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长是我的假老婆》作者：落落小鱼饼
　　文案：
　　彼时计院人尽皆知的冰山校霸隋桢，人生的三大乐趣是抽烟、打架、混网吧。
　　后来认识了美院油画系的学长付琼，他的人生乐趣变成了赚钱、做作业、粘着老婆。
　　日常挤着付琼的宿舍不走，去哪儿都要跟着，一颗正宗牛皮糖。
　　付琼是他的室友、是他游戏里的专业辅助，是别人眼里他的“老婆”。
　　隋桢：“我老婆就我能欺负。”
　　隋桢的占有欲人尽皆知，重到走在路上看付琼一眼都要被他斜眼瞪。
　　全校都以为这俩大帅哥在搞同性恋，只有付琼自己知道只是个对方随口叫叫的假老婆。隋桢虽然对他好，两个人像情侣一样相处，但根本不是在谈恋爱。
　　付琼问他：“我们和谈恋爱有区别吗？”
　　隋桢：“虽然你是我的理想型，但男的和男的亲吻也挺恶心的。”
　　付琼没敢告诉他，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

　　毕业后，当付琼笃定对方是直男，不会再有结果，以朋友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
　　几年后的一次相遇，付琼和他又再次联系上了。
　　作为游戏公司原画师，每天面对焦头烂额的业绩目标，感情不顺事业心累，身体还出现了问题，又遇见一家新崛起的游戏公司打擂台，老总发话了，年底必须业绩赶超，做到业内前三。
　　付琼心力交瘁，还要天天被隋桢粘着。
　　付琼：“我好忙能不烦我吗，我只想搞事业。”
　　隋桢：“你忙你的，我追我的。”
　　付琼：“…”
　　后来隋桢却又借口房租贵邀请他同居。
　　隋桢看起来可怜兮兮：“学长，我们以前也住在一起。”
　　付琼：“因为我以前喜欢你，我喜欢男的。”
　　隋桢：“？”
　　付琼（淡定）：“……嗯，所以不要叫我老婆了。”
　　付琼告白之后就开始躲着他，消失了。
　　隋桢疯狂找他：“为什么躲我？”
　　付琼：“和你没关系吧……”
　　隋桢气跳脚：“我知道你喜欢我啊。”

　　*痞帅冷酷醋精理科男攻vs温柔细腻艺术生受
　　前校园生活—后职场生活【不是爽文不是爽文不是爽文】
　　前期还挺腻歪/后期追妻（没火葬场没火葬场没火葬场）
　　萌雷点：
　　1v1 HE！！
　　*年下两岁 *学弟vs学长 *游戏策划vs原画师
　　很慢热，十年跨度，漫长到都是鸡零狗碎的日常，认识到经过到职场再恋爱，写了点出入职场的成长和毕业的焦虑。
　　恋爱之前无别人
　　恋爱要进入职场后。
　　攻前期混混，认识受之后一起打工一起努力，毕竟之前挺穷的。
　　*和现实世界时间有出入，不要强行考据么么哒

　　内容标签： 年下 业界精英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付琼，隋桢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弟是个醋精牛皮糖怎么办
　　立意：从两个人的小世界写十年间变化的大世界


第1章 
　　晚间六点，大门打开，付琼把钥匙丢在出租屋的桌面上。
　　面前是一周不见的家，散发着熟悉的气味。
　　他把鞋脱下整齐地摆放在几乎一尘不染的鞋架上，看见进屋的桌面上花瓶里有些蔫儿的非洲菊，一根根插在深色的细口花瓶里。尽管一周没有回家，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干净整洁而显得让人安心。
　　付琼把手上的包丢在沙发上，整个人嵌入进了沙发里，抱住了沙发上大个儿的向日葵抱枕。
　　乏力，困倦。
　　感觉自己在这几天掉的称，已经到达了他体重的最低值，甚至比大学最瘦的时候还要瘦，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真要说什么，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回想他的这一周极其的丰富多彩，先是好不容易在繁忙的工作内抽空早下班，能周末在家安心躺着吃着炸鸡看他收藏已久的一部恐怖片。
　　看到一半，当影片里一只鬼冲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奇异感受，接着一阵酸水夹杂着胃部的疼痛感，一直往上冒着。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哇”地一口吐在床下，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吐了口血。
　　“……”付琼看着那口血。
　　他第一反应是，完了，他吐血了，下周《复仇者联盟4》的首映，他是不是要赶在灭霸前先死了。
　　但他看着看着，等那晕眩和疼痛感过去，忽然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他人不死也就是他一个人看《复联4》了。
　　死了算数。
　　付琼坐在医院里，做完血常规等结果的时间，听见医生的诊断，才惊觉自己这不是失恋哀愁吐血的。
　　“就是普通的胃出血吗？”付琼问。
　　”小伙子，你还有一丝失望是怎么回事。”医生头也不抬道。
　　付琼道：“没，就是在计算要请几天假。”
　　“先吃药，之后可能要做个胃镜。”医生低头计算着说，“平时喝酒吗？”
　　“偶尔。”付琼轻声说。
　　“偶尔是多偶尔。”医生扶了扶眼镜，“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是不是平时工作忙压力大，周末爱泡吧蹦迪，这么一松一紧的能不出现胃病吗？”
　　付琼没理医生的脑补，看着病历单，小心翼翼道：“……医生能不能不做胃镜啊？”
　　医生看都不看他：“不能。”
　　“那我要治疗多久？”付琼问，“要住院吗？”
　　“住两天吧，班就不要上了，这时候还惦记上班。”医生说，“拿两套换洗衣服，主要是观察观察，到底病情到哪个阶段了。如果没问题，直接出院就行了。”
　　……最后等他住院归来，《复联4》的首映都过了。
　　生病期间，他没敢和母亲说，也没敢和别的朋友说。
　　毕竟他和隋桢的朋友圈太重和了，他们之间一个传一个，总会传到隋桢的耳朵里，但他不想让隋桢知道，看起来自己特别柔弱可怜，仿佛在卖惨。
　　医院告知胃出血是胃癌常见并发症，付琼还挺平静的。
　　后来做了胃镜初步排查出了结果，只要药物配合治疗，平时注意饮食就行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付琼也没有什么松了口气的感觉。
　　后来他一个人乖乖地做完了全部的治疗，回到家里，空落落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时。
　　他发现自己没有开心，更不会太不开心。
　　距离隋桢拒绝他的表白也快一周多了。他有时想想自己也是笨，既然已经憋了那么多年了，继续把这话憋心里多好啊，起码两个人还能一起看完这系列电影的最后一部吧，这是他们俩多长的七年啊。
　　不过，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波澜，一切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付琼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打开邮件，果不其然密密麻麻全是工作。付琼还是没有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生这病一周，整个人都升华了，心如止水，不起波澜，无欲无求。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这么下去，至少这么下去还挺好的。
　　直到一天后，他趁着休息如愿以偿去看了一直想看的电影，虽然错过了首映但因为生病断网也没被剧透太多，于是他激动地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直到抬头看着荧幕上的那一幕……
　　是隋桢和他都最喜欢的那个角色……死了。
　　他就这么死了。
　　他就这么死了吗？
　　整个电影院都异常寂静，会传来持续的恸哭。
　　付琼手捂着嘴，被发光的屏幕映照着面色惨白，接着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流，边流还边打嗝儿。
　　寂静的电影院里，那持续不断的打嗝儿声着实有点喜感……
　　前排的姑娘之前哭得比谁都大声，后来可能发现自己都哭完了后面那男的还在哭，转过头来看了他两眼，接着默默给他递了张餐巾纸。
　　“谢谢，嗝。”付琼低声道谢，“吵到你了，嗝儿……”
　　反正在人堆里也不是很丢人，他也不是哭最惨的一个。
　　付琼那一刻发现，他好像还是有喜怒哀乐的，变成一根木头也不是容易的事。
　　从电影里出去，外面来了一场大雨。
　　付琼抬头看着，遥遥地又开始想起了隋桢和七年前的夏天。
　　彼时的南方城市，也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那感觉就是如果把肺掏出来拧上一拧，都能拧出一盆子的水来。
　　付琼把室友佟天的衣服从阳台收回来，叠好放在床上。
　　他拿起手机，手机上是妈妈发来的短信。
　　长长的一串被分成了两行：
　　——今天去看过医生了，只是腰部的问题，所以没有什么大事，以后不能常常弯腰而已。生活费不够妈妈再往你的银行卡里打一点？大二课业紧张，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打工。
　　——有空了常常给妈妈打电话，夏天热别中暑了，暑假如果回不来我就去看你，妈妈爱你。
　　付琼摸了摸自己的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生活费够用，你腰不好就别折腾，我肯定回来，我也爱你。
　　面前窗口一个闪电，瞬间接了天空一个炸雷，把付琼吓了一跳，膝盖撞上了柜角。
　　“……嘶。”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坐到了床上。
　　带上了耳机。英文柔和的女声盖过了背后的雷声，仿佛进入了一个真空的时间。
　　安静又孤独。
　　他前几天找了一份饮料店打工的工作，工作内容还算轻松，只要把奶精粉放进饮料杯冲入开水搅拌就行了。付琼自己喝过一杯，甜得他不太习惯，但他来了两天，这家远近闻名难喝的奶茶店却忽然生意好了起来。
　　老板喜欢他，给他工资提高了，但工作的时间也被迫拉长了，付琼做了两天有点累，还好一周只要上个三天班，可以有其他的时间休息。
　　这天他到了奶茶店里，赶紧和当时的服务员交班。小姑娘看着他穿围裙，就笑道：“已经来了两拨小姑娘，问你什么时候上班呢。”
　　付琼有点尴尬地系上褶皱的围裙，扯开了话题：“我昨天还多放了一点糖，肯定太甜了，不好喝。”
　　“谁让你受欢迎呢，不好喝也有人捧场。”小姑娘道，“我下班了，你加油哦。”
　　付琼应了一声，在身后的水槽里洗了手，拿抹布把整个台面角角落落的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他觉得自己有相当严重的洁癖，确实适合干餐饮业。
　　老旧的电扇在摇头吹着热风，制冰机冰箱和各种机器堆放在狭小的店面里，让这种热度再升一级，尽管外面刚刚经历了一场雨。
　　制冰机打开，付琼给自己舀了一勺冰又倒了一杯水，还没喝一口，第一波客人就来了。
　　付琼叹了口气，转身堆起笑容，面向了面前的客人：“欢迎光临喝点什么？”
　　……
　　“要我说，陈深那傻逼为什么不自己出去租房子或者换宿舍啊！”
　　林麟一边啃着冰淇淋，一边和隋桢并排走着，“天天这样我们也不自在他也不自在，我们一和他扯皮他就装无辜，谁不知道对面专科学院的流氓头子就是他表哥啊，敢做不敢当，孬死了。”
　　隋桢面容冷峻，微垂着眼：“他爱折腾就折腾吧。”
　　“你胸口不闷吗！”林麟说，“算了，哎！我女朋友来了……”
　　林麟双手插袋，对着那边吹了个口哨：“老婆～”
　　林麟的女朋友跑过来，搂着他手臂：“我们去喝奶茶好不好？”
　　“好啊～”林麟语气轻佻应了一句，又对隋桢道，“哥，我老婆要喝奶茶，一起吗？”
　　“不去。”隋桢说。
　　“那边那家生意特别好。”林麟的女朋友嘟嘴道，“一起去嘛，正好乐器行就在旁边。”
　　“走吧，哎哟，我请。”林麟左右手拉着两个人，“走嘞！”
　　隋桢被他连拖带拽的，走了快五分钟，整个人逐渐烦躁起来，尤其是还要经受林麟这个女朋友，他每次听她说话都想一走了之。
　　“就是那个。”林麟女朋友道，“走嘛。”
　　“我陪你去。”林麟马上和隋桢道，“你等等我啊哥。”
　　隋桢面无表情撇过眼去，没有接他的话。
　　这家奶茶店的生意确实不错，做奶茶的小哥都有点忙不过来的意思。隋桢站在一侧无所事事地观察，目光掠过去，总觉得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奶茶小哥在哪里见过。
　　“哥！”林麟转头道，“你要喝什么味儿的！”
　　隋桢往前站了两步，抬头看着菜单。
　　“要喝什么？”那位卖奶茶的小哥骤然抬头，堆着笑意温和地问道。
　　“柠檬茶。”隋桢冷冷道。
　　“好。”小哥又转身去忙了。
　　“晚上网吧开黑啊。”林麟靠着柜台，在一旁对着隋桢道。
　　“我也去。”林麟的女朋友白晴举手说，“我带萱萱一起来。”
　　隋桢冷言道：“期末考，作业还没提交，不打。”
　　“不是还有几天吗？我都准备好挂科了。”林麟说。
　　白晴贴着林麟，眼镜却看着隋桢道：“说真的，隋桢长得可真不像会做作业的样子。”
　　“我不想挂科。”隋桢冷淡地说，“补考的考试费太贵了。”
　　“先生，您的饮料好了。”做奶茶的小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今天有点忙碌，所以出餐慢啦。”
　　“嗯。”隋桢淡淡应了一声，接了过来。
　　“我们俩准备去看电影，你呢？”林麟说，“去网吧还是乐器行？”
　　隋桢没有理会他的话，对他们俩挥挥手，准备去往隔壁的那栋楼。
　　如果说网吧是隋桢第一个家，那乐器行就是第二个。
　　在里面是绝对安静的世界，只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交流的放松感觉。
　　对于他而言，治愈烦恼的良药，是吉他、烟和游戏，除此之外一片荒芜。
　　所以他一待可以待一整天，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想。尽管他常年被乐器行的老板说没乐感，日常求他放弃音乐。
　　用老板的话来说，隋桢长了一张谁都不敢惹的脸，他弹个文艺温和的木吉他都有杀气，不适合，真的不适合。
　　嘴上这么说，傲娇的老板还是给他了一份差事，让他用那张帅脸吸引更多的小姑娘来他的店里消费，因此，隋桢可以在这里无所顾忌地待很久。
　　今天也不例外。
　　……
　　晚上八点。
　　隋桢从乐器行的楼上下来，在临近马路的楼梯上无所事事，正要点一根烟，。
　　他火机捏在手里，就猛然听见一声怒吼，接着他看见一个人忽然发疯似的连踹了两脚楼梯下成排的自行车。
　　“哐哐！”几声，一排自行车多米诺骨牌似的应声倒地。
　　隋桢手停留在嘴边捏着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看见旁边正提着垃圾袋，似乎是准备倒垃圾的人。
　　“喂！”那人喊了一声。
　　发疯的人哪里理他，已经抬腿跑了。
　　最魔幻的是，马路对面又来了个保安，跑到了那提着垃圾袋的人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行车弄倒。
　　“不是我弄的。”那人解释道，“是……”
　　“什么不是你弄的！你赶紧给我扶正！”那保安喊道。
　　“……”
　　那人没有再辩解，隋桢却走了下去，看着保安说：“不是他推的。”
　　“管你们谁推的，反正给我都扶正了！”保安说着转过身，“还大学生呢，都什么素质啊！快点扶！”
　　隋桢额角一跳，正要发作，旁边那人已经叹了口气，似乎放弃抵抗了似的走到最外侧的那一排，已经准备搬起了第一辆。
　　但成排的重量压着，一个人推起还是有点困难。
　　况且，隋桢看见他身材单薄，手臂纤细，仿佛一折就断了似的。
　　出于好心，隋桢走到那人旁边，把最内侧的一辆提起，接着用力一怼，接力把整个自行车全部向前怼去。
　　“啊，谢谢……”旁边的人道。
　　隋桢面无表情，目光垂下去，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眼睛和小鹿一样大睁着的付琼。
　　黑暗里还有闪烁的光泽。
　　白天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这么近的距离，就能看见他那长得精致漂亮的脸，他的眉毛平平的，看起来毫无凶相的柔和，双眼皮，眼睛却又很大，像鹿一样灵动。鼻子小巧，尖尖的一个，连说话声音都带着柔和细腻，春风拂面的清澈感。
　　“嗯。”隋桢简简单单应了一声。
　　那人笑了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奶茶店的围裙和帽子，赶忙道：“哦，我……那个……”
　　“在打工？”隋桢说，“你是那家奶茶店的。”
　　“嗯，对。”那人点点头，又想了想，“反正快下班了。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
　　隋桢也不客气：“好。”
　　“我叫付琼。”付琼看着他笑着说，“我认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这次写从校园-职场的经历，所以不想把一个人的人设框死在范围内。会成长会变化，会甜会有小虐，大多数还是平平淡淡的，慢热，节奏不快 ，如果喜欢多多留言评论哈，我都会看都会回的。
　　感谢老读者，欢迎新读者，希望在接下去的几个月里度过快快乐乐的时光～
　　惯例 V前攒文，V后日更+周末加更，新开文wb有抽奖
　　再在第一章 的评论里抽3个送100jjb～


