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病就被宠 作者:鹿拾 文案: 一 季家二少季闻钟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张口工作、闭口工作,冷漠不近人情,被评为“最难撩的男神top1”。 一次偶然,他回到空置多年的别墅,意外遇到一个前来写生的少年。 别墅外墙挂满了爬山虎,映在少年画板上,寥寥几笔,绿意丛生。 少年忽然回头,季闻钟匆匆一瞥间,惊为天人。 二 人们都传季二少转性了,不苟言笑的冰山男神居然会笑了! 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画家沈鹿。 三 某日晚饭后。 季闻钟:“吃药了。” 沈鹿埋头作画:“不吃。” “那早点睡。” “不睡。” “那……亲一个?” “不……唔。” 沈鹿踮起脚尖,耳根微红:“啾。” 表面冷漠内心温柔·工作狂豪门精英攻× 表面大可爱内心小恶魔·十八岁天才画家受 食用指南: ·受有心脏病,治不好也死不了的那种 ·1v1主受he,双处,攻受年龄差十岁 ·双向治愈小甜文,剧情为甜度服务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鹿,季闻钟┃配角:接档古耽《穿成魔尊后我成了团宠》求预收,文案在末尾w┃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冷男神&天才画家 第1章 “happy birthday!” 沈鹿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画室的玻璃门,刚一进去,便听“嘭”的一响,一筒彩带在他面前喷开来,彩色的纸条漫天飞舞。 他不禁一愣。 助手夏艺艺扑上来抱住他:“鹿鹿,恭喜你成年啦!” 这是一家名叫“深林”的画室,开在闹中取静的城市中心,说是画室,却并不对外开放,是沈鹿专门用来作画和休息的地方。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该不会……你今天极力支持我出去写生,就是在偷偷摸摸准备为我庆祝生日?” “对呀,”夏艺艺接过他怀里的东西,“我还给你订了蛋糕,刚刚取回来的,我们晚上吃。” 沈鹿瞬间眼前一亮:“巧克力蛋糕吗?” “水果的,你又不能吃太多巧克力。” “好吧……”沈鹿有些失望,他在衣帽架上翻出昨天穿的衣服,在衣兜里找了找。 ……原来药在这里。 一共两小瓶药,一个是棕色瓶子小白片,另一个长得像葫芦。 他打开那个葫芦状的,从里面倒出几颗黄色的小药丸,也不就水,直接吞服。 夏艺艺看到他吃药,立刻紧张起来:“又不舒服了吗?怎么出这么多汗?……等下,你出门居然没有带药?!” “嗯……我以为带了的,结果忘记我今天换衣服了。”沈鹿额头都是汗,亮晶晶的,几缕额发贴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关系,已经没事了。” 夏艺艺还是不太相信,十分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唇色:“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放心,我命很大的。”沈鹿眨眨眼,试图萌混过关,“对了,怎么没看到胡萝卜?” 胡萝卜是条一岁多的柯基犬,深林画室的吉祥物。 夏艺艺往狗笼的方向一指:“喏。” 沈鹿看过去,不由笑起来:“为什么把它打扮成这样?” 柯基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跟他对视,身上系着红色的丝带,看得出本应该是个蝴蝶结的形状,可惜已经散了。 “我本来想把它打扮得喜庆一点给你庆祝生日,”夏艺艺恨铁不成钢地说,“可它一点都不配合,真是白对它好。” 她说着拿起沈鹿带回来的画板:“今天写生写得怎么样?快让我瞻仰一下沈老师的大作。” 夏艺艺是他的助手,也是他唯一的学生,是个对艺术充满热爱的女孩子,一旦谈及绘画方面的事,就会叫他“沈老师”。 虽然“沈老师”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两岁。 “……别提了,”沈鹿一想这个就来气,“今天真是倒霉,我明明事先打听过,那栋别墅好几年都没人光顾,偏偏在今天,户主回来了。” 油画只作了一半,上面是青翠欲滴的爬山虎,那植物仿佛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下一刻就要从画布里长出来。 夏艺艺惊讶道:“户主?那房子都那样了,还能住人?” “谁知道。”沈鹿拿出手机,“还记得你昨天给我看的那个短视频吗?” 夏艺艺一顿:“短视频?你是说……豪车那条?” 沈鹿打开聊天记录,找到了昨天的分享链接:“对。” 短视频是一个网友拍的,说是在路边看到一辆以前从没在宁城出现过的豪车,兴奋之余上去拍了个视频,结果刚拍到一半,车上下来两个保镖,不由分说地把他给撵走了。 视频里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整个宁城应该仅此一辆。 这种跟他表哥的车长度不相上下的加长车,肯定又是哪位总裁的私人玩具。 这年头真是总裁遍地走,出去写生都能遇到一个半个。 沈鹿叹气道:“我刚才在别墅附近看到这辆车了,车上坐的可能就是户主。” 夏艺艺听完睁大眼:“这么巧?你看到他的脸了?” “没,”沈鹿有些尴尬,“我没敢留在那,车上的保镖一下来我就跑了——私闯别人豪宅进去写生被主人赶出来,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啊……” 夏艺艺好像明白了:“所以你出来的时候跑得太快,导致心脏不舒服,还忘了带药?” 沈鹿:“唔……” 夏艺艺没再说什么,递给他一个“你如果因为这种理由被送去医院抢救,比写生被人赶出来还要丢人”的眼神。 沈鹿心虚地躲开她的目光,低头摆弄手机,将行程里的“写生”这一条划去,随即把带回来的画板架在画架上,重新调颜料。 写生虽然被打断了,但画总要画完。 夏艺艺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招来胡萝卜,一边逗狗一边看他作画。 沈鹿有一种很奇特的天赋,他对于景物非常敏感,往往只看上一眼就能记住全部的细节。对人或事却差一些,只见过一面的人往往记不住他们的样貌,自己也总丢三落四的,需要记备忘录来提醒自己今天的行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显得特别长,容貌更偏向于少年,皮肤呈现出略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像是一株小巧可爱的铃兰。 平常他作画的时候会非常专注,甚至废寝忘食,今天却不知怎么,竟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他笔尖一顿。 在他的画板上,出现了与这副画格格不入的东西——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沈鹿皱起眉。 他并没想把它画进来,但手好像它有自己的想法。 满脑子都是这辆车的影子,这已经严重干扰到了他的创作。 如果作画者不在状态,那么画出来的画也没有灵魂。意识到这一点的沈鹿及时停笔,把旁边的笔记本抱起来放在腿上,点开浏览器,准备搜索东西。 “不画了吗?”夏艺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停了笔,忍不住问,“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我只是对那辆车有点好奇。”沈鹿在搜索栏敲下“宁城劳斯莱斯”的字样。 这样一辆豪车出现在这个并不太出名的城市里,应该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网友们显然比他更闲,很快他就搜索到了一大堆关于“宁城出现天价豪车”的消息,他点进其中一个帖子,随便翻了几楼,还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据这位网友说,这辆车属于季茗国际总裁,季闻钟。 季茗国际…… 是那家远近闻名的跨国公司? 至于季闻钟……没听说过,他对这些事情并不太关心。 他非常随意地将“季闻钟”这三个字复制下来,粘贴到搜索栏。 网页上很快跳出了关于这个人的某度百科,沈鹿看到他的照片,先是一愣。 这么年轻的总裁? 而且还挺帅,几乎像个明星。 沈鹿打量着他的脸,觉得这张脸可以入画——他眉目似乎与常人有细微的差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血感。 夏艺艺凑过来,注意力立刻被屏幕上的人吸引,忍不住两眼放光:“哇,这人谁啊?好帅!” 沈鹿没吭声。 他总觉得这张脸有那么一丢丢眼熟。 “啊,对了,”夏艺艺想起什么,猛地一拍手,“你不是经常画一个人的速写吗?是不是他,是不是?” 沈鹿一顿:“怎么可能……” “你的速写本呢?拿出来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夏艺艺四处寻找,“放在哪儿了?” 沈鹿:“今天出门的时候好像带出去了,包里,你找找。” 夏艺艺一翻他装颜料和画笔的帆布包,里面果然有一个本子:“找到了!咦……奇怪,这也不像啊……” 速写本已经很旧了,里面画的全是同一个人的速写——这是一个跟沈鹿年纪相仿的少年,瘦瘦高高的,五官比常人更深邃些。 夏艺艺把画纸一页页翻过去,每一张都是这个少年,但每一张他的脸都不尽相同,乍一看很像,细看却又不像。 “原来只有‘长得都像混血’这一点像,”她有些失望,“鹿鹿,你真的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吗?” “我要是能记清,也不至于反复画这么多张。”沈鹿接过速写本,“说起来……遇到他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十年过去,我居然还没能准确还原出他的……” 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将速写翻到最后一页,突然紧张起来:“不对,怎么少了?” “什么?” 沈鹿又把本子从头到尾翻过一遍:“我前几天画的那张不见了,当时本子不在手上,随便用白纸画的,画完以后就夹在本子里,以为不会掉的。” 他站起身,在帆布包里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丢失的画纸。 夏艺艺帮他一起找:“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放在别的地方了?” “不可能,”沈鹿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 掉在了他写生的地方? 当时他为了躲车上的保镖跑得很急,包又是敞口的,难道在他跑的途中遗失了? 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如果直接丢了被当垃圾处理还好,要是被人捡到…… “鹿鹿,你别急,”夏艺艺生怕他一个心急又要犯病,“要不,你想想可能掉在哪里,我陪你出去找?” “不,算了,”沈鹿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愿别被人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中午12点或晚上12点,开文前几天会有双更 感谢支持,爱你们w 第2章 夏天的午后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沈鹿刚从外面回来,实在不想为了找一张画稿再出去渡劫。 画室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外面是蒸笼,而里面是冰箱。 沈鹿吹了一会儿空调,身上的汗终于落下大半,他合上笔记本,准备上楼洗个澡。 夏艺艺又问:“真的不找了吗?或者你告诉我你走的哪条路,我帮你去找。” 沈鹿:“不用了,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上面没署我的名字,就算被捡到,不承认就好。” 他说完,起身上了楼。 画室一共两层,一楼绘画工作,二楼日常起居。 沈鹿喜静,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偶尔心血来潮会把一楼开放给附近美院的学生。 他简单在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穿着睡袍,一边擦头一边下楼,便听夏艺艺说:“鹿鹿,你妈妈给你发信息了。” “真的吗?”沈鹿内心无比雀跃,整个人都因这一句话变得鲜活起来,他迅速冲下楼梯,拿起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 【亲爱的鹿鹿,十八岁生日快乐!妈妈这两天太忙了,没办法回去陪你,给你寄了礼物还在路上,记得签收~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劳累了,妈妈爱你*^_^*】 沈鹿:“……” 他每往下看一句,唇角的弧度就掉下一点,等他看完,眼里的光彻底暗了。 “怎么了?”夏艺艺奇怪地问,“为什么这种反应?” “来,我给你看,”沈鹿说着把界面往下拉,给她展示以前的短信,“这是去年生日的——这是前年的,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夏艺艺稍加对比,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这……除了改了一下年龄,其他一字不差啊……” 沈鹿满脸失落,把手机扔在一边:“我或许应该庆幸,至少她还没记错我的年龄?” 对于这个不走心的妈,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现在飞去千里之外,晃着她的肩膀说“你多看我一眼”。 很快他已经把这不走心的短信忘在脑后,开始收拾自己刚才弄乱的画具。 写生被迫终止两次,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了。 可惜了他调好的颜料。 决定暂时放弃之后,他便在吊床上躺下来,开始看书。 画室里有很多书,不仅仅是美术相关的,任何他感兴趣的书籍都会买来看,上到天文地理,下到r18漫画……应有尽有。 这间画室就像一座宝库,总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沈鹿沉迷看书不能自拔,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夏艺艺打开画室的灯,从冰箱里取出蛋糕:“鹿鹿,我们来吃蛋糕吧!” “好啊。”沈鹿立刻放下书,支起桌子,帮她把蛋糕盒拆开。 由于一直放在冰箱保存,蛋糕还是刚刚从店里取回来的样子,里面附送了一对做成数字“18”造型的蜡烛,夏艺艺把蜡烛点上:“想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唔,”沈鹿并不相信这种“生日许愿会成真”“看到流星许愿会成真”的说法,随口道,“那就希望今年脱单吧。” “喂!你才十八岁就想脱单,那我怎么办?” “哈哈……” 敷衍完许愿环节,沈鹿把蜡烛吹灭,拔下来时忽然灵机一动,眼中浮现出一抹狡黠:“给你科普一个冷知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其实是可食用蜡做的,是可以吃的。” “真的吗?”夏艺艺将信将疑,但看他一脸认真,不由自主就被说服了。 她拿起其中一根,放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小块,咀嚼之后皱起眉:“这个味道……” 沈鹿实在没忍住,抬手捂住了嘴。 他虽然捂住嘴,可眼里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夏艺艺瞬间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里的蜡烛吐掉:“你在骗我吧!沈鹿你这个魔鬼!” 沈鹿笑出声:“我哪里想到你这么傻,竟然真的会信,就算能吃也没人会专门去吃蜡烛吧,你居然……噗。” “分明是你太过分了!”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沈鹿切下一块蛋糕,先吃掉上面的樱桃和草莓。 夏艺艺犹豫半天,终于忍不住道:“鹿鹿,我有句话必须要跟你说。” “嗯?” “一周之内我大概不能再来画室了,马上要期末考试,我得留在学校复习。” “啊,”沈鹿一愣,“对哦。” “所以……也不能帮你遛胡萝卜了,”夏艺艺显得十分愧疚,“你自己……应该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沈鹿微笑,“你好好准备考试。” 夏艺艺并不是美院的学生,她虽有一颗追求艺术的心,奈何家里人不同意,在画室跟着沈鹿学画还是偷偷的。 “那我明天就不过来啦,”她故作轻松地说,“你照顾好自己,遛狗的时候把狗绳抓紧一点,不要让它乱跑。” “你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搞定的。” 夏艺艺陪他吃完蛋糕,又在画室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她就读的大学离这边不远,坐几站公交就能到。 助手一走,画室里就只剩下沈鹿一个人,他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一想到明天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天也是,他就止不住觉得有些寂寞。 这个十八岁生日,似乎过得并不愉快。 沈鹿没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一切全看心情。第二天上午他九点多才爬起来,洗漱完毕准备出门遛狗,顺便买点早饭回来。 画室里没有厨房,想吃饭只能出去买,这大概是唯一不方便的地方。 柯基在家憋了一天,已经急不可耐想出去玩了,沈鹿一下楼它就凑上来,冲他直摇尾巴。 这只柯基并没有断尾,大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尖有一撮白毛,乍一看像只短腿的小狐狸。 沈鹿拴好狗绳,牵着胡萝卜出了门。 九点多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他拿着手机,边遛狗边盘算着该去哪里吃饭。 附近能吃早饭的地方早已吃遍,有些腻了,平常都是夏艺艺来画室的时候顺便稍早饭过来,今天难得出来一趟,不如走远一点。 很快他在手机上搜到一家口碑还不错的粥屋,离画室大概两公里。 于是他打开导航,切换到步行模式。 沈鹿其实有点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因为对景物敏感,会沿途寻找标志性建筑,所以只要是他走过一遍的路绝对能够记住,不会走错。 他跟着导航寻找那家粥屋,因为始终捧着手机,渐渐就忘了还牵着狗绳。 突然他感觉手腕一紧,陡然回神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胡萝卜!” 胡萝卜不知被前方什么吸引,不要它主人了,撒丫子就开始狂奔。 柯基这小短腿,跑起来却挺快,沈鹿一眨眼已经被它甩在身后,没来得及多想,拔腿便追。 柯基在前面跑,沈鹿在后面追,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一口气追出几百米,沈鹿有些上不来气了,他实在不想追狗追到心脏病发作,只好停下来休息。 谁成想他一停,狗也跟着停了。 沈鹿:“……” 他心头划过一万个省略号,非常想再走两步把狗牵回来,可实在是没有力气,腿好像长在了地上,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柯基迈着小短腿往前倒了几步,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对准车后轮抬起了腿。 ……不可以! 不准在别人车轮上尿尿! 沈鹿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可惜光顾着喘气,根本没能喊出口。 等等。 这辆车……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昨天遇到的那辆劳斯莱斯吗? 沈鹿内心的震惊溢于言表,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碰到这辆车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堪! 他咬咬牙,强忍着心脏的不适想要上前牵狗,然而就在此时,车门打开了。 糟了。 车上的保镖又要来赶他了。 这个节骨眼上,再想跑已然来不及,更何况他也没力气。他在心里叹口气,心说算了,死就死吧。 大不了赔人家一个轮子,这车目测几千万,一个轮子也就……要不了多少钱吧。 沈鹿破罐破摔地想着,艰难地把气喘匀了,却出乎意料地没迎来那两位看着就像he-i社hu-i的保镖。 从后排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他先是低头看向正往他车上撒尿的狗。 也许是他身上气场太强,柯基被他这么一看,莫名就怂了,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不安分的后腿,夹起尾巴,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没说什么,只默默弯腰捡起狗绳,走到沈鹿面前,冲他伸出手。 沈鹿一顿。 他接过狗绳,抬起头来,对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季闻钟。 跟昨天在网上看到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一抬头,季闻钟也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微微一滞:“是你?” 沈鹿心里打了个突,心说昨天果然还是被他看到了。 “请等一下,”季闻钟想起什么般,从车里拿出一张画纸,递到沈鹿面前,“这幅画……是你掉的吗?” 沈鹿瞬间瞳孔收缩——那正是他遗失的速写。 不要这么巧吧…… 被捡到也就算了,还偏偏被季闻钟捡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0 02:45:06~2020-04-11 01:3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念青:催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那张速写就这么闯入沈鹿的视野,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季闻钟见他半天不接,眉心微微一蹙,又重复道:“这画……” “不是我掉的,”沈鹿咬牙打断了他,后退一步跟对方拉开距离,并冲他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没牵好狗,如果需要赔偿的话……” “赔偿?”季闻钟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语调却没有任何波澜,他摇头道,“不用。” 话题到这里仿佛聊死了,沈鹿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他只感觉面前这个人简直和网上的描述一模一样——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漠和疏离,因为身高差距,还有一种难以忽略的压迫感,被他看上一眼就会浑身不自在。 连说话都没说出过十个字以上的句子,虽然声音好听,语气却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既然这么不想跟他交流,也不要赔偿,那下车干嘛?就为了还他那张画? 但车上显然还有其他人在,至少有司机,用得着他总裁亲自来还吗? 沈鹿心想:奇怪的人。 他心脏实在不太舒服,因为没吃早饭,胃也饿得有点痛了,理智告诉他留下来并不是个好选择,因此他直起腰,低着头说:“真的很对不起,以后我会牵好狗的,给您添麻烦了。” 果不其然,对方又吐出两个字:“没事。” 沈鹿:“……” 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拽狗绳,把柯基牵回自己脚下:“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他说完,不敢再等对方回答,转身快步离开。 并没留意到身后那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季闻钟眼睁睁看着少年走远,到底是没能追上去,他轻轻叹口气,打开车门回到车内。 “季总,”目睹全过程的司机开了口,“果然还是应该让我去吧?” 季闻钟没接他话茬,他垂眼盯着那张没能还回去的画稿,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像得到了一件挚爱的宝物。 随即他抬起头:“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司机:“哦,姜秘书刚刚打来电话,说本市的美院没找到有长相跟他接近的学生。” 季闻钟皱起眉。 不是学生? 可看那少年不过十**岁,应该正是上学的年纪。 “不过,”司机又续上后半句,“您捡到的那张画稿经过专人鉴定,说上面的笔触有些像这几年很有名气的天才画家沈鹿。” “沈鹿?” “对,沈鹿年少成名,三年前第一次用‘沈鹿’这个笔名在网络上发表作品就引起了广泛关注,后来才知道,他那个时候只有十五岁。” 季闻钟目光一凝——三年前十五岁,现在岂不是正好十八? 于是他问:“还有别的信息吗?” 司机摇摇头:“这人深居简出,个人**被保护得很好,至今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网上也找不到他的照片,不知道他在哪里上学。除了‘沈鹿’这个笔名,年龄以及性别,其他的一概不知。” “除此以外,沈鹿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就是他从来不画肖像画,在他所有的作品里面,没有一幅是关于人物的。” 这令季闻钟有些惊讶,他扬起手中的画纸:“那这一张?” “这就是矛盾的地方,”司机说,“虽然笔触很像,但这幅速写画的是人物,所以不可能是沈鹿的作品。” 季闻钟沉默了。 司机:“不过负责鉴画的老师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沈鹿其实是画肖像画的,只是某种原因不在网络上发布,而您捡到的是他的手稿,刚好就是未曾曝光过的人物速写。” 季闻钟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还有些靠谱——一个画家完全不画人物相关的画作几乎是不可能的,刚刚少年拒不承认画是他掉的,也似乎可以说通了。 不知怎么,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遇到的少年就是沈鹿。 “哦对了,”司机掏出手机,“我刚才在网上搜到了一条小道消息,说有人在一个叫‘深林画室’的地方看到过和沈鹿的风格非常接近的画作,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深林画室?”季闻钟捕捉到重点,“在什么地方?” “离这不远,大概两公里。”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要过去看看吗?” 季闻钟捏了捏眉心,稍作思考:“算了。” 少年已经明确表现出不想暴露个人信息,他们再过去找未免也太冒昧,八成会惹人生厌。 他不想去,司机也不坚持,只道:“季总,您刚才下车的时候,真的没顺便问一句他叫什么吗?” 季闻钟没说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司机从这一眼里得到了答案,果断结束话题:“那我们现在去哪?” “回公司。” 司机默默开车,心说他们季总真是哪里都好,唯独性子太冷,对谁都是一副冷漠脸,还因此被公司内部评为“最难撩的男神tp1”。 季闻钟闭上眼,那少年的影子兀自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昨天他看到了他的画。 那一抹青翠欲滴的爬山虎,简直像烙印一般烙在他心里,他从没见过这样生机蓬勃的植物,竟是生长在画板上。 他想了又想,还是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被接起,那边传来一道轻快的男声:“哟,我亲爱的弟弟,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有点事想求助你。” “什么事?” 季闻钟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道:“跟人搭讪的……正确方式,究竟是什么?” 电话那边一阵静默,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大笑:“我没听错吧?你要跟谁搭讪?我们堂堂冰山男神季闻钟居然要主动跟人搭讪哎,世纪奇闻,能上明天新闻头条的那种。” “……你别寒碜我了,”季闻钟有些无奈,“你就说,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嗯……”对方思考了一会儿,“行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明天我们车队有比赛,你替我去接我闺女放学。” “……” -- 沈鹿精疲力尽地回到画室,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这一路上他就在后悔,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买一顿早饭,叫个外卖不香吗? 自知闯了祸的柯基现在非常老实,主动回狗笼里给自己关禁闭,沈鹿懒得教训它,也没力气。 他在靠窗的小圆桌旁边坐下来,打开买回来的鱼片粥,边吃边刷手机。 他本来想在店里吃的,结果发现人家店里不让带宠物入内,只好临时拜托一个遛狗的小姐姐帮他牵狗三分钟,进去买了粥出来。 想想都觉得尴尬。 他现在无比想穿越回三天前,警告自己不要去那栋“万恶之源”的别墅写生。 沈鹿喝了几口粥,总算是慢慢平静下来,胃里也舒服了很多。他打开手机浏览器,再次输入“季闻钟”三个字。 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很符合他的审美,如果不是两次偶遇都让他难堪,他甚至想鼓起勇气问问他,愿不愿意来画室给他当一次模特。 沈鹿继续往下浏览,看到新闻说季闻钟是在一周以前刚刚回国的,在这之前他常年定居国外,而这次回国的原因是季茗国际想要扩展海内市场,他亲自回来进行调研。 之所以选择宁城,是因为宁城是他的老家,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也生活在这里。如果不出意外,他会长期定居宁城,并在此…… 等等。 后面的话沈鹿一句也没看进去,他注意力全在那“长期定居”四个字上。 如果季闻钟待在这里不走,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后他们要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 宁城就这么大点,他出门吃个早饭都能碰到对方的车,四舍五入不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沈鹿倒抽一口冷气,心说这下可坏了,他未经允许偷偷溜进人家的别墅写生不说,还一个大意没看好狗,让胡萝卜在那辆天价豪车的车轮上留下了一泡狗尿。 这……这梁子简直结大了! 都这样了还亲自下车来还他画,也没要他赔钱,看来这位季总涵养是真的很好,要换作正常人,是不是已经破口大骂了? 沈鹿越想越心惊肉跳,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左思右想之下,还是给母亲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母亲比国家总理还忙,他一连拨了三个电话才被接起,不等对方开口便道:“喂,妈,我闯祸了,能不能先去你那边避避风头?” 沈女士一听,还以为自己儿子被人欺负了:“闯什么祸?你惹谁了?妈妈替你摆平。” 沈鹿小心翼翼地说:“季……季闻钟您知道吗?就是那个季茗国际的……季闻钟。” 沈女士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奇怪:“谁?” “季闻钟。” “……你等一下。” 电话那边传来长达半分钟的沉默,还伴有敲键盘的声音,许久对方才重新开口:“那个……鹿鹿啊,你看你也十八岁了,要不……你试着自己摆平?” 沈鹿瞬间委屈:“妈你不要我了?” “不不不,妈妈是说,这个季闻钟他……”沈女士十分头疼,“这样吧,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怎么惹他了——嗯,我听说他这个人喜欢收集当代名画,如果是小问题,你就……找一幅你比较出名的画作,送给他,去给他赔个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沈鹿随母姓,妈妈姓沈,爸爸不姓沈 感谢在2020-04-11 01:38:20~2020-04-11 22: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正直的cmy 3瓶;雎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沈鹿一愣。 喜欢收集当代名画? 这爱好有些奇特,像季闻钟这种层次的富豪,如果为了给自己塑造“热爱艺术”之类的高级人设,不应该去收集什么蒙娜丽莎、星月夜、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这种世界名画吗? 虽然这种级别的名画基本都藏于博物馆,但还是应该朝这个方向努力才对。 收集当代名画又算什么? 他半天没吭声,电话那边的沈女士忍不住道:“鹿鹿?还在吗?” “啊……在,”沈鹿垂眼看着碗里已经冷却的粥,“确定这样可行?” 沈女士有些好奇:“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是往他的食物里加了芥末,还是扎爆了他的车胎,还是偷偷剪了他的头发,或者……” “妈,”沈鹿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吗?那些小儿科的伎俩我早就不用了好吧。” “嗯,毕竟你长大了,恶作剧也该升级了,”沈女士沉痛地叹口气,“说吧,咱们要赔多少钱?” 沈鹿:“……” 为了阻止自己亲妈越来越偏离轨道的幻想,他赶紧一五一十把自己那点“恶行”交代了,心虚地说:“其实我觉得,也不是很严重吧……” 沈女士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事吧……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你这叫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他要是真想追究你绝对跑不了,他要是想放你一马那也挺容易。” “至于狗……我说鹿鹿,不是叫你找个人帮你遛狗吗?你怎么还在自己遛?” “一直都是找人帮我遛的,不过这两天她回学校考试了,所以我才自己遛。”沈鹿十分委屈,“我想赔季闻钟一个车轮子的,可他拒绝了,说洗车就行。” “那是看你可怜不跟你计较,而且人家也不缺那点钱,”沈女士下定结论,“好了鹿鹿,这种事妈妈也没法帮你,只能你自己去说,你如果再碰到他,好好跟他解释一下,道歉有诚意点——最好跟他多聊聊,拉近一下关系什么的。” 沈鹿疑惑:“为什么要跟他拉近关系?” “你想啊,他喜欢画,而你是画画的,如果他也喜欢你的画,说不定一高兴就原谅你了,还可能给你投资,帮你宣传,为你开个画展什么的呢。”沈女士越说越离谱,“你要是发达了,变成举世闻名的大画家,可别忘了抬妈妈一把,苟富贵,勿相忘。” 沈鹿听得眼皮直跳,终于他忍无可忍,大声道:“妈!我是你亲儿子吗!” “嗨呀,那必然是呀。好了妈妈不跟你说了,我这还有事——哦对了给你寄的东西记得签收——挂了,拜。” “喂?你到底给我寄了什……” 他还没问完,通话已经被对方强行结束了。 沈鹿:“……” 啊,这个不靠谱的妈。 明明自己也是豪门出身,却偏要装得像个普通人。 苟富贵?她都富贵了四十多年了。 沈鹿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看一眼碗里剩的最后一口已经没有鱼片的粥,也没兴趣再喝,索性起身上了楼。 因为一楼偶尔会开放,保险起见,他的画作都放在二楼一间陈列室里。 赠送板绘未免显得太没有诚意,所以只能从他的手绘作品中选择一幅。 他在国画和油画中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后者。 油画是从欧洲传来的,季闻钟是个海归,久居国外多年,审美应该也更偏向于西方,送油画总是没错的。 然而他看着那些画作,又犯了难。 这些画他都很喜欢,无论送哪一幅都不太舍得。 况且他也不太了解季闻钟的品味,万一送了他一幅他不喜欢的作品,岂不是雪上加霜吗? ……果然还是不能轻易听信他那个不靠谱的妈。 沈鹿最终没能做出抉择,他重新锁好陈列室的门,回到卧室,在床上躺下来。 他现在身体状况并不能算好,还是需要多休息,别人生命在于运动,他生命在于静止。 他拿起手机,顺手打开了一个约稿软件。 这是一个专业的约稿平台,他平常没事的时候,偶尔会在上面接几单板绘,赚点零花钱。 三年前他第一次在这个平台上接稿,因为初来乍到也没有粉丝,就随便贴了几张例图,从点赞里面抽`送两单,想给自己攒攒人气。 谁成想因为例图太过精美,还免费送单,一下子吸引了无数关注,最后抽奖的那天,点赞数一度突破五万。 于是他一夜成名,当时个人资料里填的“15岁”,很多人都不相信,后来证实是真的,还获得了一个“天才画家”的称号。 他虽然年纪小,但作品质量非常稳定,现在在平台上人气颇高,想找他约单的人能从今年排到明年。 然而他本人佛系接单,个人主页常年挂着“无档期”,真正约出去的单屈指可数。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接人设,只画场景。 因此找他约单的还是游戏公司居多。 这会儿刚打开软件就卡了一下——想找他约单的人实在太多,私信经常是爆满的。 他通常不会看这些私信,但今天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最新一条,就看到上面写着:【老师您好,请问最近有档期吗?】 沈鹿有些疑惑。 一般找他约稿的,都会称呼他“大大”或者“太太”,管他叫“老师”,还不加任何卖萌表情包,只有文字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出于好奇,他敲字回:【有的】 他本以为对方不在线,不料还没过半分钟,便有消息回过来:【那可以找老师约单吗?】 沈鹿想了想,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遂回复:【可以呀,你想约什么稿子?我主页有格式,你可以填一下】 对方:【我不约板绘,想约老师的手稿,拿来珍藏。看老师的主页有晒手稿,应该是可以约的吧?】 沈鹿:“……”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要约手稿?珍藏? 他有些惊讶,看了一下对方的个人信息,发现这是个新注册的账号,只关注了他一个人,用户名是一串看不懂的俄文,他复制下来放进某道翻译,翻出来的意思是“听不见的钟声”。 这个名字有够奇怪,他有些犯嘀咕,心说该不会是骗子吧。 于是他回复:【国画/油画/水彩/素描?】 听不见的钟声:【油画】 沈鹿:【什么主题呢?】 这一次对方很久才回复:【植物吧,茂盛的植物】 这个范围太广了,沈鹿皱了皱眉:【什么植物都可以吗?能不能更明确一些?】 听不见的钟声:【都可以,我只是想收藏一幅老师的画,至于主题,看老师自己的意愿】 沈鹿:“……” 更像骗子了。 出于谨慎,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让我自己选主题的话,我需要时间去寻找灵感,这样不能保证在约定时间内交稿,你可以等吗?】 对方:【可以的,多久都可以,需要先付定金吗?】 沈鹿哭笑不得,心说他都说时间不定了,这人还要先付定金,可能还真不是骗子。 只粉了他一天的狂热粉丝? 他只好回:【不用,等我有灵感了戳你,到时候再付定金】 对方:【好的,我等你】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草草结束,以至于沈鹿怀疑到底约成功了没有。 甲方给出的主题是“茂盛的植物”,他画室里显然没有这种东西,需要外出取材,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决定明天再说。 一整天他都窝在二楼休息看书,除了跟狗玩基本没下过楼,晚上早早便睡下了,脑子里思考着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茂盛的植物”。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胡萝卜是一条活泼的柯基,经常会在画室里跑来跑去,但它平常也很乖,不会乱咬东西,也不会乱叫。 今天它莫名其妙地狂吠不止,沈鹿在二楼都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床上打滚,用被子蒙住脑袋,大喊道:“胡萝卜,你好烦——!” 狗叫停了一瞬,又继续响起来。 沈鹿不得不从床上爬起,下去一探究竟,他看了一眼手机,才七点多。 早起令人痛苦,早起使人变傻。 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下了楼,准备看看胡萝卜到底怎么了,他昨晚锁好了画室的门,不可能有小偷之类的进来。 自动喂食喂水器都满着,狗厕所也每天都刷,不应该有任何问题才对。 然而他楼梯才下了一半,就知道狗为什么叫了。 胡萝卜正冲着画室临街的落地窗狂叫不止,而原本应该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不知何时被人画满了意味不明的涂鸦。 鲜红色的涂鸦,应该是用那种喷漆罐喷出来的,整面玻璃墙上到处都是,毫无美感,甚至有些瘆人。 像是哪个熊孩子留下的恶作剧。 沈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股怒火“噌”地从心底窜出,胡萝卜似乎感觉到他的怒意,立刻不叫唤了。 他走到玻璃窗边,深吸一口气—— 居然!有人!敢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破坏他的画室! 这简直是对艺术的侮辱! 第5章 留下涂鸦的人已经不知所踪,沈鹿出门去看,发现玻璃上的油漆还没干透,地上扔着两个空了的喷灌,人应该刚走不久。 他当机立断回到室内打开电脑,准备调取半小时内的录像。 还好他当年有先见之明,在画室内外都装了监控。 胡萝卜迈着小短腿凑到他跟前,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沈鹿伸手揉揉它的脑袋:“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柯基在他脚边趴下来,沈鹿用笔记本连上摄像头,将录像往前倒,很快发现了留下涂鸦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几个小学生。 视频显示,早上7:16有三个小孩闯进了监控范围,两男一女,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喷灌。他们似乎看上了这块玻璃,在玻璃前又是扮鬼脸,又是往上面哈气并用手涂抹。 他们的举动很快惊动了店里的狗,柯基隔着玻璃,很不友好地冲他们叫了两声。 可能是柯基的叫声引起了熊孩子不满,就见那两个男孩拿起手中的喷灌,对着玻璃一通乱喷,嘴里还说着“略略略”“臭狗”“你来咬我啊”之类的话。 旁边的小女孩试图阻止他们,沈鹿把声音调大,听到她说:“不要喷啦,这个罐子还要拿到学校去的!” 然而两个男孩根本不理,一直到喷灌喷完才罢休,因为个子小够不到高处的玻璃,其中一个还骑到另一个肩膀上,非要把玻璃全部喷花。 沈鹿气得咬牙,心说这群小兔崽子,等着瞧吧! 他把视频暂停,局部放大,看到他们校服胸前写着“第一中心小学”的字样。 一小……离这里不远,几个熊孩子应该是上学路上一时兴起搞出的幺蛾子。 沈鹿已经有了对策,心说这些小崽子还嫩得很,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 他也没去处理玻璃上的油漆,先回二楼睡了个回笼觉,然后正常起床遛狗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下午三点,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这次他没忘带药,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没直接带药瓶,而是找了一个专门用来装急救药物的空心小挂坠,往里装上够吃一次的速效救心丸。 挂坠只有一个指节那么大,拴在钥匙上,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钥匙扣。 装好了药,他又往包里塞了一个全新的速写本、一盒削好的炭笔、一支油性马克笔、一支水性马克笔。 “胡萝卜,好好看家。”他说完便出了门。 从这里到目的地步行大概十五分钟,但天气太热,他还是选择打车。 很快他抵达了一小门口,还没到放学的时间,校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学生家长,躲在树荫底下乘凉。 沈鹿想了想,主动上前跟门卫攀谈,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叔叔您好,打扰一下,那个……我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我们老师规定每人要交一百张不同年龄段的人物速写,我现在需要画小孩子的,所以……可以在这里等学生们放学以后给他们画速写吗?” 门卫估计不知道“速写”是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一百张?画画吗?” “是的。”沈鹿拿出纸笔,现场给他演示起来。 他画一张普通精度的速写只需要三分钟左右,很快便完成了一幅,递给门卫:“就像这样。” 门卫大叔一看那张速写,眼里的疑惑瞬间转为惊讶:“你这……画的是我吗?这画的好棒啊!” 速写讲究的就是快准狠,虽然只有短短三分钟,人物的神态、动作却已经淋漓尽致地铺展在那张画纸上。 沈鹿腼腆一笑,把这页纸撕下来:“送给您。” “送给我?”这次门卫大叔从惊讶转成了惊喜,他拿着画纸爱不释手,“太厉害了,你们美术生都好厉害——你刚才说什么,想给学生画速写?可以啊,来,你坐我这。” “谢谢叔叔。” 门卫大叔的热情让沈鹿的计划十分顺利,他坐在遮阳伞底下,安静等待放学。 门卫还捧着那张速写边看边笑,拿出手机来拍照,时不时打量沈鹿一眼,眼中透露出对这个少年的欣赏与钦佩。 沈鹿并不怕他拍下来发到网上——他刚才用的是自己并不常用的技法,也不署名,即便发出去也没人能认出来。 他在原地坐了没一会儿,下课铃响了。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低年级的小学生最早放学,沈鹿抬头往学校里张望,准备守株待兔。 在他身后,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越来越多,其中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这位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总裁大人正努力想混进人群,可即便他低下头,也依然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季闻钟是被他大哥坑过来的,他今天没穿正装,试图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普通的学生家长,但拥挤的人群让他皱起眉头,浑身都笼罩着低气压。 忽然他抬头往前看了一眼,没看到自己侄女,先看到那个坐在校门口翘首等待的少年。 季闻钟一愣。 隔着人群,他看到少年捧着一个速写本,腰挺得笔直,在期待什么一般。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半袖,裤子只到膝盖,露着两截洁白的小腿。 季闻钟看了一会儿,匆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没敢再像上次一样唐突,转身躲到了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已经放学,狂奔着冲出校门。沈鹿并不喜欢这些满地乱跑的小豆丁,但依然涵养良好地保持微笑,站起身来,随机截住一个跑到他面前的学生,问他可不可以让自己画速写。 小孩子总是对新鲜事物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很快他面前已经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问:“哥哥哥哥,你是大学生吗?大学生也要交作业吗?” “对呀,”沈鹿一边低头作画,一边回答他们千奇百怪的问题,“这就是哥哥的作业,如果交不上,哥哥就要不及格啦。” “不及格会被妈妈打!”一个男孩大概“深有体会”,他挺起胸脯,“哥哥,你画我,我给你画!” “好啊,”沈鹿已经完成了一张速写,举起来给旁边的女孩看,“画好啦,你看像不像你?” 女孩顿时两眼发光:“哇!哥哥好厉害!” “不过这是哥哥的作业,不能送给你们,”沈鹿有些可惜地说,并从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但哥哥可以送你糖。” 棒棒糖是他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买的,阿尔卑斯的,一般小孩子都会对这种知名品牌的棒棒糖没有抵抗力。 果然,那女孩欢天喜地地接过糖:“谢谢哥哥!” 一看到有糖吃,一群小孩都沸腾了,你一言我一语:“我也要!” “哥哥画我!” “别急,一个一个来。” 沈鹿作画的同时,余光一直在四下打量,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早上监控视频里出现的熊孩子,果然出现了。 其中一个男孩拼命往前挤:“画我画我,我也要糖!” 沈鹿一垂眼,看到他衣服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罪证”油漆,更加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于是他换上一幅抱歉的表情:“可是……哥哥已经没糖了。” “没有了?”男孩立马翻脸,扭头就要走。 沈鹿心说小崽子果然欠收拾,他拽住对方的胳膊:“等一下。” 男孩不耐烦:“干嘛?不给我糖我也不给你画。” 围观的小孩开始散去——来接他们放学的家长在催他们回家了。 自己上下学的例外。 沈鹿拽着那男孩不撒手:“要不这样,你看今天天这么热……哥哥请你去吃麦当劳怎么样?” “麦当劳?”男孩又提起了兴趣,“真的吗?” 沈鹿微笑:“当然。” 几个小学生回家的路上就有一家麦当劳,所以他提出吃麦当劳而不是绕道去吃肯德基,一旦绕道,他们估计就不跟他走了。 “嗯,好啊!那我要吃麦旋风!”男孩很痛快地答应了,并拉上两个小伙伴,“他们可以一起去吗?” 沈鹿巴不得他们一起,继续微笑:“可以呀。” 他当即收拾东西,准备把几个小崽子拐跑,正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 沈鹿看到她的瞬间,惊觉这女孩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用“粉雕玉琢”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双眼皮大眼睛,头发稍有一点自来卷。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可以一起去吗?” 沈鹿愣了一下,心说这小姑娘虽然长得可爱,戒心未免也太差了吧,随随便便就跟陌生人走? 他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没看到女孩家长,只好问:“为什么想跟我一起走?” 女孩十分诚实:“我也想吃麦旋风。” 沈鹿:“……” 女孩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为难,他并不想拐走不相干的小孩,但如果直接拒绝,说不定会让其他几个孩子多想。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带他们去麦当劳,再做下一步打算。 于是他牵起女孩的手:“好啊,那我们走吧。” 沈鹿带着四个小学生离开了学校,并没留意到被他牵着的女孩往身后看了一眼——一辆有点眼熟的黑色豪车不远不近地尾随上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2 03:01:10~2020-04-12 23:1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驳酒 9瓶;阿京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还没到吃饭的点,麦当劳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顾客,沈鹿正要推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哥哥,我不想去了。” 开口的是那三个熊孩子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她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妈妈让我放学以后早点回家,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沈鹿想了想,觉得反正她也没参与涂鸦,还试图劝阻小伙伴,应该是个好孩子,遂点点头:“你自己能回去吗?” “可以的,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女孩冲他摆摆手,“那我回家啦,哥哥再见!” “切,”其中一个男孩直撇嘴,“放学不回家又怎么了,我想在外面玩,就要在外面玩。” 沈鹿保持微笑,带着他们进了麦当劳,给剩下三个孩子一人买了一杯麦旋风,又给自己点了两个派和一杯可乐。 几人找地方坐下来,另一个男孩边吃边说:“哥哥,你还画画吗?我给你画呀。” “哥哥今天累了,不想画了,”沈鹿吸了一口可乐,忽然一歪头,“要不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小孩子永远对“玩”充满兴趣,两个男孩立马看过来:“什么游戏?” 沈鹿摸出一枚硬币,又从包里掏出马克笔:“猜正反,我们一人猜一次,猜对的人来抛,谁猜错了,另一个人就往他脸上画画,你们觉得怎么样?” 男孩看向他手中的笔,有些犹豫:“画上了还能洗掉吗?” “能啊,”沈鹿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他用马克笔在自己手背上画了一道,然后用湿巾擦去,“你看,很容易擦掉。” 这回男孩放心了,他举起麦旋风的勺子比了个超人的造型:“那来吧!我要在你脸上画满猪头!” 沈鹿内心:呵呵。 小崽子喊得挺大声,麦当劳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纷纷投来厌恶的目光,想看看是谁家小孩这么没教养。 沈鹿把那枚一元硬币放在拇指指甲盖上,轻轻一弹,硬币飞向空中,落下来时被他捂在掌心:“来猜猜,字还是花?” 男孩想了想:“字!” 沈鹿移开手掌,果然是字。 “哈哈,我猜对了!让我来!”男孩接过硬币,学对方的样子抛起再接住。 沈鹿摸了摸下巴:“我猜是……花。” 男孩打开手掌,手心里的硬币赫然是“1元”字样朝上。 “你猜错了猜错了!”他夺过对方手中的笔,“接受惩罚吧,我要给你画猪头!” 沈鹿愿赌服输,扬起脸让他画。 这种纯看运气的游戏,谁也逃避不了被画的命运,很快男孩也猜错了,沈鹿又掏出一支马克笔:“来吧,轮到你了。” 男孩不情不愿:“哼!” 沈鹿才不管他情愿不情愿,在他脸上画下一只活灵活现的王八。 男孩:“再来!” 沈鹿:“字还是花?” 男孩:“字!” 沈鹿:“错了。” 男孩:“再……再来!我还猜字!” 沈鹿:“又错了。” 男孩:“……” 沈鹿以一敌二,跟两个小学生互相伤害,而那个主动跟过来的女孩却不参与他们的游戏,安静坐在一边,默默吃自己的麦旋风。 很快,三个人脸上都画满了画,冰激凌也吃得差不多,沈鹿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没地方画了。” “我也该回家了,”其中一个男生说,“我去洗脸。” 沈鹿并没跟他们一起去洗脸,他掏出湿巾,用手机屏幕当镜子,一点点把脸擦干净。 随后他好整以暇地拿起一个红豆派,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五分钟以后,两个男生满脸是水地回来了,之前吵得最厉害的那个哭喊道:“为什么洗不掉!为什么你能洗掉!” 沈鹿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小崽子一脸的猪头和王八,还有“我是笨蛋”“我是蠢货”之类的字眼,脸上皮肤都被他搓红了,马克笔留下的痕迹依然没能洗掉多少,只是变淡了一点。 他故作惊讶道:“怎么可能呢?我一擦就擦掉了呀。” “你胡说!我洗了半天都没洗掉,你这个骗子,大骗子!”男孩声嘶力竭地嘶喊起来,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洗不掉就洗不掉呗,”沈鹿微笑起来,“毕竟你们在别人玻璃上涂鸦的时候,也没考虑过是不是能洗掉,你说对吗?” 男孩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沈鹿眼角微弯:“我看见了。” “你……你是故意的!”男孩拼命抹眼泪,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我讨厌你,我要回家告诉我妈妈!” 他说完转头就走,哭着跑出了麦当劳。 另一个男生见状,也用书包挡住脸,夺门而逃。 沈鹿若无其事地舔掉嘴角沾的红豆酱,又捧起可乐开始喝。 坐在他对面的小女孩还没走,正好奇地打量他,细声细语地开了口:“哥哥,你脾气真好。” “嗯?”沈鹿有些意外,他第一次听有人夸他脾气好,忍不住笑起来,“为什么这么觉得?” “如果是我爸爸的话,早就把刚才那两个哥哥脱了裤子打屁股了。”女孩吃完最后一口麦旋风,意犹未尽地舔勺子。 沈鹿顺嘴问:“你认识他们两个吗?” 女孩摇头:“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们是二年级的,我是一年级的,今天老师带着他们在学校涂鸦墙画画来着。” 沈鹿心说:原来如此。 怪不得上学要带着涂鸦罐,原来是老师组织的活动。 可既然学校有涂鸦墙,这俩臭小子还要半道祸害他画室的玻璃,果然还是讨打。 女孩又说:“他们画的好丑,还是哥哥你画的好看。” 沈鹿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夸奖,有点受宠若惊,又听她问:“为什么画在你脸上就可以擦掉,画在他们脸上擦不掉呢?” 面对好奇心旺盛的小朋友,沈鹿十分坏心眼地不想解释,他神秘莫测地一笑:“不如你猜猜看?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女孩思考了一下,歪着头说:“是湿巾吗?” “不是。” “那就是笔,”她抓起那两支马克笔,“你在他们脸上画用的是这一支,而他们在你脸上画用的是另外一支,这两支笔是不一样的吧?” 沈鹿心说这小姑娘观察能力还挺强,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你猜对了。” 虽然都是马克笔,但一支水性一支油性,水性的水洗就能掉,油性却不行。 他能轻易区分两支笔,小孩子不能。 其实油性笔用洗手液多洗几遍也能洗掉,不知道是小崽子嫌麦当劳的洗手液味道奇怪不肯用,还是洗手液刚好没有了——总之很不凑巧,他没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沈鹿知道,可他偏不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看一眼手机:“该回家了,没有家长来接你吗?” 女孩:“我爸爸妈妈参加比赛去了,不来接我。” “什么比赛?” “赛车比赛。” 沈鹿有点惊讶:“你父母都是赛车手?” 这种充满刺激的职业向来与他无缘。 女孩点点头。 沈鹿又问:“那你自己回家?” “不,我叔叔来接我。” 沈鹿心说在学校门口也没看到有什么“叔叔”,正疑惑着,女孩补上后半句:“他就在外面等我,但是他说让我先跟着你。” “……?”沈鹿愣了,“为什么要跟着我?” 所以这女孩不是没有戒心主动跟陌生人跑,而是她叔叔要求的吗? 那她叔叔未免也太没责任心了吧,居然让自己侄女去接触陌生人…… 等等。 不对啊。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莫非这位“叔叔”跟他不是陌生人? 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可乐:“你叔叔是……” 女孩:“我叔叔喜欢画,而是你画画的,他想接近你,但是他不敢,所以就派我来。” 沈鹿心说这小姑娘逻辑挺清楚,然而他心里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让他几乎有点如坐针毡:“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女孩:“我叫季汀兰。” 沈鹿:“……” 季…… 网上说,季闻钟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大哥有个女儿。 他怎么早点没想到! 他立刻开始收拾东西,站起身就要从h0u'me:n跑路。 “哥哥你不准走,”季汀兰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我叔叔想见你,他就在外面,已经等很久了。” 沈鹿头皮都麻了,心说这个季闻钟怎么阴魂不散的,前天在别墅撞见,昨天遛狗撞见,今天来收拾熊孩子,也能撞见他接侄女放学? 宁城就这么小吗! 为什么这种级别的富豪,也会让侄女上“第一中心小学”这种听名字就普普通通的公立学校啊? 这不符合霸总定律! “哥哥,”季汀兰眼巴巴地看着他,原地化身一只乖巧的传话筒,“你可怜一下我叔叔吧,他真的很想见你,他说上次见面把你吓跑了,他很抱歉,请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沈鹿一言难尽,心说哪是季闻钟抱歉,他比季闻钟更抱歉。 可小姑娘拽着他不撒手,他也不好真的甩开她跑路,只好深吸一口气,在内心默念“是我妈让我这么干的”,无奈道:“那……好吧。” “太好了!”季汀兰欢天喜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拽着他往外走,“我带你去见我叔叔!” 沈鹿:“……” 他太难了。 他究竟要怎么面对这段……因为私闯豪宅引发的孽缘? 要不……真的借这个机会跟季闻钟拉近一下关系?说不定能放他进那栋“万恶之源”的别墅写生呢。 毕竟他约了个单子,纵观整个宁城,好像还是那栋豪宅里的爬山虎最符合“茂盛的植物”。 第7章 季闻钟的车停在麦当劳附近的停车场,沈鹿一出门就看到了那辆非常眼熟的劳斯莱斯。 他想看不到也不行,因为路人经过车前时,都会做出一个很明显的“扭头看”的动作。 沈鹿有点无奈,心说你们总裁能不能不要开着这种引人注目的豪车到处乱跑,不过很快他发现——这车居然停进停车位里去了? 再仔细观察,他注意到这辆车虽然也是劳斯莱斯幻影,却不是之前见过的那辆加长车,车牌号不一样,车标的材质也不一样。 沈鹿:“……” 这季闻钟到底什么毛病,同款的车还要买两辆换洗?一个加长一个不加长,亲子装吗? 季汀兰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沈鹿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还没到跟前,季闻钟已经从车上下来,冲他们点了一下头。 “叔叔!”季汀兰扑进他怀里,伸手往后一指,“我把哥哥给你带来啦!” 沈鹿心说:这辈分有点乱吧。 他和季闻钟好像也就差十岁。 “兰兰真乖,”季闻钟揉了揉小侄女的脑袋,“你先上车,我给你买了曲奇在车上。” “太好了,谢谢叔叔!” 季汀兰高高兴兴地钻进车内,外面一时间只剩下季闻钟和沈鹿两个人。 季总估计是从大哥那里习得了搭讪的经验,这次他主动开口:“你好,季闻钟。之前见过你两次也没能做个自我介绍,今天算是正式认识了吧。” 他说着朝对方伸手,沈鹿顺从地跟他握手,惊讶地发现这人手心非常温暖,跟他本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他顿了一下:“沈鹿。” 两人简单地握手又松开,季闻钟内心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不知怎么,他竟松了一口气。 面前这少年,果然就是沈鹿。 沈鹿抬起头:“冒昧地问一句,季总是不是调查过我?” 季闻钟坦然:“是,不过在你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我没敢妄下结论。” “唔,”沈鹿心虚地别开眼,“其实……我也调查过你,毕竟你那辆车,还是挺容易查到的。” 季闻钟眼底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算我们扯平了,可以吗?” 听到“扯平”这个词,沈鹿忽然觉得这位季总可能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两人之间的距离莫名缩短了一点。 他原本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要替我保密。我虽然不意外你能查到我是谁,但你是除我身边人以外第一个知道我二次身份的人,我不想再让更多人知道。” “好,”季闻钟很痛快地答应了,“我一定替你保密。” 像季总这种影响力的人物,说保密那就肯定会保密,沈鹿放下心来:“那……你让你侄女把我带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吧?” “不邀请我去画室坐坐吗?”季闻钟轻声说,“我们应该顺路。” 沈鹿心说好哇,连他有画室、画室在哪都打听清楚了,只好一撇嘴:“好吧,怎么过去?” 季闻钟为他打开车门。 沈鹿就知道注定逃不过坐一次这辆车的命运,默默在内心叹口气,上了车。 这辆车只能坐四个人,前排除了司机就是保镖。季闻钟绕到另一侧,把侄女抱到自己腿上:“开车吧。” 这车内部空间自然不必多说,抱着个孩子也不显得拥挤。季汀兰正在专心致志地吃曲奇,看到沈鹿上来,主动递给他一袋:“哥哥给你,你请我吃麦旋风,我请你吃曲奇。” 沈鹿心说这孩子真会来事,笑着接过:“谢谢,不过,你不给你叔叔吃吗?” “他不喜欢吃甜食啦。” 沈鹿捏起一块曲奇放进嘴里——这曲奇应该是刚烤出来的,非常酥脆,奶味很浓,他一口气吃整整一袋都没问题。 他边吃边问:“季总,这辆车……好像不是我见过的那辆?” 季闻钟:“嗯,另外一辆是六座的,但是车太长,在很多地方停车都不方便,所以我又新买了一辆,今天刚提的车。” 沈鹿:“……” 果然是总裁,就是这么任性。 因为停车不方便,又花一千万再买一辆车。 季闻钟又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那一辆送给你。” 沈鹿:“???” 他一时过于震惊,以至于被曲奇碎屑呛到了,没命地咳嗽起来。 这位季总,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用这样一张平静无波的冰山脸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的?! 他们才见了几面,刚刚互相知道姓名,就要送价值几千万的豪车? 玩呢吧! 季闻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开始咳嗽,有点被吓到,忙伸手想帮他拍背:“怎么了?需要水吗?” 沈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很快他调整过来,曲奇也不吃了,表情古怪地问:“季先生,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 季闻钟有些茫然——他大哥跟他说,拉近友谊的最好方法就是送对方一辆车,难道他做得不对吗? 为什么沈鹿是这种反应? “没……没什么,”沈鹿赶紧避开这个可怕的话题,“我不需要车,谢谢,我也没有驾照——前面就到我的画室了。” 这间画室从外表看上去十分低调,只写着“深林”两个字,一般人甚至看不出这里是干什么的,也没有张贴海报,只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部分画室内部的状况。 然而此刻,落地窗的玻璃上被涂满了鲜红的涂鸦,显得凌乱又触目惊心。 季闻钟看得直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学生弄的,”沈鹿叹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别管了,我已经收拾过他们了,进去吧。” 一进门,柯基便摇着尾巴扑上来,沈鹿蹲身摸它的头,结果下一刻,它突然看到主人身后站着的人,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夹起尾巴,后退了好几步。 沈鹿:“……” 季总身上的气场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他半开玩笑地说:“你吓到我的狗了。” “抱歉,”季闻钟垂眼,“宠物见到我都会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鹿给他倒了杯水:“坐,我这挺乱的,我助手不在,好几天没收拾了。” 季闻钟点头:“谢谢。” 剩下的几人都在车上没有跟来,沈鹿把胡萝卜关回狗笼,挠了挠头:“那个……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你说狗尿的事吗?”季闻钟摇摇头,“没关系,这种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洗了车,现在没有味道了。” 沈鹿:“那……前天我私闯你的别墅?” 季闻钟:“不怪你,那栋别墅自打买来就没人住过,荒废这么多年,被人当成无主的也很正常。大门的铁栅栏锈断了一根,你应该是从那里进去的吧?” 沈鹿点头。 他仔细打量着对方,觉得这个季闻钟还挺大度的,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不近人情。 季闻钟很快留意到了立在墙边的画架,上面放着的还是那幅没能画完的爬山虎——几天过去,画上植物的颜色依然是那么鲜亮,生机蓬勃。 油画,仿佛能将描绘的景物定格在某个瞬间,永远也不会褪色。 他视线黏在那幅画上,怎么也移不开了:“其实应该抱歉的是我才对,那天打扰了你作画,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去我那里,把这幅画画完。” 他转过头来,看着沈鹿的眼睛:“我觉得就这样搁置太可惜了,它应该是完整的样子。” “真的?”沈鹿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那太好了,之前我都没好意思开口。” 季闻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喜欢画,我看得出来你的功底,所以我很欣赏你。” 突然被这么一记直球,沈鹿更不好意思了,他耳朵有点发烧:“那……我们约个时间?” 季闻钟摇头,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想去的时候打这个电话给我,我随时欢迎。” 沈鹿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季闻钟喜欢画已经到了这种狂热的程度,看来是发自真心的,并不是单纯为了给自己塑造什么形象。 他小心地把名片收好——名片黑底金字,充满艺术感,上面不仅有中文,还有英文和俄文的小字。 “对了,”季闻钟又问,“所以那张速写……真不是你掉的吗?” 一提到速写,沈鹿心虚地别开眼,他捂嘴咳嗽了两声:“其实是……是我掉的。” 季闻钟:“是因为你从来不在网络上发布人物相关的画作,怕被我捡到以后给你曝光出来,所以不肯承认吗?” 沈鹿小声:“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抱歉,查的时候……就难免多查了一些。”季闻钟垂眼又抬起,“我今天没想到会遇到你,那幅画没带在身上,如果你想拿回去的话,我回家去取。” “不不不,不用了,”沈鹿忙道,“你留着吧,一幅速写而已,我还有很多。” 他当时都已经拒绝了,再拿回来,算什么事啊。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季闻钟放心下来,“顺便,可以冒昧地问一句……画上的人是谁吗?” 第8章 沈鹿一愣。 他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道:“其实,我不知道他是谁。” 这个回答让季闻钟有些惊讶:“嗯?” 沈鹿在他对面坐下来,一只手托着下巴,陷入某种回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只见过他一面,他帮过我,但我并没看清他的长相,只能凭我的想象描画他的样子。”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距离似乎瞬间被拉近了,季闻钟看着他的脸,觉得这少年身上有一种奇妙的特质——他明明像纸一样干净,像铃兰的花朵一样小巧而脆弱,偏偏能在笔下绽放出无比盛大而磅礴的场面,能描绘出与他本人的气质完全相反的东西。 就好像……他身上缺少的那一丝生命力,全都凝聚在画笔中一般。 他一时看得太过入迷,竟没留意到对方说了什么。沈鹿冲他眨眨眼,试探着问:“我看网上说,你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再走了?” 季闻钟猛地回神,清了清嗓子:“暂时是这么打算的,我虽然在国外长大,但这里才是我的故乡,也是时候回来了。” 在国外长大…… 看来他确实不大可能是他十年前遇到过的少年了。 茫茫人海,想找个人可真难。 就算他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十年过去,谁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他不记得。 沈鹿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玻璃“当”的一响。 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向声音来源——有人从外面往画室的落地窗上扔石头,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白点。 沈鹿皱起眉,季闻钟则直接起了身。 柯基又开始狂吠起来。 画室外面,之前那个哭着跑回家的小男孩居然又回来了,他拽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是他妈妈。 沈鹿:“……” 这小兔崽子说要回家告诉他妈妈,居然不是说着玩玩的? 季闻钟立刻出了画室,沈鹿跟在他身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唾沫星子便飞了过来,那女人指着自己儿子的脸,厉声质问:“是不是你画的?” “妈妈,就是他!”男孩一指沈鹿,“他是个骗子!他骗我说给糖最后没给,骗我画脸上能洗掉也洗不掉!” 沈鹿简直惊呆——这小孩颠倒黑白的能力一流,他什么时候答应给他糖了?而且,麦旋风他也没少吃啊。 女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给我儿子道歉!” 季闻钟下意识地挡在沈鹿跟前,语气不太友善:“这位女士,请放尊重些。” “你谁啊?”女人瞪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别在这碍事。” 大概这辈子都没人敢这么跟季总说话,他眉头一皱,伸臂拦住对方:“是您儿子先往玻璃上涂鸦的,您是看不到吗?” 女人仰着脸,分明个子不高,却莫名喊出一股趾高气昂的气势:“涂鸦怎么了?他还是个孩子,小孩子不就喜欢到处涂涂抹抹吗?你看不惯,擦掉不就行了?” “那不如您来替我擦掉吧,”沈鹿一指身后玻璃,“这是您儿子的杰作,您这么喜欢,不如这块玻璃我送给您,您拿回家观赏,再赔我一块新的就行了。” 女人看了看那块面目全非的玻璃,冷笑道:“擦干净?可以啊,你先把我儿子的脸给我擦干净!” 沈鹿弯起唇角,浅浅一笑:“用风油精就可以擦掉了。” 季闻钟:“……” 用风油精擦脸? 也不知道是马克笔的痕迹先擦掉,还是这孩子先被辣哭。 女人闻言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禁勃然大怒:“你过来!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要是不给我儿子赔礼道歉,不给他把脸擦干净,我绝不放过你!” 沈鹿觉得这位女士的嘴脸十分好笑,果然熊孩子都是家长惯出来的。他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啊,让我道歉是不可能的,相反,你儿子得给我道歉。” “我呸!”女人朝他吐了口唾沫,“我儿子不过是往你玻璃上弄了一些油漆,你把他脸画成这样,他明天怎么去上学?” 沈鹿:“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闻钟凑到他耳边:“你先进去吧,这事我来处理,我手机在车上,我去拿一下。” 他说完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刚打开车门拿起手机,就看到那个男孩径直朝他的车冲过来,伸手抓住车标,用力往下一掰。 季闻钟:“……” 沈鹿:“……” 男孩有了妈妈撑腰,更加无法无天起来,他把掰断的车标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继而又去踹车头泄愤。 车里坐着的保镖终于看不下去了,虽然没得到季总命令,他还是下了车,冲男孩喊道:“你找死吗?!” “你想干什么!”男孩妈妈一把将自己儿子护在身后,“我警告你别过来,我要报警了!” “你不用警告,我替你报警,”季闻钟冲司机递了个眼色,把手机递给侄女,低声说,“给你爸打电话,他比赛应该结束了,让他过来接你。” 随后他重新回到女人面前:“这位女士,您今天不用走了,这车标倒也不贵,十八万八,再加上修理的钱,您凑个整,给二十万吧。” “什么?”女人愣了一下,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一个车标二十万?你疯了吧?神经病啊?” 司机从车里探头:“季总,已经报警了,警察说五分钟内赶到。” 紧接着又响起季汀兰的声音:“喂爸爸?是我,我被人欺负了,有人要打我,你快点来救我啊!” 沈鹿:“……” 这姑娘是个狼灭。 要说这满脸猪头的小兔崽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掰劳斯莱斯的车标,还好这辆车的车标只是金标,另外那辆加长车是水晶版的“飞天女神”,还要再贵十万。 这小孩力气也挺大,都没触发防盗机制就给车标掰断了。 沈鹿正在心里想着“你完了”,季总今天刚提的新车,就把人家车标给掰断,这可不仅仅是停留在“赔一块玻璃”的层次了。 他偷偷观察季闻钟的反应,想看看这位“冰山男神”会不会露出愤怒的表情,却没留意到那男孩的举动。 男孩估计是气急败坏,一不做二不休,他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石头,用力抛出:“你们这群坏人,都是骗子!骗子!” 沈鹿余光扫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没来得及躲,就感觉额头被砸中了。 他一时没觉出疼,也没叫,只是被砸得有点蒙,后退一步,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就听到季闻钟近乎惊慌的大喊:“沈鹿!” 沈鹿心说这人才答应要替他保密,就那么大声喊他名字,但他此刻也无暇顾及,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淌下来。 “你怎么样?”季闻钟冲到他面前,声音几乎有些颤抖,看到他脸上的血,瞳孔瞬间收缩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沈鹿倒十分镇定,反正他小时候被同龄小孩拿石头砸也不是一次两次,早都习惯了。 他挪开手掌,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血,感觉出血量不算多:“小伤,我画室里有医药箱,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正在这时,保镖突然喊:“站住!” 季闻钟回过头,看到男孩妈妈见状不妙,居然想拉着儿子跑路,保镖冲上去一把擒住那女人,却没手再管小崽子了。 季闻钟怎么肯让他跑,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掐住男孩的脖子,直接把他提到空中,随后“咚”的一声砸在了车引擎盖上。 男孩张嘴就要哭喊,季闻钟眉头一拧,手上加力,直接掐得他叫不出来。 女人在保镖手里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儿子!我要告你们,放开我!” 季闻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松手,男孩一开始还手脚乱蹬,渐渐地挣扎越来越小,最后彻底不动了。 女人露出无比惊恐的眼神:“你……你干了什么?” “放心,只是让你儿子安静一点。”季闻钟松开手,把那被他掐晕的小崽子扔在原地,还非常嫌恶似的找司机要了张湿巾,慢慢擦干净自己的手。 随后他抬起头,再次向男孩妈妈看来,极镇定也极冷漠地说:“如果您想母子情深,和您儿子一样闭嘴的话,我也不介意帮您这个忙。” 女人满脸惊魂未定,她紧紧地闭住嘴,再不敢吭声了。 沈鹿看向季闻钟,他视线有些模糊,只感觉那男人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对方扶住他的肩膀,轻声问:“没事吧?” 不知怎么,他竟一阵恍惚,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记忆仿佛出现了某种奇妙的重叠,自作主张地将面前这个人和十年前那少年的剪影联系在一起,面容一点点清晰起来,浮现出一张担忧的脸。 真的不是这个人吗? 沈鹿这么想着,抬起头来,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把脸上的血迹擦掉:“没事。” 他心里居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季闻钟这个人,好像还挺好的。 第9章 警察说五分钟内赶到,还真就卡在最后一分钟赶到了现场。 而与警车前后脚的,是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一辆非常拉风的银白色超跑刹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身上赛车服还没脱,一摘头盔,露出一张十分英俊的脸。 他甩了甩头发,直接忽视旁边的警车,快步走来:“谁?谁敢欺负我闺女?” 沈鹿抬头看向他,立刻猜出这位就是网上说的“季闻钟的大哥”,季飞泉。 果然是同父异母,两个人长得完全不像。 “爸爸!”季汀兰从车上跳下来,径直扑进父亲怀里,并伸手指了指熊孩子和他家长,“就是他们!他往哥哥画室的玻璃上涂鸦,冲哥哥扔石头,还掰断了叔叔的车标!” 季飞泉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谁,但一听这种种“罪状”,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他一眼看到掉在地上的“飞天女神”,以及晕倒在车引擎盖上的男孩,冲过去揪住他领子:“是不是他?” 季汀兰:“就是他!” “臭小子还在这里装死,给我起来!”季飞泉往男孩脸上“啪”“啪”就是两巴掌,“这脸上都是什么玩意,你是猪?你是笨蛋?谁写的,会写你就多写点。” 民警从警车上下来,看到男孩一脸擦不掉的马克笔印,即便他们“受过专业训练”也忍不住笑场,又立刻绷住脸维持形象:“先生,您先把人放下,这孩子好像晕过去了。”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正要把他搞醒吗。”季飞泉非但不放手,还拽着男孩的领子用力摇晃。 男孩在这般大力摧残之下,居然就生生地被他给弄醒了。 沈鹿看在眼里,忍不住碰了碰季闻钟,低声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有分寸。”季闻钟轻轻握住他的手,感觉这少年人骨架纤细,须得轻拿轻放才行。 这个动作未免有些太亲密了,但季总好像没有意识到。沈鹿看向两人握着的手,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 民警把两拨人分开,公事公办地说:“刚才是你们报的警吧?我们现在要了解一下事情经过——你们谁先说?” 男孩妈妈立刻“恶人先告状”:“他们把我儿子的脸画成这样,我带我儿子来讨回公道,他们还把我儿子掐晕了,警察同志,您说这还有天理吗!” 沈鹿:“是你儿子在我画室玻璃上涂鸦在先。” 女人开始撒泼:“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说是我儿子画的!” “我当然有证据,”沈鹿转向警察,“我店里有监控,我觉得与其在这里询问,不如直接看监控更直接。” 女人听说“有监控”,立马脸色一变:“警察同志您为我们做主啊!我儿子差点被他们掐死!” 民警摆摆手,示意她安静点:“有监控是吗?那就好办了,麻烦您带我们看一下。” 女人慌了:“等等!警察同志!” 沈鹿领着几个民警进了画室,打开笔记本,把录像调出来——刚刚在画室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正好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内,拍的清清楚楚。 警察又问:“你头上的伤……是被那孩子打出来的吗?” 沈鹿点头。 一个民警留在画室里看监控,剩下的在外面拍照片、收集证物,季闻钟让司机和保镖跟他们交涉,自己拽住沈鹿的胳膊:“我先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警察点头:“不用去医院吗?” 沈鹿:“不用了,太麻烦。” 他的日常用品都放在二楼,包括医药箱,因为伤在额头,他自己恐怕不好处理,遂领着季闻钟跟他一起上去。 二楼对于沈鹿来说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除了助手夏艺艺,他还没邀请别人上去过。 季闻钟十分懂规矩,上去以后没有到处乱跑,只默默在客厅等着,等沈鹿把医药箱找出来,他洗干净手,准备帮对方处理额头的伤。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他又问。 沈鹿摇摇头,觉得这种程度的伤尚且没到需要麻烦医生的程度,更何况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并不想没事往那里跑。 季闻钟没再说什么,轻轻拨开他额前碎发,让伤口暴露出来。 沈鹿额头被砸出来大概一公分长的小口,血已经基本止住了。季闻钟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小心地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有些心疼地问:“疼吗?” “唔,还好。”沈鹿举起手机,自己给自己的伤拍了张照片,准备一会儿发给取证的警察。 季闻钟非常仔细地帮他清创消毒,动作无比轻柔,好像生怕弄疼了他。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沈鹿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轻轻擦过自己脸颊——这位饱览r18漫画的小画家,居然觉得此情此景有那么一丢丢的暧昧。 这样不好。 他是正经人。 不过他现在对网上的传言产生了一些怀疑,他面前这个季闻钟似乎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冷漠。 虽然前两次见面确实很尴尬,但今天这一番接触,让他对季闻钟产生了新的认识。 世上有那么一种人叫做“外冷内热”,他现在觉得季总可能就是这一款。 就是外面的冰壳子有点厚,得花点时间才能融化开。 季闻钟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在想什么,他看上去好像在发呆,因为受伤,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显得愈发苍白,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使得季总怜心大起,完全忘了十分钟前那个“让男孩往脸上抹风油精擦掉马克笔”的小魔鬼。 有的时候,恶魔会收起他的獠牙,披上天使的外衣,张开柔弱的羽翼来蛊惑某人那颗将近三十年没有悸动过的心。 虽然小恶魔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季闻钟帮沈鹿清理完伤口,往他额头贴上一小块无菌贴,轻声道:“好了。” “谢谢,”沈鹿垂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对不起把你牵连进来……好像我们每次见面,我都在给你添麻烦。” 季闻钟摇摇头,帮他把凌乱的头发理顺:“没关系,今天是我主动要跟你来画室的,所以归根结底,是我自己把自己牵连了进来,不能怪你。” “唔。”这种花式安慰反而让沈鹿更愧疚了,他小心地问,“你……对你手下的员工,也这么宽容吗?” “难道我看上去很严厉?” 沈鹿点头。 季闻钟沉默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可能……我给别人留下的印象,确实是这样。” 他说着把医药箱收拾起来:“不说这个了,我们下去吧。” 沈鹿乖顺地跟他一起下楼,楼下的警察已经拷贝好了录像:“还得麻烦你们一会儿跟我们回去做一下笔录——这个监控拍的很清楚,来龙去脉我们已经知道了,两位愿意接受调解吗?” 沈鹿看向季闻钟,后者道:“这你恐怕得去问那对母子,他们同意,我们就同意。” 民警点点头,出门去跟同事们汇合。 沈鹿一出去,就听到季飞泉正在跟男孩妈妈呛呛:“你儿子弄坏了车标,弄坏玻璃,他赔不起你来赔啊,你生的儿子,你儿子闯的祸你也得担,担不起你别生啊。” 女人气得急赤白脸:“我没钱!凭什么让我赔二十万,你这个破车标值二十万吗!” 民警在旁边小声提醒:“这车标还真值二十万。” “那我也赔不起!我儿子才七岁,他懂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你们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民警继续提醒:“女士,我们刚才看录像了,您儿子确实是故意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季飞泉开始不耐烦了,“有胆儿掰,没胆儿赔是吧?行啊,你可以试试,你要是不赔,我找人天天去你儿子学校闹,我要让全校师生都知道,你儿子是个掰坏劳斯莱斯车标又死皮赖脸不赔偿的小、垃、圾。” 民警试图劝阻:“先生,您冷静点。” 季飞泉根本不搭理,用手指着那闯祸的男孩:“怎么样小子,想不想试试?叔叔明天就让你闻名全校,在鲜艳的五星红旗下,你戴着红领巾,作为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员,你却和你的妈妈一样不要脸,敢做不敢当。万一哪天世界战争,都不需要导弹拦截技术,只要把你的脸皮往那一摆,就能为国争光。” 男孩号啕大哭。 季飞泉扶住他的肩膀:“唉,你别哭啊,你看你妈妈为了你,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里丢人现眼,你都不心疼她吗?她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因为你一个冲动掰断车标,你妈妈要替你赔二十万,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顿时雪上加霜,可能你以后就得吃糠咽菜,没有新衣服穿,甚至因此辍学,好惨喏。” 沈鹿看着他,心说——这个人好会说话! “咳,”季闻钟清了清嗓子,“飞泉,别说了。” “飞什么泉,叫哥。”季飞泉向他看来,随即发现被他牵着的沈鹿,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哟,这就是那个你为了跟他搭讪还特意给我打电话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4 04:01:22~2020-04-14 23:2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鬫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季闻钟:“……” 沈鹿:“?” 季总下意识地手一紧:“别胡说。” 沈鹿抬头看他,心说这话真是耐人寻味——为了跟他搭讪,特意给自己哥哥打电话? 是因为前两次见面太尴尬,所以临时跟大哥请教与人搭讪的正确方式? 季总还真是……有点可爱。 季飞泉走到两人跟前,仔细打量沈鹿一番,轻声问:“你是个画家吧?” 沈鹿点头。 “怪不得,”季飞泉瞥了自己弟弟一眼,继而搂住沈鹿的肩膀,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跟你说啊,我弟弟这个人他特别死板,平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唯一的爱好呢是收藏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个鉴赏能力,反正他就是喜欢收藏。” 季闻钟皱起眉:“你再乱说,以后别想再让我帮你接女儿放学。” “……得,”季飞泉被他一句话震慑住,“那就派出所走着吧,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才回国一个星期就惹这么多麻烦事,嫌不嫌闹心啊。” 沈鹿小声:“是我引起的……” “这样啊,”季飞泉想了想说,“没关系,有事你就找他,让季总帮你解决,一切包在季总身上。” 季闻钟无奈叹气:“你可少说两句吧,你真的很烦。” “用得着哥朝前,用不着哥朝后哈,”季飞泉用力一拍他肩膀,“真有你的,弟弟。” 沈鹿别过脸抿唇偷笑,心说这兄弟两个不光样貌不相像,性格也大相径庭,还真挺神奇的。 网上都传,季家二少是个冰山男神,难以攻略的高岭之花,而季家大少则是个彻头彻尾的二世祖,整天开着赛车到处跑,跟朋友鬼混,从来不干正事。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人其实还挺靠谱的——至少在怼人方面。 熊孩子和他妈妈被警察强行带上警车,季汀兰跟着爸爸上了超跑,沈鹿则上了季总的车,三辆车一起开往派出所,那回头率高达100%。 等他们做完笔录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季闻钟明显没兴趣跟那对母子纠缠,叫了个人来负责后续的交涉。 沈鹿本打算和他们就此别过,自己回画室,刚要开口,却被季飞泉抢先:“我说,咱找个地儿吃饭去吧?” 季汀兰抓着他衣角:“不和妈妈一起吗?” “你妈跟车队的人喝酒呢——我们今天拿了第一,本来要办庆功宴,我都到那了,被你们一个电话叫过来,硬是给错过了。”季飞泉冲自己弟弟一挑下巴,“你得补偿我吧?正好带上鹿鹿,咱们一起。” 刚才在派出所,沈鹿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当然,做笔录时用的真名“沈路”。 他有点诧异,心说这人还真是自来熟,才认识不到俩小时就要拉他一起去吃饭。 季汀兰:“可是,我今天作业还没写。” “写什么作业,不写了,”季飞泉丝毫没有个当爸爸的样子,“才一年级就天天写作业,以后可怎么办?你爸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作业为何物。” 季闻钟听得直皱眉:“能不能说点人话?有时候我真想替兰兰换个爸爸。” 季飞泉不以为意,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地图:“咱们去那家西餐厅,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新开那家,我要尝尝他家号称‘比黄金还贵的鱼子酱’到底什么味。” 季闻钟无奈:“你真是……” 他说着看向沈鹿:“你的意思呢?想吃什么?” 沈鹿想了想说:“我都行。” 虽然他忌口挺多,但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关系,西餐厅还是有很多合他胃口的东西的。 “那就去刚才说的那家吧,”季闻钟打开车门让他上车,叹气道,“我吃了这么多年西餐,好不容易回国了,居然还让我吃西餐。” 季飞泉:“你吃过我没吃过啊,你常年住在国外我又没有,陪你哥我吃一次西餐怎么了,有意见吗?” 季闻钟:“不敢。还是快点走吧,没提前预约,谁知道有没有座位。” 季闻钟没去查那家店的位置,直接让司机跟着他大哥的车,一白一黑两辆豪车开在路上,前面那辆引擎轰鸣,后面那辆安静尾随,“狂野”和“优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鹿透过车窗,就看到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全在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季家这兄弟两个,真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跟他们混在一块,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身份暴露。 虽然是吃饭的点,但西餐厅里人并不多,沈鹿一到这,就知道这里一定是一家主打“高档奢华”的西餐厅,接他们下车的迎宾员都行着非常正式的欧式礼节。 四人进入餐厅,沈鹿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的装潢非常有格调,墙上挂着一些装饰画,不是那种随便找来的画,每一幅都跟餐厅整体风格搭配,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沈鹿心想——这里的老板一定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服务员引他们落座,并给他们一人递了一份菜单。 沈鹿一看菜单,就知道这里人少的原因了。 好贵。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季闻钟对菜单上的价格倒没什么波动,只从头到尾翻过一遍,问道:“你们这里,就真的一点中餐都没有?” 服务员:“抱歉先生,我们是西餐厅。” “那好吧,”季闻钟有点失望,他指尖轻轻在菜单上敲了敲,“一份意面。” 沈鹿也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点的,接着他说:“一样,谢谢。” “好的先生。” 季飞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你们不点我点——给我闺女来份牛排,我看看是要……” 季闻钟接过话茬:“fillet,medium well,小孩子不能吃生食。” 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大哥:“sirlin,medium。” 季飞泉:“……” 动不动就飙英语是什么毛病? 服务员有些惊讶地看向季闻钟,似乎是觉得遇到了行家,她微笑说:“好的先生,还需要别的吗?” 季闻钟转向沈鹿:“你要点吗?” 沈鹿连忙摆手,心说太多了他也吃不了啊。 季飞泉咳嗽一声,把菜单翻到酒品页,刚要开口就被弟弟截住:“开车不喝酒。” “红酒还能算……” “喝酒不开车。” “……”季飞泉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瞪了他一眼,“行行行,不喝酒,喝汤总行吧?” 他又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说:“这个鱼子酱,给我来一份。” 服务员:“好的。” 沈鹿一直没吭声,只默默看着他点完,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价格——这顿饭怕是要吃到六位数。 这个季飞泉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败家子,一点儿也不知道给弟弟省钱。 而且说实话吧,那个鱼子酱它……真的不好吃。 沈鹿虽然知道不好吃,但是并不打算告诉对方,他十分坏心眼地想观察一下季飞泉吃到鱼子酱以后的反应。 餐厅里人并不多,所以餐上得很快,沈鹿默默用叉子卷着自己盘子里的意面,并偷偷打量刚送上来的鱼子酱。 黑色的鱼子酱盛放在一个很浅很小的容器里,只有薄薄一层,底下的小碗中盛着冰块,保证鱼子酱不会因温度升高而影响口感。 季飞泉拿起勺子,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鱼子酱。 沈鹿连忙收回视线。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发出一声不知道是享受还是痛苦的“呃”,眉头跟着皱了起来:“就这?” 季闻钟在帮侄女切牛排,闻言抬头:“不然你想要什么?” 季飞泉:“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无与伦比的口感,谁知道吃起来这么的……腥啊。” 季闻钟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西方人餐桌上的奢侈品,并不怎么符合中国人口味,像你这种不常吃鱼子酱的就更接受不了了,可你偏要点,那麻烦你吃完。” “……” 季飞泉看着那一小碟鱼子酱,表情扭曲了。 沈鹿见他实在痛苦,忍不住好心提醒:“其实,你可以配着饼干或者面包吃,会好受一些。” “你怎么知道?”季飞泉惊讶地看过来,“你吃过?” 沈鹿连忙闭嘴。 “你吃过你不提醒我?你这小坏蛋。”季飞泉说着就来掐他的脸。 季闻钟见状,登时拧起眉头:“把你的手拿开——在别人明确想吃某种食物的时候提醒他这东西不好吃,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他不提醒你就对了。” 沈鹿有些迷惑。 还有这种说法? 季飞泉冲自己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比了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又跟服务员点了一根法式长棍,准备对付那碟鱼子酱。 沈鹿正打算观摩一下他要怎么用法棍配鱼子酱,余光忽然扫到对面的季闻钟朝自己伸出手,轻轻替他擦去了嘴角沾到的一点意面酱汁。 沈鹿愣了一下,错愕抬头,就看到季闻钟也是一顿,后者触电般缩回手,连忙别开眼,不自然地捂嘴轻咳一声:“抱歉,刚才……没忍住。” 季飞泉:“?”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章开始恢复一天一更啦,更新时间中午12点 感谢在2020-04-14 23:28:39~2020-04-15 16: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啥id就随便搞 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季飞泉给弟弟一个“你不要这么明显吧”的眼神。 季闻钟低着头装没看见。 沈鹿抽了张餐巾纸,把嘴角的酱汁擦干净,同时心里有点疑惑——正常人会主动帮朋友擦嘴角吗? 这位季总怕不是…… 他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心说一定是自己小黄漫看得太多了,他不应该这样揣测一看就是正经人的季总。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手边的汤上——这汤是那种看上去就很高大上的酥皮汤,他拿起勺子,把酥皮破开一个洞,准备品尝里面的汤。 破开的瞬间,有一股奇怪而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让他不禁动作一顿。 这味道是……松露? 他用勺子在汤里搅了搅,发现里面果然还有鹅肝。 ……这个季飞泉还真挺会点餐的,什么贵点什么。 季闻钟也闻到了这股味道,才展平的眉毛又拧起来了:“你这都点了些什么?也不问问别人是不是能接受,你就乱七八糟的点了一堆?” 季飞泉被他教训得一愣:“我以前跟你吃饭不也这样吗?也没见你……” 他话到一半,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一眼旁边的沈鹿,瞬间明白了——以前吃饭只有家人,今天不一样。 于是他思维敏捷地理解了弟弟的话外音,对沈鹿说:“你要是不喜欢就别喝了,再要点别的。” 沈鹿刚往嘴里送了一勺汤:“嗯?不用,我还好。” 季飞泉又叮嘱:“不要勉强自己啊。” “……我真的还好。” 沈鹿莫名其妙,总觉得对方语气有点奇怪,他抬头看了一眼季闻钟,就看到他正在用一种威胁般的眼神看自家大哥,仿佛在说“你再多嘴我就把你的脸按到汤里”。 ……不,他不能把季总往奇奇怪怪的方向联想。 沈鹿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安分的思维,开始集中精神聆听店里流淌的音乐。 他们隔壁桌坐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性,全程小声用英语聊天,沈鹿听着音乐,耳朵不自觉就把她们聊天的声音也收录进来。 虽然不是完全能听懂,但还是大致知道她们在说“这里的东西还不错”“这家店很有格调”“环境挺好”“就是东西有点小贵”“下次还来”之类的话。 两位女士好像很喜欢在这里坐着聊天,渐渐地聊起了墙壁上的装饰画,过了没多久,沈鹿从她们的交谈间捕捉到了“画展”这个词。 季闻钟应该也听到了,因为沈鹿看到他动作明显一顿。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开始频繁提起一个人名,大概是说画展上会展出这个人的画作,她们很想去看看。 沈鹿有点坐不住了——很凑巧,她们提到的这个人名是一位他非常喜欢的近现代画家,虽然不太出名,但沈鹿对他的画情有独钟,可惜传s-i的画作太少,只能从网上看看,一直没能见到画作真容。 他忍不住向她们看过去,很想问问究竟是谁举办的画展,什么时候开,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他正在犹豫,对面的季闻钟突然咳嗽两声,起身主动跟那两位外国友人打了个招呼。 沈鹿:“……” 他没看错吧? 他们搭讪之前要事先请教大哥的季总,居然主动去跟别人打招呼了? 听不懂英语的季飞泉还在迷茫地吃牛排,见此情景忍不住戳了戳他:“什么情况?我弟弟看上人家了?你还在这坐着呢,他欠揍吗?” 沈鹿假装没理解后半句,低声说:“他好像是去问画展的事了。” “什么画展?” “我也不知道,先听听看。” 中文限制了季总的表达能力,一切换到英语,他聊天水平直线上升。两个外国人似乎也不介意吃饭途中被人搭讪,很愉快地跟他攀谈起来。 五分钟以后,季闻钟回来了,坐下第一句话便问沈鹿:“你想去看画展吗?” “啊……我……” 季闻钟:“我刚才看你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也很感兴趣,所以就去问了问——她们说这个周末会有一场画展在‘千源画廊’举办,举办画展的是一位艺术收藏家,据说他手上有不少名画,会在这次画展上展出。” 沈鹿咬着叉子,心说自己在宁城住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什么“千源画廊”,不禁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季闻钟:“是新开的画廊,这位收藏家自己开的,以后会经常在那里举办画展。” 沈鹿心说:原来如此。 看来对画作痴迷的收藏家不止季闻钟一个。 季闻钟又说:“我已经打听到地址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试着跟那个办画展的人接触一下,好像要熟人才能进去。” 沈鹿一阵惊讶,心说季总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五分钟打听清楚了这么多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不,主要是我自己想去,”季闻钟执起汤勺喝了口汤,又放下了,大概不是很喜欢,“我初来乍到,正打算结识一些朋友,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沈鹿再推拒就显得不给面子了,于是他道:“那……也好,如果真能去的话,你记得叫上我。” “好,”季闻钟眼神柔和,“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画室。” 天已经彻底黑了,几人用完餐准备离开,临桌的女士也准备走,季闻钟又跟她们聊了两句,沈鹿听到她们夸季总“你英语真好”。 那不废话嘛,毕竟是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 ……奇怪,他这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沈鹿吃得有点撑,本来吃完意面他就已经饱了,可饭后甜点上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又塞了两块。 季闻钟应该是看出他很撑,把他大哥和侄女先打发回家,然后提出想沿街散步,饭后消食。 于是沈鹿跟他并排走着,慢慢往画室的方向溜达。 光散步也怪无聊的,季闻钟主动挑起话题,开口道:“其实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哪个美院的学生,让人去查,却发现查无此人。” 沈鹿:“唔。” 他倒确实伪装成美院学生过,还欺骗了一小的门卫大叔。 “所以,你不用上学吗?”季闻钟问出了困扰自己已久的疑问,“像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才对吧?” 沈鹿想了想,还是选择隐瞒自己是身体原因才不上学,而道:“上学……好像也没必要吧?” 季闻钟一愣。 随即他无奈道:“好像也是,以你现在的画功,在学校确实难以再学到什么了。” 沈鹿点点头,顺着这个话题回忆说:“我三岁开始画画——那时候还是拿着蜡笔到处乱涂——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与画笔为伴。我妈妈不太管我,一切我喜欢做的她都支持,我爸爸……唔。” 不知道为什么,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季闻钟疑惑地看来,却没等到下文。 沈鹿略过“爸爸”这个话题,继续道:“我妈妈支持我,给我报了绘画班,我当时很开心,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和同学们不一样——我觉得他们太笨了,老师教的东西明明那么简单,他们画出来的东西却那么丑,最关键的是,他们自己还觉得自己画的很好看。” “所以我跟妈妈说,儿童画我已经学会了,我要学更高级的东西,于是她给我报了素描。” “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在那个素描班里,我是全班最小的学生,老师也说我是他带过的学生里最小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但不是因为他们笨,而是我学得太快,理解得太快。他们觉得光影的关系很难把握,t0u'sh-i令人迷惑,而在我眼里这些东西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们觉得观察物体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反复绘制素描线条极其枯燥乏味,然而我却乐在其中,甚至下了课也不走,在画板前一坐能坐一整天。” “绘画是我唯一的天赋,”沈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除此之外我别无所长,我只想做我喜欢做的,只想接触我感兴趣的,虽然让我学习文化课我也能学会,但我没那个耐心,我唯一有耐心做的事就只有画画。” 季闻钟停下脚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的天赋,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了,包括我。” 两人站在路灯下,柔和的灯光为他们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边。 季闻钟又说:“你说你只想接触感兴趣的,只会把耐心分给喜欢做的,那你现在跟我在这里散步聊天,是不是表明,你并不讨厌跟我接触?” 沈鹿一愣。 这……还是他们连搭讪都不会的季总吗? 这几天里季飞泉到底都给他传授了些什么? 沈鹿移开目光,犹豫着说:“毕竟你……人挺好的,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都不生气,我没道理讨厌你吧?” 季闻钟闻言,好像放下心似的,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劳斯莱斯正在待命,司机看着路灯下的两个人,一脸震惊。 他没看错吧? 他眼花了吗? 他们万年冰山脸的季总,居然……在笑?! 第12章 季闻钟把沈鹿送回画室,顺便要走了他的手机号,让他等自己的消息。 沈鹿目送他的车远去,转身回到画室内,打开了灯。 “汪!”柯基一见到主人,立刻摇着尾巴扑上来,兴奋地围着他转。 “胡萝卜,想我了没?”沈鹿蹲下身,抱住狗一顿撸,“你说,你到底为什么怕季闻钟?难道……因为他身上有一点战斗民族的血统?” 狗当然听不懂他在问什么,只用舌头舔他的手。 “不应该吧……”沈鹿居然还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妈妈是混血,那到他这里,应该只剩下四分之一?四分之一就能让你怕成这样吗?” 他之前给他那不靠谱的妈打完电话,对方发给他一份关于季闻钟和季茗国际的资料,远比网上能查到的详尽得多。 不过资料太多,他至今都没看完。 时间才刚晚上九点,但沈鹿已经想早点休息了,他上二楼洗漱完毕,临睡前躺在床上摆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睡了吗?】 这号码十分陌生,沈鹿愣了一下,联想起什么来,翻出季闻钟给的名片一看,果然是他的号码。 ……季总居然还关心他睡了没有? 沈鹿揣着一丝异样的心情,回复道:【还没】 季闻钟:【早点睡吧,受伤了就好好休息。】 沈鹿有些迷茫,思考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受伤”是指他额头被石头砸出来的伤。 