “乐乐，我认为吧一个人过的快乐与否，又或者他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和他是不是优质的alpha或者omega没有半点关系。比如说去年的十米气步枪世界冠军就是beta，比如你一直偷偷喜欢的年级第一也是beta。”肖宸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就好比安澜哥哥，就算他只是beta，那天他也一样会把手机借给我。” “是的。”肖宸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他们再次回到肖家，一进门肖宏文就亲自迎上来接他们的行李箱。 “阿宸……你也留在家里住吧。”肖宏文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肖宸。 其实肖宸明白，肖宏文除了内疚之外，更多的也是知道肖宸和许星然还有顾砺羽交好，希望能凭借另外两家的关系让肖家不至于受到韩家的牵连。 “嗯，乐乐吵着要回来，那我就……回来吧。”肖宸说。 “来吃饭，饭菜已经好了。行李一会儿再收拾。” 肖宏文热络地把乐乐拉到了餐桌前，我的老天爷啊，他们就三个人，肖宏文准备了快十个菜。 肖乐给肖宸使了个眼色，口型说的是：好高规格的待遇。 肖宸都快被逗乐了。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肖宸注意到肖宏文的手机一直在闪，说明有人在给他打电话。但是他却一直不接，肖宸立刻就能想象到，这要么是韩家的电话，要么是肖韫的电话。 “你接吧。”肖宸抬了抬下巴。 “还是不要了，我好不容易陪你们吃个饭，吃完饭我再回回去。”肖宏文说。 肖宸笑了笑：“让我猜猜看，是肖韫。” 肖宏文愣了一下，很显然肖宸猜对了。 肖宸又说：“肖韫娇生惯养，肯定不想待在医院里。如果不是因为这对母子太蠢太冲动，韩家跟伊甸园合作的事情未必会曝光，所以韩家根本不想管肖韫。韩丽所有的资产又被冻结了，肖韫用不了。这个时候肖韫就只能依靠你这个老爸了。” “阿宸，我……” 肖宏文刚想要说什么，肖宸打断了他：“你是想说无论他之前有什么错，他现在也走投无路了，又有心脏病，就让他回来待着吧，反正他可能也熬不过今年了。对吧？” 肖宏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肖宸说的就是他刚才想说的，只是如果肖宏文说一定会充满同情心，但是肖宸却直白利落，甚至带着一丝讽刺。 “我会给他请更好的护工，再给他换一个条件更好的疗养院。乐乐也要中考了，你也要高考了，需要集中精神学习。”肖宏文说。 “是咯。”肖乐点了点头，“现在这饭菜才稍微觉得好吃了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肖宏文正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阿姨却说：“先生，是肖楠来了！” “肖楠那个傻白不甜的家伙来干什么？”肖乐露出嫌弃的表情。 阿姨继续说：“他把大少爷送回来了！” “草……”轮到肖宸露出嫌弃的表情。 肖楠一进来就在谴责肖宏文：“伯父！你有没有搞错啊？竟然把韫哥扔医院里就不管了？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儿子吧？” “没有，没有，阿韫身体不好需要医院的实时监护。他回到家来，万一有个什么，我就是开车立刻送他去医院也来不及啊！” 肖宏文说的合情合理。 “您是不知道医院里人看了那些小报消息之后怎么对韫哥的！那个医院不能待了……”肖楠一抬头，发现了肖宸就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 像是在看戏一样。 肖楠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他不是不知道韩丽干的那些事，肖楠的父亲也跟他嘱咐了很多遍，以后能继承肖家的十有八九是肖宸，让他不要再跟肖宸对着干了。 “那……您反正得给韫哥换个医院。” “行，我立刻马上就会给他联系医院。天很晚了，你先送阿韫回去病房，他的心脏真的很……” 肖韫一把拽住了肖宏文，颤着声音说：“爸，求你了，别让我待在那里了。求你了……” 肖宏文其实于心不忍，再怎么样肖韫也是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他转头看向肖宸，本来以为要给肖宸做很多思想工作，但没想到肖宸却说：“好歹是肖家的人。要打要欺负的，也得我们肖家自己来。” 说完，他就低下头和肖乐继续吃饭了。 肖宏文赶紧跟肖楠一起把肖韫送回了房间里。 “瞧瞧我们的父亲大人，多么积极有效率，生怕你会反悔呢。”肖乐在桌子下面踢了肖宸一脚，“哥，你这人有仇必报，讨厌的人多看一秒都嫌烦，怎么会让肖韫回来住？” 肖宸摁了一下妹妹的脑袋，“你小脑袋瓜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记住，不要理睬肖韫，他如果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叫其他人来扶。如果他心脏病发了，叫其他人急救。你别掺合。” “你怕他碰瓷我？”肖乐问。 肖宸笑了一下，没回答她，而是拿着手机发信息。 肖宸：[我大哥回家了呢。] 许星然：[好巧。] 顾砺羽：[把握机会。] 许星然：[说不定你问他第一个问题，他就心脏病发了。] 肖宸：[放心，我有速效救心丸，还有除颤器。] 许星然：[除颤器你会用吗？] 肖宸咧了咧嘴，回复：[孤僻羽，你现在和安澜在干什么呢？] 顾砺羽：[他去洗漱了。] 肖宸：[洗漱完了干什么呢？] 顾砺羽：[睡觉。] 肖宸：[真没创意。] 许星然：[我也睡了，记得把肖韫的嘴撬开。] 这时候安澜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走进了卧室，就看见顾砺羽坐在床头桌上单手发着信息。 “洗完了？”顾砺羽抬起头来看向他。 安澜点了点头，“刚才你妈妈还问我要不要喝牛奶呢，感觉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顾砺羽伸出手，轻轻把安澜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放下了手机，胳膊圈着安澜的腰，半仰着头看着他。 “她很想宠着我，但是……我不是那种需要被宠的孩子。所以她会把这种心情转移到你的身上，宠着你对她来说，大概就像宠着我。”顾砺羽说。 “所以这是爱屋及乌？”安澜笑着问。 “嗯。”顾砺羽的手轻轻拽着安澜的睡衣下摆，“刚才我跟肖宸说，洗漱完了我们睡觉，肖宸觉得没创意。” 安澜看着顾砺羽的眼睛，它们已经没有初见时候的那种疏离感，相反顾砺羽的目光让安澜觉得他们精神的深处是联系在一起的。 “那怎么才算有创意？”安澜问完就后悔了。 显然，肖宸那句话充满了不和谐的意味，而顾砺羽就是故意引安澜问这个问题的。 “你想象中的恋爱应该是怎样的？”顾砺羽问。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不就是一起吃吃饭、看电影、打游戏。生活就是这样，不然还能干什么？”安澜笑着说。 还是那句话，他们都是头一次恋爱，谁都没有经验。 虽然某些地方，顾砺羽让人感觉经验丰富。 “我们一起吃过饭，但是没一起看过电影，也没一起打过游戏。”顾砺羽说。 ”打游戏的话得去网吧，我带你去。看电影的话，你有什么喜欢的电影吗？我们一起看？”安澜说。 “有一部，我学到了挺多东西的。” “不是什么科普纪录片吧？”安澜心想一起看这类电影，倒是非常助眠。 估计不到十分钟，自己就会靠在顾砺羽的身上睡着。 他们没有关灯，时间还早，两个人躺在被子里，笔记本电脑就放在顾砺羽的左腿以及安澜的右腿上，一人一边耳机，这感觉很亲密也很奇妙。 “为什么不公放？”安澜好奇地问。 “不想我妈听见。”顾砺羽回答。 听见什么？ 安澜觉得很好奇。 电影的名字是《神秘之夜》，难道是悬疑片？ 但是安澜对这个电影名字没有丝毫印象。 这部电影的开头，是某大集团的副总裁，同时也是集团的年轻继承人布鲁斯正在桌前加班。 这是一个大型时尚集团，但是这一年的设计却没有人任何亮点，一直被竞争对手打压，布鲁斯为此非常头疼。 他面前设计师们的稿子没有任何新意，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三岁的幼儿园小孩画出来的东西都比他们有价值。 那天晚上，布鲁斯已经加班到了凌晨三点，第二天是复活节，整栋楼都空了，大家都忙着回去过节，按道理只有布鲁斯还在办公室。 但是他却听到外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唱歌。 布鲁斯悄悄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员工所在的开放办公区。 巨大的落地窗前是都市夜景，所有的电脑都已经关闭了，但是却有一个人影靠在落地窗前，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轮廓。 他并不知道布鲁斯来了，而是缓慢地抬起了一条腿，侧着身在窗前曲折出优雅的线条，布鲁斯这才意识到他在跳芭蕾。 他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学过，但现在却已经生疏了，可就是这样随性的舞蹈，在窗外的光线和阴影的交织之下，有一种动人心魂的美感。 布鲁斯站在那里屏息待了许久，才意识到年轻男人唱的是《fly me to the moon》，当他的左手搭在右肩上转了半个圈，轻灵得仿佛随时会透过窗子被星空拥抱。 但是年轻男人发现了布鲁斯的存在，他显然有些惊讶，向后退了一步。 布鲁斯走近他，安抚他：“别害怕，你刚才跳的很美，你叫什么名字？你……” 年轻男人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仓皇离去了。 布鲁斯打开了灯，整个公共办公区明亮了起来，但是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第二天，布鲁斯就想尽办法想要找到那个人是谁，因为那是他的缪斯。 看到这里，安澜忍不住说：“有点灰姑娘的味道。王子不知道灰姑娘是谁，得拿着水晶鞋让全国的姑娘们挨个试穿？” 顾砺羽的手绕过安澜的后脑，轻轻摁在他的脸上，将他靠向自己的肩膀。 “布鲁斯比王子要惨。王子至少还有一只水晶鞋，布鲁斯却只看过对方在逆光下的影子。”顾砺羽回答。 安澜忍不住笑了，抬起脸看向顾砺羽：“那你说真的会有人因为影子的轮廓就爱上另一个人吗？” 顾砺羽低下眼，在安澜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当然有。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射击的样子，就记住了。” “我射击的样子？”安澜问。 “嗯。那场比赛的决赛你因为手腕受伤而退出，我很遗憾。”顾砺羽又在安澜的鼻尖上吻了一下。 安澜笑了，抬起顾砺羽的手，他的手心还留着伤痕：“所以那一次你刚清醒就坚持要参加决赛，并不是仅仅为了和班长一较高下，也是因为你以为我会参加决赛？” 第71章 Farewell, “错了, 我坚持参加决赛跟许星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但当时我只想见到你。”顾砺羽回答。 安澜被对方圈在怀里，他现在真的有一种跟顾砺羽在恋爱的感觉了。 顾砺羽侧过脸来, 鼻尖轻轻在安澜的额角上碰了碰，仿佛随时会吻上来。 这让安澜忽然之间紧张起来, 另一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手心里是一层薄汗，他想起了在俱乐部浴室里发生的一切。 心脏猛地一阵下沉, 安澜的膝盖下意识曲起, 架在上面的笔记本电脑就要滑落下来, 安澜赶紧把它扶起来。 胸腔里“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锤子在敲打着城门，自以为顽固的城池即将裂开。 安澜直着背，不知道该不该躺回去, 他就假装自己看不清，就这样向前倾着，假装看电影。 但其实一句台词都听不进去。 顾砺羽的手伸了过来,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安澜的发茬，指节带着某种暗示的意味触碰着他后颈上曾经被咬过的地方。 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只有安澜，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此刻正在紧张。 电影里的故事仍旧在继续。 布鲁斯找了那层楼的部门经理，想要知道那天晚上谁最后一个离开，但是部门经理并不清楚。后来布鲁斯又找了保安，从监控录像里之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背影, 他穿着不起眼的西装，低着头一副害怕被发现的样子。布鲁斯甚至调阅了所有员工的信息, 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每一个出现在布鲁斯面前的身影都充满了嫌疑，可是布鲁斯就是无法确定他是谁。 但是布鲁斯的集团当季的新系列“缪斯的影子”却吸引了时尚界的注意。 纯黑色的搭配，复古却又神秘灵动，让布鲁斯的集团起死回生。 所有人都说布鲁斯在梦中被缪斯亲吻了，布鲁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笑称“请缪斯再吻他一次”。 为了庆祝新系列的成功，集团举办了一场假面舞会，无论男女都将戴着面具参加。 布鲁斯终于在假面舞会上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缪斯”——那个年轻男人身着黑色的燕尾服，戴着黑色的假面，长身玉立，优雅又有几分内敛。布鲁斯穿过层层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年轻男人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惊慌失措，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大概以为布鲁斯不可能认出他。 ——因为他是个没有任何味道的beta。 果然，布鲁斯微笑着说：“先生，今天有很多人穿了我们最新设计的燕尾服，但是您是最养眼的一位。” 年轻男人笑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 布鲁斯问了他很多问题，都与那个神秘的夜晚无关，都是与穿衣搭配以及年轻人的时尚喜好为主题。 他们走到了晚宴的角落里，就在布鲁斯将一杯香槟递给他的瞬间，忽然停电了。 晚宴会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年轻男人下意识伸手要接住布鲁斯递过来的香槟，但是却反过来被布鲁斯扣住了手腕。 现场的宾客们正在议论纷纷，等待着光明到来。 而年轻男人却被布鲁斯一把摁在了墙上，布鲁斯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出你了。”布鲁斯的声音是低沉的，却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欲。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出你了。”顾砺羽的声音忽然在安澜的耳边响起。 温热的气流涌入安澜的耳廓，他猛地侧过脸，对上的就是顾砺羽的眼睛。 顾砺羽不是一直靠着床头坐着的吗？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安澜正要拉开和他的距离，电影里的第二句台词又何顾砺羽的声音重合了起来。 “每当我的大脑空闲下来，就想你想到快要发疯。” 电影的画面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只有顾砺羽念着布鲁斯的台词……以及年轻男人恐慌紧促的呼吸声。 如果说布鲁斯是被压抑到极限的疯魔，那么顾砺羽是清冷的、理智的甚至于筹谋已久。 他在引诱自己……安澜知道。 安澜不敢呼吸，只是怔怔地看着顾砺羽的眼睛。 “先生……先生您认错人了……”电脑里传来年轻男人的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声音。 安澜向一侧倾斜，电脑彻底歪到了床上，顾砺羽的双手撑在了安澜的身边，轻声问：“哦，那我认错人了吗？” 这部电影他到底看了多少遍？为什么主角布鲁斯的台词他都记得？ 布鲁斯像是压在年轻男人耳边问的，暧昧、沙哑充满控制欲。 而顾砺羽的声音却很轻，却又带着他独有的通透感，瞬间占有了安澜的大脑。 “不要……布鲁斯先生请您不要……” 什么东西被扯开的声音、挣扎的声音、呼吸的声音揉杂在一起，充满了无尽的想象。 “你知道每次电影演到这里，我会干什么吗？”顾砺羽侧过脸，像是随时会吻上来，但是却刻意留给了安澜逃走的距离。 “我……怎么知道。”安澜向后挪了挪，另一只撑到了床沿外面，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顾砺羽的双手已经撑在了他的耳边，几乎伏在他的身上，用一种极度专注的目光看着他。 “我会把你的射击服盖在头上，遮住所有光线，然后想象你的样子。”顾砺羽回答。 安澜的心脏瞬间被击穿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顾砺羽。 电影的后半段及其放肆，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布鲁斯将年轻男人拽进了宴会的休息室里，将他扔在了沙发上，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有的渴望都迸发了出来。 安澜惊慌了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把电脑关掉，但是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电影的声音陡然上升。 那样毫无遮掩的声音让安澜从脖子到脸红得快要滴血。 顾砺羽就撑在那里看着安澜，仿佛安澜越慌乱，他就越镇定，直到安澜终于一把将笔记本电脑给合上了。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 但是安澜却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你……你放我起来。”安澜说。 “你觉得自己还有可能起来吗？”顾砺羽压得更低了，近到安澜可以看清楚他的眼睫毛。 空气里弥漫着层叠起伏的清冽味道，那是顾砺羽的信息素。 哪怕alpha之间的信息素是相互抵触的，但是安澜是依靠顾砺羽的信息素才能继续分化，所以安澜对顾砺羽的信息素不但不会抵触，甚至有上瘾症状。 他的味道真的很好闻，安澜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脑海中是在月光下曼妙起舞的海潮，泛起一片又一片的碎钻，安澜抬起了头，他的唇落在了顾砺羽的颈间。 顾砺羽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撑在安澜身侧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安澜闭上了眼睛，鼻尖沿着顾砺羽的下颌线蹭了向他的唇缝，顾砺羽忽然一把将安澜摁了回去，安澜恍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顾砺羽。 “如果经受不住我的信息素引诱，长期接触我信息素里的aplus，万一变成了omega你别后悔。” 他的声音暗哑又克制。 这是最后的警告。 “那……要是真的变成了omega……你就标记我吧。”安澜说。 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成为alpha，除非顾砺羽日以继夜地用信息素影响他。 “那你知道……什么地方的aplus最多吗？”顾砺羽问。 “颈间？”安澜不是很确定地问。 “不对。”顾砺羽还是撑在安澜的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也不会是手腕啊。” 这是alpha散发信息素的两个重要地方。 顾砺羽抬起了安澜的一只手，将他的食指指尖触碰上自己的唇缝，缓慢地吻住了。 安澜瞬间读懂了他的暗示。 顾砺羽虽然不怎么与人亲近，但是他的冷漠疏离里带着一种属于alpha的刚性力量。 可是他唇却无害而温柔。 安澜很喜欢他的唇。 可是当他咬着安澜的指尖，吻上他指节的力量越来越大，哪怕这个吻根本没有过界，安澜的血液却像是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奔向顾砺羽的唇齿之间。 安澜的手指颤抖着勾了一下，顾砺羽侧着眼看着他，目光里充满震慑，却又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暧昧。安澜想要避开他的视线，才刚微微侧过脸，顾砺羽就极为用力地一吻，把安澜的注意力强行扯了回去。 “顾……顾砺羽……” 安澜把手往回收，顾砺羽就追着安澜的手而去，直到来到他的面前，忽然吻在了他的唇上。 那股清浅的信息素味道化作了漩涡，裹挟着安澜的一切理智，他半个脑袋悬在床沿边，顾砺羽的吻压下来，他的下巴抬起，发丝轻轻垂着在床沿边摇晃着。 安澜一点一点向后退，每当他快要掉下去的时候，顾砺羽就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海洋的气息将安澜淹没，每当他快要气绝的时候，顾砺羽会转而吻向他的嘴角，给他呼吸的机会。 “你知道还有哪里的aplus最多吗？”顾砺羽靠在他的耳畔，轻声问。 他的声音对于安澜来说，就像一场极刑，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明明害怕得不行，有不希望落地的瞬间到来。 “嗯？” 缺氧让安澜迷茫。 顾砺羽抓着安澜的手，说了句：“这里。” 安澜只听见耳边传来“轰——”地一声，整个空间都在旋转。 一切都来势汹汹，安澜被顾砺羽牵引着，顾砺羽靠得很近，闭着眼睛睫毛轻微地颤动着，喉结滚动着像是有什么在他的身体内奔腾狂涌。 龙涎香越来越浓郁，安澜吻着顾砺羽的眉眼，将脸贴着他的脸，当那一片浩瀚的海洋冲向天空的时候，安澜的心绪也提到了至高点，血液也像是追逐着顾砺羽一般，要从眼睛里、从指尖、从一切能感受到他的地方溢出来。 顾砺羽低着头，埋在安澜的颈间，双手紧紧抱着安澜。 良久，安澜看着终于停止旋转的天花板，喃语道：“你可真是个天才……” “什么天才？”顾砺羽靠得近，一说话就像是随时要吻在安澜的颈间。 “全能天才……” 顾砺羽侧过脸来与安澜对视，他很浅地笑了一下，安澜的心也颤了一下，他竟然觉得这家伙要命的性感？ “滚边儿去。” 安澜推开了顾砺羽的脸，坐起身来，再看看关上的笔记本电脑，发现自己的段位距离顾砺羽实在太远了，燥得他抱住脑袋，把脸埋进膝盖里。 顾砺羽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现在他倒是乖巧的很了。 也许过了两三分钟，安澜睡衣的后摆被轻轻拽了一下，他闷声说了句：“干嘛？” “电影还看么？” “看！为什么不看？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鬼！” 安澜立刻把笔记本电脑端过来，靠着床头，自己抱着也不跟顾砺羽分享了。 接下来的一切非常狗血，在晚宴的休息室里，布鲁斯因为太过疯狂，几乎要了那个年轻人的命。 当他把年轻人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助理。 布鲁斯有三个助理轮班，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在他的办公室外负责转接电话、记录来访名单等等琐碎的事情。而这个年轻人是最普通的那个，布鲁斯甚至不是很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吉恩。 布鲁斯曾经招聘过omega来担任自己的助理，结果在重要会议前这个omega因为对布鲁斯怀有爱慕之情而进入了特殊时期，所以后来布鲁斯所有的助理都被换成了beta。 他们对alpha的信息素没有反应，他们勤快勉励，没有不该有的想法。 吉恩也是其中之一，他通常带着黑框眼镜，每当布鲁斯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都能看到这个年轻人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久而久之，布鲁斯甚至不记得他的样子，只记得他戴着眼镜的侧脸。 吉恩醒了，布鲁斯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被掩藏在了那双厚厚的眼镜之下，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他。 布鲁斯把吉恩抱在怀里，说着千万遍爱他。 但是第二天，吉恩却向人力经理递交了辞职信，布鲁斯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双眼赤红，那模样就像是要把吉恩给吃下去。 他赶到了吉恩的公寓，吉恩的房东却告诉布鲁斯他已经退租离开了。 布鲁斯濒临崩溃，他忽然明白过来，吉恩不喜欢他，无论alpha的魅力有多大那仅仅是对于omega的。可是当他爱上了一个beta，他连如何吸引他都不知道。 但是alpha的占有欲和偏执欲让他无法自控，他做不到就这样让吉恩离开。他动用了自己的人脉，终于找到了吉恩。 吉恩去了另一座城市，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个文员，某天早晨当他来上班的时候，老板的办公室里传来阵阵笑声，他被叫了过去，发现布鲁斯就坐在里面，吉恩差一点拔腿就跑，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明白，只要布鲁斯不放弃，他无论去哪里都会被他找出来。 布鲁斯问他：“我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追求你，也不行吗？” 吉恩毫不委婉地拒绝了他：“还记得有一次我换了一副眼镜，本来怀着期待的心情要去见我想要表白的人。你路过了我的办公桌之后，你的秘书来提醒我说‘吉恩，老板不喜欢你的新眼镜，那是omega的流行款’。” “那只是一件小事……我……” 吉恩回答：“不，先生。那对于你来说是小事，因为你高高在上所有人要围着你的喜好。但对于我来说在你的身边太压抑了，必须要让自己平庸和不起眼，连眼镜这么小的事情都不能随自己的心愿。” 布鲁斯似乎能懂吉恩在意的是什么，但是似乎又不能完全懂。 吉恩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他本来以为布鲁斯不会再来了，毕竟这座城市距离布鲁斯工作的地方要飞两三个小时，但是他没有想到布鲁斯直接调任到了这座城市的分公司。 这件事引起了时尚界的轩然大波，就连股票都动荡了两三天才平稳下来。 有人猜测布鲁斯失去了集团的继承权，还有人猜测集团内部更迭布鲁斯被挤出了核心管理层。 但是布鲁斯却安于现状，每天陪着吉恩上班下班，请他吃饭看电影，真的就像个普通的追求者。 吉恩一开始充满了拒绝，直到某一天下着瓢泼大雨，布鲁斯就撑着伞站在吉恩工作地方的对面，等他等到了晚上九点多。吉恩叹了口气，终于接受了布鲁斯的邀约。 他们在一个小酒吧里喝了一杯，吉恩终于告诉了他，他曾经为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工作，对方是个拥有雄浑信息素的alpha，自己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听到这里，布鲁斯十分惊讶，吉恩明明是个beta啊。 “在一次重要的会议之前，我因为迷恋着他而失去了理智，搞砸了一切。我的老板是一个在业内很有人脉和影响力的人，因为这件事，我被整个业界排挤。于是我切除了自己的性腺，让自己成为一个普通的没有信息素味道的beta。正好，我的堂弟和我长得很相似，他在家里的农场做事，所以我就用了他的身份回到大城市来继续工作。你猜怎么样？”吉恩撑着下巴，浅笑着看着布鲁斯。 冰冷的水从布鲁斯的头顶浇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吉恩。 “我又回到了前任老板那里。我发现当自己不再是omega之后，他对于我来说就只是行走的雕塑。我可以不怀任何爱慕心情地看着他，可以冷静地处理所有工作上的事项，最重要的是……他开给beta的工资，是omega的三倍。不然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吉恩的微笑冷酷而残忍。 如果说曾经的布鲁斯用alpha的高傲和自负怎样伤害过吉恩，那么此刻的吉恩轻描淡写千百万倍奉还。 他是永远不会对布鲁斯心动的。 外面的雨没有停下，吉恩拿起身边的伞走了出去，他转过身来，看着玻璃窗那一面的布鲁斯，垂下眼来笑了笑。 Farewell， the mysterious night. 当片尾的字幕出现，安澜呼出一口气来，他一侧过脸，发现顾砺羽就靠在他的身边。 即没有打扰他，但又像是等待着安澜回到他的怀里。 “这个电影……结局倒是没想到。”安澜有点不明白，“如果是我，后半部分这么沉重，我应该不会看很多遍。” 但是顾砺羽却说他很喜欢这部电影，而且对台词那么熟悉，肯定不止看一遍。 “因为我最初很喜欢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beta。”顾砺羽说。 安澜愣住了，侧目看向对方。 顾砺羽以为自己就像电影里的布鲁斯，为一个没有信息素味道的beta着迷。 ”看了这部电影，当布鲁斯为夜幕下起舞的吉恩着迷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喜欢你。”顾砺羽说，“我在每一场射击比赛里寻找着你。” “什么……什么时候？”安澜知道顾砺羽很早就注意到自己了，但是他一直没问是在什么时候。 “高一那年的预赛，我在第十二组，你在第三组。”顾砺羽回答。 第72章 独占你的视线 “我比赛的时候, 难道你就在观众席上看？”安澜愣住了。 “是啊。”顾砺羽回答。 “你那么显眼的人，如果在观众席上……我怎么会没发现你？” “因为你太专注于比赛了。观众席上有什么人对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可是我高一的时候……比赛成绩很一般啊。”安澜觉得奇了怪了, 自己到底是哪里吸引了顾砺羽。 这完全不科学啊。 高一的时候，安澜在全省射击比赛里能进入前十六就已经是最好成绩了。 “我被你的慢热吸引了。”顾砺羽说。 慢热都能吸引人？ 安澜哭笑不得。 “你一般开靶都是七环到八环之间。进入快速靶之后, 状态会越来越好, 打到九环多。” 没想到顾砺羽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那个时候我能不能从预赛突围，靠的都是天命。”安澜无奈地一笑。 “不是天命。很多选手像你一样, 心态早就崩掉了。但是你不一样, 每一枪都很专注, 好像从来不会被上一枪的成绩所影响。我最先注意到你的时候，你在十二名选手里是垫底的。等到快速靶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进到中游了。十个快速靶之后, 你一般会进入前三。” 但是只有小组前两名才能进入复赛。 “你说的那一场比赛……我应该正好卡在第三名，没有晋级。”安澜拼了命地回想。 “是的，你没晋级。你的状态越来越好, 最后只差了零点一环没能翻盘，本来以为你会很难过的。”顾砺羽说。 “遗憾是有一点。但是自己有几斤几两, 自己还是清楚的, 所以我并没有很难过。” 顾砺羽看着安澜，笑了一下：“对啊。你放下了枪, 转过头冲着你的教练咧着嘴笑。我记得你那天笑的样子。” 安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被顾砺羽给记住了。 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没有小说电影里的天降高光时刻，仅仅是因为他从七环多一路打到了九环多最后还是被淘汰，还有他回头笑了一下。 安澜不明白, 让顾砺羽动心真的就这么简单，又或者说巧合吗？ “你射击的时候……没有胜负欲, 但是却有一种很专注的感觉。每次看着你射击时候的背影，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那么重要，只剩下从眼前跑过的靶子。我的射击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纯粹，因为……让我专注的原因是要赢。”顾砺羽回答。 射击对于alpha来说，挑战的是自控力。 顾砺羽出身顾家，而顾家最顶级的alpha似乎总是逃不脱失控疯狂的命运。赢得射击比赛的冠军，对于顾砺羽来说有着向世人证明自己不会失控的意味。 “我要赢许星然，我要赢肖宸，要赢叶云，要赢所有人。” 也许在所有人的心里，顾砺羽不食人间烟火，哪里来的胜负欲。 可偏偏，这胜负欲，他是有的。 “你不是要赢所有人，而是只有赢了他们，你才有自控的安全感。”安澜轻声说。 顾砺羽的目光怔了一下，他一直出神地看着安澜。 “那场比赛的决赛，我知道你在观众席上。不，应该说从那之后，每一场比赛的决赛我都知道你在看着我们。” “只要是参加射击比赛的人，怎么可能不看你们的决赛？” “是的，从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开始，我要赢他们的原因就不再是证明自己的自控力了——而是要你看着我。我想要独占你的视线。” 他清冷的声音却在安澜的心头烧了一把火，汹涌的火舌瞬间窜遍了他的心脏，窜入了他骨髓。 安澜的脸上烫得要命。 “当我发现你是我的同班同学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之前我怎么没注意到你？” “那……那之后呢？” 安澜不得不说，被校草暗恋是一种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你的脖子，很白很长。有时候课间，你会趴在课桌上睡觉，一小节太阳光就会落在你的脖子上……让我好想咬下去。” 安澜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从高一到高三，原来自己的后颈一直被人惦记吗？ 顾砺羽看着安澜的样子，很淡地笑了一下。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会干什么吗？” “不知道。” “我会拎着水杯，假装去接热水。这样就能从你身边路过，来回可以看你两次。” 安澜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这也太不‘顾砺羽’了！” “我知道，你每次跟乔初洛提起我，就是说我X冷淡。”顾砺羽明明是在自嘲，但是安澜却觉得被讽刺的是自己。 他是多么天真无邪啊，竟然会和乔初洛凑在一起讨论顾砺羽？ 不是不报，当真时候未到！ “但是事实上，我不仅仅回了家会想你，上课的时候也会。” 安澜颤了一下，下意识问出了口：“上课的时候你想我什么啊！” 问完就后悔了，一个alpha动了情，他能想的难道是什么青春文艺故事吗？ “我会想……今天下课了好像是他值日打扫卫生。我可以晚一点回家。” “帮我扫地？”安澜怎么忘了，顾砺羽这人还是很体贴的。 谁知道顾砺羽又笑了一下，有几分邪性，看得安澜小心脏突突。 “我会留下来，把教室的门反锁……” 听到“反锁”二字，安澜有非常不好的感觉。 “值日一般不会只留下一个人的。”安澜赶紧打断他往下说。 “其他人被我看两眼就知道他们该滚了。” “那你也看我两眼，让我知道该滚了！” “我看你看得还少吗？”顾砺羽反问。 “这个说起打扫卫生，大家留下的垃圾还真是各种各样啊！发了霉长了绿毛的包子你见过吗？” 安澜背上又起了一层薄汗，他此刻能想到的就是赶紧转移话题！ “我会走到你的身边，把你扛起来。” 你脑子里想的东西不需要告诉我！我又没说我想知道！ “放在我的课桌上。” “课桌很神圣。”安澜别过脸去。 “我的课桌位置很好，从走廊上的窗子看不到。” “但是从操场上可以看到好吗！” “操场上的人只会看到你坐在上面的背影，看不到我在做什么。” “够了……你看电影也看完了，坏事儿我也陪你做过了，我们睡觉好吗？” “坏事儿？那也叫坏事？” 安澜耳朵里嗡地一声响。 现在顾砺羽才叫教他干坏事儿呢！ “我会想着，当我把你放在我的课桌上，你会不会怕我？你的手是会撑在我的肩膀上？还是会一直向后退？” 竟然还有选项？我要谢谢你吗？ 安澜知道自己跑不掉，干脆躺下去，把被子一扯，背过身去，心想你爱说不说，反正对我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如果你把手撑在我的肩膀上，我会立刻吻你。” 顾砺羽也躺了下来，因为安澜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了，顾砺羽就从后面隔着被子抱着他。 这家伙多能吻，给他十秒钟就能让安澜腿软。 “如果你一直后退，我就让你退。” 这么好心？ “你到了桌子尽头，要么会翻身，要么会从一旁溜下去。不论哪个姿势，都很不错。” 顾砺羽的胳膊明明搂得不紧，但是安澜的心脏却被对方死死扣在了手中，血液流动不得，都快爆了。 “你成天上课的时候都在想什么鬼东西啊！” “我还知道，你抄过我的物理模拟卷。”顾砺羽说。 安澜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高二上学期干过的事情，顾砺羽怎么知道的？ 那一段时间安澜的物理学得不太好，经常回了家，把物理模拟卷从晚上八点摊到十点，不会做的还是不会做，到后来安澜就索性不做了，第二天到了学校直接抄。 反正每次顾砺羽都会第一个交卷子，他的大答题写的总是工整又详尽，哪怕本来就不会做的题目只要耐下心来看他写的过程，也能弄懂七八分。 所以顾砺羽早读之前交掉模拟卷，第一节 课下课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打热水，这时候大家就会去物理课代表那里拍顾砺羽的答案。只要顾砺羽不在，物理课代表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人拍下来了，就能传遍全班。 安澜虽然抄作业的事情干过不少，但是他属于带着脑子抄的类型，抄完了也会把拍的照片拿出来在课间理解。 “你怎么知道我抄你物理模拟卷的？” “因为我打水的时候路过你身边，你正在看手机，手机里的就是我写的物理大答题。” “我没发现你？” “你看的很认真。你以为我什么要把物理大答题写的那么细？”顾砺羽反问。 “你是……给我看的？” “嗯。”顾砺羽轻轻应了一声。 安澜没有转身，但是却抿着嘴想笑的心情忍都忍不住。 “我其实有一直等你来问我题。但你只知道抄，从来没来问过我。” “谁敢啊。”安澜小声说。 “所以每次看你抄我的卷子，我就会想到别的有意思的东西。” 安澜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这个“有意思的东西”最好别问。 他不问，不代表顾砺羽不说。 安澜明白了，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分化，顾砺羽不能对他做太多越界的事情，可越是克制心里肯定就越想做坏事，既然不能付诸实践，那就干脆把所有他想过的事情都说给安澜听。 这样，这些事就不只是顾砺羽想的，安澜肯定也会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想。 “我想的最多的就是课间的时候，你拿着卷子小心翼翼走到我的面前，问我题。我会说，放学了再教你。” 又是“放学了”？ 放学了是逢魔时刻吗？ 安澜为了表示自己拒绝听他鬼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无奈他的听力好得很，顾砺羽的声音可不是捂上耳朵就能听不见的。 “等放学了，我会让你坐在里面，我坐在外面。把卷子摊开，我会跟你说教你一道选择题，你要让我吻你。教你一道大题，就要张开嘴不能死死闭着。如果让我做你的男朋友，那么你不会的我都教你。但是男朋友可以做的事情，我都要做。” 安澜不知道怎样让自己的心脏跳得别那么用力，他很肯定顾砺羽听见了。 “如果你拒绝我，不好意思你坐在里面，我可以困住你。想多久，就多久，直到你乖乖答应我。” “草……”安澜恶狠狠地诞咒。 和顾砺羽相比，肖宸算个什么校霸啊！ “我每天上课的时候，都能看到你，然后有很多有意思的想法。上课多无聊，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也会趴下来睡觉。” 我宁愿你趴下来睡觉！ “高二上学期的比赛，你又没进复赛。我看见你去了洗手间，以为你多少会有点难过。” 听到这里，安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你夹着电话跟乔初洛约了吃火锅，连我就在你旁边都没发现。只有我难过不能跟你决赛碰面，你却觉得反正还有‘下次’。” 安澜终于在顾砺羽的声音里听到了类似愠怒的情绪。 “我当时就想弄死你。” 安澜僵在了被子里，他当然知道顾砺羽的“弄死你”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决赛等我。” “我现在很后悔。那个时候我想做什么就应该做的，用我的信息素影响你，也许你现在已经是我的omega了。” 安澜知道顾砺羽说的是真的。 在他出现分化迹象之前如果大量接触到顾砺羽的aplus，他可能现在真的已经是omega了。 “你不会的。”安澜说。 “什么叫做我不会？”顾砺羽的反问很轻，但却有一种无法挣脱的力度感。 “你说了那么多你的幻想，但没有一个幻想里是你用信息素引诱我。这说明你从头到尾都是把我当成beta来想象的。” 哪怕顾砺羽顶着高岭之花的脸，满脑子都是不和谐的想法，但是由始至终他都接受着安澜本来的样子。 “用alpha的力量征服你，和用信息素来征服你，有什么区别吗？” 顾砺羽这么一说，安澜火就大了，立刻转过身来：“你觉得你自己力量很大？撇去信息素不谈，你信不信我找个专业老师学习近身格斗，我让你满地找牙……” 安澜忽然对上顾砺羽带着笑意的眼睛，这家伙就是故意激自己转过身来。 “本来每天对你想这想那，也挺好的。” 你好，我可不好。 “你就没想过主动接近我？”安澜有点郁闷。 这家伙是暗恋上瘾吗？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能主动来教他做做题，或者骑自行车跟他后面之类的，日子久了，也能混个从朋友开始啊。 “主动接近你？”顾砺羽的眉梢略微向上扬了一下，“然后轻而易举把你弄坏吗？” 安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心里只闪过一个想法——你他么的说得好像你现在弄不坏我一样！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满足于……看看我？” “看完这部《神秘之夜》之后。在那场晚宴里，布鲁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也提醒了我一个……我一直忽略的问题。你是beta，哪怕我肆无忌惮地用信息素诱惑你，你也不会像omega那样有任何反应。你是beta，我永远没有办法真正标记你，一次也不可能有。你是beta，你永远不会像omega那样依恋我，以我为中心。你是beta，当我为了你进入易感期的时候，你无法像omega那样释放信息素来安抚我。你是beta，我不知道怎样拥有你。” 安澜看着顾砺羽的眼睛，低下了头，靠进了他的怀里。 “所以在那之后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跟我之间也有这样一场戴着面具的晚宴。不需要信息素，我也能认出你。在黑暗到来的那一刻，我能准确地抓住你的手，把你拽进那个房间里，比布鲁斯更放肆更嚣张地让你知道，有个人多么想占有你。” 安澜埋在顾砺羽的怀里，压根儿不敢抬头看他。 “我不想被你当成alpha，我只想被你当成一个男人，又丧心病狂，又丧尽天良。” 安澜的紧紧闭着眼睛，他真的没脸见顾砺羽了。 因为“丧心病狂”和“丧尽天良”这两个傻逼词，是高二那一年期末考试顾砺羽考了年级第一的时候，安澜对乔初洛形容顾砺羽的时候用的词。 我的老天爷，理综竟然满分了，咱们班顾砺羽童鞋可真是丧心病狂！ 雾草，他数学竟然也是满分……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他了，丧尽天良了都！ 嘻嘻，每一个omega都梦想着有一个alpha对自己丧心病狂又丧尽天良～ 我是beta也不妨碍他丧心病狂又丧尽天良地拿满分虐我。 “你他么的……就不能不听我说话吗？”安澜小声说。 “可我就是能听到。” “可我每次想完了晚宴，就会觉得害怕。因为我知道结局可能也只是你的一句‘farewell’。” 听到这里，安澜心疼了起来。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对方。 “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farewell’。” “直到那天你忽然出现了分化的征兆，不用许星然说我也知道你的信息素虽然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但是确实偏向alpha。可你却说，‘万一是omega’呢？你让我充满了不该有的期待和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我想着你真的变成了omega，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一点都意识不到身为omega该注意什么，你会毫不设防，甚至于在我的面前进入信期。你会拉着我的袖子，钻进我的怀里，你会想我帮你。然后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标记你，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味道。无论你有多么招人，我都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alpha远离你。” 但是有那么多的机会，顾砺羽都没有用自己的优势来逆转安澜的分化。 安澜知道顾砺羽在想什么，他已经备受超强信息素的困扰，他看到了父亲的疯狂母亲的遗憾，他永远不会利用自己的信息素来得到安澜。 “我做检查的那家医院有你们顾家的股份。你应该很容易拿到我的体检报告吧？” “我没有。那天去医院，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不过许星然一直陪着你。在那之后，我经常能在教室里闻到你的信息素，虽然很淡，但那是alpha的信息素，你在学校有多久我就能闻多久。无论辨别多少次，理智告诉我……你要分化成alpha了。” 安澜抓紧了顾砺羽的后背，小声说：“你是不是很难过？” “不会。因为你是alpha的话，我不能标记你……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标记你了。而且，alpha的话……就会更强大，我欺负你的话……可以更过分一点。” “……法克。” 顾砺羽轻轻笑了一下，安澜的心头跟着颤。 “我想着我们会在射击比赛的决赛碰面，想着我能教你这个新手alpha怎么控制信息素，想着《神秘之夜》的剧情也许可以改变一下。你疯狂地反抗我，那么倔强，那么有韧性，就连恨我的目光都让我……” 安澜立刻伸出手来捂住了顾砺羽的嘴。 “可以了……你已经打成你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顾砺羽的声音里是隐隐的笑意。 “聊着天就把我给欺负了。” 安澜的声音里带着认命的意味。 第73章 格斗俱乐部 结果这天晚上睡觉, 安澜满脑子都是顾砺羽说的那些场景。 什么放学后的教室，什么射击馆的洗手间，什么晚宴停电后, 翻来覆去反反复复。 第二天，安澜醒过来的时候, 都已经到午饭的时候了。 像是顾砺羽这样作息规律的人, 安澜以为他肯定早就起床了。但是没想到一侧过身，安澜就看到顾砺羽正靠坐在床头看着笔记本电脑。 电脑上的都是关于trinity-nero的相关资料, 大篇幅的论文和数据, 顾砺羽看的时候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感觉到安澜的脑袋凑了过来, 顾砺羽腾出一只手，绕过安澜的后脑，轻轻摸着他的耳朵。 这个动作很亲昵, 但是当顾砺羽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掠过，也有点变了味道。 安澜侧过脸，拿开了顾砺羽的手。 卧室想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宋可斓的声音响起：“小羽，安澜, 你们起来了吗？” 顾砺羽看向门口, 回答道：“我们起来了。” “那就穿好衣服出来吃午饭。” “好的。” 安澜掀开了被子，去了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等到他回到床边的时候，顾砺羽这才把笔记本电脑合上。 他们下楼吃午饭，安澜终于享受了一把传说中的待遇，那些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菜品终于出现了。 宋可斓拍了拍顾砺羽的肩膀, 说了声：“帮我端一下汤。” “嗯，好。” 顾砺羽起身, 跟着宋可斓去了厨房。 “小羽，虽然说安澜是alpha，但你也不可以太过分的明白吗？他还在分化过程中，骨骼肌肉都在发育，如果你太过火的话……” 宋可斓的声音很轻，但是不代表安澜听不见。 “我没有做过火的事情。”顾砺羽回答。 “真的没有？”宋可斓又问。 安澜的脸都要红透了，怀疑昨天晚上他们看电影看到一半做的事情，是不是被宋可斓给听见了。 “没有。如果我做了，他今天不会下楼吃饭。” 顾砺羽的回答让宋可斓都哽住了。 “啊，哦。端汤。” 安澜就这样尴尬地坐在餐桌前，等着顾砺羽把汤端了上来。 “安澜，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又是难得的周末所以就准备了很多菜，你多吃一点。”宋可斓笑着说。 “阿姨也多吃一点。” “妈，你下午还要去基金会吗？”顾砺羽问。 “嗯，要去的。我不去，总在这里听你们两个的墙角也很难受。”宋可斓半开玩笑地说。 “小心一点。”顾砺羽嘱咐道。 “放心，你小叔叔还有青川都会一起去。” “阿姨要去的基金会是慈善组织吗？”安澜好奇地问。 “嗯，是的。”宋可斓点了点头，“是为了帮助一些在家庭里受到伤害的omega。有时候alpha的强悍并没有用在正确的地方。” “可是顾砺羽的小叔叔，还有大哥他们不都是alpha吗？” “这又不是两种性别的对立，云逸和青川为什么不能去啊。相反，让那些不敢反抗以及以为生活不可能变更好的omega们看到还有这么出色、善解人意的alpha存在，他们才不会消极啊。”宋可斓半开玩笑地说。 顾砺羽夹了一块排骨给安澜，“更多的是为了让那些自以为是、明明做错了还充满优越感的alpha自惭形秽。” 安澜一听就笑了。 他知道这样的宋可斓仍然怀抱着希望，她曾经被顾云礼呵护备至，因为被深深爱过，所以相信每一个omega都有被人呵护和深爱的权利。 “那个下周，我和你小叔叔打算去青川那里看看你爸爸。你和安澜……也一起去吧？”宋可斓问。 顾砺羽看向安澜，安澜曾经在医院里被顾云礼的信息素镇压过，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了顾云礼失控的原因，安澜对他的恐惧少了很多。他微微点了点头。 顾砺羽这才回复宋可斓说：“好的。” 等到宋可斓走了，安澜和顾砺羽又回到了卧室里。 安澜没忘记自己还是个学生，他把模拟卷子拿了出来，霸占了顾砺羽的书桌，认认真真刷起了卷子。 顾砺羽只得到了一个桌角，放着笔记本电脑，估计又在浏览那些高深的论文了。 安澜刷完了半张卷子，就开始分心了。他手里握着笔，却侧着脸看着一旁的顾砺羽。 这家伙只要是写卷子或者用电脑，坐姿就会特别端正，背脊笔挺笔挺的，有种严谨的感觉。 “是有题目不会吗？我给你讲。”顾砺羽的目光掠过屏幕看向安澜。 安澜的笔差点掉了，他没忘记顾砺羽昨晚上说过的那些幻想，其中就有用给他讲题来换接吻。 “没……没有。目前都会。” 安澜的视线回到了卷子上，这下又轮到了顾砺羽看着他了。 “第三步，浮力算错了。”顾砺羽说。 安澜定睛一看，还真的算错了。 “你别老看我，我就不会错了。” “我吻你的时候，你明明很喜欢的。”顾砺羽忽然说。 “……你好端端的怎么扯到……那个上面去了？”安澜咳嗽了一下，眼前这道题之前还会做，现在忽然不会了。 “我问你是不是不会做，你要是说不会，需要我教你，那我就会说——你得先吻我。” 安澜故意露出烦躁的表情：“你可够了，能不能让我好好做卷子啊。” 一抬头，就看到顾砺羽在笑，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以前都不知道你话那么多。”安澜愤然低下头，收敛了心神好好刷题。 顾砺羽的视线也会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上。 两个人的下午很安静。 但是安澜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们各自做着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但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彼此。 甚至于每当侧过脸，安澜就觉得顾砺羽会吻他。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安澜终于把理科小综合的卷子给做完了，他直起腰来伸了个懒腰。 “还有什么卷子没做完？” “还有数学和英语呢。”安澜侧过脸来叹了一口气。 “下午我想出去一下。回来了我们再把剩下的卷子做完吧。”顾砺羽说。 “去哪儿？” “一个格斗俱乐部。”顾砺羽说。 安澜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去确认某个人是否使用过trinity-nero。” “你一个人去吗？那样太危险了。”安澜用力扣住了顾砺羽的手腕。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顾砺羽反过来扣住了安澜的手背，“许星然和肖宸也会去。”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优质alpha就所向披靡了？别忘了你们只是学生而已。有些事情，你们解决不了。”安澜压低了声音，他们三个人就算是优质alpha，面对“伊甸园”隐藏着的庞大阴影，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们联系了洪队长，他会派便衣暗中保护我们。”顾砺羽抬起手来，带有逗弄意味地刮了一下安澜的耳朵，“就是因为我们年轻阅历不足，所以格斗俱乐部的人见到我们才不会太过于警觉。” 安澜想了想，自己笑了。 “你笑什么？刚才还很担忧。” 安澜回答：“既然你选择带我一起去，说明你很自信那个场面会在你的控制之下。你不会主动带我去冒险的。” 两人换了衣服上了车，开往拳击馆。 此时的肖宸也准备出门，他检查了一下肖乐的作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哥，你叹的什么气啊？”肖乐问。 “我就觉得你这作业做的挺惨不忍睹的。”肖宸摸了摸下巴。 “你也不看我是谁的妹妹。” “你写字写的像我有什么用？卷面分都给扣没了！你得智商像我才能挽尊！” 这时候，隔壁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是轮椅翻掉了。 肖宸和肖乐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讨论字写成怎样最难认。 隔了两三分钟，肖乐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护工站在门外有点尴尬地说：“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不能。”肖宸毫不犹豫地回答。 护工被哽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肖宸把门关上。 肖乐捂着嘴偷偷笑。 肖宸拿起她的作业本就拍在她的脑袋上：“笑！笑！笑！都不知道你作业写成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又过了几分钟，肖乐的房间门又被敲响了。 兄妹俩本来想当没听到，但是这一次是给他们家打扫卫生的王阿姨。 “阿宸！阿宸你来帮个忙吧！肖韫的轮椅翻了，他的腿卡在轮椅和床之间了，我跟护工两个不知道怎么搬开怕弄伤了他的腿！” 王阿姨是这宅子里把他们俩当成孩子看的人，她开口请帮忙，肖宸不能不去。 “来了啊。” 肖宸跟着王阿姨去了肖韫的房间。 以前觉得这房间很大，非常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但现在却显得有点乱。 瓷盘、瓷杯摔碎了，一些书也摔在了地上。 肖宸路过书架的时候，抬起下巴瞥一眼，再侧过脸就看见肖韫非常狼狈地被卡在了轮椅和床角之间，他单手支撑着上半身，想要拽着床单爬起来，但是床单那里经拽啊，一大片都被拽了过去。 “我不用你帮忙。”肖韫冷冷地说。 “哦，那我看着。”肖宸抱着胳膊站到了一边。 