第2章 
　　隋桢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今年校庆的时候，你们学院是你上台弹吉他，我们几个在一个后台休息室里，我还给你们买了水。”付琼道。
　　隋桢终于想起来他是谁：“学长。”
　　“哎，被你这么一叫我有点不好意思。”付琼道。
　　和隋桢一起回到了店里，付琼刚走到的时候，店里正等待着两个女生要求做奶茶。
　　“今天打烊了。”付琼一脸抱歉道。
　　“那学长什么时候上班？”其中女生问。
　　付琼有点尴尬：“我……”
　　“买不买？”隋桢忽然开口道，“不买后面等着。”
　　女生转头，看见了隋桢的冷漠面孔都吓一跳。付琼怕他吓到两个女生，连忙解释道：“下次排班还没出来，明天的小姐姐做的饮料也很好喝，可以光临。”
　　两个女生只能道别转身，付琼松了口气，给隋桢他最后做杯道：“给，下午你要了柠檬茶。”
　　“谢谢。”隋桢接过评价道，“你很受欢迎。”
　　“……”付琼笑道，“你别笑我了，明明你才比较受欢迎吧。”
　　这句话不假，付琼其实之前就听说隋桢的事。
　　至少比校庆还要往前。
　　传说中计算机学院的高分学霸，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一下学期开始就不太热爱学习，三天两头就在打架惹事，严重到再吃个处分就得退学。
　　计院的事儿这么兜兜转转最后传到他们美院的耳朵里，不过就是因为隋桢长得一张漫画男主霸道总裁的脸。
　　轮廓分明硬朗，下巴削尖，双眼锐利，他嘴唇微张时能看见右侧一颗尖锐的虎牙。因此总给人凶狠尖锐的距离感，但又会被他的冷漠气质吸引。
　　就像他刚刚看着付琼的时候，付琼会不知不觉躲避他的目光。
　　女生都喜欢这种冰冷痞帅又透着坏的男生，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有了。美院又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地方，在计院人均眼镜男加格子衬衫的标配里混着这么个人，别院的女生讨论的次数一多，难免就会进入到付琼的耳朵里。
　　付琼在食堂也见过两次隋桢，他出现的时候，前前后后都围着男生，他被包围在其中，总是爱穿黑色的运动衫，却莫名在花里胡哨的头发和衣服里是又高又帅又显眼的存在。
　　那回隋桢刚打完了饭从窗口转身，身后一个男生就撞了他一下，餐盘里的汤撒了他自己盘子里，也沾了隋桢的袖子。
　　在短促的惊呼声后，整那片地方都息了声。
　　如果有对话气泡，可能他们头顶会冒出此起彼伏的“前方高能，他要被打了！”
　　结果隋桢只是面无表情垂着眼，把他餐盘里的碗扶了正，接着把自己的餐盘和塞到他手里，和他换了一个。
　　“对不起！！”男生才反应过来道歉。
　　隋桢没什么表示，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次之后付琼就没有再见过他。
　　不过他记住了隋桢。
　　记住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和大多数其他的男生……不太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很喜欢长相帅气的男生要多于漂亮的女生。
　　小时候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之后，付琼悄悄告诉了自己的朋友。
　　当时朋友还头头是道地和他分析：“这是因为你父亲走得早，你从小缺乏父爱。”
　　付琼当时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嗯。”
　　后来他才隐约察觉到，自己身体里好像隐藏着什么他恐惧又暂时不能说的秘密。
　　不过，当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同性，又在慢慢理解和接触自己这个与生俱来的本能之后，他就能逐步开始接受自己的恐惧和失措。
　　接受的过程就是，觉得自己看帅哥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但归根结底，他觉得帅或美是一回事，想和对方谈恋爱又是一回事，他过往的二十年时光里好像从来没有对什么动心过……
　　跑题了，付琼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隋桢喝着柠檬茶，没有注意到他在发呆，接着之前的话题：“我不受欢迎，女生们都怕我。”
　　“是吗？”付琼擦了擦手，想隋桢那张扑克脸确实有点吓人，但又道，“在我们学院里谈论你的女孩子可不少。”
　　隋桢没说话，只是目无焦距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付琼把桌上的东西都细心擦干净，弄得整整齐齐之后，一抬头发现隋桢还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不走吗？”付琼奇怪道，“快下雨了。”
　　“睡网吧。”隋桢往右侧指了指。
　　“……”付琼看了一眼，有点意外，心道网吧里怎么睡人？
　　但也不敢多问，毕竟他和隋桢并不熟。
　　“那我……”付琼刚想说话，忽然肉眼可见一颗水珠掉落砸在隋桢的脸上。
　　隋桢冰冷的脸上，水珠拖成了一长条的水渍，迅速挂在他的下巴上摇摇欲坠，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但很快，豆大的雨珠开始一颗颗落下来，把隋桢的额发很快就打湿了。付琼见状，伸手把他拉进来了一些。
　　“你没带伞吗？”付琼说。
　　“没。”隋桢道，“网吧就在隔……”
　　他话音刚落，付琼已经从架子上给他拿了把伞递给他。
　　“给你，回头还店里来就行了。”付琼把伞放到他手上，对他摆摆手，“我下班了。”
　　这下轮到隋桢发愣了。
　　“没事。”付琼似乎看出他心思，温和笑笑道，“快打起来，去吧。”
　　“谢谢。”隋桢说。
　　话语淹没在夏日里说下就下的雨里。
　　隋桢转身进网吧之前，遥遥看了一眼那奶茶店的小亭子。付琼已经撑了把透明的长柄伞跨步进了雨里，踩着小步，快速消失在激荡起的水帘之后。
　　他直到那个身影消失才进了网吧，门口和他熟悉的服务员小姐姐道：“你来啦。”
　　“嗯。”隋桢应了一声，随手抹了把被雨沾湿的脸。
　　“今天有人找你，估计是想找陪练的。”小姐姐道，“还是老位置哦？”
　　隋桢点了点头，低头把身份证收入自己的包里，拎着湿答答的伞，一边垂着头看着地板走进了网吧。
　　键盘的声音和背景音乐，各种呼喊声向他聚拢，空气里有烟味和其他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嘈杂又充实。
　　隋桢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叼上，总觉得在自己正前方有什么一直在看着他。
　　他微微掀起眼皮，果然看见视线所及之处，三个男人在他的正对面，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隋桢没有惧怕他们不善的目光，大大方方叼着烟和他们对视着。
　　……
　　晚上九点是学校西门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门禁开始之后，如果没有回到宿舍，晚上就可能有在外面过夜的风险。
　　不打算在网吧包夜的就会在这个点赶回来，但当西门准点关闭后，唯一还能进的路就是西门的墙了。
　　这个点，西门的墙就像个电线杆子上的线，一个个翻墙的人就像上面的麻雀，偶尔还会有一排骑坐着，或是大喊大骂的盛况。
　　比如今日。
　　“他妈的下来！！”
　　“有种别特么跑！”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在墙根下开启。
　　两个戴着口罩的灵活身影跃上墙头，墙下立刻有手伸出去扑。
　　高瘦的男孩一只脚被抓着，发出了一声尖叫，他转头就骂：“撒手啊傻逼！”
　　“给我他妈滚下来！”下面的男人骂道，“你不下来可以！让隋桢给老子特么下来！”
　　“喊谁？喊你爹干嘛？”男孩手举着耳边状似听不清，“我数三下你给我撒手，一、二、……”
　　“啪。”没等他数完，坐墙头上的另一个人已经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到了下面人的手臂。
　　下面的人骂了句脏话，吃痛地收回了手臂。
　　路灯稀薄的光。
　　那高个子、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漂亮的眼。口罩的轮廓勾勒出他完美的鼻型，刘海覆盖着眼，两条硬眉中拧成了深深的纹路，在月色下恍若凝着冰霜。
　　接着他漠然地看了一眼下部，对下面的人做了个拇指向下的鄙视手势。
　　“艹！你！M！”
　　“滚下来！隋桢！”
　　在下面的叫骂声里，隋桢转身一跃，稳稳跳入了墙里。
　　身后的林麟也跟着跳下来，因为地面湿滑，没站直还一个趔趄，差点又摔一次。
　　“……卧槽，这地想摔死老子。”林麟摘了口罩喘了口气，转眼看隋桢，“我就说没用吧！你戴了口罩和没戴有什么区别。”
　　“是挡老师的。”隋桢言简意赅。
　　“老师也挡不住啊，你这身形这发型，谁不认识你……”林麟道，“卧槽，卧槽！”
　　隋桢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无奈，刚想骂他两句，却很快发现他惊叹的原因是什么。
　　“老陈！！”林麟道，“老陈今晚怎么来巡夜了！”
　　与此同时，带着手电筒的老师远远喊道：“那边是谁！”
　　“快跑啊哥！”林麟说着转身就跑。
　　“站住！！”后面的老师喊道。
　　隋桢和林麟跑得飞快，刚跑没两步，发现前面还有打着手电的老师。
　　“……艹。”隋桢低骂了一声，把口罩拉了上来。
　　“真他妈不巧，怎么赶上巡夜了。”林麟骂道。
　　天空忽然一道闪电，雷声炸在了他们的头顶。接着，雨像是受到了感应，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
　　两边的老师的手电直射着，隋桢用手挡了挡脸，对林麟道：“我们左右跑。”
　　“啊？”雨声渐大，已经淹没了声音。
　　“我叫你跑！”隋桢把他往反方向一推，转身就跑。
　　雨落在脸上，雨水很快打湿了头发。隋桢抹了一把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抽奖规则改了 入v才能抽
　　那入v之后在第一章 抽三个每个100jjb
　　wb还有抽奖哦（再提醒）
　　感谢在2020-08-06 22:08:16~2020-08-07 21: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金贝贝要起飞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写账先生的铜草帽儿、予鹤、下雨天、长吟随心、浮生阿尧、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828154 60瓶；_热爱 49瓶；晚晚晚燃～ 16瓶；大力出奇迹 14瓶；xiaoguai20171 13瓶；银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老师可不会往这条路走。
　　因为宿舍的结构是个扇形，他们俩分别向着两侧跑到了最边缘的死胡同里，甩开老师之后，只要从最顶头的窗户爬进宿舍的走廊，再进入内部就万事大吉了。
　　这是隋桢他们常走的“逃生”路线，毕竟是逃课一级选手。
　　“轰隆——”头顶又是第二声的炸雷。
　　隋桢蹙眉，已经摸到了墙角那窗户，但发现那窗户居然没有开，还是从内部锁起来的。
　　这么不赶巧？今天的窗户怎么锁了？
　　隋桢想着给林麟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的情况，一个电话拨出去林麟没有接，其他几个狐朋狗友的又不在宿舍。
　　“啧。”
　　什么狗屁事情都在今晚碰上了。
　　先是遇见保安冤枉被要求扶车，又遇见一场雷雨，之后进了网吧就遇见寻仇打架的，网吧过夜计划泡汤，回来路上又接着一场雷雨，被后面一群疯狗咬着追，进了宿舍还碰见老师在外面巡逻查夜。
　　他们学院也奇怪，宿舍可以不回来，但不许在外面停留，抓到了就是警告处分。隋桢总觉得这意思是，要么回宿舍，要么死外面，绝不可以污染校园。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侧目，看见墙角有一个向外伸出的阳台，按照宿舍的结构，从阳台进去也能进到宿舍里。
　　隋桢想了想，怕一会天降大雨浇了个透，暗自决定大不了和这宿舍里的人解释一下，不至于有什么问题。等会宿舍避一会，等老师走了，再翻墙出去。
　　于是他在第三个闪电和惊雷之后一个翻身，借着臂力就往半人高的宿舍阳台就跳了上去，跳到了突出的可以踩脚的阳台边缘。他手上的牛骨手串磕碰到了阳台的边缘，发出了一声脆响。
　　接着他背后的包里有什么在滑落的悉悉簌簌声。
　　隋桢顿了顿，思考了三秒想到了那是付琼借给他的伞，赶紧回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伞柄。
　　他握着伞，双手扒住阳台的边缘一用力，足见点着阳台的外侧墙壁，再熟练地跃了上去。
　　不费吹灰之力地跃到了宿舍的阳台上。
　　隋桢拍了拍身上的水，甩了下头发，发现这阳台的门关了一半，屋里开了个小台灯，薄薄的光照在床铺的一侧并不明显。
　　这里有人。
　　不过，大半夜不锁阳台门，心真大。
　　隋桢想着就这么推开门不太好，于是他在半开的门上敲了敲玻璃。
　　刚敲完，外面又是一声炸雷。
　　但里面那个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睡着了？
　　隋桢没办法，只能侧身进了门，摘下口罩，走到那人的床边。
　　他看见那人的床头夹了个小台灯，他背对着门，原来是塞着耳机正在看书，开得声音很大，他都能在空气中听见若隐若现的鼓点节奏。
　　隋桢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啊！！”
　　面前的人显然受了惊吓，在床上弹跳了一下，摘下耳机转过头来，一双熟悉的眼像受了惊的鹿，睁得漆黑滚圆。巴掌大的瓜子脸，眉色清浅弯弯，眼睛闪如繁星，鼻子挺又小巧。
　　如果有两个耳朵，这会这只小鹿一定已经吓得竖了起来。
　　“……”隋桢没想到这么凑巧，也有点惊讶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付琼学长。
　　付琼惊魂未定，嘴唇都在抖，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隋桢，哆哆嗦嗦开口道：”隋桢！？……你怎么在这里？”
　　他目光到了隋桢的手上，更惊讶了：
　　“……不用特地爬窗还伞的！”
　　隋桢：“……”
　　“学长……”隋桢道，“不好意思……”
　　付琼自己冷静了一下，摘了自己另一个耳机，才想起来现在这状况，问：“你怎么进来的？”
　　“阳台。”隋桢的刘海还在滴着水。
　　“这么高？你翻上来的？”付琼坐到了床边惊讶地翻了个身。
　　“……”隋桢没接他话，只是道，“学长，有没有纸？”
　　“哦……有。”付琼指了指桌子，“在那边。”
　　隋桢走过去抽了两张擦脸上的水珠，付琼看着他背影，打开了宿舍的顶灯：“你是不是翻墙进来躲老师？”
　　“……”隋桢站在桌前，逆光着侧着脸，把伞放在桌上，“嗯。”
　　他话刚说完，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两人的目光一齐射向了门口。
　　付琼看了一眼，心道不会吧，说来就来？
　　“谁啊？”他问。
　　“我，宿管。”外面的人道，“你们宿舍人齐了吗？”
　　“……”付琼看了一眼隋桢，应声道，“老师，齐了！”
　　“还有个也回来了？”宿管问。
　　付琼指着门口，对隋桢做个“拜托”的手势。
　　隋桢对着门道：“到了。”
　　“行，还是你们守纪律。”外面的人就息声，走了。
　　付琼松了口气，看着隋桢道：“谢谢了，还好我室友今晚不在。”
　　他又道：“你宿舍也在这楼里吗？”
　　“在二栋。”隋桢说。
　　“那你等宿管查完就快回去休息吧。”付琼道。
　　“不回去。”隋桢拿着纸，把脸擦得干净。
　　“？”付琼有点奇怪，“为什么？”
　　“宿舍有个傻逼。”隋桢淡淡道，“和他说不通道理，今天他找人在网吧堵我，人被我揍了，我怕我回去忍不住揍他一顿。”
　　付琼隐约想起了两个小时之前，隋桢好像确实和他说过他要睡网吧这件事。
　　冷冷淡淡的男孩走到阳台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开始倒水似的下瓢泼大雨。
　　付琼看了会他背影，问道：“那你准备等会去哪儿？”
　　“雨小了点再翻出去，睡网吧。”隋桢道。
　　“那你总不能天天睡网吧。”付琼说，“最近期末，老师查寝很严的。”
　　隋桢没说话。
　　他的手按在玻璃门上，手串磕擦出一声脆响动静。
　　付琼看着他背影，鬼使神差开口：“我室友今天不回来，你要不睡我这里吧？”
　　“……”隋桢猛然转头看他。
　　“……我们这就两个人，但有三张床。哦，第三个床没床垫，睡起来就是有点硌。”付琼道，“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先洗个澡？我有新的浴巾。”
　　隋桢似乎在犹豫，但很快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随即轻声道：“可以吗？谢谢学长。”
　　付琼摇了摇头，发现隋桢这样子和之前那冷淡又凶巴巴的模样有很大的反差，还挺可爱的，连忙示意他没事，给他从柜子里拿了条新的浴巾。
　　一会，他们的浴室有了水声。付琼看他衣服都湿透了，还帮他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换。隋桢的身形比自己高又壮，付琼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穿上自己的最大码。
　　正想着，外面又有人敲门。
　　付琼应声道：“谁？”
　　外面的宿管大声道：“还是我！没想到吧，嘿嘿！”
　　付琼：“……”
　　他叹了口气，心道今晚还真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攒攒收只能每天2k字龟速爬行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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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宿管继续道：“刚几个学院的老师来查寝了，说看见有学生爬墙回宿舍，没抓住，让我们逐个宿舍看看，我就点个名随便看看，反正校园里没人就没人了，他们十点就撤了。”
　　付琼心里一惊，看了一眼浴室，浴室的水声却停了。
　　“开下门。”宿管道，“走个形式！”
　　门口还在叫他开门，付琼没办法，只能跑过去开门道：“他在里面洗澡呢。”
　　他话音刚落，隋桢把浴室的门开了开来。
　　“哦？这不出来了吗？”宿管说。
　　“没穿衣服！他裸体呢！”付琼眼疾手快把手上衣服往隋桢脸上摁，衣服糊了隋桢一脸，付琼一边和宿管道，“老师就我们俩没别人了。”
　　宿管看都没仔细看，满意地给他们关上了门：“非常好！晚安！”
　　“嗯！老师再见。”付琼乖巧道。
　　“还有！”宿管又转头进来。
　　“！”付琼马上道，“还有什么事！”
　　“阳台门锁好，别放人进来，你阳台有点矮。”宿管道。
　　“好的！”付琼说。
　　宿管走后，付琼长松了口气，一转眼，隋桢赤身裸体的围了个短浴巾，上面是袒露在外的马甲线和迷人的腹肌，正一脸不爽地把脸上的衣服拿下来攥在手里。
　　真这么就出来了，这大概就是直男的无所顾忌……
　　付琼状似淡定：“走了。”
　　“谢谢，学长睡哪儿？”隋桢问。
　　“这个床。”付琼说。
　　隋桢把T恤和内裤套上，正正好好，他左右看了看，坐到付琼床上看着他。
　　“学长，真的能在你们这里睡一晚吗？”隋桢问，“我可以给你钱。”
　　付琼忍不住笑：“……你不觉得这话哪里奇怪吗？”
　　隋桢无语地抿着嘴唇，可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坐在他床侧擦头发。
　　付琼道：“不用给我钱，你不嫌硌就行，那床上被堆了点东西。”
　　付琼帮着把东西挪开，才坐回到自己床上，还顺手给隋桢倒了一杯水喝。隋桢喝了两口，转眼发现付琼在看电影。
　　一眼，两眼，隋桢第三次被电影吸引目光的时候，坐到了他旁边：“你在看什么？”
　　付琼道：“《钢铁侠》。”
　　他说着拿了一块饼干塞嘴里，转头笑着看隋桢：“我准备明天去看《复联一》，还有几部系列电影还没刷完。”
　　隋桢忽然像来了兴致：“我也想看。”
　　“嗯？”付琼看了眼他，“好啊，你拉个椅子过来。”
　　他们俩在写字桌上看了一会，付琼膝盖还有点疼，用手揉了揉，撩起裤腿能看见淤青。
　　隋桢目光射过来，道：“怎么了？”
　　“是磕的，坐着有点疼。”付琼咬着嘴唇揉了揉，“我想去床上看，一起吧？”
　　付琼坐在靠墙那一侧，上面贴了很多他从画册上撕下的油画拼贴剪接。
　　隋桢看了一眼，挨着他坐到床上。付琼洗完澡穿着大一号的睡衣，整个人都裹在衣服里，窝在角落，看起来乖巧又瘦。
　　“挤着你了吗？”付琼问。
　　“你那么瘦。”隋桢说。
　　付琼噗嗤笑出声，又给他腾了点地方，按下了播放键。
　　一部看完雨停了，却完全意犹未尽。
　　“你困吗？”付琼问。
　　“不困。”隋桢道，“平时这个点我还没睡。”
　　付琼给他拿了个靠垫，让他靠着后背舒服一些，一边轻声问：“……那再看一部吗？”
　　“好。”隋桢说。
　　付琼又打开一部，还道：“那我们按时间线看。”
　　“好。”隋桢道，“这部我看过。”
　　“啊？”付琼说，“换一部也行。”
　　“就它吧。”隋桢往他的地方靠了靠，“再看一遍。”
　　他身上有自己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和雨后泥土的迷人气味。
　　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位传说中的学校风云人物会和着一身风雨钻进他的宿舍。现在在潮湿的宿舍里，穿着他的衣服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刷电影。
　　他应该感觉到被冒犯，但好神奇，在这个雷雨天像做梦一样。
　　……
　　这做梦的晕眩感让他一时间游走在半梦半醒之间。
　　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挨着隋桢睡着了。
　　“！”付琼吓了一跳，赶紧坐了起来，两只手还蹭蹭嘴角怕流口水，“几点了……？”
　　隋桢没理他，一动不动盯着屏幕，整个人都沉浸在剧情里。
　　付琼只好打了个哈欠跟着看，看了二十分钟又睡着了。
　　再睁眼，都已经变成了第二部 电影。 
　　付琼揉揉眼：“…不困吗？”
　　隋桢继续沉默。
　　付琼拍拍他：“喂……”
　　隋桢转眼：“你醒了？”
　　“你不困啊……”付琼说。
　　隋桢换了个姿势，指着电脑：“还好，很好看。”
　　付琼：“……”
　　他无奈地翻了个身，头靠着墙壁，跟着隋桢一起看，看了一会又逐渐不困了，慢慢被剧情吸引了进去。
　　直到这部剧情走完，黑底开始滚出白色的字幕，付琼道：“结束了。”
　　“嗯，有彩蛋。”隋桢说。
　　两个人拖了进度条把彩蛋也看完了，隋桢才道：“我睡会。”
　　和他接触一晚上，付琼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惜字如金的态度，还觉得挺酷。
　　他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最后点的那一下眼前一暗。
　　隋桢想下床，把付琼的电脑合上。
　　付琼已经挨着他的肩膀秒睡过去了。
　　对于他们俩来说，这都是个难忘的夜晚。
　　付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躺下的，就感觉自己在漫无边际的长梦里被人不断往外拉扯，一会他终于在光中窥见一丝真实，忽然伸出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付琼！”
　　“！”
　　“……”付琼睁开眼，看着面前佟天的脸愣了一会，才把被子拉上来遮住脸，声音软软糯糯的，“你回来了啊，几点了……”
　　“不是，你先起来，这谁啊？”佟天道。
　　付琼在被子里闭眼了三秒，猛然把被子拉开坐了起来。
　　他的书桌前坐着隋桢，正翘着脚戴着耳机吃他的奥利奥。
　　“……”付琼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昨晚他如何在暴风雨夜里不请自来，想他怎么和自己挨着刷完了好几部系列电影…又是如何说这话秒睡的……
　　隋桢戴着耳机听歌，压根儿也没管身后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七年后，付琼和隋桢两个人想和第一次刷复联的自己说：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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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付琼下了床，佟天还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大早进宿舍我以为遭贼了，我问他是谁他说是你朋友，我说屁我都不认识你，和他说话他就当听不见！”
　　付琼耸耸肩，无视了佟天的逼逼叨叨，走到隋桢旁边。
　　“嘿……”付琼拍拍他。
　　隋桢摘了一个耳机，转头看他：“醒了？”
　　“嗯。”付琼说，“我…”
　　“去洗漱。”隋桢又插上耳机，“一会出去。”
　　“……”这和自己很熟的语气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佟天，佟天一脸“你们果然认识”的样子看着他。
　　付琼十张嘴也说不清，认命地下了床。
　　洗漱的时候，付琼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用毛巾蹭着脸，
　　他正看着，发现自己的新牙刷被拆了，旁边还放了张钱。
　　付琼：“……”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无奈地把他的牙刷排放好，佟天也进来了，他抱着热水瓶喊：“哇，忘记打热水了，付琼帮我去打一下吧。”
　　“……”付琼走出去提了自己的热水瓶给他，“用我的。”
　　“不够，我要洗澡，早上没热水太麻烦了。”佟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帮我个忙吧。”
　　隋桢翘着双腿坐在他床上，看着付琼拎着佟天的热水瓶出去，若有所思看着他。
　　一会付琼回来，看见隋桢抱着双臂站在洗手间门口。
　　“怎么了？”付琼莫名其妙。
　　“不是吧同学，我一直喊他打水啊，顺手的事怎么了啊！”佟天看着隋桢，“你不是我们学院的吧，付琼你哪儿认识的奇奇怪怪的人啊？”
　　“自己的水自己打。”隋桢说。
　　“好了好了。”付琼把热水瓶放地上，和佟天道，“下次自己打。”
　　又和隋桢说：“我们不是……？”
　　“你洗完了？”隋桢说。
　　“……”付琼看着他，“嗯完了，那个你……”
　　“走吧。”隋桢说。
　　付琼站在他后面：“听我说完话……”
　　隋桢这才停住，正眼看着他，一脸不耐道：“你说？”
　　“……你要去哪里？”付琼道，“床上衣服是你的，别忘了。”
　　“不急。”隋桢说，“说完了吧，走吧。”
　　“……”付琼简直无语。
　　更无语的是，他居然跟着隋桢走出去了。
　　虽然早上帮自己和佟天说了那些，付琼还挺爽的。
　　隋桢穿着他昨天那件黑色运动外套，里面却是付琼的衣服。他穿着无比宽松，到了隋桢身上却正正好好的。
　　他走在自己旁边，什么话也不说。
　　付琼忍不住道：“我们……去哪里？”
　　“看电影。”隋桢说，“你不是想看《复仇者联盟》吗？”
　　他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答谢你，我请你看。”
　　“你请我看电影？”付琼意外道。
　　“嗯。”隋桢加快了脚步，“跟上。”
　　付琼无比雀跃，因为隋桢真的请他看了个电影。
　　他们俩戴着3D眼镜，付琼以为这种电影的观众还是男生居多，周遭却都是周末在学校里没课出来看电影的小情侣，期末考试前夕倒是没几个人。
　　他和隋桢才认识一晚上，坐在一起看电影，十分像两个单身男子不小心买了并排座位被迫相邻这么尴尬。
　　付琼昨晚看一段睡一段，估摸着就看了一部半，倒是睡了五六个小时。隋桢看了一晚上，这会也丝毫看不出不精神。
　　他们俩坐好了位置，付琼想了想，还是去买了盒爆米花和两杯饮料。
　　“请你……”付琼把饮料放到他那边的扶手。
　　隋桢轻声道：“谢谢。”
　　电影开场前，付琼估摸着周围肯定会有男女情侣会大声说话，影响他的观影体验。但没想到在开场前就在他们前排，已经有一对开始大声说话了起来。
　　“……”付琼无奈地叹了口气。
　　“吵到你了吗？”隋桢问。
　　“嗯？”付琼道，“没事……”
　　他话音刚落，隋桢忽然抬手，一把拍到了前面情侣的椅背上，发出了一声“啪啪”的声音。
　　前面的情侣吓了一跳，男人率先转头道：“干什么！”
　　“轻点。”隋桢道。
　　隋桢语气恶狠狠的，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只有一层照在他脸上的薄光。
　　付琼怕他吓到人家，赶忙道：“没事没事。”
　　男人骂骂咧咧转过头去，却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一句话都没说。
　　隋桢叼着吸管喝可乐，看得很认真。
　　一场电影结束，付琼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把他手中的杯子饮料都捡好放在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谢谢。”付琼挺开心的，“虽然我昨晚睡着了……有些地方没看懂，不过真的好好看，团战的地方太帅了。”
　　隋桢道：“哪里没看懂？”
　　他们两个人走出了电影院，付琼还没说话，有个人就从后面拍了一下隋桢。
　　“哥，你昨晚去哪儿了？”
　　隋桢转头，看见穿着花里胡哨，头发跟刺猬一样支棱着的林麟：“……”
　　付琼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林麟也看见了他，问道：“咦，这是谁？”
　　“……嗨。”付琼和他挥了挥手。
　　林麟眯着眼看他了一会道：“……有点眼熟啊……算了，去吃饭不？我带我女朋友来。”
　　隋桢看付琼：“一起去吗？”
　　“去吗弟弟？”林麟也问。
　　隋桢听闻抬手，一把按住林麟的刺猬头，一字一顿道：“他是学长。”
　　“哦，我错了错了，原来是学长。”林麟赶紧双手合十。
　　付琼吓一跳，对隋桢的朋友有点怵，就道：“……我就不去了，我下午还有事，你们自己去吃吧。”
　　“那我们自己去吧。”林麟道，“赶紧走吧哥，我女朋友等我呢。”
　　付琼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赶紧快步转身走了。
　　隋桢看着付琼走开，沉下脸来：“你吓到他了。”
　　“这是谁啊？”林麟道，“没见过你和他来往过啊？长得倒是挺帅的就是，有点娘？”
　　他说完又被隋桢打了一下头。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林麟抱着头哭道。
　　“走吧。”隋桢蹭着他的肩膀走过去。
　　学校后面的小吃街，中午的时候已经人声鼎沸，脚下是滑腻发黑的地板。
　　“昨晚你去哪儿了啊？”林麟和他挨着走，左右探头看着吃饭的地方，“我以为你被老师发现拉去教育了呢，结果一晚上都没看见你。”
　　隋桢去小卖铺里要了包烟，在一堆荧光色塑料壳的打火机里挑挑拣拣，抽出一个荧光粉的按着看火苗，丢在玻璃柜台上：“老板算钱。”
　　“你不会昨晚和那小白脸在一起吧？”林麟说。
　　“放尊重一点。”隋桢把烟叼嘴里垂着眼，“他有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付琼：QAQ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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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条街开外，付琼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离开了他们有些距离，才长长叹了口气。
　　隋桢的朋友们他当然也有些印象，平时都是结队地走，一排排的能走出排山倒海的气势。他虽然对隋桢一晚上的印象还行，对他朋友却仍然想敬而远之。
　　他看了眼手表，中午十一点，还有时间。
　　下午其他人和他换了个班，他要去奶茶店打工。
　　迎来送往了好几批顾客，如今刚到了期末考试周，很多学生都乐于买一杯奶茶降暑，再去附近的店蹭着空调复习。
　　付琼忙了一下午，被店里的毫无作用的小电扇吹得更燥热，热得不舒服，浑身都很粘腻。
　　他挺怕热，夏天还中暑过，那感觉太糟了。
　　这会没办法，只能祈祷等夜幕降临后有点凉意。
　　结果没盼来凉风，却盼来了隋桢。
　　隋桢还是从之前那个他们见面的隔壁楼里下来的，那时也快赶上付琼的下班时间。
　　他看见隋桢的时候还有点意外，还好旁边没跟着那个刺猬头朋友，就问：“你怎么来了？”
　　“刚从乐器行回来。”隋桢说，“猜你在这里，买杯柠檬茶。”
　　“那……我请你。”付琼又做了一杯柠檬茶，“我正好要下班了。”
　　隋桢点点头，看了眼手机。付琼道：“今天也不睡宿舍吗？”
　　“嗯。”隋桢点点头。
　　隋桢告诉他自己和室友闹矛盾……好像是闹矛盾吧？反正他挺不乐意回宿舍待着。
　　但付琼不免担心，天天睡外面也不是办法。
　　“最近期末了，不复习吗？”付琼说，“学分修不够要延毕的。”
　　说完他好像觉得自己多嘴了，人家延毕不延毕和他有什么关系。
　　手机恰好震动了两下，付琼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上面佟天给他的q/q消息：
　　——宿舍电扇坏了，我去图书馆通宵了。
　　付琼愣了一下，回复他：
　　——不会吧？那不是很热？
　　——帮我占个位置吧。
　　佟天回复他：
　　——早没了。
　　付琼试过这感觉，没空调就算了，连电扇都没有，怎么通宵做作业？
　　隋桢掂了掂包，道：“我走了。”
　　“嗯。”付琼应了一声，也转身锁了店门，看他晃进了网吧，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追了过去。
　　刚踏进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打了个哆嗦，一下撞到了隋桢的背上。
　　隋桢转头看他，眼神有点惊讶道：“怎么了？”
　　“……宿舍电扇坏了。”付琼说，“我想来网吧做个作业。”
　　隋桢“哦”了一声，就对他摊开手。
　　付琼莫名看他：“？”
　　“身份证。”隋桢说。
　　付琼楞了一下，赶紧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隋桢，隋桢双指夹着他的身份证，懒懒地靠在柜台边，手一点点转动着。
　　“通宵？”服务员姐姐说。
　　“嗯。”隋桢应了一声。
　　“哟，今天带了新的朋友哦？”服务员小姐姐看了一眼付琼，道，“也是通宵吗？”
　　“嗯嗯。”付琼趴到柜台上。
　　服务员开好了位置，给了他们俩上网的磁卡，然后送了他们俩一人一瓶水。隋桢对付琼眼神示意跟上，付琼就乖乖跟着后面。
　　“平时她不会给我。”隋桢语气还是冷冷的，“你真讨人喜欢。”
　　“……”付琼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隋桢是不是在夸自己。
　　自己很少来网吧。
　　期末的网吧也挺神奇的，一半的人还是在打游戏看电影，另一半的人则是在修改论文做作业，付琼找了位置坐下，居然还有种这里环境不错的感觉。
　　冷风够好，环境也还行，还有饮料喝。
　　隋桢坐下来，手边放了柠檬茶，打开了自己的包。付琼看他也翻出了个U盘，插入到电脑里。
　　然后他发现，隋桢真的在做期末作业。
　　付琼在旁边看了一会，看见他在做高等数学的题目。隋桢手指顿了顿，回头看他：“看什么？”
　　“好复杂。”付琼含着矿泉水瓶的瓶口，“……我们都不学这个。”
　　隋桢手撑着头，似乎没有打算理会他的话。付琼转眼，开始做自己的作业。
　　这学期修的设计心理学，还有没有背完的毛概。设计心理学的论文写得差不多了，就是毛概……付琼一个头两个大，所有的字连在一起就是看不懂。
　　付琼默默戴上耳机，开始肝论文。
　　一小时后，付琼揉着酸胀的眼睛抬头，隋桢似乎已经在线提交了作业，坐在一边玩手机。
　　冷气吹得他有点头疼，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二点半，长夜漫漫的才刚刚开始。
　　他重新垂下头去，在纸上写下写字默记。
　　“你在背什么？”隋桢忽然问。
　　“嗯？”付琼抬头，又垂下来，“毛概。”
　　“我还没修。”隋桢向后靠去，靠到了椅背上，“我讨厌背书。”
　　付琼手撑着头，打了个哈欠，道：“困吗？”
　　隋桢回头看他：“还好。”
　　付琼心里赞叹这熬夜能力他不能比，这就是20-和20+的区别吗？
　　“对了，刚刚钱还没付给你。”付琼道。
　　“不用了。”隋桢说。
　　“那我请你喝咖啡吧？”付琼说。
　　隋桢没说话，目光落到了电脑上。付琼跑去前台水吧买咖啡，做水的人看着他，告诉他下次可以按铃。
　　“按铃？”付琼愣愣道。
　　“就是您手边有个铃，按了我们就来服务您。”服务员说，“去座位等着吧，一会给您送来。”
　　付琼点点头，又买了点小零食，捧着回去的时候，看见隋桢电脑旁边围着一圈男男女女，有人还坐在他的椅子上。
　　隋桢微微抬眼看见了他，一巴掌拍开旁边的人：“起来。”
　　“啊？”林麟站起来，“哥，这不是我的专属座位吗？”
　　隋桢没理他，招手让付琼过来，林麟看了付琼一眼，只能撇着嘴站起来。
　　付琼心里打鼓，又看见了那个刺猬头，还有其他一些人，隋桢的这些朋友各个都凶神恶煞吊儿郎当的，在学校碰见都是绕道走的，让他一下子进入这些人的包围圈，付琼就像个被一群狼在认真观察的白羊。
　　隋桢还拍拍椅背，告诉他坐。
　　饶了我吧，付琼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付琼：QAQ？
　　ps：我记得复联1不是暑假上映的，和现实世界还是有出入不完全重合嗷。
　　感谢在2020-08-10 09:58:12~2020-08-11 09:3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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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哟，这不是下午的学长。”林麟认出了付琼，“下午我还看见你在奶茶店呢，我女朋友还嚷嚷着要去喝那家。”
　　付琼道：“……嗯，是，我在那边打工。”
　　“学长，你们家奶茶好好喝。”林麟的女朋友在旁边搂着另外一个腰窄长腿的漂亮卷发妹子，还和她安利，“萱萱明天我们再去喝呗，我跟你说，特别好喝。”
　　“好啊。”萱萱说着，又转向坐在隋桢右侧的林麟，“你起来，我要坐这里。”
　　“你快起来嘛。”林麟的女朋友白晴也道。
　　林麟作了投降状：“好，起来起来，大嫂坐大嫂坐。”
　　隋桢冷冷地扫了林麟一眼没说话，一边的萱萱喊道：“林麟！就你有嘴？”
　　隋桢把耳机戴上，道：“散开吧。”
　　“打游戏吗？”林麟说，“我们联盟五黑！”
　　“做作业。”隋桢说。
　　“好吧，做完来黑。”林麟说，“我先去上机了！”
　　那群人散开，付琼觉得窒息感终于结束了，悄悄拍了拍胸口。
　　服务员来给他们送咖啡，付琼拿了饮料，看另一侧的小姑娘孤零零坐着玩手机，忍不住越过隋桢问她：“姑娘，喝咖啡吗？”
　　萱萱抬眼乖巧道：“谢谢。”
　　付琼把自己的这杯递给她，还想叫一杯的时候，隋桢把自己的给挪到他面前。
　　“没事没事。”付琼转眼看他，一双鹿眼亮晶晶，“我已经会按铃了。”
　　之后似乎为了证明这件事，还高高兴兴自己按了一下。
　　隋桢：“……”
　　一点多。
　　连续熬了快两夜，隋桢有点撑不住，头侧向他这边戴着耳机在睡觉。
　　付琼背完了最后几行理论，松了口气，又抽背了自己几条，也实在也有点熬不住，他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完全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外面一声雷声惊醒了。
　　“……！”付琼吓一跳，睡眼惺忪地看了下周围。
　　隋桢和萱萱都不知所踪了。
　　付琼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背脊的酸胀感让他有些难受。
　　他晃晃悠悠起来准备去个洗手间，一边思考自己要不回宿舍里蒸一蒸热气算了，好歹有个床可以睡得舒服点，作业也做完了。
　　去往洗手间的时候，他在安全通道的门内看见了隋桢和萱萱。两个人对站着，一个人叼了根烟，在安全通道里烟雾缭绕，那场景仿佛修仙。
　　付琼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打扰，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隋桢是个奇怪的人，付琼其实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他现在自己一堆事情缠身，大二升大三的关键阶段，暑假还要做兼职。
　　或许……他之后可以来网吧问问，是不是比奶茶店的小时工要贵一点。
　　等他上完了洗手间，隋桢和萱萱已经坐回了位置上。他正巧看见萱萱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就走，看起来有点生气。
　　隋桢叼着根烟，靠在椅背上一脸平静地看着电脑。
　　这场景像极了惹女朋友生气女朋友愤然离席的样子……
　　“你朋友走了？”付琼问。
　　“嗯。”隋桢道，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朋友。”
　　“听见人家喊她大嫂，还不是朋友？”付琼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隋桢转眼看他，重重拍了把他的椅子。
　　“……！”付琼吓一跳，隋桢真是阴晴不定的。
　　“我和她没关系。”隋桢语气冷淡又严肃说，“我在游戏网站上当代练陪玩，她随便去接我的单，我刚才在警告她不要再这么做。”
　　“陪玩？”付琼说，“陪玩不就是陪着玩游戏吗？她出了钱，你陪她玩一把游戏而已？”
　　“你会陪？”隋桢问。
　　“会啊。”付琼认真强调说，“给钱的。”
　　隋桢眯着眼看他，半晌道：“打游戏吧，我教你。”
　　“……”付琼连忙摆手，“我玩不好……”
　　“上来。”隋桢叼上一根烟，垂着眼点起来，“我陪玩的价格是100一个小时，如果你和我一起玩，你就净赚了一百。”
　　“……是这么算的吗？”付琼无奈道。
　　隋桢真的是个怪人。
　　他叼着烟，侧过身来给付琼设置游戏。付琼又有点困：“打完我就睡觉去了。”
　　“宿舍回不去了。”隋桢提醒道，又问，“你想叫什么游戏ID？”
　　“我？无所谓。”付琼说，“你看着取？”
　　“……”隋桢道，“我看着取，我就给你取真名。”
　　付琼无奈道：“那你叫什么？”
　　隋桢沉默半晌，语气轻了一些：“桢总。”
　　“噗。”付琼道，“好羞耻。”
　　隋桢瞪了他一眼。
　　付琼马上摆手：“没有没有，很帅，桢总这样，我就叫桢总小弟怎么样？”
　　隋桢：“……”
　　隋桢输完账号，把耳机戴上：“从耳机听我说话。”
　　“哦……”付琼进了队伍，一会又来了三个人，隋桢对着频道打字：
　　——就打一局，要睡觉。
　　另外两个人里有一个打：
　　——好，桢总今天带那么多老板？
　　隋桢道：——嗯。
　　另一个人道：
　　——你小弟打什么位置的？怎么还在青铜？
　　隋桢：
　　——带着玩。
　　隋桢又问付琼：“你会打什么位置？”
　　“打过中单和辅助……我玩辅助吧。”付琼说。
　　隋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等林麟来了，他们五个人到齐，开始了这局游戏。
　　付琼有点紧张，毕竟他玩得少，也都是跟着同学在低端局混混。隋桢明显是开小号带他们，他一边手上按着键盘，一边还能分心看付琼的电脑：“插个眼，这里没有视野。”
　　“你别做别的，保证我的视野。”隋桢说。
　　转眼，他们这里交了一血，又送了双杀。
　　紧接着就是付琼，他逃过一劫后，又因为操作失误，送了第三个人头。
　　“……”付琼看见自己灰下去的电脑，有些无措地回头去看隋桢。隋桢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击打键盘的声音都很平稳淡定，他的角色在屏幕上行走到了草丛里，对着付琼道：“学长，复活后第一时间在这里做好视野。”
　　“……好。”付琼应声道，“我复活了。”
　　他话音刚落，隋桢已经位移进了人群。
　　付琼吓一跳，想调转鼠标帮忙，隋桢可能感觉到了他的意图：“别过来，插眼去。”
　　“好……”付琼马上照做。
　　屏幕上显示出了“双杀”的字样。
　　接着，隋桢没有犹豫，在他插眼过后的地方转身收了龙，又对他道：“跟着ADC，有塔推塔。”
　　付琼很紧张地握着鼠标：“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耶嘿（不知道说什么的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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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和隋桢玩游戏，可能对于一些人来说，躺赢的体验感非常不错。他沉着冷静话不多，逆风也能打出优势，这是付琼最佩服的事情。一局打完，在前期经济落后的情况下隋桢carry全场，带着的两个老板也很满意。
　　他们互相道了晚安下线。
　　付琼道：“你打得太好了吧。”
　　“还好。”隋桢喝了口水，“作业做完了？”
　　“嗯。”付琼点点头，“三点了，想睡觉。”
　　“网吧这里有个员工休息室，我可以用。”隋桢道，“你要去休息一会吗，等七点校门开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可以吗？”付琼困得路都不想走。
　　“嗯。”隋桢站起来，背起包，“走吧。”
　　他们两个人进了休息室，里面有一张大沙发，把门锁了，空调还能吹得舒服，沙发也能放下来。付琼用衣服裹紧了自己，等他躺下来后，隋桢也跟着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床很小，躺他们两个人很挤，他不得不挨着隋桢的后背。
　　他后背宽阔，衣服上有洗衣服暖烘烘的香气。
　　“学长？”
　　“嗯？”付琼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之后，他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隋桢喊了他起床。
　　付琼困得东倒西歪的仿佛喝多了：“……不行不行不行我站不直……再让我睡一会，五分钟五分钟…”
　　“……”隋桢道，“我骑车载你去宿舍。”
　　“嗯？真的吗？”付琼努力走了几步，“好……”
　　隋桢推了他的车，付琼坐在后面，头靠着他的背，迷迷糊糊说着话：“……谢谢，我一会掉下去了你要记得把我捡起来……”
　　“……”隋桢看他双手虚虚拢着自己的腰，他抓着他那无力的两个手腕，大手一握把两只手握在一起，道，“掉不下去了。”
　　“嗯。”付琼闭着眼靠着他，“谢谢。”
　　等他到了宿舍，睡到自己床上的时候，忽然从那漫长的半梦半醒间清醒过来，双目大睁看着上方的木质床板。
　　“……”付琼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抬头，隋桢已经不在了，桌上还有一包被他拆了包吃了一半的奥利奥，还给他留了五块钱。
　　从那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见面。
　　付琼顺利通过了毛概的期末考试，提交了这学期的课业设计和设计心理学的论文，终于能喘上一口气。暑假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想八月回家一周，其余的时间就留在这里打工。
　　可暑期工相当热门，他更想去做一份画廊助理或是美术老师一类的活，一边提高自己一边赚点钱补贴家用。
　　但因为这些工作最后都没有找到，付琼不得不一直留着奶茶店里，再想着想想别的办法。母亲现在腰不好，做不了重活，再拿存款补贴他的学费就太累了，况且他读的艺术，一学期的学费可不低。
　　几天后，学校里的最后一门课程考试结束，从校园里走出的人都拎着箱子去坐大巴回市区，开启自己开心的暑假生活。
　　宿舍楼大部分的宿舍被封了门，只有他们申请留校的才会允许继续留着，宿舍楼里越发空荡荡。
　　付琼打工的地方就是学校后街的那片广场，骑车五分钟，走路十分钟，他怕那边人多混乱的把他车偷了，毕竟之前在这里丢过一辆，就每天走着去上班。
　　一周后，付琼正在值班，店里的大摆风扇呜呜呜地吹着，来回摆头。他拿着杯冰水喝着，还特地给自己备了两瓶藿香正气水以防中暑。
　　几个外卖单子做完，付琼看了眼手表，他抬眼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学长。”隋桢面无表情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柜台前。
　　“你怎么还在学校？”付琼惊讶道。
　　好像很久不见隋桢了，但和他打游戏的那个夜晚又仿佛是昨天的事。隋桢穿着一件宽松的深蓝色T恤，袖子下露出两条肌肉纹理漂亮的手臂，上面戴着他那串象牙白色的缠了几圈的手串，晒成了麦色的皮肤，双眼依然冷淡。
　　“打工。”隋桢言简意赅道，“学长也没有回去。”
　　“我也打工啊。”付琼道，“你在……哪里打工？”
　　隋桢指了指旁边的那栋楼：“乐器行。”
　　“我以为你在网吧当陪玩。”付琼笑道。
　　“晚上陪。”隋桢道。
　　“……这么忙？”付琼给他做好茶，放在他面前，“我请你了，你最喜欢的柠檬茶。”
　　隋桢也不客气：“谢谢学长。”
　　他站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又问：“什么时候下班？”
　　“五点吧。”付琼说，“最早也要五点。”
　　“嗯。”隋桢道，“晚上去网吧吗？我在网吧做陪玩，可以抵网费，有空调。”
　　付琼有点心动：“不用付钱？”
　　“不用。”隋桢说。
　　“去！”付琼马上道。
　　隋桢回了隔壁楼去，付琼就在这里继续等待顾客上门。一下午的时间还要做不少外卖单，忙得他汗流浃背。
　　所幸，看见隋桢的时候心情好了不少。
　　那感觉就是，在人愈发变少的校园里还有一个他认识的人，还没被全世界抛弃，这种时刻的两个人格外的容易互相吸引产生友谊。
　　五点多，和店里小姑娘换班的时候，付琼才发现隋桢站在侧面的门外等他。他手里捏了根烟对着垃圾桶，一只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看着远处。
　　付琼觉得他有种丢在人堆里都让人忍不住侧目多看两眼的冲动，真是与生俱来的冷淡大帅哥。
　　“给。”付琼伸手给他拿了一杯饮料，“我发现你很喜欢喝柠檬茶，我就又做了一杯。”
　　隋桢垂眼看了一眼，道了声“谢谢。”
　　“怎么暑假不回家？”付琼问。
　　“你也没回家。”隋桢把烟掐了。
　　“我想留在这里打工。”付琼道，“省点路费，还能攒点学费。”
　　隋桢道：“我家太远了，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付琼看看他：“在哪儿……？”
　　“雍州。”隋桢说。
　　付琼楞了一下，道：“你来这里上学还真挺远的。”
　　隋桢刚走到店门口进去，忽然停了下来。付琼一个没注意，结结实实撞到了他后背上。
　　“！”付琼揉了揉鼻子抬眼，听见前面有人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
　　“看看这是谁。”对方说。
　　作者有话要说：　　ovo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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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付琼刚想探出头去看看，隋桢高大的身材把他挡得结结实实的。
　　“让开。”隋桢说。
　　“网吧你家开的？”对方有两三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最头上的那人锁骨有一道长疤。
　　隋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拿出身份证让前台开机。前台也没有多问什么，看了他们一眼，道：“店里有监控，弄坏的东西照价赔偿哦。”
　　“哎哟美女。”那锁骨有疤的人道，“人家不是网吧做陪玩儿吗？我让他陪陪我怎么了？”
　　隋桢开完了机，付琼把身份证递过去的时候，隋桢按着他的手，给他推了回去。
　　他深深看了付琼一眼，用嘴型道：“走。”
　　付琼心道，不是吧，这是要干架吗？
　　我要去报个警吗？
　　隋桢撞开那人的肩膀走了进去，付琼见状，还是把身份证拍在桌上：“姑娘，帮我开一下吧。”
　　付琼急急忙忙走进去，看见隋桢坐在他经常开的那台机器上，旁边那三个人坐着的站着围了一圈，付琼不想参合进这事情来，但还是有点担心隋桢。
　　隋桢倒是一脸淡定，上了机，问付琼玩什么，丝毫没管周围的几个人。
　　“我都可以。”付琼拿出消毒湿巾纸，给自己的电脑擦了擦，又伸手给隋桢的电脑擦得干净。
　　“这小哥挺精致啊。”那疤痕男道。
　　“……”付琼对他笑笑，对他扬了扬手，“还好还好，你要擦擦吗？”
　　疤痕男楞了一下，接着和旁边的两个人一起狂笑了起来。
　　隋桢戴起耳机，手指点了点他的桌面让他回神：“上线。”
　　“哦……”付琼道，“我玩什么？”
　　“无所谓。”隋桢道。
　　“那我还是玩辅助吧，你……”
　　他话音刚落，隋桢就选了AD，看来是要和他走一条路。
　　一局打完，毫无疑问赢了。但面前的人还是不走，付琼有些好奇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就听见隋桢道：“不是要陪玩吗？”
　　“哟，舍得理我们了啊。”疤痕男一只脚翘到桌面上。
　　“80一个小时。”隋桢说。
　　“可以啊，但在此之前，我们的账得算清吧？”疤痕男道，“你偷了人家的钱包，钱包里一共1000块钱，按一天10元的利息，我就算你1200元，你陪玩一个小时能挣80，我看你生意不错，1200元不是什么问题吧？”
　　他话未说完，隋桢掀起眼皮，面若冰霜，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偷他东西，如果你表弟觉得我偷了，他大可以再报一次警。”
　　“报警？……”刀疤男看着他，“别以为证据不足放了你，就是你没偷。”
　　“这就是为什么你表弟被举报作弊成功了，而我被报警说偷东西的原因。”隋桢看着他冷笑道，“证据不足？只是根本没有做过。”
　　“你再他妈说一遍？”刀疤男站起来拍了下桌子，“老子反正三天两头进去，看守所比他妈家还熟，你今天要么给钱我放你走人，要么你来一次这个网吧老子来蹲你一次，你出了网吧我就打你。”
　　隋桢把耳机重新戴上，看了付琼一眼：“等我一下，不要过来。”
　　他站起来把包丢给付琼，对他们三个人做了个撇头的动作，示意跟上。
　　付琼抱着他的书包，感觉里面装着软软的一包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衣服。他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们几个人去洗手间干什么，打架吗？是打架吧？总不至于是去谈人生理想。
　　不过，看那样子，付琼也并不相信他们刚才的对话。他和隋桢虽然接触不多，但说偷东西什么的，他觉得隋桢根本不可能做。
　　等了隋桢五分钟，隋桢都没有出来。付琼这会有点急了，他抱着隋桢的包站起来，向着隋桢走出去的地方，也就是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他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了隋桢。
　　一头扎隋桢胸口，头撞到了他肩膀上的硬骨头，撞得他眼冒金星。
　　隋桢拽着他手臂让他站直，垂头看着他。
　　“走吧。”隋桢说。
　　“你……”付琼一抬头就看见他裂开了一点的嘴角和被撕脱线的短袖袖口，“你脸……”
　　“走。”隋桢沉声道。
　　付琼跟着他后面，跟个小媳妇儿一样。
　　隋桢走出网吧后，拎起自己丢给付琼的包背上，看了一眼付琼。
　　“怎么了？”隋桢说。
　　他脸上还有伤，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狼狈。
　　付琼摇了摇头，又道：“你的伤……”
　　“你宿舍有药吗？”隋桢用拇指揩了揩嘴角。
　　“有。”付琼赶紧点头。
　　……
　　付琼宿舍的抽屉里有整整齐齐的常用药品，像个小医务室。
　　隋桢坐在他床边，付琼就搬了个椅子坐过去，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擦他的伤口。
　　“不问吗？”隋桢说。
　　付琼侧着脸，两个大眼瞪得滚圆，快要对在一起，怼着他脸旁边看伤口，心无旁骛道：“嗯”
　　“偷东西。”隋桢说。
　　“你都说了，警察都说不是你。”付琼把棉花球扔了，又给他贴了块创可贴，“那我还需要问什么？”
　　隋桢乌黑的眼珠子垂下，接着勾着嘴笑了一下。
　　“喂，别动。”付琼说，“还有一边。”
　　“我没偷过他东西。”隋桢道，“他考试作弊也不是我举报的，是老师自己发现的，因为老师找我问话，他就以为是我举报的。”
　　“你举报了也没有问题。”付琼贴完，随手点了一下他的脸，“好了！”
　　隋桢愣了一下，微微缩了缩脖子。
　　付琼后知后觉这动作有点亲昵，尴尬地放下手，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最近去网吧会被盯上吗？他们还会找你麻烦吧……”
　　“无所谓。”隋桢说。
　　“你要不，用我电脑吧。”付琼指了指自己的电脑，“我室友也经常用我的电脑打游戏，没关系的。”
　　“你室友总是欺负你。”隋桢满脸冷淡，“你不会反抗吗？”
　　“算欺负吗？”付琼想了想，“能做的事情就随手帮他做了，我觉得还好。”
　　隋桢冷笑一声道：“如果有人喊我帮他去倒热水，我会打爆他头。”
　　作者有话要说：　　隋桢：使唤我老婆，越想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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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没那么严重啦。”付琼忍不住笑起来，“你要喝饮料吗？”
　　“不用。”隋桢说。
　　“那……晚上要住这里吗？”付琼问。
　　隋桢看他。
　　“反正你也不想回宿舍。”付琼说，“你还把衣服丢我这里。”
　　付琼去自己的衣柜里，拿出叠得整齐的衣服。
　　隋桢看着，语气有些讶异：“你都洗好了？”
　　“天气好就洗了。”付琼把衣服放到床上，“毕竟这个天随时都可能下雷雨。”
　　隋桢道：“娶你回家做老婆，应该很开心。”
　　“我是男的。”付琼不满道，“而且你娶老婆回家就是做家务的吗。”
　　隋桢听完，难得轻笑起来：“你还不高兴了。”
　　付琼弯腰又在佟天的桌子底下给自己拿了一瓶水。
　　“你喝他水？”隋桢靠着付琼的床问。
　　“没，这是我买的。”付琼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的水。”
　　“……”隋桢啧了一声，把他椅子拉开，接着弯腰一抱，把那一箱子的水搬到了付琼的座位下面。
　　“让他自己买。”隋桢冷言道。
　　付琼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顺着他把箱子踢进自己的桌子下：“你和他就见过一面，怎么那么大敌意。”
　　“不喜欢他。”隋桢说。
　　付琼躺到床上，想再看看兼职：“电脑你用吧，没有开机密码。”
　　隋桢没有动，他注意到角落里的画架子，上面画着一个女孩。
　　前面的颜料盒干干净净，抹布上有颜料，搭在一侧。
　　“你在画谁？”隋桢说。
　　“随便画的。”付琼道，“在脑海里，就画出来了。”
　　“？”隋桢道，“我们学校的？”
　　“…”付琼无奈地耸肩，指指自己的脑袋，有时候觉得隋桢也挺憨的，“是想象的人。”
　　隋桢又看了一会，道：“画的很好。”
　　“谢谢。”付琼说，“我在网上接一些稿子，等这单付了钱，我就能买手绘板了。”
　　“手绘板？”又涉及隋桢的知识盲区。
　　“这个。”付琼用手指了指佟天桌上的。
　　隋桢可能想到佟天，脸色随即就沉下来。
　　半晌他才道：“那也快了吧。”
　　“嗯，快了。”付琼叹了口气，“拿到钱，马上就买。”
　　“整个暑假，你都要打工吗？”隋桢问。
　　“差不多吧。”付琼道。
　　隋桢点点头，说：“好，如果有活，我和你分享。”
　　“谢谢。”付琼高兴道，“钱多的话，我都可以做。”
　　他觉得隋桢不像缺钱的样子，但他好像和自己一样，除了学业之外就忙碌在赚钱这件事上，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难言之隐。所以对于这件事，付琼一直没有好意思问。
　　隋桢打开了他的电脑用了一会，发现自己用得不太习惯，想回宿舍拿自己的外接键盘：“我回去一趟。”
　　“好。”付琼道。
　　等隋桢走后，付琼把自己的画架子搬到阳台边。
　　还有一小片的区域，他今天得画完。自己的客户是个十四岁的女生，给他定了主题之后一直要求他报备进度，付琼有点怕她年纪小不懂，画完了不付钱就要了定金。
　　结果小朋友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一半，并且说画得好就给他追加。
　　付琼咋舌现在的小朋友真有钱。
　　他拍了张照片，在q/q上发给了她。
　　小朋友回消息回得很慢，付琼把手机搁下来，就听见宿舍的门一下大开，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砰！”。
　　“……”付琼回眼去看，看见了面色阴沉的隋桢。
　　“怎么了？”他愣愣道。
　　隋桢抬手，拎着一根下垂的键盘，发出了一阵塑料的脆响，一个键盘成了两半，被键盘线缠绕了起来。
　　“怎么断了？”付琼道。
　　“狗日的。”隋桢骂道。
　　付琼一听就知道，估摸着又是他室友的杰作，这次也有些微怒：“…是他弄坏你的东西吗？”
　　“不是他还有谁。”隋桢说。
　　付琼赶紧站起来道：“别生气。”
　　隋桢垂下眼，把这堆东西丢进垃圾桶，付琼低声问：“这贵吗？”
　　“生日时候咬咬牙给自己买的。”隋桢说，“……下次遇见他我他妈打死他。”
　　隋桢真的挺生气，一屁股坐在付琼道椅子上，棱角分明的脸是结了一层冰。付琼走过去，给他拆了一包奥利奥塞手里：“别气了，我有钱了给你买一个。”
　　隋桢低头看着手上的奥利奥，垂下肩膀：“上次自作主张吃了你的饼干，没和你说一声。”
　　“没事啦。”付琼说，“你都留了五块钱给我了。”
　　“你就是脾气太好。”隋桢叹了口气。
　　“还好。”付琼笑起来，“也没有很好啊，我凶起来很凶。”
　　“想象不出。”隋桢仰头灌了一口水。
　　他在暖黄的灯光下，喉结上下滚动，侧脸英挺而漂亮。
　　他喝完了水拧上瓶盖，用拇指蹭了把沾水的嘴唇，沉声道：“以后有人欺负你，和我说。”
　　“桢总罩我吗？”付琼笑道。
　　隋桢看了一眼他，抬起手撸了一把付琼的头发，毛茸茸的：“嗯。”
　　从这声“嗯”开始，隋桢就成了付琼宿舍的第三人。
　　暑假开始之后，校园里的人基本都走个精光，隋桢成了付琼宿舍的常驻民。
　　“我之前去学校附近的一个旅馆打过工，后来那个旅馆倒闭了。”付琼边给他铺被子，边道，“这旅馆开在学校附近还能倒闭，我真是对老板刮目相看。所以……老板最后都发不起工资，就把这些全新的床单被罩子浴巾毛巾抵给我们了。”
　　隋桢看着他套完，手摸了摸：“难怪你有那么多。”
　　“你要不要，我再给你几套。”付琼笑道。
　　“不要。”隋桢淡淡道。
　　他们俩几乎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形成了一种天然的默契。
　　早晨的时候，通常是付琼先起床。他起床洗漱完之后整理一遍宿舍，把衣服洗完，才来叫隋桢起床。
　　隋桢有点起床气，起床后会自己塞着耳机坐在床边，垂着头看着地面，一声不吭地捏着自己的象牙白的牛骨手串一圈一圈一圈慢吞吞给自己缠上。
　　付琼一开始不敢惹他，自顾自做自己事时候也轻手轻脚的，后来发现他就是一个人待着不动而已，即便惊动了他也无所谓，付琼就大胆了起来。
　　半个月过去，付琼已经可以在他像一头随时发怒的狮子时，蹲在地上抬头举着饼干袋子一脸无辜看着他：“吃不吃奥利奥？”
　　隋桢盯着那黑白相间的饼干不动，看不出什么情绪。
　　付琼蹲在地上，灵动的小鹿一样的眼睛眨眨看着他，还晃了晃手：“嗯？”
　　作者有话要说：　　隋桢：妈的，可爱。
　　感谢在2020-08-14 07:51:48~2020-08-14 23: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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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隋桢站起来，往洗手间走。
　　“我今天要去一趟市里。”付琼跟着他走过去靠着门，“你要我带什么回来吗？”
　　大学城离市区很远，基本去一趟来回要一个半两个小时，所以熟悉的人如果去市区，大家都会让他们给自己带点东西回来，一来二去也就有了这习惯。
　　于是付琼说这话的时候忘了可能隋桢不懂，又解释道：“大学城有些东西买不到。”
　　“你去干什么？”隋桢问。
　　“我要去给自己买套画材。”付琼说，“还要给我妈买点药寄回去……还想去书城买几本书，如果可以……还想看看手绘板。”
　　隋桢把水扑在脸上，抬头从镜子里看他。
　　付琼塞了块饼干在嘴里，也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付琼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隋桢看着他。
　　“都在这里憋半个月了，不是打工就是在宿舍打游戏。”付琼说，“不出去逛逛吗？”
　　“帮你拎包吗？”隋桢淡淡道。
　　“可以吗？”付琼笑起来，把饼干袋子塞到他手上，“学长先谢谢你。”
　　隋桢把毛巾挂好，蹭着他旁边走过去，声音在他头顶：“不谢，学长。”
　　不得不承认，隋桢有时候还挺撩的。
　　直男的无意识撩真是很可恶的事情。
　　虽然不至于说这么就喜欢上了吧，但怎么说了，这种酥酥麻麻过电的感觉，总能让你一边享受一边又确信对方不是那意思。同性和异性在情感上的思维模式差异太大了，总会让人自作多情。
　　这方面，付琼确信自己清醒。
　　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付琼在公交车上，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隋桢。隋桢站在他一侧拉着扶手，戴着耳机，正在手机上专心致志地切歌。
　　一个奇怪的人，这么莫名其妙、又强势地切入他的生活。
　　他头一次觉得也没那么糟糕。
　　和自己室友不算有矛盾，付琼后来想想，可能是自己比较顺从妥协，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没有别的，因为宿舍的地理位置特殊，床位又少，所以和室友相处两年多，连朋友也算不上，真的很奇怪。
　　以前佟天就平价过他：“看起来很好相处，其实比谁都自闭。感觉很柔软温暖，但到处滚动着，谁都不能驾驭。你真的像个天生艺术家，融于世界又注定孤独。”
　　和佟天聊天的机会很少，偶尔的话也能让他记很久。
　　所以和隋桢在一起，至少是舒服的，尽管对方看起来酷酷的话很少。
　　思绪被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打断，付琼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下意识抓住隋桢的肩膀，强行把自己稳住。
　　隋桢没扶他，只是在车辆平稳后看了他一眼，评价道：“下盘不稳。”
　　“喂。”付琼气笑，“你不知道拉我一把？”
　　隋桢道：“摔倒了再说吧。”
　　付琼翻了个白眼，听见自己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垂头看，是之前找他约画的初中小朋友给他回Q//Q了。
　　——哥哥，很棒，就按这个画。
　　付琼回她：
　　——画完不能返修了哦。
　　小姑娘道：
　　——没关系OvO！很好看！
　　——哥哥好棒哦！
　　付琼一边笑一边回他消息，侧目的时候发现隋桢不见了。
　　“……”付琼再想找他，一下子撞到了隋桢的前胸上。他侧目能看见隋桢手上那串熟悉的牦牛骨珠串，它在和柱子的磕碰中发出细碎的声响，接着是他结实的手臂线条。
　　隋桢站在他身后，仿佛一个圈他在怀里的姿势。
　　付琼回眼看他：“这姿势，准备让我摔你怀里吗？”
　　“学长那么轻，摔断了手臂谁给我打辅助。”隋桢说。
　　“……”付琼真是没脾气，“敢情就怕我不能陪你打游戏。”
　　隋桢：“不然呢。”
　　付琼没话可说，对他竖起拇指。
　　一会，付琼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初中小女孩。
　　——哥哥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付琼刚想回个“先不急哥哥在忙”，女孩就已经迫不及待打来了。
　　“……”付琼看着上门闪烁的名字，叹了口气。
　　“哥哥！”电话里传来女孩的声音。
　　“哎，你好。”付琼道。
　　“我之前在考试，都没看见你的Q/Q信息……我这次考试考好好，妈妈又奖励了我八百块钱，我就能给你付其他的钱啦！”小女孩说，“哥哥这次的卷子太难了……”
　　付琼安慰道：“上课认真听讲，没关系的，慢慢来。”
　　这女孩看起来没什么朋友，给付琼打电话时候经常说着自己的日常琐事，一说说个十分钟，付琼有时候只能听着。
　　这他看来，小姑娘父母都是只会给钱，不太照顾生活和聆听她的想法，所以付琼虽然会觉得麻烦，但也会耐心地听她说完。
　　毕竟他们俩之间还有层金钱关系……付琼暗下决心，这次之后她再找自己都不会答应了，一来小朋友年纪很小，钱都还是父母的钱，二来他也没那么多空提供陪聊服务，怪尴尬的。
　　讲着讲着他要准备换地铁下车，付琼抬头看着提醒的站名，对隋桢道：“我们要到了……”
　　“哥哥在坐车吗？”小姑娘问。
　　“嗯。”付琼说，“我先挂了，你乖乖去做作业吧。”
　　他挂了电话，赶紧跟着隋桢后面下了车。隋桢挨着他，手插在口袋里：“女朋友？”
　　“不是……”付琼抿着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是那幅我正在画的画的……约稿人。”
　　“哦。”隋桢淡淡道，“学长帮人画画，还陪聊。”
　　“我怎么听你喊我学长这么变扭呢。”付琼无奈道。
　　“是陪聊吧？”隋桢斜了他一眼，“学长对谁都那么好啊。”
　　付琼道：“我怎么听得酸溜溜的，吃醋啊？还有，能不能别喊我学长了？”
　　隋桢一副“我听不见”的样子。
　　付琼觉得自己胆子也大了，蹬鼻子上脸和隋桢开玩笑。
　　隋桢之前给他的感觉就是个炮仗，你还不知道他被点到什么程度才会爆炸。但接触多了，人还挺可爱的。
　　有自己的很多小动作，思考的时候拇指喜欢搓他手腕上的牦牛骨珠，听音乐喜欢疯狂切到自己喜欢的那首单曲循环，笑起来的时候会先哼一声，晚上睡觉会悄悄开个小床头灯……一个和他印象里完全不一样的人。
　　从陌生到逐渐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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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和隋桢到了买画材的街道上，这里一条街都是画材用品商店，基本市面上见不见得到的牌子都能买到。付琼要买油画的笔刷，下学期开学的油画课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老师来上课，他想给自己准备两套画材。一套平价一点平时练习用，一套高级一些上课用。
　　画画这事情，其实大多数的练习和专注的时间都在课堂上，大学里从早至晚的专注画画时间是很宝贵的，课外只能剩下碎片时间，根本拼凑不完整，付琼现在有点怀念自己高三的时候，一画就是一整天，心无旁骛地完成自己的作品。
　　结果当日跑了三家店，这画材都没有找到。
　　天气热，连付琼自己都跑得有些烦躁，因为还带着隋桢，烦躁里还有点愧疚。
　　隋桢全程没怎么说话，第三家店跑完，付琼绝望地拉扯着自己的T恤领口散热。
　　天气炎热，他头晕眼花，双颊通红，颈脖和锁骨的地方都因为白起了一层细细的红晕，觉得自己有点脱水中暑。
　　他对着隋桢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他们都没有。”
　　“不是还有一家吗？”隋桢道。
　　付琼摇摇头，他特别怕隋桢有情绪，赶忙去隔壁店里给他买了瓶水。
　　“给。”付琼脸有点红，“对不起。”
　　隋桢莫名其妙：“你东西没买到，和我道什么歉？”
　　“不是。”付琼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种心情，“就觉得自己让你晒那么大太阳……”
　　“……”隋桢叹了口气，抬手摸了一把他后脑勺，“你找个地方等我吧。”
　　“……嗯？”付琼呆呆看他。
　　“我一会就回来。”隋桢指着手机上的那张图片，“是这个牌子吧。”
　　“我和你一起……”
　　“待着吧。”隋桢说着，把包一挎，“外面太热了。”
　　付琼确实被热得有点神智不清，他手里提着水休息了一会，喝完了两口胃里犯恶心，等这些混沌的感觉逐步逐步散去了，他慢慢喘过气，缓过劲儿来。
　　他赶紧回去又买了两瓶水备着，站在店门口，一会就看见了远远走过来高瘦的男孩。
　　“……”付琼赶紧迎上去，给他递了一罐水。
　　隋桢毫不客气地接了，仰头灌了半瓶，蹭了下嘴，从包里给他拿出付琼要的画具：“给。”
　　“谢谢。”付琼道，“……我们一开始去第四家就好了。”
　　“‘墨菲定律’。”隋桢笑笑。
　　“嘿嘿。”付琼还是不太好意思，“是我没安排好，中午这顿我请你，别和我抢啊。”
　　付琼说着开始掏钱：“对了，把钱给你。”
　　“不用。”隋桢道，“送你了。”
　　“……？”付琼看着他，“为什么？”
　　“谢谢学长洗我衣服。”隋桢说。
　　“别别别，这套很贵的。”付琼把钱往他手里塞，“你拿着拿着……这钱你攒一学期才攒多少，你还是拿着吧。”
　　隋桢语气冷下来：“送给你的。”
　　说罢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转头就走。
　　付琼跟在他后面，只能道：“好好好，我收我收……”
　　隋桢真是阴晴不定的……不过……付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东西。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得回送隋桢点什么东西。两个人走到了书店里，冷气袭来的时候，付琼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道：“我去买几本书。”
　　隋桢没什么表示，等付琼上楼找书的时候，就插在口袋默默像个幽灵一样跟着他身后。
　　付琼本来没注意到他，等他在书架上找书的时候才侧眼看见隋桢。
　　“……”付琼已经习惯了他这么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索性抽出了那本他想买的书。
　　“《场景透视概论》。”隋桢开口道。
　　“嗯。”付琼转头，给他翻开看，“你看，这本书我在图书馆里找半天都没有，后来在网上查到这里有，里面有很多非常棒的透视图可以临摹。”
　　“你不是油画系的吗。”隋桢问。
　　“一幅画的场景好坏和透视大有关系了。”付琼道，“我以后也不能画油画一辈子吧。”
　　他抱着书，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隋桢坐到他旁边挨着他，和他肩膀靠着肩膀。付琼挑了三本，想从里面找本性价比最高的带回去，就一页页翻着。
　　一会，隋桢喝了口水，开口道：“你想过将来干什么吗。”
　　“想过。”付琼看着书说，“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奶茶店打工吧。”
　　他微微抬眼，纤长睫毛被阳光晒成褐色：“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刚从听你说，不可能一辈子画油画。”隋桢张开五指，看着自己手，“我刚进大学，很多时候觉得我的专业可能就是做一辈子的事。”
　　“比如我是个画油画的，所以最后毕业了可能就要饿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张油画开张吃半年的生活了吗？”付琼边说边笑。
　　隋桢眨眨眼：“不是吗？”
　　“我大一时候也这么想。”付琼说。
　　“你只比我大一个年级。”隋桢说。
　　“那我也是学长。”付琼说，“我记得我可比你大两年。”
　　隋桢不想和他争辩这个问题，手撑着头撇过眼去。
　　只有在年龄这件事上，隋桢总是有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最后变成了生闷气，特别孩子气。
　　“那你想过做什么？”隋桢问，“做设计？”
　　“设计？隔壁设计生不都把位置抢光了，能留给我们纯艺生什么……”付琼翻着书，看着天花板，“今年一个应届生学姐还和我说，她毕业就开始拿五位数月薪，福利待遇好，企业环境也好，简直是们油画系之光。”
　　“什么工作？”隋桢问。
　　“殡仪馆化妆师。”付琼喃喃道。
　　隋桢：“……”
　　“别觉得这工作不好。”付琼道，“我们大多数人最后在生活和兴趣之间，总会选择生活。”
　　“那你的兴趣呢。”隋桢抱着膝盖，继续靠向他那一侧。
　　“画画呗。”付琼说，“我从小就喜欢画画，还特别喜欢看漫画，所以当然想自由画画……不管是油画或是插画，当个自由插画师是最好的。”
　　“那不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隋桢说。
　　“是啊。”付琼垂头看着书，翻了几页，“所以说是‘最好’的。”
　　他合上一本又拿了一本：“我们大多数人，最后不都是选择上班……然后自己用生活养理想？我想想这样也挺好，毕竟我那么爱钱……”
　　“财迷。”隋桢笑笑。
　　“你不是吗？”付琼想了想，“可能是我名字取得不好，‘富穷富穷’的，不知道最后会富还是穷。”
　　“‘富’在前。”隋桢说，“会富。”
　　“是吗？”付琼笑起来，“承我们桢总吉言。”
　　作者有话要说：　　快三万字惹O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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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付琼顿了顿，又反问隋桢：“……你呢？”
　　“我不知道。”隋桢说，“看不到头……我不想回老家，也知道继续这么读，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考上来的时候成绩不是很好吗？”付琼道，“我看你做作业，写代码，看起来都很厉害……除了英语差点儿。”
　　隋桢没说话。
　　付琼道：“我以前听过你的事儿，觉得你像在混日子，后来知道你在网吧是赚钱帮人当代练陪练，我觉得我和你也差不多……”
　　“不一样。”隋桢摇摇头，“我看不到自己要什么。”
　　“你才大一。”付琼笑道，“只要不惹事顺顺利利毕业了，什么不能干啊。”
　　付琼又道：“大不了以后没饭吃，你和我一起上街卖烧烤。”
　　隋桢哼笑了一声：“可以。”
　　付琼说：“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赚大钱，苟富贵啊桢总。”
　　“那我可以养你，学长。”隋桢说，“我赚钱了，你就在家画画，画自己想画的。”
　　付琼笑得更开心了，他拍拍隋桢的手背：“那你可要和别人争一争了啊。”
　　隋桢眯眼：“还有别人？”
　　“来时路人给我打电话的小富婆，约我稿的那个。”付琼开玩笑道，“说以后有钱了也要让我去她家天天画画。”
　　“……”隋桢蹙眉看着他，“你答应了？”
　　“我答应个屁。”付琼说，“想什么呢，我这次约完就不给她画了，之前是不知道她是个小姑娘，虽然约稿付钱天经地义，多小年纪都是甲方，但说真的，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那只能我一个人养你了？”隋桢说。
　　付琼不知道他的重点在这里，忍不住道：“你胜负欲真是好奇怪啊学弟……这也要和初中生争？”
　　“是不是？”隋桢追问道，“否则你睡大街没人管你。”
　　“是是是！”付琼说，“你怎么回事啊，傻乎乎的。”
　　隋桢心满意足，靠到了墙上。
　　“你对朋友都这样吗？”付琼忍不住好奇。
　　“没有。”隋桢说。
　　“你那个刺猬头朋友，他和你关系很好的样子。”付琼说。
　　“还好，一个宿舍的。”隋桢看看付琼，“其他和我玩的人都是林麟的朋友，就是那个刺猬头，他们打架开黑会叫我，平时也就约着打篮球，他们都有自己的女朋友，所以开学之后我想出去住。”
　　“租房又是一笔开销。”付琼道。
　　隋桢果然不说话了，垂着头舔了舔嘴唇。
　　“说起来，你们宿舍那个人大家都讨厌的话，为什么不让他自己出去？”付琼问。
　　“宿舍五个人，另外俩和他关系好。我和林麟在他们眼里就是混的。”隋桢说，“他们俩吃用陈深的，当然听他话。”
　　陈深就是那个人名字吗。
　　付琼大概也知道了原因，也知道了这种宿舍抱团小团体的事情可太常见了，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不太爱听这种片面之词，但这一次，他在心里悄悄站在隋桢这边。
　　毕竟一个能说出什么以后会罩自己养自己的话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坏人。
　　就是一个臭脸小屁孩儿。
　　“饿了吗？”付琼拿书卷起来，敲打了一下隋桢蜷起的膝盖，主动扯开话题，“学长请你吃饭。”
　　“不用。”隋桢摇摇头头，“我请你吧。”
　　“我请你吃烧烤，我发钱了。”付琼说，“不许反驳。”
　　隋桢：“……”
　　两个人心满意足吃了顿烤肉，付琼坚决付了钱，拍拍自己的肚子。两人又去商圈逛了一下午。
　　商圈里有一片电脑城，付琼想看看手绘板，隋桢又想看键盘，两个人心照不宣走进去，被各种人开始从楼下推销上去。
　　隋桢对数码产品还是挺感兴趣，还会偶尔停下来询问一下参数，但是走得也毫不留情。后来他看了几件东西都有点心动，一副价格不太便宜，但是外形还挺炫酷的蓝牙耳机，推销员说得天花乱坠的，要不是付琼及时制止，他觉得隋桢已经准备掏钱了。
　　在最后，隋桢仿佛醒了一样看了付琼一眼，低声道：“走吧。”
　　两个人离开了柜台，隋桢呼了口气，付琼道：“我没来你是不是就买了？”
　　“嗯……”隋桢老实地点点头。
　　“买就买了吧，那么努力工作不买个东西犒劳自己啊？”付琼笑道。
　　“……”隋桢摇头，“费钱。”
　　问起这些问题，隋桢惜字如金，付琼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有点什么困难，总不会是在外面欠人钱吧……算了，越想越离谱。
　　“但我还是想请你吃晚饭。”隋桢说，“难得出来一趟。”
　　付琼道：“回去吃食堂吧，不能来市区一趟这么奢侈的……你都帮我买了那么贵的画具。”
　　“我想给你买。”隋桢说，“无所谓的。”
　　“你少来。”付琼说，“刚还让我叫你别乱花钱呢！别双重标准！”
　　隋桢无法反驳，他叹了口气。
　　“你真是，快点找个人看着你吧。”付琼无奈说。
　　“……”隋桢看看他，道，“那你看着吧。”
　　“我可能看不住你。”付琼走在他前面，隋桢就双手插兜跟着他后面，道：“看得住。”
　　和隋桢买完画材和书，吃完了饭，付琼去药店给妈妈抓了点中药。
　　他买完给妈妈发了个短信，告诉她当天给她发过去。
　　“你妈妈身体不好吗。”隋桢给他拎着画材，和他走在去地铁的路上。
　　“嗯，腰和耳朵不好，老毛病了。”付琼说，“有个老中医开了个方，她吃了有效果。”
　　隋桢沉默了一会，又问：“你父亲呢。”
　　“很早就去世啦。”付琼说。
　　隋桢愣了一下，道：“对不起。”
　　“没事啦。”付琼说，“他走得早，我也没怎么伤心。”
　　“我母亲也走得很早。”隋桢说。
　　“……”付琼没想到隋桢提起他家庭，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好意思啊。”
　　“我父亲重新组建了家庭。”隋桢声音冷了几个度，“和我没关系。”
　　付琼的手还停留在他后背上，顺势搓搓：“别想了，你都那么大了，以后暑假就……一起挣钱。”
　　而后他想了想，低声感叹：“也没有几个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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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隋桢和他走了一会，问道：“晚上去网吧玩儿两把吗。”
　　“不怕你那个陈深的表哥蹲你啊？”付琼笑道。
　　“网吧的前台告诉我一直没去了，我能放心去。”隋桢侧目看他，“去吗？”
　　“陪练吗？”付琼说。
　　“不陪，纯玩。”隋桢说，“你想玩儿中路吗？”
　　“不会打。”付琼笑着摇头。
　　“那你辅助，我玩ADC。”隋桢说，“我罩你。”
　　……
　　几天不去网吧玩，痛痛快快打几场推塔游戏好像是炎热夏日最迫切需要的事情。付琼自从和隋桢开始重新玩游戏之后，倒也不能说沉迷，但觉得这种放松方式还挺适合自己。
　　晚间的时候他们打了两把，恰逢有人来找隋桢。
　　“桢总好！”那人拍拍隋桢的座椅后背。
　　付琼一下警觉，后背都绷直了，心道这是谁来找事儿吗。
　　隋桢放下耳机转头，却抬手和他击了个掌，手握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徐哥。”隋桢说。
　　这么亲昵熟悉的语气，付琼放心了，好像是自己人。
　　“是好久没见你啊。”徐易说，“带朋友来玩儿啊？”
　　“嗯。”隋桢点点头。
　　“我去开个机子，你带我打两把？”徐易说。
　　“好。”隋桢点点头。
　　等徐易走后，付琼道：“这是网吧老板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隋桢愣了一下。
　　“猜的，刚看见前台小姐姐和他鞠躬。”付琼说。
　　“嗯，这里老板，给我介绍陪练工作的。”隋桢拿出根烟，看见徐易走过来，发了他一根。
　　“哎哎不忙。”徐易接过，还和付琼打招呼，“嗨小帅哥。”
　　“嗨徐老板。”付琼乖乖道。
　　“刚偷偷看你打了两把，辅助用的不错。”徐易说，“我很少看隋桢玩儿下路AD呢。”
　　“偶尔也补位。”隋桢说。
　　“那你还是刺客玩儿的好。”徐易开着登陆界面，对着付琼道，“他玩的那个刺客国服榜上有名呢，胜率在68～70%，妥妥赶上职业选手水平啊。”
　　“一个玩得好而已。”隋桢淡淡道。
　　“您可谦虚了。”徐易叼上烟，“小帅哥，一起吧？小帅哥今年也大一？”
　　“开学大三了。”付琼笑道，“我这么年轻？”
　　“哟，看不出来啊？”徐易还摘了烟，仔细看他，“你看的真小。”
　　“比桢总大两岁。”付琼还特地比了个“二”，在隋桢面前晃了晃。
　　隋桢把鼠标拍得啪啪响：“快点上线！”
　　徐易看了他一眼，嘿嘿笑起来：“那你打辅助？”
　　“好。”付琼点点头。
　　结果这把付琼打得并不怎么好。上来送了几次人头，不认识的队友就开喷了：“那个辅助在干嘛？？”
　　“不好意思。”付琼赶忙在频道里回复。
　　“什么不好意思，对面ADC都被你喂起来了！”
　　付琼有点急，一边的徐易大声安慰：“小帅哥没事的啊！没事！我们稳住。”
　　那队友还在逼逼叨叨的骂：“不会玩别来坑，坑b小学生，回家写作业去！”
　　“没事的。”隋桢说，“他们下路起来了，但带不了其他路，我们几条路发育都可以，经济能追上。你别想别的，心无旁骛保我。”
　　“好。”付琼点点头。
　　节奏被隋桢带起来了，之后他们团战了几次都赢了，隋桢一个人打出了成吨的伤害，拿了人头收了龙经济又平稳追上。
　　那骂人的队友打完一波，趁着补兵的空闲又开始逼逼：“那个辅助看见没，看看这ADC，你配辅助人家吗你？”
　　付琼简直气笑了，但又苦于没手和他逼逼垃圾话，集中精力跟着隋桢。
　　一会，付琼看见屏幕上那堆队友的话中穿插着一句话：
　　桢总：
　　“这辅助是我老婆。”
　　付琼看完手一抖，原地放了个闪现技能。
　　关键是，隋桢打完了这句话，那队友就在后面接：“啊？原来是嫂子啊，打扰了，是我不配。”
　　付琼目瞪口呆。
　　“别理他。”隋桢冷冷说。
　　“……哦。”付琼低声应了一声。
　　想想为了让这人闭嘴不是反骂，而是用这种办法……也挺，让人刮目相看的，非常不像隋桢的风格，他不是不爽就干的人么。
　　不过好在结局就是赢了。
　　“打得不错啊。”徐易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对着付琼的方向道，“嫂子打得也不错。”
　　“……”付琼笑道，“别揶揄我了徐老板。”
　　隋桢道：“再来把？”
　　“行啊。”徐易给他发了一根烟，隋桢摆手表示自己不抽了，徐易就道，“打之前问问你，之前那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再让我想想。”隋桢道。
　　“没多少时间了，那个人是我老同学，真的靠谱。”徐易道，“蓝鲸TV现在也是新兴的平台，之后他们在直播行业上要投入千万运营，这多好啊！这是朝阳产业！”
　　“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打游戏。”隋桢道。
　　“干货多的直播和娱乐局的直播各有各的好处啊，试试嘛，再给你三天。”徐易说，“你看你，陪练一个人也就八十一百，也不经常有。直播的话和平台签约至少有稳定收入，以后真的出名了不是美滋滋？你长得也帅，我给你支招，你可以先神秘一点，之后忽然露脸……”
　　徐易这边正在和隋桢说着这些，付琼就无所事事了起来，他把自己的符文拼拼凑凑，耳朵却还在竖着听。
　　听这意思，徐易好像是想挖隋桢去做直播。
　　彼时直播还是个新兴行业，实在泥里摸索的时候，大平台很少，但连付琼都听说过蓝鲸TV这个平台，说明对方的名声真是很响。
　　等徐易和他交流完，就因为有事先走了，临走的时候拍着隋桢的肩膀让他多考虑几下。
　　等他走后，隋桢侧头看付琼：“累吗？”
　　“有点。”付琼打了个哈欠，拎着自己的衣服，“想洗澡……”
　　“回去吧。”隋桢说，“也快八点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方作者废话多，选择性观看：
　　游戏术语不玩游戏可能有一丢看不懂。
　　给不玩游戏的解释一下，玩的就可以直接跳了。
　　推塔游戏三条路，琼妹喜欢玩中路和辅助，桢总是野王，其他路也可以打。但琼妹来了之后为了罩他让他游戏体验感灰常好，所以陪他玩两个可以呆在一条路的职业，这样就能从头到尾两个人互相盯着照应了～总之就是宠他，互宠！（嘶吼
　　“闪现”是个技能，一个关键时刻保命的技能，所以琼妹惊讶的时候手滑按掉了说明紧张死了。
　　就这么多！看不懂在评论问 我会解答回复的！
　　哦对了他们玩的……我暂时设定是英雄联盟 但也不全是 就叫联盟。
　　还有琼妹到底谁第一个叫的啦笑死我了。
　　我决定喊着对CP叫真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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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游戏真是时间杀器。
　　两个人回了宿舍，付琼洗完了澡出浴室，看见隋桢坐在他的椅子上发呆。
　　付琼从自己床旁边拿了水，走过去给他：“给。”
　　“谢谢。”隋桢道。
　　付琼转身坐到桌子上，看他：“你是不是在想徐老板说的事？”
　　“嗯。”隋桢点点头，“他告诉我做的好的主播，一个月五位数事很正常的事情。”
　　“我也听人这么说过。”付琼道，“你游戏打那么好，说不定真能红。”
　　隋桢双手捧着脸，搓了搓：“这和去打工又是两回事，打游戏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付琼道：“你在担心什么？”
　　隋桢没说话，目无焦点地看着前方。
　　“都这么熟了，和我说说呗。”付琼道，“啊，对了！”
　　他说着，从桌上跳了下去。过了一会，他从旁边的小箱子里掏半天，掏出两罐啤酒。
　　“喝吗。”付琼对他晃了晃。
　　“……”隋桢点点头。
　　付琼对他一扔，隋桢稳稳接住，付琼又拿了一袋子薯片拆开放他桌上，跳回了桌面，双腿晃荡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和隋桢弄出这一副把酒言谈到天明的感觉，但气氛到了，有的话就能说了。
　　“我喜欢打游戏。”隋桢喝了一口，“因为感觉随心所欲。但如果直播给别人看，我就要开始考虑节目效果和观众感受。”
　　“是啊。”付琼晃着腿，唇靠着啤酒罐子亮亮的边缘，半晌道，“不过，你想好多啊？”
　　“……”隋桢看了他一眼。
　　付琼捧着薯片袋子：“撇开这些不谈，你很适合做直播啊。如果实在缺钱，真的可以考虑？”
　　隋桢道：“我不喜欢和人交流。”
　　“那我帮你？”付琼说，“我们找平台先试播，大不了不行再不干了呗。”
　　隋桢看着他。
　　“如果真能赚钱，我们就有钱了。”付琼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你觉得怎么样？这机会真的难得啊，徐老板说的对，一场陪玩才多少钱，要不我们就这么定啦。”
　　“喂……”隋桢无奈地看着他。
　　付琼跳下桌子：“好了，我去看会书。”
　　“明天不工作吗？”隋桢问。
　　“不工作，睡觉。”付琼去刷了牙，回来蹦到床上，接了刚才的话，“你呢，明天干什么？”
　　“早上要去乐器行，教学生。”隋桢说。
　　“欸？”付琼手搂着枕头，“你已经可以教学生了？”
　　“很小的基础班。”隋桢道。
　　“厉害啊。“付琼说，“我能去看吗？”
　　隋桢有些发愣道：“看什么？”
　　“看你教小朋友？”付琼说，“反正我也没事。”
　　“没事就在宿舍画画。”隋桢躺到旁边的床上，翻身过来，和他头挨着头，“跑外面去晒什么太阳。”
　　“快画完了。”付琼不满道，“晚上也能画的。”
　　隋桢沉默半晌，翻身过去：“随你便吧。”
　　“嗯。”付琼看着他发顶，“好！”
　　一早，隋桢九点要去去上课。付琼抱着他的枕头贴着墙睡得正香，被隋桢拍着肩膀喊醒。
　　他睡眼朦胧揉着眼睛，软软一笑：“早。”
　　“……”隋桢抬手捏住他的脸，手掌一收，捏得鼓了起来，“起床。”
　　“唔。”付琼道，“嗯嗯……”
　　早晨的大佬不好惹。
　　付琼跑去洗漱完，套了件白T恤穿个白球鞋，自己搭了个黑框眼镜，真的看起来比隋桢还小。
　　隋桢看了他两眼，道：“今天穿得像奥利奥。”
　　“？”付琼道，“会不会夸人？”
　　付琼跟着隋桢出门，去食堂吃了个早餐。暑假的食堂只开一个窗口，供应的餐品也很少。
　　付琼吃来吃去都吃腻了，天天只能啃菜包。
　　他发现隋桢早晨就喝一杯甜豆浆，问他：“不饿吗？”
　　“饿。”隋桢冷冷道，“吃腻了。”
　　“吃腻了也不能不吃啊。”付琼想了想，“一会去超市买点麦片或者面包吧。”
　　隋桢叼着吸管：“……不喜欢。”
　　“那你想吃什么？”付琼说。
　　“牛肉面。”隋桢说。
　　付琼笑道：“你们雍州人，爱吃牛肉面是不是刻在骨髓里的事情啊？就跟我们爱吃炝蟹一样。”
　　“……”隋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付琼捧着脸，啃着包子，沉默半晌道：“……说着炝蟹就想家了。”
　　“你几号回去？”隋桢问。
　　“十五号。”付琼道，“还有一周吧。”
　　“也快了。”隋桢说。
　　那就有要十天不见了。
　　付琼忽然有点舍不得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你走之前，直播的事情要定下来。”隋桢说。
　　“知道啦。”付琼说，“我会提早回来，你就住我这儿吧。”
　　“吃完了？”隋桢把杯子一放，“走吧。”
　　外面太阳大，付琼每次走过车棚都要仔细看一眼里面他的车有没有被人撬锁。
　　今天也是没有被撬走的一天。
　　付琼松了口气，赶紧跟上隋桢。
　　“我天天怕车被撬了。”付琼说，“如果谁撬我的车被我发现……”
　　隋桢看了他一眼。
　　“我可能会报警吧。”付琼说。
　　“……”隋桢道，“那你下次在车上面贴个标。”
　　“写什么？”付琼问。
　　“‘隋桢的车’。”隋桢说，“让他们知道一下被撬走的后果。”
　　“哈哈哈哈……桢总威武。”付琼笑得很大声。
　　人见人怕的桢总也不是白叫的，心情不好分分钟和你开干，不用理由。
　　所以，付琼完全想象不出来过这位阎王爷能有什么耐心教小学生弹吉他。
　　隋桢带付琼上了楼，乐器行的老板是个很年轻的大叔，看见隋桢来了道：“来了啊。”
　　“带了个朋友。”隋桢说。
　　“那你朋友坐会，一会小朋友就来了。”老板道，“你教吧，我出门一趟。”
　　老板走后，隋桢让他随便坐，自己坐在沙发上，拿着名单看。
　　付琼闲不住，把桌上乱七八糟的茶杯理了理，餐巾纸盒子归类好，还把白板笔给整理放好。
　　隋桢掀起眼皮，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洁癖：“谢了，学长。”
　　听他叫学长就不自在，付琼白了他一眼。
　　隋桢丝毫不觉，低头调着音。一会，有小朋友们和家长进来了，小朋友围着他坐了一圈，付琼不敢打扰他，就坐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边玩手机边看着。
　　前半段其实还不错，因为小朋友们的家长都还在。等这教室里家长都走了，付琼瞬间感觉自己耳朵开始一个个炸雷。
　　“老师！！老师！！”
　　“我不会弹——！！”
　　还有无意义的人来疯一样的尖叫：“啊——啊——”
　　隋桢示范完，冷冷扫了一眼周围，声音拔高了一些：“干什么？”
　　周围一下息了声，空气骤然冷下，几个小朋友都乖乖坐回了座位。
　　付琼摸摸鼓胀的耳膜，捏着手机掀起眼，圆滚滚的眼珠子左右看了一圈。几个吵闹的小朋友都乖乖坐好了，费力地抱着吉他。隋桢指导他们空弦找感觉，再之后因为小朋友的手小，爬格子爬起来颇为费力。
　　付琼一个外行听这些七零八碎的声音都觉得难受，更别提让耐心值明显低于平均水平隋桢了。
　　不过这一次，再一次颠覆他对隋桢的印象。
　　他放下吉他，单膝跪在一个小朋友面前，手指扶着他的手，教他怎么张开手指：“手指放在这个地方，慢没有关系，每个音要弹准，让你的手指有记忆。”
　　“老师老师！”另一个小女孩举手，“我弹不好。”
　　“弹不好练啊。”隋桢硬邦邦说。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已经挪动到她的位置，他手肘靠着双膝的膝盖蹲着平视她：“你手指按的弦的位置对吗？再想想。”
　　小姑娘嘟嘟嘴，慢慢挪动了一小块。
　　“嗯。”隋桢点点头，“很好。”
　　付琼放下手机翘起腿，手撑着自己的脸。
　　他忽然觉得隋桢还挺有意思的，教人的时候真有点老师的样子，还酷酷的。
　　虽然付琼看见他拳头捏得确实挺紧……好像随时在暴走边缘。
　　不知道那时候隋桢在想什么。
　　小朋友们上课半小时就要休息，隋桢停下来喝口水，目光从远处瞥过来。
　　他侧脸棱角分明的帅气，这个角度和这个眼神，付琼莫名被看得心漏跳了半拍子。
　　付琼赶忙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走过去。
　　“好帅哦隋老师。”付琼对着他五指合并拍拍手。
　　“……”隋桢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就不该带你来。”
　　“老师。”刚才那个小姑娘跑过来，奶声奶气道，“隋老师，你会背古诗吗？”
　　“……”隋桢冷漠道，“会啊。”
　　“你能给我看看这个诗吗？”小姑娘又说。
　　“补课费。”隋桢边说着边还是拿了过来，“‘春去花还在……’”
　　他哽住，半晌憋道：“现在学这个？”
　　“嗯！”小姑娘点了点头。
　　“‘人来鸟不惊’。”付琼说。
　　“哦！”小姑娘认真点了点头，“对！”
　　等她拿着作业本走了，隋桢还低声嘀咕了一句：“……这真是一年级背的的诗？”
　　“发现自己比一年级还不如？”付琼笑道。
　　隋桢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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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什么时候结束？”付琼问，“我想吃冰棍儿……”
　　“老——！师——！”
　　付琼还没说完，一声尖锐的声音喊破嗓子。
　　一个小胖子跑过来，已经眼里有了泪花：“老师！我水洒裤子上了！妈妈要骂我了！”
　　“……”隋桢看着他，又看看付琼，一脸“老师是叫我吗？”的表情。
　　付琼对着他挑眉，一脸“不然呢？”的样子。
　　“老—！师—！”
　　“别叫了。”隋桢崩溃道。
　　“……”小胖子本来就在哭哭啼啼的，被他这表情一下，一下子收了声，眼泪一颗颗滚了下来，吧哒吧哒……可怜兮兮的。
　　“别哭别哭。”付琼赶紧拉住他的手温柔道，“哥哥帮你找电吹风吹一吹，吹干就好了，你跟我过来。”
　　小胖子瘪着嘴：“…呜呜，真的吗？”
　　付琼去楼下理发店，找以前剪头发时认识的小姐姐借了个吹风机。他让小朋友穿着小内裤站在一边，一边给他用吹风机吹裤子。
　　“哥哥。”小胖子趴到他的背上，“老师好凶呀。”
　　“老师不凶。”付琼说。
　　“那我还是觉得你好。”小胖子拿额头蹭了蹭他手臂，“哥哥比较温柔。”
　　付琼觉得小朋友太可爱了，忍不住把他搂过来，让他坐自己腿上，一边转动着吹风机，
　　吹了好一会儿，裤子还热烘烘的。
　　“差不多了。”付琼把裤子抖了抖，给他穿上，“我们一起去还吹风机吧。”
　　“好的！”小朋友道。
　　两个人手拉着手去还了吹风机，小胖子还乖巧又有礼貌地说谢谢。两个人回到了教室里，隋桢正在教他们练习。
　　付琼对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朋友点点头，食指靠着嘴：“嘘。”
　　隋桢看见他们俩进来，没有说话，等小朋友乖乖坐好了地方，才边弹边对着付琼的方向微微颔首。
　　付琼坐到一边，继续看手机。
　　中午十一点，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付琼和隋桢还要一个个把小朋友送出教室。
　　送走了最后一个，隋桢转头，从桌上拿了水瓶开始喝水，灌了几口才缓了些神。
　　“谢谢学长。”隋桢嗓子都哑了。
　　“教小朋友好累啊。”付琼道。
　　“习惯就好。”隋桢手指按着嗓子咳嗽两声，“今天算不闹腾的。”
　　“我不在的话，你准备让那个裤子有水的小朋友怎么办？”付琼问。
　　“不知道……”隋桢啧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我可能会疯。”
　　付琼笑起来。
　　“走吧，吃饭去。”付琼道，“吃食堂？”
　　“好。”隋桢点点头。
　　“下午我就回去画画了。”付琼说。
　　“晚上出来吗？”隋桢问。
　　“去哪儿？网吧吹空调？”付琼说。
　　“嗯，今晚是联盟S2赛季。”隋桢说，“有直播，有我喜欢的队伍和选手，我想去网吧看。”
　　付琼了然：“原来如此。”
　　隋桢看着他。
　　“你要我陪我你啊？”付琼说，“但我好像看不懂电竞比赛……”
　　“……”隋桢说，“哦。”
　　“……”付琼觉得隋桢这么委屈巴巴的看自己是怎么回事。
　　“请你吃饭。”隋桢低声说，“烧烤。”
　　“好吧。”付琼对他挥挥手，“晚上见。”
　　回宿舍去画了一下午，付琼终于修改完了整个画件。之后他要扫描上传，给那约稿的小姑娘确认。
　　付琼看了看时间，六点刚过。他准备去奶茶店打包两杯饮料请隋桢喝，员工卡还能便宜点，结果等餐的时候，隋桢的电话就来了。
　　“你什么时候到？”隋桢问，“外卖都来了。”
　　付琼看了眼时间，说：“快了……”
　　“嗯。”隋桢顿了顿，“你别不来了。”
　　“你真是。”付琼说，“答应你了会不来吗？”
　　隋桢道：“给学长留位置了，所以你得快点。”
　　付琼边笑边付了钱，快步往网吧跑：“来啦来啦，你别催我了……”
　　进去开了卡，付琼看见隋桢一个人坐在里面，网吧的大电视上已经开始转播赛事，热热闹闹的。
　　付琼从后面悄悄走过去去拍隋桢，想吓他一下。
　　“嘿。”付琼拍着他肩膀。
　　隋桢冷漠回头，根本没被吓到，无奈看了他一眼。
　　“给你。”付琼把冰镇饮料贴他手臂上。
　　“谢谢。”隋桢道。
　　付琼坐下来，照例拿着他的酒精棉片擦键盘和鼠标。边给隋桢发了几片：“下次来记得自己擦。”
　　“你太讲究了学长。”隋桢说。
　　他话刚说完，付琼没给他机会，直接就捏着他的爪子，一根根用湿巾纸擦：“你得擦完再吃东西。”
　　隋桢：“……”
　　“哟。”刺猬头和几个其他男男女女的又组团进来，看见付琼拉着别别扭扭的隋桢在擦手，林麟第一个跑上来趴着电脑打招呼，“学长好！干嘛呢？”
　　“……你好。”付琼吓一跳。
　　“学长你又消毒呢。”林麟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啊，是不是桢哥？”
　　隋桢没说话，也不反驳，绷着身子给他擦手。
　　“你这样真的很像我桢哥的妈。”林麟说，“太仔细点了吧，你也给我擦擦呗。”
　　说着对方毫不顾忌地就伸手过来。
　　付琼拿了两包湿巾想直接递给他让他自己擦，隋桢却狠狠地往他手上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听得都一疼。
　　“哎哟卧槽！”林麟吃痛地喊道，“疼！”
　　“自己没手擦？”隋桢冷冷道。
　　付琼见状赶紧把东西塞他手上：“……送你的，你自己擦。”
　　林麟边甩手边道：“行吧，看出来了，学长不像你妈，像你老婆。”
　　“我就不能是男的了。”付琼无奈道。
　　“嘿学长，排我桢哥后面想当老婆的人可多了，什么……”林麟回头看了一眼那俩女生，一边道，“啊，对吧？”
　　“你是不是欠打？”隋桢说。
　　“哎不敢不敢。”林麟坐到他右边，话题到了比赛上，“今晚S2半决赛，你说我们中国队能不能进决赛啊。”
　　“玄。”另一个随行的人道，“但再怎么说这次已经很棒了！万一捧个世界冠军回来呢。”
　　他们激烈地讨论起来，付琼听不懂，无所事事地鼠标乱点，刷着人人网看好友动态。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都没加过隋桢的人人网。
　　人人网是当时很流行的社交网站，可以和现在的校友联系，还能找以前的校友，他们很多人会把它当作时下最流行的社交之一，付琼当然也不例外。
　　他随手搜了一下，果然把隋桢搜了出来，他转头看隋桢道：“这是你？”
　　隋桢以一张直男死亡视角自拍，大剌剌地挂在头像上。
　　“……”隋桢看着那头像，低声道，“搜我干什么？”
　　“加好友啊。”付琼说，“快点，快点通过我的好友请求。”
　　“不玩这个。”隋桢撇过头去冷漠道。
　　“快点。”付琼坚持，“快通过。”
　　隋桢啧了一声，拿出手机通过了他的请求。
　　果然他平时也不发什么动态，唯一一条最近的还是分享游戏战绩。
　　访客倒是很多，密密麻麻一堆女孩子的头像。
　　就这，隋桢还说自己不受欢迎……？
　　“看完了没。”隋桢问道。
　　“……”付琼关了页面，发现隋桢也在看他的主页，就道，“你不是也在看我的？”
　　付琼的人人网里面，都是他收集的一些油画图片和转发的东西，还有自己的课件作业一类的，偶尔还有一些零碎的小日常。今天的工作，最近画的油画，遇见的流浪小猫小狗……隋桢看见，还有最近的动态，和自己一起去食堂吃的早餐。
　　虽然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可被记录的……
　　隋桢翻了两页，旁边人就喊他看直播。
　　“开始了哥！快点快点来看！”
　　隋桢没办法，只能放了回去。
　　网吧的大屏幕可以实时转播赛况，付琼注意到，整个网吧里都是看S2比赛的人，大家手边都是饮料啤酒零食，似乎准备在今晚好好享受酣畅淋漓的赛事。
　　隋桢和付琼，和周围的人一起抬头。
　　直播电子竞技有这种魅力，因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付琼虽然对比赛一知半解，更看不懂场上的到底谁是谁，只知道红方是中国人，蓝方是韩国人。双方上来就打得无比谨慎，十分钟了还没有获得首杀一血。
　　旁边的人激烈地讨论，付琼融不进去，但也无所谓，垂下眼去够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饮料。
　　隋桢长手一伸，抓着杯子放到他面前。
　　“赌一把赌一把，几分钟后一血！十五分钟前的压这边，十五分钟后的压这边。”林麟掏出一张五块，“快来快来！”
　　其他人纷纷掏钱相应，隋桢摸了张纸币，转眼看付琼：“你觉得呢？”
　　“十五分钟外。”付琼瞎猜道。
　　“听你的。”隋桢把二十元拍到桌上。
　　付琼刚想说话，看见之前那个女孩萱萱也在那堆人里，正在看着他。付琼大大方方回看她，和她温和地笑了笑。
　　林麟喊道：“卧槽，桢哥你出二十啊？”
　　“我和学长一起。”隋桢说，“你有意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S2应该是国庆的时候，不是暑假。
　　复仇者联盟也是四月上映的，反正文里都放在了暑假，这部分和现实时间不重合写，就不要深究啦！
　　封面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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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敢不敢。”林麟道，“我靠，还有一分钟！”
　　“啊啊啊啊———十六分了！”林麟懊恼道，“我们输了！！”
　　付琼莫名高兴，抬手和隋桢击了个掌。
　　此刻直播的画面里传出了一声尖叫：“一血了！XGG战队拿下了一血！！”
　　“哇！”林麟道，“他妈的十七分钟一血了，怎么不早两分钟！两分钟就可以！十七分钟啊……再拖拖可以吃早饭了！”
　　这场比赛，第一局的时候就已经体现了艰难，付琼听着解说很快的语速说着比赛进程，多少有点看得目不暇接。之后整个比赛的节奏快了起来，直到整场比赛，乃至整个S2赛段的高潮开始。
　　XGG战队的刺客在半血的情况下沉着冷静反击，在付琼看来，就是他们所有人的血量在逐步递减，包含XGG的刺客。但很快情况有了转机，刺客的血在肉眼可见的消失时，到了一定的时间，根本看不出那一格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最后一点的血条，无论如何都杀不死他，他还在……
　　还在，还在，还在……
　　他还在！不光还在，屏幕上频频出现了激动人心战报“一杀”、“双杀”、“三杀！”……“五杀！”。
　　接着，那一声“五杀”的播报后，整个网吧现场沸腾起来，伴随着解说“他五杀！他五杀了！！！他创造了奇迹！”的嘶吼中，网吧里的男男女女、认识不认识的都抱作了一团，大喊大叫起来。
　　付琼很容易被这种气氛感染，跟着起来激动地拍了拍手。
　　“牛逼啊！！牛逼！！”林麟边吼边对着付琼道，“嫂子！！牛逼！！”
　　“嗯嗯……”付琼边拍手边觉得这称呼好笑，还和林麟击了个掌，“好好……”
　　隋桢虽然不至于又吼又叫的，但看起来也很兴奋，他手握住手腕，轻轻转动着自己的手串。
　　付琼觉得他双眼明亮有光，格外好看。
　　毕竟是他喜欢的队伍吧……付琼觉得自己爱屋及乌，也跟着高兴起来。
　　“点烧烤！开啤酒！庆祝！管他妈打不打得到总决赛！中国人牛逼就完事了！五杀啊！！”
　　在笑闹声中，这场比赛收场了，之后几局红队打得节奏不稳都很拉胯，五杀并没有给士气上增加些什么，这场比赛最终还是以止步四强收场。
　　虽然如此，却还是给付琼一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沉浸在五杀的开心里，好像终于有了个尽情激动的借口，他们一群人嚷嚷着晚上要去喝酒吃宵夜。付琼困了想回去睡觉，毕竟明天还要打工，除了隋桢之外和这群人也不熟悉，就先道了别：“我回宿舍了，你们去玩吧。”
　　“你不去？”隋桢问。
　　“不去，我困了。”付琼笑笑，“玩得开心。”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隋桢马上说。
　　林麟一听，道：“别啊哥，你可不能不来，暑假以来你都放了我们哥几个多少次鸽子了，你怎么回事啊。”
　　“不来。”隋桢毫不犹豫挥手道，“回去了。”
　　“哎哎哎……”林麟想拉他，没拉成功，隋桢跟着付琼后面走。
　　“你真的不去吗？”付琼问。
　　隋桢摇摇头，示意他走吧。
　　他们就就这么晃回了宿舍。
　　自从暑假开始，晚上九点回宿舍的命令也解封了，十一点晃回去保安还会和你“Say Hi”，问你吃宵夜了没。
　　“你干嘛不去啊。”付琼和隋桢并肩走着。
　　“本来就不想去。”隋桢点了根烟捏手里说，“以前没有林麟的时候，我就要一个人回宿舍，那时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其实喝酒吵闹我都不想参与。”
　　付琼想起他和隋桢不认识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从食堂过的场景，隋桢总走在队伍的最末尾。
　　“人是群居的，但你不能老和我窝一起啊，你会没朋友的。”付琼说。
　　隋桢走的慢了些，在他身后道：“学长是不是烦我了。”
　　“不是。”付琼回头看他，“就是觉得你跟着我走，看起来……和他们就不合群了。”
　　“……”隋桢又跟上他，“不好吗？”
　　“挺好的。”付琼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扯开了话题，“快点快点，我要去洗澡。”
　　付琼去舒舒服服洗完澡坐在床铺上拆快递，隋桢拿着浴巾去洗澡，付琼就感觉床铺上挨着自己屁股的地方在震动。
　　“……”他拿起手机，看见上面在滚消息横幅，一不小心就看见了林麟给他的话。
　　——哥你真是，好几次都不来了，你真的很像妻管严！
　　“妻……”付琼嘴角抽搐了一下，“管严……”
　　隋桢洗完了澡，只穿了条内裤，坐到了付琼的床上看手机。
　　付琼想和他谈谈，但又不知道谈什么。
　　正犹犹豫豫的时候，倒是隋桢没头没脑地先开了口：“你还有三天就要走了？”
　　“是啊。”付琼想他怎么又提起这来，而且表情总像个不想去幼儿园的委屈小孩，“就一周多，很快开学就回来了。”
　　隋桢垂下眼，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给。”隋桢说。
　　“？？”付琼看那形状，好像知道了那是什么，“你干什么！”
　　“我拿了一点，其他帮我存着。”隋桢道，“我怕我乱花。”
　　“……”付琼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妻管严”，莫名还有些燥热，他拉着自己领口散热，结巴道，“你……为、为什么给我，也不怕我花了？”
　　“你会管我。”隋桢一本正经道。
　　“那我存你卡里就行了吧。”付琼说。
　　“好，卡放在你那边。”隋桢说。
　　他想了想，又拿了两百出来给付琼：“这个给你充饭卡。”
　　“以后也刷我的卡了吗。”付琼忍不住笑。
　　“嗯。”隋桢点点头，“你用我的。”
　　“你真把我当老婆啊……”付琼无奈得把钱收好，放进包里，想着明天给他存起来，“回头排在后面追桢总的妹妹们要当我眼中钉了。”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隋桢说。
　　“你这样一本正经和我说话，好像表白啊。”付琼开玩笑道，“好啦，我知道了。”
　　付琼睡到了床上，隋桢关了灯，睡到了和他头靠着头的地方。
　　“隋桢。”付琼道，“开学要住到我这边来吗？佟天家里近，经常回家，这里的床空着，你要不要打个转宿舍的报告？”
　　“我们年级不一样，不会批的。”隋桢开了床头灯。
　　“也是。”付琼道，“那你真的要出去住吗？”
　　“嗯。”隋桢应道。
　　“附近房子不便宜，大多数都是情侣合租的。”付琼担心道，“一两千一个月对你压力很大了。”
　　隋桢沉默下来，轻轻翻了个身。
　　付琼坐起身子，撑着头趴着看他发顶：“你就住在我这里吧，佟天来了我和他说说，我们宿管很好，不会管的。”
　　“……好吧。”
　　“没事的啦。”付琼伸手揉了把他头发。
　　“哦。”隋桢说。
　　“你有时真的好像小孩儿啊。”付琼说，“人高马大快一米九，还嘴硬要人陪的。”
　　“睡觉。”隋桢硬邦邦道。
　　“……哈哈哈哈。”付琼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说了你还不高兴。”
　　付琼躺平了，道：“我给你带特产回来吃。”
　　作者有话要说：　　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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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天后，付琼收拾了些行李，买了点东西准备回家。
　　从学校回家，付琼要坐大概四个多小时的大巴士，路上颠簸，他还吃了两颗晕车药，睡了一觉后，很快就到了。
　　刚下车，出了站台，付琼看见王丽就在小站台的到达的地方等着他。
　　王丽虽然穿得朴素，扎着光额头的马尾辫，但在人群里也白得亮眼发光，和付琼几乎如出一辙的瓜子脸大眼睛，非常漂亮。
　　“妈！”付琼喊道。
　　“欸！”王丽对他招招手，“小琼。”
　　付琼跑过去，搂着王丽撒娇道：“我饿死啦！我屁股都疼死了！”
　　他外出一个学期，回来又比王丽高了，伸手可以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付琼虽然瘦，一米七六的个子在男孩儿里也不算高，而且长得比较可爱，但真的和女人站一起，还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
　　“做了菜，回去炒一炒就能吃。”王丽道，“有你最爱的醉蟹。”
　　“真的啊？”付琼说完，又关心她的腰，“你腰怎么样啊？好点没？”
　　“好多了。”王丽说，“先回家吧。”
　　付琼的洁癖遗传了王丽，家里干净整洁得一尘不染。
　　他把包放下，王丽就把他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把他的包拿去洗了。
　　“……”付琼换完睡衣出来，看见她在洗包，“妈我我刚回来，你消停一会，一会不是还要做饭呢。”
　　“马上马上。”王丽柔声道，“妈妈很快的。”
　　付琼走出了门，看见阳台上挂着几条内裤在迎风招展着，但他细看一眼，发现是男士的。
　　他看了一会，马上又悄悄进了屋子，装作没看见。
　　自从父亲走后，母亲一直没有再找一个一起生活，付琼知道她大多是为了自己。现在他上大学了，母亲总可以过过自己的生活，付琼觉得她如果还想要个孩子，自己都不会有意见。
　　付琼没有声张，想到如果母亲愿意肯定会自己和他说，所以他也不急，想等母亲自己开口。
　　“来吃饭。”
　　一会王丽把饭菜摆好，一盘盘颇有海边风味的小菜：“知道你爱吃醉虾醉蟹红膏炝蟹，想你一年也吃不到几次，就都做了。”
　　放在平时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付琼真正想了大半年，和妈妈发的最多的短信也是自己想吃醉蟹，虽然现在可以网购，但只有妈妈做的最好吃。
　　“你回头要不要带一点给你同学吃？”王丽道。
　　“好呀。”付琼啃着虾，想着不知道隋桢喜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不过，我怎么刚来就准备安排我走了。”
　　“这不想你嘛。“王丽道，“和妈妈说说，最近怎么样？”
　　付琼道：“挺好的。”
　　“认不认识点新朋友啊？交女朋友了吗？你们学院小姑娘还挺多的呢。”王丽说，“一个都不喜欢？”
　　“女朋友没有，朋友认识了些。”付琼给自己舀了碗汤。
　　“别和不三不四的朋友一起哦。”王丽道。
　　“真是的，我你还不了解吗？”付琼笑道。
　　“你就是太乖了。”王丽叹气道，“如果不是妈妈啊，你都不会那么辛苦。”
　　付琼拿着汤碗温柔笑道：“你又来了，如果真辛苦，我还能现在快快乐乐上着美术学院吗？不早就自己跑去工地打工了。”
　　“上美术学院是你自己的成绩，和妈妈没有关系的。”王丽道，“但妈妈希望你在大学能交朋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好好享受大学的生活。”
　　“我在享受啊。”付琼放下碗，“妈妈，我在按自己希望的方向努力，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然后他伸开手，拉住母亲的手：“你放心吧，我真的很开心，现在每一天都很开心。”
　　王丽叹了口气，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
　　吃完了饭，王丽早就把他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付琼进了房间，里面都是他画的素描和水粉，像糊报纸似的一层层糊在墙上，因为定画液的关系，白纸呈现出浅浅的黄色。
　　这里有他很多珍贵的记忆，像个藏着旧时光的螺壳，随时可以钻进去聆听过去的声音。
　　回来老家的这几天，和过去的同学出去聚了餐，和发小去游了泳，漫长的暑假好像有了实感，楠唐街的树影被拉长，好像空气都有小时候的气味，时光在老家一步都没有走，像报纸搓揉着的声音和质感。
　　吃了烤肉，唱了歌，简直乐不思蜀。
　　一周很快，想到还有三天就要回学校，付琼又有点不舍得，但又有那么点期待。
　　他和隋桢这阵子基本不联系，但每天发发人人网动态，隋桢都会跑来点个赞，来他主页看看，或者留条两个字到三个字的发言。
　　但他们私下好像一次都没有联系过。
　　之前算是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一起吃，一起睡，在一起的时候虽然隋桢安安静静的，却总有一种如影随形的安全感。
　　现在他人不在了几天，付琼还有点怀念。
　　付琼躺在床上，落日余晖照了他一半的脸颊，成了暖橘的颜色。
　　他打开q/q，隋桢难得不是红色的“忙碌”状态，说明不是在玩游戏。付琼犹豫了一下，点开了他的头像。
　　Viburnum：
　　——桢总，你在宿舍吗？
　　代练131xxxxxxxx:
　　——没，晚上要等陪我老板，在网吧。
　　Viburnum：
　　——啊，QvQ辛苦。
　　代练131xxxxxxxx:
　　——你什么时候回来？
　　Viburnum：
　　——想我啊？
　　代练131xxxxxxxx:
　　——嗯。
　　付琼心口一跳，瞪眼看着手机。
　　代练131xxxxxxxx:
　　——洗衣服太麻烦了，一个人也很无聊。
　　Viburnum：
　　——不会攒一个礼拜等我洗吧，那我不回来了。
　　代练131xxxxxxxx:
　　——没有，我洗的。
　　Viburnum：
　　——对了，我的课件作业的资料在我抽屉里，能帮我拍一份吗？我要提交一下。
　　代练131xxxxxxxx:
　　——好。
　　隋桢给他拍完，付琼一个个打开看，打开一份的时候看见隋桢的拇指，露出一小截的纱布。
　　Viburnum：
　　——你手怎么了？
　　代练131xxxxxxxx:
　　——没事。
　　付琼一下担心起来。
　　Viburnum：
　　——拍个全图？怎么弄的啊。
　　代练131xxxxxxxx:
　　——林麟在外面惹的事情，他喊我去收拾的。
　　付琼又有点生气。
　　Viburnum：
　　——我不在你就去打架，能不能消停点儿？除了手还有哪里伤了？
　　代练131xxxxxxxx:
　　——没。
　　Viburnum：
　　——我抽屉里有药。
　　代练131xxxxxxxx:
　　——嗯，真的没事。
　　付琼也不知道说什么，翻了个身。隋桢一会发来一张照片，他打开看，是一只三花猫。
　　代练131xxxxxxxx:
　　——徐哥前几天捡的，养在网吧里。
　　Viburnum：
　　——好可爱。
　　代练131xxxxxxxx:
　　——回来给学长看。
　　付琼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要嘱咐了他两句。
　　他侧过身，看见自己放在桌上的一个长条盒子，那是前几天和发小瞎逛的时候在电脑城买的机械键盘。付琼悄悄看过隋桢之前那个键盘的牌子，去电脑城问了价格，才知道出了新款。
　　对于付琼来说，这键盘快抵他半个月的工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隋桢能拿着这个键盘打游戏，他就会觉得很开心。
　　最终还是悄悄买了，想给他一个惊喜。
　　临走前，王丽给他带了不少特产分同学，又做了一罐子醉虾拿冰袋封好，知道他喜欢吃，也知道他过年前是吃不到了。
　　她在付琼的包里悄悄塞了钱不让付琼知道，告诉他学费多少要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去凑，钱够用。
　　付琼点了点头，和她抱了一下上车。
　　王丽等把他送走，回家打扫房间的时候，在他的桌上看见他留下的一个信封的钱，那是付琼留给她的。
　　……
　　到达市里的火车站已经晚上七点多，再辗转公交地铁去大学城，付琼到宿舍时已经快九点。
　　他打开宿舍门，隋桢不在。
　　付琼有一点失落，把行李放倒在地。
　　刚放下来，就听见门口有人说了一声。
　　“回来了？”
　　付琼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隋桢。
　　“！”付琼没站稳，膝盖一软，双膝跪在了行李箱的前盖里。
　　付琼：“……”
　　隋桢面无表情道：“学长，不必行此大礼。”
　　“你好烦人！”付琼笑起来，撑着旁边的站起来，蹦到隋桢面前，“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线会一直甜到学长毕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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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吃晚饭了吗？”隋桢问。
　　“没。”付琼道，“啊，我妈妈给我带了点吃的，有醉虾，这得今天吃完了，我们宿舍没冰箱。”
　　隋桢手里提着一碗汤面，放到付琼面前。付琼凑着鼻子闻了闻，看见那碗面上铺满了牛肉。
　　“欸？牛肉面？”付琼道。
　　“前几天吃到觉得还不错，想你回来可以吃。”隋桢说。
　　付琼打开盖子，香气扑鼻，他把自己的那罐子虾也拿给隋桢：“给。”
　　“……？”隋桢一脸不可思议，“生的？”
　　“嗯，好吃。”付琼鼓励他，“你尝一个。”
　　隋桢摇头：“……”
　　“就一个，好吗？”付琼看着他，“我妈临走做的，特新鲜。”
　　他说着还戴上手套给他剥虾。
　　隋桢架不住他热情，只能拿着他剥好的吃了一个，接着神色逐渐复杂，蹙眉看着付琼。
　　“……怎么样？”付琼期待地看着他。
　　“……”隋桢眨眨眼，转头又拿了一个，“甜的……”
　　“对吧！”付琼也高兴地吃起面，“我妈做的特别好吃，我回去天天吃，就怕之后吃不到了。”
　　“少吃一点生的。”隋桢边说边剥。
　　“哎，我海边长大的小孩，没事啦，真的就想念这一口。”付琼凑着鼻子闻了闻手，小鼻子一拱一拱又嫌弃道，“……就是真的腥，我去洗一洗再吃面。”
　　付琼对着洗手池洗着，打了两边肥皂，洗完又凑着闻了两遍，真的香香的了才出去。
　　刚出去，就看见隋桢已经吃了大半的虾，坐在那边机械地剥着。付琼坐下来看他，拿起筷子吃面，吃完一口激动道：“这面真的好吃欸，下次我们俩去店里吃。”
　　“……”隋桢目无焦点看着前方，也没回答他的话。
　　“……隋桢？”付琼手撑着头喊了一句，“桢总？”
　　隋桢还是没理他，手在罐子里摸了两下，都没摸到东西。付琼看他脸颊有点红，看起来特别像……
　　“不是吧你。”付琼笑起来，手抚上他的脸，“我妈高度酒放多了，你是不是吃虾吃醉了？”
　　“……”隋桢终于瞥过眼看他。
　　他两个眼不对焦，瞳孔始终晃晃悠悠的。
　　“看不出来，酒量好差啊你，吃虾都能吃醉。”付琼道。
　　他话没说完，隋桢忽然闭上眼，接着用微烫的脸颊磨蹭着他的手心。那动作轻柔，像是求爱抚的大狗一样，憨憨的有点可爱。
　　付琼愣在原地，手不自觉僵着。
　　他心里像流沙一样软了一片，成片成片塌陷下来。他另一只手也抚上隋桢的头顶，笑着道：“那么乖啊学弟。”
　　“……”隋桢不吵不闹的，也不反驳，看起来像睡着了。
　　“我小时候也这样。”付琼道，“我妈说我吃醉了，就这么傻傻的。”
　　“你才傻。”隋桢晃了晃脑袋，直起身子。
　　“醒了？”付琼说。
　　“头晕。”隋桢抚着额头。
　　“乖。”付琼说，“洗手上床休息吧。”
　　隋桢点点头一会就歪着头睡过去了，一觉睡到天大亮。
　　醒来的时候，隋桢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眼坐起来，看见面前有个人在看着他。
　　他本来以为那人是付琼，但定神一看，发现是拿着行李的佟天。
　　佟天把行李放好，拧着眉毛：“你暑假都住我们宿舍吗？”
　　“……”隋桢的脸色阴沉，带着起床气，根本不想理他。
　　“付琼让你进来的？”佟天自言自语，“真奇怪，他人呢？”
　　“……”隋桢慢吞吞穿着拖鞋，依然没有理他。
　　“问你他人呢？”佟天说。
　　“你很烦。”隋桢看着地面道。
　　“嘿你这人！”佟天说着就要走过来。
　　“滚……”隋桢掀起眼皮看他。
　　“干什么干什么……”付琼从外面跑进来，道，“欸你回来了？”
　　“是啊。”佟天把东西一放，“什么情况啊，你不会一整个暑假都住宿舍吧，不回家啊？”
　　“回了。”付琼说，“你快坐一会，把拖鞋换了，我刚拖的地。”
　　隋桢站起来，提着自己衣服往洗手间走。等他关了门，付琼道：“我和他暑假都在这里打工，所以让他住我这边方便点。”
　　“哦……”佟天把鞋换了，“那他住你这儿你让啊？他凶死了。”
　　“还好吧。”付琼低声道。
　　“你暑假调查的作业做完没？借我抄抄。”佟天道，“哎，我给你带了我妈做的酱蛋，快吃，早上做的。”
　　付琼道了谢，转眼看洗手间，隋桢洗漱完出来，看了一眼佟天。
　　“借住。”隋桢说。
　　“啊？”佟天咬着蛋，“哦，你住呗。”
　　付琼怕他们起冲突，道：“我要去奶茶店了，隋桢去吗？”
　　“今天有事。”隋桢道，“我送你。”
　　“好。”付琼点点头。
　　校园里人明显多了起来，最大的变化就是付琼要开始在楼下的车棚里找车。隋桢把车骑出来，对他招手：“坐我的。”
　　隋桢暑假的时候经常载他，时间久了付琼总有种被人接着上下班的错觉。这次也快步跑上去，坐着他后座。
　　结果骑到门口，保安就喊住了他们。
　　“你们骑车不能带人啊！”保安说，“暑假里你们俩缠缠绵绵你侬我侬骑出去就算了，这会人多，出事了怎么办。”
　　“…”隋桢刚想说话，付琼跳下来了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
　　他和隋桢走出去，道：“明天我骑车吧，本来就不能骑车带人。”
　　“嗯。”隋桢应了一声。
　　“麻烦你了。”付琼道，“老接我上下班。”
　　隋桢淡淡道：“忽然这么客气，我很不习惯。”
　　“开学之后你怎么办？”付琼问。
　　“周末去乐器行教学一天。”隋桢道，“晚上继续代练。”
　　“好辛苦。”付琼叹了口气。
　　“你也一样。”隋桢道，“对了，网吧的水吧晚上缺个服务生，我算了一下，一个月休息四天能拿两千多，你想来吗？”
　　“真的？”付琼惊喜道，“我可以。”
　　“就是晚上比较累。”隋桢道，“能行吗？你大三会不会课业很多。”
　　“能行，我不怕。”付琼道，“那我今天就去试试。”
　　奶茶店不太想放人，但也实在没有适合付琼的班。当晚他去网吧面试，隋桢陪着他一起，徐易一看是付琼，忍不住道：“我都不用面试你，来上个机还要酒精消毒的，干活肯定利索，爱干净的小朋友。”
　　“工资还能再谈谈吗？”隋桢给他发了根烟。
　　“看业绩，有提成。”徐易接过道，“你的朋友我放心，先去和水吧熟悉熟悉。”
　　付琼点点头，看了隋桢一眼：“那我去了。”
　　“好。”隋桢道。
　　在水吧工作的服务员小姐姐有些认识付琼了，以前是顾客，现在是即将上岗的搭档。小姐姐道：“你好呀，喊我小颜就行了。”
　　“颜姐。”付琼道，“我叫付琼，叫我小付就好。”
　　颜姐教付琼怎么接待，怎么擦洗，怎么收拾：“等明天白天人少我再培训你怎么做饮料。”
　　“我之前在广场的奶茶店工作过，有些还是会做的。”付琼道。
　　“这里辛苦一点。”颜姐道，“你是那个帅哥的朋友吗？他经常来。”
　　“嗯。”付琼点点头，遥遥看了一眼隋桢。
　　“你一点都不像他们那群人里的，前几天还在这里打架惹事呢。”颜姐道，“那帅哥本来都不想参与，也不知道对面说了句什么，把对方手都快拗断了。后来出去打了，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付琼叹了口气。
　　“去工作吧。”颜姐道，“有铃响了。”
　　“好。”付琼赶紧站起来，“在A04……欸……”
　　“是你帅哥朋友。”颜姐说，“去吧。”
　　付琼按下了关闭铃的键，快步走出去，走到隋桢旁边。
　　“客人要点什么？”付琼说。
　　隋桢手撑着头，抬头看他：“要一杯拿铁。”
　　“白开水。”付琼对他比了个“OK”。
　　隋桢：“……”
　　“大晚上喝咖啡是准备通宵吗？”付琼说，“乖乖睡觉。”
　　“给你点的，怕你第一天犯困。”隋桢道，“我等你下班，一会要带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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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好。”付琼听这话心里一甜。
　　“对了。”隋桢站起来，带着付琼去了他们之前睡过的小房间，隋桢蹭着角落进去，让付琼也进来。
　　付琼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小猫：“啊！”
　　他跑过去，猫有点怕生，一动不动弓着背看他。
　　“徐哥捡的。”隋桢说，“在你回老家那时候。”
　　付琼没去抱它，远远看着：“我好像认识它……可能以前是后面那街流浪的？”
　　隋桢看着付琼蹲着，头顶毛茸茸的。
　　付琼感觉头上一重，隋桢摸着他的头道：“好了，去工作吧。”
　　“嗯。”付琼站起来。
　　晚上网吧比较忙，付琼上班第一天基本处于马不停蹄的状态，他上手很快，手脚也勤快，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准备换班下班，徐易都对他很满意。
　　付琼换了衣服下了班，隋桢在外面抽烟，看他出来了道：“走吧。”
　　“外面人好多啊。”付琼看见广场上，十一点还有很多学生在吃宵夜，和暑假里的样子大相径庭，热热闹闹充满了人气。
　　想想还有三天就开学了。
　　“今年你选了什么课？”付琼问。
　　“大英和军理，还选了门音乐理论。”隋桢道，“混学分。”
　　付琼道：“今年我要考六级了。”
　　“我还没考出四级。”隋桢垂着眼。
　　“你英文是真的差。”付琼笑起来，“有空给你讲讲题。”
　　“大英是早上的课吧。”隋桢道，“我在A楼301上课。”
　　“我在302。”付琼惊讶道，“那我们能一起走了，中午还能约个食堂。”
　　隋桢没说话，抬手摸了把他的头。
　　他最近真的很喜欢这个动作，像在抚摸着小动物。
　　在开学之前，还有之前那件直播的事情。隋桢找徐易说自己想试试，徐易立刻热情地说去联系。
　　期间，隋桢和付琼要去采购一下直播设备。隋桢觉得自己虽然不要露脸，但是可以露手，他把钱存在付琼那边，如果全部零零碎碎买好了直播专用的话筒支架灯架一类的东西可不便宜。
　　付琼主动拿了自己的钱说贴一半，被隋桢拒绝了。
　　“别啊，这就跟投资一样。”付琼道，“万一红了呢？”
　　“不会的。”隋桢淡淡道，“我知道自己水平。”
　　“那你挣完钱还我也行，我就是你经纪人。”付琼嘿嘿笑道。
　　隋桢拗不过他，只能手下：“……挣钱了我和你分。”
　　“存起来。”付琼说。
　　“好。”隋桢点点头。
　　直播设备是网购的，陆陆续续到了宿舍。隋桢一个个清点，话筒，灯架，摄像头……
　　“还缺个东西。”付琼道。
　　“什么？”隋桢看他。
　　付琼拿出了一个盒子，隋桢愣了一下，马上看出了那是什么意思：“你买的？”
　　“是啊，直播怎么能没像样的键盘，限量精英版的，怎么样？”付琼拆开来，“试试？”
　　“什么机械轴什么的我不懂，但是看起来挺好看的。”付琼说，“下面是蓝色光的，我觉得比彩光好看。”
　　隋桢接上了电源，按了两下键盘，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好舒服。”
　　“是吧。”付琼笑起来，“嘿嘿。”
　　“这很贵。”隋桢随即又道，“我……”
　　“哎，这是投资。”付琼马上按住他的手。
　　他把隋桢的手掌放在键盘上，捏着他的手指按健位，他甚至能感觉到键盘上“哒哒哒”的触感：“你安心用，要赚大钱啊。”
　　隋桢垂下眉眼，点点头：“……嗯，会的。”
　　开学如期而至，闷热的天气没有延迟。
　　隋桢开学前一晚回了自己宿舍，付琼后来也没问他的打算，他想他应该是不会再考虑外面租房了吧。
　　隔日早晨，佟天和他早起去上课，两个人在车棚找完了车。
　　“我去食堂。”付琼道。
　　“那我不去了。”佟天挥挥手，“帮我带一个烧卖，三个肉包。”
　　说着他脚下一蹬，骑车走了。
　　“……”付琼叹了口气，把车蹬蹬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磁性低沉的声音。
　　“早。”
　　“……！”付琼一愣，回头看去，是戴了顶鸭舌帽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冰袖的隋桢。
　　“早。”付琼心情忽然很好，“我去食堂。”
　　“给你带了。”隋桢抬手。
　　他早就摸清了付琼的口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付琼拿在手上道了谢，又“啊”了一声：“我还得给佟天带……”
　　“他没手吗？”隋桢脸阴下来。
　　“……这顺手的事儿嘛。”付琼笑道，“别对他那么大意见。”
　　隋桢和他骑过食堂，他把车停下来，一脸烦躁道：“他要吃什么？”
　　“……一个烧卖和三个肉包。”付琼道，“哎你……”
　　隋桢丢了车在路边，迅速跑进了食堂。
　　他买的速度很快，一会就提着那袋子出来，跨步上车：“走吧。”
　　两个人骑到了教学楼前，车并排锁好，隋桢跟着付琼去了他们教室，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教室里才坐了一半的人。
　　隋桢进来的时候，教室里一半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佟天正在位子上和人聊天，付琼朝他旁边一坐，他道：“你来啦。”结果一掀眼皮，看见了隋桢：“……卧槽。”
　　“你的。”隋桢把早饭放他桌上，打开自己手机的收款码，“一块五，谢谢。”
　　“……”佟天咽了口口水，默默拿出手机扫了他的收款码。
　　隋桢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看了付琼一眼。付琼对着他悄悄摇摇手示意再见。
　　隋桢就挎起包，转身出了教室。
　　他前脚走，后脚佟天就喊起来：“他还送你来上课啊？”
　　“……他在隔壁班上课，楼下碰见就顺便一起走了。”付琼虽然这么说，但他感觉隋桢是在等他。
　　“天呐他真是个阎王爷，脸这么黑。”佟天嘟囔道，“我看见他就浑身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打我。”
　　“……没有这么可怕。”付琼无奈道。
　　一会，老师进了门开始点名。
　　上午的课学完，佟天问付琼去不去一起吃个午饭，付琼刚想答应，看见隋桢站在门口，和个门神一样。
　　佟天也正好看见了，他整个人都要疯了：“啊！怎么又是他！！”
　　隋桢没管他，看着付琼：“吃饭去吗？”
　　“好。”付琼点点头，又看向佟天，“吃饭吗？我们下午要去上选修。”
　　“……”佟天看看他，又看看隋桢，“……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吃好喝好。”
　　“不去吗？”隋桢还一脸凶相看着佟天。
　　“……去……吗？”佟天哆哆嗦嗦看付琼。
　　“你不要吓他了。”付琼拍了拍隋桢的手臂，“他和我课选的一样，一起吧。”
　　“……”隋桢一脸不爽地放下手臂，转身就走。
　　付琼跟着他后面，道：“你下午有课吗？”
　　“体育。”隋桢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包牛奶递给付琼，“早上买了，忘记给你了。”
　　“……谢谢。”付琼用餐巾纸擦了擦牛奶包装的角，咬破了叼在嘴里，鼓着腮帮子慢慢喝。
　　佟天跟在后面一脸黑人问号，总感觉自己是个电灯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存稿有接近九万字了。
　　但也不知道咋写这篇文了，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在思考既然自己不是写文的材料就趁早放弃。
　　可又觉得啊都坚持到现在了有点不甘心。
　　循环往复的痛苦，希望这本最后能给我带来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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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进了餐厅，付琼和他在选菜，隋桢在旁边站着。付琼知道他喜欢吃麻辣牛肉和洋葱炒蛋，就在窗口拿了两份，又打了饭，去刷卡。
　　佟天不知道这卡刷的是隋桢存在他这儿的吃饭基金，以为付琼请他吃饭，站在旁边道：“你给他也打饭啊？”
　　“嗯。”付琼应了一声。
　　佟天一脸“逮到了！”的表情看着站旁边的隋桢，得意道：“吃完饭记得给我们班花钱，别白吃白喝的。”
　　隋桢哼笑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没给过。”
　　他反应了三秒，眯着眼道：“你喊他什么？”
　　“我们油画A班的班花啊。”佟天说，“你别欺负他，小心我们班女生追着你打。”
　　隋桢道：“喜欢他的人很多吗？”
　　“多啊。”佟天哼哼道。
　　“走吧。”付琼端着两个盘子，隋桢过来两份都拿走，走到了他前面。
　　付琼道：“你们在说什么？”
　　“说你是我们班花。”佟天道，“让他别欺负你。”
　　“别瞎喊我。”付琼道，“自己班里开开玩笑就行了，我哪儿像女的了？”
　　“你和人家小媳妇儿有什么区别？”佟天说，“是不是他强迫你的？还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付琼道：“别想那么多，就是朋友。”
　　付琼悄悄看了眼隋桢，隋桢的下颚线成了个漂亮的角度，在埋头咀嚼。付琼把碗里的肉扒拉给隋桢：“多吃点，你下午还有体能运动呢。”
　　隋桢没说话，吃了两口，又把自己的肉夹回了付琼的盘子里。
　　佟天看得肉麻，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谈恋爱的，谈恋爱都没这么腻歪的。”
　　付琼一愣，下意识道：“乱说什么。”
　　他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尤其是知道隋桢应该是直男，只是个背井离乡还有点粘人占有欲爆棚的直男，说对他没有点想法是不现实的。
　　又帅又酷，对别人凶巴巴，其实内里又体贴又照顾人。这不是校园文男主标配吗？换作哪个女生不心动啊。
　　但真说对他有什么想法，付琼觉得自己在这种事上又是格外冷静的。
　　付琼刚说完，就发现隋桢在看他。
　　佟天好死不死还问了一句：“那个谁，你别真是打我们付琼的主意，我告诉你没门儿啊，你看付琼都不答应。”
　　“吃完没吃完没。”付琼催促道，“吃完赶紧，十二点四十五啦。”
　　几个人匆匆解决完午饭，隋桢还有一个多小时，打算回宿舍睡个午觉。付琼和佟天去了教室，坐下来一会，付琼想想是不是该和隋桢说说，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想着，老师开始点名了。
　　到了最后几个，老师点到一个叫“陈深”的。
　　付琼微微一愣，听见一个男孩叫了一声“到！”
　　他顺眼望去，一个瘦瘦的，还有点驼背的格子衬衫眼镜男孩坐在角落一侧。
　　选修课是几个年级混上的，碰见也难说。付琼拿着书本挡着，悄悄拍了一张图给隋桢。
　　问他：——是他吗？
　　隋桢可能在睡觉，没理他，一节课结束他才回复：——嗯，他和你选了一节选修？
　　付琼：
　　——对。
　　正好上课了，付琼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样，付琼不免又想多看两眼这个人。看起来气质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更想象不出对方的表哥是个那样的角色。
　　说起来那个表哥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不过……之前网吧的颜姐和他说过，暑假的时候隋桢还和人家干过架。
　　隋桢手上伤口好了，成了一条疤。
　　付琼问过他几次这到底是怎么整的，隋桢都不肯说，付琼后知后觉那很像个刀口啊，不会是打架斗殴时候还上武器了吧。
　　“……”付琼一下坐起来。
　　“你干嘛？”佟天吓一跳。
　　“……没。”付琼又瘫下去。
　　他想了想，又发信息给隋桢：“你手上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
　　隋桢没有回他消息。
　　上完了选修课，佟天要和别人出去玩。付琼就准备去早点吃个晚饭，吃完去网吧打工，走过操场的时候，想起隋桢在上体育课。
　　他们的操场一字排开，有八个横排的篮球场，付琼心血来潮想看看能不能看见隋桢，他一边走一边看过去，忽然被一声响亮的暴呵震慑住了。
　　接着他顺眼看过去，一个男人张牙舞爪地喊叫着防守，面前是握着篮球，腰身放低运球准备随时突破的隋桢。
　　付琼顿住脚，站在他们篮球架子的斜对面，屏住呼吸看着。
　　两个人防隋桢，隋桢转头把球传出，一个人继续盯防他，死死地不让步。
　　球场上运动鞋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连同把付琼的心也揪起来。球几次辗转，又重新回到了隋桢的手上。
　　隋桢踏步跳起，一个飞跃。
　　付琼满脑子问号，他要干嘛？！
　　场下有人持续尖叫着，所有人目光都在这个球上，隋桢单手手腕一转，稳稳送球入框。
　　“艹！”防守他的人发出了一声怒吼。
　　周围的人发出了持续的欢呼。
　　隋桢因为惯性，在篮筐后面绕了一圈，双手一把拍在了操场隔离网带的边缘。
　　付琼激动地迎上去：“隋桢！！”
　　隋桢吓一跳，瞳孔震颤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别管我别管我。”付琼说，“加油加油。”
　　“还有五分钟！”场上有人喊。
　　隋桢看了一眼付琼，转身小跑回了场上。
　　付琼看完了比赛，隋桢他们队吊打对面，那位全程盯隋桢的输出靠吼的小哥末了还拉着隋桢热情说了很久，隋桢往前走着，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兄弟兄弟，下次约了一起打球啊。”对方绕着他跑，“我是美院的，你打得好棒啊，我们晚上约球好不好。”
　　“……”隋桢摇摇头，还是向着付琼的方向走。
　　他随手把自己的包丢给付琼，拿起水喝了两口，那男孩还在说：“你宿舍哪儿啊，晚上真的不约吗？我们宿舍几个兄弟可以一起打的。”
　　“不约。”隋桢终于开口抬头看他，“下次体育课再说。”
　　“好嘞。”对方道，“记住我啊，我美院的，我叫艾维！”
　　隋桢转头和付琼走在一起，满脸的不耐烦：“你们美院的人都那么吵吗？”
　　“我吵吗？”付琼在他旁边，垂着头给他乖乖地叠衣服。
　　“……”隋桢好像气消了大半，“不吵。”
　　付琼叠好，给他塞在包里，又拿出了餐巾纸让他擦汗：“给。”
　　隋桢道了谢，拿着餐巾纸开始擦额头，这才有空看手机。付琼趁机问：“你手到底怎么回事？”
　　“手？”隋桢举起来，“都好了。”
　　“……是被什么东西划的？”付琼问。
　　“说了都好了，你纠结什么。”隋桢看着手机，忽然道，“直播平台那边回我消息了。”
　　“怎么说？”付琼马上凑过去看。
　　“给我开通权限了，晚上试播一下，效果好可以直接签。”隋桢道，“晚上就能试试了。”
　　“真的？太好了。”付琼道，“第一次你在网吧播吗？”
　　“嗯。”隋桢点点头。
　　“好，我给你去弄架子。”付琼道。
　　作者有话要说：　　隋桢后来知道了他们美院的真的都那么吵（不是针对美院哈哈哈，是因为之后会遇见个很吵的）
　　———
　　昨天那章不是要放弃的意思！不要担心 不会坑的！
　　就是有点迷茫 （例行每本都迷茫，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出来）（别担心丧着丧着就开新文了下一本继续）
　　感谢在2020-08-24 21:00:42~2020-08-25 14:4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转 2个；写账先生的铜草帽儿、晚晚晚燃～、季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贝贝要起飞啦 27瓶；大力出奇迹 20瓶；龙胆紫、别抓我的尾巴 10瓶；戏十九、积极向上楚青衍 5瓶；沐尘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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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付琼晚上饭也没吃，就跟着隋桢一起把东西搬去了网吧。他换了个比较安静的小包间，隋桢在这里测试机器，付琼就给隋桢登陆账号，建立直播间填写资料。
　　一会，颜姐来喊付琼：“哎小付，我要下班了，你记得去水吧看着，你在干嘛呀？”
　　“哦好的好的。”付琼马上道，“十分钟，我把这个搞好。”
　　“直播啊？”颜姐也来了兴趣，“哎，是隋桢要直播吗？”
　　“嗯。”付琼点点头。
　　“哪个直播间啊？”颜姐道，“我一会去看。”
　　付琼给他建好，道：“一会你自己直播测试了哦，我要去招待了。”
　　“你去吧。”隋桢道。
　　付琼想了想，转身过来，从后面拍了把他的肩膀，俯身道：“加油。”
　　虽然身体在吧台，付琼可是随时在观察着隋桢的情况。
　　一会有人按铃，付琼跑过去，发现是个熟悉的人。
　　“学长！”林麟搂着他女朋友，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坐在一起，那几个人的面孔付琼也挺熟悉。
　　“你们好。”付琼礼貌道，“要喝点什么？”
　　“要喝什么快说！我们照顾学长生意！”林麟喊道。
　　付琼忙不迭记账，算钱，林麟跟着他去水吧结账，站在柜台道：“我哥是不是晚上要直播啊，电脑都搬里面那包间去了。”
　　“嗯。”付琼点点头。
　　“我们就给他加加油。”林麟道，“哎嫂子……”
　　他说完，付琼愣了一下。
　　林麟丝毫不觉：“你们这儿椰果奶茶好喝还是红豆奶茶好喝啊？哪个点的多啊？”
　　付琼道：“点椰果的多一点……你刚刚叫我……是在叫我吗？”
　　“……”林麟猛地抬头，掌嘴道，“叫习惯了叫习惯了，不好意思。”
　　“什么……习惯了？”付琼问。
　　林麟挠挠头解释：“因为我之前和桢哥开玩笑呢，说你们俩形影不离和情侣似的，还开玩笑说你是他小媳妇儿……后来我私底下‘嫂子嫂子’的喊习惯了，你别介意啊。”
　　付琼眨眨眼，赶紧低下头掩饰表情：“你这么瞎喊你也不怕被隋桢打。”
　　“不会啊，我哥还挺高兴的。”林麟说，“否则我敢叫啊？”
　　“……”付琼点完，又把饮料报了一遍，收了钱，“人数有点多，水吧就我一个人，麻烦耐心等待了。”
　　他重新回到水吧，松了口气，用食指蹭了蹭脸颊，有点烫。
　　媳妇儿什么的，嫂子什么的……好奇怪啊。
　　一会等付琼空闲了，他才打开了隋桢的直播间，发现直播已经开始一会了。付琼赶紧用自己的账号订阅，看见了屏幕上隋桢正停留在游戏的登陆界面。
　　右下角是他的手，左手骨节分明，右手按在鼠标上，缠着那串好像对他意义非凡的手串。
　　直播间的人很少，来来回回就这几个，直到开始一局的时候，人才多了起来。
　　付琼送完了饮料，趁着没有人来的间隙，赶紧在直播间里刷几条留言弹幕。
　　彼时的直播间还很简陋，整个框架都很粗糙，也没有什么美感。
　　付琼就看见他无聊毫无水平的的留言就这么飘在上方：
　　桢总小弟：
　　——好厉害！真厉害！太厉害了！加油主播，主播加油！
　　而后他还充了点钱，给隋桢刷了些礼物，有礼物就能冲榜，不过就这么几个，隋桢当然榜上无名。
　　付琼觉得这么不行，他跑去那几个大的主播直播间看了一下，打联盟的不少，一些厉害的都是职业选手业余直播，也有打得不错的就喜欢标“国服第一XXX”，“X区X分”，“直播上XX”之类的这样的标题。
　　付琼回看隋桢的，标题叫：随便打。
　　“……”这标题不行啊看起来就很随便啊！
　　付琼想到之前徐易说过他打野厉害，在想要不取一个什么“国服XX打野”之类的名号，听起来还挺酷的……
　　“小哥，做水。”
　　“啊，哦来了！”付琼赶紧把耳机摘下来。
　　付琼下班是十一点，他却一点都没有困意。隋桢还没有下播，付琼换了衣服就跑到他那包间去，那狭小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
　　大家都在看隋桢打游戏。
　　付琼发现，这时候隋桢的直播间里的观看数破了千，实时在线人数在三十，他不知道这个数据怎么样，但至少屏幕前有三十几个人在看他直播，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着一些留言和弹幕：
　　——主播今天手感好好，粉了，关注了。
　　——这主播，这胜率是真实的吗？！
　　——手控福利。
　　——主播说句话呗。
　　隋桢抬手喝了口水，目光已经越过电脑屏幕和人群，看了眼面前的付琼：“你下班了？”
　　弹幕开始滚动：
　　——卧槽主播说话好好听！
　　——快点再说几句啊！
　　隋桢没有再说过话，专心致志在游戏上面，一局打完，他说了这场第二句话：“下播了。”
　　接着关上了话筒。
　　“打真不错啊，今天哥手感好好。”林麟道。
　　“桢总以后都几点直播啊？我和萱萱给你刷礼物去。”林麟的女朋友白晴道，“之前这个主播平台也找萱萱签约呢，她还在犹豫。”
　　“萱萱多漂亮啊，以后你们俩是不是可以双剑合璧一起直播了？”周围有人起哄道。
　　“瞎说什么。”陆萱萱摸着头发，“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还不知道要不要签呢。”
　　“就是。”林麟转头看白晴，“你插什么嘴。”
　　隋桢把键盘缠着线收好，没管他们在说什么，直接抬眼看付琼：“下班了？走吧。”
　　“哥，不一起吃宵夜啊？”林麟说，“嫂子一起呗。”
　　付琼手顿了顿，看了一眼林麟，示意他又说顺嘴了。
　　结果林麟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陆萱萱先接了话头，以为他在说自己：“白晴去我就去。”
　　林麟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咳嗽道：“啊不是……我不是叫你……”
　　“桢总，大嫂说去哦？”另一边有人已经开始起哄。
　　林麟神色微微一变，赶忙打圆场：“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是在喊大嫂……”
　　“是啊，可不是萱姐？”另一个道。
　　林麟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示意自己救不了场，让他们自生自灭。
　　付琼有点尴尬，因为他看见隋桢的脸早就沉了下来，他把包的拉链拉上，挎到了背上，接着走出去一把揽住了付琼的肩膀。
　　“怎……”付琼被他搂在怀里，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前面的人。
　　“大嫂。”隋桢一脸冷漠，从后面伸出手，虎口掐着他的下巴，把付琼的脸都弄嘟了起来。
　　“大嫂是他。”隋桢说。
　　付琼：“……”
　　他的声音在付琼的头顶，语气冷冷的还有些威胁意味：“对吗？老婆？”
　　……和温和版隋桢相处久了，差点忘了他还是个黑恶势力。
　　“是……是……”付琼吞了口口水，“你高兴就好。”
　　隋桢松开付琼，转身看着那几个逼逼叨叨的人：“以后话都想好了再说。”
　　那几个人都看傻了，一脸尴尬地看看隋桢，林麟松了口气，道：“行了行了，看什么热闹啊，我哥和大嫂二人世界去了，我们也六人世界去吧！”
　　“卧槽！”另一个人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笑骂道，“草尼玛！六人世界，好刺激啊！”
　　“滚你妈的能不能有点好话了！”林麟搂着自己女朋友喊道，“把你女朋友叫出来啊，我们去吃串儿！”
　　付琼回避了那边陆萱萱的目光，悄悄侧过脸，觉得莫名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付琼：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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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到了宿舍，付琼先去洗澡，等他洗完让隋桢去洗，自己去把他的衣服洗了。
　　佟天好像回家住了，今天并不在宿舍。
　　付琼叹了口气，想起陆萱萱的眼神，还有刚才的那段话，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觉得……他得和隋桢谈谈。
　　十分钟后，隋桢擦着头发出来，坐到宿舍的椅子上。
　　“那个……”付琼坐在床上看着他。
　　“嗯。”隋桢应了一声，看着手机。
　　“我……”付琼说，“我问你，你不是直、直的吗？”
　　隋桢抬眼看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就是……”付琼咳嗽一声，指着自己，“你今天这么和别人说，我虽然知道是你是觉得女孩子的爱慕麻烦，想和对方撇清关系，但是……别人觉得你是同性恋怎么办？”
　　“那不是很好。”隋桢说。
　　“……”付琼蹙眉，“可你不是啊？”
　　“我不喜欢女的，像蚊子一样叫得头疼。”隋桢说。
　　“那你喜欢男的？”付琼问。
　　隋桢道：“没有。”
　　付琼想了想，决定换一种说法：“男的和女的……你觉得，你喜欢哪个更多一点？”
　　隋桢把手串脱了，扔到桌子上：“知道你想问什么了，如果你是个女的，我肯定会追你。”
　　付琼脸一烫，没想到他这么认真说出这句话来，稳住情绪和他讲道理：“但我是男的……那你觉得，男的和男的谈恋爱，可能吗？”
　　“不可能。”隋桢掀起眼皮道，“男的和男的谈恋爱？听起来就很奇怪。”
　　付琼脸色一僵。
　　隋桢低头看着自己手串，难得话多一些：
　　“喜欢是感觉和身体上的东西，你对我有欲/望吗？”
　　“……”付琼抿着嘴，眼神像受惊的鹿，没敢说半句话。
　　“我和你接吻这种事，你想象得出吗？”隋桢又抬头看着他，目光如强光直射他的眼底，“你非要说喜欢，那我也喜欢你、想占有你，觉得你很可爱，但我对你没有欲望，不想和你上……”
　　“……”付琼抬手阻止他，不想听他把话说那么明白，“好、好了！我明白了！”
　　“嗯。”隋桢说，“男的和男的接吻，想象不出。”
　　“啊……接、接吻……”付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会无意义去重复他的话。
　　“有点恶心。”隋桢说。
　　付琼听完这句话头皮一炸，他看着他，终于拉出一脸苦笑，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哦，哈哈哈，嗯。”
　　但付琼还是有些不解：“那为什么林麟说我是‘大嫂’的时候你没反驳？……”
　　“你对我很好，你还能管我。”隋桢认真道，“他们喜欢叫就让他们叫吧，总好过总说我和陆萱萱。”
　　付琼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隋桢顿了顿：“还是你不喜欢我刚才那么说？”
　　“……没有。”付琼摇摇头。
　　隋桢站起来动了动筋骨，一本正经说：“嗯，我会对你好的。”
　　“……”付琼觉得越说越离谱，“你够了，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越说越像表白了。”
　　隋桢不解道：“如果能找到彼此都舒服的相处模式，为什么不行？”
　　付琼无奈地摇摇头，接着摸着自己肚子：“……”
　　“饿了吗？”隋桢问。
　　“嗯。”付琼点头。
　　隋桢才想起来：“忘了，晚饭没吃。”
　　“没事啦。”付琼说，“我睡觉了。”
　　隋桢看着他，点点头。
　　付琼收敛自己的情绪，抱着被子上了床。
　　他理解不了隋桢的脑回路，但是他在今晚确认了两件事：
　　隋桢是真的直男。
　　隋桢是真的对他没兴趣。
　　以及他知道，隋桢可能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这里面的意义，单纯从表面上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是他喜欢的，所以根本也不存在什么捅不捅破窗户纸……而且隋桢义正严辞告诉了他：
　　“两个男的接吻？”
　　“挺恶心的。”
　　付琼心里很乱，一晚上没睡着，余光的地方都能看见隋桢开在床头的那盏小灯，过了一会他翻了个身，半趴起身子，看着睡着和他头靠着头的隋桢。
　　任性又霸道地强制进入他的世界，直接宣布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小孩子行为。
　　其实如果隋桢喜欢他，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这个大前提不在，付琼有点泄气。
　　他确实没必要沉溺到感情里去，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掰弯隋桢，所以既然隋桢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以，他随波逐流就行了。
　　直男真的……捉摸不透。
　　……
　　第二天付琼有一整天的专业课，连续从周二到周四都是从早画到晚间。这学期专业课的时间拉长，有利有弊的。
　　利在于，付琼可以有更多大片的时间去完成一整张的作业。
　　这学期他们可以开始尝试更大幅的作业，甚至协作完成大型壁画，这是他期待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可能三天的高强度学业会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疲惫感，更何况他上完课之后还要去网吧打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学期的专业课老师是本地着名的油画家，在大学里做专业课讲师。付琼上大学之前就知道他的名气，今天有幸听见他的课，付琼觉得太幸运了。
　　前三堂课还是临摹为主，找手感，之后再开始创作。付琼穿上他的画画专用围裙，上面还沾染着洗不掉的颜料，一层一层，付琼总觉得在给围裙包浆。
　　“你每次一穿我就觉你非常……”佟天想了半天，想出了个词，“贤惠。”
　　“……谢谢。”付琼瞪了他一眼道。
　　“门口的小学妹又是来看你的呢。”佟天说。
　　付琼压根没管：“别说了，肯定不是来看我的。”
　　“就是来看你的，所以你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让她们死心？”佟天问。
　　“我为什么要交女朋友？”付琼笑起来。
　　他手中的笔转了个圈，在画布上拖了个尾，又浸没到味道浓重的松节油里。
　　这笔还是隋桢给他买的……付琼想到这点，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上完了整整一天的课，隋桢也没有和他联系过，虽然付琼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和他联系。快下课的时候，付琼才感觉自己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他手上都是颜料，脏兮兮的没办法看，只能先晾着。等下课去洗了手，整理了画材，看清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地方被弄脏，才放心回到教室。
　　一到门口，他就看见站在走廊里的隋桢。
　　“……”付琼愣了几秒，下意识喊出声，“……隋桢？”
　　隋桢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付琼跑过去，“我还没下课。”
　　“等你。”隋桢淡淡道，“晚上要直播。”
　　“你要等我一会了。”付琼说，“我刚洗完东西。”
　　他身上还系着围裙，全是斑驳的颜料，看起来有点狼狈。但他自己不知道，隋桢从上而下的视角看着他，并不觉得脏兮兮的，花花绿绿的还挺可爱，像个钻在花丛里的小鹿。
　　“我等你。”隋桢撇过眼。
　　一会，洗完东西的学生陆续回到教室，开始窃窃私语：“那不是隋桢吗？怎么站在我们门口。”
　　“等人吗？是……是谁！？”
　　“不会吧……”
　　付琼收完了东西，佟天正好过来，一脸神秘：“我靠，又等你啊？”
　　“……”付琼点点头，心里还有点甜，“嗯。”
　　“你们俩真的在一起吧！”佟天绝望道，“求你们了！”
　　和隋桢说清楚之后，付琼想清楚了。
　　保持这个关系就好，对方不进他不进，谁就都不会后退，多好。
　　他也就坦荡荡的，更无所畏惧：“别瞎说。”
　　把画具收好了，付琼跑出了教室，隋桢靠在他们教室外的阳台的地方，戴着耳机低头看着手机，正眉头紧锁专心致志看着。
　　付琼走过去吓他：“喂。”
　　“……”隋桢摘下耳机。
　　“我出来了你还没找到要听的歌，这强迫症有点严重啊。”付琼说，“走吧，准备去？”
　　“吃晚饭。”隋桢说，“昨天晚上你回宿舍，肚子都饿了。”
　　“来得及吗？”付琼看了眼手机时间。
　　“来不及就来不及。”隋桢拉着他手腕，“走。”
　　两个人匆匆吃完了饭，到了网吧。没来几天，付琼给隋桢申请了个包厢位置，但还是大厅卡座的价格，这样能让他安安静静在里面搞直播……虽然他直播本来就挺安静的。
　　付琼去换衣服，换完了衣服出来就看见林麟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在前台开机。看见付琼的时候大声道：“大嫂好！”
　　“……”付琼无语地看着他。
　　结果他喊完，后面几个男孩此起彼伏地喊：“大嫂好！”
　　作者有话要说：　　#隋桢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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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们在干嘛？”付琼说。
　　“和你打招呼啊。”林麟说。
　　“别乱叫。”付琼跑过去，“今天喝什么？快点点。”
　　“大嫂好凶哦。”林麟挥手，“快点点单，给大嫂排面！”
　　今天颜姐在，付琼能抽点时间去找隋桢做直播的事情。他趁着人少了些，钻进了隋桢的包间。
　　“今天人多吗？”付琼问。
　　隋桢看见他来了，掐了烟，摁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付琼钻到他旁边，挨着他：“多吗？”
　　“我开着话筒。”隋桢说。
　　“……”付琼吓得住了嘴。
　　弹幕上热闹起来：
　　——谁在说话，声音好好听。
　　——两个小哥哥？
　　隋桢看着讨论，破天荒对着话筒道：“我的辅助。”
　　付琼悄悄伸了自己的小爪子到摄像头下：“嗨。”
　　弹幕道：
　　——和辅助小哥哥一起来！
　　——我们想看辅助小哥哥打。
　　隋桢看了付琼一眼，付琼道：“我要上班…十一点下班了来。”
　　“嗯。”隋桢应了一声。
　　“先出去了。”付琼道。
　　等付琼走了，隋桢开始在英雄池选英雄。
　　十一点之后却，付琼下了班，给隋桢做了一杯饮料，就赶来上机。
　　“我玩的不好。”付琼对着话筒道，“……别骂我。”
　　“跟着我。”隋桢说。
　　弹幕开始刷：
　　———辅助小哥哥来啦！
　　“你们好。”付琼道。
　　隋桢看了他一眼，把话筒转到了付琼那边。
　　弹幕：
　　——小哥哥多说点话，想听辅助小哥哥说话。
　　付琼道：“我太菜了，他们带我就是四打五……”
　　第一局开局，付琼乖乖选了辅助。付琼虽然被大佬带着，自己也学会打节奏，但他的大局观还没有成型，大多数时候不是辅助团队，而是辅助隋桢一个人。
　　所以这一把，隋桢依然用刺客打野的话，付琼和下路的射手配合得并不好。多数时候这个射手比较怂，付琼跟多了隋桢的猛攻快节奏，难免觉得对方该进攻时候不进攻，有些着急。
　　着急的结果就是，他和射手的下路第一个崩。
　　弹幕上跟着他着急：
　　——怎么回事，辅助小哥哥加油啊。
　　——原来你说菜是真的菜。
　　付琼喝了口饮料，把杯子放回去，发现喝成了隋桢的。
　　“……咳。”付琼道，“不好意思。”
　　“没事。”隋桢拿起来，也跟着喝了一口，“和ADC不行，就来跟着我。”
　　“…好。”付琼说。
　　和隋桢找回了节奏，付琼才开始打得顺手，但这局ADC发育不良，最后还是惜败。
　　“不好意思啊，你们还是看桢总玩吧。”付琼懊恼道，“千万不要不来他直播间啊！他打得很好。”
　　隋桢好像无所谓，看了眼手机道：“再来最后一局，我陪你走下路。”
　　弹幕上破天荒地安慰他：
　　——辅助小哥打得还好呀，别下播。
　　——好可爱，明天还和桢总一起播吗？
　　“有人给你刷礼物。”隋桢说。
　　付琼懵懵的：“谢谢……”
　　从此，付琼开始钻隋桢的直播间里。有时候打打辅助，有时候就和弹幕聊聊天，每天还要跟着隋桢翻墙回宿舍。
　　隋桢之前还在下面接着他一把，后来发现付琼灵活得很，钻来钻去稳稳的，隋桢也就放心了。
　　隋桢的直播间不温不火，每次来的就是这几个人，死忠粉还挺多，还有些女粉丝，就喜欢看他们俩互动。
　　付琼回宿舍之后，还会和隋桢请教请教战术。但他总觉得自己反应不快，怕拖隋桢的后腿。
　　直播平台的合约很快就寄了过来，付琼和隋桢不太了解合同，又特别怕被坑。
　　“一个月不要求每天上班线，但必须播足120个小时才能拿底薪。”付琼道，“底薪就有两千元呢？除此之外，不能自己有商业活动……不能同时开两个平台……”
　　付琼喃喃道：“相当于每天要直播四到五个小时……”
　　“差不多。”隋桢道。
　　“如果三个月都没有超过一千元的额外提成，会考虑中止合约……”付琼道，“一千多的话，好像不太容易。”
　　隋桢躺到床上：“走一步看一步。”
　　付琼坐到他旁边，把合约边读边递给他：“那你很辛苦啊？”
　　“还好。”隋桢闭上眼，“下个月拿了工资，我给你买手画板。”
　　“是手绘板。”付琼纠正道，又高兴得双眼发光。
　　隋桢睁开眼，侧了侧头看他：“差不多。”
　　付琼总觉得他这角度很撩人，肌肉包裹在宽松的睡衣T恤里，隋桢对他没心思，不代表付琼对他没心思，偶尔他会觉得隋桢身上那些随时散发的荷尔蒙对他有强烈的吸引。
　　他心血来潮，大着胆子向前靠了一些：“键盘好用吗？”
　　隋桢没动，仰躺着看他：“好用。”
　　“嘿嘿。”付琼咽了口口水，低声道，“这老婆，当得算合格吧？”
　　隋桢没说话。
　　付琼和他对视了一会，果然还是自己先怂，想退开的时候，隋桢却抬手摸了把他的头：“……嗯。”
　　“嘿嘿。”付琼笑起来。
　　正好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佟天，从他的视角马上就能看见付琼背对着他俯身，两个人仿佛在……
　　佟天下意识喊：“我的妈！”
　　付琼被这一声吓一跳，绷直了背转头看他。
　　“你们在干嘛！亲嘴儿啊。”佟天一脸惊恐地关门，“大晚上不睡觉……”
　　“你去哪儿了？”付琼道，“都十二点了，你也翻墙进来的？”
　　“我翻什么墙，我在隔壁宿舍打牌。”佟天道，“你现在厉害啊，天天墙头坐。”
　　付琼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快睡吧，明天还有早课呢。”
　　“都是他带坏你。”佟天走过去和付琼低声道。
　　那声音也是不轻，隋桢看了佟天一眼，佟天赶紧不说话了，跑到自己床上去开了个小灯。
　　隋桢：“喂。”
　　佟天：“！”
　　他吓一跳，从自己床上侧头看隋桢，语气颤抖：“干嘛？”
　　“明天请你吃早餐。”隋桢说。
　　虽然是句好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在讨债。
　　“……”佟天点点头，“哦……”
　　说着又一脸懵逼地躺了下去。
　　半晌他好像悟到了什么，躺在床上又道：“你们放心吧，亲嘴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不歧视……”
　　“你给我睡觉！”付琼气得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琼妹气鼓鼓。
　　感谢在2020-08-27 16:41:13~2020-08-28 17:4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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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话说多了，就容易变成真的。
　　付琼和隋桢关系好这件事，在这学期开始后慢慢变成了公认的事情。
　　而且这种关系好里，多多少少还是夹杂了些暧昧的成分在。谁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说是真的吧……看起来又总缺点什么，说不是，除了因为上的课不一样，他们就跟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经常成双成对地出入食堂和教室，一个还会去另一个学院门口等他，对了，还一起回宿舍。
　　而且……他俩养眼啊，一个高大帅气一个清秀可爱，在一起莫名登对。
　　他们小团体的人看见付琼的时候都会大声喊“嫂子”，付琼一开始还会尴尬，后来也就无所谓了。
　　班里的人起先还有点怕隋桢，毕竟外面风言风语多了对他的印象就是一擅长打架的混混，但时间长了发现他人挺安静，胆子大的人还能和他聊上两句。后来如果付琼不在教室，还会给他指路告诉他人在哪里。
　　付琼觉得那时的隋桢对他很好，真的很好。这种感情让付琼很多时间都有错觉他俩确实有那么一腿。不过撇开这部分不谈，隋桢的衣服他洗，隋桢的钱他管，隋桢的饭他带，他也没觉得什么不舒服的。
　　况且隋桢偶尔叫的“老婆”也越来越顺嘴。
　　隋桢经常面无表情看着他：“老婆，帮我带份饭。”
　　付琼刚想反驳，他道：“再帮我带包烟。”
　　漫长的夏日过去，过了十一，天已经冷了下来，却迎来了个消息。
　　付琼他们宿舍要再来一个别的学院的人。
　　当时宿管和他说的时候，付琼其实有点担心。佟天一周在宿舍的时间不多，后来和隋桢也能和平相处，互不干扰。
　　来了个新的人之后……会怎么样？
　　“怎么了。”隋桢问着，把自己盘子里的排骨全拨到付琼的盘子里。
　　付琼筷子一放，叹气道：“我们宿舍要来个新人，好像是管理学院的。”
　　隋桢低头扒饭，付琼含着吸管：“我想了想，我们俩还是有点打扰别人，毕竟经常这么晚回来……”
　　“那就搬出去。”隋桢说。
　　“……”付琼撇撇嘴，当他开玩笑，“哪儿有钱啊。”
　　“乐器行的老板，他之前问我说他有个单间要不要，还是独立卫生间。”隋桢说，“只要一千一个月。”
　　付琼愣半天，发现隋桢是真的在一本正经和他讨论搬出去这件事。
　　“真的？”付琼道，“那我们一人五百……这好像还行？”
　　“这两个月我也存了点钱。”隋桢说，“宿舍我们也不退，那边还能平时做做直播，就不用待网吧里了。”
　　“嗯。”付琼忽然觉得很高兴，又确认了一遍，“我们真的搬出去？”
　　他从包里翻出来了笔和本册，摊开在桌上：“这样这样，让我们来算算这生活成本……”
　　“房租，每月1000压一付一……”
　　“水电煤我们公摊的话倒也还好，主要还是吃和用上面。”付琼用笔尾戳着自己脸，“我们俩如果三餐在食堂解决的话……就和现在一样，还是可以的。”
　　付琼想了想：“剩下的钱你可以买游戏的皮肤啊什么的，我们还能吃点好的……现在还没钱做营销，我再看看有没有接插画的工作。”
　　“只是……”隋桢说，“我之后想专心做直播，就回绝了乐器行的工作，如果收入一开始起不来的话……”
　　“我养你我养你。”付琼捧着脸笑道。
　　“……”隋桢低下头。
　　“真的。”付琼说，“你别有心理负担。”
　　他抬手，大着胆子摸摸隋桢的头：“没事的啦。”
　　被摸头的隋桢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硬朗的眉眼微微垂下，弯成了温和的弧度。
　　房子的事情交给了隋桢，很快就谈妥下来。付琼拿钱付了定金，隋桢就开始把东西一点点往那边搬。
　　没等新室友住进来，付琼就已经准备搬出去。
　　搬家那天，隋桢特地下午就跑来给他搬家。
　　付琼觉得自己东西少，结果零零碎碎理出了一行李箱。佟天在宿舍里，一脸悲愤道：“琼琼宝贝，你们终于要去二人世界了，班花还是被坏人拐走了。”
　　“……”付琼无视他奇奇怪怪的比喻道，“以后上课早点起来。”
　　“你走了我真舍不得。”佟天抱着他的手臂说。
　　“你少来，每天专业课不是还要见啊？而且我确实挺打扰别人睡觉的。”付琼道，“好啦，明天早点起，要吃早点告诉我。”
　　“走吧。”隋桢过来把他手掰开，捏着付琼的手腕，提着他的箱子走向门外。
　　付琼人缘不错，前前后后的宿舍里的人都跑来看他，还有人主动要帮他拿东西，和他开玩笑：“付琼琼，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谁个我们拿衣服送奶打水啊……”
　　“该怎么办怎么办呀。”付琼拍拍他们肩膀，“我走啦。”
　　“呜呜呜。”对方抱着他手臂，“不想你走……”
　　隋桢站在他旁边，目光冷冷一扫。
　　周围的人莫名被这冷淡的目光弄得缩起脖子，收回了手。
　　“走。”隋桢说。
　　丝毫不觉的付琼还和他们高兴地挥手：“走啦。”
　　“你以后不用给别人送衣服打水了。”隋桢提着他行李出了宿舍楼，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付琼愣了一下，道：“他们开玩笑的啦！”
　　“……”隋桢说，“以后衣服给洗衣机洗。”
　　“知道了知道了。”付琼无奈道。
　　“你给我欺负就行了。”隋桢说。
　　“知道了！”付琼踢他小腿，“快走。”
　　……
　　隋桢租完屋子的时候，付琼出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来看过。
　　这还是第一次和隋桢一起来。
　　隋桢把他的行李箱放进了屋子里，接着打开了灯。灯亮的那瞬间，付琼看见了面前的房间。
　　很小的房间，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就显得拥挤，不过有个上下双层的床。
　　旁边是两个还有点高低差的桌子，隋桢的电脑已经摆在了上面。付琼才发现，隋桢的可是台台式机。
　　“好帅。”付琼感叹道，“你买的？”
　　“徐老板把旧机配件拆拆弄弄给我组的，打折卖我。”隋桢道，“住你宿舍后落灰很久了。”
　　付琼看见自己买了送给他的外接键盘，正在电脑前发着蓝光，有点开心。
　　不过，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光线不好，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付琼把窗帘拉开，看见外面还有个小露台，上面有几盆养死了的花。
　　可这并不妨碍付琼的好心情。
　　“我如果画作业的话，可以坐在阳台上。”付琼想了想，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来收拾一下？”
　　付琼把房间里里外外擦了一遍，铺上了他之前被抵债的酒店的床单被罩。拿了两块床单裁剪，一下，做成了桌布垫在写字台下。
　　“跟我下去一趟吧。”付琼说。
　　“去哪儿？”隋桢问。
　　“去了就知道了，走嘛。”付琼说。
　　大学城附近有个花鸟市场。
　　晚上和周末来的居民很多，里面卖各种小宠物鸟类和花卉植物。那个年代，周末逛逛花鸟市场是件消遣又快乐的事情。
　　“我有时候要画花草，会来这里逛逛买一些回去。比市价便宜不少。”付琼说。
　　他们一起买了不少绿色盆栽，搭配了一些漂亮又耐长的蓝雪花，他问隋桢还喜欢什么，隋桢想了一会，搬了几盆向日葵。
　　“像你。”隋桢捧着那盆向日葵，把它放在窗台上的时候对着付琼道。
　　“啊？”付琼莫名道，“为什么？很勤劳，产瓜子？”
　　隋桢：“……”
　　两个人拿着花卉和盆栽回到家里，付琼把它们排列到了阳台上，彼时已经是夕阳时间，付琼捧着它站在阳台上比位置，夕阳的像是复古做旧的滤镜，在他身上镀上暖光。
　　隋桢帮他把画板架起来，把画材放到旁边小箱子里。看起来简陋，但被绿植花卉包围起来的小阳台无比温馨漂亮。
　　付琼笑着转头看他，脸上全是治愈的笑容。
　　家里的花瓶里也插进了向日葵，放在白色桌布上。付琼把不用穿的衣服挂在衣橱里，左边是他的，右边是隋桢的。
　　终于，室内变得干净而明亮。
　　不用再天天翻墙出门，也不用担心晚回来要睡外面，不用给室友提热水瓶，早上洗澡也有热水了。楼下就是他打工的广场，离网吧步行五分钟。
　　这感觉，还真不错。
　　虽然两人的活动范围就十五平米……却拥挤又温馨，是他们两人很多事情的开始。
　　“你睡下面吧。”隋桢说。
　　“怕我掉下去吗？”付琼嘟囔道。
　　“那你睡上面？”隋桢挑眉问。
　　付琼坐在下铺，躺倒在了床上：“算啦……”
　　隋桢坐到他床上，付琼侧头看他：“真怀疑你喊我来同居就是看中我会做家务。”
　　隋桢笑了笑。
　　“以后你找老婆的标准会按我这样的吗？”付琼问。
　　“你就是。”隋桢把他拉起来，“起床上班了，老婆。”
　　“好烦。”付琼已经完全适应了他这叫法，不想反驳，跳起来整理衣服，“不想努力了，桢总快点月入十万养我吧。”
　　“好。”隋桢说。
　　“这么容易就答应。”付琼低声道。
　　“嗯。”隋桢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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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付琼拿到了工资，正好小姑娘又来找他约插画。付琼这次没有答应她。
　　第一笔稿费到的时候，付琼把钱留给了家里，没给自己买手绘板。这次把房租折了，还有富余一点，得咬咬牙给买了。
　　这小姑娘好像有点不高兴，问他缘由。付琼细细和她说了，告诉她之后自己有了经济能力，他很欢迎她来，平时也会和她聊聊天，她这才安静下来。
　　发薪日那天，付琼是拿现金。他去领完了钱，本来想打个电话给隋桢喊他出来吃饭，结果刚拿起电话，就看见了隋桢站在门口。
　　他面色还是冷冷淡淡的，看着付琼。
　　“来接你老婆啊。”徐易站在柜台里，他经常跟着隋桢林麟他们玩，当然也知道他们喜欢喊他是隋桢老婆。
　　隋桢点点头，看向付琼。
　　付琼签着拿钱的单子道：“这么积极来接我，想让我请吃饭呀。”
　　隋桢道：“烤肉。”
　　“管够。”付琼道。
　　即将迎来一个没有打工的周末，付琼拿了钱，和隋桢道：“我们有一个月没看电影了吧。”
　　“想看？”隋桢问。
　　“嗯。”付琼点点头。
　　隋桢道：“好。”
　　两个人并肩走出网吧，走到门口，付琼抬头，就看见了陈深。
　　和陈深每周的选修课上见一面，付琼觉得，按着他和隋桢的关系，对方应该也认识自己。偶尔有意无意他们眼神相交，陈深都会多看他两眼。
　　他双眼在眼镜后面，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隋桢显然也看见了他，但他向来都当对方是空气，也就没管。
　　陈深看见他们的时候，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喊道：“隋……隋隋桢！”
　　隋桢没理他，倒是付琼转头看他：“……？”
　　“隋桢……付……付琼！”陈深走了两步，一个踉跄。付琼赶忙腾出一只手扶住他，又莫名问：“有事吗？”
　　“帮帮我。” 走近了，才陈深双眼里都是泪。
　　“……”付琼被吓一跳，他道，“你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有人吹了个口哨。
　　陈深瞳孔一震s，抿着嘴看着付琼。付琼抬头的时候，看见那个许久不见的刀疤男。
　　“表弟！”那刀疤男喊道，“又被这狗逼欺负呢？”
　　陈深拽着付琼的手推了一把，示意他快走。
　　隋桢在他抓到付琼手的时候，马上把人往后一带，头也不回地搂着他往前走。
　　“表弟。”身后是刀疤男的声音，“怎么回事啊？看见我就躲？”
　　“……”付琼抬头看着隋桢，“他怎么回事？他不要紧吗？”
　　“别理他。”隋桢沉声道。
　　付琼虽然也不喜欢他，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和那刀疤男的眼神接上了。
　　而后他看见，陈深被刀疤男重重地打了一下头，周围另外俩人哄笑起来。
　　脆生生的响声可不像开玩笑。
　　陈深被打得又一踉跄，低着头不说话。
　　付琼心跳得很快，一边他又不想管，一边又害怕真的出事，犹豫再三，他停下脚步，拍拍隋桢。
　　隋桢没说话，松开他，一脸不爽道：“不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付琼无语道。
　　“管他干什么？”隋桢说。
　　他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声尖叫声。
　　“啧。”隋桢不等付琼说话，转身就道，“烦死了。”
　　他跨步走过去。
　　付琼想跟上，隋桢没理他，小跑起来。
　　付琼那一刻又有点后悔。
　　是啊，关他们俩什么事情啊……
　　但他脑子的运转，绝对没有隋桢的拳头快。隋桢跨步一个助跑，一拳头就精准打到了那站在最前的刀疤男的腹部。
　　“艹！”
　　“滚。”隋桢拽着陈深的胳膊把人往后一拉，付琼跟着后面扶了他的肩膀，又道：“别打了。”
　　隋桢一人战三人，打起架来没什么章法，抡拳头决不犹豫。但对方人多，前后夹击，付琼见状上去就抱着一个往后拽，一边拽一边喊：“我要报警了！！快点住手！”
　　陈深也在旁边道：“哥别打了！哥！”
　　刀疤男没占什么便宜，被隋桢一拳打得往后一退，捂着肚子用拇指蹭了蹭嘴角：“隋桢，你等着。”
　　“上次那刀忘了？”刀疤男道，“侮辱你的妞一句你他妈就和我们急，啧啧，这梁子我们算结下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隋桢对他竖了个中指，把地上也不知道谁的鞋踢还给了他们三人。
　　付琼怕他们继续打，又看见有人来围观，赶紧拉着隋桢往后走：“走……快走吧。”
　　隋桢跟着他后面，看了一眼陈深：“你跟着我们干嘛，找你表哥去啊。”
　　陈深扶了扶眼镜，手捏着T恤的边。
　　付琼包里随身携带小瓶的碘伏，站在路边给隋桢蹭破了皮的地方擦了擦消毒，又看向陈深：“你要用吗？”
　　“……”陈深还是没说话。
　　“他问你话呢。”隋桢冷言道，“哑巴了？”
　　“不好意思。”陈深说着沉默一会，抬头看了眼隋桢，“药就不擦了，我……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隋桢道，“为什么？”
　　“……就一百。”陈深眼里又有泪水，“我钱包被拿走了。”
　　付琼好像有点明白了意思：“被你表哥拿走的吗？”
　　陈深点点头。
　　“这事儿多久了？”付琼蹙眉道，“你表哥不是帮你的吗？怎么还拿你钱包？”
　　“我找他帮忙之后……”陈深说，“他一直问我要钱来着。”
　　付琼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抽了一百给他。
　　“谢谢谢谢。”陈深赶忙接过答谢。
　　隋桢转头就走，付琼和他挥挥手，跟上了隋桢。
　　“给他干什么？”隋桢没好气地低声问。
　　“我猜……”付琼低声说，“他应该一直在被这表哥骚扰要钱，可能找过他一次想教训你，之后就没停歇。”
　　“……”隋桢抬手按住他的头，“你又瞎猜什么呢。”
　　“就事论事分析嘛。”付琼道，“如果确实是这样，借给他钱也没什么问题，况且我们俩还在一个教室上课呢，我不怕他不还的。”
　　隋桢和他已经走到了楼下，付琼看着隋桢，两个人匀了点钱买了点水果提着上楼，付琼还在想这事儿：“……他表哥也太吓人了。”
　　“少掺和。”隋桢拿了钥匙开了门，“管好我们自己。”
　　“我就是……”
　　“觉得他惨？”隋桢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当然没忘了他之前怎么对你了。”付琼道，“虽然觉得活该，但也有一丝同情……”
　　隋桢把水果放好：“别同情了，上线吧。”
　　“你先上。”付琼说，“我去洗葡萄。”
　　隋桢开了电脑上机，付琼拿着葡萄去卫生间洗，忽然隐约想到之前那个刀疤男说的话。
　　“侮辱你的妞一句话就和我急。”
　　所以隋桢上次打架……
　　付琼把葡萄洗完，装在小盘子里拿出去，放到隋桢面前。
　　“一起吗？”隋桢问。
　　“我……看会书。”付琼说，“后天要随堂考试。”
　　隋桢看了他一眼，付琼躲避他的目光，跳到了床上。
　　他拿着一本教材翻开，心不在焉的。
　　打开手机刷一会，看见自己人人网的最近访客，那个陆萱萱也赫然在列。付琼出于好奇心，点进她的主页看。
　　挺漂亮又精致的女孩子，和林麟的的女朋友白晴经常一起在各种地方打卡拍照，说真的，付琼觉得他和隋桢挺配……高瘦漂亮，家境看起来不错，也不是做作的姑娘。
　　鬼使神差，他翻到了他离开学校的那一段时间的动态，看见她发了一条：
　　——男人为了你打架到底是不是喜欢你啊？不懂，我是不是该更近一步。
　　付琼眼皮一跳，那种酸酸的感觉翻涌上来，仿佛双手扼住了他喉咙。
　　隋桢就在他不远处的写字台前直播，照例只是拍着自己的手，噼里啪啦按技能。
　　付琼悄悄看他后脑勺，再到他的肩膀，背脊宽阔肌肉线条漂亮。
　　他坐到隋桢旁边的位置上，拿了两颗葡萄吃。甜腻的葡萄吃起来嘴里没味儿，付琼心道，不是吧，我何必吃醋呢，真当自己是人家老婆了？
　　“书看完了？”隋桢问。
　　“没有。”付琼闷闷把书折好，“想吃葡萄，坐你旁边看。”
　　他看了眼隋桢架起的手机，发现他的直播间名字叫：——辅助不在。
　　“……”辅助不在都要通知一下吗。
　　付琼用自己的手机点进去，弹幕已经开始稀稀拉拉地聊天，问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一会吃什么，今天看见了什么，玩了什么。
　　付琼边吃葡萄边和弹幕聊了起来。
　　弹幕：
　　——辅助小哥吃什么呢，咯吱咯吱的。
　　付琼道：“葡萄。”
　　——不是不在吗？在了快上线，我们想看你反向放大。
　　付琼：“这种技能是天天见的吗？今天没有。”
　　——反向闪现也可以，快上线。
　　付琼道：“休息一会，和你们聊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　　隋桢追妻会追的8要急，要让琼妹更喜欢他一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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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付琼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直播，他曾经觉得隋桢的技术好，但放到全国的直播平台上，集中了一批有趣节目效果又好的高手，各有特色的，他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特色在哪里。难道最后的最后真的要靠颜值吗？隋桢这颜值丢打电竞的人里吧，倒是百里挑一的……
　　付琼想了想，要不问问观众吧，在场的观众就开始在弹幕七嘴八舌出主意：
　　——你们俩一个说一个打，这么配合挺好的！
　　——桢总在这个区里算技术好的，缺宣传吧，你们搞个微博一起，不是挺好？
　　——你反向闪现好看！相信自己。
　　付琼气笑，对着话筒道：“哪里好看了！”
　　——露脸播？你们俩声音那么好听，是不是帅气小哥哥？
　　付琼看了一眼隋桢，道：“嗯，桢总超帅。”
　　弹幕上一片——哦哦哦哦哦想看！！露脸！
　　隋桢破天荒说了句话：“没你帅。”
　　弹幕又道：
　　——你们俩好基情啊？
　　——给新粉科普，桢总还会说顺嘴叫辅助小哥哥老婆。
　　——？？所以真是一对儿。
　　“不是啦。”付琼说 “我们是……”
　　隋桢笑了笑，没说话。
　　付琼知道观众喜欢看这些，很多女粉丝进了房间，会给他们刷礼物刷榜，不知道隋桢是不是会有这种心里，多年后付琼才知道这办法叫“卖腐”。
　　不过，现在隋桢到底是不是真心还是所谓的节目效果，付琼不知道。
　　如果只是……演戏……再结合之前的那些话，付琼其实还是有点不舒服。
　　但他又不和对方是一对，又不是真老婆……自己不能要求些什么，也要告诫自己不许沉迷。而且如果这个办法可以红的话，付琼倒也无所谓了起来。
　　付琼悄悄掐了把自己的手臂，一抬头，看见隋桢看着自己。
　　眼神带着点不解，又垂着眉头。
　　“不打吗？”隋桢问。
　　“……没，我还要复习，就聊到这儿吧。”付琼说着站起来，又回自己下铺的床上看书。
　　隋桢没说话，打了一会字，关掉了直播和游戏。
　　付琼抬眼看他：“你下播了？”
　　“嗯。”隋桢说，“饿了。”
　　付琼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隋桢说。
　　付琼说的“吃什么”，不是让他挑选吃什么，而是让他在他们那堆泡面里挑个口味。
　　隋桢简直无辣不欢，要麻辣牛肉味儿的。
　　付琼拿着去了公共厨房，隋桢跟了出来，帮他洗菜。
　　“你去歇着呗。”付琼随口道。
　　“不用。”隋桢说。
　　他们俩煮了一大锅，放在锅里，在电脑桌上一人分了一个碗。
　　隋桢挑了一大碗给付琼，还给他夹了一个蛋。
　　“你吃啊。”付琼说。
　　“晚饭你只吃了葡萄。”隋桢说。
　　“我不饿。”付琼说。
　　隋桢低头扒拉了两口，看向付琼：“你怎么了？”
　　“嗯？”付琼莫名。
　　“你在想什么？”隋桢说，“很反常。”
　　“哪有。”付琼反驳。
　　隋桢举起手，面无表情道：“你都没提醒我洗手。”
　　“……”付琼嘴角一抽，“那你快去啊？”
　　“洗过了。”隋桢放下手，又捏起筷子，“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付琼想都不想就说。
　　隋桢似乎不相信，手撑着头看他：“为什么觉得你怪怪的。”
　　“还好啊，有点累了吧。”付琼说，“周末还要去看电影，我得抓紧把书看了。”
　　“嗯。”隋桢应了一声。
　　隋桢没有再追问什么，付琼以为他就此消停了。隋桢站起来，把他们的碗筷收了。
　　他洗洗弄弄，让自己冷静了一会，才回到了床上，刚打开手机，隋桢坐到他旁边看着他。
　　“干什么啊？”付琼被他那黑脸吓一跳。
　　“你真的没事？”隋桢说。
　　“……”付琼抿着嘴，鹿眼圆溜溜的，“你这样吓我我可能会有事……”
　　隋桢看了他半天，最后道：“算了。”
　　付琼低眼，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陆萱萱的主页上，隋桢靠过来，语气有些生气道：“你为什么在看她主页？”
　　“随便点的。”付琼把手机收起来。
　　“你都点到八月的动态了。”隋桢说。
　　“你眼神真好。”付琼惊讶道。
　　付琼想想还是把他赶走：“快点去看书，你作业还没做完吧？”
　　隋桢闷闷地应了一声，抬手双臂挂在上铺，一挺身就能撑着手臂爬上去。
　　付琼松了口气，切出了画面，重新跑回了床上，他侧头靠着手臂，迫使自己钻进书本里。
　　隔日是周末。
　　付琼没赖床，因为和隋桢约好了去看电影。
　　想想第一次和隋桢看电影的那一次，隋桢从他宿舍爬上来的那一天，他们俩在一个雨夜刷完了电影，隔日还一起去看了一场。
　　之后就……怎么就还搬出来同居了。
　　付琼觉得其实从这方面来看，真的比较像隋桢在单方面追他，还追得很紧，所以他有时候也真是佩服自己够聪明……至少不会让自己自作多情。
　　隋桢这个渣男……不娶撩什么撩，付琼想着，看了隋桢一眼。
　　隋桢刚洗漱完，套了件长袖T恤和运动外套，抓了抓头发。
　　算了，自己心甘情愿。
　　付琼以前在论坛里看过，有人说自己陪了一个直男以兄弟相处了十年之久。评论的人说十年了居然还没掰弯，还有评论的说楼主定力好，还有人说直男是世界上反应最迟钝的生物，后来楼主出来回复，说对方可能早就知道了，对方又不傻，就是觉得这种关系很好，不可以戳破。
　　人和人的感情会处于一个平衡，任何一方一旦打破，就会陷入僵局。
　　没有人会试图去戳破这个关系，尤其是对于那些“觉得你很好，我们的关系很好，但止步于此，不要再前进了”。同性的关系里需要两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除此之外，家庭的关爱和社会的地位、财力，都是坚持走下去不可或缺的因素。
　　但如果不去承认，就少了一大半的麻烦。可以不用顾忌其他，还可以享受一些温情，甚至爱情。
　　付琼想到这里，看了眼隋桢。
　　他有点难以想象，自己也会和对方保持十年吗……
　　正想着，隋桢一只手就到了他头顶。付琼转眼，看见他拧着眉一脸苦大仇深：“……你又在想什么，叫了你三遍。”
　　“我没睡醒。”付琼吐了吐舌头。
　　“看这部？”隋桢问他，“《超凡蜘蛛侠》。”
　　“嗯。”付琼觉得他们两人都对超级英雄有特别迷恋，不过这方面还是隋桢懂的多一些。
　　还是那个学校旁边的电影院，周末有很多的情侣，大厅里站满了人。隋桢用手机买了票，距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付琼想看看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吃点垫肚子，隋桢的电话就响了。
　　“干嘛？”隋桢不耐地接了起来。
　　接着他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在哪儿？”隋桢又问。
　　付琼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的，这附近估计有人。
　　“这儿呢。”付琼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见了林麟那精神的刺猬头。
　　他旁边是他女朋友白晴，付琼和她打了个招呼。
　　白晴化着精致的妆，对他抿嘴笑了笑，付琼感觉她并没有太喜欢自己，这感觉绝不是错觉。
　　“看电影啊。”林麟似乎很高兴，“我和我老婆也看电影呢，你们几点的？”
　　“十点半的。”付琼乖乖回答。
　　“我们也十点半的，还有一会呢！”林麟说，“这场拢共没几人，我估摸你们就是我旁边那俩位置的。”
　　隋桢道：“吃早点了吗？”
　　“吃了。”林麟道，“你们还没吃啊，那赶紧啊？”
　　“……”隋桢拉着付琼手臂，“走。”
　　他们俩转了一圈，买了俩饼吃。
　　买完站在原地，隋桢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你想不想看猫？”付琼问。
　　“猫？”隋桢不解。
　　“就是乐器行那边那个垃圾桶附近，有窝野猫。”付琼道，“我好久没去喂它们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付琼去买了点超市的小包猫粮，带着隋桢过去，他们俩敢走近，果然看见有猫蹲在附近。
　　一只奶牛猫，一只橘猫和两只看起来体格非常小，似乎是双胞胎的黑猫。
　　它们四个齐齐抬头，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人。
　　付琼惊喜道：“我以为拿猫粮才会出来呢，原来在这儿晒太阳。”
　　他蹲下来，把包装拆开来，哗啦啦倒地上：“来来。”
　　猫蜂拥而上，付琼想摸又强行忍着，抱着膝盖看着它们。
　　“可爱吗？”付琼说。
　　“……嗯。”隋桢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着眼看。
　　付琼不太喜欢摸野猫，又喜欢猫，只能馋兮兮抱着腿看着。一会有猫吃饱了，喵喵对着他叫，还要来蹭他腿。
　　付琼控制不住自己想亲近，被隋桢往后拉了一把：“别碰。”
　　“嗯……”付琼默默站起来。
　　他们俩又逗着猫玩儿了一会，才看见还有十分钟开场。隋桢去买了两瓶水，给付琼拧开递给他：“给。”
　　“谢谢。”付琼道了谢，和他已经走到了电影院的门口。却看见林麟那显眼的刺猬头旁边站着白晴和陆萱萱。
　　“……”隋桢显然也看见了他们三个人，眉头拧起，看了眼付琼。
　　陆萱萱看见他们，大大方方招手打了个招呼：“嗨。”
　　“刚不是就你们俩吗。”隋桢问。
　　“萱萱也想看，我就喊她来了。”白晴搂住她手臂，“里面都没什么人，我们坐一起呗。”
　　“什么，对号入座啊。”林麟在旁边道。
　　“和你有屁关系。”白晴骂道。
　　“走。”隋桢不想和他们多话，推了一把付琼的背。
　　付琼和隋桢进了电影院，果然他们五个人坐了一排。白晴和林麟坐在一边，中间的萱萱，她挨着付琼，再是隋桢。
　　隋桢坐下来之后付琼顺势坐在他右手，之后萱萱才来。
　　在隋桢看来，仿佛是萱萱要坐在付琼的旁边。
　　“换位置。”隋桢一下气压很低，拍了拍付琼的扶手。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评论里的正好解释一下哈 废话有点多
　　桢总应该不算pua 也不算欲情故纵，因为欲情故纵前提是知道对方有感情～但是小付现在并没有表现自己喜欢他，问也说不喜欢对方。
　　毕竟我们是上帝视角。
　　不过桢总渣吗，嗯这个仁者见仁我至少觉得现阶段还好，最多就是感情缺失需求照顾&满足自己照顾别人的欲望，之后就咳咳咳……
　　桢总从小丢失母爱，付琼从小丢失父爱，某种意义上会从对方身上寻求互补。
　　我不喜欢写完美型人格，所以欢迎大家在评论讨论～嘿嘿嘿，看见大家对感情有争议还是很开心的事情。
　　最后，这周争取v，在加快进程写了！
　　感谢在2020-08-30 21:17:31~2020-08-31 13:3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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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付琼愣了一下，有点不情不愿道，“不用吧。”
　　“换。”隋桢坚持说。
　　付琼只能站起来和他换了位置。
　　林麟见状探身过来，正好和隋桢说了两句话，低低笑了起来。
　　付琼一句都没听见，那柠檬苏打汽水又咕噜咕噜往上冒。他坐在一侧，手撑着头，郁闷到了极点。
　　电影开场了。
　　付琼低声叹了口气，捏紧了手中的瓶子。
　　陆萱萱偶尔会低声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和隋桢说，总之有点风吹草动付琼就竖起耳朵听，以至于到头来他看得云里雾里。
　　灯光亮起之后，付琼默默背包，林麟问：“去不去吃东西？我请客。”
　　“去吗？”陆萱萱问。
　　“去吧。”林麟对着隋桢说，“哥你多久没和我们吃饭了！就我们几个没别人！”
　　隋桢用眼神询问付琼的意见，付琼实在不想去，笑道：“我真不去了，我想起来下午还有事。”
　　“学长，你不去隋桢都不会去的。”陆萱萱说，“来吧，吃个饭而已。”
　　“那你去。”付琼拍拍隋桢，“乖啦，去吧，我下午真有事，回头给我带份晚饭回来。”
　　隋桢看着他。
　　“去吧。”付琼又笑得人畜无害，“快点。”
　　他们几个向着反方向走，付琼看了眼手机，想着回去看会书。
　　又因为难得一个休息日，付琼不想浪费。
　　他掂了掂兜里的钱，在路上徘徊了一会，买了份炸鸡，买了杯奶茶，慢慢往他们的公寓走。
　　付琼进了公寓，叹了口气。
　　不爽。
　　算了，不爽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自己消化消化。
　　付琼洗了手回到电脑前，在电脑上切出了个片子看，找了十分钟也不知道看什么，干脆去欣赏一下其他大神的直播。
　　刚打开捏着个炸鸡吃，听见门口有人开门。
　　付琼吓一跳，鼓着腮帮子看着门口，隋桢把门踹开，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付琼手停半空，嘴里还在嚼，“你怎么回来了。”
　　隋桢走过来皱眉：“吃独食？”
　　付琼：“……”
　　隋桢说完，倾身上去叼走了他手上那大半块，付琼能看见他一边的虎牙，隋桢掀起眼皮还看了他一眼。
　　“……喂！”付琼惊慌喊道。
　　“没洗手。”隋桢叼走了他手上的炸鸡，转过身对他挥挥手。
　　这么理直气壮呢！
　　付琼脸颊发烫，看着他转身进了卫生间，跑到了桌子上看隋桢买了什么。都是他爱吃的卤味炸鸡这些平时不会吃的垃圾食品……
　　付琼手指拨弄着翻了翻，悄悄拿了一个塞嘴里，才想起什么：“你怎么不和他们吃饭？”
　　“你是猪吗？”隋桢从卫生间里出来。
　　“你为什么骂我……？？”付琼愣愣看着他。
　　“我从你转身走跟了你一路。”隋桢说，“看着你在两家炸鸡店门口徘徊，又看了几眼其他吃的，我跟着你后面把你看的都买了。”
　　他拿起杯奶茶戳进去，翘着脚坐椅子上：“想吃就买啊。”
　　“……”付琼道，“那你跟着我干嘛？”
　　“谁知道呢。”隋桢说，“我问你，今天和我发什么脾气。”
　　“我没发脾气啊。”付琼闷闷地嘬着奶茶。
　　“是吗？”隋桢说，“那就是你喜欢陆萱萱？”
　　“噗——”付琼咳嗽了一声，差点被呛得喷出来。
　　“是吗？”隋桢不依不饶问。
　　“哪儿得出的结论啊？”付琼说。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去看隋桢：“……是你喜欢她吧，难怪你非要挤着我旁边和她看电影。”
　　付琼抱起两条腿：“你还帮她打架。”
　　“你还看她主页呢。”隋桢声音冷了几个度，“怎么，喜欢就喜欢，不承认？”
　　“我不喜欢她！”付琼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也喜欢她了，我不喜欢她，你喜欢就去追，我看人家也挺喜欢你的，还给你发动态呢……”
　　“你吃醋啊？”隋桢说。
　　“……”
　　对啊！醋死了！
　　付琼不想理他，转过去啃炸鸡：“总之，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你喜欢这里让给她好了，我回宿舍去住……”
　　“你还没完了？”隋桢过来抓着他手，恶狠狠道。
　　付琼转过头去看他：“……本来就是。”
　　隋桢抬手捏他脸，又把他脸捏得鼓鼓的：“你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她。”
　　“我普通话不标准吗！”付琼都要哭了，“我和她又不熟，我喜欢她干嘛！我不喜欢她啊！”
　　“真的？”隋桢问。
　　“……”付琼斜过眼，样子可怜兮兮的不说话。
　　隋桢放过了他：“……那你不高兴什么。”
　　“……就是不高兴。”付琼说，“还不允许我有点脾气了。”
　　隋桢把东西拎过来，放他面前：“高兴点。”
　　他捏了根烟出来，但想想室内抽烟不太好，又塞了回去。他耐心有限，看得出此刻在烦躁，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付琼看着那几袋子花花绿绿的吃食，心里有点甜甜酸酸的，打着算盘算价格，是巨款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情绪，虽然再三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隋桢侧头看他的眉头一跳，“你怎么……哭了？”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付琼吸着气，控制不住想打嗝，“你花这心思在我身上干什么？”
　　“你是我老婆啊。”隋桢说。
　　“又不是你真老婆。”付琼说，“你以后不找女朋友了啊？你想没想过，假的变成真的怎么办？”
　　“……”隋桢微微一愣，随即道，“找女朋友是以后的事。”
　　“那你也别在我身上实验。”付琼抬手蹭了蹭眼睛，“烦死了……”
　　“你对我也很好，不能让我对你好吗？”隋桢说，“你帮我洗衣服做饭，除了性别是男的，都很好。”
　　“那又怎么样。”付琼说，“我是男的啊。”
　　“你对我好，我也想照顾你，很公平。”隋桢说，“等你到了不需要我的那一刻，所以……你不会找女朋友吧？”
　　“我找什么女朋友啊！”付琼忍无可忍，“我……嗝。”
　　“……”隋桢勾了勾嘴。
　　“不许笑！嗝……”付琼不想理他，喝起了水。
　　“你喜欢别人，我会很不爽。”隋桢说。
　　“……”付琼道，“你不爽什么？”
　　“……”隋桢看着他。
　　“渣男。”付琼低声嘟囔道，“我们又没关系，你还管我谈恋爱……”
　　“你是我老婆。”隋桢认真道，“我不是渣男。”
　　“渣男！”付琼气得又想打嗝。
　　“好，你说是就是。”隋桢说。
　　付琼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这人是开窍了还是一辈子不会开窍啊。
　　他出来，坐到隋桢旁边：“……你如果遇见合适的人呢？总不能和我待一起一辈子吧。”
　　“你不烦我就行。”隋桢看着他。
　　付琼想了想，还是决定和隋桢掰开说。
　　“……我怕我喜欢你。”付琼说，“你对我太好了。”
　　隋桢说：“也不错，总比你喜欢上别的不三不四的人好。”
　　付琼道：“可你不喜欢我啊，这对我多不公平。”
　　隋桢说：“你喜欢上我了？”
　　付琼：“……没有。”
　　“那不就行了。”隋桢道。
　　“那以后呢？”付琼问。
　　隋桢说：“以后是以后。”
　　付琼小心翼翼问：“那我现在问你，我……如果、就是假设如果现在喜欢上你了，你会怎么办？”
　　“不会怎么办。”隋桢说，“因为不可能，男的和男的怎么能真的谈恋爱？”
　　“……”付琼摇摇头，“当然可以……”
　　“怎么结婚？”隋桢问。
　　付琼：“……”
　　隋桢看了眼他肚子：“怎么生孩子？”
　　付琼气得撇过眼：“知道了，话题结束。”
　　隋桢抬手，大手把他脸上泪给擦了：“别哭了，找个电影看。今天不直播，我们可以多看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 13:35:45~2020-09-01 10:3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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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付琼点点头，又拿着签子开始插东西吃，想起什么，问隋桢：“你的手…上次是因为陆萱萱才受伤的吗？”
　　隋桢抬起来看了一眼：“你就是在不高兴这个？”
　　付琼咬着下唇：“……”
　　“哦。”隋桢手对着他亮出，“他们说我和她有关系，嘴里不干净，我一气之下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手是被他们的人用刀划的。”
　　“刀？！”付琼吓死了，一把抓过他手，“真是刀？！没报警吗？破伤风打了吗？”
　　“私了了。”隋桢说。
　　“他有凶器啊，你怎么不报警？再伤人怎么办。”付琼心疼死了，抓着他手看半天。
　　“你不在。”隋桢说。
　　“我不在你就打架！”付琼气道。
　　“下次不会了。”隋桢说，“伤口不深，都愈合了。”
　　付琼低声嘟囔道：“……人家姑娘可是心心念念着你给她挡刀。”
　　“那我明天就和她说清楚。”隋桢说，“我早就和林麟说过，让他女朋友不要撮合我们。”
　　付琼想起林麟有时候是会给他们解围，就道：“……人家也是因为喜欢你，不喜欢就说清楚吧。”
　　隋桢把脚翘凳子上，绷着膝盖：“嗯。”
　　半晌，他靠到付琼那边：“上游戏，把你ID改了。”
　　“……桢总小弟不好吗？”付琼说。
　　“不好。”隋桢说。
　　“……”付琼低声道，“改什么啊？我总不能叫桢总老婆……”
　　隋桢点着鼠标手指一滑：“？”
　　“……你不会还真想改这个啊。”付琼无语道。
　　付琼想到一个，跑去给隋桢改，隋桢一看：“……”
　　隋桢叫“正努力上分”，付琼叫“上分绊脚石”。
　　“……你挺好的。”隋桢说，“不要总觉得自己打得不好。”
　　“没有我你都上大师了。”付琼道。
　　“我有大师号。”隋桢喝了口水。
　　“……”付琼想起来这就是隋桢随便玩玩的，陪老板一起的小号。
　　“你再年轻几岁是不是也会去打电竞了？”付琼开玩笑道。
　　“不可能。”隋桢说。
　　“为什么？”付琼问。
　　“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隋桢说，“看电影吧。”
　　付琼和他用隋桢的台式机看，付琼看了一会，发现今天直播间还是蹲了几个人，在弹幕无所事事地聊着天。
　　付琼看他们直播间的名字还叫“今天不直播”，就加入他们聊天中：“今天不直播，都守着干嘛呢？”
　　弹幕上滚动着：
　　——桢总和小辅助改了名。
　　——甜甜甜，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呢。
　　付琼道：“要不我们和他们一起看会电影吧。”
　　“不。”隋桢说。
　　付琼点点头。
　　隋桢一直把直播作为工作，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开直播等于打游戏赚钱，关直播才是自己的生活。
　　付琼一直挺佩服他这点的。
　　隋桢道：“和你两个人看就行了。”
　　付琼心脏狂跳，在昏暗的室内脸颊滚烫：“……哦。”
　　画面调转，男主和女主开始拥吻在一起。付琼咬着吸管，把吸管都咬瘪了，脑子里都是隋桢的话。
　　“对你没欲望。”
　　“男的和男的接吻，有点恶心。”
　　那如果两个人对彼此有感觉了，隋桢是不是就喜欢他了？
　　付琼看着电影里的两人，导演运镜，给了他们很长时间的特写。付琼可能是心虚，看得头皮发麻，目光闪躲起来，隋桢倒是没什么表示。
　　两人看了一会，付琼跑去洗澡，脑海里还是那接吻的声音和隋桢的话。
　　洗完澡上了床，隋桢去洗澡，洗完又只穿这条内裤晃出来。
　　付琼本来没觉得什么，这晚上被他一问，就又开始觉得有什么了。
　　隋桢的腹肌，锁骨还挂着水珠，线条漂亮的手臂。天天晚上在网吧一坐，就凭着晨跑和体育课的锻炼时间还能练这么帅……
　　付琼看得脸热，拿着他的衣服道：“什么天气了，你把衣服给我穿上。”
　　“不冷。”隋桢说
　　“穿。”付琼坚持道，“都快十一月了，过了就是冬天了！”
　　隋桢把睡衣穿好，坐到床上：“冬天了，这里会不会下雪？”
　　“一般不会下。”付琼端了个盆来，刷他的那双白色的球鞋，边道，“你们老家会下雪吧。”
　　“不常下，但很冷。”隋桢看着他的手，付琼抬眼道：“你的我已经刷完了。”
　　“有点旧了。”隋桢说，“下个月赚钱了给你买新的。”
　　“你要给我买的东西真多。”付琼笑起来。
　　他把话题又转了回去。
　　“我都没去过西北。”付琼道，“不知道明年大三写生，会不会带我们去。”
　　“写生？”隋桢看他。
　　“嗯，每年都会去，大概在下学期的时候。”付琼道，“上一届的学姐去了敦煌，这一次……还不知道呢。”
　　“如果有机会，你带我去玩吧。”付琼大眼看着他。
　　“……”隋桢道，“好。”
　　隋桢很少提起他的家人，平日里，付琼会和自己的妈妈联系，打打电话发发短信都有。但隋桢好像从来没和家人联系过。
　　付琼猜测过隋桢的家人自己重组了家庭，之后就没怎么管过这个儿子，或是有其他的矛盾，只要隋桢不说他也不会去刻意问。
　　付琼刷完鞋把鞋晒阳台上：“那，我有机会也带你回家吃饭。”
　　“……”隋桢抬头看他。
　　付琼好像觉得这话有点亲密：“……就是，我家那边也很美，我暑假时候回去玩了一会，给你看照片。”
　　他拿出手机，隋桢靠了过来。
　　两个人头挨着头，隋桢的呼吸都在他的脖子上。
　　付琼有点痒，微微缩缩脖子：“……”
　　“这是你家吗。”隋桢问。
　　“嗯？嗯……”付琼点点头，手指按着手机的左右键，“这是我妈做的菜……”
　　“你发在人人网上了。”隋桢说。
　　“啊？哦……”付琼继续翻，“这是那天和我发小出去吃饭，这是我初中同学聚会……”
　　隋桢看见五六个男同学女同学，一桌子的酒菜，付琼在他们中算个子小又可爱的，像个女孩子。又是画面里最好看的一个，左右被俩男同学抱着，隋桢看着蹙眉道：“你同学为什么抱着你？”
　　“喝多了嘛。”付琼说，“我们上高中时候关系可好了，现在只能一年见一次了。”
　　隋桢好像有点不爽：“嗯。”
　　“这是我发小。”付琼切到了一张说，“现在也好高了，感觉全世界只有我不长个子。”
　　“你发小……”隋桢喃喃了一句，“他……和你关系很好？”
　　“还好啦，毕竟从小玩到大，总是亲密一些。”付琼说，“他们都很照顾我。”
　　隋桢若有所思盯了一会，才道：“我不照顾你吗？”
　　付琼不知道话题怎么又到了他身上：“……我就是……和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
　　“哦。”隋桢硬邦邦道，“大家都很喜欢你，我知道。”
　　“你也很受欢迎啊，平时不要对人那么冷漠。”付琼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桢总又酸溜溜吃什么醋呢。”
　　“……没有。”隋桢说。
　　付琼笑笑：“你们不一样的。”
　　无论从哪来来说，都不一样。
　　……
　　夜里，两个人一上一下睡着。付琼和母亲发了会短信，听见了隋桢低低的呼吸声。
　　他睡得很沉。
　　付琼想了想，站起身子来，隋桢的床头灯还开着，付琼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他：“……”
　　隋桢的双眉浓密，鼻尖高挺，眼窝凹陷着，碎刘海盖着他的额头。
　　看起来有雍州人的粗旷眉眼，但细看精致得每一个细节都让人喜欢。
　　付琼想摸摸他鼻子，又不敢，只能伸着手指，轻点他的脸颊。
　　隋桢动了一下，付琼吓得赶紧退开。
　　所幸他没有醒来。
　　付琼又大着胆子，继续凑了过去。
　　他的目光落到了隋桢的嘴唇上……
　　隋桢说对自己没有感觉，没有……欲望……可是付琼看见他嘴唇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想尝尝什么味道。
　　这想法让他脸又迅速烫了。
　　他完全不觉得恶心，可是隋桢会觉得……
　　付琼有点难受地收回手，又回到了自己床铺。
　　……
　　隔日，又是周一。
　　天气预报提醒有雨，付琼出门的时候拿了把伞塞在书包里，想让隋桢也带一把。
　　隋桢拒绝了，他不想背。
　　付琼吐槽他：“在雨里漫步很酷吗？生病了回头还要照顾你。”
　　“挺好。”隋桢说。
　　“……”付琼道，“生病挺好？”
　　“被照顾挺好。”隋桢说。
　　付琼发现隋桢不是嘴笨，这种出其不意就戳中人的话是最气人的。
　　付琼早晨有英语课，在隋桢隔壁。他们搬着住在了一起之后，他们俩更可以一起去上课。
　　隋桢去食堂买了早餐，还问了一句：“要帮人带吗？”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佟天。
　　“给他带个包子吧。”付琼说。
　　隋桢提着袋包子进了教室，佟天已经到了，看见隋桢那张阎王讨债脸，已经主动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不要了。”隋桢说。
　　“……”佟天一副受惊吓的样子道，“要的要的要的…”
　　隋桢没理他，把付琼的包放座位上，走出了教室。
　　“……他吃错药啦？”佟天举着手机说。
　　“……跟你说他没这么可怕。”付琼说。
　　课上一半，付琼正在记英语笔记，手机在桌上震动。付琼一看，是隋桢。
　　——下雨了。
　　付琼看了眼窗外，发现真的阴沉一片，正在下雨的样子。
　　“下雨了。”付琼低声和佟天道。
　　“真的啊。”佟天看了一眼，“好麻烦啊，还好你提醒我带伞了。”
　　付琼回了隋桢消息：
　　——你没带伞怎么办？下午还要上课呢。
　　隋桢道：
　　——是体育课。
　　付琼含着笔尾，心道“对哦”。
　　付琼道：
　　——体育课就取消了啊，好开心。
　　隋桢没有回他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在课上睡着了。
　　等下了课，付琼和佟天边聊天边理包，两个小姑娘就跑到付琼的面前：“您好，是付琼学长吗？”
　　“……”付琼愣了一下，“你好。”
　　“我是设计系的，比你小一届。”小姑娘有点害羞，“我们之前就知道您，您的一幅关于艾滋病的工艺类型的画作，一直在美院的展厅里。是这样的，我们想办一个公益性质的展览，展览的筹款用于帮助先天性耳聋的儿童。因为还有油画方面展出，需要一个专业的学长帮助我们……所以想请您，来做我们的学生辅导。”
　　“……”付琼有点惊讶，“我？”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
　　“我就……不必了吧？”付琼道，“……我什么都不懂的。”
　　“我们非常想邀请你参与的，我们会租借美院的餐厅，之后在里面办画展，做茶饮和餐厅，你一定可以给出我们很多意见的。”小姑娘拿出一张纸，“这是宣传单，上面有我们的联系方式，我们非常期待你参加的！”
　　“我会考虑一下……”付琼点点头，刚想看，手上的东西就被夺走了。
　　想也知道是谁。
　　两个小姑娘吓一跳，抬头看着隋桢。
　　隋桢盯着那宣传单看，冷声问：“什么东西。”
　　“我们学院的画展。”付琼拿过来，对小姑娘们道，“我会考虑的，之后给你们答复吧。”
　　“好的，等学长回复。”小姑娘道，“我先走啦。”
　　付琼和他们挥挥手，等他们走后，拍拍隋桢：“你下午怎么办？”
　　隋桢还拧着眉头看他的宣传单上的内容：“看雨什么时候停。”
　　“现在雨停了场地也不能打吧，我们又没有室内篮球场。”付琼道，“走吧，先去吃饭。”
　　隋桢把东西塞他包里，挎上他的包。
　　佟天在旁边酸溜溜道：“我也想有人帮我拿包包～”
　　隋桢冷笑一声。
　　佟天道：“对不起！”
　　付琼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拿吧……”
　　隋桢干脆把他人都拉着一起走：“磨磨唧唧的。”
　　付琼：“……”
　　吃午饭的时候，隋桢收到了体育课不上课的短信，于是他下午彻底没了事。
　　“反正你没事儿，要不跟我们一起上选修呗，选修老师又不点名。”佟天说，“我们选的是古典音乐，要不就和我们一起欣赏音乐。”
　　隋桢看了他一眼。
　　佟天马上闭嘴吃饭。
　　付琼丝毫不觉，问到：“你要陪我上课吗？”
　　隋桢想了想，道：“好吧……也没地方去。”
　　吃了饭，隋桢没有雨伞，自然而然和付琼撑着一把。下午雨势有点大，付琼穿着双白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里，隋桢听他踩了几脚，忍不住低头去看。
　　付琼以为踩到他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没。”隋桢说着把他揽进来了点。
　　他手搂着付琼的肩膀，几乎把他人抱在怀里。
　　这姿势也太亲密了。
　　付琼心跳得很快，说话都不利索：“我没没没事……”
　　“走。”隋桢不理他，把他架小鸡一样搂着越过深的地方，到了一处完全低洼的地势，也绕不开，基本前面过去的裤子鞋子都全军覆没了，各个人的裤腿都湿成一片。
　　隋桢一脚踩进去道：“抱你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入v了 有万字掉落 之后稳定日更 周末加更


