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是我的所有物 作者：罄靥 文案： 林霁毕业的那天晚上喝的烂醉，稀里糊涂的和倾慕三年的校草表了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能看见抓的稀烂的窗帘床单和血渍狼藉，却不见人影。 . 多年之后，林霁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学校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 面前突然横过来了一辆跑车。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穿着西装外套，但衬衫的领口却是开到心口之下。 林霁几乎是瞬间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下意识想跑的时候，却是被对方一把揪住，“林先生，别来无恙。” 年下。总裁x教授 都市现耽，可能会有校园回忆杀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霁┃配角：陆允┃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你心里驻足 立意：主角年轻时因能力不足，与爱人遗憾暂别，通过多年努力，终于爱情事业双丰收 第1章 “这届学生真是的，一个个论文写的跟讲相声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德云社的关门弟子呢。” “你带的那几个算好的了，我手下的学生那论文，查重率75%，咱学校附属医院的救护车都给我准备上了，差点儿就去当大体老师了……” 林霁听着公共办公室同事们的抱怨闲聊，蹙着眉，窝在办公椅里，面色惨白。 他抬头，看了一眼笔电屏幕上的课表。 二十分钟后还有一堂讲座，可是现在胃疼的毛病突然又犯了，比以往疼的都厉害，哪怕吃过药，也不过缓解其中万一。 “诶，林霁，你们组的研究怎么样了？” 林霁突然被喊到名字，努力坐了坐直，勉强笑了笑，“陈教授，你可别拿我打趣了。你们也知道，我手下那个学生可是校长的亲侄子……” “小林，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嗯。”林霁轻哼了一声，没力气反驳。 “不舒服就让博士生代课，你身体要紧。” “那怎么行，学生的未来更要紧。”林霁摇头，轻声回应道。 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后，林霁还是勉强拖着身子，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拿了上课用的U盘、书本和止痛药，踩着点缓慢的挪到进阶梯教室。 快到期中考试了，正课讲完，林霁忍着胃痛交代考试评分标准，一看表还有十分钟才下课，便让学生自主复习一会儿。 借着讲台的高度，林霁缓缓蹲了下去，假装是在系鞋带，实则是用膝盖抵住胃部，能稍微缓解一点不适。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林霁连电脑和书本都来不及拿，一头冲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双手撑在洗手池的面台上，忍不住的躬身痉挛。 可反出来的只有胃里的酸水，还有生理性的泪水。 正难受着，他听见洗手间门口传来脚步声。 “……林教授？” 熟悉的声音，让林霁眉目一蹙。 作为师长的尊严，林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看见他这幅样子。 ——尤其还是那位游手好闲的校长亲侄子。 “教授，您不舒服吗？”温铭见林霁原本就单薄的身躯弓着，节骨分明的手指死死地按在水池上，指尖都泛白了。眼眶微红，身体隐隐颤抖着。 和平日讲台上温柔强大，及其负责的样子对比鲜明。 “……”林霁说不出话。 “我扶您去医……” “不用。”林霁见温铭朝他伸手，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一个是作为师长最后的尊严。 再一个…他知道这位纨绔子弟的私生活作风，所以下意识躲避。 “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回学校了？” “啧，我舅舅那阵大风啊。不然谁想上课。”温铭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面对的是自己的导师，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嗯…我舅舅，不，温校长让我找您的。临时有个会议，大家都去了，就差您了。打您电话没反应，所以他才让我来找您的。” 林霁刚才太难受，一下课就冲出教室窜到洗手间，根本来不及拿手机。 “抱歉，在哪个会议室，我马上过去。”林霁颤颤巍巍的站直，深吸了一口气。 “正德厅六楼A1会议室。” 林霁听完，赶忙扶着墙壁缓缓的往外走。 “听说就是省内一家大建筑企业准备给学校的实验室捐设备和研究资金，估计是慈善性质的，您不舒服就别勉强，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既然是紧急召开的会议，肯定不算小事儿。”林霁坚持道。 温铭一边追上林霁的步伐一边说道，“而且我刚见着那位总裁还蛮年轻的，人看上去也不古板，不去也没事儿……” 建筑企业…年轻总裁…… 林霁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就冒出来了一个名字。 虽然这个人，已经在他的生活里淡化了快十年了。 但是年少时候的记忆，可是一点都没淡化。 “你说的那个年轻总裁，是姓陆吗？”林霁问出口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发颤。 “您怎么知道的？” “省内能给我们学校捐的起实验室的企业屈指可数，排除法。”林霁尽可能回答的平淡。 去会议室的路上，林霁一直提心吊胆的。 不会真的是他吧。 不过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点阴阳差错的尴尬往事，估计对方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林霁敲了门，得到应允后才推开，“抱歉温校长，因为一点私事耽搁了。” “没事，听别的教授说了，你身体不舒服。赶紧坐下吧。” 林霁微微颔首，在会议桌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抬头看了看主坐，是空的。 “小林，我们的投资商去洗手间了。其实刚才会议大致已经开完了。这老板出手真是大方，来了就把合同签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咱实验室的那些旧设备可算是有救了！不过对方提了个要求，说是需要我们学校的一位物理教授帮忙，好像是哪个建筑项目出了点儿棘手的问题。” 刚坐下，林霁就见那个差点儿成为大体老师的陈教授凑了过来，小声替他讲解，“物理系好多教授在带学生外出，目前在校的就我们几个，正商量谁去呢。” 林霁：“校长怎么安排？” “这回估计校长说了不算。待会儿等待我们的金主说了才算。唉，我倒是想去，把手里那帮瓜娃子丢给老刘带，一天天的气的头都快秃了。” 正说着，林霁听见会议室的门响了。 他没抬头，只看见走进来的男人修长的双腿，西裤熨烫的平整。腰虽然很窄，但却不失力量。 “陆总，刚才缺席的林教授到了。” 果然姓陆。 林霁心里咯噔一下。 “林教授好。”男人的声音很淡，目光丝毫不掩饰的停留在林霁身上，扫过他身上的每一寸。 林霁看见男人在他对面坐下，还没抬头，就看见那副熟悉的宽肩。 和突出的喉结。 林霁忐忑不安的抬头。 目光对视的瞬间，仿佛有刀子架在脖颈上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总好。” 林霁笑的特别勉强。 和多年前记忆中的面容…差别不大。 褪去了青涩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人特有魅力。 可无论气质怎么变化，五官上的某些细节永远不会变。 尤其当初，林霁仰慕了这张脸整整三年，每一寸细节都刻在脑海里，不可能认错。 林霁正不知所措的坐着，不知不觉中，那个男人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 “温校长，不如这样，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在饭桌上再慢慢聊，正好我手下有几个建筑师也想和这几个教授见见面，您看有时间吗？” “我自然是有时间。”温校长见着金主前合同爽快，陪笑着答应道，“不知道各位教授……” “我都行。” “当然有时间。” 林霁原本就犯了胃病。 再加上好巧不巧遇见了…这个曾经占据他整个高中的男人。 “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 “抱歉。”林霁低下头。 “哈，陆总，您别介意，小林胃不好，别勉强他了。在坐的其他几位教授，都比小林资历深些。” 好在温校长出来打了圆场，林霁稍微舒了口气。 “嗯。林教授保重身体，是我勉强了。”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配上这身西装，这种气场仿佛千斤重，林霁甚至没敢抬头。 . 散了会，林霁拖着沉重的身躯爬回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大概是止痛药的药效上来了，没刚才那么难受。 他准备再缓一会儿，攒攒体力再回家。 校内虽然有公寓，条件也不错。但林霁在市内有房子，还是更喜欢家里的感觉。 在办公室沙发上窝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林霁惊醒的时候，看见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半了。 胃疼消退了大半，他匆匆站起来穿上外套，拿上公文包朝着地铁站赶去。 跑快一点，应该能赶上末班车。 大学校园跟座小城镇一样，林霁紧赶慢赶，共享单车加跑步，气喘吁吁的跑到地铁站。听着列车停运的提示音，目送着末班车渐行渐远。 …… 打车吧。 可能今天水逆，先是胃疼，又是遇见…那个男人。末了地铁还没赶上。 林霁叹了口气。 被生活毒打多次之后，人早就麻木了。出了地铁站，林霁拿出手机打车软件，刚准备下单。 突然，眼前横过刺眼的车灯，穿透了漆黑的夜晚。 林霁抬头，目光停留在横在自己面前的跑车上。 心里想到，明明还没下单，车怎么就自己到了？莫非科技已经先进到这种程度了？ 这个想法刚萌生。 他就看见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了。 里面走下来的男人，虽然还是一身西装，但领带已经摘去了。 锁骨大大方方的露在空气中，配上颀长的身躯和朦胧的夜色，仿佛一副定格的油画。 林霁拎着手中的公文包，目瞪口呆的看着熟悉的面容。 良久沉默。 男人见林霁一动不动，半倚在车上，主动开口道，“林先生，好久不见。” 第2章 林霁看着面前的男人，西服不似不久前在会议室的时候那么规整。 有些凌乱，反倒把衣衫下掩藏的肌肉展现了出来。 趁着路灯若隐若现的胸肌…… 林霁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在树下痴痴看着对方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陆允的身材，林霁赶紧别过目光。 “林霁。”男人又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叫出了林霁的全名，尾音刻意上扬了些。 “记得我是谁吗？” “好，好久不见。”林霁僵持在原地，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回应了一句，“当然记得，好巧啊，在这儿遇见您。” 说完之后，林霁还是下意识低下头，没敢直视对方的面容。 “原来林先生记得我。刚才在会议室里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 他当然记得。整个青春期都是这个男人的影子，怎么可能忘记。 “抱歉，今天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去饭局……”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很淡，像是命令一样，不容置疑，“上车。” “不用……” “我再重复一遍，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叫了出租。马上就到。” “已经很晚了，出租不安全。上车，别上我重复第三次。” 说完，林霁看见对方原本就有些凌厉的眉眼，更是不悦了几分。 说这时也巧，刚好有一辆打着【空车】绿字的出租车行驶路过。 林霁慌不择路，下意识伸手拦了车。 出租车停下后，他迫不及待的拉开车门，“师傅，淮河街48号院。”林霁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后座。 余光中，他瞥见身后的男人正慵懒的倚在车门上，衬衫的扣子半开着，目光一直驻足在他身上。 目光里除了不悦，还有一点别的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陆总，我先走了！” 林霁没敢回头细看，逃亡一样的上了出租车。 林霁住在市中心的一栋公寓，隐私安全都做的不错。公寓不大，一个人住正好。 回家后，他简单吃饭洗漱后就钻进了被子。 这些年来，林霁脸上从来都写着“禁欲”两个字。 同事们都打趣他要不是还有头发，不然铁定出门被认成和尚。 但是今天。 见到那个阔别已久的男人，那种心烦意乱的躁动又一次出现。 他辗转反侧，试图入睡，可脑海里全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比高中时期…更加成熟了。也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 哪怕没有早课，林霁也一向早起，一早就到学校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第三个闹钟响起的时候，林霁才猛然从被褥里弹了起来。 一看床头柜上的电子表，已经九点半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晚起来过。 林霁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收拾好床铺。 走进浴室洗漱的时候，林霁才感觉身上不太对…… 衣服，好像湿透了。 可明明是已经入秋的天，夜里凉的很。 林霁叼着牙刷愣了三秒，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梦。 “啧。” 他自暴自弃的抓了一把原本就不怎么浓密的头发，迅速漱口，跑回卧室彻底换了身衣服。 至于换下来的贴身衣物，林霁暂时把它们扔在脏衣桶里，打算回来再洗。 早高峰车多，林霁到学校已经快中午了。 “哟，小林，难得啊。快十年都没见你迟到过了。” 林霁一进公共办公区，就听见陈教授的声音，“身体好点儿没？” “多谢关心，好多了。”林霁一边回应一边脱下外套挂在墙上。 “早上我迟到…有学生来找过我吗？” “有，一个本科男生，说找你。不过也没说找你干什么，我就和她说了让她下午再来。” 林霁有点愧疚。 作为师长，自己睡过迟到，让学生空跑一趟。无论事情是否重要，林霁都挺愧疚的。 尤其还是…好梦一场耽误了正事儿。 “对了陈教授，昨天你们饭局上……”林霁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嗨，大金主说让咱们校长决定，就提前溜号了。我们还真是去吃饭的，什么都没讨论。”“不过那家店味道挺不错，有机会带你也去吃一次。” “好。” 和同事们寒暄完，林霁就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打开邮箱，挨个查看并且回复学生发来的邮件。 刚回复完最后一封，林霁就看见教师之间交流用的邮箱多了一封信件。 点开，是温校长发来的工作邮件。 通知他到校长办公室，有事情需要面谈。 林霁带上电脑，敲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哟，小林，来的正好。坐。” “温校长好。”林霁的声音不急不缓，斯斯文文的在沙发上坐下。 “我那个侄子最近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温铭吗？挺好的，我做研究项目的时候他已经有兴趣旁观并且帮忙了。”林霁心说把这个纨绔子弟往好了编，又不能编的特别离谱还真是个难事儿。 “我的意思是…温铭没给您造成什么困扰吧？” “困扰？”林霁有点不解，虽然这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但到底也没怎么给他添过乱。 “之前温铭…追求过我们学校的一个青年男导师。” “咳咳……”林霁被自己的唾液呛了一下。 “这件事儿给压下来了，所以没有造成太大的风波。以前我们家也没人发现他有这个毛病，只知道他爱玩。没想到居然…有这个癖好。所以怕对你造成困扰，也顺便和你讲一下，如果这小子万一给你造成麻烦，直接和我说。” 林霁尴尬的笑了笑，“好。” “对了还有，小林，昨天陆总说的那个项目，我想让你去。” “啊？”林霁怔了一下。 “陈教授手下带的学生多，让他外出会耽误学生。刘教授年纪大了，家庭琐事也多。就你还年轻些，也没有成家……这次工作量大，年轻人还扛得住，你意下如何？” 林霁没急着接话。 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冷静，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烦躁，矛盾，还有很多说不上的情感…… 陈年旧事像走马灯一样，一件件不受控制的占据脑海。 “小林？林教授？”温校长见林霁走神，提醒道。 “我能考虑一下吗？” “行，反正陆总那边也不急。对了，陆总向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他也挺中意你的。” “……”林霁没有接话。 又交谈了几句关于温铭的事情，林霁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坐下之后，他不断的揉着太阳穴，试图不去想那些陈年旧事。 刚坐下没多久，林霁就听见办公室的敲门声。 应了之后，见进来的是个面带稚气的男同学，林霁立马想起来早上陈教授说过，有个学生找他。 “林教授好，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男生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有时间有时间，坐吧。”林霁一面示意对方坐下，一面把书桌上自己常备的糖果推给了男生，“我今天迟到了，上午让你空跑一趟，不好意思。” 林霁说完之后，见着男生特别拘谨，又竭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别紧张，在大学，老师第一件要学会的事情就是尊重学生。” “……好。”听到这句话，男生才敢开口，“关于昨天您的讲座课，有一点我没太听懂。” “哪儿？”林霁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昨天用的课件。 林霁对待学生一向耐心。 但大概是这幅清冷的面容，哪怕对学生再耐心，还是有不少学生怕他。 大概讲了半个多小时，林霁才抽./出空隙喝了口水，“还有哪儿没听懂吗？” 男生摇了摇头，但人还是坐着没走，显然还有事情没说完。 林霁看出来他有心事，“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早上…有一个穿着西装，长得很高很俊朗的男人找我。问我是不是您的学生。”男生原本就腼腆，说到这儿不禁低下头，“我说是，然后他就托我，说给您捎一样东西。” 听男生支支吾吾的说完，林霁看见男生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虽然是纸做的，但上面的镀金却是精巧又不显得俗气。 “穿西装的男人？”林霁反问了一句，但还是接过了那个精致的纸盒。 看样子不是什么危险品。 “嗯。对方看上去很有气势…我不敢拒绝，就答应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没事。”林霁轻声安慰道。 他当面打开了那个纸盒，发现里面躺着一盒写满不知道是哪国语言药盒。 药盒上面画着人体胃部的插画。 林霁拿着手里的东西顿了一下。 “对不起林教授，我知道我不应该答应……” “没事。” 林霁说着拆开药盒。 里面除了原文说明书，还附带了一份手写翻译的服用说明。 这个手写字体…… 林霁的呼吸都滞住了。 手写说明书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 【记得高中时，你吃药的时候总会躲进洗手间，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你特别怕苦，怕别人看见笑话你。这款药除了能迅速强效止痛和缓解胃病，最重要的是，它是甜的。】 第3章 林霁盯着字条上的手写笔记有些出神。 他怕吃药苦……除了小时候在父母面前哭闹的时候说过，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讲。 高中的时候也是，从来都是趁没人的时候，躲在洗手间里默默吞药，然后疯狂用甜的发腻的饮料漱口。 陆允是怎么发现的…… 还一下记了这么多年？ “…林教授？”男生看着林霁拿着手上的纸条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霁这才反应过来学生还在等他，有些抱歉的把手上的药盒放回桌案上。 “应该是我一个老同学送的东西，谢谢你帮忙捎带。还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吗？” “没了，谢谢教授。”男生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连忙鞠躬。“我先走了。” “不必这么客气，慢走。”林霁送走了学生，又一次窝回办公椅里，刚打开邮箱，看看有没有学生新发来的邮件。 邮箱网页还没加载出来，林霁就听见电话响了。 是私人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母亲打来的。 林霁顺手接了。 “喂妈，我在工作，我下班以后打给你好不好？” “有那么忙吗？这会儿不在上课吧？” “不在上课也不能接私人电话……”林霁刚想解释，对面就一通连环炮一样的抱怨，把他怼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到底是母亲，林霁也不敢挂，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妈，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中秋节啊你这孩子。中秋节你都不回家了？票订了吗？” 中秋节？ 林霁退出电话页面，看了一眼日历。 下周末就是中秋节了，他每天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办公室或者教室，过的昏天暗地的，哪儿还记得什么节不节的。 “订了订了。”林霁一边撒谎，一边打开订票网站，准备买回家的火车票。 然而刺眼一溜【售罄】占据了大半个电脑屏幕。 林霁整个人都懵了。 “订了就好，对了，还没女朋友吧？” “…还，还没。”林霁一边刷新网页，抱着侥幸心理看能不能捡到票，一边应付着。 “妈就知道还没，这次回来你见个姑娘，你们俩生辰八字合适着呢。” “不不不……” 林霁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妈已经把你微./信给人家了，待会儿她加你你主动一点儿啊。这姑娘妈见了，人可好了，好像还是当初和你一个高中……” “妈——”林霁被吵吵的耳鸣，“你别自作主张。” 林霁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了看邮箱里有学生新发来的信件，还是觉得工作要紧，如果和母亲争论下去，三天三夜也争论不完，“妈。我现在还有工作，相亲的事儿以后有时间再说。” 林霁不敢把话说死，就怕母亲揪着不放。 果然，“以后有时间再说”这句万金油永远凑效，林霁从21岁本科毕业，到现在年近三十，都是靠着这句，“以后有时间再说”糊弄过去的。 下午上完课，林霁把作业交给助手团队批改，只身前往图书馆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继续钻研着之前没读完的书籍。 不知不觉天黑了，林霁听见被他调成静音的手机在兜里微弱的震动了几下。 他以为又是母亲打来让他相亲的，索性没理，想着先看完手上这段文献再打过去。 果然，手机震动了一会儿就停了。 不知道又在图书馆里泡了多久，林霁才发觉一轮弦月早在空中挂的老高。 一看图书馆的表，八点多，赶地铁绰绰有余。 出了图书馆，林霁才想起来刚才有人给他打电话，没猜错应该是母亲。 他拿出手机，刚想回过去，却发现未接来电的号码是陌生的。 虽然号码陌生，但数字组合挺吉利的，基本看一眼就记住了，不像是什么诈骗广告。 林霁本着礼貌的心态，还是回拨了回去。 很快对面就接通了。 “喂您好，我是林霁……” “林先生。”对方开口的声音很低，带着男性特有的成熟沙哑。 这声“林先生”……林霁听到了重音。 一重是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了。 另外一重…似乎是不远处花园里。 林霁放下电话回头。 发现背后不远处，不知不觉停了一辆跑车，窗户是打开的。从外面看去，能看见驾驶位上的男人侧颜线条流畅，尤其是鼻梁，特别挺拔。 样式虽然和昨天见得那辆不一样，但林霁也猜到了车上人的身份。 发愣之间，林霁看见不远处跑车的门开了。 熟悉高大的身影朝他一步步走来。 也不知道是夜色浓郁还是没带眼镜的缘故，林霁的视线一时间有点恍惚。 “陆总您好。”林霁下意识开口，“有什么事儿吗？”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陆允？如果您没改名字的话。”林霁说到“您”这个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眉目蹙了一下。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可是叫我阿允的。这才几年没见，就生疏成这个样子了。” “……您不是也叫我林先生吗？”林霁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才发觉到对方原本就冰冷的面容更加不善。 林霁正担心对方会不会发作的时候，肩膀上突然落下来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只听见陆允笑道，“也是。”“果然老同学之间还是要多联络，阿霁说得对。” “今天托学生给你送的药，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你…”林霁不知道怎么的，一和这个人说话，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 “虽然药是甜的，但也只能紧急的时候止胃痛。长期的治疗还是听医生的，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替你预约一个体检？” “……”突如其来的关心，林霁有点不知所措。 “哦对，你的联系方式是我找你们校长要的。你们校长也希望这次项目你来帮忙，阿霁意下如何？” “……”林霁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拒绝的余地。 “需要我做什么？”果然所有的关心，都是为了工作做铺垫。 林霁有点失望，但又像是松了口气。 “这次项目是外包出去了一部分，我没亲自管。开始施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图纸画的就有很多基本的物理错误，很多地方要改。现在我手下的工程师在连夜重新改制图纸，工地那边也开始推毁重建。希望你也来帮忙看看，如果有更好的建议，更好不过了。” 林霁没急着接话。 “这次的项目是中式园林的建筑，我记得你以前对这方面有所研究，所以这么多教授里，你最合适不过了。”“当然，报酬不是问题，除了给你们学校赞助之外，你的私人薪酬可以随你开。” 林霁在人情世故上一向有点木讷。 但这次校长亲自找他谈话，对方老板也亲自找上他，而且还大方的给学校巨额资助。 要是拒绝，未免太不给校长面子，又得罪了位大./佬，很可能在这个省都混不下去。 林霁家也没地能种，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算是同意合作了吗？” “嗯。”林霁还是垂着头。 “那就好，我还以为请不动你这尊大佛。从高中的时候，你就特别清高，清高的让人难以接近。” “有吗？”林霁尴尬的笑了笑。 笑完，林霁还是把话题绕回工作上，“那什么时候需要我去贵公司，见一见你的工程师们，也好交流……” “这周你哪天课少？” “周五。周五只有一节早课。” “那就周五。”男人说完，搭在林霁肩上的手一转，示意林霁上车。 林霁的力气没陆允大，但还是尽可能的定在原地，“等等，不是说好周五吗？” “今天叙叙旧，不行吗？”陆允这次没用强硬的态度命令，手也放了下来，语气里大有几分请求的意思。 “阿霁，我们快十年没见了。今天抛开工作的事情，好好一起吃顿饭，行吗？” “我一般不在外面吃饭……”林霁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听上去合理的借口。 “抱歉，忘记你身体不好了。”“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林霁站在车门前，没打算上去，“我今天得早点回家，有工作没处理完。”他撒谎道。 刚说完，突然听见手机响了，有新的讯息。 他顺手掏了出来查看。 林霁有点近视，手机字体一般都是调到最大。 横竖手机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也没刻意转身掩盖，当着陆允的面直接打开了锁屏键。 屏幕上赫然弹出来一条微信好友请求。 看头像是个长相清纯的女生，备注是：阿姨介绍的，麻烦林先生同意一下~ 林霁这才突然想起来，早些时候，母亲说给他介绍了个姑娘，让他这次中秋回家正好相亲见见。 他手机屏幕上的字体大，亮度也大，挨着他站的人想不看见估计都难。 林霁感受到旁边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似乎变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点这个好友申请的同意。 正思索着，林霁听见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语调和平时冷冰冰的不一样，有点阴阳怪气的，“我就说林先生怎么这么晚了还得赶回家工作。” 第4章 这句话听的林霁脊背发凉。 好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有点惊慌。 不过到底快三十岁的人了，很快林霁就稳住了情绪。 顶着头顶毒辣的灼灼目光，点了屏幕上的“同意好友申请”。 “家里人介绍的相亲对象。”林霁抬头，顶着不善的目光僵硬的解释道，“不过是中秋回老家才会见面，不是今天晚上。” 说完，林霁感觉到那双锐利的眼眸眯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林霁刚想继续说话，只见手机屏幕又亮了。 一条消息直接弹了出来，【林先生晚上好！现在方便聊聊嘛？】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 他后悔把手机字体调这么大，简直是火上浇油。 面前的男人抱臂站着，似乎在等林霁的反应。 林霁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抱歉，现在还在工作。晚些时候聊可以吗？】 【好的，抱歉打扰你了。林先生先忙~】 对方几乎是秒回消息，林霁看完之后赶紧把手机的锁屏键往死里按了下去，确认关机了，才把手机揣进兜里。 “晚些时候再聊？”陆允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林霁发给陌生女人的消息。 林霁：“……” “看不出来，林先生的私生活挺丰富，是我没眼色，打扰林先生的艳遇了。” 一口一个“林先生”。 林霁听的头皮发麻。 一时间又只能和路灯肩并肩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丰富……”林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明明一节讲座课他都可以不喘气的自顾自讲两个小时，但面对这个男人……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 青涩懵懂，满心快溢出的情绪无言表达，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脸上灼热的温度。 “我……” 林霁还没说完，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大喊。 “林教授——” 林霁回头，发现是温铭正穿着球服朝他跑来。汗涔涔的，明显刚剧烈运动过。 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教授您还没回家啊？”温铭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把胳臂搭在林霁肩头，“身体好了吗？昨天您可吓死我了。”温铭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有双能将人刺穿的目光死抓着他不放。 说完后，温铭还是把手搭在林霁肩上，喝了口水之后，才发现林霁身边还有个男人，“哟，这不是陆总吗？您好，我叫……” “把手放下。”男人的语气像是命令一样，冲着少年低吼道，“把手从阿霁肩膀上，放下来。” “？”温铭原本就是个没什么规矩的大纨绔，除了长辈，他还真忍不了别人命令他，“看着舅舅的面子上称您一声陆总，但也轮不到您命令我吧？”温铭说着，胳膊依旧没从林霁肩头挪开。 林霁赶紧拍了拍温铭，示意对方把手放下。 在学校里，林霁为了和学生亲近些，从来都是欢迎学生和他拍肩，拥抱，或者一些其他不失礼貌的肢体接触。 但很多学生大概是怕老师怕惯了。 敢这么做的人其实不多。 “不是，我和我的导师打个招呼你也管吗？”温铭虽然把手放下了，但依旧不服气。 “如果我要管呢？”陆允的声音依旧冷淡。 但能看见那双拳头已经在身体两侧攥紧。 “温铭。”林霁怕他小孩子脾气闹起来，赶紧拦着，“陆总是我以前的……”林霁说道这儿停顿了一下，“以前的，同学。” 说完“同学”两个字的时候，林霁甚至不敢去看陆允的眼睛。 “我们聊聊工作上的事儿，你要是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肯定有重要的事儿啊，我球都不打了跑来找您。”“陈教授手下的几个学生做实验的时候电路出故障了，室内的灯全灭了。好巧不巧，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打在电线上了。陈教授已经回家了，我在篮球馆外面看着人影像你，就赶紧跑出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打电话和我说？”林霁一见是急事儿，语调不禁升高。 “我们都打了，可是您的手机…关机了。”温铭无辜的说道。 林霁这才想起来，刚才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相亲对象，一着急，就把手机关机了。 “抱歉，是我的问题。”“哪个实验室？没有学生受伤吧？等一下我找找学校电工的电话……”林霁一边把手机重新开机，一边准备跟着温铭往实验室跑去。 跑了两步，才突然想起来陆允还在原地。 林霁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和对方说一声，“陆……”他原本想说陆总，但话到嘴边，又改口，“陆允，我有急事。今天不好意思，周五见。” 说完，林霁头也不回的朝着实验楼跑去。 林霁和电工几乎是同时赶到实验室的。 电工来了之后，才发现不过是跳闸导致灯灭。 液体浇在的电线也是没通电的，虽然把地板腐蚀了一块儿，但所幸没学生受伤。 见没出事儿，林霁才算松了口气。 “你们教授没有教过你们实验操作的最基本安全措施吗？”林霁一向好脾气，但这次被吓得不轻，不免责怪了几句。 责怪完，林霁扫了一眼人群。 有个男生长得面熟，但又叫不上名字，好像经常和温铭成双成对的出现。 林霁大概明白了几分平时连实验楼都不进的温铭，为什么会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找他。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自己给你们报声平安，以后可小心点，知道吗？” “知道了。” 林霁说完之后舒了口气，这才拎着公文包匆匆走出了校园。 在回家的地铁上，林霁顺手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 周五…就是明天。 也就是说，明天还得和陆允见面。 以前林霁无比期盼周五，因为次日就是周末，可以休息。 但是这次…林霁叹了口气。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林霁一头栽在沙发里，衣服都来不及换。 正滩在沙发里，林霁听见手机响了。 他第一反应不会又是学生出事儿了吧，赶忙弹了起来，发现是母亲打来的，才舒了口气。 “喂，妈。”林霁开口的声音十分疲惫。 “你怎么回事儿啊，人家姑娘主动找你，你就晾着人家？” “……”林霁头疼。 懒得和母亲争辩。 “林霁，你明年都三十了啊，你不着急妈着急了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啊？你说句话啊？” “妈，我工作很忙，抱歉。”林霁无力的说了一句。 “工作怎么忙了？咱邻居家的孩子也是老师，每天四点就放学了……”那是幼儿园老师。 林霁欲哭无泪，又和母亲解释不通两者之间的区别。 最后装作手机没电，顺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林霁又一次坚持着能趴着绝对不坐起来的原则。 继续倒在沙发上。 他知道睡前得洗漱一下，但实在是没力气爬起来了。 几乎快睡着的时候，林霁被手机铃声吵得一个激灵。 他以为又是母亲打来催他相亲的，接起来之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妈，我都说了工作忙，没时间相亲。我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您别催了求求您了！” 今天真的是累了一天了，林霁的语气虽然还是无奈居多，但明显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说完之后，林霁良久没听见对面说话。 林霁愣了三秒，发觉到有可能不是母亲打来的。 赶紧把电话从耳边拿到眼前。 屏幕上的号码有点熟悉，挺吉利的一串数字，就是没备注。 几乎是瞬间，林霁就反应过来是谁打来的了。 完了。 是陆允。 林霁战战兢兢的又一次把电话凑到的耳边，“喂？陆，陆允？” “是我。”陆允的声音依旧深沉，没有什么波澜，也听不出喜怒。 真的是陆允。 完了。 林霁的表情顿时像嚼了五百个魔鬼辣椒一样丰富多彩，眉目也拧成了一团。攥着手机的指尖儿都发白了。 沉默了好久，才心虚的说道： “嗯……刚才邻居家里在吵架，家常事儿，他家孩子不肯结婚。吵得声音有点大，您没听见吧？” 第5章 “……” 电话另一端沉默良久。 林霁一想到刚才自己脱口而吼的话，尴尬的直咬牙。 “什么吵架声？我没听见。” 听见陆允沉稳的声音，林霁才稍微松了口气。 “真没听见？” “真没。”陆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根本听不出是撒谎还是实话。 林霁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要是听见了可丢人丢大了，“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吗？” “……” 沉默了很久，林霁正思索着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讲这场单口相声。 陆允突然发话了，“你学校的事严重……”说到一半，陆允听见林霁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呼吸声也均匀的很，便改口，“你平安到家了吗？” “早到家了，怎么了？”林霁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 “嗯。” “所以…陆总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 “……”林霁一时间不知道这通电话该不该挂断。 他宁可是他母亲来催他相亲，也不想面对这个冰块头。 “对了。我名下有几家酒吧，其中有两家是针对小众性取向人群的。今天看见的你那个学生…是那边的常客。”陆允明显迟疑了很久才开口。 “学生嘛，年轻，有活力爱玩些也正常。我自己的学生我有数。” “……” 又是一阵无尽的沉默。 林霁猜不到这尊大佛和他说这个做什么，反正他早就知道了。 只能听见电话里传来磨牙的声音，还有呼吸加重的声音。 “陆，陆总？”林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把设计图纸和其他资料发到你邮箱里了，记得下载。周五来公司的时候可以直接和我的设计师们对接。”陆允的声音又重新恢复平静，呼吸也匀了下来。 林霁听完之后就准备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拿笔电，“好的，需要提前看吗？” “不用。今天好好休息，我不打扰林先生了。” “好。”林霁总觉的气氛怪怪的，“那你也早点休息。” 礼貌的套路用语说完之后，林霁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所以… 陆允给他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他他学生的私生活作风？可在林霁印象中陆允一向大气，不会这么小家子气的跟个怨妇似的告密。 还是就为了…确认他是否平安到家？ 林霁猜不透，索性不想了。 简单冲了个澡之后，林霁就爬回卧室，一头栽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 周五有早课，林霁赶了首班车地铁来到了学校。 昨天因为实验室的事儿闹的太晚，今天又得早起，难免有些睡眠不足。 下完课不到十一点，和陆允那边约的是下午一点到公司。 林霁打算在食堂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早上走得急，没来的急怎么吃东西。要是一会儿饿过劲儿，难免又得闹胃疼。 出了教学楼，还没走到食堂。 林霁就看见操场上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光是身高就在人群中突出一截，衣着气质也是出类拔萃。 林霁刚看见，就听见身边有路过的女生窃窃私语，讨论着要不要去问个联系方式。 虽然还没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林霁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虽说早晚都要见面，但没想到大中午头也躲不过。 他看见那个男人回头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朝他走来。 林霁知道躲不过，也大大方方的朝对方走去。 “陆总怎么亲自来了？” “这次，林先生没有提前叫出租车，学生也没在实验室出问题吧？”陆允先一步开口。 “都没有。”林霁说完之后抱歉的笑了一下，“不过我现在打算去食堂，早上就没怎么来得及吃……” “不用去食堂，昨天连夜从首都请来了一位有名的药膳师，据说祖上是在御膳房工作过的，当年给慈禧调理过胃病，做药膳是祖传的手艺。” 林霁听了这厨子的派头吓得赶紧回绝，“不用这么麻烦——” “这会儿大概已经做好了，走吧。”陆允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林霁话还没说完就被截胡了。 对方花了这么多心思，他要是直接走人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林霁沉默了一会儿，“行，那改天我也请陆总吃顿饭。” .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的走过校园，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多是陆允吸引的。 从林霁认识陆允的时候，陆允就仿佛是黑夜中的星辰，一颦一蹙都散发着光芒。优秀的成绩，出挑的外表，体育各项全能，足够让学生时代的陆允称得上完美二字。 现在也是。 建筑企业大亨，手下资产无数，被岁月沉淀过的外表褪去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人的特有魅力。 走到停车场之后，林霁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看着陆允发动了车子，林霁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到了握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 手掌很大，节骨分明却极为有力，且灵活。 看着这双手……很多年前的一幕幕，和这双手有关的画面不受控制的涌现。 林霁撇开了目光，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 偏偏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陆允开口了。 “林霁。” 只是简单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霁心头就是一颤，冷冽简短的声音足够让他六神无主。 “怎么了？” “感觉你和高中时期的样子变化不大。” “是吗？可能是一直待在学校里的缘故吧。”的确，林霁在学校从学生到老师，再到教授，可以说是完全没接触过外面的职场，所以那股子学生的稚气还没退干净。 “看见你的脸，我就想起来高中的时候。”陆允语速很慢，目光还专注着眼前的道路，“尤其是高三毕业的时候。” 林霁在一旁听的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高三毕业的时候…… 不知不觉，林霁额前已经冒出来了一层冷汗。 “我记得毕业聚餐的时候，你明明胃不好，却喝了那么多酒。高浓度生命之水都敢直接对着瓶子灌，老师和同学谁都拦不住你——” 林霁听到这儿整个人都慌了，一向礼貌的他破天荒打断别人说话，“怎么突然说这个？嗯……昨天你发过来邮件我看了，里面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下。的确有几处建筑有明显的物理问题……” 他一慌，就语无伦次的，“不过应该有办法该动，不用大面积重建……还有，还有……我没在邮箱里看见工作进度…我的意思是……” 正慌不择言的时候，林霁感觉到车子停住了，刹车的惯性，身体不自觉前倾了一点，但很快又稳住了。 紧接着，听见耳边沉稳打断了他慌乱的发言。 只是简短的叫了他的名字，瞬间就像被镇住了一样。 “林霁。” 第6章 正紧张的到脚趾抓地的时候，林霁又一次听见身边的声音开口。 “你很紧张吗？” “当，当然没。”林霁赶紧狡辩。 “看来林先生今天不太愿意和我叙旧。”陆允察觉到了身边人情绪上微妙的变化。“到地方了，下车吧。”陆允终止了话题，将车熄了火。 林霁松了口气。 下车，林霁发现四周是个类似四合院的环境，虽然是在闹市区，但建筑经过时间的沉淀，有种别样的宁静。 院内亭台下水池里的锦鲤足足有手臂那么长，看上去养了有些年头了。 “这儿是我的私人会所，没有我的允许外人不会进来，不用拘谨。” 林霁这才把目光从院内的景观是上移开。 私人会所…… 行，不愧是陆允。 进了主屋，林霁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还有两个砂锅在文火上煨着。 从桌椅到餐具器皿，都精致的很。 这种环境林霁虽然不经常出入，但也不至于慌张到失礼。 可身边站着个陆允，能自在才鬼了。 “坐。” “哦，好。”林霁把公文包放在陆允对面的位置。 “不坐在我旁边吗？” 还没挨着椅子，面前低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伴随着温热的吐息扑面而来，林霁一怔，连坐都不敢坐下。 “别那么紧张，就是突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在食堂，我们经常挨着坐。” “是吗？高中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林霁编道。 嘴上说着记不清，但林霁一直没敢抬头看陆允。 正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动筷子，林霁发现面前摆过来了一碗粥。 淡金色的小米几乎和粥水混为一体，里面还有炖到软糯的海参，除了小米的香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不刺鼻。 “趁热喝。” 林霁稍微抬眼，看见陆允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吃相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斯斯文文的。 林霁没再看陆允，尝了一勺碗里的海参小米粥。 海参的鲜咸的味道融合在了顺滑的米粥中，稍微一咬，海参就化在口中。 “好吃……”第一口的时候林霁就不禁发出赞叹，他一向对食物不太上心，基本从来都是吃饱不饿就行。 “喜欢就好。”陆允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林霁。 林霁原本就饿，加上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不禁有点狼吞虎咽的架势。 嘴里被食物占满的时候，林霁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对面的男人看着。 他抬头，圆鼓鼓腮帮活像只仓鼠。 林霁迅速咽下了食物，“陆总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原以为陆允要说点什么。 结果只看见陆允就这么低下头，继续照顾自己碗里的食物。 林霁问了个寂寞，也没再说话，匆匆吃饭。 . 下午，跟随陆允到了公司总部的大楼，林霁才发觉自己这身装束在这儿格格不入。 大家都西装革履，就他一个人穿着随意。加上面容原本就有点书卷气，去洗手间都被清洁工阿姨认成是实习生。 到了一点，林霁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除了他，还有另外五个工程师。 遇见这五个人，林霁难得有点…亲切感。 这五个人也都是穿着随意，最随意的那个甚至穿的是拖鞋，上半身很明显是把睡衣扎进裤子里，随便套了个外套遮盖。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发际线极高，眼下的乌青很重。 开过简短的会议，林霁大概知道这个项目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一个建在京郊的私人会馆出问题了，约定的工期将近，原本按照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建造了，但是设计图却出了基本结构问题。 开完会，陆允就以有其他事情为借口离开了会议室，留下林霁和工程师们交流。 林霁遇见生人稍微有点拘谨，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好，我叫林霁，是——” “林教授您可算来了，救救我们。” 其中一位有点斑秃的设计师一边哀嚎一边拿出一沓稿子。 林霁措手不及的接过。 “你们别急，我先看看。” 林霁拿过设计图，不禁蹙眉。 全榫卯的建筑结构，难怪要出问题。 这种古老的建筑方式几乎已经失传了，取而代之的都是现代化的工程。 “这个设计图…是认真的吗？”林霁小心翼翼的问道，“顶梁能不能采用现代化的设计？全榫卯结构对人工的耗费很大，并且也更为严格，尤其是房梁以上的支撑，而且…还是这么大个工程，这少说得有百十个亭台楼阁。” “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刚开始陆总也是这么说的。但建到一半，突然又说不行……” “以前所有的稿图全废了，我们被迫从头研究这他娘的艰难的东西。” 林霁没理会他们满口的优雅词汇，耐心的一张张翻阅着稿图。 他对古建筑这方面有过研究，也发表过几篇相关的论文。 但论文终究是论文，实践操作……林霁只做过模型，还真没参与过真正的建设。 “陆总看样子很重视这次的项目。” “那是当然，毕竟是——” 其中一个工程师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事拍了一巴掌。 “你傻啊。能乱说吗？” “嗯？”林霁被他们的动静弄得有些好奇，“怎么了？但说无妨，我和陆总算是旧相识，高中就认识，不会说出去的。” “……” “告诉我才能更好的帮助你们解决问题。”林霁又补充了一句，手已经拿起手边的笔在演草纸上开始计算，算了半天，才在设计图上圈了几个地方。然后继续演算。 “就……据说是个有权势的大佬，就喜欢这种古典样式的建筑。陆总也是被迫才接这个烫手的活。” “还有人能被迫陆允啊。”林霁还真没想到。 “自古以来商人都是靠官的庇护……” 那个设计师没再说下去。 林霁：“懂了。” 难怪陆允这次费尽心思请他来。 原来是真的遇见棘手的事儿了。 果然，过分耀眼的星辰除了会引来万人瞩目的青睐，更会引来心怀不轨的人，让他陨落。 林霁算了大概四个多小时，才改完了一张小亭台的稿子。 他递给了面前正忙活的工程师，“这个改好了。所有结构已经粗略的画在背面，我毕竟不是学建筑的，可能需要你们再细化一遍。” 他看见对面的设计师接过稿图，愣了三秒，突然声音都带了哭腔。 “林教授你可真的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不，菩萨显灵。” “快重画吧。”林霁被对方情绪感染的哭笑不得。 说完，他也继续专注手上的工作。 改到天黑，林霁才勉强改完第二张图。 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手边的稿图少说还有六十多张。 林霁瞥了一眼身边的同事，画图的画图，建模的建模，都忙着手上的事儿，没人记得看时间。 林霁叹了口气，刚想改第三张，就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画着挑眉，一副干练的样子，“林教授，陆总打来电话说让您先回去休息。司机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此话一出，林霁看见身边几个同事都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他赶忙说，“能帮我回一下陆总吗？说我明天反正也没课，可以和他们一起加班，不用操心我的事儿。” “不行，陆总说了，林教授的休息很重要。” 林霁干脆把椅子当滑板，滑到了会议室门口，“你们，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吧？” 那个干练的女人蹙了一下眉，“知道。” “知道还不让我加班？”林霁突然稍微抬高了声音。 说完，他又滑回桌子边上，“我自己和陆允说，保证不让你们担责任。”林霁又一次拿起笔，开始演算第三张设计图。 见着门口的女人和旁边的设计师都没动。 “愣着干什么，继续工作！”林霁到底教书教了这么多年，绷着脸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说完，他就看见那个干练的女人关上会议室的门走了。 小小的插曲对他们工作影响不大，很快，大家又一次投入井然有序的工作当中。 林霁感慨不愧是陆总手下的工程师。 明明一个下午的时候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却依旧能一口气高强度工作十几个小时不休息。 改完第三张图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林霁打了个哈欠，稍微顿了顿笔。 “林教授，负一楼是食堂，二十四小时食物咖啡供应。”其中一个好心的同事提醒道。 林霁胃不好，从来不沾咖啡这种东西。 他罢了罢手，稍微在椅子里靠了一会儿，又一次爬起来忍着困劲儿准备继续工作。 这次还没算一会儿，林霁听见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林霁抱歉的笑了一下，赶忙拿着手机跑到走廊。 上面的来电显示，是陆允。 出于私心，林霁备注的还是只有“阿允”两个字。 反正这是他的私人手机，没别人看的见。 “喂，陆总。”林霁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回荡。 “……司机已经送你回家了吧？”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沙哑很多，有点神志不清。 “喂，林霁？说话啊？” “算了，是我忘记看时间了，都这个点了，打扰你休息了……” “陆总，你是不是…喝酒了？”林霁听着陆允的声音不太对，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还没休息，不打扰。” “你关心我？”陆允鼻音很重，语速也慢，“你是不是关心我？” “自然。毕竟这次你是我的上司，关心你是应该的。”林霁尽可能平静的说道。 他上次见到醉后的陆允，是高三毕业的那天。 想到这儿，手上紧握着的手机差点儿没按到锁定键。 “只是上司吗？”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 “……”轮到林霁沉默了。 “林霁，“我刚从酒局回来，好言好语赔笑，又把这个项目的时间拖延了一个月交工……”“林霁，他们那些狗娘养的就会灌我。不就是之前死活不松口同意给他们多分一成吗？” “林霁，车上好冷啊……” “你在哪儿？”林霁听着渐渐淡下去的声音，有点慌不择口，“陆允？你在哪儿？” “……”对面没说话。 “陆允？”对面传来的只有轻微的鼾声。 林霁挂了电话，想了一下。 来的时候，这栋大楼的停车场是在地下二楼。 他觉得以陆允对工作的热爱，不一定会回家，而且刚才陆允说了，“车上好冷。” 林霁思考了一会儿，立马快步走到电梯间。 这个点，大楼没什么人，他飞速下到地下二楼，又一次拨通了陆允的电话。 果然，微弱的铃声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响起。 林霁快步朝着角落里那辆保姆车跑去。 跑到之后发现前车窗是打开的，车没熄火，开着暖风，后排的座椅里似乎还歪着一个人。 林霁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几乎瞬间确认了那个人就是陆允。 和平时那副高大可靠的样子不一样，英朗的面容上难得露出几分…脆弱感。 喝过酒的缘故，脸上难得有了点血色。 上次见陆允这幅样子…… 林霁知道不应该，但还是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他挂了电话，稍微大起胆子，伸手，从车窗里面打开了门。 开门之后，林霁才嗅见，陆允身上的酒气很重，甚至有点呛人。 车上虽然开着暖风，但到底是深秋，陆允穿的单薄。 林霁跑下来的时候也没穿外套，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身上的连帽衫脱了下来，里面只剩下一件衬衫，他冻的一哆嗦。 但是想起来陆允之前那句“车上好冷”，林霁还是忍着哆嗦爬上车座，把连帽衫轻轻的搭在陆允身上。 宽厚的肩膀上，他的那件衣服显得有点小，刚盖上，又滑了下来。 林霁叹了口气，只好又一次趴近，捡起那件单薄的帽衫，给陆允盖上。 只是这次盖好，刚准备起身。 林霁突然感觉到腰后压上来了一股大力。 他一怔。 紧接着，趁着黑暗，他看见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虎视眈眈的打量着他。 第7章 黑暗中四目相对的时候，林霁呼吸都滞住了。 陆允的瞳眸很深邃，尤其是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特别的魅惑。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林霁才慌乱的开口。 “我……” “我刚说冷，林教授就主动投怀送抱了啊。”大概是酒后的缘故，陆允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性感，加上两个人离得近，吐息中的酒气更是给狭小的车内空间添加了几分暧昧。 林霁感觉到对方按在他后腰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不是，陆——” 还没说完，林霁就感觉到那股带着酒气的热流窜到了耳边，柔软的唇抵在他耳垂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像石像一样，脑子里一片嗡鸣。 “林霁，你的腰好细啊。”说完，有力五指又狠狠地抓了一下，“但是手感意外的不错。” “我记得很久以前也这么抱过你，是什么时候来着？” “陆允！”林霁可清醒着，他当然记得上次…两个人这么抱着，是什么时候。 “喝多了就好好躺着，别闹。” 这声别闹一点用都没有。 林霁伸手，试图把自己从车座上支撑起来。 “喂。” 刚支撑起来一点，就被陆允顺势按了回去。 这次更甚，直接贴在了对方身上。 两人中间虽隔着一件单薄的连帽衫，但林霁依旧能感觉到陆允胸膛上有力的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林霁脑子都是空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单身。优秀的追求者也不是没出现过，但林霁就是很难对别人产生感情。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哪儿出问题了。 直到和陆允重逢的时候，林霁才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年少时轰烈的那种冲动，一点都没随着时间冲淡。 亲密无间的距离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林霁突然听见耳边人开口。 “林霁。” 不等陆允说完，林霁慌忙想爬起来，至少先用膝盖支撑住，不让自己贴在对方身上。 “你是不是……”最后两个字，陆允是贴在他耳边问的，尾音刻意上扬，“看不出来，人前那么清高的林教授，嗯？” 林霁脑子都是木的。 刚想辩解什么，只听见，不远处的电梯间传来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 “陆总，毯子和靠枕拿下来了。” 林霁听见有人来了，慌忙的开始挣扎，思考着钻到哪儿能不被看见。 他扫视了一圈，车座底下是实心的。 即便不是实心的，也容不下一个成年男人的身躯。 慌忙之间，林霁听见脚步声逼近。 他努力稳住心态。 突然，车门开了。 林霁见是陆允的司机，还没等对方说话，开口先发制人，“您好。” “您是…林教授？”司机看见这一幕也有点懵，但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貌。 “嗯。陆总打电话说有点工作上的事儿让我下来，但是陆总好像喝多了，有点神志不清的。”林霁说完抱歉的笑了笑，指了指腰间那只紧扣的手。 “哈，陆总酒后有的时候会这样，喝太多了就会神志不清的抱着别人说胡话，您别在意。” 林霁见司机上手帮他掰开陆允，又熟练的给陆允垫好枕头盖好毯子。 他得了空，赶紧从车上钻了出来，外套也来不及穿，匆匆忙忙的朝着电梯间走去。走的路上，只听见身后车内陆允含糊的声音，“行了豪叔，我自己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到点你过来叫我就行。”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头也不回的跑上了电梯。 回到办公室之前，林霁去洗手间拿冷水洗了好几次脸，浑身冻得发抖的时候，人也冷静了。 确认同事们看不出任何异样，才敢进屋。 进屋之后，大家依旧在井然有序的处理着工作，除了桌子上多了好几个空的咖啡杯，和走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林霁尽量不去想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可陆允的低哑的声音。 手掌的温度。 都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继续工作。 “林教授累了吧。”林霁走神的时候，身边冷不丁传来同事的声音。 “没，不累不累。”林霁赶紧重新拿起笔，发现纸上不知不觉被划出来一道道毫无章法的乱线。 “您刚才改好的稿子我们这边还没重新画完呢，先休息会儿吧，柜子里有毯子。” “我们都适应高强度加班好多年了，有的机器都没我们待机时间长，别和我们比。” 林霁的确也困了。看了一眼窗外泛白的天空，这会儿休息也顶多眯一会儿，很快就会天亮，小憩一会儿不会耽误工作进程。 他想了想，还是趴在了桌子上。 . 林霁觉得自己睡了不过十分多钟，就被推醒了。 抬头一看，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推醒他的是其中一个同事。 “早会刚散了，待会儿陆总就会过来过来视察工作。” “哦好。”林霁赶紧坐直，继续昨天凌晨没做完的工作。 其实也不过睡了两三个小时，但已经好多了。 刚开始工作没一会儿，果然就听见办公室的门响了。 “陆总早。” 其他工程师都只是问候了一声，继续专注手上的工作。 只有林霁一个人站起来想鞠躬，发现大家都没动，又尴尬的坐下。 “通宵处理到哪一步了？” “正门和一个小亭台的已经重新画图建模完毕，成稿发到您邮箱里了，现在正在进行第一个主屋的修改。” “效率不错。”陆允夸奖的声音依旧冷淡，“昨天把项目给你们多争取了半个月，每天你们可以睡四个小时。”“完成这次项目之后，会安排你们度假。”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发出一圈儿轻声的雀跃。 睡四个小时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林霁心想这群人怕真不是机器组装的。 视察完工作，林霁发现陆允朝他走来，“林教授这是…昨晚上没回去吗？”“我记得我让司机——” “我刚来。”林霁先一步抢过话茬，尽可能表现的精神一些，笑的有些勉强。 一抬头，发现陆允手上正抱着他的衣服。 一时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林霁看了看陆允手上的衣服。 尴尬舔了一下嘴唇。 “想着工作要紧，早上地铁还没运行，打车来的。” “劳烦林教授了。”陆允垂眸，“昨天休息的还好吗？” 林霁又打量了一圈陆允。 身上有一点沐浴露留下的淡香，衣冠工整，完全不是几个小时之前满口胡话，一身酒气的样子。 “挺好的。” 说完之后，他看见陆允朝他走来，顺势向身边的工程师吩咐道，“你们往桌子那边那边挪一挪，我和林教授单独说两句。” 林霁顺势也往人群外坐了坐，不过到底是在同一间屋子里，空间虽然不小，但到底没什么遮挡。 他看见陆允在他身边坐下，下意识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怎么了陆总？” “我看了看昨天的通话记录。没影响到你休息吧？” “没。”林霁心虚的笑了笑。 “但我怎么总觉得。昨天我在车上休息的时候，你来过。”陆允的声音不像是质问，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而且趴在我身上，和我一点也不生分——” “怎么可能，昨天晚上我早就回家了。”林霁连忙否认。 但脸上的温度，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明明室内不热，但脸上却灼热的不行。 满脑子都是…… 凌晨时分，在车内陆允的脸。 醉态的美感和现在这种禁欲干练对比鲜明。 林霁尽可能沉住气，希望自己的心脏争口气，别跳那么大声。 “是吗。那估计是我做梦了。”陆允也没追问，目光移到手上抱着的衣服上，“那林教授认得这件衣服是谁的吗？” 林霁：“……” 他不敢认。 认了就等于承认昨天没回家，而是去找陆允的事实。 “不认得。”林霁只能咬牙说道。 反正一件衣服，没了就没了。 “这件衣服莫名出现在我身上。早上问了一圈员工都没人认领，看尺码和林教授似乎挺合适，所以顺口问问。不是的话，我只能自己收起来了。” 等等…… 自己收起来？ 林霁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还是陆允故意把话说的有歧义，一时间脸色十分丰富多彩。 手里紧攥的笔也差点掉在地上。 “可以放在失物招领处之类的地方……” “还是亲自收着吧。能去给我盖衣服的人，想必十分重视我。万一是段好姻缘，就这么被我丢到失物招领处了，岂不是糟蹋了对方的真心。”陆允平淡的说完之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霁死死地盯着桌面，不敢说话。 心跳突突突的，就是平稳不下来。 “对了林教授。”陆允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又一次开口。 “怎，怎么了？”林霁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陆允饶有兴致的看着林霁紧张兮兮的反应，淡然问道，“我看了一下昨天晚上的通话记录…凌晨的时候给你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估计也说了不少话。”“当时我喝多了，有点记不清当时的事情，我…没说什么失礼或者出格的话吧？” 第8章 林霁沉默了很久，才试探性的问出口：“恕我直言，陆总是不是有……酒后失忆的毛病？” 说完之后，林霁才发觉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骂人。 “嗯，是有。所以这才问你，昨天我有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陆允承认的大大方方。 “没说什么。”林霁别过头，继续处理工作。 肯定是有断片的毛病。 不然多年前的那场意外事故就没得解释。 “真没？” “真没。” “但林教授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的很。” 林霁握笔的手一顿，整个人不禁绷直。 一转头，发现陆允已经抱着那件连帽衫离开了，从背影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再低头，不知道桌子上什么时候多了张字条。 【六楼第一个休息室，给你准备的早饭，待会儿去吃。】 林霁咬了咬牙，继续集中注意力工作。 他原本不是那种什么情绪都容易写在脸上的人。 林霁狠狠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戳。 遇事不决，都怪陆允。 “林教授，陆总和您说什么了？”听到这边戳笔的声音，同事不禁关心道。 “没什么，一点私事。” “看您脸色那么红，还以为陆总吵您了。” “我…脸色很红吗？”林霁这才意识到脸颊滚烫的触感，赶紧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很红。” “嗯。” 还有两个不怎么说话的同事也纷纷点头。 “屋里暖风开太热了，我洗把脸。”林霁说完，又把椅子当滑板滑到门口，迫不及待的冲到洗手间。 林霁走后，留下几个同事面面相觑。 “咱屋里开暖风了吗？” “没开。” “好像没开。” . 工作顺手了以后，林霁处理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周日傍晚的时候，林霁已经把主要出问题的几个图纸改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工作看起来稍微轻松了些，估计可以带到学校利用课余时间处理。 去热水间泡茶的时候，林霁偶然听几个工作人员在茶水间谈论起来中秋节放假的事情。 林霁这才想起来，下周末就是中秋了，自己回家的票没订。 也不知道这次突然接了这个棘手活儿，还有没有机会回家。 晚饭时间，趁着同事去吃饭的时候，林霁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车票，还是都处于售罄状态。 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想到这儿，林霁给母亲发了条短信，并再三叮嘱别打电话，自己要工作。 果然，短信发出去没几秒，电话就响了。 林霁一看来电提醒，还是硬着头皮到走廊的尽头接了。 “……”林霁前三十秒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只能听着对面和连环炮一样的吵吵。 等母亲情绪稍微平复一会儿之后，林霁才开口，“妈，我真有工作。给你和爸还有弟弟买的礼物过两天就会邮寄到家。这个月的钱也会多给你们打……” “家里供得起你读这么多年书，会差这点儿钱吗？林霁，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回家也不回，相亲也不好好相……” 林霁一边听着一边调小手机音量。 正听着母亲吵吵，林霁灵机一动。 “不是不相亲，妈，我……遇见以前喜欢过的一个人了，高中时期暗恋过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一直好好学习，可没早恋。现在见到了，发现对方也未婚。”林霁说到这儿紧张的压低声音，“所以一直推脱相亲…是这个意思，您明白吧？” 说完之后，林霁立刻感觉到电话另一端的女人转变了态度，喜笑颜开的。 “就说，我家阿霁这么优秀，哪个同学啊？家在哪儿，用不用妈帮你——” “不不不，不用。”林霁赶紧拒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现在暂时算是同事，有时间接触，您可别乱说。” “好好好，你自己操心就行。我说怎么多优秀的姑娘介绍给你你理都不理……” 听着母亲笑着絮絮叨叨，林霁舒了口气。 有絮叨了会儿家常，林霁才挂了电话。 手机还没放下，林霁只嗅见背后传来一阵呛人的烟味。 他刚心说谁在室内抽烟也不怕触发烟雾警报。 一转身，林霁吓得立刻退到了墙边，手机更是直接抛了出去。 “陆总好。”林霁一边问好，一边蹲下来，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手机。 虽然入秋，但林霁穿的的还是单裤，一蹲下，脚踝就露了出来。 白皙的脚踝上血管和青筋很明显。 不过随着捡起手机，露出的脚踝很快就被盖上了。 “至于吓成这样吗？”陆允冷冷的看着林霁的过激反应，平淡的说道。 “我这么可怕？” “这倒没有。”林霁想起来刚才自己和母亲说的那番话，心里就发颤。 “还是说打电话的内容是我不能听见的？”陆允说到这儿似乎有点不悦，“我可是特意等林教授挂断电话才走近的。” “没没没，就和家人说一声，中秋加班，回不去了。”林霁揣好手机，尴尬的笑了笑。 “不回去相亲了？” “…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林霁有点心虚，不确定陆允听见没有他和母亲之间的对话。 “不相亲了中秋就多加班。”陆允的声音依旧平淡。 …不愧是陆允。 林霁心说还是回去相亲吧，最多当成和陌生女性吃顿饭，反正每次相亲都是这样，吃完饭就没下文了。 “行，那我现在就回去工作。”林霁多和这个人站一秒都觉得紧张，说完，便准备往回走。 “等等。” 林霁：“怎么了？” 只见陆允迟疑了很久，才尽可能平静的开口，“这周日，就是明天。晚上下班以后，我可以约你出来吃个饭吗？”“不谈工作，只是……想单独占用一次你的时间。” 说完这句之后，林霁看见陆允转过头，难得没看他，而是专心抽烟。 似乎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他很少见陆允这般不自在。 “可，可以。”林霁不知道自己怎么也结巴了。 想单独占用一次你的时间。 这句话越品越觉得……林霁不敢擅自多想，“那我现在先回去工作。” 说完之后，林霁没给对方回应的机会，按捺着快的过分的心跳，一路小跑逃离了现场。 . 工作处理的还算顺利。 周六林霁也就加班到十点左右就回家了。 周日因为念着有约，林霁想着要不要穿的正式一点。 打开衣柜的时候，林霁又立刻冷静下来。 不就是和老同学吃个饭吗。 干嘛要想着怎么打扮。 想到这儿，林霁摔上了衣柜的门，还是选了最常穿的休闲服。 穿上之后，又觉得不妥。 一想到和陆允独处，心里下意识的想展现最好的一面。 最后林霁还是换下了休闲服。 穿了件暗色的衬衫，打好了领带，外面套了件看起来挺正式的风衣。 到了办公室，林霁看见那几个堪比机器人的工程师早就开始工作了。 他也没打招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昨天没处理完的工作。 坐下的时候，林霁才感觉到领带勒的难受。 平时他穿着随意，衬衫也是宽松型的居多，上次穿这么正式好像是校庆的时候，西服穿了三十分钟，就去洗手间换回来了。 今天为了和陆允独处吃饭…忍了。 林霁没再去想这件事儿，专心工作。 一晃到了七点半，下班的时间。不过说是下班的时间，除了他开始收拾东西，整栋大楼里都没什么人走，大家似乎都把加班当成家常便饭。 “哟，林教授今天穿的精神，晚上有约？”其中一个同事抬头，看了一眼林霁这身和平时不符打扮。 林霁尴尬的笑了笑，点头算是默认。 “难怪说走这么急呢。” “见个老同学。”林霁慌忙辩解。 对方又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一副“我懂”的神色。 林霁没敢正面去看这些同事，收拾好东西，匆匆告了别就溜了。 走到一楼大堂，林霁才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是他在学校用的那个手机号，林霁以为是学校有事，赶紧点开。 结果发现所有未接来电都是温铭打来的。 休息日，林霁实在想不到平日这个连课都不好好上的纨绔会给他打电话。 但是本着为人师表的原则，林霁还是回了过去。 “……” 没人接。 林霁挂断，又打了一次。 这次对面很快接通了。 “温铭？”林霁叫了声温铭的名字。 “……”电话另一端嘈杂的很，像是在什么人多杂乱的娱乐场所，音乐震耳欲聋，听不见温铭说话。 “温铭？”林霁又提高了声音，“怎么了？” 突然，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 “让你动我情人，我让你动我情人——”伴随着男人的怒吼，林霁听见熟悉的声音，发出一阵阵惨叫。 “温铭？听得见我说话吗？温铭？”林霁的声音不禁焦急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学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这么不省油。 吼完很久，林霁才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温铭虚弱的声音。 “林…林教授……”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 林霁急的直抓头。 突然，电梯门开了。 他看见陆允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还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面色冷峻。 “温铭，你人在哪儿？”林霁又问了一句。 电话挂断了。 林霁转头，看见向他走来的陆允。 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抱歉陆总，我有点急事。” “……”陆允没说话。 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凝固了一下。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高兴。 “我的学生，出事了。我也不想失约，抱歉。”林霁赶忙又补充道。 “嗯。作为老师，学生更重要是应该的，我能理解。”陆允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平淡，但语气里那点儿失落仔细品，还是能察觉出来一二。 没生气。 林霁算是松了口气。 “改天请你吃饭，一定。今天实在不好意思，突发情况。对不起。” “没事，我说了能理解。林教授要去哪儿，我顺便送你一程吧。”陆允垂眸，找出车钥匙。 林霁沉默了。 刚才听温铭身边的背景音，应该是在酒吧一类的娱乐场所。 而且，陆允也说过，温铭经常出入他旗下的一家，针对小众性取向人群的酒吧。 “不用送了。”林霁想到这儿，还是婉拒了陆允的邀请。 第9章 “当真不用？”陆允又问了一句。 “不用。” 刚回答完，林霁就看见楼梯间有个男人匆匆忙忙的跑下楼，凑近陆允耳边说了什么。 “闹事儿让保安解决，和我说算什么事儿？当我少林寺出来的？”陆允被失约，原本心情就不悦。 那个助理又低声说了两句。 “啧，让他们别报警，先压着。” 林霁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等了半天，看见陆允得了空，林霁才开口，“那陆总，我先走了。”说完，林霁抱歉的低了低头，一路小跑的出了大厅。 林霁年轻还在读书的时候，被朋友拽着去过这种酒吧，很乱，而且没什么意思。 这个城市里针对小众性取向的酒吧掰着指头能数的过来，对外公开的林霁都去过，会员制的也借过朋友的光进去过那么几次。 加上对学生的了解，林霁很快就确定了目的地。 打上车，林霁直接在导航上输入了会馆的地址递给司机师傅，“去这儿。” 司机看了一眼地址，又看了看林霁。 想说点儿什么，但看了看林霁一直绷着脸，也没敢说话就开了车。 林霁一路上一直试图拨打温铭的电话。 没有一次接通。 到了地方，林霁付钱下车。 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先生，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报信息行吗。温铭，年3月17出生，手机号是……”林霁把温铭的入学资料当着保安的面念了一遍，“你们核对一下，我是温先生的…的”林霁实在丢不起这个脸说是温铭的导师。 保安们核对完信息，会意一笑，“先生这边请。” 看着保安刚才的笑容，林霁心想指不定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 他也懒得解释。 刚才听环境十分嘈杂，应该是在舞池区的卡座附近。 林霁顶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边翻着温铭的朋友圈，看他常坐的位置是哪儿。 不一会儿，林霁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二楼中间的位置。 他穿过跃动的舞池，飞快跑上楼，正好撞见眼前的一幕。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事儿——”五个保安拦不住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 地上还躺着一个几乎不省人事的。 “我打的就是他！” “温铭！”林霁几乎瞬间就认出来地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学生。 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前，伸手想拽温铭，结果正好在温铭面前，替温铭扎扎实实的挨了一脚。 林霁这幅瘦弱的身躯哪儿是经打的，这一踹，整个人就顺着惯性直接跪在地上了。 不过幸好没踹到要害，疼倒是不疼。 那个耍酒疯的高个子一见踢的不是温铭，酒劲儿顿时醒了几分。 “你什么人？” “滚啊，我收拾这个贱人轮得到你来管？” “还是说你是他哪个姘头？” 林霁一边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解释道，“我是温铭的导师。” 男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就你？” 扶着腰爬起来之后，林霁借着陆离光怪闪烁的灯光定睛一看，“哟，这不是宋公子吗。我还是青年导师的时候，跟的是您父亲的组。我们应该还见过面，不知道宋公子还记不记得。” 林霁说完之后笑的有点勉强，手依旧捂着刚才被踢的位置，“咝……” 林霁这通话说完之后，对方立马消停了。 不用保安拦着，也不闹了。 “等等，跟我父亲的青年导师，你是——林，林霁？” 林霁点了点头。 “宋译，他现在已经是教授了。”地上一直躺尸的温铭，弱弱的开口说道。 “不是，这闹得……”刚才还叫嚣着打人的男子顿时愣了，赶忙赔笑。 “林先生，您大人大量，别告诉我父亲……” 林霁没说话，慢慢挪到旁边空出来的卡座上。 “林教授，您说句话？” “你们年轻人的情爱怨恨，我不应该参与。但是我不太见得我的学生因为感情纠纷挨打，无论温铭怎么不对在先，这个歉我先替他道了。”林霁说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还希望宋公子看在我的——” “不是，您别这样。”宋译一时间慌不择口，“刚才是我不长眼踢到您了……” 林霁还是沉默。 尽管已经不疼了，但他还是死死地捂着刚才被踢过的地方，任身边的人慌乱。 见林霁不说话，宋译只能把怒火全转移到地上躺着的温铭身上。但又不敢踢打，只能语言攻击：“妈的温铭，你就知道我怕什么是不是！”宋译刚吼完，从消防通道里就钻出来一行人。 林霁抬头，发现除了几个保安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容。 完蛋。 刚在公司说过再见，现在居然在这儿再见了。 ‘“我说保安什么时候这么饭桶了，连个闹事儿的都拦不住，原来是不敢拦。” “陆——”没等保安开口，陆允就罢手示意他们别说话。 “宋译。地上躺着的人和你什么恩怨我不知道，但是从监控里看见你打林霁了，我没看错吧？” “不是，陆总，刚才没看清。我这也不是故意的……” “以往你闹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一直都是让保安压下来。今天不一样，你打的林霁，这事儿我压不下去…您看，要不我们去警局里解释解释？”“顺便看看，令尊的手能的不能伸这么远，隔着省能不能护着你。” 陆允说完之后，示意保安把地上的人扶起来，“报警。” “别，别，别陆总，求求您了，别——”宋译一见这次来真的，一下子就慌了，直接跪着挪到林霁面前，“林教授，林教授您没事吧？对不起……” “林教授，求求您，别让陆总报警，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林霁没说话。 他回忆了一下，接下来的那个园林项目的甲方，好像也是姓宋。 不过名字打码了，林霁也只知道是姓宋，不知道具体是不是他之前带过的学生。 “陆允。”林霁依旧保持捂着腰的动作，示意陆允过来。 “他父亲，是你这个棘手项目的甲方吗？宋什么鹤来着，我忘记了。” 陆允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他父亲是我曾经带过的学生。我没什么事儿，装的，不疼。这一踢正好，对你怎么有利怎么处理吧。”林霁原本是想起来陆允在酒桌上被灌成那个样子，想说能换陆允少喝点酒也行。 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对陆允这么关切。 说完之后，林霁看见陆允和旁边的保安交谈了什么。 他没去听，目光转向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温铭身上。 此时的温铭已经被扶到了沙发上，神志尚且清醒。 “温铭。我没指望你在学术上有什么成就，但还真没想到，这么会给我惊喜。”林霁绷着脸训学生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哪怕在震耳嘈杂的音乐里，还是十分有穿透力，“你品行要是有问题，我可是第一个替你负责的，你怎么人家了？” “也没怎么…就是普通感情纠纷…别，别告诉我舅舅……” “废话。我不告诉他我告诉谁？不告诉他你能改吗？”林霁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再敢给我惹出来这种事儿，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林教授，求求您别和我舅舅说，我今天家都不敢回…能不能帮我瞒一下。” 林霁刚听完就扬起手。 一抬手，温铭条件反射的就先一步偏过脸。 林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打下去。 他很少跟学生生气，但今天是真的气的不轻。 又狠不下心去打，只能自顾自的咬牙，“还能动就自己叫个代驾赶紧走。” “我能不能去您家……” 林霁没等温铭说完，直接瞪了回去。 “我自己找个酒店先凑合一晚。谢谢您今天来救我，不然我就凉了……”温铭说完之后嘿嘿一笑。 “有脸笑！”林霁一边凶着，一边还是把温铭搀扶了起来。 刚站起来，之见宋译那边陆允也处理完了，正往回走。 “林霁，让保安扶他吧，我让司机把他送去医院再送回家，你不用操心了。” 林霁正好不想碰这个烫手的山芋，麻溜又嫌弃的丢给了保安。 处理完这个残局后，林霁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看了一眼桌子，地上打的稀烂的酒瓶。 还有刚才打斗的痕迹。 “刚才，那个姓宋的真没打伤你？”沉默了半晌，陆允才开口问道。 “没。就被轻轻踢了一下，要是那也算伤，我可算天天挨学校食堂门帘的毒打了。”林霁气的有点懵，一个劲儿的叹气。 “踢着哪儿了？”陆允依旧穷追不舍，坐在了林霁旁边的位置。 “腰上。不疼，真的。”林霁还在气温铭的事儿，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已经坐下来了一个人。 “我看看。” “不用——”林霁下意识伸手盖住后腰的衣服。 但发现陆允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并且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不禁有些尴尬。 “是伤的位置不太方便吗？” “……” “让我看看。没事，监控我待会儿掐了。”陆允说完，没等林霁回应，就将手附上了林霁按着的位置。 “——”林霁一时间绷紧，什么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到扎在腰间的衬衫被拽了出来。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趁虚而入。 肌肤相处的感觉很微妙，尤其是腰间甚少被人触碰过的地方…林霁形容不上来，只知道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剂量，就足够让他溃不成军。 周围灯光音乐嘈杂，又是在卡座这种半封闭半开放的环境里，虽然没人注意到，但又有可能会被看见。 林霁慌忙闪躲了一下。 “是疼吗？” “痒！”林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说完，自顾自的整理着衣衫，又往旁边挪了挪，离陆允远一点。 吼完之后，林霁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从耳后传来。 他回头，正好看见陆允唇角微微勾起，比平时冷峻的样子多了几分柔和。 “怎，怎么了？” “原来林教授怕痒。”陆允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音。 …… 再是不懂人情世故，也能听得出来调./戏的意味。 加上酒吧的氛围原本就暧昧，林霁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我回去了。” “今天不是说好了吗？占用林教授一点私人时间。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林教授还要失约吗？”陆允也跟着林霁一起站了起来。 “……” 对啊，今天原本是和陆允有约。 但是现在闹得，林霁能有兴致才鬼，便说道：“能改天吗？改天一定正式请你吃饭。今天这么晚了，没几家餐馆开着，明天我还有早课。” “那占用一点林教授回家路上的时间，可以吗？” 这个点加上会馆的位置，的确很难打到车了。深秋的夜晚也冷，林霁今天原本就为了独处穿的单薄。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驱车到了市区，从汽车窗口买了三明治和热牛奶，停在了一处小巷子里。 林霁饿了很久了，见到食物也没多想，就把头埋下去专心啃着三明治，偶尔喝一口牛奶润润嗓子。 车上暖风开的足，林霁自然就把外套脱下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林教授打领带的样子。” 林霁正吃着东西，听到这句话倏地一愣。 连忙把领带松了松，又突然发觉这个动作…不太妥当。赶忙叼着三明治又把领带紧了回去。 “挺好看的。”陆允说完，单手支撑在方向盘上，歪头看着林霁吃东西的样子。 像极了饿极了的小动物，让人很想有去摸一把他头发的冲动。 “谢，谢谢。”林霁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独处就是容易尴尬。 这还只是在车上吃个三明治就尴尬成这样，要是去餐馆，林霁不确定自己还能做出来什么梗愚蠢的事儿。 “今天是我的失误。不过林教授一下子就能找到会馆的地址，是我没想到的。” “读书的时候经常去这些地方，所以知道。”和陆允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就很容易犯。 话一出口，林霁就后悔了，后悔到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读书的时候经常？”听到这句话，陆允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 “嗯……陪，陪朋友来的。”林霁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我对这种地方没多大兴趣，就是好奇来看看，每个都挺好奇的，所以就…看的比较多。” “倒是陆总，会开这种场所，我也没想到。”林霁脑子转的也快，把话又抛了回去。 “从这些二代的老子们身上捞不到钱，还不能从他们身上搜刮一点？” …… 不愧是陆允。 林霁一时间对这个逻辑只想拍手叫好。 “不过这种地方，以后林教授还是少来为妙。你这幅皮囊和气质，很容易成为狩猎目标。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寻欢作乐，或是找一段短暂的露水情缘，林教授应该知道吧？”陆允没吃东西，语气平静的一步步试探着。 “嗯。知道。所以过了那个好奇的年纪，就没再来过了。”林霁吃完了手里的三明治，把垃圾团成团揣进兜里，端起手边的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 牛奶还是烫的，林霁只能喝一口歇半晌。 “那……林教授谈过女朋友吗？” “都好奇到来这种场所了，你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林霁一时间笑的有点无奈。 但无奈之后，似乎又琢磨出了一点套话的意味。 “你问这个干嘛？” “随口问问。当我在做市场调研。我是商人，教授也属于高收入人群，多问问总对生意没坏处。”陆允说的很坦然。 “那这么多年来，林教授是怎么解决的？” 林霁正喝着牛奶，猝不及防被这个问题呛了个正着。 “咳咳咳咳咳咳……”“解，解决什么？”林霁慌忙找纸，试图擦拭呛出来的牛奶。 好不容易找到，急匆匆的擦拭了溅射在衣服和车座上的牛奶，却是忽略了唇角上，还残留了不少。 “自然是解决生理问题。”陆允问的很直接，见着林霁还没缓过劲儿，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以后有想往这方面生意规划的想法。” “嗯……”林霁不禁攥紧手上的纸团儿。 “反正没有找陌生人解决过。大多数教授都不会用寻找陌生人的方式，毕竟疾病传染风险放在那儿，大家都读过书……” 他还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市场调研”中的“市场”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那熟人呢？既然陌生人有疾病风险，知根知底的熟人，林教授有考虑过吗？” 林霁没想到陆允会问的这么直白。 而且语气还是一本正经的，又不像是那种心怀不轨的，到真的像是调研市场的商人，“咳咳咳咳咳咳……” “一定要回答的话，熟人没有，毕竟在熟人眼里我大概会和大众一样，结婚生子。所以更偏向于，自己吧。反正其中没什么合法生意，劝你别动歪心思。”林霁好心提醒了一句。 提醒完之后，林霁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等等，你突然问和熟人…做什么……”说道最后，林霁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不知道是车内的温度太热，还是陆允的目光过分炽热。 他只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哪怕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还是热的过分。 “就是林教授想的那个意思。”陆允的声音还是不急不缓，目光坚定的看着林霁唇角未擦拭干净的奶渍。 还有单纯却又惊慌的表情。 他想的意思…… 林霁承认自己胡思乱想了。 但，敢不敢承认，言说于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陆允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像是木偶一样僵持了半晌，意识到气氛不能再这么下去，林霁慌忙想打开车门，试图让冷空气灌进来，好清醒清醒。 手一顿盲摸摸到门把，林霁慌不择路的想要拉开门。 拽了一下，没拽动。 又拽了好几次，林霁才反应过来，车门是会自动反锁上的。 “林教授。唇角，牛奶。”陆允的声音依旧很淡，平静的看着林霁慌张的措举，指了指自己的唇。 “哦，抱，抱歉。” 林霁这才意识到刚才呛到之后只顾着擦衣服，忘记擦嘴。 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去找餐巾纸，试图擦拭。 还没找到纸，林霁只感觉到唇角附上来了一隅温度。 比他的体温热，指腹有点茧子，触感粗糙。 轻轻的擦拭过柔软的唇，抹掉了残留的奶渍，触感转瞬即逝。 林霁大脑一片麻木。 只能听得见自己快的过分的心跳。 糟糕。 第10章 心跳漏拍的瞬间，那只手就离开了唇角。 只剩下一点儿尚未消退的余温。 “擦干净了。”陆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但不知道是车内暖风太热，还是什么缘故，声音听的林霁心底发痒。 林霁呆滞了好久，才慌乱的按下车窗的按钮，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冷风一吹，脸上滚烫的温度缓解了不少。 “陆总真会开玩笑……”林霁慌乱的缓解着尴尬，说完之后，又用袖子再次擦拭了一遍唇角。 “我没开玩笑。”陆允一本正经的回应道，“如果林先生考虑——” 林霁难得没等陆允说完，慌乱的打断道，“以后这种玩笑还是别开，这儿离我家也不远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今天谢谢你了。” 陆允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慌乱的想头不知所措的小鹿。 可能试探的太心急了，陆允心想。 不过也正好，说明林霁不是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和高中时期一样，仿佛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这么不待见我？连送你到家门口都不愿意？”陆允一边说着，一边又一次启动了车。 “淮河街48号，没记错的话，林教授家是住在这儿吧？” “嗯。”林霁拘谨的小声应答。 车内的CD播放着古典音乐，林霁不太听得出是什么乐器，只知道能压盖过一点他的心跳声。 沉默了不到十分钟，车辆就又一次停下。 林霁看见熟悉的小区门口，刚准备道谢下车，就听见旁边的人发话了。 “刚才就吃那么点东西，能吃饱吗？” “待会儿回家再做点吃的。”林霁如实回答道。 “林教授，我也还饿着啊。因为你学生的事情我得出面解决，我又送你回家，现在饭都没吃上。”陆允趴在方向盘上，歪头看着林霁低声抱怨着。 “要不然……”林霁刚想说不嫌弃的话，一起上楼吃一点。 但话说到一半，林霁脑子里的弦像是突然搭上了一样，意识到这好像是个坑，“要不然去楼下面馆先凑合一下。” 刚说完，林霁看见一直面若冰霜的陆允，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笑意，歪着脑袋趴在方向盘上，就这么看着他。 这个角度看下去，即便陆允的五官原本有些凌厉的棱角，现在也尽数化作无辜。 “……我请你？”林霁一时间被看的有点愧疚，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就这么不想请我上楼坐坐？”陆允说话的时候，忽闪忽闪的眼睛依旧没有从林霁身上移开，甚至连眨眼都不曾。 “也不是。”刚才的那番对话，林霁说心猿意马是假的。 但是陆允他从来没揣测透过。 万一会错意，到时候闹得大家都很尴尬，还不如就这么保持着距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但却能长久，林霁便知足。 “我一个人住，懒得收拾房间…不方便会客。”他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下次吧，下次我提前收拾好房间。” “这么看来，林教授不怎么带别人回家？” “嗯。”林霁没察觉到陆允脸上那点儿兴奋得逞的小心思。 “行了，别这么拘谨，搞得像我要怎么样你一样。” 说完，林霁感觉到一只手自然的搭在他肩上。 明明不失礼节，但就是让刚降下去的体温瞬间回升。 “我走了，今天谢谢你。”林霁说完之后，顺利拉开了车门。 “嗯。我也谢谢林教授肯帮我这次工作，回见。”陆允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方向盘上，一脸无害。 看着林霁渐行渐远的背影，陆允才坐直，伸出手揉了揉脸上的肌肉。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百./度搜索上的回答“如何学习绿茶的直男斩技巧”，二话不说直接点了：此回答无用。 “啧。”陆允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不耐烦的踩下了油门。 . 林霁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一层秋雨一层凉，今天他穿的又少，眼见着雨下大了，林霁头顶着公文包一路小跑回到家。 到家之后，身上还是难免淋湿了不少。 林霁只能把做饭的任务先搁下，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褪去一身寒气。 正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的时候，林霁突然听见敲门声。 这个点有人敲门…… 林霁不禁警惕起来，放下毛巾，蹑手蹑脚的朝门边走去。 透过猫眼，林霁看见了一个鼻青脸肿的落汤鸡。 他盯着看了足足三分钟，才认出来是今天的那个祸害。 出于人道主义，林霁还是看了门。 “干什么？” 温铭一见门开了，顿时感激涕零，“林教授，能不能让我进——” 温铭还没说完，看见林霁凌厉的眼神，赶忙解释道，“那会儿被打的时候钱包不知道掉哪儿了…我舅舅名下的酒店我又不敢去。” “这会儿怎么不找你哪个情人凑合一晚了？”林霁板着脸，用身体堵着门。 “我…我丢不起这个脸。” 林霁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 “还知道丢人？” “林教授，我更丢人的样子您都见过了，您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对吧对吧？” 林霁没说话。 生气完了，更多是无奈。 “我就躺在客厅窗边凑合一晚，求求您了。外面现在还下雨……” 林霁看了一眼浑身被雨淋湿的温铭，脸上的伤痕很明显，有的还没结痂，一沾雨，血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淌。 原本俊朗的面容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林霁最终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把鞋脱门外。玄关第一个柜子里有酒精，一楼的浴室自己用，我先去处理工作。”林霁说完，反手锁上了门，朝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 其实家里收拾的很整洁。 刚才就是…怕陆允上来，事态会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林霁越想越乱…… 一想到陆允的手，喉结，还有宽阔的肩膀以及温暖的体温，大脑就没办法专心工作。 在卧室收拾好被淋湿的公文包之后，林霁才走下楼。 下楼的的时候，林霁闻到一阵饭香。 他愣了一下，勾着头朝厨房看去，发现鼻青脸肿的温铭正专心致志的煮着面，操作板也收拾的干净。 “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做了葱油鸡丝面。”温铭一见林霁下楼了，赶忙把锅里煮好的面条端上桌，又麻溜的开始洗锅，“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了。” “你会做饭？”林霁看着端上桌的汤面色泽不错，又看了看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熟了吗？” “保证好吃。”“你别不信，从小我都自己做饭，保姆做的太难吃了。”温铭一边解释，一边不见外的给林霁拉了椅子，“您尝尝？”林霁见此也笑了。 刚才在楼上还想着怎么训这个崽子，现在看着热腾腾的食物，气也消了大半。 还真是对温铭生气不起来。 难怪温铭一天天沾花惹草，今天才挨打。 “行。今天的事儿算翻篇了，特许你睡沙发上。” “谢谢教授！”温铭说完，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您没告诉我舅舅吧？” “还没，正准备明天汇报。”林霁说的也轻巧，“你要是明天不缺课，我可以考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温铭听完激动的吸了吸鼻子，“一定一定，”刚说完，温铭就打了个喷嚏，“我借你浴室洗个澡。” 说完，温铭就像兔子一样窜了。 “嗯。”林霁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林霁一边吃着，一边打开手机看明天的课表。 正吃到一半，电话突然响了。 备注是【阿允】 林霁咽下去最后一口食物，又喝了口水，才接了电话。 “喂陆总，这么晚有什么事儿吗？” “改完的正门设计图，你电脑里有备份吗？我们这边有个工程师的电脑突然出问题了，设计图比较急着用，所以才打扰你的。” “有的。”林霁一边说着一边用脑袋夹着手机挪到沙发旁边打开了笔电。 果然，电脑坏了那些工程师都不会坏。 机器人实锤了。 “找到了，是直接发到你邮箱里吗？”林霁把文件整合好，打开了邮箱网页。为了方便，顺手把免提打开，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好双手操作电脑。 “嗯，发过来吧。这么晚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林霁刚想说“没事”，还没开口，只听见浴室那边传来一声大喊，“林教授——哪个浴巾我可以用——” 林霁家原本就不大。 加上温铭的大嗓门…他看了看免提打开的屏幕。 完了。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刚消下去的气又一次升腾起来。 他只当电话对面的是聋子，飞快的发送了电脑里备份的稿图。 “陆总，我发过去了。” 林霁说完，对面良久没有回应，“嗯…您看一下收到了没有？” 又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林霁才听见电话另一端先是传来一声叹息，又是一声嗤笑。 “我就说，怎么作为老同学，把林教授送回家，却连上楼去林教授家做客的资格都没有。” 第11章 “难怪今天明明先和我有约，学生一个电话就能把林教授您火急火燎的叫走，连送都不让送。”陆允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邮件收到了，抱歉这么晚打扰您的良宵了。” “不是，陆允——”林霁刚想解释，就听见电话挂断的提示音。 林霁心烦气躁的朝着浴室的方向吼道，“柜子的毛巾都是新的。你再敢大声说话我明天把你这光彩事儿全和温校长说！” 林霁吼完温铭，听见浴室里传来小声不满的抱怨，又有点后悔。 他以前从来不会把自己脾气迁怒到学生身上。 不过转念一想，温铭这个关系户论文不写研究不做，这种挂名学生吼他算轻的。 深吸了好几口气，林霁呆滞的面对着手机屏幕。 屏幕定格在通话挂断的页面。 烦躁。 不安。 心绪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小心翼翼的揣测着陆允每句话的意思，一天的喜怒都决定于陆允的态度。 失神了半晌，林霁还是冷静了下来。给温铭留了一条被子在柜子里的信息，转身上楼睡觉。 以后再找机会道歉吧。 毕竟明天还是得照常起来上班。 . 周一起床，林霁下楼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除了粥，还有奶黄包和炒土豆丝。 很明显是自己做的，还给林霁留下了一张字条【我下午才有课！保证不缺席！】 林霁看见沙发里窝着的温铭正轻微的打着鼾，他无奈的笑了笑，最终还是没去叫醒对方。 下了早课，林霁回到办公室心不在焉的敲着键盘一封封回复学生发来的邮件。 周末两天，都在忙陆允那边设计的事儿，学校这边的事情堆积了好多都没处理。 处理完文件是下午三点了，食堂早过了饭点。 林霁在办公室里找出来了点吃的，先垫垫肚子，等了一会儿，胃部的饥饿带来的疼痛没那么明显时，他才坐坐直。 查了一眼考勤表，温铭难得没缺课。 林霁无奈的笑了笑，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到了公共办公区，林霁看见沙发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 “小林，来的正好，发月饼了！你看你都要什么？” “月饼？”林霁这才凑近看了一眼那堆礼盒。 “中秋节呀，”陈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凑近看了看，“学校这次发的多，我和老刘给学生发了发都还剩二十盒。你多拿几盒，送礼还挺拿得出手的。给我留一个豆沙的就行，回去给丫头带的。” “我也不需要这些啊……”林霁看了看堆成一座小山是月饼礼盒，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他寻思着，要不然也给陆允买点月饼？顺便道个歉？ 到了放学的时间，林霁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糕点店，买了盒包装精致的月饼。 亲自去陆允那边道个歉吧，也不知道对方忙不忙。 不过不管忙不忙，来都来了。 这么想着，林霁拎着月饼就跑到了陆允公司附近。 他拿出手机，找出通讯录里熟悉的备注【阿允】 思量了一会儿，还是打通了。 枯燥乏味的提示音足足响了一分钟，才提示无人接听。 可能在忙吧。 林霁没多想，在附近找了家快餐店，随便买了杯饮料坐下，拿出电脑继续处理学生邮件。 这么一处理就处理到了晚上八点多。 陆允没回电话。 林霁想了想，还是又一次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这次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喂…嗯……” “林教授有什么事吗？”语气恭敬冷淡，听的林霁有点不太舒服，“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和我秘书说。他的微./信和邮箱待会儿给你。我刚出差回来，现在还在高铁上。” “不是工作上的事儿…就中秋节，给你买了盒月饼。”林霁迟疑了一会儿，“顺便和你道个……”林霁还没说完，就听到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高铁上信号不稳定吧。 林霁心想。 不过送礼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他也不知道陆允住哪儿。 这种事情问秘书，似乎也不太合适。 看来今天是空跑一趟了。 林霁叹了口气，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有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和名字很明显，是陆允公司的人。 林霁顺手点了同意。 【您好，请问是林教授吗？】对方很快发来消息。 【您好！】林霁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我是陆总的秘书，工作上的事情和我说就好。如果不方便过来，可以派司机接您。】 【不不不，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林霁想着该怎么开口，【找陆总有点私事。他在出差的话我改天再来。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林霁发送出去之后，叹了口气，把食物垃圾收拾到餐盘里，送到了垃圾桶里。 刚准备去洗手，手机又亮了。 这次发来的是一个定位消息。 【陆总家的地址。我刚问过，陆总说如果是您有私事，希望能去家里谈。】 陆允家的地址…… 林霁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紧接着飞快的敲下了谢谢两个字，点击发送。 在地图里输入地址后，林霁才发觉陆允家住的离市区真远。 这个点，除非打车。 林霁看了看明天的课表，课都是在下午。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还是叫了车，朝着郊外的地址驶去。 小区的院子很大，或者说更像是一座公园。 林霁打着手机的手电找了半天，才找到深处的一个独栋。 他走近，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住家阿姨，“是…林霁吧？” “是。您好……”林霁没来过陆允家，没想到对方家里的阿姨都知道他名字。 “快进来吧，外面冷。”“小陆说了您可能会过来，让我留意着开门。” 林霁木讷的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月饼。 “小陆待会儿就回来了，您先进去坐一会儿，我给您倒茶。” 一想到待会儿见到陆允，林霁顿时又怂了。 该说什么…… 怎么解释…… “快进来啊。”阿姨见林霁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赶忙劝道。 林霁最终还是换了鞋，进了门。 走到客厅，他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圈儿。 客厅角落里有一架三角钢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更像是件艺术品。 墙上挂着的基本都是各式各样的油画，有几幅林霁认得出，如果不是赝品，价格大概抵得上捐他们学校一个实验楼了。 不过环顾了一圈儿，林霁都没看见有关陆允家人的照片和信息。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从高中的时候，就没听陆允提起过家里的事儿。 时间到了十点四十五，林霁才听见门口有动静。 他赶紧坐直，不自在的理了理衣服，深吸了一口气。 脚步声一步步走近，林霁能听见自己不争气的心跳。 “林教授晚上好。” 平静的声音冷不丁在头上方响起。 林霁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陆，陆总晚上好。” “坐。”陆允看了看反应过激的林霁，自顾自的脱了西装外套，单手解开了领带，搭在沙发背上。 西装外套下只有一件纯白的衬衫，把肌肉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 加上没了领带的束缚，胸肌更是明显。 林霁别开目光，“我…就是来给你送个月饼。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完，林霁把手上的月饼礼盒放在茶几上。 “这么远跑来，就为了给我送月饼？” “对，还有，给你道个歉。”林霁经过提醒，才想起来正事。 “道歉？”陆允看了一眼月饼，最终还是把目光移回更为可口的猎物身上。 “昨天我…我的学生是在你走后才来的。他不敢回家，又淋了雨。”林霁慌乱的组织着语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故意不请你上楼。” “学生淋雨，就住导师家。林教授和学生的情谊还真是深厚。”陆允说完，喝了一口手边的热茶。 “不是，他是校长的侄子。”林霁口不择言，“我……平时真的没带过人回家。” “放心，我不会往外说。”“就是没想到人前风情明月的林教授，背后也会和新闻上传闻的那些老师一样——” “陆允！我没有！”林霁没等陆允说完就打断，“你能不能别自己乱想！” “那林教授这趟来是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封口，才心虚送的礼吗？”陆允的语调也有些阴阳怪气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霁的脸，不苟言笑，“不然如此大费周章…呵……” “当然不是！”林霁慌乱的辩解着，“我是昨天晚上听着你生气了……我才……”在陆允面前，他似乎永远做不到流畅说话，“我……他就是校长的侄子……我……” 陆允的语气依旧怪里怪气的，“就怕我生气？放心，我可没那么小气，不至于一点小事儿就和人计较，林教授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而且，林教授什么时候，这么注重我的心理感受了？” “我一直都很——”林霁吼到一半，突然发觉自己在说什么。 他怔住了，赶忙止住了后半句。 第12章 后半句林霁虽然及时刹车，但陆允的目光却没从他身上移开半步，像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一样。 沉默。 糟糕，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林霁别开目光，但依旧能感觉到灼灼的炽热目光舔舐过他身上的每一处。 从耳垂，到锁骨，再到脚踝，一点都不放过。 “一直都很什么？”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林霁才听见沉稳的声音开口说话。 林霁：“……” 他没接话。 “不打算说？”陆允又问了一句。 “……”林霁依旧沉默。 陆允没急着勉强，从沙发里捡起来洗干净的家居服，背对着林霁。 林霁看见陆允开始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的扣子，完全不避讳他。 接着，直接脱下了衬衫，健壮的肌肉就这么露在空气中。 陆允的身材保持的很好，肩宽腰窄，却又不失力量。 林霁赶紧低头。 陆允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紧接着，林霁听见皮带扣发出的金属声。 他的脑神经都紧绷到最高程度。 哪怕低着头，林霁也能看见对方小腿的肌肉线条…… 反正陆允是背对着他的。 林霁稍微大胆了一点，开始小心翼翼的往上看。 简直像雕塑一样完美…… 这幅美景还没持续多久，林霁就看见陆允捡起来那件家居长袍，套在了身上。 长袍很宽松，从背后看，依旧能看得见颈部流畅的线条。 见陆允开始系腰带的时候，林霁才又一次重新低下头。 “刚才林教授看的很起劲啊。” 林霁刚低下头，陆允的声音就幽幽响起，没急着转身，慵懒的陈述道。 林霁一惊。 “镜子。”陆允说着，一边转身，宽松的家居服有点不合身，哪怕系上腰带，开口依旧很低，隐隐约约能看到腰间的人鱼线。 林霁这才意识到，客厅墙上挂画的边框都是反光的。 也就是说，刚才偷看的行为…陆允全都看在眼里。 被当场抓包，林霁顿时感觉到滚烫的温度涌上脸颊，他想辩解什么，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没想到，林教授居然有看别人换衣服的癖好。”陆允的声音不急不缓，“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没……”林霁一急，脸上的温度更烫了，直接灼烧到了耳垂。 还没说完，只见陆允一步步向他走来。 背后就是沙发，见着两个人的之间逐渐超出安全距离，林霁下意识的后退。 不料直接一屁股陷在了沙发上。 他刚抓起公文包想站起来，突然，肩头横过来了一只有力的臂膀，直接阻止了他站起来的想法。 和陆允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之遥，连呼吸的温度都能感受到。 “不是想看吗。这么近，够不够林教授看仔细？” 吐息拍打在脸上的感觉堪比酒精醉人，林霁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没想看……”违心的话，林霁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目光也无处安放。 无论看向哪儿，最终都会被陆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吸引。 “我就说。这么晚林教授找我有私事，从不可能就送盒月饼……看来是今天没往家里带学生？”陆允的嗓音很低，能听得出微微带着点儿怒意，“林教授把我当成什么了？不需要的时候连门都不让进，需要的时候…一盒甜点就能打发？” “不是！”林霁连忙反驳。 “我就是来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带什么人回家，和我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和我道歉？” 话语刺耳，林霁听的心理五味杂陈。 有点委屈，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我觉得你生气了。”这句话林霁说的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触碰了面前这头猛兽的逆鳞。 “你的语气和平时，很不一样。” 沉默了半晌，陆允才毫无表情的开口：“对，我生气了。” “可我的想法，林教授在意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依旧很近，呼吸稍微粗重一点，相互都能感受到。 林霁保持在陷在沙发里的姿势十分紧张。 无路可退，连目光躲闪都是不被允许的。 良久，林霁偏过头。 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不在意，恨不得陆允的一颦一簇他都放在心上，从十几年前就是，从未变过。 “既然在意我的想法，那林教授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陆允的声音依旧低哑，很有压迫力。林霁听得出来陆允生气了。 他不敢动，只能沉默的摇了摇头。 陆允逼问：“真不知道？” 林霁只能更拼命的摇头。 “饥饿的时候，有一道可口的甜点出现在面前。换成林教授会怎么做？” “会…会吃。”林霁本能的回答。 刚说完，他感觉到那只带着薄茧的手触碰上了他的喉结。 林霁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不料下一秒，突然，颈侧传来一阵轻痛。 林霁：“——” 牙齿的触感十分清晰，报复性的在柔软的颈部咬了下去，就像狩猎一样。 但疼痛之余，林霁听得见自己快的过分的心跳声。 紧接着，林霁感觉到那只手缓缓的摸上他的脸侧。 薄茧的触感轻痒，林霁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和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一时间在原地和雕像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陆……”林霁刚想说话。 还没开口，只感觉到陆允的双唇倏地凑近，离他的唇不到一根手指的间隙。只要稍微一动或是说话，一定会触碰上。 林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好巧，林教授和我的选择一样。”“送上门的甜点，当然会吃掉。” “陆允……”“呜……”后半句林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双薄唇堵了回去。 大脑一片麻木。 陆允的唇算不上软，有点凉。 发呆的空隙，林霁感到一条灵活的舌头趁虚而入，毫不掩饰的侵占着不属于他的领地。 “——！”林霁想说话，但发出来的只有一阵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他没有任何接吻经验，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 无法换气，脸部涨紫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陆允稍微离开了一点。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轻笑。 “我还真没想到，林教授居然连接吻都不会，就敢把自己送上门？” “我——”很明显，林霁并没有说话的机会。 这次陆允毫不犹豫的侵略了他的口腔。 林霁下意识的把头往后仰，试图逃离这种窒息感。 徒劳。 突然，林霁听见电话响了，铃声很明显不是他的手机。 “电话……”林霁还没含糊的说完。 只感觉到陆允暴躁的掐掉了电话，不予理会。 软舌扫过口腔的每一处神经。 林霁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刚开始还知道稍微抵抗，慢慢的，开始沦陷。 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除了陆允的灼灼目光，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刚掐掉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铃声混合着陆允炽热的呼吸一起钻入脑内。 林霁想提醒陆允接电话。 刚伸手试图把自己从沙发里支撑起来，却被霸道的吻得更深。 第13章 陆允身上有木质香水的味道。 其他感官渐渐消退，只有口腔中的神经清晰灵敏。 还有嗅觉。 林霁像是溺水的人，本能的伸手向前抓。 没想到这么一抓，正好抓到了堪堪系上的家居服腰带。 松垮的腰带几乎瞬间委地。 “林教授就这么迫不及待？” 林霁不过是随手一抓，哪儿知道自己抓到哪儿了。透过眼中的水雾，他隐约看见陆允眯起眼睛。 手也从他的脸侧，慢慢抓到肩上。 “电话……”刺耳的铃声还在不远处响起，林霁又一次低声提醒道。 “啧。”这种关头上，陆允也被电话吵吵的烦躁，这次他没直接掐掉，而是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 这么一看，陆允顿时就停下准备掐断电话的手。 停顿了一下，陆允还是从沙发里爬起来了一点，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接听键。 林霁也顺势爬了起来。 呼吸还是粗重的要命，他颤抖着手，把领口的扣子重新系好。 刚才…… 陆允亲了他…… 心跳还没完全平复，林霁抬头看向不远处接电话的陆允。 只见陆允脸上又恢复以往冷冰冰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半点失控的样子。 陆允：“今天太晚了，改天谈——” 陆允还没说完，只听见电话对面的怒吼声：“我是你老子！” 陆允战术性把电话离远耳朵，以免耳膜受损。 紧接着，不远处的门口传来一阵暴躁的拍门和按门铃的声音。 “冯姨，别开。”陆允听见门口的动静，匆匆套上西服外套。 冯姨还没出现，只听见玄关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大老远都能听得出脚步中的怒意。 林霁此时也整理好了衣物，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只见一男一女大步走进客厅。 进来的男人和陆允的五官相似处很多，不难看得出有血缘关系。 女人看上去则是和陆允年纪差不多，甚至比陆允还要年轻些，浓妆艳抹，丝袜下腿部的线条十分流畅。 这是陆允的…父母？ 林霁其实是第一次见陆允的父母。 念书的时候，家长会从来都是陆允自己给自己开，没有任何长辈来过。 “我说了改天再谈。”陆允面对进来的不速之客，毫不掩饰厌恶之色，直接坐回沙发上，抬头看都不看，“今天有客——” 男人没给陆允说完的机会：“陆允。和童家的千金结婚这件事，对你，对我们家没有任何坏处。为什么要一口拒绝？和她结婚，你现在手上的项目就不是事儿，以她家的势力，帮你——” “我自己的生意我自己处理的了。谢谢。”陆允也没给父亲说完的机会，打断的十分干脆。 这股火.药味，林霁一时间在中间两边不是人。 月饼也送了，歉也道了。 好像现在他留在这儿，也不合适。 林霁拎起公文包，决定开溜前还是出于礼貌打声招呼：“那个，陆——” “你到底要玩到几岁才肯收心结婚？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陆允！能和童家结婚是你高攀，要不是童映婉和你是高中同学，对你一直有好感，这条线咱家就攀不上！” 童映婉…… 林霁听到熟悉的名字顿了一下。 高中时期是有这么个女生，是比他和陆允小一届的学妹。凭借姣好的外貌和成绩，在学校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 原来比他耀眼这么多的人，也暗恋过陆允。 难怪学生时期他怎么竭力、想方设法在陆允面前晃悠，都没能引起过注意。 陆允也没沉默，冷冷的回怼：“和她结婚，然后要个孩子，再把她杀死。这样既能运用她家的势力，还能另娶？” 这话一出，林霁怔了一下。 他看了看陆允的父亲，虽然身材保持的不错，但明显老了。再看看陆允父亲身边的女人……年纪的确不像能做陆允母亲的样子。 这两个人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林霁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儿了，“我先走了……” 说完，林霁自顾自尴尬的笑了笑。 笑完，抓起公文包就跑。 “林教授——” 林霁跑得快，陆允的声音就追不上他。 跑出陆允家门，冰冷的夜风一吹，林霁才彻底清醒。 刚才…… 唇上的余温已经退完了，但那种触感林霁依旧记得。唇很薄，吻技…足够让他彻底沦陷。 林霁不知道陆允是处于什么心态亲的他。 但刚才陆允的父亲那句，“你到底要玩到几岁才肯收心结婚？”，加上熟练的吻技。 林霁也不傻。 他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是少年时期，他大概会伤感矫情的去酒吧买个醉什么的。 但是这个年纪，林霁在原地叹完气，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打车软件准备回家。 再难过的事儿，也比不过明天还要工作更难过。 陆允家住的偏远，加上这个时间，车不好打。 林霁出了小区站在路口，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打车软件上的消息。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接单。 秋夜里冷，哪怕再不断搓手，林霁都能感到四肢在慢慢冻僵。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往前走一段再试试打车或者找夜班公交时，不远处路口，闪烁的车灯刺破了黑夜。 骤亮的光线让林霁眯起眼睛。 只见那辆车缓缓的靠边，天窗里冒出来了一个脑袋，朝他回首，“林教授！” 听见熟悉的声音，林霁这才顶着刺眼的车灯回头。 一看，正是温铭熟悉的脸。 林霁朝车走近，发现开车的是个代驾，车上还有几个温铭的狐朋狗友，都是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身上酒气很重。 “你怎么在这儿？” “接人啊，晚上还有酒局。”说完之后，温铭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导师说话，“嗯……我今天有好好上课。” “我知道，看考勤表了。没和你舅舅说。”林霁知道对方下一句要问什么，提前回答，“上完课又出去喝酒？少喝一点吧，明天你有早课。” “嘿嘿，两点前保证回家。”温铭话语间带着酒气，但人还清醒，脑袋趴在天窗上，活像只大型犬，“林教授怎么这么晚在这儿啊？” “刚从朋友家出来。准备回去。” 温铭歪着脑袋，目光停留在林霁喉结附近的牙印上。 林霁意识到了不妥，趁温铭没看清，赶忙侧过身，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 “这个点不好打车，送您一程吧？反正我们也要去市内。”温铭没再盯着林霁喉结附近，慵懒的说道。说完，又冲着车内吼了一句，“阿泽，你再给你媳妇儿打个电话，怎么还不出来，快点儿啊。” 林霁犹豫了。 说实话，他不想上车。他一把年纪，和年轻人共处大家都尴尬。 但是这个点，这个地方，也是真的打不到车。 “走吧林教授，您坐前排。保证他们不打扰您，他们敢闹腾我收拾他们，”温铭又一次邀请道，“上次多谢您收留，这次正好……” 温铭话还没说完。 林霁余光里从对面又传来了一双刺眼的车灯，停在了不远处。 驾驶位上的人很快就下来了。 是陆允。 林霁看了看趴在天窗上的温铭。 又转头，看了看朝他走来的陆允。 …… 真就里外不是人。 林霁尴尬的又看了看手机的打车软件。 很好，还是没司机接单。 “诶，那个是不是那个…会馆的老板啊？姓陆来着？”温铭有点醉意，歪着脑袋朝着陆允的方向使劲儿看了看，“林教授和他认识？” 看着陆允越走越近，林霁硬着头皮回答：“认，认识。” 说话间，陆允已经停在了数步之遥的位置。 林霁：“……” 他没敢抬头看陆允。 “我原本怕林教授打不到车…”陆允没说完，目光转向了天窗上露出来的那颗脑袋。 温铭吼道：“看我干什么？” 吼完，温铭又伸手拍了拍林霁的肩膀，懒懒的说道：“上车啊林教授。” 林霁感觉到陆允炽热且不善的目光又移回了他身上。 第14章 陆允虽然没说话。 但锐利的目光仿佛在告诉他，“敢上温铭的车试试。” 林霁一时间紧张的脚趾能抠出来一个防空洞。 怎么这两个人总能…不合时宜的撞上。 沉默。 “走啦，林教授。”温铭从天窗上把胳膊耷拉下来，垂在林霁肩上。 突然，林霁看见一直沉默的陆允朝他走来。 不由分说，直接拽起他的胳膊，朝着反方向拽。 林霁几乎是条件反射把手往回抽。 “我送你回去。” “不用！”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说完，林霁和陆允都愣住了。 林霁只感觉到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攥的更紧了。 陆允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只是这么紧抓着他的胳膊死死不放。 “喂，教授都说了不用了！”温铭原本懒懒的趴在天窗上，有点醉态，林霁这一吼“不用”可算是彻底清醒，厉声朝着陆允吼道，“手松开！” 林霁感觉到他胳膊上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最终还是不舍的放下，可目光还是没移开半分。 林霁偷偷抬眼。 陆允眼底那种不甘和其他复杂的情绪…是他未曾见过的。 不一会儿，从附近的路口跑出来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敲了敲温铭这边的车窗，和车内的人确认了一下，钻上了后座。 “林教授走吧。我朋友接到人了，捎您一程。” 林霁这次抬头看了看陆允。 他看见陆允没再看他，而是转过身点了一支烟，但一口也没抽。宽阔的身影被路灯这么一照，竟然生出了几分单薄的感觉。 林霁没说话，转身钻上了温铭这边副驾驶的位置。 车上暖风开的很足，林霁感觉到手脚渐渐有了知觉。 他回头，看见除了温铭外还有两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 “打扰了。”林霁抱歉的点了一下头。 “不打扰不打扰，诶，你就是温铭口中一直念叨的林教授？” “宋星泽！”温铭毫不留情的朝着身边的男生肩膀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你打我干嘛，人不是你天天念叨的！”被打的少年也不闲着，二话不说更狠的回拍了回去，“我肩膀刚拧上，再脱臼了明天我经纪人得骂死我。” 温铭：“你但凡少长两张嘴也不会天天在热搜上被骂！” 宋星泽：“不好意思，我只长了上面这一张嘴。” 温铭赶紧捂住宋星泽的嘴：“要点脸吧你！我导师在这儿呢……” 林霁看着他们孩子心性的打闹，无奈的笑了笑。 又瞥了一眼和温铭打闹的男生，好像是在电视上见过。哪怕带着口罩和兜帽也能看得出眉眼间的俊朗。 “林教授，您别和他计较，他就是满口荤——”温铭还没说完，突然惊叫，“你咬我手干嘛！属狗啊！” 林霁没忍住笑了。 年轻真好。 “温铭，玩归玩，明天记得上课。”末了，林霁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知道知道。” 看着晚辈打闹间，林霁留意到后视镜的刺眼反光。 很明显，后面有车跟着。 他没再看温铭和朋友们玩闹，转身看向代驾司机。 “这附近有夜班公交站点吗？” “再往前三公里有一个…不过公交是四十五分钟一班。”司机看了一眼导航，回复林霁。 林霁：“待会儿在那儿停一下吧。我下车。” “林教授，你要提前下车吗？” “嗯，到公交车站。我想起来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正好夜班公交直达，你们送我还要绕路。”林霁说的很平静。 “不绕路不绕路。”温铭赶紧说道，说完之后，又扭头问了问身边的两个少年，“星泽媳妇儿，不绕路吧？” “送你教授的事儿哪儿能叫绕路——”宋星泽没说完，就被捂了回去。 “老子没问你！” “随意。”一旁带着鸭舌帽的少年瞥了一眼温铭和宋星泽，淡淡的回答了一声，不参与他们的吵闹。 “不麻烦你们了。”林霁笑了笑，还是坚持让司机在车站停了车，“你们几个都是，玩完早点回家。别让别人担心。” “知道啦。” “啧，我经纪人要是有你教授一半温柔——” “闭嘴！” “你吃错药了？我说什么了！” 林霁在他们的打闹声中下了车，末了，还是朝温铭挥了挥手，“早点回家，别让你舅舅担心，听见没。” “好——” 秋夜是真的冷。 林霁看了一眼公交站的班次，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离下一趟车来，还有二十分钟。 在站台前站了不到两分钟，林霁发觉到身边的巷子有车灯刺出来。 但很快，就熄灭了。 林霁无奈的笑了笑。 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找到【阿允】的备注。 停顿了两秒，按下了拨通键。 果然，嘹亮的铃声在不远处响起。 很明显是从车内传来的。 林霁没等对方接，就掐断电话。 随即，车内传来的铃声也断掉了。 林霁也不着急，倚在车站牌旁边的广告栏上，装作若无事事的玩手机。 其实心里也慌的不行。 但是这会儿，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弟弟。 林霁把手机软件挨个点开，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果然，不到五分钟，一辆银色的跑车就从右边的巷子里钻了出来。 停在了林霁面前。 林霁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已经黑屏的手机屏幕上。 余光却看见车窗摇了下来。 驾驶位上正是陆允那张熟悉的脸。 “好巧。”林霁放下手机，尽可能云淡风轻的说道。 “好巧。我出来兜兜风。”陆允的声音也没什么波澜。 沉默。 良久，林霁才听见陆允开口，“用不用捎带你一程？” “不用，我等公交。”林霁说完，礼貌的笑了笑，继续装作低头看手机。 说完这句，他没听见陆允回话。 大概过了两分钟。 林霁看见陆允下了车，顺手锁了车门，也随着他一样，倚在车站牌的广告栏上。两个人之间隔了大概一个人的距离。 “陆总也等公交？”林霁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陆允没说话。 “……” 林霁的心思也早不在手机上了。 他一直按捺住自己不往陆允的方向看。 郊外比城里更冷，夜风一吹，身上的风衣也有点挡不住寒冷的温度。 林霁把手机揣回兜里，试图暖和一些。 “我要是不提前下车，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被冷风吹的发抖的时候，林霁还是憋不过这个冰块，先一步开口。 “……”陆允说话。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沉默良久，陆允突然幽幽的开口。 “和你一样。从镜子的反光。”林霁说着，指了指车子的后视镜，“明晃晃的车灯，想忽视你都难。” “是吗。”陆允的声音还是很平淡。 “今天…家里的事，让林教授见笑了。” “没事。不就是家里催着结婚吗？大家都这个年纪，家里谁不催……”其实林霁更在意的是他们后面的谈话。 陆允的父亲问陆允什么时候玩够。 陆允吼父亲，结婚不就是为了杀鸡取卵。 还有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像陆允母亲的女人…… “嗯。我暂时没什么打算。” “话说，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没见过你家长来开家长会。”林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问完，看见陆允冰冷的面容，又收了收好奇心，“当我没说。” “今天看见的那个女人，在法律意义上，姑且算我母亲。”陆允突然自顾自的开口，迟疑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走了。” “就是字面意思的走了，或者说，消失了更合适。至今都在公.,安系统的失踪名单上，一直没任何下落。” 林霁还真没想到，赶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问……” “没事。”陆允说话间依旧低头，看着地面，“我姥姥姥爷走的也早。我妈嫁给我父亲的时候甚至上过报纸，标题是继承巨额遗产的富家千金下嫁贫困商贾。”说到这儿的时候，陆允笑了，“结果这些遗产，成就了我父亲和那个女人现在的事业，我妈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知道家家有难念的经，尤其是这些豪门世家，更是一个个艺术色彩不输文学作品。 但发生在身边人身上，还是不免觉得震撼。 他不会安慰人，沉默了好久，才笨拙的开口，“别这么想…往好处想，可能只是移民定居在外？我带过那种很内向的学生，毕业了就移民到冰岛，几乎不和朋友家人联系……” 林霁说完又觉得不妥。 安慰都不知道如何下口。 “那你现在的事业……” “初中的时候就几乎不和家人联系了。毕业自己重新打拼，有了点成绩之后，父亲才和那个女人才回来认我。父系这边的亲戚也才渐渐想起来我这个人，想起来父亲的原配留下过除了巨额遗产，还有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儿子。”陆允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这些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林霁暗叫糟糕。 又精准踩到对方的雷区。 “抱歉…我，我不太会安慰人……”林霁一慌，话都说不连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 “没事。不笑话我就很好了。”陆允的语调依旧是慢悠悠的，“一点陈年旧事，十年前你安慰我几句，我或许还能有点情绪起伏顺带哭两声。现在当个笑话听听算了，安慰就不必了。” 林霁赶忙说道：“怎么会笑话你？”“其实…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事情。” 刚说完，林霁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又拼命解释，“我指的不是你说的内容，是指，你愿意和我说关于你的事情。”“因为认识了这么久，发现对你的家庭似乎一无所知…所以，很高兴你愿意主动和我说。” 说到最后，林霁的语言逻辑已经混乱的不行。 “嗯…如果以后你还愿意和我说这些。我随时都可以倾听。”林霁尽量完整的组织语言。 偏过目光，他看见陆允又一次点上了烟。 袅袅烟雾当中，侧颜的轮廓线有点发虚，加上西装不是那么工整的缘故，一眼看上去似乎不像白日里那么坚韧不摧，沾了些脆弱的美感。 谈话间，一辆巴士从远处开来。 林霁看了一眼站牌上的班次表和车号。 “公交到了。我先走了？” 林霁说完，见陆允还是低头一言不发的抽烟。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眼看着巴士缓缓停下，林霁还是朝着车上走去，“我走了啊。” 在车门口刷完卡。 林霁突然听见身边的投币箱响了。 一回头，陆允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往里走，别堵门啊小伙子。”司机看了一眼车门口恨不得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提醒了林霁一句。 公交车缓缓驾驶，林霁发现陆允真就这么跟着他上了车。 林霁万万没料到，陆允会跟着他上公交。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只有后排零星几个已经睡着的农民工。 林霁怕惊扰别人睡觉，自觉压低声音：“你跟着我干什么……” “刚才，你不是说了吗。”陆允的声音也很低，依旧寸步不离的贴在林霁身后。 “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想说。你随时愿意倾听，我刚才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要走，我只好跟上来。”陆允小声复述道，“林教授的话果然只能听听就罢……” “怎么会？”林霁慌忙辩解，“你…你想说什么？” “……”陆允沉默。 林霁：“……” 车上虽然空空荡荡的，但两个人站的很近。 这会儿要是故意后退，就太刻意了。 而且陆允很少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我父亲和那个女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我没打算结婚，不是没玩够没收心。而是压根没有玩过，只是没打算结婚。”陆允一字一顿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林霁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内心的酸涩感缓和了一点。 但很快，又不满足于确认过陆允只是没有风流过，甚至想追问…陆允这些年是否有过感情经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种过线的话，林霁还是咽回了心里，没去多问。 “你跟上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林霁看着垂头的陆允，收敛里平时的凌厉，像一头温顺的大型犬。 “……”陆允没说话。 林霁叹了口气，“你幼稚不幼稚？” “嗯。” 第15章 “说你幼稚你也答应？”林霁看了看垂着头的陆允，好气又好笑的说了一句。 “嗯。”陆允的声音还是闷闷的，单手抓在头顶的吊环上，抬眼看着林霁，“有问题吗？” “没。”林霁笑了。 公交车上静悄悄的，这么近的距离，林霁能听见自己和陆允的呼吸声交替在一起。 车上没开灯，光线昏暗。 身高的差距，林霁总觉得陆允的脑袋在若有若无的蹭着他的头发。 林霁没敢抬头看陆允的脸，但心里却痒的不行。 其实他也还有很多想问的。 包括陆允的其他过往…… 包括刚才陆允为什么亲他，是出于什么心理。 甚至是陆允的全部。 听着陆允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林霁有点不自在，“找个地方坐着吧，车上这么空，就我们两个傻站着……”林霁自顾自的说着，一面顺其自然的和陆允拉开了距离。 还没走到座位旁边，公交车突然毫无预兆的转弯。 林霁下意识想抓住身边的座椅或者栏杆保持平衡，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手抓了个空，身体还是顺着惯性甩了出去。 正当大脑一片空白，以为会摔在地上的时候。 林霁突然感觉到腰间被搂了一下，他就像一只被拦腰抱住的猫咪，瞬间就稳稳地顿在原地，没再顺着公车的惯性晃动半分。 哪怕隔着衣服，林霁都能感觉到肌肉的力量。 不用回头，林霁也能想到是谁搂着了他。 “谢谢……”林霁小声道谢。 腰间搂着的胳膊依旧没松开，禁锢的感觉有点勒，林霁动都不能动。 “你平时也这么不小心吗？”陆允依旧没松开手，声音里有几分斥责的意思。 林霁心说要不是你跟上来，上车就坐下了，根本不会杵在车厢当杆子。 “平时挺小心的。今天太晚了…眼花。”林霁编完之后，自顾自的笑了一下。 陆允的手还是没从他身上松开，勒的他有点难受。 而且在公共场合这么亲密的接触…… 除了克制不住心猿意马，从道德礼仪上，林霁也觉得不合适。 沉默了一会儿，林霁还是迟疑开口，“手……” “嗯？”陆允还是一动不动，装作没听懂。 “能不能松开？”林霁连挣扎的空隙都没有，“你这么抱着我…我难受。” 说完，林霁原本以为陆允会松开。 没想到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林霁刚想再说点什么，只听见耳后低沉的嗓音冷不丁响起。 “林教授哪儿难受？” 几乎瞬间，林霁感觉到气息略过的皮肤一阵发烫。 尤其是耳垂。 全身也僵了一下。 林霁吞咽了一下多余的唾液。 肯定是他想多了，陆允的声音原本就是这种低哑的感觉。 “没，没哪儿。公共场合，就是，注意形象。反，反正你先松手。”林霁慌慌张张的说完，才感觉到腰间的桎梏解开了。 “哦。”陆允意味深长的闷哼了一声。 林霁赶紧就近找了个座椅坐下。 刚刚和陆允肢体接触到的地方，触感尚存。 林霁原本想问陆允为什么不坐下。 一抬头，才发觉坐着的高度平视过去…… 他仿佛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慌忙低下目光。 他虽然有点近视，但也不是瞎子。一时间耳垂上的温度烫的骇人。 沉默间，他听见陆允突然开口了。 “林霁，你一紧张话就说不利索的毛病还是没变。” 林霁被当场抓包，整个人瞬间僵持，一动都不敢动。 他环顾了一圈儿…… 除了后排几个睡着的工人，没有别的乘客，只剩下他和陆允。 能不紧张才怪。 “有，有吗？”林霁说完之后自己也意识到了。 “在我面前，你一直都很紧张？” 那不然呢？ 林霁没敢反问出口，沉默了一会儿，林霁还是怂里怂气的开口，“可能是陆总的气场太有压迫力了。我在领导面前有的时候也紧张。”说完，林霁干笑了两声，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说服力一些。 “那你在领导面前，脸也会这么红吗？” 林霁怔住了。 听着陆允一本正经的问出口，他顿时尴尬的无地自容，呼吸都滞住了。 救命。 他没接话，只是继续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车厢看出个洞，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看见陆允，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 也只有在陆允面前，才会心跳和体温都不受控制，诚实的反映着他心里想的一切。 “林霁？”陆允看见林霁没反应，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最终，林霁没理陆允这句话，自暴自弃的用力打开了车窗，让冷风灌进来降降温。 冷风真的刺骨，脸上的温度瞬间就消退了不少。 他赶紧看向窗外。 但余光还是能从旁边的玻璃上看见陆允。 尤其是腰以下。 林霁干脆闭上眼睛，太尴尬了，还有这么长一段车程……装睡吧。 万一陆允问，就说太累了睡着了。 林霁连理由都编好了。 果然，闭上眼睛，一直低着头，陆允就没再开口说过话。 但林霁到底没睡，也冻的睡不着。时不时还是会稍微眯出一条缝，偷偷观察一下陆允。 林霁看见陆允挪近了几步，用身体拦住缺口。即便车辆再有急转弯，他也不会被甩出去，最多甩到陆允身上。 从呼吸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判断，陆允应该是一直低着头盯着他看的。 过了一会儿，林霁感觉到头上好像掠过一只手，替他关上了窗户。 车厢内顿时温暖了不少。 林霁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又一次闭上眼睛，听着公交车报站判断着自己离家还有多远。 快到了，再熬两站。 【下一站，淮河南街站】 听见公交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林霁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从座位上慌忙抬起头。 装作有些惺忪的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 “我刚才睡着了……” “我刚想叫你……” 林霁发现自己几乎和对方是同时开的口。 是不是装睡的装的太刻意了。 林霁不敢回想，顶着尴尬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后车门。 公交车渐渐停下，林霁思索着是不是该和陆允再说句什么。 记得吃月饼？ 回家路上慢点？ 林霁还没想好，车门已经开了。 “有下车的吗？”前面司机师傅嘹亮的声音传来。 “有有有！”林霁赶忙回应。 回应完，林霁赶忙走下台阶。 他突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快步跟了上来。 “你别跟——”林霁转头的瞬间，还没说完，发现陆允只穿了衬衫和西装马甲，慵懒的倚在杆子上，根本没有跟着他下车的意思。 也几乎是同时，肩膀上就落下了一件西装外套。 外套上还带着原主人的体温和木质香水的气味。 “夜里冷，穿上。” 第16章 陆允的声音很冷，像是命令一样，没有给林霁反驳的余地。 失神的片刻，林霁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紧接着，才意识过来身上还披着陆允的外套。 “那你怎——” 林霁还没说完，只看见后车门缓缓关上。 “你不冷吗？！”林霁提高音量，大声喊道。 他跟着公交车跑了两步，但司机并没有看见他，很快就加速行驶。 林霁被远远的甩在后面，一看追不上，才气喘吁吁的放下了脚步。 也不知道是刚才跑了那么两步，还是多穿了件外套，外面的寒风再怎么吹，林霁也不觉得冷。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林霁换了鞋倒在沙发上，才又一次嗅见那股淡淡的木质香的味道。 是陆允外套残留下的气味。 林霁从沙发里爬起来坐直，抓过那件外套看了一会儿。 比他平时穿的衣服要大上一圈儿。 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林霁还是忍着心里的罪恶感，把外套凑到鼻尖下嗅了嗅。 好像陆允就在面前一样。 只是凑近嗅一嗅，能闻到的气息不浓，林霁见家里没有人，愈发大胆。 直接把脑袋埋进了外套里，充分感受着陆允残留的气息。 哪怕知道抱着的只是一件衣服，林霁也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声的变化。 真好。 不管今天陆允出于什么目的和他接吻。 出于什么目的给他外套…… 都是以前他可望不可得的事物。 想到这儿，林霁又把外套抱紧了一些。 真好。 . 中秋节将至，学校占有了周末调休，周一才开始正式放假。 周日，林霁下午上完课，收拾好课本和电脑朝着公共办公室走去。 进门，就看见有几个学生在里面窃窃私语。 “你们找哪位老师？”林霁看见他们几个站在角落里面面相觑，小声讨论着什么，先一步开口问道。 “我们是替……” 其中一个男生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 “嗯…我们是找您的。”男生经提醒，立马改口，“月饼，林教授，给！”说完，男生把一个小巧精致的粉色礼盒双手拎了出来。 “谢谢。好意心领了，但是我不能收。”林霁笑了一下，走到桌子前整理着自己的书本，“中秋假期回来就是期中考试，你们好好准备，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 “不不不不，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我是隔壁音乐系的…嗯，也就大一的时候选过一次您的选修课。年底我就要出国交换了，所以就给我每个敬佩的教授都送了月饼，一点心意，真的只是一点心意。这次期中考试我都不参加的，以后学校的考试我也不参加。”男生像读剧本一样，磕磕绊绊说完了一串台词。 林霁抬头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圈男生身后的同学。 他在教的学生，只要不是出勤率太低的，他都能记个眼熟。 这些人他的确没什么印象。 而且看打扮，的确像是艺术院校那边的。 “出去交换以后，还不知道下次回母校是什么时间…别的教授都收下了。” 林霁听完，多年和学生斗智斗勇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儿，但一时间也揪不出破绽，最终还是小声说道，“谢谢，放这儿吧。以后好好学习，祝你前程似锦。” “好！”男生说完也很爽快的放下了月饼盒，就像扔掉烫手的山芋一样，推着身边的同学赶紧走了。 他们推推搡搡出办公室门的时候，林霁正巧看见陈教授端着茶杯进来。 “那些学生找你的？”陈教授瞥了一眼跑远的那几个学生，朝林霁问道。 “是，不过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林霁如实回答。 “小林你被骗了啊，他们就是音乐系那边专门替人给各个教授送礼的，作案团伙了都。”陈教授说完撇了撇嘴，“仗着年底就出去交换了，学校不会管不着他们。” “啊？”林霁就说刚才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原来预感是对的。 “啧啧啧，又骗到一个。这群孩子。” 林霁：“……” “今天上午他们来找刘教授，被我识破了，没想到转眼你就上钩了。”“诶，我看看你收到了什么，哪个学生塞给你的？” 林霁看了看桌子上那个粉色的小礼盒，“谁知道呢，反正期中考试也是助教团队给打分，我就算个平均分誊个成绩，决定权不在我。” 林霁说完还是拿起那个礼盒，准备出校门再扔掉。 要是让领导看见了，虽然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但面子上总归不好看。 “诶对，小林，你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中秋加班。”林霁说完，苦涩无奈的一笑，“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去陆总公司那边，估计又得通宵。” 林霁说完，看见同事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脸上露出怜爱又有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霁保持着干笑的表情，转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以前都是他看着同事们忙的焦头烂额，自己清闲。 风水轮流转。 收拾好东西，林霁朝着校门外走去。 走到校门口，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林霁转头，看见熟悉的车牌号。 陆允怎么又…… 他刚停下脚步，只见后车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陆允熟悉的面孔。 开车的是司机，副驾驶坐的是陆允的秘书。 林霁见此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拉开了后车座的门。 “豪叔，把林教授送到公司我们再去机场。”陆允见林霁上了车，才对前面的司机说道。 “好。” 林霁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月饼盒在车里有点不知所措。 “路过，没想到正好看见林教授了。” 坐在车厢内，林霁才听出来陆允说话的鼻音好像比平时重了一点。 不会是那天晚上冻的吧？ 林霁心里一颤。 “嗯…你出差吗？”林霁见车上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不禁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身边坐着的陆允。 “嗯。” “那个外套……” “不用还了。林教授替我扔了吧，反正也只穿一次。”陆允回答的简洁，说完清了清嗓子。 好的，不愧是陆允。 林霁没接话。 听声音，好像陆允真的有点着凉了。 他瞥眼看了一下身边坐着的男人，依旧坐的笔挺，看不出一点生病的迹象。 或许是他多心了？ 林霁也不敢问。 “这个中秋假期加完班，接下来就不用麻烦林教授再跑了。有需要再改的小地方邮件沟通就行。”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电脑，争分夺秒的看着文件。 “嗯。”林霁没接话。 过完这个假期，虽然不用加班了，但同理…也不会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找陆允，和陆允接近。 果然和陆允重逢注定就是短暂一梦，肢体接触留下的余温，亲吻留下的记忆…也算给三年青春的暗恋无果画上了个句号。 “怎么，不用加班了林教授还不高兴？”陆允没直接看向林霁，而是转头看着车窗，上面映着林霁的面容。 简直把“失魂落魄”四个字写在脸上。 “当然高兴。”林霁背对着陆允看向窗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开心一点。 反正背对着陆允，对方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是吗。”陆允没再看电脑上的文件，目光全停留在林霁映在窗户上的表情。 职场失意陆允常有，但情场失意，他还真不曾有过。 这些天看着林霁对他躲躲闪闪，但态度又不像是真的厌恶，一系列试探下来，陆允还真以为这次他要体会一下情场失意。 不过目前看来，主动权还是在他手上。 “嗯，当然。”林霁的声音不自觉的有点干涩，“能不加班谁会不开心。” 说完这句，他迟迟没听到陆允回音。 路上有点堵车，但很快，陆允公司的大楼还是映入了眼帘。 林霁有点想问，以后还能不能来找陆允吃个饭。 但是话到喉咙，人还是怂了。 车辆很快行驶到了公司门口，缓缓停下。 “工作注意身体，我办公室有浴室和临时休息间，林教授累了可以使用。”车刚停下，趁着林霁还没逃，陆允先一步开口。 “好。”林霁点了点头，随即拉开车门。 下车之后，林霁没急着关车门，还是心里痒痒，想问问陆允，以后还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出来再聚。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如不问，他和陆允根本不是一路人，做朋友痛苦的是他自己。 可理智战胜感性之前，林霁就先一步叫出了陆允的名字。 “陆允……” 意识到，车上还有司机和秘书，林霁赶忙改口，“陆，陆总。” “嗯？还有什么事吗？” 他看见陆允偏过头，目光转向他。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 “陆总，路上堵车，我们得提前去机场。”秘书在副驾驶幽幽的提醒了一句。 林霁意识到没时间给他纠结。 愣了三秒，林霁不知道自己搭错了哪根筋。 “中…中秋快乐！！！”林霁喊完之后，二话不说就用力关上了车门。 隔着窗户，他看见陆允实在没忍住笑了。 和平时冰冰冷冷的表情不一样。 陆允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虽然不常见，但是那种…林霁觉得所有语言都形容不出来的好看。 但林霁还没看两秒，车辆就缓缓开走。 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和二傻子一样。 林霁咬了咬牙。 刚才的行为真的…傻透了。 估计陆允也是嘲笑居多吧。 他垂头丧气朝着大楼走去，刚走到大厅，林霁就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 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未读短信。 备注是阿允。 林霁握着手机的手滞了一下，险些没把手机摔地上。 打开，信息只有一句话。 【林教授，就只有一句中秋快乐？】 第17章 看到信息，林霁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攥紧。 刚才那句“中秋快乐”真的傻透了。 脸上明白写着有心事，开口就喊了句中秋快乐，看起来脑子不太聪明。 林霁平稳了呼吸，淡定的回复道；【不然还能有什么？】 【没什么。也祝林教授中秋快乐。给你单独准备的餐食还是放在原来的房间，记得自己吃。】 专门准备的饭…… 陆允还记得这件事。 被记挂的感觉真的很好，林霁突然有点开心：【好，我先去工作了。】 面无表情的回复完，其实林霁心里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尤其是被陆允记挂的感觉，特别好。 . 上楼进了熟悉的办公室，同事们已经都在工位上了。 从他们眼下的乌青来看，这一周内估计就没合过眼。 见林霁来了，其中一个性格稍微活泼一点的抬起头，“林教授好……” “好。”林霁尴尬的点了点头，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看了看手边的稿子，大概就剩十来张，都是一些基本的园林外景，除了有一座稍高一点的塔楼看起来难改一些。 想上周还有六七十张，现在居然就剩这么一点，“打扰，请问就只剩下这么多——” “就那么多了，这周我们基本没合眼，就是这电脑有点不经用。” 林霁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见了五台彻底黑屏的笔电垒在不远处的空桌子上。 “林教授主要帮忙改一下那个塔楼，每改一层给我们看一下，画图建模和你修改可以同步进行的。” “好。” 果然这群人是机器做的，电脑坏了他们都不会坏，林霁心说。 这个塔楼足足有九层高，从地基开始就有问题。 林霁一点点的计算修改着，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直到有人敲门，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夜宵，你们看点什么。”走进来的是一个穿工装的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手里抱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进来。 “咖啡和蒜香黄油面包。还有维生素混合片。” “电脑给我我自己点……” 林霁看见同事们休息了，这才敢喘口气。 “啊，请问您是林霁林先生对吗？” 林霁刚想伸个懒腰，手还没抻直，瞬间就坐直了，“对，是我。” “陆总临出差前交代了给您的餐食是另外定制的。待会儿我会送进来。” “好。”林霁感觉到同事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浑身不自在。 不过还好，大家谁都没多问。 不一会儿，还是同一个小姑娘，推着餐车又进来了。 餐盒都是纸盒装的，简洁环保。给其他同事分发完，最后才到林霁。 “林先生稍等啊。” 林霁看着她核对了一下电脑上的信息，皱了一下眉。 但还是弯下腰，从餐车底部的保温箱里端出来了冒着蒸汽的小砂锅的。 紧接着又搬出来一个小瓦罐。 林霁：…… 还真是麻烦陆允费心了。 “陆总嘱咐说如果林先生没吃晚饭的话…这个胃药记得吃。”小姑娘一边看着清单，一边又从保温箱里拿出来了一个药盒，“我看了一下休息室的晚饭您没去动，所以按照吩咐得看着您吃完药我才可以走。” 林霁二话不说端起水杯吞了药。 “好了下一间办公室……”看见林霁吃完药，小姑娘才嘟囔着自顾自推着餐车走了。 人走后，总算有同事趁着吃饭间隙，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林教授，陆总居然这么关心你？” “我第一次见陆总对员工搞特殊对待，还是这么细致的。” “可能怕我像那五台电脑一样。”林霁指了指那五台已经黑屏的电脑，“我坏了就没得替换了。”解释完，林霁心虚的笑了笑。 笑的虽然心虚。 但被偏爱的那种喜悦感却是真的。 转念一想，林霁还是自嘲的笑了笑。估计换别的哪个教授来都是这个待遇吧，他只是恰巧沾了光。陆允只是对这个能帮忙完成项目的人特殊照顾，不是对他。 草草喝完粥，办公室的气氛很快就回到了正轨，就连餐具是什么时候被收走的林霁都没察觉到。 一熬就是通宵。 次日到了中午，林霁这边终于改到塔楼的第五层了，原本想打个盹，但瞟了一眼，几个同事依旧和机器一样在运转。 连哈欠都不打的，偶尔几句交谈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林霁实在不好意思休息。 而且中秋就三天假期，想赶完只能拼命加班。 林霁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论文拖到最后几个小时写的时候。 到第二天晚上，已经连着通宵两晚的林霁出去倒水，看东西都有重影。 弯腰洗手的时候险些没一头栽在洗脸池里。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还有最后一个塔尖就改完了。 接下来的绘图和制作都和他无关，他彻底解放了。 想到这儿，林霁还是跌跌撞撞的回到办公室，顶着头晕目眩的感觉继续赶工。 赶完这层图纸他就解放了。 亏他之前还有心思伤感什么，工作完就没正当理由接近陆允，要是时间过的慢一些该多好。 现在林霁只想给那会儿的自己一句傻逼。 塔尖最后一点结构改完，林霁把手稿推给了身边的同事，一头栽在了办公桌上。 额头和桌面撞击“咚”的一声闷响吸引了同事的注意力。 “您没事儿吧？” “林教授？？？” 林霁陷入沉睡之前，还是勉强回答了一句，“活着，太困，没事。”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霁听见吵闹的声音入耳。 人声嘈杂，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也亮。 就是身体沉甸甸的，完全爬不起来。 “别吵醒他，你们去开早会就行……” 半梦半醒隐约之间，林霁似乎听见了陆允的声音，紧接着周围又陷入了安静。 他甚至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到底是不是陆允，就又一次陷入睡眠。 刚睡着，林霁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轻叩。 林霁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小声嘟囔道，“工作已经做完了，饶了我吧……” 林霁说话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完，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他没仔细去听，一心只想着睡觉。 突然，林霁感觉到呼吸的声音贴到了耳边。 “我知道你工作做完了，去楼上睡好不好，有休息室，趴桌子上多难受？” 好像是陆允的声音…… 但是陆允不会这么温柔的哄人。 林霁困的要命，懒得去想。 “去楼上睡，躺着你会舒服点，这么趴着待会儿起来胃又该难受了。” 声音很柔和，又不太像是陆允的。 “我不……”林霁无意识的哼唧了一声，又往旁边趴了趴。 “上楼睡啊，”陆允无奈的又凑近了一些，睡着的林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不少，莫名的有种乖巧感，唇看上去很软，睫毛长长的垂着。最关键的是，撒娇一般的闷哼，和平时礼貌疏离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听话，乖。” “不……”林霁只想睡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 只知道快睡着的时候耳边有人吵吵真烦。 他能屏蔽声音，但是屏蔽不了耳垂上的神经。 尤其气息拂过，细细痒痒的，根本让人睡不着。 突然，林霁感觉耳垂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很柔软，温度有点凉，像是…唇。 “你烦啊……”林霁没睁眼确认也懒得思考，依旧趴着不动，低声咕哝了一声。 “对，我专门来烦你。” 这话林霁听着就火大。 但他一心只想睡觉，懒得争辩。 “所以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抱到休息室，说到做到。” 抱什么？ 林霁没听清，所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 “我说要抱你了，这回不躲了？” 林霁只能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嗡嗡的烦，只能听语气分辨出是疑问句，顺口回答道，“嗯……” “那我抱你了？” “嗯……” 刚哼完，林霁只感觉到膝下的关节钻过去了什么，一只手扣在了他的背部。 林霁刚想发火让对方别动他，他真的很困。 还没发怒，突然整个人腾空，直接被从椅子里横抱了起来。 失重的感觉让林霁瞬间清醒，他慌乱的用手一顿乱抓，最终紧紧攥在陆允胸膛前的衣服上。 熨烫工整的西装瞬间就被抓的皱巴巴的。 林霁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这是…灵魂出窍了？怎么从俯视角看见桌子了。 就加了几天班就猝死了？ “林教授想让我抱早说啊……” 正当林霁考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耳边的热气冷不丁传来。 他抬头，看见陆允熟悉的面容。 愣了三秒，才骤然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他没死，是被陆允直接横抱起来了！ 几乎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控制不住往脸上涌。 林霁觉得还是猝死比较有面子，赶忙慌乱的开始挣扎，“我可没说过。” 可任凭他怎么踢，怎么动，陆允就是稳稳地不撒手。 林霁像只被强制抓起来的大猫，只能徒劳的挥舞四肢，“你放我下来——” 第18章 “放我下来啊！”林霁虽然这么喊，但手还是死死地攥在陆允的衣服上，生怕突然摔在地上。 “到底是我不放开你，还是你攥着我不松手？”陆允说完，吓唬性的稍微俯了俯身。 林霁：“……” 他这才战战兢兢的放开攥在陆允身上的手。 看着西服被抓的皱巴巴的，林霁顿时有点愧疚。 “我松手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我有答应过你松手就放你下来吗？”陆允一脸无辜的说道，手臂依旧稳稳的托抱在林霁身上。 “……” 的确没有。 林霁咬了咬牙。 正当他思考怎么反驳的时候，他感觉到陆允突然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这么大年纪，被当众抱着…… 林霁要脸。 走到门口，林霁死死地扒着门不放，“放我下来，待会儿被人看见了……” “林教授是怕别人看见你被抱着的样子？” “当然了！”林霁小声吼道，吼完，环顾了一周，还好没人。 突然，林霁感觉到身上的桎梏解开了。 他被稳稳的放回了地上。 但耳边的呼吸依旧没退开，“原来只是怕被人看见，并不是讨厌被我抱着。” 林霁一怔。 完了。 “看来以后我还能抱——” “陆允！”林霁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只听见陆允轻笑了一声，“走了，上楼去休息室。” 还没等林霁反应过来，陆允就先一步朝着电梯间走去。 “我回去了，不打扰——” “晨会开完我会检查工作，如果出问题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林教授再跑一趟。”“为了方便，还是请林教授在公司多待一会儿。” 林霁没再说话。 原本就困的够呛，要是再让他跑一趟，真是折了半条老命。 最终，林霁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陆允上了楼。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陆允的私人办公室。 采光很好，办公区和待客区的沙发没有隔断，办公桌后面是一面巨大的书柜。 茶几上有放香薰，味道不浓，沁人心脾。 一切收拾的整洁有序，就连桌案上的文件都垒得整齐。 “休息室在书柜后面。”只见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桌子下面的某个按钮。 巨大的书柜从中间缓缓分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隔间，虽然面积不大，但床铺干净整洁。 林霁看了看自己，连续加班，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就好。”“这几天一直加班，没来得及洗澡……”林霁说完，抱歉的笑了笑。 陆允没勉强，重新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有浴室，林教授需要吗？” 说完，陆允迟迟没听到回音。 再一回头，只见林霁已经栽倒在沙发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林霁原本就是被强行弄醒的。 现在沾了沙发，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的，倒头就睡。 睡的浑浑噩噩的过程中，林霁隐约感觉到颈下被强行塞了个枕头，紧接着有条毛茸茸的毯子落在了身上。 “你别动我……”林霁没睁开眼睛，下意识哼唧了一声。 哼完，林霁果然感觉到身边的温度消退了几分。 他也思考不了什么，只能裹紧毛毯，继续陷入沉睡。 大抵是多日通宵，又是睡在陌生环境。 林霁难得的做了梦。 都说梦里反应的是最真实思想，林霁也不例外。 他梦见的是少年时期的陆允。 入秋之后，外面的风并不温柔。 尤其是晚上，下了晚自习，林霁正捧着一本英语单词，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突然，他感觉到肩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林霁回头，发现陆允颀长的身躯正躲在灌木丛里，俊朗的面容上有几分痞气，朝他挑了挑眉。 身上还穿着篮球队的训练服，脸上的汗水还没彻底干完，鬓角还贴在脸上。 林霁驻足，改为朝着陆允的方向走去。 他迈过灌木丛，蹲在陆允对面，“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诶。这段时间一直偷偷给我买水和能量棒的人，就是你啊？” 林霁被当场抓包。 手上捧着的单词书都掉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是哪个暗恋我的小姑娘。啧，真没想到……” 林霁慌忙想辩解点什么，“我……” 还没说完，林霁突然感觉到面前的人凑近。 几乎要凑到了他的唇边。 “怎么，难不成你也暗恋我？”低哑的声音很轻，混合在凛冽作响的晚风中，除了他，没人能听见。 林霁环顾了一圈四周，基本都是刚下晚自习的学生。 只有他们躲在灌木丛里。 “我……” 这次，林霁还没开口，双唇就被掠夺了过去。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 柔软的触感，比外面的寒风炽热了不知道多少。 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 少年期原本就精力旺盛。 林霁突然被这么一亲，平日里伪装好的冷淡几乎瞬间就露了馅。 呼吸渐渐加重。 身旁不断有人经过，甚至有老师和教导主任的身影，却没人发现他们的动静。 林霁只能一边拼命的压着呼吸声，一边应对突如其来的亲吻。 . 突然，林霁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从沙发里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落地窗外已经灯火霓虹漫天。 他怔了三秒，才想起来这是在哪儿。 刚才…是梦啊。 也是，高中时期，他和陆允的交集原本就不多，更别提在放学后的灌木丛里，偷偷接吻。 虽然他的确趁陆允训练的时候偷偷看过，也给陆允买过运动饮料和零食。 但当时林霁为了不被发现，给整个篮球队都买了一份。 林霁咬了咬牙。 按理说他早就过了做这种梦的年纪。 最关键是，这儿还是陆允的办公室…… “哟，醒了？” 不远处，他看见陆允从办公桌里抬起来了头。 林霁意识到事态可能不妙，慌忙把身上的毯子又盖了盖，“嗯。抱歉打扰你这么久了，工作没出什么问题吧？” “检查过了，没出什么问题。这几天辛苦林教授了。” “也辛苦陆总了。”林霁尴尬的笑了笑。 如果感觉没错，只是出汗，绝对不可能是这种触感。 而且屋内的温度并不算热，即便盖着薄薄的毯子……林霁慌忙伸出手，借着毯子的掩护试探了一下。 潮湿的触感从指间传来。 林霁又想起来刚才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完蛋。 他感觉到陆允一直在看他。 “几，几点了？”林霁一面躲闪着目光，自顾自的说着，一面找手机。 经过几天的加班，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林霁一看手机看不了，又使劲儿的按了几下，最终还是自暴自弃的放下。 “晚上七点。”陆允回答道，“晚上一起吃饭吗？正好我也该下班了，占用林教授的中秋假期实在不好意思，吃顿饭只当是赔罪了。” “不用了。”林霁赶忙拒绝。 到底怎么才能不引起陆允注意的情况下开溜。 “我，我马上回去。学校那边可能还有工作……”林霁编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他能感觉到陆允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林霁攥紧毯子。 “嗯…真的不用了……” 林霁希望陆允能别看着他，他也好找机会开溜。 结果陆允偏偏就这么看着。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林霁咬了咬牙。 沉默了良久，林霁突然听见办公桌那边传来陆允疑惑的声音，“林教授……很冷吗？” “冷？不冷啊？”回答完，林霁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毛毯。 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 糟糕。 林霁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那一直裹着毯子做什么？”陆允好奇的伸出头，试图看林霁脸上的表情。 林霁攥紧毯子，一咬牙，“对，我冷。” 说完，林霁听见不远处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在陆允面前丢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这么丢脸，还真的是第一次。 “用不用再给林教授拿件毯子？” “不…不用了。”林霁慌忙拒绝。 说完，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余光里，他看见陆允开始整理桌案上的文件。 但目光还是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 林霁思考着要不要再倒回去继续装睡。 但陆允马上下班了，办公室肯定也得上锁。 正当林霁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只听见脚步声朝他步步接近。 完了完了。 林霁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还没睁开眼睛，林霁只感觉到身侧空着的沙发上，落下来了一叠熨烫整齐的干净衣物。 抬头，陆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位移到了沙发背后，正支着脑袋打量着他。 林霁：“……” “林教授需要借用浴室的话，那边。”陆允用大拇指指了指房间的角落。 “谢，谢谢……”林霁硬着头皮道谢。 还真谢谢陆允没直接捅破。 但看着手边干净的衣物，林霁觉得陆允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 但陆允这么看着他…只要他从毯子里钻出来，事态必定会比现在更加尴尬百倍。 犹豫了好久，林霁才顶着灼灼目光和羞耻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能不能请陆总转过去，别看着我？” “可以是可以。” 陆允清冷的声音，让林霁舒了一口气。 “不过为什么？林教授给我一个妥当的理由，我就照做。” 第19章 林霁咬牙，脸上的温度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教授。” 他听见陆允的声音又凑近了几分，语调上扬，刻意咬重了字音，“倒是说啊，有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 “别管为什么！你转过去就行了！”林霁低声吼道。 “你不是说了帮你完成项目报酬随便开吗！报酬就是转过去！”气急败坏的咆哮完，林霁才意识到他吼了陆允。 以前他和陆允说每一句话都是拘谨礼貌，生怕说错一个字。 可即便是再小心翼翼，陆允都没怎么笑过。 今天居然对着陆允大声呵斥…… 林霁突然有点后悔，他偏过眼，想看看陆允是不是生气了。 结果只看见陆允无奈的耸了耸肩，真的乖乖转过身去。 “不让看就算了，吼我干什么。” 听见陆允的声音委屈巴巴的，林霁顿时有些愧疚。 不过他还是迅速抓起沙发旁边的衣服，冲着浴室快步跑去。 浴室算不上大，但有浴帘隔着。 林霁三下两下把身上的衣服扔到面台上。 这么多天加班，最里层的衣服已经彻底和皮肤粘在一起，脱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林霁钻进浴帘，也不顾水温合适不合适，直接打开了花洒。 隐约之中，林霁听见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下，但很快又合上了。 花洒的声音太大，林霁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毕竟是陆允的地方，进来拿个东西也是正常的吧。 林霁这么想着，快速洗掉了头发上的泡沫。 掀开浴帘的时候林霁傻眼了。 他放在面台上自己的衣服……一件都不见了。 只有一条浴巾和陆允给他留下的衣物。 衣服是新的，应该是公司的工装，素色的衬衫配暗色的松紧长裤。林霁见这栋大楼里有不少人都是这么穿的，套件外套就能当西服，舒适又不失礼节，男女都能穿。 贴身衣物是一次性的，无菌包装。 林霁心说见了鬼了，把浴室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依旧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突然，他想起来刚才听见门响过，似乎有人进来过。 就说，陆允不会那么好心。 果然如此。 林霁咬了咬牙。 他迅速套上宽大的衬衫和有点拖地的裤子，猛然打开浴室门。 “陆允！” 出浴室门，林霁就看见陆允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电脑上的邮件。 “我的衣服呢？” “让洗衣房的阿姨过来收了。”陆允抬起头，一脸无辜的说道，“已经很脏——” “脏也得让我穿回家再洗。”林霁一时语塞。 职教这么多年，林霁第一次体会差点被气出脑溢血的感觉。 “你现在让我怎么回家？” “对哦。”陆允放下手里的茶杯，迷茫的看着林霁。 林霁咬了咬牙，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不过你放心，你的贵重物品都掏出来了。”陆允说完，指了指面前的透明袋子，“我没动，让洗衣房阿姨下的手。” 林霁心说我谢谢你啊。 他走近茶几，发现自己兜里的贵重物品还真的一样没少。 陆允见林霁一直板着脸，声音顿时软了不少，“书柜旁边是个有个小衣柜，里面大多衣服都是新的，你先捡两件能穿的。你的衣服洗完了给你邮寄回去，之前说过的报酬三日内还是会打到林教授卡上。”“刚才是我过分了，林教授别生气……” 林霁转头，看见陆允半张脸被电脑挡着，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再加上示弱的声音……和陆允对视了三秒，林霁最终还是垂下了目光。 “我没生气。” 毕竟是占用了陆允的办公室休息。 而且要是让陆允知道他是做那种梦，并且主角是陆允自己，肯定会觉得恶心吧…… 他其实也心虚理亏。 最终，林霁还是站起来，朝着衣柜的方向走去。 林霁当然没注意到，背后的目光变的有攻击性了不少。 头发上的水珠没彻底擦干，把淡色的衬衫打湿到半透明，背脊的线条就这么若隐若现的露给了背后的人。 林霁的身材虽然瘦削，乍一看没什么肌肉，但骨骼却是修长，加上常年在室内办公，生的也白净。 再一沾水，任谁看了都不可能移开目光。 林霁弯腰，在衣柜了看了一圈，看见了一件稍微小一点的外套，看起来还算得上暖和，能抵得住深秋的寒风。 “这件能借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陆允说话的时候，目光还是没移开若隐若现的背脊。 林霁转身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察觉到了陆允的目光…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 “虽然是夸奖，但说出来怕林教授生气。”陆允淡淡的回应，“还是不说了吧。” “我生什么气？”林霁努力转头看了看自己背后，什么也没有。 正看着，只听见陆允坐在沙发里突然开口。 “你的头发没擦干，衬衫打湿成透明的了……” 陆允还没说完，林霁瞬间就反应过来刚才对方那种狩猎一般的目光…… 他赶紧穿上外套，“你别说——” 陆允完全无视他的打断，“不得不说，林教授背脊的线条，真的很漂亮。还有尾椎骨末端的沟壑——” “陆允！”林霁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种话怎么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我刚才就说了，怕林教授生气。”陆允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林霁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恼，低着头，忍着脸上滚烫的温度的迅速穿好外套，拿上自己的物品，闷闷的朝外走。 “诶，走那么快做什么，我送你……” “不用！” . 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天空飘着点点雨滴。 到底是中秋节，连出租车都少了很多。 林霁原本穿的就不厚，在风雨里站了十五分钟也打不到车，最近的地铁站也得走三十分钟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很没骨气的接受了陆允的车。 车内暖风很足，林霁吹了五分钟，手脚才恢复一点知觉。 “我早就说送你回去，吹这么久的冷风，何苦呢。” 林霁没吭声。 反正更丢人的事儿陆允也见过了。 一路上，两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下雨的加上晚高峰，路上堵塞严重。 林霁没吃晚饭，加上车内温度过热，有点晕车的迹象。 “抱歉，我能打开一下窗户吗。” “怎么了？”陆允一面关怀着，一面打开了林霁那边的窗户。 “晕车。”林霁轻声回应道。 “用不用停车？下了这个高架有加油站。”“你晕车怎么不早说，公司有药的……”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把暖风关小。又赶紧把林霁的座椅往后放倒了一些，手忙脚乱的处理完，陆允听见后面车辆暴躁的鸣笛，才意识到该走了。 “不用，开一会儿窗户就好了。”林霁的确不太舒服，声音很轻。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陆允刚才…是在关心他吗？ 可能只是怕这个物理工具人提前熄火吧…… 林霁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不敢去自作多情。 冷风吹进来后，头晕反胃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林霁看了一眼外面的街景，已经到院门口了。 他刚想说让陆允停在这儿就行。 还没开口，之见陆允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 “…停在外面就行了。”林霁从座椅里坐直了一点。 “林教授的学生都可以随意借宿。我中秋节为了等你睡醒洗完澡，连顿晚饭都没着落，难道连院门都不配进吗？”陆允的语气再怎么平淡，也掩饰不住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 林霁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是。是我高估自己——” “我请你吃饭。”林霁这次趁陆允阴阳怪气完之前，抢先答道。 说完，林霁就有点后悔。 他做饭算不上好吃，家里也不宽敞，“嗯…如果你不嫌弃我的手艺的话。” 说完，他感觉到陆允冰冷的面容突然露出一丝狡黠。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当真？” “当，当然是真的。” 林霁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点紧张。 不管是学生还是同事朋友来家里，林霁从来都没什么负担。 唯独陆允不一样。 只有陆允来的时候，林霁才会紧张的去想屋子到底有没有打扫好，房子的面积会不会太小，屋内的墙纸陆允会不会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会不会藏不住他的某些尘封已久的玲珑心思。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霁还是把陆允带上了电梯。 林霁记得自己上次离家前开了扫地机器人打扫屋子，希望待会儿开门的时候不会太乱。 刚出电梯，林霁就看见两个女人的身影站在自己家门口，一大一小，疯狂的按着他家的门铃。 林霁有点近视，第一眼没看清，“是不是走错层了？” “林教授连自己家在哪儿都能忘吗？” 林霁还没来得及回答，只看见那个疯狂按门铃的妇人朝他大步走来。 “林霁！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霁在原地顿了三秒，才后知后觉的开口，“妈……？”“还有阿妹……” “你这孩子！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你中秋不回家就算了，怎么连电话都不接，真急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我加班手机没电……”林霁还没说完，就被噎了回去。 “手机没电不知道充电吗？门锁怎么也换了，你知不知道妈有多着急，连夜买票过来生怕你出事儿。”“中秋节能加什么班，什么公司这么无德……” 林霁还没等母亲说完，赶忙阻止，用眼神瞥了一眼身边的陆允，“妈，这是…我上司。” “……” 林霁说完，果然看见一直唠叨的母亲突然安静了。 “阿姨好。”陆允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我原本是来找林霁的，没想到您也在。待会儿我下楼从车上给您拿盒月饼，中秋占用林霁时间是我不对，先给您道个歉。” 林霁看见陆允微微鞠躬，歉意的笑了笑。 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诶，刚才是阿姨话说重了，不好意思。”林霁的母亲也歉意笑道，“阿姨就是着急，一时间慌不择口，您别往心里去，工作上…也别为难林霁。” “怎么会为难林霁，好歹我和林霁是高中同学，照顾还来不及。”“而且这次也是我高价聘请林霁来公司帮忙的，算不上他上司。” 说完，林霁看见母亲打量了一圈儿陆允的脸。 突然问道，“林霁，这个不是你高中时候一回家就一直念叨的陆允吗？” 林霁：…… 这点陈年旧事，亏母亲还记得。 “妈，我也没一直念叨……”林霁试图挽回一点儿颜面，一直眼神暗示母亲别说了。 “怎么没有，一回家就陆允长陆允短的。三句话两句半不离陆允，还把人家篮球服拿回家过，这事儿妈可都记得呢。” 第20章 “妈您赶紧进去吧。”林霁听的头皮发麻，没等母亲继续兜出来他那点陈年旧事，赶忙开口阻拦道。 偏偏越心急越做不成事儿，林霁拿钥匙捅了半天，也没打开门。 “还有你天天念叨就算了，给你的饭钱你也省着。最后问你们班主任才知道，是攒着给陆允生日——” 林霁没等母亲说完，慌忙打断道：“妈，进门进门。” “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林霁无视母亲的抱怨，赶紧把母亲和阿妹往家里推。 “妈特意来看你给你带了家里的特产，你怎么连话都不让妈说完。” 这些陈年犯下的弱./智，林霁原本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 结果突然被提起来，还是当着陆允的面…… 客厅不大，沙发勉强能容纳四个人。 林霁还没把公文包放下，就发现母亲已经钻进厨房，打开冰箱。 “我来做饭——”林霁还没说完，厨房里就已经传来怒吼 “林霁！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吃速冻食品！” “你还做饭，之前你带着你弟弟在家炒鸡蛋差点没把房子炸了你忘了吗？”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不会炸——” “别吵吵了。好好招待客人，顺便带着你妹妹玩会儿。你以前一天天在家念叨陆允陆允的，要不是我问了老师陆允是男孩子，真以为你早恋了……现在人来家里了，你往厨房躲什么！” 林霁：…… 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就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还是母亲在厨房里忙活，林霁多次想插手帮忙，均被轰了出来。 林霁没办法，回到客厅，电视上正播放着小猪佩奇。 陆允则是一脸和善，耐心的和小姑娘说话。 “你哥哥真的在家天天念叨我？” “嗯！” “诶对，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哥哥他…有没有什么害怕的？” 小姑娘看着陆允的脸，仔细的想了想，“他怕疼。特别怕——” 林霁听到这儿快步走上前，生怕妹妹说什么不该说的，“恬恬，有零食吃不吃？平时在家爸妈不让你吃的，哥哥家里都备的有，你上楼自己去哥哥卧室里拿好不好？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 小朋友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好！” 说完，林霁看着妹妹高高兴兴的跑上楼去。 解决完妹妹，林霁才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刚坐到沙发上，耳边温热的气息就凑了过来，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诶，林教授真的怕疼啊？” “……”林霁拒绝回答，并且往沙发另一边坐了坐。 “我处理工作，先别打扰我。”说完，林霁打开了电脑邮箱。 说是处理工作，这一系列尴尬到脚趾扣地的事情发生之后，林霁有心思工作才鬼。 