王阿姨和护工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这时候肖宏文过来了，看着满地狼藉，额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这又是闹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闹什么。”肖宸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刚过来。 护工赶紧解释说：“是肖韫先生想要去拿高处的书，他坐得太靠前，轮椅就翻掉了，然后卡在了床角边起不来。” 肖宏文叹了口气，把袖子捞了起来，跟护工一起把肖韫的轮椅挪开，他的轮椅有很多功能，有点沉，就凭护工一个人确实没法扶起来。一个没扶稳，就会砸回肖韫的身上。 等肖韫起来了，王阿姨赶紧把地上的碎片给清理了，又把床单也整理了。 肖宸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在旁边看着，这要是从前，肖宏文早就火了，非跟他吼不可。 但是这一次，肖宏文的脾气好得不行。 “阿宸，晚上在家吃饭吧？” “不在。”肖宸回答得干脆。 “你……约了人吃完饭？”肖宏文的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对啊。” “跟谁啊？” 肖宸笑了一下：“还能跟谁，许星然他们呗。” 果不其然，肖宏文的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那你去，你去。要不要我安排人送你？” “不用。最近我们流行共享单车。” 肖宸还真的就骑着共享单车去几条街之外跟许星然会和。 他钻进了许星然的车，接过了许星然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面是对这个格斗俱乐部的介绍。 “怎么，你们怀疑有人使用了‘伊甸园’的trinity-nero，跑去格斗俱乐部打拳吗？”肖宸问。 “我跟顾砺羽这两天调查了不少类似张凛还有梁昊的案例，这个算是最可疑的。”许星然握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回答。 肖宸眯起了眼睛，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叫上我，是因为我比较抗揍吗？” 许星然笑着回答：“我们叫上你，大概是因为很想看你被揍。” 坐在后排的安澜没忍住笑了起来。 肖宸扯了纸巾揉成团，砸到安澜的脸上：“小家伙不许笑！” 许星然的车开到了格斗俱乐部的门口，一行四人下了车。 他们刚要走进俱乐部，就被门口的人给拦住了。 “多大了？” 那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眼角眉梢都是不屑，穿着黑色的工字形背心，两条手臂上都是纹身，有一股子凶悍劲儿。 以往他们对外交流都是许星然上，这一次许星然却轻轻推了肖宸一把，肖宸咳嗽了一下，也吊儿郎当地说：“你说呢？” “学生仔，作业做完了吗？”对方笑了一下。 肖宸朝对方低下头，一副要说什么话的样子，却冷不丁扣住了对方的肩膀，猛地一晃，只听见“咔嚓”一声，对方的肩膀就脱臼了！ “你觉得我是应该回家做作业呢？还是能进去玩玩？”肖宸笑着问。 按道理肩膀脱臼了是非常疼的，但是那家伙却一声没吭，只是单手摁着墙猛地一晃，脱臼的地方就回去了。 “有点儿意思。不过你要是再偷袭我，我保证把你的脑袋都拧下来。” 那个人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阿隆，这边有几个学生想进去玩玩……我知道我们不招待学生，但人家有点本事，你让他们见识一下天高地厚，再送他们出来就是了。” 没过多久，那个叫阿隆的就踩着人字拖出来了。他也穿着工字背心，身上的肌肉一点都不夸张但是却很紧，安澜可以想象这家伙一拳搞不好能把沙袋打漏。 他们四个人里面，长相最嚣张的莫过于肖宸。阿隆一走出来，看的也是肖宸。 “哟，年轻啊，还是个alpha。优质的吧？” 阿隆的眼力明显比刚才那个看门的要更好。 看门的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暗讽：“哦，原来是优质A啊。那我这肩膀折的也不冤了。” 阿隆又笑了一下：“我不是指他。这仨都是。” 说完，阿隆的视线扫过许星然和顾砺羽。 “哈？三个？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天要下红雨了？你们不是来玩儿的，怕是来踢馆的吧？” “就我们三个想踢馆，连他都打不过。”许星然抬了抬下巴，示意阿隆的方向。 阿隆笑了一下：“都说优质A狂妄，我看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只是进来看看，那我劝你们转头走人。三条街之外有个健身中心，那里的教练教你们柔道、散打、柔术什么的不成问题。” “如果不只进去看看呢？”许星然又问。 “那就有输赢胜负，不仅仅是掉颗牙流个鼻血的事情了。”阿隆露出了几分恶劣的笑容，“你们之中只少得有一人上台。” 安澜听到这里担忧了起来，他知道顾砺羽他们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但是这个格斗俱乐部的内部恐怕自称一个体系，安澜脑补了不少关于什么生死状之类的电影情节。 “上就上呗。”肖宸耸了耸肩膀。 阿隆转过身，顺手拿走了看门的别在耳朵上的烟，“跟我来吧。在我们这里哭爹喊娘是没有用的。” 安澜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旁边的顾砺羽扣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掰开，压低声音说了句：“别担心。” 第74章 无论怎样不能打脸 一走进内馆, 安澜就闻到了铺天盖地的汗水以及各种毫不掩饰的充满侵略性和战斗欲的alpha信息素味道。 这些味道压迫和刺激着安澜的神经，安澜的眉头皱了起来，但随即又放松了。 因为这里的alpha虽然好斗, 但是安澜并没有闻到太浓郁的血腥味道。 在一个擂台上，有两个人正在搏斗, 他们都戴着最基本的护具, 比如头套、牙套等。 两人的攻击非常密集，每一拳都充满了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狠劲儿。 看得人胆战心惊。 而且他们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就像两头无形的野兽相互撕咬。 围观的人应该都是这个格斗俱乐部的会员, 他们吹着口哨嘶吼呐喊, 眼睛里都是充满破坏欲的目光。 这里的气氛让安澜很不舒服。 他不是一个好斗的人，这里的格斗和正规比赛里的竞技精神背道相驰，而是人类骨血里最原始的冲杀欲。 不知不觉, 那些信息素的味道安澜都闻不到了，鼻间只剩下清新高远的龙涎香。 是顾砺羽释放了他的信息素，把安澜包裹起来了。 这时候, 台上戴着蓝色头套的人被一拳打到起不来，场下一片哄闹。 这个人挣扎着还想爬起来, 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十秒之后他终究还是没有起来，被人抬了下去。 抬他的人一点都不为他的伤势担忧, 相反嬉笑着，另一个还拍了拍他的脸颊说“这就倒了，丢死个人啦”。 这时候，阿隆伸长了手臂, 拍了拍手，吸引了俱乐部里的注意。 “来来来, 今天我们这里有三位年轻的优质alpha和他们的……”阿隆看了一眼安澜，发现安澜的手被顾砺羽握着，于是笑了一下，“和他们的朋友。” 阿隆没有优质alpha的辨别能力，他觉得以顾砺羽这种保护性的姿态来看，安澜应该是他的omega。 但是，只要脑子没犯抽的alpha都不会把omega带到这种地方来——充满了alpha的信息素，血气、力量、和破坏力，这些会把omega逼疯。 阿隆无法确定安澜的性别，就用充满暗示意味的“他们的朋友”来代替安澜的身份。 周围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那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太过明显了。 感觉再迟钝也知道这些人对优质alpha非好感。 “学生还是回去做作业吧。格斗俱乐部可不是你们作业太多了找乐子的地方。”擂台上戴着红色头套的男人说。 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尖锐的带着嘲讽的意味。 “优质alpha不是都喜欢装模作样的高雅运动吗？” “我网盘里有一个t的电影，都给你们，快点回去吧！” 在这样的哄闹里，许星然侧过脸靠向肖宸问：“有把握吗？” “还成吧。你不是说想看我被人揍吗？”肖宸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一笑，顿时激怒了还站在擂台上的拳手。 “怎么？不喜欢我们的忠告，那就上来体会一下。” “好啊。”肖宸很爽快地就应战了。 阿隆的眉头皱了起来，警告意味地瞪向台上的拳手：“张惮！” “隆哥你别紧张。我知道这些优质alpha家世背景都不错，一不小心弄坏了哪个，就给俱乐部找大麻烦了。” 肖宸拉开了身上的外套，扔给了许星然，爽利地就上了台，戴上了拳套。 “不麻烦，我朋友里有开医院的。你要是倒下了，送他们那儿，VIP病房免费送你一辈子。” 肖宸的话音刚落，对方拳风刚猛迎面而来。 “喔——”场下一片惊呼。 就连安澜的呼吸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肖宸侧过脸，转而一拳砸向了张惮的腹部，这一拳速度快距离短，而且不是花架子，力道十足，一拳就让张惮向后踉跄了两步。 “诶，有两把刷子啊。”台下的阿隆摸了摸下巴。 张惮的怒气更盛了，重拳膝击一起来，不把肖宸打到满地找牙就不罢休。 安澜一直以为肖宸打架肯定是直来直去的那种，但今天他才知道肖宸擅长闪避还有预估对手的动态。 一开始，安澜以为肖宸闪躲张惮非常凶险，但几个回合之后，安澜明白肖宸一直游刃有余。 当张惮猛地弹跳起来要将肖宸踹倒的时候，肖宸扛住了他的腿紧接着一拧，张惮摔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肖宸则站在一旁低着头，冷冷地看着他：“兄弟，天高地厚哦。” 他的腿被肖宸卸脱臼了。 之前还在期待着优质alpha被揍的会员们忽然安静了下来。 两秒之后，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去擂台把张惮给抬下来。 肖宸懒洋洋地靠在擂台边，说了句：“还有谁要上来教我天高地厚的？” “我来！” “我来！” 肖宸乐了：“别着急啊，排队一个一个来。我们学校风行素质教育，干什么都得排队。” 后面上台的人知道肖宸厉害，都拿出了十成十的本事。 alpha之间肌肉血脉爆棚的较量充满火药味，就连挥出去的汗水都跟能在地上砸出个洞一样。 肖宸的背上已经湿透了，发丝有些乱，但是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强烈的野性气场。 上台来跟他对打的人毫不掩饰地释放着信息素来挑衅他，但是肖宸却一直收敛着，一脚又把一个挑战的踹下了擂台。 “现在我相信你们不是作业做太多想来找乐子的傻缺了。”阿隆侧过脸，瞥了一眼许星然和顾砺羽。 肖宸很显然在台上玩得挺开心的，毕竟平日里，都是跟细胳膊细腿儿的学生打交道，这位校霸哪里敢真的走他们。现在逮着机会了，肖宸就想撒野。 “说吧，你们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阿隆问。 “我们要见一个人。”许星然走到了阿隆的身边，略微靠近他，“高城远。” 阿隆的目光一凛，反手就要去推许星然的下巴，这一击搞不好能让许星然的下巴脱臼。 但是许星然却向后一仰，紧接着一个侧身扣住了阿隆的手臂顺势一压，就把阿隆的手臂折在了他的身后。 阿隆愣住了，许星然看起来斯文白净，周身都是上层alpha的精英气场，这种人就算学习格斗也是正统的类似柔道、空手道之类的技巧，但是很明显许星然刚才那一击极具实战性。 “你们找他干什么？”阿隆忍着怒意问。 “他是你们这里最顶级的格斗专家，不是吗？”许星然笑着问。 “所以你们真是来找麻烦的？”阿隆眯起了眼睛，全身肌肉绷了起来，随时要挣脱许星然的控制。 “来找麻烦就不会是我们几个了。算是来拜师的吧。希望高教练给我们训练一下。”许星然说。 这时候，整个俱乐部的人都围了上来，剑拔弩张，敌意值都要破表了。 顾砺羽把安澜向后拽了拽，挡在了他的面前。 阿隆冷笑了一下：“就你们台上那位水平已经很高了，我可半点都看不出有什么要拜师的必要。” “对付你们当然不需要找高教练。但我们要对付的是更厉害的人。你确定不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带学生？”许星然脸上的笑意不减，但是语气却冷了下去，隐隐透露出威压。 阿隆的眉头皱了起来，忽然之间就像无法呼吸一样整个身体往下坠，不需要许星然压住他，他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满身都是冷汗。 “阿隆！” “隆哥你怎么了！” 几个人围了上来，把阿隆服了起来。 阿隆的呼吸就想哽在了喉咙里，旁边的人给他喂水，给他松筋骨，但是阿隆还是久久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他们狠狠瞪向许星然：“臭小子！你对隆哥做了什么！” 许星然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晃着手向后退：“各位，他可不是我的菜，我能对他做什么啊？” “是信息素……”阿隆缓过气来，示意身边的人让开，“这家伙的信息素很强。” “很强？隆哥，你也不差啊，你……” 阿隆笑了一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你们从进来开始，就完全收敛了信息素。哪怕是台上那位，也一点信息素都没有漏出来。优质alpha的教养还真够好的。” “我们习惯了。而且……”许星然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这个俱乐部，“这里空间太小，如果我们三个真的随意释放信息素的话，这里所有的alpha都没法儿站着了。alpha管理委员会要是来了，大家都不好过。” 阿隆呼出一口气来，他一直知道优质alpha的信息素很强大，但是刚才那一交锋才知道实力差距悬殊竟然有这么大。 关键是这个小白脸一样的年轻alpha，随便拍张照往广告里一放，估计得有一堆富婆排队请他吃饭。 脸蛋是阿隆讨厌的那种，信息素更是。 “你们找老高拜师，是要踢谁的馆？”阿隆问。 “不能跟你说，踢的也不是谁的馆，而是要救自己的命。” 许星然的话轻飘飘的，听起来玄乎，好像没什么诚意，但是阿隆却觉得是真的。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老高，有几个优质alpha找你拜师呢。过了这村儿恐怕就没这店儿了，你见还是不见？” 阿隆回过头来看了许星然一眼，然后扯着嘴角笑了。 “明白了，我跟他们说。” 阿隆把电话挂了，指着擂台说：“跟我们这些九流水准的人比试，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一会儿老高正儿八经的弟子来了，你们上去过过招。你们有四个人……有三个赢了，老高就见你们。” “哦，成啊。”许星然答应得爽快，然后朝着擂台上的肖宸高声道，“刚才只能算热身，厉害的一会儿才来。你要打三轮，赢三个！” 阿隆愣了愣，忍不住说：“不是赢我们这边三个，而是你们只少得有三个人赢。” “唉……”许星然叹了口气，看向顾砺羽，“知道你爱干净，但是今天也得上去活动活动筋骨。” “嗯。”顾砺羽轻轻应了一声。 看过了肖宸的身手，再看到许星然刚才亮的那一招，安澜知道他们几个恐怕都被训练过近身格斗。 但是这里并不是比划比划的地方，而是拳拳到肉，被打中一下都不是开玩笑的。 一扇门开了，有三个人走了出来，他们才是高城远亲自教的学生。 第一个上台的人身材并不高大，但是一看就是肌肉密度相当高，染了一头黄发，当他与肖宸对视的时候，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这个我喜欢，带劲儿。” 台下两秒钟的安静之后，忽然一阵哄笑。 “怎么了？”安澜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儿。 阿隆看向安澜：“你是不是omega？” “不是。”安澜不明白问这问题跟他是不是omega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们都很粗鲁，但龌蹉事儿不跟omega说，得尊重他们，既然你说你不是omega那我就……” 阿隆还没说完，顾砺羽就开口了：“那个人应该很喜欢折磨败给自己的alpha。” “哎哟，‘折磨’这词还很文雅。”阿隆笑了一下。 安澜立刻明白折磨的引申含义了。 肖宸看台下那群人的反应，自然也明白了，心想这小个子还挺狂。 谁知道这小个子第一脚踹过来，跟弹出来的巨石一样，肖宸的五脏六腑都差点喷出来了。 眼看着第二脚又要下来，大家都等着看肖宸秒倒，但没想到肖宸单手撑地轻巧避开，小个子的拳头紧逼而至，拳速相当快，肖宸向后一仰，就从他的鼻尖上晃了过去，看得人是起了一身冷汗。 这小个子真的很灵活，而且多余的动作一点没有，每一拳每一脚都不浪费，逼得肖宸一直处于放手的状态。 一分钟不到，肖宸的后背全湿了，台下的哄闹声也越来越响，在他们看来肖宸被这个小个子打倒只是时间问题。 眼见着肖宸又挨了一拳，左眼的眼眶都肿了起来，趁着肖宸脑袋嗡鸣的时候，第二拳又来了，肖宸紧急避开但是没站稳摔趴在了地上。 阿隆笑着喊了起来；“你不是喜欢这种带劲儿的嘛？那你还一直打别人的脸？” 其他人跟着哄笑。 阿隆故意看了一下许星然和顾砺羽的脸色。 “啧。”许星然侧过脸，轻轻笑了一下，一点都不为肖宸担心。 而顾砺羽的表情没有变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黄毛小个子扯了一下嘴角，就在肖宸爬起来的时候，毫不留情一拳挥了过去，那股狠劲儿就像要把肖宸的脑袋砸裂开。 安澜能感觉到这些人对优质alpha的敌意，他们都想看到像肖宸这样的alpha惨败、自尊被踩在脚下而且颓败到再也爬不起来。 当黄毛小个子的拳头即将抵达肖宸的时候，肖宸目光一凛，杀气全开，左拳向上一抬，正好击中对手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出拳，快狠准地击中了小个子的腋下。 “啊——” 这股疼痛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大家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肖宸能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击中对手的腋下。 黄毛小个子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胳膊虽然在疼，但腿上的功夫还在，直接一脚踹向肖宸的喉咙。 这一击是真的够狠，可见他们都没什么原则，一切以击倒对手为目的。 而肖宸，也是没什么“原则”的家伙，直接侧过身来，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膝关节上。 “啊——”这一声的惨叫比刚才还响。 整个俱乐部都安静了。 黄毛小个子可以说是砸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肖宸抹开嘴角的血，手指伸进自己的发丝里向后捋了捋，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痞气和不逊。 “劝你别起来。除非你另外的胳膊和腿都不想要了。” 可惜对方根本不甘心，额头猛地向肖宸砸去。 这行动再一次被肖宸预料到了，他忽然伸手扣住了对方的脑袋，狠狠向下一砸，眼看着对手的脑袋就要开花，阿隆和其他人紧张地就要围上去，但是在距离地面不到一公分的位置，肖宸停住了。 “我赢了你，可我一点不想折磨你。不是我心善，只是你长得忒难看。” 肖宸说完，就松了手。 阿隆和其他人七手八脚地赶紧把他给抬下去。 肖宸对着头顶上的摄像头伸出了一根手指，意思是他们赢了一局了。 他慢悠悠下了擂台，走回了许星然的面前。 “打之前应该跟他们约法三章，无论怎样都不能打脸的。”许星然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来。 第75章 你的对手是我 肖宸一边擦着嘴角的血渍一边嫌弃：“也就你娘们唧唧的, 出门还在口袋里揣纸巾？我妹妹都不这样。” “我这不是早料到你会被人打出血吗？”许星然笑了笑。 “滚。”肖宸回头看了一眼安澜，冲他勾着嘴角笑，那模样就跟当初迟到了坐墙头时候一样嚣张。 安澜觉得自己为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啊。 阿隆也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 手机里没有任何来自高城远的指示。 他暗自揣测着许星然他们几个的真实目的，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高城远的第二个徒弟出马了, 他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那个黄毛小个子顺眼许多, 手腕上竟然还挂着一圈菩提珠，脸上也没有凶相, 但是看身型就知道这家伙也不是善茬。 应该说在整个俱乐部里都没有什么壮汉, 欧美电影里一身腱子肉的形象在这里并不存在。 这个人走上台之前, 把菩提珠拿了下来，递给了旁边的人。 对方笑着说：“老秦，你的宝贝我给你好好收着。但是你也得给我们出口气, 别让这些自以为优质alpha的公子哥们太嚣张。” 虽然被叫“老秦”，但这人明显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他的身型倒是跟肖宸差不多, 脸上没那么大的杀气，而且他还穿着一身格子衬衫和休闲裤, 如果不是在格斗俱乐部里见到他, 安澜得以为对方是个程序员，再熬十年就秃顶的那种。 老秦把格子衬衫褪了下来, 他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这不仅仅是长期训练形成的，也是因为他自身的体脂率也接近最佳状态。 这家伙比刚才的黄毛小个子更难对付。 肖宸到自动贩卖机买了几瓶矿泉水回来，再看到这个老秦, 忍不住开口说：“早知道刚才那家伙让许星然出马了……这个明显水平高啊。你俩谁上？” 许星然回过头来，揣着口袋看着安澜, 笑着问：“你想我去，还是顾砺羽去？” 这个问题可把安澜给问住了，安澜是个和平主义者，不喜欢这种牙齿都能打掉的……场面。 “你俩自己商量吧。”安澜回答。 “人家是穿衬衫的，你也是衬衫党，你们挺般配的。赢了他，再求个婚，世界美满。”肖宸在旁边起哄。 许星然故意捏住了肖宸的两颊，他嘴巴里面被打出血了，这么一捏，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这是打完了之后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就能说风凉话了，对吧？” “松手……不然老子现在跟你打……”肖宸拍开了许星然的手。 台上的老秦一脸冷然，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你们商量好了，谁来？” 许星然低头笑了一下，“我来吧。” 老秦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对这个对手不是很满意。 毕竟许星然看起来就跟偶像剧里的奶油小生一样，一点没有攻击性。 但是阿隆却朝着老秦的方向摇了摇头，意思是要老秦警惕这个对手。 刚才许星然制服阿隆的动作利落快速，没有一点犹豫，甚至还透露出一种狠辣劲儿，他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许星然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露出了精壮但一点都不夸张的肌肉线条来，无论是肩背比例还是腰腹肌肉的柔韧性，都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花瓶。 他轻轻一扔，安澜下意识要去接他的衬衫，但是顾砺羽却先一步抓住了它，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许星然翻身落在了擂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安澜戳了一下顾砺羽的后背，小声说：“怎么感觉班长很厉害？像不像武侠小说里的轻功高手？” “许星然当然厉害。许家以前被派去一些局势动荡的地方，许星然被绑架和被暗杀、伏击之类的经验，没有一百次，九十九次也是有的。”顾砺羽开口道。 安澜这才意识到，许星然的身手并不仅仅是靠许重霜请几个格斗专家给他当教练就训练出来的，而是……长久以来的实际经验。 他站在老秦的面前，老秦气势比人，周遭的气场都跟着沉了下来。 刚才那个黄毛小个子也没记着走，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死死盯着擂台，一脸阴鸷。 “你年纪小，先来吧。”老秦朝许星然勾了勾手指。 这并不是说老秦看不起许星然，相反对于不了解深浅的对手，与其主动攻击，不如等对方攻过来的时候寻找破绽。 “哦，好吧。”许星然说完之后足足三秒，他只是淡淡地看着老秦，视线一寸一寸掠过他的肌肉纹理，就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思考。 “打还是不打啊？” “小白脸该不会是怯场了吧？” “输了这一场你们就得滚回去了！” “这里不是练瑜伽的地方！那么慢黄花菜都要凉了！” 就在那个瞬间，许星然忽然一拳挥了过去，老秦目光一沉，他没有想到许星然的拳速竟然这么快， 而且攻击的地方是自己的肋下，这地方如果被击中了肯定会很疼，不属于绷起肌肉能抵御的范畴。 但是老秦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双手一挡，夹住了许星然的胳膊，只要再一用力，许星然的小臂就要骨折！ 安澜惊得差点冲出去，但是没想到许星然膝盖向上一顶，正好顶开了老秦的左臂，夹攻之势被破，许星然的小臂保住了。 紧接着许星然毫无预兆地斜踹了出去，但是又被老秦给扣住了腿，眼看着就要反向折断许星然的小腿，许星然单手撑地另一条腿狠狠踹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两人又分开了。 老秦的手抹掉缀在下巴上的汗珠，说了声：“有意思。” 现场气氛紧张得很，许星然却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您还没出手呢不是？” 就在瞬间，老秦忽然闪到了许星然的面前，一拳正中了许星然的腹部，那是之前许星然试图攻击老秦的地方，许星然没站稳差点飞出去，落地之后也是弯着腰没起来。 台下的人哄闹了起来，开始数秒。 “十——九——八——” 安澜握紧了顾砺羽的手，“班长他怎么样了？他……” 顾砺羽把他往身后拽了拽，冷声道：“他没事，老秦没有打中他。” “四——三——二——” 老秦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非常难看的表情：“别装了，擂台不是你休息的地方。” 他的话音落下，许星然慢悠悠站了起来，侧过脸看向安澜的方向，他笑了一下。 蔫坏。 安澜忽然明白许星然刚才是装的，明明没被打中却要装被打中了，他想干什么？挑衅老秦吗？ “他想看你担心他。”顾砺羽的声音凉凉的。 安澜张了张嘴，怒火烧到了脑门顶上，忍不住冲许星然比了个手指。 “我出拳的时候，你用手拦了一下，我打中你顶多三分力。”老秦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就请你也亮出真本事，别总想着试探我的斤两。你只有打中我了，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不是吗？”许星然慢悠悠地说。 老秦冷哼了一声，猛地打出了一套组合拳，速度和力量并行，空气都跟要爆出来了一样。 许星然看着斯文，但是扛下老秦攻击的时候毫不含糊，在最关键的时刻一个膝击，仿佛天时地利瞬间逆转，老秦被逼到后退，但是许星然却乘势而来，眼看着要将老秦砸到在地。 只是事实证明，老秦能成为这个俱乐部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绝对不是浪得虚名，他的经验丰富得很，身体一偏，手臂相反方向一挡，竟然卸掉了许星然的力，顺势还把许星然往地上一摔！ “碰——”地一声响。 安澜睁大了眼睛，脑子都给震懵了，生怕许星然的骨头给砸碎了。 “老秦好样的！” “老秦——” “老秦——” 俱乐部里的人热血沸腾，但是老秦却充满了戒备，许星然站了起来，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改变了落地的方向，不然他的左肩就要报废了。 许星然甩了甩自己的手腕，脸上的笑容终于沉了下去。 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班长能赢吗？” 这个老秦反应太快了，而且许星然的许多次袭击都被他料中了，更要命的是这家伙挺擅长卸力的，能瓦解对手的攻击甚至反过来给对方致命一击。 “许星然很擅长学习。”顾砺羽回答。 “我知道班长成绩好。”安澜心想，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对啊，了解对手，学习对手，扳倒对手……这不就是许星然那个阴险的家伙最擅长的吗？”肖宸一边说，一边用冰矿泉水贴着脸上被打肿的地方。 擂台上的老秦真的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对手了。 两人观察着彼此，都没有出手。 台下的人却等不及了，不断高喊着“老秦干掉这个小白脸”、“老秦送他回家”。 许星然知道这个老秦防御能力强悍，仅仅是虚晃瞬间就会被对方识破，要玩，就玩点儿真格的。 许星然压低了中心一个扫腿，老秦避开，他早就料到许星然的拳头会攻击他的腿根，于是一拳砸下来震得许星然手臂发麻，但是许星然忽然绕到了老秦的身后，眼看着就要勒住老秦的喉咙，老秦却反手把许星然给扛了起来，他爆呵一声，竟然把许星然倒拔起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地上。 “草——”阿隆的脸色变了。 这要是真的在格斗比赛里，生死有命大家都签了字的，但现在是在俱乐部里，把一个优质alpha打到鼻青脸肿口吐鲜血都不算大事，但脖子要是有个好歹…… “喔……” 其他人也呆了，没想到许星然刚才的三连击竟然会让老秦血性大开！ 就在那个瞬间，许星然忽然一把捞住了老秦的腰，另一只手摁住了老秦的膝盖，一个用力，老秦就失去了平衡。 许星然单手撑地撤离，而老秦却摔倒在地。 他刚要起来，许星然一个琐十字，这一次准确勒住了他的颈子。 老秦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掰不开许星然的腿。 “老秦，你不是第一个想把我扛起来往地上砸的那个。”许星然冷厉的声音响起。 老秦的心头涌起一阵冰凉，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明明是几岁的年纪，却能把明豁出去当筹码来制服对手。 他不是什么好看不中用的公子哥儿，他真要上了格斗场，恐怕比任何一个人都疯。 “怎么，还没有人倒计时？等着你们的老秦断气吗？” 许星然一提醒，阿隆立刻回过神来，高声喊着：“十！九！八……” 他用眼神示意老秦不要再挣扎了，这并不是玩命的地方。 老秦闭上眼睛，咬着牙，手掌在地面上拍了拍，示意认输。 许星然笑了一下，松开了老秦。 老秦剧烈咳嗽着，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时候，整个俱乐部里都没人再用嘲讽的眼神看待许星然他们了，目光变得充满了探究以及一种惶然。 也许在这里，他们肆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甚至于自我安慰地觉得优质alpha仅仅是上层家族给自己贴的金而已，但今天他们领略到了这种“优质”的攻击性和碾压力。 许星然他们甚至没有公开释放信息素。 许星然走了下来，比起肖宸，他的脸上要好看许多，但是身上几个中了拳的地方还是隐隐泛起了青紫。 “小看你了。”阿隆扬了扬眉梢。 “哪里，如果你的腰没受伤，今天说不定你就能上台收拾我了。” 许星然一边说，一边从顾砺羽的胳膊上拽回了自己的衬衫，一颗一颗把扣子扣了回去。 以前安澜是真觉得许星然有气质，就像那种掩藏在花团锦簇里的利刃，优雅有力度，但现在他竟然觉得许星然低头扣衬衫扣子的样子……斯文败类啊。 许星然侧过脸，看着安澜笑了笑：“谢谢你担心我。” 安澜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半步：“以后我都不会担心你了。” 肖宸凑到许星然的跟前，打量着他的衬衫扣子，冷不丁收了一句：“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装逼了，穿什么鬼衬衫啊。下回如果有人一把拽掉了你的扣子，你就凉快了！” “你试试？”许星然抬了抬下巴。 “啧，我有病吗？”肖宸心想他要真那么干了，脑袋得当场被许星然给拧下来。 “猜猜看，他们派出的第三个人会是怎样的？”许星然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衬衫袖扣折上来。 “根据电影里的套路，第三个应该是那种人高马大，一个人抵我们仨的那种。然后一拳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一样。直接凭借身体重量就能把我们给压断气的那种。” 肖宸幸灾乐祸地朝着顾砺羽看过去。 他们三个里面还没有出手的，就剩下顾砺羽了。 “那我们是不是能看到焦姐了？” “雾草！焦姐要出马马？你帮我看看，我衣服乱不乱？” “乱不乱又有什么干系？焦姐又不会多看你两眼！” 阿隆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口袋里的手机还是没有动静，他不得不发了条短信给那个名叫高城远的人：[老高，二黄和老秦都输了。要不今天还是闭馆吧。] 但是高城远的回复很快，只有两个字：[不避。] 意思是如果顾砺羽真的赢了第三个人，他就见他们。 有人一个翻身，坐在了擂台的绳子上，一条腿轻轻晃悠，看起来平衡能力超强。 “前面两个可都是帅哥啊。要是跟我交手的那个不帅，我可是要生气的。” 俱乐部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那些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味道竟然变得像是在邀宠一样。 站在台上的，是一个女人，她身姿婀娜，穿着背心，但是小臂、腹部的肌肉都很流畅紧硕，当她走到灯光下，顾砺羽他们才看清楚她的脸。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风情万千大概就是指她这样的。明明留着短寸，却丝毫不减眉眼间的妩媚，特别是左眼眼角的下面有两颗红色的小痣，看得人心里痒痒。 安澜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在他傻傻盯着对方的时候，那个女人忽然翻身下了擂台，走过了围观的人，来到了安澜的面前，眯着眼睛看着他。 “我不喜欢那些争强好胜的alpha，满脑子就是标记omega的垃圾想法，但是你的味道……我很喜欢。虽然离完全分化还差那么一丁点。” 安澜愣住了，她竟然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 “你的对手是我，不是他。”顾砺羽充满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又乱看别的omega了，会被太阳的呀 第76章 顾砺羽VS焦云 “什么？我的对手不是这个看起来温柔阳光的小帅哥吗？”那个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向阿隆。 阿隆摆出讨好的笑脸来：“不好意思啊焦姐，你的对手真的是那个帅哥。他也很帅啊！你看看这眼睛，这鼻子, 这嘴，这身段……比起你最近迷上的那个电影明星, 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焦姐扬了扬眉梢, “明明他更帅吧？电影明星那是十二级美颜之后的效果。” 许星然和肖宸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星然：现在是什么情况？ 肖宸：这个阿隆怎么看起来像个皮条客。 整个俱乐部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安澜的身上, 就因为刚才焦姐毫无避讳地表现出了对安澜的好感。 “你做我的对手, 那也行吧。”焦姐勾起了嘴角看向顾砺羽, 凤眼里带着狡黠和妩媚，完全让人想象不到她竟然会是在老秦之后上来打擂的人。 当焦姐侧过脸的时候，安澜瞥到了她的后颈上有一个凤凰纹身, 翅膀从后颈一支蔓延到背部，有一种野性的力量美。但是安澜的观察能力很强，他意识到那个纹身是腺体切除手术后的掩饰。 也就是说, 焦姐是个omega。 安澜的信息素不是什么人都能闻到的，但是焦姐却闻到了, 而且还能辨识出安澜的信息素偏向alpha, 这说明焦姐和叶云一样，是个优质的omega。 不只是安澜, 许星然他们也肯定注意到了。 顾砺羽把外套拉开，轻轻批在了安澜的肩上，他靠着安澜的耳边说：“我不喜欢别人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 安澜愣了一下，顾砺羽的外套罩上来的时候, 他全身都被那一股强劲的龙涎香给包裹住了。 “你知道我喜欢他，所以你故意接近他, 想要激怒我。”顾砺羽开口道。 焦姐笑了起来，“哦？” “你刚才一直在观察我的同伴是如何取胜的。然后你发现，他们跟那些斗气争胜的alpha不同，很克制很理性，头脑很清楚。分析对手，学习对手，然后取胜。” 顾砺羽的这些话虽然是对焦姐说的，但是他却一直看着安澜。 “我见过alpha为了标记omega而争破头的，但是没见过哪个alpha，还是一个优质alpha，对另一个alpha这么有保护欲。标记不了伴侣的alpha，最后都会变得暴戾。”焦姐笑着说。 “你确定了我的男朋友不是omega之后，你就想要用你omega的优势来吸引他，表现出对他的兴趣，就是为了让我进入无脑的暴戾状态。”顾砺羽慢慢地转过身来看向焦姐。 听到这里，安澜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就说，有你们三个在，我这么可能吸引到像焦姐这样漂亮的人？” 许星然也低下头来笑了：“这家伙要是那么容易‘暴戾’的话，我们其他人早玩完了吧。” “走吧，解决了你才能早点见到高城远。” 顾砺羽抬起了擂台上的绳子，侧身走了进去。 焦姐笑了一下：“有意思。” 顾砺羽的身上穿着纯白色的T恤，袖口很宽大，还有卡其色的运动裤，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和人近身格斗，倒真的像是从健身房里出来。 焦姐站在他的对面，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 “上流alpha的教养果然很好，信息素和alpha的霸道都藏起来了呢。不过你不用因为我是omega而手下留情。”焦姐目光逐渐下沉，暗色涌动，周围的呼喝声也静止了。 “我教养好，只是因为我男朋友在这里。”顾砺羽淡淡地回答。 所有人的视线又看向了安澜。 安澜哭笑不得，小声说：“这怕是顶级omega的待遇吧？” 许星然摇了摇头：“小云可从来没想过你这样的待遇。” “就是。顾砺羽这人吧，他的教养是什么，我们还真不知道。”肖宸摊了摊手。 顾砺羽就这样巍而不动地站在那里，倒是让焦姐摸着下巴有点难办了。 她忽然蹿向了顾砺羽，那一拳直逼顾砺羽的胸口，有经验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记虚招，但这样的速度不可能收住拳，顾砺羽抬起手来，手掌挡住焦姐那一拳的同时，焦姐竟然撑住顾砺羽的手腕借力一个翻转而起，另一只手从侧面勒向顾砺羽的脖子。 “草——”肖宸睁大了眼睛，他从没见过有人的身体这么轻灵敏捷，而且她借用的就是顾砺羽稳固的下盘力气。 许星然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在焦姐的胳膊即将撞向顾砺羽侧颈的瞬间，顾砺羽的另一只手伸了起来，正好挡住，这样犀利的判断力和行动力，让焦姐在半空中改变方向，转了半圈而下，想要袭击顾砺羽的腰部。 顾砺羽的动作太快了，他一首扣住了焦姐的手腕，另一手拎住了焦姐的肩膀，降低了重心直接把焦姐重重地甩了出去。 这一记摔得又狠又利落，完全没有情面。 在场所有人除了惊讶于这个年轻人对这么漂亮的omega都能下手之外，更是惊叹焦姐竟然没有在顾砺羽那里占到任何便宜。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 焦姐落地的时候稳住了重心，不然这么一摔，无论哪里落地，搞不好都要骨折。 据她所知，大部分的优质alpha由于出身名门，都娇生惯养。每个家族都会为自己家的孩子请最好的格斗老师，但他们学习格斗顶多是为了应付绑架和暗算，哪里会像这三个年轻人，就跟过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一样，反应快不说，而且够狠。 但是再狠，也狠不过他们。 焦姐冷哼了一声，两步助跑腾空而起，直接踹向顾砺羽的脑袋，别看焦姐身体轻盈，但是杀气毕露的时候，那股悍勇的气势让人心惊胆寒。 安澜能看到焦姐全身肌肉绷紧联动而起，从蓄力到爆发，如果真的踹中顾砺羽，顾砺羽的颈部根本承受不住的！ 但是焦姐却很清楚，以顾砺羽的反应速度绝对能避开，就在顾砺羽侧身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曲起了膝盖，另一只手挂在了顾砺羽的肩膀上，一个翻转就要坐到顾砺羽的肩膀上，到时候双腿勾住他的脖子，用腰力一拧，顾砺羽的脖子就要折了！ 看了这么久，在短暂的时间里，安澜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对于焦姐行为轨迹的无数预测，他能预测到是一回事，却无法阻止是另一回事。 “别啊——”阿隆也给吓坏了。 他们只是想把这三个年轻人赶出去，根本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但是焦姐杀气这么重完全超出了阿隆的意料之外。 “她跟优质alpha有仇吗？”许星然说。 就在焦姐把自己的重心晃到顾砺羽的上方时，顾砺羽手臂向上一捞，正好穿过了焦姐的胳膊，拳头砸在了焦姐的脸颊上。 “唔……” 就在焦姐略微脱力的瞬间，顾砺羽反扣住了焦姐的手腕向后一拧，接着利用全身的力气向下躺去，这一下如果落地了，焦姐的手腕就要被折了。 “啊呀——” 围观的人惊叫了起来，都起了一身冷汗。 但是焦姐却猛地用手撑在了地上，硬扛了下来。 “哇，真的是超猛omega……”肖宸都愣住了。 而顾砺羽立刻放开了焦姐的手腕，转而来到了她的侧面，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她的侧腰。 这一踹足够把她踹下台，还能飞老远。 安澜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砺羽，没有同情心、没有感情，就像一台精准分析对手的机器，只以摧毁对手为目标。 焦姐的反应极快，避开之后反过来一拳砸像顾砺羽的胫骨。 台下的吸气声、呼气声此起彼伏。 这场较量就跟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一样。 顾砺羽单手撑地，一个扫腿避开了焦姐的拳击，但另一条腿忽然猛地一踹，正好踹中了焦姐。 “额……”焦姐向后一个踉跄，捂住自己的腹部，她冷冷地看着顾砺羽，一双眼睛变得赤红。 她的攻击速度忽然狂飙而起，每一拳每一脚都像是要砸烂顾砺羽的骨头，而且变招又多，防不胜防。 顾砺羽连挨了两三拳，眉头蹙了起来。 “你的肋骨裂了。”焦姐舔了舔嘴角，笑着说。 顾砺羽半蹲在地上，手指敲了敲擂台的地面：“是啊，所以要速战速决了。” 说完，顾砺羽忽然主动对焦姐出手，手掌撑向焦姐的下巴，焦姐一侧脸，那只手顺势捞住她的脖子。 想的美！ 焦姐挡开了顾砺羽的手，却没想到这三击都是铺垫，顾砺羽的左手呈手刀，正要砍中焦姐的脖子，力量极大，两人距离太近，焦姐避不开只能用胳膊去硬抗，小臂被击中的时候，骨头就跟真的要被砍断一样，疼得她全身冷汗直冒脑仁发颤。 但这一击的杀伤力远不如下一击，顾砺羽的手刀反过来扣住了焦姐的手腕，一拉卸力，接着顺势一扯，咔嚓一声她的手腕脱臼了。 “草——”焦姐恨得要命，不顾手腕的疼痛，侧身一拳砸向顾砺羽的太阳穴。 但是顾砺羽却利用焦姐自身重心的移动，向上一提接着反手一拧，让焦姐背想着她，而喉咙却被顾砺羽锁住了。 “喔……” 现场一片安静。 阿隆也愣在那里。 他们之间的近距离较量顶多也就两三秒，但是这两三秒里的攻守易势变得太快了。 “你……你看清怎么回事了吗？” “没有啊……焦姐被锁住喉了……怎么办？” “竟然有人能制住焦姐？” 焦姐的脸已经红了，但却仍旧在挣扎。 “我不会捏断你的喉咙。”顾砺羽垂着眼，冷声道。 这时候属于alpha的力量感成倍地袭向焦姐，哪怕她已经被切除了omega的腺体不会再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但是焦姐却能感受到扣住自己的那只手隐藏着的杀意。 她从来不信alpha会懂自制，他们天性就喜好征服，而现在的自己就处于这个年轻alpha的掌控之中。 焦姐不肯认输，而顾砺羽却拥有极好的耐性，一动不动掐着焦姐的脖子，任凭她各种挣扎。 台下的人忍不住开口相劝。 “焦姐！认输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都是优质alpha，输了不丢人！” 但是“优质alpha”这个说辞就能刺激到焦姐，她拼了命地想要掰开对方的手指，甚至用各种方法挣扎，都没有半点作用。这个alpha连掐住她的力量都没有变过，而且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和脉搏都很平静。 这种平静，是她在其他alpha那里没有感受过的。 就这样僵持了快十五分钟了，肖宸叹了一口气：“我去买个冰棍儿，谁要吃吗？” “我要香草口味的梦龙。”许星然抬了抬手。 “我问的不是你。”肖宸赏赐对方一个白眼。 “我也要香草口味的。”安澜说。 顾砺羽现在掌控了局势，而且安澜知道顾砺羽不会真的捏断焦姐的脖子，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高城远知道他们有能力赢但却不会伤害任何人。 “你不担心他的肋骨？焦姐可是说肋骨裂了呢。”许星然笑着问。 “反正你们复原起来特别快。” 肖宸还真的去买了梦龙回来，三个人靠着墙，开始拆包装纸吃冰棍。 阿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赶紧接通了电话，高城远的声音传来。 “让他们来见我吧。” 阿隆这才呼出一口气，他一回头，就看见那三人齐刷刷地正在吃冰棒。 “你们……” 阿隆一开口，肖宸冰棒上的巧克力碎皮就掉了下来，他赶紧伸手去接，被旁边的许星然捏住了。 “还吃吗？”许星然往肖宸的嘴边送。 “额，我才不要呢。” “我的手比地板干净。”许星然笑着说。 “不，这太奇怪了。”肖宸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谁知道许星然把那一块巧克力脆皮拼回了肖宸的冰棒上。 “别再掉了。” 肖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块脆皮给吃进了嘴里。 “你们……你们可真悠闲啊？”阿隆的额角上青筋突突。 许星然慢悠悠地说：“高城远答应见我们了？” “嗯，是的。麻烦让你们那位朋友放手吧。”阿隆抬了抬下巴。 许星然和肖宸都看向了安澜，但是安澜正在专心地要把脆皮咬下来，肖宸用胳膊肘撞了安澜一下，一整面的脆皮就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安澜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它掉在了自己的脚尖前，然后他转而看向许星然。 明明刚才许星然把肖宸的脆皮都接住了，为什么对他的巧克力脆皮无动于衷。 “哦……”许星然低着头，露出“它怎么掉下来了”的样子。 肖宸的脸上毫无悔意，“诶，跟你男朋友说一声，我们要去见高城远了，麻烦他高抬贵手。” “没事没事，我的脆皮才咬掉一面，你看雪糕里面连牙印都没有，我跟你换。”许星然把自己的雪糕递给了安澜。 还真别说，许星然咬掉的那一面平平整整的，真的连点牙印都没有。 “哦，班长你吃的挺干净的啊？” “还好还好。”许星然拿着安澜的那一个，咬上了里面白花花的雪糕。 肖宸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看你就是想吃安澜吃过的吧。” 安澜拿着雪糕扬声说：“顾砺羽——高教练答应见我们了。你放手吧。” 顾砺羽放手的瞬间，焦姐忽然扣住他的手腕，想要把他也拧脱臼，但是顾砺羽却早就料到了，直接把焦姐往前一推，焦姐踉跄了两步，一回头就看到年轻的alpha冷淡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很深，世间万物从他的目光里穿梭而过，什么都无法留下来。 他就像当初上来的时候一样，低调地把擂台边的绳子抬起来，低下头走了出去，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好吃吗？”顾砺羽一边把自己的外套从安澜的肩头拿下来，一边问。 “还行吧。”安澜已经把外面的巧克力外壳吃完了，雪糕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顾砺羽就在安澜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说了句“太甜”。 阿隆开口道：“几位，跟我来吧。不过无论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老高都无法帮到你们。” 他们三个从格斗俱乐部的众人面前走过，阿隆领着他们上了楼，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童鞋打omega！没风度！负分！ 小顾童鞋表示，又不是我家安澜，要个鬼风度！ 第77章 舍不得你疼 打开门, 就看到有人坐在轮椅上。 安澜惊呆了，难道轮椅上的人就是高教练？ “阿隆，你出去吧。”轮椅上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冷峻的五官，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双臂让人有着紧实的肌肉, 平日里应该没有放弃锻炼, 但是他的双腿盖着毯子，看不出来是怎么个情况。 “老高, 他们……” “他们不会伤害我, 也不屑伤害我。”高城远说。 阿隆瞥了他们几个一眼, 这才走了出去。 “听说你们找我，是为了请我当教练？”高城远问。 “是啊。”许星然回答，“近身格斗这个圈子不大, 但您在这个圈子里却久负盛名，带出来的徒弟在很多大型比赛里都拿过奖。” 高城远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敲了两下：“别逗了，我看你们几个的身手,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们的了。” “那么有些问题想问问您呢？比如张凛。” 许星然的话音刚落下，高城远明显全身都绷了起来。 张凛就是那个韧带断裂不得不放弃散打, 但是后来有奇迹一般复原可是最后又因为不明原因死掉的散打选手。 “张凛曾经来到这个俱乐部里挑战过你的学生。其实今天和我们过招的那三个, 并不是你最出色的学生。”许星然说。 高城远眯起了眼睛：“你们是做足了调查才来的吧。那就应该明白有些问题我是不能回答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才能活得比较久。你们很年轻，能走在平坦开阔的道路上，就不要去窥探深渊。” “所以，您确实知道些什么。” 高城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反问：“不如说说看，你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张凛挑战了你最出色的学生江速, 并且还让江速的肩膀骨折，这个伤很严重，他没有办法再回到格斗届了。在江速受伤之后，他一定经历了一段非常苦闷的日子，对吧？” 高城远无奈地一笑：“有什么能比从高处跌落更痛苦的呢？自尊心跌进了尘埃里，往日的荣耀也没有了。他是个活在掌声和胜利里的人啊，换成你，你受的了？” 许星然摇了摇头：“我当然受不了。所以，是不是有什么人联系他，要给他特别的治疗？” 高城远的眉毛颤了一下：“不错。有一个什么博士联系了他，对他说他们能治好张凛的韧带，让他回归之后的状态比之前还好，也就有能力让江速也复原。如果江速同意接受这个治疗，就必须去他们的地方，而且要听从他们的安排。江速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他当时觉得很喜悦，在晦暗的人生里又找到了新的希望。” “他告诉你的原因是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个治疗有问题。但是他又不想像个废人一样活着，所以他询问你的意见，是希望你能帮助他坚定答案。”许星然说。 “是的。于是我做了一个让我很后悔的决定，我对江速说……这是个陷阱。像是张凛这样的散打选手，他应该去挑战正规的散打队，而不是到我们的格斗馆来。如果张凛就是故意来弄伤你的肩膀，然后让你掉进这个非法医疗组织的陷阱里呢？”高城远说。 “这有什么后悔的吗？你的分析是对的，这就是个非法医疗组织。”肖宸说。 高城远笑了，手指点了一下肖宸的方向：“那么你真的是低估了这个非法医疗组织的厉害。” “后来发生了什么？”许星然问。 “江速拒绝了那个打电话给自己的人，他说想要试一试其他的正规医疗途径。拒绝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高城远顿了顿，“那天，我和阿隆送江速去复建的路上，有一辆车把我们撞到了桥下面。” “我看了那则新闻，说是卡车司机酒后驾驶。你们的车翻到了江里，江速溺死了，您的腿受了很重的伤，而阿隆的腰受伤也是那个时候吧？” “是的。”高城远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个意外。但是有人给我打了个匿名电话，告诉我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我才明白这场意外就是因为江速拒绝了他们。” 高城远的肩膀颤抖得厉害，他的喉咙也嘶哑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来自什么样的家族或者有什么样的背景，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个组织绝对有能力让你们永远活在忐忑的阴影里。”高城远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需要自责。”一直沉默的顾砺羽开口道。 “你我易地而处，你能做到不自责？”高城远反问。 “近期，张凛的遗体被发现，他的身上有很多遭到重拳后的痕迹，经过尸检发现，他的机能也退化的非常厉害。如果你让江速像张凛一样接受那个组织的治疗，他的结局应该会和张凛一样。”顾砺羽说。 高城远沉默了良久：“你们说的是真的？” “这世上不存在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痊愈’。”许星然说。 “那么你们来找我的真正原因呢？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当初的决定没有错，让我得到安慰吗？”高城远问。 “高教练，你仔细想一想，自从那之后，你这个俱乐部的成员是不是经常退会，然后再没有回来过。包括你花心思教导过的格斗选手？”许星然问。 这个问题瞬间就让高城远怔住了。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任何药品的实验，至少要有实验组和参照组。如果说张凛是他们的实验组，包括江速也是他们看上的实验组，那么那些原本那些格斗能力强大的选手，就是参照组了。”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我出了车祸，执教能力下滑了，所以才离开的。又或者……人不可能一辈子格斗，如果想要做稳定的事业也未尝不可……你是说他们……他们去做参照组了？参照什么？” “到底是那些受伤之后使用了药物的人能力强，还是这些本身就四肢健全的人能力更强。” 高城远倒吸了一口气：“你们的意思是，那个散打选手张凛还很有可能是在对比过程中，被我们俱乐部离开的人给……” “警方对比了那些离开你俱乐部的人。总共有十二人，其中有八人已经失踪了。”许星然说。 听到这里，就连安澜也觉得可怕。 高城远不知道这个组织想要搞什么，但是安澜却知道这个组织就是“伊甸园”。 “我……我该怎么办？”高城远问。 “你觉得现在俱乐部里的人，谁最后可能被这个组织‘邀请’，或者说谁最有可能接受这个‘邀请’？”许星然问。 “焦云……她……她以前有些不好的经历让她对alpha非常反感。”高城远低下头，“所谓的对照组，就是让他们去和实验组比试，从而判断优劣吧？所谓的实验组里，应该都是曾经受过伤的alpha？” 许星然点了点头回答：“理论上是这样。” 