一厘米的小伤口也叫伤吗…… 他哭笑不得,回对方:【这就睡】 有一种人在跟你说“晚安”之后还能再抱着手机浪一个小时,沈鹿就属于这种。他随手把没用的垃圾短信全部删除,视线停在母亲给他发的那一条上,很想问问她到底寄了什么东西,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到底还能不能到? 但想想问了她八成也没空回,还是算了。 他又打开约稿软件,给“听不见的钟声”发消息:【我想好了,爬山虎你觉得可以吗?】 这位“听不见的钟声”怕是住在了软件上,很快回复:【可以,老师想画什么都可以】 沈鹿:【好的】 让他自由发挥,那他可真是太愿意了。 这样的甲方请多来一点,他真的不介意。 他放下手机,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距离周末还有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沈鹿老老实实在家“养伤”,照常遛狗画画,周五晚上的时候,他接到了季闻钟的电话。 季总不愧是季总,想在宁城结交好友,恐怕没人会拒绝。 沈鹿正在吃挂面,用电磁炉煮的,手机放在桌上开免提,就听季闻钟说:“那明天一早我去接你,九点半我在画室门口等你,可以吗?” “好,”沈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麻烦你了。” “不麻烦,到时候见。” 沈鹿对于画展一向很看重,这是学习交流的好机会,因此他特意找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准备第二天穿。 第二天早上他被闹钟叫醒,打着哈欠爬起来,刚下楼就愣住了——画室外面有几个人,正在帮他擦那块被熊孩子涂满油漆的玻璃。 沈鹿心里冒出一个疑问:有人在外面,为什么狗没叫? 等他凑近狗笼一看,发现胡萝卜正缩在里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落地窗,但就是不出声。 再一回头他终于明白了——季闻钟站在外面。 隔着玻璃……这狗也怂? 等等。 他跟季总约好九点半见面,这才几点他就到了? 沈鹿疑惑地看了看手机,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居然已经九点十分了! 他本来定的八点的表,准备起来遛狗,好像定错时间定成了九点! 他连忙开始收拾东西,果断放弃了带胡萝卜出去撒欢,柯基趴在狗窝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用眼神诉说自己想要出去玩。 “乖,今天就不遛你了,来不及了,明天补偿你。”沈鹿随便对付两口面包,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忘记带药,折回来拿,结果发现这衣服的兜设计得十分反人类,不大能揣住东西。 沈鹿赶时间,也顾不上再换别的衣服,直接舍弃了娇气的**甘油,带上速效救心丸出了门。 玻璃上的油漆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季闻钟见他出来,冲他点点头:“来了。上车吧。” 沈鹿锁好画室门,跟季闻钟一起上了车。 那熊孩子的家长不知道赔钱没有,反正劳斯莱斯的车标是已经修上了。两人坐在后排,季闻钟递给他一个类似画册的东西,里面是这次画展所有展出画作的照片和介绍。 沈鹿心想:弄得还挺正式。 他一边翻一边问:“你跟那位收藏家聊得还投机吗?” “嗯,他姓范。”季闻钟看着他的脸,发现他额头的无菌贴已经被他自己揭掉了,露出结痂的伤口,周围皮肤有点淤青,“在收藏这方面比较有共同语言,那天他拉着我聊了挺久。” 沈鹿把头发拨下来挡住伤处:“能找到知己,真好。” 季闻钟本来想接一句“我不算你的知己吗”,但看他一脸认真地在研究画册,还是没问出口。 沈鹿把画册翻到中间,果然看到了那位自己喜欢的画家的作品。 他安下心来,满脸都是期待的神色。 季闻钟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地挑起了一点。 “千源画廊”离沈鹿的画室不算近,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赶到的时候,画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应该都是被主办者邀请过来的。 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可以看出这些人要么和主办者一样是收藏家,要么就是艺术爱好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不少外国人。 不过沈鹿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画作本身。 在门口简单地确认身份之后,季闻钟抓住他的手:“抓紧我,别走散了。范先生应该已经在里面了,不过不一定会在哪里碰到他,我们先自由参观。” 沈鹿点点头,跟他一起进入画廊。 “画廊”顾名思义应该是一条长廊,而千源画廊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空间的折叠与延伸,使得结构更加错落有致,画作的摆放位置也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不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沈鹿拿着那本画册,每幅画下面都标注着相应的展出位置,因此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最想看的那幅画。 季闻钟自然以他的意愿为先,两人直奔主题,来到那幅画前。 这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很适合近距离地欣赏画作。 这是一幅以“海”和“船”为主题的油画,名字叫做“远航”,季闻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觉得似乎也没什么新奇的,就是一条普通的帆船向着夕阳的方向航行,海面平静,霞光漫天,画面构图和配色都非常和谐。 但要说和同类型的油画比有什么过人之处,又看不大出来。 季闻钟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遂问道:“这幅画……特别之处在哪里?” 沈鹿没立刻答,视线还停在画上:“先说说你看到的?” 季闻钟想了想:“海面平静,晚霞将天空和海面映成红色,说明接下来是个好天气,船在这样的天气出航,应当是一帆风顺——整幅画的基调是积极向上的,对吗?” “唔,”沈鹿垂下眼,“你可以这样理解。” “……什么意思?”季闻钟没懂,“难道还可以不这样理解?” 沈鹿依旧没有回答,而问:“你为什么觉得这是晚霞?为什么不是朝霞?” “因为……”季闻钟刚想解释,却突然被卡住了,他又认真看了看那幅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区分朝霞和晚霞其实有很多种办法,最简单的是寻找参照物,确定太阳是在东方还是西方,但很显然,这幅画上没有参照物。” 沈鹿轻声说着:“第二种方法是通过颜色的表现力,早晨的天空偏蓝,冷色调更足,而傍晚相反,暖色更足。” 季闻钟再一次看向画作,惊讶地发现他看不出天空的色调究竟是冷色还是暖色。 “在所有色彩中,紫色和绿色是最为神奇的,紫色由红色和蓝色调出,红色属于暖色,而蓝色属于冷色,两种颜色的比例决定着最后的色系,如果红色多一些,就偏暖色,如果蓝色多一些,就偏冷色。” “而在这幅画上,既有红紫,也有蓝紫。我曾经在网上见到过这幅画,我努力地想要辨别出究竟红色多还是蓝色多,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它们一样多。” 沈鹿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也对比过这位画家其他的作品,发现他对颜色的把握都是非常精准的,不存在是作画失误导致。那么只能说明他是故意为之,故意使用同样多的红色和蓝色,故意不添加任何参照物,让人无从辨别究竟是朝霞还是晚霞。” 季闻钟看着那幅画,突然觉得眼前平静的表象被一双手撕扯开来,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你可以像你刚才那样理解,这是个风平浪静的黄昏,船只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将会一路平安。我也可以换一种解法——这是一个看似平静的清晨,霞光染红了天空,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等待他们的或将是一段一去不返的旅途。” 季闻钟:“……” 远航…… 明明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现在听来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当然了,这都是我的个人见解。”沈鹿笑了笑,“这幅画是他生前最后一幅作品,可以说是绝笔吧,他究竟画的是朝阳还是落日,或许只有他自己,和那条船上的船员知道。” “嗯……”季闻钟收回目光,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好。” 沈鹿低头翻看那本画册,寻找下一个感兴趣的对象,一时忘记看路,狠狠撞上了迎面过来的人。 “抱歉!”对方忙道,“没事吧?” 沈鹿被撞得一个趔趄,季闻钟连忙从背后扶了他一把,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出来,摔在地上,碎了。 沈鹿低头,只见葫芦状的瓷质药瓶已经摔得四分五裂,里面浅黄色的小药丸滚得到处都是。 他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沈鹿:怎么办,要瞒不住了QAQ 感谢在2020-04-16 03:19:33~2020-04-17 04: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粉红少女感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太着急了,没看路。”撞到他的人说着,低头看向打碎的药瓶,满脸愧疚,“这……要不我赔你一瓶?是什么药啊?” 瓷瓶上面的“速效救心丸”几个字已经摔碎,沈鹿心头一颤,连忙推拒:“不……不用了,治嗓子的药而已,碎了就碎了吧。” “可是……” “真的不用,”沈鹿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我刚才也没看路,不能怪你,真的不用赔了。” “啊……那好吧,”男人冲他点头哈腰,“抱歉啊,真不是故意的。” 季闻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眉心却微微蹙了起来。 治嗓子的药? 这药瓶的形状和药丸的颜色实在太特别,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治嗓子的药。 他抓着沈鹿的手,感觉到他居然在轻微颤抖,掌心里全是汗。 他在紧张。 并且撒了谎。 沈鹿……居然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 季闻钟心里满是疑惑,他之前虽然也调查过这位小画家,但只查到和他“画家”这个身份相关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知,至于他的身体状况,那就更不了解了。 起初见他确实觉得他像个苍白易碎的瓷器,但也只是想到他可能身体不大好,气血不足,从没往心脏相关的方向想过。 现在显然不是询问这些的好时候,季闻钟非常识趣地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只叫过画廊的工作人员,把摔碎的瓷瓶和药丸扫走。 画展上人流很分散,因此他们这边的情况也没引起太多人注意,季闻钟凑到沈鹿耳边,轻声说:“还去看别的吗?” “……” 沈鹿没吭声。 他现在心情非常复杂,心跳很快,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季闻钟肯定看见了。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最不想被知道的东西还是被知道了,他要是早料到那瓶子会从兜里滑出来,宁可多花两分钟去重新找一件衣服穿。 沈鹿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点,季闻钟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机会带他来画展,他不能就这么跑了,辜负别人一片好心。 他勉强微笑了一下:“没事,走吧。” 季闻钟明显还不放心,但也没说什么,两人在画廊里慢慢地走,将墙上的画作一幅一幅看过去,抽象的,具象的,风景的,人物的,色调明亮的,风格灰暗的——可以看得出收藏这些画作的人兴趣还挺广泛,各个方面都有涉猎。 不过沈鹿心不在焉,没再对这些画作发表任何见解。 前面不远围着几个人,正在对一幅画进行什么交流,季闻钟抬头看了看,对身边人说:“范先生在前面,我去跟他打个招呼,你是一起来还是……在这等我?” 沈鹿现在没心情结识什么范先生,垂下眼:“我想出去透透气。” “你……”季闻钟欲言又止,叹气道,“好吧,那你在外面等我,别走远,一会儿我去找你。” “嗯。” 季闻钟说完,有些犹豫地放开他的手,上前跟那位范先生攀谈。 沈鹿独自出了画廊,画廊外有一个小花坛,他靠在花坛边上,低头看着自己脚下。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身边人来人往,他们说了什么都好像跟他隔着一层膜,怎么也听不真切。 无数小时候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上来——他还记得他小学时不小心被同学知道他有心脏病,那群小孩是怎样对他的。 小孩子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他们不会因为你身体或心理有某些疾病而同情你,反而会觉得你是异类,对你进行无情的嘲笑和攻击。 沈鹿闭上眼,努力回想了一下——那时候他应该在上小学三年级,被同学知道以后觉得很丢人,也不敢告诉妈妈,于是那群孩子变本加厉,从语言攻击发展到了肢体攻击,动不动就突然从背后推他一把,或者伸脚绊他看他摔倒,甚至是朝他扔石块。 有一次他出门学画回来,被几个同学堵在了路上,他们拽他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又撕碎了他画画用的本子,嘲笑他除了会涂涂抹抹什么都不会,体育课不跟大家一起玩,不合群,是个废物。 当时天上下着雨,他蹲在路边,哭得伤心欲绝,差点哭到犯病。 后来,是一个少年救了他。 少年打跑了欺负他的小学生,为他撑起一把雨伞,并冲他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时隔多年,沈鹿已经回想不起那个人的具体样貌了,当时他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那个人很高大,长得……好像有点像混血儿。 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少年给他的伞他还留着,但估计也已经不能用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决心不再做一个只会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他开始想各种方法反击,谁敢欺负他他就报复回去,因为那少年临走之前跟他说:“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以后你要靠你自己,别再被他们欺负了。” 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年,那些场面却依然历历在目。 沈鹿想到这里,重新睁开眼,就听到有人远远地跟他打招呼:“Hi!” 他抬起头,发现居然是之前在西餐厅吃饭时遇到的两个外国姐姐,顿觉不妙,心说季闻钟不在这里,可怎么跟她们交流? 沈鹿虽然能听懂大部分英语,自己却不怎么会说,只好硬着头皮跟对方问了好,用蹩脚的英语解释自己正在等季闻钟。 两个外国人居然听懂了,还开玩笑说“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真不够意思”。 沈鹿连忙摆手,说是自己先跑出来的。对方又跟他说笑了几句,表示要进去看画展了,还说如果遇到季闻钟会叫他快点出来。 沈鹿点点头,目送她们进去。 被她们这一打岔,他心情又好些了,觉得压在胸口的石头莫名少了一半。他又在原地等了五分钟,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季闻钟。 “怎么跑这么远,”季闻钟似乎是跑过来的,微微有点喘气,“这么早出来,是不打算继续看画展了吗?” “最想看的已经看到了,也算没什么遗憾了吧,”沈鹿说,“其实你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回去,你留下来看画展吧。” 季闻钟摇摇头,站在他面前,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低声道:“是因为被打碎了药?所以那瓶药到底是……” 沈鹿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他,说什么“治嗓子的药”实在是太扯淡了。他艰难地一扯嘴角:“你明明猜到了吧,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季闻钟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心脏不好吗?” “嗯,是啊,”沈鹿觉得继续隐瞒已经不可能,索性承认下来,“天生的,不过不是遗传,医生说想彻底治愈基本没什么希望,大概就是吃点药维持这样子。” 季闻钟眼中划过一抹怜惜:“所以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我看你脸色很差,半天也不去捡狗绳,是因为当时心脏不舒服?” 沈鹿:“嗯……” “原来是这样,”季闻钟扶住他的肩膀,“那你应该找个人帮你遛狗才对。” “本来是交给我助手的,但她这两天不在。”沈鹿眨眨眼,“季总,你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再欣赏我了吧?虽然我身体确实不太好,可这不影响我画画的。” 季闻钟一愣,随即无奈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呢,艺术家哪一个不是异类,有一点身体的缺陷,或者分裂的人格,反而更容易被人记住,不是吗?” “唔……” 还可以这样理解? 沈鹿抬头看他,见他眼神真挚,并不只是在敷衍安慰。他心里最后的石头也应声碎裂,轻轻呼出一口气:“谢谢,我小时候因为这个常常被同学们欺负嘲笑,导致后来会习惯性地隐瞒,不想跟任何人说。谢谢你刚才没在那么多人面前问出来——大人和小孩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季闻钟耐心听他说完,随后坐到他旁边,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懂,我从小在国外长大,也没少因为长相接受异样的目光。当不一样的那一个,总归是很辛苦的。” 沈鹿看着他:“我忽然觉得,你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冷漠吧?你对‘冰山男神’这个称呼有什么感想吗?” 季闻钟:“……” 究竟是哪一个给他起的外号。 他实在没办法解释,只好跳过这个话题:“我今天有一整天时间,既然不想再看画展了,那不如干点别的?” “干什么?” 季闻钟想了想:“你不是一直想去我的别墅写生?那些爬山虎我还给你留着,一根都没剪,如果你愿意,今天就可以去。” “现在吗?”沈鹿有点惊讶,“可是我颜料什么的都没带。” 季闻钟:“可以先回画室拿,然后再去别墅,你觉得怎么样?” “好,”沈鹿站起身,觉得自己又有动力了,心头那片阴霾已经一扫而空,“那我们现在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总要把鹿鹿拐回家了嘿嘿嘿 第14章 两人离开画展,回到沈鹿的画室。 季闻钟上次来,因为被熊孩子打扰,都没能好好地参观一下,这次他趁沈鹿收拾画具的时间四下转了转。 玻璃上的油漆已经擦干净了,不过被石头砸出来的小白点还在,沈鹿不是很想理会,毕竟换一块玻璃也挺麻烦的。 他拿了一块新的画板,把画笔和颜料装进包里,就看到季闻钟蹲在狗笼前,跟柯基大眼瞪小眼。 胡萝卜一动都不敢动,季闻钟伸出手抚摸狗头,轻声问:“我真的有那么可怕?” 柯基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用眼神乞求他快点把手拿开。 “……好吧,”季闻钟无奈起身,后退一步,扭头问沈鹿,“收拾好了吗?” “好了,可以走了。”沈鹿全程目睹了这位“冰山总裁”跟狗聊天,莫名觉得外界对他的误会实在有点大——说不定,这座“冰山”其实是“火山”伪装的? 他把画架的支撑杆合起来:“这个最好也拿着,抱着画板画会有点不稳。” “我帮你,”季闻钟把画架提起,“放我后备箱。” 沈鹿走到前面要给他开门,突然听到他说:“对了,你的药……应该还有吧?再拿上一瓶。” 沈鹿本来都忘了,被他这么一提醒,不由心头一暖:“那我顺便上楼换条裤子吧,省得再掉。你先上车。” “好。” 五分钟以后,两人一切收拾妥当,往季闻钟的别墅驶去。 车上沈鹿问:“那个弄坏你车标的熊孩子,他家长到底赔钱没有?” “当然,”季闻钟说,“我又不是慈善家,没有那么大度,不过我允许他们‘分期付款’,可以慢慢赔,但一分钱不能少。” 沈鹿听完有点惊疑——不大度?他的狗在车轮上尿尿都能原谅,这还叫不大度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区别对待? 惊觉自己成了那个“被偏爱的”存在,沈鹿有些诚惶诚恐,思维开始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季总不但原谅了他,还主动邀请他再次去别墅写生,又想办法带他去参加画展……难不成真的会像他母亲说的那样,季总可能会给他提供资助,甚至为他开画展? 这样不太好吧…… 沈鹿胡思乱想了一路,最终决定一定要送幅画给他,以报答这份“知遇之恩”。 “季总,沈先生,我们到了。”司机把车停在别墅门口,并为他们打开车门。 这是一栋欧式风格别墅,占地面积颇大,几乎是一座庄园,从大门进去,正对着的是一座小型喷泉,雕像造型是“人鱼公主”。 沈鹿惊讶地发现,这才短短几天时间,这里居然已经打理干净了,原本锈蚀的大门换成了全新的,雕像也变得一尘不染,清澈的水倾泻而下。 整座庄园焕然一新——除了主体建筑。 季闻钟为了留下爬山虎供他写生,愣是一根都没剪,整栋别墅淹没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 “你……确定……这还能住人吗?”沈鹿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季闻钟:“能,里面也已经收拾干净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怀揣着几分好奇,沈鹿跟他一起进了别墅。 因为完全被爬山虎覆盖,别墅内部变得非常凉爽,季闻钟给房子通了几天的风,室内污浊的空气也已散尽,基本就和正常的住所无异。 沈鹿进去以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真的太大了。 弧形楼梯从两侧降下,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所有的装潢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欧式风格。 沈鹿咽了口唾沫,觉得他表哥家里都没有这样奢华,忍不住问:“这房子……你一个人住吗?” 季闻钟还没开口,就听见楼上传来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季飞泉拖着一块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板子,上面人工加装了一个把手,他把女儿抱上去,自己坐在她身后,然后从楼梯顶端出发:“飞喽!” 沈鹿连忙躲到一边,就看到这父女两个坐着自制“板车”从楼梯上直冲而下,像极了某电视剧里的情景。 季闻钟眉尾一跳,表情管理终于失控:“季飞泉!你能不能别整天带你女儿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嗯?你回来了,”季飞泉站起身,视线往旁边一撩落在沈鹿身上,嘴角不怀好意地翘起来,“你把鹿鹿带回来干嘛,见家长啊?” 沈鹿:“??” 季闻钟发出一种很想揍人的吸气声:“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闭嘴谢谢。” “我说的不对吗?咱爸和你妈又不在国内,家长可不就只有我一个?你现在把鹿鹿带回来居心何在?”他说着上前,勾住弟弟肩膀,“不过你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这才几天啊?” 季闻钟一把推开他,忙跟沈鹿解释:“抱歉,他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还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沈鹿:“……” 他也不想,但是……这真的很难不放在心上啊。 季闻钟眼神不善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没给你这里的钥匙。” 季飞泉一指自己女儿。 “叔叔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季汀兰立刻认错,态度诚恳,就是……没有任何想要悔改的意思。 沈鹿看在眼里,心说:虎父无犬女。 季闻钟被他们搞得十分头疼,一脸抱歉地看向沈鹿:“那……还要参观一下吗?” 沈鹿连忙摆手。 这还参观个啥啊,他生怕一会儿季飞泉要搭着他肩膀把他拐进季闻钟的卧室,打开衣柜告诉他自己弟弟穿多大号的内裤。 他害怕。 害怕那些r18漫画中的剧情在这里上演。 “好吧,”季闻钟叹口气,“时间不早了,我让他们准备午饭,吃完了你再去写生吧。” 沈鹿点点头。 “什么啊,闹了半天过来就是为了写生?”季飞泉终于搞清楚状况,“就墙上那些爬山虎?你还死命不让剪,绿得晃死人了。” 季闻钟冷着脸:“你不懂艺术。” “等我画完就剪掉吧,”沈鹿说,“太多了确实不好,招虫子,没准还招蛇。” “蛇?什么蛇?哪有蛇!”季飞泉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惊恐大叫,“季闻钟!我警告你三天之内给我剪掉,否则我不搬过来住了!” 季闻钟面无表情:“我也没邀请你过来。” “……你真是欺哥太甚!” 沈鹿满脸怀疑地看着季飞泉,心说网上写他32岁,真的有吗? 确定没有少加一个小数点? 沈鹿在季闻钟家吃了一顿午饭,饭后出去写生,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装好画架画板,然后开始调颜料。 上次那张已经没手感了,这次他换了一个更好的角度,准备完整地将这幅画画完。 午后的别墅非常安静,只有喷泉流水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季闻钟让人修剪植物的时候顺便把树上的蝉抄家灭门,沈鹿连蝉鸣也没有听见。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画架前作画,这一次终于没人能打扰他了。 季闻钟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画板,只见他几笔下去,画面布局便已初见雏形,显出建筑的轮廓来。 少年认真作画,也没留意到正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季闻钟的视线从画上转移到他脸上,便再也舍不得挪开了。 初见的那天,沈鹿就是这样坐在这里作画,他无比专注,以至于没有留意到有车辆靠近,直到那辆车从他身边开过去。 当时季闻钟正在车上,隔着车窗,他一眼便看到了少年的画,紧接着对方突然回头,他又看到了他的脸。 他一时间忘记了其他,就这么半分钟的愣神,他车上的保镖已经下了车,想把那擅闯别墅的少年赶走。 季闻钟没来得及阻拦,沈鹿就这么被他吓跑了。 事后季总十分生气,还勒令自己的保镖以后没他命令不准擅自行动,否则解雇他们。 沈鹿一直从午后画到了黄昏,终于他落下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觉得身体都已经坐僵了。 虽然天色渐晚,但画上的风景还定格在阳光明媚的时候,爬山虎的叶片仿佛闪着光,整个画面非常清新明丽,生机勃勃。 多看上几眼,心情都会变好很多。 季闻钟见他画完了,遂走上前:“坐了这么久,进屋休息一会儿吧,喝点水。” 沈鹿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惊讶道:“你难道一直站在这里看着我画?” “嗯。” “你不累吗?” 季闻钟摇摇头:“我喜欢看你作画。” 沈鹿坐着都觉得累,何况对方站着,顿觉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季总对于画的痴迷程度——能在这里看他画画一下午,这种毅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季闻钟帮他收拾画具,忽然看到他脸上蹭上了一点颜料,便伸手替他擦拭。 沈鹿继他帮忙处理伤口、擦嘴角酱汁之后,又解锁了第三种季总式的亲昵动作,甚至快要习惯了,只是在心里有点疑惑,季闻钟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朋友”的层次? 他想了想,仿佛也被对方感染,脑子一热,抓住他停在自己脸上的手,抬头问:“季总,你有兴趣……以后来我的画室给我当一次模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闻钟:什么模特? 沈鹿:裸模。 季闻钟:…… 感谢在2020-04-18 02:30:56~2020-04-19 11:0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句」话 10瓶;windsky 2瓶;踏歌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  “模特?”季闻钟有些惊讶,“你确定我可以?而且……以你的画功,还需要人体模特吗?” “不是那种模特啦,”沈鹿不知联想到什么,耳根有点发红,“你既然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很少画人物画吧?” 季闻钟点头:“但是我上次去接兰兰放学,看到你在他们学校门口给人画画,画的也是人物速写?” “唔,是的,”沈鹿说,“我画人物速写比较多,油画就很少,所以想找个长期模特,没事就练习一下——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季闻钟一听“长期”俩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愿意,当然愿意,只要不是我工作时间都可以。” “那太好了,”沈鹿微笑起来,毕竟再找一个合他眼缘的模特也挺麻烦的,“你放心,我不会在工作日打扰你。” 季闻钟:“好。不过……我能问一句,为什么油画不喜欢画人物吗?我觉得你人物速写和风景油画都画得这么好,人物油画也肯定不会差吧。” 沈鹿沉默下来——他并不太想告诉他是因为当年那个少年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在准确还原出他的样貌之前,不会在任何地方发表人物相关的画作。 不过好像自从季闻钟出现,这个flag就变得岌岌可危,有点要倒的意思。 他总隐隐有种预感——他能从季总身上得到灵感。 沈鹿想了想,还是没有透露实情:“大概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吧,迄今为止还没找到一个能让我产生强烈动笔**的模特。” 季闻钟仔细揣度了一番这句话:“也就是说,我是那个让你产生强烈**的人?” 沈鹿:“……” 不要随随便便省略定语啊!会让人误会的! “可……可能是吧。” 季闻钟得到了答案,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沈鹿不自然地别开眼,站起身来:“我要回去了。” 他坐得太久,腿已经有些麻了,突然站起来,便是一个打晃。 季闻钟连忙扶住他:“没事吧?不留下吃饭吗?” 沈鹿稳定住身形,跟他拉开距离:“不了,我回去吃。” 季闻钟也不好强留他:“那我送你。” 两人把带来的东西搬上车,油画还没干,须得轻拿轻放。沈鹿正把画放进后备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轰”的一响——是跑车的引擎声。 他心说季飞泉不是在家里吗,一回头,才发现不是那辆银色超跑,而是一辆红色的。 跑车刹在他们跟前,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年纪应该跟季闻钟差不多大,穿着修身的黑色运动装,扎着高马尾,沈鹿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一个感觉:飒。 女人径直朝他们走来,双手同时在两人肩膀上拍了一下,一开口便中气十足:“哟,好久不见。” 沈鹿被她拍得肩膀一歪,心说这人手劲好大! 而且“好久不见”是什么情况,他们根本没见过吧? “嫂子,”季闻钟冲她点了下头,当场进行无情控诉,“我哥又在带着兰兰玩危险的游戏。” “什么?”女人闻言登时皱起眉头,“活得不耐烦了他,老娘这就去收拾他。” 她说完转身就走,走出去几米远,又后知后觉地回过头:“等下,你身边这是谁啊?” 沈鹿:“……”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季闻钟叫她“嫂子”,那这应该就是兰兰的母亲了——她跟季飞泉这个组合也怪诡异的,二世祖和女汉子? 怎么走到一起的? 季闻钟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后者没再说什么,只摆摆手:“知道了,好好处,常来玩。” 好……好……处…… 沈鹿已经不知道该换上怎样一副表情了。 看来季飞泉能跟她走到一起果然是有原因的,至少他们脑回路都长一个样。 季闻钟叹气,也已经放弃了解释:“别放在心上。” 沈鹿结束这半天的“写生”,心满意足地离开别墅,被季闻钟送回画室。 他刚一下车,就看到画室门前站着个人,一只手拎着什么东西,正低头摆弄手机。 他疑惑地走上前:“请问要找谁?” 对方抬起头:“您好,是沈先生吗?我刚要给您打电话。” “是我,你是……?” “这是沈女士给您的东西——因为是一路开车送过来的,所以这么多天才到,实在不好意思。”男人说着把手里提的笼子递给他,“麻烦您在这单子上签个字。” 沈鹿一头雾水,心说他妈到底给他寄了什么?正要伸手,季闻钟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替他把笼子接了过来。 笼子上盖着布,但方形的笼子肯定不是鸟笼,季闻钟把布揭开,就感觉笼子抖动了几下,里面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在到处乱窜。 “这是……”沈鹿瞬间睁大眼,“松鼠?!” “啊,对啊,是松鼠,”负责送松鼠的男人说,“沈女士没告诉您吗?这还有一张她给您的贺卡。” 沈鹿惊讶地接过贺卡,就见那上面写道:【亲爱的鹿鹿,原谅妈妈这些年一直都没能好好为你过一次生日,今年你成年了,可妈妈还是抽不出时间来陪你,真的很对不起。】 【我记得你小时候……在我们搬家之前,经常坐在家门口那颗大树底下,说树上有一只松鼠,你经常给它喂吃的,但是搬家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松鼠了。】 【所以妈妈擅自给你买了一只,是我亲手挑的,现在它应该已经到了你手上,希望它能代替我陪着你。】 【妈妈永远爱你。】 沈鹿看完那张贺卡,鼻头竟是一酸,他怎么都没想到,今年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竟是一只松鼠。 往年都是什么画册、画集之类的东西,他画室里不知道有几百本,一看就很不走心。 他在单子上签了字,低着头说:“谢谢。” 季闻钟也不着急离开了,帮他把东西都搬回画室,松鼠也拎进去,放在桌上。 黑色的小松鼠只有肚皮是白的,看起来差不多两个月,尾巴毛刚开始炸开,不算尾长,也就一个手掌那么大。 沈鹿关好门,问季闻钟说:“我能把它放出来吗?它会咬人吗?” “我也……不知道,”季闻钟从来没养过小动物,小动物也不跟他亲近,“不过,应该要买笼子的吧?我记得松鼠要用那种很高的笼子。” “对哦,”沈鹿顿时犯难,“不知道哪里有卖?现在是不是都已经关门了?” 季闻钟感觉有点一言难尽:“你母亲……就这么随便地给你寄了一只活物,然后让你自己摸索,养着玩吗?” “对啊,她就是这么不靠谱,”沈鹿小心地打开笼门,“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了,比起之前那些更不靠谱的礼物,这一次我还挺喜欢的。” 季闻钟:“……” 这到底是怎样一位母亲? 或许是被关了太久,笼子刚一打开,松鼠就凑到笼门口,闻了闻沈鹿的指尖,跳到他手上,继而顺着他胳膊往上爬。 沈鹿被它抓得又疼又痒,想把它拿下来,松鼠却已经先一步爬到了他肩头。 季闻钟试图帮忙,结果这只松鼠居然不怕他,拿沈鹿的肩膀当跳板,又跳到了他身上。 季闻钟一愣,好像长这么大还没有什么小动物敢离他这么近,甚至往他身上蹿。 就这么一晃神的当口,松鼠已经飞快地爬上他肩膀,并在他扭头看过来的时候……一口咬在了他唇角上。 季闻钟:“……” 沈鹿忍俊不禁:“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 季飞泉:你嘴怎么了? 季闻钟:被…… 季飞泉:好了你不要说了,我都懂。 季闻钟:…… 你懂个屁! 感谢在2020-04-19 11:07:26~2020-04-20 03:4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墨辰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季闻钟只感觉嘴角一疼。 那只咬人的松鼠干完坏事飞速退开,又顺着他胳膊爬下去,回到了沈鹿身上。 季总非常不能理解,觉得这行为可以列入“动物迷惑行为”大赏,他伸手蹭了蹭自己嘴角,发现出血了。 沈鹿一见他出血,连忙敛了笑意:“不好意思,你不要紧吧?” 还好松鼠没长大,下嘴也不重,否则一口下去非得给人嘴唇开个洞不可。季闻钟嘴角只是破了一点皮,血很快止住了,他叹口气:“我去洗洗吧。” 松鼠站在沈鹿肩头,便不再下去了,好像把他当成一棵树,开始理自己的毛。 母亲给他的贺卡装在一个信封里,他又发现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简易的饲养指南,应该是卖家送的。 反正肯定不会是他母亲整理的就对了。 沈鹿把指南大致看了一遍,觉得需要购买的东西还挺多,但是他不太相信花鸟市场那种地方,网购的话,得先找点靠谱的推荐。 暂时只能让松鼠继续住小笼子。 笼子里有个小水壶,还铺着一张尿垫,已经有点脏了,他看了看,觉得跟他给狗用的那种也差不多,索性“剥削”了一下柯基,给换张新的。 他又把笼子也刷了,中途掉出来一堆瓜子皮,应该是来的路上给松鼠喂食留下的。 季闻钟洗完伤口出来,看到松鼠还在外面,本能地躲远了一点,并问:“它为什么不咬你?” “可能……我比较有亲和力?” 饲养指南上写,这种松鼠叫“魔王松鼠”,是国内一种比较常见的宠物松鼠,价格也不贵,也就几百块钱,算是他母亲送他的礼物里最便宜的了。 不过宠物的价值不能单纯用钱来衡量。 松鼠估计是路上折腾累了,在沈鹿肩头待了没一会儿,居然就地卧倒,准备睡觉。 沈鹿把它捉下来关回笼子里,大概是困加上环境变干净了,松鼠没再闹腾,在角落里窝下了。 看到这小魔头被关回去,季闻钟可算是敢凑过来了,他并不想再体验一次松鼠牙的威力,也不敢隔着笼子去逗,他咳嗽一声:“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有需要随时电话联系。” 沈鹿刚想说好,又突然想起什么:“等一下!” “怎么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跟我来。” 季闻钟不明所以,跟着他上了二楼。 沈鹿带他进入陈列画作的房间:“这些天一直受你照顾,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听说你喜欢收集这些画,我想送你一幅,你随便挑。” 季闻钟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这间屋子里堆满了各种画,有挂在墙上的,有立在墙根的,玻璃门的书柜里也塞了不少,对于喜欢收集这些东西的人来说,这间屋子简直是个天堂。 他看得眼花缭乱,竟愣在了原地。 “我……收拾东西没什么章法,所以都是乱放的,”沈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随便挑,真的,看中哪幅就带走好了。” 季闻钟已经看入迷了,他现在觉得沈鹿这“天才”的称号真的当之无愧,能同时把多种不同形式的画技都修炼到炉火纯青,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季总?”沈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该不会有选择困难症吧?” 季闻钟:“……” 就算他以前没有,今天也一定会得上。 沈鹿:“唔,那你慢慢挑,我出去买碗米粉——要帮你带一份吗?” “不用了。” 沈鹿下了楼,留下季闻钟独自挣扎,这感觉好像在你面前同时放上一百种你最爱吃的食物,完全不知该从哪里下口。 他选得肠子都快打结了,终于筛选出来五幅,又在这五幅中挑了一幅离自己最近的,当做最终答案。 随即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拿着画下了楼,正好碰到沈鹿从外面回来。 “今天人好多啊,我排了好久队才买到,”沈鹿把米粉放在桌上,“我强烈给你推荐这家店,过了马路再往东走三百米就是,虽然店面不大,但他家是我在宁城吃过的最好吃的米粉了。” 季闻钟没说话,只盯着窗户的方向,皱起了眉。 “……怎么了?”沈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外面有什么?” 季闻钟不确定地说:“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过去了。” “那不是很正常吗?这里临街,每天都有好多人经过,有人还会好奇地往里看。”沈鹿早已经习惯了,“你选好画了吗?” 季闻钟冲他亮出手中的画。 “这幅啊,这是我去年画的,”沈鹿打开外卖盒子,香味一下子飘出来,“你还挺会选,当时我用它参加了一个省级的比赛,还拿了一等奖呢,不过奖杯让我给弄丢了。” 季闻钟刚回国没多久,对于这些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全凭感觉选的。他又看了看画:“那我拿走了,真的没问题?” 沈鹿笑起来:“当然没问题,我说了让你随便拿,就肯定不会反悔的。” 季闻钟找他要了一捆旧报纸,小心地把油画包起来,拿到自己车上,出门时他又四下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错觉? 他刚才明明感觉有一道不善的视线,但是一眨眼就消失了。 可能真的是他想太多。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季闻钟也要回家吃饭,他依依不舍地离开画室,心里想着有生之年有没有可能把那些画全部收过来。 沈鹿吃完最后一口米粉,又意犹未尽地喝了两口汤,好吃到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他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松鼠收到了,他很喜欢,这时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夏艺艺发来的: 【对不起鹿鹿QAQ还得再请一周假,我以为我后面两门不用复习的,现在看来是高估我自己了1551】 沈鹿无奈一笑,回复道:【好哒,没关系,考试比较重要】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他开始着手给画室“新成员”布置新家,但助手不在,一切只能他自己来。 他按照网友们帖子里的建议给松鼠配了粮,又网购了牵引绳和其他一些必要的东西,最后卡在了笼子上。 世面上能买到的笼子不是太粗就是太细,网上店铺的评价也褒贬不一,有一些看着就不结实,配件都是塑料的,很容易被松鼠啃坏。 而那些结实的……怎么看怎么像狗笼。 正当他犯难的时候,季闻钟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让他大哥帮忙打听了一下,有个朋友那里可以定制笼子,问他需不需要。 这下可谓解了沈鹿的燃眉之急,他立刻把自己的要求发过去,对方承诺三天内给他做出来,送货上门。 于是他只好委屈小家伙再在小笼子里住几天,怕把它憋坏,每天都把它放出来,等它玩累了再关回去。 这只松鼠在送来之前好像已经训练过了,不会到处乱拉乱尿,脾气也挺温顺,没有像网上说的那么吓人,给主人一咬一口血。 但是,它那天为什么突然冲上去咬季闻钟,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胡萝卜好像觉得主人有了新宠,自己的地位在受到挑战,因此一有时间就跑到主人面前刷存在感。 这天晚上沈鹿在沙发上研究画集,脚下趴着一条柯基,肩膀上站着一只松鼠,后者正居高临下地跟前者对视,谁看谁都不太顺眼。 沈鹿撕开一盒酸奶,结果发现吸管不知道去哪了,只好直接对嘴喝。 他刚喝了一口,松鼠突然凑过来,开始舔他唇边沾到的酸奶渍。 柯基见状,立刻发出一声非常不友善的“汪”,奈何小短腿爬不上沙发,只能在底下干瞪眼。 松鼠舔完主人的嘴,又开始舔盒里的酸奶。 沈鹿直接被它舔愣了,心说这小畜生是要造反吗? 它前两天刚咬了季闻钟,今天又来舔他的嘴,那岂不是等于……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0 03:44:08~2020-04-21 10:3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梅煮酒 10瓶;Wing 5瓶;毒糖、驳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松鼠站在他手上舔酸奶,喝得还挺带劲。 沈鹿连忙压下满脑子黄色废料,不敢让松鼠喝太多凉酸奶,把它拨弄到一边。 可酸奶已经被松鼠祸害了,他不是很想继续喝,想了想,弯腰喂给胡萝卜。 柯基好像知道这是“松鼠喝剩下的酸奶”,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浓浓的鄙视,它就这么跟主人对视了三秒……然后伸出舌头“吧唧”“吧唧”地舔了起来。 沈鹿拿着酸奶盒,一直等它舔干净,这才扔进垃圾桶。 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掏出手机看了看物流信息。 他画完的那幅爬山虎已经寄出去了,给甲方拍过照以后,对方很痛快地直接付了全款,给了他地址和电话号码,还多给了二十块,让他走顺丰。 要知道他一幅手绘价格不菲,这个尺寸要三万起步,对方居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付钱了。 壕。 和这样的甲方爸爸约稿真的非常快乐。 保险起见他没写自己的地址,而对方的地址离宁城也还挺近的,顺丰应该两天内就能到货。 他看完物流,把松鼠关回笼子,准备上楼洗漱然后睡觉了。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沈鹿有些疑惑,心说这都已经九点半了,会有客人来?他画室最近也没张贴免费开放的广告,谁会来敲门? 难道是季闻钟?或者夏艺艺回来了? 他怀揣着满腹疑问,走上前去:“谁啊,这么晚……”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断在了喉咙里。 隔着画室的玻璃门,他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身材微胖,邋里邋遢,挂着一脸诡异的笑容。 沈鹿看到他的瞬间,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他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正打算开门的手迅速撤回,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门外的人明显也看到了他,脸上笑意更深了:“鹿鹿,快给爸爸开门,爸爸来看你了。” 这声音简直魔咒一样传入沈鹿耳中,他只感觉心脏都要停跳了,从头皮一直麻到脚跟,整个人定在原地,居然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柯基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异常,立刻跑到他跟前,冲着门外的“不速之客”狂吠起来。 “哦吼,还养了条小狗狗呀,”门外的男人垂下视线,“是为了防爸爸吗?” “爸爸”这个词让沈鹿一阵反胃,他终于回过神来,厌恶地皱起眉头,嗓音颤抖着道:“从哪来的滚回哪去,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认识你!” “鹿鹿怎么可以这么对爸爸呢?”男人伸手在玻璃门上轻轻叩击,“你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花了多大功夫,你妈妈把你藏得很好嘛,为了不让我找到你,居然把你扔到千里之外的宁城——你们母子两个,真是不让爸爸省心呢。” 沈鹿恶心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层,他再次后退:“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晚了,都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男人说,“爸爸是来看你的,你妈妈每年都给你寄生日礼物吧?我一路跟过来也很辛苦,快把门打开,虽然迟到了几天,但爸爸的到来就是鹿鹿最好的生日礼物不对吗?” 沈鹿眉头拧得死紧,再不想跟这疯男人多说一句废话,弯腰抱起狗,又拎起松鼠笼子,转身就往二楼跑。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疯子会找到这里来。 男人还在后面拍门:“你怎么走了?鹿鹿,是我啊,我是你亲爸爸,别调皮了,快点开门,我没钱住宾馆,今晚要睡在你这里。” 沈鹿只感觉这话像鼻涕虫爬过留下的黏液一样恶心,他迅速跑上二楼,回到自己卧室,反锁房门。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对着门的方向,呼哧呼哧地喘气。 那个阴魂不散的东西,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居然还能够找过来! 沈鹿紧紧地握着刀,脊背绷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脑中那些早该被遗忘的片段重新上涌,他心里甚至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想杀了这个人。 但随即他又将自己否定了,且不说shā're:n要坐牢,他八成打不过对方。 以这个男人的无赖程度,不给他开门,他肯定一晚都不会走,没准还会做出什么更加过激的举动。 沈鹿越想越毛骨悚然,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掏出手机准备寻找外援。 男人一刻不停地敲门:“快点把门打开,鹿鹿,你再不开门,爸爸要生气了。” 沈鹿看了看联系人列表,发现里面的人屈指可数——给他妈打电话肯定是来不及了……叫夏艺艺? 不行,她一个女孩子,要真过来了,比自己还危险。 于是他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可能性上。 季闻钟。 沈鹿咬牙。 他不想叫季闻钟。 这是他家里私事,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至于报警……那还不如叫季闻钟,外面那人是他亲生父亲,谁知道警察会怎么处理? 他正陷在两难的境地,楼下突然传来“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男人愤怒的声音:“沈鹿!小兔崽子,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跟你那垃圾妈一样,不识好歹!我告诉你,你赶紧把门打开,不然我直接砸了!” 柯基听见响动,疯狂地叫唤起来,沈鹿抱住它的脖子:“胡萝卜,安静点,你也打不过他。” 随即他指尖按在“季闻钟”三个字上,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对方接起,季闻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怎么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沈鹿强行压住颤抖的嗓音:“季总,你现在在哪?” “在公司。” “这个点还在加班吗?” “嗯,最近事情有点多,你……” 他话还没说完,楼下又是“咚”的一声,季闻钟语气陡然变了:“沈鹿?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沈鹿蹲在地上,掌心里全是汗,“季总,救命!我画室外面有个变态疯子,他在砸门!” “……我马上过去!”季闻钟那边传来一阵响动,“你找地方躲起来,保护好自己,我这就过去,电话别挂!” “……好。”沈鹿抱起狗躲到了床另一侧,矮下身,试图让床遮蔽自己的身形。 楼下的疯子还在凿门,沈鹿突然有些后悔当年为了采光和美观装的落地窗和玻璃门,如果那男人有备而来,带了工具,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破门而入。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把头埋进膝盖,水果刀放在了床上。 男人一边砸门一边骂,各种污言秽语从他嘴里冒出来,沈鹿一度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上小学之前。 突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男人愤怒的咆哮:“他奶奶的,装这破玩意还挺结实,故意防你爸爸我呢?沈鹿,给老子滚出来!” 楼下叮铃咣啷一阵乱响,不知道是被男人打翻了什么,声音越来越近,逐渐攀上二楼。 “死哪去了?”男人把每一扇门都踹开,“挺会藏啊,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就知道躲,你个废物,除了躲你还会什么?” 他突然遇到一扇踹不开的门,停下来伸手去敲:“在这里吗?快给爸爸开门,爸爸好久没看见你,迫不及待想要抱你了。” 沈鹿一阵恶寒,同时心头一惊,心说坏了。 对方正在敲的是他存放画作的房间! 男人一连踹了好几脚,木门终于不堪重负,向里打开了,他立刻冲进去,却没看到沈鹿,而是一屋子的画。 “哟,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都是你这些年的成果吧?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一幅一幅地毁了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沈鹿气得浑身发抖,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男人把挂在墙上的画摘下来,狠狠扔在地上,又踢倒了立在墙角的,继而敲碎书柜玻璃,稀里哗啦地响成一片。 柯基被声音刺激,低下头,冲着门口的方向呲起牙,愤怒地叫了一声。 狗叫声响起的一瞬间,沈鹿一颗心彻底凉了下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摸起水果刀,心里想着“大不了一起死”。 “小狗狗在提醒我呀?”男人立刻回转身来,径直朝着狗叫的方向而去,“沈鹿,你这样对爸爸,爸爸真的伤心了,你还不如你的狗听话。” 他说着,一脚踹向卧室的门。 房门“咚”一声,沈鹿被这声音震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把柯基和松鼠全部扔进阳台,攥着水果刀蹲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男人又是一脚:“你这门还挺结实嘛,看来你妈妈没少教你怎么防我,果然是那贱婊`子能做出来的事。” 他踹了第三脚,门锁已经在苟延残喘。 紧接着他后退了几步,用尽力气再次踹上来,这次房门猛地打开,直接拍在墙上,发出“嘭”的巨响。 沈鹿瞳孔收缩,就看到那个噩梦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把榔头。 而正在这时,始终保持通话的手机里传出一声焦急的:“沈鹿!” 急促的脚步声从一楼传来,顺着楼梯过渡到二楼。 就在男人冲进卧室的前一秒,季闻钟陡然出现在他身后,用胳膊锁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后退,继而一拧腰,用力将他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男人打着滚从楼梯上栽下,而楼下是两个跟随季总过来的保镖。 季闻钟看着画室里满地狼籍,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怒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咬牙道:“往死里揍!”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感谢在2020-04-21 10:32:17~2020-04-22 11:4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驳酒 2瓶;随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男人被季闻钟摔下楼梯,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手里的榔头也飞了出去,他捂着脖子大骂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下一刻,保镖已经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提起,又狠狠摔在地上。 男人破口大骂:“操!哪来的孙子!” 保镖看向季闻钟:“季总,揍到什么程度?” 季闻钟眼底仿佛裹了一层霜:“只要揍不死就一直揍。” 他说完,把那男人交给保镖处理,自己则转身进了卧室。 虽然擅自闯入别人的卧室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他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一进去就看到沈鹿蹲在床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 被关在阳台上的柯基不停地叫唤,还疯狂撞门。 季闻钟缓缓靠近,可沈鹿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某种进入应激状态的小动物。 季闻钟在他面前蹲下来,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沈鹿?是我,先把刀放下。” 沈鹿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紧绷的脊背终于逐渐放松下来,任由手里的刀被对方拿走,他嘴唇颤抖地开口道:“季……” “嗯,我在。”季闻钟小心地把他搂到怀里,轻轻拍他后背,只感觉他浑身都在发抖,唇色苍白,下一刻就会晕倒似的。 男人的惨叫声传进沈鹿耳朵,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安全了,神经像断弦一样松懈下来,立刻感到两腿发软,再也蹲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 他靠在季闻钟身上大口喘气,胸口窒闷,耳边嗡鸣不止,头皮都是麻的。 季闻钟扣住他手腕,感觉到他心跳得飞快,不由一阵心惊:“沈鹿?你还好吗?要不要吃药?” “不……不用。”沈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头抵在对方肩膀上,努力想要调整过来。 “……别逞强了,药在哪儿?”季闻钟皱起眉,一抬头,正好看到床头柜上就放着一瓶药,遂把沈鹿扶到床上坐着,拿起那个熟悉的葫芦瓶,拔开塞子,“要几颗?” 沈鹿没说话,只接过药瓶,往手心倒了几颗药丸,放在舌下含化。 窒闷感逐渐缓解,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道:“谢谢。” 见他没事了,季闻钟也松了口气,内心无比后怕,如果自己再晚来一秒,这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看刚才沈鹿的样子……可能是真的想冲上去跟那男人拼命的。 那男人看上去少说有一百八十斤,沈鹿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拼得过? 季闻钟握住他的手,将他冰凉的爪子放在手里捂着,低声问:“要报警吗?” 沈鹿摇头。 因为通话一直没断,刚才在电话里季闻钟已经听到了那个男人自称“爸爸”,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去问沈鹿,只能就这么陪他坐着。 这时候一个保镖跑了上来:“季总,他求饶了,还揍吗?” 季闻钟一皱眉:“我刚才怎么说的?” 保镖:“是我多嘴了。” 沈鹿突然起身:“等等。” 季闻钟还以为他心软了,正想说一句“这种人渣不如直接揍死算了”,却听对方道:“一楼装了监控,你们给他拖到二楼来揍。” 季闻钟:“……” 保镖一愣,估计没料到这少年竟能说出这种话,看向他的眼神肃然起敬:“好的。” 沈鹿好像耗尽了力气,重新跌坐回床上,闭上眼道:“让你见笑了。” 季闻钟:“他……” “他是我父亲。” “……” 虽然早已从电话里听到,但沈鹿亲口说出来,依然让他觉得意外——那男的一幅看着就让人想打他的样子,肥头大耳还挺着啤酒肚,究竟是怎么生出沈鹿这么可爱的儿子的? 是亲生的吗? 沈鹿捂住自己的脸:“我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他了,我以为他不会找到这里来,没想到……” “你别急,也不一定非要告诉我,”季闻钟轻拍他胳膊,“你觉得怎么处置他比较好?” “我不知道,”沈鹿声音很闷,“他就是个无赖,他既然来了宁城,就是已经做好了跟我纠缠到底的准备,我讨厌他,我恨不得他死,可我又不能真的杀了他。” 季闻钟并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沈鹿痛苦的样子让他心都揪了起来,还有那些被故意破坏的画……他现在心头堵着一股火,满脑子都是四个字“绝不轻饶”。 沈鹿平复了一下心情,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继续说:“结婚之前,我妈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甚至不顾家里反对跟他结了婚,婚后很快又有了我。可谁知道好景不长,就在我妈怀孕的那段时间里,他居然……出轨了。” “当时我妈气得半死,但他被发现以后立刻道歉,表现得一幅诚心改过的样子,我妈看在我的份上原谅了他。” “然而又过了几年,我妈发现他再一次出轨了,这次还搞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女孩家人闹到我们家里来,我妈气得当场就要跟他离婚。” “可他死活不肯,我妈再骂他,他非但不肯悔改,还开始家暴。” “我六岁那年,我妈终于忍不下去了,想办法强行跟他离了婚,财产一分钱都没分给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为了防止他纠缠,我妈又带着我来到宁城,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近几年她才因为工作重新回到以前生活的城市,每年我过生日她会寄礼物给我,没想到今年……” 他说到这里,季闻钟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来龙去脉:“所以,往年你母亲给你寄礼物都是走快递,今年因为是活物,找人一路开车送过来的,他也跟了一路,于是找到了你?” 沈鹿点头,疲惫地叹口气:“应该是,他是这么说的。” 季闻钟可能是被狗叫吵得有点烦,起身打开阳台门放出胡萝卜,它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上一秒还呲牙咧嘴,下一秒看到季总在这,又收起了攻击欲,原地趴下,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沈鹿:“……” 季总的保镖还挺听话,真把那男人拖到了二楼来打,沈鹿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在这种背景音中,季闻钟问:“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管我怎么收拾他,你都不会心软的对吧?” “如果不是shā're:n犯法,我早就雇人把他剁碎了,”沈鹿说,“我妈看清他的本质以后,无比后悔当初不顾家人反对跟他结婚,搞得她现在跟家里关系很僵,已经好多年都没回去过了。来到宁城以后,她还给我改了姓,说不让我跟那个人渣的姓。” 季闻钟点点头,又问:“整个二楼都没监控吗?” 沈鹿:“除了我存画的那个房间,其他都没有。” 季闻钟走进客厅,沈鹿跟在他身后,就看到地上的男人早已经鼻青脸肿,涕泪横流,抱着保镖的腿哭着求他们放过。 “行了,先别打了。”季闻钟摆摆手让他们停下,看到茶几上有个电热水壶,顺手拿起来,去接满水然后通上电。 沈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远远地站在旁边,不敢凑过来。 哪怕那个男人已经被揍得爬不起来,打心底里对他的恐惧依然存在,那是很小的时候就留下的阴影,即便长大了,还是难以消抹。 季闻钟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开始翻,眼皮也不抬地说:“知道为什么揍你吗?” 男人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狼狈地爬到季闻钟面前,跪着给他磕头:“对不起!我不该过来,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季闻钟眉头一皱。 两个保镖见状,又一人给了那男人一脚。 “我只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但显然你不是那个聪明人,”季闻钟打量着他,眼里有不加掩饰的厌恶,“那么对于蠢货,就没必要跟他浪费口舌了,你说是吗?” “不不不!我知道错了!求你饶我一命!求求你!” “我当然会饶你一命啊,难道还能杀了你不成,”季闻钟大概觉得这话十分好笑,嘴角竟挑起了一点,“但是你把这里毁成这样,想什么都不留下就走,那怎么可能呢?” 开水已经烧好了,季闻钟朝保镖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季总,往哪倒?” “这间画室里,他破坏了最重要的东西,还差点伤到最重要的人——你觉得应该往哪倒?” 对方了然,两个保镖合力把那男人按在地上,一壶开水直接对着“男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浇了下去。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沈鹿连忙捂住了耳朵。 季闻钟面不改色:“如果你还有胆量,那么以后尽管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他说完,继续看起了手上的书。 男人的叫声渐渐小了下去,估计是直接疼晕了,沈鹿刚松一口气,却突然看到季闻钟手里的书,先是一愣,随即脸颊飞快地爬上了红晕。 他近乎慌张地说:“季总,你把那书放……放……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2 11:40:45~2020-04-23 11:2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推 24瓶;肉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嗯?”季闻钟眼中露出一丝不解,“为什么?” 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漫画……好像也不太普通。 沈鹿连忙冲上去,一把将漫画夺下来,结巴道:“不……不为什么,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虽然他抢得快,但季闻钟还是瞥见了封面上硕大的“r18”。 季总眼神有些玩味,不过碍于有旁人在场,他暂时没说什么,冲保镖一挑下巴:“他是怎么被烫伤的?” 沈鹿把书丢回自己卧室,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们,心说不是你们浇的水吗? 保镖十分上道,把空了的电水壶往地上一磕,在水泊里一滚,又拿起来放回桌上:“季总,是他自己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电水壶,我们都看着呢——您烧的水,水壶掉了以后我捡起来的,所以上面有我们的指纹。” 沈鹿:“……” 还能这样?! “嗯,”季闻钟很满意,“你们两个,这个月工资翻倍,我会找人帮你们洗脱嫌疑。” 两个保镖喜笑颜开:“谢谢季总!” 沈鹿:“……” 不愧长得像he-i社hu-i,处理事情的方法也像he-i社hu-i。 保镖把男人架起来:“季总,要给他送医院吗?” “当然,不光要送医院,还要好好治,拖个十天八天,等不行了再切,”季闻钟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然可太便宜他了不是吗?” “明白,”保镖架着人往楼梯下拖,“要报警吗?” “当然,给这里造成的损失,他一分钱也不能少赔。”季闻钟说着起身,冲沈鹿招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两人来到存放画作的房间,沈鹿垂眼道:“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季闻钟蹲下身,掏出手机录制视频,把那些倒在地上的画扶正。 因为被磕碰过,一些油画上的颜料已经缺损了,其他纸质的更是被划出了伤痕。 他非常心疼地看着这些画,问道:“还能修复吗?” 沈鹿:“油画应该能,其他的……如果是纸破了,我自己恐怕修复不了。” 季闻钟叹气:“先放在这里吧,一会儿让警察过来取证。” “……嗯。” “还有,”季闻钟抬起头来,“你画室的门被砸了,警察还得来看现场,现在已经十点多……所以今晚估计是修不上了。” 沈鹿瞬间焦急起来:“那怎么办?我没有别的住处了,现在去住宾馆吗?” 季闻钟循循善诱:“要不你去我家?” “啊?” “今晚我家里没有别人,空房间还挺多的,要不你先过去凑合一宿?” 沈鹿愣在了原地。 季总邀请他……去家里……住? 什么叫没有别人,就是没有别人才更让人多想好吧! 季闻钟见他这表情,连忙解释:“住宾馆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我不放心你,万一你父……那个人渣半夜从医院跑出来,提刀去砍你怎么办?” 沈鹿:“……” 这也不太可能吧? 那人渣都给烫成那样了还能走路?要是真能提刀来砍,那也敬他是条汉子。 季闻钟见他还不答应,又退一步:“那要不……我陪你住宾馆?” 沈鹿睁大了眼——这还不如去别墅呢! 别墅好歹是两个人分享几百平,宾馆可能两个人分享几十平,空间越小越不对劲。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好吧,那就去你家,但是就住一晚。” “没问题,”季闻钟安心了,“那不如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直觉告诉沈鹿事情有些不对——就住一晚要收拾什么东西? 不是拿上手机充电器就好了吗? 他狐疑地看了看季闻钟,并没能从那张写满“正直”的俊脸上看出任何异常,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或许真是他脑补过头了。 于是他回到卧室,随便找了个包,装好充电器和药,又以防万一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季闻钟站在门口,看到被对方扔在床头的漫画,忍不住在脑子里回忆当时看到的画面。 非常刺激,不可描述,不愧是r18。 或许是被小h`漫里的画面刺激到,季总脑子一热,问出了一句不应该问的话:“我有点好奇,你不是刚刚成年吗,这种漫画书……是怎么买到的?” 沈鹿手一抖,拿着的充电器“啪”地摔到了地上。 他耳根再次浮起可疑的红晕:“我……我用我妈身份证买的,未成年很麻烦,之前所有需要实名认证的东西,都用的我妈身份证。” 季闻钟心下了然,他点点头:“快收拾吧,等下跟警察打个照面我们就走,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沈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主要还是宠物不能留在这,他看了看还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的柯基:“狗……” 季闻钟:“一起带上。” 得到了允许,沈鹿给胡萝卜系好狗绳,又提起松鼠笼子:“可以走了。” 季闻钟走在前面,两人下楼的时候,警车刚好开到。 季总的“打照面”那就是真的打照面,他跟从车上下来的民警一点头,就准备上自己的车。 结果对方突然叫住他:“季总?又是您啊。” 沈鹿:“……” 这不是上次帮他们解决“熊孩子事件”的警察吗? 季闻钟也有些意外,他回过头来:“今天也是你值班?” “是啊,我是管这一片儿的民警,你们两次都在这里报案,那可不就分到我们派出所吗。” 季闻钟点头:“人已经送医院了,今天太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进去取证吧——里面的画轻拿轻放。” “那是当然,”民警说,“明天给你们打电话。” 季闻钟带着沈鹿上了车,沈鹿牵着狗绳,想把柯基也带上来,谁料这怂狗死活不肯上车。 他无奈拽狗绳:“它这怕你怕得也太过分了吧?” 季闻钟一脸认真:“也许只是它腿不够长。” 沈鹿:“……” 就算柯基底盘低,也不至于低到这种程度吧? 蹦一蹦还是能上来的嘛! 他只好自己动手把狗抱上车,季闻钟吩咐司机:“开车吧。” 沈鹿也搞不清是第几次上这辆车了,反正他认识季总没几天,各种“巧遇”就没断过,洋相也没少出。 不知道如果他网上的粉丝们发现他们大大在生活中实际是这样的状况,会不会觉得人设崩塌到脱粉。 ……不对,他好像也没啥人设来着,被吹得最多的也就一个“天才”。 天才……那也可以是疯子嘛。 沈鹿自暴自弃地想着,已经不太想挽回自己的形象了。 这辆豪车里一切物品一应俱全,季闻钟递给他一个性冷淡风的水杯:“喝口水吧。” 沈鹿确实渴了,便没推拒,乖乖接过来喝水。 柯基也渴了,冲着他直吐舌头。 沈鹿实在不好意思用别人的水杯来喂狗,忽然他想起什么:“啊,我忘记带狗粮了。” “没关系,明早我让人去买。”季闻钟说,“你回去早点睡觉就好,其他的有什么需要,我都会找人帮你打点妥当。” 沈鹿实在受之有愧,脸微微地红了起来。 不得不说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人渣父亲突然造访”给他带来的恐惧基本烟消云散了。 很快他们抵达了季闻钟的别墅,放眼望去依然是那片碧绿的爬山虎,由于是在晚上,路灯能提供的光亮有限,这别墅看上去……还真有点瘆得慌。 四周实在太静了,晚上喷泉也没开,只偶尔从草丛里传出几声虫鸣,证明这座庄园里还有活物。 沈鹿浑身发凉,下意识地抱紧了季闻钟的胳膊:“季总你……真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季闻钟垂眼看向紧挨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季飞泉他们隔三差五会来,应该是图新鲜吧,他们毕竟有自己的住处,所以以后这里应该是只有我自己。” 沈鹿非常怀疑他在暗示什么——只有一个人,还缺一个。 季闻钟:“我准备雇个管家替我打理,一切都是我自己弄实在太麻烦了,我刚在宁城买下一栋写字楼,算是季茗在国内第一家子公司,起步阶段,最近会比较忙,没那么多时间来打理家里的事。” 沈鹿怀疑他又在暗示什么——季总太忙了,需要一个比较闲的来帮他打理日常琐事。 比如他这样的。 沈鹿连忙移开黏在对方身上的目光,暗暗提醒自己赶快住脑,不要再继续脑补了。 季闻钟带着他进了别墅,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先穿我嫂子的吧,反正她也没穿几次,这个尺码你穿着应该合适。” 沈鹿点头,觉得这鞋看上去男女都能穿。 他解开狗绳,掏出纸巾给柯基擦爪子。 季闻钟又领着他上二楼,推开一间卧室的门:“东西都是新换的,没人住过,你就睡这里吧,我的房间在右手隔壁。” 沈鹿乖乖进去,冲他道了句“谢谢”。 季闻钟站在门口,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许久他轻声说:“刚才在外面我没好意思问,你的漫画书上……为什么是两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鹿:不要再问了!这事还能不能过去了,我错了还不行吗QAQ 季闻钟:求知欲upup ———— 最初看小h`漫: 居然是两个男人! 多年以后看小h`漫: 居然才两个男人! ———— 感谢在2020-04-23 11:24:33~2020-04-24 01:0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糖 5瓶;我是吃恩陈、筠黎、念青、椒盐草莓拌尖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沈鹿听到这话,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这茬怎么还就过不去了呢! 他千不该万不该把那本书忘在了客厅茶几上,如果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绝对先把书收起来再躲进卧室! 季闻钟看着他这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非常善解人意地帮他带上门:“早点睡吧,晚安,好梦。” 沈鹿:“……” 问完就跑真刺激! 季闻钟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写字台前打开笔记本,等待开机的时间里,他又掏出手机给秘书发消息:【有时间帮我查一下,这本书哪里能买到】 他回忆了一下匆匆瞥过的书名,切换输入法,在聊天框输入一串日文。 秘书很快回复:【好的季总】 季闻钟继续白天没做完的工作,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键盘,形成某种特有的节奏。 五分钟以后,搞清楚那是什么书的秘书拥有了很多的问号,她发来消息:【季总你???】 季闻钟:【?】 秘书:【……没什么,这书您什么时候要?】 季闻钟:【尽快吧,买到了放我办公桌上】 他想了想,又补充:【放抽屉里吧】 秘书:【好的……】 季闻钟随手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也没锁屏,下一刻,又有消息跳出—— 秘书:【原来您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是因为性取向是男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秘书秒发秒撤,季闻钟并没能看到她发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回:【?】 秘书:【没什么,我尽快帮您买到】 季闻钟也没多想,继续工作。 一墙之隔的沈鹿已经躺下了,但是还没睡着,他缩在被子里,觉得那些爬山虎不愧生长了这么多年,这别墅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好几度。 虽然是夏天,都不用开空调。 隔壁并没有什么动静,沈鹿渐渐安心下来,心说季总果然是正经人,只是单纯看他无处可去想收留他,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他确实累了,很快便沉入梦乡。 沈鹿并不认床,在季闻钟家里也能睡得着,只不过没做好梦,做了个噩梦。 梦到小时候人渣父亲打他母亲,还打他。 他半夜惊醒,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爬起来上厕所。 因为睡的是次卧,没有独立卫生间,只能出房间去上,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这些卧室的门又都长一个样,也没看清哪个是自己屋子,推门就要进去。 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有光亮——季闻钟正坐在电脑前,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沈鹿瞬间就给吓清醒了。 他连忙说了句“对不起”,就要关门逃跑,却突然被季闻钟叫住:“等等。” 沈鹿浑身一僵。 完了完了,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这大半夜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季总还刚刚就他的“bl小黄漫”发出了疑问,该不会马上就要抓着他实践吧…… 季闻钟站起身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怎么起来了?没睡着吗?” “啊……不,”沈鹿就地立正站好,“我……我起来上厕所。” “这样,”季闻钟放下心来,“那就好,突然换了环境,我还担心你睡不着。” 沈鹿心说季总居然还会关心他有没有睡好,完全不像外界说的是座冰山,相反还挺暖。 他对季闻钟的看法又发生了一些改观,视线落向对方身后一片漆黑的房间,只有笔记本电脑散发着光亮,忍不住好奇:“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季闻钟:“一些工作上的东西,还没整理完,整理完了就睡。” 沈鹿有些惊讶:“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吧?你明天不上班吗?” “上,我明天应该不在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过来接你,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沈鹿更惊讶了——熬夜熬到凌晨三四点,第二天还能照常起来上班? 这还是人吗? 季总的精力这么旺盛? 季闻钟见他站着半天不动,不由疑惑:“怎么了?虽然家里是挺空旷,但是也不至于很可怕吧?难道你想来我房间睡?” 沈鹿一听,吓得拔腿就跑:“不用了!季总晚安!” 季闻钟看着隔壁房间关了门,无奈摇头。 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 沈鹿在季总家里过了一个不太`安分的晚上,第二天上午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季闻钟果然已经去了公司,他在别墅里找了找,没发现对方的身影。 于是他洗完脸准备下楼遛狗,却意外看到楼下有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模样十分端正,冲他一鞠躬,行了个标准的欧式礼节:“沈先生您好,我是新来的管家,早餐已经为您备好了,现在用餐吗?” 沈鹿不禁一愣,心说季总这效率也太高了吧?昨晚跟他说要雇个管家,今天已经到位了? 他“啊”一声:“我要先……遛狗。” 管家:“您说的是那条柯基犬吗?它现在在院子里玩。” 沈鹿:“……” 对哦。 季总家这么大的院子,根本不用遛狗,把狗放出去跑就行了。 于是他道:“那就吃饭吧。” “好的先生。” 管家引他去了餐厅,为他摆好早餐和餐具,沈鹿四下打量了一下,就一个感想:奢华。 他简直怀疑餐具都是镀金的。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别墅整体装潢都是欧式风格,早餐还是正经的中式早餐。 看来季闻钟确实很讨厌吃西餐。 沈鹿吃过饭也没什么事做,给松鼠拴好牵引绳,带出去找狗玩——柯基正自娱自乐,在院子里撒了欢。 他实在懒得追它,视线往旁边一扫,发现不远处居然搭了一个秋千椅,上面自带遮阳篷。 季总还挺有情调的,不过他猜可能是给季汀兰准备的。 他径直走过去,在秋千椅上坐下来,然后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一连打了五个,电话才被接通。 沈女士百忙之中接起儿子的电话:“怎么了鹿鹿?你又惹季闻钟了?” “……没有,”沈鹿说,“但是人渣来找我了。” 他说完,迅速把手机拿离耳边,就听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秒,随后传出刺耳的叫声:“你说什么?!” “我说我爸来找我了!”沈鹿也喊回去,“昨天晚上,他把我画室的门敲碎了。” 沈女士难得焦急起来,语速很快地问:“那你现在人在哪里?没受伤吧?他把你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沈鹿说,“我被季闻钟救了,我现在在他家里。” 电话那边再次沉默,紧接着是比之前更加震惊的声音:“你在季闻钟家里?!” 沈鹿:“对啊妈,我觉得给你打电话来不及,就叫季总来解救我了,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估计已经死无全尸了。” 沈女士没吭声,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一种“养了十八年的儿子突然跟其他男人跑了”的错觉。 她顿了顿,放缓语气:“周不行那个人渣呢?” “周不行”就是沈鹿爸爸,其实他本名叫“周必行”,自从知道他是个渣男,母子两个就开始叫他“周不行”。 “在医院,”沈鹿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母亲,他压低声音,“妈,我觉得他以后应该是不能人道了,咱们叫了他这么多年‘周不行’,这回他真的不行了。” “太好了!”电话里传来沈女士拍桌子的声音,“太解气了!当年我就想一刀剁了他小唧唧,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些年他不知道又渣了多少纯情无知少女,现在变太监,真是恶有恶报,活该!” 沈鹿只感觉他母亲的“幸灾乐祸”快要顺着手机信号冒出来了,忍不住提醒:“妈你现在在哪儿啊?周围有没有人,注意点形象吧。” “我还注意个屁的形象我,”沈女士已经放弃治疗了,“季闻钟是吧,我可太喜欢他了——鹿鹿你等着,妈妈这就买机票,落地了就去找你,你好好在季闻钟家等着妈妈,我要当面跟他道谢,挂了!” 沈鹿:“……?” 请问您到底是谁妈?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闻钟: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感谢在2020-04-24 01:08:03~2020-04-25 02:0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歆汰、毒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沈鹿满脸的一言难尽,心说果然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妈,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女士让他在季闻钟家待着,实际上他也根本无处可去,他画室的门还没装上,回去了也是白搭。 季总派人在那里盯着,已经在修了,他还说上次玻璃窗被熊孩子用石头砸出白点,这回一起换。 修门窗的费用沈鹿自然不能让他掏,所以他决定等晚上讹一下他母亲。 互相伤害,人间真实。 他从联系人里找到季闻钟,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母亲要来,但又怕打扰到他工作,遂改成发短信。 十分钟以后,季闻钟回复了信息:【好】 沈鹿:“……” 季总居然都不惊讶一下吗? 季闻钟不惊讶,沈鹿也没办法替他惊讶,他画具什么的都没带,漫画也没有,只好百无聊赖地跟狗和松鼠玩。 下午四点,季总提前结束工作,回家来接沈鹿。 沈鹿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天,已经闲得快把别墅院子里有几根草都数清楚了,一听见管家说季闻钟回来了,颠颠地就去门口迎接。 季总还没享受过这种“下班回家有人迎接”的待遇,看到沈鹿冲他跑过来,一时有些怔愣。 随即他拧起眉:“你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吗,怎么还跑着过来?” 沈鹿停在他面前:“这种短距离没关系啦,我也不能完全不运动吧?” 季闻钟没再说什么,只叹口气:“以后多注意点——上车吧。” 沈鹿正要上车,在他身后的管家突然说:“季总,有人来了。” 季闻钟回过头,就看到远远地过来一位女士,她拉着个行李箱,激动地朝沈鹿招手:“鹿鹿!妈妈来看你了!” 沈鹿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他妈要晚上才能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她不是一直说她忙吗? 季闻钟打量了一下沈鹿妈妈,觉得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实际年龄肯定不止,也立刻明白过来这母子两个为什么会遭受家暴了——沈鹿母亲身材实在称得上“娇小”,两个她估计才能顶上一个沈鹿爸爸。 同时也断定沈鹿这么瘦可能不止是因为心脏病,还遗传她母亲。 长相也是。 季闻钟礼貌地从车里下来,冲沈鹿母亲行了个非常绅士的礼节,并说:“阿姨好。” “咦?”沈晴女士有些吃惊,“你知道我会来?鹿鹿告诉你了?” “是,”季闻钟点头,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他上午就告诉我了,我还给您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就当是见面礼吧。” 沈鹿:“??” 什么? 季总还给他妈准备了礼物?! 这算什么,主动讨好吗? 沈女士更加惊讶了,她接过那个盒子,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条银白色的手链,上面嵌着几颗细小的钻石。 她顿时发出一声赞叹:“最近新出的那个限量款?” 季闻钟:“是。” 沈晴:“第一次见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季闻钟唇角微弯:“不算贵重,跟您比起来不值一提。” 沈鹿站在他身后,眼睛都睁大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他们季总这是……真的上道了? 这一记马屁让沈晴十分受用,她笑逐颜开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可以啊小伙子,话说你可真高,你有一米九吗?” 季闻钟老实回答:“没到,差两公分。” “那也挺高了——不对啊,我来是跟你道谢的,怎么你反倒先送起我礼物来了?”沈晴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她清了清嗓子,“昨天的事我都听鹿鹿说了,我要郑重地向你表达感谢,感谢你救了我儿子,并收拾了那个人渣,我现在心里特别痛快。” 沈鹿一听,心说他这个妈又不干人事了,下一步估计就是要卖他。 季闻钟:“应该的,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沈晴女士相当自来熟,她冲对方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些,低声道:“你也知道我常年不在宁城,鹿鹿一个人在这边,其实我也挺不放心的,但他喜欢这里,不肯跟我回去,我想着我那边有他那个渣爹在也不太安全,就随他了,谁知道这次……” 她说着叹口气:“我看你们关系还不错,想拜托你以后替我照看他一些,作为回报——我听说你最近在国内进行市场调研,想找知名企业进行合作扩大知名度对吧?如果你有一天看上了海忱,不妨来找我,我替你引荐。” 听她这么说,季闻钟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沈晴笑了笑:“虽然我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家了,但我毕竟是沈连州的妹妹,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季闻钟听完,脸上的不解转为错愕:“您是……您居然是那个沈家?” 沈连州,海忱集团的董事长,可他真不知道沈董还有个妹妹。 沈鹿捂住脸,心说他妈真是下血本了,为了给他找个靠山,连自个儿隐藏多年的身份都卖了。 “你应该不知道我,”沈晴垂下眼,声音压得很低,“当年因为结婚的事,跟家里闹得很僵,就算后来离婚了,也再没脸面回去。那时候海忱刚刚起步阶段,我哥应该也不想让这段丑闻外扬吧,杀掉了所有网上的流言,连我这个妹妹的存在也一起抹除了。” 季闻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接不上话。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有需要,我立刻回去找他,”沈晴又笑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可不像他那渣爹,他好得很,我作为母亲,自然得护着他,让他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沈鹿嘴角一扯,丝毫没被他母亲的“伟大母爱”所感动——什么“有需要就立刻去找”啊,到最后还不是要让他出马,先找他表哥沈酌,再让沈酌联系他爸沈连州。 他这个妈,他早就看透了。 可惜季总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已经被沈女士的牺牲精神感动了,看向她的眼神变得肃然起敬:“那真是太感谢了,实不相瞒,我刚对国内一些知名企业进行了调查,发现在这个领域,还是海忱最有合作价值。” “那不就结了吗!”沈晴一把握住他的手,“各取所需啊,合作愉快!” 季闻钟点头。 沈鹿在一旁已经不想说话了,用眼神向他母亲表达不满。 明明最后是他自己出力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怎么功劳就算到他母亲头上去了! 没天理了! 果然商人无利不起早,他就知道他母亲要亲自过来绝对不止道谢这么简单。 信她个鬼! 沈鹿气鼓鼓的,却又不好拆穿,只能吃了这口哑巴亏,没好气道:“我们不是还要去派出所吗?再不走他们要下班了吧?” “嗯,对,”季闻钟冲沈女士露出抱歉的眼神,“昨天跟派出所的民警约好了,今天下午四点半过去做笔录,这……已经快五点了。” 沈晴:“去派出所?嗐,你早说啊,我跟你们一起去。” 沈鹿简直要烦她了:“妈你去干嘛?捣乱吗?” “怎么跟妈妈说话呢,”沈晴瞪他一眼,“你爸的事,我不应该参加吗?” “他不是我爸,而且那是你前夫,”沈鹿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车上没你座,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季闻钟“适时”地说:“我可以不带保镖,这样就能坐三个人。” 沈鹿:“……” 沈晴女士充满挑衅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好像在说“我就要去你能把我怎样”,把行李交给管家,自己打开副驾车门,上了车。 沈鹿气得脸都红了。 季闻钟坐在他旁边,后知后觉的神经终于连通,意识到这母子两个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他做错什么了吗? 季总百思不得其解,心说难道是因为他送了沈女士见面礼?可那手链不过几万块,当初他想送沈鹿车,是他自己不要的啊。 这可真真切切把季总难住了,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终于他鼓起勇气问沈鹿:“到底怎么了?你们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沈鹿别过头:“哼。” “哎呀,鹿鹿吃醋了你不知道吗?”沈女士还不嫌事大地继续调侃自己儿子,“你没发现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颗……酸溜溜的小柠檬吗?” 季闻钟:“……?” 作者有话要说:  沈鹿:QAQ我妈欺负我! 感谢在2020-04-25 02:05:21~2020-04-26 11: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雅 100瓶;评论时少说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沈鹿瞬间脸更红了,辩解道:“我没有!” “妈妈还不了解你吗,”沈女士从后视镜里看他,眼角眉梢都挂着揶揄,“没事,妈妈明天就回去了,你就勉为其难当一天的小柠檬吧。” 沈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季闻钟思考良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参与这场“战斗”比较好,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鹿鹿,昨晚的事,我们对一下口供。” 季总估计已经跟他的保镖串通过了,现在只剩下沈鹿这边。 对于“坑爹”,沈鹿一向十分热衷,他欣然接受了季闻钟设计的一切细节,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沈女士听完了全程:“季总,你这样有点危险啊。” “有些时候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季闻钟神色淡定,“作为补偿,我会承担他的治疗费用的。” “你还给他掏医药费?!”沈晴抬高音量,“那个人渣你就让他死那算了,他那一身臭肉还治什么治,喂狗狗都不吃的。” 季闻钟点头:“但是,如果闹出人命来,恐怕会比较麻烦。” 沈晴“啧”一声:“人渣居然还有平等,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我想他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也不会再敢来找事了,”季闻钟说,“除非他想再失去一点什么零件。” 车很快开到了派出所,三人从车上下来,沈晴忽然心生一计,边往里走边说:“他自己把自己给烫了?这不活该吗!果然恶有恶报,他罪有应得!” 她声音不小,刚好让派出所里几个警员听到了,纷纷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负责处理这起案件的民警也在,他主动冲他们招招手:“季总,这边。” 季闻钟和沈鹿被分别叫进两间办公室,后者在桌子后面坐下来,对面的民警用y-i次忄纸杯给他接了杯水:“不好意思,我们这条件有点简陋——快下班了,咱们聊完之后就快点回去吃饭吧。” 他说着打开一个笔记本:“昨晚十点十五分我们接到报案,您能给叙述一下当时的事情经过吗?” 沈鹿从头开始说,故意把那个姓周的人渣是怎么在门外**、怎么拿着榔头砸他画室的门说得非常夸张,大肆渲染,生怕别人不觉得可怕。 民警记录完毕:“那他身上的烫伤又是怎么回事?” 沈鹿知道他肯定会问,按照季闻钟的描述详细回答了一遍,又补充:“我那个电水壶用了好几年了,盖子有点松,一撞就会开,当时开水洒在他身上,我吓坏了。” 民警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但是我们今天在医院询问过您父亲,他说开水是你们故意浇在他身上的。” “……什么?”沈鹿一愣,脸上露出过于逼真的难以置信,“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 沈鹿垂下眼,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攥紧,他紧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民警疑惑道:“沈先生?” “那个人渣!”沈鹿恶狠狠地咬出这几个字,眼尾瞬间红了,“他在撒谎,他故意陷害我们!” 他说着倏地起身:“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把水壶碰翻了,居然要怪在我们头上?他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吗?纠缠了我们母子十多年,还要没完没了?” 民警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大反应,忙道:“您别激动,他一人之言当然也不能尽信,我们只是……” “我懂了,”沈鹿突然冷笑,“因为季闻钟救了我,所以他要栽赃给季闻钟,如果能把他送进监狱,就不会再有人来帮我了,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闯进我的画室,把我的东西全部毁掉,再用榔头敲烂我的脑袋?” “不……” “他一定是这么想的!”沈鹿眼睛越来越红,眼里开始泛起泪光,“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信他鬼话?我才是受害的那一方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十多年前他对我母亲进行家暴的时候,就是倒打一耙,说我母亲出轨所以他才教训不听话的妻子!” “实际上呢?是他自己出轨,我妈骂他,他就打我妈,到头来反而污蔑是我妈的错!他怎么能这么恶心,怎么能这么恶毒!你们……你们还听信他胡编乱造的说辞来质问我?!” 沈鹿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哭了起来。 负责问话的民警头都大了,他连忙想要安抚对方的情绪:“没有,您别误会,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而已,最后定案肯定是要看证据的,仅凭他一条口供不能说明什么。” “骗谁!”沈鹿边说边抹眼泪,“到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当年就是这样,我妈妈都被他打成那个样子,最后他还不是只关了几个月就放出来了!” 民警头痛地捂住额头,心说不就普通地做个笔录吗,咋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沈鹿嚷得挺大声,外面都听见了,季闻钟早已经结束问话在外面等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紧张地站起身来。 沈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并眨眨眼。 五分钟以后,沈鹿哭着从里面跑了出来,边哭边喊:“他是个骗子,是个人渣!不要再跟我提他了,我讨厌他!” 季闻钟:“……” 这到底什么情况? 其他民警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咋回事儿啊,问两句话咋还把人给问哭了呢?” 问话的民警也很无奈:“我真的冤枉……” 沈鹿一头扎进季闻钟怀里,趴在他胸口号啕大哭:“我再也不要过来了,他们都欺负我!他们不信我说的,反而信人渣说的!” 民警只能苦笑,向季闻钟投去求助的眼神:“季总,这……我也知道你们才是受害人啊,我就正常问话……” 季闻钟摆摆手,轻轻拍着沈鹿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好了好了,冷静点,他们正常工作,我们配合就是了,相信他们,肯定会还你公道的。” 沈鹿抽噎不止,好半天才逐渐平复下来。 民警长舒一口气:“那就先这样吧,该了解的我们也已经了解清楚,几位可以回去了。” 季闻钟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他当时真的吓坏了,所以情绪可能……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们能理解,”民警忙说,“季总回去好好开导一下他,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季闻钟冲他道了谢,搂着沈鹿往外走。 沈晴突然凑到民警跟前,低声说:“我告诉你,周不行那个人渣的话你可千万别信,我就是他前妻,我们结婚前他甜言蜜语地骗我,一结了婚他就翻脸,你们去查他案底就什么都知道——这种男人我真是看透了,他还想动我儿子,他死不死啊!” 沈女士在这边疯狂辱骂垃圾前夫,另一边,季闻钟已经扶着沈鹿上了车,给他递来纸巾:“脸都哭花了,快擦擦,怎么突然就……” 他话还没说完,沈鹿已经把纸巾接过去,狠狠擤了一把鼻涕,随后抬起头,把表情一敛,没事人一样地说:“我的表现还可以吗?” “……?”季总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什……什么?” 沈鹿:“对不起那个警察小哥哥了,不过这样才比较真实——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谁不会啊,周不行不是说我小时候就会哭就会躲吗,那我就哭给他看。” 季闻钟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定在原地。 这时候沈晴回来了,她钻进车里:“鹿鹿,演得不错嘛,我让你多说那人渣的坏话,你说了没有?” “说了,我把他描述得特别畜牲,还把你描述得特别惨来着,警察看我的眼神都很同情。” “嗯,”沈晴点头,“虽然听上去有点败坏我个人形象……不过没关系。周不行那混球,也该尝尝被别人耍的滋味了——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呀。” 季闻钟表面佯装镇定,内心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所以刚才沈鹿哭那么凶,居然是在作戏? 他本来还担心这少年涉世不深,被问话时会紧张而引起警察怀疑,结果现在看来,他的话反而是最让人无法质疑的那一个? 他是不是太低估这位小画家了…… 以及,下车之前这母子两个不还在拌嘴吵架吗?怎么一转眼又和好了?又是什么时候偷偷商量了对策?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闻钟:心情复杂。 感谢在2020-04-26 11:06:05~2020-04-27 03:1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月长安 8瓶;明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季总十分怀疑人生,听着这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半天没能插进话来。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海忱在这个行业一家独大了,沈家人是真的有实力,也真的有魄力——反正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车往前开了一段,沈晴突然说:“等等等等,停车。” 司机把车刹在路边:“怎么了沈女士?” 沈晴伸手往前一指:“有个甜品站,我去买个甜筒——鹿鹿要吃吗?” 沈鹿顿时眼睛一亮:“要!” 沈晴:“季总呢?” 季闻钟还处在刚才的打击里,这会儿被点名才猛然回神,忙道:“不用了谢谢,我不是很喜欢甜食。” 于是沈晴独自下车去买,正是夏天的傍晚,甜品站人还挺多,估计得排上几分钟。 沈鹿看到季闻钟奇怪的神色,小心地试探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有点出乎你意料吧?” 季闻钟向他投来视线,一言难尽地说:“不是有点。” “嗯?” “是非常。” “……” 沈鹿支吾一声,心虚地抬手挠了挠脸:“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特别听话的乖孩子吗?” “难道不是吗?” 沈鹿:“我还以为你上次看到我把那几个小学生拐去麦当劳,还往他们脸上画王八以后就意识到了。” “那不算什么吧,”季闻钟说,“用小孩子的方式对付小孩子,确实是很有效的办法。” 沈鹿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像只做了错事渴望得到原谅的小狗:“你该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吧?” 季闻钟一顿。 他只是觉得养了好多天的小白兔,突然发现并不是一只小乖兔,反差有些大,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啊?”沈鹿愣了,“什么?” “不对吗?”季闻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律,“上次你问我会不会因为你身体不好就不欣赏你了,这次又问我会不会讨厌你——这还不算在意我的看法吗?” 沈鹿眨了眨眼,脸颊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要是季总不说,他还真没发现…… “其他人对你的看法你也很在意吗?”季闻钟又问,“实不相瞒,我之前查你资料的时候,发现你三年前在网络上爆火,很多人质疑你的年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也没有做出过回应,你如果真的在意他们的看法,早就发声为自己辩解了,对吗?” 沈鹿脸更红了,心说这个季总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还解释个什么劲啊…… 季闻钟:“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要比其他人高?” “唔……”沈鹿连忙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结巴道,“那……你不是也一样吗?帮了我这么多次,还带我去看画展,我一个电话打给你你就过来救我,你……你……” “我一直都很欣赏你,我从来也没否认过这一点,”季闻钟轻声说,“不管你究竟是小可爱,还是小坏蛋,那都是你,而我都会选择接受,毕竟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深入接触才行。” 深入……接触…… 沈鹿及时让大脑刹车,以免一不小心开到城市边缘。 季闻钟:“我只希望,如果你以后发现我有什么缺点,也可以多多包容。” 沈鹿回过头来,脑子还在“开车”的话题没能转换过来,顺口就问:“缺点?难道你不举吗?” 季闻钟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竟笑出声:“哈哈哈……” 沈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只感觉脸上烫得要命,快要烧起来了。 他怎么能怀疑季总不举呢?季总可是熬夜到凌晨三点第二天都能正常起来上班,还神清气爽没有黑眼圈的人! 不光不可能不举,估计肾还挺好。 沈鹿捂着脸不敢松手,心说小黄漫看多了真要命,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前面的司机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后视镜,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刚刚他们季总不光笑了,还笑出声了? 还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那少年说话? 这简直是轰动全公司的大新闻,能让全体员工讨论三个月的那种! 季闻钟敛住笑意,伸手揉了揉沈鹿的头发,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可爱的成分更多一点。” 沈鹿不敢抬头,感觉自己已经快熟了。 他怎么就能说出那种话呢!真想穿回两分钟以前捂住自己的嘴! 这时候沈晴终于买完甜筒回来了,司机为她打开车门,她把甜筒递向后座:“快快快,鹿鹿,快接着!” 沈鹿还把自己伪装成一只鸵鸟,季闻钟替他接过,又转手递给他。 沈晴上了车,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异常,边吃甜筒边问:“什么情况啊,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你俩干嘛了?” “没有,什么都没干!”沈鹿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这才去接甜筒。 甜筒能拿的地方就那么大一点,他接的时候难免碰到了季闻钟的手,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向某一点,都顿住了。 沈鹿赶紧把甜筒拿过来,抿了一大口。 司机装看不见,目不斜视地继续开车,沈晴不怀好意地从后视镜里打量自己儿子,调侃道:“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趁妈妈不在干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十八岁以下不能看的那种?” 沈鹿手一抖,连忙把甜筒拿稳,生怕掉下去弄脏季总的车:“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好不好,真的没有。” 沈晴耸耸肩,看在还有别人的份上,暂时放过了他。 车并没直接开回别墅,而是先去了沈鹿的画室,季闻钟十分抱歉地说:“本来应该请您吃顿饭的,但我一会儿还得回公司,实在是没有这个时间了。” 沈晴:“没事,我理解你,我平常也忙得要命,今天推了好多事才飞过来,明天我还得回去。” 两个“大忙人”达成了某种层面上的共识,估计都把对方当成了知己。 画室的玻璃已经更换完毕,门窗又焕然一新。三人从车上下来,沈晴想起什么:“不对啊,我行李还在你家,鹿鹿的宠物也在你那吧?” “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来,”季闻钟说,“我还让厨师准备了晚饭,一起送来,省得你们再叫外卖了。” 沈女士点点头,从季闻钟手里接过新门锁的钥匙,率先进了画室。 