第一章 有抽jjb v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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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付琼吓死了，“不用吧！”
　　“那你踩我脚上。”隋桢说，“你就两双鞋，这双还贵一点，穿脏了洗半天。”
　　“没事的洗洗而已！……”付琼说着，隋桢已经把伞挡到他们俩前面，手扶着他的腰把他架起来，让他踩着自己的鞋，“走。”
　　付琼拒绝不了，只能赶紧踩着过去，手抱着他的后背，触碰到了隋桢的后背的骨头，能感觉那肌肉的一绷紧。
　　他被隋桢在宽大的雨伞下，抱在了怀里，穿过了水溏。
　　“卧槽。”佟天在他们前面，裤脚全湿透了，“太可怕了，我都湿透了。”
　　他丝毫没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
　　付琼面颊滚烫，害怕隋桢看出来，把头埋很低应着佟天的话：“……嗯，嗯嗯。”
　　隋桢也丝毫没有介意，只有付琼，在伞下大气也不敢出。
　　其实洗洗鞋就行了，付琼又开始思考，隋桢是真的心疼他的鞋还是……非要这么抱他一下？不是说觉得男的和男的触碰很恶心么……
　　教室里都是在哀嚎这雨下得又大又突然，满地都是水，隋桢跟着他进了教室，和付琼坐到最后一排。佟天坐在他们俩前面的位置上，一个人一个座。
　　付琼拿了纸巾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擦擦。”
　　“谢谢。”佟天接过纸巾道谢。
　　付琼给隋桢也抽了两张，他的一边肩膀湿了个透，付琼给他擦了擦手臂上的水，还沉浸在他的那个温柔又有力的、让人安心的怀抱里。
　　付琼在那一刻真的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呢？
　　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和隋桢已经开始甜甜蜜蜜地恋爱了吧。
　　他们可以在伞下光明正大牵手，被他背着过水塘，可以接吻，可以上……上床。
　　付琼手指抠在手心里，耳根发烫。
　　“擦干了吗？”隋桢忽然说。
　　“嗯……”付琼应了一声，又攥着纸巾悄悄给他擦了擦手背。
　　隋桢的目光停在远处，慢慢挪动着。
　　付琼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了在教室里擦着脸的陈深。
　　“他钱还你了吗？”隋桢问。
　　“没呢。”付琼随口说，“……他和我解释过，说月底才能跟妈妈拿钱。”
　　“他一百元用到月底？”隋桢语气冷下来，“我看他就是不想还。”
　　陈深可能感觉到了目光，擦完衣服一抬头，和付琼隋桢对上了眼。
　　“……”他显然愣了一下，接着快速挪开眼，坐到了位置上。
　　“下课我去要。”隋桢后背靠到椅子上，抱起手臂看着。
　　“你别和他起冲突了。”付琼拉了一把他，“别去了。”
　　隋桢眼神暗暗的，没有再说话。
　　付琼翻开书本，隋桢就趴到桌子上，把脸埋在手臂里闭上眼，外面在下小雨，雨打树叶和水滴落下的脆响声，混合着夏日里泥土的气息和闷热。
　　付琼怕隋桢不高兴，手指戳戳他的手背。
　　“怎么了。”隋桢闭着眼说。
　　“晚上我先送你回家，我再去网吧。”付琼说，“这雨看起来下到晚上都下不完。”
　　“我陪你。”隋桢说。
　　“不用了。”付琼说，“我没事的，你就在家安心直播吧。”
　　“不。”隋桢半睁着眼看他。
　　付琼叹了口气：“好吧。”
　　隋桢上半节课在睡觉，也不知道睡着没有，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下半节课睡累了，撑着头开始玩手机，似乎下载了电子书在手机上看。
　　付琼对这选修课也没什么兴趣，况且古典乐确实催眠，一整个教室里一半都是来混选修课学分的，他低头看着自己带来的书。
　　隋桢无聊了，靠了过来，换了只手撑着头，也不打扰他，跟着他一起看。
　　付琼微微掀起眼皮，把书给他挪过去了一些。
　　过了一会，隋桢低声评价道：“太文艺了。”
　　“家长里短，挺好看的。”付琼翻了个页，“我看你也看书啊，你之前在手机上看什么？”
　　“……”隋桢咳嗽一声，“修……修真。”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看啊。”付琼道，“我喜欢看一个人从一无所有最后变成了特厉害的人……然后娶好多老婆……”
　　“咦？”付琼好像意识到什么，蹙眉看隋桢，“你不会是因为可以有很多老婆吧？”
　　“……”隋桢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韦小宝那样的？”付琼继续逗他，“你看不看金庸啊？”
　　隋桢点点头。
　　他把书页按了按，感叹道：“不过，我这么多年最喜欢看的，还是《神雕侠侣》。”
　　“嗯。”隋桢应了一声，“我也喜欢。”
　　“是吧？”付琼捧着脸，“‘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杨过真的太有魅力了……写了那么好的故事，真希望金庸老先生长命百岁啊。”
　　隋桢道：“没想要那么多老婆。”
　　“你这么又在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付琼无语道。
　　付琼合上书，把书放回包里，打开手机刷刷桃宝。隋桢在旁边把下巴搁在手肘上：“又要买什么？”
　　“看看，不买。”付琼低声道。
　　隋桢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购物车。
　　“喂……”付琼抓住他手指，“干嘛？”
　　“看看你想买什么。”隋桢说。
　　付琼的购物车里都是些看中买不起的画材，隋桢看了一会，划过一个价格是“99999”的。
　　“这么贵？”他问，“金子做的？”
　　“不是啦，是因为绝版了。”付琼说。
　　“哦。”隋桢应了一声，“绝版了就买不到了？”
　　“也不是，有钱总能买到。”付琼说。
　　翻着翻着，隋桢就看见付琼购物车里还有键盘鼠标之类的东西。
　　“性价比不高，我不要。”隋桢说。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买的。”付琼笑起来：
　　“那你给谁买的？”隋桢眼皮掀起来，盯着他看。
　　“给你给你……”付琼说，“但我现在还没钱，下个月发工资了……”
　　“谢谢老婆。”隋桢低声说。
　　付琼心砰砰直跳，手还抓着隋桢的手指，忍不住捏紧了些：“……”
　　雨果然下到了晚上。
　　下课了，付琼和佟天打了个招呼，和隋桢拿起书包准备出教室，在教室门口看见陈深，付琼有点怕隋桢和他起冲突，从后面扯了一下他的外套。
　　隋桢看了他一眼，接着走过陈深身边没说话，和他擦肩而过去。
　　“付琼。”陈深道，“……我下周还你。”
　　“嗯嗯，没事。”付琼松了口气。
　　“对了，你晚上要去网吧打工吗？”陈深问。
　　“嗯。”付琼点点头。
　　因为他停下来，隋桢已经转头折返，又回到这里：“怎么了？”
　　“我表哥他们可能晚上也要去……”陈深说，“你们小心一点……”
　　“我怕他？”隋桢说。
　　“不是……”陈深说，“你……你们就少惹他。”
　　“惹他的不是你吗？”隋桢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眼神阴鸷地看着他，“惹到他了不要怕被找。
　　“……”陈深快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隋桢，我和你道歉，我知道错了，作弊是我自己不对，我也知道不是你告诉老师的了。”
　　付琼看看隋桢，又看看陈深：“你表哥到底怎么你了？”
　　陈深吸了吸鼻子。
　　“我和他接触不多，只知道他在隔壁职校里挺有‘地位’的……所以我想让他教训教训隋桢。”陈深悄悄看了一眼隋桢说，“后来他和我联系上之后，教训完会让我请吃饭，请唱歌，一次两次的，开始问我要钱买烟……不给就教训我，吓我，威胁我告诉我妈我作弊的事儿。”
　　陈深看了一眼隋桢：“……之前那个钱包，是他教我放你床上的……警察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儿，私下教育了我们一顿，所以才说证据不足放了你。”
　　付琼一听有点来气：“警察这次是看出来了，如果他们没看出来随意定罪，你知道你和隋桢都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陈深低下头，没说话。
　　隋桢已经不想听了：“说完了？我们能走了吧。”
　　“付琼学长现在天天在网吧，有时候我表哥蹲不到隋桢，可能会找你麻烦。”陈深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撑死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孩，回去告诉你们家长吧。”付琼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隋桢不想跟他废话了，抓起付琼的手就走。
　　“……”付琼跟着他后面，细细手臂挂着运动服被他拎着，“慢点儿。”
　　隋桢脚步放慢了点，走在付琼的旁边：“以后你上班下班我接你。”
　　“没必要啦。”付琼道，“网吧那么多人呢，真遇见了能对我怎么样呀？”
　　隋桢给他看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有那条疤：“那这算什么？”
　　“……”付琼愣了一下。
　　“别把别人想那么好。”隋桢说。
　　付琼撇撇嘴，想到他的手就一阵窝火：“你当时真应该报警。”
　　“报警？警察又拿他没办法，回头他只会没完没了骚扰我。”隋桢说。
　　付琼垂下头，走到大楼前。隋桢打起了雨伞，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雨。他把伞打到两人头顶，道：“走吧。”
　　“你以后不能打架了。”付琼低着头说。
　　“不打。”隋桢道。
　　“答应我了哦。”付琼说。
　　“答应。”隋桢按住他的头迫使他看地面，“看路。”
　　隋桢送付琼到了网吧，隋桢的设备都在家里，不得不再绕回去。付琼看外面雨大，让他不要来接自己。
　　“不行。”隋桢坚决道。
　　“不要紧的。”付琼说，“你也不用那么过度担心的，网吧里那么多人呢……”
　　隋桢道：“再说吧。”
　　他把雨伞抖了抖撑开，重新进入了雨里。
　　付琼看着他的背影雨夜里消失，才转过身去，一下撞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付琼吓一跳，“不好意思。”
　　“望夫石啊大嫂。”
　　付琼一看，是林麟。他把自己刺猬头给剃了，留了个板寸。
　　“好久不见。”付琼温柔地笑笑，“头发怎么剪了？”
　　“别提了，校容检查，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大学检个毛查……”林麟摸着头皮，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哎，你在这里怎么样啊？”
　　付琼学着他的语气：“别提了。”
　　“嘿。”林麟怂着肩膀，“别学我说话！”
　　“挺好的。”付琼说，“你上机了吗？”
　　“没呢。”林麟说，“等人呢。”
　　“来开吧。”付琼说，“先把饮料点了。”
　　林麟笑着边摇头边走到水吧那边，付琼按着收银机给他点单：“喝什么？布丁奶茶？”
　　“行吧。”林麟说，“屁股都没搁椅子上呢，就被你喊着点奶茶。”
　　付琼低头笑起来。
　　林麟手撑着头看他：“有一说一啊，学长是真的招人喜欢，如果你是女孩子啊，和我哥毕业了就能结婚了吧。”
　　付琼还是保持着笑容，但还是被这句话弄得有些难过：“你表面上喊我什么大嫂，心里不这么想吧。”
　　他把杯子放进塑封机，背对着林麟：“心里还觉得挺恶心的是不是？”
　　“怎么会啊，不是的。”林麟说，“现在什么年代了，男的和男的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付琼转过身来，还是带着笑意，把杯子放在他面前：“是吗？”
　　“是啊，我大哥多喜欢你啊，你……”
　　林麟话说到一半，忽然侧了侧头，面色阴沉下来。
　　付琼转过头去，看见了刀疤男，那个陈深的表哥。
　　“……”付琼抿着嘴，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知道自己身份，只能先道：“您好，上机吗？喝点什么？”
　　刀疤男笑嘻嘻对他招招手。
　　付琼走了过去，他看着付琼的脸道：“我来感谢你的，感谢你照顾我弟弟。”
　　“你干什么！”林麟气势汹汹走过来，付琼摆手示意他不要动。
　　他目光沉下，漆黑的双目镇定淡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客气，您要喝点什么？”
　　刀疤男看着他笑，忽然面色一沉，拍着桌子道：“你他妈少和我装。”
　　“如果你要挑事儿。”付琼声音拔高道，“那麻烦您出门右转，如果你在这里撒泼，我下面就有一键报警的键，报完十分钟内，警察必然到现场……寻衅滋事，拘留几天可免不了。”
　　“……吓我？”刀疤男用气声说。
　　“不是，是说事实。”付琼堆起笑容，眉眼弯弯，“所以，要上机吗？身份证给我一下，喝点什么饮料？”
　　刀疤男看了他一会，拿出了身份证来，拍在了桌上。付琼看了眼他的名字，这人叫徐小宝。
　　付琼拿瞬间差点笑出声，名字那么萌，真是和名字截然相反的人，
　　付琼给他开了机，还坚持不懈推销了一下：“新上市的芋圆奶茶很好喝，要不要试试？”
　　“你请我？”刀疤男道。
　　“只要十元一杯。”付琼道。
　　刀疤男哼笑了一声，又把钱拍在桌上。
　　付琼发现来这儿上网的人都特喜欢做这动作，把五块十块和身份证都拍出了万把块的气质。
　　付琼收了钱，看着刀疤男晃进了网吧。他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看还在柜台旁边的林麟。
　　“你千万别和隋桢说。”付琼马上低声道，“一会他万一来接我你们碰见了你就当无事发生……”
　　“啊？”林麟惊讶地看着他。
　　“……”付琼眉头一拧，“……你不会已经说了吧。”
　　林麟把手机反转过来给他看，上面是他和隋桢的对话框：“……我刚以为要打起来了，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啊，第一时间报告给他了。”
　　“……”付琼无语道，“手也太快了，撤回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林麟说，“五分钟了，再过几分钟他都要出现在门口了。”
　　林麟微微侧头：“他如果跑来的话……哦？到了。”
　　网吧门被推开，外面是下着暴雨的声音，隋桢把伞丢在了前面的小桶里，抬眼看向付琼。
　　“……”付琼看着他。
　　“没事啦没事啦。”林麟赶紧道，“我靠吓死我了，是我多虑了。”
　　“人呢。”隋桢问。
　　“没事没事。”付琼道，“你别去惹他了。”
　　林麟道：“算了哥，来都来了，我们上机玩儿吧，好久没和你打过联盟了。”
　　隋桢叹了口气，看向付琼。
　　“去玩吧。”付琼说，“我请你喝奶茶。”
　　“靠，不请我喝。”林麟嘟囔道。
　　隋桢没坐在之前的位置，他和林麟坐在门口附近。
　　付琼有时候真的不知道隋桢在想什么，就像方才，一个电话他真的会来。
　　感动之余，是更多复杂的情绪，付琼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消化。
　　不过今晚还是忙忙碌碌的。
　　晚上十一点，接近下班的时间，今晚网吧的生意一般，可能是因为外面的大雨。
　　付琼擦干净了柜台，把上面的东西理完了，和来上夜班的服务员交班。他换回了衣服，过去找隋桢：“走吧。”
　　隋桢和林麟正在酣战，打着把逆风局，正在辛苦地守着高地。付琼站在隋桢的身后看着，看着他们打进来打出去，最后还是被推完了高地塔，没办法显示了失败。
　　“艹。”林麟脱了耳机丢到面前，“打得不爽，我们的射手太他妈菜了，和辅助两个人下路谈恋爱呢！祝他们今晚买不到避孕套！”
　　“噗。”付琼忍不住笑了一声。
　　“哟，学长来了。”林麟拍着扶手坐起来，“那我们回去吧，我先走了啊，这天翻墙真他妈折腾……自从桢总不和我翻墙之后，我觉得一个人翻好寂寞哦。”
　　“……”隋桢站起来，拿包打了一下他后背，再背到自己的背上去。
　　“那我们走了。”付琼道。
　　他们三个人走到门口，外面不下雨了。林麟向着宿舍的方向走，付琼和隋桢和他们是反方向，他们俩并肩走，付琼就想和隋桢道谢，这么晚了还麻烦他跑出来一趟。
　　结果，他的余光看见了身后有人跟了出来。
　　“……”付琼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那刀疤怎么出来了？”
　　“别理他。”隋桢说。
　　付琼摇头道：“这后面都没人，他不会……”
　　付琼话音刚落，那刀疤男快跑两步，上来就是一拳。
　　隋桢反应很快，拉着付琼就往后一抱，转头就给他一个飞踢。
　　付琼一阵头晕目眩的，看着面前的风景一晃荡，接着就感觉自己背上一震动。
　　那震动，付琼后知后觉是因为自己被隋桢抱着，是隋桢胸口的震动。
　　“隋桢！”付琼想转头，隋桢低低抽了口冷气，骂了句脏话。
　　“和老子叫。”那刀疤男手上好像还握着什么，“傻逼！”
　　“滚！”隋桢喊着，转身就要过去。
　　“隋桢别打，别打！”付琼拖着他。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抡这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过来。
　　付琼后来想到，这一棍子，如果没有他在的话，隋桢绝对不会挨。
　　但事实是，隋桢的右肩被这么重重地敲了下去。
　　棍子落地的声音。
　　沉默之后，付琼从隋桢怀里挣出来，接着拽着面前的人喊道：“别走！我报警！你别走！”
　　“艹！”刀疤男道，“别拉着我！”
　　“……嘶。”
　　付琼一听，转头跑向了隋桢，在昏暗的路灯下，隋桢抱着胳膊，发出了低低的喘息声音。
　　“……隋桢，隋桢？”付琼脑子一团乱，手捏着他都是血的肩膀，“我们去医院。”
　　“没事。”隋桢骂道，“皮肉伤，艹，真他妈痛。”
　　他把头靠着付琼的肩膀，付琼吓得浑身都在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没事。”付琼跪在水塘里，抱着他肩膀，“我在……我在……我数一二三，我们先站起来。”
　　“一、二……”付琼抱着他站起来，“三。”
　　……
　　付琼很想去报警。
　　但是隋桢身上背着处分，付琼不想再给他节外生枝，况且他俩都已经住出来了，惹不起还躲不起。
　　他还是很心疼，边给隋桢看着胳膊上的伤口查看上药，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不是你让我别动手的吗？”隋桢赤着上身，低头看着手机。
　　付琼丢了棉花。把纱布贴好，爬下他的床：“你睡下面吧，我睡上面去。”
　　隋桢没有推拒，在他下面的床上躺了下来。
　　付琼爬到隋桢的上面，把他的耳机顺着递下来，道：“晚安。”
　　他趴在枕头上，又叹了口气。
　　隋桢因为这伤，好两天没有骑车。付琼起先还有点提心吊胆那人还会不会来，不过之后他就没有再来网吧过。
　　恰逢他去上课，本来想问问陈深，但陈深请假了没有来。
　　隋桢手臂受伤，请了体育课的假，付琼问他要不要来和他一起音乐欣赏，隋桢说他情愿坐在操场边吹会风。
　　晚上付琼让他在家休息，好两天没送他去网吧了。晚上九点半多，还没到下班时间，付琼傍晚给隋桢发的信息他没回，给他打电话也没接，问他想不想吃什么宵夜他也没理。
　　付琼总觉得奇怪，又夹杂着不安，隋桢手臂还没好，怎么就不接电话了。
　　他思来想去，决定请假早退回去看一眼。
　　……
　　付琼回家刚进家门，看见鞋架下面排列着隋桢的鞋就知道他没出门，再抬眼，就能看见他站在阳台上抽烟，星火明灭的，身后是广场的闪烁霓虹。
　　付琼松了口气，准备高高兴兴想去和他打个招呼，但他走到玻璃门的时候顿住了脚。他看见隋桢面前的地上的烟蒂。
　　隋桢很少有抽烟那么凶的时候，况且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付琼拉开门走到他旁边，掐走了他的烟，有些气恼道：“伤没好你还抽？”
　　“……”隋桢拿过来把烟掐了，“回来了？”
　　“嗯。”付琼看着他脸，总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但……倒也不是说心情不好，是有种……平静里暗藏的哀伤。
　　“你怎么了？”付琼问。
　　“有点累。”隋桢垂头看着地，“我去扫了。”
　　付琼说：“我来吧。”
　　他拿了扫帚，地上有三个烟蒂，他把他们扫进了簸箕里，付琼去倒的时候，看了看它们的长度若有所思。
　　他重新回到阳台，付琼看见隋桢还站着。
　　他看了会他的后背，特别特别想贴上去。
　　“你到底怎么了。”付琼最终伸出手，抚上他的背，“没事吧。”
　　隋桢道：“说了就是有点累，没事。”
　　“真的？”付琼凑过去，嗅嗅他的领子。
　　“干什么？”隋桢微微抬头。
　　“那三根烟不是抽的吧？”付琼说。
　　隋桢看着他，半晌他眉头微微一舒展，叹了口气：“你真的很聪明。”
　　他看向外侧，下面就是嘈杂的商业广场。隋桢手抚摸着他的珠串，珠串之间发出了哒哒的声音。外面的夜风已经有点凉，散发着油烟的气味，两人沉默了一会，付琼以为他不会再去说什么准备喊他进去的时候，隋桢忽然开口了。
　　“两年前的今天，我的一个……朋友，他……去世了。”
　　付琼愣了愣。
　　“他是我发小，叫重梁。我妈去世后，我爸不管我，一直是他妈在管我吃，管我住，有时候还给我买衣服。重梁穿什么，我就穿什么。”隋桢说，“我就像他们家第二个小孩……重梁就像我弟弟。”
　　“……他怎么去世的？”付琼低声问。
　　“车祸。”隋桢抱着手臂，向下垂着头，“来我家找我的路上被卡车碾压……”
　　付琼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隋桢说起自己发小的时候隋桢的反应。
　　“重梁的妈妈为此抑郁了很久。”隋桢说，“但她没放弃我，她让我好好读大学，还照顾了我很长时间，她把我当真正的儿子。我妈走后，我爸不把我当儿子，我也没觉得自己生在这个家里，以后的以后，我想我自己能代替这个朋友陪着她母亲，孝敬他母亲。”
　　“我上大学后，回去过一趟。”隋桢说，“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病了。”
　　“慢性肾病，要做透析。”隋桢叹了口气，“重梁走后，他们家只剩下叔叔一个，家里的负担很重。我知道他们对我好，我把我挣的钱都寄给他们。”
　　他双拳紧握起来：“……但……不够。”
　　“……”付琼知道他难受，“难怪你都放我这里……你赚了多少，都在我这里了。”
　　“我……”隋桢痛苦地闭上眼，“我有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所以隋桢现在会这么在意他，在意到上下课都要挨着他形影不离的程度。按着隋桢的想法，他好像确实不能再失去一个他珍重的人了。
　　付琼忽然想通了，头挨着他，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隋桢没有反抗，付琼觉得他肩膀微微有点抖。
　　“没事了。”付琼说，“我们俩的存款，省吃俭用……真的，数目很可观，留下一些钱付房租，剩下的给阿姨寄过去。”
　　“不。”隋桢说，“用我的就行了，我明天就能在直播平台提现了……”
　　“听我的。”付琼用脸颊悄悄蹭了蹭，“我们俩二十来岁，有手有脚，哪儿都能挣钱的。我那天听见食堂在招工作，我打算……”
　　“学长。”隋桢垂下头，“谢谢。”
　　“谁让我是你老婆呢。”付琼说。
　　“我欠你……”隋桢说。
　　“欠我人情吗？“付琼拍拍他肩膀，“挺好，欠着，我们互相欠着。”
　　“……？”隋桢幽幽回头看他。
　　“互相欠着，就没有尽头。”付琼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去睡觉了。”
　　……
　　第二天，隋桢和他把身上的钱算了算，去银行把卡里的留了几千，剩下的都取了出来。付琼把所有的都给了隋桢，隋桢思考了半晌，还是道：“不行，你的还是拿回去。”
　　“你怎么回事，昨天不都说好了。”付琼说，“拿来。”
　　“我就算了，这是你的辛苦钱，你妈妈怎么办，学费怎么办？”隋桢问。
　　“就这么办。”付琼说，“给我。”
　　他把隋桢手上的信封抢过来：“去银行转了，快去吧。”
　　隋桢那边走后，付琼就在肚子里打算盘。
　　无论怎么算，其实都有点紧巴巴的。
　　隋桢自从离开了乐器行之后，专注在直播上，赛季末代打接的也少了很多。他们俩后来算了算，其实在直播上的收入没有他之前的多。
　　日常的开销里，付琼把隋桢的钱给他自己存起来，悄悄用自己的贴，隋桢舍不得吃舍不得买的他还会故意把价格说得低一些。
　　期中考试要来了，他还得提交课件作业，在网吧要请个起码一周的假。
　　和几个店员熟悉了，大家人都不错，互相帮忙顶班，只是这样就没了全勤还影响绩效，还麻烦其他人。
　　颜姐反过来安慰他：“你是学生嘛，本来就辛苦，好好考完期中考。”
　　付琼叹了口气，连声道谢，还请他们吃了顿下午茶。
　　这几天隋桢还是要直播，付琼课余就去图书馆复习。那天在浏览着人人网，快到期末了，基本全是焦灼的复习，偶尔穿插着几条求购复习资料的动态。
　　付琼刷着刷着，注意到了一个“有没有学长帮做课外油画作业的？非学校作业和代考，有偿。”
　　这么长一排字里，“有偿”两个字映入他眼帘。
　　付琼看了看转发的是自己同学，给他留言道：“靠谱吗？”
　　那同学说：“靠谱呀，你要去试试吗？自己私他吧。”
　　付琼道了谢，加了图上的qq。
　　验证消息：油画系课外作业。
　　几分钟后那人通过了验证，付琼看见对方的名字叫“炫酷の木白々”。
　　“……”付琼加完，直接挑明了来意。
　　——您好，看见你说找油画系做课外作业？不是代考吧。
　　对方回：
　　——不是，学长误会了。其实是上课外教程实在来不及做了哭。
　　付琼道：
　　——价格呢？
　　对方回：
　　——五百一张。
　　——临摹，效果如图。
　　付琼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低声嘟囔：“临摹还不自己画，参加课外班的意义在哪里……”
　　但表面上还是打了：
　　——好，你把作业给我。今天有空吗？
　　对方道：
　　——有有有，你在哪儿，我给你送来。
　　付琼和他约了宿舍门口，正好自己还要回宿舍拿点材料。很长时间不回去，宿舍的人看见他都挺热情。
　　付琼被他们揉着脑袋，每个宿舍都拉进去塞一点零食投喂，从头走到尾拎了一大袋子，特别不好意思。
　　到了门口，他发qq给那个人：
　　——我到了。
　　“是你吗？”前方的人转过头来。
　　付琼抬眼，看见一个穿着宽松t恤，长相张扬帅气的男孩子。
　　“…嗯。”付琼应了一声。
　　“……学长好！”那人把自己身上扛着的黑色画板交给付琼，“给，临摹就行。”
　　“真的是课外作业吗？”付琼还是不放心问，“你给的也太多了。”
　　“真的，我上油画兴趣班……”那人拿出自己学生证，“我叫柏沁，设计系的，你不放心拍个照。”
　　付琼心里想着这人估计是什么富二代，也不在乎这点钱。抗上了画板，拍了他的学生证：“嗯，我画完给你。”
　　“学长尽量下周画完吧，毕竟画干还要点时间。”柏沁双手合十道，“谢谢！吃晚饭了吗，我请你吃吧？”
　　学弟过分热情，付琼有点招架不住，摆手道：“不用不用。”
　　“走吧，你这板子要放回宿舍吗？”柏沁问。
　　“我住校外。”付琼道。
　　“那你还要背回去啊？”柏沁说，“帮你拿会吧，你这小身板儿，累坏了谁帮我画画啊。”
　　付琼：“……”
　　架不住对方热情和自来熟，付琼只能跟着他旁边，柏沁盯着他看半天，道：“我说我觉得你眼熟呢，你是我们系那个公益设计展的学生辅导吧？”
　　付琼忽然想起来他是设计系的：“……不敢当。”
　　“叫……付琼，付琼学长！”柏沁笑起来，“我没想到是你啊，好意外。”
　　柏沁是个很健谈的人，或者说，喋喋不休的人。
　　“那场展览我担任布展策划的呢，不过邀请之类的不是我，你在学院可有名了，我们班女生都说你脾气好。就是因为那展览弄得我没空搞作业……”柏沁道。
　　“你还挺上进。”付琼淡淡道，“学设计还报油画班。”
　　“学校没有单独油画选修课嘛，设计的基础还是审美。”柏沁说，“大学想搞纯艺，结果想来想去，还是选了设计，挺遗憾的……”
　　“不用遗憾，我也很羡慕你。”付琼说。
　　“没啥可羡慕的，做设计的没意思。”柏沁道。
　　和柏沁吃了顿饭，对方和他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付琼本来挺抗拒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发现还挺合拍。
　　聊得忘记时间，付琼把手机转过来，发现上面三个未接来电。
　　“呀。”付琼说，“都七点半了。”
　　“嗯？你晚上有事吗？”柏沁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啊。”
　　“不……不是。”付琼看见隋桢发的两条“在哪儿”，道，“我期末周，要做作业。”
　　“哦，那行吧，画板重我送你回去吧。”柏沁道，“对了，钱先给你……”
　　“不用不用！”付琼摆手道。
　　“拿着吧。”柏沁拿了五张大钞到他手里，“我送你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目光落到付琼身后。
　　付琼一愣，也转过头去，看见了面色阴沉的隋桢。
　　“你怎么来了？”付琼站起来。
　　“正好路过。”隋桢目光盯着柏沁，似乎在上下打量他，“这是谁。”
　　“哦……同学。”付琼道，“柏沁，这是我室友。”
　　“嗯。”柏沁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你好，那正好……学长我走了啊，回头聊。”
　　柏沁提着包走后，隋桢的眉头皱更深：“谁。”
　　“我同学嘛。”付琼把画布背起来，“就是之前和你说的，我接了他但活，五百块呢。”
　　“……哦。”隋桢帮他把画板背起来，向前走。
　　“离他远一点。”隋桢边走边说，“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付琼把手机还给隋桢：“只是学弟而已。”
　　“我也是。”隋桢说。
　　“好好好。”付琼拍拍他后背，觉得他最近特别喜欢划地盘似的和他对话，只能自己扯开话题，“吃晚饭了吗？我们带点回去吃吧。”
　　“不吃。”隋桢说。
　　“走嘛。”付琼以为他在不爽，“晚上会饿的。”
　　“不。”隋桢走得更快了。
　　“……”付琼叹了口气跟上他，“今天考试怎么样？”
　　“还好，不会挂。”隋桢说。
　　“和我说话那么烦啊。”付琼背着手，探身去看他，一双鹿眼可可爱爱的，“笑一个嘛。”
　　隋桢垂眼看他：“呵呵。”


