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 作者:匿名咸鱼 文案 追妻火葬场 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 民国 - 生子 第1章 初见 童养媳,又称稚子,即为幼年被人抱养,成年后作为绵延子嗣的存在,这种风俗不仅在贫穷人家盛行,达官贵人也多有把女儿嫁娶换亲的习俗,以示亲缘关系。 稚子,原称作幼子、小孩,亦是笋的别名,后引申为意为未成年就送往成亲人家的男孩,及弱冠礼时,便要同家族中的某一后代成亲、圆房。稚子被富贵人家嫁娶或赎买时,就要承担照顾成亲人选的衣食住行。 稚子与普通男性不同,生来体质特殊,再辅以汤药每日浸泡身体,受孕几率高于女子,人丁稀薄的权贵争抢着能寻得一稚子,更是不惜一掷千金,可谓是一稚难求。 “行啦,我的祖宗,别闹了。” “我不要,我不要这小哑巴!” “我要阿锦!” “这……老太太,您看……” “这是应下的亲,岂能反悔。”老太太把脸一摆,胡闹的孩童一下哭的更凶。他不过六岁,尚不知什么叫稚子,也不懂什么叫成亲,只是一个劲地闹,前两日,两个男孩,一个叫佟锦,另一个就是面前的小哑巴,他们两人一起送到顾府,他明明看上了另一个比他年岁小的男孩,那孩子皮肤虽黝黑,却极爱笑,活泼开朗,还同他在后院爬树,两个人约好以后一起玩耍。 可今日……怎么送来了这个小哑巴。 站在大堂中央的林倦不知所措,他两只手紧紧地搅在一处,捏得手心浸满汗水,他天生缺憾不会说话,勉强只能发出一点声音,和佟锦在顾、戚公馆各呆了半日,两府的少爷各有各的脾性。他和佟锦一起被戚府的管家买来金陵,家乡瘟疫,父母双双离开人世,林倦是稚子,体质强于一般人,被人发现后四处倒卖,一路颠沛流离兜兜转转来到这里。 他和佟锦没说过几句话,也不熟,才呆在一起不过两日,就又分离。 忽然一道黑影落下,蹲在他的面前,温热的手掰开他的双手,摊开他的掌心,笑得如沐春风: “别怕。” 一袭黛蓝长衫,丰神俊逸,眉眼如诗似画。 ——是他,林倦只知道他姓宋,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宋管家。 大手握小手,林倦仰头看他,朝坐在上首的老太太行礼:“老夫人,若是少爷不满意,我再差人送回……” “不必,既然是我顾家应下的亲,没有悔亲的道理。”老太太叹了口气,慈爱地拍在自家孙儿的肩上,缓缓开口,“我顾家自是不如戚家。” “若是没让我家孙儿见到那小子,也断不会这么闹。” “我儿现在为官举步维艰,不如他戚总长风光。” “我不要这小哑巴!不是让我选嘛!我要的明明是阿锦!我选的是阿锦啊!”顾北筠此时哭得快断了气,边抽泣边用嫌恶的眼光望向站在厅堂正中央的林倦,“我不要他!来人!把这小哑巴给我送走!” 面前的林倦比他虚长三岁,但个头还没他高,顾北筠对这小哑巴不仅没兴趣,还厌恶得很,而且奶奶说了,选来的人以后要和他成亲,他还不懂成亲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但这小哑巴,怎么能和他成亲呢。 他未来是要跟父亲一样做司令的人,堂堂少帅怎么能娶一个哑巴做妻子,他不依,打死也不要面前的这个哑巴。 “不会说话倒也是好事。” 从后院走过来的美妇人,衣着华贵,举止端庄,径直越过顾北筠,从宋培风的手里拉过林倦的手,纤纤玉指抚上林倦的脸庞,怜惜地望着他:“可惜是个体弱的,将来生养孩子,怕是要吃苦受罪。” 不懂美妇人话中的深意,听了她的话,林倦只是下意识发颤。 前两日,在戚公馆,戚家公子显然比他和佟锦都要年长不少,也沉稳许多,容长脸,削瘦挺拔,寡淡少言,自小体弱多病,戚家特地差人制作可用作移动的轮椅,供戚公子走动,偏偏他是个不爱出门的,不说话,见了他跟佟锦也没有任何反应。 寻找稚子的事本就由戚家主导,以当前势力来说,也是外交部的戚总长更有权力些,委员长重文轻武,顾家这几年愈发不受重视,只是搪塞给顾家一个总司令做做,甚至还有与顾北筠父亲不对盘的人向上头觐见谗言,说出顾司令要谋逆的谗言来,毕竟他顾家满门英武,司令的威严天下人尽知,手握重兵,又身在近处。 不得不视为隐患,可顾家三代忠烈,顾父更是随国父南征北战的悍将,然而对这些传言,顾家人置之不理。 顾戚两家乃是世交,祖上换过亲,在金陵都是显赫的权贵,而戚总长唯一的心病就是先天不足的戚大少爷,而他戚家本就香火稀薄,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三代单传,自然是想让他早日成亲,传宗接代。于是戚总长派人花重金挑了林倦、佟锦两位质量上乘的稚子,原本戚总长是想留下林倦,他不会说话,自家那个又好静,正好呆在一处。 可夫人却挑中了那个活泼一些的佟锦,顾家也只好带走剩下那个。 “好啊,你们硬塞给我的,留着好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这个哑巴是我的人!” 刀割一般的眼神剐在林倦的身上,他没有哭,只是收紧手掌,不由自主地捏着。 月明星稀,宋管家推开林倦的房门,走到他的床前,伸手抚在他发烫的额头上,转过身又给他拧了把毛巾,担在他的额上,惋惜地给他掖好被子,轻声细语: “好好休息,我让紫莺给你煎药了,一会儿喂给你喝。” 林倦缓缓睁开眼,朝宋管家比了好几个手势,宋管家看不明白,他又摇头,宋管家准备离开,没想到那炙热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他,那鹿儿般的眼眸盯着他,湿漉漉的,又掩藏几分乞求,红唇微张说了几个字。 ——不用了,谢谢。 唇语,宋培风看得懂。 林倦自小背井离乡,不会写字,也不识字,只会对几句简单的唇语。 小小年纪却让人如此心疼,宋培风坐在他床边,凝视眉清目秀的林倦:“明日我就教你识字、写字,好不好?” 宋培风见他笑了,也放下心来,伸手拿走他额上的毛巾,怜爱地拭去他额角的发丝:“你不要把少爷的话往心里去,他小孩子脾气,说话不……” 想到此处,宋培风不再言语,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是孩子。 林倦望着坐在他身边的宋培风,端着药,一勺勺吹冷了送到他的嘴边,心间柔软得快要融化。 从未有人,对他这么好。 第2章 再遇 戚若甫厌倦地摆手,他知道父亲母亲对他上心,只是他这样一个残废,怎么能撑得起戚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他坐在特制的轮椅上,对于即将到来的稚子丝毫不放在心上。前两日,他家的人从苏州买来了两个稚子,一个叫林倦,一个叫佟锦,那林倦家原是书香门第,只是家乡瘟疫,父母双双离世,家中无人照看他这个稚子,旁支自然更是看不得这种不男不女的稚子,若是近亲结婚,保不准生出来什么怪物,还是卖到金陵来好些,还能换些钱。 至于那个佟锦,听母亲说,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中所有人患病离世,只留他这个稚子。戚若甫两手交叠放在膝上,他对于母亲选什么人无所谓,只是不要来打扰他就行。但他见到佟锦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这个愿望应该不成了。 那男孩不过八九岁,却生了一双灼灼烈目,映满流火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戚若甫看,他很快又不好意思地转眼,而戚若甫发现他略微黝黑的皮肤上竟然浮起一丝浅红。戚若甫只是稍微露出一点笑意表示友好,他很快别开脸,低头站在戚若甫的不远处。 他年龄还小,应该不懂那些事情,戚若甫这么想着,却见管家摸着佟锦的头说道: “这就是我们家少爷,你未来的丈夫,以后少爷的衣食住行,全都要你照顾。” “王安。” “是,少爷。” “不要跟他说这些。” “是,少爷。” 戚若甫一向老成,但他不过才一十四岁。 戚夫人从后院走过来,欢欢喜喜地抱住佟锦,佟锦这下脸更红,他不敢去看戚夫人,但视线却时不时飘在戚若甫的身上。 “好阿锦,叫一声妈妈听。” “妈。”戚若甫率先发声,他皱眉,有些不满母亲的态度,“他还这么小,你在想什么。” “不小,等他成年,也就这么几年的事。” 谁知那佟锦一点也不认生,也没有戚若甫想象中的不适应,他的嗓音还保有孩童的响亮,两只手搭在戚夫人的肩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 “嗳。”戚夫人高兴极了,她喜欢佟锦这个孩子,跟自家儿子的性格正好互补,家里也能多几分热闹的气氛。“今晚你就跟你戚哥哥睡一屋好不好?” “嗯。” 他点了点头,虽然佟锦自己挺开心,但他瞧了一眼戚若甫,发现他似乎不怎么满意母亲的安排,耐着性子说道: “卧室给他收拾好了,睡我隔壁。” “我有点累,就先回房了。” 戚若甫被下人推回房间,戚夫人不放开怀中的佟锦,故意朝戚若甫走远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后又朝佟锦笑道: “你戚哥哥是个怪人,从小到大都没人亲近他,但他是个纯良温柔的好孩子。” “而且,我相信阿锦一定能走近他的心。” 戚夫人是个爱笑爱闹的性子,佟锦又合他的眼缘,自家儿子却好静,这让憋了好久的戚夫人总算有人倾诉,他拉着佟锦的手,走到客厅吃饭,给他夹菜舀汤,用手抚过他光滑的小脸蛋,心疼地说道: “你一路上一定受了不少苦。” “阿锦,以后戚家就是你的家。” “我就是你的妈妈,戚叔叔就是你的爸爸。” 佟锦原本还在把饭放进嘴里,听见戚夫人说完这句话,泪水“啪嗒”一声就掉进了碗里,戚夫人心疼,又一把抱住了他。 其实对于小小的佟锦来说,他都不知道自己稚子的身份,只记得父母瘟疫去世,他被四处倒卖,一路上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甚至连跟他一起在戚、顾公馆连续玩耍两日的伙伴都不知道什么名字,他只知道那个伙伴不会说话。 他没有选择权,只是两家都很漂亮,他喜欢顾家的银杏树,也喜欢戚家的画室,他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家室,而且戚家的这位哥哥年岁比他们长些,顾家那位,比他还要小,佟锦扪心自问更喜欢戚家这位大哥哥。 他生得清俊,皮肤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暖有力,佟锦那一日不慎被石头绊倒,就在快要跌倒之际,幸亏这位大哥哥一把抱住了他,这让他想起了父亲,那一刻佟锦眼角泛酸,可他很勇敢,没有哭,只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佟锦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已经满足至极,没想到这位夫人还让他叫“妈妈”,这让佟锦受宠若惊,至于那位素未谋面的“爸爸”,佟锦也很期待。 等戚德丰回到家,佟锦已经在戚若甫的隔壁房睡下了,他忙了一天公务,戚夫人也不忙着说佟锦的事,只是告诉戚德丰已经替戚若甫物色好了未来妻子,戚德丰心下也放下一块大石,他搂着戚夫人的肩头说道: “辛苦夫人了。” 翌日,佟锦起了个大早,他刚推开房门,就看见戚若甫穿着一身月白衫子坐在庭院,清冷得像一团明月,淡淡地散发着光辉。戚若甫坐在那儿,还未注意佟锦悄悄地走近他,当他转头时,那孩子笑着,亲亲热热地叫了他一声: “春郎哥哥。” 戚若甫听他这样叫自己,浑身一震,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不少。除了父亲母亲,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戚若甫生于三月暮春,小字单名一个春,郎字乃是父母对儿子的称呼,但现在从佟锦的嘴里叫出,却是变了个味道,毕竟他以后是要成为自己妻子的人。 这个郎,更像情郎的意思。 但他岁数还小,对这些事必然不了解,戚若甫品味着这其中奇妙滋味,许久没有说话,很快又意识到自己有多龌龊,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这个小字自从十岁患上腿疾、下肢渐渐失去知觉以后,他也就不再让父母用这个名字叫自己。 然而眼前的佟锦红着脸走近戚若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妈妈让我这样叫的。” “春郎哥哥,你能和我一起玩吗?” 他就这么自顾自地叫了起来,戚若甫没有责怪他,既然他要叫,就这么叫吧,也不妨碍。他勾起清浅的笑意,言语中却满是自嘲: “你看我这样,能跟你一起玩吗?” “能!” 戚若甫没想到,佟锦立马走到他的身后,两手紧紧地把住他轮椅的把手,前后推动起来,没想到他岁数虽小,力气却大得很,还在戚若甫的身后说道: “你看!我就说可以玩吧!” “是不是很好玩!” 戚若甫无奈地摇头,妈妈真是给他找了个混世魔王回家。 第3章 长大 顾家是个大家族,顾北筠排行老五,但更多人更喜欢喊他“四少爷”,他是家中男孩里的老幺,最受祖母的疼爱,简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要什么给什么。他跟顾宝芝都是三姨太生的孩子,三姨太在家中也最受宠,家世显赫不说,年轻俏丽又会来事,顾鸿望也喜欢把这个老婆带出去长脸。 顾北筠上头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顾东笙是长子,是已过世的大太太的儿子,在家中不怎么受重视,但他爱读书,功课好,每次从学校回来都能受到父亲的表扬,这让身为次子的顾南笠视为眼中钉、掌中刺,他是四姨太的儿子,四姨太育有两女一子,生了个不争气的顾南笠,她只想再生个儿子,没想到老天爷偏偏不让她得偿所愿,一年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分别是顾嘉芝跟顾雪芝。二姨太吃斋念佛,不争不抢,只有顾西筑一个儿子,而顾北筠这位三哥,却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男儿,从小跟着父亲四处打猎,以后自然是要从军,屡次被父亲夸“最像顾家人”。 顾北筠岁数小时,父亲还时时把他抱在怀里,自从上了学,就没再重视他。这让一向崇敬父亲的顾北筠很是受伤,他既不像大哥,也不像三哥,但要跟二哥比混账,他又差了一些,不上不下,在家中似乎可有可无。 那一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刚放了学的顾北筠回到家,却见二哥跪在父亲面前,父亲手执马鞭,一下下打在二哥的身上,四太太冲上去就跪在地上,两手死死抱住顾鸿望的腿,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老爷!笠儿知错了!笠儿知错了!” “别打了!别打了!” 一见四太太跪下,顾嘉芝跟顾雪芝也一齐跪了下来,一起哭喊着央求顾鸿望: “爸!!爸!!哥哥知道错了!别再打他了!” “知道错了?” 顾鸿望眉毛一挑,收回了马鞭,而顾南笠整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皮肉,“咣当”一声倒在地板上,没人敢靠近,一大家子人眼睁睁地看顾鸿望打顾南笠,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阻,这种场景只有三姨太能出场劝架,赶巧三姨太回了娘家,不在家。下人们更是给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外面打雷时,他们都要发抖。 顾南笠身上的衬衫被马鞭抽散,血淋淋的皮肉糊作一团,顾鸿望气得把马鞭扔在地上,指着四太太骂道: “你教的好儿子!” “他要是知错了,就不会挪用军部的钱去赌博!” “周芳仪,你就算是出去卖,回娘家要钱,你也得把军部的空给老子补上!” 周芳仪是四太太的闺名,顾北筠知道四太太曾经是艳绝一时的头牌,父亲显然是要羞辱四姨太的出身。 听顾鸿望说了这番话,四太太的眼睛也红了,她抱着顾南笠嚎啕大哭,又用手指着父亲说道: “顾鸿望!你以为南笠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你的责任吗?!” “好,我出去卖也把钱还上,大不了再做回老本行!不受你的气!” “我带南笠嘉芝雪芝一起走!” 父亲没有阻拦,他怒气冲冲地上楼了。 “妈!妈!” “妈!你不能去啊!” “妈妈!” 顾雪芝跟顾嘉芝又去拉往门外冲的四太太,两个女孩儿哭得眼角泛红,这两姐妹只比顾北筠小两岁。 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顾北筠,撞见这一切,大气也不敢出,堵在门口,正好跟要跑出去的四太太打了个照面,四太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咱家最讨喜的北筠吗。” “毛还没长齐,老太太把老婆都给你找好了。” 什么事都能跟顾北筠说,唯独稚子这件事,他听都不能听,全家人都知道他有多讨厌林倦,林倦于他而言是一件丢不掉的旧衣服,既不想穿上身,又不能扔掉,老太太过世多年,唯一期望就是他跟林倦成婚,就算收林倦做偏房,老太太也要他成年之后跟林倦成婚。 老太太的遗嘱,没人敢违逆。 顾北筠已经好几年没看见林倦了,他虽然也在顾公馆,但两人几乎见不得面,他住西边,林倦住在东边,就连吃年夜饭,林倦也不能和他们坐一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要跟顾家熟识,都知道顾北筠有个童养媳,每每有人拿这事调侃他,他就要动怒,现在他上了高中,念了几年书,虽说敛了些性子,但听了这些话,还是忍不住。 “弟弟,你回来了。” 顾宝芝走了过来,一把揽过弟弟的肩头,朝四姨太笑意盈盈地说道:“四太太好,我见二哥好像醒了。” “什么!笠儿醒了?” 四姨太疯魔地跑回去,顾宝芝朝顾北筠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动四姨太的心思,硬是把他这个弟弟拽走了。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竟然想跟那泼妇起冲突?往枪口上撞?” 顾宝芝一向看不惯四姨太,只是面上和善罢了,她知道自个儿母亲不屑跟这种勾栏院出身的人计较,但她不行,毕竟是周芳仪把妈妈视作头号仇敌,她总得要替母亲撑腰。 “妈最近不在家,你就想掀起点风波是不是。” 顾宝芝叹了口气,知道弟弟还没把林倦的事情放过,一直记恨那个无辜的少年,这么几年,他们两人比陌生人还要陌生,林倦那儿也一直是妈妈跟她打点着,要不然跟那些下人住在一起,他又不会说话,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 “小哑巴不是跟宋培风挺好的,让他跟宋培风结婚得了。” “非要缠着我干嘛。” “看来你都知道啊。” 顾宝芝瞥了顾北筠一眼,看他弟弟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原来心里透亮得很,想起那个玉树临风的背影,顾宝芝顿了一顿,收敛自己的情绪,以长姐的身份再次教导: “顾北筠,我告诉你,林倦可是你的人,就算你不想承认,也得娶。” “这是老太太应下的亲,没有人会反悔,你反悔就是驳了老太太的面子、驳了戚家的面子。” “你顾北筠的脸,有这么大?” 顾宝芝伸手就能揪住自家弟弟的脸,这小子这两年长得越发快了,再过不了几年,就能超过自己。她捏红了顾北筠的左脸,顾北筠吃痛捂着腮帮子,又不敢跟顾宝芝顶嘴。而顾宝芝这两年看着林倦长大,知道他已经出落成怎样的人,她不敢保证顾北筠喜欢,但那模样,配这个傻小子,绰绰有余。 “有空多去林倦那儿逛逛,跟他说说话。” “他十八,你也十五了,再过几年,总得……” “打住打住!” “我不想听,我回房间了。” “你!” 顾宝芝望着顾北筠逃跑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走离庭院,往林倦住处去,她深知林倦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虽然只比自己小一岁,却懂事得让人心疼,明明作为稚子进入顾家,却跟下人混住,这一切都是顾北筠那个臭小子干的好事。 站在昏黄灯光门前的顾宝芝敲了敲门,他看见林倦从书页里抬起头,笑得温润,朝她打着手语: “姐姐,你来了。” 顾宝芝为了能跟林倦交流也学会了手语,她点头,走了进去,坐在林倦身侧,又叹了口气。林倦不知顾宝芝为何这么晚还到他这里,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静静地跟顾宝芝坐在一起。他自打来到顾公馆,除了宋培风,就只有顾宝芝跟三太太对他多有照顾,他一直心怀感恩之情。顾宝芝望向林倦,心疼地抚过他耳后的发丝,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作为稚子,肤如凝脂,冰肌若雪是自然,但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却难得,纤瘦不瘦弱,寻常的粗布衣服在他身上也明艳至极,顾宝芝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顾北筠这么厌恶林倦,这样漂亮的人,谁会不喜欢? 他一定是没见过林倦现在长成什么样,如果见了,他一定也会重新喜欢他。 顾宝芝深知自己到了岁数,很快就要离开顾公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然逃不掉,但林倦就少了一人庇护,她只希望林倦少受点委屈。 “倦儿,我很快也要嫁人了。” “我虽然不知道要嫁给谁,但我希望你快乐、幸福。” “如果有难处,就去找妈妈,好吗?” 林倦听完顾宝芝这番话,低下头,默默地点头,也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落泪,憋住了眼泪,再次抬起头,郑重缓慢地张开口,对着顾宝芝无声地说道: “谢谢姐姐,一直以来的照应。” “我也希望你幸福。” 顾宝芝仰头,整理好情绪,很快站起身,朝门外走,正好撞上宋培风,她看见宋培风,内心一阵泛酸,宋培风看见她这么晚还呆在林倦的屋里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四小姐。” 然而回应宋培风的不是顾宝芝平日里周到有礼的言语,而是匆匆而过的倩影,隐去了所有悲伤的情绪。 第4章 心动 稚子的发育期比一般人要晚,直到十八岁那年,林倦才发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他不敢声张,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连最信任的宋培风他也不说,保守这个属于自己的秘密。作为稚子,他每天晚上都要用特殊药物入浴泡澡,自从16岁以后,他便不让人近身伺候,而是自己完成所有洗浴。 他坐在浴桶中间,低头时能看见胸沟之间鼓起一个圆形的硬核,浅红色,外面包着层皮,他不敢碰,稍微触碰就疼得发抖,横亘在胸前的圆核时而肿胀,时而扁平,他极力忽略圆核,却发现他越是不在意,就越疼。 林倦的生育器官也渐渐成熟,他不知道这些知识,从未有人和他说过,小时候,宋培风教他认字,还有在老家时,爹爹亲手教他写字,自此以后,再也没人跟他说过话。 稚子拥有男性器官的同时,也拥有女性孕育的器官,却没有女性的x器官,从外表上来看,他们与普通男人无异,而胸前的圆核正是他们孕育后代的重要器官,这如同核桃大小的圆核被称之为楔。 不敢再仔细端详这个异于常人的器官,林倦很快洗完了澡,和衣而睡。 翌日一早,顾北筠罕见地往东走,整个顾公馆很大,他不怎么往东面的楼走动,毕竟林倦住在那儿。他拗不过顾宝芝,怎么说也要来看看这位。 顾北筠刚要踏出一步,就站在了原地,他压低头顶上的帽子,故意遮掩一些视线,抓着书包的手逐渐握紧。这难道就是他姐姐口中还不错的孩子?从顾北筠的角度来看,宋培风站在林倦身侧,林倦伸出手,他握着林倦的手,沾了水在他的手心写些什么,随后两人相视一笑,林倦点了点头。 而就在下一秒,院中的树丛恍惚一阵,人影掠过,宋培风朝那处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皱起了眉头,松开了林倦的手,林倦困惑地望着他。 顾北筠气得风风火火地出了家门,从来没人见过顾北筠大清早发这么大的脾气,连早饭都不吃,直接从客厅冲了出去,顾鸿望朝匆匆离去的儿子吼道: “坐下来吃完饭再去上学!” 没想到迎来顾北筠狠狠一瞪,冷漠干脆地回应: “没胃口!你们吃吧!” 原本对这小哑巴没什么感觉,这下更加重了顾北筠对他的厌恶,他为什么不干脆跟宋培风在一起,何必要做他的人,一边说不得不嫁给他,一边却跟不清不白的管家厮混,好一个林倦,既然让我戴绿帽,我就让你守活寡。 顾北筠拧眉,愤恨地把挎在肩上的书包拽下来。 自此,再也没见人看他去东院。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佟锦十七岁了,他下了私塾直奔戚若甫的房去。 这几日先生无法来家中上课,佟锦只好穿上校服去私立学校念书,他个头高又身强力壮,学校欺生,他在学校少不了一番挤兑,佟锦也不怕,寻衅挑事的人全被他“斩于马下”,只是身上挂了不少彩,每天回来,戚若甫都会皱着眉头看他。 “春郎哥哥!” 清悦嘹亮渐渐转为低沉浑厚,只是声音中的热情并未减退半分,戚若甫放下手中的书,两手撑在轮椅边的把手上,往房门推去。他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一向亲力亲为,现在他上肢力量明显锻炼得比之前强。 听见这声,他就知道佟锦回来了,虽然头大,但听见他的声音,自己竟是心安不少。他一回来就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每天都主动跟他汇报在学校的事情。按理说,到了十七岁发育期的稚子应该会对男性产生抵触心理,他也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佟锦黏他黏得更紧。 他推开门,立刻看见佟锦满头大汗地站在他面前,笑起来露出两个标志性的虎牙,只是手臂青了,脸上还肿了一大块。 “你怎么又跟人打架?” “是他们欺负我!春郎哥哥,你不是说被人欺负就要还手吗!” 见他理直气壮地回应自己,戚若甫只好叹气:“进来,我给你上药。” “春郎哥哥,昨天你给我说的故事今天能接着说吗?” “不能,你先回房把功课做好,拿来给我看。” “表现好才能继续说。” 戚若甫从抽屉里拿出药箱,佟锦把包放下,乖巧地坐在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起伏胸膛,又偷偷拿眼去看戚若甫,当戚若甫要与他的视线对上时,佟锦又很快别开脸,耳根又红又热。 “春郎哥哥,今天你按摩过了吗?” “嘶!” 戚若甫拽着他的手一抬,他就不说话了,咬着下唇,轻轻一抖,小臂青紫一片,戚若甫尽可能地放缓力道,温声道: “按摩的事你不用管,回房看你的书。” “可是……可是我想给你按摩啊!” “啊!疼!疼!春郎哥哥,你轻点好吗!” “就你这手,还帮我按摩?” “都让你别管了,待会儿竹庭会过来帮我按摩。” 想到每天要按摩小腿的事情,戚若甫就头疼得很,他之前的病情还没有这么严重,这两年倒是频繁需要人伺候了,他又不喜人接近,家里下人再多,按摩小腿的事情也只有从小到大在他身边伺候的竹庭能做,可是过两日,竹庭又要回老家一趟,那身边只剩下佟锦了。 上次让佟锦按摩小腿,他脸红耳赤的样子让戚若甫不敢再让他近身了,毕竟他现在才十七岁,心思又活泛得很,他怕擦枪走火做出什么事情,对佟锦的影响不好。 “怎么又是竹庭!” 佟锦有些气闷,他都怀疑戚若甫喜欢那个竹庭了。 他抬头,忽然见戚若甫欺身靠近他,用棉签点在他眼下肿胀的地方,他心跳如雷,仔细地看着面前的戚若甫,连呼吸都变得谨慎了,朝夕相处,他每天都在多喜欢戚若甫一点,他的春郎哥哥温柔至极,时而像父亲,时而像哥哥,时而……又像丈夫。 他作为稚子,总有一天要嫁给戚若甫,他对于这一天的到来莫名期待。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戚若甫给他涂完药,便开始整理药箱,两人又恢复到原来的距离,佟锦却只想跟戚若甫多腻一会儿。 “春郎哥哥,其实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收完药箱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坐在面前的佟锦,缓缓开口:“怎么了。” “我胸前,长了个很奇怪的东西……” “每天晚上都很疼,我不敢碰,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是什么?” 戚若甫坐在轮椅上,点了点头。 “可是我现在,解不开衬衫扣子,你能帮我解吗?” 佟锦想抬起手臂又放弃,很快就跟戚若甫的视线对在一处,戚若甫呼吸一窒,他都不知道,佟锦现在长得如此英俊了——少年褪去青涩,逐渐显出男人的模样,眉眼如刀,利落收紧的下颌线微微抬起,他皮肤并不白皙,却透出别样的质感。他主动挪椅子,往戚若甫的面前一坐,两手垂在身侧,挺起胸膛让戚若甫给他解开扣子。 戚若甫常年浸泡药浴,不论房间还是身上,都透着股浅淡的药香,他伸手附在佟锦的扣子上,佟锦低头就能看见戚若甫修长白皙的指尖在解他白衬衫上的扣子,学校名字刺绣在衬衫左边靠近心脏的位置,黑色的外裤包裹他两条长腿,他为了更靠近戚若甫,张开腿凑近了身子。 呼吸似乎更急促了。 解开了最上面三颗扣子,戚若甫缓缓拉开了佟锦的衣领,发现他好像抖得更厉害了,胸前的器官暴露在空气中,他连呼吸都在颤。戚若甫看着他胸前那个嵌在皮肤深层的器官,舒了口气,他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是楔,这是专属稚子的器官,长在胸口中央,距离心脏三寸。 “这是正常的发育现象,阿锦,你长大了。” 戚若甫刚要收回手,佟锦就握住了他。戚若甫惊愕地回望他,佟锦却不敢看自己,抓着他的手,顺势抚在他坚实滚烫的蜜色胸膛上,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着戚若甫道: “摸摸我好不好。” “每天晚上,我都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戚若甫浑身一震,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任由佟锦握着他的手往更深处探寻,冰凉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游离,他双眼蕴水,深情万丈地凝望着自己,满脸通红,又不再说话,细细地享受着戚若甫在他身上游走的感觉,他站起身,两手撑在戚若甫的轮椅边,以一种强势的姿态俯身,轻轻地贴在了戚若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还以为戚若甫不会有反应,没想到戚若甫反客为主压了过来,佟锦立刻便不敢动了,他睁着眼睛静静地盯着戚若甫,那张薄唇蜻蜓点水地掠过他的唇: “再过两个月,等你生日,我就答应你。” 佟锦再过两个月就成年了,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跟戚若甫做那档子事。 他不知道怎么做,但他的春郎哥哥一定很温柔。 “只是我怕,我这残缺的身体,满足不了你。” “不!不会的!我知道怎么服侍春郎哥哥!” 佟锦看着戚若甫对他笑,脸又红了,他的春郎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 不笑也好看。 “行了,回你房间去。” 戚若甫摆手,迅速给佟锦系上扣子,见他仍旧恋恋不舍,只好硬把他推出房外,少年站在门前,洋溢着比日光温暖的笑容,手指紧握门框,踩在地板上的皮鞋仿佛踏在戚若甫的心上,他面露羞涩,伸手挠头,想看又不敢看戚若甫,踌躇半晌,还是把话说出口: “我做完功课就来,不要让竹庭给你按摩好吗?” 戚若甫无奈,只好点头,得了应允的少年眼光瞬间亮了,立刻飞奔向房间,戚若甫看他离去的背影,下意识也露出了笑容。 第5章 纨绔 “筠儿,把倦儿喊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我不去。” 顾北筠站在母亲面前,小声嘟囔。 三姨太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抿了一口,合上茶碗道: “你冲撞你父亲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他是你未来的枕边人,怎么样都得有这一天,你逃,能逃得了几日?” “去后院把他带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顾北筠被按着头去了后院,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后院找顾北筠。后院的丫鬟们都大感惊奇,金尊玉贵的四少爷竟会光顾他们的院子,谁也不会想到他来找林倦,他走到庭院来,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只是来回踱步,旁人也不好上去问,毕竟少爷没开口,哪有人敢上去主动搭话,再说四少爷又是个烈火般的急性子,话说不好免不了一顿臭骂。 “那……” 他刚开口,就见宋培风跟林倦两人刚从茶园采茶回来,即便不说话,也相视而笑。林倦挽着篮子,露出一截细白如葱的胳膊,顾北筠气得两眼冒火,直冲到了林倦面前,宋培风一愣,忙问好: “四少爷,不知……” 林倦除了第一次来顾家见过顾北筠,便再也不曾遇见,想来也有十来年的光景,顾北筠哪还有儿时的模样,但那一身脾气却不减反增。 他抬起手正要打手语,就直接被顾北筠打断,随之而来一句厌恶中又捎带怒意的话: “别在我面前瞎比划。” 林倦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北筠握着他手腕的指尖,手里挎着的篮子掉落在地上,茶叶撒了一地,一大院子人就这么看着顾北筠把林倦拉走,宋培风蹲下身料理残局,一言未发。 林倦不会说话,他任由顾北筠拉着他,想来顾北筠比他小一些,也快成年了,却比他高了半头,攒着他手腕的手越发用力,他被顾北筠捏得生疼,又发不出声音,稚子的力气本就不如男子,一路被他从后院拉进前院的小洋楼。 他望着顾北筠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这辈子就托付在这个人的身上了吗?他一直小心谨慎,从未做错过什么,即便是顾北筠的亲姐姐——顾宝芝也从未责怪过他,但未来和他厮守一生的顾北筠却没由来地恨他,思及此,林倦低下了头,手腕就算被捏得起了道红印,他也不做任何抵抗。 看见顾北筠拉着林倦的下人们都愣住了,端着茶水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切着菜的一不小心切到了皮肤,抱着东西准备进房间的也下意识松了手。那个恨不得杀了林倦的四少爷开窍了?竟然拉着他的手公然在顾家穿梭,好像要告诉每个人,林倦是我的。 也不怪下人们议论纷纷,从小到大,顾北筠出了名地厌恶林倦,别说顾家,连外面的人都知道顾四少爷从小定下婚约,家里住了个不三不四的童养媳,虽说是个金贵的稚子,但怎么比,也没有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儿露脸,真不知道当初定亲的老太太怎么想的。 进了房间,顾北筠重重地甩开林倦的手,赌气地抱手往旁边一站: “人到了。” 顾北筠觉得自己把任务都完成了,不宜久留此地,正准备出门就被三姨太叫住了: “站住!”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没我的事了,我呆这儿干嘛?” 顾北筠一脸无奈地转过脸来,他甚至连林倦的脸都不想看。三姨太就把他放那儿晾着,朝林倦和颜悦色地招手: “倦儿,来妈妈这里。” 毕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再说,林倦作为稚子,才刚到发育期,不能跟寻常男子相比,发育期至关重要,等顾北筠成年,林倦就要和他结婚生子,开枝散叶,他在顾家住了这么许多年,却从未跟顾北筠亲厚,也怪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自己的人不好好看紧,非得让宋培风替他看着,虽说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但三姨太显然也被那些闲言闲语弄得颇不高兴。 林倦走上前去,三姨太倒是时常来院子里看他,在林倦眼中,三姨太就是他的母亲,他缓缓走到三姨太面前,用手语问好,没曾想竟然正好让三姨太看见他右手腕上的勒痕。三姨太一把抓住了林倦的手,担忧地问道: “好孩子,告诉妈妈,是谁干的?” 林倦摇头,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三姨太更心疼了,她对丫鬟使了个眼色,便送上药膏来,边涂边道: “孩子,委屈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搬到筠儿的隔壁房间去。” “别再跟那些下人住一起。” “这些年,也怪我优柔寡断,没能把你跟筠儿的事好好安排……” “妈!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让这个小哑巴跟我住一起?” “放肆!” “顾北筠,你给我跪下!” 林倦站在一旁,险些缩成一团,他从未见过温柔贤惠的三太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你没听见外面人怎么说你吗?你不知道院子里传的那些风风雨雨吗?” “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 “你一向聪明,怎么到了这事上,却如此糊涂?” “你不爱惜脸面是你的事,我还要脸!丢不起这人!” “妈,我说了,我不要他,就是不要他!” “谁逼我都没用!” “好,好,你犟,你倔,我还不信今天收拾不了你这个小兔崽子。” 三姨太上手就扭住顾北筠的耳朵,顾北筠也不敢还手,嗷嗷直叫,林倦站在一旁看得不忍心,刚要上前劝阻,就被三姨太温柔地推开: “倦儿你别过来,我怕伤到你。” “这臭小子,简直没有王法,连我都敢忤逆!” “妈!妈!我错了!但我不想让小哑巴……” “啊!” “什么小哑巴,倦儿是你未来的妻子。” 一听到“小哑巴”三个字,林倦更是不敢动,他知道顾北筠不待见他,两人打从第一次见面,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伤害,既然如此,三姨太还为何要把他跟顾北筠放在一起,从那些下人嘴里也听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故事——很多大户人家都把大太太放置一处,再纳偏房,以顾家的经济实力和地位,顾北筠想再要十七八个姨太太也不成问题,再说原本顾司令自己就有好几个太太,更何况顾北筠呢。 “啊!” “打,给我重重地打!” “你都敢和你母亲顶嘴了,你这个孽障!我顾家可出不了第二个纨绔子弟!” “你二哥就是打少了才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难不成你也想步他的后尘?” 顾北筠整个人躺在椅子上,嘴唇抿得紧,顾鸿望又是个雷霆手段的武人出身,他支使下人用板子打顾北筠,一下比一下重,还有人数着数。林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三姨太原本不忍,但想到这小子实在可恶,那顶绿帽子都快戴他头上了,他还敢推拒林倦,一时什么怜悯之情都没有了。 顾宝芝从书店回来,听见家里鬼哭狼嚎,立马就分辨出了是顾北筠的声音,四房那几个还不知怎么扒在窗户边听热闹,顾宝芝往声源处去,立刻就替顾北筠求情: “爸,妈,弟弟犯了什么错,打得如此厉害?” “宝芝,你女儿家别在这儿呆着看了,先回房。” 顾鸿望朝顾宝芝摆了摆手,作为家中长女,顾宝芝自幼聪慧懂事,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儿,眼见顾宝芝不肯走,他又道: “他忤逆你母亲,你说,该打不该打。” “该打,父亲打得对,但筠儿从小身子就弱,怎么禁得住这么重的打啊。”顾宝芝侧头望了眼顾北筠的屁股,不敢再看,顾北筠也不再叫了,闷哼作无声抵抗。 “你好好跟咱爸妈道歉啊!” “顾北筠!” 顾宝芝急得跺脚,顾北筠还是犟得像头牛: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 顾鸿望从椅子上站起,原本见儿子这副样子已然心软,三姨太又不求情,顾宝芝来了正好给个台阶下,他正准备顺坡下驴,没想到顾北筠如此没有眼色。 “好啊,既然你没错,那就打到你认错为止!” “打!继续啊,你们一个个没吃饱饭?” 旁边打人的下人把手中的棍子都丢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老爷,四少爷晕过去了。” 顾北筠一睁眼,正有人在扶他,身上有股幽暗的香气,他还从来没闻过这个味道,家里的丫鬟下人也用不上这么名贵的香水,姐姐不爱用,难不成是妈妈? 他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怒火中烧,他一把推开那人,颤颤巍巍地用手撑住墙根,那小哑巴被他推倒在地,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顾北筠想到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心里头还不知怎么偷着开心见自己被一顿打了,于是怒极反笑: “惺惺作态,别再让我看见你!” “滚!” 第6章 相思 戚若甫躺在榻上,头顶的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着,白帘外的鼎盛日光映照在他轮廓精致的脸上,昏昏沉沉之间,腿上有双滚烫的手在上面来回搓揉,烫得浑身发热,他难耐地扭动着腰,下半身却平静无澜,佟锦坐在榻边,几乎贪婪地望着戚若甫,他心中的喜欢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他一心瞧着戚若甫,手下失了力道,戚若甫醒了,那双蕴含秋水的沉静眼眸直直地落在了佟锦的身上,佟锦一瞬间只觉浑身燥热难当。 戚若甫看见那佟锦坐在自己腿边,两手来回搓揉双腿的胳膊上冒出浅浅一层肌肉,夏季炎热,屋内稍显凉爽,他换了身简单干净的白衫,解开最上面的扣子,能看见颈脖处凸显的锁骨,饱满又不过分挺翘的胸肌。察觉戚若甫正在看他,佟锦不好意思地绽放笑容,露出两个虎牙。 戚若甫不说话,只是看着佟锦娴熟地给他揉腿,又是敲又是拍,那张坚毅的脸上还没有完全褪去青涩的少年模样。作为稚子,佟锦的体质应当比不过男性,但他却是个特例,不仅越发健壮,还拥有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力气。 每日按摩完腿,戚若甫总是要去沐浴的,以他的身体素质也不能单独洗澡,只能依靠下人们的服侍,而留在戚若甫身边的竹庭早就被佟锦打发到厨房煎药了,这种差事当然要他来做。 常年不在太阳下的戚若甫皮肤白皙,身上更是没有多少肌肉,但胜在四肢细长挺拔,跟佟锦的体量相差甚多。 “不用你来,我自己能行。” 戚若甫其实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可又拗不过佟锦,毕竟这是佟锦第一次伺候他洗澡,还是看在他这次文章作得不错的情况下,才应允。 佟锦说把他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入浴池中才算作罢。戚若甫一听,更是要把竹庭喊来,他知道佟锦的心思,可毕竟他还小,虽然以后也会是自己的人,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佟锦做出这种事来。 佟锦不懂事,他总得把持住。 这些年,佟锦养在戚家,长得倒是越发英俊,不同于普通少年,他看起来更多了份难以言喻的成熟魅力。为了让佟锦跟戚若甫相处得自在,戚公馆就让他们两人住下,而戚父戚母搬去了离这儿不远的另一栋别墅,时而来看看。 “春郎哥哥,我不放心你。” 他声线低沉,已颇具男性特征,却仍旧撒娇地叫自己“哥哥”。 在沐浴之前,自然要更衣,戚若甫倚靠在榻上,佟锦爬到他身边,跪在面前,两手轻车熟路地给戚若甫解扣子,解到第二颗扣子时,戚若甫一下抓住了佟锦的手: “还是让竹庭来吧。” “你明明答应我,让我服侍你洗澡!” 戚若甫叹气,又摇头,佟锦跪在他面前,两手不依不饶地握着他的扣子,以他的身量根本用不着尊重自己的意见,就算他要强行给自己脱衣服,戚若甫也无招架之力。见佟锦仍旧这么坚持,戚若甫只好松口,他指下贴着佟锦紧实火热的皮肤,那里仿佛勃勃跳动着什么。 “那你得答应我,乖乖听话。” “好!” 一下得了应允的佟锦笑开了花,他专心致志地给戚若甫脱衣服,心跳也越来越快,要不是这次考试过关达到了戚若甫预期的成绩,他怎么可能拥有给戚若甫洗澡的机会!他现在正处于稚子发育期,对于肉体的莫名渴求也逐渐抵达巅峰,他原本就喜欢戚若甫,更是不能放过与他接近的机会。 再说,他的春郎哥哥是正人君子,怎么撩拨都不行,这可急坏了佟锦。 戚若甫有些不自在地坐在榻上,佟锦脱掉了他的上衣,接着便靠近了裤子,佟锦滚烫的体温与他一年四季冰冷的肌肤不同,两人光是碰到手,就好似触电,戚若甫越来越后悔答应佟锦的要求了。他低头就能看见佟锦滑下床榻,蹲在他脚边,专心致志给他脱鞋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 “在学堂……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佟锦忽然抬头,跟戚若甫的眼神撞了个满怀。戚若甫心下一凛,那双眼眸缀满流光,再次微笑,仰脸看他: “我不知道。” “我只喜欢春郎哥哥。” 戚若甫被这猝不及防的告白弄得有些不自在,佟锦捧着他的腿,将侧脸贴了上去,好似猫儿讨好主人一样上下蹭着,俊挺的鼻梁与戚若甫的小腿紧贴,佟锦的声音从下首传来: “春郎哥哥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果然他还没察觉自己的意思,戚若甫心下了然,他刚要回应,佟锦便已经拦腰把他抱起,两人此刻贴得极近,隔着浅薄的布料,冰与火的碰撞,戚若甫感觉自己快要被佟锦这团炙烈的火融化了。 “……我只是问问。” “哦。” 佟锦满心都扑在戚若甫身上,哪有空管什么女孩子,再说稚子天生喜欢男性,他又怎么可能对女孩动心。现在,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竟然抱着戚若甫,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他的春郎哥哥两手搭在他的肩上,身体倚靠在他的胸前,他手中是……春郎哥哥的后背、腿窝,佟锦浑身血液逆流,蒸腾的热气都快要从耳边喷薄而出。 他渴望戚若甫的触碰,又不好直言说出,于是只能找到这种机会,让自己多碰碰他。 他弯腰,两手稳稳地托着戚若甫的身体,戚若甫下半身虽不能动,个头却不矮,修长笔直的双腿使佟锦很不好找平衡,他蹲下身子,凭着过人的腰力,才把戚若甫托入水中。 此时两人已是浑身热汗。 戚若甫见佟锦身上的汗透过了后背,他也不好意思再让佟锦服侍自己,便道: “你去把竹庭……” “啪——” 戚若甫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佟锦“气势汹汹”地走向水池边,果断迅猛地脱掉了上衣,露出精壮强健的肌肉来,他一步步走向戚若甫,半蹲身子靠近,从水下牵起戚若甫的手,往自己的胸肌上放—— “你为什么老要竹庭。” “我不行吗?” “我不如竹庭吗?” 戚若甫半晌都没动作,他看见了佟锦的眼角有些泛红,这与他成熟俊朗的外表不符,更像个被人蹂躏欺负的可爱团子,他的体温在掌下逐渐升温,自己的手被他牵引着在发育完好的肉体上游走,没想到在戚家这么些年,竟是灌溉出如此出众的身材。戚若甫显然还没有从佟锦“吃飞醋”的意思里转过弯来,任由他拿着手在身体上胡乱抚摸,尤其当他的指尖碰到胸口的楔时,他感受到佟锦的腰颤动了一下,险些坐到浴室的地上。 他握着自己的手,从腰腹、肋骨、胸肌、颈脖、下颌一路抚上脸颊,他痴迷贪恋地吻着自己的掌心,把那掌举到需要仰脸的高处,鼻尖走过戚若甫的指缝,急促而又炙热的呼吸打在戚若甫的掌心,他柔软的唇无意识地亲吻,喃喃问道: “我真的不如竹庭吗,春郎哥哥。” 戚若甫此时才意识到佟锦在做什么,他猛地收回手,把脸别到一边,尽量不让佟锦发现自己的异常,冷声道: “出去,让竹庭进来。” 佟锦当场愣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戚若甫,可戚若甫只留给他一个决然冷漠的背影,此刻,佟锦内心的委屈与愤怒如同从远方奔来的海浪,迅速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光裸着身子,足足迟疑了三秒才走出浴室,浴室门被他带得又重又响,戚若甫只听到那门声落下,才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身下,悄然而至的暗涌比任何猛烈的浪潮快速将他拉入欲望的深渊。 是夜,寂静无眠,自从他呵斥了佟锦后,那个磨人的粘人精就再也没踏入房中,戚若甫感念自己话说的重了,伤害到了佟锦,又不知该用什么由头去道歉,他也不过是为了佟锦好,他现在还没念完书,若是让自己搞大了肚子,那岂不成了笑话。 即便不受孕,还未成年便破了身,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尊重珍惜佟锦,佟锦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冷落甚至不喜欢他,这件事情让戚若甫心烦意乱。 他怎么会不喜欢佟锦。 戚若甫想了半晌,才决定明天派人去城东头买佟锦最喜欢的飞机模型来,他在自己耳边念叨了半月余,正好趁这次,送给他,也算道歉。这么想着,戚若甫便进入了梦乡。刚入睡,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声响,他还未来得及转头,便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他想起身,却用不上力气,只好哑声问道: “什么人!” 他没想到,下一秒那“小贼”竟冲向他的方向,翻身上床,拱进了被窝。火热紧实的肉体上布满了汗水,湿湿地贴在戚若甫的身侧,他双手紧紧收拢抱住戚若甫,浑身发抖,下意识地埋在颈窝中汲取冰凉,呓语道: “春郎哥哥,春郎哥哥。” “不要丢下我!” 戚若甫两手捧住佟锦的脸,仔细端详这张潮红难耐的俊脸,他薄唇上还挂着水珠,眼角红成一片,显然刚刚哭过,戚若甫瞬间心疼起来,他反手抱住佟锦,了然稚子发育期必然要经受火烤般的情热摧残,心生愧疚,落吻于他额上,温柔地哄劝: “春郎哥哥喜欢阿锦,不会丢下阿锦。” 佟锦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戚若甫,他未着寸缕,套了件披风就从隔壁房间冲了过来,他原本怒火冲天,可想到了戚若甫又难受,只想见他,又放不下身段,近日每夜都被灼热的情绪逼疯,他渴望更多肉体的触碰,但戚若甫偏偏不给他,此时情急,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紧紧搂住了戚若甫,而身下那处顶着戚若甫的,两人都拥有的器官在一起相互摩擦以纾解欲望。 戚若甫此刻也不推拒了,他知道佟锦忍了许久,自己今日又对他冷言冷语,心下愧疚,便纵着他在自己身上胡乱摩挲,任由猴急地攀附,那吻不规矩地落下来,佟锦不知道如何释放,急得快要哭了,只是一个劲地蹭着戚若甫,顶胯提腰,像某种发情的小兽: “春郎哥哥,你抱抱我。” “摸摸我。” 他再次抓住自己的手,往下面摸去,凭借本能“讨好”戚若甫: “春郎哥哥,你摸摸阿锦好不好。” “你亲亲我。” “我好难受,好热,出不来。” 戚若甫被佟锦蹭得早就翘得老高,但他仍旧忍着,只是看佟锦实在受不住了,才道: “我今天帮你,以后可不能再大半夜偷跑上我房间了。” “嗯。” 佟锦难耐地点了点头,今晚跑到戚若甫的房间,没被他呵斥,他已觉幸运,若是再有什么无理要求,就是他的不是了。 戚若甫躺在佟锦的身侧,解开他披风上的带子,掀开两边的布料,冰凉的手指抵在了他的楔上,佟锦立刻便抖了起来,戚若甫还没用指尖摩挲两下,佟锦便释放出来,他脸红,不敢看戚若甫,怕戚若甫嘲弄他快,没想到戚若甫只是轻轻地拢住了他的发丝,温柔一吻落在他汗湿的鬓角。 他喘着粗气,呼吸急促,身上的热浪快要把戚若甫掀翻,戚若甫让他走,他却不依不饶地抱得更紧,顺手用披风擦了擦胯间释放出的液体,被窝里很快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檀香,佟锦干脆把披风解开扔在一边,靠近戚若甫时,发现他那处还没释放,忙着要去帮,没想到被戚若甫拦住: “不用管,一会儿就下去了。” “我不难受。” 怎么会不难受!他都快难受得要死了! 想到戚若甫落在他鬓角上的吻,此刻又抱着他,佟锦快要晕过去了,他舔了舔下唇,盯着戚若甫,害羞又大胆地问道: “春郎哥哥,我想吻你。” 戚若甫还没来得及拒绝,佟锦就扑了过来,他以为只是亲亲,没想到佟锦滚烫火热的舌头毫无章法地刺入他的口腔,戚若甫轻笑,如果只是吻,他也不要太苛责,毕竟佟锦是稚子,于是他主动地卷住佟锦火热猛烈却毫无技巧的舌,吸吮、拉扯、来回追逐,把他吻得气喘吁吁才退了出来。 他的拇指滑过那片被他吮得泛出水光的唇,温声道: “可以安心睡了吗?” 佟锦脸红,躲进戚若甫的怀里,闷在他的胸前,语气中有明显的嗔怪: “春郎哥哥,好坏啊。” 翌日,戚公馆的丫鬟小厮们私底下都传遍了,知道了佟锦在少爷房间过夜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是皆大欢喜恭喜的时候,戚若甫却罚了所有嚼舌根的下人5个板子,平日里温和沉默的大少爷坐在上首,看着所有的下人道: “谁敢再妄议此事,就滚出戚公馆。” 第7章 抉择 林倦看着手心被蹭出的伤口,自己用药水擦拭,只是钻心的痛楚让他好几次缩回了手。他想起顾北筠嫌恶的眼神,浑身发冷。门突然响了,他放下药膏前去开门,来人正是宋培风。 年岁渐长,林倦不是当年的孩童,宋培风也不是青年,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稳重成熟,但他一如当初对待林倦那样。幸好有宋培风护他周全,否则在这偌大公馆,他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林倦在心中将他尊为父兄,更是不敢动任何不该动的心思。宋培风见林倦手腕擦伤,不由皱眉: “上药了吗?” 林倦点头,赶忙把手收到身后,宋培风见他,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府里风言风语传的是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林倦,这孩子打小就是他带来的,如今放在偏院不管不问,倒成他的错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绝不可能与林倦发生什么。 宋培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倦的肩: “我来帮你收拾衣物,明天你就搬到四少爷身边。” 宋培风没想到自己说完这句话,林倦就僵住了,半晌也没动作,既不拒绝,也不同意。宋培风知道顾北筠是个混不吝、出恶名的少爷,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只在顾家做工,不是主人,半句闲话也是说不得的。 宋培风径直开始帮林倦收拾起来,他一边絮絮叨叨地吩咐,让他在四少爷身边不要太过出挑,也不要惹他生厌,话音刚落,转头时,便看见林倦红了眼。 宋培风心中不是滋味,他放下手上的衣物,走上前去,刚准备给林倦递上帕子,他便冲到自己的怀里,宋培风浑身一颤,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林倦已经成年,只是身量不高,又纤细瘦弱,身为稚子,应当身强力壮些,但他比寻常男子还要羸弱,难得的是,林倦并不女气,此刻泪眼婆娑地抱着自己,倒让宋培风心神不定。 他抬眸,那双翦水秋瞳诉说着无尽的悲情与忧愁,他不知以后会有怎样的日子,一切未卜,在偏院,好歹还有宋培风照料他,到了偏房,怕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顾北筠又如此厌恶他,思及此,林倦的委屈涌上心头,他一向自持,从未在人前暴露情绪,现在倒是一发不可收拾。 宋培风拿着帕子替林倦擦泪,触手的肌肤柔软细腻,他一时不忍离手。毕竟他与林倦有主仆之分,无论如何,林倦都是顾北筠的正室。林倦打起手语,他看着宋培风,缓缓说道: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宋培风一震,立刻转身,不再去看林倦,他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说落荒而逃也不过分,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你好生休息,明日自有人替你收拾衣物。” 林倦捡起帕子,始终不明白宋培风的慌乱从何而来。 闭上眼睛,他便看见那水蓝长袍在面前摇晃,宽厚的背影一直映在眼前,他的小手被宋培风握着,内心无比的踏实与满足,眼前一切宁静却被突然逼近的顾北筠打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恶狠狠地将自己掼在墙上,林倦后背吃痛,猛地惊醒,他从床上坐起,双臂紧抱自己,呼吸无法平复,后背的汗浸湿了衣袍。 翌日,果然有人替他收拾衣物,他没有再看见宋培风,林倦在临走前看了一眼住了十几年的屋子,一时静默无言。他像一片浮萍,漂泊无依。他只是被买卖来的商品,主人想要可以随时从角落拾取,若是厌倦,就放得远远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对于顾北筠,就是这样一件丢也丢不掉的旧物。 他想起顾北筠叫他“小哑巴”,握他手腕的力道大得吓人,他以后必然会长成伟岸男子,就像顾司令那样,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整个世界都会是他的。 那他何必又跟自己计较,林倦想不明白,只是不想再招惹顾北筠,他怕极了。 他刚搬到顾北筠隔壁,就听见布帛撕裂,瓷瓶落地的声响。 “滚!滚!都给我滚!” 林倦吓得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捂着耳朵蹲在桌边。顾北筠的步伐很快,他虽是少年,但自有股霸狠的劲道,将门撞得直响,林倦更是不敢看,碎瓷片在脚边炸开,他知道那些都是上了年头的古董,价值不菲,在顾北筠却眼里不值一文,他此刻为了发泄,什么都管不了。 暴烈的少年犹如凶猛的狮虎,林倦几乎趴在地上,顾北筠四处寻他,直接将他从地上捞起来,林倦不敢看他,但他与顾北筠的距离实在太近,少年身上浅薄的香气与怒张的性格不同,是未脱稚气的奶香,他看见顾北筠双眼发红,狠声道: “给我滚回你的偏院,立刻,现在。” “谁敢!” 三姨太立马冲了过来,分开顾北筠与林倦,立马将林倦抱在怀里,她看见这孩子被顾北筠吓得不轻,一时内疚起来,她搂着林倦,缓缓抚摸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不怕,不怕,倦儿,妈妈来了,没人敢伤害你。” “妈!” 顾北筠无奈地握紧双拳,朝三姨太大吼:“你为什么要擅做主张,让他搬到我隔壁?” 三姨太瞪了他一眼,继续哄着怀里的林倦道:“你看看这孩子给你吓成什么样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读那么多书何曾读到心里去?我看你跟你爹一样,改不了骨子那股莽劲!” “你们俩也该好好熟悉熟悉,等宝芝的婚事办完,就是你跟倦儿。” “什么?大哥、二哥、三哥都未曾婚配,我怎能……?” “你切莫再说了,这是你从小定下的亲事,你父亲也是同意的,倦儿毕竟是你的人,在家里传得沸沸扬扬,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做的好事,为何要我来担?” 顾北筠不怒反笑,他挑眉看向林倦,此人的确如家姐所说,生了副好皮相,但他怎么看都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宁愿打光棍一辈子,也不要跟这小哑巴成亲。 “顾北筠,容不得你撒野,你结也好,不结也罢,林倦是你的人,这是铁打的事实,你抵赖不掉!” “妈!” “你就算叫我千遍!万遍!也是不顶用的,现在,你给我回房好好思过。” “刚才你那一出子闹腾已经让你爹知道了。” 三姨太稳了稳神色,朝顾北筠道:“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保不齐让你爹送去军营好好历练历练。” 顾北筠怕他爹真把他送去军营,他自小是个娇惯的少爷,又不如三哥那样,要去那种地方,还不如让他死了痛快。 顾北筠气得把手里的棍子撂在地上,那种声响都让林倦吓得抖三抖。 林倦见顾北筠走了,才慢慢顺过气来,他何曾受过这种惊吓,登时有些恍惚,天旋地转间才看见温柔的三姨太抚着他的额头,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倦儿,你只管好好休息,那小子,我自会收拾。” 他比了个手语,以示感谢,三姨太和宝芝姐姐待他也是真心好,只是他一想到顾北筠,便不由自主地发抖,若不是三姨太及时赶到,他免不了被顾北筠一顿打,他想起顾北筠扬起的拳头,就后怕起来。 日子过得平顺,林倦虽住在顾北筠隔壁,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再过两日,便是顾宝芝大喜的日子,听说嫁给了赫赫有名的商贾巨子——在商会极有地位的杜家。林倦必然要出席,即便顾北筠不待见他,他也要送送顾宝芝。 大婚那日,顾公馆挂上了红灯笼,门口停着高档汽车,顾宝芝穿着一身白纱,美得像仙女下凡,林倦站在远处看,始终没敢上前,顾雪芝和顾嘉芝在后面提着姐姐的裙子,顾宝芝却看见了林倦,朝他招手。 林倦立刻走上前去,怕误了顾宝芝出门的吉时。 那天所有人都在忙碌,没有人会注意林倦这个稚子的存在。但他看见顾北筠,穿了一身西装,不同于平日里的学生装束,三七分油头梳得齐整,没人不喜欢他,风流倜傥,又是天生好模子,任意妄为些也足以让人原谅千百次,他是顾宝芝的亲弟弟,要背姐姐出门。 林倦忘不了那天,顾宝芝出门前,告诉他在顾家一切小心,以后出了事一定要找妈妈,不要自己硬扛。让他不要恨顾北筠,说他是个内心柔软的好孩子,如果他犯了什么错一定不要往心里去。 林倦只能点头,他默默地对顾宝芝打了个手语: “姐姐,新婚快乐。” 他看见顾宝芝的双眸中忽然涌现泪水,当时林倦还不懂那眼神里的含义,后来他才渐渐明白顾宝芝为何在那日如此伤心悲痛。顾宝芝肖似三姨太,柳叶眉、樱桃口,一双杏眼波光潋滟,不顾其他人催促,紧紧抱住了林倦,她说: “倦儿,保重。” 林倦愣在原地,他看向一去不回头的顾宝芝,泪水慢慢濡湿了眼眶。 她那样热闹,万人簇拥也不过分,又嫁给了如意郎君,她本该幸福,为何,会流露出那样的神色,林倦只觉心脏绞痛,身边渐渐冷清,只留他一人,鞭炮声此起彼伏,被炸开的红纸随着烟气飘散,纷纷扬扬落在脚边,林倦不知道如何迈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又冷峻的声音: “小哑巴,我姐跟你说了什么。” 第8章 初潮 林倦如实说了,没想到换来顾北筠的冷笑,他不敢再去看那张矜贵自傲的脸,朝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到花坛。 脚步渐远,林倦才抬起头来,转过身,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咚咚——” 有人敲门,林倦抬首,正好与宋培风的视线碰在一处。他看着宋培风,心中涌动莫名情绪,不过他应该克制自己,在顾公馆,宋培风待他如父、如兄、如师,那些闲言碎语他也没有少听,他是男子,也是稚子,在众人眼里,与女子无异,他跟宋培风过于亲密的举动已然不妥。 他打着手语,问道:“宋管家,你怎么来了。” 宋培风站在门口,没有半分要进屋的意思,只见他手里拎着食盒,朝林倦说:“宝芝小姐大婚,忙得很,得了空才给你送些吃食,晚宴如果三姨太没叫你,你就在房间里吃这些,应该足够了。” “谢谢。” 林倦接过食盒,点头致谢。宋培风一如当初接他进府的模样,岁月待他不薄,没有太多沧桑,气质越发温润平和起来,他会照顾所有人,在府里的威望相当高,林倦能平顺地度过这么些年,全部仰仗宋培风。如果不做管家,宋培风出去教书也不成问题,他原是浙藉大户人家的公子,家道中落,托亲戚的关系送到顾家养大,也在顾家谋了一份差事。 他自小熟读四书五经,胸有文墨,林倦认字便是宋培风所教,包括一手娟秀小楷,皆由宋培风传授。今日顾宝芝大喜,他却衣着清淡,一袭黛蓝,林倦接过食盒时,鼻息间闻到幽深的香气,天旋地转间,他手劲一松,耳边只听见宋培风最后的呼喊—— “倦儿!” 林倦从未听过宋培风这样喊自己,主仆之间,这样称呼,的确僭越了。但他勾起了唇角,一直以来,他以为宋培风照顾自己不过是由于他身份特殊,作为顾公馆的管家,他年轻、资历尚浅,这样挑大梁的事务他自然担不得,但他不仅担得住,还担得好,于是面面俱到,即便他这样惹人厌恶的稚子,他也要一视同仁。 可这一句“倦儿”让林倦意识到宋培风对他,不仅仅是责任。 “宋管家!” 一众仆人见宋培风抱着昏过去的林倦,急匆匆地朝府外奔去,他一时失了心智,被下人瞧见时,才突然稳住心神,此刻,他已是行色匆匆满头大汗,毫无往日风度可言,林倦浑身烫得不寻常,他见症状又不像热病,眼下只有最坏的结论—— 林倦是稚子,已满十八,便是情热之症,这是稚子成熟的标志。 宋培风低头看林倦,额角的汗险些落在他的脸上。 他大喊道:“来人!去北街找吴大夫来!” 宋培风又折返回林倦的屋子,将他放在床上,准备离开时,默默走向他,快要触碰到他额头时,又收回了手。 现在顾公馆无人掌事,所有人都去送亲了,宋培风拦了辆黄包车,急急往杜家去了。 林倦做了许多梦,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看见父母病发而死,小小的他不敢出声,怕有人掳了他卖掉,他们这里有很多小孩没了父母都被四处倒卖,他看得太多,这些,轮到自己了,父母留下他,他只能蹲在墙角捂着嘴哭;画面一转,宋培风握着他的手,自己掌心向上,风吹桃树,眼前花枝震颤,一阵花雨模糊了两人间的距离,花瓣落在宋培风的头顶,他不在意,仍旧握着自己,右手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 “宋、培、风。” “这是我的名字。” “培、风。” 林倦反手在他手里写下两个字,重新望向那张清润如玉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我可以叫你培风吗?” 他热,从来没有这样热过,即便有几次情热,他也挨了过来,但现在这种热足以毙命,他明白,却不敢说,一直以来,他都靠自己忍。实在扛不住,他就会咬着被子,一夜不睡,硬生生挨过去。他不说,毕竟宋培风很忙,不能时刻照顾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被忽略的那个。 眼前忽然浮现顾北筠的脸,无常的四少爷,他凌厉的眼眸将林倦刺了个对穿,血液逐渐凝固,他揪着自己的衣领,靠近他的鼻尖,字字吐息都喷在脸上,仿佛一把小刀不停剐他的肉: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配踏我顾北筠的门槛?” 冷汗倒流,林倦被剧烈的疼痛席卷,自百会穴向下,无一处幸免,刺裂的疼痛扎在他的穴位上,他挣动、弹跳,双腿不由自主地曲张,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鱼,渴望浸入海洋,重获呼吸。 “丧门星!” 一声平地暴起的怒叱惊得林倦忽然睁眼,他转头,正好看见大夫在给他施针,说五花大绑也不过分,他四肢被粗绳捆在床的四角,嘴中塞着麻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林倦转头就看见顾北筠冷脸站在门口,负手而立。 月光的清辉落在他的脸上,冷风吹起他的衣摆。 林倦浑身湿透,体温高居不下,他胸口自下腹连成一条线,内里如同填充了炸药,噼里啪啦地轰击五脏,稚子不仅有胸口的腺体,还有……更难以启齿的地方。林倦从来没有碰过那里,此刻酥麻与疼痛交缠,他勉强拧动腰身,便被那诡异的快感击中,而为了顺利施针,又多了几个老奴仆上来压住林倦,那些婆娘们的手劲不比男人的小,林倦只觉四肢快要断裂开,可他哭喊不得,被针扎得疼晕过去,复而又被惊醒。 过了一日,大夫不再来了,林倦没有参加顾宝芝的晚宴,他不知道,顾宝芝在踏入洞房的前一刻,还在叮嘱自家亲弟弟好好照顾林倦。其实顾北筠是被三姨太骂回来的,他根本不想回去管那个小哑巴,他巴不得林倦死了,这样他也不用跟这个恶心人的稚子绑在一起。 三姨太作为主母回不去,再说林倦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无论如何他也得回去照看。等到顾北筠迫于母亲的压力回去时,在门口的轿车边看见了宋培风,他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既然那哑巴跟宋培风这么好,何必还要他回去。 顾北筠正当年少,在学校更是风云人物,谁人不喜欢他这位顾家四少爷,样貌好,人品佳,家世无可挑剔,每日不知有多少漂亮的姑娘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他前日正约了许副长家的千金出去看电影,就被自个儿亲妈棒打鸳鸯了,更绝的是,他亲姐还跑去学校,私下跟那姑娘说自家弟弟有婚配了,希望她自重。 这下好了,学校里的姑娘都绕着他走,玩得好的朋友也打趣他,竟然瞒着哥几个养了个童养媳,顾北筠的确是哑巴吃黄连,这下吃了一半的酒席还要他回去管那哑巴,不回去又如何,小题大做。 谁料那宋培风看见他,“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 “四少爷,你回去看看……林……公子吧,那个孩子确实没有坏心眼的。” “如果有错,四少爷尽管怪在我头上好了,如果四少爷不回……” 讲到此处,宋培风竟然哽咽起来,顾北筠冷眼相看,淡淡回问:“会如何,死了不成?” “比死更严重……” 顾北筠连眼皮都没抬,懒得听他废话,径直上了车,重重甩上了门,他想,到底要看看这哑巴搞什么幺蛾子。 他回了顾公馆,所有下人都跪倒在地,哭得一片哀嚎,他心有不悦,拧着眉道: “给谁哭丧?” “今日是我姐大喜的日子,谁再哭给我滚出去。” “四少爷!你快进屋看看……看看林公子吧!他的哀嚎声我们实在听不下去了!” “啊!” 其实顾北筠从来没听过这哑巴的声音,这些妈妈婆婆门还在说着话,屋里再次传来凄厉的叫声,活像产妇生子,顾北筠眉头紧锁,大步往里踏,撞开门时,那北街的吴大夫早是急得满头大汗了,看见顾北筠又急急跪下来: “我的天爷,四少爷,可算把您盼来了!老夫,老夫实在没法子啦。” 顾北筠扫视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林倦,通体赤红,紧闭双眸,汗湿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他生得如玉剔透,此刻却透出一丝媚态。 紧抿下唇,红艳的血顺着唇角外流,他一定咬到了舌头,痛苦地扭成一团,手上扎的针全被他挥了下去,像一头失控的小兽,顾北筠当机立断,就从窗帘上扯下一块布,拨开那吴大夫,两手粗暴地分开林倦的紧闭的双腿,分别捆在床角,他力道又大又狠,林倦开始疯狂地挣动,顾北筠按着他的膝盖,拽着他的脚踝,拿粗布一下下地捆,扎在墙角,丝毫不由得他拒绝。 他速度极快,捆好两只脚,又开始捆双臂,他伏在林倦正上方,透过灯光,正好看见他秀丽的脸庞,当真是雌雄难辨的稚子,发了情热的模样仿佛落入凡间的妖女,妩媚、妖艳,可他又清纯羞涩,顾北筠看着他挣动,定住了眼眸,但他还是发狠拉扯他的双臂,握着他滚烫的手腕,感受到林倦足以掀翻床板的力度,顾北筠也急了,他把无处施展的怒意投放在林倦身上,与他角力、对峙,最终,以顾北筠的胜利告终,偌大顾公馆谁会想不出这个法子呢,但林倦是稚子,他是顾北筠未来的妻子,这件事,除了他,谁都不可以做。 顾北筠一吼,屋外的人赶忙送上粗布,他伸手捏住林倦的下巴,触手的肌肤滑腻滚烫,他捏着林倦的脸,迫使他张开嘴,没想到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眸微微睁开,泄露的眸光震得顾北筠一时忘了塞布,这是林倦情热迫使他做的事情,他毫无意识。 他扭头,薄唇贴在顾北筠的掌心,微微伸出红舌,舔了一口。 顾北筠下一秒就把粗布塞了进去,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吹冷风,几欲恼怒地骂了一句: “丧门星!” 但只有他知道,他已然被林倦搅得心神不宁。 第9章 伴读 林倦醒了,四肢像被无数架马车碾过,除了酸痛,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半梦半醒间,他看见顾北筠坐在他的床边,比曜夜还要璀璨的黑眸,怔怔地望着他,他从来没被人那样看过。 顾北筠在看他,又不像看他,没看多久就离开了,紧接着,林倦就陷入无尽的沉睡中,他没有再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他责备身体不争气,竟没有送宝芝姐出顾家门。 林倦不知道,他昏迷的那一晚,顾北筠学会了抽烟。 顾北筠坐在红丝绒沙发上,右手执烟,任由烟灰烫坏了他新做的西装,他轻抿一口,没想到被呛得不停咳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抽烟,没有任何理由,想抽便抽了,就像他厌恶林倦,也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厌恶他。但今晚,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的内心竟开始自问,为什么要讨厌那个小哑巴呢。 他闭上眼睛就想起那张汗湿的脸,妖冶、鬼魅,甚至跟平常那个呆板木讷的哑巴毫无关系,他眼神里涌动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那一刻,他鲜活起来,顾北筠甚至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过那样的……神情。林倦脸颊通红,樱唇泛着水光,低眉顺眼地倚靠在自己的掌心,摇尾乞怜的猫也不会比他会撒娇。 顾北筠深吸一口气,再次把烟送到嘴里,将烟气渡入口中,他只敢在房间里偷偷抽,如果给司令发现,他少不了一顿毒打,顾北筠抽完三根烟才彻底找回理智,他一直劝服自己,你一直讨厌那个哑巴不是吗,只不过表现出那种媚态讨好你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后来,顾北筠多年后想起这一幕,才发现自己竟如此愚蠢。 不见宋培风,也没有顾北筠,三姨太只来了一次,林倦听了她的话,乖乖喝药,呆在房间里,到了下午便有个精干的婆子来到顾家,径直去了林倦的屋,她看着林倦,笑意盈盈地说道: “林公子,以后便由老婆子照顾您。” 林倦点头,他刚要拿笔写字,便被老婆子阻止,她道:“我懂手语,林公子尽管打手语便是。” 顾家上下,只有顾北筠不许林倦打手语,每次见林倦抬手,他就会用板子或者自己的手掌拍红林倦的手背,多次警告他不许在自己面前乱比划,林倦只好应下,手上的红印足足涂了五次药才彻底恢复。 林倦虽然不会讲话,但他不傻,甚至可以说,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几乎已经明白了三姨太的意思,这个老婆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老太太,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思及此,林倦红了耳根,他已经十八岁,顾北筠只比他小两岁,再过两年便要成年,不论家中其他姐妹如何,林倦一定是要成为他的妻子的,他作为顾北筠的妻子,即便丈夫再不喜欢他,他也有取悦顾北筠的义务。 这是应下戚家的诺言,从另一角度来讲,林倦虽是个飘摇的稚子,但他背后代表了顾家与戚家的荣辱与共,而顾北筠,就是践行诺言的最佳人选。 “林公子的初潮还未过,这两日,便由老婆子陪你过。” 发了汗,喝了白粥,林倦着里衣躺在床上静养,林倦这才知道,他以前经历的都不是情热,只不过是些征兆,这次初潮,简直要了他半条命,他只要一发情热,那老婆子便叫来几个妈妈嬷嬷们一起按住他,把他绑在床上,期间会用热毛巾擦他的汗,等他彻底捱过,再派人给他沐浴。 林倦的器官发育不全,他外表状似男子,但前面那东西丝毫没有反应。 他洗完澡后,回到房间,老婆子便让他脱掉衣服,让她好好检查,林倦不会拒绝,只剩羞涩与惊恐,他一直难以直面自己的身体,他认为那是丑陋、恶心的器官,胸前凸起的楔,都让他反胃,更不要说让别人看。 他乖顺地脱掉了所有衣服站在婆子面前,紧闭双眼,浑身都在颤抖。林倦常年不见日光,皮肤白皙细腻,身为稚子,应当更为健壮,但他削瘦,如蒲柳,站在那处,两手贴腿侧,动也不敢动。婆子伸手抓住了林倦胯下那根明显偏小的东西,掂量了半晌,用手指搓揉,不见任何反应,这才开口道: “林公子此物,的确不能用。” 