正在这时,季闻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鹿停下脚步,就见他把电话接起:“怎么?” 两人离得不远,沈鹿可以隐约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是季闻钟的秘书打来的:“季总,您要的那本书……已经给您买到了。” 沈鹿竖起耳朵——书?什么书? 季闻钟有一丝惊讶:“这么快?” 秘书:“因为找代购的话时间太久了,我就高价收了一本二手的,不过全新,没拆过封,已经放在您办公桌左手边的抽屉里了,一会儿您回公司的话记得拿,别被人发现了。” 季闻钟不解:“发现又怎么样?” 秘书沉默两秒,压低声音:“季总!那可是bl小黄漫啊,被发现的话,您想上新闻吗?” 沈鹿脚底一滑。 什么bl?什么小黄漫? 季总到底买了什么书?! 季闻钟看了他一眼:“这样吗,可能是我在国外待太久了,还觉得这种事情很平常——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回去拿,你早点下班吧。”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沈鹿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嗓音颤抖地问:“季总你……你到底买什么了?” “就你的那本书啊,”季闻钟面不改色,“你不给我看,我只好自己买。” 沈鹿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可……可那是……” “嗯?” 沈鹿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出困扰自己多日的疑问:“季总你……难道性取向真的是……男吗?” “这个,”季闻钟居然还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谈过恋爱。” 沈鹿:“……” 什么? 他到底是应该惊讶季总没谈过恋爱,还是该惊讶他因为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自己性取向? 季闻钟看着他错愕的表情,无奈道:“怎么说呢,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能我天生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没想着会找谁相伴一生,所以也没怎么留意过。” 沈鹿:“……” 性取向这种东西,还需要特别留意才能知道? 季闻钟:“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也并非女人不可,男人也不是不行,只要遇到了对的那一个,性别都无所谓吧。” 他看着对方:“那你呢?” 沈鹿脸又红了:“我我我……我也没谈过恋爱,但是……我可能喜欢长得好看的。” 季闻钟唇角翘起:“这就是传说中的‘颜性恋’?”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闻钟:我觉得我应该可能还挺好看的? 沈晴:你俩直接说喜欢对方不就结了吗,咋那么费劲呢?需不需要我来助攻? 季闻钟:不了不了,打扰了。 感谢在2020-04-27 03:10:09~2020-04-28 02: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之又玄 10瓶;爱原耽的阮清?、莓黔 5瓶;呱 4瓶;佞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沈鹿别开眼:“可……可能是吧。” 喜欢长得好看的,有错吗? 没有吧。 两人站在画室门外,有些不舍得分开似的,沈鹿挠了挠头,转移这个尴尬的话题:“其实……小时候的我可能更符合你心目中的形象。” “嗯?”季闻钟很快跟上他的思路,“你是指……特别听话的乖孩子吗?” “对啊,”沈鹿轻轻踢开一颗石子,“我小时候就是那种,被人欺负不知道反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类型。” “那是什么促使你变成了今天这样?” 沈鹿沉默了一下,轻轻叹口气:“是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被一群同龄人欺负,一个哥哥救了我,他跟我说想不被人欺负就要靠自己,于是我尽力去改变自己的性格,慢慢地就成了今天这样。” 季闻钟忽然想起什么:“就是你速写上画的那个人吗?” “嗯。”沈鹿点头,声音很轻地说,“可惜我们只见过一面,我再想找他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季闻钟又问:“你一直留在宁城,难道也是因为他?” “一半原因吧,我想找他,也喜欢这里。” 季闻钟看着面前的少年站在夕阳余晖里,白皙的皮肤被阳光染成暖色,不知怎么,他心里竟有一点……酸。 仅仅见过一面,就能被沈鹿记了这么多年? 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为什么总感觉那句“想不被人欺负就要靠自己”有点耳熟呢? 季闻钟刚想详细问问,还没开口,就听沈晴在身后喊:“鹿鹿!你那些画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周不行干的!” “啊……是啊妈,”沈鹿朝她走去,“要不是当时胡萝卜叫了一声,我那些画估计要被他毁完了。” “这个屑!”沈晴气得咬牙,“给我等着,明天我走之前,非得亲自去医院收拾他一顿!” 季闻钟适时地接话道:“您放心,医院我派人盯着他呢,医生说他那个应该是保不住了,但我让他们拼命保,能保几天是几天,多给他换几次药,实在不行再切。” 沈晴冲他挑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季闻钟一弯唇角:“那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让人把你们的东西和宠物送回来。” 沈晴点点头,跟他互换了名片:“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季总,你有事就打我这个电话,保证能打通。” 沈鹿:“?” 不是同一个电话吗?为什么他就打十次有八次打不通? 不接他的电话,只接季总的? 季闻钟转过头来,又说:“对了鹿鹿,你之前不是说想让我给你当模特,还需要吗?” 沈鹿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一愣之后道:“需要。” “那不如就明天?正好明天下午我能腾出时间来,这周末我可能要出差。” 沈鹿想了想:“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季闻钟说完便上了车,“明天见。” 沈鹿隔着车窗跟他挥手道别,劳斯莱斯驶离画室,季闻钟掏出手机给大哥打电话:“飞泉,有件事麻烦你。” “说了多少遍叫哥,”季飞泉不满道,“什么事?” “明天帮我去取件快递,不在本市,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开车帮我去取一趟,拿回来放我别墅就行。” “我凭啥帮你取?”季飞泉还挺不乐意,“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买东西收货地址不填自己家?填到其他地方再叫人去取?你这是脱了裤子放屁懂吗?” 季闻钟:“别那么多废话,就问你去不去,不去的话以后别想再让我帮你照顾兰兰。” 季飞泉瞬间沉默,憋了两秒钟后道:“算你赢——把地址发我。” -- 沈鹿目送季闻钟离开,和母亲上楼去整理被周不行祸害的画作,把需要修复的挑出来放在一起。 他看着那十多幅画就头疼,有几幅已经是几年前作的了,想还原的话还真不是太容易。 还有几幅画纸破了,得送去专门的修复机构,他自己没这个技术。 说实话,这修复的麻烦程度,还不如他直接重画一遍。 他们刚刚把画整理完,门口就来了一辆车给他们送东西。 除了沈晴的行李、沈鹿的柯基和松鼠、晚饭,还有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松鼠笼。 松鼠笼子是之前季闻钟找人帮沈鹿定做的,拿来就是组装好的,就是里面的物件还没装进去,司机帮忙把笼子推进画室:“您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沈鹿检查了一遍,完全跟他心中想的一模一样:“挺好的,但是,我还没给季总钱啊?” 他扭头:“妈!你把笼子的钱给季闻钟打过去!” “不用不用,”司机忙说,“季总说了,这就当他送你的——我得赶紧回去了,两位赶快吃饭吧。” 说完转身就跑。 沈鹿没追上他,沈晴已经开始对送来的食盒下手:“我可不管,你自己掏钱。” “凭什么?你给我寄的松鼠。” “对啊,我都给你寄松鼠了,笼子钱你还不自己出吗?”沈晴冲他眨眼,一幅“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而且妈妈这是在帮你们啊,你还他钱,不就又多了一次跟他交流的机会?” “……谢谢,我可真不缺这种机会。” 两人在小桌旁边坐下来,把食盒一一打开,两荤一素三菜一汤,食物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季闻钟家用的估计全是高档餐具,连食盒看上去都价格不菲。其中一个盖子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用冷峻的笔体写着四个字“鹿鹿别吃”。 这一看就是季闻钟写的,沈鹿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不能吃?” 沈晴把最后一个食盒打开,里面赫然是——水煮肉片。 看来季总不光喜欢中餐,还喜欢川菜。 沈晴用力吸了一口气:“太香了吧,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 沈鹿顿时酸得脸都皱起来了:“我也要吃。” “不行,你不能吃,”沈晴用筷子拨开对方的筷子,“你不能吃辣,季总特意给你写的呢。” “我不听我不听。”沈鹿偏要吃,伸筷从红油里捞起一片肉,吹了吹,放进嘴里。 肉片做得非常嫩滑,红油让人看着就有食欲,一放进口中,肉片的鲜香立刻在舌尖化开,随后才是辣和麻。 沈鹿确实极少吃辣,感觉这辣味实在上头,才吃了一片已经开始吐舌头,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说了叫你别吃了,”沈晴非但不同情,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她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给,季总的叮嘱你不听,小心他生气哦。” “你别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沈鹿把吸管插进牛奶盒,狠狠嘬了一口,压掉嘴里的辣味,然后又把筷子伸向了水煮肉片。 吃辣一时爽,一直吃辣一直爽。 沈女士资深“坑儿”,根本不可能听他的,拿起手机就把他偷吃水煮肉的场景拍下来,光速发给了刚刚加上的季闻钟的微信。 照片里沈鹿脸都辣红了,表情错愕,还有些慌张。 沈晴朝他晃了晃手机:“搞定。” “……你快给我撤回!”沈鹿伸手就要去抢她手机,“你太坏了!” 沈晴按下锁屏键,任由对方把手机抢走:“你要是能猜出妈妈的手机密码,就给你撤回。” 沈鹿连忙输入四位数字,却显示“密码错误”。 “怎么回事,居然不是我生日?”他又换了四位,“也不是你生日?难道是人渣的?” 沈晴满脸嫌弃:“别硌应我了好吗?用人渣的生日当密码,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沈鹿连续输错了五次,手机自动锁定一分钟。 “……” 好了,不用再试了,来不及了。 他十分丧气,只好低头继续吃饭。 沈晴拿回自己的手机,就看到季闻钟给她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紧接着,对方又发:【麻烦您照顾好鹿鹿,拜托了】 沈晴挑挑眉,觉得这句话实在耐人寻味,她重新看向自己儿子,带着一点玩笑又带着些试探地问:“鹿鹿,话说你想不想……谈个恋爱啊?” 沈鹿手一抖,夹着的肉片直接掉进碗里,他满脸错愕地抬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鹿(震惊):跟谁? 季闻钟:跟我。 感谢在2020-04-28 02:45:25~2020-04-29 02:4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原耽的阮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谈恋爱? 他母亲疯了? 沈鹿满脸的难以置信:“妈,我刚十八岁!” “十八岁怎么了,十八岁已经成年了呀,”沈晴眼角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成年了,那就不算早恋。” 沈鹿也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被臊的,脸比之前更红了,他心虚地移开目光:“我……我没有喜欢的人。” 沈晴压低声音,缓缓凑近他:“不是有季闻钟吗?” 沈鹿:“?!” 他妈妈真的疯了! 看着儿子一脸“你是认真的吗”“你到底是我妈吗”“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控制了大脑”,沈晴无奈一摊手:“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就问一问,不至于这种表情吧?” “我跟他是纯洁的友谊关系!”沈鹿急忙替自己辩解,“他只是喜欢我的画,所以才跟我接近,只是朋友啊!” “是吗?”沈晴脸上写着“我是你妈我还能不知道你”,“你敢打赌,你心里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吗?” 沈鹿瞬间卡壳,憋了好半天:“我……那也是我单方面的,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很符合我审美,而且他又帮了我那么多,就……就……” “单方面?我才不信他对你没有意思,”沈晴冲他举起手机,“你看他刚才跟我发了什么,他居然拜托我照顾好你。论关系,我是你亲妈,他是个外人,有外人拜托亲妈照顾好她儿子的吗?他明显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沈鹿看了她一眼,心说你这个“亲妈”还不如“外人”靠谱呢。 “而且,他对你的态度和对别人完全不同,我之前调查过他,在他公司工作过的员工都说他难相处,三年没见他笑过一次,可今天在车上,我明明看到他对你笑了嘛。” 沈鹿:“那……那是因为……” 因为他说季总不举。 “他们公司规矩严得很,季总说一不二,说开人就开人,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对冒犯他的人更是不留情面,而你呢?你私闯他别墅,你的狗还在他车上尿尿,他都没跟你生过气吧?” 沈鹿:“……” 这倒是真的。 沈女士继续盘点:“你打电话向他求助,他二话不说就来了,还帮你收拾了周不行,你要知道,这其实是犯法的,他在冒着风险帮你,要是真的被抓到证据,他公司的名声都会受到牵连——你说这仅仅是停留在‘朋友’的层次吗?” 沈鹿低下头:“可是……我们才认识了多久……” 沈晴:“所以说啊,他对你是真心的,不过他这个人吧,外面说他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我个人觉得他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方面有点瘸腿,可能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会对你说‘欣赏’这两个字,你指望他主动挑破窗户纸,那等到下辈子吧。” 沈鹿咬着筷子:“他真的只对我一个人好吗?对你……不是也挺好的?” “你傻啊,”沈晴用指节在他额头敲了一下,“为什么对我好,因为我是你妈,他对你的狗还挺好呢,就养一天还特意去买狗粮。” 沈鹿:“……” 虽然但是,“妈”和“狗”真的可以放在一起类比? 沈晴:“我还调查过,他其实跟很多国外的画家都有私交,但那才是真正的‘普通朋友’关系,就寻常艺术交流,买画收藏,可没对谁有像对你这么照顾。” 沈鹿小声嘟囔:“可再怎么说,我们都是男的……” “你不就喜欢男的吗?” 沈鹿睁大眼睛:“谁告诉你的?!” “你买的小黄漫不都是bl漫吗?还是用妈妈身份证帮你买的,”沈晴轻轻揪住他的耳朵,“小兔崽子,忘恩负义,用着妈妈的身份证,还不想让妈妈知道你买的是什么,嗯?” “没有没有,我没有,”沈鹿连忙挣脱,“我……我成年了,以后不会再用你身份证买了!” “是呗,你成年了,翅膀硬了,”沈晴看着他说,“不过你翅膀再硬,充其量也就是只金丝雀,你这体格还想扑腾多高?人家季闻钟呢才是那只游隼,除去不好相处,其他无可挑剔。” 沈鹿小声:“你才金丝雀……” “总之你考虑一下,”沈晴眨眨眼,“你找个可以陪着你的人,以后一个人待在宁城,妈妈也放心不是吗?” “那他要是不喜欢我呢?我岂不是尴尬?” 沈晴说得头头是道:“你先继续跟他深入接触啊,有机会就从那方面试探试探他,看他排斥不排斥,他要是不排斥,那就是真的对你有意思。” “我……我努力吧,”沈鹿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快点吃饭,菜都凉了。” 沈晴给自己儿子传授了一堆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经验,沈鹿给这些经验打上标签“听听就好”,心说他母亲要真那么会,当年会被周不行那个人渣骗? 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没有智商的。 母子两个把季闻钟送来的饭菜都消灭了,饭后消食开始给松鼠安置新家,需要的“家具”都在笼子里固定好,然后把松鼠放了进去。 松鼠刚进入陌生环境,好奇地四处打量,一下子就顺着笼壁爬到了最顶上。 “对了,你给它起名字了吗?”沈晴问,“你的狗取了个‘胡萝卜’这么奇怪的名字,准备管松鼠叫什么,能不能正常点?” “胡萝卜怎么不正常了,它喜欢吃胡萝卜啊,”沈鹿说,“松鼠我还没想好,要不叫它松塔?” “……能不能有点特色?你咋不叫舒克和贝塔呢。” “它是松鼠,不是老鼠……” “不如你问问神奇总裁季闻钟,看他能不能给你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沈鹿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心说给松鼠取名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季闻钟,到底把不把人家当总裁? 他没再说什么,准备上楼洗漱睡觉。 由于画室只有一间卧室,沈鹿又不忍心让自己亲妈睡沙发,两人只能在床上将就一下,好在床是双人床,睡下两个人后还有富裕的空间。 晚上十点,沈鹿关了房间的大灯,缩在被子里不知道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妈,你刚说季闻钟也和其他画家结交……他结交的都是些什么画家啊?” 沈晴翻过身来,面对着他,眼里透出“被我抓到兔子尾巴了”的狡黠:“还说你不喜欢季闻钟,他跟谁结交你都要关心,是不是吃醋?” “……我没有!”沈鹿脸瞬间红了,“我、我只是想知道他喜欢跟什么人的人结交,他们的画是什么风格的,好、好了解他的喜好而已!” “你要是对他没意思,了解他的喜好干嘛?” “……” 沈鹿百口莫辩,索性用被子捂住了脸。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沈晴终于捡回了自己的良心,“不过呢,这个问题我还真回答不了你,我没具体查,外国人名实在太难记了,你不如自己去问季闻钟。” 沈鹿:“好吧……” 沈晴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睡觉了,明天一早的飞机,晚安。” “晚安。” 虽然说了晚安,但沈鹿并没打算马上睡觉,他偷偷摸出手机,给季闻钟发消息:【季总在忙吗?有点事想问你】 季闻钟很快回复:【不忙,怎么了?】 沈鹿:【想请你帮我给松鼠取个名字】 发完他又后悔,心说这么点小事他居然还真的来找季闻钟了。 季总现在会不会想打死他? 季闻钟沉默了一会儿,回复:【我也不太会取名,它见面第一天就咬了我,不如叫它咬咬吧】 沈鹿:“……” 咬咬? 这什么奇怪的名字? 他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名字做出评价,就见屏幕上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季闻钟:【抱歉,不是那个意思,还是换一个吧,我再想想】 沈鹿:“??” 哪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常因不够变态而与你们格格不入.jpg 感谢在2020-04-29 02:45:58~2020-04-30 10:5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氏 5瓶;爱原耽的阮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季闻钟:【要不……果果?】 季闻钟:【等等,也不是那个意思,换一个】 沈鹿:“???” 季闻钟:【别急别急,我再想想】 沈鹿一脸震惊地盯着屏幕,心说跟他聊天的真是季总吗? 季总不是个正经人吗? 他双手颤抖地敲字回:【你……到底怎么了?】 季闻钟沉默了一会儿:【抱歉,我正在看那本漫画】 沈鹿:【……】 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睡下的沈晴女士,很想把她推醒,让她来跟季总对线。 季闻钟还在试图辩解以挽回自己的形象:【就是觉得剧情很有意思,闲得没事就看两眼】 沈鹿:【那就是一个狗血的先婚后爱日久生情的故事,而已】 笑话,在肉`漫里看剧情?还挺有意思? 肉的篇幅可能占到了三分之二。 季闻钟:【是吗……我没看过这种的】 沈鹿不想再跟他聊这个了,他强行把话题掰正:【我决定叫它山竹,你觉得怎么样?】 季闻钟:【为什么是山竹?】 沈鹿:【因为山竹外皮是深色的,肉是白色的,松鼠身上的毛是深色的,肚皮是白色的,有一点像吧,而且我喜欢吃山竹】 季闻钟:【你也喜欢吃胡萝卜吗?】 沈鹿:【狗喜欢,我不喜欢】 季闻钟:【可是我也喜欢】 沈鹿:【……】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把自己跟狗类比? 季闻钟:【既然决定好了,那就早点睡吧,山竹也很可爱,我们明天见】 季闻钟:[语音] 沈鹿把音量调到最小,贴在耳朵上,就听季闻钟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晚安,好梦。” ……日。 这声音这么苏这么撩,到底是想让他睡觉,还是不想让他睡觉? 沈鹿连忙回敲一个“晚安”,飞速放下手机,闭眼强行让自己睡觉。 季闻钟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催眠曲似的,渐渐从现实落入了梦里。 沈晴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她离开之前还专门去了一趟医院瞻仰她前夫的遗容,看到他某个部位缠着非常滑稽的绷带,表情痛苦地哼哼唧唧,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她站在床前冷嘲热讽了一番,并进行言语威胁,周不行脸都被她气红了,奈何没法跳起来打她。 正巧护士进来给他换药,沈晴低声说:“知道不,他是个人渣。” 护士点点头:“知道,我们对所有患者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他是个人渣就不给他治疗的。” 沈晴冲她挑了个大拇指,心说季总果然够狠。 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啊。 沈鹿给他妈妈送到机场,一直待到飞机起飞,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跟他妈好不容易见一面,这次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中午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饭,回到画室整理东西,把自己乱放的画具收拾起来,腾出地方准备迎接他的“长期模特”第一次光临。 下午三点,季闻钟如约而至。 两人一见面,估计是同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片刻后季闻钟率先开口,他清了清嗓子:“昨晚实在抱歉,你应该没生我气吧?” 沈鹿:“……” 别再说了季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点什么。 他摇摇头,给对方倒了水:“你今天该忙的都忙完了?不回公司了?” 季闻钟:“不回了,前两天一直加班,也是时候休息一下,我周末要出趟差,回来捎礼物给你。” 沈鹿“啊”一声,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不太好吧,你总是送我东西。” 季闻钟眼含深意:“你也可以回赠我。” 沈鹿看了看他,心说季总真是越来越上道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窍? 仿佛是冰山顶上融化出一座温泉,只对他一个人开放。 他思考一番:“要不这样,那几幅被损坏的国画修复太麻烦,我都准备重新画了,我画好了全都送给你,你看怎么样?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国画吗?还是只喜欢油画?” 季闻钟一听他要赠画,眼里的神采都多了几分,欣喜爬上他眼角眉梢:“喜欢,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不过这些画价值很高吧,都送给我,你不心疼吗?” “画的价值本来就在于收藏,在不懂它的人手里一文不值,在懂它的人手里千金难换。”沈鹿说着架好了画板,“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最近攒的画越来越多了,保养起来也很费精力,不如送你一些,我还轻松点。” “那我就收下了,我会好好爱护它们的。” 沈鹿伸手一指:“你坐那里吧,我肖像画画的不多,所以时间可能会长些,几个小时下来会很累,你能坚持吗?” “没问题。” 沈鹿一想,又觉得这话问得多余,坚持不住的八成是自己才对。 他坐在画架前:“你想要什么样的姿势……等一下,你就这样坐着别动。” 季总估计是来之前特意换了衣服,穿得比较休闲,像个结束工作后回到家里偷闲的总裁。 他本人完全就是衣服架子,什么衣服都能撑得很有型,哪怕休闲装也能穿出非常高级的感觉。 他现在这样放松地坐在这里,眼睛看着沈鹿的方向,一个人已经自成风景,无需过多点缀了。 沈鹿好像找到了灵感,迅速用画笔蘸上调好的颜料,在画板上勾勒起来。 他说不动,季闻钟还就真的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控制得很好。他眼里便只剩下那作画的少年,对方时不时抬起眼来看他,又重新垂下目光,画笔不停移动,仿佛上下翻飞的精灵一般。 每一次视线交汇,季闻钟对这幅画的期待就多一点,他真的很想看看沈鹿笔下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似乎都沉入某种境界而忘了时间,忽然一抹不太和谐的因素打破了这里的安静,一声有点耳熟的跑车轰鸣在画室外响起,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季飞泉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推门进了画室,往里一张望立刻看到季闻钟:“你果然在这儿,你让我取的快递我取回来了啊,这到底什么东西啊,怎么还写着轻拿轻放……” 他话还没说完,季闻钟再也不能坚持忍住不动了,他诧异回头:“谁让你过来的?我不是让你送回别墅吗?” “我不顺道,我闺女放暑假了,天天吵着要我带她出去玩,磨我好几天了,今天再不去她该不理我了。” 季飞泉说着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因为“模特”动了,沈鹿作画被迫停止,他一抬头,就捕捉到季闻钟眼里一抹非常明显的慌张。 ……什么情况? 季总居然慌了? 他再扭头去看旁边桌上季飞泉刚刚放下的快递,不禁一愣。 这玩意……这大小这形状,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是画吧? 等等。 这个尺寸……好像跟他前些天和甲方爸爸约的那幅爬山虎一样大? 他忍不住定睛细看,看到快递单的瞬间,表情顿时奇怪起来。 那上面的字迹好像还真是他写的。 他还没来得及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季闻钟已经站起身,迅速上前把快递拿走,举手投足都透着两个字——心虚。 而季飞泉则凑到沈鹿身边,盯着他的画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鹿鹿,你这画的是……你未来老攻的结婚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闻钟:我开始慌了 季飞泉:0v0 下章就要入v啦,v章留评会有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在2020-04-30 10:52:02~2020-05-01 11:4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哥的小俞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迭逸花 30瓶;嘿嘿嘿 21瓶;三寸执念 5瓶;爱原耽的阮清? 3瓶;菇凉,你凉了吗 2瓶;1785642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季飞泉!”季闻钟拿着快递的手背在身后,他拧起眉头,非常不满地看向自家大哥,“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胡言乱语。” “我又怎么你了?”季飞泉一脸无辜,“我辛辛苦苦开车开了仨钟头帮你取快递,你不感谢我,还骂我?有你这样的弟弟吗?” 沈鹿没顾上管什么“未来老攻”,他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听不见的钟声? 溪午不闻钟? 他怎么早就没想到这个奇怪的甲方爸爸是季总冒充的呢? 不约板绘,偏要他手稿拿去收藏,不给特定主题,还直接打全款…… 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能做出的事,但如果是季总,那就合理多了。 真是失策。 沈鹿眼神古怪地看着季闻钟“季总,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手里拿着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什么什么?”季飞泉八卦兮兮地凑过来,“这快递有问题吗?我就说他把地址填到一百公里以外肯定不对劲,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季闻钟瞪了他一眼,没敢跟沈鹿对视“那个……是我有个朋友他……” “无中生友?”沈鹿才不信那套,“找我约稿的人就是你吧?我记得那是咱们刚刚认识的第二天——不,应该说还没认识,我们都没有互通姓名。” 季闻钟抿住嘴,不吭声了。 “约稿?”季飞泉摸着下巴思考一番,突然眼前一亮,“哦,我想起来了,是那天闻钟问我跟人搭讪的正确方式是什么,我就教了他,然后还说如果对方有其他社交软件的账号,可以尝试伪装成‘圈内人’勾搭一下,有共同语言的话会比较容易聊得来——所以他去约稿平台找你了?” 季闻钟“……” 沈鹿“……” 这是真·卖自己弟弟不要钱。 季闻钟头痛地捂住额头,这回任他有什么说辞也没办法辩解了,终于他叹口气“好吧,是我。” 沈鹿眼神变得更加奇怪“所以,你在我这里约了稿,故意把主题定为‘茂盛的植物’,在我寻找作画目标的时候,又主动邀请我去你的别墅写生?” 季闻钟垂下眼“嗯,是这样。” 沈鹿“我一开始还奇怪,你居然没对那幅画表现出任何想据为己有的意思,闹了半天,约稿的就是你,不论我怎么处理这幅画,最终都会落到你手里,唯一的区别是送给你还是卖给你。” 季闻钟不敢抬头“是……” “季总你可真是好算计啊,”沈鹿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即便后来我不主动赠你画,你也保证能拿到我的画作收藏,你是这么想的吗?” “你别生气,”季闻钟忙说,“我当时真没想到你会主动赠画给我,我是诚心实意喜欢你的画,想要买来收藏。” 沈鹿已经没脾气了“我不生气,你花钱买画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不过你真的不嫌麻烦吗,我给你寄过去,你再让人取回来,多此一举啊。” 季闻钟“我这不是怕你发现以后终止交易吗……” 季飞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言两语他已经t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幸灾乐祸地一拍弟弟肩膀“翻车了啊,想不到你纵横商场的季总,也会在这种小事上翻车。” “……你还好意思说?”季闻钟皱着眉,“我就不该轻信你,我想着我们关系近肯定没问题,谁知道你给我整这出,把事情搞砸,还来嘲讽我?” “这你就不对了,”季飞泉的脸皮可能比汽车轮胎还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你也没告诉我不能让鹿鹿知道对吧?你自己不说明白,我怎么能理解你的意思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 “好了你们两个,”沈鹿十分心累,“拿都拿回来了,拆开验验货吧。我把钱退给你,还有松鼠笼子的钱也一起给你。” 季闻钟连忙制止他“不,买的就是买的,笼子也是我送你的,你刚刚已经答应送我其他的画了,这一幅真的不用退钱。” 沈鹿“……” 他倒忘了。 他怎么觉得以后自己所有的画,都会被季总以各种理由收进腰包呢? “没事我可就先走了,”季飞泉这个“害人精”,祸害完弟弟的计划就跑路,“我接我老婆闺女,一会儿出去吃饭,晚上去看灯展——你们要一起吗?” 季闻钟“什么灯展?” 季飞泉“宁城新开的一家游乐园,举办灯展吸引游客,前三天门票打折,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准备以后带我闺女去玩。” 沈鹿和季闻钟对视了一眼,后者道“你想去吗?就当我补偿你。” 季飞泉转身往外走“你们要去直接去那买门票就行,前两天我有朋友去了,说还不错,物有所值。不行我真得走了,不然我老婆要揍我——拜拜,回见!” 银色跑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沈鹿目送他离开,转头问季闻钟“季总今天这么闲吗,晚上还有时间去看灯展?” 季闻钟听出他话里的挖苦,忍不住叹气“你还说你没生气?” “我确实没生气啊,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 季闻钟看着他,居然觉得他这反应十分有趣,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柔声道“好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可以原谅我吗?” 沈鹿小猫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嗯哼。” 季闻钟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把快递拆开,发现这幅画包裹得非常好,纸盒里是一层结实的木盒,木盒里塞着泡沫塑料,把画取出来后,上面还包着一层旧报纸。 他小心地把报纸揭开,就听沈鹿说“我本来想把框去了的,不过反正篇幅不大,带框邮应该也没关系——我要知道约稿的就是你,还用得着寄快递吗?” “我真的错了。”季闻钟轻轻摩挲着油画的边缘,这幅画辗转数日又重新回到他手里,让他止不住地有些激动。 就是这样一幅爬山虎,制造了他和沈鹿的偶遇,将两个本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油画上植被葱茏,他内心似也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抽芽,像爬山虎一样慢慢攀高,舒展出茂盛的枝叶来。 “季总,”沈鹿小声提醒他,“这幅画你拿到了,是不是该配合我把另一幅画完?” 季闻钟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当模特的,他忙说了一句“抱歉”,回到之前坐的位置“是这里吗?” 沈鹿比了比自己的画板“再往左一点,脸稍微抬一下——好,就这样别动。” 模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被打断的作画得以继续,沈鹿沉下心来,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其他的,再次投入到绘画中。 画板上的人像愈发清晰起来,沈鹿攥着一把画笔,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更加细致的描绘。 画画会让时间过得很快,沈鹿一旦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就会将其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 等他觉得画得差不多了,可以暂时停笔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正是七月初,天黑得很晚,他扭头看到外面天色已暗,不由微微惊讶,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把画笔扔进洗笔筒里,随后冲季闻钟道“好了,可以起来了。” 季闻钟在这一动不动地干坐了几个小时,也差不多要到他所能坚持的极限了,他站起身活动已经僵硬的四肢,走到沈鹿旁边“这是画好了吗?” 沈鹿“还没,不过今天就到这里吧,油画这种东西,除了写生,很少能一蹴而就,以后我再慢慢调整就行了。” “那……还需要我再来吗?” “不用了,我盯着你看了一下午,细节早已经记在脑子里,即便你不来,我也能继续把它画完。”沈鹿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居然能坐这么久,你还挺厉害的。” “没什么,”季闻钟弯了弯唇角,“我觉得你更厉害,我坐了一下午就已经感觉浑身都僵了,而这种长时间的作画,对你来说习以为常吧?身体能撑得住吗?” 沈鹿有点脸红“没关系啦,习惯就好,我还没到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程度吧?” 他说着低头看一眼手机“这么晚了,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 “可以,不过我对宁城还不是太熟,你找个地方吧?”季闻钟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这里沾到颜料了。” 沈鹿下意识抬手摸,这才发现手上也沾了不少颜料“我去洗一下。” 趁他去洗手的时间里,季闻钟又仔细打量起那幅画——画面里的男人只是那么随意地坐着,却好像自带某种气场,而在这种气场底下,又隐含着什么深层次的东西,他眼神格外专注,越看便越能感受到内中的深情。 季闻钟盯着画看了好半天,心说他刚刚真的是这种眼神吗? 这种……好像在看自己心爱之人一样的眼神? 季总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非常相信沈鹿的画功,如果他画出了这种眼神,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接收到了这种眼神。 但是……偏偏模特是他自己啊。 季闻钟努力思考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他平常……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沈鹿的? 这种不自觉流露出的眼神,反而很有可能是发自他的内心,也就是说……他对这少年的感情,并不止停留在“欣赏”的层次? 想起前几天漫画的事,沈鹿还问过他性取向,当时他回答得一本正经,现在看来,简直是某种暗示。 季飞泉胡说八道打趣他们的时候,沈鹿没表现出任何不愉快,也似乎并不是单纯因为他脾气好,而是…… 季闻钟瞳孔收缩,心说这下事情大条了。 真是怪他这方面太过迟钝,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事。 他还屡次问沈鹿是不是很在意他,是不是觉得他很重要,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所强调的“重要”和沈鹿理解的“重要”怕不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不,也不对,他强调的“重要”可能就是沈鹿理解的“重要”,理解错的那个是他自己。 季闻钟“……” 看来之前季飞泉评价他的话还挺有道理,这货跟他说“就你这神奇的脑袋,工作上是能破世界纪录最快还原的高阶魔方,一碰到感情,就变成了死也解不开的孔明锁”。 ……他现在好像有点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季闻钟神情恍惚地立在原地,沈鹿洗完脸出来看到他在愣神,不由疑惑道“怎么了?我画的有什么问题?” “不,没有。”季闻钟迅速回神,“想好去哪里吃饭了吗?” 沈鹿“路边小饭馆可以吗?” 季闻钟坦诚道“可以,除了西餐,我都可以。” “噗,”沈鹿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对西餐深恶痛绝。”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面馆解决掉晚饭,天已经彻底黑了,吃饭的时候沈鹿用手机搜了搜季飞泉说的那个灯展,还真搜到了。 于是他问“要去吗?” “我都行,”季闻钟说,“你想去我们就去。” 沈鹿画了一下午的画,实在是有点累,晚上不想再继续了,他稍作思考“那就去吧。” 正是夏天的晚上,太阳落山以后余热逐渐消退,蛰伏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出来活动。 在去灯展之前,沈鹿先做了防蚊措施——往身上喷了一通花露水。 随后他把花露水递给季闻钟,对方却婉拒了他“蚊子一般……不叮我。” 沈鹿“……” 所以季总的威慑力不仅对动物生效,甚至包括昆虫吗? 宁城的中小学基本都已放假,大学生还在做着最后的期末奋斗,两人刚到游乐园外面,就看到了不少带孩子过来玩的家长,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在门口检票。 沈鹿不禁有些羡慕,他好像从没体验过被父母牵着手的感觉、骑在爸爸肩膀上的感觉,或者和妈妈一起出去玩的感觉。 季闻钟已经掏钱买好了两个人的票,看到他站在原地,上前询问“怎么了?不进去吗?” “唔,没什么,我们走吧。” 或许是因为打折最后一天,来参观灯展的人还真不少,检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检票员不停地提醒说“检完的废票不要扔,离开时可以换游乐园优惠券”。 两人等了几分钟,这才随着人群进入游乐园。 游乐园整体占地面积很大,不过灯展开放的区域只有一小部分,像摩天轮、云霄飞车这种大型娱乐设施都在远处,并不能过去。 季闻钟怕沈鹿走丢,一直牵着他的手,忽然听他低声问“我看别人都是带着孩子来的,咱们混入其中是不是有点奇怪?” “那有什么奇怪,你不也是孩子吗?” “……我十八了。” “十八岁也不过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年纪,”季闻钟微微笑起来,“要是你还在上学,就依然是个学生,学生喜欢来游乐园不是很正常的吗?” 沈鹿无言以对。 他有些别扭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之前骗了你,我不是因为觉得上大学没用才不上的,是高二那年又想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又想抓文化课,结果高估了自己,生病住院休学半年,我妈心疼我,索性就让我别去上学了,说高三那么辛苦,我肯定撑不住的。” “那……” “现在已经没事了,”沈鹿说,“我休息了很长时间,调整过来了,就是没能参加高考,多少有点遗憾吧。” 季闻钟刚悬起的心又重新放下,他发自真心地安慰道“我觉得你的水平,上不上大学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差别。” 他们正说话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老季!等等我等等我!” 两人同时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跑来,季飞泉捧着一堆花里胡哨的荧光棒,兴冲冲地说“你俩果然来了啊,看来老季还是童心未泯的嘛。” 季闻钟皱眉“叫谁老季?论年纪你比我老。” “哎呀,这不是在外面不好叫你大名吗,”季飞泉挤眉弄眼,“而且在我们‘小鹿’面前,你难道不是‘老季’?” “……闭嘴。” 季汀兰和她妈妈跟在后面,小姑娘快步朝他们跑来,垫脚把什么东西塞到沈鹿手里“哥哥,这个给你!” 沈鹿接来一看,发现是一个发箍,上面伸出两支十分可爱的小鹿角,鹿角内部有led小灯,发出红色的亮光。 季汀兰自己戴着一个猫耳朵的,她妈妈戴着一个兔子耳朵,季飞泉……手里拿着一个蝴蝶结的。 季汀兰不满地说“我爸爸怎么都不肯戴,我不喜欢他了!” “这么幼稚的东西我怎么戴啊!”季飞泉也不高兴了,“你要是给我个牛角的我还能戴一戴,我一个大老爷们,头上顶一蝴蝶结,像话吗?” 季汀兰“牛角的要留给叔叔!” 季闻钟本来在一边看戏,正要嘲笑他大哥,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了“不不不,给你爸爸戴吧,我就不需要了。” 沈鹿想象了一下季总头戴牛角的样子……想象不出来。 反正很好笑就对了。 为了不让小妹妹伤心,他顺从地把鹿角发箍戴在了头上“怎么样,可以吗?” “好看!”季汀兰十分高兴,“爸爸也戴!” “好好好,我戴我戴,真是败给你了。”季飞泉把牛角顶在了头上,“这下总可以了吧,我的小祖宗?” 一家三口很有眼力价,送完发箍便继续往前走,把剩下那两位甩在身后,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季闻钟逃过一劫,暗自松一口气。 灯展刚刚进门时有些拥挤,这会儿人流却已经四散开,时不时有小孩子的笑闹声传来,各色彩灯被塑造成不同的造型,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以散步的速度往前走,前面不远有一片非常小的人工湖,造了个“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景,倒是很有情调。 沈鹿登上小桥,看到五彩斑斓的灯光倒映在水里,组成一种奇异的朦胧的美,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景色也可入画——纵然他平常多画“自然”,偶尔来一次人工制造的景致,也未尝不可。 季闻钟站在他身边“要不要拍个照留念一下?” “好啊。” 沈鹿掏出手机,切换到z-i'pa-i,镜头锁定两人,然后按下拍照键。 照片里两人离得很近,沈鹿头上戴着鹿角,而季闻钟朝他偏头,嘴唇几乎碰到了鹿角顶端,就像是……在偷偷亲他一样。 第28章 沈鹿看着照片愣了一下,心说季总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季闻钟已经别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去以后记得把照片发我一份。” 沈鹿疑惑地打量着他,心说今天季总怎么回事,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两人下了桥,继续往灯展深处转悠,穿过了一处挂满彩灯的长廊,季闻钟问“你是不是很少来游乐园?” “基本没怎么来过吧,”沈鹿头顶的鹿角轻轻晃动,在夜色中拉出细小的光线残影,“毕竟那些有名的娱乐项目都跟我无关,我记得小时候我妈带我去过一次,当时我什么都想玩,结果她告诉我不可以,什么过山车、激流勇进、海盗船我都不能坐,连鬼屋也不给进,就只能吃着冰激凌在底下看着别人玩,我羡慕得要命,也委屈得要命,就问我妈妈‘既然我不能玩为什么还要带我过来’。” “那会儿我也不太懂事吧,后来长大了才回忆起来她听我说完那句话以后笑得有多勉强。最后她带我坐了个最温和的摩天轮和旋转木马,然后就回家了——打那之后我再没去过游乐园。” 季闻钟听着都心疼,一个小孩子不能蹦蹦跳跳,不能参加刺激的游乐项目,童年得少了多少乐趣。 虽然……他自己好像也没玩过,但是他骑过真马。 而且他也不羡慕那些玩过的小孩子,他对这些是真的不感兴趣。 游乐园里用来灯展的区域并不大,两人闲庭信步地转了一个多小时也就转完了,离开之前季闻钟做出评价“确实还可以,很有设计感,三十块钱的门票挺值。” 沈鹿心说季总不愧是季总,连灯展好不好看都要点评一番,他似乎想起什么,问“你该不会……叫个外卖也会真情实感地给评价吧?” 季闻钟露出一丝疑惑“不应该这样吗?” “……” 看来他母亲说的没错,果然是“神奇总裁季闻钟”。 两人离开灯展的时候,各自在门口用检票后留下的废票换到了一张游乐园的优惠券,上面写着“凭此券可减免套票或任意游乐项目门票20元”。 沈鹿想了想,觉得反正自己也不会来游乐园,就把优惠券给了季闻钟“给你侄女吧,你哥不是说要带兰兰来玩吗?” 季闻钟也没推拒,收下了“我送你回画室。” 沈鹿回到画室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有些疲惫,把鹿角发箍摘下来,关掉开关挂在衣架上,简单照顾了一下宠物,然后直接上二楼洗漱睡觉。 并没留意到季闻钟的车在门口停了好半天没走——季总在车里抹清凉油。 司机诧异地看着他说“您没喷花露水就出去了吗?怎么咬成这样?” 季闻钟虽然穿的长袖长裤,脖子上、手上依然被叮了好几个包,他沉默了一下“我以为不会被咬的,以前我也很少被咬。” 宁城的蚊子,还真凶。 司机狐疑地打量着他“可是……沈先生喷花露水了吧?您确定您不是故意不喷然后让蚊子都来咬您……” 季闻钟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就这么有牺牲精神?” 司机连忙闭嘴,在心里说那谁知道呢。 自打这天两人分开,就一连好几天没再见面,季闻钟又陷入了整日忙工作的境地,而沈鹿继续打磨那幅画,也没怎么出画室。 助手夏艺艺时不时跟他微信聊天,说她还有最后一门考试,考完就可以回来了。 她一连离开半个月,沈鹿都快习惯了没有助手的日子,就是每次都要自己固定画布、调颜料、清洗画笔,确实有够麻烦。 夏艺艺能回来,他还是蛮高兴的。 沈鹿专心画画,一连三天没见到季闻钟,到了周末,终于有点想他了,相比油画上的,他更想见到真人。 于是他想趁着周末约季总出来见一面,给他发消息,对方却回我今天出差,我记得上次跟你说了 沈鹿恍然记起这档事啊啊啊抱歉!我忘了qq 季闻钟没关系,我一小时后的飞机,大概要飞两个小时,本来也准备告诉你来着,等我到了再给你发消息 沈鹿你已经在机场了吗?航班号是多少啊? 季闻钟给他发来航班号已经在了,准备过安检 沈鹿那我不打扰你啦,等你下飞机我们再聊 季闻钟好 沈鹿顺手进入航空公司的小程序,搜索到季总即将乘坐的航班,添加了关注。 随后他开始无聊地陪松鼠玩,叫了它好几声“山竹”,结果松鼠根本不理他。 他又叫了一声“胡萝卜”,柯基立刻竖起耳朵,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到他脚下。 嗯,还是狗听话。 正值午后,沈鹿有些困,便上楼准备眯一会儿,结果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再醒来发现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他连忙摸起手机,想看看季总的航班飞到哪了,结果从动态列表看到一条消息,说某某航班飞行途中遇到故障,已经紧急迫降。 沈鹿定睛细看,发现航班号赫然就是季闻钟乘坐的那架飞机! 他瞬间瞌睡都给吓醒了,心说怎么这种事都能让季总遇上,猛地翻身坐起,赶紧给对方打电话。 随后手机里传出一道熟悉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rry……” 沈鹿把电话挂了,又拨出去,依然提示关机。 这回他彻底慌了,连忙跳下床,穿上衣服就下了楼。 季总手机号他只有这一个,而且他也不知道季闻钟跟谁一起走的,想问别人都没地方去问。 怎么办? 找谁? 沈鹿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找季飞泉。 但是,季飞泉的手机号他也没有! 沈鹿彻底急了,想上网搜却搜不着,觉得他母亲肯定知道,给她打电话,对方不靠谱的毛病又犯了,打了个好几个都死活不接。 小学已经放假,找季汀兰也找不着。 他急得额头直冒汗,索性拿上手机和身份证,出门打车去了季闻钟的别墅。 别墅一如既往的没人在,他狂按门铃,管家出来给他开了门“沈先生?您怎么突然来了?” 沈鹿没时间解释“季闻钟呢?” “季总出差了,他没告诉您吗?” “他航班出故障迫降了!”沈鹿举起手机给他看,“快点,你知道季飞泉的电话不,快告诉我!” “好的好的,”管家连忙从联系人列表找到季飞泉的号码,“是这个。” 沈鹿把电话拨出去,一通解释之后,季飞泉说“w0'ka-i,我也不知道啊!我带我老婆孩子出来自驾游,现在不在宁城,我就知道闻钟要出差……这货怎么这么sui呢,你快查查,那航班怎么样了,是迫降了还是坠毁了?” 沈鹿心说你能不能念点好,他正要查,管家在旁边说“说是一小时前迫降在了昕城机场,机上人员有轻伤,但没有死亡,现在应该送医院了。” 听他这么说,沈鹿稍稍安心了一点,但还是不免担忧,季闻钟伤得怎么样? 昕城……离这边不远,应该是飞机起飞没多久就遇到故障迫降了。 他想了想“我去找他。” “等等小鹿,你别去啊!”季飞泉在电话那边喊,“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去干嘛?你冷静点!你找季闻钟的秘书,姓姜,我没她号码,你去公司找他,二十八层的写字楼,地址在……” “季先生,”管家打断了他,“季总跟姜秘书一起上的飞机。” “……他妈的!” 沈鹿已经冷静不了了,他最后说了句“我能应付”,挂断跟季飞泉的通话。 管家忙道“沈先生,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沈鹿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画室的钥匙,你知道地址吧?我今天要是没回来,你替我照顾好我的狗和松鼠。” “知道,可您……” “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没一个人出过门。” 沈鹿说完就走,打出租车去高铁站,路上用手机买了最近一趟车的车票。 并且又给季闻钟打了几个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宁城有直达昕城的高铁,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抵达,沈鹿临时抢了一张四十分钟后发车的车票,赶在发车前上了车。 季闻钟手机一直关机,沈鹿心急如焚,心说就算他受了轻伤,应该也能让秘书给他发个消息吧,难道已经伤到昏迷不醒,或者秘书也受伤了? 他越想越害怕,攥着手机的手愈发用力,在屏幕上留下一层薄汗。 很快他乘高铁抵达了昕城,由于是第一次来,一下车他就蒙了,他本来就有点路痴,突然来到陌生的环境,瞬间该往哪边走都不知道。 他跟着人流离开站台,正在努力辨认指示牌,突然从背后被撞到,紧接着,他感到有人掐了一下他的屁股。 沈鹿错愕回头,就看到有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性迅速转身,伸手拉低头上的鸭舌帽,最重要的是……他裤链没拉! 沈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猥亵了。 他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怒火,本能地上前想追,然而高铁站人来人往,那男人估计是个惯犯,拼命往人多的地方挤,很快就跟丢了。 沈鹿气得咬牙切齿,可他现在还得去找季闻钟,根本没时间报警。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以后再跟你算账”,终于找对方向,快步出了高铁站。 这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本来想直接打车去机场,可想想飞机迫降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机上的伤员肯定早被送到了医院,他现在去机场也没用。 至于他们被送到了哪家医院,他又不知道,昕城这么多医院,他总不能一家家找吧? 正在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是管家打来的“沈先生,我刚刚咨询了一下昕城机场,说那架航班上的伤员都被送到了第一中心医院,有查到季总和姜秘书的登机信息,他们应该也在那里,暂时联系不上,您可以过去找一找。” 这消息实在太及时了,沈鹿忙道“谢谢,我这就去!” 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十五分钟后,沈鹿几经辗转,终于抵达了管家说的“第一中心医院”。 这一回他没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直接去导诊台询问有没有刚刚从航班上下来的伤员。 护士低头查了一番“伤员确实都送到了我们医院,但是您说季闻钟……我们这没有他的就医信息。” “怎么会没有?”沈鹿又慌了,“不是说都在你们这里吗?” 护士“先生您别急,机上只有部分乘客受了轻伤,您说的那位季闻钟先生也许没有受伤,所以就没有登记。” “这样……”沈鹿稍微安心了些,“那……有没有一位姓姜的女士?” “姜女士……有两位,您说的是哪一位?” 沈鹿“……” 他哪里知道啊! 他也是刚刚得知季闻钟有个秘书姓姜,具体叫什么他也没问。 他眉头一皱,就要再次给管家打电话,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沈鹿?”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沈鹿猛然回头,就看到他寻找了一路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他。 沈鹿看到他的同时,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了地,砸进深潭,激起名为“委屈”的潭水。 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指令,身体已擅自朝那人跑去,猛地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为什么一直不开机,我还以为你死了!” 季闻钟浑身一僵,无奈道“那也不至于吧,飞机只是迫降……你怎么找过来的?” 沈鹿没搭理他,只把头埋在他胸口,抱着他不撒手。 “真的抱歉,”季闻钟非常愧疚,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没事,一根汗毛都没少,你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鹿眼尾通红,声音都带着哭腔“我不!有人看又怎样,抱你还犯法吗!” 季闻钟“……” 旁边的护士投来饱含深意的目光,又迅速别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季闻钟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回抱住了对方,叹气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两人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抱了好一会儿,居然也出奇地没人说什么,三分钟以后,沈鹿终于抬起头来,轻轻擦掉一滴挂在眼角的眼泪,委屈道“手机为什么不开机?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你哥也不在宁城,我要急疯了你知道吗?” 季闻钟微微一顿“怎么可能?我下飞机就开机……” 他说着掏出手机,随后傻了眼“……抱歉,好像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怎么也这么不靠谱啊!”沈鹿发出控诉,“我妈不靠谱,你哥不靠谱,我以为你是最靠谱的那个!不给手机充好电就上飞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季闻钟连忙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嚷别嚷,这是医院,你想骂我出去再骂,现在先冷静点,听话。” 沈鹿气鼓鼓的,他胸口一起一伏,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你的秘书她怎么样了?” 季闻钟“没什么大事,就是在飞机上滑了一跤,脚崴了,她说很疼站不起来,护士在帮她冷敷,我刚一直在旁边盯着,就没顾上别的。” “那就好,”沈鹿彻底冷静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也……” “我没事的,”季闻钟握住他的手,继续安抚他,“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嗯。” “怎么来的,高铁?” 一提起“高铁”,沈鹿忽然脸色一变,他咬咬牙,低声道“我在高铁站好像遇上变态了,他……他摸我屁股。” 第29章 “什么?”季闻钟眉头一皱,“是故意的吗?” “绝对是故意的,他用力掐我来着,”沈鹿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觉得有点恶心,压低声音,“他裤链没拉,我怀疑也是故意的。” 季闻钟听完,眉头拧得更紧了:“你看清他的长相没有?” “没,他带着鸭舌帽,拉得很低,没看到脸。” 季闻钟心下了然——惯犯。 有一种人专门活跃在地铁站里、公交车上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以挤地铁公交为由往女性身边凑,趁机做出一些令人恶心的举动,以满足自己内心某些龌龊的念头。 而被他们猥亵的女性往往当时意识不到,事后才反应过来,或者当场反应过来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努力避开,赶紧逃跑。 因此,这种人通常难以得到法律的制裁,他们非但不以此为耻,还以此为荣。 沈鹿遇到的八成就是这种人。 季闻钟越想越生气,本来今天飞机突发故障耽误他行程,姜秘书还因此崴了脚,就已经够让他不爽了,又听沈鹿说被变态猥亵,现在他内心压着一股火,很想把那个猥亵犯送去跟周不行这个人渣当病友。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问:“你大概是在什么时间遇到他的?” 沈鹿低头看一眼手机:“差不多……四十分钟以前。” 季闻钟一把拽住他的手:“走。” “等等,”沈鹿连忙制止他,“你不管你的秘书了吗?” 季闻钟差点忘了这茬,他叹口气:“你在这等着我,我上去跟她说一声。” 沈鹿一路奔波,实在有些累了,便也没硬要跟去,他在旁边座椅上坐下来休息,给管家和季飞泉他们发消息,告诉他们找到季总人了。 随后他开始在原地发呆——刚刚他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那么抱着季闻钟,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简直……像撒娇一样。 可他是真的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见到季闻钟的那一刻,他心底像开了闸似的,委屈像洪水一样怎么关都关不住。 除了他母亲,他好像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在乎过谁,那种心情他自己都无法形容,就好像无比珍视的东西马上就要消失不见,又突然找回来一般。 他该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跟季闻钟? 沈鹿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只好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很快,季闻钟从楼上下来了:“护士还在帮她处理脚伤,我跟她说我们出去一趟,顺便订个酒店,今晚我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沈鹿:“你不出差了吗?” 季闻钟摇头:“姜秘书都受伤了,我总不能让她带伤坚持,不去就不去了吧,又不是什么比个人安危还重要的事情。” 他这么说,沈鹿便不好再说什么:“可我们现在回高铁站,真的还能找到那个人?” “马上就到晚高峰了,”季闻钟看一眼时间,“如果我没猜错,这种人通常会在早晚高峰出没,因为这个时间段人流量最大——不管能不能碰到,我都要过去看看,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好吧,”沈鹿站起身,“不过你先等我一下,我要去买点东西。” 医院斜对面有一家小超市,季闻钟跟着沈鹿进了超市,看到他从货架上拿了一瓶“six gd”花露水,带喷嘴的那种,然后从冰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又挑了一根雪糕。 季闻钟看着他说:“少吃那么凉的,我不渴,你拿一瓶水就行了。” 沈鹿把水放回去一瓶,在收银台结了帐,低声嘟囔:“我又不是女生。” 季闻钟还以为他买花露水单纯是想驱蚊,也没多想,两人打了辆车,重新回到高铁站。 这会儿沈鹿已经把雪糕吃得差不多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顺手把雪糕棒扔进垃圾桶,左右看了看:“我之前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 两人在进站口和出站口附近都转了转,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季闻钟想了想说:“我们去地铁站看看。” 为了方便乘客换乘,很多城市都会把高铁站和地铁站设在一起,昕城也不例外。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地铁站人来人往,放眼望去到处是流动的人群,想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两人在外面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季闻钟用自助售票机买了票,准备去站台那边碰碰运气。 正巧有一列地铁开到,想要上车的乘客纷纷往前挤,沈鹿观察了一下,忽然他目光一凝,碰了碰季闻钟,伸手往前一指。 人群里有个举止诡异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是很卖力地想要上车,可挤了半天依然原地踏步,他身边的人都进去了,唯独他被关在了门外。 大夏天的,男人头上却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胳膊挡在身前,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季闻钟低声:“确定是他吗?” 沈鹿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解了锁屏递给他:“你录像。”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那位“没能上得去车”的男士又混进了下一波等待上车的乘客中。 沈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就看到他靠近了一位穿着短裙的年轻女性,手里的手机轻轻一翘,探进了女生裙底。 沈鹿:“!!” 他再也忍不住,松开季闻钟的手,快步上前,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 男人诧异回头,沈鹿二话不说,直接朝他举起手中的花露水,照着脸一通狂喷。 季闻钟紧随其后,举着手机录取证据,就看到男人捂住眼睛,愤怒地大喊:“操!谁啊!你有病啊!” 被他**的女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听到声音,疑惑地投来目光。 沈鹿没理会男人的大喊大叫,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腰带,果然看到他裤链还开着,顺手就将花露水对准,往里猛喷了几下,并说:“有蚊子飞进去了,我帮你驱驱蚊。” 季闻钟:“?!” 这是什么操作! 男人被花露水喷了眼睛,又喷了重要部位,顿时顾此失彼,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捂了,疼得在原地直蹦跶,一边蹦一边骂出大段污言秽语。 他原本拿着的手机掉在地上,沈鹿弯腰捡起来,就看到录像模式还开着,已经录了三分多钟。 这一次被**的女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无比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裙子,冲男人叫道:“你变态啊!我说刚才什么东西在我身后蹭来蹭去,你恶不恶心!垃圾!变态!” 附近乘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眼神顿时转为嫌恶,你一言我一语道:“好恶心啊,那是在干什么,**裙底?” “不拉裤链?故意的吗?” “卧槽,我闺蜜前两天还跟我说2号线有个变态,整天在附近晃来晃去,一碰到年轻漂亮的姑娘就上去蹭啊蹭的,我闺蜜还被他摸了胸!” “对对对!我朋友也跟我说过!她说当时感觉屁股后面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但是地铁上人太多她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妈呀,好恶心啊,我要吐了!” “但是我之前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个人……” “不会吧?还不止他一个吗?难道有好多?” 沈鹿随便在男人的手机里翻了翻,就看到大量的**视频,画面不堪入目。他只感觉一阵反胃,赶紧把屏幕灭掉,冲季闻钟道:“他手机里全是这种东西。” 男人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鸭舌帽掉在一边,终于能看清他的容貌了。 被他**的女生又羞又愤,满脸通红,上去就用高跟鞋踹他:“死变态!垃圾东西!人渣!脑残!你怎么不死,去死啊你!” 季闻钟已经报了警,负责这条地铁线路的警察很快赶到了,三言两语他们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直接给男人铐上手ka0:“半个月前就接到过报警,今天终于逮到你了!” 猥亵犯被花露水喷得涕泪横流,路都走不利索了,过了好半天他才睁开通红的双眼,终于看清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原来是你?” “是我怎样?”沈鹿心头气还没消,他本以为被摸屁股就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还有更恶心的在后面。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是女的!不就摸了你一把吗,有什么了不起!” 沈鹿简直啼笑皆非:“女的就可以随便摸了?你怎么这么恶心?你要不要脸?你这种人,怎么有脸活着的?” “别跟他吵了,”始终没说话的季闻钟终于开了口,他把沈鹿拽到身后,看着那男人说,“你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行为吗?” 男人被警察按着胳膊,还奋力挣扎:“我什么行为?我不过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我有什么错?!” 周围人一听,顿时发出一片唾骂。 季闻钟朝他举起手机:“我都录下来了,你尽管说,我不光让你说,还要让你去千千万万人面前说,你最好坚持你的观点,可别中途后悔。” 男人终于不叫嚣了,露出警惕的神色:“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给我的人讨还一个公道,”季闻钟收起手机,握住沈鹿的手,“也给你晒晒太阳,在臭水沟里爬久了,总该晒一晒,否则会发霉的。” 男人还想说什么,被警察按住:“闭嘴!走!”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地铁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行,留下来两个警察向他们和那个被**的女生问话。 沈鹿一五一十地跟他交代了前因后果,警察记录完毕,点头道:“谢谢两位,实不相瞒我们找这个人已经找了一段时间,但是他贼得很,每次我们得到线索赶过来,他都已经跑了,这次抓到现行,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季闻钟把那男人的手机交给警察:“我怀疑他不是一个人,可能是有组织的,希望你们再好好查一查,把这群人一网打尽。” 警察郑重点头:“我们一定,这是我们的责任。”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警察维持完现场秩序就离开了,沈鹿被季闻钟拽着往回走,偷偷抬眼看他,心情有些复杂。 他刚才没听错吧? 季总说什么? ……“我的人”? 第30章 季闻钟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他估计还在气头上,脸色十分阴沉,跟警察结束交谈以后就拽着沈鹿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一路出了地铁站。 季闻钟身高腿长,一旦迈开步子,很少有人能追得上,而沈鹿跟他差了将近一个头,实在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几乎要小跑起来。 终于他忍不住道“等……等等!你慢点!” 季闻钟猛地刹住脚步,瞬间回过神来,松开对方的手“抱歉。” 沈鹿手腕都被他攥红了,眼神奇怪地打量对方“也不至于使这么大劲吧?”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季闻钟小心地托住他手腕,看到被自己攥出来的几条指印子,不免一阵心疼,“我刚才……算了,我让人订酒店了,一会儿到了以后你洗个澡。” 沈鹿听完这话,很快反应过来——季总这是占有欲发作了。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被猥亵犯摸屁股很恶心,但季闻钟貌似比他更恶心,看起来气得要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认识这么久他也没见季闻钟发过太大的火,今天是头一遭。 他有种预感,那男的要倒霉。 惹到了季总,那就不单单是蹲几个月局子,吃点牢饭那么简单了。 明白过来季总心思的沈鹿心里浮起奇妙的感觉,看到季闻钟发火,他居然有点高兴,他好像不止是“被偏爱”的那一个,可能还是“备受宠爱”的那一个。 这让他内心油然而生一丝依赖感,好像幼时缺少的那一点关爱在这个时候补足了。 意识到自己在窃喜,沈鹿连忙让这个念头滚出自己的脑海,他抬起头来,选择了最能让对方情绪缓和下来的方法“好,这裤子我都不想要了。” 反正只是条穿了很久的牛仔短裤,扔就扔了吧,那猥亵犯摸他之前指不定还摸过什么,想想都硌应得慌。 果不其然,季闻钟眉间的褶皱渐渐展平了“嗯,我给你买新的。” 今天天气极热,在太阳底下站上一会儿就能被烤化,沈鹿打开矿泉水喝了两口,里面的冰还没化完,一路从喉咙冰进胃里,爽得他打了个激灵。 季闻钟站在地铁站门口,好像在等什么,没过多一会儿,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从副驾下来一个黑衣服的保镖,为他拉开后座车门“季总,酒店给您订好了,上车。” 沈鹿“……” 总裁上出租都这么有个性吗! 而且,这保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三人上了出租,季闻钟又说“去把小姜也接来。” “城子哥已经去了,”保镖说,“不过季总,沈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只订了两个房间,是不是跟酒店说再加一个?” 季闻钟“你订的单间还是标间?” 保镖“只有标间了。” “那就行了,鹿鹿跟我住一屋,让小姜住另外一屋。” “好的季总。” 沈鹿“???” 为什么就这么自然坦率地决定了?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虽然他也确实不介意住一屋。 沈鹿把矿泉水放在了座位上,季闻钟估计是口渴,顺手拿起来喝了几口。 沈鹿“……” 今天季总到底是怎么了? 那瓶水他刚刚喝过,这可是真的间接接吻了! 季闻钟似乎心不在焉,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鹿打量着他的侧脸,觉得简直能给他现在的样子打上“忧郁”的标签。 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耽误了工作行程,才能让季总心情这么不好?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家高档酒店门前,三人从车上下来,保镖走在前面,在前台领了两张房卡,引着他们上了楼。 保镖一直互送他们到房间门口“季总,您的行李已经放里面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有事您找我。” 季闻钟点点头,刷开门锁进了屋。 这屋子可能是标间里最高档的一款,居然还自带办公区,沈鹿四下张望,好奇地问“你要在这里住好几天吗?” “看情况吧,如果明天姜秘书脚好了就明天走,不然就后天走,”季闻钟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手机充电器,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又把沈鹿的手机归还给他,“把视频发给我一份。” “好,”沈鹿立刻照办,随后道,“那我去洗澡了。” 季闻钟点头,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机开机,开始打电话。 沈鹿来回折腾了大半天,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只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迫不及待地去浴室洗澡,等洗完了,才想起自己没带换洗衣服。 他心说这下可糟了,他出来的时候除了手机和身份证其他什么都没拿,而且这澡已经洗了,现在买肯定来不及,再穿旧衣服,那还不如原地裸奔。 沈鹿站在浴室里骑虎难下,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万遍“你怎么能这么蠢”,终于鼓起勇气关掉花洒,披好浴巾,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哆哆嗦嗦地问“季总,季总?能来一下吗?” 季闻钟刚刚挂断一个电话,闻言朝他走去“你叫我?” “那个……我……没衣服换。” “……” 两人隔着一道浴室门,尴尬的气氛随水气一道,顺着门缝从里面飘出来,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沈鹿脸红得像煮熟的海洋生物,恨不得从地板缝里钻进去。 太尴尬了。 他过去十八年积攒的尴尬都比不上今天一天。 终于,季闻钟咳嗽一声“你……要不,先穿我的?现在去买也不太来得及吧……” 沈鹿“你确定……你的衣服我能穿?” 这尺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吧? “不如你先试试?”季闻钟从行李箱中翻出一盒没拆过的内裤,从门缝给他递进去,“我穿着其实有点小,你试试看吧,实在不行的话,你再洗半个小时,我出去给你买。” 沈鹿“……” 再洗半个小时,他怕不是能退掉一层皮。 他犹犹豫豫地接过那盒内裤,从里面拿出一条——嗯,平角,黑色的。 很符合季总不花里胡哨的性格,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闷骚。 他擦干身上的水,试着把内裤穿上,因为是新的,加上本来也有一定弹性,掉倒不至于掉,但也不是特别合身。 他内心止不住惊恐——这样季总都觉得小,那他到底是有多大? 沈鹿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季闻钟蹲在行李箱旁边,翻找出一件衬衣“行吗?这应该是我最小的一件衣服了,你试试?” 沈鹿满脸都写着抗拒,但又实在没有办法,比起穿不合身的衣服,他更不想穿脏衣服。 于是他接过衬衣,红着脸道“你……你转过去。” 季闻钟立刻背过身,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 沈鹿把浴巾扔在床上,套上衬衣,随即动作一顿——这衣服好特么大! 这还是季总最小的衣服?他穿190的号码吗? 他揪住商标一看——xl,180。 对于季总来说可能确实是挺小的。 ……但他自己好像穿的是来着。 沈鹿勉为其难地把衬衣穿上了,只感觉哪里都大,袖子直接遮住了手背,衣服长出一截,能遮住屁股,好像不穿内裤也没什么问题。 季闻钟听到他没了动静,忍不住问“我可以转身了吗?” “可……可以了。” 季闻钟回转身,看到他的瞬间先是一愣,随即克制不住地扬起唇角“你穿着这么大吗?这还比我平常穿的小一号呢。” “咱俩身高差在那里摆着好吧,”沈鹿把袖子卷起来,觉得自己几乎穿了一条裙子,他愤愤不平地说,“我还会长高的!” “是是是,你刚十八,你还会长的,”季闻钟完全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快把头发擦干,小心感冒。” 沈鹿坐在床边擦头发,感觉这衣服碍手碍脚,还不如不穿。 季闻钟把笔记本放在腿上,轻轻敲击键盘“刚才我把那段视频发给了助理,过几天他会找人把视频曝光出去,我相信那个猥亵犯很快就人尽皆知,这样的群体,实在是没必要给他们保留什么脸面。” 沈鹿从浴巾里冒头,顶着一脑袋乱毛“你还真要搞他?” “你以为我说着玩吗?”季闻钟抬眼看他,“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他姓什么叫什么,在哪里工作,有无家室——既然做就要做绝,如果他真的有妻子有孩子,那我也不介意让他们知道自己丈夫、父亲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沈鹿心说季总这是真的火了。 “我本来没兴趣针对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也不会跟我产生任何利益冲突,但谁让他欺负到我的人头上,既然他敢动这个手脚,那就要做好挨收拾的准备。” 沈鹿动作一顿。 “我的人”,季总刚刚又重复这个词了。 这一回季闻钟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充满歧义的话,他目光一滞,不自然地别开脸“我是说……我的……和我在一起的……不,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沈鹿打断他,“我都懂。” 季闻钟“嗯……那就好。” 沈鹿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你不去洗澡吗?” “去,这就去。”季闻钟把笔记本放在旁边,起身就走。 沈鹿“记得拿衣服。” 季闻钟折返回来“好……” 看着季总进了浴室,里面水声渐起,沈鹿长舒一口气,随即有点惊恐地看向两张床之间仅有一米的距离,心说—— 他今晚真的要跟季总住在这里吗?! 他上次千躲万躲的“酒店同居”,居然还是没躲过? 第31章 沈鹿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终于自己说服了自己——反正他都答应了母亲要和季闻钟深入接触,同住一间屋子又算得了什么? 季闻钟很快冲完澡出来了,光着上身坐在床边擦头,沈鹿没忍住偷偷打量他,在内心惊叹了一把季总身材真好,腹肌若隐若现,一用力就显出清晰的轮廓来,两条人鱼线一直向下,斜隐入内裤里。 很快,他的目光又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好吧,他现在承认,季总确实很大。 难道这也跟血统有关? 他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季闻钟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那么一丝调侃意味:“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看什么?” 沈鹿浑身一僵,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他连忙别开眼:“没……没有!什么都没看!” “是吗?”季闻钟眼中含笑,“我发现,你虽然年纪不大,懂的东西却委实不少——以后我是不是可以管你叫‘小污鹿’?” “不不不要!”沈鹿捂住自己的脸,“才不是这样呢,对于画家来说,**只是艺术,就像对于医生来说,患者只是责任,就算患者脱光了躺在手术台上,医生也不会有那方面的想法好吧。” “可你现在明显不是站在一个‘画家’的角度来看我,”季闻钟准确地捕捉到重点,“不然你怎么脸那么红?你对着艺术作品,也会脸红吗?” “呜……” 季总太可恶了! 看破不说破! 季闻钟被少年的反应逗得低笑出声,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你真可爱。你这么可爱,我会不忍心下手的。” “……” 下手? 下什么手? 沈鹿抬起头,正对上对方的视线——季闻钟瞳仁漆黑,仿佛天生就带着深沉,当他用这双眼睛认真地注视某人时,如果加上感情的倾注,那么这“深沉”就会转化为“深情”。 如果没有动情,又会透出截然相反的疏离。 站在艺术的角度来看,他的眼睛确实很特别。 沈鹿跟他对视半晌,终于移开眼,视线扫过他肩膀时忽然一顿:“你……肩上是……怎么回事?” 季闻钟左肩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痕,因为浴巾从肩头垂落而暴露出来,但沈鹿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只知道肯定不是刀。 “这个?”季闻钟偏头看了一眼,“枪伤。” “……枪伤?!”沈鹿陡然抬高音量,“是我想的那个枪伤?” “这很意外吗?”季闻钟眉尾轻轻一扬,“在国外,私人持有枪支是合法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只是被子弹擦了一下,别想太多。” 沈鹿心说这怎么可能不想太多,忽然他联想到什么:“所以……你出门才随身带着保镖?” 季闻钟思考了一下:“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毕竟如果我出事的话,可能会给公司带来不小的影响。” 他说着穿好衣服:“我大哥那德性你也看到了,从小就不学无术,十几岁开始玩赛车,后来还自己成立了什么赛车俱乐部。我爸一谈起他就头疼,指望他继承家业,根本是不可能的。” 沈鹿盘腿坐着,好奇地问:“你跟你哥真的是同父异母吗?” “当然,你没发现我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季闻钟整理了一下袖口,“不过你最好别跟他提起这个。” 沈鹿不解:“为什么?” 季闻钟:“因为他母亲在生下他以后突发大出血去世了,过了两年我爸又给他找了一个后妈,算是那种……商业性质的吧,季飞泉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所以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我出生以后,我爸带着家人移居国外,他也死活不肯走,他是跟着保姆长大的。” 沈鹿心说你们家关系真乱,又问:“可我看你们关系好像还行的样子?” 提到这个,季闻钟露出无奈的表情:“当然,只要有我在,我爸就不会让他继承家业,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继续当一个二世祖,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沈鹿:“……”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 季飞泉也是个蛮神奇的家伙。 “对了,”季闻钟说,“你想不想……见见我父母?虽然一开始是商业婚姻,但后来他们夫妻关系也还不错。如果有机会,愿意跟我去国外看看吗?” 沈鹿听完,眼睛都瞪大了:“什……什么?” “怎么?” 沈鹿有点分辨不出季总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他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不觉得见家长是一种……确定关系以后才会做的事吗?” “确定关系?”季闻钟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可是……我都已经见过你母亲了,你见一见我的家人,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沈鹿:“……” 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他正在思考该怎么跟季总解释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忽然听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季闻钟立刻收声,起身前去开门。 姜秘书站在门外:“季总。” “嗯,”季闻钟点头,“刚回来?脚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还有点疼,建议我休息一晚。” 季闻钟让开身位:“进来说。” 姜秘书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她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给您添麻烦了季总,如果不是我不小心,我们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今天走不了就明天走,明天走不了就后天走,这种事用不着自责。”季闻钟看着她说,“不过,下次出差,路上别再穿高跟鞋了。” 姜秘书:“还不是因为您太高了,不穿高跟鞋的话跟您走在一起会很有压力……” 沈鹿正在床边叠浴巾,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我非常赞成,跟他走在一起太有压力了,想跟他对视还得仰头,好累。” 姜秘书本来还没注意到他,听到他开口,视线立刻被他吸引过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你啊。” 沈鹿疑惑地偏了偏头:“我们见过吗?” 姜秘书:“你不就是那个给季总看bl小黄漫,还不给他看完,然后他转头就来让我去买的那个……” 季闻钟脸色一变,他攥拳掩嘴:“咳。” 姜秘书瞬间会意到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沈鹿惊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睁大眼道:“我没有!我没有给他看,是他自己要看的!” “是是是,我是自己要看的。”季闻钟轻推他一把,用眼神向他传递“别再说了”。 姜秘书止不住地打量沈鹿,心说原来他们季总喜欢这一口——少年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扣子也不好好扣,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对形状清晰的锁骨,以及小片单薄的胸膛。 ……等等,这衬衫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季总的衬衫吗? 姜秘书一脸“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表情,视线再往下,就看到少年光着两条细且笔直的腿,过分长的衬衫掩映下,露出一点点黑色的内裤边缘。 这内裤怕不也是……季总的吧…… 这种东西都要穿情侣的? 季闻钟留意到她陡然变化的神色,连忙斩断她的幻想:“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鹿鹿过来找我没带换洗衣服,我把我的临时借给他穿。” 姜秘书听完,非但没有住脑,反而还get了更多的信息——听说季总飞机故障,这少年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连衣服都来不及带,可见有多焦急——这么在意季总,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 她不禁露出“了解了”的眼神,非常识趣地后退两步,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回我房间了,明天见。” 她说完,冲季闻钟挑起一个“您看我是不是特别懂您”的微笑,礼貌地开门退出。 季闻钟:“……” 沈鹿:“……” 这位秘书怕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季闻钟头痛地捏了捏眉心,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叫他们送餐上来。” 沈鹿并不怎么饿,但不吃东西还是不行的,季闻钟点了一份双人套餐,吃过晚饭后靠在床头,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 沈鹿不知道他每天都有什么要忙,也懒得知道,他折腾了一天已经非常疲累,捧着手机没玩五分钟,便觉得困意上涌,合上眼睛准备睡觉。 季闻钟开着自己那边的床头灯,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 沈鹿就听着这键盘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不知怎么的,越睡越觉得热,嗓子也有些发干。 终于他忍不住了,掀开被子下床,晃晃悠悠地起身,在沙发上摸到遥控器,打开空调,又顺便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 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熬夜达人”季总也早已熄灯了,沈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加上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感觉前面应该是床,便顺着往前摸。 结果走着走着,忽然绊到了不知谁的拖鞋,他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季闻钟早被他搞出的动静弄醒了,一直在观察他奇怪的举动,看到他要摔,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低声道:“沈鹿?” 沈鹿浑身没骨头似的,脑子也不太清醒,便就着他扶的这一把顺势滚上了床。 ……并没留意到这好像并不是他自己的床。 季闻钟突然被这么个活生生的人砸进怀里,一时有点蒙,随即他反应过来对方不太对劲,伸手覆上他额头:“鹿鹿,你是不是发烧了?” “才没有,”沈鹿含混地说,语速拖得很慢,“我才没有……这么娇弱……” 第32章 季闻钟沉默。 谁说这句话他都信,唯独沈鹿说这句话他不信。 他轻轻叹口气:“可你真的发烧了。” “不可能……”沈鹿大概觉得他身上凉快,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拱,“我才没发烧……嗯……好热……” “别闹了,你身上很烫。”季闻钟轻轻推开他,打开床头灯,先下床拿遥控器关了空调。 发烧了还要开空调,真是胡闹。 沈鹿感觉到身边没了人,便反客为主地霸占了整张床,还伸脚去踹被子。 季闻钟十分头疼,心说这怎么就能发烧了呢?是一路奔波累到了,出汗还狂灌冰水,还是回来以后洗完澡光着腿着了凉?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追究原因,这深更半夜的,要去医院只能挂急诊,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车也不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出租。 季闻钟又摸了摸沈鹿额头,觉得这温度尚且没到需要进医院的程度,他出差有带药,应该也有退烧药。 于是他赶紧在行李箱中翻找,却忽然想起——药品都放在姜秘书的箱子里。 这让季总更头疼了,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为了“病号”敲开“伤患”的门。 姜秘书睡眼惺忪,穿上拖鞋瘸着来给他开门,因为没戴眼镜,视野有些模糊,只能凭身高判断出这是季总:“怎么了?” “有退烧药吗?”季闻钟问,“沈鹿发烧了。” 姜秘书愣了一下,随即瞌睡虫全部飞走,惊恐地问:“季总,你干什么了还把人弄发烧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季闻钟来不及跟她解释,“快点,退烧药。” “哦哦好的好的,”姜秘书赶紧打开灯,从床头找到眼镜,在行李箱中翻出一袋药品,“都在里面。” 季闻钟接过:“谢了。” 他拿了药就走,姜秘书不太放心,单腿蹦着跟在他身后:“您知道怎么吃吗?他真的烧到需要吃退烧药的程度了吗?” 她跟了季总好几年,从没见过他生病,所以“吃药”恐怕是他没有探索过的领域。 季闻钟:“……我可以看说明书。” 沈鹿正形象全无地躺在床上,因为嫌热,连衣服都掀开了,露着肚皮。季闻钟忙帮他把衣服整理好,开始从那堆药里翻找哪个是退烧药。 姜秘书实在看不过去,连忙上前帮他,拿出一盒布洛芬开了封。 季闻钟疑惑道:“这不是止痛的吗?” “……也能退烧。” 看来他们季总果然对药品一窍不通。 季闻钟倒了一杯温水,扶起沈鹿试图让他喝药,结果这货还不肯配合,软手软脚地在他怀里挣扎,哼哼唧唧地说:“嗯……我不……” 季闻钟把胶囊塞到他嘴边:“快吃药。” 沈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也看不清是什么药,本能地抗拒:“不吃……唔!” 他刚发出那个“吃”的音,因为嘴巴张开,季闻钟顺势就把药塞进他嘴里,并把杯口挨在他嘴边:“喝水。” 这回沈鹿不想吃也得吃了,他就着对方的手喝了几口水,把胶囊顺下去,可季闻钟还不撒手:“都喝了。” 沈鹿:“……” 季总突然变得这么强硬,他还真不适应。 他只好把一杯水都喝完,瞬间感觉自己饱了。 秘书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季总,您这是什么祖传的手法?这是在喂猫吧?” “什么喂猫,我没养过猫,”季闻钟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这样喂有什么不对吗?” “呃……没、没有。” 不管喂药的方式正确与否,反正药是吃下去了,季闻钟给沈鹿盖好被子,对秘书说:“大半夜的叫你起来,麻烦你了,快回去睡觉吧。” 姜秘书识相地往外走:“那我回了,季总早点休息。” 并贴心地帮他们关好了房间的门。 随即她站在门口,一脸的惊喜过度——他们季总绝对是恋爱了! 当时他们公司不知是谁闲得无聊搞投票,弄了个“2020年度最不可能脱单排行榜”,票数最多的就是季闻钟。 但是!现在!他们季总有望成为今年第一个脱单的! 姜秘书一时兴奋得眉飞色舞,连脚伤都忘了,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结果一不小心伤脚吃了劲,她“哎呦”一声,呲牙咧嘴地扶住墙,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房间。 季闻钟还不知道自己秘书准备怎么卖自己,这种时候也没心情知道——沈鹿生病的时候和平常判若两人,平常像只安静吃草的梅花鹿,一生起病来,简直是胡乱蹬蹄子的小鹿崽。 他第n次踹开被子以后,季闻钟终于看不下去了,心急之下索性直接躺到他旁边,按住他的手脚:“别动了。” 沈鹿正贪凉,感觉到身边多了个凉丝丝的玩意,也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手脚并用地黏了上去。 季闻钟简直心力交瘁,他拽过被子盖住两人,生怕他再着凉。 这一回沈鹿倒是不再折腾了,他紧挨着对方汲取凉意,灼热的呼吸打在他身上,搞得季总觉得要发烧的那个成了自己。 沈鹿烧得脸颊泛红,一向苍白的脸色倒难得地生动起来,季闻钟扣着他的手腕,感觉到他脉搏飞快,不由担忧地问:“心脏有不舒服吗?” 沈鹿没吭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故意没答。 很快药物开始生效,沈鹿觉得更热了,怀里这个“抱枕”也被他抱热乎,就挪一挪胳膊腿,换个凉的位置接着抱。 季闻钟:“……” 他活了这二十八年,还从没有谁敢这么在他身上撒野。 季总心情十分微妙,感觉自己每一寸皮肤都被对方摸了一个遍,这货还嫌他身上的衣服热,专门从下摆把手探进来,搁在他胸前。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沈鹿身上出了一层汗,热度总算是下去了,季闻钟长舒一口气,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会儿。 第二天上午沈鹿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在,他意识还有些迷糊,刚刚发烧又降温的大脑也不太灵活,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他感觉睡着的这张床不太对,床头放着季闻钟的笔记本、季闻钟的手表和季闻钟的手机,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奇怪,忙掀开被子起了身。 身体还有些虚,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他再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是那件“男友衬衫”了,而是一件合体且舒适的睡衣。 沈鹿:“……”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顿时一阵惊恐,脑子里闪过一百个少儿不宜的画面,但随即他又迅速否定了自己——季总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更何况,他屁股也不疼啊。 沈鹿摇摇头,把这念头从脑中驱散出去,刚准备下床,忽然看到床头除了季总的东西,还放着一盒布洛芬。 等等,他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好像发烧了,然后季总喂他吃药,然后…… 然后他抱着季总睡了一宿?! 昨晚的记忆终于全部回归,沈鹿脸上腾地烧了起来,他羞耻地把自己蜷成一团,用被子蒙住头。 完了完了完了。 他从小就有生病发烧爱抱着别人睡的毛病,以前都是抱着他母亲,这次…… 天哪!! 他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觉得自己肯定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这才认识多久,他就主动把自己送上了季总的床,还抱着人家睡。 千万不能被他妈知道。 否则能笑他一辈子。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开门声。 季闻钟端着早饭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缩在床上还用被子蒙头的某人,无奈摇头:“醒了?醒了就去洗洗脸,然后过来吃点东西。” 沈鹿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吓得一抖,大气都没敢出。 “不至于吧?”季闻钟把罩子掀开,托盘里是一份营养精致的早餐,“昨晚你不是很大胆吗,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沈鹿瞬间更害怕了,他颤颤巍巍地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看他:“我我我……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特特……特别过分的事?” 季闻钟垂着眼,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是啊,特别过分,某人把我当抱枕抱,在我身上摸了一个遍,还差点把手伸进……” “啊你不要说了!”沈鹿羞耻万分地捂住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季闻钟微微扬起唇角——最后那句是他自己加的,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反正沈鹿也不会记得当时的细节,这个小坏蛋,也让他尝尝被别人骗着玩的感觉好了。 他非常“大度”地叹了口气:“没关系,你生病了,这有情可原,不过……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有必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吧?” 沈鹿抖得更厉害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你你……你要我怎么负责啊?” 季闻钟看他这样子,觉得他实在有趣,但又不好真的过分捉弄一个病号,连忙把快要压不住的嘴角展平,表情认真地说:“这我还没想好,这个不急,你先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沈鹿颤颤巍巍地从床上下来,感觉腿还是软的,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这是你……帮我换的吗?” “嗯,是我,”季闻钟表情自然,“你出了一身汗,我怕你不舒服,今天一早让人去买了几件衣服回来,洗过烘干然后帮你换上了——当然,换衣服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你,我相信你不介意吧?” 沈鹿:“……” 他怎么敢介意! 他都把季总浑身摸遍了,还敢介意季总帮他换衣服吗! 第33章 沈鹿心惊胆战地跑去洗漱,洗过脸后在镜子前站了半天,终于觉得冷静一点了,心说他怎么就会发烧呢,真是要命。 他深吸一口气从洗手间出来,在季闻钟面前坐下,对方给他递来筷子:“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早餐是一碗鸡丝粥、几个烧卖和两碟小菜,沈鹿看了看说:“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可是……这些我也吃不了。” 季闻钟有些惊讶:“这也吃不了吗?我都买的最小份的,你这么瘦还不多吃点?” “唔……那我努力。” 季闻钟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再烧,这才放下心来,又问:“你昨晚发烧,心脏有不舒服吗?” 沈鹿摇头:“我没事,我一累到或者着凉,夜里就容易发烧,往往第二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季闻钟放下心来,“我还怕给你吃退烧药会有什么影响。” 他说着拿出手机:“对了,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沈鹿不明所以,还是把手机解开su0屏递给他:“怎么了吗?” 季闻钟同时打开两部手机的蓝牙,从自己的手机往对方手机上传东西:“你之前不是找不到我吗,这是我一个做软件的朋友他们团队研发的,可以实现两台手机之间的位置共享,不管手机是开机还是关机,只要开放了权限,就可以获取到彼此的位置信息,精确到0.5米。” 沈鹿“啊”了一声:“那不是等于互相监视了吗?” “这个东西本来是给有老人或孩子的家庭用的,最初是一款芯片,可以贴在任何东西上面,让老人孩子随身携带,以防走丢。后来又推出了软件模式,给有需要的人群,例如情侣使用。” 季闻钟说着把装好软件的手机还给他:“我现在把我的位置信息开放给你,如果你想知道我在哪里,就点获取,同时我会收到提示。” 沈鹿拿起手机,按照他说的打开软件,选择了“获取对方位置信息”,很快跳出对话框:【对方距您不足1m,这么近还要获取位置,也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情趣,似乎没必要给您提供地图了,您自己左右找找看吧^_^】 沈鹿:“……” 这软件好贱! 而与此同时,季闻钟的手机上也跳出提示:【你在干啥?你的小甜心找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快回他消息!】 “你的小甜心”是软件默认的昵称,季闻钟轻咳一声,赶紧把它改成了“小鹿”。 “还挺好玩的,”沈鹿说,“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 季闻钟:“以防万一的,派不上用场最好。” 沈鹿点点头:“那好吧,如果下次你再失联,我就用这个找你。” 他说完,继续低头喝粥。 他虽没表现在脸上,内心却颇为触动——季总居然把这种事也记在心里,怕自己再找不到他,还专门弄了一个什么软件。 谁说季总是冰山的,明明就很温柔嘛。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粥里的鸡丝,忽不知哪根筋搭错,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季总,你……那个……” “怎么?” “你说让我负责的话……是不是认真的啊?” 季闻钟一顿,随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你已经迫不及待想对我负责了?” “我……”沈鹿有点脸红,他努力鼓起勇气往下说,“我刚才考虑了一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要我怎么负责,我一定会……会负责的!” 季闻钟成功被他逗笑了,伸手揉他头发:“你还真是……可爱。” 沈鹿连忙垂眼,缩了缩脖子。 “让你怎么负责……我想想,”季闻钟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实话,我活了二十八年,还从没被谁这样‘轻薄’过,我觉得我的颜面有些受损,除非……” “除、除非什么?” “除非这个人的身份……嗯,对我和他来说都足够亲近,可以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而不逾规,比如……唔。” 沈鹿突然夹起一个烧卖,慌慌张张地塞到对方嘴里,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话:“不不不要那么明确!” 季闻钟挑眉,把咬掉一口的烧卖拿在手里:“不是你主动问的吗,你难道不是在暗示我?” “我……”沈鹿别开眼,“我还没谈过……恋爱啦……” “我也没有,”季闻钟认真地注视着他,眸色似乎格外深沉,他把声音放轻,“你不想试试?” “我我我考虑一下!”沈鹿慌张地一个手抖,把勺子掉进粥碗里,溅了一滴出来,他连忙抽餐巾纸擦掉,“那个我……给我点时间,太刺激了我接受不来……” “嗯,好,”季闻钟也不逼他,把剩下的半个烧卖放进嘴里,“你快平复一下,你要是因为这个被刺激得心脏不舒服,那我罪过可太大了。” “好……好的,”沈鹿心跳得厉害,连忙深呼吸,“我没事,这个……还不至于。” 季闻钟点头,迅速转移了话题:“快吃吧,吃完你再回去躺一会儿,姜秘书脚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走,你是想今天回,还是明天回?” 沈鹿想了想:“如果今天能回当然今天回,我的狗和松鼠还拜托你的管家喂着,我不放心。” “那行,”季闻钟尊重他的意见,“那你抓紧时间再休息一下,我买下午的高铁票。” 沈鹿吃完早饭便回到床上躺着,他昨夜发烧,现在身体还有点虚,身上并不是特别舒服,很想回到自己的画室,在那里才最为安心。 虽然……季总在身边也很好没错啦。 季闻钟昨天一整夜都没怎么睡,也趁这机会回去补了个回笼觉。 两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沈鹿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偷偷转过身看他,打量着他的睡颜。 跟季闻钟……谈恋爱? 他们好像认识都没有一个月来着…… 沈鹿内心忐忑,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一样,之前他母亲让他试探一下季闻钟,没想到他今天真的问出来了,而且……季闻钟还真的有那个心思。 一定是他这次过来找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了,还碰上猥亵犯,让季总有了危机意识。 昨天晚上他突然生病,主动投怀送抱,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像他这么搞,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住吧? 季总没直接给他办了,看样子自制力确实强得可怕。 沈鹿越想越往奇怪的方向去了,连忙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闭上眼调整呼吸,进入浅眠状态。 下午,三人收拾好行李,从酒店退了房,和季总的两个保镖一起上了高铁。 因为票没买到连号,上车以后季闻钟跟邻座商量着换了个位置,挨到沈鹿旁边,坐在靠过道的那一侧。 正值午后,阳光有些刺眼,季闻钟贴心地帮他放下遮光窗帘,轻声道:“你可以睡一会儿,到站了我叫你。” 沈鹿身体还没好利索,一路从宾馆折腾过来,实在有些发虚,脸上那点难得可见的血色也给消耗完了,他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合上眼闭目养神。 或许是高铁行驶得太过平稳,过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困了,身体止不住往一侧歪。 季闻钟看了看他,索性主动凑过去给他靠,轻轻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睡吧。” 有了支撑,沈鹿觉得舒服多了,很快就迷糊了过去。 