第31章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向着家里走。
　　隔日，大学英语的教室。
　　“下午考开卷。”佟天在他旁边道，“考完就剩下专业作业了，啊……要解放了！”
　　“才期中考而已。”付琼翻着书页说，“你作业画怎么样了？”
　　“别提了。”佟天说，“一坨屎。”
　　付琼笑起来。
　　“不，比屎还不如。”佟天认真道。
　　付琼考完了试，本来以为隋桢会来等他，但在门口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人。只能默默把笔袋塞书包里，挎上了肩膀。
　　“咦，付琼学长？”
　　付琼回头，看见了柏沁。
　　“你在我隔壁考试啊。”柏沁说。
　　“嗯。”付琼点点头。
　　“那考完没课了？”柏沁说，“去美院看我们布置展厅吗？后天就要开幕了。”
　　“很快啊。”付琼说。
　　“嗯，去吧去吧，正好给点意见。”柏沁拉着付琼，给旁边的几个人介绍，“这是付琼学长，我们上一届油画系的。”
　　“学长好！”一行人整齐划一道。
　　付琼有点被这群平均身高过一八零的猛男们吓道，圆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们好。”
　　“都是我室友。”柏沁说，“走走，你骑车了吗？没骑我带你！”
　　距离大二设计系的学弟学妹们办的公益设计展还有两天开幕的时间。
　　付琼之前也只是被邀请，大名挂在学院楼下展厅门口，虽然他至今也想不通为什么会邀请他，不过看见他们基本都邀请的是学院里的学长们。
　　付琼被他们油画班喊“班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校园里风言风语传他和隋桢的事之前，他还上大一的时候，课桌里被塞情书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公用教室里还有上一个人在他课桌上刻的表白。重点是男的女的都有……
　　后来隋桢出现之后，这种现象急剧下降，趋近于零。
　　他被柏沁带到了展厅，今年的这次公益展览看起来相当有格调，整个美院展厅都很高级，还增设了座位和水吧。大二的设计能有这个水准，还那么有新意，付琼还挺惊讶的。
　　尤其是看见一群显然还是学生模样，稚气又热血的学弟们在激烈讨论和共同努力，付琼就有点羡慕。
　　年纪大了，就容易有这种羡慕……
　　“给。”付琼给他们买了水犒劳他们，一瓶瓶发着，“辛苦了。”
　　“谢谢学长！”一个男生擦了把头上的汗。
　　他们俩互相看着，好像都觉得对方眼熟，又不知道怎么说起。
　　“怎么样学长？！”柏沁跑过来一把抱住那男生，“有水喝？艾维帮我开一瓶。”
　　“好嘞～！”艾维说。
　　“很厉害，有点期待了。”付琼道，“要不你们宣传单给我点？我在网吧打工，能放柜台上发一点。”
　　“有，管够。”柏沁给他拿了一打，又道，“一会一起吃晚饭吗？”
　　付琼本来想去不去，又发现隋桢一下午都没出现了。
　　“我打个电话。”付琼说。
　　介于上次的事情，像隋桢这样饿牛皮糖粘人精居然一下午没找他，付琼觉得很不可思议。
　　付琼还想过，隋桢如果以后真的谈恋爱了，他女朋友肯定会觉得他可爱，这么黏人又反差的男朋友哪儿找啊。
　　一会，隋桢接了起来：“喂？”
　　“你在哪儿呢？”付琼问。
　　“睡觉。”隋桢声音有点哑哑的。
　　“怎么这个点在睡觉？”付琼问。
　　“困了。“隋桢说。
　　付琼道：“我晚上和学院里的去吃个饭，要我带点什么给你吗？”
　　“不用。”隋桢说，“……早点回来就行。”
　　付琼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柏沁他们宿舍的四个男孩人都挺好，付琼虽然和他们还不算熟悉，但他们一屋子自来熟，马上就熟络了起来。
　　不过，付琼虽然身在外面，自己脑子里又都是隋桢的事儿，隋桢为什么这个点在宿舍睡觉？
　　付琼吃了两口不放心，又发q｜q问他：
　　viburnu：
　　——真的没事吗？你是生病了吗？
　　隋桢没有回他。
　　“学长，付琼？”
　　“嗯？”付琼一下抬头。
　　“叫你半天了。”柏沁说。
　　“不好意思啊，你们在说什么？”付琼把手机反扣过去。
　　“我们在说这个事儿呢，之前在寻摸房子，想开个画室，成人班也行，教教高三或者小朋友。”柏沁道，“学长油画系的，水粉应该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一起？”
　　“开……画室？”付琼愣了一下。
　　“对对，我之前在画室做过助教。”艾维道，“我们还拉拢了个学弟，他是个富二代，愿意帮我们搞定场地和资质。”
　　“就相当于你是我们聘用的教师。”柏沁道，“有兴趣吗学长？”
　　付琼对赚钱的事情当然有兴趣，还有很大的兴趣，眼睛都亮了：“……我可以。”
　　柏沁一听，高兴道：“太好了。”
　　聊着聊着，又过了一个小时，付琼看时间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八点多了，隋桢也没有回他消息。
　　“学长我们……”
　　“等，等一下。”付琼垂下眉眼看手机，“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
　　“那回头我们拉个小群再聊。”柏沁说，“今天聊得还挺开心啊，记得后天的展览。”
　　“嗯。”付琼点点头，赶紧背起包，“我们下次再聊吧。”
　　他走出餐厅，脑子里还在想好像隋桢昨天也有点蔫蔫的，他问了几句话隋桢也没回答他。
　　付琼快步回了家，到家一看，家里暗了灯，付琼把包放好到了床边，踩着自己床去看他：“……隋桢？”
　　隋桢动了一动，翻了个身，声音更哑了：“……回来了？”
　　“没事吧？”付琼伸手去探他额头，果然有点烫，付琼急道，“怎么发烧了不和我说啊？”
　　“……没事。”隋桢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付琼把他被子掀开一点，略带凉意的手抚过他脸颊，摸到一点微烫，接着他发现，隋桢脸颊有点肿。
　　“你脸怎么了？又打架了吗？”付琼凑近了他看。
　　隋桢听闻，似乎有些不爽，双眉迅速拧起：“什么叫‘又’？”
　　“……”付琼想起来，之前就是因为他答应自己不打架不还手才这么挨了一棍子，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瞎说的。”
　　隋桢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
　　“那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可怜啊？”付琼把下巴搁在他床头，伸出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
　　“牙疼。”隋桢闭上眼，还气哼哼补充，“昨天就疼。”
　　付琼这下有点心疼了：“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拿药，是智齿吗？”
　　“不知道。”隋桢说。
　　“发炎了才会发烧，肯定是智齿。”付琼给他找了点药，“明天你还要考试吧，考完试赶紧去看牙医。”
　　“……发完烧就没事了。”隋桢哑着嗓子。
　　“没事个屁，下来把药吃了。”付琼说。
　　隋桢趴下床旁边的梯子，像个蔫了的大狗，难受地坐在床的一侧。付琼给他把衣服解开，拿冰贴贴好，又用毛巾擦他：“有没有舒服一点？”
　　“牙疼。”隋桢说。
　　“吃这个，吃了就不疼。”付琼哄道。
　　隋桢哼哼完，吃完药，开始有精神了，抓着他算帐：“你今天去哪里了？”
　　“不是和你说了吗，和学弟吃饭。”付琼说。
　　隋桢一边脸像含着个橄榄，手机给付琼。
　　“？”付琼看着怼脸前的手机。
　　他拿过来，上面的对话框是和林麟的。
　　林麟：
　　——哥！！！
　　——[语音]
　　付琼点开语音，听见对方用做作又低沉的声音：——桢总桢总，坐标男生宿舍楼下，撞见嫂子和一个大帅哥谈笑风生，被我抓住了，你看看怎么处置，over。
　　“……”付琼点开第二段。
　　——桢总桢总，目击嫂子和大帅哥进入门口咖啡馆，你要不要来捉人，over！
　　付琼两段听完，想把手机摔了。
　　“他是不是闲的。”付琼气笑道。
　　“这大帅哥是你学弟吧……”隋桢说。
　　“没你帅没你帅。”付琼说着，心道你既然是个直男，为什么还在意别人帅不帅啊！
　　他低声嘟囔：“我就不能交点朋友了？”
　　隋桢又侧过头去看他：“不喜欢他。”
　　付琼不想和他争辩这事儿，给他擦完，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抬头温柔地看着他：“你啊，以后我不在了怎么办？”
　　“……”隋桢闭上眼，“那就一直在。”
　　“一直陪着你吗？”付琼说，“以后你有老婆了，牙疼就有老婆照顾你。”
　　“不要。”隋桢说。
　　“不要也没用。”付琼决定不理他疑似借病撒娇的行为，拍拍他的手，“好了，吃完药好点了吗？”
　　“……”隋桢睁开眼，看着他。
　　“饿了？”付琼一眼就看出他想说什么。
　　“嗯。”隋桢说，“中午就没吃东西。”
　　付琼觉得他确实可怜，但又哪里怪怪的？
　　“……”于是他只能站起来，“我去楼下买粥。”
　　付琼穿了鞋，走到门口随手拿了件外套，等蹬着鞋出门才发现那是隋桢的。松垮的挂在他的身上，快遮到他的腿根，上面还有隋桢身上的淡淡烟味和洗衣粉的香气。
　　付琼拿着钱包走到门口，在黑暗的楼道里想起他的脸。
　　小孩子一样。
　　谁会一辈子在一起呢，况且，他们又算什么关系呢？
　　至少他不想当朋友。
　　他想和隋桢一直在一起，不想当朋友。但如果能一辈子在一起只当朋友的话……
　　或许他也能接受。
　　付琼当时不知道，他今后无数次的这种想法，也会因为时间越长，越变成他胆怯的借口。