他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陆允怎么想他还不一定呢…… 平复心绪之中，他看见陆允也拿出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林霁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和暗恋了三年的人，在一尺相隔的沙发里，一起…处理工作。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林霁听见厨房的门响了，紧接着，人和声音一起冲了出来。 “林霁！干嘛呢！” “工作。”林霁面对母亲的吆喝，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电脑都没开，处理什么工作啊。”“你瞅瞅，这屏幕都黑着，你当妈傻啊。” 林霁：…… 紧接着，他听见陆允没忍住笑了一声。 林霁抬头，看着陆允，目光里仿佛在说：你笑什么？ 陆允抿着唇，绷着肌肉，呼吸中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林霁又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做的事儿还不让别人笑话。赶紧过来吃饭，恬恬呢，叫她下来吃饭。” 林霁自知理亏，合上电脑，冲着楼上喊了一声。 “恬恬，下来吃饭！” 没人回应。 林霁懒得动，又喊了一声，“恬恬！” “我上去叫她吧。”陆允先一步从沙发里站起来，朝着楼上走去。 “林霁，你怎么能让客人去……” “恬恬肯定听见了，就是不饿。”林霁知道妹妹现在应该在屋里吃零食吃的正欢，没什么非得把人揪出来吃饭的必要。 他和弟弟妹妹打好关系的基础就是，给他们父母不愿意给的。 在沙发里窝了三秒。 林霁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妹妹在他卧室。陆允上去了…… 林霁想到这儿突然扔下手里的电脑，慌忙朝着楼上跑去。 “这孩子发什么神经……”林霁妈妈嘟囔了一句，又端着勺子走回厨房。 跑上楼，林霁看见陆允正在敲门，“恬恬，出来吃饭啦。” “恬恬，别给他开门！”林霁赶忙上前想拦着。 可惜已经晚了。 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探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对，恬恬，你钻出来就行，别把门打开。”林霁的卧室床是直冲着门的。 要是完全打开…… 说一览无余都是轻的。 妹妹年纪小，心思只放在零食上，林霁不用防备她。 但陆允不一样…… “为什么？”小姑娘不解的看着林霁，不过还是乖乖照做，没把门彻底敞开。 “林教授，你怎么了？”陆允看着林霁的过激反应，有点莫名其妙。 “不为什么，你要是把门敞开……下次来可就没有零食了。”林霁小声威胁道。 “哦。”恬恬回答完，还是听话的老老实实贴着门缝准备钻出来。 刚迈出一只脚，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儿歌铃声。 “啊，我的儿童手表忘拿啦。”恬恬听见铃声，甩下门就跑回屋里。 门是朝里开的，里面的人一松手，惯性就直接把门全部敞开。 “诶——”林霁想拦着的时候已经晚了。 卧室的门就这么敞着。 被褥上，那件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格外刺眼。 陆允不是瞎子，默默地站在门外看着床褥。 “嗯…我觉得衣服贵重，你说扔了可能是一时气话。就想着给你洗干净再送过去……”林霁试图先发制人解释道。 可脸上滚烫的温度和红晕，早就把他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林霁说完，看见妹妹拿着电话手表噌噌噌的跑下楼，完全没注意到这边气氛不对。 他赶忙冲进屋里，滑跪到床前，试图拿被子盖着已经皱的不行的外套。 但大抵是动作太急，也不知道触及了枕头下面哪个按钮。 安静的环境里。 像是手机震动一般的声音格外刺耳。 林霁呼吸都凝滞了。 他不敢看门外站着的陆允是什么表情。 只知道陆允的目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林霁忍着尴尬，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瞎摸了半天，才找到按钮，把声音关上。 脸上的温度滚烫到已经可以煎鸡蛋，面色想必也是红到不能看，林霁咬牙。 太尴尬了，在陆允面前…… 突然，他感觉到一直站在门口的陆允动了。 闯入了卧室，顺手关上了门，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想阻止一下陆允，“嗯…下楼，先吃饭——” 林霁还没说完，只看见修长的五指，拿起来了床/.上那件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 “这是我那天给林教授的外套吗？” “……”林霁不敢回答。 “我所有的西装…用的面料都是不易皱的。除非特别用力的去反复抓，或者压才会留下这么多的折痕。” 林霁已经没脸抬头了。 要不是装了防盗网，林霁想现在就从窗户外面跳下去。 他感觉到陆允慢慢蹲下。 两个人的距离过近，稍微一动，肩膀就会相互摩擦。 “平时林教授对我可是跟躲瘟神一样，生怕和我多相处一秒。还真没想到，居然会留着我的私人物品……”“而且从这些抓痕上来看…至少被紧攥过不止一两回了？” “可能，可能是刚才，我妹妹……她不小心把衣服从框里拖出来扔到——”林霁锅还没甩完。 耳边突然传来一口吐息。 温度炽热，掠过耳垂上每一处神经。 他瞬间僵住，也编不下去了。 “林教授是物理学出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把衣服抓，攥，成这个样子，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而且上面的痕迹…总不会是乳制品饮料不小心撒上去的吧，林教授？” “……”林霁头都恨不得垂到地上。 “而且上面的痕迹…总不会是乳制品饮料不小心撒上去的吧，林教授？” 林霁攥紧拳头。 脸色已经红到能滴血，他死死的看着地面。 在暗恋多年的人面前，直接被撞破的连底裤都不剩。 对方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变./态,恶心……尤其林霁记得，当初他用左手写字刻意隐瞒笔迹，编了一个陌生男生的身份给陆允写过情书，里面几乎写满了他两年多来，所有的思慕和做过的小动作。 又扮演了转交人的角色，装作不经意的给了陆允，说是别人写的托他转交，想试试陆允的态度。 结果陆允当着面，直接说被这种人喜欢感到恶心。 陆允看着眼前鲜艳欲滴的耳垂和脸颊。与平时那副明月清风的气质完全不同，愈发来劲的问道：“我那天把外套脱给你，是怕你冻着。还真没想到，林教授就是用这种方式取暖的？” 第21章 林霁听完，耳垂上的温度又攀升了不少。 他攥紧拳头，死死的咬着牙…… “还有，刚才是林教授的手机响了吗？”陆允依旧不依不饶的轻声问道，“有重要的消息，还是赶紧回复比较好。” 说完，林霁看见陆允的把手缓缓的朝着枕头的方向挪动。 “不是！”林霁惊慌失措的赶忙阻拦。 “不对，是手机！消息不重要……” 陆允没再吓他，识趣的收回手，慢条斯理的说道，“唉。林教授，真看不出来啊。平时清高孤傲的让人不敢接近……” “私底下，居然会抱着我的衣服，做这种事情。” 林霁一怔。 被发现了。 平日里在学生眼里，他要是一个好教师。在社会里，他要是一个积极参与科研的不世之材。 只有在晚上，自己的房间里，才能坦诚面对内心那段懵懂的情感，和不该产生的欲/.望。 “林霁。是不是手机，我们心里都清楚吧……” 陆允的声音还是几乎贴着耳侧传来。 林霁听不出来对方是生气，还是取笑。 拳头愈发攥紧，泪水突然有点不争气的要往外涌。 他青春期所有的仰慕和悸动都在这个人身上。 结果换来的只剩有嘲笑。 林霁颤抖的声音道歉道，“对…对不起……” 说话的时候，林霁也发觉到自己的声音转调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你不尊重。也知道你会觉得恶心…抱歉——”这一次，林霁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股大力反手按在了墙上。 紧接着，一双薄凉的双唇霸道的攻占过来，强行掠夺他口腔内柔软狭小的空间。 林霁猝不及防，只能呆滞的睁大眼睛，甚至没来得及抵抗。 轻而易举的就让那条灵活的软舌得逞。 “呼吸……”林霁没有任何防备，即将陷入窒息的时候，他含糊不清的说道。 说完，亲吻果然暂停了片刻。 也只是片刻，没等他换完第二口气，比上一次更炽烈的长吻又迎了上来。 “呜……” 大脑缺氧的感觉很奇妙。 昏昏沉沉中，只有被陆允触碰的肌肤触感是真实的。 迷离之中，林霁感觉陆允似乎离开了一点，但手依旧捧在他脸上。 “你突然哭什么？”陆允的语气里难得有了些慌乱。 “我没……” 陆允没给林霁辩解的机会便打断了：“我既不聋也不瞎。而且，我也没觉得你恶心。每个人肯定都有点不想告诉别人的爱好，谁让你随随便便替我的思想下定论了？” 可是，刚才陆允的语气…… 轻浮，揶揄。像是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一样。 “但你刚才——” “别人调/.戏你两句，你就当真？你傻不傻？”陆允说话的时候依旧是捧着林霁的脸，顺手用拇指替他拭过眼角的水珠。 “……”是有点傻。 林霁被这个带逻辑师弄的有点蒙。 脸上被指腹触碰的地方，有种别样的灼热。 陆允见他不说话，语气瞬间严肃了起来：“听着林霁。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我承认我有惊讶的情绪，是我该和你道歉。惊讶你学生时代总是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但几乎不愿意和我说话，惊讶你明面上躲着我，和我多待一秒都不愿意。但实际却留着我给你的东西，放在最贴身的——” 陆允还没说完，林霁就听见了一阵拍门声。 “林霁！出来吃饭，在屋里干什么？菜都冷了。” “你工作归你工作，客人饿着像什么话？快出来！” 林霁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关上是关上了，但并没有反锁。 他怕母亲突然闯进来，赶紧推开了陆允。 “你先出去，我洗把脸。”林霁说完叹了口气，语气已经恢复一往的平静。 “林——”陆允还没开口，就被门外的大嗓门盖过了声音。 “林霁！你在屋里没事儿吧？” “没事儿！让陆允先下去吃饭吧，我有个紧急邮件回复一下我就去。”林霁朝门外喊道。 喊完，他逃命一般的钻进浴室，打开冷水，一捧一捧的往脸上浇。 太糟糕了。 他以后，当真是没脸再见陆允。 哪怕陆允后面那几句缥缈的安慰，在林霁看来也不过是成年人之间不好发火，打圆场用的话。 洗了好几次脸，林霁看着镜子里眼眶的红晕已经褪的差不多了。 走下楼的时候，林霁才想起来。这次工作的合作关系结束，他和陆允也不会再见面了。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桌子不大，林霁看了看仅剩的那一个位置。 ——挨着陆允。 他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给妹妹夹了几次菜，就闷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闷啊。从小都不爱说话，你天天念叨的同学来家里也不招待招待。” 林霁没接话。 默默换了公筷，心不在焉的给陆允碗里夹了点八角生姜。 “谢谢。”陆允吃进去的时候才感觉不对，但还是硬生生把这些调味料咽了下去，“我自己来就行。” “嗯。”林霁继续认真吃饭。 “诶，这孩子。”林妈妈叹了口气，转头又对陆允说道，“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哪儿有不周，这种家常菜，我小学就没吃到过了。”陆允礼貌的微笑道，说完，喝了好几口水强行压下去八角和姜片的余味，“阿姨的手艺真好，今天我是沾了林霁的光，才有幸一尝。” “瞧你说的…要是林霁有你一半嘴甜就好了。”林妈妈听到夸奖，话语里都藏不住笑意，“诶对，林霁，你谈的对象怎么样了？” 林霁正积极吃饭，突然被点名，一脸迷茫，“什么对象？” 问完，林霁突然想起来……之前为了拒绝母亲的相亲安排，就编造了一个…和高中暗恋未果的“女生”有缘重逢，并且在追求对方的谎话。 虽然也不全是谎话。 毕竟陆允，的确是暗恋未果。 “之前你不是说遇见喜欢的人了，才不去相亲的吗？”林妈妈疑惑的看着林霁。 “哦，是啊。”林霁回答完，听见身边的陆允轻声咳嗽了一下，“是遇见了。所以想争取一下。” “林教授有对象了？”陆允装作不经意的顺口问了一句。 可锐利的目光骗不了人。 林霁能感觉到陆允一直看向他，目光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完了。 林霁再也不相信什么否极泰来的鬼话。 说没对象…母亲那边彻底圆不回去。 说有对象，那和陆允……岂不是他就是渣男一个，陆允成了被小三的受害者。 两双眼睛一起盯着林霁，林霁只能攥紧筷子。 第22章 “林霁，到底怎么回事儿？”林妈妈看着林霁局促的样子，心生怀疑，“你不是说遇见高中暗恋三年未果的女同学了吗？” 顶着陆允和母亲的目光，林霁脑子里飞速思考着这话该怎么说。 最终，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的开口：“抱歉妈……我还没追上人家。我再试试，要是依旧争取不上，我老老实实回家相亲。” 林霁说完，干笑了两声。 突然，他看见陆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甚至都没亮就放下筷子，“抱歉，我有点急事儿，我得先走了。”“待会儿月饼让秘书送过来，我先走了。”陆允说完，迫不及待的从饭桌上站了起来。 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凌厉。 “诶，再多吃两口……” 陆允已经走到玄关，准备换鞋。 “林霁，去送送客人。”林妈妈见陆允像是真的有急事，赶忙转头对林霁说道。 林霁心知肚明，陆允根本没有急事。 他坐着没动。 也不想追上去解释…让陆允以为他有对象也好，反正以后两个人也没机会见面了。 这么大的人了，各自安好四个字林霁还是会写的。 “诶林霁，他的公文包怎么忘拿了啊。”林妈妈眼尖，一眼就看见沙发上那个不属于林霁的公文包。 林霁放下碗抬头，看见陆允的电脑和一些纸质资料还在沙发上。 “待会儿他秘书会来取吧。”林霁还是没动。 心里全是刚才的事儿。 陆允甩手走人……肯定是不想见到他。 也是，在卧室里哄他可能是照顾他的面子，亲吻…… 林霁没感多想这次肌肤之亲的意义。 反正陆允不想见他肯定是铁板钉上的事儿了。 “人还没走远，你赶紧去追。”林妈妈看见林霁这幅样子就来气，二话不说赶紧的起来收拾沙发里的文件装回公文包里。 “快点儿去啊！你还坐着干什么？” “不了吧妈，陆允明摆着不想见我……” “你管他想不想见你，不想见你总想见电脑和工作资料吧？你去就完事儿了，就去送个公文包，给自己加那么多戏份干什么？” “……”果然妈还是妈。 林霁最终还是很不情愿的从沙发里站起来，裹了件厚外套，拖鞋也没来得及换，拎着公文包就下楼了。 电梯到了一楼，林霁才发觉到自己脚上的凉拖有点不合季节。 冷…… 不过就送个公文包，林霁也懒得再上楼，就这么顶着寒风走出了单元门。 刚下过雨，外面比林霁想象中还要冷得多。 借着路灯，他看见陆允的车停在不远处的位置，刚打着，人还没走。 林霁快步上前，敲了敲车窗。 只见车窗缓缓放下，“干什么？” “你的包忘带了。”林霁哆嗦着，把手里的包从窗户里塞了进去。 交完任务，林霁转头就准备走。 还没迈开步子，只见窗户里伸出来了一只手，无情的遏制了林霁准备逃跑的举动。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忘带的吧？” “……”林霁没接话。 陆允心思一向缜密，落下贵重物品这种行为，更像是故意的。 “林教授天天自己在家做饭就只吃八角和姜片吗？” 林霁一怔。 完蛋。 “对不起！！！”林霁赶忙道歉，手试图抽/.离有力的桎梏。 “我刚才喝了两瓶饮料了，味道还真是余音绕梁啊。” “对不起！”林霁那会儿是真没看清，刀进陆允碗里的时候才意识到，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陆允会真的吃下去。 “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吃。” 说完之后，林霁久久没听见陆允回话。 但攥着他的手还是一动不动。 “真的对不起…你要是生气，我现场吃给你看。”林霁穿着拖鞋原本就冷，外面寒风一吹，整个人说是瑟瑟发抖都不足为国。 “这就不必了。”陆允说着，又端起水杯灌了两口。 “话说，你真的有对象了吗？” “……”林霁就知道陆允要问这个。 “没有，说来糊弄我妈的。”“不是，我的意思是，在母亲面前编个借口，当做相亲的挡箭牌。” 林霁说完，久久没听见陆允吭声。 又补充道，“我要是有对象，能周末中秋都高强度加班？真的没有。” “那你母亲刚才说，你高中时期有一个暗恋了三年的对象，也是编的吗？”良久，陆允才平静的问道。 一箭穿心。 这个不是编的…也只有这个不是。 “……”林霁没做答，拳头却是越攥越紧。 “我印象里，你高中的时候对谁都是淡淡的，不会和人发生冲突，也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也从来没有对哪个女生表现出特别的关怀。不管谁问你题，你都会很耐心的讲解，哪怕只是一些女生故意的搭讪，和一些不良学生的挑衅。”“我很好奇林霁，你真的有暗恋了三年未果的人吗？” 林霁咬牙，没说话。 有。 当然有，而且就在眼前。 不知道是冻得太久，还是什么别的缘故，林霁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发抖。 “有。”林霁迟疑的半天，才轻声笑道，“他那么优秀，当年我连和他主动说话都不敢，只能傻愣愣的做一些愚蠢的行为，试图进入他的视线，引起注意，还给他偷偷买过饮料什么的，为了不被发现，我当年算计了好久下了挺多功夫。不过那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即便重逢，我也早就释然……” “我还没问你暗恋的是谁。”陆允一言点破。 林霁一怔。 糟了。 好像无形之中…落入了陆允的圈套。 的确，陆允还没问，他就一股脑的全说出去了。 一时间林霁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果然祸不单行，但又双叒一环扣一环的祸，今天还是头一遭。 “林霁。我想问问你——” 这次没等陆允说完，林霁就慌忙抢先，“嗯…我得回去了……外面挺冷的……”林霁一慌，语言表达能力就直线退化。 “我穿的拖鞋，凉拖，怪冷的——” 林霁还没说完，只感觉到车门突然开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就被陆允无缝衔接的抓着，直接把他往车里拖。 “你干什么？”林霁没料到陆允会突然开门，猛然被向后拽，险些失去平衡。 “外面快零度了，谁让你穿凉拖鞋下来的？” 陆允凌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霁试图挣脱。 这么大人了，被拖上车算什么样子。 “松手啊！”林霁压着声音吼道，生怕惊动了邻居。 “我还有话没说完。”陆允依旧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像拔萝卜一样，直接把林霁抄了起来，抱进了车内，“之前林教授可是说过，我要是有事想说，您会随时倾听。” “以后有时间——”林霁还没说完，就在两脚乱蹬之中被拖上了车。 关上车门，林霁才发觉到驾驶位的座椅太过拥挤，完全不够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而他……正蜷缩着，坐在陆允腿上，一只鞋还掉在地上。 意识到这个姿势极其不雅观之后，林霁赶忙朝着副驾驶的位置爬去。 “车门是自动上锁的。” 手还没附上门把，背后贴心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林霁垂下手，放弃了爬出去的念头。 “你穿个拖鞋出来怎么不早说，不知道冷吗？” “我就想着给你送个包马上就上楼……”林霁还没说完，发现陆允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脚上看。 林霁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赶忙开口，“嗯…一只拖鞋掉到你那边了。能劳烦你捡一下吗？” 陆允不为所动。 林霁看了看自己的拖鞋。 除非趴到陆允腿上才能勾到。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还是探出脑袋，尽可能不触碰到陆允的腿，伸手去勾自己的拖鞋。 但手的长度就那么长，无论林霁怎么伸，就是差一截儿。除非趴到陆允伸手，不然就是差一截儿。 正僵持着，突然，林霁听见挡风玻璃上传来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捂住耳朵，一头直接扎进了陆允腿上。 “没事，树上的石榴掉下来了。”陆允安慰完，才发觉到林霁的动作…… 脸埋在他的膝间，手虽然捂着耳朵，但是这个角度看下去…陆允深吸了一口气。 “真的只是石榴？”林霁还是捂着耳朵没动。 “嗯。”陆允回应完，突然稍微弯了弯腰，“不过林教授这么趴着，会让人很想按住你的后脑勺……” 林霁瞬间反应过来。 这个动作太过暧昧了。 加上陆允的角度看下来…… 他慌忙捡起拖鞋，准备从陆允身上爬起来。 手刚支撑柱挂挡的把手，还没起来，林霁突然感觉到后脑勺上附上来了一只手。 他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连动都忘了。 不过片刻，那只手便挪开了。 “开玩笑的。”陆允的语气很轻，说完，摇下了窗户，让冷风灌进来些，面向窗外深呼吸了几口。 “脚还冷吗？” “托您的福，挺冷的。”林霁一边说着，一边摸黑穿着鞋。 不过因为近视加夜视能力有限，林霁半天都没穿上，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车内的灯打开。 借着昏暗的光，林霁拿起鞋子准备穿上。 刚拿起拖鞋，林霁只感觉到脚踝被抓住了。 “你干嘛——” “怎么这么冰？”陆允的语气依旧冷淡。 “我说了我要上楼，你一直拽着我说话，冻那么久，不冰才怪。”林霁刚说完，突然感到脚踝被拽了过去。 “——”他毫无防备，手上的拖鞋也掉在了地上。 车内的灯光昏暗柔和，但还是能清晰的看见冻到发红的赤足。 只有脚趾尖儿是有血色的，其他地方则是惨白。 脚踝很细，几乎一把就能握住。大约是不怎么运动的缘故，林霁的脚不仅白净，也没有什么茧子。 林霁被这种目光看的有点局促，“松手啊……” “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给你暖暖？”陆允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死死地攥着林霁的脚踝，“另一只也给我。” “不用！”林霁慌忙拒绝道。 脚被触碰…虽然说不上来哪儿怪，但林霁就是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耻。 陆允全然不顾林霁的拒绝，直接伸手抓过林霁的另外一只腿。 “真的不用！”林霁的声音都慌张了不少，想把脚往回缩，但却是被攥的更紧。 陆允的手很热，还有点粗糙。 昏暗的灯光下，原本被冻红的脚趾渐渐恢复了健康的血色。 林霁虽然浑身不自在，但不得不说，的确暖和了不少。 他一动都不敢动，哪怕是稍微蜷缩一下脚趾，在这种情况下看来，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已经不冷了……”林霁见强行拒绝没用，试图委婉拒绝。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还是凉的。”陆允依旧没松手。 突然，林霁看见陆允低下头，朝着他的脚哈了一口气。 口腔的气息更为炽热，加上林霁原本怕痒，下意识的把脚往回缩。 “真的不冷！”林霁急了，但只能像只被抓住双脚的猫咪，无力的扑腾着。 “话说你要问什么问题，问完放我回家，我没带手机和钥匙。家人休息的早，到时候还得麻烦他们起床给我开门。” “嗯，的确有个问题。”陆允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林霁的脚上。刚才外面下雨，地上难免泥泞，他顺手拿了片湿巾，耐心的清理着污垢，“高中时期，不管男女，同届的我基本都有印象，相貌才华出挑的我都认识，有的现在还保持着联络。” “林教授暗恋的是谁，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林霁咬牙。 脚趾上的神经原本的铭感，湿巾是冷的，神经痉挛他控制不了，但看上去，好像是在故意欲拒还迎一样。 更关键的是，他怕痒。 “我认真的。多年同学，要是能给你签条红线，我也算给自己积德了。”陆允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霁的表情。 故意往他怕痒的地方搓，看着脚趾条件反射的轻颤…陆允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想看见更多。 就像不久前，听见林霁稍微沾哭腔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亲吻一样。 “……不必了。”林霁绕开了陆允的提问。 终于，他忍无可忍，被迫顶着羞耻心坦白道，“能不能松手…我，我怕痒。” “原来林教授不仅怕疼，还怕痒。”陆允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过还是把手中的湿巾扔进了小垃圾桶。 林霁呼吸一滞。 总感觉这句话别有深意，但转念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松手啊……”林霁见着陆允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小声提醒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高中的时候，暗恋的是谁。” “……”林霁发现还是躲不过这遭。 “这么说吧，其实高三毕业的那天，发生了一桩怪事儿。当时我们都喝了停多酒的…尤其是你。最后KTV包厢里没几个醒着的，还是班主任把女生一个个送回家，然后又给我们所有人的家长打了电话。” “我酒量比大多数人好些，那个时候虽然手脚不怎么能动，眼睛也睁不开。但脑子还是有意识的。”陆允喝了口水，继续说，“我记得，那个时候有个男生一直抱着我，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林霁听的心跳都快停了。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不过他大抵也喝多了，话也说不清。具体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甚至连对方是谁都没听出来。” 林霁听到这儿，稍微舒了口气。 陆允瞥了一眼林霁的神色变化，继续轻描淡写的说道，“再然后，我就记不住了。只记得，第二天中午我是在酒店醒来的。房间很混乱，衣服散了一地，地毯，床单上都有血，还有有撕破的窗帘。但是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我身上也没有伤，血迹肯定不是我留下的。” 第23章 林霁听到这儿, 背后已经泛出冷汗。 “虽然血迹很多，但从房间的布置来看……是偏向情侣酒店的设计，所以应该不会是凶杀案一类的。一片狼藉之中, 我穿好衣服检查了一圈儿，对方还真是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我下楼到前台，要求他们调身份证登记信息和监控。结果发现小酒店人员杂乱，根本没有登记身份证，监控也年代久远，画质十分模糊。” 林霁攥紧了拳头。 陈年往事的回忆一点点被勾起。 他做了十八年的乖学生, 被教育的要好好学习，要考好大学，不能早恋, 不能贪玩, 不能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几乎是老师眼中的完美学生。 可林霁到底是人不是机器, 青春期的悸动虽迟但到, 且歪。他一直隐忍压抑着，只有毕业的那一天…… “大厅的监控上显示凌晨一点左右，我和一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男生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监控没拍到他的脸, 但能看得出来身形偏瘦, 和我差不多高。和前台服务员交流的时候明显特别害羞。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走出了电梯, 步伐缓慢，手一直死死的按在腰上。去前台付了钱以后，突然用手抵着胃部，因为反胃身体痉挛涌动了一下, 紧接着快步弯腰朝着外面跑去。”陆允说完，目光落在林霁脸上，“林霁，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好奇，当初那个人是谁。” 林霁听着，眉目愈发蹙紧。 这会儿转身就走，已经不是欲盖弥彰，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和我差不多高，有过交集的男生，我都认识。其中坦然面对自己性取向小众的也有，但是他们可不会毕业了还乖乖穿着校服，而且开个房还是青涩拘束，选择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而且，从监控最后来看，像是原本就有胃病，突然发作了。” 林霁小幅度的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在车门上，拳头愈发攥紧，“可能是哪个暗恋你的同学吧。喝多酒原本就容易反胃……”林霁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林霁。你不觉得，以上的描述很像你吗？”陆允淡淡的点破，目光眯起，看着不安局促的林霁。 “我？怎么可能？”林霁嗤笑了一声，别开目光不敢直视陆允，“我高中什么样你也知道，就是个考试机器人，即便有悸动，也最多有贼心没贼胆，远远看看就很满足了。哪儿会做出你说的那种…事情。” “这就是你每天下晚自习，偷偷蹲在冬青树丛里看我走出校门，才肯回宿舍的原因？”陆允的声音还是很平淡。 林霁一怔。 陆允怎么发现的…… “什，什么冬青树丛？”林霁尽量平静的反问道。 “启德楼第五个窗户左右的冬青丛，正好对着校门。我一直好奇你再看什么，每天都看的那么入神，所以我有一段时间会装作出校门然后再拐回去。可每次拐回去的时候你就没影了。后来我托我住校的一个兄弟帮我观察，结论是每天出校门后，你会勾着头再看两眼，紧接着就会离开回宿舍。” 怎么连这个陆允都知道…… 林霁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行为，原来对方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还有更多的，林教授想不想听？” “不，不用了。”林霁慌忙拒绝道。 他现在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陆允面前，连一层遮羞布都不剩。 “嗯…时间不早了，如果陆总想叙旧可以改天——” 陆允没等林霁说完，笃定平淡的打断，“林霁，你暗恋了我三年，整整一个高中时期，对吗？” 林霁准备抓门把的手瞬间僵持在半空中。 僵持了几秒，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陆允原来一直都知道…… 他所有的小动作，陆允都知道。 “毕业那天晚上，是你对吗。”虽然是疑问句，但陆允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林霁没接话。 心跳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 “不，不是。”沉默了良久，林霁才颤巍巍的否定。 他知道陆允能听得出他在撒谎。 但这已经是最后一点颜面了，如果承认，林霁觉得只会换来嘲笑和讽刺。 毕竟高中时期，他见过有人和陆允表白，哪怕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只要表白，陆允就会断的干净利落，一点念想都不给对方留。如果对方执意不放，陆允还会冷冷还会附赠一句，“抱歉，心里有人了，你比不上他，也不配和他比。” 这句话林霁听过太多次了。 虽然都不是对他说的，但这种锋利的话语，也无时无刻提醒着林霁，只要承认喜欢陆允，就是这个下场。 更别说睡过就跑这种更加过分的行为。 == 车内死寂一般的沉默。 过了良久，他才听见陆允开口，“当真不是你？” “当真。” 回答完，林霁突然听见陆允笑了。 随即也松开了抓在他脚上的手。 林霁赶忙把脚缩了回来，穿上拖鞋，手已经附在门锁上，随时准备离开。 “看来是我冒犯了。”陆允说到这儿又干笑了一声，“出了高中校园，再也没有人那么纯粹的喜欢过我。在我一无所有的年纪，全心全意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又笨拙不会表达，只是看着我就能满足，连想和我发生点儿什么都得借酒壮胆。结果根本什么都不懂，最后弄的自己一身伤痛，全是血，拖着疼痛也要怂不唧唧的逃跑。”陆允说完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当年那个逃跑的小怂包。如果他已有佳人在侧，我就尽量在事业上帮他一把。如果……还是单身，我就想问问他，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和我谈一次恋爱试试，光明正大的说一句喜欢我。” 林霁连呼吸都忘了。 如果还是单身，想问问他…能不能和陆允谈一次恋爱试试。 他有机会的…… 林霁低着头，任凭自己的心跳声充斥狭小的空间。 但是很快，陆允的话语又将这点小小的希望浇灭。 “不过看林教授的反应，我大概是找错人了。”陆允又说道，“也是，失散那么多年的人，逃跑的时候恨不得抹去所有痕迹，怎么可能这么巧一下就被我找到了……”说完后，陆允又笑了一下，“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这段时间感谢你对我工作的帮助。” “你…以后还会继续找这个人吗？” “嗯，当然了，其实我当年……算了，不说他了，总之欢迎林教授给我提供线索。如果林教授需要找当年暗恋过人，我也尽当全力帮忙。刚才是我自作多情，给你道个歉。”陆允轻巧的说道。 林霁没说话。 他要是刚才承认了，是不是就还有机会…… 是不是还有机会和陆允，更进一步。 “林教授？这么晚了，不回家吗？”陆允看着林霁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攥着拳头，目光低垂，“刚才你不是很急着走吗？” “我……”林霁突然有好多话想说。 但是开口的时候，所有思绪都堵在喉咙里，全身酸涩的要命，一个字都涌不出来。 “怎么了？”陆允察觉到林霁情绪上微妙的变化。 果然，对这种木讷的人，一定要让他切身体会到些什么。 不然，做再多都是徒劳。 陆允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说，“哦对，报酬应该已经到账了。回去以后林教授留意一下短信。” “……”林霁还是没动。 他总感觉，这会儿要是不说点什么，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一回。 一错过就是近十年，没办法喜欢上任何人，因为他们都不及当年那个少年惊艳耀眼。 如果这一次还是什么都不说，可能真是错过一辈子了。 “对，还有，月饼在车后备箱里。林教授拿两盒吧，之前谢谢你给我送月饼，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 林霁能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 手已经攥到指尖儿泛白，几乎要把手掌心抓破。 陆允看着林霁一点点粗重的呼吸，和表情微妙的反应。 这种不甘，“已经很晚了，林教授还不回家吗？” “陆允。”沉默了很久，林霁终于酸涩的开口。 声音很轻，但拳头却是攥的更紧了。 “嗯？还有什么事吗？”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陆允的领带朝着自己方向拽。 不由分说的迎了上去，笨拙青涩的咬上了那双薄唇。 林霁能尝到自己的泪水的咸味，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吻。 但就是这么死死地咬着陆允的唇不放，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甜味，林霁才猛地松开手。 分开的时候，林霁的呼吸还是很重，眼角的尚未干涸的泪水还挂着。 他转身掰了一下车门锁，毫不犹豫的打开车门，准备逃窜。 车门顺利打开了。 林霁连话都没留下，慌忙准备下车。 脚还没着地，他只赶紧腰间被人从背后抄了一把，死死地抱住。 紧接着，陆允低哑的声音传来，“你还真是小怂包啊……”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第一更，还有。 感谢在2020-07-18 20:41:19~2020-07-19 16:4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那个LNM 10瓶；羽落天寒.、此间云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背后环绕过来的力气很大, 林霁的小腿踢了几下试图挣扎，完全是徒劳。 “这次我可没喝多，是你主动亲我的。”陆允低哑的嗓音贴着耳根传来。 “第二次了林霁, 你要对我负责——” “你不是刚才还赶我走吗？”林霁咬牙，轻声吼道。 “谁想到你会突然亲我。”“还咬得这么疼，都出血了，我要是把你放走了，谁对我负责？”陆允说话的时候依旧贴在林霁耳旁。感受着耳垂一点点升温，发烫, 却说着心口不一的话。 “而且谁教你这么接吻的？不会早说啊，我教你……” 林霁偏过头，躲闪着炽热的吐息, 刚想说话, 只看见不远处一束手电的强光照射过来。 借着灯光，林霁大概看出来是他母亲的身影, 急匆匆的朝着他们这边跑来。 “松手啊！” “林霁, 你到底是有多怂啊？” 林霁见陆允死活不肯松手，又见着母亲一步步离近，狗急跳墙的转头，试图张口咬陆允的胳膊。 然而他那点力气, 被衣服硌的牙生疼, 自损一千伤敌零。 “林霁？是你吗？”手电照到他们身上，林霁看见母亲焦急的跑了过来, “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这么久都没上楼，急死我了……” 看见母亲的面容渐渐清晰，林霁心想, 完蛋。 “……你们这是？” 陆允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临危不乱的手还是拦在林霁腰上，一点都不心虚，“阿姨好，林霁说他胃不舒服，帮他按一按。毕竟是老同学，一叙旧就忘了时间，不好意思。”陆允说完，才把手从林霁身上拿开。 林霁跟弹簧一样，赶忙弹了起来。 “唉，林霁又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下次有时间再来我们家吃饭啊。”林妈妈一看林霁没事儿，关了手电，“阿姨就是担心林霁才下来看看，你们接着叙旧，我不打扰了。” “好的阿姨。” “不叙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说完之后，三个人面面相觑。 “林霁，你怎么还是不爱和人说话，你同学对你多好啊。”林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了一句。 林霁：…… “林霁不想就算了。哦对，月饼阿姨拿两盒吧。”陆允说完打开后备箱，下车亲自提了两盒递给林妈妈。 “唉，难怪林霁一天天老念叨你。以后有机会来家里吃饭啊，喜欢吃什么，阿姨提前给你做……” 林霁心说果然陆允是真的会来事儿。 他听见母亲和陆允又交谈了两句，才听见母亲说，“那行，你路上慢走。” 说完，林霁感觉到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哦，陆总慢走。”林霁故作镇定的附和了一句。 “等一下，我和林霁再说一句话。”陆允见着林霁和林阿姨要走，快步追上。 林妈妈很自觉的不去掺和年轻人的事情。 林霁站在原地，感觉到身后的温度渐渐升高。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股热流，“林教授，要不是刚才你母亲来找你……我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你高三毕业那天的对我做过的事情，如数奉还。” 林霁整个人顿时绷紧。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让人垂涎欲滴……” 突然，林霁感觉到他耳垂上传来一记轻痛。 像是牙齿的触感，还有舌头的温度。 他赶忙和陆允拉开距离，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允。 在外面…… 这种伤风败俗的动作陆允怎么能…… 只见陆允又恢复了以往的绅士，笑说道，“林教授，后会有期。” == 天气渐冷，转眼入冬。 林霁比同事们都更早的穿上棉服和秋裤，每天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围巾手套帽子卸下来。 今天下完课，林霁一如既往的抱着书本回到公共办公区。 一进门，只见陈教授激动的拍了拍他，“小林！你上电视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林霁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毕竟教书这事儿也不只针对学生，也有针对社会公众的公开课会在电视上录播。不过钱少压力大，还得为了上镜穿的正式。 “这次不一样，来来来，看热搜。” 林霁不怎么玩这些社交网站，被同事拽着不明所以的看了手机屏幕。 “京郊古典庭院今日竣工，采用古法工匠技艺…规模华丽程度堪称‘第二恭王府’……”林霁念着屏幕上的字。 后面是陆允的公司的简介，配图除了精美的亭台楼阁，还有配有主要参与人员的证件照。 林霁看着那些图有些出神。 这种华丽程度…短时间内建造出来，真是为难陆允了。 “别光看建筑，看看你的照片和下面的评论。” 林霁这才往后划，参与人员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他。 这张证件照是林霁早几年入职的时候拍的，比现在更稚嫩一些的，眼里仿佛有光，面对镜头有些胆怯，但还是摆出微笑的表情。 “陈教授，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是我现在的头发比以前少了吗？”林霁说完抓了抓自己的脑壳儿，还好，头发还在。 “看评论看评论。” 林霁点开评论区。 热评基本全是【那个物理教授好好看！超奶！】 【能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 【我物理老师要是长这样，我高考理综也不会考成那几.把球样。】 【这个教授真的好有书卷气，小说男主有脸了！】 【……】 一溜看下来，直到第二十条才有人谈论建筑好看的。 科普类的评论更是被挤到了后面。 “小林，艳福不浅啊。脱单不愁了。” “哈，年轻人……关注点总是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脱单就免了…我要是能把我那位祖宗的论文催出来，成就感可比脱单强多了。”林霁说完，歪在办公椅上，林霁打开电脑，登陆了自己尘封已久的社交账号，找到热搜里的那条，给沉在后排的正经科普评论点了赞，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这些正经知识。 他又看了看新闻推送，基本都是关于这个号称“第二恭王府”的宏伟建筑群。 这次陆允的公司也在业内名声大噪了吧…… 林霁刚想到这儿，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又想到陆允了。 陆允…… 那天晚上的事情林霁都还记得。 被陆允撞破最隐秘的事情。然后在车里，他主动吻了陆允…。 只要一想到，皮肤灼热的温度似乎又回来了。 林霁咬牙，尽量把思绪往别处转移。 他打开邮箱，发现里面有一封不是来自学生的邮件。 点开，发现是陆允公司的邮件。 除去那些敬语，林霁只看有用信息。 发现是陆允给这次参与项目的员工的集体福利，元旦假期，去冰岛度假。 待遇不用说，自然都是最顶级的。 林霁作为拼过命加班的，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出国度假……林霁说实话没去过。 首先交通工具晕车晕机就是一大难题，再加上他也没什么时间和兴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意大利那边，还是高中时期修学旅行强制去的。 林霁刚想回复邮件，只听见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发现备注是【阿允】 林霁下意识的放下电脑，匆匆跑向门外去接。 “喂……”林霁到茶水间，才压着声音开口，生怕别人听见。 传来的是一阵刺耳的咳嗽声。 过了半晌，林霁才听见对面传来沙哑的声音，鼻音很重，“林教授。邮件收到了吗？” “度假的那封吗？” “嗯。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让秘书去取护照……咳咳咳咳咳咳——” 只听见陆允还没说完，就是一串剧烈的咳嗽。 呼吸也很重。 “陆允，你生病了吗？”林霁小心翼翼的问道。 “肯定啊，我又不是机器。赶工那么久，不病对得起这么久的奋斗吗？” 说完，林霁听见对面打了个喷嚏。 无意的哼唧了两声，明显特别不舒服。 “你去医院了吗？”林霁早就忘了度假的邮件，赶忙问道。 “没。动不了，好一点儿再去。” “吃过药了吗？嗯…你家里不是有阿姨和司机吗？他们不能送你去医院吗？” 林霁问完，只听见咳嗽声，没听见陆允说话。 “陆允，你没事儿吧？” “司机去接客户了咳咳咳咳咳——” 紧接着，林霁就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 最后一句话还是陆允剧烈的咳嗽声。 林霁一下就急了，赶忙拨打了过去。 没人接。 林霁再打，还是没人接听。 这个时候，茶水间有人来了，“小林，在这儿干嘛呢？” “温校长好。”林霁点了点头，“抱歉，打个私人电话。有个朋友生病了，感觉挺严重的，结果突然失联。” “课上完了提前走没事儿的，去看朋友重要。这次多亏了你，学校的财政情况改善了好多。”温校长一边泡着咖啡，一边说道。 林霁点了点头，目送温校长离开之后，又给陆允拨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中，林霁焦急的搓着手。 这种心脏拧成一团儿的感觉林霁好久都没体验过了。 只是林霁全然不知，电话那头的陆允，根本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甚至对着屏幕上不断的来电，唇角微微勾起。 打了十几遍，电话终于通了，林霁焦急的低吼道，“你没事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对，抽奖那个，抽中的小可爱选现货啊。{虽然还没开奖 感谢在2020-07-19 16:49:32~2020-07-19 23:4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羽落天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 35瓶；叶有南音 10瓶；我好饿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回应林霁的先是一串剧烈的咳嗽。 接着, 林霁才听见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没事……刚才不小心碰到挂断键了。”说完，又是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 “我去喝点热水……” 林霁：“你现在在家吗？” “嗯。”陆允闷哼了一声。 林霁一边夹着手机，一边看着课表。 晚上有一节夜课。 但是学生的邮件还没处理。 犹豫之中，林霁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一样。 林霁愣了一下，随即赶忙喊道：“陆允？” 没人理他。 电话依旧保持着通讯状态，但对面却是一片死寂。 “陆允？陆允？”林霁慌乱的又喊了两声。 还是只有死寂, 除了电话的细微电流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林霁彻底慌了。 他跑出茶水间回到公共办公区，给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门口挂上暂离的牌子, 急急忙忙的开始穿外套。 带上围巾以后林霁一直在找钱包, 但偏偏越急越找不到。 一旁工作的同事第一次看见林霁这么着急，赶忙问道, “小林, 怎么了？” “家里出了点急事儿。”林霁一边说着一边把沙发翻了个底朝天，“你见我钱包了吗？” 同事看着慌张的林霁，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刚才你自己放在那边的, 喏, 一眼就看见了。” 林霁这才放弃折腾沙发，拿上钱包手机就跑了出去。 找到陆允家的地址, 林霁先打了120，同时自己也开始叫车往陆允那边赶。 陆允家在城郊，即便有导航，也不怎么好走。 一路上林霁一直接到救护车的电话问路, 反复确认地址。 林霁也不是特别认路，两边业务能力半斤八两，最后还是开着免提让出租师傅帮忙沟通的。 挂断了电话，林霁沉默的坐着。 “小伙子，你家怎么住这么偏的位置，这白天还好，晚上走在路上都瘆得慌。周围也没医院，你家人出事儿连救护车都找不到。” “不是我家。”林霁心说他哪儿知道陆允的脑回路。 “啊？你刚才不是说是你亲戚出事儿了吗？” “哦对，我一个远亲，算是我表弟。”林霁顺口编道。 “哦。”司机没再多问。 到了熟悉的小区，林霁一路跑步朝着陆允住的那栋房子跑去。 不得不说，这院子真大，为了保证每个业主的隐私，每栋楼之间都相隔甚远。 林霁体测都没跑这么快过。 终于，林霁喘着气听见了救护车的鸣笛。 应该是这儿了。 林霁又提起劲儿加快了步伐。 到了门前，他和医务人员面面相觑。 “林先生，您有密码或者指纹验证吗？物业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没到。” “没有。”林霁说的很笃定。 “可是您刚才说是他的亲属……” “亲属…该没密码照样没密码。话说你们没试过砸窗吗？”林霁一边喘着气，一边环顾四周，看有什么东西能砸的。 “我们尝试过了。初步判断窗户应该是防弹级别的，普通工具砸不开的。” 林霁：…… 这安全意识也太强了。 他走到门边，看了看密码和指纹锁结构的门锁。 暗恋了三年的人，林霁还是记得陆允的生日的。 输入陆允的生日，提示错误。 林霁又想了很多和陆允相关的数字。 都是错的。 一急之下，林霁拍了一下门锁。 只听见“滴”的一声。 【指纹验证成功】 林霁：？？？ 他的指纹，怎么能开陆允家的门。 门开的时候，他和医护人员都有点尴尬。 “您不是说，没有……”其中一个护士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事捂了回去。 林霁推开门闯了进去。 “陆允？” 一路跑过玄关，只见陆允一头栽倒在地摊上，手机就在不远处。 林霁怔了一下，随即想上前，却被医护人员拦住了。 “先生，让我们查看一下，您先别急。” 他怎么可能不急。 不过林霁还是没敢妨碍医护人员，乖乖的站在一边任由他们把陆允抬到沙发上。 沾着沙发的瞬间，他就看见陆允的眼皮颤了颤，随即睁开了眼睛。 林霁下意识的凑上前，但也不敢靠太近，怕妨碍医护人员。 只见陆允眼神迷茫的环顾了一圈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林霁身上。 “陆允？”林霁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陆允还没反应过来，各种检测仪器就已经贴上了身。 “我见你电话突然挂了，给你叫了救护车。你没事儿吧？”林霁的语气还是焦急的很。 陆允听到“救护车”三个字，整个人都顿住了。 “不用检查了，我挺好的……”陆允哑着嗓子说道。 医护人员可没理会他，继续操作着机器。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护士才允许林霁接近。 “经过检查，他只是有点轻度感冒。并未发现有短时间内有过休克的症状，血糖血压也处于正常水平，排除低血糖昏迷，体温也处于正常状态，并未发现炎症。心电图显示也十分健康。” 林霁愣了一下。 只是轻度感冒，应该不会昏迷…吧？ “那刚才他怎么，突然就没音倒在地上了？要不要去医院再系统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别的地方有病变？” “不，不用了。我挺好的…”陆允真没想到林霁直接给他叫了救护车，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但懵完之后，陆允脸上很快就恢复了一往的处变不惊。 实则心里慌得不行。 他的确有借病博得林霁关注的意思，但真没想到…林霁会直接给他叫救护车。 陆允看了看林霁满脸写着焦急，松了口气。 看来目前为止，林霁并没有发现。 “会不会是脑部病变造成的？”林霁还是没忘刚才那种恐慌感。 正说着话，就听见一声闷响，通话还在持续，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那种恐慌。 “他经常喝酒，抽烟也很频繁…刚才是真的挺吓人的。”林霁看了看陆允，又看了看护士。 护士又再三看了一眼数据报告。 “也不排除是睡眠不足造成的，但……如果是睡眠过度不足，心电图不会这么正常。而且我们医院有陆先生历年来的电子体检档案，最近一次脑ct和肺部x光是两周前做的，并没有病变，对健康的人而言，这个数据还在有效期。” “啊？”林霁有点懵。 说完，林霁见护士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他不明所以，依旧焦急的看着护士。 “林先生，一定要说出来的话……陆先生比你想象的要健康很多。”“刚才，陆先生根本没有昏迷，至于您描述的突然栽倒在地上，假设是真的，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林霁愣了三秒。 看了看平坦的客厅，又看了看沙发上一脸无辜的陆允，再结合护士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霁脸上的焦急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语气也一扫刚才的担忧，冷淡了许多，不苟言笑直勾勾的看着陆允，攥紧拳头。 “陆允？”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或者晚上还有一更。 _(:з」∠)_感谢在2020-07-19 23:49:07~2020-07-20 04:2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断更超级爽 12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2333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断更超级爽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33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守、云水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纪因 10瓶；WEN.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送走了医护人员, 林霁才拐回客厅看着沙发上躺着的陆允。 是有点病恹恹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可比电话里听起来健康多了。 “陆允。”林霁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平静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这回轮到陆允不吱声了。 林霁也不说话，就这么抱臂看着陆允，一动不动。 除了陆允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只见陆允往毯子里缩了缩，哑着嗓子说道, “我是真的生病了……” 林霁依旧板着脸，站在原地。 一副你继续表演，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陆允又咳嗽了两声。 林霁还是不为所动。 看见陆允没什么大事儿的时候, 他的确松了口气。 但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被戏耍, 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吧。刚才怎么回事儿。” “我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了，站起来倒水的瞬间头晕没站稳…谁能想到你直接叫救护车。”陆允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轻微的痉挛着，紧蹙着眉，脸色也比以往少了不少血色。 “倒是怪我担心多余？” 林霁看着陆允咳嗽的时候痛苦的模样，最终还是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当然不是——咳咳咳咳咳。” 林霁没接话, 他走近厨房, 给陆允烧了水端了过来。 “感冒了就多喝点热水，一杯不够喝两杯, 多喝肯定有用。”林霁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把水杯塞给陆允。 “我生病了，你就让我多喝热水？”陆允一边抱怨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端起热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家里有常备药吗？”林霁见陆允乖乖喝完了, 神色最终还是缓和了下来。 和病人生气…实在没必要。 再说，突然站起来头晕的情况林霁也体会过，陆允这么多天工作，即便身体没出大毛病，但有点小问题还是正常的。 原本也是他小题大做了，也不能怪陆允…… 陆允摇了摇头。 “你卧室在哪儿，先回去躺着。或者把被子给你抱过来。” “二楼。” 林霁说完，看了看不远处的楼梯。 他伸手示意陆允起来。 陆允虽然看上去身形健壮，但意外的，体重似乎比林霁想象的轻一些。 他把陆允的胳膊架在肩上，还没准备往前走，突然感觉到身侧的体重往下一坠，险些把他也带倒。 “小心！”林霁用手扶了一把沙发，才勉强稳住两个人的平衡。 看来是真的不舒服…… 林霁看着陆允艰难的重新站稳，顿时有点后悔刚才凶他。 一路上，他一直听见陆允尽可能的遮住口鼻咳嗽。 实在是来不及遮盖，就转过头，尽可能不让飞沫影响到他。 两个人跌跌撞撞走上二楼，进了卧室。 林霁赶忙把陆允到床..上，才算是松了口气。 “咳咳咳咳咳——”陆允还是在不断的咳嗽，每一次都伴随着不由自主的躬身。 林霁看着陆允这幅样子，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酸酸涨涨的，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你…吃点药吧？家里有止咳的吗？”林霁别过目光，尽量不去看陆允痛苦的样子。 “没……”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躺一会儿睡着了就好了。” 林霁没接话。 他抬头，看见陆允床头上挂着一副油画。 油画上面有一个个子矮小的小男孩，身边还蹲着一个妇人，陪他一起观察花丛里的蝴蝶。 这是，陆允小时候吗…… 林霁看着画中的人，不禁思索道。 那旁边的妇人应该就是陆允的母亲？ 上次深夜谈话，林霁还记得陆允谈论起他母亲的神色，虽然语气淡定自若，但烟一口接着一口的抽，那种复杂的心绪却是掩盖不了的。 林霁不敢问，只能听着陆允刺耳的咳嗽声时不时入耳。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林霁在一旁坐立不安的看着陆允，最终还是迟疑的开口。 陆允一边咳嗽一边罢手示意不用。 “你这么咳着也不是办法……”林霁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对医药也是一窍不通。 但看着陆允紧蹙着眉，原本俊朗的面容附上一层薄汗…… 心脏的位置就隐隐钝痛。 林霁没办法，趁着陆允闭目养神的时候，赶忙拿出手机百度搜索。 该如何照顾感冒咳嗽的病人。 看见搜索结果，战术性把手机拿远。 怎么就是癌症早期的征兆了。 他正搜索着，突然听见不远处躺着的陆允说话了，声音依旧很哑，有点抱怨的意味，“我带着口罩…你离我近一点好不好？” 林霁顿了一下。 陆允是在…向他示弱吗。 林霁放下手机，走到床边坐下，把被子给陆允盖好，连被角都掖的严严实实。 不料他刚给陆允盖好，陆允就把被子踢开。 “生病了得盖被子。”林霁耐心的哄道，还是把被子捡了回来，重新给陆允盖上。 “让我要抱着你我就盖。” “喂——”林霁还没说完，只感觉腰间被抄了一把。 他毫无防备，自然的就倒在了柔软的床褥里。 陆允是从身后环着他，咳嗽也是用枕头压着，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其实陆允抱得并不紧。 林霁只要稍做挣扎，就可以摆脱。 但一想到陆允痛苦的神情……林霁就忍不下心。 突然，林霁感觉到后颈柔软的皮肤上，传来炽热的吐息。 “林霁，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看我。” “怎，怎么可能……”突然被这么一问，林霁顿时有点慌乱。 “每次生病我都是一个人熬着，你是第一个愿意放下工作过来陪我的人，还替我打救护车。哪怕护士说我并不严重，你还是不生气，甚至督促我吃药休息。”陆允的鼻音很重，再加上说话的内容，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我今天没什么课才能提前出来的。”林霁说完，尴尬的舔了一下嘴唇，“话说，你经常生病吗？” “秋冬季感冒咳嗽挺频繁的，不过早就习惯了。” 习惯…… 林霁从小到大胃疼就没习惯过，每次发作都是先找止痛药，如果是在家，肯定是全家人的重点关怀对象，哪怕平时吵闹的弟弟妹妹都知道要给他灌暖水袋。 久病成寻常，还从来没人陪，陆允从小到大得忍受多少…… 考虑到这个问题，林霁只觉得酸痛的感觉蔓延到指尖儿。 他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只见陆允闭着眼睛，挺拔的鼻梁线条流畅，但眉目却是紧蹙。 这种病态的美感，比平时那副强大的样子更有冲击力。 看见陆允的呼吸平稳了不少，林霁舒了口气。 又看了好一会儿，莫名的，林霁萌生出想要亲一下陆允的念头。 不是上次那种带着赌气成分的亲吻。 只是…单纯被这个人所吸引着。 意识到这种冲动之后，林霁瞬间就恢复了冷静。 这是怎么了…… 正当林霁以为陆允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陆允发出两声轻咳。 林霁赶忙想转过身。 可是陆允已经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时候，林霁呆滞了一下。 糟糕，偷看被发现了。 他心虚低下头，没敢和陆允对视。 “林霁，我原本以为那天惹你生气了，你真不愿意再见到我。” “但其实，你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关心我。”陆允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语气十分笃定，“对吗？” “……” 林霁没回答。 不仅仅是关心。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仅仅是关心。 过了好半晌，林霁才攥紧拳头，心里做了许久的斗争，才轻声“嗯”了一声。 可几乎同时，他又听见陆允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 哪怕用枕头遮挡，还是能感觉得出十分痛苦。 咳嗽之中，陆允好像听见林霁说了什么，很简短，但就是没听清。 好不容易喘上来气，陆允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0 04:25:39~2020-07-20 22: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断更超级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尾南渡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你刚才说什么？”陆允清了清嗓子, 沙哑的问道。 “……” 林霁没接话。 他纠结了那么久，才鼓起勇气胆怯的做出回答，敢情陆允咳嗽的真是时候, 什么都没听见。 “我说，劝你吃点药。”林霁的语气很淡。 陆允虽然没听清，但还是听见林霁刚才绝对没说这么多字。 咳嗽完抬头，看见林霁满脸写着“大朗吃药”，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关键的话。 “我是真没听清，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 “没。”林霁淡淡的回答道。 过了担心上头的劲儿, 林霁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怂。 万一陆允是故意装作没听见也说不定，可能就是调/.戏他一句随便问问，他认真回答了反倒尴尬。 林霁转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我晚上还有课, 待会儿得回学校。正好去学校的附属医院给你拿点药，晚一会儿会有外卖员给你送过来。” “那你晚上还过来吗？”陆允说话的时候鼻音还是很重, 有点哀求的意味, 轻声问道。 听到这句话，加上陆允软绵绵的声音，林霁整个人僵了一下。 几乎瞬间就乱了方寸，“我…下课很晚, 再来找你会打扰你休息……” 陆允没等林霁拒绝, 就会意的打断，压着嗓子小声说道, “看来是我强求林霁哥哥了，对不起……” 这句话几乎一击穿心。 先不说这声“林霁哥哥”扰拨的他心绪乱成一团。 陆允这么懂事的一道歉，林霁就莫名愧疚。 又看了看陆允床头挂着的油画…年幼失去母亲，早早独立, 生病也是一个人躺着干挺过去。 林霁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没事。今天你能放下工作来看我我就很感动了。我也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明天你还要工作，晚上强求你过来陪我是我一时任性，没考虑周到。”陆允的声音还是很淡，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平淡的语气配合着病态的鼻音。 林霁他闭上眼睛，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林霁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东西。 陆允贴在林霁背后，虽然看不见林霁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大概，顺势继续问道，“对了。邮件里说的元旦组织公司集体去度假，你会去的，对吗？” “去…去。”林霁没过脑子就答应了。 答应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去那么冷的地方…度假？ 而且他对长途交通一向八字不合，最远的一次飞机旅途还是高中修学旅行的时候，回程的时候吐到最后空姐都看不下去，让他平躺在乘务人员的休息隔层里才算好些。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集体活动，床榻喜欢软一点的，长途飞机坐着会晕机，怕冷但是又很喜欢玩雪。不用担心，我都会帮你安排好的，你只用带上自己就行。” 林霁没说话。 刚才救护车走了就不该凶陆允。 不该逼着陆允多喝热水。 正后悔着，林霁又听见背后微弱的咳嗽声，他咬了咬牙。 陆允明面上凌厉，但对他却是细心到每一处陈年细节都记得…… 自己真就不是东西！林霁暗骂道。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声渐渐没了，林霁感觉到后颈拍打上来的吐息均匀了不少，揽在他身上的手也呈放松状态。 这回陆允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林霁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了。 陆允家偏远，得提前走才能赶上晚上上课，加上林霁打算走之前给陆允做点吃的，差不多现在就得起来了。 林霁小心翼翼的把腰间压着的手移开，尽可能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 穿好鞋之后，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沉睡中的陆允。 蜷缩着，脆弱的像个孩童。 他没再继续观察，把被子重新替陆允掖了掖。 刚把被子替陆允盖到肩膀上，突然听见陆允哼了一声，鼻音很重，明显是被扰醒了。 林霁赶忙松开被子。 毕竟陆允好不容易才睡着，扰醒简直是受罪。 林霁战战兢兢的缩回手，刚提起自己的公文包准备离开。 突然感觉衣摆被轻轻的拽了一下。 转身，他看见陆允依旧是闭着眼睛，只从被子里伸出来半截手拉住他。 林霁怔住了。 只见陆允依旧闭着眼，声音含糊不清，明显没醒。 “林霁哥哥，晚上你还会来……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要上夹子啦，今天少更一点，明天晚上11点以后不见不散~ 第28章 林霁被陆允这一套温言软语弄得大脑一塌糊涂, 要不是还有理智尚存，真是恨不得连课都撬了留在这儿陪着陆允。 明明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 我尽量。”看着陆允脆弱的模样，林霁还是没忍心把话说死，“不过太晚了你就先休息。周末要是还好不了我再来看你。” “好，我等你……”陆允的声音依旧很轻，迷迷糊糊的带着鼻音，说完, 乖乖的松开林霁的衣摆，把胳膊缩进被窝里。 林霁听见陆允的呼吸声又一次平稳，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林霁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以前他虽然记挂陆允, 但陆允对他而言像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而今天, 他发现自己是被陆允需要的。林 而且是无可替代的那种需要。 做好饭之后，林霁还是冷静的走出陆允家, 打了车回学校。 夜课基本没什么人选, 即便有，也是混子居多。 想着夜课的老师不会太严格，混个出勤率上课就睡，完事儿还能去蹦个迪。 不过林霁不一样。 不管学生听不听, 他都会耐心讲完。 以前他的排课都是在白天, 因为负责，加上教学有质量。 但渐渐地, 同事里大多都成家婚育，夜课无法照顾家庭。就他一个单身的，学校被迫大材小用，给林霁塞了不少夜课。 林霁抱着电脑和书本进阶梯教室的时候, 果然，桌子上趴到了一片。 有的甚至鼾声如雷贯耳，林霁不得已，才拍了拍桌子示意他注意形象。 上课铃响起之后，林霁就在讲台上开启了自弹自唱模式。 课正讲到一半，林霁突然听见教室的后门响了。 林霁一回头，发现是温铭一伙人钻了进来。 “哟，稀客啊。”林霁停下手中的马克笔，瞥了他们几个一眼。 林霁听见温铭“嘿嘿”的笑了一声。 他二话不说瞪了回去，眼神告诉他们几个还有脸笑？ 林霁写完白板上的重点，才转身说道，“自己来前面拿教学资料，待会儿圈重点。以后不要迟到，尤其是迟到还有脸笑的。” 林霁没点名，但刚才笑出声的那位脸上的笑意更加放肆。 “星泽，我不是选的物理发展史吗…这字你认识吗？” “你选的课你问我啊？” “当初我让你帮我挑的划水课。你看看这文字，是人认的吗？” “我也不认识啊，这字长得和面条一样……你确定这是物理发展史课的教室？” 林霁在讲台上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绕过讲台，走到第一排的桌子上。 “你们拿的是拉丁文原文。汉语和英文的对照版本的在这边，长点心吧。”林霁一边叹气，一边给他们几个拿了资料。 “话还是先说在前面，上课听不听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成年人对成年人的约束力很弱，只要你们不吵闹，我不会勉强你们。但是重修不重修，那也是你们努力出来的结果。”林霁说完，才继续回到讲台上，一边换着ppt，一边继续演讲。 今天难得，温铭带来的小兄弟们睡着的睡着，刷手机的刷手机，就他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直，一直好好听课，甚至还破天荒的做了笔记。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霁估摸着下课肯定这孩子找他有事儿。 还剩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林霁停止了演讲，拿出考勤表，对学生一一打分。 看到温铭的名字的时候，林霁思索了一下，咬牙给了一个A。 不管有没有妖，今天这个祖宗能来上课并且认真听讲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下课铃响了。 林霁看了看睡倒一片的同学，无奈的用白板擦使劲儿敲了敲白板。 “起床了！要睡回宿舍回家睡！” 喊了三遍，林霁喝了口水，发现还有一半的人没醒。 算了，待会儿让清楼的保安来管吧。 林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了十一点，陆允估计早就休息了…… 想起来白天陆允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林霁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想。 “林教授！” 正收拾着东西，林霁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教室后面传来。 果然，妖来了。 “怎么了？”林霁抬头。 “没，没怎么，我就是问您件事儿。不过是和学习无关的——” “论文写了再问。”林霁没给温铭说完的机会。 中秋那盒月饼林霁还记得，后来他回去查了一下，发现是个多是情侣会买来互赠的牌子。 从那个时候，温铭安得什么心，林霁也算摸透了，再往后除了学习上必要的催促，林霁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不管是认真还是一时兴起的，还是只为了毕业不惜出卖自己，温铭可以任性。但他作为教师必须懂得分寸。 “不不不，就占用您一点时间。”温铭见着林霁要走，赶忙伸手阻拦。 “一分钟，一分钟。” 林霁板着脸，抱着书本和电脑，语气冷淡，“你说。” “我先问句和学习有关的吧。我……两年内有望毕业吗？” 林霁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这话你问我还是问你自己的？” “问你啊，你是我导师。我毕不毕业，我又说的不算……” “你要是今天这个听课状态能坚持两年，有希望。”说道学习上的事情，林霁还是十分认真的，“你要真想早毕业，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在学习上我会拽着同事和你的舅舅一起，力所能及的帮你。” 温铭听到这儿吓得战术性后退，“不不不……” “啊对，我主要想问，林教授元旦假期有安排吗？我有件挺重要的事情拜托您！” “你说的重要的事情，和学业有关吗？” “……无关。”温铭无奈的撇了撇嘴，“但真的很重要。” “那就不重要。我有安排，有事可以放在假期后说。”林霁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十一点半了。 “真的重要，其中也有我舅舅的意思。” 林霁听到这儿，还是顿了一下。 他可以不理会吵吵闹闹的温铭，但温校长到底是他名正言顺的上司，“温校长说什么了？” “说…说问你能不能来我们家的度假区，一起过元旦。毕竟这次学校得了这么多资助，多数都是你的功劳。”温铭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加上我也希望林教授去……” 林霁没等他说完，就戳破了温铭那点小心思。校长要是找他有事，怎么也轮不到温铭来说，“我是真有事。要陪你师娘出远门，你师娘他很粘人，好不容易有假期，自然要我多陪陪他。” “可是上次去林教授家……” “他家保守，婚前不允许同居，所以就没住在一起。”林霁其实也不算编。 元旦他的确要跟陆允出去，陆允也的确粘人，除了不符合师娘这一条…… “反正我已经脱单了，而你，还没毕业。”为了不伤小朋友的自尊，林霁最后还是笑出声来，算是给温铭个台阶下。 “我…我两年内就毕业！说到做到。” 刚解释完，林霁就听见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 沙哑，鼻音很重……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林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抱着公文包，抻出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 是陆允！ 看样子已经在这儿站了很久了，面色病恹恹的，咳嗽明显是忍了很久才出声的。 “陆，陆允？你怎么在这儿？”林霁赶忙放下手里的公文包上前确认。 “找你。”陆允的声音比白天哑了许多，有气无力的。 林霁怔了一下…… “咳咳咳咳咳——” 这次陆允咳嗽的时候虽然下意识转过身，但林霁还是明显感觉到陆允呼出来的气息比白天要热很多。 林霁看了看陆允穿的并不厚，“你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吧。”陆允回答的很平淡。 “什么叫可能？你自己生病没有不知道吗？”林霁迅速收拾好东西，转身对温铭说道，“抱歉，我有点私事处理。学业有问题给我发邮件就行。”林霁说完，慌慌张张的把自己的围巾塞给陆允。 他拽着陆允走出教室，走廊上来往的人还不少，林霁见陆允没带那条围巾…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意思替陆允围上。 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陆允还是无动于衷，林霁最终也顾不得学生看不看的了，直接踮起脚，上手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生病了就好好在家待着，穿这么少跑出来干什么？” “我说了等你回来。结果非但没等到你人，连条消息都没等到。”陆允说话的时候一直依靠在墙上。对主动送上门的围巾一点也不抵触。 林霁以为那个时候陆允半梦半醒就是随口哼唧两句的梦话呓语。 没想到，陆允真的一直在等他。 林霁你真他娘的不是东西…林霁暗骂道。 林霁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伸出手试了试陆允额前的温度。 烫的吓人。 走廊上没暖气，陆允穿的又薄，加上本来就感冒，“你在这儿站了多久啊！”林霁一着急，语气就情不自禁的上扬。 陆允看了看林霁脸上写满了焦急。 唇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后半堂课基本都在外面听着。” “你不知道难受吗？你傻不傻啊——”林霁急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先指责陆允不爱惜身体，还是该责备别的，或是道歉，道歉自己没考虑周到让陆允生着病跑出来。 ——但他浑然不知，他越是替陆允焦急，陆允看的就愈发快意。 “还听见了你和你的学生的对话。” 林霁一怔，刚才为了唬温铭，无中生有编造了一个“师娘”。 陆允既是后半堂课就一直听着，那他和温铭的谈话，肯定也全听见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陆允沉闷的声音又一次开口，“林教授，你刚才说，元旦要陪…师娘？” 作者有话要说：w后基本就稳定日更啦。更不了会请假的。 谢谢你们支持！下一本求个预收《先弄哭他！》 第29章 林霁被当场抓包, 顿时僵在原地，气血不受控制的往脸上涌，“什, 什么师娘？” “‘元旦要陪师娘出远门，你师娘粘人的很，好不容易有假期自然是要多陪陪。’刚才林教授是这么和学生说的吧？还说，‘我都脱单了，你还没毕业！’”陆允模仿着林霁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骗学生的！”林霁低着头, 连忙反驳道，“哪儿有什么师娘，我要是脱单了…还会这么晚认真在学校讲课吗？编出来的话学生听不出来, 你还听不出来吗？” 话虽是这么说, 林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垂上的温度愈发升高。 说完，他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林霁没吭声, 只是誊出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试图盖住殷红到能滴血的耳垂。 “林教授，我也问你个问题。关于学习的。” 林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 “欲盖弥彰是什么意思？我以前语文没学好。” 林霁咬了咬牙。 他拒绝回答，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林教授？”陆允看着林霁的反应愈发起兴，还没说完, 倒吸了一口凉风, 突然又开始咳嗽，“到底是什么意思——咳咳咳咳咳, 我真不知道——” 林霁听见陆允咳嗽，心想算了算了，不和病人生气。 “下午送过去的药你吃了吗？” “吃了啊。但是不管用……”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 吃完药不好好在家休息，天寒地冻的穿这么薄在外面站着, 药能管用才鬼。 “走，给我去医院。学校的附属医院就在附近，你怎么来的？” 林霁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教学楼外面走去。 大学生到底年轻，哪怕天寒地冻的，大晚上校园里也有不少人活动。 林霁一路上不断遇见教过的学生，也不敢直接上手拽着陆允。 出了教学楼，林霁就看见陆允的车停在树后面，前面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穿的单薄的女生在车旁边自拍，过分的甚至直接坐在车头上。 林霁对这种学生一向无奈，他快步上前，拦住那几个在陆允车前自拍的，“你们几个，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不回宿舍就算了，校规里说了多少遍，不能——” “小学弟，你谁啊？”其中一个身材姣好的女生转过头，打量了一圈林霁。 林霁被噎的一时语塞。 他穿衣风格一向简洁，加上脸长得白净，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还挺正常。 但被学生叫学弟，林霁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自己的教职证放哪儿了。 突然，他看见陆允按了车钥匙，车门缓缓向侧上方滑开。 陆允也没上车，一边转着车钥匙一边冷淡的开口：“拍够了？租金结一下。站车旁边的500，坐在车上的那个1000。” 林霁：“……” 不愧是陆允，生意人，就是不一样。 “当然，如果你们如实和林教授说你们是哪个系哪个班，叫什么，可以免费。”陆允又补充了一句。 几个女生看了看林霁，顿时有点懵。 “他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不知道啊，看着……年纪不对吧？给咱们上课的教授不都是秃顶外加……” 陆允咳嗽了两声。 那几个女生看见陆允凌厉的面容，顿时垂下头。 “表演系，就那一个班，大二，张念。” “和她同班，李珊。” “林霁，记好了吗？”陆允看你她们乖乖交代，没再理会，咳嗽了几声，转头看向林霁。 “记好了。”林霁关上手机上的备忘录。 关上手机后，他看见陆允已经先一步钻上了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林霁只好绕到另一边，“你不开车吗？” “你开吧。我可能真的发烧了。”陆允的声音很淡，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我记得高二暑假你就考过驾照了。” “啊？”林霁懵了一下。 陆允怎么会知道这个？ 他当时也不过是暑假闲着无聊，考下来驾照对他而言并没什么难度。 但真正上路…林霁第一次上路就把父亲的车撞的后备箱都盖不上。 第二次上路也没好到哪儿去。 第三次，车.险公司建议林霁要是还想上路，先去隔壁中..国..人..寿买个高额的，受益人写父母。 “不是，我有驾照和我不会开车…不冲突吧？”林霁见陆允还是窝在副驾驶里无动于衷，赶忙补充道，“你要真开不了车我打个车好了，也不远……”“方向盘会打，油门分得清就行，我这边能操控刹车，也能限制速度，不会有事的。”陆允还是病恹恹的，倚在车门上一动不动。 林霁没办法，赶鸭子上架上了驾驶位。 陆允能操控刹车……那应该没什么事儿？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启动了车。 也不知道陆允病成这个样子还要跑出来找他，图什么。 启动汽车之后，林霁发现比自己印象中简单的多。 不用自己挂挡，方向盘的手感也好，刹车还不用他自己踩，一路上慢慢开到医院，还真没出什么茬子。 到了学校的附属医院，林霁又用手试了一下陆允额前的温度。 好像比刚才更烫了。 林霁没办法，只能给他挂了急诊。 到了诊室，医生看了一眼陆允的血常规，药物过敏史和别的检查项目，“就是冻得。穿这么点儿，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说了让你多穿点儿。”林霁顺着医生的话附和了一句。 “我不生病，你会这么寸步不离的看着我吗？”陆允的声音还是很淡。 完全没注意一旁的医生一边开药方，一边翻了个白眼。 开完药，医生才开口，“林教授，你们的关系是？” “他是我先——” “朋友。”林霁抢先回答完，才发现陆允同时也开口说话了。 “我还以为是你兄弟什么的，不是亲属就不能记到你校医保账户上了……”医生这次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微妙，继续对着电脑敲着药方。 “你刚才说什么？”林霁这才转头看向陆允。 “没事。”陆允自讨了个没趣，又倚回墙上。 “……” 开过药，林霁把陆允拖到输液大厅，这个时间没什么人，甚至有空床位可以躺着。 林霁把陆允安顿好，去护士站找了护士配药。 不过一会儿，护士就推着医药车走了过来。 林霁这才注意到这个护士看上去年纪最多二十，对药单的时候明显业务能力不熟练。 “陆允，对吧？”护士小姐姐开口的声音十分胆怯，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陆允闷哼了一声。 林霁看着她哆哆嗦嗦的在陆允手背上找血管，心说完蛋。 陆允今天估计是有的受了。 第一针慢慢戳下去，他只见陆允用剩下的那只手抓着他的衣摆，“林霁，我疼。” 陆允的声音原本就带着鼻音，加上这么一哼，林霁心里像是被戳中了一样。 他赶忙安慰道，“没事没事，马上就好。” 安慰完，他看见那个小护士急的一头冷汗，操作着针头在陆允皮肤下面一顿乱戳，透着皮肤，甚至能看见针头的形状来回一动。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看见血管就在这儿。”小护士急的声音都带哭腔了。 “你……别急，没扎中重新来就好。不要用针头在皮肤下面乱戳找血管，这是错误操作，你再想想你的老师怎么教你的。”林霁一边安慰着陆允，一边还得安抚着护士的情绪，“别紧张，重新来。” “好好好……”小护士似乎放松了一下。 重新换了注射器，又一次开始摸血管。 “林霁……”陆允轻声哼唧道，“真的好疼。” “抱歉抱歉，这次一定行。”一听见陆允这么大个男人喊疼，小护士刚松懈下来的心态一下子有绷紧了。 戳进皮肤的时候，护士倒是没手抖，但林霁看见陆允的手下意识缩了一下、 又是扎偏的一针。 “林霁哥哥，我疼。”陆允声情并茂的更加攥紧了林霁的衣服。 “对不起！！！”小护士说完赶忙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吸了一下鼻子。 稳住情绪后，她才拔了针，“我去找我师父过来给你们扎，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 林霁觉得小护士这么紧张，有一半是陆允喊疼给人家吓得，有一半是陆允自己非要乱动。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小护士又匆匆忙忙跑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女子，带着眼镜，穿着一身白衣，一副很干练的样子。 “丫头，血管是这种手感。”老护士一边教学，一边让小护士伸手摸了摸感觉，“扎针的时候看仔细了，在旁边学着点细节，下次一针扎不中就可以叫我，要练手明天拿学妹们练，别折腾病人。”老护士的声音很沉稳，说完，熟练的开始用棉签沾了酒精给陆允消毒。 酒精凉，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陆允也没看，下意识攥紧林霁的衣服，“哥哥，我疼……” 还没等林霁说话。 老护士就板着脸抢先一步说道，“我这针还没拆开呢，你疼什么啊？” 第30章 被护士这么一呵斥, 陆允顿时安静如鸡。 林霁：…… 他替陆允觉得丢脸，一直低着头，生怕老护士认出来他。 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 开会还是能经常见得到。 老护士见着陆允可算是安静了，麻溜的拆开注射器，找准血管一针见血，从扎针到缠好胶布动作不到一分钟， 陆允还没反应过来，针就已经扎好了。 “以后别病人喊疼就慌, 大多喊疼的都是吓得，扎针的时候别让病人看针头。刚才我扎针的动作看清了吗？”老护士依旧板着脸，教育道。 小护士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等两位护士走了之后, 林霁才有脸抬头。 “陆允,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陆允小声回应道。 林霁又不是真问他年龄，没想到陆允非但不思过, 还有脸回答。 “这么大人了, 你能不能要点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是真的疼。”陆允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林霁听着陆允嗓子还是哑的。 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稍微睡一会儿。” 陆允说完，林霁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大腿上压上来一颗脑袋。 “诶——”林霁猝不及防, 双手还僵在半空中。 只见陆允无比自然的躺在他腿上, 像只大猫一样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林霁僵持的一动都不敢动。 陆允的体温比想象中要热,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耳垂微微泛着血色，面容也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 林霁看了一会儿，就赶紧别开目光。 毕竟是自己暗恋了三年的人, 现在就这么躺在他腿上。 林霁是人，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医院的输液大厅是公共场合，林霁深呼吸了好几下，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机。 有人来了，就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装作玩手机。 还好冬天穿得厚，衣服能掩盖住大半，除非仔细看才能察觉异常。 听着陆允均匀的呼吸声，感受陆允吐息温热的温度。 林霁根本就没心思看手机。 哪怕手机里开着平时常翻阅的文献，脑子里都全是陆允。 呼吸声，皮肤的触感，身上的温度…… 林霁再怎么看手机，脑子里依旧是这些东西。 一瓶吊针快打完了，林霁伸着身子，勾着手去按了铃。 来换药的是刚才那个年轻的小护士。 她看见林霁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动作弓着身，又看见陆允躺在林霁腿上睡着，微微张着嘴，呼吸也很重，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好言提醒道，“先生，如果你的朋友有闭塞症状，你这样弓着身会影响到你朋友呼吸的。” “哦，好。”林霁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稍微起来了一点，但胳膊还是尽可能的挡住护士的视线。 在公共场合，被小姑娘看见……说不定还是同校的护理生，林霁真丢不起这个脸。 过了一会儿，林霁瞥见吊瓶被重新挂上，小护士核对了一下，就匆匆回护士站了。 林霁这才舒了口气。 心说陆允真是，非枕在他腿上做什么。 陆允是无意，但林霁被扰的心烦意乱是真的。 如此悸动，除了很多年前青春期，偷偷梦见陆允的时候有过。 没想到今天，又一次感受到久违的悸动。 林霁压着呼吸，生怕惊醒陆允。 虽然在公共场合尴尬…但林霁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 以前陆允在学校生病，身边不少男生女生自愿替陆允倒水冲药，嘘寒问暖。 根本轮不到林霁上前。 只有这次，陆允一直赖着他。 明确表示，需要他。 听着自己的心跳和陆允的呼吸声，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林霁一听就知道不是自己的。 手机响了十几秒，只见刚才还睡着的陆允挣扎着把包拿了过来。 掏出包里的手机接了电话。 “……” “…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公司。”说完，陆允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沙哑的要命。 挂了电话，陆允打了个哈欠，并不急着从林霁腿上起来。 “针打完了吗？” “这瓶打完还有一瓶……”林霁看了看还有大半瓶的点滴。 “拔针，我得先走了。有急事。”陆允惺忪的说着，一边准备自己动手拔针。 林霁还没来得说“让护士来！”，只见陆允已经干净利落的拔掉了手背上的点滴，取过病床下的捅，避免药水滴在地上。 林霁见此赶忙用手背试了试自己额头上的温度，又试了试陆允额前的温度。 “你还在发烧！你怎么去公司？” 听着林霁焦急的语气，陆允表面上无动于衷。 但也仅仅是表面上，依旧绷着脸，“没事，司机已经在往这边赶，他来接我。不过我的车就先拜托林——”陆允没说完，又是一连串咳嗽，呼吸也加重了很多。 咳嗽完，林霁接过陆允递过来的车钥匙，发现陆允手都是抖得。 心里又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疼的要命。 “你能不能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啊？不是，有急事你也先把药打完，边走边打也行，我见过学生带着吊瓶来上课的……”林霁见着陆允已经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心说是劝不动了。 他又找出来刚才医生开的药方，“处方药我还没帮你拿，你拿着处方就近找个药房买药，记得吃药。” 说完，他看见陆允已经穿好外套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林霁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陆允接过他手上的药房，看了一眼，突然俯下./身，凑到他耳边：“林教授，认识这么久，我一直以为你性情薄凉，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你如此惊慌失措，而且是因为担心我，才乱了方寸。” 每一个字陆允都咬得很重。 林霁听完一怔。 糟糕。 林霁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今天他所有的举动…的确和平时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听到陆允生病了，就彻底乱了方寸。 “我要不是病一场，都不知道林教授原来这么关心我。”陆允说完，又背过去咳嗽了几声。 “那当然了…换了别的朋友生病，我肯定也会…也会着急的。”林霁生硬的解释道。 解释完，他听见陆允似乎笑了一声。 整个人僵在原地。 “只是朋友，嗯？”陆允故意挑起尾音，轻声问道。 林霁语塞。 手指紧紧抓着公文包，低着头。 “当，当然。”林霁心虚的回答。 没想到回答完，只感觉到陆允贴的更近了。 那双薄唇已经碰到了他的耳垂。 林霁下意识想闪躲，不料陆允抿住他的耳垂。 触电一般的感受，林霁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陆允压着嗓子，用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开口，“可是林教授，如果没感觉错，你刚才…硌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3 22:16:34~2020-07-24 22:3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027056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睡午觉、林霄許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老板 17瓶；熊 9瓶；温和地走进良夜、蓝田山上小憩息、Bc.、林霄許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林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 愣了三秒, 才反应过来陆允什么意思。 脸上灼烧的感觉瞬间上涌，“什，什么？” “林教授没听清？我再说一遍。”陆允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你刚才——” “别说了！”林霁没等陆允说完，慌忙捂住陆允的嘴。 他自以为掩盖的很好。 没想到，还真的只是自以为。 “这不是听清了吗？要不然怎么会脸红成这个样子？” 林霁见陆允还是贴在他耳畔不肯离开，生怕人看见，赶忙用手推了一下陆允，“你不是有工作要忙吗？刚才拔针拔那么急……” 这点力气自然是不足以让陆允动摇, 依旧贴着林霁耳根，不肯离开，“我还没问林教授到底想到什么了。怎么我躺在你腿上就……” “你别问了！”林霁气急败坏的打断道。 林霁能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但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要么好好打针治病, 要么赶紧去上班！总之别问了！”林霁很少会着急, 但面对陆允，随着相处的时间日渐增加, 急红脸这种状况也越来越多。 “好, 不问了。”陆允见他是真的炸毛了，这才从他耳边移开，“那我走了。” “嗯。”林霁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毕竟现在站起来…… 林霁后悔今天出门怎么没穿见长款的棉服，或者宽松一点的牛仔裤, 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林教授不站起来送送我？”陆允饶有兴致的看着林霁一路红到脖颈的皮肤, 脸颊气鼓鼓的，好玩极了。 “……”林霁咬了咬牙, 没接话。 “好了，真走了。车就暂时拜托林教授了，过几天机场见再把钥匙给我就行。” 听着陆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霁才算是舒了口气。 他脱下外套, 抱在身前，匆匆去了趟洗手间。 冰冷的水泼到脸上，灼热的感觉才渐渐退去。 从洗手间出来，林霁拿着陆允的车钥匙，看的有些失神。 上面还残留着陆允的气息。 林霁自己家没地方停车，停在医院也不是长久之计。