姜秘书坐在过道的另一侧,她瞠目结舌地看着旁边这两位,心说这大白天的你们就开始了,忍不住掏出手机偷**照,并把照片发给季闻钟:【你俩就可劲秀吧[图片]】 季闻钟收到消息,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冲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屏幕,示意她把照片删了。 姜秘书一推眼镜,正襟危坐,表示自己是个正经秘书,不会关心上司的感情经历,她选中那张刚拍的照片,忍痛按下删除。 来自季总的威慑力,她怂。 半个小时的高铁其实很快就到了,沈鹿因为在车上睡着,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很迷糊,被季闻钟牵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棵随波飘摇的海草,也不知道是到了哪,反正跟着他走就对了。 季闻钟的车早已经候在高铁站门口,他护着沈鹿上了车,秘书自觉坐到前面,低声道:“季总,咱回公司吗?” “先送鹿鹿回画室。” 姜秘书“哦”一声,一不留神又破了“自己是个正经秘书”的形象:“我还以为您会给他拐回家呢。” 季闻钟:“……” 他是那种人? 更何况,不是早就已经拐回家过了吗? 沈鹿在车上又睡着,睡得比在高铁上还沉,下车的时候季闻钟也没忍心叫醒他,直接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 画室的钥匙他已经提前让司机从管家那里取了过来,这会儿他刚拿着钥匙要开门,画室的门突然自己打开,有人欢天喜地地从里面冲出来—— 夏艺艺眉飞色舞:“鹿鹿!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诶?” 门外并不止沈鹿一个人,季闻钟抬起头,露出一个有点诧异的眼神。 夏艺艺:“……” 什么情况? 高大俊朗的男人公主抱着一个苍白病弱的少年,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像……拐卖人口啊…… 夏艺艺瞪大了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沈鹿怎么是让人……抱着回来的?! 她不就回去考了个期末考试吗,怎么一回来天都变了? 第34章 她惊讶,季闻钟也很惊讶,季总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好像在意外于“他家鹿鹿的地盘居然还有别人”。 他抱着沈鹿停在门外,礼貌而戒备地问:“请问你是?” 男人的嗓音仿佛带着得天独厚的低沉和磁性,夏艺艺瞬间回魂:“啊我是……我是沈老师的助手。” “助手?”季闻钟回想了一下,沈鹿确实提到过他有个助手,于是他稍稍放下心来,“你有画室的钥匙?” 夏艺艺:“对……对啊,我每天早上会过来遛狗、整理画室,但是沈老师起得晚,所以就给了我钥匙,这样不会打扰到他休息。” 她回答完,又意识到哪里不对——按理说,她是沈鹿的助手,怎么看她也应该是“主”的一方,门外这可疑的男人才是“客”吧! 怎么现在她成了被盘问的对象? 不过……总感觉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季闻钟身高优势,压迫感很强,夏艺艺不自觉地有点怂,壮着胆子问:“请问您是……?” 对方冲他一点头:“季闻钟。” 季闻钟? 这名字实在耳熟,这人的长相也眼熟,夏艺艺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他到底是谁——这不是最开始沈鹿偷溜进没人住的别墅写生,然后户主突然回归的那位“爬山虎总裁”吗?! 她一时间太过震惊,以至于用手捂住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季闻钟忍不住提醒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啊……可以,当然可以!”夏艺艺连忙让开,“不过,鹿鹿他怎么了?” “睡着了。”季闻钟言简意赅,随后直接抱着沈鹿上了二楼。 夏艺艺:“?!” 什么! 这男人不光抱着沈鹿回来,还能随心所欲地去二楼? 二楼那可是沈鹿的“生活区”,能这么自然地入侵别人生活区,这这这…… 绝对不是普通关系! 夏艺艺内心瞬间脑补了十万字跌宕起伏缠绵悱恻的bl小黄文,看向季总背影的眼神都炽热起来——冰山总裁真的和天才画家在一起了! 奶奶,你磕的cp终于成真啦! 两分钟以后,季闻钟安顿好沈鹿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这姑娘两眼放光,好像求知若渴的学者得到了精神食粮一样,整个人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季闻钟打量她一眼,理智地跟她保持距离,解释道:“沈鹿昨晚发烧了,今天刚回来,身体还没好利索,让他好好休息。” 夏艺艺不知从这句话里get到什么信息,突然“啊”一声:“发烧?你们已经……” 季闻钟连忙咳嗽一声:“是他太累了,所以……” 夏艺艺眼露惊恐:“太累了?” 季闻钟:“……” 这怎么还解释不清楚了呢? 他无奈叹气:“不是你想的那样,具体你问他自己吧,我还有事,得走了。” 他说着递给对方一串钥匙:“画室的钥匙,记得还给他,回见。” 夏艺艺盯着那串钥匙久久不能回神——画室对沈鹿来说就是家,所以他把家门钥匙都给了这个男人?! 季闻钟迅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心说现在的女孩都太可怕了,脑子里车速快得连他都赶不上。 夏艺艺一脸见鬼地目送他远去,掏出手机,认认真真数了三遍日历:“这才多久啊……我真的只是考了个试而已……” -- 沈鹿被季闻钟送回来的时候,其实就有点要醒的意思,奈何意识发沉,挣扎半天也没醒过来,直到对方离开两小时后,他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知道自己是回来了。 许是天气太热,他脑子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可能要中暑。 还是季总身上凉快,舒服。 ……等等。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他自己先被吓到了,继而彻底清醒过来,连忙起身下床。 结果一个腿软,没稳住身形,“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夏艺艺正在打扫二楼客厅,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就见对方坐在地上哼哼唧唧,不由眼神更惊恐了:“鹿鹿,你……你昨晚到底被折腾成什么样啊?季闻钟他……这么生猛的吗?” “什么?”沈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觉得这天气真是太要命了,“什么生猛不生猛的,你快把空调遥控器找给我。” “可是你都发烧了……” “早就退了,”沈鹿余光扫到扔在衣服堆里的遥控器,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打开空调,“季闻钟把我送回来的吗?” 夏艺艺点头。 “那你跟他见过面了?”沈鹿揉了揉磕疼的膝盖,“觉得他怎么样?” “他本人比照片上长得还帅,”夏艺艺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快跟我分享一下,都说长得高的那里也长,网上说他身高188,是不是那里也有18.8?” 沈鹿一愣:“什么?” “那里啊,”夏艺艺伸手跟他比划,“就是你们男生的……那里。” 沈鹿目瞪口呆:“这种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夏艺艺也愣了:“你们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两人纷纷沉默下来,对视三秒,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你怕不是失了智”。 空调让屋内的温度降下来,沈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以后,CPU却瞬间过载,脸一下子红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跟他煮饭,你这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以后我买颜料都不用买黄色了!” 夏艺艺连忙辩解:“可是,季闻钟说你发烧了,还说你是因为太累了,难道不是我想的那个事情吗!” 沈鹿:“……” 好像还真没毛病呢。 他心力交瘁地捂住脸,深吸一口气,详细跟她交代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 当然,略过了因为生病爬上季闻钟的床还把手伸进人家衣服里的那一段。 夏艺艺听完顿觉扫兴,嘟囔道:“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居然什么都没干,你俩是不是男人……” 沈鹿猛地起身,虚张声势地大喊道:“给我出去!” “啊啊啊知道了!” 夏艺艺麻溜地滚回客厅继续扫地,过了没有两分钟,冷静下来的沈鹿又从卧室里探头:“不过,我俩虽然没有煮饭,但是他问我想不想谈恋爱来着。” 夏艺艺猛地回头,眼里刚刚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起:“你答应他了吗?” “还没,我说我要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什么呀!”夏艺艺拿着扫帚就冲过来,“快答应他!像季总这么有钱,有才,长得又帅,还是初恋的男人,这年头去哪找!” 沈鹿眼神变得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他是初恋?”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你去网上一搜,到处都是他的信息啊。” 沈鹿疑惑:“有吗?” 前些天他搜还什么都搜不到呢。 他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掏出手机打开网页,在搜索栏敲下“季闻钟”三个字—— 果然,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他的新闻,大部分都是将他和“季茗国际”捆绑的消息,但随着他把页面往下拉,突然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震惊!频频出现在季闻钟身边的人,竟然是“他”!】 【娇弱小白花傍上海归总裁?豪门狗血大戏正在上演!】 【季闻钟疑似和未成年伴侣成双入对,未成年性别竟为男?】 【季闻钟身边的人究竟是谁?网友猜测触及真相!】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沈鹿越看越恼火,一个个戳进去,发现压根没有实质性内容,全部是“标题党”,顶多贴了一两张他和季闻钟走在一起的照片,非常模糊不说,还只有背影。 垃圾百家号! 他愤怒地按下举报键:“滚!我明明成年了!你才小白花,你全家都是小白花!” 夏艺艺被他的反应惊到,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怎么。”沈鹿很快冷静下来,无视掉那些垃圾信息,再往下滑,果然看到了不少提到“季闻钟初恋对象”的话题。 嗯,照片还是贴的他刚刚看到的那几张。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网上的消息越扯越离谱,给他编的身世也是五花八门,沈鹿看着看着就被气笑了,觉得自己这个“初恋”压力真大,明明还没答应他呢,相关帖子都冒出了十万八千个。 他咬着牙,把网页截图直接发给他母亲,手指飞快地敲字:【妈!快救救你儿子,沈家风评被害!】 两分钟后,沈女士回复了短信:【知道了,我转发给季闻钟了】 沈鹿:【??????】 沈晴:【鹿鹿乖,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以后你有事尽量找季闻钟哈,你看妈妈离你这么远,有什么事也不方便,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季闻钟比妈妈好使】 沈鹿:【你能摸摸自己的良心吗??】 沈晴:【傻孩子,你妈妈没有良心】 沈鹿:【……】 沈晴:【好了不逗你了,会帮你删的,不过告诉季闻钟也是为了双gua:n齐下,删得更快嘛】 沈鹿:【我信你个鬼:)】 正在这时,他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又有其他的消息发来—— 季闻钟:【抱歉,那些东西我已经让人在删了,其实我今天一回来秘书就告诉了我,但全部删除可能需要一两天时间,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的】 沈鹿看到他的消息,简直哭笑不得:【你别理我妈,她有点毛病】 季闻钟:【没关系,其实阿姨说的也没错,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我真的不介意】 沈鹿:【……】 季闻钟委婉地提醒他:【只要你别忘了答应送我的那些画就行】 第35章 沈鹿不知该换上什么样的表情才好,无奈回:【放心,我不会忘的】 他又跟季闻钟聊了一会儿天,下楼去找狗玩。 柯基一天没见他,一看到他就撒了欢,沈鹿被它舔了一手口水,又准备去给松鼠添水加粮,发现夏艺艺已经帮他照顾好了,松鼠笼子和狗厕所都很干净,明显刚刚清理过。 助手在的日子就是好。 “艺艺,你们学校已经放假了吗?”沈鹿站在楼梯底下往上看,“你暑假不回家?” “我过段时间再回去,”夏艺艺从二楼探头,隔着楼梯跟他对望,“我跟家里说我暑假要在外面打工,他们同意了。” 沈鹿:“那从明天开始,你继续跟着我学画?” 夏艺艺连连点头:“辛苦你了沈老师!” 沈鹿教她学画是免费的,雇她当助手会给少量工资,还包伙食费。 一开始夏艺艺不肯收,沈鹿执意要给她才收下了,还说他在做慈善。 做慈善好像也没什么不可……反正他又不缺那点钱。 夏艺艺每天早上过来帮他遛狗,晚上留下晚饭再回,具体几点到他也没有硬性规定,毕竟他自己……就挺没时间观念的。 她把画室完整地打扫了一遍,陪沈鹿吃过晚饭就离开了,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沈鹿独自回到二楼,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上次周不行突然来画室门口堵他,实在给他造成了一点阴影,天黑以后不太敢一个人待在一楼了,还是二楼更安全些。 这么一想,季总的别墅好像也不是太吓人呢…… 沈鹿趴在床上玩手机,随便在某博上刷刷首页,看到几个关注的画手发了新作品,顺手点赞。 然后又去逛了逛别的内容,突然有一条奇怪的消息闯入视野,这条微博带的tag是#昕城地铁二号线#。 ……这不是他逮到猥亵犯的地方吗? 他再一刷新,才发现曝光猥亵犯的新闻早已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某博、某乎、某度等等各种地方都有了这位仁兄的踪影。 季总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沈鹿实在没忍住看了眼跟评,发现这样的猥琐男居然还不在少数,别说什么昕城地铁二号线,似乎每座城市的地铁、公交上都会有几个这样的人。 某些藏在繁华城市阴暗角落里的腌臜东西,非得被曝光出来才能受到社会的关注,如果没人带头揭发,那些受害者们就只能忍气吞声。而即便他们站了出来,用嘶哑的嗓子发出了微弱的呐喊,那些罪魁祸首又有几个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鹿皱了皱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忽然他拿起平板电脑,打开绘画软件,新建了一张画布。 他用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画了一组图——出现在女厕挡板底下的手机镜头、从隔间探头**的男人、公交车上莫名其妙的“拥挤”、地铁里当着其他乘客的面自渎的手、出现在各种你意想不到地方的不明液体、酒店房间里的**头、没有路灯的小巷、聊天群里的“狂欢”、奇怪网站上数百万的浏览量,以及教给未成年少男少女“这样是正常的,别人也这样”。 他一直画到凌晨,才把这些图彻底画完了,画法比较抽象,所有出现的人脸都模糊成一团,唯有嘴角永远向两边咧开——那些看不清面容的加害者,无时无刻不在每一个无人注目的角落实施他们的罪行。 沈鹿缓缓吐出一口气,登上一个没怎么用过的小号,挂上tag把这组图发了出去。 随后他把平板电脑放在一边,关灯合上了眼。 由于头天躺下得晚,他第二天便多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一下楼就听到夏艺艺跟他问好:“早啊鹿鹿。” “嗯,早。”沈鹿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坐下来,“好像也不早了。” 夏艺艺捧着手机凑到他跟前:“你看到今天的热搜没?我首页被这条微博刷爆了,这些图到底是谁画的啊,太毛骨悚然了吧。” 沈鹿抬眼一看,发现正是他昨夜用小号发的那组图。 ……这短短一宿,居然被转发了几万次,点赞了十几万? 他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还盯着图片看了好一会儿:“这个p主是谁?” 夏艺艺:“是个小号,我怀疑是哪位大触披马发的,但是这个风格……也看不出来是谁。” 沈鹿附和:“我也看不出来是谁。” 当然看不出来了,他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都会选择自己最不常用的技法来画。 “不管他是谁,我都关注他了。”夏艺艺说,“这些人真是太恶心了,以后我坐地铁也得小心点,这大夏天的,连裙子都不敢穿了。” 沈鹿看了看她,忽然说:“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我从背影看……会很像女生吗?” 夏艺艺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会?虽然你是瘦了一点,骨架小了一点,但怎么也不会看成女生吧?” 沈鹿:“……” 也就是说,那天那个猥亵犯在撒谎。 明知道他是男生还故意上来摸他,什么毛病?猎奇? 他之前都没有留意这个问题,现在想想顿时更恶心了,觉得喷花露水都是便宜了他,活该被曝光到网上,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他的丑态。 沈鹿只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忙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再去想这件事。 他起身走到那幅未完成的油画前,用季总的脸来洗眼。 夏艺艺也跟过来:“昨天我就想问你,沈老师,你还说你跟季闻钟不是情侣关系,连人家的肖像画都摆在这里了,你老实交代,你已经盯着他看了几天?” “……才没有!”沈鹿心虚地替自己辩解,“我这是……在尝试突破!” “要用未来老攻的脸帮忙突破吗?”夏艺艺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因为记不清那位‘改变你一生的人’的脸,所以不管画谁脑子里都会想到他,这让你在画人物的时候非常痛苦——你画季闻钟就不痛苦?” “呃……这个……”沈鹿挠了挠自己的脸,“好像……没觉得……” “这说明什么?”夏艺艺非常夸张地拍了一下手,“说明他就是你命定之人!鹿鹿,你的生日愿望,就要实现了!” 沈鹿莫名其妙:“什么生日愿望?” “你不是许愿想今年脱单吗?” 沈鹿:“……” 卧槽? 他都忘了这码事! “哎,鹿鹿,”夏艺艺又问,“你说你要找的这个人……他真的不是季闻钟吗?” “不是吧,上次我问他,他说自己从小在国外长大,不可能是他的。”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声,他抬起头,就看到画室门外停了一辆非常眼熟的豪车,正有人从车上下来。 他们刚提到季闻钟,季闻钟这就来了? 沈鹿连忙给他开门,惊讶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已经中午了,午休时间,”季闻钟往画室里张望,“你们还没吃饭?” “啊……没。”沈鹿挠头,没好意思说他刚起来。 “我也没有,正好我们一起。”季闻钟说着冲身后招招手,“先把东西给你。” 司机从后备箱里搬出什么东西,季闻钟上前帮忙:“轻点,别磕坏了。” 沈鹿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把东西搬进画室:“这什么啊?画?” 季闻钟点头,两人小心地把画放在沙发上——这幅画尺寸不小,上面盖着一层布,四角简单地用泡沫塑料固定着,大概是为了避免搬动的时候磕碰。 季闻钟把泡沫塑料拆下,对沈鹿道:“掀开看看?” 沈鹿轻轻把布掀开,看清画的同时,眼睛瞬间瞪大了。 是那幅……《远航》! 他一时间震惊到说不出话,在原地怔愣半晌,突然扑进季闻钟怀里,满脸惊喜地说:“你怎么弄到的!你花了多少钱才让那位收藏家忍痛割爱的?!” 季闻钟连忙扶住他,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多少钱不重要,你喜欢就好。” 沈鹿高兴得直蹦跶,恨不得踮起脚亲他一口,他欣喜若狂地抓着季闻钟的胳膊,忽又想起什么:“对了,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立刻冲上楼——送!他库存的油画,全都送给季闻钟! 夏艺艺还不知道那幅画身上的故事,她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季闻钟,思路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上,于是她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季总,我能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 季闻钟唇角的笑意还没消失,表情依然是柔和的,他一点头:“你问。” “那个……您真的是在国外长大,这些年一直没回过国吗?” “是,”季闻钟有些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夏艺艺实话实话:“是这样,鹿鹿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人嘛,这个人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所以我就多嘴问一句……” 季闻钟:“……” 他原本柔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眉心微微皱起:“有多重要?” 夏艺艺没意识到对方的情绪变化:“特别重要?” 季闻钟眉头拧得更紧了,这时他手机突然响起来,好像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抱歉,我还有事,今天先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夏艺艺一脸懵逼地看着那辆劳斯莱斯消失在视线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刚刚不还说要一起吃饭吗? 沈鹿抱着画从楼上下来:“季总,我觉得这两幅你应该喜欢……人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夏艺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僵硬地道:“完了,他好像生气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36章 沈鹿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把画放在一边:“你跟他说什么了?” 夏艺艺小声:“也没说什么啊……我就问了问他是不是一直生活在国外,我想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嘛……” 沈鹿眉头一跳:“就问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夏艺艺超小声:“我还说,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他问有多重要,我说特别重要……” 沈鹿:“……” 他深吸一口气,径直冲到对方面前,用指节狠狠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傻!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啊啊啊别打我!”夏艺艺连忙抱头,“我错了!是我傻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那不是废话吗?”沈鹿有被气到,“他好心好意地花大价钱把那幅画给我买过来,结果你却跟他说我心里有个非常重要的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舒服吧!” “可是……可是那个人对你来说又不是那种关系,你不只是单纯地想找到他表达一下感谢吗……” “那你有跟季闻钟说清楚吗?” “没……没有,”夏艺艺瑟瑟发抖,“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已经走了……” 沈鹿:“……” 想打人。 “不不不,鹿鹿你别生气,”夏艺艺连忙安抚他,“要不,我去跟他道歉?他刚走,我现在去追,能追得上吗?” 沈鹿瞪她一眼:“你两条腿能追上四个轮的?” “……嘤。” 沈鹿冷静了一下,在没放东西的沙发上坐下来,掏出手机给季闻钟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 季闻钟被秘书一个电话叫走,也没跟沈鹿告别,径自上车让司机开车走人。 他跟秘书通话的时候听到有电话打进来,看了看是沈鹿,但他并没接。 这会儿他挂断电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他,小心翼翼地问:“季总,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季闻钟冷着一张脸,把手机静音,“回公司。” 季总满脸都写着“别跟我说话”,司机只好闭嘴,目不斜视地继续开车。 季闻钟也不知道心里这股火是从哪来的,他觉得今天的自己非常莫名其妙,却并不想反思——他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软磨硬泡,价格一加再加,才终于让那位姓范的收藏家松口,把《远航》卖给了他。 他本来觉得飞机故障、自己失联的事让沈鹿好一番担心,必须得带点什么过去赔个罪,刚好油画到手,这机会千载难逢,他立马拿着还没捂热的画转赠给沈鹿,还想顺便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结果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那位小助手两句话打击得心情全无,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愚蠢——他一门心思地扑在那少年身上,少年心里却想着其他的“重要人物”。 这到底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咨询一下季飞泉。 但是又不想被他嘲笑。 思量再三,他还是没给季飞泉打电话,他现在心情已经够糟了,不想再雪上加霜。 季闻钟头痛地捏了捏眉心,忽然又重新把电话给秘书打过去:“小姜,去给我查一个人。” 秘书忙问:“查谁?” “查沈鹿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秘书:“有什么线索吗?” 季闻钟努力回想了一下:“他说是他小学时候遇到的,那就是在十二年前到六年前之间。他还说自己六岁就跟着母亲来到了宁城,说明小学就是在这里上的,那么地点就锁定在宁城。” 秘书心说您这记忆力真是惊人:“还有呢?” “还有……”季闻钟想起那张画稿,“我有他的画像,不过沈鹿说记不清他的样子,画像是自己想象的,肯定跟他本人的样貌有出入,能确定下来的大概是……沈鹿遇到他的时候,他年纪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可能是个混血儿。” 秘书认真推理了一番这些信息,语气古怪地问:“可是季总,您确定这个人真的不是您自己吗?” “怎么可能是我?”季闻钟把眉头一拧,“如果是我,我会不记得见过他?更何况,我这些年根本就没回过宁城。” “好吧季总,我记下了,”姜秘书说,“不过您别急哈,沈鹿的个人信息不太容易查到,想查跟他接触过的人那就更难了,我想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不会有进展的,先给您打个预防针,您别骂我。” “嗯,知道了,”季闻钟没再说什么,“挂了。” 司机踩下刹车,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写字楼门口:“季总,到了。” 季闻钟下了车,进入公司大楼以后第一件事是先敲了敲前台:“一会儿如果有个跟你差不多高,瘦瘦的,长得挺清秀的少年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前台一愣:“啊?啊……好的季总。” -- “……他居然不接我电话!”沈鹿满脸震惊,“我刚才明明都打通了,居然一直响到自动挂断他都没接!” “完了完了,”夏艺艺惊恐地捂住腮帮子,“季总真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得赶紧去跟他赔罪啊?” 沈鹿沉思了一下:“你还是别去了,我觉得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你。” 夏艺艺:“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多嘴,以后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多嘴了!” 沈鹿摆摆手:“还是我去找他吧,他是趁午休时间特意过来的,一会儿肯定还得回公司——我去他公司找他。” “你一个人可以吗?”夏艺艺担忧地问,“他不会一生气把你从公司赶出来,然后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骂你什么的……” “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沈鹿简直无奈,“好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季总才不是那种人,我去跟他解释清楚,他应该就会消气了。” 他说着起身,拿上钥匙就要出门。 夏艺艺:“你不吃饭了吗?” “你自己吃吧,我先去找季闻钟。” 沈鹿独自出了画室,打出租去季总的公司找他。 季闻钟回国已经有段时间了,国内关于他的消息也多起来,因此他公司的位置上网一搜就能搜到,都省得再去打听。 如季飞泉之前所说,这是一栋二十八层的写字楼,楼外一水儿的玻璃幕墙,不过用的应该是特殊材质,并不怎么反光。 沈鹿在外面观察了一下,径直进了大楼。 楼内非常凉快,跟外面的暑气蒸腾完全是两个世界,装修也非常气派,给人一种“这里是谈大事的”感觉。 当然,沈鹿不是来谈公司大事的,他只想谈“个人大事”。 他直接走向前台,低声道:“姐姐,请问……季总在公司吗?” 前台抬起头看他——瘦瘦的、挺清秀的少年。 这不就是季总说的那个人吗! 于是她很有职业素养地笑了一下,抱歉地说:“您好,季总现在不在公司,您要找他的话……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鹿:“……” 找季闻钟还得预约? 你霸总果然是你霸总。 他有些为难:“那……他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礼貌微笑:“抱歉先生,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即便您上去了,也见不到季总的。” 沈鹿垂下眼,心说可以啊,这个季闻钟,不预约还不见人? 他偏不信这个邪。 他只好先退一步:“洗手间在哪里?” 前台伸手一指:“那边,先生。” 沈鹿冲她道了谢,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先躲进洗手间,然后掏出手机。 以为不告诉他在哪就万事大吉了吗?他还有季总给他装的软件呢。 本来以为软件没啥用,现在看起来,用处还挺大。 不过他获取季闻钟的位置以后,对方也会收到提示,所以他务必得快一点。 沈鹿打开软件,按下了“获取对方位置信息”。 很快,一张地图在他面前展开,居然还是3D的。 高级,靠谱。 他简单研究了一下地图,发现季闻钟果然就在写字楼里,二十二层。 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上了电梯,按下楼层“22”。 电梯里信号不太强,软件也受到了干扰,等他从里面出来,就看到地图上的红点移动了位置,又不在这层楼了。 ……季闻钟跑了? 沈鹿继续追,这回他没再乘电梯,直接走了楼梯。 他顺着提示来到二十层,远远地就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走廊那一头,他顿时眼前一亮,飞奔着朝他跑去。 季闻钟明显也注意到了他,转身就走。 “等等,你站住!”沈鹿自知论“脚程”他肯定追不上对方,果断抛出撒手锏,“我出门没带药!” 季闻钟脚步一顿。 沈鹿一看有戏,继续往前跑,然而就在这时,对方突然脚下一拐,直接躲进男卫,“砰”地关上了门。 沈鹿:“……” 两人之间就隔着最后几米的距离,他却被季总无情地关在了门外,他冲到洗手间前,疯狂拍门:“季闻钟!有本事你开门啊!” 这层楼有两间大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员工被外面的动静吸引,纷纷出来看热闹——他们季总居然被人一路追赶,还慌不择路躲进了洗手间? 追他这位究竟何方神圣? 里面毫无动静,沈鹿锲而不舍:“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你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来!”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季闻钟估计也拉不下这个脸,他猛地将门打开,伸手一把扣住沈鹿的后颈,硬给他薅了进去:“给我进来!” 第37章 沈鹿一把被他拽进洗手间,忍不住一缩脖子,伸手挡脸:“有话好说!” 洗手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蚊香味,弯成一盘的那种,闻着就让人清心寡欲,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季闻钟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管什么情绪最终都变成了无奈,终于他叹口气:“真有你的。” 沈鹿也没听出这句到底是夸奖还是嘲讽,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你真的生气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季闻钟:“……” 看着季总一言难尽的样子,沈鹿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管理住自己的表情:“所以,你真的不想听我解释吗?” 季闻钟顿觉头疼,他重新拉开洗手间的门:“跟我来。” 沈鹿连忙跟上。 季总走路带风,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还自带冰山气场,方圆十米都能给人冻成冰雕,他穿过走廊一路走向电梯间,原本出来围观的员工们纷纷缩头,再不敢看热闹了。 沈鹿莫名觉得这场景像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植物大战僵尸,季总就是那台停在最后的割草机,一旦发动立刻清场,所过之处干干净净。 两人进了电梯,季闻钟沉默地按下“22”。 所以他办公室还真的在22楼。 沈鹿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脊背挺直的线条,很想说他一句“知道已经被我定位了,你还拿着手机跑路,这不是傻吗”。 不过……也许季总是故意的? 欲拒还迎? 电梯很快抵达了指定楼层,季闻钟率先出去,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用眼神暗示“你给我老实跟着别搞幺蛾子”。 好吧,总裁的面子还是得给。 22层比其他楼层都更安静,季闻钟带着他进了办公室,反锁上门,终于长舒一口气:“你还真敢找来。” “那有什么不敢?”沈鹿好奇地四下张望,“你的公司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办公室很大,采光也很好,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眺望远处——从这楼层就能看出,季总一定不恐高。 季闻钟给他倒了杯水:“坐吧。” 沈鹿乖乖在沙发上坐下,等待着他的盘问。 结果等了三分钟也没等到对方一句话,不由疑惑抬头:“你为什么不问?” 季闻钟坐在他对面:“我在等你主动坦白。” “……”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终于沈鹿败下阵来:“好嘛好嘛,我说,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受了他帮助,很感激他,可我当时太害怕了,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跟他说,所以想再见他一面,跟他道个谢。” “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沈鹿把纸杯放在茶几上,“我们就见过一面哎,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你还想要我有什么心思?虽然他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但如果仔细想的话,这种重要应该倾向于……人生导师的那一种?你难道会对你的人生导师有非分之想吗?” 季闻钟:“……” 人生导师…… 这个他还真无话可说。 于是他心里那个细小的疙瘩悄悄解开了,但他嘴上还不想承认是自己想太多,只好生硬地发出一声:“哦。” 沈鹿也不拆穿他,只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解释清楚了,你不准再生气了哦。” 季闻钟嘴硬:“我没生气。” 沈鹿没接话,用眼神质问他“你自己信吗”。 季闻钟心虚地别开眼,咳嗽一声:“所以,不如你再详细说说你跟他是怎么遇到的,我帮你找?” 他倒要看看,能给沈鹿当“人生导师”的究竟何许人也。 “不会太麻烦你了吗?” “不会。” “那好吧,”沈鹿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过时间久远,具体经过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跟他遇到的地方是在当时一家画室外不远,但那里现在变成了美术馆。” 十年过去,物换星移,这座城市的变化巨大,即便回到当年遇到的地方,也不可能再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季闻钟点头:“时间呢?” “十年前的夏天,”沈鹿说,“应该是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那天下了特别大的雨,具体是星期几,我实在记不清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他身上有什么标志性的特征?” “不记得了,当时我哭得太厉害,眼睛看不清,就感觉他挺高的,十八`九岁的样子吧,好像像混血,但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季闻钟:“……” 那也就是说还有可能不是混血。 范围一下子又变广了。 “哦对了,”沈鹿又想起什么来,“他当时还给了我一把伞。” 这个信息还稍微有点靠谱,季闻钟忙问:“什么样的伞?” “就是那种特别普通的黑色雨伞,我妈当时帮我找过了,十家超市有八家都能买到——这伞我还留着,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拿给你。” 季闻钟心说这么普通一把伞,你拿给我也没用,他叹口气:“他跟你说话了对吧?口音呢?” “没口音,特正宗的普通话,声音挺好听的。” 季闻钟听完,不由一阵心累。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沈鹿十年都没找到这个人了——记不清他的样貌,不知道是哪里人,没有标志性特征,唯一留下的东西还是随处可见的黑色雨伞。 凭着一个八岁孩子不见得靠谱不靠谱的记忆,想去茫茫人海里捞那一根针,这难度也太高了。 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试图冷静一下。 沈鹿见他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忙说:“其实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啦,反正十年都没找到,我也已经快放弃了,可能我们有缘无分,也没必要强求。” 季闻钟“嗯”一声:“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会尽力帮你找。” “今天你跑得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你就走了,”沈鹿眨眨眼,“我本来上楼给你拿画,就那么两分钟,回来发现你居然已经跑路了。” 季闻钟还在试图为自己挽回已经不存在的颜面:“当时秘书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让我回趟公司,所以我才走的。” 沈鹿正要说什么,肚子却突然“咕噜”一响。 两人都听到了这声音,季闻钟略显惊讶:“你没吃饭?” “呃……没顾得上……” “走,”季闻钟拽住他的手腕起身,“我们出去吃饭。” “你也没吃?” “……没。” 双双暴露自己都没吃饭的两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谁也没挖苦对方,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已经接近下午上班时间,员工都往大楼里进,两人却往外走,一路上没少收获好奇的目光。 季总跟来历不明的少年并肩而行,足以让人联想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东西。 前台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出了公司大楼,内心的震惊溢于言表——什么情况,这少年怎么是从楼上下来的? 怎么还跟季总在一起? 一小时前季总还让她跟少年说自己不在,一小时后又跟他成双入对,好不和谐? 什么毛病?什么情趣? 沈鹿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全体员工关注的焦点,他早上没吃饭,中午也没吃饭,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想快点找个地方填饱自己的肚子。 公司附近有许多小餐馆,季闻钟带着他进了一家环境最好的,点了两个家常小炒和凉拌菜。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店里几乎没有客人了,菜很快上齐,沈鹿迅速就着菜扒拉米饭,看样子确实饿坏了。 季闻钟有些心疼,把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慢点吃,别噎着。” “嗯嗯,你也吃。” 两人面对面坐着,季闻钟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回去上班,慢条斯理地夹着菜,低声说:“今天实在抱歉,害你这么晚才吃上饭,当时没克制好情绪,以后我会注意的。” 沈鹿连忙客气:“不不不,是我的助手不会说话,我回去好好教训她,也怪我以前没跟你好好说清楚,你送我那幅画我特别喜欢,回去我就把它挂起来。” “嗯,”季闻钟脸上的阴霾完全散去,又是个正常的季闻钟了,“多吃点,不着急。” 沈鹿连连点头,忽然他感觉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夏艺艺发来的消息:【怎么样了鹿鹿,你找到季总了吗qwq】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右手拿筷子,用左手敲字回复:【找到了,我正跟他一起吃饭呢】 夏艺艺:【你们已经和好了?】 沈鹿:【当然】 夏艺艺:【哇!太快了吧!我还以为季总一定很难哄】 沈鹿:【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夏艺艺疯狂彩虹屁:【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沈鹿!所以,他有没有生我气啊?啊我好害怕,以后他再来我都不敢见他了qaq】 沈鹿:【没事,别怕,我已经替你道过歉了】 季闻钟就坐在沈鹿对面,想不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都难,他强行装作对方的聊天没有在全程直播的样子,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碗。 很快沈鹿结束了跟夏艺艺的聊天,退出界面,又打开了微博。 他昨晚登上微博小号就忘了退,这会儿才注意到,忙切成大号。 季闻钟无意中瞄了一眼,觉得这个小号的头像有点眼熟,稍加回忆便想起来了,低声道:“原来昨晚发那组图的人是你啊,我还说是谁这么好心,连夜爆肝参与话题,我觉得画得挺好,还让他们转了转。” 沈鹿手一抖,连忙捂住自己的手机,一脸震惊地抬头:“你怎么偷看我屏幕?” “……抱歉,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摆得太近了,我一扫过去就……抱歉抱歉。” 沈鹿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其他人,也压低声音:“你不准往外说,听到没有?” “当然,”季闻钟点头,“也请你……别往外说我找你约过稿的事。” 早已经和夏艺艺分享过这桩趣事的沈鹿:“……” 第38章 沈鹿:“……” 不知所措.jpg 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神躲闪,觉得这顿饭它突然就不香了。 季闻钟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你已经说出去了?” “啊……不不不,没有!”沈鹿连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往外说呢,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季总今天已经够生气了,还是不要再惹他比较好。 回画室以后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夏艺艺,让她管住嘴,千万别把这事再告诉别人。 沈鹿说没有,季闻钟便不疑有他,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从餐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外面热得空气都发生了扭曲,风是滚烫的,太阳正悬在头顶,仿佛能将路面烤化。 沈鹿走在树荫底下,觉得自己可能要原地融化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主动跟季闻钟闲聊:“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西餐啊?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生活,不应该更习惯他们的饮食才对吗?” “可能就是因为吃得太多了吧,”季闻钟说,“抛开其他不谈,单从喜好来看,还是中餐比较符合我的口味。” 沈鹿又问:“你是不是喜欢吃辣?” 季闻钟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 沈鹿心说——果然被他料中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他们这位“冰山总裁”,居然会喜欢吃辣椒呢。 “其实我也喜欢,”沈鹿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不能吃,偶尔吃一次还不敢吃多。” 季闻钟有些心疼,他试探着问:“你这个病……小时候没有治疗过吗?按你的家庭条件应该……不会治不起吧?” 沈鹿“啊”了一声:“小时候不严重嘛,医生说没必要做手术,平常注意一点,别剧烈运动就可以。后来长大了,大概是从初中开始,就稍有点加重,到了高中因为太劳累——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事了。” “这样,”季闻钟表示理解,“那你有没有定期去检查?” 沈鹿:“……” 季总的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 见他这反应,季闻钟就知道肯定是没有了,他叹口气:“那不如找个时间,我陪你去?” 沈鹿一听,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了!这种事我自己去就好,不用麻烦你!” 季闻钟见他心里有鬼,表情严肃起来:“你就老实说吧,你多久没去检查过了?” “呃……今年……还没去过。” “……” 季闻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索性什么都没说,并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年底之前一定要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遍。 沈鹿不敢吭声,不知不觉间两人又走回了写字楼楼下,他这才回过神:“不对啊,我应该回画室的。” “来都来了,不如再上去待会儿,”季闻钟哪肯轻易放过他,“正巧我今天不太忙,可以多陪陪你。” 多陪陪你…… 这是什么奇怪的男友式表达方式? 沈鹿稍作犹豫,心想反正他回去也没事干,便答应了季闻钟,一边往大楼里走,一边给夏艺艺发消息:【我今天晚点回去】 夏艺艺:【噫,大白天的你就要跟季总酱酱酿酿了吗?说好的今天教我练画的qwq】 沈鹿:【明天补偿你v】 夏艺艺:【好叭,回来的时候路上小心】 这个时间一楼大厅几乎没人了,员工都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不过反正这是季总的公司,也没人敢说他上班迟到。 两人回到总裁办公室,季闻钟估计是热的,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领带也摘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 他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对沈鹿说:“要休息一会儿吗,有床。” 沈鹿这才发现视线范围内的还不是这间办公室的全部,有道不太显眼的门连着休息室,里面不但有床,还是双人床。 这要是想干点什么坏事,可是非常方便啊。 他脑内连忙一个急刹车,摆手道:“不用了,我今天起得晚,还不困。” 季闻钟也没强求,“嗯”一声,在办公桌前坐下:“那你先自己待会儿,我这有点事。” 沈鹿乖顺地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他毕竟不是真过来跟季总酱酱酿酿的,也不想打扰他工作。 办公室里安静而舒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冷气开得实在太足,哪怕沈鹿刚从外面回来,没待二十分钟也已经觉得冷,但扭头看看季闻钟,他好像还是很热的样子。 沈鹿只好继续忍耐,他冻得手脚都凉了,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想喝水,却发现之前杯子里的水也被冷气吹得冰凉,跟冰镇的无异。 他简直怀疑季闻钟把空调开到了十六度。 终于他忍不下去了,哆哆嗦嗦地说:“那个……季总,这空调温度能调高点吗?” 季闻钟忙拿起遥控器,把温度从20调到了24:“很冷吗?你身体太弱了。” 沈鹿撇嘴:“才不是呢。” 这么冷的空调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吧? 季闻钟看出他想喝水,扭头瞧一眼饮水机,发现里面只剩一个底,遂拿起座机拨电话出去:“小姜,沏壶茶上来,要普洱,淡一点,顺便让楼下给我送两桶水。” “好的季总。” 沈鹿心说季总真是善解人意,以后谁再说他们季总是座冰山,他第一个不同意。 姜秘书很快把沏好的茶送了进来:“对了季总,刚才您不在,有几份文件我放您桌上了,您看完签个字。” 季闻钟点头:“我看到了。” 秘书非常有眼力价,看到沈鹿在这里,一刻也没有多待,迅速退出办公室,并关好了门。 沈鹿有点无奈,心说你们要不要跑得这么快,他又没真的跟季闻钟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他在心里吐槽,从茶几上翻起一个杯子,往里倒了半杯茶水,然后捏住杯边,凑到嘴边轻吹。 玻璃杯内壁挂上一层白气,他正想着这茶好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吹凉,突然感觉杯子震颤了两下,只听“咔”的一声,玻璃居然被高温烫出几道裂纹,杯底整个地掉了下来,滚烫的茶水连同掉落的碎玻璃全部泼到了他的腿上。 沈鹿完全没来得及躲,他连忙站起身,把玻璃和茶水抖下去,但大部分还是已经透过裤子接触到了皮肤。 他被烫得抽了口冷气,季闻钟也留意到他这边的动静,立刻冲过来问:“怎么回事,烫到了?” 沈鹿点头。 季闻钟眉头一拧,拽住他的手腕:“过来!” 沈鹿被他带进浴室,季闻钟从墙上取下花洒,让他把鞋脱了,打开冷水往他被烫到的地方冲。 沈鹿只穿了一条短裤,被烫到的是左侧大腿,季闻钟给他冲了一会儿冷水,然后小心地把裤脚卷上去,看到皮肤被烫红了一片,但大体还好,没有特别严重。 他松一口气,继续给他冲水,并数落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茶都能被烫伤?” 沈鹿十分委屈:“我哪知道杯子突然会炸……” 玻璃杯估计是在空调房里吹得太凉,突然倒进开水便不堪重负,季闻钟眉头紧锁:“倒开水不能用玻璃杯,这点常识也不知道?” 沈鹿更加委屈:“我忘了……而且,你这也只有玻璃杯啊。” 季闻钟沉默了一下:“是我疏忽了——先不说这个,你把裤子脱了。” 如果换在其他时候,这句话绝对能让沈鹿脑补出30p的小黄图,但此刻他什么也没想,乖乖把已经湿了的裤子脱掉,委委屈屈地说:“这不会是报应吧?上次咱们烫了周不行……” “想什么呢,”季闻钟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就那么一说……”沈鹿从对方手里拿过花洒,“我自己来吧。” 沈鹿光着脚站在地上,被烫伤的地方一旦离开冷水就疼,只好一刻不停地继续冲。 季闻钟十分头痛,忍不住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一个人住在画室,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不要质疑我的自理能力!”沈鹿心虚地替自己辩解,“这是个意外,意外!” 季闻钟信他才有鬼:“那你会做饭吗?” 沈鹿:“……我会煮面条、下饺子和煎鸡蛋算吗?而且我画室只有电磁炉,也没地方做饭啊。” “洗衣服呢?” “有洗衣机。” “我看你画室挺乱的,平常也不收拾房间?” “……所以我雇了助手!” 季闻钟已经大致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状态了,他拍了拍对方肩膀:“你果然是……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 沈鹿抬手捂住了脸。 季闻钟再次叹气:“你再冲一会儿,茶水温度也没有特别高,应该没太大事,不过估计会疼几天,等下我给你抹点烫伤膏。” 沈鹿支支吾吾:“我真的有那么笨吗?” 季闻钟“委婉”道:“可能只是生活能力这方面吧。” 沈鹿:“……” “没关系,”季闻钟安慰他说,“你还小,再过几年也许就好了,就算再过几年也不好,那不还有我吗?” 他正说到这里,突然听到敲门声,姜秘书在外面道:“季总,是我。” 季闻钟:“进来。” 姜秘书推门而入:“那文件您签过字了吗,我这……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她眨了眨眼,看到沈鹿正光着腿站在浴室里,还举着花洒往自己身上冲水,怎么看怎么像…… 她连忙后退两步,心里想着“季总您是不是太快了我才离开十几分钟您就完事了”,迅速转身:“我一会儿再来!” 季闻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由气得咬牙:“站住!” 第39章 姜秘书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也不敢回头,心惊肉跳地说:“季总我真的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季闻钟走到她身边,尽可能语气和善:“我建议你再回头仔细看看。” 姜秘书浑身颤抖,表情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沈鹿还站在那里,脸颊飞快地爬上一抹红晕,伸手“砰”一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并大喊:“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秘书:“……”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范吗! 眼看着事情越描越黑,季闻钟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只好亲自解释:“他被茶水烫到了,伤在腿上,所以把裤子脱了用冷水冲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姜秘书心虚地别开眼,心里居然有点小失望,“没、没有,那他……伤得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季闻钟:“应该不严重。这样,你去附近药店买管烫伤膏回来,就说皮肤烫红了,问问什么牌子的好用。” “好的季总。” 姜秘书转身要走,季闻钟又叫住她:“等一下。” “还需要买什么?” 季闻钟走到茶几旁边,从地上捡起那个被烫炸的玻璃杯杯底:“这些杯子,是谁负责采购的?” “这……”姜秘书抱歉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同一批买的,您办公室,还有几位副总的办公室,都是用的这种杯子——我一会儿下去给您问问。” “既然选择玻璃杯,就应该买耐高温的,不然就干脆别买,”季闻钟说,“这点常识都没有,到底想不想干?这还是夏天,以后到了冬天怎么办?这么大的安全隐患,就没人意识到?” 他语气实在不算好,大概跟办公室里的冷气一个温度:“问清楚是谁负责以后,把我这番话,原话转述给他。” “……好的季总,那我叫他们都换成耐高温的玻璃杯?” “直接换成陶瓷——没别的事了,你去吧。” 姜秘书忙不迭离开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站在门口长舒一口气。 太可怕了。 她刚才都感觉到季总身上的低气压了。 她从季总成为季茗总裁的第一天就开始跟他,对他的习惯用语了如指掌,一般来讲他说出“你还想不想干”的时候,就是已经非常生气,差一点就要开人了。 而如果他说出“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那就是已经没有回转余地,对方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季茗国际在国内的第一家子公司刚刚成立,大部分员工都是新招的,天知道季总回国之后第一次动了想开人的心思,居然是因为一批杯子。 可见……被烫伤的那个人对季总来说非常重要,才能让他这么生气。 姜秘书这么想着,赶紧进了电梯,下楼去买烫伤膏。 -- 沈鹿把洗手间的门打开一条缝,小声问:“走了吗?” “走了,”季闻钟推门进去,“怎么样,好点没有?” “冲水就不疼,不冲水就疼,”沈鹿十分苦恼,“怎么办啊,这好浪费水。” 季闻钟心说你都烫伤了还有心思管浪不浪费水,他弯腰查看对方的腿,就听他补上后半句:“这么多水,能涮多少笔。” 季闻钟:“……” 真是角度清奇。 水流已经被开得很小,沈鹿又拿着花洒给自己冲了十多分钟,终于感觉不怎么疼了,于是他把水关掉,精疲力竭地直起腰:“好累。” 季闻钟拿了条干净毛巾,帮他擦干腿上的水珠:“过来。” 沈鹿被他带去休息室,在床边坐下,腿上还是有些火辣辣的,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烫红了一大片,乍看上去有些吓人。 季闻钟轻轻托起他受伤的那条腿,抬到床上,惊觉这少年的腿如此纤细,脚腕处几乎不足一握,小腿似乎跟他胳膊差不多粗。 他没忍住道:“你……真的太瘦了。” 沈鹿:“我也不想嘛,可就是吃不胖。” “明明是你吃得太少,”季闻钟轻轻帮他蘸去伤处皮肤上残留的水渍,“还疼吗?” “嗯……有点。”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姜秘书带着药回来了,她貌似是跑回来的,还有些气喘,把一包东西递给季闻钟:“药店……说轻度烫伤用这个比较好,还说涂之前用碘伏消一下毒,我都……买来了,如果过一两个小时变得严重的话,建议……建议去医院。” 季闻钟接过东西,冲她道了声谢,视线下滑:“你又穿着高跟鞋跑步?” 姜秘书一顿:“季总您怎么这样,这不是为了公司形象吗。” “形象有人身安全重要?那几个杯子颜值还挺高呢,有用吗?” “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姜秘书连忙三十六计走为上,拿着签好字的文件退出办公室,“我现在就去让他们把杯子换了。” 沈鹿拽了拽季闻钟的袖子:“好了吧,你也别责怪他们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季闻钟没说什么,只仔仔细细洗干净手,帮他用碘伏消毒了皮肤,再涂上薄薄的一层烫伤膏。 他涂药膏的时候动作非常轻柔,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腿,沈鹿只感觉他掌心的热度贴着大腿内侧传来,一时间连疼痛都忽略了,满脑子想的是“他怎么能离得这么近”“我怎么能伤到这么尴尬的位置”“季总专注的样子真迷人”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看得太过出神,以至于没留意到对方说了什么。 季闻钟疑惑地抬头看他,沈鹿这才回神:“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就在这睡会儿,观察一下,你现在回去的话,我不放心。” “啊……好,”这次沈鹿没有拒绝,“那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 “嗯,”季闻钟站起身,把他之前落在沙发上的手机递给他,“如果觉得疼得厉害,及时叫我。” “好。” 休息室里空调温度要高一些,是比较适合正常人类生存的环境,很快有人来办公室打扫走了玻璃碎片,送水工也扛来了桶装水,季闻钟接了一杯温的,放在沈鹿床头。 沈鹿连忙跟他说谢谢不用麻烦了,并觉得这被人照顾的感觉…… 实在是太爽了! 虽然总是这么麻烦季总,他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被季总关心照顾,居然让他觉得十分舒适,还想要更多。 沈鹿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背一下,赶紧收住这危险的想法,拿起手机给夏艺艺发消息。 沈鹿:【艺艺,他刚才摸我大腿了(*////////*)q】 夏艺艺:【什么?!你们在办公室di了吗!这还是白天啊!】 沈鹿:【……】 沈鹿:【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没有确定关系好吗!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夏艺艺:【那他为什么要摸你大腿,难道不是掰开这样再那样吗……】 沈鹿:【我刚才不小心把自己腿烫伤了,他给我上药来着】 沈鹿:【你需要去污粉!】 夏艺艺:【啊……烫得严重吗?】 沈鹿:【不严重,这个不是重点啦】 夏艺艺:【噫,你都被烫伤了,居然不想着自己的伤,反而想着他摸你了,咱俩到底谁更需要去污粉?】 沈鹿:【……反正都已经洗不干净了,我污我自豪】 夏艺艺:【你没救了,你已经被小黄漫浸透了灵魂,现在就需要季总来降伏你,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他呀?求求你们快点在一起吧!】 沈鹿:【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卖了吗?】 夏艺艺:【被他摸到大腿你都能兴奋得给我发消息,你早在心里把自己卖了吧?】 沈鹿无话可说——被季闻钟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热度,虽然之前他在宾馆生病那天,季闻钟也说帮他换衣服的时候碰了他,可他当时到底没意识,跟今天还是不一样的。 这种感觉……怎么说,有点奇妙。 大腿这种比较私密的地方,跟手、脸完全不能比。 见她半天没回消息,夏艺艺又发:【鹿鹿?你已经在脑内时速一百二十迈了?】 沈鹿:【我才没有!!不跟你聊了,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还有上次我跟你说季闻钟找我约稿的事,也不准说出去!】 夏艺艺:【为什么?这是独属于你们之前不可告人的小情趣吗?】 沈鹿:【啊你好烦!总之不准说出去!】 沈鹿发完消息便放下手机,躺平看着天花板,酝酿睡意。 这个小助手跟了他两年,画技没学得多精,倒是把他画室里所有的小黄漫都看了一个遍。 沈鹿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一觉,因为腿上抹了药,他也不敢乱动,醒来觉得比不睡还要累。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季闻钟轻轻推门进来:“醒了?腿怎么样?” 沈鹿低头看了一眼,皮肤还是红红的,但也没起泡:“好像没事。” “那就好,我准备下班了,送你回画室,”季闻钟说,“或者……你跟我回我家?” 沈鹿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回去还有点事。” “那好吧,”季闻钟把裤子递给他,“帮你洗了,也晾干了,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别穿了吧?” 沈鹿震惊:“不穿裤子怎么出去?” 季闻钟:“你穿的话会把药蹭掉。” 沈鹿:“……” “那这样吧,”季闻钟从秘书买回的东西拿出一卷纱布,拆了封,小心地帮他缠在腿上,“你回去后记得自己换药,我明天可能会忙,没时间去看你了。” 沈鹿忙道:“你放心好了,我自己能行。” 季闻钟心说我放心谁也不放心你,帮他穿好了裤子,又问:“能走吗?” “可以,就是……有点疼。” 走路的时候裤子难免会跟大腿摩擦,季闻钟想了想,索性在他膝弯处一捞,将他打横抱起,抬脚往外走。 沈鹿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这是在你公司啊!” “在我公司怎么了,我的公司,还怕别人说闲话?”季闻钟语气不容置喙,胳膊一紧,“别乱动。” 沈鹿完全不敢抬头,只感觉脸颊发烫,忙勾住对方的肩膀,把脑袋往他肩窝里埋。 这也太尴尬了! 他们成熟稳重的季总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好在还没到正式下班的点,他们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季闻钟抱着沈鹿下到一楼,跟前台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脚步不停,往大门方向去了。 “季总慢……”前台一句日常道别语还没说完,表情已经逐渐失控,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中午这少年跟季总一起出入,还是走着出去的,这还没到晚上,就已经变成了抱着?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神速的进展?! 原来他们季总,是这种上班时间都不忘把人吃干抹净到自己走不了路还得抱着回家的豺狼虎豹吗?! 第40章 前台已经震惊到无以言表,正在这时,她看到姜秘书从旁边经过,连忙叫住她:“姜姐姜姐,等一下。” 季闻钟已经出了公司大楼,姜秘书显然跟他们不是一道,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能不能八卦一下,”前台压低声音,“季总跟那位……刚刚出去的那位,到底是什么情况?中午季总还让我别告诉那少年他在这里,怎么这才几个小时又……又抱上了?” “嗐,这你还不懂吗,”姜秘书冲她挤眉弄眼,“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你追我赶,欲拒还迎啊。” “原来如此,”前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那少年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成年了吗?看起来好小啊。” “成年了,不过也刚刚成年,他好像没在上学,具体的季总不让我说。” 前台捂住嘴:“差……十岁?季总居然好这一口?” “嘘,”姜秘书冲她递眼色,“别问那么多了,咱们私底下八卦就好,千万别让季总知道。总之,是惹不起的人,以后他要是再来,一定对他客气点。” 前台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 沈鹿被季闻钟抱上车,只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他猛地抬头,拽住对方胳膊:“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季闻钟:“不好。” 沈鹿:“……” 季闻钟坐在他旁边,表情严肃:“倒是你应该答应我,以后多小心点,别总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弄伤自己,让我担心。” “唔……”沈鹿心虚地别开眼,“好……好的。” 他同时拿起手机给夏艺艺发消息:【季闻钟他凶我QAQ】 夏艺艺:【哎?为什么?】 沈鹿:【因为我把自己弄伤了,他说他很担心】 夏艺艺:【虽然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沈鹿:【QWQ】 夏艺艺:【而且,你看上去是在跟我吐槽,实际你心里指不定多美吧,季总这么关心你,明撕暗秀,噫噫噫,看透你了】 沈鹿:“……” 居然被发现了! 季闻钟没留意到他在搞什么鬼,把他送回画室以后还想抱他下车,沈鹿连忙拒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两步路我能走,真的。” “那好吧,”季闻钟扶了他一把,“自己小心。” 沈鹿:“对了,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有东西拿给你。” 画室的门并没有锁,夏艺艺还在里面,沈鹿进去以后先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她别说话。 他上二楼拿了什么东西下来,又提上之前想送却没能送出去的那两幅画,全都递给季闻钟:“谢谢你送我那幅《远航》,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我自己的画,但愿你不嫌弃。” 季闻钟之前走得突然,没想到他当时上楼居然是想去拿画,不觉有些惊喜:“怎么会嫌弃呢,我喜欢还来不及。” 紧接着沈鹿又递给他一把雨伞:“这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十年前那个救我的哥哥给我的伞,好像……还没坏。” 季闻钟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还真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黑色雨伞,挺结实,或许因为太久没有用过,撑开的时候有些紧,但确实能用。 他点点头:“那我就拿着了,虽然从这上面得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聊胜于无吧。” 沈鹿目送季闻钟离开,回到画室,夏艺艺立刻凑上来:“可以啊你,去季总公司走了一圈,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总裁夫人了?” “……你胡说什么呢,”沈鹿左右张望,“他送我的画呢?” 夏艺艺伸手一指:“我给你靠在墙边了,这画是不是特别贵啊,我怕摔。” “应该是,但是他没说多少钱买的。”沈鹿找到了画,又开始往墙上打量,“你说挂在哪里比较好?” 夏艺艺:“我建议你挂二楼吧,反正你也是自己欣赏,一楼你偶尔还会开放,来的人多,怕给你摸坏了,而且万一遇到什么大暴雨啊,画室被淹什么的……还是二楼比较保险。” 沈鹿听前半段还觉得挺有道理,结果她越说越离谱,他诧异地回过头:“画室被淹?那得是多大的暴雨?不可能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那好吧,”沈鹿说,“那就挂二楼。” 两人合力把画搬上楼,在客厅墙上比划位置,夏艺艺偷瞄对方的腿:“你真的没问题吗,怎么都缠上纱布了?要不你去歇着,我来?” “没事,只是因为抹了药怕被裤子蹭掉才缠的。”沈鹿想了想说,“今天还是算了,这画还挺沉的,无痕钉可能也挂不住,明天我找人来弄。” 夏艺艺表示赞成——这画对沈鹿来说太珍贵了,要真的让她来,她其实也不太敢操作。 沈鹿把画收好,在沙发上坐下来:“你刚刚提醒我了,我们画室好像挺长时间没对外开放了吧?” 夏艺艺稍作回忆:“上次好像是寒假?” “那正好,现在也放暑假了,这两天把画室收拾一下,免费开放一段时间,如果有人来就来,没人来就算了。” “鹿鹿,你又要做慈善了吗?” 因为开画室的人太过任性,导致深林画室的开放方式也别具一格——这里不收费,也不教学,更像是为需要的人提供一个可以安静作画的场所。 画具什么的当然需要自备,或者掏钱在这里购买,画室里的东西都是沈鹿精挑细选的,他以多少钱买进来,就会以多少钱卖出去,也懒得赚那个差价。 如果有人愿意请教他,他也会知无不言——来这里画画简直是零本万利,所以夏艺艺才说他“做慈善”。 但通常没人会来请教他,因为他看起来太年轻了,还是免费的。 免费能找到大师教学,怎么可能呢? 沈鹿似乎觉得腿疼,改坐为躺,把伤腿抬高搭在沙发背上:“也不算做慈善吧,我画室开了这么久,除了你还没有一个真正相信我的。反正他们也不会来找我问问题,他们画他们的,我画我的,互不干扰,我也没损失。”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夏艺艺一撇嘴,“我来你这之前,去听过其他画室的课哎,还是个挺有名的画室,收费挺高,教学质量比你差远了,人又多,老师又不耐烦,给你指点都不管你是不是理解到位,反正他们收了钱,就不管售后了。我在那待了二十多天,根本就没学到什么。” 沈鹿:“那你跟着我学到什么了吗?” 夏艺艺坐到他旁边:“当然,鹿鹿又有耐心,教的东西又通俗易懂,我跟你学了两年,画出来的东西比一些专业学生都好了。” 这记马屁让沈鹿非常受用,他眯着眼睛笑起来:“话虽这么说,但你距离炉火纯青还远着呢,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嗯嗯,”夏艺艺用期待的眼神看他,“我期末考的这些天,又抽空画了一幅,不知道沈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看看?” 沈鹿心情十分美丽,翻身坐起:“就现在吧。” “太好了!” 夏艺艺就等他这句话,立刻去把画拿到他面前,用画架架好,严肃认真道:“请沈老师过目。” 沈鹿大致观察了一遍,便已经知道这幅画哪里需要改进,开始耐心给对方讲解起来。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矛盾的气质,平时看上去非常懒散,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可一旦触及到“绘画”这个领域,就会变得极为认真且投入。 而现在,能让他认真对待的事情似乎又多了一件,那就是“跟季闻钟相处”。 沈鹿跟夏艺艺探讨了一个多小时关于绘画的事情,正要休息一下喝口水,突然听到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季总。 他连忙把手机接起,就听季闻钟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回我消息?” “啊?”沈鹿一愣,“我刚才没看手机,没注意——怎么了吗?” 季闻钟叹气:“给你和你的助手准备了晚饭,已经送到楼下了,你发烧刚好,还被烫伤,就别吃外卖了。” 沈鹿一听,顿时惊喜地说:“你在楼下吗?” “……没有,我让司机给你送去的,我晚上临时有个饭局,就不过去了。” “啊……”沈鹿有点失望,冲夏艺艺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下楼去拿,“你要陪谁去喝酒?” “嗯,以前的一个朋友,也是合作伙伴,听说我回国了,千里迢迢地过来,想跟我吃顿饭,我不去不合适。”季闻钟说,“不过我还真没应付过国内这种酒桌文化,希望他别使劲灌我。” 沈鹿有种不祥的预感:“你……酒量怎么样啊?” “不太好。” 不太……好…… 季闻钟:“好了,先不说了,明天见。” 沈鹿挂断电话,夏艺艺已经把饭拿了上来,在茶几上一一打开:“哇,季总对你也太好了吧,这看着就好吃,闻着更香!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男朋友啊?” 沈鹿:“醒醒,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 夏艺艺:“不是男友,胜似男友!我不管,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磕到真的!” 沈鹿无奈:“快点吃你的饭吧。” 两人分享完这顿晚饭,夏艺艺又帮他打理完宠物,便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今天的沈鹿依然决定早睡——他一旦活动量稍大,人就特别容易疲惫,巴不得早点休息。 晚上九点多,他刚爬上床,忽然看到季闻钟给他发消息了。 他本以为是季总跟朋友吃完饭想跟他说点什么,结果点进去一看,却看到几条莫名其妙的东西。 季闻钟:【748456】 沈鹿:“??”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的验证码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发:【94264645】 季闻钟:[2''] 沈鹿:“???” 第41章 沈鹿点开那条两秒钟的语音,就听对方说了一声“我……”,然后再没下文了。 我什么? 季闻钟到底在搞什么? 沈鹿一脸莫名其妙,回复对方:【你怎么了?被绑架了?】 季闻钟:【没有】 沈鹿:【那你刚才发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季闻钟又不吭声了。 沈鹿简直被他搞得百爪挠心,心说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索性去敲助手当外援:【艺艺,睡了吗?】 夏艺艺秒回:【怎么可能,这才几点】 沈鹿:【问你个事,748456,94264645,这两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啊?】 夏艺艺:【这什么玩意,验证码?扣扣号?】 沈鹿想了想:【都不是吧】 夏艺艺:【你从哪里看到的?】 沈鹿索性把和季闻钟的聊天记录截屏发给她:【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问他也不回】 聊天界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儿,夏艺艺才回:【我刚试了一下,如果他是用九宫格打字的话,可能说的是“睡了吗”和“想你了”】 沈鹿:【……】 夏艺艺:【不过,这大晚上的,他突然跟你说想你了??还用数字发?跟谁学的】 沈鹿内心有些一言难尽:【我觉得,他可能喝醉了】 算算时间,季闻钟下午六点多说要去应付饭局,现在不到十点,怎么也是该吃完了。 看来他朋友完全没给他面子,还是灌了他不少酒。 沈鹿重新切回季闻钟那边,发出疑问三连:【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喝多了?】 对方还是不回,沈鹿索性给他拨了语音通话。 这一次季闻钟终于接起,他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怎么了?” “你居然问我怎么了?”沈鹿被他这一通迷之操作搞得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干嘛,给我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刚才,”季闻钟缓口气,好像在什么地方坐了下来,“刚才输入法突然打不出字,好像还不小心发出去了。” 沈鹿心说——还真让夏艺艺猜对了。 季总这哪是不小心啊,这简直是太不小心了。 他沉默两秒:“所以你还真的是用九键输入?” 季闻钟:“你不是吗?” 沈鹿:“我用26键。” 季闻钟:“可我哥告诉我,国内都是用九键,用26键是异类,所以我才入乡随俗的。” 沈鹿:“……” 这个季飞泉! 26键怎么就是异类了,九键才是异类! 他默默给季飞泉记了一笔,同时心想季总怕不是真的醉了,虽然听起来咬字还算清晰,但……他平常好像从来不管季飞泉叫“哥”? 沈鹿叹口气:“你被骗了。” 季闻钟:“嗯?” 沈鹿:“我说,你被你哥骗了,国内也有很多人用26键,喜欢什么就用什么,他肯定是逗你玩的。” “……是吗,”季闻钟非但没生气,居然还笑了一下,“那我换回去吧,26键用惯了,用九键真的不方便。” 沈鹿越听越觉得今天的季总绝对不正常,忙问:“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沈鹿完全惊呆:“你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吧,”季闻钟语气倒是很平静,逻辑也挺清楚,“从饭店出来,我想打车没打到,就顺着路一直走,可我太不熟悉这边的环境,好像迷路了。” 沈鹿:“……” 完了。 他们季总喝酒喝傻了! 他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让司机去接你?这大晚上的,你打什么车啊?” 季闻钟似乎愣了一下:“哦……我忘了。” 沈鹿头痛地捂住额头。 季闻钟:“没事,这么晚了,让他休息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沈鹿已经没法在床上继续躺下去了,他翻身下床,打开了那个定位软件,并说:“不管你在哪,都待着别动,我现在过去找你。” 季闻钟:“嗯,好。” 还挺听话的。 如果不是声音确实是他,沈鹿都要以为跟自己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跟平常的季总完全是两种生物嘛! 酒这种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小黄漫里还说什么喝酒之后如饥似渴如狼似虎,屁啊!就季总现在这样子,被人骗进大山里卖了都不知道。 好好的一个霸总,怎么就能傻了呢! 沈鹿穿好衣服下楼,觉得腿还是有点疼,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拿上钥匙走到门口,再低头看一眼手机,突然发现…… 不对啊。 季闻钟的位置怎么距离他不足五百米? 语音通话还没挂,沈鹿快步朝着地图显示的方向走,又问:“你真的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那你旁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没有?” “嗯……”季闻钟四下张望,“好像也没有。” 沈鹿:“……” 他继续往前走,越走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几分钟以后,他抵达了地图上红点的位置,然后看到—— 季闻钟正坐在前面的公交站牌底下,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 ……这叫不知道自己在哪? 都在公交站坐着了,居然说不知道自己在哪?没有标志性建筑? 沈鹿不禁眼神一变,心说不对吧,这条路季闻钟不知道走了多少回,每次过来找他都会经过这个公交站,居然说自己迷路了? 就停在离他五百米的地方,睁着眼编瞎话,这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 蹲守在他画室门口,给他发一串莫名其妙的消息引起他注意,问他怎么回事又不说明白,被迫语音通话,然后说自己迷路了不知道在哪,暗示他过来找…… 这一套流程真是好生熟练! 这哪是被人骗进大山都不知道,这是被人骗进大山之后反手骗了骗子,还顺藤摸瓜端了整座山头。 他们季总,在这钓鱼呢!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那条被钓的“鱼”以后,沈鹿怒从心头起,转身就要走人。 然而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鹿鹿。” 沈鹿:“……” 整挺好,发现他发现得挺及时。 季闻钟见他背对着自己,又说:“我在这儿。” 沈鹿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质问,对方却抢先一步:“我头疼。”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季闻钟的语气跟平常不太一样,似乎更有感情,也更活泼一些,就是……不太像他本人。 沈鹿看了他一会儿,试探道:“怎么不给你秘书打电话,让她过来接你?” 季闻钟漆黑的眼瞳里映着公交站广告牌散发出来的光,他神情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我忘了。” 沈鹿:“……” 他都已经提醒了,完全可以现在打啊! 看来今晚季总是准备装傻到底,非得逼他做点什么不可了。 沈鹿十分头痛,心说就算给你弄回画室你也没地方睡,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上前试图扶他起来:“别在这耍赖了,你是不是想上明天新闻头条,‘季茗国际总裁季闻钟无家可归,深夜坐在公交站,形容凄惨’?” 季闻钟仿佛被他逗笑,顺从地站起身:“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我怕这个吗?” “你不怕,我怕,行了吧?”沈鹿抬起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快点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季闻钟走路有点打晃,意识倒挺清醒:“好。” 凑得近了,沈鹿方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感觉也不是很重,更加怀疑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真的没多少,”季闻钟说,“好像就一瓶啤酒,我朋友自己喝了不少,但他没灌我。” 就一瓶啤酒能醉成这样? 这酒量何止是“不太好”? 沈鹿无话可说,心说您也就是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否则的话,“季总酒量不行”的消息恐怕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两人沿着马路往画室的方向走,这个时间,虽然大部分人还没睡,但也都是在网上活跃,外面人并不多。 毕竟这大夏天的,谁也不想出来喂蚊子。 沈鹿扶着他们醉酒的季总回到画室,心力交瘁地锁好门,长舒一口气:“我这可就一间卧室,你说你想在哪睡?” 季闻钟:“我睡沙发就行。” 沈鹿:“……” 他还挺自然的! 沈鹿已经放弃挣扎,只好上楼:“快点上来,洗干净了再睡,我本来都躺下了,又被你一个消息叫出去。” 季闻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听听这语气,这面不改色的表情,到底哪有“不好意思”的意思啊! 季闻钟非常听话地进了洗手间,沈鹿想了想,又从卧室拿了一条毯子,还给他倒了凉白开。 二楼客厅的沙发还挺大的,睡一个季闻钟没问题,今晚季总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谁让他喝酒了呢。 沈鹿把喝了酒的季总拒之卧室外,觉得自己有点残忍。 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 季闻钟洗完脸出来,把外衣脱下来搭在一边,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非常不见外地说:“你去睡觉吧,不用管我。” 沈鹿上下打量着他,觉得季总可能属于那种“喝酒不上脸”的类型,如果他不开口说话,完全看不出他喝醉了。 表面看上去是个正经人,实际…… 季闻钟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已经不大清醒,他开始解衬衫扣子,从第一颗开始解,一直解到最后一颗。 沈鹿:“!!” 紧接着,季闻钟就这么在沙发上躺下了,拽过毯子稍微搭住一点,然后合上了眼。 沈鹿看着他裸露出来的大片胸膛和腹肌,沉默了。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第42章 沈鹿皱着眉头看那个倒在沙发上的醉鬼,心说以为他吃色`诱这套吗? ……好吧,他其实还真的吃。 他自诩不是轻易被美好肉`体打倒的人,可季总现在这种形象,不干点什么又不太能说得过去。 于是他灵机一动,拿出自己的速写本,飞快地给季总画了一张速写。 一张还不够,他又凭着记忆,把季总坐在公交站的画面、自己扶着他回来的画面、他洗完脸从洗手间出来的画面,以及怎么在沙发上躺下的画面……全部画成了速写。 二十分钟以后,他把画好的速写撕下来,在茶几上一字排开,用空玻璃杯压住,然后转身回卧室睡觉。 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记录机器罢了。 第二天一早,季闻钟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一脸茫然地坐起身,就看到了……正对着他摆在茶几上的几张速写。 季总沉默了。 如果你的爱人会画画,那么即便你喝断片,也不能逃脱被公开处刑的命运。 他坐在原地怀疑人生了五分钟,抬起手捂住额头。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时间尚早,沈鹿还没醒,季闻钟轻手轻脚地把速写收走,又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回自己别墅冲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到公司的时候,依然是那个正常的高冷总裁。 就是在上班时间偷偷给沈鹿发消息:【昨晚的事……你别往外说】 沈鹿刚刚睡醒,眯着眼回复他:【我记得昨晚有人说,并不在乎会上新闻头条来着】 季闻钟:【……算我求你了】 沈鹿还记得“被钓之仇”,忍不住想要逗他:【你不是挺熟练吗,把我骗出去,一步步引诱我收留你,别敢做不敢当啊季总】 季闻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都不记得我当时做了什么,我错了,对不起】 沈鹿挑眉:【都说醉酒降智,怎么你喝醉以后心思反而比平常深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装醉】 季闻钟:【真的没有,我可能只是……平常没想过跟你搞这些,喝酒之后就……不太控制得住自己吧】 沈鹿内心:哦。 看来他们季总这是喝酒之后不分敌我,把平常用在商业上的那一套转头用在他身上了? 这还真是…… 季闻钟:【总之,你别往外说就好,看在咱们相处了这么久的份上……尤其别跟季飞泉说】 季总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沈鹿也不好继续为难他:【那好吧】 季闻钟:【谢谢】 季总由于醉酒干出了一桩尴尬事,一连好几天都没好意思再过来找沈鹿,还不肯说是他没脸来,偏要以“工作忙”为借口。 忙,还有空每天给他送早中晚饭,时不时询问他“今天身体怎么样”“今天腿还疼吗”“今天有没有累到”,晚上睡觉前还要跟他互道晚安。 沈鹿看破不说破,并表示季总家的厨师做饭真好吃。 转眼他腿上的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处脱了薄薄的一层皮,洗澡时被他不小心搓掉,露出粉色的新肉来。 季闻钟送他的那幅画已经在二楼挂好,深林画室也迎来了今年第二次开放期,夏艺艺把寒假时设计的海报改了改,打印出来张贴在玻璃上。 因为沈鹿懒,所以也不会特意去宣传,开放的第一天根本没有人来,第二天才有以前的“回头客”造访。 反正他也不关心这些,他在季闻钟没来找他的这段时间里,将之前被周不行损坏的油画修复完毕,等待晾干。 这天他又和往常一样,铺开一张宣纸,重新绘制损毁的国画。 今天来画室的人有点多,有熟客,也有几张新面孔,可能是天气太热,进来吹空调的。 夏艺艺在旁边看着他画,边看边问:“鹿鹿,你到底是学什么画的,为什么感觉你什么都会?” “我都学啊,”沈鹿头也不抬地说,“最多的时候,我好像有三四个老师吧,教的都是不同的东西。” 夏艺艺“啊”一声:“原来你也是跟着老师学的吗?不是无师自通?” “怎么可能,没有老师教还要我在几年时间内学到这种程度,神仙下凡也做不到啊。”沈鹿说着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也别把我想的那么神吧,我只是在这方面领悟能力比别人强一点,学得快一点,仅此而已。” “你就别自谦了,你这是快‘一点’吗?别人还在骑自行车,你已经坐上火箭了。”夏艺艺站起身,“我要吃根雪糕,你吃不吃?” 沈鹿眼睛一亮:“吃,我要梦龙!” “……你少吃点巧克力吧。” “那点巧克力也能叫巧克力?”沈鹿生怕她不给拿,自己去冰箱里找。 他拆开雪糕包装,咬了一口巧克力脆皮,刚要回到自己的位置,旁边却突然有人伸手拦住了他。 是个不认识的女大学生,今天应该是第一次来。 沈鹿冲她露出疑惑的表情,便听对方问:“我刚刚听你跟她讨论,你好像特别懂画?” 这个“她”指的是夏艺艺。 沈鹿没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什么叫“特别懂画”? 是希望他懂,还是不希望他懂? 出于礼貌,他给了个比较谨慎的答案:“懂一些吧,怎么了吗?” “那你可以帮我看看我这幅画吗?” 这回沈鹿懂了,原来是想找他看画,不过第一次来就敢于找他,也挺有勇气。 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这是个艺术狂热者,不论长幼皆可为师的那一种,不觉有些欣喜,便说:“好啊。” 女生立刻让开位置,把画架往他这边转。 沈鹿仔细看过那幅画,发出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唔”。 这画的质量实在是…… 女生还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对方这么积极主动地来询问他,他也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先试探着问:“你是……美院的学生吗?” 女生:“对呀,我大三了。” 大三了…… 沈鹿有些尴尬,只好又问:“你应该不是纯艺术专业吧?设计或者……美术学这一类?” 女生眼神有点奇怪:“不是呀,我就是学绘画的。” 沈鹿:“……” 女生:“别问那么多了,你就说我这幅画到底怎么样嘛。” “好吧,”沈鹿又咬了一口雪糕,委婉道,“整体来讲还可以,但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女生眨眨眼:“说详细点?” 沈鹿十分不想说详细,但对方这么迫切,他也只能努力斟酌了一下措辞:“具体的话……人体稍微有一点点问题,画面构图也不是特别完美,不过t0u'sh-i倒是把握得很好,你可能是不擅长画人体吧,可以找个模特,有参考的情况下会好很多。” 女生:“……” 见她没吭声,沈鹿继续说:“色彩方面……你的用色太大胆了,虽然敢于用色是好事,但是按照大众审美来看,收敛一点比较好。” “至于光影……光影和色彩会互相影响,而你这幅画上,这两者却几乎是分开的。你的人物应该是背光,而你的光源是太阳光,可你却在暗部使用了过多的暖色,导致画面变得不那么协调。” 夏艺艺趴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看,心说这都是新手才会犯的毛病吧,连她都不会犯这种致命错误。 沈鹿:“人物的脸确实很美,五官也无可挑剔,可你似乎把重点太集中在这张脸上,而忽略了其他部分——如果一张画画到最后只有脸能看,那也不能够称之为完全合格的作品。” 他把雪糕上的巧克力脆皮全啃完了,又看向那个女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女生眉头一皱。 她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将沈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忽然说:“你到底懂不懂啊?” 沈鹿:“……?” “小弟弟,你高中毕业了吗?”女生看他的眼神中透出十足的质疑,“你一个高中生,说我人体有问题?我开学就大四了,要是真的有问题,我还能毕业?” 沈鹿莫名其妙,强忍下一句“我本来就觉得你毕不了业,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的大学”:“大学生人体就一定没问题了?我是不是高中生,和能不能看出你人体有问题,有什么必然关联?” 女生冷笑了一下:“我刚听你跟她说的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挺懂的——你说我用色大胆,我就喜欢这样大胆,有什么不行?” 既然她不客气,沈鹿也不想跟她客气了:“用色大胆,是在保证色调统一、画面富有美感的前提下,塑造个人独特的风格,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你这幅画的用色,已经完全脱离了‘美’的范畴,花里胡哨,甚至有些扎眼——我这样说足够明确了吗?” 他顿了顿:“不是把随便几种意想不到的颜色胡乱堆砌在一起就叫用色大胆,你可能对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 女生被他说得脸色铁青,眉头紧锁:“我说你到底谁啊?你不也是来这画画的学生吗?一个高中生,怎么好意思指点江山?” 沈鹿觉得这人实在好笑:“不是你主动来问我的吗?” 夏艺艺也看不过去了,插话道:“哎,你什么意思?是你问他画得怎么样,他回答你了,你又说他指点江山?你觉得自己的画是旷世奇作别人都配不上你,那你干脆别问啊,问完了又嫌说的不合你心意,故意找事来的?吃饱了撑的?” “你……”女生脸色一阵青白,高声道,“这到底什么画室?还有没有人管了?连个专业的老师也没有?” 夏艺艺伸手往门口一指:“海报上写的那么清楚,为什么不看呢?眼睛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女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老板呢?老板在哪?我要找老板!” “不好意思,”沈鹿冲她微笑,“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第43章 女生听完这话明显一愣,眼中的质疑转成讥讽:“你没问题吧?这年头未成年也能开画室了?骗谁呢?” 沈鹿:“……” 他成年了! 虽然这间画室的注册时间确实是在三年前,但他是让她母亲帮忙注册的,不行?! 沈鹿一阵火大——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因为年龄被人质疑过了,上一次还是在他三年前在约稿平台上第一次发布作品的时候。 年纪小又怎么了,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就这么难? 他彻底失去了跟对方争执的耐心,直接下了逐客令:“你爱信不信,我们画室没有指点你的水平,还麻烦您另寻高明。” “哈,”女生冲他挑起下巴,“你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水平啊,既然知道没水平,以后就少误导别人。”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艺艺:“谁爱跟着你学谁就学吧,我可不奉陪了,自己没有那个艺术欣赏水准,就要说别人画的不好——你好自为之。” 夏艺艺被她这一番颠倒黑白惊呆了,只感觉自己手心发痒,很想照着对方那张小人得志的脸甩一巴掌。 沈鹿不动声色地拦住她,又对那女生说:“是,是我配不上您。” 这回女生满意了,她开始洗笔,收拾自己的画具,还故意弄出不小的响动来。 原本安静的画室就听见她弄出的动静,余下几个来画画的学生全都向她投去厌恶的目光。 终于女生装好了东西,把画从画架上取下来,拎上包就要走人。 正在这时,沈鹿忽然说:“等一下。” 女生不耐烦道:“干什么?又舍不得我走了?我可没兴趣跟你讨论你的艺术欣赏水平。” 夏艺艺气得直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心,心说你到底算哪根葱啊,要不是沈鹿拦着,她非得狠狠打肿这家伙的脸。 沈鹿面不改色,只垂眼看着她的包:“你走可以,把我的颜料留下。” “你说什么?”女生登时拧起眉,“你神经病吧?我颜料是我自己带的,谁拿你颜料了?” 沈鹿:“你刚来没半小时,就在柜子里拿了一管白颜料,并且没主动来找我付钱,刚才你收拾画具,顺手就把这管颜料揣进了你自己包里——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其他客人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拿颜料要给钱的啊,都贴着价签呢看不到吗,大家都知道主动付钱,怎么就你不自觉,有没有素质。” 女生表情瞬间一变,脸色由青转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谁,我怎么可能拿你颜料?你有证据吗!” “你是谁都跟我没关系,”沈鹿并不想跟她废话,“要证据是吗,当然有,不过这种小事也没必要——我画室的颜料是什么牌子我都记得,你拿出来看看,就知道是我的还是你的。” “我凭什么拿给你?”女生居然还开始耍赖,“你敢搜我包吗?” 另一个学生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老板说看到你拿了,你说你没拿,那你就证明一下呗,都不敢把颜料拿出来,你是心虚吗?” 夏艺艺掏出手机:“你不拿是吧?那我报警了,就说店里有小偷,麻烦你留在这等警察过来。” “你们……”女生狠狠一咬牙,拉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管白颜料,“我用的也是这个牌子,怎么了?是这个牌子,就一定是你的东西了?” 沈鹿语气平淡:“翻过来。” “什么?” “把颜料翻过来。” 女生不明所以,把颜料翻转——就看到背面贴着一张不太显眼的“深林画室”的标签。 女生:“……” “你的颜料,会贴着我画室的签?”沈鹿伸手把颜料拿回,“这管颜料你用掉了多少,我就不计较了,不得不说你挺有眼光,这是我画室里最贵的一种颜料,除了我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用,你倒是挺不客气。” 证据摆在面前,女生已经面红耳赤,她狠狠一咬牙:“我……我会稀罕你一管颜料?” 她说完,抱起画板转身就走。 等她走了,夏艺艺终于忍不住大骂:“神经病吧,在这装什么逼啊,摆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给谁看?地球还容不下她了?” 其他学生也附和道:“明明画的就很丑吧,还说自己是绘画专业的学生,绘画专业脸都被她丢光了。” “她人体确实有问题啊,老板又没说错,正常人哪能扭成那样,以为自己画异形呢。” “说她用色大胆都是给她面子了,要我说,就是丑,辣眼睛。” “画的不好也就算了,人品还有问题,居然来偷东西。” “好了好了,”沈鹿忙道,“都画自己的吧,很抱歉打扰到你们,冰箱里有饮料雪糕,随便吃。” “真的吗?老板人也太好了吧!” “我也想吃,可我生理期……” 沈鹿回到自己的位置,本想继续作画,可被那女生这么一番捣乱,怎么也沉不下心来了。 其他的学生显然跟他一样,几个原本互不相识的女生纷纷凑在一起,交头接耳道:“我看刚那个人,应该也挺有钱吧,她衣服都是名牌啊。” “我也想问,她那个包我见过,至少五万,能用那么贵的包装画具,居然会偷颜料?” “包是不是假的?” “不可能,绝对是真货。” 最后一个没参与话题的女生也参与进来:“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这种人我见过,就是公主病,我之前的舍友就是——就叫她‘A’吧。” “A家里贼有钱,可就是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当时我们的东西离奇失踪,别说颜料了,就姨妈巾、卫生纸、化妆品什么的日常用品都丢,一开始我们都没怀疑是她,后来有一天,我另一个舍友B回到宿舍的时候,正撞见A在偷用自己的精华,给她抓了个现行。” “然后呢?” “然后A承认了呗,我们三个莫名其妙减少的东西全是她用的,问她‘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偷用别人的东西’,你知道她说什么?” “什么?” “她说‘用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你以为我缺这点东西吗’,然后过了几天,她买了一瓶一模一样的精华给了B——当时B那瓶精华其实就剩一个底了,A直接赔了一瓶新的。” “卧槽有病吧,”其中一个女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有钱赔新的,没钱自己买?她图什么?” 另一个道:“B收了吗?” “没收,B被她气得半死,直接跟她说‘我也不缺这点东西,你爱送谁送谁,留着给你去阴间用也不是不行’。” “硬气!” “牛逼!” “再后来,A就一个人出去租房住了。我们分析了一下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干,得出的结论是她家里太宠她了,把她当个公主一样惯着,觉得别人的东西也是自己的,活该给她用。所以刚才那位,拿了别人一管颜料,她可能还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有病,还好我舍友都挺好,遇到一个这样的,真是能把人硌应死。” “啊太恶心了……用着别人的东西,她居然也不觉得难受?” 几个女生在这边聊,沈鹿和夏艺艺在那边听,两人同时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 沈鹿心说果然还是他活得不够久,见证的极品不够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见识了。 他在这边画不下去,几个聊八卦的女生也画不下去,忽然不知是谁提议,几人纷纷冲他招手:“老板,你要不要也帮我们看看画?” 沈鹿心里一抖,惊恐道:“认真的吗?不要再怼我了,我被怼怕了。” “绝对不会!”一个女生说,“我寒假就来你这画画了,她们两个还是我介绍过来的呢——我觉得你水平不错,就是没好意思问,你是哪位大师教出来的学生?” “这个我可不能说,”沈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互相交流我都是欢迎的,确定让我帮你看?” “嗯嗯,确定!” 几个女生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间:“也看看我的……” “还有我!” 沈鹿:“别这样,你们一个个来……” 夏艺艺正想过去凑热闹,忽然看到沈鹿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季闻钟发来的消息:【鹿鹿,我一会儿可能要过去找你,在画室吗?】 夏艺艺看完,一口气吸到了底——季总要来查岗?! 不是吧! 他不是已经好几天都没过来了吗? 她非常想回复一下季闻钟,可惜不知道沈鹿的锁屏密码,想叫他,他好像又在忙。 因为沈鹿半天没回,季闻钟又发:【鹿鹿?我到了】 夏艺艺:“……” 不要这么快吧!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有人叩了叩玻璃门,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我进来了?” 季闻钟推门而入:“鹿……”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先被画室里的人数震惊到了。 一群人齐刷刷地抬头向他看去,瞬间鸦雀无声。 “啊……”夏艺艺拖了一声非常夸张的长音,故意引起所有人注意,然后开始收拾东西,“那个,我刚想起我今晚还有事,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明天见!” 她说完,飞快地把充电器之类的东西塞进包里,拿上手机就往外走。 沈鹿:“?” 这才四点半! 余下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似乎也收到什么信号,全部开始收拾画具:“是啊是啊,我们也该走了。” “老板我东西就放你这里了,明天我再来接着画!” 沈鹿:“啊……好。” 这到底什么情况?! 五分钟之内,所有“闲杂人等”自动退场,画室里只剩下沈鹿和季闻钟两个人。 沈鹿头痛地看向那位“不速之客”,在椅子上坐下:“季总,今天突然造访又是因为什么?” 季闻钟表情冷峻,语调平淡:“逃难。” “……哈?” “那天晚上你画的那几张速写,我拿回家以后,不小心被季飞泉发现了。” “……” 第44章 沈鹿沉默地注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所以,你为什么要把速写拿走呢?” “你给我画的东西,我当然要拿走,”季闻钟表面波澜不惊,“而且,我本来担心,放在你这里会被别人看到来着。” 沈鹿睁大眼,觉得季总这操作实在令人迷惑:“你担心放我这里会被看到,于是你拿回家了,结果放在你手里,反而被别人看到了?” 季闻钟似乎不大愿意承认:“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的。” 沈鹿:“……” 什么叫从某种意义,这本来就是吧!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嘲笑,只好说:“我有点好奇,你放在什么地方被他发现了?” 季闻钟:“没什么地方,我昨晚下班回家,不知道他在家里——他前段时间不是带着家人出去自驾游了吗,昨天才回来,也没告诉我——我当时坐在沙发上把速写拿出来看,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就……” 沈鹿听完这话更震惊了——季总居然还要把速写拿出来看? 什么毛病,欣赏自己的黑历史?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季闻钟在他对面坐下来,“总之,季飞泉说他们一家三口今晚要去我那吃饭,我在你这躲一躲,等他们吃完再走。” “你也太卑微了吧……”沈鹿用同情的眼神看他,“自己的家,居然要躲别人,搞得自己有家不能回?” 季闻钟叹气:“是我大意了,早知道会这样,我上次就应该狠心把他手里的钥匙收回来。” 沈鹿:“……” 合着您到现在也没收回钥匙。 这不自作自受吗。 季闻钟一低头,看到桌子上铺开的宣纸,不由惊讶道:“你终于开始画这个了?” “什么叫‘终于’,我一直都没腾出时间来好吧,”沈鹿说着开始清洗毛笔,今天不打算继续了,“很不凑巧,损毁的这几幅全是工笔,重新画需要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只能慢慢来。” 季闻钟:“真的没办法修复了吗?” “都撕成这样了,就算修复也不可能修复得很完美,”沈鹿轻轻叹气,“我当时就懒了一下,没裱成画轴或者框——早知道会被撕,我肯定不犯懒。” 季闻钟抬起眼:“难道这些画……都是你自己装裱的?” 沈鹿:“怎么可能——以前离这不远有一家裱画的店,我和那个叔叔认识,每次都送到他那里去,但是他们前两年搬家了,新址特别远,跨了半座城,我就懒得去,觉得这样保存应该也没事,谁知道周不行那个人渣会来。” 季总可能觉得是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忙道:“你以后如果需要装裱的话,可以给我,我帮你送过去。” “唔……也行,反正这几幅画都是要送给你的。” 沈鹿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周不行还在医院吗?” “已经出院了。” “你们不会真的把他‘咔嚓’了?” “那还能是假的?”季闻钟眉尾轻轻一扬,“出院以后他就跑了,我正派人盯着他,他买了几天后的火车票,应该是准备离开宁城了。” “他不会再报复回来吧?” “有胆量他就来试试。” 听季总底气这么足,沈鹿就放心了,他刚想开口问一句“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轰”的一声响。 耳熟的跑车引擎轰鸣声,听到这个声音,往往意味着……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他对面的季闻钟突然站起身,甚至都没回头,撂下一句“我躲一下”,箭步冲向楼梯,三阶一跨,直接上了二楼。 沈鹿:“……” 他头一回看到季总跑得这么快! 季闻钟刚刚上去,画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道响亮的口哨随着热浪一并刮进来,季飞泉踩着傍晚的暑气进了门,还即兴来了两句不知道什么调调的rap:“我亲爱的弟弟,你是不是躲在这里?” 沈鹿一言难尽地向他投去视线。 “奇怪,不在吗?”季飞泉张望一圈没看到人,有些惊讶,“跑哪去了,他秘书说他半小时前就下班了,也没回家,也没来你这?” 他最后一句明显在问沈鹿,沈鹿眼角微微一抽:“呃……没有,他没跟你说他去哪里吗?” 看季总那么惨,还是帮他一下好了。 “没有啊,他要是说了,我还能来你这找吗,”季飞泉随便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有没有水,渴死我了,今天真是热到飞起。” 