听到这里，安澜的心头一阵冰凉，他想象着张凛接受“伊甸园”的治疗之后经历的一切。 张凛先是去挑战那些专业的散打运动员，这对于“伊甸园”来说根本没有实战意义。那些散打运动员被张凛击败之后，张凛就找到了真正的格斗专家，比如高城远的学生江速。他击败了江速之后，面临的就是“伊甸园”更加严苛的测试——和对照组的格斗。 这个格斗恐怕就是生死相搏，而张凛的身体也在这些搏斗中透支，最后迎接他的就是死亡。 如果按照高城远所说，焦云对alpha反感很深的话，当她被“伊甸园”吸纳为对照组，她的报复心就会得到释放，必然对张凛这些alpha不会手下留情。 高城远握紧了拳头：“我教他们格斗，是把它当成一种制服对手的技巧，而不是杀人技。” “不过，‘伊甸园’肯定也在监视着这个格斗俱乐部啊。今天我们来大闹一场，‘伊甸园’的家伙们肯定都看到了。他们还会去联系那个焦云吗？”肖宸好奇地问。 “他们会。”顾砺羽说。 许星然低下头来笑了笑：“确实，‘伊甸园’向来我行我素，他们怕过谁？而且……通过今天的三场比赛，没准儿他们会觉得，我们才是最有价值的对照组呢？” 高城远一听，神色都变了：“你们几个学生就不该管这个事儿！连警方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你们几个孩子……” “我们几个孩子把你那三个徒弟给招呼了，听说那三个是你剩下的最厉害的了。也是我们几个孩子，想到了‘伊甸园’可能性最大的目的是什么。”肖宸走到了高城远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而且我们早就跟这个组织杠上了。就算我们不找他们，他们也迟早会找我们。” 许星然拿出手机，给洪队长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们保护好高城远，另外密切注意高城远那三个徒弟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特别是焦云。他们的通信全部都要监控起来，就连日常碰到过什么人都要小心排查。 “今天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高教练，您可以休息了。”许星然摁了摁高城远的肩膀。 “我……我还能做什么？不能让我的学生再去给那个什么组织当参照组了……” “高教练，你阻止不了的。那是人性使然。” 三个人告别了高城远，从这个房间离开。 阿隆一直守在外面，一看到他们几个出来了，就跟了上来，半开玩笑地问：“不是说要拜师吗？你们现在算是我师弟了吗？” “隆哥，保护好高教练。”许星然意味深长地回头一笑。 阿隆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 安澜看了一眼阿隆的表情，联想到来之前许星然就说过他们几个学生到这种格斗俱乐部里有危险，但是有警方的人会保护他们。难道说阿隆其实是警方的人？ 但无论是或者不是，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讨论。 他们离开的时候必须要经过那个擂台，只看见之间和他们交过手的老秦和焦云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 焦云冷笑着问：“不是说来找老高拜师的吗？这么快就走了？” “改天请拜师宴，师姐也赏脸来吃饭啊。”许星然笑着说。 “你才多大，就学了这一身皮笑肉不笑的本事。”焦云轻哼了一声，视线掠过了许星然的肩膀，落在安澜的身上。 安澜正和顾砺羽肩并肩走着，今天对他来说是大开眼界的一天。之前他只知道顾砺羽他们是年轻一辈射击界的翘楚，但今天才知道不止于此。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又不说话？”顾砺羽停了下来。 “啊？”安澜笑了起来，凑到顾砺羽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就是在想，你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我还以为……我吓到你了。”顾砺羽说。 “怎么会。” 虽然你学到这一身近身格斗技巧的过程会让我难过。 顾砺羽很浅地笑了一下：“你真的还想知道我其他厉害的地方？” “还有什么？”安澜的好奇心被顾砺羽勾了起来。 许星然无奈地笑了一下，揣着口袋走到前面去了。 肖宸捂住了眼睛，无语地说：“身为alpha，除了信息素，最厉害的地方不就是那里了吗？” 本来还在脑海中给顾砺羽勾住超级英雄属性的安澜哽了一下。 顾砺羽“最厉害”的地方，那次在云上俱乐部的淋浴间里差不多看到了轮廓……但具体有多厉害，安澜不是很想知道。 “胡思乱想什么呢？”顾砺羽拉住了安澜的手，手指交扣，声音里带着几分柔和，“我从来都舍不得让你疼。” 安澜试着把手收回来，别看顾砺羽这手拉得很轻松自然的样子，但是等到想挣脱的时候才发现力道掌握得十分巧妙，即不会让安澜感觉到手指被捏疼，又正好不让他挣脱。 当他们路过焦云的时候，焦云开口了。 “他现在对你很克制，但掠夺是alpha的本性。” 他们都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但是安澜知道那句话是焦云对他说的。 在那一瞬间，顾砺羽的手似乎要松开，但安澜却反过来扣紧了他。 顾砺羽看向他，安澜只是笑了一下。 他太清楚那根扎在顾砺羽心头的刺还没有被拔掉，平时没有什么能让顾砺羽动摇，可一旦事情跟安澜有关就不同了。 而焦云的话触动了顾砺羽心头的那根刺，哪怕一瞬间，顾砺羽都会害怕伤到安澜。 安澜不会再让他感觉到不安了，轻声说：“说得对……掠夺是alpha的本性。就好比我，要占有你的一切。” 顾砺羽没有说话，但安澜知道他很高兴。 他们几个上了车，肖宸坏心眼地故意往顾砺羽受伤的肋骨上一推，但是却被顾砺羽挡住了。 “干什么？” “做了这么久同学，第一次见你受伤，稀奇呗。”肖宸扯着嘴角笑了笑。 “认识你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被打肿脸啊。”安澜在旁边扬声说。 肖宸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郁闷了。 许星然一边开车一边说：“去医院看看？” “不看。”肖宸闷着声音说。 “不用。”顾砺羽回答。 “那可是肋骨。”安澜皱着眉。 开车的许星然笑了一下：“我们的复原能力都很强。你信不信明天早上你再见到肖宸的时候，他又是嚣张的校霸脸了。顾砺羽也一样，只要焦云没把他的肋骨打断，三四天应该就能恢复。” 安澜看向顾砺羽，用眼神询问他许星然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砺羽点了点头，轻声说：“现在也并不疼了。” “但是那个焦云到底怎么回事？她不但摘除了自己的omega腺体，而且对alpha的意见很深。你的消息最灵通了，说来听听！”肖宸拍了拍许星然的椅背。 当车停在了市中心的一个十字路口，正好有九十几秒的红灯，许星然缓然开口。 “其实，就是社会新闻里经常看到的那种……对于别人来说是悲惨的故事，但对于焦云，是实实在在的经历。她曾经被某个alpha强行标记过。”许星然说。 “现在是法制社会，保护omega的法律条文那么多，任何alpha只要做过强行标记omega的事情，都很难再社会上立足了。”安澜想了想，又问，“是不是那个alpha身份很特别，没有付出代价？” 第78章 安澜的标记 许星然点了点头, 继续说：“焦云的母亲在她读中学的时候改嫁给了一个离异的alpha，而且是一个优质alpha。这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灰姑娘的故事。” “这个优质alpha有问题？”安澜问。 “起初问题倒不是出在她的继父身上, 而是她的继兄。焦云为了避开她的继兄，特地选择了寄宿式的高中, 但在那段时间她的继兄对她的控制欲还是很强烈, 她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是她的继兄安排的，她在学校做了什么, 心里想了什么, 她的继兄都知道。焦云喜欢过一个男同学, 结果对方也被她的继兄使了些手段退学了。这算是给焦云的警告了。” 顾砺羽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肖宸冷笑了一下：“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最近流行的狗血偶像剧啊。某个高不可攀的优质alpha看上了一位出身普通的omega同学，于是各种方式控制她的生活，我妹妹和她身边的女同学们好像特别吃这种剧情——强制爱啊！” “但真要经历了, 可一点都不美好。”许星然说。 这时候绿灯亮了，许星然继续开车，焦云的事情得等下一个路口了。 肖宸拿出手机来, 估计在刷关于焦云的事情，估计能在社会新闻里找到蛛丝马迹。 而顾砺羽却一直很沉默, 看向窗外。 安澜已经很不适应在这么近的距离却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了, 他拿出手机，给顾砺羽发了条信息：[你是不是也很想控制我？] 顾砺羽把手机拿出来, 看了一眼，然后回复：[是的。] 简短得只有两个字，标点符号都很齐全，不愧是孤僻羽style。 安澜又问：[到什么地步了？] 顾砺羽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没有动，良久才回复：[一切。] 安澜又问：[难不成我吃饭喝水上厕所, 你都想控制我？] “找地方吃饭？”前排的许星然开口问。 “行啊。来点硬菜，可别又是那种超大盘子里就装两口吃完的菜。” 肖宸一说完，许星然就乐了：“那就吃火锅吧。涮肉，管饱。” 肖宸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个好。” 说完，他还吞了一下口水，看得安澜眯着眼睛笑了。 许星然选的火锅店是在某个商场里，周末客流量比较大，进商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免不了排队，许星然就继续说焦云的事情了。 “后来焦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她本来以为这会是解脱，但是仍旧没有逃离那个alpha的控制。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她骗了家里是跟着闺蜜出去玩，还买了机票，但其实是去找她高中喜欢的男生了。” 肖宸啧了一声：“唉妈呀，这故事我都能往下讲。她的闺蜜估计早就被她继兄给收买了，把她溜去找小男朋友的事情给交代了。以她那位继兄的尿性，能忍的了？必然亲自去把焦云给捉回来了，不但如此还斩草除根，让焦云再也见不到她的小男朋友了！对吧？” 许星然点了点头：“那个男生被她继兄找人弄伤了腿，得去国外治了。也从那时候开始，她继兄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强行标记。焦云连大学都没能去读，被她继兄扣留在身边。她曾经试着反抗过，一开始她的继父还会制止，但是焦云毕竟不是他的亲女儿，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焦云的妈妈为了她想要离婚，结果出现了意外，从楼梯上摔下去，进了医院。” “我怎么感觉有阴谋？这该不会也是那个优质alpha设计的吧？”肖宸说。 “为什么这么认为？”许星然笑着看了他一眼。 “用我陪着乐乐看了无数偶像肥皂剧的狗血编剧嗅觉。”肖宸一脸十分肯定的表情。 安澜也很想知道这个“狗血编剧嗅觉”准确不准确。 “这我就不知道答案了。” 许星然说完，安澜和肖宸一起叹了一口气。 “焦云连大学都没有去上，就一直被那个优质alpha控制着。据说有一次她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报了警，但是这个alpha家族把事情给压了下来，甚至还出了一份焦云精神不正常的鉴定。” “草！优质alpha就能为所欲为吗？”肖宸非常愤怒，“焦云这么有本事，干什么不直接锤爆那个alpha的蛋！” “……”许星然瞥了肖宸一眼。 安澜从后面拍了拍肖宸的肩膀：“传说中的校霸同学，你也是个优质alpha。” “我没欺负过omega。”肖宸斩钉截铁地说。 许星然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对对对，你是乖宝。” “滚蛋！” 要不是许星然手握方向盘，事关大家的安全，肖宸可能已经一拳锤他脑袋上了。 “那焦云后来有是怎么脱离他的控制？”安澜拍了拍许星然的椅背，示意他别打岔，往下说。 “有一次焦云去看她的妈妈，趁机逃走了。然后躲了起来，她为了不再受到信息素的控制，自己割伤了自己后颈的腺体，因为大出血医院不得不为她施行紧急手术，取掉了整个腺体。之后焦云躲躲藏藏，换了很多身份，那段时间经历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四五年之后她再度出现的时候，直接把那个alpha暴揍了一顿，据说那个alpha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是哪种站不起来？”肖宸问。 安澜愣了一下，许星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就是非常正常的站不起来。” “哦。”肖宸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但是这个alpha能善罢甘休？”安澜问。 “精彩的部分来了。记得那个alpha出过一个焦云精神不正常的证明吗？焦云打电话给alpha管理委员会，用那份精神不正常的证明换了个疗养院，舒舒服服地‘疗养’了好多年呢。”许星然说。 “怎么可能‘舒舒服服’。”顾砺羽开口了，“自己失去了自由，被无数次强行标记，甚至到毁掉自己腺体的地步。她内心对于alpha的恨意恐怕很难消减了。” “也是。所以这份恨意对于‘伊甸园’来说，就是非常难得的礼物了。” 他们停好了车，进了火锅店。 肖宸和安澜抱着pad开始点餐，两个人的脑袋都会挤进屏幕里了。 “我要吃鸭肠！毛肚！黄喉！猪脑也来一个……” “我们有四个人，牛羊肉至少也得上个四盘吧？” 许星然撑着下巴，看着他们俩轻轻笑了一下，视线瞥过顾砺羽的时候，笑容沉了下去，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当顾砺羽看过来，许星然用口型说：别想太多。 因为火锅的汤底是麻辣的，顾砺羽没有吃多少就起身了。 “你就不吃了？”安澜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我去拿点喝的。”顾砺羽说。 安澜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看着顾砺羽的身影，他根本就没有去拿喝的，而是出了火锅店的门。安澜扯了纸巾，擦了一下嘴，就站了起来。 “怎么，你也去拿喝的？”许星然抬起眼问。 安澜只是笑了笑。 他跟着顾砺羽的身后，看见他去了商场这一层的小露台。那里种了一些花花草草，一些人就靠在露台边上抽烟。 顾砺羽也来到了露台边，他半仰着头，应该是出来透气的。 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从顾砺羽来了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 安澜扯了扯嘴角，这个男人应该是个omega。但是以顾砺羽的气场，不会有人主动搭讪…… 等等，这个男人竟然走到顾砺羽的身边？还……还给他递烟！ 反正顾砺羽也不会理他！ 那个男人朝着顾砺羽笑了一下，手指夹着烟，又往上抬了抬。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我对你有意思”的意思吗？ 安澜不动声色就在后面看着，等着他被拒绝之后的样子。 谁知道……顾砺羽竟然接过了对方的烟，低着头看着它。 那个男人笑了一下，把自己的烟含在唇间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将烟圈吹在了顾砺羽的耳畔，“怎么，第一次？” 顾砺羽没有说话。 那个人就当默认了，主动拿出打火机来，帮顾砺羽把烟点燃，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让顾砺羽试一试。 安澜眉毛挑了一下，心想你要是真的敢试，就不要怪我家爆。 哦嚯，顾砺羽真的夹着烟往嘴边送了。 安澜忍无可忍，两三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胳膊搭在露台边上，用凉飕飕的语气说：“要烟，还是要我？” “要你。”顾砺羽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靠在一旁的年轻男人顿了一下，脸上遗憾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小声说了句：“原来有omega了啊。” 安澜眯起了眼睛，哼了一下：“我说，你看我像omega吗？” 这里虽然露天，但是抽烟的人不少，空气里混合着各种烟草以及露台上植物的味道，一阵清新的竹香缓慢地溢散开来，一点一点变得明显起来。 那味道很特别，一开始闻到并不觉得吸引人，但渐渐地心神跟着起伏飘荡，年轻男人手中的烟蒂落了下去，他下意识朝着安澜的方向靠了过去。 这种心神宁静缱绻的感觉变得让人心动，生怕这味道太淡了会再也闻不到，心里面产生一种想要抓住它的欲望。 顾砺羽将点燃的烟摁灭，另一只手扣住了安澜的脸颊，用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看着他，轻轻念出他的名字。 “安澜。” 但是安澜并没有停止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他的目光毫无转移地看着顾砺羽的眼睛，但是顾砺羽身后的年轻男人的手指伸向安澜的发梢，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 顾砺羽扣着安澜脸颊的那只手力气变大，硬是让安澜侧过脸避开了对方的触碰。 那股撩人心神的竹香忽然被一股汹涌的龙涎香所覆盖，巨浪犹如从天而坠，年轻男人骤然醒过神来，向后退了一大步。 安澜侧过脸来看向他：：“嘿，我是什么？” “你是……你是alpha……” 年轻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看了看这个少年，确实他身型修长高挑，五官俊挺，不像是omega，信息素虽然没有攻击性，但是对omega具有一定的诱惑力，这是alpha的表现。 但是另一个alpha看着他的样子，占有欲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就连他释放的信息素里警告意味都浓烈到让人腿软，呼吸不上来，那根本不是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态度啊。 安澜笑了一下，在顾砺羽的下巴上勾了一下：“我知道他很帅，不过他是我的。” “哦……对……对不起。”那个年轻男人立刻离开了，走了没两步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趴下去。 露台上其他正在抽烟的人因为顾砺羽释放的信息素而感觉到了不适，纷纷离开了。 整个露台忽然空旷安静了起来。 “谁让你对别人释放信息素的？”顾砺羽的手伸进安澜的发丝里，扣着他的后脑猛地一用力，安澜差一点撞进他的怀里。 “我自己的信息素，想释放就释放啊。”安澜云淡风轻的表情跟露台上其他人离开时不乏慌乱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砺羽瞬间咬紧了牙槽，“你今天听了焦云的故事，就知道不该激怒我了。” “这样就激怒你了？”安澜反问，侧过脸正要掰开顾砺羽的手。 那一瞬间，顾砺羽的目光暗沉到了最深，他一把掐住了安澜的脸颊，强迫他张开了嘴，狠狠吻了下来。 “唔……”安澜的脸颊疼得他泪花往外冒，但是顾砺羽紧密到没有一丝缝隙的亲吻让他又一种自己被侵占的感觉。 这个吻没有任何温柔的意味，充满了震慑、强迫甚至要毁掉安澜一样。 顾砺羽和绝大多数人都保持距离，但是他很喜欢吻安澜。两人睡在一起，夜深了安澜睡熟了，会感觉到唇上有什么在碰自己，那是顾砺羽在吻他。有时候安澜被吻醒了，就会发现顾砺羽一直在看自己，他会道歉说自己没有忍住把安澜闹醒了，但是无论顾砺羽怎么喜欢吻他都很少伸进去。 因为口腔里的信息素浓度很高，顾砺羽不想在安澜分化的最后阶段影响到他。 但是这一次，他不仅仅是挤进去了，而是一种碾压式地占有，安澜哪怕稍微抵抗一下，顾砺羽就会掐紧他的脸颊，强迫他将牙关打开。 因为缺氧，安澜用力推着顾砺羽，哪怕被掐得再疼也想要别开脸。但是顾砺羽却死死地勾住他，安澜的舌都在发麻，上颌被对方顶到发疼。到后来力气不够了，安澜只能拽着顾砺羽肩膀，身体却在往下坠。 但顾砺羽会追吻而来，无休止地索求，就在安澜的膝盖弯起快要跪下去的时候，他一把将他捞了起来，胳膊托起安澜的腿，一步一步后退，忽然转过身将安澜抵在了墙上。 背脊一震，安澜回过神来，他用尽力气把顾砺羽拽开，哪怕只有一丝空隙，安澜抓住机会用力呼吸，然后他被顾砺羽的眼睛给镇住了。 那双眼睛冷冽而直白地看着安澜，就像黑暗中的冰川，无法丈量深度也不知道有多寒冷。 “我对你还不够克制么？”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碾过安澜的神经线，大脑里泛起一种驳裂的疼痛感。 安澜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还是你想一遍又一遍被我标记？” 顾砺羽的手仍旧抬着安澜，一丝颤动都没有。 “你以为许星然跟你说的故事……只是故事吗？”顾砺羽的声音更冷了，就像一根一根透骨针，刺穿了安澜的骨髓，简直要把他钉在墙上。 安澜还是没有说话，顾砺羽侧过脸，靠在他的耳边，脸颊轻轻和他碰了碰。 “我一点都不想你见到许星然和肖宸，一点也不想你去上课，一点不想你和乔初洛像白痴一样打闹，一点都不想你被任何人看到，不想只是吻你……而是用最深刻的方式标记你，想你哭着求我，一遍又一遍……想主宰你的一切。”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随口说了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安澜知道这就是顾砺羽心里最原本也没有任何修饰的想法。 安澜的心脏跳得很快，拽紧了顾砺羽的肩膀，忽然侧过脸吻上了对方。 他的心底有什么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过的情绪，就像潮汐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所吸引，冲了出来，他从没有这么渴望去触碰一个人，顾砺羽的触感，顾砺羽的温度他都迫切地想要占有。 顾砺羽睁大了眼睛，他的下唇被安澜咬的出了血，当铁锈的味道混合着某种甜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一切都变了。 安澜的亲吻越是用力，顾砺羽就将他扣得越紧，仿佛捏碎了要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顾砺羽的血液里混合着浓郁的信息素，灵动的生命力裹挟着疯狂滋生的渴望，让安澜着了魔，他的手松开了顾砺羽的肩膀，转而拽住了他的头发，用力把他拉向自己，仿佛这样已经毫无缝隙地接触根本不够。 “安澜……”顾砺羽猛地结束了这一吻，他盯着安澜，怕他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失去理智。 怕此刻的安澜，不是最原本的安澜。 安澜的呼吸虽然乱，但是眼睛却很亮，就像启明星一样吸引着顾砺羽的视线。 “你知道没当安静下来我会寻找你的味道吗？不是你的信息素……是你的味道……我知道……知道你不会让其他人闻到你的信息素但是你的味道所有普通人都能闻到。你用的洗发水的味道，你衣服的味道……” 安澜拽着顾砺羽的前襟，将脸埋了进去。 轻薄的衣衫根本无法阻止安澜的呼吸穿过缝隙触碰上顾砺羽，伴随着安澜沙哑的嗓音，顾砺羽只觉得一阵颤栗，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冲动又像是江河湖海越过高筑的堤坝。 “我想牢牢控制你的视线你的思想……我忍受不了你看向别人，你的手指碰一下那个omega递给你的烟……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你想干什么……”顾砺羽抱着对方，心脏失去控制在狂跳。 无论安澜想要什么，哪怕是把这世界揉碎了他也想满足他。 “我想释放信息素镇压他……我想看他害怕，想他跪倒在我的面前，想他知道碰我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安澜每一个字都越来越用力，顾砺羽有些失神，他知道安澜的性格，知道他生性宽容豁达，“嫉妒”几乎是一种不属于他的情绪。 但是现在他轻轻颤抖着，那种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压制心底翻涌而起的情绪。 “释放信息素镇压omega？”顾砺羽吻着他的头顶，冰冷暗沉的声音里浮过一丝暖光，“你明明在引诱他。如果我不阻止你……他现在大概会在你怀里。” 安澜抬起了头，用力吻着顾砺羽的下巴，顾砺羽顺从地仰起了头，默许他的胡作非为。安澜原本快速的心跳变缓慢，但每一下都用力得仿佛会心脏的瓣膜会裂开。 他的唇寻找着顾砺羽侧颈血液的脉动，双手撑在了顾砺羽的肩膀上，忽然之间张嘴咬在了下去。 “唔……”顾砺羽全然没有料到。 他能感觉到安澜的唇紧紧贴着自己的侧颈肌肤，犬齿扎了进去，任性又放纵的舌尖扫过，留下让他颤抖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以后安澜迷上了标记，每天要咬顾砺羽千百遍。 此处应有掌声！不然安澜这点A气就完全被浪费了～ 第79章 顾砺羽的易感期 仿佛透着竹叶清香的酒涌进了自己的血液里, 顾砺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天旋地转一般，血管里无数枝血红色的玫瑰争先恐后地绽放开, 想要取悦那个人。 安澜停留了很久，直到又有人来到了露台。 只不过对方好像是个beta, 他径自走到露台边上, 抽着烟，但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安澜和顾砺羽。 安澜松开了嘴, 当他的犬齿缓慢离开顾砺羽的肌肤, 顾砺羽竟然有一种很空虚的感觉。 安澜没说话, 趴在顾砺羽的肩膀上侧过了脸。 良久，顾砺羽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安澜的耳畔响起。 “你想标记我？” 安澜顿了一下，闷闷地说：“想。” “那再来一次。” 顾砺羽的话说完, 安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露台上那位正在抽烟的兄弟正好回了头，冷不丁看到了顾砺羽的背影，安澜立刻把脑袋缩了回来。 “不来。”安澜压低了声音说, “后面有人。我们……我们回去吧。” 顾砺羽没有动，低着头看着安澜。 安澜见对方没有动静, 于是轻轻动了一下, 但是顾砺羽只是一把扣紧了他，不让他再乱动。 “等一会儿。” “为什么啊？” 安澜心想, 这家伙是有被人参观的瘾吗？ 顾砺羽把安澜往上抬了一点，这时候安澜才注意到顾砺羽的体温比之前高了好多，而且他没必要把安澜抱得那么高。 一个想法闪过安澜的大脑，他过身想向下看, 顾砺羽却颠了他一下，声音压得很低, 在他耳边警告说：“看到了你要怎么办？” 安澜连动也不敢动了，只是低着头，额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像只鹌鹑。 露台上的那位朋友大概也觉得尴尬，吸了两口烟就急匆匆地走了。 安澜搂着顾砺羽的肩膀，不敢说话，万一自己说错了什么，真来个就地正法呢？ “回去之后，得好好教你信息素镇压和信息素引诱之间的区别。” 顾砺羽一边说，一边缓慢地将安澜放了下来。 安澜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每个毛孔都在冒着热气。 “走……走吧……” 安澜刚向前两步，顾砺羽就扣住了他的手，说了句：“一起走。” 等到他们回到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肖宸已经叫了不知道第几盘涮肉了。 “终于舍得回来了？”许星然抬起头来笑了笑。 “嗯。”顾砺羽淡淡地应了一声。 大概是感觉到顾砺羽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安澜的食欲也就回来了，筷子往火锅里一捞再一卷，把肖宸刚下的羊肉全夹走了。 肖宸瞪大了眼睛，他刚要伸筷子把安澜给挡住，对面的顾砺羽直接抬起筷子把他给摁住了。 许星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叫来服务员，又点了几盘肉。 安澜吃得欢，抬头说了声：“再来份虾滑、鱼丸！还有竹笙。” “竹笙是给顾砺羽点的吧？你看我一会儿一筷子全捞走……”肖宸说到一半，歪着脑袋伸长了脖子，往顾砺羽那边凑。 “干什么呢？想要别人把你给片了涮猪颈肉吗？”许星然好笑地说。 “不是……顾砺羽你这个没出息的alpha！竟然被人给标记了！” 肖宸的话刚说完，正在吃鱼滑的安澜就呛到了。 “什么？”许星然也凑了过来。 肖宸指了指自己的侧颈说：“顾砺羽的这里被人咬了！那印子还新鲜着呢。” 顾砺羽面不改色地拿着捞勺捞了些莴笋和土豆，安安静静地吃着。正常人都想不到这家伙个子高挑力气又大，但却更喜欢吃素。 “哦……被标记了啊。好羡慕。”许星然看了一眼对面的安澜。 安澜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低着头继续吃着羊肉卷。 “羡慕？羡慕个什……”说到这里，肖宸也反应过来了，看向安澜的目光里都透露着几分敬佩，“小安澜，可以嘛！顾砺羽，跟我说说被标记是什么感觉？我们没有腺体，如果被另一个alpha咬了，按道理应该会觉得愤怒，你说你会不会想把安澜揍一顿？” 肖宸一边问着不着边的问题，一边露出坏笑来。 他哪里是好奇，分明吃瓜不嫌事大。 顾砺羽却看着肖宸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我想把我的信息素留在他更深的地方。” 这回不只肖宸被呛到了，安澜也呛得泪花都出来了，他狠狠瞪了顾砺羽一眼。 对面的许星然叹了口气，说了声：“我的修养真好。” 服务员来上菜了，许星然抬了抬下巴说：“都下下去，就不信堵不住某人那张骚气的嘴。” 肖宸皱了皱眉，回了句：“我哪里有某人骚啊。” “我又没说堵的是你的嘴。”许星然白了肖宸一眼。 吃完了火锅，许星然开车送他们回家。 路上安澜因为吃得太饱了，一上车就犯困，靠在顾砺羽的肩膀上一直睡到家门口。 许星然一边开着车一边说：“这几天大家都小心一点，‘伊甸园’随时会有动作。” “知道。”肖宸说。 “最近你那位便宜大哥什么动作都没有？”许星然听起来像是在闲聊，但是肖宸知道他是认真在问这个问题的。 “他会回来，就一定会有动作。”肖宸的目光沉了下来，“从前他依靠的是韩丽和韩家。现在韩丽完蛋了，韩家也大厦将倾，而我们那位父亲大人是一个利益得失计算得清清楚楚的家伙，必然不会愿意在肖韫身上花力气了。所以……肖韫能依靠的，或者说能合作的很可能就是‘伊甸园’了。” “看来……你有证据了？”许星然的神情沉了下来。 “证据没有，但只要是只黄鼠狼迟早要放屁。”肖宸冷笑了一下。 许星然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来：“你的比喻能不能文雅一点？” “要文雅干什么？小安澜睡得那么香，他听不到的。”肖宸说。 到了顾宅门口，顾砺羽才拍醒了安澜，带着他下了车。 许星然看着安澜揉着眼睛，跟在顾砺羽的后面，顾砺羽停了一下，安澜的额头就靠在了他的后背上，像游魂一样大概是循着顾砺羽的味道上了台阶，来到了门前。 当那扇门关上，许星然才发动车子离开。 “你还没放下呢？”肖宸问。 “你那么快能放下呢？”许星然就像没事人一样打方向盘，驶出了这片别墅区。 “你不是放不下，你只是享受这么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因为……”肖宸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朝着许星然的方向打了个哈欠，“以后可能都做不到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你知道还嘴那么欠？”许星然好笑地反问。 “哦，你是说安澜标记孤僻羽啊……其实我想说那牙印挺可爱的。”肖宸笑嘻嘻地说，“还有……” “嗯？” “忽然之间我也很想被另一个人标记了。”肖宸仰着脑袋说。 许星然乐了：“校霸大大，什么人丧心病狂才会想要标记你啊？” “仔细一想，谁要真咬了我脖子，我多半会拧断那个人的脖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许星然把肖宸送回了家。 本来都下了车，肖宸忽然走到了许星然的车窗边，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 许星然把车窗摇了下来，刚要开口，肖宸的手就伸了进来，摁住他的肩膀说：“星星～” “我中午火锅吃挺多的，你想我吐吗？”许星然问。 肖宸把脑袋探进来，靠在许星然的耳边说：“我感觉今晚我那便宜大哥要搞事。” “知道了。”许星然点了点头。 “走了！”肖宸把脑袋收回来，打着哈欠进了家门。 这时候的安澜进了顾家，整个人都倦倦的，直接窝在沙发上又继续睡了。 顾砺羽来到他的身边坐下，安澜蜷在沙发垫里，脑袋就像要藏进沙发椅背里一样，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来。顾砺羽抬起手，摁住自己被安澜咬过的地方，指尖压在安澜犬齿嵌进去的伤口，那里已经不疼了。顾砺羽低下头，轻轻吻在安澜露出的后颈上。 那个曾经被他用力咬过的地方还留着很浅很浅的印子，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顾砺羽的舌尖轻轻碰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太痒了，安澜动了动，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你要是想咬……就咬呗……我根本没那么在乎就不会变成alpha。” 顾砺羽顿住了，转而叼住了安澜的耳朵，“傻瓜，我在乎的是靠外界激素让你变成omega，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你的免疫系统可能会受损，你的激素会紊乱，你会容易生病。” “哦，是这样啊。”安澜转过身来，抱住了顾砺羽，“那抱抱。” 顾砺羽把安澜抱了起来，安澜一把将他摁下去，然后趴在他的身上，圈着他继续睡了。 下午睡太久了，导致安澜晚上特别特别地有精神，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精神这么好，我陪你刷题。”顾砺羽说。 “不要吧……我都会，我真的都会。” “那我教你控制信息素。”顾砺羽说。 “这个好，这个我想学。”安澜很有兴致。 话刚说完，顾砺羽忽然靠近了安澜，他的唇离安澜的喉结很近，那样子就像要吻他的脖子，安澜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你看，你就像个小孩……一动情信息素就往外溢。” 顾砺羽停在距离他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安澜的期待落空了，还有那么点想发火。 “你忍了多少年了，我才多少年啊？”安澜没好气地反问。 “我没认识你之前，也不怎么需要忍。”顾砺羽的手伸过来，捂住了安澜的眼睛，“控制信息素的时候，要让自己不受到外界的干扰。你的大脑就是一道阀门，你的情绪将左右这个阀门的阈值。当它们向洪水一样泻出来，你要控制它们的流域，太过广泛就无法起到威慑的效果。” “像洪水？”安澜心想就他那点儿微薄的信息素吗？ “现在的你，比起和肖楠对峙的时候，信息素浓度已经高出了起码三四倍了。”顾砺羽说。 “真的？”安澜心底涌起欣喜，“也就是说我的子弹更充沛了？” “嗯。”顾砺羽向后推出了一段距离，“你试试看，向我释放信息素。你想要我臣服，想要我的膝盖落地，想要我低下头。” 安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中莫名想到那天在淋浴间里顾砺羽对他做的事情。 “你的体内应该有什么在流动，让它们脱离你的身体……让它们攻击我，压迫我。”顾砺羽的手按住了安澜的后脑，指尖轻轻点了点。 那里似乎就是释放信息素的脑垂体位置。 顾砺羽掌心的温度让安澜下意识向后仰着，贴紧了顾砺羽的掌心。 空气里竹叶的清香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一股力量随时破土而出，充满了渗透力。 顾砺羽向后退了半步，他的手想要离开安澜的后脑，但是最后却变成托着安澜的脸颊向他带向自己。 “安澜……我叫你镇压我，没叫你……”顾砺羽的声音干哑得厉害。 “什……什么……”安澜睁开眼睛看向对方。 顾砺羽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没叫你引诱我。” 安澜无语了：“我才没有引诱你……” “你的信息素缺乏力度。”顾砺羽皱着眉头，想了想，“还记得你那次在医院里被我父亲的信息素镇压吗？” “记得。” 提起那种呼吸被克制，空气被剥离，连身体都无法控制的感觉，安澜的心底恐惧感油然而生。 “想象你现在回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抵抗顾云礼的信息素碾压，你必须放手一搏，抵死相抗，明白吗？”顾砺羽说。 安澜点了点头，他想象着那场景，再次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原本随风轻微摇曳的竹林忽然都立了起来，刚韧地刺向了天空，刺进顾砺羽的大脑里。 龙涎香逐渐蔓延开来，不断吞噬着竹叶的味道，将一切淹没。 空气变得沉湿，仿佛无法摄取氧气了，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将安澜裹住，越收越紧，越收越狠，挤压着安澜的血液肌肉，仿佛要碾进骨头里。 强势的控制欲让安澜本能反抗，被压弯的竹枝一点一点地向上反弹，但是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正片竹林被压成了几乎断裂的弧度，安澜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咬着牙要将这片低沉的天空刺穿。 “唔……”安澜侧着脸，握紧了拳头，那股湿沉的力量没有任何怜悯，冷酷而凶狠。 心脏被握紧无法跳跃的感觉让安澜有一种危机感——顾砺羽是不是要杀了他？ 他张开了嘴，氧气却像是不存在一样根本无法涌进他的肺部。 “顾……顾砺羽……”安澜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他在请求顾砺羽收起自己的信息素。 “‘伊甸园’里的alpha不会因为你喊他们的名字就对你手下留情。”顾砺羽的声音比平常要更冰冷。 安澜的双腿就像灌了铅，地面下陷，他失重一般根本无法站稳。 失去平衡的安澜倒了下去，如果是平常顾砺羽早就接住他了，但是安澜用手肘将自己撑起，看到的却是对方的鞋尖，他就站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过。 “安澜，你的信息素可以更有力度。”顾砺羽的声音落了下来。 安澜握紧了拳头，仿佛正片天空被强大的力量拖拽了下来，压弯了他的背脊。 “专注起来，我说过不要让你的信息素释放得太过分散，它们应该是一股力量，摧毁你的对手——你能做到的。” 冷汗顺着安澜的下巴滴落下来，他的胳膊颤抖得厉害。 安澜知道自己所承受的恐怕还不到顾砺羽信息素强度的十分之一，但是他真的很难受，胸骨就像是要被压进心脏里。 “安澜，如果你无法抵抗我，那么当我像其他失控的alpha那样伤害你，而你却无法自保，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顾砺羽站在那里问。 安澜的大脑深处有什么被狠狠刺了一下，钝痛的感觉延伸向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就连指尖都在发疼。 “唔……” 安澜咬紧了牙关，大脑释放信息素的神经震颤着，原本紧闭的关口被强迫着打开，信息素汇集着，猛地释放出来，就像一柄冷酷尖锐的矛，洞穿了那面盾牌的掩盖，整片竹林在瞬间仿佛被灌入了某种力量，向着顾砺羽的方向刺了过来，犹如千军万马持枪而至，冲破了顾砺羽的信息素，穿透了他的皮肤肌肉，刺入他的骨髓之中。 顾砺羽向后踉跄了一步。 那股压迫着安澜的力量消失了。 他满身都是汗，躺在原处很缓慢地翻了个身。 发丝贴在他的额头上，有几缕缀在他的眼睛上，他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就连休闲T恤的领口也歪到了另一边。 顾砺羽垂着眼看着他，安澜试着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但他摇晃了两下又躺了回去。 “我刺穿你了。”安澜的声音里带着透支之后的疲倦，有一点喜悦还有一点挑衅的意味。 他的内心有一种得意的感觉，因为他相信顾砺羽恐怕只被他的信息素穿透过。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安澜的呼吸声，以及顾砺羽喉咙滚动之后吞咽的声音。 安澜真的一点信息素都释放不出来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开口说：“你……能拉我一把吗？” 忽然之间，有阴影笼罩在了他的面前，安澜睁开眼，发现是顾砺羽的双膝压在他的腰侧，垂着眼看着他，那双眼睛黝深阴暗，空气里那股龙涎香肆无忌惮地到处游走。 很浓郁，很放肆，仿佛海面上酝酿着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顾砺羽弯下了腰，安澜能感觉到他正轻轻颤抖着。 “顾……顾砺羽……” 那股龙涎香勾着安澜的神经，如果说之前是无情的碾压和震慑，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顾……” 顾砺羽靠近了安澜，他的眼睛本来就与宋可斓很相似，轮廓很漂亮也很深邃，安澜越是看着越是有一种旖丽的感觉，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安澜忽然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信息素侵袭了顾砺羽的体内，是不是让他进入了易感期？ “我去给你找阻断剂……” 安澜用手肘撑着身体向后挪动，离开顾砺羽的阴影范围，可他的眼睛才刚感受到客厅的灯光，顾砺羽扣着他的腿，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安澜的手臂失力，摔了回去，顾砺羽根本在原地没有动过，安澜试着动了动，顾砺羽的目光猛地下沉，那是alpha被激怒的前兆。 龙涎香的浓度更甚，顾砺羽明明只是扣着安澜一动不动，安澜却觉得有什么在他的腰腹之间游移，他的膝盖就像被某种力量所控制了，向着两侧下压。 顾砺羽凑到了安澜的颈间，双手扣住了他的运动裤边缘，他的手指抓得很紧，随时都能把它狠狠拽下来。 “顾砺羽你醒醒！你进入易感期了……” 安澜一咬牙，用力向后一撤，运动裤滑过他的身体，眼看着脚踝就能穿出来，但是顾砺羽却一把将他扣住了，又要往回扯。 安澜毫不犹豫地狠狠踹向他的肩膀，这一脚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他踉跄着起身，向着楼上跑去。 顾砺羽的房间里一定有阻断剂。 安澜的两条腿发软，跑了没两步差点就跌倒，顾砺羽紧随而至，一把扣住了他的腰，他的手心非常热，惊得安澜心里发怵。 安澜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后给了对方一个肘击。 顾砺羽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力地吻在安澜的颈间，那力量仿佛要把安澜的血都吸出来。 第80章 我帮你 这样的顾砺羽, 安澜从没有体会过。 他呼在安澜颈间的气息都酝酿着某种力量，侵蚀性极强。 安澜被他单臂就抱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要去抓安澜不安分的胳膊, 而落在安澜颈间的吻凌乱中带着肆虐的意味。 安澜第一次想骂粗口。 说好的教我控制信息素呢？ 你怎么反倒进入易感期了呢！ 安澜不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咬顾砺羽, 很明显那个时候他就忍得很辛苦, 刚才又被自己的信息素侵蚀。 要知道这对于顾砺羽来说也许根本算不上“抵抗”，他原本就眷恋着安澜的信息素, 当安澜的信息素过量来袭, 这种“攻击”对于顾砺羽来说, 就像被放大千百倍的……勾引。 顾砺羽把安澜摁在了地上，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安澜简直就要魂飞魄散，他伸长了手臂, 终于抓住了茶几的脚，据说那是北美胡桃木做的，非常地沉, 安澜用力一拽，茶几和地面发出“嗯呀”的声响, 在那一刻顾砺羽顿了一下。 茶几边上的东西掉了下来, 其中有几本关于介绍慈善组织的杂志，安澜把它们向后一扔, 全部砸在了顾砺羽的脸上。 顾砺羽侧过脸，又要去扣安澜的腰把他往回拽。 肾上腺素狂飙的安澜猛地转身，狠狠在顾砺羽胸口上踹了一下，借着这股力量向后滑出了一点, 立刻起身就跑。 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爬了三四步之后差点摔趴在楼梯上。 顾砺羽长腿迈开, 瞬间就来到了安澜的身后，眼见着就要把安澜扣在楼梯上，安澜向旁边一躲，爬起来又跑。 奔进了卧室，他正要把门关上，但是门却一把被扣住。 安澜咬着牙朝着顾砺羽就要踹，但是顾砺羽单手就挡住了安澜的膝盖不说，还一把就把门给推开了。 “碰——”地一声，震得安澜脑壳都在疼，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 大势已去，关不住顾砺羽了，安澜只能冲到床头柜，安澜眼明手快一把拿到了那个小铁盒子，顾砺羽就把他扛了起来，用力扔了下去，接着跨了上来。 安澜根本管不了顾砺羽接下来要干什么，他慌乱地把铁盒子打开，而顾砺羽直接将安澜掀翻，一把将他的脑袋摁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安澜抬起手，将阻断剂扎进了顾砺羽的胳膊里，把药剂全部推了进去。 顾砺羽仍然摁着安澜的脑袋，恨不能将安澜撞出去，安澜闭紧了眼睛，但是顾砺羽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摁住他的胳膊在明显地颤抖着。 过了十几秒之后，低哑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你现在……出去。” 安澜这才睁开眼睛，顾砺羽挪开了自己的手，转而撑在安澜的耳边。 他低着头，眉头蹙的很紧，从脖子到脸都很红，像是一睁开眼血就会流出来一样。 安澜知道阻断剂起作用了，他小心地从顾砺羽的胳膊之间往外挪。 “快点……”顾砺羽侧过了脸，仿佛不敢看安澜一眼。 安澜立刻钻了出去。 他翻过身的时候，膝盖正好碰到了顾砺羽，对方猛地抓住了他的腿，安澜这段时间长了个子，一米八几的身高，那双腿很长，线条很漂亮又有着力度感。 顾砺羽低下了头，安澜绷着心神不敢动，但是对方只是在他的膝盖上碰了一下就把他给推了出去。 安澜立刻跑了出去。 顾砺羽立刻倒了下来，扯过了被子一把将自己盖住。 被子里还留着安澜的味道。 干净、青涩、没有丝毫防备的味道。 血液里的火花已经燎原，这一点味道根本无法让顾砺羽得到安抚，无法让他平静。 他摸到了那个小铁盒子，打开了另一管药剂扎了下去，心火沸腾根本无法被压制。 顾砺羽浮躁地把空了的药管扔出去，又给自己打了一针，但是没有任何用。 安澜的信息素有着他无法抵抗的渗透力，竹枝轻摇，竹叶撩过他的神经，他只觉得干渴地想要冲去，把安澜拽回来。 用最残忍的方式让他哭出来。 这时候，本来关上的卧室门又被打开了。 安澜的脚步声顾砺羽再熟悉不过了，他咬着牙警告对方：“出去。” 不要来挑战我的底线。 “顾砺羽。”安澜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很郑重很清晰。 顾砺羽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开了。 “出去……打电话找人来……” “找谁？顾青川？许星然……” 顾砺羽忍受不住吼了出来：“别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alpha管理委员会？如果他们来了，你就会被隔离了对吧？” 安澜掀开了被子，看到了顾砺羽那个最为可怕和狰狞的地方。 “那就让我被隔离……” “我帮你。”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标记吗？那不是……” 安澜靠近了他，“我帮你……” 顾砺羽睁大了眼睛，全身都像是被钉死了一样，连动都不敢动。 温暖的感觉让他信息素混合着血液沸腾到快要爆炸，他仰起了下巴，引颈待割，哪怕安澜要杀了他，他都甘之如饴。 安澜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大胆，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模仿顾砺羽而已，笨拙到自己都害怕会伤到对方。 顾砺羽颤抖得很厉害，这让安澜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当他想要看一眼顾砺羽的时候，对方一只手挡在眼睛前，另一只手摁住了他。 龙涎香的信息素味道就像一阵一阵的海潮，热到仿佛海底火山迸发，岩浆融入了海水之中。 安澜记得那一次在淋浴间里，虽然因为隔壁有肖宸和许星然，让他度秒如年，可现在的顾砺羽却一点要结束的征兆都没有。 安澜忽然想到了什么，离开了他，脚还没有占地就被拽了回来，摔趴在了顾砺羽的身上。 “你要去哪儿……” 他的眸子很深，就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乌云低沉天将倾颓。 安澜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说了声：“我马上就回来。” 顾砺羽闭上了眼睛，推了安澜一把。 安澜迅速跑到了楼下的厨房，打开冰箱的冷冻层，果然找到了冰块。 他把冰块稀里哗啦掰了出来，倒进了杯子里，其他落到地上和水槽里的他也懒得管了，握着杯子三两步跑回了卧室里，一推开门就看到顾砺羽靠坐在床头，抱着膝盖，双手圈着他自己，肩膀轻轻颤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 安澜这才明白顾砺羽刚才放开他的意思是让他走。 “嗯，我回来了。” 安澜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拿了一块含在嘴里，冰块在他的齿间发出喀啦咔啦的声音，他正要往顾砺羽身边靠去，顾砺羽一只手摁着他的额头将他推远。 “你试了很久了……别试了……打电话给顾青川。” 顾砺羽的声音没有之前颤得厉害，但是房间里的信息素仍然浓郁到让安澜心跳加速。 安澜没说话，往顾砺羽的怀里一钻。 想象中温热的感觉并没有出现，相反骤然而至的冰冷让顾砺羽的呼吸都哽在了喉咙里。 冰与火的交融让顾砺羽发疯，他拽紧了安澜，快要被焚毁的自己像是从万米高空直落而下，摔进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快要挣脱身体控制的血液骤然冷凝，顾砺羽的呼吸一点一点平稳下来。 安澜抬起头来看着他，露出笑脸来：“看来真的有用！” 顾砺羽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却不敢更用力地触碰他，因为好不容易回笼的理智都很可能因为安澜毫无危机感的笑脸而在此崩毁。 “你……从哪儿学来的？” 安澜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不说话？”顾砺羽接着问。 “疼。” 废话，你往嘴巴里塞个飞利浦灯泡试试！ 而且也没法儿告诉他说，alpha有alpha的动作电影，beta也有经典之作好吧？ 安澜正要转身，顾砺羽忽然一把摁住了他。 “别……” 安澜以为他要说“别走”之类，赶紧安抚他说：“太乱了……” 意思是不赶紧收拾一下，等宋可斓回来，估计得吓得原地昏倒。 “我是说……别背对着我。”顾砺羽说。 “我背后有什么？”安澜下意识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背。 顾砺羽回答：“你觉得真正的标记是从哪里完成的？” 安澜僵住了，他低下头，自己之前的运动裤早就没了，现在穿的是平角裤，两条腿又直又长，还傻兮兮敞着。 顾砺羽侧着脸没有看他，但是耳朵却很红。 安澜连滚带爬摔下去，随手抓了条睡裤套上，下去收拾客厅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顾砺羽看了一眼床头的玻璃杯，眉头又皱了起来。 易感期是不会那么快就过去的。 他应该把门锁上，不再让安澜进来，然后带电话给顾青川，让他送自己去医院隔离。 可心底最深处却在渴望着，渴望安澜抱着他，安慰他，陪在他的身边。 顾砺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摁住自己的脑袋，下一轮易感期又要来了。 安澜回到客厅，把胡桃木的茶几推回原来的位置，把杂志捡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好。脚尖踢到了自己的裤子，他的心头没来由一颤，忽然就记起顾砺羽拽掉它的那股狠劲，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腮帮好酸，安澜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安澜拎着自己的裤子踏上台阶，站在高处又确认了一遍客厅的摆设，这时候浓烈的龙涎香味道再次蔓延开来，低沉得仿佛天花板随时会压下来。 “怎么……又来了？” 安澜赶紧跑回卧室，推开门，顾砺羽又蜷在那里了，还用被子把自己给罩起来。 “你这是掩耳盗铃啊。” 安澜心疼了起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晚上十点多，宋可斓的慈善活动终于结束了，顾青川开车把她送了回来。 “青川，谢谢你。”宋可斓笑着说。 “你说小羽他们回来了吗？”顾青川好奇地挑了一下眉梢。 “都十点多了，肯定回来了。小羽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 “那可未必。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的人在身边就会心心念念辗转反侧……”顾青川的话说到一半，眉心皱了起来，“好浓郁的信息素！” 宋可斓也闻到了：“这是小羽的信息素……怎么回事！” 她立刻把门打开，才一道缝隙，浓重的龙涎香如同汹涌的海潮迎面而来，宋可斓差一点没有站稳。 顾青川一把将宋可斓扶住，那是一种疯狂肆意仿佛将海水蒸腾的味道，哪怕同样身为优质alpha，顾青川都向后退了半步。 “糟糕……是易感期！” 宋可斓也反应了过来：“易感期……不可能的，小羽他一直都控制得很好……” “那是因为他从前没喜欢过谁！” 顾青川快速奔跑上楼。 哪怕是自己儿子的信息素，浓度这么高，宋可斓也被压迫得站不稳，只能抓着扶手一步一步向上挪动。 “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事……” 顾青川本来以为卧室的门是锁着的，但没想到一推就开了。 这个空间里的信息素更重，冷不丁直面这么高的浓度，顾青川的腿也软了一下。 “小羽……小羽怎么样了？”宋可斓焦急地问。 “别过来。”顾青川冷声警告。 宋可斓僵住了，不好的预感用上她的心头，就算内心再恐惧，她也想要知道儿子的状况。 “我说了别过来，交给我。” 顾青川走进了卧室，顺带把门反锁上，避免宋可斓真的进来。 且不说这个浓度的信息素，光是这样的场面，顾青川也担心宋可斓受不了。 顾砺羽就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人，被子正好盖住，只露出几缕黑色的发丝来。 不需要掀开被子，顾青川也知道那个人是谁，毕竟能让顾砺羽这样抱着的只可能是安澜。 除了龙涎香的味道，顾青川还敏锐地闻到了另一种味道，奢靡种带着一丝腥味，越是靠近就越浓。 顾青川太明白一个陷入易感期的alpha面对自己的爱人会发生什么了，更重要的是这个alpha还无法通过临时标记来获得满足感，那么他的失控就会更加严重，甚至导致爱人的死亡。 如果……安澜出了什么事，顾砺羽这辈子就完了。 此刻的顾砺羽垂着眼似乎也睡着了，眉间很舒缓，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处于易感期。 越是安静，顾青川就越是紧张，他扣着被子的边缘正要拉开，顾砺羽的眼睛忽然睁开，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 “你……把安澜怎么了？”顾青川问。 “没有怎么。”顾砺羽回答。 被子滑了下来，正好停在了安澜的肩头，他歪着脑袋，一只手圈着顾砺羽，靠在他的胸口上睡得很沉，眉眼间都是疲倦，但是那种依恋的姿态一点都不像对顾砺羽有恐惧。 “整个别墅里都是你的信息素。”