林倦点头,倒抽了一口气,他从十岁那年开始发育时,就发现了自己那物与普通男子相差甚远,不过他是稚子,这东西能用与否都不是要紧事……话音刚落,那老婆子顺着往下,直直插入两指,痛得林倦夹紧双腿,颤抖起来,婆子丝毫不在意林倦的反应,她手法娴熟,经验老道,挤入肉缝的手翻弄几下,又往后退,林倦缓缓放松身体,此刻,他白皙的皮肤染上一抹淡粉,呼吸起伏间,胸前未曾被人触碰的茱萸微微翘立起来。 “呃。” 他仰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放于身侧的手被含在口中,他咬住手指,上下两排牙齿都在打颤,实在太疼了,那老婆子的手复又插进来,比第一次还要深,弄了几十下,林倦腿间早已湿淋一片,两腿止不住地颤,连并拢都成了问题,他站在那里已经用尽了力气,出了一身的热汗,两颊酡红,眸光含水地看着老婆子,大气不敢出,只是微张薄唇,急促地喘息着。 老婆子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她起身,拧了把热毛巾,先是擦手,而后换了软布,又走回林倦面前,给他擦洗,尤其被弄脏的地方,她擦了数次,林倦前面也并无反应,她喑哑地说道: “老婆子多有冒犯,还请林公子原谅,这也是三奶奶的意思。” 林倦了然,他本就没有什么资格说拒绝,现在就算让他去伺候顾北筠,他也绝无二话。他抬手,老婆子替他披上衣服,他看向婆子道: “婆婆不用在意我,我没事。” 老婆子看着林倦脸上绽放的笑容,一时心疼起来,他自小长在顾家,从未受过重视,被人欺辱也默不作声,体质特殊,还能如此通情达理,实属不易,这该是个多么心性纯良的孩子,才能忍受这一切。 套上衣服,林倦便上了床,胸口的楔开始隐隐作痛,刚才被老婆子触碰的地方隐隐开口,内里虽然已经清理干净,林倦却无法忘怀手指探入身体的触感,他缓缓地翻身,不敢碰那处敏感软肉,压抑所有不该有的欲望,阖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林倦被三姨太喊到了房间,三姨太看着林倦,说不上来的喜欢,他长得白净可人,不会说话,乖乖地站在那里,别说有多惹人疼爱,她拉着林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林倦不敢坐实,没想到三姨太一把将他揽入怀里,林倦闻到三姨太身上馨香,莫名心安,三姨太的手指如削葱根,抚过他的脸颊时,缓缓道: “倦儿,搬来跟妈妈住,现在宝芝嫁了人,偏房正好空下来,你住在臭小子隔壁,妈妈怕你受委屈。” 林倦正要拒绝,一道沉重的步伐渐渐逼近,可以听出来者不善,谁料转弯过后,林倦便跟顾北筠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妈,我还要去学校,什么事。” 林倦万万没想到,三姨太朝下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人拎了个书包上来,还有一整套藏蓝色的制服,和顾北筠身上穿的制服一模一样,上面还盖着一顶帽子,是学院的校服,顾北筠上的是私立学院,中美合资,高官达贵家的孩子才可以上的学校。 顾北筠见他老娘来一这套,眼皮一跳,出言讥讽道: “我们学校不收残疾人。” “倦儿,你不用理这个口无遮拦的孽障。” “妈妈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乖乖去上学,不会的知识回来让那小子教你。” “顺便看他在学校都念了什么。” 三姨太瞥了一眼顾北筠,他已经低头在踢地板。 三姨太见顾北筠老实了,便爱怜地抚摸林倦的发顶: “等今日下了学,来妈妈这里,妈妈找人替你理发。” 林倦点头,但还是被“残疾人”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从三姨太身边站起身,刚准备打手语,又想起顾北筠不喜欢,只好低头,刘海遮住了双眼,重重地摇头。 他点头答应来理发,摇头拒绝同顾北筠一起去学校。 他很久没有理发,柔软的黑发已经及肩,刘海堪堪遮住双眸,他本就瘦弱白皙,穿着寻常的白衣已凸显清秀之姿,若换上制服,还不知道如何迷人,应当与豪门贵子一致。 “倦儿,听妈妈的话,换上这套衣服,跟筠儿去学校,每天都有司机送你们上下学,好吗?” “你不会跟筠儿在一个班,我已经安排好了,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不会说你什么,妈妈不会让你受伤。” 顾北筠见母亲疼爱林倦如此,不禁起了醋意,他不耐烦地抖腿道:“这哑巴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就先走,要迟到了。” 林倦不想辜负三姨太的期盼,她一直关照自己,现在近乎用商量劝慰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即便顾北筠再厌恶他,他也要忍耐,他一向这么成全别人,委屈自己。 顾北筠拎着书包,侧身靠门框,听见三姨太絮絮叨叨地吩咐,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说知道了。 等他抬头,发现林倦已经换上了他们学校的制服,一身藏蓝制服把他衬得越发纤细,风一吹就要倒,他那不盈一握的腰被制服勾勒出曲线,顾北筠心想,他这种小身板,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看着那张过分秀气的脸,顾北筠竟油然生出保护欲来,柔软黑发被打理服帖,紧贴他尖削的脸颊边,顾北筠的视线过于灼热,林倦此刻发现了。 那双浸了露水的黑眸,如同受惊的小鹿,颇为胆怯地望向自己,顾北筠立刻转过头,不想再看这哑巴。 他已经比林倦高许多,步子跨得也大,丝毫没有顾虑那林倦走路的速度,只伸手朝身后的三姨太摆了摆手,而后道: “知道啦,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 他才懒得管这个哑巴。 林倦跟他一同上了车,坐在后排,两个人全程没有交流,三姨太那套远方表哥的说辞,顾北筠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反正学校那头,三姨太一定打理好了,他不用费什么心,也不知道自家妈打了什么主意,要让林倦去上学。 他就是个童养媳,能学什么。 到了校门口,林倦准备下车,但他打不开车门,还是司机下车给他开门,他才艰难地从车里爬出来,顾北筠看他一副窝囊样子就止不住发笑。 “哑巴,刚才我妈说的你都记得没有。” 林倦一怔,抬头看向顾北筠,点了点头。 顾北筠还想再说两句,没想到正好碰上同窗,杨副司长家的次子——杨乃琛,海军署署长家的老幺——康恒谷,都是顾北筠从小到大、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的朋友,他们正从自家车座下来,就见顾北筠身后跟了个矮子,不辨男女,看起来更像女孩一些,毕竟留着齐肩发,腰细得根本没有男孩样子,那双腿也是又直又细,竹签一般。 那“女孩”胆怯地往顾北筠身后躲,简直跟不能见人的小媳妇一样。 杨乃琛被自己的想法一惊——这小子把自己老婆带学校来了? “这谁啊。” 杨乃琛揽过顾北筠的肩,朝他挤眼睛,目光顺势向下瞄到了那矮子的脸,不看还好,这一看杨乃琛就被惊到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怪不得留着长发,远看分不清男女,近看,尤其那鼻梁,优越得过分,那女孩还没看自己,修长的睫毛落在眼下的阴影在颤,能看出她很紧张,脸嫩得很,年龄也应当比他们小。 康恒谷推了推眼镜,只淡淡看了眼林倦,便提醒道: “快迟到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女孩,你家亲戚?还是谁家的千金?长这么漂亮,没见过,你怎么不介绍给我?” 杨乃琛嘿嘿一笑,也不敢去搭讪那姑娘,见她挺害羞,他怕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 “他是我表哥。” “啊?” 顾北筠眼皮都没抬,掏出怀表,喃喃自语道:“要不是早晨搞这一出,我早到学校了。”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那……那就赶紧给我们介绍介绍表哥。” 见顾北筠没空搭理,杨乃琛还好主动出击: “表哥好,我是杨乃琛,跟顾北筠一个班,那个……” 杨乃琛有点局促,他以为林倦是女孩子,这会儿脸上浮上红晕,他颇为歉意地伸出手,没想到林倦压根没听见他说话,肉眼可见地往里又缩了点,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洞里。 “别打招呼了,他不会讲话。” 第10章 顾北筠按下所有不耐,接近发火的边缘,缓缓道:“他不跟我们一个班,应该在低年级,我妈安排的,我也不知道。” 林倦只有紧跟在顾北筠、杨乃琛和康恒谷身后,他根本不敢抬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乌泱泱的一大堆学生往欧式建筑的大门口拥挤,眼见就要迟到了,导员对迟到的学生从来不会手软。 康恒谷一直没出声,他没有杨乃琛那么絮叨,他放慢脚步,走在林倦身边,说道: “你好,我姓康,也跟顾北筠一个班,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 林倦闻言,抬头看向康恒谷,展露浅淡的笑容,勉强地点头。 其实他在强颜欢笑,他怕极了,根本不敢离开顾北筠半步,他处于陌生的环境里,根本分不出神跟人讲话,他在顾家十几年,根本没有出过几次门,偶尔几次,还是宋培风带着他去,看着顾北筠高大宽厚的背影,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安全感。 “那个,你自己小心,我上楼了。” 顾北筠回头看了眼林倦,他能说出“小心”,已经是给了林倦莫大的面子。顾北筠故意忽略他眼里的惊恐不安,就准备跟杨乃琛、康恒谷上楼了。 杨乃琛推了推顾北筠,他不太忍心放这么漂亮的人呆着,出言道:“要不你先把你表哥送到教室,再来和我们会合?” “不用,他认得路。” 顾北筠忍到了极点,他不想再跟这哑巴再呆一秒钟。 杨乃琛和康恒谷已经踏上了楼梯,顾北筠正要抬腿,没想到制服衣摆突然被一道极小的力量拽住,他回头,正好看见林倦抬头看他,他站在楼梯上,林倦又比他矮了些,仰脸看他,无助地望向他,仿佛在乞求,顾北筠看不懂手语,也讨厌林倦打手语,但他能读懂林倦眼里的恐惧,他那张足以迷惑人心的皮相,再一次抓住了顾北筠的心。 他轻轻摇头,黑眸里蕴含水色,柔顺的黑发被风微微拂起,顾北筠抓住了林倦拽着他衣摆的手。 很冰,很冷,但掌心全是汗。 杨乃琛跟康恒谷上了一层楼才发现顾北筠落在后面了,康恒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你要不送你表哥先去教室……” “我马上就来。” 顾北筠不顾林倦的挽留,拽着他的手腕往外扯,边瞪他边要挟:“松手!” 林倦快哭了,他不敢松手,至少现在他不想跟顾北筠分开,偌大的学校,他只认识顾北筠,虽然顾北筠对他很坏,但总比其他人来得靠谱。 “我再说一遍,松手!” 顾北筠低吼出来,这下他发狠,用了大力气,拧着林倦细瘦的胳膊,硬生生把他向后推,他的制服被拽出了褶皱,他越看这哑巴越烦,像块洗不掉的黏皮糖,紧紧吸附在他的身上,好狗不挡道,他应该识相地离自己远点才对。 “啊。” 林倦被顾北筠推开了,他只能发出这种低微的声音,而且听起来也是残缺的。 顾北筠气呼呼地往楼上跑,他快迟到了。 林倦站在原地,右手被顾北筠勒出两道红印,他力气太大了,自己根本敌不过,他无助地站在原地,两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默默地流在掌心。 而奔袭而上的顾北筠脑海里突然冒出林倦,他拽着自己衣摆的褶皱还未消退,但他总不能牵着林倦的手去自己的班上。 这是他第一次碰他的手,他没想到这小哑巴的手会这么冷,冷到差点让他心软。 体育课,顾北筠换上运动服,正在操场上跑圈,看见林倦跟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她们看起来对林倦很友善,撩起他的头发,偶尔会摸他的脸,林倦快要蜷缩成一团了,两颊飞红,顾北筠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他想,果然是个娘炮。 稚子也不全像他这么娘,他扭头就看见佟锦,比他低两年级,穿着运动服,身材健壮,但个头显然已经超过了自己,偶尔在学校碰见了还会打招呼,佟锦在学校很受欢迎,他擅长很多体育活动,每次联校的运动会,他都是主力。 不过要是佟锦……想到这里,顾北筠又起了阵恶寒,他果然对稚子没有太多兴趣。 戚家那病秧子的确需要个年轻力壮的稚子照顾他,佟锦倒也不是那种肌肉特别过分的男生,他身上的线条好看,如若不是稚子,可能会练得相当惊人,他不粗壮,像运动员的体格,修长挺拔,说实话,顾北筠挺羡慕,他也想练成这种体型。 自由活动时间到,顾北筠擦着头上的汗,时不时把目光投在林倦的身上,他还是坐在那里,几个女生围着他说话,他只是点头,还是不敢打手语,手上拿着一个小本子,偶尔写了几句话,又被女生们称赞,发出哄声,他的脸就又红了。 “嘁。” 顾北筠冷笑,杨乃琛走了过来,胳膊搭在栏杆上,学院操场大到让人无法注意到顾北筠的视线,他们在两个方向,佟锦在那边跟几个同学打排球,顾北筠想,就算现在和佟锦提起林倦的名字,他也不会记得。 “跟我说说你小表哥呗。” “有什么好说。” “我以前没见过啊,好奇啊,你小表哥长这么美,你不害怕抢你风头?” “我们学校那些女的,不都喜欢这种。” 杨乃琛见顾北筠不搭理他,只好叹了口气,康恒谷走过来,拿起一旁的水杯,静静地喝水。 “本来我以为他是女孩子,我心想,终于转来个我喜欢的,没想到……” “你喜欢他?” 杨乃琛被顾北筠冷硬的语气所喝,他耸肩: “我是说,他如果是女孩子,我就喜欢。” “你不要想错。” “你还挺在乎这小表哥啊。” “我哪里在乎。” 顾北筠不想继续林倦的话题,他拾起地上的篮球,朝康恒谷一扔,又看向杨乃琛,扬起下巴,示意邀请。 杨乃琛紧随其后,他跑了上来,接过康恒谷的传球,又喋喋不休地问: “你小表哥叫什么。” “……林倦。” “怎么,你真对他有意思?要不要我介绍给你。” “你醋意怎么这么浓啊。” 杨乃琛接过球,又传,他们几个人跟班上一群同学打球,传球的过程中又开始斗嘴,康恒谷听他们两个人说话,自始至终都没有搭话,杨乃琛却不耐了,他发问: “恒谷,你倒是说两句啊。” “说什么?” 杨乃琛再次叹气。 “哇!” “啊,快看!顾北筠进球了!” 林倦被几个女同学拉扯着,从长廊的藤椅上站起来,他的手被女孩子握在手里,心脏“咚咚”直跳,在女同学的眼里,林倦更像一只乖顺的小动物,或是奶猫,也有可能是奶狗——就是刚出生还不会说话,需要人照顾的幼小动物。 这样的男孩的确受女孩欢迎,他没有攻击性,更能唤醒女孩们的母性,不由自主就想保护他。 林倦看着被女孩子握着的手,心想,同学们果然待他都很友善,尤其是女孩子,对他好奇的同时也很照顾他,问话也很小心,都问他可以听见她们说话吗,还夸他长得好看,弄得林倦一直脸红。 “顾北筠太帅了。” “那又怎么样,他不是有未婚妻了嘛。” “是啊,如果上次不是他姐姐闹到学校,也没人知道。” “好狡猾。” “你的手怎么突然这么冰?” 为首的女孩子扎着双马尾,女生制服是藏青百褶裙,露出漂亮笔直的双腿,走过身边时,都会飘过一阵香气,林倦被突然关心,有些局促不安,他只会摇头,但却没人责备他,甚至对他心生怜惜,他生得如此美,既讨男生喜欢,又不会让女生嫉妒。 林倦缓缓抬头,看见顾北筠汗湿的后背,他已经长成让女孩子倾心的大男孩,他眉眼肖似三姨太,取了顾司令和三姨太的优点,生得风流倜傥,不俗的球技又让一众女孩倾心,林倦想到是自己妨碍了顾北筠,便自责起来,如果不是他,顾北筠可以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他本不应该出现在顾家,但他的确身不由己,若不是宝芝姐和三姨太的照料、宋管家的悉心呵护,他早就命丧黄泉。 想到宋培风,林倦心中一阵抽痛,他已经许久未见宋管家了。 一群人正在议论顾北筠的未婚妻,却不知他的未婚妻正被这群千金们包围着。 第一天平安无事地度过,林倦除了数学跟不上,国文和英语他都在用功学习,他不太会写硬笔,却也被老师夸赞。妈妈果然说得没错,学校有很多同龄的孩子,他可以交朋友,也能学习。虽然林倦比他们大了不少,但他天生长得小些,放在这群孩子中间,也不显突兀。 放了学,林倦背着包,早早站在校门口等顾北筠。 他头发长到只要低头就遮住了眼睛,从侧面看,他单薄得像一张纸,手指修长细瘦,像未长成的小苗。 同班同学朝他摇手告别,还有些女生舍不得跟他分开,抱了抱他,说:“你明天一定还来吧?” 林倦点头,脸有点红,又朝女孩笑,那女孩有些激动,捧住林倦的脸说道: “一定要来,我会想你!” 那女孩刚走,顾北筠抓着制服外套就跟杨乃琛、康恒谷过来了,林倦低头,看见三双锃亮的皮鞋,中间的是顾北筠。 “呆站着儿做什么,你是柱子?” 顾北筠对林倦态度异常恶劣,连一向大条的杨乃琛都感受到了,他用胳膊撞了撞顾北筠说: “怎么对咱表哥态度这么差。” “什么咱表哥?” 顾北筠拧眉,康恒谷轻笑一声,说道:“你表哥,没人跟你抢。” “你们争着当表弟,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就是,其实心里占有欲强得很。” “我没有。” “越抵赖就越有。” 三个人打打闹闹就往外走,林倦就跟在顾北筠的后面,小尾巴一样。 顾北筠在车门前站住,林倦幸好及时“刹车”,才没有撞上顾北筠的后背,他身上有股很重的汗味,那是男孩子特有的气息。 林倦不知何时对气味格外敏感,尤其是顾北筠身上的味道,他站在原地仍旧不敢动,顾北筠分别跟两人打招呼之后,径直开了门,就坐了进去,他还没关门,看见林倦就低头站那儿,比木桩子还木,看了就火大,于是吼道: “上不上?不上就给我滚。” 第11章 顾北筠头一次落荒而逃。 他无法平复呼吸,再怎么说,再过7个月,他就满17岁了,这个年龄的男孩有些不该有的冲动也实属正常,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钝得跟木桩子没有二样的哑巴,竟然会主动……吻他。 他究竟跟谁学的这些。 顾北筠此刻已经跑到了后院,手撑在假山嶙峋的石块上,低头便看见胯间起了反应,若不是他及时推开林倦,自己的舌头必然已经伸了进去…… 今日是顾戚两家聚会的日子,十几年来,林倦没去过前厅参加宴会,自从家姐嫁人,母亲就一直将林倦带在身边,连带身边伺候她的紫莺也去了林倦的屋子,今时不同往日,林倦身边不差人伺候,还有自家母亲老家的婆子,听说以前曾在紫禁城里谋过差事,想来年纪不小,但那婆子精神矍铄,眼露精光,根本不像风中残烛的普通老者。 想到那老婆子,顾北筠暗骂一声,他猜到了七八分,默默回了房,把门重重地带上。 两个时辰前—— 戚若甫行动不便,今日由佟锦推着轮椅,亲手将他抱下轿车,推入顾公馆,上来迎接的竟是个生面孔。林倦抬头,看见佟锦,已然分辨不出曾是儿时同伴,两人只稍稍对视一眼便错开了。 佟锦也不似从前虎头虎脑的孩子,他稳重了许多,坐在戚若甫身边没有多言,身着中山装,将衣领的扣子系在最上,端坐在那儿手捧一本小书,默默地看,时而会询问戚若甫的需要,还会给戚夫人端茶,戚德丰更不用说,他一向喜欢佟锦这个孩子,还夸赞夫人眼光好。 顾司令与几位姨太在席上同戚德丰、戚夫人说笑时,几个孩子牵着手进门来了,首当其冲是四姨太周芳仪的二位千金,五小姐与六小姐,林倦几乎没怎么见过她们,两人生得极像,年龄差得又少,若不知实情的,还以为嘉芝与雪芝是双胞姊妹。两位小姐笑意盈盈地朝戚家长辈问好,便袅袅入坐,长子顾东笙早已落座,他已在政府谋差,娶了一房妾室,正房人选迟迟未定,顾鸿望也未曾替长子张罗婚事,只是这两天突然对顾东笙的正室操心起来。 顾南笠许久未归家,在那温柔乡、销金窟里还不知呆了多少日,前些天酒楼的人跑来顾家要账,气得顾鸿望派了亲卫军去那街巷把人拖回来,今日,总算把赊下的账目还清,四姨太即便挂不住脸也不好发作,只好在顾鸿望面前服软。 这顾南笠娶了四五个妾,仍旧在外寻花问柳,丢尽了顾家的颜面,但顾南笠偏偏在商会颇有地位,顾家几十家铺子在他手里,顾鸿望若不是见他生财有道,早就把他双腿打断、囚禁在家了。顾南笠跟顾宝芝的夫婿杜氏也熟识,偶尔会约着一道喝酒。 顾南笠之前在军部待过,自家父亲待他不薄,只可惜他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今日又是顾戚二家每年定番聚会,他就算在天边,也得快马加鞭赶回来。 三巡过后,众人喝开了,话些家常,顾南笠找了借口出去,他头有些晕,想早些回房休息,他跟戚家那些人算不上至交,再说戚若甫跟顾东笙同年,跟他们这些个弟弟自然是聊不到一处的。 与此同时,三姨太早些吩咐了林倦去库房领些沉香木来,紫莺出去采买了,这些不重的活,林倦自然接下,再说,三姨太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没让他吃半点苦,这段时日,他连宋培风都见得甚少。 顾北筠也觉时日差不多,便先行退了酒席,往自己房间走去。 顾公馆有三层楼,招待贵客的厅堂更大,连接二三层的楼梯有个中央平台,顺着扶梯向下直通大门,一进顾公馆,便见那华丽的西洋水晶吊灯,欧式的毛毯铺在地板上,这一切都是三姨太托人从国外带的,包括会客厅的大摆钟,也是她淘来的,每日整点,都会有只布谷鸟出来报时。 顾南笠喝得东倒西歪,只见迎面走来个黑发女子,纤弱至极,手中还捧着三姨太的东西,想必是家里新买来的丫鬟,他故意撞了上去,那姑娘还未及反应,险些跌在地上,好歹他站住了,只是倚靠在了走廊边的白墙上,光亮的地板倒出两人交叠的人影,顾南笠搂着温软,嗅着他身上独特的幽香,不禁收拢了手,这姑娘在怀里挣动不止,但她力量太小,根本敌不过自己,顾南笠声线低沉,低下头,抬起那张小脸,抚摸他的细肉,笑着问道: “你是三姨太房里的?” 林倦摇头,又极力推拒,可他手里端着三姨太的沉香,正要送到房里,刚好遇见顾家最难缠的三少爷,他又没见过这三少爷,只是听说他名声不好,从男人一系列轻浮举止里推测出,他就是顾南笠。 以前在偏院,就听到不少丫鬟说,这公子惯是个浪荡的,家中丫鬟只要是他看上的,总要想办法弄到手,更别说四姨太房里的那些,基本都是他的人。 一双凤眼斜飞入鬓,好不风流。他此刻喝多了酒,眼角透出艳色,那浸泡在声色场里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双几乎被血丝充满的瞳孔彰显偏执,林倦的手腕使不上力气,顾南笠把着他的肩,那双不安分的唇快接近他的颈窝,游走着就要触碰上时,一股掀翻两人的力道插了进来,林倦被拉开,手中的沉香紧紧地抱着,没泼洒出来一点,他落入另一个怀抱,顾南笠忽然惊醒,他抬起眼眸,一怔,而后玩笑地抱起手臂: “这不是老四嘛,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顾南笠看着一向跟他不对付的顾北筠,缓缓道:“这丫鬟,难不成是你的人?” “好弟弟,今年16岁,就有通房了,不过,比你哥哥我……还差一点,嗝……” “三哥,你喝多了。” 顾北筠没有出言讥讽,他保持基本体面,突然抬手,身后几个家丁便上去搀扶顾南笠,把这个醉鬼直接抬往房里。 此刻,顾北筠才发现自己抱着林倦。 他蜷缩在自己怀里,手里紧抱母亲最喜欢的沉香木。 顾北筠紧握着林倦的双臂,竟不由自主将他往怀里带些,刚才在席上,面对四姨太一房的冷嘲热讽,他也不曾委屈,只是乖巧地坐在母亲身侧,偶尔会偷偷看他。 顾北筠离他坐得老远,但能察觉到林倦的视线,他也不知道林倦出于什么心理观察自己,他只有装作不在意,与顾西筑坐在一处,尽量克制与他视线交缠。 他看不懂手语,此刻也知道林倦受了惊,整个人躲在他怀里止不住地抖,眼睫上还挂着泪水,泫然若泣地抿着唇,他险些就被顾南笠轻薄了,如果不是顾北筠恰好经过,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了。” 顾北筠觉得差不多了,林倦也抱他抱得够久了。 就在他要推开林倦的时候,那捧着沉香木的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领,抬头望向他,顾北筠还不知道这哑巴要做什么,那双樱唇就触碰了上来。 那一瞬,顾北筠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连眼睛都没有闭,他盯着林倦,没想到那张脸上浮现瑰色,犹如盛放在暗夜的罂/粟,他只是轻轻地贴着自己唇瓣,柔软、幽香,甚至让人沉沦,顾北筠忘记推开他,林倦退了下来,他一直不敢跟自己对视,此刻却大起胆子,右手撩起侧脸的黑发,挽于耳后,见顾北筠没有拒绝,他将沉香木放在窗边的台子上,两手攀附在顾北筠的肩上,踮起脚尖,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顾北筠闭上了眼睛,他心跳加速,一把揽过林倦,往怀里带,他的香气简直让人晕眩,他没想到这个小哑巴竟然拥有如此迷人的体香。他看见林倦的脸红了,生涩地伸出粉舌,讨好地舔舐他的唇角,沿着唇线细细地勾勒,好似舔牛奶的小猫,他在尝试探入顾北筠的口腔,但他还没有那么大胆,只是扶着顾北筠的肩,又不敢用全力,颤颤地抖着。 他跟顾北筠的身高差得太远了,体型也差很多,站在顾北筠面前,甚至能随时被横抱而起,17岁的少年已然初见成年男子的气概,林倦缓慢舔开顾北筠的唇瓣,快要与他的舌尖交缠在一起…… 他怕极了,这是婆婆教他的,他一时心慌,刚才被顾北筠抱在怀里,连腿都在抖,他想吻顾北筠,以此感谢他,婆婆也对他说,对顾北筠,要主动些,毕竟以后他是自己的夫君,取悦他、让他喜欢自己,不要整日杵在那儿,呆呆笨笨,没有人会喜欢榆木桩子。 他照做了,本以为顾北筠会嫌恶地将他推开,但他没想到,顾北筠竟然与他的舌头缠在了一起,甚至在缓缓吸走他口中的空气,他反客为主,主动吸吮自己的下唇,从腰际的手滑至下颌,顶着他的脸往上送,这种成年人特有的成熟亲吻,对他们而言,还早。 顾北筠的手往下,已经放在了林倦的胸口,隔着衣料,边吻边揉,林倦有些情动,他往顾北筠的掌心贴,顺从到让人以为他在故意讨好。 就在林倦以为顾北筠会伸入他口中,缠住舌头时,他被狠狠地推开了,顾北筠狼狈不堪地逃走,林倦站在原地,手臂、下颌还残留顾北筠掌心的炙热,他闭上眼睛,就想到两根舌头颤在一起,犹如交/尾的小蛇,顾北筠侧过头来吻他,他的舌头几乎快要突破唇缝,但他却戛然而止,林倦知道这次,是自己过于轻贱了,想必,又会惹顾北筠的不快。 只是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顾北筠对他没有那么坏。 如果不是他将自己从三少爷怀中拉出来,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他听三姨太说,司令还是决定将顾北筠送去部队历练,省得整日在家里做混世魔王,整个顾家有一个顾南笠已然足矣,不能再出第二个,正好顾西筑去后的第二年,就让顾北筠去,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 一想到不知道还有多少年,都不能见顾北筠,林倦竟然生出了些思念。 虽说在学校里,顾北筠并未帮助过他,但回到家,顾北筠会与他一同念功课,他数学不好,顾北筠便耐心教他,嘴上却挑剔: “你怎么这么笨。” ———————————————— 下次更新周四周五 现在还在铺垫 要等所有主角都成年以后才是真正的感情线 追妻火葬场没那么容易出现 我这篇篇幅还蛮长 大纲细纲写得也比较饱满 要看甜可能还有一段时间 但结局是he 过程虐一点 谢谢大家的喜欢 评论是第一生产力 给我多多留言最好啦 第12章 林倦果然没有料错,自从那天唐突地吻了他之后,顾北筠就在处处躲自己,态度也变得比从前还要恶劣,以前好歹还会骂他几句,现在连话都不会主动跟他说了。 如避蛇蝎四个字毫不过分。 林倦坐在顾北筠身边,他看向窗外,林倦也不敢大胆看,只是偶尔瞥他一眼,上了两个礼拜的课,他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学校的状况,他不好再麻烦顾北筠教他功课,每天放了学,只是乖乖站在校门口等他,顾北筠不喜欢他去教室门口。 刚刚理了发,林倦还不太习惯自己的新发型,短短地贴着耳朵,能看见浓密的发茬。 但班上的女同学都很喜欢,他会被女孩子们摸摸耳朵,揉揉头发,他已经极为确定自己成了女孩子们的吉祥物。班上的男同学虽说没有跟他走得太近,但也对他很友善,至少比顾北筠友善多了。林倦主动去吻顾北筠,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不敢再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来,更何况,婆婆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惹顾北筠生厌,如果他想拉开距离,林倦就顺着他的意思,不要再近一步。 顾戚两家的宴会上遇到了佟锦,十几年未见,必然生疏,在学校碰见,止于点头问好,林倦内向,坐在那儿很容易被人忽略,尤其是每日课间的锻炼,他体质特殊,一般只坐在树下看同学们跑步。 顾北筠正在喝水,杨乃琛就走过来了,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汗,少年的脸上浮现红晕,他抢过顾北筠手里的水瓶,大喇喇地淋在自己的头顶。 “你表哥身体不好?” “都没见他跑过步。” “不清楚。” 顾北筠先是冷淡,而后看向杨乃琛,勾起的唇角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要不你周末上我家,亲自问问他。” 康恒谷走过来,看见他们俩人凑在一处说话,下意识问道: “背着我说什么坏话?” “没,他周末来我们家,恒谷你来吗?” 对朋友,顾北筠一向和蔼可亲,只是看着那小哑巴,他怎么也提不起劲来,耐性全无。这两日,连梦里都是双舌交缠的黏腻感,诡异至极,鼻息间总是能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顾北筠以为自己病了。 “恭敬不如从命。” 康恒谷也答应了,就在三人闲聊之时,他们突然听见了闷哼的撞击声。 三人齐齐看向声源处,发现林倦跌坐在地上,两手抱着小腿,他修长白嫩的双腿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他死死地将头埋入腿间,两只手捂着小腿的患处,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是林倦正准备起身往顾北筠时,被跑长跑的一位男生撞倒在地,膝盖蹭破了皮,小腿上划了两道口子,可能踝骨也错位了。 林倦疼得豆大汗水往下滴,整张脸快要溢出血来,单薄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着,把林倦撞倒的男孩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女孩子们七七八八地把林倦围住了,有几个把他从地上扶起,撑着他的身体,慢慢往医务室走。 杨乃琛拍顾北筠的肩,刚要开口,顾北筠已经转身朝相反的地方走去,杨乃琛打量顾北筠的背影,越发奇怪,只是远方亲戚而已,他用得着这么讨厌林倦吗?更何况,林倦简直乖顺到极点,根本无法让人挑出差错。 一天的课上完,林倦照旧站在校门口等顾北筠,他低着头,盯着自己踝骨上固定的绷带,捕捉到一双熟悉的皮鞋便跟了上去,杨乃琛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颤颤巍巍的林倦,不禁放慢了脚步,连康恒谷也配合着等待林倦,只有顾北筠一个人大喇喇地朝前走,还不满地说道: “你们两个走不动?” 结果他一回头,眉头就皱起来了。 顾北筠冷哼,又装可怜。 林倦不敢抬头对视,只是步伐艰难地朝前走,他颇为歉意地朝杨乃琛和康恒谷笑笑,又摆手,意思不用管他,他们只要跟顾北筠走到一起就好了,顾北筠两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原地等康、杨二人,他们两个人走上来,他立刻转身往前走,那步伐速度恨不得把林倦甩老远。 顾北筠承认,他对林倦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复杂,都怪那个诡异的吻。 他时而会躺在床上抚摸自己的嘴唇,那样好像就碰到那小哑巴的唇瓣,柔软、红润,每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会翻身让自己赶紧入眠。 他不知道妈妈怎么想的,把那种人精老太婆安插在林倦身边教习,难不成要讨好他不成?这哑巴再怎讨好,他也不会喜欢。 绝对不会喜欢。 如果不是他,他就不会跟女朋友分手,如果不是祖母多事,早早给他定了这个碍事的哑巴,他也不用过得如此痛苦,被人笑话养童养媳。 顾家最丢人的难道不是他顾北筠吗? 进了轿车后座,顾北筠没再看林倦一眼,结果下车的时候,小哑巴又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车座很高,他今天腿又撞伤了,想踏下来很不容易,司机给林倦开了门,但根本不敢动他,稚子的身份甚至比女孩子还要敏感。 林倦坐在车里,再次目送顾北筠的身影离去,落寞地低下头,他知道的,顾北筠不会管他。 他扶着车座,门口站着的下人没一个人敢上前去扶,他用完好无损的右脚先触地,攥着车门的手不断发紧,就在他准备踏出左腿时,一股力量自他腰腹稳稳地拖住了他。 林倦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了宋培风的视线。 很快宋培风就背过身去,蹲在地上,回头看向林倦,缓缓露出笑意,他没有说话,多年来,他一直跟林倦用手语交流—— “我背你。” 林倦自然没有犹豫,他没有任何杂乱的心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朝宋培风笑,又朝他打了个谢谢的手势,宋培风转过脸,不再去看林倦,不安地将手心的汗擦拭在衣物上。 宋培风刚才站在门口就看见林倦腿上的伤,原本他不想管,也不该他这个下人管,他一直等,等四少爷搀扶林倦,没想到他直接丢下林倦走了,宋培风怔住了,他犹豫,但理智已经管束不了情感,他已经多日未见林倦,如今他住在三太太的房里,碰见自己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习惯林倦离开偏院,前两日,他弄了点林倦喜欢的糕点,兴奋地推开房门时,看见一室苍凉,才想起林倦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他的林公子已经初见青年模样,他比同龄人见着要小,但这段时间在三太太房里养着,长高了,原本只到自己肩头的小少年,此刻已经到了自己鼻梁处,宋培风知道自己不该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根本不配,但再冷静,看见自己珍视的人被欺凌践踏,心中也忍不住这口气。 宋培风只是管粗实佣人的管家,人微言轻,在他头上还有专管老爷夫人房里佣人的总管,叫他一声宋管家只是礼仪罢了,其实他在顾家毫无地位可言。 身后背着林倦,两人谁都没说话,宋培风只觉穿过这条长廊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那少年伏在他的背上,一双手轻轻地担放在肩上,宋培风忽然想起,林倦进顾家的第二年,自己也不过刚满20,那一晚林倦发了急热,他就这么背着林倦,在街坊大街上敲医馆的门,林倦烧得晕晕乎乎,嘴里说些胡话,那些含糊不清的哼声依稀能辨别出是“娘”的意思,宋培风的心脏揪紧,那一晚,大雨滂沱,他浑身湿透,抱着林倦,没让他滴到一丝雨。 林倦始终不肯放开他的手,口中一直叫着娘。 宋培风将林倦放下,那少年细瘦的长腿在自己的身侧晃,他太瘦了,甚至随时会被风吹倒。林倦抬首,看向宋培风,露出了真心绽放的笑容,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见到宋管家,说不想他是假的,在他心里,宋培风早就是他的亲人了。 但他不知道,宋培风并不这么想。 少年人心性率真直接,根本不会想那些闲言乱语,他径直搂住了宋培风的脖子,抱着他,在他的怀里撒娇,宋培风却猛地僵硬了,他连手都不敢抬,生怕自己推不开林倦,反而会把他往怀里带。 “宋管家,我好想你。” “我想回偏院住,妈妈那里虽然好,但很不自由。” 他没有在宋培风身上腻很久,他只是忍不住想抱抱亲近的人,但他丝毫没发现宋培风的脸色不对。 林倦疑惑地看着宋培风,没想到他半晌才来了一句: “你好好在三太太房里,如果得了空,也可以来偏院找我。” 见宋培风笑,林倦心想,这还是我认识的宋管家。 两人相视而笑,心里想得却完全不一样。 一阵风吹过,浅黄桂花传来迷人香气,树叶打着旋儿浮在半空,林倦恍然想起他刚识字那会儿,问宋培风的名字,男人握住他的手,蘸了水在他掌心缓慢地写了三个字—— 宋、培、风。 林倦也笑着在他手心重新写下这三个字,他握着宋培风的手,掌心温热。 他打了个手语—— 你的名字真好听。 宋培风笑,以手语回应—— 你的也好听。 林倦又说—— 以后可以叫你培风吗? 宋培风一愣,摇了摇头,那时他的神情,林倦到现在还记得。 这次他没有打手语,而是看着自己的双眼,仿佛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我是下人,你未来要做四少爷的少奶奶。” “主仆有别,你还是叫我宋管家。” 这一声宋管家,一叫,就叫了十年。 第13章 其实林倦被撞倒只为去顾北筠面前,告诉他明日要参加戚家的宴会。一时忘了顾北筠警告,在学校不要跟他说话,事实证明,老天爷也让他不要靠近顾北筠。 林倦心里对顾北筠怕得很,虽然顾北筠没有对他动过拳脚,但他内心无时不刻都在想,顾北筠会不会一时气急对他动手,以他的力气和身板肯定敌不过顾北筠。 这日,顾家除了几个谋了差事的哥哥们,三姨太和四姨太跟在顾鸿望的身后,齐齐去了戚家。府里设宴,好不热闹,往日里素淡的戚公馆此刻骤然富丽堂皇起来。今日为戚家大少爷庆生,却由于他身体抱恙,迟迟未曾露面,佟锦也未出现。戚家不止请了顾家,还请了熟识的一些朋友,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宦人家。顾北筠倚靠在戚家回廊的红柱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池塘里的锦鲤,往里面不停投掷鱼食,那些鱼儿,红的、白的、黑黄相间的,便簇拥到他面前,争先恐后地张开嘴争夺吃食。 一股熟悉的暗香飘入,顾北筠微微一愣,正巧看见紫莺领着林倦站在自己面前,紫莺看着顾北筠,缓缓道:“四哥儿,三奶奶让我把林公子交给你,让你好生照顾他。” 顾北筠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紫莺便走了,他连余光都不留给林倦,继续喂鱼。 林倦站在顾北筠身侧,静静的,不吵不闹,他不知道顾北筠喜欢什么样的人,反正不会是自己。顾北筠不是安静的性子,从小就喜欢爬树摸鱼,十足的皮猴子,他更喜欢能跟他玩在一处的人,不论男女,最好懂点情趣,会说讨巧的话,可是这几样,林倦一样都没有。 戚大少爷的生日与戚老太太的寿辰离得近,家中便一起办了,要连吃三天的酒,老太太好戏,戚总长请了最有名的红角儿来家中唱堂会,净挑些热闹讨喜的本子唱,小姐们都嘻嘻哈哈笑到一处,直捂着肚子喊疼。 三姨太陪着顾鸿望应酬,他是军官,穿着军装坐在那处不怒自威,顾北筠无疑是崇敬父亲的,他看着那身军装,眼睛亮得发光。 凉棚底下铺着芦席,天井四四方方,一群人坐在里处,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林倦坐在顾北筠身边,直瞅着戏台上变幻多端的戏法,他从来没看过这些,跟瞧西洋景一样,舍不得眨眼。他自然也没在意顾北筠对他嗤之以鼻的态度,认为他丢了顾家的脸,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顾北筠再怎么混蛋,也还是个少年儿郎,对于父母的紧箍咒依旧畏惧,更别说为了这小哑巴的事,他已经挨了不少罚,他把林倦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也不无道理。他远远地吃了一记自家母亲的眼刀,立刻不敢再摆出不屑的神情,只是看着那哑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林倦看得入神了,两手搭在桌檐,身子微微朝前倾,脖子抻得老长,太师椅晃晃悠悠地把持不住,他看着戏台上那两抹斜飞入鬓的胭脂,如痴如醉,那男旦身段娇媚,唱腔婉转高亢,如空谷传响、黄莺鸣翠,葱绿水袖洋洋洒洒地挥舞在空中,那眼皮上洒了金粉,裙摆随莲步翻飞,围着那三面的戏台,博得满堂彩,姨太太们毫不吝啬掌声,林倦一时动情,忘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此刻松手鼓掌,重心不稳之间,眼看就要落入那戏台子底下的水池里。 “啊——” 林倦的惊呼只有顾北筠听得到。 他眼疾手快搂住了那哑巴的腰,猛地往怀里一带。 后背撞胸膛,少年人的胸膛已经不是软肉,而是一块坚硬的铁板,炙热滚烫,林倦耳根唰地红了,又羞又愧。顾北筠的力气很大,拽着他的手腕,掌心也热得很。 林倦颤颤一抖,他不知道如何动作,此刻自己被顾北筠搂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他动都不敢动,生怕被顾北筠呵斥。 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靠这么近,他闻到了顾北筠身上的奶香,说来也好笑,他一个十七八的男儿郎竟然还有股纯正的奶香味道,毫无攻击性,一点也不似他平日里对自己的态度。顾北筠的手劲很大,箍得林倦有点疼,他刚一挣扎,耳边就传来顾北筠温热的鼻息: “别动!” 一点也不温柔,更像绑匪与肉票。 林倦立刻不敢动了,他哪敢忤逆顾北筠,顾北筠就算咳嗽一声,他也得抖三抖。 身后的佣人立刻递上药物,林倦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刮了一道口子,他低头,顾北筠的手从他腰侧探入,执起他的手,用很小的力气给他擦拭,刺辣的疼痛让林倦有些难耐,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浅浅地哼着,顾北筠已经压下厌烦的情绪,毕竟他亲爱的妈妈还盯着他,看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这位金贵的稚子。 “很疼?我已经用了最小的力气,你忍忍。” 林倦不敢说疼,摇头,又点头,全部都顺着顾北筠的意思,顾北筠说不疼,他就算再疼也会忍,婆婆说了,不要让顾北筠讨厌他,他做不到像别的男孩子那样,独立自主,他一直依附他人而生,如果不是顾家买了他,说不定他早死在那场瘟疫里了,就算不讨好顾北筠,为了妈妈和宝芝姐姐,他也要咽下所有委屈,与顾北筠在一起。 顾北筠偶尔流露出的温柔,或许是被逼无奈,或许是良心发现,都让林倦无意识地心跳加速。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大概内心已经把顾北筠当作要侍奉一生的丈夫,再说他本就配不上顾北筠,能成为他的正室妻子,已然是莫大的荣幸。 其实林倦已经做好了守活寡的准备,他知道顾北筠不喜欢自己,他浪费此生只为报恩。 报顾家的恩,报三姨太的恩,报宋培风的恩。 他们都是对自己顶好的人,那么他就要把他们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希望,完完整整地实现。 他转头,正好看见顾北筠专心给他擦药,那张俊挺的面目,眉间横亘一道深深的皱痕,顾北筠喜欢皱眉,林倦看着那道皱痕,未曾多想,就抚了上去。 当他指尖触碰到顾北筠的那一刻,顾北筠立刻把他推开,手里的药物扔给了下人,他不自然地说道: “要不要吃点什么。” 声音又冷又硬,根本不像关心人的样子。 林倦摇头,他乖乖地坐下来,只拿了面前果盘里的葡萄,把皮剥掉以后,递到了顾北筠的唇边。 顾北筠又是一怔,他立刻推开林倦的手,说道: “我不吃。” 林倦有点失望,他自己吃了葡萄,就坐在那儿不敢动了,姨太太们也有些要去搓几局麻将的意思,戏听乏了,就得寻点别的乐子,林倦跟在顾北筠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跟得紧紧的。 戚家很大,他很多年前来过一次,可十几年间又修缮多次,他早就把这儿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会儿子人又多,难免走丢,他不敢离开顾北筠半步。 忽然,走在前面的人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伸出了手。 林倦不懂此意,歪头看向顾北筠。 “蠢货。” 顾北筠低骂一声,走过来,立马牵住林倦的手,狠狠往前一拽: “又发什么愣?” 林倦怔住了,他望着两人交叠的双手,心跳异常跳动,顾北筠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比他的体温高,热烘烘的,像个小火炉,他没用太大的力气,只是松松地握着自己的手。 脚踝未曾痊愈,林倦被顾北筠拖着走,走得跌跌撞撞、磕磕绊绊,而顾北筠也没有在意过林倦的情况,只是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往前冲,林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心里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男孩高大健壮的后背让人无比安心,林倦又回想起那个吻。 仿佛有晚风的味道,林倦想起顾北筠将他抱在怀中,手执他的下巴,将他往自己的眼前送,他就像被献祭给魔王的贡品,毫无抵抗之力,甚至沉浸于魔王致命的魅力里,林倦知道顾北筠对他不上心,即便如此,他也知足了,他知道顾北筠以后不会只有一个妻子,他只需要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就好了,他不会说话,也无趣,肯定不如那些漂亮又有学识的千金小姐们更得顾北筠喜欢。 佟锦推着戚若甫出来了,戚若甫的脸色不好,灰白一片,笑起来也脆弱极了,戚夫人见了儿子这副模样更是心疼,而佟锦也没了往日的神采,他一颗心都系在戚若甫身上,不知近日如何,戚若甫的腿疾复发,又加上热症,把他折磨得夜不能寐,佟锦贴身伺候,每晚都不回房睡,就算戚若甫赶他走,他也不离开半步。 “春郎哥哥,不要赶我走!” 戚若甫咳了两声,他躺在床上,伸手握住佟锦的手,说道: “乖,你先回房,今晚让竹庭陪着我就行了。” “不,我不要离开你。” 佟锦反手握住戚若甫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他的侧脸依偎在戚若甫的手背上,他吻着戚若甫的指尖,轻轻道: “你休想赶走我。” 半夜,戚若甫噩梦不断,躺在床上挣扎,佟锦未曾合眼,拧了毛巾就反复擦拭戚若甫的身体,戚若甫又削瘦了些,这让本就单薄的他,看起来越发病态,跟佟锦的蜜色不同,戚若甫常年不见光,皮肤白得能看清薄薄的血管,汗水顺着他的颈脖滑入衣领,佟锦解开戚若甫的扣子,一遍遍擦过,又用冷毛巾给他降温,又差人去找大夫。 佟锦这几日精神头也不好,他每日守在戚若甫身边,连饭都不好好吃,也亏得他身体素质强,一般人早倒下了。 今日办宴,戚若甫虽然气若游丝,但精神头比前几日好些,他也只是出来跟宾客们打了个招呼,便让佟锦推他回房了,他现在还不能吹风。 “过来。” 戚若甫坐在轮椅上,朝佟锦招手。 —————————— 评论这么少嘛,没动力更新了(撒泼?) 戚佟是壮受弱攻line 顾林是正统的渣攻贱受(?也不算) 成年后的林倦没有这么软萌了 是很小心 不争不抢的类型 第14章 佟锦站在戚若甫的面前,仍旧担忧地望着他。 戚若甫叹了一口气,他如何能与佟锦相配。 然而佟锦丝毫不在乎这些,他心里只有戚若甫。他已经长成颇有男子气概的少年,结实的胳膊被白衬衫包裹着,肩颈线条修长平顺,他两条笔直的双腿蕴含爆发力,看起来不是虬扎如粗壮老树,而是充满爆发力的匀称,多一分嫌壮,少一分则弱。 此刻两道英气剑眉紧紧地拧在一处,眉峰凌厉,深凹的双眸暴露他与戚家不符的匪气。 比起听话的宠物,佟锦给戚若甫的感觉更像一头被驯服的猛禽。 他依旧喜欢蹲在自己的膝前,用侧脸贴着他的腿,两只手扶着轮椅两旁,他会下意识地抬头凝望自己,那双眼里的悸动与深情,戚若甫都能看懂。 但他无法回应,他不是不想,只是他没有能力。 稚子发育期的性欲异常猛烈,佟锦也不再是十二三岁还能压抑情潮的年龄,他已经十六岁了,长得也比同龄人健壮许多,那张不符合稚子气质的脸庞涌动着难以拒绝的魅力。戚若甫想,如果佟锦不是稚子,必然可以成为建功立业的将帅之才。 每日每夜,他都守在自己身边,除了感动,戚若甫心中更多愧疚。 再过两月,便是佟锦的生辰,戚若甫已经想好了要为他准备什么礼物。 “春郎哥哥,今日府上如此热闹,你不高兴吗?” 戚若甫摇头,佟锦蹲在他的面前,那么高大的男孩,在他面前服从至极,戚若甫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佟锦的剑眉,佟锦仰起脸,缓缓闭上眼睛,感受戚若甫的指尖在自己的眉角上游走,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药香,他对于戚若甫的爱意快要从胸口满溢出来,从小开始,他就希望能走近戚若甫,他是自己需要仰望的人,即便他身患顽疾,也无法磨灭佟锦对他的深沉爱意。 “我很高兴,只要有你陪我,不论我还能活多久,都……” 佟锦睁开眼睛,那双烈目盛着熊熊火焰,他伸手捂住了戚若甫的嘴,不想听他胡言乱语。那双黑眸几乎快把戚若甫燃烧殆尽,他不敢对视佟锦,内心酸涩一片,如果他不是这副残缺模样该多好。 年龄愈长,他对于佟锦的需求就越发不能忽视,内心无疑喜欢他,但不知该如何回应。 “既然你不喜欢热闹,我就在房里陪你。” 佟锦忽然起身,他认真地看着戚若甫道:“该给你按摩了。” 戚若甫已经习惯了佟锦的拥抱,他将肉身练得如此是为了侍候自己,戚若甫下身瘫痪,但身量高,细细长身精瘦无肉。虽说没肉,骨架在那儿,成年男子就算瘦成皮包骨也需得一把子力气,才能端得动。 被佟锦从轮椅上扶起时,他无处着力,只好倚靠在他的怀里,下巴点着他的肩,佟锦宽厚有力,手下稳健,胸膛震颤间,他能听见佟锦胸中传来的脉搏声。 双臂将他拦腰抱起,戚若甫自然地搭在佟锦的肩上,他看着佟锦,发现佟锦也在看他,两人的距离很近,交换呼吸之间,佟锦已经将戚若甫抱上了床,戚若甫目不转睛地看着佟锦,心中化成一滩春水,他看着少年忙碌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把握着适当力度的指节缓缓揉捏戚若甫的下肢,从脚踝、小腿肚、膝盖直至大腿两侧,佟锦手法熟稔,这些事情他做起来相当轻巧,他手下捏着戚若甫僵化的双腿,薄薄覆着一层肉罢了,里面的关节与骨骼锈得像零件,无法润滑,无法运作,他拼命地搓揉,将细白两腿搓出一层红红的热汗来,腿根不论用多大的力气,戚若甫都不曾有过任何反应。 此刻戚若甫已然睡去,他体力不济,热症未愈,伴随腿疾,他能勉强撑起身体出去应酬一番,已是极限。 佟锦看着戚若甫的睡颜,从纤细浓密的眉到略微苍白的唇,来回逡巡,他一手揉着戚若甫的腿,慢慢地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抚上了戚若甫的侧脸,戚若甫在睡梦中动了一下,冷白色泽的皮肤与自己不同,细腻甚至病态,佟锦生怕戚若甫离开自己,戚若甫的病症的确随着年岁,越来越严重了。 他埋在戚若甫的颈窝里,温热的泪水暴露了这个少年不曾展现的脆弱,只有自己知道,他有多喜欢面前的男人。 戚若甫转醒,发现佟锦的泪水已经流进自己的衣领里。 他还以为自己在熟睡,两只手克制地圈着自己,紧抓身下的床单,身子不停地发抖,戚若甫不忍,回拥住了佟锦,怀里的人立刻怔住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戚若甫一下下拍着佟锦的后背,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佟锦不再流泪,他压抑的泪水已然止住,他衬衫上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勉强看见胸前楔的尖头,袒露出蜜色的胸肌来,颈脖处的锁骨被泪水捂得亮晶晶的,不觉脆弱,反而显出一股野性来。 戚若甫默认了他的举动。 佟锦大胆地伸出舌头去舔戚若甫的上唇,极富有侵略地搂着他的肩,恨不得将他抱入自己的怀里,戚若甫按着他的后颈,微微仰起头,极力配合他的吻,唇瓣中间不断刺入的舌却不再进入,佟锦从上唇一直舔到人中,戚若甫迎着他舔舐的方向吻他的下唇,两人犹如互相取暖的小兽,彼此依偎,这种吻的温存感更强,比起情欲,更多是依恋。 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佟锦在戚若甫的引导下,吻得越来越熟练,戚若甫只允许接吻,佟锦明白,但也委屈了一段时间,他以为戚若甫不喜欢他,后来交谈了一次,才知道戚若甫珍视他的心情,但佟锦恨不得戚若甫狠狠地“糟践”他才好,根本不需要怜惜,他只想让戚若甫猛烈地抱住他、占有他。 呼吸越来越急促,交缠在一起的唇舌渴求对方的心意传达到了,佟锦吻得动情,戚若甫也很投入,吸吮的水声拉出晶莹的丝线,佟锦翻身上床,两手仍旧撑在戚若甫的身侧,俯下身吻他时,抓着戚若甫的手探入他解开的衬衫里,抚摸他滚烫的胸肌。 “春郎,春郎。” 他几乎失智地叫着戚若甫的小字,戚若甫不曾回应,竟也顺从地在被他捉着手,在那光滑饱满的胸肌上游走,蜜色肌肤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两人稍稍分开,戚若甫的掌心正好碰到了凸起的乳尖,佟锦立刻塌了腰,倒在他的怀里,吻着他的颈脖。 “阿锦,阿锦……” 戚若甫急切地叫着佟锦的名字。 佟锦有些慌乱,他已经起了反应,甚至也感觉到胯下同样有块坚硬滚烫的东西顶着自己。 戚若甫拉着佟锦的手,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安抚他不安躁动的情欲,温润如玉的男人犹如冰凌的泉水流过佟锦,佟锦急得双眼发红,他实在忍不住了。 戚若甫捏着他的楔,缓缓摩擦,估计又像之前无数次,只解面前的燃眉之急。佟锦不肯,他强制握住戚若甫的手,再次吻上他的唇: “春郎,给我。” “我想要。” 佟锦有时会想,戚若甫到底得是个多么克制的人,才会无数次地推开他,他明明也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肯要他。 戚若甫根本不听佟锦的哀求,他知道佟锦楔处敏感,稚子都是这样,即便强壮如佟锦,胸前这块器官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他极近挑逗取悦,佟锦也伏在自己身上,射出了腥檀的液体。处在高潮的余韵中,佟锦情热更加厉害,根本不够,他想要更多,他滚烫的身体腻在戚若甫的怀中,他撑起身体,跨坐在戚若甫的身上,依旧不肯“投降”。 戚若甫知道,每次佟锦总会在自己的怀中颤颤地释放出来,浑身的热汗都贴在自己身上,毛茸茸的发茬刺挠着下巴,怎么样都不肯离开,今日他又有了别的理由: “春郎哥哥,今日是你生辰,不该给我些奖励吗?” 戚若甫无奈地摇头,唇角却挂着宠溺的笑容,他早就知道佟锦会来这一出,于是他早有准备。 “去打开床边第三个橱柜。” 佟锦不解,但他还是翻身下床了,压抑着无法克制的情欲,回头看了一眼戚若甫,又转身走过来,将戚若甫上身抱起,让他倚靠在床边。 “到底是什么?” 少年人不解,他站在柜门前,又看向戚若甫,被吻得泛着水光的唇,平添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戚若甫清了清嗓子,掩饰窘迫,说: “妈妈给你做的新衣服,让我拿来给你试试。” “原来!是嫁衣!” 佟锦打开柜子以后,兴奋地拎出衣服,与他的高大不符,他显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娇羞来,从脸颊红到了耳根。稚子喜服上半身只有半截,露出小腹,裁剪一半刚好遮住胸口,佟锦立刻脱掉了白衬衫,露出精壮的身体来,几块腹肌整齐地排列在胸肌下,人鱼线微微收拢与腰侧,戚若甫欣赏他的换装秀,笑得温和。 佟锦肩宽腰窄,穿上喜服以后,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腰线毕露,他转过身,更显得他腰细臀翘,原本穿着的黑裤竟与这喜服有些相称,戚若甫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佟锦转了一圈,回头又看向戚若甫: “好看吗?” “好看。” “你穿什么都好看。” —————————————— 改限制级了 因为题材和一些边缘描写 不知道会不会点击率下降啊(担心) 昨天没发抱歉了 以后什么时候更新会提前说 明天会保持更新 大家不用担心 看文的大家可以给我留言吗!看评论真的很有动力(卑微 第15章 天气渐渐热了,戚若甫身体情况比三月要好些,两人坐着车来到了郊区的马场,佟锦没骑过马,但他四肢协调,悟性又高,在教练的教导下,很快便掌握了其中技巧,穿着一身骑装的佟锦意气风发,纯黑背心勾勒他窄瘦的腰身,肩平宽阔,披风被他脱下,他踩着马镫,一跃胯上高大黑马。 戚若甫坐在贵宾室中,透过玻璃看见佟锦骑着马在草坪上兜转。 速度逐渐加快,他矫健的身姿印在戚若甫的眼眸中,戚若甫想,他本应是翱翔于苍穹的雄鹰,奈何被稚子身份禁锢在囚笼中,成为豢养的金丝雀。 他腰身柔韧有力,胯腰结合扭动,自如催动身下黑马,跨越一个又一个障碍,汗水顺着他坚毅的脸庞下落,艳阳高照,他的笑容比日光还要夺目。 “春郎哥哥!” 他骑完马,翻身下马就朝戚若甫跑来,手里还拽着马鞭,修长双腿被紧缚在黑带之中,马靴包住小腿,手套还未来得及脱下,便立刻抢走竹庭手里对轮椅的掌控权,他推着戚若甫在周围散步,两人有说有笑,忽然,戚若甫问他: “喜欢吗?” “什么?” 佟锦一愣,他以为只是来这里玩玩。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整个马场,都是你的。” 佟锦怔了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戚若甫以为他不喜欢,于是缓缓说道: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 “喜欢!喜欢!春郎哥哥送我什么都喜欢。” “我喜欢得快要装不下去了。” 戚若甫轻笑一声,他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喜欢就好。” 休息了一阵,下人们送上甜品小食,戚若甫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看佟锦吃得开心,他便开心。今日难得,他挑了一个佟锦最喜欢的奶油蛋糕,上面还有些蓝莓,蓝莓酱将一小块奶油蛋糕点缀得漂亮又美味,戚若甫故意将奶油弄在嘴上,唇边沾满奶油的他看起来有些无辜。 佟锦抬头正好看见戚若甫“偷吃”了他的奶油蛋糕,不满地说道: “你怎么吃我的奶油蛋糕,春郎哥哥不是一向不爱甜食吗?” “而且还吃得到处都是。” 佟锦拿了旁边的丝巾正要去抹戚若甫的唇角,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佟锦一愣,不解,戚若甫眸光幽暗地看着他,缓缓道: “别抹。” “舔着吃,比较好吃。” “真的吗!那我试试!” 小傻瓜果然上钩了。 佟锦伸舌头舔着戚若甫沾满奶油气息的唇,只为舔掉上面的奶油,蓝莓酱有股酸甜味道,他正舔奶油吃得入神,没想到戚若甫勾住了他的舌,一把搂住他的腰,佟锦立刻心领神会地坐在了戚若甫的腿上,他双手搭在戚若甫的肩上,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戚若甫的牵引,今日戚若甫兴致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佟锦骑马被勾得心痒。 他想,这么好的男孩,竟会是他的人。 佟锦一路滑了下去,他背着戚若甫学了很多不该学的知识,这会儿已经将脸贴在戚若甫的胯间,不停用鼻尖去顶弄那团鼓囊的东西,而戚若甫头一次只是抓着他的头发,没说任何拒绝的话,佟锦大喜,难不成这是附带的礼物吗? 他解开了裤链,隔着内裤轻轻亲吻戚若甫的囊袋,硕大的肉根已经在眼前勃勃跳动,他还未真切触碰过,只是之前被顶着的时候,感受到戚若甫那处颇为壮观。佟锦拨开亵裤,阴茎蹦到了他的眼前,佟锦仰头凝望他心中神祇,温顺地询问道: “可以吗?” 戚若甫无声回应,他坚定地看着佟锦,手掌抚摸他的后脑勺,温柔肯定。 佟锦张开了双唇,他无法克制地颤抖着,他没有急切地含下去,只是伸出舌尖,试探地触碰那圆翘的龟头,戚若甫的阴茎比他整个人要粗犷不少,布满青筋的柱身硕大恐怖,带着向内的弧度微微翘起,像一把上好的弯刀,佟锦无师自通地用舌尖打着圈舔了一圈,他感受到戚若甫在抖,抽气声在耳边响起,他激动地吞了下去,他喜欢这种取悦戚若甫的感觉。 佟锦太急了,毕竟他没什么经验,只含了一半便吞不下去了,甚至有些干呕,戚若甫没有责怪的意思,仍旧用手抚着他的后脑勺,像鼓励,像驯服。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佟锦的发中,略微有些用力地将他往下按。佟锦迎难而上,他克服不适,再次吞了下去,他的颈脖随着吞吐前后的动作摆动起来,整个头也在戚若甫的胯间移动,他脸上渐渐呈现出痴迷的神情来,戚若甫从未被人如此伺候过,那种湿滑滚烫的口舌挤压让他头皮发麻,连脊椎都走过一阵电流。 不仅吸,而且口腔施以挤压,佟锦也没有什么自信能光靠这张嘴就让戚若甫释放,戚若甫看他急得脸红,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俯身吻了上去: “已经可以了。” 佟锦怎么可能认输,但他心脏咚咚直跳,他没想到戚若甫会直接吻他,他孩子气地再次低下头去,这次动作比刚刚更猛烈一些,他两颊边的空气被抽空,吞吐的速度逐渐加快,饶是戚若甫也被佟锦逼得有些急喘起来,阴茎好像又在口中变大了一些,戚若甫揪着佟锦的头发,只想把他提起来,而此刻所有力气都不如佟锦大力吞吐的动作来得猛烈,口中形成闭合的空间,淫靡的吞吐撞击声在两个人的耳边炸开。 此刻戚若甫不再矜持,他只恨自己下身不能用力,他腰腹这一块使不上力气,只好用手扶住,按着佟锦往下吞咽,而佟锦顺从地埋入他的耻毛中,鼻尖贴近小腹,还未完全吞掉的整根此刻才真正挤进了佟锦的喉中。 毕竟是第一次,但佟锦好像对这些事具有天赋,不用指点,便知道如何做,他吞咽起来,不停用喉管挤压插到口中的阴茎,另一边戚若甫已然后仰叹息,他被佟锦的吞咽弄得颤抖起来,浑身爽得仿佛打开了所有毛孔,那一股股精液抵着柔嫩的喉管喷射了出来。 佟锦被精液呛到了,立刻吐出那半勃的性器,而龟头正好抵着他的脸,又射了出来,戚若甫找了手帕正要擦他的脸,佟锦却将他手中帕子抢过来扔在地上,手指握着他的阴茎,仰头伸出舌头将未尽的精液舔了去,半眯着眼睛,将他的情欲赤裸裸地展露在戚若甫面前,龟头上荡起电流,舌尖刺入铃口把遗留在尿道里的精液也一并卷了出来。 他握着自己勃发的阴茎与戚若甫的挤在一处,两人颜色不同,戚若甫的要更深一些,而佟锦的偏淡,毕竟他是稚子,但这根性器也不容忽视,龟头甚至比戚若甫的还要粗一圈,龟头肥厚,顶端流出了精水,他拢着两人的阴茎在一处摩擦,贴面交换鼻息,他不停叫着戚若甫的小字,戚若甫也搂着他,两个人呵出的热气都喷在彼此的脸上。 戚若甫熟练地解开佟锦上身骑装的扣子,修长的手指探入蜜色的胸肌中,柔软饱满的胸肌被他抓握在手中,时放时收,佟锦有些受不住了,胸抖得厉害,腰更是不断打颤,下面套弄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他爽得头皮发麻,他想,如果能进来,完全占有他,该会有多畅快。 他先喷出来了,弄得满手黏腻,两根粗硬程度不一样的肉根在一起挤弄,此刻戚若甫的手也加入了进来,他白皙修长的五指,抓握两人的阴茎有别样的美感,佟锦呼吸一窒,渐渐松开手,配合地张开大腿,任由戚若甫玩弄那已经释放过的阴茎。 又过了一刻,戚若甫才射出第二股。 做完一套的佟锦,乖乖将释放过欲望的阴茎与双囊再次塞入戚若甫的裤中,就势扣好了扣子,等待表扬。 一脸痴态的男人跪在戚若甫面前,双腿微微分开,正好露出最脆弱的地方,他还穿着勾勒身材的骑装,自他腰腹缠绕至大腿根部的黑色绷带,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戚若甫几乎有些疲乏了,他还在回味那股难以言说的快感,他两手穿过佟锦的腋下,准备将他捞起,当然以他的力量是不足够的,佟锦顺从地站起身来,坐在戚若甫的腿上。 见他脸上还有残留的精液,戚若甫也不便去捡那帕子,只好用手去抹,不料佟锦正捉住了他的手,就往自己嘴里送,手指在口腔中一根根吸吮过,他舔得动情。 戚若甫没有责备他,他一双褐眸定定地望着佟锦: “味道怎么样。” 佟锦很老实,他一字不漏地回应:“腥、稠,也咸。” 戚若甫捏着他的脸,不怀好意地晃了晃:“坏孩子。” 佟锦刚才做了那么放荡的举动都不曾露出羞怯,此刻脸红到耳根,不敢与戚若甫对视,他低头靠在戚若甫的肩头,用低沉的嗓音轻轻叫着戚若甫的小字,撒娇道: “还不够,我还想要更多。” 戚若甫刮了刮他的鼻梁,掐了一把他的腰,调笑他: “胡闹。” “今日我也是昏了头,竟允许你做这种事。” 佟锦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不再得寸进尺,搂着戚若甫,亲热地吻他唇角: “春郎最好了。” 戚若甫再次无奈地摇头,他两指点起佟锦的下颌,让他微微仰头,这样更好进入他的口中夺取甜美。 刚刚口交过,尽是自己的味道,他知道佟锦喜欢亲吻,他何尝又不喜欢这种黏腻的缠绵,他只恨自己身体不能满足,让佟锦失望。 佟锦似乎读懂了戚若甫眉间的忧郁,站起身后跨坐在佟锦的身上,两人唇分,额头相抵,他深情地凝望着戚若甫,一字一顿: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戚若甫此刻才意识到他面前的少年,已经渐渐成长为男人,他可以甜腻地叫自己春郎哥哥,更可以如男人一样,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一切有我。” 此刻,戚若甫听见自己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 —————————— 日更来说有点困难 依旧是周四周五更新 自从被限制以后 评论变少了 桑心 祝各位520快乐鸭 第16章 真麻烦。 顾北筠暗骂一声,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小哑巴扭伤还没好,作为稚子,体质应该比一般男性还要强,毕竟要负担生育的任务,一想到生育两个字,顾北筠立刻变得不自然,他眼神不由得转向林倦平坦的小腹。 疑惑地想,他会怀孕吗。 他摆了摆手,把乌糟糟的想法拍走,不耐烦地蹲在林倦面前,冷冷地说: “脚抬起来,我看看。” 林倦只好照做,只是他动作看起来异常瑟缩。 刚才被顾北筠一阵拽,他又扭到了,这不是在顾家,戚家的家宴还未办完,那里哼哼哈哈地还在唱着戏,姨太太们围坐一桌正在打麻将,席间有人说笑,一群千金少爷们也围在那儿听些荤话,原本顾北筠也是那其中一员,但他要照顾这个哑巴,自然得把人带远点,虽然在席上也有不少人看见他的“童养媳”,没有面对面交流,总是好些的。 “听不懂我说话?” “抬高点。” 顾北筠一手就握住了林倦的脚踝。 吓得林倦又是一颤。 顾北筠想,这哑巴到底有多怕自己,也没打过他啊。 两个少年人坐在花园里,隔着假山再绕过一个长廊就是大人们呆的地方,这里僻静,没人打扰,顾北筠看着细白的脚腕侧边肿起大到异常的红包,皱眉,抬头又看那哑巴,只见他低着头,脸都不敢抬,他便用力揉了两下,没想到小哑巴立刻浅哼出了声,那种不像人类、反而类似小动物的叫声让顾北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估计林倦是个瓷人,一碰就碎,刚才看戏也是,不老实,差点掉水里,这会儿脚踝又肿了,怎么这么多破事。他被买来,到底为了照顾人,还是折磨人。 “鞋脱了。” 顾北筠蹲在他面前,发号施令。 林倦胆怯地看向顾北筠,又开始摇头,他刚想打手语,就想起顾北筠不喜欢,只好摇头,但顾北筠哪能顺从他的意思,他仍旧握着那细白的脚腕不肯放手,甚至有往自己怀里拽的意思。 “我再说一次,鞋脱了。” “你要是听不懂人话,我来帮你脱。” 池中荷花含苞欲放,叶底锦鲤来回游动,时而聚成一团,时而分散四周,水中倒影两个少年的身影,蹲在下首那个捧着另一少年的肿大脚踝,黛青的布鞋看起来寒酸可怜,坐着的那个明显更紧张,连脚背都绷直了,却不敢反抗。 顾北筠一手抓着他的鞋底,一手握住脚踝,完全将林倦掣肘住了。 其实他本不用如此。 林倦哪需要他费此等功夫恐吓,顾北筠一个眼神便足够。 他怕顾北筠,顾公馆从下到上,人尽皆知,只有当事人稀里糊涂。 两个人对峙了半刻,依旧以顾北筠的获胜告终。顾北筠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从小就是金贵的少爷,此刻能蹲在林倦面前,在他心里,已然给这个哑巴天大的面子。 三姨太一直这么想,强扭的瓜不甜,这话不假,但好歹先得把俩瓜给扭在一起试试才行。 顾北筠不会问林倦疼不疼,此刻,他却魔怔了,抓着这哑巴的脚,竟是一时忘了要做什么。 那脚背上布满细细的青筋,脚趾上的指甲饱满粉红,玉足的脚弓不过分,深红的脚底竟然有一些薄茧,他呆在顾家许多年,一直跟下人们厮混在一起,从未享受过锦衣玉食,顺着脚背往上,脚踝旁肿大的关节红了一片,顾北筠的手按了上去,掌心贴关节,颇有力道地搓揉起来。 里面的瘀伤必须搓开,这样扭伤才能痊愈得快点。 他发现林倦在抖,顾北筠忍不住看他,俊挺的眉拧到一处,红唇被他咬得很紧,他总会下意识咬唇,反正跟那些喜欢偷看自己的女孩不一样,顾北筠以为林倦只是紧张,从来没想过这哑巴害怕自己。 林倦强忍疼痛,把拳头攥紧,顾北筠的手劲很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冒犯了顾北筠,毕竟他也没洗脚,也不知道脚的气味如何。 黑鸦鸦的刘海遮住脑门,姑娘们细长的粗辫子悬在胸前,尚在发育的胸脯微微隆起,几个女孩偷偷躲在假山后面争先恐后地看着顾北筠的背影,顾四少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此刻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年,发茬很短,显然认生,没想到顾北筠竟然让他扶着自己的小臂站起来了。 女孩们的眼光很快被那个男孩吸引了,这个男孩怎么竟比顾北筠还要吸引眼球,让人油然生出保护欲来。 林倦其实不是怯懦的孩子,只是从小种下的阴影,总是要伴随今后的人生,他与顾北筠初见就不太好,再说几次交集也不愉快,即便现在顾北筠为了脸面,在外对他颇有照顾,他一颗心还是悬着。 苦于无法交流,于是他连“谢谢”和“不用这么做”都说不出口,顾北筠自然看不懂他的手语,顾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如此排斥手语,除了顾北筠——这个未来要做他天的人。(注:古语丈夫是妻子的天) “手给我。” 顾北筠讲话总是硬邦邦,林倦知道他不情愿,他也不会逼迫顾北筠做什么,他乖乖跟在他身侧,做个可有可无的雕像便好了,今日顾北筠不知是不是作秀给母亲看,还是良心发现,突然转性,在林倦面前表现得无比耐心。 林倦头一次伸出自己的手,前面高大的少年立刻握了上来,他头也不回地朝前带着他走,这会儿比刚才的速度要慢很多,这让林倦想起自己幼时,被父亲牵着手,穿梭在自家花园里。林倦的体温不似平常稚子,要温和一些,顾北筠的掌心却热得很,他领着林倦绕过假山,往前厅走,原本想找个地方把这个哑巴安置,没想到他这么麻烦,还是带着好了。 被握着的手,自掌心传向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从未有过的激烈,林倦不知是怕还是喜,他内心或许还是有几分喜欢顾北筠,毕竟他是众星捧月的四少爷,林倦这样孤零的孩子,若不是稚子,三辈子也碰不上顾北筠。 走到前厅,顾北筠像汇报工作一样牵着林倦的手,走到三姨太身边,意思好像在说:“喏,我可没有不管他。” 三姨太也没刁难,见儿子让步,已是进步,她不急催,笑盈盈一张脸,拢了林倦的手,喷香的丝绸帕子拍在手背上,林倦被香风席卷,妈妈总是这样美,顾北筠能生出这副皮囊,也全靠三姨太。 “倦儿,跟混小子去那桌坐。” 而后对顾北筠说: “弯腰。” 三姨太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捏着顾北筠的耳朵晃: “给我好好照顾倦儿。” “给他夹菜,盛汤,他想吃什么,你要随时问。” “知道了。” 林倦站在一旁,顾北筠被揪得哎哟直呼痛,他抿嘴微微一笑,还没见过顾北筠如此吃瘪的样子,他只觉有趣极了。 他轻笑一声,手下却一紧,那相握的手竟用力起来,捏得林倦有些疼,他这才知道,被顾北筠听见了。 两人落座,那桌都是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大人在一处喝酒打趣,孩子们有相熟的便聊几句,不熟的便各吃各碗里的菜,互不打扰。林倦握着筷子,只吃自己面前的菜,有人端上菜来,便侧身让开。 顾北筠见他胆小懦弱,又气鼓鼓地叹了声气,他站起身,不容拒绝: “你坐我这儿来。” 其余人有些知晓顾家情况的还好,不知道的便把目光投向顾北筠与林倦: “这位哥儿瞧着面生,不知是顾家的人,还是三姨太家里的?” 顾北筠懒得解释那么多,其余知道情况的也一概知道顾北筠厌恶这个稚子,便由着他信口胡说: “我表哥。” 顾北筠打算把这套说辞贯彻到底,何乐不为,好用,又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那表哥可有婚配?” …… 这回换顾北筠无话可说,他怎么没想到小哑巴处处可以抢他风头,顾北筠保持风度,扯出僵硬的笑容: “已有了,多谢这位姐姐挂心。” 如今民风开放,再不像清时那般固步自封,从前若看上对家的,征得父母同意后,得问了八字合婚,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方可迎娶妻子,一般由男方主导,未出闺阁的少女若提及婚配与否,便被认作失礼,而今不少子弟们留洋归来,做派也学足了西式,尤其眼前这位姐姐,比林倦虚长几岁,是沈军长的掌上明珠,她喜欢年轻男孩,看上了便相处一段时间,她说男女之间不先dating,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对这个“得停”的含义不明就里。 林倦听见对话以后也不敢抬头,那位沈军长的千金自从知道他不会说话以后,更有兴趣了,甚至坐到他身边,请教他用手语怎么说“你好”“早上好”“谢谢”“对不起”“我爱你”等词语怎么表示,林倦跟她聊得开心,自然也没有顾及旁边少爷的想法。 “喂,你吃不吃饭。” 林倦被顾北筠喝得一震,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碗里快被顾北筠夹得菜盛满了,那张自矜自傲的脸上全是不满,筷子要把碗敲碎了,林倦对沈军长家那位抱以歉意,便吃起碗里的饭菜来了,那姑娘也笑,时而还询问林倦吃不吃别的菜,顾北筠有点不是滋味,他看不上的东西竟然还有人跟他抢,简直奇了怪。 这一天,他可算忍够了,顾北筠打了个手势,吩咐身旁下人去备车。 他要把这个不安分的哑巴送回去,妈妈问起来,他就说林倦不舒服先回家了,反正哑巴不会告状。 如果林倦不是稚子,一定是颇有强劲的敌手,毕竟没有人会比这个哑巴博得女孩的欢心。 匆匆吃完了饭,林倦还获得了邀约,沈军长家的请他下次来家里做客,反正顾家离沈家也不远。也不知是不是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顾北筠的怒火,林倦再次被顾北筠拖走,他们两个人离席间,林倦发现了站在顾鸿望身后的宋培风。顾北筠拉着他的力道比刚才大了,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林倦知道,顾北筠的任务完成,可以不用忍着自己了。 他什么都明白,所以没有任何奢望。 宋培风抬头正好与林倦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看见林倦被顾北筠拉扯着,在人群中穿梭,府邸宴会颇大,几十张桌子,戚老太太坐在上首,还没开始发言,京胡便拉起来了,堂鼓密集的鼓点落雨一般响起,两边深红的帷幕渐渐拉开,聚在台上的灯光打在亮相的角儿身上,大厅整个灯光暗了下来,即便如此,宋培风还是捕捉到了林倦。 他一直紧跟林倦的背影,林倦朝他笑了,还故作坚强地朝他摆手。宋培风心跳失了频,老生浑厚的唱腔也拉不回他的思绪,他在隐隐绰绰的人群里一直追随林倦,而此时,林倦也看着那玉树临风的修长身影,如松柏,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自己远离,那幽邃的凤眼蕴含无尽愁绪,若不是家道中落,他必是谢庭兰玉。 林倦深知,宋培风与自己一般,是苦命人。 “跟你的情人看够了?” 手被甩开,林倦吓得一震,顾北筠冷脸望他: “你现在可以滚回去了。” “这三天,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林倦木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顾北筠,少年没有再看他,走离的背影让林倦出神,他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做错过什么,而顾北筠就是讨厌他,他做小伏低,顺从讨好,顾北筠依旧讨厌他,即使山崩海啸,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他转身,看见戚公馆门口停好的轿车,眼熟的司机站在门口恭敬地等待他。 “林公子。” 他刚要跨出一步,身后突然立出一道人影。 林倦抬头,一把油纸伞撑在头顶,男人将伞递在他面前,嗓音依旧如清风拂过: “下雨了,一路小心。” 明明不想哭,眼前却不听话地模糊了。林倦接过伞,朝宋培风单手打手语,速度很慢,仿佛一字一顿,宋培风的肩头湿了,他看着林倦的泪眼,挪不动脚步,简简单单几个动作,像耗尽了一生: “培风,谢谢。” ———————————————— 顾北筠逢场作戏 会给林倦荣华富贵 但只有宋培风会给林倦送伞 四少我求求你做个人(?) 明天照常更新 今天有点迟 跟大家道歉啦 第17章 林倦没吃多少东西,等回到冷清的顾公馆,才发现下人们都睡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洁净的地板将背影拉得好长,他摊开掌心,小小的伤口刚刚结痂,他苦涩地提起唇角,再次叹气,以最快的速度沐浴,躺在床上,不再想任何事。 戚家办了三天寿宴,林倦在家练了三天的字,每日卯时起,迎着晨风在花园散步,闭上眼睛聆听鸟鸣,银杏树逐渐茁壮,风吹过时,鲜绿的树叶簌簌发出声响。 林倦转身,正好看见簇拥着顾鸿望归来的大队人马,林倦下意识就想回避,没想到被顾鸿望叫住了。 “这孩子是叫林倦?” “多亏老爷记得,是老四的未婚妻。” 三姨太走上来亲热地挽住林倦的胳膊,林倦也不知道怎么行礼,只是呆站在那儿,低着头。 隐在人群里的顾北筠喝得有几分醉,但看见林倦时,他意识忽然清晰起来,拨开人往前走时,忽然发现顾鸿望慈爱地摸着林倦的头顶: “好孩子。” 落下一声夸奖,便又被一群人围着走了,三姨太轻柔地摸了摸林倦的侧脸,问他用过早饭没有,林倦点头,三姨太没跟上队伍,被四姨太抢了位置,没想到顾鸿望还回过头来叫她: “卿云!” 潘卿云是三姨太的闺名,潘家是有名的大士族,这些也是林倦从下人嘴里听到的。 顾北筠在队伍最后,他走得拖拖拉拉,仍然看见了周芳仪忽然脸色铁青,他不在意这些争斗,不过在顾家,谁都知道三姨太最受宠。 三姨太对下人们也好,不像四姨太那般刻薄,花销用度又大,三姨太偶尔还会用家用补贴,两相比较,三姨太比四姨太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二太太一心礼佛,家中俗事更是一概不管,常年吃斋,住在寺庙做俗家弟子,除非顾家出了大事,或是三哥有什么事,她才会回来。 “听筠儿说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来了,害我担心好几日,这几天派人回来照顾你,可还习惯?” 林倦微微一怔后复又乖巧点头,三姨太这边被司令叫得急,只好拍了拍林倦的肩头说: “老爷叫我,一会儿回房里再说。” 林倦笑了,顺从得让人心疼,三姨太深知自己做得不够,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孩子,不论她再怎么努力,林倦始终也没有真正让她走入内心,这个孩子,其实把自己保护得相当好。 三姨太急匆匆地走了,林倦没想到身前忽然落下一道身影,少年逆光而站,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林倦微眯双眼,勉强与他对视。顾北筠不知是不是宿醉的原因,脸颊酡红,此刻看起来倒颇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涩,只是说出来的话倒不见得那么可爱了。 “这么会讨人欢心。” “你让我爹收了做通房岂不是更好?” 林倦愣在原地,全身血液逆流,而顾北筠说完这句话也不计后果,更没想到被四姨太房里的听去了,那小厮立刻弓着身子就去打报告。 林倦接连想到一系列事情,心中委屈被无限放大,直到顾北筠走了很久,他还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连眼睛都是红的,他怕哭出难听的声音,便死死地咬住虎口,原本结了痂的伤口缓缓裂开,鲜血顺着唇角滴在青石板上—— 啪嗒、啪嗒。 犹如林倦的心脏被生生扯开,又撕碎,被顾北筠举高之后再重重摔在地上,七零八落,根本拼凑不起来。 他想过许多冷嘲热讽,没想到顾北筠竟会羞辱他至此,但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由这位少爷羞辱,他天生就比顾北筠矮上一截,即便妈妈对他再好,也不可能有亲生母亲对他好。 林倦知道自己实在过于不知足,只是他被顾北筠这句话说得胸闷,甚至喘不上气,从顾北筠话中的意思咂摸出自己就是个放浪的稚子,甚至连顾司令都不放过,他的躲让退缩在顾北筠眼中看来都是逢迎讨好,林倦实在不知如何去做,他的泪水流了满脸,路过的下人也不敢看他一眼,他的手垂在身侧,鲜血仍旧在流,他仰头,风拂过他的脸,红彤彤的眼角怎么擦都抹不去悲伤,林倦的脚踝还未痊愈,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去,不论有谁敲门,他都避而不见。 他本以为把自己关在房里就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谁知,紫莺急匆匆地敲他的门,喊他。 “林公子!林公子!出大事了!” “信不信老子毙了你这小兔崽子?!” 顾鸿望将枪重重地拍在桌上,顾北筠吓得浑身一抖。林倦刚巧被紫莺领着从二楼扶梯上走下来,厅堂中央,顾北筠跪在地上,四姨太跟两位小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却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三姨太一言不发,连辩解都不说一句。 “你翅膀硬了,敢开你老子玩笑?我今天,打不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顾北筠也犟得很,一句话不说,恶狠狠地盯着地板,他这牛脾气倒是遗传了顾鸿望,林倦紧抓着扶手,掌心都在出汗,只见顾鸿望抽出一根马鞭,甩在地上,顾司令行伍出身,仍旧兼有武职,虽说言语粗放了点,却是个胆大心细的,谁人不知顾鸿望的大名,被人戏称十四师团的军神,用兵如神、行军如风,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腕。 顾家代代皆是英烈,顾鸿望没想到,他最心疼的这个小儿子,竟是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肖似顾南笠的混账,他气得双手直抖,偏偏这老四倔得十匹马都拉不回家,如若不是有人告知他对那林倦说出此等忤逆不孝的话,他还一直把这个儿子当作好孩子。 “筠儿,你到底知不知错?” “我没有错!” “你!” 三姨太气不打一处来,见老爷抽了马鞭,三姨太也知道这次顾北筠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顾家除了顾南笠,也只有顾北筠有这等待遇,幸亏今日顾南笠不在家,否则又要给他看笑话。 说曹操曹操到,顾南笠哼着小曲踏入门来,见家里这么大阵仗,吓了一跳: “这大晚上搞什么家法伺候?” “滚一边去!” 顾鸿望瞪了顾南笠一眼,他立马耸肩,摇着折扇走到四姨太身边耳语,顾北筠则是接着说刚才未说完的话: “我早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哑巴!” “我见父亲喜欢他!便让给父亲好了!反正父亲除了妈妈,还纳了四姨太,再多一个稚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好,好。” “来人,把这个孽畜给老子吊起来!” “老爷!” 这回换三姨太跪在地上,他扯着顾鸿望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筠儿不懂事都是我这个当妈的优柔寡断,但万万不能如此对他啊,他从小没吃过苦,这一顿打,他不说少了一条命,也少了半条!” “卿云,你好生糊涂,我心中一直知晓你是个懂是非、识大体的,又如何把咱们儿子培养成这幅德行!” “你莫要再说,我心意已决。” “既然这小子死不悔改,我就让他好好悔过,免得再大些,给我捅更大的篓子!” 说完这句话,便瞟了一眼顾南笠,顾南笠也不急着走,他站在这儿看好戏,顺便还抓把瓜子,磕了起来。 顾北筠连挣扎都没有,他典型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三哥前脚刚走,交代他在家乖顺听话;宝芝姐才出门,吩咐他好好对林倦。他一样都没做到,甚至祸从口出,让四房的人抓了把柄。 他不恨别人,只怪自己,更厌恶那个哑巴。 他双手被捆,任由下人们用粗绳把他吊在房梁之上,水晶灯摇摇欲坠,林倦站在二楼扶手处不知该做些什么,身旁的紫莺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林公子,救救四少爷吧,老爷现在在气头上,也不会听三奶奶的话,只有林公子原谅四少爷,才能让老爷消气啊!” 紫莺是妈妈的陪嫁丫头,从潘家来的,从小长在潘家,跟他人的情感自是不同,打在四少爷身上就是打在三太太身上,打在三太太身上就是打在她紫莺身上,她也是从小见着宝芝、顾北筠长大的,打在四少爷身上比她掉一块肉还疼,此刻紫莺已是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挥舞的马鞭应声而落,在空气中发出可怖的响声,顾北筠叫得欺凌,林倦从来没见过顾北筠如此模样,唇齿煞白,冷汗自他额上冒出,每抽打一下,身上就皮开肉绽一处,被捆的双腿剧烈抖动,他挣扎得厉害,吼得更是凄惨,却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说,似乎把这份恨意随疼痛一起,消解。 “林公子!林公子啊!” 林倦看呆了,他连动都不敢动,指尖快要抠进扶手的木头里。 三姨太颓败地跪在地上,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顾鸿望不解气,脱了军装外套,捋起袖子,狠狠地抽打顾北筠,骂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那副蔫儿了吧唧的样子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神气,他被马鞭抽得嚎哭起来,毕竟还是少年,十来岁,平日里再老成庄重都是装的,本质上还是个孩子,顾鸿望也红了眼,顾北筠是老幺,从小捧着长大的,连老太太都喜欢他,他更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没想到如今却养成了逆子。 他何曾不悲伤,顾家究竟造了什么孽,出了一个顾南笠还不够,又来个顾北筠。 想到老大老三,顾鸿望的心里才好受些。 顾北筠即便是哭、是嚎,也没有求过饶,他咬紧下唇,任由鞭子打得他失去意识,眼前渐渐模糊,马鞭抽出了血,阵阵带风,顾鸿望是使鞭的好手,手底下自有轻重,但嘴上还是恨铁不成钢地骂: “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老爷!不能再打了!” 三姨太话音刚落,一道小小的身影就火速地蹿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大厅中央,连鞭声也静止了,幸好顾鸿望收得快,否则这一鞭就要抽在林倦的脸上。 “滚!” “你给我滚啊!” “我不需要你的乞怜!” “不要你求情!” “爹!你打我!你打我啊!” “你打我就消气了!” “我就不用跟这个哑巴在一起!” 此刻顾北筠被抽得少了半条命,却大吼起来,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还不如被顾鸿望抽一顿来得畅快,他不愿意被林倦“相救”,这让他丢脸,而顾南笠此时颇合时宜地添油加柴: “哟,没想到我们老四还把人吃得死死的啊。” 顾鸿望把马鞭丢了,一地的血。 都是顾北筠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林倦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之后,掌心朝上,向顾鸿望行大礼,他不知道司令懂不懂手语,只好用这种方式迫切地表达自己原谅顾北筠。 顾北筠眼睁睁看着林倦背对自己,为了自己朝顾鸿望请求,内心羞愤至极,怒火中烧,此刻恨不得撕碎这个哑巴。 顾鸿望虎口发震,不会说话的林倦用行动告诉他,他一点也不恨顾北筠。 他头肩碰地,再起身,以同样的动作幅度朝顾鸿望磕头,每一个都嗑得又重又响,直到额头出了血,他都不曾停止,三姨太跑过来,紧紧搂住林倦,右手抚摸他的后脑勺,颤着嗓音道: “倦儿,我的好倦儿,妈妈对不起你。” “委屈你了,我的好孩子……” 顾鸿望也被这孩子感动了,他没说话,负手而立,想了半晌,又睨着顾北筠: “等伤好了,你就给我进军校去。” “好好去去你这身油里油气!” 顾北筠一听“军校”两个字,登时两眼发黑,被解了绳子,他便滑至地上,下人扶起他,他却推开,撑起最后一点力气,从三姨太的怀里把林倦拽起来,他现在手上全是血,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肉,但依旧狠得要把林倦拆骨入腹。 他揪住林倦的衣领,一手拽着他的头发朝后仰,林倦吃痛,三姨太上来就要分开他俩,没想到也被顾北筠推开,顾北筠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吼道: “林倦,你给我听好。”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这句话太重了,说完,顾北筠失了力气便晕了过去,三姨太急得团团转,徒留林倦愣在原地,顾北筠的温度还残留在他的发顶,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却用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头顶的血模糊了眼前视线,一片血雾凝结在眼眸中,紫莺走过来,拿手帕轻轻擦拭他额头的伤,一边握住他的手,缓缓道: “林公子,你没事吧?” “大夫来了,快跟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外伤。” 而林倦,依旧如往昔那般,牵起唇角的弧度,笑得让人心疼。 他说:“紫莺姐姐,我没事。” 没有存稿就是这个下场(?) 已经过了十二点 所以今天还有一更 但跟各位道歉 我今天比昨天更迟呜呜呜 明天多码点留点存稿 欢迎大家给我留言!评论区我特别爱看!很有动力! 下章就要长大了 敬请期待 不过我铺垫是不是太长了 会不会显得拖沓啊(挠头) 好啦 晚安 我们今晚再见~ 第18章 1945年,日本正式宣告投降,举国同庆,许久不见热闹的前雍亲王府被赁下,沈军长设宴邀请各界名流,共襄盛举。 漆黑的官车稳稳地停驻在雍亲王府门前,副官急匆匆下车拉开车门,一双锃亮的皮靴,率先踏出,身着美式军装的年轻军官意气风发,中山式翻领,大盖帽阔在头上,军衔标记分展于两肩,勋略表齐齐码在胸前,紧抿的唇角不见一丝笑意,矜傲地走向雍亲王府华贵的大门。 站在门口的士兵向这位青年行礼,身旁的副官递上名片,那名士兵立刻立正站好,恭敬地说道: “顾司令这里请!” 此人正是刚刚晋升为十八集团军的司令——顾北筠。 虎父无犬子,顾家二子皆大受重视,尤其是顾北筠,1945年抗战胜利,官至陆军上将,褪去青涩莽撞,他已然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抗战爆发,双亲在重庆病逝,那时他在前线,只收到一纸家书,连最后一眼也不曾见到。 沈太太一身花团锦簇地迎了上来,亲热地拢着顾北筠的小臂,寒暄着打招呼,厅堂内早已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脑袋,满屋子的军官都不如顾北筠升迁得快,军长与师长们也纷纷将顾北筠围作一团,觥筹交错间,已然喝了三杯酒下肚,得亏顾北筠酒量不差,又都是熟识,都是在士官学校里念书时结识的同学。 这是缪宜第一次看见顾北筠,立刻变被他英武不凡的气质所吸引了。 戏台上的锣鼓敲起来了,台几上的果盘琳琅满目,沈太太他们几位也是惯知晓这位四少爷风流成性的,身边红粉知己不断,便吩咐了几个识趣的作陪,顾北筠也不拒绝,温软香玉抱了个满怀。 一众军官们高谈阔论起来,顾北筠不参与,只是浅薄地勾起唇角,喝得酩酊大醉,便开始昏沉起来,副官也不知道躲去哪儿喝酒了,门口的车已经备好,他走路有些虚浮,正值金秋十月,夜风转凉,吹得顾北筠打了个激灵,眼见脚下踩空,立刻有阵幽香飘入鼻中,那人扶着他的手腕,胳膊上担着他的外套。 细眉,杏眼微微上挑,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但顾北筠不记得见过此人,缪宜缓缓道: “顾司令,你忘拿了外套。” 顾北筠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浅笑,有礼地点头道: “多谢。” 他颤颤巍巍下了楼梯,司机站在车门边,他委身进入车中,那官车很快没入黑暗,不再见到半分踪影。沈太太走出来,握住缪宜的肩,问道: “看什么看得如此动神?” “没什么。” 顾公馆已重新修葺,官车驶入幽静的小道,两旁的树影倒在车窗上,站在门口的小兵提着枪,朝官车行礼,铁门从两侧渐渐打开,顾北筠迷瞪着双眼,车灯照亮前方的道路,隐隐绰绰地看见有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正厅门口。 从二楼走下来一些佣人,簇拥着顾北筠,给他拿衣服、拧毛巾,倒醒酒茶,四少爷回来了,本应该举家欢庆才是,可惜顾公馆早已物是人非。 丰长庆是这个月才来顾公馆的小杂役,此时人手不够用,他才被顶上来到前厅打杂,自从来了顾公馆,便一直在宋管家手底下做事,宋管家待人亲善,简直比教养妈妈还要和蔼,丰长庆不过才刚成年,在宋培风眼里又是小孩子,对他多有照顾,只是在厨房里做些简单的活计,每日把做好的饭菜送到林公子房里。 林公子不会说话,也鲜少打手语,怕他们不明白,只是微笑着点头或摇头,四少爷离家以后,便一直由大少爷掌家,如今四少爷回来,自然家事也要分担一半,丰长庆偷偷看着这位四少爷,当真是英雄豪杰,上过战场拼杀过的男人果真不凡,身上有股淋漓的杀气,不似玩物丧志的二爷,软软绵绵懒懒摊摊一团,没个正行。 丰长庆一时被男人英武的气概所震慑,手中的铜盆被丢在地上,打翻了热水,被其他几个年长的仆役骂了起来,他不敢哭,立马跪了下来,膝盖撞得很疼,倚靠在沙发上的四少爷解开了内里衬衣的最上面两颗扣子,他可能喝了太多酒,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形,而让丰长庆最不解的,竟是常年不出门见人的林倦林公子,拧了把毛巾在顾北筠的脸上擦拭起来。 此情此景,丰长庆又看得魔怔了。 他来顾公馆第一日就看见了林公子,他喜穿中山装、长衫,整个人恬适平静,温润如玉,若真要比较,还真跟宋管家有几分相似,丰长庆前面站满了人,渐渐看不见林公子和四少爷了。 “愣在这儿做什么,你这没用的废物,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滚到后面去!” “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宋培风也真是,人手再不足也不能让这种傻货到前厅来丢人现眼。” “得亏四少爷醉得很,不然铁定要大发雷霆。” 在顾公馆做了几十年的老人深知顾北筠的脾性,经历过抗战,如今又是战功显赫的总司令,未来要在总参议厅担职的大人物,他们这些佣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顾北筠也不知那毛巾是谁在擦,轻柔得像一片羽毛飘在脸上,弄得他不自在,于是胡乱地命令道: “拿来,我自己擦。” 接过冷毛巾,顾北筠擦了把脸,连同颈脖也一并带过去了,归家未曾见到大哥,他心下失落,三哥还未归家,可能要驻守边防,一时半会儿更是调不回来。算来算去,还是他运气最好,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还高升了。 只是母亲不在,家姐远嫁,如今为了见她一面,更是要做十几小时的车程,顾北筠这几日政务繁忙,百废待兴,什么事都要忙,什么都要顾,也只等得了空,才好去见顾宝芝。 他身边无一骨肉相连的亲人,家中有大哥在,他还安心些。 恢复清明的顾北筠睁开眼睛,对上那递上毛巾的人,霎时勃然大怒,手中的毛巾狠狠掷在地上,但他再已不是愣头青,只是站起身,对着林倦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林倦缓慢蹲下身,捡起毛巾,站在原地,依旧片言未发,他想,顾北筠果然没有忘记他,只是将他搁置在这里,任由他,恨不能他自觉离开顾公馆。妈妈去世,更是再没有人管束得了他,林倦已经挨了许多年情热,每一次,都像死过一次,好不容易盼着顾北筠回来,想着多年未见,会不会好些,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原谅自己,这心结,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 丰长庆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才到林倦肩头,一笑便露出虎牙,接过毛巾后说: “林公子,宋管家找你。” 明天不更~ 这章过渡写得比较少 交代背景 谢谢大家在评论区的留言 我超级开心 再次谢谢~ 礼拜一见~ 第19章 抗战胜利,军中气氛不好,大走奢靡颓废之风,纸醉金迷,夜夜笙歌自是不用说,顾北筠也跟一群陆军学校的同学厮混在一起,如今外交部赫赫有名的戚若甫戚副司长正是顾家多年至交。他已与家中稚子成婚多年,未再纳妾,而得益于戚若甫的扶持,佟锦也在总参谋了参事一职,被奉为美谈。 戚若甫由于身体原因,较少应酬,都让佟参事代替,两人倒是伉俪情深,直至抗战结束也未曾改变。顾北筠看见佟锦,不由得想起自家那个,他咽下洋酒,搂住身旁娇俏舞娘,笑得动情。杨乃琛坐在他身侧,担着外套,给他点烟,顾北筠抿了一口: “如今国内形势紧迫,我看,我们也没有几天逍遥日子过。” “得过且过吧,反正不行还有美方支援,论装备,我们是这个。” 杨乃琛得意地笑着,顾北筠也不说,舞厅放着近期流行的歌星唱片,喝了酒更是醉醺醺地发晕,甜美如风铃响起,身边的军官们也不老实,早就对舞女们上下其手,顾北筠从小在三姨太的熏陶下,在社交场合从不露怯,旖旎的灯光变幻下,男步变化成四拍,横移步,携着女伴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男退进女进退,快四舞曲,反复舞动。 跳了几步,又撤回,端着酒杯,嘴角噙笑意,杨乃琛说康恒谷参军,在八十三旅,跟三哥一样,还未调回,但国内战事一触即发,他们现在享清闲只是片刻,顾北筠接过青年军官递上的烟,点上以后,轻慢地吐出烟来。 缪宜在场,始终没有走上去与顾北筠搭话。 顾北筠身边不缺人,更不缺美人,他长得不算好看,更不知道这位新贵喜不喜欢……正当他鼓起勇气,顾北筠面前忽然多出几道人影,那位罕见出现在人前的戚副司长竟来了。 他一身戎装,却显儒雅,眼角微微有些痕迹,丝毫不妨碍他的容貌,反而平添成熟魅力。身后推着轮椅的自然是那位佟参事,比起顾司令,这位佟参事更像军人,他腰背挺直,身材高大,推着轮椅的手稳重至极。 “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顾北筠也微微点头,戚若甫无非是邀请他跟林倦来家中做客。顾北筠应了,心不甘情不愿。 等戚若甫走了,杨乃琛就上来问说了什么,顾北筠摇摇头,也不知怎么的,杨乃琛忽然问他: “你那个表哥现在怎么样?” 顾北筠忽然抬眼看他,跟第一次见美军大炮没有任何区别。 目送佟锦与戚若甫渐渐走离的背影,顾北筠缓缓握紧了高脚杯。 “司长,身体还好吗?” 佟锦听见戚若甫咳嗽,两道剑眉便拧在一处。这几年,操劳过度的戚若甫一直在耗费体力,油尽灯枯一般,他见着心疼,却无法阻拦,戚家二老回到家乡养老,戚公馆依旧是他们两人住着,回去的路上,夜风有些凉,旁边的军车跟在人行道后面,戚若甫执意要佟锦推着他在路上逛逛,吹吹风。羊毛毯盖在戚若甫的身上,可他仍旧无法停止咳嗽,甚至更加剧烈。 “要不还是上车吧?” 在外,佟锦以“司长”相称,戚若甫身边的内勤都由佟锦负责,只要他身上没有任务,都要去外交部随时辅助戚若甫,自小在戚公馆长大的竹庭已然成为独当一面的管家。戚家人丁单薄,这两年戚若甫身子越发不中用,虽说戚家二老并未催生,但两人心中不免焦虑。 “不必,我想吹吹风。” 戚若甫淡淡地回应,他伸手拍了拍佟锦的手: “请顾四来家里的事,还要你多费心。” “司长说的这是什么话,佟锦自当负责。” 戚若甫眼光转向佟锦,健壮的少年成长为颇有英雄气概的男人,结实饱满的肌肉充满力量,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大的身材,挺拔的后背在腰部默契地往内收窄,宽肩平直舒展,只有一复一日对自我严苛的训练,才能锻造如此完美的肉体。 如若他不是稚子该多好,国内紧迫形势下,必然能开辟一番天地,戚若甫依旧解不开这个心结,生理是天生,他无论再遗憾,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而身为整件事件的主角,却丝毫不觉可惜,佟锦只想陪伴在戚若甫的身边,照顾他一辈子。 坚毅的下颌角显示与众不同的倔强,此刻佟锦回握戚若甫冰冷的手,不容置疑道: “司长,还是坐车回去吧。” 戚若甫叹了一声,无奈又宠溺地回应: “好吧。” 等顾北筠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家时,大厅的水晶灯霎时亮了,幸亏副官眼疾手快,一把上去撑住了顾北筠,厅堂中央站着一女子,身着暗纹旗袍,顾北筠一时眼花,以为母亲站在面前,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顾宝芝。 高跟鞋“笃笃笃”地踩在地板上,丝毫听不出情绪,顾北筠插科打诨地笑起来,迎上去就要给顾宝芝一个拥抱,没想到却被握住手腕,那双肖似三姨太的凤目不怒自威: “你究竟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姐姐,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教训我吗?” 顾北筠神色一凛,站直了身体,摆摆手就屏退了下人,整个厅堂就剩他们两人,顾北筠低头解开军装的袖口,不紧不慢地回应: “姐,你长途跋涉来也辛苦了,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哦对了,麟儿来了吗?” 麟儿是顾宝芝之子,见到顾北筠也要叫一声“四舅舅”,不过私底下喜欢直接叫他舅舅,毕竟他母亲跟顾北筠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顾宝芝听见儿子,脸色稍霁,但也不打算放过顾北筠: “麟儿睡了。” “我只想问你,什么时候娶林倦。” 听见这个问题,顾北筠的酒全醒了,他走到沙发前的茶几边,拇指抹着酒杯檐口打转,不知是喜是怒,平静无澜地回应道: “不如你看哪天合适,择个吉日就是。” 这两天时间太赶,字数不够,卖萌来凑!跟大家道歉啦,久等啦,我这篇文章的基调不是小甜饼喔,这个提前说,但是he,如果接受不了这个的话,我也没办法(摊手),毕竟不能让所有人喜欢,我只能尽量让自己满意,让喜欢的人不失望。 那么,还是老时间,周三周四再见,保证粗长! 第20章 丰长庆来顾公馆已有不少时日,却鲜少见到顾司令,甚至连林公子都很少遇到。他们这样的粗使下人就在后院呆着,管事的便是宋管家,宋管家为人和蔼,名为培风,丰长庆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时,只觉脸颊上有阵清风拂过。 在宋管家上面还有主管顾公馆的老人,据说从小陪着顾司令长大,从老司令在时就在顾公馆当差,像丰长庆这样的小杂役也只被派一些跑腿的活儿,比如每日给四奶奶房里送燕窝,去铺子抓药,又或者去前厅搬搬桌椅,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杂事。丰长庆年纪轻,人长得也机灵,虽不是富裕人家出身,倒是个会瞧眼色的。宋管家对他颇为赞赏,于是派了个轻松的活计给他——每日将三餐送到林公子房门外的台子上。 然而林公子一般不在房里,丰长庆来了半月有余,只见过林公子两次。 关于林公子的事,他也是听那些在顾家做了不少时日的长工说的。 “你知道那个林公子是稚子么。” “什么是稚子?” 那两个婆子一个坐着,一个蹲着,靠着门框,手中抓着瓜子,边闲聊,边把瓜子磕得咔咔直响,丰长庆正好从林公子房间折返回来,路过偏院休息的地方。 他与那些婆子自然不熟悉,只是听听墙角罢了,他对林公子也好奇得很。他分管在宋管家手下,宋培风是个好人,不让他们这些年轻孩子做重活,很疼惜他们,丰长庆心中感激,但他也老大不小了,帮着宋培风搬些重物自是不费劲的。 “稚子啊,你过来,我跟你讲……” 两个婆子凑得近,丰长庆贴着墙边,压根没听见一个字。 “你可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啊!” “男人……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其中一个婆子大惊小怪,不像另一个,神态自若,甚至连嗑瓜子的速度都加快了: “我骗你有什么意思。” “我亲眼看见的,以前三姨太,也就是顾司令的生母,从她家里派了个在宫里做过事的老嬷嬷,专门来给林公子看过!” “真的假的?那林公子看起来跟普通男子毫无二样啊!”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就是个只配给人做饭的老妈子,没见识!” “林公子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呢!” 另一婆子摆手推开那大惊小怪的,而被推开那位,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嘴里说了什么,只是又缠上去: “那既然林公子能生,要给谁生?大少爷?还是三少爷?难不成是二少爷?” “二少爷可纳了太多妾,正房太太又是个不成事的,纵有家财万贯,也给他一并散去了。” “哪能啊。” “就说你不懂。” 那坐着的婆子又招手,站着的弯下腰来,把耳朵凑近,丰长庆偷看她的表情,于是越发好奇那婆子究竟说了什么。 “那……那……” “司令为何至今不娶?” “谁能揣测当家的。” “我们只好做自己的事。” “不过那林公子也着实可怜,从小被买来,如今老大不小,还未成亲,晾在那儿,不死不活。” “再说那稚子每月都会发热病,也不知什么症状,你也看过林公子的脸色了,白得跟张纸似的,走起路来也是要被风刮倒的。我上个月啊被分到偏院,那林公子竟然被折磨得叫出声来了,那声儿听着啊,可瘆人啦!” 两个婆子的话题戛然而止,丰长庆站在那里,脑子快速运转,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上面人的事,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想的。 丰长庆第二日就被派去后院的小洋楼了,这是新人老人都不愿干的活。 他还没进偏院,林公子的门前便来来回回走着无数的人,而在走廊上指挥的就是宋管家,他见到了丰长庆,便朝他招手: “长庆,过来。” 丰长庆走了过去,宋培风摸了摸他的头,刚准备说话,林公子的房间里就传来奇异的叫声,丰长庆没听过这种声音,他一激灵,这难道就是……林公子发出的…… 林公子不会说话,丰长庆第一次见他,在一个午后,林公子穿着衬衫,坐在葡萄藤下,什么也不干,就这么抬头静静地望着天,光是这样,就让丰长庆目不转睛了。 林公子完全是画里走出来的人,而且他很喜欢笑,朝人善意地笑,好像家里某个熟识的亲戚,很亲切,一点没有架子,他想不通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天生残缺,可能老天爷想公平一点,于是夺走了他的声音。 “快进去,会有人给你送水,你拿毛巾,好好擦拭林公子的身体,注意,不要解开他手腕和脚上的链子。” 丰长庆听从宋培风的指令,蹑手蹑脚地走近了林公子的房间,他之前天天来送饭,却没有进来过,林公子的房间很大,欧式丝绒沙发一对,红木的茶几,夕阳已至,窗帘遮住屋外的光彩,显得整个房间越发昏暗,沿着房间布局往里走,墙上挂着几幅看不懂的水墨画,垂下帘子的床里,有一个不停晃动的身影,翻来覆去,挺腰挣扎,只想离开禁锢他的地方。 地板上哐哐唧唧都是错乱的脚步声。 丰长庆刚止住脚步,身后端着盆进来的姑娘就撞到了他—— “愣着干什么!林公子就在那儿。” 丰长庆没想到,画里走出来、谪仙一般的人物,竟会像囚兽一样被禁锢在床上,口中塞着粗布,大概是怕他咬到什么地方,锁链将他整个人绑在床上,在接口的地方用上了人造皮。 这两段锁链应当专门派人订做,否则不会卡口卡得如此契合。 拧了把毛巾,丰长庆的手一直在抖,林公子看起来实在太可怕了——双目通红,面上一片潮红,贴在内里穿的白衣也早被汗水浸湿了,像淋了一场暴雨,而且那汗不停往下落,丰长庆抓着毛巾往林公子身上擦,他俯身,就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暗香。 丰长庆想,林公子必然热极了。 他好似站在三伏天的烈日之下,毫无遮蔽,而且挣扎时,丰长庆的手碰到了林公子小臂内侧的皮肤,烫得他立刻丢下了毛巾,他害怕,他甚至害怕林公子会不会发热症发到……他不敢说那个字——在大户人家被视为禁忌的字。 那冷水浸过毛巾后,不止丰长庆一人,足足五六人在身边伺候,还有端水进来的下人,不停更换他们手里用过的水,豆大的汗顺着丰长庆的额角往下落,他不知道用冷水擦身要擦到什么时候,几位姐姐也不说什么时候结束,只是一个劲地擦,把林公子的皮肤搓得红彤彤的,即便如此,林公子还是没有缓解症状,他昏迷,而后转醒,进入无尽的纠缠。丰长庆想起奶奶小时候跟自己讲过的故事,说人在阳间做了坏事,等死了就要下地狱,就要接受十八层地狱烈焰的灼烧,他想,林公子可能得把在地府里受的罪,在这里先受过。 “咔哒”一声,所有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房间外面静悄悄一片,月儿爬上树梢,丰长庆快要累瘫了,还没收工,怪不得没人愿意来,而宋管家也一直站在门外,未曾进来过。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暴起,林公子瘦削,发“病”时却力大如牛,没有人拦得住他,连丰长庆都不知如何下手,林公子不会伤害别人,只是跳下床,直奔白墙,他速度太快,还未有人反应过来上去阻拦,他便撞上去,额头上留下一道痕迹,白墙上留下一道血印。 姐姐们都叫起来,然而还未停,林公子撞了一下,接着又撞,直直把那光洁的额头上磕出伤来,他拽着桌子,掀翻上面的高脚杯、玻璃制品,甚至有些是从海外运来的,稀稀拉拉碎了一地,姐姐们四处躲,生怕伤到自己,不断尖叫。 一地碎片,林公子光脚踩了上去,地板上一滩血散了开来,自林公子脚下开出朵朵红莲。 丰长庆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个婆子冲上去拉林公子,按着他的胳膊,拖着他的腿,生生把他往地上按,“咕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地板上,老婆子们也只能撑着一时,有位领头的即刻叫道: “长庆!快去叫宋管家来!” “就说不知道是谁碰到了锁链开关,林公子又开始自残了!” 丰长庆刚跑了两步,回头就看见林公子掀开那几个婆子,用双臂扫着房内的东西,推倒柜子,便又开始吼叫,撕掉身上的衣服,而丰长庆并未看见林公子眼角滑过的泪水。 满头大汗的丰长庆得了指令便往外冲,他冲到房门口并未看见宋培风的身影,于是他开始疾呼,边跑边叫,原本一下午就出了不少力气,此刻用力奔跑,一不小心就崴了脚,摔在地上,他四处搜寻宋管家的身影,丰长庆腿脚快,一路跑到了顾公馆正门口,铁栅门被打开,两排的士兵仍旧以标准姿势行礼,身后的枪沉默不语。 明晃晃的汽车大灯直射进来,丰长庆躲闪不及,呆滞地站在那里,只好抬起胳膊遮住双眼,此刻他像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泥猴子,登不得台、上不了大场面。 漆黑大轿车稳稳地停在门口,丰长庆就算再痴傻也不可能此刻横亘站在大门口挡路,顾公馆四处都是集团军的兵、顾司令手底下的人,锃亮的军靴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副官率先跳下车,转到车门旁,右手搭在车顶上,缓缓拉开车门。 丰长庆以为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即使找不到宋管家,能遇上顾司令也是好的。 毕竟林公子是顾司令的妻子。 他第二次见顾司令了,上次也没瞧清楚,包围着他的人太多,他根本插不进去,只好躲在暗处蛰伏,时刻等待时机冲到司令面前寻求帮助—— 司令并未注意暗处还有个丰长庆,今日他未穿军装,踩着马靴的双腿笔直修长,抹过摩丝的油头梳成三七分,射灯只照在司令的下颌角,丰长庆还是没能好好看清顾北筠的样貌,只觉他气势迫人,自成一派威严。 但他偏偏生得潇洒。 顾北筠踏着步子往公馆里走,注意到眼下一道黑影子掠过,他下意识摸到腰上的枪。 国内形势严峻,四处潜伏赤党,他们自当注意。尤其前几日,几位官员在杏春楼被暗杀,现在政府内部更是风声鹤唳,这也是顾北筠四处带兵的原因之一。 他刚拔出枪,那黑影却直直跪在他面前,扒着他的皮靴,整颗头都要埋在他的面前,跪爬在地上,后背都湿透了,连头发上也滴着水,男孩看着甚是年轻,脸也生,十八九岁的样子,顾北筠皱着眉头就要把他踢开,结果他大吼道: “司令,救救林公子吧!” 我每次更新都要道歉!! 对不起大家! 我以为是周四周五更新!今天上来看才发现我写的是周三周四! 对不起! 不过今天过了十二点 已经算周五了 哭哭 那就周五双更好了 今晚还会更 提前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永远是少年~ 爱你们~你们一定也爱我 不会骂我对不对(啾咪) 晚安 第21章 没有声音。 四周寂静。 丰长庆一抬头,脸上就受了重创,马靴抬起,把他整个人踢到一边,丰长庆的后背撞在花坛上,痛得他蜷缩成一团,他想,一定青了。 顾北筠面色一冷,总管事立刻跑了上去,男人缓缓地开口问道: “谁手底下的人。” “回四少爷,是宋培风手底下的小杂役。” “宋培风,又是宋培风。” 顾北筠抬手,副官把烟放在他手边,撵开的火忽明忽灭,顾北筠猛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嘴角噙着森冷的笑意: “我倒要看看,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眼神瞥到丰长庆的身上,不咸不淡地朝着总管事道: “打三十板子。” “没规矩的,就是这个下场。” “是,四少爷。” “司令——司令——!” 丰长庆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再次冲上去求司令救救林公子,却被两个士兵架着胳膊抬起来,寻常男人自然比不得训练有素的军人,更不要说顾北筠手底下的人,各个都是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等宋培风赶到后院的时候,丰长庆已经被打了个半死,瘫在地上犹如烂泥,连叫喊声都发不出了,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失去光彩,总管事还未出声,宋培风就跪了下来。 丰长庆睁开眼,勉强能看见虚虚晃晃的人影,眼前的血雾浓重得化不开,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宋管家竟跪在地上,替他求情。 “张总管,长庆还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刚来半个月,今日为了找我,情急之下才会冒犯司令,但也不至于如此对他。” “这又不是我下的命令。” “再说,还不是你管教无方?” 张总管不想手上见血,而且这孩子又没犯了什么大错,他甚至连脸都不识得,如今报刊杂志的可恶记者们就喜欢盯着上面的人物,恨不得找些丑闻出来才好,司令在风口浪尖做这个决定也的确莽撞了。再说,一个无名小卒,根本不值当毁了顾公馆的名誉,要说教训,还不如直接逐出去好些。 宋培风点头,低下头,缓缓道: “确是培风无能,不如接下来的十下板子,我替长庆挨吧。” 所有人一怔,宋培风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 他与丰长庆非亲非故,为何如此偏袒? 宋培风自然清楚地知道,顾北筠这通子火不是对长庆发的,分明指向自己,若丰长庆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万不会被打成这样,他知道,自己在顾公馆已是如履薄冰,但他就算离开,又能去哪里,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家,他宋培风打小就在这里长大,即便日军的轰炸机扔下炮弹,他也不会离开顾公馆。 丰长庆的眼角溢出泪水,他没有力气发出一个字,宋管家脊背挺直地跪在那里,直直被打得趴了下来,后背尽是淋漓的鲜血。 丢了的棍子落在两人身侧,丰长庆此刻手脚并用地爬到宋培风身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不起,对不起,宋管家,宋管家……培风哥……呜呜呜……” 毕竟还是孩子,哭得喘不上来气,伤得又重,两个人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丰长庆看着宋培风苍白的唇角,一时内疚了起来,如果不是他鲁莽,根本不会受罚。 两人跌跌撞撞走到偏院,好多人都已经就寝了,丰长庆自幼父母双亡,被叔叔婶婶卖到顾家做工,此刻却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宋培风身上体会到了亲情。他一直听说林公子与宋培风交好,他想,有谁会不待见宋培风呢,说宋培风不好的人,一定都是坏人。 坐在床边,撩起衣服,宋培风跟丰长庆两人互相上药,而就在杂役休息的屋室后就是林倦所在的小洋楼。三楼的灯还未关,时常从里面传来冲撞的声响,碎瓷片、辱骂声交错进行,宋培风低头,握紧拳头,听着林倦痛苦的嘶吼,什么都做不了,浑身抖得发紧,丰长庆正好在给他上药,见状也不敢涂了,他看见宋培风双眼发红,怒火内烧,他连一句话都不敢问。 “大晚上发什么疯?” “轰——” 房内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噗通一声,全部跪了下来,丢了魂一样。 唯独林倦,敞着内衫,疯了似地绕着窗帘走,他拽着被血染红的白帘子,用力撕扯,掌心的伤口溢出鲜血,从他的小臂内侧一直往胸口淌,他鬓边的发贴着脸侧,被汗水打湿,他鲜少发出声音,此刻却仓促又堂皇地大笑起来。 听见他奇异的声音,顾北筠皱起了眉头。 他甚至还没换衣服,月灰斗篷披在肩上,两道俊挺的眉拧在一处,他时常喜欢皱眉,以至于眉心中间有道浅薄的印记。顾北筠扫视房内一圈,马靴踏在地板上,林倦背对他而站,绕着沙发转圈,浑身湿透的他,白皙的皮肤染上浅粉,他那状态甚至像宿醉之人。 林倦抱起花瓶就往地上砸,砸到没东西砸,就开始胡乱从柜子里抽出备用碗碟,一个接一个砸,顾北筠刚踏出一步,那碎片就滑着他脸侧飞了出去,一道血线露出,颧骨上的皮肤划了一道小口,顾北筠伸出手抹了抹,便恼怒地朝林倦的方向走。 “笃、笃、笃——” 林倦故意将身边砸了一圈碎玻璃,就是不想任何人接近他。马靴踩在碎瓷片上,顾北筠一把就抓住林倦的手腕,整个房间的下人连头都不敢抬,死死地盯着地板。 林倦被他拉到正面,见来人是顾北筠,一怔,而后笑起来,那种笑容让顾北筠感到卑微,他用力一拽,手中皓腕的温度炙热,甚至比他的体温还要高。 林倦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身上那股幽香也不曾改变,他愤恨地盯着那双眼睛,林倦一踉跄,倒入顾北筠怀中,男人坚实的胸膛铁板似的抵着他,那张脸从未靠得如此近,林倦意识模糊,尤其那处早已湿得不成样子,他曾想用点东西缓解痛苦,可是婆婆说过,稚子一旦行房,那每月两次的发情期便要一直延续到孕期为止。 如果那样,还不如像保持原状,一月忍受一次便好。 鼻尖贴鼻尖,两双唇眼见就要吻上,没想到顾北筠又开始讥讽挖苦。 林倦迷蒙之间也能闻到顾北筠身上的烟气,顾北筠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缓缓道: “不用怕,下个月,我就会娶你。” “以后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还多得是。” “这是你欠我的,我要让你好好尝尝这种滋味。” 拥抱陡然释放,温度转移,林倦被顾北筠推得后退好几步,他看着顾北筠走远的背影,胸口的楔快要滴出血来,情热已然把他折磨疯了,他想不到顾北筠还会用怎样的手段折磨他,有时候想,还不如直接死了直截了当。 但林倦没有勇气,如果他敢,也不会苟且偷生至今。 “你怎么不去看看倦儿。” “下个月都娶他了,这会儿他发发病也不碍事。” “这么多年,他不都熬过来了。” 顾宝芝叹气,顾北筠叼了根烟,正在处理事务,军装上的扣子全部解开,敞着衬衫,倒有几分兵油子的意思,集团军的办公室在六楼,顾宝芝昨天才赶回家,得知林倦的情况便开始给他上眼药,一个劲地威逼,顾北筠想着那哑巴竟然可以在顾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想必也没多大本事,不然就他这样的处理方式,但凡是个有脾性的人,都不会留在这里。 但现在都到了这个田地,他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成亲,不免让人心焦,尤其是顾宝芝,她每次归家都对杜家那里的事只字不提,顾北筠也鲜少见姐夫,只有麟儿跟着回家。顾北筠自然注意不到这些事,他手中事务都已经让他忙得头疼,今日还约了人去看戏,这年头都喜欢从西方来的放映机,喜欢听戏的都是老古董了,但没办法,顾北筠必须陪同,是他们上面派下来的人。 顾宝芝更是不好指责顾北筠什么,现在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多年未见,就算有血缘关系,人的变化也是很大的。离开顾北筠的办公室,顾宝芝拦了辆车又往顾公馆赶回去,她首当其冲就去了林倦的房间,听下面的妈妈婆子们说,林公子虚脱的时候就拜托她们把自己捆在床上,好不容易收拾好的碎瓷片,又多出一堆废品。 房内全是克制的低吼,林倦再次被锁链禁锢,这次连眼睛都蒙上,他甚至都不知道顾宝芝回家了。 站在床边,许多下人见顾宝芝回来了就要行礼,顾宝芝摆手,径直走到床边,刚看见林倦的脸,她就忍不住哭出来了,再说林倦光裸着身体,除了胸口的楔,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百余下,有些是他自己留的,有些连来路都不清楚。 “倦儿,你受苦了。” “是顾家对不起你。” 顾宝芝哭得泣不成声,她想起顾北筠的态度,心口无法抑制地痛苦起来,她解开枷锁,狠狠地搂住了还在挣动的林倦: “倦儿不怕,姐姐回来了。” “姐姐替你做主。” 我什么时候才能准时更新! 没有存稿好痛苦呜呜呜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六一快乐!阿拉丁的歌都好好听 喜欢! 晚安 我扛不住了 明天会更新 大概比较早 不想拖这么晚了 明天见! 第22章 林倦睁开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四周一片寂静,只是嘴唇有些干。 他想,又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每月都要这样来一次,每次持续三天,他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为什么这次醒来时,却心怀侥幸。他抬起单薄的手,果然,小臂上多了几道口子,有些时候,他都不知道这些伤痕是哪里来的,他每次情热,大脑都不做主,思绪一片混乱,这次,他竟然看见了顾北筠的脸,以前从来没有过,他回想那张脸,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次,他做梦了。 梦境真实,毕竟是曾经经历过的事。 当年他十八,顾北筠十六七,顾北筠不日就要被顾鸿望送去军营,这一走还不知道多少年,林倦从紫莺那里听说,顾北筠已经赌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七八天了,每天只喝水,根本不吃饭,下人进去也是被骂出来的,这话说给林倦听,自然想让林倦去看看顾北筠,林倦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他明知道顾北筠讨厌自己,偏偏在他不痛快的时候去找麻烦,无疑火上浇油,他没那么傻,只是不作声,也不回应,每日呆在自己的房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对顾北筠的感觉,林倦说不准,他也不懂什么是喜欢,本能害怕罢了,但又不得不留在他身边,毕竟他要和顾北筠结婚,即便他不喜欢自己,这婚约也是不能反悔的。生生把两个毫无感觉的人绑在一起,实在太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但林倦又能做什么呢,连顾北筠尚不能主张自己的婚事,更不要说他。 他蹑手蹑脚路过顾北筠的房间,房门未关,他出于好奇扒在门框边,一双眼睛往里瞧——他没有看见暴怒的顾北筠,那少年竟是蜷缩成一团,头埋在双膝之间,两臂紧紧地环抱自己,房间没有开灯,他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躲在窗帘后面,只隐隐约约看见他在抖。 不知道上前还是离开的林倦正在犹豫,顾北筠忽然掀开帘子,还未抬眼就憋着哭腔道: “谁在那里?” 林倦原本想拔腿就跑,但他没看过顾北筠哭,而且又被他喊住了,此刻就算跑,以顾北筠的性格也一定要把逃跑的人逮出来。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不成?” 林倦摇头,手足无措,顾北筠抹了把脸,背对林倦,缓缓道: “正好没人给我上药,你,过来。” “会上药吗?” 林倦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顾北筠撩起裤腿,上面的血痂未掉,甚是骇人,他沾了点药膏,便用棉签碰了上去,耳边只听见顾北筠“嘶——”地一声,他立刻缩手不敢涂了,生怕自己把顾北筠弄疼,而顾北筠不仅没呵斥他,反而一蹦一跳跑到门口,打开了灯,顺手带上了门。 关门声吓得林倦一抖,险些把手里的棉签扔掉,顾北筠看他,又嗤笑: “我都这副样子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林倦抬头,正好对上顾北筠。 十六七岁的少年已颇具男人气概,他个高,三姨太是个大美人,顾北筠像她。 再好看的模样,拽着裤脚一蹦一跳的,都滑稽得要命,此情此景下,林倦也不敢笑,顾北筠可不是他能取笑的对象。 “开灯还不是为了看得清点,别把棉签杵进我伤口了。” “要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想来顾北筠还比自己小几岁,却从来没把自己当哥哥。 顾北筠象征性地用手指头戳了戳林倦的脸,林倦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力道,顾北筠仰躺在床上,伸着两条长腿,林倦提着他的裤子,把所有伤口都上完药也不敢问他可不可以离开。 顾北筠不懂手语,他就算问,也没用。 他看着顾北筠,以为他睡着了,呼吸平稳,双眼紧闭,眼角还挂着泪痕。 “涂好了?” 林倦点头。 后来林倦也记不得怎么离开顾北筠的房间,他只记得那个晚上,顾北筠第一次没有对他表现出恶意。 他想,如果不喜欢他,就这么相处也可以,为什么顾北筠连最普通的相处都不愿意给呢。 林倦回忆梦境的内容已是头疼欲裂,两手撑在床上,发现锁链还绑在身上,他又无法叫人来,只好再次躺下,望着天花板,等待有人发现他醒了。 “倦儿!” “你醒了!” 林倦听见熟悉的声音,陡地看向声源处,竟是顾宝芝,他都不知道顾宝芝回来了。 “快,快起来,快让我好好看你。” 触景生情,顾宝芝见到林倦清醒,悲从中来,如今母亲不在,唯独看见林倦时才想起自己当年在顾公馆做大小姐的时日,顾宝芝抓住林倦的手,那双美眸早已盈满泪水,她已初为人妇,盘着长发,旗袍勾勒出她微微走形的身材,生完孩子以后,顾宝芝便圆润了一圈。 “倦哥哥!” 顾宝芝的儿子麟儿跑了进来,一下冲进林倦的怀里,比起生分的四舅舅,他更喜欢倦哥哥。林倦也弯下腰抱住有些沉的麟儿,麟儿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问道: “倦哥哥,妈妈说你生病了是吗,我好担心啊。” “你有没有好些?妈妈说了,生病了要多喝水,多吃蔬菜,倦哥哥是不是也没吃蔬菜,所以就生病了?” 林倦笑着摇头。 顾宝芝打断了自家儿子喋喋不休的问话,拢住林倦的手说道: “老四应了,你们俩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近日我在家,大哥跟大嫂也同意,你们俩的婚事,不能再耽误了。” “下个月十八,姐姐一定给你个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婚礼。” 林倦抱着麟儿的手微微一紧,只是默默垂头,点了点,丝毫不见有任何兴奋的模样。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谁还会在乎这桩婚事呢。 跟顾宝芝话了一会儿家常后,林倦便乏了,他体力不支,折腾了三日,身上还有不少外伤,大夫看完以后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如若再不成亲,便有性命之虞,稚子的适婚年龄是18-25岁,林倦已然过了最佳年龄,现在全凭名贵药材吊着口气,他知道,顾北筠就是想这样生生磨死他,这样顾家既不算毁约,他也不用跟自己成亲。 下月十八,正好是林倦情热之时,到时候,他要跟顾北筠呆在屋子里三天三夜。 想到这里,林倦便发抖了。 还不如不成亲。 半夜,丰长庆已经呼呼大睡,宋培风却睡不着,他坐在桌前,翻开一本书,看了三四页便看不下去。 白天他听不少下人议论,顾北筠下个月十八就要迎娶林倦了,这门婚事已经拖得太久,拖到所有人都以为顾北筠不会娶林倦,没想到一向抵触稚子的顾北筠竟然同意了。 宋培风握紧了手,林倦就要跟那个人成亲了,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想起林倦的音容笑貌——那个时候林倦还又瘦又小,根本不像个八岁的孩子,连写字都不会,手语打得磕磕绊绊,只会点头,摇头,被下人欺负了也不会告状,只是躲在墙角哭,哭累了就回房,可是房内连一块地都不会给他留,那些下人睡通铺,林倦一晚上就坐在门口,整夜没合眼。 他只恨自己没本事,根本带不走林倦,如果他能庇护林倦,该多好。 即便他根本不知自己的心意,把自己当做亲人。 宋培风轻笑起来,亲人,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他只配这两个字。 翌日,丰长庆起身,发觉床前的桌上有一本未阖上的书,宋管家也不知所踪,侧房几个小杂役睡得比猪还沉,他迅速穿上衣服,猴一般就蹿了出去。如今惹了家里那位大人物的厌,丰长庆再也不敢去前厅了,他跑到后门,看见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驶过,还未来得及看清车内做了什么人,那车便不见踪迹。 “什么风把佟参事吹来了。” 顾北筠起身,听见副官的通报后,大感奇怪,起身迎接稀客,以为是总参出了什么事。 只见佟锦拎着大礼走进顾北筠的办公室,他身着军装,不卑不亢: “顾司令,这是司长托我送来的,他行动不便,无法亲自到场参加您和林公子的婚礼。” “让我呈上敬礼,聊表敬意。” “恭祝顾司令和林公子,百年好合。” “多谢。” 顾北筠接过沉沉的大礼,谈不上喜悦,佟锦也算熟人,平日里见不到面,他们两家虽说这几年没断来往,却也不如从前亲厚,毕竟政府都更换几代,权势也轮空,顾戚两家能维持昨日辉煌,已然不易。 “既然礼送到,我也不久留了。” 佟锦朝顾北筠行李,而后挺直腰背转身离开了。 顾北筠放下贺礼,慢慢踱步走到了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有局,顾北筠喝得很醉。 几个军士喜欢打麻将,喝了酒便凑一桌,正好三缺一,顾北筠不想打,摆手拒绝,没想到硬被赶鸭子上架上去顶,他叼着根烟,抬眼正好看见对面坐着的副部长,搂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那男人一看就是唱戏的,顾北筠对这些伶人毫无感觉,只是见他们眉来眼去,没由来的有些恶心。 码牌还不忘灌酒,别人打趣他,顾北筠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原因。 顾北筠又被副官抬回家,这次没人给他递毛巾,顾宝芝屏退了人,又开始跟他说婚礼的细节,默认办了西式的,顾北筠也不懂那些劳什子,张口敷衍道: “您看怎么好便怎么来。” 顾宝芝见此状,只好叹气,这忙来忙去,到底是谁娶妻? 顾北筠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宁愿在办公室里处理军务,也不想回家面对家姐,大哥大嫂没说什么,二哥忙商会的生意去了,一出差就是十天半个月,三哥还在边防,顾北筠写了几个字,便把纸搓成团,烦躁地扔进了垃圾篓。 门忽然被打开,来人道: “长官,我是四十五集团军的副参谋长缪宜,前来赴职。” 此时顾北筠正好想发泄情绪,训人的话都在嘴边了,看见缪宜,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给我出去。” 头发被顾北筠揉乱,悬下一绺来,胡乱地翻着文件,佯装伏案认真工作,等人走了,顾北筠双腿一蹬地板,座椅朝后滑去,两腿交叉搭在桌上,军靴踩着桌檐,抽了根火柴划开,猛地吸了两口烟。 不是不更 是没有存稿 呜呜呜 本来想六一二更 又拖到这个点 生生码了三千出来 明天必须搞点存稿出来了 本来准备在家咸鱼的 可是姨妈家的小侄子没人看着 让我帮忙看小孩 明天估计可以一边看着我侄子一边码字吧…… 晚安啦大家 第23章 等林倦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整个顾公馆已经被布置得热热闹闹,顾宝芝已给婆家打了电话,说如今顾家无人主持,她作为长姐要负责婚事,于是又延了半月,麟儿每日去林倦的屋里,林倦教他一些手语,两人交流起来也并无障碍。 十八集团军的办公室里,缪宜捧着一堆文件,正在跟顾北筠汇报情况。他比顾北筠小了几岁,如今尚未婚配。军情简报上皆是关于前线的战事,赤党与委员长在重庆约谈,两边首领友好地握手,报纸上登载照片,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的浅滩之下蕴含着汹涌的浪潮,副参谋长缪宜正在做军事汇报,参谋处的人也知道这位年轻的军官不仅家世显赫,更是才华横溢。 等汇报结束,缪宜站在原地,目送顾北筠离去的背影,心头涌动莫名的悸动。 缪宜是沈军长家五姨太的表侄,从小顺风顺水,自从抗战胜利的庆功宴后,就一直对顾北筠念念不忘,他从多方打听顾北筠家中并未有妻室,心中竟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个不喜欢女子的。 整个十八集团军的人都知道顾北筠要成亲了,却没一个人敢拿这件事出来跟顾北筠调侃。顾北筠在军中威望很高,虽然年轻,却有雷霆手段,无人不敬。 之前这位司令,就算去舞厅跟交际花跳舞,不过逢场作戏,更不要提近男色。 没想到一娶,就娶了个稚子。 很多人甚至连稚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两日顾司令的脾气大,没人敢顶撞他,办公室里经常传来怒叱,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跟司令说话,生怕出错。 而在顾公馆,又是另外一番场景,林倦面无血色被顾宝芝拉着去试衣服,喜服做得仓促,但依旧精致,男人自然穿不了婚纱,于是顾宝芝替他订做了一套纯白西装,等他换完,店里的伙计一个劲地夸赞,林倦平日里也没听过这么多溢美之词,只好腼腆地笑笑,顾宝芝拉着他的手,站在镜子面前,林倦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自己。 “便是这套了。” “合身,又精神。” 林倦朝顾宝芝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又在外面添置了些东西,林倦心中溢满喜悦,他许久不曾出门了,整日关在小洋楼里,信息也闭塞,没想到现在外面竟然如此繁华,街上的电车在既定轨道上奔驰,头上立着个辫子,林倦不住地看着,只觉新鲜极了。穿着鸦青上衣与黑裙的女学生背着小包,两条麻花辫在胸前甩动着,黛色制服的男生戴着帽子,坐在电车里,朝离去的同学挥手,那样青春澎湃的气息令人心驰神往。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宝芝问林倦,她从未见过林倦眼里露出光彩来,此刻跟她出来,整个人鲜活了不少,她心下便更心疼这孩子了。 “姐姐,街上很热闹。” “很多人。” “我从未见过有这么多人。” 林倦打着手语,唇角勾着笑容,他呆在顾公馆太多年了,平日里又没机会出去,此刻像被放出笼子里的小鸟,一时之间兴奋得不知如何自处,顾宝芝爱怜地抚摸他的头,缓缓道: “不急,一会儿再陪我去百货商场逛逛。” 林倦不知百货商场是什么,只是跟在顾宝芝后面。 他进了商场更是挪不开眼睛,顾宝芝牵着他的手,像带着自家弟弟,比起顾北筠那个混小子,她还更喜欢林倦些,如果她能住得离家近些就好了,这样便能时时照顾到林倦,这孩子自小受了委屈也不说,顾北筠是个霸狠的性子,两人凑到一处,还是林倦更吃亏。 “试试看这个怎么样。” 顾宝芝让柜台拿了一块手表,林倦见此表贵重,也不敢收,只把手往袖里缩。 “这位先生长得一表人才,这款表正好配他。” 别人见顾宝芝跟林倦,还以为是阔太太包养了小白脸。顾宝芝听了柜台服务员的话,心想那还用得着说,林倦这么好的孩子,打着灯笼没处找,也就家里那个傻子不当宝贝。 “来,试试。” 顾宝芝跟林倦掰扯半天,林倦才同意伸出手来,那柜台服务员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性内向,现在有些阔太太还正好喜欢这款白净小生,于是卯足了劲开始推销: “这是咱们家最新的款式,也是限量版。” “卖得很好的。” 林倦看着手腕上的表,虽然漂亮,但怎么看都不属于自己。 “好了,让你收下就收下,算姐姐送你的小礼物。”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动,林倦不愿在人前暴露自己不说话,只是微笑点头,手表包起来以后,两人接着逛,后面跟着的佣人提着袋子,顾宝芝挽着林倦的胳膊,又给他挑了不少新衣服。 拎了大包小包回家,天色见晚,两人也累了,林倦还从未这样尽兴过,下午又跟着顾宝芝去了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西餐厅吃甜品,他发现人生竟然不止顾公馆这方寸天地,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他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欣赏到。 驱车归家,除了顾北筠,大哥大嫂跟宝芝姐都在一个桌上吃饭,林倦也坐在桌边,不声不吭地吃着碗里的饭,只不过想到再过几日就要跟顾北筠同床共枕,他还是不适应。 “小心烫。” 林倦身侧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他见着那张脸,眼前一亮,宋培风端着菜,站在他旁边,朝他微微一笑。林倦也仰头朝他笑,在桌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宋培风一震,默默地抹开林倦的手,退下了。 林倦没想到成亲的日子那么快就到了,也不说盼了这一日有多久,但从早晨开始,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对劲。 他的情热开始了。 正好卡在十八号,他不知道顾北筠会如何对他,反正到时候他意志昏沉,听不见那些羞辱的话还更好一些。 人群中,他看见了顾北筠,一身新式西装,走向他,毫无温度地牵住了他的手,林倦体温很高,一被顾北筠触碰,便颤了一下。 礼堂豪华非凡,神父站在十字架下,唱诗班的小朋友们唱着祝福的歌曲,顾宝芝跟大哥顾东笠站在一旁鼓掌,下面多是顾北筠的属下,当然不排除缪宜。 三姨太娘家的亲戚也来了不少,偌大的礼堂,没有林倦的亲属,他本就是孤儿,此刻他勉强撑着理智,扫视一圈后,并无发现宋培风的身影。 顾北筠此刻已经牵起了他的手,戒指从他的无名指上缓缓推去,神父说完请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候,顾北筠的脸在眼前放大,台下的掌声不断,林倦僵硬地站在那里,那样的吻,生硬、客套,却比电影演员演戏还要真。 顾北筠始终没有和林倦有眼神交流,即便发现他体温炙热,也一律忽视。新郎负责应酬,新娘便要回到房间等待,林倦此时已经发了情热,折腾了半日,勉强撑着,丰长庆被宋培风派来照顾林倦,林倦见到是宋培风的人,也不再伪装,胡乱地从桌上拿了只笔就开始写: “把锁链拿来,捆住我。” “快!” 快后面写了好几个感叹号,丰长庆生怕力度太紧勒到林倦,林倦却摇头,让他再紧一点。 酒过三巡,林倦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他身上确实越来越热,已经脱得只剩里衣,酡红的脸庞上盈满汗水,手臂被捆在两侧,不断地挣扎着,他还余下一丝理智,正当那根弦快要崩断时,有人推开房门,晃晃悠悠地走进来了。 那人坐在床边,一把捞起了他,力气大得几乎快要把林倦勒断,锁链被解开,林倦还未起身,那人便将他拥入怀中,掌心在后腰摩挲,林倦知道自己此刻又烫又湿,浑身是汗,一定不好闻。 可那人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往他怀里探索,贴着他的耳廓,酒气喷在脸上,缓缓道: “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找了许多香料,也没闻到过。” 林倦不语,他两手撑在顾北筠胸前,硬生生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顾北筠喝了不少,还不至于醉,林倦显然不愿意跟他离得这么近,屋内红烛并未吹灭,一室旖旎,连床上的帐子都没解开,顾北筠的外套脱掉了,衬衫也解开了几颗扣子,他眼神迷离,薄唇勾起弧度: “看来你也一样不情愿。” 但林倦哪能敌得过顾北筠,毕竟是上过战场扛过枪的男人,他搂着林倦就压了下来,却不吻他,两具火热的身体贴在一起,林倦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没想到顾北筠抱着他,竟是这样充盈的感觉,像是某处被填满了。 顾北筠的鼻尖贴着他的颈脖,埋在他的颈窝里,不断地拱动,林倦从未听过顾北筠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嗓音喑哑,甚至显露出脆弱来: “为什么非要让我娶你。” “家中有那么多哥哥,为何偏偏是我。” 林倦的理智快要消失了,他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胸前犹如桃核的楔开始发热,胯间那男性不曾拥有的地方开始分泌些难以言喻的液体来,光是这样抱着,林倦便已经快要晕过去了,他不曾跟任何男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顾北筠趴在他身上,很快又撑了起来,眸光一闪,再次吐露出几乎击毙林倦的言语来,如一把刀,生生插在林倦的心脏上: “我听说稚子如果解了初潮,再不被人碰会更难受。” 他修长的指尖触碰林倦的发尾,嗅着他的发端,以诱骗的语气缓缓道: “你想不想试试那是什么滋味。” 其实下午就写好惹 可惜姨妈家的网不给力 看了一天小孩真累 我真滴不喜欢小孩子 这样吧 如果以后我没有说更新那就不更 如果说了就更 再迟也会更 参照前几章凌晨更新的情况OJZ 明天应该不更 这周周四周五会更(嗯 周四周五 不是周三周四。) 那么我们周四周五见啦 第24章 林倦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按在了床上,他此刻发了情热,即便难受,一旦被触碰,皮肤上便有如清泉流过,颀长四肢乖巧地舒展开来,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微张的红唇喘出粗气,顾北筠欣赏雕塑一般解开他的衣服,而林倦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探入衣领中游走,滚烫皮肤激起热辣的电流,林倦婉转叹息,出于本能地眯眼。 俯在正上方的男人甚至嘲弄他: “这么急?” 坐在床边,顾北筠仍旧穿得一丝不苟,林倦已是衣衫凌乱,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哑巴意乱情迷,竟咂摸出趣味来,青年生生克制自己、咬唇的动作在顾北筠看来诱惑至极。 林倦躺在床上,朝他缓缓张开了腿,顾北筠并没有想现在这么快就进入主题,只是他的眼神越发幽暗。 “你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 稚子不同于寻常男子,林倦残缺之处便是那根无法勃起的阴茎,会阴处却藏着丰润粉嫩的蚌唇。这里无人采撷过,甚至连林倦自己都鲜少触碰,林倦两手死抓身下的床单,迫使大腿内侧减少抖动,但他仍旧止不住地发颤,手指毫不犹豫地刺入,掰开两瓣肉唇,翕张的穴口内里蕴藏一层层鲜红的褶皱,指尖触碰娇软的嫩肉,又挤又缩,不知是想他留下还是离开。 顾北筠抽出手指,晶莹的丝线拉出长度,他指缝皆是淫靡的黏液,顾北筠伸出指尖到林倦的唇边,喑哑地命令道: “舔。” 林倦正要伸出舌头,顾北筠另两根手指复又插了进去,捏住那突起柔嫩的肉点重重地搓了一下,林倦立刻逸出了难以形容的呻吟,像小兽呜咽、像夜莺悲泣,散发着艳糜桃色的肉唇让顾北筠移不开眼,只要不掰开,那肉缝便严丝合缝地拢住,顾北筠是个正常男人,看见色泽鲜艳、形状漂亮的阴户自然会起反应,林倦被他欺负得面若桃李,一手攀在他的肩上,另一手握着他的腕子,从指缝舔到了掌心。 顾北筠“蹭”地一下起了欲火,平常看起来寡淡无趣的脸颊此刻生动起来,林倦平日里有乖巧顺服的气质,情热时,比平常多了份洒脱与放浪,两种截然不同的林倦混合在一起,却足以让顾北筠倒抽一口凉气。媚红的嫩肉缓缓分开,顾北筠始终没有跟林倦接吻,即便那双唇看起来格外诱人。 他没想到稚子的身体如此销魂。 胸前的楔子开始发烫,林倦勉强维持最后一丝清醒,顾北筠一把将他从床上抱起,他两腿自然地张开,那处从未让人触碰过的地方被撑开,他没看到顾北筠下面的尺寸,但此刻能感受到穴口被撑大,两片肉瓣拉得很开,他痛苦地仰着颈脖,又不敢去抓顾北筠,只好向后撑腰,死拽住床单,眼角的泪水顺着滴落,他痛得快被撕裂,而顾北筠丝毫不在意他的疼痛,矜傲又狂妄的男人此刻也紧锁眉头,微微出了些汗,艰难地开拓未曾涉足过的领地。 两人的轻叹声搅在一处,林倦发出细微低吟在顾北筠听起来分外淫荡,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发出这种声音,更别说男人, 林倦只觉身下破了块大洞,不断漏风,只有那粗硬如铁的阴茎才能止得住情热的瘙痒,他服从欲望,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媚态横生。 发丝上的汗水在猛烈抽插之下飞扬甩出,潮红的脸颊熟透了,两腿攀附在顾北筠精壮的腰上。 顾北筠搂着林倦,两手不断搓揉他饱满的肉臀,他没想到瘦得皮包骨头的林倦,衣料下竟是如此风情。 他总是喜欢低头,连在床上也是,低颤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面对面,也只是紧紧抱着自己,不敢相看。 顾北筠想,林倦只能看见自己从腿根处流出湿滑的淫水,完好无损肉唇被破坏,收窄的肉缝插到变形、变大、变宽。 他也低头,看见自己身前的紫黑柱身,来来回回操弄了几十次,仍是不知餍足。 青涩粉嫩的阴户被他插得逐渐加深色泽,散发出熟烂的气味,那股久不散去的暗香愈发浓郁,顾北筠痴迷地嗅着那股香气,硬得发胀的性器捣入软烂嫩肉里,林倦体毛少,私处竟是光滑如婴孩,白嫩粉艳,花阜捅出香甜的汁液,肉蒂乖乖地翘起,无法使用的残缺阴茎应当是未发育完全,如此狠肏了,也不过微微翘起一点弧度,前端龟头耷拉着脑袋,如同一头老驴,贴着小腹,随着抽插直愣愣地抖着。 肉穴缓缓吸紧,滚烫坚硬的阴茎擦过高昂鼓胀的肉蒂,侧边的嫩肉受了刺激,下意识包住侵略的阴茎,林倦更是抬高屁股,夹紧了顾北筠的阴茎。 他被林倦吸得脊背发麻,紧窄的阴户毫不留情地挽留,他连手指都在震,太爽了,他一下下地凿进去,淫水慢慢地聚拢在一处,与空气摩擦时带动肉体撞击的响声。 稀薄透明的液体从林倦顶端的马眼流出,他虽不能勃起,但生理反应仍有。 他被顾北筠操得流水了。 两只大手,托着被淫液浸润的屁股,怒张的柱身插入湿漉漉的阴户中,赤裸地紧贴,林倦的呻吟被撞了个破碎。 林倦头昏脑涨,浑身软得不成样子,顾北筠将他翻过来爬着,长时间被分开的双腿已是无法合拢,裁剪刚好的内裤被褪至腿根,卷蜷成一团,皱皱巴巴。 赤条条的大腿上便是浑圆粉翘的双臀,屈膝而跪,身后滚烫的肉体贴了上来,林倦发出喟叹,顾北筠自他身后挺入,为了更好发力,宽大的手掌爬上他的胳膊,一路朝前滑去,直到按住手背,指尖相扣,那处撑得快要溢出来,本就为了生育而存在的器官,用不着多么费心,顺其自然地进入了。林倦早已浑身热汗,而顾北筠也好不到哪去,他还要柔声细语哄劝林倦放松,虽然处于情潮期间的稚子,满脑子除了解决欲望,再无其他。 耳后,男人微微喘气,状似柔情地拥着自己,林倦痛得快要晕过去,顾北筠此刻已死死压着他的腰胯,连连猛插几十次才缓口气,顾北筠在这样枯燥无趣的反复中,竟缓缓寻觅出趣味来。 而林倦从未得偿快感,他发不出声音,泪水流湿了半边枕头,下意识咬着软被,刚松口,顾北筠双臂就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整个人从床上抱起,颈脖上不断有细密的吻落下,微红的后颈已被种下不少欢爱痕迹,一鼓作气捅入甬道里的作孽东西自是不老实,捣弄起来不减力道。 此刻脑子里所有关于哑巴的不好都消散,顾北筠搂着微微娇喘的林倦,更是发狠地顶弄起来,耳边听见那哑巴颤颤地冒出哭音,整张欧式大床都在晃动,床边的大红纱帘拖在地板上,顾北筠忍住不去看林倦发红的眼角,那抹艳色平生妩媚,岔开的双腿虚弱地摆弄在身侧,像在池塘交配后产卵的蛙,肉缝里湿滑滚烫,湿漉漉的水线自小腹一路向下,随抽插颠弄的雪肌如同翻白的浪,顾北筠硬邦邦地顶了进去,按着林倦的腰,凶狠地榨取所有蜜液。 顾北筠停下时,林倦瘫软地躺在床上,眼皮快要黏在一起,发丝黏在侧脸,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看那张脸,顾北筠点了一根烟,白雾穿过他的颈,黑眸中含着一团化不开的灰烬,他敞着白衬衫,潇洒地倚靠着床畔,从头到尾没有看林倦一眼。 他也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去,汗湿的脸上凸显出比往日不同的邪性,忽而转头挑眉看向林倦,捻灭了烟。 足足三天,顾北筠跟林倦没有出过房间,所有下人也不敢怠慢伺候,期间得了空便进去服侍两位,两人除了解决情热,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林倦到了将近而立之年才解决情热实在不是好事,这次情潮自有顾北筠解决。 但林倦得了爽快的同时,又开始担忧未来,他想起顾北筠说过的话,就瑟缩起来。顾北筠在床上不说话,最温存不过是抚过他的额头,亲吻发顶。 三天一过,他便离开了,林倦回想起与顾北筠相处的三天,如梦似幻。 正当他出神时,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静静地望着他。 那一刻,林倦的心揪紧了。 宋培风没有进来,房内昏暗,又尽是腥檀的欢爱气息,林倦刚刚沐浴过,手脚发软地躺在床上。他只与宋培风隔着数十人相望,就像从前一样,他们两人不能在人前走得太过接近,而此刻,宋培风却率先打起了手语: “我来看看你。” “这三天,我很担心。” 他紧皱的眉头让林倦悲伤起来,林倦扬起苍白的唇角,对站在门口的宋培风道: “我没事。” 这是他常说的三个字,只有宋培风知道,林倦说“我很好”就是我很难受,说“我没事”其实是难受得要命 宋培风踏出了一步,又往回退,粗实的丫鬟们见是他来了,纷纷恭敬地朝他行礼,宋培风不语,只是拧眉望着林倦,他在想,林倦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顾北筠……到底有没有好好对他,林倦见宋培风不进来,便让丫鬟扶他起来,他甫一下床,险些站不稳滑倒,宋培风见他要倒下,本能地冲了过来,刚要伸手扶他,一想到林倦的身份与自己的身份,还是刹住了。 