林霁想了想，想起来学校给教职工配备的都有停车位，只是他的从来不用，一直空着。林霁最后还是决定把车放在学校的车库，到时候见面再给陆允开过去。 . 元旦假期将至，林霁明显感觉到学生们上课心不在焉的。 哪怕他强调了很多遍，元旦回来就考期末，但能把他的话听进去的学生少之又少。 下了课，林霁刚没喝口水，就有学生凑了过来。 “林教授，那个，期末考试是这个学期所有内容都考吗？” 林霁放下水杯。 很想反问他一句：那不然呢？ 但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他，估计又是那种平时混多了想凑凑关系的学生。 这种学生年年都有，尤其是刚选修他的课程的学生，不了解林霁在教学方面的风格和严谨程度，一到考试之前就往枪口上撞。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还是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平淡的回答道，“对，都要考，回去记得好好复习。” “那再请问一句，出勤率占考试总分吗？” “刚才上课是不是没好好听？”林霁责怪的语气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随即拿出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说，“出勤率占40%的分数，期末考试占50%，最后10%是平时表现。平时表现分数我一般按照出勤率给，考试是由我的助手团队批改打分，我不参与。” 言外之意，一切分数按照规矩来，没有走后门的可能。 林霁说完，看见那个学生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道了谢才走。 林霁也没戳破，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懒得问，只知道这学期好像没怎么见过这个人。 反正到时候分数一出来，什么都不用说。 回到办公室的公共休息区，林霁看见已经有几个同事提前走了。 明天就是元旦假期，他是今天晚上的机票，和陆允的团队一起出去度假。 这次元旦调了休，借了周末总共五天假。 想到陆允，林霁心里那种忐忑又兴奋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刚放下电脑和教学资料，林霁就听见工作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温校长。 == 林霁上楼来到校长办公室面前，敲了敲门。 “进。” 温校长的声音传来后，林霁才敢推开门。 “温校长好。” “小林啊，坐。有件事儿…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一进门，林霁就看见温校长眉目紧锁，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 林霁小心翼翼的坐在办公桌对面。 “嗯…原本这件事儿是不能提前和学校所有教职工说的。但是，我还是打算提前和你商量一下，因为你和他们，不太一样。”温校长说的十分迟疑，中间停顿了好几次。 “怎么了？”林霁有点不解。 温校长思考了很久，才艰难的开口：“怎么说呢。过了年，我就准备辞职了。到时候我们全家都会移民到国外，包括温铭也会跟着家族提前走，校长这个职位，会有别人来替代。” “辞职？”林霁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所学校，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私立一本大学，靠着和国外多所学校合作这么多年，才磕磕绊绊得到社会认可，加上最近被陆允的公司资助了那么多，名声才渐渐起来。 可以说是温校长的家族企业，这才刚起步，就准备放弃？ 林霁不太理解。 “嗯。辞职。不过还有个好消息，以后这所学校就归纳为公办的了，你们都会有编制，还会一次性发放一笔巨额补贴，福利也会比现在好的多。”温校长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沉重。 林霁没接话。 突然辞职全家移民，在学校被大企业赞助后，私立学校才突然纳为公办，林霁这种没怎么见识过社会险恶只会读书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里面肯定有不能说的东西。 “这……”林霁想问温校长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太好开口的事情，但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温校长看了一眼林霁的表情，就先一步抢先：“小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单独叫你过来了。”说到这儿，温校长停顿了一下，“你教学一向负责，对学生也严格。但是你……你的性格不太会为人处世，对不起，我话说的比较尖锐。现在和你在一个办公室的教授们都是十分有涵养的学者，虽然比你资历深年龄大，但打心底都是尊重你的，你也尊重他们，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 林霁没吭声。 话倒是没说错，他性格木讷，的确不太会处事。办公室气氛和谐多半是因为大家都是有涵养有学识的人，所以和谐。 “但是，这所学校换校长以后，肯定也会来一批新的教职工。你的年龄不大，但才华却不输别人，难免会惹人窄之人生妒。教学又十分严谨，也很有可能会惹一些学生心怀怨恨。讨好领导这些事情你从来都不会做，也从来不收学生的贿赂。我怕你可能会不太适应新的环境。”温校长说完，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文件夹，“这是一封推荐信，我记得你老家是南方的，就和那边的一位办学的友人打了招呼。也是一所民办的私立大学，主要是和国外的大学合作对接。在国内社会认可度虽然远远不如这边，但氛围和工资都有保证。如果实在不适应这边的环境，可以去这儿。” 林霁看着桌子上躺着的文件信封，没伸手去接。 “温校长，您…一定要辞职吗？” “嗯。”温校长笃定的点了点头。 林霁识趣，没再问。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来了桌子上密封好的信封，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了躬，“谢谢温校长的照顾。” “我才要谢谢你，照顾温铭这么久。那小子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只是你不和我告状……”温校长说到温铭，又笑了一下，“温铭从第一个学期就和我抱怨，说这个林导师给他评分一点也不照顾我这个校长的面子，我就知道，这个林教授聘对了。” 林霁听不出褒贬，只好跟着尴尬了干笑了两声。 “行了，不耽误你元旦假期了。以后有时间，多联系啊。”温校长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对，年后新校长来了之后……你多背两句好听话，可能比好好教课要重要。” “嗯。”林霁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但看着温校长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勉强，额头上的每一寸皱纹都写满了心事。 “小林，保重。” “温校长也是，保重。”林霁退出办公室之前，还是又一次鞠了躬。 走出办公室，林霁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心里有点复杂。 教书这么多年，他一直没经历过什么变故。 也不知道学校里变故起来会是什么样。 但温校长举家移民……还这么突然，林霁思索了半天，也想不通为什么。 最后索性不去想，看了一眼时间，也是时候出发去机场了。 陆允的车还留在车库，正好开去机场，也免了来回打车麻烦。 林霁从办公室拎出来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把行李放上后备箱之后，林霁察觉到车库的摄像头转到了他这边，又缓缓的转走。 他不怎么来地下车库，也没多想。 可能原本就是来回转的吧，毕竟车辆贵重，万一划了或是坏了，有监控好取证。 到机场之后，林霁停好车，拖着行李匆匆忙忙的朝着航站楼跑去。 林霁看了一眼行程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还好机票安排的是头等舱。 可以快速托运，林霁舒了口气。 过完安检之后，林霁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陆允打来的。 他赶忙回过去，“喂，陆允。” “你人在哪儿？大家都过安检在休息室了，你人呢？到机场了吗？路上是不是出问题了需不需要司机去接你？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我刚过安检…在学校里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我开车又慢，不好意思。”林霁说完，看了看登机牌上的登机口，迷茫的望了一圈儿路标。 “刚过安检吗？你别乱动。我去找你。” 林霁乖乖听话，站在原地没乱动，举着电话左顾右盼的，等待着陆允下一步指示。 “我看见你了。你往北走两步，有个直梯看见了吗？” 林霁：“哪边是北？” 问完，林霁听见对面一声叹气。紧接着，听见陆允的脚步声加快了不少，至少是一路小跑。 “北……”林霁还在四周环顾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赶紧放下手机回头，看见陆允正倚在栏杆上，一副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林霁：“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你临时反悔，又不来了。”陆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示意林霁把手提行李给他，看着林霁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就累，再拎着行李走到登机口，还不定累成什么样。 “怎么可能反悔。”林霁看陆允朝他伸手，不明所以。 他抬头，迷茫的看了一眼陆允。 陆允眼神示意了一下，又晃了晃手。 对，车钥匙。 林霁这才想起来，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陆允手心上。 “不是这个。”陆允还是伸着手，示意林霁把手提行李给他拿着。 不是钥匙…… 难道陆允要和他，手牵手吗？ “快点啊。”陆允催促道，“马上登机了。” 但是好像除了牵手……林霁想不到陆允伸手的其他用意。 难道他还欠了陆允什么？ “我…欠你什么东西了吗？”林霁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啊。”陆允觉得莫名其妙，还是示意着林霁把行李给他拎。 这样不太好吧？在大庭广众之下。 林霁这么想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战战兢兢的伸出手。 用手指碰了一下陆允的手心，小心翼翼的搭了上去。 陆允感觉到手掌上有重量压上来，以为是林霁的行李，想都没想就下意识攥紧，朝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林霁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拽，直接一头撞到了陆允肩上。 疼…… 林霁：“你干什么？” 陆允：“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中奖的小可爱分别是：客户号：17890342 和客户号：24640636 请这两位小可爱尽快wb联系我，及时给你们寄奖品！ 第32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说完之后，林霁才从陆允肩膀上抬起头，用手揉了揉额头。 “你突然拽我干什么？”林霁一边揉着头一边抱怨道。 “你突然把手放上来干什么？我让你把行李给我, 我替你拎……”陆允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反应过来林霁刚才小心翼翼把手放上来的动作，赶忙改口，压低声音问道，“林教授该不是…以为我是要和你牵手啊？” 林霁怔了一下。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会错意了。 “怎么可能？”林霁一边否认, 一边赶忙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没想到陆允紧攥着不放。 林霁试了三次无果，才小声开口，“松手！” “想和我拉手直说啊。”陆允不但没松手, 反而把林霁朝着自己的方向拉, “林霁，喜欢什么就表达出来, 我又不会拒绝。”陆允说完, 另一只手巧妙的环绕过林霁身后，把他手上的行李接了过来。 “我没想……”林霁下意识否认，否认完，才发现自己的行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陆允手上。 陆允还是抓着林霁的手不放, “我想。” “……”林霁没接话。 元旦机场客流量高峰, 根本没人在意他们的牵手的举动。 林霁对机场的构造不熟悉，路也不认, 哪怕后面能挣脱陆允的桎梏，林霁也下意识攥紧陆允的手。 跟着陆允就是安全的。 过海关的时候，排队的人不少，林霁站在陆允前面, 完全没感受到身后拥挤的人流。 快排到他的时候，才听见陆允开口，“你的护照放哪儿了？” “手提包里，最外面那一层。”林霁回答完，发现陆允已经先一步帮他找出来，递了过来。 林霁双手接过。 “待会儿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注意的，护照给工作人员，他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然后你人直接过安检就行。行李安检我来处理。” “就站在那个台子前面不用动就行了？”林霁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不知不觉已经排到他了。 “嗯。” 林霁没怎么出过远门，加上陆允在身边，下意识的就多问了几句，“他会问我什么问题吗？”问完，林霁只听见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道：“监护人不能超过黄线。” 林霁这才意识到已经排到自己了。 监护人…… 他尴尬的看了一眼周围，看见陆允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好像监护人说的就是陆允。 林霁这才发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挺幼稚的，手拉着陆允，又问东问西的，陆允比他高上那么一截，面容也更加冷峻。 丢脸丢到家了。 林霁顿时低下头，快步走向前，把护照和登机牌一并递了过去。 海关人员识别过人脸以后，还是问了一句，“护照上的年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霁回答的很笃定。 “那奇了怪了，刚才怎么同事说有个小朋友身后可能跟监护人……”海关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还是盖了章，把护照还给林霁，示意林霁可以通过。 林霁连抬头的脸都没。 太丢人了。 过了安检之后，林霁安安静静的站着出口等陆允。 陆允带的行李多，加上长得不是很面善，被留了很久才放人。 “往哪边走？”林霁一见陆允出来，就赶忙问道。 “西。”陆允说完，就看见林霁先一步朝着反方向迈开步子。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林霁外套的帽子，刻意柔下声音，“小朋友，错啦。” 林霁听到这声“小朋友”顿了一下。 他年纪明明比陆允大，被这么称呼……顿时脸上有点发烫，但只能灰溜溜的跟着陆允，也没敢反驳。 正走着，林霁突然感觉到手上攀附过来了一隅温度。 手掌比他大一些，温度很热。 林霁下意识把手往回抽，还没开口，就被牢牢攥住。 “怕你走丢。”陆允抢先回答。 林霁没接话。 其实如果抛开被别人看见会很尴尬这一条，和陆允这么牵着手…他做梦都不敢想。 而且，陆允的手比他想象的触感…更为舒适。 林霁只是被牵着手，脑子里就彻底乱了，一下子就回到十六七岁的那个木讷的小朋友。 只知道跟着陆允走就是对的。 走到登机口的时候头等舱已经开始登机了。 离着很远，林霁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在办公室和他一起为了设计图拼过命的同事。陆允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登机。 等同事们都上去了，林霁才发觉到陆允迈开步伐。 他赶忙跟上，到了人多的地方，林霁就松开了手，改为跟在陆允身后。 陆允也没勉强他。 上了飞机，林霁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 基本上是一个半封闭的环境，腿伸开也绰绰有余，抬头，林霁发现陆允就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正在往行李架上放行李。 “只有我们是挨着的吗？”林霁顺口问道。 “嗯。他们谁都不愿意坐我旁边的位置，可能怕我督促他们工作吧。”陆允说的很不经意，“而且靠过道的位置空间会稍微宽敞一点，相对安静。” 林霁瞥了一眼过道两边的舱位，有的已经自闭到关上了小门。 有的同事正在自己铺床，死活不愿意让空姐帮忙。 陆允看了一眼员工百态，不禁笑道，“让这群天天和电脑打交道的人突然和人类说话，是挺有意思的。” 林霁也勾着头看了两眼。 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舱位的隐私性做的很好，哪怕是和陆允挨着，两个人之间也有一层很厚的挡板。 要真是和陆允肩并肩坐着，林霁绝对尴尬到手足无措。 但是中间有挡板的时候……林霁又莫名觉得有点孤独，明明就和陆允挨着，但又说不上话。 这种纠结的心态没持续多久，林霁就没心思纠结了。 飞机起飞以后，林霁感觉到整个脑子都是一片嗡鸣。 他原本还计划在飞机上借着WiFi把学生的邮件给回了。 现在他只想躺着。 坐了一回儿，林霁实在不太舒服，站了起来探头看向陆允。 发现陆允正在专心致志的处理工作，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目光。 “嗯…陆允？”林霁小声说道，“你有带耳塞吗？” 陆允抬头，看见林霁探出半个脑袋，这才放下手里的工作，“你先坐好，稍微等一下。” 林霁又乖乖坐了回去。 陆允看见林霁坐下，才叫来空姐，要了耳塞和眼罩，又嘱咐待会儿铺床的时候把两个舱位合并成双人床。 林霁原本脑子里就一片嗡鸣，加上挡板，他只能听见陆允好像和空姐解释了一大堆。 但什么都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林霁听见隔板那边陆允敲了敲，他才站起来。 只见陆允从电脑包里拿出来了耳塞递给他，“还有眼罩。嗯还有……”陆允话说道说到一半，看见手上的安神香薰印的有航空公司的标志，赶忙收了回去，“没了，就记得给你带了眼罩和耳塞。” “谢谢……”林霁没想到陆允想的这么周到。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让空姐过来铺床吗？躺下休息会好一点。” “不不不，我自己铺。”林霁属于能不麻烦服务人员就尽量不麻烦的性格，但是话刚说完，发现陆允已经先一步叫来了空乘人员。 林霁只好先站起来，揉着太阳穴缓解机舱里的不适。 一个没注意，林霁再一抬头，他和陆允之间的挡板没了，座位合并成了一个双人床。 “等等？”林霁完全没想到还能合并，一时间有点懵。 “刚才这位先生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拼成双人床。是……这位先生说的不属实吗？需要为您调换座位吗？”空乘人员察觉的敏锐，及时问道，“先生您要是和他完全不认识的话我们这边会提供法律援助……”空姐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传唤同事。 “不用，我和他的确是朋友…”林霁见空乘人员警惕的看着他们，赶忙解释道，“也的确是很亲密的朋友，没事，你继续铺。” 虽然狭小的舱位一下就宽敞了不少，但……他和陆允之间可以说是彻底没有间隙了。 除了脑子里的嗡鸣，林霁又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铺好床铺以后，林霁脱了鞋关上舱门。发现空间的确宽敞了不少，陆允依旧在专心致志的办公。 “没别的意思，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就是觉得宽敞些你能躺开，会舒服一点。”陆允在林霁开口之前先一步解释道。 “谢谢……”空间是宽敞了。 但…和陆允在同一张床上，要度过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 林霁还是第一次体会。 太尴尬的事情林霁索性不去想，“那我先休息一会儿。” “嗯。” 见陆允眼都没抬，完全醉心于工作，他才算舒了口气。 林霁脱了外套，裹上毯子和眼罩就一头栽进枕头里。 躺下以后的确舒服了不少。 但是一想到狭小的空间里，还有陆允，林霁就完全睡不着。 一些见不得光的思绪，最适合在这种狭窄，封闭的独处环境中滋生。 林霁努力克制自己别去想，别去想。 突然，林霁感觉到后颈上扫过了什么。 他带着眼罩，完全看不见，只知道触感温热，留下的余温都足够痒到心底。 “抱歉，拿个u盘。”陆允的声音十分平淡，“没扰到你吧？” “没……”林霁看不见，听声音判断，只知道陆允离他不远。 后颈上的触感还残存着，林霁又往毯子里缩了缩。 糟糕。 陆允照顾他才把舱位打通，好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林霁很想晃晃自己脑子，让自己清醒一点。 突然，林霁又感觉到小腹上掠过什么。 衣袖和毯子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我记得就放在这儿啊……” “你找什么？”林霁带着眼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睡相如何，是不是妨碍到陆允办公了。 “已经找到了。”陆允回答的还是很平淡。 林霁没说话。 每次都是这样，陆允无意的动作，对他而言都像是蛊毒一样。 也不知道是机舱内温度太热，还是什么缘故，林霁把毯子掀开了一点。 眼罩也揭开了一点，发现陆允还是在专心办公。 林霁反正也无心睡觉，干脆把眼罩往上移，让视线露出来，借着昏暗的光线和毯子枕头的掩护，光明正大的偷偷看着陆允。 这个角度，他看见陆允的手指很长，手腕的骨骼线条流畅清晰。 光是这双手，就足够让人想入非非。 再往上扫，突出的喉结伴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着。 正看的出神，林霁突然发觉到那双原本专注办公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他撞了个四目相对。 足足对视了三秒，林霁赶忙闭上眼睛准备装睡。 可闭眼的瞬间，他看见陆允一把扣上电脑，转向他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位小可爱没来领奖。 中奖会有站短提示的你要留意一下鸭。 感谢在2020-07-26 18:27:59~2020-07-27 22:1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霄許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林霁虽然闭着眼, 但耳塞远不足以屏蔽所有听觉。 他听见陆允脱外套的声音。 还有…皮带扣打开发出的金属声。 林霁蜷缩着一动都不敢动。 陆允这是……在干嘛？ 他没忍住，最终还是将眼睛偷偷眯起一条缝。 发现原本穿在陆允身上的西装已经挂在了舱壁的衣架上，他睁开眼睛的时候, 正好看见陆允背对着他, 在系睡衣的扣子。 要是早一点睁开眼睛，是不是就能看见…… 林霁赶忙遏制住了自己这个不该有的念头。 好在刚才陆允没发现他偷看，不然就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换衣服。 这么想才对，林霁想着, 还是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突然, 他感觉到陆允移动了。 狭小的空间，又是并在一起的床, 陆允稍微一动，他就能感觉得到。 渐渐地，林霁感觉到陆允朝他这边挪近了不少。 温热的气息带着一点木质香水的残留, 源源不断的拍打在脸侧，而且气息越来越近。 林霁没敢睁开眼，难道……陆允就在旁边看着他睡觉？ 林霁又不敢睁眼确认, 只能尽可能的稳住呼吸和心跳。 过了至少二十分钟, 炽热的气息丝毫没有减退。 还是萦绕在他脸侧, 时不时拂过喉结，触感微妙。 万一…是陆允在他旁边睡着了？ 毕竟二十多分钟一动不动, 就为了看他，怎么也解释不通。 林霁实在没忍住, 先是眼皮颤了颤, 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光线中，映入眼帘的是陆允深邃的眼眸。 直接对视上的时候，林霁心跳都骤停了。 只见陆允撑着上半身, 手机电脑都在另一端，还真的是在认认真真的观察他。 陆允看他……干嘛。 林霁赶紧回避开目光，反正陆允也已经发现他醒了，“嗯…是不是我睡相不太雅观，占到你的地方了？”林霁说完，先一步自顾自的往旁边挪了一点。 “不是。你的睡相…挺特别的。”陆允说的十分平淡，“我第一次见眯着还能眼睛睡着的。” 林霁心脏一紧。 陆允原来早就知道…… “林霁，这么多年了。你偷看的水平还是没什么长进，甚至还退步了。” 林霁：…… 突然被揭穿，林霁只觉得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不少，下意识把脸往枕头里埋。 “但是我每次好端端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不看了。这是为什么？”陆允提问的时候目光还是没离开林霁身上。 脑袋虽然埋在枕头里，但鲜红到令人垂涎耳垂却是藏不住。 陆允眯起眼睛，目光突然变得有攻击性。 林霁努力把头埋的更深，“要你管。” “你总是偷看我。但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从来不正眼看我，我怎么不能管？”陆允一边问着，一边不依不饶的贴到林霁耳边。 “……”林霁没说话。 要是能说的出口，高中那三年里早说出口了。 突然，林霁感觉到被子被掀开，紧接着，陆允直接钻了进来。 “你——” “嘘。”林霁还没开口，只见陆允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霁赶忙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刚才我就要了一条双人毯，我不钻进来我怎么睡？”陆允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钻进毯子，“看来，林教授不想和我睡一条毯子……是我高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再去找空乘人员要一条好了。” “倒也不是…”林霁慌忙解释道，“我睡相不好，怕乱动会抢你被子。” 虽然林霁也不知道“高估关系”指的是什么，但每次陆允这么一说，他心里就一紧。 生怕陆允多想。 “真的只是怕乱动抢我被子？”陆允重复了一遍林霁的话。 林霁点点头，乖乖把毯子让出去了一大半。 其实毯子挺宽敞，裹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让出去之后，林霁就翻身面对着墙，不去看陆允，尽可能强迫自己入睡。 让他没想到的是。 突然，腰间环过一双手，背脊后面也贴附上来了一隅炽热的身躯。 林霁整个人都懵了。 陆允……突然抱着他…… 做梦都没出现过的场景，现实里居然发生了。 林霁一时间大脑都空了，“喂，陆，陆允？” “你不是说你睡相不好喜欢乱动吗？我抱着你，你不就不会乱动了？”陆允的声音依旧很平淡，但环扣在林霁腰间的手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那也不能抱着我啊！”林霁突然后悔刚才编自己睡相不好，慌忙踢腾，想要挣脱陆允的怀抱。 这么抱着他别说睡了。 林霁光着听着自己心跳声都能被吵聋。 陆允依旧没有松手，反倒抱到更紧，“好了，别闹了，睡觉。” “到底谁在闹！你先松手！”林霁依旧试图挣脱，像只被抓住后颈提起的猫咪，只能无能狂怒。 陆允任由林霁扑腾了一会儿，才压着声音，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林教授，我劝你别乱动。” “你还劝我？”林霁反问道。 “周围的舱位都是我公司的员工。飞机舱位隔音有限，你这样乱扑腾，路过的人是能听见动静的……”陆允说到这儿刻意停顿了一下，突然凑近林霁耳侧，“而且只有我们拼成了双人床，你觉得明天大家会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7 22:16:29~2020-07-28 22:0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先生 19瓶；久拾靡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听到这句话, 林霁反应了几秒，才忽然明白。 瞬间，腿敢乱踢了, 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脸上的温度在不断上升。 完了。 外面听见动静，又是并成双人床，林霁不敢深想，就已经臊的说不出话。 “不乱动了？”陆允见刚才还乱扑腾的林霁瞬间呆若木鸡, 轻声问道。 “不, 不乱动了。”林霁一想到外面会有人听见他们闹腾的动静，顿时一动都不敢动。 “那就好好睡觉。” 说完, 林霁感觉到陆允的脑袋抵在他后颈上，那块儿柔软的皮肤不断接收着温热的呼吸。 他背对着陆允，看不清陆允现在的表情, 但很奇怪，听着轻微的呼吸声就莫名觉得心安。 林霁原本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的难以入眠。 但很奇怪，听着陆允的呼吸声, 睡意莫名就涌了上来, 最后怎么昏昏沉沉睡着的林霁也不知道。 只知道这次没有以前坐长途交通工具的难受, 睡得特别安稳。 . 睡了不知道多久，林霁感觉到肩膀上被拍了拍。 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惺忪的环顾了一圈儿。 发现陆允那边的床铺已经收成座位了，所有舱门也是打开的, 只有他一个人还没醒。 “快着陆了, 醒醒。”陆允见林霁没动，又伸手拍了拍他，“刚才叫你起来吃饭, 你直接给我一巴掌。这次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叫你的。” “我有吗？”林霁完全没印象自己打过陆允。 刚问完，之见陆允卷起袖子，殷红的手印还没褪去，指甲划出来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林霁心里一惊。 他也没做梦，怎么就半梦半醒打了陆允。 “对不起对不起！”林霁一边慌张的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从毯子里钻出来，换上鞋把床铺收成椅子，系好安全带，才敢打开舱门。 “我…刚才没打疼你吧？”林霁小心翼翼的问道。 ——从幼儿园开始，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睡，睡相怎么样，他自己也没看见过。 “挺疼的。不过没事，待会儿去酒店擦点药就好了。” 林霁心里一揪。 陆允越是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越是愧疚。 “对了，我原本安排的是你和上次做项目的同事一间房。但是鉴于你刚才打我的行为，以及睡姿极度不雅……”陆允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眼林霁的神色。 愧疚不安。看到这儿陆允不经意满意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把你和别人放在一间房，怕你万一再把别人打伤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换房间，我去和别人住，给你留间单独的。要么把你换过来和我住，我的房间大一些，经得住你折腾。” 林霁：“要不然我自己单独开一间？不打扰你们。” 陆允听到这儿攥紧了一下拳头，“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让你们住双人间的情况吗？” “为什么？”林霁是真的怕自己睡着的时候打着谁，不明所以的问道。 “元旦，度假高峰期。这个酒店我订的时候就剩这么多房间。”陆允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林霁思考了一会儿。 也是，陆允能给所有员工订头等舱，想必不差酒店的经费，除非是钱解决不了了，才会让他们拼房。 “那不然…你和你的员工住？把最小的那间誊给我，我可以额外补钱。我怕万一再伤着……” 他还没说完，只听见陆允暴躁的打断。 “林霁，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从小到大，谈过恋爱吗？”陆允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放开，努力心平气和的问道。 “没有。”林霁回答的十分干脆。 林霁长相清秀，那股干净的书卷气其实比他自己想象中的受欢迎。 整个学生时期，无论男女，林霁都收到过告白。林霁承认自己有曾尝试着喜欢对方，但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完美闪避所有恋爱的可能。 “一次都没？”陆允追问道。 “……一次都没。”林霁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没就对了。”陆允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 林霁：“你什么意思？” “没事。夸你呢。” 林霁：“？” 他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陆允怎么又…说话阴阳怪气的，嘲讽他干什么。 不过林霁也没再问，识趣的闭了嘴。 一直到飞机降落，陆允都没再说过话。 林霁偷瞄了几眼，陆允不是在背对着他看向窗外，就是在看飞机上的报纸。 真的莫名其妙。 . 取完行李，一出机场，林霁就感受到漫天的风雪席卷而来。 他赶紧裹紧围巾，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灰蒙蒙的，看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 “上车啊，别发愣了。” 正看着大雪，林霁感觉到肩上被拍了一下。 回头，陆允已经朝着保姆车的方向走去。 倒是顺手替他把行李拎走了…… 林霁赶忙快步跟上。 钻上车，林霁摘下围巾，把手机开机。 看了一圈周围坐着的人，这辆车上主要放行李，坐的人不多。除了陆允之外，还有两个和他合作过的工程师，和一位长相年轻的女孩子。 林霁尴尬的笑了一下，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陆总，你手上怎么了？”有位眼尖的同事看见陆允袖口下遮盖的血痕，随口问了一句。 “被猫抓了。” 林霁听完心里一惊，没敢抬头。 “诶，话说，我们今天晚上去哪儿喝酒？小高快查查，这边哪家酒吧比较有名。” “你除了喝酒，还能不能想点别的活动？我带的妹妹还未成年，带她去喝酒你信不信我家人能隔着半个地球追过来打我？” 车上的气氛还算欢快，陆允时不时也会掺和两句他们之间的谈话。 林霁和他们不熟，彻底插不上话，只能干坐着。 突然，林霁听见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母亲打来的视频通话。 林霁赶忙翻兜找耳机，但什么都没找到，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提行李已经被锁到后备箱里了，赶忙朝着身边人求助，“抱歉，请问你们谁有耳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家人打来的通话……” “诶，你直接接嘛，我们安静一点，不打扰你。” 林霁瞥了一眼陆允。 陆允没看他。 他想了想，往角落里靠了靠，接通了母亲的视频通话。 “喂，妈。”林霁一接通，就看见自家客厅的背景，弟弟妹妹们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电视的声音很吵。 “林霁，你到了没有啊？” “到了。刚落地…现在在车上，往市中心的酒店去。”林霁说完，看见妹妹凑到镜头前来，刚想问几句妹妹的近况，结果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又接着疯玩去了。 “家里还好吧？”林霁问道。 “挺好的。就是你，也不把女朋友带回家，非要和人家出去旅游。”林霁妈妈天生嗓门大，哪怕林霁没开免提，车上其他人也听得见，“来，快让妈看看，那姑娘长什么样啊？” “什么女朋友？”林霁问完，突然想起来。 完了。 他之前编给家里的措辞是，元旦要和女朋友出去旅游，所以不回家。 他妈妈第一个支持，毕竟林霁年龄不小了，好不容易处对象，恨不得举四肢支持。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林霁明显感觉到陆允的目光朝他这边瞥了。 “不是你之前说和女朋友去冰岛旅游吗？”林霁妈妈的嗓门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林霁？” 车上其他人想听不见都难。 林霁一时间尴尬的满地找头，求助一般的将目光投向陆允。 只见陆允板着脸，满脸写着待会儿到酒店再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8 22:02:58~2020-07-29 21: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Amo. 36瓶；久拾靡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林霁？到底你现在在哪儿？怎么回事儿？”电话另一端, 母亲大声问道。 林霁尽量保持面部表情不动，一边求助的看向陆允，“他, 他比较害羞…没做好准备见我的家人。” 林霁刚解释完, 看见母亲脸上写满了不信两个字。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林霁正焦急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尖声尖气的女音从不远处响起，“阿姨好, 我和林霁刚下飞机, 现在去往雷克雅未克中心的路上…我没化妆，头发也没洗。加上嗓子有点哑, 原本长得就不上镜，现在真的不太好意思见您。” 林霁看见陆允吊着嗓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转眼一看，车上的同事们都在努力忍住不笑, 但还是有一个没克制住，笑的直捶腿。 林霁一时间也面红耳赤的，但还是赶忙附和道, “刚才和你说了, 他不太好意思见人…不然我怎么不把人带回家非带出来旅游, 对不对？” 见着母亲听到女性的声音，面色瞬间缓和了不少, “好好好，那就先不见, 妈主要是担心你。待会儿妈给她发个红包, 出门旅游嘛，你们好好玩。” 林霁长舒了一口气。 但见着母亲还没挂断电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正僵持着, 只听见旁边陆允又一次吊着嗓子开口，“哥，帮我梳一下头发嘛，我手刚才提行李好酸……” 林霁：…… 他不知道陆允哪儿来这么厚的脸皮说出这种话。 不过陆允这么一开口，只见母亲会意的一笑，“你看看你，也不帮女孩子提行李。唉真是的，谁家的姑娘瞎了眼看上你这种。那妈不打扰你们了啊，家里这边亲戚也多，先挂了。” “好。妈你多保重。”林霁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如释负重。 车上另外三个同事都憋笑都快憋疯了，一见林霁挂了电话，总算敢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总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 “是不是特别像那个特有名的花旦哈哈哈哈哈哈……” “我没想到陆总您还会这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种肉麻的话陆总居然信手掂来哈哈哈哈哈哈……” 林霁攥着电话，尴尬的满地找脸。 他抬眼瞥了一眼陆允，陆允还是面如冰霜，目光锋利。 “对不起。”林霁道歉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陆允没理他。 “嗯…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解围。”林霁见陆允情绪不佳，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筋，“…要帮你梳头吗？” “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教授真的是个人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林霁听到同事们的笑声更加肆意了，安全带都束缚不住他们笑的东倒西歪。 笑声中，林霁看见陆允朝他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林霁被看的心里发毛。 “不是，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林霁刚想解释什么，只看见陆允薄唇轻启。 用口型说道：待会儿到酒店我们再说。 林霁瞬间往角落里缩了缩。 陆允的长相原本就是那种很凌厉的俊气，加上现在把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不吓人才怪。 . 到了酒店，工作人员把他们所有人的行李一一搬了下来，送到各个房间。 在前台登记的时候，林霁一直惴惴不安。 “林教授，可以啊。要不是你我们都见不到陆总还有这一面。”刚才在车上的同事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林霁的肩膀。 林霁干笑了两声。 “你知不知道他平时在公司多凶，刚才撒娇让别人给他梳头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事还没说完，就笑的说不下去了。 林霁还没接话，只见陆允拿着一沓护照和房卡走了过来。 “你们在笑什么？”陆允冷冷的看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员工，又瞥了一眼林霁。 “没事没事，我问问林教授待会儿去不去和我们喝酒……” “他不去。”陆允没给林霁自己回答的机会，“这是你的房卡，这个是小高和妹妹的。护照你们自己收好。”交代完之后，陆允才看向林霁，“林教授，走吧。” 林霁没接话。 跟在陆允身后，朝着电梯走去。 “等等，林教授不是和我们安排在一起嘛……” “我临时给他换房间了，有问题吗？”陆允的声音还是十分冷淡。 “没没没……” . 跟着陆允走到房间门口，林霁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一路上陆允一句话都没说。 气氛沉闷的可怕。 林霁看不清陆允的具体表情，只知道陆允一直阴着脸，面色绝对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看着陆允开了门，玄关处摆着两个人的行李，林霁没敢跟进去。 “进来。”陆允的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你打算睡走廊吗？” “先说好，有事好说，我打不过你……”林霁见陆允面色不善，先一步慌张的说道。 “我不打你，进来。”陆允的声音还是很淡，重复道。 林霁这才战战兢兢的迈进门槛，轻手轻脚的合上门。 房门合上的瞬间，林霁还没反应过来，陆允突然就压了过来，直接把他死死地抵在门上。目光凌厉，几乎能将人刺穿。木质香水的味道混合着炽热的吐息，一同钻入鼻腔。 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霁下意识想压下门把，夺门而出。 然而手还没碰到门把，手腕就被死死的攥住。 刚想换另一只手，没想到陆允直接一只手抓死了他的一双手腕，反拧在背后，还顺手把门反锁上了。 双手被桎住，林霁试图扭动了一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他和陆允的力气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别乱动。” 陆允的语气很有威慑力，林霁一下就停止了挣扎，但依旧不敢对视陆允锐利的目光。 林霁能感觉的到陆允的呼吸声，很近，几乎和他的交织在一起，只要稍微一动，两个人的鼻尖就会触碰到一起。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在员工面前出丑……”他以为陆允生气，慌忙道歉。 还没说完，林霁就听见陆允深沉的声音开口。 “林教授，你觉得我在意的是那几句话丢脸的事儿吗？” 林霁没敢接话，甚至连四目相对都不敢。 陆允的心思他就没琢磨透过。 “在你学生面前，你的措辞是有个要和你去冰岛旅游的师娘。在你家人面前，你的措辞是和女朋友出去旅游。我怎么就这么刚好，每次都能出现在你编织的谎言里啊？”陆允的声音还是很低，几乎是贴着林霁发烫的耳垂低喃道，“还是说，林教授每次编谎话，都是拿我当模板？” 林霁心里好像被戳中了一样，他想否认，又无从辩解。 感受到陆允愈发炽热的吐息在身前萦绕，必须说点什么缓解这种一触即燃的气氛。 “对，对不……” 陆允没等林霁说完，又贴近了几分，先一步打断，“不用道歉，我就想问问。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痛经ummm章节有点短。过两天就满血恢复日3k起步_(:з」∠)_ 第36章 陆允的质问极具威慑力, 加上原本就被按在门上动弹不得，林霁有点畏惧的向旁边躲了躲。 耳垂离开热的过分的吐息，林霁才渐渐恢复思考能力。 算什么……当然算他这辈子遇见过最惊艳的人。 加上年少悸动的滤镜, 林霁再也没有像喜欢高中时期的陆允一样喜欢过别人。 超过朋友和同学，一定要给陆允一个确切的定位……那就是暗恋未果的白月光。 陆允见他躲闪不答, 又一次开口：“需要的时候把我往谎话里编, 但现实连正眼看我都不敢，林霁, 我到底算什么？” 再次开口的时候, 林霁明显感觉到陆允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意。手腕上的压迫力瞬间加重，林霁吃了痛, “松手！” 说完，林霁感觉到陆允不但没有松手，反倒将他禁锢的更死。 “你先回答我。” 平时里林霁一向好脾气, 尤其是对陆允。 陆允的一颦一蹙他都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但今天被这么按在门上，林霁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莫名觉得委屈，“你先松手！” 陆允没理会林霁的吼叫，依旧死死地按着不动。 “先回答。” 林霁反抗无果, 不知怎么的, 突然想起来重逢后的种种。 陆允亲吻过他, 撞破过他最隐秘的秘密和癖好，生病的时候知道他会为他着急, 甚至肢体接触的时候会有反应。但明面上…陆允能和他仿佛只是朋友，同学。 他是把陆允代入过恋人的角色，不止一次, 但是被这么质问，林霁怎么想，都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我对陆总来说算什么？您对我来说就算什么。”林霁回答完，抬腿准备挣脱桎梏。 可刚一抬腿，抵在大腿上的温度足够让林霁愣住。 陆允他…… “是吗？”陆允依旧压得很近，“那今天不妨就让林教授体会一下，到底——”话还没说完，剧烈的疼痛让陆允瞳孔瞬间放大，面部表情也定格在原地。 林霁得了空，拨开陆允就朝着里间跑去。 房间是个套间，但基本是开放式的，外面有一个私人温泉池……林霁环顾了一圈，一头扎进了露台边的浴室，反手锁上了门。算什么…… 如果继续装作不清不楚的暧昧下去，林霁确定这趟旅行能让他和陆允亲密无间，至少陆允有这个意思，只要他顺从，这趟旅程就能如胶似漆。 但关系也只能止步于亲密无间，随时可以断开。 放在以前，林霁怕是求之不得。 但是人类是不会满足的生物，林霁也不例外。 现在，他尝过陆允对他的好，陆允对他的依赖和撒娇，知道陆允脆弱的一面多么让人怜悯……至于某些事情，高三毕业的时候他就尝过了。 唯独没尝过和陆允之间的稳定关系。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林霁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找不到得到的办法。 比如现在。 顺了陆允的意思，那不过就是几夜的露水情缘，陆允腻了怎么办？ 那不顺……林霁环顾了一圈儿，那今晚就睡浴室？但明天怎么办？总要直面陆允的。 正发愁，林霁听见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是陆允的消息。 【从浴室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简短的一句话，没有给林霁反驳的余地。 林霁才不会就这么出来。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发过来。 【刚才你差点儿把你自己打到守寡你知道吗？】 林霁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一愣。 攥紧拳头，一时间脸上的温度十分微妙。 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内心的回复了一句，【不出。刚才你说好不打我，结果关上门就把我往门上按。】 “啧。” 林霁听见浴室门外传来陆允不耐烦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陆允因为他而烦躁，林霁心底莫名有种快意。 看来他也有能把陆允扰的心烦意乱的时候。 【你出来，我给你道歉。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林霁看见屏幕上的消息。 陆允居然……主动服软。 不过陆允主动服软实则暗藏杀机也不是第一次了。 比如刚才，哄骗他进门，一进来就按在墙上。 林霁：【我不信。】 发完这条消息，林霁听见门把被压了压。 紧接着，听见陆允坐在地上发出的闷响，声音也隔着浴室门响起，“行，那我就坐地上等着。等你想开了，我们好好谈谈。” 放下这句话，紧接着就是一片死寂。 遇上这种局面，林霁多少有点沉不住气。 他一向耗不过陆允。 但是这次，林霁铁了心得多耗一会儿，他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刚下飞机…一路风尘，林霁寻思着要不然顺便洗个澡好了。 他就不信，他洗完澡陆允还有耐心在门口坐着跟他耗。 这么想着，林霁摘掉了围巾和厚重的外套和其他服饰，赤足迈进了浴池。 花洒的水温刚好，林霁时不时还是偷瞄着手机，有没有新的信息。 果不其然，不到两分钟，他就瞄见屏幕亮了，勾过来一看，果然是陆允发过来的消息。 【你在洗澡吗？】 林霁没回复，把手机按下锁屏键，放在浴池边上，继续感受花洒的洗礼。 突然，林霁感觉到浴室内的光线突然亮了不少。 光线……好像是从外面透过来的。 林霁这才反应过来，进来的时候，浴室除了门的那一面是瓷砖，其他面全是玻璃。 不过外面有遮光布蒙着，导致他疏忽了这个细节。 好巧不巧。 林霁听见背后传来轻叩玻璃的声音…… 他不敢回头。 完了。 全完了…… 他原本是想和陆允耗时间才顺便洗个澡，但却忽略了这个套房的构造…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包括浴室。 林霁关了花洒，迟迟不敢回头。 隐约间，他听见玻璃外面似乎传来一声口哨。 林霁：…… 他脑子里彻底乱成一团，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他已经能想象到隔着玻璃，陆允揶揄的目光。 突然，林霁听见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战战兢兢的拿起，只见消息一下弹出在屏幕上。 【林教授背脊的线条真漂亮，尤其是尾椎线…我之前真是眼瞎，居然没仔细看过。】 林霁攥紧手机，气血不受控制的涌到耳垂和脸颊。 手都是抖得。 哪怕不回头，他也能想象的到陆允现在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回复，只看见手机紧接着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但是啊，我更想目睹林教授正面的样子，一定比背脊要好看上万倍。】 同时，林霁又听见背后玻璃轻叩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30 21:25:33~2020-07-31 21:0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摊饼 3瓶；ERHbobo 2瓶；枕夭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我还不知道林教授的身材这么好。】 林霁攥着手机的指尖都发白了, 才勉强稳住没让手机掉进浴池里。 他咬着牙，尽量不去看屏幕上发来的信息，装作听不见背后敲玻璃的声音。 身上沐浴露的泡沫还没洗掉, 但一想到背后的灼灼目光，林霁觉得一头淹死在浴池里是最优解。 【你把帘子先拉上！】最终林霁还是颤抖着手, 输入了这行字。 【我可没逼林教授进浴室洗澡吧？】陆允巧妙的躲过了正面回复。 林霁：…… 的确, 从冲进浴室加反锁上门到开始洗澡，没一个动作是陆允逼他的。 他咬了咬牙。 【不过林教授要是肯转过身, 让我目睹全部的风光…说不定我会同意把帘子拉上。】 林霁才不上他的当。 反正陆允已经看见了。 隔着玻璃, 看见了也就看见了，只当是在公共澡堂。 林霁深吸了一口气, 把手机倒扣在不远处。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再慌张也不能满身泡沫的出来。 哪怕不回头，林霁也无时无刻忘不掉背后的目光。 匆匆冲洗干净后, 林霁逃亡一般的迈出浴池，裹上浴巾后才慌忙的找衣服穿。 浴室里有叠好的浴袍，林霁慌不择路赶忙抓来一件套在身上，系紧了腰带。 穿好浴袍后，林霁瞄了一眼，刚才拉开帘子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上了。 难道是陆允良心爆发？发现看别人洗澡这种事情不好？ 林霁也猜不透。 一想到刚才陆允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 出了这个浴室门, 可能是得好好谈谈了。 现在很明显, 早就超过了同学, 朋友的这条线。 他不知道陆允是怎么想的。 但是林霁奢望的…远远比刚重逢的时候多的多。 林霁做好和陆允心平气和面对面谈判的准备，他拿起手机, 打开反锁的浴室门。 刚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陆允那张冷峻的面孔。 面贴面的距离，林霁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站在门口……” 话还没说完，只见陆允伸出手，在他额前面摸了一下。林霁像是触电一样，还没来得及躲闪，只听见陆允低沉的开口，“泡沫，没洗干净。” “哦……”林霁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再去洗一下。” 说完，林霁重新跑回浴室，到洗手池前，慌忙开了水龙头。 连着洗了好几次，林霁才抬头看镜子，想看泡沫洗干净了没有。 没料到一抬头，就看见陆允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似乎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林霁顿了一下。 又仔细看了一眼，没看错，的确是陆允。 他顾不得水珠还顺着头发流淌在脸上，打湿浴袍的衣领，急忙转身。 “你怎么进来了？” 陆允没说话，只是步步相逼，几乎贴着林霁前进。 林霁只能后退，然而退了两步，就抵在了大理石的面台上。 看着陆允毫无表情的面容，林霁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不是说好，我出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林霁说完，见陆允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赶忙继续道，“这可是刚才你说的……” “林教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你谈话吗？” 话音刚落，林霁感觉到下巴被扼住，强制他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他，头发还是半湿的状态。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睫毛，鼻梁，还有唇上，都是尚未干涸的水珠，灯一照，泛着水光。 浴袍的衣襟也彻底湿透，紧紧的贴合着身体的线条。 袖子下的手腕反撑在面台上，关节处有些发红。 突然，林霁感觉到陆允贴附到了他的耳边，没开口说话，先是吹了一口热气。 他下意识躲闪，却被按住肩膀，牢牢的钉在原地。 “刚开始和林教授重逢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找错人了。毕竟外貌看上去，林教授可是恨不得把‘禁欲’两个字刻在脸上，怎么看都是一位高尚的学者。”陆允每个咬字都十分清晰，保证林霁全部都能听清，“但是啊，后来我才发现，果真人不可貌相。” 林霁听的面红耳赤。 但又无从反驳…… “再后来…才发现你会收藏我的衣服。甚至会…作为更隐秘的用途。虽然我没有正面看见过，但留下的痕迹可是骗不了人。”陆允说到这儿，眯起眼睛，透过镜子试图捕捉林霁的表情，“和我接吻的时候，你一点都不抗拒，甚至会主动让我亲吻的更深。” “别说了……”林霁不知道陆允哪儿来的脸把这些话，一本正经的用语言描述出来，还面不改色的。 “可每次要进一步的时候，你又总是抗拒。”陆允完全没理会林霁的话语，“我原本以为，林教授没这个意思，是我自作多情。可是后来，每次都能好巧不巧的看见你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我眼前。毫无防备的换衣服，毫无防备的睡着，这很难不让我多想。” 陆允的声音还是很淡，但林霁听起来却是刺耳无比。 “你别说了……”林霁感觉到耳垂上的温度已经快烫熟了，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 “不好意思。你现在躲闪的动作，在我眼里全是……” ——最后两个字，陆允刻意压低声音，贴着林霁耳侧咬重字音。 听到这两个字，林霁整个人心跳都骤停了。 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林霁感觉到双脚腾空，失重的感觉传来。 “陆——”还没说出来话，林霁就被腾空抱起，唯一的支点就是陆允身上。 他刚想挣扎，就被陆允放在了洗漱台上，背后抵着冰冷的镜子。 林霁还没缓过神，感觉到陆允似乎远离了他的耳垂，改为正面看着他。 “啧，林教授还真是正人君子啊。” 听到陆允揶揄的声音，林霁才稍微回神。 见陆允微微低着头，打量着他。 顺着陆允的目光，林霁也低头。怔了两秒，他赶忙试图抓起旁边的外套掩盖。 手还没碰到一旁的外套，就被陆允直接攥住。 有力的五指强行挤进他的指缝中间，不由分说的和他十指相扣。 同时，林霁感觉到腰后被抄了一把。 冰冷的镜子和手掌温热的触感同时传来，感觉很难形容，有些微妙。 紧接着，他感觉到陆允猛地向他贴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用亲密无间形容也不为过。 身贴身的距离，林霁大脑一片空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林教授，大家都是男人…现在这幅样子，你还能心平气和的和我谈话吗？” 第38章 林霁：…… 回神的时候, 陆允的吐息已经近在唇边。 “我……”林霁一张口，还没说出来话，就先一步碰到了陆允的唇。 和印象中的触感一样, 有点凉，但还是软的。 他抬头, 胆怯的对视上锐利的目光。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重。 沉默对视间, 林霁刚想说些什么，陆允突然毫无征兆的迎了上来。 唇齿交织的瞬间, 林霁感觉到后脑勺上被手垫了一下, 紧接着后背完全贴上了冰凉的镜子。 浴袍的系带几乎是瞬间就彻底散了架。 “陆允……” . 浴室里水汽氤氲。 “……林霁，我不会强迫你, 而且我对我刚才说的所有话负责。” “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 朦胧之中林霁听见陆允说了很多话。 但感官屏蔽了大部分听觉，只有最后两句是真实听清的。 失神。 林霁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陆允粗重的呼吸。 加上浴室的回音, 格外刺耳。 脱力的感觉持续了十几秒，林霁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陆允沉重的呼吸还在耳畔，但他身上却没有任何桎梏…… 林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盥洗台上。 他赶忙揽了揽身上的浴袍，从台子上跳下来，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刚跑到门边，林霁只感觉腰间被一只胳膊拦住了去路。 “又吃完独食就想跑？我怎么办？” 林霁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又…… “我可是为了照顾你的身体情况, 你倒好, 自己吃饱了就——” 林霁没等陆允说完, 强行借着惯性压下门把，夺门而出。 他料定陆允不会跟出来。 一路跑到套房的门厅, 林霁才停下脚步打开行李箱，找了套干爽的衣服换上。 穿戴好之后，林霁又悄咪咪的溜回浴室附近。 不用掀开遮光帘, 只是看着浴室里的剪影，林霁也能看得出来陆允在做什么。 心底刚刚浇灭的余烬又有了复燃的趋势。 林霁没敢再继续看下去，匆匆忙忙跑出了酒店。 外面的风雪依旧没停。 凛冽的寒风并不温柔，但冷风一吹，林霁整个人才算是清醒了不少。 ……面对陆允的问题，他总是下意识逃避。 高三的时候是，现在年近三十，依旧没什么出息。 合着这么多年，也就从一个糟糕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大人。 顶着零下几十度的天气，林霁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悠。 他原本也没想着跑，就是出来冷静冷静，逃避一会儿现实。 毕竟他护照没带，钱包没带，只剩下一部快没电的手机还有一点国内的现金货币，也没地方可逃。 最终，林霁找到了一家货币兑换店，顶着高昂的汇率和手续费，兑换了一点克朗，找了家咖啡厅坐下，开始思考刚才的事情。 咖啡厅里暖和，温度一上来……林霁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陆允的手。 平时，他最多只能感觉到陆允的手掌很大，总是温热有力的，触感有点粗糙，但很有安全感。但刚才…… 刷新了他对陆允那双手的认知。 无论是触感还是灵活程度。 林霁不敢深想，赶忙喝了两口咖啡，试图转移注意力。 但无论注意力怎么转移，脑海里都是刚才，逃离浴室后，又拐回去看到的剪影。 陆允身上的每一处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 如果刚才他没跑，现在应该…… 他突然有点后悔逃避。 还没想下去，林霁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试图不去想这些事情。 刚才陆允说了什么才是重点。 似乎……说了什么一旦做出决定，这辈子就和陆允纠缠什么的，还说给他考虑的时间？。 林霁想了半天，死活想不起来。 因为林霁那会儿心思就不在陆允说话的内容上。 只能听见陆允一直在说话，但基本上可以说是…什么也没听清。 但可以肯定，陆允有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霁一般脑子还真不掉链子。 难得掉一次，还真是赶趟儿了。 一杯咖啡见底，林霁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出来了快一个小时了。 不但没冷静下来，反倒脑子里越理越乱。 突然，屏幕上弹出来了通话请求，备注是【阿允】 林霁愣了一下。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 “你跑哪儿去了？”一接通，就听见陆允无奈的责备。 陆允的呼吸很重，身边还有温泉流水的声音，应该是在露台抽烟。 “我……”林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 “等等，你不会跑出酒店了吧？” “就出来逛逛。”林霁坦言道，“护照和钱包都在屋里，我跑不了。只是出来逛逛。” “回来。”陆允的语气依旧很淡，不容置疑。 林霁没接话。 逃避问题果然只能逃避一时，总是要面对的。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到这儿陆允停顿了一下，掐掉了手中的烟蒂，“这种事情没办法礼尚往来，我帮你是我自愿，你不想就算了。我也说过，给你考虑的时间，考虑期间我不会强迫引导你做任何事情。” “……”林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坦白，“那个，其实你刚才在浴室说的话…我知道那会儿你说了很多，但我没听清。” 说完这句话，林霁明显感觉到对面连呼吸的凝固了。 “你说什么？”陆允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我…你在浴室里，和我说的话，我没听清。我只知道你说了很多话……”虽然是在国外，陌生的语言环境，汉语自带加密功能。但林霁还是不敢坦白，也没脸坦白的说：不好意思我那会儿只顾着身体上的感受，压根就没听你说话。 “你当真没听进去？” “没……” 咖啡厅里吵闹的很，电话里却是如死般的沉寂。 “陆…陆允？”林霁心虚，声音都不禁打颤。 紧接着，他听见陆允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在平息怒火一样。 “对不起！我…我听力不好，我回去就去医院挂耳科，我不是故意回避的，我是真…没听清。” 解释完，林霁还是没听见对面吭声。 他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应该是陆允又点了一支烟。 他想提醒陆允吸烟不好，欲言又止，没敢开口。 沉默了良久，林霁才听见电话对面传来声音。 “刚才…那副样子还非要谈话的人是不是你？” “……”林霁没接话，算是默认。 他高中时期就知道陆允是那种，可以一边面不改色的和兄弟们看着不合年龄的小电影，一边把作业写得全对的人。 又沉默了很久，他才听见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叹息，“林霁，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我思考了多久才敢和你开的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2 15:20:36~2020-08-03 00:0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好饿啊. 2瓶；李弗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思考了多久？”林霁顺着陆允的话开口问道。 问完才意识到…是不是陆允说了什么, 深思熟虑之后并且很重要的话。 果然，对面传来一阵深呼吸。 隔着屏幕，林霁都能感觉得到陆允在拼命压制着怒火。 “你先别生气……”林霁慌忙安慰道。 说完, 林霁听见自己的手机发出【电量不足】的警告。 “我没生气。”陆允的声音还是很淡，乍一听的确听不出喜怒, “你是真没谈过恋爱啊林霁。” 林霁听完之后愣了一下。 上次陆允这么说的时候, 好像是在飞机上，当时林霁问陆允什么意思, 陆允说是夸他。 “这句话又是夸我的…？”林霁小心翼翼的问道。 “……”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时不时能听见陆允那边交杂着沉重的深呼吸。 林霁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应该闭嘴。 【电量不足10%】 手机的提示音又一次响起。 林霁赶忙说道，“我手机快没电了。” “你现在在哪儿？认路吗？”陆允一听林霁说手机没电, 语气一下就急了，“不认路的话我出去找你，你身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吗？” “周围…”林霁透过窗户看向窗外, 不远处有个像巨型管风琴一样的建筑物，在一路矮屋中冒了出来，“离教堂似乎不远…在……”林霁正数着东南西北，只听见手机关机的提示音响起。 严寒的环境下，耗电格外快。 林霁看了看已经黑屏的手机，叹了口气, 还好最后一句话陆允应该听见了。 走出咖啡厅, 林霁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风雪中的高建筑, 一路小跑朝着教堂的位置跑去。 积雪松软，他一路踩过去留下了一排脚印, 独占这么广阔的雪景林霁还是第一次，回头看的时候下意识想要拍个照，拿出手机的时候才意识到手机早就没电了。 出了小巷, 跑到教堂前的广场林霁才意识到现在是元旦。 雪虽然大，但广场上的人一点都不少，甚至还在风雪中摆起了一座元旦集市，售卖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和热饮，不远处教堂里传来悠远的音乐，混杂在风声里，听不太清。 林霁一边寻找着陆允的身影，一边钻入集市，看看有什么暖手的东西能买。 挑来选去，林霁最后买了一杯滚烫的烈酒，也不喝，只是捧在手里图个热乎。 刚走到教堂门口想避一避风雪，还没勾着头看一眼里面的构造，林霁就感觉到后脑勺上砸过来什么。 也不疼，应该是雪球。 他回头，正好迎面而来又是一个雪球。 林霁赶忙向后躲闪，还是没糟过额头上挨了一下，他赶忙徒手随便抓了一把雪试图向对方扬去。 “你砸我干什么？”风雪中，林霁看见熟悉的身影快步走近，不同于往常那身干练的西服，暗色的冲锋衣衬的陆允更加敏捷颀长。 “看你有没有被冻成雕像。”陆允一边冷冷的解释，一边走近，拂去了林霁额前的残雪，“刚才砸疼你了吗？” “没有。”林霁说完，自己稍微理了理头发，“我们先进去避避雪？” 说完，他见陆允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 教堂里的人不少，除了虔诚的信徒之外，有不少游客都是抱着参观的心态进来的。 里面暖风还算足，但因为敞着门，时不时还是还能感受到冷风。 林霁和陆允站在门口靠墙的一处空地，能看见教堂里面的人声鼎沸，也能感受得到风雪里的集市繁华。 林霁捧着手上的热酒，悄悄抬眼瞥了一眼身边的陆允。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去欧洲修学旅行的时候，好像也和陆允并肩站在教堂门口过。 还记得那个时候，教堂里在举行什么十分盛大的仪式，也是人声鼎沸，但他连上前和陆允搭话的勇气都没。 思绪缥缈的时候，陆允突然开口，把他拽回了现实。 “林霁。” 林霁抬头。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中时候，学校组织的旅行，当时好像…我们也被按着头参观过教堂。” 林霁一顿，陆允居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难得心有灵犀，林霁笑了一下，“当然记得，还记得当时教堂旁边有寄明信片的，我写了好多，地址都填的学校，最后一张都没收到。”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去参观的时候，教堂里在举行什么仪式来着？”陆允一边顺着林霁的话问，一边抬眼看向不远处，慕名而来拍婚纱照的一对新婚夫妇。 陆允等待回答的时候，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仪式…… 和陆允相关的回忆，林霁原本就记得格外清晰。 “我想想……”林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教堂里面，试图回忆高中时的记忆。 陆允顺着林霁的目光，看见林霁先是看了一眼管风琴。 又看了一眼常用来证婚的桌台。 这回是木头也该开窍了，陆允一边心说，一边数着秒数，等待林霁的回答。 “我想起来了，”林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陆允，“好像是大弥撒，还是教皇亲自来主持的，用的语言……” 林霁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陆允脸上原本就不多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怎…怎么了？”林霁寻思着自己应该没记错，怎么陆允又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事，记忆力真好。”陆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一再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 至少，证明林霁这么多年肯定没和别人谈过恋爱，他是第一个在林霁心底驻足过的，也必须是最后一个。 “夸你呢，记忆力好。”陆允又补充了一句，撇了撇嘴。 林霁：…… 这幅语气，能是夸他的才鬼。 见着气氛冷却，林霁试图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谢谢你这么晚出来找我。” 说完，他看见陆允没理他，正往手上哈气。 陆允的手…… 看到陆允节骨分明的手指，思绪不受控制的往不该想的地方飘。 林霁赶忙转移目光，看向教堂外的雪地，低声问道，“嗯…你手冷吗？” “冷啊……刚刚抓了那么多雪，都快冻僵了。怎么，林教授这么关心我，是打算替我暖暖？”陆允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贴近林霁。 脑袋已经靠在林霁肩上，手随时准备着不老实的凑过去。 “嗯。”林霁点了一下头。 看着林霁刚一点头，陆允就先一步伸出手。 陆允还没交叠在林霁手上，突然感觉到手心里塞过来了什么温热的东西，还有些烫手。 “我刚买的热酒，还是烫的，你拿着暖暖手。”林霁转身的时候，发现陆允离他的距离比想象中要近很多，几乎贴到他的背后。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陆允对酒杯明显很抗拒，阴沉着脸，就这么怨念的看着他，死活不肯用手拿杯子。 林霁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坚持把热酒塞给陆允，“你不是手冷吗？拿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陆允：啊！！！！！！（土拨鼠jpg. 感谢在2020-08-03 00:05:49~2020-08-03 21:2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摊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林霁看着陆允板着脸, 半天也不肯接过杯子，也不知道陆允又在气什么，也不敢问。 只好悻悻的缩回手里的热酒, 抱在手里，继续自己暖着。 “把这个杯子扔了。”陆允看了一眼林霁抱着杯子, 十分不满的说道。 “为什么？”他专门买来暖手的热酒, 不说扔了浪费不浪费的问题，就说这杯子寻思着长得也不丑啊, 怎么陆允一看见就要扔。 “扔了。”陆允依旧冷着脸, 没解释，直接上手夺过林霁手里的酒杯, 投掷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林霁原本也没想和陆允抢，顺势就把酒杯给陆允撒气。就是摸不清头脑，一边叹气一边笑道, “不是陆总，这杯子是长得哪儿不——” 他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背后贴上来了熟悉的体温。 紧接着，陆允的手强行挤进他的口袋，没等他逃，就先一步攥紧。 来往的游客很多, 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搂搂抱抱的行为。 但林霁还是紧张到整个人都绷直, 一动都不敢动。 陆允的呼吸…就抵在他肩头。 炽热的吐息和凛冽的寒风夹击扫过耳垂的神经, 林霁一动都不敢动。 “林霁，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是脑子里真缺根弦儿啊。”陆允抱怨的声音很轻，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向着林霁侧颈里拱, “我说手冷，是想和你亲近一点，不是让你把装着热饮的杯子递给我暖手。” 林霁没接话。 其实他倒不是脑子缺弦，也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上次在机场自作多情闹出的洋相他还没忘，这次陆允说手冷，林霁也不敢贸然主动。刚才手里又正好有热饮，就干脆顺手地给陆允。 ——如果不是陆允提醒，林霁其实还觉得自己挺贴心的。 僵持了好久，林霁还是小声回应道，“我下次知道了……” “没有下次，这次就必须记着。”陆允继续压着声音抱怨道。 “……好。”林霁战战兢兢的记在心里。 教堂门口人来人往，陆允就这么趴在他身上…… 林霁有点不太自在。 他刚想把手拿出来，把口袋让给陆允，还没行动，就被当场捕获。 “抱一会儿。”陆允没有给林霁拒绝的机会。 “……” 林霁没说话。 这种时候他一向不善言辞，但是，被陆允抱着的感觉…真的非常好。 是那种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奢望，现在却真实拥有。 他不敢吭声，只敢默默的感受颈侧的呼吸，还有自己快的过分的心跳。 真好。 占据陆允怀抱的感觉真好。 正想着，林霁突然听见耳边的声音发话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极光。” “好…和你的那些同事们一起吗？”林霁其实有点不太适应集体活动。 “想什么，只有我们两个。”陆允的声音还是很轻，混合在寒风里，几乎听不清，“我想和你独处啊，为什么要让别人打扰。” 想和他独处…… 林霁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 心里某个软处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一时间连呼吸都无处安放。 “怎么，林教授不愿意和我单独待着？”陆允捕捉到林霁紧张了，确切的说，是悸动。 “不…不是。”林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舌头突然像打结了一样。 连话都说不囫囵。 陆允轻笑道，语气有些轻佻，“啧，林教授是害羞了吧？” 林霁僵的跟广场上的雕像几乎没区别。 陆允怎么每次都能精准狙击到他内心的想法…甚至连情绪的捕捉都这么精确。 “没…”林霁说完，尴尬的舔了一下唇，“……”后半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见陆允又贴着他耳边，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几乎只有气音，但足够让林霁彻底乱了方寸。 林霁环顾了一圈，看到集市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对，我们去集市逛逛，然后就回酒店吧，时间应该也不早了……” “听林霁哥哥的。”陆允还是贴在林霁身后，低声说道。 这声哥哥…… 林霁手抖了一下。 陆允真的…刚才生气生的莫名其妙，这会儿乖的又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林霁突然有点明白小时候和家长看电视剧，里面那种红颜祸水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蛊惑君心，颠倒黑白翻云覆雨的了。 他没接话，任由陆允贴在背后，手和他揣在同一个口袋里。两个人就像连体人一样，缓缓的朝着人流如潮的集市走去。集市很热闹，除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饮料，还有当地的一些特产和文化艺术品。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逛着，突然，林霁感觉到陆允在一个摊位面前停住了脚步。 是一个当地手工的羊毛针织品摊位。 上面除了挂满具有北欧特色花纹的手工围巾披肩外，还有散卖的羊绒线。 “你喜欢这个吗？”林霁也停下脚步，伸手摸了一下织好的成品，“是羊绒织成的，应该没有掺人工化学成分。” 陆允有点惊讶，“挺新奇的。不过…物理教授还会这个？” “物理不教。我小时候在村子里天天看我奶奶织这个织那个，慢慢就学会分辨了。”林霁没听出来陆允是开玩笑的问的，十分认真的回答道，“你要是喜欢…待会儿我出来带卡买给你？话说我好像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也不太知道你喜欢什么……” “别人织的，肯定一点都不暖和。”陆允抱怨完，目光转向摊位下面的羊绒线团和织针，“但是我的确脖颈有点冷。” 陆允刚抱怨完，突然感觉到脖颈间一凉。 他惊的差点没跳起来，“你干什么？” 林霁双手停滞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刚才陆允说手冷，他把热饮递给陆允陆允生气，非要攥着他的手暖才哄好。 这会儿说脖颈冷，林霁寻思着…这也和陆允肢体接触了，为什么陆允还是生气？ “你刚才不是说…你说冷，只是想和我肢体接触——” 陆允明白了，就不能和林霁绕一点儿弯儿，“我确定了，你出生的时候，创世主给你的学习天赋加多了，一不小心，把感情认知的部分都给加到学习里了。”陆允说的十分笃定，“你就是脑子缺筋。” “……”林霁没否认。 可能真的缺吧，就像他不明白陆允怎么又双叒生气了。 “我说，别人织好的不暖和。旁边有卖羊绒线和织针…我原本以为你能明白的。谁知道你把手直接往我领子里伸。”陆允一边抱怨，一边又一次贴到林霁背后，“算了，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回酒店，不逛了。” 林霁没接话。 但还是暗暗记下了。 织围巾…应该不难，林霁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十分有信心。 他的确不太会去追求别人，不然也不会在学校里荣获学生赠送的“寡王年芳二八”的锦旗。 回酒店的路并不远，但是两个人这么叠着走，加上积雪深厚，步子就慢了很多。 “你这么抱着我走路不难受吗？”到了没什么人的小巷子，林霁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不难受。”陆允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粘的更紧了。 “而且刚才…我抱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很享受吗？享受到连我说什么都听不清？” 听到这句话，林霁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允什么意思。 一时间面红耳赤的，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 “在外面…别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林霁也不确定周围有没有人能听得懂他们说话，下意识压低声音。 “好。”陆允认错态度十分积极，语气也软下来不少，“那下次…我在林霁哥哥里面的时候就可以说了吗？” 陆允这幅无辜的语气，成功让林霁反应了好几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3 21:22:30~2020-08-05 00:2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7910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柑橘蜜柚茶 10瓶；山止川行.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这句话林霁足足想了五秒。 反应过来陆允说的什么意思之后, 林霁慌忙转头，“你——” “我怎么了？”陆允一副“你为什么突然凶我”的表情。 回头，看着陆允一脸无辜。 林霁又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意, 也不敢开口确认，只能自我安慰说, 陆允不可能这么不要脸, 把这种话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没事。”林霁转过头，估计是他多想了, “我可能听错了, 抱歉。” “没听错，我就是问能不能在林霁哥哥里面——” 林霁这回相信自己没听错, 趁陆允没说完，气急败坏的打断，“你要点脸吧！” 陆允见真他脸皮薄, 真快炸毛了，这才收口就此作罢。 一路走回酒店，林霁一进房间就赶紧把手机连上充电宝踹回兜里，又从行李里面翻出来钱包。 刚找到东西，他就见已经换上家居服的陆允凑了过来，“你真生气了？” “也没生气……”林霁那会儿就是被陆允没脸没皮的程度震撼了一下, 但要说生气…倒也不至于因为一句荤话生气。 不然林霁早气死千八百回了。 “那一起去泡温泉吗？”明明房间宽敞, 但陆允就是要凑到林霁耳边问。 “不去, 今天挺困的。”回答完，他听见陆允的手机响了。 只见陆允这才悻悻的从他身边起来, 走向卧室给手机充电的地方。 林霁勾着头看了一眼，见陆允神色凝重，估计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给陆允留了一句【我去一趟自动贩卖机买点东西】就悄悄溜出了房门。 一路上林霁尽可能的跑快, 生怕晚了集市收摊。 气喘吁吁的跑到巷子尽头，能看到大教堂的时候，林霁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不算晚，只是北欧这边天黑的早而已，集市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 林霁快速寻找到刚才陆允驻足过的那个摊位，仔细的看了看卖的羊绒线团。 织围巾的话…大概需要两团，林霁回想了一下高中同学录里面陆允填的颜色喜好，挑了两团颜色相近的，又买了织针。 刷过卡后林霁抱着包好的绒线团，和老板礼貌的问候了两句，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消费提示。 ……不愧是陆允的眼光，一下小半个月工资没了。 回去的路上林霁一直开着导航地图，加上酒店还算显眼，难得没迷路。 回到房间，林霁脱掉外套换了鞋，在前厅勾着头看了一眼。 陆允还真是不怕冷，在室外露台的温泉池里看着文件。 他没去打扰，回到沙发上拆开刚买的羊绒线和织针，打开电脑开始查阅教程。 林霁的学习能力一向不错，看了几遍图解就大概明白了，除了开始的几针有些歪歪扭扭，多织几针就熟练了不少。 感情方面林霁的确缺筋。 但只要陆允提过喜欢的东西，他都会记得。 高中时期林霁一直默默匿名供给着陆允篮球赛后的饮料和零食，就是偶然听见陆允说过喜欢某个牌子的饮料。 现在也没什么长进，陆允刚才在外面随口一提，他就会记在心底，和年少时一样认真对待。 正织着，林霁听见露台外面传来动静，估计是陆允从温泉里起来了。他下意识把手里的织线藏到靠枕底下，脱了衣服先一步钻进被窝。 听见浴室里的花洒响了一会儿，林霁才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 不过一会儿，他就听见浴室的门开了，脚步声一步步朝着床边接近。 床明明很宽。 但林霁挑了边角躺下就是为了待会儿方便起来不惊动陆允。 没想到陆允跟着他一起，放着宽敞的地方不睡，非要挤过来。 感受到后颈传来的呼吸，林霁实在没忍住颤了颤眼皮。 “睡着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允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原本快了。”林霁见装不下去，就计说道，“把灯关了。” 说完，林霁裹了裹被子，活像个汤圆。 “往中间睡一点，别掉下去。” 林霁还没接话，突然感觉到自己被端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扑腾，就被稳稳的放在了床中间。 紧接着，周围原本昏暗的光线也灭了。 只剩下一片漆黑。 “晚安。” 说完，林霁感觉到颈侧被那双薄唇轻轻的碰了碰。 他僵直着，一动都不敢动。 裹成这样…说不难受是假的。 不过的确防住了陆允喜欢搂搂抱抱的习惯。听着身后的呼吸渐渐均匀，林霁才小心翼翼的从被子卷里爬了出来，蹑手蹑脚的重新回到沙发，找出来了刚才织到一半的围巾。 熟练以后林霁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小半截就已经成型了。 按照这个速度，林霁估摸着能在天亮之前织完。 反正明天没什么行程安排，除了和陆允一起找极光…… 不过要怎么把这个给陆允是个问题。 高中托别人那一套肯定是行不通了。 那……托陆允同事？ 林霁觉得也不妥当。 想了一圈儿，林霁独独跳过了自己光明正大给陆允的选项。 潜意识里，林霁还是有点不太敢直白的面对。 为了不打扰陆允睡觉，林霁没敢把灯开大。 昏暗的光线里，不一会儿他就开始犯困，脑袋一栽一栽的。 林霁赶忙清醒过来，强行打起精神。 还剩不到三分之一，林霁喝了口水，努力专心。 然而越往后越困。 朦胧之中，林霁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亮了不少。 一抬头，发现客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你在干什么？” 熟悉冰冷的声音在沙发后面响起，明显带着一点怒意。 林霁一怔，赶忙回头。 正好迎上陆允那双深邃的眼眸，低头一看，自己手里还拿着织了一大半的围巾和没用完的线团。 完蛋，被抓现行了。 “你别和我说一晚上没睡你就在织这个。”陆允看了一眼完成大半的围巾，又看了一眼林霁眼下的乌青，“不是，你真一晚上没睡？” “……我不是很困。”林霁干笑了一声，“快织完了。” 紧接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你织这个干什么？商店里有现成的你要多少给你买多少？通宵不睡你就为了它？”陆允不解林霁又钻什么牛角尖，加上刚起床，语气不禁有些凶，“赶紧去睡觉。”说完，陆允就准备上手去夺林霁手里的织针。 林霁这回没让陆允得逞，大概是困的脑子迟钝，下意识冲着陆允吼道，“是你早些时候在集市上说喜欢的，我才偷偷跑出去买回来然后……” 还没说完，林霁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无意间说了什么，赶忙住嘴。 抬眼，只见陆允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手上的动作也僵持在半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5 00:20:24~2020-08-05 22:2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33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林霁虽然及时住口, 但看着陆允僵持的表情…好像住口已经晚了。 对视中，林霁攥紧手里的织针，别过头看着沙发, 保持沉默。 “你……”沉默了不知道多久，陆允才有些惊讶的开口, 但欲言又止, 完全没想到林霁会因为他随口无心的一句话就顶着零下几十度的风雪天跑出去买织线，甚至通宵赶工, “我当时就随口一说……” 这回轮到陆允手足无措了。 他原本以为林霁要么就是不开窍的朽木, 不会说漂亮腻人情话，不会示弱撒娇, 除了泼冷水气人一绝，为人处世上可谓一无是处。 但是陆允万万没想到，林霁会因为他随口一句话, 就尽力去满足。 陆允不知怎么的，突然回想起来。 高中的时候自己经常收到匿名的礼物。 不过高中事情暗恋他的人很多，陆允从来没把那些礼物放在心上，不署名的大多都让兄弟们分了，署名的就原路退还。 除了一个人送的陆允稍有印象——因为每次都能精准狙击到他的喜好口味，可能是他昨天刚和人谈论过的东西, 明天准定就会出现在桌兜里, 附的纸条很明显是左手写的, 字体歪歪扭扭，每次都只有简单的一两句话, 例如“多喝热水”，“注意身体”，“记得吃”, 这种简单直白的短句。 在一众花言巧语的情书中独树一帜，所以陆允记得格外清晰。 不会也是…林霁吧？ “不是，你…我随口说说的话，你都会放在心上？”陆允的语气难得有点发虚。 他突然理解那种，软肋被戳中之后的感觉。 沉默了半晌，林霁才低着头闷哼了一声，“嗯。” 只是一声轻答，一向稳重的陆允，从心底彻底乱套了。 一时间高中期间的回忆，加上重逢后林霁的种种行为，一股脑的全浮现出来。 林霁的性子是木讷了些。 但是每一句无心的话都尽量满足…陆允从来没这样用心对过别人，也从没有人这么用心对待过他。 林霁见陆允不说话，也没开口，继续一针一针的织着还没完成的围巾。 陆允见此赶忙绕过沙发，硬是把织针从林霁手里掰了出来，“先睡觉好不好？你看上去已经很困了。”陆允尽量柔声的说道，说完，自顾自尴尬的笑了一声。 林霁没理他，也不说话。 捡起来织针，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 “乖，咱先睡觉好不好？我就随口一说…不是让你通宵……”陆允第一次体会什么叫舌头打结，语言都组织不囫囵。 突然有点明白，林霁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结结巴巴的原因。 林霁见陆允态度简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这才抬头，“你刚才不是吼着我命令着我回卧室吗？” “不是，那是刚才……”陆允赶忙蹲在沙发边上好言赔笑道，“我的错，我道歉。先休息好不好？明天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去找极光……” 陆允说完，见林霁没理他，又补充道，“我不需要围巾，真的。” “真的？”听到这句话，林霁才停下手中的织针，稍微舒了口气。 “真的。”陆允一边说着，趁着林霁松懈，赶忙夺下来他手上的织针。 抬手直接抄过林霁膝下和腋下，直接横抱了起来。 林霁其实已经困到麻木了。 刚才陆允和他说话脑子都要反应好半天才回答的上话，现在突然被抱起来，四肢跟灌铅一样根本动弹不得。目光也和木偶一样呆滞。 沾到床的瞬间，林霁打了个哈欠。 也没听陆允又在他耳边叨叨了什么，直接进入了梦乡。 陆允见他沾床就睡，小心翼翼的给林霁盖上被子，就这么蹲在床边看着林霁。 看样子是真的困了，眼下的乌青很重，原本就白净的面容顿时多了几分脆弱感。 陆允脑子里乱的彻底睡不着了。 看了一会儿，他见林霁翻身，怕是自己惊扰的，赶忙站起来走远了些。 陆允对林霁的印象…就是薄凉。 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对人也是。表面看上去，林霁心里没有什么特别极端的感情，对学术的痴迷除外。即便是喜欢一个人，也仅仅是喜欢，不会爱的要死要活。 陆允原本也不是个情种。 对什么都是拿得起放得下，这次重逢……说喜欢林霁，也是喜欢。但这种喜欢可以是暧昧可以是更进一步的身体关系，或者谈一次恋爱也无妨，以后散了便散了，有缘就续着。 但是现在，陆允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放不下了。 林霁只是表面上看上去薄凉，但实际上对待感情比任何人都要用心，都更为炽烈。 寂静间，陆允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很快。 他走到沙发，捡起来即将竣工的那条围巾。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是……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有一天和林霁走散了，必定会成为毕生的遗憾。 危机感。 陆允叹了口气，试着捡起织针，自己把后半截织完。 “操。” 十指连心，一针下去陆允就精准的扎到了指尖，疼痛让他没忍住骂出口。 他赶忙放下针织，拿棉巾按住冒血的伤口。 一时间手倒是不怎么疼…反倒是心脏，疼的厉害。 这么长一条围巾，林霁得扎多少次手……就因为他一句无心的话。 还有之前很多事情，林霁一直都是沉默的喜欢着他。 陆允回想起之前自己对林霁轻佻的态度…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简直是天底下最不是东西的东西。 懊悔完，陆允又跟个精神病人一样，疯疯癫癫的起身，凑近卧室，勾着头看了一眼睡着的林霁。 林霁已经像条八爪鱼一样霸占了整张床铺，完全没被他的动静吵醒。 在卧室门口沉默了一会儿。 陆允突然想起来林霁的学生…好像很依赖他。 和别的同事相处也融洽。 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陆允十分不舒服，一想到要是再这么下去，林霁随时都可能归别人。 陆允一想到林霁这么用心对待别人的场景…心底就一阵泛酸。 思考了一会儿，他一拍脑袋，赶紧打开电脑。 在搜索框里输入雷克雅未克市当地的珠宝商店，和当地的一些小众品牌。 这么突然…会不会吓到林霁？ 陆允一边想着一边浏览。 但看到一对婚戒的图片的时候，陆允还是不禁停下了鼠标。 作者有话要说：=== 陆允：为了这条围巾…林霁得被扎多少次啊。我真不是东西真不是东西！ 林霁内心：那个，大多数人只要机智那么一点点，织围巾是不会被自己扎到的…… 第43章 婚戒…… 陆允的目光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划过了图片。 婚戒这种贵重的东西，还是需要双方亲自挑选才有仪式感。 而且，未免太突然, 万一给林霁留下轻浮的印象…… 陆允想着，还是继续看了看别的商品。 然而看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诚实的划回了婚戒那张商品页面。 反正在林霁心中轻浮的形象估计早已经挽回不了了。 而且戒指可以买很多对, 谁说这一对就必须是结婚用的。 想到这儿，陆允没再犹豫, 下单选择了就近的门店, 准备天亮开门就去取。 这种忐忑的心情陆允很多年都没体会过了。 快天亮的时候，陆允还是又一次看了看那个没织完的围巾…看着林霁刚才非要等他说“不喜欢”才肯放手不织, 陆允一狠心，把最后一段儿织线剪短，打了一个长相非常抱歉的结作为这条围巾的收尾。 他怕林霁再和这条围巾较劲儿, 把线团藏了起来，织针也藏了起来，拿起那条短一截儿的围巾带上，凑到镜子面前照了照。 虽然这条围巾经过陆允亲手加工之后…和好看彻底站不上边。 但陆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满意，高高兴兴的带上电脑包，轻手轻脚穿上外套, 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 “哈——”林霁打了个哈欠, 把被子又裹紧了一点。 虽然没睁开眼，但他对光线敏感, 知道现在已经天亮了。 几点了…… 林霁不情愿的闭着眼睛双手四处摸索，试图寻找自己的手机。 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 林霁这才被迫睁开眼睛，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凑近墙边的摆钟, 林霁怔了一下。 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他自打高中起就没睡过这么久的懒觉，林霁第一反应是表坏了，赶忙寻找手机。 