第32章 
　　隋桢第二天高烧退去，付琼一早说要送他，隋桢本来都已经拿着车锁钥匙准备自己骑过去，一听付琼的话，又一屁股坐到他车上。
　　“……”付琼扶着车头，脚踢着他裤脚，“干嘛！你不会让我载你吧……？！”
　　“嗯。”隋桢一脸理所当然的冷漠，“骑不动。”
　　“骗鬼！”付琼说，“我载不动你……”
　　“那我们走过去。”隋桢说。
　　付琼叹了口气，嘴里叼上了牛奶：“哼。”
　　他包里还背着三四包，准备去教室里发给同学。门口的小店处理临期牛奶，付琼本来就喜欢喝，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自己摆脱一米七五的身高再向上二次发育一下。
　　结果丢冰箱里，忘了。
　　秋天，学院大道上一排成片的银杏落了叶，故意因为不扫，蜿蜒成了金黄大道。清晨阳光透入，一片耀眼夺目，还有深秋特有的，夹杂着叶片腐烂和秋日里特有的树木香气，成为一种神奇的属于秋天的味道。
　　“你还有几门课？”付琼问。
　　“两门。”隋桢说。
　　“那考完就解放了。”付琼伸了个懒腰，“我今天交完课件作业，也解放了。”
　　他想到什么：“对了，明天我们学院的学弟学妹们要办展，要来看吗？”
　　“看不懂。”隋桢说。
　　“没关系。”付琼道，“他们很厉害的。要不我今天晚上陪你去看牙，看完就不疼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隋桢垂头看了他一会，刚想开口，背后忽然有人一个飞扑，抱住了隋桢：“欧吼！”
　　隋桢一个肘击：“……”
　　“痛。”林麟探出头来看付琼，“早呀嫂子！”
　　“早……”付琼说，“喝不喝牛奶？”
　　“有吗，谢谢？”林麟丝毫不客气。
　　付琼从包里拿了一包给他，林麟看见了感叹：“你怎么那么多奶？！”
　　付琼觉得哪里怪怪的：“……促销买的，保质期好短，只能分给同学了，隋桢又不喝。”
　　林麟说：“你散奶童子啊？”
　　“……”付琼嘴角抽搐，“你不喝还给我！”
　　隋桢从后面捏着他脖子：“喝。”
　　“哦……”林麟接过道谢，又说，“我们俩去b楼考试了，嫂子拜拜～”
　　“嗯嗯。”付琼点点头，还嘱咐林麟，“他有点发烧，你注意他点。”
　　林麟和隋桢向着另一边走，林麟道：“发烧啦？”
　　“牙疼。”隋桢摸了摸脸颊。
　　“我看你力气挺大啊，捏得我脖子疼。”林麟摸摸脖子，又阴阳怪气地说，“嫂子对你好上心哦～”
　　他走了一会，又道：“……有时候觉得嫂子好可爱啊……”
　　隋桢马上转眼瞪他。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嫂子软软的，又不是装出来的做作。哎……哥你对人家是真的吗？”林麟道，“我觉得他也挺喜欢你的。”
　　“……”隋桢没说话。
　　“真的吗？”林麟又问。
　　“再问把你脖子拧了。”隋桢道。
　　林麟马上不敢说话，隋桢抬手，把他手上的奶抢了过来。
　　……
　　隔日，学院的展览如期举行。
　　付琼作为学院里的特邀嘉宾，在展览里呆了一整天。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在网吧打工，特别懂端茶倒水点单的活，帮着干了好多。期间有学弟学妹还会要求来合影，付琼也很好脾气地一一满足。
　　柏沁和其他人都忙前忙后，给老师同学们做展览讲解，还要推销义卖品、收钱，没有指导老师在，完全由学生操控。
　　终于等柏沁闲下来一些，问付琼：“昨天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啦？”
　　“嗯？”付琼道，“……如果和我打工的时间不冲突，没有什么问题。”
　　“太好了。”柏沁拍了一下手，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我想了想，油画的事情不急，你先不用给我画了。”
　　“不要了么？”付琼问
　　“嗯，我还是自己做吧。”柏沁道。
　　“真的不用了吗？那你给我个账户，我把钱退给你。”付琼说。
　　“不用不用，放你那儿吧。”柏沁说。
　　付琼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柏沁道：“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用，而且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学长，就当交学费了。”
　　付琼心道，可真有钱啊，五百呢！
　　“我发现你打好多工啊。”柏沁说，“之前就知道你在奶茶店做过，后来去了隔壁网吧？我悄悄问一句啊……”
　　柏沁低声说：“付琼学长很缺钱吗？”
　　“……”付琼没有隐瞒地点点头。
　　“我没有恶意！”柏沁道，“因为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考别的多赚一些嘛，网吧奶茶店这种小时工很累的。”
　　“我还在网上接稿，但也不是随时有活的。”付琼说，“相比这个，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兼职。”
　　“你还有空接稿？”柏沁惊讶，“你还要上大课呢，你一天是不是比别人多几个小时啊？”
　　“最近家里有点事，所以手头不宽裕。”付琼道，“……所以有活我都接的。”
　　“你太拼了。”柏沁道，“我们也算朋友了，这次你帮不少忙，以后有事儿就说事儿。”
　　“谢谢。”付琼道。
　　“谢你头啊谢。”柏沁把人拉过来揉了一把头发，“行了，你下午不是还有事儿吗？”
　　“嗯，对。”付琼点点头，“那我走了。”
　　很少有付琼下课了隋桢还没下课的时候，所以付琼来计算机学院上大课的地方，他站在门口等人，在数到第五个红格子衬衫牛仔裤配黑框眼镜的男人走过的时候，付琼终于等来了隋桢。
　　隋桢走在一群吵闹的男生最后面，付琼怕他们看见他又声嘶力竭喊大嫂，赶紧躲柱子后面去。
　　等他们浩浩荡荡人走完了，付琼送了口气，刚转身就撞人怀里。
　　“不好意思！”付琼捂着额头，抬头看见了隋桢。
　　“……怎么是你啊。”付琼道。
　　“一下楼就看见你了。”隋桢说，“躲这里干嘛？”
　　“怕他们乱起哄。”付琼说。
　　隋桢忍不住手抚了一把他的头，把他衣服上的兜帽拉起来戴头上，挺可爱的。
　　付琼赶紧问：“你牙疼吗？”
　　“不疼了，好了。”隋桢说。
　　“没好呢，去看看牙医吧。”付琼坚持道。
　　“不用。”隋桢说。
　　“……你是不是怕了？”付琼眯着眼看他。
　　隋桢不理他往前走，付琼就跟着他后面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住嘴。”隋桢马上把他人搂过来。
　　期中考结束了，马上就能轻松下来。隋桢搂着他的姿势，一条手慢慢放松，搁在他肩膀上。
　　“明天周末，你不用上班。”隋桢问，“出去玩吗？”
　　“啊……明天，我要去学弟那个画室看看。”付琼道。
　　隋桢脸沉下来。
　　付琼赶紧道：“我们现在手上毕竟没什么钱，学期快结束了，之后还要交房租学费的……”
　　“我这个月多播一点时间就行。”隋桢说。
　　“你现在专心做直播，没多少钱。”付琼说。
　　“…你嫌我赚得少。”隋桢说。
　　“我不是那意思！”付琼道。
　　他话音刚落，旁边忽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他名字。
　　付琼和隋桢一起侧过头，旁边就是篮球场。一个人跑过来抹了把汗，付琼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在打球吗？”付琼对着迎面来的柏沁喊道。
　　“是啊，还是我们几个，缺个人三对三呢……”柏沁道。
　　“欸！！！大神！！这不是大神嘛！”艾维忽然探出头来，“阿柏，这就我和你说我体育课遇见那个大神！三分贼鸡儿准！！”
　　“……”隋桢看见了他，搂着付琼的手臂一收紧，道，“这就是你说的学弟？”
　　柏沁看着隋桢，想起来这就是那晚来接他的高个子，就热情召唤：“这位大神来打一场吗，我们缺个人打全场！”
　　“不了吧……”付琼刚想拒绝，隋桢松开他，手拍了拍网。
　　“来吧，打一场。”隋桢说。
　　“？？”付琼看着他，“不回去了吗。”
　　隋桢脱了外套给付琼，里面是件短袖。他把裤脚挽起来，把手串脱了。
　　“你怎么心血来潮想打球了？”付琼道。
　　隋桢没说话，捏着付琼纤细的手腕，把手串一圈圈缠到了付琼上面。
　　然后转过来，换上一副杀气腾腾的面孔对着艾维道：“我想和你一队。”
　　“没问题啊大神！”艾维道。
　　隋桢：“其他交给你们，我就盯他。”
　　他手指的是柏沁。