沈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隔着两米远给他扔过去:“我这里好像不是小卖部来着。” 季飞泉一仰头,直接灌了半瓶水进肚,被冰得一个激灵:“季闻钟真没过来?” 沈鹿:“没有。” “那好吧,”季飞泉有些失望,又坐了一会儿,把水喝完,起身往门口走,“那我回了,如果他过来的话,你记得通知我一声,我找他有事。” 沈鹿嘴上说:“好的。” 心里想:那不可能。 眼看着他出了门,那辆银色超跑消失在视线中,沈鹿肩膀一松,心说这位可算走了。 他也懒得上楼去叫季闻钟,直接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他走了,你下来吧】 半分钟后,季闻钟小心翼翼地从二楼下来了,还非常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门口没人,这才松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沈鹿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他,“不过,你刚才说他要去你家吃饭,那他怎么又杀到我这里来了?你不是在骗我吧?” 自从那天被季总当鱼钓,他就不得不多了个心眼——今天某人该不会也是在编瞎话? “没有,绝对没有,”季闻钟义正辞严,拿出了国际谈判一般的姿态,“他确实跟我说要去吃饭,至于为什么没去,我也不知道。” 沈鹿继续打量他,试图在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惜最后也没能捕捉到。 如果季总没有骗他,就只能是季总被骗了。 天道好轮回啊。 沈鹿心里居然有一点幸灾乐祸,看面前这个人也觉得顺眼了:“那你怎么办,现在回家吗?” “我不知道,晚点我让管家给他打电话问问,看他到底还去不去。” 季闻钟说着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去吃个饭吧。” “也好,去哪吃?” “听你的。” 两人前后出了画室,沈鹿回身锁门,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哟,我亲爱的弟弟,在这躲着呢?” 季闻钟:“……” 沈鹿:“!!” 两人同时抬头,就看到本来已经走了的季飞泉赫然就在三米开外,正双手插兜倚在树上,还非常欠揍地冲他们“wink”了一下:“可以嘛,一个躲一个帮忙掩饰,夫妻……啊不,夫夫档,挺默契。” 季闻钟拧起眉头:“你不是走了吗?” “这叫出其不意,”季飞泉朝他们这边走来,“我不假装离开,怎么骗你出来?” “……” 季飞泉这记“回马枪”打得两人措手不及,季闻钟脸色不太好看:“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飞泉没理他,而是搭住沈鹿的肩膀,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突然用力一拍大腿,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操!他居然喝醉了坐在公交站还让人去解救,我能笑两年哈哈哈哈哈哈……” 季闻钟:“……” 沈鹿:“……” 两人沉默地看着某个笑到蹲在地上直不起腰的家伙,表情都很微妙。 季总满脸写着尴尬,沈鹿恨不得替他脚趾抓地,能抠出一套四合院来。 季闻钟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眉心:“季飞泉我警告你,你已经笑了我一整天了,凡事要有个度,差不多就行了。” “不好意思我真忍不住,”季飞泉扒着他的肩膀,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我跟你说,我今天中午午睡的时候梦到了这事,然后不小心笑出了声,被我老婆一脚从床上踹下来,现在她带着我闺女跑去吃麦当劳了,不带我。” 季闻钟:“这就是你说去我家吃饭又没去的理由?” “对啊,然后我不就投奔你来了吗,”季飞泉终于笑够了,“这样吧弟弟,你要是叫我一声哥,我就绝口不再提这件事,怎么样,够意思吧?你不亏。” “少做梦了,”季闻钟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摘下去,“你什么时候让爸承认有你这么个儿子,我就什么时候叫你哥。” “别这样,老爷子那是气话,我们又没断绝父子关系,”季飞泉继续死皮赖脸,“你就叫一声呗,我苦苦等待二十八年,终究是要错付吗?” 沈鹿在旁边听着,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忍不住插话道:“那个,我们能不能先去吃饭?” 季飞泉收了自己的浮夸表演:“去吃烧烤怎么样?” 季闻钟立刻否定:“不行,鹿鹿不能吃,换个健康的。” “其实,偶尔吃一次也没事。”沈鹿有点蠢蠢欲动——这段时间他天天吃季总送来的“营养健康餐”,实在是有点吃腻了。 “就是嘛,”季飞泉非常赞成,“人活着就是为了垃圾食品,垃圾食品,天下第一。” 季闻钟:“你……” 季飞泉搂住沈鹿的肩膀:“走走走,我知道哪家烧烤最好吃,我带你去。” 沈鹿凑到他耳边:“对了,我偷偷地告诉你,季总其实叫过你哥。” 季飞泉一愣:“什么时候叫过,我怎么不知道?” 沈鹿:“跟你老婆控诉你罪行的时候,以及那天晚上喝醉的时候,我跟他语音通话,他也叫你哥来着,我亲耳听到的。” 跟在他们后面的季闻钟脚步一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这是……被卖了? 第45章 季飞泉拖长音发出一声“哦”,扭过头来,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向季闻钟:“喝酒了就会叫我哥……” 季闻钟提起了十成的警惕:“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走走走,吃饭去,”季飞泉心说等一会儿到饭桌上还由得了你吗,又问,“对了,你车呢?” 季闻钟:“我让司机先开车回去了,谁知道你突然过来。” “那走吧,上我车,”季飞泉冲两人一挑下巴,“还好我当时考虑到实用性买的四座,不然还带不走你们两个了。” 这货为了假装已经离开,居然把车停到了两百米开外,三人走到跟前,沈鹿和季闻钟不约而同地拉开后座车门,一左一右地上了车。 “……你俩还真是默契啊,”季飞泉忍不住道,“为什么不坐前面?” 季闻钟神色坦然:“我坐我自己的车都是坐后座,习惯了。” 沈鹿语气认真:“坐前排会不太舒服。” 季飞泉用眼神表达“信你们才有鬼”,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车“轰”的一声窜了出去。 沈鹿:“……” 他以后还是别上这种车了吧。 太刺激了,他心脏真的受不了。 银色超跑在晚高峰的马路上穿梭,像只灵活的野猫,好像任凭前面怎么堵,也堵不住这位恣意的车手。 在第n次以不足五公分的惊险距离与旁边车擦身而过之后,季闻钟终于忍无可忍:“季飞泉,你到底是来开车的,还是来炫技的?” “我没炫技啊,这就是我正常开车,我要是炫技,那可能只需要两个轮子着地就够了。” 沈鹿想象了一下“两个轮子着地”是怎么样一番情形,觉得自己心脏更不好了。 季飞泉凭借其高超的车技,硬是把需要堵半小时的路缩短到了十分钟,成功抵达了目标地点。 沈鹿连忙从车上下来,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这世界太美好,他还没有活够,打死都不会再上季飞泉的车了。 然后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烧烤味。 ……这是什么地方? 烧烤一条街? 季闻钟也下了车——季总大概这辈子都没来过这种独具特色的大排档,四下环顾一圈,眼中透出十成十的质疑:“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吃?” “怎么样,没见过吧?你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我当然得带你开开眼界,”季飞泉揽住他的肩膀,“就是这种路边小摊,夜市大排档,才能吃出人间美味——上次那个西餐厅是什么玩意啊,那不行,太没意思了。” 沈鹿盯着他的背影,心说这位二世祖,二得还挺有个性。 能吃得起六位数的西餐,也能品得来路边摊烤出的烧烤。 这一条街上全都是烧烤摊和火锅店,名字还都起得差不多,什么“陈记”“刘记”“张记”,一眼望去压根儿没区别,但季飞泉却好像很了解似的,径直走向其中一家:“老板,来个菜单!” ……也不知道是来吃过多少回。 太阳还没落山,天气依然挺热,店里也没空调,三人索性没进去,在外面阴凉处找了张桌子落座,围着小方桌一人占了一边。 季闻钟满脸都写着不自在,好像原本饮甘露的鸟儿被强行按头吃鸡粮,他非常憋屈地敛着两条长腿,坐在路边摊的小板凳上,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被迫营业”。 季飞泉先要了几瓶冰啤,递给季闻钟一瓶,对方立刻拒绝:“我不喝,你要开车,也不能喝。” “我叫代驾,”季飞泉铁了心要灌他,“是不是兄弟,是就陪哥哥喝酒。” 季闻钟心比他还铁:“就算咱俩今天分道扬镳,我也不会喝这个酒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沈鹿看着啤酒瓶上起的水汽,觉得十分口渴,小声道:“我也想喝。” “你就算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负不起那个责。”季飞泉说着转头扬声,“服务员!再来瓶北冰洋!” 北冰洋…… 这充满年代感的牌子。 烧烤摊店面不大,总共就一个服务员,正在店里忙,估计是没听见。季飞泉索性起身:“我去给你拿,你可别喝酒。” 他进店里拿汽水,借了个起子边往外走边开盖,光注意瓶子没看路,一不留神跟其他客人撞了一下。 他连忙稳住,没让汽水撒出来,被他撞的人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插好吸管的汽水递到沈鹿手里,沈鹿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橘子味。 他记得上一次喝这个汽水还是在初中。 季飞泉等服务员忙完出来,跟他点了单,转头又尝试灌自己弟弟酒。 可惜季总这功力也不是说着玩的,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整个人好像化成了一尊冷峻的雕像,任旁边人怎么烦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睛。 沈鹿越看越觉得神奇——季总这定力也太强了。 傍晚还不是烧烤摊人最多的时候,因此烤串上来得还算快,季飞泉也不知道点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沈鹿从里面拿了一串鸡翅,细嚼慢咽地啃上了。 他其实不怎么饿,不过烧烤确实香。 垃圾食品,就是好吃。 季飞泉从盘子里捡出一串奇奇怪怪的东西,递给季闻钟:“来,这个给你。” 季闻钟疑惑着接过:“这什么?” “别问什么,你吃就行,好东西,你哥我还能坑你不成。” 季闻钟将信将疑,心说你坑我坑得还少吗,把不明烤串凑到嘴边咬了一口,首先尝到的是辣椒和孜然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股无与伦比的……尿骚味。 沈鹿坐在他对面,就看到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眉头紧紧拧起,拼尽全力忍住没吐,喉头艰难地滑动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说了好东西啊,”季飞泉又给他递来一串烤韭菜,表情非常的不怀好意,“还有这个,男人的伙伴,快吃。” 沈鹿拼命想忍住不笑,可季总的表情简直是在狠命戳他笑点,他连忙捂住嘴,强迫自己别笑出声。 然而季飞泉还是发现了,他指着沈鹿,也边说边笑:“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又懂了是吧,我发现你这小孩懂的还真多,以后别忘了教教我们这位纯情老处男。” 沈鹿终于忍住笑,看了一眼季闻钟:“他才不纯情,他都知道‘咬’是什么意思。” 季闻钟:“……” 他真的好冤啊。 季总完全不想为自己辩解,反正也解释不清,把那串烤羊腰子放在一边,主动跟季飞泉划清界线:“从现在开始,你别塞东西过来,我不会吃的。” 季飞泉:“别啊,哥也是为你好,吃哪补哪,为你们以后的幸福生活考虑,是不是?” 季闻钟婉拒,擦了擦手,掏出手机:“谢谢,我不需要。”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更多的烤串,季闻钟立刻抢过一盘羊肉串放在自己跟前,再不肯碰任何看起来奇怪的东西。 没人肯陪季飞泉喝酒,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喝,边喝边吹牛皮,还时不时地抖两句他弟弟的黑料。 季闻钟一开始还想制止他,发现毫无用处以后索性放弃了,低头吃自己的东西,眼皮都不抬一下。 沈鹿津津有味地听着,开始嘬第二瓶北冰洋,就听季飞泉说:“我再给你讲一个事,季总小时候特别好骗——也不能算小时候吧,就他差不多……嗯,十年前?真的,我说什么他信什么,对我这个大哥忠心耿耿,我当时……” 他话刚说到这里,服务员突然出现在旁边:“打扰一下,先生,那辆银色的跑车是您的吗?” 季飞泉一愣:“是啊,怎么了?” 服务员:“刚老板跟我说,看到那辆车开走了,他记得车是您的,所以赶紧让我来问一下。” 季飞泉心头一跳,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车钥匙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难道是他进店拿汽水,跟那位客人撞上的时候被顺走的? 他当场骂了一声“靠”,起身就追。 沈鹿愣在原地,转头看向季闻钟:“我们是不是也……?” “我车不在这,想追也追不上吧,”季闻钟说,“何况,你也不能跑步。” “可是……” 季闻钟稍加思考——他刚被季飞泉耍了一通,现在还不爽着,实在不是很想帮他抓什么偷车贼,这货吃个烧烤居然还能把车钥匙弄丢,真是不值得同情。 但那毕竟也是他亲哥。 终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嫂子,你到了吗?到了的话帮我哥追一下他的车,他车……” “他车被偷了是吧?”电话那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我已经拦住了,正在教训……这孙子。” 电话里传出一声惨叫,沈鹿合理怀疑“教训孙子”中间的停顿是因为说话的人狠狠用脚碾了一下偷车贼。 季闻钟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哦,是吗,那就好。” 而正在这时,手机里漏出一声更为响亮的怒骂:“季飞泉!你给我滚过来!车你都能弄丢,你sui不sui!” 季闻钟迅速把手机拿远,并掐掉了电话。 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一脸懵逼的沈鹿:“……” 季闻钟波澜不惊地拿起一串烤面筋,慢条斯理地咀嚼。 沈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告诉嫂子让她过来的?” “就在季飞泉骗我吃羊腰子之后。” “……” 沈鹿沉默了。 他看向季总的眼神有些肃然起敬。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级手段——借刀shā're:n? 以及……君子报仇,十分钟不晚? 第46章 “不过……”季闻钟似乎意有所指,“你刚刚叫她什么?” “嫂……”沈鹿脱口而出,话到一半又觉得不对,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感觉到季总眼中的意味深长,沈鹿慌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顺嘴了!” 季闻钟:“我好像也没说你有什么意思。” 沈鹿:“……” 季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套路了? 他连忙别开眼不去看对方,低头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的东西。 烤串这种东西好像有种天然的魅力,让人一不留神就要多吃,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大堆吃完剩下的签子。 服务员过来帮他们收拾,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掰断签子扔进垃圾桶,并说:“先生,麻烦您把已经上了的先结下帐,一会儿客人就要多起来了,最近总有跑单的,我们也盯不过来,您体谅一下。” “嗯,好。”季闻钟掏出手机给他转了帐。 等服务员走了,沈鹿说:“那不就成你请客了吗?” “哪一次不是我请客,”季闻钟叹气,“上次在西餐厅也是我刷的卡。” 沈鹿深表同情。 好惨一季总,被大哥拽来吃饭,还要替大哥付钱。 五分钟以后,跑出去追偷车贼的季飞泉终于回来了——是被他老婆“拎”回来的。 廉悦一手拎着季飞泉,一手拎着偷车贼,把前者往旁边一丢,扣着后者的脖子,掐住他下颌迫使他抬头:“偷车?你能耐啊,四肢健全的大老爷们,不干正事,只会偷车是吧?窝囊废一个!” 偷车贼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连连求饶:“我错了姐!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季飞泉回到沈鹿这边,坐在凳子上长舒一口气。 沈鹿:“你也被揍了?” “差一点,”季飞泉心有余悸,压低声音,“还好被当场抓住了,不然,要是车真丢了的话,我回家肯定难逃一劫。” 他又喝了一口冰镇啤酒,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不对啊,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还来得这么及时?” 沈鹿看向季闻钟。 季闻钟垂着眼,假装没听到。 季飞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恍然大悟,手指在季闻钟跟前敲了敲:“原来是你打的小报告,可以啊我的弟弟,你这个手段可太不光明正大了,哥哥看不起你。” “‘兵者诡道’,能收拾了你就行,具体光彩不光彩那并不重要,”季闻钟神色如常,“更何况,这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省时省力,何乐不为呢?” 季飞泉又亲切地掏出了他的“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不过,她真的好厉害啊,”沈鹿发自真心地说,“凭一己之力制服了偷车贼,普通人都没这个胆量吧。” “你说廉悦吗?”季飞泉面露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老婆——在加入车队之前,她是练散打的,不是我吹,就躺地上那位,再来十个他这样的,也不在话下。” 季闻钟向他投去异样的眼光——这到底有什么好吹牛的? 沈鹿内心也有些微妙,心说练散打的……那岂不是夫妻之间根本不可能吵架?一旦吵吵起来,直接三拳两脚,季飞泉就趴下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夫妻和睦呢。 不过季飞泉这种挨揍还要吹老婆厉害的属性,真不是抖M吗? 表面光鲜亮丽,开着豪车到处跑的二世祖,说不定一回家就跪榴莲。 沈鹿对这对夫妻有了新的认识,觉得季总一家都挺神奇的。 廉悦终于教训完了偷车贼,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再没给他一个眼神。 偷车贼已经生无可恋,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估计这辈子都对偷车有阴影了。 廉悦走到季飞泉身后,伸手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吃,还在这吃,吃个烧烤能把车吃丢了,真有你的啊。” “别别别,快放手!”季飞泉连忙挣脱,从旁边拽过来一把凳子,按着廉悦坐下,好言好语地哄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的好悦悦,你就饶了我吧,你看这儿这么多人,给我留点面子。” 沈鹿内心:噫。 三十多岁的人了,说个话还这么肉麻。 始终跟在母亲身后的季汀兰一看他们两个腻歪上了,果断去投奔别人,她向季闻钟跑去:“叔叔!” 季闻钟拍了拍身边的板凳:“来坐。” “叔叔,我吃过了,”季汀兰爬到板凳上坐好,盯着桌面上的烤串,“可我还想吃。” 季闻钟拿起一串刚送上来的烤虾,掐掉头尾递给她:“烧烤和麦当劳……你更喜欢吃哪个?” “嗯……”季汀兰认真思考了一下,“那还是麦当劳吧,因为麦当劳有麦旋风。” 沈鹿:“……” 这孩子,时刻想着麦旋风,绝对是麦旋风的忠实粉丝。 一家人坐在路边的烧烤摊,因为妻女突然过来,季飞泉又按她们的口味加了些串,并给廉悦开了一瓶啤酒。 季闻钟瞄他一眼:“你们两个都喝酒,车谁开回去?” “她的车我叫代驾,我的车你开——你不是没喝吗?” “我没开过跑车。” “没开过,开开就会了,”季飞泉说得无比自然,“你说你堂堂总裁,不会开跑车,传出去多丢人呢?” 季闻钟:“?” 谁规定总裁就必须会开跑车? 下一步他是不是还得会开飞机? 他不想搭理自己大哥的胡言乱语,估计是觉得干吃烧烤太没意思,起身去店里拿了两瓶饮料出来,分给侄女一瓶。 沈鹿看了一眼,发现又是北冰洋。 这一家子怕不是对北冰洋有什么执念吧?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打情骂俏,沈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他从小就不参加集体活动,同学们玩得再开心都与他无关,幼儿园时期的“亲子活动”,他母亲也因为忙常常不来,父亲那就更别提了,一天到晚只顾着跟朋友打牌喝酒,因此别的小朋友跟家长互动的时候,他就只能和老师一起玩。 到了初高中,每次到了家长会的时候,他就只能和一群家长一起坐在班里,满脸都只有尴尬。 好在他那个时候成绩还算可以,又是艺术生,从来不捣乱,因此也没什么需要找家长的,他母亲屡次家长会不来,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现如今他也成年了,还是摆脱不了这种无法融入集体的魔咒。 沈鹿垂着眼,用吸管在玻璃瓶里来回搅动,不断刮擦着瓶壁上挂的细小气泡。 季汀兰始终在盯着他看,似乎察觉了他的异常,主动搬着板凳坐过来,轻声问:“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呀?” 沈鹿一愣,心说这小姑娘倒是机敏,但又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便冲她微笑了一下:“没有。” “分明就有,我都看出来了,”季汀兰一副大人式的口吻,“是不是闻钟叔叔欺负你了?” 季闻钟:“?” 沈鹿抬头就看到季总一脸莫名,忙道:“没有没有,他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季汀兰:“那就是有人说你坏话。” 沈鹿:“……” 虽然他现在不是因为这个,但今天确实有人说他坏话。 “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季汀兰很是得意,随即又故作忧伤地说,“我也不开心,今天也有人说我坏话。” 沈鹿好奇道:“为什么?” 季汀兰:“因为他昨天乱丢垃圾来着,我说了他一句,今天我就听见他和其他同学说我坏话,说我爸妈的脸都是整容出来的。” 沈鹿:“……” 现在一年级的小学生都已经知道“整容”这词了吗? 季飞泉在旁边听见了,顿时不满道:“谁啊?谁说你爸爸我整容,老子天生丽质还用得着整容?他是不是嫉妒我长得帅,让他过来,我教他做人。” 季闻钟“适时”地提醒道:“‘天生丽质’是形容女性的,虽然你久居国内,可中文水平似乎也不比我高。” 季飞泉:“……滚滚滚,有你什么事?” 季汀兰又说:“然后我冲上去骂了他一顿,跟他说‘如果我父母都是整容的,生不出我这么漂亮的女儿’。” 沈鹿:“……” 虽然是陈述事实,可为什么莫名觉得有点自恋。 跟季飞泉如出一辙的味道。 季汀兰托着下巴,学大人的样子叹口气:“我估计明天他的谣言就会升级,该说什么我父母都是整容脸,我长得漂亮因为我是隔壁老王的女儿。” 沈鹿满脸震惊——现在的小孩懂的也太多了吧! 这是一个七岁孩子该说出的话吗? 季飞泉又掺和进来:“隔壁老王是男的女的?” “应该是男的吧,”季汀兰想了想说,“如果你出轨的话,可能会被妈妈按在地上揍。” 季飞泉:“……” “你够了,”廉悦终于忍不住,“你妈妈我也没兴趣找别人,毕竟像你爸这么耐揍还乐意被揍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她说着扳过季飞泉的脸:“回头你这么告诉你同学,你爸这张帅脸不可能是整容的,如果整了的话,你妈两拳下去他鼻子下巴就得歪了。” 季飞泉:“???” 沈鹿成功被他们一家三口逗乐了,心说“一物降一物”这话果然对,季飞泉欺负他弟弟欺负得得心应手,一到老婆面前,还是只能乖乖认命。 他脑子里黄色废料又开始翻涌——所以这二位造兰兰的时候,究竟谁在上谁在下? 然而想着想着,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不对啊。 已知廉悦欺负季飞泉,季飞泉欺负季闻钟,那他又被季闻钟钓鱼,岂不是意味着……他才是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 不,他不同意! 第47章 沈鹿还没意识到这个“食物链”哪里不对——他似乎已经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归进了季家,还是拖家带口的那一种。 被他们这么一搞,他心里格格不入的疏远感莫名减淡了几分,觉得季家人变得亲近起来,跟他们相处好像也没什么困难的。 几人在烧烤摊一直待到天黑,季飞泉可能是喝酒上头,越喝话越多,被廉悦拧了三次都没刹住车,毫不费力地sl全场。 直到其他人都待不下去了,给他架到车上,他还在说。 因为没喝酒又会开车的只剩下季闻钟一个,廉悦的车只能找代驾,代驾过来一看这么明晃晃的两辆豪车,眼睛都直了。 季总被赶鸭子上架,能不能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沈鹿坐在后排,小心翼翼地扣好安全带,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代驾开的红色跑车带着季飞泉一家三口走了,季闻钟在驾驶座坐了一会儿,这才发动车子。 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巨响,车瞬间窜了出去。 沈鹿头皮都麻了。 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得交代在这。 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季闻钟很快就稳定下来,还是那个靠谱的季总。 跟季闻钟认识了这么久,沈鹿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开车——这个人的车技跟季飞泉完全不同,季飞泉作为职业赛车手,平常开车也喜欢炫技是难免的,有时候像猎豹一般迅捷而灵活,有时候又野牛似的横冲直撞,恨不得原地来个360度灵魂漂移。 而季闻钟则恰恰相反,他开车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就是那么平静而稳定地行驶下去,原本张牙舞爪的跑车也在他手下化作乖顺的家猫,敛去了一贯的虚张声势。 他身上仿佛天生带着一种气场,能让任何东西都原地安静下来的气场,不管是人、动物还是车,都逃不过这种气场的zhe:n压。 奇怪的特质——沈鹿心想。 他盯着季闻钟看,半天没能回神,季闻钟也没留意到后座的人在盯着自己,他把沈鹿送回画室,缓缓停车:“到了。” 沈鹿终于回魂:“啊……好的,谢谢你了。” 季闻钟:“不客气,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时间确实有些晚了,沈鹿不好再说什么,他下了车:“你也早点休息。” “嗯。” 目送银色跑车离去,沈鹿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画室,洗过澡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夏艺艺发消息:【今天跑得那么快,真有你的/微笑】 夏艺艺秒回:【哎呀,我怎么能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呢?你这是忙完了?是在季总家,还是在画室?】 沈鹿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在他家?】 夏艺艺:【你又不是没去过】 沈鹿:【上次是因为画室的门被砸了好吗,我流离失所才被迫去他家借宿,而且就住了一晚】 夏艺艺:【好嘛好嘛,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发生了,也不用这么着急辩解……】 沈鹿:【?】 夏艺艺:【说不定你还会再次流离失所,然后再去季总家里借宿】 沈鹿:【??】 夏艺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帮你去遛狗,晚安】 沈鹿:【……晚安】 连夏艺艺都睡了,沈鹿也不得不休息,第二天画室又是正常“营业”,头天那几个来画画的学生都来了,除去跟他发生争执的那位,其他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个不落地过来报道。 并且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玩味,沈鹿还隐约听见她们在谈论什么“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果然是受”“这种软萌受就要配霸总攻”“天生一对最萌身高差”之类的东西。 沈鹿听到以后直挑眉,心说他软萌?季闻钟霸道?这群女生怕不是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 但不管怎样,只要找茬的不来,他画室就一片祥和,被人议论攻受问题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答应季闻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时间悄然从画笔间流逝,七月走向尾声,八月刚刚谱了个开篇。 这天晚上沈鹿趴在床上看漫画,手机自带的天气软件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说“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将有大到暴雨,请注意天气变化”。 宁城最近一段时间也下了几场小雨,但始终没有下透,天气闷热的厉害,沈鹿巴不得雨下大点,因此也没太在意,随手把消息划去,继续看漫画。 等他快要睡觉的时候,就听到外面起了风,他连忙去把所有窗户都关上,没过五分钟,噼里啪啦的雨声便接踵而至。 ……天气预报居然准了。 不可思议。 沈鹿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觉得这雨势头很猛,电闪雷鸣,声势浩大,还挺吓人。 他拉上窗帘,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 很快他就在雨声中睡着了,并不知道这雨居然下了整整一宿,第二天天亮时才停。 上午九点多,天气依然阴沉沉的,沈鹿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觉得该起床了,揉着眼睛走出卧室,也没看脚下,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他连忙扶住墙,定睛一看——居然是他的狗。 柯基被他踢了一脚,委委屈屈地在他脚下,用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沈鹿跟它大眼瞪小眼,沉默了。 什么情况? 他家胡萝卜从来不会主动上楼梯,平常都是养在一楼,给它空间让它折腾,哪怕狗粮没了都只会在楼下叫唤,根本不会到二楼来。 怎么会趴在他卧室门口? 沈鹿再一看,发现它尾巴和肚子上的毛还有点湿。 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走到楼梯前往下一瞧,傻眼了。 不是吧…… 一楼居然被水淹了,已经没过了楼梯最底下一阶台阶。 沈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昨晚的雨到底下得有多大! 这里路段地势虽然不算高,可他画室的地基是抬高了半米的! 这样水都能进来?! 沈鹿内心的震惊无以言表,心说这是多少年罕见的暴雨,居然让他给遇上了,这个夏天的人生经历还真是丰富得不得了。 他连忙去客厅看了一眼松鼠,看到它没受什么影响,这才松一口气,心说还好之前因为画室开放把松鼠笼子搬到了二楼。 他回到卧室,颤抖着拿起手机给助手打电话,接通以后第一句话就是:“夏艺艺!你这个乌鸦嘴!” 这货之前说建议他把季闻钟送的画挂二楼,因为怕下大雨他画室被淹,万万没想到居然成真了。 夏艺艺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预言了什么,忍不住叫道:“啊啊啊我错了!怎么办啊鹿鹿,我现在也出不去家门了!” “你还只是出不去家门,我连楼都下不去了好吗!” 沈鹿试着下楼,刚走到一半就看到楼下的惨状——昨天来画画的学生临走之前没有把东西完全收拾好,有些颜料就扔在地上,被水一泡晕染开来,整个一楼地面已经变成了一幅抽象画。 “画室真的被淹了吗?”夏艺艺还不死心,“你那边水那么深?我这边只是刚刚灌进单元楼。” “要不你来看看?”沈鹿说,“要不要我拍照给你?” “不不不用了!那现在怎么办,我也过不去。” “你别过来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好吧……” 沈鹿刚挂掉跟夏艺艺的通话,还没缓口气,就有另一通电话打进来——是季闻钟。 “鹿鹿,你那里还好吗?”季闻钟开门见山地问,“我刚才给你发了几条消息你都没回。” 沈鹿有气无力:“我刚醒,而且我这不太好。” “画室被淹了?” “嗯,”沈鹿在楼梯上坐下,感觉头都开始痛,“这水什么时候能退啊,我连泡面都没囤,今天还能吃上饭吗?” “不清楚,现在天没晴,看天气预报,下午到晚上可能还有雨,”季闻钟说,“不如你先来我这里吧,外面水太深,我让公司放假了,我现在在别墅,这边地势高,水没上来。” 沈鹿心如死灰:“我怎么过去?” 季闻钟:“我让季飞泉去接你了,他应该快到了。” 沈鹿一愣:“接我?水这么深,他怎么接我?” 不知道为什么,季闻钟居然没有解释:“这个……等他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鹿一头雾水,他穿着拖鞋趟水下了楼,光画室里的水都已经没过了他脚腕,再往外一看,整条街道已经沦为一片汪洋。 这要怎么过来,游着过来?还是开船过来? 过了五分钟,突然有辆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远远从水面上开来,最终停在他画室门前,上面的人站起身朝他挥手:“鹿鹿!我来接你了!” 沈鹿:“???” 这玩意又有轮子,又能涉水,到底是车还是船?! 他一脸懵逼地打开画室门,就看见季飞泉驾驶着那辆不明交通工具,兴致勃勃地说:“快过来,给你看看我们赛车俱乐部的镇部之宝——一个合格的赛车俱乐部,不光能在陆地上开车,还能在水上开。” 沈鹿:“……” 这已经不是“合格”的水平了。 这是“超一流”。 外面天气实在不好,随时都有可能继续下雨的样子,他担心再涨水,只好暂时压下内心的震惊,对季飞泉道:“你等一下,我得带上我的宠物。” 他小心翼翼地趟水往回走,同时在内心吐槽—— 夏艺艺这个大乌鸦嘴!她之前说他会再次流离失所,现在他真的再次流离失所要去季闻钟家里避难了! 第48章 一楼水的颜色已经不太能看了,沈鹿好歹把水里的颜料捞起来放在桌子上,画架上的画搬到二楼,心说等这水退完,他画室只怕要重新刷墙。 他急急忙忙收拾好这些东西,把松鼠从大笼子转移到小笼子,想了想画室被淹城这样,今天肯定是回不来了,又拿了个包,装上一包鼠粮,随便塞两件换洗衣服,以及充电器一类的必备用品。 随后他给柯基拴好狗绳,抱起来下楼。 季飞泉等在外面,一见他便说:“你这养的东西还不少啊,我闺女最喜欢小动物了,以前养了一堆小鸡小鹌鹑,可惜都活不长,总是莫名其妙地死掉。” 沈鹿不知道该接什么,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先探身把松鼠笼子和狗都递给对方,锁好画室门,然后努力把裤腿挽高,小心翼翼地下了两级台阶,水立刻没到了他的膝盖。 季飞泉的水路两用车难以完全靠过来,他打开车门朝对方伸手:“来,小心点。” 沈鹿在他的帮助下艰难地上了车——这车是辆敞篷车,现在已经变成了船,稳定性还不错,并不怎么摇晃。 “抱好你的狗,别中途跳车了,”季飞泉说着一打方向盘,“走了!” 沈鹿赶紧把柯基搂在怀里,松鼠笼子放在后面的座位上。 水陆两用车缓缓向水面开阔处驶去,可到底是在市区,开得也不能像在湖面上那么快,季飞泉还是有点素质的,尽力压着速度,免于溅出太大的水花。 沈鹿扭头张望,看到两侧店铺无一幸免,原本停放在路边的车被水淹到车窗,不知道要报废多少辆。 他拿出手机,新闻推送全部是“宁城遭遇罕见特大暴雨,多地受灾严重”之类的消息。 他在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这么一场暴雨,他是开了眼界见过世面了,可暴雨带来的损失,普通人恐怕是难以承受的。 他旁边的季飞泉倒是神色如常,毕竟他是个兢兢业业的二世祖,常人的悲喜与他无关,还情绪高涨地哼着歌开船。 这船可谓拉风到了极点,一路上回头率百分百,路边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投来看新鲜玩意的目光。 确实挺新鲜的,连沈鹿都没见过。 更没想到他们这种北方城市居然有朝一日能在马路上开船。 沈鹿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辆车?” “买着玩的呗,”季飞泉随口答,“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就有一个梦想,我想有一天,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车开进水里,然后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车变成船,我开着船破水而去。” 他说着还激动地比划了一下:“那会儿呢,这种车还没有推广开,咱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是搞不到的,后来民用的水陆两用车问世,我立马搞了一辆过来——当然了,这辆不是,这辆是后来又更新换代的。” 沈鹿听着他的话,简直不知该从何槽起。 这叫梦想吗,这就是纯粹的想出风头。 而且,这货居然管自己叫“普通人”? 他这样的要是都算普通人,那真正的普通人是不是可以不用活了? 季飞泉感叹道:“没想到啊,在我三十二岁的今天,终于有机会把船开上路,这辈子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沈鹿:“……”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出一次风头,就死而无憾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声道:“那我觉得你应该去太空,成为第一位载人航天宇航员,那才是真正的‘万众瞩目’。” “啊那不行,”季飞泉连忙摆手,“首先我这身高就不行,没有先天优势,其次吧……我也对科学事业没什么兴趣,并不想为国家做贡献,我就老老实实当一个蛀虫挺好,‘栋梁之才’还是得找我弟弟。” 沈鹿:“……”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哈。 他不想再谈论这个了,他看着路边的车,非常不走心地转移话题:“对了,这么大的雨,你和季总的车没被淹吗?” “嗯?没有,昨天晚上我看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就提前把车开到高的地方去了——我跑车底盘低,稍微积点水都会被淹,所以一有预报说会下雨我就挪车,防患于未然嘛。” 季飞泉说着看了他一眼:“你家季总是半夜起来挪的,正赶上雨下得大,车倒是没事,他给淋透了。” 沈鹿:“……” 好惨一季总。 不过,什么叫他家的季总? 季飞泉的话唠属性又按捺不住,没完没了地嘚啵:“我本来还想邀请他一起出来兜兜风的,结果他非说他淋雨了头疼,还怪我早上去得太早打扰他休息了,死活不肯出来。” 沈鹿“啊”一声:“他生病了?” 当时季闻钟给他打电话,他注意力都在自己这边,居然也没留意对方声音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季飞泉:“没有,他就是纯粹不想,说我这是在丢人现眼。” 沈鹿表示赞同。 他现在在这里坐着,一点也没觉得是在出风头,反而想捂住脸别被别人看到。 季飞泉又说:“你就这么关心他的身体状况?那我可得告诉你你担心太多余,如果一场流感袭击了咱们全家,就算所有人都中招了,他也不会中招的。” 沈鹿:“……” 咱们?全家? 他默默扭过头,决定不再理会对方了。 这个季飞泉,真是越理他越来劲。 越接近别墅方向,积水就变得越浅,终于季闻钟那座熟悉的欧式庄园近在眼前,大门敞开着,好像是特意为他们留的。 这里的水也就刚过脚腕,连别墅门前的台阶都没漫上。 水陆两用车自动感应到水位变浅,四个收起的车轮重新降下,又从船变回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沈鹿从车上下来,抱着宠物上前按门铃。 季闻钟可能是一直在等他们,迅速给他开了门:“怎么这么久,快进来。” 今天的季总是居家款的季总,他一身睡衣,似乎没睡醒的样子,鼻音也有点重。 沈鹿把狗放在地上,还是不太放心:“你感冒了吗?” “没事,昨晚挪车淋了雨,今天有点头疼。”季闻钟说着看向他身后,眉头瞬间拧起,“季飞泉,你这又怎么回事,让你接个人,你下水游泳了?” 季飞泉衣服上都是泥点子,他进门就把T恤扒掉:“哎,你可少胡说八道,那么脏的水我下去游泳,我有病?这不是刚开始不适应吗,水溅了我一身。” 季闻钟更头疼了,命令他哥:“你赶紧,洗澡去。”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 季飞泉走向浴室,沈鹿把松鼠笼子交给管家,有些担心地打量季闻钟:“真的没事吗?我看你脸色很差。” “真的没事,只是没睡好,”季闻钟捏了捏自己眉心,主动向他诉苦,“昨天我凌晨一点多才睡下,到了三点又爬起来挪车,今早不到六点,季飞泉他们一家三口过来敲我别墅的门,到了七点多,秘书又打电话说外面被水淹了,问今天公司还上不上班……总之一宿都没怎么睡。” 沈鹿听着都觉得惨,他要是这么折腾一宿,第二天非得心律不齐不可。 他想了想又问:“不过,你不是三点睡七点起都没事的吗?” 季闻钟无奈道:“如果能保证四个小时以上的稳定睡眠,第二天我就能正常工作,但是这样断断续续的,我也吃不消。” 他说着往二楼走:“你也去洗个澡吧,嫂子他们都在家,你来我这屋洗。” 沈鹿乖乖跟上:“那你要不要再睡会儿觉?” “不用管我,你去洗就行,”季闻钟回头看他,“这回有带衣服吗?” 沈鹿至今无法忘记那次没有换洗衣服的尴尬,忙道:“带了带了,我想着今天可能回不去,就拿上了。” 他在外面趟了水,确实是有些难受,便去浴室简单冲了个热水澡,穿好衣服才出来。 今天天色阴沉,屋子里没开灯,还拉着窗帘,几乎像是晚上,他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一抬眼,看到季闻钟靠在床头,脑袋微微往一边歪着,合着眼,手机扔在一边,已然睡着了。 沈鹿不禁愣了一下——他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疲惫的季总,认识这么久了,季闻钟好像每一天都精神抖擞、体力充沛,像台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并不是一台机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沈鹿站在床边注视着他,觉得这姿势实在难受,忍不住上前,努力挪动他让他躺平,还顺手给他盖上被子。 季闻钟呼吸平稳,被他折腾居然也没醒。 这家伙都困成这样了,上午却一直没补觉,该不会是专门为了等他来吧…… 沈鹿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只默默在床边坐下,伸手碰了碰对方额头。 并不热,看来季闻钟没说谎,没有感冒发烧。 也是,这人身体健康得医院都在他身上挣不到钱,哪有那么容易生病。 沈鹿闲得无聊,开始打量起这间卧室——上次他不小心推错门,也没能进来,今天一看,发现跟季总的办公室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简洁整齐到不像卧室。 尤其是……窗边还摆着写字台,上面有一堆办公用品,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用来休息的还是用来工作的。 忽然,他视线被床头柜上的某样东西吸引去了——是一本书。 他拿起来一看,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玩意? 《恋爱心理学》? 里面还夹着书签……莫非是季总的睡前读物? 第49章 沈鹿满头疑问地把书翻开,瞬间从疑惑变成了震惊——这书里居然每一页都还有批注! 书页的空白处有很多红色的小字,字迹看不出是谁的,也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因为全部是俄文。 不过这个家里,懂俄语的也就只有季闻钟自己,虽然字迹和他写汉字时略有差别,但也找不出第二个可能留下这些文字的人。 这个季总,是怕有一天被别人看到这本书,发现他写了什么,所以才专门用别人看不懂的俄文? 这还真是……欲盖弥彰啊。 沈鹿又翻了几页,在确定里面的批注没有一个中国字之后,面无表情地合上了书。 书签的位置很靠后,书签前面的页数都有笔迹,而后面的干干净净。 这本书季总已经快看完了。 沈鹿重新把书放回床头,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季闻钟的脸,心说季总还真是勤学上进,就是这上进的地方吧……有点奇特。 像他这种博览小黄漫的小污鹿,还是更倾向于直接上垒的。 他一看便看得入了迷,心说季总长得真好看,就是原地出道去当个明星也没有什么问题,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缺偏要靠才华。 他脑子里蹦出一张表情包——当有人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他:季闻钟。 当然,他指的是外表。 沈鹿坐在床边胡思乱想,自己先把自己洗脑成了季总的小迷弟,不得不感叹颜控的力量真可怕,再看下去他怕是要就地流鼻血了。 于是他起了身,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帮他关好门。 这栋别墅他来过一次,已经很熟悉了,下楼想去看看自己的宠物,结果刚下去就撞到季飞泉也洗完澡出来。 这货正在茶几上找水喝,腰间围着浴巾,除此以外……一丝`不挂。 沈鹿不由睁大眼:“穿衣服啊!” 季飞泉背对着他,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么大声干什么,这家里又没外人,穿给谁看。” 沈鹿:“……” 他不算“外人”? 而且什么叫“穿给谁看”,这个人已经连人类最基本的廉耻礼仪都没有了吗? 他非常怀疑,这家伙连内裤都没穿的,扒掉浴巾就是当众遛鸟。 季飞泉坐在沙发上,灌了一通冷水,随即发出一声满足的“啊”:“爽!” 沈鹿不想理他了,转身就走。 他刚迈出去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季飞泉!孩子还在家里呢,你能不能要点脸?” 季飞泉顿时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地冲向卧室:“对不起老婆大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鹿:“……” 季总每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夹缝求生存吗? 还真是有点心疼他呢。 沈鹿最后在厨房找到了管家,发现他居然在自制狗饭,而柯基跟在他脚边,好像跟他非常亲昵的样子,一直在摇尾巴。 “沈先生您来了,”管家看上去心情挺好,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您的狗居然还认识我,实不相瞒,我最喜欢狗了,上次去买狗粮的时候,顺便问了店家狗饭的配方,今天打算自己试一试。” 沈鹿点点头,对方又说:“对了,一直忘了问您,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胡萝卜,”沈鹿说,“你可以多放一点胡萝卜,它喜欢吃。” “啊,好的,这名字还挺好记。” 沈鹿:“对了,我的松鼠你放在哪里了?” 管家:“在书房,您知道我们家这位大少爷总是咋咋呼呼的,我怕松鼠受惊,所以就给小家伙请到书房去了,食物和水都已经添好了。” 沈鹿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少爷”是谁,好奇地问:“那……你平常怎么称呼季闻钟?” 管家:“大少爷不在的时候,就直接叫少爷,大少爷在的话就叫二少爷,如果是在家以外的地方,或者在外人面前,就直接称呼季总。” 有点豪门内味了。 管家又说:“不过,二少爷还是更倾向于我叫他季总,大少爷每次都让我叫他‘泉哥’,我觉得太不尊重了,所以一直没听他的。” 沈鹿点头道:“其实我也觉得,叫季总泉哥比较好。” 虽然泉哥也奇奇怪怪。 他跟管家聊了一会儿,便去书房找自己的松鼠,小家伙可能是住惯了大笼子,突然换到小笼子非常不适应,正在啃笼子的铁丝。 沈鹿生怕它真把笼子啃坏了,连忙打开笼门放它出来,拴好牵引绳,让它待在自己身上。 闻到主人熟悉的气息,松鼠立刻安静下来,蹲在他肩头,开始整理自己的皮毛。 松鼠和刚来他家时相比已经长大了一些,因为是夏天,耳朵上的毛并没长出来,显得有点秃。 他带着松鼠离开书房,看到季飞泉已经穿好衣服在沙发上坐着了,手里捧着一本菜单,正在自言自语:“让我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菜单? 在家里? 沈鹿凑过去看,发现菜单还不止一本,一共有八本,对应八大菜系,收录得非常全面。 他内心震惊——这就是别人家的豪门吗? 他自己明明也是豪门出身,怎么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季飞泉看到他过来,主动往旁边挪了挪,沈鹿坐到他身边跟他一块儿看菜单,便听他问:“你想吃什么?” 沈鹿:“我都行。” “那就随便吃点什么吧,”季飞泉放下菜单,发出了和沈鹿同样的吐槽,“季闻钟这家伙,居然还搞了一份菜单放在家里,是想在未来几十年内吃遍所有菜系吗?” 他很快被沈鹿肩膀上的松鼠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问:“在家里也要拴着?” “我怕它乱跑,别墅这么大,要真跑了恐怕不好抓。” “那倒是。”季飞泉向松鼠伸出了魔爪,想摸摸它的尾巴,结果松鼠非常不情愿,把尾巴往旁边一甩,抬起爪子就去打他的手。 “哎呦呵,这小东西脾气还挺大。”季飞泉还不死心,结果松鼠直接从沈鹿左肩跳到右肩,就是不肯让他摸。 “你最好还是别动它了吧,”沈鹿好心地提醒道,“把它惹急了它会咬人的,上次季总就被它咬到了嘴唇。” “咬到嘴唇?”季飞泉一愣,“你说他那次嘴唇上的伤是松鼠咬的?不是你咬的吗?” 沈鹿:“?” 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过了半分钟,季飞泉突然抬手挡脸:“哎呦我去,闹了半天你俩根本没亲过?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沈鹿耳根飞快地红了起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啊,不过没关系,那你们现在应该煮过了吧?” “现在也没有!!”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跟季总已经发生过了什么,季总一个到现在都还在看恋爱心理学的纯情老处男,到底怎么可能直接跟他上床啊! 因为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沈鹿一直到午饭都没再搭理季飞泉,而季闻钟压根没起来,一直睡到了下午。 在补了四个小时觉以后,季总终于恢复了活力。 季闻钟从二楼下来,俨然一副还没完全清醒的样子,管家率先迎上去道:“您醒了,给您留了午饭,要现在热吗?” “不用了,”季闻钟摆摆手,“一会儿再说吧。” 沈鹿正在客厅以静音状态看电视,电视上放的是环球纪录片,航拍大好河山的那一种,而松鼠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季闻钟走到他身边,刚一坐下,手机便振动起来,他接起电话,是秘书打来的。 “季总,您之前让我查的那个人……” 季闻钟瞬间清醒:“有线索了吗?” “啊……不,没有,”姜秘书有些尴尬地说,“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调查,但是真没找到特别符合您描述的,要么是年龄对不上,要么是长相不符合,要么就是说十年前根本不在宁城,也没去过您说的那个地点。” 季闻钟有些失望,却也不太意外:“知道了,你继续查吧。” “真的要继续查下去吗?”秘书小心地问,“十年前,您真的没回过国吗?” “如果是我十八岁那年,我确实回过国,但我可以肯定我没来过宁城,所以不可能是我——就这样吧。” “好吧……” 季闻钟挂了电话,沈鹿迫不及待地问:“十年前你回国了?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因为我确实不记得,”季闻钟叹气,“确定我在那年回过国,是因为我前段时间找到了一张飞往国内的机票,而且是检过票的,说明我确实登过机。” 沈鹿更好奇了:“那你为什么会不记得?你失忆了吗?” “……怎么可能,”季闻钟无奈道,“十年前的事,记不清也正常吧,不过也确实有点奇怪,按理说回国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应该忘了才对。” 他说完,去书房拿了东西回来:“这把伞还是还给你吧,我让人检查过,也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沈鹿正要接,而正在这时,季飞泉突然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经过他们身边看到了季闻钟手里的伞,伸手就来抓。 季闻钟攥紧伞柄,没有给他,皱眉道:“干什么?” 季飞泉:“雨又下大了,我出去看看我的车,怕停得不够高——给我把伞啊。” 季闻钟依然不撒手:“门口有伞。” “我就想要这把不行吗?”季飞泉也来劲了,“我说弟弟,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连把伞都不肯给我,我们的塑料兄弟情还能坚持吗?” 季闻钟点头:“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这把伞就是不能给你,想要伞,自己去门口拿。” “你……”季飞泉还想说什么,声音却忽然顿住,他低头看了看正被两人争夺的伞,“奇怪,这伞怎么……有点眼熟?” 第50章 “你少来这套,”季闻钟强行把伞夺回,“别以为你说眼熟我就会给你让你看,你那点把戏还是省省吧。” 沈鹿:“……” 季总这么有经验,到底是被他亲哥骗了多少次? “不是,我真觉得眼熟啊,”季飞泉十分冤枉,“哎算了,我先去看看我的车,回来再跟你计较。” 他说完便松了手,走到门口随便拿上一把雨伞,开门出去了。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又下起来的,整栋别墅都被笼罩在雨声里,沈鹿又开始担心自己的画室,这雨要是再下个一天一宿,他怕是明天都回不去了。 而季闻钟低头看着那把伞,眉心微微地蹙了起来——说也奇怪,为什么他能将回国的事忘得那么彻底? 他现在知道自己回了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回的……父亲的命令?好像并没有这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只有回国的机票,没有返程的机票?他独自回国,又是怎么回去的呢? 季闻钟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失忆了,想着想着他甚至开始头疼起来,可就是想不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可能跟季飞泉有关。 季飞泉一直居住在国内,如果回国不是父亲的意思,那就只可能是因为季飞泉了。 他正想到这里,季飞泉看完车回来了:“还好还好,你这地方排水能力不错啊,雨才停了几个小时,外面居然已经没什么积水了。” 季闻钟没理他这茬,而道:“你过来。” “怎么了?”季飞泉走到他面前,“你相信我见过你手里这把伞了?” “十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季闻钟抬起眼,“上次我们去吃烧烤,你想抖我十年前的黑历史,后来被打断了——那会儿你想说什么?” 季飞泉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季闻钟:“?” “你居然不记得了?”季飞泉在他旁边坐下,满脸难以置信,“你忘了?我亲爱的弟弟,你失忆了吗?” 季闻钟:“??” 沈鹿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事?” 季飞泉没立刻答,而是指了指那把黑色的雨伞,对季闻钟说:“这伞你是从哪弄来的?不是你的吧?” 季闻钟:“鹿鹿给我的,他说他在十年前遇到过一个人,这把伞是那个人给他的。” 季飞泉张口就是惊人之语:“屁啊,这伞是我的。” 沈鹿:“?!” “啊不过,你十年前见到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季飞泉忙道,“准确来说,这把伞是我给季闻钟的——我本来还不确定来着,但是你们要说它不是你们两个的,那肯定就是我的了。” 季闻钟手指一紧:“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着急啊,你要是完全不记得了,那我只能慢慢给你倒,”季飞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十年前你回过国你记得吗?” 季闻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有一张回国的机票,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张机票。” “因为是我叫你回来的,”季飞泉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实在不好意思,弟弟,我现在告诉你实情,你能不能答应,一会儿听完以后别揍我?” 季闻钟:“……你先说。” “嗯……我叫你回来的原因呢,是因为我缺钱。” “?” 季飞泉:“我缺钱——当时我刚刚大学毕业,本来应该回家继承家业,但是我根本没想过回去,大学毕业是老爷子对我的最后通碟,我没理他,于是我们闹掰了。” “闹掰了之后,他就不再给我打生活费了,我那时候玩车,一个月花销动辄几十万上百万,他不给我打钱我怎么活?” “我用仅剩的存款苦苦支撑了一个月,终于撑不下去了,我穷疯了,差点去抢银行,但是又不想蹲监狱,于是我仔细合计了一下,想到一个好主意。” 沈鹿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季飞泉这个纯正的纨绔子弟,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果不其然,季飞泉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我策划并实施绑架了我弟弟。” 季闻钟:“……” 沈鹿:“?!” 季飞泉估计知道自己要挨揍,忙不迭挪到了旁边小沙发上:“那会儿他好骗嘛——我用公共电话给他打国际长途,跟他说我出车祸了,我要死了,但是前段时间跟爸闹掰,他不管我死活,你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我们两兄弟聚少离多这么多年,哥哥临死前想看看你,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遗愿。你别告诉爸我联系过你,不然他就不让你回来了。” 沈鹿:“……” 这种话……季总真的相信了? “但是,”季闻钟可能是不肯接受现实,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住在宁城,而我的机票,并不是飞往宁城的。” “废话,让你直接飞宁城那我不是自投罗网?一看到这个地儿,咱爸就知道绑架你的是谁,我又不傻。” 季飞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当时跟你说我在外地,我也确实在外地,于是你当天就买了回国的机票,我在机场接到了你,你看到我没事还挺惊讶的,然后我说我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车祸什么都是我瞎编的,怕你不回来。” 沈鹿:“然后呢?” “然后我这傻弟弟就信了呗,我带他上了一辆大巴,中途给了他一瓶饮料,”季飞泉又心虚地笑了,“我怕他知道真相以后给爸打电话破坏我计划,所以我在饮料里加了两片an眠ya0。” 季闻钟:“……” 沈鹿:“……” 这到底是人干的事吗?! 季飞泉继续说:“本来我不想回宁城的,但我实在对其他地方都不熟,而且想到我最后肯定会暴露,车什么的也全在家,所以就带着他回了宁城,大概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大巴吧,结果没想到an眠ya0下多了,这小子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他睡觉的时候呢,我就想办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给老爷子发了lesu0短信,跟他说我要五百万,给了钱我就放了你儿子,你要是报警,那我就撕票。” 沈鹿忍不住了:“你真敢撕票?” “那怎么可能,就是吓唬他的,而且五百万对他来说又不多,他想跨国报案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他犯不着拿自己儿子冒险。” 季闻钟显然已经在克制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了,他尽可能和善地说:“所以你搞到钱了吗?” 季飞泉:“搞到了,老爷子挺痛快就给我打钱了,于是我就把你给放了,告诉他们你在哪里,让他们自己过来接。” “放你的地方呢就是在宁城,我刚也说了,一说地点我肯定暴露,不过也没事,反正钱我拿到了,给他的账户是我一个朋友的,我让朋友把钱转给我,最后这笔钱流动到我账上,老爷子肯定也就知道绑架他儿子的是谁了嘛。” “所以我拿到钱以后,那真是争分夺秒,开上车就跑路,至于你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沈鹿听完以后,沉默了。 季闻钟比他还要沉默。 季飞泉又补充:“至于这把伞呢,是因为那天下着雨,我怕你淋着,就随便从家里拿了一把给你,你当时an眠ya0药劲刚过,迷迷糊糊的,我让你在哪待着你就在哪待着,特别听话。” 沈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对季总的同情大幅增加,并且,觉得季飞泉更可恶了。 他忍不住道:“所以,最后你父亲没有收拾你吗?” “收拾了啊,咋没收拾,”季飞泉说着抬起自己的腿,右小腿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你看看,当时我千躲万躲还是没躲过,我爸漂洋过海带人来抓我,见了面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上来就把我腿给打折了。” 沈鹿:“……”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断腿”? 活该! 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绑架自己亲弟弟,这可不是普通的混蛋。 “但是,”季闻钟看起来很冷静,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真干过这种蠢事,“这样你也只能证明我十年前来过宁城,并不能确实鹿鹿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我。” 季飞泉托腮思考:“这个吗……” 沈鹿:“你还记得你当时把他放在哪里了吗?是不是在一家画室附近?” “画室?这我不知道,我又不画画,怎么会关心附近有没有画室,”季飞泉皱起眉,“你别着急啊,十年过去细节我也记不清楚了,等我好好回忆一下。” 他认真思考了两分钟:“好像……是在一个广场边上?那个广场当时还挺有名的,广场上有一个造型奇怪的雕塑,说是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叫什么广场来着……” 沈鹿心头一跳:“时心广场?!” “对对对!”季飞泉连连点头,“这广场当年还算一个标志性地点,我爸出国十几年,早就不熟悉宁城的环境了,我怕他找不到所以选了这个地方——不过这广场现在已经不在了吧?我记得前几年那一片统一改造,新建了美术馆,周围建筑拆了好多。” 沈鹿松了一口气:“美术馆建起来之前,那里就是我当年学画的画室,离时心广场不远,我每次来回都会经过广场。” “那就没跑了呗,”季飞泉一拍自己大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季闻钟:“时间呢?时间能对上吗?” 季飞泉:“……这我哪知道,我就记得是夏天,具体几月几日我真想不起来。” 季闻钟:“你刚才说我被你骗回国之后,因为an眠ya0昏睡了两天两夜,我回国的机票是那一年的7月23日,那么鹿鹿遇到我的时间应该是7月25或者7月26……” 他说着看向沈鹿:“你还记得那一天是几月几号吗?” “我当然记得,”沈鹿内心止不住地狂喜起来,心跳都因此变快了不少,“7月25日下午四点多,我从画室学画回来,中途遇上的你。” “好了,”季飞泉拿起那把雨伞敲了敲自己的掌心,“这地点也对上了,时间也对上了,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沈鹿:“……” 问题……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他一直将救他的少年奉若神明,但是今天,这位神明突然从云端跌落,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还是……被人骗着吃过an眠ya0的那种。 他艰难地启唇道:“人生……导师?” 季闻钟:“……” 季飞泉见他们之间气氛古怪,连忙打圆场:“鹿鹿,这个吧……你也不能完全怪他,十年前他也就跟你一样大嘛,而且那会儿我爸还没完全死心,还是想让我当继承人的,毕竟我是长子,所以对闻钟的培养可能就松懈了一些,就是在绑架事件之后,他才彻底认清我是烂泥扶不上墙,放弃了我——嗯,这么想来,我好像也算因祸得福吧。” 沈鹿:“……” 因祸得福是这么用的吗! 他重新看向季闻钟,有些难以接受地问:“所以……你当时自己都不清醒,居然还能主动救人,还跟我说了那么一句蕴含着丰富人生哲理的话……” 季闻钟也觉得难以启齿:“可能……就是因为还不清醒才说的吧,按我以前的性格,如果是清醒状态,都不会主动跟你搭讪。” 沈鹿:“……” 看出来了。 不用以前,现在也是。 季闻钟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季飞泉:“后来呢?后来我是怎么回到国外的?” 季飞泉:“我真不知道,我当时直接被揍进医院了,压根没再见过你,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只能去问老爷子。” 这会儿廉悦刚好从楼上下来,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在讨论什么:“季飞泉!你那点破事你好意思拿出来说,我要是早知道你干过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哎呀别这样老婆大人,是他们非要问我的,”季飞泉立刻起身,黏黏糊糊地凑了上去,“而且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这都0202年了,还不准人家浪子回头吗?” “浪子?”廉悦嗤笑一声,“就你还好意思自称浪子?钥匙十块钱三把,您配几把!” 沈鹿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说这季飞泉脸皮也忒厚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季闻钟还陷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忽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拿起一看来电显示,脸色陡然一变。 他冲沈鹿比了个“嘘”的手势,咳嗽一声,将电话接起:“喂?爸。” “爸”这个字响起的瞬间,季飞泉浑身一僵,还没说完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卡在了半截。 他竖起耳朵,就听季闻钟略带惊讶的声音:“什么?您要回国?” 第51章 “您要回国”几个字让季飞泉原地僵成了一具雕像,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意就这么凝固在脸上,模样别提有多滑稽。 别看他现在老爷子长老爷子短,真在老爷子面前,这怂货估计连大气都不敢出。 季闻钟还在跟父亲通话:“呃……怎么可能呢,当然不是不欢迎,只是……为什么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短期内不会回国吗?” 沈鹿离得近,隐约能听到他手机里漏出的声音:“我听说你最近在宁城结识了不少艺术家以及收藏爱好者,还跟其中一个少年走得非常近——有这回事吗?” 季闻钟:“……” 沈鹿不禁睁大眼,心说不是吧,季总的父亲远在海的那一头,居然还能时刻了解到自己儿子在国内的动向? 还上来就问这种问题…… 他一时间有些慌张——他母亲是极力撮合他们没错,可季家父母的态度,季闻钟也一直没有透露过。 季飞泉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站在沙发后面偷听。 电话那边的人见自己儿子半天没吭声,又问:“怎么,我的消息有误?” “……没有,”季闻钟恍然回神,“不过,您问这个干什么?您答应过我,不干涉我的私生活。” 私生活…… 季总这暗示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对方沉默了一下,随后叹气道:“就算我想管,又真能管得住你?现在你羽翼已丰,早就不在我这个老头子的掌控之下了——跟你哥一个脾气。” 季闻钟皱了皱眉,看起来对最后这句话并不很赞成,但他也没反驳:“所以您回国的目的?” “别那么紧张,就是你母亲想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内不适应,想去看看你。顺便,我也想看看我孙女,还有你哥那个混账。” 季飞泉一听说父亲要过来看自己,吓得连连摆手,季闻钟却没搭理他,继续跟父亲通电话:“那您什么时候回国?” “一个月内吧,到时候通知你——没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一下,”季闻钟连忙叫住他,“我能不能问问,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明明回过国,可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他实在难以忍住内心的疑问,想借此机会问一下父亲,可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换来的却是对方长久的沉默。 就在对方沉默到让他以为没人在听电话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叹:“是季飞泉告诉你的吧?他现在在你旁边?” 季飞泉疯狂摇头,季闻钟看了他一眼:“是他告诉我的,但是他说他不知道我被您带走之后的事,所以……”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我回国以后再说吧。”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季闻钟愣在当场,他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是这种反应,本来他还觉得单纯是一场乌龙,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他好奇,沈鹿比他还要好奇,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季总究竟为什么会忘了他,明明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怎么能说忘就忘? “不是吧,爸真的要回国?”季飞泉哭丧着一张脸,“你劝劝他让他别回来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见他。” “他做的决定,别人能撼动得了?”季闻钟放下手机,忽然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怎么了?”季飞泉从沙发后绕到沙发前,“我真不想见他,他想见兰兰,那就约个地方让他们见面行不行啊,别让他来家里。” 季闻钟却没回答,他站起身,缓缓挽起袖子,随即猛地挥出一拳,直冲着对方面门而去。 沈鹿就听到一拳到肉的闷响,他一缩脖子,看到季飞泉被揍得脑袋后仰,没稳住身形,直接跌坐进身后的沙发里。 “……我去,你还真打啊!”季飞泉猝不及防之下,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差点被揍出眼泪。 他感觉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一摸摸了一手血:“你也太过分了吧,不是答应我说实话你就不揍我的吗?” “谁答应你了?”季闻钟冷声道,“这是十年前欠你的,现在补上。” 季飞泉连忙抽了几张餐巾纸,试图堵住鼻血,瓮声瓮气地说:“爸都揍过我了,怎么你还要揍?” “爸揍不揍你是他的事,我揍不揍你是我的事,”季闻钟居高临下,“你觉得自己不值这一拳吗?” 季飞泉无法反驳,本来他也没理,只好委屈道:“都十年了,你这么记仇,也太小气了吧……归根结底,我要是没绑架你,你当年还遇不到沈鹿呢,就算不感谢我,也不至于打人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估计自己也心虚。 季闻钟没再搭理他,只冷淡地扫他一眼,拿起手机,转身上了二楼。 沈鹿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季飞泉:“他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揍都揍了,还能不生气,”季飞泉两个鼻孔都塞上了纸,模样十分滑稽,他自顾自地感叹道,“十年过去这货真是变狠了不少,我那个单纯又好骗的弟弟是再也回不来喽。” 沈鹿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是在说“傻子不傻了没有冤大头给我坑了”,眼神诡异地看着他:“可他现在不依然在被你欺负吗?” “哪有,你说我总是时不时让他吃瘪那种?那点欺负怎么能算欺负,他那是懒得跟我计较,他不屑用他对付同行的手段来对付身边亲近的人,所以我才有恃无恐。” “也因此,在你眼里的季闻钟就变得没什么威胁性,随便来个人都能胡撸他的毛,实际上真是那样吗?才不是。” 季飞泉终于止住鼻血,把纸拔了,说话声音变得正常起来:“你也看过那种故事吧?说一个人在大草原上救了一头狮子,狮子很感激他,和他非常亲近,每次这个人去看狮子,狮子都会特别开心地跟他玩耍,像只大猫一样在他怀里撒娇。” “但是当这个人离开之后呢?狮子还不是照样捕猎,照样称霸草原——那到底是一头狮子,不是一只家猫。” 沈鹿听懂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季飞泉又委屈上了:“他生气了你就要去看他,可我挨揍了,你都不安慰我的吗?” “……你实在不值得安慰。”沈鹿撂下这么一句,把松鼠送回书房,然后上了二楼。 季闻钟已经回到自己卧室,沈鹿上去的时候发现门关着,他轻轻叩了叩,里面却没动静。 他不死心地一直敲,敲到手都疼了,里面才终于传出一声:“进来。” 屋子里窗帘依旧没拉开,光线非常昏暗,季闻钟背靠着窗台,整个人陷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沈鹿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你还好吗?” “嗯?”季闻钟声音很低,听上去似乎和平常并没太大差别,“我没事,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沈鹿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什么事?” “父亲为什么要回避我的问题,”季闻钟垂着眼,像是在看面前的人,又好像没有,“我仔细想了一下,在过去十年中,家里没有任何人跟我提到过这件事,他们显然是商量好的,但我不明白,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值得隐瞒?” “即便我轻信了季飞泉,这确实可以列为我的黑历史之一,可谁还没有一点黑历史,这种程度的黑料,也算不上什么‘家丑’吧?” “确实算不上,”沈鹿说,“只是觉得你当年傻得有点可爱。” “既然如此,我父亲的态度就更可疑了,”季闻钟皱起眉,“等他过来,我非要跟他问个清楚。” 沈鹿又上前一步,探臂抱住了对方,把脑袋贴在他胸前:“所以你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了吗?” 季闻钟微微一顿,他轻轻叹气:“或许我应该说‘还记得’来安慰你,可我真的不想欺骗你,所以……对不起。” 沈鹿闭上眼,听着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一层衣料传来,一颗心忽然平静下来:“不过没关系,其实我也早就做好了他不会记得我的准备,我终于找到你了,这就够了。” 季闻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手轻轻扶住他的腰。 “我很多次想要放弃,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真的太难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没能放弃成功,到了后来,寻找好像也变成了一种习惯,现在突然告诉我这个人找到了,我还有点不太适应。” “你辛苦了,”季闻钟有些愧疚,“如果我记得你,或许也不会十年都不再来宁城,让你苦苦找了这么久。”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已经重新认识,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沈鹿忽然抬头,冲他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样我们都能再次相遇,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根深蒂固,任凭外界发生什么都无法斩断?” 季闻钟愣了一下,少年的笑脸映在他瞳孔里,他内心似乎涌起某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非常奇妙,又酥又痒,像被小石子击中的潭水,一圈圈荡漾开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感动,又听对方说:“但是,我觉得继续把你当che:n-g人生导师似乎不太妥当了。” 季闻钟:“……” 他尴尬地别开眼:“大概……是吧。” 十年前的他,怎么都不应该是别人的人生导师的。 即便是现在的他,好像也难以胜任。 “那你介意换个身份吗?”沈鹿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耳垂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微红,“比如……恋人?你之前问我的,我一直都没有回答,我想……我现在可以答应了。” 第52章 季闻钟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他似乎没想到沈鹿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来,一时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沈鹿见他半天不吭声,有些急了:“你……你不会反悔吧?上次可是你主动问我的,你不能……不能因为我没及时答应就过期了吧?” 季闻钟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觉得自己眼前好像是只因为得不到主人宠爱而伸爪子扒拉他的小猫咪,他心头竟起了捉弄的念头,故意道:“嗯……过去这么久,其实我都已经忘了……” “怎么可以!”沈鹿信以为真,惊讶地睁大眼,“这种事情你也能忘吗!你是属鱼的?” 季闻钟反应了一下“属鱼的”是什么意思,不禁微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对方脸:“好了好了,骗你的,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不会反悔。” “真的吗?”沈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反而又不太相信了,他冲对方伸出小指,“那你敢跟我拉勾吗?” 季闻钟一愣:“拉勾?” “对啊,就像这样,”沈鹿用自己的小指勾住对方的小指,“拉勾之后就不能再悔改了,我妈唯一没有鸽我的事,就是每年送我一件生日礼物,不鸽的原因是当年跟我拉了勾。” 季闻钟缓缓勾起小指——谁都知道这种行为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能让约定成真的魔力,但这似乎是从古时候留下来的传统,像某种神秘的仪式,不容打破。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好,我跟你拉勾,我今天说过的话都不会反悔。” 这回沈鹿才满意了,拉勾之后他飞快地收回手,脸上的红晕又有扩大的迹象。 他拉开卧室的窗帘,让光线透进来,虽然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但总好过漆黑一片。 外面雨还在下,地上的积水不断泛起涟漪,窗户外面探出几片爬山虎的叶子,被雨滴打得时不时抖动,像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沈鹿有些疑惑:“这些爬山虎……你怎么还没扒掉?” “现在扒掉未免也太可惜了,它们生长了这么多年,长势这么好,我可舍不得,等到冬天叶子掉光再扒。”季闻钟说,“招蚊虫什么的,我让他们喷了药。”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沈鹿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伸手去接外面的雨。 季闻钟:“我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东西,我公司每间办公室里都有很多绿萝,情绪低落的时候看一看这些植物,心情都会变好。” “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东西……”沈鹿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怎么看都是那个生命力匮乏的存在吧?” 季闻钟伸手覆住他的手:“你不觉得这很奇妙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极矛盾的特质,你明明看上去像一朵脆弱的小花,细弱的茎一掐就断,可偏偏你笔下绘制的是大片大片茂盛到不可思议的爬山虎……那一瞬间我感觉,你的笔或许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所做不到的事情,画笔都会为你做到,你缺乏的生命力并没有消失,而是凝聚在那支笔里。” 雨点不断砸在季闻钟手背上,沈鹿只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的东西包裹住,隔绝开寒凉,像一把撑起的伞。 十年前,那个少年也曾在他头顶撑起过一把伞,隔绝开雨幕,他蹲下身轻轻地跟他说着话,就像现在这样。 十年后的雨天,竟一如初见。 沈鹿有些恍神,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自动播放的背景音是连绵不绝的雨声。 好一会儿他才回了魂,低下头嘟囔:“你居然这么形容我……谁会愿意像一朵小花啊……” 季闻钟轻笑出声,握着他的手缩回:“那我换一个确切的——像一株铃兰?看上去那么娇小,花朵全部向下开,好像很害羞的样子,却又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沈鹿脸更红了:“铃兰……有、有毒的好吧!” 季闻钟:“对啊,你这种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报复欺负你的人的小恶魔,还不算有毒吗?从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会是有毒的植株。” 沈鹿:“……” 看起来,季总对他的了解已经非常充分了。 季闻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就只会用‘可爱’吗……”沈鹿小声,“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没有除可爱以外的其他成分……” 季闻钟思考了一下:“我中文不好,不如你教教我?” “鬼才信你,”沈鹿露出“休想哄骗我”的眼神,“你都知道‘天生丽质’是形容女性的,中文会不好?骗谁啊。” “是真的,”季闻钟连忙替自己辩解,“在国外的时候,虽然我在家里跟他们交流是用汉语,但我也并不是经常回家,隔三差五才会去一趟。在公司是全英语交流,所以我说母语的机会并不多,回国后半个月才完全适应下来。” 沈鹿好奇道:“你母亲也说汉语?” “嗯,她虽然是中俄混血,但小时候一直居住在国内,跟我父亲结婚后才移居国外。她说她喜欢中国,也喜欢汉语,所以经常用汉语交流——她中文比我还要好,很多历史典籍,我不知道的,她都知道。” 季闻钟顿了一下:“等她回国我带你见她,她应该会对你很感兴趣,中国的孩子她都很感兴趣,包括季飞泉,还送过他好几辆车来着。” 沈鹿:“……” 连季飞泉这种家伙都感兴趣…… 这滤镜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他抓了抓被季闻钟揉乱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啊”一声:“对了,你父亲不会不同意我们吧?我是不是问得太早了……” “嗯?同不同意那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季闻钟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做主,我可不是刚刚成年的小孩子,有事还要求助妈妈。” 沈鹿立刻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羞愤地捶了一下对方胸口:“我……我才没有!” 他这点力度对季总来说简直是在挠痒痒,季闻钟捉住他的手:“好好好,你没有,你是博览群书的大哲学家。” 这个“哲学”中间可能带了某个符号。 沈鹿:“……” 太过分了! 季闻钟:“我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要一起下去吗?” “啊,好,”沈鹿跟在他身后,“可是这都已经快吃晚饭了,你才刚吃午饭……那你晚上还吃得下去吗?” “先随便垫两口。”季闻钟跟他说着话,来到厨房,试图寻找能吃的东西。 “季总,您找什么?”管家适时地出现在厨房门口,“要热饭吗?” “嗯,热吧。” 两人在餐厅落座,管家很快端来了饭菜:“都是事先给您拨出来的,您要是觉得口感不好,我让厨师现做。” 季闻钟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沈鹿坐在他旁边,看到他盘子里摆成了盖饭的样子,还摆得非常整齐,活像扇形统计图。 哪怕季总吃的是二次加热的饭菜,排面也要给足,摆盘绝不能差。 管家很快又去而复返,在沈鹿面前放下一个玻璃碗,里面是满满一碗的圣女果:“上次您来,好像很喜欢吃这个,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些——两位请慢用。” 沈鹿惊讶道:“谢谢。” 等他走了,沈鹿悄悄对季闻钟说:“你这个管家也太会来事了吧?我之前不过是从果盘里多拿了几颗小西红柿,他居然就记住了我爱吃?” “一个合格的管家,当然要学会察言观色,”季闻钟说,“他刚来的时候,我也没跟他说过我的喜好,但三天之后我就发现,不管正餐还是水果全部换成了我爱吃的,如果季飞泉他们过来,就会增加他们爱吃的食物,满足所有人的喜好。” 沈鹿:“你这管家从哪雇的,能传授一下经验吗?” 季闻钟微笑起来:“怎么,你也想雇一个?要不我忍痛割爱,把他让给你?” 沈鹿连连摆手。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有道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好香啊,吃什么呢你们,背着我偷偷开小灶?” 是季飞泉。 两人动作同时一顿,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专注自己碗里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季飞泉一脸坦然地拉开椅子坐下了,“闻钟你不生气了?我看你俩刚才有说有笑的,这是被鹿鹿哄好了?你说你一个奔三的大老爷们,居然让十几岁的小孩哄你,你丢不丢人啊?” 他一句话同时冒犯了两个人,季闻钟眉头一皱,沈鹿也不满道:“我才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难道我是?”季飞泉转头拍了拍弟弟的手,“好了呗,别生我气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绑架你的事是我不好,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真的。” 沈鹿:“……”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典范。 季闻钟默不作声地抽回自己的手,没理他。 “别这样吧,”季飞泉满脸委屈,“哥哥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揍我也揍了,解气也解了,还不能原谅我吗?不如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要不我送你辆车?” 沈鹿心说——季总需要别人送车? 季总自己还想送车,被他拒绝了呢。 季闻钟冷淡道:“不需要,谢谢,你的车都是跑车,我开不惯。” 季飞泉:“那你想要什么?酒?八二年的拉菲,还是限量版威士忌?要么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海边渡个假,或者组织一次家庭BBQ……” 季闻钟忍无可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闭嘴——在别人二人世界的时候来打扰,你真的很没礼貌。” 季飞泉:“……” 第53章 “二人……世界?”季飞泉眼睛里流露出诡异的光芒,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这么说……你俩刚刚在楼上,还趁机表白了一番?这以前不都不肯承认吗,怎么今天突然……” “你真的很烦,”季闻钟皱着眉打断他,“如果你闲得无聊,我可以给你找点事做,如果你故意过来刷存在感,我劝你赶紧走。” “好好好,”季飞泉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刚确定关系就骂媒婆,还是你厉害。” 他说完便溜之大吉,还不忘从沈鹿碗里抓了一把圣女果。 剩下两个人在餐厅相顾无言,终于季闻钟叹了口气,头痛地撑住额头:“就这种家伙,我母亲还给他送车,真是暴殄天物。” 沈鹿非常同情,很不厚道地想:还好是你哥不是我哥。 这场雨下起来没完没了,虽然白天雨势不算大,可路上的积水怕是一时半会儿退不去了,天色也一直阴着,需得开灯才行。 饭后季闻钟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沈鹿站在窗边向外张望,看起来在担心着什么。 季闻钟也没抬头,敲着键盘,已经料到了对方忧心的事:“你要是实在担心,把钥匙给我,我派人去你画室看看。” 沈鹿回转身来:“那也太麻烦了吧?外面水这么深,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 “开季飞泉的两用车去,”季闻钟停下了指尖的动作,“正好我要让人帮我回公司拿点东西,看这个天气,明天也没办法上班,如果不去取,可能会有点麻烦。” “这样吗……” “他马上就到了,把你钥匙给我吧。”季闻钟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作为补偿,季飞泉已经把两用车借给我了,他现在自己知道理亏,我说一他不敢说二,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沈鹿只好把画室钥匙给他:“如果可以的话,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拿过来好了,我冰箱是架高了一点的,当时看水没涨到那么高就没断电,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季闻钟:“嗯,好,我让他收拾完把你那的总闸拉掉,能搬的东西都搬上二楼。” 五分钟以后便有人来敲门,季闻钟给了对方几把钥匙:“需要你办的事 都发给你了,你一条条看好,别有遗漏。” “好的季总,您就放心吧。” 沈鹿在窗口看着两用车远去,愁眉苦脸地叹气道:“我的画室啊……去年才装修过,这一被水泡又得重新刷墙,一刷墙又是十天半个月不能住人……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水逆?这麻烦事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的。” 季闻钟不解道:“水逆……是什么?” 沈鹿:“……” 看来季总不懂这个。 季闻钟也没追问,又说:“如果你那里没法住的话,就住我这儿好了,既然说要做恋人,不妨从同居开始。” 沈鹿惊讶地睁大眼:“等一下,别人的恋爱都是从约会、吃饭、送礼物开始,怎么到了你这里,上来就是同居?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季闻钟神色认真:“可是,你说的那些,我们都已经做过了啊。” “……” 好像还真的…… 季闻钟:“并且,我们连家长都见过了。” “等等,停!你不要说了!”沈鹿慌忙冲过来捂住他的嘴,“你太坏了!” 季闻钟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他轻轻拉开对方的手:“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沈鹿在他旁边坐下,盯着他的电脑屏幕看:“你每天都在弄一些什么东西啊?总是见你捧着电脑。” “嗯……很多,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不不不,”沈鹿连连摆手,“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喜欢画画。” 这些乱七八糟的办公软件,各式各样的文档,真是看着就让人头疼。 “说起画画……”季闻钟思考了一下,“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真名是叫‘沈路’吧?那为什么笔名要叫‘沈鹿’呢?” 他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敲下两个不同的名字。 “这个……你不觉得‘沈路’很没特色吗?像那种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沈鹿顺势靠在他身上,“我妈说,笔名要起得有特色,能让人记住,加上我又喜欢鹿,所以取了个谐音‘沈鹿’,我的个人lg,就是一只小鹿的剪影。” “原来是这样。” “我的小名也叫‘鹿鹿’,不过不是因为笔名才取的小名,恰恰相反,”沈鹿说着把脑袋靠在对方肩头,半睁着眼,“我 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鹿,还梦想养一只小鹿做宠物。第一次在动物园看到梅花鹿,那时候我才一两岁吧,指着它们不停地说‘鹿’、‘鹿’,于是我妈就给我取了‘鹿鹿’这个小名。”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季闻钟偏过头,看到他居然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折腾了大半天,想必是累了。 这位小画家体力是真的堪忧。 季闻钟怕吵醒他,也没敢动,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忙自己的事。 因为一场大雨,沈鹿被迫暂居季闻钟家,还被他以“既然是恋人那就要同睡一张床”为由,骗进了他的卧室。 可惜两人都高估了自己,这天晚上非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因为床上多了一个人,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沈鹿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睡着——这已经严重偏离了他每天十一点之前必入睡的生物钟。 而季闻钟……由于下午睡过觉,晚上完全不困,差点熬了个通宵。 自己作的死,哭着也得作完,他自己给沈鹿邀请进来的,总不能再给人赶出去。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勉强睡着,结果还没从浅眠转入深睡,突然听到一声大喊:“老季!快出来逮耗子!” 季闻钟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心说季飞泉这个家伙真是烦透了,他就不应该留他住下。 而且,什么耗子?他家怎么可能会有耗子? 他正烦躁着,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沈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该起床了吗?” 季闻钟叹气:“没有,你再睡会儿,是季飞泉又在发神经,我去看看,抱歉吵醒你了。” “嗯……好。” 季闻钟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带着满身低气压,一出门就看到某人在上窜下跳:“你发什么疯?这才几点?” “什么叫我发什么疯,逮耗子啊,快点!我跟我闺女逮半小时了就是逮不着,你胳膊长,你快来帮忙!” 季闻钟顿觉头疼:“什么耗子?在哪呢?” “那那那……哎跑了!” 季闻钟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直窜上楼梯扶手,随即停了下来。 他不由无奈:“这叫 耗子?这是松鼠!” “松鼠不也是‘鼠’吗,鼠都叫耗子。”季飞泉振振有词,他猛一个飞扑,可惜松鼠比他反应快多了,在他扑上去之前早已跳走。 他重重磕在栏杆上,发出一声“哎呦”。 “你小心点,”季闻钟眼看着松鼠跑掉,内心疑惑,“它怎么跑出来的,不是关在笼子里吗?” 季飞泉:“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晚上睡觉没关门,它跑进来了,噌一下从我脸上窜过去,给我吓了一跳。” 两人正说话间,听到季汀兰在楼下喊:“爸爸,它跑进厨房了!” 她话音刚落下,两人就听到厨房传来“啪”的一声响,像是碗碟打碎了。 季闻钟:“……” 一大早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快步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管家正跟橱柜对峙,后者见到他来,立马道:“季总,沈先生养的松鼠,它把笼子啃断,自己跑出来了。” 季闻钟:“嗯,我知道了。” 管家:“要不您还是把沈先生请过来吧,它跑太快了,我实在逮不着它。” 季闻钟思考了一下,觉得沈鹿昨晚肯定也没睡好,还是不想打扰他,于是上前:“我来。” 松鼠不知道怎么钻进了挂柜最上面的那一层,正探头往下张望,露着个黑色的小脑袋。 “我之前收完碗忘了关,没想到被它钻进去了,”管家抱歉地说,“刚才想抓它没抓到,还打碎了一个盘子。” 季闻钟借着身高优势,很轻易地就能看到松鼠躲在里面干什么,他伸出手试图去捉,谁料这小东西冲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他连忙缩回,没有被松鼠咬到,心说他倒忘了,这松鼠不但不怕他,还敢咬他。 这就有些难办了,他不想打扰沈鹿睡觉,可也不想被松鼠咬伤以后害他担心。 “季总,这个,”管家递来一副烤箱用的隔热手套,“这个应该够厚吧?” 季闻钟戴上手套,却发现这手套虽然够厚,戴上以后灵活程度大大降低,根本逮不住活蹦乱跳的小松鼠。 “……” 难道他堂堂总裁,连一只松鼠都抓不到? 季闻钟有些被打击到,他眉头紧锁,再一次试图去抓,可松鼠也学聪明了,发现咬他没用,居然身体一扭,把已经到橱柜边缘的一个碗给拱了下来。 “!!” 季闻钟眼疾手快地扶住那个碗,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头顶一沉——松鼠居然把他的脑袋当跳板,三蹦两蹦地跳下来,趁机冲出了厨房! 这小东西要造反吗! 季总出离愤怒了,他把手套一扔,扭头就追。 松鼠飞快逃窜,又从一楼跑回二楼,季闻钟刚刚追上楼梯,就看到沈鹿摇摇晃晃地从卧室出来,迷迷糊糊地说:“到底发生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松鼠已经跑到他脚下,一跳跳到他身上,继而钻进了他睡衣上的口袋。 沈鹿完全没睡醒,也没看清一闪而过的黑影到底是什么,只感觉衣服一沉。他停住揉眼的动作,低下头:“……?” 季闻钟:“……” 作者有话要说:季闻钟:有被冒犯到 感谢在2020-05-26 14:44:29~2020-05-27 02:1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头 12瓶;今天做个果儿、青梅煮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沈鹿伸手往兜里摸了摸,摸到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瞌睡瞬间全醒了:“它怎么跑出来了?” 季闻钟非常心累:“它啃断了笼子,还跑进季飞泉的房间,刚才我们逮了好半天都没逮到,还打碎了一个盘子。” 沈鹿发出一声惊讶的“啊”,完全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背着他闯出了这么大祸:“盘子碎了?没人受伤吧?” “那倒没有,不过那盘子好像是八个成套的……算了,碎碎平安吧。” 季飞泉从楼下跑上来,左右张望:“逮到了吗逮到了吗?” 沈鹿摊开手掌,让松鼠蹲在自己掌心——这小东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还在抱着尾巴整理自己的毛。 “啊?为什么他在你手里就这么听话?”季飞泉凑过来一探究竟,试图伸手去摸,也差点被咬,“好凶啊,这小东西溜我们溜了半天,跑得贼快,追都追不上。” 沈鹿心说那不是废话吗,松鼠可是爬树的,窜高能力一流,哪有那么轻易能逮到。 不过,他分明记得昨晚关了书房门,就算笼子坏了,松鼠也不应该跑出来才对。 难道把门也啃坏了?不可能吧?三个月大的松鼠,牙哪有那么厉害。 他正疑惑,管家也跟着上来了,他顺便向对方问出心里的疑惑。 管家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我今早去书房开窗户通风,忘记关门,可我当时没发现笼子快破了,我离开以后,松鼠跑出来的。” 季闻钟看了一眼时间,确定才六点半没错:“这么早开窗通风?” “因为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一直都没来得及通风,现在雨停了,我就想在你们起来之前给家里换换空气。”管家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没留意,我不知道沈先生关书房门是为了防止松鼠跑出来,抱歉。” “这种小事不用道歉啦,”沈鹿说,“也怪我没告诉你,总之抓到了就好,我也没想到这笼子这么不结实。” 他们说话的时候,季汀兰始终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松鼠看,她抓住季飞泉的衣角:“爸爸,我也想养……” 季飞泉诧异道:“养什么?养松鼠?你算了吧,之前给你买那么多 小鸡小鸭子,都被你养死了,还想养松鼠。” 季汀兰不满地撅起嘴:“谁说是被我养死的,明明是你不停地玩它们,都是被你玩死的!” “那也叫玩吗?而且养小动物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季汀兰攥拳打他:“我不管,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你赔我小鸡小鸭子小鹌鹑!” 季飞泉抱头鼠窜:“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爸爸给你买新的!” 沈鹿:“……” 养死小鸡这种事……他好像也干过呢。 当时他还伤心了好几天。 父女两个下了楼,管家上前一步,微笑着冲沈鹿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位现在要用早餐吗?” “不了,我再回去睡一会儿。”率先开口的居然是季闻钟。 “也好,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等一下,”季闻钟想了想,“你把笼子拿过来,再帮我找一根细铁丝。” “好的季总。” 两人回到卧室,沈鹿用力戳了戳松鼠,又从它尾巴上拔了两根毛:“你说你,为什么要啃笼子,好好待着不好吗?” 松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拔自己的毛,抢过自己的尾巴,又顺着他胳膊爬到他衣服上,再次钻进了他的口袋。 “看来它真的很喜欢你,”季闻钟居然有些羡慕,“我看你好像没睡醒,再去睡会儿吧。” “你也一样吧,”沈鹿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头晕眼花,“我本来还不想起的,但是听到楼下鸡飞狗跳,只好爬起来看看。” 季闻钟回想起自己在厨房跟松鼠斗智斗勇的那一幕,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嗯……毕竟你的松鼠,确实很难抓。” 沈鹿无话反驳——这个事情他非常有经验,有一次他在画室把松鼠抓出来玩,结果一不小心让它跑了,他和夏艺艺两个人逮了整整一小时才逮到。 打那之后,他每次把松鼠放出来都会特别小心。 他在心里感叹会上窜下跳的宠物虽然可爱,可也确实让人头疼,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简单拾掇了一番,沈鹿依然觉得困,心想今天这回笼觉是非睡不可了。 平常这个时间,他还睡得正香呢。 这时管家敲门进来:“季总,您看这个行吗?我找了半天, 只有这么粗的铁丝了。” 季闻钟瞄了一眼:“可以,你放那吧。” 沈鹿本来都准备躺下了,但想到也不能这么放任松鼠在屋子里乱跑,还是决定等他修完再睡。 季闻钟把笼子拿到写字台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边,看到笼子上的铁丝被啃断了一根,缝隙刚好够松鼠从里面钻出来。 松鼠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从沈鹿身上下来,主动找到自己的碗,双爪捧起里面的瓜子,自顾自地嗑了起来。 季闻钟没管它,拿起铁丝比划了几下,开始动手修理。 沈鹿在旁边直打瞌睡,用胳膊撑着头,心里想着霸道总裁居然还会亲自修东西,这真是闻所未闻。 一般来讲,不应该说“刷我的卡,去买新的”吗? 这个笼子并不是特别结实,季闻钟用力把断口处的铁丝往两边弯,弯出一个勾,修补用的铁丝也同样操作,试图把它们勾连起来。 然而管家找来的这段铁丝有点粗了,断口也不平整,弯起来非常费劲,他一个不留神用力过猛,就感觉手指一痛,指尖冒出血珠来。 沈鹿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抽气声又睁开眼,可脑子还不太清醒,看到手指出血,他本能反应是拽过那根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 季闻钟:“……” 尝到舌尖的血腥味,沈鹿这才清醒过来,眼睛倏地睁大,整个人定在原地。 这……不是他自己的手指啊…… 这这这…… 沈鹿一脸震惊,连忙松开对方,从脸颊到耳根飞快地烧红了一片。 “快……快吐了,”季闻钟语气也有些不自然,“我刚摸完铁丝,又不干净,怎么能往……嘴里放。” 沈鹿手忙脚乱地抽了张纸,吐掉嘴里的血:“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刚才太迷糊了……” 季闻钟确实有被他的惊人举动吓到——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酥酥麻麻的,让他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怔愣片刻之后,他轻咳一声起了身:“我去洗一下。” 等他走了,沈鹿颤抖地用手捂住脸,试图给脸颊降温——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都干了些什么! 这也太尴尬了! 他深呼吸,不断暗示自己“我们都已经是恋人了舔个手指 算什么”,终于勉强平复下来,又拿起杯子灌了两口水。 季闻钟很快回来又走:“我去找个工具。” 他急匆匆地离开卧室,并缓缓呼出一口气。 刚才…… 季总大概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甚至不会脸红,因此他看起来没有半点事,实则心率飙升,内心慌乱得要命。 他似乎有一些理解,“小鹿乱撞”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季闻钟站在房间门口,凝视着自己已经不出血的手指,感觉指尖到现在还是麻的。 出于求知欲,他居然把手凑到嘴边,尝试着用舌头舔了舔另一根手指。 嗯,是有柔软的触感没错,但是完全不觉得酥麻。 看来,只有沈鹿舔他才会达到这种效果,他自己舔没用。 奇妙的身体反应,看来那本书还是有些靠谱的,他没白做笔记。 管家离开以后并没走远,他在擦楼梯的栏杆,而季闻钟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竟也没察觉到旁边有人。 于是管家就目睹了他们季总傻了吧唧地站在那里,并做出“舔自己手指”这种离奇而诡异的举动。 这真的是恋爱吗……这看起来像中邪。 管家忍不住轻咳一声:“季总,您……修好了吗?” 季闻钟迅速把手背到身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语气平静地说:“还没,去给我找把工具。” “……好的。”管家委婉道,“要不您交给我,我来修?” 季闻钟心说我都修一半了,现在交给你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修不好,会在沈鹿面前颜面扫地,果断拒绝:“不用。” “那您稍等……” 五分钟后,季闻钟拎着一把老虎钳子返回卧室。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是把笼子修上了,就是衔接处丑得可以,一看就是没有金刚钻硬要揽瓷器活的水平。 松鼠经过一番上窜下跳,现在也已经精疲力尽了,被关回笼子没再折腾,自己蜷起来睡觉。 季闻钟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疲惫地爬上床:“刚七点多,还早,再睡会儿吧。” 沈鹿躺在他旁边,小声问:“你的手……没问题吧?” “没事,被铁丝扎了一下而已,不要紧。”季闻钟已经困得不太想说话了,连续两天作息颠倒, 让他的生物钟非常紊乱,急需睡眠来调节。 这一回身体战胜了心理,哪怕沈鹿就躺在旁边,他还是很快睡着了。 沈鹿偷偷把被子拉下一点,露着一双眼睛用来看他,视线沿着他的轮廓细细描画过一圈,忽然有些蠢蠢欲动,身体往前蹭了蹭,跟他凑近了一些。 季闻钟全无所觉。 沈鹿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从半人之隔到脸贴着脸,对方的呼吸不断扫过他脸颊,很痒,却又说不出的暧昧。 他盯着季闻钟的脸,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反正他们都是恋人了,手指也舔过了,就趁现在偷偷地亲他一口,应该……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恋爱使人崩人设。 秘书:请问您现在对“冰山男神”、“高岭之花”这两个词有什么样的看法? 季闻钟:…… 感谢在2020-05-27 02:13:04~2020-05-28 11:1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天银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沈鹿这么想着,偷偷凑到对方跟前,用嘴唇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季闻钟显然已经睡熟了,并没能察觉到他这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沈鹿亲完他迅速后撤,非常做贼心虚地缩回被子里,再次蒙住头不敢看他。 他心跳得很快,脸也很红,好像刚刚做完错事的学生,害怕家长打骂一样。 可明明……他只是亲了自己的恋人,他到底在心虚什么…… 沈鹿在内心提醒自己冷静点,背过身去,用力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反正季闻钟睡着了,也不会知道他干了什么。 