找了一圈，终于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连着充电宝的手机。 还真过了十二点了…… 林霁看着手机，突然回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 好像他在给陆允织围巾…后来陆允发现了，凶了他几句。 但最后好像还是陆允把他抱回卧室的…… 林霁又把沙发翻了个底朝天。 和围巾相关的东西全部不见了。 林霁站在原地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好像，陆允也不见了。 正一头雾水的时候，林霁听见房间门响了。 他回头，正好看见陆允走进来。 “这么早就醒了？” 林霁没接话，目光停留在陆允脖颈上。 ——是他昨天晚上没完工的围巾。 那条围巾明显短了一截，收尾处的结惨不忍睹，和陆允的气质格格不入。 “你……”林霁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围巾吗？昨天见你困的不成样还执着于它，我就自己织完了。”陆允心情明显不错，说完，凑近沙发边上呆滞的林霁，“换衣服，我们去吃饭。听他们说附近有一家挺出名的餐厅，一起去吧？吃完饭差不多就可以去追极光了，车已经租好了，只有我们两个。” “嗯。”林霁的声音依旧惺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昨天…他好像是太困了。 困到脑子都麻木了，最后放下手里的织线，还是听陆允说，不喜欢围巾了，他才放下去睡觉。 怎么这会儿陆允又戴的这么开心。 林霁没再去揣测陆允的心思，反正陆允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陆允开心就好。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陆允见他还没睡醒，赶忙问道。 林霁摇了摇头，走进盥洗室。 冷水洗了几次脸后，林霁明显清醒了不少，快步换好衣服，跟在陆允身后出了门。 雪已经停了，阳光隐隐约约透过云层。 林霁跟着陆允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手机的提示音响了。 他拿出手机顺手看了一眼，发现是学校发来的邮件。 “家人给你发消息吗？”余光中，陆允看见林霁专注手机，旁敲侧击的问道。 “学校的邮件。”林霁没察觉到陆允的套话，“我们学校被收为公办的了，校长也换了……”林霁还没说完，看见邮件上的内容，顿时蹙眉。 “怎么了？”陆允察觉到他表情上的变化。 “新校长上任，要求全体教职工提前结束元旦假期，最迟于一月四日返校，召开什么什么会议，名字真长……”林霁念完这一段话，难得情绪上有点起伏，“都这会儿了说让提前返校不是闹了吗？谁回得去，换校长怎么会这么突然……” 虽然元旦假期前，温校长就和他提过年后要换人的事儿。但林霁以为是指的阴历新年，没想到过了元旦就换，还换的这么急。 “你们学校换校长了吗？”陆允嗅到一丝警觉，顿时严肃了起来。 “换了。原校长辞职的挺突然的…据说要举家移民。然后我们学校划为公办了，据说会上编制，反正都是教书，校长是谁影响对我影响不大。”林霁说完叹了口气，完全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陆允听完以后也蹙了蹙眉。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你有没有考虑过辞职？” “当然没有。”林霁下意识回复道，“除了读书教书，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会，父母年长了，弟弟妹妹还没长大，我还有房贷，辞职了我能干什么。” “辞职我养你啊。”陆允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认真的，林教授考虑一下？” 林霁听完之后笑了，“陆总真会说好听话，好意心领了。” 一路到了餐厅，林霁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 都是新邮件提醒。 到了吃饭的时候，林霁不得不把手机调整到静音，才算得了片刻安宁。 这顿饭吃的没什么滋味。 林霁一直在思考学校邮件的事情。 这么多年，合着法定节假日把人叫回去还是第一次。 也没说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说是开会。 吃完饭，林霁还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邮箱。 最后一封邮件写的是：收到请给予回复，如若不能及时返校，需有正当理由（如医院证明等）。 林霁看着邮件，目光呆滞，度假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 四号返校…也就是说最迟他明天就得返程。 第一次度假，就遇见这种事情。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陆允见他呆若木鸡，用手在林霁面前晃了晃。 林霁叹了口气，“我的返程机票能改签吗？” “能是能，不过没必要。占用法定节假日是你们新校长的问题，你享有法定节假日就是正当理由。” “不一样。”林霁想到元旦前温校长和他说的话，总觉得还是别一上来就挑衅新领导的权威比较好，“万一大家都返校了就我没返校…一说是度假去了，不合适。”林霁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次不能大意，也隐隐感觉到新校长的性子和温校长完全不一样，“我还是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改签到明天上午的航班。” 林霁一边说着，一边回复了邮件，开始查机票信息。 “真回去啊？”陆允见林霁工作上是真有事儿，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抱怨。 “嗯。”林霁也很无奈。 好不容易和陆允有机会出来旅游…还是有机会独处。还有很多商店想和陆允一起逛，很多风景想和陆允一起看，还有很多当地的美食没尝过。 结果遇上这种突发情况。 “抱歉……” “不用道歉，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旅游。”陆允一边安慰着，一边也陷入了沉思，“今天就好好找极光，最后好好玩一天。” “嗯。”林霁闷哼了一声，放下手机。 说不扫兴是假的。 车内温度高，加上刚吃过饭，困劲儿很快又上来了。 林霁也没强行清醒，倚着车厢开始补眠。 朦胧之中，林霁感觉到车座被慢慢放倒了不少，身上也盖上了一条毯子。 林霁是被闪光灯吵醒的。 刺眼的闪光灯，直直的穿透车窗玻璃。 林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怔了一下，整个人立马清醒了。 是极光！ 他赶忙拉上外套，打开车门，仰头看着星河中不可思议的景象。 周围有很多摄影爱好者早就支好了相机，对着壮观的景象调整角度。 “醒了？” 陆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霁听见陆允的声音一下就笑了出来，“我们真找到极光了！之前我只在书上看过……” 林霁的目光还是没从瑰丽的景象中移开，连陆允的手什么时候搭在他肩上都没反应过来。 “是我找到的，林教授不夸我吗？”陆允说着，顺势把头抵在林霁肩膀上，手揣进兜里，攥紧了今天早上刚取的丝绒盒子。 林霁：“谢谢你……我真没想到能见到这种奇景。” 说完之后，林霁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允已经自然的抵在了他的肩头。 除了自然的杂音，听得最清楚的，还是陆允的呼吸。 这个距离…有点过分近了。“嗯…你这么抵着不难受吗？”林霁见着周围人多，他脸皮薄，在人多的地方这么搂搂抱抱…林霁总觉得不妥当，便小声提醒道。 “不难受。如果林教授不介意，我还想……” 后半句话陆允没说。 林霁只感觉到耳垂上突然被那双薄唇狠狠地抿了一下，接着，那双唇又攀附致脖颈，最终在喉结上落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陆允的气息，和陆允的呼吸声…加上全身过电一般的触感，林霁怔在原地动都不会动。 “林教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没，没，”林霁这才回神，“大庭广众下，你注意……” “那我们回车上？”陆允特意不怀好意的稍稍扬起尾音。 林霁又不是不通人事，听到这句话顿时所有的气血往脸上涌。 又想不出骂人的话，因为课本上没教过。 陆允见着气氛渐渐暧昧，这才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诶，林教授有没有想过…和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7 00:23:18~2020-08-08 11:1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祁末123 20瓶；白盒子白 16瓶；ZS 3瓶；源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林霁的注意力完全被极光吸引, 加上周围嘈杂。突然听见陆允说话，整个人怔住了。 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他又怕是自己听错了，紧张的低声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陆允还是贴着林霁耳侧，不紧不慢的重复道，“我说, 林教授有没有想过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林霁整个人像是彻底石化了。 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允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问他有没有想过和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林霁缓过神来的时候, 有点激动, 又生怕自己误解, 尴尬的舔了一下唇，“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有没有想过？”陆允没直接回答，依旧赖在林霁身上。周围的人都在赞叹极光的瑰丽, 只有陆允对遥在天边的美景不感兴趣，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林霁身上。 林霁犹豫了一下, 还是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想是想过……” 回答完, 林霁又赶忙补充道, “不过也就想想，谁闲着的时候没幻想过未来成家后的场景。” 说完, 他听见陆允笑了。 声音就贴着他的耳边，比风声还轻。 “那林教授喜欢我吗？”陆允问的十分直白, “不是问高中时期有没有暗恋过我, 是指现在。” 这一记直球，林霁直接怔住了。 一时间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心跳很快，林霁感觉自己随时会猝死。他死死地看着地面, 久久没有作答。 “我……” “就是此时此刻，林教授喜欢我吗？”陆允不依不饶的追问。 当然喜欢。 但是林霁不知道如果说出来，接下来面对的结果是什么。 两情相悦？还是无尽的尴尬，连退回普通朋友都是奢望。 良久，林霁还是尴尬的笑了一下，“怎么突然问——” “我喜欢你。”陆允没等林霁说完，直接打断。 这么一打断，林霁彻底像是石化一样。 陆允说喜欢他…… 陆允说喜欢他…… 林霁满脑子都是陆允刚才那句话。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配让陆允对他说这句话。 可林霁下意识不是开心，而是怀疑，毕竟陆允…这么优秀，无论是样貌还是事业，都出挑的很，身边肯定是不缺人的。 他何德何能，能配得上陆允的喜欢。林霁怔了一会儿，赶忙尴尬的笑道，“别，别突然开这种玩笑……” 林霁说完，赶忙朝着车边走去，拉开了车门，“外面挺冷的…” 刚钻进副驾驶，让他没想到的是陆允也跟着挤了进来。 狭小的空间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完全不够，林霁连扭头的空间都没，“你——” “我没开玩笑。”陆允强行挤进车里，关上了门，语气也严肃了很多，“我是认真的在说这件事。”说完，陆允就着狭小的空间，顺势压在林霁背后，“林霁，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喜欢，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身贴身的距离，林霁想思考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他感觉陆允又贴近了几分。 “我知道说这个可能有点突然，”陆允见林霁没接话，先一步给自己搬了台阶，“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或者说，请你给我追你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相处。” 不是…… 不是突然，而是林霁压根就没想过陆允喜欢他的可能。 林霁自认为自己…一直是很平凡的一个人。容貌身高平凡，平平安安的长大，平平安安的毕业，找了一份平稳的工作，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很爱他。 陆允不一样，从小家庭环境复杂，不得不过早独立，从零创业也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做到业内名声大噪。 这么一比，林霁简直是平凡到不能在平凡了。 “不是的……”思考了很久，林霁才木讷的开口，“我…我没什么值得你…值得你要搭进去一生的地方。”说完，林霁又干笑了一声，“如果陆总只是一时寂寞想玩玩，放过我吧，我…我玩不起。” “我说了我是认真的！”陆允没想到林霁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语气不禁凶了几分。 突然，林霁感觉到兜里一沉，好像被放进来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听见陆允略带怒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什么叫没什么值得喜欢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林霁，你从小成绩优异，样貌也受欢迎，年纪不到三十能担任教授已经是很多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存在。我找了那么多工程师都没能解决上次那个复杂的项目，只有你做到了。别妄自菲薄，你值得任何人喜欢，知道吗？” 你值得任何人喜欢…… 林霁一时间有点懵。 这个“任何人”，包括陆允吗？ 林霁试图在狭小的空间翻过身，看见陆允充血的眼睛，不禁低下头。 “因为…你从小身边就有很多人围着…我。”林霁一时间话都说不囫囵。 他想说我不配，但话到喉咙边上，又咽了回去。 陆允叹了口气，灼灼目光直视着林霁，“听着林霁，我喜欢你。不管现在你是否还喜欢我，或者是以前喜欢过我，从这一刻起，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说到最后，陆允的呼吸也粗重了不少。 “……”林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甚至没办法判断陆允这句话是出于…一时兴起想和他寻欢作乐，还是认真的。 车内太过狭小，两个人之间已经完全没有间隙了，林霁连目光都无处躲藏。 他感觉陆允又压近了几分，那双薄唇几乎要碰到了他的喉结，林霁下意识扑腾，“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还没乱扑腾，就被陆允牢牢的按在的原地。 “从我身上去！” “就这么点空间，我怎么下去啊？”陆允没给林霁乱动的机会，“而且林教授，我劝你别乱动。” “那你也先——” 陆允没等林霁说完，单手按住乱动的林霁，贴近他的耳侧小声说道，“我租的车不防震。外面那么多人……你这么乱扑腾，只有我们的车在震动……” 作者有话要说：快在一起了。 所以卡文有点头秃。 节奏我会尽量把握好，不会故意拖沓。 头秃头秃头秃头秃…写完这本我大概可以出家了。 第45章 林霁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消停了。 也不敢乱动把陆允从身上赶下来, 生怕闹出的动静一大，外面人看见了误会。 “那你倒是起来……”林霁除了小声抗议，一点动作都不敢动。 “我又不害怕外面人看见。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们。” 林霁：…… 陆允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 “我怕。”林霁小声说道。 “那林教授先回答我, 你也喜欢我对吗？”陆允不依不饶的压在林霁身上，低声问道。 “……” “可以给我追你的机会吗，追到就是一生不允许反悔的那种, 可以吗？” “……”林霁还是没说话。 陆允撒娇的语态, 很难让人招架, 他咬了咬牙。 万一陆允就是寂寞拿他寻开心怎么办？ 他认真回答了…岂不是尴尬？ “不说话的话代表默认了。”陆允依旧贴在林霁耳边, 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殷红的耳垂。 默认…… 林霁没说话。 怎么可能不喜欢，但是他在陆允面前的自卑和畏怯，让他说不出“喜欢”这两个字。 “以…以后再说。反正你先起来……” “以后再说的意思是, 林教授愿意思考和我共度余生的意思吗？” 林霁其实根本不用思考。 只要陆允一唤他，无论是让他做什么, 他都能不假思索的跟着走。 死寂般的沉默。 只有背后的呼吸声，和炽热过分的体温是真实的。 “……我, 我会考虑的。”末了, 林霁还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了一句, “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吧？” 说完, 林霁果然感到身后的桎梏解开了。 难得陆允没纠缠，真的放过了他。 林霁赶忙在副驾驶位上坐好, 带上外套的风帽，以此掩盖烫的过分的耳朵和脸颊。 他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极光上。 但无论怎么努力转移注意力, 林霁总能想到刚才陆允说的话。 陆允是…认真的吗？ 林霁一边有点激动, 一边又十分忐忑。 “对了，我先说好…我没什么追人经验，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就随便买了点东西，刚才悄悄放在你口袋里了。” 正看着窗外的极光，冷不丁，陆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说完清了清嗓子。 “……”林霁没去碰口袋里的东西。 陆允说没追人经验…林霁又想起来之前亲吻的时候，陆允娴熟的技巧和呼吸。 也对，陆允这种优秀的人，怕都是别人追他的。 这种心理感觉很矛盾，林霁一面觉得自己不配，一面又极其渴望得到陆允的喜欢。 “陆允，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等到看极光的人散的差不多，陆允又一次启动车辆的时候，林霁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怎么，林教授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 陆允见他没接话，也没强迫，“晚上想吃什么？我记得你喜欢甜食，有一家法餐的甜点据说不错。” “我想回去睡觉。”林霁放下手机如实回答。 ——他刚改签了机票，从上午改签到凌晨，又订了去机场的车。也就这会儿回酒店还能休息一会儿。如果是上午的飞机，免不了要麻烦陆允早起去送他。陆允工作恨不得全年无休，好不容易有假期，林霁不可能因为自己要去机场而打扰陆允睡眠。 陆允也没生气，看着林霁满脸倦色，“好。” 回到酒店，林霁简单洗了个澡，又看了一遍学校发来的紧急邮件，烦躁的按下了锁屏，这才钻进了被窝。 刚钻进被窝，他就感觉到陆允熟悉的呼吸贴附上了耳后。 像一只大型犬一样，一直嗅着他颈后的气息。 “味道好甜。”陆允喃喃说道。 林霁瞬间一动都不敢动，不知怎么的，脸上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说沐浴露的味道。”陆允见他耳垂开始发红，急忙无辜的补充道。 “……”林霁没接话，总有种又被戏弄的感觉。 陆允见林霁不躲，接着说道，“你就不好奇我在你口袋里放了什么礼物？” “不好奇。”林霁的声音带着点倦色。 一个是因为陆允送的，不管什么，他都喜欢。 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林霁觉得可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如果当面拆开……未免太尴尬。他不想重演上次，在他卧室被陆允撞破的惨案。 “啧。” 听见陆允有点不耐烦的声音，林霁心想果真可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你转过来。”陆允沉默了一会儿，不容推辞的命令道。 林霁转过身，面对着陆允。 但半个脑袋依旧在被子里，随时准备入睡。 “真这么早就准备睡啊？”陆允的声音带着点怨气，额头非要抵在林霁额前，“连晚饭都不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霁：“真的只是困了。” “那我也陪你休息。”陆允说着，不顾林霁意愿一起钻进被窝。 “你这么抵着我…我怎么睡？”林霁已经退到床边了，眼看着要掉下去，才无奈的斥责道。 陆允还是不依不饶，行为活活倒退了二十岁一样，步步紧逼着林霁，“让我抱着不就好了？” 林霁还是和陆允保持着半人宽的间距。 突然，陆允毫无预兆的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林霁听了眼都直了。 下一秒，气血不受控制的涌上脖颈。 “陆允！”林霁低声呵斥了一声，“要点脸吧。” 陆允见他快炸毛了，这才道歉，“开玩笑的。就看你能因为我一句话，顶着零下几十度的天跑出去买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傻。” “……”林霁裹着被子，不想理他。 “没照做并且还能骂我，看来挺聪明的。” “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林霁说完，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这次陆允真的没扰他。 让他安安稳稳的进入梦乡。 . 行李箱林霁已经提前收拾好了。 穿好外套，林霁看了一眼预约的车已经到门口了，这才拖着箱子向外走去。 落座在后排的之后，林霁想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 结果手机没摸到，正好摸到了不属于他的丝绒盒子。 ——陆允说的礼物。 林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陆允送的。 好奇心驱使下，林霁还是从兜里掏了出来。 祖母绿的丝绒小盒，系着黑色丝带，侧面有品牌的烫金logo。 看上去还…挺正经的。 林霁想了想，还是决定拆开看一眼。 万一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就赶紧盖上，问题应该不大。 解开系带，打开盒子的瞬间。 林霁的手抖了一下。 只见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枚戒指，款式虽然简约，但通体全是钻石打造的。 戒指上还缠着一张字条，展开来看，笔迹最熟稔不过。 这是这么多年来，林霁唯一能一眼认出的笔迹。 ‘何其有幸，唯求今世’ - 陆允基本上不怎么做梦。 尤其是放松状态，睡眠质量一向不错。 今天却是难得做梦。 而且还是……香/.艳到极致的绮梦。 虽然是梦，但陆允的感官却清晰的很。 场景不远，就在房间自带的温泉池边。 陆允看见林霁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跪在他面前。 青涩，生疏，但正是这种清纯到不可亵渎的感觉，反倒带来了极致的欲感。 陆允惊讶的看着林霁的一步步动作。 感官上的触感太真实了。 简直比现实…还更要真实。 陆允呼吸粗重的从梦中醒来。 他还躺在被子里…看来刚才的确是梦。 但触感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哪怕醒来这么久，余烬犹存。 呼吸平静了以后，陆允才意识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赶忙拉开台灯，发现身边的床铺空空如也。 “林霁？”陆允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双手试探的不断拍打已经没人的被褥。 温度…还是热的，明显是人刚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0 02:14:11~2020-08-11 22:5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祁末123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林霁看着盒子里的戒指, 和那简短的一行话，有些出神。 拆礼物盒前，林霁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更不会想到, 会是一枚戒指。 ——和一句用于求婚的手写字条。 陆允…难道是认真的？ 林霁怀着惴惴不安的的心情，一路到了机场。 到了休息室，林霁才又一次把那个丝绒盒子掏了出来。 拿出了那枚戒指, 小心翼翼的在手上比了比, 最终还是带上去试了试。 尺寸卡在无名指上刚刚好。 林霁看着那枚戒指, 倏地笑了出来, 虽然是笑，但眼眶不知怎么的也跟着湿润了。 说不心动是假的。 暗恋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回响, 还是如此超出预期的回响。 有那么一瞬间，林霁想放弃回程的机票。 跑回陆允面前, 虽然没想好说什么，但一定一定会扑抱在陆允身上, 用行动表示…余生麻烦陆先生了, 无论未来遇到什么, 我都会竭尽所能对你好的。 不过林霁到底这么大人了。 看了一眼学校的邮件, 不按时返校扣的绩效数额。 又看了一眼自己下个月的房贷和信用卡以及存款。 有些画面幻想幻想就好。 林霁放下手机，思绪回到现实, 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是时候该登机了。 林霁上飞机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 天还是黑的。 想必陆允还没醒吧。 对着备注为【阿允】的对话框怔了一会儿, 林霁想起来陆允那个工作狂魔睡觉是不会开静音的。 还是不要发消息打扰陆允睡觉比较好。 放下手机，林霁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 刚下飞机，林霁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母亲要他帮忙带的化妆品，决定先去趟免税店。 毕竟元旦都没回家，家人要求带点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还没走到免税店门口，林霁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林教授！” 声音很熟悉，就是有点沙哑，以至于林霁一时间没分辨出来是谁。 林霁转头，看见一个带着鸭舌帽和黑口罩的青年，一路小跑的朝他跑来。 “是……温铭吗？”林霁仔细看了一下，感觉……面前的青年有点过度憔悴，和平时那个没心没肺的纨绔不太像，一时间也不太敢认。 “是我啊。”温铭一路跑到林霁面前，才摘了口罩。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马上期末……”林霁还没说完，突然想起来元旦假期前，温校长告诉他，他们要举家移民了。 温铭自然也在其中。 “抱歉，我差点忘了。”林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家人都已经在加拿大…”温铭欲言又止，没说完后半句。 林霁：“没事，我刚才没听见。” 温铭这才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林教授应该已经知道我家的事了吧？” “温校长和我说了，你们准备举家移民。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林霁说的很坦然，“所以才奇怪，你怎么一个人在机场。” “他们已经先过去了。我想着……等元旦放完假再走。因为还想和朋友告别，也想和林教授告个别……”温铭说到这儿有点支支吾吾的，“但，好像等不到元旦假期结束了。” “怎么了？”林霁很难得见这个纨绔子弟说话吞吞吐吐的。 温铭没接话，低着头，用帽子遮了遮脸。 沉默了良久，温铭才开口，“过几个小时看新闻你就知道了，一言难尽…我也表达不清楚。” 看新闻？ 林霁印象中很严重的事情才会上新闻。 但干涉温家隐私，一时间林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或者安慰。 “看来有我不方便问的了。”林霁说完一转话锋，“总之不管你在哪儿，都要好好学习。人生里能无忧无虑读书的时间就这么几年，再长大了身上的责任多了，再想读书心境也完全不一样了，知道吗？” “嗯。”温铭依旧垂着头，无意中，瞥见了林霁无名指上的戒指。 原本憔悴的面容又消沉了不少。 “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林霁末了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些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也没什么了，这么大人了，相信你能早日学成归来。” 温铭依旧垂着头，“林教授是刚度完蜜月回来吗？” “嗯……算是吧。”林霁看见温铭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顺口回应道。 “谢谢您…知道我不太喜欢女性，私生活混乱，学习稀烂，逃课娴熟，这么久以来还愿意照顾我劝导我，只要我稍微流露出想学习的心态，您就愿意为我讲解…真的谢谢您。”温铭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以后林教授再收到一个我这样的学生，也会像对我一样耐心对他吗？” 林霁沉默了一会儿。 他能听得出来，温铭是在问他在他心里的地位。 年轻人的把戏，林霁情商再低也听得出来。 “会。”林霁笃定的回答道，“但是啊，收你这样不省心的我这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收一个给自己折寿。”林霁说完，拍了拍他，“放心，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我忘不了。” 说完，林霁听见温铭笑了。 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突然，林霁感觉到肩膀落下下来了一处重量。 是温铭……抱上来了。 但是这种不失礼貌的拥抱，的确不过线，林霁一时间也不敢推开，“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了。林霁，保重。” 说完，林霁感觉到肩膀上的桎梏解开了。 温铭歉意的笑了一下，紧接着带好帽子和口罩，朝着反方向跑去。 林霁看着温铭一路小跑的背影，叹了口气。 拿出手机打开新闻软件，并没有关于他们学校的报道。 回家后林霁放了行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赶地铁去学校是来不及了。 林霁打了车，匆匆赶往学校。 还没到校门口，车辆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师傅，就停这儿吧。”林霁见时间不早了，思索着自己跑一段儿也没多远。 “诶好。” 林霁下了车，往前跑了两步，就看见黄黑色的警戒线拉了老远。 旁边，不断有记着举着相机往人群中挤。 怎么回事儿…… 林霁看的有点懵。 他还没见过这种场面。 只能顺着人群往前挤。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来了一个声音。 “出来了！出来了！” 刚喊完，所有的记着都举着相机争先恐后的往警戒线边缘挤，生怕晚一秒消息就老了。 林霁没办法，只能顺着人流被挤到警戒线边上。 接下来的一幕，林霁当场直接懵了。 ——只见以往一直儒雅随和的温校长，双手被反铐着，被一步步压上了警车。 “温校长……？”林霁眼睛瞪得都直了，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句。 对方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转头看了一眼。 但很快，就被警察强制掰回了视线。 “温——”林霁还没再说话，一个话筒就抵在他唇边。 记着的声音字正腔圆，十分洪亮，“请问这位先生，对前校长温韫徳先生贪污20余亿怎么看？” “怎么可能？”林霁几乎是脱口而出，“温校长…不是那样的人……” 说道最后，林霁的声音也没了底气。 说来，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维/.护温校长似乎只是出于本能。 “那请问一下温韫徳先生平时是怎样一位人？” 林霁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几台摄像机对着他。 赶忙闭嘴，沉默着试图挤出人群。 “先生？先生？您是之前帮助‘第二恭王府’修建的林教授对吗？” “林教授，能采访一下您关于温韫徳的事情……” 记者吵吵的声音在林霁耳朵里化作一阵阵嗡鸣。 他逃亡似的挤过人群，从学校侧门进了校园。 结合早些时候在机场遇见温铭，林霁算是明白什么叫“几个小时后看新闻就知道了”。 林霁一路小跑赶到会议厅，正好踩着秒赶上最后一个签到的。 环顾了一圈，物理组就陈教授来了，林霁顺势坐到了熟悉的同事边上。 “小林，你也来了？” “不，不然呢？”林霁有点懵。 “我早上打电话问了老刘，他告诉我他已经辞职了？手下的几个学生他家可以赞助出去读一年英研，回来还包工作分配，我人都懵了，有钱就是不一样，说辞职就辞职。”陈教授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叹气，“唉，人家教书就是图情怀，以后我得多攒钱，让我的孩子也有这种文人风骨，我是没了，为了绩效，老老实实返校。” “巧了，我为了房贷，刚从外地赶回来。”林霁顺口接道。 说完，两个人相对一笑。 刚笑完，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走上会议台。 开场就是格式化的演讲，基本上都是套着模板背的，没讲什么实质性内容。 ——说白了，完全没有让教职工集体提前返校的必要。 “他就是新校长？”林霁听着冗长的会议犯困，小声问道。 “嗯，姓汪。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陈教授撇了撇嘴，“据说刚才…温…前校长被逮捕了，以贪污的罪名。” 林霁：“我在现场看见了。叫了他一声他还回头看我……” 还没说完，林霁感觉到手背被碰了碰。 看见陈教授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林霁才意识到会议台前方的新校长目光巡视过他们。 巡视完，又开始套路化的演讲。 这是林霁难得没有做笔记的一次会议。 实在不知道该记什么。 等到散会，林霁才舒了口气。 “你别急着舒气，你没来之前我听见了，晚上，还有什么…联谊餐会。说是让新老教职工相互认识一下。” 林霁听完整个人都麻了。 今天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型棒槌，一次次的敲击他的大脑，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物理组暂时没来新教授，坏消息是咱俩的办公室…估计得搬。给新教师腾地。” 林霁：“没来新人就已经万幸了……搬就搬吧。” 收拾完东西，林霁和陈教授一起走出会议室。 刚没走两步，就被一个穿正装的女性拦住了，“林教授留步，我是汪校长的秘书。汪校长说请您去一趟办公室。” “好，麻烦你了。”林霁回答完，和陈教授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走。 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林霁刚准备敲门，只见秘书已经先一步开门，“请吧，林教授。” “麻烦了。”林霁自己接过门把，还是示意性的敲了两下。 得到应允，才进入办公室。 林霁看着面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在狭小的办公椅里，很明显，椅子的尺寸是原来校长的。 正看着纸质报纸，完全没理会他。 “汪校长好。”林霁主动开口，并且鞠了一躬。 “林教授是吧？”中年男人说话的时候依旧没抬头看林霁，“听说过你，参加过那个古典建筑群的项目。” 林霁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能参加那种项目的物理教授我们原来的学校多得是，只是他们不愿意过来而已。”中年男子又继续说道。 林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是，那个项目…我就是挂名的。没做什么实际贡献。” “嗯。刚才在校门外，你是不是在记者面前说了什么……有损学校颜面的话？” 林霁怔了一下。 完了。 他刚才下意识好像说……温校长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表达一下主观看法，代表个人，不代表学校。” 说完，林霁听见一声嗤笑。 他没吭声。 死寂一般的沉默。 林霁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温韫徳的事情…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会公开道歉，是我刚才在记者面前说话顾忌不周。” “他什么事儿啊？” “说他…贪污了几十个亿？”林霁也忘了具体数字，只知道那会儿看见温校长被押上车脑子里都是懵的。 “道歉不必了。我联系记者把你说的话删掉了。不过关于温韫徳……反正大众信了，那就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1 22:53:18~2020-08-12 22: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45775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林霁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 连忙反驳，“什么叫…大众信了就算真的？到底——” “意思就是不该管的事情让你别问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不等林霁说完，汪校长就不耐烦的打断。 林霁被怼的无奈, “抱歉。” 道完歉，林霁迟迟没听见对方回话。 他也不急，就站在原地杵着。 “对了, 你会议迟到了。有的话你估计没听见, 以后每周五团建聚餐，要和同事好好相处。我看了一下，你们学校从老师到学生, 都缺乏集体意识。”汪校长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电脑，“以前你们私立学校没有军训，从下学期开始加上，老师学生一起。” 林霁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同组的教授辞职辞的果断。 “抱歉…聚餐可能我没办法参加，身体不好。”林霁说完之后还是补了一句, “加班的话，我一直自愿加班，不过都是教学方面的。只要学生有疑问，无论什么时间我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情去——” “你看, 这就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没集体意识。” 第二次被打断说话, 林霁脾气再好, 也免不得有点烦躁。 他索性闭嘴，没再说话。 “好了，闲话不多说。有一件事儿得拜托你。”汪校长压根没去察觉林霁的情绪变化，“之前那个建筑公司和学校签过资助合约，但是合同上的名字是温韫德的。我昨天和那家建筑公司的老板联系了一下, 对方突然说要强行停止资助。虽然会按照合同进行赔偿，但违约金只能赔偿到温韫德的账户里。”说到这儿，温校长喝了口茶，“听说你和那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是同学，这件事拜托你去谈一下，让对方把合约转到学校名下。这样即便违约，违约金也是进入学校的公用账户。” 林霁反应了一会儿。 建筑公司的老板，说的是陆允吗？ “您说的那位老板，是陆允吗？” ‘“是叫这个名字。” “抱歉，我只是个教书的。刚才我有多不会看人眼色您也知道了，您派我去谈判……”林霁说到这儿抱歉的笑了一下。 说完，林霁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脸色变了。 他依旧杵着，乖乖闭嘴，以防再说什么被打断。 “也是，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沉默了许久，汪校长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回去把你的办公室搬了，晚上团建聚餐。” “抱歉，我刚才说了，我身体不——” “邮箱会通知时间地点。” 林霁无奈的闭嘴。 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直接退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霁发现公共办公区已经被被新来的老师占据了大半，私人办公室的门大敞着，里面空空如也。 林霁正一脸蒙圈，突然见陈教授走了进来，“小林，你的桌子和柜子我让留校学生帮你搬完了，我们的新办公室在一楼。” 林霁这才回头，“动作这么快？不过让留校学生帮忙……” 陈教授一眼看出来了林霁的顾虑，“没事不用担心。和他们讲过来帮忙搬个东西就给发春运车票全额补贴，自愿制的，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一堆。我给的佣金比他们打零工多多了，不平等交换也不是学生吃亏。” 他们进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被教导要“尊重学生”。只要是在这个学校教书的老师都必须遵守。 林霁这才放心的笑了一下，“辛苦你了。” “嗨，这么客气做什么。”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向新的办公室。 新办公室明显是一间房间中间打了隔断，每间有推拉门，虽然隐私不如以前，但好歹是独立的办公区。 林霁倒也不嫌弃，找到自己的桌子打开电脑，准备看一眼有没有学生发来的邮件。 还没打开电脑，只听见隔壁传来陈教授的声音。 “不是？这聚餐不去也扣钱？” “啊？”林霁从自己的隔间钻了出来，凑到对方的电脑屏幕面前。 【团建聚餐无故旷工扣5%……】 看见那个5%林霁头皮一紧。 以前他们基本没有因为什么克扣过工资，一个是大家都有职业自觉，偶尔一两次急事也不会落下工作。再一个领导也通融，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林霁打卡的条码过期了一周，电子记录上缺勤了一周才发现。一看监控他人的确来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下次注意。 “我还得接孩子放学…这搞得。” 林霁则是沉默不语。 他看了一眼手机。 冰岛那边还是半夜。 再一看朋友圈，有陆允同事发的他们在蓝湖的游泳的照片，大家把泥膜往陆允脸上糊，陆允活像个泥人，冷着脸站在照片中间，脸上写满了开心。 林霁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扰陆允了。 反正一顿聚餐，他去了坐着尽量不吃东西就行。工作上自己能解决的事儿还要去麻烦陆允……林霁自认为做不来这种事儿。 “诶小林你去吗？” “去吧。万一真扣工资怎么办。”林霁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回答道。 “那我也去吧。唉，还说你要是准备逃我就也跟着逃，一个人逃有点怂。” 说完，林霁见陈教授忍着烦躁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在和他父母讲话，拜托他们去接孩子。然后烦躁的挂了电话，又好言好语的应该是和妻子讲话。 林霁没去听别人的家事，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安安静静处理元旦假期期间学生发来的邮件。 假期结束几天后就是期末考，林霁比较担心期末考试会不会也有所改动，毕竟以前……教授打分的权重占比只有30%左右，剩下的分数主要还是看助手团队的平均分和出勤率。 也就是说，如果想靠贿赂合格…可能性不大。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林霁看了一眼团建的地点。收拾好东西，刚想问同事要不要一起。 发现陈教授人已经不见了。 林霁打开手机，发现陈教授下午就给他发了条信息，【小林，你自己去吧，我就算了。扣钱就扣钱吧，我还是得去接孩子给孩子做饭辅导作业，孩子也快期末考了，作业多。我老婆年末也忙，爸妈也辅导不了孩子作业，没办法。】 林霁看了看信息，笑了。 有家室的人的甜蜜烦恼。 不知道怎么的，林霁突然有点向往这种甜蜜的烦恼……回家以后做好饭等着对方回家，或者回到家就有热饭能吃上，无论是那种，都好。 看着屏幕怔了一会儿，林霁还是骑车去了地铁站。 即便他尽可能快的朝着团建的地方赶，还是因为交通高峰期的问题加上不认路迟到了一会儿。 林霁来到酒店，报了房间号，快步跟着服务员朝着包厢走去。 到了门口，林霁深吸了一口气，才敲了敲门。 没想到，门没关上，他一敲，直接把门推开了。 正好遇上汪校长激情高昂的演讲…被他强行打断。 林霁看着一屋子陌生的新同事，和不太好相处的新领导，头皮发麻。 “林教授啊。”汪校长抬眼，看了一眼林霁。 “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林霁歉意的笑了笑。 “哈哈哈先自罚三杯吧。” “打断老汪讲话他可是一个，胆量不错。” “原学校的教授吧……咱学校的应该不会这么不懂规矩。” “私立大学，教授素质能有多高……” 同事们的窃窃私语林霁都听见了。 对于异议，他从来不会动怒什么，但要喝酒……林霁是真的不行。 “坐啊，林教授。”汪校长看着林霁杵在门口，伸手示意林霁入席。 林霁看着空位面前斟满的酒杯，嘴角抽了抽，“抱歉，我不能喝酒……” 话音刚落，林霁就发觉到汪校长脸色变了。 “真的。”林霁抱歉的笑了笑，“以水代酒您看行吗，我敬您。”林霁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到了茶，伸手凑向汪校长手里的酒杯，几乎是贴着对方的杯底碰的。 “我说行了？” 林霁刚碰完杯，手还没缩回来，就被呵斥住了。 一时间气氛凝固到极点，没人敢说话。 最后林霁身边的一个女教师轻声提醒了一句，“林教授，我刚才帮你往酒杯里给你兑了点水…” “咳咳！” 女教师刚说完，只听见汪校长咳嗽了两声。 林霁没接话。 有人替他兑水了…要是再不喝，连累的可是好心人。 他沉默着放下茶杯，端起酒杯，板着脸和汪校长碰了杯，一饮而尽。 热辣的烈酒即便兑了水，还是呛得林霁嗓子疼，不过还好，酒味不浓，看来身边的老师是真的帮他了一把。 刚放下杯子。 酒杯瞬间又被服务员斟满了。 酒香浓烈，这回是实打实的真酒了。 “刚才说自罚几杯来着？” 林霁没理会吵闹的人群，又一次一饮而尽。 这次林霁几乎是忍着反胃喝下去的。 第三杯下去的时候，林霁手都抖的拿不住筷子。 放下杯子之后，还强撑了歉意的笑了笑。 见着汪校长这才放过他，继续演讲，林霁一边捂着胃部，一边强笑着对身边的女教师说道，“谢谢……” 女教师以为自己弄巧成拙了，看着林霁惨白的脸色，连忙道歉，“抱歉，我以为……” 林霁听着对方声音慌乱，强忍着食道的灼烧，和胃部的剧烈疼痛轻声道，“没事，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陆总救老婆。 第48章 “打120快打120……” “怎么喝两杯酒还能出事儿啊……” “喂, 林教授……” 林霁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周围人手忙脚乱的声音。 疼。 剧烈疼痛几乎占据了所有理智。 喉咙里的血腥味很重，久久不散。 他尽可能的蜷缩着, 以此来缓解胃部的疼痛。 根据以往判断，应该是胃出血，林霁高三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次, 咳嗽的时候突然往外喷血, 把周围的老师同学吓得不轻。 不过除了疼了点，问题不是特别大，因为林霁根据经验, 疼痛到一个阈值，身体会进入休克状态，算是自我保护机制的一种。 林霁不断深呼吸，试图缓解。 等救护车的时间太煎熬了。 最后林霁不太记得请救护车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 “陆总，陆总。” 陆允正倚在车里小憩, 被身边的秘书硬是拍醒了。 “干什么？刚才不是生意都谈完了吗？合同都签了，对方还能反悔？”陆允说完，拉上眼罩试图继续入睡。 “不是。你看新闻，你资助的那个学校……” “我知道。温韫德被抓了。”陆允还是没睁开眼睛, “他人是没什么问题，但他的家族里的确鱼龙混杂, 有几处生意不怎么干净, 不过他全家人都逃到海外。温家就剩他一个落单的，只能抓他。加上当时资助学校和我签合约的时候学校账户处于被冻结状态，他又想早点给学校换新设备给学生发补助金，就签了他的私人账户。树大招风，估计就是这点漏洞被人盯上了, 加上当时的确签了20亿的资助分期，不过是分了几十年的那种。结果媒体就逮着这点大做文章，其实没那么多。我们已经找过律师毁约了，支付违约金给温韫德，钱到他账户里后过不了两天他人就能出来。” 陆允说完，还是补充了一句，“当时我也没考虑到他会被盯上，加上他的确是急着给学生发补助金……其中也有我的错，当天就已经派人打点过了，他倒是不会吃苦，就是后续帮他洗清名誉有点麻烦。以后再说吧……” 陆允解释完就陷入了沉寂。 明显困的不轻。 “不是这个。是你资助那个大学的新校长…上热搜了……” “嗯？”陆允似乎并不想理身边叨叨的秘书。 “您看这个视频…里面的人，好像是林霁。” 听到“林霁”两个字，陆允瞬间不困了，从车座里谈了起来。 凑到秘书手机屏幕前，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角度来看，明显是偷偷拍摄的。 前面镜头一直在晃，而且时不时有桌布遮挡视线，过了十几秒才稳住视角。 “说好自罚几杯来着？” “林教授…酒里帮你兑水了……” 陆允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不禁蹙眉。 紧接着，他看见林霁毅然决然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喝完，酒杯又满了。 陆允眼睛都直了。 他每次选餐厅都是照顾着林霁的胃口，生怕林霁吃的不舒服。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凭什么被别人这么灌酒。 陆允一时间气的有点懵。 还没懵完，只见刚才好好端端站着的林霁，慢慢扶着胃部准备坐下，还没坐下，就突然委顿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磕的还是怎么的，嘴唇被染得殷红，配上惨白的脸色格外触目惊心。 画面晃了几秒，转到沙发上。 只见林霁不断深呼吸中偶尔还会咳嗽几声，血沫顺着咳嗽喷溅在浅色的衣服上。 陆允一时间不知道是怒更多还是震惊更多。 他想都没想，直接抢过秘书的手机，“真的是林霁吗？没看错吧？” 陆允又把视频倒回去反复看了几遍确认。 他死死地攥着手机，目光呆滞的打着了车。 “陆总别激动别激动，我来开车。”秘书见着情况不对，赶紧把陆允的手从车钥匙上掰开，一把夺过了车钥匙，防止陆允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你先休息，休息就好……” 陆允没接话。 还是听了秘书的建议，和他换了位置。 的确，他现在不太理智。 这种情绪几乎失控的状态陆允还是第一次。 换到副驾驶位上后，陆允开始尝试拨打林霁的电话。 打了三次之后，终于接通了。 “林霁——” “您好，请问是阿允…吗？”对面的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阿允？ 面对这个称呼，陆允愣了一下。 “我是急诊前台的护士，林霁现在在我们医院接受治疗。请问阿…阿允您是林霁的亲属吗？” “我是。”陆允一听是医院接的电话，心里沉了几分。 果然视频里面被灌酒咳血的是林霁…… “请问您是林霁先生的——” “妻子。”陆允不假思索的说道。 “……”对面明显陷入了沉默。 紧接着，陆允听见那个护士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旁边的人，“男性妻子能签字吗？” “你管他是什么关系，能担责任能陪护就行，什么远房表叔舅爷都行，合法护工也行，男妻子怎么就不行？” 陆允：…… “不好意思，我业务不太熟练。总之请您尽快来医院陪护，医院地址已经发送到您手机上。” “林霁他有事吗？”陆允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林霁先生……抱歉我查一下。” 陆允对对方的业务能力只能干着急。 “林霁先生已经出抢救室转到普通病房，病房号为一栋7-1房，005床。最近一次系统录入病情更新是五分钟之前，情况稳定。” 听到情况稳定之后，陆允才算是稍微舒了口气，“好，我尽快就到。” . 林霁醒来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惨白到刺眼的灯光。 他艰难的转头，发现自己手上挂着吊针。 身上也贴着心电监测的仪器，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管子。 不一会儿，林霁就听见有人进来。 只见是一个年长的护士，拿着药进来，熟练的换了吊针，“醒了？” 林霁点了点头。 “急性胃出血，需要禁食至少72小时。以后别喝酒了。”护士一边交代，一边在旁边记录着什么，“对了，给，你的手机。期间有位备注是‘阿允’的先生给你打过电话，说是你的亲属，会尽快来陪护——” 林霁一听到陆允的名字，赶忙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别动，要干什么？我帮你。” “帮我拨通一下电话。备注阿允的那个……让他别来了。” “你现在的情况需要有人陪护。别的亲属也行。”护士替林霁拿起手机，手停留在拨通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有别的亲属能来陪护吗？” “能麻烦医院帮忙联系护工吗…价格不是问题。”林霁央求道，“帮我拨一下电话，谢谢……” 护士见多了这种不愿意麻烦亲戚的，也不掺和别人的家事，“行吧。待会儿会帮你联系护工。”说完，护士拨通了电话，打开了免提，放在了林霁枕边，“免提开了，你别乱动。”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接通了。 林霁还没开口，只听见陆允焦急的声音，“林霁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陆允的为了什么事儿着急成这样。 印象里，陆允一直是冷冷淡淡，感情起伏几乎没有，对什么事儿都运筹帷幄，哪怕发火，也是无声的震怒。 “喂？是林霁出什么事儿了吗？”陆允嘶吼的声音有点沙哑。 “陆允…是我。”林霁清了清嗓子。 “我马上到医院了，你没事——” “没事，你不用来医院，我已经回家了，明天过来做个体检就行。”林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扎实一点。 对面是无尽的沉默。 面对沉默，林霁缓了一会儿，继续艰难的开口，“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出了急救室我就能跑能跳了，你工作重要，不用专门跑到医院……” 话还没说完，林霁只听见有人快步走进病房。 林霁下意识转头。 怔了一下。 只见刚才还只存在通话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不同于往常那种沉着冷静。 眼球里的红血丝吓人的要命，眼角残留的泪痕虽然很淡，但还是看的出来。喘息很重，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 林霁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陆允。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他见陆允朝他快步走近。 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拥抱他，但近距离看见身上密密麻麻的管子和检测器后，又像是触电似的，缩回了想要拥抱的手。 “陆允……”林霁看见电话上还显示着【阿允】的备注，还在通话中，陆允就在眼前。 “这就是你说的你已经没事了？”陆允开口的声音明显转了调，“这就是你说的你已经能回家了？” 见着陆允眼眶里的泪水不断打转，林霁一时间有点懵。 他从来没有见陆允哭过，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陆允似乎…不具备悲伤这种感情。 “你……”林霁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大龄哭泣儿童，“你工作忙，我怕打扰你——” “你不是答应给我追你的机会吗？既然答应了就多麻烦我，或者多利用我都行。遇上事情不管你能不能解决都可以来找我，是我在追你，林霁。你是被追求的，为什么要怕打扰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3 23:19:48~2020-08-14 22:5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看着陆允血红的眼眶, 泪水终于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林霁心头突然一紧。他想抬手替陆允擦拭，然而一只手打着吊针, 另一只手带着血压监测的管子，林霁虽然慌，但也只能单薄的安慰道, “你…你别哭啊……” 说完, 只见陆允转过身，抬手的时候似乎抹了一下眼角。 “没哭”话虽这么说，语调的转音却是骗不了人的。 林霁想了想, 还是对陆允说道，“没哭就转过来。” 只见陆允不情愿的转过身，情绪已经收敛的差不多，只是眼眶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眼角的水迹比刚才还十分明显。 “凑过来一点。”林霁继续说道。 陆允乖乖听话, 把脑袋离近了一点，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林霁身边的管子。 林霁全身现在能动的只有脑袋，替陆允擦拭眼泪既然做不到…… 他迟疑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抬起头，轻轻吻上了陆允的眼梢, 吻干溢出的泪水, “现在不能帮你擦眼泪…别哭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陆允被这么一吻明显愣了一下。 林霁主动…亲吻他了。 但奇怪，陆允一点也不高兴，反倒情绪失控的兆头愈发明显。 愧疚，还有别的复杂的情绪。他想要的是林霁遇上事情第一时间想到他。 而不是遇上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哪怕扛不住了，也不愿意来向他求助。哪怕身体上已经千疮百孔疼痛不堪，只要他落泪，林霁第一反应依然是打起精神安抚他的情绪。 林霁见陆允默不作声，可泪水却无声的愈发增加，“你……” 还没说完，只见陆允默默的抽了张纸，自己擦干了泪水。 “抱歉。我控制一下情绪。明明是你受伤了，到头来还要你来安慰我。”陆允说完，稍微离远了一点，背对过林霁。 林霁没接话。 第一次见陆允情绪失控…还是为了他。 除了心疼之余，林霁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种快意。 他终于对陆允来说，是特殊的存在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林霁看见陆允又一次转了过来，脸上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静，开口的声音除了有点沙哑，和平时几乎没有区别，“来的路上已经安排公司的运营部门让这件事情持续发酵。既然纳为公办学校了，这个姓汪的上级肯定也是要面子的。舆论压不住的时候，自然就会撤他的职。现在已经写好通稿，打点好各大网站的首页位和热搜位以及其他推荐，以及实时把控舆论风向。弃子争先虽然是迟早的事情，但我保证，公司的运营部门能在四天内逼得这个姓汪的上级公开发话。” “谢谢……”林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考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大事，“对了，温韫德贪污巨款…是真的吗？” “不是，他办学别说贪污了，自己贴的钱都数不胜数。但他家族里有人的生意不太干净是真的，加上之前资助你们学校的时候我签的他的私人账户，估计是被人盯上举报，加上媒体为了热度，才闹到这个地步。其中也有我考虑不周的因素……总之他不会受苦，很快就会出来，”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关心了周围一圈人，你就不关心自己吗？” “我又没什么事儿……”林霁嘟囔完，看了看身上的管子，还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好像这幅模样说自己没什么事儿，的确没有任何说服力。其实他还想问，这么做会不会给陆允造成麻烦。 毕竟陆允是生意人，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人脉，这么一搞，怕是要断了许多路。 “不过会不会太麻烦……” 林霁还没说完，就被锐利的目光压迫着闭了嘴。 “以后不要考虑是不是会麻烦到我。你只用记住，遇到事情告诉我，不管事大事小，我都会帮你解决。我既然敢对你做出共度余生的请求，自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不仅这次，以后也是。”陆允说完，看了一眼林霁手上的戒指，又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备注是【阿允】。 林霁意识到陆允的目光落在他手机屏幕上，赶忙试图用脸颊挂断。 然而还没碰到，手机就先一步被拿了起来。 “把手机还给我……”林霁除了语言输出，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陆允怕他乱动，挂断电话，就把手机放回林霁枕边，“帮你挂一下电话而已。” 林霁没说话。 陆允肯定看到那个…亲昵到肉麻的备注了吧。 “林霁，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叫我‘阿允’过？” 林霁；“我，我刚改的备注……” 这个谎林霁自己都不信。 “是吗？在你昏迷期间，我给你打过电话。是急诊前台接的，张口就问我，‘是阿允先生吗？’，我当时还愣了一下，寻思着没人这么叫过我。” 林霁：…… “在你心里，早就给我起好了特殊的昵称，对吗？” 林霁还是没接话。 ……太尴尬了，被抓了现行。 “林教授，你的心跳变快了。”陆允平静的叙述到。 林霁下意识否认，“没，没有。” “机器不会骗人。” 林霁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连着心率监控。 “我…我心律不齐不是第一天了。” 陆允笑的有些无奈，“那戒指怎么说？它不小心自己飞到你无名指上了吗？” 林霁下意识想把手往被子里缩。 奈何手背上打着吊针，林霁稍微一动，发现有跑针的前兆，瞬间不敢动了。 ……反正，心口不一当场被抓包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果然和你很配，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陆允说着，小心翼翼的触碰到林霁的无名指。 林霁下意识想躲，却是被牢牢按在了原地。 “打着针呢，别乱动，当心跑针。”陆允看着林霁手上的戒指，怎么看怎么好看，倏地笑道，“之前戒指上问的那句‘何其有幸，唯求今生？’……在林教授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4 22:50:10~2020-08-15 23: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篛手 2个；雯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好饿啊.、雯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戒指上的那句话…… 林霁一时间也顾不得跑针不跑针的, 只想把手往被子里缩。 哪知陆允早预料到他要回避，不但没给他跑的机会，反倒强行挤进他五指的缝隙中, 非要十指相扣的将他的手定在原地。 林霁：…… “林教授，收了别人的戒指带上，连吭都不吭一声, 不是君子所为吧？”陆允攥着林霁冰冷的手, 轻声问道。 林霁久久没接话。 突然，他往被子里埋了埋，大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 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小声嘟囔，“你心里肯定猜到答案了。” “猜到了。不过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确认一下我猜对了没有。”陆允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林霁沉默了一会儿，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反正你猜对了。” 丢下这句话，他就偏过头，闭上眼睛准备逃避，不对, 是睡觉。 闭上眼睛的时候，林霁明显感觉到抓在他手上的手停顿了几秒。 紧接着, 林霁听见陆允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弯下腰，尽量在不触碰到管子的情况下凑近，“我猜对了？” 林霁没说话。 但打颤的眼皮早就出卖了他，根本就没睡着。 “既然猜对了，叫声老公听听？” 陆允的声音虽然轻, 但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林霁没有作答，但不受控制上涌的气血早就出卖了他。 “我，我睡觉了。”林霁说完，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紧接着，听见陆允笑了一声。 不过倒是没再扰他，只是一直紧紧攥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林霁是真的困。 没到饭局的时候就因为时差问题困的不轻。加上现在刚出抢救室没多久，趁着镇痛药还有效，得赶紧入睡。 陆允的手很热，被这么握着，林霁刚开始觉得难受，后面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林霁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屏幕。 发现备注是【母亲】 “你继续睡。” 林霁还没准备接起电话，只听见陆允沙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让我接一下，我妈打来的……”林霁的声音十分惺忪。 陆允怕他乱动，还是接通按下免提键，放到林霁耳边。 林霁示意陆允噤声，“喂，妈，怎么了？” “林霁，你是不是出事儿了？”林霁妈妈的嗓门本来就大，加上开着免提，林霁一时间差点没聋，“我看新闻了，你们学校的被灌酒灌到急性胃出血的按个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我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注意，不会喝酒的。”林霁清了清嗓子，尽量盖住一旁心监器的声音，“妈你别瞎担心了，我好着呢。过几天学生考完期末我就回去。” “真不是你啊？我看那视频里，背影也像你，你声音也哑——” “真不是，大早上你突然给我弄醒我声音能不哑吗。”林霁笃定的否认道，“不过好像是我们学校出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 “你那学校也是。要是下次他们敢这么对你你就有点骨气，大胆辞职听见没，回来爸妈肯定还是养你的。” 林霁听完之后笑了一声，“好好好，那没事儿我先挂了？困，再睡一会儿，妈也多注意休息。” “好，那不打扰你了，过年早点回来啊。” 等母亲说完这句，林霁示意陆允帮他挂一下电话。 陆允很配合的帮林霁按下了挂断键。 通话结束后，林霁才舒了口气。 亏得母亲年迈耳背，不然这么多机器同时运作的声音，那边肯定是听得见的。 挂了电话，林霁才意识到陆允依旧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扣着他的手。 林霁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七点。 “你…没睡吗？”林霁看着陆允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似乎不曾动过，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困。顺便帮你看吊瓶，让护士来换针。”陆允的声音很平静。 说完，过了三秒，突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林霁心里一沉。 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太好受。 “你…”面对陆允，林霁语言总是贫瘠到不行，“倒是睡一会儿啊。” “说了不困。”陆允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快空了的吊瓶，站起来按了一下铃。 林霁看着对方眼下乌青很重。 哈欠连天。 嘴上却说着不困…… 虽然独占陆允的关照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看着陆允这幅样子，说不心痛是假的。 不一会儿，护士就敲门进来了。 麻利的给林霁换了药，然后站在床头抄录着林霁的各项身体数据。 “待会儿你想吃点儿什么？我让——”陆允还没说完，护士就先一步凌厉的打断了。 “病人禁食72小时，昨天晚上和你交代过了，作为陪护得记着。虽然有营养剂，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安抚病患情绪。” 陆允被凶，也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抱歉抱歉，昨天半夜太困了…没看完陪护注意事项。” “别不当回事儿，再进一次急救室可不是闹着玩的。”护士抄录完数据，瞥了一眼林霁，“确定没吃东西吧？” “没吃。”林霁老实回答道。 护士这才匆匆离开。 陆允见护士走了，才开口，“不告诉你家人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不用让他们知道，不然肯定大冷天跑过来。”林霁回答完，看见陆允耷拉着脑袋，“倒是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或者楼下有食堂，你去吃点东西。” “我不。我不困。”陆允柔声说道。 林霁被气的有点好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说不困。” “真的不困。而且你禁食我也陪你一起。” “我禁食好歹又营养剂吊着，我自律能力可以的，你在我旁边吃饭也影响不到我。”林霁看着陆允托着下巴，脑袋一栽一栽的。 明显已经困到不行了。 陆允也不接话，就这么僵持着。 僵持了大概二十分钟，林霁听见陆允的手机响了。 只见刚才还在犯困的陆允瞬间坐直，接通了电话。 “……” 陆允：“上班就登。” “……” 陆允：“真的革职了热搜头版位置就换了吧，钱一分不会少你们，多夸这个汪慈念的上司几句，以后还得和这个姓汪的上司打交道。” 简短的交代了几句，陆允挂了电话，“教育部顶不住舆论，连夜下达文书把他撤了。” “啊？”林霁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允说的是什么。 陆允：“刚才报社打来的电话，一手消息，汪慈念被撤职了，你们学校的新校长年后再定。名字起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这么快？”林霁觉得这个速度…甚至有点不真实。 “当然了。我培养出来的运营部门办事能不效率吗？”陆允的语气带着一点骄傲，满脸写着快夸我。 林霁笑了一下，“谢谢你……” “就只有一句谢谢？”陆允故作不满的抱怨道。抱怨完，又打了个哈欠。 “……”林霁在想，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 陆允见林霁僵持，继续撒娇道，“叫我一声老公，不过分吧？” …… 这个称呼，林霁怎么也叫不出口。 一时间脸色十分微妙，“你——” “不管。你不叫我就不吃饭也不睡觉。” 林霁：…… 不得不说，陆允是真的会戳他的软肋。 知道他不忍心看着他不吃不睡。 可这个称呼，林霁尝试了很多次，每次卡在喉咙里，羞耻心让他死活叫不出口。 “除了这个…别的都行。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林霁脸都涨红了，不打针的那只手在隐隐发抖。 这个称呼太羞耻了，尤其还是在公共环境下，别的的话……他都能答应陆允。 “真的除了叫老公，别的都行吗？”陆允故作不满的问道。 林霁点了点头。 “护士是不是交代了让你禁食72个小时？”陆允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对。”林霁心说陆允怎么突然问这个。 难不成让他喂饭？ 反正有隔帘挡着，真给陆允喂饭并且忍着自己不吃林霁还是做得到的。 “怎，怎么了吗？” 突然，他感觉陆允凑近了一点。 正当林霁以为陆允要提要求的时候，下一句差点没被呛死。 “那护士有没有交代清楚…是不是只让林霁哥哥上面的嘴禁食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5 23:22:03~2020-08-17 03:4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止川行. 18瓶；森普利斯 5瓶；ZS 2瓶；若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你——”林霁一时间被陆允这句不要脸的荤话惊得说不出话。 这种话……陆允怎么做到张口就来的。 脑子里空了好几秒, 也想不出来该怎么骂，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低吼道，“你爱吃不吃爱睡不睡, 反正受罪的不是我。” “我就问问，林教授生什么气？”陆允理不直气还壮的反问道，“难道不应该问清楚才能更好的照顾你……” 林霁不和陆允吵, 也自知嘴皮子功夫磨不过陆允。 干脆又一次躺回了枕头里闭上眼睛。 “诶, 生气了？” 林霁没理他，依旧躺着不动。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陆允继续压着声音说道，“以后我在公共场合会注意的。”。 林霁心说道歉有什么用, 说的跟会改一样。 关键是永远不知道陆允什么时候会突然蹦出来一句不知廉耻的荤话，连个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闭上眼睛其实也不是特别困，林霁躺了一会儿，听见陆允没再吱声，不禁眯起眼睛偷瞟了一眼。 陆允还是坐在椅子上, 一只手搭在他输液的手上，另一只手支着脑袋，双目微合。 估计是困得不轻。 林霁倒也没真生气，就是脸皮薄。不管怎么说…独占陆允的关照的感觉真的可以说是梦寐以求。今天有幸体验, 林霁心底还是高兴的。 看着吊瓶又快空了，他寻思着自己坐起来按, 不打扰陆允休息。 结果只是一动, 还没坐起来，只见刚才还垂着脑袋的陆允瞬间坐直。 “怎么了吗？” “换吊瓶…你继续睡。”林霁说着，缓缓用胳臂肘朝着床边的按钮挪去。 陆允抢先一步站起来按了铃，“我哪儿睡了。” “你都困的睁不开眼了。” “我刚才在思考。” 林霁：…… 他懒得戳破陆允的嘴犟。 换过吊针后，林霁麻烦护士撤掉了一部分管子, 至少腾出一只手能活动。 但心率检测的仪器还是没撤，说是至少要挂满二十四个小时。 林霁腾出手，就顺手打开学校邮箱。 今天开始学生陆陆续续考期末了，他怕万一有学生给他发邮件有急事，比如因病调整考试时间什么的他没及时收到，不好安排。 然而林霁发现，只要他坐着处理工作，陆允哪怕哈欠连天也不肯休息。 熬过了上午，林霁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睡一会儿吧……” “你不是说我爱睡不睡爱吃不吃，身体作践坏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吗？”陆允把早上林霁凶他的话有模有样的学了一遍。 林霁：…… 那会儿是被陆允那句荤话弄懵了，难免言重了些，没想到陆允当真了。 “我，我那会儿…气急了，随口说的，哪儿能真看着你糟蹋自己。是我言重了，你别当真……”林霁道歉的时候话都说不顺畅。 说完，只见陆允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看，看我干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叫一声老公我就乖乖休息吃饭。或者回答问题——” 林霁没等陆允说完，赶忙伸手轻轻拧了一下，示意陆允住嘴。 ……陆允就是仗着他不忍心。 林霁看了看陆允眼下的乌青，最终还是决定服软。 可是…“老公”这个词，林霁尝试过好多次。 死活喊不出口。 沉默了良久，林霁突然低声吼道，“医生说禁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禁食！你赶紧去睡觉！” 吼完，林霁转过身不敢去看陆允。 突然，他听见陆允笑了。 陆允不笑还好，陆允这么一笑，林霁愈发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调/.戏你的话你也一本正经的回复？”陆允说着，不由自主的凑近了一点。 林霁只当没听见。 咬了咬牙，不去理会。 突然，他感觉到陆允附到耳边，“即便不禁，林教授现在的身体能吃得消？” 林霁听的眼都直了。 长这么大，林霁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而且说的偏偏不粗俗，让他反驳都没的反驳。 末了，林霁也只能面红耳赤的吼道，“你再这样我就……” “就怎么样？我保证，你肯定不忍心不理我。而且啊，带了我的戒指就是——” 林霁：“快去睡觉吧你！” 吼完，林霁倒是自己先一步蒙上被子，眼不见心不烦。 蒙上被子的时候，他听见陆允坐回了椅子上。 他刚想提醒陆允有陪护床可以躺，却感觉到身上先一步压上来了一具沉重的身躯，还有呼吸声。 林霁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 看见陆允伏在他腿边，陷入了沉睡，阳光洒上来，活像只大猫，忍不住让人想揉一揉头发的冲动。 陆允是因为他才彻夜不眠的。 也是他一句话才肯休息……除了心疼陆允的身体外，林霁莫名的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陆允只听他的话。 虽然林霁自知这种想法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这种被偏爱的感觉。 . 林霁是急诊进来的，观察了几天，各项指标恢复正常了以后医生就放他出院了。 出院当天，林霁双腿走路都是颤的。 毕竟三天没吃饭，那点营养剂只能维持生命，支撑不起运动。 哪怕路都走不稳，林霁还是没忘了学校的事儿，上了车，他缓过来了一点儿才开口说，“先不回家，我得回学校给学生打平时分数，外加誊成绩。” “给你请过假了，你这幅样子先休息休息再说。”陆允在一旁直接拒绝了林霁的请求，“老豪，开车回我……” “那我能回我自己家吗？”林霁还是觉得回自己的小公寓舒适一点。 外加这么多日没回去，肯定家里已经脏的不成样子，马上过年了，得打扫干净。 “我怎么办？”陆允直白的问道，“照顾你了这么多天，出了医院就打算撇下我？是不是在医院里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不是……”林霁见他多想，慌忙辩解。 他原本想问陆允不工作吗？ 转念一想，今天周末。 “那你跟我一起回家？不过我家有点挤，你之前也来过……” 家里拥挤…那不是正好吗？ 陆允就等着林霁说这句话。 他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故作不情愿的说道，“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林霁邀请完其实就有点后悔。 家里毕竟没打扫，也没什么吃的，客房还拥挤…陆允这种锦衣玉食惯了的不一定能经得住他那种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到了楼下。 林霁裹紧外套，颤颤巍巍的下了车。 也不知道是脚底打滑还是怎么的，一下没站稳，不受控制的往前栽。 林霁下意识抓住倒车镜，才算没摔倒。 “慢点。”陆允刚拎上林霁的背包，赶忙赶过来扶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回学校？” “待会儿吃点东西就没事儿了。”林霁缓过来头晕的感觉，一边朝着楼栋里走，一边找钥匙。 走路的过程中，林霁还是老老实实的抓着陆允的胳膊。 毕竟要是再摔一跤，怕是要在医院过年了。 电梯上，林霁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先说好，家里没打扫……” “没事。” “客房也不是很大。” 陆允听到这句话嘴角下意识抽了抽。 陆允能意识到林霁是喜欢他的，只是方式笨拙，加上林霁的三观保守到接近迂腐他也见识过，但听到林霁要把自己安排进客房，还是有点不悦。 谈话间，电梯到了。 林霁找出钥匙，打开了门，“进来吧。拖鞋在你左脚边……”林霁说着，蹲下打开了扫地机器人。 还没站起来，林霁忽然感觉到陆允也蹲了下来。他原以为陆允是为了换鞋方便，没想到却是直接凑了过来。 ——并且从背后环抱了过来，呼吸攀附到他耳垂边上，“话说，这是林教授第一次邀请我来你家里过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7 03:48:42~2020-08-17 23:1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寄卿 28瓶；Z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林霁突然被从背后环抱住, 正解鞋带的手顿了一下。 “……好像的确是第一——”话还没说完，失重失衡的感觉毫无预兆的袭来。 林霁下意识想伸手扒住柜子找回平衡，但到底三天没吃饭, 这点反抗的力气根本毫无用处, 倒是把鞋给踢掉了，“别突然抱我！” “抱一下怎么了？这几天来我抱你的次数还少吗？” “……” 林霁说不出话。 的确, 这几天在医院，很多地方都需要陆允帮忙。 可虽然有肢体接触, 也不会这样, 突然把他从地上像抱小动物一样, 直接端了起来。 还好, 走过玄关到了客厅, 陆允就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林霁这才坐了坐直，脱下外套搭在沙发背上，“我自己能走，你以后别……” “别突然抱你。”陆允模仿着林霁的语气接上了后半句, “我记住了，下次抱你之前打个招呼。” 林霁：…… 这和直接抱上来有什么区别。 “浴室能借我用一下吗？三天在医院没洗澡了。”陆允脱下外套, 没往沙发上坐，开口问道。 “可以。洗手间在厨房旁边，抽屉里有一次性浴巾。”林霁顺手指了指厨房边上的小房间。 陆允原本以为浴室只有林霁卧室有。 虽然希望落空, 但明面上, 陆允还是故作淡定, “好。麻烦借你一套家居服。” “好……”林霁这才想起来陆允还要换衣服的问题。 其实陆允来过夜这种事…林霁不是没幻想过, 不仅幻想过而且还准备过。 包括陆允尺码的衣服，和一些…其他陆允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多少年前准备的林霁都忘了，还真没想过有一天真能用上。 “对了, 让厨师做的粥菜估计一会儿就送到了。待会儿你自己开一下门没问题吧？” “没问题。”林霁回答完，就看见陆允钻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花洒的流水声。 林霁上楼给陆允拿了换洗衣服，还没放到浴室门口，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赶忙走到门前，看了看猫眼，应该是陆允公司的人。 林霁开了门，顺势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袋子，“谢谢。” “诶，不是陆总订的吗……” “陆允吗？他在洗澡，需要找他的话能不能请您稍等一会儿？”林霁想起来陆允刚才说让厨师做了粥菜送过来，想必就是自己手上拎的了。 “不用见了，帮我转告一下陆总，除了粥菜别的东西也带到了。”门口的小哥说完，朝林霁挥了挥手，匆匆跑向电梯间。 林霁关了门，把餐食放在餐桌上，才又一次捡起换洗衣服走到浴室前。 “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了。刚才有人过来送东西，让我转告你，除了粥菜别的也带到了。” 林霁刚说完，只见浴室门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里面伸出来了一只手。 林霁没办法，只能把刚挂在架子上的衣服递了过去。 “我说，好歹帮我送进浴室啊。我哪次帮你送衣服不是送佛送到西的。” 林霁：…… 那叫送佛送到西？ 想起来不久前在冰岛的时候，林霁都替陆允臊得慌。 “赶紧去吃饭，别等我，趁热把粥喝了。” 留下这句话，林霁只见浴室门又一次合上。 他走到餐桌前，拆开了保温袋。 砂锅还是烫的，林霁好不容易把里面的粥菜都取出来后，发现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束口袋。 林霁第一反应以为是餐具，上手就拿了出来。 可从袋子外面摸上去…不太像餐具的形状，手感也沉甸甸的。 他想了一下，刚才送饭的小哥好像说了，还给陆允捎带了别的东西。 估计是陆允的私人物品吧，比如工作文件硬盘什么的。 林霁想了想，还是没打算拆陆允的私人物品，顺手搁在了一边，去厨房里拿了餐具。 坐下来的时候，林霁发现自己拿勺子的手都是抖得。 他喝了两口粥，发现实在是烫嘴，只好拿勺子不断的翻拌晾着。 大抵是这么多天没吃饭，手实在是不听使唤。 无意间，碰到了那个黑色的袋子。 还没反应过来，黑色的丝绒袋子已经先一步掉在了地上。束口处也开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了一个角。 林霁赶忙弯腰去捡。 想把东西赶紧塞回去，然而捡起来的瞬间，里面的物品不听话的滑落了出来。 ——哪儿是工作上的硬盘。 这种包装…林霁即便单身这么多年，这种东西还是认得的。 他怔怔的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一个个小盒子。 又看了看丝绒布袋里仅剩的一小瓶未开封的液体。 虽然上面的文字林霁不认识，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最后，林霁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把散落在地上的一个个小盒子捡起来，塞回丝绒布袋里…… 林霁颤颤巍巍的把布袋放回原处，突然想到，难怪刚进门的时候。 陆允会问：这是第一次他邀请陆允来过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7 23:10:47~2020-08-19 03:2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止川行. 15瓶；Auszeit. 2瓶；Z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手忙脚乱收纳好所有东西之后, 林霁又做贼心虚的把丝绒袋子塞回了保温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一小锅粥喝下去一半的时候，林霁听见浴室的门开了。 林霁不禁放下手里的勺子, 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陆允一边擦着头发, 一边向他走来。浴袍的带子不知道是故意没系紧还是怎么的，掩着的胸肌若隐若现。 林霁看着, 含在口中的半口粥都忘记咽下去了。 看着陆允渐渐走近，林霁才收回目光, 继续专注碗里的食物, “给你拿过餐具了, 赶紧趁热吃。” 陆允没接话, 无比自然的坐在了林霁对面的位置, 拿过起筷子打开了餐盒，慢条细理的吃了起来。 林霁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浴袍下若隐若现的沟壑。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粥，别开目光, “我…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粥还有一半, 不喝了吗？” “不喝了…医生也说了，第一天复食不能吃太多。”林霁说着，又做贼心虚的瞥了一眼保温袋里的黑色丝绒袋子, “对了, 送餐的工作人员说…你要的东西也送过来了, 让我告诉你一声。”林霁说完, 就匆匆离开了餐桌。 见陆允继续吃饭，没去动那个袋子，林霁才稍微安心的倚在沙发里, 打开了电脑，登陆了学校系统。 期末了，往常除了打分誊分，还要写年终总结报告什么的，理论而言是挺忙的。不过这一病，这些工作算全给他免了。除了给学生打分是必须项目，其他的林霁都还请着假。 也算是提前过放年假了。 誊完分数，林霁正做着上传前的最终核对。 不知什么时候，熟悉的呼吸声突然出现在耳边。 “怎，怎么了？”耳垂上的神经最为敏/.感，林霁被扰的心猿意马，目光不自觉的从工作上移开，移到陆允那张俊朗的脸上。 “刚才，林教授是不是打开那个袋子了。”陆允压着声音，在林霁耳边呓语道。 林霁正在打字的手瞬间顿住了。 顿了好几秒，才目光飘忽不定的回应道，“什，什么袋子？” “用我说出来吗？”陆允说完，轻笑了一声，又凑近了些，“刚才林教授想必是手忙脚乱的捡起来把它们塞回去。没仔细看有没有漏检东西吧？” 林霁被问的面红耳赤，一时间接不上话，只能故作专心的看着学校系统页面。 “怎么脸红了？买这些就是为了能让林教授能好好体验…不至于像高三毕业那年，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 林霁还没等陆允说完这些没脸没皮的话，赶忙打断，“我，我正在处理学校的事情，你别打扰我。” “你先工作，我不扰你。” 话是这么说，听着陆允的呼吸声在耳畔，林霁的心思早不在工作上了。 对成绩也手忙脚乱的。 最后匆匆按下上传键，页面跳转【上传成功】的同时，林霁感觉到耳垂上附上来了湿热的温度。 一条软不断撩拨着他的耳垂，时不时故意发出一点轻响。 林霁拿着电脑的手都是抖得。 他赶忙合上电脑，还没放稳，只听见耳边的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工作处理完了，我可以打扰林教授了吗？” 林霁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感觉到那条软舌离开他的耳垂，转向颈侧，最终不断的在喉结上亲吻。 他何曾被别人这样对待过…… 而且还是，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 心理和感官上的双重惊喜，林霁一时间脑袋只剩下晕晕乎乎的感觉，连说话都忘了。 ——甚至连陆允什么时候从沙发背后，绕到他面前，他都没发现。 “把嘴张开一点。”不知不觉，绵密的细吻已经攀附到了唇边。 林霁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照做，微微张开了双唇。 几乎是瞬间，口腔就被蛮不讲理的侵占了个满。 呼吸也被剥夺了。 “——……”林霁想说话，但发出来的只有一阵类似呜咽的气音。 不但没成功换气，反倒被更深入的侵略。 大脑缺氧的感觉反而让神经更加敏锐。 除了亲吻，林霁感觉到陆允的手挑开了他衬衫的扣子。 还听见自己皮带扣打开的声音。 林霁虽然很难集中精力思考，但理智尚存。 在客厅里…还是这么小一处沙发。 这么多天在医院他也只能拿毛巾擦擦身体，洗头还是在护士的帮助下……林霁下意识推了一把陆允。 可惜没推动。“别怕。”陆允一边好言安慰着，一边顺势把林霁死死地按在沙发里，一点主动权都不肯让。 “我……”林霁刚想说，能不能让他洗个澡，彻底清洁干净，不想让陆允看见他不完美的样子，尤其是身躯。最好还能给他上网查阅教程的时间，这样才能更好的…… 结果还没开口，林霁瞬间条件反射的弓起身，声音卡在喉咙里，手下意识攥紧了沙发的布料。 稍微缓过来神的时候，林霁赶忙拿起靠垫，盖在自己脸上。 “啧，林教授是真的怕痒啊。”陆允看着林霁的反应，唇角不禁微微勾起，“怎么了，不愿意看我？” “不是……”林霁的声音被靠垫压着，有点闷闷的，“我没准备好……” “林教授，你这个时候反悔…大家都是男人。”陆允故作不满的欺身压近。 林霁一听陆允的语气低沉，慌忙解释道，“不是反悔，是……我，还没学会怎么讨好别人，怕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后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过电感占据的大脑，林霁只能张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 “林霁，我说了多少次，你是被追求的，不要总想着来讨好我，享受就行。” “那你也别——”林霁还没说完，倏地攥紧靠垫。 “真想学习，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好看着，别拿靠垫挡着脸。”陆允说着，顺势夺过了林霁紧攥的靠垫，撂在了一边，“而且，我也想看看林教授喜欢我的表情。一定，比平时好看百倍。” 说完，林霁感觉到柔和的亲吻落在了小腹。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抬起膝盖准备反抗。 结果脚踝正好被一把攥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林霁，你从冰岛不辞而别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陆允一边慢条斯理的处理着林霁身上所剩不多的布料，一边说道，“你猜我梦见了什么？” 林霁一怔。 顿时整个人都是颤的。 他……他是那种哪怕陆允只是无心一说，就会记在心上尽力去完成的人。 这种卑微的喜欢不仅仅局限于学生时代偷偷给陆允买东西，冒着零下几十度的气温跑出去买织线。 还有陆允无心抱怨的…生理需求。 陆允见林霁不作答，但脸上的红晕不减反增，“果然，不是梦吧？” “……”林霁拒绝回答。 刚想伸手拿衣服挡住视线不去看陆允，双手就被紧紧攥着，桎梏在头顶。 陆允一边单手扣着林霁的手腕，一边亲吻向下，“所以今天也轮到我还回来了，而且林教授……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更喜欢我，不是吗？” 陆允说话间的热流，一层薄布根本隔不住。 林霁哪怕否认，也否认不了躯体上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刚出医院，这几天落下的更新会补。 以后再也不写主角进急诊这种剧情了，淦！ 感谢在2020-08-19 03:28:37~2020-08-22 18: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尾南渡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气疯狂喵喵喵喵 10瓶；ZS、酒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阿允…饶, 饶过我吧……” 林霁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记不清是怎么被从客厅抱上楼的，也记不太清在卧室里和陆允消磨了多久, 只知道窗外从夕阳黄昏到霓虹闪烁, 直到城市的喧嚣彻底安静，他才有了求饶的机会。 他累的几乎散架, 说话都带着鼻音，刚开始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往外冒, 到后来, 只剩下两道干涸的泪痕和微红的眼眶。 虽然是求饶, 但林霁还是没从陆允身上下来, 只是这么慵懒的趴着, 像极了饱食后餍足的猫咪。 “有你这么求饶的吗？趴在我身上，用这幅……”中间两个字，陆允刻意压低声音，凑到林霁耳边, 确保他能一字不落的听见，“的样子, 你觉得我——” 林霁还没等陆允说完，赶忙翻滚了下来。 不过他的床是单人床，就那么宽一点, 这么一翻险些没翻到地上。 好在快失去平衡的时候, 腰间突然揽过来一只手, 帮他稳住了平衡。 林霁：…… 缓了一会儿, 林霁便拨开腰间的手，准备穿上衣服去浴室。 手刚没碰到衣服，就被陆允蛮不讲理的夺过, “我说，我放过你你怎么就突然连理都不理我？就算喂小动物它们吃饱了还有点良心……” 林霁没接话。 心思全在陆允刚才骂他的话中。 说他浪./荡，说他是骚./货，还有……更过分的辱/.骂。 虽然行动上，陆允的确算得上温柔，体验感也是林霁从未经历过的。 可这些话宛若乌云一般，在心头一直堆积着。 中间林霁一直咬着牙，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可他越是不出声，陆允就会变本加厉的说出一些…已经不止是让他难堪的话。 林霁怀疑，自己在陆允心里是不是真的就是那种，放/.荡，下/.贱甚至更加…难堪的形象。 “我去洗澡。”林霁的声音很沉闷，说完，他伸手就要夺回自己残破不堪的衣物。 “就两步路，还穿衣服干什么。”陆允没给他得逞的机会，顺手把衣服抛在了另一边，站起来试图抱起林霁，把人给抱到浴室。 林霁早有准备，陆允伸手的时候就往床的另一边滚，让陆允抓了个空。 “你怎么了？”陆允看了看林霁的脸色，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林霁刚刚出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林霁否认道。 否认完，思绪还是钻进牛角尖里死活出不来。 “没有不舒服就一起洗。”陆允趁林霁没注意，直接伸手把他拦腰横抱了起来。 林霁原本就累的够呛，虽然心如乱麻，但也没多余的力气反抗。 被抱到浴室后，林霁被放在浴缸里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狼狈。 肌肉过度运动后，神经已经不听使唤，哪怕林霁很竭力的克制……腿内侧的水迹还是在缓慢的流淌。 林霁意识到这个问题，赶忙夺过陆允手里的花洒，“我自己来……” 结果还没碰到花洒，就被陆允制止了。 “你自己洗不干净。”陆允的声音很冷静，一边说着，一边调着水温，“而且，我比你更清楚你的人体构造。” 林霁：…… 陆允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的。 他没反驳的余地，只能忍着极大的耻心，任由陆允摆布。 洗完澡后，林霁不知是浴室太热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脸上的血色红到几乎能滴血。 