第33章 
　　“什么情况啊？”柏沁有点莫名隋桢对他的这种敌意，还想和付琼说两句话，隋桢已经准备上了场。
　　付琼没办法，对他耸耸肩膀，只能坐到了场边的椅子上。
　　他个子不够打篮球，真打起来也能打，但在他们这群人里，估计和球是一个待遇。
　　隋桢打篮球他看得不多，只觉得和他打游戏一样，进攻凶猛，但其中有暗流涌动的克制和冷静，细节到位。而且他手长脚长，有老天赏饭吃的运动天赋。
　　不过这一次可就更凶了，凶到付琼坐在那儿看了一会，感觉他们这比赛打出了生死局的气势。
　　付琼手指慢慢磨蹭着这手串，垂头看着。
　　“喂！！”
　　“啊——防他—！！”
　　“艹！！”
　　付琼抬头，之前隋桢在体育课课上被艾维盯，这回两人一队，隋桢全力盯梢的对象就是柏沁一个人，只要球到了柏沁的手里，隋桢绝对把他盯得死死的。
　　柏沁一开始还会高声和他开玩笑：“哥们儿，别老盯我一个人啊？我帅啊？”
　　隋桢手腕勾起去拦截，柏沁往后挪步，边得瑟：“哎哟，那么凶？”
　　隋桢冷笑：“我说过你一个都进不了。”
　　柏沁确实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上半场结束，柏沁发现他天真了。
　　几个人中场休息已经大汗淋漓，隋桢拉着衣摆在擦下巴的汗，胸口起伏着喘气。那边已经被盯急眼儿了、毫无竞技体育体验感的柏沁跑过来嚷嚷：“大哥我跟你有仇啊？？”
　　隋桢仰头喝水，不理他。
　　付琼给他们买了水，一张张发餐巾纸：“阿柏喝水吗？”
　　“学长你看他！”柏沁接过水抱怨，“他好烦呐！”
　　隋桢喝完把瓶子一拧，单手遥遥投进垃圾桶，水瓶子晃荡几下，跳出了垃圾桶外。
　　“哈哈哈哈哈！！”柏沁马上找到了讽刺他的机会，学着他样子一个投，进了。
　　“啧啧啧。”柏沁摇摇头嘲讽他，“就这？三分神射手？大神？”
　　隋桢脸色阴沉，转眼看他：“休息完了？”
　　“完了啊。”柏沁大大方方回看回去。
　　“走。”隋桢说，“下半场我们算个人分，谁高谁请客。”
　　“切，那你等着请客吧。”柏沁道。
　　艾维跑来喝水看见这一幕，战战兢兢走到付琼旁边：“他们俩□□味为什么那么浓啊？”
　　“……”付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多年后付琼和柏沁回忆起他和隋桢相见的这一天，付琼问他和隋桢为什么能打篮球打得这么难舍难分。
　　“他就是个神经病！”柏沁想起那一天还又好气又好笑的，“一不认识的男的怒气冲冲来挑事儿，盯防我上半场恶心我，整得和我有仇一样？我心想我哪儿得罪你了啊……”
　　“那你为什么最后和他越打越激动了……我记得那天你们俩打到天黑。”付琼问。
　　“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胜负欲十足，我不管这神经病到底要干什么，反正我不能输。”柏沁说，“现在想想，他当时就把我当假想情敌啊？”
　　“不可能吧。”付琼淡淡道，“他那时候又不喜欢我。”
　　“看不懂他。”柏沁说，“想想也是，如果他那时候那么在意你喜欢你，干嘛不和你在一起啊？”
　　付琼摇摇头。
　　他记得那天隋桢和柏沁一直打到天黑。
　　他们宿舍的人和艾维都一个接一个趴地上了，两个人还在篮筐下一对一。
　　付琼拿了包里的湿巾，给他们宿舍的几个猛男把凳子擦干净，拍了拍：“坐。”
　　“哇，他俩疯了！”艾维坐下来，喝了付琼递过来的水感叹道。
　　“他俩永动机啊，这得打到什么时候结束？”另一个人问。
　　“这是男人该死的胜负欲。”艾维说，“学长你要不问问？”
　　付琼想想也是，跑到球场边，对着那边问：“六点了！你们几点结束啊？”
　　球场上只有球鞋的摩擦声和周围越来越多围观者的窃窃私语声。
　　付琼又道：“别打了，饿了！”
　　隋桢听了这句话，终于运着球过来，把球丢给了柏沁。
　　“不打啦？！”柏沁不服气喊，“再来啊！”
　　隋桢没理他，走到付琼面前，他胸口剧烈起伏，在大口地喘着气，看起来已经到了体力极限。
　　付琼让他把衣服穿上：“快点穿上，我饿了。”
　　他把柏沁的外套也拿给他：“阿柏，你的。”
　　“哎哟不想穿。”柏沁用手扇着说，“热死爸爸了。”
　　“要感冒的。”付琼说。“穿上。”
　　“你好像我妈啊学长，你……”他话音未落，看见隋桢已经乖乖穿上了。
　　柏沁：“？”
　　这阎王爷怎么这么乖？
　　柏沁喝了两口水，终于把气儿给顺了。
　　“怎么样啊？”柏沁问艾维，“我赢他没？”
　　“谁他妈给你们俩算，你们打死在场上算数。”艾维说。
　　隋桢把衣服穿好，挎上了包，艾维抬手喊他：“大神！下次再一起打啊！”
　　柏沁站在付琼旁边，说请他吃冰棍儿，付琼就教育他打完篮球不能马上吃冰棍儿，刚没说完两句呢，隋桢过来扯他后兜帽。
　　付琼被拎兔子似的被拉得一踉跄：“！”
　　“吃饭。”隋桢说着就不由分说拉着他走。
　　“学长明天来画室哦。”柏沁远远喊。
　　“好……欸！欸欸欸……”付琼被换了个个儿，接着隋桢拉着他手腕走了。
　　隋桢似乎真的打到筋疲力尽，在秋日里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是汗，付琼和他回了家，让他先洗澡，洗完了付琼才把饭菜放在桌上。
　　“吃不下。”隋桢咳嗽了两声，捂着腹部。
　　“你明天肯定会腰酸背疼的，我给你捏捏腿吧。”付琼自己拿起筷子，想起什么，把手上隋桢缠上的手串拿下来，“这个，你的。”
　　隋桢接过月牙色的手串，又一圈圈缠自己手上。
　　付琼盯着他手腕看，忽然觉得这是个时机，赶紧问：
　　“这是谁送你的吗？它看起来对你很重要。”
　　隋桢垂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是我妈妈。”
　　付琼愣了一下。
　　他可能早该想到可能和隋桢的家人有关系，但没想到隋桢就这么淡淡说出了口。
　　“这是妈妈的遗物，一串牦牛骨的手串，小时候爸爸丢妈妈东西的时候，我悄悄收起来的。”隋桢捏着手串，“我爸找了新的妻子后，那时候搬家，准备把我妈的东西全丢了。”
　　付琼道：“……妈妈看你现在这么好，应该很开心的。”
　　“我其实这些年对她的样子和感觉都淡了很多。”隋桢说，“但它像一个护身符，我知道它在保护我。”
　　难过和酸涩的情绪翻涌上来，付琼最见不得隋桢这种看似坚硬的人现在这个样子。
　　沉默寡言的安静背后，孤独复杂的情绪覆盖着这个男孩周身，蒙了一层灰色。付琼有时候想，没有这些事情发生的隋桢会是什么样呢？他会获得一个，更完整更好的人格和人生吗？
　　他不知道，因为没有这种“如果”。
　　付琼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链，轻声道：“会好的，如果往后你漫无目的，或是向着其他的方向走，我会想办法带你回来。”
　　“我不会走的。”付琼看着隋桢。
　　隋桢没有说话，神色柔和下来。
　　他把手覆盖上自己的手链，道：“我有时候会想象我妈妈的样子，可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所以偶尔我觉得，我会不自觉被温柔的力量吸引。”隋桢看向他，“比如……”
　　“我？”付琼指指自己，有点疑似害羞地垂下头，“我温柔……吗？”
　　隋桢哼笑了一声：“你说呢。”
　　他刚笑完，忽然脸部就扭曲了一下，付琼手捏着他腿部掐紧，那酸胀感迅速到达大脑蔓延全身。
　　“轻点！”隋桢抽气道。
　　“按摩不能温柔。”付琼抬起头，带着点狡猾的笑说，“腿给我抬起来。”
　　……
　　进入冬季之后，付琼觉得时间慢了很多。
　　每天早晨起床对于他来说变成了困难的事，但隋桢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他偶尔还会下楼小跑两圈上来，再叫醒睡在暖和的被窝里的付琼。
　　冬天的空调费很贵，他们俩的屋子狭小，在南方没有暖气的地方，空调费也是很要命的东西。被窝永远有潮湿的触感，捂不热，不舒服。
　　付琼是个小机灵鬼儿，想了个办法，每天睡前用吹风机把被窝吹得干燥后再躺进去，后来实在太麻烦，他们两个人才去买了电热毯。
　　但房屋的电如果两个电热毯同时开启就有跳闸的风险，隋桢总是让付琼先开，开完再换自己。
　　后来有几回他憋不住了，两个人就挨在一起，在狭小的上下铺里互相捂热。
　　新年越来越近了，又一年要开始了。
　　过完今年，付琼在学校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下半学期的课少了，还有实习的学分，到了大四，他们就要在实习和毕设中度过整个学期。
　　尽管这个年还没有开始，付琼已经开始隐隐约约焦虑了起来。
　　他现在晚间去网吧打工，周末有一天去柏沁的画室，在里面闲时可以画上一天的画，如果忙起来，又能多挣一点钱。生活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点富裕的空隙都没有。
　　倒是隋桢。
　　他的直播事业在年底有了些意想不到的转机。
　　彼时蓝鲸tv的专区里正在做类似主题征集的活动，付琼当时看完问隋桢有没有兴趣参加。隋桢之后直播了两场，介于平台给的流量不少，他很快获得了更多的关注度。
　　因为这次征集活动中的出色表现，平台扶持主播，当时赠送了他一台s3，他们租住的地方还真有个平时不用的电视，付琼和隋桢两个人就把那边清了出来，搭出了个小地方，放上个垫子就能坐在那边舒舒服服玩游戏。
　　隋桢玩主机游戏也不差，特别擅长需要反应速度的高难度技巧类游戏，也开始逐步逐步把自己的重心从推塔网游里转移到一些剧情流的rg游戏上。
　　好像这一举动，让他渐渐开始找到自己的强项和节奏。
　　很多人都是先做做视频，后开直播，隋桢是反过来，在自己的领域向外辐射，效果也相当不错。
　　付琼当时找到了柏沁，开始让柏沁教他视频剪辑，他上手很快，帮着隋桢完成了几个视频，发到了公共平台上去，反响也都还不错。
　　扣掉平台的抽成，他们每个月的直播收入终于开始可观起来。
　　快过年之前，隋桢让付琼辞去网吧的工作，专心帮他打理这些琐碎的事情。
　　那时付琼答应了他。
　　他在网吧工作的时间感觉很长，但细细回想这大半年又仿佛很快。他和隋桢第一次在网吧门口见面，后来跟着他来网吧，再后来他成了隋桢的辅助，现在又成了他专职的“辅助”。付琼后来回想起来，这长长的夏日到冬季的时间，是他和隋桢之后能想到的最难忘的时光。
　　他们俩虽然都浸润在对未来的迷茫里，但都还有因为年轻而一往直前的目标，他也好，隋桢也好，单纯又炙热。
　　隋桢每天都很忙碌，除了学期末的课业作业之外还要直播，有些出名的苗头之后，随着直播间的人数增加，随之而来的□□也多了起来，付琼知道隋桢心理和生理上的压力都很大。
　　弹幕上的辱骂和嘲讽是常有的事，还有人因为一点不如意的小事跑来他的直播间评论区甚至私信去骂他，隋桢即便关了私信不看，这种情况也并没有好转，而随着他获得越来越多的关注后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隋桢不是有一个有耐心的人，但因为总有正面弹幕和留言中夹杂着让人作呕的话语，他愈发平复不了的烦躁就如影随形。
　　“啪！——”是隋桢重重摔耳机的声音。
　　“……”付琼从书本里抬起头，看见隋桢把直播页面关了，仰头用双手覆盖着自己的脸颊，来回搓着。
　　付琼翻身下床穿着拖鞋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
　　“好他妈烦。”隋桢闷声说。
　　“你压力太大了。”付琼道，“要不我们停播两天吧。”
　　“我过年要回去，没有时间攒够时长。”隋桢长长叹出一口气，放下手，“……停播不了。”
　　“可是累了就该休息。”付琼说，“你睡太晚了，好几次没有必要的、不是你自己水平的失误出现，就是因为你不休息影响反应速度，去休息一会吧。”
　　隋桢似乎确实有点困了，扶着椅背站起来揉揉眼睛：“……那我休息一会。”
　　“嗯……”付琼点点头，看着他一个跨步，躺到了付琼的床上，“……”
　　付琼走过去拍拍他：“起来起来……怎么又睡我床上。”
　　隋桢把被子裹紧，不打算管他：“……”
　　“喂……”付琼爬到床上，俯身去隋桢的旁边。
　　隋桢呼吸很沉，已经侧过头去睡着了。
　　付琼把他额前的头发抚开，隋桢抬手捏住他的手腕，而后捏着揣回了被子里。付琼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看见隋桢微微张开的嘴唇。
　　和隋桢睡一个被窝的时候，付琼总是在他的身边心猿意马，尤其是早上的时候……他也是男人，隋桢也是男人，有回睡得迷迷糊糊贴一起，付琼被莫名的热意烫醒。
　　想到这些，他又看着隋桢的嘴唇，吞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让隋桢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他偷亲了，隋桢会不会把他赶出去……
　　但真的很想亲他，想尝尝他的味道。
　　他其实有无数次的机会，但凑近了隋桢，看见隋桢毫无防备的脸，偷偷吃他豆腐的愧疚又会翻涌上来。
　　他犹豫半晌，悄悄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接着快速翻回了自己床上，在床上捂着心口，长长呼出一口气。
　　隋桢没有动，呼吸还是沉而缓慢。
　　付琼靠过去了一点，闭上了眼。


第34章 
　　离寒假开始还有三天，学校里已经走得很空荡。
　　付琼回了宿舍，隋桢正在直播玩联盟。他现在虽然还是只用摄像头照手，但开麦话多了一些。付琼知道他女粉丝可能比男粉丝还多，已经开始出现给他砸很多礼物的人。
　　隋桢听见他回来了，侧头看他。
　　付琼对他笑着做了个“嘘”的手势，悄悄到了床边。
　　他看见隋桢理了一半的行李，蹲下身子来，帮他把理了一半的衣服折叠起来放进去。付琼看见他带的行李很少，但还带了毛巾甚至拖鞋，看起来更像是去旅游。
　　等隋桢直播完，付琼抬眼看他：“你是要出去旅游吗？怎么还带拖鞋啊？”
　　“家里没有我的东西，我也不想用他们的。”隋桢说。
　　付琼了然：“……这样。”
　　他永远不知道隋桢和家里的关系究竟恶化到了什么程度。
　　付琼蹲在地上看了一会，抬头看隋桢：“如果你过年不开心，就发微信给我或是打电话给我。”
　　“……”隋桢低头看着他。
　　“我知道和不喜欢的人相处在一起挺烦的。”付琼说，“但过年还是要开心一点。”
　　“好。”隋桢表情松懈下来，“如果你觉得无聊，也可以找我。”
　　“真的？”付琼开玩笑说，“那你年过不安生，我这人可烦了。”
　　……
　　付琼回到浙溪的老家过年，无非还是那些新年的活动，过年那天晚上，家里只有他和王丽两个人，妈妈和他两个人吃火锅，开开心心的。
　　他给王丽包了个大红包，王丽也给他包了个红包，两个人在桌上你来我往地送了一轮，母子俩都觉得这行为又温暖又傻。
　　“还有一年要毕业了，你想好做什么没有？”王丽想了想，“或者说，你想回老家来还是就留在市里？”
　　“我当然还是想留在市里。”付琼低头吃着菜。
　　“我之前打听过点这里的工作，现在事业单位也有绘画类的职位的。”王丽说，“工资比一线城市低，但这边物价也低，你还能住家里。”
　　付琼道：“妈妈，以后我在那边生根了，肯定把你一起接过去。”
　　王丽愣了一下，眉眼垂下来：“那你太辛苦了啊。”
　　“辛苦什么呀。”付琼说，“我是不想在这里窝一辈子，过一眼就看到头的生活的。”
　　“你从小主意大。”王丽叹了口气，“妈妈也知道你辛苦，如果……”
　　“妈。”付琼打断她说，“如果有一个让你想留在这里的人，妈妈觉得自己可以把剩下的余生交给他，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王丽看着他，慢慢开始上涌泪水：“琼琼。”
　　“真的。”付琼捧着脸，“妈妈没必要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我那么大了，你完全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说什么呢，哎不说这个了……你……吃菜吃菜。”王丽把菜夹到付琼的碗里，悄悄用小指揩了一下眼角。
　　“新年快乐妈妈。”付琼把杯子磕一下她的杯子，“爱你。”
　　晚上很多人给他发了短信，叮零当啷的都是声音。付琼在这些信息里大海捞针地找隋桢的信息，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等到了一点，春晚的《难忘今宵》都唱完了，还是没有等到隋桢的消息。
　　第二天中午付琼起来，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有点不爽，决定主动给隋桢打个电话。
　　隋桢接了电话：“喂。”
　　他的声音有点哑，又有点性感的低沉。
　　“你都没和我说新年快乐。”付琼说，“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隋桢沉默了一会，道：“新年了？”
　　“今天初一呀！”付琼说。
　　“抱歉。”隋桢好像翻了个身，“没有人告诉我。”
　　付琼有点愣：“你不在家吗？”
　　“前天和家里吵架了，我出来找了个宾馆住。”隋桢说。
　　“怎么吵架了？”付琼问。
　　隋桢深深吐了口气，憋出一个字：“烦。”
　　他说：“我准备后天改签回学校。”
　　“这么早？”付琼惊讶道。
　　“嗯。”隋桢应了一声。
　　“你没事吗？”付琼担心道。
　　“没关系，正好回去还能挣点钱，在这里也是混吃等死。”隋桢说。
　　付琼和他打完这通电话，想了想，和王丽商量了一下。他没有告诉王丽自己是因为隋桢，说是新老板想让他来顶班。
　　“好吧。”王丽有点心疼，“你太辛苦了，妈妈现在身体没有问题的，你就别给自己安排那么多工作了。”
　　“妈。”付琼道，“爸爸走后我就知道你太辛苦了，我这算什么呀，我明年就能实习了，我会想办法多挣钱，之后补贴家里。”
　　“你呢。”付琼搂住她肩膀，“等腰的毛病好了，就和……就和别人一起出去旅游，你不是一直想去爬山吗？”
　　“嗯。”王丽道，“自己注意身体……据说明年老房子拆迁如果能把我们家规划进去……”
　　“总不能一直等拆吧。”付琼挨着她额头，“好了，我去收拾收拾。”
　　“好。”王丽点点头，“妈妈帮你吧。”
　　“不用不用。”付琼按住她手，“你歇着。”
　　……
　　距离开学少说也有十多天。
　　付琼告诉隋桢自己也回学校的消息时，隋桢和他都在高铁上。
　　桢总：
　　——你怎么也回来了？
　　viburnu：
　　——帮你剪视频。
　　桢总：
　　——……
　　——你到哪里了？
　　viburnu：
　　——还有两站就到了，浙溪回去很近的。
　　桢总：
　　——你还比我快。
　　viburnu：
　　——我在站外等你，我们顺便去市里买点东西。
　　桢总：
　　——好。
　　隋桢把手机放到了火车面前的小桌板上，外面的风景依旧，心情却因为付琼忽然的信息而雀跃起来。
　　晚上。
　　隋桢拎着行李箱看见站在出站口等他的付琼，付琼两个手揣在雪白羽绒服兜里，戴着条厚实的暗红围巾，唇红齿白的小美人像个可口的雪人。
　　付琼在人群里张望着，也遥遥看见了高个子隋桢。
　　他高兴地抬手招了招：“这里！”
　　隋桢向着他的方向走过去。付琼给他递了一杯咖啡：“热乎乎的，你先喝吧。”
　　“新年快乐。”隋桢说，“虽然迟到了，但这是我今年说出的第一个‘新年快乐‘。”
　　付琼手指捏着行李箱的拉杆，莫名被他这句话撩得很感动：“真的吗？谢谢。”
　　隋桢没有提他和家里到底有什么矛盾，甚至连年都没有过就回学校了。
　　不过，接下来开学前寒假的这十来天里，他俩谁也没闲着。
　　柏沁他们的画室在寒假还营业，寒假里的生意比平时要好很多。大多数家长把这里看作一个寒假托管班，把孩子丢在里面玩画画可以玩一整天。
　　付琼跟着柏沁学视频剪辑，也顺便会去画室帮忙，那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这个温柔的老师，乐于围着一圈看他画画。
　　画室的环境也不错，在一个小楼里租了一整层，进去都是摆放整齐的石膏像，一边又堆着各种静物。绿植掩映下，还有一块块整齐排列的画板，这些都是付琼这个洁癖和柏沁这个整理癖一点点收拾出来的。
　　“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柏沁是本地人，也惊讶付琼怎么回学校那么早，“初三就回来了，实属罕见。我以为就我们本地的没事儿干。”
　　“早回来早帮你忙不好？”付琼边抱着膝盖坐在小凳子上，边低着头拿着笔刷在地上的调色盘上调色，一边昂头，把沾着水粉的笔画上白纸。
　　旁边的小女孩跟他一样抱着膝盖的动作，两个眼认真看着他改画。
　　“当然好啦，我爱死你了学长。”柏沁说，“比那傻大个儿还爱你多一点点。”
　　“瞎说什么。”付琼看了他一眼，把笔扔水里涮掉了颜色，又不太均匀地沾上蓝和绿，在静物上拖出饱满的一笔。
　　接着他把笔还给小朋友，站了起来。柏沁跟着他站起来：“不过说真的，现在不赚点钱，之后可就难了。”
　　“为什么？”付琼问。
　　“平时确实也没什么人。”柏沁说，“光用这俩月收入养平时的水电煤房租，确实有点入不敷出。我们总不能一直靠那位富二代养着吧。”
　　付琼笑笑，抬手摸摸他脑袋：“你已经很好了，只有我一点本钱都没有。阿柏你以后会发大财的。”
　　“你也太温柔了吧学长。”柏沁跟个狗一样蹭他手掌说，“承你吉言！”