顾青川沉着声音，他正要上前确认安澜是不是真的平安无恙，脚尖却踢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是顾砺羽的阻断剂。 还剩下三支，这个盒子能装六支药剂，也就是说顾砺羽顶多就用了三支。 “我易感期了。”顾砺羽回答。 顾青川的瞳孔一颤，原本儒雅的面容变得冷郁，“那你还让安澜待在你身边？他不是omega，他对你没有任何安抚……” “他如果不在我的身边，我就真的疯了。”顾砺羽低下头来，手指轻轻摸了摸安澜的头发。 “你现在怎么样了？”顾青川问。 “我没事了。” “这么浓的信息素你说你没事了？”顾青川根本就不相信，他扣住了顾砺羽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 确实是正常的脉搏。 顾青川难以置信。 “你真的没有把安澜怎么样？” “没有。”顾砺羽抱着安澜，看着顾青川的目光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顾青川很明白，这个时候根本不能分开他们，此时的顾砺羽才刚从易感期里恢复，任何触碰他心上人的举动都会刺激到他，甚至让他再次回到易感期。 “出去。”顾砺羽一边说，一边抱紧了安澜，“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这就是alpha的占有欲，哪怕安澜处于熟睡之中，他也无法忍受安澜闻到一丁点除了自己以外的味道。 “你要我出去可以，你必须让我确定安澜没出事。” 顾青川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他做好了会被顾砺羽拒绝的准备，甚至于被顾砺羽信息素攻击，但是比起这个安澜的安全更加重要，否则等顾砺羽完全从易感期里走出来，他会很痛苦自己伤害了最爱的人。 第81章 演技一流小金人 更不用说顾青川还眼尖地发现了卧室的地板上扔了一条运动裤, 那明显不是顾砺羽的。 顾砺羽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大哥，仿佛要一直僵持下去的时候，安澜在他的怀里动了动, 似乎是一个姿势待久了很不舒服，膝盖向上, 直接摆了个嚣张的九字出来。 他的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还有一小节睡裤。 顾青川顿时有点尴尬，如果真的被顾砺羽怎么样了, 是不可能还能睡成这个姿势的。 “我去给你拿新的药剂。” 说完, 顾青川就离开了卧室。 顾砺羽向下, 陪着安澜躺了下来，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关上门一转身，顾青川就对上了宋可斓担忧的目光。 “怎么样了？小羽他……他没有……做什么伤害到安澜的事情吧？” 顾青川上前扶住了她, 让她在楼梯边坐了下来。 “没事，放心。他们都睡下了，别去打扰他们。” “睡下了？易感期的alpha会很易怒、很暴躁而且还会……他哪里可能睡得着？” “虽然我不知道安澜是怎么办到的, 但是现在小羽还算清醒。我去把中央空调打开，必须把这里的信息素排出去, 不然我们谁也待不下去。”顾青川安慰说。 “哦, 好的。”宋可斓点了点头。 整栋别墅的信息素直到凌晨才让人觉得没有那么压迫。 宋可斓担忧地说：“青川，你今晚还是别回去了, 我怕小羽他忽然又……”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就在这里。”顾青川看了看时间，“他们这个情况, 我们明天恐怕还要给他们请假。” 无论顾砺羽是不是已经脱离了易感期，都不可能让他去上课。 “嗯。”宋可斓点了点头。 整个夜晚, 两个宋可斓和顾青川都无法入眠。 反倒是顾砺羽，关上了灯，看着半边脸都陷入枕头里的安澜，他的手指描过安澜的眉毛，指节轻轻滑过他的脸颊，安澜喃语了起来。 “嗯……不来了……” “你还没说呢，嘴巴里含冰块从哪里学来的？”顾砺羽轻轻问。 “电影里……” 顾砺羽很浅地笑了一下，又问：“跟谁一起看的？” “嗯……嗯……”安澜想要睡觉，顾砺羽得不到答案，就转而去摸安澜的睫毛。 “跟谁一起看的？”顾砺羽又问。 “自己……” 顾砺羽凑上去，安澜大半边脸都在枕头里，他只能亲到他的耳朵。 “你要永远都在我的身边，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怕我。” “好嘛……”安澜的声音里有点可怜，似乎在恳求顾砺羽别再打扰他睡觉了。 后半夜安澜终于睡安稳了，只有顾砺羽一直看着他，仿佛完全不会疲倦也不会看腻。 第二天早晨，宋可斓做了早餐，她在餐桌前一直等到了八点多，顾砺羽才从楼上走出来。 看到他穿着宽大的T恤和睡裤，神色如常，宋可斓呼出一口气来。 “妈，对不起，昨天晚上吓到你了。”顾砺羽说。 “没关系，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了。” 宋可斓的眼睛里泛着泪花，她还记得顾云礼被alpha管理委员会带走的那天，整栋别墅里也是这样沉重到让人腿软的信息素，只是顾云礼的信息素更加狂暴。 顾青川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跟你妈道歉呢？” “大哥。”顾砺羽唤了他一声。 顾青川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我还真以为要跟你来一场信息素大战。” “然后我们一起被alpha管理委员会带走？”顾砺羽反问。 顾青川哑口无言。 “安澜呢？”宋可斓担心地问。 虽然顾青川说顾砺羽并没有把安澜怎么样，但是宋可斓还是很担心。 “睡懒觉，妈……我真的没把他怎么样。我只是……易感期的时候有他陪在我的身边真的很幸运。”顾砺羽说。 听到这里，宋可斓笑了。 “我给你们俩都请好假了。他想睡懒觉就睡吧。那中午做什么？安澜有什么想吃的吗？” 顾砺羽看了看餐盘里的早餐，烘蛋、蔬菜沙拉还有鱼排。 “他……应该不会想吃东西吧。” “怎么了？” “没什么，要不然煮点粥吧。”顾砺羽又问，“妈，家里的药箱里还有口腔溃疡的喷雾吗？” “啊？好像没有。我们家饮食一向清淡，一般都不上火。” 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顾青川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们玩得很大啊？” 顾砺羽没说话。 “我去买药。估计还得准备消炎药。”顾青川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又打了个响指，“小羽，我不在的时候你也给我老实一点。” 顾砺羽没回答他。 吃完了早餐，顾砺羽就回到了卧室里。 房间里的龙涎香味道散去了许多，隐隐能闻到一丝一丝清新的竹香。 顾砺羽闭上了眼睛，用力闻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床边。 安澜已经睡成了大字，霸占了整张床。 他的左手就摊在顾砺羽的身边，顾砺羽轻轻扣住他的手。 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有人发了信息过来，顾砺羽划开一看，是许星然。 [怎么忽然请假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砺羽没有隐瞒的意思，快速回答：[我易感期了。安澜平安无事。] 正在早读的许星然看到“易感期”三个字，震了震，后半句话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安澜一直睡到中午才揉着眼睛爬起来，打着哈欠其实还没完全醒，而是摇摇晃晃去上厕所了。 顾砺羽就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站在马桶前，哗啦啦的声音响起，顾砺羽侧过脸去避开视线，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这个时候却只能看到腰窝了。 安澜回过头来，涣散的目光忽然和顾砺羽对上，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你……怎么站在那里？” “怕你摔进马桶里。”顾砺羽回答。 “你才摔进马桶里呢。” 顾砺羽没有回他，只是侧过脸看着他，这让安澜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大胆又出格的事情，脖子一下子红到了脑袋顶。 他假装什么都没想起来，拧开水洗手。 “你刚才走路同手同脚。” “你才同手同脚呢。”安澜走过顾砺羽的身边，梗着脖子把他撞开了。 他刷牙的时候，水和牙膏碰到嘴巴里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宋可斓本来还觉得昨天晚上陪在顾砺羽身边的安澜肯定吓坏了，肯定要做点好吃的，但是安澜只喝了粥，而且每一口都皱着眉头。 安澜吃完了午饭，坐在沙发上的顾青川就朝他招了招手。 “顾大哥？什么事？” 顾青川拿出了一个小手电筒，凉凉地笑了一下：“张嘴。看看里面伤口面积，万一感染了呢？” “啊？” 看顾青川的表情已经知道昨天自己做了什么，安澜头都抬不起来了。 “不……不用了吧顾大哥，我真的没事……” “你是医生吗？你说自己没事，就真的没事了？”顾青川的眉梢挑了一下。 “哦。”安澜只好乖乖地张开嘴。 顾青川用手电筒照了进去，然后拿喷雾给安澜喷上。 “谢谢你。”顾青川说。 “……这个……我本来就应该在他身边的。” “没有什么是‘应该’。易感期的alpha，哪怕是他们最珍爱的伴侣都会感觉恐惧。但是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他。”顾青川还记得他看到安澜待在顾砺羽怀里的样子，那是一种绝对的信任，“真正的信任和包容是比omega的信息素更有效的安慰。” “他值得我信任。” 这一天对于许星然和肖宸来说是挺无聊的。 肖宸一抬头，看到的不是安澜的背影，这让他上课睡觉都睡不踏实。 至于许星然，一直在用手机查阅关于优质alpha易感期的网页，看得越多就越是觉得惊险。 讲台上的光头强明明知道许星然上课刷手机，但是看着许星然皱着眉头的样子又不忍心点他的名字。 许星然本来想要放学了去看顾砺羽和安澜，但是他知道易感期前后的alpha很容易被刺激，自己如果去了反而给顾砺羽造成危机意识，搞不好会反过来伤害到安澜。 他只能忍住，转而联系洪队长，确认目前的调查进展。 肖宸结束了无聊的周一，去接了妹妹，两人一起回了家。 每周一肖宏文都要开会，一般会回来的很晚。以前他都会带着肖韫一起去，在其他人的眼里肖韫已经是他内定的继承人了，但是今天他却破天荒地给肖宸打了个电话。 “阿宸……你今天的晚自习如果可以不上的话，不如来我这边，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个“大家”指的是董事会里的人。 肖宸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我不去。您那边的饭局总是吃不饱，我还是陪着乐乐吃饭吧。” 肖宏文欲言又止。 肖宸又说：“我知道肖韫在家里。就算您不在，我也会忍住不揍他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肖楠今天会来看肖韫，这孩子说话一直挺难听，我怕他让你不高兴。” “再难听当放屁就行了。”肖宸和旁边的肖乐交换了一个眼神，兄妹两个都笑了起来。 以前肖宏文也不是没听过肖楠说难听的话，每次听到他的脸色都没变过，现在在意起来了反而有点讽刺。 肖家吃饭是个圆桌，桌子比较大，肖宸和肖乐坐在一边，肖楠和肖韫坐在另一边，双方之间隔着大片空位，看起来就像不相识的人在餐厅拼了桌。 照顾他们的阿姨很有眼力劲地把所有的菜都一分为二，两边的菜都一样。 圆桌一直没有被转动过，大家吃饭的时候安静得很，一句闲聊都没有。 肖楠看向他们兄妹俩的目光始终充满了嫌弃，因为肖韫都食不下咽了，肖宸和肖乐倒是吃得很香。 “我说……肖宸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要发出声音吗？很没有教养。”肖楠终于忍不住了。 肖韫赶紧在桌子下面拉了拉肖楠，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肖宸无所谓地回答：“你可以把菜端上楼啊。我又没逼着你跟我一起吃饭。” “那你怎么不上楼吃？” “因为在这里吃饭香啊。” “你……”肖楠长了张嘴，估计再多说一句话又要被肖宸怼，他吃了两口，就推了肖韫上楼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肖宸想吃泡面了，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翻了半天，竟然还真的找到了一桶还有一天就过期的泡面。 肖宸得意地笑了一下：“泡得就是你啊。” 他拎着泡面下了楼，在厨房里一边烧着开水一边刷着手机。 整栋房子里，就只有三个人了，肖韫在他的房间里假装文艺青年，肖乐在做作业估计晚饭没吃饱，闻到泡面的味道就会下来，剩下的就是肖宸了。 有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肖宸，肖宸还在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噼——”“啪——”的音效在安静的别墅里十分明显。 那个人来到了肖宸的身后，手握一个注射器，忽然之间朝着肖宸的颈部扎了下去。 而肖宸早就预料到了，一抬手稳稳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嘴角缓慢地勾起，他连头都没有侧一下，慢悠悠地说：“肖韫，你不在自己房间里继续装腿脚不方便，跑出来干什么？” 随即肖宸的手指往对方手腕正中很很一掐，正好掐着那根筋，肖韫闷哼了一声，注射器掉了下来。 “你……你……” 肖宸结束了游戏，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慢悠悠转过身来：“你？你什么？是我怎么发现你装双腿不行？还是你为什么要装双腿不行？前一个问题我能回答你，后一个问题只有你自己知道答案了。” 此刻的肖韫根本没有坐在轮椅上，从厨房放眼望到客厅也见不到那个轮椅，也就是说肖韫完全是自己走下来的。 肖韫的脚上没有穿鞋，为的就是不发出任何声音。 “什么时候恢复的？”肖宸用看小丑的目光看向对方。 “你怎么知道我能站起来的？”肖韫问。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吧？我先问的问题啊，大哥。”肖宸的那声“大哥”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我站起来了不是好事吗？放手。”肖韫根本没打算回答肖宸。 “好事？你管背后偷袭，还要往我脖子里打乱七八糟的东西叫‘好事’？”肖宸一把将肖韫推开，力气之大就像往垃圾桶里甩垃圾袋。 肖韫向后踉跄了两步，一抬眼就发现肖宸手握那支注射器猛地冲到了他的面前，针尖泛着寒光眼看着就要扎进他的眼球里。 “啊——”肖韫别过头去。 肖宸停了下来，拍了拍肖韫的脸颊：“说啊，再不说我就真的扎进去了。” “我说！你他么的别乱扎！” “啧，你拿着这家伙扎我就不算乱扎了？”肖宸冷笑了一声，“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从……从我腿受伤进医院之后，就有一个医生联系了我们。他提供了一种药物，服用之后能让受损的肌肉、韧带还有骨骼自我修复。” 肖韫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站起来。 “啊哈。但是使用了这种药物，你就必须要听这个组织的话，否则你失去的就不是双腿而是你的命了。”肖宸冷笑着拍了拍肖韫的脸颊，“你和你妈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蠢破天际。联系你的医生就是‘伊甸园’的人。” 肖韫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睁大：“你怎么知道！伊甸园不是制造eve’s apple吗？他们不是利用omega来控制alpha阶层吗？怎么会……” “你也太小看伊甸园了吧？谁说用omega就能控制alpha阶层了。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对omega没那么感兴趣的alpha家族。而且他们还是中坚力量。” 比如许家，比如顾家，再比如他肖宸。 “alpha家族真正崇尚的是力量。而伊甸园正是想用这一点来控制上层的alpha家族。打个比方，用金苹果给你一个漂亮的和你心意的定制omega，远没有让你拥有顶级alpha的能力更吸引人。” 肖韫的心头一阵冰凉，韩丽和韩家的下场他还记得，一旦对于伊甸园没有了作用，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对方踩进泥泞里。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腿好了？” “你装了那么久，演技一流，应该给你颁发一个小金人。但是我的记忆里很好，哪怕只进过你的房间一两次。”肖宸的手指在自己的脑袋上点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宸宸不傻宸宸最聪明了，大家一起亲亲抱抱举高高 肖宸：再用那种语气说话你们就都死定了！ 第82章 反转 “你书架上第四排、第五排的书摆放顺序变了, 而你的床头放着的是原本摆在第五排的书。所以我就私下问了一下照顾你的护工和张阿姨。” 肖韫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穿帮竟然是因为那么小的细节。 “行了，这东西谁给你的？”肖宸拿着那支注射器问。 肖韫低下了头, 笑了笑，还真有点成王败寇的味道。 “你不说我是无所谓的。去跟警察说吧。”肖宸拿出手机, 界面上是刚才和肖韫对话时候的录音。 他把那段录音直接发给了许星然。 “你真以为警察管得了他们？” 肖韫用“你真天真”的目光看着肖宸。 “你是不是还以为只要你配合‘伊甸园’, 他们就会把我的心脏给你？” 肖宸也回赠对方一个“你真天真”的目光。 肖韫果然紧张了起来，拳头握紧, 咬紧了牙关。 “我来告诉你‘伊甸园’抓我的目的是什么吧。”肖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让肖韫坐到了客厅的餐桌上。 他当着对方的面, 把热水倒进泡面杯里，调料全部撒进去，随手拿了本肖宏文的《金融家》杂志盖在了上面, 一条腿抬起来，脚跟就踩在椅子上，一手搭着膝盖, 笑着看着肖韫。 肖韫等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是你的信息素更强大, 还是我的更强大？”肖宸问。 肖韫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这样的问题有什么价值吗？” “当然有，帮助你认清楚现实啊。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不只是你, 整个肖家没有任何alpha的信息素比我浓度更高。我的A值越高，你们心里越不爽。就算你拿到了我的心脏，你又没有我信息素的功能，‘伊甸园’要你有什么用呢？”肖宸的手指摆弄着杯面。 “‘伊甸园’要你又有什么用？” “第一, 无论是他们制造golden apple又或者制造你现在所用的药物，都需要优质alpha的aplus。光是这点, 我已经比你有价值了。” 肖韫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这让肖宸确定自己戳中了他的痛脚。 “第二，他们的这种新型药物能让身体受损的alpha康复，康复之后能力更强。为了证明这种强大，他们需要参照组。而我作为优质alpha的范本之一，是非常棒的参照组。你看看你……两条腿能站着就不错了，你连我的一拳都挨不中，你能进参照组吗？” “别说了。”肖韫咬牙切齿。 “哦，我还得再提醒你一下。今晚之后，你对‘伊甸园’的价值就彻底没有了。你觉得他们会把你怎么样？”肖宸向后靠着椅背，那笑容就像个魔鬼。 肖韫沉默了，等到对肖宸的恨意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确实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从前的韩丽能把整个韩家甚至于和肖家的关系当成筹码和“伊甸园”谈判，而现在的自己就像个丧家之犬，“伊甸园”叫他干什么，他就只能干什么。 “明天跟我去见一趟警局吧。作为证人，也许你还能活下去。” “你要我背叛‘伊甸园’？你知道背叛‘伊甸园’的下场吗？” 肖宸笑了一下，把泡面的盖子掀开，“背叛‘伊甸园’他们可能立刻马上派一辆车撞死你。跟着‘伊甸园’，他们会让你发挥余热，让你跟其他alpha对打，直到被打死为止。在我这碗泡面吃完之前，你最好给我答案。” 肖韫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纠结、怀疑、恐惧纷纷涌了上来。 直到肖宸吃完最后一口面，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来：“还是垃圾食品好吃，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我……我跟你去……” 肖韫的话才说到一半，门铃忽然响了。 肖宸神色一凛，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暂停他们的话题。 他走向门口，心想这个点应该是肖宏文回来了，但如果是肖宏文他可以自己开门，不需要摁门铃。 肖宸打开视频，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肖楠，这家伙揣着口袋，一脸不耐烦的神色。 肖宸打开了门，凉凉地问：“哟，这么晚了还惦记你的堂哥呢？” “怎么？你欺负他了？”肖楠一副要拽肖宸领子的架势。 “没有，我哪儿能啊？这么晚了，你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手机落在这里了。你真当老子想看见你啊？”肖楠连拖鞋都懒得换，直接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的手机还真的就在那里。 等到他要走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韫哥，你怎么坐在那儿？你的……你的轮椅呢？” 肖楠三两步走到了肖韫的面前，一脸担忧：“韫哥，是不是那家伙……” “我？你是说我把你的韫哥哥背下来的，还是我把你的韫哥哥抱下来的？”肖宸好笑地走了过来，收拾他的泡面盒，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肖韫要如何跟自己的脑残粉解释他能走能跑还能半夜偷袭人。 “大晚上你不让韫哥休息，你把他弄下来干什么？他心脏不好你不知道吗？”肖楠厉声指责。 肖宸只是笑了笑，“你要不要敲一敲你韫哥哥的膝盖，他膝跳反应好着呢。” 肖韫露出了难看的表情，他压低了声音对肖楠说：“小楠，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没事？肖宸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你……你的腿能走吗？”肖楠问。 “是的，我能走。”肖韫回答。 “什么时候开始能走的？”肖楠又问。 肖韫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有一些原因不得不隐瞒自己能走路的事实，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因为整个肖家……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人。” 肖楠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上一次我来看你的时候，你的腿能走吗？” 肖韫的脸色很难看地说：“今天太晚了，这件事我们晚一点再谈好吗？” “那我从医院把你接出来，送你回这里的时候呢？你能走了吗？” 像是肖楠这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他是容忍不了肖韫对自己的欺骗的。 肖宸本来没有看热闹的习惯，但是肖韫和肖楠的修罗场，他非常感兴趣，不从头看到尾他晚上可能会睡不着觉啊。 肖楠再次灵魂提问：“那么之前呢？你妈妈出事之后，你被送去医院，你的腿能走吗！” “为什么你要一直问这些问题？有意义吗？啊？”肖韫本来没什么耐心，终于按耐不住也爆发了。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看不惯任何人动摇你的地位，看不惯任何人觊觎你的位置！看不惯任何人让你难过！你今天问我有没有意义！”肖楠吼了出来。 就连楼上正在做作业的肖乐都打开房门，站在楼梯上问：“哥——怎么了？” 肖宸给了她一个手势：“进屋里去，一会儿告诉你怎么回事。” 肖乐撅了撅嘴，不开心地“碰”地把房门关上了。 “是你‘看不惯’，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做这些，也从来没有请你做这些。”肖韫烦躁得不行，只想尽快把肖楠弄走，关于“伊甸园”的事情还没有谈完。 “你这个混蛋！”肖楠三两步冲了上去，一拳揍在了肖韫的脸上。 吃瓜群众肖宸愣住了，他真没想到肖楠会真的揍肖韫。 肖韫向后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他还没起来，肖楠的第二拳又砸了过来。 “你他么的把我当傻子——” 肖韫平日里养尊处优，因为心脏病又缺乏锻炼，他哪里经得起肖楠的拳头。 他被打，肖宸很高兴。但被打出个什么问题来，明天谁跟他去警队作证？ “诶诶诶！”肖宸一把扣住了肖楠的第三权，把他拽了起来，“差不多就得了，你还真想打死他啊？” 肖楠低着头站在那里，肩膀一颤一颤的，就跟哭了似的。 “不至于吧？你为这个人渣流眼泪？不值得啊……” 话还没有说完，肖楠忽然动手，寒光闪过，肖宸完全没有防备，只知道手臂上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感。 肖楠抬起了头，他根本不是哭了，而是在笑。 那笑容很张扬。 肖宸捂住自己的手臂，肖楠把自己手中的注射器随手一扔，正好落在了肖韫的脸上。 “韫哥，你想背叛‘伊甸园’？会死的很惨哦。” 肖韫惊慌失措地将注射器扔掉，胳膊肘撑着地狼狈地向后退了好几下。 肖宸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他晃了晃，万万没有想到他避开了肖韫，却还是着了肖楠的道儿。 ……肖楠才是“伊甸园”的人。 看肖韫的反应，他都不知道肖楠的身份。只怕由始至终，肖韫就是肖楠的幌子。 表面看起来一直都是肖韫像朵白莲花一样利用肖楠，但实际上是肖楠利用肖韫来伪造“没脑子”的假象吗？ 不行……一定要告诉许星然他们…… 肖宸想要去摸自己的手机，肖楠却挂着鬼魅一般的笑容走到了他的身边，把他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靠在肖宸的耳边说：“别闹出什么动静来，乐乐还在楼上呢。” 这轻飘飘的警告落在肖宸的心头，犹如千斤。 肖宸终于抵抗不了药效，倒了下去。 肖韫起身向着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要喊出什么来，肖楠勾起嘴角，三两步追上去抡起一个花瓶利落地砸在了肖韫的脑袋上。 “哗啦——”一声，肖韫倒了下去。 楼上的乐乐听到这声响，立刻把门打开：“哥——哥——发生什么……” 她站在楼梯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肖宸倒在地上，她想也不想就冲了下来。 “哥！哥！你怎么了！”肖乐不断摇晃着肖宸，但是肖宸毫无反应。 她看向玄关的方向，就看见肖韫倒在花瓶碎片里，肖楠站在旁边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肖楠！到底发生什么啦！我哥怎么了！” 肖楠这才回过神来，“我们……我们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到底怎么了！” 肖楠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我和……我和肖韫打起来了，你哥想阻止我，没想到肖韫竟然给你哥扎了一针……然后他就往门口跑！我一着急就用花瓶砸了他……” 肖乐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医务人员赶到，把晕倒的肖宸还有满头都是血的肖韫送上了救护车。 没多久，许星然和顾砺羽就接到了洪队长打来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并不仅仅是肖宸被送医院的事，而是肖宸和肖韫都失踪了。 因为就在肖宸被救护车带走之后的五分钟，又有救护车来到了肖家，肖乐完全懵了，如果说现在赶到的才是医院派来的救护车，那么带走肖宸和肖韫的是哪里的救护车？ 顾砺羽带着安澜赶到肖家的时候，警察也已经到了，正在坐现场的勘查。 洪队长站在肖家的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和许星然聊着什么，许星然的眉头皱得很紧，看起来肖宸多半出事了。 肖乐站在一旁抹着眼泪，一看到安澜来了，就奔了过去。 “安澜哥哥！” 安澜抱住了肖乐，摸着肖乐的脑袋说：“乐乐别哭，告诉我都发生什么了？” 肖乐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一遍，包括最后看到肖楠说的那些话。 此时的肖楠就坐在肖家的台阶边，有警员想要扶他起来，但是他腿软，于是就让他坐在那里。洪队长派了一个警员在旁边照顾他，顺带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肖宏文的车急匆匆地开了回来，他还穿着晚宴的礼服，很明显喝了酒，走路还摇晃着，他来到洪队长的面前，抓着对方就问：“你们警方什么意思？我两个儿子都不见了？阿韫不见了……阿宸也不见了？” “肖先生，你先别着急……根据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肖韫很可能是‘伊甸园’的人。他帮助‘伊甸园’把肖宸带走了。”洪队长说。 “什么……肖韫……还跟‘伊甸园’有联系？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的腿不行，他的心脏也不行，他跟着伊甸园胡闹什么？” 肖韫如果真的是伊甸园的人，这对于肖家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一旦有记者把这事情捅出去，肖家的声誉就完了。 “我们没有证据是不会乱说的。肖宸今天晚上和肖韫对峙了，还录音上传了。肖韫的腿也已经复原，他帮助‘伊甸园’的原因应该是想要肖宸的心脏。” 洪队长这么一说，肖宏文彻底慌了。 “肖韫那个不孝子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阿宸必须回来！他必须回来！我们肖家就剩下他一个了！就他一个了！你们去联系那个什么‘伊甸园’，要多少钱都可以！我们肖家都给！一定要把阿宸换回来啊！” 看到这一幕，几个跟肖宸打过交道的警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真有意思，我怎么听说以前肖宏文压根不在乎肖宸？现在却当成了宝贝了？” “你不知道？肖宏文之前对大儿子肖韫寄予厚望是因为肖韫能仰赖韩家的实力。但是现在韩家已经玩完了，肖韫腿有毛病，又有心脏病，肖宏文只会把他当成累赘啊。而且肖家年轻一辈里，现在就剩下肖宸一个优质alpha了。这个儿子再整没了……” “肖家就彻底没落了？” “废话。不过这就是报应，谁要肖宏文不识货。阿宸多好一孩子？” “就是说啊！” 此时的安澜没有心思听肖宏文表达“父爱”，只想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警员陪在肖楠身边的时候，肖楠显然还是懵的，重复得最多的就是一句话“他为什么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 许星然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之后，把今晚发生的事情拼了起来，告诉了顾砺羽和安澜。 “你不是说你安排了人看着肖家吗？”顾砺羽问许星然。 “我的人看到救护车离开，就跟了上去，但是带走肖宸和肖韫的救护车反跟踪经验丰富，我的人最后跟丢了。而且他们半路换了车，洪队长已经在调沿路的监控了。” 洪队长过来，嘱咐许星然他们几个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都觉得自己本事大，我不管之前你们搞了什么事，但是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不希望你们再有什么瞒着我。” “知道了洪叔叔，放心。”许星然说。 肖乐抱着安澜不松手，哭着说：“安澜哥哥，让我跟你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 第83章 顾云礼 安澜看了一眼顾砺羽, 叹了口气，安慰说：“乐乐，现在我和顾砺羽还有许星然的身边都不安全了。但是带走肖宸的人应该不会再对肖家出手了, 你待在这里也许是最安全的。” 肖乐眼泪一直往下掉。 安澜把肖乐拉到一边，问她：“乐乐, 你确定你打开房门两次, 都看到了他们三个，对吗？” 肖乐点了点头：“对。我第一次开门的时候, 肖楠正在冲肖韫吼。我哥让我别看热闹, 我就进屋里了。但是肖楠真的好生气了, 吼了肖韫好多次。” “他吼什么？”安澜问。 “就是问他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动的。” 安澜点了点头，这就应证了现在肖楠的状态，他明显还在因为肖韫骗自己的事情而激动。 “那么第二次开门呢？” “第二次开门是因为我听见哗啦一声响！我一出门就看到哥哥倒在餐桌旁边, 我就冲下楼了……” “那么肖韫和肖楠在哪里？”安澜问。 这个问题，肖乐已经跟警察说了好几遍了，她非常确定自己看到的：“肖韫就倒在玄关前, 身边好多花瓶碎片，脑袋还流了血……肖楠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我下来之后, 他就叫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了……是不是我不打这个电话, 哥哥就不会被坏人带走了？” 安澜摸了摸肖乐的脑袋说：“乐乐你没有做错。不要怀疑自己的决定。肖宸当时都昏倒没有知觉了，你当然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只是……坏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这不关你的事情。” 警察做完了调查之后，安澜和顾砺羽他们只能先回家了。 安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皱着眉头，顾砺羽腾出一只手来在他的额角弹了一下。 “你在担心肖宸？” “……肖宸对‘伊甸园’还有利用价值, 我倒不担心他的安全。我只是觉得可疑。”安澜说。 “你觉得肖楠很可疑。” “对！我就是觉得肖楠很可疑！他说他今天晚上忽然发现了肖韫一直在骗自己，所以吼他也好, 揍他也好，都是肖楠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是就因为肖韫把阿宸给扎晕之后逃走，肖楠就抡起花瓶把肖韫给砸倒了……这正常吗？就算肖韫跑了，肖楠也可以报警抓他啊。面对一个自己曾经保护过、信任过甚至还有那么点崇拜的人，肖楠就这么把肖韫给砸了？” 顾砺羽很平稳地打方向盘，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是啊。肖楠对阿宸是没有好感的，阿宸就算被肖韫给暗算了，肖楠也不至于气到要用花瓶砸肖韫脑袋的地步。” “这得多狠手啊？就算有一天你发现我出轨了，都不至于拿花瓶砸我脑袋吧？” 安澜随口一个比喻，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差点没当场打自己嘴巴，自己都胡扯了些什么啊！ “我不会用花瓶砸你的脑袋。那样太便宜你了。”顾砺羽回答。 安澜想起顾砺羽进入易感期的信息素，立刻觉得自己的假设毛骨悚然。 “不只是洪队长，许星然也请了人盯着肖楠。” “肖楠一直是一个把情绪摆在脸上的人啊……” 顾砺羽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肖楠是个把情绪摆在脸上的人’本身就是他在我们面前立的人设？” 安澜愣了一下，只觉得如果真是顾砺羽说的那样，就真的太可怕了。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安澜翻来覆去地想着肖宸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上一次在“伊甸园”的地盘上，肖宸被折腾得很狼狈。这一次他们还会大量提取他的信息素吗？又或者这会儿他已经上了擂台，还得以一敌百？ “不要胡思乱想。”顾砺羽靠在他的耳边说。 安澜奇了怪了，自己明明是背对着顾砺羽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 “你翻来翻去的，被子里很热。” “哦……” “不仅仅是肖宸，我和许星然都是‘伊甸园’的目标，他们一定会留下线索让我们去找肖宸的。” “你这样并没有安慰到我。” 你这不就是告诉我，你和许星然都在危险之中吗？ “我没有安慰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 但是从周二到周五，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许星然派去盯着肖楠的人一无所获，而洪队长的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 安澜一边上课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着肖宸空荡荡的座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沉重。 而这周六，顾砺羽要去alpha管理委员会的疗养院看望顾云礼，宋可斓说过希望安澜也能去。更重要的是据说现在顾云礼清醒了很多，去拜访他说不定能问到一些关于“伊甸园”的信息。 这让安澜有点紧张，在衣柜前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选什么衣服。 他除了校服就是T恤和运动裤了。 倒是顾砺羽就坐在床边，看着安澜的背影，似乎不明白安澜在犹豫什么，但是他的耐心很充沛，哪怕安澜犹豫到天荒地老，他都能等。 “你穿什么去见你爸爸？”安澜见顾砺羽一点意见都不给，忍不住回头问他。 “就这样。”顾砺羽说。 “就……这样……” 顾砺羽上身穿着白色纯棉T恤，外加一条丝绵运动裤，运动裤的垂感衬得这家伙的腿又直又长。 当然人家去见自己的老爸，穿拖鞋都没问题啊。 “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顾砺羽说。 “他还不算了不起的大人物？你爸连续三年都是我们高中第一，你考试排名还不止一次输给班长呢。” 顾砺羽凉凉地说：“以后不会了。” “别……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物极必反……”安澜想了想，也拿了一件白色T恤和运动裤。 反正跟顾砺羽穿一样就好了啊。 “嗯，这样穿挺好。” “你也觉得挺好？” “和我穿的一样，一看就是我的男朋友。” 安澜想了想又问：“你爸……不会忽然又飙信息素吧？他要是飙了，我肯定当场给他跪下。” “放心，我会跟他对飙。” 你还要跟他对飙？ 那我还怎么放心？ 不管怎么样，现在对于寻找肖宸一点线索都没有，顾云礼也许就是另一个突破口。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又在接受治疗，除了家属之外，alpha管理委员会不允许其他人去看望他。哪怕是警方要去调查，也必须在家属的陪同甚至alpha管理委员会的监控之下。 宋可斓本来要跟他们一起去的，但是她的慈善基金会临时调整了一个采访的时间，她得先去完成自己的采访。 送他们俩出门的时候，宋可斓只跟顾砺羽很认真地嘱咐了一句：“你爸爸他其实很爱我们，被跟他对着来。” “只要他不跟我对着来。”顾砺羽回答。 安澜摁住了眼睛，我的顾砺羽啊，你这样说话是不是诚心要你妈妈不安啊？ 宋可斓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给安澜整了整头发。 因为肖宸的事情，安澜整晚地睡不好觉，好几缕头发都翘起来了，宋可斓笑了笑，替他把翘起的头发理顺。 “小羽最听你的话了。看着他，别跟他爸爸犯倔。” 安澜的脸红了，心想顾砺羽哪里会听他的话啊！这家伙从来贯彻落实自己的想法绝不手软。 反而要是安澜不听顾砺羽的话，下场一定会很“好看”。 “去吧。” 顾青川亲自开了车来接他们俩。自从发现顾云礼的疯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感受不到宋可斓的信息素之后，顾青川就一直在积极研究，对他进行治疗。现在顾云礼的治疗团队主要都是来自顾青川的研究室。 顾青川一边开车一边问：“你们想好要问叔叔哪些问题了吗？” “程医生之前既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也是安澜的主治医生，但他确实‘伊甸园’的人。据我所知，程医生年轻时候家境不好，是我父亲资助他完成了从高中到研究生的学业，他们甚至还是挺好的朋友。所以我想知道……我父亲他是不是‘伊甸园’的一员。” 顾砺羽的这个问题不仅仅对于安澜来说是极大的冲击，对于顾青川来说也是。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顾青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预感。我一直觉得顾云礼和‘伊甸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青川笑了一下，“那还真是知子莫若父了。” 听到这里，安澜完全惊呆了，顾青川的意思不就是顾云礼是“伊甸园”的一员吗？ “而且‘伊甸园’这个组织，叔叔算是为了你成立的吧。”顾青川说，“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婶婶刚怀了你。我还记得叔叔抱着我坐在沙发上，说着关于‘伊甸园’的事情。” 顾砺羽的手紧紧扣着膝盖，他在紧张。 “他说了什么？” “希望‘伊甸园’能为你培养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有人与你风雨同舟。现在回忆起来，倒像是精英培养计划或者一个巨大的人脉网。但现在的‘伊甸园’不仅仅不在你父亲的控制之下，甚至反噬了他，早就不是我小时候的那个‘伊甸园’了。”顾青川顿了顿，又说，“具体的细节，叔叔也许更愿意告诉你。” 安澜扣住顾砺羽的手指，他不希望顾砺羽又因此而产生自责的情绪。 至少，当初顾云礼建立“伊甸园”的时候，都是对儿子的爱意。 那个时候，他的信息素很正常，逻辑分明思维清晰，在alpha中一呼百应，却在一朝一夕之间满盘皆输。 顾云礼所在的疗养院位于这座城市的远郊。 山清水秀，看起来就像一个度假山庄，和医院里洁白的墙壁、反光的瓷砖还有消毒药水的冰冷味道完全是两个风格。 顾云礼被安排在一栋小别墅里，周围有荷枪实弹的保全人员，而且进出都需要身份验证，可见安保措施非常严密。这栋别墅的后院是一个小花园，里面还种着一些植物，比如攀缘玫瑰，只是这个季节花没有开，但是一片绿色倒是显得生机盎然。 在这里被隔离治疗……顾云礼算不算是提前养老了？ 踏上别墅台阶的那一刻，安澜莫名涌起了一阵恐惧。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医院里接触到顾云礼的信息素，强大、浓烈、狂悖以及生杀掠夺予取予求。 他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极优质alpha，至今还没有听说有谁的信息素能够压制他。 顾砺羽也许可以，但不是现在。 “别怕。”顾砺羽停下脚步，拉住了安澜的手。 有时候安澜觉得很奇妙，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顾砺羽就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情绪。 顾青川有alpha管理委员会的工作证，而顾砺羽和安澜就没那么容易通过了，门口的保安对他们进行了检查，任何金属物品都不能被带进去。 门打开了，四面墙壁上包裹着泡沫海绵，为了预防隔离在这里的人伤害自己，所有的桌子、椅子的边角也都被包裹了起来。 这个客厅的灯光是暖色调的，茶几上放着很多书，没有什么特定的内容，有历史、有小说甚至还有母婴知识。 在客厅靠窗的位置有一把椅子，那里坐着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和表情，只知道他好像正在看书，而窗外就是充满绿色的后院。 “叔叔，今天小羽来看你了。还有小羽的朋友安澜。”顾青川开口说。 “嗯。”顾云礼轻轻应了一声，却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好像对儿子的到访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这一章我还有两页就看完了，等我一下。” 这是安澜第二次听见顾云礼的声音，第一次是在医院里。那时候顾云礼说顾砺羽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他的样子，整个医院里都是他癫狂的回响。 但是此刻，他的声音有一种平缓安宁，就像一条河流过山石川林却依然故我。 安澜忍不住想象着他的样子。顾砺羽跟他像吗？顾砺羽的眼睛很漂亮像他的妈妈，那么顾砺羽又有哪些地方和顾云礼相似呢？ “左边柜子的第二格，有柠檬蜜，可以泡来招待你的小男朋友。” 顾云礼不紧不慢地说。 “小男朋友”这几个字被他念出调侃的意味，但又有长者对晚辈的爱惜。 顾砺羽走到了那个柜子前，打开来，还真的有一罐柠檬蜜，他兑了水，端过来递给了安澜和顾青川。 “你最近是不是易感期了？”顾云礼问。 安澜愣了一下，和顾砺羽一起看向顾青川，他们以为是顾青川说的。 顾青川摇了摇头，又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说过。 “别看青川。优质alpha的嗅觉很敏锐，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你的信息素和之前每一次我闻到的都不同。”顾云礼终于阖上了那本书，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身姿很修长，安澜见过许多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要么啤酒肚了，要么秃顶了，但是顾云礼的身型轮廓又一种天生优雅的感觉。 当他越走越近的时候，安澜注意到他的脚踝上戴着脚环，应该是为了控制他的信息素。 “你还记得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顾砺羽反问。 “记得。”顾云礼终于走到了光线下。 没有了疯狂时候狰狞夸张的表情，此时的他显得很俊美，有一种成熟alpha的魅力。浅咖色的线衫让他看起来更为柔和。 他看向安澜的方向，对他笑了一下。 顾砺羽的手已经抬了起来，挡在了安澜的眼前。 “别用你的笑容哄骗他。” “啧，你看，你的信息素里充满了独占欲，还有那么一点尖锐。从前你总是忍着压抑着，现在一点都不在乎表达对其他人的敌意。”顾云礼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小羽，如果我真的要哄骗安澜，我会用信息素，而不仅仅是对他笑一下。” 顾砺羽的手这才放了下来，安澜立刻好奇地看向顾云礼。 他真的很吸引人，眼部轮廓很深有一种神秘感，鼻梁高挺，唇线有一种男人的果敢，顾砺羽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像他。顾云礼的睫毛很长，这柔和了他身为alpha的攻击性气场，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古典美感。 顾云礼不在乎安澜这样看着自己，还笑着问：“我好看，还是小羽好看？” 顾砺羽的眉头蹙了起来，顾青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叔叔，您难得跟小羽和平相处超过三分钟，可以不要破坏气氛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幼稚，但其实很重要的。”顾云礼看向安澜。 第84章 乖孩子 他的目光里没有逼迫的意味, 但不知道为什么安澜被他这么看着，无法说假话。 “确实您更好看。但是……我更喜欢看着他，而且百看不厌。”安澜回答。 顾云礼笑了, 摸了摸下巴：“你看，掌握alpha命运的从来不是自己, 而是你爱上的那个人。爱错了, 你患得患失，永远处于不安之中。爱对了, 你的安全感是对方最看重的事情。” 听顾云礼这么说, 安澜也不知道自己是“爱错了”的那个, 还是“爱对了”的那个。 “我们来，是想问您一些‘伊甸园’的事情。我记得小时候您抱着我坐在沙发上，提起过‘伊甸园’, 好像还是为了迎接小羽的出生而准备的？”顾青川问，“能跟我们说说吗？比如据你所知，‘伊甸园’现在最有可能控制在谁的手里？” “我不知道。”顾云礼说。 这个答案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那么能跟我们说一下您所了解的‘伊甸园’吗？”顾青川问。 顾云礼点了点头, 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最初的‘伊甸园’并不是什么组织，而是一个基金会, 目的是资助一些年轻有才华但是又缺乏机会的人, 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性别。程医生也是其中一个。渐渐的，因为这个基金会出人投地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相互认识相互扶持，形成了一个关系网。” “这张关系网，本来是属于我们顾家的？”顾青川说。 “对，这也是我为小羽打造的关系网。我希望他以后能从中得到助力, 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没想到这张关系网反过来让我成为了猎物。”顾云礼说。 顾砺羽的眉头皱了一下，开口又问：“那么当时在这张关系网里, 除了你之外，最活跃或者说最有话语权的人是谁？” “我能想到的有三个人。第一个就是你们所知道的程医生——程涣，”顾云礼说，“老实说以他的学术能力到大学里当个教授或者更高级、专业的研究机构里担任负责人都不成问题，但是他却甘愿窝在一个医院里当个主治医生。” “为了利用医院的资源，也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吧。”顾青川说。 “第二个人呢？”顾砺羽问。 虽然顾云礼已经言明了“伊甸园”是为了顾砺羽的未来而成立的，但是顾砺羽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感激的情绪，对他而言，原本的动机并不重要，只有结果是重要的。 “许重霜。” 听到这个名字，安澜手中的杯子都没拿稳，旁边的顾砺羽眼明手快一把将他的杯子扣住了。 “许……许重霜？是我想的那个许冲霜吗？”安澜问。 “不然还能是哪个许重霜？”顾云礼笑着反问。 “如果许叔叔跟‘伊甸园’有什么关系的话，他不会让许星然去冒险。许星然被‘伊甸园’带走之后，许叔叔花了多大的力气去找他？” 顾云礼弯下腰来，看向安澜：“许星然也许是个好孩子，也许他真的会为你们这些‘朋友’肝脑涂地两肋插刀，但是不代表许重霜就一定是个好人啊。” 顾青川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说不定许星然被‘伊甸园’带走就是许重霜的障眼法。他根本就不担心许星然的安危，假如他才是‘伊甸园’实际的控制者，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情况多危险，许星然都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你们就未必了。” 心脏一阵失重，骤然落进了揉碎的冰里。 “至少许星然没有问题。”顾砺羽开口道，“而且以他的敏锐，如果他的父亲有问题，他一定会察觉，然后他会去验证。” 安澜看向顾砺羽，他的表情沉稳没有一丝动摇。 “叔叔，第三个人是谁？”顾青川又问。 安澜和顾砺羽抬起眼看向顾云礼。 顾云礼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手指上的婚戒：“第三个人就是我的太太——宋可斓啊。” “她绝不可能。”顾砺羽说。 顾云礼的眼睛缓慢抬起，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冰冷，仿佛在坐所有人都是冰冷的物品，甚至连有生命有温度的人都谈不上。 “对，她是不可能的。” “顾叔叔，你……”安澜忽然觉得脑袋沉重得要命，立刻倒了下去。 顾砺羽抬起手臂一把抱住了他：“安澜？安澜你怎么了？” “叔叔，你为什么要这样？”顾青川想要站起来，但立刻就倒了下去。 他们意识到——那瓶柠檬蜜有问题！ “你又在发什么疯？”顾砺羽的头也昏沉得厉害，只能靠意志力勉强保持清醒。 “他们带走了你妈妈。”顾云礼淡淡地回答。 顾砺羽怀里的安澜隐约听见了这句话，心头再惊讶也无法抵御药效，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们想要对妈妈干什么？”顾砺羽冷冷地看着顾云礼。 “他们要拿我去做交换。”顾云礼回答完之后，就将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放在了顾砺羽的怀里，“我相信你。” 说完，顾云礼低下了头，手指在交换上轻轻敲了一下，脚环发出咔嚓一声，开了！ 顾砺羽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远程入侵了脚环的系统，帮顾云礼打开的。 这里有许多alpha管理委员会的守卫人员，顾云礼想要离开这里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信息素碾压。 但是他长期被使用药物，根本不可能大量释放信息素！ “听着，他们就在外面。如果是我走出去，那就只有我跟他们走。但如果是他们冲进来，你也好，青川也好，甚至于你的安澜都会被他们带走。孩子，你怎么选？”顾云礼看向他。 那双眼睛平静无澜，他对生死没有感觉，甚至于对自己的孩子仿佛也没有最基本的感情。 “你确定会把妈妈换回来？”顾砺羽问。 “是的。”顾云礼回答。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喝甜的东西，所以这个茶我不会喝太多。青川知道这个蜜茶是我妈妈做的，他会不自觉多喝几口，这样现场唯一一个有能力阻止你的alpha也会被你放倒。” 顾云礼很淡的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顾砺羽怀里的安澜：“我没想到他还挺喜欢你妈妈做的蜜茶，喝了小半杯了。” “所有人，你只需要我清醒，因为你需要我为你开路。”顾砺羽说。 “是啊。”顾云礼又说，“作为奖励，我会给你‘伊甸园’基金的资助名单。我说的是经过评估之后，最有价值的被资助者名单。” “就算有那个名单，我也没办法识别他们哪些人还是我们顾家的朋友，哪些人已经属于伊甸园。”顾砺羽冷声道。 “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父子二人相互对视足足三秒。 “一言为定。”顾砺羽说。 顾云礼走到了别墅的门口，将门打开，但是却没有人走出来，只能看到侧着脸靠在沙发背上熟睡的顾青川，这引起了守卫人员的警觉，他们端着特质的步枪，其中两个从前门走进来，其他人来到后院的窗口往里查探。 站在门口的顾云礼朝顾砺羽的方向微微一笑，阴影之下的他有一种冷郁的美感。 进来的守卫发现顾砺羽还清醒着，立刻走到他的面前：“顾云礼呢？” 这个年轻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半仰起头来看着他们，这种平静让人油然生畏。 瞬间，整栋别墅就像被巨大的力量吸引，四面八方以顾砺羽为中心疯狂坍缩。龙涎香侵袭而来，将他们淹没。 首先是无法呼吸，空气凝固了一般，他们手中的枪纷纷掉落了下来，甚至没有力气去碰别在腰上的对讲机。 紧接着大脑神经对肌肉失去了控制力，他们跪倒了下来，抵抗力强一点的双手尚能撑住地面，距离顾砺羽最近的那一个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窗口探查的守卫被这股浓郁沉重的信息素侵蚀，他们下意识后退，但是瞬息就被捕获，双臂颤抖着最终步枪还是掉了下来。 其中一个对讲机里传来了监控中心的声音。 “第七小队请回话，第七小队请回话！你们的监控被替换了，已经一个小时没有动静了！” 窗外的人想要碰一碰对讲机，如同海啸般汹涌的信息素将他碾压，他的肺仿佛被炸裂了一样剧痛起来，背上被冷汗给浸透了。 