被陆允擦干抱回房间后，林霁才见陆允又折回了浴室，自顾自的开始洗澡。 林霁强忍着无力和阵痛的感觉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衣柜边，找了套睡衣穿上。 再爬回被窝里几乎已经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床单刚才陆允已经换过了，旧的还扔在地上没来得及攒进洗衣机。 林霁看着一地的狼藉，突然想到了高三的时候……那个时候陆允虽然动作粗鲁，把他弄得全身都是伤，但，从来没骂过他。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霁才看见陆允从浴室里出来。 一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一边朝他走来，很自然的挨着他，钻进了被窝。 感觉到陆允从背后环抱过来，林霁怔了一下。 刚才陆允那么骂他……现在抱着他，算是最后的温存吗？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挺，挺好的。”林霁回答的有些局促。 “饿的话和我说，让厨师做些易消化的食物送过来。”陆允依旧贴的很近，几乎黏在林霁身上，“话说，明天给你换张大点的床吧。以后我要是经常来……刚才你也体会到了。” 林霁听完一怔。 耳垂还是不争气的发烫。 “你…你打算经常来吗？” 陆允被问的莫名其妙：“当然了。不然你搬去和我住也行。” 林霁没接话。 这是…陆允准备把他当长期的发泄对象吗。 一想到那些刺耳的辱骂词汇，林霁心理说不上的委屈。 他对陆允的感情虽然不怎么言说于口，但真的是一心一意想和陆允这么走下去的。 那种粗鲁的话，他无论怎么生气，也绝对绝对不会对陆允说。 “怎么了？”陆允捕捉到林霁情绪上微妙的变化，意识到林霁似乎另有心事，连忙问道，“你怎么…不高兴？” “……”林霁一时间没接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问问陆允把他当成什么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像是卡壳的一样，死活说不出来。 陆允意识到不对，赶忙支起身子，试图凑到林霁正面，“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问题了？还是我…我做错什么了？”最后一句话陆允其实有点心虚。 毕竟林霁今天刚刚出院。 有些事情哪怕答应好，但是真上头的时候，举止难免暴戾了些，对于林霁而言，可能是有点吃不消。 沉默了良久，林霁才忍着委屈，尽量平静的开口，“陆允。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问完，林霁觉得更委屈了。 收到戒指的时候有多欣喜，这会儿心里的落差就有多大。 “爱人。要往后一直走下去的伴侣。”陆允回答的很干脆，“或者说，我的妻子或是丈夫，随你怎么称呼。” “……”林霁没接话。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陆允被林霁突如其来的沉默弄得摸不清头脑。 林霁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又颤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怎么突然问这个？”陆允一边好言好语的哄着，一边伸出手在林霁面前晃了晃，“戒指都送你了，我还能跑了不成？还是说想要婚礼和婚证？或者我名下的资产？我年后想办法——” 林霁难得没等陆允说完，就低声打断，“不是…我不是要那些东西……”开口的时候，林霁的声音还是因为委屈带了几分泣音，“那你刚才为什么骂我？我是不是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后面的形容词林霁说不出口。 陆允被问的一头雾水，但一听林霁的声音都变了，还是柔声问道，“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林霁越说越委屈，“我刚才明明已经很克制声音和理智了…为什么你还是骂我浪/.荡，骚……”后面有些更过分的形容词，林霁还是说不出口，但泪水已经先一步不争气的落下，“我知道我高中时期一直默默跟着你…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只是喜欢你但是不敢开口，真的对不起，”说到这儿，林霁的声音哽了一下，努力控制住情绪，“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不敢开口，所以……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就是那种…浪/.荡下/.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允：……（小傻子合着是把情趣当真了。 感谢在2020-08-22 18:55:08~2020-08-23 21: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宋祁末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冬七 40瓶；摊饼 10瓶；江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林霁说道最后, 声音已经转调了。 他背对过去陆允吗，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 如果一开始陆允就这么骂他他只会知难而退，但尝过陆允对他的好, 对他的偏爱, 突然一盆冷水，落差感已经不是一个委屈能形容的了的了。 陆允愣了好久。 才反应过来林霁到底怎么回事儿, 无奈的笑了一下，赶忙凑到林霁耳边, “不是, 林霁…你怎么会觉得那些话是骂你的……” “不是吗？”林霁依旧埋在枕头里, 声音闷闷的, 脑海里还是被那些不堪的词汇占据。 哪怕再是深仇大恨的人, 那些话林霁都绝对骂不出口。 陆允一时间又无奈又好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被造物主点歪科技树的小傻瓜解释，“啧，你是真的……”陆允说到这儿竭力忍住笑意, “首先，我没有贬低辱骂你的意思, 绝对没有。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 怎么可能看轻你？刚才那些话…只是, 只是一点情趣…我以为你会明白。” 情趣？ 林霁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 你难道平时…没看过一些成年人才能看的电影吗？” “不看。”这话林霁是认真的。 他嫌那些电影聒噪, 无意中点开过一次，听的脑壳痛。 而且他的幻想对象一直只有陆允一个。别人逢场作戏的电影，在林霁看来只是无意义噪音和不怎么好看画面。 陆允一时无语凝噎。 他知道林霁一根筋的性子, 但万万没想到会因为这种事情钻牛角尖。 “……乖，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特殊的时候…我以为说出来是情趣，没想到你会多想。这种话不能当真，知不知道？” 林霁没接话。 心情似乎好转了一点。 骂都骂过了…至少骂完陆允还肯回来哄他。大概…还是照顾他的感受的。 “别生气了好不好？”陆允刻意示弱的在林霁耳边拱了拱，“是我考虑不周到，说话不过脑子。我从开口和你提共度余生之前已经做过很多思考和准备工作，是真的想和你一起走下去，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林霁沉默了很久。陆允哄人的功夫一向了得，而且他又是那种陆允说什么几乎都会无条件照做的，没有丝毫抵抗能力，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抵抗。 良久，林霁才开口，“真的不是骂我？我在你心里…真的不是那种卑劣的形象？” “真的！”陆允字正腔圆的回答道。 “那以后…这种话不准说了。”林霁还是选择相信陆允。 毕竟感情方面，他一窍不通，也许真的有人把这种事情当做情趣，恰巧陆允又学了。 林霁决定，开学以后去图书馆翻翻关于人类研究的资料文献，到时候陆允是不是说谎就有答案了。 说完，林霁发觉到陆允久久没有说话。 他把脑袋从埋着的枕头里歪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陆允。 “这我可说不准……”陆允迟疑了一会儿，面露难色的回答道。 林霁心里凉了一半。 还没等彻底凉透，陆允才用为难的语气说出后半句，“什么时候林教授能做到…我说这些词汇的时候别弄我一身都是，我就改。” 这句话林霁足足反应了十几秒。 才渐渐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幕场景…… 面对陆允突如其来的辱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隐忍克制。 但隐忍克制也是有阈值的…… 林霁感觉到气血一点，一点的往脸上升，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吼道“陆允！” “我在。”陆允故作无辜的回应。 “你给我出去！”林霁说完，狗急跳墙一般的把陆允推了下去。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要点脸吧！”林霁也不会骂人，耻的脸红，也吼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话，“给我出去！” 说完，林霁也跟着下床，准备把这尊大佛推出卧室。 可双脚刚着地，别说推陆允了，腰间的疼痛和腿软，让林霁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还好双手支撑了一下，才没磕到头。 陆允眼睁睁见着林霁把自己推下床，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 陆允本来想说“不必行如此大礼”，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说估计会让本就气急败坏的林霁火上浇油，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林霁尴尬的已经不想爬起来了。 正攒着力气准备支撑起身体，林霁感觉到陆允也一同蹲了下来。 “我自己能站——”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横抱了起来，稳稳落在宽阔的胸膛里。 林霁没说完后半句，只能攥紧拳头，忍着羞耻心任由陆允抱回被窝里。 刚缩进被窝，林霁还没呼吸几次，就感觉到陆允缠了上来。 “别生气了。” 林霁：…… 每次和陆允这么闹腾，基本都是以他炸毛结尾。 但平静下来之后，林霁又觉得自己也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后悔…这么下去，要是哪天真的一时气急真和陆允有去无回，难过的岂不还是他自己。 “我没生气。”说完，林霁才反应过来基础的逻辑错误。 ——好像每次都是陆允没脸没皮在先，他才是受害者。 “话说，高中那会儿，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陆允见林霁还是闷闷的，便岔开了话题。 什么时候看上陆允的…… 好像是高一秋季运动会的篮球赛吧。 或者说，更早，可能是陆允路过他们班前的时候女生起哄，他顺势看了一眼，具体什么时候林霁自己也说不太清。 “高一。”沉思了很久，林霁才给出了这个客观的答案。 “我知道啊，高一什么时候？”陆允说完，又凑近了一点，“快想，想不起来我不让你睡觉。” 林霁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高一我在数学老师办公室做竞赛题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因为篮球砸到老师头上被揪到办公室？” 陆允：…… 不得不说林霁记性真好，他自己都忘了这档子事儿了。 “当时…其实早就听我们班很多人谈论过你。但近距离接触你好像就是那个时候。然后你班主任把你按到我对面的桌子上写检讨…你写不出来，问我会不会写，说可以付我钱。”林霁仔细的回忆着十年前的场景，“然后我说我真的不会写，你非得让我给你写。最后我拗不过你，替你写了以后……害得你被全校通报批评，那封检讨书也被公开处刑贴到告示栏。” 这么一说，陆允全想起来了，“噢。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替我写检讨书，然后写了‘我替我的篮球说声抱歉，抱歉砸到您头了。不过我是无辜的，纯属无心之举，下次还敢，绝不悔改’这段话是你写的吧？”陆允说完，在林霁脸上揉了揉，“我当时还找人找了半天，问你们数学老师死活护着你不肯说你名字怕我找你麻烦。居然那个时候是你替我写的？” “……”林霁没接话。 当时陆允逼他，他脾气再好，也讨厌被人逼迫。 就一面纸老老实实的写了检讨，背面…写的东西如陆允所说。 “原来是你，真看不出来啊。”陆允说到这儿故作不满的蹙眉。 “我……”林霁心说早知道不提这茬子事儿了。 陆允：“话说，那个时候你怎么那么胆大，敢戏弄我，后来唯唯诺诺的连正眼看我，实名送我东西都不敢？” 林霁思考了一会儿，“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喜欢你。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感情停留在仰慕的那种感觉。” 说完，林霁明显感觉到陆允愣住了。 他又赶忙补充道，“再往后什么时候感情逐渐变质的我也记不清……真的记不清……” 胡言乱语的时候，林霁感觉得到陆允的灼灼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我倒是希望你一直大胆的捉弄我，按照你的脾气肆意欺负我。这样我们也不至于辗转了快十年，走了这么多弯路才走回一起。” 林霁听完怔了一下。 陆允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如果他早点戳破…他们就可以免去这十年的辗转差错吗？ 陆允接着问道：“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重…重逢以后？”话是这么说，但林霁心里已经有几分答案。 很可能也是在高中时期。 “比重逢早十年。也是高一的时候。” 林霁心跳顿时漏了半拍，“高一…高一什么时候？” 陆允见他来了兴致，耍赖的本领又一次展露无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3 21:43:07~2020-08-25 00: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旺仔盖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Z必死 15瓶；willow 10瓶；燕麦小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听到这个条件, 林霁心里迟疑了一会儿。 陆允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 说实话林霁自己也挺好奇。 迟疑了一会儿，林霁还是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在陆允额前轻轻碰了一下。 “不够啊。我刚才是怎么亲你的？亲的可不是额头吧？”陆允故作不满的说道。 刚才陆允是怎么亲他的…… 林霁回想了一下, 顿时脸上的温度灼热的不像话。 “…改, 改□□吗。”林霁已经累的快散架了，而且…到底是个初学者, 刚才试图讨好陆允的时候差点没把陆允弄得半身不遂。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唇啊。”陆允无辜的说道。 “……”林霁没接话。 最终，他还是蜻蜓点水的在陆允唇边点了一下。 “…可以告诉我了吗？” “高一开学考试公布成绩的时候。年级前十要上国旗台领奖, 等待的时候其他九个人都在聒噪的谈论着, 一个个自命不凡, 只有你一直低着头, 连句话都不说。别人问你话你也是木讷的应一声, 然后继续低着头默默等待。不参与他们相互的阿谀奉承和自我吹捧，所以我说，高中的时候觉得你很不好接近，但又很特别。” 林霁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不过当时陆允并没有考到年纪前十，甚至有两门直接缺考得了0分。 “可我记得你当时…没考进前十,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后台的情况？” 提到经年旧事，陆允还是有点烦躁，“打篮球把食堂的泔水桶砸烂了, 然后教导主任正好路过, 还穿的白衣服……当时刚入学, 我也不知道他是主任, 顶撞了几句，然后被罚扫校园了。” 林霁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事。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乖乖听话去扫街……”话没说完，林霁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实在想象不出来陆允这幅模样, 乖乖拿着竹制大扫把扫街的模样。 陆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经年的丢脸事儿今天全被迫想起来了。 “你就因为这个喜欢我？”林霁笑完，才思考起来这个逻辑似乎不太合理。 “也不是。这件事只能算个契机吧，后面还有很多…总之，我比你想象的在意你的时间多。”陆允也很难说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开始变质的，“对了。你给我写过情书吧？假装是别的男生写的让你递送，来试探我的态度。” 林霁听到这儿怔了一下。 他依稀记得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结果陆允的回答是：和男生在一起，想想就恶心。 当着林霁面就把情书撕了扔进垃圾桶。 “当时的确不知道是谁写的。而且当时和你才刚勉强算得上朋友，你那会儿又在我面前…我怕如果暴露出来我对这种感情不排斥，甚至对你有非分之想，你会觉得我恶心，是个怪物，所以就贼喊捉贼的……”说到这儿陆允停顿了一下，“但是后来…看你的反应，加上你舍友机缘巧合和我说了几句，我才意识到当时你口中的同学就是你自己，也才意识到当时说了多伤人的话……我明明不是那么想的。” 林霁迟迟没有接话。 当时陆允那句：恶心。的确是他心里的一道疤。 每次对陆允有非分之想的时候，这道疤就会用刺痛来警示他，他是被厌恶的。 “这些年，包括重逢的时候，我一直在懊悔，当时我要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你写给我的……我们大概就不至于辗转这么多年，才得以重逢。”这句话陆允的语气很严肃，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当时那句话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吧。” 林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的确，那句“恶心”一直是他心头的芥蒂，无论怎样都无法摘除的芥蒂。 但是今天，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时陆允说的那句“恶心”，不过是贼喊捉贼，为了掩饰对他的爱慕。 也就是说，他和陆允在高中时候就已经两情相悦。 只是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一直都相互以为对方是厌恶自己的。 林霁想到这儿，心里莫名有些酸涩，又有点感动，还有些说不上名字的情绪，一时间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对不起，当初我的幼稚言语给你造成了很大伤害吧…不然你也不会在高考完不辞而别……” “其实这样挺好的。”林霁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太小，在一起先不说老师家长这一关躲不躲得过，光是我们不成熟的性格就会产生很多摩擦，我性格木讷不会表达，很容易惹你生气，又惧怕老师家长。你心性不羁，肯定不愿意藏着掖着；身边喜欢你的人又多，我看着他们追求你也只能闷在心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闹到生死不见。更别说多年后重逢重塑感情了。” 说完，林霁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那句话，曾经的确困扰过我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恶心的人。”说完，林霁能预感到陆允准备道歉，便抢先一步说道，“我也说了，是曾经。现在都说开了，回头看看，就当是是青春期回忆里的一点调味料，不用道歉。” “也谢谢你。”陆允说完，用唇在林霁眉间贴了贴，“谢谢你肯把余生交付予我，晚安，陆太太。” 最后一句话，林霁感觉呼吸都滞了一下。 “晚，晚安。” 紧接着，只见陆允熄了灯，除了窗帘外隐约透进来的霓虹和月光，再无光源。 哪怕林霁已经累的不行，但这会儿也毫无困意。 毕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陆允过夜。而且是两情相悦的那种。 荷尔蒙的源头就躺在身边，林霁要是能睡着才鬼。 加上这儿是他的房间。 多少个夜晚，林霁就是这么想着陆允的样子…… 还有刚才的事情…… 林霁想着，也不知道是暖气过于燥热，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汗水将睡衣浸了透。 他掀开被子，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刚才陆允说的那些…露/.骨的话语。 不搜索不知道。 这么一搜索，林霁看着文献上实验体的反应，又结合刚才自己对那些言语的反应，脸上灼烧的不像话。 正看着，林霁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他赶忙关了手机，翻了个身。 不翻身还好，一翻身，林霁正好和深邃的像黑曜石一样的瞳眸撞了个四目相对。 “……”林霁以为陆允早睡着了。 “你怎么还没睡？”对视了半晌，还是林霁先开的口。 “睡不着。”陆允回答的坦然，“第一次和你过夜，你觉得我能安安稳稳的睡着吗？” 林霁听着心里顿了一下。 原来陆允也是吗…… 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唇，别开目光。 “你困了就赶紧睡。我出去抽烟，等你睡着了再回来。”陆允说完，坐起来烦躁的开始穿衣服。 林霁见陆允准备出去，这才小声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 “什么？” “第一次和你过夜…。真正意义上的过夜，能睡着才鬼——”林霁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被密不透隙的长吻堵了回去。 黑暗中，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感官是真实的。 “陆……”长吻中，连说话都是奢求，“刚，刚洗过澡，别……” 还没说完，林霁就被剥夺了说完的机会。 “林教授，我物理不好，顺口问你个题。”陆允几乎不给林霁自主呼吸的机会，在黑暗中，掌控着绝对的主动权，“一个杯子里装满了牛奶，若还想容纳更多的牛奶，是不是需要先把杯子洗…不，是不是必须先把杯子里的牛奶倒掉？” 作者有话要说：---- 林霁：当然不是。方法有很多，比如可以扩大容器的体积来容纳更多液体……等等，这个问题…感觉有点不对劲？ 第57章 大概是体能消耗过度, 这一晚林霁睡得格外沉。 无梦，但一直能感觉的到陆允的温度环在身上，气息也萦绕在身边。 林霁第一次体会到安安稳稳睡在别人怀里是什么感受。 说不出的心安。 一觉醒转, 林霁发现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林霁躺在被窝里怔了一会儿, 总觉得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 回想了几分钟，倏地从被窝里弹了起来, 飞速往身上套着衣服。 完了完了。 今天晚上回老家的车票，已经这个时间了, 除非路上畅通无阻才能及时赶到高铁站。 刚急急慌慌的穿好衣服, 双脚着地的瞬间, 林霁就失去平衡, 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上。 关节和地板碰撞传来沉闷的响声。 疼痛的感觉还没蔓延全身, 林霁就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匆匆上楼。 对…… 昨天晚上，陆允留宿在他这儿了。 这个点了…陆允还没走吗？ 林霁正思考着，只见卧室门被推开了。 虽然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跪在陆允面前…… 林霁不等陆允走近，缓缓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 “你要出门吗？”陆允看了看林霁站都站不稳, 但还是换好了出门穿的衣服，一时间有点诧异。 “当然。今天的车票, 回老家……”林霁说完，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完了, 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估计是赶不上车……”说完, 林霁又叹了口气。 “这么早回去干什么？”陆允听到林霁要回家, 心里稍微颤了一下。 高中的时候, 他就羡慕过林霁。 虽然住校，但是每周，林霁的父母都会从县里来城市给林霁送东西。课业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带上林霁的弟弟一起来, 再给林霁请两节晚自习的假，一家人出去吃顿饭。 “元旦就没回去，加上弟弟妹妹的作业需要辅导…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事情，过年嘛，总得早点回……”林霁话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陆允的家庭情况。 陆允…说是无家可归都不足为过吧。 从小母亲不辞而别，祖父祖母走的早。父亲估计也早就另娶，其他亲戚虽然没见陆允提起过，但看样子也都和陆允关系不怎么样。 而且高中的时候林霁就注意到，陆允虽然走读不住校，但期末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 “我也不是很急着回去。”后半句，林霁委婉的改口道。 陆允看着他把所有情绪写在脸上，也故作淡然的回应，“没事，不用避讳。我无家可归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春节一般加班或者出去走走，早就习惯——” 林霁没等陆允说完，下意识开口纠正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无家可归了。” 说完，林霁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这么肉麻的话平时林霁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但见到陆允能云淡风轻的提起过往的苦涩，再开不了口的话也会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欢，欢迎回家。” 陆允明显有点惊讶，怔在门口。 林霁见陆允怔在原地，越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话，越觉得难为情，干脆低下头，不去和陆允对视。 刚低下头，林霁就看见陆允快步朝他走近。 还没等他开口，就直接抱了上来。 林霁有点不知所措，正犹豫要不要回抱的时候，只感觉到轻柔的细吻落在颈侧，“那以后我可就赖在你这儿了，你不准反悔。” “随，随意……”说着随意，其实林霁心跳早就快的不像样。 他做梦也想不到，能和陆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是共枕而眠，且是以一生为时间单位的。 刚说完，林霁突然感觉到被抱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见陆允先一步说道。 “抱歉啊，昨天没控制好。乱动一会儿在出血受罪的还是你。” 林霁：……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第一次被陆允抱来抱去的。 既然陆允喜欢，那就…配合陆允的意思。 林霁难得一次没有挣扎，被陆允一路抱下了楼，放在了餐桌旁边。 看着桌子上的饭食，林霁打量了一下。 看色泽，虽然还不错，但不像是专业厨师的作品。 难道是陆允做的饭？ “吃饭。”陆允说着，一边给林霁盛了汤，这才自己拿起筷子。 “你…你做的饭吗？”林霁一时间有点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然呢？”陆允放下筷子，“很奇怪吗？” 林霁笑了一下。 他真没想到，自己何德何能，修了几辈子的服气，才能让陆允替他做饭。 “有点惊讶。”林霁笑着说完，还是拿起了汤勺。 入口的咸淡正好，温度也不烫嘴，喝了大半碗，林霁才想起来，“对了，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我都下班回来了你还没醒。饭做好了你还没醒。这会儿你问我用不用工作……”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林教授，你这体力是真的不行啊。” 林霁要紧勺子，没接陆允的荤话。 正吃着饭，林霁听见手机响了。 他顺手接起来，“喂妈……” “林霁，上火车了没有啊？什么时候去车站接你？” 林霁还没说完，电话对面的大嗓门就先一步响起。 林霁意识到陆允在看他，赶忙回答道，“工作上有点事情…估计晚几天回去。车票我改签了，不用接我，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行。” “改签也不说一声，今天专门买了好多菜，想着你回来……” 林霁没接话。 “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估计就行，最迟腊月二十五之前，肯定能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林霁保证道。 “早点回家，对了，你和你高中同学的事儿有着落了吗？不行的话还是回来老老实实相亲，你在外地漂泊，总得有个人和你照应，你不能和书本过一辈子啊。” “有，有着落了。”林霁说完，不安的瞥了一眼陆允，“晚点和你们说具体细节，可能…你们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但的确是有着落了。” “有着落就行，那我先去接你妹妹了。晚点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林霁才松了口气，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你家那边，能骗多久。”陆允见林霁差不多吃饱了，才沉闷的开口。 “不用骗，我能解决好。”林霁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像只仓鼠一样吃东西，“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们各自独立成熟之后的重逢，才是上天的恩赐。要是搁高中的时候，我跟你这么腻歪在一起，肯定绞尽心思骗家里。但今年我也三十了……骗不是长久之计。” 林霁说完，见陆允不继续吃饭，“真能解决好，没事的。我父母无非就是爱面子，摊牌之后和他们一起商量一套说辞骗骗嘴碎的亲戚就好。” 说完，林霁才看见陆允继续吃饭。 其实林霁心里也没谱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骗不过去是真的。 ——即便陆允是玩玩就把他抛下，林霁本就有准备独自面对余生，终身醉心学术，能和陆允在一起…哪怕只是在一起过，这段回忆也够他珍藏着带进坟墓里了。 吃过饭，陆允顺手收拾了碗筷。 “书房能借我用一下吗，工作上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陆允擦完工作台，顺口问道。 “我卧室的书柜，打开后面就是书房。”林霁说道。 “啊？”陆允还真没想到林霁会在家里弄个密室。 林霁迟疑了一下，“嗯…母亲每次来都会强制帮我收拾房间，加上弟弟妹妹年纪小好奇心强，偶尔还会有别的亲戚来借宿。很多书籍老旧，不能见阳光，不能过分干燥或湿润，怕别人碰坏了，所以书房就弄得比较隐秘。” 陆允能理解。 林霁的母亲他见过，能感受的到他的父母爱子心切，就是有点心切过头了。加上林霁对书籍的爱护他也见识过，弄个密室一样的房间也不稀奇。 但不管怎么说，林霁还是有一双爱他的父母，和关系亲密的弟弟妹妹，陆允说自己已经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进了林霁的书房，陆允环顾了一圈。 书架上放的书籍大多他连认识都不认识，只有寥寥几种语言能分辨出来，而且的确如林霁所说，很多书籍都老旧的不像话，说是有上百年历史陆允都信。 陆允没再看林霁的私物，也没动林霁的主办公区，只是找了张小桌子坐下，打开电脑继续处理着公司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处理到了快零点。 陆允合上电脑，思量着林霁会不会已经睡了。 这么想着，蹑手蹑脚的走出书房，发现卧室里空荡荡的，很明显，林霁并没有睡觉。 陆允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才听见阳台那边传来一点声响。 他贴着墙走近，正好看见林霁抱着电脑，在和家人视频通话。 ——屏幕对面，只见林霁的父亲沉默的看着报纸，母亲眼眶红红的，好几次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开口带着哭腔吼道： “我和你爸哪儿是要面子啊，我们是怕你被骗。你从小就固执，你决定的事儿，家里谁都劝不动你。你当初要去外面读书也是，一读就是几年，当初要去外地工作也是…虽然私心我们是希望你回来，但实际还是支持你的，毕竟不管读书工作，总归都是对你有益的。但这次不一样啊林霁，妈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妈也知道…像他那种大商贾比你想象的要爱玩的多，你性子单纯根本斗不过人家。这会儿甜言蜜语哄你两句，到时候人家抽身离去，说不好还会给你留下一身病。你傻不傻啊林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6 00:11:33~2020-08-26 23:2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普利斯、crescen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面对家人的质问, 林霁只能苍白回答道：“可是，哪怕陆允只是玩玩。我也愿意……” “你傻啊！他是给你什么好处了？钱财，还是房产, 还是权利或者别的什么？林霁, 是不是你在外面欠钱还不上了，家里有钱, 出什么问题和爸妈说，爸妈帮你还。” 看着母亲焦急的咆哮, 林霁回答的声音很低, “我没欠钱, 存款还完房贷绰绰有余。他也…没许诺我什么好处, 但说了会一直对我好——” “对你好？对你好这种话你能信吗？真读书读傻了你！”林霁妈妈满脸涨的通红, 说话都咬牙切齿的，“来老林，男人最了解男人的思想。你和咱儿子说，轻飘飘一句‘对你好’却什么都不给是什么意思, 我彻底和他说不通。” 林霁：…… “林霁。高中的时候你就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吧，你把高中时期的美好印象摘掉再去看这个人, 你觉得他值不值？还有，多年以后重逢的缘分是天意的几率大，还是人为的几率大？你先想想。再然后你能和我们提这个话, 说明你们的关系已经…至少发展到十分暧昧的情况, 对吗？这种情况下他轻飘飘许诺一句“对你好”, 无非两种, 一个是还没和你发展到身体上的关系，贪那么一次。如果已经发展到了，无非是觉得你好骗, 可以长期把你当成…这种对象。不是爸说话不好听，爸读书的时候学校里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也见过不少，关系能好过3个月都算金婚，能好过毕业的一个都没。有法律约束的婚姻出问题的都那么多，你们这种没有任何约束的……说句好不好听的，对方说不定对你好的同时对别人也好着呢。” 林霁没接话。 摘掉高中时期的滤镜，他还是觉得值。 至于重逢……不管是人为还是天意，林霁都甘之如饴。 “林霁，希望今天爸妈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好好想想吧，不是我和你妈面子的问题，这是关乎你一生的问题。如果你们已经过了那一步…现在就去防疫站买阻断药，回家以后带你去医院体检，有的事儿真不是闹着玩的，你都三十了，做事儿多过过脑子，外面的世界是不会和学校里一样那么单纯。” 林霁依旧沉默。 阻断药……陆允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打这通电话之前，林霁想过被父母吼骂，甚至被断绝关系都想过。 但没想到父母会和他尽量冷静的分析问题。 “行了。你赶紧去防疫站买药，待会儿我问问在那边工作的朋友能不能帮上忙。给你转了点钱，照顾好自己，别人家一句话就给你骗走了。” “不用钱……”林霁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呆滞的捧着电脑，脑子里全是父母刚才的话。 正发呆，林霁听见阳台门响了。 回头，正好看见陆允倚在门框上，沉默的看着他，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 “你…都听见了？”林霁不知道陆允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一时间林霁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母的质问，想必陆允都听见了。 说实话，林霁再读书读傻也知道，父母提出来的问题针针见血，都是对他好的。 但是给陆允听去，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嗯。阳台上冷，先进屋吧。”陆允看了看林霁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家居服，心情复杂的开了口。 进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林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打开电视，缓解尴尬。 “我父母…说话比较直接。抱歉。”末了林霁，还是先开口的那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林霁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手上一沉。 低头，是一个暗色的皮夹。 林霁不明所以，但还是打开了。 里面有几张卡，还有一小沓现金。 “暂时身上就带了这么多，明天再找律师拟合同把股份什么的划分给你。吃阻断药就不必了，我已经把最近的体检报告发到你邮箱里了，不放心的话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医院。上面的钱够你——”陆允还没说完，只感觉手心一疼。 ——刚给出去的东西，又被摔回来了。 “我说了我没怀疑过你。”林霁转过身来面对着陆允，一向和善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愠色，“我这么大人了，自己家里的事情能处理好。”说完，其实林霁心里也在思考。 尤其是父亲的担忧，不是凭空而来的。林霁上学的时候也好奇去过那些酒吧，知道这个群体作风是怎么样的，他踏踏实实读书，一心一意暗恋，在这个群体里反倒成了异类。 “不过陆允，我还是想问问……我们重逢的时候，是你刻意的吗？” “是啊。”陆允回答的很干脆。 林霁：……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吧。”陆允见林霁沉默，开口继续解释道，“从我妈不辞而别，我算是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必须足够优秀才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有人愿意追求我。” “你是说过……”林霁不知道陆允怎么突然提这茬。 “当时高一月考，我被抓作弊，当着全校的面站在国旗台上被通报批评你还记得吗。” 林霁思考了一会儿，立马就回想起来了，“那不是因为冬天穿得厚，你手机关机放在兜里，结果不小心掉出来被误会……” “可当时没人知道是误会。”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当着全校的面被通报批评完……回到班里没人和我说话。以前喜欢找我搭讪的女生都离得远远地，生怕和我这个三观有问题的人沾上半点关系。期间…只有一个人匿名的人一直默默给我送着零食，感冒的时候还给我买药，字条永远是用左手写的。” 林霁听到这儿双手无处安放。 多年前的黑历史被翻出来……林霁依稀记得，这个举动是当初他，借阅同桌女生的言情小说里学来的。 结果人家小说主角这么默默的送东西，收获的是甜甜恋爱。他……就真的像个送外卖的。 “后来被澄清了，班上的同学才开始和我恢复关系，以前的朋友开始叫我打球，喜欢找我搭讪的女生才敢过来找我说话。只有那个小傻子……还是默默的送着东西，从不露面，但我知道只有他是无条件喜欢我的。” 林霁在旁边听的满脸通红。 那个时候的具体心思林霁也记不太清，只记得他那时候的性格就是表面唯唯诺诺实际咬死的主见谁都劝不动。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对他而言都是耳旁风，他认定陆允是值得喜欢的，那就是值得喜欢的。哪怕最后陆允作弊没被澄清……林霁大概率也是那种继续默默送东西，然后小心翼翼提醒陆允作弊不好，要改，的那种人。 “除了我母亲，你是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喜欢我，无论我的名声如何，贫富与否，你一直都喜欢我。所以毕业以后我一直放不下，事业稍微能站住脚后，从以前同学口中打听到你还未婚，就迫不及待的制造了这场重逢。”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抱歉，现在才告诉你重逢是故意的。” “早猜到了。”林霁小声回答道，“反正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我不用给我什么，但是…不能哪天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林霁其实想说如果哪天陆允打算离开，提前告诉他一声，好聚好散。 ——毕竟在他心里，他是卑微的暗恋者的身份已经定格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的过来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温热的软唇堵了回去。 沙发狭窄，林霁猝不及防，连换气都来不及。 “陆……”林霁还没喊出来陆允的名字，就彻底剥夺了被说话的机会。 只能看见陆允的皮夹被无情的撂在地上，里面的卡和钞票散落在地板上。 紧接着是外套，腰带，一件件委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话说，当初始乱终弃睡完就走的人是你吧林霁？我是被你抛弃的，好不容易赖回你身边了，你现在还问我会不会走？” “呜——” . 年关将至，林霁最终还是没抢到车票，是和陆允一起一路驱车回的老家。 虽然和父母打过招呼陆允会来…… 但每次视频通话里，林霁见父母都是板着脸说：知道了，我们会好好招待，欢迎。 可上到语气下至表情，全都写着：陆允你小子敢来你就完了。 林霁期间刚开始还一直安抚着陆允的情绪，陆允说什么他都依着，生怕陆允因为这个多心。 但渐渐地，林霁再不怎么聪明也意识到……陆允就是借着他父母的名头在他面前撒娇讨好处，根本就没生气。 ——毕竟生气的时候还能和他从厨房辗转到浴室，林霁还真没见过有这么生气的。 下高速到县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林霁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一路上基本都是陆允开车，他在旁边躺平休息。 大抵是感应到快到家了，林霁才惺忪的睁开眼睛，调直了座椅靠背。 “醒了？” “嗯……”林霁说话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走这边这边，别按导航走。”到了熟悉的岔口，林霁一下就清醒了，见陆允走错路，赶忙指挥道。 “往左拐，往左。这么走近的多，导航要绕路的。” 陆允只好把导航掐了，跟着林霁的指示，一路驾驶到一栋小楼前。 “是这儿了…我们从后院门进吧，别惊扰他们。我和我妈说的是我们明天早上才会到，没想到你开长途中间不休息。”林霁见着陆允拎好礼物，赶忙劝阻道，“别拎了，你拿这么大个儿东西想不弄出动静都难。” “万一撞见了，我空着手来这不是送命的吗？”陆允看了看手上的礼物，跟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松手。 “没事，不会发现，我以前晚归都是这么溜回来的，从来都没事儿。你拿这么大个东西才是送命的。明天早起下来拿就行。” 林霁再三劝阻下，陆允才把那个精致的礼盒给放回了车里。 林霁带着陆允翻过后院的篱笆，刚走到后门，就听见屋里有动静。 “你不是说你家人早休息了吗？”陆允压低声音说道。 林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一会儿，只听见屋内传来谈话，“老头子你别不信，林霁绝对今晚从后门溜回来，他我在清楚不过了。” “他不是说了明天早上回来吗？对了，那两套房子还完贷款以后一个写恬恬的名字一个写小锋的，先别给林霁，怕他脑子不清楚把自己卖了。” “我知道，肯定不敢这会儿给他。你别不信，林霁每次说早上回来，都是半夜偷偷溜回来的，懒得问他而已。” “那行，待会儿他一个人溜回来咱们还是装作没看见，要是把那个什么陆的偷偷带回来那咱就好好坐下来和那个谁谈谈……” 陆允趴在林霁肩头听的心里一惊。 “林霁，我还是回车上拿个礼物，从正门进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6 23:23:36~2020-08-27 23: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止川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陆允话刚说完, 林霁还没来得及接话。 之见刚才还紧闭的后门，突然猛地被推开。 林霁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目光正好对上门里探出来的两双目光, 哪怕黑夜里看不清楚，林霁都能感觉得到那种几乎将人射穿的锐利。 愣了几秒, 林霁意识到陆允的手还在自己肩膀上搭着。 赶忙碰了碰陆允，让他把手放下。 陆允这次倒是配合，放下之后立正站好。 “老头子, 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 不仅自己溜回来了，把那谁也带回来了。” 林霁瞥了一眼陆允。 心说完蛋。 ——林霁怂恿着陆允溜进去，导致陆允现在两手空空，别说见面礼了，当真是什么都没带。 八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陆允先一步歉意的笑道, “叔叔阿姨好, 抱歉这么晚打扰了，原本是想着把林霁送回来我回酒店, 第二天早上再来拜访您——” “是想和林霁偷偷从后门溜进来先斩后奏吧。”陆允话还没说完, 就被林霁父亲无情的打断了。 陆允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不过陆允反应也快, 凝固了不到三秒, 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您不知道, 我们那边的习俗第一次上门…不配进门，只能从后门把见面礼递进去，等对方家人收下礼后，次日才允许从后门进……”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见面礼在后备箱里，没想到今天晚上就突然遇上了，我这就去拿。” 陆允还没开溜，只听见林霁父亲又发话了，“陆先生哪儿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习俗？” 陆允还没迈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编，只听见林霁压着声音提醒道，“我爸最初读的是人文地理…你别乱编。” 陆允听到这儿心都凉了。满脸写着：你怎么不早说！ “忘了。谁知道会有这茬儿……”林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 正僵持着。 只听见林霁母亲发话了，“外面冷，让孩子们先进来吧。” 林霁没动。 陆允也不敢动。 “林霁，快点进来，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大过年的再冻着了，快进来。” 林霁硬是被母亲拽着，进了屋。 “陆，陆允能进来吗？”被拽的路径上，林霁还是头铁的问了一句，“之前和你们说过，要带陆允回来的……” “他自己不是说他们那边的规矩，第一次上门不能进门吗？”林霁父亲把刚才陆允编的那套措辞一字不落的还了回去。 陆允：…… 早知道是个老姜就不给自己挖这么深的坑了。 陆允也不敢动，杵在寒风里尴尬的搓了搓手。 “进来。”正当陆允思考着要不要回车上的时候，才听见门口凌厉的声音响起。 陆允抬头，正好迎上林霁父亲的目光。 “林霁说了让你进来，你先进来吧。” 陆允听到这儿赶紧赔笑，准备回车上拿礼物。 “我们这儿的规矩是儿子带回来的人要收红包，改了口才能进屋。” 说着，陆允看见对面的男人板着脸，递给他一个手工绣花的绸缎红包。 陆允第一次有点懵。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陆允都尝过了，但婚娶上的习俗……陆允听都没听过。 “不拿就站外面吧。”林霁父亲说完，把红包往窗沿上一撂，自顾自的走回了屋。 陆允愣了一会儿，还是捡起红包，快步追上，“谢谢叔叔…不，谢谢……” 刚才，好像说拿了红包就要改口。 面对林霁父亲的灼灼目光，陆允一咬牙，还是笑着说，“谢谢爸！” “我没你这样的爸！”林霁父亲吼完，才发觉到不对。 陆允尽可能忍着。 不能笑，这会儿笑了被打出去都有可能。 僵持了一会儿，林霁父亲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这儿站着吧。待会儿让住家阿姨领你去客房。” 陆允没敢动，只能乖乖的站在门厅。 . 林霁被母亲一路拽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刚坐下，林霁看见父亲板着脸从门厅走了进来，在沙发一侧坐下。 “陆允……” “给了红包让他改口，然后让阿姨带他去客房了。”父亲还没等林霁说完，就直接猜到了后半句，抢答道。 林霁算是舒了口气。 没让陆允在外面冻着就行。 “林霁，他到底给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说说你……你——” 林霁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哪天把自己卖了你还替他数钱呢，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需不需要我现在给你找论文报告证明给你看，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要面临几种性病和多大的出轨率？或者说对方已婚还瞒着你的几率有多大，你想不想知道？” “我知道，但陆允不是那种人……”林霁知道自己辩解什么都苍白无力。 “高中的时候你说陆允不是那种人我和你妈信，学生时代，大家心思都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了，爸在外面读了那么多年书什么没见过？现在他和你说喜欢，你还信呢？你们校长被他坑进去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要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到三十岁就事业有成？人家城府深着呢，你倒好，连坑都是自己挖的自己往里跳。” “陆允也是不小心。再说温韫德现在已经出来了…而且贪污的也不是温韫德……”林霁觉得自己辩解什么都挺苍白无力。 他原以为问题会出在父母不能接受他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会给父母丢脸。但林霁万万没想到，父母说的话，全是在为他的未来考虑。 “林霁，现在就是不管我们说什么，你都相信陆允是吗？” “……”林霁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点了点头。 “行。早预料到了。”林霁的父亲板着脸，尽量平静的说道，“等会儿杨律师过来，你把合同签了。” “什，什么合同？”林霁不明所以。 “之前不是把三套房产划到你名下了吗。省城一套门面房和一套住宅，县里一栋独栋。待会儿让杨律师拟合同，把房子改成你弟弟妹妹们的名字。” 林霁没说话。 当初父母给他这些财产，是怕他在外面过的不好，回来至少还有口饭吃。 “既然你信那个姓陆的不信我和你妈，就别拿家里东西，你以前每个月给家里打的钱也一并还给你。撞几次墙我就不信你还不回头。” 林霁低着头，“好，我签。” 林霁看着父亲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有个男人进了屋，“这么晚打扰了，请问林老先生是有什么事……” “电话里说的，合同拟好了吧？让林霁签了。” “您……认真的？”杨律师的声音充满疑惑。 ——县城就这么大，林霁家算是在当地条件好的人家。谁都知道这家出了个读书工作样样都行的长子，不到而立之年就混的有模有样。 而且林家家长对长子也是宠爱有加，突然要撤回长子手里的所有财产…… “认真的，拿出来让林霁签了。”林霁父亲说的很笃定。 杨律师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拿出拟好的合同和笔，还有印泥，放在林霁面前。 林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字盖了手印。 “林霁啊…你爸就是在气头上，你何必跟他对着……” “别劝他，让他自己撞墙知道回头了再说。”林霁父亲还是保持一往的严厉，“签完了回去睡觉，药物给你挂门口了，你要是敢染上什么病我真敢把那个姓陆的给砍了你信不信？” 林霁被吼得不敢吭声。 只能低着头走上了楼，走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熟悉的房间，林霁一头栽在柔软的被褥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开灯。 打开灯，林霁就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大兜药物。 林霁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药盒各个不一样，除了简体汉字，什么文字都有。 林霁凭着他认识的几门语言，看懂了一部分说明说。 大概是事前预防艾滋的药物。 一时间林霁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到大，父母的确是真的爱他…也从来没亏待过他。刚才收回所有财产，林霁其实也明白父母并不是想和他断绝关系，只是怕他脑子不清楚。 说白了就是不信陆允。 林霁想了想，最终还是父母退还给他的存款打了回去。 然后拨通了陆允的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了，“陆，陆允。” “怎么了？” “我……”林霁不知道该怎么说和家里人的谈判结果。 “我都听见了。我走的时候住家阿姨还要给我带饺子……”陆允没等林霁开口，先一步抢答道，“你们一家人都挺善良的。对了，礼物留在你家门口了，给你弟弟妹妹准备的红包也在里面，我出门找了个酒店。” “对不起，是我和家里没协商好……”林霁能听得出陆允语气里的沮丧。 再加上陆允从小流离失所，他把陆允带回来，是想让家人能够……慢慢接受陆允，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意外的让陆允两手空空尴尬的出现在后门，还要被家里人一通数落加上不信任。 “不用道歉。你家人……真的很爱你，一直都是站在保护你的角度，你的父母真的很好。”陆允的语气还是很低沉，“他们的担忧都是有迹可循的，以后我会慢慢证明……我和他们认知的大群体不一样。” “我原本是想让他们接纳你……”林霁说着，声音不禁有些哽咽，“我……” “是我要谢谢你啊林霁。”陆允依旧耐心的哄道，“谢谢你……那会儿毅然决然的选择相信我。我原本已经做好你会更相信你的父母的准备…没想到你真的，对我这么信任，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毫无保留的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7 23:47:29~2020-08-28 23: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摊饼 3瓶；良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林霁最终还是没在家待到过年, 就和陆允一起离开了县城。 其实中间林霁还是不死心和父母交涉多次……结果都差不多，父母都是让他以后碰壁了清醒了再回家说这事儿。 在家待了几天，林霁也过的不怎么好受, 弟弟叛逆期，别说让林霁辅导作业了, 屋门都不让林霁进。 妹妹还好一点，比较粘着他，林霁也就从母亲手里接替了送她上下课外班的活。 但更多时候, 林霁一提陆允, 父母就把他当透明人一样。 林霁见劝说无果，也就暂时离开了。 毕竟马上到年关，亲戚来回走动，他要执意再和父母谈论，只会让别人看笑话。而且家乡地方小, 风言风语一传, 即便父母不在意, 林霁还得考虑年幼的弟弟妹妹会不会在意面子问题。 回到小公寓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在家里林霁一直没睡安稳过，加上回来的路上晕车, 一回来就埋在沙发上, 一动不动。 正躺着, 林霁感觉到肩膀被拍了拍, “先喝点热茶，待会儿饭送过来了吃点东西。” “不饿。”林霁还是懒懒散散的窝在沙发里。 “你这么蜷着更难受, ”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拎起林霁让他坐直，“无□□的，要是想加蜂我替你去拿。” 林霁虽然不情愿, 但还是坐了起来。 的确，坐直以后胃里会舒服一点，但也就只能缓解一点，别说吃饭了，喝口水都是登天之难。 林霁看了看桌前的茶杯，心想陆允也是好心，如果不喝…陆允会不会不开心？ 这么想着，最终，他还是捧起来喝了一口。 不过也就喝了一口，就忍着反胃的感觉放下了杯子。 正难受着，林霁听见手机里传来邮箱的提示音。 他从沙发里捡起手机，拿出来看，发现是一条私人邮件。 “谁给你发消息了？”陆允就在林霁身边坐着，看着林霁不舒服也要看消息，忍住阴阳怪气的语调尽可能云淡风轻的顺口一问。 “邮件。”林霁说着，打开了锁屏，点入邮箱，发现是个从未见过的邮箱账号。 正文除了一句‘来日方长’之外，只有一个很大的附件。 林霁不明所以，打开了邮箱的附件文档。 结果第一眼弹出来的就是一张血腥恐怖图片。 “哇。”林霁手一抖，吓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怎么了？”陆允捡过林霁的手机，看见那张图片的时候眉目微微蹙紧，“别怕别怕，没事的，我看看。” 陆允一边哄着，一边皱着眉把附件往下接着划。 ——后面的图片虽然不是那种血腥骇人的，但无一都和林霁有关。 有之前林霁带过的学生把手搭在林霁肩膀上的。 有林霁把他的那辆限定跑车暂存到学校车库的照片。 还有林霁收下学生送的月饼的监控…… 还有早年林霁出入特殊性向酒吧里出来的照片。 ——不过还好那个时候林霁和现在长得不太一样，除了陆允这种从高中就和林霁认识的能一眼认出来那是林霁，换了别人估计得去警局比对细节才敢确认。 陆允一看，就知道是谁发的。 他把邮件转发给到自己邮箱后，把林霁手机里的备份彻底删除。 “谁发的……”林霁看陆允放下了手机，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骚扰邮件，已经删了。”陆允说着，把手机还给了林霁。 虽然说是骚扰邮件，但林霁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没什么仇家，唯一要说得罪过的人……林霁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是…汪慈念发的吗？” “虽然没署名，但应该是他跑不了了。”陆允见林霁猜中了，也没再隐瞒，“里面的照片基本都是监控照片，可能想指控你的私生活作风，不过你作风没什么把柄，他那些照片不足以作为证据。毕竟年前…教育局直接给他的铁饭碗撤走了，以后别说做官，怕是去哪儿都烙着这个历史，肯定记恨上你了。” “教育局这么狠吗？”林霁还以为这种事情…别说撤职了，当时看那个姓汪的熟练的样子，估计这种事不止做过一次两次，所以才如此嚣张。 陆允面对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好给林霁这个不谙世事的小朋友解释，他在省内总共资助了多少学校，如果同时断资助，教育局那边从上到下就没得贪了。不仅没得贪，有可能还得自掏腰包补贴漏洞。 所以陆允才敢开口直接和姓汪的上级提条件，姓汪的上级是个明白人，当时见陆允这边要撤资，自己又刚坐稳这个位子，把人撤了，不仅顾全了陆允的面子还巩固了自己“清正廉洁”的名声。 “是啊，毕竟是教书育人，肯定以善为本。出了这么个意外，肯定要彻底剔除才对。”陆允想了半天，还是没和林霁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以前可能有点混沌，近段时间新领导上台，做事雷厉风行的，人还挺好的。” ——林霁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做喜欢的事情，沉醉于学术，一心一意教书。至于那些阴暗的尔虞我诈，陆允独自面对就够了。 林霁听完也没怀疑什么，只是顺口感慨了一句，“原来是换人了……想当初学校刚起步的时候我还是青年导师，每天就见着温校长忙前忙后被来回踢皮球，要是赶上这会儿…估计他也不用这么操劳。” 陆允没接话。 看来林霁父母说林霁好骗是真的。 把林霁名下的财产收回也是明智之举，陆允想不到万一林霁遇见的不是他，估计现在人都被卖了。 “行了不说别人的事儿了，”陆允没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今年是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陆允说完，支着脑袋看向林霁，“我比你年纪小，我要红包。” 林霁一愣，“你想要多少？” 陆允：…… 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 “我指的红包是……”后半句，陆允贴近林霁耳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咬字却是清晰的，确保林霁能一字不落的听见。 林霁听完，反应了好一会儿。 “当然是林霁哥哥有多少我要多少。”陆允见他还没迷瞪过来，又不知廉耻的追加了一句。 愣了足足半分钟，林霁才忍无可忍的伸手，做样拧向陆允的耳垂，“你能不能要点脸！” “是哥哥先问我要多少的……”陆允一边喊疼，一边无辜的说道。 林霁咬牙，不和他争辩。 的确他理亏，所以他最终还是松了手，放开了陆允的耳朵。 没想到刚放开，陆允又不要脸的凑上来，“所以说，红包到底给不给我啊？” . 晚饭林霁草草吃了两口，就上楼睡觉了。 然而睡了不到一会儿，还是被胃部的疼痛硬生生给疼醒。 林霁咬着牙坐起来，摸黑开了台灯。 陆允不在……可能还在楼下办公或者在附近的健身房。 林霁放弃了使唤陆允帮他找药的念头。 一边按着胃部，一边缓缓挪动。 还没下楼，林霁只见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陆允正在沙发里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打着电话。 “你们怎么把那个姓汪的遣走的怎么弄回来，控制着他别让他造谣，他要是作妖对你们也不好。他的电脑我已经想办法处理了，但有没有多余备份我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关于你们的料……我也不知道。毕竟这次他是真记恨上了一圈儿人。” “……” “控制好了这次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我所有资助依旧都走教育局，其中你们的油水我就不明说，大家和和气气的，对谁都好。” “……” “当面道歉就不必了，林霁未必愿意见你们。” “……” “对了，年后温韫德复职以后…你也和温韫德商量一套措辞。总之别让林教授知道这些事儿，我现在还和他说，是你这个局长‘公正廉洁’才把汪慈念给端了的。” 林霁挪到药柜轻手轻脚的拿了药，见陆允还在讲电话，没吭声，只装作没听见缓缓的挪回了屋里。 吃过药，林霁平躺在床上，有所缓解的时候才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原本就觉得事情不会特别简单，但陆允刚才编的真，加上撒娇的语态，林霁也就信了。 要不是拿药的时候碰巧撞见陆允讲电话，林霁估计还是被蒙在鼓里。 果然，陆允之前说，什么事情都会替他揽着，不是说说就罢。 想到这儿，林霁笑了一下。 既然陆允这么保护他…在陆允面前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当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傻子吧，当然，只是在陆允面前。 面对外人，脑子还是得带上，不然真对不起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躺了一会儿，林霁听见卧室门响了。 他下意识绷直，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看见陆允已经在楼下的浴室洗好了澡，正用棉巾擦着头发，然后褪下浴袍，轻手轻脚的换上睡衣。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声音。 只有躯体几乎完美的线条剪影，混着柔和的月光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林霁看的出神，不知不觉陆允已经挪到了他身边。 林霁这才回神，发现陆允已经和他四目相对。 “我……”林霁想说我没偷看。 又觉得这种自投罗网的话太傻了。 “想看我换衣服早说啊，离这么近，是不是方便林教授看清一些？” “不是……”林霁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手腕被轻轻攥住。 就这么被攥着，一步步朝着宽阔有力的胸肌上牵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8 23:45:04~2020-08-29 23: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rescent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林霁人生近三十年, 第一次真实意义体会什么叫躺着过年。 也体会到食髓知味之后，和爱人耳鬓厮磨消遣时间的乐趣。 这几天，他和陆允几乎一直就是这种状态, 除了必要的睡眠和进食。 其他时间每刻都黏在一起，一点间隙都没。 年初三的时候, 林霁是一早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陆允暴躁的掐了电话。 “谁打来的啊……”林霁的声音沙哑的很，明显是过度用嗓造成的。 “和我一个姓的老男人。”陆允不耐烦的回答, 回答完, 意识到自己是在和林霁说话，变脸比翻书还快，尽可能压着个人情绪的叙述道，“血缘意义上的…父亲。问我要不要去墓园祭奠我母亲。” “没事…你怎么称呼他我都能听懂。”林霁大概知道陆允家里一团浆糊的情况，“不过你母亲不是……离家出走吗？怎么去墓园祭奠…”还专门挑初三这个日子。 陆允：“失踪太久, 法律意义按死亡处理, 结果那个老东西直接给她立了个墓碑。” 林霁：…… 他虽然知道陆允家里的事儿比狗血电视剧还精彩, 但没想到能摊上这么个父亲。 相比之下，林霁突然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能出生在一个…父母都爱他的家庭。 “不过我妈离开之前好像带走了不少财产, 具体带走了多少…我那个时候太小也不清楚, 不过看那个老男人愤怒的程度而言, 估计带走了不少。所以我一直觉得……她可能只是离开了，并没有死亡。”陆允说完, 舒了口气。 往日的事情历历在目，家里很多更匪夷所思的往事他并没有和林霁说，也不打算给林霁添堵。 “行了，别管他们了, 继续睡吧。” 说完，林霁感觉到陆允用唇轻轻的在他额前碰了碰。 其实被这么一扰，林霁一时间也不是很困。 他躺在枕头里，看着陆允忧心忡忡的坐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林霁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母亲她…为什么会离开？之前去过你的房间…里面有你和母亲的油画，她应该很爱你，怎么抛下你……”林霁问到最后，看见陆允一直没吱声，识趣的闭了嘴。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还是往陆允身边拱了拱，试图用拥抱安慰对方。 ……陆允经历的遭遇，比他想象的更为糟糕。 林霁每次对陆允多一点认知，心里就会多记上一笔，尽可能多给予陆允一点关怀。 “抱歉，我多问了…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你，毕竟除了中秋那次，你几乎没再和我说过你家的具体情况，我以为你和他们断了联系，没想到他们还是不断对你进行骚扰……” “生意上和他们还是稍微有点来往，表面上相互照应。”陆允沉默了半晌，闷闷的回答道，“我妈的事儿怎么说…她是很爱我。但是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大概超过了对我的爱，我小时候见过那个男人的面当着我妈的面领别的女人回家，后来我妈哭闹，被打，两个人不断争吵。”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再后来那个男人带人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妈渐渐也不再哭闹争吵了，只是在某一天离家出走……” 林霁安安静静听着，没吱声。 “虽然离家出走，但也不过是去了祖父祖母留下的祖宅里躲着，最后还是被我爸揪了回来。他们之间的肢体冲突越来越多…或者说只是我妈被单方面殴打吧。警察来过几次，都是无果而终。最后…我妈又一次离开了，这一离开就是二十多年，没人找到过她。”陆允平淡的回忆着脑海里的往事，“她离开的前一晚，还给我读睡前故事，还嘱咐我明天要早点上学不要迟到……”陆允说到这儿又停顿了，“还没彻底独立的时候，我怕打听到我妈的下落，又怕再也打听不到她的下落……结果现在也没打听到她到底去哪儿了，是生是死。” 林霁听到这儿也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这种事情，哪怕心智成熟再去回首，最多也只是“算了”，永远都不可能释然。 “咱妈……会好好的。你不是说她走前带走了很多财产吗，应该只是换个环境继续生活…说不定一直观察着你的动向。” “但愿吧。”陆允说着闭上眼睛。 林霁实在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猜不到陆允在想什么。 最终还是只能笨拙的说道，“以后…我会尽量对你好的。” “我知道。”陆允稍微躺下了一点。 往年…初三的时候那个男人也不会喊他去烧纸，最多是自己去上柱香，在亲戚面前作作秀，显示一下自己和“前妻”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今年突然喊他，陆允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 是发现他母亲的踪迹了吗？ 这种预感很强烈，前所未有的强烈。如果真的是，陆允其实非常期待能和母亲再见一面。 小的时候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看着母亲挨打，只能无助的哭泣，没能力保护任何人，但现在不一样……如果母亲能回来，陆允说不清会是什么感情，但一定会是一种强烈又复杂的情绪，毕竟那是唯一对他好过的血亲。 林霁原本就是被半路吵醒的。 在陆允怀里窝了一会儿，困劲儿又一次涌上头，就这么习惯性的倚着陆允睡着了。 . 陆允复工的早，林霁还在家的那几天，除了和平时假期一样研究那些古籍，还会给陆允做做晚饭。 虽然陆允委婉的表达了几次林霁做的食物……不太好吃。 但林霁并没有意识到，依旧乐此不疲的给陆允做着吃食。 现在林霁也要返校开始工作，晚上也没时间捣鼓厨房，陆允才算松了口气。 返校的当天，林霁走到新搬的办公室准备收拾收拾这个简陋的地方。 没想到走到办公室，发现自己的桌子已经空了。 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清洁工阿姨拎着拖把走了过来，“你们的办公室搬回原来的位置了，别挡路让我进去拖地。” 林霁赶紧给拖把让了路。 搬回原来的位置了……也就是说，温校长真的回来了？ 林霁算是舒了口气，忽然又想起来那天找药的时候听见陆允打电话的内容。 待会儿万一见了温校长还是装作特别惊喜吧。 回到熟悉的办公室，林霁发现同事们早都到了。 “哟，小林，快来来来，吃两口老刘带的饺子。” 林霁一进门就看见陈教授狼吞虎咽的吃着饭盒里的食物，一旁的刘教授正激情昂扬的拿着论文和学生当面质问，时不时还会暴躁的咆哮。 林霁心说刘教授不是辞职了吗…… 但转念一想，万一人家又回来了呢，毕竟当初辞职也是因为不想看领导脸色。 目光一转，林霁看狼吞虎咽的陈教授，“你…慢点儿吃？要不去食堂打碗汤？” 陈教授无奈的罢了把手。 “他年终奖被那谁扣完了。温校回来以后私补了他一点，但是吧……估计还不够他给媳妇儿做交代的。”刘教授训完学生，瞥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人，“所以说啊林霁，享受享受单身多好，你看看他，被管的饭都吃不饱。” “你再说！”陈教授凶归凶，凶完了继续埋头苦吃。 “我…我已经结婚了。”林霁的声音有点发虚。 过年这段时间…正好逢上他三十岁生日。陆允又陪着他去商场重新挑了一款不怎么张扬的婚戒，刻上了双方的名字。 虽然没有婚礼，甚至连家人的祝福也没收到，但林霁心里已经就这么认定了。 就陆允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变故，都不可能换人了。 “林教授结婚了？”刚才被刘教授训话的学生先一步发出质问。 “啊，对啊。”林霁回答的很木讷，发现同事都在看他手上的戒指，“嗯……和家里先斩后奏结的婚，所以没办酒席也没声张。” “恭喜啊。看来我们年芳二八的寡王脱单了。” “我说怎么没喊我们去酒席，明天给你红包啊，恭喜恭喜。” 林霁：“谢谢，我今年三十了。” 说完，林霁瞥了一眼墙上落灰的锦旗。 当初是学生开玩笑送的，他们也就这么一直挂着，如今林霁结婚，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这面锦摘了下来。 “太好了以后我再也不用和学弟学妹们说，学物理会找不到对象了！”男生刚说完，肩头就被书卷拍了一下。 “给我看你的论文，写的都什么玩意儿，自己脱不了单别怪物理。” 陈教授人闲着，话又多，难免好奇，“诶小林，谁啊？是咱学校里的女老师吗？” “不是…对方算是我，高中同学，初恋吧。机缘巧合走到一起了。”林霁回答的也实在。 “哟，不错啊！” 刚说完，林霁只见门口冒出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发现正是久违的温校长。 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以后，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苍老了不少，尤其是眼袋重了很多。 “您回来了！”林霁看见熟悉的面孔不禁笑了。 “嗯回来了，清点一下你们办公室的物品，我继续去忙了。”温校长面对林霁的惊讶也只是微微一笑，又抱着手里的写字板去敲了下一间公共办公室的门。 “温校长复职的事情早就发邮件了啊，小林，你这几天忙到没时间看邮箱吗？” 林霁像是被戳中了一样。 站直不敢说话。 ……是忙到没时间看邮箱。但忙的事情…和陆允在一起，能忙什么正经事情。 “啊，我就是随口一说……”陈教授看林霁突然脸红的不像话，还难得穿了件高领的毛衣，愣了好几秒，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林霁低着头，拨了拨耳旁的碎发，试图掩盖发烫的耳垂，“我先回办公室。” 一路小跑回办公室的路径上，林霁还能听见身后同事的谈话。 “你吃你的饭吧，人家新婚燕尔，忙什么你不知道吗还非得问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9 23:10:53~2020-08-30 20: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林霁今日下课早, 处理完学生的各种疑难杂症，时间也不到八点。 出了办公楼，林霁不禁裹紧外套。 今年格外冷, 哪怕四月入春，晚上的寒风都刀子一样, 刮的人生疼。大老远，林霁就看见熟悉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操场旁边，他像头兴奋地小鹿一样快步跑近, 也顾不上寒风凛冽。 “你不是要加班吗, 怎么又跑来了？” “加班和接你冲突吗？”陆允摇下车窗，探出头来，“赶紧上车，看你手都冻红了。” 林霁这才抬起头，绕道副驾驶位上。 同居以来, 除非陆允出差或者实在忙不开, 林霁基本放学之后都会见到陆允来接他。虽然车经常换, 但位置基本都是停在固定的地方等林霁。 陆允的车在校园里还是十分显眼的，一次两次没人注意, 时间久了, 很多学生都注意到是专门来接林教授的。只是开车的从来不露脸,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时间久了, 难免有学生好奇。 之前在办公室，有来集体包团交论文的学生顺口打趣林霁：天天来接你的是不是师娘, 或是师娘漂亮不漂亮的问题。 “师娘美若天仙和你们也没关系，和你们讲，多在我们办公室晃悠两圈儿也弥补不了你们可怜的出勤率。”最后同事被这帮学生吵吵的烦，直接替林霁回怼了过去。 坐上车, 林霁把手放在暖风口，“能绕去南门的信箱一趟吗，下午我看短信有人给我寄信…也不知道是谁。” 陆允发动了车子，“这年头谁还写信。” “不知道，万一是以前的账单？不过如果是账单的话应该会有名字…”嘀咕着，车辆已经行驶到南门。 林霁下车摸黑找到自己的信箱，输入了密码。 里面躺着的只有一封信，信封的四角严重磨损，估计经历的路程不会短了。 拿了信，林霁赶忙钻回车上，开了灯，才翻过来看信件封面的内容。 “还真是信，”林霁看着牛皮纸信封上的陌生的文字，“应该是从国外寄来的？” “是不是你以前的学校给你写的。”陆允也看不懂那些跟符咒似的字母。 “不是。我不认识这种语言……”林霁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的翻译软件，对信件封面进行了扫描。 翻译结果出来，大概是位于意大利某个镇的修道院，具体名字翻译软件还翻译不出来。 “意大利的某个修道院寄来的。”林霁看着翻译结果一头雾水，“寄错人了吧……” “拆开看看，寄错了再寄回去不就行了。” 林霁这才将信将疑的拆开信件。 一拆开，还没看信件的内容，先是一张小卡片掉在了地上。 林霁弯腰捡起来。 看见卡片正面的图像，他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之前在陆允卧室床头，挂着的那副油画吗？ 陆允和他母亲的。 “陆允！”林霁激动拍了拍身边的陆允，“是寄给你的！” “什么？”陆允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张小小的照片。 陆允低头一看，呼吸都凝固了。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的从林霁手上夺来了信封，手足无措的拆开。 里面是一封信，手写的，字体有点歪歪扭扭的，甚至很多地方都被墨水洇花，不过所幸是汉字。 借着灯光，陆允看着信纸上的字。 至陆允。 （如若非陆允本人收到，但认识是他的话，请务必转交，万分感谢） ‘阿允，今年你应该二十九岁了吧，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往年我尝试过给你写过很多信，但都是无疾而终，是没有收到吗？还是仍在生我的气，怪我当年抛下你远走他乡？ 如果这封信收到的话…还是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怨念，抽时间过来一趟。……我想看看你，看看你长大以后的样子。是不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喜欢喝甜牛奶，相信黑暗中会有吃小孩的怪物，一定要开着台灯听着夜曲和睡前故事才肯乖乖入睡。想看看你长大以后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已经有了家事和儿女？或者事业有成，又或者…在外流离失所一直漂泊，一身病痛？无论你幸福还是落魄，你都是妈妈最爱的阿允，我都想再看看你…… 我知道说这些话很不负责，也不奢求你原谅我当初的选择。……当时和你父亲结婚之前你就已经降临了，加上你的祖父祖母刚走，我唯一的依靠就是你父亲。不顾朋友和老师的反对，也不顾未完成的学业，一股脑的要嫁给他。是我那个时候不够成熟，生下你后…也没有做母亲的觉悟和经验。被打骂后，还是幼稚的选择逃避，以为像以前一样，逃到你的祖父母留下的祖宅里，就是最安全的堡垒，结果自然是被现实无情的教训了一顿。后来和你父亲不断的争吵之中…身体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走的时候想过带着你一起，但那个时候一个是身体不允许，再一个…也是主要原因，妈妈那个时候心智不成熟，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只会逃避，没有信心带上你一起漂泊，给你稳定的教育和居所，是我太懦弱了，所以就独自离开……我知道我很不负责，也一直为此内疚。这么多年一直试图打听你的下落并且绕过你父亲那边的家人，是我懦弱，怕再被你父亲发现，像之前那样被揪回去挨打。其实我在外面相对稳定一点之后，就开始打听你的下落。之前打听到过几次你的下落，一次是在你高中的时候，一次是在你本科毕业的时间段，最近的一次是在元旦左右。我按照那些地址给你寄了支/.票，希望用金钱弥补你一点，但最终信件辗转了几个月，都原路退还回到我的手里。 这次打听到你经常出没在这所大学，想必你应该是在这儿长期驻足，是在读书吗？还是在学校里工作？无论是哪样……希望这次你能收到这封信，希望你来见见我。 阿允，我说这些不是求你原谅我…是真的很想，很想见见你。我知道你一路成长没人陪伴的过程很艰难，甚至可能出现心理问题，对我怨恨，甚至可能会和你的父亲一样，想打我骂我。但是求求你了阿允，求你暂时放下对我的怨恨，过来见见我吧，我真的很爱你，当初抛下你是我的问题……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很想见见你，我的孩子……见我一面吧，只见我一面，我就知足了。不求你原谅，甚至不求你在我死后把我带回家乡，带回你祖父母身边……给你留下的财产够你后半生锦衣玉食，哪怕再怨恨我，也为了钱来见见我吧，求求你了，我的孩子……求求你……’ . 字迹越到最后，愈发模糊。 明显是手抖，加上泪水不断沾湿信纸造成的。 但陆允依稀能分辨的出来，后面几乎都是哀求的话语，只是字迹越来越歪斜模糊。 不求他原谅，只求见他一面。 陆允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喉咙里有点发酸，脑子里则是一片麻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失联了这么多年的母亲…终于有了音信。 但是这种哀求想要见他的语气，陆允不但没觉得喜悦，反倒心情愈发复杂。 “陆，陆允？”林霁看着陆允呆滞的攥着信封，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陆允的肩膀，捡起来信封里滑落在座椅上的另一张纸，“还有一张掉了，给。然后就没了……”林霁倒了倒空荡荡的信封，确认里面没有别的东西 陆允还没从呆滞里缓过神来。 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接过林霁手里的纸。 ——是一张支/.票。 虽然上面的文字陆允不认识，但母亲的签名，他不会认错。 看见那一串数字，和欧元符号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30 20:05:35~2020-08-31 22: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衣 15瓶；江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看着手中模糊的信纸和支票, 陆允愣了好久，才开口说话，“我出门一趟, 这几天不能来学校接你了，你按时吃饭……” “我和你一起去。”林霁看着陆允还没缓过神, 先一步接道，“我的签证还在有效期，学校请几天假还是可以的, 我想个理由就行。”说完, 林霁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之前说让我多麻烦你一点……怎么换到你自己身上，就变成要自己扛着了？” “嗯。”陆允闷闷的回答完，把脑袋抵在林霁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能请下来假, 我订最近的机票。我想尽快过去找找这个地方, 万一她不在一个地方长待，晚了可能又不知道要错过多久……” “要不然我现在去？校长应该还没走……我编个像回事儿的理由。”林霁说着, 脑内已经开始构思怎么个合理的理由。 几乎是瞬间, 林霁灵机一动。 “行了, 你在副驾驶上坐着。别开窗户, 我去请个假就回来，回去的路上我开车。”林霁说完, 就风风火火的按开车门。 陆允：“诶——” “换到副驾驶，我去去就回。”林霁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嘱咐道。 . 跑到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林霁正好碰见温韫德出门倒水。 “怎么了, 找我有事吗？”温韫德一打开门，就正面对上林霁，端着手里的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林霁赶忙侧过身让路，“有，有事。” 温校长这才一步步退回办公室，把水杯放到茶几上，顺势坐了下来，也示意林霁坐下，“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我想请几天假，五天，家里突然有急事。” “什么急事儿？五天够不够？” “够。就是…我的妻子怀孕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住院观察几天，我得过去陪着。”林霁的性格原本就木讷，谎话说的结结巴巴，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对这种事情过于羞涩，不好言说于口，并不会引起怀疑。 “她目前还在老家那边处理辞职相关的事宜，没想到突然就……所以得尽快赶过去。抱歉请假请的有点突然。”林霁忍着极大的羞耻心硬是编了下去。 “是喜事儿啊！”温校长听到这儿拍了拍林霁的肩膀，“早听说你和初恋背着家人领证了，脸红什么，要当父亲了，你该高兴才是！” 林霁尴尬的笑了笑。 他又不能说……是因为撒谎才脸红的，更不能说，我的妻子压根不会怀孕。 “谢谢体谅…不过期间还是会处理学生的邮件，工作上我会尽量兼顾。” “没事没事，闲暇时间处理一下就行，主要还是多陪陪爱人。到时候她搬过来和你住后给你们推荐医生和月嫂，都是我们家以前用过特别好的……” 林霁忍着极大的尴尬，硬生生听完了校长的“孕妇照顾指南”，最后才红着脸低着头走出办公室。 好在他性格本来就闷，温校长也只以为他是对这种事情青涩，并没怀疑什么。 回到车里，林霁见陆允果然在副驾驶乖乖坐着。 陆允：“赶紧进来暖暖，你非得让我在这儿不挪摊自己跑回来，脸都冻红了。” 林霁：…… 沉默了一会儿，林霁还是赶紧开口说正事，“请到假了，挺顺利的，从明天往后数五天。” “这么顺利吗？那我买今天凌晨的票了，你确定你的签证在有效期吧？”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着手机。 “有效是有效，”林霁说着，也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备忘录里的记录，“凌晨就走吗？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准备什么啊，带上证件和卡，直接走就是了，钱能解决的事情不用准备，”陆允说着，已经订好了机票，“对了，你怎么和领导说的？” 林霁哑然。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 想了一会儿，林霁才磕磕绊绊的说道，“就说爱人生病了，得去陪着。之前同事们不都知道我背着父母和初恋领证这套说辞嘛，校长也没怀疑什么，就批准了。” 陆允听完“哦”了一声，也没怀疑。 订好了机票，两个人先是去了陆允公司拿了必要的加班文件，又快速回家收拾了必要的行李和证件，紧赶慢赶赶到机场的时候，正好已经开始登机。 林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说走就走的旅程。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林霁困的不轻，倚在陆允边上打着哈欠。 他能感觉到陆允的激动和兴奋，这种极端的情绪……林霁从来没见陆允流露出来过。 也是，毕竟母亲对陆允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又是阔别这么多年，要重逢激动是难免的。 “陆允。我的翻译器好像忘带了。”正打瞌睡的时候，林霁突然想起来收拾行李的时候忘记带重要了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清醒了。 “没事，”陆允还在电子地图上寻找着信封上的坐标，“高中来欧洲修学旅行的时候我们班同学大多连英语都说不流利，耽误他们逃课出来玩出来购物吗？” 林霁：…… 好像挺有道理的。林霁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出去上学，也是人生地不熟语言不太通，还是不耽误他摸瞎摸到学校租到房子。 “找到了，应该是这个修道院…面积不大，是一个大修道院的分院，就在…这地名我也不太会念，反正驱车是得开一段路。”陆允再三比对了信封上的地址，“下飞机以后我先去租车，然后买个带中文系统的导航…要不然租个房车好了，你可以在里面休息。生活用品一路边走边买就行，别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困难的。” “嗯。”林霁看得出来陆允是真的很着急寻找母亲的下落。 “话说，你还没和我讲过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带你见家长的时候，虽然不顺利，但好歹和你基本说清了我家里的情况。” “我母亲吗？怎么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具体来说，可以理解为家教很好，性情柔和天真的千金小姐，对人很有礼貌。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紧张，她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的。如果要接她回国住的话也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小世界，她以前在家就是，如果我不扰她，她能独自坐在画板面前画上一天，或者做些刺绣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那个混账还没原形毕露的时候。” “嗯。”林霁慵懒的倚在陆允怀里打了个哈欠。 从陆允屋里油画，还有家里那架基本旧的像艺术品一样的钢琴，加上陆允母亲的行为，林霁大概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有了一个雏形。 应该是个很好相处，很温柔的人吧。如果没有温柔的童年笼罩，陆允大概率也不可能在糟糕的家庭环境里成长为一位优秀的成年人。 这么想着，林霁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抵达佛罗伦萨的时候，林霁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两个人几乎没带行李，出海关的速度也快。 跟着陆允到机场的租车点的路上，林霁才把手机开机。 一看，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温校长打来的。 “学校那边给我打电话了，我回一下。”林霁习惯性的向陆允报告，报告完，才回拨了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机场人多，林霁打开了免提，“抱歉，之前没听见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也不算急，就是关于温铭的。他转学到那边需要原来教授给他写一份简报…不用很长，但是麻烦你稍微美化一下。”温校长说到这儿歉意的笑了笑，知道自己侄子是个什么货色，“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这个我会，这几天就能写完。”林霁思索着这个温铭终于能去祸害别的教授了，一想到这儿，恨不得现在就把文件赶出来。 “稍微美化一下就行，不用过度。诶对，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林霁开着免提。 温校长的话…不仅林霁能听见，陆允也听的一清二楚。 “还好，马上就能出院，已经稳定了。”林霁说完，瞥了一眼陆允。 陆允对夫人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加上林霁之前也说过，编的是爱人生病住院为理由。 “小林，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和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说句心里话。早孕就出现问题，可能问题比你想象的严重…我怕你们老家小地方的医生不行，有些问题检查不出来。我可以帮忙联系转院，毕竟怀孕不是件小事儿，你又是第一次当父亲。” 温校长刚说完，林霁感觉到陆允瞬间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第64章 林霁心说糟糕。 早知道不开免提了。 电话另一边见林霁迟迟不说话, “林霁？你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这次等她休养好我就接她过来再做孕检。”林霁顶着陆允和善的目光，映着头皮尽可能冷静的对着电话那边说道。 “行, 那就先不打扰你了。温铭的文件就拜托你了。” “好。”林霁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刚挂完，林霁就听见冰冷幽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教授，能麻烦您解释一下——” “对不起！！！”林霁怎么都没想到这话会传到陆允耳朵里, “我，我当时一时情急随便编的, 就和，就和小时候写作文编什么哥哥生病了，姐姐进医院了这种无中生有的理由一样……”林霁说完，见陆允依旧脸色阴沉, 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你放心, 我绝对没有背着你在外面偷偷养人……” 陆允：…… 说完, 林霁才发觉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完了。 原本他和陆允的关系就没有法律支持，全靠自觉。 这么一误会……林霁想到这儿刚想再解释什么，忽然发觉到陆允的脸色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盯着的他的目光也不再是那种质疑，和诧异。 原来陆允在怀疑这种事情吗？ 林霁反应过来之后，第一反应不是陆允怀疑他而生气, 而是…莫名的有点快意和开心。 陆允原来这么在乎他, 甚至是依赖他。 “没有就好。”陆允说完，顿了一会儿，突然凑近林霁耳边，“话说, 能编出这个理由，你是真考虑过要个孩子？” 直觉告诉林霁，回答不好可能就是送命题。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才轻声答道，“没，没考虑过……” “原来如此。”陆允故作正经的从林霁耳边移开了一些。 林霁：“什么原来如此？” “原来你压根没考虑过要孩子，也难怪我给予你那么多都不见你怀——” 这次林霁学机灵了，没等陆允把话说完，先一步伸手捂住了陆允的嘴，制止了后半句不知廉耻的话。 在一起时间久了，林霁差点忘了陆允的本性。 “好好好。”陆允被捂着嘴，只好装样求饶，故意把声音放软放闷，“哥哥我知道错了，松手好不好？” 林霁这才松了手。 陆允一被解开限制，又继续说道，“话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堵我的嘴——” “安静会儿吧！”林霁反应过来，赶忙又一次把陆允按了回去。 真的人模狗样久了，林霁差点以为陆允真的做人了。 . 两个人一路上小打小闹的办好了租车手续，和导航设定，才消停了一会儿。 林霁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才瞥见陆允的胳膊刚才被他一时气急给拧红了一块儿。 有点心疼，但想想陆允光天化日之下说的话…… 林霁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刚才我是不是下手重了？” 陆允忍着没笑。 每次林霁都是，被惹炸毛了也不会使劲儿，用的劲儿比猫还小，闹完还是担心的不得了。 “重啊，你可真舍得打。你以前可是让我刷碗都怕我累的……”陆允故作不满的说道。 “我看看拧着哪儿了？”林霁以为真的弄伤陆允了，赶忙凑过去，“疼不疼？” 陆允：“帮我舔舔我就不疼——” 后半句陆允没说完，胳膊上倏地一痛。 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排牙印。 林霁缩回副驾驶继续琢磨着地图，没再去理身边的这个无厘头。 驾驶期间，林霁为了防止晕车，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地图。 “林霁，你变了。”陆允故作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得了吧，”朝夕相处久了，刚开始陆允卖可怜的那点小把戏林霁也识破的七七八八，“是你自己时间久了藏不住尾巴，原形毕露了。” 陆允没接话，只能安安静静继续开车。 也对，相处的时间久了，林霁也学聪明了不少，很多刚开始还能用来调/.戏林霁的把戏……后来一开口就被林霁无情识破。 但对他好还是一如既往的。 