第35章 
　　“对了，有个东西给你。”付琼说着带他去了里面的储物间，柏沁刚进去，就看见了一幅放在桌面上a4纸大小的油画，临摹的是梵高的《向日葵》。完成度很高，色彩搭配也很和谐，还没有完全干透，透着油画颜料刺鼻的气味。
　　“之前收了你钱，你一直不要回去，请你吃饭你也不肯，反而我自己又蹭了你几顿。”付琼把画递给他，“所以我擅作主张画了一幅。”
　　“这……给我的？”柏沁接过激动道。
　　“对。”付琼点点头。
　　柏沁抬头看付琼，惊喜道：“好美啊！不过为什么是《向日葵》？”
　　——“向日葵，像你。”
　　付琼脑海里忽然出现隋桢的脸，看着他说这句话的样子。
　　“因为好画。”付琼笑道。
　　“谢谢学长，我现在就去裱起来。”柏沁高兴地捧着出了储藏室。
　　付琼洗干净了手，去厨房给他削苹果，一会有人走到他后面，伸出一只手拿走了一片。
　　付琼以为是柏沁，回头的时候，却看见了隋桢。
　　“你怎么来了？”付琼一边惊喜一边又蹙眉看他手，“手脏死了！”
　　“洗了。”隋桢说，“来接你。”
　　“五点了吗？”付琼说。
　　“嗯。”隋桢道，“视频我剪完了，晚上就发了，今天平台有个运营来问我，愿不愿意关联一下桃宝店业务可以分成……”
　　“好好好……”付琼又往他嘴里塞了块苹果，蹙眉道，“怎么和我一见面就说这些。”
　　付琼边收拾东西，边后知后觉高兴：“桢总真的红了，有广告接了。”
　　隋桢安静下来，垂着眼嚼苹果。
　　付琼去和柏沁打了个招呼，跟着隋桢出了小楼，两个人并肩向着学校里走。
　　“怎么了？”付琼说，“来接我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隋桢看着前方。
　　“接到广告不高兴吗？才小半年时间。”付琼说，“越来越多人来看你直播了，桢总赚得也不少啦。”
　　隋桢道：“是吗。”
　　付琼觉得他从今年开年开始，整个人都有点阴郁，好像过年回来之后就更变本加厉了。
　　可能是愈发大的直播压力，和他本身自己并不喜欢总是被束缚，他不能承受弹幕上的指手画脚，或是平台给予他的很多的人物，名和利的背后是越来越多的不自由。再者，又是年关……说真的谁不想有个团团圆圆的年，谁都不愿意在过年的时候发生一些不快乐的事。
　　付琼有时候回家，就看见隋桢也没开直播，在出租房里打了两天主机游戏。
　　付琼给他做好了饭也不动两筷子，他从外面回来，看见隋桢还在对着电视，付琼看了眼床铺，和他临走的时候一摸一样。
　　付琼愣神看了一会，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气，转身跑去把电视插头拔了。
　　“……”
　　耳膜边有持续的、因为断电后带来的嗡嗡声。
　　隋桢保持着这个姿势向着电视机。
　　“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付琼沉声问。
　　“……”隋桢把手柄丢了，低头掩面搓了搓脸。
　　“如果你觉得逃避有用的话。”付琼把手柄捡起来，“你大可以继续。”
　　“你能不能别管我。”隋桢说。
　　“你和我说过，只有我能管你。”付琼说。
　　隋桢看着地面，接着双目通红抬眼看他：“那这次别管我行吗？”
　　“需要我的时候招手过来，不需要我了让我别管你。”付琼笑笑，“隋桢，我是狗吗？”
　　付琼蹲下去把手柄放好：“如果你心里有话，你可以告诉我，一个人憋着到最后就是自我毁灭……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没事。”
　　付琼手撑在地上，微微凑近他：“我就陪你坐一会。”
　　隋桢沉默半晌，忽然伸出两只手，他前倾身体抱住付琼，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付琼跪在地上，比他还高一些，把他圈在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手法很温柔，隋桢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始终低着头。
　　没什么其他感情的，相当温情的拥抱。
　　“好累……”隋桢说。
　　“嗯。”付琼点点头，“我知道你累的。”
　　“年前有人因为我开直播打联盟，他在我对面的队伍上了电视，在下播后追着我骂了很多。”隋桢说，“很多人会骂我，骂我没有问题，可我不想看见他们骂我妈妈。”
　　付琼点点头，鼻子有点酸涩：“嗯。”
　　“我不想看见。”隋桢说，“因为我妈妈真的死了。”
　　“……”付琼把他抱紧了一些，找不到安慰的话，只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男孩子蜷缩在他怀里，他两只手抱着有点费劲，他感觉得到他肩膀在抖。
　　“如果他们在我面前，我就能一个个去揍他们了。”隋桢咬着牙道，“我他妈隔着屏幕什么都做不了。”
　　隋桢讲了很多琐碎的事情，他话很少有那么多的时候，以至于付琼一只手都被他搁麻了，实在支撑不住往下沉了一些。
　　隋桢这才放开了他，拽起他一条胳膊。
　　“麻！麻了！！”付琼说。
　　隋桢给他揉了揉，揉得付琼低声抽气，无辜的大眼瞪着他：“可以了！可以了！！”
　　付琼真是怀疑这是在报复他之前给他“温柔”地揉腿。
　　“对不起。”隋桢淡淡道，“我不想迁怒你。”
　　“我说了，是你压力太大了。”付琼抬手道，“如果直播让你那么不开心，我们就不播了。大不了我求求徐哥，我再回网吧去呗。”
　　“……”隋桢摇摇头。
　　“再者，玩联盟的游戏环境就是这样。”付琼说，“以前你在游戏里不也经常要面临这样的垃圾话？你状态越不好，他们越得意。”
　　隋桢摸了根烟叼着，付琼给他拿下来：“不许抽。”
　　“……”隋桢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他们什么心思。”
　　他侧身，从桌上拿了一本笔记本给付琼。付琼打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隋桢的字。
　　“这……这什么？游戏攻略？”付琼咋舌。
　　“是我最近在打的这款游戏，我自己根据官方攻略和自己的心得写的。”隋桢抚了把头发，“还有游戏里很多有意思的彩蛋，我也写了下来。本来想今晚在直播间分享的。”
　　付琼翻了几页，觉得隋桢的狗爬字虽然看得晃眼，但是真的记录得又多又杂，就道：“你准备了好多啊？真的不播吗？不能因为个别观众的行为影响整个群体吧？”
　　“没说不直播。”隋桢弹了弹本子，“……只是有点难受，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要分享的人不是那群喜欢指手画脚挑刺的人啊……桢总很，“不过在此之前，你现在先上床休息吧。”
　　隋桢道：“睡不着。”
　　“你总要睡几个小时吧，睡完我陪你直播。”付琼哄道。
　　隋桢想了想，答应了，慢吞吞上了床。
　　“又睡我的床！”付琼气道。
　　“晚安。”隋桢闭上眼。
　　付琼叹了口气，过去给他把被子盖盖好。有时候觉得隋桢就是个小孩，要供着哄着才能安静下来，付琼也暗暗有些开心的是，起码隋桢能尽情诉说的对象是自己不是别人。
　　……
　　上学期的课刚开始，付琼就陷入了忙碌中。
　　他想把必修在大三下半学期都排满，给大四预留足够且充足的时间去实习找工作。
　　隋桢似乎也忙起来，他大二的课程很多，晚上还要忙直播，偶尔还要做两个视频。
　　但新学期伊始，最让付琼有点期待的还是他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偶尔也可能会是倒数第二天。
　　年岁越大，知道他生日的人越少，只有柏沁因为前几天因为付琼手脏，要解锁手机报了一串数字，柏沁随口问：“0228，你生日啊？”
　　“嗯。”付琼应了一声。
　　“真的假的？”柏沁说，“那不就是后天？”
　　“对。”付琼点点头。
　　付琼当时想，隋桢应该不知道，或者根本没注意到这日子。他最近太忙了，无论是学业上还是工作上。
　　付琼心道算了，真去提醒人家还要他纠结礼物的事，他记得隋桢的生日在十月，去年自己因为不知道错过了，虽然后来补了，但这一次……也就算了，他想得起就想，想不起拉倒。
　　当天，隋桢果然只字未提，直接出了门去，柏沁他们宿舍那几个倒是给他订了个蛋糕，他们在画室里分着吃，又买了很多的烧烤和啤酒。
　　付琼是寿星，给他们几个灌了一肚子，虽然还不至于醉，但总觉得晕晕的，还有种浮于表面的高兴，就是喝了几杯上头整个人都处于兴奋得状态里。
　　柏沁靠着他，他喝得满脸通红，站都站不稳：“学、学长！祝你！生日！快乐！！”
　　“快乐。”付琼拍拍他的头，“阿柏，谢谢。”
　　“不客气学长！不客气！”柏沁摆手说，“我超高兴哒！”
　　付琼给他擦了擦衣服上的酒渍，又让人扶着他，把他带回宿舍。
　　然后自己还能又清醒又亢奋地哼着儿歌摸回家去。
　　隋桢好像还是不在家，付琼去公共厨房找了点吃的想给他做个宵夜，他好几天都很晚回来，之后要吃宵夜，付琼有时候买了点鸡蛋给他煎，有时候就从外面带点给他吃。
　　他打开冰箱，看见冰箱冷藏室里有个蛋糕。
　　“……”这么巧，这楼里谁和他一天过生日。
　　付琼把蛋糕拿出来了一些，发现那水果蛋糕上写了22岁生日快乐。付琼大脑宕机了一会，晕晕地关上了冰箱门。
　　直到他转头正好看见厨房桌上有个疑似装蛋糕的塑料袋，他拿起来，翻到了一张票据，上面赫然是隋桢的名字。


第36章 
　　“……”付琼心怦怦跳，快速跑上了楼。
　　他在门口拿钥匙开门，进去脱了鞋一个踉跄，看见隋桢站在阳台上。
　　“……”付琼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口腻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欸，他记得我生日？
　　隋桢从阳台进来，似乎也想问话，凑近他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不悦：“你和别人喝酒去了？”
　　“嗯……”付琼乖乖承认，还嘿嘿笑得很傻，“柏沁他们给我庆祝生日。”
　　“哦。”隋桢应了一声，看起来更不悦了。
　　不悦归不悦，隋桢还是扶着他让他坐下来：“喝了多少？”
　　“没喝多。”付琼上牙咬着下唇，眼睛瞪得滚圆看他，“没醉。”
　　他本来就觉得高兴，浑身都浸润在酒精的兴奋里，看起来像个软绵绵又颇有弹性的小兔子，脸上还有漂亮的红晕，他站起来道：“我看见蛋糕了，冰箱里有蛋糕！”
　　“……”隋桢看着他，“是啊。”
　　“是买给我的吗？”付琼笑起来。
　　“不然呢。”隋桢说，“难道我过生日吗？”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出去了。”付琼认真地点头，而后有点懊恼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惊喜。”隋桢说。
　　“很惊喜，谢谢。”付琼又重新笑起来。
　　“这个给你。”隋桢说。
　　付琼打开一看，是影拓的数位板。
　　“……买给，我的？”付琼几乎惊喜得要说不出话来了。
　　隋桢道：“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嗯？”付琼愣了一下。
　　隋桢拿出手机，一会，付琼看见自己手机上，隋桢发来了一个文件，是一个3文件。
　　付琼愣了愣神：“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隋桢说，“生日礼物。”
　　付琼点开后，里面开始传出吉他的声音。
　　低沉浑厚的吉他声，在手机中缓缓流淌出来。付琼听了一会，这段只有两分多钟的温柔旋律，没有人唱歌，好像是一段他没有听过的伴奏。付琼贴着耳朵听了一会，问道：“这是……”
　　他猛然想起什么，甩甩脑袋：“这是你弹的？”
　　“嗯。”隋桢道，“这不光是我弹的，还是我写的。”
　　“……”付琼惊讶得嘴都合不上，“啊……？”
　　“一点点写出来的，写了很久，这几天一直在忙把它录制出来。”隋桢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够了，够了……”付琼吸吸鼻子。
　　怎么……喝完酒之后，整个人的情绪有点兴奋得大起大落的。
　　隋桢看他一副要哭的样子，道：“别哭，你一男的老哭什么？”
　　“男的不能哭了。”付琼抖着肩膀，“你录这曲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哭吗？”
　　“过生日，高兴一点。”隋桢说。
　　“好……”付琼擦掉眼泪，隋桢拍拍他肩膀：“我去把蛋糕拿上来。”
　　付琼走到床边，有点迷迷糊糊的。他看着桌子愣了会神，又倒在了床上。
　　隋桢从楼下把蛋糕切了拿上来，提到屋子里的时候，付琼已经趴在他床上，脸上还有些泪痕，睡着了。
　　“喂。”隋桢蹲到床边拍他，“你别睡，蛋糕还没吃。”
　　“我好困。”付琼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手。
　　隋桢低眼看着，付琼把五指穿过他的手心，丝毫不觉地握住，接着声音里都是甜腻：“谢谢……谢谢你。”
　　“……”隋桢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他人搬上床，“生日快乐。”
　　……
　　半夜，付琼渴醒了。
　　他在床上发了会呆，想起刚才的事情。
　　他抬眼看着床板，隋桢似乎已经上床睡觉了。付琼侧身过去，打开了手机。
　　3:32。
　　把耳机插上，付琼听见了手机里那个文件。他重新打开，反复听了几次。
　　耳机里的声音更纯粹，像是隋桢在他耳边弹奏的。
　　付琼用被子掩面，把自己埋没在柔软里。
　　隋桢对他的温柔像是把剑。
　　付琼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在慢慢沉入里面，被看不见的刃扎得他体无完肤，又疼又爽。
　　大三下学期，付琼过得很平淡。他让自己更多的时间放入创作和积累里，所有的课时排得很满，剩下的时间里，他的生活好像都在围绕着隋桢转。
　　彼时还没有特别兴盛“自媒体”的概念，隋桢最初靠着技术发家，如今短短一年不到，也算是给自己积累了不少的人气。更何况他开始什么都玩，还懂得深究功略，有自己的打法。
　　付琼有时候就感叹，有些人就是能把兴趣当饭吃，比如隋桢。
　　暑假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去往写生，付琼以为会去西北，结果他们去了中原。
　　写生的条件有点艰苦，住宿和吃穿交通都不太方便，还要背着个画板。付琼晚上腰酸背痛躺进床里，和隋桢发着信息抱怨。
　　隋桢一会给他发来了照片，看起来是什么漫展的图。
　　viburnu：
　　——这是什么？
　　桢总：
　　——游戏展。
　　viburnu
　　——去逛展了啊，qaq。
　　桢总：
　　——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结果你去写生了。
　　他拍了一张蓝鲸tv的展台，上面签约主播的名字。隋桢的名字赫然在列，隋桢对着那名字用手比了个“耶”。
　　隋桢的手指好看，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圆弧形。付琼想象了一下他在这个场景里，在这个站台前徘徊着的他拍了一张照片给自己看，有点得意有点开心的样子。
　　“！”他坐起来，激动地给隋桢打了个电话。
　　“喂。”隋桢接了起来，“明天六点要起，你还不睡？”
　　“我就……就恭喜一下你！”付琼说。
　　“名字而已。”隋桢说。
　　“但也不是谁都能上的啊。”付琼感叹道。
　　之前蓝鲸tv想签隋桢做驻站主播，付琼觉得也不错，待遇和分成都相应提高了，隋桢只说再考虑一下，就没了下文。
　　他想到这里又觉得有点难受，“你总会到我够不到的地方去吧。”
　　“……又在瞎说什么。”隋桢说，“你写生看见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啊，山，水，石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付琼说“好累，什么都没得吃，住的也不好……”
　　“回来带你吃好吃的。”隋桢说，“那你画了什么，都不拍给我看看。”
　　“不想打扰你嘛。”付琼低声道。
　　隋桢沉默半晌，道：“回来去看电影好不好。”
　　“嗯。”付琼翻了个身，软软应声，“好。”
　　和隋桢分开了半个月，他们几乎天天打电话。大多数是隋桢打给他的，付琼觉得自己很想他，很想听他的声音，但每次拿起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仔细回想，自己好像很少有和隋桢分开那么长的时间。
　　但这段时间里，其实他想隋桢的时间很有限。
　　真要算算，就是非常空闲时候，或是在车上听歌，正好听见手机里那首和其他曲子曲风不同，舒缓平静的木吉他弹奏的曲子，他才会翻出隋桢的对话框。
　　付琼的专注力很强，专注在一件事上面之后，就很少会去想别的事情。
　　当时间的空隙都被填满，和隋桢也正好分隔两地，付琼忽然觉得，大概以前是因为自己总是被隋桢包围，当跳脱出来之后，会不会时间长了，就不会去想他了。
　　期间，付琼接到了两个公司的面试通知。
　　大三的下学期暑假，大家陆陆续续都开始找实习工作，付琼也不例外。
　　付琼几乎没有间断在投稿接稿，毕业了还是想去大公司，福利好待遇佳，彼时他的目标是做插画或是原画师，于是把目标放在了几家游戏公司上，更有一些小小的私心是因为隋桢。有几家业内知名的游戏大厂，好比澄鲤游戏、鸿易互娱还有其他的几家之间，付琼一直在关注和等待消息。
　　写生期间，付琼接到了一个号称o游戏工作室的电话。
　　“你投过澄鲤的游戏原画这个职位对吧。”对方说。
　　“对。”付琼道。
　　澄鲤每年竞争都异常的激烈，付琼自己心里都没有底，但把简历更新意向职位时就会多关注他们几个想去的公司。
　　“我们是澄鲤游戏旗下的游戏工作室，每年都培养各种设计原画的人才，我们之前看了您的简历，您是b大的？”
　　“嗯对。”付琼点点头。
　　“油画专业是吧。”对方道。
　　“对。”付琼说。
　　“方便见一面吗，我们周二下午有统一招聘会。”对方报了个地址，还补充了一句，“就在澄鲤的隔壁的楼。”
　　付琼听完，也不知道到底靠谱不靠谱，先道：“好的，我会准时参加。”
　　“不见不散，付琼。”对方说。
　　付琼写生回去那天是周一，隔日就是面试的日子。付琼睡到了很晚，早上起来看见隋桢在他床前的桌子上翘着脚看书。
　　他昨天回家的时候隋桢不在，付琼累得澡都没洗，倔强地洗了个脸扑到床上，在手机上打了个：我回iiii
　　结果还没发出去。
　　隋桢回家的时候还在想付琼什么时候回来，刚打开家门就看见在身体在床上，双膝跪在地上的付琼。
　　隋桢：“……”
　　这是多累，才能用这姿势睡着的。
　　七月底的天，空调也没开，付琼的t恤被蹭开了，后背大片的皮肤裸露出来。
　　隋桢看了一会，过去拉他起来：“……学长？学长？”隋桢喊道，“……老婆？付琼？”
　　付琼睡得一动不动，要不是有呼吸，隋桢都以为他要死了。
　　第二天一早，付琼醒了的时候，身上睡衣也换了，人也老老实实的窝在床上。
　　“……”付琼侧过头，“早？”
　　隋桢叹了口气，把脚放下来：“早。”
　　付琼愣了三秒，迅速从床上弹起：“几点了？！”
　　“十点多。”隋桢说。
　　“啊啊啊——”付琼喊道，“我约了面试！”


第37章 
　　付琼跑去赶紧洗头洗澡，折腾了半天终于清清爽爽的，这期间还顺手把隋桢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洗了。
　　回到这里，所有熟悉的味道又重新包围了他。
　　他们共同使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甚至剃须泡沫和发蜡，那些室内让人熟悉的气味，让他又激动又惶恐。
　　他觉得他根本离不开隋桢。
　　隋桢的所有一切都让他放不开，离毕业越近，他越害怕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会缩短。
　　他低下头，凑过鼻子嗅了嗅他的衣服。
　　“……你在干嘛？”
　　“！”
　　付琼吓一跳，看向门口，隋桢手扶着门框看着他。
　　“闻闻有没有汗味儿。”付琼赶紧淡定道，“我把你衣服洗了在洗衣机里，我走了记得晾起来。”
　　“哦。”隋桢不疑有他，“你去哪家公司面试？”
　　“澄鲤游戏公司旗下的公司。”付琼道，“据说如果我通过面试，之后就可能会给他们分配过去。”
　　“分配？”隋桢愣了一下，“你不是说，他们今年还没开始对外招聘实习生吗？”
　　“先去看看吧。”付琼说，“如果真能去，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隋桢还想说什么，付琼抬眼看他：“你呢？之前蓝鲸tv想邀请你驻站的，你考虑好了吗？”
　　“总部在全安，太远了。”隋桢说。
　　“你是想留在这里吗？”付琼问。
　　隋桢看着他，没说话。
　　付琼被这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低下眼折衣服：“那边多好啊，给的钱又高，物价也不高。”
　　“如果要去，你和我一起去吗？”隋桢问。
　　“我去干嘛呀？我还是想待这里。”付琼笑笑。
　　付琼把衣服叠好拿出去，蹭着走过隋桢的时候，隋桢忽然拽住了他胳膊。
　　付琼心跳很快，回头看他。
　　隋桢那张英俊冷漠的脸就近在咫尺，他们彼此对望着，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付琼先开口：“怎么啦？”
　　“……”隋桢张口，话却卡在喉咙里，半晌都没出声。
　　“没事我就先走了。”付琼笑起来，“我今天得穿衬衫。”
　　“嗯。”隋桢点点头。
　　付琼穿好了衬衫，没有系领带，他把头发梳起来，整个人精神又帅气。隋桢站在他对面，穿着宽大的t恤，手插在兜里评价他：“学长，这身很帅。”
　　“真的吗。”付琼有点羞涩，“我好怕我做不好。”
　　“会好的。”隋桢说，“学长像个大人了。”
　　付琼拎起柜子里的另一套：“我们明明是一起买的……”
　　“我还没有机会穿。”隋桢说。
　　“也是，不过总有机会，总会毕业的。”付琼把衣服塞好，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背上包，“那我走了。”
　　“加油。”隋桢说。
　　付琼上了地铁。
　　他还是很紧张，一方面这是他心仪的公司，难免总想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示出来。
　　之前兼职是兼职，真正面临工作，面试的流程还是严格而繁琐。付琼去了他们的招聘会，里面至少有十几号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争夺同一个位置。
　　两个人面试了他，还让他在一个小时内画一幅画作。这么几轮下来之后，付琼面试完都快四点。
　　“实习生一周起码要出勤三日，如果不足的话，需要完成的作品还是要按时交付。”hr看着他，“有问题吗？”
　　“没有。”付琼说。
　　“嗯，没问题的话下周可以上班吗？”hr又问。
　　“嗯。”付琼点头。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我……做到什么程度可以去澄鲤呢？”付琼问。
　　“最快九月。”hr道，“我们负责的页游也是澄鲤的项目，放心吧，肯定会给你安排的。”
　　付琼放下心来：“……谢谢。”
　　回去的路上，付琼打开手机，看见了隋桢的信息，问他怎么还没面试完。
　　付琼打了个电话给他，隋桢一接起来就道：“你过了？”
　　“你怎么知道？”付琼道。
　　“都不用回去等通知？”隋桢说，“恭喜你。”
　　“嘿嘿。”
　　“不愧是我老婆。”
　　“……”
　　隋桢道：“请吃饭吧，老婆。”
　　“……”付琼道，“行吧，你在地铁站等我。”
　　……
　　付琼开始实习的时候，他们也彼此都进入了新的学期，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半只脚踏入了社会去。
　　那种伴随着毕业而来的，如影随形的焦虑，本来对于他而言会因为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实习工作，而戛然而止。
　　他进入了这家叫做o的游戏工作室，被安排的座位是在窗边，抬眼就能看见玻璃外隔壁澄鲤的高楼大厦和楼顶的logo，比他们的矮楼气派很多的办公大楼，让人羡慕又神往。
　　来前，隋桢给他找到了这家游戏公司的一点资料，但资料有限，他们发现这家公司是专注开发页游的。
　　“页游是什么？一刀999那种吗？”付琼道。
　　“这你还去？”隋桢说，“你是不是被骗了？”
　　“可他们确实是澄鲤游戏下面的公司是……”付琼有点不知所措，“再说了，页游也有好的页游呢。”
　　隋桢还想说什么，付琼阻止了他：“我先去试试。”
　　……
　　早晨九点，付琼正式去公司报道。
　　录入了指纹，安排了座位，领用了办公用品。
　　“我们和澄鲤共用一个食堂。”人事带着他们几个实习生参观公司，“之后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在一起工作就是一起奋斗的伙伴的了，大家互相照顾。”
　　“你好，我叫王小鹏。”隔壁桌的猴精一样的男孩过来找他说话，“我看你也是实习生，你是b大的吗？”
　　“嗯。”付琼点点头，用他自备的湿纸巾在擦着刚领用的电脑，又悄悄给他发了两包速溶咖啡，“给你，公司好像不提供咖啡呢。”
　　“谢谢。”王小鹏嘻嘻笑起来，“哎，我是觉得在这里锻炼一阵子，总会有机会去隔壁楼，你也这么想吧？”
　　“嗯。”付琼道，“实习生太激烈了，我怕我选不上的。”
　　“可不是么。”王小鹏道。
　　一会，他们的主管端着个茶杯进来，看了一眼他们俩，目光留在付琼身上：“哟，这小哥，长得真好看啊。”
　　“……”付琼赶紧站起来，“主管好。”
　　“坐坐坐。”主管对着他们招招手。
　　“大学都什么专业的？”主管问。
　　“我是油画的。”付琼乖乖回答。
　　“哦。”主管看向王小鹏，“你呢？”
　　“我是广告学的！”王小鹏道。
　　主管点点头：“都不错，对我们现在手上的游戏有什么了解吗？”
　　付琼想到隋桢之前给他整理的资料，又乖乖道：“我看我们做几个国风类别的页游。”
　　“对。”主管道，“我现在下发几个任务去你们的邮箱，你们在网盘自行下载，这都是这周的任务。”
　　付琼搓搓手，已经在脑补了此刻一堆的工作塞进他的邮箱，做好了实习期间加班加点的准备。结果他发现一个邮件里只有一个文件，还是一张改图。按照邮件给予的要求修改就可以了，他通读了一遍要求，并不怎么难，倒是很像是设计师美工做的活。
　　付琼有点懵，但初来乍到，还是不太敢多说话，只能先下载下来，开始改。
　　这图的原图挺好看，但精度不高，付琼还发现上面有被去得并不干净的水印。他觉得这图八成是什么网站上扒下来的东西，放大了看有相当明显的锯齿。
　　但他也不敢说话，还思考着该不是在考验他们绘画水平？可这横竖看和绘画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付琼花了一上午就改完了，回头看看王小鹏，王小鹏还在专心致志手上动着画笔。
　　于是他在桌上磨蹭蹭的，也不敢玩手机，终于一笔笔磨出了个成品来，在下班前一个小时找了主任：“主管我做完了，提交您邮箱了。”
　　主管没从电脑里抬头：“啊？这么快啊？”
　　“嗯。”付琼点点头，“您看看要改什么吗？我现在改。”
　　“明天看吧，我晚上还陪客户吃饭呢。”主管说。
　　付琼点点头，又问出了之前想问的问题：“……主管，我看见我的邮箱只有这一个任务。”
　　“啊，对啊，这周就这个。”主管说。
　　“……”付琼一下词穷，“那我……”
　　“没任务做什么。”主管说，“没事的时候自行安排就行了。”
　　付琼以为是忽悠他，结果发现，之后的日子里他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而且初来乍到，他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地玩手机，只能自己开一张白纸在那边练习画画。
　　他们似乎不按稿件算业绩，也就改改图，偶尔还要设计一下页面ui，这么做了一周，付琼感觉还挺轻松的。
　　这周开始他下班回家，给隋桢带回了晚饭。隋桢下课回来匆匆吃完开始直播，付琼就收拾收拾屋子，有时间坐下来看书，有时候坐在阳台上画画。
　　隋桢直播完关了电脑，走到床边。付琼正戴着耳机抬眼：“下播了？”
　　“嗯。”隋桢点点头。
　　他捧着个水杯，从上往下看着付琼：“有家新的直播平台和我接触，问我愿不愿意做驻站的主播。分成更高，商业资源也更多。”
　　“你怎么想的呢。”付琼把书合上。
　　“不知道。”隋桢说，“学院里的老师今天来找我，问我有没有意向考研。”
　　付琼愣了一下。
　　“他说我进步了很多，成绩相比之前也不错。”隋桢道，“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能准备起来。”
　　付琼道：“你本来就很优秀啊，脑子又好。”
　　“我还在犹豫。”隋桢说，“……直播来的都是快钱，随时随地都会被淘汰，那时候我就没有机会了。”
　　“你还没红呢，就在想这些了？”付琼无奈道。
　　“未雨绸缪。”隋桢看着他说。
　　付琼有时候就很羡慕他在这些事情上的理性，也羡慕他对未来的条理。
　　“不说我了，倒是你。”隋桢坐到他旁边，“这家公司怎么样？”
　　付琼想了想：“事情不是很多，主管也经常表扬我，我上班大多数时间很闲。”
　　隋桢道：“挺好。”
　　付琼高兴道：“据说最快九月底就能去澄鲤了。”
　　“加油。”隋桢说。
　　“嗯！”付琼点点头，“桢总也加油。”
　　……
　　九月底时，付琼却没有等来转部门的消息。
　　他还完美错过了澄鲤游戏的秋季实习生招聘，不过，付琼听说了自己同届一个同学进入了对方公司实习的消息。
　　他和那同学不熟，本来想在学院里打听一下，好不容易联系上，对方告知付琼不太清楚这件事。
　　“你要不再问问吧。”那同学道。
　　付琼点头道好，也只能作罢。
　　没有收到转公司转项目部门的消息，却迎来了付琼的第一笔工资。


第38章 
　　三千块，月头入职，工作内容不多，又是实习生，其实在他们班级甚至同届的平均水平内都算不错的，毕竟有些公司打着“经验”的旗号连实习工资都不会给，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付琼拿着工资回家，和之前打工得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工作了，每天穿着衬衫，背着包，进入写字楼内，和其他人一起挤入上班时拥挤的电梯，在混合了各种香水的狭小空间内看着上方电梯的数字不断跳动，进入格子间后和周围的同事互相道好。
　　这感觉新奇有趣，又让他充斥着踏实。
　　他回到家里想和隋桢分享这个消息，隋桢看见他进门，站起来道：“衣服别换了吧。”
　　“嗯？”付琼脸上还挂着笑。
　　“出去吃饭。”隋桢说。
　　付琼心道自己没有把发工资的事情告诉隋桢呀，怎么他还提前知道了。
　　“吃什么？”付琼说。
　　“坐两站地铁，我们去商场吃美心园。”隋桢说。
　　付琼愣了一下，那家菜人均可不便宜，吃六顿可以抵他全月工资了。
　　他道：“桢总，我可没发财啊，这请不起……”
　　“我请你。”隋桢说，“连底薪加奖金，几个月的一起发，我拿了一万五。”
　　付琼一口水呛在喉咙口：“一……一万……”
　　“嗯，吃顿好的吧。”隋桢说。
　　付琼一边替他高兴，一边忽然又开始自卑，原来自己拿到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吃饭的时候，隋桢因为拿了钱，话似乎比平日里还多了些。平日里两人吃饭，都是付琼说的多，隋桢会应上两句，这次隋桢倒是很兴奋，把自己最近在玩的两款游戏介绍给了付琼，其中有一款还是澄鲤出品的。
　　“这款还是澄鲤给我发的试玩邀请”隋桢顺口问，“你那边有消息吗？”
　　“……唔。”付琼想到这个就有点不爽，“没……”
　　“一点消息都没有？”隋桢道，“你是不是被骗……”
　　“没！”付琼立刻打断他说，“肯定是下一次，下一次问就能去了。”
　　隋桢看着他，付琼有点不自在，拿着叉子戳着盘里的菜：“放心吧……等我去了澄鲤游戏，我还能给你搞点内部资源。”
　　隋桢道：“你是不是在不高兴？”
　　“没啊。”付琼马上否认。
　　隋桢的眼神和鹰一样盯着他。
　　付琼被拆穿心思，接着他泄气似的低下眼。
　　“其实我也发工资了。”他笑了笑，“三千多……”
　　“不错啊。”隋桢说。
　　付琼道：“哪里不错了？”
　　“你还没毕业，实习而已。”隋桢说，“等你去了澄鲤肯定会好很多。”
　　付琼点点头：“嗯…可你太厉害了，挣了我的五倍啊……”
　　“挣钱养你不好吗？”隋桢把钱用手机转给他，“这里有你的功劳，所以你可以用。”
　　“不不……”付琼慌忙摆手。
　　隋桢眉头皱起来：“你怎么了？”
　　“没……”付琼把饮料一口气喝完，“我吃饱了！”
　　隋桢付完钱，付琼看了一眼，他手里有个黑色的钱包。
　　付琼手摸了一下：“……你怎么还换了个钱包？”
　　“粉丝送的。”隋桢淡淡道，“寄到蓝鲸娱乐去，对方又专寄给我的。”
　　付琼出于好奇去搜了搜牌子，看完价格咋舌道：“这钱包……一个五位数？”
　　“……”隋桢也明显有点愣，“我没去查过。”
　　他半晌道：“我回头给人家寄回去。”
　　“……”付琼又震惊了。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但又高兴不起来。
　　他单方面地开始觉得自己和隋桢的差距越来越远了，没有人会记得桢总很早之前有个技术很菜的辅助。
　　桢总现在玩联盟，只会和各大直播区的厉害的主播双排，或是打打水友赛，付琼没有时间，也没有人记得他。
　　但他仍然很想帮隋桢。
　　或许去了澄鲤，他们之间的差距才会逐渐缩小吧。
　　……
　　十月底，付琼没有如愿去往澄鲤游戏。
　　十一月中旬，付琼依然没有。
　　问起来就是要等，付琼也不知道究竟要等什么。
　　他也怀疑过这家公司是不是就是忽悠他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实习结束后就可以转去澄鲤做项目这件事。
　　但他已经在这里三个月了，被画了三个月的饼，吃多了空气也会产生自己好像吃了饼的幻觉，或是单纯的赌徒心理，他丢入的时间越多，越试图让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去澄鲤。
　　期间，主管把他叫去办公室，问他手上事情多不多。付琼不太敢说自己看起来挺空的，只好道如果要加事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主管一听就拍桌子：“我能让你干什么坏事儿吗？我就是看你在这儿实习，人也挺机灵的，生得又水灵漂亮，想给你干点合适的事儿吗。”
　　“……”付琼莫名道，“什么合适的事情？”
　　晚间，主管带着他和王小鹏两个人到了一个酒店。
　　付琼进了包间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面临什么妖魔鬼怪的事情。
　　今年9月刚来实习的时候，他们公司给新人们统一办了个迎新宴。说是迎新，实则就是对新人的下马威，付琼他自觉自己酒量还行，当晚没吃什么亏，但同进去的同事都各个喝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今晚，他仿佛梦回那一夜，付琼被以“见客户”名义被按在桌上喝，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被框框框灌了三大杯白的。
　　主管好像和他们是去谈事，但带着俩小的就是默认来帮喝酒的。
　　以至于后来王小鹏喝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付琼看着他，脑子还在清醒地想：不行，他得给隋桢打个电话……他得……马上把地址发给隋桢，他自己可走不回去。
　　后来呢，后来他就出现在自家床上了。
　　付琼看着上面的床板，侧头看，隋桢出门了并不在家。桌上有碗粥，还温温热热的。
　　付琼坐起来有点难受，打开手机，看见了主管给他的信息，告诉他下午来公司就好，好好休息。
　　付琼穿好了衣服，没喝几口粥，又匆匆忙忙上班去了。
　　到了楼办公室付琼还在晕，王小鹏根本没来，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抬去洗胃了。主管倒是精神焕发地进来了，看见付琼就拍了一把他肩膀：“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付琼：“……”
　　“邮件收到了吗？”主管道，“客户谈成一笔我们就能拿一笔奖金，你小子不错的。”
　　“不是，主管……”付琼道，“我不是画画的吗，为什么要跑去陪客户吃饭啊……”
　　“陪客户吃饭不是工作了？还有奖金拿啊！”主管说，“你不想要啊？”
　　“……”想，谁不想呢，一顿饭五百，六顿可以攒一个月工资出来。
　　“你好好干，不是想去混澄鲤的项目吗？这都快十二月了，我这边推荐肯定会先推你。”主管道。
　　付琼一听，蔫了的身体又打直了：“真的吗？谢谢主管。”
　　“应该的。”主管喝了口茶。
　　付琼坐到桌边，看见了隋桢给他发来的q｜q：
　　——你去上班了？
　　viburnu：
　　——嗯，昨晚谢谢了。
　　桢总：
　　——你还记得？
　　viburnu：
　　——其实……不记得了。
　　桢总：
　　——是啊，你睡得和猪一样。
　　viburnu：
　　——[猪头]哼。
　　桢总：
　　——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viburnu：
　　——工作嘛。
　　他把手机放好，重新拿起了压感笔。
　　……
　　风轻云淡了几天，付琼又被抓去陪客户。
　　正巧今天隋桢晚上有场重要的直播，付琼不敢告诉他，只能自己包里塞了件衣服。
　　喝酒只能自己硬扛着，临走时候有人喊要送他，付琼摇摇手说不用，去厕所拿凉水泼脸，在马桶上吐了两轮。
　　隋桢那晚发微信问他在哪儿，他说他要加班。
　　回到家里快十二点，付琼在楼下公共厨房悄悄把衣服洗了晾了，然后换了衣服若无其事上楼。
　　他佯装很累，钻进卫生间里洗澡。一会洗完，隋桢在门口看他：“回来好晚。”
　　“和同事加班。”付琼怕自己身上还有酒味儿，索性撒谎道，“我们点了好多宵夜边吃边喝边干来着。”
　　隋桢没怀疑，只是道：“上次就喊你少喝点了。”
　　等付琼洗完了澡，穿完睡衣又回到了乖乖的样子，坐到离隋桢远点的床榻上，头发还有点湿。
　　“我六级没考过。”隋桢道。
　　“啊。”付琼擦着头发，看自己的手机，工作群里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八点在算考勤，付琼之前因为电梯没挤上迟到了两次，他想解释一下，没怎么听隋桢说话。
　　隋桢说了几句，话题一转，蹙眉道：“这几天经过网吧又看见陈深他表哥，你从地铁站回家注意点，别被他跟……”发现付琼根本没在听，就抬头道：“喂？”
　　“嗯？”付琼抬头，“啊？”
　　“你没在听？”隋桢说。
　　“哎等会……我有点事情。”付琼手勾着自己的腿翘着，聚精会神在自己手机上，“我有点事。”
　　隋桢等了他一会，似乎终于放弃了耐心，坐到了他对面。
　　“你最近总是不听我把话说完。”隋桢说。
　　“我忙……”付琼也有点烦躁，“你等会……”
　　付琼觉得电梯的事情不能怪自己，而且他已经和自己办公室的主管报备过，主管也说没问题会反应给人事，结果并没有，现在该扣的钱还得扣。
　　隋桢叹了口长气，一脸不爽靠到了椅背上。
　　付琼那边人事好像要明天才能核实，但他被点了名，名字在群里挂着特别显眼，所以付琼还是有点不舒服。
　　算了……
　　他抬眼，看着隋桢还是用冷漠的表情一动不动看着他，就道：“你说什么？四六级？”
　　隋桢把他手机拿走，“啪”地丢在桌子上：“你听人说话能专心点吗？”


第39章 
　　付琼和他本来能心平气和说话，但他心里堆的事儿太多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听隋桢说话，都觉得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很奇怪，又觉得，这些有什么可烦恼的？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短短时间内消化不掉的转变，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焦虑和痛苦里。
　　还有隋桢。
　　他不想被隋桢丢下，不想跟不上他。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和隋桢在这条路上好像越走越远。
　　总之，一个不欢而散的夜晚。
　　隔了两日，主管再一次找他。
　　付琼半只脚都已经踏出办公室了，又硬生生被拉了回去。这回他知道他无论如何没有办法了。
　　但他和隋桢那天晚上非常不愉快，以至于平日里的气氛都冰冰冷冷的……
　　付琼两杯下肚，看见现在满桌人的架势，觉得自己来当个帮主管挡酒的就很荒唐，可能是怕自己真的被拖去洗胃或是再一次不省人事，还是告诉了隋桢。
　　以至于隋桢去接付琼的时候，看见付琼蹲在路边干呕。
　　他好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一脸痛苦的样子。
　　隋桢看见了他，手插在兜里小跑过去，把人拉起来：“你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付琼痛苦地抬起手摆了摆，接着拉住了他的手。隋桢靠过去，听见他不停重复：“不喝了，不喝了不喝了……不能喝了……”
　　“……”隋桢扶着他，让他看自己，“是我学长，是我！”
　　付琼有点迷茫，他被隋桢架起来，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隋桢扶着他的腰，又道：“这个月第几次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不喝了不喝了……”付琼不停重复。
　　隋桢心里窝着火，但又不能发泄，只能把人扛上了出租车去。
　　他把付琼带回屋子里，付琼乖乖地睡过去了，脸红红的。
　　第二天他睡到了中午，抬头的时候，头疼得要晕过去。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让他翻身就下了床，一下撞到了从洗手间里出来的隋桢。
　　“……”隋桢看着他。
　　付琼捂着嘴，捏着手机绕过了他。
　　他用水把脸扑满，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惨白的像个死人。
　　一滴滴落下去，滴在水池里。
　　再转眼，手机上是一条转账信息，主管说昨晚的那笔单子成了，说到做到，给他转了一千五的奖金。
　　一千五，三顿酒，就能喝来一千五，可是他半个月的实习工资。
　　付琼手扶着额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进公司实习不是去画画的吗？
　　“学长。”门外的隋桢在敲门，“出来，我们谈谈。”
　　付琼把脸擦干，开了门，隋桢站在门外看着他。
　　“谢谢。”付琼说，“这两次我麻烦……”
　　“你有种下次别叫我。”隋桢打断他道。
　　付琼一句感谢的话到了嘴边，被他这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那身体里没有来由的烦躁又升腾起来。
　　“学长。”隋桢说，“你天天在干什么，现在能和我说了吗？”
　　“你看不出来吗？”付琼生硬地顶了回去。
　　“看出来了啊，陪客户喝酒？”隋桢冷笑道，“你当初告诉我这公司是游戏公司，到头来画着页游陪客户喝酒？顿顿喝成这个鬼样子回来？”
　　付琼一口气憋在胸口，看着他。
　　“你醒醒吧，都十二月了。”隋桢说，“三个月了你还没清醒，这家公司和澄鲤有个屁的关系啊？”
　　这句话里这些字好像终于戳中了付琼的点。
　　“是！是我没用！和你不能比！”付琼道，“你有好工作，你随随便便一个月就比我挣得多，我不清醒……但是我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不甘心！！”
　　“……”隋桢也有点恼火，“你跟我发什么脾气，你不觉得你最近特别暴躁吗？”
　　“嗯。”付琼闭上眼。
　　“看见我就烦是不是？”隋桢说。
　　“对。”付琼说，“对……我真的好烦，你和我说的那些事我根本帮你了你！你也从来不知道我究竟在烦恼什么！这就是我们现在根本相处不来的原因！你他妈在担心四六级，担心谁谁堵你，担心今天又要帮谁打架，你和别人组队打游戏，能收高额的礼物，别人抢着要你，而我呢？我你根本不知道缺勤一次或是不完成业绩对我来说多重要！”
　　隋桢看着他，说：“行，我滚，以后喝蒙了别他妈打电话给我。”
　　他话没说完，撞开付琼的肩膀就走了。
　　付琼有点泄气，坐到了床上。
　　他那阵子好像就是有一根筋吊住了，束缚着他，觉得他肯定可以进澄鲤游戏，觉得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些，他进澄鲤这件事就是理所应当的。
　　隋桢自从那件事之后，和他的关系简直降到了冰点。
　　付琼心里有气，但他也知道大多数时间是气自己的不争气，并不是隋桢的原因，自卑和焦虑笼罩着他，他无法面对隋桢，更无法面对自己。
　　后来他每天回家付琼给他带一份晚饭，第二天就仍然好好放在那边，一动不动。
　　连续三天，付琼把饭倒了的时候对床上的隋桢，忍着情绪平静道：“如果你不吃就说一声，不要我每天自作多情给你多带一份回来，钱多啊？这么浪费。”
　　隋桢看向他，道：“对，我钱多。”
　　付琼额头青筋暴起，很想把手上的碗扣他头上。
　　最终他忍住了，重手重脚关了门。
　　之后他们彻底不再说话了。
　　付琼每天回家，隋桢就戴着耳机看着屏幕直播。他去洗完澡隋桢就下播了，回自己床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付琼忙起来没空打理阳台上的花草，花瓶里的鲜花也蔫儿了。
　　付琼下班路上带了两束回来插花瓶里，向日葵暖黄的色调，也没让这房间点人气。
　　三天后，冷空气来了。
　　付琼被主管指名点姓今晚去酒局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波澜了。
　　他觉得算了吧，喝死算了吧，反正隋桢也不会来接自己，反正就这样了。
　　“咳咳咳咳——”
　　付琼捂着肚子，抱着膝盖在路边哭，他没有喝太多，他就觉得自己情绪崩溃到了顶点。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接起来，付琼拿着电话，听见里面的人低沉的声音道：“你再不接电话我要报警了。”
　　“……”付琼想说话，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瘫坐了下去。
　　“你在哪儿？”隋桢说。
　　“我……不知道。”付琼说。
　　“你发定位给我。”隋桢终于声音里溢出焦急说。
　　“……”付琼无力地靠着柱子，眯着眼给隋桢在手机上发定位。
　　漫长的冬夜，冷风把他脸上泪水吹了又干，干了又一点点往外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付琼被人拽了起来。
　　“学长！”隋桢捏着他脸，“醒醒！”
　　付琼被他拉着趴到他肩膀上，听见隋桢的声音，好像清醒了似的一把推开他，浑身都在拒绝：“你别碰我……”
　　“你照照自己样子没？你出来找工作还是出来喝酒的？”隋桢没有让他反抗，强行搂着他。
　　“你懂什么……你除了指责我你还会干什么？”付琼头疼欲裂的，“你别碰我，求你别碰我……”
　　“……嗯，我什么都不懂。”隋桢说，“给我安静点。”
　　付琼听见他声音沉下来，果然安静了一会，之后又因为听不见他的声音又开始陷入不安里，手摸索着他的背，一把抱着他开始哭。
　　隋桢：“……”
　　他哭得越来越大声，隋桢始终没松开他，把他抱在怀里，付琼死死掐着他后背，边哭边咳嗽。
　　“我好累啊，咳咳咳……”付琼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我知道。”隋桢的声音温柔的在他耳边，“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知道个屁。”付琼哭着说。
　　隋桢没说话，让这小醉鬼在他怀里哭了个够。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把付琼他弄回了家里。
　　这次和之前几次乖乖睡觉的样子不一样，吵着闹着说要洗澡。隋桢没办法，把他弄到了浴室里，付琼又不肯配合，看见个东西都要靠，隋桢耐心用尽，厉声道：“站直。”
　　付琼靠着墙，瞪着大眼看着他，随即他又晃晃脑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隋桢。”付琼闭着眼喊他，“隋桢……”
　　隋桢一只手架着他，一只手拿起淋浴器：“你给我站好。”
　　“隋桢。”付琼又喃喃道。
　　“干什么？”隋桢不耐烦道。
　　“我想亲你。”
　　“……”
　　隋桢手上的淋浴器的水哗啦一声出了水，狭小的浴室里，水声喝呼吸都有回音。
　　他愣在原地，垂头看着付琼。
　　“我想亲你的……”付琼两眼发直，没有焦点地喃喃说着，“但是……”
　　“……”隋桢低声道，“但是？”
　　“但是你觉得恶心。”付琼兀自笑起来，搂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看他。
　　“……你喝多……”隋桢话没有说完，付琼凑上来，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
　　只是这么触碰着。
　　蜻蜓点水一样，接着松开了他。
　　“………了。”隋桢手搂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付琼却好像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手滑落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


第40章 
　　付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隋桢折腾回家的了。
　　早晨醒来，九点多，头疼欲裂。
　　付琼坐起来，他衣服都被隋桢换了，穿着隋桢的t恤。
　　手机上是主管发来的消息，上面有这个月奖金的入账信息，付琼看着那笔钱一点都不高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至于吗，一天天的。
　　“醒了？”隋桢从外面进来。
　　“……嗯。”付琼应了一声。
　　隋桢让他去洗漱。一会，付琼闻到了香味。
　　隋桢买来的早餐，都是付琼爱吃的东西。
　　付琼吃了两口，才想起来他们俩还在冷战，隋桢这是良心发现吗……还是给他俩都找了个台阶下？
　　付琼喝了口粥，抬头看他：“谢谢。”
　　隋桢不说话，坐在地上的垫子上打开了电视。
　　半晌他切着游戏问：“你昨天断片了吗？”
　　“……只记得你来接我了。”付琼以为自己睡着了，完全不记得后面的事儿，“把我搬回来很重吧。”
　　“……”隋桢应了一声，“重。”
　　他淡淡撇了一眼付琼：“还会撒酒疯。”
　　“对不起。”付琼吐吐舌头，鼓着腮帮子吹凉粥，“我说什么了？”
　　“说你要辞职。”隋桢开始胡扯。
　　付琼没说话，小嘴儿忙着喝粥，一边喝完了粥，一边坐到了床上发着信息，一会就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他手机开始持续震动起来。
　　隋桢被这震动弄得有些烦，回头看他：“怎么不接电话？”
　　“我辞职了。”付琼道。
　　“……”隋桢看了他一会，冷漠地撇过眼，“早该辞了。”
　　付琼叹了口气，躺回了床上。
　　……
　　实习生的离职手续办起来很快，主管对他的走也感到相当的惋惜。
　　“你怎么就走了呢。”主管说，“澄鲤那边年前肯定会招一批新人呢……”
　　付琼已经听麻木了这段话，他扯着嘴角笑笑：“哈哈。”
　　“不过，实习章我们不能盖。”主管道。
　　“……”付琼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主管说，“拿着这些，去找人事吧。”
　　付琼搬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大楼，回头远远看了一眼。
　　三个月，从夏天到冬天，白干。
　　这么看起来就更狼狈了。
　　付琼回到他们俩的出租屋里什么都不想地躺了两天。
　　反正距离交实习证明的日子还有一会，再找一份实习就好了。但付琼觉得自己是个电池电量耗尽的玩具，他两眼发直地躺着，怎么都动不了。
　　主要是现实给予他重击带来的心理上的疲惫感。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搜索了一下几个想去的游戏公司有没有最近对外招募的岗位，还发了几封简历和作品去，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复。
　　付琼有点丧气，在朋友圈发了个表情：——：
　　七八个人在下面问他怎么了，付琼也懒得回答。
　　隋桢上完了课回来，挎着个包进门，以为他在睡觉。他把包放下后坐在他床侧，看着付琼背对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付琼动了动身子：“回来了？”
　　“嗯。”隋桢说，“刚才打球碰见你学弟了。”
　　“柏沁啊。”付琼转过身来，手捻了下他的衣角，“把衣服脱了，我等会搓掉。”
　　“他问起你。”隋桢说。
　　“嗯。”付琼蔫蔫地缩在枕头上，“好，我好困，我睡一会，记得把衣服换了……”
　　“……”
　　隋桢怕吵他睡觉，那天连直播都没有开。
　　付琼心理难受，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又转醒，看见隋桢对着电视屏幕在打游戏的背影。
　　可能是感觉到他醒了，隋桢转眼看他：“饿了吗？”
　　“不饿。”付琼闷闷说。
　　“来玩吗？”隋桢举了举手柄，“不需要操作技术的游戏，像看电影那种。”
　　付琼看着他，好像有点兴趣。
　　“过来。”隋桢对他招招手。
　　付琼这才下了床，挨着他坐下来。
　　“看我玩。”隋桢道。
　　付琼撑着头看了一会，就被游戏的剧情吸引了进去。
　　整个游戏的基调忧郁，但又暗藏着温暖，玩游戏仿佛看电影，他们俩挨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感觉真的很久违了。
　　游戏的主角面对着屏幕，平静地道：——当你以为你的光消失时，你还会获得火种和希望。
　　付琼抱着膝盖看着：“好看。”
　　“我的技术吗？”隋桢说。
　　“是游戏剧情。”付琼脸颊蹭着膝盖侧脸看他，“当然，也因为你的技术流畅。”
　　隋桢看着游戏在滚动字幕，道：“休息去吧。”
　　“不想和我说会话吗？”付琼问。
　　“不知道该说什么。”隋桢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顺着他的脸颊去扯了扯他的领子，“我觉得学长变了很多。”
　　“……”付琼垂下眼，“对不起。”
　　“不用和我道歉。”隋桢站起来，“我去洗澡了。”
　　付琼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
　　他好像戾气和怨气一直很重，像把刀子扎着隋桢和他自己，曾经那些和煦和温柔都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弄得一点不剩。
　　他决定好好利用这几天，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别那么丧。
　　隋桢第二天去上课了，付琼就跑去花鸟市场买了点百合和向日葵。他很喜欢花，应该是遗传了王丽，家里日子过得再清苦一些时候，王丽也坚持在餐桌上要摆一束花。
　　付琼上学时候读到过莫泊桑的《项链》，玛蒂尔蒂的丈夫建议她在裙袍上插一些时令的鲜花，她却觉得比项链宝石和首饰寒酸。
　　付琼读到的时候就很理解不了，鲜花和裙袍结合不是绝美存在吗？试想在富丽堂皇的高级舞会现场，穿着华丽复古的裙袍上插着美妙的鲜花……
　　鲜花是可以令他心情愉悦的东西。
　　回去把花瓶里的花插好，把阳台上的残枝败叶给修剪整理，他觉得轻松了很多，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付琼听见自己电话响了。
　　他一看，是陌生的座机。
　　“喂？您好？”付琼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付琼付先生吗？”对方是个职业的女声。
　　“嗯，我是。”付琼说。
　　“我是澄鲤游戏的hr，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
　　付琼怎么也没想到澄鲤游戏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接完电话之后的很久都像做梦一样。
　　明天三点的集体面试，他需要现场完成一幅指定的作品，对方还要求要看他在学校里专业课上完成的作业。
　　付琼在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高高兴兴躺到了床上。
　　隋桢晚上回来，付琼看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澄鲤打电话给我了！他们通知我去面试！”
　　“是吗？”隋桢好像并不意外。
　　付琼道：“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隋桢把包放在椅子上。
　　“我给你买，我下去买。”付琼把羽绒服穿上，戴上毛线帽子，兴奋地跳了两下，像个小兔子。
　　“带包烟。”隋桢说。
　　“戒了吧！”付琼说。
　　“……”隋桢叹了口气，神色温和下来，带着一些恳求，“带一包。”
　　付琼下楼去，搓着手小跑去。
　　当他回到暖和的屋子里，隋桢走过来帮他拿他买的东西：“这么多？”
　　“庆祝一下。”付琼说。
　　“还没说要你呢。”隋桢转身向屋子里走。
　　“我觉得我行。”付琼说着跑到桌前，昂着脖子笑，“就是有莫名的自信。”
　　他和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了。
　　付琼想起什么，给隋桢掏出一包烟，放在他手上。
　　“不是让我戒吗？”隋桢挑眉。
　　“那就一周一包吧。”付琼说。
　　隋桢把烟放进抽屉里，拍拍他旁边的位置：“和我一起直播吗？你打辅助。”
　　“你会被人骂的。”付琼蹦到他旁边坐下来。
　　“没关系。”隋桢说。
　　付琼上了线，那个“上分绊脚石”的号。隋桢已经打上了这赛季的大师，在冲王者，所以付琼只能和他玩匹配赛。
　　他还是忍不住看看弹幕，开了自己手机登陆直播间，看见弹幕上的人都在问这是谁。
　　有些粉丝还是认识他：
　　——这是消失已久的桢总老婆啊！！
　　——老粉都知道，桢总以前的小辅助。
　　——桢总不是刺客吗？！他不玩adc的吧。
　　隋桢选了adc，付琼选了辅助。
　　——我擦？今天能看见桢总的adc？？
　　——这是离婚夫妻复合戏码吗？
　　隋桢盯着屏幕，很专注道：“跟我走。”
　　“嗯。”付琼应了一声。
　　弹幕：
　　——这到底谁啊谁啊谁啊，我的c呢？！滚呐！看起来好菜！
　　隋桢看见了这条弹幕，直接念了他名字：“兄弟……这辅助是我老婆。”
　　——yoooo！！是！老婆！
　　——是正牌老婆？！官方老婆！
　　——不分青红皂白骂人菜的都是单身狗。
　　隋桢和付琼打了一晚上。
　　虽然有输有赢，但付琼打得很爽，累到快要瘫倒。
　　“十二点了。”隋桢说，“明天还要面试，你早点睡吧。”
　　“好。”付琼点点头。
　　……
　　第二天面试，付琼还是很紧张，紧张里又有兴奋。
　　澄鲤游戏的总部和他之前的公司完全不同，进门之后被发放了访客登记卡，之后被安排了专门的面试中心。
　　群面完毕后，他需要去提交自己的作品，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贴心的人事还给他们面试的人都准备了咖啡。
　　面试官会来回走动，正巧走过来看他的作品，还询问他：“觉得咖啡怎么样？”
　　“很好喝。”付琼说着。
　　面试官也笑起来：“加油啊，我办公室有更好喝香醇的。”
　　付琼马上笑道：“我好想试试。”
　　“那祝你好运。”面试官道。
　　付琼转心在画上，等画完提交完毕，对着电脑长长舒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出结果，准备一下复试。”面试官道，“没有被通知复试的，就可以走了。”