站在门口的顾云礼朝着顾砺羽用口型说：乖孩子。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块怀表，放在了鞋柜上，跨过了一个守卫员，手里拿着的是顾青川的车钥匙还有通行卡，就这样扬长而去了。 三分钟后，起码三个小队的守卫人员赶来，还有来自alpha管理委员会的专员。 “这是顾云礼干的吗？这不可能啊，他现在根本无法释放信息素！” 其中一个队员转醒，艰难地看向沙发上抱着安澜沉默不语的顾砺羽说：“是他……是他用信息素攻击了我们……” 所有枪口对准了顾砺羽。 第85章 怀表里的信息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向顾砺羽, 眯起了眼睛：“你是顾云礼的儿子。是你帮助他离开的？” “是我。”顾砺羽回答。 子弹上膛的声音齐刷刷响起。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低下头，拿起了桌子上的蜜茶，放到了鼻子前闻了闻：“你父亲就是这么招待你们的？” 顾砺羽的眉心蹙了起来。 “孩子, 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男人在桌角坐了下来，“我猜一开始顾云礼是用这加了料的蜜茶放倒了来看他的所有人, 特别是顾青川。因为顾青川比你更了解你父亲的伎俩, 他不会像你这么容易上当。他利用你的信息素压制了这里所有的守卫人员从而离开，应该是找了一个足以让你妥协的理由, 对吧？” “他说……我母亲在‘伊甸园’的手上。”顾砺羽回答。 “你母亲在‘伊甸园’的手上？”男人笑了起来, “没办法, 他一本正经撒谎的时候，再离谱的谎话都让人深信不疑。现在明白过来了吗？” “他被关在这里，根本无法获得让人昏倒的药物。这罐加了料的柠檬蜜是我母亲送给他的私人物品, 它里面本来就加了迷药。顾云礼的逃跑计划……就是我母亲配合的。” “虽然你是被他们给利用的，但是该负担的责任你还是得负担。跟我去alpha管理委员会走一趟吧。”男人说。 顾砺羽垂下眼，“等安澜醒了, 我就跟你们走。” 男人身后的守卫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抬高了步枪的枪口说：“释放高浓度信息素压制alpha管理委员会的守卫, 你已经违反了规则！竟然还敢……” 男人抬起手, 示意身后的守卫闭嘴。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一个alpha占有欲强烈的时候招惹他。你没看出来他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恋人吗？你们就那么有把握当他再次对你们发起信息素攻击的时候, 你们端得住手里的枪？” 那些失去知觉的守卫正好被人抬着从他们面前经过，其他人立刻闭嘴了。 顾砺羽将安澜抱了起来，坐进了alpha管理委员会安排的车里，去了医院。 直到傍晚, 安澜才逐渐转醒，他一侧过脸就看见顾砺羽坐在椅子上。 “顾……”安澜皱了皱眉头, 脑袋还有点发懵，记忆回溯，他想起了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到的话。 ——他们都是被顾云礼迷昏的。 “他醒了，你该跟我们走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开口说。 顾砺羽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安澜的头发：“一会儿许星然会来接你。” 安澜愣住了，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顾砺羽低下头，轻轻在安澜的唇上吻了一下。 那是一个简单的触碰，没有任何的邪念，安澜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因为他能感觉到顾砺羽对他有多么郑重。 当顾砺羽离开的时候，安澜注意到他的脚踝上竟然也被安了脚环！ “顾砺羽！你……” “我没有进入易感期，别担心。”顾砺羽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对安澜轻轻笑了一下。 当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安澜抱住了自己的腿，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脑海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都得不到答案。 门外传来各种声音，护士推着车经过，医生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着治疗方案，隔壁的病人和家属似乎在哭泣，除了这些声音之外，安澜还听到了另外一种有节奏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安澜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这声音离他很近，他把被子掀开，转身把枕头也拎起来，终于在枕头下面看到了一个怀表。 他把怀表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顾云礼很年轻，宋可斓靠在他的怀里。 安澜知道顾砺羽不可能随随便便把一个怀表塞给他，而且这个怀表很明显是顾云礼的。 安澜把怀表放在耳边听了听，再晃了晃，怀表内部结构很稳定，没有什么杂音，不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他又把照片给抠了下来，翻到背面，也什么都没有，他正要把照片塞回去，在光线下能看到划痕。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安澜立刻把怀表藏进了被子里。 “谁啊？” “是我，许星然。” 听见许星然的声音，安澜呼出一口气来。 “请进，门没锁。” 许星然走了进来，看见安澜捂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的顾砺羽真会玩。这下把自己都玩进alpha管理委员会了。” 安澜把他们去见顾云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给许星然，把被子里的怀表拿出来给对方看。 许星然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他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拿给我看？” “他相信你。不然不会叫你来接我。”安澜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怀疑。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他给利用了。”许星然无奈地说。 安澜好笑地反问：“他怎么利用你了？” “用信任来绑架我，让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许星然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安澜的东西给收拾好，“从我们离开这里，‘伊甸园’的人就会盯着我们。” “各凭本事。”安澜回答。 他们离开了医院，许星然开车，安澜就坐在副驾驶上，一上车，安澜就在许星然的车子里翻来翻去。 “找什么呢？”许星然好笑地反问。 “铅笔。” “我们都高中了，哪里来的铅笔？” “那就跟你回家之后再找。” 许星然好笑地又问：“你跟我回家……你对我是有多放心？” ”顾砺羽都对你放心了。”安澜摆出厚脸皮的样子回答。 他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有可靠的帮手，许星然是唯一的选项，也是他目前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又来了，信任绑架。”许星然腾出一只手，对他比了个手指。 “对了，你知道你老爸曾经也是‘伊甸园’的人吗？” 安澜的话音刚落，许星然的车立刻开出了个s形，“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曾经’。而且那个时候的‘伊甸园’是还是个慈善基金组织。”安澜回答。 “可是我爸爸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我在想……是不是比起顾家的人，顾云礼更信任你爸爸？”安澜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为什么这么说？”许星然问。 “很简单啊，顾青川又没有被alpha管理委员会给关起来，顾砺羽完全可以把我交给他照顾。他是个优质alpha，信息素很强大，又是信息素方面的专家，我有任何分化上的问题找他解决是最快的。但是顾砺羽却没有把我交给他。” “确实……如果顾砺羽怀疑我父亲是‘伊甸园’的一员，还把你托付给我，那不是羊入虎口？” 许星然把车停进了车库。许家比较特殊，住在一个保密区里，独门独户，门口还有警卫。 这还是安澜第一次到许星然家里来。 门很厚重，有种古老的感觉，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门只是表面是木制的，中间那层还是金属的，绝对防弹。 刚走进去，一阵书墨的味道迎面而来。 这里的客厅有两面墙壁都是书架，上面摆放的书都有些年头了。 地板也是木质的，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日光穿过树枝的缝隙落在靠窗的地板上，斑驳又带着几分别样的宁静。 这跟安澜想象中的alpha大家族真的很不同，没有任何奢华的地方，相反更像是某个文学教授的办公室。 茶几也是红木的，上面摆着一套茶具，好像是紫砂茶壶和茶杯。 “你不是要找铅笔吗？跟我来。”许星然朝着安澜勾了勾手指。 “来了！” 现在不是参观许家的时候，他得赶紧弄明白这个怀表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许星然有自己的书房，柔软的地毯，宽敞明亮的空间，以及他们许家的人大概都有藏书的习惯，许星然的书房简直就是个小型图书馆。 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支铅笔，递给了安澜，说了声：“坐啊。” 安澜不客气地坐下了，把照片从怀表里取出来，用铅笔涂过去，显出了一行白色的小字。前面是字母，后面是数字。 “这是什么？”安澜眯着眼睛问。 许星然仔细分辨了之后，回答：“保险柜。” “保险柜？我们没有密码、钥匙，也没有顾云礼办理保险柜时候的钥匙，要怎么打开？关键是……我们还不知掉这是哪里的保险柜。” 许星然说：“这不是银行的保险柜，而是alpha管理委员会的保险柜。顾云礼确实够聪明，他自己都被管理委员会给困住了，还敢把重要的资料存放在这里。‘伊甸园’绝对想不到。” “我们现在去把它取出来，安全吗？”安澜担忧了起来，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其他人是否可信都很难说。 “现在不取，只怕‘伊甸园’又要先我们一步了。” 许星然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在网页中搜索宋可斓，竟然找到了一张宋可斓高中时代演讲的照片。许星然把它打印了出来，裁切做旧，然后用没有墨水的钢笔在背面写了一排小字，再把它放回了怀表里。 安澜看着戴着眼镜拿着镊子的许星然，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 “那张照片烧掉。”许星然说，“把上面的保险柜编号和密码记下来。” “明白。” 等怀表准备好了，他们就立刻出门前往alpha管理委员会。 离开了许家，进入了市区，坐在副驾驶的安澜立刻就发现了后面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跟着他们，上面写着某某搬运公司。 “许星然，怎么办？” 许星然淡定地看着车，用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回答说：“它只是个幌子，绝对还有其他的车跟着我们。” “那怎么办？” “让他们跟着。”许星然回答，“他们不可能跟着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入alpha管理委员会。” 许星然的分析确实有道理。 他们的车开进了隧道里，只听见“砰——”地一声，轮胎碾过什么东西，爆掉了。 安澜心头一惊，许星然低声说：“待在车里。” 许星然摁下三角摁钮，下了车去查看轮胎，那辆面包车就停在了他们身边，车门拉开，有人走了下来，竟然是焦云。 “哟，这不是焦云师姐吗？应该不会这么巧，我的车一爆胎就见到师姐你了。”许星然微笑着说。 安澜也紧张了起来，焦云很可能已经被“伊甸园”给招募了。 “去哪儿，我带你们一程？”焦云抱着胳膊，嘴角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她对alpha是没有好感的，特别是对优质alpha。 “我们要去alpha管理委员会。师姐愿意带我们过去，我们很乐意。” 许星然的回答在安澜的意料之外。 “上车吧。”焦云打开了车门，顺带又说了一句，“你又不是真的想拜高教练为师，虚伪的话就不多说了。” “我是真心的。”许星然一边说一边把车门打开，示意安澜出来，用口型对他说“没事”。 安澜下了车，许星然打电话叫了拖车公司，然后就真的坐上了焦云的车。 他们驶出隧道的时候，焦云开口说：“谢谢你了。” 这让坐在后排的安澜很惊讶。 许星然笑着反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报了仇。我看了今早的新闻，韩家破产了，他们再没有办法打压我、限制我，让我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了。” 也就是说当初伤害焦云的那个alpha是韩家的人。 第86章 许星然vs许重霜 安澜这才明白为什么许星然会那么坦然地上了焦云的车。 “那么你呢？你还要接受‘伊甸园’的橄榄枝吗？”许星然问。 许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提问, 让安澜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们驶离了隧道，太阳光照落下来，车子里一片明亮。 焦云熟练地打着方向盘, 笑着说：“为了报恩，所以我亲自来。如果是其他人, 你们可能已经没命了。” 话音刚落, 面包车的左右两侧被两辆黑色的suv夹击，车窗摇了下来, 车上的人都举着手枪指着许星然和安澜。 安澜的背上一片冰凉, 他看向一旁的许星然。 “你们想要什么？”许星然平静地问。 “顾云礼交给顾砺羽的东西。”焦云回答。 许星然又说：“那这东西应该是在顾砺羽的手上吧？你更应该跟我们去alpha管理委员会了, 问问他愿不愿意给你。” 焦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夹击他们的车里响起了上膛的声音。 “别装了。顾砺羽肯定会把东西留下来，他那么喜欢他的小男朋友, 东西应该交给他了吧。”焦云的声音很凉，“作为报恩，我可以不杀你, 但不代表我会放过他。” 许星然的表情沉冷了下来，反讽道：“你这也算报恩？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理解不能。” 不远处响起了警笛的声音, 几辆警车就跟在他们后面。 “你们还叫了警察？”焦云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我们没叫警察，应该说警察叔叔们自始至终都在保护我们。”许星然回答。 只听见“碰——”地一声, 车窗玻璃碎了，是有一个人开了枪，子弹从安澜和许星然的面前穿过。 “要么把东西交出来，要么玉石俱焚。现在就打死你们, 带着你们的尸体回去。”焦云咬牙切齿地说。 那些家伙是认真的。 “安澜，那个东西你愿不愿意给？”许星然侧过脸来问他。 安澜颤着声音说：“顾砺羽只给了我一块怀表……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块怀表是干什么用的啊。” “交出来！” 焦云的话音落下, 旁边的车子又是一枪，要不是许星然眼明手快把安澜摁回椅背上，他的脑袋就开花了！ 恐惧感涌上心头。 这些家伙是认真的，看来顾云礼交给他们的东西及其重要，他们不惜杀了许星然和安澜也要拿到。 许星然从安澜的脖子上把怀表拽了下来，握在手里：“我把这块怀表给你，你怎么保证放我们走？” “警察已经追上来了，我杀了你们对我没有好处！我放你们下车，对于警察来说追捕压力就小很多了。你把表给我，我让你们跳车，或者立刻马上被打死，许星然——你应该知道怎么选吧？”焦云说。 许星然低声对安澜说：“给她吧。死在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澜点了点头。 许星然把那块怀表给扔了出去，焦云打开怀表，看到了里面的照片，然后试着要把表盘打开，许星然说：“别白费力气了，表盘是焊死的，要用专业工具才能打开。我们刚拿到这块怀表几个小时而已，根本没来得及打开它。” 焦云仔细看了看，怀表上的钉子没有划痕，确实应该没被打开过。 她压低了声音说：“一、二、三！” 两侧的suv开到了前面去，给他们留出了开门的空间。 中控瞬间弹起，许星然一把抱住了安澜，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他们在地上滚了两圈，差点被追上来的警车给撞到。 洪队长紧急刹车，高声咒骂，背上都是冷汗，他赶紧下了车，把许星然和安澜扶了起来。 “你俩是不是电影看多了啊？竟然还敢玩跳车！” 许星然的脸颊和手肘都蹭伤了，他笑了笑说：“只要能活着，别说跳车了，跳楼我都行。” 洪队长无语了：“你跳你的楼，别带着安澜！” 许星然的手在洪队长的肩头弹了一下：“剩下的，就交给您了。我们还有事？” “还有事？什么事儿？不是该去看医生了吗？看看你的小脸蛋儿，都破相了！”洪队长半开玩笑地喊。 另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许星然的身边，车门打开，司机朝着许星然点了点头。 “走吧，上车。去见alpha管理委员会见你的‘小男朋友’。” 洪队长率领警车队继续去追焦云去了。 “我们这个时候去alpha管理委员会，不怕‘伊甸园’的人又跟上来吗？”安澜问。 “这个时候……他们的重点应该是研究那块怀表。而我们去alpha管理委员会，只是告诉顾砺羽，他给你的怀表丢了。”许星然朝着安澜眨了眨眼睛。 安澜已经明白许星然在计划什么了。 他把怀表里的照片替换了，拿到这块怀表的人就会去许星然写在照片背面的地址，警队的洪队长只需要派人“守株待兔”就好。 交出怀表的他们就算继续被“伊甸园”派来的人跟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怀表都掉了，去alpha管理委员会见顾砺羽是很正常的事。 这样一来，环环相扣，许星然真的好算计。 “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帅？”许星然侧过脸来笑了一下。 安澜找了张创口贴，贴在许星然的脸颊上，“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帅。你这迷人的眼睛，充满知性的笑容，简直就是……” “停……这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许星然问。 “《你那么迷人》的歌词啊。” 许星然抬起手来在安澜的脑袋顶上摁了一下：“滚。” 今天对于安澜来说，有不少的“第一次”。 第一次见到清醒状态下的顾云礼，第一次去了许星然的家，也是第一次来到alpha管理委员会。 它看起来就像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墙体是深灰色的，从视觉上就给人一种阴沉的压迫感，仿佛…… 许星然停好了车，凑到安澜的耳边小声说：“像不像一口大棺材？” 安澜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优质alpha，你能别乱说话吗？” “所有人的人生最终都要走进棺材的。” 许星然带着安澜走了进去。 偌大的接待大厅让安澜有些惊讶，办公窗口围成一个圆形，每一个窗口都有工作事项。 比如1号至5号窗口办理得最多的就是失控alpha的隔离业务。6号好像是针对alpha过激行为的投诉，有个omega正一边哭泣一边诉说什么。 许星然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行小字：做细做全套，你去办理一下探视手续。 安澜点了点头，去了七号窗口，拿了自己的身份证，还填了表格。 这里看起来空旷，七八点的大厅里人很少，但是警卫却很森严。 许星然走到大厅的接待台前，跟接待处的职员说了两句话，对方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拿起坐机确认了许星然说的信息之后，立刻就要带他通过另外一扇门。 安澜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走在悠长安静的走廊里，身后的门被关上，只剩下头顶明亮的灯光，以及几乎可以当镜子照的瓷砖地面。前方，就是保险库的门。 安澜的心脏跳得极快，顾云礼的保险箱就在里面，他藏在里面的东西对于了解“伊甸园”的真面目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alpha管理委员会的保险箱很特别，只要你能说出保险箱的号码和开保险箱的密码，就能取走保险箱里的东西。他们不会要求出示证件，也不要求取走物品的人和寄存人必须是同一个人。 刚才带他们走进来的经理，示意了保险箱的位置之后，提醒他们：“两位先生，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打开保险箱，并且你们只有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一旦密码错误，你们就必须要离开了。” 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保险库里只剩下许星然和安澜。 “密码你还记得吗？”安澜有些紧张。 毕竟经理说过，他们只有一次输密码的机会。 “密码你记得吗？”许星然半开玩笑地反问。 “我记得啊。但是被那个经理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怀疑了。” 许星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安澜输入密码。 “你不怕我记错了？” “别自我怀疑。这可是你‘未来公公’留下的东西，我一个外人来开不大合适。”许星然一本正经地说。 安澜却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心里却有种郑重的感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输入了密码，然后看向许星然。 许星然笑着说：“别怀疑自己，打开吧。” 安澜摁下了“open”的按钮，保险柜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弹开了。 里面很空，没有任何贵重物品，只有一个信封，封面上写着四个字：阅后即焚。 安澜将信封打开，里面有一页纸，纸上面的全部都是名字。 果不其然，在第一行，安澜就看到了“许重霜”三个字。 可以说当年的基金会，许重霜也投入了不少资金。而当时的这个组织，也并不叫什么“伊甸园”，它有着一个很正常也很平凡的名字“云霜基金”。 安澜下意识看向许星然。 许星然的神色很淡定，说了句：“阅后即焚，赶紧记下来。” 名单上的有不少知名人士，现在在各自的领域内有所成就。 当他们继续往下看，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们不约而同愣住了。 “别惊讶的太早。这只是‘云霜基金’的培养名单，并不代表这个人一定是‘伊甸园’的一员。” 许星然的提醒，让安澜能以更加客观的态度对待这份名单。 “记住了吗？”许星然问。 “记下了。”安澜点了点头。 许星然拿出了一个u盘，挂在了安澜的脖子上。 安澜顿时明白，这是许星然给自己的双保险，如果又有“伊甸园”的人来追逐他们，这个u盘可以再迷惑“伊甸园”一次。 他们离开了保险库，许星然带着那份名单进了洗手间，把它完全烧掉了。 这时候，安澜接到了一条alpha管理委员会的预约探视回复，他探视顾砺羽的时间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以及还有来自顾青川的十几通电话。 安澜立刻回了回去：“青川大哥，你醒过来了？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哪里了？小羽被alpha管理委员会带走了，说是要接受调查。按道理婶婶今天的慈善访问结束之后，应该会来看叔叔，但是她没有来。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通知警方，婶婶可能已经被‘伊甸园’给带走了……” 顾青川向安澜说着目前的情况。 安澜回答说：“大哥，你看你能不能代表顾家去和alpha管理委员会谈一下，尽快把顾砺羽放出来？至于宋阿姨，我想顾叔叔这一次离开就是为了去找她。警方也在寻找他们俩的踪迹……两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的。” 顾青川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静。又或者你已经和顾砺羽有自己的计划了。” “大哥，你别多想。你有没有药物，能让我尽快完成分化？”安澜问。 顾青川顿了一下，回答说：“那需要大量的信息素，而且是顾砺羽的信息素，分离掉aplus之后还必须能保持浓度，并且会对你的身体造成非常负面的损伤。” “没有任何成长是不需要代价的，对吧？”安澜笑了一下。 顾青川没有问更多的问题，只说了一声自己在研究室里也许才能提供更多的帮助。 安澜坐在许星然的车上，半开玩笑地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各位alpha大佬家蹭吃蹭住。” 许星然笑了一下：“得了吧。别人蹭吃蹭住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反而还要我们alpha大佬车接车送。” 安澜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许星然打了个电话回家，说了声晚上带同学回家吃饭人，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一下。 等到他们打开许家家门的时候，就看到许重霜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份报纸，他戴着眼镜，神情有些敛重。 “回来了。”许重霜抬起眼，看到了许星然身后的安澜，原本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很自然地展露出笑意来，他放下了报纸，站了起来，“这个是不是……安澜？” “叔叔好！我是安澜。”安澜毕恭毕敬地回答。 “爸，今天顾家出了一点事，我就把安澜带回来了。他在这儿住几天，我们家应该是安全的吧。” 最后那句话，别有用意。 许重霜看着自己的儿子，回答说：“我们家，当然是安全的。” 许星然笑了：“那就好。” 很显然，许重霜是在家里等着许星然回来，而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他说。安澜来了，反而让他没办法说了。 如果安澜没猜错，许重霜应该是不希望许星然再继续陷入跟“伊甸园”有关的事情中去。 两人坐在餐桌前，热腾腾的三菜一汤，可以看出来许家平常的生活并不奢侈，一切都是点到即止。 安澜已经饿坏了，既然许重霜没上桌，安澜也就不客气了。 “你还真饿了？”许星然垂下眼，坏笑着看着他的小腹，“该不会是有了小宝宝吧？” “你这个alpha怀一个我看看。”安澜没好气地说。 “好啊，今天晚上我们试一下。”许星然撑着下巴，一副非常有兴致的样子。 “吃你的饭吧，你老爸还在外面坐着呢。”安澜压低了声音警告许星然。 两人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气氛轻松，时不时发出笑声来，一点都看不出他们白天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只有许重霜一直待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眉头越来越紧。 晚餐吃完了，许星然朝楼上扬了扬下巴，“走吧，我带你去你的客房。” “嗯。”安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许重霜的方向。 这时候，许重霜开口了。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许星然点了点头，带着安澜一起走了过去，坐在了许重霜的对面。 许重霜放下了报纸，不紧不慢地泡起了茶。 “你们两个是不是还在调查‘伊甸园’的事情？” “是的。肖宸被他们带走了，顾砺羽的父母也失踪了，我们不可能不调查。” “交给洪队长不行吗？”许重霜又问。 他的目光很冷，带着一丝压迫感，哪怕在安澜这个客人面前也没有丝毫收敛。他是在警告许星然不要过界，因为一旦过界了，作为父亲也帮不了他。 “不行。您问问洪队长，如果没有我们，他一条线索都找不到。”许星然靠近自己的父亲，看进他的眼睛里，“伊甸园的目标是我们这些上层alpha家族，对吧？如果我们这些饵没有一点动静，‘伊甸园’又怎么会浮出水面呢？你很清楚这点，如果我们默许他们的存在，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会渗透得越来越深，等到父亲您觉得阵痛的时候，已经没有把他们连根拔除的能力了。” “所以我说，交给我来。你们现在不应该好好上课，像普通的学生一样刷卷子、考大学吗？”许重霜又说。 “那父亲，您能为我们做什么？”许星然笑着问，“您现在好像是在跟我们谈判？总要有让人心动的筹码，对吧？” “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把肖宸还回来。” 这句话落下，许星然和安澜都愣住了。 “顾砺羽的父母呢？”许星然又问。 “他们夫妻两，远比你们想象中的有能耐。”许重霜说完，用镊子夹着茶杯送到了他们两个的面前，“慢慢品尝，茶里面的滋味，需要你们静下心来才能感受到。人生也是如此。当你们能力不够的时候，妄图摘星逐月，是很危险的事情。” 这时候，许重霜的手机响了，洪队长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虽然早就知道洪队长是许重霜的人，但是线索明明是许星然给的，他直接没有跟许星然知会一声就直接通知了许重霜，还是让人心里不爽。 许重霜看了他们俩一眼，直接摁了公放。 “许哥，星然他们不是给了一个假的保险箱信息给‘伊甸园’的人吗？”洪队长说。 “嗯，有人去那个保险箱取东西了吗？”许重霜又问。 “有，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但他肯定只是被雇来拿东西的，我们正盯着他呢。他现在进了网吧了。” 许重霜笑了一下：“追踪他的上网记录。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雇主应该是要他从网络上把保险箱里拿到的内容传送过去。如果内容看起来是真的，雇佣他的人才会现身。如果是假的，就没办法‘引蛇出洞’了。” 说完，许重霜看了许星然一眼。 当洪队长的电话挂断，许星然开口说：“你早就知道我租了一个假的保险箱。” “是。” “你把我放在保险箱里的内容给换掉了？”许星然又问。 “是。你当时准备的太匆忙了，里面的东西漏洞百出，很容易就会被识破。你想钓鱼，那就放真的诱饵。”许重霜捏着茶杯喝了一小口，“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个事情交给大人来解决。” “我租的是顾家产业下的私人保险柜，密码是我设置的，你怎么更换我保险柜里的东西？”许星然问。 安澜想起了许重霜的名字也在名单上，现在的许重霜到底是“伊甸园”的人，还是“云霜基金”变质之后，他就脱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姜还是老的辣。许重霜说的对啊，小朋友们赶紧回去做卷子，这些事情应该爸爸来解决。 第87章 我真的很爱你 “那是顾家的产业, 但你是不是低估了许顾两家的交情？只需要我一个电话，他们就会把你保险柜的号牌换给另一个保险柜。”许重霜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个想法掠过了安澜的心头。 也许并不是许顾两家的交情问题，而是“云霜基金”这个名字是不是就说明了顾云礼对许重霜的信任超过他们的想象。 当顾云礼提起当年这个基金的核心人物时, 他就否认了“许重霜有问题”的假设。 “你换掉了我的保险柜号牌，把你按盘的保险柜挂上了我的号牌, 在里面放上了你想要对方看到的东西？”许星然问。 “是的。一份半真半假的名单。”许重霜回答。 “爸, 你跟顾叔叔到底在搞什么？”许星然冷声问。 现场的气氛有点僵，许星然想要父亲知无不言地坦诚, 但是很显然有些事许重霜并不想说, 父子二人对峙起来, 到最后可能也只是冷战收场。 安澜轻轻拽了许星然一下：“星然，时候到了你想知道的许叔叔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就不怕他也是‘伊甸园’的一员吗？”许星然冷声道。 “他不是。”安澜回答。 “你怎么知道？”许重霜饶有兴致地看向安澜。 “因为顾叔叔对您的信任已经到顾家的产业都要听从您的指示，这种信任是绝对的没有水分的。顾叔叔说起‘伊甸园’的前身, 提起您作为创始人之一，他直接在我们面前否认了你和‘伊甸园’的关系。顾叔叔难道就不担心顾砺羽信错了人吗？”安澜说。 许重霜笑了笑，给了许星然一个眼神：“你看, 安澜都比你清醒。” “你要怎么换回肖宸？”许星然问。 “我和顾云礼的手上有‘伊甸园’需要的东西。你发现了没有，‘伊甸园’上一次带走了你却没有问过你这样东西, 这说明了什么？”许重霜问。 许星然眯起了眼睛, “说明……‘伊甸园’的人很清楚你不会把秘密告诉我。” “对，因为不知道这个秘密才能活着。” “了解你的处事方式, 这个人一定是很熟悉你的人。”许星然说。 “是啊。星然，有些较量不适合你。并不是说你不够聪明，不够有魄力，而是你不够了解你的对手。”许重霜说。 “爸, 有时候我不够了解我的对手，正是因为你帮我当成孩子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在对手面前我像一张白纸, 所以我必输无疑。你的对手，你觉得应该有你来摆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不久的将来我会遇到同样的对手可我仍然是一张白纸。爸，你希望这张白纸被戳破吗？” 许重霜沉默了。 良久，他向许星然伸出了手：“好吧，这一次我把你当成大人，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伊甸园’不垮，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把你给压垮。” 许星然握住了许重霜的手：“一言为定。爸，虽然你电影看得少，但是也应该知道往往父母隐瞒子女的秘密，最后都是子女的催命符吧？” 许重霜笑出声来：“我接收到你的警告了。” “很好，那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洪队长那边如果有消息了，别忘记告诉我。” 许星然刚要转身，许重霜忽然说：“那么安澜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东西要是也发挥作用了，记得告诉我。” 许星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许重霜只是瞥了一眼就发现了安澜脖子上挂的那个u盘，他对自己儿子的心思非常了解。 上楼的时候，安澜小声说：“还好你爸不是我们的对手，不然他那么了解你，步步为营，我们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许星然打开了一间客房，里面很宽敞，陈设也比较简单，有床有书桌和衣柜，“你要是住不惯，觉得没有人气的话，也可以来跟我睡。” 安澜推了对方一把：“等看顾砺羽的时候，你们俩就要玩信息素大战吗？” 许星然笑了笑，故意说：“我们许家的宅邸，历史悠久，如果遇到我们许家的先祖来找你这个小帅哥聊天……” “我信了你的邪。”安澜凉凉地回了一句，正要把门关上，却被许星然一把扣住了。 “刚才你叫我‘星然’了，以后可以一直这样叫我吗？”许星然问。 安澜之前总是叫他“班长”，或者“许星然”，那其实是一种有距离感的称呼。 “知道了，星然，跪安吧。”安澜晃了晃手背。 许星然笑了，“那我跪安了。” 说完，许星然就走了。 关上门，安澜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打开衣柜，发现自己放在顾砺羽家的衣服都被带过来了。 “果然许叔叔跟顾叔叔的关系不一般，许家都能上门把我的行李拿回来了。” 身边没有人了，安澜就越发地想念顾砺羽了。 感觉之前顾砺羽把他带在身边，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让安澜适应了自己身边有他，忽然一下顾砺羽不在自己身边了，安澜觉得很孤独。 现在的顾砺羽应该还在接受alpha管理委员会的调查，安澜拿出手机，试一试顾砺羽能不能跟他聊天。 安澜发了一个系统自带的笑脸。 谁知道顾砺羽马上就回复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安澜愣了一下，脸还没红呢，就立刻明白过来：[你从哪里搞来的自动回复？] 顾砺羽：[我设想了千万句你可能会对我说的话。] 回复的这么快，毫无疑问是自动回复了。 安澜早就听说过有人专门做了一套自动回复的程序来“应付”女朋友，没想到顾砺羽竟然用上了。 有点儿好笑，又觉得不能跟他说话，能跟他的微信头像玩聊天游戏也行啊。 看看这套程序提问回答到什么地步会“答非所问”。 安澜：[顾砺羽你个大傻x，拿系统敷衍我算个怎么回事啊？] 顾砺羽：[这不是敷衍，而是我纵容你的任性。] 安澜笑了一下：[没有你我睡不着，怎么办啊？] 顾砺羽：[把窗打开。] 安澜惊了，难道顾砺羽真的跑出来了，这可是大事万一本来关一周就能放出来，结果变成关一年呢？ 他赶紧把窗打开，除了许家的守卫人员，安澜没有看到其他人。 难不成被顾砺羽给涮了？ 安澜回复：[窗开了，你人呢？] 顾砺羽：[睡觉时通风透气，利于身体健康。] 安澜：…… 忽然很想冲到对方的面前把他打一顿！ 安澜：[不聊了，睡觉。] 顾砺羽：[好，盖上被子，我睡你。] 安澜：[睡到你中风。] 顾砺羽：[你生气了对吗？] 安澜：[对。不聊天了，睡觉。] 顾砺羽：[那么说一句真心话。] 安澜已经对顾砺羽的自动应答系统不感兴趣了，只要自己不理它，它应该就不会发信息了。 谁知道，又有一条信息发过来，竟然是一句只有三秒的语音。 安澜愣住了，难不成顾砺羽真的可以用手机？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听见了顾砺羽的声音，应该是贴着手机话筒说的，有点低沉，还有一点磁性。 [我真的很爱你，晚安。] 那一瞬，安澜的眼睛就红了，侧过身，贴着手机将那段话听了无数遍。 直到安澜的手机颤了一下，点开一看，竟然是许星然的信息。 许星然：[小安澜，你知道你的卧室和我的卧室就隔着一面墙吗？] 安澜愣了一下，难道说自己听顾砺羽的语音留言，被许星然也听见了？ 安澜：[对不起，我现在就睡觉了。] 真的是超级尴尬啊。 虽然嘴上说现在就睡觉，安澜根本不可能睡着。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看了一眼，发现乔初洛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点开一看，是关于宋可斓在慈善访谈之后失踪的消息，这算是震惊本市的大新闻了。 不看宋可斓的简介不知道，看了才发现宋可斓是本市十大杰出女性，有名的慈善家，除了致力于omega的权利维护之外，还资助了许多学子。她资助学子并不局限于omega，只要是有需要想要读书的孩子，她都会施以援手。 所以她的失踪引起了广泛讨论，特别是许多她资助过的学子已经进入了媒体行业。 “慈善家宋可斓失踪”已经上了社交平台的头条，还在持续发酵。 安澜忍不住去浏览各种新闻，越看安澜越觉得奇怪，宋可斓这样的社会知名人士失踪，应该要尽可能地封锁消息，不然事情越闹越大绑匪撕票怎么办？这才是警方处理这个案子的正常思维。 但是现在完全没有约束消息散播的意思。 就在凌晨四五点，另一个热搜瞬间登顶——慈善家宋可斓疑似被“伊甸园”绑架。 整个网络都在议论“伊甸园”是什么。 从热搜一路变成了爆搜。 从前“伊甸园”只是个隐秘的组织，警方知道，坊间也有传说，但从来没有一次被这样大规模的议论。red apple、slivery apple、golden apple的各种药物的功效都被拿出来讨论，什么通过控制上层alpha来控制整个社会，什么定制omega计划，什么优质alpha开发计划等等，几乎把热搜给包场了。 安澜终于明白过来，宋可斓十有八九根本没有失踪，而是利用自己的“失踪”来制造新闻，彻底向“伊甸园”宣战。而且要利用舆论的力量，让那些和“伊甸园”暗通款曲的alpha家族尽快剥离关系。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晚上而已，就算想要压制这个消息，社交平台上的讨论声下去了，但大家在三次元的讨论却没有停止。许多父母都在要孩子们放学了早点回家，万一被“伊甸园”抓走了做实验怎么办。 第二天的早晨，安澜是顶着黑眼圈起来的。 一开门，看见许星然的时候，两人了然地对视，看来许星然也刷了一晚上的手机。 他们来到楼下吃饭，许重霜也坐在那里，只看了他们两一眼，就轻笑了一声。 “爸，你这盘子有点大。”许星然说。 “我们大人，不玩则已，要玩就玩大的。”许重霜看向安澜，“安澜，我们家早上习惯了喝粥还有点心，如果你不喜欢就说，叔叔让人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我喜欢粥还有点心。”安澜张了张嘴，想要问的话还是忍住了。 “我答应了不隐瞒你们，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许重霜看着安澜说。 “叔叔，那我就问了。顾叔叔和宋阿姨还有你，是不是一起计划了这一场‘绑架’，包括顾叔叔脱离alpha管理委员会的管制？” “对啊。”许重霜很干脆地回答。 “你们把‘伊甸园’送到明面上，闹到人尽皆知，除了为了让那些和‘伊甸园’有联系的家族尽快和他们拉开距离，也是为了让‘伊甸园’发慌。按道理他们的势力应该早就渗透进了媒体行业里，可以控制局势。但是宋阿姨多年经营，对媒体的控制力也不容小觑。这一仗，‘伊甸园’输了。”许星然说。 “是啊。他们输了第一轮，之后就会越来越慌乱，不仅仅会暴露自己的问题，还会迫不及待地联系我。”许重霜笑着把点心掰开，送进嘴里。 与此同时，许重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洪队长打来的。 “洪队长，有什么新进展？” “老许，你一定想不到，派人到保险柜里拿东西的人是谁！” 许重霜笑了一下：“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能猜出他姓什么。” 听到这里，许星然和安澜都抬起头来看向许重霜。 “哦？你倒是说说看，他姓什么？” “姓肖。”许重霜又问，“是老的，还是小的？” “小的，肖楠。目前看来肖楠的父亲应该不知道儿子跟‘伊甸园’的密切联系。” “那就继续按兵不动，看看肖楠拿着我们给的那份名单，还会联系谁。” 说完，许重霜就放下了电话，继续吃着早点。 虽然许重霜的计划很简单，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付诸实施，比如调换许星然租下的保管箱，准备假的名单。许星然想到了三步，但是许重霜却能想到之后的七步甚至十步。 安澜不知道许重霜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但他知道这一次许重霜也好，顾云礼和宋可斓也好，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掉“伊甸园”了。 安澜和许星然出门的时候，许重霜微笑着说了句：“孩子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许星然迈出一步，忽然回头又说：“老爸，你不会瞒着我去见‘伊甸园’的人吧。” “不会。” “那就好。万一你挂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给你收尸。” “大早上这么说话太不吉利了。” 许星然和安澜坐上了车，一起去学校。 看着开车的司机板正的坐姿，安澜毫不怀疑他不仅仅是司机。 到了学校，安澜才刚坐下，前排的乔初洛就迫不及待找他八卦了。 “你看到没！看到没！顾砺羽的妈妈出事了！被‘伊甸园’给绑架了！那个伊甸园不仅仅能让beta分化为omega，还有其他操作呢！比如，让受伤的alpha通过药物复原，甚至获得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成为优质alpha也不无可能！卧槽，要是他们的药物成功了，是不是能打破壁垒，优化所有的alpha？” 安澜直接用笔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是能优化alpha，不过做一辈子的普通alpha，和三个月的优质alpha，你选哪个？”安澜反问。 “啊？”乔初洛愣住了。 “用你的脚趾头想一下，优化alpha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安澜没好气地把书本取出来。 乔初洛看了一眼肖宸的座位，又看了一眼顾砺羽的座位，都是空的，他又看了一眼许星然，悄悄发了一条信息给安澜：[今天据说你是坐班长的车来上课的，你是不是出墙了？] 安澜：[我要是用自行车带你回家，你是不是我的出墙对象？] 乔初洛立刻回答：[小的错了，大人饶命。] 这时候，大家的手机都齐刷刷地发出“叮叮”的声音，显示有新的社交平台消息，不论是在抄作业的，还是在吃早点的，不约而同都把手机给拿了出来。 竟然是韩家登上了头条，他们和“伊甸园”之间的那些交易被曝光。 曾经风光一时的韩家一下子成为网上被讨伐的对象，甚至于韩家帮助“伊甸园”安排进入商界的重要人员名单也被po到了网上，虽然很快就有人说这份名单不实立刻404了，但早就有网民把名单给截屏了，包括乔初洛。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云礼和许重霜，他俩很纯洁。 宋可斓：读书的时候我有歪歪过他们是一对CP，可惜被我亲自拆了，嘻嘻嘻 第88章 (o^^o) “安澜！安澜！你快看啊！kws集团的财务总监疑似‘伊甸园’成员啊！天啊, 我还想毕业了能去kws工作呢！雾草还有dn银行的行长啊……竟然也是‘伊甸园’的人！他们都在暗中为‘伊甸园’筹措资金和洗钱！” 安澜侧过脸，和许星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将韩家为“伊甸园”安排的人脉网公之于众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伊甸园”的那些盟友给予更强力的打击。如果还不脱离“伊甸园”, 下一个上热搜的就不知道是哪一家了。 “伊甸园”习惯了吸那些alpha家族的血，宋可斓这样做就是要让“伊甸园”断粮。 到这个地步, 安澜必须承认论手腕, 他们离许重霜还有顾云礼的层次差得很远。 许星然也正好看向安澜。 “你跟你爸真像。”安澜说。 “你什么意思？” 安澜的手指在脑袋上点了点：“都那么聪明。” “我比我爸差远了。”许星然回答。 “你还没活到你爸一半的岁数呢。”安澜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u盘。 这时候，光头强走了进来, 看着全班闹哄哄的, 每个人都拿着手机在狂刷社交平台, 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大家还在继续讨论。 许星然扯了扯安澜的袖子，安澜立刻把手机塞进了书包里。 光头强又咳嗽了一声, 大家还是无法抵御热搜的诱惑，继续刷。光头强终于忍不了了，从讲台下面拿出了一个纸箱子, 一路走过去。 “关心时事热点是好事，但是学习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光头强从排头一直走到最后一排, 很快纸箱里都是满满的手机, 就连乔初洛也只能交出手机，当纸箱挪到安澜的面前时, 安澜不是很想交，万一上课上到一半顾砺羽给他发信息了呢？他看向一旁的许星然，许星然特别淡定地把手机放了进去，但是那个手机绝对不是许星然平常上网的那个！ 这家伙有两个手机啊！ 光头强知道你还藏了一个手机吗？ 安澜忍住了告发许星然的渴望, 低下头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第二节 课的课间，许星然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里面的声音也经过了变声处理，尖细，听不出男女。 “告诉许重霜，不要再继续曝一些对大家都不好的消息出来。没有当初的他，也就没有现在的‘伊甸园’。” 许星然好笑地回答：“那些媒体不是我们许家操作的。” “回去问问你父亲，顾家的人脉不就是他的人脉吗？” “哟，我都不知道顾家对我们许家这么信任。逢年过节的时候，怎么两家都没有一块儿吃顿饭呢？” “别废话了。如果今天之内关于‘伊甸园’的一切不能被辟谣的话，我会把肖宸的尸体送给你们。”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安澜正好走出教室寻找许星然，只看见他一直去到了走廊的尽头。 许星然知道安澜在听，他没有阻止，而是放慢了脚步，特地等安澜走到自己的身边来。 许星然把这段录音发给了许重霜，他拿着手机的手指不自然颤抖了起来。 “爸……我不想看到肖宸出事，我并没有很多‘朋友’。”许星然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安澜明白许星然这句话的意义。他出生在alpha的名门家族，围绕在他周围的人多少都和利益有关，哪怕看起来“互相帮助”，其实更多的也不过是利益的交换。甚至于和他成为朋友，也是看重的更多是许家的人脉。 但是肖宸不一样，肖宸这家伙从来没有把alpha家族里心照不宣的那一套利益联合放在眼里，他交朋友全凭喜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许星然一直待他是不同的。 许重霜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星然，爸爸给你上一课。这一课就是你越在乎什么，就越不要让对方觉得你无比在乎。用你已经掌握的信息仔细分析一下，你觉得如果你妥协了，肖宸会回来吗？” 许重霜的这个问题沉重地落在了许星然的心头，他怔在了那里。 “想明白了回答我，这一次我让你做选择——妥协还是硬刚到底。” 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所有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去了教室。 他们在乎的只是下节课是数学课，没办法打瞌睡坐飞机了，又或者数学模拟卷没有做完，要赶回去抄卷子。 只有许星然和安澜，他们担心的事情是更为沉重的选择。 选错了，肖宸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甚至于根本没有对的选项。 “妥协，还是硬刚到底？”许星然苦笑着看向安澜。 通常情况下遇到这样两难的抉择，安澜应该说“我也不知道”，好像不知道就能在痛苦发生的之后摆脱责任。但是安澜沉默了，看着数学老师走进了教室，安澜开口道：“许叔叔的提示是——用你已经掌握的信息分析一下。所以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有哪些？” 安澜轻轻拉了拉许星然，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许星然皱着眉头，还在沉思，以至于数学老师点了他的名字，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反倒是旁边的安澜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许星然这才反应过来，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看着他。 许星然站了起来，身旁的安澜手指食指和拇指蜷成一个半圆，许星然很淡然地回答：“我选c。”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坐下吧。我还以为班长你上课在开小差。” “老师放心，我没走神。”许星然笑容温和地回答。 许星然坐下之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安澜笑了一下：“我好像体会了一把青春小说里英雄救美的感觉。” 许星然被他逗乐了，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就变成安澜在开小差了，他拿出了自己的草稿纸，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洋洋洒洒跟小作文似的。 许星然凑过去一看，发现安澜写的就是现在他们对于“伊甸园”的了解。 第一条：“伊甸园”源于顾云礼和许重霜设立的慈善基金“云霜基金”，目的是为了培养精英人才，为下一辈建立人脉网，提供助力。但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顾云礼反被这个“人脉网”控制，许重霜也失去了对这个人脉网的控制权。 第二条：宋可斓失踪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给“伊甸园”制造舆论压力，她现在已经隐入了暗处，至于顾云礼脱离了alpha管理委员会的控制之后，多半是跟宋可斓在一起。毕竟宋可斓闹出这么大的新闻来，“伊甸园”一定会到处找她，顾云礼怎么可能不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第三条：焦云如同之前所料的加入了“伊甸园”，并且取走了怀表，而焦云背后的那位……应该说是“伊甸园”的联络人派人去了怀表里所指示的保险柜，这个保险柜已经被许重霜调包了，半真半假的信息成功引诱了焦云背后的“联络人”现身。根据警队洪队长的追踪，这个“联络人”正是肖家的肖楠。这也解释了肖宸失踪那天的一些难以解释的不合理细节。 第四条：…… 许星然撑着下巴，貌似看着自己的模拟卷，实际上是在看着安澜写的东西。 很不幸地，安澜被数学老师发现了。 “安澜同学，这节是数学课，请你不要在我的课上补语文作业。” 数学老师一步一走走下了讲台，朝着安澜而来。 安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自己也是太着急按照许重霜的指点疏离信息了，竟然忘记了他们数学老师有“鹰眼”的称号，这下真的是完了蛋。 十有八九数学老师会当堂念他的“语文作业”，轻则说他热搜中毒，重则……难以想象。 安澜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草稿纸往下面挪，这时候前排的乔初洛忽然“哎呀”了一声。 数学老师立刻回过头去，“干什么？” “没……没什么……就忽然发现自己下一题好像算错了……”乔初洛摸了摸后脑勺。 数学老师立刻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安澜的身上，一把将他的卷子抬了起来，下面是一叠草稿纸。数学老师根本不信，把草稿纸一页一页抬起来，发现就是纯粹的草稿纸们，当然也有开小差画了几个当红漫画角色。 数学老师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又去看安澜的抽屉和地上，发现真的没有藏东西，只能尴尬地说了一声：“我在讲题的时候，你要认真听。” “知道了老师。”安澜一副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 数学老师又回去了讲台上。 安澜不露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来，向前倾了倾：“谢了。” “午饭我要吃新出的汉堡套餐。” “绝对满足你。”安澜回答。 而他那张草稿纸正安静地躺在旁边许星然的抽屉里，这位班长大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却偷偷看着安澜的总结笔记。 安澜朝他勾了勾手指，许星然却摇了摇头，没有还给他的意思，然后在安澜写的第三条上轻轻点了点。安澜一开始没有明白许星然是什么意思，再仔细一看，许星然的手指点在了“肖楠”的名字上。 