陆允敢这么闹腾，就是吃准了林霁再怎么恼怒都不会抛下他，不会真和他生气。 “话说，我查了你母亲所在的修道院……说是修道院，应该更偏向个人慈善性质的孤儿院。修女和其他神职人员都是要外出工作赚钱来供这些孩子上学生活，并不像某些大一点的修道院要求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不仅要身心干干净净一心侍奉神明，还要有神学哲学基础，最好还带学位证。是那种…不管以前怎么样，只要她们进入修道院之前和家人断绝关系，愿意重新开始生活修道院就会接纳她们，如果外来男性有正当理由找她们也可以安排见面……”林霁闭目躺着，没看任何东西，尽量避免晕车，“你出示信件支票一类的应该就可以进去见你母亲，不一定要蹲点蹲到她们出来工作。” “还分这么细吗？”陆允只知道之前查阅的资料只知道这种地方类似于国内的寺庙，外人不准进入，所以才想到租房车蹲点这种歪门邪道。 “嗯。咱们蹲点蹲在修道院门口……反倒危险。她们配备的应该都有槍/支，还不如大大方方进去说明来意。”林霁说完，又解释了一句，“换位思考就是…孤儿院门口要是某天突然来了两个成年男性蹲点，肯定会被认为图谋不轨，报警算轻的，没被当场打残都算好的。” 陆允：…… 这么一说也是。 “其实你一路上提这么多假设，就是有点怕和你母亲见面对吧？”林霁听陆允叨叨一路各种假设，比如被赶出修道院的可能，被拒在门外的各种方式等等等等。 刚开始林霁还认真帮他查资料，看看能不能消除陆允的顾虑。后来查着查着才发现发现陆允真正担心的问题并不是被拒之门外……可以说陆允虽然期待，但同时也忐忑和亲人相认。 陆允：…… 被一眼看穿的感觉真的不好。 虽然在爱情里面林霁有的时候迟钝的令人头疼，但在家庭关系处理上……陆允不得不承认林霁一向看问题准确。 可能这就是从小和父母和谐相处，与没人教养的区别吧，陆允心想。 “别怕啊，我陪着你。”林霁见陆允没说话，估摸着自己十有八/.九是猜对了，“你也说了，你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而且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她肯定会高兴才是。” “她会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钱才来的……” “不会。这么想子女的父母不可能把支票亲手递到孩子手里，越是在意钱的越是攥得紧，生怕孩子拿到手。从她的信件来看，她生怕你拿不到这些钱。” 陆允：“那她会不会怪我这么多年不来找……而且到修道院万一语言不通解释不清——” “哪儿那么多叽叽歪歪的。”林霁一路上被陆允纠结来纠结去的小心思折磨的可以。 最终没忍住，在陆允脑壳上轻轻弹了一下，“好好开车。到地方东西给我，我帮你交涉，着总行了吧？” “好。” 林霁估摸着陆允就是等他这句话。 答应之后，他忍着没笑。 合着天不怕地不怕，脸皮堪比城墙厚的陆允面对亲子关系…居然能怂成这幅样子。 果然每个人情感上都有最最笨拙的一面，林霁是从小被父母亲戚爱着的，在爱情上有所缺失，结果就是经常气的陆允头疼。陆允相反，情场上得意的再久，也弥补不了家庭情感的缺失。 一路上车行驶的还算平稳，林霁睡了不知道多久。 到路况颠簸的时候，林霁才清醒了一点。 等到车彻底停稳的时候，林霁才睁开眼睛。 只见周围漆黑一片，偶尔能看见一两栋房子，但大片的还是农田或者杂草。 他不情愿的坐直，看了一眼导航，发现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陆允很显然，一路上压根就没休息，一口气开了这么远，眼眶都是黑的。 “我们是得徒步过去了吗？”林霁坐直，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环境。 “好像是，再往前就开不过去了。导航显示还有一公里左右。” 林霁只好穿上外套，背上行李，跟陆允一起下了车，拿着导航徒步前进。 走了快二十分钟，林霁才在手电的有限光线里看见了一栋类似教堂的建筑。 ——虽然是像是教堂一样的建筑，但因为修补的痕迹太多，已经陈旧到看不出最初是哪个时代的建筑风格。 两个人走进，绕了一圈儿，才找到修道院的正门。 守夜的修女看见有人来了，从门里出来。 林霁只能听懂对方用意语问了一句：是路过来借宿的吗？ 再往后的句子林霁也不太听得懂，只能用有限蹩脚的意语水平表达了一下他们是从哪儿来，不太会当地的语言，能不能用英语沟通。 说完，林霁看着对方呆滞的眼神，很明显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霁看见从远处一路小跑来了一位亚裔的女性，和门口的修女沟通了几句，才隔着铁门过来照应他们。 “您好，请问你们是路过来借宿的吗？” 听到对方还算标准的普通话，林霁舒了口气，“抱歉这么晚打扰了，我们不是来借宿的，是来……找人。她应该在你们修道院生活，或者，生活过一段时间。” “是想领养这里的孩子吗，领养手续只在白天开放，抱歉。” “不不不，是找一位修女。姓宁，宁姝和女士。这位是她的儿子……”林霁说完，拽了一下陆允。 看到陆允的时候，林霁明显感觉到修女的脸色变了，赶忙继续补充道，“这是宁女士寄来的手信和支票，请您看一下。” 修女看了一眼林霁递过来的信和支票，没伸手接，目光依旧在陆允来脸上，“我们这里虽然允许病危时期家属探视，但是……” “病危？”陆允听到这两个字，赶忙抬起了头。 “嗯。很多年前她就被下过多次病危通知，不过最后都化险为夷，一直在这里静养，偶尔陪孩子们读读书画画画。直到去年年底……有一位和您长得很像的…先生，也是拿着这封同样的手信和这张支票，来到我们修道院前，说是宁女士以前的丈夫。考虑到宁女士之前的确有过婚姻，又的确身体日渐衰弱，我们就放他进来了，结果他一进来，姝和就像疯了一样死活不愿意见他，但是那个男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带了很多人，有保镖，有打手。最后他大闹了一场，把孩子们都吓坏了，警察加上我们内部人员竭力阻止才没让他拔断姝和的医疗机器。”修女说到这儿，眉目蹙紧了不少，“从那以后姝和的身体急剧恶化，所以我们拒绝一切拿着这种手信和支票想要见她——” “不不不，我和那个男人不一样。”陆允夺过林霁手里的信，慌乱的解释道，借着幽暗的灯光，陆允才发现邮票上写的寄出日期…的确是去年的。 ——可这封信，今年四月才出现在林霁的邮箱里。 陆允一下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当头被敲了一棒似的，懵了好久，才说出下半句，“不是的，我，我真的只是想来见见她，我是宁姝和的儿子，是真的想来见——” 陆允还没说完，只听见大门内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第65章 “不是, 我真的只想见她……”陆允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对面站着的黑衣修女手中握着的槍支已经随时准备好，愣了一下, 赶忙把手里的支票递了过去，“她所有财产我都不会动, 我和那个男人不一样，我是真的想见——” 陆允话还没说完, 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抵到了肩膀上，火./药的味道在寒风里格外浓烈。 “陆允, 要不然明天早上再说……”林霁见对方手里拿的槍支是真的，生怕走火发生意外，赶忙拉住陆允几乎要挤进铁门的身躯，“你先别激动——” “你可以开槍, 打伤我是不是就能让我进去见她？”陆允嘶吼着, 直接无视了林霁的阻拦和抵在身上的槍支。 听到“病危”两个字的时候, 陆允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就已经彻底崩溃。 再加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这封信之所以千回百转的才到了他手上，是因为有人阻拦，积压多年的复杂情绪, 以及陈年旧伤彻底在这一瞬间混合在嘶吼里迸发，“开槍啊！” “陆……”林霁怕对方真的开槍，想拉回陆允。 然而他低估了陆允生气时的力气, 他那点儿劲儿, 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力。 “让我进去！求求你了，打伤我也行，把我打到丧失行动能力让我去见他也行，我——”陆允还没吼完, 只见修女放下了手中的槍，卸下弹夹插好保.险栓，没再说话，只是转头朝着修道院内径直走去。 “喂！”陆允见对方一声不吭的走了，一时间愈发着急。 但除了着急，只能无奈的砸着铁门。 “等等，求求你们，让我进去……”陆允一边嘶吼着，一边从草丛里捡修缮时落下的一截生锈的钢筋，试图朝着门锁敲砸。 “陆允！”林霁见此赶忙拦腰从后面抱住陆允，试图阻止陆允的行为。 在这个国度私闯教会，还是用这种砸抢的方式，遣返算轻的，运气不好真要面临牢狱之灾。 “你冷静一点，他们手里有武器你刚才也看见了。你砸门只会招来警察，到时候遣返坐牢都是有可能的。你先冷静下来让我再想想办法——”林霁一边大声吼着，一边试图上手夺陆允手里的棍子。“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妈就在里面！我找了她二十多年啊！要是换做你你冷静的下来吗？” 林霁见根本拽不住陆允。 心一横，手心攥紧那根锈迹斑斑的钢筋使劲往下一划。 撕裂的疼痛让林霁大脑短暂的麻木了一下，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血腥还是铁锈的味道弥漫在两个人中间，“的确，换做我我冷静不下来，”林霁看见鲜血流在陆允肩头，成功让陆允短暂的呆滞，“所以把棍子给我，我来给你砸门，警察来了我一人揽着，你进去找你母亲，行吗？” “你……”陆允没说完，伸手摸了一下肩膀。 厚重的外套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块儿，呆滞的松开了攥着钢筋的手。 是林霁的血…… “让开。你不是要把门砸开吗，我来。”林霁见陆允终于松手，一把夺过棍子，咬牙松开桎梏住陆允的手。 “不是……”陆允的脑子还是一片麻木，但仅存的理智还是没让他从门锁面前移开。 两个人正争执着，只见不远处传来刺眼的车灯，一时间晃得人失明。 林霁眯起眼睛。 等适应光线的时候，林霁才发现车上已经下来了好几个人。 除了刚才的修女之外，还有其他几个神职人员，神色严峻的站在门内。 “抱歉，刚才吓到你们了。请示之后…我们决定允许陆先生进去见他的母亲，不过为了以防上次的意外，和确保陆先生真的是她的儿子…我们还决定只能他一个人进去。”修女说完，看了看林霁一手的鲜血，手里攥着钢管，“你们……” “我刚才和陆先生发生了一点争执，挂彩了，打不过。”林霁抱歉的笑了一下，顺手扔掉了手里的那截钢筋，“他能进去就好，拜托你们了。” 林霁说完，看了一眼陆允，“我都说了让你别冲动…待会儿你…你自己千万别冲动，在修道院里闹事儿他们真的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陆允这才稍微回过神来一点：“抱歉。” 林霁看着陆允跟着神职人员上了车，车辆缓缓朝内部驾驶，林霁才松了口气。 刚想往车上走，寻思着从行囊里找点药出来，就被里面的修女叫住了。 “进来吧，你现在需要护士。”“谢谢，不了，”林霁抱歉的笑了笑，“是我们这么晚冒犯了，我自己回去……” “只要是路过的旅人，无论是落难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亦或者是从事…偷盗等边缘职业者，我们都有义务救死扶伤。你的手被生锈的金属划破了，需要护士的帮助，这附近没有医疗站的，进来吧。”修女重复道。 林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她走进了大门，“打扰了。” “没关系。待会儿进入医务室穿过前厅的时候稍微安静一点，有生病的孩子在前厅睡觉。” “好……”林霁说实话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环顾了一圈儿，发现真的是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跟恐怖游戏里刻画的修道院一样，还是低下头老老实实跟在修女后面。 进入修道院内部的时候，借着昏暗的灯光，林霁才看清建筑内部的结构。 虽然墙壁窗户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打扫的很干净，内部设施也十分现代化，氛围一点都不恐怖，林霁这才舒了口气。 穿过前厅，进入治疗室的时候，林霁才敢自由呼吸。 “稍微等一会儿，护士马上过来。” “麻烦你们了。”林霁再三道谢。 这么晚打扰这种清净之地，原本就不太应该，现在还占用人家的医疗资源，林霁除了道谢别的也说不出来。 “嗯…能打扰一下，请问宁女士是患的什么病？”林霁坐下来以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按照陆允的说辞，陆允的母亲现在应该还不到五十岁。这个年纪，林霁觉得还是有无限可能的。早点问出来答案，就早点打电话麻烦学校附属医院准备好设备，好能下了飞机就对接上。 “癌症。最开始的发病部位我也不清楚，我进来工作的时间比她晚很多。” 林霁没接话。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了低头，又叹了口气。 “我进来工作的时候她已经被下达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大概…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她很喜欢修道院的环境和这儿的孩子，就把医疗器械买了回来…不过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每天给予她足量的镇痛药，和按照医嘱照料她，替她祈祷。”修女说到这儿顿了顿，“她真的是神明派遣下来的恩赐，虽然一直身怀病痛，但一直负担着这些孩子们的所有的教育费用…如果不是她，修道院根本请不起这么好的老师，那些年纪稍大一点有才华的孩子也根本读不起昂贵的私校，只能和以前的我们一样，出去打工，继续供着弟弟妹妹们的基本生活，一生就被这么耽误了。” 说话间，林霁看见了一名年迈的护士端着药从外面进来。 用意大利语问了他几句话。 林霁还没开口解释自己听不懂，旁边的修女就先一步翻译道，“有没有对什么药物过敏？之前打过破伤风针剂吗？” “不过敏，打过。”林霁回答完，还是加了一句，“谢谢。” 刚说完，林霁就感觉到酒精覆上伤口的那种酸爽，一时间咬牙切齿，表情十分狰狞。 又不敢出声，生怕再给别人添麻烦。 “按理来说…和这边修女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可以进入起居楼，更不允许进入卧房。不过刚才我替你们沟通了一下，如果那位先生真的是宁女士一直想见的儿子，并且宁女士也愿意见你的话…你可以在护士的陪同下进入房间。” “好的，谢谢你了……”林霁除了道谢，说不出别的话。 清理好伤口，准备打针的时候，林霁已经痛到麻木了。 “话说，能再打扰一个问题吗？她一直很念叨陆允……”后半句林霁没说完，感觉到针头在皮肤下面游走的感觉，顿时低头咬牙。 “护士说，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希望你别说话，她看不清血管和皮肉组织。我可以为你答疑解惑，但请你接下来不要说话好吗，直到打完针为止。” 林霁：…… 他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她的确一直很念叨陆先生，她有过婚姻，有过孩子，但妨碍在我们所有人眼里她依然是神明的恩赐。我来到这儿的时候，因为母国相同的缘故，年纪又小不好出门打工，得以被安排过很长一段时间去照料她。说是照料，其实她更像是我的教母，汉语除了最初是我自学的，后来大多是她教我的，音乐也是，绘画也是。期间见她往中国写过很多封信，身体不好的时候，我也帮她代笔过很多书信，都是写给陆先生的，但有的书信一直没寄出去，寄出去的也无疾而终。”修女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唯一有回应的一封书信，就是去年年底的时候……那个自称是她前夫的男人。在那个男人来之前，她虽然日渐瘦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精神好的时候还是能坐在轮椅上出去晒晒太阳，和孩子们一起玩耍一会儿。自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能出过房门。我没有权限进去，只能从医护人员进出的情况，判断她的生命体征。……很抱歉在门外的时候对你们的失礼，明天教会会给予我应有的处分，收回我的槍支持有权。但是一想到那个男人的恶劣行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是下意识的会掏/.出槍支。” 第66章 . 陆允被一路带到了修道院内部, 或者说，押送这个词更合适。 在车上，陆允被礼貌的询问是否允许搜查全身, 在确认身上的确没有携带武器之后，陆允才看见身边坐着的人们神色缓和了一点。 下车之后, 一路上陆允没说话，只是低头沉默, 快步向前走着。 穿过花园，陆允看见身前的神职人员最终在一处灯火通明的走廊口停了下来。 陆允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听见旁边的人员交流了几句, 接着，从走廊里走出来一名护士，用手比划着，示意陆允穿上无菌服, 跟她进去。 陆允虽然乖乖照做, 但穿上无菌服的时候, 心里已经想象出了各种可能。 其实一路上, 陆允都在想最坏的可能。 目前来看，人还活着，似乎比他预料的好一点。 护士打开房间门, 陆允点头示谢了一下，便快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光白的刺眼。 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医疗仪器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除了这些机器的运作声, 再无别的声音。 透过各种机器, 陆允隐约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只是看身影，就知道已经骨瘦如柴，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为她输送着药品和养分。 陆允不知怎么的, 四肢像是灌铅一样，沉重的要命。 哪怕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几乎走不动，一下子就倚在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陆允试图用手抓着墙壁，以此来控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但最终除了身体无力的缓缓下滑，什么都抓不住。 “是阿允吗？” 听到这个声音，陆允顿了一下。和记忆里比起来的…沙哑了很多。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记忆里那种柔柔的，慢慢的。 “是我的阿允来了吗……？”温柔沙哑的声音带了一点哀求的意味。 陆允不知怎么地，一直忍着的泪水突然像是决堤一样，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他张着嘴，努力深呼吸避免发出哭声。可越是克制，泪水越是肆意的往外涌，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两声比哀嚎还难听的哭声。 陆允赶紧捂住嘴，倚着墙壁艰难的一步步往前挪。 终于移到病床前的时候，陆允才透过眼中的泪水，看清眼前的女人。 面容上和印象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稍添了几道皱纹，面颊的轮廓凌厉了不少。 身躯……陆允印象中的母亲身上一直是软软的，臂膀特别有安全感。而不是像现在，枯瘦的几乎只剩下皮骨，连衣服都撑不起来。柔软及腰的栗色卷发也因为疾病的缘故，不见了。 “阿允，真的是你！”病床上躺着的女人看见陆允泣不成声的身影，语气颤颤巍巍的有些激动，“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陆允想说话。 但所有的话语都犹如如鲠在喉，发出来的只能是一阵比哭更难听的声音。 他佝偻着身躯，几乎是爬到病床前，抓住了那只惨白干枯的手。 手很冰，还在微微发颤。 和记忆里的母亲，一点都不一样。 “一路上你没休息好吧。要不要过来躺一会儿？就像小时候你喜欢躺在我怀里睡觉一样……”看见陆允眼下的乌青，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允抬眼，看着母亲身上密密麻麻的管子。 除了布满针眼淤青的手是暂时干净的。 “也对，你都这么大了。当时是我丢下你的……” 陆允赶忙抓着母亲的手，跪倚在床边，死死地低着头咬着牙，努力克制着不哭出声。 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身体也因为过度压抑抽泣，时不时一顿一顿的。 “好孩子，别哭啊。是当年妈妈做的不对，撇下你一个人，你哭什么？是我应该道歉才是。” 陆允说不出话，只能紧紧的抓着那只手，摇了摇头。 最终，再怎么克制，哭声还是压不住的散发出来。 起初只是隐忍的抽泣，渐渐地，像是彻底决堤一般，这么多年吞下去的委屈和泪水在这一刻尽数反噬。 见陆允哭的几乎喘不上气，病床上的女人才颤抖的伸出手，附上陆允的眼角，擦拭了一下不断涌出的泪水，“是还在怪我吗？” 陆允赶忙拼命的摇头。 想说些什么，但除了哭泣，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么多年…成长的路上，你受了很多委屈吧？”女人一边抚摸着陆允的头发，一边柔声问道，“那封信我还以为，再也到不了你手上。所幸，你最终还是来了。” “……”陆允一想到之前拿槍抵着他的修女说过，那个男人在他之前来过这儿，还闹出过一场不小的闹剧。 “看见你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就放心了。对了，给你留的钱收到了吗？进来的时候小阮可能和你说过…你父亲找上来过。我给你那些钱是让你后半生开开心心的过下去的，不允许用它们来报仇知道吗？我们这一代人的事情，就终止在我们这一代，你不能因为我们的恩怨纠葛，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知道吗？”宁姝和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点心事都会写在脸上。 她害怕陆允的性子和小时候一样固执，钻牛角尖。 “要听话，知道吗？那个人不值得你搭进去后半辈子，他隔这么多年会来找我，说明他还惦记着你祖父祖母留下来的那点东西，说明他过的很失败。你不能和那种人计较，听进去了吗？” 陆允一边抽泣，一边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母亲见陆允点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尽量平稳的开口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啊，你的祖父母就一直叫我回家。我说我要等到我的阿允过来，看到阿允了我才肯回去。” 听到祖父母，陆允愣了一下。 瞬间哭的更大声了，整个人都是抖得，委顿在地上直不起腰。 “所以拜托…把我带回到你的祖父母身边吧。悄悄地就好，我想悄悄的回家，别声张，尤其不想让你父亲那边的亲戚知道。他们知道了，不免要闹腾，要是让祖父母知道我找男人的眼光这么差，肯定回家以后要训斥我。”母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仿佛还是那个未出嫁，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别哭啊……祖父母在那边过的很好，所以才要接我过去的。等百年以后，我在那边过的稳定了，修一座大房子，就来接阿允过去。” 陆允已经哭的嗓音发哑，末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一定……” “今天是另外一个孩子和你一起来的吧？那个孩子…是你的高中同学吧？” 陆允顿了一下。 母亲在他年幼时就离家了，如果不是一直暗暗观察着他的动向，又怎么会知道林霁和他高中时期就认识了？ 想到这儿，陆允原本已经快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有失控的迹象，整个人因为过度抽泣，已经开始轻微的痉挛。 “你高中来这边修学旅行的时候，我不能到处走路，所以只能拜托小阮替我跟着你们，替我看看你们的近况。从照片和视频上来看，那个孩子从高中的时候，目光就一直一直在你身上，从未移开过。那么多古建筑和美景，他都不看，眼里只有你。”母亲说到这儿，慈爱的继续替陆允擦着泪水，“小阮就是你们进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位汉语说得还算标准的小姑娘，是我来修道院第一个真正意义亲手教养大的孩子，是我让她跟着你们的，你别去责怪她。说回来……那个孩子让他进来吧。年少时期就喜欢你的人，说明是真的喜欢你，是无关你性别，贫富，样貌，最纯粹的喜欢。你往后…也要好好对他，知道吗？” “好……”陆允回答着，自己用袖子抹了抹泪水，尽可能冷静的说道，“他，他叫林霁。” “嗯，我知道的。那我叫他进来了？”母亲说完，伸手碰了碰床头的感应器。 不到五秒，就有护士走了进来。母亲用手语和护士比划了两下，又点了点头，护士便出去了。 母亲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清晨的阳光还算柔和，懒懒散散的透过窗子洒在地上，“前十多天一直在下雨，天色阴沉沉的，今天终于出太阳了。小时候给你画的那副画还留着吗？” 陆允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不留着，他一直挂在床头…… “今天阳光正好，去花园给你和那个孩子再画一幅吧。” 说话间，卧室的门响了。 陆允听见林霁和两名护士一起，快步走了进来。 林霁进来前，没想到会是这幅场景。 ——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允，跪在床前，哭的如此狼狈。 陆允的母亲…比照片里瘦多了，几乎一碰就会散架。 “阿，阿姨好，我是陆允的…”林霁没想好怎么自我介绍，一时间说话有点磕磕绊绊的。 “已经知道啦。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喜欢阿允，他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陆允母亲见到林霁来了，一边笑着招呼，一边用手语示意护士把轮椅和绷好的画布颜料搬过来。 “没，没有麻烦。”林霁见对方知道了，这才敢上前，去扶瘫在地上的陆允。 把陆允扶起来一点之后，林霁才意识到该改口，“嗯…妈，早上好。” “早上好。”陆允母亲的声音还是柔柔的，“那就拜托你帮陆允擦擦泪水，把他带到花园里来晒晒太阳，好吗？” “好。”林霁见着陆允母亲和仪器一起被护士推了出去，这才从口袋里找出来纸巾，替陆允擦拭着泪水。 林霁从来没见陆允哭成这样过。 一想到那个修女和他说的陆允母亲的病情…林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是心脏揪的生疼。 缓了一会儿情绪，林霁才轻声开口道，“走吧，咱妈在花园里等着我们呢。” “她说前段时间就看见祖父母说要来接她了……”陆允一见母亲走了，林霁来了，总算敢彻底放开声音，毫无顾忌的趴在林霁身上哭出声。 林霁下意识回搂着陆允。 陆允的祖父母早就过世了，这句话什么意思，他也听懂了。 这种要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却无力回天的场景林霁没经历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任由陆允趴在肩上恸哭。 过了好一会儿，林霁感觉到陆允的哭声收敛了一些，才开口道，“那就趁她还在的时候，多陪陪她，走吧。她一直在等你。” “好……”到底这么大的人了，哭过之后，陆允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林霁的搀扶下，一点点挪到了花园。 四月份，早上天还冷的很。 大老远，陆允看见一进门接待他们的那个小修女给母亲盖好衣服后，又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颜料盒子，支好画架和画布，这才鞠躬，一路小跑的离开。 陆允走近母亲面前，看见母亲正用颤抖的手勾勒着大致的构图思路。 思绪不知怎么的，就回到小时候那次母亲给他画画的时候。 也是这么专心致志的看着画布，时不时叮嘱他不要捣乱。 陆允和林霁都很默契的没出声，只是在边上安安静静的看着。 即便手抖，这么多年的绘画功底是不会骗人的。 三下两下，大致的景物和人物轮廓就在画布上有了几分生命。 正填补着草地的颜色，陆允突然听见母亲开口。 “阿允，能帮我倒杯茶吗？和以前一样，红茶加四勺炼乳，厨房在东南方向。” 陆允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涩的回答道，“好。” 看着陆允离开，林霁还没考虑好该不该跟着陆允去，就听见轮椅上的女人叫住了他，“孩子，你是…林霁，对吗？” “是。”林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见着她目光没离开画布，手也没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林霁感觉到手里多了些什么。 低头一看，是一张支票。 虽然没看上面的数额，但林霁还是下意识的塞回去，“这不合适……” “你都改口了，我总要给改口费才算认可啊，拿着吧。”陆允的母亲一边说着，手还是没停下画画的动作，“抱歉啊，我这个婆婆不太称职，以后不能帮你们带孩子了。”说完，母亲笑了一下。 “……”林霁一时语塞，只觉得嗓子里堵得慌。 “以后阿允就拜托你了。他性格有点固执，你看着他点，我怕他回去找他父亲的麻烦，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你从高中时期就喜欢他，我相信你爱他，拜托，以后多照顾照顾阿允，和他好好走下去，别让他为了我们上一辈的事情冲昏头脑。”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母亲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一定。”林霁用干涩的声音，尽可能平静的回答。 ……是如陆允所说，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林霁沉默的站在她身边，看着画布上的色彩渐渐丰富。 良久，只听见母亲才再次开口，“能拜托你去厨房看看吗？阿允从小做事毛手毛脚的，烧水都能烫着，你去看看。” 声音虽然沙哑，但却不容置疑。 林霁考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嗯。” 林霁朝着东南方向一路跑过去。 刚穿过花园，还没看见厨房，只见柱子下面蹲着一个人。 抱着膝盖，身躯一耸一耸的，无助至极，活像只丢了家的小动物。 林霁怔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那是陆允。 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陆允，“陆允，你怎么在这儿啊？” 跑到陆允身边，林霁才听见陆允压抑的抽泣，“别哭啊，母亲不是让你去倒茶吗……” “不是的。”陆允说话的声音已经彻底转调，哭泣的时候彻底不遮掩了，“之前她不辞而别离家的时候就是先把我哄睡着，悄悄的离开……她已经用鼻饲和营养剂维持身体刚需那么久，早就不能进食了，又怎么会真的突然想要我去泡茶……” 第67章 听到这句话, 林霁愣了一下。 几乎是即刻，就反应过来了陆允的意思。 难怪，刚才陆允母亲说让他去厨房看看, 他还心说陆允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连泡茶都会烫着…… 一时间, 林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和面前这只无助的小动物一起跪在地上, 用肩膀沉默的承受着泪水和哭声，慢慢的替他顺着背。 “林霁，往后我只有你了……”抽泣渐渐平缓的时候，陆允才用沙哑的声音, 轻声说了一句。 “我会对你好的。”林霁尽可能稳住情绪, 可无论再怎么努力平静，出口的话还是有些转调。 突然, 林霁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尖叫。 紧接着，是一阵隐忍的恸哭。 渐渐地，林霁看见越来越多的修女，孩子, 从修道院的四面八方倾巢而出, 匆匆忙忙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 林霁替陆允顺着背部,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陆允的预感没有错。 血缘之间的心有灵犀是说不出的，林霁以前也体会过这种感受。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替陆允擦着泪水, 和不断的安抚着。 只见陆允不由自主的抽泣了几声过后, 还是咬着牙，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林霁只好赶忙搀扶着陆允, 一起朝着花园快步走去。 走到花园，发现轮椅旁边已经围了很多人。 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小声啜泣，整体气氛十分压抑。 林霁扶着陆允穿过人群。 看见刚才还握在陆允母亲手里的那支画笔已经掉在了地上，颜料染花了一小片草地。 画卷上的画面定格在了两个青年手牵着手，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一起坐在河边，远景…还没来得及细化，但依稀能看出是个艳阳天。 到了人前，陆允还是习惯性的收敛好了情绪。 除了眼眶上未消退的红晕和泪痕，完全找不到他为此伤心过的一点数据。 陆允沉默的穿过人群，走上前去，慢慢的蹲了下来。 先是捡起来了散落在地上的绘画工具一一收好，接着才慢慢起身，把母亲肩头滑落的被子重新向上盖了盖。 看着沉睡的面容，陆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和母亲贴了贴额头，轻声说道，“晚安妈妈。” . 陆允一路上跟着修女木讷的来到母亲生前起居的卧室。 “这儿就是宁女士留下的所有物品。要亲手收拾吗？还是需要修女帮忙？” 陆允环顾了一圈儿。 梳妆台上，珠宝首饰盒上的灰尘很重，除了一个抽屉是半开的状态，没怎么落灰。 他拉开那个半掩的抽屉，里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有他高中来欧洲修学旅行的照片。 有他在毕业时候，学校在公开社交网站上发布的照片。 有他事业有成时的公开照片。 …… 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一摞很厚的信纸，陆允只是草草翻了几下，几乎每一页都有“阿允”这个高频词汇。 “您好，请问需要帮忙收拾吗？” 陆允这才回过神，“不带走的遗物会怎么处理？” “……贵重的话充入教会的公共资产，不贵重但还能用的，比如衣服什么的，会消毒后给孩子们改改穿。其他遗物会收纳在一个大箱子里，随逝者一起埋葬。”修女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这么处理的一般是没家属朋友来认领，遗体迫不得已只能下葬在修道院的。你刚才也说了，希望带走骨灰……” “嗯。只带走骨灰和这些信件照片，还有她生前的一些画作。别的就随你们处置吧。”陆允说着，已经开始着手收拾那些信件和照片，“火化的具体地址在哪儿，待会儿我会过去领取。” “刚才给殡葬服务那边留的是你和你朋友的电话，处理妥当他们会送上门的，只要你们还在境内。” “好。麻烦你了。”陆允说完，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退出房间。 “等等，别的……你真的不带走吗？宁女士生前的首饰珠宝和贵重物品都在那个保险柜里。” 陆允：“不带了。留给你们吧。” 修女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嗯…宁女士生前单独给过我一笔财产，数额不小。但这在教会是不允许的，钱一直在账户上没动，你是她的孩子，这些钱应该是你的。” 陆允见她从口袋里翻找出来一张卡，这才回想起来母亲生前好像和他提过一个姑娘，“你是……抱歉不太清楚你的名字，也知道不能问。但母亲称呼你为小阮？” “我，我是。” “去银行取钱总会吧？” 小阮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会，会的。” “那就行了，她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教会不允许…心里过不去就把钱充公，或者一走了之，换个地方好好生活。”陆允停顿了一下，想到母亲生前嘱咐他，后半生要开开心心的，不能用那些财产用来报复。想到这儿陆允又安慰了一句，“她把你教养大，从某种角度来看……你其实比我更像她的孩子。加上她又给了你一笔不菲的财产，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开开心心活下去，不是让你退还给任何人的。” 小阮明显顿了一下，“好的。” “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陆允说完，才又一次拽起背包。朝着外面走去，“以后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和我的爱人。联系方式就是刚才你给殡葬服务的那两个号码，号码归属地就是我们在国内长居的城市。” 小阮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 爱人指的是……可和陆允一起来的，就只有那个满手是血的男人。而且还自称是和陆允打架挂彩的。 她没去问，还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陆允离开的方向鞠了躬。 . 教会的人会把他们连车一起送到市区的酒店。 出了大门，陆允看见车已经停在院门口了，林霁已经在车里等他。 陆允上了车，沉默的拉上安全带。 “收拾好了吗？”林霁没想到陆允速度这么快，接过陆允的行囊，发现轻的要命，“就…这么点东西吗？” “只带走了她没寄出的信，和还没画完的话。别的就留在这儿了。”陆允回答的很呆滞。 林霁想说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 看了看陆允眼中的红血丝几乎已经布满了整个白眼球，欲言又止了好久，才开口关心道，“你从上飞机就一直没睡过吧，这儿到市区还有很久，先躺一会儿吧。” 陆允：“……” 心里的石头虽然已经彻底落地，可陆允还是睡不着。 后悔要是再来早一点就好了。 不说有机会替母亲找更好的医生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 只是在想……要是再早来一点，母亲就能少受很多罪。很明显，母亲是一直硬撑到他来才肯撒手人寰的，可以说是吊着一口气等着他来。生前也说了，祖父母早就叫她回家。修女也说了，很多年前病危通知就下来了，这其中到底等了多久，陆允不敢想象。尤其癌痛到了晚期，哪怕有镇痛药，硬撑着也是折磨。 陆允呆滞的看着地面。 后知后觉的悲伤反上来的时候，陆允还是习惯性的控制好情绪，这是母亲当年离家的时候，陆允就练就出来的习惯，习惯沉默着慢慢消化伤与痛。 “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可能会睡不着……刚才找护士开了一点点安./眠的药物。”林霁见陆允不说话，从包里翻出来刚才开的药物，“…或者和我说说，别自己忍着，有些情绪还是需要有人帮你消化，在我面前你……” 林霁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腰间环过一双手臂。 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后半句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完。 紧接着，肩膀上落下了那颗熟悉的脑袋，声音有几分委屈，几乎哀求的小声开口，“那你倒是抱抱我啊……” 第68章 林霁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说, 赶忙伸出手，紧紧的将陆允搂在怀里。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抱着。 林霁再也没听见陆允发出一声哭腔，只是沉默着, 趴在他肩头，死死地抱住他。生怕一松手, 他就不见了。 林霁不太会安慰人, 只能在陆允背后缓缓的抚摸着。 尤其是刚才那副场面…哪怕是命里不相关的人, 看了也止不住眼泪。更何况当事人…心里得多难受。 到了酒店，教会的人员帮他们停好车，趁陆允去前台登记的时候，又嘱咐了林霁几句关于心理创伤修复的话语技巧, 还表示如果需要帮助可以给教会打电话, 毕竟宁女士生前在那儿生活了那么久，又对教会的孩子恩惠有加。 林霁只能点头示意, 默默记下对方说的话。 到了房间，林霁发现陆允已经在沙发里坐着了。 正低着头，不断的揉着太阳穴。 林霁给他倒了杯水，赶忙走过去, “休息一会儿吧。你至少已经…72个小时没睡觉了。” 陆允没接话, 依旧不断的揉着太阳穴。 沉默是疗伤的最好方式, 但前提是…周围没人打扰。林霁不说话还好，这么关怀，陆允只会觉得愈发难受。 林霁见他不说话, 把刚才护士配好的药放在了茶几上, “先好好睡一觉，你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休息，知道吗？” 陆允没说话, 但还是点了点头，打开了纸包的药片，就着水一口吞下去。 吃完之后，陆允又像是确认什么一样，“你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开我吧？” “问这个干什么……”林霁还没说完，突然想起来陆允说过，他母亲离家的时候，就是先把他哄睡着，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离开你，放心休息吧，我一直在。” 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陆允才像是松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卧室，一头栽倒在枕头里。 林霁见陆允终于肯睡了，这才算是舒了口气。 他给陆允盖好被子，走回客厅，打开电脑准备把温铭的推荐信给写了。 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天色再次暗淡下来的时候，林霁接到了电话。 是殡仪工作人员打来的，林霁给他们报了酒店的坐标，便带上银行卡，匆匆下楼。 在大厅等了大概四十分钟，林霁才听见电话又一次响起。 他赶忙跑出酒店付款对接。 拿到骨灰盒的时候，林霁心里还是一沉。 这是早上还与陆允和他笑着说话的人啊…… 抱着沉重的心情，林霁签了字确认了信息。 上电梯的时候，林霁轻轻的摸了摸手里的盒子，“马上就会带你回家，再也不会痛了。” 到了房间门口，林霁刷了门卡。 进门后刚没把盒子安置好，就看见陆允已经怔怔的坐在沙发上，眼中的红血丝依旧很重。 林霁寻思着陆允还没睡几个小时，刚想问他怎么突然醒了。 还没问出口，只听见陆允先发一步制人，声音还是哑的厉害，“你说过不会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离开的。” 林霁一怔。 赶忙快步走上前，“我没走，我就是去门口接咱妈回来……”还没走到陆允面前，林霁想了想，还是把盒子放到了沙发背后的架子上，尽量不让陆允看见以免触景生情。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林霁一边说着，一边在陆允身边坐下。 刚坐下，林霁只感觉到猛地被拽了一下。 太突然了，平衡没支撑住，一下子就重重的撞在陆允胸膛上。 “陆……”林霁还没说完，就被陆允拽着一同躺到了沙发上。 沙发狭窄，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还是十分勉强的。 林霁背后是沙发背，前面是陆允，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 “困了去床上睡，非挤沙发做什么？”林霁每说一句话都能感受到陆允的吐息。这么扰着他根本睡不着。 “我不。”陆允说着，一手横在林霁身上，生怕一松手林霁就蹿了，“万一一醒来，你又不见了怎么办？” “我说了我刚才就是下楼去取——”林霁刚没说完，后半句就被炽烈的亲吻堵了回去。 虽然这次林霁没来得及换气，但还是尽可能的由着陆允。 刚才问过护士…… 护士说除了语言安慰，行动上的安慰有很多种，除了带伤者出去旅游散心之外……肢体接触和性/.爱也可以作为疗伤方式。 林霁没办法换气，但一想到这儿，又不敢推。 只能像溺水的猫咪一样，发出一阵阵无意义的气音，任由侵占意味的亲吻不断吞噬着自己。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霁才换了第一口气。 眼睛还被泪水迷离的时候，林霁也顾不得多，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接吻…会让你安心一点，对吗？”说完这句话，林霁继续自顾自的调整着呼吸。 还没等陆允接话，林霁就自问自答一般的，主动迎上了那双薄唇，尽可能学着陆允讨好他的动作，去取悦对方。 然而不过几秒，还是被轻易的反客为主了。 . 以往林霁永远是放不开的那个。 如若不是陆允引导，他可能这辈子就只敢和陆允盖着被子纯聊天。 今天大抵是豁出去了。 林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抓住陆允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引导，“我在这儿，不，不会走的。”可在陆允指尖碰到他的时候，林霁还是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只见陆允眯起眼睛，眼眸里的光不见了，但威慑力依旧不减。 他像是标记猎物一样，狠狠地朝着林霁脖颈处咬了下去。 林霁猛地蹙眉，咬牙。但还是没说什么，忍着脖颈侧面的疼痛，任由陆允发泄。 只要这样…陆允能稍微开心一点，哪怕只是一点，就好。躯体上这点疼痛，比看着陆允像失了家的小动物那种无助眼神时的心痛感，要轻太多了。 他能感觉到陆允的动作里，处处透露着安全感缺失。 “我是你的，不用担心，你可以随意对我做任何——”后半句林霁没安慰完，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迫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如果说我怕你离开我呢？我做什么你都能答应吗？”陆允的声音还是低哑的可怕，“林霁，我真的只剩下你了。要是一觉醒来连你也走了，我真的不保证我会做出什——” 沉重的呼吸交织中，林霁先一步打断陆允的怀疑，“我说了不会离开你，不信的话可以把我铐起来，关起来，一直栓在你身边，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的存在，这样我就永远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1 23:20:30~2020-09-13 22:4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awne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回国之后, 林霁的日常还是学校，陆允公司，家里, 三点一线的生活。 不过这次回来，林霁开始留意之前被他落下的人际关系。 每年过完年, 各个系有点话语权的教授都会收到一些匿名邮件。 说是以资助研究的名义, 换取自家后代考研保研, 本科入学，少年班名额等事宜。 这种行为是明例禁止的。 但私底下，没人举报的话，类似的操作每年都有。 毕竟每年那么多学生入学, 怎么可能一个个审核。加上有的学生的家世可能教育部都得卖个面子, 他们区区一个学校，只能默许这种存在。 往年林霁是连这种邮件看都不会看一眼, 有人牵线他也是一口回绝。 但是今年不太一样。 林霁认认真真的浏览着私人邮箱里的每一封邀约，基本都是以前一些关系还算可以的同学来探口风。 林霁记性不错，记得他们之中那些家世出挑，是做什么生意的。 在一排邮件里, 林霁最终敲定了一封, 选择回复, 并且加了邮件里的联系方式。 加上联系方式后，林霁简单的和老同学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敲定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哟, 小林, 你太太身体好点没？”刚下课带学生的进办公室的陈教授看见林霁正歪在沙发上抱着电脑，顺口打了声招呼。 “好，好多了。”林霁尴尬了笑了笑, “谢谢你们关心。” 从意大利回来，安放好陆允母亲之后，林霁回到工作岗位上比预计迟到了一天。 原本林霁以为会收到扣工资什么的。 没想到几乎以前所有合作过的同事，都不约而同的给他送了适合孕妇的补品。 这些东西林霁硬着头皮拿回家后，正好和陆允撞了正着，结果…自然是可没少遭罪……虽然也不全是遭罪。但五月份的天气，林霁还被迫穿着半高领的衣服来工作，实数折磨。 和同事简单交流过后，林霁就听见同事对着学生一阵叹气，“马上你们该有师弟师妹了。你说说你们，这一年两年都干了些什么？啊？说啊？” 林霁默默的撤回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看了看晚上赴约的地点，打开手上戴着类似运动手表的屏幕，输入了自己的行程信息。 这个像“运动手表”一样的东西…… 大概属于他和陆允冲动购物的产物。 林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搭错哪根筋儿，对陆允说得“把我铐起来，拴在身边，我就永远离不开你了”这种写出来都肉麻中二的话。 结果就是真的获得了这一对…具有双向监视功能的手铐，不，手环。 手的距离和陌生人超过安全社交距离十分钟以上，手环就会发出警报给对方。 如果日常行程有所改动，手环还是会冷漠无情的报备给对方。 同样，查阅对方活动轨迹的具体次数和时间，两方都会有备份。 双向限制的感觉，林霁原本以为会很糟糕。 但是渐渐地，无论什么时候下课，都能看见陆允的活动轨迹，林霁心里莫名的也有些快意。 他高中时期的白月光，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属于他了。 是他的所有物。 陆允只有他了。 林霁享受这种独占的感觉，即便知道这种快意是畸形扭曲的。 . 熬到放学后，林霁和同事们打了招呼，便径直走向车库启动了车。 订的是家日料店，林霁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吃外食。不过餐厅隐私不错就行，别的林霁也不多做要求。 林霁一路被服务员领导着，到了指定的包间。 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了。 “哟，映婉，晚上好。”林霁大大方方的和老同学打了声招呼。 虽然面前这个女性…高中时期似乎也是对陆允有好感的。但是赴约前林霁再三旁敲侧击，确认她已婚后，才肯赴的约。 “林霁，你还是没怎么变。”童映婉笑的有点勉强。 “你也是啊，和高中的时候一样。”林霁客套了回答了一句，才抬眼环顾了一圈，发现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孔也有点面熟，窈窕的身材，精致的容颜，林霁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反应了一会儿，林霁突然就会想起来，是在陆允家…… 那天中秋节，他去找陆允。 这个女人就是在陆允父亲身边的那位，算是陆允…法律意义上的母亲。 “您是……？抱歉，看您有些面熟。”林霁没急着落座，神色尽可能压着狐疑。“陆允的继母，不过是以前的。”女人回答的很干脆利落。 “林霁坐吧。”童映婉见林霁还站着，声音依旧是柔柔弱弱的，小声说道。 林霁这才挑了个空位，落了座。 菜很快就上齐了，林霁没接话，只是默默的喝着热水。 “林霁，今天麻烦你跑一趟了。这位是我的兄长，和……我的嫂子。”童映婉见林霁没动筷子，就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先前问过你，关于把我侄女转到你们学校的事情……” 林霁放下手中的茶，“都是同学，你又是我学妹，这点忙还是能帮的。不过……”林霁说到这儿特意迟疑了一下。 童映婉见林霁迟疑，识趣的接道，“哥，嫂子，你们和林霁直接开口讲吧。” “把秋秋和那个姓陆的男人的孩子安排到你们学校，挂学籍一两年，然后送出国，因为高中学历也是假的…只能拜托我妹妹麻烦你了。我可以给你提供……或者说，直接对那个姓陆的提起诉讼，强/.□□女为名。其他罪行…查了他的账务和税务问题都不大，但我们尽可能会找到更多的证据。” 林霁：“什，什么…幼女？” 他的思维明显没跟上面前这个男人的跳跃。 “秋秋，和林霁说吧。”男人跳过童映婉，目光落在身边的女人身上。 “陆允他…有很多个同父异母的手足…你知道的吧？” ‘“知道。但是陆允没打算从他父亲手里拿一分东西，所以这些手足…我们没有谈论的必要。” “不是，我的孩子…我，我和那个姓陆的孩子今年十六岁了。可我今年，才满二十八周岁。” 林霁听到这句话，被没咽下去的水呛得直咳嗽，“什，什么？” “当年…我跟他的时候谎报了年龄。他就喜欢年轻的，初高中生，我那个时候身高和身材看起来比较成熟，就顺水推舟……后来他知道我真实年龄之后，怕东窗事发，才百般对我好，到了法定婚姻年纪后，我才被转正的。” 林霁看着陆允原来的继母沉闷的叙述着。 “可是后来…他控制不住陆允，就开始怪罪我。甚至提出让我放下作为继母的身份，去和陆允接触，去……”秋秋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再后来我们之间就是无尽的争吵。他开始随意带别的女人回家，甚至在我面前，当着我和孩子的面——他开始变得暴戾，只要在家，我就会挨打。我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林霁没什么表情。 简直就是陆允母亲的旧戏重演。 “我和童先生…上学时期就是同桌。那段挨打还没能离婚的日子，童先生对我照顾不少，也不求回报。好不容易离了婚之后……就成了你同学的嫂子。” 林霁听到头都懵了。 果然这些人之间的恩怨…真的不是他能想象到的。 “所以，今天找我是……？” 秋秋已经开始悄悄抹眼泪了，只见旁边的男人开口说道，“把那个姓陆的孩子安排到你们学校，然后送出国。作为交换条件，我会送那个姓陆的进去。” 林霁也不傻，“你们童家…送一个孩子出国还是挺容易的吧？况且姓陆的他进不进去，理论而言和我没什么太大关系。” “陆允和你，是夫妻关系吧？” 这一针见血问的。 林霁明显感觉到对面的童映婉惊了一下。 他不悦的抽了抽唇角，“想说什么？” “那个姓陆的一直在骚扰陆允。有意向争夺陆允从他母亲那边继承的财产没错吧？你早就有意向想办法端掉那个姓陆的，奈何手段，人脉，都不够，对吗？” 林霁听到这儿笑了，“的确，我和陆允是夫妻关系。我这生活轨迹…您还真摸得周到啊。” “自然周到。把孩子交给你的理由也很简单，秋秋和我已经准备好迎接属于我们的孩子，她现在已经有身孕了。至于那个姓陆的孩子……说实话我不想养，也和秋秋商讨过直接送出去算了。但是秋秋舍不得孩子，执意要把孩子在国内留到身边成年为止。可是这座城市好的私立高中，都能遇上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这个尴尬的身份……在学校永远是受欺负的那个。后来我就想，干脆直接把孩子塞到大学里吧，想了一圈儿，大学有能挂学籍和国外对接的……大概只有你们学校。” 林霁一时间无语凝噎。 真就有钱人的世界他想象不到。 “林教授，拜托了。您同意的话，下周我让他来见见您。” 林霁沉思了一会儿，尽量不去考虑他们这群人之间混乱的关系，“有几分把握可以起诉成功那个姓陆的？” “满分。希望林教授对秋秋的孩子，也是满分。”童先生说完，端起酒杯，在林霁的茶杯边上轻轻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林霁也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算是应下来了这件事，心说最多也就是温铭低配版，闹不起来什么波澜，“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先见见他吧。这样入学以后也好给他排课。” “麻烦了林教授照顾了，具体时间…得看看孩子，wx上再敲定吧。” 林霁：“好。” 刚说完，林霁只见刚才和他胸有成竹谈判的男人，一口一口的给身边抽泣的女人喂着饭，“好啦，你的孩子会好好的，毕竟也是你受苦生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对他不管不问？我要是对他不管不问我还会拖我妹联系同学吗？” “可是……” “他那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多吃一点，马上我们就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到时候啊……” 林霁叹了口气。 没眼看。 “林霁，你不吃饭吗？” 林霁摇摇头。 刚摇完头，只见童映婉凑了过来，跟学生年代打小报告一样，悄悄和他说，“我哥和我嫂子就是腻歪，我哥表面上强硬的很，嫂子就是他软肋。你别为了他们吃不下饭，我们全家都看习惯了……” 林霁忍住不笑，“没有，我回去等着我爱人一起吃饭。”说完，林霁还是瞥了一眼旁边腻歪的小夫妇。 “话说你和陆允……”童映婉看见林霁无名指上的戒指，稍微迟疑了一会儿，“你高中时候就很喜欢他吧？我就是好奇，你们后来是怎么成的？” “我高中…表现的很喜欢陆允吗？”林霁也不禁压低声音。 童映婉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第70章 林霁一时间手里的水都忘记喝了。 原来自己一直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他记得童映婉是经常跟着陆允那帮人混的之一, 放了学经常逃晚自习，去体验一些成年人才能去的场所。 “嗯……可能是缘分吧，前段时间才偶然重逢的, 不然可能这辈子也没什么交集。”林霁回答的有些不太自在。 刚说完，林霁感觉到身边的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容还和高中时候一样, 甜甜的, 配上这双圆圆的杏眼, 完全看不出来是和林霁一个年纪的人。 “你笑什么？”林霁一时间有点迷茫。 “之前陆允那个爹，想和我们家联姻…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当时林霁就在陆允家，想不听见都难。 “我啊，从小就是被培养好嫁给对家族生意有益的人, 嫁给谁对我而言都一样, 所以家里安排的见面我都会去见见。结果没想到可算遇见老同学了，我当时还调侃他, ‘你高中时候不是和我们发誓，要和初恋海誓山盟生死不离吗？当初还嘲笑我不反抗家里安排，怎么现在沦落到和我一样被家里相亲了？’，你猜陆允怎么回答？” 林霁顿了一下。 倒不是对陆允见过这些人感到意外, 只是没想到, 陆允高中的时候居然也说过要和初恋海誓山盟这种幼稚的话。 “怎么回答的？” “他说, 快十年了，才刚刚找到初恋工作的地方，傻乎乎的制造了一场人为重逢, 对方还信了。”童映婉说道这儿又笑了一下, “我当时嘲笑他怂货，过了快十年才敢去兑现什么海誓山盟。结果他居然气急败坏的吼道，我就是怂货！怎么了！有问题吗！我高中怂了三年你还嘲笑够吗！”童映婉模仿陆允的神态还有模有样的。 林霁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他原来这么可爱吗，”笑完，林霁才反应过来……陆允有个高中暗恋了三年的初恋。 按照童映婉的措辞…陆允还真是高一的时候就…… “话说，陆允高中三年的那个初恋……”林霁知道大概率是自己，但还是想从陆允朋友身上求证一遍。 “这还用问吗？”童映婉故作无语的歪了一下嘴，“不过高中的时候他的确保密挺严的。我们小圈子里他只使唤男生帮他跑腿送东西，女生们连他喜欢的是谁都不知道。我不感兴趣，但有的小姐妹比较八卦，刚开始只扒出是个男生，学校贼好的那种。后来我们出去玩，陆允这货喝多了，全交代了。交代完，还不允许我们往外说。那段时间一天天初恋长初恋晚的和我们叨叨叨，我嫌他磨叽，直接带着几个小姐妹一起把他拉黑了。”说完，她又撇了撇嘴。 林霁想了想那个时候陆允的样子。 还真是…错过了陆允最可爱的时候。 “对了，我的婚礼，你们一起来吧，今年九月。”童映婉说着，从手提包里翻出来一封请帖，“订婚宴会的时候我喊陆允了，他说邀请他父亲他就不去，当时家里人为了利益，还是邀请的陆允的父亲。后来份子钱陆允还是单独给的，但人死活不肯来。这次正式结婚…估计那个时候我哥和嫂子那边已经处理完了。”说完，童映婉笑了笑，示意林霁拿过请帖。 林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请帖，“一定，到时候我拎也会给陆允拎过去。” 吃完这顿饭，林霁和童先生以及陆允的前继母道了别，这才朝着车库走去。 “你去哪儿，顺路送你。” 童映婉爆了一个酒吧的位置。 林霁愣了一下，她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就是这儿没错，我待会儿还有酒局。”童映婉直接在导航上输入了地址，“麻烦你啦，陆允的秘密初恋。” “酒，酒局？”林霁知道不该多问，但还是疑惑了一下。 “结婚和我在外面玩又不冲突。对方是军官，常年不回家。夫家那边也就是看中我从小是按照嫁人的路子培养的，才选的我。只要家里和夫家开心就行，至于我…该干什么干什么，不闹出幺蛾子，规场合撑个场面就行。我知道这些对你而言…可能有点不好接受？” 林霁这才笑了一下，启动了车辆，“没什么不好接受的，你现在这种生活挺好的。” 做个漂亮有钱，没心没肺没责任的快乐大小姐，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 “唉，我还以为你会和好多陌生男人一样劝我上进劝我多孝敬公婆的，要是大家都对这种生活没偏见就好了，”童映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栗色卷发，“话说，高中时候我嫂子…那个时候还是陆允继母，就没少往我们家跑，当时我也没多想，每次遇见了就打声招呼，遇不见就当没听见。结果有一次我生日聚会叫了小圈子里所有朋友来家里，正正好遇见我哥带着准嫂子回来，当时陆允和嫂子对视了好久，脸色一个比一个黑，然后我被我哥训了一顿，我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个破事儿。” 林霁听着她絮絮叨叨，时不时应和一句，大多时候还是专心开车。 果然陆允家那堆破事儿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的。 “你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活泼啊……”林霁听她讲了一路的单口相声，自己也跟着笑了一路，末了，还是感慨了一句。 “那是当然。” 眼见着快到了酒吧，林霁减慢车速，靠向路边，“到了。” “谢谢啦，今天麻烦你了。我的婚礼一定要来！”看到霓虹闪烁，人声鼎沸的娱乐场所，童映婉不禁两眼放光。 林霁：“没事……”说完，林霁忽然想起来自己手上的手环是有定位功能的，他赶忙冲着还没下车的童映婉喊道，“诶对！” “啊？” “如果陆允问你我有没有送你……你就回答没有。是你哥送你来的还是你打车开车来的都好，总之别提我。”林霁说完，干笑了一下。 “切，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童映婉白了林霁一眼，“知道啦，我会保密的，拜拜。” 林霁也挥了挥手。 看着对方踩着高跟鞋开开心心的和小姐妹们一起入场，林霁才调转了车头，驶向回家的路。 好不容易到了地下车库，林霁一打开大灯，还没找到车位，先一步看见陆允的身影已经杵在车位处等他。 林霁摇下窗户，“你怎么在这儿……” 还没说完，只见陆允径直朝他走来，林霁没办法，只好开了前车门让他上车。 “你怎么不回家，在这儿等我？”林霁一边看着后视镜，把车停好，一边问道，“是忘带钥匙了吗？” 停好车，林霁还没熄火，只听见陆允先一步按下了中央车锁键。 “干，干什么？”林霁见陆允板着脸，突然反锁车门，本能的觉得事态不对。 “你给我报备的是去和别人谈工作。可是离开饭店以后，你去了城南的一家酒吧，然后才回的家。”陆允的语气很平静，平静中又透露着一点不满，“先说好，我没刻意看手环的路线图。” 林霁笑了一下，“我…我送个人，停都没停就回来了。也不太熟…就顺路送一下，毕竟以后还要合作……” “先说好，我没刻意看手环的路线图。是酒吧保安看见这辆车，看见上面下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有说有笑的和驾驶位上的人告别，以为是我要去，主管打电话来确认的。”陆允说完，目光还是停留在林霁身上。 “车上的香水味有点呛人啊……你我平时都不会用这种女香吧？” 林霁：…… 就真的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陆允。 虽然他本来也没想瞒，就是怕陆允这个性子多心，想着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嗨，我说你怎么在这儿杵着。这次赴约的也不是别人，咱俩都认识，童映婉他哥，托我在学校帮忙安排一下。”林霁省略了帮助对象是陆允同父异母的手足，以免火上浇油，“童映婉也在，饭局结束后她哥带着她嫂子走了，我看她一个人打车麻烦，就载了她一段儿，还收获了她婚礼的请帖。”林霁解释着，从公文包里翻出来那封请帖，上面写字他和陆允的名字，“给，不信你看。” 陆允看了一眼请帖，绷紧的面容这才放松了一下。 林霁已经习惯陆允这种没安全感的情绪，他也不嫌烦，被陆允极度需要…见不到他就会发疯的这种极端情绪，林霁不但不觉得害怕，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只要陆允这种极端情绪是对他的，说明陆允比想象中更依赖他，更爱他。如果隔三差五陆允不作个那么一两次，林霁心里也没什么安全感。 他熄了火，双手搭在陆允肩膀上，“好啦，这次是我不对，没及时给你报备。下次别再站在停车场等我……” “真的只是去送一下老同学？” “真的啊。”林霁直视着陆允的目光，“不信你可以问问。” 说完之后，上一秒还笑的胸有成竹的林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好像临走前，特意交代童映婉……别说是他送她去的酒吧。 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林霁额前不禁一阵冷汗。 通讯待接通的声音，将林霁拉回了现实。 看着陆允屏幕上的备注：童映婉，小一届11班 心头一阵冷汗。 干嘛要说让陆允去问呢…… 林霁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谁啊。”对面的声音明显有点醉醺醺的，周围很嘈杂，重金属音乐隔着电话都震得人脑壳痛。 “我，陆允。” “哦，你要来喝酒吗？我们这边有…一三六……几个人啊…反正卡位挺好的……” “不喝，问你点儿事儿。刚才…林霁送你去酒吧了吗？” 童映婉声音虽然醉醺醺的，但脑子还算清醒，马上反应过来林霁交代过的话，“没啊。林霁和我哥我嫂子还有我谈完事情，吃完饭就回去了，我打车来的。”说完，又加了句，“不来喝酒给我打什么电话，莫名其妙。” 紧接着，背景音里有几个女声拉着童映婉一起玩酒桌上的游戏。 电话就被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挂断了。 林霁看了看电话屏幕上触目惊心的“通话结束”四个大字。 又颤颤巍巍的抬头，看向陆允。 “我……”还没说完。 林霁突然就被抱了起来，硬是从驾驶位上被拎到了陆允腿上。 身贴身的距离，林霁一时间要说什么都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霁。”陆允的声音里有点不满，故意凑到林霁身上闻了闻。 似乎是嗅到了香水的气息，不悦的直接上手，把林霁的外套剥了下来。 “对不起…！我……”林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才自己不多嘴让陆允去问…不就没事儿了吗。 还没说完，肩头传来的疼痛让林霁闭了嘴。 “我不管你到底是送谁，哪怕是以前和你好过的人。都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是我的所有物。”陆允一边用目光舔舐着白皙的锁骨和喉结，一边将林霁的手用外套在背后捆死，一字一顿的低语着。 “我没撒谎…”林霁双手被桎梏住，稍微一挣扎，肩头就是一点入骨般的痒痛，“这是在车上……” “我知道。”陆允用亲吻，无情的打断了林霁的后半句。 车内原本就狭小不透风。 双手又被桎梏住，林霁唯一的支撑点就是陆允腿上。 汗水顺着鬓角滴落，林霁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在停车场，随时可能会有邻居路过。 “林霁，你当初说可以把你铐起来…不好意思，你要是再对我撒谎，我会忍不住这么做的。” “我没撒谎——”林霁还没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你把我的手松开！” 陆允不为所动。依旧斯条慢理的检查着林霁身上属于他的痕迹。 时不时，为那些痕迹再添上几分血色。 林霁完全动不了，又偏偏只能坐在陆允身上。 煎熬。 无论表情上再怎么冷静，煎熬的反应都会如实反馈在身上，“把我的手松开……” 过了半晌，陆允才抬头，“松手可以，不过林教授要答应我……” “什么都行！”林霁慌不择口，连陆允条件还没说出来，就直接同意。 答应完，他察觉到陆允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 五月初的温度不算热，可车内的空调开到了十八度。 也抵不过身上汗涔涔的感觉。 林霁咬着牙，艰难的举着自己的手机。 手抖的几乎拿不稳，随时可能掉在地上。 正失神手抖的时候，林霁感觉有人帮他把手里的手机扶扶稳，“林教授，拿稳啊，这可是你自己的手机。我们说好把这些记录下来，再有下次，让那些喜欢你或者喜欢过你的人看看，你是多么离不开我……” 第71章 “明天…明年我还有早课……”林霁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被随意的抛弃在地毯上。哪怕只是说几个字，都上接不接下气的。 陆允把领带重新打了一下，西装外套没急着穿, 而是直接披在了林霁身上，顺势准备将林霁抱起来。 “你干什么？”林霁身上的破布原本就寥寥无几, 见着陆允要开门, 赶忙吼道。 “回家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从车库抱到楼上了, 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林霁一时间气急，也辩解不出来什么。 以往…以往陆允抱他上楼至少是衣衫工整的。只是过度劳累站都站不稳，只能依赖陆允…… 哪儿有像今天这样不像话的。 陆允见林霁脸上的血色蔓延到了耳垂和脖颈，不仅不收敛, 反倒变本加厉的耳语道：“要不然林教授看看自己那些衣服…有几件还能往身上穿的” 刚说完, 陆允只感觉到头上挨了一记。 林霁沉默的红着脸，裹上陆允宽大的外套, 正准备找鞋的时候，只感觉到那个不要脸的声音又凑了过来。 “还是抱你回去吧？” “不用！”林霁小声咆哮道。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只感觉到腰间横过来了一只手，把他重新拢到怀里, “电梯里有监控, 我可不希望有我之外的人看见你。” “……”林霁听到这句话, 心跳漏了半拍。 也就是这么一怔的功夫，他已经被陆允抱着下了车。 公文包和手机，还有鞋陆允都帮他提着。 林霁只能把脸尽可能的埋在陆允肩里, 避免监控拍到。 万一邻居家出什么事儿要去物业调监控…这段监控公开简直就是社会性死亡。 到了家, 林霁一刻都不停留，噌噌噌跑上楼，拿了衣服钻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洗过澡, 路径上林霁随意的用毛巾擦了两下的头发，就一头栽倒在枕头里。 还没躺几秒，林霁就被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今天林霁实在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挨着枕头，又被揪了起来，语气里难免有些怨言。 “把头发擦干。不然又要感冒了。”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床头的干净毛巾，替林霁的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林霁也没反抗，乖乖的垂着头，任由陆允给他顺毛吹干。 正擦着头发，陆允冷不丁冒出来了一句，“刚才你自己洗干净了吗？” “当然洗干净了。夏天冲一下洗个头就好了……”回答道一半，林霁才反应过来陆允指的“洗干净”和字面意义不太一样。 他赶忙转头，双眼直勾勾的瞪着陆允。 “啊，这次你居然反应过来了。我刚想说只冲凉洗头是不行的。”陆允面对林霁奶凶的目光，大言不惭的承认道，“诶，到底洗干净了吗？你肠胃本来就不好，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洗干净了。”林霁咬牙切齿的说完，一头栽倒在枕头里。 …每次和陆允说话都能刷新他对陆允不要脸的认知。 “让我检查一下？” 刚躺下，林霁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林霁一把把被子盖过头顶，顺手关了台灯，“睡觉！” . 没过多久，林霁就见到的童映婉她哥塞过来的孩子。 见到这孩子之前，林霁本来以为最多是个低配版温铭，结果交谈了两句之后，不料是个温铭plus。 上了几天课后，这孩子到处得罪人，弄得林霁也里外不是人，挨个给同事道歉。 好在学校的氛围比较好，同事们对这孩子挑破捣蛋的行为也只是归为…年轻人的活力。 “童步寒同学，能请你…稍微解释一下这段时间的行为吗？”林霁看着他惹了好几周的祸，还是没忍住，找他谈了话。 “我不和那个两个男人姓。就是他们踢皮球把我抛在这儿的吧？让我在一堆比我优秀百倍的少年天才里被嘲笑……”男生说到这儿，不耐烦的支着脑袋，“我要是性格不带刺，早被他们欺负死了。” 林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十六岁说小也不小，该明白的道理都懂。被两个男人踢皮球…话不好听，但其实也没说错。 “谁欺负你，和我说。” “多了去了……要是我一个个记着，现在早气死了。”少年说完“啧”了一声，脸上写满了厌倦。 林霁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染着饱和度极高的彩发，着装也出挑的很。 打扮这么潮流的学生…一种就是林霁以前带的那个温铭，自我感觉良好，自信心足，接受自我。另外一种……大概就是面前这个，所有看似华丽的打扮都和深埋的自卑有关。 “步寒同学，首先，能请你坐着的时候放松一点吗？怎么放松都行，躺着和我讲话也行，茶几上有零食和茶，随便吃点什么。”林霁思考了半晌，还是挤出来了一句试图缓和气氛。 没想到对方压根不吃这套，一直垂着头，一动不动。 林霁无奈，又接着问道，“你在班上和宿舍里…很受欺负吗？” 当时把他安排进来是跟的这一届的少年班，原本是想着让他和同龄人之间好相处一点。 “……”步寒没有说话。 “我看了下你的入学成绩和周测…的确是不太理想。不如这样吧，你喜欢上什么课？或者说，对什么感兴趣？我给你单独排课表，只挑你喜欢的，宿舍的话，想调换我也可以帮你。”林霁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电脑看有哪些划水也能拿分的课程。 “哲学类的讲座课……不过要写论文，有点麻烦，我看看啊……”林霁一边嘟囔着，一边看着课程表，“外语除了英语你还会什么？我记得陆…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应该会意语。” “啧，不巧，我还真不会。不过我家的事你还知道的挺清楚。” “当然了。”林霁回答的理所应当，“还知道你心里有怨念，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儿，因为那个姓陆的遗嘱里没写你母亲的名字，但写了你的名字。你只要在你母亲身边待到成年，他们两个就会想尽办法瓜分走你手里的东西，尤其是你的养父，会向你索取抚养费。” “你怎么知道！” “你的现任父母把你交到我手上，我肯定也是知根知底。”林霁说着，一边已经选好了课程，“还知道你生父因嫌紫蟒长，现在焦头烂额的找人保释。” “……”步寒没有说话。 林霁看着身边的打印机开始运作，才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课表，给你新排的，看你自己也不说，我就善做主张了，如果不喜欢现在还能调换。我看你平时挺喜欢画画的，艺术史课程还是蛮有意思，人到分到。基础绘画的话，你只要去上，分也不会低，教授是个很耐心的人，你别冲他大吼大叫。还有生物实验，我看你入学志愿表里有写对这方面感兴趣，医学部也给你安排了基础实验课，不会太枯燥，只要你不出现把实验室炸掉这种事故满分也是稳得。这么一来这学期的学分就够了，反正上一个多月你又该歇暑假了。” 步寒看到眼前的课表，低头沉默。 他以为林霁和他以前的老师一样，一两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和他踢皮球的家长一样。 “没什么要改的就去上课吧。”林霁见他坐着不动，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宿管会通知你调换。我也得去上课了。” 临走前，林霁抱着电脑见他不动，又补了一句，“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上课别迟到。” 讲座课算是林霁的独口相声。 一节课讲完，天色已经大黑。 林霁看了一眼手机，童家那边…闻了问步寒的消息，顺便汇报了一下陆老先生的开庭时间。 罪名单一，但几乎都是逼迫良妇甚至少女幼女相关，指证的几乎全是陆允的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庶母，而且还是各自都有孩子没名分的那种。 林霁看了一溜的证词，感慨到陆允这爹可真是…当代段正淳。 看完后，林霁收拾了背包，朝着教学楼外走去。 走到门口，林霁看见熟悉的车辆，刚没想朝着车的方向跑去，就被一声“林教授”打断了。 林霁回头，一看是温铭2.0，条件反射的头疼，但还是尽量慈爱的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正好遇见你，和你说声谢谢！新室友简直太友好了，我搬进去的时候不仅不嫌弃我抽烟染发，还让我带他们上分，和以前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是吗？原本还担心你不适应，看来我担心多余了。”林霁看着上午还满脸沉闷的孩子突然笑嘻嘻的，也跟着微笑了一下。 刚说完，林霁就听见有脚步声快速穿过人流，朝他这边走来。 林霁回头，正好迎上陆允的目光。 “陆……”林霁还没喊完，只见陆允一个健步上前，直接揪起了步寒的领子，“你怎么在这儿！头七不够你过的是不是？还敢往林霁身边凑？” “哥！哥！对不起！” 林霁马上反应过来了，赶忙召集周围的同学一起把两个人拉开。 “陆允，别生气别生气……”林霁见学生没挨打，只是被陆允揪了一下领子，这才安心跑到陆允身边。 “你和他认识？”陆允稍微冷静了一会儿，语调平稳的问道。 “学生……新来的。就是之前童映婉他哥拖给我的。”林霁说完，赶忙解释道，“对不起…是我疏忽，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主要你同父异母的手足太多了，我以为这个和你没什么交集，就应下来了。” “…巧了，这个是交集最多的。”陆允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小孩子的恶是最纯粹的，当初要不是他和她母亲一起进门，次次装作我欺负他，诬陷我偷他零用钱，以此讨要玩具。我不至于中学就被扫地出门。”陆允说道小时候的事情，语气明显变了，“算了，还有很多事情，不说了。刚才是我不理智，明明答应过母亲…不把以往的怨恨带到未来的……” 林霁从陆允口中听闻以前的事情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很明显，有些事情陆允压根不想回忆。 这次虽然陆允没说全，但林霁也猜到了几分，“抱歉。我明天把他交接给别的老师……” “你当时答应收他，肯定是童家作为交换，给你什么我给不了你的好处了吧？”陆允冷静下来后，叹了口气，“我没那么小心眼，你的工作我不会插手…总不能因为我的个人情绪给你的工作造成影响。” “可以的。”林霁即刻反驳道，“没有什么比你更加重要。往常你遇见什么事儿都很冷静，但是刚才你上去就揪着领子把他提起来……肯定是小时候就受了不少委屈吧？别总是为了别人着想，在我面前…你多为自己的心情考虑考虑，多任性几次啊。” 陆允怔住了。 林霁话出口，才后知后觉的尴尬的想钻地缝。 虽然意思是没表达错…但平时他几乎不会用这么腻歪的语气。 林霁刚想继续说些什么。 突然，他感觉到手上附上来了另一处掌心的热度。 夏初的天黑的晚，又是在学校里，林霁一时间有点懵，但也没躲。 “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我这段时间对林教授的言传身教，还是有效果的——” 林霁没等陆允说完后半句就反应过来，赶忙甩开了烫手的掌心。 “诶，刚才那种话我爱听，哥哥，再哄我几句？”陆允全然不顾林霁自顾自闷着头往前走，快步跟着几乎贴到林霁后脑勺上。 “你刚才说让我多任性几次…这个几次，没有限制天数和具体次数吧？” “这是在学校，你安静会儿吧！”最终林霁忍无可忍，面红耳赤的低声呵斥道。 . 林霁知道了陆老先生的开庭时间，就开始着手订机票。 他之前答应过陆允，给陆允一次婚后度假。 加上前段时间…陆家的电话经常半夜打过来，一个劲儿的问陆允母亲的事儿。 陆允原本不开静音是怕工作上有急事，但被一次次扰的睡不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开了静音模式，结果就是差点错过了很多工作上重要的事情。 陆允虽然不怎么抱怨，但满脸写着不想见到他那群糟心的亲戚，尤其是……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 被起诉的事情陆家一直压着，没让媒体曝出来，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但开庭的时候，肯定还是会轰动一时……毕竟五毒俱全的案子，这年头真不多见了。 今天林霁回家早，打开清扫仪器之后，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他的厨艺也是和陆允同居之后才练起来的，现在已经达到“能全熟了”的高级水平。 林霁比较有自知之明，大多时候调味料都是用罐头或者浓缩汤，这样只要把米饭闷熟怎么招也不会太难吃。 改起锅的时候，林霁听见门响了。 “你回来啦？” “嗯。” 说着，林霁听见脚步声朝着厨房传来。 不一会儿，身后熟悉的体温就传了上来。 “饭还没做好，先，先吃饭……”夏日的衣服穿的单薄，身贴身的距离，林霁熬汤的勺子都抖了一下。 说完，林霁感觉到颈侧被亲了一口。 他一怔，赶忙试图找别的话题，“嗯……午休时候给你发的旅行单，你看了吗？” “看了，腾地出时间。”陆允贴着柔软的耳垂说道，“话说…我们还是第一次一起去岛屿度假。我还没和你在沙滩上一起——” 林霁条件反射的回头，等着陆允。 只见陆允无辜的说出后半句，“一起晒太阳，怎么了？” 林霁吃了瘪，只能转过去继续熬汤，“没什么。饭还有一会儿才能做好，你可以先去洗个澡。” “我到底是吃什么啊…吃前还得洗澡？”陆允的声音原本就低哑，刻意压着拖长腔的时候，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厨房不大，林霁实在经不住这么个人在耳边呼吸，低语，“熟了就行你管吃什么呢，赶紧去洗澡，顺便把洗衣机开了。你这会儿不洗得开两次洗衣机和烘干机。” 陆允没再贫嘴，径直走向一楼的浴室，关上了门。 林霁见陆允进了浴室，赶忙关上火。 他走到餐桌前，打开陆允的手机，把事先托同事制作好的插件传送到陆允手机里，选择了安装。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技术，只是给整个手机设了一个屏蔽系统，屏蔽词就是陆允父亲的名字。无论是新闻软件还是娱乐软件，出现这个人的名字都会自动屏蔽掉，但其他一切照旧，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林霁订的机票也是陆允父亲开庭的前两个小时。 他可不希望他和陆允的独处时光，再冒出来令陆允心烦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5 02:16:20~2020-09-16 06: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且以且以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林霁处理好陆允的手机, 把手机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好，又一次钻进厨房，把饭和菜盛好, 一一摆上桌。 正摆着菜, 林霁听见浴室门响了。 只见陆允穿着浴袍,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正好，快来尝尝我新学的菜谱。”林霁见陆允出来，赶忙招呼道。 陆允在桌旁坐下, 看了一眼手机，见没有新消息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了。 ”这几天怎么了, 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是给我做饭又是安排度假, ”陆允一边＃笑道，一边夹了一筷子菜，入口的瞬间, 眉目就蹙成一团，陆允强忍着诡异的味道, ”当我刚才没说。” ”很难吃吗” 陆允:”还行, 至少熟了。” 林霁也夹了一口菜, 尝了尝，感觉还好。 但看着陆允的表情，林霁也不敢把”还好”两个字说出口。 ”话说, 怎么突然就要兑现去度假的事儿了”陆允吃到最后，味觉已经麻木了，顺口问道。 林霁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正好请下来假了，足足两周。以后估计都不会有这么长的假期了……而且之前答应带你出去散心的。” ”这次是以什么借口请的假” 林霁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 ”说，说我老婆流产了——” “咳咳咳咳——” 林霁还没说完，就被陆允呛得咳嗽给打断了。 “……”林霁一时间拿汤勺的手都心虚的发抖，毕竟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理由。上次说了妻子胎象不稳，这次说流产…这已经是林霁能想到最合情合理的理由了。 “林霁。”陆允喝了口水，止住了咳嗽，冷冷的打量着林霁。 林霁一时间目光都无处安放，“我……反正只是请假理由……” 还没说完，林霁忽然感觉到耳边传来一股熟悉的热流。 “林霁，”陆允刻意用水渍未干的胸肌在林霁身侧蹭了蹭，“给我怀一个孩子，这样下次你又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请假了。” 身贴身的距离，林霁手里的汤勺已经彻底握不住，“我…我又不会……” “会不会得试了才知道，对不对？”陆允依旧压着声音，一点点贴近，“而且晚饭做的这么清汤寡水，原来正餐在后面啊……” 陆允刻意加重了“后面”这两个字。 低哑魅惑的声音，林霁听的心脏都快挑出来了。 刚转头，想说些什么。 恰好迎上了陆允那双锐利的目光，还有薄唇。 “陆……”林霁还没说话，双唇就先一步被掠夺了。 薄荷糖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 还有陆允身上特有的暗香。 夏季的家居服本就单薄。 加上陆允穿的还是刚洗完澡的浴袍。 很快，林霁就身不由己被从餐桌旁带到了地摊上。 锁骨上的血痕尚存，这一下子又添了一道疼痛。 陆允身上的气息。 每次都会不由自主的沉溺…… 双眼充满水雾的时候，林霁听见家门响了。 他顿时一个激灵，除了陆允，就只有父母有家里钥匙。屋内反锁，钥匙打不开，但转锁的声音一清二楚。 想到这儿，林霁残存的理智赶忙推了一把陆允，“有人，可能是我父母……” 只听见陆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从地毯上爬起来，快步走向门边。 林霁比陆允走的慢一些。 走到玄关的时候，发现门已经打开了，父亲和幺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幺妹年纪小，已经自顾自的在鞋柜里翻找着自己的卡通拖鞋。 只剩下父亲…和陆允和他，六目相觑。 “爸…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林霁开口的声音有点发虚。 说完，林霁才反应过来了什么，赶忙把家居服的领子往上拽了拽，试图遮住锁骨上的痕迹。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恬恬来这边检查身体，医保卡和病历本都在你这儿，多少年了，什么叫突然来了？”林霁的父亲瞥了一眼林霁欲盖弥彰的动作，又瞟了一眼陆允凌乱的腰带，没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伤风败俗”四个字。 林霁也没接话，翻箱倒柜的开始找幺妹的病历本。 陆允则是沉默着，给林霁父亲到了茶，给小姑娘到了牛奶。 刚端到茶几上，陆允还没来得及撤，只听见绷着脸的男人发话，“从那次春节以后，你一直和林霁这么好着？” 陆允点了点头。 “你觉得你们这种关系能持续多久？我们可以不管林霁，但…你家里不催你结婚吗？”林霁父亲的语气很淡，没有斥责的意思，只是冷静的陈述着。 陆允迟疑了一会儿，尽可能装的云淡风清，实则故意压着嗓子示弱，“我觉得能持续余生。因为我…双亲过世，没有手足，我只有林霁。” “我真的…只剩下林霁一个人了。”陆允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话，语气里带着点哀求的意味。 林霁父亲久久没接话。 双亲过世没有手足…还是用这种平淡的口吻说出来，林霁父亲再是觉得两个男人的事儿不靠谱，也不会冲着这么个小白菜质问吼叫。 “这样啊。抱歉，问多了。” 林霁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妹妹的病历本等物品，匆匆赶到客厅的时候，正好撞上陆允和父亲双双垂着头叹气。 “…嗯，恬恬的病历本找到。”林霁说着，把一个印着医院logo的布袋子放在桌子上，“医保卡和历年的体检历史也在里面。”补充完，林霁只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霁父亲才开口道，“我带着去外面住吧，往年你一个人住，就习惯性的没提前说。” “……”林霁一时语塞，这留也不是，不留…… 明明有房子，哪儿有让亲生父亲和妹妹出门住的道理。 “不要，我要住哥哥家里。”幺妹先一步反驳了父亲的发言，“好不容易才见林霁哥哥一次，为什么我们要出去住？” “你哥哥身边还有一位哥哥，咱们不打扰他们的清净。”父亲说完，拿起手提袋就准备起身。 “不要！我就要住林霁哥哥家里！上次和妈妈来的时候，这个大哥哥也在，有什么怕的？”恬恬说完，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死活不走。 林霁父亲听到“上次”这个词，目光狐疑的移到林霁身上。 林霁：…… . 最终，林霁还是把父亲和妹妹安排到客房里。 刚开始幺妹死活要和林霁一起睡觉，还要林霁给她讲睡前故事，哄幺妹的时候，林霁能感觉到陆允的目光一点点变得不善，最终，林霁还是把妹妹塞进了客房，然后让陆允先回屋。 客厅里只剩下他和父亲的时候，林霁才敢坐下，低着头，也没说话。 “那次春节你带那个孩子回家的时候…你们好了就不是一朝一夕了吧？”沉默良久，林霁才听见父亲开口。 “嗯。” “最开始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高一。”林霁如实回答道，“他也是高一对我…但是高中那会儿，我们谁都没挑破。”说到这儿，林霁迟疑了一下，“我很喜欢陆允，高中时期遗憾错过之后，我就做好终老一生的准备，没想到后来有缘分，又续上了。”林霁的语气也很平静。 说完，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唉……”林霁父亲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长叹息。 “…爸？” “你从小就爱钻牛角尖，决定的事儿谁都拗不过你。你和他……我和你妈不是接受不了，也不怕亲戚嘲笑，只是怕你吃亏受苦你能理解吗？” 林霁颔首，“陆允…陆允对我很好，不用担心。” “这会儿对你好有什么用，他能一直对你好吗？而且他的家庭…他说他父母双亡是真的吗？” “嗯。他的母亲…走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在身边。他父亲和那边的亲戚…一言难尽，虽然没死，但除了作孽祸害什么都不会。”林霁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他母亲走的时候对他打击很大，所以能不能请您…别在陆允面前提家庭的事情？” 林霁父亲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低吼了一声，“你就护着他吧！你自己的日子过程什么样我和你妈也管不着，往后过年你爱带他回来就多做口饭。要是以后过得不好，被骗了，就赶紧回家。唉，一天天的气死人了。”林霁父亲说完，挥了挥手，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睡了睡了。” 林霁坐在原地没有动。 父母这是……默许他和陆允的关系了？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父亲话中的深意，倏地笑了出来，噌噌噌跑上楼回到卧室。 一进门，林霁还没来得及分享这个消息，只见陆允证打着地铺。 “你…干嘛睡地上？”林霁疑惑道，“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父母…接纳你了。” “终于接纳了吗？”陆允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只要林霁接纳他就够了，林霁的父母……接受了是锦上添花，不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了。”林霁还是控制不住面色上的喜悦，“话说，你打什么地铺啊？” “你父亲和妹妹都在这儿住，我和你睡一起…林霁，你到底是对你家的隔音有多自信啊？”陆允说完，瞥了一眼林霁局促的表情。 林霁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晌，才说道，“我…我们只是躺在一起……” 还没说完，林霁只感觉到耳边凑过来了一处气流，“不好意思，每次和你躺在一起，我都情难自抑。” 林霁瞬间僵在原地，双手一时间都无处安放。 “而且啊，林教授…你哪怕每次都压着声音，吭声能跟要了你的命一样。但只要我我喊你‘林霁哥哥’，你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的……不仅宛若莺啼，而且还会主动说一些…和你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截然不同的话语。平时就算了，这会儿你家人在，我哪儿敢和你躺一起？” 林霁只是听着，气血就不受控制的往脸上涌。 “我…我哪儿有……” “忘了？要不然林教授看看手机里的录像，仔细回忆一下？” 第73章 “不, 不，我没忘。”林霁一经提醒，才回想起来自己手机里存着什么。 ——还是他亲手录制的 。 想到这儿, 林霁赶忙把手机护在身后。 感觉到陆允灼热的目光还没从他设施拿灰姑娘移开, 林霁连忙补充道, “嗯…我睡地铺，我睡地铺。”说完，林霁抢过陆允手里打地铺的被褥, 跪在地上自顾自的铺了起来。 刚跪在地上，还没铺好床铺, 林霁感觉都到身后贴上来了一处重量。 铺床单的手瞬间僵持了。 陆允的体温…… “我记得, 你的书房不管是隔音还是隔光，效果都很好吧？你家人完全不知道书房的存在？”耳边的热流流窜之间，林霁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抱了起来。 书房…… 书房是林霁这么多年来用来收藏古籍的。 那些珍贵的书本他平时捧着都怕翻坏, 才打造了这么一间安全的房间存放它们，现在怎么能…… “不行, 书房是用来存放书籍…那些书我花了好多时间和精力才弄到……” 话还没说完, 林霁就看见书柜已经缓缓的打开了一道暗门。 他被亲吻着, 强行进入了狭小的空间。 “我知道你嗜书如命。不过啊…林教授仔细想想，每次把床单窗帘衣服抓烂，把房间弄乱的人, 从来都不是我吧？” 林霁听到这儿一惊，想往前爬，可面前只有已经关闭的木门。 黑暗中，林霁看不清，但也不敢乱动，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弄坏了这些脆弱的古籍。 陆允见怀里刚才还闹腾的林霁瞬间凝固, 继续不依不饶的压低声音道，“还是说这些书本脆弱到连声音都有限制？…不过每次声音最大的，好像也不是我吧？” 林霁咬牙，若不是书房黑灯瞎火的，陆允绝对会取笑他脸上丰富到令人垂涎的颜色，“你别说了……” 说完，林霁听见耳根先是传来一声轻笑。 “这句‘别说了’，待会儿留给你自己比较合适……” . 次日林霁没早课，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旁边的陆允已经不见了。 他拿出手机，看见陆允给他留的信息。 【度假前还得把公司的事情打理一下，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带到公司，晚上不去学校接你了，明天直接出发去机场。】 看完消息，林霁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陆允应该在开会吧。 他没去打扰，自顾自的穿好衣服，匆匆洗漱，准备出发去学校。 刚下楼，林霁就听见妹妹尖声尖气的声音和父亲的斥责，“我真的好饿！” “体检完才能吃东西。要说多少次你才能记得？” 父亲和妹妹昨天过来了…… 林霁这才回想起来，赶紧把衣领扣子给扣严实了，才淡定自若的走下楼梯。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人份的早饭。 平时在家父亲从来不做饭，妹妹…怕是连灶台都够不到。 林霁还没开口，只听见父亲平静的开了口，“那个人早上走的早，我早起出门散步的时候遇见他了。他走之前还知道做饭。” “家里的饭…一直是陆允做的。”林霁想替陆允在父母面前挽回点儿面子。 但说完，看见父亲锐利的目光仿佛在说：你个废物这么大了饭都不会做。 只能乖乖的闭了嘴，在餐桌前坐下。 “…碗柜里有保温盒，给恬恬带点饭吧，总比外面的干净一点。”林霁埋头吃饭的时候，还是提醒了一句。 说完，他看见父亲默不作声的找来饭盒，装了饭菜。 “你是明天准备出去和那个谁度假吗？” 林霁正吃着饭，父亲冷不丁在旁边问了一句。 “对，明天走，出去两周，”林霁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问这个，“钥匙丢了的话…拿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和咱家的户口本去物业领备用的就行，怎，怎么了吗？突然问这个？” “昨天晚上说了我带恬恬在这儿住打扰你们……也没什么，随口问问。” 林霁还没反应过来父亲这话什么意思，只见父亲已经带着吵闹的妹妹出门了。 随着家门合上的声响，林霁才渐渐回想起来……昨天书房里没灯，加上他不敢有大动作不敢出声，相比平时的确是没轻没重的。半夜，他缩在被窝里差遣陆允下楼帮他买药，等陆允回来还抱怨了一句这么两步路怎么走了这么久…… 林霁不敢仔猜测昨天晚上陆允下楼买药的时候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才耽搁了那么久。忍住尴尬吃完早饭，林霁把碗筷扔到洗碗机里就匆匆离开了家。 . 陆允开完早会，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台式电脑上弹出的重磅新闻。 明天开庭…… 陆允早知道他那个不靠谱的父亲欠下的风流债不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看完电脑上的新闻，陆允打开安静的异常的手机。 新闻软件上没有一点关于他父亲，包括那个陆家的新闻。 娱乐软件上也没有。 