沈鹿趁某人睡着亲了他一口,还不打算告诉他,临近中午两人睡醒回笼觉,季闻钟依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沈鹿刚出卧室,季飞泉就凑上来,搓搓手道:“那个……松鼠……” 沈鹿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笼子已经修好,我把它关回去了,不会再跑出来。” “不是不是,”季飞泉摆手,“嗐,是我闺女非缠着我给她买松鼠,可要是真买了肯定养死,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借你的松鼠给她玩一下,不放出来,就隔着笼子给她摸摸,等她新鲜过了,也就不吵了。” “这个……”沈鹿稍加思考,“可以是可以,但是松鼠咬人会出血,还挺危险的,你要是给她摸的话,千万小心。” “那是肯定的。” “那我去给你拿。” “谢谢啊!晚上还给你!” 沈鹿把松鼠交给季飞泉,扭头看向窗外,发现雨彻底停了——今天是个大晴天,路面上的积水逐渐消退,乱成一团的城市交通正在逐步恢复正常。 水退以后,季闻钟第一时间派人去看了沈鹿的画室,拍回来的照片就显示出四个字:惨不忍睹。 看样子除了重新装修一楼别无他法,沈鹿忍痛答应,先把需要的东西和贵重物品全部打包带到季闻钟家,包括那些画。 他总觉得……这画到了季闻钟家,就等于羊入虎口,再也拿不回来了。 由于装修加上散味通风,画室半个月内肯定是回不去了,沈鹿被迫一直住在季闻钟家,时间一长,竟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能非常坦然地跟季总同睡一张床, 不会失眠了。 偶尔还会以更加亲密的姿势同睡一张床。 宁城虽然经历了一场罕见暴雨,夏天的温度却依然不减丝毫,转眼已是八月底,暑假接近尾声,暑气仍未曾消退。 季汀兰小妹妹非常不想开学,即便她作业已经写完,还是一听到“开学”这两个字就会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下去,发出了十足的抗拒。 赶在她开学之前,季闻钟的父母回国来看孙女了。 他们来得非常突然,好像是想带来惊喜,实际却只带来了惊吓。 这天下午,季闻钟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接起来一听,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你们已经到了?” 季飞泉一家三口今天来别墅做客,季汀兰正在跟沈鹿的宠物玩。 季飞泉一听父亲回来了,慌里慌张地开始穿衣服准备跑路:“闻钟你你你拖住他,我先跑。” 季闻钟冲他摆摆手,拿着手机站起身:“您现在在机场吗?我过去接……什么?已经在门口了?” 季飞泉:“……” 已经在门口了?! 看着自家大哥傻在原地,季闻钟露出一个“你活该”的眼神,又对电话里说:“啊好的,我这就给您开门。” 季家父母突然造访,沈鹿也有些害怕,他拽了拽季闻钟的胳膊:“我……我怎么办?我要回避吗?” “他们就是来见你的,你回避了怎么行?”季闻钟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关系,别那么紧张,一会儿见了面,你跟他们打声招呼就好。” 沈鹿心说怎么可能不紧张,那位可是季茗国际的董事长,据说不怒自威,人见人怕。 相比之下,季飞泉比他还恐惧,这货已经紧张到同手同脚,浑身直打哆嗦。 季闻钟看着这如临大敌的几人,默默叹口气,把正想跑上二楼的季飞泉拽回来,亲自前去开门。 沈鹿躲在沙发后面偷看,就见大门打开以后,季飞泉整个人都绷直了,像个木桩子似的戳在那。 季闻钟冲门外的人点了下头:“爸,妈,你们来了,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吧。” 他说着轻揽门外女士的肩膀,做出很亲近的想请她进来的动作。 女士也立刻回应了他,跟他来了一个拥抱,并在他脸上用力亲了 一口:“乖儿子,好久不见!” 沈鹿:“……” 这……汉语确实太好了吧! 季闻钟冲她笑笑,另一只手狠狠在背后给了季飞泉一下,后者这才回魂,冲着两人一躬到地:“爸爸爸爸……好!阿姨……好!” 沈鹿连忙捂住嘴,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季闻钟已经把两人请进了屋,管家在后面关门,沈鹿偷偷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二人显得都很年轻,看样子保养得很好,季闻钟的母亲虽然也是黑发黑眼,五官的混血感却比他强多了,即便年纪已五十出头,依然可以称得上“混血美人”。 而董事长两鬓略有些斑白,模样跟季飞泉更接近一些,但和季飞泉的轻浮完全不同,他显得非常威严,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压迫感,让人不敢抬头看他。 果然是一家子。 季飞泉继承了父亲的相貌,而季闻钟继承了气质。 他回忆了一下母亲给他的资料,这位董事长姓季名乾,而夫人的中文名字略有些拗口,叫徐寻。 季乾看了一眼自己大儿子,冷声道:“不用叫那么多声‘爸’,你以为多叫几声爸就能让我给你好脸色?别做梦了。” 季飞泉:“……” 沈鹿一缩脖子,躲在沙发后面不敢出来了,心说一见面就这么剑拔n-ǔ张真的好吗。 徐寻女士忙解围道:“别这么严厉,小泉还是好孩子——来,给你车钥匙,刚上市的新款,阿姨给你买了一辆,停在外面了。” 季飞泉毕恭毕敬地接过:“谢谢阿姨。” 沈鹿惊讶地睁大眼——原来见面就送车的传统是从这儿来的?! 季闻钟冲廉悦招招手,示意她带着女儿过来,跟父亲介绍道:“这是兰兰,季汀兰,一直都没机会带她去见您,今天终于见到了。” 他说着蹲身:“兰兰,叫爷爷。” 爷孙两个似乎以前从没见过面,季汀兰有些害怕地躲在母亲身后,半晌才怯生生地开口:“爷爷……” 季乾听到这声“爷爷”终于高兴了,脸上冷硬的表情有融化的趋势,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兰兰乖,爷爷给你带了好多东西,都放在那辆车里,快跟你妈妈一起去拿。” 季汀兰超小声:“不是……暑假作业吧?” 季乾成功被她逗笑了:“当然不是,是吃的和新衣服。” “有小裙子吗?” “当然有。” “我要小裙子!”季汀兰立刻从母亲身后跳出来,“谢谢爷爷,爷爷是大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季乾彻底破功:“哈哈哈……” 季汀兰欢天喜地地拽着父母出去拿礼物,家里瞬间安静下来,沈鹿缩在沙发后面,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出。 季闻钟咳嗽一声:“鹿鹿,别藏了,快出来。” 沈鹿只好硬着头皮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上前道:“叔……啊不,伯父伯母好。” “咦?”徐寻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露出无比惊喜的表情,热情地凑上来扶住他的肩膀,“好秀气的男孩子,闻钟和飞泉都是大块头,我们家的平均身高终于能低下来一些了?跟他们走在一起实在太有压力了。” 季闻钟:“……” 这是他的错吗? 沈鹿小心抬眼,发现这位“混血美人”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公分。 ……他才是最有压力的那个吧。 季乾咳嗽一声:“不介绍一下?” “有什么可介绍的,您不是都已经调查过了,”季闻钟轻挑眉梢,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说,“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您到底几时放权啊?” “怎么,想篡权夺位了,臭小子?”季乾一拍他肩膀,“野心不小,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不过,有野心也是好事,比你大哥那个玩物丧志的东西强上百倍。”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来,管家给他们倒了茶,沈鹿觑着季乾的神色,觉得他跟季闻钟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否则也不会一见面就开“篡权夺位”这种玩笑。 这让他稍微放心下来,绷紧的背部曲线也松懈了一些。 季乾品了一口茶,看向沈鹿,主动挑起话头:“你是个画家?” 沈鹿点头。 “我很赏识有一技之长的人,在艺术方面的造诣通常能决定一个人的品味与品格,你这么年轻,就能有这么高的成就,在这一点上,闻钟其实不如你。” 沈鹿:“……” 对方这是……在夸他? 他有些诚惶诚恐:“您……您过奖了。” “这不是溢美之 词,这是真心话。”季乾话锋一转,“不过,按我的理念,我还是更支持‘门当户对’。” 沈鹿一愣。 门当户对?什么意思? 这时候季飞泉他们刚好从外面回来,他一进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听了这么一句,立刻就不爽了,也顾不得坐着的是他爸,张口就来:“0202年了还门当户对呢,对什么对啊,喜欢就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他把东西放在门口:“而且,你要真说门当户对,那咱们鹿鹿绝对不怂,他什么出身啊,沈家,就是您儿子想去寻求合作的那个沈家,沈家的经济实力,一点也不比咱们家差吧?” 季乾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不耐烦:“你懂什么?这有你什么事?” 季飞泉还犟:“我怎么就不懂了?我告诉你死老头,你要是不同意他俩,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再也不让你见兰兰!” “……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季闻钟连忙把他们分开,头痛地说:“好了好了,爸不是那个意思,你少说两句。” “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名气’,”季乾瞪了季飞泉一眼,重新拿起茶杯,“也就是你将站在什么样的高度,被多少人注目,在这样的注目之下,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走下去,面对流言蜚语时你的抗压能力够不够强——如果你在这方面可以达到和闻钟一样,那你们才能称得上真正的‘门当户对’。” 沈鹿看着他的眼睛,愣住了。 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没有思考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8 11:15:05~2020-05-29 15: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嘟不想当处狗 6瓶;程予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季闻钟眉头一紧:“可鹿鹿现在……并没有公开自己三次元信息的打算吧?” “这是迟早的事,”季乾不紧不慢地说着,“现在你们的关系尚在保密状态,等有一天公开了,或者你们共同出入公众场合,你身边的人是谁,迟早会被公众所知。” “我相信没人愿意搞一辈子地下恋情,与其等到最后被动曝光,不如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你觉得呢?” 季闻钟抿住唇,没接话。 沈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他虽然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身份会暴露,却从没想过主动暴露。 但……这人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现在的名气,全部集中在“沈鹿”这个笔名上,而“沈鹿”与“沈路”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关联。 现在,要“沈鹿”成为“沈路”吗…… 似乎是察觉到他纠结的样子,季乾又开口道:“没关系,不用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是一个画家,而并不仅仅是一个画手。” 沈鹿:“……” “什么画家啊画手的,听不明白,”季飞泉从他们身后经过,把妻女送上楼,自己在小沙发上坐下,“咱先不聊别的了,你先说说,十年前到底怎么回事,季闻钟跟你回家以后发生了什么。” 十年前…… 这个话题让气氛凝固了一瞬,季乾眉心微微一拧,似乎陷入某种回忆,很久才道:“前面的事你们应该都聊过了,那我就从后半段开始说——我们顺着地址找到闻钟的时候,发现他正坐在路边,当时天下着小雨,他也没有拿伞,浑身都湿透了。” 沈鹿心想:伞应该是给了他,季闻钟没有第二把伞,才只能在那里挨淋的。 季乾看了一眼季闻钟:“我们把你带回国外,但从那时候起,你的状态变得非常奇怪,你本来就沉默寡言,那几天更是一句话都不说,我非常担心,所以联系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他?”季飞泉一指自己弟弟,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不会吧?他有那么脆弱吗?因为被我绑架留下了心理阴影,还需要找心理医生?” 季闻钟也是一愣:“我根本不记得什么心理医生 ?” “是,”季乾轻轻叹气,“当时找心理医生是想对你进行一下疏导,可你并不配合。在尝试无果之后,我只好让他对你进行了催眠,通过反复暗示告诉你你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没有被大哥绑架,甚至没有回过国。” 沈鹿惊讶地微微睁大眼:“可是,催眠需要本人配合才能成功吧?他都不配合疏导,怎么会配合催眠?” 季乾:“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但不论过程怎样,原因为何,最终的结果都是他确实配合了。” “不是,你等会儿,”季飞泉又听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催眠?因为他不配合心理疏导,所以你干脆让他忘了这件事?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不过是件黑历史,至于这么极端?而且你这么一搞,让他把重要的事也一起忘了。” 季乾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闻钟若是个正常孩子,我当然也不会那么干,他不想说便不说,我开导两句,他若不想听,也就随他去了。” “可关键在于,他从来就不是个正常孩子,他小的时候你也见过他吧,对他有什么样的印象,你还记得吗?” 季飞泉愣了一下。 什么印象? 印象就是这孩子对谁都很冷漠,几乎不是那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表现,而且非常不爱说话,问他两句答一句,只挑自己想答的答,如果两句都不想答,那就一个字也不说。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他当时拿着市面上最流行的玩具想送给弟弟,结果对方只平淡地看了一眼,冷漠地说了声“谢谢”,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感兴趣”。 他当时还只是觉得这孩子性子比较冷,不爱表达自己而已,难道…… “想起来了?”季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季闻钟,“和你当初见他时的看法一致,我一开始也是那么认为的,可时间久了,我终于不能再用这种说辞敷衍自己。他确实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他笑过,也没见他哭过,没见他生气过,没见他亲近谁又排斥谁,好像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对他来说是一样的,远在天边的陌生人,和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他们都没有什么分别。” 季闻钟低着头,突然手指一紧。 沈鹿看着他 泛白的指尖,眼里透出不可思议。 曾经的季闻钟……是这样的吗? 可明明他所认识的季闻钟就很正常,虽然看上去是冷了一点,内心深处还是温柔的,根本没有描述的这么……可怕。 “并且,我还发现,他似乎在处理事情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当时家里发生了一件事,那天他正在书房里做我给他布置的家庭作业,而保姆在旁边打扫屋子,突然,保姆不明原因晕倒了,他发现以后上前查看,确定保姆失去意识,便用书房的电脑上网查阅‘人突然晕倒以后该如何处理’,从无数方案中筛选出了一个他认为可行的,将晕倒的保姆放平,并拨打了急救电话,随后……回到书桌旁继续做他的家庭作业。” 沈鹿:“?!” “当时我不在家,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事后他跟我说,没有进行进一步处理的原因是他没有把握保姆因什么而晕倒,没有试图把她拖到屋外,也是他评估了自己的体力和保姆的体重以后做出的决定。” “我又问他,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还能静得下心写作业,他说既然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又办不到,不如继续做自己的事,等待急救车来就可以了,没必要因此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沈鹿:“……” 季飞泉:“……” “那一年他八岁,而家里的保姆是除了我和他母亲以外,跟他最亲近的人。”季乾看向季闻钟,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亲近的人他都能如此,我想,即便那一天晕倒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也依然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这种表现太诡异了,我第一次开始慌张,于是我咨询了心理医生,并假装邀请朋友,让心理医生来家里对他进行观察,并与他互动。” “多次试验之后,心理医生告诉我,您的儿子可能是个天才,工作方面的天才,他足够理智,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出最为合理高效的规划,他不会受感情的影响,因此他也足够客观。” “但同时,他或许也是个庸才,感情方面的庸才,他无法拥有常人的喜怒哀乐,这样的人最终会有什么样的成就,无法评估。” 沈鹿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所以,“么得感情的工 作机器”这话,居然不止是一句玩笑? 沈鹿和季飞泉同时向季闻钟投去怪异的眼神,后者依然没有抬头,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没有对父亲的话做出任何否认。 季乾轻轻叹气,又抿了口茶水:“虽然看上去,他的这个天赋很有价值,可我依然不敢轻易利用,我怕一不小心会闹出乱子,所以一直没对他进行任何系统的培养,甚至不准备让他当继承人。” “直到你绑架他那件事之后,我不得不彻底放弃了你,将注意力转移到你弟弟身上。” “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他第一次出现了和过去不一样的反应,那几天我经常看到他在走神,好像心事重重思考着什么的样子,说也可笑,那时候我居然觉得,我儿子有点像个正常人了。” “但很快我又意识到不对,我问他是不是觉得被大哥欺骗了才心事重重,可他死活不说,我便只好默认他是这么想的,毕竟他那几天看上去确实很忧郁。” “他第一次出现微乎其微的感情流露,却是负面的,这让我非常担忧,我怕如果不加干涉,他会一直这么走下去,他又不肯接受心理疏导,所以我无奈之下才想到了催眠,本来也只是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季飞泉听到这终于懂了:“怕是负面的,所以想办法给他调整回正常状态,即便是0也比负数好,是这意思吗?” 季乾点头。 “可是……” “可是,”沉默已久的季闻钟忽然开了口,“我不知道十年前的我是怎么想的,但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我并不会因为被大哥绑架这种事而消沉,您可能是……误会了。” 更合理的解释,也许是他当时正在思考与幼时沈鹿的相遇,思考这孩子为什么哭得这么凶,思考他为什么被欺负了不还手,以及其他的。 因为难以理解,想的时间未免就长了些,加上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在父亲眼里就变成了“心事重重”。 他十分心累地呼出一口气:“您继续。” “因为你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我只能按我想的做。”季乾说,“总之,催眠暗示成功以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我以不给生活费为由威胁 你大哥,让他三个月内不准和你联系,也不准再和你提起这件事,他答应得很痛快。” “死老头,”季飞泉骂道,“我还以为你是嫌我丢人,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 “难道你不丢人?” 季飞泉被他一句话怼回去,撇过头没再吭声。 “再后来,我不得不培养闻钟当继承人,那时候我就在想,他这样的人究竟怎样才能融入人群而不被发现异常,最终我得出了答案——将他放在高位。” “地位越高,就离普通人越远,能与他亲密接触的人越少,暴露的风险就越低,同时因为他的天赋,他的工作能力也很强,没有人会对他产生质疑,这样一来,外界对他的评价不过是‘这个人性格冷漠’‘不好招惹’一类的,这都无伤大雅。” 沈鹿心说还不仅如此,加上某人长得帅,还会出现“冰山男神”和“高岭之花”这样的绰号。 就是这“高岭之花”是真的高岭,可能是珠峰那么高的高岭。 季乾:“现在一切都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过在培养他的同时,我也没忘了将他往正常人的方向引导。心理医生建议我,可以培养他对艺术的兴趣,因为艺术是非常感性的东西,一首好的曲子,或者一幅传s-i的好画,都需要倾注创作者大量的感情,其他人欣赏这些充斥着‘感情’的作品时,就会与之产生共鸣。” 沈鹿又被惊到了——所以季闻钟喜欢画,是受了父亲的指引? “我旁敲侧击地问他,更喜欢‘音乐’还是‘美术’,他选择了后者,于是我开始让他接触一些画家,又不敢做得太刻意,生怕他发现是我的意思之后产生抗拒。” “总之,这些年我真是费尽了心思,还好努力没有白费,他渐渐表现出了对艺术浓厚的兴趣,也曾主动跟我交流过,说他能够体会到画家在作品中想要表达的强烈的东西,可他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他非常想搞明白,于是在探寻这种东西的过程中,逐渐理解了一些感情,知道什么情况该高兴,什么情况该难过,虽然自己依然难以表达,但是可以理解其他人的感情。” “说白了,现在你们接触到的季闻钟,比当年正常不知道多少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9 15:01:41~2020-05-30 14:4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夕照の竜堂始 20瓶;下辈子我要做男人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季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有些疲惫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一顿之后又续上话音:“但也仅此而已,这样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三四年,眼看着没有任何进展了,我只好再次去询问心理医生,这一次他给我的建议是——让闻钟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 沈鹿突然联想到季闻钟回国的事:“难道……” 季乾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换个环境,感受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可能会让人的心境产生变化,所以我借着这次机会,让他亲自回国调研,想要扩展海内市场是真,让他调整自己也是真。” 他说着坐正身体,看向季闻钟:“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也从中得到了反馈,得知你和沈鹿走得很近,近到已经超过了正常朋友的范畴,我其实很意外,也很惊喜,所以担心我反对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我感动还来不及。” 刚才还怀疑他会反对的季飞泉脸上有点挂不住,难得没说什么。 “我要说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至于那次催眠让你遗忘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国内的三天经历了什么,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季闻钟垂眼思考了一会儿:“您不用道歉,这也……不能算是您的错。” 季乾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徐寻也跟着起身。 管家见状立刻上前:“要上楼休息吗?已经准备好了房间,我带二位上去?” “麻烦了。” 三人前后走上楼梯,季乾又回头道:“你过来。” 季飞泉指了指自己:“我?” “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季飞泉不明所以,低声问季闻钟:“他要干嘛?不是要揍我吧?” “揍不动你了放心,让你去你就去。” 季飞泉只好跟上。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客厅里便只剩下沈鹿和季闻钟两个人。 沈鹿还在消化这一连串的信息,努力思考了好一会儿:“所以你这个……到底叫什么?感情认知障碍?感情缺失?感情冷漠?哪个都不像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天生对这个不敏感吧。”季闻钟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不 管叫什么,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小时候确实……嗯,对正常人来说很可怕。” 沈鹿小声嘟囔:“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季闻钟没听清:“什么?” “啊没什么,对了,所以最后那个保姆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救护车很快赶到,把她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 沈鹿心说季总八岁已经知道怎样处理晕倒的人,而他八岁的时候,还坐在路边哭鼻子呢。 他想了想又问:“那如果,类似的事发生在现在,你还会做出和当年一样的举动吗?” 这个问题似乎将季闻钟难住了,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分人吧,如果是陌生人,我可能依然会那么做,如果是亲近的人……我会考虑,怎样的举动是符合‘正常人’范畴的,然后做出选择。” 沈鹿对这个答案无比好奇:“所以你只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你的异常,才选择改变自己的行为?你内心压根就没觉得自己不对嘛。”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季闻钟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在我看来,我比任何人都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们。” 沈鹿:“这就是,疯子看别人都是疯子,看同类才觉得是正常人;天才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疯子——你是不是特别符合这两条定律?” 季闻钟无话反驳。 沈鹿笑起来,冲他眨眨眼:“那,如果晕倒的是我呢?” 这一次季闻钟索性没有回答,他眉心一蹙:“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见到他这反应,沈鹿已心下了然,他起身坐到对方腿上,勾住了他的脖子:“果然,一到我身上你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一碰到我,你就完完全全是个正常人了?” 季闻钟叹气:“随你怎么想吧……” “明明就是这样的嘛,”沈鹿用脑袋拱对方的脑袋,“不过好可惜啊,如果你父亲没催眠你,你没有忘掉我的话,说不定你可以早一点醒悟呢?” “醒……悟?”季闻钟显然对这个词不太赞成,却也没反驳,“要不这样,回头我再联系一下那个心理医生,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沈鹿坐在他腿上吃橘子:“十年过去,已经很难了吧?我劝 你还是别去了,现在你还只是忘了一小段,万一补救之后反而忘了更多怎么办?不要不要。” 季闻钟:“……” 两人正说话间,楼梯那边突然传来响动,季飞泉一脸不乐意地下来了,边走边说:“我就知道找我准没好事,一见面就数落我,要不我不想跟他见面呢。” 季闻钟诧异抬头:“父亲跟你说什么了?” “还有什么,车轱辘话来回倒,陈芝麻烂谷子全都捡起来挑一挑,这人真是越老就越唠叨,”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冲着楼梯方向喊,“你要是觉得寂寞,我给你找个陪lia0,你自己出钱,想聊多少钱的都行。” “你但凡有一丝悔改之心,我也不会天天说你,”季乾也下了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十年前您不就意识到我是朽木烂泥了吗?”季飞泉无所谓地一摊手,“赛车俱乐部办起来以后,我也没再用您的钱,您何必呢?我搞我的刺激竞赛,您走您商业坦途,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季乾没再理他,只在季闻钟对面坐下:“还有一件事,九月中旬宁城有一场交流会,有关文化方面的,主办方和我很熟,我想借着这次机会,给沈鹿做一次宣传,交流会结束之后,再给他开一场画展,这样就能顺利地把名声打出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沈鹿本来还没在认真听,忽然被点到名,整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什什么?这……太突然了吧?” 明明刚才还说不急嘛! “确实有些突然,但这可能是今年之内最好的机会,而且,我们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季乾说完便再次上了楼,留下沈鹿傻在原地:“画展?我?” “老头这是要干嘛?”季飞泉十分不解,“你们的关系,也不用那么急着公开吧?不急着公开,至于这么快开画展吗?” 季闻钟:“可能是因为,当初定下的目标,是年底之前完成计划第一步——也就是在宁城打响季茗的名声,如果真达到了,吸引目光是必然的吧。” 他说着看向沈鹿:“你的意思呢?” “我……还没做好准备,”沈鹿别开眼,“要不我跟我妈商量一下?” “也好,这件 事比较重要,确实应该事先通知一下阿姨。” 沈鹿当场给母亲打了电话,跟她叙述完来龙去脉,沈晴惊道:“什么?季乾回国了?” “你们认识?” “……不认识,不过他这么有名,没人不知道他吧,”沈晴想了想,“这事你还是自己决定比较好,反正我觉着可行,想开就开喽,既然有机会不如试一试,人家董事长都这么说了,拒绝的话好像不给他面子。” 沈鹿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 对方千里迢迢跨洋过海地亲自来见他,主动提出要给他开画展,这诚意已经很足了,要是拒绝,未免过于尴尬。 于是:“好的,我懂了。” 沈鹿挂掉电话,季闻钟又在剥第二个橘子:“其实,只是那场交流会时间比较紧,真要办画展,时间可以往后拖,所以中间你可以进行充足的准备。” 季飞泉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橘子,不断用眼神暗示,可惜季闻钟根本不理:“走开,想吃自己剥,你又不是没长手。” 季飞泉委屈:“不要那么差别对待好吗?” “你要是答应,那我就告诉父亲了,”季闻钟擦干净手,“顺便,我给你定做两套新衣服,正式一点的,以后难免会用得上。” 沈鹿有些惶恐:“真的……要我出席这些场合?” 季闻钟眉梢微挑:“你总不能永远当个十八岁的孩子吧?” “……” 交流会的事情暂时敲定,季乾夫妇此次行程目的达成,也没有留在别墅过夜的打算,晚饭后便离去了,说是很久没有回国,要借这个机会四处转转,酒店已经订好,不打扰儿子二人世界。 季飞泉一家三口也跟着走了,别墅里终于安静下来。 沈鹿有些形容不上来自己心情如何,终于搞清楚了十年前发生的事,却牵扯出了更多他没预料到的情况。 他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季闻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对了,你的画室应该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沈鹿把胳膊垫在脑后:“你想我回去吗?” “我不介意你继续住下去。” 沈鹿:“还是不了吧,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看看,我都好多天没碰画笔了,再不回去的话,手都要生了。” “那你寄存在我 这里的那些画……要拿回去吗?” 沈鹿就知道他肯定会问这个问题:“先不拿了,先放在你这儿,总是搬来搬去的颜料容易脱落,以后需要的时候我再拿走。” “也好。” 季闻钟擦干头发,在他身边躺下,又把笔记本电脑抱到自己腿上,看样子不准备立刻睡觉。 沈鹿往他跟前蹭了蹭,小声说:“那个交流会……都交流什么?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准确来说,应该叫‘文化艺术交流展示会’,按照以往的传统,艺术家到场是肯定了,不管是西洋文化还是传统文化都可以交流,现场也会展出一些书法、画作之类的东西,有人会当场买下,所以参加的还有收藏家、富商之类的,总之,只要是对‘文化’感兴趣的都可以入场。” “那根本就等于没限制吧?”沈鹿翻身侧躺,几乎快要贴在对方身上了,“什么人都能去,不会乱吗?” “不,在交流会开始前,主办方会发邀请函,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才能参加。” “原来如此……”沈鹿安下心来,把脑袋扎在两个枕头中间,“我要睡了,好累。” 季闻钟关掉卧室灯:“晚安。” 一个星期之后,沈鹿搬回了自己的画室——画室一楼已经焕然一新,装修风格没怎么变化,就是东西全换了新的,玻璃都比以前更亮了。 空气中并没有有毒有害气体的味道,沈鹿非常满意地给一楼拍了张照片,发给夏艺艺看。 已经进入九月,大中小学全部开学,夏艺艺也变成了每天下课之后来画室,因为之前那场暴雨,画室的免费开放期被迫提前结束,之后也没能再开放,来过的学生都觉得非常可惜。 季闻钟把画室钥匙交还到沈鹿手里之前,还让人把画室二楼也打扫了一遍,现在楼上楼下全都一尘不染,沈鹿本来想整理一下,结果发现没得可整理,一切都太整齐了。 这么整齐……他都不好意思再弄乱。 在交流会开始之前,他又详细地打听了流程,甚至还上网背了两篇稿子,免得在现场被人问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抓瞎。 交流会总共持续三天,开始前五天他收到了来自主办方的邀请函。 沈鹿本来想把夏艺 艺也带过去见见世面,可又不好意思找季乾再要一张邀请函,最后还是只能委屈他的小助手待在画室看家。 这天上午,他上了季闻钟的车,两人一起抵达了会场。 这场交流会是私人举办的,跟之前的画展有点像,但包含的范围更广,邀请的人也更多,会场设在一座礼堂里,进去就能感觉到“奢华”二字,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地上铺着鲜艳的红毯,让沈鹿甚至有种“被邀请来的人非富即贵”的错觉。 他身上穿着季闻钟给他定做的那件正装,白色的小西服,款式稍显休闲,并不拘谨,处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比较符合他的气质。 礼堂太大,沈鹿也不敢乱跑,先听主办方进行了十分钟的主旨宣讲,感谢中外来宾到来云云,还配了多国语言翻译。 当翻到不知道哪国听不懂的外语时,沈鹿凑在季闻钟耳边,用手拢音悄悄问:“你带创可贴了吗?” 季闻钟立刻扭头:“你哪破了?” “没有,这双鞋太新了,有点磨脚,”沈鹿脚后跟生疼,“不知道一会儿要不要走动,我一瘸一拐的话,会不会有点丢人?” “……”季闻钟无奈地看向对方,压低声音,“你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做好准备?” 沈鹿委屈:“刚穿上的时候不觉得磨嘛。” 季闻钟身上自然没带创可贴,满世界去借也不像回事,只好让司机送进来,他拿着创可贴带着沈鹿去了洗手间。 这边没有人在,安静到有点阴森,沈鹿给脚后跟贴好创可贴,又顺便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所以说我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啦,这一身穿得我别扭死了。” “其实挺好看,”季闻钟伸手帮对方整了整衣领,“多穿几次就习惯了。” 沈鹿刚要接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有道年轻的女声响起:“小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就听他们嘚嘚嘚嘚了一大堆听不懂的东西,无聊死了,你为什么会让我来这种地方?” 沈鹿扭过头,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从男卫门前经过,往女卫去了,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她语气非常不满:“我想回家了,小姨你到底在哪?你再不来的话,我真的走了。” 紧接着女卫那边传来关门声,隔开了打电话的声音。 季闻钟见沈鹿表情不对,忙问:“怎么了?” “我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声音也有点耳熟,”沈鹿说着,忽然睁大眼,“不会吧……她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30 14:45:54~2020-05-30 23:4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喝药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季闻钟一头雾水:“谁?你认识她?” 沈鹿连忙也关上洗手间的门,压低声音道:“之前我画室不是免费开放给美院学生吗,有一天她去了,还让我帮她看画,我指出了她几个常识性错误,结果被她骂了一顿。” 季闻钟莫名其妙:“她主动请教你,你指出她的错误,她反而骂你?” “对,我也搞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沈鹿盯着门口的方向,皱起眉头,“后来她就没再来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不过想想这里是文化艺术交流会,那女生也是个美术生,会来参加也有道理。 可是…… 一个普通的美术生,真的能得到这种层次的交流会的邀请函吗? 他刚才观察了一下会场,发现这里遍布社会上层成功人士,而艺术家们也是中年和年迈的居多,基本见不到学生,他在这里已经算格格不入了。 沈鹿十分想不通,忍不住问:“到底什么样的艺术家才能拿到邀请函?” 季闻钟稍加思考:“大概是……某度百科上有名有姓的那一类吧。” 沈鹿:“……” 他敢肯定,就那女生那个水平,绝对达不到在某度百科上有名有姓。 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这个女生家里也属于“成功人士”,有经济实力帮她搞到一张邀请函。 想想她当时穿的一身名牌,拿五万块钱的包装画笔和颜料,家境恐怕不是一般的优渥。 沈鹿叹口气,心说这年头有钱真是为所欲为。 他把没用完的创可贴收进兜里:“我们出去吧。”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那个女生还在隔壁打电话,沈鹿生怕跟她撞上,赶紧回到了会场。 主办方的开场白已经讲完了,来宾纷纷离开座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第一排的桌子上摆着一些还没打开的画轴,甚至有书法家当场献艺,挥毫泼墨起来。 现场气氛还是挺和谐的,艺术味也浓,可惜沈鹿有些融入不进去——跟自己爸爸爷爷辈的老艺术家究竟怎么聊? 季闻钟似乎看出他不想参与,主动给了他个台阶下:“脚疼的话就坐这歇会儿吧,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熟人,我去跟他打个招 呼。” 沈鹿下意识问:“之前的范先生吗?” “是,我就猜到他会来——你别乱跑。” 沈鹿自然不会乱跑,这里他谁都不认识……等等,好像也不是谁都不认识。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前面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被几个人簇拥着,在看一幅水墨画。 那是……他的国画老师? 他明明记得老师前几年离开了宁城,居然又回来了? 虽然他早已出师,但突然遇上,不去打个招呼实在不合礼数,于是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莫老师?” 老者看到他也非常惊讶:“沈鹿?” 莫老师身边还站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性,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少年,疑惑道:“这位是……” 莫老师露出温和的笑意,捏了捏沈鹿肩膀:“虽然他几年前已经出师了,不过按规矩,你还是应该叫他一声师兄。” “……什么?”男人惊讶地推了一下眼镜,“这么小……这么年轻的师兄?还……出师了?” 沈鹿立刻明白这位应该是莫老师新收的徒弟,他主动朝对方伸手:“你好,沈鹿。” “啊……你好你好,”眼镜男连忙跟他握了手,也自报家门,“等一下,沈鹿……你莫非就是那个,近几年特别出名的‘天才画家’?” 沈鹿:“……” 原来他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 他腼腆一笑:“应该……是的。” “原来是你!”眼镜男十分惊喜,“我看过你的画啊,还关注了你的主页!你画的真的特别棒……呃,我词穷,总之就是……特别喜欢!” 沈鹿第一次跟“粉丝”面对面,有些诚惶诚恐:“谢谢。”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是我师兄,”眼镜男又说,“虽然总听老师提起,他收的上一个徒弟天分特别高,学了几年就出师了,我还一直很嫉妒来着……今天知道是你,那我完全不嫉妒了!” 莫老师看他一眼,打趣道:“嫉妒?你嫉妒也嫉妒不来他的天分,我教了你两年,你的长进还没人家两个月的进步大。” 眼镜男挠了挠头:“老师你别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是正常水平,我要能有师兄的天赋,我做梦都笑醒。” 沈鹿忍俊不禁,心说 这“师兄”就已经叫上了? 莫老师冲他招招手:“来沈鹿,正好你在这,你来给你师弟讲讲这幅画,我让他猜这是谁的画,他猜了好几个,完全不沾边。” 沈鹿瞄了一眼,发现落款故意用镇纸压住了,他便仔细打量起画面来,片刻后震惊道:“这难道是……谭宋先生的真迹?您从哪里搞到的?” 莫老师把镇纸挪开,落款处果然有“谭宋”的题字和章。 谭宋是上个世纪的国画大家了,沈鹿突然在这里看到他的真迹,内心震撼,心说在这个会场里,不会真的卧虎藏龙吧? “怎么看出来的?”眼镜男非常疑惑,“这明明不是谭先生擅长的题材,他擅长画山水,可这是幅花鸟,而且这笔法也……” “应该是早期的作品吧,”沈鹿说,“看题款的时间,这幅画作成之时他刚刚二十出头,和晚期的笔法有差别是正常的,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明显的个人风格。” 他说着回头:“莫老师,您什么时候得到的这幅画,都没拿出来给我看过,太偏心了吧。” 最后这句带上了一丝撒娇意味,莫老师果然来揉他的头发:“我要是有这幅画就好了——这画是那位范先生的珍藏,我求了他好多次,他都不肯割爱呢。” 沈鹿:“……” 又是范先生? 上次那幅《远航》也是他的收藏,这人到底是哪路神仙,能搞到这么多上个世纪的画作? 而且,莫老师都不能让他割爱,季闻钟到底是怎么把油画买下来的? 沈鹿细思极恐,心说范先生是很神奇,能让范先生卖画的季总,好像比他还要神奇。 他试探着问:“所以范先生……到底是谁啊?” 上次参加画展他中途就跑了,都没来得及跟人家认识。 “哎?你不知道吗?”眼镜男说,“他叫范启真,是国内有名的收藏家,不管是中国画还是西洋画他都收藏,还有很多文物古玩,据说他家里的收藏能赶得上一个小博物馆。” 沈鹿更惊讶了:“可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他?” “他以前挺低调的,好像是近两年才来的宁城,今年他自己开了家画廊,办了一次画展,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 沈鹿心说 这群富豪收藏家们都怎么回事啊,宁城是什么新上榜的热门城市吗,怎么都扎堆地往宁城跑。 “师兄,你别光顾着问,你快给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判断出这画是谭宋先生真迹的?” 沈鹿连忙说好。 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沈鹿便有了话说,他开始耐心地给对方讲解起来,周围不知不觉围了很多人,莫老师时不时点点头,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许。 另一边,“神奇总裁”季闻钟正和“神奇收藏家”范先生结束了攀谈,两人又不知交流出了什么心得,心情看上去都不错。 季闻钟暂时离开范先生那边,准备回来找沈鹿,然而他这一回身,突然撞上了什么人。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你没长眼睛吗?” 季闻钟皱了下眉,他转过身来,也没看对方是谁:“抱歉。” 被他撞到的女人本想继续发作,一看到他的脸,眼神又立刻变了:“哟,是你啊,这么巧。” 季闻钟诧异抬头,这才看到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穿了一件闪闪发亮、仿佛能当众走红毯的礼服,开叉到大腿根。 季闻钟打量了她一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还有那句“你没长眼睛吗”,也有点耳熟。 “怎么,不记得我了?”女人拨弄了一下耳环,“上次在西餐厅,你可是一个劲给那位服务员说好话,我当时都以为你们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呢。” 周围人很多,她声音也不小,立刻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目光。季闻钟拧眉道:“这位女士,这是正式场合,请您注意您的言辞。” 同时他也想起了对方是谁——之前在西餐厅吃饭时,坐在他们后桌的客人,还因为一碟鱼子酱跟他们起了争执。 女人轻哼一声:“上次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不过现在知道了,季茗国际的总裁,也这么喜欢艺术吗?” 季闻钟礼貌地跟她保持距离:“艺术不分`身份。” “哈?冠冕堂皇,”女人冷笑,突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不过我喜欢,上次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帅。” 季闻钟:“……!” 他立刻挣开对方的手,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嫌恶:“请您自重!” 女人居然还挺惊讶:“咦?你们这种海归,也会在乎繁文缛节吗?我还以为你们一见面都是亲吻呢。” 季闻钟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是繁文缛节,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我想我们应该不熟,失陪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女人还在他身后说:“聊聊不就熟了吗?上次你把我骂了一顿,我可是记忆犹新……这就走了吗?真是冷漠呢。” 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季闻钟回到观众席,同时心想:这女的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个女的,详见西餐厅情节(10-11章),是当时忘了写后面补上的_(:з」∠)_大家愿意的可以回去翻一眼,懒得翻我就简述一下剧情,这个女的撞到服务员,打翻了季飞泉点的鱼子酱,还倒打一耙怪服务员不长眼,然后被季家兄弟两个怼了,因此发生了争执 顺便,大家六一快乐,本章留评有红包哦~ 感谢在2020-05-30 23:43:29~2020-06-01 18:1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泡泡的橄榄球 5瓶;Tengze- 2瓶;不想单身也不想谈恋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季闻钟边走边想,这女人虽然素质不怎么样,有钱倒是真的,她身上那条裙子像是某个知名设计师的风格,光裙子上的钻石都不止十几万。 他回到之前沈鹿坐着的位置,却没看到沈鹿的人,顿时心头一跳——之前不是说了让他别乱跑吗? 座位上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季闻钟环顾四周,并没有立刻找到人。 会场人头攒动,想找人也不是特别容易,他张望了好几圈,还是没发现沈鹿的身影,不免有些焦急,这个会场里虽然都是上层人士,可上层人士和上层人士也是不一样的,有教养好的,就有教养不好的,有规矩的,就有不规矩的,刚才那位女士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放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年独自在这里,几乎和放羊入狼群没什么区别。 他瞬间更焦躁了,索性掏出手机,直接打开了那个定位软件。 谁料刚点进去,却有一条公告跳出来:【系统正在升级中,维护时间8:00-10:00】 季闻钟:“……” 怎么偏偏这个时间系统升级! 高科技手段无法使用,他只好掏出“传统技艺”,随机拦下一个人:“您好,麻烦问下,有看到一个……十□□岁的少年吗?大概这么高,穿一身白色的西服。” 对方伸手一指:“在前面吧?我刚看他到前面去了。” “谢谢。” 季闻钟连忙走向前排,又找了好半天,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沈鹿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身边围了一群人,严严实实地把他淹没其中,偶尔错开时才露出一点缝隙。 季闻钟挤进人群,看到他身边有个老者,以及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跟他挨得特别近,两人还有说有笑。 季总心里莫名有几分不爽,他皱着眉,上前一把扣住沈鹿的手腕,低声道:“不是说了让你别乱跑吗?” 他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中间,年轻人被迫后退一步,疑惑地推了推眼镜,心说这人怎么看上去来者不善? 沈鹿也愣了,他低头看向对方用力扣紧自己的手,压低声音:“喂,快放开啊,你弄疼我了。” 季闻钟猛然回神,才意识到这里是 公众场合,迅速松手:“抱歉。” 看着季总极不友善的脸色,沈鹿很快意识到什么,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这是我的国画老师莫简文老师,这位是我……嗯,算是师弟吧,我刚才看到老师在这里,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老师? 师弟? 意识到自己多心的季总松了口气,为掩饰自己的冲动,他忙向老者伸手:“您好,季闻钟。” 莫老师跟他握了手:“季闻钟……我知道你,小范总跟我提起,你还从他那买走了一幅画,对不对?” 季闻钟一顿:“对。” 莫老师笑说:“那我要找你请教请教了,你是怎么说服小范让他卖给你画的?” “这……” “老师,您还对这幅画不死心吗?”沈鹿也笑起来,“要我说,就是您开的价还不够高。” 莫老师摆摆手:“我听说有人开价五个亿从小范手里收购一幅画他都没卖,老头子可掏不起这个钱,可能还是交情未到……唉,算了。” 沈鹿:“……” 五个亿……都不卖? 正在这时,主席台上突然传来响动,主持人拿起话筒:“各位敬爱的来宾,今天请允许我隆重为大家介绍一位新秀绘画艺术家,他师承国画大家莫简文先生,以及油画圣手海登老师。三年前,十五岁的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就获得了广泛关注,甚至享有‘天才画家’的美誉——今天我们也有幸请他来到现场,现在就请我们的小画家沈鹿上台来,我们特意准备了几幅他的代表作来给大家欣赏。” 沈鹿满脸错愕地抬头,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之前没说有这个环节啊! 不是说只在交流会快结束的时候给他宣传一下,展示他的作品,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么前,还要让他亲自上台?! 主席台上已经摆好了两幅油画和一幅竖幅国画,尺寸都不算太大,用画框装裱,以免在现场损坏。 沈鹿浑身僵硬,心说他从小到大就没上台讲过话,“国旗下演讲”这种活动都没参与过,现在让他上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简直在要他的命吗! 他手足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季闻钟:“不是说好的……” 季闻钟轻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道:“别慌,你先上去,看看主持人怎么说。” 沈鹿紧张得手心冒汗,可这种时候他也不能临场退缩,只好深吸一口气,走上了主席台。 主持人递给他一个话筒,沈鹿先朝着台下鞠了一躬:“各位老师大家好,我是沈鹿。” 他一上台,所有的目光瞬间向他聚集过来,有几声惊叹传进他耳中: “我天,好年轻啊!” “真的只有十八岁?” “少年成名,了不起。” 也有一些质疑的声音: “沈鹿?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真的名副其实吗?还是要拿作品说话吧。” “确实,虽然年轻画家难得,还是要有真正实力才行。” 沈鹿攥紧了话筒,只感觉台上的灯光和台下的目光都无比刺眼。 他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昨晚为了以防万一背了两篇发言稿,可他一上台来,已经全忘光了! 主持人见他不说话,立刻接过话头:“我们交流会一贯秉持‘交流会友’的原则,沈先生的作品我们已经打在大屏幕上了,如果大家看不清,也可以到台上来看,注意保持秩序。” 沈鹿松了一口气,他最不怕的就是拿作品说话了,让他空口自己吹自己,他反而一句话都吹不出来。 他往旁边让了让,方便更多人过来近距离地观赏画,把话筒还给工作人员。 主席台一下子被人群围满了,季闻钟并没过来,而是躲到角落打了个电话:“喂,爸?又是您的馊主意吧?您自己不来也就算了,还偷偷在背地里捣乱。”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季闻钟又道:“说了让您别乱打鹿鹿的主意,你是想把他捧向世界还是怎样?” “……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您别插手了——哦对了,主办方跟您有多熟?我能不能去要一份参会人员的名单?” “好,我知道了。”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会场后排有两个人并没去前面凑热闹,一个是在洗手间打电话的女大学生,另一个是穿着天价礼服的女士。 女生看着大屏幕上打出的画面,非常不屑地嗤笑一声:“原来是他啊,叫什么,沈鹿?说的那么邪乎,什么天才画家,我看水平也就那样嘛。” 礼服女士正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 息,边发边说:“他跟季闻钟走得很近啊,上次在西餐厅我就看见他们一桌吃饭,今天又同时出现在这里。” “季闻钟?”女生诧异道,“就是那个网上直呼‘帅惨了’的海归总裁吗?还说再过几年他就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什么的?” “嗯,是他。” “不是吧小姨,你该不会看上他了?” “不行吗?” 女生发出一声“噫”:“人家明显名草有主了好不,对象还是那个挺讨厌的沈鹿,你就别跟人家接触了吧,怪硌应的。” “你懂什么,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他们成不了的。”女人笑了起来,“你不是讨厌那个沈鹿吗,那我让他痛失所爱,不是正替你报了仇?” “呃……”女生有些一言难尽,“这不算吧,他失不失所爱跟我也没关系,他上次把我的画骂的一无是处,要报复,当然也应该让他一无是处才对。” 女人把手机抵在唇边:“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所以小姨你到底看上季闻钟哪点?”女生不解道,“你也不缺男人,长得帅的一大把,虽然这个季闻钟也挺帅的,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吧?” “就是因为不容易拿下才有挑战性啊,那些上赶着巴结我的小白脸有什么意思,玩两天就腻了。” 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意味不明地一勾嘴角:“上次他敢在西餐厅里公然怼我,这次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甩开,这个季闻钟……我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 -- 主席台前挤满了人,沈鹿想下都下不来,季闻钟也不在,他只好向主持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主持人朝他挤了下眼,低声道:“您体谅一下,这是季总的意思,我也不好说不,这次交流会,季总还赞助了不少钱。” 沈鹿一愣:“季总?” 季闻钟? 不对,应该不是季闻钟,季闻钟可没给交流会赞助钱,应该是季乾。 所以这是伯父大人给他的考验? 沈鹿哭笑不得,心说难怪季闻钟没太大反应,他应该早猜出来了吧。 他正想到这里,忽然感觉胳膊被人碰了碰,回头发现是一位留着长发的中年男性,对方指了指桌子上的两幅油画:“冒味地问一句,这两幅画……都是您画的吗?” 沈鹿一愣,对这个问题十分不解:“当然,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两幅画,虽然看上去笔触非常接近,风格却截然相反。”长发男人说,“左边这一幅似乎是你常用的风格,所描绘的景物非常生动有朝气,像初升的太阳和刚刚抽芽的嫩草一样。” “而右边这一幅,却是死气沉沉的——我不是说画的不好,恰恰相反,因为画的太好了,这种死气仿佛能透过画面传递给每一个看到它的人,不管是死寂的湖水,还是枯瘦的枝桠,都表达出这样的情绪。” “尤其是这只大雁,是整幅画的点睛之笔——乍一看上去,它游动时拨动水面,似乎让整个画面都‘活’了起来,可再仔细观察,这样天寒地冻的冬天,这只落单的孤雁独自在即将结冰的水面上游动,明明是鲜活的,却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画面非但没能因此‘活’起来,反而变得更加孤独与绝望。” 他说着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沈鹿:“如果说这幅画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画的,我一点也不意外,只能赞叹他画功精湛,可……年仅十八岁的你,真的能有这样的人生感悟吗?” “如果没有足够的阅历却硬要画,那只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可这幅画没有丝毫违和感,我实在不太相信这样一幅画是出自一位少年之笔,所以我才想问,这幅画……真的是你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1 18:15:35~2020-06-02 19: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落兮、嘟嘟不想当处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沈鹿:“……” 他本来是不想把这幅画拿出来的,但主办方跟他说,最好拿几幅风格差异大的画作,这样更能展现出他的画功,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才选了两幅风格截然相反的作品。 沈鹿垂着眼,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看向对方:“抱歉,有些事情属于个人**,我不能解释,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两幅画都是我画的。” “这样吗……”长发男人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是我刚才唐突了,不是想质疑你,只是真的很惊讶,你这个年纪就能画出这样的作品,那我们这些中年人只能自愧不如——您的画功有目共睹,这两幅画都无可挑剔,我刚才太激动了,希望您不要介意,非常对不起。” “没什么,”沈鹿冲他微笑了一下,“能得到您的肯定,我很荣幸。” 作品一摆出来,现场质疑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赞美: “十八岁……中国画西洋画都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这除了天才还能说什么?” “所谓名师出高徒,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吧,而且听说Hayden从来不收徒的啊,这算是……破格吗?他虽然人在国内,却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居然能拜Hayden为师,太强了吧。” “嗐,这样的天才谁不想收,莫简文那老东西真是白捡了个便宜,天上掉馅饼砸到他头上。” “哈哈,您和莫老师是朋友吗?” “可不,好多年前他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他收了个好徒弟,还不肯说徒弟是谁,我要是早知道,非得好好敲他一敲。” 这些夸奖传进沈鹿耳朵里,让他实在有点脸上发烧,他非常想找个借口赶紧遁了,可他努力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季闻钟的影子。 这个家伙,居然扔下他跑了? 由于无法脱身,沈鹿被迫陪着这些狂热的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们聊了很久,一直到口干舌燥,忽然发现身边围着的人已经少了不少。 他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快中午了。 主持人凑过来说:“沈先生,很多人都去吃饭了,您也去吧,我们交流会持续到下午五点,您可以 吃过饭再来。” “啊……好。” 沈鹿心说他要是出去吃饭那可就不回来了,他在这里站了这么半天,腿都酸了。 他给季闻钟打了个电话,本来以为会场这么吵闹他会听不到,没想到对方居然很快就接了起来,他忙问:“你在哪儿?” 季闻钟:“我在礼堂门口,你出来吧。” “……你居然真的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沈鹿不敢相信,“这回你怎么不怕我跑丢?” “我刚跟主持人说了让他关照你一下,然后去办了点事。” “什么事?” “你出来我跟你说。” 沈鹿离开会场,这一走动不要紧,又感觉脚后跟钻心地疼起来。 之前贴的创可贴已经没粘性了,他只好撕下来丢进垃圾桶,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季闻钟就站在礼堂门口,他的车也停在那里,对方见他这副模样,忙过来扶他上车,并递来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喏,刚才顺便帮你买的,换上试试。” “太贴心了吧季总。”沈鹿十分感动,立刻脱掉脚上那双今天第一次穿的小皮鞋,心说这种正式的服装果然不适合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哪怕都是私人订制高端材质,一样穿得他非常拘谨。 “啊,”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起泡了。” 季闻钟:“……” 接收到季总饱含“你还真是身娇体弱”的目光,沈鹿慌忙替自己辩解:“我不是,我没有!是鞋的问题!” “好了你不要解释了,”季闻钟显然并不相信,“现在不好处理,你先忍一下,一会儿回去我帮你挑了。” “嗯,好。”沈鹿重新贴了两个创可贴,换上运动鞋,又把西服外套也脱了。 季闻钟问司机说:“这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吗?” “前面不远有家饭店,要过去吗?” 正在这时,从他们车旁突然开过去一辆机车,快到只留下残影和轰鸣声,正好把季闻钟那声“可以”淹没了。 沈鹿被声音吓了一跳,心说这大白天的也有飞车党来炸街? 不要太嚣张吧? 谁成想那辆机车开出去二百米,又调头回来了,径直挨着他们的车停下,敲了敲窗玻璃。 沈鹿莫名其妙地降下车窗,看到机车司机摘下头盔, 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原来交流会就在这儿啊?” 沈鹿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季飞泉胳膊扒在窗口,探头问,“吃饭去吗?我也要去。” 季闻钟显然并不想看到自家大哥,刚想说一句“我们不顺路”,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从会场中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那位穿着天价礼服的女士,她走到车边:“季闻钟,一起吃个饭吗?” 季闻钟:“……?” 季总这边的车门还没关,对方非常自来熟地跟他商量起来:“我知道一家特别棒的西餐厅,比上次那家强多了,你一直在国外生活,一定更习惯吃西餐吧?我请你。” 季闻钟:“……” 沈鹿:“……” 这精准踩雷的天赋恐怕是点满了吧? 而且这位谁啊?总觉得有点眼熟。 季闻钟礼貌地拒绝了她:“不好意思,我没有和除‘朋友’以外的人一起用餐的习惯,您还是找其他人吧。” “哎,你什么意思啊?”女人不高兴了,“现在不是朋友,吃顿饭不就是了吗?我都说了请你,好歹给个面子。” 季闻钟微笑道:“在交流会上,您似乎并没给我面子,那么您现在有什么立场要求我给您面子呢?” 沈鹿很少看到季总对谁语气这么冲,不由惊讶地看向他,心说之前在会场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女人被他当众拒绝,脸色一阵青白:“你……” “哟哟哟,我当是谁呢,”季飞泉跟她隔着一辆车的距离,开启了嘲讽模式,“这不是前段时间西餐厅那位鱼子酱大姐吗,又见面了,还真巧呢。” 沈鹿听他提起“鱼子酱”,终于想起来了,心说怪不得他觉得这女的眼熟,不光眼熟,还挺讨厌的。 女人怒了:“你叫谁大姐?!” 季飞泉:“叫你啊,我叫的不对吗?你年纪比我大吧?我不叫你大姐,难道叫你大妈?” 女人脸色铁青:“你有病吧!这里有你什么事!” “不管有没有我事,至少没有你事,”季飞泉一脸挑衅,“就你这样,还好意思勾引季闻钟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凭什么觉得季总会理你,就凭你这张整容脸,和开叉 到大腿根的裙子吗?” 女人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大喊道:“你说谁整容?!”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你,你看你这脸,打了多少玻尿酸,再看看你这下巴,都能犁地了,还有你这鼻子,珠峰都没它高挺。” 季飞泉说着视线下移,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胸肌,冲对方挤眉弄眼:“还有您这‘傲人’的胸部——我偷偷地问你,你偷偷地告诉我,植入硅胶假体要多少钱啊?我也想整一个。” 沈鹿:“……” ?????? 女人已经气得快要当场昏死过去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会说人话吗?!嘲讽一个女性的容貌,你要脸不要!” “哈?”季飞泉一扯嘴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对着一条狗说人话,它也听不懂你说是不?” 女人直捂自己的胸口,她彻底放弃了跟季飞泉争吵,转向季闻钟:“你不管管他吗?你们认识吧?” 季闻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语气平淡:“在管教别人之前,您最好还是先约束一下您自己的行为,虽然嘲讽一位女性的长相确实很不礼貌,可您一上来就挽陌生男人的胳膊,强行搭讪,也不见得比他礼貌多少。” 他似乎是在微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所以我个人认为——你们半斤八两。” 女人错愕地看着他,好像没料到这人居然一点也不向着她说话。 季闻钟试图关上车门,可车门被对方死死顶住,怎么也关不上。 终于他不耐烦了,命令司机道:“开车。” 劳斯莱斯向前驶去,女人拽着车门跑了几步,终于败给了自己脚下的高跟鞋,她狠狠把手里的包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大喊:“季闻钟!你给我站住!” 季闻钟充耳不闻,将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季飞泉冲她吐了吐舌头,重新戴好头盔,一脚油门踩下去,机车在女人边上发出“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嗖地窜了出去。 女人捂住耳朵,冲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们这群臭男人!贱男人!给我等着!” -- 沈鹿坐在车里,扭头向后面张望:“她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谁知道呢,”季闻钟拿起手边一个红色的硬纸薄本,翻开来,里面是所有参加交流会的人员名单,“不过这次好像惹到了一个不太好惹的角色。” 沈鹿回过头:“还有比你更不好惹的角色?” “嗯……国内毕竟不是季茗的主场,现在这个阶段,还是低调行事最为保险。”他说着抬头看向前方,“不过惹都已经惹了,那不妨就继续惹惹看吧,这么多年还没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既然非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就要做好被螃蟹夹的自觉。” 第61章 沈鹿正要接话,车窗却又被人敲响了,他扭过头,发现又是季飞泉。 ……这车还在行驶过程中呢好吗! 季飞泉的机车跟他们并驾齐驱,在窗外冲他大喊:“我老婆给我打电话了,不陪你们去吃饭了,拜拜!” 说完调头就走。 沈鹿:“……” 所以他过来一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真就纯粹路过,顺便帮他们怼了一下人? 他要不干脆改姓雷? 季闻钟倒是没说什么,很快他们抵达了离礼堂最近的一家饭店,季总已经效率非常高地订好了雅间,服务员直接带他们上了二楼。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沈鹿好奇地问:“所以那女的到底是谁?她背景很硬吗?” 季闻钟:“我刚拿到她的资料——她是许晟茂的妹妹许晟敏,而你说的那个女大学生,是她的外甥女,叫许洁。” “……外甥女?所以她们俩是一家子?!”沈鹿惊讶道,“那……许什么茂又是谁?” “你真的是在宁城生活了十多年吗?”季闻钟无奈看了他一眼,“许晟茂是宁城首富,家大业大,虽然不是什么知名企业家,但他们在宁城发展得久了,各行各业都有渗透,所以在宁城,许家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沈鹿脸上有些发烧:“我……不关注这些事嘛……” 季闻钟拿着手机,正在浏览一个pdf文件:“许晟茂为人还算低调,他今年五十多岁,已经快退休了。他有两个妹妹,一个是许洁的母亲,另一个就是许晟敏。” “你等一下,”沈鹿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许洁是大学生,她妈妈应该四五十岁,这没问题,但许晟敏……也就是她的小姨,怎么看只有三十多岁吧?所以兄妹之间相差二十岁?这个是不是有点……” “嗯,你说的没错,”季闻钟继续划动手机屏幕,“据说,许晟茂的生母走得早,他父亲找了个不比他大几岁的后妈,生下了许晟敏。许晟茂对这个妹妹疼爱有加,百依百顺,导致许晟敏自幼蛮横刁钻,谁都不放在眼里,并且还有传闻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兄妹那么简单,可能在某一段时间发展成为过恋人……” 沈鹿:“骨… …骨科?” 季闻钟继续往下看:“甚至传出过这样的说法,许晟敏并不是许晟茂的父亲所生,而是许晟茂和后妈**的产物,所以他们根本不是兄妹而是……” “……” 季闻钟终于念不下去了,他盯着手机整整半分钟,随即切出页面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喂?以后这种没有确切证据的小道消息,就别给我当正式资料发了,记住没有?” 姜秘书十分心虚:“啊……好的季总,您要的太急了我没来得及整理,下次一定。” 沈鹿表情非常精彩,心说这要是真的,那也太……太…… 现实中真的有这种“小妈文学”?! 难道这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先生您好,主食要现在上吗?”服务员把菜端上桌,说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季闻钟点头道:“现在就上吧。” 很快,服务员又端来汤和两碗米饭:“您的餐齐了,请慢用。” 沈鹿看着那三菜一汤:“我说,点多了吧?咱们两个人,吃得了吗?” “他家份量小,你多吃点,吃不完打包。”季闻钟回手关上门,咳嗽一声,续上之前的话题,“总之,这个许家还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就是文化水平都不太高,他们起家只是因为走运,属于暴发户的类型。” “许晟茂膝下无子,所以对另一个妹妹的孩子——许洁也很重视,许洁喜欢画画,许晟茂就想方设法把她送进美院,试图把她塑造成一个艺术家,来提高许家的形象。” 沈鹿筷子一顿:“怪不得她水平能烂成那样,原来是靠钱砸上的大学。” “而许晟敏……”季闻钟眼中透出一丝惊讶,“她结过婚?现在的婚姻状态是离异?” 沈鹿:“……” 季闻钟可能觉得这个话题非常不下饭,索性把pdf关了,手机扣在一边。 这个许家还真是一言难尽。 沈鹿又问:“虽然他们是宁城首富,可跟你们季家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吧?你用得着忌惮他吗?” “和你们沈家比起来也同样差远了,”季闻钟说,“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季家主要势力和资金流动还是在海外,触角也伸不了那么长,虽然谈不上忌惮,但你从他们的家庭关系就能 窥见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正当的商业竞争我当然不怕,就怕他们拉得下脸,放得下道德,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那就不太好应对了。” 沈鹿:“……” 这倒是真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话绝不是说着玩玩。 从许晟敏目前的举动来看,她肯定是足够不要脸的。 当你坚守着道德底线的时候,对方却跟你玩阴的,那就像半夜被蚊子咬了,起来打还找不到一样让人难受。 季闻钟:“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为了不浪费食物,沈鹿成功把自己吃到撑,这才勉强跟季闻钟解决掉三菜一汤,服务员本来还要送果盘他们也没要,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沈鹿完全不想再回交流会现场,季闻钟也没强求,直接将他送回画室。 沈鹿吃撑加上脚疼,坐在车里根本不想下来,季闻钟无奈地看着他说:“要不我背你?” “那不太好吧,”沈鹿说,“两步路而已,我自己能走。” 季闻钟沉默地注视着他,用眼神表达“说自己能走结果都不带挪窝”,索性在他面前弯腰:“上来。” 沈鹿嘴上说不要身体却非常诚实,乖乖爬上了对方的背,被他托起来后发出一声惊呼:“这就是一米九眼中的世界吗?” 季闻钟:“……” 为了让某人多看一会儿“一米九眼中的世界”,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季闻钟愣是用0.5倍速走完,掏钥匙开门又开了半分钟。 他们一进去,画室里的柯基立刻欢天喜地地迎上来,可一看到除了主人还有一个“煞星”在,又麻溜地原地调头,跑了。 沈鹿:“……” 季总对此早习以为常,他把沈鹿放在沙发上:“把鞋脱了吧,我去拿医药箱。” 沈鹿其实不是很想麻烦他,但这个位置自己确实不太好处理,只得照做。 脚后跟的水泡好像比之前更大了,摸上去倒不是特别疼,但是看着很难受。 季闻钟先去洗了手,把医药箱放在沙发上,又给不知从哪找来的针酒精消毒,低着头说:“你的画还在会场,我一会儿去取回来。” “麻烦了,”沈鹿说,“对了,今天在会场,怎么一直没见到伯父伯母,他们没去吗?” 提到这个问 题,季闻钟沉默了一下,叹气道:“他们已经上飞机了。” 沈鹿:“?!” 跑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这么突然? “对,你没听错。总公司那边还需要他,他不能离开太久。”季闻钟小心地帮他处理水泡,“总之,画展的事他应该是不会过问了,你想什么时候办?我们早做准备。” “真的要给我办画展吗?”沈鹿内心还是有些抗拒,“既然你爸已经回去了,那我们能不能……” “你就这么不想抛头露面?”季闻钟无奈笑了,“可你今天已经成名了,还获得了好几个头衔,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谁谁谁的徒弟,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火遍整个艺术圈,不趁热打铁开个画展,多可惜。” “……好嘛好嘛,”沈鹿抬手挠了挠脸,“随便你们好了,反正我平静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啊,我都不敢打开我的社交软件,肯定会被疯狂轰炸的。” 季闻钟站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帮你筹备好,大概……再过一个月吧,等天气凉快下来。到时候我找范先生把千原画廊借来,你选一些你想展出的,其他的就都交给我。” “我这些年的作品真的够办一场画展吗?”沈鹿仔细想了想,“我最早能拿出十四岁的作品,那一年是我从莫老师门下出师,再往前的话就不合适了。再除掉一些我不想展出的,以及完成度不高的练习作……最多能拿出二十幅吧。” “二十幅也不少了,别人二三十年的创作生涯可能能拿出百幅,你四年间能产出二十幅精品,已经很可以了。” 季闻钟说着又在盘算什么:“不过办一场画展只展出二十幅确实太少,我跟范先生商量一下,我把我的收藏都拿出来,再从他未展出的藏品里借一些——反正是他的画廊,怎么弄都是可以的,到时候给你腾出主场,其他的我们帮忙填满,不喧宾夺主就可以了。” 沈鹿有些好奇:“我还没见过你的收藏,能提前给我看看吗?” 季闻钟微笑道:“不能。” “……哇你要不要这么坏!”沈鹿不满起来,“故意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给我看,非要等到画展的时候才拿出来,这样我就不能中途反悔不办 画展了对吧?” 季闻钟:“你真聪明。” 沈鹿不想跟他说话了。 季闻钟看一眼时间:“好了,我该走了,虽然是周末,可我公司还有点事。” 沈鹿冲他摆手:“慢走不送。” 季闻钟走到门口,又回转身来:“哦对了,这些天你多留意一下,如果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第一时间通知我。” 沈鹿一顿:“那个许洁,知道我画室的地址,不过……他们真的会上门找麻烦吗?” 季闻钟摇头:“说不好,我安排几个保镖在你画室周围,保持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3 14:44:15~2020-06-04 16:4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沈鹿多少有些忐忑,虽然他画室有狗,可柯基这种小型犬类,真遇到危险的时候似乎也并不能救他于水火之中。 但谁让它可爱呢。 季闻钟一走,柯基又觉得自己可以占山为王了,它颠颠地跑到沈鹿脚下,直冲他摇尾巴。 沈鹿刚低头看它一眼,便发出一声“噫”,弯腰抚摸狗头:“才两天没给你洗澡,怎么又脏成这样?你老实说,是不是出去玩的时候又跑到土里打滚了?” 柯基兴奋地舔他的手,沈鹿看着它浑身脏兮兮的毛,实在嫌弃,遂往浴室走:“过来。” 狗与水总是能发生某种奇妙的物理反应,沈鹿打开花洒试水温,柯基已经开始兴奋了,它主动冲到水流下把自己打湿,还趁机舔了几口水喝。 沈鹿从置物架上取下一瓶宠物专用沐浴露,蹲身给狗洗澡,边洗边想果然还是住在季闻钟家里方便,他家院子就够狗撒欢,管家特别喜欢跟狗玩,还会给它做狗饭。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把狗带回来呢,直接留在别墅不就好了吗? 他这次回来只是暂时的——他要趁画展前的时间完成一幅作品,在画的过程中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因此回画室暂住。 意识到自己办了一件蠢事的沈鹿有些懊恼,他低着头给狗身上打满了泡沫,再用水冲洗掉,柯基身上的毛又变得干净如初。 他关了水,正要起身拿毛巾,柯基却突然使出“甩水**”,沈鹿猝不及防被它甩了满身满脸,不由怒道:“太过分了!” 宠物这种东西,果然都是不听人话的! 柯基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怒,立刻停下动作,改用无辜的眼神看他。 沈鹿着实有被气到,抱住它的脑袋一通乱揉:“你这臭狗,臭狗!” 好不容易给狗洗完澡,沈鹿浑身衣服也湿了,被迫自己也冲了个澡。 他心力交瘁地从浴室出来,一边举着吹风机给狗吹毛,一边拿起手机看消息。 果不其然,他一打开聊天软件,就被各种消息刷爆了,夏艺艺甚至一连给他发了几十条:【鹿鹿!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我关注的画手都在讨论你,你的个人信息泄露了吗?】 【不对,怎么还 有你照片啊,你去参加什么活动了?】 【他们现在都说你是莫简文老师的徒弟,是我知道的那个莫简文吗?】 【还有海登……画《少女与枯叶蝶》的那位?真的是他??】 【鹿鹿你快点理理我啊,我在上课没法给你打电话,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 沈鹿把她的消息一条条看完,无奈回复:【我刚从外面回来,确实是去参加活动了,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夏艺艺:【!!!】 夏艺艺:【什么!!鹿鹿原来你这么牛逼的吗!你居然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位大佬啊啊啊】 沈鹿:【因为说出来会很麻烦呀,一旦说出来了,我的称谓就会变成“xxx的徒弟”这样子】 夏艺艺冷静下来:【好像确实哎……】 夏艺艺:【不过也还好啦,可能是因为太震惊了,话说鹿鹿,你到底是怎么拜师的啊,海登这么神秘的画家你都能结交到,太厉害了吧,我查他的资料都查不到的】 沈鹿心说那都是他母亲的功劳——他从素描班毕业以后,他妈妈就开始给他找老师一对一指导,具体是怎么找上的海登他也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母亲拿着他的一幅画登门拜访,就是那一幅画,让海登决定见他。 那个时候他还没进行过系统的色彩训练,纯粹是根据大师的油画作品自己推敲出的一套理论。现在看来,当时拜师用的那幅色彩也有很大的毛病,但对于一个□□岁的孩子来说,那似乎就是区分“天才”与“普通人”的标准了。 沈鹿想了想,敲字回:【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他的事,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夏艺艺:【当然不会!我绝对守口如瓶的!上次你叫我别把季总的事告诉别人,我连我闺蜜都没说】 沈鹿:【他其实不是神秘,他从来不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只是因为他有很严重的自闭症,根本没办法和人交流】 夏艺艺:【什么?!】 沈鹿:【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看上去比我还紧张。他不懂中文,而我那时候还小,英语单词也认识的不多,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交流,因为他根本就不说话。我记得我跟着他学习的 第一年,整整一年中,他总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夏艺艺:【那他究竟是怎么教你画画的?】 沈鹿:【他画着,我看着,等我觉得看会了,他就给我布置作业】 沈鹿:【他并不住在宁城,而我还要上学,所以只会在每次作业完成后去找他。每次找他,他一定是在作画,我留下我的作业,然后在旁边看着他画,就这样循环往复】 夏艺艺:【那他一点都不指点你吗?】 沈鹿:【指点,我每次去找他,都留下我本次的作业,而拿走上一次的作业,在他家待上一天,最后带走下次作业的主题。我离开以后,他会花三天时间认真看我的作业,然后以邮件的形式将我画中的不足发给我】 沈鹿:【他虽然口头表达有障碍,写文字却没有大问题,他发来英文邮件,我母亲帮我翻译成中文之后给我看,我们就是这样交流的】 他每发一条消息,都会撤回之前即将超过时限的,最终把所有的消息全部撤回,再次叮嘱:【你真的不要往外说哦,海登老师住在国内就是不想让他的亲朋好友找上门,如果他消息泄露了,他会再次搬家的】 夏艺艺:【我绝对不会说的!不过……这次的事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吗?】 沈鹿:【这应该没什么,一开始也征求了他和莫老师的意见,他们名气本来就很高了,这些不过九牛一毛,只要没人影响海登老师的日常生活,其他的他都不是很在意】 沈鹿:【我还真没想到,莫老师最近居然在宁城,交流会上突然跟他碰上,我还挺惊讶来着。我猜现在网上已经有了我跟他站在一起的照片,对不对?】 夏艺艺:【对啊,这次你可是真的出圈了!我这就下课了,你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回画室!】 沈鹿哭笑不得:【我又不会跑到哪里去,你不用这么着急吧】 夏艺艺没再回复,似乎是真的收拾东西准备下课了。 沈鹿又打开微博和约稿app,消息同样爆炸,他索性连看都没看,直接一键已读。 这个交流会……还真挺可怕的。 也难怪,来参加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想扩散什么消息简直不要太容易,甚至都不需要季闻钟动手,自然 一传十十传百。 沈鹿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曾经的梦想就是像海登老师一样,做一个深居简出的画家,越神秘越好。 现在才发现根本是办不到的,他并不能把自己一个人封闭在家里,和亲人朋友断绝联络,更何况跟他谈恋爱的人是季闻钟,这三个字就已经自带吸引力,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那就只能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不过……他也并不后悔。 为爱付出总是相对的,季闻钟已经为他付出了很多,他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的话,实在是过于丢脸。 沈鹿这么想着,重新坐在画架前,调好颜料继续作画。 这幅画也将是在画展上展出的,是一幅人物画——虽然他这些年人物画也画了一些,但相比风景还是差得很多,而且没有一幅对外公开过,所以在他的粉丝眼里,他可能是“不擅长画人物的”。 而偏偏人物画是油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他不想以后被人质疑“师从海登却不会画人物”,就必须得在画展上拿出有绝对质量的作品,最好是那种让人看过一眼就能记住的。 手上这幅画他构思了很多年,却迟迟没有动笔,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干扰到他,因此他画得非常顺畅且忘我。 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夏艺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艺艺很有自觉,哪怕有一肚子话想说,看到他在忙也立刻憋回去,只默默整理东西,又把狗牵出去遛了一圈,回来时正好取到季闻钟派人送来的晚饭。 沈鹿被香味吸引,终于停下了笔,惊讶抬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天哪,我都出来进去好几趟了,你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吗?”夏艺艺比他还惊讶,“你也太专注了吧,我要是个小偷,你画室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沈鹿尴尬地抓了抓脖子:“我画室里……最值钱的东西恐怕是我吧……” 夏艺艺:“那我们值钱的大画家,快点来吃饭吧,你得保重你值钱的身体,才能画出更多值钱的作品,你说是不是?” 沈鹿无奈起身:“‘值钱的身体’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夏艺艺按着他坐下,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下次有什么活动,能不能 带上我?我也想接受一下大师的熏陶。” “本来交流会是想带你去的,可是邀请函有限,我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要,”沈鹿眨眨眼,“不过,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开一场画展,你要来吗?” “画展?!”夏艺艺一听立刻两眼放光,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当然,当然要!作为你的助手,我怎么可以不参加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有吗有吗?” “这个……暂时没有吧,你只要跟着去就行。” 沈鹿说着,忽然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自己的小腿,紧接着脚面一凉。 他一低头,就看到柯基正盯着桌子望眼欲穿。 刚才滴到他脚背上的东西,好像是……这狗的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笔名,之前的笔名总是被人认错233希望大家继续眼熟我~ 第63章 沈鹿沉默地跟狗对视三秒,对夏艺艺说:“不,现在有需要你的地方——把它牵走,口水都流到我脚上了。” “噗,”夏艺艺忍俊不禁,“明明是你自己养的狗,你居然这么嫌弃它吗?” “别提了,今天回来我就看到它浑身脏得要命,刚给它洗干净,又开始到处淌口水。” 夏艺艺:“啊……它身上脏是因为我今天遛狗的时候它跑到花坛里刨土来着,我回来以后急着去上课,没来及帮你洗狗。” 沈鹿:“……” 他就知道。 “鹿鹿,”夏艺艺又说,“你要筹备画展的话,这段时间会不会很忙?” 沈鹿一愣:“不会吧?季闻钟说画展的事交给他就行,我只管提供画。” “真好,”夏艺艺露出羡慕的眼神,“我也想要一个什么事都会帮我办好的男朋友。” 她说着忽然眼前一亮:“要不,你问问季总需不需要人形嫁妆?我什么都会做的,只要让我舔他的颜值就可以了!” 沈鹿成功被她逗笑:“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夏艺艺一聊起这个话题就刹不住车:“话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煮过饭了没有?” “怎么可能那么快。” “那亲嘴总亲过了吧?” “唔,”沈鹿想了想说,“我趁他睡着偷偷亲过他,他不知道那种算吗?” “那怎么能算!”夏艺艺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你们居然连亲嘴都没亲?是不是男人啊啊啊!搞快点搞快点,我急了我急了!” “喂,是我谈恋爱好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怎么能不急呢?”夏艺艺发出了老母亲般的催促,“把你从小黄漫里学习到的经验都拿出来啊!季闻钟不主动,那你就主动一点嘛,我就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沈鹿用力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把你的想法收起来!” 夏艺艺捂住脑袋:“我不!我相信我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你们修成正果的!” 沈鹿:“……” 面对小助手的花式催促,沈鹿不动如山,他丝毫不急着跟季闻钟发展下一步,毕竟他不确定他们谈恋爱要靠《恋爱心理学》的季总到底会不会进行下一步。 而且他现在有事要忙,其他的不妨先缓缓——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画画,即便是谈恋爱也不行。 两个人都在为画展做着准备,虽然会照常联系,见面的频率却大大降低,沈鹿一旦沉浸在创作状态,还会把手机静音,经常接不到对方电话。 随着时间推移,宁城的秋老虎终于也叫嚣不动了,一场小雨过后气温骤降,秋天的气息彻底席卷全城,人们纷纷加衣,“半袖党”们也放弃了最后的倔强。 沈鹿伸了个懒腰,站在二楼窗边向外张望,看到路边满地落叶——树叶分明还没黄,却因为风雨摧残而提前落叶归根。 仔细想想,跟季闻钟认识似乎也有一个季度了,虽然答应了他做恋人,可那之后关系也没什么太大改变,依然像以前一样。 他正想着季闻钟,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季闻钟打来的。 “喂,鹿鹿?”季闻钟似乎在外面,背景音有些嘈杂,“画廊这边已经布置好了,你要现在过来看看吗?” “啊……不用了吧,”沈鹿说,“你在就好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季闻钟像是轻笑了一下:“这么放心吗?那我拍张全景照片给你发过去吧。” “好。” “哦对了,”季闻钟压低声音,又问,“你那边一切正常吗?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沈鹿:“没有。” 别说可疑的人了,连可疑的狗都没有,之前他们还担心许晟敏和她侄女许洁会过来报复,整整一个月过去,却没有任何动静,要不是季闻钟偶尔提起,他都已经忘了这俩人。 他想了想说:“说不定那天她只是发泄威胁你,无能狂怒吧,或者后来又调查了你的背景,觉得惹不起,于是放弃了。” 季闻钟沉默了一下:“说不好,我还是觉得她不会就这么算了——总之,明天的画展我会多派些人盯着,防患于未然。” “嗯。” “还有……”季闻钟说着,忽然顿了一下,“你画我的那幅画,真的不打算展出吗?” 沈鹿有些惊讶:“你这么想展出那幅画?太明显了吧?我怕到时候他们关注点全在你身上,那不就偏离了画展的初衷吗?” “这倒也是,”季闻钟的语气竟有些失 落,“还是以后再说吧。” 沈鹿忍不住笑起来:“要不这样,回头我找个机会,把那幅画拍下来挂在我所有平台的个人主页,够不够排面?” “听着像挂遗照……” “哈哈……!” 季闻钟咳嗽一声:“好了,不说这个了,你那里还有最后一幅画对吧?已经留好位置了,明早我去接你的时候别忘了拿上。” 对方又嘱咐了两句,沈鹿结束通话走到画架前,凝视着画布上的人像。 这幅画从他开始创作的第一笔,到创作结束,再到完全晾干,经历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画面上是一个倚在窗边的少女,她看向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表情却是忧愁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为她原本美丽的脸庞蒙上一层难以捉摸的色彩。 这幅画的原型就是那位自闭症画家海登老师,从前沈鹿登门拜访时,曾不止一次地见到他站在窗边向外张望——那是一座非常便于观景的院子,窗外一年四季会呈现截然不同的风景,他无比渴望出去,又无比惧怕出去,每每他内心矛盾时,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沈鹿轻轻叹气,心说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这人居然连个手机号都没有,跟他联系只能用邮件,别提有多麻烦。 这天晚上沈鹿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七点多便从床上爬起来,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早起傻一天”。 早知道需要早起,他为什么不把画展时间定在下午开始? 就是后悔。 可后悔归后悔,他还是只能爬起来洗漱。 已经是十月中旬,早上气温偏低,他被季闻钟接去画廊,对方担心他路上冷,还特意给他披了件衣服。 最后一幅画交给了画廊的工作人员,展出的画作全部归位,他的二十幅作品被安排在了主展区,是最显眼的位置。 收藏家范启真也在,这回沈鹿终于有机会跟他问好——范先生是个容貌端正的中年人,可能是跟艺术品打了太多交道,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儒雅,言谈举止很有风度,跟他聊上两句,感觉身心都变得舒畅起来。 沈鹿趁机看了看季闻钟从范先生那借来的几幅画,发现依然幅幅精品,跟之前那次画展的质量不相 上下。 他不免震惊——上次画展展出的作品达到了一百五十幅,而范启真居然还有存货……他家里到底有多少藏画? 这个人……也太有钱了吧! 沈鹿在这里震惊,一早跟他汇合的夏艺艺干脆合不上嘴了,她拽了拽对方的胳膊:“鹿鹿,这……这就是富豪们的世界吗?这些画……如果拿出去拍卖,没有一幅会低于六位数吧?” “何止,至少半数在七位数以上。” 夏艺艺小声:“这要是有人来抢劫,那岂不是赚翻了啊……” 沈鹿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快别乌鸦嘴了,上次你说画室被淹,还就真的被淹了,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夏艺艺尴尬挠头:“嘿……嘿嘿……” 画展和交流会不同——参观画展是个相对自由的过程,同一幅画在不同人眼里会呈现出不同的内涵,因此也不需要什么人解说,这让沈鹿轻松很多,展览刚开始没多久他就找了个杂物间钻进去,关门开窗,躲在窗边吃三明治。 他早上起得太早没胃口,现在才想起来吃饭。 其实他是想偷偷混进人群一起看画展的,刚才看了范启真的收藏,还没来得及到另一边看季总的收藏,搞得他现在百爪挠心,浑身痒痒。 可这次来参加画展的人太多,有上次画展的回头客,还有很多慕“天才画家”之名特意从外地赶来的,以及他们三个“参展人”的私交,甚至是夏艺艺从学校拉来的同学等等……他一旦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 季闻钟找了半天才找到中途开溜的沈鹿,他叹口气走向对方:“你这样不太好吧?发个消息人就跑了,这是你的个人画展,你却偷偷在这里吃三明治?” “我饿嘛,”沈鹿把仅剩的一块三明治递给对方,“你吃不吃?”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季闻钟跟他并肩而立,“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待到画展结束?” “当然不会了……吃完我就出去。” 季闻钟显然不怎么相信他,却也并没催促,而道:“我刚才把所有到展和预约的人员名单又核对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可疑的人。” “所以说啊,他们可能真的不会来了,”沈鹿嚼着东西含混地说,“毕竟你威名在外,想不开才非要惹你,而且许晟敏就算真的要对付你,也应该是在商业领域,我跟许洁那点冲突,不至于让他们来画展闹事吧?” 季闻钟没接话。 沈鹿慢吞吞地吃着三明治,本来十分钟能解决的东西,他硬是吃了半小时。 就在他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尖锐的警报声。 这声音是…… 画廊的防盗系统? 一个小时之前范启真还在给他讲解,说画廊的防盗系统非常高级,一旦有人试图取下或损毁展位上的画,警报就会响起。 夏艺艺的乌鸦嘴……又应验了? 沈鹿瞠目结舌,季闻钟却脸色一变,他快步走出杂物间,沈鹿连忙跟上。 两人一出来,就看到主展区聚集了很多人,保安控制住了一个男人,反剪他的双手把他按在地上:“敢来偷画,你胆子不小!” 看来这位就是触发警报的罪魁祸首了。 沈鹿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艺高人胆大,敢来范先生的画廊偷画,却听到那男人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大喊:“偷画?我呸!我偷这种画都脏了我的手!我是要砸了它!这种抄袭的作品有什么资格挂在这里,有什么资格用来展出?!” 沈鹿脚步一顿。 “少血口喷人了,”保安不耐烦地把他从地上薅起来,往外推搡,“怎么混进来的,快滚快滚!” 男人拼命挣扎,忽然他抬起头,似乎留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冲着他的方向大声嘶喊起来:“你就是沈鹿吧!什么天才画家,你这个抄袭狗!你抄袭我女神的画,还拿它开画展,你要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进入连环大**,大家系好安全带~ 感谢在2020-06-05 17:50:45~2020-06-06 18:5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天银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向这边聚集过来,沈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说我抄袭?抄袭你女神?请问,你女神是谁?” 男人怒吼:“我女神虽然是个没什么名气的画家,但你也不配抄袭她!” 沈鹿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啼笑皆非,旁边围观的人群中也传出窃笑。 这种“碰瓷”他实在是见得多了,因此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当初他刚在约稿平台爆火的时候,就被人碰瓷了好几波,这个说他抄袭某某画手的构图,那个说他抄袭某某老师的画风,还有用“高级手段”叠了个图的,说重合率达到80%,最后被扒出用来叠图的底图被花式裁剪修改过,分明叠不上的地方,硬是给叠上去,就为了污蔑他抄袭。 最后那个叠图的画手直接被喷到退圈。 沈鹿径直从男人身边走过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说我抄袭吗,总要有证据吧?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我开画展的时候出现,我可以合理怀疑你是故意的吗?” “用不着跟他废话。”季闻钟非常冷淡地扫了男人一眼,冲保安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赶紧把人赶出去。 警报声已经停了,男人非常不甘心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有证据!放开我,我有证据!你是怕跟我对质吗?你心虚!” 沈鹿有些不耐烦,他回过头:“如果你确实有证据,请你出去以后发给我。不论如何,你在别人的画展上捣乱是很没品的行为,就算你很喜欢你的女神,她也不见得想要你这样狂热到失去理智的粉丝。” 保安扭着男人把他往外推,男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女神早就去世了!抄袭一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画家的画,就是认定她不会告你对吧!你这个……” 他被保安推出展厅,最后说了什么沈鹿没听清,不过八成是什么污言秽语,听不见也好,省得脏耳朵。 沈鹿朝围观的人群歉意一笑:“非常抱歉,大家可以继续参观了。” 季闻钟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跟我来。” 画展在工作人员的维护下恢复了秩序,两人来到前台登记处,季闻钟将手机放在桌上:“帮我查一下这个人是 谁。” 手机上是那个男人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居然还挺清楚。 前台对着照片进行人脸识别:“需要一点时间,季总您稍等。” 季闻钟也不催促,只站在一边等待,很快前台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个人……没有他的个人信息啊?” 季闻钟拧眉:“没有是什么意思?” 前台:“就是说他没在这里登记过,在今天参展人员身份信息的数据库里查不到这个人。” “不登记就不能入场,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前台也有些难以置信,“季总您别急,先坐下歇歇,我去通知下范总,然后给您查监控录像。” 季闻钟点头:“麻烦尽快。” “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还能从哪里进来?”沈鹿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这画廊也没有h0u'me:n吧?” 季闻钟:“安全通道?” 画廊白天开放时,安全通道确实是畅通状态,如果不走正门,那就只能是从安全通道进来了。 他竟忘了这一点! 季闻钟顿时有些懊悔,忙去知会工作人员让他们查看几个安全出口的监控,果然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踪影。 而正在此时,沈鹿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是通过微博私信发来的,对方是个没有头像的小号,只跟他说了一句“你要的证据,有种就点进去看看”,后面附了一串网址。 沈鹿看着那串网址,心说应该不会是什么木马病毒之类的低级手段吧? 出于好奇,他点进了那个链接。 浏览器并没有发出风险提示,但网页加载得非常缓慢,就在他以为这个网站根本打不开的时候,终于有内容显示了出来。 这是一个外国网站,整个页面没一个中国字,全部是英语。沈鹿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这应该是谁的个人网站,页面做得还不错,干净简洁。 这时候那个微博小号又发来消息:【看2015年12月25日那一条】 这个网站内容并不多,有点像个人博客的性质,最后一条博客发布时间是在2017年,他顺着往下拉,很快就翻到了“2015.12.25”发布的内容。 这条博客大致写的是“大家圣诞快乐,虽然不知道我还能陪大家多久,但是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又画完一幅 画了,可惜不太应景,我果然还是画不出欢乐的东西”,“这里的冬天还真是冷呢”之类的话,洋洋洒洒写了两百多个单词。 底下有一张配图,死活加载不出来,而博客的评论区很热闹,大部分都是祝福和鼓励,什么“加油呀”“一定要好起来”“你画的真的很棒”“明年的圣诞节也要继续陪我们啊”等等。 沈鹿把评论看完,那张始终加载不出来的图片也终于显示出来了,而他看到图片的一瞬间,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这图…… 图片上是一幅风景油画,沈鹿点开大图仔细观察,表情陡然凝重起来。 这幅画……跟他的那幅《孤雁》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幅画上没有“孤雁”,是一幅纯粹的风景画,而画上描绘的景色,整体布局,水面的样子、树的形状位置,乃至远景,都跟他的《孤雁》重叠上了! ……这怎么可能? 就算两幅画再相像,也不可能相像到这种程度。 沈鹿只觉得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他确信《孤雁》是自己创作的,真要以为自己抄袭了。 “怎么了?”季闻钟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忙问,“出什么事了?” 沈鹿把手机递给他让他自己看,而那个微博小号再次发来消息:【看到了吗?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不要脸的抄袭狗,去死吧!】 季闻钟眉头一皱:“这是刚才来捣乱的那个男的?” 沈鹿点头。 “可他不是……” 季闻钟一句话还没说完,画廊门口突然一阵**,之前控制住那男人的两个保安一前一后回来了,前面的那个神色焦急,后面的那个捂着胳膊,一瘸一拐,表情非常痛苦,似乎受伤了。 工作人员立刻围上去询问怎么了,走在前面的保安说:“别提了,那小子居然有同伙!我们本来要给他送到派出所,谁成想半道杀出来一辆车,冲着我们就撞过来!老刘被撞伤了,那小子上了车就跑!” 其他人:“记住车牌号了吗?” “记个屁,那车没挂牌,就记得是辆银色的五菱宏光!”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报警,把人送医院啊!” 现场一片手忙脚乱,正在展区的范启真也不得不过来维 持秩序。 季闻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中午,遂上前道:“不如今天的画展就到这里吧,我看那位保安伤得不轻,有人受伤,那就不是小事了,一会儿警察肯定会过来,继续展出的话,反而更麻烦。” 范启真犹豫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也好。今天实在抱歉,我没想到有人会从安全通道进来,没做好安保工作,是我疏忽了。” “不,这不能怪您,”沈鹿说,“那个人明显是冲我来的,是我把您牵连进来,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范启真摇摇头,神色复杂地拍了拍对方肩膀:“我看他们早有预谋,就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来找茬的——你千万别被他们影响到。” “您放心好了,这种事我也不是没经历过,”沈鹿垂下眼,“那我们今天先回去了。” 范启真:“好,其他的就交给我吧,你的画暂时放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明天画展照常继续,如果不能继续,我亲自把画给你送回去。” 季闻钟:“麻烦您了。” 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来参观画展的人纷纷离开画廊,画廊门口和门厅的地面上到处是保安留下的星星点点的血迹。 沈鹿上了季闻钟的车,听到他们议论纷纷:“什么情况,污蔑别人抄袭不成就撞人吗?太过分了吧!” “真是有病,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过来看画展,居然搞出这种事,气死我了!那男的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不过,那幅画到底有没有抄袭啊?那人说他有证据。” “谁知道呢。” 沈鹿关上车窗,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他眉头紧锁,手机依然停留在那个网站的页面上。 通过博客,他了解到这位外国画家已经因为癌症去世了,博客里所有的画都是她在生病期间创作的,最后一条博客的发表时间在三年前,是她的家人代发的,说这位女画家已经去了天堂,从此以后博客不会再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 而2015年圣诞节发的那一条,图片上的油画就是搞事男认为的“被抄袭对象”。 沈鹿凝视着那幅画面,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那幅《孤雁》是在18年年底创作的,因为当时身体不好,断断续续画了几个月,最终 完成的时间是19年年初。 而女画家发表博客的时间远在他之前,如果单纯从时间来看,他还真的百口莫辩。 季闻钟拍了拍他的手背:“这种个人网站,可信度并不高,想要在网页上造假也并非什么难事。” 沈鹿抬起头:“你信我没有抄袭?” “为什么不呢?”