安澜恍然大悟，现在的肖宸搞不好就在肖楠的手上。再加上刚才那个人打电话不去联系许重霜而是联系许星然，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人知道在谈判上自己不是许重霜的对手，许星然让他更有把握。会有这种想法的，同龄人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肖楠。 假设是肖楠……他加入“伊甸园”的目的就不难猜了。 肖楠不是优质alpha，肖家最终可能会落到肖宸的手上。所以肖楠会尽可能地除掉肖宸，这个电话的用意根本不是为了利益交换或者让许重霜妥协，而是肖楠找了个借口要除掉肖宸了。 肖宸的死最后可以归咎于许星然的选择错误。 这真的是太恶心人了。 安澜气到发抖，咬牙说：“我们不能妥协。妥协了肖楠就会更加嚣张。但是如果我们不让他有危机感的话，他就会立刻除掉肖宸了。” “交给老姜吧。”许星然回答。 也就是说，许星然选择相信许重霜的判断。 “嗯。”安澜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如果是许重霜面临现在的处境，妥协了肖宸会玩完，不妥协肖宸也会玩完，到底怎么办？ 许星然发了条信息给许重霜：[爸，交给你了。] 许重霜只回复了一句：[好好上课。] 好好上课谈何容易啊？ 难熬的数学课终于过去了，许星然拿出手机，社交网络的头条又换了，变成：弟弟的心脏是我的。 这个标题让安澜心头咯噔一下，点开一看果然是说肖韫，顺带把之前韩氏的新闻联系在了一起。 吃瓜群众们再一次沸腾了，意思是继韩家之后，在商界颇有声望的肖家也沦陷了。 而民众们对于“伊甸园”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是恐惧了。 如果任由这个组织继续发展蔓延，说不定哪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成为了这个组织的一员，甚至千方百计地想要谋取自己的性命。 甚至于还没有进入社会的学生们也对这个组织产生了恐惧。 “天啊，原来校霸一直被自己的亲哥哥惦记着心脏啊！好恐怖！” “数学课代表一直没来上课不会是出事了吧？” 几个担心肖宸的同学都忍不住给安澜发信息，安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上课铃又响起了，这一次是英语课。 许星然跟安澜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要出去接个电话，安澜点了点头。 许星然照例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一接通那个电话，对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们看起来并不在乎肖宸的性命，那么我就……” 许星然笑了起来：“你就怎么样？杀了他？还是把他大卸八块？” “你真的以为我……” “你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许星然模仿对方的语气说。 “你在诈我。你根本就不认识我。” 许星然的声音仍旧很淡定：“如果你觉得我根本不认识你，那就说明你是个完全微不足道没有存在感的小人物。要知道我许星然的记忆里相当好，路人甲乙丙丁我都记得。既然你打了这个电话来，那我就直说了吧。” “直说什么？” “现在，你只是看到肖韫上头条，但如果肖宸真的出了什么事，比如说他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再严重一点他没命了，那么肖家对于我们许家来说真的是半毛钱作用都没有了。” “你在威胁我吗？”对方的声音里出现了明显的怒意，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没有了，更多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惊慌。 “我说的事实。肖宸的老爸肖宏文的位置应该很多人想做吧。毕竟肖宏文没什么本事，他的堂兄弟里野心勃勃的人很多。我们已经掌握证据的就已经有他两个堂弟和‘伊甸园‘有利益往来。你说今天晚饭前，我们爆他哪个堂弟比较好呢？” “你敢！” “为什么不敢？等到肖家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股票一泻千里，搞不好负债累累。这样的肖家，谁要谁拿去，估肖宸是不会稀罕的。”许星然一边说着，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却在悄悄颤抖着。 他的每一句威胁，每一个字都走在钢索之上，一旦他对对方的判断出了错，那么就不是救肖宸，而是推他下地狱了。 “许星然你太狂妄了！我会……” “你会怎么样？像电影里那样，把肖宸的某个部分寄过来给我？” “你以为我不会？你喜欢他的手指还是喜欢他的……” 许星然轻笑了一声：“我太了解肖宸的性格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想要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渣败类统统完蛋。” “你说什么？” “你生气什么？看来你真的是肖家的人啊。” 对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进了许星然的逻辑圈套了。 许星然在父亲的教育下耳濡目染，对于其他人情绪的把控和判断炉火纯青，当然在他冷静的前提下。 “给你时间考虑，到今天下午六点钟前打我这个电话知会一声，是要跟我们斗到肖家垮台，债台高筑彻底完蛋，还是把肖宸还回来。注意，是完完整整地还回来，不然以我们的手段整个肖家都早早投胎去吧。小朋友，肖家已经摇摇欲坠了，能拉它一把的只有我们许家了。你看你是要玩火自焚，还是点到为止。” 第89章 (o^^o) 说完, 许星然先一步挂掉了电话，走回了教室。 这个时候的英语课已经上了十分钟了。 安澜看向许星然，用口型问他：怎么样了？ 许星然小声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五点半下了最后一堂课, 晚自习到来之前，同学们有的成群结伙出去吃饭, 有的拿出手机点外卖。 安澜和许星然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他们盯着手机，直到六点整电话响起, 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 许星然并没有着急去接, 而是等着手机响到第三声才接通。 “喂。”许星然不紧不慢地说。 “要我们放了肖宸, 有三个条件。” 许星然眉梢一挑，“看来你是真不在乎肖家会不会垮掉了。” “肖家只是众多alpha家族中的一个罢了。，没有肖家, 还会有许家，有顾家，有叶家, 这你比我清楚多了。” 许星然的眉头蹙了起来，一旁的安澜也明白了, 如果说打电话的人是肖楠, 那么肖楠已经冷静下来了，甚至决定要放弃肖家, 选择完全为了“伊甸园”的利益。 “第一，今天凌晨以后，我们不想看见关于我们的消息出现在头条。” 许星然没有回答他，因为不能有任何情绪的表露。 “第二, 你父亲手上有一半的密码，我们需要。” 许星然和安澜相互对视, 之前许重霜说过他的手上有一半“伊甸园”想要的东西。 “第三，顾云礼手上另外一半的密码也必须要给我们。这三样缺一不可，否则的话想想那个散打选手张凛，他的结局就是肖宸的结局。”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三秒之后，许星然的邮箱里就收到了一段视频，是肖宸在擂台上和人搏斗。 他的眼眶已经肿了，身上也有不少淤青，面前的对手依然凶悍，但是肖宸看起来十分疲倦。 这是明显的车轮战，还能听见有人在说话。 “姓肖的小子厉害了啊，这都是今天的第十二个了！” “看他什么时候倒下！” “没听老大说吗？谁今天放倒了肖宸，谁就会有奖励！” 而视频里，有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戴着露指手套，抱着胳膊冷眼旁观这场搏斗。 “这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梁昊。”许星然把视频定格，画面截了下来。 “那个射击运动员梁昊？”安澜有点惊讶。 按道理梁昊是为了治疗肩伤而投靠的“伊甸园”，那么他应该属于“实验组”，实验组里的就是“小白鼠”，这些“小白鼠”只有不断地赢过参照组里的对手，比如肖宸这样的，才能活下来。 但看梁昊在视频里的架势，像是“伊甸园”的正式成员了。 “再这样下去，我怕肖宸熬不下去。”安澜担忧急了。 “确实，肖宸再能扛，也扛不下车轮战。” 许星然回了家，把对方提出的三个条件还有那段视频都给了许重霜。 三个人来到了许重霜的书房，书房里很安静，以至于视频里肖宸挥拳的声音，还有格斗场上爆喝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爸，你能联系上顾叔叔吗？”许星然问。 “不需要跟他直接联系。只要我们有所行动，你顾叔叔知道该怎么配合。”许重霜托着下巴想了想，“你们该去看望小羽了，别让他担心安澜。” 安澜确认了一下，许星然给自己的u盘还在自己的脖子上。 晚上睡觉前，安澜打开手机，果然头条还有热搜上关于“伊甸园”的消息全部都撤了下来。安澜微微呼出一口气，不知道这个时候肖宸在干什么？ 睡下了吗？有没有东西吃？受的伤是否严重？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无用。 之前在格斗俱乐部里，是肖宸他们三个动手，利用怀表追查到肖楠也是许星然的计谋，自己就像个局内的旁观者。 内心深处又满是疑问。 比起顾家的人，顾云礼更信任许重霜，是不是说明顾家的人里有问题。那么这个人是谁？顾青川吗？毕竟他从事的是信息素研究，感觉他跟程医生搞不好是一伙的。 并不是所有在顾云礼名单上的人就都是坏人，但是也难以分辨这些人是不是像许重霜一样，当发现“云霜基金”变质之后就离开了。但有一个人却让安澜很在意，这个人是肖宸、许星然还有顾砺羽都认识的人，甚至于很亲近。 安澜翻来覆去，一夜无眠，以至于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起来，像游魂一样跟在许星然的身后。 “我还以为去见你的男朋友，你会梳洗打扮一番呢。”许星然好笑地说，“我都做好了看一集电视剧的准备。” 安澜直接在他的腿上踢了一下：“还不知道肖宸这会儿是不是在挨揍呢。” 提起肖宸，许星然的表情晦暗了下去。 他们开车去了alpha管理委员会的隔离室，这里跟顾云礼被隔离的地方相比，天壤之别。 一条深深的走廊，两侧都是隔离室，每个隔离室的门上只有号牌，连个窗都没有。 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就是那天来带走顾砺羽的男人。 对方打开了一间隔离室，整个空间都包裹着米色的软垫，顾砺羽穿着白色的T恤和宽松的休闲裤，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统一发放的着装。他的手腕和脚踝上都套着金属环，应该是为了抑制他释放信息素的。 明明他们分开并没有很久，但安澜再看见顾砺羽，想念的感觉像是海潮一样涌起，无法收回也难以克制。 他们和顾砺羽之间隔着一面玻璃墙，墙上有孔，只要坐近一点，就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东西拿到了吗？”顾砺羽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拿到了。”许星然点了点头。 安澜也从脖子上把那个u盘拽了出来，拿给顾砺羽看。 “肖宸怎么样了？”顾砺羽又问。 他的神情很沉冷，仿佛隔离室并没有将他困住，他在这里没有了外界打扰，反而能更专注地思考。 “成了‘参照组’了。”许星然把手机拿出来，将那段视频播给顾砺羽看。 “他还能再扛一段时间。”顾砺羽回答。 “他要是听到了，应该会很想跟你打一场。”许星然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爸妈还是没消息吗？” “传闻……你妈妈被‘伊甸园’给带走了，上头条热搜了呢。”许星然的语气是半开玩笑，但是目光却很认真。 “我知道了。”顾砺羽抬起眼来看向安澜，轻轻问了一句，“你怕吗？” 他的眼睛很深，让人有几分恍惚。仿佛一夕之间他们都长大了，之前考试排多少名对于安澜来说是最重要的事，而现在……除了生死，没有大事。 “不怕。”安澜回答。 “你赶紧出来。”许星然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了一下。 安澜把手放在了玻璃上，顾砺羽的视线垂下来，看到了安澜写在掌心里的那个名字，目光沉了沉，随即皱起的眉心又被平复。 “我们要去找他吗？”安澜指的是写在手心里的那个名字。 顾砺羽摇了摇头：“放心，他会来找你们。” 安澜将手指握紧，点了点头说：“好。” 探视的时间结束了，许星然带着安澜离开。 他们走过了长长的走廊，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叫住了他们。 “喂，你们……” “什么？”安澜和许星然一起转过头，看向对方。 “小心一点。之前‘伊甸园’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在alpha管理委员会之外，那些家伙很猖狂。” “谢了。”许星然笑了笑。 安澜跟着许星然去地下停车场，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向下一层，一个保洁人员拎着水桶和拖把走了进来。 安澜和许星然都向后站了站。 电梯门关闭，那个保洁员忽然抬起了拖把狠狠砸向许星然，毫无防备的许星然被砸到抵在了墙上。 电梯发出“咚——”地一声。 安澜抬起腿正要踹那个保洁员，但是对方的身手很好，一拳就把安澜的膝盖给砸了下去，那一瞬安澜就像被针扎在了神经上，立刻把膝盖收了回来。 对方砸空的瞬间略显惊讶，但他还是迅速压住了安澜的脖子，一把扯掉了他脖子上的u盘。 许星然冲过去阻止，但是却差点被对方的手刀击中咽喉。 “星然！”安澜吓得魂都要没了。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那个保洁就冲了出去，许星然和安澜追上来，他抡起桶子就砸了过去。 “打电话叫管理委员会！”许星然提醒。 安澜立刻拿出手机，停车场的出口正要被封闭，但是那个保洁却从缝隙里蹿了出去。 “卧草？他是人吗？猴子投胎吧！”安澜都惊了。 眼见着车库的门完全落下，安澜和许星然也不可能追上去了。alpha管理委员会的警卫人员赶到终于干到了。 许星然和安澜相互叹了一口气。 “你们alpha管理委员会……确定不是跟‘伊甸园’一伙儿的吗？”安澜没好气地说。 许星然拍了拍其中一个警卫，“跟你们上司说一下，你们的监控被入侵了。还有…那个人怎么混进来的？” “什么意思？”负责顾砺羽的管理员敢来了，“我才刚跟你们告别不到五分钟，你们就闹到把地下停车场都给关闭了？” “那我也换一个说法。我的朋友随身携带一个很重要的u盘，才刚在看望顾砺羽的时候‘展示’了一下，立刻就有一个保洁跟着我们进了电梯，扯下这个u盘就跑了。偏偏你们的车库落闸还慢半拍，没把那个保洁拦住，反倒是把我们拦在里面了？”许星然冷笑着看向那位管理员。 管理员的眉心皱了起来。 “请你们赶紧把顾砺羽还给我们。你们关他关得越久，‘伊甸园’越开心。”许星然说。 “但是他违反了 alpha管理条例，在探视期间帮助被重点隔离的alpha逃离……”那位管理员想了想，摁住自己的眼睛说，“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会去给他申请。如果快的话，明天你们就能来接他了。” “那就谢谢了。”许星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离开了管理委员会，许星然把车停在了一个便利店的门口。 “怎么了？”安澜问。 许星然指了指脖子说：“都被勒出血痕了。明天顾砺羽看到了，得跟我拼命。我们就在alpha管理委员会里直接飙信息素，然后二进宫，两人一起被关。你会给我送鸡腿吗？” 安澜被他逗乐了：“你又不爱吃鸡腿儿。” 两人进了便利店，许星然去买了创口贴，给安澜贴上。 许星然眉头皱很紧，“早知道把U盘挂我脖子上了。” “挂你脖子上还有人敢抢么。” 安澜看着咕嘟咕嘟煮得香飘四溢的关东煮，咽了咽口水，但是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发出了声音。 许星然笑了一下，一人点了一份关东煮，两人就坐在窗前吃了起来。 安澜一边吹着北极翅，一边单手在手机上打字：[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保洁？] 许星然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安澜把那行字删掉了，又重新摁了一行字：[这个人一点也不专业。别的保洁都是穿塑胶鞋，就他穿着一双那么重的靴子，生怕踢不死人呢！] 许星然瞥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你看出来了？” “对啊。”安澜继续咬着龙虾丸， 许星然垂下眼笑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鬼知道你们满肚子坏水在筹谋一些什么？” 安澜没好气地说。 许星然还是笑，咬了一口鱼板，“等到了下午，你就知道了。” 两人吃完了关东煮，重新上了车。 自从肖宸被带走，安澜就没有睡过好觉了，刚才见到了顾砺羽，他终于安心了不少，终于睡着了过去。 等到了许家的门口，许星然见安澜睡得很沉，也没有叫醒他，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他睡。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安澜被手机的震动给闹醒了，是社交平台更新了一则新闻。 安澜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诶，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了你，回了房间你肯定睡不着，又会拿着手机刷新闻。”许星然撑着下巴，靠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安澜的手机上，示意他看看那条手机新闻。 安澜点开一看愣住了，这则新闻说的是alpha管理委员会被不法分子渗透，有人在这里丢失了关键证据。 这条新闻表面上看跟“伊甸园”没有半分关系，但下面有不少网民都在评论。 [竟然有人能在alpha管理委员会抢走关键证据，还能是什么人啊，不就是前两天报道的那个“伊甸园”吗？] [那是什么案子的证据啊？] [貌似是‘伊甸园’的金苹果配方！] [才不是什么配方呢，是‘伊甸园’的成员名单！不然‘伊甸园’怎么会不惜在alpha管理委员会动手！] 这条新闻才发了几分钟而已，下面的评论就过千了。 更重要的是，新闻里还发了一张照片，就算打了马赛克，看衣着和身型，安澜也能认出来那是许星然，他当时正在和那个管理员说话。 这张照片一上新闻，“伊甸园”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呢？ 安澜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许星然。 “那个抢U盘的保洁……是你安排的？” 许星然笑了一下：“是我、顾砺羽还有alpha管理委员会安排的。” 安澜咽了一下口水：“要不是因为你请我吃了关东煮，我真的会揍你！” 妈的，这计划太鸡贼了！ 首先让安澜在监控下展示那个U盘，然后又被许星然雇佣的保洁给“抢走”，这件事上了头条新闻，“伊甸园”那边必然也收到了消息，就会以为是肖楠派人把U盘盗走的。 但实际上，肖楠根本没拿到这个U盘，他千般万般解释，“伊甸园”也不会相信他。 他演技确实还行，但智商还不够高，又沉不住气，一定会主动联系许星然，问他U盘里是什么内容，到底被什么人给抢走了。只要肖楠一直没办法把U盘交给“伊甸园”，就会一直被“伊甸园”怀疑，甚至“清理”掉。 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到肖楠的主动联系就好。 “这点是空手套白狼吗？”安澜问。 一个空的U盘，就把肖楠这个“伊甸园”的代言人给套进去了。 谁说生姜还是老的辣？许星然这个小生姜，也很辣啊！ 第90章 (o^^o) 肖楠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 再加上网上各种小道消息, 编织出各种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都在明里暗里地认为alpha管理委员会发生的证据被抢事件是“伊甸园”的手笔。 警车一直停在管理委员会附近, 现场保护和案件调查仍旧继续中。 晚饭之前，许星然的手机再度响起, 屏幕上闪烁着未知号码, 许星然和安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次，许星然依旧没有马上就接电话, 而是三声之后才接通。 “喂。” “u盘里的到底是什么？” 质问中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许星然冷笑了一声：“u盘不是就在你的手上吗？是你的电脑不行, 还是你压根不会用电脑？” “我再问你一遍, u盘里面是什么？” 许星然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安澜被他吓了一跳。 “你就这么把电话挂了，你不怕他撕票呢？” 许星然抿着嘴笑了笑, “他还会打电话过来。” 果然，一分钟之后，对方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竟敢挂我的电话, 你就不怕我……” 安澜正竖着耳朵听呢，谁知道许星然又把电话给挂了。 “你……”安澜知道这是许星然的策略, 一点一点掌握这场交流的主动权, 但是万一激怒了对手，后果不堪设想。 “你放心, 肖宸绝对不在肖楠的控制之下。”许星然的手指在手机上敲了一下。 安澜立刻明白了。现在，肖宸是“伊甸园”手上最重要的一张牌，用来交换顾云礼和许重霜手上的密码。所以肖宸的生死绝对不是一个肖楠或者任何一个给“伊甸园”跑腿的人所能控制的。 手机又响了。 许星然不紧不慢地接通，对方吼了出来。 “你要是再挂电话, 我就直接把肖宸的脑袋送来给你！” 许星然听完，轻轻笑了起来：“你跟肖宸, 谁先没有脑袋还难说呢。你拿走了我们的u盘，却没有交给‘伊甸园’，你是想要倒卖u盘里的信息？还是想要用它来威胁‘伊甸园’？无论是哪个理由，我们都可以是伙伴啊。” 许星然还在不断给对方扣黑锅。 “你在算计我。” 对方终于冷静下来了。 “我们是彼此算计，礼尚往来。而且，你都算不上是‘伊甸园’的核心成员，你觉得自己有多少被算计的价值？我劝你还是想清楚，现在你想站哪一边？越往后，‘伊甸园’对你就会越不信任。你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吗？” 许星然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在讨论一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但是另一边的人却沉默了。 “你想怎样？” 听到这里，安澜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喜地看向许星然。 许星然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意思是对方虽然软化了，但还没有到他们乐观的时候。 “我要知道你们是怎样选拔‘参照组’的。” “你想安排你们的人进入‘参照组’？”对方有一点经验啊。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能把肖宸放出来？肖宸根本就不在你的手上吧。”许星然直接戳穿了对方保持自信的西洋镜，“我只提你能力范围内的要求。” 必须要截断“伊甸园”选取参照组，这些参照组如果表现良好，就会被吸纳进入“伊甸园”，成为“伊甸园”的助力。 而且如果能安排人进入参照组，就能接触到他们所不了解的“伊甸园”。 “你在玩火。”对方的声音冰冷下来。 “我可以承诺你证人保护。一旦警方的人成功潜入了，你就会被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反正肖家你是待不下去了，至于‘伊甸园’嘛……走到这一步，他们要你的命是迟早的事。” 许星然这是在暗示对方：兄弟，我们都知道你是谁，再装些有的没的就没意思了。 哪怕“伊甸园”不杀他，把他当成垃圾舍弃，警方还是能对他发出通缉令，他这辈子都会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不需要许星然说什么，该怎么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 “好吧，虽然我认为……你们的做法只是羊入虎口。等我的消息吧，你们应该会很惊讶。” 没过多久，对方就发了一个暗网地址给许星然，里面竟然是一个团队竞技比赛，地点是在市外的一个小岛，要求参赛的团队成员必须都是alpha。 更重要的是，这个“比赛”，比的并不是输赢，而是生死。每一场比赛，小岛上团队数量不定。比赛开始前，每一支团队从小岛南面登陆，每天最先抵达北面港口的团队算通过选拔，不仅仅会得到巨额的奖金，还能被“伊甸园”雇佣。 网页上还有一段视频，里面是一支小队如何在岛上全军覆没。 整个过程还不到半个小时。 这段视频看得安澜背上一片冰凉。他生活在安逸平稳的环境里，他所接受的教育让他形成了现在的道德观和世界观。 但是他没想到，在某个角落里，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正进行着这样的恐怖的“生存游戏”。 除了网页地址之外，还有一个邀请码。只要把这个邀请码填进去，就获得了地狱之旅的资格。 许星然把这些资料都发给了洪队长，洪队长将向上面申请特殊人员组成的团队前往这个小岛“参赛”。 当天晚上，当许重霜回来的时候，许星然和安澜来到了许重霜的书房。 许重霜看到他们俩，无奈地笑了一下，摁了摁眼角。 “你们俩怎么又来了？洪队长都跟我说了，你们已经从肖楠那里套出了‘伊甸园’选拔参照组的方式。剩下的等警方派人潜入就好了——别告诉我，你们还想跑去？”许重霜的表情一下子就沉冷了下来，“那不是射击比赛，不是端着步枪的游戏，那不是你们的世界。” “叔叔，您别误会，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我们想要知道……你和顾叔叔手上的密码到底是管理什么的？为什么‘伊甸园’那么感兴趣？” “还有，当初为什么好好的‘云霜基金’会变成现在的‘伊甸园’？”许星然把座椅拉开，在父亲的面前坐下。 “看来，今天不回答你们‘十万个为什么’，你们是不会走的了。”许重霜问。 “就这两个问题而已，不算‘十万个为什么’。”许星然回答。 “好吧。云礼和我设立‘云霜基金’有一部分原因是反抗旧的alpha制度。虽然这个制度没有写在你们任何一本教科书里，也没有任何一个老师会教你们，但它到现在仍然是存在的。比如alpha的家族制度，我们许家、顾家、叶家，越是有实力的家族，这种制度就越是森严。肖宸是肖宏文的儿子，而且是优质alpha，就算他只是肖宏文和外面的女明星生的，他也比肖楠更有继承和掌控肖家的权利。”许重霜说。 “而对于您而言，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omega，所以你们最后也没能在一起？”许星然问。 “这也是一方面。还有叶云，作为优质omega，他运气好能选择你或者肖宸，运气不好……”许重霜无奈地笑了一下，“顾砺羽的妈妈，并不是出身名门，顾云礼为了娶到她，得罪了顾家几乎所有人。” 听到这里，安澜算是明白为什么顾云礼更信任许重霜，而顾砺羽更相信许星然了。 “在当时，云礼就想过要怎样打破alpha的阶层秩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优化所有的alpha，打破原生基因的垄断。这听起来是不是又天真又傻缺？而我……我想要救一个人。”许重霜说。 “谁？”许星然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那个你喜欢过的女同学吗？” 许重霜摇了摇头：“我想救你妈妈。你妈妈被检查出来omega腺体癌症，就算做了腺体切除手术，癌细胞也扩散了。我陪着她去看了很多专家，他们都无能为力，但是我记得其中有一个专家提出了假设——omega腺体癌症是针对omega的，一个beta的体内哪怕有omega腺体癌细胞，也不会有影响。” “所以……你想……”许星然愣住了。 “对，我想把你妈妈转化为beta。”许重霜抬起头来，大概是想起年轻的自己，觉得天真可笑，“你看，从本质上来说，我和顾云礼想要做的事情和‘伊甸园’没有本质的区别。” “不一样的……顾叔叔是为了让alpha阶层平等，而您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只是……”安澜说。 “只是一把枪握在不同的人手里会有不同的作用。但是谁能保证每一次握着枪的人都不是坏人？”许重霜说。 “但是你们被反噬了。”许星然皱起了眉头，“代价还很大。” “对。科学研究本身是很单纯的，但是参与科学研究的人不单纯的话一切白搭。就在我们这些年轻人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时候，却忘记了人心本身就是趋利的。顾家不允许这场变革，不允许云礼挑战alpha家族的权威，他们收买……又或者应该说是蛊惑了‘云霜基金’下的许多人，他们认为他们的研究成果不该是用来‘改变世界’，而是‘控制世界’。这就有了后面的‘伊甸园’。” 第91章 (^^) “但如果不是每一个接受了‘云霜基金’帮助的人都转向了‘伊甸园’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还是有帮手的？比如说顾叔叔给的名单上有些让我们惊讶的名字……”许星然看向许重霜。 “谁知道呢？人的心放在这里……”许重霜摁住胸口的位置, 很认真地看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语重心长地说，“心里最真实的渴望往往不会表露出来。无论是邪念, 还是超出界限的渴望。” “那么……您和顾叔叔保管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密码？”安澜接着问。 这才是引起一系列事情的起源。 “那就是‘伊甸园’现在正在研究的东西，所谓完整版的golden apple。在我们那个时候有个更简单的名字——alpha增强剂。” 许重霜的回答让许星然和安澜都震惊了。 “我们一直以为golden apple的副作用是不可能被解决的。这就好像要让人类长生不老一样。但是你们……你们竟然解决了？”安澜傻眼了。 许重霜若有深意地一笑：“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的。这就好比骨髓配型, 如果每个人都能配型成功, 那不是要天下大乱？” 许星然愣了一下，神情沉敛了下去：“那么‘伊甸园’的人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猜, ‘伊甸园’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真相。那些追求权力的alpha们如果发现这种‘权力’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 还会那么尽心心里地为‘伊甸园’效力吗？但那个煽动‘云霜基金’背叛云礼的人, 肯定很需要‘alpha增强剂’，他绝对很清楚这一点。否则他不会……” 许重霜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看着他们俩。 意思是让他们自己分析。 “我好像明白了……”安澜测过了脸, 皱起了眉头。 “你好像明白了什么啊？”许星然戳了一下安澜的脑袋问。 “许叔叔说，那个‘alpha增强剂’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就像骨髓配型一样……保险箱里的alpha增强剂是不是用的顾叔叔的信息素？所以这种增强剂只有顾家的人才可能匹配！也因为这样, 顾叔叔不相信顾家的人？”安澜问。 “回答正确。”许重霜笑了。 “但是顾家本身在alpha家族里就不属于人丁兴旺的类型，而且大部分都挺佛系的……有去当音乐家的, 有跑去偏远地区支教的, 要说权力欲望深厚的，还真没几个。”许星然摸了摸下巴, “其中对顾砺羽最有威胁性的也只有青川大哥了。” 而且顾青川从事的还是信息素研究。 但顾云礼出事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顾青川还是个小孩儿呢。当然，不否认顾云礼的堂兄弟里也可能有不甘心的人，比如顾青川的父亲, 甚至于……顾砺羽的小叔叔顾云逸。 可是按照年纪推算，顾云逸在顾云礼出事的时候, 也不过是个中学生。 “怎么感觉顾家的人越少，反而越扑朔迷离？”许星然叹了口气。 “你们俩现在只要保护好自己，别给我还有云礼拖后腿。” 许重霜的声音很严肃，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这两声响沉沉地落在安澜的心头。 他们之前所接触的“伊甸园”仅仅是这个酝酿了十几年庞大阴影的一部分，而这个阴影正在迅速地扩散，因为它已经无法压抑自己的贪念，躲在阴影里的人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抓住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知道了老爸——前提是你别把我们当傻子。不然，我们眼盲心盲的，不像当累赘，也会变成累赘。”许星然说。 “明天，我会按照跟‘伊甸园’的约定，把密码交给他们。密码会被写在一个信封里，放在他们指定要求的地方。我和洪队长商量过了，我们不打算玩什么花样。” “因为‘伊甸园’只有得到了密码才会去开保管箱，让那个人得到alpha增强剂，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展示和使用自己的力量，到时候知道那个人是谁会更容易。既然我们在黑暗中找不到他，不如请他走到太阳下。”许星然说。 “对。而且这样也不会引起对方太大的警觉，对于洪队长他们的潜入行动也是一种配合。” alpha管理委员的效率很快，在三天之后就同意顾砺羽离开。 许星然和安澜开着车去接他。 顾砺羽还是穿着那身白T恤和休闲裤，神情淡然地走了出来，他的刘海长了一些，周身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管理委员会里的工作人员从他身边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因为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被管理委员会隔离的并不多。 “顾砺羽！” 当安澜的声音响起，一成不变的日光仿佛也被拨动了，顾砺羽清冷的目光渡上了一层薄薄的暖意。 “来了？”顾砺羽走到了车边，打开车门，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弯下腰看着安澜那双兴奋的眼睛，手伸了进去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 “废话，当然要来接你。来——吃豆腐！” 安澜迫不及待地把准备好的牛奶豆腐找了出来，刚要递到顾砺羽的面前，谁知道顾砺羽却忽然侧过脸靠近了安澜，安澜毫无防备就这样被吻住了。 好几天都没有和顾砺羽在一起，他身上的龙涎香很浓郁，明明知道他一直很克制，却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沉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倾略性和占有欲。 安澜只是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下，顾砺羽的右腿膝盖便抵在了安澜的身边，他压了下来，安澜差一点倒在后车座上，用胳膊肘撑住了自己一点一点往里面挪。 驾驶席上的许星然“呵呵”冷笑了两声，“这是我家的车，麻烦不要在我家的车里留下那么多让人不舒服的龙涎香。” 但是顾砺羽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肆无忌惮地吻着安澜，他略长的发梢扫过安澜的脸颊，在心痒的瞬间，对方一个轻轻的翻卷，安澜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前面传来轻轻的关门声，是许星然直接下车，去了旁边的便利店。 安澜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他伸出一只手在椅子下面找来找去，想要把那盒牛奶豆腐给捡回来，但没想到顾砺羽直接压着他的肩膀下去，安澜倒在了后车座上。 “你不专心。” 顾砺羽的声音很低沉，他的声带像是被火烤过，那四个字干燥地磨砺过安澜的神经。 后面的空间很小，安澜能感觉到顾砺羽的体温。 龙涎香也变得浓郁，甚至让人闻了之后身体发热。 安澜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可又不可控制地靠向顾砺羽的脖子，闻着那里释放出来的味道。 他渐渐变得无法思考，原本还想着这是车里，这不是自己家，但是他本能被对方吸引…… 就在忽然之间，那阵要人命的龙涎香消失了。 顾砺羽坐直了把车窗打开，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安澜慢悠悠坐了起来，终于意识到刚才顾砺羽释放了信息素来……吸引他。 “你有点过分，这里可是alpha管理委员会的门口！”安澜向外面看了一眼便利店，发现许星然正坐在那里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刷手机，大有“你们随便造”的架势。 “是你说的‘来吃豆腐’。”顾砺羽回答。 “……”安澜张了张嘴，从椅子下面把牛奶豆腐给找了出来，“我说的是吃这个豆腐！” “为什么要吃这个？”顾砺羽问。 “你不是从里面出来吗？”安澜抬了抬下巴。 “我只是被隔离，并不是犯了事被关起来，不需要吃什么豆腐来以示清白。”顾砺羽回答。 “那你不吃就算了。” 被顾砺羽这么一说，安澜也觉得自己给顾砺羽买什么牛奶豆腐有点莫名其妙 “我吃。”顾砺羽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将吸管利落地往盒子口上一扎，“你的豆腐我肯定吃。” 安澜的耳朵立刻就红了，心想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说？ 正坐在便利店里吃冰淇凌的许星然不知道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他回到了车里，说了声：“豆腐吃完了吗？” “正在吃。”顾砺羽回答。 安澜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俩能好好说话吗？” 别再拿“豆腐”当主题，总觉得听起来那么不对劲。 “那行，我好好说话。”许星然把自己的手机向后面递了一下，“洪队长派去到那个岛上去的人，都失去消息了。” 原本还觉得燥热的安澜忽然就冷了下来。 车窗外不断有行人经过，车水马龙很热闹。 而车子里却安静得就像另一个世界。 “我觉得那个岛上肯定有屏蔽信号得装置吧。这就跟一些考试，考场里还装了电子狗呢。”安澜说。 “目前警方那边也是这样判断的。而且，要在那座岛上顺利通过选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只是觉得这更像是……”许星然欲言又止。 “更像是某种邀请。”顾砺羽说。 “我老爸可说了，让我们老实一点，不要给他们做拖油瓶。”许星然笑了笑，很明显没打算当个乖宝宝。 不听大人的话，可能会吃亏。但是听大人的话，往往没什么成就。 “你心里很清楚，警方派去的卧底很可能已经失败了。运气好被抓了，成为‘伊甸园’日后跟警方谈判的筹码。运气不好的话，已经被处理掉了。”顾砺羽说。 他的声音很冰冷，就像布满寒霜的匕首。 第92章 (^^) 许星然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许叔叔和沈叔叔把密码交出来之后, ‘伊甸园’的人能放了肖宸了。” “他们恐怕不会放了肖宸。”顾砺羽说。 “你什么意思？”许星然把车停在了路边，回头看向他。 “你们已经知道我父亲和许叔叔的密码能打开的东西是什么了吧？” 安澜点了点头：“许叔叔跟我们说了，是alpha增强剂……但是只对顾家有用。” “伊甸园的野心那么大, 他们还想要当年的实验数据。”顾砺羽说。 有了实验数据，他们就能制造出任何一个alpha家族的信息素增强剂了。这种增强剂不仅仅会加剧alpha家族内部的斗争, 还能成为‘伊甸园’控制alpha家族继承人的权柄。 “你也累了, 先送你回家洗个澡，把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冲一冲。不然……我都想跟你打一架。”许星然说。 “你知道肖楠在哪儿吗？”顾砺羽忽然问。 “我不知道, 他现在应该是被警方安排保护的证人。怎么, 你想去见他？”许星然问。 “对, 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能让洪队长安排一次见面吗？”顾砺羽问。 “我安排一下。”许星然说完就跟洪队长打了个电话。 洪队长说肖楠即将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在走之前可以给顾砺羽和许星然十分钟的问话时间。 “我们走吧。”顾砺羽抬了抬下巴。 许星然叹了口气：“你还真把我当马仔用啊？” “他只有对信任的人才会这样啊。”安澜赶紧打圆场。 许星然从后视镜里瞥了安澜一眼, 笑的有些无奈。 他们开车来到了肖楠家，肖家的外面都是便衣和警车，家里也有一队警员在保护。肖楠父子的行李箱就放在客厅, 保护他们离开的是suv就停在门口。 肖楠看到许星然的第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 洪队长就坐在许星然的身边, 朝着肖楠招了招手：“来啊, 肖先生别害羞啊，你们应该很熟悉彼此, 一起来聊聊天。” 这话真的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肖楠僵硬地在许星然的对面坐下，冷声道：“有什么问题警方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 “可我们有新的问题啊。”许星然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一旁的顾砺羽，示意他来问。 顾砺羽的表情一贯清冷, 看不出情绪。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伊甸园’的？”顾砺羽问。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是通过电子邮件。这封邮件虽然我已经删除了很久，但是警方不是已经还原了吗？”肖楠说。 顾砺羽摇了摇头, 不紧不慢地说：“邮件只是幌子而已。不是通过邮件。” 肖楠冷冷地笑了一下，他的眼底有一丝慌乱闪过，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顾砺羽，那你说我是通过什么接触到的‘伊甸园’？” “是因为射击比赛。”顾砺羽回答。 “那伊甸园也应该是看上你，而不是看上我。” 肖楠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冷嘲。 坐在一旁的安澜却注意到肖宸的指尖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射击场上扣动扳机的动作。 “不，本身就处于alpha家族权力核心的人不会被‘伊甸园’看上。只有像你这样，梦想着超过优质alpha但是信息素浓度却怎么也不够的人，才是他们的目标。”顾砺羽说。 肖楠的眼底涌起一丝怒意：“你什么意思？身为优质alpha很了不起吗？” “就是很了不起。”顾砺羽回答。 安澜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知道顾砺羽在能力方面是很自信的，而“谦虚”也不在顾砺羽日常考虑范围，但这样直白地说自己“就是很了不起”，安澜怀疑顾砺羽是不是被alpha管理委员会折腾的脑子坏了？ ……又或者，他就是故意激怒肖楠的。 “优质alpha又怎么样？当叶云的omega信息素四下蔓延的时候，你也只想扑上去吧？”肖楠的双手撑着茶几向前靠近顾砺羽，盯着他的眼睛，“论自控力，你还不如我呢。” “所以，上半年那场射击比赛的意外，是你弄出来的。”顾砺羽不动如钟，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论冷嘲热讽，还是许星然更擅长一点。 “哦——”他拉长了声音，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有我、顾砺羽和叶云在，一般前三甲是我们包揽，没有你什么事吧？顶天了，你也就拿个第四。本来这也没什么的，谁知道又冒出个肖宸来。” 肖楠的拳头握紧了，“肖宸算个什么？” “啧啧，你这就说的不对了。应该是肖韫算个什么，他自以为你是他的簇拥者，其实你一直是利用肖韫来打压肖宸，最好是肖韫真的能把肖宸的心脏给剖出来用。因为同样是优质alpha，肖宸的alpha信息素浓度在肖家也是顶配。但你没想到肖韫和韩丽太不经用了，对吧？” 许星然抬了抬下巴。 那种轻视让肖楠再也忍受不了，直接向许星然发起了信息素攻击。 浓烈刺激的麝香直接袭向许星然，紧接着具有包裹性的琥珀香味瞬间收拢，仿佛有什么瞬间将肖楠压抑，他撑在桌面上的手臂一点一年失去力气，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洪队长看这情况赶紧咳嗽了一声：“差不多就得了啊。信息素压制……是不合规的。” 许星然笑了一下，向后一靠。 沉重的压迫感瞬间散去，肖楠用力吸了一口气。 “你看，这就是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别。你的内心充满了嫉妒，在信息素决定地位的alpha家族里，你清楚知道自己没有未来，如果要赢就只有跟‘伊甸园’合作。如果真的要通过你掌握肖家，至少要让你成为优质alpha，那就需要肖宸，因为你们的信息素是最有可能配型成功的。他们现在正在大量收集肖宸的信息素吧……只是你现在背叛了’伊甸园’。” 肖楠沉默不言，他越是沉默就越是说明许星然的猜测是对的。 “你在射击比赛中失利，肯定会发脾气吧？你是在洗手间里哭鼻子了，还是对你的教练发泄不满了？然后就被‘伊甸园’的人看上了吧？那个人是谁？” 许星然的最后一句话极有力度感，肖楠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安澜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也许肖楠即将说出来的就是他们在名单上看到的那个名字。 蓦地，安澜被旁边的顾砺羽拽了过去，许星然一把扑倒了旁边的洪队长。 只听见“砰——”地一声，挂在客厅里的那幅油画“哐啷”一下掉了下来。 警员们冲了过来，把肖楠扑倒。 又有好几发子弹打在了茶几上，瓷杯裂开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顾砺羽的手掌捂住了安澜的左耳，将他往茶几下面摁，一枚子弹擦着他们射进了沙发里。 他们趴在了地上，安澜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听见噼里啪啦射击的声音，那都是真的子弹，不是他们比赛用的空包弹。 顾砺羽的手背上有一道血痕，正在往外冒血，那是刚才被子弹擦过留下的痕迹。 “走——” 顾砺羽拉着安澜迅速躲到了沙发的后面。 而肖楠中弹了，警员们拖着他寻找掩体并且呼叫援救。 他咳嗽着，胸口的血汩汩往外冒，死死拽住身旁的警员，口型是“救我”。 但是枪手就在外面控制了窗口的位置，只要他们从掩体中移动出来，就会被击中。 “救援的人要多久过来？”许星然问洪队长。 “最快大概五分钟。” “等不了五分钟他们就会进来了。”顾砺羽冷声道。 “洪队，不好了！肖楠肺部中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洪队长听到这个消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草”。 “伊甸园”的嚣张程度已经大大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直接派人暗杀被警方保护的证人，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只听见“砰——”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传来，安澜的肩膀也跟着颤了一下。 “完了。”许星然说。 “什么完了？” “外面准备给肖楠撤离用的suv被撞了。他们马上会进来。” 顾砺羽的话音刚落，只听见“哐啷”一声，肖家的防盗门就这样被撞开了，钢铁门板飞了出来，差一点砸中安澜。顾砺羽二话不说，把安澜摁在了自己的怀里。 门板砸在了茶几上，那声响堪比地震。 一辆改装后的suv冲了进来，车门打开，有人端着枪跳了下来。 洪队长的人立刻举枪反抗，但是立刻被击中。 许星然却高喊：“停——我是许家的人！” 持枪的匪徒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对着许星然的脑袋就是一砸，许星然就倒了下去。 洪队长想要保护许星然，立刻被狙击手打中了肩膀。 “下一枪就是脑袋了。” 对方说完，就走向了顾砺羽，正要把他拽起来，但是顾砺羽却反扣住了他的胳膊，借势一拧，这个男人身型非常壮硕，顾砺羽虽然成功让他的胳膊脱臼，但是却也挨了另一拳，脑袋砸在了地上。 “顾砺羽！” 安澜伸手去拖住顾砺羽的脑袋，那一拳力气太大，安澜的手指砸在地上，疼得就像裂开了一样。 “唔……” 下一秒安澜就被对方拽了起来，脑袋发昏的顾砺羽正要起来却被对方的枪顶住了脑袋。 “告诉你老爸，我们要的东西他就是不想给，也得给。” 说完，安澜就被对方拽上了车。 紧接着就是一阵扫射，逼得洪队长他们无法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澜被带走了。 “小鬼，老实一点。”车上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安澜捂着自己的左手，惶恐的心忽然冷静了下来，他好像成了人质了。 既然是人质，那么暂时应该不会死。 他们的车开得飞快，停在了一栋楼前，有人从高处直接滑落下来，戴着太阳帽，背上还背着枪，他就是之前击中肖楠的狙击手。 车门滑开，对方利落地进来，车门“砰”地一下被关上，对方坐在了最后面。 整个过程不到2秒，安澜都为他们的配合和速度感到惊讶。 身后的狙击手一直低着头，安澜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心里却在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他很有可能就是梁昊，那个被“伊甸园”吸纳的射击冠军。 “给他打一针吧。”坐在安澜身边的人开口了。 安澜立刻紧张了起来，打什么针？ 是让他晕过去，还是“伊甸园”的药剂？他最近没有去医院体检，还不知道自己分化到什么地步了。如果“伊甸园”再次用药物影响他的分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不了，打一针起码晕三天。”身后的男人回答。 “好吧。” 一个黑色的头套忽然罩在了安澜的头上。 “小鬼老实一点，不然打爆你的脑袋。” 安澜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就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了。但是身后那个人很明显非常有话语权，十有八九就是梁昊。 但就算安澜的眼睛看不见了，他的嗅觉和听觉也依旧敏锐。 安澜听见了大型货车驶过的声音，他们的车子一阵颠簸，如果安澜没有听错，他们开进了那辆货车的车厢里。 “你在听什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澜的背上顿时起了一阵冷汗。 “听说你是靠顾家那个孩子的信息素才能继续分化的，不然早就成了omega了。” 对方一边说，手一边绕过安澜的椅背，掐住了他的后颈，那里是曾经被顾砺羽咬过的地方，不然被其他人触碰，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安澜下意识挣扎了起来。 “但你算是真正的alpha吗？我怎么一点alpha的信息素都没闻到呢？” 梁昊的话说完，其他人都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他们都是alpha，都能感应到信息素。 如果不是梁昊的提醒，安澜都不记得自己其实是可以对他们发起信息素攻击的。 但是四个人……除非顾砺羽或者许星然出马，否则根本无法放倒他们。他得寻找机会。 安澜没有说话。 “这小鬼可不是被吓傻了吧？”坐在安澜身边的人打趣说。 “上面指明了要这个小鬼头，也不知道干什么用。” “那你是没看到顾家的小孩儿护他护得可紧了，把我的胳膊都弄脱臼了，这一趟得加钱，疼死人了。” “加钱？我看你是想吃枪子儿。” 他们谈笑着，但是却很有默契地没有说任何重要的信息。 他们在货车里不知道呆了多久，转了好几次弯，安澜也没办法确定他们的车开到哪里去了。 到了某个地方，货车的车厢打开，安澜身边的人说了句“下车放水”就打开车门出去了。 安澜小声说了句：“我也想上洗手间。” “什么？”对方笑了笑，“小朋友是想逃跑吧？” “你们人多……我跑不掉的。”安澜回答。 坐在后排的梁昊笑出声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矿泉水的空瓶子，递给了安澜。 “小朋友用这个就可以了。” 这是梁昊在嘲笑他那里小。 安澜没有被他挑衅，只是用更小的声音说了句：“用这个拉不出来。” “那就憋着吧。”梁昊说。 安澜没有继续找理由，而是安静地坐着。 车子又继续开了起来。 一路上多了许多临检，货车司机停了好几回。 每次临检车厢里的聊天声就会停下，安澜能感觉到冰冷的枪口抵在自己的后脑上，一旦货厢被打开，他们就会用安澜来威胁警方。 他们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开出了市区。 不知道开了多久，安澜感觉到饿了，身边的人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安澜的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一声。 旁边的人乐了，“小朋友饿了呢，要不要给他吃点东西？” 梁昊回答：“不用，人在缺少糖分的时候，大脑的思考能力就会下降。就让他饿着吧，好过他脑子转太快了给我们找麻烦。” “也有道理。” 要不是安澜脑袋上有头套，他们可以看到安澜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有道理个屁！ 连着开了几小时的货车司机也相当疲倦了，这时候迎面一辆汽车开来，货车司机紧急调转方向盘，货车车厢几乎一百八十度大甩尾，又要紧急避让另一个车道上的车，再次打方向盘的时候，整个货车都翻了！ 货箱里的suv跟着天旋地转。 安澜的脸都撞在了车窗上，胃都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了。 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货车的车壁发出震颤的巨响，耳膜都要聋了。 “草——搞什么鬼！” “我的脑袋都要撞开花了！” “应该是车祸了。”梁昊的声音响起，“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警察应该马上就会到。” 但是货车的后车门是锁着的，他们打电话给货车驾驶员半天都没有回应。 “这可别是撞死了？” 梁昊当机立断道：“开车，把货箱撞开，我们必须马上走！” suv立刻启动引擎，向前开到了货箱的最前面，猛地加速后退，安澜心头一惊，这些家伙真是生猛！ “轰——”地一声，他们还真的把货箱给撞开了，一阵巨大的颠簸之后，车子落了地，向后又开出了几米远，谁知道他们此刻在逆行的车道上，被另一辆车猛地一撞。 他们的suv又撞回了货车的车厢，方向盘打得太狠，车子立刻就翻了。 套着头套的安澜完全靠听觉和身体来感觉发生了什么，脖子都快被甩断了，脑袋也在车窗上撞了好几下。 当他们的suv翻转过来的时候，安澜下意识抬起手来撑住了车顶。 金属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他们划出了几米远才停了下来。 安澜震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良久才反应来，他侧着身倒在车里，旁边的人发出艰难的声音。 “我的肩膀……肩膀……” 安澜把头套摘掉，感觉到有什么滴在了自己的脸上，是身边人的血。 公路上的灯光很刺眼，安澜伸手挡了挡。 驾驶suv的人完全没了声音，手垂在一边。 安澜的心跳得很快，车里的人除了身边受伤的那个，其他人都没了声音，必须要逃走！ 