林倦却毫无芥蒂地扶住了宋培风的手腕,这让宋培风越发厌恶自己。 宋培风抬头,眼里都是脆弱,他此刻多么想狠狠拥林倦入怀,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林倦了,他彻底成为了顾北筠的人,从头到尾,都染上了顾北筠的味道,是整个顾公馆的主人。 他脸色苍白,但气色不差,显然这几日累到了,稚子便是这样,解了第一次情热,后面的情况便会越来越好,只可惜林倦年纪大了,这会儿想办法要怀上顾北筠的子嗣不是易事,再说强壮的稚子都在18-25岁时解开初潮,那时自然不会伤元气。 那佟参事可不是活见见的例子,人高力壮,哪有林倦这般羸弱,戚若甫这两年在佟锦的照料下,人也不似之前病恹恹,至少每日处理公务不在话下。林倦笑靥陡生,屏退下人,与宋培风单独相处,在他心中,宋培风是整个顾家除了宝芝姐对他最好的人,在他眼里更是跟亲人同等地位的,此刻亲热地拢住宋培风的手,用手语道: “谢谢你来看我,我好开心。” “只是我从未做过这种事,实在太累了……” 林倦还想往下说,宋培风忽然火速抽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这下连视线都不敢相对了,他没有打手语,慌张地回应道: “既然无大碍,那么我便先行告退了。” 林倦愣在原地,掌心还留着宋培风的温度。 来迟了,对不起! 今天是高考第一天,祝高考的同学们金榜题名,今晚好好休息!昨天暂且没看到更新的,可以等考完来看嘻嘻,没有高考的同学就安安心心过粽子节啦~ 之前心情不太好,毕竟在某站连载这篇文,说我题材敏感,又说我很多yhsq,凭良心讲,24章以前根本没有肉。 肉渣而已,所以一气之下删了,就只在这里发了,也没告诉那边追文的我在哪里发,只能说有缘自然会相见。 没必要搞成那副样子,我写文只图自己开心。 你们的留言才是我最大的动力嘿嘿 讲实话,我还没写戚佟的炕戏,他们俩的炕戏很辣的,期不期待! 晚安啦,今晚还有更喔。 第25章 “过来。” 林倦被人喊到顾北筠的书房,顾公馆这么大,他却从未进过顾北筠的书房。 可以这么说,没几个人可以进顾北筠的书房。 顾宝芝见两个人洞房,便也安心回家去了。 林倦虽然不舍,却无法挽留,宝芝姐有自己的事情做,这段时间在顾家,她跟自己诉说了不少那位杜姐夫的罪状,可是日子还得过,即便到现在,思想开放、女性解放,能提出合离的女性还是少之又少。 林倦低着头想得出神,他没发觉自己走了顾北筠的面前,男人拉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拽,林倦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顾北筠不说话,林倦低着头,坐在他怀里,那股幽香浓郁了起来,顾北筠看着那张色若春花的面庞,忍不住执起了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真怕我?” 林倦不知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咚咚——” 门响了,林倦刚要起身,便被顾北筠扣着手腕按了下来。顾北筠说了声进来,书房的门就打开了,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在顾公馆待了将近三十多年的宋培风,如今他尚未娶妻,仍旧独身一人。他进了书房,便看见林倦坐在顾北筠怀里,连头都不敢抬,甚至都没发现进来的人是他。 “宋管家,你在顾公馆任劳任怨这么多年,如今还未解决你的终身大事,的确是我粗心大意。” “我这段时间想好了,就让紫莺照顾你吧,她毕竟是从小陪我长大的亲人,跟宋管家在一起,也不算亏待了彼此。” 顾北筠还未说完,宋培风就从中打断: “司令,我此生不会再娶,多谢司令替我费心……” 他没有看林倦,只是捏紧了掌心。 顾北筠眼神一暗,见坐在腿上的林倦在微微发抖,他故意抓住林倦的手,从指缝中探入,紧紧相握: “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倦自是不会在顾北筠面前打手语的,顾北筠不懂、也不愿意见他比划,几次雷霆暴怒都因他打手语而起。顾北筠握着林倦的手,发现他掌心濡湿,温度炙热,低垂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愣了一阵,就点头了,仿佛在同意。 “宋管家,这么多年,林倦是你照顾的。” “想必你一定很尊重他的意见。” “照顾”两个字被顾北筠念得很慢。 宋培风哽得说不出话,只是默默点头,而顾北筠将林倦更用力地搂住,故意温柔地问他: “你说,到底要不要给宋培风婚配?” 林倦抬头看向宋培风,微笑起来,对他做了个“一定要幸福”的手势,那笑容震得宋培风浑身一颤,险些没站稳。宋培风低下头,没让林倦看见他的表情,顾北筠也正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不再极力抗争,就笑道: “果然还是林倦的话比我管用。” “那么整个顾公馆,到底谁说了算?” 他抬起林倦的下巴,指尖抚过他光滑的侧脸,怀中的男人不停地发颤,顾北筠只觉无趣至极。话音刚落,林倦就回答他的问题,将手指向了他。 林倦坐在顾北筠腿上,却始终没有真正将身体重量放在他身上,两脚垫地,所以一直抖得如同筛糠。 男人眉间拧成“川”形,不知对这答案是否满意。而后便仓促定了宋培风与紫莺的婚期,接着就让宋培风退下,书房的门一关,又剩顾北筠和林倦两个人。 林倦“忽”地从他怀里挣脱,站在他面前,动也不敢动。 他看顾北筠起身动作迅猛,推开椅子,就径直走到窗前,林倦已经有了下意识反应,见顾北筠做什么动作都要瑟缩一下。男人走到窗前,粗鲁地拉上窗帘,屋内忽然一片猩红,地毯柔软,林倦见那高大英武的男人,踩着沉稳步伐走向他,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阴影笼罩在上方,沙哑嗓音在压抑诡异的怒气: “怎么样,见宋培风要结婚,是不是难受得很?” 林倦听不明白顾北筠在说什么,只是摇头。 “少装蒜。” 他一把撕开了林倦的衣衫,蹦得扣子溅落在地毯上,林倦被顾北筠突然的动作一惊,把头低得更下,却又不敢抵抗,闭上了眼睛,睫毛抖个不停。 顾北筠站在林倦面前,抚摸他胸前的楔,那凸出的枣核硬状物,每抚摸一下,林倦的脸色便难堪一番,那其中不仅包含了痛苦,更多是难以言说的欢愉。 林倦的皮肤白皙,胸膛不似普通男子,也不像女人,而是微微隆起,是挺翘地立在胸前的两团软肉,顾北筠指尖搓揉他的乳头,林倦的腰便塌了下来,顾北筠噙着笑意望他: “你跟宋培风,有没有做过什么?” 林倦痛苦地摇头,他脸颊已然布满了红晕,稚子最是受不了撩拨,他们本就性欲强盛,林倦自被顾北筠开了苞,每日更是煎熬,但他不是会主动要的性子,一切都是自己熬,再说顾北筠军务繁忙,一个月能有五天在家就已给了面子,现在林倦猜不透顾北筠什么心思,只好挺着胸,任由他欺辱。 他想,或许表现得顺从些,能让顾北筠消火,这是婆婆以前说的。 男人的征服欲、占有欲是他们稚子无法了解的。 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林倦配合地弯曲双膝,大腿朝两侧分开,他受过婆婆的教导,知道如何取悦男人,此刻他伸出舌头舔着龟头的部位,拉链刺到了他的脸,顾北筠按着他后颈,用力按着头,将林倦整张脸往裆处送,从上头传来的声音听得分外清晰: “好好舔。” 贴身内裤里跳出的阴茎,重重打在了林倦脸上,前端铃口流下的前列腺液正好划过林倦眼角,像流了泪,可那张脸沉溺于性爱的媚态无人学得,仿佛任人凌辱的舞女即便感伤,也不得不接客,甚至在那种过程中,逐渐享受起来。 顾北筠此刻恨不得拽着林倦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裆前拉起,狠狠地往他脸上吐口水,骂他是“婊子”“下贱货”“荡妇”之类的词,折辱这勾人、不检点的哑巴,好好折磨他,弄到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饶为止。 他忍着被戴绿帽这么多年,又强迫着娶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有谁在乎过他的情感? 说他意气用事,又讲娶了稚子好。 那又如何,林倦就算生得如天仙一般,也与他无关。 只是这两日,他被搅得心神不宁,想到林倦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淫荡模样,便欲火焚身。 他没想到这该死的哑巴,是个不仅下面长了阴唇、老二都硬不起来的阉货,在床上竟会如此勾引男人,果然天生淫荡。 林倦不会说话,也不敢在他面前打手语,这让整个氛围变得微妙起来,整间书房里只能听见口交的水声。林倦打着圈吮吸龟头,张口缓缓含下圆翘顶端,粉舌舔舐得颇为细致,像给顾北筠清洗一般,顾北筠不知他从哪儿学来这些,只觉这哑巴倒怪会伺候人,即便不喜欢他,拿他来发泄倒是不错。 最重要是,不能让他怀上自己的孩子。 灵活粉舌反复舔弄紫黑柱身,似乎没有闻到上面的腥味,浓密的黑毛不断刺挠他的脸颊,气味深重、颜色可怖的阴茎被红唇包住吸入,来回吞吐时,喉咙发紧,险些要吐出来,鼻尖埋入阴毛后,再全部吐出,几次之后,林倦便适应了顾北筠的尺寸,开始自如地前后摆动颈脖来。 他脸颊微红,两边空气被抽空,顾北筠按着他的头,重重地往里顶,林倦的呜咽声他置若未闻,几十次后,迟迟不见射,他一把推开林倦,粉唇红得不像样子,像被那根肉柱操熟了。 勾连的丝线加强了嘴唇与阴茎的联系,林倦喘着粗气,爬起来,又趴在顾北筠的胯间,右手握住还未释放的阴茎,将侧脸贴了上去,挑着漂亮的眼睛看顾北筠,像求欢、像讨好。 猛地,他被顾北筠从地上抬起,大掌从他的腿间深入,那里湿得一塌糊涂。 “果然是骚货。” 林倦听他如此作践自己,气得眼睛红了。 立马开始挣扎起来,哼哼哧哧地喘着粗气,用拳头捶打顾北筠。这样子,哪还有之前半分顺从,他推开顾北筠就要逃,林倦一反抗,倒是勾起了顾北筠的兴趣。 粗哑、变形的呻吟自口中逸出,殷红乳头被指尖肆意玩弄,以圆翘弧度、硬硬地立在胸前,引人玩弄,林倦的乳头小,乳晕却是很大一圈,想到以后这里还能出奶,男人的黑眸就幽深了一层。 淫水滴滴答答落下,指腹扣着肉蒂摩擦,他明知林倦的阴茎无法勃起,还仍旧用两指摩擦那粉嫩的龟头与冠状沟,林倦被他撩拨得夹紧了腰,轻哼着攀附在顾北筠身上,被强力刺激的马眼喷射出一道水线,不太明显的腹肌剧烈起伏、收缩,胸口甚至暴起了几条青筋,后腰止不住地朝上拱,好像挺胸往顾北筠手里送。 敞开的衣襟未褪,不咸不淡挂在身上,顾北筠指腹快速摩擦顶端,激得林倦“嗯嗯嗯”地连续呻吟,急切、动情,听起来快要被玩坏了,腰身拱得如同一尾红虾,林倦的阴茎从来没有被如此刺激地对待过,顾北筠握着他的那里,力气用得太大了,巨大的摩擦力让他又爽又痛。 那股射出的水线落在了顾北筠的裤子上,散发出淡淡的骚味。 顾北筠玩得开心,他将沾了淫水的手指刺入林倦的嘴里,搅弄他的舌头,软肉被手指夹着,唇角止不住地淌水。 今夜还很长—— 顾北筠把林倦弄得一塌糊涂,却没有留给他任何精液,空虚阴阜寂寞地收缩,却吸入不了任何东西,林倦衣衫半解,胸前被顾北筠狠狠地蹂躏过了,印记还未消退,那被玩弄的胸部似乎变大了一圈,柔软饱满的胸肌并不下垂,而是乖巧地挺立着,饶是顾北筠,也不得不承认林倦是个尤物。 但这尤物,睡睡可以,他的确爱不起来。 至于什么原因,他都忘了,这是一种本能的恨意,深入骨髓,即便跟他上了床,也不能代表什么。 门又响了。 “什么事?” “司令,是缪参谋长的电话。” “好,就来。” 林倦躺在床上,俊美的男人径直拿起了自己的衣服,精壮强悍的肉体在拉开袖口时,背肌纹理透出美感,体腔两侧的前锯肌,霸道地显出三条线,恍若鲨鱼鳃裂。林倦不敢触摸顾北筠后背的鞭痕,以及胸口的弹伤,有次他不小心碰到,被顾北筠压着猛肏了几十下,那张冷峻的面容散出寒冰,警告他不许碰自己身上任何部位。 临走时,穿戴好衣物的男人走到床前,手指翻开被他操熟的小穴翻看,媚红嫩肉娇羞地紧缩成一团,手指抽出,带出黏湿淫液,顾北筠将指腹上的湿滑涂抹在乳头上,毫无感情地说: “等我回来。” 怎么说呢,其实我挺自卑,因为之前写过的任何文都没有这么多留言,也没有这么多朋友支持。 说实话有点受宠若惊,以前不论我隔几天更新都不会有人催更,一直是散养状态,但现在不一样,很多朋友给我留言,等着看,我非常高兴,而且压力就是动力,即便今天很累,不想写,也会催促自己赶紧写,不要做个没信用的人(其实已经没信用好几次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有人看我写的文章有互动,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以前都是单机嘛,不勤更希望大家也能理解! 爱你们~ 明天不更啦,下次更新具体应该是下周的某个周几吧嘻嘻~ ps:我之前写的文都很虐,也不怎么好吃,大家还是专心追这本吧!嘿嘿~ 第26章 “什么事?” 顾北筠接起了电话,缪宜声线清澈低沉,一件一件地汇报军务,顾北筠听完后便说明日再开会议论,缪宜接了命令正要说话,顾北筠便挂了电话。 “司令,缪参从军部派了辆车来,正在大门口停着。” 顾公馆再度恢复平静—— 丰长庆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宋培风让他好好休息,省得落下病根,然而再没过几天,他即将与紫莺成亲,两人算不上多么亲厚,只是遵从顾北筠的指令罢了,于他而言,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 丰长庆更是不敢过问宋培风的私事,只有偶尔旁敲侧击问宋培风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如果有就告诉司令,不愿和紫莺成亲就是,也不必整日闷闷不乐。 不过,丰长庆自打问过这话后,就不再提起此事。 他只记得宋培风默默微笑摇头,摸着他的发顶说,你还小,不懂这些事。 丰长庆只想反驳,他明明十八九了,怎么可能不懂。他知道,宋管家只是不想说。 日复一日,每天做着杂事,时间过得飞快,丰长庆仍旧和几位姐姐,每日端了吃食去林倦的房间,连走路都是轻轻缓缓,生怕惊动了他。林公子拉开了窗帘,阳光从漆金的黑木框中投射树影在地板上,林公子就呆愣愣地坐在窗前,不言不语,头发长到肩胛处也不见修剪,如果长久地站在房间内,他亦不会察觉,雕像一般。 浓烈的悲郁迟迟不散,喜鹊停在树梢,叽叽喳喳呼朋引伴,复又飞走,林公子望着那翱翔天际的鸟儿,不由得出神,眼中艳羡之情不言而喻。正当丰长庆要离开时,林倦忽然转身看向他,那双纤细修长的手动起来都让人窒息,丰长庆时常思索,世间为何有林公子这样的美人。 “又打仗了吗?” 丰长庆摇头,表示不解。 林倦皱起了眉头,丰长庆看见那眉间紧拧的“川”字,在那张面容上留下痕迹,竟有些失落。 “那为何把家中的门都锁上,不让任何人离开?” “是不是日本人又来了?” 那种沉默让人极不适应,丰长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表情,他不敢告诉林倦,整个顾公馆,只有他被深锁在房间内,后院整栋洋楼,只有林倦一个人住,但他却不能走出这房间半步,这是顾司令离开之前下的命令。 林公子倒也奇怪,从来没有提过顾司令的名字,两人根本不像新婚燕尔,顾司令只要一忙军务便无影无踪,连一通电话都不见得打来。 丰长庆退出林公子的房间,背后衣衫都湿透了,他无法给林公子任何答复,只能让他枯坐在华丽囚笼里,任由年华流逝。 然而林公子从不埋怨,他在房间里,偶尔看书,偶尔坐在窗前,就像今天一样,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日,分毫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细密雨滴串成珠帘,顺着屋檐往下飞流,顾北筠的副官在洋楼二层巡逻,正好撞见匆忙路过长廊的林倦,立刻拦住了他。林倦甚至连头都不抬,见顾北筠的副官挡在面前,情急之下就打起了手语,副官不懂,立刻叫了个下人来,那下人见林倦打出来的话,险些惊掉了下巴。 “林公子说了什么?” “林……林公子说,让你带他去找四少……司令,他要和司令把一切都说清楚。” 下人根本没敢翻译林倦真正的意思,然而林倦也懒得计较,他只想见顾北筠而已。 自始至终,林倦恹恹低着头,看不清情绪,副官听见翻译后,也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林倦找顾北筠说什么,但林倦好歹怎么说也是司令……夫人,有什么事,自然要禀报司令,只不过这会儿司令正和军统的人吃饭喝酒,林公子不论挑什么时机去,都是不合时宜的。 要说这副官压根不了解林倦的性情,只是默认点头,遵从林倦,叫了部车,径直把人送了过去。 林倦坐在轿车内,眼见顾北筠从梅特登大酒店走出来,脚步不算稳,身边跟着一大群人,他忙着跟旁边人打招呼,没来及注意脚下的台阶,稍一踉跄,身边男人立刻扶住了他,林倦自然没注意那位副参谋长,今日,他来找顾北筠,是为了合离的,这段时间,他想清楚了,宁愿在三十岁之前死掉,也不要再过这种日子。 他紧握手中的的信件,撑着一把黑伞,从轿车后座走了出来,他一出来,顾北筠就看见了他,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立刻僵硬了起来,缪宜原本有些担心顾北筠的身体状况,见他铁青着张脸也不敢再问他任何事情,立刻跟着军统的几位,搭了辆便车就走了。 林倦撑着黑伞站在雨中,脸色比纸还煞白,手中的信紧紧攥在手里,顾北筠身边的警卫员给他撑着伞,跟在后面小步跑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林倦此刻也不再畏惧顾北筠,他定定地看着逐渐靠近的顾北筠,立刻递出了信。 顾北筠一句话没说,抢过递出的信件,林倦以为他立马就要看,没想到,他站在自己面前,两手一齐用力,二话不说就开始撕,速度又快又狠,一片片地撕,零零碎碎。 林倦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想从顾北筠手里抢信,顾北筠扬起手,一片纸不留,撕得干干净净,林倦抓住他的胳膊开始晃,顾北筠立刻推开他,几下推搡之间,林倦手里的黑伞掉落在积水成洼的柏油马路上,从发顶开始,肩头、脊背,全被雨水打湿,警卫员把伞尽量撑在两人中间,他没见过林倦,不知道什么情况,此刻勉强维持平衡。 顾北筠的酒气喷在林倦的脸上,他撕掉信件后就洒在地上,纸张遇水,立刻晕开,林倦没想到是这种结局,他不再争抢,蹲下就想去捡,没想到一把被顾北筠拽到眼前,他挣扎,用拳头重重锤击那坚实的胸膛,而顾北筠任由他砸捶,阴沉着脸看他,像法官审判犯人。 林倦发不出声音,要不然,他一定会拼命嘶吼。 “打够了?” 林倦垂下手,喘着粗气,双眼通红。 “谁让你出来的?” “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顾北筠多疑地眯起眼睛,反手就拉住林倦的手腕,往车里一推,随后自己也挤上了车,警卫员快速收了伞,进了副驾驶。 “宋培风放你出来的,对吗?” 顾北筠忽然温柔地抚摸林倦的脸,林倦被雨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他伸手撑在顾北筠的胸前,用力地反抗,恨不得将他推出车外,止不住地摇头,似乎在否认顾北筠的问话。 “你果然很喜欢他。” 顾北筠揪起林倦的衣领,迫使他跟自己接近,指尖滑过侧脸皮肤,抚摸下颌角的皮肤,嗓音暗哑: “竟然如此维护。” 那股混合水气的暗香愈发浓郁,他不知道的是,林倦也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甚至一闻到他的味道,连力量都变弱了,只想依偎在他的怀里、接受他的亲吻,更想被粗暴地进入。 林倦急得找纸笔,他找顾北筠为了合离,现在一切都被曲解了。 他不想呆在顾公馆,更不愿意跟顾北筠睡在同一张床上。 火热的手掌包住他的手腕,下了车就径直把他甩进二楼的房间,门被他掼得发出巨响,林倦浑身湿透,水迹从地板一直蔓延到床边。 “怎么,想我想得发狂,没办法只好求你的情人,放你出来消火?” 林倦还在摇头,顾北筠却压了上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顾北筠一靠近,他的大脑便不做主了,原本准备挥到他脸上的拳头也转为抚摸,那是独属顾北筠的气息,紧紧地包裹着他,林倦还没来得及撑起身体,顾北筠便两手提起他的腰,让他自然跨坐在自己的身上,手掌捧着他的后臀,两唇并拢掀起林倦湿透的衣衫,一路顺着小腹往上吻。 呼吸逐渐急促,林倦无法着力,只好扶着顾北筠的肩膀,侧脸贴着顾北筠的发顶,脸颊热得发烧,那种不似情热的欲望如同一团火从体内升起,顾北筠玩弄他的乳头,激得林倦大腿内侧不断发抖。 “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顾北筠抬头,搂着林倦,两人面对面相拥,距离却比银河还远,林倦被迫跨坐在顾北筠身上,别开脸,沉默不语。 顾北筠最不愿意见他这半死不活、任人宰割的卑贱模样,像自己强迫他,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于是,猛地发力,将他按在床上,林倦惊呼,立刻蹬腿准备踢他,两人互相缠打,顾北筠双手按住林倦不断挣扎的腿,那头,林倦握拳击打顾北筠,但林倦这么点反抗,在顾北筠眼前丝毫不够看。 此刻,顾北筠幽深的黑眸直直望进林倦的眼眸里,一字一顿: “你打手语。” 林倦也愣住了,不敢动。 顾北筠自暴自弃地放开对他的钳制,坐在床侧,拉起他的胳膊,抱起林倦,拉入怀中,片刻的温存让林倦受宠若惊,他背靠顾北筠的胸膛,男人的手指绕着他的腰肢游走摩挲,后颈的温热触碰让人浑身发麻,他说: “我看得懂。” 不会弃坑啦 你们放心 我坑品很好的 这里这么多留言 我怎么会坑??没良心吗?? 只不过更得晚,没有存稿好惨。 这章就是在渣里找糖(。 下一章会激烈地怎么样 你们自己想 顾四发现林倦想先离开他 以他的自尊心 会不会XX林倦? 我想会的 然后就非常精彩了:) 明天会更 谢谢大家的留言 我都看啦 非常感谢你们的喜欢 为了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我这两天压力都有点大了 害怕自己写不好呜呜呜 真的很承受不了这种喜欢 我怕自己不值得TT —————————————————— 对不起大家 有点累 要鸽了 或许不能给出准确答复的更新 但不会坑的 爱你们~ 第27章 林倦转身,往后退了一些,倚靠在床头,他望着顾北筠,才发现他喝醉了,眼下透不正常的红晕,神色迷离朦胧、慵懒惬意,手腕搭在床畔,长腿盘曲,自在地望着他。 “我。” 食指首先指向自己,随后点在顾北筠的胸前。 “你。” 顾北筠的胸膛坚实宽阔,林倦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再次打出他的意图,其实他还是怕顾北筠,却不知心中那份隐隐担忧的来源,从何而来。 “分开。” “我和你,合离。” 刚打完手语,林倦再次与顾北筠的视线对上,不复醉意,那双眼眸眸蕴含无尽黑暗,正定定地望着林倦,却没有任何动作。 忽然,顾北筠侧过脸,轻笑一声,林倦不知何意,下一秒,他就被顾北筠拽入怀里,男人搂着他的腰,有力的臂膀箍得他喘不上气,酒气与体香混合在一处,颤颤地让人迷醉,林倦开始挣扎,顾北筠便搂得越紧,两个人僵持不下,那分外不安生的唇就开始游走,颈脖上传来皮肤相贴的触感,林倦后背一紧,顾北筠把他整个人提到腿上,一手握住他手腕,严丝合缝相拥的两副躯体实在扯不开距离施展拳脚,林倦无法挥动手臂,顾北筠吻着他的锁骨,喘息声逐渐粗重。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把我顾北筠当什么人?” 顾北筠咬住林倦颈侧一小口肉,林倦痛得后仰倒下,两人微微分开距离,他就拳打脚踢起来,只是衣衫凌乱,脸颊绯红早已飘上耳根,林倦还没从顾北筠看得懂手语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便一个劲地朝他输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你不喜欢我,何必捆着我不放?” “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会流一滴泪,这种婚姻原本就是错误的。” “我是个无人怜惜的稚子,就算我下一秒离开人世,也不会后悔,只是不愿被你这样糟践。” 林倦骄傲地昂着头颅,顾北筠一怔,握着他的肩头,重重地俯下身去,目光灼灼地与他对视: “糟践?” “难道只有你痛苦?” “这辈子,我绝不让你解脱。” 林倦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挺起上半身,奋力逃脱,而顾北筠握着他的肩,分开他的腿,野兽般地撕咬他的皮肉,林倦两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恨不得朝顾北筠的脸上抽几个巴掌,而顾北筠不管不顾,脑子里似乎只有情爱二字,更加用力地压制林倦,两人缠打一阵又搂在一处,林倦自是敌不过顾北筠,被他死死压在身下,衣衫也被扔到一边。 顾北筠从未吻过林倦,那张唇只为掠夺林倦的体温。 “唔——” 身下人停止挣扎,顾北筠自背后搂住林倦的腰,眼前的脊背随呼吸起伏颤动,顾北筠重重地挺身进入,林倦早已被脱得一丝不挂,他不知道这样的惩罚还要绵延多久,顾北筠不愿意放开他,两人竟是要纠缠至此。 他看清了,想要出走,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林倦趁顾北筠进入,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放到嘴边一咬,顾北筠吃痛,把手抽开后,便俯下身来,身后压得更紧,几乎用捏碎他下颌的力道,直直往上提: “怎么,想跟我合离,与宋培风私奔?” 林倦被迫张口,阻止不了口水滴落,濡湿了顾北筠的掌心,他说不了话,只是愤怒地摇头,那双眼眸里竟是喷发怒火。他双手撑在床上已花费了全身力气,跪爬着的双膝早就麻木,顾北筠强迫他扭头与其对视,埋入体内的肉刃再次粗暴地顶弄起来: “现在又抵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了什么算盘。” 顾北筠双目怒睁,随时喷出火来,林倦也回瞪他,好像不如从前那般懦弱可欺,他心中,宋培风是如父如兄一般的人物,心中自是尊敬,被顾北筠指认成私奔关系,他一瞬恼怒万分。 林倦想抽开手,不料顾北筠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向后拉,薄唇吮着脸侧的肌肤,犹如细雨缠绵落下,林倦又软了下来,水一般瘫在顾北筠的怀里。 “林倦,你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这是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仿佛有什么在舔他眼角的泪,林倦睁开眼,顾北筠撑着手伏在自己面前,腰身聚起猛烈的冲撞,他双腿悬在身侧,林倦只觉浑身灼烧,顾北筠正是那泓清泉,缓缓流入他体内,热汗淋漓的躯体怀抱在一起,胸口凸起的楔不断被人照料,林倦摊开双臂,自暴自弃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汗水顺着顾北筠的下颌角滴落在自己的胸前。 手指下意识跳动,没想到男人的掌心顺着小臂内侧向上滑,正好握住林倦的手,十指相扣,复又收拢。 翌日,林倦醒来时,顾北筠走了,等他起身洗漱,才得知今日是宋培风迎娶紫莺的日子。 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衫就匆匆往外走,失魂落魄,旁人都躲着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林倦赶到了,他扶着门框,看见满屋子道贺的下人们,坐在上首的顾东笠与大嫂,顺手接上宋培风与紫莺奉上的茶。顾北筠坐在一旁,他见林倦来了,眼皮微微一跳,装作不在意地去观察宋培风的反应。宋培风扶身旁的紫莺起身,凤冠霞帔、大红盖头,顾北筠对紫莺不差,将母亲留下的嫁衣赠与了她,两人转身,宋培风视线正好与林倦撞在一起,他心头一震,面上有一丝裂痕,被顾北筠收入眼底。 宋培风没想到林倦会来,他脸色苍白地倚在门边,看向自己的眼神实在让宋培风读不懂,他自作多情地想,难道林倦也不愿见自己与他人成亲?这种想法一时让身着喜服的宋培风愈加痛苦,如若林倦不爱他,他还好受些,若林倦爱他…… “宋先生,不要误了吉时。” 若林倦爱他,即便有刀山火海,他也会跟他在一起。 宋培风收回眼神,也收回一切不该有的心思,一堆人簇拥着新人离开厅堂,林倦与宋培风错肩而过,甚至连一句道喜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林倦险些跌倒,往前一冲,顾北筠拉着他就朝人烟稀少的地方走,男人伟岸的身躯与单薄的稚子不同,似乎轻轻用力就可以把他毁灭。林倦甩开顾北筠的手,望向他,男人站在他面前,神色不愉,猜不透情绪,两人无声对峙,直到顾北筠的副官走过来打断—— “司令,该走了。” 顾北筠点头,勾起残酷的唇角: “你跟我一起走。” “这个家,你不必呆。” “今后,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 林倦立刻变了脸色,他打手语的速度加快,反正顾北筠看得懂,两道剑眉紧紧地拧在一处,不愿意接受林倦的任何辩驳,转身背过手,以命令的语气对副官道: “把他的东西收拾好。” “是,司令。” 林倦着实没料想到,顾司令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等他上了专列,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跟在顾北筠的后面,离开顾公馆。 顾北筠坐在会客厅内,端起茶杯,轻轻地吹气,见林倦来了,也不看他,只是摆手,朝外面指了指,副官领着人就朝外面带,没想到正好跟缪宜打了个照面。 “这位想必就是林先生吧,我是缪宜。” 缪宜伸出手,林倦并没有想与他相握,他不想和顾北筠的人有任何接触,缪宜杵在那儿,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倒是顾北筠率先打破了尴尬: “那边怎么说?” 缪宜借坡下驴,顺势带上了顾司令的房门,林倦站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副官喊他,他也不应。顾司令的权力果然大得很,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摆布任何人,专列不比顾公馆,灰蓝地毯彰显雍容,精致的摆件凸显不凡的身份,而此刻,林倦根本不在乎这些华丽的雕饰,他只想离开这座名为婚姻的囚牢。 “林先生,林先生。” 林倦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房间外面有任何人叫他,他都不应,反正按照顾北筠的话来说,哑巴怎么可能会说话,他装聋也确实在本分以内。 等顾北筠开完了军事会议,走出会议室时,才发现副官一脸焦急地候在门口: “司令,林先生他不肯开门,什么也不吃。” 顾北筠面色一冷,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把帽檐理正,锃亮的皮靴踏在地毯上,大步朝林倦的房间走去。 第28章 等顾北筠走过去时,林倦正背对房门坐在桌边,桌上摆放着特意让人从厨房做好的饭菜。 顾北筠进了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带上,站在走廊上的士兵们吓得眼睛一闭,不知顾北筠此行此举何意,但这位林先生似乎总能够勾起司令的无名怒火。 林倦听见这声巨响,回过头来,正与身着军装的顾北筠对上了视线,这不是第一次争锋相对,顾北筠发觉自从林倦与他成了亲,懦弱不再,反而改头换面,生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孤勇来。 他想,林倦必然想与他斗个鱼死网破不可。 好啊,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这区区稚子。 “放我走。” 抬手时,仿佛有风走过,带起飘飞的衣摆,顾北筠勾起唇角,眉间冷寒未褪,他也不愿再向前走一步,林倦见他毫无反应,便又背身朝他,桌上的筷子挣了两下,从碗边滑落,整个房间里发出难堪的声响,顾北筠站在他身后良久,一言不发,两人谁都不肯退让,这场沉默的角力以顾北筠离开告终。 顾北筠换了睡衣,全身浸入热水中,宽敞舒适的浴缸足够他放松身躯,他缓慢地躺下,连脸也慢慢没入,紧接着闭上了双眼。 林倦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他捂着肚子,只觉从小腹三寸以下往上奔涌莫名的疼痛。他三日未进滴水,不论下人如何劝说,那些饭菜都是怎么端进来,怎么端出去,他想不通,顾北筠既然如此厌恶自己,为何不放他走。 两人不求厮守一生,好聚好散也是好的,可顾北筠不愿意放过自己,那他也只好想出这种拙劣的法子来抵抗,求生不得,总能求死,他离开了公馆,却从来没有逃脱过顾北筠的掌控。林倦躺在床上,算了算稚子情热日子,负气地敲了敲床板。 稚子,原本就是生育工具,身为男子却长了女性器官,离不得男人半步,简直比仰仗男人养活的女子还要卑微,林倦咬着薄被,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泪水落在枕上,竟是入睡了。 他从未梦过顾北筠,今日却忽然梦见了他。 那是他在顾家的第三年,十一岁,还是那般瘦瘦小小,比同龄孩子见着还要小,更不要说从小就长得高大的顾北筠,站在他面前,已然矮了一截,他住在偏院,每日跟宋培风做些杂事度日,平日里如果有哪房姨太太的下人忙不来了,便由他去做些辅助工作。 自从进了顾家,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便没再和顾北筠见过,不说林倦,顾北筠的变化极大,两人就算此时相见,也不一定能辨别出彼此。那天,三姨太院里的丫头家中有事,告了假,回老家,宋培风在前厅也抽不出空来,就让林倦去三姨太那里做点小事。 彼时,顾宝芝还未嫁出门,顾北筠也住在三姨太房里,如今的顾北筠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比顾老太太在时还要顽固几分,孩子爱玩是天性,顾北筠只跟顾西筑还亲厚些,其他几个哥哥都不怎么熟悉,再说三哥又是个用功努力的,顾北筠少不了寂寞陪伴,在三姨太房里的,又尽是些女孩子,没劲极了。 林倦穿着粗使的蓝布衣,不敢抬头到处张望,这里不是偏院,而是三姨太的地方,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走着,时而被撞到肩膀,他只好乖乖地贴着墙根走,顾北筠眼尖,刚出房间就看见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唯唯诺诺地缩成一团,他见林倦穿着下人的衣服,以为他是偏院杂役的孩子,立刻冲过去,就抓着他的手。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林倦摇头,他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立刻便要挣开,顾北筠不识得他,他还记得顾北筠。 “走,我送你回偏院。” 林倦低头,发现顾北筠已经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顾北筠明明比自己小,却故作成熟,小小的掌心相贴,男孩离他极近,走到半路,忽然改了主意,道: “不如你陪我玩吧!” “告诉我,你爹妈是谁,待会儿我送你回偏院就是。” “四少爷!” 远处忽然有顾北筠的婆妈四处找寻他,顾北筠吓得立刻蹲了下来,他见林倦还呆呆地站着,立刻拽着他的手,把他按下来。 林倦还在发抖,他头顶尽是顾北筠的鼻息,男孩体温甚高,夏季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肌肤相亲,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发出巨响。 顾北筠为了尽量隐藏两人的身影,迫不得已将下人的孩子搂在怀里。 顾北筠没发现他在发抖,一个劲地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要是被她们发现就糟糕了,今日妈妈不在家,这些婆妈们揪着我在房内念功课,昨日念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我念,真是好烦人!” “你别出声,我出去看看。” 林倦见顾北筠猫腰出去瞧那婆妈的身影,倒有几分滑稽,“噗”地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顾北筠回头,羞愤地跺脚,他扶着假山,很快折返回来,下意识便牵住了林倦的手,林倦一愣,便也由着顾北筠牵着手往前走。 两人坐在长廊边,开始玩起拍掌游戏,顾北筠拿着画笔,已经把林倦的脸画成了小花猫,林倦不想被画,可是他又不会玩游戏,老是输,便开始耍赖,躲着顾北筠到处跑,顾北筠不依,抓着笔就去追他,跑了几圈,林倦体力不支,顾北筠追上他,拽着他,在脸上又多画了一道胡须。 “嘿嘿,这下你是小花猫啦!” 林倦抬头,也笑,顾北筠的脸上只画了一个“王”字,天色渐晚,两人躲在一起玩了一天,林倦很开心,就算不说话,也可以交流,顾北筠问他话,他只是点头摇头,就开始玩了,顾北筠以为这小孩说话晚,也不计较,没想到玩得这么开心,他竟然不知道偏院还有跟他年龄相仿的孩子。 眼见天黑,林倦也得回到偏院了,今日没听宋管家的吩咐,陪顾北筠玩了一日,已经这么晚,他该回去了。 他刚要走,顾北筠便拉住了他的手,冲上来跟他浅浅地拥抱了一下。 他说,下次记得也要来找他玩。 林倦惊醒了,他背后全是汗,从床上坐起,呼吸还未平复,转头便望向车外,轨道旁的高大树木不停地朝后跑,林倦下了床,打开窗户,吹了点冷风,才恢复理智。 他不知道这趟列车会跑多久,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一大早,顾北筠就接收到了不好的电报,戚若甫司长由于参与剿赤计划,被敌对势力针对,身受重伤已陷入昏迷。 而戚家,早已忙作一团。佟锦也受了不小的伤,他左肩被子弹射中,戚若甫后脑受到激烈撞击,当时他们正从国会馆出来,乘上军车后,枪声四起,子弹率先射中轮胎,司机失去对车的控制,方向盘打反,躲闪不及,一头撞向街边的防护栏,佟锦率先护住戚若甫,那反动分子手持步枪瞄准戚若甫,佟锦抱着戚若甫,以肉身抵挡子弹,一时鲜血如注,而经受过巨大撞击的后车门已经瘪得打不开。 佟锦发了狠劲,从后腰里掏出手枪,以受伤左臂护着戚若甫,右手持枪,弹无虚发,将埋伏在周围的三人瞬间击毙。他猛烈摇晃怀里的戚若甫。男人不仅未见转醒,额角处顺着流下鲜血来,佟锦一时慌了神,颤抖着为他拭去鲜血,不停地叫他: “春郎,春郎,你看看我!” 中统的人前来救援,佟锦受了伤也不肯撒手,他抱着戚若甫进了医院,连护士推着急救床,他也跟在后面跑,完全不顾左肩的伤口,直到身旁士官劝他再不就医,就要卸掉一条胳膊,他才肯走。佟锦坐在病房外面,足足十几个小时未曾合眼,熬得红丝暴涨,看起人来都有股偏执的疯狂。 戚若甫患有腿疾,自小身体羸弱,后脑受了重创,在医生的紧急抢救下,捡回一条命,但现在人还未醒,处于危险期,住在单人病房里监护,佟锦每日就守在他的床前,为他擦拭身体,用勺子喂水给戚若甫,若是从嘴里流出来,他便立刻用热毛巾擦拭。 戚若甫昏迷以后,贴身伺候的事情全部留给了佟锦,佟锦趁着昏暗的灯光,在黑夜中仔细端详戚若甫的脸,他握紧放于身侧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侧脸上,刚被毛巾抚过的脸庞,呼出绵柔的水气,两颊面容转红,多出几分生人气息来,不复苍白。 佟锦自戚若甫腋下穿过,两手相握于他胸前,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提起,倒腾了几下,佟锦身上全是汗了,戚若甫即便清瘦,也是个人,他贴着戚若甫的后背,手伸到他前面解开底裤,那一摊软肉握在掌心,不长不短的阴茎挺翘在掌心,颤颤地从手心里喷射出一道稀薄的黄液,倚靠在佟锦怀里的戚若甫下意识地抖动了几下。 睡到半夜,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戚若甫出了一身汗,佟锦知他热了,便掀开被子细细查看,又起身拧了把热毛巾,从头到脚,事无巨细地给他擦拭,那双粗糙的、端过枪的大手,此刻温柔地抚过戚若甫的脊背,轻慢地揉弄,后背捂着的汗都被抹去了,腿侧也不曾放过,小腿无力地瘫放在床畔,佟锦一搂,又抱在怀里,低头吻上白净的脚面。 那张如玉的面庞静静地阖上双眸,眉间中凸起的皱褶也渐渐平顺,佟锦再次躺下,没有任何情欲意味地吻住了那双薄唇,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唇缝,品尝略微咸涩的细纹。 第29章 专列抵达的第二天,林倦便发了情热。他身边并无带着在顾公馆伺候惯了的下人,那些随军的士兵哪见过这等阵仗,以为林先生得了癔症开始发疯,四处上街去搜刮药品,尤其在司令忙政务的当口,缪参谋长也不在,一下群龙无首,众人纷纷变作无头苍蝇。 “出了什么事?” 顾北筠去开军事会议,他身边的副官留下,负责传达指令。刚从房间里冲出来的士官们瞬间慌了神,各个扑倒在副官面前: “林……林先生不知怎么,忽地就发疯了!” “目前无人敢进那房间……” 话音未落,从房间里发出巨响,从林倦的房间内传出浓郁的檀香,并无人在他房内点过檀香,副官正在惊异之时,自小失语的林先生竟是紧敲房门,口中似乎在叫喊着些什么,待副官走进一听,仔细辨认半晌,才依稀听出“顾北筠”三个字,他双眉一拧,立刻道: “派辆车,去司令那里。” “就说林先生出事了。” 夜寒露重,所有人都不敢回房,原本发出闷响的房间内渐渐趋于平静,官车行驶速度极快,平稳地驶入院内,锃亮的军靴踏在地上,顾北筠下了车,扫视一圈,无人敢应,副官走上前去耳语几句,顾北筠的眼眸便浓重得与这黑夜一般,他身着烟灰呢子披风,走起路时,两旁衣摆带起风来,跟在身后的缪宜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顾北筠走向林倦的房间。 顾北筠推开房门,没想到原本陈设简单的房间已经尽被林倦毁了,害怕他情发自残,甚至将一切金属物件收起,紧锁房门,只等他回来再处置。 他缓慢踱步,走向那卧躺在床边的林倦,只见他自腕间至小臂拉出一条修长的口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示得尤为狰狞,衣衫凌乱,胸前布满抓痕,道道红印无法消解,林倦垂着头倒在地上,看不见他昏睡的模样,顾北筠握住了他的手,发现滚烫得吓人,他刚要把林倦从地上拉起,原本卧躺的人竟猛地弹起,冲进他的怀里,双臂担在他的肩上,纤细双腿直直盘了上来,如同猛兽般啃噬顾北筠的颈肉,顾北筠吃痛,拽着林倦的胳膊一把便甩开,林倦后脑勺“哐”地一声撞在床沿上,自额顶流出血来,眼眸紧闭,只是浑身潮热至极,骇人得很。 “咚——” 站在院内人怎知房内发生了什么,缪宜站在阶下,见顾北筠抱着林倦走了出来,林倦身上披着烟灰呢子,顾北筠则是一袭军装,头上的帽子有些歪了,他也无暇顾及,抱着林倦,稳稳地从房内走出,他神色不虞,国内战事已让他分身乏术,家中竟还有个令他牵挂的人,缪宜心想,林公子在司令心中必然重要得很,他从未见过司令如此慌张过。 即便面上没有神色流露,但微颤的指尖已经出卖了他。 “去医院。” 自始至终,顾北筠只说了三个字,其余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林倦,林先生个头不矮,也并不是少年人,顾北筠抱着他虽然有几分吃力,但从未放过手。 凌晨三点,林倦的手指动了两下。 他醒了。 他转头,看见顾北筠趴在他的病床边,眼下黑晕未减,憔悴几分,林倦只觉头顶沉重,伸手抚摸,才发现后脑勺肿了个大包,他没敢碰,虽说给头顶做了个简单的处理,他的情热还并未解决。自小腹下蹿升的情热让人失去理智,他想,即便亲吻顾北筠,也不代表自己爱他。 他微微起身,弯下腰,月色正朦胧,病房内的消毒水气味刺激,林倦恢复了几分理智,却发现自己已经凑近了顾北筠的脸,两手也捧起了他熟睡的脸,将唇印了上去。 林倦不知道后来如何,他昏沉着被拢入怀抱,如同热潮包裹,顾北筠吮吻他的颈脖,手指顺着他的衣摆滑入,手指作弄地抚慰他潮湿的下面,林倦侧脸贴着墙,无法视物的室内放大了触感,黏腻的亲吻在后颈逡巡,他双手撑在墙边,臀尖缓缓顶入怒张的圆柱性器,勃勃跳动,林倦的手指被人从身后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则是从腋下绕过,捂住双唇,中指拨开湿热的双唇,重重地捣了进去,毫不费工夫,林倦后腰抖颤不停,差点滑到地上,顾北筠搂住他,粗重的喘息声喷在他的耳廓上。 中指刚刚抽出,性器便立刻顶了进去,湿滑滚烫的双瓣嫩肉一口吞入,顾北筠发出叹息声,林倦体温攀升,大腿内侧的肌肉收紧,一条条地显现出来,修长宽大的手掌把玩着林倦的圆翘的双臀,两人都未褪衣衫,只露下身,林倦的裤子已被褪至脚踝,上身的衣服却整整齐齐地穿着,大手粗暴分开林倦的双腿,在床上,林倦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渐渐漫出星光。 弥漫的烟气散在房内,林倦醒来时,顾北筠又走了。 他情热期越发短暂,胸前的楔子颜色渐渐转浓,他知道顾北筠不会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他每次跟自己做都很小心,即便拥抱是真实的,但心口总是缺了一块。林倦轻笑,他到底在想什么。 情热分成三次发作,可能会在一天之内,也有可能在三天、四天之内,林倦第二天没有发作,顾北筠一天没有回来,他就被关在房间内,第二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他不知道这座城市比自己自小生活的地方潮湿许多,墙上会洇出水纹,身上四处都是黏腻的触感让他很不好受,只要一出汗,他便去浴室洗澡,一天洗了三四次,身上的皮都快被洗掉了。温水冲刷着脸庞,他低头就看见小臂内侧豁开的伤口,翻出红肉,不再流血,犹如狭长的猩红山谷,引人坠入。 林倦忍住没把手指探入,他现在已经有不由自主伤害自己的冲动,腕间三道疤痕还没消除,肉粉色的淡疤,星星点点密布在身体上,林倦似乎只能寻求肉体痛楚才能意识到自己活着,疼到极致,他会抖、会哭、会嘶吼,甚至会发出一些声音,他想,如果自己会说话该多好,如果会说话,也能摆脱顾北筠的控制,也不至于成为顾北筠发泄性欲的工具。 夜深人静,树影透过白纱摇曳,林倦蜷缩成一团,忽然热醒了,背后的汗水浸湿了床单,后脑勺的伤口还没好,他就洗头,不知是伤口感染还是情热,他躺在床上负气地想,如果就这样死了,应当很痛快。 他可以想象顾北筠推开房门时,看见自己横死在床上,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会有多精彩。思及此,他笑起来,笑到咳嗽,一下又不笑了,他痛苦地揪紧自己的衣领,隔着衣服又不敢触碰胸口的楔,他知道每个稚子被触碰楔会有多快活,但顾北筠从未碰过他这里,仿佛厌恶这个器官,在他眼里,稚子就是惹人生厌的怪物,林倦更是怪物中的翘楚。 就在林倦将要失去意识时,房门被人推开,吹进来一阵凉爽的风,顾北筠的肩头有些湿了,他逆光而站,黑洞洞的人影倒映在地板上,“咚、咚、咚”一声声踩在林倦的心上,男人坐在床边,温暖干燥的大手抚在他的发顶,顺势从颈后抚摸到后脊,林倦若惊弓之鸟,立马蜷缩起来,他刚要躲,顾北筠一把就将他代入怀里,嗅他发间的味道,猛地意识到他的伤口未愈。 也许发现了他异常高热的体温,于是问道: “伤好了?” 林倦不动作,顾北筠罕见地抱住了他,他瞳孔倏地放大,男人掌心在他背上游走,薄唇自他下颌亲昵地吻着喉结,林倦听到了他深沉的喘息,细微又缠人,林倦眯起了眼睛,后仰时,顾北筠更主动地打蛇上棍。林倦不语,只是被吻得舒服,他想,顾北筠喜欢,做便是了,他不会动情,更不会跟面前的男人产生什么羁绊。 他从未看过顾北筠如此认真地吻他,他低头,虔诚地趴在自己胸前,两手圈住他的手腕,摩挲他小臂内侧,滚烫的唇舌勾起电流,林倦颤颤地发出卑微的细吟,雾气笼罩在他眼中,浓稠得散不开,顾北筠吸吮他的楔,刺激得林倦流出眼泪,胸前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嫩肉被吸得水淋淋,顾北筠哑着嗓子,抬起头看他,手指故意弹了弹另一边没弄过的: “还想要吗?” 林倦遵从欲望,乖顺地点头,那处便立刻被含住了,他被迫主动,下腰拱起,主动去蹭弄顾北筠的胯,两人缠在一处互相摩擦。顾北筠的眼角也有些红了,他握住林倦的脚踝,把腿分得很开,完全被肏开的阴户盛情邀请,怒张性器熟门熟路地捅到最深,高热的嫩肉立刻包了上来,林倦被顾北筠抱着,被顶得很深,他哭不出来,只好捂着嘴,咬虎口,那挤进身体内部的东西,他早应习惯了,可今晚,顾北筠格外磨人,而且没有用任何保护措施。 坚实大床发出难捱吱呀,光滑的地板上倒出两个紧紧相贴的肉体,凶悍精猛的阴茎疯狂榨取他的甜美,阴阜与深黑毛发混作一团,湿漉漉地黏腻着,窗外落雨,闪电撕开夜幕,轰鸣雷声在天边炸开,越进入便越紧,肉壶的入口被深重地捅开,晃晃悠悠,海上航行的船舶载不住深夜风暴,林倦每次都会哭,他这次泪水流得格外厉害,也不知道是操狠了,还是伤口感染了,这次,顾北筠罕见地没有怒叱,嗅去他颊边咸热的汗水,抚摸他的收紧的腰肢,而后狠狠地往里撞,凿开那口般,将精液重重地掼入,快了一会儿,便又放慢。 林倦若是会说话,求饶的话肯定早就说出口了,可他现在只能流泪,摇头时,汗水甩在了顾北筠的胸口,呜咽被咽下,林倦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北筠便夺取了他口中的空气,两人喉间同时发出低沉的咽声,林倦从未跟顾北筠吻过,这是顾北筠第一次吻他。 激烈地碰撞与牵引,舌尖互相挑逗、追逐,顾北筠滚烫的唇舌包裹着林倦细软的舌根,勾缠的丝线自唇角拉出,分开后,又上来吻,双蝶追舞般嬉戏,林倦被精液灌了满肚,顾北筠还不减力道,按着他抽插了几百下也不知餍足,两人唇舌不再分离,像上瘾般,湿滑的甬道更加方便进入,带出浓稠白液,交合处被弄得一塌糊涂,自阴穴流出的淫水濡湿了床单,林倦被肏得又湿又软,红红地瘫在顾北筠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顾北筠见林倦乖顺地躺在自己怀里,猫儿一样握住自己的手,亲密地吻着他的掌心,心下柔软了不少。 他身上俱是自己留下的痕迹,被肏软的男人别有一番风情,林倦生得又美,此刻多出几分妩媚,他俯趴在自己身上,回味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倚靠在他的怀里,爱上了接吻,主动伸出粉舌舔吻自己的唇。 稚子主淫,顾北筠不知林倦所思所想,放柔了力道,按着他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顾北筠还不知这场景有多香艳。 林倦下面还在噗嗤噗嗤地流水,整个人却趴在他的身上,勾缠他的双腿,吻得时候一直用自己那无法使用的阴茎蹭弄他半勃的性器,红唇被吻得泛着水光,媚眼如丝,倒在他怀里,滑溜溜,赤条条的。 顾北筠与他分开唇舌交缠,只见他眼中仍有瑰色,迷离地望着自己,似宠物朝主人讨要吃食,他欲上来继续这个吻,顾北筠却道: “明日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即将前往一线作战,你回去,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林倦一愣,眼中欲望少了一半,顾北筠看他这副样子,顺势抚摸他的耳根,轻笑一声: “你可以祈祷我死在战场,这样你就自由了。” “还可以跟你的宋管家光明正大地离开。” 林倦听完这话作势就要踹他,顾北筠反应快,不仅躲闪开,还缠住了林倦的腿,将他朝下一拉,趁他不备,亲了他额头一口,笑得坦荡: “此去凶多吉少,如若未归,望你下半生顺遂。” “别再碰到我这样的人了。” 顾北筠推开他,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好之后,点了根烟,烟气自他口中弥漫,他整好衣服,不再与林倦道别。 拉开门,抽身离开时,深深地望了林倦一眼。 那双眼眸,深邃如夜,有林倦读不懂的情绪。 我尽量保持一周一更!如果有条件就两更,让大家久等啦! 第30章 林倦明日就要启程回去,今天是他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顾北筠难得没有去处理公务,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静默不语,直到正午,才有个粗实丫鬟端着碗药汤进了林倦的房间。那姑娘梳着乌黑的马尾,头帘盖住脑门儿,圆脸,怯生生地说道: “林先生,这是司令让我端给您的药汤。” 林倦转头,看了眼那药汤,点头,女孩便退下了,他起身走到桌前,端起那碗药,直接闷了下去。药很苦,闻起来的味道更是古怪,他不知道是什么药,然而内心更期望顾北筠赐给他一碗毒酒。 郊区雨大,林倦刚沐浴完,穿上浴袍,端着茶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后忽然响起门把转动的声响,他回头一望,从门缝里传来股猛烈的气息,他知道,那是顾北筠身上的味道,稚子嗅觉比常人灵敏,尤其对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他很难形容顾北筠身上的气息,总之,他无法抗拒,甚至沉迷。 两人对视时,谁都没有说话,顾北筠顺手带上了门,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皮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强有力的“铮铮”,林倦望着那双不断靠近的薄唇,缓缓闭上了双眼。修长滚烫发五指抚上他的脸颊,唾液交换时激起片状电流,顾北筠按着他的后脑勺,将气味渡给林倦,林倦被顾北筠牵引着步步后退,手中的茶杯瞬间落在地上,散成碎片,滚烫的茶水顺着地板的间隙飞速流动,顾北筠熟稔地解开他胸前的扣子,急不可耐地剥开他的衣领,露出光洁的肩颈,月光下,两人与窗帘缠作一团,火辣霸道的吻碾磨所有理智,屋外的人听见茶杯碎裂的动静,以为司令与林先生又起了口角,敲了敲门,试探地问话。 两人的唇瓣此刻才微微分开一些,林倦不敢抬头,他喘得很小心,视线落在顾北筠的第二颗扣子上,男人声音低哑,听起来颇为不悦,立刻打发了屋外的下人,他正要推开顾北筠,双腿已经腾空,被他抬起,握着大腿,夹在顾北筠的腰侧。 林倦哪能经得起撩拨,下面早就湿得不成样子,顾北筠没费力气就顶了进去,甫一进入徒留生涩的胀,直到慢慢适应后才慢慢攀升到快感的巅峰。林倦少有在清醒的时候,跟顾北筠这样面对面地赤诚相对,他对于这种被填满的滋味既陌生又熟悉。 顾北筠牵着他的手,把他双手按在玻璃窗上,撬开齿关,不知餍足地夺取,汗湿滚烫的两副躯体紧紧缠绕,顾北筠压在林倦的身上,交合处贴得严丝合缝,他缓缓地拥住男人宽阔的后背,感受他汹涌的抽插顶弄,口舌缱绻地吻他的颈脖,林倦只能发出轻微的颤声,顾北筠进入得越来越深,顶到最里,再次撞开腔口,胸前的楔被照料得仔细,顾北筠湿热的舌头灵活地滑过,专注攻击那两点殷红的乳头。 红晕薄薄地附在皮肤上,林倦无法拒绝顾北筠的示好,他难得流露的温柔让人迷恋,他仰头,正好看见顾北筠撑在他的上方,抬起他一条腿,架在肩上,刚刚退出一些,便顶得更深,林倦后仰,阴茎虽不能勃起,却从铃口遗留出尿液,弄湿了床单,他捂住双眼,不争气地抽泣起来,紧接着便是连续又无力的呻吟,双手垂在床畔,随着顶弄摇晃。 顾北筠的汗液与林倦的泪水混合在一处,他掰过林倦的脸,吻得认真,手指时而弹弄挺立的乳首,林倦怕他玩这里,每次都要扶着他的手腕,想推开又无力,造出抓住顾北筠摸自己的假象。林倦哭得喘不上气,下面绞得更紧,耳鬓厮磨地将唇献上,吮咬几下再分开,林倦不厌烦这样缠人的吻,他只怕自己上瘾。 双腿开合到最大,顾北筠不说话,只是专心地顶开,林倦看他,只觉眉眼被雨水洗过,灼灼炙热,正在收回眼神时,顾北筠半搂他,从床上抱起,“啵”地一声整根抽出,换了个姿势,将他怀抱在胸前,林倦出于本能地抬臀,此刻进入得更深,他仿佛坐在一根烙铁上,不安分地直往里捅。 手指都动弹不得了,林倦见顾北筠倚靠在床上,搂着自己,却不曾说什么。他身上有多处伤疤,那是战场给他的勋章,精壮的胸膛上横亘一道刀伤,侧腹上竖着排列着不整齐的枪伤。 林倦执意离开,伸手撑起自己的身体,顾北筠见他动了,眉头微皱: “去哪儿?” 林倦不打手语,只是径直往床侧爬,他腿侧都在抖,湿漉漉的情液濡湿了他的双臀,顺着大腿往下滴,艳红的阴穴被肏翻出内里皱褶的嫩肉,纤细的腰肢每每爬动一步都会颤抖。顾北筠见林倦不搭理他,立刻拽住他本就颤抖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唇舌不由分说地刺入他的口腔,不同于刚才那调情的吻,这个吻更多是占有、命令。 唇边留下一串湿痕,林倦迷离地看着顾北筠,眼神不复清明,他身上有股令自己着迷的气息,他不敢再反驳,被顾北筠拉着跨坐在他的腿上,额头靠着他的肩,他也不再做任何逾矩的动作,只是按着自己的后颈往后靠,两人拥抱在一处,共存这份无言的默契。 林倦的情热期结束了。 他踏上了归途的专列,顾北筠没有来送他。 他望着窗外不停倒送的景色,忽然发现一抹白色。在与铁道并排的山路上,有人身骑白马,穿梭于密林中,几乎与铁轨同步,那人身着戎装,时不时朝车厢处望,像在寻觅什么。林倦紧盯那人,始终没有看清,直到他停下追逐的脚步,在不断远去的风景里也缩成一个小点。 他翻身下马,伫立在原地。 林倦闭上眼睛,放下手中的书,只觉小腹一阵翻涌。随行的士兵还未见过林先生如此失态,他“噔”地从座位上起身,逃也似地跑进私人卫生间,重重地甩上了门。 卫生间里,他扶着马桶,蹲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昨夜喝的白粥,甚至连小菜都吐出来了,吐到没东西可吐,便开始干呕,门外响起士兵的声音: “林先生,需不需要我叫随行的医生来?” 门响了三下,意思是不用。 士兵们识趣地退开,他们不知道卫生间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林先生是司令的妻子,对于他们来说,照顾好司令不如照顾好林先生,林先生一向好说话,不麻烦人,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告知。 谨慎起见,带头的那个还是决定让医生来看看林先生的情况。 林先生的身体状况一直不佳,之前有在房内发过疯,此时又干呕,不知吃了什么,所有士兵跟林先生吃得东西都一样,没有任何人有问题。 一时,顾北筠手底下的人都开始心疼司令起来,司令平日里不仅要料理军务,更要体贴林先生。 士兵们整齐地列在厕所间,没想到从前车厢走来一人,所有人见到缪宜立刻行了礼: “缪参!” “嗯,什么情况。” “林先生在里面吐了起来,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咚咚——” 缪宜上前敲门,门上又传来三声,旁边的士兵解释为何意时,缪宜道: “林生,我是司令的下属,我叫缪宜,您能开门吗。” 门锁开了,缪宜旋开把手,林倦撑在水池前,不停用水拍打自己的脸,他吐得有些难受,此刻在颠簸的列车上,头还有些发昏,缪宜很有礼节地走到他面前,说道: “冒犯了,林生。” 他伸出手,附在林倦的头上,另一只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所差无几,于是撤了几步,开始盘查起来: “昨晚,可有吃什么?” 林倦需要纸笔,他写了一些,递给缪宜看,缪宜扫了一眼,发现并无发物,只好说道: “随行的医生身体抱恙,司令不放心,让我跟着您,等将您安全送到家后,我便折返。” “我也不精通医理,不如在下一站,我让人去找个大夫给您相看相看?” 林倦摆手,随即又在纸上写到: “无碍,我大概只是晕车。” 缪宜颇为歉意地弯下腰,摘下了军帽,在林倦面前行礼: “是属下失职,没有好好照顾林先生。” 林倦有些诚惶诚恐,他没受过这么大的礼,缪宜出生好,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出错,直到遇到顾北筠,他才知道,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事情努力都可以办成的,他看着林倦,微笑了一下说道: “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跟我说,司令跟我说,一定要保证林先生安全抵达。” 听见“顾司令”这三个字,林倦的胸口微乎其微地抖动了一下。 “我还从未见过司令这样重视过谁。” 缪宜笑起来流露出几分苦涩,他的爱恋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默片。他再次望向林倦,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急用的西药,递给林倦道: “如果不舒服,可以吃。” 林倦点头,道了谢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没想到,缪宜几句话,皆是重重拍打在他心上。 顾北筠重视他? 他的心有些乱,原本一心一意地恨他就好,为什么偏偏要这些人在他面前说顾北筠的好,顾北筠对他从未体贴过,想来这些表面功夫他总要做足的,他自小就这样,决不能在人前失了面子。林倦低头,看见掌心躺着的药,淡淡地笑了。 回去的路途还长,他闭上眼睛假寐,没想到梦中又浮现顾北筠的模样。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倦却不想承认自己会思念顾北筠,他想起自己与顾北筠度过的无数个日夜里,他把自己的身体弄脏,摔碎了无数的笔洗、花瓶,按着他在桌上,苹果、葡萄滚作一地,炙热的胸膛靠在后背上,他喜欢吮吸唇珠,吻得细致,像羽毛漂浮在唇上,撩起酥麻的痒意。 他似乎也习惯顾北筠与他交换津液,两人相拥而眠到天亮,双腿缠绕,片刻温存显得弥足珍贵,林倦从座椅上醒来,发现身上盖了层薄毯,缪宜就坐在他对面,见他醒了,问道: “好些了吗?” 林倦点头,缪宜也舒了口气,他道: “刚才司令打来电话,见您在睡,我便擅自接了电话。” 林倦在纸上写了“无事”二字,缪宜沉吟片刻,又凝重地说道: “司令让我传达,这次回了顾家,请您把家中下人遣散,收拾好行李后在家等他。” “他会把你安置好后再去前线。” “还望林先生遵从司令的命令。” 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战事严峻,我也要做好筹算。” 久等啦大家 我只想说坠刺激坠狗血的一段要来惹 也是我憋了这么久要发的大招 当初为了这一段才写的文 嘿嘿 谢谢大家给我的留言 我都看啦 爱你们 第31章 林倦坐着官车缓缓驶离火车站,站在台阶上的一众人身着美式军装,朝林倦行礼。林倦坐在车后排,看着行道旁两侧高大的树木,心乱如麻,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在与缪宜相谈,没想到顾北筠在下属面前竟与他相处时截然不同。 缪宜说,那时他还在第八十八师团,惨遭日军围堵,四处水泄不通,粮尽弹绝,倒在战壕里的众人心如死灰,已将手榴弹绑在身上,准备冲出去与日军一决生死,缪宜那时也做了这样的准备,只是他三代单传,父母若失了他这个儿子,定然受不了打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冲出去时,天边忽然响起一声信号弹的轰鸣,不像日军发的。战壕里的众人都仰头看天空,缪宜说,他永远忘不了那天,从空中升起的红色烟雾,声势浩大的怒声奔袭而来,顾北筠已是伤痕累累,血糊得看不清五官,尘土飞扬,枪声四起,他振臂一呼,举着枪,带领手下的士兵冲锋陷阵,顾北筠在最前面,手臂上已经中了几处枪,汩汩的鲜血往外涌,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重型机枪火力压制,他枪法精准,没有浪费一颗子弹,战壕里的士兵不再犹豫,大吼着冲了出去。 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一鼓作气,顾北筠就是他们的士气,凭借胆识与谋略,从死人堆里把他们十几个人的命捞回来了。 林倦无法想象那种场景,但林倦从缪宜的眼神里能看出,他极为仰慕身为司令的顾北筠。 他对自己说,林生,我羡慕你,能嫁给这样一个英雄。 回了顾家,林倦脸色不怎么好,他没有参加宋培风的婚礼,心中甚是愧疚,去战区的路上派人买了份礼物,一对价值不菲的镯子,他想送给紫莺,也当做送给他们二人的贺礼。只是这会儿,他实在站不住了,也没有跟任何下人打招呼,便直冲自己的房间,重重甩上了门。 肚内翻江倒海,一阵恶心上涌,林倦的房间内有单独卫浴,他扶着池子,整个头埋下去,吐得昏天黑地,打开水龙头,不停用冷水扑在脸上,又把呕吐物冲下下水道,桌上摆着几份报纸,日期是上周的,林倦翻看了两页,也知顾北筠去的就是前线,他不知道顾北筠会如何,但他想起缪宜说让他安置好家中下人,安心在家等顾北筠。 林倦洗澡后,换了身衣服便去床上睡了,直到傍晚有人敲门送饭他才醒来。 来送饭的依旧是那个叫丰长庆的孩子,林倦记得他,少年人发育快,不过数月,此刻又长高了几公分,面庞成熟了几分,褪了些稚气。丰长庆不懂手语,他来林公子房里送饭也是宋管家的意思,偌大的顾公馆在这数月里已然精简了不少人员,如今战事紧张,无人能探寻到顾家的未来,如果顾北筠一旦战死,整个顾家全凭顾东笠撑着,顾东笠是个文人,实在维持不了开销大的顾公馆,二爷早就带着妻儿和四太太移民走了,靠着在商界的人脉,也不必管顾家其他人的死活,如今还留在顾家的,除了丰长庆和几个从小在顾家长大的孩子、当差了几十年的总管家和忠心耿耿的陪嫁丫头外,其余人皆是走的走、跑的跑。 林倦还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丰长庆送完饭以后,宋培风来了。 林倦抬头,看见宋培风站在门外,立刻从桌边站起,对他打手语道: “宋管家,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行李中找出拿锦缎包好的玉镯子,双手奉上,宋培风不愿收,林倦便硬拽过他的手,往他手心里塞,宋培风不敢松手,怕玉镯子掉在地上,这也随了林倦的愿,他见宋培风收了,才展开笑颜: “当时你与紫莺姐成亲时我不在,这份贺礼你理应当收的。” “在我心中,你早已就是我的亲人。” “还有件事要说。” 宋培风拿着镯子,心中百转千回,见林倦要与他说话,他便侧耳倾听:“但说无妨。” “家中能遣散的便遣散了吧,明日一早我也要去禀报大哥,把顾北筠吩咐的事情传达到,一切都得早做打算。” 宋培风点头,他深深地望着林倦,笑得温柔: “好,都听你的。” “要不,你也回老家去?带着紫莺姐?” 宋培风见林倦如此说,立刻摇头,握着镯子道:“我早已没有老家,也没有哪里可去,顾公馆就是我的家。” 连抗日时都躲在地窖里过来了,国内战事,他们还能怕吗。 林倦拧眉不语,只是略微担忧打起手语:“那到时,你跟我们一起走。” 宋培风点头,忽然想起手里还握着翡翠镯子,立刻要送回去,林倦后退一步,摇头。 见林倦坚持,宋培风也不好再推脱,只好说:“代紫莺谢谢您。” 月明星稀,佟锦守在戚若甫的床边,如玉的面庞呼吸起伏正常,却怎么也不见醒,已昏迷数月,佟锦生怕戚若甫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他顺势牵起在床边的手放在脸侧,轻轻地吻着,他想,他还没能为戚若甫育有一儿半子,怎么能让他们俩人以这样的方式分离,他绝不同意。 佟锦闭上眼睛就想起他与戚若甫成亲那日,晴空万里,他穿着特制的喜服,与戚若甫手牵手在神父面前交换戒指,满天白鸽从钟楼之上盘旋而过,玫瑰摆了一路,戚若甫坐在轮椅上,他半蹲在戚若甫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捧起他的脸,在众人的祝福下,吻了上来。 他忘不了那个吻,阳光混合温柔的味道,戚若甫很快放开他,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后面有人推着他的轮椅,两个人从红毯上走出教堂,马车停在门前等待他们,戚若甫不便起身,他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戚若甫顺势搂住他的颈脖,两人相识,一同登车,落座后,前面的马夫便催动马儿,两人朝身边的人摆手道别,佟锦一扭头就看见戚若甫在笑,他没能忍住,轻轻啄吻那双唇,试探地伸了舌头。 戚若甫不比寻常男子,晚宴设置得简单却不简陋,佟锦代他喝酒,两人最后搀扶着回到了房间,佟锦倒在床上,浑身都热,戚若甫撑着上半身正准备睡在佟锦身边时,炙热身躯便从后背靠了上来,他舌尖卷着耳垂,吻得黏腻潮湿。 “我想要你。” 我知道卡肉很过分!许诺下个礼拜某一天不定时更新一下!谢谢大家的留言 爱你们! 这几章都是过渡还没到高潮,不知道到时候发刀会不会被狙?? 我发4,这是林倦最后一次受虐,后面全是虐顾四的,期待吧,追妻火葬场还有三秒抵达战场! 15万左右就可以虐攻了,现在已经10万了,很快的! 第32章 枝头喜鹊叫得响亮,佟锦从厨房端来刚煎好的药,推开房门,忽而看见窗前站着个人,形销骨立,苍白的指尖倔强地撑着桌面,病态的面颊浮出一丝红晕,豆大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两条手臂止不住地打颤,脚下虚浮,软得来回在地上打转,白纸一般,眼见就要倒下时,站在门口的佟锦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苦涩的药水“哐”地一声落在桌上,浅薄的水纹漾开,在碗内晃动,人影重叠,佟锦一把抱住戚若甫,男人脆弱地倒在他怀里,薄唇贴着侧脸,气喘着道: “我以为……我能再站一会儿。” 佟锦心疼地蹙起眉头:“你刚醒,不要勉强自己。” 戚若甫笑得无奈,摇头道: “你能抱着我出去透气吗?” 戚家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惯不惯,此刻佟锦抱着戚若甫坐在后院的凉亭里,戚若甫倚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那张清润儒雅的脸透出几分疲色,手指松松地与佟锦握在一处,今日天气炎热,戚若甫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又出了些汗,佟锦怕戚若甫伤口发炎,只陪他看了会儿庭院里的盆景,便又抱着他回房了。 戚若甫醒来的时候,佟锦坐在他面前的桌上,捧着报纸,细细翻看,唰唰的翻页声听得莫名宁静,他用双眼描摹佟锦的五官,少年褪去青涩,眼前坐着的,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肩阔腰窄,蜜色肌肤颇显质感,他想起成亲那晚,佟锦在自己面前解开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从颈脖到衣摆,缓慢露出内里风光,匀称饱满的腹肌,背过身时,后背的肌肉线条完美得犹如雕像,戚若甫腰部无法发力,只能堪堪坐在床上,他眼见佟锦羞涩又大胆地跨坐在自己身上,他不敢把全身的力气卸掉,两腿分开跪在自己面前,时不时偷瞄自己,观察反应,戚若甫心头一颤,伸出白皙的手附在他蜜色的胸肌上,探入衣料中,男人仰头,挺直胸膛,喉结上下滚动,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的动情因子,只需点火,就能引爆。 稚子身上有特殊的体香,胸前的楔子微微凸起,被肉紧紧地包裹着,佟锦的楔子很小,正好在胸壑正上方,与他整个人块头不符的秀气。戚若甫没有着急吻他,只是抚摸这副躯体,通过触感传达内心的情绪。而佟锦光是这样被他抚摸就快受不了了,从颈脖处散发出浅淡的橙花气味,让人仿佛沉入夏日海浪中,飘飘浮浮,又炙热难耐,他把头抵在戚若甫的肩上,循着他的唇吻了上去,主动进攻的确是他的风格。 戚若甫身体原因没有出去应酬,佟锦口中的酒气很重,他醉得脸上一片酡红。接吻时,他投入地闭上眼睛,连睫毛上都覆着层水气,颤颤地抖动着,比起健硕的身材,其实他内心柔软得像一片羽毛。 稚子拥有男人没有的器官,胯间两片黏腻柔软的蚌唇已然开始喷出热气,不断拱动腰身摩擦戚若甫半勃的性器。解开裤子纽扣,从裤缝边向下延伸,隔着布料包住臀瓣,吸吮的唇不分开,时而断开接吻的节奏,鼻尖相抵交换呼吸,指尖扒开两侧丰润阴唇,佟锦颤了一下,戚若甫立刻停下了。 “很疼吗?” 佟锦摇摇头,又黏了上来,吻他: “不疼,继续。” 昏黄的灯光下,佟锦两腿有力地蹲在床畔,上下起伏吞吐那根滚烫坚硬的阴茎,满头大汗地上下颠弄,他腰力很好,持久地让自己眼角发涩,戚若甫抚过他的发丝,牵起他的手,吻淡淡地落在他的手背,佟锦大受刺激,腰动得愈加频繁,两人腻在一处,戚若甫想起,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佟锦是如何扶着那根阴茎滑入自己的阴户的,内里紧致热烈,吸得他后脊过电,龟头挤进前端艰涩困顿,佟锦急得落了不少汗,戚若甫又动不了,全靠他找位置,戚若甫刚要叹气说算了,佟锦便猛地坐了下去。 大腿内侧细条条的肌肉止不住地抖,汗水淋漓的肉体散发古铜色泽,摸了层油一般,红艳的穴口被撑开,褶皱随呼吸伸缩,戚若甫没想到稚子的阴户如此淫荡,一下也被吸引得挪不开眼。那诡异的妖媚器官长在一个如此健硕的男人身上,此刻这个男人还正用这个无人触碰的地方含着自己的阴茎,稍稍一动,两人便同时急速喘息。 还差半截没进去,戚若甫只能直起身体,握住佟锦的大腿,用力往下压,佟锦后仰,发出难耐的低喘,箭在弦上,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啊——” 到了,戚若甫捅到了最深的地方,再往前一点便能顶开稚子的壶口,戚若甫此刻只怪自己下半身残缺,不然他一定要把佟锦狠狠地按在自己身下,折叠他修长的双腿,重重地挺入。 此刻的佟锦迷离地望着他,发丝尚还滴着水,胸口湿漉漉的,挺立的浅粉乳头颤颤地抖动着,乳晕也很小,那那副情态似乎随时勾引人去玩弄,直肠紧紧地包裹着阴茎,舒服到极致,戚若甫便催动着佟锦自己动起来。 佟锦刚一抬腰,便发出了虚弱的呻吟,腰部蓄满了力量,戚若甫发现自己竟能缓缓挺腰,力度不大,但足够顶进去,他双腿仍是一点不能动弹,但只是这么一点力量就足够佟锦求饶。 忽然深顶,佟锦趴在了戚若甫是身上,双眸瞳孔放大,不知是痛苦还是爽快,腹肌抖动频率失常,口中不断逸出呻吟。 戚若甫了然,于是便只攻击那一处,激得佟锦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自己也随着顶弄上下摆动,很快挺立的阴茎便贴着腹肌射出汩汩精水,没有喷射,只从马眼里缓缓地流出,而戚若甫没有停止,这种灭顶的快感让他失去理智,随同越来越疯狂的抽插变成另一个自己。 激烈的肉体撞击声从床上传出,戚若甫这次没再动,只有佟锦一人上下挺动,他刚刚释放过的性器再次勃起,阴茎胀大充血,暴起的青筋看起来尤为可怖,戚若甫没忍住,白皙的手立刻握住了佟锦肤色偏黑的阴茎,他还没套弄几下,佟锦便丢了,那小嘴在释放时,吸得更紧,恨不得把戚若甫阴茎与自己融为一体。 换了个姿势,佟锦翘起屁股,掰开蚌唇,再次坐了下来,戚若甫低喘一声,狠狠地在他臀上甩了一巴掌,戚若甫立刻感受到佟锦的阴茎硬了几分。 佟锦的嗓子哑了,他摆腰摇臀取悦戚若甫,强烈的羞耻与快感交织,他终于释放了情欲,成为了戚若甫的人。 一大早,他又躲入被中,握着那昨晚作弄他的阴茎,从囊袋开始一口口舔吸,坚硬黝黑的耻毛刮擦着他的脸,很快,那阴茎勃起,卵蛋提起,他听见戚若甫急促的呼吸声,那大手裹着他的后颈,重重地往下按。他没想到温柔的戚若甫也有这样粗暴的一面,而这样粗暴的他,只有自己能看见。 喉头收紧,快速吞咽,上下吞吐套弄间,大量精水挤入喉管,戚若甫搂着佟锦的腰,男人浑身赤裸在自己身上游动,赤裸肌肤相贴,他趴在自己身上,从胯间一路吻了上来,戚若甫被他闹得轻笑,把他再次按下来,搅弄他刚刚尝过精液的双唇,把口腔内舔了个干净,灵活的舌头卷去所有空气,佟锦不愿反抗,他喜欢被戚若甫支配。 戚若甫伸出手指在佟锦胸口画圈,指甲陷入柔嫩坚挺的乳头中,佟锦被掐得一激灵,任由两手包裹着饱满的胸膛玩弄,甚至微微挺胸,戚若甫在他耳边吮吻,挑逗他的耳垂,气声般问他: “为什么生得如此好?” “再上来些。” 佟锦撑着上半身,乳头忽然被含入口中,他抖了一下,没卸力,戚若甫吸吮着逐渐变硬的肉粉色乳头,见他充血变红,又故意地咬了几口,乳晕周边的嫩肉被他吮得发红,吻痕与齿痕交错,一对乳头湿淋淋地淫荡起来,而佟锦被戚若甫这么一撩拨,下面又是湿得一塌糊涂。 他主动低下头,再次与心爱之人缠吻在一处。 戚若甫看着如今的佟锦,心想,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再那么疯狂过。 察觉到炙烈的视线,两人的眼神立刻对上了,男人放下报纸,走到自己面前,在额上落下一吻: “饿不饿,要不要做些吃食?” 戚若甫摇头,牵着佟锦的手,让他坐下,自己便能靠在他的膝上,佟锦的手掌顺过他的脸侧,戚若甫笑得温柔: “如果没有你,我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佟锦立刻不让他再说了,转而把戚若甫抱在怀里,吻他,声线里的脆弱瞬间击毙所有防线: “我不准你这么说。” “春郎,你才是我存在的理由。” 刚看完了报纸,以及内线汇报的消息,佟锦已经筹备好要带着戚若甫离开这里、 从前线发来的报告来看,战事不容乐观,所有人都在各显神通离开这里,戚若甫也不意外,他一定要带着佟锦离开,而佟锦已经想在他之前,甚至还联络了顾家。 顾北筠不在,只有提前回来的林倦,他让宋培风代为传达,结果还有十几个仆役不愿离开,说就算顾家落魄,或是付不起工钱,他们也养得活自己,但一定要侍奉四少爷与林先生,林倦听了大为感动,这其中也有紫莺和宋培风。 