季闻钟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不信你,难道还能去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网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6 18:51:35~2020-06-07 19:0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商 2瓶;端木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沈鹿支吾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他道:“我发誓,在今天之前,我绝对没有见过这幅画。” 季闻钟摇头:“你不用跟我发誓,这个网站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我自己做一个网站,找张图片发上去,再伪造一个发表时间,这太容易了,但凡学过一点的都能做到。” “可是……这条博客底下还有评论,而且后面还有其他的博客,怎么看也不像假的。” “这条博客可能是真的,评论也是真的,但是那张图片的真实性存疑,”季闻钟说,“你发现了吗,这个网站里所有的博客都只有发表时间,没有修改时间,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被人盯上,进行了内容篡改。” “你是说……这条博客原本的配图不是这一张,是后面有人更换过的?”沈鹿微微睁大了眼,“那岂不是意味着,并不是我抄袭别人,而是有人抄袭了我,却拿着抄袭的作品指控我抄袭他?” “嗯,我初步推断是这样的。”季闻钟陷入了思考,“你这幅画,在交流会上是第一次展出吗?” 沈鹿点头:“主办方让我拿没有公开过、能鲜明地展示出个人风格的,所以拿的这一幅。” 季闻钟:“我记得交流会是禁止拍照的,事后也没人把你的作品发布在网络上,而伪造一张油画需要的时间并不短,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当时就在交流会现场,趁机**了你的画,拿回去进行临摹,再上传到网站上——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沈鹿心里打了个突:“会是许晟敏吗?” 那天交流会,她和许洁都在场。 “这说不好,单从动机来看,交流会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只要有人嫉妒你的才华,就可能做出这种事,并且,他们也都有能力。” 沈鹿皱起眉。 这话倒是不假,那天参加交流会的人非富即贵,请人临摹画作,再找懂程序的篡改博客内容,只要掏钱就可以办到。 “这样吧,我联系一下礼堂,看还能不能搞到当天的监控录像,再回一趟公司,让技术查查这个网站。” 两人正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敲了敲他们的车窗——是夏艺艺。 沈鹿把车 窗降下,夏艺艺满脸焦急地询问道:“鹿鹿!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就去蹲了个厕所,中途听到警报声,我还以为着火了,急急忙忙跑出来,结果看到你们全都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鹿沉默了一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要不你先回家,一会儿我给你发消息。” 他这么说,夏艺艺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 沈鹿回到画室,等季闻钟离开以后,他再次打开了那个网站。 这一次他将女画家所有的博客都认真读了一遍,并且把她发过的油画照片都保存下来,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 在把图片都看过一遍之后,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季闻钟说的或许是对的——那张所谓“被抄袭”的画,跟其他的画有些许不同,虽然风格看上去非常接近,但如果是以专业的眼光来看,就能发现这幅画“匠气过重,灵气不足”,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灵魂,是一幅刻意模仿之作。 艺术本身是需要倾注大量感情的东西,只有画家用饱含感情的笔触画出来的作品,观赏者才能通过视觉感受到情感的共鸣。 而这幅画,沈鹿感觉不到任何画家想要表达的情感,它像是一具华美的躯壳,乍一看非常惊艳,待细细品来,却发现内部是中空的,除了表面的惊艳什么都没有。 一位身患绝症的画家,在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里创作出的画作,怎么可能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呢? 她其他的作品都有非常强烈的情感宣泄,沈鹿甚至能透过画面感觉到那种绝望、不甘甚至愤懑,唯独这一幅,什么都没有。 一幅拙劣的仿制品。 在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他突然便安下心来——世上果然不存在什么完全重合的脑电波,他并没有抄袭这位画家,也不存在什么“撞稿”的巧合,这是一场卑劣的碰瓷,有人想用所谓的“抄袭”污蔑他,败坏他的名声。 这个人是谁? 如果真的是许晟敏或者许洁,那么他或许低估了这两个女人。 这天下午,沈鹿一直待在画室没有出去,他观察了一下网上的动向,也没看到有人说这件事,一切都平静得不可思议。 这令他有些意外,心说难道自己想错 了?难道自始至终就没有什么静心策划的碰瓷,一切都是那位狂热粉丝的一厢情愿,只有他自己觉得抄袭所以来画展上闹,并没有什么幕后黑手? 可画作造假又怎么解释呢? 沈鹿有些想不通了,季闻钟没主动联系他,显然是没有查出结果,他只好跟夏艺艺聊了会儿天,到晚上照常休息睡觉。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可能会平静地过去时,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夏艺艺的电话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就听对方慌张地说:“鹿鹿!你……你还好吗?” 沈鹿脑子还没转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什么还好吗?怎么了?” 夏艺艺:“你还没起床吗?你快点起来看看啊!你画室被一群记者包围了,我本来想过去的,可是人太多了,我怕被他们堵住,只好躲起来了!” 沈鹿一愣——记者? 他连忙爬起来下楼,刚下到一半就看到画室门口围了一群人,举着摄像机、手机、话筒,似乎全在等着他开门。 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原路折回,心说这到底什么情况?他画室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 等他再打开微博,居然铺天盖地全是关于他抄袭的负面`消息! 分明昨晚他睡觉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就在一夜之间,这些消息雨后春笋一般扎堆冒出,他首页已经被刷满了,私信全部爆炸,各种辱骂他的言论毫无遮拦地闯入他的视野,让他差点窒息。 这也……太夸张了吧? 昨晚十二点还没有任何动静,现在刚刚早上七点,七个小时之间,这些消息居然已经传播得如此之广,甚至各路记者都堵到了他门口,究竟是什么神仙下凡能达到这样的效率? 说不是事先安排预谋好的,他根本就不信! 沈鹿不免一阵火大,他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种委屈,当场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而正在他寻找联系人时,季闻钟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接起,对方语速很快地说:“鹿鹿你醒了吗?快点收拾东西,我现在去画室接你。” 沈鹿:“我画室已经被记者围住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来。” 季闻钟顿了一下: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你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能出来,避开那群记者。” 沈鹿想了想说:“不走正门的话,那我只能从阳台窗户出去。” “等我到了再说,你先收拾东西,”季闻钟语气不容置喙,“实在不行,那我只能采取暴力手段赶人了。” 沈鹿挂了电话,去洗手间草草洗漱了一下,随后快步下楼,下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窗帘都拉上,挡住了那群记者的目光。 外面的人一看到里面有动静,立刻涌了上来,隔着玻璃也能听到一片嘈杂,甚至还有人在疯狂拍门,喊着“沈先生您在吗”“沈先生抄袭事件是真的吗”“沈先生您对于抄袭事件有什么看法”之类的话。 沈鹿根本不想搭理他们,心说这群见缝就钻的娱乐记者真是够讨厌的,苍蝇一般,一丁点臭味都能吸引他们蜂拥而至。 他又给门上了一道挂锁,转身去狗窝里找狗。 也许是外面人太多,柯基一直没叫,看到主人来,这才敢从窝里出来。 沈鹿见它没事,不由松一口气,又找了一个还没扔的快递箱,往里面装上自己常用的画具,再去二楼拿松鼠和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准备跑路。 自从认识了季闻钟,他就三天两头被迫往对方家里跑,每次都是他意料不到的情况。 五分钟后季闻钟打来电话:“我在你阳台窗户外面了,你能出来吗?” 一楼的阳台窗户刚好跟大门反方向,在画室背面,而背面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车进不来,人也要从旁边绕才能绕过来,他没告诉季闻钟怎么走,对方居然能找到路。 沈鹿打开窗户防护栏上的安全锁,先把宠物递出去,季闻钟说:“其他的先别拿了,今天夜里我派人过来——记者可能要注意到这边了,你快点出来。” 沈鹿果断放弃了其他东西,踩着凳子翻出窗户,被季闻钟稳稳接在怀里。 季闻钟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拎着松鼠笼子,低声道:“快走。” 沈鹿撞上安全锁,抱起柯基,跟着对方夺路而逃。 为了不引起注意,季闻钟的车停在了不近的地方,两人一路狂奔,赶在记者追上他们之前上了车。 沈鹿携狗出逃,实在有些狼狈,他大口喘气,气喘吁吁地说:“我好像……没带药。” “我这有,我给你买了。”季闻钟直接拿出一整盒,塞到他手里,皱眉看着车窗外,那群记者举着摄像机跟在车后跑,被越甩越远了。 他收回视线:“这群家伙行动也太迅速了,这么多记者,肯定不可能全是宁城本地的,我怀疑他们事先好几天就到了,有人给他们消息,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不然不可能这么快。” 沈鹿并没把药拆开,他努力把呼吸调整过来:“你昨天说让人去查,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那个礼堂的监控视频只能保存一个月,距离交流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又好多天,旧的录像早已经被新的覆盖了。” 季闻钟眉头紧锁:“我让技术查了那个网站,只能查到博客发布时间,确实是在2015年,但博客后期应该又修改过,却查不到修改时间。” “那怎么办?”沈鹿心里一凉,“那岂不是意味着抓不到他们造假的证据了?如果他们一口咬死博客没有修改过……” “你别急,”季闻钟抬起眼,“想要一点痕迹都不留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现在在国内并不好操作,即便真查出什么也属于黑客行为——我已经联系了国外警方,他们说两天之内会把这个网站近期的操作记录都调取出来,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沈鹿惊讶道:“你还能联系上警方?” 季闻钟冷笑了一下:“用外国网站来作假,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他们难道不知道,国外才是我的主场吗?” 作者有话要说:季总大招读条中…… 顺便,这段剧情还需要几章才能解决,如果大家想y-i次忄看个爽的,可以先囤上几天 最近会不定期加更 感谢在2020-06-07 19:01:56~2020-06-08 18: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ngze- 2瓶;江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听他语气这么笃定,沈鹿便莫名安下心来,哪怕记者还驱车在后面追,他也不紧张了。 他本来是要打电话给他表哥的,现在看来似乎不用麻烦了。 “这两天,你先不要在网上发表什么言论,看看情况再说。”季闻钟说,“这种规模的扩散程度,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因为发生在深夜,我没来得及派人盯着,现在想压也已经压不下去了。目前这种形势,如果没有确凿的、官方的证据,你进行什么辩解都是徒劳的,既然他们这么想把事情闹大,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先得意一天。” 季闻钟说着,唇角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借此机会对你抒发恶意,我已经让公关团队盯着了,等事情一过,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如果不肯道歉,那我就诚心邀请他们到法庭上坐坐。” 沈鹿一阵心惊胆战,忙道:“你……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季闻钟语气平静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沈鹿:“……” 鬼才信他没生气,就这么一会儿,又是皱眉又是冷笑,表情丰富得只怕比过去十年都多。 如果不是季乾跟他说过季闻钟小时候的种种“伟绩”,他都不相信季总是个天生有感情方面障碍的人。 察觉到季闻钟为了自己动怒,沈鹿内心居然有些暗爽,但他很快又收回视线,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样不好。 就在他自己跟自己纠结的时候,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季总,后面那些记者……” “甩掉。” “好的季总。” 随着他话音落下,劳斯莱斯瞬间加速,在车流中左躲右闪,进行了一系列难以捉摸的蛇皮走位,成功把追在后面的车甩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沈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原来季总的司机也是隐藏的。赛车手?! 甩掉了记者,车便往季闻钟的别墅开去,沈鹿拿起手机,看到夏艺艺给他发来消息:【鹿鹿你逃出去了吗?我看那些记者散了好多哎】 沈鹿:【我出来了,你还在画室附近吗?快点回家吧,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夏艺艺:【嗯嗯,我这就准备走了,这些记者真的好可恶】 夏艺艺:【对了,你打算怎么办啊,他们这么污蔑你抄袭,你就让他们说吗?】 沈鹿:【你也相信我没有抄袭?】 夏艺艺:【除非你想不开才去抄袭啊!你有那么好的老师,有那么高的天赋,犯得着抄袭败坏自己的名声?而且那幅画未免也太像了吧,像得都有点假,但凡有点智商的,都不会抄得那么像吧】 沈鹿:【我竟无言以对……】 夏艺艺:【真的气死我了啊!网上那群人好像没有脑子的!弄一个什么破网站就能指控你抄袭,成本也太低了吧!我刚才刷了一圈微博,居然一个站在你这边的都没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鹿:“……” 只怕不是没人站在他这边,而是支持他的言论都被删了,他们能这么制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控评当然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一波节奏带的飞起,一看就是老节奏大师了,千锤百炼的那一种。 夏艺艺:【还有还有,他们还不是最恶心的,你还记得之前有次来画室画画,你指出她画里的问题,她跟你吵起来的女生吗?我刚刚看到她发微博了,你快去看一眼,真的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这个贱人!】 沈鹿满头疑问,究竟是什么能让夏艺艺这么生气,顺着对方发来的链接点进了那条微博,看过之后瞬间沉默了。 微博内容是:【#天才画家抄袭#沈鹿?之前看网上吹他天才我就想说了,他算个毛的天才,他水平也就那样吧,之前我去他画室画画,他把我的画批得一文不值,给你们看看就是这一幅。我就想说,担不起这个称号就别硬凹好么,现在露馅了吧?尴尬不尴尬,丢人不丢人?[图片]】 夏艺艺再次发来消息:【看到了没?看她p的那张画了吗?她在画室画的时候,那幅画根本不是这样的对吧!当时她画的确实很丑啊,现在改好看了,然后反过来踩你,她要不要脸啊!】 沈鹿点开图片看了一眼,果然,她发出来的这幅画,确实还是以前那一幅,但画里的毛病已经全没了,画面比之前美化了不知道几个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幅优秀的作品。 底下的评论也堪比水军:【卧槽,画这么好还能被批得一文不值?他眼瞎吧 ?】 【这也太好看了吧!】 【大大你没有被打击到吧?我以前就听说有那种恶心的人,装作自己很会的样子,用特别恶劣的语言批评别人的作品,把对方打击到失去信心自闭,显得他自己很牛掰】 【对对对,我也见过这种人,这个沈鹿才十八岁吧,这么小就这么恶毒,以后大了还了得】 沈鹿看得眼角直抽抽——这评论真不是买的? 他给夏艺艺回复过去:【我看到了,她那幅画绝对不是自己改的,她没那个水平。你先冷静点,别去跟她骂战,就让她先跳两天吧,等时候到了我再收拾她,别忘了我画室里有监控,当时她坐的那个位置,画板可是正对着摄像头的】 夏艺艺:【太好了!鹿鹿牛逼!你不说我都忘了有监控,你放心,我不会在网上说的,但是我把她这些话全都截屏了,到时候打她的脸,打死她!这个不要脸的心机婊!】 沈鹿成功被她逗笑:【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吧,怎么你比我还要生气?】 夏艺艺:【你难道不生气吗?我都快气死了哎,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已经原地爆炸了,鹿鹿你就是脾气太好才被他们欺负,硬起来啊!】 沈鹿有些意外:【你也觉得我脾气好?】 夏艺艺:【难道不好吗?那天她那么对你你都没骂她,现在想想就该骂的啊,太可惜了!】 沈鹿没回复——他不过是懒得轻易跟人置气,刚刚看到自己被污蔑的时候他也气得不行,不过现在冷静下来了。 毕竟他心脏不太好,要是动不动就跟人置气的话,怕不是要少活好几年。 沈鹿:【我到季总家了,一会儿再聊】 夏艺艺:【好的,你注意安全,千万别被人跟踪呀】 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别墅,沈鹿多少有些感慨,这里好像已经成了他的避难所,任凭外面山呼海啸,这里都风平浪静。 “这次来,你就别再回去了,”季闻钟说,“总是折腾也怪麻烦的,你把你需要用的东西都搬过来,我腾出一间屋子给你画画用,以后就住我这里吧。” 沈鹿惊讶道:“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那我搬过来了,我画室怎么办?” “我们不是早已经同居过了?”季闻钟 看向他,“画室就放在那里,你想过去的时候再过去——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一个人住在画室,我都不放心,你母亲是怎么放心的?” “唔……”沈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能……她心比较大。” “她不想关心你的话,那我来替她关心,我想,阿姨应该是不介意的。” 沈鹿:“……” 她当然不介意啊!不但不介意还开心坏了好吗!她可巴不得把自己儿子嫁给你,中了她的圈套你就输了! 沈鹿在内心呐喊,管家已经将他们请进了屋,刚一进去,季飞泉就冲上来:“你们可算回来了!闻钟,网上这群人怎么这么欠?怎么才能让他们闭嘴?” 季闻钟瞥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我特意赶过来的!”季飞泉义愤填膺,“你是不知道,今天我一早起来就被这件事刷屏了,越看我越气,而且你知道吗,连外网都在讨论这个事,我不咋看得懂英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急死我了!” “外网?”沈鹿皱眉。 居然传播到了外网,是想让他丢人丢出国界吗? 这一招还真是绝,如果他这次不能洗脱嫌疑,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季闻钟也冷下脸来:“拿来我看看。” 两人围着季飞泉递来的平板电脑,沈鹿看了看说:“我知道了,他们故意带上了‘海登’这个名字,海登老师在国外的知名度远远大于国内,哪怕国外没人知道我,但是大部分人都知道海登,一说我是海登的徒弟的话,那……” 季闻钟眉心一拧:“居然用这种方法来造势……” 沈鹿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新邮件提醒,他瞳孔微缩——是海登老师。 邮件里只写了一句话,翻译成中文意思是[你真的抄袭了吗?] 沈鹿只感觉指尖发凉,难道连他的老师也要怀疑他?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季总,借电脑用一下。” “在沙发上。” 沈鹿用季闻钟的笔记本电脑登录自己的邮箱,颤抖着回复了那封邮件:[我没有抄袭。] 他内心忐忑,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对老师的名誉造成了损害,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沈鹿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跟对方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遂用英文又写下了一封邮件,并拽了拽季闻钟的袖子:“帮我看一眼,没有语法错误吧?” 季闻钟快速扫过:“语法错误倒是没有,但是有几个词用的不太准确……我帮你改一下吧。” 沈鹿让开位置,季闻钟坐在电脑前修改,然而他刚敲下第一个单词,又有一封新邮件发过来,依然只有短短两句话:[我相信你。需要我为你发个声明吗?] 第67章 沈鹿看到邮件内容时先是一愣,随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又有些五味杂陈。 “看来你的老师还是很信任你的,”季闻钟继续把还没发出去的邮件改完,“你准备怎么答复?” 沈鹿想了想说:“先让他别出声吧,我也不想把矛头都引到他身上,这次把他牵连进来,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嗯,”季闻钟点头道,“那我就先这么跟他说。” 他说着,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又在邮件里加了两句话,然后点击“发送”。 沈鹿看着他敲键盘,总感觉这人敲英文比打汉字快,平常见他用中文办公,似乎没这么高的手速。 十分钟以后,海登老师再次回复了邮件,邮件内容却让沈鹿有些啼笑皆非:[你的英文水平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是这段时间又在看书学习吗?] 沈鹿:“……” 这还真是……来自老师的会心一击。 他的英语……虽然只学到高二,但为了能跟老师顺畅地交流,也是有自己看书的,怎么说也是能过四六级的水平吧…… 他正惭愧到想要捂脸,却看到季闻钟居然给对方回复:[是的,一直有在学习。] 沈鹿:“……喂!” 不要随随便便立不能达到的flag啊! 他最近根本没有在学英语,万一下次发邮件再犯了什么低级错误,岂不是露馅了吗? 海登:[加油,希望你能成功为自己澄清,没抄袭就是没抄袭,真相必将水落石出,恶意中伤者将会受到严惩。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用邮件联系我。] 季闻钟代替沈鹿回复:[谢谢老师。] “好了,”他关掉邮箱界面,“现在你可以再去知会一下你的国画老师,我想他应该也知道了这件事。” 沈鹿:“好。” 莫简文那边受到的影响轻很多,毕竟沈鹿出事的那幅作品是油画而不是国画,不过,沈鹿发现也已经有人在扒他的国画作品,试图找到他其他的“抄袭”痕迹。 这群人还真是……墙倒众人推的典范。 沈鹿多少有些郁闷,他又看了看微博和约稿平台的私信,发现很多以前和他互关的画手都在骂他,有的言辞非常激烈,直接对他进行 人身攻击,还发博嘲讽,有的持怀疑态度,问他是不是真的抄袭,如果不是,希望他能快点出来澄清。 沈鹿一条都没回,没有进行任何操作,直接退出app并卸载。 季闻钟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那他就不动好了,现在他正处风口浪尖,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所有能用的社交软件都被负面`消息占领,沈鹿只能把手机扔了逗松鼠玩,他画画用的东西又都扔在了画室,此刻简直无所事事,干脆找季闻钟借了支签字笔,又拿起一沓白纸,在上面信笔勾勒起来。 松鼠被他从笼子里放出来,正在茶几上嗑鼠粮,脚下全是掉落的瓜子壳。沈鹿描绘着它的样子,松鼠的灵动感很快便跃然纸上。 季闻钟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拿起手机发消息,随后抬头:“飞泉,你去一趟鹿鹿的画室,把他画画用的东西都拿过来。” 沈鹿停下笔,诧异道:“不是说夜里再去吗?现在记者散了吗?” “我的人一直在附近盯着,我刚问了,说大部分记者看到你离开以后都已经撤走,只剩下三两个还在,去的时候小心点,应该没问题。”季闻钟说着,挂掉了一个打进来的电话,“如果画画能让你静心,你就画吧。” 季飞泉挠挠头:“让我去拿是可以,可我不知道拿哪些啊?” 沈鹿递给他一串钥匙:“大门里面我又上了一道锁,你得从阳台窗户进去,这个最小的钥匙可以打开防盗网的安全门,进去以后阳台门口有个大箱子,里面是我已经整理好的东西,除此之外,你再随便拎一个画架出来就行,剩下的两把钥匙就是开门锁的” 季飞泉诧异道:“还得从窗户进……可真有你的。” 沈鹿委屈:“我怕那群记者闯进去,所以加的挂锁,走的时候太急,忘记摘了。” 季飞泉接过钥匙:“行行行,走窗户就走窗户。” 季闻钟又说:“我让我的人把记者引开,你趁机把东西拿回来,拿了就走,别节外生枝。” 季飞泉瞪他一眼:“知道了,法治社会,我又不能开车把他们撞死。” 半小时以后,“临危受命”的季飞泉去而复返,扛着一大箱东西回来了,放下箱子以后先叉腰喘了口气:“你这还挺沉的啊,还有,你窗户上那个安全门也太小了吧,差点没给我卡死。” “辛苦了,”沈鹿站起身,“有很小吗?我没觉得啊。” 季飞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瘦,当然不觉得小。” 沈鹿:“……” 管家已经把画架拎到了客厅里,沈鹿弯腰收拾那个箱子,里面除了日常用品,全是颜料和画笔,还有两个空白的画板。 季闻钟帮他搬东西:“你先去书房吧,地方应该足够你用了。” 沈鹿:“好。” 季闻钟替他关好门,季飞泉在后面小声问:“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季闻钟叹气说,“给他找点事做,他可能就不太会想别的了。” 季飞泉超小声:“那你们可以去床上找点事做啊。” “……滚。” 两人一人占了一边沙发,季闻钟捧着笔记本电脑,而季飞泉正在刷手机,他越刷表情越狰狞:“你说这群人多可恶,这群键盘侠,一张小嘴叭叭的净在那喷粪,连人话都不会说,他妈是怎么教他的?我真想顺着网线过去给他们一拳。” 季闻钟头也不抬地说:“别跟他们置气了,混水摸鱼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非要跟他们计较的话,除了把自己气死没有第二种结果。” “我怀疑他们都是瞎子吧?”季飞泉指着手机屏幕,“你看啊,这个人说,‘原画本身是一幅完美的作品,抄袭者却偏要在水面上加一只大雁,破坏了原本的基调,简直是败笔,真是抄都不会抄’……我可去他妈的,这人认证还是什么‘鉴赏大师’,粉丝还不少,我呸,我这种外行都能看出来原画那么死板,他还说完美,底下还一群人附和。” “花钱买的营销号罢了,”季闻钟语气平静,“沈鹿那幅画是常见的动静结合的画法,正因为有那只大雁,画面才是‘活’的,没有那只大雁,画面就是‘死’的。你看的那位博主他根本就不懂画,骗骗外行够了,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胡说八道。” “我这外行都能看出他在胡说八道,”季飞泉继续往下滑,“还有这条,说‘沈鹿你真是好不要脸,那位外国画家都得癌症去世了,你怎么忍心抄袭她的画,恶心’……底下跟了 一堆什么‘死者为大’‘逝者安息’‘愿天堂没有抄袭’,我真是……他妈的,我……” 他硬憋下一串脏字,憋得脸都红了:“这群人贱不贱,贱不贱?”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招用得很妙,”季闻钟终于抬头,“不论什么,但凡跟‘死’挂上边,舆论就变得容易控制了,人们总是有一种毫无用处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一旦提到‘被抄袭的是一位已经去世的画家’,还是因‘癌症’这种痛苦的疾病去世的,他们就会萌生出‘她好惨’、‘死了都不能安宁’、‘抄袭者太过分了连死人都不放过’,诸如此类影响他们理智的感情,哪怕这件事实际有很多的疑点,也会在这种感情冲击下变得不值一提,被强行忽略过去。” 季闻钟冷淡地笑了一下:“所以说,最容易被带节奏的人,往往是那些最真情实感的人,同情心和同理心能给予人们什么呢?不过是不理智的判断和更多的负面情绪罢了,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季飞泉奇怪地看向他,“冷静点,别犯病,如果没有同情心和同理心,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你这样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季闻钟倒是没有否认:“你说的对。” 他用网页浏览着微博:“那天,我亲耳听到那个来闹事的男人说,她的女神是个‘没什么名气的画家’,可现在看来,他这说法并不成立啊,有这么多人纷纷跳出来,说自己看过这个画家的画,并且非常喜欢她,希望能够严惩抄袭者,还死者一个安宁。” “于是我粗略统计了一下,这么说的恐怕有几百人,一个没什么名气、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的外国画家,居然在今天的国内能拥有这么多‘忠实粉丝’,这些粉丝还都刷微博,都关注到了这次事件,都跳出来为她说话,你觉得这可能吗?” 季飞泉:“他们到底买了多少水军和营销号?” 季闻钟没说话,忽然他指尖一顿,在某个热博下面扫到一条最新出现的评论:【???这微博底下都什么玩意,那些所谓的太太的粉丝是真实的吗?我咋不知道我家太太这么出名了,你们要都是她的粉,会不知道她15年圣诞节发的根本不是那张画吗!! 】 他迅速点进这个人的主页,再一刷新,发现刚才那条评论已经被删除了。 ……真是好快的速度。 他立刻私信了这个人:【请问,你知道那位女画家吗?你说她发的原本不是那张画?】 对方很快回复:【对啊,我从14年就粉她了,我刚刚发评论发了就被删,发了好几遍都不行,气死我了!】 季闻钟迅速进入演戏模式:【我也看过那个网站,但是只扫过一眼,我记得当时看到的不是现在这幅画来着,可他们都说是,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对方:【你没记错,我非常肯定确定一定绝对不是现在这一幅,当时那幅画画的是她家的院子,就是一幅挺普通的冬景图吧,因为我感觉画的不是特别好,就没存图】 季闻钟看到最后一句,略有些失望。 对方:【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沈鹿是谁,可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位外国太太根本没画过那么一幅画,怎么就变成了有人抄袭她?这世界真是魔幻】 季闻钟又跟她聊了几句,顺便把聊天记录截了图。 随后他登上外网,用英文发了一条推特,内容是“求被抄袭女画家15年圣诞节发布博客的截图,时间要早一点的,怀疑有人故意造假”。 他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两个小时以后,真的有人私信了他,对方发来一张图片,并说:[我想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第68章 季闻钟指尖一顿,立刻点开图片,果然是截的那条博客,而博客里p的图,并不是现在这一张,而是一张普通的冬景,画的是谁家的院子。 跟微博上被删评的那个人说的一模一样。 他立刻回复私信:[请问这张图是您在什么时候截的?] 对方:[不到一年前,一直放在相册里没删,当时只是随便截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派上用场] 她说着又发来一张图片,是截取的相册内容,按时间排序,画着红圈的位置正是之前那张截图,时间显示是“12/2019”。 季闻钟心里瞬间有了底,他将两张图和聊天记录都保存下来,并说:[非常感谢] 对方:[不客气。所以,那位十八岁的中国画家,他并没有抄袭对吧?] 季闻钟:[是的,是有人在恶意污蔑他] 对方:[我非常崇拜海登,所以不相信他的学生会做出抄袭这样的事。现在我放心了,能帮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季闻钟:[谢谢,但请您暂时不要将这张截图外传,以免对方做出应对措施,我们在收集更加有力的证据,到时候一起公布] 对方:[好的,没问题] 就在季闻钟专心致志地摆弄电脑时,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每次亮起都是因为来电,但手机开了静音,因此一直没响。 季飞泉忍不住提醒道:“喂,你电话。” “知道,不用管。” 见他这个反应,季飞泉立刻意识到什么:“这么会儿功夫都多少个电话打进来了,难道……是记者?” “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去,他们这么疯狂吗?”季飞泉瞬间坐正了,“因为联系不上沈鹿,就打到你这来?” 季闻钟:“最近我跟鹿鹿走得太近了,想挖出点我们之间的新闻不要太容易,他的手机号没什么人知道,我的就不一样了,找不到他,当然要来找我。” 季飞泉刚要接话,他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接起:“喂?干什么?我忙着呢。” 电话那边说:“你忙什么啊泉哥,咱们俱乐部表演赛不搞了?” 季飞泉:“搞什么搞,没心情!” “可场地都租好了,现在退来不及了吧?” 季闻钟奇怪地看他一 眼:“你该干什么干什么,鹿鹿的事我会处理好,不用你操心。” 季飞泉一咧嘴,对电话那边道:“行吧行吧,那就一切照旧。” “好嘞,表演赛没你可不行,泉哥一定得来啊!” “知道了知道了,挂了。” 季闻钟问:“什么表演赛?” “你听到了啊?”季飞泉往后一倚,仰面朝天,“我们俱乐部不是之前得了个大奖吗,又赶上有个哥们要退役了,就准备办一场表演赛送他,顺便给俱乐部宣传一下,招点人,扩大规模。” 他说着长叹一声:“老爷子总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玩车不算正当职业,我就不服,偏要给他看看,我不光要把俱乐部办下去,还要越办越好。” “有志气,继续努力,看好你。” “……你也太敷衍了吧!” 季闻钟冲他一摆手示意他别出声,接起一个秘书打来的语音通话:“喂?怎么样了?” “从昨天查到现在,查到了不少东西,”姜秘书说,“首先,许晟茂不在宁城,他已经出差一个多月了,预计年底才会回来。” 季闻钟:“嗯。” 秘书:“昨天去画展上捣乱的男人也被警方抓到了,这个人暂时没查出什么社会背景,警察问他什么他都不交代,但是从他的通话记录里,发现他最近跟一个号码联系频繁,但这个号码却查不到户主,并且已经销号了。” 季闻钟一皱眉:“黑号?” 秘书:“对,于是警方又查了他近期的交易记录,发现在半个月前,他收到了一笔十万元的转账,给他转账的是一个叫孙进有的人,警察问他这个人是谁,他说是朋友,问他这笔钱是干什么用的,他说是最近手头紧,管朋友借的。” 季闻钟:“孙进有又是谁?” “有意思的就是这里了,”秘书说,“我们查了这个人,发现——他是许晟敏的前夫。” “哦?”季闻钟语气中透出一丝玩味,“前夫?” “对,于是我们详细调查了他,注意到……嗯,他最近正在试图和许晟敏复合。” 季闻钟:“都离婚了,又想复合?那当初为什么离?” 秘书:“他好像是被许晟敏踹的,他自己并不想离,这年头,抱富婆大腿谁不想啊。这个孙进有其实长得还不错,挺像个小白脸的,比您还小两岁。” 季闻钟:“然后呢?” “没然后了,暂时就查到这儿,警方正准备传唤孙进有,但是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也不能马上逮捕他,如果他一口咬定那笔钱是借出去的,还真拿他没办法。” 季闻钟“嗯”一声:“孙进有的经济实力怎么样?” 秘书:“他要是有钱,也不至于找富婆包养,据说两人离婚的时候,许晟敏给了他一笔钱,但是不多,估计现在也快挥霍完了。” 她顿了顿:“话说这男人也真够废物的啊,一个身体和智力都健全的成年男性,甚至相貌还算出众,没钱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挣,而是想着跟富婆复合。”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没什么经济实力,也没什么个人能力的男人,”季闻钟得出结论,“这样的人,不可能搅动得了舆论,他或许跟这件事有关,或许是中间人,但绝对不是那个幕后主使——去查他和许晟敏最近有没有联系,我不相信查不到蛛丝马迹。” 秘书:“嗯,警察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季闻钟挂了电话,季飞泉立刻凑上来问:“怎么样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季闻钟:“那幅画确实是假的,有人伪造,我现在拿到了网站一年前的截图,但一张截图还证明不了什么,网站可以造假,截图同样可以造假——我得等外国警方的消息。” 季飞泉一拍大腿:“我就说我们小鹿绝对不可能抄袭。还有别的吗?” “可以肯定,抄袭事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并且十有□□就是许晟敏干的,许晟茂出差很久了,按计划短时间内也不会回宁城,所以他参与的可能性不高,那么,整件事都是许晟敏一人所为。” 季闻钟说着轻轻敲击键盘:“我还真低估这个女人了,她挺有手段的,我现在推测,网上那些东西都是她掏钱买的,或者她掏钱给她前夫,指导前夫去操作,只要她答应‘办完这些事我就跟你复合’,她前夫就会乖乖答应。” “如果最后进行操作的真是她前夫,只要她一口咬定‘是 前夫为了跟我复合讨我开心办的这些事,我完全不知道,而钱是他找我要,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他了’,如果她前夫也愿意替她背锅,还真不好定她的罪。” 季飞泉顿时急了:“那怎么办?就放任她?这女的也太坏了吧?” 季闻钟:“也不用太紧张,她前夫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用‘利益’二字维系,实在是太容易破坏了,或许都不用我掏钱收买他——按许晟敏这个性格,她不见得会真的答应和前夫复合,如果前夫替她背了黑锅,那就会变成一个有案底的人,谁愿意跟一个有案底的人复合呢?到最后,前夫什么都没捞着,反倒惹了一身骚,自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没准还会倒咬许晟敏一口。” “你这想的够远的啊,”季飞泉消化了半天才理清这当中的弯弯绕绕,“那么问题来了,许晟敏为什么不找一个和她全无关系的人,偏要找她前夫?” 季闻钟看他一眼:“很难理解吗?当然是因为她自负,她觉得自己这个计划□□无缝,自然不会去考虑‘百密一疏’那‘一疏’。她前夫是个舔狗,而舔狗是没有尊严的,没有尊严的舔狗怎么可能狗急跳墙呢,在她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这女的神经病吧?”季飞泉觉得匪夷所思,“那她一开始勾引你,该不会觉得你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是个舔狗,见到她就会跪舔她吧?” “她可能确实是这么想的,”季闻钟一言难尽地说,“所以我真的很迷惑,她究竟接受的是一种怎么样的家庭教育,才能造就她这样的性格?” “还是我老婆好,”季飞泉感慨道,“虽然暴力了点,但我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她可是会第一时间护着我的。” 季闻钟:“……” 他非常不能理解地看着自家大哥一脸陶醉,正准备离他远点,突然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动静,沈鹿大喊道:“住手……停下来!不要啊!” 季闻钟心头一惊,立刻放下电脑起身,冲到书房门口推开了门,紧张地问:“怎么了?” “呃……”沈鹿站在画架前,非常尴尬地和他对视,“没……没什么。” 他一手抓着松鼠,另一手拿着一管 颜料,颜料的皮已经被松鼠咬破了,从破损处流出来一点。 季闻钟连忙把那管颜料接过:“所以……你为什么不把松鼠关起来?” 沈鹿无奈:“上次那个小笼子不是不结实吗,我就又买了一个结实的,关进去以后确实啃不断了,但它还是一直啃,我嫌烦,所以就……” 季闻钟:“那要不……我让季飞泉再去把大笼子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季·么得感情的搬运机器·飞泉 下章开始全面反击! 感谢在2020-06-10 17:02:18~2020-06-11 18:0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番茄 20瓶;冰激凌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刚走到门口的季飞泉:“?” 他诧异地看向自己弟弟:“你的人不是一直在画室那边盯着吗?让他们去拿不就好了?” 季闻钟:“他们没有画室钥匙。” 季飞泉:“……” “不用麻烦了,”沈鹿忙说,“真要搬的话,还是有挺多东西的,回头我自己去吧。” 季闻钟还拿着那管颜料:“这个怎么办?” “没关系,给我吧,我快点用完就好,本来这管颜料也没剩多少了。”沈鹿说着把松鼠关回笼子,将颜料管里剩余的颜料都挤到调色板上。 他在处理破损颜料的时候,季飞泉好奇地在旁边瞧,指着他的画板问:“你这画的是……野鸭和……天鹅吗?” 画板上的油画显然没画完,但也已初现雏形——这似乎是湖边的芦苇地,一只天鹅浮在水面上,天鹅周围聚满了野鸭。 这些野鸭姿态各异,有的在奋力拍击翅膀,有的引颈鸣叫,场面看起来非常混乱,仿佛能透过画面听到现场那嘈杂的声音。 沈鹿“嗯”了一声,季飞泉又问:“那你这幅画叫……野鸭与天鹅,还是天鹅与野鸭?” “不,”沈鹿说,“它叫‘若骛’。” “若鹜?趋之若鹜的那个‘若鹜’?”季飞泉面露惊讶,“那你这是在借物喻人吗?讽刺网上那些键盘侠?这样的话,鸭子代表他们,那天鹅就是你?可你为什么不用白天鹅,要用黑天鹅呢?” 沈鹿摇头:“天鹅并不代表我自己——你知道‘黑天鹅事件’吗?” 季飞泉露出“我仿佛没上过学”般的迷惑:“那是什么?” 沈鹿:“17世纪的欧洲人认为天鹅都是白色的,直到他们发现了澳大利亚的黑天鹅,于是他们固有的观念崩溃了——这就是‘黑天鹅事件’,它代表意料之外、不可预测、会带来巨大影响的事件。” 季飞泉一副“刚学会1+1=2的孩子看到数学老师速算9999×9999”的表情。 沈鹿继续说:“著名的黑天鹅事件,比如泰坦尼克号的沉没,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巨轮’,谁也没想到它竟会撞上冰川。” “而人们对于黑天鹅事件,往往带有强烈的好奇心,例如哪个以忠贞著称的明星突然出 轨了,一群人就会像鸭子一样蜂拥而至,激烈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黑天鹅事件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在事情发生后,人们会自发地为它寻找理由,比如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船上携带了过多的不祥之物,有人说是因为船体使用了大量劣质的铆钉……等等,这些注定这艘巨轮会陷入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 沈鹿缓了一口气:“某个明星的出轨,人们也会马后炮地说‘世上哪有什么对爱情忠贞不渝的明星,只不过是被发现和没被发现的区别’,‘早就传出这个明星和谁谁谁暧昧不清了,果然是真的’。同理,‘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才,果然是投机取巧取得现在的成绩’,‘天才怎么可能抄袭呢,会抄袭的一定不是天才,用抄袭来的东西凹天才人设,注定是会露馅的’……诸如此类。” 季飞泉听得云里雾里:“这也太深奥了吧,你觉得网上那群‘人均本科率不足5%’的家伙能看懂?” 沈鹿突然中枪——他自己好像连大学都没上过呢。 季飞泉:“啊,我不是说你。” 沈鹿:“……” 眼看着要越描越黑,沈鹿连忙跳过这个话题:“其实,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但凡世上有一个理解我的人我都知足了——我画画,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名誉,让自己像明星一样被许多人簇拥着,只是为了从人群中寻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人。” 季飞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那我们很像啊,我玩车,也是为了跟志趣相投的哥们一起嗨。加油,少年。” 沈鹿:“……” 这个“兴趣相投”……似乎只是为了玩吧…… 季飞泉又好奇地四处打量,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玩意:“这是干什么用的?” “……刮刀,可以用来上色,能表现出画笔难以表现出的效果,也能把错误的颜料刮掉,方便修改。” 季飞泉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刚想继续问,却被季闻钟一把推开:“行了你闭嘴吧,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出去。” 季飞泉:“?” 季闻钟强行把他碍事的大哥赶出书房,关好门,打量沈鹿说:“你好像不太高兴。” 沈鹿垂下眼:“怎么都不会高兴的吧……” 季闻钟连忙把找到网站截图和查到许晟敏疑点的事跟他说了,沈鹿听完以后却没太大反应,只道:“虽然知道自己是冤枉的,虽然知道不应该过分在意这些,可……还是好难过啊。” 他说着忽然冲对方张开双臂:“季总,你抱抱我吧。” 季闻钟心头一跳,只感觉心里某处莫名地软了一下,连忙将他揉进怀里:“没事,我替你收拾他们。” 沈鹿把脑袋埋在他胸口,胳膊紧紧箍住了他的腰,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在你身边很安全。” “那就一直待下去,不要走了。”季闻钟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想哭,就是觉得委屈,”沈鹿合上眼,“我好困啊,早上起得太早了。” “困就去睡会儿,”季闻钟说,“累了就休息,别硬撑着。” “嗯。” 沈鹿又一次在季闻钟家住下来,有空就画画,画累了就休息,书房暂时成了他的画室。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季闻钟索性也没去公司,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海外警方发来的邮件。 他立刻开始浏览内容——里面大致是说已经查到了网站近期的修改记录,那条博客的配图确实被人篡改过,因为时间比较近,他们还还原出了正确的内容,并且截了图发过来,和季闻钟在推特上找到的那张图完全一致。 邮件里还说,篡改博客内容的这个人也找到了,这人居然是网站的管理员,是女画家的粉丝,她去世的三年后还一直在对网站进行自费维护,警察对他实施抓捕的时候,他就待在家里,甚至没打算逃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回答居然是“想让自己喜爱的画家被更多人知道,她不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 这个答案让季闻钟皱眉——为了让自己追捧的画家出名,难道就可以随便伤害其他人吗? 邮件的最后,警方说明天他们会给出官方通告,在各个平台公示大众,还被陷害的中国画家一个清白,并将同样的材料递交给中国警方,让他们进行后续处理。 季闻钟把邮件看完,忍不住松一口气。 目前真相已基本水落石出,只差大白于天下,但依然有一些问题——那位管理员肯定是受了许晟敏的委托,但他现在貌似还没交代,如果警察找不到确凿证据,依然无法定她的罪。 不过目前这个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及时替沈鹿澄清。 于是他轻声唤枕边的人:“鹿鹿?醒了吗?” 沈鹿其实早就醒了,但是出于那种迷迷糊糊不想起的状态,听到他叫自己才揉揉眼睛:“怎么了?” “现在你可以替自己发个声明了。” 沈鹿一愣:“为什么要发声明?” 季闻钟把电脑转过去给他看:“这事过了一天一夜,热度已经在下降了,而一件事热度一旦彻底降下去,就会失去绝大多数的关注。警方的通告要明天才能出来,所以今天一天至关重要,我们要想办法让它继续留在公众的视线中,有争议就有热度,这样明天为你澄清的时候,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 沈鹿“哦”一声:“就是打脸之前先放一个长长长的预热吊人胃口呗,能到他们快不耐烦了,再‘啪’地一下扔出重磅炸弹……有点节奏带师内味了。” 季闻钟:“……” 沈鹿摸起手机,重新把卸载的软件下回来:“要怎么发啊?我应该写点什么?” “随便你发什么。” “那我骂人可以吗?我想骂他们都眼瞎,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脑子不用干脆拿去做脑花,被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被当枪使还沾沾自喜地为他冲锋陷阵,以为自己是上帝派下来的正义使者,来到人间的任务就是净化全人类,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多读一点书,或者先进行完九年义务教育?” 季闻钟:“……” 他的鹿鹿是趁他没注意偷偷在季飞泉那里进修了“语言艺术”吗? 他一言难尽地说:“你还是……发点正常的东西吧。” “那好吧,”沈鹿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请忘掉我刚才那番话,我只是还没有睡醒。” 季闻钟:“……好的。” 于是沈鹿在各个平台的主页上纷纷挂出一条置顶:【我不会抄袭,也不屑抄袭,更不屑任何拿抄袭做文章来陷害别人的行为】 他发完之后迅速关掉所有后台,把手机扔在一 边,准备再睡一个小时。 评论区光速被黑子们占领:【来了来了,陷害只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还有什么可洗的,那么确凿的证据你是看不见吗】 【是你吗?抄袭天才?】 【就这?就这?就这?还不道歉?】 【#沈鹿今天道歉了吗#】 季闻钟默默把这些人全都记了下来,并给沈鹿的老师发了邮件。 半小时以后,海登那空有几万粉丝没有几条内容的微博突然活了过来,他转发了沈鹿的置顶,并说:[我相信我的学生,一切躲藏在黑暗深处搅弄是非的人,终将在光明之下无所遁形] 第70章 海登这微博一发出去,又一石激起千层浪,掀起了轩然大波。 到沈鹿睡完回笼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被日上了热搜——不过也有可能是季闻钟买的。 因为他的声明和海登的转发,网上的观点被分成了三波,一波人坚持认为他抄袭了,目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给自己挽尊。一波人认为他没有抄袭,确实是有人陷害,还有理有据地摆出了“网页造假有多简单”,甚至有位程序员当场录了视频,将一个网站的时间改成了1970年1月1日。 而剩下的大多数人,都加入了“吃瓜看戏”的行列,打着“瓜熟蒂落之前绝不站队”的旗号,静待事态继续发展。 沈鹿看了一圈,觉得很没意思。 他又跑到外网瞅了瞅,发现外国友人对于他并不是特别在意,他们的关注点还是在海登身上,很多人都觉得在事态没有完全明朗之前,他贸然出来站队太不理智了,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脱粉。 沈鹿心说你们知道个屁啊,季闻钟发给他老师的邮件里,事情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你们今天脱粉,明天是不是还得偷偷粉回来?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对老师还是怪过意不去的,让这种层次的画家为他出头,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于是他再次给对方发邮件道歉,得到的答复是:[没关系,我并不在意外人对我喜爱与否,我只是尽我所能。如果功利心让我心中的天平倾斜,那我或许不配做一个画家,也不配当一个老师。] 沈鹿一阵五味杂陈,放下电脑起床了。 他刚洗漱完下楼,迎面就撞上了季闻钟,对方冲他招手:“你来得正好,过来签个字。” 沈鹿一脸迷茫地凑过去:“签什么字?” 只见茶几上摆着几页纸,他看清以后眼睛瞬间睁大了:“合同?什么合同?结婚协议书?” 季闻钟:“……” 沈鹿连忙捂嘴,拿起合同认真看了一遍:“特邀画师?跟季茗国际签合同吗?要我给你们画什么啊?” 季闻钟忍下那句已在喉头的“你真想要结婚协议书也不是不可以”,清了清嗓子:“不要你画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帮你出头的理由。” 沈鹿恍然大悟—— 如果他是季茗国际特邀画师的话,那就可以以公司名义为他进行澄清,甚至打官司。 季总还真是……什么招都想得出来。 沈鹿又看了看那薄薄几页纸,感觉这份合同字里行间都写满了“你画不画无所谓我们就是想给你打钱,我们对你什么要求都没有你反而可以让公司给你提供各种福利”。 世上居然还有对乙方这么好的合同……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季闻钟:“这合同该不会是你自己拟的吧?” “别管那么多了,快签个字,”季闻钟拿来一盒印泥,“在名字上面按手印。” 沈鹿立马把合同签了,手印按了:“不过,现在签是不是有点晚?让你公司的员工知道,岂不是太明显了吗?” “我的公司,我说了算,”季闻钟收起合同,“时间无所谓,反正我们需要的只是这一纸合约——从今天开始,季茗的法务和公关团队将以正当理由帮你把这场风波处理好。” 沈鹿由衷地表示感谢:“我可以去画画了吗?” “去吧。” 当天晚上,沈鹿回了一趟画室,搬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包括大号松鼠笼子和画室近几个月的监控录像。 画室的监控录像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导出一次,现在已经存了好几个移动硬盘,不删的原因只是因为懒,而且当时y-i次忄买了太多硬盘,不用也是浪费。 拿回来的录像足足几千个小时,沈鹿实在懒得看,直接交给季闻钟,并告诉他许洁来画室的那天是几月几日,让他进行剪辑。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季总在效率极高地把视频剪出来以后,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其他时间段的录像,只看沈鹿在监控范围内的部分,非常愉快地观摩了他的作画过程和日常生活。 ……沈鹿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除了震惊他没有其他的表情。 除了后悔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居然就把那些录像亲手交到了季闻钟手里……还是主动上交的! 沈鹿翻了个身,绝望地睡了。 第二天上午,一则来自外国警方的通告再一次引爆全场,通告是全英文的,被人从外网转载到了内网,又经过友情翻译之后,看懂通告内容的网友们纷纷傻了眼。 沈鹿是 被陷害的。 沈鹿没有抄袭。 有人篡改了女画家的博客内容,放了一幅假画上去,而篡改内容的正是网站管理员,这个人已经被抓到,甚至有他打过码的照片,他的口供中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现在女画家的个人网站依然开放着,里面的内容还原成了正确的样子,并且已禁止评论。通告里还说明了详细的修改时间,季闻钟也放出了那张一年前的截图,所有的证据摆在一起,犹如千斤巨石压下,再也无法翻案了。 网友们被突如其来的反转炸得外焦里嫩——沈鹿没有抄袭,沈鹿反而是被抄袭的,抄袭者指责被抄袭者抄袭,还对他进行了暴风雨式的抨击与污蔑,将他在舆论中整整网暴了两天,如果不是警察查明真相,这一切可能就尘埃落定了。 这究竟是什么魔幻2020? 紧接着,季茗国际的官方账号发出声明,说沈鹿是他们公司的签约画家,抄袭事件已经对公司形象造成了影响,损失重大,公司将尽全力维护自己和员工的利益,对污蔑、网暴者追究到底,追究不限于国内或是国外,反正他们是一家横跨多国的公司,行业龙头,在哪个国家都能打得起官司。 还顺便p了几张截图,点艹了几个大v,要求自媒体账号删除所有造谣博,转发辟谣博,道歉并置顶十五天,否则全部走司法程序。如果是普通的个人账号,则转发辟谣并道歉,否则同样走司法程序。 由于近期对营销号的打压,这些家伙已经收敛了不少,看到事态反转以后纷纷删博道歉,并趁机蹭了最后一波热度。 至于某些脑子不清醒的网络喷子,故意装瞎看不到辟谣,还在像疯狗一样撕咬的,两小时内公司法务已经拟出了数份律师函,直接贴到了那几位博主眼皮底下。 律师函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但吓唬吓唬普通市民绝对够用,果不其然,被律师函警告的几位博主立刻怂了,再也不敢瞎哔哔了。 沈鹿看着网上事态反转,感觉这场面像一群鸭子从一个笼子争相跑到另一个笼子里,之前取关他的一些画手又偷偷关注了回来,还有一些人私信给他道歉,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他没搭理,看 了看网友们的言论,发现居然有人开始声讨那个女画家,说她抄袭反而骂被抄袭的,不要脸。 沈鹿差点当场骂出一句“睿智”,迅速发了一条微博:【抄袭事件与她本人无关,逝者安息,请不要再对死者进行任何言语上的攻击。目前已有证据证明,抄袭的那幅画的照片是从国内发出去的,具体是谁发的暂时还不知道。有时间到处攻击,不如扩散一下那幅画,如果能找到是哪个画家画的,说不定就能找到策划这起事件的人】 成功引导智商堪忧的网友们到了正确的方向,沈鹿又发了一条微博,并艾特了许洁的账号:【这位姐姐,请问你一直在造谣我水平不行,故意把你批得一文不值是什么意思呢?恕我直言,你的画本身就一文不值,你p在自己微博上的根本不是你的原画。凑巧的是,我这里有你的原图,我发出来给大家看看,视频为证,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视频里录的清清楚楚,无关人员已经打码[图片][图片][视频]】 【我不管你的画是自己修改的还是别人替你修改的,如果是前者那我夸你一句你进步了,如果是后者那你真是害人之心不死。总之,我只是针对我看到的东西做出的评价,我说了你什么视频里都能听清楚,你回怼了我什么也能听清楚,我没有对你进行任何辱骂或者人身攻击,我问心无愧】 沈鹿本来还想质问她一句“我画室的地址是不是也是你泄露出去的”,但想想没有确凿证据,还是算了,省得落人口实。 许洁那条diss他的微博被转了几万转,她本人还因此收获了不少粉丝。沈鹿的反击一出来,她的新粉全部炸了,评论区瞬间被血洗: 【卧槽?!这也是幅假画?】 【看完视频了,呕呕呕,亏我那天还站在你这边,夸你画的好,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我也看完视频了,请问你要脸吗?视频里那幅画真是丑的可以,辣到我眼睛了,拿修改过的东西污蔑人,这操作很熟悉啊,是你吗,用假画污蔑别人抄袭的碰瓷狗?】 【居然还偷东西,恶心】 【你居然是美术生?不是吧阿sir,你这种水平也能上美院?别给我们美术生丢脸了好吗?】 【哈,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原来他们传的那个被家长用钱塞进来的学姐就是你?你已经大四了吧?要是连你都能毕业,那我现在就不学啦】 【她是哪个学校的?哪个学校这么牛逼啊,快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说出来我现在就打举报电话】 【把你学校名字放出来呗,我也想考,我水平不比你差,一定能考上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沈鹿:抄袭者指责被抄袭者抄袭抄袭者…… 季闻钟:禁 止 套 娃 第71章 网上的风向在一瞬间逆转,许洁的微博底下已经骂成一片,没过多少时间,她所在的学校就被扒了出来,学校官博被疯狂艾特,估计还有不少人通过各种途径进行了举报。 到了下午,学校被迫出来发了个声明,说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 虽说在大四的时候出事不能毕业实在有够残忍,但这个家伙罪有应得,沈鹿对她完全同情不起来,并觉得她非常活该。 她要是不出来跳,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要落井下石出来踩他一脚,那就别怪他报复回去。 终于得以洗脱冤屈,沈鹿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虽然幕后主使还没找到,但至少他名声能正过来了。 之前质疑海登的声音也瞬间消失,那些说他不理智的人全都不吭声了,不知道他们尴尬不尴尬,反正沈鹿替他们尴尬。 他各个地方的私信都已经被道歉塞满,虽然还有部分悄悄删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他也不能一一按头让人家道歉,就当看清这个人了。 这次事件像一面照妖镜,让一切心术不正、三观不端的人无所遁形。 因为开心,沈鹿索性搞了个转发抽奖,还不忘把辟谣内容加上:【太久没接稿了,捉几个小可爱来扩充相册[dge]从转发里抽十个幸运er送出插画一张,画风见我主页[网页链接],要求同置顶,三天后开奖,中奖的私信我给我设定。之前骂我骂得太脏的不要转,骂过我没道歉的也不要转,转了我也不会抽你[二哈]】 这微博一发出来,评论区瞬间疯了: 【抽我抽我!我全程吃瓜绝对没有骂过太太一句!】 【太太您在做慈善吗?免费?抽十张?这个水平,这个精细度,我的妈呀您是神仙吗?】 【啊啊啊啊劳斯您太棒了!我关注您好几年了,画风真的特别稳定,超超超棒的!污蔑您的小辣鸡都是嫉妒吧!!】 【dbq……我之前瓜没吃全就口吐芬芳了,是我睿智_(:з」∠)_太太不用抽我,帮太太转发辟谣】 【帮转,抽不抽奖无所谓,就是看不惯这种恶意栽赃陷害的行为】 【神仙下凡辛苦了,抽奖绝缘体质帮转,我舔屏就够了】 沈鹿随便看了看转发,忽然发现里面 有个熟悉的id,立刻转头:“你来凑什么热闹?不要指望我会黑箱你啊?” 季闻钟面色坦然:“不需要,你已经是公司的签约画师了,我想找你约稿的话,直接当面商量就行。” 沈鹿:“……” 他怎么觉得他又掉进了季总的圈套呢? 正在这时,沈鹿看到一条艾特自己的微博,居然是许洁发的,时间是“十分钟前”:【你们是有病吧?是谁闹到我学校去的?我毕不了业你们就开心了?那幅画就是我自己改的,怎么了?之前还夸我画的好,现在又反咬一口来骂我,你们恶心不恶心啊?】 评论区腥风血雨: 【骂别人恶心?你自己照照镜子好吗,别人给你建议你反咬一口骂别人不懂艺术,拿改过的画发微博带节奏,你真是好棒棒哦,有本事把你原图p出来呀】 【我来了我来了,我带着你的原图来了,大家快来看看这是什么超凡脱俗的绝世佳作[dge][图片]】 【谢谢,有被辣到】 【我瞎了我瞎了,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张图的眼睛】 【你毕不了业我就是开心啊,你这样的凭啥能毕业?】 【你终于出来了?之前你接了我的单,定金我已经付了,什么时候退我钱?】 【居然找她约单,姐妹你真有勇气】 【别提了,我也找她约了,现在就是后悔,两千块的定金啊!刚去沈鹿那里围观了一下,虽然价格也不低但是绝对物有所值,而且人家现在还在搞免费抽奖,我真是傻了才来这里约】 【退不退钱?退不退钱?不退钱就当给你买棺材了!】 沈鹿围观了一下,心说这家伙可以啊,这种水平都敢出来接单,也是挺有勇气的。 他没忍住在底下发:【你说你的画是你自己改的,说真的我不信,你要是能在两个月里进步这么快,也不至于到了大三还是这种水平吧?其实你想证明自己的话也很简单,我抽奖的十张稿子都会直播作画过程,你要是不服,那就一起来直播】 很快有人附和起来: 【对,来直播,定金我不要了,我要你直播,省得到时候你又找谁帮你改了画,拿出来骗大家说是你自己画的】 【直播吧直播吧,gkd,我们也不想冤枉你,只要你直播证 明你有改过后的那个水平,我当场给你道歉】 【臣附议】 【快答应啊大大,你该不会是不敢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半小时以后,许洁又发了一条新博:【你们的钱我会退给你们,谁稀罕那点钱了?拿钱滚】 【所以你真的不敢直播?】 【散了散了,不会再有反转了,看来那幅画果然不是她自己改的,画的烂就是烂,让人帮忙改好看了也不会是自己的】 【说实话我想问问帮她改画的人是谁】 【垃圾,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大开眼界】 沈鹿看了一会儿便退出来,懒得参与他们的骂战,扑到季闻钟身上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也别高兴得那么早吧,虽然许洁可能要被学校开除了,但是她小姨还没搞定。”季闻钟说着把电脑放在一边,“那幅假画的照片是由一个国内的邮箱账号发出去的没错,但目前查不到注册邮箱的人是谁。” “不急嘛,”沈鹿身体往下滑,直接躺在了他腿上,“慢慢来,我相信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那个许晟敏,就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季飞泉突然出现在旁边,“要真是她干的,看到事情搞砸了,她还不得连夜跑路?” 季闻钟:“目前还没,我一直派人盯着她,说她这几天一切如常,照样出入娱乐会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可能吧……”季飞泉摸着下巴,“想想之前在西餐厅见过一面,又在礼堂门口见过一面,这女人表现得都很不成熟啊,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一碰就炸,她最后骂人的时候那叫一个歇斯底里——现在居然能这么镇定?” 季闻钟抬眼:“你的意思呢?或者我们找错人了,不是她干的?” “那也不对,要真不是她干的,怎么会查到她前夫头上?如果她完全是局外人,这两天动静那么大她肯定知道了吧,还不得趁机出来添油加醋,那小贱人都知道落井下石,她会不知道?不可能。” 季闻钟:“那也就是说,她知道有人在盯着她,故作镇定演给我们和警察看,以求为自己洗脱嫌疑。” “嗯,应该是这样,”季飞泉得出结论,“不过她也太天真了吧,以为装不知道 就完事了?她那个手段真的拙劣,网站造假算什么玩意啊,有本事拿出点阳间的招数。” 季闻钟摇头说:“实际上,如果不是我跟外国警方有私交,她的目的没准还真能达到,如果这件事处理得不够迅速,反转得不够快,等到几天十几天以后没有热度了,再为自己辟谣就已经来不及了,没有多少人再会关注。” 季飞泉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沈鹿用力抱紧了季闻钟:“季总最厉害了,要是没有季总,我真的要在圈子里抬不起头来,现在不仅澄清了,还多收获了不少人气。” 季闻钟微笑道:“这是你应得的。” 季飞泉在旁边看着这俩人互相吹捧,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行了行了啊,知道你们恩爱甜蜜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哦对了,既然咱们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要不要庆祝一下?” 季闻钟:“怎么庆祝?” 季飞泉:“我们俱乐部不是准备办一场表演赛吗,已经在宣传了,我诚心邀请你们参加,表演赛结束之后咱再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赛车……你确定?鹿鹿还是不要看这种惊险刺激的项目吧。” “表演赛能有多刺激,又不是竞速。” 沈鹿坐起身:“我都可以啦,刺激的项目只要不亲身体验就可以,我以前还经常看别人发的过山车视频,就还好吧。” “那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们就去,”季闻钟说,“什么时间?” 季飞泉:“这周六。” “今天周三……行吧,记得给我们留个好位置。” “那必须的,到时候让兰兰跟你们坐一块儿,她非要去看,让别人带着她,我可不放心。” 这件事暂且敲定下来,季飞泉起身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沈鹿盯着季闻钟的脸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季总,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季闻钟一顿,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那就继……继续喜欢啊。” “咦?你难道不应该回一句‘我也是’吗?” 季闻钟立刻改口:“嗯,我也是。” “噗哈哈哈!《恋爱心理学》不靠谱嘛,都没有教你这种情景下应该说什么话。” 季 闻钟瞳孔微缩,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本书?” “之前就在你床头放着呀,我还能看不见?”沈鹿眨眨眼,“不过我没有仔细看,我现在怀疑,它是不是只交给你了前半段‘怎样和对方拉近距离’,没教你后半段‘确定关系后该如何相处’?” 季闻钟尴尬道:“其实写了,但是……” 做不出来啊。 如果真按书上写的做,总感觉自己像个老流氓。 沈鹿轻声道:“你别动。” “……好。” “闭上眼。” “……好了。” 沈鹿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次是真的亲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3 17:40:25~2020-06-14 20:3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熙 8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季闻钟浑身一僵:“你……” 沈鹿晃了晃他的胳膊:“你也亲我一口呗?都确定关系这么久了,你居然不亲我,是不是男人。” 季闻钟:“……” 他耳根似乎染上一抹暧昧的颜色,嗓音低沉:“好。” 沈鹿主动仰起头,闭上眼,便觉额头传来温软的触感,以及对方略显灼热的鼻息。 沈鹿:“!!” 他猛地跟对方拉开距离:“你亲额头干什么,叫你亲嘴啊!” 季闻钟一愣:“可是……书上说,第一次最好亲额头、眉心、脸颊这种地方。” 沈鹿:“……” 这种时候就不要照本宣科了好吗! 季闻钟觑着他的脸色:“要不重来一次?” “算了,”沈鹿撇嘴,并不想给他补救的机会,“下次吧,我要去画画了。” “……好。” 那幅《若鹜》还差最后一点没画完,他起身钻进书房,坐下以后第一件事却是掏出手机,在搜索栏敲下“和纯情老处男怎样谈恋爱”。 -- 因为季总的暗中操作,沈鹿的辟谣热搜在微博上挂了两天才掉下去,再加上他的转发抽奖,一度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算是彻底火遍大江南北。 抽奖微博被转发了二十多万次,沈鹿看着都觉得牙疼,心说二十万抽十……这概率到底是多少? 他定的开奖时间是在周六晚上,周五那天《若鹜》表面的颜料干得差不多了,他便拍照上传,发了一条图文博:【希望以后的人生中可以少遇到几只黑天鹅[图片]】 很快有人在底下评论: 【咦?我还以为黑天鹅是指你自己……】 【画的好棒,虽然看不懂但太太牛逼就对了】 【什么意思啊,呜呜呜我看不懂】 【我猜是指黑天鹅事件吧,如果猜错了不要喷我】 【有被内涵到,这画太讽刺了,感觉我们在坐的全是鸭子[dge]】 【虽然不太懂内涵,但是这个画功真的绝,这纹理爱了爱了】 【课代表来总结了,这幅画提到了两个概念,1.黑天鹅事件,2.趋之若鹜,连起来就是“对于黑天鹅事件人们总是趋之若鹜”,是一幅讽刺现实的画,大家请自行对号入座[dge]】 【感谢课代表】 【百度 完黑天鹅事件的我回来了,奇怪的知识增加了.jpg】 沈鹿发完图就跑,也没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明天一天的时间都空了出来,因为答应了季飞泉要去看赛车表演赛。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期待的,平常见季飞泉开车,总感觉马路限制了他的车技,就应该给他一个赛车场,让他原地炫到飞起。 表演赛的时间定在下午,因为已是秋天,早上会有点凉,下午的温度刚刚好。 这天秋高气爽,加上周六人们都放假,赛车场聚集了不少人——在来这里之前,沈鹿从来不知道宁城居然有这么多赛车爱好者。 季飞泉的车队好像挺有名的,上次他们拿了一个大奖,可以说非常有排面,吸引了很多人慕名前来。 季飞泉给他们留了最好的位置,沈鹿和季闻钟登上看台,发现季汀兰已经等在那里了,小姑娘一看到他们,立刻起身朝他们扑来:“叔叔!哥哥!你们来了!” 季闻钟:“……” 他咳嗽一声,蹲在小侄女身前:“兰兰,现在我和沈鹿是恋人关系,你再叫哥哥,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季汀兰疑惑道:“可是沈鹿哥哥这么年轻,叫叔叔更不合适吧?” 季闻钟:“……” 是在变相说他老吗? 沈鹿失笑,在季汀兰身边坐下:“叫什么都可以啦,不要理他。” 季汀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想出了折中的方案:“婶婶!” 沈鹿:“噗!” 季闻钟无奈摇头,放弃了纠正称呼问题,也坐下来:“兰兰,你爸爸妈妈都是哪辆车?” 季汀兰指着赛场上:“我爸爸是1号,我妈妈是9号,很好找的!” 赛道上一直有车在跑,沈鹿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01”和“09”。 每辆车的车头都喷有数字编号,昨天季飞泉跟他们说,今天赛车场内一共有三个车队,另外两个车队跟他们是对手也是朋友,所以这场比赛除去表演性质,也算是友谊赛。 这赛道看起来离奇曲折,有好几个惊险的大弯,非常考验赛车手的技术。 沈鹿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看到这些赛车在互相较劲,你追我赶,各种漂移超车,场面好不激烈。 观众席时不时传出惊呼,出于好奇, 沈鹿问季汀兰道:“你爸爸妈妈谁车技更好一点?” 季汀兰想了想说:“应该是爸爸吧,不过妈妈也不差。” 沈鹿点头,把随身带的布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里面有两瓶从赛车场门口买的饮料,还有一部可以抓拍高速行驶赛车的相机,不过他不太会用。 他把饮料分给季汀兰一瓶:“要喝吗?” “要喝!” 几人坐在看台上观看比赛,赛场内的角逐似乎非常激烈,很多观众已经站了起来,场地内赛车花式秀着操作,看得人心惊肉跳。 季闻钟直皱眉,心说这叫不惊险刺激?季飞泉怕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他再扭头看一眼沈鹿,发现他正在鼓捣那个相机,注意力暂时没在赛场上。 看他表情平静,并未被现场的气氛影响。 ……这是习惯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吗,认识这么久了,他好像是那种不太容易因为某事紧张激动或者害怕的人。 就是容易脸红。 季闻钟正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接起来紧贴在耳边,试图隔绝周围的嘈杂:“喂?什么事?” “季总,”电话那边传来秘书的声音,“刚刚接到公安局的通知,说有人来自首了!” “谁自首了?许晟敏?” “不是,是那个伪造画的画家。” 季闻钟心头蓦地一跳:“他交代什么了?” 秘书:“他说他只是因为缺钱才接这个活的,一开始不知道让他仿画是要干什么,后来网上闹大了他才知道。对方给了他很大一笔钱,让他画完就出国,别再回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后来看到自己的同行被泼脏水,他良心非常不安,百般纠结之下还是决定回国自首。” 季闻钟连忙追问:“他交代雇他仿画的人是谁了吗?” “是孙进有!”秘书非常激动,“他还保存着转账记录和聊天记录,这回他跑不了了!” “孙进有人呢?” “他今天本来想畏罪潜逃,被警察在车站堵了回来,现在他在公安局接受审讯,情绪非常激动,一直在说他是无辜的,你们完蛋了之类的话,特别气急败坏。” 不知怎么,季闻钟竟隐隐有点不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 午。” “好,我知道了。” 季闻钟挂断电话,沈鹿在旁边隐约听到了一耳朵,正想详细问问怎么样了,而就在这时,观众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许多人同时站了起来。 沈鹿连忙向场内看去,就看到两辆赛车不知为何发生了碰撞,因为速度太快,双双被撞击力甩飞出去,其中一辆车在赛道上滚了几滚,撞到赛道外侧的防护网才停下,露出车头上的编号——“01”。 沈鹿一愣,随即脑子里轰地炸了——这是季飞泉的车?! 观众席一片哗然,季闻钟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编号,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迅速起身:“你跟兰兰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沈鹿本想说“我们一起去”,可对方走得太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看台上。 沈鹿:“……” 算了,季总肯定是要用跑的,让他追他也追不上,而且兰兰这么小,这种场面也…… 不知道季飞泉怎么样了。 车看上去还算完整,人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季汀兰已经看傻了,她紧张地站起来想往前面凑:“爸爸……是爸爸的……啊!” 从看台后排突然冲过来一个陌生男人,将她抱起来就跑! 沈鹿:“!!” 他注意力原本都在场地内,根本没留意到后面有人接近,听到季汀兰的声音才回过神,也来不及思考这人是谁,起身便追:“站住!” “哥哥救我!” 季汀兰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所有观众都在注意场内,根本没人留意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异常。 那个人抱着季汀兰一路跑下看台,沈鹿在后面紧追不舍:“给我站住!把她放下!” 季汀兰奋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哥哥救命!” 沈鹿一路追着男人跑了几百米,只感觉快要上不来气,因为远离观众席,这边渐渐看不到什么人了,他也不知道究竟追到了哪里。 就在他快要体力耗尽的时候,季汀兰终于抓到机会,一口咬在了男人手上。 男人痛叫一声,脚步因此慢了,他似乎被这不听话的小姑娘激怒,粗暴地将她夹在腋下,另一手伸进怀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 沈鹿匆忙一瞥间顿时心头一凉——刀? 到 底是要绑架,还是要shā're:n? 不论哪一种后果都是难以承受的,他咬咬牙,就趁着对方速度慢下来的几秒钟,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加速,猛地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腰。 由于惯性,两人双双摔倒在地,翻滚间季汀兰被甩了下来,她慌忙挣扎起身:“哥哥!” 男人气急败坏,手里的刀就朝沈鹿捅来,沈鹿拼命往后躲,感觉刀光闪到了眼前,下意识抬手去挡。 他感觉掌心一凉,好像被刀刃划破了,但他也无暇顾及那么多,爬起身来:“快跑!” 前方不远处有扇半开的门,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沈鹿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季汀兰推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在男人追上来前的最后一秒,回身用力一撞。 防盗门“咔哒”落锁,被挡在外面的男人愤怒大喊:“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晚了_(:з」∠)_ 放心,鹿鹿没事,大哥也没事,但是季总要怒了 感谢在2020-06-14 20:32:44~2020-06-15 23: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嘿 19瓶;喝药少女 7瓶;好人的四川泡菜和仪式 5瓶;Plari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沈鹿拉着季汀兰躲进去,发现这里似乎是个仓库,周围堆满了备用零件、轮胎、格子旗之类的东西。 仓库的排风扇还在运作,应该刚刚有人来过,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比较贵重,所以防盗门应该结实。 男人手里只有一把刀,想破门而入恐怕不太容易,他们可以暂时在这里躲一躲,求救或者等着被人发现。 确定了这一点,沈鹿稍稍放下心来,伸手摸兜——刚刚那一番剧烈的奔跑已经让他耗尽了体力,几乎无法呼吸了,心脏难以承受这样的负荷,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并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 然而他摸过兜,心里突然一凉。 药,不在身上。 好像被他随手放在了那个包里,而他追过来的时候没思考那么多,把包忘在了看台上。 这下糟了。 沈鹿后背贴着门,感觉浑身发软,实在是站不住了。他身体缓缓下滑,蹲在地上,把手机解了锁屏递给季汀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给……季闻钟……打电话。” 季汀兰也跟着他蹲下来,把手机放在地上,从通讯录找到季闻钟的号码拨了出去,等待的时间里,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哥哥,你流血了!” 沈鹿经她提醒,才发现自己手上全都是血,又顺着手掌边缘滴落到地上。但他此刻已经无暇去管,甚至感觉不到疼,只用模糊的视野盯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不断增加的秒数,在心里默念:接电话啊。 快点接电话啊! 门外的男人还没放弃,还在不断撞击着仓库门,叫骂道:“出来!妈个x的,给老子滚出来!” 季汀兰显然吓坏了,被撞击声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拽住了沈鹿的胳膊:“哥哥,他……他不会进来吧?” 沈鹿不停地喘息着,只感觉头晕眼花,耳边嗡鸣,根本没有力气安慰她。 就在电话即将因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的时候,突然被对方接通了。 季闻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鹿鹿?我……”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季汀兰已经大叫出声:“叔叔救命!” 季闻钟一顿,语气陡然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季汀兰:“有人贩子!他要绑架我,他手里还有刀!哥哥来救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你快点过来啊!” 电话里传来抽气声,紧接着是季闻钟焦急的嘶喊:“你们在哪?!”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仓库,我们躲在里面,人贩子一直在敲门!” 季闻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 沈鹿很想纠正一下小姑娘那应该不是人贩子,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他忽然感觉浑身发冷,眼前发黑,快要撑不住了。 这种濒死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了。 电话挂断,季汀兰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只好偷偷抹眼泪,抽噎着道:“哥哥你……还好吗?” 沈鹿跪倒在地,没力气说好,也没力气说不好。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像是吃进了一团火,嗓子干涩发疼,一直疼到胸腔里去。 外面的男人见踹门踹不开,开始用刀捅门缝,刀尖不断在铁门上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时间像被无限放缓,也不知过了多久,刮擦声突然停了下来,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先生你谁?你在这干什么?” “钥匙。” “什么?” “把钥匙交出来!”男人陡然提高音量,威胁道,“快交出来!不然我捅死你!” “……给你,我给你就是了,你把刀放下!” 沈鹿意识迷离之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即将涣散的神志又被强行拉回了一丝,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季汀兰,吃力地说:“躲……躲起来。” 季汀兰满脸惊恐:“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快点……躲起来!” 季汀兰转头就往仓库深处跑,躲在了一大堆轮胎的后面,而外面的争吵声也已经停止,紧接着是钥匙开门声。 但钥匙在门锁里捅了两下,却没能捅开,外面的男人又咆哮道:“是哪把钥匙!” 给他钥匙的应该是赛车场的工作人员,不知他是不是有意在给仓库里的人争取时间,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就那把黑色柄的。” “这全是黑色柄的,到底是哪一把?!” “平头的!” “这些都是平头!” 沈鹿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想找地方藏起来都办不到,只能在心中默念——季闻钟,你要是再不来,可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 季闻钟最后也没能问清楚他们到底在哪,这个赛车场他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仓库。 但是他手机里的软件精准地提供了沈鹿的定位。 他冲着红点方向狂奔而去,中途不忘打120叫了救护车,等他跑到目标地点的时候,就看到有个男人拿着一串钥匙,正试图开门,而他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看到他的一瞬间,季闻钟确定他就是季汀兰口中的“人贩子”,想都没想,飞起一脚照着他后背便踹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男人撞平在了防盗门上,门牙瞬间磕掉了两颗,身上传出骨骼断裂的声音,他疼得大叫起来,季闻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用力将他摔翻在地,朝着他胸口又是一脚。 两脚下去,男人肋骨估计断了好几根,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手里的钥匙也掉了出来,季闻钟一把捡起,凑到门前:“沈鹿!在里面吗!” 几秒钟的寂静之后,传来季汀兰的声音:“叔叔!” 季闻钟松一口气,扭头看向戳在旁边的另一个人,这人打扮像是赛车场的工作人员。 对方一接触到他的目光,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忙道:“我跟他不是一伙的!他刚才拿刀威胁我,我不得已……” 季闻钟命令道:“开门!” 季汀兰似乎是不会开这个防盗门,工作人员连忙上前把门打开,季闻钟将他拨到一边,冲进仓库:“沈……”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瞳孔已剧烈地收缩起来——沈鹿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面前的水泥地面上有一滩滴落的血迹。 他仿佛感觉到季闻钟赶到了,努力尝试着抬了一下头,却没能成功完成这个动作,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去。 季闻钟慌忙将他扶起,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抱在怀中,焦急地唤道:“沈鹿!” 没有回应。 沈鹿闭着眼,脸上一片苍白,已经失去了意识。 季闻钟内心疯狂地恐惧起来,他几乎是颤抖着把手指贴在对方颈边—— 还好,还有脉搏,只是晕倒了。 他瞬间松了口气,像是坐过山车时刚刚经过至高点一样,不知怎么,他突然回想起沈鹿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晕倒的是我呢? 他只感觉心口一揪,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了,这让他非常不舒服,有种差点失去什么的恐惧感。 季闻钟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头一次觉得这人这么轻,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飞走了。 季汀兰凑到他跟前,满脸都是眼泪:“叔叔……” 季闻钟恍然回神,低头在沈鹿身上找到了那些血迹的来源——他右手掌心被刀划破了一道口子,伤口看起来不算太深,血也快止住了。 他抱着人站起身,对季汀兰道:“走。” 三人一出仓库,就看到外面那个男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忍着疼一步一挪地往前走,似乎是准备逃跑。 季闻钟心头正憋着一股火,想到面前这个人伤了沈鹿,气得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抱着沈鹿暂时腾不出手来,便快步上前,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照着他脸上狠狠碾了几脚。 “先生,先生,别打了,要出人命了!”工作人员连忙制止,“救人要紧,您放心他跑不了,我在这看着,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季闻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快步向前走去。 他抱着沈鹿往赛场方向走,老远就看到救护车停在前面,不过这辆车应该不是他叫的,而是来接季飞泉的。 他管不了那么多,径直冲到车前,简明扼要地对车上医生说:“心脏病发作晕倒了。” “快上来!” 正在这时,季飞泉也被人搀扶着过来了,他满脸是血,一瘸一拐还在骂骂咧咧:“哪来的孙子敢别老子,草你x的!傻x东西!” “爸爸!”季汀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祖安话,她扑到季飞泉身上,“呜呜呜我好怕!” 季飞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我没事,你们……” “别在那废话了,赶紧滚上来!”季闻钟已经忍无可忍,“给你三秒钟,快点!” 医护人员满脸震惊地看着他——到底谁才是患者? 季飞泉一愣,没反应过来自己弟弟跑到救护车上干什么去,直到他看到晕倒的沈鹿,顿时头皮一麻:“这又怎么回事啊?!” 季闻钟把侄女也拉上车:“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先去医院。” 廉悦在车下冲他们一点头:“你们走,这边有我。” 救护车呼啸而去,季飞泉坐在车里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正在给沈鹿进行救治,季闻钟冷笑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吗,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先是找人开车撞了你,成功把我引开,然后绑架兰兰——好一个一箭双雕啊。” “绑架兰兰?!”季飞泉震惊得无以言表,“所以是沈鹿把她救回来的?……这事谁干的?是不是姓许的贱人?” 季闻钟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第74章 沈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他不太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最后关头他被季闻钟救了,然后他就彻底支撑不下去,晕倒在当场。 有点丢人。 居然因为忘记把药放在身边而晕倒。 他环顾四周,非常肯定这里是医院,病房是个单间,暂时没有其他人。 手上缠着一圈绷带,伤口大概是处理过了,有点疼,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挣扎着起身下床,心脏的不适感已基本退去,但身体还是软,没什么力气。 沈鹿走到病房门口,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便有说话声传来:“他妈的,那辆车的车手根本不是车队的人,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他故意别我车,分明就是想撞死我啊!这算不算雇凶shā're:n?这种事他们都敢干,真的疯了?!” 是季飞泉的声音。 他没事? “不管是不是雇凶shā're:n,总之,这一次她别想跑。”这是季闻钟,“据说孙进有已经招了,但他只承认自己买通画家伪造画并进行陷害抄袭,并不承认今天撞你的车手和伤害沈鹿的凶手是他雇的,而那两个嫌疑人一致称雇他们的人就是孙进有。” 季飞泉:“这什么意思?姓孙的不是大放厥词说咱们完了吗?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人是他雇的?他姓孙,还真就当个孙子?敢做不敢当,还是个龟孙?” “我倒不这么认为,就他之前的行事风格来看,这个人还比较谨慎,而今天完全就是破罐破摔的程度——我猜人是许晟敏雇的,但她可能让那两个人一口咬定雇他们的是孙进有,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不然为什么今天上午孙进有还不肯招,到了下午突然就招了?肯定是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季飞泉嘲讽道:“就他们这也算夫妻?就这还想复合?这俩人真是烂锅配烂盖,绝了。” 聊天正继续到这里,说话声突然停止,正在偷听的沈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转身想回到病床上。 然而他刚走出去两步,病房的门已经被人一把推开,季闻钟眉头紧锁的脸出现在门口:“醒了怎么不喊我?谁让你下来的?” 沈鹿浑身一僵,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转过头来:“你居然凶我。” 季闻钟:“……” 因为他这一句话,季总又瞬间心软,最终还是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只叹气道:“回去躺着,你现在需要休息。” 沈鹿只好回到病床边,转移话题道:“你大哥没事吗?” “他没事,脚扭了,额头撞了个口子,有点擦伤,其他没大碍。” 沈鹿小声:“那我也没事啊……” “你还好意思说?”季闻钟刚展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么危险的事你也敢做,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 沈鹿更委屈了:“我也没办法嘛,谁让你跑的那么快,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兰兰被人绑走吧?” 季闻钟无话可说:“算了,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总之,你现在好好休息,听到没?” “知道了,”沈鹿躺回床上,“啊还有,我刚刚听你们说许晟敏什么什么的,难道这次又是她在搞鬼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 “为什么呀?她搞我我能理解,又关季飞泉什么事了?怎么还要绑架兰兰?” 季闻钟顿了一下:“我猜可能是因为季飞泉骂她了,还骂了两次,至于兰兰……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西餐厅,兰兰说了一句‘我也看到了,是阿姨撞了服务员姐姐’吗?” 沈鹿很快回想起这档事,不由睁大眼:“就因为这个?而且她是实话实说吧。” “可能主要针对的还是我,让我身边的人不好过,也就是让我不好过。”季闻钟冷笑了一下,“因为看不过眼纠正了一下她的行为,就让她记得甚至记恨上了我,这种人……我还真是无话可说,我现在只感觉对你们很抱歉,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抱歉倒也不必,反正我们每个人都惹她了。”沈鹿摸了摸手上的绷带,自言自语道,“啊……本来还说今天开奖来着,这样子没法画画了啊……”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季闻钟瞳孔猛地收缩起来,他轻轻地抽了一口气:“最近别画了吧,你需要休息。” “……好好好,休息休息,这才几分钟你都说了三遍了。”沈鹿无奈道,“那我睡了,好不好?” “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沈鹿:“……” 别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啊! 季闻钟似乎有事要忙,没再多说什么,离开病房并替他关好了门。 他刚出来,便听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得到消息临时乘飞机赶来的沈晴抵达了医院,她似乎是跑来的,还在微微喘着气:“闻钟,鹿鹿呢?” “阿姨,”季闻钟冲她点了下头,看她这打扮,可能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从公司下班就过来了,“鹿鹿睡了,您要进去看看吗,应该还没睡着。” “睡了?那先不进去了吧,”沈晴缓一口气,“医生有说什么吗?” “下午做了检查,我正要去问。” 这个时间医院门诊已经下班了,但是给沈鹿接诊的医生还在住院部,两人很快在其他病房门口找到了他,询问过后医生点点头,问沈晴道:“您是他的家属对吧?” 三人在走廊没人处站定,沈晴说:“是,我是他妈妈。” 医生:“我刚看了他的病历,肺动脉瓣狭窄,属于先心病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没有合并其他畸形,小时候因为症状轻微没做过多干预,但是随着年龄增长,狭窄没有消失反而加重了。” 沈晴:“是。”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跨瓣压力差已经到了需要手术治疗的标准,而且他本人也出现了晕厥、心绞痛这样的症状,如果继续放任不管的话,会导致右心室负荷增加,最终造成右心衰竭。” 季闻钟登时心头一紧:“那现在呢?现在治还来得及吗?” “这个当然来得及,现在还不算危重,今天的晕厥是剧烈运动和情绪过激造成的——不过我建议今年之内做,介入治疗就可以,不需要开胸手术,对身体伤害较小,手术之后修养一段时间,千万不能再劳累,术后预期应该会比较良好。” 听他这么说,季闻钟稍稍松一口气:“那他的手呢?” “手?” “他是个画家,所以……” 医生反应了过来:“哦,手上的伤没什么大事,等伤口愈合拆线就可以了,我们也按您要求用了美容针,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季闻钟放心下来——手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差池。 “还有一件事,”医生看向沈晴,“我看病历上写,他两年前曾经因为劳累过度住院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医生已经建议做介入治疗了,为什么没做呢?” 提到这个问题,沈晴突然沉默了。 季闻钟以前并没看过沈鹿的病历,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沈鹿只跟他说因为生病而休学,没提过什么医生建议做手术的事。 他看向沈晴,沈晴垂下眼:“医生确实建议过,但当时说再过一段时间也行,是沈鹿自己不想做。” 季闻钟不解道:“为什么?” “这个……你还是问他自己吧,”沈晴有些无奈,“这孩子其实主意挺正,我不太能说得动他,还得麻烦你劝劝他了。” “……好。” 医生还有别的事要忙,跟他们说完就走了,沈晴抬头看向季闻钟,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你现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孩子的身体状况都不能及时关注,他出事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什么都要依靠别人。” 季闻钟抿唇。 沈晴:“你也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之类的,我自己知道,我挺对不起这孩子的,是我当初一意孤行,偏要跟那个人渣结婚,跟家里关系闹僵,也没脸再回去依靠他们什么,又想让鹿鹿继续过和以前一样富足的生活,所以只能拼命工作,在其他方面,就少关注了他。” 季闻钟垂眼:“您也是受害者。” 沈晴摇头:“不管我怎样,鹿鹿都是无辜的,现在想想,或许我早应该放下那点一文不值的尊严,早点回归本家,脸皮厚一点,我哥总不能把我赶出家门吧?” “那样就会有更多时间跟鹿鹿相处,多关注他的身体,也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虽然他从来没有怪过我什么,可我自己清楚,一个母亲应该做到的事,我都没有做到。” 季闻钟:“您现在开始关心他也不晚,他刚十八岁,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你说的对,”沈晴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准备辞职了,回宁城。前些天闹出抄袭那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考虑,今天算是彻底决定下来。或许他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我,可多少能为他做一点便做一点,但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吧。” 季闻钟颇为震惊:“您……要回宁城?” “在宁城随便找份清闲的工作,离鹿鹿近一些,方便一些。”沈晴说,“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的。” “倒不是担心这个……”季闻钟话刚说到一半,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只好抱歉道,“我接个电话。” 沈晴点头。 季闻钟往边上走了两步将电话接起,是公安局打来的:“季先生,孙进有说他手上有许晟敏买`凶shā're:n的证据,但是他非说要见您一面,让您亲自跟他谈,他才肯把证据拿出来——您看,您愿意见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夫准备投敌了,烂盖不想跟烂锅配了,大家希望许晟敏怎么死呢 感谢在2020-06-16 23:20:33~2020-06-17 21:1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且不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季闻钟眉头一皱:“现在?” 警察:“对,现在,他情绪不是很稳定,也许明天就又不肯说了,您现在能来的话最好,如果证据确凿,我们可以直接申请逮捕许晟敏,我们也想尽快将犯人绳之以法。” 季闻钟扭头看一眼沈晴,对方冲他点点头,他只好道:“那好吧,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暂时托沈晴照顾沈鹿,只身离开了医院。 不过这孙进有非说要见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很快,季闻钟开车抵达了公安局,说明来意之后,警察直接将他请进了审讯室,给他加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旁边,对孙进有道:“人我们给你请来了,有什么话,说吧。” 季闻钟接过警察递来的水,点头道谢,随后看向孙进有——对方坐在审讯椅里,被铐着手ka0,果然如秘书所说,是个长的还不错的小白脸,只不过被审讯了一天,形容有些憔悴了。 孙进有也看向季闻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季总是吧?很高兴见到您——您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哪些是我做的,哪些不是我做的?” 听到他这么问,其中一个警察立刻拍案而起:“孙进有!这是什么地方,公安局!你以为是你家呢?问你话你就答,现在是我们审讯你,不是你审讯别人!” 另一个警察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坐下。 季闻钟垂眼,复又抬起:“如果单纯从动机来看,我个人认为,所有的事都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因为你跟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以前甚至没有见过面。” 他顿了顿:“但目前的情况你也清楚,出现在赛车场的两个嫌疑人全都指控了你,他们口供高度一致,你如果想为自己洗脱罪名,就快点把真正策划这起案件的人供出来,毕竟‘诽谤’和‘故意shā're:n’哪个罪名更重,你应该也很清楚。” 孙进有眼角狠狠一抽。 “这些我们都跟他说过了,”警察说,“不过他还是不肯老实交代。” 季闻钟“嗯”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还在坚持什么,你并不傻,也应该知道许晟敏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你复婚,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你最终一分钱没能得到,还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值得吗?” 孙进有狠狠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看向季闻钟的眼神变得有些疯狂:“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跟她复合吗?是她主动找上了我,问我愿不愿意帮她,如果我愿意,她可以考虑跟我复合——她知道我最近手头紧,故意来给我下套,我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些问题,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答应了她。” 警察开始做笔录,孙进有往后一仰:“我要是也能像你们这些有钱人一样,又何必去跟她同流合污呢。” 季闻钟耐着性子道:“钱不是说说就有的,只想着不劳而获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羡慕?” “哦,你说的对,”孙进有并没否认他这句话,“我想你们肯定查到是我主动找她求复合,可那只是她想让你们知道的,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她,就对我家人怎样怎样……虽然我跟家里关系不好,却也不想他们出事。” 季闻钟表情没什么波动:“这个替自己开脱的借口,听起来很老套。” “随便你怎么想吧,”孙进有似乎有些累了,“其实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别的,也没多想向你们有钱人表达无聊的羡慕和嫉妒,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你们想要的那份证据,根本不在我这,而在你手里。” 季闻钟皱眉:“什么?” 孙进有:“我把它发到了你的邮箱。” 季闻钟:“!” 警察:“!!” “不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吧,”孙进有突然笑了起来,“就像你说的,我又不是傻子,答应许晟敏的条件,难道不给自己留后手?不过我确实以为她找的人能置你们于死地,可谁知道她居然这么菜,居然一个都没弄死,还要嫁祸我,我本来以为你们完了,结果发现,是我完了。” “成败只在一瞬间啊,”孙进有感慨地说,“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我算是充分体会到这句话了。” 季闻钟压下心头的震惊,掏出手机:“你什么时候发的邮件?” “昨天……还是前天,不记得了,”孙进有闭上眼睛,“我本来打算把东西留在自己手里,结果她搜了我的手机电脑和住处,生怕我留下证据,我不得已才把证据打包成压缩文件发出去,想想我连个朋友也没有,发给谁都不安全,不如干脆发给你吧,如果她真的打算过河拆桥,那她就是我的敌人,而季总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季闻钟觉得这举动简直匪夷所思:“你发到了我哪个邮箱?” “当然是你名片上的那个,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邮箱可能被我知道?” 季闻钟打开邮箱——这个邮箱因为知道的人太多,每天都会有很多垃圾邮件,他翻到日期是昨天的,果真看到有一封带了附件。 而邮件取了个跟垃圾邮件高度相似的标题,如果不注意,很容易会被当成真正的垃圾邮件清理掉。 孙进有看着他笑:“怎么样季总,你没有把它当成垃圾邮件删掉吧?如果删掉了,那只能麻烦你们,自己去寻找证据了。” 季闻钟:“……” 警察再次拍案:“你别太得意!” “很凑巧,我没删,”季闻钟跟他对上视线,“所以邮件里有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闻钟把邮件转发给警察,让他们从电脑打开,压缩包的文件名是一串乱码,打开以后是几份音频,文件名也全部是乱码。 警察面面相觑,非常怀疑他在耍人,直到戴上耳机把音频播放出来,顿时脸色一变。 “用录音笔录的,中途还差点被她发现,我录下这几份证据还真是比登天还难啊,”孙进有说着身体前倾,“警官,所以我为你们破案提供了关键证据,能给我减刑吗?” “你的问题以后再说,”其中一个警察冲出审讯室,两分钟后又回来,“还有其他东西吗?” “没了。” “就这些?” “这还不够吗?”孙进有说,“她本来是准备让我去找人动手脚的,可我不肯,还跟她吵了起来,那段录音就在里面,还有她让我去想办法陷害沈鹿的录音。钱都是她打给我的,我的账户你们去查都能查到,找画家、伪造网站、找人去画室闹事,这一系列确实是我的主意,但其他的,都是许晟敏搞的鬼,她给我的钱不足以支持我完成更多事,她抠门得很呢。” 他说着冷笑了一下:“建议你们好好查查她的账,她借许家某个公司的名义转出资金可不要太容易,许家相关的公司那么多,或许连她哥都不知道她在偷偷摸摸做些什么。” “至于她雇的那两个人,我可没打钱给他们,口说无凭,想陷害我,总得要拿出更切实的证据来吧。” 季闻钟:“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去赛车场的?” 孙进有耸肩:“您这么大个人物,想查出你的行踪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季闻钟:“这么随便把录音发到我这里,你就不怕出岔子?” 孙进有:“有什么好怕,季总日理万机,难道还会把垃圾邮件一封封打开来看?我不告诉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收到了多么重要的东西,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万一呢?” “那就算她倒霉,反正都是对她不利的东西而已,我又没什么损失。” 警察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季闻钟道:“今天麻烦您了。” 季闻钟立刻明白这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走了,遂起身:“两位辛苦。” 他走到门口,最后对孙进有说:“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但现在发现恰恰相反——你这么有算计,为什么偏要走上今天这条路?” 