他正要把裂了一半的车窗玻璃也踹碎，后面就有一把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小朋友运气倒是挺好啊。”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安澜的心都凉了大半，血液顺凝，动都不敢动，生怕对方枪没拿稳走了火。 是梁昊。 他坐在最后面，竟然没挂，明明他的运气比安澜还要好！ 梁昊侧身踹开了车门，爬了出来。 周围已经有好几个围观的人，有的在报警，有的赶过来帮忙。 安澜刚要呼救，梁昊的声音响起：“我可以把他们都杀了。” 枪上膛的声音格外响亮。 安澜动也不敢动，梁昊把他那边的车门拉开，将他拽了出来。 这么严重的连环车祸，远处已经响起了鸣笛声。 梁昊一手拽着安澜，另一手直接把枪亮了出来，抢了一辆车，把安澜摁进了驾驶席。 “开车。” “我……我不会开车！我没有驾照啊！”安澜傻了眼。 梁昊笑了一下，笑容里是让人发寒的阴冷：“小朋友，男人对开车都是很有天赋的。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 说完，梁昊对着正跑远的车主就是一枪，正好打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安澜被镇住了，二话不说，立刻起手刹踩油门，车子哗啦一下就开了出去。 “看看，这不是开得很好吗？” 梁昊的手伸出窗外，直接对着那辆suv的油箱就是一枪。 “砰——”地一声，suv爆炸了，火光冲天，整条公路仿佛都扭曲了向上拱起。 安澜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吼了出来：“你他妈的干什么啊！” 梁昊的枪口转了过来，在安澜的额角上敲了敲，“留着他们给警察吗？” 安澜张了张嘴，对于没有人性的家伙，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力气。 “这就对了。这世上只有有用的人，和没有用的人。” “看来我是有用的人。”安澜自嘲地说。 握着方向盘的安澜，人在前面开，灵魂在后面追。 “你当然有用。想想你的小男朋友，现在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找你呢。” “你们绑我到底是为什么？”安澜冷声问，“如果是为了威胁许重霜或者顾云礼，你们应该带走许星然和顾砺羽。绑走我有个毛线用？” “因为你不是优质alpha，好控制。”梁昊笑着回答。 “许重霜和顾云礼可不会管我的死活。”安澜说。 “啧……你不知道越是优质的alpha，动心之后就越难放下吗？你的信息素会像烙印一样刻在顾砺羽的思想深处，找不到你，他会发疯的。顾云礼不会看着自己儿子发疯的。” 提起这一点，梁昊似乎无比地得意，所谓的优质alpha在他看来一旦有了这个弱点，跟废物没有两样。 一辆车迎面驶来，对方反应快，避让了过去，喇叭声响彻天。 “神经病——不要命了！”对方司机的吼声传来。 “我……我是不是开错了车道？”安澜颤着声音问。 “是啊。打方向盘，哦，记得打灯。”梁昊的声音里带着恶劣的笑意，“开快一点，如果被追上了，就要跟他们火拼了。” 安澜只能继续踩油门，他很清楚梁昊这个人特别狠，但是他如果认为安澜不是优质alpha救不足为惧的话，安澜决定让他吃一点苦头。 “我有点饿……一直没吃东西头晕。” “装什么可怜？我可不是你的小男朋友。”梁昊冷嘲道。 “我是怕出事。这里是公路。” 梁昊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块儿巧克力，单手撕开了包装，不耐烦地往安澜的嘴里一塞，“少给我搞事情。” 安澜含着巧克力没有说话。 神他马的给你搞事情，老子是要搞死你。 安澜含化了那块巧克力，虽然还是觉得很饿，但是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晕乎了。 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 梁昊将车窗摇了起来，车子里扬起一阵很淡的竹香，清新怡人。 有那么一瞬间，梁昊以为这是车用香水的味道，但是当那股竹香忽然凝聚成了无数尖锐的竹茅，气势如虹地直坠而下，刺入他的脑神经，扎进他的脑仁里，手上的枪松了。 “你好大的胆子——” 梁昊正要开抢，没想到安澜单手把枪摁了下去，子弹打进了梁昊的大腿里，安澜放下手刹用力一拧，就把枪给抢了过来。 枪口调转，指着梁昊的脑袋。 梁昊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伤口，恶狠狠地看这安澜：“小朋友，你会开枪吗？” “我会不会，你要不要试？”安澜冷声问。 第93章 (^^) 梁昊目光阴冷了起来, “你想怎样？” “听见警笛的声音吗？”安澜侧了侧脸，“等警察来了，就是……” 梁昊忽然不顾一切地靠近, 安澜判断出他想要压自己的枪口，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子弹打进了他的腹部, 他捂住伤口，愤恨地看向安澜。 “现在你知道, 我会开枪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 头顶传来巨大的嗡鸣声, 一架直升机飞到了他们的头顶，悬浮着卷起风浪。 绳梯落下，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滑了下来, 端着枪来到了他们的车门前，枪口在车窗上敲了敲，示意安澜立刻把门打开。 安澜认出来这根本就不是警方的配置, 他还没有多做思考，对方已经按耐不住, 直接用枪托砸碎了车窗玻璃, 枪口抵住了安澜的后脑勺。 “出来。” 冷硬的声音响起，他们是来支援梁昊的。 梁昊不甘的表情逐渐变成了冷笑, 他从安澜的手中把枪拿开，说了声：“小朋友还是不适合玩枪。” 安澜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昊把枪拿了回去，下一秒，梁昊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了安澜的脸上。 “唔……” 安澜的脑袋都差点砸在方向盘上。 “嘿, 别给打坏了。”外面举着枪的男人警告梁昊。 梁昊笑了笑：“这位小朋友精神着呢，我们翻车了他还好好的。” 警笛声越来越近, 车门被拉开，安澜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拉了出来，拽进了直升机里。 直升机里的人全副武装，每个人都戴着黑色的面罩，按照他们的配置，如果追上来的不是特警，铁定全部玩完。 “编号？”梁昊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 虽然那一拳咂得安澜脑袋嗡嗡作响，但是安澜仍然在仔细观察着这里所有人。 梁昊问这个问题状似随意，但是他的手里始终握着枪，而且枪口抵着的是旁边安澜的腰部。他的警觉心真的太重了。 “蚊子。”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回答。 “蚊子应该怎么死？”梁昊又问。 “大炮。”对面的男人回答。 梁昊笑了一下：“老板到底是对我在意，还是对这个小朋友在意？竟然派了你们来救我。”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止血绷带扔给了梁昊。 除了驾驶员和对面的男人之外，机舱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应该也是alpha，安澜从对方的身型感觉，那应该是个三十岁以上的成熟男性。 而另外一个，则是女性。安澜仔细地闻着对方的信息素，半点也闻不到，没办法判断她的真实性别。 但是那个女人却笑了：“小朋友，你在闻我的信息素吗？” 安澜愣了一下。 那个女人侧过脸，故意把自己的颈子露了出来，“你要不要凑过来闻一闻？我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小鲜肉了。” 安澜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他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腰上别着战术刀，就连露指手套上都镶着刀片，一拳划过就是血染的风采。这样的女人如同蛇蝎，他当然不会靠近。 “凯拉，老鼠是不配跟猫玩游戏的。”男人沉冷的警告声响起。 那个女人摊了摊手，说了句：“真可惜，他还挺可爱的。” “你是他们的负责人吧？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梁昊问。 “新的试验场。”男人说完就闭目养神了。 梁昊则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处理起自己的伤口。他是个狠人，直接用镊子伸进腹部，把子弹给取了出来。他的脸色惨白，向后仰着，嘴唇因为疼痛而一直在颤抖。 机舱里是浓重的铁锈味道。 安澜的嗅觉本来就很敏锐，这味道让他作呕，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就算想吐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女人扔了一个士力架过来，朝他眨了眨眼睛。 “凯拉。”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很低，只有两个字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名叫凯拉的女人用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声音说：“小朋友饿了。我可是很有母爱的人。” 坐在凯拉另一边的alpha轻哼了一下：“你就是喜欢小奶狗。” “小奶狗可比你们这些老男人有意思多了。” “试验场里，你可以让他当你的猎物。” 听到这里，安澜的心凉了半截。 所谓的试验场，应该就是“伊甸园”的实验组和参照组pk的地方。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自己被带走，到底是成为“实验组”还是“参照组”？ 按照“伊甸园”的逻辑，“参照组”就是所谓的猎手，而“实验组”是猎物，猎物必须突破猎手的封锁甚至反过来成为猎手，才能证明“伊甸园”的“golden apple”是成功的，才能有活下来的继续其他实验的资格。 而成功守住“猎手”位置的“参照组”还要继续狩猎，也许下一组“实验组”就会将他们彻底颠覆。 说白了，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绝对活下来的希望。 安澜唯一期待的就是至少让他见到肖宸。 而对面的男人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把枪，就在安澜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对方一枪击中了安澜。 安澜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血液渗出，那只是麻醉弹。 视野迅速模糊，安澜向前栽倒，但是却被安全带给挂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在了眼前。 太阳穴疼得厉害，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但是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环境。 无论是空气里的味道，还是床的触感，他试着坐起来，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全封闭的房间，房间里有四个床位，甚至于连最基本的生活设施，比如说衣柜、书桌都没有。 他脑海里最后的印象，就是有人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 记忆回笼，安澜猛地坐了起来，心脏在狂跳——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伊甸园”的地盘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一个女人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逆着光看着他。 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安澜立刻就分辨了出来。 “焦……焦云！” 焦云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看着他说：“醒了？那就起来吃东西。” “这里是哪里？”安澜问。 “这里还能是哪里？”焦云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直接一把掐住了安澜的脖子，“你们上一次的怀表，害得我很惨呢。” “唔……”安澜在焦云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安澜没有学过格斗，身体的力量确实不如焦云，掰开她的手都花了不小的力气。 焦云一松手，安澜就趴在床边咳嗽了起来。 “走吧，温室里的小花，你该见识一下真正的世界了。” 说完，焦云一将安澜拽了起来。 他们走出了这间房间，那是一条走廊，走廊里没有人，焦云带着他下了楼，打开了一扇门，能听见餐具碰撞发出的声音。 有十几个人正低着头吃饭，他们面前是一个塑料托盘，用的也是塑料刀叉。 其中就有梁昊，梁昊与安澜对视的时候，目光中透露着血气，如果身边没有人的话，安澜毫不怀疑梁昊会冲过来杀了他。 背上一片恶寒。 安澜领了例餐，例餐的营养很均衡，无论是碳水化合物还是维生素都很全面，本来饿到随时原地昏倒的安澜此刻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他下意识在这里寻找肖宸，但是根本没有看到他。 本来想要坐在远离梁昊的地方，但是焦云却特地把安澜带到了梁昊的对面，安澜完全猜不透焦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把他带到我面前，是想我用叉子戳瞎他的眼睛吗？”梁昊抬起眼来，嗜血的目光让安澜下意识想要后退。 “梁昊，你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让你带人回来，你闹出那么大阵仗，上面很生气啊。”焦云不屑地回答。 这一下就激怒了梁昊，他刚要站起来，焦云就一把将他手中的叉子掰段了，用尖锐的那一头抵着梁昊的颈动脉：“听好了，安澜是很重要的‘实验组’资源。别被他打败了。” 焦云的话让安澜心脏猛地向下一沉。 实验组？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实验组？ “重要的‘实验组’资源？他就是个废物吧。”梁昊垂下眼，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脖子。 焦云收了手，摁住安澜的肩膀让他坐下：“你以为他一个还没有完全分化的alpha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信息素压制你？因为他的alpha腺体发育是靠顾砺羽的信息素作为催化。这样千载难逢的实验体，你可得好好保护，要是他被弄坏了，你对‘伊甸园’就真的没有半毛钱价值了。” “就这样？” “下午，送他去教练那里。三天之后进行测试。”焦云说。 “测试？什么测试？”梁昊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焦云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安澜只能低着头，大口地把食物送进嘴里，他完全尝不出任何味道，但是无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他都要保持自己的体力。 如果是肖宸面临的那种车轮战，没有足够的体力，他连抗揍都做不到。 对面的梁昊，大腿和腹部还缠着绷带，隔着空气安澜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敌意。 “好吃吗？”梁昊的声音忽然想起。 安澜一直没有抬头看过他，乍然听到对方的声音，着急咽下嘴里的东西，被哽住了。安澜停了下来，手指紧紧扣着餐桌的边缘，那一团食物久久无法下咽。 对面的梁昊笑出声来：“看来不用我出手，你吃个饭都能把自己噎死。就你这样，还能成为实验组？” 安澜没有反驳他，现在自己处于“伊甸园”的地盘上，能不说的话，最好一句都别说。 顾砺羽他们现在一定在满世界的找他。只要自己活着，就一定会离开这里。 “吃完了？走吧，去见见你的老熟人。”梁昊笑着起身。 老熟人？难道说是肖宸吗？ 安澜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只要能找到肖宸，哪怕是跟着他一起被挨揍，安澜也觉得无所谓。 梁昊把安澜带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安澜的心绪忐忑，手握紧了拳头，肩膀的颤抖让他此刻的心情无法掩藏。梁昊嘲笑一般看了他一眼。 “你可能会很失望，门里面应该不是你想见的人……也可能会很惊讶。” 梁昊抬了抬下巴，示意安澜自己把门打开。 安澜推开了门，里面竟然是一个武器库，墙壁上挂着各种武器，让安澜看傻了眼。 而武器库中间的那个人缓慢地转过身来，安澜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了。 “许久不见了，安澜。”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看着安澜。 “之前就希望收你做我的学生，但是被你拒绝了。世事无常，到最后你还是得做我的学生。” “林……林教练……”安澜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林教练笑了一下：“你这么吃惊的样子，很可爱。就像峭壁边的雏鸟，第一次看到了身下的万丈深渊。” “你是……你是……‘伊甸园’的人？我们看到你在那个名单上我们还……还不敢相信！” “我可是为‘伊甸园’输送了很多新鲜血液。也许你也会是其中一个。”林教练说。 “既然你在那个名单上，顾叔叔一直在疗养，他对付不了你。那么许叔叔呢？你是怎么瞒过许叔叔的？前几天我们还向许叔叔确认你的身份，许叔叔都无法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伊甸园’的一员！” 林教练温和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安澜的脑袋，低下头来语重心长地说：“只要我好好当个教练就行了啊。许星然和顾砺羽，我教的不好吗？” 安澜的心脏瓣膜仿佛凝固成一层薄冰，轻轻一戳就会碎裂开来。 “您……您打算怎么教我？” “你很特别，教你射击很容易，但是教会你在这里生存下去难度却很大。”林教练说。 安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没有射击比赛，只有生死相搏。 “我不学。”安澜斩钉截铁地回答。 林教练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我们每天都有教学小目标。你每天什么时候完成你这一天的目标，肖宸就能休息。你不学，他就得一直在擂台上呆着，没有白天黑夜，没有休息，直到像垃圾一样装在麻袋里扔出去。” “你也曾经教过肖宸的！” 林教练笑了：“我教过很多学生，没有精力记住每一个人。他们对我而言，只有有用和无用的区别。” 有用和无用，这也是梁昊判断同伴是否值得活下去的标准。 这也应该是“伊甸园”的标准。 “现在的肖宸已经在擂台上了。”林教练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肖宸如同困兽，他的身上满是伤痕，安澜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他低着头弓着背，随时都会倒下。 “你要是不想学，没关系的。回去寝室好好睡觉，觉得无聊了可以让他们放电视剧给你看。”林教练说。 “我学……我学！” “那么今天的第一堂课，就是枪械组装。” 林教练把面前的一个长方形匣子打开，里面是来复枪的部件：枪托、枪管、瞄准镜等等。 它们还不是一个整体，却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泛着寒意，安澜的脑神经疼痛了起来。 手机里的肖宸吃了一拳，趴在了地上。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又被打中了？”林教练听起来充满惋惜，但脸上却是调侃的表情。 “你快教我！”安澜眼看着肖宸的对手抬起脚跟踩向他的脑袋，还好肖宸闪躲得快，不然就全完了。 “怎么着急了？刚才看你还一副不想学的样子呢。” 林教练从匣子里把部件拿了出来，当着安澜的面组装了起来。 安澜心急如焚，一边看着林教练的动作，一边忍不住看手机里的视频，一转眼，林教练就把枪组装好了，可是轮到安澜的时候他却手忙脚乱，因为太在意肖宸，好几个细节他压根没有注意到。 安澜着急得脸都要红了，可是组装不好就是组装不好。 “你看，关心则乱。如果你想要救肖宸，就要学会放下他。”林教练完全不在意肖宸，而是看着眼前的安澜，“在实战里，你的对手用你的同伴威胁你，你抬起了枪。你的心瞄准的是哪里，你的眼睛瞄准的也会是哪里。如果你想着的是你的同伴，那么最后被你打中的也会是你的同伴。” 安澜的手仍然颤抖得厉害，但是林教练的话，他似乎能明白。 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澜说：“请您关掉视频吧。” “这才是好的开端。”林教练把手机关掉了。 “请您再教我一遍。”安澜将那个匣子推到了林教练的面前。 “看好了，这是我最后一遍教你。” 金属契合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让安澜莫名想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三十秒不到的时间里，一把完整的枪出现在了林教练的手中。 “记住了吗？”林教练问。 安澜认真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那就开始练习吧。你什么时候能在一分钟内把它装好，肖宸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说完，林教练就走到了一边，低下头来拿着手机看起了最近很红的狗血电视剧。 一开始安澜只能慢慢摸索，动作笨拙，第一次装好花了五分多钟。 林教练叫他自己拆，拆完了放回匣子里，然后进行第二次组装。 武器库的门一直关着，梁昊就靠在门外抽着烟。 焦云揣着口袋走进来，调侃地说：“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不该回去躺着，喝点红枣枸杞什么的补补血？” 梁昊的目光一凛，想要锁住焦云的咽喉，却没想到焦云反过来扣住他的手腕，向下一压，梁昊腹部和大腿上的伤口立刻裂开，绷带隐隐渗血。 “你这个omega根本就不配出现在这里！”梁昊冷声道。 “是吗？我不配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压迫？还是你这个所谓接受了alpha强化剂的家伙连个omega都打不过？”焦云蹲在了梁昊的面前，眼底是满满的讥诮，“你心里其实很慌吧？毕竟那位小朋友不仅仅用信息素就压制了你，而且……林教练手把手地教他……你心里很明白，‘伊甸园’是想用他来代替你吧？” “他想代替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代替我？”梁昊的怒火就快从眼睛里爆发出来。 但是擅长格斗的焦云却死死压制着他，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啊……你好不容易从‘实验组’里爬出来，自以为自己成为了‘伊甸园’的一员，很可能到头来……你还是‘实验组’。”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焦云乐了：“我就是个切掉了腺体的omega，我讨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alpha，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你们的自尊心被人踩在地上，摔进泥泞里。我对我自己很了解，问题是……你对你自己了解吗？” 梁昊的脸憋红了，奋力将焦云推开。 “别让我有机会摸到枪，因为第一个被我喂子弹的一定是你。”梁昊说。 焦云吹了一声口哨，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门的另一边：“啧，你觉得上面还会给你枪吗？枪是给他的。” 梁昊站在原处，死死盯着焦云，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回过头来，目光仿佛穿透了这扇金属门。 “不可能的，只有我是最强的。你们绝对绝对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厉害的狙击手。” 门那边，安澜正一遍一遍地重复组装着那柄枪。 他的肩膀酸疼得厉害，手腕因为不停重复的动作而颤抖。 第94章 (^^)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他终于在一分钟内把它组装好了。 “我做到了！”安澜高声道。 他的背上都是汗水，心脏跳得很厉害。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肖宸怎么样了。 林教练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说了声：“肖宸还活着呢。” “让我看看他。”安澜很认真地看向林教练，他的双手还在颤抖。 林教练很大方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安澜点开一看, 才发现那一段视频根本不是实时传送的，只是一段录像而已。 “这……怎么回事？” “只是让你认清楚, 你所做的决定并不仅仅关乎你自己, 还关系到其他你在乎的人。肖宸现在的情况怎样, 我确实不知道，但如果你还想再见到他，就要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 林教练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但却有一种冷漠。 这种冷漠，安澜在很多人的身上看到过，那是对生命的漠然, 是对强者生存的膜拜。 “今天就到这里了。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林教练笑了笑。 还是同样的笑容，安澜却只觉得从血液到骨髓都冰透了。 “伊甸园”要他学的, 绝对不是他想掌握的。 安澜睡的那个房间里没有人, 只有他一个，他不敢想象曾经在这里住过什么样的人, 他们又经历过怎样的训练，他们是否生存了下来。但是林教练要教他的，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学。 他完全没有睡意，但是没有手机没有网络, 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样的漫漫长夜。 贴着枕头，安澜就像烙饼一样, 闭上眼睛就是无尽的噩梦，脑海里回放的就是那天晚上，梁昊毫不犹豫开枪击中同伴的车，那爆炸的场面让安澜满身冷汗地坐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睡着，只能坐起身来，靠着枕头平复自己的情绪。 当呼吸逐渐平稳，所有的慌乱、矛盾的情绪也暂时离开，安澜隐隐闻到了一股味道，很淡很淡，淡到就像自己的错觉。 是我太想念他了吗？ 安澜转过身来四下翻找起来，他的心跳得很快，有一丝灵光闪过，这也许就是顾砺羽留给他的信号。 这是他的味道，绝对是他的味道，安澜有信心自己没有弄错。 他低下头不断地嗅着，明明之前自己都没有闻到过，为什么此时此刻会闻到？ 把被子掀开，一寸一寸地捏过去，完全没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他将自己罩在被子里，完全闻不到顾砺羽的信息素味道。 真的是太想要他来救自己，所以出现错觉了吗？ 憋在被子里，安澜出了一身汗，他把被子掀开，微凉的空气涌进来。 顾砺羽！顾砺羽！顾砺羽！你死哪里去了！ 明天我就变成第二个梁昊，打爆你的脑袋！ 安澜拎起了枕头，这个枕头估计是这里统一配备的，白色的枕套，连芯子都没什么特别。安澜觉得自己就像是为了寻找某种味道而陷入偏执状态的神经病，心神被拨动了之后，再想要平复，就必须要闻到那股味道。 他把枕套拆了下来，埋在里面用力嗅了一下，心跳骤然被挑起，他在枕套里找到了一根黑色短发。 那种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就像是在荒漠中行走许久，烈日高悬，空气干燥到无法呼吸，而此刻终于下起雨来。 安澜的眼睛很热，他将枕套套了回去，小心地没有让这根头发掉出来。 它是属于顾砺羽的，安澜确定顾砺羽一定就在这里。这根头发传递的信息就是要让安澜平复心情，林教练教什么他就好好学什么。顾砺羽是绝对不会让他去做越过底线的事情。 只有顾砺羽知道安澜对他的信息素味道有多敏锐。 “伊甸园”的人如果想要让安澜误会顾砺羽就在这里，是不会仅仅用一根藏在枕头里的头发来动摇他的。因为谁能保证安澜会发现这根头发呢？ 但是顾砺羽却有绝对的信心，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安澜能寻找他的味道，所以它只有可能是顾砺羽留给他的信息。 安澜不知道顾砺羽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此刻他却觉得安心了许多。 枕着那个枕头，安澜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安澜被焦云带去林教练那里。路过梁昊的时候，梁昊正在走廊边抽烟，他的目光像是冷薄的刀刃，划过安澜的脖子。 安澜有一种被对方杀了的感觉。 从这一天开始，安澜接受的是极为苛刻的训练，各种射击姿势，对于臂力稳定性的体能训练，甚至于在烈日暴晒之下趴上一天都不能动弹。 原本白皙的肌肤逐渐变成了小麦色，就连肩臂的线条都变紧实充满，带着几分张力。 两周之后，安澜从淋浴间里出来，他的脖子上挂着毛巾，水渍滴滴答答从发梢落下来，穿着这里统一发放的白色T恤和迷彩裤。负责看管他的焦云看到他的时候，吹了一声口哨。 “听说你的体内流淌着顾家的信息素？”焦云伸手捏了捏安澜的小臂，“怪不得学什么都那么快，身体素质也不一样。” 安澜立刻侧身避开了对方。 “怎么？顾砺羽又不在，摸一下又不会被标记。”焦云故意让安澜难看。 安澜没有回复对方，低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焦云揣着口袋跟在他的后面。 待在这里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给安澜抽血，检查安澜的信息素浓度。他是外来信息素促进分化的最佳例子，林教练的评估认为，安澜身为alpha的学习能力和潜力可能远远强过梁昊。 梁昊迎面而来，满眼不屑的神色，他拎着毛巾的手忽然抬起，那一刻安澜全身肌肉绷起，梁昊的手中除了毛巾之外，还有一把匕首！ 冷锐的刀尖贴着安澜的肌肤划过，危机意识让安澜的反应从未有过的迅速，梁昊却一不做二不休向前一步，目标仍就是安澜的喉咙。 一旁的焦云紧急出手，扣住了梁昊的手腕，用力将他推开。 “嘿，你违规了。”焦云冷声道。 “你跟我没有什么不同？今天是我，明天就会是你。”梁昊咬着牙盯着焦云。 “啧，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是高高在上的alpha，而我只是连腺体都没有omega。”焦云放开了梁昊，带着安澜走了。 梁昊的突袭让安澜心有余悸，脚步都有几分虚浮，背上都是冷汗。 他刚才差一点就死了。 “梁昊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要杀我？”安澜问。 “因为测试就要开始了啊。他是‘实验组’，不是‘参照组’。他是猎物，而你是猎手。”焦云回答。 “什么测试？” 焦云回过头来，对上安澜发懵的表情，抬起手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 “砰——” 安澜被震了一下，他意识到所谓的测试就是他和梁昊之间的生死较量。 “我根本就不是梁昊的对手……” “梁昊一开始也不是专门的杀手，他在学习了两周之后，第一次就干掉了一整个‘参照组’。你不用对自己那么美信心啊。”焦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安澜却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幼稚，但我还是想问……人命算什么？” “在你问这个问题之前……”焦云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安澜，“先保住你自己的命。” 所以梁昊所做的，也不过是为了生存。 又是一周过去了，安澜的射击越来越精准，目标距离也越来越远。 林教练就趴在安澜的身边，隐秘在丛林里，空气很闷热，安澜的身上一直在出汗。 林教练用余光看了一眼安澜的表情，笑了一下：“你总算像个alpha了。” 这句话让安澜心中涌起一种不适。 “安澜，你要记住，放下所有让你软弱的同情心。真正的alpha，是最强大的猎手，从来都是你来俘获别人，而不是别人干掉你。” 安澜就当林教练不存在，扣下扳机，打掉了一只野兔。 这天晚上，安澜辗转难眠，不断做着噩梦，梦里面在林子里活泼跳跃的野兔变成了一个人。他被安澜击中了，用绝望的目光看着安澜，血把世界都染红了。 一声惊雷，让安澜猛地从噩梦中醒来。 他大口喘着气，满身都是汗，忽然意识到有人就站在他的床边，他猛地一回头，看到了林教练。 “林……林教练……你怎么来了？” “警觉性不够。如果我是梁昊，你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林教练说。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林教练的身影如同鬼魅。 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安澜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给你三分钟，穿上衣服带上你的枪到外面集合。” 安澜愣了一下，外面电闪雷鸣，雨下的那么大，能见度很低，大晚上的是有什么练习吗？ 安澜赶紧穿上衣服，从武器库领了枪，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雨水将白色的照明灯光撕拉成一条一条的斜线，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除了安澜，梁昊也站在雨水中，背脊挺拔，雨水落在他的帽沿上，形成细细的水柱流下来。 在他们的身边还站着几个穿着迷彩服戴着头套的人。 其中一个走了过来，在安澜和梁昊的身上别了一枚信号器。 “今天是你们的第一次测验，每个人只有一发子弹，祝好运。”林教练说。 安澜的心陡然一阵下沉。 这就是所谓的测试？ 梁昊的嘴角高高地勾起，对于他来说，无论是隐藏自己还是射击技巧，最重要的是他把安澜视为猎物，而安澜还没跨过那条人性的底线。 “测试开始前，会有考官把你们送到指定地点，之后就是生死有命。”林教练看向安澜，“别心软，别以为苟着就能撑到明天。当你心软的时候，你的对手可从不会对你有一丝同情。” 说完，安澜就被拽上了一辆越野车，在漂泊大雨里被送进了一片林子里。 开车的人没有多说一句话，拎着安澜的后衣领就把他拽了下来。 安澜没站稳，差点崴到自己的脚。 他只有一颗子弹，必须要按照林教练教他的，让自己隐蔽起来。 他的心跳和雨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身上也很沉，他狼狈地思考着该怎么办，如果是找个地方苟起来，以梁昊的性格一定会找他。 比如说眼前这个黝黑的山洞，梁昊擅长揣摩猎物的心性，他一定会猜到安澜躲在里面，到时候自己没有退路，真的能一枪击中梁昊吗？ 就在这个时候，山洞里一个身影掠了出来，动作极快——这是什么？ 安澜还来不及思考，就被人给扑倒了，他下意识去拔腿上的匕首，对方利落地将他摁住，冰冷的声音穿透湿沉的雨水在安澜的耳边响起。 “是我。” 那一刻，心脏就像是被人从泥泞里托了起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对方和那些带他来这里的人一样的打扮，戴着头套看不到脸，但是那双眼睛却让安澜极为熟悉。 “你怎么才来啊……”安澜抱紧了对方，用拳头捶着他的后背。 “嘘……嘘……后面的我来替你。”顾砺羽的声音响起。 “替我什么？”安澜问。 “当然是完成测试。” 雨水中的龙涎香让安澜有一种无比安心又无比振奋的感觉。 “完成测试？你不是来带我走，而是完成测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要让梁昊与‘伊甸园’反目成仇。”顾砺羽一边说，一边接过安澜背上的枪，拉着他来到了一个乱石丛。这里地势偏高，又有石群做掩护，确实是伏击的好地方。 安澜跟在顾砺羽的身后，脑海中回忆着他刚才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拽了顾砺羽一下，又问：”那么林教练呢？他到底是好人还是……” “他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顾砺羽回答。 那一刻，脑海中所有的线索都连接在了一起，他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只有你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我只负责击中梁昊，剩下的交给大人们做。” 顾砺羽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巧的化妆镜，将它放在了另一侧的石头上，摘掉了安澜的帽子放在镜子的后面，正好被两片石头撑住，然后他带着安澜去了石丛的另一面。 随着雷光乍现，顾砺羽放在石头之间的小镜子闪了闪。 安澜一句话都没有说，趴在顾砺羽的身边，“你会杀了他吗？” “当然不会。”顾砺羽已经调整好了姿势，抬起手把安澜的脑袋摁了下去。 “他会上当吗？” “他会。因为他看不起你，所以不认为你能玩出这些花样来。”顾砺羽回答。 听到这里，安澜放下心来。 雨下的小了一些，雷电也远去了，这意味着无论是顾砺羽还是梁昊的视野都变得更清晰了。 蓦地，安澜感觉到顾砺羽全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咬住了牙槽，收拢的下颌线非常有力度感。 安澜知道，顾砺羽已经发现了梁昊。 他深深吸一口气，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打扰了顾砺羽。 雨水变得淅淅沥沥，天空中隐隐能看见模糊了月色，从安澜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一节顾砺羽的颈子。 外面的世界仿佛和安澜无关，包括梁昊的杀意。 就在某个时刻，顾砺羽忽然扣下了板机，子弹出膛的声音明明安澜在练习的时候已经听了许多次，但这一切却清晰得和顾砺羽的心跳合二为一。 安澜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秒之后，顾砺羽迅速收了枪架，“在这里别动。” “嗯。”安澜点头。 顾砺羽去把小镜子收了回来，还有安澜的帽子。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对安澜说：“你躲到那边去，‘伊甸园’会过来找你。记住，你要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因为你以为自己杀了梁昊。” 顾砺羽的声音是冰冷的，这种冰冷并不会让人觉得绝望，相反让安澜清醒。 “……梁昊真的死了吗？”安澜问。 “当然没有。” 说完，顾砺羽扣住了安澜的脸，将他压向自己，极为用力地吻住了他。 这个吻没有一点缠绵的意韵，相反很生硬，就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 “去吧，相信我们。” “嗯。”安澜背上枪，朝着顾砺羽告诉他的地方而去。 此时的林教练的对讲机里接到了信息：“梁昊被击中。重复，梁昊被击中。” 林教练的嘴角缓慢勾了起来：“很不错啊，还没天亮，梁昊就被击中了？死了吗？” “没有，被击中的是肩膀。” 第95章 (^^) 林教练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安澜还是太心软了。多来几次, 他就会明白……一击必中有多重要。” “我们现在去回收梁昊和安澜。” “不，我去回收安澜。” “那么梁昊呢？” 林教练笑了一下：“他是个不错的磨刀石。” “明白了。” 一整只全副武装的小队在丛林中搜索梁昊的踪影，他们在树丛中发现了梁昊的信号器, 但是却没有找到人。 小队的队长抬起手来握拳，低声道：“那家伙就在这附近。” 其他人立刻警觉起来。 为首的队长高声道：“梁昊, 这场测试已经结束了。你跟安澜每个人都只配了一发子弹, 安澜击中了你的肩膀对吧？而你的那一颗子弹连用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你的肩膀受了伤，压不住步枪了。” 梁昊依然没有动静。 队长又说：“我们这支小队有三个人, 而你只有一颗子弹。你有把握能一枪干掉我们三个吗？输就输了, 没什么好丢脸的。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其他人跟在后面端着枪警觉着四周的动静。 “诶, 你放心，上面没有处理掉你的意思。听听林教练的意思——”说完，队长把刚才的录音播放开来, 林教练的那句“他是个不错的磨刀石”一直重复播放着。 隐蔽在石林中的梁昊双臂颤抖了起来，每次听到那句“磨刀石”他的牙关就要被咬碎了。 “梁昊，我们都是属于‘伊甸园’的, 从‘伊甸园’赋予我们新生开始，我们就必须遵守‘伊甸园’的规则。”队长的声音逐渐沉冷了下来, “跟我们回去, 你还能吃一口热饭，好好睡上一觉, 下一场测试一雪前耻。不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吗？玩了点小花样……这些小花样都是我们初学时候的把戏，你这位老师傅上了一次当，哪里还可能上第二次当呢？” 队长的话死死地刺痛了梁昊的神经，“小花样”、“初学时候的把戏”听在梁昊的耳中, 彻头彻尾的讽刺。 “那你就去死吧。”梁昊的眼睛里寒光乍现，扣下了扳机, 直接命中了队长的脑袋。 队长应声倒下，其他队员们立刻戒备在了他的身边。 梁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叫你说——你不是很会说吗？死了还能说吗？” 谁知道那个队长又站了起来。 “头儿！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脑子被开瓢了呢！” “我会那么容易死么？子弹是那个方向来的——” 那个队长奇迹般地安然无恙，竟然还带人朝着梁昊的方向来了。 梁昊傻了眼，完全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击中他了！我明明……” 那一瞬间，梁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枪里的子弹是特质的空包弹，根本……根本打不死人！ 但是安澜得到的却是真正的子弹！ 梁昊肩膀上的伤更疼了。 林教练没有说谎，他就是安澜的磨刀石！而且他们要确保他这块磨刀石不会伤到那把刀！ 自己挣扎了这么久，费尽心思证明价值，最后还是要被“伊甸园”给抛弃了！ 他不甘心！他一点都不甘心！ 就算下一场测试，他仍然不可能赢那个小屁孩！他太了解“伊甸园”的作风了，要的就是他成为安澜的枪下亡魂。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一次那个安澜会为了生存杀了他，等到那一刻，安澜就正式成为下一个梁昊了！而且是一个能掣肘顾家的killer！ 草——“伊甸园”！你对我不仁，就不要怪我对你不义！ 我的生死只在我一人手中，谁也别想控制我！ 梁昊忽然跳了出来，扑倒了其中一名队员。 虽然戴着头套，但那是一名女性。 梁昊本意是抢走对方的枪，但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动作出奇地迅速，抵住了他的下巴，紧接着拧住他的肩膀，用腰部的力量一甩，将他摔在地上并且制服了他。 梁昊的脸被压在泥土里，他还要挣扎，但是脑袋上已经被抵了一把枪。 “啧，果然是一匹狼。可惜，穷途末路了。” 队长一把就将梁昊拽了起来，又用力踹了他一下，让他跪在了地上。 “头儿，直接解决掉他吗？”女人站起来问。 “不，还是交给林教练解决吧。” 他们押着梁昊往回走。 这时候正好碰上焦云开着一辆越野车经过，车子后面都是物资。 “嘿，要不要我带你们一程？”焦云笑着说。 “快艇来了？送了什么好东西？可别又是罐头啊。”队长半开玩笑地说。 焦云停了车下来，把后备箱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包烟扔给了那位队长：“怎么样？是不是好东西？” “还算不错……” 就在队长伸手去接拿包烟的时候，梁昊忽然去拔队长腰间的枪，好在队长反应快一个侧踢，但是他却不顾一切地冲上了打开的车门。 子弹噼里啪啦打在门上，车窗碎得到处都是，梁昊低着头开车跑了。 他冲去了北面，看到了一艘快艇，一箱一箱的货物正被卸下来。 他一脚踹翻了货物，搬货的人也被踹了下去。那两个人在海里骂骂咧咧，梁昊不说二话开着快艇就跑了。 不断有枪声从他的身后响起，梁昊憋着一股劲儿驾驶快艇远去。 而岸上，追逐他而来的队长带着队员们看着那艘快艇远去，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来。 女队员开口说：“我还真怕自己演的不好呢。” 队长伸长了胳膊将她搂住，笑了笑：“你一向演技一流，从我认识你开始就假装温婉可人，一演就是十几年。” “那你喜不喜欢啊？” “我比较喜欢你不演的样子。” 他们的身后站着另一个队员，叹了一口气说：“也就你俩能那么淡定。从刚才我就担心万一他真的抢走了凯拉的枪顺带请你们一人吃几颗子弹，就假戏真做了。” “我们夫妻俩，有默契得很。”女队员转过头笑了笑。 这时候的林教练，找到了把步枪扔在一边抱着膝盖躲在一块低凹山石后面的安澜。 年轻人的脸埋在手臂里，肩膀还在颤抖着。 “就第一次狩猎来说，你算是我带的学生里面表现最好的那个。”林教练在安澜的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巧克力，在安澜的脑袋边戳了戳。 安澜毫不客气地把那条巧克力掀到了一边。 林教练并不生气，只是侧着脸看着他：“你有着别人没有的天赋，难道你就甘心做个普通人，平淡无趣地度过一生吗？你就不想手握更大的权利，左右那些支配最多社会资源的优质alpha家族吗？” “你真的给我选择的权利吗？”安澜闷闷地问。 “当然给你。” “那我选择平庸。” 安澜的话音刚落下，林教练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来。对上林教练目光的那一刻，安澜愣住了，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冷酷地审视着安澜。 “选择平庸，和选择毁灭没有什么两样。我不如问你一个更明晰的问题，你愿意选择活着，还是选择死掉？” 安澜被他掐得根本无法呼吸，脸都跟着涨了起来。 我会死吗？ 我会死在这里吗？ 安澜忽然无比怀念雨夜里的顾砺羽，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匍匐在黑夜中的姿态，他的呼吸，他的味道，他将他压进怀里的力量。 那么现在呢……顾砺羽在哪里？ 安澜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多软弱，顾砺羽真的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可是，他不能松了这口气，他必须演下去，否则顾砺羽潜入这样一个危险环境的努力就白费了。 安澜用口型告诉林教练，他选择“活着”。 林教练这才松开了手：“既然选择活着，就把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全部扔掉。孩子，等你习惯了那把枪的存在，你就会发现在瞄准镜里看顾砺羽，才是最有味道的。” 林教练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他身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奔跑时候的呼吸声。 “喂？你们找到梁昊了吗？” “……梁昊跑了！梁昊跑了！” “什么？你们再说一遍！梁昊怎么跑了？”林教练的表情变了。 “他正好碰上运送补给的车，他抢了车……开车去了码头……还把快艇也抢走了……” “抢了快艇？你们这群废物！” 紧接着快艇的水声和马达声传来。 “我们正在追梁昊！他说他要去报仇！他要杀了你心里的那个人！” 林教练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两声：“他要想杀了我心里的人那就该回过头来杀我。” “他说那个人就是我们的大老板！他说他看过你藏着的东西！那个人是顾……” 那个名字还没有说完，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对讲机那边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喂？喂！”林教练的脸色煞白。 他立刻转身，一把将安澜拽了起来：“小子，我没时间跟你玩游戏了。给我老实一点！” 第96章 (^^) 安澜愣在那里, 因为他清楚地从林教练的对讲机里听到了爆炸声。 到底怎么回事？是哪里发生了爆炸？ 顾砺羽呢？对讲机里的人说他们在追逐梁昊，是梁昊的快艇爆炸了吗？ 安澜的耳朵里是一阵一阵的嗡鸣声，脑子也被那场根本没发生在面前的爆炸震得发懵。 林教练将安澜拽上了一辆来接他们的车, 回到了岛上的营地。 “我要马上打电话回去！”林教练看起来非常紧张，他把安澜锁进了房间里, 然后找出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这座岛上没有信号, 目的就是为了隔绝外部的通信，避免在岛上的人发送信号出去, 导致“伊甸园”的试验场被发现。 他如果想要联系上什么人, 就必须去到有信号的地方。 “我们所有人必须马上撤离。”林教练打开对讲机, 对负责装备和物资的小队说。 梁昊已经离开，这个岛已经不再安全了。 “收到。” “所有资料全部毁掉，所有装备全部带走。还有那个安澜……”林教练眯起了眼睛。 “需要把他解决掉吗？” “解决掉他？他可是我们的保命符。等恢复了通信, 我会通知blue pearl把他带走。” “收到。” 被关在房间里的安澜心绪难平，他还是在不断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砺羽的计策又到底是什么。 他低下头来, 手掌覆盖在枕头上，顾砺羽在下着暴雨的夜晚在一个黑暗的山洞里等待着他, 顾砺羽是怎么确定他会路过那个山洞？这个岛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植被茂盛山石嶙峋, 就算大致方向是对的，也不代表他一定会经过那个山洞……除非把他扔进考场的人特地将他送到了那个山洞的附近。 如果是这样…… 安澜眯起了眼睛，思维不断回溯。 这个岛既然顾砺羽都能混上来，为什么不通知警察来把它整个端掉呢？就算退一万步, 是为了从岛上获取关于“伊甸园”的信息，那么顾砺羽又怎么保证自己在这个岛上不被发现？ 这个岛上有很多被雇佣兵, 他们都戴着面罩，身份识别全靠代号。就算顾砺羽能假装雇佣兵，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个都发现不了顾砺羽？ 而且进入这间房间需要密码，比如林教练就有密码，难道顾砺羽也有密码进这个房间吗？那房间密码也太好破解了吧？走廊上都是监控，顾砺羽平白无故进入房间留下他的头发，又怎么可能不被监控室发现？ 除非枕头里的头发早就准备好了，是装备处的人送进来的。 种种矛盾和可能性在脑子里汇集起来，安澜不断想着一切细节。 把他带来的那个直升机上有三个人，两个男性和一个女性。 那个女性的身型……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眼熟…… 这时候，门忽然又开了，是焦云。 她一把拽过了安澜，说了声：“别拖拉！现在马上走！” 外面是一整队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他们带着安澜迅速登上了快艇。 安澜回过头，看着快艇马达掀起的水花，还有那座岛越来越远，心里面那个离谱的猜测还在徘徊。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起，岛上一切关于“伊甸园”的痕迹就都被抹掉了。 安澜观察着快艇上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身型都很陌生，除了焦云，他一个都不认识。 顾砺羽到底在哪里？他不会还在岛上吧？ 不不不，如果说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是真的，顾砺羽现在应该跟他们在一起。也许是在其他的快艇上，不然就会被林教练给发现了。 他们的快艇行驶了很久，安澜的脸都快要被海风吹到快干裂的时候，终于有了信号。 林教练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但是那个号码却无人接听。 “快点接电话……快点接电话啊！” 林教练呼出一口气来，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女性。 “韩秘书吗？麻烦你找一下顾先生，我有急事……行，快一点，我等着！” 不远处的安澜听到这个电话，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林教练在梁昊逃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顾先生”，所以……“伊甸园”的幕后主使真的是顾家的人！ 安澜的心跳越来越沉，手心里也全是汗水。 直到电话那端又有声音响起。 “喂，请问是谁找顾先生？” 安澜愣在了那里，因为这个声音是……顾青川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顾青川？不是分析过当年“云霜基金”土崩瓦解的时候，顾青川还是个小学生吗？难道是顾青川的父亲？他们父子都有问题？ “你不是我要找的顾先生。”林教练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要找我的小叔叔顾云逸吧？他现在有很重要的客人在这里，我让他晚一点打给你行吗？” “好吧，请他见完客人之后，立刻回电话给我。” 听到这里，安澜的心里百转千回。 还好不是青川大哥！ 但是……但是为什么会是小叔叔顾云逸？那么温润的年轻画家顾云逸？ 而此刻的顾青川微笑着把手机放下，转过头来看向顾云逸的方向。 顾云逸正在和画廊的负责人聊着天。 林教练的眉头皱得很紧，不断地看着手机，等待着对方回电。 直到不远处，另一艘游轮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blue pearl。 这艘游轮一直处于航行之中，如果它就是“伊甸园”真正的本部，就怪不得外人一直找不到它了！ 所有人都上了那艘游轮，他们都上了甲板，而游轮的负责人带着一队船员打扮的雇佣兵上来，目的是检查他们的身份。 “林教练，我听说你不是去参加什么训练营吗？怎么会忽然联系我们？”负责人说。 林教练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训练营？不是你们说有一个新的试验场，让我好好培养新人吗？” “新的试验场？哪里的试验场？”负责人问。 林教练愣住了，“不是你们派人送我过去的吗？” “我们……什么时候派人过去了？” 林教练倒吸一口一口气，回忆起了自己去那个岛的前后。 自己本来是要去参加一个射击训练营，却在去飞机场的路上被“绑走”，但是带走他的人身上青一色的装备都是“伊甸园”的雇佣兵标配，连代号都没有问题，他们只传递给林教练一个信息，那就是要他去训练一个新人。 一开始林教练心中满是怀疑，但他不能贸然去打大老板的电话，只能先去看看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又或者是训练谁。 当他看到岛上的营地，以及人员和装备，他就放下了三份戒心，因为这确实是“伊甸园”试验场的标配。 接着，梁昊和安澜都被送了过来，林教练拆开了装有任务的信封，信封上是“伊甸园”的蜡封，里面写的是要培养安澜。 那一刻，林教练心中所有的疑虑都被打消了。 安澜可是被顾砺羽捧在手心里的人，就连许星然和肖宸都把他看得很重要。剥离安澜的人性，把他变成和梁昊一样的工具，这对于顾家是多么致命的打击啊。 林教练觉得这一步走得实在是太妙了。而且还把梁昊送来给安澜当陪练，这不就是大老板一贯的手笔吗？ 