陆允彻底不和陆家那边来往之后，其实并没有放弃暗暗关注着他们的消息。 他最多能做到不主动去挑事以免湿鞋，毕竟他还有林霁，还有无限的未来。 但如果看到这些人站在井边，陆允可就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顺手推一把。 一直以来他都在等着机会，前段时间陆允刚得到父亲被起诉的时候，原本想着去看看戏，顺便看看证人需不需要援助，结果意外发现林霁一直在这个事件中有所参与。又回想到几乎是同时间段，一向拒绝应酬拒绝无用社交的林霁开始频繁晚归，身上有意无意有酒精残留的气息，手环上的定位流连于各个会所、餐厅……陆允才明白过来林霁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原本他还想忍着，直到揪出来那个“第三者”，当着林霁的面好好的告诉林霁反悔誓言的后果，以及无论怎么反悔，都别想逃脱…陆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当时幼稚的想法。 陆允又浏览了几遍关于父亲的那些新闻，确认了开庭时间。 这才又一次打开手机，把手机连在另一台工作电脑上，查阅手机里的软件信息。 果然，在一群代码中，陆允找到了那个不合群的小软件。 复原以后，发现不过是个设有屏蔽词的拦截器，很幼稚的软件，没什么加密系统，也没有额外的危险信息。屏蔽词里只有他父亲的名字和他几个…血缘上算得上亲戚的名字。 一直以来，能随意动陆允手机和电脑的只有一个。 不过陆允从来没见林霁主动检查过他的手机，一直表现的十分信任他一样，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一度让陆允十分不安，直到某次陆允发现，林霁半夜起来偷偷翻看他手提电脑里的私人信息，这份不安才缓解了几分。加上林霁之前那些欲盖弥彰的行径……陆允对着满是代码的屏幕笑了一下。 就让林霁以为是他还被蒙在鼓里好了。 陆允只知道林霁比表现出来的更加爱他，但还真不知道林霁会有如此强烈…甚至不输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更甚至会做出这么幼稚的手段试图一叶障目。 明明林霁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的。 想到这儿，陆允忍不住笑的更剧烈了，完全不掩盖欣喜的笑声。 哪怕不抬头看黑屏上映射的面容，陆允也知道自己这幅笑容在正常人眼里，肯定是被称作病态的。 第74章 “林教授, 你要请两周的假吗？” 下完课，林霁正在办公室收拾着东西，也没顾得上关门, 学生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他也没发现。一抬头, 看见是和陆允容貌相似的那个学生, 林霁先发制人开口制止了对方的进入，“对，从明天开始。话说, 你要是有任何问题的话…我和你讲过吧，你的所有事情我已经转交给——” “你委托的那个辅导员前几天辞职了, 隔壁系负责他的同事出差了, 我放他进来的！” 林霁还没说完，就听见公共办公区同事嘹亮的声音。 林霁：…… 也是，毕竟同事眼里这个学生是托他的关系进来的, 把人放进来也是情理之中。林霁没办法，只能顺势倚在办公桌上, 歉意的笑了一下, “抱歉, 忘了。陆同学…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未成年不能随意出校门…需要负责的辅导员或者教授签条才可以出去。今天我们社团有聚会，要出去过夜，我找不到您之前带我去找的那几个负责老师, 所以才来打扰您的，抱歉。” “好，你在公共办公区等一会儿。我打电话确认一下，没问题就给你签条，不过记得在宿舍关门前回来。”林霁说完，看着他退出办公室, 这才舒了口气。 上次见着陆允生气，林霁也能理解陆允对庶弟特殊的愤怒…隔天林霁就办理了委托手续把他转给了别的同事，自己同时也从同事那边接手了另外一个棘手的学生。 原本以为这样就完了，错就错在不该和陆允汇报的那么绝对，说什么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和这个学生有任何瓜葛。 ——结果就是手环上被额外设置了一道防护，只要接近这个陆允这个庶弟，手环就会开启面部识别录像。超过一定时间，手环会自动保存记录发送，同时给予手环佩戴者一点点电流作为警告。 关键就在，当时的情境下林霁也不知道陆允设置的接触时间是多久，也不知道电流持续时间是多久。 ……这就是为什么林霁见了这个学生就想方设法的往外赶的理由。 林霁给他所在社团的社长和负责老师，确认了监护权暂时转移的责任，这才给陆步寒签了假条。 走出办公室，林霁见人坐在沙发里，顺手把假条放在茶几上，“确认过了，拿着吧。” “谢谢林教授…不过…名字，名字写错了，我身份证和学生证上已经改姓了。” “啊？”林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虽然这个学生是陆允的庶弟，但他母亲好像改嫁了来着，“抱歉，忘了。” 说完，林霁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签字笔，准备就地改一下假条上的字，“抱歉，你姓什么来着？” “童。” 林霁没接话，拿起笔飞快的改着。 写完最后一笔，林霁还没说出来话，就被手腕处猝不及防的电流窜过全身的触感电的一踉跄，险些整个人趴在地上。 “小林，你没事吧？”一旁的同事听见笔筒打翻的声音，赶忙探出头来。 “林教授——” 林霁赶忙爬了起来，“没事没事，抱歉，低血糖。”说完，林霁赶忙用另一只手把这张烫手的字条推了出去，“拿着吧，改好了。” 见学生走了以后，林霁才蹲在地上慢慢拾起打翻的笔筒。 好在他平时身体上小毛病不断，同事们也没怀疑什么，林霁收拾好之后，跟逃命似的，拿起公文包，逃命一样的逃离了办公室。 在家收拾好行李，再到陆允公司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林霁知道陆允还在处理工作，很自觉的在公共休息区域的沙发里等着，没去打扰，拿出随身携带的书本打发时间。公共休息区员工多，各个部门的都有，大多互相不认识，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原本下了班就容易犯困，又是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冗长的书籍，林霁不知不觉，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林霁感觉到衣服被拽了一下。 “来了怎么不和我说，在这儿睡能舒服吗？”陆允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林霁毫无防备的倚在这儿。 虽然没什么人路过，但离近还是能看出衬衫下腰肢上的痕迹和深邃的腰窝…陆允看到这儿，赶忙把外套搭在林霁腰部，才继续说道，“快起来，去休息室睡，待会儿着凉了。” 林霁这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拿起身上的外套还给陆允，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来的时候看你在办公室忙和同事忙…就没打扰你。”说完，林霁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是心虚不敢打扰吧？”陆允一边帮林霁提起公文包朝着电梯间走去，一边平淡的开口。 林霁瞬间清醒了。 怔了一下，还是尽可能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心虚的，迫不得已帮学生签个假条而已，你也看见了。” “嗯，是看见了。”陆允的语调还是很平静。 林霁被突入袭来的电流惊慌失措的表情……陆允也忘了他循环了多少次那段画面。 明明设置的伏度很低很低，陆允测试过，在皮肤上几乎没感觉，仔细感受才有一点点微麻的感觉，且转瞬即逝…没想到这么一点点电流，就能让林霁如此不堪。 “知道真相和我介意，这两样冲突吗？”问完，陆允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一回头，发现林霁倚在墙上，脑袋一栽一栽的，明显困的不轻。 等电梯的功夫都能睡着…陆允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林霁的肩膀。 “你刚才说什么？”林霁清醒之后，后知后觉的问道。 “没什么，说你以后要是来找我这么困，别再在公共休息区睡着了，直接进来找我，或者直接进来去我的休息室都可以，知道吗？”陆允改口说道。 陆允一直没给林霁单独休息室的原因倒不是怕有人嚼舌根之类的问题，相反，陆允从来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只是想让林霁每次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希望林霁不要怕打扰或是什么，希望林霁光明正大的享受被偏爱的待遇，甚至希望林霁能大大方方的在人前和他有肢体接触，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结果换来的就是每次林霁都在图书室或者公共休息区默默等待，别说有别的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就连陆允和身边最亲近的秘书和助理交代要照顾林霁的时候，对方都是一脸不可置信，还再三确认林霁是谁。 “嗯，下次注意。”林霁的声音还是十分惺忪。 “下次要突然出游就别买早班机了，你说你非要订早上七点的机票…你图什么？”陆允趁着林霁困倦，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句关于手机上拦截软件的问题，看看林霁会不会说漏嘴。 听到“早班机”“图什么”这两个关键词，林霁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当然是为了…让陆允看不见开庭的时间，等审判结果出来了，再不经意的告诉陆允。 想到这儿，林霁还是保持着垂头的姿势，故作惺忪的说道，“不图什么，就图早点到。” 说完，林霁听见陆允无奈的笑了一声。 这才放心。 陆允应该还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 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飞机上两个人睡得都还算安稳，精神恢复的不错。 把行李安顿好之后，就没在房间里窝着，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酒店附带的海滩就在不远，下午的日光不是那么强烈，更适合活动，沙滩上虽比公共海域上的人少些，但依旧是人满为患。 林霁和陆允不急不慢的找到了一处风口，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不下去游泳吗？”陆允也跟着林霁一起坐在松软的沙滩上，顺口问道。 “……”说实话，林霁不太会。 虽然计划出游之后，林霁就去过学校附带的游泳馆尝试自学，已经达到了不会乱扑腾挣扎的境界。但在游泳池里和海边到底是两个概念，林霁心里也没谱。 “你该不会…不会游泳吧？”陆允见林霁沉默，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我记得行程里，你有定过是潜水。不熟悉熟悉，到时候你怎么办？”陆允说完，直勾勾的看着林霁，“到底会不会啊，不会我现在教你，包教包会。” 林霁心里一顿。 行程的确是他一手策划的……但这并不妨碍这些事情林霁实际上一样不会，只要问过陆允陆允说有兴趣，他就订在行程内。 “怎么可能不会？就是很久没下水了…明天，明天再熟悉，今天太累了。”林霁停顿了一下，“你要是想游泳我帮你拿着东西，我在海边上等你。” “不会无聊吗？” “不会。”怎么说在海边坐着也比给学生上课轻松太多了，林霁笃定的回答道。 回答完，他就看见陆允兴奋的站了起来，脱掉身上宽松的衬衫，把手机一并递给他。 林霁也跟着陆允走向海边，在浪花刚好能打到的地方坐下。 看着陆允宽阔的背影和流畅的肌肉线条，毫不掩饰的露在大众面前…… 虽然知道这儿是海滩，但林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脏总觉得有点酸胀。 以往，林霁看见陆允这般，最多只会觉得陆允的身躯很好看，但是现在…除了觉得陆允好看之外，总是若有若无的观察身边的人，观察他们有没有看向陆允。 似乎在他心里，已经把陆允认定为自己的物品，只有他自己能看，哪怕被别人的目光沾染一点，都是对所有权的侵犯。 第75章 只是顷刻失神, 林霁就恢复了理智。 到底是一群不相识的人，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过分在意陆允。 而且陆允身上未淡去的红痕……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只要不是不谙世事的, 应该都有自觉不会去和陆允搭讪。 想到这儿, 林霁打开手机, 一边试图转移注意力，搜索着庭审结果。 按理说这会儿已经庭审结束了，虽然新闻上不一定报道, 但他应该是能收到相关消息的。 正发着呆，林霁突然感觉到脑门一凉。 是冰冷的海水。 “林霁！” 听到陆允的声音, 林霁赶忙抬头, 只见一只小小的寄居蟹出现在眼前。 林霁看见小生物蠕动的四肢，吓得手机差点儿都扔出去，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喜欢小动物。”陆允说着，失落的把寄居蟹重新放回了沙滩里, “好不容易出来玩, 你就坐在这儿看手机？” “不是……”林霁还没说完,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少女音。 “先生，谢谢您刚才帮我们捡耳坠！” 林霁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有两个身材姣好的姑娘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陆允先一步回头, 罢手回应道，“不用谢。” “怎么可能不谢啊，那么深的地方我们游不过去，还以为就要失去这个首饰了。对了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啊，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林霁还没等陌生人更进一步说话，先一步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了一条浴巾, 披在陆允身上，“的确，好不容易出来就在这儿坐着挺浪费的，沿着海边走走吧。”说完，林霁一刻都不停留的从沙滩上站了起来，没察觉到身边最近的人唇角狡黠的笑容。 踩着海浪，林霁瞥见刚才过来找陆允说话的人，目光依旧停在陆允身上，他下意识把陆允身上的浴巾往上拉了拉。 “怎么了？”陆允明知故问，他就喜欢看林霁这种明明把情绪写在脸上，还要故作冷静大度的样子。 林霁：“没什么，提醒你披好浴巾，别着凉了。” 刚说完，林霁突然感觉到腰间环过来了一只手。 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牢牢抱着他。林霁怔了一下。 第一反应不是推开，只是…脑子里空白了一下，呼吸都滞住了。 “快四十度的天气，你说怕我着凉……林霁，编借口也编个像样的吧？”陆允一语道破，趁着林霁还没乱动，死死地扣住了还上腰间的手臂，“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讨厌别人看我的身体——” “没有。”林霁心理活动被正好戳中，下意识反驳，“谁会那么小气……” 还没说完，余光里，林霁看见陆允已经把浴巾从身上拨下来，赶忙把衣服递了过去，“嫌浴巾热就穿上衣服。” 他听见陆允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递过去的衣服还是被陆允接过。 “就是啊，林教授倒是说说，谁会这么小气？”陆允一边扣好扣子，一边凑在林霁耳边说着。 海风的温度明明宜人，但林霁偏偏觉得耳边的温度…格外灼热。 “……” 短暂的沉默后，林霁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耍了，“你故意的吧？” “居然被你发现了啊。”陆允承认的也大方，“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最终，林霁还是低着头，小声说道，“但是说出来…怕你不高兴，我知道这种情绪已经有点极端，我会控制自己。” “控制那些极端情绪干什么，不如追从内心的想法控制我啊。”陆允依旧贴的很近，几乎是呢喃的轻声说道。 林霁怔了一下。 感觉到腰间环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爬到他的手腕内侧，试图挤进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 “你…认真的？”林霁最终还是稍微松开并拢的手指，允许陆允的手指钻进来，和他十指相扣。。 反正，在这儿也没人认识他们，所有的顾忌都可以抛在脑后。 “当然。而且…我们不早就开始这样互相控制了吗？手上的这幅手铐就是最开始的证据。” “也是。”林霁回答的十分低沉，回答完，也牢牢的握紧陆允的手。 控制和占有，都是相互的，他和陆允…早就不知不觉的沦陷到这种病态的感情里，谁都无法自拔。 . 吃过晚饭，林霁原本想趁着天没黑透再去海滩走一走，不过没想到天空突然飘雨，海雾也弥漫了上来，只好先回了酒店。 早些时候两个人只是把行李放在门口，并没有仔细看。这会儿进了房间门，林霁才看全房间的全貌。 几乎能展开一百八十度的落地窗环绕着大半个房间，眺望过去，是海天一色的尽头，海雾的原因，好像整个房间都在云端之上。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林教授原来喜欢落地窗啊。”陆允环顾了一圈房间，故意压低声音感叹道。 林霁顿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陆允的意思。 “不是…我，我订酒店的时候问过你……” “我是喜欢，”陆允大言不惭的承认，“尤其喜欢和你……”后半句，陆允几乎是舔舐着林霁的耳垂呢喃道。 虽然不要脸的话林霁听多了。 但…每次陆允几乎都能刷新他对不要脸的认知。 一时间林霁语塞，什么都说不上来。 房间的确是他订的…只是当时林霁完全按照陆允的喜好来，最多觉得这种房间采光好观景方便，哪儿想过这层深意。 “你——” “我什么我，难道林教授就没想过——” “当然没有！”林霁这次反驳的理直气壮。 因为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 刚吼完，林霁听见陆允的手机响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 上面的号码…有点熟悉，好像是陆允那边的亲戚的。 林霁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只在陆允手机里设置了屏蔽词，但有些号码，似乎并没有一并屏蔽掉。 “别接……”林霁先一步按住了陆允要碰手机的手。 他很少主动和陆允肢体接触…大多时候仍是被动的那个。 但是这一次，林霁几乎是下意识的附上陆允的手背，阻止了陆允接听的动作。 “为什么？”陆允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心里大概明白了对面的身份和用意，故意问道，“你以前可不会管我管这么严啊？” “……”林霁也不知道怎么和陆允解释他一直想隐瞒掺和陆允父亲起诉的事情，他不想让陆允知道，“这次度假…你的时间是我的，人，人也是。”林霁忍着极大的羞耻心，磕磕绊绊的说道。 陆允听到这儿，唇角勾起了几分，但手依旧没从手机上移开，“真想不到啊，这么正人君子的林教授居然能说出来这种话。” 林霁：“……” “既然这么不想让我接电话…总得有点行动上的表示吧？至少让我觉得，比接电话有意义？”陆允抱着调/.戏的态度，轻声说道。 他原本以为林霁会更加无所适从，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这次还没继续得寸进尺，下一秒，陆允感觉到那双纤细骨感的手，颤颤巍巍的触碰在他的腰间。 林霁的声音明显有点放不开，带着若有若无的颤音，“我…我尽量。” 第76章 林霁收到庭审结果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 清晨, 林霁看着那条一审判处有期十年的消息，惴惴不安的那颗心终于算是沉了下来。 只是一审，那些女人和孩子为了争夺财产, 肯定要再想方设法找更多污点继续上诉, 后果应该只会比一审的结果严重。 从前段时间的了解, 林霁大概了解到陆允父亲的一些陈年旧疾，在那种地方待十年，长期医疗得不到保证, 即便能活着出来怕是也没多少时间就得被各种瓜分财产。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林霁总算安心的笑了。 “醒了？” 正看着手机, 林霁听见浴室传来脚步声, 朝他走近。 林霁赶忙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 “看什么呢？”陆允从背后凑了上来，习惯性的把脑袋抵在林霁肩膀上。 “学校邮件。”林霁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 “醒了就出去运动运动，趁着早上海滩没什么人, 走吧。”陆允说完，在林霁后颈布满血痕的丛林里, 轻轻的点了一下。 林霁赶忙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不去, 我还没睡醒。” 倒不是别的理由。 昨天林霁真信了陆允的鬼，早起一起游泳…结果林霁一开始的确不太适应海水的浮力，慌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往陆允身上缠。 最后虽然的确学会游泳了, 但在海水里多次和陆允肢体接触……加上清早的海滩并没有人。 虽然晨雾很浓，又有沙滩伞作为一定的遮蔽…但到底是公开场合，林霁到底是不像陆允那么没脸没皮，也完全没心理准备，惊慌混合着其他复杂的情绪和触感……总之是林霁不太想回忆的一段经历，得到的教训就是再也不答应和陆允早起游泳这种鬼话。 “怎么了？昨天不是还答应我早起出去锻炼吗？” “你那叫…出门锻炼吗？”林霁心说陆允还真的有脸说出口。 “不算吗？” 林霁：“……” 他自知嘴皮子功夫磨不过陆允, 干脆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装睡。 “好了，不开玩笑了，出去散散步跑跑步总可以吧？”说完，陆允还是不忘贴在林霁耳边低语了一句，“每次都哭喊着支撑不稳，不如多锻炼——” 林霁还没等陆允把后半句说完，赶忙伸手捂住陆允的嘴，制止了他这种行为。 “我起我起。”这种情况下林霁也不指望再睡觉了，待会儿再这么闹下去…林霁不希望一大早比早起锻炼还累。 陆允见林霁终于肯起床了，这才放过了林霁。 简单洗漱后，林霁就跟着陆允一道出了门。 早上几乎没什么人，林霁一路跟在陆允身后跑到附近的镇子边，实在是跑不动了，先一步投降，“等等我…别跑了……”说完，林霁干脆就近找了石墙倚在上面，大口大口的换着气。 陆允也一并停下，掏出水壶递给林霁，看了一眼手机，“2.76千米，林霁，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还能跑4000米的。” “高中那是被老师逼得。”林霁接过水壶，没用上面的吸口，直接拧开准备往嘴里灌，“那会儿脑子不好胆子又小……不然我绝对不可能，不可能听老师的鬼话。” 还没灌到口，林霁就感觉到水瓶被陆允夺回去了。 林霁刚想开口问陆允干什么，只见陆允把水瓶拧了回去，拔开吸嘴，“直接灌对身体不好，待会儿又该胃疼了。” 林霁没接话，但也没反驳，乖乖接过，被迫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陆允等林霁放下水瓶，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再往前慢慢走吧，前面有个集市，早上赶海的渔人回来之后，还挺热闹的。” “好。”林霁刚说完，就感觉到陆允胳膊挽了上来。 自从抵达海岛上，林霁已经习惯了陆允无时无刻的粘人状态。 ……其实感觉挺好的，并不会有人刻意关注评价他们挽手依偎的行为，即便真的是有，林霁也只当没有。 反正和他要一直走下去的人是陆允，不是那些闲言碎语的人。 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并不热，一路走到集市，都是凉风扑面。 林霁看着往来的商人渐渐增多，目光也逐渐转向路边渔民摆的小摊上个这种刚捕获的海产。 “过了这个集市再往前就是港口和大海滩，前两天我早起跑步发现的这儿，比起酒店那边商业化的度假海滩，这边的更有生活气息一点，你要是下次能早起，我看看能不能把游艇从那边港口开过来，我们也试试看能不能抓到点什么？” “不行吧，这边能从这个港口出海的渔船都是统一管理有编号的，海域也是统一管理，游艇应该进不了这边的海域。”林霁来之前考虑过陆允可能会对这些…比较接地气的事情感兴趣，特意查过当地的法律法规，“不过海滩上不需要证件，你要是想来的话…待会儿我们去买点工具？我争取早起。如果一定想出海…我可以查查渔船租赁。” “出海也就随口说说，其实随便到海滩上逛逛看能捡点儿什么就行了，不用刻意早起。”陆允原本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林霁还是和以前一样，他随口一句话，就会认真对待，如果陆允不及时阻止，怕是过两天林霁真的会认认真真租好渔船，天不亮把他叫起来出海，“本来就是来逃避工作休息的，怎么可能天不亮就起来。” 林霁：…… 相处这么久，他还是分不清陆允口中的“随口说说”和“真的想要”。虽然实际上，陆允从没找他索要过任何物质上的需求，但是林霁还是习惯性的从陆允的戏言中试图分辨，其中有没有陆允想要得到却没有正面说的东西。 陆允见林霁没接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刚才的确当真了，以为你真的想体验渔人的生活。”林霁没否认。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机灵一点，别我随口说点什么都往心里记。” 说完，林霁感觉到脑袋上被轻轻敲了一下。 可能永远都学不会吧。 陆允一颦一簇记在心上早就已经成习惯了，林霁也不想去改，只觉得这样挺好的。 穿过漫长的集市，透过晨雾，能看得清远处的海平线，海滩上面人来人往。时不时还有货车停靠在港口，和刚上岸的渔船对接。 “看起来时间还不算太晚，你要去海滩上转转吗？”虽然出海是说着玩的，但陆允的确想试试在海滩上淘沙的感觉，上次跑步过来的时候陆允就想过来看看，但想到当天还有游玩计划，陆允也只能看看就罢。 林霁：“好，你先去吧，我去便利店买一点面包就过去找你。” “好，记得在店里热一下。”陆允拖着林霁出来跑步也不是第一回了，每次林霁回程的路上，基本都会稍微买点基础的面包或者馒头垫垫肚子，以免胃疼。 看着陆允恨不得蹦蹦跳跳朝着海滩跑去，林霁叹了口气。 折回集市，在角落里那些没怎么打捞到东西的老渔人那里挨个问有没有废弃的渔网可以出售给他。 岛上的人来自世界各地，很多老年渔人并不能掌握土著语言，林霁切换语言交流并不是那么顺利。不过挨个问了一圈儿，最终，还是收了几条已经破的快退役的渔网。 其实林霁并不饿，只是看见陆允见到海滩两眼放光的神情，觉得陆允待会儿一定会在海滩上抓点儿什么。 他出门的时候就没想着带袋子或者其他能装东西的容器，只能去集市上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渔人愿意出售废弃的网兜。 拿上刚买的破渔网，林霁快步朝着海滩走去。 原本想着能遇见陆允，结果没想到海滩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人也要多的多。 林霁没办法，只能掏出手机拨打了陆允的电话。 没人接。 林霁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他心里顿时一沉，赶忙一边在海滩上边跑边找，一边不断的给陆允拨通电话。 陆允的手机可是常年不静音的，除非是手机丢了才会不接……不过以陆允的谨慎程度，林霁还没见陆允丢过什么东西。 正打着电话，林霁突然在噪音里分辨出来了陆允手机铃声的声音…似乎在海边。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林霁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了这句话。 他赶忙加快步伐，沙滩里是不是有石头或者其他尖锐物品，林霁也顾不得多，几步一踉跄的朝着海边跑去。 终于，林霁听见了手机铃声的源头。 ——有一个手机手机正夹在石缝里，明显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林霁心里又沉了几分，捡起那个手机，发现上面全是自己的未接来电。 “陆允！”林霁慌张的冲着海面喊道。 心里已经揪成了一团，脑子也是麻的。 是他带陆允来海边度假的…… 刚才也是他说要去买东西让陆允先来海滩的…… 大脑正一片空白的时候，林霁听见了回应。 “我在这儿！” 是陆允的声音，林霁赶忙四周环顾，完全没发现陆允的身影。他以为陆允是在海里，连裤腿都来不及晚，就准备朝着海里跑去。 “我在你头上！”陆允无奈的又补充了一句，“林霁！救命！有螃蟹！有螃蟹要爬上来了！” 林霁这才抬头，发现头顶上大概两人高的岩石上，正倚着瑟瑟发抖的陆允。 旁边的岩石上还有不断向上攀爬的大海蟹。 林霁一时间有好气又好笑，赶忙朝着岩石上爬了两步，伸手摘下来了岩石上的海蟹，缠在网上，“这么大的螃蟹是你运气好，你不赶紧捡起来躲什么？” “它们夹我！” 林霁：…… 他刚才心里演算过千万种结果。 陆允被螃蟹吓到爬到岩石上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林霁实在没忍住，无奈的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吓死我了？” “我知道！我准备接的的时候就被这玩意儿夹了一下，手机掉在岩石缝隙里了，我不敢下去捡，有螃蟹！还有海星！”陆允还是躲在岩石上不肯下来，惊恐着环顾着四周几乎和脚掌一样长的螃蟹。 林霁：…… 能遇见这么多大海蟹，多少赶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陆允居然被吓得缩在岩石上。 林霁一边叹气，一边爬了下来，用手在岩石摸了摸。 果然，早有人在这儿布了网，饵食还有些残渣，但网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破烂不堪，所以已经被捕获的螃蟹才会倾巢而出。 “林霁！螃蟹和海星要爬上来了！”陆允见林霁非但没把正在往上爬的螃蟹清理干净，反倒蹲在沙滩上搜寻着什么，“救命！” 林霁一时无语凝噎，他见过叶公好龙的，但还真没见过…来海滩赶海这么怕海产品的。 林霁抬头，仰望着岩石上的陆允，“前几天你不是还抓寄居蟹吓唬我吗？” “寄居蟹才多大！又夹不住我，能比吗！”陆允见林霁又气又笑的表情，就是无动于衷，“对不起我错了，救命！” 林霁喊道：“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过螃蟹？” “那是熟的能一样吗？！快救救我它们要爬上来了！” 第77章 林霁抬头仰看着被逼在岩石上的陆允, 最终还是没忍住，光明正大的笑出声。 “救命！林霁！”陆允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你别笑了，快救救我！” “没想到陆总您居然怕螃蟹, ”林霁一边笑说着，一边掏出手机, “让我留张合影？难得遇见有你害怕的东西。” “林霁！”陆允哪儿顾得上看镜头，只知道螃蟹已经爬到脚边了, 看着那八条腿的生物, 陆允就想起来不久前被这双钳子夹的酷刑。 “来，看镜头。”林霁不紧不慢的对焦, 按下了拍照键, 这才放下手机，朝着陆允身边走进。 林霁清理着岩石上的螃蟹和海星的时候, 陆允就这么一直乖乖的在岩石尖儿上缩着, 一步都不肯挪开。 摘完岩石上的海星和螃蟹之后, 林霁才开口说道, “好了，下来吧。” 看见陆允这才肯从岩石上下来，林霁才恋恋不舍的看着抓了一网兜的螃蟹, “要不是你怕这玩意儿我们今天的饭都有着落了。” “赶紧把它们放了。”陆允的语气恢复一如既往的阴沉。 林霁撇了撇嘴, 没再说什么, 把抓好的螃蟹连着渔网又塞回岩石底下。 “真是的, 没想到你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螃蟹。”想到刚才陆允的样子，林霁就忍不住笑意。 刚说完, 林霁只感觉到耳边一凉，除了陆允的呼吸声，还有恶魔般的低语，“林教授，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喜欢拍照，是昨天晚上没让你拍够？” 听到这句话，林霁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他缓缓的把手机揣回兜里，手也一并缩在口袋里不肯伸出来，“也，也不是很喜欢拍照，回去就删，回去就删。” 见陆允迟迟不吭声，林霁只好把手机拿出来，“我，我现在删。” 还没按开锁屏键，林霁就感觉到手上附上来了额外的温度，紧接着，陆允毫无波澜的声音又一次开口道，“删了干什么，留着吧。别忘了，你拍摄的所有东西都会实时共享给我。” 林霁彻底笑不出来了。 刚才就不应该皮那么一下。 . 原本今天是个艳阳天，不料下午的时候天气骤变，一直是阴沉沉的。 安排潜水行程的时候，林霁只照顾到了陆允的喜好，忽略了自己压根没有潜水经验的事实。 游艇开到海上，刚下潜不到十分钟，林霁就明显感觉到不适。 一开始林霁看着陆允兴致勃勃，也不想扫兴，以为适应一会儿会好。 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不适的症状不减反增。 最终还是陆允见他脸色不对，硬是把他拽回船上的。 摘下厚重的潜水设备，林霁才喘上来气。 “难受怎么不早说？”陆允也卸下潜水装备，一边厉声斥责着一边像抱小动物一样，一把将林霁抗在肩上，朝着船舱走去。 “我以为适应一会儿就好了，咳咳咳咳咳——”到了船舱里，林霁踉踉跄跄的跑进洗手间。 头晕，胃部压迫的感觉很明显，但除了一阵阵反胃，什么也吐不出来。 林霁下意识伸手把潜水服拽开，压迫的感觉还是没有缓解。 陆允给他拿了衣服，一路追到洗手间，“怎么会适应一会儿就能好的？下水前和你说了多少次，有不适立马上浮，你怎么听的？” 陆允一面斥责，一边试图剥下林霁身上的潜水服，“船马上靠岸了，稍微忍耐一会儿。” “……我自己穿。”林霁自知理亏，或者是体力实在不允许他大声吼叫，声音也低得。 陆允没接话。 只是沉默的褪下林霁身上的潜水服和贴身衣物。 “我说了我自己换——” 还没说完，林霁只感觉到面前的男人直接掰开林霁僵硬的四肢，硬是把他身上残存的布料彻底扯开，再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新的，绷着脸替他穿上。 陆允压根没理会林霁那点挣扎的力气，哪怕林霁不配合，换衣服的手法也足够娴熟。 林霁没再说话。 虽然和陆允同住这么久，但手脚尚且有行动能力的时候被像玩偶一样换衣服…林霁心理上还是过不去。 刚穿好衣服，林霁还没开口说话，突然，失重的感觉猝不及防传来。 这次被陆允抱起的时候，林霁明显感觉到陆允身上隐忍的怒意。 这种威慑力的情绪林霁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自从同住之后，陆允大多时候都是听话顺从，两个人别说拌嘴了，几乎是他稍微有点炸毛的趋势，陆允就先一步服软。如果他还是没消气，陆允会直接用虔诚臣服的方式，先让林霁身体从怒火里走出来，事后再轻言慢语的哄，这么一套下来，两个人根本没有产生冲突的机会。 以至于时间久了，林霁已经忘了最初重逢的时候，陆允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只有今天…… 林霁感觉到陆允是真的生气了。 被放到船舱的沙发上的时候，林霁还是间接性的咳嗽着。 抬头，陆允就坐在对面一丝不苟的看着他。 沉默了良久，林霁才听见对面男人不善且冰冷的声音，“你还没回答我，下水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 “我怕你扫兴——” “怕我扫兴？林霁，我扫不扫兴重要还是你自己身体重要？”陆允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断，说话的语调不禁更锐利了一些。 林霁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道，“当然你开心更重要……咳咳咳咳咳——”林霁还没说完，就侧过来脸缓解咳嗽的冲动，避免飞沫溅射到陆允。 “……”陆允原本还想再训斥什么，听到这句话，硬是把已经准备好的措辞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对啊，陆允差点忘了，林霁一直都是那个呆呆的，只在乎他感受的小傻子。高中的时候就会因为他的无心戏言默默买下他所有提及的食物和饮料，后来没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因为他随口一句话，冒着零下几十度的天气跑出去找他想要的线团，再通宵给他织好。 现在……林霁还是原来那个小傻子，一点都没变。不管他脾气怎么不好，要求怎么无理，林霁都会无条件迁就，哪怕以身体作为代价。 陆允想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意，尽可能柔和的说道，“回酒店再说吧。” 说完后，陆允也开始反省这么久，他明明已经在生活上处处替林霁安排妥当，上下班有时间就会接送林霁，忙的时候才会让林霁自己开车。会做的家务就亲力亲为，不会做的就让阿姨在两个人都不在家的时候进来处理，反正是不会让林霁染指一分。 ——明明已经尽可能对林霁好了，而且持续了这么久，为什么林霁骨子里那种卑微的第一想法还是没能改变。 林霁也没吭声，看着陆允满脸写着“不悦”，没再去招惹，躺在沙发里安安静静的调整呼吸。 回到酒店，医生和护士几乎和他们是同步抵达房间。 “胃病在潜水潜就发作了。加上原本就有点感冒和低烧，这种身体状态去潜水，还是第一次，没进急救室已经算走运了。” 林霁躺在沙发里，一声不吭的接受护士的检查，听着医生讲话，看着医生板着脸写下药方。 “好在上岸及时，再晚一点就不是我这种家庭医生能解决的了。陆先生作为同行伙伴…还是有潜水资格证的，不管你们之间有关系如何，出于人道至少应该提醒一下林先生这种身体情况不能下水……” “我自己的疏忽。我以为没事的…不是陆允没提醒，是我自己先前隐瞒身体状况。”林霁没等医生说完，先一步抢答。 抢答完，林霁感觉到旁边站着的陆允神色更锐利了几分。 医生又叨叨了几句，最后留了处方才离开。 “衣服换了去床上躺着。”医生走了以后，陆允才板着脸说道。 “还没洗澡——”林霁还没说完，就被不容置疑的力量横抱了起来。 沙发离床边就两步路的距离，他原本以为会摔在床垫上，没想到这次陆允意外的学会了“轻拿气放”四个字怎么写。 把他放下之后，只见陆允闷着头去自己行李箱里找出来了常备胃药和感冒药，又倒了杯水，这才走到床前。 虽然脸上写满了生气，但陆允还是克制住脾气，冷静的开口，“先把药吃了。医生开的处方待会儿我去药房买，这些是你以前常吃的，幸亏带了。” “谢谢你还记得带…我以为这毛病这么久没发作应该已经好了。”林霁看见久违的常备药，声音因为心虚渐渐变小。 和陆允同住以后，胃病就很少犯过了。 以至于这次旅行林霁自己也有点飘，没忍住对以前压根不敢碰的海鲜下了筷子，当然，前提是没让陆允看见。 陆允一再默念不生气：“你想想为什么胃病这么久没犯过？这几天饮食自己有注意吗？” 林霁回想了一下。 同居之后…家里就多了很多药膳食谱。早饭从来都是陆允做的，中午饭也是陆允给他装在保温盒里带好的。晚饭不出意外是和陆允一起吃的。 即便外出吃饭，陆允也是照顾着他的胃口，选他能吃的。 这么一来……好像一直没发作，全是陆允看着他的功劳。 “抱歉。”林霁自知理亏，吃药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歉，“是饮食没太注意，又隐瞒了身体状况，结果打乱旅行计划，弄得你不开心……” 陆允听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攥紧，尽可能冷静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林霁：“？” 思来想去，就是错在…打乱旅行计划，弄得陆允扫兴啊。 “林霁，你什么时候考虑问题能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陆允见林霁迷茫的眼神，干脆直接说道，“我生气不是因为旅行计划夭折，是你考虑事情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以前你因为我一句话就能放在心上很久，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不熟…结果相处这么久了，我自认为已经够体贴了，你为什么还是改不了考虑事情把自己放在卑微地位的毛病？考虑事情，计划事情，还是先以我的情绪为主……我是哪点儿对你不好吗？” 林霁被陆允一连串的话语砸的有些懵。 原来陆允在气这个吗？ “算了，先把药吃了。”陆允原本是想等林霁病好了再说，但一听见林霁的话就来气，实在没忍住。 林霁乖乖的吃了药。 咽下药片，林霁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回应，“你对我很好，体贴周到到…至今我都以为是在做梦。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道歉。不过纠正一点，考虑事情把你放在第一位不是毛病，是…是我这十多年来的习惯。别的事情你不喜欢，我都可以慢慢改，唯独这个习惯，不能改。” 说到最后，林霁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直接把被子蒙过头顶，避开陆允的目光时，才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也改不掉，永远都改不掉。” 这下子轮到陆允愣住了。 失神的片刻，被窝里已经传来林霁轻微的鼾声。 陆允坐回沙发里，目光依旧停留在林霁睡下的方向。 思考了一会儿，陆允叹息一般的笑了一声。 ……虽然这个问题愁人，可回想来，他不就是沦陷于林霁这种对他毫无保留，甚至几乎病态的爱里吗。 不管这段感情持续了多久，还是像当初一样，说什么都被林霁牢牢记着并且默默兑现……需要改的是他，不是林霁。以后管住嘴，多考虑林霁想做什么，顺着林霁的意思说，而不是林霁问他喜欢什么就随口回答，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 吃过药后睡眠格外沉。 一觉醒来之后，林霁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又看了手机的屏幕。 已经次日中午了…… 虽然睡得有点久，但睡眠中，身体愈合系统工作的还不错，至少现在林霁感觉到烧退了，胃也不疼了，除了有点头晕，几乎没什么大碍。 林霁还没迷瞪过来，先一步闻到米粥的香气。 “你睡着的时候我去集市买的新鲜食材回来做的，饿了的话吃这个。”陆允把晾好的粥放在床头柜上，“对了，后面的旅游计划…全改了吧。” “啊？”林霁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之前你不是很期待跳伞和……” “期待变了。”陆允改口道，“我想去逛逛博物馆和古建筑。还有这座岛上有座很古老的图书馆可以消磨时光，旁边的古建筑群有各式各样的小商店，挺有当地特色的。”陆允回忆着林霁平时喜欢去的地方，基本都是这些需要安静阅读，沉下心参观的地方。 “是考虑到我的喜好才改变期待吗？”林霁问的也直接。 毕竟这种地方，他深知陆允一向兴趣有限，博物馆这种历史类的还好，不过陆允多半是抱着学习前人经验的态度去阅览，跟欣赏艺术没半毛钱关系。古图书馆…光是书里的那些古文字，就足够陆允就两眼摸瞎，按照常理陆允绝对是敬而远之的。 “没有，就是突然改主意了。”陆允说着，确认粥不烫嘴后，才端到林霁面前。 林霁接过木碗，“行，那我姑且信你突然改变主意，等明天天气好了，我们去你说的那些地方转转。” 说着信，其实林霁也知道“改变主意”不过是借口。 但为他考虑是真的。 “不过麻烦你出来度假还得兼职厨师……总感觉不太好意思。”虽然这么说着，林霁还是喝了几口碗里的粥，“而且还改变旅游计划——” 陆允还没等林霁说完，就猜到了下半句，先一步把昨天买好的礼物放在林霁腿上，成功打断了林霁的后半句话。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陆允故意板着脸说道。 林霁抬头瞥了陆允一眼，把碗里的粥喝完，才将信将疑的打开了礼物盒子。 看到里面的物品的时候，林霁眉目一蹙。 还真是…就应该让陆允多兼职几天厨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最新款的，自带收音，摄影防抖防水，且超长待机，比手机的摄像功能好用多了，是不是很适合林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3 22:08:22~2020-09-26 22: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摊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新的学期到来, 林霁看了一眼今年自己招收的学生名单。 他终于理解同事们说的面试的时候容易眼瞎是什么意思了。 林霁看着学生名单，绝望的坐在实验室里，心说当时自己是怎么被他们蒙骗了内心……招收之前林霁还期望着这些学生能有什么建树, 这才开学没多久，林霁只希望他们别把自己气成大体老师。 “哟, 小林，你学生在办公室找你呢, 就那个眼睛小伙，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看着一团糟的实验室已经够糟心了, 没想到同事的声音直接让他梅开二度。 “我来拿本书, 顺便告诉你一声，他找你找的团团转。” 林霁：“你就说我已经入土为安了。”说完, 林霁又觉得不妥, “说我下午请假。” “我说了啊，说林教授不在, 别的同事也很配合演戏。结果学生机灵着呢, 看见你的保温盒摆在桌上, 说‘林教授不可能连师娘做的饭都没吃就走’, 知道你在哪儿猫着，别躲了，面对现实吧。” 说完, 林霁感觉到肩膀上落下来了一只手, “放宽心啦, 带□□飞狗跳是常事儿, 也不止第一年这样，以后你每年都要面对，恭喜小林和我们的悲喜终于相通！” “我谢谢你啊。”林霁人依旧趴在桌子上, 一动不动。 实验器材…被糟蹋成这样已经不能用了吧。 这还是第一次带学生进实验室就成这样。 林霁总算理解那句话，“孤独是学术之路上的捷径”。 “器材毁了就毁了吧，反正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有大老板支持着，几乎是给咱们学校无限供给着实验器材，别心疼了。”陈教授看林霁还是宛如一潭死水，又在雷区精准的踩了一脚。 “供给实验器材…你说陆允吗？”这么不说还好，一说林霁更头疼。 陆允公司的账务他虽然不管，但总归是有权知道，看着每个月给学校的捐款支出林霁就直蹙眉。 除了必要的维修和增添设施，最多的支出就是学生毁灭性的操作造成的额外开支。 说白了学生炸的都是林霁自家的钱。 “好像那位老板的确姓陆来着……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算半个高中同学。记住名字很正常。”林霁自知说多了，急忙闭了嘴。 “也对，你们是高中同学来着，看我这脑子。”陈教授说完叹了口气，“你学生还等着你呢，加油林小霁，我先行一步了。” 林霁挥了挥手，示意告别。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知道林霁娶了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神仙初恋妻子，每天午饭给林霁带的不仅精致，而且就没重样过。万一林霁有夜课更是在校外等着林霁下课，一同回去。但是同事们也只知道他有个神仙眷侣，谁也没见过人影。 刚开始大家还会偶尔八卦几句，毕竟这年头这种完美伴侣，几乎连在童话故事里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林霁给出的解释一直是对方家教保守，婚后专心主内，上次流产后心情一直比较低落，所以才特别依赖他。而且从小就不喜欢和生人说话，也不想露面。 同事们听林霁这么说就没人多问，最多闲暇之余谈论教育育儿的时候，偶尔羡慕林霁两句。 但学生不一样，这个年纪特有的好奇心和过盛的荷尔蒙作祟，加上林霁眉清目秀，说话永远不紧不慢的，教学负责性格又好，难免对林霁的隐私更加好奇。 按照惯例，为了避嫌，已婚的教授都会在开学第一时刻向学生侧面表明自己家庭美满幸福，比如给学生看一看自己儿女的照片，或者在朋友圈特意里发一发家人的团圆照。 可林霁一向朋友圈静如死水。 除了无名指上的婚戒，和每天带着的保温桶，似乎没什么能证明他已婚的证据。 以至于林霁总能遇见一些……不太遵守校规的学生。 社交软件上也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新的好友信息。 从实验室回到办公室，林霁看见学生还在他办公室门口站着，直接把他拽到公共办公区。 “坐，什么事儿。”林霁示意学生坐下，顺手把桌子上的零食盘推了过去。 “邮件…我看见了，来自首的。”男生说完，依旧坐的端正，虽然是道歉，言语里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 林霁蹙眉。 之前因为私人社交软件收到的好友请求太多，林霁考虑到可能是新收的学生泄漏出去的，索性给手下所有学生群发了邮件，旁敲侧击的询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回应了。 “你这才入学几个月啊。”林霁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仔细说，怎么就把我私人信息给传开了。” “…有同学问我卖不卖您的手机号和社交软件账号和其他信息，我就给了。别的信息我不清楚，就没卖——” “以后老师们有什么论文没发表你是不是也拿去卖啊？”林霁还没想好开口，就先一步听见脾气暴躁同事开口怼道，“这么喜欢赚不义之财寻思着你把刑/.法给背熟了不是卖的更多吗？” “我导师还没说什么，你插什么嘴？” “我不是不说你，就寻思着那么大一本汉语词典找不出一个形容人类的词语能按到你身上，才没说话。”林霁顺势把话茬接了回来，“你如实说，都卖了什么信息，卖了多少？坦白一点我们走学校处分，非要隐瞒这事儿就报警处理。” “又不止我一个人在卖……而且就一个手机号和联系方式……” 林霁一向不会语言情绪化，但听到对方理所应当的语气以后，万年好脾气也有所动摇。 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的问道，“不止你一个？什么意思？” “群里别的老师的号码也有卖的…很多受欢迎的老师同学的信息都有，而且有不少甚至是本人明码标价，这么久除了您当真还真没别的老师说过什么。” 群里？ 林霁听的头大，合着都形成产业链了。 而且本人明码标价……这怎么听都像是拉皮条的。 “您要是介意我以后就不给别的同学……” “肯定介意。”林霁难得没等学生说完，就稍微暴躁的打断，“行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林霁见学生没动静。 他抬头，目光尽量和善的看着对方。 “您…不会因为这个处罚我吧？” “问这个太早了，”林霁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过坦白从宽，精神可嘉，你先回去吧。” 说完，林霁才见学生离开了公共办公区。 林霁喝了口水，仔细回想着学生刚才颇有冲击力的回应。 “小林，就这么放这种学生回去了？” “我觉得事情比我想的规模大，得和学校上报，估计得彻查。听他的话，这种事儿可能也就咱们系不常见，毕竟教师都是一群已婚已育的大老爷们，没什么学生需求我们的隐私…所以现在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别的系估计已经泛滥成灾了，还明码标价…当学校是——”后面的话林霁纵然生气，但还是及时住了口，“我先给上面写邮件吧……” “写邮件反应的话需要帮忙我也一起，刚开始听你说这事儿我还以为学生和你开玩笑，要不是刚才遇见那个学生我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儿，这弄得乌烟瘴气的……” “麻烦你了。”林霁说完，才打开饭盒吃了第一口午饭。 下午还有一节讲座。 林霁脑子里都是乱的。 好不容易上完课，天色已经晚了。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林霁还是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陆允的车。 他快步走去，习惯性的钻进了副驾驶。 “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么不高兴。”陆允用余光扫了一眼林霁没什么表情的面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把情绪表达的毫无保留。 “没什么。”林霁说着清了清嗓子，“扩音器坏了，上课喊了两个小时。” 说完，林霁听见陆允笑了。 这种笑声林霁很熟悉，嘲讽他的撒谎技术专用。 “……”沉默了一会儿，林霁还是开口，“前段时间你也知道，一直有各种陌生人找到我的私人社交软件，今天查出来了，我学生把我联系方式出售给同学的。” “的确挺可气的，你怎么处理？”陆允说着，启动了车子。 “不知道，据他所说好像已经在学校里有一定规模了，甚至还有人的联系方式标好价格。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只能先上报学校。这个学生…说这些的时候有恃无恐的，没敢贸然处理，查清楚他背景之前只能先敬而远之了。”林霁说完后叹了口气，没注意陆允脸色微妙的变化。 陆允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林霁所在的学校…经过几番翻洗，和接受资助，有几个专业已经成为专门开设给那些二世祖混日子划水拿学历的场所，教师资格也是参差不齐，很多甚至只是去国外混几年，教学资格都不是自己考的。校长再是有心办学，也只能把那些划水专业的宿舍给划分开，尽量让正常求学和混日子的学生划分开。 至于那些专业的学生和老师整体作风……陆允在生意场上见得多，名下也有娱乐场所，早就听到见到耳根子眼球烂了。 明码标价买卖个人信息已经算很有素质的事情。 还有更令人大开眼界的，林霁怕是听都没听说过。 “林教授倒是学狡猾了，开始知道处理学生之前先看看背景。” “别笑我了，之前脑子不开窍死板的很，按规矩处理所有学生…最后还得麻烦你帮忙收场。”林霁说到最后声音都没什么底气。 人情世故上，林霁虽然已经脱离了“七窍堵死”的境界，但也只是比全堵死好那么一点。 ——如果作为研究和教书，林霁是个优秀且严谨的机器。 “那这次也让我帮你收场吧，保证那些学生不会再打扰你。”陆允趁着红灯的时候瞥了一眼在副驾驶上缩成仓鼠气鼓鼓的林霁，唇角不禁勾起，“和你说了多少次，工作上遇见什么问题第一反应找我就好。” 林霁没急着接话。 工作上出问题…陆允帮忙插手也不是第一次了。 毕竟这个大资助商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虽然这种庇护感的确令人舒适，但林霁总觉得太麻烦陆允，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这点小事我自己解决……” “我说过，你照着你喜欢的方式安心教书，做研究就好。你连学生什么背景都要重头了解，处理这些事情对你而言太伤神了，我不希望私人时间就看着你为了别人的事情愁眉苦脸的。” 陆允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给林霁反驳的机会。 自从陆允知道林霁为了他开始学习社交场上的繁缛礼节，掺和他父亲的事情之后……陆允一直把林霁能接触的信息控制在尽量积极的方向。事实证明效果很好，没过多久，林霁就恢复的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有点木讷天真的小傻子，没怎么接触过尘世污浊的高岭之花。 这种不意察觉的豢养和绝对掌控，陆允最擅长。 他的林霁，必须是时刻开开心心，心思清澈没有烦恼的小朋友。 谈话间，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车位上。 “好了，别不开心了。对我而言只是一点小事，顺手可以帮你处理掉，造成的麻烦程度甚至不如缝合被你造作稀烂的窗帘。” 林霁没接话，只是转头看着陆允。 “真的对你而言只是小事吗？” “真的啊，术有专攻。就像翻译古籍你可能上手就能开始，换成我……过几个月依旧连封面字母都不认识。”陆允看着林霁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 他编话的时候，可是连自己都能骗过去，演技自然逼真。 林霁见陆允这么盯着他，最终还是收起绷着的表情，无奈的笑了一下。 “好了，上楼吧。待会儿尝尝我新研究的菜谱，别再想这些事情了，听到了吗？” “好。”林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顺着陆允的话回答。 这张名为温柔的禁锢网，林霁早就意识到自己挣脱不开了。 不过对方是陆允的话…也没必要挣脱。 . 转眼入秋，林霁看着婚礼请帖上的日期将近，意识到自己似乎……和高中的同学都没怎么联系过了。 不过回想整个高中，林霁身边的确也没有亲密到能值得维持的朋友。 “中秋不是放假嘛，还要义务加班吗？”林霁正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到腿上躺上来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不加班，在看请帖…你要去吗？”林霁把请柬放到茶几上，“之前童映婉给的，算是我们高中同学？” “去吧。高中时候我和她交清还行。订婚的时候邀请过我就我没去，这次不去也不合适。”陆允看了一眼请帖，就顺手丢在了一边。 “话说她会不会邀请你那边家里的……”林霁还惦记着这件事。 陆允父亲入狱的事情，陆允怕是还不知道。 虽然一直瞒着也不可能，但林霁总归是不想让陆允再揭伤口。 陆允懒懒的回答，“肯定会邀请，我又不怕他们，没事的。” 林霁迟迟没有接话。 和那边亲戚见面…意味着陆允肯定会知道父亲入狱的事情。 同理也会知道其中有他的功劳…… 说实话，林霁有点忐忑，毕竟在陆允面前，他虽然算不上人畜无害的白玫瑰，但也绝对不是断头台上拉闸的。 “正装给你定做的有，红包也替你准备了，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没什么好担心的。”陆允说话间，依旧趴在林霁图腿上。这是他心找到的舒适躺枕，温度也正好，比人体常温要稍微高一些，很是会小憩。 “……”林霁担心的根本不是礼仪问题。 陆允听着林霁的心跳，不紧不慢的又一次开口，“话说，你第一次给我送月饼就是中秋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我…第一次亲了你。” “亏你还说得出口。”林霁回答的口吻有几分抱怨，“当初你这么一冲动，闹得我整天魂不守舍，见到你我整个人都不自在，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只是看见你摆出一副很期待被蹂/.躏的表情……还有泛着水光的唇，很适合接吻，所以情不自禁。”陆允大义凛然的回答。 林霁：“……” 不愧是陆允。 “话说，我那么一亲，你真的为我魂不守舍好几天？” “肯定啊。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说亲就亲，也没有任何解释和前因后果。换了谁都会思绪乱想。”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林霁就不禁心跳加速。 “不过当时我还挺…欣喜的。不过一想到你亲吻我的动作可能已经在别的地方实习的千万次……” “我也是第一次亲初恋，没经验啊。”陆允没等林霁自怨自艾完，就先一步接到。 “话说，那我再亲你一次，看看这次能让你为我魂不守舍——” 林霁没等陆允说完，先一步伸手，在陆允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适可而止。” “啧。”陆允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紧接着，林霁感觉到刚才还温温顺顺趴在腿上的大型犬突然化身成一头雄狼。 足够将人压倒的胁迫力。 怎么从沙发躺到地毯上的，林霁也说不清具体细节。 只知道面对虎视眈眈的双眸时，还是本能的顺从强者，放低声音，躲闪着目光，“突然干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好好的？刚才躺在你腿上的时候我就……”陆允后半句话没说完，而是强行拽过林霁的手，附在了他的身上，一路下滑，“而且，我这么做…你从来都受用的很，什么时候还需要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完结，校园番外国庆更 第79章 正文完结章 林霁在高中也没有什么交情特别好的朋友, 以至于毕业几乎全部失去了联系。 即便有几个试图毕业后和他熟络的，也成功林霁这颗不会聊天的木头脑袋给劝退。 多年以后，林霁的社交圈还是和学生时代一样冷冷清清, 基本没参加过非血缘关系的人的婚礼。 看着请帖上的名字，林霁回想起来高中的时候。 他对童映婉的印象细细想来还算深刻……童映婉虽然比他们小一届, 但算是陆允那个小圈子里挺有话语权的大姐大，高中时期陆允和她玩的一直挺好, 好到林霁每次看见了都觉得般配。 这么个容貌家世样样出挑，还是单身的女孩子天天在陆允面前打转, 林霁当时对她的注意力甚至堪比对陆允的。 直到后来林霁听同学说她似乎谈了个校外的大龄男友, 这才渐渐的忘记这个人。 “发什么呆，过来, 给你系领带。”陆允在镜子面前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回头看见林霁还坐在沙发里，双目呆滞, 顺手抽了一张纸巾团成团, 朝着林霁轻轻掷去。 “没发呆, 有点晕船。”林霁的思绪回到现实, 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走向陆允。 林霁一向烦西装这种拘束的玩意儿，也因为职业原因, 穿着一向随意。尤其在学校能扎根之后, 林霁愈发不在乎这些细节, 甚至公开课也索性踏着运动鞋牛仔裤, 最多上半身穿个衬衫意思一下。 陆允一边仔细的替林霁理着领子，确保所有血痕都被遮盖严实，“稍微忍忍, 主要她老公家里世代从事造船企业，婚礼才在游轮上办的。待会儿仪式完了，让她提前放我们出去透风。” “话说，她高中时候…挺喜欢你的吧？”林霁看着心口前工整的领结，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们小团体里，除了你另外一个兄弟，就属她和你关系最好？” 陆允没忍住笑了，“你当初到底是观察我观察的多仔细？” “是挺仔细的。”林霁如实回答。 陆允：“高中时期是玩的挺好，她人挺有意思的。但也就是朋友之间正常相处，我们当时各自有各自的早恋烦恼……”陆允说到这儿，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反正高中再怎么玩得好的朋友，毕业以后也逐渐失联。反倒是当时一直只敢远观不敢搭话的早恋烦恼，现在被我娶回家了。” 林霁：“就你嘴甜。” 说话间，两个人一并出了房门，按照地图上的指示走向主会场的后台。 一进门，林霁就看见所有摄影师一直对着幕布中间的那个女人，白色的婚纱衬的她优雅知性，完全看不出来高中时候那种跋扈的感觉。 很快，林霁在人群里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高中时候陆允那圈小团体里的人。 “哟，陆允！” 林霁还没回想起来这些人的名字，只见有个男人自然的把手拍在陆允身上，“童哥！你快来看看谁来了！他/.妈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谁啊？”被叫童哥的男人从气球堆里钻了出来，头上满是静电，“陆允！你怎么也来了！” “童鹤，好久不见。”陆允自然的伸出手，和迎面而来的男人握手，“我旁边的——” 陆允还没开口介绍林霁，只听见对面的男人突然打断。 “哇！这不是那个谁，就是你高中——” 陆允没给他说完的机会，虽然久别重逢捂别人嘴不礼貌，但陆允还是这么做了。 生怕这个嘴上不把门的把他青春期的黑历史全叨叨出来。 林霁：？ “没事，大家都记得高中时候你这个学神的存在，再见到你很惊讶。”陆允一边松开捂着童鹤的手，一边笑着和林霁解释道。 林霁见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是陆允做过什么蠢事儿是他不知道的。 而且说出来可能造成社会性死亡的事件。 童鹤被松开，才理了理领带，“不是吧，这是…真的是林霁？” “是我。”林霁对对方激动的态度弄得不明所以，木讷的回答道。 童鹤的目光转向林霁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陆允的，惊叹道，“你们这都能成？合着高中时候大家都谈对象就你憋着，当时我们以为你是怂，还笑话你。感情你是隐忍着放长线，够阴的——” “你安静会儿吧。”陆允没等童鹤说完，又一次捂了回去。 正打闹着，幕布前面的主角终于开口说话了，“各位别打闹了，难得凑齐，一起合个影吧？” 林霁读书的时候和这些人基本都不熟，即便有陆允介绍融入…… 不过话说，请帖是他亲手接的，到头来这种场合还是他尴尬。 “林霁，过来一起吧？”陆允一下就看出来林霁的顾虑，先一步开口，试图拉着林霁融入。 “不了，上学的时候你们比较熟……”到底是别人的婚礼，留影多半也是留学生年代的朋友。 林霁和今天婚礼的主角是真的不熟，硬凑上去那真的是脑子有坑。 “没事没事，过来一起拍照吧，高中的时候你的名字天天被陆允念叨在嘴边，我们想不认识你都难。”童映婉见此赶忙打圆场。 可话说完，屋子里哪儿还有林霁的身影。 陆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林霁哥哥：社交场合我一向头疼，先告辞了，婚宴正式开始的时候喊我一声，我出去透透风。】 陆允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犯难。 林霁是最重要的，无可置疑。但是现在房间里一屋子的老朋友，有的还保持着生意上的往来，直接撇下…… “老陆，合张影再去找老婆。婉婉他丈夫配备的安保人员都是专业的，我们童家也有便衣保镖藏在客人里，很安全的。”童鹤拽了一下陆允，示意陆允来幕布这边。 陆允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歉意的笑了一下，和大伙站在一起，摆出专业标准的微笑，老老实实听着摄影师的指挥摆动作，和今天婚礼主角拍了照。 . 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林霁总算是舒了口气。 终于不那么闷了，海风一吹，身上的外套还有点不挡风。 林霁找了一处相对暖和的地方坐了下来，环顾了一圈，发现还真的是…比他想象的场面要丰富的多。 能认出来的有几个常在电视上看见的明星，更多是认不出来的面孔。但从细节上能看出，各个都是身价不菲的人士。 来婚礼之前，林霁已经吃过饭了，陆允还特意用保温盒给他又带了一些，生怕婚礼上的餐食生冷，他吃不惯。 正发着呆，林霁恍惚看见了一个身影…… 和陆允长得有几分相似，身材也有些影子。 林霁定睛确认，才发现自己看错了，这个男子明显比陆允年长的多，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匆匆朝着船舱里走去。 林霁顿了一会儿，瞬间想起来这艘船上可能有陆允父家那边的亲戚…… 想到这儿，林霁赶忙站了起来，朝着刚刚出来的那个船舱大步走去。 后台应该是在这儿…… 林霁敲了门，没想到门是虚掩着，这么用力一敲，直接推开了。只见欢声笑语的人群瞬间戛然而止，齐齐看向他。 只有陆允的那些朋友，没有陆允。 尴尬的沉默。 林霁一时间恨不得遁地而行。 正当气氛僵持的时候，林霁总算听见有人开口，“陆允刚刚出去找你了，这才相别了几分钟啊，今天结婚的主角都没你们恩爱。”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林霁恨不得把墓碑都给自己挑好了。 “哥，你少说两句歇歇，刚才陆允捂你捂轻了是不是？”童映婉见此赶忙发话，“要不然你先进来坐一会儿，给陆允打电话让他回——” “陆允刚才往东边跑找你去了。”童鹤先一步接了话茬。 “打，打扰了。”林霁低着头撤退时不忘把门带上。 关门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谈话的声音。 “我说错了？陆允什么时候这么腻腻歪歪的，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叙叙旧，说溜就溜？我妹妹的婚礼就这幅态度？高中时候我们算关系很好的了吧？” “毕竟是学生时代的白月光，好不容易追到手了肯定比咱们重要……” “吵什么啊，婉婉是让你们来讲相声的？这么多年各自成家多正常，我们几个姐妹都是拖家带口来的，也就你们这几个二世祖还单着……” “哥您可真有眼力见啊，人林霁回来了我还没说完，你一句话把人怼跑了。我说过吧，要不是借此想着老同学能聚一聚，稍微说两句话，毕竟我这么一嫁可能真就见一面少一面……早知道您这么会说话，今天我的婚礼我都懒得出席。” “婉婉别生气……” 林霁没再去听他们的争吵，朝着东边的走廊匆匆跑去。 走廊尽头，是一间洗手间。 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动静，似乎有男人争吵的声音。 “知道啊，十年有期，还会继续上诉。” 是陆允的声音。 林霁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往里走。 “他是你父亲啊！有那么多慢性病…十年啊！你就这幅无所谓的态度？你之前不是能给别人打点关系吗？现在就不行了？” “四叔，我不是无所谓，我是开心啊。”陆允嗤笑道，“要不是怕在法庭上笑出声，一审的时候我就去旁听了。”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这个逆子？” “刚才不是还求我救一救那个浑身是病的男人吗？这会儿就要夺人性命？还真是一家人啊你们……” 走进洗手间内，林霁只见刚才在甲板上看见的那个男人，正把陆允逼在角落里。 从林霁的角度，能看得见他背后攥着一把小巧的像是槍支一样的武器。 林霁大脑空白了一下。 打架动真格他还是第一次见，关键被逼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是陆允。 . 陆允早就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 这么笨重的脚步，不会是保安。 “知道啊，十年有期，还会继续上诉。”说完这句，陆允就从镜子的反射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还有面前男人背后的小把戏。 陆允原本想直接动手，见着林霁来了，攥紧的拳头瞬间松开。干脆作势倚在墙上，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这个逆子？” “刚才不是还求我救一救那个浑身是病的男人吗？这会儿就要夺人性命？还真是一家人啊你们……”陆允说完，又瞥了一眼镜子里的倒影。 只见林霁先跳起来，用戒指打碎了洗手间门口的监控，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冲了进来。 “我杀——”几乎是同时，陆允没给面前男人说完的机会，直接把人反拧在地上，顺势把那个藏在袖口里小武器踢远。 “陆允！”林霁闯进来的时候，只见陆允已经占据了主动权，把对方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原本还想提醒陆允对方有槍……可只见那把小型的武器已经被踢出几米远。 林霁虽然没见过这种场面，但还是条件反射的捡起那把小型武器，观察了一下，迅速把里面的子弹全部拆了出来，又凭着感觉拆了几个零件，几乎不加思索的扔进了旁边的下水槽。 “林霁哥哥，你看见了啊。”陆允说完，彻底下狠手一拧，听见骨头清脆的响声才开手，从男人身上爬了起来，走向洗手池自如的洗了手，“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林霁是真的被吓着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国内见有人持有私人槍支。 而且还是在陆允面前。 关键是陆允对付的自如…似乎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还没开口，林霁就感觉肩头落下来了熟悉的手掌温度，紧接着，熟悉温暖的怀抱将他笼罩，“走啦。” 林霁还是纹丝不动。 “别看他了。你要是再不走，我要抱你了。” “你连你老子都不管了！你就不怕鱼死网破把你做的那些好事全揭开？”地上趴着的男人腿骨和手骨明显的错位，只能像蠕虫一样，缓缓爬动着怒吼道。 陆允完全不理会。 林霁这才呆滞的挪开脚步，脑子还是有点没缓过神。 刚才陆允说…… 早就知道父亲那边的事情。 他隐瞒了这么久，还特意在陆允手机里安装了拦截软件，原来，根本没用吗？ 还有陆允一直都在受原生家庭的骚扰吗？林霁回想了一下，陆允好像从来没和他提过…如果不是今天看见，林霁一直不知道陆允处于水深火热的位置。 到了走廊上，林霁的魂才算是回来了一点，“他刚才说…和你鱼死网破，是指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关于母亲遗产的问题，反正他说着吓唬人，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陆允柔声解释道，“我所有隐私你都可以随时查阅，什么时候在做什么事情，这点从很久以前我们不就彼此坦诚了吗？” 林霁捋了捋思绪，缓了半天才找到开口点，“你…一直在受父家那边的骚扰吗？” 陆允：“算是吧，不过是小问题，平时有保镖暗中阻拦，他们没正面找我麻烦的机会。今天算是意外，毕竟游轮这种地方监控不到位，他才敢带这么个小玩具上来。” 林霁见陆允回答的轻巧，“……你为什么没和我说过？” “因为之前他们并没有贴近我的机会，只是骚扰而已。再一个也是怕你冲动啊，就像刚才…你明明不会格斗，明明知道他手里有能一击毙命的武器，还是下意识的砸掉监控，赤手空拳的向我跑来。”陆允的依旧柔和，语速也比平时放缓了很多，“他们要是知道有个小傻子会为了我拼命，肯定要从你这边下手。比如趁我出差在没有网络的飞机上市时，趁机给你发一些我被绑架的假消息，要从你手上骗取东西，而你又有我所有隐私，账户的解锁权限…你难道不会很轻易就上当吗？” 林霁还真的仔细的思考了一下。 自己好骗这个事实林霁早就认清了，别说这种骗术，哪怕学生稍微高端一点的作弊手段，配上声情并茂的“喊冤”，都够唬的林霁反复查阅监控。 要是沾上和陆允安危相关的问题……他几乎没有防骗能力。 从以往陆允各种装病事件中，林霁深有体会。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 “抱歉，这次是意外，原本以为他们不会有接近我们的机会，怕给你添加不必要的烦恼，所以才没说的。以后一定告诉你，不会再试图自己担着了。” 听着陆允温柔的语气，林霁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似乎慢慢接受了陆允的措辞。 思考了一会儿，林霁又问道，“你…早就知道你父亲的事情？” “一直有关注吧。虽然没有扮演推波助澜的角色，但一直都是知道的。”陆允承认的也大方。 林霁没接话，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 后台的监控系统…显示陆允手机里那个拦截软件依旧在运行。 “哥哥，你是以为那个小软件能拦得住我吗？”陆允看见林霁的反应，无奈的笑出声。 这声猝不及防的“哥哥”让林霁怔了一下。 原来…陆允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没删除……” “你悄悄在我手机里安装这个小软件，最初目的…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些烦心事，是想保护我吧？” 是啊…… 林霁一直是这么想的。 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陆允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 林霁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你怎么还留着没删？” “这是你想保护我做出的行动留下的证据，对我有控制欲的证明，我怎么可能删除？” 控制欲…… 林霁一直以为自己把控制和占有这种贪婪的欲/.望隐藏的很好。 因为理智和三观一直告诉林霁，这种欲/.念是畸形的。 “我……”林霁想辩驳什么。 还没说出口，突然感觉到额前落下了一个虔诚的轻吻，“不用自责，我很喜欢这种表达所有权的方式。林霁哥哥甚至还可以更贪婪一些，当然，前提是被贪婪的对象必须是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国庆写，应该会很长。 下一本可能是影卫君臣（主仆）文。忠犬受这样x 保底是…能打能撒娇的大美人，保证好吃就是了。 预收《重生：是影卫也是白月光》 点一下收藏作者不迷路，主页有很多完结文可食用，谢谢你们陪林教授和阿允走了这么久，该有的都会有，虽然还没写。某浪@罄靥 祝大家中秋快乐。感谢在2020-09-28 05:05:40~2020-09-29 06:4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吧唧吧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番外一 第一次月考只在公共通报榜上公布了各个年级前十名, 更细致的班排和级排还要等到下节班会课才会逐一公布。 还是课间，林霁就听见原本就不怎么安静的班级里叽叽喳喳个不停。林霁自小对成绩排名就不感兴趣，懒得去公共通告板看成绩, 也懒得和新同学讨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演算着数学题。 他虽然从小就学会了不受外界干扰, 能专注学习的能力，但也不代表对吵闹一点都不反感。 林霁叹了口气, 拿出文具盒里的耳塞，还没带上。 一个篮球直接从教室门口飞了过来, 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眼镜上。 有眼镜的缓冲, 林霁虽然不怎么疼，但还是烦躁的抬起头, 怨念的看着教室门的方向。 只见几个没穿校服的男生正站在门口, 面面相觑。 刚开学，林霁虽然人没认全, 但也知道这几个男生不是他们班的。 “妈的童鹤, 球不长眼睛你也不长？”只听见其中一个男生吼道, 一拳砸在刚才扔球的那个男生肩膀上。 旁边还有个长相面善的男生见此赶紧打圆场, 笑着对林霁喊道，“诶，那位带眼镜的小同学, 能麻烦你帮我们把球扔出来吗？” 林霁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对。能麻烦把球传过来吗？我这个兄弟有点憨, 抱歉刚才砸到你了, 需不需要带你去医务室看看？或者放学以后去附近医院也行，我们肯定会负责……咳咳咳咳咳咳咳”男生还没说完，就转过身咳嗽。 林霁见对方态度温和, 身体似乎不太好，一下子气也消了，捡起来刚才砸到他的篮球，走出教室。 “没事，不用去医务室。”林霁说完，扶了一下被砸歪的眼镜。 “你眼镜断了诶，我们赔你一副新的吧？”男生看见林霁的眼镜腿断了一只，赶忙关怀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这个兄弟平时就有点虎。”说完，男生又歉意的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你自己给人家道歉，凭什么又让晗彦替你背锅？你自己道歉能死啊？” “靠，陆允你手劲儿搁少林寺学的啊——” “闭嘴吧你，自己给人家道歉。” 林霁就着歪斜的眼镜，疑惑的看向旁边那两个扭打成一团的男生。 像是在动物园里看猴山一样，好奇又疑惑的眼神。 “有备用的，不用赔了。”林霁嫌他们吵得烦，说完还没转头回班，就被拦了一下。 林霁回头，只见刚才砸他的男生被另外一个冷着脸的男生按着腰，被迫九十度鞠躬，满脸写着高兴，“同学，真的不好意思。要不然这幅眼镜我帮你拿回去修一修？明天给你送过来。”童鹤被按得难受，但又起不来腰，笑的脸都有点扭曲了。 “不用。” “那怎么行！或者你只说你的名字，我去查一下入学体检表，给你重新配一副，真不好意思。”童鹤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叫什么？” 林霁见这几个长得跟社会青年似的学生实在纠缠的烦，无奈的说道，“林霁。可以放我回班了吗？” “可以可以。” 林霁见面前挡着的胳膊放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还没回到座位上，只听见外面又是那几个男生的声音。 “不是…他不是那个第一吗？刚才国旗台边成绩榜……第一名。那个字是读霁吧？” “你他妈说话文明点儿。知道是年纪第一还往人家头上砸！” “我这不是砸了才知道吗？” 林霁没理会他们吵吵，叹了口气，从桌兜里翻出来备用的眼镜换上，把陪着他经历过中考的断腿眼镜收收好，重新塞回桌兜里。 又是年纪第一…… 从小，林霁的成绩就没让老师家长操心过。不过相对的，创世主给他的学习天赋点满，其他地方就会稍微欠缺一些。 比如木讷的性格，导致林霁身边没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往和班上的同学全是点头之交，散了就散了，不会再联络也不会觉得可惜。 还有从小到大就没断过的身体问题，鼻炎和胃病几乎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萦绕在身边，换季的时候随时可能因为各种不小心成为医院的至尊用户。以至于十几年来，林霁的医保可以说是一分钱都没浪费。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林霁才放下手里的笔，坐直，安安静静等老师来。 “林霁，快快快挪一下椅子让我进去！” 刚坐直，林霁就看见同桌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见同桌穿的是裙子，又是坐在第一排，想了想让对方这么跨过去不太合适，林霁看到这儿还是站了起来，收起椅子，给同桌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同桌刚坐下，林霁还没拉开椅子，只见门口就冒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我看是谁上课了还不坐回位子上，都是高中生了，怎么还让老师强调纪律！还站着的就站着吧，别坐了！” 林霁：…… 他站起来的可真是时候，现在班主任这么一吼，林霁也不敢坐下。 班主任环顾了一圈后排几个闹腾的同学都赶紧厚着脸皮回到座位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林霁一个，老老实实的站在座位旁边。 班主任看了一眼座次表上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林霁本人，欲吼又止。 林霁站直，一动不动。 班主任见林霁是真的有点死脑筋，又不好再学生面前放下架子，只能无奈的绷着脸，训斥了一句，“这次先坐下，你站着挡后面同学，下不为例。” 林霁这才拽开椅子，坐了下来。 刚坐下，林霁就听见同桌细细柔柔的声音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我迟到了。不过下次遇见这种情况你趁老师发作之前赶紧坐下就行啦，别傻愣站着。” “…她不是说不让坐下吗？” “大哥，你都多大了，怎么听不懂老师这点儿言外之意呢。就是震慑一下，不会真让你站一节课的。” “知道了。”林霁愣了一会儿，才木木的回答道。 “惯例，讲成绩之前，先说一下你们仪容仪表。夏天我也体谅你们不穿校裤，嫌热，但校服上半身得穿好吧？不都有短袖校服吗？还有几个女生，我不点名了，你们心里都有数，再穿膝盖以上的裙子，下周到我办公室里领块儿布，把裙子给我加长到膝盖下面。男生也一样，穿个拖鞋来上课邋遢不邋遢？” 林霁余光瞥见同桌不自在的把校服外套盖在腿上，以免班主任看见再拿这个说事儿。 健康到能随心所欲穿衣服…真是甜蜜的烦恼。 林霁试过，只要是空调房，不长袖长裤的穿好，保证一节课下来医院诊室见。所以从小到达，不管多热的天气，林霁身上的校服永远是规规整整的，只有上体育课才会把外套脱掉。 “下面来说你们月考成绩。先说好的，你们这一届第一个年纪第一在我们班诞生了。” 老师说完，底下都开始窃窃私语。 无外乎于“谁呀？” “不知道啊？” “是学习委员吗？还是班长……” “林霁。” 林霁被点名，才抬起头。 “上来领奖状和成绩单。”班主任见林霁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连反应都没，不禁又附加道。 林霁没接话，顶着同桌和后桌以及四面八方的不可思议的目光，走到讲台边，双手接过成绩单和奖状，就准备往回走。 刚回头，林霁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再转头，班主任还在盯着他，眼睛里似乎有话要说。 林霁拿着手里两张纸，思考了一会儿，试探性的补充了一声，“谢谢？” “唉。”班主任实在没忍住叹息了一声，“拿完成绩单和奖状，上讲台来说两句，和同学们分享一下学习心得。”说完，班主任又是一声叹息，心说这孩子是真不机灵还是装的。 林霁初中的时候性格沉默，老师同学有目共睹，不会刻意为难他。 没想到高中一开学…… 林霁没办法，只能顶着尴尬走上讲台。 面对全班同学的时候，林霁思考了很久。 “大家好，我……”林霁说到一半，就卡壳了。 全班难得安静的只能听见钟表指针。 林霁一紧张，就更慌了，后半句脱口而出的话完全不受控制，“我，我习惯考年纪第一了，所以没什么心得。” 说完之后，台下愣了两秒。 突然不知道谁带头鼓掌，搞得全班都一起给他鼓掌。 林霁：…… 他匆匆鞠了一躬，赶紧趁乱回到座位上。 “厉害啊老兄，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牛逼！深藏不露啊！”刚坐下，林霁就感觉后桌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才那个发言真的有够嚣张，放给全校看肯定贼拉风！” “什么…放给全校看？”林霁听到这个关键词赶忙回头。 “每次考试每个年纪前十的发言都会记录下来做成公告给全校看的，你初中不是读的附中吗？” 林霁摇摇头，他初中因为身体原因，还是在老家县城读的。 高中虽然考上了省城的重点，但想进最好的班级用最好的师资除了成绩，还得家里有门路老师才会上心，而且硬件有限，无论是宿舍还是教室，都是用了半个世纪的东西。林霁父母没门路，再一个考虑到他身体上从小毛病不断，从小又性格内向，本着让林霁多和人说说话也是好的原则，硬是还是把他送进了私校。 “不是附中上来的学习这么厉害吗？你初中在哪儿上的？” “老家。”林霁回答的很直接。 脑子里还是在想，刚才的发言要是给全校看见…真的是一入学就社会性死亡。 “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不过真的厉害啊，果然不能小看周围小城市的外来生……” 林霁没接话，心说老家只是县城，连市都算不上。 不过从小到大父母在物质上没亏待过他，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林霁大概会跟着父亲一起出差满世界跑。家里的书房也是可以达到开小书店的规模，所以林霁第一次来省城上学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或者自卑。 林霁听着老师在讲台上又讲了一会儿成绩相关，紧接着是班委上台报告这一周的纪律和学习情况加上发言。 林霁见与自己无关了，又一次低下头研究课间没解开的题目。 . 次周周一，一早下雨，升旗仪式虽然取消了，但前来观看年级学霸发言的学生还是没减少。 在一众，“努力”“坚持”“刻苦”的关键词发言里。 林霁一眼就找到了自己。 配上入学时木讷的证件照，旁边写着一行格格不入的大字，“习惯拿第一了，所以没有心得。” 林霁看着这行字，听着旁边同学的惊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离上早读还有一会儿，林霁上次发言完毕后，一下课就有同学围过来，所以林霁不太敢这个时候回教室。 他走到后面，拿出刚从口袋里拿出小本的单词书准备学习，就看见有个人影朝他跑来。 “嘿，林霁同学，早上好啊。” 林霁抬头，见着面孔陌生，“请问你是？” “雷晗彦，上周砸到你的那个男生的朋友。”男生见到林霁，笑了一下，“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咳咳咳咳咳”还没说完，男生就扭过头，缓解咳嗽。 反应过来是前几天用篮球砸到他的男生的朋友，林霁这才从倚靠在墙上的状态站直。 “我记得，有什么事情吗？” “咳咳咳咳咳咳，给，眼镜帮你重新配好了。”说话间，雷晗彦刚才还明朗的声音，瞬间像是连气都上不来。 林霁看见对方拿眼镜盒的手都颤抖了，这才注意到对方剧烈到不正常的咳嗽。 会不会是…哮喘？ 林霁家族有这种疾病，他虽然身体不好，但好歹逃过了这一劫。弟弟就很不幸继承了这种体质，搞得林霁全家都形成了随身携带药品以往万一的习惯。 林霁还没接过眼镜盒，就看见对方已经把眼镜盒扔在了地上，手支着墙，剧烈的咳嗽还有脸上到脖颈不正常的潮红。 “喂，你是有哮喘病史吗？”林霁之前有家人发病的经验，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急忙问道。 短短几秒，对方已经说不出话。 林霁见此赶忙扶着他倚着墙根坐下，急忙问道，“雾化药剂带了吗？” 问完，林霁见对方只剩下剧烈的咳嗽，只好上手去摸他的口袋。 什么都没有。 林霁赶忙抓住他的手，尽可能冷静的问道，“你书包里有带药吗？有的话握我的手。没有的话我现在找老师打急救。” 紧接着，林霁感觉到对方的手抓紧了一下。 林霁懵了一下，想到上次砸到他的那一行人，除了他还有两个。 好像一个叫童鹤一个叫陆允。 林霁也不太清楚他们的班级，只记得他们应该很喜欢打篮球。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林霁把雷晗彦调整到一个呼吸顺畅的姿势，又跑到附近的教学楼，随便找来了一个不知道是教什么的老师，麻烦他把雷晗彦送到医务室，这才使出毕生的力气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跑去。 他对陆允的长相有些印象，个子高，还经常被班上女生提起。 果不其然，篮球场上，这两个憨憨朋友还在抢球，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霁直接一把跑上前，把陆允揪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朋友，姓雷……” 陆允被这么一揪，十分不爽，一见是个斯斯文文穿校服的男生，下意识以为是学生会的。 “学生会管这么宽？不去火锅店扯面可惜了真是——” “你朋友哮喘发作了！”林霁没时间讲那么多，直接暴躁的打断，毕竟哮喘发作的难受劲儿他从小看着弟弟经历过很多次，“你们班在哪儿，他包里有药，快点儿！”林霁说完没等陆允反应，就先一步拽着陆允朝高一的教学楼疾步走去 “怎么了陆允？”一旁打篮球的男生见陆允被别人拽走，不明所以，“喂，那个穿校服戴眼镜的！” 林霁没时间理会。 一路跟着陆允跑到教室，林霁就开始翻箱倒柜的翻雷晗彦的书包和柜子，“你们这些朋友平时身上都不帮忙带着药吗？”林霁一边焦急的找，一边抱怨。 “同学…你确定是哮喘吗？”陆允帮着找药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废话。”林霁不想理这连个憨憨。 “只说过小时候心脏有问题……陆允，你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晗彦有哮喘吗？” “完全没听说过。我也只知道他心脏有点不好，不能上体育课，但从来没发过病……”陆允焦灼的说完，一边帮林霁翻找着书包和柜子，“这个是吗？” 林霁夺过来一看，“这个是板蓝根！”看完，林霁直接暴躁的直接扔了回去，吼道，“不认识药别乱翻给我添乱，他人在医务室。” 说完，林霁总算在杂乱的柜子里找到了和水杯放在一起的小型雾化器和旁边的雾化药剂还有心脏救急的。 带上东西，林霁懒得和那两个拖后腿的说话，一路朝着医务室的方向奔去。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跑到医务室门口的。 刚才被林霁拽过来的男老师，正抱着雷晗彦焦急的站在医务室门口，“打急救了，还没到。今天校医迟到，医务室没人……” “没事。”林霁说完，示意老师把雷晗彦放在地上，想了一下，还是冲着旁边那两个憨憨低吼道，“别插手，别添乱。” 携带型雾化仪的操作原理都差不多，林霁看了一圈就熟练的安装好了蓄电池和热水，一手持着机器，一手尽量按着咳嗽的雷晗彦，确认雾化仪正常工作以后，林霁才冷静的拆开小面罩，精准的按了上去发话道，“深呼吸。” “童鹤你去叫班主任过来。”陆允见此只能跟着干着急，但也不敢靠近。 看着眼前同学咳嗽更剧烈了，但咳嗽的声音不是那么干哑，有点含糊，林霁一边敲击对方的背部，一边小声安慰道，“没事，把痰咳出来再吸药，有我在会没事的。” “纸，给我张纸。”林霁说着，朝着后面的老师说道，“老师你过来帮他顺背，我给机器换药。”林霁说着，替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赶忙站起来，一刻都不停的开始给机器换水上药。 “需要我们帮忙——” “安静！”林霁不想被打断思路，趁对方还没说完就吼了回去。 毕竟不是常用的机器，林霁虽然熟悉构造，但刚才安装的时候卡的太死，这会儿拆卸的时候…一着急还是难免会遇到试图大力出奇迹的状态。 明明是阴雨天，林霁愣是急的满头是汗。 看着地上的同学把痰咳出来了，咳嗽声虽然还是上不来气，但比刚才清澈了一些。 林霁这才手忙脚乱的调好雾化，也顾不得地上满是污秽，直接跪在地上凑了上去，“好了好了，没事了，来，深呼吸。” 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平复，林霁才敢大口呼吸。 “好点了吗？”林霁还是一手持着雾化仪器，一手拉着雷晗彦的手。 感觉到手上有回应的力道，林霁才舒了口气。 此时，林霁看见老师和童鹤一起跑了过来，校门那边也响起来了急救车的声音，“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以后记得把药物带在身上，和身边的朋友老师要说知道吗？” 说完，林霁感觉到吸着雾化的同学又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 “怎么回事儿？” “你们班有个孩子哮喘发作了，不过有个不认识的孩子会急救……” 两个老师来了，也只能面面相觑，看着林霁安安静静操作。 急救车终于来了，医务人员到的时候，林霁简要的叙述了一下刚才已经做过的急救措施和吸入过的药品，还有对方心脏不好的问题。 “大概就这些，这是雾化仪，里面有没有别的残留药物我使用的时候没检查……” “已经很好了，有老师跟——” “我是他班主任，我跟他去。” “我也去！” “我也——” “你回去好好学习吧，让童鹤来。看你月考考成什么玩意儿，白卷都敢交？人家童鹤学习再差好歹态度端正。”班主任及时呵斥住了陆允，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救护车，“小同学谢谢你啊，等我回来再谢你！” 林霁看着混乱的场面结束了，总算松了口气，就这么跪坐在地上。 早就过了上课的时间，林霁知道迟到了要挨罚，但还是没从地上起来。 ——紧张过度之后，能坐着绝对比站着好受。 “站起来吧，地上凉。” 还没坐一会儿，林霁就听见旁边那个面色冷峻的男生说道。 “我歇一会儿。”林霁压根没看见对方伸出来的手，还是呆滞的坐在地上，“作为朋友你们要知道随身携带药，具体准备什么以后你们去问他…今天这样很吓人的，尤其你们两个一问三不知。” “抱歉。是我们疏忽…给你造成麻烦了。不过你，对急救很熟练……” “家里有哮喘患者，别的我也不会。”林霁说完叹了口气，“话说让学生跟着没问题吗？” “童颜家里就是经营医院的，和我们学校有合作。老师允许他跟着去是因为这个，把他丢给亲戚祸害总比祸害班上同学强。” “这样啊。”林霁说完，才想起来这个学校的确…家境好的比比皆是。 有经营医院的也不奇怪。 “不过倒是你，年纪第一的发言真的很特别。” 听到这个关键词，林霁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看来还真是人尽皆知了。 “真没想到——” “能别提那个发言吗？”林霁想到那句猖狂的话就尴尬的慌，汗毛都恨不得树起来，“我，我没说过那么猖狂的话。” 说完，林霁听见对面的男生好像没忍住笑了一声。 更尴尬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陆允看了一眼满身狼藉的林霁，“谢谢你救了我朋友…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要是刚才你不在，换成我们处理，可能真的就出大问题了。” 身高比他矮一些，宽大的校服都掩盖不住身体纤细的线条，一看就是常年坐在教室里不运动的那种同学。容貌也是，人如其名，干干净净的，乍一看不是特别惊艳，但是那种书卷气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何止是出大问题，弄不好人都没了，林霁想了想还是把这句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 “不用谢。以后你们记着带药品。” “会记得的。往后也会自学相关的急救知识，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陆允说完，深深的给林霁鞠了一躬，一直就这么弯着腰，没起来。 林霁：倒也不必这么正式…… “没必要这样…你站直啊。”林霁第一次遇见如此大礼，一时间更是局促的手足无措，“我先回班了，已经迟到了。” “你的校服…这么脏着没关系吗？” 林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校服。 有刚才同学咳出来的污秽，有药品拆开时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膝盖以下的裤子，因为跪在地上的原因几乎湿透了。 “中午回宿舍再换吧。这会儿宿舍也锁门了。” “我的校服给你吧？反正我也没穿过，常年就放在教室应付检查。” 林霁心里其实有点拒绝，虽然对方…是经常会被女生仰慕的那种，可从运动量上来看，衣着可能不是那么讲究。而且体型也比他健壮很多，衣服尺码肯定不同，加上本身也不熟，就穿对方衣服总觉得不太对劲。 但这么湿着衣服…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瓷娃娃体质，这么熬一上午，怕是刚才他才是应该跟着上救护车的那个。 “你去高一教学楼的洗手间等着！我给你去拿！” “喂——”林霁想说正在上课，不过看着对方似乎是逃课常户，估计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而且人已经跑远了，喊也喊不回来。 最后，林霁还是很没骨气的去了洗手间。 陆允已经到了，抱着一套干净的校服等他，“给。” “…谢谢你。”林霁拘谨的双手接过校服。 “是我应该谢谢你啊。” 林霁尴尬的笑了一下，钻进隔间开始换衣服。 很奇怪…明明看着陆允并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林霁已经做好收到一套可能会有异味和汗渍的衣服。 但意外的，校服却是熨烫的工整，除了必要的折痕，一丝褶皱都没。 而且还残留着一点檀香的味道，味道很清冷，不熏人，甚至有点好闻。 只是他穿上大了一截。 裤腰还好，是松紧的可以抽绳。 但裤长和袖长明显不合适。 林霁寻思着先出去把手里的脏衣服找个地方放再处理衣裤。 然而刚出隔间，就看见这套校服的正主倚在门口等他。 见他出来，打量着他身上这套不合身的衣服。 “归还的时候我会洗干净，”林霁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可能很滑稽，可是开口的时候，脑子和嘴总是不同步，“……我知道我现在可能看上去很像长臂猿。” 刚说完，林霁就听见对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霁：…… 他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待续，明天写，感谢在2020-09-29 06:44:54~2020-10-04 00: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断更超级爽 15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qaq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aq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吧唧吧唧 4瓶；云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