孙进有推了下眼镜:“怎么,季总也看不起我吗?我就是想找个富婆,抱她大腿吃软饭,有什么问题?” “……没有。” “能不劳而获,谁想去努力呢?”孙进有十分坦然,“只可惜这个富婆脑壳有点问题,放着混吃等死的好日子不过,偏要走极端招惹你这种人——没办法,算我倒霉。” 季闻钟没再理他,径自离开审讯室,最后听他道:“许晟敏就是条狗,你如果今天不打死她,等她伤好了,还会想办法回来咬你一口,季总要是不想再被狗咬,那就赶紧弄死这狗,顺便收拾了她的主人,省得狗仗人势。” 季闻钟关上门,心说:神经病。 季飞泉说的没错,烂锅配烂盖,这姓孙的和姓许的,确实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许家这种毒瘤,居然也能在宁城逍遥这么久,宁城这个“宁”字取的实在有些讽刺。 这一次是遇上他了,谁知道以前呢? 他们家鹿鹿居然在这种地方一个人生活了好多年,之前没有跟许家碰上,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季闻钟这么想着,驱车回到了医院。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顺便买了点饭上楼,刚回到病房,就听到沈鹿在说:“妈你真的要回宁城?什么时候回来?” 季闻钟轻咳一声进了屋:“鹿鹿,阿姨,吃饭了。” 沈晴冲他道了声谢,转头对儿子说:“一个月内,我肯定办妥。我告诉你,这回你必须乖乖听医生的话,你家季总已经在质问我了,说我上次为什么不让你做手术,身为你妈,我真的很没面子。” 莫名被cue的季闻钟:“?” 他好像没说过这话? 沈鹿捂住脸:“能不能不提这个……” “先吃饭吧,”季闻钟说,“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沈鹿浑身一抖,底气自觉弱了三分:“放过我好吗,季总?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能不能改天?” “不能,”季闻钟面无表情,“我对你这种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和坚决反对。” 沈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7 21:11:29~2020-06-18 23:3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酷爱美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强烈谴责? 坚决反对? 当自己是外交部吗? 沈鹿诧异地瞧他一眼,没吭声。 他接过母亲递来的筷子,结果刚拿起来,缠着绷带的掌心便是一痛。 ……这可惨了。 手心受伤,不光没法画画,连筷子都没法拿了,一动就疼。 季闻钟看出他的犹豫,递来一把勺子:“试试这个?实在不行的话,我喂你?” 沈鹿正在尝试用左手拿筷子,听他这一句话,登时吓得手一抖,筷子直接掉在了病床上,他惊恐地睁大眼:“不……不用了!” 让季总喂饭? 季总木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给他喂饭吗? 他会消化不良的! 沈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顿觉无比恐怖,连忙拿起勺子,把每样菜都拨到自己碗里一点,跟米饭搅和搅和,疯狂往嘴里塞。 季闻钟看得一言难尽:“慢点吃,别噎着。” 至于吗? 不让他喂饭就不喂吧,也不至于这么恐慌…… 三人各自吃饭,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或多或少有有那么些古怪。 沈鹿左手拿勺子还是很不方便,心想在伤口不疼之前他怕是只能吃手抓饼这种不需要筷子的食物了。 沈晴并没打算在医院留宿,吃过饭她便准备离开,把空间还给他们二人世界。 沈鹿暂时不想单独面对季闻钟,忙试图拦住她:“妈,你要不……今晚留下来陪我呗?” 沈晴诧异道:“为什么?不是有季闻钟陪你?” 沈鹿疯狂朝她递眼色:“你看这沙发这么小,季总睡不下的。” “他睡不下我就睡得下?”沈晴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可能还真能睡下,“睡得下也不睡,我都订好酒店了,放着酒店的大床不躺,在这委屈自己,我想不开?” 沈鹿:“……”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可是她儿子啊! 沈晴走到门口,顺便把垃圾捎走:“总之,有事给我打电话,早点休息,拜拜。” 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沈鹿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季闻钟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优雅的二郎腿,把手搭在膝盖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说吧,当年为什么拖着不做手术?” 沈鹿浑身一抖,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身体往后挪了挪,把枕头靠在身后,眼神躲闪:“因为不想做……” “为什么不想?” 沈鹿沉默了。 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阿姨说她劝不动你,所以这坏人只能由我来当,那你现在有没有改主意,想不想乖乖听医生的话?” “……还是不想。” 季闻钟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他起身从沙发转移到了床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季闻钟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威慑力,冷不防这么一接近,沈鹿顿觉更加心虚,垂眼思考了好一会儿:“如果我说出来,你可以不骂我吗?” “那要看你这个理由的可接受程度。” 沈鹿蜷着腿,没前没后地说:“之前在交流会上,有个画家问我,那幅孤雁是不是我自己画的。” “嗯?”季闻钟没料到这个话题跳跃,“怎么,他跟抄袭事件有什么关联?” “不,他只是出于好奇,”沈鹿说,“他当时说,我这个年纪,不应该画出这样一幅作品,他说他能感受到画中的孤独与绝望,那或许是他们那个年纪的画家才拥有的人生经历——我当时没有反驳他。” 季闻钟没接话,静静地等他继续说。 “后来,网上骂我抄袭,也有人举出了这个观点,说那位女画家因为被癌症折磨,身在病中才能画出这么苍凉的东西,而我算什么,我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上学多读书,别净想着走捷径……什么的。” “我当时就觉得好委屈,”沈鹿攥了一下手指,“那幅画……就是我跟你说我生病休学的半年中画的,那半年中,我有了许多与平常截然不同的灵感,我想要将它们表达出来,却又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持,所以一直画得断断续续,半年只完成了一幅。” 不知怎么,季闻钟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鹿:“我很讨厌别人用年纪说事,‘你这么小能懂什么’,‘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么想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我说的对’……之类的。” “在我看来,影响一个人眼界的,或许和年纪有关,但绝不局限于年纪,以为年纪小就一定不懂某件事,一定没有怎样怎样的人生经历,一定画不出这样那样的作品,这又未尝不是一种局限?说出这种话的,往往是三四十岁,或者更加年长的人,试问他们跳出这种局限了吗?既然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呢?” “你说的对,”季闻钟道,“一个人的能力、阅历是不能单单用‘既往经验’来评判的,纵然既往经验给了我们很多便捷,但依然不能将它作为唯一的标准。” “所以,女画家身在病中可以作出那样的画,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沈鹿说,“因为年纪小,就不可以痛苦,不可以孤独,不可以绝望?我很想问问他们,他们体验过‘死’的滋味吗?或许他们没有,可是我有。” 季闻钟眼中划过一丝惊诧:“什么?” “每次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要死了,濒死状态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它会让世界变得灰暗、扭曲,会让你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景象。如果我需要这种体验来激发灵感,那我就出去跑上三圈,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成功地激活这种状态。” 季闻钟心头剧震,音量也不受控制地抬高了:“你在说些什么?!” 沈鹿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病痛本身也是一种艺术,艺术本身就不仅仅是一种享受,它有时候也是一种折磨,人在快乐状态下和在痛苦状态下感受到的艺术是截然不同的,我无从比较出二者谁更优秀,因为它们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哪一个我都不想舍弃。” 季闻钟张了张嘴,竟然没接上话。 沈鹿:“你不是问我当年为什么不肯做手术吗,因为我当时正忙着抒发我新获得的灵感,任何身体上的改变都会打扰到我的创作,所以我拒绝了,并且,现在也不后悔。” 季闻钟:“……” 他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你就不怕……万一病情突然加重,你……” “会因此丢了性命吗?”沈鹿平静地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追求艺术本身就是一种信仰,如果真的能为了信仰而死,也不应该有任何遗憾,反而是快乐的。” 季闻钟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在重新审视面前的人:“之前你说,天才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疯子,我觉得这形容的应该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才对。” “唔……”沈鹿别开眼,不太想接受他的审视,“我本来就是呀,不然我们怎么能够互相吸引,在疯子眼里,只有疯子才是同类。” 季闻钟好像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好看的眉皱紧了,表情变得格外严厉。 沈鹿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赶紧试图往回找补,主动凑上去拍他的胸口:“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我还没病到危及生命的程度,真的,不会死的啦。” 季闻钟扣住他的手:“你居然以‘会不会死’来作为衡量自己健康的标准?” 沈鹿:“……” 他又说错话了? 这季总怎么这么难哄啊,都说了说出来不准骂他…… 好吧,看来他的答案不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季闻钟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很担心你,你知道今天你晕倒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沈鹿被他攥得有点疼,错愕抬头:“你……也会……害怕?” 这句话似乎让季闻钟更加不悦了,他手上加力,沈鹿被他捏得“嘶”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酥了,忙道:“松手啊,疼!” “我也疼,”季闻钟眼中似有什么压抑已久的情绪正在疯狂涌动,仿佛暗藏在灵魂深处二十八年,直到今天才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他压下身来,“你答应我乖乖去做手术,我就松手。” 沈鹿被他捏的只想喊救命,别说答应做手术了,就算答应原地被`干他也不带犹豫一下的,连忙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快点松手啊!” 季闻钟立刻松了手,又在对方被他捏红的手腕处揉了揉:“抱歉弄疼你了。” 沈鹿:“……” 这种打一巴掌给个枣的伎俩是跟谁学的!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季闻钟轻轻叹气,“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听到了吗?” “噢……” 季闻钟虽然松了手,却没有丝毫起身离开的意思,反而越凑越近,按着他的胳膊将他向后压,并凑上了自己的唇。 沈鹿压根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吻自己,惊讶地睁大眼,感觉到唇瓣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好像一不留神,把季总逼到绝境了…… 这个吻并没有想象中的霸道,甚至是温柔的,沈鹿能感觉得到,季总在强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再像刚才那样弄疼他。 沈鹿被他按着没受伤的那只手,受伤的那只也不敢使劲,完全没有主动权。 不知怎么,这个姿势……竟让感觉到一丝微妙的占有欲。 季总的隐藏天赋,终于被他激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8 23:35:57~2020-06-19 23: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拾忆 5瓶;念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季闻钟的吻技并不高明,看得出来是个新手,不过反正沈鹿也没被人吻过,感觉不到他到底高明不高明。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无比暧昧,沈鹿被他按在床头,呼吸和心跳都因这过分亲密的接触而急促了很多。 直到他被吻得有些气喘,对方才终于放开了他,低声道:“抱歉。” 沈鹿并不想听他抱歉,他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嘴角,脸上早已烧红一片,小声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亲我呢。” 季闻钟语气认真:“我会努力的,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沈鹿:“……” 他想要的样子? 他想要这个人脱光衣服给他当裸模,不知道季总肯答应吗? 他到底脸皮薄,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眼神躲闪:“那你……你不生气了吧?你亲也亲过了,骂也骂过了,你再生气,我也要生气了。” 季闻钟无奈道:“只要你别再做出出格的事,我就不生气。” 沈鹿:“……” 不就是不让他出去跑圈寻找刺激吗,他不跑就是了。 而且,他也挺长时间没有主动找寻过这种刺激了。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季闻钟:“听说……某件事也可以给人带来灵感……” 季闻钟没懂:“什么?” 沈鹿脸红得要滴血,忙用被子捂脸:“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季闻钟:“……?” 因为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季总整整一晚上都在思考这个“某件事”到底指什么。 沈鹿靠在床头玩手机,顺便上微博把那个奖开了,因为转发的人数太多,抽奖平台一度卡死,半天没抽出结果。 等待的时间里,季闻钟留意到了他的动态:“受伤了还要开奖,你不要这么敬业好吗?” 沈鹿:“开奖又不费我事……要是今天不开,会有人说我不守时。” 季闻钟摇摇头,满脸写着“拿你没办法”。 正在这时,病房门忽然被敲响,沈鹿以为是护士,顺口说了一句“请进”。 结果进来的人不是护士,是季飞泉。 季飞泉形容也很狼狈,头上缠着绷带,还拄着拐,左脚不敢沾地,估计扭得不轻。 沈鹿一看他这尊容,心中不免惊讶——季总不是说他“没大事”吗? 这叫没大事? 季汀兰从父亲身后跑出来,直朝着病床扑去,拉住沈鹿的胳膊就说:“哥哥你没事了?哥哥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沈鹿连忙起身,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哥哥没事。” 而且也没流多少血,跟心脏的问题相比,手上的伤轻多了。 季飞泉回手关门,轻咳一声:“那个,我来……郑重跟你道个谢。” 沈鹿惊讶抬头:“不用这么隆重吧?” “不行,必须郑重,你救了我女儿,我真的……我……”季飞泉语塞,“总之,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办到的,不能办到的,我都给你办到!” 沈鹿本来想说一句“那你去劝季闻钟让他放弃劝我做手术”,可想想季闻钟就在旁边,还是算了。 “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行!”季飞泉又说,“或者你恨谁,我替你去捅死他。” 季闻钟听得直皱眉:“季飞泉,你闺女还在这儿呢,注意你的形象。” 沈鹿成功被他们逗笑了:“捅谁啊?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怎么可能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了。” “哦……”季飞泉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一家人”,也不知道是“一”到了什么程度,他打量一番自己弟弟那张正经人似的脸,心说你小子貌似正人君子,实际也不过道貌岸然,看上去脱离低级趣味,本质还不是觊觎人家小鹿的身体。 季闻钟跟他对视,总觉得他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 由于沈鹿还需要休息,几个人都自觉地没跟他聊关于许晟敏的话题。他早早便睡下了,第二天上午办好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 只要不剧烈运动,他心脏的问题就不会特别明显地显现出来,临出院前季闻钟询问了医生什么时候来做手术比较好,医生说等到他手上的伤好了以后。 大概就是年底之前。 这回沈鹿没再敢有什么异议,他能拗得过他妈,可拗不过季闻钟,更何况现在两个人都在这。 他很没节操地想——做了手术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一段时间的咸鱼,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肆无忌惮地享受来自季总的宠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似乎也不错。 季飞泉昨晚就走了,司机把两人接回别墅,沈鹿一进门就受到了来自宠物的热烈欢迎,柯基凑到他脚边冲他疯狂甩尾巴,松鼠也在笼子里上窜下跳。 沈鹿打开笼门把松鼠放出来,用手指逗弄它:“想我了没?” “刚从医院回来,先去洗手,伤口别碰水,”季闻钟说,“要不你干脆洗个澡?” “洗澡……怎么保证伤口不沾水?” “……”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两人正在思考怎么洗澡的问题,忽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警笛? 季闻钟皱眉,心说怎么回事,警察怎么会光顾他家? 管家也是脸色一变:“我出去看看。” 警笛声越来越近,但在警车抵达之前,有另一辆白色轿车闯入,直接撞开院子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 管家出去看到这阵仗,顿觉不妙,而那辆白色轿车在撞开大门之后也熄了火,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破口大骂:“季闻钟!给我滚出来!” 管家立刻上前阻拦:“您不能过去!” 隔着窗户,沈鹿和季闻钟同时看到了外面的人。 许晟敏?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柯基被外面的动静惊扰,冲着门口方向狂吠,季闻钟正准备上前关门,免得疯女人闯进来,却觉得肩膀一沉——沈鹿的松鼠居然窜到他肩头,继而顺着门缝窜了出去! 沈鹿:“山竹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没拴牵引绳,它居然就要越狱? 他连忙推门出去要抓松鼠,被季闻钟一把拽回:“别出去!” 谁知道许晟敏那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事。 许晟敏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奋力挣扎,却被管家死死抱住,只好发出无能狂怒:“有种你出来啊!季闻钟!” 沈鹿只关心他的松鼠,顺着半开的大门往外看,就看到松鼠三窜两窜攀上了管家的肩膀,然后……一口咬到了许晟敏脸上! 沈鹿:“!” 几人都没料到这个发展,许晟敏被咬得大叫一声,就要把爬在她头上的松鼠甩走,可松鼠比她灵活多了,非但不肯走,还趁机咬了她的手,又啃了她的鼻梁、下巴。 沈鹿这只松鼠早就已经长得半大,牙比之前锋利多了,要是它真想咬人,绝对一口一个血洞。几口下去,许晟敏已经满脸鲜血,疯狂尖叫,头发也散乱下来,简直像个疯子。 数辆警车包围别墅,警笛声将她的尖叫压了过去,警察下车把两人分开,一把按倒许晟敏,给她靠上手ka0:“别动!” 沈鹿惊疑不定,心说这到底什么情况?警察追捕许晟敏,结果许晟敏逃到了季闻钟家来撒泼? 这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选择跟仇人同归于尽吗? 那是不是应该带着炸`药来? 警察逮捕许晟敏的同时,松鼠也被惊扰到,顺着他胳膊爬到了他身上,年轻的警察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沈鹿生怕它误伤,挣开季闻钟便冲出屋去,大喊道:“山竹回来!” 松鼠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停嘴,吱吱地叫了两声,从警察身上退下来,飞快地跑回了沈鹿身边。 警察惊诧道:“这松鼠?松鼠也护主吗?” 许晟敏又哭又叫:“沈鹿,你不得好死!” 沈鹿完全不care,当场把她的诅咒还回去:“这话你留着自己享受吧,阿姨!” 许晟敏被押上警车,开走了,只剩下最后一辆还留在原地,车上的警察下来跟季闻钟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惊扰到您了。” 季闻钟语气凉飕飕的:“抓个人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抓到我这里来?” 警察抱歉道:“我们也没想到,本来只派了两辆车去堵,以为能堵到,谁成想她中途突然发疯,撞了好几辆车硬闯出去,我们不得已才加派人手,然后就追到了这里。” “算了,人抓到就好,”季闻钟礼貌性地邀请道,“要进来歇歇吗?” “不用了,刚叫了拖车,一会儿把她这车拖走我们就走。” 季闻钟便不再坚持,点点头,让管家去跟对方商量“撞坏大门该怎么处理”,关上了门。 沈鹿还为他家松鼠的壮举惊叹着,摸了摸松鼠的尾巴毛,赶紧给它松子吃:“它好像没咬过别人吧?怎么就知道咬许晟敏?” 季闻钟表情有些奇怪:“它咬过我。” 沈鹿:“……” 对哈。 见季总的第一面,他家松鼠就把人给咬了,还好巧不巧咬在了嘴唇上。 季闻钟叹气:“这玩意你可真的小心一点,牙这么厉害,还是少放出来比较好。” “它才不会咬我,你看它在我身上多乖,”沈鹿凑到对方跟前,不怀好意地冲他眨眨眼,“季总,你害怕了吗?难道被松鼠咬过之后你心有余悸?” 季闻钟看了看他,视线又挪到蹲在他肩头的松鼠身上:“……” 不知道怎么说,他和动物,总得有一个先害怕。 他垂下眼:“不过……你的松鼠,好像是代替了你这狗的功能。” 莫名被cue的柯基:“汪?” 作者有话要说:  柯基:干嘛啦,人家只是负责卖萌的qwq 第78章 沈鹿忍俊不禁:“胡萝卜不可爱吗?它都这么可爱了,你居然还指望它看家护院。” 季闻钟连忙附和:“可爱,可爱。” 就是除了可爱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用处。 柯基非常无辜地在沈鹿脚下转了两圈,沈鹿蹲身抚摸狗头以示安慰,忽然他坐到季闻钟旁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季总,我想洗澡。” “……刚才不还说手上有伤没法洗?” “所以,你帮我想个办法呗,”沈鹿眨眨眼,“我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你一提醒我刚从医院回来,我就觉得浑身难受了。” 季闻钟:“……” 合着是他的错了? 他叹气:“我也想不到好的办法,要不你把右手举高,别沾水?” 沈鹿:“……” 右手举高?一直举着吗? 当他是自由女神像? 他摇头表示这办法不可行,季闻钟眉心微蹙,思考了好一会儿:“那不如……我帮你洗。” 沈鹿:“?!” 继给他喂饭未果之后,季总又想帮他洗澡了吗? 这货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冰山总裁,难以攻略的高岭之花? 沈鹿疯狂摇头,表示自己无法接受,于是季闻钟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如你指定个人吧,你想让谁帮你洗?” 沈鹿:“……” 这是换个人就行的问题吗! 谁会动不动跟别人一起洗澡,这又不是在那种连隔板都没有的大澡堂,这是家里啊! 管家刚好从外面回来,季闻钟命令道:“去放一缸热水,鹿鹿要洗澡。” “好的季总。” “啊不,我……”沈鹿欲言又止——洗个澡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他完全可以自己来。 五分钟以后,管家回来了:“水放好了季总。” 季闻钟点头,也不顾沈鹿愿意不愿意,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往浴室走。 沈鹿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抱,吓得赶紧搂住他脖子:“你干嘛啊!放我下来,我不要跟你一起洗澡!” “迟早都要一起洗,提前适应吧,忍忍就好了。”季闻钟不为所动,回身关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把一切可能或不可能存在的目光隔绝在外。 随即他目光往下落——哦,还有一个。 他把门拉开一条缝,叫来管家,捉住爬在沈鹿身上的松鼠递出去:“快关回去,小心被咬。” “没问题季总。” 沈鹿:“……” 这下好了,他身上最后的“防御武器”也没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跟季闻钟不论是体格还是力量差距都很悬殊,如果是在床上的话,那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季总也真不愧是正人君子,多次亲密接触都没给他办掉……真是感动中国级的好男人。 季闻钟走到浴缸边上,终于把他放了下来,沈鹿低头一看,瞬间震惊——这浴缸里,怎么还有玫瑰花瓣?! 管家到底在想什么?想为他们制造一场温柔缱绻的浪漫鸳鸯浴吗? 这浴缸也不能……好像还真能盛下两个人。 沈鹿瞬间汗毛倒竖,感觉季闻钟碰了一下自己的腰,瞬间头皮一麻:“干……干什么?” “tu0'y-i服啊,一会儿水凉了,”季闻钟表情认真,神色严肃,“你不脱,难道等着我脱?洗澡的又不是我。” 沈鹿非常尴尬,结巴道:“你转……转过去。” 季闻钟无动于衷:“我们似乎是同性。” “……” 季总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看样子,昨晚真的激发出了他不为人知的隐藏属性,这下可要命了。 就在沈鹿犹豫的时候,季闻钟终于还是不屑当一个老流氓,背过身:“你脱吧。” 沈鹿生怕他中途转过来,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钻进水里,用力把已经加好浴盐的水搅出泡沫,遮住该遮的部位。 季闻钟有点无奈:“手,小心点。” 沈鹿手上的绷带还没拆,实在是有些麻烦,而且伤的是右手,相当影响他正常生活。 就比如,没办法自己洗头。 季闻钟坐在浴缸旁边:“别泡太久了,我让管家别放太热的水,凉吗?” “不凉。”水温正合适。 沈鹿虽然说着不让季闻钟帮他洗澡,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了,他趴在浴缸边上,探着脑袋让他抓头发,舒服得眯起了眼。 季闻钟垂着眼——少年跪坐在浴缸里,露出好看的脊背,因为瘦,脊线就显得特别明显,一直向下隐进水里。 略显突出的肩胛上沾着一片玫瑰花瓣,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变得更加鲜艳,单从艺术的角度来说,确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如果从“男朋友”的角度来说,那就更添几分情致。 季闻钟轻轻将那花瓣捏去放回水中,感觉自己可能有什么不太能搬上台面的**在悄然冒头。 但是,现在不行。 考虑到沈鹿的身体因素,在不该发生的时候,他绝对什么都不会做的。 他小心翼翼地帮对方冲去头上的泡沫,沈鹿抹了把脸,抬头看他:“季总,你以前也帮别人洗过澡吗?” “没有,”季闻钟笃定地说,“你是第一个。” “那我为什么觉得,就手法还挺熟练的?” “以前家里养过狗,我给狗洗过澡。” 沈鹿:“……” 给……狗……洗过…… 季闻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鹿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描了。 季闻钟把他湿漉漉的头发撸到脑后,在耳朵后面别住,少年的眉目便又清晰起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季闻钟说:“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沈鹿差点吐出一句“好巧你也是”:“我要是长得像人渣,我不得呕死?” 季闻钟轻轻地笑了一下,将泡沫抹在他肩头,又拉起他的胳膊,认真地清洗起来:“你这么害羞,那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以什么后? 沈鹿充满怀疑地打量他:“季总,难道你开窍了?” “嗯?” “你终于意识到,‘性’才是维系恋人之间关系和谐的重要标准了?” 季闻钟眼神带笑:“怎么,我不可以意识到吗?昨晚你说的‘某件事’,不就是指这个?你的脑子里,还真是充满了……颜色。” 沈鹿心说他本身就是玩弄颜色的,脑子里没颜色可还行?只不过是黄色多了一点。 季闻钟仔细给他清洗右手手指:“那本漫画我看完了,你画室里应该还有别的吧?回头拿过来给我看看。” 沈鹿终于忍不住脸红了:“你……你就不能自己去……去买吗,我看的漫画尺度都比……比较大。” “没关系,你能看的我都能看,即便现在不适应,多看看也就适应了。我说了,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任何方面。” 沈鹿:“……” 不要做这种改变啊! 沈鹿终于还是没能逃出某人的荼毒,浑身上下被他碰了一个遍,被他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面红耳赤,埋在浴巾里不敢抬头。 季总真是……潜在的老流氓,明明碰的都是些羞耻的地方,这家伙居然面不改色,呼吸都没变快几分。 难道他对待“某件事”,也像对待工作一样稀松平常吗? 这何止是缺少同情心和同理心,根本连羞耻心也没有! 一想到以后季总可能面无表情地干自己,变成一台么得感情的打桩机器,沈鹿就浑身发抖,觉得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在那之前,他务必得让这位表情变得丰富起来,不能只有微笑和皱眉。 那么好看的五官,不是放着当摆设的啊! 季闻钟给他擦完头,把原本服帖的头发都擦得炸起来了,正准备给他理顺,沈鹿突然抬头:“季总,那个……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勉强自己?” 季闻钟:“?” 沈鹿:“就是……其实我也不急的,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而……迁就自己,你要是觉得不行,一定不要硬上啊,强扭的瓜……不甜。” 季闻钟没听懂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只捕捉到一个重点:“不行?” “……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行!我知道你很行,但是,你不要那种行!你一定要……发自真心实意的行,不要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真的。” 沈鹿说完,自己也崩溃了,心说他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你放心,我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季闻钟说,“但在你身体完全好起来之前,我不会考虑这件事,就算是你主动邀请我,也不行。” 沈鹿:“……” 哦。 白激动了。 合着根本没打算现在办他,甚至没打算近期办他。 他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他长这么大,还没体验过“某件事”到底是什么感觉呢,真的有小黄漫里画的那么爽吗? 季闻钟帮他穿好衣服:“最近天气冷,别着凉了。” “嗯,”沈鹿懒懒散散地靠在他怀里,又因为“不能马上办事”失去了动力,倚在他身上便不太想起来,嘀嘀咕咕地说,“季总,有时候我真佩服你的自制能力。” 季闻钟故意没听懂他这句吐槽,叹气道:“整天季总季总的叫,换个称呼吧。” “换什么,闻钟?” 季闻钟目光一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再叫一遍。” “……闻钟?这不就是很普通的叫法吗?要不再想一个更特别的,比如亲爱的、老公、心肝儿、宝贝儿……噫,好恶心哦,还是叫闻钟吧。” 季闻钟忽然低头,用嘴唇堵住了对方的嘴唇。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叫什么都不如直接叫“闻钟”。 不知怎么,这两个字从沈鹿嘴里吐出来,简直像……敲进人心坎里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第一次体验“某件事”的沈鹿:走开啊!我再也不要做了!!QAQ 感谢在2020-06-20 23:39:38~2020-06-21 23:3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番茄 29瓶;德牧的尖耳朵 10瓶;江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沈鹿被他按在床上、压在身下,被吻得有点意乱情迷,脑子里迷迷糊糊,像喝醉了酒。 季总的学习能力确实一流,昨天还是第一次上嘴,今天已经技术提高了一大截。 可惜自制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钦佩,都已经到这个箭在弦上的程度了,他居然还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沈鹿也实在是没力气再做什么,只觉得累了想睡,季闻钟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他刚下楼,管家便递来他的手机:“季总,您秘书给您打电话了。” 季闻钟将电话接起:“什么事?” 秘书:“许晟茂找来了,说要见您。” “……”季闻钟沉默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谁?” “许晟茂,许晟敏的哥哥,他来公司了,现在在您办公室坐着,您看……要不要见他?” 季闻钟眉心微皱:“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星期天。他去公司干什么,你又去公司干什么?” 姜秘书:“嗐,别提了,我去公司拿我落下的东西,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有辆车停在大楼门口,他在车里问我是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我以为他是什么客户来着,就问他您哪位——他长得实在太普通了,虽然之前看过他照片,可我根本没记住他的脸。” 季闻钟看了一眼时间,离中午还有一会儿:“现在你在公司陪他?” “那可不吗,”姜秘书也很无奈,“我本来以为他会趾高气昂,那样我就有理由给他怼回去,谁知道他听说我是您秘书以后,低声下气地求我,说一定要见季总一面,而且就要今天,晚了就来不及了。” 季闻钟心说当然晚了就来不及,她妹妹都已经去公安局做客了。 姜秘书:“他好歹也是个人物,我总不能给他在外面晾着,只能给他请到您办公室,然后出来问您要不要见他。” 季闻钟自然不想见他,却也不想让秘书为难,只好说:“行吧,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过去。” “辛苦了季总,都怪我,我就不该今天回公司。” 季闻钟没再说什么,也没叫司机,换好衣服,自己开车去了公司大楼。 周末的公司除了安保人员基本没有人在,大楼里十分安静。季闻钟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进去就听到秘书说:“您别急,季总马上就来了。” 办公室里的两人听到开门声,同时向这边看来,姜秘书快步上前:“季总。” 许晟茂也站起身——这个人确实长得太没特色,歪瓜裂枣也谈不上,相貌出众也谈不上,属于扔进人群里就会被淹没那种。 这让季闻钟有些相信季飞泉说许晟敏是整容的,毕竟他们许家的基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优秀。 成熟的男性并不以貌取人,季闻钟像对待任何一个客人那样跟他握了手:“坐吧。” 许晟茂却不肯坐,他攥着季闻钟的手不松开:“季总,冒昧叨扰您真不好意思,我知道您忙,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妹妹做的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季闻钟低头瞄一眼被对方攥住的手,他并没有跟其他人长时间肢体接触的习惯,因此不悦地皱起眉:“这话,您或许不应该问我。” 许晟茂看出他不悦,忙松了手,双手无处安放似的贴在裤线上擦了擦:“这个……我替我我妹妹向您道歉,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您看……您需要什么赔偿?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赔给您!” 季闻钟听了这话,简直有些啼笑皆非,他在沙发上坐下,抿一口秘书倒的茶:“钱?许总您是在取笑我吗?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这样的试探,就免了吧。” 许晟茂一听他拒绝了“钱”,神色顿时有些慌张起来:“那季总您需要什么?我们许家名下确实有不少企业,季总您需要的话,我就让它们改姓季,您看可以吗?整个宁城,只要是您看上的,我都可以让给您,您觉得怎么样?” 季闻钟看了他一眼——这份诚意还算比较足,如果他真的答应了,许家这条“地头蛇”怕是就要从宁城除名,而季茗在国内发展需要的时间也将缩短许多。 于是他用手指搓了搓杯壁,做出思考的样子。 许晟茂见他没立刻拒绝,顿时觉得有戏,趁热打铁道:“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公开向您道歉,让我妹妹亲自跟您道歉,只要您提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季闻钟冲他微笑,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这位“好哥哥”,到现在了还要维护他妹妹,甚至肯为了妹妹放弃多代人打下的基业,这份兄妹情还真是感天动地。 他放下茶杯,故意不马上回答对方:“我听说,许总之前一直在外出差,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嗐,这个……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妹妹闯祸了吗,”许晟茂也坐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您不知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我哪想到她能干出这种事,我要是早知道,我根本都不会出差我!” 季闻钟保持微笑:“那,您特意回来宁城跟我谈条件,您想让我做出怎样的让步呢?” 许晟茂正襟危坐:“我……我就是想让她别进监狱,您知道她……她被我惯坏了,没吃过这种苦,我怕她……或者实在不行,能减刑也可以,让她少遭两年罪,我这当哥的,心里也过得去一些。” 季闻钟听罢,眸色微微一暗——他家鹿鹿也被他惯坏了,也不应该遭这种罪,谁又来体谅他呢? “季总?”许晟茂试探道,“这件事真的是我错,求您网开一面,您看我这马上都要退休了,就这么一档子事,我这头发,一夜间白了大半。” 季闻钟内心并无触动,他依然保持良好涵养地说:“您开出的条件,我确实很心动,没有人不馋一块送到嘴边的烤好的肉。” 许晟茂紧张地抬眼看他,却见他薄唇微启,残忍地吐出几个字:“但是,请容我拒绝。” “……为什么?”许晟茂觉得匪夷所思,“这条件……还不够吗?我所有能给您的都给您了,难道,您要我搭上性命才行?” “我不需要您的性命,您也不必以此威胁我,”季闻钟继续冷漠地说着无情的话,“一块送到嘴边的肉,确实很香,可如果想想,这块肉是从你自己腿上割肉换来的,您还吃得下去吗?” “……” 季闻钟:“您妹妹从我身上剜了一块肉走,我血流如注、剧痛难忍,您现在来跟我道歉,说你们错了,并给我送上一块烤好的猪肉补偿我——难道吃了你的肉,我这块肉就能长好?我就不疼了?许总,这生意……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许晟茂:“我……” “如果您觉得我这个比喻难以接受,那么我们简单一些,请您换位思考,如果我对您妹妹做出了这些事,败坏她的名声,还差点让她丢了性命,现在我来向您道歉,我愿意赌上季茗国际的一切来求您原谅——您,答应吗?” 季闻钟字字诛心,许晟茂嘴唇发抖,痛苦地闭上了眼。 “将心比心,您不答应,我便也不答应。沈鹿于我,不比您妹妹在您心目中的份量轻,所以即便您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 话说到这份上,许晟茂自知这场谈判是失败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和对方谈判的筹码。 不过是自取其辱。 季闻钟:“我无心为难您,所以请您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的目的很简单,您妹妹没做过的事,我一分也不会污蔑,可她做了的事,也不能让我少追究一分。法律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约束人们的行为,如果让金钱凌驾于法律之上,那么法律就失去了它的公信力,您说对吗?” “……季总,”许晟茂仿佛精疲力竭,比之前又苍老了几分,“您不用再说了,我走。” 季闻钟冲秘书一挑下巴:“送客。” 许晟茂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秘书很快送完客回来了,看到季闻钟还坐在那里,奇怪地问:“快中午了,您还不回家吗?” “茶都泡了,喝完再走吧。” 姜秘书八卦兮兮地凑到他跟前:“季总,您刚刚真的太帅了,我都想录下来保存着。” 季闻钟拿起手机,冲她展示那段刚刚录下的音频:“这种重要的谈话,不录音怎么能行?” “呃……”秘书有点尴尬,“办公室里……不是有监控吗?” “你又没有事先检查过,万一监控恰好在今天坏了呢?这种证据,宁滥勿缺。” 秘书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学到了。哎对了季总,听说许晟敏已经抓到了,许晟茂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吧?” “当然,不过他回不回来都没太大差别,顶多是能给妹妹找个律师。” “说起来他也挺惨的,都一把年纪了……” “他一点也不惨,”季闻钟丝毫没有同情心地说,“早知道妹妹是这种性格却不加约束,还给她过分多的权力,宠溺到这种份上,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说的也是……”秘书想了想,“不过,您对您家那位,好像也挺宠溺的吧?都能为他随便拟合同,搞了一个什么签约画师……咱们公司根本不需要这个职位啊?” 季闻钟眉头一皱:“他不一样——没什么事,我回家了。” 他说完,起身便离开了办公室。 秘书:“?” 霸道季总,在线双标?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闻钟:成熟的男性并不以貌取人。 秘书:呵呵。 感谢在2020-06-21 23:39:25~2020-06-22 23:3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ecsy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许晟茂说不会再来找季闻钟,还就真的没再来,这让季闻钟省心了不少。 虽然,本身操心的也不是他,而是公司的法务团队。 过了几天,警方那里传出消息,说果然如孙进有所说,从许家某公司名下查到了几笔异常账目,数额刚好能支持许晟敏办一全套坏事。 而她雇的两个“凶手”,被审讯数日之后也终于心理防线崩溃,吐露了实情。 后续事宜季闻钟全权放手,反正已经到了这份上,人证物证具在,定案只是时间问题,就看看许晟敏还能坚持多久。 听说,许晟茂要求见自己妹妹,见面的时候两人差点大打出手,如果不是警察拦着,他已经一巴掌甩在许晟敏脸上。这位维护了妹妹几十年的“好哥哥”,终于也被自己妹妹亲手逼疯了。 对此,全无同情心的季总表示他疯不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从知道姓许的难逃法网,沈鹿就不想再关注她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手上的伤什么时候能好,他还欠粉丝们十张稿子呢。 他正在考虑怎样委婉地告诉他们自己暂时没法画画而不会被打,季闻钟给他想了一个绝妙的注意——先让他“不小心”透露自己最近没法画画,再“不小心”说出是因为手受伤,这样粉丝一定会追问为什么受伤,再“不小心”透露是被人用刀划伤的。 于是粉丝们的关注点就从“不能画画”转移到“被人捅刀”上,再“不小心”说出伤他的人跟他有过节,也就是之前用假画陷害他抄袭的罪魁祸首。 最后,再“不小心”被扒出这个人就是许晟敏……一步一步,层层递进,抽丝剥茧,不仅让粉丝们体验了一把当侦探查出真相的快感,还顺便把许家送上风口浪尖。 沈鹿微笑,赞叹,以为妙绝。 然后他发出灵魂提问:“请问我到底有多么不小心?” 总之,许晟敏策划的一系列事件再一次引爆全网,网友们先是震惊,然后开始破口大骂,还有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供了不少小道消息,就比如许家血缘关系混乱,许家公司是黑心流氓产业,许晟敏脚踩n条船,同时包养了好多个小白脸,还玩多人运动等等,虽然捕风捉影,却也并非毫无根据。 这些东西沈鹿不是很关注,也不想关注,反正他只是个画画的,复杂的事就交给季总好了。他只知道之前在网上追着他骂了好几天的许洁突然销声匿迹,微博账号也已经注销,找不到这个人了。 看样子,许家这条地头蛇被打到了七寸,再想翻身恐怕是难。 如果许晟茂聪明,或许可以断尾求生,可这条尾巴偏偏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真是割也不是,不割也不是。 生活似乎在逐渐回归正轨,除了许家人——许晟敏和孙进有这俩配美了的货还得去监狱里反思余生。 季闻钟有幸看到了两人在看守所的照片,孙进有倒是神态如常,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而许晟敏一脸憔悴,脸上被松鼠咬的伤口还在,这里肿一块那里肿一块,鼻子也歪了下巴也歪了,之前的美貌荡然无存,可以说是破相了。 季飞泉拍着大腿说:“我就说她是整容的,你看看,现在看出来了吧?” “行了,别老盯着人家的脸了,这脸也没什么可看的。”季闻钟说,“你们车队的内鬼查出来没有,那个开车别你的人,是怎么混进去的?” “什么内鬼不内鬼,会不会说话,我们车队无内鬼。”季飞泉瞪了他一眼,“早就查清楚了,那辆车是其他车队的,那天不一共有三支车队吗?当时他们好像有什么事出了点小分歧,几个人凑在一块商量,没留意,被偷走了一件赛车服——你知道吧,戴上头盔以后哪怕头盔里是狗,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然后那个人就伪装成队员开走了赛车,因为他不熟练,没找对撞我的方法,我这才没大事。” 季闻钟:“那你还得谢谢他是个新手了。” “唉,”季飞泉也不知道在叹什么气,“真没想到,我平生第一次翻车居然是因为这种事,害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脸,你说这姓许的也真够缺德的。” 季闻钟心说您老命都差点丢了,居然还关心自己是不是丢了脸? 季飞泉冲对方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低声问:“咱爸就这事发表看法没有,他怎么说的?” “他说了,说你活该,”季闻钟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说你嘴上不积德,处事不圆滑,你完全可以用更高级的手段对付许晟敏,你偏要正面硬怼,当然会被人记恨。” “我呸,”季飞泉嗤之以鼻,“老头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当我屎壳郎滚屎球呢?还圆滑,许晟敏那个屎球,他下得去手,我可下不去,你跟他说,下次让他自己来滚,老子有洁癖。” 季闻钟一言难尽:“你能不能不要比喻得这么恶心。” 两人正说话间,忽有脚步声从二楼急匆匆地下来了,沈鹿冲到季闻钟面前:“季总,你是不是把我数位笔藏起来了?” 季闻钟装茫然:“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跟板子配套的那根笔呀,黑色的,跟普通的笔不一样——啊你不要装傻充愣了,一定是你藏起来了,快点还给我!” 季闻钟神态自若:“我没拿。” “我才不信!”沈鹿拽住他的胳膊疯狂摇晃,“快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你把笔拿走我没法画画了。” “你本来就不应该现在画吧,”季闻钟终于抬起眼,“前天才刚拆了线,今天就要画画,你就不能再等两天?” “我手痒。” “不准挠。” “……不是伤口那个痒!”沈鹿啼笑皆非,“好久没画了浑身难受,懂不懂?画画这个东西是需要每天坚持的,一旦放下了就会手生,这都已经两周了,你再不让我画画,我真的要闹了。” “随便你闹,”季闻钟坦坦荡荡地坐着,甚至还很有闲心情地喝了口茶,“一楼不够,还有二楼,床上不够,还有床下,室内不够,还有室外——随便你闹。” 沈鹿:“……” 忽然他不说话了,用眼神向对方投去一个“你完了”,闷声不响地上了二楼。 几分钟以后,季闻钟放下杯子,脸色一变。 季飞泉:“怎么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总说完这句话,连忙起身上楼,冲进卧室,就看到沈鹿正拿着手机对一本书拍照,而那本书…… 《恋爱心理学》。 沈鹿一看他进来,立刻把书藏到了自己衣服里,季闻钟快步上前:“你在干什么?” 沈鹿:“不干什么,就是把书里的批注拍下来,发给你秘书,让她请专业翻译帮我翻翻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季闻钟喉头滚动,竟显得有些紧张:“你……别闹,把书还我,快。” 沈鹿偏不还:“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这通篇都是俄文,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怕被别人看懂?” 季闻钟咬牙:“什么都没有。” “那你干嘛怕我找翻译?”沈鹿无辜地冲他眨眼,“不要做贼心虚嘛,听不见的钟声先生?” “……” 季闻钟心说他还真低估了这小坏蛋,只好退而求其次:“这样吧,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翻译,你找别人翻译,也没我亲自翻译的准,对吧?” “你自己翻译,那随便乱翻我也听不出来啊,”沈鹿一脸“你休想骗我”,“看你这反应,书里确实是有点什么,怎么办,我现在更好奇了。” 季闻钟无奈地一撑额头:“把书还给我好不好,鹿鹿?” “那你先把笔还给我。” “你先还书。” “笔。” 两人僵持了五分钟,终于是季闻钟先败下阵来:“好好好,我还给你就是了。” 他说着探臂一摸,从衣柜顶上摸下一根笔来:“你说的是这个吗?” 沈鹿:“?!” 居然放在那种地方! 衣柜那么高,居然这么轻松地能摸到顶? 个子高了不起? 他连忙去够:“快给我!” 季闻钟却把胳膊举高:“够到了我就还给你。” 沈鹿努力跳了几下也没能够到那根数位笔,反而忘记了衣服里的书,书“啪”的掉在地上,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抢了回去。 沈鹿没拿回笔,还被抢走了书,顿时出离愤怒了,突然他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脚,痛苦地“呜”了一声。 季闻钟还以为他被书砸到脚,忙蹲身查看,紧张道:“怎么样?” 沈鹿二话不说,趁对方不注意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笔,夺门而逃。 季闻钟:“……你!” 居然装受伤来骗他! 沈鹿一溜烟地跑出卧室,边跑边喊:“书还给你就还给你,反正我都已经拍照了!” 季闻钟顿觉头痛万分,翻开《恋爱心理学》看了两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沈鹿该不会……真的去查那些俄文的含义吧? 他怎么早就没把这书锁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闻钟:别问,问就是后悔。 第81章 虽说……那书里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一些过于认真和学术的批注,贴了几张便签,上面总结着“哪些语言会让你的恋人感受到你的爱意”“进行一场约会前需要准备什么”“生命大和谐时最忌讳的三件事”等等。 以及,闲来无事时在扉页空白处抄了几句酸溜溜的小情诗,里面可能有“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你是空气,没有你我无法呼吸”之类令人倒牙的句子。 季闻钟叹口气,心说被沈鹿知道还好,要是真的传到他秘书那里去……怕是能被笑一年。 他赶紧把书锁进柜子,心说你的用途也就到此为止了,在书房找到沈鹿,看到他正捧着板子画画。 季闻钟咳嗽一声:“笔还给你可以,但是不准画太久。” 沈鹿头也不抬地说:“不要那么小题大做好不好,不过是破了皮,这都过去这么久,早都好了。” 季闻钟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画:“对了,忘了跟你说,你妈妈一会儿过来。” 沈晴女士在上次沈鹿出院之后便离开了宁城,说是回去办辞职相关事宜,以及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本来说快则三周慢则一月,没想到会在今天回来。 沈鹿一愣,没料到她居然这么快:“那她住哪儿?还住酒店?” 季闻钟:“她说她先住在你画室,然后看看情况,估计会在周边买套房子。” “住我画室……也行,可我好久都没回去了,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去收拾一下?” “我让她先来别墅,让司机去机场接她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 季闻钟话音还没落下,便听“叮咚”一声门铃响。 沈鹿手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这叫‘一会儿’吗?我说你们是不是有问题啊,她要回来,不告诉我,却告诉你?都到门口了,你才告诉我?” 季闻钟很是无辜:“她不让我太早告诉你,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沈鹿:“……” 惊喜个屁啊!惊吓还差不多! 上次沈晴女士过来,都没能进别墅看一看,这次算是来参观“儿子未来的居住环境”。 沈鹿连忙放下板子,刚走到客厅,便听一声热情洋溢的:“鹿鹿!想妈妈了没有!” 沈晴一把将他抱住,用力在他身上揉捏:“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季闻钟有没有照顾好你?” 沈鹿费了好大劲才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理顺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干什么啊,没想你,一点都不想。” “鹿鹿你怎么可能这样,妈妈好伤心,”沈晴演得十分敷衍,“妈妈千里迢迢地过来看你,你怎么可以……” 沈鹿连忙跟她拉开距离:“算了吧,咱们半月之前刚见过面,我还要问你呢,为什么过来不跟我打声招呼?” “当然是不想累到你啊,你想,我要是提前告诉你我来了,你肯定会亲自去机场接我,你身体刚好一点,怎么能累到呢是不是?你看妈妈多为你着想。” 沈鹿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也不必这么给自己加戏。 沈晴并不是空着手进来的,不过也没拿行李,可能是放在了车上。她递给季闻钟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给,算是你上次送我手链的回礼。” 礼盒不大,从外表看上去看不出是什么,季闻钟当场收下了,接过来时只感觉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他很想问问里面是什么,可出于礼貌又不太好开口,决定拿回去以后自己拆开看。 “妈,”沈鹿眼神诡异地打量那个礼盒,“你该不会往里面放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吧?” “怎么可能呢,都是日常必须品,”沈晴搂过他的肩膀,“妈妈第一次过来,你不带我参观一下?” 沈鹿相当不情愿,嘟囔道:“有什么好参观的。” 沈晴:“上次我过来,还看到外面红色的爬山虎,这次再来叶子都落了,鹿鹿,你有没有给画下来?” “别提了,在季总的监督之下,我半个月都没碰画笔,这段时间0产出。” 季闻钟轻咳道:“我也是为了他好。” 提起这个,沈晴抓住儿子的右手,翻开掌心看了看:“我们鹿鹿小可怜,伤口还疼吗?听说伤你的那个人抓到了,能判他几年?” 沈鹿心说你这关心的也不太是时候吧,别扭着抽回自己的手:“那些季总都会处理好的——你不是要参观吗?我带你上楼。” 沈晴说要参观,季闻钟这个一家之主也不好不跟着,只得暂时放下礼盒的事。 看到家里不管是生活还是事业都安排得非常妥当,沈女士便放心了,也没在别墅多待,打包滚去沈鹿的画室。 沈鹿有段时间没回去了,虽然画室里还算整洁,但空气因为长时间没通风变得有些污浊,他忙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大门也敞开着,让空气快点流通。 季闻钟帮沈晴把行李拎进来,忽然听到对方发出一声惊讶的“啊”:“这是什么,鹿鹿?” 沈鹿凑过来瞧——是他画的那幅季闻钟的肖像画! 沈晴眼神中透出些不怀好意,用指节轻轻在画框上敲了敲:“可以嘛,情趣啊,我上次来你画室还没有这幅画呢,什么时候画的?” 沈鹿支吾道:“不记得了。” 好像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吧。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起这幅画……我还有件事忘了做。” 他说着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发完直接设为置顶,微博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正是之前拍的这幅画的照片。 然后他又光速把自己其他平台的置顶也换成了这张图。 看到他在干什么的季闻钟:“……” 奇怪的满足感增加了。 但是,又有一丝丝的羞耻。 拜许晟敏所赐,沈鹿的粉丝数量已经今非昔比,他一发点什么东西,评论就会盖得非常快。 【卧槽这谁?】 【好帅好帅啊啊啊我化身尖叫鸡】 【等等,我怎么感觉他这么眼熟?】 【这不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总裁季闻钟吗,二十八岁就管理着季茗国际这个庞然大物,年轻有为,还长得帅】 【季茗国际?之前帮太太打官司的那家公司?】 【对,就是那家公司,等等你们都不知道吗,早就传出劳斯和季闻钟是情侣关系呀】 【卧槽卧槽??】 【妈呀,我好像磕到了】 【刚去搜了一下居然真的是他!草草草太帅了吧,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是一起玩的吗?】 【听说他好像是个混血,这幅画也有点点那意思哎】 【难道只有我关心他们差十岁……】 【我可以!我好了!请用帅哥的美颜砸死我!】 【姐可妹亦可】 【之前谁说老师画人物不行来着?给爷爪巴】 沈晴偷偷凑到沙发后面,看着自己儿子的小动作,“噫”了一声:“你们真的会玩。” 沈鹿立刻把手机扣过去,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今晚要睡在这吧?你快去楼上看看,需要什么东西不,衣柜里有新的床单和被子,你自己铺哈。” 沈晴:“鹿鹿都不打算帮帮妈妈吗?” 沈鹿伸手捂嘴,连咳三声,柔弱地说:“我身体才刚好一点……” 沈晴:“……” 好,很好,颇有她的风范。 沈女士被儿子残忍拒绝,只好委屈巴拉地自己整理卧室,而沈鹿也跟着上了二楼,对着客厅里那幅《远航》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问季闻钟:“要不,把这画摘下来挂到你家?” “不放在这里了?” “以后我应该不会常到这边来了,”沈鹿说,“挂在这我又看不见,而且这画这么贵重,总没人看着的话,我不放心。” 季闻钟:“那也好,你决定吧。” 反正他家里可有的是地方挂画。 沈鹿说摘,季闻钟当场便摘。两人在画室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陪沈晴待到傍晚,一起出去吃了个饭,随后各回各家。 分开之前,沈鹿把画室钥匙给了她,叮嘱道:“千万别丢了,我只有这一把,备用钥匙在我助手那里。” 沈晴接过钥匙,冲他挥手:“放心,快回去吧!” 沈鹿晚上吃得有点撑——伤口拆线以后,总算是能活动自如了,用筷子也利索起来,没忍住多吃了半碗米饭。 两人回到别墅第一件事,先把画交给管家,让他找地方挂起来。 然后季闻钟进了卧室,准备拆沈晴送的那个礼盒。 其实季总对这些礼品一点都不感冒,但这一份是沈晴送的,他非常好奇沈女士到底会送什么,因此期待了一整天。 沈鹿先去冲澡,出来的时候季闻钟已经把礼盒拆开了,他凑过去看:“到底送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块表,一条腰带。” 确实没什么,只不过…… 腰带,五位数的。 手表,六位数的。 “不对吧……”季闻钟不太相信只有这些,又拿起盒子摇了摇,听到有东西在响,“底下还有一层吗?” 他伸手在内壁边缘按了按,取下一层硬纸板,发现底下居然真的还有东西。 两人同时向盒子里看去,同时脸色一变。 这…… 居然是…… 生命大和谐套装……? 作者有话要说:  沈鹿:是时候断绝母子关系了:) 感谢在2020-06-23 23:37:48~2020-06-24 23:4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梨梨 40瓶;喝药少女、悦漓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两人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同时沉默下来。 除了几样不可描述之物,居然还附有一张便签,上面写道:【注意安全和卫生哦*^_^*】 沈鹿看着母亲的字体,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伸手就要把便签拿出来撕掉,结果季闻钟跟他同时伸手,直接盖住了盒子。 季总手指修长,把盒子盖了个严实,沈鹿用力去掰却掰不开,不由急了:“快把那东西给我扔掉啊!” “这是……阿姨送我的礼物,”季闻钟委婉地说,“而且……我们以后应该用得上。” 沈鹿听完这话,羞耻得恨不能从地板缝钻进去,他捂住脸:“我妈怎么可以这样!” “我倒是觉得阿姨想得很周到,”季闻钟从盒子里拿出一盒写着“durex AiR”的玩意,眼神有些玩味,“确实,这样比较干净卫生。” 沈鹿:“……”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要掐着沈晴的脖子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季闻钟又摸起另外一个瓶状物:“确实很周到。” 沈鹿:“够了啊!不要再说了!” “好吧。”季闻钟把东西放回去,盖好盒盖,心说这腰带和手表只是用来撑排面的吧,底下的东西才是重点。 沈晴女士也真是……清新脱俗不做作。 沈鹿差点被自己母亲一顿操作搞得怀疑人生,第二天果断回画室跟她对质,结果这货居然敢做不敢当,不承认自己在礼盒里放了不可描述的东西。 沈鹿直接把那张便签拍到了她脑门上:“你以为我认不出你的笔迹吗!” “呀,”沈晴一脸过于逼真的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鹿鹿,是谁在模仿妈妈的笔迹?这绝对不是我写的,我用你爸爸的小唧唧跟你发誓。” “他已经没小唧唧了!而且,他也不是我爸!”沈鹿愤怒地说,“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好嘛好嘛,妈妈错了,”沈晴连忙拽住他胳膊,“别气别气,乖,妈妈就想跟你开个玩笑。” “你现在送季闻钟这些他也不肯用,送了也白送。” “什么?”沈晴瞬间提高音量,“季总这么生猛吗?不戴套还不用润滑?那你怎么受得了?不行,绝对不可以,我们鹿鹿不能受这种委屈,我现在就去训他。”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沈鹿简直为她的想象力折服,“我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肯跟我做,当然用不到这些东西。” “那又是为什么?”沈晴更加不理解了,“难道他不举?看着也不像啊……” 沈鹿:“……” 确定了,这个妈确实没救了,不如早点换新的。 他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一清,季闻钟还说我满脑子颜色,我明明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没继承到——季总说我现在身体不好,在我动手术之前他不会碰我。” “噫,”沈晴露出惊讶的神情,“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做过了,闹了半天一直都没有?他自制力这么强,不会真的不举吧?” 沈鹿转身就走。 “别别别,我错了,”沈晴连忙拦住他,“我就是有点惊讶……那,你就去动手术呗,反正介入治疗是微创,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迟早要做的。” 沈鹿有些发愁:“可是听说要修养很久,那会耽误我画画……” “鹿鹿,”沈晴突然严肃起来,“身体和画画当然是身体重要,你不能只想着近期,眼光放长远一点,首先得保证身体没问题,才能画更多的画,对不对?” 沈鹿垂眼:“我知道……” “还有,你不能只想着自己,以前你是一个人,可现在你跟季闻钟在一起了,你总得考虑考虑他吧?总让他替你担心,你心里也过不去吧?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哪天突然……嗯,季总伤心不伤心?” 沈鹿面露惊恐:“不是吧……没有这么严重吧?” “那也说不好,所以啊,你趁现在还来得及,快点去把手术做了,以绝后患。” 沈鹿终于败下阵来——他确实不想让季闻钟伤心。 可怜他们季总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感情为何物,他要是出了三长两短,还不得把季闻钟打回原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沈鹿自己也没想到,最后说服他去动手术的理由,不是怕自己会出事,而且怕季闻钟伤心。 他本来想先把画稿清了再去,但十张画稿怎么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画完,还是只好放下这件事,先跟着季闻钟去医院做检查。 在确定没有问题以后,跟医院预约了手术时间,季总又发挥了一下霸总的能力,让主任医师亲自给他做。 沈鹿心说:这也大可不必吧…… 季总都做到这份上了,也实在没什么意外可出,手术进行得格外顺利,因为微创打的局麻,手术过程中沈鹿甚至一直在和医生聊天。 还聊起了“怎样缝合伤口更符合审美,比较具有艺术性”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末了沈鹿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继续画画?” 医生一言难尽地说:“我个人认为,出院以后就能,但具体还是得看你家属的意见。” 沈鹿:“……” 家属?季闻钟吗? 那怕不是又要没收他一个月的笔。 -- 转眼距离他动完手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季总到底是没能没收他一个月的笔,两周以前就把笔还给他了,但是规定他不可以连续画超过三个小时,中途务必得停下来休息。 这可实在是难倒了他,要知道他正是属于那种一画起来就废寝忘食,体会不到时间流逝的人。 但迫于季总的**威,他还是不得不妥协了,然后他就看到季闻钟化身闹钟,到了时间就提醒他,哪怕他在上班,都会不厌其烦地打电话来询问有没有休息。 季总不厌其烦,沈鹿烦不胜烦。 他可太难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季总是这么较真的一个人? 这天晚上,季闻钟下班回来,先上楼去看沈鹿,就发现他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也不盖,笔和板子都扔在一边。 天气已然入冬,季闻钟终于狠心让人把别墅外墙的爬山虎全扒了,结果因为攀得太牢,这一扒不要紧,墙皮也全都掉了下来,又不得不重新粉刷,整个别墅终于重新露出原有的面貌。 别墅里暖气正是恰到好处的温度,季闻钟怕空气太干燥,还在墙角放了一台小加湿器,给房间提供湿度。 用沈鹿的话说,他现在完全被季总养成了一株温室里的植物,给光照、给浇水、给施肥、给松土,任凭外面风吹雨打,屋子里都四季如春。 实在是……太舒适了。 舒适得简直让人怀疑这位“园丁”不是冰山总裁季闻钟。 和沈鹿相处的这半年里,季总似乎完成了从“冰山”到“温泉”的蜕变,用富含营养的泉水浇灌着他家娇弱的小花。 当然,温泉也只是对沈鹿一个人来说,季总对待外人还是没有任何改观,依然在坚持他的“季式双标”。 这会儿他给沈鹿盖上被子,却不想惊醒了对方,沈鹿揉揉眼翻了个身,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几点了?” “六点。吵醒你了?可以再睡一会儿,饭还没好。” “不睡了,”沈鹿坐起身,看着季闻钟朝自己伸来的手,哭笑不得道,“真的不用扶我,我又不是残了,在你眼里我已经连自己起身都不能了吗?” “不是,”季闻钟一脸正经,“是让你别动作太剧烈,慢一点。” 沈鹿十分心累。 季总不宠是不宠,宠起来真要命。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突然“啊”一声:“今天是平安夜?” “嗯?对,不过……我们不需要过这种节日吧?” “不是。”沈鹿从收藏夹里翻出了之前存的网站,点进去,可这次打开比之前更慢了,有一些东西已经加载不出来。 女画家的个人网站,因为管理员被抓,再没有人对它进行维护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这个网站可能就再也打不开,再也进不去了。 五年前的圣诞节,女画家在病中画下了一幅画,以疏解自己内心的愁闷,可谁能想到,五年后这幅画却被人利用,制造了一出荒唐的抄袭闹剧。 又有人问过她自己吗,她是否愿意成为不正当竞争的牺牲品? 死人不会说话,活着的人,也无法问死去的人一句“你愿意吗”。 沈鹿一时间有些唏嘘,他点开最后一条博客,发现底下居然有几条新的评论,都是在今天发的。 最后那条用蹩脚的英文写道:[逝者安息,愿老师在天堂可以尽情作画] 沈鹿本来也想评论一条,却发现这个网站已经关闭了游客留言,也不能再注册账号了。 他只好退出来,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鹿鹿?”季闻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管家叫我们下去吃饭了。” “啊……好。” 沈鹿刚踩上拖鞋,突发奇想说:“闻钟,要不你背我吧,我好不想动啊。” 刚睡醒觉起来,手软脚软。 季闻钟叹气,直接将他一捞,抱了起来。 沈鹿大惊:“要背的不要抱的!” “在家里背你,会撞到头。”季闻钟并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抱着他下了楼。 沈鹿:“……” 算了。 反正是自己家,丢人也丢不到外面去。 他把脑袋埋在对方肩窝,像小动物似的拱了拱:“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季闻钟板着脸:“不行。” “……就吃一点点。” “过段时间再吃。” “呜……”沈鹿发出抗议,用力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太可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可能大概快要完结了……后面基本都是日常 感谢在2020-06-24 23:43:39~2020-06-25 23:5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德牧的尖耳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嘶……”季闻钟疼得抽了一口气,“这么使劲咬我,咱俩谁更可恶?” “当然是你,”沈鹿得意地看着对方脖子上的牙印,“什么都不让我吃,当然是你可恶。” “……嗯,对,我可恶,”季闻钟板起脸来,“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那不妨我再可恶一点——从今天开始,你晚上十点以前必须睡觉,可以不?” 沈鹿大惊:“不要!” 十一点睡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早了! 季闻钟面不改色:“我觉得可以就是可以。以及,我还觉得限制你连续画画不超过三小时这个时间太长了,不如改成两个小时。” 沈鹿扣住他的肩膀,委屈巴巴地说:“我错了,季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两个小时真的太短了,总是被打断会破坏手感。” “哦,”季闻钟终于走下楼梯,把他从身上放下来,“咬我咬得这么疼,一句错了就完了?” 沈鹿:“……” 这人居然还记仇上了! 他撇撇嘴:“那你想怎么样?” 季闻钟微微弯腰:“你说呢?” 沈鹿看出他的意图,只好站到最后一级台阶上,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唇去。 季闻钟垂眼,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在楼梯上墨迹了一会儿,沈鹿眼神有些迷离,他喘了口气,轻声问:“你吻技进步这么神速,我真的佩服你的学习能力。” “谢谢夸奖,”季闻钟用指腹在唇边蹭了蹭,“吃饭去吧。” 他脖子上的牙印还没消,明明白白地红着一块,管家的视线在牙印上停留三秒,又什么都没看到过一般挪开了:“现在要盛汤吗?” 季闻钟:“盛吧。” “又是这荤素搭配三菜一汤的营养套餐啊,”沈鹿看着饭菜就泄气,“好吃是好吃,可是天天吃也太烦了吧?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管家辩解道:“沈先生,除了您特别喜欢的,其他菜样可是一个月都没重复过,怎么能算天天吃呢?” “我的意思是……”沈鹿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清炒虾仁?可以,没问题,我明天就给您安排。” 沈鹿:“……” 算了。 他早就该意识到,管家和季总是一伙的。 “我都天天陪你不吃辣,你还有什么不满?”季闻钟把盛好的汤递给他,“再忍忍,等你不吃药了,我就让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那还有五个月呢好吗!”沈鹿十分扫兴,“不要你陪我不吃辣啊,我可以陪你吃辣。” 季闻钟:“不可以,尊老爱幼,体谅病人,我自然得让着你,还是我来牺牲一些,我不介意。” 沈鹿:“……” 他介意! 季总可能是当总裁当惯了,什么都说一不二,不管沈鹿软磨硬泡也不能让他动摇分毫。 饭后,沈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茶几上有纸笔,突然心血来潮,拿起来开始画画。 季闻钟凑到他跟前:“这是在画什么?” “你坐过来,”沈鹿让他挨着自己坐下,随便拿了本书放在两人腿上,将白纸铺在书上,迅速地勾勒起来,“能看懂吗?” 季闻钟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是……路边?” 沈鹿把一张纸分成了四格,用极其简单的笔触描绘出生动的场景来。 季闻钟看着他画:“嗯……几个小学生放学……不对,只有一个背着书包,其他的在……欺负他?” 他目光一动,总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等一下,这个背着书包的莫非是你?” “你想起来了?”沈鹿并没抬头,又画了一格新的,这一次画面中的男孩被推倒在地,他的书包被其他几个小学生抢过去,里面的东西全部被倒在地上。 季闻钟忽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一下,你画这个是要干什么?” “还原当时的场景啊,你不是说你想不起来吗,我帮你想起来。” 季闻钟:“……” 这也大可不必吧。 他并不是很想回顾十年前的……黑历史来着。 沈鹿并不管他想不想,自顾自地画下去——就在男孩被欺负的时候,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画面中,他只需往那里一站,就显得鹤立鸡群,把一群小学生都震慑住了。 季闻钟实在不记得自己当年干过什么,虽然不愿直面自己的黑历史,眼神还是不住地往画纸上瞟。 少年从熊孩子手中夺过书包,用冷冽的眼神将他们扫视一圈,几个小学生纷纷在他的**威下折服,夹着尾巴逃掉了。 季闻钟忍不住问:“十年前……我就已经有这种气场了吗?” 沈鹿:“可能是我滤镜太厚。” 少年又将地上掉落的画笔全部捡起来,一一擦干净,重新装回书包里,把书包递还给男孩。 这时天上下起了雨,男孩坐在路边哭,少年为他撑起一把伞,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季闻钟又发出疑问:“我有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吗?” 沈鹿:“你就当有吧。” 男孩抬起头,用模糊的泪眼看着面前的人,他疯狂擦眼泪,想看清这人的样貌。 可少年像有什么事般,并未在原地久留,把雨伞塞到对方手里,转身便离开了。 季闻钟表情古怪:“我就这么走了?” “是啊,”沈鹿画完最后一格,“就这么走了,你说你是不是撩完就跑,特别不负责任。” 季闻钟:“……” 他沉默了一下:“我现在可以……负责任。” “你现在不负责任,难道还想再跑一次吗?”沈鹿放下纸笔,搂住他的腰,“你要是敢跑,我就把这些画细化上色,发到网上去。” 季闻钟脸色微变:“不……不用了。” 就怕对象会画画。 他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该吃药了。” “……不要。” “要么早点睡。” “这才几点!” 季闻钟叹气:“那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乖一点,不要总让我催你?” 沈鹿:“不能。” 季闻钟眼神无奈:“那不如……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原谅你今晚的不听话。” “刚刚才亲过……” “再亲一口。” 沈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在他颊边:“啾。” 季闻钟顿了一下,伸手点点自己的嘴唇:“亲这里。” 沈鹿:“……” 要求还挺多。 之前他要求亲嘴,这货偏偏亲脸,现在又反过来让他亲嘴了? 他只好顺着对方唇角吻上去——季闻钟的嘴唇跟他的人完全不同,是柔软而温暖的。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溺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5 23:55:20~2020-06-27 22:4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喝药少女 4瓶;九天银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沈鹿只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对方身上。 以前没觉得亲吻也是个力气活儿啊…… 季闻钟拿着那几页画好的四格,又欣赏了一遍自己的黑历史,忽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是秘书打来的电话。 他胳膊越过沈鹿将电话接起:“什么事?” “许晟敏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了,”秘书说,“就判了她八年她还不服,她真觉得上诉就能减刑吗?” “让她上吧,”季闻钟表情毫无波澜,看起来对自己的法务团队非常自信,“八年也不少了,足以让整个宁城改天换地——八年以后等她出来,就会发现偌大一个城市,再没有她能立足的地方。” “咱们真的要把许家挤出地盘吗?” 季闻钟:“这还需要我们动手?许晟茂这段时间一直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吧,他们许家的那些产业根本禁不起深挖,一旦追究下去,整条利益链都要被连根拔起,现在他断腕求生,已经自断了不少条触手,还在宁城待着,是专门等着警察去查吗?” “这倒是,”秘书说,“我看他连给妹妹找更好的辩护律师都没心情,上次见他他还只是头发白了一半,这次再见他,他简直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孙进有呢?” “孙进友没提起上诉,他没参与shā're:n案的策划,又给警方提供了关键性证据,最后综合下来,只判了他两年零六个月。”秘书说着顿了一下,“不过他这回算是有案底了,出狱以后估计也不可能再找到愿意包养他的富婆。” 季闻钟“嗯”一声:“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沈鹿还挂在他身上,好像原地化身一只考拉,他玩弄着对方袖口上的扣子,含混不清地说:“季总,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不是也很像……嗯,你在包养我。” 季闻钟把手机放在一边,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包养一个身娇体弱病病歪歪一碰就碎的小画家吗?这不叫包养,这叫供着。” 沈鹿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才身娇体弱病病歪歪一碰就碎,没你的时候,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季闻钟起身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两个橘子,“要是没遇到我,当初你被熊孩子家长找麻烦,要怎么处理?” 沈鹿被他这动作弄得差点从他身上滑下去,连忙抱紧他的腰,疑惑地眨眨眼,都快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想了半天才说:“报警呗,遇事不决就找警察叔叔。” “那你一开始怎么不想着找警察?” 沈鹿:“一开始找警察,警察也只会给他批评教育,他家长肯定会说‘孩子还小不懂事’,都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了,难道会因为不小心吃了一口苦瓜就改变喜好吗?非但不会,没准还会跟其他同伴炫耀,‘我真厉害,警察都没把我怎么样,下次我们还去干’。” 季闻钟:“……” 沈鹿继续说:“对付这种没皮没脸的小屁孩,就是要用小屁孩的方法才最有效,以家长的口吻跟他说教,他只会觉得烦,觉得你是个大人多管闲事什么呢。我就是要让他自尊心受挫,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脸上被人画猪头还洗不掉,怎么,我一个受害者的权益得不到保护,反而要去考虑加害者的心理状况和名声吗?”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季闻钟说,“某些时候,人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受害者的平等,而是加害者的平等,这在我看来,确实有些荒唐。” “所以说啊,有那么多种方法,我干嘛偏要去当那个圣母。这种小屁孩我见的多了,我跟你说过吧,我小学的时候经常被同学孤立,可我压根也没惹过他们,只不过是不跟他们一起玩,他们也不要理我就好了嘛,偏要来招我,还追着我问为什么不上体育课。” “老师帮我解释,说我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大家都是同学,让他们体谅我一下。他们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就开始嘲笑我,欺负我,说原来我有病,说我不合群,除了会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外什么都不会,是个异类、废物。可归根结底,我有做错什么吗?不过是不想融入他们,就理所应当被欺负?” 季闻钟揉了揉他的头发,心疼道:“不,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正常的孩子当然应该体谅同学,他们不是正常的孩子。” 沈鹿哼唧一声,偎在他怀里,低声说:“我觉得我最近好像太依赖你了,我以前明明很独立的……” 季闻钟剥开那个橘子:“依赖我不好吗?你就当个无忧无虑的小画家,其他的都交给我,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唔!”沈鹿突然捂住脸,“橘子汁滋到我眼睛里了。” 季闻钟连忙停下动作,紧张道:“没事吧?快给我看看。” 沈鹿拼命揉眼,季闻钟抽了张纸巾帮他擦:“要不要紧?去洗洗?” “唔,没事,”沈鹿擦掉被橘子汁刺激出的眼泪,“我刚才想说,你不介意我介意。” 季闻钟把剥好的橘子放到他手里,看到他通红的眼尾,忍不住轻轻吻了吻:“还疼吗?” “没事啦……” 季闻钟:“之前阿姨跟我说,你小的时候,其实特别羡慕那些被家长宠爱的孩子吧,虽然你不说,可你们偶尔一起出去,你看到别的孩子被父亲背着,跟母亲说笑,就露出特别羡慕的眼神。” 沈鹿正在嚼橘子的腮帮子一停,惊讶地抬头看他:“什么?她连这都告诉你了?你们已经发展成无话不说的好闺蜜了吗?” “那倒也算不上吧,不过……毕竟她都送过我‘生命和谐套装’,那我也应该礼尚往来……” “……闭嘴,”沈鹿一把捂住他的嘴,“能不能不提这个?” “好好好,不提不提。”季闻钟拿着第二个橘子,“还吃吗?” 沈鹿:“不吃了,我要去画画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季闻钟却拉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 “问你个问题。” 沈鹿又坐回来:“你说。” 季闻钟:“对你来说,如果在画画和我之间让你选一个,你选谁?” “……?”沈鹿向他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这不应该是从你口中问出的问题吧,你是最近看了什么狗血提问,比如‘女朋友和妈一起掉水里,先救哪个’?” “……不是,”季闻钟无奈,“就是好奇而已。” 沈鹿:“画是永恒的,爱情是转瞬即逝的,当然选画画。” 季闻钟:“这么绝情的吗?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考虑一下。” 沈鹿当场把球踢了回去:“那,对你来说,公司和我你选谁?” 季闻钟不假思索:“公司没了还能再成立,你却只有一个,当然选你。” 沈鹿:“……” 这还真是有点尴尬。 他沉默片刻:“别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要不,你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 “嗯?”季闻钟疑惑道,“什么?画画和我你选谁?” 沈鹿点头,他搂住对方的脖子,也并没说“选你”,而是道:“我选……把你画进画里。” 季闻钟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漾开一抹浅笑:“这就是艺术家的浪漫吗?” “你不喜欢吗?那算了。”沈鹿再次起身要走,“我要去进行我永恒的创作了,不要在这里跟你浪费转瞬即逝的时间。” “不准,”季闻钟将他往怀里一扣,“这话我不同意,永恒也是由无数个转瞬即逝组成的,说不定爱情会给你更充足的灵感。” “是吗?我没觉得,”沈鹿想了想说,“我一直觉得‘爱做的事’能,可是你一直不肯,没有新的灵感,我只好去画旧的稿子——快点放开我啦。” 季闻钟松了手:“这样吧,如果下个月你去检查,医生说可以,那我们就试试。” 沈鹿刚走出去没两步的脚步一顿,又飞快地折返回来:“真的吗?你不会反悔吧?” “当然不会,我说话向来算数。” “那太好了,”沈鹿凑到对方跟前,飞快地在他脸上一亲,“爱你。” 季闻钟:“……” 趁季总愣神的当口,沈鹿又无情无义地丢下他跑路了,他刚要上楼梯,突然被季闻钟从后面赶上,一搂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沈鹿眼睁睁看着自己双脚离地,慌忙大叫,“别动不动就抱我啊!放手,季闻钟!” 季闻钟非但不放,还一把托住了他的屁股:“我们未来伟大的画家,怎么能自己上楼梯呢?当然是要抱的。” “?”沈鹿连忙扒住他的肩膀,觉得这位季总怕不是脑子不太清醒,“求你了,不要这样好吗,我不是三岁孩子,我可以自己走路,我还成年了,可以看r18。” “嗯,我知道,”季闻钟将他抱上二楼,“可我就是想抱你,有问题吗?” 沈鹿对这种霸总发言简直无力吐槽:“……你如果想练臂力的话完全可以去买一套健身器材。” 两人说着回到卧室,沈鹿找到不知什么时候被埋到枕头底下的平板电脑,刚要拿起来,突然被季闻钟一把按住。 沈鹿试图抽没抽出来,怕太使劲把屏幕弄碎了:“你干嘛?” “先等等,”季闻钟说着从床头拿起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了三片阿司匹林,“先把这个吃了。” 沈鹿:“……” 一天到晚就是盯着他吃药。 他接过药和水杯,就水把药送了,再次拿起平板电脑,继续画之前没画完的画。 季闻钟则在他旁边坐下来,也打开笔记本,办自己的事。 空气变得安静而和谐,时间悄然在两人中间流逝。忽然,季闻钟电脑右下角的图标闪烁起来,他打开聊天窗口,发现沈鹿给他发了一张图片。 是一幅画,画的正是他现在抱着电脑办公的样子。 这画显然是某人当场速涂的,草稿流,简单上了色,完成度不高,神韵却丝毫不差。季闻钟哭笑不得,立刻合上电脑,转头轻轻捏住身边那人的脸颊:“你不是在画你的稿子吗,怎么又偷偷画我?” 沈鹿:“喜欢你才画你啊,不喜欢的东西我才不画。” “是吗。”季闻钟缓缓将他按倒,以实际行动表示“喜欢一个人应该做什么”。 沈鹿大惊:“等等啊!先让我保存……唔!” 作者有话要说:  爱做的事,下章就做 感谢在2020-06-27 22:47:17~2020-06-29 23:3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夕照の竜堂始 20瓶;終末之時 10瓶;九天银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宁城的冬天还是相当冷的,往年这个季节,沈鹿都会选择躲在画室里不出去,而今年…… 今年他窝在季闻钟家,并且在这一天不得不出了一趟门——去医院拿他的检查结果。 季闻钟本来是想陪他去的,奈何今天是个工作日,公司有事抽不开身,只好让沈晴陪他。 这会儿母子两个回到别墅,沈鹿脱掉外衣,把手凑到嘴边呼了口气:“外面好冷啊,还是家里暖和。” 沈晴跟在他身后,把检查结果放在茶几上:“跟你说了让你早点做手术,你偏不听,你要是高二那年就做,你现在早可以跟季闻钟想玩什么玩什么去了。” 沈鹿总觉得这个“玩”意有所指,他撇嘴道:“就不要再讲这个了嘛,这不是现在做了也不晚。” “十八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呀,你却要闷在家里休养一冬天。”沈晴说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沈鹿被她捏得脸都变形了,连忙挣脱出来,揉着自己的脸道:“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快回吧。” 沈晴:“咦?用完妈妈就要把妈妈踢开吗,你这小没良心的,亏我还特意跟公司请假陪你去医院拿结果。” 沈女士确实在宁城找了一份比较清闲的工作,就是这份工作找进了季茗国际,所以,她说的“请假”其实是季闻钟给批的。 沈鹿小声:“本来我也可以自己去……” “季总不放心你,要么他要么我,总得有一个陪着你。” 沈鹿超小声:“搞得我好像不能自理了一样。” “你生活能力本来就很一般啊,”沈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要不是有你的小助手在,你画室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东西用完了就乱扔,第二天要用再现找——你因为这个毛病已经弄丢多少东西了?” 沈鹿:“……” 沈晴:“丢三落四的,出门经常忘带药,洗过的衣服挂在阳台上忘了收,遇上下雨也不知道关窗,衣服全都白洗了。自己做饭也不会,整天就是吃外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天天吃外卖。” “谁……谁说的!”沈鹿连忙替自己辩解,“我会做饭,我会煮饺子、下面条呢!我还会煎鸡蛋、烤面包片……那个电磁炉它本来就不是什么都能做出来,这不能怪我。” “哦,”沈晴充满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饺子是买的速冻的,煮面条……是说用方便面的调料包,自己随便加两根香肠,加一个鸡蛋,加一把挂面,搅和在一起煮一煮——这就叫自己做的了?” “……” “不是我说啊,”沈晴捉住他的手腕,“就你这细胳膊,能端得动铁锅吗?” 沈鹿:“……?” “不过倒也不需要你端,季总肯定要说你这手是拿笔的,金贵,哪能用来端锅呢,被烫到就不好了。” 沈鹿心力交瘁:“能不能不要说了……” 沈晴故作深情地叹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其实我有点怀疑,季闻钟可能也不会做饭,你看他这家里,又雇管家又雇厨师的,表面上风光靓丽,实际指不定也是生活能力伤残患者。” “还好吧,”沈鹿想了想说,“他的东西都是自己收拾的,挺整洁,摆放也规整,很有条理。但是我觉得他在谈恋爱方面确实是个伤残患者,毕竟还得靠《恋爱心理学》这种……” 他说着,突然一敲自己手心:“对了,上次我拍了他的读书笔记,俄文写的,你认不认识懂俄文的,帮我翻译一下?” “啥?”沈晴女士觉得不可思议,“看恋爱书还要做读书笔记,还用俄文?你家季总这么认真的吗?” “快快快,一定别忘了。”沈鹿从手机里找出那几张照片,打包发给对方。 忽然他指尖一顿,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怎么感觉我没拍过这张?我记错了?” “什么?”沈晴划着那些照片,“最后这两张是什么呀,诗吗?季闻钟自己写的?” “应该是抄录的吧,”沈鹿不确定道,“他自己还会写诗?我才不信。” 沈晴“噫”一声:“还会抄诗,也怪闷骚的。” 两人背着季总搞了一堆小动作,等到下午五点多,季闻钟下班回来了。 听到门响的同时,沈鹿朝自己母亲比了个“嘘”的手势,并把检查结果坐在了自己屁股底下。 季闻钟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家里有点诡异的气氛。 沈鹿和沈晴一人占着一边沙发,全都在低头看手机,一言不发,表情沉重。 季闻钟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交给管家,走到两人跟前:“怎么都不说话?检查结果拿回来了吗?” 沈鹿瑟缩了一下,好像在躲什么。 季闻钟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怎么了?医生说什么?” “医……医生说,”沈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用力咬了咬嘴唇,“说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季闻钟心头一跳,眼神里透出十足的难以置信,忽然他看到沈鹿屁股底下露出的一角纸,瞬间觉得哪里不对,伸手便去抽,“起来。” 沈鹿一看被他发现,起身就要跑。 季闻钟一把将他按回原位,粗略扫一眼检查结果,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落下的同时激起一股火,他拧紧眉头,非常“粗暴”地把沈鹿翻了个面,照着他屁股便拍下去:“这种玩笑也敢乱开?!” 沈鹿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打自己屁股,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啊啊啊别打!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反应!我错了嘤!” 季闻钟又好气又好笑,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一连在他屁股上打了好几下:“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沈鹿慌忙求饶,“对不起季总我真的错了呜呜……” 季闻钟这才放开他,语气依然严厉:“要是再敢拿这种事情吓唬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鹿可怜巴巴:“知道了……” 沈晴在旁边幸灾乐祸:“都说了季总肯定会生气的,叫你不要尝试,现在好了吧?” 季闻钟回过头,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所以,您知道他故意骗我,非但不阻止,反而还纵容,跟着他一起闹?” 沈晴顿觉不妙,就地起身:“我去厨房帮忙。” 季闻钟:“……” 沈鹿拽了拽他的衣服:“好了嘛,别生气了,你都把我照顾得这么好了,我怎么敢有事。” 季闻钟还在耿耿于怀:“我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你就这么回报我?” “……我真的错了!”沈鹿赶紧勾住他的脖子,“要不,我亲你一口?我多亲你几口,可以吧?” 季闻钟别开脸:“不用了。” 沈鹿:“……” 完了,哄不好了。 季闻钟站起身来:“饭马上好了,去吃饭吧。” 沈鹿看着他的背影,心说这下可坏了,恶作剧闹过头,连他最拿手的哄人方法都没生效,看来季总不肯轻易原谅他了。 整顿晚饭气氛都很僵硬,季闻钟甚至没说一句话。 饭后沈晴很不厚道地直接跑路,临出门前,叫过儿子给他支招:“你赶快,主动一点,投怀送抱,他肯定就原谅你了。” 沈鹿心说投怀送抱是指什么,肉偿吗? 他还没来得及问,沈晴已经穿好衣服走了。 ……果然还是那个不靠谱的妈。 沈鹿只好去洗了个澡,先把自己洗得香香的,然后坐在床上考虑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打动他们铁石心肠的季总。 季闻钟上了一天班,回家自然也会洗澡放松,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鹿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在向他发出某种乞求。 他装作没看到,语气冷漠地问:“吃药了吗?” 沈鹿老实道:“吃过了。” 季闻钟表情依然毫无波澜:“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闻钟,”沈鹿坐起身,挽住了他的胳膊,“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季闻钟低头看了一眼:“把衣服穿好。” “不要,家里热,暖气太足了。” “那我去让管家把暖气调凉点。” 沈鹿:“……” 这是在故意装不懂吧! 他心说自己都暗示到这份上了,季闻钟居然还能无视,未免显得他太没有魅力,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用尽全身力气把对方扑倒:“你就说,肯不肯跟我做!上次你都答应我了,我今天特意问了医生,他说可以!” 季闻钟猝不及防,居然还就真的被他扑倒了。他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漆黑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起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沈鹿坐在他身上,有意无意地碰到了某个部位:“我真的怀疑你不举。” “……”季闻钟微微眯了一下眼,手扣在了他大腿上,“别闹了,下去。” 沈鹿偏要跟他纠缠到底:“你不原谅我,我就不下去。” “是吗。”季闻钟手指缓缓向上,轻轻按了按他腿根,指腹在那里摩挲了一下。 “唔……”沈鹿有点腿软,“等等,你……” 上次做介入手术是从这里做的穿刺,虽然早已经好了,但不知为什么,皮肤似乎变得有一些敏感…… 他忙不迭从对方身上滚下来,所有心理建设在一瞬间溃败,慌乱道:“要不还……还是算了,下次再说?” 季闻钟:“?” 这还想跑? 事实证明,季总确实是个十分正常的成年男性,只不过是一直不忍心摧残他家这朵幼小的娇花,奈何这花一直用不安分的叶片撩拨他,搞得他终于忍无可忍,决定给小花松松土。 但是,新手园丁高估了自己的技术,小花也对园丁抱有过高的期待,导致局面变得有些不可收拾。 -- 第二天是个周六,季飞泉携妻女过来串门。 他在沙发上捧腹大笑,快要把自己笑得背过气去:“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天哪,你们怎么这么好笑,我肚子都疼了!” 他在这里笑,沈鹿在旁边哭,抽噎着说:“我再也不想跟他做了!漫画里都是骗人的,根本一点也不爽!骗子,都是骗子!” 季闻钟站在旁边,正黑着一张脸,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也没有经验,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你还想要下次?!”沈鹿用被眼泪打湿的纸团砸他,“你就不能……好歹……做做准备再来吗!” “我做准备了,我提前看了很多资料,还特意用了据说比较容易进入的姿势,可是,”季闻钟一言难尽,“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们谁的问题。” “当然是你!”沈鹿愤怒指责,“谁叫你那么大,你就不能小一点吗!” 季闻钟:“……?” 这种先天优势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哈哈哈哈哈!”季飞泉又爆发出一连串狂笑,怕是想用笑声把房顶掀起来,“我的妈哟,我们堂堂季总,纵横国内外的商业天才,居然会栽在这种事上,把自己对象淦哭了哈哈哈哈!这要是传出去,怕不是能笑死谁。” 季闻钟瞪他一眼:“敢说出去,信不信让你的腿再断一次?” “我不说,我不说,”季飞泉连连摆手,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直捂自己肚子,“对不起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我能笑一年!” 季闻钟一指门口方向,冷着脸道:“滚,滚到外面随便你笑,别给我在这制造噪音。” 季飞泉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终于他忍不下去,连滚带爬地上了二楼。 季闻钟感觉非常心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实践和理论果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他坐到沈鹿旁边,伸手帮他擦眼泪:“别哭了,还难受吗?” 沈鹿眼眶通红地看着他:“是我妈送的东西不好用吗?” “不是,”季闻钟硬着头皮说,“是我的问题,没能给你带来良好的体验,我很抱歉,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绝对……” 沈鹿直打哭嗝:“一个月之内不要碰我了,我要缓缓。” “……好。”季闻钟无奈,“那你别哭了,乖,你要相信……一回生,二回熟。” 沈鹿:“……” 他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最后一章……季总能否挽回颜面 第86章 沈鹿说一个月别碰他,实际上也并没能坚持到,还是提前原谅了季总这个毫无性经验的纯情老处男。 毕竟这种事他不上也没办法,又不能让季总去找别人练技术…… 季闻钟说一回生,其实二回也不太熟,大概是个半生不熟的程度,虽然没再把沈鹿搞哭,但爽也是不太爽的。 于是沈鹿对r18漫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差点在网上发出提问:“男朋友器大活烂是怎样一种体验?” 眼看着年关将近,深冬似也要进入尾声。昨天下了一场大雪,无声无息地飘了一天一夜,今天再起来,积雪已有脚踝那么深了。 沈鹿本来是不想出去的,然而他的宠物看到雪却兴奋异常,管家出门铲雪,柯基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柯基的小短腿直接陷进雪里,胡萝卜异常兴奋,围着管家蹦跶,用肚皮绕着他划出一个不太规整的圆来。 沈鹿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儿,突发奇想,把松鼠从笼子里放出来,披上衣服就要出门。 季闻钟拽住他,从衣帽架上取下一条围巾:“外面冷,要出去就多穿点。” 沈鹿无奈:“也不至于吧……” 做过手术之后他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手脚发凉的现象有明显缓解,也不会再轻易胸闷气喘,体力似乎都有上升。 当然,应该也有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出去的缘故。 衣食住行方面季闻钟说一不二,沈鹿也不好把围巾摘了,只好系着出去。 柯基正在跟管家捣乱,把他铲到一堆的雪全部弄散,管家非常好脾气地不跟它计较,一人一狗持续重复铲雪、弄散、再铲雪这个过程,始终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沈鹿看不下去,唤了一声“胡萝卜”,柯基立刻回头,屁颠屁颠地向他跑来。 ……总感觉住在季总家里这段时间,这狗被养得比以前更圆润了。 松鼠也从他肩头退下来,纵身一跃拍进了雪地里。 季闻钟问:“不拴牵引绳,不怕它跑了吗?” 沈鹿:“应该不会吧,要是跑了,就拿食物把它引回来。” 黑色的松鼠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引起了柯基的注意,胡萝卜迈着小短腿便朝它扑了过去。 两只宠物在雪地里你追我赶,但很显然松鼠更灵活一些,大尾巴一甩一甩,三两下便窜上了树。 柯基在树下干瞪眼,只好发出“无能狂吠”。 松鼠好整以暇地站在树枝上,整理自己立起的耳毛和蓬松的尾巴,时不时往树下看一眼,对某只不能上树的短腿生物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因为临近过年,季闻钟的公司已经放假,季飞泉一家三口也在别墅暂住,很快他们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也出来了。 别墅院子里满是积雪,除了狗,孩子也很喜欢,季汀兰很快和她爸爸打起了雪仗,管家满脸无奈地站在一边:“等……能不能……别……算了,你们小心点。” 沈鹿走到树下,抬起胳膊,松鼠又听话地跳回他身上,钻进了他的围巾里。 忽然,他感觉后背被什么打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季汀兰惊恐地捂住嘴:“对不起哥哥,我扔偏了!” 沈鹿:“……” 雪球吗? 季闻钟帮他掸掉衣服上的雪:“让他们在这玩吧,我们回……” 那个“去”字还没出口,一个更大的雪球突然飞来,结结实实砸在了他脸上。 季闻钟被砸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雪球搓得很松,砸到他便散了,冰凉的雪茬全掉进了他衣领里。 他被冰得一个激灵,扭头向雪球的来源看去,怒道:“季飞泉!” 季飞泉离他八丈远,冲他隔空喊话:“有本事打回来啊,你该不会长这么大都没打过雪仗吧?” 季闻钟忍了三秒,憋出一句:“幼稚。” 他本想拉着沈鹿回屋,结果伸手一捞没捞到人,这才发现对方早就不在原地了,沈鹿正攥着雪球追季汀兰:“别跑!” 季汀兰捂住脑袋:“哥哥打不到,打不到!” 季闻钟:“……” 一家子幼稚鬼? 七岁的孩子、十八岁的孩子、三十多岁的“孩子”在院子里组团打雪仗,一时间只剩下季闻钟一个“正常人”,雪球在空中乱飞,时不时还要“误伤”他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把身上的雪拍掉,双手插兜,装作自己是一棵树。 他迎着晨光,视线追随着在院子里跑动的人,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忽然,沈鹿从背后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柯基追随着主人,而松鼠躲在围巾里,只露着脑袋和尾巴。 季闻钟略显错愕地回过头。 ——这一幕定格在了沈鹿的画板上。 -- “嗯哼……轻点,”沈鹿趴在沙发上,衣服没好好穿,白皙的皮肤上露出几点让人浮想联翩的痕迹,“答应我,下次不要在书房好吗?” 季闻钟轻轻给他按揉着后背和腰,居然还认真回答道:“书房有什么不行?” “……这是我画画的地方!”沈鹿瞪他,“是神圣的,不容亵渎。” 季闻钟:“可我觉得,性`爱本身也是一种艺术,既然同是艺术,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沈鹿:“……” 他竟无言以对。 “好吧,你赢了,”他爬起身来,只感觉浑身酸疼,两腿发软,“你真的一点都不累吗?” “不累。” “体力真好。” “……” 季闻钟咳嗽一声,别开眼道:“这次……有没有爽到?” “马马虎虎吧,再接再厉。” 季闻钟:“……” 画板立在一边,上面的画还未全部完成,画面正是那天他们在院子里闹,他从背后扑过去抱住季闻钟的一幕,基调明快而温馨。 同样是冬日的院子,在不同人的笔下,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子。 忽然,他手机上收到了消息,是母亲发来的:【你要的俄文翻译,我找人帮你翻好了,你家季总确实是……闷骚】 沈鹿疑惑地点开对方发来的图片,表情微微一变:“等等,这张照片确实不是我拍的吧?” 季闻钟心虚地别开眼。 沈鹿顿时猜到什么:“是你放到我相册里的?你怎么知道我锁屏密码?” “不知道,”季闻钟咳嗽一声,“是趁你睡着了,用你指纹解的锁。” 沈鹿浑身一抖,惊恐地睁大眼:“那……那我相册里那些小h图你也看到了……” 季闻钟矢口否认:“没有,我没看别的。” 沈鹿将信将疑,只见那张被季闻钟塞进来的照片也翻译成了中文,是一首短诗—— 纵然我并不善言辞, 依然要试图写下这样的话: 希望我会在每一天的清晨遇到你, 看晨露打湿你的叶片, 看你在阳光下舒展嫩枝; 希望你永远做一株爬山虎, 无拘无束,无惧无畏; 希望你能始终向前, 我愿做你脚下的依托、头顶的屏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就到这里啦,其实这两章也可以算正文也可以算番外,就不再另写其他番外了 下本开古耽换换口味,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开,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给个预收~ 爱你们,么么哒w 《穿成魔尊后我成了团宠》文案: 闻朝因为看了一本修仙,意外穿成书中的反派魔尊闻风鸣。 原著中,魔尊作恶多端,一朝走火入魔,欺师叛道、血洗仙门,害掌门师尊断了双腿,废了小师弟半身修为,还亲手掏出镇派大妖的内丹,使得仙界大乱。最终被各方势力群起攻之,天诛地灭,挫骨扬灰。 闻朝:……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正当他准备奋起反抗之时,突然发现—— 以上剧情根本没有发生,他穿到了走火入魔的那个晚上。 为他护法的小师弟体力透支,哭唧唧地拽住他的袖口; 心高气傲的大妖为镇压他魔气妖力耗尽,变成巴掌大的小兽掉进他怀里; 而他心心念念的师尊挡下了他的致命一击,白衣染血,目光如炬,冲他伸手:“孽徒,过来。” - 修道界都传,闻风鸣入魔了。 还飞升成了团宠。 并且……被关禁闭了。 城府深沉·孤高清冷·病弱美人攻× 又怂又浪·不皮会死·孽徒魔尊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