也不知为什么,从前线回来后,林倦就变得嗜睡、贪吃,经常在床上昏睡就是一整日,宋培风要给他找大夫,他也不愿,林倦生平最怕见大夫,他宁愿自己躲在房内,也不愿出去见人。他吃得越来越多,整个人都丰盈了一圈,走路也需要人搀扶,并不是吃胖导致的,而是他脚步虚浮,总要人在一旁看护。 转眼过了三个月,家中该遣散的都走了,剩下的,就是等着跟林倦一起走的。 林倦跟宋培风走在一处,宋培风搂着他的肩,两人其实没走两步,他就困了。 “想睡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林倦点头,两人找了处长廊,宋培风任由林倦倚靠自己身上,又拿出披风,盖在林倦的身上,急匆匆跑过来的丰长庆见到宋培风,立马冲了过来—— “宋管家!” 他嗓门大,宋培风生怕他惊醒了林倦,于是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小声点,你没见到林公子睡着了吗?” 忽然背后响起皮靴踏地的声音,带着几分萧瑟的寒意,掀起一阵冷风: “看来通风报信的人脚程不够快。” 宋培风听见那道声儿,心一下凉了半截,他低头便看见林倦还在睡,从身后走过来的人,头戴军帽,浅咖呢子披风被风吹得扬起下摆,高大的背影投落在两人的身上,宋培风站不起身,只好道: “司令……林先生只是困了,倚在我身上小寐……” “好一个小寐。” 那大手瞬间把林倦身上的披风掀开,林倦一颤,从睡梦中惊醒,便看见那张噙着冰冷笑意的脸: “林倦,你就是这么等我的?” 不定时更新来啦 顾醋坛翻了! 第33章 “司令,你没事……” 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站在一旁的副官就被顾北筠打断了。顾北筠连夜从前线赶回家,腰腹上中的枪伤还没痊愈,一夜没合眼,回到家中,就见到这种场景,饶是谁都会大发雷霆。 副官站在顾北筠左侧,摸不准顾北筠的想法,只觉此刻站在前廊的司令分外悲壮,秋风萧瑟,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不远处依偎着的两人如神仙眷侣,谁都不愿打破。副官抬头看向司令,只见他唇色苍白,右手下意识抚上腰腹的患处,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渗出血液。 陪着司令站定许久,副官不知道顾北筠究竟在想什么。 三个月前,顾北筠按捺住送别情绪,派缪宜护送林倦,在纸上才写了几个字,他便丢了笔,拽过马匹,长腿一跨,就追了出去。他不知道追了多久,直到看见驶离站台的列车,他没有看见林倦,只是陪着那列车驱行了许久,风如刀,割在他的脸上。 除了林倦能让他回想起儿时,也只有家姐了。 但林倦和顾宝芝的意义是不同的,他是自己的妻子,自小定下的亲,他再不愿意,也与林倦绑在了一起,这种羁绊,回味起来又别有滋味,顾北筠的恨逐渐消减,他想起在身下喘息的林倦,温顺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哑巴,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叮”地一下化成了水。他知道林倦睡到半夜会冷,迷迷糊糊靠近他时,主动汲取温暖,细瘦的胳膊会圈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脊背,无意识地亲吻他。 他知道,林倦依赖他,即便他不会表达。 顾北筠多年前就学了手语,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在乎林倦,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怕这个小哑巴在背后说坏话。 从十七岁起,他就开始观察这个哑巴,发现他总让自己生气,跟那个姓宋的不清不白,有些时候心软了,想原谅他,他又跟宋培风纠缠不清,气得他发火。 林倦离开的前一夜,他派了个小姑娘给他送了打胎药,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林倦会喝,毕竟林倦厌恶自己的程度应该不比他少,想到这里,顾北筠轻笑起来,他不想让林倦怀顾家的骨肉,如若他战死沙场,孩子自小没了父亲,还要靠羸弱的母亲抚养,他实在不忍。 他说不来这么肉麻的话,只是告诉林倦,这辈子休想怀自己的孩子,他不配。 顾北筠承认,他享受伤害林倦的快感,同时也可以刺痛自己,不许对这个跟下人厮混的卑贱稚子产生任何怜悯之情。 如果不是父母之命,他早就一纸休书把这个稚子赶出家门。 可是把他赶走,他能去哪里,又哑又笨,连接吻都不敢伸舌头。 从长廊那头跑进来的丰长庆大喊着,忽然拉回顾北筠的思绪,他调整好状态,跨着大步就往林倦那儿走,他倒要看看,这个哑巴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触及到他隆起的小腹,顾北筠的眼皮狠狠一跳。 果然,他果然跟这个姓宋的有一腿。 顾北筠的喉头漾起一阵腥气,他硬是压了下去,林倦见他,怯懦一颤,甚至更往宋培风怀里躲去,这个微小的动作彻底惹怒了顾北筠,他伸手拉住林倦的手腕,掀开的薄毯掉在地上,他看见宋培风想拽林倦,却慑于自己的眼神,很快收回了。 懦夫。 顾北筠笑,林倦在他怀里颤抖,他没有勃然大怒,冷静得让人胆寒: “我当初就不该把紫莺许配给你。” 宋培风听了这话,猛地跪在地上,顾北筠如视蝼蚁的望着宋培风,等待他苍白的辩解: “四少爷,有什么错都是我,您千万不要怪罪在林先生的身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那你总知道主仆之分,男女有别。” 顾北筠很快接了话头,愤恨地握着林倦的手腕,止不住发力,怀里的人不停挣扎,辩解不得,只能发出撕裂的吼声,他也知道,顾北筠的怒气此刻无人压制得住,林倦想跪下,顾北筠却一个劲把他往怀里按。 “家里传这么多年风言风语,我不相信你一句都没听过。” “在下知道,但我与林先生清清白白……” “清白?清白就可以让他倚靠在你怀里,清白,就能手牵手?” “宋培风,你当我是瞎子?” “砰——” 顾北筠眼疾手快,拾了个小花缸就往宋培风脸上砸,掠过头顶的花缸在额头炸开,鲜血顺着宋培风的额顶流下,他没有立刻昏倒,攒着双拳,紧咬牙关,脸侧暴起青筋,仰头望着顾北筠,一字一顿: “四少爷对我如何打骂都没错,培风是下人,培风是顾家养大的,这条贱命自是顾家的。” “只是请四少爷不要对林先生动粗,他已怀了您的骨肉,受不得惊吓……” “我的骨肉?” “笑话,是谁的骨肉你心里不清楚?” 顾北筠松开对林倦的桎梏,林倦刚想上去抱住顾北筠,就被他推开,幸得一旁副官扶住了林倦,林倦微微点头感谢,便又往顾北筠那里冲,副官见势不对,他哪能让身怀六甲的林先生再去司令身边,他在司令身边呆了十来年,就没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顾北筠提起宋培风的衣领,讲话之间,指节按得咔咔作响: “我早看你不顺眼了。” “若不是见你从小长在顾家,跟我祖母有一丝裙带关系。” “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 “培风谢四少爷宽容大量。” “只是孩子,的确是四少爷的骨肉,我与林先生,天地可鉴的清白。” 顾北筠松开手,冷笑一声,缓缓道: “关进柴房,稍后我来慢慢审问。” 顾北筠回头,见林倦疯狂地摇头,跟副官拉扯,一个劲想往自己面前冲,顾北筠只觉疲倦极了,摆手,示意副官松手,林倦踉跄着奔到他面前,手语打得飞快,顾北筠发誓,他就没见过林倦这么激烈地表达情绪过。 “我跟宋管家什么都没有。” “你不要伤害他,他是我在顾家唯一的亲人。” “求求你了。” 顾北筠笑了。 林倦,多么孤傲的一个人,竟会为宋培风说出这个“求”字,自他来顾家,吃穿用度,什么都没求过顾北筠。 此刻,林倦就差跪下来拽着他的衣摆,向他磕头了。顾北筠想,连破他身那晚都没有求过绕,此刻竟为了个管家求情,实在嘲讽。他顾北筠征战沙场,头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浴血奋战英勇杀敌,从没想过,回来处理家中事务时,竟是后院失火。 他早该知道了,从小就知道,只不过抓不到证据,一直忍,忍到今天,他终于爆发了,人赃俱获,还有什么狡辩,他看着这对偷情的眷侣,只觉肮脏无比,他看着林倦隆起的小腹,嫉妒得发狂。 下一瞬,他拉起林倦的手,转身就往身后小洋楼跑,所有人都不知道顾北筠要做什么,宋培风跪在地上,有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连滚带爬追过去,在顾北筠身后嘶吼道: “四少爷!林先生怀的!是你的孩子啊!” “四少爷!” “你们一个个刚才聋了吗?” “把人给我带下去。” 顾北筠站定,朝后望,见宋培风满面泪痕,他便笑: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这个下人指手画脚。” 林倦被顾北筠拽着,跌跌撞撞,在后面险些跌倒,抓着他的手不复往日炙热,甚至有些冰冷,他捂着肚子,剧烈的疼痛从小腹往上跑,顾北筠把他推进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林倦皱着眉头看他,又冲进他怀里,挣动着,拿拳头砸他的胸口。 “放我出去!” “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北筠没发现声音哑了,他任由林倦打他,腰腹的伤口开始缓慢渗出血液,热热的,林倦看他,也有些不对劲,顾北筠平时没这么爱笑,他此刻笑得格外温柔,撩起林倦侧脸一绺碎发: “就这么急吗?” “就不能再等等吗?” “或许你再等两个月,等我死了,就可以跟宋培风私奔了。” 林倦不挣扎了,他开始哭,哭得梨花带雨,顾北筠没见他哭得这么可怜过,在床上,也没有哭得这么惨,他疯狂地摇头,抓着顾北筠呢子披风的衣角,开始往地上滑,他无力地打着手语: “你为什么,就要这样误解我。”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我只有你一个。”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好听的话,顾北筠也听不下去了,他冷漠地吐字,把林倦捞进怀里,拥抱炙热,也抵不住背后风。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你临走之前,我派人给你送了避子汤。” “我亲眼看见你喝了。” 林倦的泪水在话音落下时,滴答没入地板缝隙。 他们两人进的是林倦的房间,顾北筠抬头就看见桌上摆着一张合照,用相框裱好,放在显眼的位置,照片里的两人正是大婚当日的林倦与顾北筠,顾北筠看着那张照片,走了过去,拇指抚摸过两人的脸,悄无声息地在林倦面前砸碎了。 林倦不置可否地望着他,冲过来准备捡起那照片,没想到又被顾北筠提起,揽着他腰的手在发颤: “来,我帮你把孩子弄掉。” “不要!不要!” 林倦在无声地抵抗,他在踢顾北筠,他见顾北筠眼中不知何时也盈满了泪水,他自言自语,魔怔了似的: “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背叛我。” “你知不知道,国都要亡了!” “我们要吃败仗了!我回来,就是要安顿你的!” “林倦,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上辈子,到底欠你什么?” “啪嗒——” 林倦没见过顾北筠流泪,滚烫的热泪溅在他的脸上,他刚想解释,却发现一顿挣扎后,他已经被绑在了床上,每次用来控制他情热的大床,此刻变成桎梏他的枷锁。 顾北筠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刀,用刀尖挑开林倦的衣扣,不顾他奋力扭动身体,轻轻把刀刃贴在楔上,缓缓道: “我听说,稚子只要割伤了楔,就丧失生育功能。” “你,想不想试试?” 林倦疯狂地扭头,泪水甩了出来,他指尖抠入手心,流出鲜血来,他嘶吼,他此刻只恨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嘴唇不断发出无声的“不要,不要”,他又叫顾北筠的名字,哀求地看着他,像只受了伤的麋鹿,黝黑的眸子里满是脆弱与悲伤,顾北筠视而不见,俯下身,擦去他眼下的泪,温柔道: “别怕,我会小心的。” 抱歉,来迟啦! 每周好像都在道歉(。) 系统更新这么大的字体看得有些不习惯,仿佛拿着老人机OJZ 大刀落了一半,就快砍下来了!下礼拜不出意外应该双更!谢谢大家的留言 爱你们! 第34章 “啊!!!!——” 从小洋楼里传来凄厉的尖叫,所有站在庭院的士兵都抖了一下,即便做生物实验的犯人也没有叫得这么瘆人过,他们不知道司令拽着林先生进了房间,究竟做了什么事。 饶是听过林倦发过情热的下人们,也忍不住捂住耳朵,他们从未听过林先生叫成这样,而后传来一阵打斗声,推倒了橱柜和桌椅,直到枪声响起,屋顶上的鸟儿受惊飞走,楼内才慢慢平息下来,这诡异的几秒钟沉默度过后,林倦再次吼叫起来。 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顾北筠手握匕首,把腰间的手枪拍在桌上,他红着双眼望向林倦,两人经过一番缠打,他才把林倦按了下来,将他四肢捆住,他俯了下去,林倦也看他,泪眼朦胧,粗哑的喉管里吐出破碎的喊声,汗水黏在他的脸侧,他微微隆起的小腹顶在顾北筠身上,顾北筠的手掌盖在林倦的肚脐上,缓缓地、温柔地抚摸,眼神里的破碎没有轻易让林倦察觉。 一切都在静默中进行,只有林倦撕裂的吼声让人无法忽略,解开的衣扣瘫软地倚靠在皮肤上,胸前的楔已经由浅褐变为深红,顾北筠拿着匕首,就着刀尖划了下去,林倦开始剧烈地挣动,那股力量甚至连顾北筠都有些按不住,林倦仰头一口咬在他的肩头,整个身体都在颤,顾北筠也痛,额顶的青筋暴起,他侧腹的伤口染红了绷带,唇色逐渐发白,右手仍旧握着匕首,将刀尖往楔子里送—— “啊!!!” 鲜血如眼泪,顺着刀刃流出,林倦哭得失去力量,立刻松口,晕了过去,抓着床单的手卸力,粘连着皮肤的楔开始极速消退红色,周边的皮肤青紫了一圈,颤抖着双腿,顾北筠压在他身上,泪水没入了床单,林倦已经失去意识,他自然没有感受到温热滚烫的泪水,胯间流出的鲜血比楔口划出的伤痕还要浓烈,濡湿了床单,原本红润的脸颊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顾北筠丢了刀,解开了对林倦的桎梏,一把将他抱起来,连脸上的泪水都没抹干净,长靴踢开门,就抱着羸弱的林倦往外冲,还未来得及喊,便被门槛一绊,两个人一起往前倒,顾北筠护着林倦,后背着地,吃痛地闷哼一声,站在门外的士兵都惊住了: “司令!” 是夜,林倦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小产之后的他,分外虚弱,三个月胎儿成形,只有引产一条路能走,请来的大夫无法在家中做手术,顾北筠便派人送林倦去医院,将孩子取出来。 他没有再听见林倦哭喊,如果说以前林倦眼里还有一丝光,现在,这丁点的星光已然被他完全抹灭。 顾北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片刻,他醒来后便直奔柴房,宋培风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他跪在地上,手上捆着麻绳,紫莺累得倒在他身边,稻草堆里,两个人依偎在一处,顾北筠冷哼一声,宋培风立刻醒了。 “四少爷,我跟林先生,的的确确是清白的。”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孩子已经被我亲手弄掉了。” 说到“孩子”两个字,顾北筠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而宋培风“轰”地一声跪在地上,比顾北筠的脸色还要难看。 在顾家这么多年,顾北筠没见过宋培风如此失态过,他从稻草堆里爬过来,身下的血拖了一路,死死地拽住顾北筠的裤脚,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重重的,每一下都快要把地砸碎,此处动静颇大,紫莺转醒了,她看向顾北筠,又见宋培风磕头,便一把搂住宋培风,哭得梨花带雨。 “四少爷,培风他……” “是无辜的!” “我可以证明!” “紫莺!” 宋培风立刻喝住了紫莺,紫莺脸上的泪痕未干,抿了抿嘴,哀怨地说道: “你为什么一直要瞒着四少爷!为什么!”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你却耽搁了这么多年,害林先生和四少爷隔阂多年。” “事到如今!你还要那面子有何用!” 顾北筠挑眉,他看向宋培风,一瞬,他鬓角花白,眉宇间也不复从前的清润儒雅,残破的布条挂在他身上,他哪还有一丝宋管家的风采,他松开手,颓然地倒在墙根,笑得痴狂。 紫莺也顾不得许多,她跪在顾北筠面前,又重重磕了两下。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北筠开口,嗓音已然疲倦到了极点。等林倦做好手术,休养几日,他便让副官护送他离开内地,奔赴琉球,他安顿好顾家上下,就前往战区。 紫莺站起身,看着顾北筠,缓缓道: “培风他……有隐疾。” 柴房里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顾北筠愣在原地,冷风吹在他的身上,他仓皇地看着宋培风,只见他涕泗横流,倚靠在墙根,愤恨地捶打着胸口,转而凝视顾北筠,又哭又笑,疯魔一般: “林倦怀的,的确是你的孩子。” “我根本没有那种能力。” 这是宋培风第一次叫林倦的名字。 “是我害了他,也害了紫莺,我是个自私的人,凭着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多人,我该死,我的确该死。” 他愤懑地念着,顾北筠却呆立在原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林倦怀的……就是他的孩子。 他亲手杀死的,就是他的孩子…… “聪明的四少爷,你万事通透,为何就是想不明白呢。” 宋培风扶着墙根站起来,他此刻偏执地望着顾北筠,一步一步逼近,直到走到他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 “老太太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你那母亲又不是瞎子聋子,如果我是个……正常男人,会留我在顾家这么久吗?会任由我陪着林倦吗?” “培风!” 紫莺叫他,冲上来抱住他,泪水无法止住: “别说了,别说了,培风。” 宋培风转身抱住紫莺,埋在她的颈窝处,哭得像个孩子: “紫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害你……你今后,还是嫁给别人吧。” “不!培风,我要陪着你!” 宋培风固执地摇头,他拉开与紫莺的距离,再次走到顾北筠的面前,而此刻,顾北筠木讷地站立着,连同那高大的倒影都看起来分外滑稽可笑。 “我今日,一定要将话说清楚。” “四少爷,林倦是个好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果我是个……健全的男人,我可能早就带着林倦私奔了。” 顾北筠忽然看向宋培风,笑得阴鸷: “果然,果然。”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 “因为林倦一心一意都想着你。” “你去参军,他在家,除了读书写字,就会给你绣护膝。” “他说你有腿疾,冬日怕冷,只是不能将东西寄给你,等你归家,他要亲手给你系上。” “我问他,恨不恨你。” “他说,不恨,这辈子已经注定要做顾北筠的妻子,便是恨也无解,不如对他好。” “他还说,你总对他很坏,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妈妈说过,筠儿是心性纯良的孩子,不会记隔夜仇。” “而且,他说,有时你对他也好,他都记得的。” “别说了。” 顾北筠强忍着泪水,眼睛都憋红了。 “四少爷,不敢听了吗?” “你知不知道林倦认命做你的妻子,受了多少委屈和非议。” “您就算是死一千遍,一万遍,也是不够的。” “培风!你别说了!” “我要说!我要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今日说完了,我才好安心上路。” “不!你又说什么胡话。” “我也没什么活头了,如今国内战争打得火热,顾家,始终要倒的,既然顾家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顾北筠摆手,冷静地望着宋培风,心口却被剐了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说,你让他说。” 宋培风忽然笑了,那一瞬,顾北筠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抢夺他手里的刀,那匕首便被他自己深深地插入了动脉,鲜血如注喷射,溅落在灰白的墙上,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四少爷,好好对林倦。” 当夜,宋培风抢救无效身亡,紫莺寻死觅活被顾北筠拦住,他跪在紫莺面前,缓缓道: “紫莺姑姑,是我对不住你。” “但您还不能去死,就算是为了妈妈,我也求求您,替我照料好林倦。” “少爷……” 紫莺心软,见顾北筠求她,立刻也跪了下来,抱住顾北筠,她说道: “为了小姐,我也要照顾好少爷您,少爷放心,紫莺必定好好照顾林少爷。” 紫莺没想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少爷,倒在自己怀里还像儿时一样,丢了玩具一样的伤心,他抽泣着,红着双眼道: “今晚我便走了,再过七日,专列会给你们安排好了。” “如今顾家上下,我只能信任您了。” “少爷放心。” 顾家只余下的三支走得走,散得散,顾北筠还不敢把林倦流产的事情告知顾宝芝。他坐在回程的路上,不停想起林倦,心像被大手攥紧了,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如果有,他一定要好好对林倦。 第35章 国内战事如火如荼,党国节节败退,逃离他乡,历史永远是胜者撰写的故事,在南方一隅的小岛上,被安顿好的顾家人,从之前的几十口人精简到十几人。 “怎么了,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吗?” 紫莺忙前忙后地问,心急如焚地在大厅里踱步,战事结束,吃了败仗,伤员和军官应当从战场上退下来了,而过了三个月,每个月都派人去火车站接人,回来了不少熟面孔,就是没见顾北筠的身影。 林倦坐在房内,仍旧望着窗外的天空,自从流产后,他又清减了不少,醒来后,已经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这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洋白的墙面上是影影绰绰的树影,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无人知道林倦内心的想法,只是林倦比从前还要安静,甚至连笑容都减少了。 丰长庆依旧担负着给林倦送饭的职责,他深知林先生更沉默了,他本就不会说话,此刻跟下人的交流也仅限于点头摇头,自从楔被伤后,林先生的身体也越发虚弱,但情热一点没减少,每个月总有三日折腾得他死去活来,但林倦先生不再自残,只是温顺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接受情热折磨,让这里的医生给他打针治疗,可是这里医生从未见过稚子,也不知道稚子究竟什么体质,下人们也只好依照从前的方子给林倦煎药。 “杨总长,您来了。” 杨乃琛是顾北筠的同学,曾经跟林倦也有过一面之缘,他从战场归来,说见到过顾北筠最后一眼,每日都来看望林倦,林倦感谢之际,心中却毫无波澜,其实他一点也不希望顾北筠回来,恨不得他死在战场才好。 杨乃琛看着林倦逐渐消瘦,又送了些补品过来,吩咐下人给他煮,杨乃琛如此挂心林倦的原因,也只是被顾北筠嘱托过,如果自己回不来,希望他可以帮自己照料林倦。杨乃琛自然是不敢在林倦面前说这些话的,他虽然跟林倦相处不多,却能看出来林倦性格刚毅,不是寻常稚子。 寒暄了片刻,两人没有说什么,杨乃琛便走了,他住在这一片军区里,距离顾宅不远,林倦住在最偏僻的东角,他喜静,每日端着本小书就能过,偶尔想起顾北筠,心就凉了半截,那些气话也只能自己说说,场面话也是说给别人听的,他才不想再看见顾北筠。 没有得失心疯,林倦已然认为是老天爷对他的恩待,偶尔沐浴时,还能看见自己小腹下一条伤疤,当时外科医生拿着冰凉的手术刀,在他小腹下划开一道口子的触感他还能记得,麻醉刚过,肚腹内的虚空让他嚎啕大哭起来。 他还未谋面的孩子,就这样被亲生父亲杀死了。 他恨顾北筠,怎么可能不恨。 恨不得千刀万剐,手刃了他。 “林先生!林先生!” 丰长庆从门外跑进来,林倦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眼里多了些无法分辨的疑问。 “司……司令……他回来了!” 瞳孔一缩,林倦从椅子上站起来,撞倒了手边的盆栽。 谁都没想到,顾北筠是被士兵们抬着进来的。 林倦站在门口,看着头上缠了好几层纱布的顾北筠,心脏狠狠一跳,他唇边的青色胡茬让他看起来沧桑不少,俊挺的五官上留下不少伤痕,他跟在后面,心里五味杂陈。 下人去照顾他了,他站在门边,只是怔怔地看着顾北筠。 他只觉这个男人该死,此刻见他虚弱地躺在那里,又不知道该不该让他死,作为军官将领,他无疑是合格的,但作为丈夫、父亲,他实在失格到极致,短短半年未见,他没想到顾北筠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司令的伤很重,炮弹的余震撞伤了他,后脑有严重的淤血,压迫脑神经,可能心智会出现一定偏差。” 医生平静的语气在林倦心中砸下大石,他想,自己究竟欠顾北筠什么。他站在床边,望着那张脸,木然地点了点头,向医生道谢。 或许是认了命,林倦想,他跟顾北筠就是这样的孽缘,不论他变成什么样,自己还要呆在他身边,如果他是个正常男子,不会跟顾北筠纠缠在一起,顾北筠也不会怨恨自己,于彼此而言,大家只是路人罢了。 林倦身体不适,只是看守片刻便回房睡了,听医生说,顾北筠还要昏迷一阵子,每日,都有下人的精心照料,顾北筠回来,整个顾宅仿佛吃了定心丸,紫莺接管了整个顾家的总览事务,杨乃琛和康恒谷两人相继拜访顾北筠,虽说吃了败仗,但人还在,只要人在,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此地除了不是家乡,其余一切都好,甚至对于林倦这样的人,都不会投以过分的议论,林倦偶尔也会出门采买些东西,顾北筠自归家后,他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踏进过那房间。过了三日,今天医生又来家中看过了,说只要按时喂药,他会醒来的,只是需要好好静养。 林倦听了也当作耳旁风,他对顾北筠的态度不冷不淡,甚至称得上冷漠。 他从集市回来,刚踏进家门,便看见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庭院中央,白衣长裤,朝他笑得灿烂。 “你回来啦。” 林倦一怔,还没来得及后退,高大男人就走了过来,一下将他抱了个满怀,林倦几乎不能辨认,那声音是顾北筠发出来的。 他说:“我好想你。” “还能看见你,我太开心了。” “今天等我放学,你能跟我一起玩吗?” 林倦脑内的弦“砰”地一下断了,他忽然想起医嘱,立刻推开了顾北筠,顾北筠被他退得朝后踉跄了几步,高大的背影显得尤为脆弱,林倦埋头朝前走,根本不看顾北筠受伤的眼神,犹如被人丢弃的流浪狗,他颤颤地跟在后面跑,还没痊愈的伤口被纱布缠得很紧,昏迷了太久,平衡也没太找清楚,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林倦越走越快,把他甩在后面,一回头,发现顾北筠还跟在自己后面,几次差点被门槛绊倒,他这次没有心软,急匆匆地往前走。 顾北筠走在后面叫他,时而道: “林倦、林倦,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咣——” 林倦身后响起一阵巨响,他顿住,回头望去,顾北筠整个人跌在地上,他修长的双腿无助地搅在一处,两手撑在地上,怎么都抬不起来,他无助地看向林倦,两人对视,那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林倦不想理会他装疯卖傻,允自回头,直直朝前走。 顾北筠开始哭,他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臂抱着自己,声音很低。 与从前判若两人的顾北筠坐在地上,哭完就累了,他坐在冰冷的地上没有看见林倦回头找他,很是委屈,直到紫莺跑来,才把他拽起来,掸去他身上的灰尘,急切地问道: “少爷,有没有伤到哪里?” 不问还好,这一问,又把顾北筠问伤心了,他双眸含泪,又不敢哭,只是抽泣道: “我,我要林倦。” 自己答应的双更,含泪也要码完! 说好虐到15w左右的还是没忍心,现在从11w开始正式火葬场! 副cp可能要放番外写了…… 之前林倦受的罪都要让顾北筠受过!谢谢大家留言,爱你们~ 第36章 顾北筠的情况很不稳定,饶是这一片军区的医生都给他看了个遍,病情也是忽好忽坏,整个顾家都被顾北筠的病情牵引得不知所措,最冷静的人反而是林倦,他每日依旧吃饭、睡觉,一点也不耽误,午后在庭院晒晒太阳,顾北筠时而会晃着胳膊在花园里散步,偷偷看他,林倦都知道,但他懒得搭理,两人反正都相看生厌,不如保持点距离,下半辈子就这么如同陌路地度过好了。 如果顾北筠想取个姨太太,他不仅不会阻拦,甚至会帮忙挑挑喜服。 可惜天不遂人愿,顾北筠昏睡三日后,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拖鞋,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某个人,下人们以为他又发病了,急急忙忙跑过来问询: “司令,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做。” “司令,要去找孙副官来吗?” “让开。” 所有人没敢说话,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司令!!您终于!!” “太好了!快去!快去叫杨总长、康秘书长来!” “喊他们来做什么?” 顾北筠眉间一拧,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跪下来,但是顾北筠头顶的伤还未愈合,包裹着绷带的脑袋为严肃平添滑稽,低着头的下人不敢看他,怯懦地回应道: “杨总长上次来了,说,说等您的病情稳定,要跟您说点事情。” “知道了。” 顾北筠语气不善,手指捏了捏山根,复又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能稳定多久,这会儿脑仁儿爆炸一样地疼。” “司令,要不给您再熬点药……” “林倦呢。” “林……林先生在后院东角的三楼。” 顾北筠急匆匆地掠过人群径直走过去,他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见林倦,在战场,无数次与死神擦身而过,他脑海中只闪过那个身影—— 他躲在高大的椰树后,静静地看他,林倦连眼皮都没抬,还在专心翻着手中的书,他穿着一套纯白的丝绸衣服,光滑明亮,如同溪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泛出粼粼波光,衬得他面冠如玉,两条长腿直直地拉伸着,他似乎比在顾公馆时还要清瘦些,但脸色不错。 顾北筠放下心来,林倦还不知道他现在恢复了记忆,他想到自己对林倦做过的种种,内心钝痛,他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可以弥补。 他大着胆子往林倦面前走,林倦知道有人走向他,只瞥了一眼,见惯不惯地又低下头看书。 “林倦。” 顾北筠叫他,见到他捏着书页的指尖微乎其微地一颤,他听出来了,知道真正的顾北筠回来了。 他落下书就要走,没想到顾北筠紧随其后,他不像从前那样只会执拗地握住林倦的手腕,他怕自己再次惹林倦不快,林倦对他的态度会变成这样,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别人,顾北筠只能跟在林倦的身后,他走到哪儿,自己就跟到那儿,下人们哪见过此等西洋景,太新鲜了,林倦在顾家快三十年,也没看见司令跟在他屁股后面的。 “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走在前面的单薄身影不动了,顾北筠忍住走上前去抱住他的欲望,握紧双拳时,额头却像被斧子劈开一般疼痛。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林倦转过身来,他手语打得不徐不缓,从容自定。 顾北筠知道不能急,他也不可能一下就乞求林倦原谅,他往前走一寸,林倦就往后退。 “我很后悔。” “林倦,我知道这声道歉你也不想听,但……那毕竟是我们俩的孩子……而且我,还对你……” “司令!” 忽然被打断,顾北筠颇为恼怒地朝声源处一瞪—— “杨总长、康秘书长到前厅了。” “我知道了。” 等他回完话,却不再看见林倦。目送游廊尽头逐渐消失的背影,顾北筠忽然眼前一阵晕眩,旁边的少年人眼疾手快,用双臂撑住了即将倒下的顾北筠,担忧地说道: “司令,您没事吧?” 顾北筠摆手,很快又站直身子,道: “走,我去见他们。” 树梢垂下头,停在枝头的麻雀不解风情地叽叽喳喳,锁上房门,林倦甚至搬出几把沉重的木椅,死死地把门抵住,忙得他后背透出薄汗,他站在旋转的风扇下,急促地喘气,他刚站定准备倒杯水喝,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如惊弓之鸟朝后退,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林公子,我给您送午饭来了。” 丰长庆叩了几次,见门内没反应,又把耳朵凑上去,生怕林先生发了情热,把自己锁在房内,谁知他还没听出什么动静来,门倒是先响了三声,林先生回应三声的意思是让他放在门边,他稍后会吃,这会儿不方便。丰长庆把托盘放在门边,朝内道: “林公子,那我把饭放在门外,您记得吃。” 没有回应,打蜡的地板倒出少年人洁净的裤脚,渐渐走远。 林倦深知自己畏惧顾北筠,生怕他再伤害自己,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顾北筠拿着刀在他胸前隔开楔的场景,午夜梦回,时时从床上惊醒,滚烫鲜艳的血液自他胸口滴落,渐渐汇流成水流,最终变为血海,他未出世的孩子仍旧看不清模样,却拽着他的手指,自眼头流下血泪,哀怨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顾北筠狰狞偏执的模样在眼前不断放大,林倦深呼吸,闭上眼睛,双手捂脸,强迫自己把顾北筠从自己身上甩出去,他不能想,一想就痛。顾北筠恢复了,他害死了宋培风,他是个侩子手、杀人犯,竟然还敢走到自己的面前说话,他不知道顾北筠的心是什么做的。 林倦早就想离开这个家,或许用家来说也不太确切,于他而言不过是个住所,没有任何家人的温暖,唯一温暖过他的宋培风已故,他连个体己的人都找不到,宋培风刚去世那阵子,林倦陷入深重的自责中,他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倚靠在宋培风肩上,也就不会引起顾北筠起疑,思及此,他又嘲讽地笑了,顾北筠何曾相信过他,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心。 如今即便想好好说话,他也没那个心思。 何必,一切都结束了。 摆在房门口的饭菜冷了,也没人去再次敲响林倦的房门,他坐在窗边,桌前一杯热茶袅袅升腾雾气,他一直看着窗外,直到天黑,房门又再次被敲响。 “开门。” 是顾北筠,林倦颤了一下,没动。 “你开门,我们俩好好聊聊。” 顾北筠放软了语气,他被康恒谷杨乃琛两个人抓去司令部开了一天的会,身心俱乏,撑着一口气到林倦这里,只想跟他好好说会儿子话,他站在门口,敲了无数次,看见门口已然冷掉的饭,立刻叫了下人过来,去做林倦最喜欢的菜。 其实他以前有留心过,林倦最喜欢清炒虾仁,每次看见桌上有清炒虾仁,眼神都会不自主地发亮,但苦于不敢妄自夹菜,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等菜转到自己面前才小心翼翼地夹走两个,抱着碗兴高采烈地吃起来,他那个时候看着林倦,心里不由自主“嘁”了一声,心想,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乡巴佬,丢人现眼。 “去,到厨房里做几个菜来,清炒虾仁、蛤蜊蒸蛋,再做个清淡的粥,端进林……林先生房里。” “是,司令。” 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沉静的大门还是一动不动,顾北筠抚上了腰间别的一把匕首,再次敲门: “犯不着跟我怄气饿坏了身体,我正好也没吃,一起坐下来吃饭,聊聊好吗?” “林倦,听见我说话了吗?” 顾北筠发誓,他这辈子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他自知理亏,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在林倦面前自然矮一截,再说他厚着脸皮站在这儿委曲求全,已然给了林倦莫大的面子。 正当他准备再次敲门时,从门缝里探出一张纸条,顾北筠蹲下,展开纸条,那纸上的簪花小楷写着最残忍的字句—— “你回吧,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要吃,回你自己房里吃。” 这要是从前的顾北筠,必定把门砸毁了也要闯进去,到底看看林倦跟他玩什么花头心思,今时不同往日,他握着纸条,讪讪地朝后退了几步,慢慢说道: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等会儿有人送饭来,都是你爱吃的。”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林倦坐在屋内,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才舒了口气,他以为顾北筠会破门而入,他这几把小椅子是拦不住的,没想到今个儿竟是转性了,说走就走,也没对他说什么重话,简直一反常态。 翌日,军部的人又找上门来,顾北筠迟迟未醒,常驻在家中的医生去房内看了情况,忙让人去煎药,林倦在房内,听见外面一阵哄闹,便走出门外看了看,丰长庆正好跑过来,看见林倦,便道: “林公子,司令的状况不太好,据说昨夜伤口发炎感染,起了高烧,您还是别出来,小心些。” 林倦点头,往后退了两步,丰长庆那小子兔子般地又蹿得没影。他没一点心思去管顾北筠,悄悄关上了房门,又拿起桌上未看完的书,缓缓地看了起来,一本书翻来覆去,已看了三遍,他甚至连人物对话都要背下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心绪不宁,但他始终没出去,硬按捺住自己,去床上躺了会儿。 “林倦,我要林倦!” 林倦在睡梦中被吵醒,他听见从一楼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正有人在上楼,径直跑到他房门前来回兜转,后面跟着一群下人,紧赶慢赶才追上顾北筠的脚步。 “司令,司令,您别找了,林先生正在休息。” “四少爷,伤口不能再发炎了,否则您有性命之虞啊!” “我不管,我要林倦!” 顾北筠赌气地重复着四个字,如四岁孩童,林倦穿了拖鞋,就走到门口,顿了一顿,便打开房门。顾北筠正站在他房门,一见门有动静,就狐疑地看了一眼,谁知打开房门的人正是林倦,众人不解,站在门口,林倦任何动作也无,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北筠,他在分辨,顾北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疯。 “我喊了你好几声,为何不应我!” 高大的男人跑着步冲到林倦面前,一把将他搂入怀中,林倦被突然的肢体接触打了个措手不及,顾北筠的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本人毫不自觉地自说自话: “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林倦猛地推开他,炙热的体温在掌心留有温度,林倦刚要摆手,顾北筠就没脸没皮地缠上来,手指插入指缝,用力地往里伸入,林倦想抽手,却已经被顾北筠抢占先机,紧紧地握住了,他笑得灿烂,对着下人们道: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该忙什么忙什么。” 林倦听他这语气,简直跟八岁的顾北筠一模一样。 “你就答应我嘛,今日就跟我一起睡,在你房,或在我房都可以。” 林倦趁他说话不备,迅速地抽开了手,只朝顾北筠手语了两个字—— “不行。” 怕你们看不见 重新发一遍(赶紧跑 不然又被催更了 第37章 烟灰缸里满是蒂头,歪七扭八地倒着,顾北筠的指尖被落灰烫得抖了一下,他坐在真皮沙发上,瘫成一团,抽烟才能让他勉强集中精神去想林倦。 月光柔和,室内一片静谧,男人把修长双腿抻得很直,瘦瘦条条,绵软无力,无助地交错着,他眯着双眼,只有些微的火光透过烟雾穿过他的手指,唇边的短短胡茬冒出青色,顾北筠一夜无眠,枯坐天亮。 长期住在顾家的医师建议顾北筠在状态还不错的时候做二次手术,顾北筠签了字,便又去了军部,他练兵好、打仗也好,都比在家中面对林倦强。只有在每天上午,林倦出来散步的时候,顾北筠才敢偷偷躲在墙根看他。 林倦几乎没变化,只是更瘦弱,但这段时间紫莺把家中打理得井然有序,林倦按时吃饭,脸色比之前红润多了。 顾北筠想起第一次见他,那个时候祖母健在,自己少不更事,见到林倦厌恶地皱起眉头,但还是止不住地打量他,毕竟林倦眉清目秀,身量纤细,一点不像男孩,如果他的头发再长点,穿个裙子,一定会被人当作女孩。 后来,他的长发未剪,跟在他后面去学校上课,怯懦胆小,苍白的脸被黑发包裹显得愈发无助,颤颤巍巍拽住他衣摆的手,他至今都记得,当时,顾北筠没有选择握住,而是狠狠地甩开。站在楼梯拐角处,林倦委屈地望着他,他狠心撩开衣摆,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顾北筠什么都记得,只是不愿回忆,不愿面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杀死了曾经还对他抱有一丝希冀的林倦。 顾北筠痛苦地闭上双眼,他想弥补这个错误,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他跟林倦同床共枕多年,竟然连他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知道。顾北筠知道,即便此刻去牵林倦的手,他也不会拒绝自己,会像个陌生冰冷的木偶,任由自己牵引,顾北筠想做什么便做了,林倦从来不会抵抗。 平稳地度过几日,顾北筠尽量让自己消失在林倦眼前,两人在偌大顾宅中,却不见面。 大清早去完军部,开完军事会议,顾北筠绕到后院,只为看林倦一眼。每天,他都会到后院看看林倦的情况,幸好他动作轻,林倦根本不知道他每日都会过来。再过一周,顾北筠就要做二次手术,这两天,他的情况又变得不稳定起来,时而头痛,半夜梦魇,惊醒时,后背俱是热汗,他连滚带爬从床上逃脱,跌跌撞撞走到桌前只为倒一杯凉水,惊醒之后,往往无法入睡,他鼻息间总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檀香,他清楚地知道那是林倦的体香,他尤为思念那味道,顾北筠只有回忆起林倦身上的味道,以及他柔软地倒在自己怀中,才能勉强入睡,而他在神志不清时,请求林倦与他共眠,其实是真实心声。 他见林倦坐在藤椅上,晃悠着,荡着双腿,捧着书正读到尽兴,忽然挂在树梢上的藤椅有些开裂的痕迹,那细微的声响逃不过顾北筠的耳朵,而林倦身边没有任何人。其实断了藤椅也不过跌下来而已,顶多皮外伤,顾北筠却鬼迷心窍地一路奔跑过去,就在林倦要从椅上跌落时,他立马搂住了林倦的腰,林倦见来人是他,眼中的惊诧溢于言表,手中的书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准地落在地上,林倦也准准地倒在了顾北筠怀里。 顾北筠揽着林倦的双臂,不由自主收紧,林倦忽然站直,就往后退,不着声色地挥去顾北筠的手,以手语表示感谢,顾北筠苦涩一笑,压低了帽檐,不说一句话,大步流星地离去,只留给林倦背影。 家中仆人还不知道这一切,只知道后院的藤椅坏了,司令让人去修,而后就没了下文,去了军部的司令,回来以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何人敲门都不开,房间里面没有声音,静得让人心空。 直至黄昏时分,顾北筠才打开房门下楼用餐,正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楼下大厅路过的林倦,他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他笑得温柔,亲热地抚摸它,波斯猫舒服地发出“喵”声。 紫莺眼尖,抬头就看见站在二楼、抓着扶手的顾北筠,叫了声“少爷”,林倦就慌乱地抱紧怀里的白猫,赶紧离开了大厅。 顾北筠后背微微一僵,勉强露出笑容,问道: “哪来的猫?” “回少爷的话,是康秘书长托人送来的,他说上次来家里,沉闷至极,你公务又忙,不如让林少爷养只猫解解闷。” “哦。” 顾北筠思索半晌,蹦出来一个“哦”字,双腿没遵从大脑的指令,糊里糊涂就下了楼,见紫莺接过佣人们端上来的菜,正给他布菜时,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林……他喜欢吗?” “喜欢的,林少爷见了那猫就不撒手,一直抱在怀里。” “喜欢,喜欢就好。” 顾北筠痴呆了般,连连说了几遍“喜欢就好”,目光涣散地望着桌上的菜,毫无食欲。他自小锦衣玉食,自从败逃此处后,从未懈怠在军部练兵,直至现在,他也留下了在顾公馆的习惯,家中常备亲卫军,他好歹被人尊称一句“顾司令”,又怎能失了体面。 没吃几口饭,顾北筠又上了楼,把房门重重甩上,落锁,下人们见此状况,都不敢出声,噤若寒蝉,待在大厅、伺候司令还不如去后院照顾林先生,林先生即便不会说话,至少没有司令骇人,司令腰间别着枪,一个不如意,时时都可以掏出来毙了他们,顾北筠的脾气,自小只要在顾家做工的人都知道,他只要发起疯来,把整个家烧了也不是问题。 落荒而逃以后的失意,顾北筠还未走出败离的阴影,叛逃的气氛里也无人提起复兴亦或者再打回去,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大家只不过在此处苟且偷生罢了,能平平安安,保留一份体面,于顾北筠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委员长的年纪大了,经不得奔波,大公子又离世,对他的打击不小。 每日从海外发来的电报与出版社新闻中,都能看到留在内地的人士遭受怎样的迫害,顾北筠不喜欢看那些新闻,让人也别往家里带,即便外面传得满天飞,顾家也是一张纸片都摸不着。 委员长的官邸响起长久的沉默,在海峡的另一端,建国宣言从顾家的收音机里传来激昂的念词,而安插在内地的情报人员也悉数被捕,夜色浓重,犹如一团在心中化不开墨,凝滞困顿,紧握所有军士将领们的心。 顾北筠彻夜未归,家中卫兵都尽数派出,林倦抱着波斯猫,从房门走出,看着家中慌乱成一团,心下浮起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 他拽住奔跑而过的小杂役,打了几下手语,疑惑不解。那小杂役见到林倦拉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司令,司令他,自从出了门,就没回来,这,这,已经7个小时了,军部没人,常去的茶馆也不在,司令的卫兵都回来了,甚至连梁副官也被他打发回来了,但他却没有回来!” “林先生!顾家不能没有司令啊!没有司令,我们都得死!” 其实对于林倦而言,他对生死已然看淡,但他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年轻孩子,心底忽然柔软了,他知道,他可以没有顾北筠,但顾家不可以,顾北筠是整个顾家唯一的期望,远在内地的宝芝姐,与他们隔海相望,顾大少爷也因公务缠身,无法走离,顾家,只因顾北筠一人,上上下下八十余口皆被拘禁。 宝芝姐一家如今是被关押还是赦免不得而知,但姐夫是个会融通的人,不至于让宝芝姐和麟儿受苦。 据前两日从内地传来的消息,顾家三少爷顾西筑被打成通敌叛国罪,在北京枪决了。 整个顾家,跟顾北筠最亲厚的,除了顾宝芝,就是顾三少爷顾西筑,他驻守边防,只因至死不愿投降,死守顾家尊严,被扣押在监狱,受尽折磨,直到行刑前,没睡过一次好觉,吃过一顿好餐。 林倦抱着波斯猫,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屋子里拽了件披风就往外跑,小杂役见林先生也跑了,立刻大喊道: “林先生!林先生!您要上哪儿去!” 海边,海浪拍打礁石,顾北筠站在沙滩边,一个人,望着被月光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海面,轻慢地叫了一声: “爸、妈。” “姐。” “三哥。” 叫完这些,顾北筠已然红了双眼,哽咽道: “我想你们了。” 他继续支撑自己,仰头,直愣愣地看着海,缓缓张口: “我有辱门楣,丢尽了顾家的脸。” “没有战死沙场,而是做了逃兵,苟且偷安,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三哥。” 他颓败地跪了下来,两手抱头,克制地颤抖着身体,他不知道顾宝芝的情况,但听闻三哥顾西筑被枪决,他整个人好似被一记闷拳重重地挥在脸上,他下午开完会,就屏退了所有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直朝海浪走,就走到了海边。 他想起曾经跟林倦说过,自从来这里还没看过海,下次一定要带他来。 林倦当时只是点头,没有任何意义。 嘿嘿,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更新啊~ 晚安,滚去睡觉,估计明后两天第二更。 第38章 夜海起伏,柔和月光洒满水面,粼粼光芒倒映出形单影只的背影。不断拍岸的海浪裹挟咸味的冷风席卷而来,林倦握紧手中的披风,勉强让自己维持体温,海风似刀、似剑,阵阵奔腾的海浪搅得人心慌,他看见了顾北筠,站在海岸边,他一身戎装,笔挺的腰杆沉默得像一把枪,军靴被海水打湿,不断爬上靴尖,林倦只是怔了一会儿,便疾步像顾北筠跑去。 高大的男人站在海边,望着深蓝浅灰二色交叠的海,心绪不宁,他刚刚哭过一场,眼角发红,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漠然地回头望去。 他心中忽然响起激荡之声,犹如拍打岩石的海浪,被撞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林倦发不出声音,无法叫出顾北筠的名字,幸亏他跑得够快,一瞬就到了顾北筠面前,他气喘不匀,两手撑在膝盖上,还没来得及喘顺了气,立刻便被一股力气拽入怀中。 男人的怀抱炙热用力,不断收紧的双臂让林倦有些窒息。 顾北筠这次没有流泪,他只是太冷了,需要一个人依靠。林倦显然被他这一抱弄得不知所措,但还好,没有推开他,顾北筠这样想,心里舒服了一些,而且林倦不会说话,也不至于说些让他难堪的话,他现在,只需要另一个人的温度来确认一些事情。 还未抱紧,顾北筠就发现怀中的林倦开始挣动,他不解,心想林倦应当是担心自己才跑出来找寻自己,顾北筠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中已然感动万分,以为冰释前嫌,与林倦化解了前尘,林倦理所应当地原谅了他。 “砰——” 海面上燃起烟花,瞬间照亮了海面。 也照亮了在海岸边,沉默对视的两人。 今日是岛上人民的祭祀之日,远处岛屿星点的灯光以及响起的钟声悠远漫长,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如流火,跌落在缀满星点的海面上,忽明忽灭的亮光照在林倦脸上,顾北筠看着他,心头的火逐渐熄灭,天边烟花一般,转瞬即逝。 “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自己。” “只是顾家人需要你。” 顾北筠看着林倦沉静地打完手语,颓然地后退了两步,低头看向掌心,发现自己仓皇得可怕,他平生还没有如此丢人的时刻,可笑,实在可笑至极。林倦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眼中毫无波澜,甚至,还多了几分冷漠。原来,奔跑、拥抱,只是他顾北筠一人的臆想。 “司令!” 远处官车急速停下,射灯照在顾北筠的脸上,他抬手遮住了眼帘,微光中,看见林倦率先离开的背影,烟花炸开的声响挡住了所有人声,匆忙跑来的副官、下人们在他眼中都化为乌有,他们的嘴不停在说,顾北筠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世界,一片冷寂。 徒留林倦决绝的背影,削瘦、纤细,却锋利,如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他心脏三寸之上,他放下手,望着林倦上了一辆官车,便径直离开了。 无人敢哄劝顾北筠,从海边归来,顾北筠没有说一句话,回到家后,就上了楼,重重甩上房间的门。顾北筠发誓,他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林倦现在如此对他,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他明白,自己做过怎样的蠢事,只不过他……实在无法控制情感。 就当他抽完第三根烟时,门又被下人敲响: “司令!不好了!林先生的热症又发作了!” 顾北筠打开房门,推开挡在门边的下人,他刚一跑动,脑袋忽然“嗡”地响一声,险些失了平衡摔下楼梯,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墙,憋着一口气,一路冲向了后院。 林倦还没有开始砸东西,他蜷缩在床上,抱着自己,浑身热汗,与刚才那副冷漠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死死咬紧下唇,可能还残存一些理智,见顾北筠来了,立刻朝床里退,而且根本没有要他靠近的意思,疯狂地摆手,见顾北筠,如洪水猛兽,顾北筠刚刚抽过烟,那股烟味挥之不散,林倦挣扎着,再次晕了过去。 顾北筠一把搂住了林倦,他知道,林倦需要他,并不是心理需要,而是生理需要。巨大悲伤淹没了顾北筠,他许久没有这样长久地抱住林倦,于他而言,林倦的意义变得与从前不同,或许刚从内地归来时,对林倦愧疚,对自己怨恨,而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依赖上了林倦,他想起少时,顾公馆尚在,一切尚在,林倦还会朝自己腼腆一笑,他便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捧住了昏睡过去的脸,温柔地印上他的唇,那股久驻不散的檀香萦绕在鼻息间,温软甜美,撬开的双唇慢慢呼出浅薄热气,两人的口舌交缠在一处,林倦处于情热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抬手搭在顾北筠的肩上,仰脸与他唇齿相磨,而顾北筠心口一酸,他想,只有此时此刻,林倦才真正需要他。 他不过是纾解林倦情热的器皿。 林倦跨坐在他的双腿之上,解开了衣衫上的几粒扣子,两人吻得并不猛烈,甚至缠绵,房间内的温度逐步攀升,顾北筠的手拢在林倦的腰间,看他双眼发红,迷离地眯着双眼望他,顺从地朝他张开双腿,胸前的楔曾经被自己割伤,此刻颜色更比之前深沉,他缓慢撩开衣领,手掌握住纤细肩头,轻慢地吻着。 耳边听见林倦散漫破碎的低吟,轻不可闻的喘息声变得急促,顾北筠手指搔弄敏感柔软的乳首,惹得林倦腰间抖颤,碎吻来到小腹,衣裤皆被褪下,顾北筠低沉地喊着林倦的名字,埋首含住林倦微张的下唇,缱绻纠缠间,手指顺着小臂上滑,十指相缠,重重地顶了进去。 汁水四溅,林倦在医师的调理下,身前的性器已然有半勃的痕迹,顾北筠没有忍住欲望,原本缱绻的动作忽而猛烈起来,他抬起林倦的腿,轻吻他腿侧细肉,狠狠地摆动腰身,林倦抓着身下床单,无助地望向他,而后又被翻过身来,抬高臀部,脆弱地分开小腿,承受不住地乱颤,如骤雨击碎花瓣,溅落一地。 林倦烧得头昏眼花,他渐渐恢复理智,看见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宽厚的脊背如高山起伏,他抬起手又放下,心口又碎成一片,顾北筠抬首望他,手指擦过他额间细汗,吻再次落了下来。林倦惊异地发现顾北筠的温柔,他裹着自己的舌根,反复挑逗追逐,带起淫靡的水声,两人吻得难解难分,林倦需要这样的吻,他下意识反手抱住顾北筠,闭上眼睛任由他加深这个吻,被他翻过身后,顾北筠也没有放弃接吻,手臂从他腋下穿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自己屈身俯下,吻住他。 “倦儿。” 顾北筠这样叫他,那低沉的声线里充斥细不可闻的残缺,林倦颤了一下,挺在小腹前的性器便簌簌地滴出水来。 “倦儿。” 他不停在自己耳边叫着,薄唇滑过耳后的肌肤,吻着他的后颈,直让林倦晕眩,顾北筠自始至终没有放过自己,紧紧地搂抱他,仿佛自己是被需要的。 再次,将他翻过来,那吻落在了楔上,为了洗净某种罪孽般,顾北筠的热泪滚在了林倦的胸前,此刻他没有说话,顾北筠下身挺弄地越发激烈,但泪止不住落下,林倦不知为何,感受到这股悲伤,红了双眼,顾北筠伏在他的胸前,闷在颈窝里,哭得克制: “对不起。” “对不起。” “如若不是我……” 说到此处,顾北筠哽咽了一下,而后才鼓起勇气道: “我们的孩子,现在应该学会说话了。” 前两天的更新没有提示~大家应该会漏看!记得看下前一章确认下自己有没有漏看喔! 谢谢大家的留言,爱你们,持续给我留言鸭,让我知道你们的想法~ 好啦,下周见~ 第39章 “他会撒娇,会躲到我的怀里,叫我一声爹爹。” “不论男孩女孩,我都会让他为我骄傲,让他成为顾家最受宠的孩子。” 顾北筠看着林倦,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含蓄: “只要是你生下的孩子,我都喜欢。” 顾北筠难受地抽气,林倦不语,眼泪已经没入床被,他被搂得更紧,顾北筠嵌在他体内,勃勃跳动着,泪水混合在一处,他又抬起自己的脸,吻了上来,咸湿泪水混合唇齿勾连的丝线,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林倦细瘦的手腕缠住顾北筠的指尖,在他掌心打转,彼此摩挲,时而分开,时而吮吸,双唇被撩拨,而后泪水渐干,变成甜腻缠绵的呻吟。 “不要离开我。” 这是林倦在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遍体欢爱痕迹,林倦赤裸侧躺在床上,肤如凝脂,雪白波斯猫跳上床,喵呜一声,蜷缩在林倦身边,尾巴时不时扫过林倦小腹,遮住林倦腿间风光,顾北筠起床抽了根烟,一把抱起林倦,林倦还未醒,连指尖都是软的。 顾北筠给林倦冲洗完腻在身上的汗水,便静静地搂住他,站在浴室中,泪水没入肌肤纹理间,与温热的水流汇集,顾北筠的手臂抬不起来,颤得半个身体都在震,他拥抱着怀中的林倦,忽觉天地之大,他拥有的只有林倦。 从小到大,只有林倦守在他的身边,无怨无悔,而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傲慢地对待林倦,正当他红着双眼时,怀中的林倦醒了,他不着声色地拿开顾北筠圈在他腰上的手,抬眼看他,氤氲水雾的双眸凝视着顾北筠,怔了片刻,顾北筠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稍稍退了热度的手掌滑上顾北筠的侧脸。 顾北筠低头,前额的发帘遮住了他微红的双眼,林倦捧着他的脸,竟是缓缓地吻了上去,两人无言,眼皮上传来不重不轻的力度,散发着香气的唇瓣点在顾北筠的眼角周围,顾北筠垂头,双手缓慢爬上林倦细窄的腰,无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顾北筠知道,林倦曾经喜欢过他。 他们俩在人前从来没有亲密过,自己私底下也厌恶林倦,不过自己仍旧忍不住观察他,毕竟顾北筠从小众星捧月长大,走哪儿都有少爷的排场,有些被他踹了千万遍,也会舔着脸上来让他踹。 唯一只有林倦,知他厌烦,便不往上凑了,好几次,顾北筠都看见林倦躲在人群最后,偷偷抬眼看他。他偶尔瞥一眼,装作不在意,瞄了眼风景,就又把目光放回林倦身上。林倦直到十四岁才开始长个子,十四岁之前看起来就跟豆芽菜一样,拽着他的胳膊,根本不敢用力,生怕撇断。 如今,瘦芽菜也变成单薄的青年,半年来在此地调养得不错,林倦一直很瘦,但身上长了些肉,没有之前摸起来那样嶙峋、扎手。顾北筠任由林倦吻他,心间蔓延生长出一条红线,丝丝缕缕缠绕住面前的林倦,林倦吻他的鼻梁,一路向下,顾北筠不掌握主动权,只是单纯地抱着林倦。 吻忽然停了,两人在此刻对视,头顶落下的水珠溅了满地,两人身上俱是残缺的水痕,顾北筠正欲进攻,凑上去吻那唇时,林倦错开脸,拽住架子上的宽大毛巾,裹了自己,光脚踩在瓷砖上,离去。 顾北筠站在原地,热水顺他脊背流淌,他看着林倦离去的背影,自胸口散发出的红线无法缠住林倦,被抽回心脏时,重重甩了一鞭。 剧烈收缩之后的阵痛逐渐消退,顾北筠关了水,发丝潮湿,“啪嗒、啪嗒”滴在地上,胡乱擦完身体,就离开了林倦的房间。 林倦抱着波斯猫蜷缩在床上,他不应该欣喜雀跃吗?为什么看见顾北筠红了双眼,自己却没有忍住。出于本能,他捧住了顾北筠的脸,林倦从未见过顾北筠流露出那样脆弱的神情。 他应当是悔恨了,的确知错了,于是林倦心软了,他恨顾北筠毋庸置疑,可是他跟自己道歉,战败后失去了至亲,回来后从没跟他发火,一人默默忍受,在他面前温柔哄劝。 闭上双眼,拥抱的温度、唇舌勾缠的力度都是真实的,他会伏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手指滑过那时而浮现的肌肉,犹如抚摸山脊,顾北筠如果是一座山,他不过是攀附在山上的枝叶,随风摇摆,山要走,他只能跟着走。 凌晨3点,顾家所有下人都睡去,唯有后院洋楼亮着灯,林倦听见楼下传来不寻常的动静,立刻下了床,心有戚戚,忙得没来及找拖鞋,光着脚就直奔楼下,怀中波斯猫娇声“喵呜”了一声,他抱着猫走下旋转阶梯。不知何时下了雨,窗外冷雨打湿白帘,不断随着烈风闯入宅内,雨水溅湿地板,光洁的脚掌踩在冷雨之上,他急匆匆地下楼,正好看见顾北筠站在大厅中央,一片漆黑,高大男人似乎在寻找出口,他转眼就看见站在阶梯之上的单薄男人,他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吓得林倦朝后退了一步,而怀中波斯猫受了惊,一下跳出林倦的怀抱,林倦手臂一抖,脚后跟打滑,险些跌坐在地上。 高大男人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炙热有力的手握住林倦的腕子。 他的声音在发颤: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想回家。” “你能送我回家吗?” “这是哪里?” 顾北筠慌乱地看着林倦,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紫电,吓得他那么大的个子立刻蜷缩起来,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一直摇头。 林倦蹲下身,一把搂住了顾北筠,顾北筠这才不发抖,林倦不知道他为什么后背都是冷湿的,只是抱住他的时候,顾北筠抬起头,一把反搂住他,几乎快把林倦揉碎。 “不要、不要、不要走。” 林倦只有拍顾北筠的背安慰他,耳边惊雷不断,窗子还未来得及关,两人蹲在扶手拐弯处拥抱,林倦半跪下来,顾北筠搂着他的腰,死死地不肯放手,头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打湿了林倦胸前衣襟,林倦还没见过顾北筠这么爱哭,小时候的他,不一直是个臭屁的小孩吗。 顾北筠搂着他不撒手,林倦抬起手,下了很大决心,颤颤地抱住男人的头,将他往自己怀里轻按,安抚地捋过他后脑勺的发,顾北筠才逐渐平息下来,林倦这才得了空去关窗,当他“啪嗒”把窗户关死时,黑影忽然拢了上来,高大男人从背后抱住了林倦,双手箍着他的腰,俯身在他耳畔,双唇颤抖着发出破碎的音节: “我爱你。” “不要离开我。” 林倦愣在原地,僵直的后背贴着滚烫宽厚的胸膛,腰间的双臂不断收拢,他心头震颤,胸口的楔开始疼痛,顾北筠颤抖着埋在他的后颈处,不停低喃着,从小到大,顾北筠从未对林倦说过这三个字,即便大婚那天,也只是胡乱交缠在一处。 林倦从未感受过被爱、被需要的滋味,自从宋培风过世,这种被疼爱、被照顾的情绪更是察觉不到,顾家所有人都很尊重他,那种尊重是浮于表现的体面,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顾北筠的附属品,在北方,军阀统治时期,他的身份跟那些穿着旗袍、整日打麻将的姨太太,别无二样。 此刻,他却感受到,自己是被顾北筠需要的。 原本他以为顾北筠只是神智失常,说了些胡话,可是顾北筠后来不抖了,握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胸前,十指相扣,吻着他的唇,缓慢地吮吸他舌根,吻得缠绵悱恻,将他代入怀中,困于后墙与胸膛之间。 处于低幼状态的顾北筠不会这么做。 “倦儿。” 他这样叫自己。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体会被爱的滋味,因为你从未被人捧在掌心过,我想宠你,爱你,护你周全。” 林倦颤着,想推开顾北筠,发现根本使不了力气,不知何时,他低声啜泣起来,泪水挂满整张脸,慢慢地往地板上滑,顾北筠搂住了他,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薄唇顺着的泪水滚落的轨迹追随,逐渐抱紧面前泣不成声的林倦,顾北筠心痛至极,他现在不想孩子的事情,他只想好好保护林倦,不再让他伤心。 林倦抬起手,重重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他抬眼看着顾北筠,泪水流得越发肆意: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明明可以对我更坏一点,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 “你让我很瞧不起自己,恨不能彻底,爱也不能爱……” 林倦的手语打得用力生狠,几乎要敲打在自己的胸口,顾北筠立刻握住他的手—— “爱我或恨我,都可以。” 顾北筠执起林倦的手,亲吻他的手背,林倦抽泣,仰头别过脸去,任由男人的吻游走在颈脖处,他握紧了顾北筠的衣襟,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后腰颤得直不起来,双腿悬空,大腿夹在男人的腰际,后臀被男人捧起,他后腰靠在墙上,那些疼痛酸涩的泪水被抹去,他再次被插入,搅紧了半个身子便往上提,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甘甜的气息,男人咬着他的耳垂,轻慢地厮磨。 “我爱你。” 这句话不断地在林倦耳边响起,顾北筠抱着他上了楼,将他放在柔软的床上,牵着他的手,再狠狠地刺穿他,在贯穿的那一瞬,他挺起腰来,眼前一片黑白交错,脚趾蜷曲,皮肤覆着潮红,他恍惚之间,看见顾北筠又变成少年模样,不耐烦地将他抱起来。 “笨得要死,还敢学人家踢足球。” “把脚踝扭伤走又走不动,还要我抱。” “果然是蠢货。” 他笑,心口依旧钝痛,只好更加抱紧男人,颤颤巍巍地喘息着,根本匀不平呼吸,只有沉沦更深重的欲望。 第40章 每年四月,林倦都要去祭扫宋培风,他的骨灰被紫莺带来了这里,埋在郊区的一处公墓。 顾北筠醒了,他在林倦的房间睁开眼,脑海里是一张哭得抽气的脸,眼角发红,红唇泛着水色,双臂无力地摊放在身侧。 他坐起身来,床边的温度已去,他下了床,起身过猛,眼前忽然罩住一层血雾,“轰”地一声倒在地上。 他脑中的画面一瞬切换,转到八年前,抗战结束,他凯旋而归,那时,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往他面前堆积,搂不尽的美人,尝不尽的美酒,但他回到家中,仍旧要面对林倦,林倦削瘦得像一张白纸,轻轻一碰就能破碎,潦草结了婚,顾北筠在外应酬完,和衣而眠,跟林倦同床共枕。 他窝在沙发里,解开袖口,敞着双腿,看着低眉顺眼站在面前的林倦,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衣,细条条的腿穿着小尺寸的黑裤依旧宽大,他身量已经长成青年人模样,畏畏缩缩的神态仍旧像一少年。 “过来。” 他对林倦说。 那个时候,林倦还不知道顾北筠已经背着他学会了手语。毫无疑问,顾北筠对待他的态度总是那么蛮横无理,林倦走近了,他再踏一步就会坐在顾北筠的腿上,顾北筠看着他,微眯双眼,酒气已经喷到了林倦的身上。 “既然你说和宋培风什么都没有,就证明给我看。” 林倦紧抿下唇,胆怯地看了顾北筠一眼,便站在顾北筠的面前开始脱衣服。顾北筠不急,他慢条斯理地欣赏林倦,他先撩开衬衫,解开裤腰上的扣子,“哗”地一声,白皙笔直的双腿赫然立于眼前,晃得顾北筠有些刺眼,林倦常年呆在家中,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他又敏感,只要稍微碰一下就红了。他走出裤管中,赤脚站在地板上,脚面的青色血管又细又长,紧张地跳动着,脚趾连接的细骨凸起,随后,他修长的手指捏着衬衫上的扣子,一粒一粒,开始解,解到一半,又开始看向顾北筠,品味他眼里的戏谑。 “继续。” 林倦的手有些颤抖,他站在顾北筠面前,像下贱的娼妓。 他颤抖着后背,把所有衣衫都褪去了,甚至连底裤都脱掉了,而顾北筠还端正地穿着军装坐在沙发里,这样的对比,让林倦愈发羞耻,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后,即便成婚那天也做了这些事,跟今天却完全不一样,他心里清楚,顾北筠只是想羞辱他。 但顾北筠不能冤枉宋管家,林倦深知,宋管家是他的亲人。 “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林倦往前走了,顾北筠欣赏着他的身体,穿着衣服瘦得没个风情,全脱以后,站在灯光下,那修长的肢体和曼妙的腰肢倒是勾人得很,尤其胸前两团嫩肉,不似男子平坦,一对椒乳像尚未发育好的少女,微微隆起,但长在男人身上也不显突兀,两粒乳首粉得如同花苞,含羞待放,连乳晕都是粉的,顾北筠没怎么见过这色泽的乳头,此刻快要把林倦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跨上来。” “还需要我说吗,你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人?” “婆婆以前没教过你?” 林倦脸红得滴水,只是默默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张开双腿,缓缓地跨坐在顾北筠的腿上,穿着军裤的腿岔开得很远,迫使林倦也要大张双腿。顾北筠倚靠在沙发上,林倦必须趴在他胸前,才能搭上他的肩。 浑身赤裸的肉体贴上美式军装,胸前的勋章冰凉地吻着林倦的肌肤,双眸含着春水略微深情地望着顾北筠,他浑身赤裸地倚靠在自己怀里,双臂攀附在他的肩上,臀瓣之间的细缝游刃有余地隔着布料摩挲逐渐鼓起的性器,顾北筠的手掌按在林倦挺翘的雪臀上,不重不轻地拍打着,林倦羞涩撬开顾北筠的唇,粉舌一点点舔舐他的下唇,时吸时吮,下体不断摩挲着顾北筠,只是他依旧放不开,胆怯、试探、羞涩兼有,即便做着放荡姿势,眼神依旧躲闪。 但这样时看时不看的眼神,已经把顾北筠的火烧起来了。 他舔吻着自己的锁骨,如同宠物讨好主人,观察着顾北筠的反应,顾北筠承认,林倦的确是个美人,静起来虽像根木头,但动起来简直就是吸食男精的妖物。 这可能是老天爷赏赐他的,毕竟已经夺走了他的嗓音。 林倦用嘴解开他的军服扣子,上半身紧贴他的胸膛摩挲,轻轻柔柔,不敢用力,这种隔靴搔痒的撩拨让顾北筠猛地一下抱住林倦,抓着他的脚踝往腰上一拽,托起他的上半身,便站了起来,原本还在取悦顾北筠的林倦惊得一下搂住他的颈脖,顾北筠刚解开的两颗扣子已经被林倦吻得散开来,下一秒,顾北筠就把林倦扔上床,他粗暴地分开林倦的腿,双手掐着的颈脖,眼见那张生动勾人的脸被憋得通红,两手死死地抓着顾北筠的双臂,想把他们拿开,而两条细瘦的腿不断蹬踹。 顾北筠松开手,俯下身,托住他的腰,指尖朝上滑,玩弄他挺立的乳首,下面只解开皮带,重重地扔到地上,他发现身下人下意识一颤,他微叹一声,扶着那物,挺腰,将所有送入林倦的体内。 林倦发不出声音,只有仰着颈脖发出嘶哑的喊声,似乎不能叫喊声,他只能发出常人的三分之一音量,听起来跟幼猫产出时,要奶的声音一般,撩拨得顾北筠发力弄他,额前用定型摩丝理起的发丝散来开,随着剧烈颠弄抽插挡住了顾北筠的视线。 他记得自己,暴烈地顶弄着林倦,一字一顿地说—— “你是我的。” “滴答,滴答——” 心电图的声音,顾北筠醒来,躺在私人医生的医院里,他昏迷过去,原本还要再等三天的手术不得不提前做了,他头晕得想吐,紫莺在他身边,见他醒了,忙上来问道: “少爷,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 “没有……” “林倦呢?” “林少爷今日早晨去祭扫,回来以后就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去离这里三公里的偏宅住。” 顾北筠拽了右手的针管就从床上爬起来,他看着紫莺说: “给我备车。” 紫莺见顾北筠的手背在滴血,立刻叫护士来,顾北筠也不听,他倔脾气上来了,现在立刻就要去找林倦,紫莺也不知林倦为何祭扫回来匆匆就要去偏宅,无人阻拦,从早晨到这会儿,估计搬完了。 黄昏的余晖折射在顾北筠的脸上,他颓败地站起身,头还是有些昏沉,而喉头好像堵了一口血,怎么也吐不出来。 官车如蛟龙在街道上行驶,顾北筠强忍身体不适,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他想见林倦,他不想再这么跟他不明不白地错下去,身边的至亲走得走、散得散,徒留林倦一人在身边,他不能够再把林倦弄丢。 偏宅在郊区,距离市中心相当远,等到黄昏彻底消失,明晃晃地车灯才射在铁门上。顾北筠任由副官搀扶着下车,他头疼欲裂,刚敲了两下门,便有人来开,他见是个面熟的,只记得这男孩姓丰,一直呆在林倦身边。 “司令!” 那男孩见是顾北筠,连忙侧身让他进去,顾北筠一抬眼就跟林倦对上了。林倦没有躲他,站在那里,一脸灰土,显然刚刚收拾好行李,其他人都不敢打扰两位交谈,识相地退到门外,并且带上了铁门。 顾北筠绷不住了,他只觉面容发僵,强忍着一口气,缓缓道: “跟我回去吧。” 他不知道,茫然,甚至无措,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林倦离开他,明明昨晚,他还窝在自己的怀里。喉头泛起甜腥,顾北筠硬是压下去,撑着自己站在林倦面前,现在,他只剩下这点尊严了,不能表现出懦弱的样子。 林倦见他来,没有半分意外,只是摇头,他抬起手,纤细双手打起手语来如蝶翼煽动,顾北筠见他说: “我已经生不出孩子,完成不了顾家的香火延续,也没有呆在你身边的必要。” “让我在这里静静地死去,好吗?” “不好。” 顾北筠执拗地走近林倦,但他现在甚至连手都不敢抬,他怕林倦更厌恶自己,他近乎哀求: “跟我回去,好不好。” “无论你能不能生孩子,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倦儿……” “我不能没有你。” 声音几乎越来越小,颤抖着说出最后几句话时,滚烫的泪水已然溅起了细微的灰尘。 “我爱你。” “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 顾北筠从未在林倦面前这样低姿态过,林倦不知顾北筠是从医院撑着过来找他,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身影笼罩住自己,远在天边的月亮悄然爬上夜幕,郊区静得能听过穿堂而过的风卷起麦芒的“唰唰”声,林倦看着顾北筠,一时不该如何回应,没想到下一秒,他从怀里拿出匕首,拔开套把,直接把明晃晃的匕首往林倦面前送。 他说: “这样做,你会不会解气一点。” 林倦拿着匕首不知如何是好,他还没来得及动,顾北筠主动走上来立刻抱住他,林倦一怔,怀中的匕首变得温热起来,血液顺着他的掌心“滴答、滴答——” “如果这样才能拥抱你,那我愿意。” “咣——” 林倦满手的血,匕首插在顾北筠的小腹上,他想推开顾北筠,急得浑身是汗,顾北筠却抱着他,缓慢道: “我不疼,一点也不疼。” 林倦这下慌了,他不知道顾北筠要做什么,顾北筠只是单纯地抱着他,像贪恋这份温暖。