可是这样一想，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跟大老板直接联系过。 一开始，他是觉得安澜实在太特别了，自己如果跟大老板联系确定任务目标，万一被一直追踪“伊甸园”的警方发现了，那么一切就白费了。而且，无论是警方还是顾家，怎么可能会让安澜这张白纸被“教坏”呢？ 这张纸一旦被染黑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游轮的负责人上前一步，“所有人确认身份，核对你们的名牌信息和生物信息。” 林教练看着这些跟随自己上了游轮的雇佣兵，忽然又了一种危险的预感。 他快步走向安澜，正要把安澜拽到自己的身边，安澜却想要甩开他。 “别碰我！” “你想死么？” 林教练正要去掐安澜的脖子，有人一把将安澜拉到了身后，齐刷刷的枪抬了起来，其中一把就抵住了林教练的脑袋。 “别乱动，不然我崩了他。”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十几艘快艇破浪而来。 游轮上的雇佣兵们纷纷冲了出来，将甲板上的林教练等人团团围住。 而安澜被一个人护在身后，闻到了对方后颈上的气味。 是顾砺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警方的卧底吗？”林教练厉声问。 “啧啧，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真是让人好难过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林教练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诧异地看着对方，念出了那个名字：“顾云礼！” 而这个名字也让“伊甸园”的负责人朝着顾云礼的方向开枪，就在他举枪的同时，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准确地将他的枪打掉了。 第97章 我是你干爹 其他试图反抗的雇佣兵都被狙击手拿下了。 特警队登上了甲板, 将这艘游轮的负责人压制住，用他来打开了游轮的内舱。 顾砺羽一把拽过安澜，说了声：“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了。跟我走。” 扔下绳梯, 顾砺羽示意安澜从绳梯上爬下去，下面有特警的快艇正在等他们。 “顾叔叔他们也要跟着进去吗？” “肖宸在里面, 他要亲自把肖宸带出来。自己捅出的篓子自己补上, 这是他该做的。” 游轮内部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武装也不确定, 确实不适合安澜和顾砺羽继续深入了。他们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 进去了还要被其他特警保护, 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所以还是待在快艇上比较安全。 安澜爬了下去，被两名特警接住, 顾砺羽也跳了下来。快艇载着他们这些非战斗人员驶出一段距离。 “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没看到肖宸平安归来，安澜始终觉得不安心。 “我们就在这里接应他们。这个行动太大，万一出现纰漏, 我们好第一时间联系援兵。”顾砺羽回答。 除了他们俩，另一个戴着头套的女性雇佣兵也跟着下到了快艇上。 “是你！我记得你！”安澜指着她, 激动到声音都发颤, “你的队长叫你凯拉！” “哦？眼力还不错啊。”名叫凯拉的女雇佣兵坐了下来，懒洋洋地将双手搭在快艇的船舷上。 “所以你是……警方的卧底吗？”安澜又问。 “再猜猜？”凯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罐可乐, 单手打开了易拉罐，递给了安澜。 安澜看着那罐可乐不说话，倒是顾砺羽接过了可乐，说了句：“别逗他了。” “我没逗他, 这孩子很聪明，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只是……他不敢相信罢了。”凯拉本来想要摸一下安澜的刘海, 却被顾砺羽给挡开了，只能委屈地说了句，“小气。” “你是……你是宋阿姨吗？”安澜小声问。 “哦——哪个宋阿姨啊？”凯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宋可斓，顾砺羽的妈妈。”安澜觉得这个猜测很大胆，但是又觉得如果自己猜对了，那么一切就有了解释。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顾砺羽的妈妈？” “身型像。” “就因为身型像？” “感觉也像。”安澜回答。 对方笑出声来：“宋可斓？你确定？” “虽然您平日里看起来优雅温柔，但这只是您的社会形象吧？如果没有见过顾叔叔，我可能会觉得您这样美丽温柔的omega和顾叔叔是最般配的。可是仔细想想……又不大对劲了。美丽温柔的omega这世上有太多了，顾叔叔会保护并且尊重这样的omega，可是他并不喜欢温室里的玉兰花。” “嗯……大家都习惯我美丽温柔的样子，但是顾云礼他喜欢野一点的女人。” 宋可斓将头套摘了下来，为了这一次的计划，她把自己的长发都剪掉了，原本优雅的五官竟然有了几分利落飒爽的气质。 安澜睁大了眼睛，正好一个海浪涌来，安澜没有站稳，直接趴进了宋可斓的怀里。 这一回顾砺羽想捞却没来及捞住，宋可斓一点都不客气地抱住了安澜，靠在安澜的耳边轻声问：“阿姨身上有没有小羽的味道啊？” 话音刚落，顾砺羽就一把将安澜拽了过来：“妈，你这样很无聊！” 宋可斓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安澜，你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在问之前，不如先说说你的想法。” 宋可斓会这么说，就代表果然从自己被“伊甸园”的直升机带走就是顾云礼和宋可斓做出的局。 不对，从更早开始，顾云礼和宋可斓就在谋划这个局了。 “我所有的猜想都有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我接受训练的那个岛由始至终都不属于‘伊甸园’，而是属于顾叔叔的。你们玩了一出‘偷天换日’。” 安澜看着宋可斓的眼睛说。 宋可斓微微一怔，她知道以安澜的敏锐一定会发现这个是给林教练的陷阱，但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能把计划的核心给猜出来。 “怎么个‘偷天换日’法？”宋可斓问。 “这就要从您和顾叔叔的消失说起。您以慈善家的身份，以环境保护的名义买下或者租下一个岛是很正常的。您假装被‘伊甸园’绑架，将‘伊甸园’推向社交平台引起公众的注意，为的就是让‘伊甸园’的联络不再像从前那么频繁。顾叔叔利用我和顾砺羽的那次探访逃离alpha管理委员会的掌控，就是去组织人员，布置好那座会被当作‘试验场’的小岛。整座岛上，除了林教练和梁昊，外加几个你们从‘伊甸园’挖过来的人，根本就没有‘伊甸园’的人了，对吧？” 宋可斓鼓起掌来：“非常好。那就算我们引林教练入了陷阱，又如何让他暴露了blue pearl呢？” “梁昊就是那个导火索，而我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柴。你们故意让林教练以为‘伊甸园’看上了我，要将我培养成killer。梁昊之前有肩伤，是因为golden apple才有了现在的巅峰状态。但或早或晚，他一定会被药效反噬，失去价值。这一点是梁昊心里的定时炸弹，林教练也很清楚这点。而我，因为顾砺羽的信息素引导，很可能会分化为优质alpha，我比梁昊更有价值，林教练也更看好我。所以当我和梁昊pk，梁昊又被我击中，他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宋可斓的眼底是对安澜毫不掩饰的欣赏，“都被你给猜中了呢。” “接下来，你们故意放梁昊逃走，让林教练误以为梁昊困兽之斗要对‘伊甸园’进行报复。在‘伊甸园’这么多的成员里，林教练可能是少数知道‘伊甸园’幕后老板的核心成员。你们猜测这个幕后老板是顾家的人，就故意造成梁昊已经猜到幕后老板身份的假象。他上了岸，就一定会去报复。所以林教练一方面让岛上的人紧急撤离，另一方面联系‘bulu pearl’来接我走。这样你们不但找到了‘伊甸园’真正的试验场，又能通过林教练找到‘伊甸园’的幕后老板。” 宋可斓点了点头，“都猜中了。林怀恩但凡有你一半的智商，也不至于掉进我们的陷阱。” “不，是你们的这个陷阱一般人都做不出来，得有非常强大的‘钞能力’才行。” 把一整座岛屿在短时间内布置成“伊甸园”的试验场，这笔花费非常巨大。再加上一般的特警肯定假装不了雇佣兵，所以顾云礼多半是请了真正的雇佣兵来演戏。 宋可斓又说他们挖了一些“伊甸园”的人，这些人估计是顾云礼和许重霜这些年累积下来绝对靠得住的人脉，还有大量的武器，装备。能短时间内全部调动到位，顾云礼除了肯花钱之外，他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为了不让这出大戏露馅，他不惜亲自下场演戏，时刻监督各种状况，也是为了保证安澜的安全。 “阿姨，你现在不担心吗？那艘游轮里肯定有非常强大的武装力量。顾叔叔深入其中，很危险。”安澜提醒道。 “小朋友是在报复我让你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天吗？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啊，你是小羽的心头肉，那就是我们全家的宝贝，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受伤？就好比你跟梁昊对战，梁昊身上唯一的子弹就是空包弹啊。我们还特地安排了小羽保护你，所以就不要生叔叔阿姨的气了。” “我没生气。”安澜看向一旁的顾砺羽，“我就想知道，顾砺羽在我的枕头里留下一根头发，这种操作是谁想出来的？” “哦？这个……”宋可斓挠了挠脸颊，看向顾砺羽。 顾砺羽毫不客气地指向宋可斓：“她想出来的。” “我就说啊！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找机会接近我，留一根头发算怎么回事啊？”安澜做出生气的样子。 被人算计了这么大一圈，他是真的很生气。 他心惊胆战，晚上做着噩梦，但实际上一切早就被顾氏夫妇给安排好了！ 这些天的辗转难眠和噩梦都白做了！ 蓦地，嘴角被吻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是那种柔软的触感瞬间直达心底，安澜的耳边响起顾砺羽的声音。 “别生气了。我也一直在担心你。” 海风将顾砺羽的声音吹进耳朵里，安澜意识到当自己睡不着的时候，顾砺羽肯定也睡不着。当安澜被林怀恩逼迫的时候，顾砺羽肯定很心疼。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不能去帮他，他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宋可斓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的儿子一向很内敛，不怎么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但是刚才竟然亲了安澜？ “我们现在还是多关心顾叔叔他们吧。”安澜看向远处的那艘游轮。 此时的特警队已经突入了游轮的内部。 意识到游轮被入侵的科研部门正在毁掉他们的实验资料，但是他们却怎么也无法启动销毁程序，原因在于他们的系统已经被入侵了。 顾云礼端着枪，和一队特警一起进入了“伊甸园”的训练场，擂台上的肖宸正挨了对手一拳，鼻青脸肿地向后倒在地上。他的对手还要向前，忽然之间整个训练场停电了！ “草……”肖宸抓住了机会迅速起身，一脚把自己的对手踹飞。 就在所有人等待着来电，训练场里的雇佣兵警觉着齐刷刷把枪端了起来，但是却被戴着夜视镜的特警队抢先制服。 肖宸意识到这个该死的“伊甸园”恐怕要被一锅端了，他立刻卧倒。 特警队突入其中，制服了其他反抗分子。 肖宸被人一把拎了起来，耳边响起调侃的声音。 “小伙子被打成这样也很帅啊。” 肖宸毫不客气地反问对方：“大叔？您哪位啊？” “我是你干爹。” “滚！” 话音刚落，肖宸就被对方扛上了肩膀。 “走咯。” “放老子下来！你老几啊！” “我在家里是老大。”顾云礼回答。 肖宸就这样被顾云礼扛出了游轮的内舱，一边走，肖宸的鼻血还在往地上滴。 “这位……这位老大你赶紧放我下来……我咳咳……快被自己的鼻血给呛死了！” 顾云礼这才把肖宸给放了下来，肖宸仔仔细细看了对方好几遍，忽然开口说：“我认识你！你是……你是顾砺羽的神经病老爸！” 顾云礼的眉毛挑了一下，“你说我是顾砺羽的什么？” 肖宸一看对方身上穿着防弹衣，单手端着枪，忽然之间就怂了：“啧，叔叔基因真好，把顾砺羽生得老帅了。” “走吧，臭小子。这里很危险，我们赶紧离开。”顾云礼单手扣住肖宸的后颈，拎着他快步走出去。” 肖宸哪里都疼，这些日子在游轮上他没有少挨揍，身上的骨头也是刚好了又被打断了。 游轮上的警报声响起，估计“伊甸园”要做困兽之斗了。很多通道的门都落了下来，头顶的通风口释放出一种麻醉气体。 “还好早有准备。”顾云礼拿出一个面罩戴上。 肖宸看傻了眼：“叔，我挺沉的，给我一个面罩呗？” “啧，刚才不还自称老子吗？”顾云礼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面罩摁在肖宸的脸上。 他们走到了一个封闭的通道前，肖宸刚想说“出不去了”，顾云礼三两下把炸药放上，“轰隆”一下就把门炸开了，肖宸傻了眼。 “叔，你可真不客气啊？” 第98章 (^^) “我不炸, ‘伊甸园’的人自己也会炸。” 等到顾云礼带着肖宸来到船舷上，顺着绳梯下去的时候，就听见游轮内部传来了爆炸声。 “你看, 我说什么？他们炸了引擎，没多久这艘船就会沉了。如果不想被卷进去, 我们就得马上走。” 两人离开不远就迅速跳下了快艇。 此时的特警队已经拷走了“伊甸园”的核心资料, 正要把“伊甸园”的人押出来。 “动作快快快！” “顽固反抗的就在这里跟这艘破船共沉沦！”洪队长高声呼喊着。 林怀恩被两名特警押着往外冲，就在路过一个转弯的时候, 他忽然挣脱了压制, 撞开了其中一个特警, 甚至抢了对方的枪就往回跑。 又是一声爆炸传来，整艘游轮就想要被震上天一样。 洪队长把两名部下拽了回来，“别追了！他想死我们也不拦着！” 所有特警队员都回到了甲板上, 直升机来将他们带走。 就看到这座海上堡垒缓慢地被瓦解。 林怀恩冲进了武器库，顺手就取走了一把步枪。 “顾云礼……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你真以为你赢了吗？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他的脸上是疯狂的神色。 当他离开武器库，头顶上是警报的红色灯光不断闪过, 他路过研究室时瞥到整个研究室的门都是开着的，各种药剂正处于失温警报中。 林怀恩愣了一下, 嘴角缓慢勾起。 “也许让你感受一下从alpha变成omega的感觉……会更有意思！” 说完, 林怀恩冲了进去，对着储存药剂的玻璃门连开两枪, 然后将药剂取走了。 他背着枪迅速奔跑，船体正在倾斜，但是他却成功地冲上了甲板，把枪架好, 把药剂送进弹夹里，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来。 船体从中央折断, 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海面形成漩涡，所有快艇和直升机正在迅速远离。 林怀恩从瞄准镜里看到了带着肖宸离开的顾云礼，他时不时回头看向正在在沉没的游轮。 “好机会……” 林怀恩扣下了扳机，子弹携带着药剂在空气中急速穿梭。 顾云礼被击中了，向后倒下。 一旁的肖宸看傻了眼，扑了上去：“顾叔叔！你怎么了！” 顾云礼一把摁下了肖宸的脑袋：“鬼叫什么！他命中的是我的防弹衣！” 肖宸正要抬头，顾云礼却死死摁住了他，把对讲机给他：“赶紧通知其他人，游轮上有狙击手……叫他们别把脑袋露出来！” 顾云礼借助肖宸的遮挡，将身上的药剂取了下来，掰掉了针头，夹在手指间捂在自己的脖子上。 当肖宸错开的时候，林怀恩看到了一堆人围在顾云礼的身边帮他捂着脖子，林怀恩的嘴角高高扬起。 他命中了！他命中了！ 这恐怕就是他人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了！ 顾云礼，你不是优质alpha吗？那就感觉一下成为omega的“快乐”吧！ 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标记你！ 林怀恩本想收起瞄准镜的时候，却看到了更远方的一艘快艇。 快艇上的宋可斓正好回过头来，她身上还穿着雇佣兵的衣服。那一刻，林怀恩明白过来，不仅仅整座岛都是顾云礼的大手笔，他们夫妻俩还一起演戏耍弄他。 愤怒用上了心头。 能够拥有顾砺羽这样的儿子，你们很自豪吧？ 那就尝一下所有期待都落空的感觉吧！ 林怀恩所在的位置几乎与海面垂直，甲板上的一切物品都倾倒入大海之中。林怀恩调整了自己的位置，瞄准了顾砺羽的方向。 此时的宋可斓身上的对讲器响了，肖宸的声音传来。 “大家注意了——游轮上还有狙击手！所有人小心！游轮上还有狙击手！” 就在这个时候，安澜听到了空气中某种特别的声音，全身神经绷起，顾砺羽下意识就要扑倒安澜，他们距离游轮并没有很远，子弹仍然保持着极高的速度。 那一刻，安澜的视界清晰无比，他看到因为子弹高速掠过而扭曲的空气甚至于极速而来的弹头，一切就像本能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在顾砺羽扑倒他的同时，他紧紧抱住了顾砺羽的脑袋。 “唔……” 手臂上传来剧痛，安澜倒在了地上，宋可斓出于母亲的本能，快速挪动到了顾砺羽的那一侧。 这时候，甲板已经完全覆没，林怀恩终于被海水所吞噬。 顾砺羽爬了起来，看见安澜的胳膊上是一枚空了的针剂，里面的药剂已经完全被注入到了他的体内。顾砺羽二话不说，把针剂取了下来。 “安澜！安澜你怎么样！” 安澜看着自己的手臂，原本清晰无比的视野模糊了起来。 心脏像是被充了气，快要炸裂开来，紧接着就是沉重到让他难以呼吸的心跳。 他说不出话，无论多么用力地呼吸都没有用，肺部就像被关闭了一样。 身体正在发热，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获得了多余的能量在挣扎着要脱离身体的束缚。 “安澜！安澜！”顾砺羽看见安澜的眼睛没有焦距，才短短的半分钟而已他已经大量出汗，顾砺羽趴下来在安澜的胸口上，听见他快速而猛烈的心跳，这一切就像是当初在ktv的洗手间里的症状。 当顾砺羽趴下来的时候，他颈间的味道让安澜感觉到了一丝清凉，随着那股清新广达的味道，安澜的肺部好像恢复了一点功能，求生的本能让安澜一把扣住了顾砺羽的脖子，用力地在他的颈间嗅着。 “安澜！你怎么了！” 宋可斓把地上的针剂捡起来，看到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淡粉色的液体，微微转动角度，这液体又泛起金色的淡光。 “我们必须赶紧回去！通知救护车在岸上接应！安澜他中弹了！这肯定是‘伊甸园’某种影响分化的药剂！”宋可斓在对讲机里通知洪队长。 “没时间了！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一架直升机赶到了他们的上方，将安澜、顾砺羽还有宋可斓都接了上去，直升机迅速从海面掠过，赶往医院。 正在画展上的顾青川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能听见直升机螺旋翼转动的声音，还有海浪声，以及顾砺羽短促的呼吸声。 “大哥！安澜他出事了！他被注射了‘伊甸园’的药剂……” 顾青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云逸，向画展上某个保安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他就快步走到了一个安静的会客室里，把门关上。 “小羽，你不要着急，现在告诉我安澜到底出现了哪些症状？” “全身高热，出汗，无焦距，意识模糊……心率过快！” 顾砺羽想要给安澜系上安全带，但是安澜却只知道死死抱住顾砺羽，用力地嗅着他的脖子，仿佛得不到养分，贪婪到狠狠咬了下去，这股狠劲儿把整机的人都吓坏了。 宋可斓想要过来掐住安澜的两颊强迫他松开牙齿，但是顾砺羽却托着安澜的后脑，不让任何人碰他，只要安澜想要，把他的脖子咬断他也不在乎。 “他一直咬我……”顾砺羽咬着牙关说。 顾青川当机立断：“小羽，你马上释放信息素！他需要你的信息素！” 瞬间，整个直升机的机舱弥漫起浓厚的龙涎香。 深沉袅绕，又带着一种从万里海底深处涌出海面的珍重。 安澜的牙关松开，吸着顾砺羽的信息素，死死抱着他不肯松开。 “小羽，你们从海上回来要多久？”顾青川问。 “三个多小时。”顾砺羽回答。 “那瓶药剂是什么样的？”顾青川问。 “我爸爸那里有一瓶完整的样本。” 不到半分钟，顾青川的手机上就收到了顾云礼发来的照片，那是一种淡粉色的药剂。 顾青川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那间房间，来到了顾云逸的身后。 今天的顾云逸穿着一身复古的定制西装，看起来很有古典气质又十分优雅，胸口还别着一朵白玫瑰，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名门omega的视线。 “小叔叔，你刚才手机响了好多下，有人记着找你呢。”顾青川说。 “手机响了？”顾云逸转过身来，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没在身上。 “是啊。”顾青川说。 “我手机呢？”顾云逸微笑着问。 “那里。”顾青川指了指会客室。 顾云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顾青川就跟在他的身后，当他把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会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许重霜。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顾云逸的脸上有一点惊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许大哥，你很少来我的画展。今天怎么来了？” 顾云逸走了过去，侧身坐在许重霜面前的桌子上，手指刮过他耳鬓的一丝白发，“许大哥，你老了。” “因为活得太累了。”许重霜看向顾云逸，拿出手机来，屏幕上是一个针剂的照片，“这是什么？” 顾云逸的目光略微顿了一下，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药剂吧。” “什么药剂？”许重霜又问。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药剂？”顾云逸又看向站在门口的顾青川，“我的手机呢？你偷的吧？” 顾青川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 “blue pearl已经沉了。”许重霜说。 “哦？是我们家有人在那艘游轮上度假，还是许大哥的宝贝儿子在上面？” “里面的核心数据我们也拿到了。你的目标是增强你自己的信息素浓度，所以研究室里的样本有大量样本是属于你的。”许重霜说。 “我怎么知道我的信息素样本会在那里？”顾云逸回答。 “还有林怀恩，他也被捕了。” 听到那个名字，顾云逸的眼睛顿了一下，但随即又笑了：“林怀恩？不是小羽和你儿子的射击教练吗？他犯什么事儿被捕了？” “你知道梁昊吗？他反水了，要杀你。林怀恩为了警告你，今天打了好多个电话给你。甚至还让blue pearl的船长也联系了你，可惜你的手机不在你的手上。” 顾云逸接过了顾青川递过来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你也许会觉得证据不够充分，但是我再提醒你一下，程医生那么辛苦地为你做研究，他以为有一天所有的普通alpha都会有出路，但其实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你觉得会怎样？” “船都沉了，无论是谁用了这支药剂，都来不及了。”顾云逸摊了摊手，然后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是恶劣的笑意，“许大哥，是不是我哥用了这药剂？” “这药剂的作用是什么？”许重霜再次问他。 顾云逸凑到了许重霜的耳边，轻声问：“你跟我的云礼哥哥从小一起玩到大，那你有没有想过标记他？哪怕一瞬间？” 许重霜诧异地看向顾云逸：“你在胡说什么？” “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想过。我跟你不一样，小时候你老到我们家来找我哥，每次我哥都想甩掉我，嫌我麻烦，不过你都会带着我，特别有耐心。” “那就告诉我这瓶药剂的作用到底是什么？”许重霜压低了声音。 “那个药剂啊……如果用在许大哥的身上，你就会求我标记你。”顾云逸的眉梢挑起。 他其实和顾云礼长得并不相像。顾云礼的脸部轮廓更加硬朗，顾云逸看起来温润优雅，但仔细看他的眼角略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正经的肆意。 “那你会求谁标记你？”许重霜的话音落下，冷不丁一把将顾云逸摁在了桌子上，某种药剂被扎进了顾云逸的脖子里。 “你给我打了什么！”顾云逸捂着脖子，许重霜很大方地把药剂扔了过去。 上面没有任何说明，只能看到里面残留的液体泛着淡淡的粉色。 “你很快就会视觉模糊、发热、大量出汗、心率过速，如果再不说中和剂在哪里……你就会猝死。”许重霜用很冷淡的声音回答。 顾云逸摇晃了一下，但他没有林怀恩那么好骗：“你从哪儿搞来的？并不是你随便给我打一针维生素我都会上当的！” 许重霜很平静地回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blue pearl已经沉了。这当然是沉之前找到的样本。” 其实那针剂确实和安澜中枪的不是同一种，但确实三倍浓度的red apple，能让普通的beta分化为omega。用在顾云逸的身上，他顶多出现症状，但是他体内优质alpha的信息素会将这种分化剂代谢掉。 只要能让他发慌就行。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这么做……”顾云逸仍然警觉，但是那些症状确实开始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当然会。你小时候那么喜欢跟在我身后，应该知道我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会不择手段。”许重霜说。 顾云逸越来越热，他不断地扯开自己的衣服，许重霜的声音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就连许重霜的脸都模糊了起来。 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轰雷，顾云逸颤抖的厉害，他想要上前抓住许重霜，但是却扑倒在了地上。 “中和剂在哪里？”许重霜一动不动，只是低下头来看着他。 顾云逸狼狈至极，整个会客厅里弥散起顾家的龙涎香，但是却和顾云礼或者顾砺羽那种富有alpha倾略性的龙涎香不同，顾云逸的味道轻袅甚至还有几分妖娆。 守在门口的顾青川想要上前，许重霜却抬手示意他就站在那里别动。 顾云逸蜷了起来，拽住了许重霜的裤脚，手指拧了过去，整个裤脚都被拽进他的手心里。 “救我……救我……” 许重霜还是没有动，“中和剂在哪里？” “没有……没有中和剂……没有……”顾云逸难受得要命，他的脸贴向许重霜的脚踝，想要闻他的信息素。但是许重霜却极为吝啬，一点木质琥珀香都没有释放。 “如果没有中和剂，该怎么办？”许重霜又问。 “标记我……标记我……” 心率越来越快，顾云逸满头的头发都湿透了。 “如果我不标记你呢？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我标记你？外面那么多alpha，并不是非我不可吧？” 许重霜正要起身，却被顾云逸扣住了脚踝。 “他们不可以……他们不是优质alpha……他们的aplus浓度不够……” 这时候，许重霜的手机响起，是儿子许星然的电话。 “星然，你那边怎样了？” 许星然脸色沉重地走在一条冰冷的走廊里，他的身后是被带回牢房的程涣。 “我把那个药剂的照片拿给程涣看过了。根据他的经验，这很可能是‘伊甸园’一直在研发的一种……高风险药物，它能把优质alpha转化为omega。但是程涣被捕之前，这种药物根本没有成功。所以如果已经被研发出来了……也很可能没有相应的中和剂。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因为效果太强烈，和最初被用在安澜身上三倍浓度的red apple一样，会导致心率过速。” 许重霜的手指下意识收拢，他的眼睛颤动了起来。 “怎么急救？”许重霜问。 “当转化反应已经开始……就相当于普通omega汛期……需要其他优质alpha的信息素作为安抚剂。最有效的就是标记行为。”许星然站在那里，扣着手机的手指在颤抖。 “他们飞回来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就算派医疗队带着提纯的alpha信息素去接应，也需要一个半小时，那样的话……安澜很可能已经……”许重霜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我知道。没必要舍近求远，顾砺羽不是就在他的身边吗？”许星然说。 “那我来打电话通知他们。” “不，我来吧。” 许星然说完，就拨通电话联系了直升机。 “顾砺羽，你听着，要救安澜的话你现在必须标记他。” 顾砺羽抱着安澜，青竹的香味已经和龙涎香融合在一起，在机舱里蔓延开来，这种味道浓烈，龙涎香试图覆盖青竹的味道，占有欲和倾略性愈发的明显。 这一次出任务的大多都是alpha，信息素让直升机驾驶员都快要缺氧。 宋可斓赶紧把两侧舱门打开，海风席卷而入，将信息素带走，但又有源源不断的信息素被释放出来。 “许星然的电话。”宋可斓把手机递过去。 顾砺羽咬着牙，紧紧皱着眉头，这一切不只是安澜在饱受折磨，要知道安澜此刻释放的信息素毫无避讳地吸引着他，拖拽着他，要把他推入执念的深渊。 他多想把怀里的人揉碎了塞进自己的骨肉血脉里，那种空虚根本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填补。 “顾砺羽你听好了，如果要救安澜，你必须尽快标记他。” 许星然的声音穿透了一切杂音传入顾砺羽的耳中。 “如果我的aplus再次进入他的体内，会让他的分化前功尽弃……”顾砺羽咬着牙说。 “你听好了，这种药剂它不仅仅能让beta分化为omega，甚至可能让优质alpha也分化为omega……这种药剂的副作用就是如果没有在分化的时候得到高浓度的aplus作为安抚剂，就会心率过速导致死亡。顾砺羽……你听着，你要相信安澜，无论是成为alpha还是omega，他都会一直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安澜。答应我，一定要让他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许星然的声音极有力度。 顾砺羽刚低下头来想要问安澜什么，但是失去理智的安澜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毫无节制的吻，他在拼命地摄取顾砺羽口腔里的aplus，用力地到顾砺羽不得不前倾，甚至双手抱住安澜的后背，否则没有系安全带的安澜很可能就要飞出去了。 顾砺羽好不容易拽开了安澜，将他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眼泪流了出来，他用尽了力气说：“安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们来不及去医院了，你以后可能做不了alpha了……” 他本来以为安澜早就意识模糊了，但是安澜原本抱住顾砺羽的手却在顾砺羽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就像在哄着顾砺羽一样。 顾砺羽愣住了，眼底的泪水更加汹涌地飞了出来。 他侧过脸，在安澜的后颈上虔诚而郑重地吻了一下，张开了嘴，咬了下去。 热得仿佛要把血管都烧着的血液里涌入了一阵又一阵的清凉，它们细若游丝却又不可抵挡地渗透进了安澜的体内，如同水蒸气一样的思维仿佛迎来了一阵通透冰凉的风，终于可以放纵自己不再攀升，爽快地掉落了下来。 顾砺羽用力地抱着安澜，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他的后颈上。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就算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也依然会保护你的。 安澜扣住顾砺羽的手缓慢地垂落下去，身体像是骤然被抽空了力气，完全依靠顾砺羽的手臂抱紧他。当他被顾砺羽抱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仿佛做了什么极大的错事一样。 当顾砺羽把安澜揽回来的那一瞬，安澜终于安心地呼出了一口气，拽住了顾砺羽的领口，毫无戒备也毫无恨意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当他们飞抵医院的楼顶，医护人员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云礼把那支粉色的药剂样本交给了顾青川：“就这仅有的一支，弄丢了就没有样本了。” “我知道！我这就带它回研究室进行分析……希望……希望还能帮到安澜！”顾青川立刻带着样本赶回研究室。 而此刻在画展的会客室里，许重霜端坐着看着痛苦不已的顾云逸，眼底的泪水掉下来。 “你以前很疼我的……救我啊……”顾云逸的力气几乎要把许重霜的脚踝捏碎。 “那你告诉我……小冉当年本来被转化为beta，她的腺体癌症就能缓解。那个药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所以研发才会延迟？”许重霜的目光极为严厉的落了下来，震得顾云逸全身颤抖。 “说啊！”许重霜咆哮了出来。 顾云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许重霜，停顿了两三秒之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江小冉……江小冉……你现在看起来就像自己多爱她一样……你们是联姻而已……她搞不好还没有我了解你呢……哈哈哈……就因为她是omega吗？哈？” 许重霜闭上了眼睛，顾云逸已经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毫不犹豫地踹开了顾云逸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许重霜……你不能这么走……你不能这样走……” 许重霜站在门口却没有回头：“你放心，你体内的只是三倍浓度的red apple。你好歹是个alpha，几个小时就应该能代谢了。” 说完，许重霜就走了出去。 门外是前来逮捕顾云逸的警察。 许重霜一边向前走，眼睛一边红了起来，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儿子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爸，安澜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许重霜听着儿子的声音，良久才开口道：“我好想你。” “爸？你想我？”许星然显然有点懵。 “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许重霜走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隔间的门，眼泪落了下来。 许星然停下了脚步，听见了电话那头压抑的声音，他忽然明白许重霜所说的“我真的好想你”指的是许星然的妈妈江小冉。 许星然呼出一口气来说：“我妈说过，嫁给你不是她选的，娶她也不是你的本意。本来以为过几年会跟你离婚，连台词她都想好了……但是没想到，嫁给你之后的时光是她所有快乐的总和。我觉得，她也一定很想你……想着重来一遍还要嫁给你。不然……就没有我了。” 许重霜靠在隔间的门上，一边流着泪，又一边笑着。 “伊甸园”这个组织被彻底瓦解的消息上了社交平台的头条，那种撤下来又会升上去，撤回下来再次升上去，一路从热搜变成爆搜。 当满世界的人都在刷相关消息的时候，在一间特护病房里，安澜正躺着，顾砺羽就坐在他的床边，扣着他的手，等待着他醒来。 门外的走廊上，顾云礼正看着一本书，旁边的宋可斓一脸担忧地望着病房门口。 “安澜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顾云礼就像没事儿人一样把书翻到下一页，凉飕飕地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不要装温柔了啊。我又不嫌弃你豪放不羁脑洞裂。” “你有意思吗？你这样揭穿我有意思吗？我还不是担心我们儿子会伤心吗？万一安澜醒过来跟小羽冷战呢？人家本来是会分化成一个玉树临风帅气十足的alpha，结果被我们家连累了，一转眼又要分化成omega了！放谁身上不膈应啊？放谁身上还能继续谈恋爱啊？”宋可斓的眉头皱了起来，撑着下巴，隐隐有炸毛的趋势。 “那你怎么就知道安澜要是真的分化成了omega，就不是个玉树临风帅气逼人的omega呢？”顾云礼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给宋可斓顺毛。 “啊？” “知子莫若父，我们儿子就好‘玉树临风帅气逼人’那一口的。”顾云礼说。 “……你抱过他吗？你跟他聊过天吗？你知道他喜欢麦当劳还是肯德基吗？你……” “他喜欢肯德基。”顾云礼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安澜喜欢肯德基啊。我看到那孩子资料上写着，一周起码吃三顿肯德基。” 顾云礼的回答让宋可斓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怼回去。 病床上的安澜眉心皱了皱，手指微微一动，守在一旁的顾砺羽就惊醒了过来，立刻去把医生叫来了。 接着就是一堆主治医生一会儿查这个一会儿看那个，眼见着又抽了安澜两大管血，这么多人晃来晃去的，安澜的脑袋又开始嗡嗡嗡地响了。 安澜的爸妈还有姐姐安源来了。是许星然接他们过来的，在路上许星然就已经把安澜这段时间的经历跟他们讲了，听得安澜的爸妈胆战心惊，新闻他们也看过了，那“伊甸园”是多么可怕的组织啊，他们的儿子这段时间竟然被“伊甸园”给抓去了！想到这里，安澜的爸妈再看到儿子的时候，抖得厉害，眼泪是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当安澜的妈妈扑上来的时候，安澜切身体会到了自己得了绝症，挂了。 姐姐安源站在一边看着安澜，抹着眼泪。 “姐……姐你救救我……我还没死呢……” “没死也受着！你这臭小子是要把全家都吓死呢！” 当安澜的家人到了，顾砺羽本来扣着安澜的手立刻松开了，安澜下意识抓了一下，但是顾砺羽收得太快，安澜没有拉住，明明家里人都来了，安澜的心头却像是空了一大块。 主治医生要向安澜的家人解释他目前的情况，坐在走廊上的顾云礼放下了看了很久的书，拍了拍宋可斓的后背：“走了。陪着去。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的责任很大。” “唉，是啊。一万句对不起都没用……”宋可斓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顾云礼和宋可斓来到了安澜爸妈的身边，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安澜的爸妈不知所措了，倒是顾云礼夫妇像是老朋友一样陪着他们去见主治团队，又是抱歉没有保护好安澜，让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事的安澜爸妈安心了不少。 安澜侧过脸来，看向床边，本来一直坐着顾砺羽的地方被安源霸占了，她正在给安澜削苹果。 “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安源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你是期待谁坐在这儿呢？你姐姐我不够帅气养眼对吧？” 安澜良久地看着安源，她好像哭过了，眼睛肿肿的。 “是啊。” 安澜的回答让安源愣了一下，气头一下就上来了。 “你说什么？” “你本来就没有顾砺羽帅嘛。”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要变成omega了！你还觉得他帅？要不是他们顾家卷进‘伊甸园’的事件里，你会是个alpha好吗？你这辈子都……” “我这辈子就完了？是我变成了omega就不能去考大学了？还是不能参加射击比赛了？还是不会骑自行车了？还是我就不是个人了？”安澜慢悠悠地反问。 “你……你……alpha和omega就是不同的！你会被人欺负的，你要是再漂亮点会有坏人惦记你的！” 安澜的脖子上还很疼，但是身上已经恢复了，他在被子里翘上腿，脚踝抖了抖，一脸惆怅地说：“我当alpha的时候坏人也惦记我。被坏人惦记是不分alpha还是omega的。” “你真的……真的不在乎吗？你都当过alpha了，忽然变成omega落差这么大，你受得了？”安源本来要把苹果塞安澜嘴里，看他那个悠然自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啃哧啃哧自己把苹果给吃了。 “当alpha还是omega，这只是个性别问题。反正哪个性别都会被同一个人咬，就这么着吧。” “你是自暴自弃吗？”安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是自抱自泣～”安澜抱着自己露出悲哀的表情，“因为我姐削了苹果，一口都不给我吃～” “吃吃吃！噎死你！”安源直接把大半个苹果摁进安澜的嘴里。 “姐，能帮我个忙吗？”安澜拽了拽姐姐的衣角，“帮我把书包拿来吧？” “哦，你还知道你是学生啊！我还以为你是超人呢，每天跟恶势力作斗争保卫地球！” “帮我把书包拿来吧。”安澜又拽了一下。 安源不爽地把衣服扯了回来：“你还真当自己是omega了？撒娇在我这里不管用的。” “你放心，就算我真成了omega，等我未来姐夫欺负你了，我也一样打得他满地找牙。”安澜一副“哥们儿放心”的样子拍了拍安源的胳膊。 “哼！” “不过其他人哪里去了啊？怎么就剩下你和我了？” “你是想问我们爸妈？还是想问顾砺羽的爸妈？” “对啊，我们爸妈呢？”安澜好奇地问，他这才出事儿了，老妈没在身边哭泣，安澜还觉得不适应了。 “跟顾砺羽的爸妈商量彩礼呢。” “哈？”安澜被苹果呛到了，踹了安源一脚。 “听说他们家有人在研究所工作，正在分析那个信息素分化诱导剂。如果在你完成分化之前能研究出中和剂的话……至少你还能是个beta，回归以前的生活吧。但如果没研究出来……” “那我就是个被姐姐削的苹果呛死的omega。”安澜忧伤地转过身去了。 安源本来想敲他，但是看到他后颈上的纱布就敲不下去了。 等到安澜的爸妈从医生那里回来，整个病房忽然热闹了起来，各种嘘寒问暖，这里疼不疼那里冷不冷，还有老妈眼里含着的泪水，老爸结结巴巴的安慰。 “安澜……爸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别绝望，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也许下星期那个什么中和剂就被研究出来了。” “我没绝望啊。” 真正的绝望，是在那个岛上被林怀恩逼迫，在黑夜中淋着大雨，以为自己会跌入深渊里。 除了生死，真没什么大事儿了。 “没绝望就好……我们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且退一万步成了omega，那也能活得很精彩的嘛！” 安澜歪过脑袋不解地问：“爸，你是不是对omega有什么误解啊？我看小乔这个omega每天都活得挺精彩的。” “啊，没误解，没误解。” “爸，下季度的射击比赛记得给我报名啊。” “好，好，爸记得给你填表。” “妈，我想吃葱爆虾。” “你脖子上有伤，不能吃葱爆虾，上火……” “那墨鱼肉饼汤。” “好好好，墨鱼肉饼汤！我晚上就回去给你把墨鱼泡上。” 安源陪着妈妈回去准备饭菜，走之前安澜再次提醒：“姐，我的书包给我拿来哦。” “知道了，嘚吧嘚吧嘚吧，你书包里有宝贝啊？” “书中自有黄金屋，当然有宝贝了。” 等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安澜的爸爸也有点窘迫，就剩下安澜躺床上，手机也被没收了，说一直端着手机玩对他颈部伤口复原不好。 “爸，我们聊五毛钱的天呗？”安澜转过身来。 “你就跟你爸聊五毛钱的天？那怎么着也得聊五十块的吧？” “那就聊五十块的。爸，我会不会英年早逝啊？”安澜问。 “呸呸呸乌鸦嘴，怎么可能英年早逝！你除了这个信息素又乱了……没其他问题了……真的！那什么，顾砺羽的爸爸也保证了，就算那个研究室的中和剂没来及出来，你真的分化成了omega，顾家的研究室还会继续研究出让你回到alpha的药物的。” “额……这个分化来分化去的，不利于心理健康。”安澜又拽了拽老爸，小声问，“顾砺羽呢？怎么你们来了我就再没见到他了？” 安澜的爸爸愣了一下，低下头靠在儿子耳边说：“那小子其实一直都在门外站着呢。你姐姐一直给人家甩脸子看，人家哪里好意思进来？” 知道顾砺羽就在病房外面站着，安澜忽然不难过了，趴在床边用力嗅了嗅。 “你嗅什么呢？跟小狗儿似的。” “龙涎香，特高级。” “我没闻到啊。” “你闻不到正常。”安澜又趴回去。顾砺羽把信息素味道收得严实，一点儿都没闻到，气愤。 “儿子啊……虽然你在我和你妈面前表现得就像没事儿人，也知道你想的开。你觉得自己变成omega也没关系，那是因为你现在跟小顾谈恋爱呢。但你们年纪还小，随着你们长大，经历不同，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会变化，到那个时候也许你会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他了……你可能会后悔，也可能会想象自己如果是alpha会怎样，甚至怨恨之前经历过的一切。爸爸不担心你变成omega，爸爸只是不想有朝一日你活在后悔里，然后伤害自己又伤害身边的人。” 安澜的爸爸平日里总是对老妈唯命是从的怂样，安澜也是第一次听到爸爸说这样的话。 “老爸，也许有一天我不会喜欢顾砺羽了，就像你说的成长本身就是自我改变的过程，没什么会永远不变。但是至少有一点我还是确信的——顾砺羽不会让我心生怨恨。所以爸爸妈妈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了。” “也是……”安澜的爸爸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顾家挺不错的。小顾的爸爸看起来稳重靠得住，他妈妈又温柔又善良，他们说经历了这些事，在他们心里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老爸也活了这么久了，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客气，还是看得出来的。” “哦。”安澜低下眼睛，心想那老爸你火眼金睛怎么没看出来宋阿姨的“温柔端庄”女神范儿其实比卫生纸做的小船还假呢？ 过了没多久，老妈和安源就来送晚饭了，安源站在门口还停了一下，狠狠瞪了门外的顾砺羽一眼。 安澜的妈妈赶紧拽了女儿一把，小声问了句：“小顾要不要进来一起吃晚饭？” 顾砺羽大概是摇了头，安源把老妈拽了进去，还把安澜的书包扔给了他。 “喏，我看你能不能翻出黄金屋来。” 吃了晚饭，安澜的爸妈回去了，剩下安源陪在他的身边。 “姐，我想吃蛋挞。我看到医院外面好像有肯德基。” 安源冷笑了一下：“好啊，我给你叫外卖。” “不是，你怎么这么懒啊？你吃完了晚饭就坐在这里了，你出去遛遛可以少一两肉！” “我宁愿长肉。你就是等我走了，想把外面的野男人叫进来吧？” 安澜的脸瞬间红了：“谁……谁野男人啊？” “顾砺羽啊！”安源故意扬高了声音。 “那不是野男人，那是我正经男朋友，全校公开过的。”安澜一本正经地说，“而且你现在特别像童话故事里的……” 安澜还没说完，安源就狠狠瞪过来了。 “姐，给你一百块！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牌子的洗面奶吗？”安澜狗腿地从书包里找出一张百元大钞。 “一百不够。” “两百？”安澜又摸出一张来。 “哼哼，给你十分钟。不许软弱不许妥协不许……” “绝不倒贴。”安澜作出发誓的表情。 安源这才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样走出病房，朝着门外靠着的顾砺羽抬了抬下巴：“我有事儿出去一下，你进去看着他。” 安澜靠在床头等了许久，顾砺羽才走了进来。 还是白T恤和休闲裤，安澜都怀疑这家伙衣柜里除了校服和白T恤是不是没别的衣服了。 顾砺羽在安澜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低着头，等了良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我等得黄花菜都快凉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顾砺羽的喉咙动了动，没说话，看起来就像下雨天被人遗弃在纸箱子里耷拉着脑袋的拉布拉多。 “不是……应该有一些承诺之类的，比如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比如你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出轨？还有什么你家的家产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之类？”安澜搜索了半天才把狗血电视剧里的台词想出来，他就想逗逗顾砺羽。 “好。”顾砺羽回答。 安澜愣了一下，逗他的兴奋感少了大半。 “喂，顾砺羽，麻烦你看着我，这是对人最基本的礼貌。” 安澜从病床上爬了起来，盘腿坐着，伸手把顾砺羽的下巴勾过来，四目相对，安澜才发现顾砺羽的眼睛很红，像是熬夜熬了很多天，又像是狠狠哭过。 “你在内疚什么？”安澜轻声问，甚至带了点哄他的意味。 “你爸爸说的没有错，现在你跟我在一起，所以觉得变成omega也无所谓。但是有一天你会长大，你还会遇到其他人，他们也许会因为你是omega而看轻你，会因为你是omega而觉得你不能胜任某些事情。你会……当你受到越来越多的不公平的看法时，你会后悔为什么……” “为什么要挡住那颗子弹吗？关于这点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那是我的本能。 重复一千次一万次也好，只要那一刻我是喜欢你的，就一定会那么做。” 安澜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顾砺羽的眉心，他不知道这个大傻瓜在外面傻站了多久，顾砺羽一直都很看重安澜的分化，因为他一直不想安澜以为自己是他的附属品，生怕安澜感觉不到自己在顾砺羽的面前有独立的人格，顾砺羽追求的是单纯的爱慕而不是因为强弱而产生的妥协。 “诶，你还记得之前你给我的王签吗？你说只要我写在上面的要求，你都会为我做到。”安澜把自己的书包拎了过来，从书包的内层里摸出了那张王签。 安澜把顾砺羽的手拿过来，把它摁进了顾砺羽的手心里。 “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安澜很认真地说。 顾砺羽把那张王签打开，上面是安澜写的字：我好喜欢你。 最下面是顾砺羽签的自己的名字。 “这个是你的要求？”顾砺羽抬起眼来问。 “对，这个就是我的要求，让我一直都觉得‘好喜欢你’。” 顾砺羽的眼睛湿了，泛着水光，“这个算什么要求啊。” “这个不是最难的要求吗？我不是什么人都能‘好喜欢’的。如果成长是自我改变的过程，那你就要变得更好，外面有花花世界，你得多出类拔萃才能让我一直喜欢啊。而且你还得给我足够的信任，得相信我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像你一样出色，都能实现我自己的价值，不然每天满怀内疚的你，我也是不会喜欢的。” 顾砺羽缓慢地收拢自己的手指，把那张王签握住。 “顾砺羽，咱们虽然吃的盐还没有咱们爹妈吃的饭多……” “应该是咱们吃的饭没有咱们爹妈吃的盐多。”顾砺羽忽然开口校正。 安澜愣了一下，挥了挥手：“就是那个意思吧。我就是想说，假如我成功分化成了alpha，以后看到那些omega围你身边用信息素吸引你，我搞不好会很嫉妒。他们天天在群里叭叭地说好想被你标记哦，但我永远不可能真正被你标记，嫉妒让我质壁分离，然后天天跟你吵架，怪你当初怎么没让我就分化成omega呢？” 顾砺羽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脑海里想象着安澜因为嫉妒而质壁分离的场面。 “假如我继续当个beta，听着别人说你的信息素味道多好闻多稀有多奢侈多昂贵，可我这辈子都闻不到，我搞不好不只嫉妒omega，我连别的alpha都要嫉妒了。如果我再听说优质alpha是可以用信息素去勾引别的omega的，可我偏偏又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你说我是不是成天得怀疑你顶着一张禁欲的脸在外面狂放不羁？搞不好都绿了我一个足球队了，我还感受不到呢。” “我不会。”顾砺羽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说，无论是作为alpha还是beta，最终都是会有遗憾的。你和我的人生都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问题，这个问题可能我们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克服去适应。所以，真的分化成omega的话，又跟alpha或者beta有多大的区别呢？” 顾砺羽一把抱住了安澜。 “如果你不在乎的事情，那我也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这就对了嘛。”安澜笑着拍了拍顾砺羽的后背。 “如果你在乎别人的看法，那我就努力改变这个世界。” 安澜笑了，侧过脸在顾砺羽的耳朵上亲了一下：“这样的顾砺羽，我真的很喜欢。” 尾声 全国射击俱乐部冬季联赛决赛 安澜和顾砺羽走在去检录的路上，后面跟着肖宸、许星然还有叶云。 “说好了啊，赢了的那个请麻辣火锅。”肖宸说。 “我要是赢了，请你吃一个月麻辣火锅，外加免费的痔疮膏！”安澜转过身来，搭在肖宸的肩膀上。 走了没两步，他就被顾砺羽给拎回去了。 “虽然说联赛冠军高考有加分，我们可不会让你啊。”叶云笑着说。 “谁要你们让啊，我自己也能考上好大学。” “我怎么记得你上周月考掉了十几名，班主任都说要给你开小灶补课啊？”许星然好笑地说。 “下回月考我就考回来了。”安澜说。 “安澜，你这个是什么啊？”许星然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个折成心型的信纸。 “啊？这是什么？” “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许星然递给他，调侃着说，“该不会是顾砺羽怕自己赢了回去要跪搓衣板，所以提前写了悔过书吧？” “这不是顾砺羽写的。他不会折心。” 肖宸凑过去一看，拍了拍安澜的后背说：“我看不是顾砺羽要跪搓衣板了，估计是你要跪了。” “哈？” “你上回不是安慰了一个决赛失利的选手吗？还请人家吃糖了，我跟你讲那些小男孩儿最容易被这一套唬住。”肖宸正说着，安澜赶紧去捂他的嘴。 “你请谁吃糖了？”走在前面的顾砺羽停了下来。 安澜哽了一下：“没……没谁啊……我都不记得那是谁了……” 叶云笑着走了过去：“有什么事，比赛完了再说哈，不要影响赛场心情。” 许星然也点了点头，侧身从安澜的身后走过去，“是啊，一根糖而已。月考完了之后，安澜请我们一人一根大彩虹棒棒糖啊。” 肖宸也非常认真地说：“那根大彩虹我还留着呢，打算决赛之后慢慢品尝。” 安澜低下头，要跟在肖宸的背后赶紧溜过去，谁知道顾砺羽胳膊一伸就给拦下来了。 “什么大彩虹？我怎么没有？”顾砺羽问。 “我天天都在给你吹彩虹屁，你还需要什么大彩虹啊。” 安澜嘿嘿地笑着，像是顾砺羽这种种子选手注定在分糖的时候被孤立，安澜视线的余光狠狠剐过那三个混蛋家伙。 “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很厚道。安澜会不会被就地正法啊。”叶云在检录的地方有点担心地说。 “谁要他最近状态奇佳。不从心理上给他沉重的打击，决赛恐怕守不住前三。”肖宸毫无悔意地说。 “人生就是这样嘛，昨天的彩虹糖也许就是今天的催命符。”许星然笑了笑。 不管你是谁，总有人让你鸡飞狗跳还觉得活得倍儿美。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正文就结束啦。其实对于安澜来说，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无论是omega和alpha，最后都必然会有遗憾。 小日常还有其他人的结局会在番外里写。 大家动动小手指，进一下作者专栏，帮胖瓜预收一下待开的新坑《喊破嗓子也没用》，其他的待开坑大家有兴趣的话也收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