林倦被他逼急了,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他没想过跟顾北筠闹成这样,昨晚其实他心软了,可是想到顾北筠做的那些事,他又不想原谅。可是他能去哪里,思前想后,他不如搬得远些,让顾北筠见不到他,自己也看不见顾北筠,两个人偏安一隅,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 或许他会在某月的情热死去,顾北筠找个可以给他生养的女人,他们两人就不用这么痛苦。 林倦痛哭,他双手在颤,全是顾北筠的血,他去捂那匕首周围的伤口,顾北筠笑得苍白,竟然痴狂地冒了一句: “担心我吗?” “我好高兴。” 林倦恨不得抽他两耳光,但是泪水根本止不住,他冲出去,打开铁门,那些士官们不明就里,听了林倦的招呼才匆匆往里跑,见司令受了伤,他们一个个警铃大作,忙成一团,顾北筠却不管他们,看着林倦道: “你不走吗?” 林倦摇头。 “司令!!” 所有人大喊,顾北筠撑不住了,半跪在地上,从喉头漾出的一道血溅在了院落的墙上,他捂着小腹的匕首,看着林倦,笑得凄绝: “你竟是……恨我至此。” emmm自从进入追妻火葬场后,留言竟然变少了,看来还是很多人喜欢虐受,喜欢虐攻的人不多啊。 在我看来可能是一种叶公好龙?但不管如何,故事会写完,结局会he,后面还有很多情节铺设,我只能说想看的朋友可以继续看。 也请看了一部分的朋友不要妄下断言,虐攻结束或者受心软,我之前说过虐攻到位一定虐完,但至于你们能不能看到我就不知道啦。 谢谢给我留言的旁友们,爱你们~下周见~ 第41章 林倦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双手,仍旧在颤,顾北筠的血好像洗不干净了。 “咚咚——” “林先生,司令派人送来的,都是您爱吃的。” 丰长庆站在门边,端着菜,观察林倦的反应。林倦木然地点头,呆呆盯着白墙,灵魂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丰长庆进了屋子,把菜碟一一码在桌上,瞧着林倦,试探地说道: “那边派来的人讲,司令在家养伤,过两日还要做手术,让林先生好好休息,若是想上街,可随时差遣家里的车。” “只让士兵们来守门,保证林先生的安全。” 丰长庆说着都心软了,他看见林先生这半月余把自己折磨得眼下青黑、形销骨立,越发单薄,司令虽然不再来偏宅,每日三餐,以及医生都会来看林先生的状况,丰长庆自小跟在宋管家身后的,一路照顾着林先生的衣食住行,知道他是个不铺张、也不愿麻烦别人的好人。 “林先生……” 丰长庆还欲说下去,林倦已经对他摆手,示意他出去。 扪心自问,丰长庆跟顾北筠几次照面都不怎么愉快,甚至那个在顾家“一手遮天”的司令还害死了他的至亲宋培风,但不可否认,司令对林先生着实无话可说,他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也心软了起来。 丰长庆孤苦无依,卖到顾家不过一十二岁,他早已把宋培风当作自己的义父,宋培风见他机灵,人又乖巧,便收在身边照应,思及此,丰长庆又想到了紫莺姑姑,心下一阵酸涩。 半月未回顾家,他想,林先生是铁了心要在这里,他作为下人,什么都不能说。 偏宅外的轿车缓缓驶向市中心的顾公馆,副官打开车门,军靴踏在地上,朝门外的卫兵敬礼后,畅行无阻地来到顾北筠所在的二楼。 “滚!” “我要林倦!你们把他找来!” 司令又发病了。 他负气地抱住自己的胳膊,鼓着脸,医师在一边准备镇静剂,针管缓慢推进,针尖露出几滴药液,顾北筠眼疾手快,冲上去就抢走医生的针管,狠狠掷在地上,脚也落上去疯狂地碾着,一脚的玻璃渣,他重重地踏上去,旁边的下人跪了一片,大气不敢出,顾北筠踩着踩着,又开始哭: “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到底把林倦送到哪里了?你们快告诉我!我要去找他!” “司令!” 副官及时赶回来,顾北筠被他一喝,立刻怔住了,泪痕还挂在脸上,这段时间他养伤口,不修边幅,唇边一圈胡茬,这会儿激烈砸东西,腰腹上又溢出了点血迹。 “林先生不想见你,难道忘了吗?” 顾北筠失神的双眼逐渐对焦,颓然地朝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道: “对,对,他不想见我。” “我让他讨厌了。” “可是我好想他。” “我想见他。” 说着说着,顾北筠又委屈起来,所有人被司令折磨得头疼欲裂,他悲痛欲绝后就开始胡搅蛮缠,副官护着医师让他赶紧再配一剂镇定,使了个眼色,让剩下在房间里的士兵们把顾北筠“制服”,按在床上给他打镇定。 “不要!不要动我!” 毕竟不是理智的顾北筠,那些格斗技巧全部抛诸脑后,只是他个头体型都不是唬人的,几个小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勉强强钳制住顾北筠,顾北筠自然不想打镇定,他激烈地转动身体,对撞几个前来扭他胳膊的下属,拳打脚踢,最后连嘴都用上了,咬得那新兵蛋子嗷嗷直叫,副官看不下去了,冲上去跟顾北筠“对峙”了几个回合,好不容易把他按在床上,立刻对着医师大喊: “快来!”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叫了!” 手下的躯体渐渐平静下来,犹如躁动的野兽沉睡,副官忙得一身汗,紫莺早已哭成了泪人,她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拽住医师的袖口: “司令什么时候能好!” “我不想看见四少爷这副样子,若是让小姐看见了,还不知道要多难受!” 紫莺想起顾北筠的母亲三姨太,一时胸口郁结,拽着医师,“轰”地一声倒下了,身后的下人们一起涌上来大喊着: “姑姑!” 整个顾家乱成一锅粥,林倦偏安一隅,也不好受。 月明星稀,树梢上时有几声鸟鸣,小洋楼还亮着灯,林倦坐在桌边,看着未看完的书,宅院门口起了动静,他耳力过人,立刻走到窗边,隔着白帘,影影绰绰见到熟悉的身影。 顾北筠赤裸双足,一个人偷偷从顾家跑出来,徒步几十里,双脚都磨出了水泡,只穿了件单衣,神色恍惚地站在偏院门口,也没有说要进去的意思,只是呆愣愣地望着三楼的灯光,门口的士兵吓得胆子都提到嗓子眼了,大半夜,司令连把枪都没带,近期山匪猖獗,所有人都生怕他出意外,结果他倒好,单枪匹马跑来,形单影只。 戍守在铁门前的士兵们,连忙问他是不是来找林先生。 低头扭着手,顾北筠一言不发,默默摇头,他知道林倦不想见他,他不敢打扰林倦,只是站在门口,隔着铁栏望望那窗户里的人影也是好的。 夜风寒冷,顾北筠双手冻得发僵,士兵连忙把身上的灰袄脱下来罩在他身上,脚上的鞋也让给顾北筠穿,顾北筠的脚掌上被石块割了几道小口子,挤进那略小的鞋中,疼得他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回忆起偏院的方向,晚上连饭都没吃,就背着人偷跑出来,顾家的人还不知道他出来,若是发现,便又得四处搜寻起来。 铁门忽然响了,打开门的是个熟脸,丰长庆见到顾北筠,不知道他得了癔症,仍旧恭敬地朝他弯腰: “林先生让司令先上楼,夜寒露重的,别受了风生病。” 顾北筠喜上眉梢,他偷偷勾了勾唇,默默点头,跟在丰长庆身后,缓缓上了小洋楼。 家里给林倦打理得很好,偏宅有了生气,花圃里种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花,林倦喜静,住在最里的房间,丰长庆敲了门,里面应了,门缝敞开,丰长庆朝顾北筠示意,就识相地离开了。 林倦以为顾北筠性子又上来,要跟他讨要个说法,到现在,他已然没有什么牵挂,跟顾北筠斗个鱼死网破也毫无意义,还不如把话放在台面上,说个明白。其实每次他见顾北筠,心里都会轻轻地被个小锤子敲打一下,毕竟这是他的丈夫,是他曾经以为的——一生依靠。 上次顾北筠拿着匕首让他伤害自己还历历在目,这还没休停片刻,又找上门来,林倦都不知该如何跟顾北筠相处。 推开门,顾北筠穿着挤脚的鞋站在他面前,局促地裹着小了一尺寸的灰袄,显得滑稽可笑,素来不苟言笑冷峻之人脸上浮现害羞胆怯的神情,他不敢走向林倦,高高地站在那里,像海浪里不灭的灯塔。林倦一怔,朝他打手语,顾北筠这才敢抬眼与他对视。 “来找我什么事?” “我……只想看看你。” “不会做什么的。” “我、我一会儿就走。” 顾北筠过几日就要动手术,不知为何,这病症又犯了,林倦轻微一叹,见顾北筠这副孩子模样,他根本没话和他说,缓步走到他面前,拽着他的手往面前一拉,看他的伤势。 顾北筠被林倦这一下弄得摸不着头脑,冷风吹得他头疼欲裂,这会儿放松精神,反而不自在了,他这次再也不敢毛手毛脚对林倦做什么,即便他见了林倦就很想与他亲近。林倦没有再问他,拉着他坐在床边,拎出个小药箱,见顾北筠侧腿上的伤疤,忽然愣住了。 “正好没人给我上药,你,过来。” “会上药吗?” “我都这副样子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开灯还不是为了看得清点,别把棉签杵进我伤口了。” “要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怎么了?” 顾北筠的声音将林倦拉了回来,他摇头,专心替顾北筠上药,顾北筠仔细盯着林倦,他垂着头,认真给自己上药,迷得他挪不开眼,他险些就要伸手去触碰林倦的发顶,几次下来还是忍住了,心智不成熟的顾北筠这会儿好像回到了八九岁的状态,抱怨道: “你不回来,晚上我都睡不着!” 手一顿,林倦把药箱收起来,丰长庆候在门口,他让丰长庆给顾公馆打个电话,否则这么大个人凭空消失,全家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你要赶我走是不是。” 林倦刚说完,顾北筠便质问他,林倦点头,顾北筠的目光中消失那抹盛气凌人的光芒,臊眉耷眼地坐在床上,撇着嘴,那脸比面条拉得还长,却没说半句怨言。 他应该知足了,林倦让他看也看了,还给他上了药,顾北筠心想,够了,再无理取闹下去,又要惹他厌恶我了。 他不敢贸然上前,眼巴巴地看着林倦,道: “就让我在这里呆一晚成吗?” 林倦不语。 “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或者,你抱我一下也行。” 林倦还是没有反应,顾北筠知道了,他有什么要求,都不会被满足,他刚要站起来,林倦却朝他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似在说: “别闹了,回去吧。” 顾北筠眼眶有些热,他的手慢慢滑上林倦的后背,不敢用力,哽咽着道: “真的,不能让我呆在这里吗?” 林倦坚决地摇头。 顾北筠好难受,他难受得快死了,为什么,他这么喜欢林倦,林倦却总是伤害他。 他从小到大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林倦很快放了拥抱,顾北筠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但没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在人前是那样伟岸的男子,此刻竟然坐在床上,窝着身体,朝着林倦摇尾乞怜,抬头望向他时,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撒娇: “记得来看我好吗?” “我会想你。” 林倦没有应声,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能看见顾北筠的伤心与悲痛,他悉数忽视,顾北筠痛苦,难道他就不痛苦吗?剩下的日子,不过是两个没有爱意的人互相成全,成全彼此还保有一份尊严,他不去打扰顾北筠,或许过段时间,顾公馆就会抬进一两位姨太太,下人们也不会再想起来他这位可有可无、影子人一般的林先生。 官车到了,顾北筠该走了,他仍旧赖在林倦的床上,牵着他的小指,不肯丢: “答应我好吗,林倦。” “一定要来看我啊!” 林倦没有送他,他站在房门前,顾北筠被两个副官架着抬走了,还会回过头来朝他笑,他承认,顾北筠是个让人心动的男人,但他,已经不会再为顾北筠动心了,他的心,早就被这个男人彻底毁了。 可是心口为什么还会痛呢,他分明应该没有感觉才是,以前那些掰碎了、揉烂了的好感,被顾北筠的羞辱、嘲讽、伤害涤荡得毫无痕迹,他回想起儿时对顾北筠存有的感觉——他是泥里虫,顾北筠是云中月,他触不到那样优秀的人,他仰望顾北筠,顾北筠视他如草芥,现在一切颠倒,顾北筠究竟意欲何为,他害死了宋管家,成为了屠戮孩子的侩子手,同时,也杀死了林倦。 林倦如今活着,徒有躯壳,灵魂不复存在,顾北筠如今叫他做什么,他也会做,只是心死了,不知从何原谅。 还有二更~ 第42章 顾北筠被推进了手术室,打麻醉之前,眼前还是林倦的身影挥之不去,他一直在想办法——他在想,如何能修复他跟林倦之间的关系,不说回到从前,但至少能让林倦接纳他。 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真实地伤害过林倦,他都知道,那时他年少,口无遮拦,自以为把世界都握在手中,肆意践踏、玩弄他人的真心,实在可恶至极。顾北筠闭上了眼睛,他眼前全是林倦,林倦坐在床边,站在树下,仰头望向天空,或是在自己牵起他的手时,谨慎地微笑。他跟自己在一起,一直如履薄冰,生怕差错,他若是会说话还好,还可以为自己辩驳,只可惜连这件事他都做不到。 他想起林倦那双修长纤瘦白皙的双腿,曾穿着只到膝盖下方的薄袜,瘦白小腿在眼前轻慢地晃着,撩拨着顾北筠的心湖,依照旧礼,稚子只能穿裙袜连体的服饰,那时顾北筠才十七岁,还未去参军,在家里过着安逸的少爷日子,林倦任由三姨太打扮,穿了一身从洋人那儿买来的蕾丝短裙,他亮丽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短袜堪堪到膝盖下方,平坦的小腹任由半透明的蕾丝罩住,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他不太习惯这样的服饰,在家一向是黑灰两色的粗布衣衫,偶尔穿着这样繁复的服饰,愈发拘谨羞怯。 看上去皮质很好的裸色手套由三姨太给他套上,他站在那里,像个洋娃娃,脸红彤彤的,顾北筠见自己母亲给他打扮得起劲,也不忍心打断,更何况,他根本没看过那样的林倦,在他心中,林倦一直是个屁都不懂的哑巴,即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结果现在他站在门边,生怕错过哪个细节,看着林倦上衣上点缀的珍珠,衬得他唇红齿白,如汪一江春水。 顾北筠见妈妈站起身来,立刻转到墙边,生怕被发现。 “臭小子,躲什么躲!我早看见你了!” 三姨太立刻发现了自家儿子的踪迹,顾北筠撇了撇嘴,佯装不乐意地走过来,假装看林倦,其实余光已经瞥见林倦在瞧他,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叫我来什么事啊。” “喏。” 三姨太执起顾北筠的手,顾北筠下一秒便触到了柔软冰冷的手,他低头一看,林倦的手已经被他握着了。林倦比他矮了大半头,穿着那浅薄蕾丝的轻纱,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精致漂亮地站在他身边。 “带倦儿出去转转,今日可是他的生辰。” 什么?这哑巴今天过生日? 林倦有些期待地看着顾北筠,顾北筠轻轻扫了他一眼,嘟囔着道: “知道了。” 他牵着林倦的手,心“咚咚”直跳,自从上次那个乱七八糟的吻后,他刻意躲着林倦,林倦也不到他面前去,其实他心里烦得很,要是林倦主动找他,表现得热情点,他肯定绷不住了,顾北筠知道自己就是好这个面子,毕竟人人喊他一声“四少爷”,他怎能放下手段去照顾这个小哑巴。 “跟紧了,可别走丢。” 林倦点点头,害羞地笑了,顾北筠个高腿长,握着他手的掌心干燥温暖,顾北筠的手指有力修长,包住他的手绰绰有余,他仰头就能看见顾北筠那少爷的后脑勺,林倦穿得跟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样,按照现在时兴的说法,旁人还以为他是顾北筠的女朋友。 一想到“女朋友”这个词,林倦的脸更红了。 顾北筠出去带着林倦,自然是要司机接送的,他不知道林倦喜欢什么,只好带他去自己喜欢的地方,两人兜了一圈,顾北筠本来想给他买点什么,既然他今天穿这么漂亮,出门有面子,顾北筠心里也愉快,结果这哑巴什么都不要,刚才在咖啡厅,还险些被人家服务生的端的咖啡烫到,幸好自己眼疾手快把他往怀里一搂,才没把裙子弄脏。 顾北筠从来不喜欢男人,但稚子不一样,林倦生得又颇为女相,让人见了便激起保护欲,别说今日还穿得这样……珠光宝气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 林倦跟他坐一排,也不敢看他,心头揣了小鹿,刚才顾北筠在大街上公然搂住他的肩,已经让他的心跳到嗓子眼了。 结果这位少爷只是轻描淡写道: “没看见车么,撞坏了回家可别让我赔。” 林倦握着手心,看向窗外,顾北筠看见那双套着皮鞋的双腿,又直又细,白白得跟条树枝似的,瘦窄的胳膊被浅白的蕾丝包裹着,一时动了心思,上手便握了上去,林倦被他这一动作惊得一震,那双杏眸犹如受惊的麋鹿,顾北筠本来想跟他好好说话,没想到一时口不择言,轻轻地压了上去,凑得极近在他耳边道: “以为打扮成这副样子我就喜欢了吗?” “你就是个不男不女的哑巴。” “永远都是。” 见到原本羞怯的脸逐渐苍白,那双眼眸极速溢出泪水来,秀气的鼻尖冒出了红色,顾北筠轻蔑一笑: “怎么,不会以为我真喜欢你了吧。” “别想太多。” 林倦不敢动,坐在他身侧,只是无助地抽泣着,顾北筠伸手,粗鲁地捏着他的下巴,那张哭得梨花带泪的脸竟让顾北筠一时怔忡,他望着那被水光浸润的樱唇,止不住地抹上去,结果被林倦一手拍掉,他窝成一团,漂亮的裙摆上溅落滚烫的泪水,顾北筠收回了手,轻哼一声,没有再去碰他。 轿车一停,林倦便夺门而出,他捂着脸,边跑边哭,顾北筠长腿一伸,下了车,便跟着林倦跑,一直追着他到后院,全家上下都看见四少爷追在林倦屁股后头跑,顾北筠没跑几步就拦住了林倦,两人站在后院墙根,此处僻静,一般没人来,林倦见他追来,便哭得越发凶,指着小门,意思让顾北筠走,结果顾北筠慢条斯理地插着裤袋,走到林倦面前,抬起他那张小脸,缓慢地微笑起来: “这样看顺眼多了。” 林倦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结果下一秒,就被顾北筠拽入怀中,他还没平复呼吸,此刻又极速喘起来,男孩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顾北筠微微躬腰,吻上了林倦。 林倦疯狂地捶打他,他不应,甚至握住了林倦的手腕,带到胸口,林倦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顾北筠的吻丝毫不温柔,紧咬齿关仍被他闯了进来,泪水落在唇上,咸甜两味互换,口舌交缠逐渐激烈,林倦踮着脚尖几乎快站不住,顾北筠搂腰支撑他,林倦刚才被顾北筠气昏了,他这会儿被吻得又快要浮到半空中去,缠绵勾人的软舌舔舐他的上颚,扫过犬齿,轻吮他的下唇,水气氤氲地笼罩在眼前。 顾北筠轻轻睁开了眼睛,林倦眼角的泪水还挂着,脸色又浮上一层情欲的潮红,他立刻抽离出来,转身背对林倦,跨着大步离开,甩他一人在身后,在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句: “算我还你的!” “砰——” 大灯亮起,顾北筠不知道是不是麻醉过了一半,他闭着眼睛,仍旧感受到光源炙热温度,许久没有梦到林倦少时的模样了,那时,他也是个恨得让人牙痒的混小子,不懂表达,也不知道如何对人好,他现在只想做好手术后,再去找林倦,一起弥补从前的错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还林倦一个孩子,也还给自己。 林倦的病很棘手,找了许多名医也不见效,顾北筠为此费了不少心神,四处搜寻办法,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想试试,他想让林倦真正成为一个快乐、健康的人,而林倦前面的障碍,顾北筠也想了办法,但他不知道林倦是否会配合,想到此处,他自嘲起来,林倦从来没有不配合,一直以来,不配合的只有自己。 即便如今悔过又如何,该做的混账事一件没少,由于林倦的事情,困扰得顾北筠自来到这里都没有好好练兵,去军部几次寥寥露脸,会议浑浑噩噩地参加,所有人都知道复国无望,在此处醉生梦死,顾北筠的集团军已经精简,以后甚至他随身带着他的兵也要削减,为了减轻军部的用度,他这样的名门世家,还要捐出些款项来。 日子越发难过。 入不敷出,等他痊愈,便奉命讨伐山上的匪徒,近期山匪泛滥,直接上街烧杀抢掠,不顾女子是否婚配,直接掠了去,男人则是抓上山做壮丁采矿,几位总长忍无可忍,派了好几次上山的部队都被杀得片甲不留,只等顾北筠伤好了,派他去剿匪。 想事伤神,顾北筠再次陷入黑沉的昏睡之中。 但他没想到,等他醒来,竟然许久未至的好消息传入顾家。 “四少爷!四少爷!宝芝小姐回来了!” 顾北筠刚悠悠转醒,碗里的药险些扔到地上,他拔了针管,脚步不稳也顾不得,直接就往门外蹿,顾宝芝漂泊在外,眼角风霜不减反增,顾北筠下楼太急,险些跌倒,顾宝芝站在厅堂中央,见自家弟弟的沧桑,一时不忍竟落下泪来,她忍不住上了楼梯去迎顾北筠: “老四!” 姐弟二人抱在一处,顾宝芝泣不成声,顾北筠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强忍着泪,心中酸涩一时不知从何倒出。 “倦儿呢。” 顾宝芝最挂心的就是林倦,生怕孩子在顾家受委屈,自家老四又是个不知道疼人的,以前那些风风雨雨捱过就算了,现在至少得过安生日子。 顾北筠刚开完刀,身体虚弱,也强打精神陪家姐吃饭,姐夫跟麟儿先去房间里收拾东西了,等顾北筠问到顾宝芝的情况,顾宝芝只是苦涩一笑: “还能如何,凑合着过吧。” 顾北筠不好过多干涉顾宝芝的家事,再说姐夫能托人找关系把一家人安顿好,一起来到此处,想必四处少不了打点,麟儿还小,顾宝芝为了麟儿,不愿提起合离,再说男孩,离开了父亲的成长,困难重重,顾宝芝虽跟顾北筠同母同父,但观念上差异极大,两人兜兜转转聊了一圈,又绕到林倦身上: “别跟我打马虎眼,倦儿怎么不出来,我想他得紧。” 顾北筠沉默半晌,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碾开打火机,平静诉说。 他见家姐的脸由红转白,又白转红,说到关键处,一瞬间恨不得劈了他,顾北筠也自知糊涂,还不知道如何处理与林倦的关系,顾宝芝听完这段时日的艰辛,深重地叹了口气: “你且在家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去看看他。” “近几日,你也别去那偏院了,倦儿不好受。” “我知道。” 顾北筠把半根烟按进烟灰缸,家中医生正好过来了,见顾北筠顶着个纱布脑袋坐在沙发上吹风,也不好斥责什么,只好轻声劝慰: “司令,还是回屋休息吧,等养好了病,再去请林先生也不迟。” 全家上下,谁还不知道林倦是他的心病。 林倦那处,还不知道顾宝芝归来的消息,他平静地度过每一日,心想以后的日子,也会这样度过,只是近期郊区附近的镇子上不太安宁,至于什么原因他不清楚,过几日,差遣个人去打听打听。 直到顾家的车驶入偏院的内宅,林倦才看见了顾宝芝。 他当场愣在原地,完全动不了,半边身子都麻了,顾宝芝见他削瘦,一时半会儿也忍不了情绪爆发,在顾北筠那里又听到了林倦的遭遇,一下心口酸涩难忍,冲过去就把林倦抱住了: “倦儿,你受苦了,是姐姐来迟了。” 林倦再也忍不住了,他倒在顾宝芝怀里恸哭起来,双手拢住顾宝芝些微圆润的身体,顾宝芝捋顺他耳边的发,香粉满溢的帕子轻盈落在林倦的脸上: “别怕,姐姐来了,断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培……宋管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明日,我陪你去看看他。” 提到宋管家,顾宝芝的嗓音又哑了几分,她忽然想起什么,破涕而笑: “刚一见面,就哭得不成个样子,该说说高兴的事情了,麟儿该上学了,这几日老四啊,正张罗着给他找学校上,开学典礼咱们一家到齐,给麟儿撑场怎么样啊?” 顾宝芝说的话,林倦自然不会不应,他也深知顾宝芝心中还是向着他跟顾北筠好的,他尚不得知顾宝芝是否知晓他跟顾北筠之间腌臜的浓疮,只好点头,见顾宝芝的语气,也是来替他跟顾北筠求和的,林倦就算不看顾北筠的面子,也要看顾宝芝的面子,从前在顾家,若不是三姨太、顾宝芝撑着他,宋培风照料,他早就被那些下人生吞活剥了。 “老四就是嘴犟,说话不讨喜,做出来的事情也让人可恨得紧,若是不想看他,那日我就不让他来了,你替麟儿庆祝庆祝便好,他一心想着你呢。” 顾宝芝见林倦有几丝勉强,立刻不强迫他了,挽着他的手臂,朝里走,顾宝芝现在只想跟林倦话话家常,见他哭得眼角红了,忍不住又替他擦了擦,林倦一直说不用擦了,只是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她见林倦,又慢慢心疼起来,多么好的一个孩子,竟然折磨成这样,原来那个水灵乖巧的少年长成忧郁悲伤的青年,顾宝芝一时内疚起来,如果她一直看着他们,也不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 昨日,他跟顾北筠聊了一夜,也一心要替自家弟弟弥补错误,让林倦回心转意,至少先养好身体,把稚子的楔好好养回来,什么办法都可以找,顾宝芝这方面倒是比顾北筠有经验得多,她那时生麟儿困难重重,寻医问药找了不少方子,现在可以慢慢劝林倦试试,主要是老四那臭脾气该改。不过这次顾宝芝回来,发现原来那个桀骜不驯的弟弟也被削减了不少锐气,作为姐姐,看见两个人彼此折磨到这个地步,哪一边她都不好受。 她的家庭已然一片混乱,不希望顾北筠跟林倦还弄成这样,她握着林倦的手,拍了拍: “一切都会好的。” 粗长更新来啦! 祝大家中秋快乐~(迟来的花好月圆) 抱歉上周忘记更新,这周双更作为补偿! 感谢大家的留言,爱你们,依旧下周更新见~ ps:如果以后在废文继续开新文还是匿名,不知道大家能不能认出我啊~ 第43章 林倦穿了一身灰白的中山装,细细条条地站在一边,麟儿见了他喜上眉梢,跑过来就抱住林倦,林倦见他,也微笑起来,许久不见的杜麟已然长高了不少,顾宝芝一把拽过儿子,揉他的脑袋: “别调皮!” 林倦笑着摇头,朝顾宝芝道: “不要紧的。” 杜麟看得懂手语,立刻朝自家母亲哼了一声: “你瞧!倦哥哥都说没事了!” “四舅舅……” 原本神气的麟儿见了顾北筠立刻臊眉耷眼地躲到了林倦身后,前些日子他调皮被四舅舅逮了个正着,罚抄了一天的论语,写得他是头晕眼花,儿时,他心目中的四舅舅只是个不苟言笑的军人,如今的四舅舅简直比私塾的夫子还要恐怖三分。 顾北筠看见麟儿躲在林倦身后,视线很快又扫到他身上,林倦依旧淡然地站在那里,与他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但顾北筠知道,如果自己唤他,林倦必然会看向他。 他总是这样,自己让他做什么,都会应允,没有一丝怨言,顾北筠偶尔都会产生其实他跟林倦之间没有任何误会的错觉,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如何伤害林倦,这一切,两人都心知肚明。 杜麟去的是西式学堂,一切秉承洋人学院的传统,孩子们统一穿着短裤,白衬衫的下摆整齐地掖进裤中,背带夹安静地咬着裤腰,杜麟个头中等,站在队伍的中央,林倦站在顾宝芝身边,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顾宝芝有些激动,她出身富贵,俨然见过不少大场面,见到麟儿被校长点名,上了领奖台发言的时候,指尖微微发颤。 林倦笑了一下,他知道宝芝姐为了这一刻,这段时间一直在督促麟儿背好发言稿,生怕他出错,这会儿站在台下的人,比站在台上的人还紧张。 幸好麟儿没有辜负期望,流利完整地背出了发言稿,童音清脆,时刻洋溢着阳光的笑容,顾宝芝满脸自豪,直等到发言结束,手指才缓缓回温。 按理来说,林倦要喊顾宝芝的丈夫叫姐夫,他跟这位姐夫今日才算打了个照面,姐夫中等身材,样貌平庸,在他看来,这位姐夫是万万配不上宝芝姐的,两人只是点了个头,姐夫看不懂手语,一直站在顾北筠身边,两人讨论着与开学典礼毫不相干的话题。 林倦在观察姐夫的时候,无意撞上了顾北筠的眼神。 顾北筠没有丝毫躲闪,只是静静地回望,两人隔着顾宝芝夫妇,对视片刻,很快默契地都转了眼。 散了场,麟儿跑向顾宝芝,一下撞入她的怀中,笑嘻嘻地望着林倦: “倦哥哥,我还不错吧!” 林倦笑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姐夫走上去,也鼓励地抱起了麟儿: “很棒,麟儿棒极了!” “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想来麟儿甚少看见自家父亲,此时双眼发亮,抱着父亲没撒手,顾宝芝站在一旁给麟儿整理袖口,抚平上面的褶皱。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林倦跟顾北筠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林倦依旧没有回顾宅,他躲在郊区的偏宅里,日子虽说过得不算好,但至少不差,顾北筠主动走到他身边,今日他没穿军装,眼里的疲惫无法忽视,他唇边的胡茬剃干净了,不知道伤口还有没有愈合,林倦没有看他的脸,只是盯着他的小腹出神。 “最近,还有什么吃穿用度需要的,尽管和我……” 还没说完的话被林倦打断了,林倦看向顾北筠,笑得客气疏离,他站在顾北筠面前,缓慢地打着手语: “一切都好。” 顾北筠被林倦噎了一下,也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得林倦的信任,此刻手足无措得像个愣头青,他虽然面冷,心里却一直想着修补这段关系,只是从前他当少爷惯了,说不得什么求人的话来,除了林倦,他甚至没谈过什么像样的恋爱,林倦长在他家,从小朝夕相处,又是稚子,除了生育,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如今他仅有的能力也被自己毁了,还有什么呆在顾家的理由? 顾北筠想,林倦一定恨死了自己,在从前,即便讨厌自己,他尚有孕育子嗣的能力,完成任务,也算了了心愿,但这唯一的能力,也被自己剥夺了。但顾北筠的心未死,他寻医问药,找了许多偏方,想了很多办法,寻求顾宝芝的帮助,如今,还有一息尚存。 只是不知林倦是否配合。 如今只能搬出家姐,否则顾北筠真不知该如何跟林倦开这个口。林倦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害羞胆怯的稚子,他长成了清瘦纤细的青年,立在那里,宛如白鹤,还不及顾北筠的下巴,自从楔受了伤,他整个人极速衰老起来,气色也不见好,顾北筠不说,却都看在眼里。 他见一家三口也寒暄的差不多了,立刻就拉过顾宝芝,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姐,你前几日跟我说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顾宝芝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顾北筠的肩: “别急,我跟倦儿说。” “说好了啊,你可别再添乱子、搞砸了事情。” 顾北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点头。顾宝芝不再卖关子,娓娓道来: “我曾在民间寻过一偏方,之前怀麟儿之前,排除我的问题,那便是你姐夫的问题。” “倦儿的事我有所耳闻,据说他精关未开,不曾起势,你按照我给你的方子,配置药团,塞入倦儿的下体,再辅以药浴,刺激他鼠蹊部……” “姐,你……” 顾北筠没想到顾宝芝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说这些,顾宝芝见他面色为难,一时又赏了他几个毛栗子: “害羞什么,林倦是你的人,你既然想让他再次受孕,这些事情必须由你来做。” “再说稚子的体质本就特殊,倦儿没有阳精的滋润,这两年是越发枯槁无形了,还不是你这混账的错?” 顾北筠挨骂不敢吭声,他想到了什么,转而询问顾宝芝: “做这些,能帮助林倦恢复成原来的状态吗?” “原来的状态不敢说,但他的楔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好好养着,你竟然还任由他住偏院,你到底爱不爱他?是想让他死在偏院你好去收尸吗?” “顾北筠,我不知你从前究竟怎么对林倦,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林倦,我可不饶你!” “我知错了,只是一切都晚了。” “不晚,倦儿是个好孩子,我只要和他说,他便会答应,只是不许你再伤害他。” “还有,今晚,你给我亲自接他回家。” 顾北筠不知道顾宝芝给林倦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去偏院数次不曾见效,顾宝芝一出面,林倦便回去收拾好了他不多的行李,他坐在车内,看见林倦缓步从二层洋楼上走下来,副官替他开了车门,他安静地坐在自己身侧,犹如一片羽毛,毫无重量。 关上了车门,官车驶离偏院,这来回折腾,林倦有些困乏了,下午,宝芝姐来偏院与他说了许多体己话,说自己如今住在顾宅,他住在偏院,极不方便,再说麟儿也喜欢林倦,每日都嚷着要见林倦,这些理由按下不说,姐夫常年在外,虽说搬到了此地,姐夫商会的生意还没丢,宝芝姐在顾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来寂寞。 这些暂且不谈,宝芝姐还说,她有一偏方,可以治愈林倦,林倦原本想拒绝,以顾北筠还可以纳妾为由,顾宝芝却打断了他,宝芝姐倒也没说任何关于顾北筠的好话,只是问他今日看见麟儿在演讲台上说话感觉如何。 林倦想了想,说很自豪。 顾宝芝又说,倘若站在那里的,是你的孩子呢? 林倦一怔,转而轻笑起来,他说,我这辈子都无法看见这样的场景了。 顾宝芝握住他的手,说道: “你相信姐姐吗?” 林倦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如何不信宝芝姐,在顾家,宝芝姐对他,可谓无微不至,顾宝芝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即便自己不愿意,也算还宝芝姐的恩情。 “这法子,只能让老四那混小子帮你,你愿不愿意?” “姐姐不会逼迫你,若是你实在不愿见他,姐姐来帮你也是可以的。” 林倦摇头,他怎么能麻烦宝芝姐,只是顾北筠……他实在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不过为了顾宝芝的期盼,他忍一忍也就过来了。 从前在顾家,他委屈自己的时候一点不少,如今,到顾宝芝面前,他又开始了这种惯性。 顾宝芝一把拥住了林倦,他瘦弱得让自己心疼。 “若是实在不想,你随时告诉我,我会让老四不再打扰你,只要姐姐在一天,就护你一日周全。” 林倦的眼眶又热了,他抬起手,微微收拢双臂,倚靠在顾宝芝的怀中,轻轻地点头。 没有忘记登录密码! 只是三次元比较忙,前段时间废文休站,就一直没有登上来看鸭,一直以来都感觉自己的文是自嗨,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朋友在等更,在这里鞠躬了!非常感谢大家! 过了十二点,昨天是我老母亲的生日,吃完饭以后回来就在码,也算别致地送给我妈的礼物8!(虽然她不知道!)实际礼物也有买啦,这里保密,嘿嘿。 谢谢大家,下周周日更,恢复更新啦,爱你们啵啵。 ps:我坑品很好的,虽然更得慢,但一定更得完,这么多人喜欢我的文,谢谢大家,受宠若惊,我会努力的! 晚安:) 第44章 林倦回了顾宅,一切如常,所有下人都当之前的闹剧没发生过,林先生依旧是顾家的主人。自从林倦回了顾宅,顾北筠回来的次数却是越发少了,听人说,他就住在办公室,睡行军床,头上的伤口还未愈合,风餐露宿,手底下的兵跟着他去野外拉练,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随着年龄增长,林倦的身体越发衰败,这种肉眼可见的枯萎是最令人叹惋的,顾宝芝自从上次觅了方子,就等顾北筠回来给林倦用,没想到这顾北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整日整夜躲着林倦,稚子到林倦这个岁数,如若不好好呵护疼爱,总有一天会过衰死亡。 “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宝芝倒也是个急性子,一通电话打过去,顾北筠颇为疲倦的嗓音响起: “最快也要明日。” “你能等得及,倦儿可等不及。” “他身子本就弱,再过三日便又是潮期,你究竟要让他忍到何时?忍到油尽灯枯你才罢休?” 林倦受伤之深,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他都禁不得任何打击了,顾北筠在话筒那头沉默,缓了半晌才慢吞吞回了句“嗯”,顾宝芝逐渐猜不透自家弟弟的想法了,原本说要修补关系的是他,现在事事退后的也是他。 “倦儿,今日你陪我去车站接老四好不好?” 顾宝芝得了消息,便直接知会林倦,她想,林倦十天半个月没见顾北筠,理应当会冲淡一些心底的情绪,只要顾北筠好好表现,帮他挽回林倦的心不是难事,他们之间的心结,无非是那件事—— 林倦自然答应,他跟在顾宝芝后面,饶是谁见了林倦都要多望两眼,长身玉立,挺直如松,近几年削瘦如此也没能夺走他半分光彩,只是他脸色不大好,苍白惨淡,当真是一张白纸片,风还未刮,他都要抖一抖。 新建的车站气派异常,顾北筠一行人从车站大门口走来,林倦站在顾宝芝身边,怔怔地看向身穿军装的顾北筠,他跟身边的官员谈笑风生,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大喊着“小哑巴”的少年,他成熟了,眉眼间的风霜渐渐堆积起来,微微皱起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来,他按下帽檐,微微勾唇,以示告别。他本应当是这样的,从容、优雅,如所有士族出身的大少爷一样,找个貌美如花、善解人意的娇妻,生下一儿半女,这才是顾北筠应该有的人生。 而不是跟他这个哑巴在这里浪费时间。 林倦看着顾北筠,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卑微,他原本应该恨,此刻却完全恨不起来,顾北筠,多么骄傲的他,竟然曾经为了道歉,跪在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捅穿小腹。 雨夜,痛苦克制地抱住他,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对上了,林倦从顾北筠的眼中读出了惊诧。 “你们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 顾宝芝回了话就亲热地挽住自家弟弟的胳膊,右手握住林倦的手,“左拥右抱”时还在不停观察两人的反应: “我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麟儿一去私塾,我就没事啦,又不想去百货商店逛,听邓副官说你今晚的专列,我就带着倦儿来了,知道你这几日累得不成人形,特地给你接风洗尘……” 顾北筠刚从外地归来,开了一天的会,连续几日舟车劳顿,唇边的青色胡茬微微冒头,耳边仍旧是顾宝芝打圆场,炒热两人之间的冰冷气氛。 顾北筠不由自主扫到林倦的身上,林倦别开了眼神,并不想与他对视。顾北筠一顿,把眼神转到顾宝芝的身上,缓缓道: “嗯,我们回去吧。” 月明星稀,鸟儿叽叽喳喳地惹人心烦,树梢投落在白墙上的阴影隐约可见,顾北筠握着顾宝芝亲手交给他的药团左右为难,他站在林倦的房门口,甚至连抬手敲门的勇气都没有。他抬了好几次手,想落下去,又收回。 他到底要怎么开这个口,就算家姐已经跟林倦说了,他也很难开口跟林倦说,毕竟他们两人,自从林倦两个月前的潮期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事,顾北筠是正常男人,不能说自己没有正当欲望,他每次看见林倦,都想把他紧紧拥入怀中,他开始不明白自己了,以前明明那么厌恶他,甚至连他站在自己面前都要推开,为何现在…… “砰——” 林倦的房门忽然打开了,顾北筠握着药团,忽然愣住了。 林倦显然也被他吓到了,他已然忘记自己敞着衣领,浑身燥热,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结果没想到门口站着顾北筠,他一声不吭,就站在自己面前,顾北筠显然刚刚沐浴过,洗去了一身疲惫,唇边的胡茬剃得干干净净,穿着家居服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比在外面少了几分戾气,他握着黑乎乎一团东西,林倦不想问他是什么,“砰”地一下又把门甩上了。 “我……” 顾北筠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赏了一碗闭门羹。 握着药团站在房门口显得滑稽。 门后的林倦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潮期提前来了,他刚才打开门,一瞬间就闻到了顾北筠身上的气息,那种气息简直是他从催情剂,让他陷入癫狂,恨不能打开门,遵从欲望,跳入顾北筠的怀中,咬他的下唇,吸住他的舌根,紧密地攀附在他宽阔的胸膛之上。 “林倦,林倦……” “你没事吧?” 顾北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知道他是不是嗅到了什么气味,林倦浑身湿淋淋,他发丝都是水,他紧咬下唇,缓慢劝服自己,可以忍住的,不需要任何人碰他…… 他的毛孔在叫嚣、肌肤在呼喊,他需要炽热的拥抱、有力的臂弯,他比任何时刻都需要这些,而那人此刻就站在门外,他只需要打开门,拉住他的手,就可以……就可以…… 林倦不想,他不愿意顾北筠看轻自己,他是这样卑贱的稚子,只会在男人身下承欢的稚子,除了生育没有任何功效的稚子,如今,甚至连唯一的能力都被剥夺了,他现在只是遵从欲望的野兽,他渴望顾北筠,不是心理的,而是身体上的,这让林倦陷入几乎灭顶的绝望中,他感慨自身的卑贱,从前让顾北筠那样伤害,如今,在情潮期,想到的人,竟然还是他。 “我能进去吗?林倦?你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顾北筠略显担忧的声线在门口响起林倦滑坐至地板上,狠狠地用后背抵着门,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他决不能,让顾北筠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来迟啦 本来准备周末晚上更的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很丧 不太有心情写文 更得也比较慢 如果实在有朋友等不住可以弃坑的 我不奢望每个人都能追连载 我写东西不图任何东西 只是兴趣爱好 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任何义务做谁的写手 就这样啦 谢谢大家支持 如果实在等不下去就别等了 等我写完再看好了 或者也可以由于作者本人不守诚信直接不看:)晚安 第45章 林倦开了门,他抢走了顾北筠手里的药团,他知道该做些什么,宝芝姐都跟他说了。 顾北筠愣住了,他站在门口,掌心里还残留药团濡湿的药液。林倦似乎提前进入潮期,他躺在了床上,顾北筠看见他影影绰绰的动作,听见他与床单摩挲发出的浅哼。 走进去,满室都是林倦的体香,林倦见他进来并无阻拦,只是朝他打手语,让他坐在那处便好,不要过来。 他不知道,这种放置对于顾北筠而言更像刑罚。 顾北筠坐在床前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眼见林倦分开自己的腿,捧着药团缓慢地往下体塞去,他浑身使不得劲,瘦削的胯骨簌簌地抖动着,他微微拱腰,想找一个颇为好进入的姿势将药团送进去,只是那关口并未完全打开,林倦摸向床头,寻到铁罐装着的凝香软膏,刚刚挖出一些来,手肘不小心带过去,正好把那半罐推出了床边。 顾北筠匆匆走了上去,捡起软膏,他并无僭越之意,即便床上躺着的是过门多年的妻子。 这一望,正好对上林倦的眼眸,细碎的光点穿过他,林倦只有在潮期才会有一点血色,平日里他单薄得像一张纸,他想起家姐说林倦宛如即将枯萎的玫瑰,这抹艳色如今看来仿佛是命运的诅咒,林倦伸出手开始推拒顾北筠,这不推倒好,当他滚烫的掌心隔着衬衫贴在顾北筠的小腹上时,顾北筠握过枪杆的手,重重地回握住了。 林倦的力气在顾北筠看来微不足道。 林倦抬眼看像顾北筠,他眉宇间的哀愁足以击毙自己,为什么,明明他才是伤害自己的元凶,为什么还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让我帮你。” 林倦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意识,点头后,便将变冷的药团递到顾北筠手里,两人心知肚明该怎么做。 软膏温热,药团冰冷,顾北筠布满薄茧的手指缓缓地在入口处打圈,他的动作堪称温柔,这样的顾北筠让林倦胆战心惊。 他如今只要一闭眼,便重复做梦,梦见的是同一场景,就是当年顾北筠伏在他面前,两手撑在他耳侧,用匕首狠狠滑过胸前的场景。血,遍地的血,院落里的飘飞的花瓣都变成了血红色,他没注意去看那晚的月亮,想必也如同花瓣,猩红、明艳。 两人逐渐粗重的喘息声彼此交换,药团塞在体内并算不得舒适,林倦紧咬着嘴唇,殊不知顾北筠也忍到了极致。 林倦的后背贴上炙热宽厚的胸膛,顾北筠没有做任何逾矩的动作,而此刻,林倦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一份“体贴”,他是稚子,他处于潮热期。 他需要顾北筠,虽然说起来有些残酷,但他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想起顾北筠的用处。 林倦主动转过身,他腿间被药液沾染了褐色水纹,只着单薄的纯白里衣,躺在顾北筠的怀里,又热又冷,这种冰火两重天的交织让他愈发痛苦,他看向顾北筠,顾北筠对上他的眼眸,两人之间的火花在一瞬点燃,顾北筠去寻林倦的唇,林倦自然扬起脸颊去迎接这个吻。 可是,吻迟迟没有落下,顾北筠偏开了头。 骄傲的男人,此刻却没有了当初玩弄稚子的心思。 林倦看着那张冷峻的脸,抚了上去,顾北筠悠悠地转过来,生怕弄碎了林倦,而林倦根本不在意了,他躺在顾北筠的身下,残缺的低吟缓慢地逸出,湿热滚烫的吻落在他汗湿的脸侧,吻上他发红的眼角,逗留在唇边的舌尖来回逡巡不敢刺入,林倦扶着顾北筠的双肩,使不上力气,那药团又往里顶了些,顶到了最前端的宫口,顾北筠这样缓慢的推移与厮磨让这场性事越发焦灼,汁液被前端挤了出来,逐渐胀满,被盈润的宫口吸入了汁液,林倦痛得发抖,体内的酥麻也无法控制,他不会表达,只是哼得绵软。 他睁开眼睛,发现顾北筠并没有看他,他不知道男人为何会露出这样寂寞的神情,滚烫的心跳坠入冰冷池滩,林倦发现这种坠入深海般的溺水感再次浇灌在他的头顶上。 顾北筠的吻落下来,两人滚烫的肌肤相贴,这样的拉扯算不得酣畅淋漓,甚至磨人,顾北筠只能这样一下一下地推入、抽出,再推入,林倦自然也是不好受的,胸前的楔发烫得厉害,这里本就受过伤,此刻被激活般,开始发疼,顾北筠见他异样,便开始吻他。 林倦匆忙握住他的手,放在那楔处。 顾北筠不解,转移注意力时,腰下失了分寸,往里重重一顶,林倦立刻疼得叫了出来,他被顾北筠操弄得浮出红晕,秀气挺立的乳首颤颤地抖着,惹人爱怜。对于稚子而言,林倦已然不年轻了,比他年轻漂亮的稚子多得是,他曾经劝慰过顾北筠,甚至还想帮顾北筠找个能继承顾家子嗣人物的,不论男女,只要顾北筠看得顺眼就行,结果被他拒绝了。 如今,他都不知道顾北筠在想什么。 “还疼吗,刚才是我用力了。” 细密的吻如雨点落下,林倦感受到顾北筠剥开他额前汗湿的发,吻了下来,而后吸吮自己的嘴唇,轻轻拉扯,他跟之前太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只会羞辱自己、辱骂自己,把他当做盛放欲望的器皿,直至此刻,林倦才感受到自己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 顾北筠柔声劝慰,他嗓音本就低沉,此刻略带沙哑,那几十下折磨两人的顶弄,还未将那药液捣尽,等那药团挤不出药液,便要顾北筠拉动留在外面的白线,将整药团带出来。这样的治疗方式无疑只有夫妻双方二人才能协作,顾北筠也不指望通过这次治疗就能将林倦的心病治好。 林倦痛苦地抓紧床单,指尖泛白,顾北筠还未释放,他的手指进去紧窄的洞口,摸索了半晌才找到林倦甬道内略微凸起的硬点,他稍微用力按下去,林倦便开始流泪,他抽泣着,准备收紧双腿,而按下硬点的同时,前端的性器会微微弹动,虽然还没有任何该有的反应。 实在太痛苦了,林倦紧咬下唇,低头看见顾北筠的额头上布满汗水,他想起身,又再次被顾北筠按下。 “别动,很快就好。” 林倦开始挣动,顾北筠死死按着他,反复刺激那凸起的点,林倦也只觉这姿势分外羞人,他大张着腿,顾北筠的手指在内里打转按压,两人近乎脸贴脸地交换鼻息,只要一对视,奇妙又隐秘的情绪就会从心底里钻出来,顾北筠胸前的枪伤、小腹上结了痂的刀痕,以及布满后背的伤痕,大小不一。林倦的手抚摸顾北筠的后背,手指却不敢按下去。 结束了这折磨人的治疗,林倦瘫软地倒在床上,顾北筠似乎也不准备坐下去,即便他前面没有任何消减的迹象。 被拉扯出来的药团小了一圈,只是上面还散发着林倦和顾北筠两人混在一处的味道,他扔了药团,刚要起身离开,手腕便被林倦抓住了。 他没想过林倦会留他。 林倦仰头看向顾北筠,顺从地跪坐在床上,他微微低头就能贴上顾北筠的腹肌,他的手指游走在顾北筠的小腹上,那道伤痕,是林倦自己留下的。他抬头去看顾北筠,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倦的所作所为,唇舌便贴上了新长出皮肉的刀痕,轻轻柔柔地吻了上去。林倦在顾家多年,已然习惯性讨好顾北筠,但他刚才看见这伤口,心下已然起了愧疚,即便顾北筠伤他辱他,但刚才那番治疗,却的确花了气力,纯良如林倦,没有想过这本就是顾北筠欠他的。 “不,倦儿……” 顾北筠低叹了一声,林倦顺着他的小腹吻了下去,按照从前,他必定毫不怜香惜玉地按下林倦的后颈,在他的口腔中任意驰骋,直到见他口中含着自己的精液才罢休,但此刻,他捧起了林倦的脸,坐在床边,吻上了他紧闭的红唇,毫不费力地撬开了蚌壳,引出珍珠。 “唔。” 林倦漏出的细吟被顾北筠握住,他就势推下林倦,搂着他的腰,将他拢在怀中,做这些事,林倦一向不会拒绝,稚子本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他们性欲旺盛,适合生养,如果不是顾北筠一直冷落,林倦恐怕早就为顾家开枝散叶了。 不得不说,即便内心抗拒这样激烈的冲撞,但生理不得不屈服。林倦双腿夹在顾北筠的腰间,两手攀附在他的肩上,摇摇欲坠地挂在顾北筠身上,室内逐渐响起淫靡激烈的水声,双臀拍打腿部,一下下捣在刚刚药团侵袭过的入口,林倦好像被滋养的花骨朵,渐渐绽开了花瓣。他没想过跟顾北筠这样做,这么许多年的感情,不过是泄洪的渠道,今晚的顾北筠,陌生得让他心惊肉跳。 顾北筠没走,睡在他身侧,林倦抬眼看他,夹了根烟,他手指修长,常年累月的带兵打仗,已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他身上多了份粗粝的沉淀,顾北筠眉眼深邃,肩宽腿长,伤疤为他平添难以言喻的魅力,林倦知道顾北筠变了,自己也变了,他们两个人还不知道最终会走向怎样的未来。 他们两人依旧这样,做了就起身离开,顾北筠背对着林倦穿好衣服,刚准备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林倦的内衣被他扯在肩头,下身一丝不挂,薄被踢到一边去,顾北筠折返回来又给他盖上了被子,他还不知道林倦佯装睡着,其实偷看了他好几眼。 两人都在试探,而这样一种试探是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吻落下,林倦的睫毛抖了下,顾北筠其实知道他醒了,只是在装睡。 他以为顾北筠要对他说什么告别的话,没想到他缓缓道: “别着凉了,起来洗澡。” 和大家说声抱歉 这段时间一直没上来更新,也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这次更新是出于愧疚(?) 不忍心一直让喜欢这篇文的旁友等,其实我也很想一气呵成写完,只是三次元抽不开身,今天抽空码,也是为了告诉大家,我没有弃坑,没有跑路,给大家吃定心丸。 非常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等待、守望,感谢大家。 下次更新依旧是随机掉落~但是应该在12月以后会突飞猛进地更新 爱你们 等完结的时候会告诉大家下一篇的文名 可能到时候会用这个新改的笔名(? 之前写的文在cp 如果不怕看雷文的话到时候会讲 想追下去的朋友(大概没人)也可以继续看我不怎么好看的作品 这本完结我大概会安排一个抽奖 到时候在我wb 礼物我想好了先保密 到时候希望大家去转转 关不关注无所谓 想感谢下大家的支持 最后 再次谢谢谢谢 第46章 几日未见顾北筠,自从林倦情热后,两人并未在公馆中碰面,顾宝芝在郊外的别墅已经由顾北筠的副官安排好了,但林倦始终不愿意顾宝芝离开,顾宝芝心软,见林倦求她再留几日,便提出去周边的向日葵田逛逛,麟儿没放学,林倦跟顾宝芝坐上车,顾宝芝握着林倦冰冷的手,心中止不住地发酸。 “倦儿,一会儿带我去看看……培风吧。” 林倦一怔,忽而看向顾宝芝,这位从来不向外人袒露真情的顾家大小姐,脸上罕见地展露落寞,她的声音好像飘到很远的地方一般,她的眼神看向前方,回忆着过往: “那年,我14岁,我们俩年龄差得少,我知道他是祖母那边的人,私底下喜欢喊他哥哥,一开始他不拒绝,直到有次被父亲听到了,让人责罚了培风。” “我说与培风无关,是我要这么叫的。结果父亲说,你不懂事,他宋培风还不懂事吗?” “做下人的,要有下人的本分。” “我哭得撕心裂肺,培风身上被打得没有一块好皮,他始终不吭声,父亲问他知错了吗,我刚要顶撞,培风就朝我笑了下,对父亲说,老爷,培风知错。” “培风是个很好的人。” “他一直都是那样,从小都是,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 “起初我以为他会不再与我亲近,我想道歉,他对我说,没事的,小姐。” “后来,也记不清是什么事了,我被父亲罚跪在祠堂前,那晚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顾宝芝说到此处,哽咽了起来,握着林倦的手也微微收紧,林倦想起宋培风,是他童年的所有支撑,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呢,他又不由得联想到顾北筠,顾北筠做的事情,如何要他原谅,两个人,已经把所有连接的路斩断了。 “培风他,陪我站了一夜,替我撑了一晚的伞,我身上未沾一滴雨水,他右半边全部湿了,当晚他回去就发热,第二天咳嗽得很厉害。” “我给他熬了姜汤送到后院的时候,培风却说,小姐,以后还是不要来我这里了,不合身份。” 顾宝芝红了眼眶,手帕来不及擦,眼泪滑过脸颊,林倦忍不住拭去她的泪水。 “他实在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当时我不懂,如果培风不是顾家的人,就好了。” 林倦听懂了顾宝芝话中的意思,他眼眸含泪,朝顾宝芝比手语: “宋管家是我在顾家唯一依靠。” “我敬他、爱他,他却常有主仆之间的观念,于是将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儿时,若不是宋管家、姐姐护我,或许早就没有现在的林倦了。” 林倦不知道顾宝芝至今还不知道宋培风是如何去世的,他如今也不想说了。 宋培风是顾宝芝少女时期的梦想,而顾北筠是他的亲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告知了顾宝芝事情的真相,无疑是伤害第二个人,这种痛苦让自己一个人受就好了。两人谈起宋培风,少不了哀伤的情绪,下了车,两人手牵手漫步在盛放的向日葵花田,炫丽的光芒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这样美丽的景色,有些人永远都看不到了。 半人高的向日葵,在湛蓝的光影中微微垂下腰,随清风摇曳,顾宝芝与林倦站在湖边,隔岸的芦苇荡倒去同一方向。顾宝芝没有去看林倦,她似乎还沉浸在情绪中。 林倦没想到宋培风跟顾宝芝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他忽然开始理解宋培风的踌躇、躲闪,掩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原来一直都是他读不懂。他想,宋培风一直是把他视作家人的,只是碍于身份,他一直没有表达。 而林倦不知道的是,宋培风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过家人。 宋培风怎么会甘愿只跟他做家人。 可惜林倦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这些秘密,随黄土一起深埋地下。 “我们走吧。” 宋培风的墓地离此处不远,郊外不比城内,近期匪贼闹得凶,政府不知为何,放任其滋长,许多官家太太小姐们都不大敢去郊外,顾北筠这方面思虑得倒是周全,派了些兵跟着顾宝芝和林倦。 普普通通的一方坟墓,窄窄的墓碑,顾宝芝眼圈更红了,她看着上面那几个字,缓缓道: “培风,我来看你了。” “我来迟了,你会原谅我,对不对。” 林倦握紧了顾宝芝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宋培风一定会原谅顾宝芝,他不会怨恨任何人,他的慈悲与温柔让他遭受太多委屈,林倦有些时候发觉自己,竟是与宋培风如此相像,所有的错误都只会归咎到自身,就算埋怨,也只怨自己生不逢时。 两人还未站许多时,不远处已然响起枪声,马蹄声逐渐逼近,身侧的士兵立刻举起枪,随时准备战斗,为首的,连忙来劝顾宝芝与林倦,此地不宜久留,山匪越发癫狂,不畏士兵,他们不过几人,不比山匪,听马蹄声,少说也有头二十人,若是碰上,无法与之抗衡。 山匪声势浩大,不过他们只在周边村落作怪,还不至于闹到城里去。 顾宝芝跟林倦两人惶急慌忙上了车,油门踩得猛,两个人跌作一团,林倦颇有些气力,他握住顾宝芝的肩头,强忍着颠簸的眩晕感,尽量稳住顾宝芝的身体。一路盘桓的山路,不停地下坡疾驰,终是离开那块令人胆战心惊的地头。 林倦下了车,双脚还有些虚浮,顾宝芝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知是不是哭过的缘故,脸色看来格外苍白,林倦想扶她,顾宝芝摇头,对他轻笑。 “没事。” 林倦知道宝芝姐过得并不开心,姐夫毕竟是商贾之子,成天连宿的应酬自是避不了,姐夫不是什么专一之人,在外花天酒地,宝芝姐憋了一口气,再是将门之后,也不可能让自家弟弟带人冲去家里把姐夫打一顿,如若不是为了麟儿,宝芝姐又怎肯忍气吞声至今。 顾宝芝与林倦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未曾想今日顾北筠回来得早。林倦抬首就看见他一身戎装站在院口,手上抓着个绒布包,红的。 “老四,今天怎么回来得如此早。” “开完会,我就回来了。脸色这么如此……” “无事,刚才险些碰上山贼,我也是上了年纪,受不得惊了。” 听姐弟两人寒暄,林倦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看着顾北筠,戴着新改的军帽,模样与之前别无二致,只是眼眸幽深如潭,微微蹙起的眉头令林倦下意识躲避。 “好,你既然有话跟倦儿说,我便先回房收拾了,明日我就走了。” 不知最后顾宝芝对顾北筠说了什么,林倦只见他两人耳语片刻便分开,顾北筠沉重地点头,而后再次将视线放在林倦身上。 林倦对顾北筠的惧怕已然深入骨髓,即便他佯装无碍,但顾北筠一抬手,他总会瑟缩。 “这里冷,进里面说。” 林倦跟在顾北筠的后面,他步子大,语气也听不出喜怒,林倦不知他要说什么,如若要把他逐出顾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收拾行囊走人。 顾北筠忽然牵起他的手,林倦往后缩,顾北筠就往面前拉,两人角力半天,顾北筠轻笑,似是自嘲: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展开。” 林倦手心平坦在顾北筠的掌心,原本在顾北筠手中的红布软包里面立刻现出一枚戒指,朴实无华,没有任何点缀的钻石。 林倦不解,抬头看向顾北筠,顾北筠不曾看他,低着头,专心握住戒指,顺着林倦的无名指往里推,冰冷的戒指紧贴肌肤,此刻林倦才注意到,顾北筠的右手无名指处跟他戴着一模一样的戒指。 “办的中式婚礼,始终没有给你戴上婚戒。” “今日开完会,正好路过银楼,想来你也不会喜欢花里胡哨的款式,就买了对戒。” 顾北筠没放手,他的右手与林倦的手合在一处。 林倦看着自己的无名指,心脏“砰砰”直跳,他不应该麻木吗,为什么顾北筠握着他手,如此温柔的时候,他心口会如此激烈地跳动。 “我也戴了。”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倦没说喜欢不喜欢,只是对顾北筠打了个“谢谢”的手势。 他想抽回手,顾北筠却用了点力气,挽留他的手,林倦与他对视,男人双眸微闪,挺立鼻梁下的薄唇在张合之间犹豫不决,趁着这点犹豫,林倦还是收回了手,顾北筠见他抽手,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他轻轻道: “近来外面乱,若要出行,定要让人跟着,家中留了卫兵。” “你可以随时差遣。” 还是一句谢谢,林倦不知道要跟顾北筠说什么,他离开,低头却看见无名指上的小小指环,麻痹的心脏又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回了房,顾北筠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在沙发上,举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苦涩地笑了。他握着林倦的手时,他神情如同被群狼围攻的白兔,甚至害怕他一口将自己吞食下去,顾北筠担忧林倦,他知道今日顾宝芝与林倦去看了宋培风,想到宋培风,顾北筠缓缓地握紧了拳,林倦不知他什么心思,但顾北筠清楚得很。 顾北筠颓败地点起了一根烟,指尖抖落烟灰。 林倦养的波斯猫猫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他的床下了,瞳孔异色的波斯猫盯着顾北筠,顾北筠想把他捞出来,可是这猫极为怕生,顾北筠一够他,他便开始东蹿西跑,谁料追了几圈,门忽然响了。 顾北筠开门,林倦站在他门口。 林倦硬着头皮来敲门,他在家中找了一圈也没寻到猫咪的踪迹,不料路过顾北筠房门外时,听见猫咪的叫声,林倦还未寻猫咪,只是刚踏入房内,视线扫了一圈,猫咪便跑到他脚边跑来跑去,林倦弯腰,立刻抱住猫,也未与顾北筠说一句话,就准备走。 谁料背后忽然落下阴影,男人宽阔的胸膛拢住林倦,林倦手中的猫受惊,又跳了下去,顾北筠埋在林倦的颈窝中,温热的气息林倦挠得有些痒,他想躲,顾北筠收紧,顺势握住他的右手,忽而笑开了: “幸好,你没摘。” 他低沉地笑着,林倦只觉他有些疯魔了。 但被他握着的指尖在颤,这次不是害怕,而是闻到顾北筠的气息,身子软了。 两人十指交缠,也不知何时,顾北筠已然撬开了林倦的唇,吻得异常动情,林倦半边身体都酥麻了,他眯着眼睛,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一向冷峻的面色柔和起来,变成难以负担的温柔。齿关被温热舌尖顶开,唇舌交换,口津缠绕,互相追逐间,顾北筠的舌勾住林倦的,轻轻吮吻他的上唇,分开又相贴,当顾北筠轻咬他的唇角时,林倦忽然清醒过来,要再不挣脱开,他就走不了了。 他猛地推开顾北筠,自己踉跄了一下,顾北筠伸手欲扶,林倦立刻朝后退,转身就跑,慌乱地离开他的房间,身后的波斯猫紧随其后,一人一猫逃离顾北筠的房间。 顾北筠摊开掌心,还残留林倦的温度。 朋友们有没有想我鸭!嘿嘿! 可以疯狂地开始更新了(?也不一定) 最近在填另一篇在fw的坑,第一人称的,跟这篇风格不太一样,比较乱,是现代的3p互攻,在那边已经告知童养媳的文名,哈哈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过来看,但是看惯童养媳的旁友,看那篇应该蛮爽的。 做个调查,如果想看我就分享下文名,或者有些旁友跟我比较有缘分,两篇都有在追(?) 两篇都是匿名,匿名是我。(不是) 祝大家圣诞快乐(?迟了)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老四还得再熬熬,他总会熬出头的!最终抱得美人归(握拳)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等待和支持啦,爱你们齁! ps:留言我都有看,一篇文啦,别哭太厉害,会伤神的,你们要相信,最后老四跟倦儿会幸福的! 第47章 求第一人称3p现代文的可以点论坛模式,进入179页,我已经留言啦!!文名就是[u]循环[/u]!不雷第一人称和没有道德底线的(?)可以去爽一下 睡前文,不过还没写完就是。没几章也要完结,写完就专心码字。因为我在cp有同步发过,但是以前写的都不太想推荐给大家(因为我是成长型选手(?) 屋外不停有人在搬东西,林倦站在门边,顾宝芝牵着麟儿的手,正在往门外走。林倦追了上去,一路小跑,顾宝芝察觉到林倦的脚步,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说话,林倦就抱住了她。 “姐姐。” 人生总是在不停地面临分离。 林倦以为自己已然习惯了,但看见顾宝芝远去的背影,他眼角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下,顾宝芝倒比林倦坚强得多,她摘下手套,抚去林倦的泪水: “你这孩子,又不是不见面了。” “倦哥哥,抱抱!” 林倦立刻蹲下身抱住麟儿,麟儿快活地窝在他怀里,小手擦着他未干的泪水安慰道: “倦哥哥别哭了,麟儿会来找哥哥玩的!” 林倦点头,朝麟儿笑。 “好了,我们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药的事情我已经跟老四说过了,他会记得给你调理身体的。” “倦儿,若是老四又对你不好了,你就过来找我,我不会饶那小子。” 林倦点头,顾宝芝伸手把他将怀里一揽: “倦儿,姐姐回来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姐夫拎着两个大箱子,走过来跟林倦告别,拉着麟儿的手说道: “走吧,跟倦哥哥说再见。” “倦哥哥再见!” 渐行渐远的一家三口,林倦看着那样的场景,眼眶止不住地发热,他舍不得顾宝芝离开是一方面,他看见那种阖家团圆的场景,总是止不住地联想,如果当时——那个孩子能顺利生产的话,如今是不是也会牵着他的手,趴在他的膝上,喊他爹爹。 顾宝芝一走,整个顾宅又冷清起来,林倦日复一日地过着曾经单调的日子,顾北筠接受调令,率领部下剿匪,此行一去,又是长途跋涉半个月,林倦看见顾北筠给他准备好的药摆在桌前,每日按时服用,不知不觉,所有的药都要见底,门口忽然传来通传声—— “司令回来了!” 林倦以为会看见活蹦乱跳的顾北筠,未曾想是军官们抬着担架把人送进来的。 邓副官看着林倦,缓缓道: “司令胸口中了一枪,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还在昏迷期,烦劳林先生照料。” “司令军功显赫,此次剿匪立了大功,祝贺林先生。” 林倦听他说,瞥见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的顾北筠,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默默点头,让人将顾北筠送去他自己的房内。 “不过,林先生,近日还是不要出门得好,山匪余孽还未剿除干净,注意安全为上。” 家里的下人开始张罗起来,丰长庆听从林倦的吩咐,去后厨让人做些清粥小菜,平日里算得上机灵的,就去跟前伺候着,顾北筠上半身缠着绷带,他稍微挣脱了两下,胸前的绷带就被染红,林倦立刻差人去联系医师,等医师赶到,顾北筠又起了热,着实棘手。 医师让人按住顾北筠,解开绷带,血肉模糊,皮肉粘连在一处,撕拉起来的表皮,疼得顾北筠低吼起来。 枪伤与一旁毒箭的伤口靠得极近,据医生说,这些新长的肉要及时挖掉,直到长出健康的肉皮,才能彻底不管这伤口。 林倦站在一旁,握紧了手,立刻去一旁拧了热毛巾过来给顾北筠擦汗,伤口周围腐败的肉已然被挖掉,如若再往右三寸,便是直射心脏,看这伤口,已然能察觉此次剿匪异常凶险,林倦颤抖着手,不敢去看枪伤,箭伤造成的青紫皮肤他更是不敢看。医生屏退四周多余的人,只留几人按着顾北筠,连麻醉都没打,拿了一把小手术刀,便在伤口附近慢慢挖掉新长出的烂肉。 “啊——” 顾北筠吼了出来,林倦一颤,手中的热毛巾落在地上。 顾北筠身上的冷汗顺着额头落下,豆大的汗水一会儿就凝聚在一处,双唇越发苍白。 “不要走。” 林倦站定,床上的人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一直握到医生把所有烂肉都挖出,林倦的手腕勒出一道红印,顾北筠在床上疯狂挣动,林倦见他痛苦如此,心竟是搅作一团,不停用另一只手擦去顾北筠的汗水,林倦发现顾北筠的手没有从前那样滚烫,反而冰冷至极,指尖苍白,握着他时,不停地喘着粗气,起伏的胸口之上,裂开的伤痕能看见皮里骇人的血肉。 林倦红了眼眶。 不知怎么时候,整个房间只剩下林倦跟顾北筠。 旁边的桶里是从顾北筠身上挖出来的烂肉,林倦只是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 灯光将林倦的背影在地板上拉得好长,他右手抓着冷透的毛巾,看向顾北筠。 想起这双手捧过他的脸,揉过他的发顶。 他曾经单纯地以为顾北筠心里有他。 一切不过是他虚幻的梦想。林倦闭上眼,泪水顺势从眼眶中滑落。他丝毫没有挣脱的意思,任由顾北筠握着他的手腕,顾北筠皱起眉头,喃喃地叫着林倦的名字,一直呼唤他,让他不要走。 那张脸,褪去病态的红晕,逐渐灰败。 林倦没走,他坐在床边,放下冷毛巾,拨开顾北筠额上汗湿的发丝,擦拭他脸颊上的汗,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顾北筠从来对他都很坏,尤其是他辉煌的少年时代,写就了林倦不愿回首的儿时。如若顾北筠像从前一样对他恶言恶语,他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就算顾北筠伤害他,他也能劝说自己,反正自己只不过是养在顾家的一条狗,而且不怎么能派上用场。 可是顾北筠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受了那么多的伤,背后的刀伤,腰腹上的枪伤,他已然踽踽前行,身旁还无人相伴。 他做过很多错事,林倦不想那么快原谅他,即便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评判顾北筠,他原本就是顾北筠的附庸,他这条命就是顾家的,别说顾北筠杀了自己的孩子,就算顾北筠杀了自己,他依旧可以笑着奔赴黄泉。 似乎感受到林倦回抽的力气,顾北筠在睡梦中加紧了力度,往回拉了一些。 望着顾北筠,林倦的心底如一汪幽深潭水,不断荡起涟漪,顾北筠曾对自己不屑一顾,原本他以为自己就要被赶出顾家,可顾北筠始终没有这么做,他本可以这么做。 要说恨他,怎么会不恨,他简直恨之入骨,可是恨过之后,什么也不剩。 每每见顾北筠对他好,林倦便会心软。 顾北筠出门在外,会想着他,到家不多见,如今也不会逼迫他做什么不愿做的事情。 两人相握的手上,对戒交颈而吻,眉间的褶皱渐渐抚平,林倦的手附在顾北筠的侧脸,回想此生,大半光景竟是与面前人执手走过。 经过一役,镇四海的虎头帮元气大伤,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闻风丧胆的名字。然而伤亡惨重的同时,虎头帮换了山头就开始密谋如何打响反击战。 “顾北筠吃了大当家一枪子儿,就在心口附近,跑不了多远!” “胡扯!今日我听闻,已经有后勤车将顾北筠那龟孙子送回去了!” “操!那我们还怎么给老大报仇!” 听见手下叽叽喳喳的议论,为首的镇四海又闷了半壶酒。顾北筠杀了他的弟兄,他必要让他血债血偿。 “大当家,老大的仇不能不报啊!” 众人在另一个山头的厅堂里温酒煮茶,大快朵颐,铺就的兽皮垫上,镇四海抓着刚烤好的羊腿,愤恨地啃了起来。 “他奶奶的,必须给他点苦头尝尝!” “是啊!” “对啊!” “大当家,你要替老大报仇啊呜呜呜!老大死得太惨啦!都是顾北筠!那个嚣张的龟孙子!” “哭哭哭!哭你娘!” “来人!” 镇四海喊道。 “大当家,何事吩咐?” “给我找人去查查顾北筠的底细,看他有无妻儿、家中人,老子一并绑了来!” “顺便整顿粮草,跟狗日的政府拼了!” “好!大当家!” “咱们兄弟几个就跟你干了!” “好!干!” 酒水濡湿了胸前的貂皮大衣,络腮胡大汉笑声撼动云霄,震得树枝上的鸟儿受惊飞去—— 害,最惨的事情难道不是前几天一直在等留言,结果废文bug不显示我的更新嘛(苦涩 第48章 礼南巷的摘星楼给顾司令包下来来,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偶尔路过的人总是踮着脚尖朝里探看,议论纷纷才得知是司令领着自家太太在戏院里听戏,特地指名让当红花旦春晓月给他们唱,实在羡煞旁人,翻遍整座城,都没几个人能有顾家的排场。 无人见过林倦,只知顾家太太姓林,深居简出,平日不参与各家官太太的聚会,顾司令又是少见的护妻,说她身子骨弱,吹不得风,旁的武人家中五六房太太常见得很,顾司令却只有林太太这一位夫人,至今未出子嗣,直令人称赞他用情至深。 顾北筠身上的伤刚好,就安排好了摘星楼的戏本子,他不知道林倦爱不爱听这些个曲子,只是领他出门解闷,林倦只要出去就穿披风,把脸捂得密不透风,他本就纤弱,再一遮挡当真与寻常女子无异。顾北筠扶着他登上楼梯时,发现他五指冰凉,微微发颤。 林倦怔怔盯着戏台上甩水袖的旦角儿,顾北筠坐在他旁边,掌茶的小厮被他赶出去了,茶盏里温着热茶,顾北筠拇指抚过杯沿,指骨敲着桌子,随着鼓点“砰砰砰”地打在林倦的心上。 眼前一杯茶已然冷透,碧绿的茶水面上飘着几片细碎的茶叶,他时而瞟向戏台,时而看着茶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顾北筠。顾北筠坐在他身侧,压迫感异常明显,即便不承认,他内心还是有几分惧怕,不知道他今日唱的哪出戏。 “今日唱的锁麟囊,我特地差人选的。” “听得可还合心意?” 雅间内饰精致,芙蓉蒲垫,木雕太妃椅,香炉熏着凝神静气的上等香料,放下的帷幔隐隐遮住雅间中人影,林倦伸手去拿凉了的茶水,正欲碰到茶杯,男人的手立刻握住了他,将冷茶倒入弃置的茶盘中,拎着小茶壶浇灌在茶杯上,悠悠荡荡飘着的绿叶在杯中打转,冒着蒸腾热气的茶稳稳地落在林倦面前。 顾北筠握着他的手没松,两人虽然隔了点距离却不远,林倦被他握着,掌心逐渐濡湿,挣不开,顾北筠没用多少气力,虚虚实实地握着,似乎在暖他的手。 一出戏听得昏昏沉沉,林倦知道是出喜剧,可他也听不懂这其中的深意,只是看个热闹,顾北筠不唤他,等林倦醒来,戏台子上的人都散了,底下的观众也散了,他靠在男人的肩上,手被他握着。 此时他才敢撩起眼皮去看他,顾北筠注意到他醒了,淡淡一笑: “要不要再睡会儿?” 林倦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立刻红了脸,顾北筠的手凑到林倦面前正要替他绾发,林倦就下意识一躲,立刻跳开他身侧,抽出自己的手,连连摇头。 结果上了车,林倦又睡着了,夜色深沉,车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林倦越睡越香沉,都不知道枕着那弯臂膀是顾北筠的。 “司令……” “嘘,睡着了。” 林倦窝在貂皮袄子里,捂得红彤彤的,顾北筠从另一侧车门下,弯腰将林倦从后座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怀中人轻轻扭了下。 林倦好像许久没睡得那样沉了。 前面提着灯的下人在前面引路,湿漉漉的石板路映着灯照的人影,顾北筠打横抱着林倦,低下头看着熟睡的脸,心口泛酸。 剿匪还未结束,顾北筠伤势颇重在家休养数月,都是林倦衣不解带地照料,明明病中还会对他温柔相向,如何在病好后又对他退避三舍,顾北筠每日想着法子讨林倦欢心,今日看来这场戏他又不欢喜,否则不会睡了三番四次。 姐姐的药一直在用,这段时间林倦的面色眼见好起来,顾北筠下半生的夙愿便是治好林倦的身体,解开他心中的心结,两人重归于好。如今他懂了,不如从前那般莽撞,林倦是他过门的妻子,外面的花开得再娇艳,不过胭脂俗粉,怎能与林倦相提并论。 顾北筠从军,打仗归来自然少不得应酬,见过的莺莺燕燕不在少数,十来岁家里也配了通房,他只不过没兴趣,见了林倦,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般谪仙的人物。 稚子于情事而言,天然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窍眼,顾北筠时常被林倦勾得丢了魂,直将他抱在怀中恨不能吞咽下腹,只是除了床事,两人在情感之上似乎毫无进展。 刚把人放下,手就被握住了,林倦睁开眼睛,杏眸在漆黑之中尤为动人。 胸前的楔渐渐与皮肉贴合,不再凸起,平平整整的一块红疤显于胸口,正常的稚子在18岁前就该分化出这样的状态,而林倦的楔受伤后无法发育,顾宝芝寻来的偏方的确奏效,趋于成熟的楔令人雀跃。 不能人事的短小阴茎在顾北筠的掌中泄精,稀薄的精水沾了满手,林倦羞得脸红,急急要躲,却撞上男人箍着吻起来,他急促地喘,小小的,粉粉的舌尖颤动不已,林倦双手无力挡在胸前,残缺的哑声破碎婉转,他只能发出这样一点声音,顾北筠的舌滑腻滚烫,埋在他胯间的毛发不停刺挠腿间细腻肌肤,浅薄窄小的穴眼,皱褶被细细舔开,林倦抖得更厉害了,像未经人事的处子,顾北筠极少这样纠缠,他曲起双腿,不敢夹紧,又不敢卸力。 “倦儿,我的倦儿……” 男人得了癔症般,疯魔地念着他的名字,舔开的穴眼湿滑黏腻,指尖作弄地捅进去,深深浅浅地捣鼓,林倦羞红了眼,汗水流入如绸缎披散的黑发中,指尖无力地蜷缩,他支支吾吾地颤着,顾北筠仍是没命地拱着,间或换了手指,而后再沉下身子,如同辛苦的庄稼汉,卖力耕耘。 不断出水是肉洞湿缠着顾北筠的舌根,两人热涔涔地抱做一团,林倦眯着眼睛,胯下不由自主地迎合顾北筠热烈的躯体,化成热泥的肉洞湿软烂滩,腰身不受控制地朝上拱,舌根便也抵着一圈圈褶皱往里嘬、往外吸。 顾北筠抓着林倦的手去摸坚硬如铁的那物,林倦隔着布料抚着那东西,犹如活物般簌簌抖动,便准备缩手逃避,谁知顾北筠率先抽出了,直接寻到那蛇窟般的肉洞,马眼抵着软肉磨,柱身青筋凹凸不平地蹭着腿根,肉洞里出的水愈发多了,他俯身吻上林倦的唇,折磨得狠了,林倦就哭出来,也不知道向谁求饶,唯有向顾北筠讨好。 “要进来吗?” 顾北筠紧咬着牙关在忍,林倦红着眼,重重点头,飞出的泪滴甩在顾北筠的胸前。 饶是无比熟悉的地方,半月有余未做也紧闭得很,稚子体质特殊,每次是要扩张那甬道足够才能进入,否则伤身,顾北筠次次忍着,做足前戏,让林倦能享受到其中。 “唔唔……” 进来了。 只能融入三根手指的肉洞被圆硕的伞头撑开,顾北筠压着他,狠狠地往里撞,后背的肌肉收紧又松开,林倦的手自主地爬上肩背,饱满的囊袋撞出甜美的汁液,林倦哭喊无门只能迎合,顾北筠实在知道他的痛点,次次撞得无比精准。 湿热的吻落在耳边,缱绻缠绵地搂抱着,顾北筠不停地唤着林倦,拂去他汗湿的发丝: “我们……同老天爷再要一个孩子吧。” 害 老四也挺可爱的 大家别老骂他(护崽心切) 还有人记得佟锦戚若甫嘛 大概在番外里把之前的小段落一起拼凑下重写 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啦 第49章 “什么!” 顾北筠从椅子上站起来,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足以让他单枪匹马闯进贼窝。挂了电话,他稳下心神,立刻去拨警局的电话,毕竟在市区内发生,又正碰上学生游行,大街上必然乱得很,如果此时他再派手底下的兵去,这暴动怕是无法偃旗息鼓。 等了好几个小时,顾北筠根本坐不住,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 “事情怎么样?” “司令,林先生不知所踪,跟着出门的下人也找不到,随行卫兵的尸体在城南后岗发现了。” 握着话筒的手逐渐收紧,顾北筠抓了桌上的帽子就冲了出去,不料跟正往办公室里走的杨乃琛撞了个正着。 “你要上哪儿去!” 杨乃琛见顾北筠脸色不对,立刻拦住了他,他在办公室得知了消息立刻冲到司令部,恐他出事。顾北筠心中不是滋味,他没给林倦片刻安稳,还害他受牵连,这会儿就算调不出人,他也要单枪匹马闯去贼窟,救他回来。顾北筠双眼涨得通红,握紧的双手爆出青筋,杨乃琛仍是堵着他,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要冷静!这些山匪就是冲着你的!他们就是要惹怒你,让你失去理智,顾北筠,你想想,如果你现在跑过去,不仅救不了林倦,还要搭上你的一条命!” 顾北筠怔怔地看着杨乃琛,双手失力,垂在身侧,杨乃琛晃了晃他宽厚的肩膀,急切道: “不是不救他,如今他们抓着林倦,自然不会让他立刻死,他是手里的筹码,必然要拿他做要挟跟我们换取什么,如今什么计划都没有,你一人冲锋陷阵,贸然前去,带着手头的兵,无疑羊入虎口,又怎敌得过他们!”杨乃琛声音放低,在顾北筠耳边,“再说,他们又如何得知林倦是稚子,军中鲜有得知,更不要说外面的人,你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顾北筠听着杨乃琛一通分析,脑子忽然冷静下来,他果然关心则乱,刚才一瞬,若不是杨乃琛拦住,他已经翻身上马,率兵冲上山去了。 “那我们现在要如何。” 他几乎是把这句话咬出来的。 “自然是制定路线,备足人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上面的消息还没传下来,但我听闻这次,绝不姑息,他们不仅掳了林倦,还抓走了王军长家的三小姐,王军长此次剿匪得利,这群莽徒背水一战,是要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杨乃琛话音刚落,嗓门颇大的王军长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王军长原籍山西,普通话还带着晋中口音,肤黑肚圆,中等身材,看见顾北筠就吼道: “顾司令,莫管那些个麻球烦,你也是个好汉,跟老子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家三儿,自小精贵,受不得山里的冷风,我现在就准备去救她!老子的兵就在门外候着。” “顾司令,你渴不渴(去不去)?” 顾北筠紧锁眉头,正欲开口,司令部大门口传来整齐的踏步声,大门一开,漆黑官车在门口码了好几排,乌压压一片的兵冷着脸提枪,齐刷刷站向两旁,衣袖摆动,“啪”地一声敬礼。军靴踏过门槛,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顾北筠、杨乃琛和王军长三人纷纷朝他敬礼,没想到副秘书长来了。 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在马厩里不服气地打着响鼻,前蹄踢踏着水泥地,夜深了,顾北筠坐在军部大楼的门口,一言不发。 副秘书长下令军部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须等到部署完成后,才能出兵。 顾北筠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忧心忡忡地望着前方,一颗心放在烈火上灼烧,此刻,他倒是不愿回家,他怕看不见林倦的身影,忍不住违抗军令,他知道杨乃琛说得对,可他不是多么理智的人,他已经失去太多人,如果林倦有个三长两短,百年后,他有何颜面去见父亲母亲。 车子稳稳地在街道上行驶,顾公馆门口站着小小人影,顾宝芝见顾北筠一脸倦色,急忙忙冲到他面前,拽着他胸前衣襟: “倦儿如何!他有没有事!他人呢!” 原来家姐已经知道了。 顾北筠眉头蹙得更紧,说与顾宝芝听后,原本就忧心忡忡、提心吊胆的顾宝芝即刻昏了过去,顾北筠眼疾手快,立刻扶住顾宝芝,身旁副官有眼力见地去喊医师,顾宝芝倚在顾北筠怀中,手中湿透的帕子落了。 林倦悠悠转醒,头疼欲裂,他与一堆人关在黑洞洞的暗室内,小窗透出的月光照在破烂竹席上。 “放我们出去!!” “我告诉你们,若是不放了我,我爹必要把你们杀个干净!” “哟,三小姐,一天没吃饭了,还有力气跟我们吼呢。” “你们,谁是顾北筠那龟孙的媳妇?” “林先生,你终于醒了!” 丰长庆捆着手,靠近林倦,在他耳边道: “这些山贼都不知林先生你的身份,如今盘问下人们,家里下人嘴紧,这几个平常又不在身前伺候,怕是问不出什么来,只要林先生你……” “你!说什么呢!” 丰长庆被抓了个正行,络腮胡大汉走过来就把他提溜起来,丰长庆陪笑,装傻充愣,期间,大汉低头看见了面如菜色的林倦,用腿踢了踢他的胳膊,林倦吃痛,险些要昏过去,他浑身酸痛,后背估计还有打晕之前落下的伤痕。 “说话!” 丰长庆笑眯眯看着大汉,谄媚道: “好汉,这人不会说话。” 络腮胡大汉圆眼一瞪,朝丰长庆说话时,口水喷了他一脸: “你刚才他娘的跟这哑巴叽叽咕咕什么玩意儿?!” “大爷,我跟哑巴关系还行,他刚醒,我告诉他这会儿咱们在您的山头啊。” “他奶奶的,尽是屁话!” 大汉没轻没重地将丰长庆摔在林倦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原本逼仄的暗室越发拥挤,在墙根的王家下人左右又是一推,王军长家的三小姐咳嗽起来,盯着那大汉,缓缓道: “你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等我爹来了,我要抽了你们的皮,剥了你们的筋,下热油锅烹,生生死死,求死不能!” “三小姐好溜的嘴皮子。” 这黑暗的静室,忽然响起突兀的掌声,人影晃动,那人逐渐走近了。 “老二,问出什么来了吗。” 从外面走来个人,细长脸,白白净净,斯文得很,看着不太像山贼,倒像是山下私塾里的先生,长马褂一尘不染。 “不曾,这些个娘们儿嘴紧得很,问不出啥。” “哦?是吗。” 细长脸的男人眸光一闪,打量着抓来的十好几人,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你先回去罢,这儿我来。” 男人拽了把椅子,络腮胡大汉一走,他就坐了下来,他不像那大汉四处逮着人问,静静地坐着,不知在观察什么,王家三小姐咳嗽得厉害,似乎染了风寒,身旁的老婆子看见自家小姐受罪,泪水啪嗒啪嗒落个不停,身边的丫头不停磕头,额头破了好大一块,流出的血被冷风吹得冻在头上,嘴中不停讨饶: “大人,求你了,给我们小姐一口水喝吧,求求你了大人。” 王三小姐两手反剪在身后,无法去扶那丫头,咳得红到脖子上,断断续续才冒出点话: “不要求,不要求。” 顾家下人也吓得不轻,但除了丰长庆,剩下几个都不是在身边伺候的,聚在一处发抖,有些甚至哭喊起来: “大人,我们真不知道夫人长什么样,我们都不是在身边伺候的,夫人深居简出,没几个人见过。” 男人看着战战兢兢的十几号人,仍旧箴默不语。 丰长庆跟林倦挨得近,将后背给他倚靠,其实他已经察觉到林倦羸弱不堪,原本一行人是要去外宅见大小姐——顾宝芝,谁知车子才行驶了一半,就被前面游行的学生挡住了,不得已下车步行,人群混乱,走了不到几步,中途冲出来的土匪们割裂起义,学生的热血泼洒在写满名字的旗帜上。 一时人仰马翻,护在身边的卫兵们急忙迎战,不料势单力薄,那山匪各个骁勇善战,是马上的个中好手,见到女眷和普通衣着的下人就打晕了往驴车上装,林倦身旁的丰长庆学过点防身的拳脚功夫,可在山匪面前还是不够看的,等他准备去找林倦的时候,林倦已然被山匪打晕装在车上,失神间,丰长庆没能防住,也被山匪袭击,一同装上了车。昏昏沉沉颠了一路,又是风又是雨,他们身上湿透又吹干,底子好的还不打紧,身子骨弱的,已然倒下了。 林倦靠在丰长庆背后,不停地颤抖着,只是早晨喝了些清粥,被抓了后,就滴水未进,他此刻体温高得吓人,连眼前人影都是虚虚晃晃。 就在众人以为这细长脸准备这么跟他们死扛一晚时,他忽然说话了,眼眸里闪着星光,诉说时有些激动,胸口起伏异常明显,颇为秀气的脸上染上厉色: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吗?” “有句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原本虚无缥缈的眼神抓住了某个点,凝聚在顾家下人的周围,“顾北筠杀了我哥。” 男人哽咽了一下,而后露出残忍的笑容: “听说他宠妻如命,必然会杀上山来,我要他心爱之人给我哥陪葬。” “要他也尝一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山西方言是查度娘的,哈哈哈不知道有没有山西小伙伴,见丑了~ 最近留言不太多,大家都弃我而去了吗呜呜呜 第50章 “栩栩,你先吃。” “哥,你不饿吗?” 男孩咽了咽口水,面如黑炭的脸上绽出笑颜: “哥不饿。” 年幼的戴栩与哥哥相依为命,原本他们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锦衣玉食,不愁吃喝,自从改朝换代,没收田地,驱逐佃户,将父亲拉去枪毙,母亲重病去世,家中亲戚便远离他们兄弟俩。 戴栩六岁,哥哥十四岁,两人上了山,入了虎头帮,一做山匪就做了十几年,戴栩没有诨号,云中龙便是哥哥的新名字,帮里的人喜欢叫他“老大”,哥哥受重用,戴栩日子自然好过,他自小不曾习武,身子骨弱,躲在山中就喜欢研习兵法,看书无数,几次反围剿不说,曾经抢占山头的计划都是戴栩出的,如此一来,戴栩也在虎头帮站住了脚,颇有威望,戴氏兄弟就成了镇四海的左膀右臂,人称戴栩一声“三当家”。 当他见到云中龙胸口中枪,给人抬回来时,胸口郁结,立刻啖出一滩血落于地上,身旁人纷纷去扶,戴栩踉跄,手指探于鼻下,颤颤地收回了手,当真是没了鼻息,戴栩登时趴在云中龙的身上,嚎哭不停: “哥!” 云中龙声名显赫,斩杀政府兵无数,本就是剿匪的重要对象之一,他枪法无敌,竟是败给了顾北筠,戴栩念着“顾北筠”三个字,恨不能立刻将他碎尸万段为哥哥报仇。 “栩栩,别哭了。” 戴栩当晚就梦见了云中龙,他哭喊着追逐云中龙的背影,追了半天,男人忽然站定了,转身,展开双臂抱住了他,在哥哥怀中的戴栩更显瘦弱,他仰头,与云中龙对视,男人掌心温热干燥,拭去戴栩面上的泪水,仍旧笑得和煦: “没事的,哥没事。” 一定是真的,不然掌心的温度又为何如此真实,戴栩刚想再次确认,云中龙立刻消失不见,徒留他一人站在白茫茫的大雾中,四处追寻,回音穿透躯体,奔走无用,戴栩数次大喊,也无人回应。 哥哥走了。 惊醒后,戴栩再也没有入睡,他用一晚上的时间筹谋了周密的计划,期间发了痨病,也只是当作未见到。如若不是无人救他们,他跟哥哥又何止于此做这山贼,镇四海为人宽厚大度,当时投上虎头帮,也是不得已之举,若不是哥哥自幼习武,两人怕是就要死在那年的冬天。 翌日,戴栩就将计划呈给了镇四海。 一切都没有逃出他的谋算,他无意绑来那王三小姐,只是镇四海说那姓王的也不是个好玩意儿,便将王三小姐一同抓了来,不成功便成仁,想到云中龙,戴栩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眸中冷光忽地一闪,看向嚎哭的顾家家仆,其中两个人尤为镇定,他勾起笑容,缓缓道: “不急,这一晚上很长,我可以慢慢等。” 戴栩走了,丰长庆这才能挪动身子让林倦靠得更舒服些,原本脸色发烫的林倦此刻嘴唇发紫,丰长庆着急,低声唤着林倦,林倦此刻毫无意识,连谁喊他都不知道,他满脑子都是顾北筠的脸,连发高烧时,他都不放过自己,那张脸不断在眼前放大,匕首刺入他的胸口,汩汩鲜血如同绽开的花,不断从身体深处飘出,他睡在一张浸满血的床上,不要,不要,他内心的呼喊早已震耳欲聋,却无人听见。 “啪嗒——” 一滴泪混入血中,顾北筠跪在他面前,双臂抱着自己的小腿,那张布满哀愁的俊脸简直无法让人看出他曾是谁,他仰头看向自己,乞求原谅的语气,孩子,孩子,他的孩子—— 他曾经无数遍地想,如果顾北筠不爱他,给他一个孩子也好,至少他活着还有盼头,可是为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顾北筠告诉他,他就不至于活得如此悲痛——他们两个人的错,却牵扯了另一人——害死了宋培风,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为何不杀了他,还要他留在顾家,逼迫两人相顾无言地过下去。 泪水从眼角滑落,丰长庆见林倦双眉蹙得紧,内心焦灼不堪,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另一边的王三小姐也没力气与看守他们的山匪对骂了,面如菜色地倒在丫鬟身上。 想到宋培风,林倦颤颤地抖动起来,是他唯一的亲人啊,他眼前晃起黛蓝长衫,指节分明的大手牵着他踏入雕栏玉砌的大宅,跨入高高的朱红门槛,小小的林倦根本不曾想到,这宅院是如此深,深似海,他踏入,便随之沉浮,再也没有出过这高耸入云的宅门。 如果他不是稚子,也没有遇到顾北筠,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会娶妻生子,过着平常人过的生活。 小小的林倦尚不知情为何物,就知晓被人厌恶的日子不好过,那时的顾北筠,看他不如宠物,心情好了,赏脸时,便给他点笑脸,若是恼怒了,或是今日不爽利,即便不动手打他,也要说些个难听的话去刺他,原本这些林倦都能忍耐的,他都能忍的,忍了这么些年,他以为他可以忍下去的。 他毕竟是顾北筠的妻子,作为稚子,他甚至可以忍受顾北筠再纳些姨太太,这都没关系,他毕竟是顾大帅的儿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是,顾北筠做了让他再也忍受不了的事情,现在顾北筠想弥补,做的事情越让林倦欢喜,那些躲在角落里、像煤球一样的悲伤就会堆满整个心室,把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原谅化为乌有。 “你真的要原谅他吗?” “林倦,你忘了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你竟然还可以心软,他是杀人犯!” 在耳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小小的,听起来有些畏缩,还有点笑声—— “可是,可是他对林倦还不错。” “给他治病,还买了好多好贵重的东西。” “连脑袋被打坏了,还耷着个拖鞋跑来见林倦!” “噗嗤,跟个傻子一样。” 泪水连成丝线,汇合成江流,林倦化作溺水的人,顾北筠忽然变为一叶扁舟,缓缓地将他从河中托起,温暖炙热的怀抱太不真实了,林倦问自己,这不就是你期望的吗,如今你拥有了,为什么依旧不知足地落泪呢?他贪恋这温度太久了,以至于捧到面前时,他总是不相信,他不相信顾北筠,更不相信自己。 “倦儿!” 一定是幻觉,不然怎么会听见顾北筠的声音。 林倦勉强地睁开眼,一丝微光中,瞥见了冲向牢笼的男人,他从未见过顾北筠举起枪,朝他奔袭的山匪一个个被打趴,他身后的士兵涌了进来,把地牢包围得水泄不通,男人长身玉立,搭在头上的军帽遮挡不了他的疲惫,顾北筠依旧那样,只是又与从前不同了,他满心满眼地想着自己,真的是顾北筠吗,他不敢相信,顾北筠竟然会来救他。 刚被抓进来的前两天,林倦已然放弃了生的希望,他想死,这是大好的机会。 可是到了第四天、第五天,他又在祈祷顾北筠知道他被山匪抓走,会来救他,他想再看一眼顾北筠,即便他不爱自己,但是他想再看一眼——这个已然陪伴自己走过半生的男人。 他求啊,每一天都在祷告,期望老天爷能听到他内心的呼喊。 林倦眼皮有点抬不起来,可是他忍不住,盯着顾北筠,他一枪打开了锁,似乎还没寻到自己的踪迹,旁边的山匪再次反扑上来,阻挡他进来找人,他穿着马靴的长腿一踹,那人背撞土墙,再也起不了身。 细长脸男人从屋外准备冲进来,在外面高呼顾北筠的名字,像要与他同归于尽—— 在一声枪响后,化为死寂。 王军长咋咋呼呼的呼喊在牢房外响起,耳边不仅有士兵步伐整齐的跑步声,更有马蹄声,王军长搜了半座山,终是找到了王三小姐,粗犷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眼泪水都揩到王三小姐身上,一直跟她道歉,王三小姐嫌弃着王军长,抱怨道: “爹你来的太慢了!!” “对不起,我的宝贝,是爹爹来迟了!原谅爹爹!” 身边的丰长庆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林倦已然不知道在这里关了多久,得亏他是稚子,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然早就被他们转移了。 顾北筠冲了进来,错开下人们,直直走到林倦身边,林倦高烧不退,热得吓人。 林倦还是没舍得闭眼,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好惨,可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抬不起手,顾北筠焦急地查看他的情况,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又抚摸他的脸颊: “倦儿,让你受苦了。” “我来了,带你回家。” 林倦止不住发抖,他听见顾北筠说带他回家,泪水再次落下,他多么渴望听见这几个字,他怕得很了,他一直以为顾公馆不是他的家,只是他栖息的某处,这几天,时常在梦中看见顾北筠对他和颜悦色,搂着他,吻他的发顶,好像真的把他当作妻子一般疼爱。 他太渴望爱了,在死亡面前,似乎又不那么无畏了。 顾北筠脱下自己的军装,披在林倦身上,紧紧裹住后,立刻伸手揽住他的腰,臂弯撑着他双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林倦两手自然地搭在顾北筠的肩上,他一直看着顾北筠,他坚毅地挺直腰背,抱着林倦,稳稳地走出地牢。 宠妻的顾司令,没让夫人走一步。 林倦在昏迷前,泪水再次没入发间。 这次,他等到了顾北筠。 老四做人了! 第51章 林倦醒了,他睡在陌生的房间,侧首看见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他伸手,转过相框,看着上面的照片,瞬间收回了手,烫到了似的。两位少年,一高一矮,个矮的,笑得意外开朗,个高的,脸特别臭,像被人强按着头拍下这张照片。 林倦握着相框边,手止不住地发抖,他不敢再看。 这是十六岁的顾北筠和十八岁的林倦。 在顾北筠送去军校的前一年,镜头对面的是三姨太,正值毕业,三姨太受邀参与学校的毕业典礼,林倦仍旧记得那日,日光鼎盛,他穿着宽大的毕业服,顾北筠忽然站在他面前,“喂”地一声叫住他,极不自然地说道: “帮我系下后面。” 他转过身,林倦抓住带子,轻飘飘的,顾北筠催促,又问他到底好没好,三姨太就在这时候走过来了—— “小筠,倦儿,别动,让我拍一张。” “咚——” 林倦听见声响,立刻看过去,顾北筠正站在那处,一言不发盯着林倦,勾起唇角,林倦立刻把相框放下,缩回了手,心绪不宁。他不知道顾北筠把这样一张照片放在床头做什么,自从结婚,他从未来过顾北筠的房间,也不知道这是他的房间。 “你醒了,要不要吃些什么。” 林倦想起,顾北筠救了他。 不断晃动的人影,投落在毫无血色的面颊上,林倦眯着眼睛,从缝隙中探寻到一丝光景,顾北筠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连续的囚禁,缺水断粮,高烧不退,他恍惚地以为自己又在做梦,梦见顾北筠来救他。 这真的是顾北筠吗。 他不断地反问自己,他不相信眼前人是顾北筠,不然,男人为何如此温柔地对他,炙热地温度自皮肤传达到胸口,躬身将他轻轻送入车内,紧随其后,坐于身侧,双手自腋下穿过,拢着他身上宽大到衣袍,抱着他,像得到失而复得到宝物,他低喃着自己到名字,埋入自己到颈窝,发出叹息,呼出到热气喷在耳畔,湿热的泪水滑入衣领中,男人闷着自己的脸,趁人不注意抹了把脸,林倦的心头颤了一下,想抬起手,发现使不上任何力气。 “去医院。” 后来,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已然回到了家。顾北筠的房间并没有他想象中华丽,甚至没有以前顾家的气派,简单的陈列,曾经他发病扯过的帘子仍旧挂在窗前,林倦想起身,依旧使不上力气,顾北筠立刻走过来,身上冒着股咖啡的味道,林倦没喝过咖啡,他只觉那黑乎乎的饮料跟药似的,不大爱喝。 顾北筠轻车熟路地撑着林倦的上半身,让他能够完全靠在后面的软垫上。 “渴吗,要不要喝水?” “医生已经看过你了,这两天给你吊针,烧退了,现在身上使不出力是正常的……” 林倦的手指抚上了顾北筠的唇瓣,顾北筠愣住了,林倦见他微微隆起的眉头,手指顺着鼻梁滑了上去——顾北筠在半路截住了林倦的手,想用力却收了些力气: “你好好休息,有事叫人来,我先出去……” 顾北筠以为自己惹林倦生气,立刻就要走,没想到林倦立刻拉住他的手,让他往自己面前坐。屋外冷雨不停,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声响敲得人心乱如麻,顾北筠此时倒是不敢看林倦了,他别开脸,没想到林倦捧起他的脸,硬是让他与自己对视。 缓慢地靠近,两人的鼻尖几乎靠在一处,顾北筠伸出手,抚上林倦的后颈…… “司令,您要的毛巾……” 家里的佣人吓得赶紧往后退,而顾北筠佯装无事地咳嗽了两声,站起身退离床边,只留给林倦高大的背影。 “进去好好伺候着。” “是,司令。” 顾北筠走了,林倦看着他远去,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许久未曾见到林倦地波斯猫跳上了床,争宠一般依偎在林倦地怀里,林倦抚摸它身上光滑细腻的毛发,脑中便蹦出了顾北筠的慌张无措。闭上眼,就想起了他年少时,莽莽撞撞,第一次见他,站在火红的枫树下,跟佟锦攀爬着,看着他笑意张扬: “你不会说话没关系,要是看见我妈来了,在下面拿树枝敲树就行!” “我叫顾北筠,奶奶喜欢叫我皮猴子。” 他脏兮兮又热烘烘的小手紧紧握住了林倦,这一握,便是一生。 得知林倦醒了,顾宝芝大半夜就赶来了了,她知林倦是为了见自己才会被劫匪绑走,一时难以心安,又不想在林倦面前落泪,于是带了不少大补的食材,听说顾北筠跟林倦两人已经完成第一疗程,又带了其他的药团,一起塞到顾北筠手里。 林倦的病还未大好,顾宝芝只是跟他聊了两句就出来了,把东西一起塞到自家弟弟的手里: “好好照顾倦儿,让他别来看我了,别出门,跟他说,姐姐会经常来的。” “听到没有。” “知道了。” 顾北筠点头,他接过药团,脸色一青—— “怎么还有。” 顾宝芝凑近他,悄悄在他耳边问道: “是不是确有起色。” “有倒是有,只是这药团要用到何日?” “自然是用到倦儿怀上你的孩子为止。” 顾北筠一怔,握着药团,心口滚烫,林倦的年龄对于稚子来说,已然不年轻,他不是为了一己私欲非要林倦生这个孩子,一切不过为了赎罪,如果当时,他没有嫉妒发狂,又怎会酿成如此大祸,如若一切顺利,那孩子,估计已经可以同麟儿一起玩耍了。 “如若他不想生,治好了就行,我不愿意勉强他。” 顾北筠苦涩地笑着,他已经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之前他听闻,一旦稚子上了年纪还未生育,不宜再冒险,于是再生一个孩子的念头,他就逐渐打消了,这次林倦被掳走,他已经知道这滋味有多么难捱,如果林倦现在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不敢想自己会怎样。 “好,那你们两人,便自己看着办。” 顾宝芝走了,手里的药团放入带来的木箱中。顾北筠正要回房,转身正好跟站在二楼扶手旁的林倦撞了个正着。 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姐姐,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这是给你治病的药,我说给你治好了病就好。” “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给我生孩子,我只要你平安活着。” 林倦听到这话,登时踏着急切的步伐走下来,他眼尾发红,冲下来揪住顾北筠的衣领,他踮着脚,很是费力,重重一甩,顾北筠没动静,他倒是没站稳,顾北筠一把揽住了他,林倦开始推他,刚准备原谅,他又开始说这些惹人生厌的话来。 “我想要孩子。” “我想要一个跟你的孩子。” 林倦哽咽,打着手语,打到一半,眼泪却忍不住了,只好捂住自己的脸,他只觉这样的自己窝囊至极,顾北筠见他执意,也只好任由林倦边哭,边捶打自己的胸膛: “你好自私,你总是这么自私!” “我不要你为我好,我不要。” 顾北筠见林倦哭,心软极了,他抱着林倦,一想到自己曾经对林倦做过的事,只觉自己分外愚蠢。林倦纤瘦的腰肢靠在他的掌心,挂着泪水的睫毛一颤一颤,抬眸看他时,气愤地瞪着,顾北筠用拇指抚去林倦地泪水,柔声细语: “好,都听你的,我听你的。” 他用力抱住林倦,只觉此刻拥有了全世界。 林倦身子虚,是先天不足,顾北筠打着横抱,将他送到床上,林倦勾着他的手指,让他留下来陪自己。顾北筠没拒绝,剿匪圆满结束,过几日,王军长在家里举办宴会,邀请了顾北筠,顾北筠还未将此事与林倦说。 依偎在顾北筠的怀里,林倦仰头看他,扬起手,轻轻地问: “你要走吗?” “不走,我陪你。” 林倦满意地笑了。 他曾无数次梦见过,顾北筠抱着他一起入睡。年少的林倦渴望这样一份温暖,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拥有了。他仰头,看见顾北筠下颚短短的胡茬,挺身去够,落下一吻。顾北筠半边身子僵了,林倦从未感受到自己如此依恋他,他的手爬上顾北筠的手背,缓缓地握住,便窝回顾北筠的怀中去了。 林倦很快睡着,顾北筠开始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胯间。 脑中奔跑的是林倦主动吻他的第一次,那是他的初吻,林倦撬开他的唇瓣,粉舌勾着他的,一圈圈地舔弄着,分开又靠近,反复数次,就探入口中,唇上全是他清甜的气息,他猛地推开生涩胆小的林倦,在无数次的梦中,回味那样一个吻。 他跟林倦已经错过太多,他现在只想好好弥补。 祝大家鼠年大吉! 这两天呆在家里,应该会连更,大家如果要出门也一定注意安全!爱你们~ 第52章 翌日一早,顾北筠便去了军部开军事会议,林倦醒来以后吃完早饭,就开始到花园里除草,他病刚好,又开始忙起来,家里下人根本拦不住,他止不住想忙,躺在床上,躺得他快四肢退化了,林倦不怎么喜欢困在房里,又闷又难受。 像这样给自己找事做,按理来说食欲不错,但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 一忙起来,时间过得就快,顾北筠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走进家门,没发现林倦的身影,家里的管家就说林先生不想吃饭,进房间休息了。顾北筠听了这话就上楼去,他步伐快,踏在地板上的声响又重,但林倦睡得很熟,完全没听见顾北筠走进房间。 窗帘拉得紧紧的,透不进来一丝光,林倦睡得一身热汗,仍旧没有踢开被子,捂得一身热汗,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魇住了,只是在被中轻微挣动,汗水立在额上。 “倦儿。” 顾北筠唤他,林倦才悠悠转醒,他刚才吃了顿药,有些困乏,白日在花园除草,也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子松下来,一睡竟是睡到天色昏暗。顾北筠坐在床边,林倦见他握着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湿漉漉的,像块浸满水的海绵,顾北筠的手宽大干燥,指节根部还有细微的薄茧。 是握枪的手。 他身上穿着还未来得及更换的军装,床帏落下两人交叠的身影,顾北筠撑着林倦,抱着他软成春水的身子,嗅到了他发间浅薄的清香气息。 林倦双腿使不上力气,刚准备用力却一下跪坐下来,直直撞进顾北筠的怀里,怀里散发着烟味,林倦并不讨厌,他两手立刻抵住了顾北筠的胸口,顾北筠坐在床边,一动不敢动,林倦喘着气,颤颤地动腿,挪移的过程中,顾北筠一直兜着他,不出手干预,林倦终是找到了拖鞋,他站起身,朝顾北筠一笑。 黑暗中的笑容格外耀眼,顾北筠屏住呼吸,转移视线。 “下楼吃饭吧。” 一切来得太快,顾北筠刚丢下碗筷,林倦忽然就离席奔向卫生间,周围的下人心神不定,在林倦身边伺候的丰长庆道: “司令,这几日,林先生吐得厉害,也找医生瞧过了,开了安神的药,但怎么也不见好。” 顾北筠见林倦吐,一瞬以为他有了身孕,听了丰长庆一说,他立刻吩咐道: “把药拿来。” 下人们急匆匆地分散四周,顾北筠跑到林倦身边,照看他,给他喂药递水。林倦吃下药,朝他摆手,示意无事。这是稚子分化的正常现象,但这里并无了解稚子的医生,稚子本就体质特殊,不如寻常女子,胸口的楔逐渐往内生长,裹住凸出的核,变为平坦的一块红色印记,偶尔林倦自己会摸那逐渐平坦的楔,他也总算分化成为真正的稚子,晚了一些,但终究也是成了。 林倦果然没有吃下去了,他身子发软,浑身烫得骇人,顾北筠把他送进房间后,刚准备走,林倦就拉住了他。桌上燃着的安神香飘出袅袅细烟,房顶灯不开,一切陷入沉沉的昏黑中,顾北筠只觉此刻是一场梦,林倦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香气,他无法挪动脚步,刚刚吃下药,林倦的心口却跳动得越发厉害了。 床帏解开束缚,在床边荡起细小涟漪,衣料与床榻摩挲发出窸窣,林倦抓着顾北筠的手,往他里衣探入,如寻入花丛的蜜蜂,四处逡巡。 顾北筠的手有些冰,林倦瑟缩了一下。顾北筠压了下来,哑声询问他,林倦点头,而后他摸到顾北筠军装上硌人的军功章,精致花纹的纽扣,胸前的党徽,冰冷坚硬,那手自由地徜徉起来,摁住抖动的肩、分开颤颤的腿,指尖如跳跃于水上的鱼,从锁骨到乳头、从腰侧到股缝,林倦只是仰头,虚浮地喘着,顾北筠压着他,修长的手指熟稔地揉捏,探寻,搅弄,不安稳的舌头舔着他圆圆的乳头,平坦的小腹,一路下滑,扯开根本无需解开的里裤,往下,深深地眷恋着,林倦的腹股沟泛着水色,原本病气的脸颊染上娇媚的神色,他叫不出声,只能发出古怪的气声,像喜鹊叫坏嗓子,像玉石滚入沸水。 舌尖卷着颤抖不已的乳头,手指故意刁难着微微起势的阴茎,林倦发育迟缓,缺乏营养,连那处都是短短一截,稀疏的毛发在掌中蜷曲,掌心布满了热汗,顾北筠吻下来,林倦作势就要躲,听见耳边顾北筠笑了一声,他脸羞得更红了,顾北筠何曾这样吻过他,手掌是那样的宽大温热,把他整个人都包在掌心,畸形扭曲的女性器官逐渐被玩弄得湿烂,一张一合,是欲拒还迎的唇。 “别怕,不会弄疼的。” 顾北筠啄吻着林倦的脸颊,两人分明做过很多次,今日却像头回,手指在劝慰中发力,覆着薄茧的手指捏着发硬的肉豆,坚硬的指节顶了进去,林倦立刻泄了身,他敏感至极,稍微一点刺激都会瘫软不已,手指已经这样作弄,更让林倦无法忽视的是顾北筠胯间撑起的帐篷,怒张的性器已经蓄势待发,他知道,顾北筠以前什么都不做就进来的滋味,简直把他整个人刺穿。 林倦摇头,两手推着顾北筠的胸膛,晃得眼尾发红,直打手语说不要了,又嗯嗯啊啊地哼着,顾北筠立刻压下他绵软挣动的躯体,抚摸他后腰的手逐渐收紧: “又撒娇。” 纤细双臂挂在顾北筠的身上,顾北筠勾着他的唇,逐渐褪去多余的衣物,林倦发出轻微的颤声,顾北筠亲他发红的眼角,捏着他的耳根,勃起的阴茎在湿滑的腿间摩挲起来,林倦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私处不断流出透明淫液,沾得顾北筠满手,林倦被他摸得意乱情迷,龟头有规律地骚刮两瓣粉红嫩蕊,顾北筠见他沉迷情欲,随着动作下意识地跟随着扭腰,身上散发出异常浓郁的香气,手掌就不由自主地搓揉他挺立的乳头,白皙的胸前浮起水气,绯红一片,林倦浑身酥软,发出母猫叫春的哑声,痴迷地仰头望着伏在他上方的顾北筠。 分神之际,龟头就趁势顶入花穴中,柔嫩的媚肉在顶入的瞬间立刻缠了上来,紧紧地吸附着硕大圆润的龟头,绞紧之后便不再放松,顾北筠缓缓地朝里面推,怒张的肉刃强压着势如破竹的决断,不停地顶弄,退出一些再顶入开拓,为了使力,双手自腿下将林倦抬起,两手固定双腿,林倦后腰悬空,整个人朝上拱起,完全勃起的阴茎完全埋入林倦的身体中,顾北筠粗喘着,只是歇了一口气,便卖力抽送起来。 他揉着林倦胸前软肉,抽插地异常猛烈,几个回合下来,散发着腥檀的淫水就从两人交合处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挺翘的雪臀被男人不停地贯穿,抖动幅度超乎寻常,淫水喷射的花穴在快速抽插中体味到快感,随着顾北筠越发猛烈的动作,林倦盯着天花板的双眸逐渐失焦。 林倦总是会求饶的,他埋首依靠在顾北筠的胸前,低声啜泣起来,顾北筠抱着他,虽是柔声劝慰,但肉刃毫不留情地顶了进去,林倦呜咽着抓着顾北筠的肩,自觉地往下坐,臀部只吞下了一部分肉刃,还徒留一小半在身外,他深知疼,做不下去,但还是想要,在这种极乐的快感中越陷愈深,顾北筠狠撞了几十下,整根没入,林倦哭着,又寻到顾北筠的手,亲吻他的指尖,虔诚地舔他刚刚为自己释放过的指缝,粉舌进进出出数次,顾北筠虽一直将林倦捧在手心,此刻也忍不住恨骂: “尽管勾我。” “被男人搞这么快活,是不是天生骚货。” 林倦嗯嗯啊啊地不回应,浮上迷人的醉意,一片酡红。他依偎在顾北筠怀里,抱着双腿,顾北筠拱进被窝里,里面传来闷闷的吸吮水声,林倦眯着眼睛朝后仰,颈脖上布满顾北筠嘬出来的吻痕,这样还不够,他分开自己的腿,将头埋在腿间,灵活的舌舔弄他被操开的肉穴,一点点往里探,已经很湿了,那舌一进去,林倦的腰立刻软了,却不由自主地朝上拱,迎合舌头,他眼前发花,硬硬的肉豆被舌根来回舔拨,他两腿下意识往里夹,又被顾北筠狠狠地摁下,他不敢动了,只好蜷缩着,两手紧张地收在胸前,口中下意识地轻喘着,两腿间滑腻异常,喷薄着烫人的热气,顾北筠吻上来,寻到林倦的唇,细细密密地吻着,林倦只觉下体冲出一道热流,立刻喷在床上,他无助地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顾北筠哄他,吻他的发,亲他的耳根,又起来的孽根压着林倦短小的阴茎磨,没命地磨,一下下,撞进林倦的心口。 “不疼,不哭。” 林倦睁眼,顾北筠挑眉朝他笑,汗湿的五官在黑暗中散发致命魅力,林倦紧张地吸住了在穴里捣乱的手指,顾北筠笑得胸膛轻颤,俯身咬住他的耳根: “还说不想要?” “吸我吸得这么紧。” 林倦面红耳赤地躲,双手攀住顾北筠宽广的后背,死命地往自己身上压,不让他看见害羞的自己。 二更了,二更了,我开始疯狂码字。 没有留言鼓励鼓励我吗! 番外会完整地写戚少爷跟小锦的,嘿嘿嘿,不出意外应该很欲。 第53章 晨光熹微,阳光照射在交叠两人的身上,林倦第一次在顾北筠的怀里醒来,后腰酸胀,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抚上顾北筠浓密的眉尖,凌厉利落地向上扬,短短的毛茬在指尖跳跃,林倦正玩得开心,一只手立刻抓住了他不停捣乱的手指。 “这么浪,一大早就撩我。” 顾北筠笑着轻抚林倦的唇角,将他用力往怀里一带,林倦嗯了一声,立刻不敢动了,大掌用力地掐住他挺翘的臀肉,复又惩罚性地拍了两下: “搞上瘾了 ?嗯?” “小骚货。” 林倦“唔”了一声,顺着被窝往下滑,顾北筠想抓他,一下没捞住,林倦缠上他的腰,拉下裤子,鼻尖抵住男人半勃性器蹭弄,顾北筠低头看见林倦直勾勾地盯着他,赤裸裸的欲望毫不遮掩,舌头围着马眼打圈,顾北筠被他蹭得冒火,他扶着阴茎送到林倦的唇边,林倦舔了舔薄唇,一口含了下去,舌尖灵活地刺入马眼中,扫过之处滴落口津,茎身愈发粗涨,林倦的口腔逐渐塞满肉刃,舌面想动也被压得死死的,顾北筠自己动腰,抽插起来,按着林倦。 他发出浅浅的气音,慢慢地、轻轻地哼着,脸颊浮上情欲,顾北筠暗骂一声,立刻狠狠顶了进去。 直到顾北筠摸到林倦胯间——湿得不成样子的两片软肉,晃着他尖窄的脸,贴着林倦的耳廓沉声道: “吃我的,自己也能湿成这样?” “还说自己不骚。” 林倦羞红了脸,听了一晚上顾北筠这样说他,心里总是陡地燃起火来,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羞了,摆出要“好好勾引男人”的模样,一下跨坐在顾北筠的身上,撩开自己的衣摆,顾北筠的阴茎被他夹在腿间来回蹭刮,林倦肌肤细腻,躯体滚烫,朝他挺胸。顾北筠眸色一暗: “想让我舔?” 林倦嗯了一声,眉宇间透着无边媚色,主动凑近顾北筠的唇,一下下舔他干涩的唇瓣,直到两片嘴唇变得像他下面那张嘴一样湿,才挤入顾北筠的口中,轻咬他的舌尖,挺翘乳头与顾北筠的胸膛摩挲,一下一下,口中还溢出难耐的呻吟。 顾北筠粗糙的手指掠过林倦的乳头,他腰身一颤,顾北筠化被动为主动,从林倦手中抢过主导权,大掌不断搓揉臌胀的胸口,林倦显然贪恋这样的触碰,迎合顾北筠的掌心挺动,他臀部不停地摆动着,胯骨前后摇起,他陷入忘我的快乐,他从未如此释放过自己的欲望,以前他只是顾北筠释放欲望的器皿,如今,他才真正成为拥有情欲的人。 顾北筠的吻一路滑下,左乳挺立,右乳陷入肉中,舌尖刺入凹陷处,吸吮的水声从胸前传来,伴随着快感,在药团治疗后的阴茎已然挺立起来,顾北筠套弄着他细小的柱身,不断拨弹口中的肉珠,林倦晃着身体,发出甜腻的哼声,顾北筠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林倦一惊,乳头又往顾北筠送了一分,下面湿透的两片肉唇嘟嘟地挤出水痕,顾北筠顶着那处不停地蹭。 “还不承认自己是小骚货?” “看看这里湿成什么样。” “呜呜,嗯嗯……” 林倦发出无意义的闷哼,他已经沉溺于这样的前后夹击中,淫靡的蜜穴散发出诱人的气味,他跟顾北筠用彼此的性器,隔着脆弱单薄的布料狠狠地摩擦着,顾北筠恶意地抓着林倦的手,往他雌穴中探入,湿透的内裤被扒向一边,露出毛发稀少的阴阜,林倦显然不想触碰自己那处畸形的器官,直往后缩,顾北筠便拿着他的手指往里探入。 “啊……” 进去了。 林倦抖如筛糠,嫩粉细缝里流出许多淫液,濡湿了林倦的手指。顾北筠握着林倦的手指在雌穴里搅弄,捏住肉豆细细搓揉,林倦原本应该躲掉,可是立刻沉溺于快感中,哼哼唧唧地叫着,顾北筠见他自亵得来劲,便贴近他脸颊: “摸自己的穴都这么快乐,我不在家,是不是经常这样玩自己?” 林倦听他又欺辱自己,立刻红了眼圈,作势要抽手,头摇得如同拨浪鼓,顾北筠笑,气得林倦牙痒痒: “没关系,我允许你在家自己玩。” “我很大方。” “但是不能让别的男人搞。” 林倦开始挣动起来,顾北筠握着他的手往里狠狠一戳,淫水哗哗地流出来,林倦红着眼开始捶顾北筠,谁知他压下来,安抚地吻着林倦: “小傻子,跟你开玩笑,我怎么舍得让别的男人搞你。” “好好好,狠狠打我。” ”我狠狠操你。“ 说罢,林倦惊呼,顾北筠将他双腿架起,大大分开,重重地拍响了含着水的肉唇,林倦哼了一声,阴茎涨得更狠了,摇摇欲拽的布料挂在脚踝上,顾北筠的手指精准地按着坚硬的肉豆,来回摩挲几下,林倦立刻拱起腰来。 “又发骚。” “扭这么骚,是不是想我插进去。” “现在哭没用,撒娇没用,装傻没用,求饶也没用,我现在要堵住下面这张嘴,省得让你出去勾引别的男人。” 林倦啜泣着,顾北筠瞬间撞入湿滑的肉穴,顶到穴心,用力地厮磨起来,林倦被他插得意乱情迷,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又开始啊啊地笑起来,看着顾北筠悬在额前的碎发,视线转到被侵入的雌穴,见到粗黑怒张的紫黑柱身进进出出,露出痴态,渴望更多精液射满他的子宫。 “又哭又笑,这会儿又开始发浪,我应该在房间里放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有多会勾男人。” “呜呜呜,嗯嗯……” 顾北筠一身邪火没地方释放,恨不得今日就溺死在林倦身上,黏腻湿滑的肉壁绞紧男人的柱身,用力地往里吸,顾北筠操狠了,林倦就开始哼,一骂他骚货,小阴茎就开始簌簌流精水,越操越狠,抽送了几十下,水声越来越响,两个人黏在了一处,淫水四溅的雌穴紧紧吸着顾北筠。 两人进了浴室还在痴缠,两片肉感厚实的软肉被插得失去收紧的力气,顾北筠凶狠地挺腰,大掌扶着林倦的腰,干出的黏液顺着腿根滴落,林倦听见顾北筠逐渐粗重的喘息,转头与他接吻。在高潮之际,林倦被插得浑身颤抖,顾北筠整根贯穿到底的猛插,让林倦失声痛哭,他承受不住,两腿胡乱地抽动,肉体撞击之下,是整根性器连根贯入,热流喷发,浓厚的浆汁灌满空虚的子宫,阴茎抽出来时,他仿佛还浸入灭顶的抽送中,双腿根部连续抽搐着。 林倦快要昏死过去,他脸上露出餍足的笑容,顾北筠抱着他,直到中午才出房间。 今晚要参加王军长的宴席,顾北筠询问林倦要不要去,他立刻缠上来。顾北筠刮了刮他的鼻梁: “这么嗲。” “好,你想去就跟我一起。”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王军长的府邸挂上了红灯笼,倒也应景,过不了几日就进入农历新年,顾北筠领着林倦,头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林倦畏生,一直低着头,跟在顾北筠身后。 顾北筠全程牵他的手,没离开过半步,他喜欢林倦依赖自己。觥筹交错,衣袂翩飞,在社交场一向夺人眼球的顾司令,今日不怎么热衷应酬。 他搂着林倦,右手端着高脚杯,有人来敬酒,他不拒绝,但一直给林倦拿吃的,林倦不想吃的时候,顾北筠便跟身边的人攀谈。其实在军中一直有传言,顾司令的妻子是位罕见的稚子,何为稚子,便是拥有女性器官的男子,可以生儿育女,据传闻,古时候,这样的双性人要送进庙宇,供为转世菩萨,正因为特殊体质,也招致诸多非议。 顾北筠宠妻出了名,即便之前不怎么提起他妻子,但像顾北筠如此,只娶一人的司令,简直找不出几个,一向出言不逊的卞司令搂着新纳的五姨太,朝顾北筠走过来。 “哟,顾司令,今儿个怎么舍得带夫人出来见我们了。” “以前不是挺宝贝的嘛,是不是害怕我们耻笑你娶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啊。” 顾北筠眼角一跳,发现臂弯中的林倦狠狠一抖,若不是自己揽着他,只怕在卞司令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就能跑出去。 说好日更的,说话算数~ 可是留言呢!!我怎么没看到雪花一样的留言砸向我!(比喻不当 第54章 卞司令原是华北地区的总司令,在北伐战争后归顺政府,卞司令从小没读过书,相信枪杆子,骨子里还残留封建思想,他压根没想到这样对顾北筠说会有什么后果,平日里,他和顾北筠也是争锋相对,这位司令脾性刚烈,说话不过大脑在军中出了名,除此以外,他家长子是个流连烟花柳巷的瘾君子。 此话一说,整个场子冷了下来,顾北筠搂着怀中发抖的林倦,大掌安稳地拍着他的后背,林倦抬眸看他,发现顾北筠噙着抹冷酷的笑意: “卞司令,我的妻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现在是中华民国,我看你的思想还留着辫子。” 顾北筠眉梢一挑: “哦,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令郎的大烟戒得如何,听闻前两日那老鸨还上卞府讨债。” “卞司令有空说我夫人的闲话,不如学一学这管子之方。” “你!” “顾北筠,你他妈什么意思!” “各位,在这里我隆重介绍我的妻子——林倦。” 林倦一时成为目光焦点,越发紧张不堪,双手拽着顾北筠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下去。顾北筠按下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道: “不怕,有我在。” 而后,顾北筠站直身子,环视周围的参宴人员,手从林倦的后背爬上肩膀: “林倦是我的发妻,也是我的挚爱,如若有人对他出言不逊,我绝不轻饶。” “稚子并不是不男不女的怪物,相反,我的妻子温柔善良,并不逊色于在座的任何一位夫人,甚至,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林倦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眼里只有顾北筠。 眼眶发热,他盈满了满眶的泪水,硬憋着没让他们流出来,他望着顾北筠的下颌,他穿着平日里常穿的军装,皮带紧收于腰部,披风上金黄的流苏穗子随着他摆动身体微微摇晃,颈脖线条流畅完美,他忽然转头,收住林倦飘散的眼光,收紧了手。 “走,我们回家。” 进了车后座,林倦脑子还是懵的,顾北筠却坐近了他,抓住他的手腕,摊平手掌,手指划过他浸满汗水的掌心,专注地望着林倦道: “倦儿,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脸怎么如此红?” “嗯……” 顾北筠的嘴里有未化开的酒气醇香,指尖有薄薄的茧,显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突然“袭击”,顺从地跟随着林倦的舌尖路径,探入更幽深的花园。林倦双臂搭在顾北筠的肩上,顾北筠立刻双手握住他的腿,将他一下移坐在自己胯上,勾缠粘人的吻意犹未尽之下已经分开了,顾北筠看着眼尾发红的林倦,拇指抚过他眼下,啄吻他滚烫的眼皮,右手稍稍发力捏了林倦的腰。 他发现了林倦情绪不对劲,摸着他的脸,额头碰额头,鼻尖蹭了蹭他的。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看我宠你,撒娇撒个没完?” 林倦摇头,主动亲了下顾北筠的鼻梁,顾北筠又是一震,今日林倦怎么这么主动,主动得让他有点承受不住。 他刚想把人揉进怀里,林倦就推着他的胸膛,贴着他略带短岔的下巴蹭弄,发出如同猫儿般的气音。 林倦握着顾北筠的手,放在他胸口,而后又放到唇边亲吻起来,他一直没有转移视线,深情地注视着顾北筠。他一直以来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稚子的身份,今日顾北筠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他,他已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倦知道这种事对于顾北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他不一样。顾北筠自己可能忘了,他小时候经常取笑林倦,每一句话林倦记得都很清楚,于是他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不让任何人看见,如果他不是稚子,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他甚至将父母瘟疫去世的变故都怪罪在自己头上。 他无数次地怪罪自己,为什么要生得同别人不一样,而如今,他竟然开始接纳自己,如果他不是稚子,他就不会遇到顾北筠,他也不会发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值得他去爱。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的眷恋竟是眼前这个无数次伤害过自己、又狠狠拥抱他的男人。 如今,他看着顾北筠,手指缓慢抚上他的脸,闭着眼睛,从额头、鼻梁、人中、嘴唇到下巴,分毫不差地抚摸过去,喷发出温暖气息,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顾北筠,不止看他这个人,仿佛要望进他的灵魂,这张让他曾经魂牵梦绕的脸,薄唇里曾经吐出伤他千万遍的言语,都随着胸口满溢的爱意烟消云散,他将手抽出,泪眼朦胧,笑意盈盈地望着顾北筠。 “知道吗,你现在是我最喜欢的人。” “曾经,我无比倾慕你,想让你喜欢上我,可惜我不会说话,又是个畸形的稚子,无法准确表达自我。” “我爱过你,也恨过你,然而现在,这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林倦哽咽着,打完手语就要收回,没曾想顾北筠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用力将他往怀里一拽,手掌抚着他的后颈,让林倦靠在自己的肩上。 “倦儿,一直以来,是我让你受苦了。” “我也爱你。” 顾北筠将林倦抱起,亲他发红的眼尾,摆正他岔在自己胯上的小腿,调整坐姿,官车平稳地行驶着,林倦伏在顾北筠的肩上,不知是不是身上的衣料过于丝滑,他总是止不住地朝下滑,顾北筠双手兜着他的臀,往上抬一抬就要碰到那地方。 林倦要下来,顾北筠不让,他又拗不过,只好在他抱自己出去的时候,紧紧搂住顾北筠,顾北筠见他像个树懒一样扒在自己身上,忍不住逗他: “这么想要?” 林倦听了就要下来,又羞又气,从鼻子里哼出几声反对的调子,顾北筠站直身子,两手包着他挺翘的臀往怀里掂了两下,林倦本就纤瘦,这段时日却眼见着圆润了起来,面色红润,皮肤在黑暗中透出莹莹光彩来。 顾北筠去亲他的脸颊,林倦也不躲,两人毫不避讳地一路抱着回了房间,林倦背抵在墙上,两腿夹着顾北筠的腰,腿窝枕在顾北筠的双臂上,两人贴面吻着,林倦脸红着任由顾北筠撬开他的唇,原本在后腰的手一路滑到臀上,刚要探入私处,门突然响了。 “乖乖等我。” 顾北筠把林倦抱到床上,吻了吻他的唇角。林倦满脸发烫,哪敢跟顾北筠对视,只是默默地点头。 没想到顾北筠这一去,林倦竟是睡着了。 他左等右等,顾北筠都没回来,洗完澡躺在床上等他,等着等着困意袭来,他再也撑不住了。 顾北筠处理完事务,已然深夜,家里佣人听到动静,上来询问需不需要做些宵夜,顾北筠想起林倦晚上也没吃什么,吩咐厨房做点清粥,现在毕竟还用着药,林倦不宜吃得过于荤腥。 他轻轻推开房门,林倦已经盖着被子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柔顺黑发贴着脸颊,顾北筠伸手抚了上去,他不知林倦觉浅,一碰,两人便对上了视线。林倦见顾北筠回来了,揉了揉惺忪睡眼,两手一撑,便直直奔入顾北筠怀中。 “又发嗲。” “你这样,我怎么离得了家。” “嗯……” 林倦浅浅哼着,搂着顾北筠的腰,顾北筠回来得急,连呢子披风都没解,林倦就手便帮他把披风解下,拿了衣架,将披风挂在衣架上,他光脚踩着地板上,一心挂着衣服,还没意识到顾北筠从背后靠了过来,接过衣架,朝衣架上一挂,就把他搂入怀中。 埋首于颈窝中,深深地嗅着林倦身上令人安心的檀香。林倦回头,见顾北筠已经把外套脱了,贴着薄薄的布料,后背是他宽阔温暖的胸膛。 “咚咚——” 门又响了。 林倦有些怕了,他怕顾北筠又要走,紧紧牵住了他的手。 顾北筠刮了刮他的鼻子。 两碗热腾腾的粥送了进来,顾北筠端着粥放在桌上,先拿起一碗,舀碗里的粥,轻吹一口,送到林倦唇边: “这会儿才回来,没陪你吃上饭。” “特地让下面做了粥,我陪你喝些。” 顾北筠看着林倦张开嘴,窥见内里粉舌,两片唇瓣分开,含住自己抓着的勺子,轻轻一抿,退出,咽下清粥,正准备喝第二口,顾北筠便放下了碗,欺身过去,逼近林倦,解开他睡衣纽扣,轻轻吻着他的侧脸,探入口腔撬开贝齿,捉住柔软小舌,亲亲密密地吮了起来。 林倦顺从地环上顾北筠的颈脖,脸色逐渐变红,两人吻得激烈,分开时,对视了,湿漉漉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顾北筠,眼神中有几分嗔怪,到底要喝粥还是要吃掉他,林倦一瞪,顾北筠丢了魂,立刻把他抱上床,压了下去。 是不是甜到腻??! 第55章 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顾北筠牵着林倦的手,两人漫步在大街上,相视一笑。今日顾北筠难得放假,没有派车,只是身边跟了些亲卫兵,林倦从未跟顾北筠一起走在大街上,他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顾两人十指相扣掩在衣袖下,顾北筠大大方方地领着妻子出游,完全不在乎身边人的目光,他只是听说开了家不错的糖水铺,想领着林倦出来尝尝,顺便跟他在路上随便逛一逛,不需要什么目的。 今晚有灯会,他包了条画舫,准备泛舟湖上,欣赏岸旁的花灯。 两人同坐桌边,林倦点了碗汤圆,顾北筠点了碗芋头粥。林倦平日不嗜甜,顾北筠倒是喜欢吃,见林倦舀了两个,就停下了,于是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要换点别的,林倦摇头,他只是不喜欢这甜腻的汤圆,立刻将碗朝顾北筠面前一推,顾北筠见碗里确实剩了不少,便道: “你喂我。” 林倦瞪了顾北筠一眼,耳根立马红了,立刻气呼呼地朝他比划。 “你这么大的人,不会自己吃?” 顾北筠轻笑一声,就是不接碗,继续吃自己的。他刚吃两口,发现嘴边多了调羹,上面躺着圆圆白白的汤圆,林倦不怎么愿意看他,脸颊透着层粉,他本就白,如此情态,更是惹人怜爱。林倦抬手抬了许久,见那边没反应,抬眼去看,不曾想,顾北筠立刻咬住他手里的勺子,直勾勾地观察他的反应,林倦手一抖,险些把汤圆弄掉,顾北筠却已经含着汤圆离开。 林倦偷偷观察顾北筠,他细嚼慢咽,从自己碗中舀了一勺粥,送到自己嘴边,林倦望着顾北筠坚毅的脸庞,心湖荡漾,几乎不能再与他对视,三姨太是出挑的美人,顾北筠像她,五官精致程度更甚,此刻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简直让林倦无法招架。 顾北筠半哄半骗地才让林倦吃了几口粥,他还没走几步路,便困乏得要倒在自己怀里,勤务兵递上灰兔毛披风,顾北筠立刻给林倦披上,两人登上画舫,没说什么话,林倦只是倚靠在顾北筠肩上,他宽厚温暖的胸膛给予他莫大安全感,画舫摇摇晃晃,他还没怎么看街边河旁的灯,便在顾北筠怀中睡着了。 搂着怀里人,顾北筠收紧手臂,将林倦往怀里带了一些,他从未发现林倦如此娇弱,轻轻一碰就碎掉的瓷人也不过如此,皮肤白皙,又受不得磨,稍微用力搓两下皮肤,红印要好一会儿才能消退。原本精心给他准备的湖景也白费了,但见林倦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顾北筠不忍叫醒他,灯影船桨,起起伏伏地荡起涟漪。 天蒙蒙亮,顾北筠就起身洗漱出门去了。虽说军部如今无事,但顾家手底下有几个产业他还得照应,再说几个厂子、几百人的生计还担在他的头上,自家姐夫又是商会会长,他整日应酬自是少不得,这些事他从未与林倦说,他知道林倦聪慧,有些事一点就通,但他不愿林倦操劳,于是每日在外忙到天黑,回到家,只能搂着林倦睡一会儿。 林倦在家中没事,睡到日上三竿,身旁哪还有顾北筠的身影,他心中不免空虚,也不好过问顾北筠在做什么,他只是挂念顾北筠得很,如今更是得了相思病般,每日不见他,心口就闷得发慌。 “林先生,这是司令差人送回来的水果。” 丰长庆是林倦身边能信任的人,在顾家只管照顾林倦的吃喝拉撒,顾北筠送来的东西他一向第一时间呈上。林倦看了后,勉强点了点头,心口忽然钝痛,他急忙招手让丰长庆走开,跑进浴室,抱着那西洋传来的盥洗盆吐了个昏天黑地。 之前就是这个症状,全家上下都以为林倦害了喜,半点怠慢不得。丰长庆丢了水果就跑到林倦身边: “需不需要叫医生?” 林倦摆手,打开水龙头洗脸。 “不必惊动,老毛病,把药拿来给我吃。” 今日原本计划上街逛一逛,没曾想这呕吐越发厉害,丰长庆极力劝说,林倦就是不愿意叫医生看一看,他只是下人,做不得主,急得拨了顾北筠办公室电话,火急火燎地把情况说给顾北筠听。紫莺在后院,听闻林倦身体不适,立刻跑来询问情况,顾北筠在忙,此刻回不得家,直接在电话里让丰长庆去叫医生来。 林倦面色惨白如纸,稚子体质本就特殊,他底子弱,何曾经得起这般折腾,喊来的家庭医师是曾经给顾北筠做过手术的,他是西医,跟中医不同,即便不会把脉,听了情况,眉头由皱到平,即刻笑意吟吟地恭喜道: “恭喜林先生,这个好消息怕是藏不住了。” “您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这些时日就不要再往外跑了,我给你开些安神保胎的药。在家好好养着。” 林倦还没反应过来,医生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紫莺第一时间打了电话告知顾北筠,顾北筠那头握着话筒,恨不能立刻奔回家。他等了太久,如今得知梦寐以求的结果,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懵,他掌心冒出许多汗,不像个沉稳的男人,硬是按捺着雀跃,清了清嗓子,才勉强平复心潮澎湃: “替我好好照顾他。” “我立刻回来。” 挂了电话,顾北筠哪有什么办公的心思,交代了几句,便让手下几个副官做事,自己偷摸跑回家去了。 “倦儿。” 林倦刚吃完药,躺在床上,便见顾北筠穿着军装,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他将外衣脱下挂在衣架上,摘了帽子,跑过来就抱住了他,热气喷着他颈窝有些痒,他不知道顾北筠竟比自己还要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 林倦抚着他后脑勺的发茬,露出恬淡的笑容,他内心何尝又不喜悦,他一向喜欢孩子,更不要说自己的孩子,顾北筠搂着他,轻轻问他: “我可以,摸摸吗?” 林倦笑着点头。 牵着顾北筠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汗,估计让他举枪杀人都没有如此紧张。顾北筠的掌心隔着林倦薄透的白衫抚摸他柔软温热的小腹,心脏跳得越发快了,这是他的孩子、他跟林倦的——第二个孩子。林倦见顾北筠激动,被他带着,也有些克制不住,眼圈红红地看着顾北筠,顺着自己的小腹抚摸,指尖先是碰到肚脐上,两指、三指直至五指合成手掌,一下一下,隔着布料轻柔地摩挲着,无尽的柔情蕴含在每一次抚摸中,珍惜地望着来之不易的小生命,林倦被他摸得肚脐发烫,两眼深情地望着顾北筠。 如今,他真正成为了父亲,自己也成为了能够孕育孩子的稚子。顾北筠抬头,发现林倦眼尾发红,立刻爱怜地捧住了他的脸,吻他眼下,温柔细语: “倦儿,我会好好对你。” “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林倦两手顺从地搭在顾北筠的肩上,与他额头相抵,红着眼点头。 两人温存还未消退,门外勤务兵急忙跑来,匆匆喊道: “不好了,司令,脚行的人跟商会打起来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我! 很久没更了,因为在卡,我一写甜就容易卡(x 大家注意身体,尽量不要出门,我今天去了趟超市采购物资,货架基本都空了,太可怕。 武汉的朋友也要保重好身体,微博上比较气愤的新闻看了也不要往心里去,保持心情愉快! 我们一起等待春天,加油。 第56章 顾北筠一走,家里又清冷起来,家中仆人虽多,却不比从前顾公馆的热闹。林倦躺在床上,手掌放于小腹之上,闭上双眼,尽量去感受小生命的存在,渐渐又睡去。 直至黄昏,他听见楼下有人声,以为顾北筠回来了,紧忙披了件睡袍,推门走出房间,刚走了两步,便听见楼下的争吵声。 “既然你们家司令不在,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姑爷,您别为难我了,有什么事,咱家司令会跟您说的,都是自家人,怎会故意压您的货呢?” 商会手下产业众多,杜家产业在内战中受损严重,如今转移到这处来的钢材厂是主要经济收入来源,顾北筠派人压下他这批货,无疑是杀人。杜姑爷看起来情绪激动,两眼发红,握着拳愤愤道: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等着顾北筠!” 林倦原本想去打招呼,一想与这位姑爷并不亲近,再说在宝芝姐这里听闻了他做的不少“好事”,一时就退了下去。他不会说话,姑爷看不懂手语,他下去不过添乱罢了。丰长庆缓慢走到林倦身边,林倦立刻拽住他的衣袖,让他派人去找顾北筠。丰长庆一脸难色,摇了摇头: “司令赴了马二爷的约,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了。” 马二爷,鼎鼎有名的洪帮龙头,战事消弭,各路势力纷沓而至,洪帮手底下的产业不是小数目,杜姑爷的商会基本上以马二爷为头,马二爷吃下来的烟土生意基本靠杜姑爷的钢厂和王军长管辖的码头运载,顾北筠接下码头卸货的脚行不过是前段时间的事情。他深知马二爷的为人,非要夺回这批烟土不成,但顾北筠是政府的人,这批货是不可能交给马二爷的。 副秘书长家的舅舅经手烟土生意,跟马二爷是敌对的竞争对手,利用自家外甥在官府的关系,扣押下这批货,准备做无本万利的生意,马二爷自然不肯,他手底下虽有人,不过是些街头窜巷的混混头子,跟正规部队自然是不能比的。 顾北筠的老子是直系军阀,他是根红苗正的归顺派,自然不能与他们这些江湖草莽站在一起。偏偏自家姐夫跟着马二爷,顾北筠这下是两头难做人,他倒不是要看杜姑爷的面子,顾宝芝是他胞姐,从小到大,助他良多,这点面子自然要给,要将利害关系说与顾宝芝听,她自然也会站在弟弟这边。 话是这么说,若要是执意站了队,就是分明给杜姑爷难看,连带着给顾宝芝难看,下不来台,他顾北筠虽落得个“忠心耿耿”的好名声,却也毁了自家姐姐与姑爷的关系,他又怎可亲手毁了姐姐一向仔细维护的婚姻。 马二爷约顾北筠在香雪海酒店见面,两人订了一桌,包间里安静得很,服务员还没走菜。马二爷观察这位声名显赫的顾家少爷,见他果然如传闻中一表人才,从烟盒中抽出两根烟递上—— “嗨哟,顾司令,知道您平日里忙,一点小事,还要惊动您,都是手下那些个泼皮不长眼,竟然敢跟您的人起冲突,我先给您赔个不是。” 马二爷的手递出去半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以为顾北筠要跟他拿乔,他抬眼去看,顾北筠正好接过他的烟,朝马二爷很是和蔼地笑了起来: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晚辈刚从王军长手中接过码头的事情,与马二爷手底下的人有误解,是我管教不严。” 马二爷眼皮微微一跳,收了手,正要说话询问那批货的事,包间的门打开,服务员撞上了说话的时机,话茬便被顾北筠夺了去: “马二爷,我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听闻有人检举这船上的东西不干净,才派手底下的人扣押下来,不如等我一一盘查后,等毫无问题,再交予给您如何?”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马二爷冷汗冒出,拿起手帕擦去额头的汗,这批货,他十五就要交货,今日已是十二,这一一盘查,还不知盘查到什么时候,他见顾北筠好整以暇地举起筷子,夹着桌上的海蜇丝,和气地朝他笑道: “这儿的菜很不错,二爷尝尝。” 马二爷这时候哪还有什么闲心吃菜,看样子顾北筠不准备给他这个面子,他憋着一肚子火,连喝几口茶水。 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故作镇定,缓慢点烟吸了一口,梳顺了额前的刘海: “顾司令,那批货,我十五就要交货,若按照你这样盘查,我误了交货的日子,拿不到钱,手底下几百号人等着我的钱生计。” “再说,卞司令的在我这儿也有股权,他每月都要从我这里抽成拿大头的,他昨日打电话问我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难做啊,顾司令。” 若是平日,他早就派人冲进来按下人来。可面前坐着的是顾北筠,门外的兵把饭店围得水泄不通,荷枪实弹地站在外面,连服务员端菜都要一一看过,马二爷正还在想如何寻个法子把货拿回来,顾北筠那儿已经放下筷子,点起了烟,他指尖夹着烟,放到唇边轻轻一抿: “我并非不讲理的人,只要把这货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自然会安然无恙地交到马二爷的手里。” 顾北筠吐了口烟,烟雾里他散去微笑,沉静地望着马二爷。 马二爷登时急了,他没想到副秘书长的胃口这么大,这批货的来龙去脉自是不能交代,能拿回这批货,但他的财路可就断得一干二净了。 “顾司令家中又无药厂生意,再说这东方药厂的法人是杜姑爷,您有什么话,不能问自家人吗,又何苦问我。” 顾北筠知道这马二是不愿意坦白,再说这马二浸淫江湖多年,水磨豆腐的功夫跟人掰扯,今儿约他在这儿吃饭,说不定是为了声东击西,好派人进码头仓库里劫货。 马二爷跟自家姑爷合伙做的不止烟土生意,还有黄金生意,如今黄金水涨船高,靠走私贩私,赚得盆满钵满,上面要出手干预,颁布了禁止买卖黄金的法令,短短半年,走私来的黄金更是炒到天价,钢材厂的铜、铁中含金,现取现用的王水溶解钢材,将锌粉析出其中黄金,沉淀以后用盐酸再次漂洗其中杂志,就成了黄金粉,卞司令手底下许多见不得光的私财就是靠买卖黄金,无数次淘洗变白,倒入模具,冷却后就是一个个讨喜的金坨坨。 顾北筠翘着二郎腿,眉目冷沉地看向一桌子菜,指逢中夹着的烟送到嘴边,火光忽明忽灭,吐出的烟雾逐渐在包间中蔓延开来: “既然马二爷不肯说,我只好按照老法子办事,等核查清楚,再还。” “你!” “顾北筠你他娘的欺人太甚!老子那么多货你要盘查到几时!?你得罪了我事小,卞司令那里你能交代吗?!” “你不过是个晚辈!靠着老子的功勋,打了几场胜仗,你还真以为自己他娘的是个司令?” 马二急了,他从怀里掏出枪,开了保险,直指顾北筠的脑门,两人距离靠得近,顾北筠仍旧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他还在抽烟,连一丝发茬都不曾乱过,他笑了一下,敲了两下桌子,包间的门立刻从外面踹开。 大兵们将包间围满,枪栓拉开,响声一片,举枪的大兵们各个瞄准了马二爷的头颅,竖成一圈枪阵。 马二爷用力把着枪,指着顾北筠的额头,又往里抵了两下: “再进来,我就毙了顾北筠!” 话音刚落,温热干燥的大掌有力地握住了马二爷拿枪的手: “马二爷,对这儿打,诶对了,拿稳了,别抖。” 顾北筠叼着烟,眯着眼睛看向马二,两只手都在扶他拿枪的姿势,正中脑门上,他才摆手: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没见着我在教马二爷怎么拿枪么。” “让你们进来了吗,都给我滚出去!” “是!司令!” 士兵们鱼贯而出,此刻又纷纷离开,马二几乎都忘了自己要怎么开枪,顾北筠翻转他的手腕,霎时从他手里夺过了枪,拍在桌上,重重的的响声砸得马二掌心浸满汗水,浑身一抖,都忘了喘气。 “对不住啊马二爷,让你受惊了。” 顾北筠这才从木椅上站起,仍旧笑着,此刻马二才发现顾司令的高大,顾北筠唇角噙着笑意,拍拍马二的肩,长筒皮靴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响声,等马二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瘫倒在桌前,裤裆湿了一片。 忘记发了,情人节快乐~ (准备发个短篇民国叔侄文学,不出意外也在废文,很短很短,主要是为了炖肉,等发出来会告诉名字 (你到底还要挖多少坑?? 第57章 果然不出顾北筠所料,马二爷的人果然去了码头劫货,幸好他事前早已部署,派来通报传信的人说杜姑爷也来了,跟脚行的人闹得很不愉快,顾北筠听后皱起眉头,直接往码头去了。 商会带头聚众闹事自然是杜姑爷,他仗着和顾北筠的关系,在码头吆三喝四,大半夜,路灯照着起伏不断的海浪,都无法淹没他的吼声: “竟然敢拦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都他妈活腻了?给我让开!” 车前大灯无情照射在闹事的众人身上,乌合之众为避开强光纷纷举起手臂遮住双眼,耳边听到军靴踩地的声响,顾北筠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脚底碾着未灭的火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唯有杜姑爷撤了手,双眼发红地冲上来,作势就要与顾北筠动手,两排枪栓同时拉开,齐齐对准杜姑爷的后脑勺。 “你他娘什么意思!拿枪指着我!想让顾宝芝守活寡?!” 听见杜姑爷说了姐姐的名字,他眼皮微微一跳,显然不畏惧面前这无理取闹的阵仗。 “杜会长,我已与马二爷说过事情原由,并非故意刁难你们商会。” “不过有人举报这批货有问题,我不得不查清。” 顾北筠只字不提他与杜姑爷的关系,杜姑爷听见顾北筠唤他“杜会长”便知这批货恐是拿不回来了,他与脚行干粗活的码头工缠斗许久,此刻精疲力尽,已然是强弩之末,但他仍咬着顾北筠不放,不知道顾北筠背后撑腰的是秘书长,他以为顾北筠不知卞司令是他们最大的股东,正要脱口而出,转念一想,此刻若把卞司令搬出来,以顾北筠的性子也不得放过他,他还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于是只好提了提鼻梁上的镜框,恶狠狠地瞪了顾北筠一眼,对身后的人吼道: “我们走!” 这对于杜姑爷来说是奇耻大辱,他在商会的一席之地,全靠他吹嘘与顾北筠亲戚关系,此刻他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于是他无处发泄这怒气,就将这通子火撒到顾宝芝身上。 “姐姐,你这儿……” “嘶——” 林倦伸手触碰顾宝芝颧骨上的一点青色,顾宝芝立刻后撤一些,捂住脸,朝他笑: “没事,前几日起夜,没看清,不小心嗑到了。” “你啊,就别忧心我啦,好好养胎才是正事,老四现在忙,没得空来看你,我一听到你有了身孕,赶忙来看你。” “麟儿也想你,只不过如今他功课忙,没办法过来看你。” 林倦跟顾宝芝一同在家中后院的花园中闲逛,说了会儿话便到了饭点,顾北筠平日要忙到半夜三更,林倦一人呆在家中不免无聊,如今他还未出怀,看起来与从前无异,只是他对顾宝芝脸上青肿惦念,默默观察宝芝姐的神情状态。 “姐姐,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定要与我说。” 林倦放下筷子,打完手语就握住了顾宝芝的手,顾宝芝原本一双纤纤玉手,如今已是布满皱纹,枯燥不堪,顾宝芝听闻林倦如此宽慰她,一时眼眶红了,抬眼与林倦对视时,眼中已然盈满泪水,顾宝芝唇角颤抖,欲张口倾诉,却再次咽下,凝视林倦,伸手抚他鬓角碎发,别过脸去,微微点了下头,而后“重振旗鼓”反握林倦的手: “你身子弱,多吃些。” 顾宝芝松开一手,转而去夹桌上的菜,放入林倦的碗中,林倦自是听话,顾宝芝让他吃些,他就拿起筷子再次添了些菜,两人说说笑笑,不知已经到了很晚。 丰长庆急匆匆地跑到门口,见林倦与顾宝芝相谈甚欢,咽下奔跑途中没来得及吞下的口水,轻手轻脚地踏入房中,整理好气息缓缓道: “林先生,刚才杜家打来电话,让夫人回去了。” “催得很急,说杜姑爷正到处找夫人。” 闻言,顾宝芝面色一青,眼中闪过惊慌,却在瞬间隐去,她起身,再次握住林倦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生养着,若是需要姐姐添置的,尽管说。” “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杜宅的电话。” 林倦点头,他执意送到大门口,昏暗光线下,目送顾宝芝渐远的背影,盯着她旗袍下略微发肿的小腿肚,心中疑虑仍是不放,顾宝芝上了轿车,摇下车窗,朝林倦笑着摆手: “快回罢,别吹到了风。” 林倦回以笑容,再次对顾宝芝打出: “姐姐保重,若有事,一定要与我说。” 顾宝芝怔怔地点头,杜家派来接顾宝芝的轿车发动,车窗再次遮住顾宝芝晦暗的半张脸,她回过头,不再看林倦。 等汽车开出一段距离,顾宝芝再次回头时,看见林倦走出顾家大门,逐渐站成一个小点,远远地立在门前,她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半夜,睡得正香甜的林倦微微翻了个身,不料身后床垫忽然陷了下去,顾北筠还未来得及洗漱,便直奔他们两人的房间,见林倦抱着被子在双人床上睡得正酣,心中牵挂才堪堪放下,手背滑过他翘起的发梢,顾北筠胸口立刻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知林倦觉浅,不敢再触碰,生怕吵醒他,谁料他刚抽手准备离开床畔,林倦再次翻过身来,睁着一双闪着水光的眼眸与顾北筠对视,两人无须任何言语,林倦伸了手就搭在顾北筠的肩头,主动挺起上半身,吻住顾北筠的唇。 男人的手轻车熟路,自下而上地抚着他细瘦的后背,直直擒住他的后颈,略微用力地将他往怀中带,引出他口中柔软温热的粉舌,勾勾缠缠复又吸吮舔舐,逐渐火热的吻让林倦喘不上气来,整个人几乎倒在顾北筠的怀里,他胸前的军功章隔着衣料蹭着他的胸口,敏感平坦的楔许久没有这样被照料,下面立刻湿得一塌糊涂,林倦迫切地夹紧了大腿,很快就被顾北筠发现,大手掰开他奋力闭拢的腿,狠狠地按了下来,林倦急喘,胸口起伏不定,手指转而抚摸顾北筠的侧脸,不停地亲吻他的鼻尖,俨然求欢的姿态。 两人在床上分开,顾北筠拨开林倦的发丝,吻上他的额头,见他双眼泛红地盯着自己,立刻刮了刮他的鼻子: “乖,你先睡,我去洗澡。” 林倦乖顺点头,他心中还在想如何把顾宝芝的异状告知顾北筠,他想,宝芝姐在杜家的情况他不知,与杜姑爷没说过什么话,更是不了解,顾北筠比他了解杜姑爷为人,若是宝芝姐有什么困难,他决是不能袖手旁观的,虽说林倦自认是依附顾北筠而活,但顾宝芝从小爱他助他,于他而言不止是顾北筠的姐姐,他早就把顾宝芝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了。 等他兜兜转转想了一圈,竟是再次进入了梦乡。 夹带下私货!在码童养媳过程中,摸鱼另外发的两篇文都完结了??,希望大家有空的话可以支持下!都在废文,两篇几乎都在开车,没什么剧情(望天 一篇是现代第一人称大纲3p互攻:循环 一篇是民国短篇叔侄年下(这篇有点糊QAQ):水中花 童养媳我会加快更新的~谢谢大家的等待 关于最近高台树色跟金十四钗(二拉)退圈,吕天逸退博,翡冷萃退圈,其实有很多话想说,这个圈子有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质了,我非常惋惜原耽损失两位如此优秀的作者,但大环境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我尊重她们两位的选择,但还是希望看文的读者多些宽容,多些理解,不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不喜欢可以右上角退出,多给创作多一些空间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写多久,毕竟三次元才是生活的重心,写文纯属个人爱好,我不图名利,只是为爱发电,喜欢大家看我的文章,喜欢大家给我留言,仅此而已。 不管怎么样,希望所有人勿忘初心吧,在网上想要指责别人的时候,多用用共情能力,理解他人。 再次,谢谢废文的大家,你们都很温暖,好几次都把我感动了,爱你们=3= 第58章 阅读该章节建议配合肖邦Nocturne op.9 no.2 Eb min(降E大调夜曲) 直直忙几天,才缓了口气来,顾北筠这几日呆在家中与林倦腻在一处,生怕他吹风,连出门都要搂在怀里,林倦推他,说走在大路上,就不要这么肉麻了。顾北筠一听这话就乐了,他不知林倦内向羞怯,最受不了路人的眼神。 不知顾北筠扣押了姐夫的货物,他找不到机会跟顾北筠说话,这一拖,就过了三四天。直到顾北筠今日放了假,他才跟顾北筠说起这事来,顾北筠原本与他到新开的电影院看进口电影,两人刚看完电影准备欢声笑语回家去,谁知顾北筠听完林倦一番话后,眉头愈发紧了。 林倦七窍玲珑心,天生缺憾致使他心思比常人细腻,他将所见所闻与顾北筠说了,两人立刻驱车去了杜家。夜深人静,杜家无人通传,这两年商会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杜家为减少开销,裁减许多仆人,杜公馆位于城南,顾北筠率先下车,无人通传,大门紧闭,手掌轻轻一推便开,林倦跟在顾北筠身后,踏入从未来过的地方。 圆形旋转楼梯直直网上,一层接一层,繁复的巴洛克花纹爬满墙壁,巨大炫目的水晶灯闪耀着夺目光华,这里一如顾家旧时模样,越往里走,钢琴声越是清晰,林倦没听过这样美妙的曲调,顾北筠听见钢琴声,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他回首,牵住林倦的手,十指相扣,止不住地颤。 林倦另只手覆了上去,稳定顾北筠的情绪,往日他掌心干燥,今日却出了许多汗。 两人循着琴声,爬上圆形旋转楼梯,月光从头顶玻璃折射而下,落在地面瓷砖上,打出一道柔和的光柱,顾北筠的手扶着木质楼梯,一层层往上,两人脚步声交叠在一处,琴声也越发急促,如雨滴落于在屋檐滑下,而后缓慢,淙淙溪水般流淌,高超的弹奏技巧令人陶醉其中,第二小节的不断循环,令人沉浸其中,音符之间的连接宛如春风拂面、月光倾洒,林倦抬眼去看身侧的顾北筠,他在琴声中低声说道: “这是姐姐最喜欢的曲子。” “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想起往日时光,顾北筠总是免不了哽咽。 顾宝芝是他最亲厚的人,深受父亲母亲喜爱,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每逢母亲与父亲争吵,家姐总会关起门来,在房间弹起这首曲子。 林倦听着顾北筠诉说往日,两人忽然在房门前站住了,风吹起落地的纯白纱帘,四周窗户飘进来的窗帘几乎飞在了半空,坐在房间中央的女子丝毫不曾发现顾北筠跟林倦的到来,她端坐在钢琴前,手指微微颤抖地抬起落下,演奏着她心爱的肖邦夜曲,忧愁浪漫,侧脸的青色加深,她日渐走形的身材几乎看不出她年少时的青春美丽。 她像抚摸孩子的头顶般,手指温柔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看她指法,便能得知她擅长演奏钢琴,只是不知为何,手腕总抖动异常,指尖倒是稳稳地落下,她闭上眼睛,感受冷风,凌乱的发丝完全不影响曲调的静谧。 林倦看着专心投入弹琴的顾宝芝,一瞬间湿了眼眶,他正欲走上去,顾北筠就拉住了他。从房间侧门走进来的杜姑爷仰头喝掉瓶里的最后一滴酒,红着双眼就朝顾宝芝走去,动作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他重重地从后面拽住顾宝芝的头发,往琴键上掼去,原本悠扬华美的曲调在重击中走了样—— 伴随着顾宝芝的尖叫。 “天天弹,天天弹,你能弹出什么来?!” “你那该死的弟弟压了我的货!你这臭娘们儿有给我说过一句话吗!?” 杜姑爷扬起手,就要给顾宝芝的巴掌,这动作熟稔连贯,看起来不是一次两次。白帘遮住了顾北筠的身影,等他走到杜姑爷面前时,男人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顾北筠抓住了。林倦更是冲进来,红着眼慌忙地抱住了顾宝芝。 他紧紧搂住顾宝芝,泪水落在了她的脸上。 顾宝芝此时精神有些恍惚,她佯装平静地抬头,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老四,倦儿,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带你回家。” “顾北筠!你他妈又来管我的家事?” “我当初就不该娶顾宝芝!!” “回家?回哪个家,这就是我的家啊。” 顾宝芝说着,就落下泪来,她推开林倦,再次在钢琴上弹起琴来: “嘘,不要吵醒麟儿了,他才刚刚睡着。” 这下,林倦知道了,顾宝芝弹钢琴,为了掩盖杜姑爷骂她的声响,她始终不愿让麟儿听见,她仍旧想让麟儿以为他有一个完整无暇的家。 可是,这家,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损耗中逐渐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林倦拽住顾宝芝的手,想要拉她走,杜姑爷立刻冲上来,一脚把顾宝芝踹倒在地上,顾北筠反身给他小腿一下,杜姑爷立刻狼狈地跪在地上,爬起来又跟顾北筠撕扯,口中骂骂咧咧地尽说些脏话,顾宝芝痛苦地捂住耳朵,倒在地上,林倦连忙与顾宝芝坐到一处,看见她脸上青黑的痕迹,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上去,生怕弄疼顾宝芝。 他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握住顾宝芝的手,将她往怀里带,心里大喊着:姐姐,姐姐,不要怕,不要怕—— 毕竟,他曾经也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过无数遍这样的话。 “我告诉你们!顾宝芝嫁给了我,生是我杜家的人!死也是我杜家的魂!你们休想把她带走!” “这可由不得你。” 顾北筠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拉开枪栓,直指杜姑爷的头顶。 “老四!不要!!” 顾宝芝见顾北筠掏枪,以为他要打死杜姑爷,吓得险些丢了魂,顾北筠甚是不解,大吼着问道: “这畜生伤你辱你,还要心软?” “他毕竟是麟儿的父亲……” 顾宝芝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夜风吹得她瑟瑟发抖,林倦抱住她的后背,手指抚过顾宝芝凌乱的鬓发,心疼地望着她。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弱小,需要姐姐的庇佑,如今,姐姐助他脱离苦海,他又怎能放任姐姐独自痛苦,他不忍心看姐姐受此折磨,林倦毕竟自小经历得比常人多,心里理解顾宝芝,却不忍心。 他想起顾宝芝的曾经,风光一时的顾家三小姐,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享受着良好的教育,被人捧在掌心里呵护,如今被杜姑爷弃如敝履,万般辱骂,怎能让人开怀。生养麟儿时,顾宝芝吃了许多苦,杜姑爷花天酒地,姐姐又怎会不知,只因他是孩子的父亲,才忍气吞声至今。 她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不会愿意与杜姑爷离婚,这在老一辈看来是极不体面的做法,甚至会让她背负“妒妇”的骂名,她的父亲,本是军阀出身,家中姨太太众多,顾宝芝对这些原也是不在意的,睁只眼闭只眼,这日子照旧能过。 只是杜姑爷自从来了此处,变本加厉地苛责顾宝芝,由于顾北筠的关系,更是把这无名火投放在她的身上,每夜趁麟儿睡去,杜姑爷就在家中殴打顾宝芝,顾宝芝也是要脸面的,她拖了几日不去看林倦,便是等右眼的青紫消肿。 她不愿意告诉林倦,也不愿意让自家弟弟知晓。 顾家已经给人看了不少的笑话,她又怎能再凭一己私欲离开杜家,落人话柄。 不过,她已经忍得够久了,想要暂时逃离。 林倦忽然发觉顾宝芝反握住了他的手: “倦儿,带我走。” 林倦点头,从地上扶起顾宝芝,杜姑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大吼,林倦望向顾宝芝,她不愿再回头看一眼,心头酸涩难忍,闭上眼时,滚烫热泪顺着眼角落下。 有时,心死并不是高楼大厦的轰隆巨响,而是在寂静沉默中悄然倒塌。 林倦在此刻,看见顾宝芝眼角的泪水,心头狠狠一抽,他想到,今日,他竟与顾宝芝互换了位置,他躲在顾宝芝的臂弯下,如今,他终于拥有保护姐姐的力量,渐渐的,在圆形楼梯的旋转中、奔袭逃离的脚步中,他收紧了手。 走到门口,看见大堂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披风,他随手一扯,就将披风罩在顾宝芝的头上,遮住她青紫的脸颊,包裹颤抖不已的身躯。 门口的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林倦搂着个披风挡脸的,也不便问是谁,两人前脚刚进车,顾北筠就跟了上来,一顿“热闹”过去,杜家又冷清得如一座坟墓。 顾宝芝的泪水打湿了披风,她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那个家,她不想再回去了,可一想到麟儿,她又万分痛苦起来。 祝大家 色 情 白 人 节 快 乐! 第59章 顾宝芝不过才住了三日,杜姑爷便上门来了。 林倦急急忙忙下楼去,他握着扶梯,竟看到麟儿站在一旁,看见父亲跪在顾宝芝面前: “宝芝,是我对不起你!” “你原谅我!哦不!你不原谅我,也要看在麟儿的份上啊!!” “回来吧!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杜姑爷一把捞过站在旁边的麟儿,麟儿木着张脸,看见父亲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倒是主动擦去父亲的眼泪,顾宝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梗着颈脖,死活不愿意去看杜姑爷,杜姑爷简直把他厚颜无耻的功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他拽着顾宝芝的旗袍衣摆,不停地往怀里揣,顾宝芝不抗拒也不迎合,只是站在那里,眼眶红了,她一看见麟儿,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来: “你把麟儿带来做什么!” “我不会跟你回去!” 林倦连忙跑过来,拉开杜姑爷,顾宝芝拉住林倦,没想到杜姑爷死死抱住顾宝珠的腿,死活不肯放,顾宝芝隐忍许久,她毕竟大家出身,也看不得杜姑爷这丢人模样,更何况麟儿还站在那里。 “林倦、林倦,你劝劝你姐姐啊!” “你让她跟我回家!好不好!?” 林倦沉默不语,他怎么可能会帮杜姑爷说话,他连忙跑到麟儿身边,捂住他的耳朵,麟儿抬眼看林倦,朝他轻轻一笑: “倦哥哥,我没事的。” “我早就知道爸爸妈妈会吵架了。” 原本麟儿只是说给林倦听的,可顾宝芝跟杜姑爷两人都清楚地听见了,他们两人旷日持久地逢场作戏竟然早就被孩子看在眼里,趁杜姑爷手松,顾宝芝立刻将他推开,慌急慌忙地抱住麟儿,泪水终是断了线地落在麟儿的肩上。 林倦不再捂麟儿的耳朵,他心口钝痛,他只是个外人,现在站在这里,无法说任何话。只能眼睁睁看姐姐受苦,麟儿回拥住顾宝芝: “妈妈,如果你要跟爸爸合离也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 “可以照顾自己。” 冷静的麟儿说出宽慰大人的话,林倦不知道什么时候麟儿竟是这么懂事了,这份懂事简直是扎在顾宝芝心口的一把刀,她哭得越发凶了,搂着麟儿,喘不上气来,喃喃地说着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能……不料,杜姑爷下一秒就扑了上来,他瞬间搂住顾宝芝跟麟儿,扭曲着大笑道: “麟儿,妈妈怎么会跟爸爸合离呢,我们还要一起回家!你说对不对,麟儿?!” 麟儿点头,又摇头,他看似懂事,其实懵懂,根本不知道“合离”的意义是什么,这在顾家意味着什么,在杜家又意味着什么,顾宝芝把麟儿推向林倦的方向: “倦儿!抱住麟儿,不要让他看见听见!” 林倦哪知道顾宝芝要做什么,他顺手就把麟儿代入怀里,紧紧地搂着他,麟儿小小的身躯正在发抖,他想回头,却被林倦捂住了半张脸,如今耳朵也只能听见一点清晰的声音,他不断挣脱,眼泪汪汪地叫着倦哥哥,又无助地大喊爸爸妈妈。 顾宝芝与杜姑爷“缠打”在一处,其实只是杜姑爷单方面追逐顾宝芝殴打,林倦急切地让下人们上去拦,他搂着麟儿,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站在原处急得直跺脚,幸好丰长庆在身边,吆喝着喊了一大堆下人们来了,竟是把平日里不怎么出来的紫莺也叫出来了,大厅立刻乌泱泱地挤满了人,杜姑爷破口大骂,净是难听地话,顾宝芝哭着逃脱,大意是怎么样都不会再回去了,杜姑爷说那就合离,他掐准了顾宝芝不会与他合离,于是拿这些话激她,若真要合离,麟儿应该被谁带走? 顾宝芝不会放弃争取麟儿的抚养权,杜姑爷自然也不会,到时候在法庭上,又要开始争辩,但两夫妻的日子已然走到尽头,这再怎么拼凑,都不可能把他们两人搭在一处。 “顾宝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都已经跪下来求你了,你还要如何!” “我又没让你来求我!以后我就算找个小房子,也不会再去你那儿了!” “麟儿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跟你住的!” “你儿子?!他跟你姓顾吗?他是我杜家的子孙!凭什么让你带走?” “我告诉你,不要得寸进尺!” 也不知是谁给军部的顾北筠打了电话,门口响起汽车的发动机声,更有下人大吼着司令回来了!林倦一听顾北筠回来,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正准备搂着麟儿去门口接他,谁知麟儿立刻挣脱开来,匆匆忙忙地跑到杜姑爷跟顾宝芝面前—— “砰!” “麟儿!!!” 顾宝芝大叫着昏了过去。 麟儿的头顶被碎瓷片砸伤,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花瓶摔在地上应声而裂,杜姑爷颤抖地一把抱住头上冒血的麟儿,立刻朝大厅外冲,便大喊着: “送!送麟儿去医院!” 杜姑爷压根没料到麟儿会冲过来,他本来准备把花瓶砸了,谁知道半路麟儿冲出来,正好迎头街上这从上头摔下来的花瓶,小小的脑瓜子豁了道口子,鲜血如注,顾北筠踏门进来,就看见满头血的麟儿在杜姑爷怀里,他眉头一皱,快步往前跑,见紫莺正给昏过去的顾宝芝捏人中。 林倦也在一旁拍顾宝芝的后背,紫莺姑姑有经验,说顾宝芝憋了口气,没喘上来,气火攻心,便晕了过去,麟儿那更是紧急,他见顾宝芝有林倦照料,便转身立刻去寻杜姑爷,他个头本就比杜姑爷高,推了他一把,就把麟儿从他怀里抢来,血还在流,无人包扎,顾北筠随手扯了自己内衬的布料,用力地止住麟儿头上的血,孩子脸色发白,嘴唇泛紫,此刻才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四舅舅正搂着自己走出家门。 小小的手握住顾北筠的衣领,只能用气声说话: “四舅舅,我拦不住他们,你让爸妈不要吵了,好不好……” 顾北筠紧皱眉头,心头狠狠一抽。 过渡段~ 第60章 得知麟儿并无大碍,众人总算舒了一口气,杜姑爷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头顶的灯忽明忽暗,走来走去的护士脚步错乱,无名地惹人烦闷,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不住地摇头。 顾宝芝脸色苍白地扶着墙根走过来,林倦立刻去搀扶她,顾宝芝见杜姑爷坐在那儿,也不言语,只是询问站在病房门口的顾北筠,麟儿的情况究竟如何。麟儿头上已经包扎好了,孩子吊着水,小小身躯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睡相可爱。 杜姑爷克制了半天的情感,此刻如洪水般爆发,他顾不上医院不能大声喧哗,立刻跪在顾宝芝面前,顾宝芝被他吓得朝后一退。幸好林倦稳住了顾宝芝险些跌倒的身子,顾北筠立刻走过来,挡在顾宝芝面前,神色凝重: “有话便说,你老下跪是什么意思?” 杜姑爷对顾北筠的话充耳未闻,双腿朝前膝行,只想绕过顾北筠到顾宝芝面前去,顾北筠见他走一步就挡一步,杜姑爷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宝芝,我对你不住!麟儿也是我错手打伤的,是我这个当爹的错!” “我就不是个东西!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出出气,消消火,就跟我回家去,好不好?” “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宝芝!!” 顾北筠拧眉,只觉面前场景竟有几分眼熟。 他回头看向顾宝芝,没想到姐姐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来,顾北筠自然知道杜姑爷的伎俩,再说顾宝芝放不下麟儿,说不定杜姑爷这一厢赔礼道歉做足,家姐就会原谅他。但这终归是杜家的私事,顾北筠即便想阻拦,也不能妨碍人夫妻二人交谈。 他看了林倦一眼,林倦立刻就领会,擦去顾宝芝眼角的泪水,便轻悄悄地走到顾北筠身边了。 两人闲庭漫步,月光似水,地面的石板路折射出一层光晕来,林倦许久没有和顾北筠这样静静地走在一起,他没有顾北筠跨的步子大,但顾北筠走路总会顿顿停停地等他,就在林倦注意到顾北筠停下时,他没“刹”住车,撞到了顾北筠的后背。 林倦立刻被男人滚烫的手握住了,心头轻轻一跳。 他甚至不敢抬眼看顾北筠。 耳边只有男人沉重的嗓音响起—— “从前,我也这样对你吗?” “不问你任何感受,让你打我骂我,出了气就好?” 林倦怔忪地抬头,正好与顾北筠的眼眸望到一处去,心湖像被一颗石子掀起荡漾的涟漪,顾北筠一双眼眸生得像三姨太,看人时,很有股含情脉脉的意思,林倦被他这么一看,三魂七魄丢了大半,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没想到顾北筠立刻伸出手来,抚向他的小腹: “还好,我醒悟得早,没有把你弄丢。” “倦儿,我再也不会说出那样的混帐话。” 林倦猝不及防地被顾北筠拉入怀中,两人静静地抱着,晚风吹得温柔。 曾经经历过分分合合的两人,终于明白有些伤害是不可逆转的疤痕,若要遮掩,必须将眼光放远,而不是继续纠缠在某个过去的节点中,顾北筠深知,他犯下的错,林倦能原谅他,并不代表自己做得多好,只是林倦放下了过往,不再与他层层剥离曾经那些无法掩盖的伤害,他要感谢林倦,宽容大度地原谅了他,顾北筠此刻庆幸,他遇见的是林倦,他们两人,终究有缘分,否则不会多年兜兜转转还在一起。 还有,若林倦不是稚子,他们两人也不会相聚。 为了避开顾宝芝与杜姑爷的对话,林倦跟顾北筠手牵着手在庭院里绕了好几圈,等他们回到麟儿的病房门前,顾宝芝已经抹干了眼泪,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人呢?” “你姐夫回家拿东西去了,今晚我们两人在这里陪床。” 林倦刚想上去,就被顾北筠拽住了手,林倦不解,望向他,顾北筠立刻朝他摇了摇头。 “好,那我跟倦儿也先回去了。” “嗯。” “回吧。” 林倦刚出医院大门,就堵住了顾北筠。 其实,在走向大门的一路上,是顾北筠硬把他拽出来的,林倦几次挣脱不了,就在低声嘶吼表示反抗,此刻,顾北筠刚松手,他便站定,手语打得飞快,眉心的怒火快要冲到头顶。 “你为什么不阻止姐姐?” “难道你还要看她被杜姑爷折磨吗?你到底是不是她弟弟?” “你能看得下去,我可看不下去!我要去问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北筠一把就拽住了林倦,叹了声气: “姐姐会想明白的,我们再怎么说,终究是外人,日子是他们两人的。” “姐姐许是看在麟儿的面子上,她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清楚,如果此刻就要让他们两人合离,我们倒成了毁坏姐姐婚姻的凶手了。” 林倦不解地摇头,继续用手激烈地比划道: “那就让我去问个清楚!否则,我是不会让姐姐一个人这样下去的!” “姐姐是你的亲人,更是我的亲人!” 这回顾北筠没来得及拉住林倦,眼睁睁看着他立刻奔向顾宝芝原本坐着的走廊去了。 医院禁止奔跑,林倦快步走了起来,他心头聚了一团火,他不愿意看见姐姐为了麟儿受委屈,麟儿什么都知道,孩子何尝愿意看父母整日在家互相争吵,姐姐若没有计划,只是继续这样懦弱地服从杜姑爷,林倦决不允许,他不愿意姐姐这样过下去。 顾宝芝原本落寞地坐在椅子上,听到脚步声才抬头,看见林倦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 “姐姐,你到底在等什么。” “杜姑爷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不和他合离。” “麟儿什么都知道,你们瞒下去不过是自欺欺人。” 顾宝芝见林倦脸涨得通红,颈脖上的青筋暴起,双手交叠动作发出“啪啪啪啪”的响声,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激动的模样,一时她自己也被感染,眼眶红得不成样子,站起身来,走到林倦面前,用力地抱住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她一直把林倦当作自己的弟弟。 “倦儿,倦儿,姐姐都知道,知道你为姐姐鸣不平。” “姐姐也不愿意再跟他过下去,可是麟儿还小,我又是个身无长物的妇人。” “若不是姑爷养着我,我又能去哪里。” 林倦抬起的手又放下,姐姐泪水涟涟地望着他,手指拨开他鬓角的碎发: “你一定会说,姐姐,来顾家住,对不对?” “可是,这世道哪有嫁出门的姑娘回娘家,跟弟弟住的道理。” “我不愿再嫁了,麟儿我也不会让给旁人,带着麟儿,若让麟儿受委屈,我将终生抱憾。” “倦儿,你的心思,姐姐都知道。” “可是,这就是姐姐的命啊。” “人,终究要认命。” 顾宝芝说着说着,便动情了,她搂着林倦,发现林倦也在自己怀中哭成一团: “倦儿,看见你跟老四能如此,我便舒心了。” “知道你记挂着姐姐,姐姐也会常去看你的,你姑爷看着麟儿的面子,跟我也不会如何,小打小闹,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好了,乖,别哭了,姐姐不会有事的。” 林倦泣不成声,他何尝不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面对着一个比仇人还要凶恶的丈夫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曾经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度过了十几年,他饱受风霜,姐姐助他良多,如今,他甚至连拽姐姐一把的能力都没有,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姐姐去顾家住呢,顾家的一切都是顾北筠的,姐姐嫁了出去,她就不是顾家的人,从此以后,她就姓杜,与顾家再无半分瓜葛。 “老四是不是还在外面等你。” “去吧。” “若真舍不得我,多来看看我就是。” 姐姐破涕为笑,可林倦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不愿走,回头望向姐姐的身影,妙龄少女已为人妻、人母,招手让他离去,可她,又应当归往何处。 那夜的月光,格外皎洁,照得那孤单背影,越发寂寥。 我简直太磨蹭了(跪下 本来就差不多2-3w字就能收尾,一直拖拖拖,拖到现在。 这段时间又沉迷动森,跟大家道歉!!我努力下,下周双更,尽量!完结以后还有戚佟番外等着我(x 在fw开了新文,是接档童养媳之后的一篇中长篇——《藏龙》 古耽武侠,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follow下!才更新三章,可以攒攒!也是比较虐的路线,但he,美强。 谢谢大家的等待!番外我会大炖红烧肉的!!戚佟肉会有的!而且很多! 第61章 麟儿出院以后,顾宝芝便更少出门,林倦时常会坐车去看顾宝芝。他看见姐姐眼中愁云不化,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正如顾北筠所说,这是姐姐的选择,即便他们想要姐姐挣脱,也得姐姐自己做出决定才行。否则这一切又与杜姑爷有何不同。 “没事的,倦儿,这么多年,姐姐都过来了。” “以后的日子这么过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林倦担忧顾宝芝,但顾宝芝更担心他腹中胎儿,他原本就受过伤,这次能不能顺利生产还有待观察。林倦每日泡药浴,服用大量补药,医生每日上门询问情况,顾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顾北筠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包括林倦自己,除了去杜家看望顾宝芝,他就呆在房间内,半步不出,生怕出现任何不好的情况。 杜姑爷依旧在商会做事,他早出晚归,和顾宝芝相敬如宾,家回得也少,像刻意回避与顾宝芝相处。顾北筠派兵在杜家门口守着,朝他手底的兵下命令,若是杜姑爷再做出任何伤害顾宝芝的举动,就把他一对胳膊卸了。 麟儿在家休养几日就去了学堂,父母的事情他不再过问,只是孩子好像一夜长大了。 林倦与顾北筠说起这些事,眼眶发热,顾北筠皱着眉头静静看着林倦在他怀中比划,不忍心他为此事伤神烦扰,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点头: “我知道,倦儿,我都知道。” “我不会让姐姐有事的。” “但你要答应我,在关心姐姐之前,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我这几日回家晚,今天下午听医生跟我说,你情况不好,经常呕吐,什么都吃不下去,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林倦红着眼摇头,他执意把手从顾北筠掌心抽出,泪水在眼眶打转,他想到笼罩在阴郁之下的杜家,心里就不是滋味,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当年,他眼睁睁看着宋管家倒在自己的面前,这么些年的梦魇里总是来来回回这些梦境,他不能再接受姐姐再出现任何问题。 他会崩溃。 他责怪自己无能,顾北筠已然做到了不能再做的地步,他也不好逼迫顾北筠,让他强行把姐姐接回来。他深知,顾北筠能做得到,但顾北筠跟他一样,都不再是冲动的人了,姐姐的家事也不是这么好解决的问题,他知道自己的幼稚,可这样无能为力折磨得他发狂。 “我担心姐姐。” “我怕她不好受。” “我胸闷得很,一想到杜姑爷拽着姐姐的头发往地板上磕,我的心就痛得不行!” 顾北筠轻柔地将颤抖的林倦拥入怀中,稚子本就柔弱,也怪他,当初应该多挡住一些视线,不让林倦看到那些场景。 “不会了,我手下的人日夜都在杜家外面站岗,要是稍有动静,他们都能知道,会和我汇报。” “倦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这样,不仅不能为姐姐做事,还把自己熬伤了。” 顾北筠心疼地抚摸林倦汗湿的鬓发,见他苍白的薄唇颤颤发抖,一时又自责起来。 “听我的,好不好,今天先睡下,明日我陪你去看姐姐,如何?” 顾北筠怀疑林倦的心病未消,再说孕期,心思本就纤弱,林倦自小又是玲珑剔透,看人看事比寻常人仔细三分,想常人不能所想,自然担忧得更多,这对于身体底子本就弱的他来说,更是大忌。 在顾北筠的半哄半劝之下,林倦终于肯睡下了,眼角的泪痕还未干,蜷缩成一团窝在顾北筠的怀里,纹丝不动。顾北筠轻轻揽过他的肩头,把林倦往怀里带,低头便看见他安详的睡颜,内心一片柔软。 杜姑爷不在顾北筠面前蹦跶,但马二爷可没死心,就在顾北筠处理家事的这段时间,马二爷不知动用了何处的关系,摸到了这批货转移的地址,偷摸带了一队人马去劫货,得亏顾北筠防范及时,没让马二爷得手,这头却惊动了卞司令。 卞司令要从这批货里分一杯羹,他如今拿不到货,又知道是顾北筠的手笔,先按兵不动,观察了几日,原本想等下批货,换条路走,结果思索几日,实在过不去这道坎,一心要拿到这批货,不好直接找顾北筠,七拐八绕找到副秘书长的手下,传达了一些想法。 顾北筠跟这位卞司令向来不对付,这位卞司令凭借脏手买卖起的家,打仗不行,带兵不行。若有人来攻城,靠贿赂收买,再不奏效,就直接逃跑,只带亲信,剩下的兵,他压根不管死活。卞司令不擅行军打仗,经商却是好手,卖烟土、贩私盐,在顾北筠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副秘书长的手下原是卞司令部下,副秘书长无从得知此事,顾北筠只有靠杨乃琛传话,刚好不巧,近日杨乃琛与副秘书长去了海外,还不知几日归,顾北筠不好将此事与其他人商议,只有发了封电报,将情况告知。 要说这本就不是顾北筠的差事,码头原在王军长手下,他对于这些事务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码头上的台账只要不假得太明显就让商会的人过去了,顾北筠毕竟带兵打仗多年,军人世家出身,做事难免多了几分雷厉风行,少了一些柔软圆融,让商会一帮人都恨得牙痒痒,奈何顾北筠手底下的兵可不是吃素的,各个枪杆子都扛在肩上,只要顾北筠发号施令,违抗命令的人,还得掂量掂量着脖子上的脑袋,想不想要了。 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了结,顾北筠深知,卞司令不肯罢休,就此收手,如果真要起冲突,他倒也不会怕就是。 林倦守在家中看书,他孕吐得厉害,这几日更是连楼都不能下了,正如顾北筠所说,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可心中挂念着顾宝芝挂念得厉害,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日清晨,打到杜家一通电话,听听姐姐的声音,知道她健康平安,林倦才能稍微把提着的心放下一些。医生每天中午来问诊,林倦吐得昏天黑地,再多的营养都没把他的身体补好,他身前不能人事的那物如今好像又失去了反应,反反复复惹得人心烦意乱,虽说林倦拿那物也无甚用途,可毕竟是个器官,前些时日,还神气活现地用起来,如今见他恹恹低着头,林倦的心情也好似如他一般,低垂着头,落寞寂寥。 顾北筠早出晚归,整日在司令部忙得双脚不离地,回家洗漱以后就轻手轻脚上床搂着他和衣而眠。林倦觉浅,每次都能察觉顾北筠的动作,但他并未睁开眼睛,顾北筠搂着他,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他知道顾北筠处理公务已然筋疲力尽,他即便想去照顾姐姐,也不好再向他开口提起。 翌日一早,林倦从睡梦中惊醒,拖地的白帘被风吹得扬起,在房内飘扬,他惊魂未定地喘气,还没平复呼吸,窗外枪声一下打散了他的所有思绪,林倦顾不上穿鞋,“咚咚咚”赤着双足在地板上狂奔起来,若是顾北筠见了又要说他冒失,林倦后背的汗渐渐发凉,呼啸而过的冷风穿过身体,林倦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他生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又流于指缝。 他光着脚站在庭院门边,见顾北筠举着手枪,对着靶子打了第二枪,这次正中了靶心。 林倦见顾北筠逆光站在庭院中央,不禁看痴了。 顾北筠听见急促脚步声,此刻才缓慢回头,正好与林倦望到一处去,刚要同他打招呼,见他赤足,衣着单薄,立刻皱起了眉头: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听。” 顾北筠一向是这样的脾气,嘴硬心软,摘了护目镜,脱下皮手套,大步走到林倦面前,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在林倦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抱着他踏上了楼梯: “怎么有了身孕,还越来越轻?是不是又背着我不吃饭?” 向大家道歉!又姨妈更了……………… 怎么说呢,明明快结尾,又舍不得写完,一直拖拖拖拖,按理来说3月应该就能完结,感谢大家的等待!(90度鞠躬 不过说实在的,我实在太不会写甜了(x,一到甜就卡,还有戚佟的番外(任重道远 第62章 林倦腼腆地笑了笑,看着顾北筠摇头,双手乖乖地搭在他肩头,柔顺地依靠在他怀中,顾北筠嘴上不说,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吃完饭又去看姐姐?” 两人坐在餐桌前话家常,林倦点头,他端着碗,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往外冲,顾北筠见他急不可耐,无奈地摇摇头,一脸宠溺地跟在他后头,将披风挂在臂弯,看着林倦跑前跑后: “别忘了早些回来。” 他站在大门口,看着林倦上了车,直到尾灯渐渐变为闪光的小点,他才转身离开。 杜家今天一如既往地宁静,林倦踏入院子,正看见顾宝芝看着麟儿做功课,几乎同时,两人视线对到一处,顾宝芝连忙起身,脸上挂着笑容: “来啦,快坐下。” 林倦也点头,他看着顾宝芝的精神比前段时间好些,心里也算落了块大石,麟儿握着毛笔的手有些别扭,他笑嘻嘻地喊道: “倦哥哥!快来看我的字写得如何!” 林倦抚摸着麟儿的头顶,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顾宝芝身上,姐姐鬓发有些白了,她毕竟不是曾经养在深闺的顾家大小姐了,杜家上上下下要她这个大奶奶操持,杜姑爷如今在商会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似乎为了回避家庭矛盾,鲜少归家,这一去南洋,又是大半个月才能回来,他就算回来也只有两三天的日子,但每月的家用会按时打回账上。 听着顾宝芝平静地叙说这些,林倦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刚要说什么,就被姐姐一把握住了手: “没事,姐姐好得很,这样的日子,能过的。” “只要你和老四好好的,姐姐就宽心了。” 林倦从杜家出来的时候,忽然下了大雨,黑云压在头顶,闷闷的响雷从天边传来,他没带伞,身边的士兵给他打伞,脚底下不小心踩了水洼,溅湿了长衫,周边伺候的丰长庆紧张地问林倦是否需要换身长袍,林倦什么都听不见,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看见姐姐强装笑颜,看见麟儿故作开朗,他们在默契地粉饰太平,可是他看见了,依旧什么都不能做。 耳边忽然响起顾北筠说过的话,这些都是姐姐的选择,这已经是他们杜家人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插手,他多么希望姐姐能获得幸福,就好像他如今这样。 想来,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林先生!林先生!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在回顾公馆的路上,林倦脸色苍白,嘴唇不见血色,他捂着小腹,冷汗直从额间落下,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往外冒,丰长庆眼疾手快,立刻从包里拿出林倦日常服用的药,随即让司机往医院开。 大雨滂沱,这场雨越下越大,卞司令的人马把司令部围得水泄不通。顾北筠办公室的座机响得一刻不停,而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姓顾的,你奶奶的!我怎么得罪你了?” “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知道卞司令来问我要什么东西。” 顾北筠站在司令部办公大楼的厅堂门口,旁边副官给他撑着伞,他军靴上只沾了一点点雨滴,声声惊雷将整个天边照得恍如白昼,忽明忽暗间,卞司令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身后的兵,一个个煞有其事地扛着枪,准备跟顾北筠来一场生死决斗。 这阵仗顾北筠见得多了,丝毫没放在眼里,更何况,这是在司令部,卞司令不过想吓唬吓唬他,顾北筠一清二楚,于是更不怕跟卞司令在此处纠缠了。 “我实在不知卞司令要的是什么,只是前几日,从码头运来的货物,我已经让人一一彻查,并无差错。” “在卞司令面前,我自当称一声晚辈,这件事,无需卞司令劳心劳力,晚辈已经全部办妥了。” “所有钢材完好无损,只是还要费些时日,一一清点,待准确无误,我派人亲自送到您府上。” 卞司令不是傻子,知道顾北筠这就是在故意拖延了,刚准备开口骂人,谁料从背后跑上来一个没眼色的小兵,躬着身,在顾北筠耳边说些什么,卞司令猜不出顾北筠在想些什么,正欲直接冲进司令部后门仓库里把钢材搬出来时,秘书长从大厅缓缓走过来: “我当是谁,今儿个如此得热闹,原来是卞司令来了。” “下这么大雨,怎么还让卞司令站在外面。” “顾司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秘书长,怪我怠慢了卞司令。” “好了,卞司令快进来坐坐,有什么话进来说。” “你平日在西区,我们不常能见面,今日怎么来了,是有要事?” “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开口。” 卞司令脸色铁青,他向来与秘书长不对付,恰巧秘书长又是个笑面虎,他见秘书长不由分说就开始跟他打太极,气得从牛鼻子里“哼”了一声,吆喝着手下,风一阵地去了,秘书长依旧笑着朝他背影摆手: “卞司令慢走。” “若有事,直接打个电话给我就是,不用千里迢迢从西区来!” 顾北筠没有心思寒暄,刚才跑来的小兵是他的警卫员,家中出事了,林倦腹痛送进了医院,也不知什么情况,他急得像热锅蚂蚁,立刻跟秘书长告了假,就往医院去了。 他坐在车上,让司机连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他心中有计较,知道稚子孕子不易,更何况林倦的年龄已然不宜生子,作为稚子来说,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这一切都要怪他,再说,林倦受过伤,能再次治好,已然堪称奇迹,他不想林倦再出任何事,如果大夫问他保大保小,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林倦。 “倦儿!倦儿!” 顾北筠在医院走廊上狂奔,护士们见他身上军衔不低,不敢出生呼喝,顾北筠一路跑,雨水打湿肩头,他穿过走廊,越过无数病房,始终没找到林倦住的4087病房,直到从某个病房里走出来他熟识的人,那人正朝他招手—— “司令!这里!” 他快步跑了过去,气喘吁吁,丰长庆端着一杯水,缓缓地说道: “司令,并无大碍,林先生已经做过检查,只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刚才医生给他开了些营养液,林先生挂完点滴,刚刚睡着。” 一听到林倦无事,顾北筠也放下心来,他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带上,刚刚挂完水的林倦,几乎端正地躺在病床上,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做什么噩梦。顾北筠走到床边坐下,慢慢地握住林倦的手,渐渐收拢,单人病房,安静得只能听见检测仪的“滴滴”声,此时此刻,顾北筠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此剧烈,他好害怕林倦有什么不测,好害怕他们的孩子有什么不测,他无法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醒了?” 手指轻轻动了两下,顾北筠便与林倦对上视线,见他虚弱地笑着,顾北筠越发心疼了: “让你不听话,不按时吃饭,害得我担惊受怕!” “对不起啊。” 林倦打出手语,顾北筠却笑了起来: “那,卖乖讨巧呢,没人比你更会了。” “但是,你得答应我,最近不能再出门了,我刚刚进来前,已经问过医生了,她说你体虚身弱,胎息不稳,必须给我躺在家里,一日三餐,哪儿都不去!” “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人把你锁在家里!”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好啊,我答应你。” 林倦点头,可是他立刻又向顾北筠表达: “姐姐那儿呢,我还是想去看看姐姐。” “没事的,姐姐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 “你啊,别整天跑到她那儿去‘骚扰’她了。” “她若真有难处,不会憋着不说的。再说,我是他亲弟弟,怎么会不管她?” “这样,好不好,我替你每日去看看姐姐,若有什么事,再让你同去?” 在顾北筠的一番游说下,林倦才肯答应留在家里保胎,他看着顾北筠紧张自己的模样,内心偷偷窃喜,嘴角藏不住笑意,低头看见两人相握的手,原本空洞的地方似乎被填满了。 迟来的端午快乐! 实在抱歉,三次元很忙,再加上我最近沉迷动森,简直完全忘记了更新的事,还有戚若甫和佟锦的番外没写,真是该死该死,这几天会带着更一点番外,因为正文没几章就要he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等待!我没有消失,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下。 爱你们!晚安! 第63章 孕肚产乳play 转眼过去了三个月,林倦出怀了,在顾北筠的“严防死守”下,他的身体也日渐有了起色,不再干瘪枯黄,反而透着股珠圆玉润的贵气,他皮肤本就白皙,此刻怀了孩子,更像身上镀了层光晕,顾北筠除了平日在司令部处理军务以外,就会回家陪他,怕他闷,还特地从影院搬回来一部放映机,在晚上投到院里的白墙上,让放映员放些国外片子,陪林倦一同观看。 林倦抚着肚子,看向身边的顾北筠,内心无比地充盈快乐,这几日,姐姐带着麟儿也看了他几次,如今林倦也想开了,既然是姐姐选择的路,他就要支持到底,无论姐姐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姐姐这一边。不过如今顾宝芝来了顾家,不再说自己的事,反而天天逗林倦,问他想要个女儿还是儿子,他总会笑着点头说都好,或者看顾北筠,顾北筠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他只想要林倦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其余什么都好。 关于稚子,顾北筠其实研究了不少,听说稚子在孕期期间,性欲会增长,他本来还想着如何帮林倦解决,没想到林倦一次也没跟他提过,这倒让我们的顾大司令失望得紧。 刚过三个月,林倦小腹已然隆起弧度,很多人说林倦将会为顾北筠生下一子,但顾北筠不这么认为,比起儿子,他更想林倦为他生下可爱的女儿,若是长得像林倦就更好了,他一定把他们俩的孩子顶到头上宠爱。 一天一天过得极快,这段时间,副秘书长的打压之下,卞司令一行人安分守己了不少,也没有再来司令部找顾北筠的麻烦,今日,开完会以后,顾北筠趁着空闲,去街上买了些林倦喜欢的西洋甜点,踏着欢快的步伐回家了。他下了车,就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他侧头看向面前低头弓腰的仆人们,轻轻问了句: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回司令的话,并无什么气味。” 顾北筠皱着眉头,拎着西洋点心,快步上了二楼,连军装都没来得及脱,发现这股香气随着与林倦的距离缩短,变得浓重。他轻叩门房,发现并无人回应,于是旋开把手,轻轻走了进去。 一进门,顾北筠的呼吸就停滞了,他睁大双眸,低头看见自己的胯间猝然抬头,透过这股香气望见了躺在床上不断挣动的林倦。他穿着宽松柔软的睡衣,解开衣襟,露出大片汗湿的肌肤,在灯下,散发诱人光泽。 发丝全被汗水濡湿,窗帘拉得很紧,密不透风似的。西洋点心放在桌上,顾北筠忽视身下诡异的反应,缓步靠近林倦,刚一坐到床边,林倦就睁开了眼。 顾北筠还未来得及抱住林倦,林倦便扑了上来,原本宽松的睡衣垂落,露出半肩来,浓郁香气令人目眩神迷,顾北筠窝在林倦的颈脖中,狠狠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无法自拔地沉迷其中,他用力回拥林倦,林倦似乎一直在等他,忍了许久,立刻用湿热滚烫的手掌抚上了顾北筠的脸侧,从他的眉间一直向下,路过鼻梁、人中,戛然而止。 “倦儿,你——” “唔。” 口舌封缄,甜蜜高热的粉舌突然闯入顾北筠的口腔,林倦满脸潮红,痴迷地与他交缠,两人十指相扣,顾北筠冰冷的军装很快被林倦的体温浸染,柔软双唇裹着两人混合的口津,近乎癫狂,顾北筠不知林倦怎么了,他还怀着身孕,却忽然对他如此热情,难道,稚子在孕期的性欲是如此猛烈? 淫水四溅的花穴浸湿了微微张合的褶皱小洞,空虚叫嚣着,林倦沉醉在顾北筠的修长的指节中,眼神逐渐失去焦距,蜷着双腿,扭曲地打开自己,颤颤发出呜咽之声,不知他是舒爽还是痛苦。挺着的圆润小腹上赫然显出深色肚脐线,白嫩胸膛染上情欲,随呼吸颤抖不已的乳首任由顾北筠狎玩,林倦后腰上挺,蓄意讨好顾北筠,蹭着他还未褪去的长裤,将布料弄成一团湿淋淋的褶皱。 顾北筠俯下身来,轻抚林倦的后脊,将他拥入怀中。 林倦主动环上顾北筠颈脖,轻哼着解开顾北筠的纽扣,不断戏弄顾北筠的耳垂,呼出热气,嘴唇轻触顾北筠的侧脸,嘴唇相碰,不断发出“喜欢你,好喜欢你”的口型。主动啄吻顾北筠的下巴与脸颊,顾北筠压下林倦,几乎狂暴地吻着他的颈脖,含住他的耳垂,肆意吸吮起来: “哭什么?嗯?” “等我等急了?” 林倦一旦被顾北筠触碰,便六神无主,泪水不断落下,两手紧紧搂住男人的后背,埋入顾北筠的怀中,亲吻他汗湿的胸膛。 雪白双腿架上肩头,林倦发出低哑喊声,泪水溅出,微微仰首的残缺阴茎在小腹前抖动,这段时间在家将养身体的林倦肉多了些,不像从前那般骨瘦嶙峋,抱在怀中更有肉感,顾北筠不断搓揉他绵软窄小的臀肉,怒张的阴茎捅入许久未曾容纳外物的肉洞中,花穴流出的蜜液更多,也愈发空虚。林倦期许顾北筠捅一捅那作乱发痒的幽静小道,但顾北筠不听不闻,抽动他健硕的腰身在不断啜泣的哭声中狠狠鞭笞,两人相拥交合地搂抱在一处,林倦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紧紧攀附在顾北筠的身上,他两腿泛酸被顾北筠搂在怀里,全身上下只余一点,不断被撞击、不断被破坏、不断被重塑。 发出幽深气味的花穴张合得越发急促,林倦胸膛不停起伏,满目情欲地望着面前男人,主动咬住他的下唇,已然隆起的小腹顶着顾北筠,不停地摩挲,表示抗议。 “怎么,对我不满意?” 顾北筠挑起眉梢,汗水从他的额头落下,林倦见他这幅样子就要脸红,于是只好躲避视线,撒着娇吻他鼻尖。 两手被禁锢,打不了手语,只好嗯嗯啊啊地哼着,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呜呜……呜呜……” 两人坠入无边的快乐之中,顾北筠在几十下凶狠捣弄之下,些微停顿片刻,他搂着林倦,见他越哭越凶,哑着嗓子,手指捋过林倦的发丝,低声哄道: “不哭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林倦抽泣不断,胸膛起伏之间,握住顾北筠的手往下探,那花穴抽搐不停,不断往外冒出蜜液来,他让顾北筠摸摸那处才好,顾北筠笑了起来,立刻咬住林倦的耳垂: “贪吃鬼。” 林倦立刻喘了起来,顾北筠疯狂地榨取他体内的甜蜜,几百下的抽插,黏腻浊液灌满了林倦的后庭,他仍不知餍足,顾北筠才刚刚泄过,他便爬到他的身上,也不管自己还怀着身孕,就敞着腿,腿内嫩肉不停摩挲顾北筠半勃阴茎,湿得不成样的花穴与龟头不停触碰,舒服得林倦眯起了眼睛。 他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想要。 他摆动诱人身姿,在顾北筠的身上来回亲吻,撩着眼睛望他,在他的胸前,不停舔着他的锁骨,像讨好主人的幼猫,但少了几分乖巧,多了几分妖媚。顾北筠见他想要,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默许点头,林倦此刻得了应允,立刻缠住顾北筠的双唇,舌头不停勾缠、扫荡,将顾北筠口腔内的空气都吸了干净,顾北筠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倦,只觉被他勾得又是浑身燥热。 林倦一手撑在顾北筠宽厚的胸膛上,腰身下塌,微微抬起他被双囊撞红的臀丘,沉腰向下,一手握住顾北筠可怖的阴茎,找准自己的花穴,猛地坐了下去—— “啊——” 两人同时发出低叹。 “轻些,慢些。” “都是你的,不急。” 顾北筠点了根烟,拇指抚过林倦的红唇,宠溺地笑着。 林倦挺着孕肚在顾北筠的小腹上驰骋起来,他发出快乐又难耐的浅哼,像猫爪在顾北筠心上挠,他腰肢仍旧那样细窄,只是胯宽了些,臀肉丰满,一颤一颤地抖,林倦使不上力,身体后仰,双腿缠住顾北筠的腰,两手往后撑,殷红乳首完全挺立,冒出些雪白的奶水来,顺着他的肚脐向下淌,此刻,林倦是上下都在流着水,陷入极乐仙境般,狂乱地坐上坐下,胀大粗硬的龟头如鸡蛋大小,柱身虬扎厚实,蛮横无理地捣入一片柔软湿嫩的甬道中,顾北筠被林倦吸得飘飘欲仙,也发出舒服的叹息。 “倦儿里面太紧,快要把我吸出来了。” 林倦害羞地笑了起来,愈发贪婪地吸吮着阴茎,软肉包裹地更紧,顾北筠坏心眼地挺了挺腰,便戳到了更深的地方,林倦不断地晃动腰肢,花穴喷出更多蜜液,他激烈地磨缠着顾北筠,无尽的欲望吞噬两人。男人的阴茎一进一出,带出娇柔粉嫩的红肉,雌穴肏成一团湿软的熟肉,林倦已然分不清是他扭腰摆胯在吞吐阴茎,还是顾北筠在挺腰狠肏他的雌穴。林倦握住顾北筠的手,让他捏一捏他蚌唇间充血的肉珠,顾北筠轻轻一刺,林倦猛然紧绷,仰头往后,立刻涌出大量蜜液来,如同泄洪,汩汩流出,瞬间将顾北筠的囊袋与他腿间打湿,林倦呜呜啊啊地哼着,身体还处在激烈的筋挛中,顾北筠便起身,立刻压了下来: “是不是太舒服了,都把床弄成这幅样子了。” “要是让下人看见,还以为你失禁了。” 顾北筠逗着林倦,一挺到底,林倦立刻又抖得狠了,顾北筠此刻无暇估计其他,狠狠地操弄起来,刚才林倦坐在他身上犹如隔靴搔痒,此刻,他猛烈地捣干那软肉,不知餍足,见林倦颤栗着微张薄唇,胸乳也变得硬邦邦,他便越发凶狠地操弄起来,也顾不得怀中是尚有身孕之人。 一浪接一浪,两人逐渐攀上情欲的高峰,下人也不敢敲门打扰,阳精射出体外,林倦不满足地撅嘴,顾北筠搂住他汗湿的腰肢,亲吻额头: “不懂事,要为人母,怎么还能乱撒娇?” 林倦低头,红着脸,而后抬头,恋恋不舍地缠住顾北筠,又与他痴缠地吻了起来。 !!刚码完字就发现haruma自杀了 天 我看的第一部 日本电影就是《恋空》,这部对我影响很深,三浦春马大帅哥,演技好,人品好,为什么啊!好想告诉你和热血高校演得也好,哭了。银发真不是哪个男演员都能hold住的。 害,希望弘树继续和天空恋爱QAQ 第64章 “怎么推进去半天了也没动静?” 顾北筠急得如同热锅蚂蚁,林倦本就体弱,不论是稚子的年龄,还是正常孕妇的年龄,都大了。常识来说,高龄产妇生产都会有一定的危险,更不要说稚子这样的特殊群里。 “哇啊!” 一声洪亮的哭声打破了顾北筠所有焦虑。 “少爷!少爷!生了!林先生!诞下了你们的孩子!”紫莺激动地握住了顾北筠的手,她还是遵从之前的称呼唤顾北筠为“少爷”。 顾北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好重重地点头。 手术室的顶头灯熄灭了,大夫率先走出来,摘了口罩,向顾北筠祝贺: “恭喜司令,林先生顺利诞下一位小千金。” “好!好!好!” 顾北筠连说三个好,如他所愿,林倦生下了一个女孩,顾北筠迫不及待,就要闯进去,大夫立刻拦住了他: “司令,稍等,现在林先生还很虚弱,不宜进去探望,我们正在给他补充营养液。” 话说到一半,护士便把还没睁开眼睛的婴儿抱出来了,此刻,顾北筠笨拙得像刚长出两臂,抱着怀中婴儿不敢用力,又生怕这脆弱稚嫩的小生命被自己的力气勒疼,婴儿憋红了一张脸,一到顾北筠的怀中便立刻哇哇啼哭起来,随同的丰长庆、紫莺见状都向顾北筠贺喜—— “少爷!小小姐已经认得你了呢!” “她看见少爷您,就开始撒娇!” “恭喜司令,恭喜司令,恭喜司令喜得千金!” 顾北筠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全心全意盯着怀中的婴儿,这个孩子,是他和倦儿的孩子—— 想到此处,顾北筠的眼眶发热,宝贝地将孩子拢在怀中,此刻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他抱着孩子,只觉拥有了全世界,但内心仍旧挂着林倦,紫莺熟稔地把啼哭不止的婴儿接入怀中,一众护士也围了上来,准备护送这位小公主去洗澡。 顾北筠低头看着双掌,这份触感竟是如此地虚幻,他跟倦儿的孩子,这是他跟倦儿的孩子,他在心中不停地默念,如同疯魔了般。 “司令,司令——” 副官在一旁叫他,叫了好几声顾北筠才反应过来。 “大夫让我们进病房了,林先生已经苏醒。” “快,带我去!” 副官走在前面,快到病房时,顾北筠加快了步伐,他用力过猛,狠狠地推开门,看见林倦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副官知趣地带上门,徒留夫妻两人在病房里。 “倦儿,你受苦了。” “现在还好吗?” 顾北筠原本准备了一堆话要对林倦说,现在开口却只说了两句,此时此刻,他只想把林倦拥入怀中,拨开他额上汗湿的发。 顾北筠坐在病床旁,执起林倦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在侧脸上,林倦虚弱地笑笑,抽出手,问顾北筠,孩子如何,男人正要开口说话,紫莺就抱着孩子进来了,林倦险些起身,可他现在心有余力不足,连动一下手臂都要用尽浑身力气,顾北筠见他着急,立刻把孩子抱过来: “看,他的鼻子多像你。” “是啊,刚才帮着小小姐洗澡的时候,大家都说她长得像林先生呢。” 林倦颇为羞赧地别开眼神,专心地望着孩子,伸出手,抚摸孩子的额头,动情地看向顾北筠,两人仿佛有心灵感应地对视了。 “倦儿,这是我们的孩子。” 紫莺接过洗完澡,仍在熟睡的顾家千金,缓慢退出病房,顾北筠俯下身,立刻将林倦拥入怀中,林倦眼角的泪水没入顾北筠的颈窝中,温热的眼泪比任何嘶吼都要震耳欲聋,顾北筠强撑了许久的眼泪,也在此刻决堤,林倦无声地哭泣,在顾北筠怀中,好像找到了他一直寻找的港湾,而顾北筠,也在此刻,终于明白林倦对他的意义。 -END- —————————— 正文正式完结,番外还没更完,我现在说完结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感觉特别愧疚!本来应该在年头就能写完,一直给我拖拖拖拖,拖到现在,不论如何,感谢各位的支持和等待,如果喜欢戚佟的故事可以继续看番外,后面会更新坑《勃艮第红》和《藏龙》,喜欢我的风格可以一直追下去,这篇文能够认识到各位非常开心,我会继续创作,笔耕不辍,创造属于自己认可的美学,贯彻自己对耽美的追求。 再次谢谢各位的等待,如果有缘,我们下篇文再相遇! ps:我的wb@反向催眠,之前整理过我写过的雷文,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下!爱你们!=3= 第65章 番外 锦瑟 第一章 “嘘,他睡着了。” 佟锦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戚若甫的怀里,清瘦的少年抱着熟睡的男孩,轮椅一动不动,小孩在少年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十八岁的稚子会分化,胸前的楔变平后,鼠蹊会长成蚌唇。 但佟锦是在十五岁时分化出了不属于他的器官,他以为所有稚子十五岁都会分化。毕竟除了他,他只晓得林倦是稚子,两人鲜少碰面,他也难以启齿。刚分化时,佟锦每日腿间都湿成一团,瘙痒难耐,恨不得有什么粗粝的物什磨一磨才好。 春郎哥哥来了,不过今日他竟是没坐轮椅,轻轻地坐在床边,佟锦有些慌张,蜜色肌肤浮起一层薄汗,脸红得不成样子,春郎哥哥的手干燥温柔,如同上好的玉。 他悄悄看了一眼戚若甫,下身便是泄洪地冲出水来。 戚若甫的头埋在佟锦的颈窝,叹了口气,而后细腻的吻就落下,佟锦曲起双腿,无助地抖动,隔着衣料,摩挲已然变硬的乳头,佟锦忽然被戚若甫捏住了乳头,闷哼了一声,口中更是不断叫着春郎哥哥,戚若甫一直不应他,只是温柔地抚摸他日趋成熟的躯体。 佟锦腰间衣带不费力气地扯开,戚若甫的吻落下,点在胸前,点在乳晕周围,佟锦夹着腿肆意摩擦那两瓣早已水盈盈的软肉,在颈间的呼吸声逐渐加重,佟锦从未听过戚若甫如此粗重紊乱的喘息: “阿锦……” “有没有人这样弄过你?” 佟锦含着泪水摇头。 啊,原来是梦。 怅然若失的佟锦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遗精,叹了口气。 他好想,好想春郎哥哥对他做过分的事情。 * 童养媳,又称稚子,即为幼年被人抱养,成年后作为绵延子嗣的存在,这种风俗不仅在贫穷人家盛行,达官贵人也多有把女儿嫁娶换亲的习俗,以示亲缘关系。 稚子,原称作幼子、小孩,亦是笋的别名,后引申为意为未成年就送往成亲人家的男孩,及弱冠礼时,便要同家族中的某一后代成亲、圆房。稚子被富贵人家嫁娶或赎买时,就要承担照顾成亲人选的衣食住行。 稚子与普通男性不同,生来体质特殊,再辅以汤药每日浸泡身体,受孕几率高于女子,人丁稀薄的权贵争抢着能寻得一稚子,更是不惜一掷千金,可谓是一稚难求。 稚子体质异于常人,天生喜爱男性,作为生育工具,性别为男子却长了女性器官,离不得男人半步。原本世人不信这世间竟有如此体质的男子,直到人贩子从掳来的两位少年,在村落被视为不祥,更有人传言,若不是名叫佟锦的少年,也不可能发生瘟疫。 人贩子名唤钱麻子,他做这贩卖人口的生意多年,还真没碰过稚子这样的体质,他实在好奇得紧,推开门,便见到皮肤黝黑的少年侧卧于榻上,五官罕见的英挺,和衣而眠,睡得香甜,他走到少年面前,解开他的衣襟,不料到少年不仅没醒还轻轻哼了一声,舟车劳顿,想必好几日没好好睡了,钱麻子不想对少年做什么,他的脑瓜子还在高速运转,究竟要把这稚子卖给什么样的人。 胸前的楔透着股肉粉色,钱麻子褪下他的裤子,分开他的双腿时,少年颤抖了一下。 钱麻子没见到任何不应该长在男孩身上的器官,但却发现少年身上竟无囊袋,肉缝还未长成,但凑近看能窥见腿间狭长的细线。钱麻子登时大喜,给佟锦又穿好了衣服,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即将成为他摇钱树的少年,不由得笑开了花。 城里的达官贵人最爱奇技淫巧,像佟锦这样的体质,还不知道会在拍卖市场卖多少钱。身为男子,却拥有女子器官,等他成年,还不知会成为怎样极品的玩物。 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年丝毫不知自己的前途如何。 戚公馆,雨水打落庭院的海棠。 戚若甫端坐在石凳上,看见闯入家中的不速之客,蹙紧了眉头。少年衣着单薄,在雨中奔跑,溅起许多水花,他笑着朝戚若甫招手,戚若甫扭过头,不愿再看,立刻吩咐身后随从王安推他走离。 说来也怪,佟锦离开家乡后,竟半分没想念从前,他打小没见过父母,长在爷爷家,前些年,爷爷得病撒手人寰,他就在村子里跟个野孩子一样疯大了,村里人知道他是稚子,对他不是砸臭鸡蛋就是西红柿,他躲不及,就会带着一身蛋液回家。家里的井水又凉又冷,他往楔上泼水,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这种触感异常奇妙,明明知道刺激此处会疼,但却能在痛苦后快活一阵,佟锦不知,这正是他比普通稚子早熟的原因。 胸前的楔在还未发育完全前,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加快发育速度,好比给正在成长的鸡崽打了一剂生长素。 佟锦很是喜欢这位戚若甫哥哥,昨日从新妈妈口中得知他小字春郎,他便疯魔了一样追在戚若甫身后叫“春郎哥哥”,他能看到戚若甫耳根红成一片,佟锦就叫得更欢了。 他知道,稚子是要与男子成婚,做那档子事的。 佟锦在乡下趴过墙头,见过乡下人跟自家媳妇做羞人的事儿,女人张开腿,头被顶在墙上,动也动不了,脸上说不出是痛快还是难耐,衣物被解开,胸前一对白花花的双乳不停在佟锦面前晃着。他曾经回家洗澡时,看过自己的胸—— 好小。 “啊——” 男人一下含住女人。 佟锦回家洗澡,捏了捏自己的小小的乳头,毫无反应。他在想,是不是得别人对自己做什么,才会有那女人的反应呢。 戚若甫坐在书房看书,佟锦走进来,一双炙热双眸盯着戚若甫不放,戚若甫异常好奇,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看他方寸大乱,特意抹开脸,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春郎哥哥,在看什么呀,能不能带我一起看?” “阿锦也想学!春郎哥哥,教我好不好!” 戚若甫沉默,佟锦已经拉着他的衣袖来回晃。 “你坐在这儿,我念给你听。” 戚若甫正在读《孟子》,明日先生就要考校他,实在没有功夫和佟锦胡闹,他知道佟锦肯定听了两句就要睡的,念给他听当摇篮曲也无妨。 “不!我想坐在春郎哥哥的腿上,可以吗?” 两人的视线忽然交汇在同一处,戚若甫刚要怒斥佟锦滚出去,谁料想,少年绽放出灿若春花的笑容,撒娇地握住他的手,指缝填满了少年的手指,戚若甫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他没想到佟锦小小年纪,手劲竟然这么大。 “好不好嘛,春郎哥哥。” “我保证乖乖的。” 当晚,戚若甫发了梦。 佟锦不仅没有在他面前打瞌睡,还学会了几个字,他聪敏好学,一下午都缠着自己问东问西,他耐着心,给他逐句解释,佟锦比他小了十岁,把他当作弟弟毫不过分。 佟锦在他怀里“打滚”,大腿直接跪在他的膝上,两手撑着戚若甫的肩,估计佟锦甚至都没想到自己怎么做这些动作如此自然。 他将热烘烘的胸口靠在戚若甫的胸膛之上,慢慢地靠在他的肩上: “春郎哥哥,我好困啊,想睡一会儿。” 但不知怎么,戚若甫自佟锦发间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香味,他不知道是不是稚子天然自带的体香,佟锦软软的身体陷在他怀里,时而仰头望着他,看到自己与他对视便会笑,戚若甫想起佟锦的笑容,便会呼吸一窒。 他到底在做什么! 佟锦比他小了那么多岁…… 戚若甫从床上惊起,后背全是汗。 梦里的佟锦成年了,长得与如今并无差异,只是眉目深刻许多,身材壮硕,个高腿长,不脱衣服根本看不到内里紧实的肉体。佟锦躺在他面前,两手压在身后,主动挺胸往他的手指上靠近,面色潮红,腰腹如同传说中的人鱼在海中游动,一下一下地向上挺起,口中溢出放浪形骸的呻吟,他甚至连衣物都没脱去,一对透过衣料立起的乳首任由戚若甫蹂躏—— “唔嗯,春郎哥哥,好舒服,再用力些,阿锦好喜欢……” “那里,那里,还要!” 戚若甫发觉自己糟糕透了,他虽说十几年不近女色,也不至于被一个几岁的孩子撩拨得心慌意乱。戚若甫慌乱,只因他不知稚子不仅天生喜爱男子,也极容易吸引男子喜爱,无论是否喜欢男人,都无法拒绝稚子。这是自然规律,就好像猛禽只爱食肉。 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年,佟锦个子窜得飞快,而戚若甫身上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在被佟锦吸引的同时,他也担忧自己的身体能否支撑得了佟锦,佟锦天生长得比同龄人成熟,不过十五岁,已有成年男子的样貌,个头远超同龄男孩,佟锦五官英俊,喜好运动,在学校加入了篮球队,小麦色的肌肤经常被汗水打湿,眉角的伤是与人打架留下的,少年儿郎,宽肩窄腰,在学校必然引不少少女追捧,戚若甫想到佟锦被女孩子喜欢,内心竟是无缘无故地吃起飞醋来。 “春郎哥哥!怎么又不等我回来!” 竹庭刚刚伺候好戚若甫,将戚若甫擦拭身体的热水端走,便见佟锦迎面走上来,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运动后的汗味,少了几分清爽,多了些荷尔蒙的野性。佟锦高大帅气,在学校一向不苟言笑,回家见了戚若甫,立刻收起他的冷酷。 “说了多少次,按摩的事,不用你来。” “你究竟是不是喜欢竹庭,不喜欢我?” “阿锦,要我说多少次,你好好念书,这些事,本就是下人该做的!” 见戚若甫眉间展露愠色,佟锦立刻放下书包,关上房门,锃亮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笃笃声,快步走到戚若甫面前,高大的男人蹲在戚若甫的膝前,侧脸靠了上去,犹如猛兽归笼,温顺至极: “对不起,春郎哥哥,是我不懂事,惹你生气,你不要生我的气。” 戚若甫见佟锦如此,自然什么气都没了。这几年,他左腿越来越容易麻痹,必须要人按摩才能缓解症状,竹庭是前两年母亲从乡下找来的远房亲戚,他知道佟锦气力大,但他不愿意佟锦触碰。 这小子,两年间,心思越来越活泛,戚若甫真怕控制不了自己,他还小,又在上学,稚子易孕,若未婚先孕,传出去,不仅戚家名声不好,也会伤害佟锦。 他知道佟锦不会在乎,但他在乎。他曾经试探过佟锦,本想吓他一吓,问他若是小小年纪便受了孕,要如何自处,不曾想,他却红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若与春郎哥哥生,十个八个我也是愿意的。” 从此之后,戚若甫再也不在佟锦面前提起这个话题。 番外顺序以后会调整,不出意外,这两天会连更番外,肉肯定不会少啦! 但是注意下,弱攻强受,会有受qj攻的剧情,不喜勿进,但他们两人是相爱的哈哈,我设定佟锦是碧池受哦,不喜欢的真的要绕道,跟林倦设定差非常多。 第66章 锦瑟 第二章 [i][b]有大段非cp的炕戏描写,不适勿入![/b][/i] 佟锦知道自己不寻常,但他无法控制,脑子里整天想着如何能与戚若甫更亲近。他躺在床上,两腿合拢,用力夹着那不断溢出粘液的两瓣肉唇。脑中忽然闪过前两日,同妈妈去庙里上香,祈求戚若甫平安,他却看到了不该看见的—— 由于下雨,他们没有立刻赶回去,准备留宿庙中。母亲每年都有给香火钱,方丈也仰仗着戚家,自然给了他们最好的厢房。佟锦注意到同路的东瀛僧人也寄住在庙中,佟锦并未注意这僧人随从之中有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长得极美,樱桃小嘴,肌肤胜雪,雌雄莫辨,长长的黑发用红绳松垮垮地系在脑后。 他没往心里去,夜雨声烦,雨不断打在芭蕉叶上,佟锦辗转反侧也没睡着,再过两个月他便成年了,就要跟少爷成亲了,可是少爷从不碰他,对他也爱答不理,这让身为雉子的佟锦特别难受。 他躺在床上,从雨声中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他光着脚,打了把伞,推门而出,这声音是从离他不远的后院传来的,他蹑手蹑脚地往声源处走,隔着假山的小洞,发现那声音越来越剧烈,他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之前在家中藏书阁中无意看见过,这本东瀛僧人一贯有将美少年收入僧房中充任性(幸童)奴的传统,根据文献的说法,“肛男人”“操屁股”也是破戒,但如果只是摩擦和插腿缝,便是法外之地。 佟锦压根不明白操屁股要如何操,他小时候在乡下只见过男人操女人,这操屁股,简直闻所未闻。 僧人按着一美少年狠操猛干,僧人压在少年的背上,手指探入少年胯下,不知做了什么动作,上下动了一番,美少年便拧紧了眉头,急促喘息起来。 僧人不顾少年呻吟变了调,直直抽送那跟硬挺的物什,佟锦直直盯着少年屁股后头的粗硬棍状物,光线昏暗,粗硬黑紫的棍子没命地捅着,少年叫得太大了,快要昏死过去,四下却像无人知晓,无人出厢房。 偷看的佟锦趴在小洞口,赶忙捂着嘴,生怕呼吸也能打扰他们。 他以为这少年很痛苦,一开始叫得凄厉,而后像猫儿似的哼起来,又痒又柔,听不出疼痛,反而舒畅了起来,股间粘稠的红液顺着白皙腿根往下滴落,僧人的手轻车熟路地伸入他凌乱的衣襟里,不知寻到了什么,少年的音调突然变得像女人,“哈啊哈啊”地喘着,僧人掰过他的脸,用舌头堵住他的嘴,交缠的水声被雨声覆盖,僧人卖力猛操,少年被他撞得前后乱晃。 僧人将少年调转,与自己面对面,吃他的嘴,吸他的舌头,少年迷离地望着假山洞顶上的岩石,不知自己的双腿蜷缩着张开,如同在池中产卵的蛙。 僧人扒开他散乱的衣襟,埋首吸吮他胸前殷红茱萸,少年推拒胸前僧人,东瀛僧人纹丝不动,甚至在他胸前拱动得越发卖力。美少年湿黏的黑发贴在脸侧,眉眼间尽是情欲,逐渐漫上脸颊。佟锦见少年自己含着手指,“唔唔啊啊”地吟着,也不知这胸前的红肉有什么好吃,僧人来回碾磨,又咬又吸,弄得美少年求饶浪叫,直在东瀛僧人怀中扭动腰肢。 两人就在这假山洞中苟合,佛门圣地,竟是一片污秽。 这东瀛和尚就喜欢鸡奸美少年。 他听见那僧人用蹩脚的汉语问少年“自己的摩罗大不大。”少年支支吾吾地哼着,不情不愿,逼迫着点头。 东瀛和尚不喜勾栏院来的小倌,净喜欢从偏僻乡下找寻家中贫困又生得貌美的少年,给予家人银两,说见少年有佛缘,收为徒弟,威逼利诱将少年掳走,实则将之收为性奴,等少年岁数大了再转手卖进牙婆子手上。 注解摩罗:传说日本僧侣的阴摩罗鬼能够阻碍僧侣念经修行,其实就是僧侣欲望的化身,梵文解释摩罗隐含j8的意思,摩罗与摩合罗有关,摩合罗是童子神像,原型是美少年之神阿多尼斯,唐宋年间将这种童子神像放在袖珍花园里放乞巧的礼品,也被称为摩罗,磨罗。 那少年快要哭出来,可是又畅快地叫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嗯,嗯,嗯。” 看不清僧人的脸,美少年脸上满是泪水,眼角泛红,系在黑发上的红绳捆住手腕,无助地垂在身侧,风雨飘摇的黑夜,他双手挂在身侧,一晃一晃…… 看起来已然受不住,但他不反抗,嗯嗯啊啊地叫着,即便被干得哭天喊地,死去活来也不逃离,任由僧人怎么操弄他,粗哑声线婉转起来,听了跟在心上挠一样。 佟锦不知,这些少年无处可逃,东瀛僧人在他们身上下了药,若逃跑三日,不与男人交合,便会爆体而亡。成为幸童的少年,只会变成了离不开男人的娼妓。 佟锦的眼睛又睁大了—— 他看见那僧人嫌身上的袍子碍事,直接掀了起来,此时少年屁股后面的风光一览无余,僧人伏低身子,两腿夹着少年布满精液的腿缝,抬起他湿漉漉的屁股,身体死死地按住少年,挺起的腰不知疲倦地拱动,硬棍子猛烈地嵌入少年的屁眼里。 东瀛僧人不停地顶入,动作疯狂至极,让佟锦想起路边野狗交尾。 少年被操干得叫哑了嗓子,连续啊啊地叫着,不求饶,臀尖被僧人撞得湿红,原本美少年的粉白阴茎静如死寂,这会儿在癫狂抽插中,竟隐隐抬起头 佟锦不懂,以为这很正常的,但寻常男人绝不可能被另一个男人操到起反应。 抬头的阴茎在颠弄中,簌簌射出一道骚黄尿液。少年失控大哭,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直到看见地上一滩黄液,才意识到自己小解了。 在金陵多年,他也知道很多达官贵人喜好男风,喜欢干男人的屁眼,可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和尚干男人。 他发现那僧人的阳物又粗又丑,形状狰狞,他发狂地用那物,粗黑棍子捣弄着白花花的屁股,没动一下,臀肉就颤得乱颠,粗黑阴茎不费力地整根没入美少年的屁眼里,佟锦耳边尽是少年淫乱的呻吟—— “嗯啊,嗯啊。” 美少年目光涣散,变为欲望驱使的雌兽。 僧人的卵蛋沉沉地拍打在少年的屁股上,一下一下,不停歇。 美少年的屁股又红又肿,湿哒哒的淫液顺着腿根往下淌水,佟锦看少年又吟起来,鬼哭狼嚎地求饶,啊啊啊地喊着,声线陡地拔高,僧人的棍子捅得更深了,重重地凿进少年的身体里,他看着美少年那陷入情欲的高潮脸,竟然起了反应。 少年一双凤眸眯成线,面色潮红,粉唇红舌吞吐喘息,哈出热气,白皙嫩肉布满僧人吮吸的痕迹,有的发紫,有的发黑,可见力道之重。胸前斑斑点点的红印,也全是东瀛和尚的杰作。 少年似乎脱力昏了过去,可僧人却不停下来,他体型高壮,少年纤瘦矮小,后背贴地,一截长袖挂在小臂上,雨水打湿了扔在山石上撕碎的下裤,少年光裸下半身,足上只穿白袜绣鞋,私处无任何毛发,任由东瀛和尚摆弄出蜷曲双腿的姿势,好不淫荡。 东瀛一把将昏过去的美少年翻过来,将他整个人对折压下去,再抱入怀中,扒开他被弄得一塌糊涂的两条细白长腿,鸡巴盯着屁股缝,一戳一戳,鸟头跟长了眼睛似的,摸到地方,再次硬邦邦地捅了进去,一捅到底,毫无障碍。 “啊!” 第67章 锦瑟 第三章 [b]仍旧有大量非主cp的肉段描写,非正常视角!避雷勿入![/b] 从佟锦的角度,只看见少年两腿分开在身体两侧,高翘在半空,白袜挂在脚趾上,颠两下就落在地上,那双绣满牡丹的布鞋绷着脚背,特别夸张地在半空中着颤动,少年挺翘起来的阴茎不停流水,下体被僧人插得一颤一颤,淫僧的鸡巴犹如铁棍在肠子里搅动,操得他直淌水。 他又哭喊起来,叫得激烈,僧人把他不断乱动的手腕按在两侧,又猛操了几十下。 少年不停地叫着“哈啊哈啊……” “大师,不要啊,呜呜呜呜,好痛,哈啊啊啊啊——” 他终是求饶了。 佟锦蹲得两腿泛酸,已然看了这活春宫许久。 这少年原本是穷人家的清白身子,生得貌美,送去娼馆调教了几日,还没卖,这东瀛老僧就买了他,养在寺庙,待少年过剃度出家,淫僧就以双修为名与他交媾。 这淫僧喜欢与少年肛交。 有些寺庙不景气,便引来达官贵人与小和尚在后院交媾,这东瀛淫僧也是常客。 这寺庙求子、祈福极好,香火鼎盛。 今晚这老僧喝了酒,兴致大涨,便强行奸了少年。 佟锦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卧房的,他满脑子都是棍子捅进鲜红嫩肉里的样子,视线昏暗,打雷时会照亮洞内的一切,他看见那少年的粉白肛口由浅粉变为成熟的紫红,从激烈的尖叫声转为瘙痒的呻吟。 肛口犹如含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鸡蛋,来回吞吐。 少年翻过身后,僧人就脱掉了外袍,吸他胸前的乳首,少年瞬间不叫了,浅哼起来,媚眼如丝地扭着自己的腰,似乎很享受,少年下面被脱得光溜溜,穿着鞋袜,上面衣衫凌乱,下面那处一点毛发都没有,张开的穴口难以承受如此粗俗的巨物,颤颤地流水,污浊不堪。 少年的奶头被嘬肿了,翘在胸前,失去了青涩,多了熟烂风骚。 结束后,一股股的脏水从少年的屁眼里流出,他张着赤条条的两腿躺在地上,两腿不受控制地筋挛着。 大腿内侧皆是僧人红手印,光看手印,佟锦就知道淫僧用了多大的力气干他,少年目光涣散地躺在地上,而僧人已经享用完了,他用少年的裤子擦干净那根作怪的棍子,转身离去。 少年屁眼里夹着僧人的棍子,被干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佟锦甚至也想知道,那棍子,真有这么厉害吗? 第二天,佟锦还要留宿一晚,他昨晚没睡好,戚夫人以为他认床,让他早早回去歇息了,他不知道那东瀛僧人有没有离去,他胡乱地逛到后山,这里人迹罕至,此刻庙里很忙,有很多上香的人来,后山没有修葺,破败小院里却传出让佟锦熟悉的声响来。 他循着声音再次走过去,昨晚看见以后,他像中毒了,脑中久久不散,循着声响,他趴在窗边,完美地隐匿了自己的行踪。 他捂住嘴,怎么又让他遇上了! 这次,他忍不住了,手探入衣裤里,上下套弄起来。想起昨晚,他跪爬在床上,不停地用手指抠弄自己那两瓣湿得不成样的软肉。 很难想象,他这样高大健壮的男人身上,竟有如此软嫩湿滑的肉唇来。 东瀛僧人的正对佟锦的方向坐着,背后靠着根粗壮的柱子,可他身上骑着个少年,挂着农家衣服,显然是寺庙周围靠出卖身体换取钱财的穷苦少年。 他转过脸时,佟锦看见那庄稼少年与乡下人不符合的艳丽。 少年生得秀气伶俐,唇红齿白,黑发披散下来时,竟更像个少女。 宽大的衣袍也遮不住他丰满的臀部。 两人抱成个密宗欢喜佛的模样坐在蒲团上。 少年全身光裸,肌肤莹白透光,却穿着白袜小鞋,踩在榻上。 他跨坐在僧人的腿间,两手背后,只是出了些薄汗,微微泛红,僧人的手附在他的腰眼上,不停地抚摸,那少年娇小可爱的雪臀不停吞吐粗黑的棍子,力度极大,坐到底又抬起屁股,反复数十次,不见疲累,只是叫声让佟锦更加难耐。 这少年显然不是昨晚的少年。 屁股是丰满莹润的的桃型,又尖又翘,滴落的淫水流到地上,这少年扭腰摆胯,动作熟稔,显然惯伺候人的,他吞吐黑棍自如,汗不断甩落,在这露天的院里,两人不羞不臊地干着这档子事,却让佟锦欲火焚身起来,如果他也这样骑在少爷的身上上下颠弄,怀上的他的孩子……佟锦不敢想了,下面硬得发疼。 他想看看前面是怎样的光景,缓慢地挪动身子,不让他俩发现,幸亏那少年声音叫得高,否则佟锦还真不敢动。 少年手背后,挺着胸,主动将胸前椒乳送进僧人的嘴里,他看见那僧人伸出紫黑的舌头,裹着少年的乳头搅动,像吃奶水的婴儿,嘬得滋滋作响。 佟锦不由得看呆了,少年胸前的一对乳肉被口水浸润得发亮,不,或许应当称之为乳房,发育完好得如同少女,乳肉嫩白如婴孩肌肤,挺立乳首红得滴血,少年看起来比他还小些,竟有如此丰满,想必定是被人亵玩成了如此模样。 那妖媚少年婉转扭胯,汗涔涔地渡了层光,转过脸来又趴在地上,撅着屁眼就找鸡巴,东瀛老僧按着他头顶,又是来回抽插几十下。 衔着他胸前一对漂亮丰盈的奶子不放,乳晕已被淫僧吮得肿胀,好似二次发育了一般。 “嗯啊,嗯啊,大师,可得多给我些银票啊。” 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少年灼灼光华,他褪了全身衣服,撅着屁股顶着淫僧的龟头,手握着柱身,往自己的屁眼里送,扭了两下,就全部吃进去了,少年仰着头,腰身下榻,如同晒太阳伸懒腰的猫咪,食髓知味地扭动他紧窄的细腰,浪荡的胯骨游刃有余地扭动。 少年的身材已经像生产过的少妇,胯宽臀肥,明晃晃的椒乳又在佟锦的面前晃啊晃…… “啊,啊,啊,好舒服,好快,大师,满慢些慢些,你插得我喘不过气!” 佟锦跑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连腿都是软的,他又不敢回去跟少爷说。 天黑了,又要下雨了,今晚他跟夫人回去了,但他浑身燥热难解,腿间不断泌出淫液。 他也好想,好想春郎,对他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本来想要好好连更几天,谁知道三次元的事情又很多(计划赶不上变化TT 我一向没什么存稿 只有等解决好三次元才能来更新 断断续续会更 但尽量控制时间不隔得太久 谢谢大家的打赏、留言、点赞!我都有看到!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