第41章 
　　付琼捏着手机，在走廊上透气。
　　他们面试的地方在十七楼，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之前他实习的大楼，那个o工作室所在的地方。
　　一会，他手机被通知来面试室，付琼知道这是可以参加复试了。
　　“坐吧。”面试官说，“你是b大油画系的？”
　　“是的。”付琼乖巧道。
　　“不要紧张，我记得你。”面试官道，“我看了你刚才提交的画作，这次的题材是《人亦非人》，你一个小时内的完成度非常高，怎么会想到画一个神魔题材的东西呢？”
　　付琼老老实实回答：“只是灵光一现……平日里在油画创作里也比较喜欢这种题材，算是耳濡目染吧。”
　　“你是刚才夸我们咖啡的孩子，这场唯一未毕业的学生。”面试官点点头，“你的能力，我感觉甚至超越今年不少应届生水平。”
　　“谢谢……咖啡是真的很好喝。”付琼有点紧张，说话开始颠三倒四的道，“我在咖啡店打过工……啊……唯一的？”
　　他忽然感觉自己偏题了，赶紧住嘴。
　　“哈哈哈，没关系的，你知道既然通知你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我对你专业上的肯定。那不如说说你感兴趣的话题？或者，说说你的专业吧。”面试官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付琼，“我想想……嗯……这个月月初我有幸去了一趟佛罗伦萨，参观了乌菲兹博物馆。见到了很多所谓文艺复兴时代的作品……文艺复兴你知道吧？”
　　“嗯。”付琼乖乖点头。
　　面试官摊开手，情绪有些激昂：“黑暗又辉煌的时代，对吧。我们知道的达芬奇、拉斐尔……你对这些人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这可以聊很久。”付琼没想到话题居然切得那么快，“我……才疏学浅，所以我尽我所能。”
　　“哈哈哈，说了让你别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面试官道，“要不说说波提切利吧，你一定知道他的《维纳斯的诞生》和《春》？”
　　“嗯嗯，我知道，之前学院里有类似艺术解析的课程。”付琼说。
　　“你解析出了什么？这种宗教神学类的题材，应该可以让后人有很多的感想。”面试官说。
　　付琼想了想，开口道：“一幅好画的诞生和传承我觉得……或许我们很多平常人不会第一时间获得它解析的寓意，比如这幅《春》，你解析它的前提是需要储备很多的希腊神话中的故事，普通人不会在第一时间看见它时候就开始有这是维纳斯这是三位神明一类的想法……所以我一直觉得视觉上给人的享受才是它能传承的前提。”
　　“简而言之，就是‘美’。”付琼说，“人的审美各异，每个年代的审美也各不相同，我认为美是跨越时间空间的。所以作品对作者而言，美观程度比作品本身富含的需要挖掘的寓意有更重要的作用。”
　　面试官点点头，感叹道：“同学，挺能说啊。”
　　付琼醒悟过来，连忙说：“不好意思，话多了……”
　　“所以你可以把自己这些对于美的理解和感受，之后运用到工作中去吗？”面试官道，“你的作品……你之后的每一部作品，可能也会像波提切利，达芬奇他们一样变成传承下去的作品，这份工作不简单，它不光是用自己的灵感创作，更是一种发掘，像你说的，发掘美。”
　　“我会试试的。”付琼说。
　　“听说你之前就想来澄鲤游戏，是有什么契机吗，玩过我们的游戏？”面试官这才翻了翻他的资料，“哦，你之前在o工作室画过页游，哈哈。”
　　“我的朋友喜欢你们的游戏，他玩的时候我会在旁边一起看。你们的很多原画设定让我很震撼，我想如果我能来，一定可以画自己想画的东西，也能学习很多。”
　　“我们的工作强度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吧。”面试官道，“和o完全不同哦。”
　　“嗯，是的。”付琼点点头，“您放心，我没有问题。”
　　面试官喝了口咖啡：“你去o也是为了来这里吧。”
　　“是的。”付琼只能道，“因为他们说会有考核，通过了可以来澄鲤游戏。”
　　“当然，我们旗下的工作室不少，每年能来的名额也不多。”面试官道，“那你为什么不待了？”
　　“我觉得很浪费时间。”付琼老实说。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刚出社会的小朋友。”面试官笑起来，对他伸出手，“好了，祝你今后能继续保持这份对工作和生活的炙热。”
　　“……”付琼有点害羞，也伸出手和他握住。
　　“还有，我们的咖啡真的很好喝。”对方道，“下周来办公室好好享用吧。”
　　付琼愣了三秒：“我……过了？”
　　“明后天应该可以收到offer了。”面试官道，“我这是提前剧透，其实是不被允许的，但……无所谓啦，我不喜欢规则，澄鲤游戏也不喜欢。”
　　“谢谢！”付琼马上站起来，“谢谢您。”
　　“有空我们再聊聊中世纪，聊聊文艺复兴，再聊聊新艺术运动。”面试官笑道，“你一定是个上课不睡觉的乖孩子。”
　　“我真的什么都不懂……都是瞎掰的……”付琼慌张地摆手道。
　　“别谦虚了小朋友。”面试官说，“那么我们回见。”
　　……
　　到家仍然觉得像一场长梦，直到自己的邮箱收到了澄鲤游戏的offer。
　　澄鲤对他而言是梦一样的开始。
　　当初实习的时候因为热爱才不惧怕路途遥远，其实每天要坐快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于是他不得不恢复在冬日早晨天没亮的时候被五六个闹钟叫醒钻出被窝的窘迫。
　　隋桢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道：“今天不是第一天上班吗？”
　　“对啊……”付琼迷迷糊糊道，“我好困。”
　　“起来。”隋桢把他强行捞了出来。
　　付琼去刷牙洗脸，匆忙穿鞋和衣服，背着包出门买早点。
　　他上了拥挤的地铁，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听音乐。
　　下了地铁出站，不需要再往右去那个小楼，而是可以光明正大走入澄鲤游戏的大楼了。
　　澄鲤游戏作为互联网游戏公司，进门就能感觉到无法言说的高级科技感。付琼被前台带走，录指纹、换工牌、安排座位，他们在的部门是视觉原画部门，里面坐了快三十来个人，付琼觉得比他之前实习的o一个公司的人还多。
　　“你的座位。”人事把工牌给他，让他坐下，“之后工作都会用内部系统沟通，你尽快熟悉一下。”
　　“好的，谢谢。”付琼道。
　　“annie姐这是你的实习生。”人事道，“之后多多关照他一下。”
　　付琼旁边的座位滑出一个人，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涂着红唇，上下打量着他：“你好。”
　　“你好annie姐。”付琼道，“我叫付琼。”
　　“听起来像女孩儿名字。”女人说，“我中文名就是安妮，中英文随便叫，毕竟都一样，我是带你的高级原画。”
　　接着她已经开始指导付琼：“招呼就不打了，有基础吗？
　　“我……正式实习还是第一次。”付琼道，“平时自己会接稿……”
　　“好吧，你先打开电脑，我们找到今天的共享文件，下载下来。”安妮道。
　　“哦好！”付琼说。
　　“然后忘记你之前的一切。”安妮抬起手，比划道，“忘记你的专业，忘记你曾经的画风，完完全全按照文件内给予的要求完成，不懂问我。”
　　“好。”付琼应道。
　　“吃饭之前给我。”安妮言简意赅，接着滑回了自己的座位，没有一句废话。
　　付琼想要熟悉这边的快节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好在他就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
　　和o完全不同的工作强度，付琼要完全适应下来还需要时间。第一天就以加班到八点才做完全部的工作告终。
　　互联网公司的夜里好像没有尽头，他匆匆出门上地铁的时候，大楼还是灯火通明的。
　　隋桢九点多到家没有看见他回来，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里。
　　“在地铁上。”付琼道，“第一天就加班，回来晚了。”
　　“外面下雨了。”隋桢说，“我来地铁站接你。”
　　付琼道：“啊？怎么忽然下雨了。”
　　“嗯。”隋桢说，“信号不好，挂了。”
　　付琼匆匆跑出地铁，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隋桢。他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被汽车的灯打着，像胶片电影的质感。
　　他转头看付琼，像电影漫长的运镜，付琼心忽然狂跳起来。
　　隋桢太好看了，他不可抑制地，在这些忽然冲击他视觉的场景里沉溺进去，并且越来越沉溺进去。
　　隋桢递给他一把伞，他们俩就能一人一把撑着。付琼穿着新鞋，只能小心翼翼避开水塘。
　　隋桢倒是一步跨地很大，但也颇有耐心地跟着他走。
　　“怎么这么晚。”隋桢问，“你还在实习就要加班了吗？”
　　“嗯，有点忙。”付琼道，“……我上司比我大七八岁，是个好漂亮的姐姐。”
　　隋桢马上“哦”了一声。
　　“我们组应该是在给新游戏做场景，我今天就光整理贴图了。”付琼叹了口气，接着抬头看隋桢，“不过，我才知道！原来之前我在o去的所谓的澄鲤的员工食堂是个小食堂，他们的食堂好大，还有区域……午餐和晚餐都有供应，还有下午茶！”
　　隋桢听他说着，慢慢往前踱步，偶尔拉着他手臂提醒他看路。
　　“有健身房，图书馆……总之好大，内部系统也好复杂……”付琼喋喋不休道，“大家除了工作根本没有空说话，都在紧张的气氛里……我很容易被这种气氛带动。”
　　“开心吗？”隋桢问。
　　“当然开心。”付琼说。
　　隋桢表情松懈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好。”
　　付琼被这动作揉得整个心都乱了。
　　隋桢松开了他，说：“我抽根烟上楼。”
　　“嗯。”付琼收了伞，撑在了楼道里，转头去看隋桢。隋桢侧脸的轮廓，修长手指间明灭的烟，曲起的腿。背后是雨棚下不停流落的雨水，和淹没整个世界的雨声。
　　“学长。”隋桢侧头看他，捏着那根烟。
　　“嗯？”付琼一只脚踏上楼梯。
　　“要不要买个沙发。”隋桢忽然说，“我看见你购物车里有个沙发。”
　　付琼前几天逛某宝，看见了一个软到身体都能陷入的双人沙发，想到他们俩之后或许可以打游戏时可以一起用。可能因为和隋桢共用一个号，他正巧看见了。
　　“地方太小了。”付琼道，“算了吧，我只是看看。”
　　隋桢想了想，又说：“好吧。”
　　整个雨天一下，一直持续到了这一周的周五。
　　付琼在公司门口甩甩伞，进入了有暖风空调房内，舒服得毛孔都要张开了。
　　他按了指纹打开，跟着电梯上了楼到了位置上，安妮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凑过来：“早。”
　　“早，安妮姐。”付琼道。
　　“看看公告。”安妮说，“今年的员工公寓福利开放了，你需要申请吗？实习生也可以的。”
　　“什么？”付琼有点莫名，他打开了页面上的公告栏。
　　“是我们澄鲤的员工公寓，一个月五百，实习生还能打折扣。”安妮滑动椅子过来，手撑着头在他桌上，“单间独立卫浴，配备管家，需要的东西都有，毕竟我们加班没个准点的。这里步行过去十分钟，很近的。”
　　付琼看着那公寓的实拍展示图，忽然一下就心动了，看起来大气明亮又文艺，好像很适合他。他从他和隋桢租住的地方过去要一个半小时，遇上今早这种天还要更早一点……
　　还有就是……隋桢……
　　付琼觉得自己在这个瞬间，该做一个对于自己的了断了。
　　他已经在这个坑里越陷越深了进去，但隋桢却和他不一样，他现在有自己的发展空间，他的前途一定非常的美好。
　　他和隋桢之间，毕竟隔着长长的沟壑，只会在未来越来越深。
　　“什么时间截止呀？”付琼问。
　　“过年前吧。”安妮说。
　　付琼点点头，道了谢。
　　他拿起笔开始工作，脑子里都是这件事。
　　回去的路上，又恰逢是暴雨。付琼从地铁站出来，隋桢的电话也来了。
　　“你出站了吗？”
　　“出了。”付琼道，“你不会……”
　　“我在那边等你。”隋桢说。
　　付琼走出站，隋桢站在出站口，一脸无辜道：“忘带伞了。”
　　“你啊……就不能看看天气预报。”付琼把伞拿出来，隋桢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撑开透明的伞，挡在他们俩的头顶。
　　“我加班怎么办？”付琼说。
　　“那就等你下班吧。”隋桢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两个人撑一把伞，总有一方会靠得更近一些。路过马路的时候，隋桢腾出一只手，搂着他腰把他拉近了一些。
　　和他靠着，全是对方的气息。
　　混合着雨和湿润的泥土的气味，付琼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哪里闻见过。他微微抬头去看他，能看见隋桢近在咫尺的下巴。
　　性感美好的下颚形状。
　　想拥抱他，想亲他……想和他在一起，不止是朋友。可是隋桢不可能属于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光是因为把他掰弯这件事，而是在任何方面。
　　付琼忽然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了，是他和隋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隋桢从阳台闯入进来，带着这种味道一起不由分说闯入进他的生活。
　　好长的一年，好长的冬天。
　　付琼和他沉默地走到门口，隋桢转身把雨伞收起甩着，转头看向付琼。
　　可能是那一个眼神给了他莫名的勇气，付琼抬头开口道：“我有话和你说。”
　　隋桢愣了一下，道：“你先说。”
　　“我……”付琼吸了口气，“我可能要，搬出去了。”


第42章 
　　隋桢看着他，他眼神沉郁平静，好像并没有什么惊讶。
　　付琼继续道：“这里离公司很远，公司提供宿舍，和这里房租差不多……我想了想，还是住公司的公寓比较方便。”
　　隋桢还是没说话。
　　半晌他抽了根烟出来叼上，边点火边开口：“什么时候。”
　　“年……前也可以，我还没想好……”
　　“年后吧。”隋桢打断他说，“也快过年了。”
　　“我是想和你商量，我们房租已经付了就不用退了，你继续在这里住就好，然后……”
　　“没关系。”隋桢说。
　　“哦……哦哦。”付琼一时间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年前我们把东西分一分。”
　　付琼转身上楼，不敢去看隋桢的脸。
　　距离过年还有十天。
　　付琼提交了这学期的期末作业后，老师叮嘱了假期的规则，同学们在教室里互相道别，说着“新年快乐”。
　　付琼把东西收拾好，连假期回去都要把自己的画架子擦干净，用布遮起来。等全部弄好，最后一个出了美术教室。
　　他经过楼下设计班的时候，站在门口看了看。设计的还没放假，老师还在里面说着话。
　　柏沁早上的时候和他说有话告诉他，让他下课后在美院里等一会。付琼应声道好，还给他们买了点奶茶，心道因为实习和他们几个很久不见了。
　　终于等下了课，付琼看见有学生出来，之前那几个办展的女孩子也在行列内，付琼和她们笑了笑，她们之后是柏沁他们宿舍的几个。柏沁看见付琼的时候，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付琼。”
　　付琼一看，柏沁的头发变成了一种灰绿色，他惊讶道：“阿柏，你头发怎么了？”
　　他刚说完，宿舍周围几个都憋笑起来。
　　柏沁脸张扬帅气，配个绿毛还挺衬。
　　付琼笑了笑，把奶茶递给他们：“请你们。”
　　“谢谢学长！”艾维第一个抢，看了柏沁一眼，“你约的学长啊？”
　　“嗯。”柏沁说，“你们先走吧。”
　　付琼感觉不好，柏沁这是要和他说什么不好的消息呢。
　　“你头到底怎么了？”付琼问。
　　“我谈了个女朋友。”柏沁说。
　　“啊？”付琼高兴道，“恭喜呀，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月不到。”柏沁说。
　　“那她……”
　　“然后我被绿啦！他和我们隔壁宿舍的跑了，我擦，说他们俩是真爱，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全？？”柏沁指着自己头发，“我就染了个头去问她我头发美不美。”
　　付琼愣了几秒，被他的脑回路折服，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不许笑！”柏沁气道，“这是很悲伤的事情！！”
　　付琼笑完了，擦擦眼角的泪：“……那你今天找我干什么？”
　　柏沁撇撇嘴，表情严肃起来。
　　“是这样的啦，画室在寒假里，本来想开寒假班的。”柏沁边走边嘬着奶茶，“但是我们年末结算，没赚钱，还倒贴。我们几个人合计了几天，最后觉得还是暂时先放弃。”
　　“不开了吗？”付琼惊讶道。
　　“差不多吧，算是及时止损。”柏沁道，“不过我们哥几个还是想之后干点实际的，转型做做别的。”
　　“今年学院的创业奖金挺丰厚的。”付琼说，“我觉得你可以。”
　　“嘿嘿。”柏沁笑起来。
　　“别耽误学业就行，你才大三呢。”付琼说。
　　“知道啦知道啦，学长你好啰嗦啊，和我妈妈一样，就这事儿，通知你一下而已。”柏沁话题一转道，“对了，你过年回去吗？”
　　“嗯。”付琼点点头。
　　“回去之前和我们出去搓一顿呗。”柏沁道，“去年你可没少照顾我们。”
　　“不去啦，最近好忙。”付琼说，“等开学了，我请你们几个吃饭。”
　　“在忙什么？”柏沁好奇道。
　　“还能忙什么，实习的事儿了。”付琼低声道。
　　柏沁和他走到门口，他顿了顿脚，拉住付琼：“学长，我问你个问题……”
　　“嗯？”付琼戳进了自己的那杯奶茶，鼓着腮帮子吸起来，“怎么了？”
　　“你……和隋桢……是真的吧？”柏沁说，“之前觉得自己这么问太八卦了，但现在我们那么熟了……”
　　付琼和他走到学院外，外面是美院的花园。他手扶着包，看着远处：“你觉得呢？”
　　“像真的。”柏沁道，“但又……不那么真。”
　　付琼挑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喜欢他吧。”柏沁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眼睛，“学长眼睛太大了……我观察过你，你看艾维、看别的女孩儿、看隋桢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付琼有点底气不足。
　　“就，扑闪扑闪的。”柏沁说，“跟我看见我老婆眼神一个样。”
　　“……你老婆是谁。”付琼一愣，好奇道。
　　“绫波丽！！！！”柏沁激动道，“绫波丽！我老婆！我喜欢冷淡禁欲系无口妹妹！”
　　付琼抬手：“好好，别激动……”
　　他语气柔和下来，叹息似的道：“这么明显吗。”
　　“有些傻子看不出来的。”柏沁说，“比如刚才，我也就诈诈你。”
　　“……”付琼气得抬手打他，“你给我过来！”
　　“打不着。”柏沁闪了一下，跳到他另一侧，“干嘛，不能和我说心里话啊？”
　　“……”付琼脸通红，“你别瞎说。”
　　柏沁正经了一些，双手插在长外套的口袋里：“他知道吗？”
　　“不知道。”付琼说。
　　“他叫你老婆叫那么顺口还天天粘着你，艹，渣男。”柏沁骂道，“不喜欢你吊着你干嘛？”
　　付琼看他：“我知道就好了。”
　　柏沁有点心疼兮兮看着他：“学长从小就喜欢男生吗？”
　　“嗯。”付琼点点头，“……很奇怪吧。”
　　“对我而言有一点啦，毕竟我一直觉得同性恋都是那个味儿的。”柏沁捻起兰花指，“娘不啦叽的。”
　　“别人也喊我娘啊。”付琼说，“我娘吗？”
　　“不娘，学长特别好。”柏沁说，“你是女孩子我都喜欢你，你太可爱了。”
　　付琼笑笑道：“以前隋桢也这么说。”
　　“啊。”柏沁愣了愣，“不好意思啊。”
　　“没事啦。”付琼道，“性向和感情如果能勉强得来，那我天天勉强了。”
　　柏沁搂着他，揉揉他头：“抱抱学长。”
　　“傻子。”付琼捏他腰，“你过年去哪儿过啊？”
　　“我是本地人呀～”柏沁说。
　　……
　　和柏沁聊开之后，付琼轻松了不少。
　　本来柏沁是来找他说烦恼的，结果两个人见面后反而是付琼抖了自己的秘密。
　　柏沁好像因为这事儿很伤自尊，在朋友圈唉声叹气了好几天，还会跑来和付琼撒娇。
　　柏沁最近还老喜欢叫他“琼妈妈”，说他比自己妈还事儿多，但比自己妈温柔个千百倍。
　　这个年过得一如既往平淡，但付琼莫名又很不期待结束。
　　这一次，隋桢有准点给他发新年快乐。
　　但除此之外一句话都没有说。
　　年过完了，付琼回到了他们俩住的地方，他进屋的时候看见了隋桢的鞋放在门口，两个朝向，他蹲下来慢吞吞给他放整齐。
　　接着他进了屋，道：“我回来了。”
　　隋桢坐在电脑前侧头看他：“嗯。”
　　两个人的气氛很冷淡，付琼觉得也无所谓，毕竟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热络起来，更没必要热络起来。
　　他垂头看，隋桢已经给他拿来了几个纸箱子，粘好了胶带。
　　终于那一股难受和酸楚涌上来，付琼强忍着，低声笑道：“箱子你都帮我弄好了。”
　　隋桢脱了耳机站起来：“嗯，我帮你吧。”
　　隋桢和他两个人沉默地分着东西，他们俩在一起毕竟也住了一年多，生活的痕迹到处都是。付琼随手拿起一个东西都能想起这个物件里他和隋桢的小事。他们连吃饭的碗筷都分开了，一人一个地拿走，还有存在一起的钱，付琼假期的时候就一笔笔算了清楚，做了个清单。
　　“你看一下。”付琼递给隋桢。
　　隋桢扫都没扫一眼就丢在了一边。
　　付琼没办法，就把钱转给了他，连带一些在他这里的利息都转给了他。
　　隋桢把花瓶用泡沫纸给他包起来，递给他的时候，问道：“你为什么忽然想走，不是因为工作地点近那么简单吧。”
　　“……”付琼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付琼接过来放在箱子里，抬头看隋桢：“你就努力上分吧，我不想做你的绊脚石……但如果你以后无聊缺辅助，还是可以找我的。”
　　隋桢还是一动不动看着他。
　　付琼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把东西塞进了箱子，继续道：“以后我在澄鲤做原画，你会不会测评到我做的游戏？反正无论如何……祝你直播事业越来越棒，赚很多很多钱……”
　　“你能不走吗。”隋桢低声打断他问。
　　带着恳求和他向来装可怜时善用的语气：“我不和你发脾气、冷战……真的……”
　　“我不是你老婆，没必要和我承诺这些。”付琼抬手，拍拍他肩膀，“那，我走了，你要不送我下楼？箱子我搬不动。”
　　……
　　隋桢目送他上了车，付琼对他笑了笑，关上了车门。
　　车子启动的时候，付琼强迫自己别回头。
　　他的新公寓很好，之前来看房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向着南面，宜家风格的装修，有个小阳台和沙发，一个书桌再是床，甚至比他们曾经的出租房还明亮。付琼的东西不多，搬搬放放也就用了一两个小时。
　　他把花瓶放在桌上，心想自己可能不会再放向日葵在里面了。
　　如果在平时，隋桢应该会发个信息问他到了没有。
　　但这次没有，隋桢什么都没说。


第43章 
　　从那天起，隋桢几乎没有怎么找过付琼。说“几乎”是因为，他们又回到了之前互相点赞的状态。
　　那时候起人人网就不太有用了，大家转战到了微博、微信朋友圈里。
　　社交平台多了，看起来他们的联系更淡了。付琼搬家的前几天天天加班到晚上，回来还要赶毕业创作和论文。
　　休息天的晚上，付琼点了个外卖，打开了蓝鲸tv，点开了自己唯一关注的主播。
　　他发现这个主播的直播间关闭了。
　　付琼愣了一下，重新刷新了一下页面。
　　还是关闭了。
　　隋桢的直播间怎么关闭了？？
　　付琼只要在公告上看一下就能发现，隋桢因为合约到期没有续约，终止了和平台的合作。
　　论坛上和微博上的关注度还是有，大家都在猜测他接下去会以怎么样的身价签往哪个平台。
　　付琼忍不住给隋桢编辑了一条信息，问他为什么解约了，之后会去哪里？
　　但这条信息他最终也没有发出去。
　　他把手机丢在床上，想如果隋桢真的继续直播总会有机会看到……所以，没必要给自己这个借口特地去问。
　　想不到这么一等，就等了很久。
　　再一次知道隋桢消息的时候是付琼回学校提交毕业作品和参加答辩，拍毕业照。付琼刻意没有去联系隋桢，他也知道但凡隋桢有点心肯定知道他们高年级的拍毕业照。
　　但……隋桢显然也没有联系自己的打算。
　　答辩完，付琼还去了他们美院的展览馆看他们这一次毕业展览的作品。
　　他这次的油画毕业作品，就是一幅大型的游戏原画场景的图片。他的指导老师和工作同事给了他很多的意见。
　　这幅场景是一个身披暗红长袍，有中世纪短卷发的一个背影。他身侧露出剑和他的手指，他面前的是神庙和上方星光璀璨的星辰，神庙的前方挂着一个正在滴血的骑士，看不见面容。
　　画作的名字叫《拯救》，答辩时老师问这是“公主救骑士的故事吗？看起来视角非常新颖。”
　　付琼避开了性别问题，告诉老师：“救赎是相互的。”
　　以这种视角切入，透视运用得相当成熟。付琼看着自己的名字在旁边，写着他是xx级毕业作品，付琼抬头看着心道，这就是毕业了的感觉吧。
　　他们的画室被收拾了出来，他们班四年里都在这个油画教室里度过，甚至位置都没有怎么变化。他的画架画板在这里陪了他四年，这四年里总有人会说“我毕业后要把这块板子给带回去和我葬一起，做我的陪葬品”，但真到了毕业了这教室里的东西谁都没带走。
　　为什么？因为重呗，谁缺心眼儿带一块重的要死的破画板回去，真的陪葬吗？
　　付琼帮忙把这油画教室打扫了一下，不知道这块画板会留给哪个学弟学妹，还是直接进了垃圾桶。
　　他去食堂把磁卡消除了，里面还有一点钱，混合着都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隋桢的。
　　佟天回来退宿，走的时候特地来找了付琼非要和他自拍，两个人还聊了一会最近的状况，付琼才知道他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实习了小半年，觉得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着。
　　“你不知道，那地方的环境真的不错，同事关系吧也不错，但是……”佟天指指自己的头发，“我感觉我要秃了，我是个实习生欸，天天喊我工作到十二点一点回家，我现在觉得我没毕业秃了和死了之间一定占一样。”
　　“好累……”付琼道。
　　“是啊。”佟天说，“我受不了这罪，毕业就在考虑改行了。”
　　“那你准备做什么？”付琼问。
　　“考教师资格证，做个小学老师也行啊。”佟天道，“你呢？你去了澄鲤吧，我们在网站上都能看见，这一届只有你和一个设计系的去了呢。”
　　“是吗。”付琼道。
　　“那你可是我们这一届的系光。”佟天笑道，“哎，真棒，我们毕业了啊。”
　　付琼把车放在了大学里大四专门集中停放不用的自行车的地方，彼时还没有共享单车大批大批的出现，付琼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自行车坟地”这样的概念。
　　他看着那片自行车成片倒塌在一起的样子，就……想起隋桢和他第一次说话的时候。
　　网吧门口，有个傻子踹了一排的自行车，隋桢帮着他一起扶了起来。
　　这里看起来破败又荒凉。
　　他又在想隋桢，好像每天都是和“隋桢”这个名字如影随形的一天。
　　但是，隋桢最终也没有出现，来约他吃饭的人倒是出现了。
　　柏沁来找他吃顿饭，说是庆祝他毕业。付琼和他在食堂门口见了面，对他道：“我卡注销了，你请客。”
　　“我请就我请。”柏沁道，“学长现在社会人了，怎么还那么小气的。”
　　“社会人才抠。”付琼嘟囔道。
　　柏沁之前就知道他已经搬走的事情，付琼也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估计也知道了付琼的想法，就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他和付琼聊了一会有的没的，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打了个嗝。
　　“学长，我和你坦白一件事。”柏沁说。
　　“干嘛？”付琼吓一跳，“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欸……”柏沁揉了揉自己头发，道，“……前几天打篮球差点和隋桢打起来。”
　　“怎么了？”付琼抬眼看他，“没打起来吧？”
　　“没……”柏沁说。
　　“……”付琼筷子在嘴边，“那也没什么事。”
　　“你看！你就是假关心我！！”柏沁把筷子一拍，“哼。”
　　“那到底什么事？”付琼说。
　　“就是，打篮球嘛。”柏沁说，“之前正好在球场遇见他，然后我俩打球打着打着就推搡了几下就打差点起来了。”
　　“你们打个篮球还能打起来……”付琼道。
　　“而且更神奇的是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柏沁手比划着，可能自己都觉得好笑，拍着桌子笑起来，“我传球给队友，队友传给我，我上篮，进了，然后再打打打他又进了，下来时候撞了下我肩膀，我气得撞他，他气得撞我……”
　　“……”付琼边笑边摇头，“你们俩好像斗牛犬啊。”
　　“我就是看他不爽。”柏沁嘟囔说，“他对你这样，真揍他两拳怎么了。”
　　付琼道：“你还有一年毕业呢，别起冲突了……而且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吧……”
　　“哎呀不会的啦，我……”
　　柏沁话音刚落，忽然抬头看着前方。
　　付琼看着柏沁，道：“怎么了？”
　　“别回……”柏沁刚想说话。
　　付琼已经转过了头去。
　　他看见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隋桢，隋桢身边是林麟和其他几个男生，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了付琼这边，正冷着脸一动不动看着他。
　　“……真不凑巧。”柏沁低下头扒了两口饭说，“你要和他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付琼回过头来，目光看着盘子。
　　“你们俩就不说话了？”柏沁说，”……我是不是，火上浇油了啊？”
　　“和你没什么关系。”付琼低着头摇了摇，又微笑道，“多吃一点。”
　　柏沁刚吃了两口饭，忽然又抬起头来，接着一脸戒备看着旁边的人。
　　付琼微微侧脸，果然看见了隋桢站在旁边，而且他又盯着自己看。
　　他忽然有点心虚……
　　“学长，吃饭呢。”隋桢冷冷道，“毕业快乐。”
　　“谢谢。”付琼堆起笑容，指指桌上的菜，“你吃饭了吗？要不来一起来吃一点？”
　　“你吃吧。”隋桢说完，也不说别的话，也不走，就看着付琼，仿佛眼睛长在他身上一样。
　　付琼想问他直播间怎么忽然关了的事情，但话到了嘴边，忽然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来了，直接问又显得刻意，柏沁在场也不合适。
　　倒是柏沁看看隋桢道：“你跟个棍子似的杵这干嘛？”
　　“关你屁事。”隋桢冷冷地道。
　　“哎卧槽！”柏沁一拍桌子站起来，动静还挺大。
　　隋桢根本没理柏沁，倒是忽然拉住了付琼手腕：“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付琼吓一跳，本能往后退了一下，准备抽出手。隋桢却没有给他机会，拖着他站起来就走。
　　付琼被拉到踉跄，手下意识扶住隋桢的背。他力气不小，隋桢却比他的力气还大。
　　“干什么！”柏沁反应也很快，上去就推了隋桢一把，强行把付琼拉回来。付琼手臂细，那瞬间总觉得自己手臂该断了。
　　“光天化日的想干嘛！”柏沁把付琼往身后藏好，隋桢还想去拽他，柏沁直接用胸口撞向对方，把隋桢往后撞了一下。
　　这动作似乎彻底惹毛了隋桢，隋桢的声音沉了几个度，冰冰冷冷的像刺穿温暖的冰柱：“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柏沁胸口起伏似乎也很生气。
　　“阿柏阿柏阿柏！！”付琼终于从惊恐里回神，往后拽着柏沁，“别说了，我们走吧。”
　　他话音未落，隋桢一拳就打了过来。
　　食堂里看热闹的人本来就围了一些，此刻更是都发出了惊呼声：“打起来了！”
　　这俩个子相当的人打架真是拳拳到肉，招招向脸。
　　“你他妈，脑残吗？！”柏沁手按着隋桢的头把他的头发扯起来，“一天到晚听不懂人话，你当你他谁啊？！”
　　“你又是他谁？”隋桢手掐着他脖子说，“滚吧。”
　　隋桢再要一拳过去的时候，付琼一把抱住柏沁的腰把他们强行拉开，喊道：“你给我别动！！丢不丢人啊！”
　　“学长他就是个傻逼啊？！”柏沁往后退了两步，气得喊道。
　　付琼侧过头去看隋桢，蹙眉道：“我没什么和你说的了，等会还有毕业典礼，别惊动老师来了。”
　　他又沉声道：“隋桢，是你先动手的，和阿柏道歉。”
　　“不用！”柏沁用手揩着嘴角，“老子不稀罕！”
　　“我真的不明白。”隋桢喘着气，目光始终在付琼身上。
　　付琼摇摇头，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话：“阿柏我们走吧，我还有点不要的资料给你，你和我去一趟美院。”
　　“好。”柏沁一直有防备着隋桢，恶狠狠盯着他看。
　　付琼把剩菜放进自己的盘子里，站起来看了隋桢一眼，低声道：“我走了。”
　　“……”隋桢看着他，付琼看得出他的腮帮子都在用力。
　　半晌，他垂头，这个付琼才能看清的角度，能看见他眼里一些闪烁的东西，他用气声咬牙切齿的说：“学长……”
　　“……”付琼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他怕自己又一只脚刚□□又陷进去了，赶忙蹭开他肩膀走开，“……拜拜。”


第44章 
　　之后，他们真的，就分开了。
　　到什么程度呢。
　　毕业后到今年，这三年多来，他们只见过五六次。
　　每次几乎都是同学聚会，付琼被喊来的时候不知道隋桢也在，他们俩远远打了个招呼。
　　付琼和柏沁他们倒是一直比较好，如果遇见他们都在的时候，柏沁知道他尴尬，也就会一直拉着他说话。更多时候，付琼去是去了，见也见了，也就这样了。
　　三年多，不长不短，对付琼来说又像弹指一挥。
　　这年比起感情，他工作上的身份比较尴尬。
　　刚入职场没两年，之前在学校积累的那些东西全然都慢慢褪去，虽然在学校里是一个鹤立鸡群的状态，觉得自己既努力又天赋异禀，结果到了鹤群里，他发现自己真是太平凡不过的一个人了。
　　一开始认为自己挣钱刻苦努力，却还有比他更刻苦的人，并且有很多。
　　他在初期的时候主要是做人设原画，后来因为场景画得不错，也开始连带着一起进行场景的设计，从一个整理贴图的实习生开始做原画助理，后来能够自主设计，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下面的应届毕业生来了，但他的项目评级还未到达高级原画师的水平，因此还在这里以积累大量的稿件来增加自己的收入，今年需要再努力冲刺。
　　付琼后来想了想，每年都是这样的，一直以为后一年会比前一年要轻松一点，结果自己越向上走，越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每年都有每年的迷茫。
　　因为工作，他的人生之中有长达很长的日子的空白时期，这种空白就相当于他一直处于一种心如止水的状态。每天三点一线地工作、画画、吃饭，偶尔周末和朋友出去喝个酒唱个歌。
　　因为工作的忙碌，让他没有任何的空隙去想别他的事情。
　　桃花当然也是有的，同公司的学妹和他表过白，被付琼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在清吧和柏沁去喝个酒，也有可爱的女孩子，甚至看起来长得不错的男孩子大胆来约他。
　　付琼不是没想过或许自己该踏出那么一步，甚至其实还有点希望自己能踏出这一步。
　　但一方面，他觉得谈恋爱特别没意思，他不喜欢女孩子，和男的谈却总差那么点意思……唯一的一回他踏出了一步，觉得一个长得高高帅帅的男孩子或许可以发展一下，结果对方一上来就要亲他，晚上和他上床，付琼吓得饭吃到一半转身就跑。
　　另一方面，还是因为隋桢……
　　他和隋桢见面的次数不频繁，之前也说了，大概就是几次推不掉的聚会。但这出现频率还挺神奇的，基本都是付琼渐渐觉得这人快完全脱离自己世界了，他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当生活远离了对方之后，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越来越多的时候，隋桢变成了和柏沁林麟他们一样的存在。
　　你说你忘了他吧，他还在那边，时不时出现一下。
　　你说你没忘吧，有时候他脸都模模糊糊了，他也不和你说话，也不踏进你生活。
　　最近的一次就是林麟的婚礼。
　　付琼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里面最先安定下来的是林麟。
　　他毕业后就和白晴求婚了，过了近两三年，买了房和车，开始准备了婚礼。
　　付琼接到喜帖和林麟的语音电话的时候还揶揄他：“想不到居然是你先结婚。”
　　“那是，老子超专一。”林麟说，“大……学长，你要来哦。”
　　“知道了。”付琼没听见他差点的口误，就说，“会来送钱的，别提醒我了！”
　　林麟挂了电话，付琼才拿着喜帖发了会愣，知道这次可能又会遇见隋桢。
　　和隋桢……确实很久没见了。
　　隋桢不常发朋友圈，但偶尔会给他点赞。人人网不太玩了，那时候大家都开始玩微博和朋友圈了。
　　隋桢不再直播，也没有人会提起他的名字，彼时游戏自媒体领域兴起，电子竞技也逐步成为了主流竞技项目，付琼每天的工作那么多，有画不完的画，但身在这个行业，想不知道都难。隋桢那时候选择在上升期离开隐退，一直都是付琼弄不明白的事情。
　　但时至今日他也没什么可关心的。
　　后知后觉就发现，所有的事情在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烦恼，他和隋桢在面临毕业时的尖锐矛盾，谁都脱不了干系。
　　付琼也知道他们俩如今的境地不过就是当时没挺过来。
　　一开始付琼难受过一段日子，至少在毕业后的那半年里整夜整夜做噩梦，醒来觉得隋桢还睡在自己上铺，但睁开眼只有出租房的天花板。他的体重一路掉落，吓得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之后去医院检查就是有胃病，是消化系统问题又加上营养不良。
　　后来他心道这么消沉下去不行，就试了很多办法，比如早睡早起、运动、多吃蔬菜水果蛋白质，或是找自己的兴趣爱好沉迷进去。
　　付琼去网上找“能看一天的电影”，最先蹦出来的是漫威系列，找能让自己沉迷的游戏，最先蹦出来的是《联盟》和它最新推出的手游。
　　“擦。”付琼骂道。
　　这种日子持续了半年，非常痛苦的半年，然后付琼忽然就好了，连后劲儿也没有了。
　　因为那年澄鲤游戏开始推行“收稿”制度，上级按稿件完成度予以评分，之后再下发绩效奖金。这种制度在刚推行之初，极大刺激了各个在职画手的积极度。
　　只要能画、画得出色，像个永动机一样生产画作，画得多钱就多，付琼觉得这简直是为他度身定制的制度。
　　当月他的评分出来，月底拿到奖金的那一刻，付琼看着卡里的数字心满意足。
　　隋桢是谁啊？不认识，爱是谁是谁。
　　确实时间越长，对方对于自己而言就越可有可无。
　　这一次……
　　付琼捏着喜帖发呆，隔壁有人来喊他吃饭，他才把喜帖丢在了桌上。
　　“喜帖？”同事廖鑫看见他桌上的东西，捏起来看，“你朋友结婚啊？”
　　“嗯。”付琼点点头。
　　廖鑫拍拍他胸口笑道：“红色炸弹哦。”
　　他和付琼两个人走出了楼，向着食堂走，廖鑫道：“大家都一样一样的，十一快到了，一个十一三场婚礼，你说谁吃得消啊？只有这种时候我特别想结婚。”
　　“为什么。”付琼无聊地用胸牌拍着自己手背，欣赏着今天食堂阿姨的菜式。
　　“想把钱收回来啊。”廖鑫说，“真的，我结婚的时候本儿回来就不错了。”
　　廖鑫比他大几岁，正是家里催得紧的年纪，经常和付琼抱怨自己的相亲问题：“家里人觉得找个工作不错的女孩子赶紧生孩子，我的天饶了我吧。”
　　“人家女孩子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付琼笑起来。
　　“算了，这种话题不适合我们。”廖鑫说，“你十一要去参加婚礼，就是不出去玩儿了？”
　　“我很宅的，不出去。”付琼说。
　　“你们这个年纪不是应该一堆朋友去夜夜笙歌吗？”廖鑫说，“你有点年轻人的朝气吧，不要在身体里住个苍老的灵魂。”
　　“我们是游戏公司。”付琼无奈道，“一个加班加到死的游戏公司，我们画画的就祈祷别秃顶就行了。”
　　“我觉得你在内涵隔壁程序员。”廖鑫对他眨眨眼。
　　他们俩找了个位置坐下，廖鑫喝了口咖啡，嚼着三明治：“说起来，你对今天的早会怎么看？”
　　“……唔。”付琼喝了口水，舔舔嘴唇，“我们全力配合项目走就行了，其他的不都是策划的事。”
　　“今年游戏行业堪忧啊，每年多少的项目都‘死’了，最后变成了无效项目。就拿我们说，知道现在为什么主美一直要求着不断画，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能上一个是一个，游戏版号多难拿啊，审到天荒地老。”
　　廖鑫叹了口气。
　　付琼道：“虽然如此，还不是大家一起争一块大饼。”
　　“你说骏天和鸿翼吗？”廖鑫说，“我们可是游戏界三国群英会啊哈哈哈。”
　　付琼摇摇头，低声道：“你没听见今天项目会上说的鸿翼互娱那个网游的新版本？他们的美术都外包给国内一个知名漫画团队做了。”
　　“你也发现了？不是我长他人志气，我觉得肯定会火。”廖鑫也低声说，“我们还真比不过，我们主美但凡开点窍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付琼吃了口饭，赞成道：“我也觉得。”
　　“他给我们定的目标太不现实了。”廖鑫吸吸鼻子，“等着吧，鸿翼这项目一开始透出，我们可有的受了。”
　　接着他阴阳怪气地拍拍付琼：
　　“小伙子，你说我们会不会猝死在岗位上啊，我已经老了，你还年轻啊～～你还要娶媳妇儿啊～～”
　　付琼笑道：“要不然我娶个程序员，我们俩天天996，三十岁的时候看着对方花白的头发感觉看尽了一生……”
　　“我发现你挺能说啊。”廖鑫笑得手抖，筷子都拿不稳。
　　吃完了饭，付琼回了自己的工位，瘫坐在座位上消食，电脑屏幕上开着画图软件，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那张金光闪闪，印着白晴和林麟结婚照的喜帖上。
　　说起来，隋桢会不会是林麟的伴郎？
　　付琼本来猜测隋桢是林麟的伴郎团里的一员，那白晴的伴娘团里肯定还有陆萱萱。想到这一层他就有莫名而来的装扮欲，他给自己选了套漂亮西装，还去理发店整了个发型。
　　到这份儿上了，说不在意吧，还是有点在意的……


第45章 
　　婚礼当日，付琼准时出席了。
　　他想，一会如果隋桢在门口接客，和对方还要握手打个照面吧……他可不想向对方传达“自己过得不好”这种信息，所以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一点。
　　付琼做好了心理准备走到门口，看见了林麟和白晴。白晴旁边是伴娘果不其然是陆萱萱，还有其他几个漂亮姑娘，另一边林麟旁边是几个他不熟悉的人。
　　“付琼学长。”林麟看见他就给他一个拥抱。
　　付琼拍拍他，又温柔地和白晴笑笑：“新婚快乐。”
　　“谢谢学长呀。”白晴说，“来拍照。”
　　他们几个站在一个框内合影，付琼也没看见隋桢。
　　他抿了下嘴，状似轻松道：“那个，隋桢呢？”
　　“嗯？”林麟道，“还没来吧。”
　　“没来？”付琼说，“我以为他是你的伴郎。”
　　“我喊他了，但他太忙了，晚上也就匆匆来吃顿饭。”林麟说，“你快进去坐吧！”
　　付琼应了一声，走进去坐到了桌子上。
　　他悄悄拿起名单一看，他和隋桢果然还是被安排在了一桌子里。
　　桌子上都是认识的同学，有他熟悉的或是有一面之缘的。当晚宴越来越接近，人都陆陆续续进入座位坐齐了，他左右两边的位置都坐上了人，隋桢也没有来。
　　“最近在忙什么？”左侧的人问道。
　　“啊…还是在游戏公司画画。”付琼垂下眉眼，和对方攀谈起来。
　　“嚯，现在游戏行业景气啊。”对方点了根烟笑起来。
　　仪式开始前，隋桢也还没来。付琼估摸着隋桢是不是不会出现了，才想到今晚对他期待的次数也太多了时，灯光暗下来。
　　司仪开始热场了，周遭安静下来。
　　付琼低头玩着手机，就听见他们桌有人连声起哄的声音，接着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哎哟你可总算来了。”
　　“怎么那么晚啊？”还有个人问，“又相亲去了啊桢总？”
　　付琼侧眼，从桌子这边看见了黑暗里隋桢薄薄的轮廓，他边拉开椅子边脱掉外套，声音淹没在周围的起哄声中。
　　他来了啊，付琼想。
　　灯光完全暗下去，付琼把手机也关了，接着司仪的声音响起，台上的灯光骤亮，付琼还是看着那个方向，就在亮起的瞬间，他和隋桢的视线接上了。
　　他们彼此都没想到那一瞬间两个人隔桌相望的那一眼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两秒还是三秒后，周遭的掌声响起，才迫使两人从那幻境一般的场景里脱出，双双挪开了眼。
　　付琼的心像卡在嗓子眼，跳得他喘不过气来。
　　仪式过后动了筷子，他们桌都是熟悉的年轻人，气氛难免比其他的要热络一点。酒过三巡更是活泼得满场跑，一桌子上都没什么人。
　　付琼去主桌跟着别人敬了酒，又被认识的劝了几杯，不想再喝了，拿着杯子逃回了座位看他们台上的人做游戏，一口一口抿着橙汁。
　　一会，他玩了会手机，就看见隋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付琼掀起眼看了他一眼，隋桢在自己正对面，硕大的圆桌的两边，他修长手指间夹了根没燃尽的烟，正在垂头看手机。
　　大圆桌子上杯盘狼藉的，就他们两个人。付琼觉得尴尬，也准备低头看手机。
　　有人跑过来找付琼，他明显喝多了，拿了个茅台的酒瓶子嘴里叽里咕噜前言不搭后语地找付琼敬酒，付琼用手挡着自己的饮料杯，求饶道：“放过我吧大哥，可以了可以了薄薄一层可以啦！”
　　还是被倒了半杯子，付琼看得胃里泛酸。
　　那人还在说的时候，付琼只能把杯子含嘴边，蹙眉看着。正要喝，旁边一只手把杯子拿了，磕了磕那人的杯子。
　　隋桢低沉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你拿这么小杯子也好意思。”
　　他两个手灵活一转，小酒杯和饮料杯被换了个个儿，隋桢把小酒杯里的喝了，又推那人道：“去闹新郎，闹他干什么。”
　　隋桢上学时候那吓死人的低沉气压，似乎在之后更变本加厉，付琼觉得都把那人酒给吓醒了。
　　等那人走后，隋桢顺势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座位，膝盖蹭到了他膝盖。
　　他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桌上的橙汁，把杯子放到付琼面前。
　　“谢谢……”付琼道。
　　“……”隋桢语气冷下来，“不客气。”
　　尴尬。
　　又尴尬了起来……
　　付琼埋头喝了两口橙汁，呛了口，咳嗽起来。隋桢一只手横来，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谢谢，咳。”
　　“出去走走吗。”隋桢说，“好热。”
　　付琼想拒绝。
　　但隋桢看他嘴形好像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或是根本只是只是一句陈述句，站起来就走了出去。
　　付琼：“……”
　　他想了想，确实热，只能跟着隋桢后面和他走出去站在酒店门口，外面是酒店的中心花园。
　　天下雨了，滴滴答答的。
　　隋桢拿出一包烟，从里面抽了一根出来，想了想，和付琼道：“这包买了一周了。“
　　付琼心道关我什么事？
　　隋桢把烟叼上，面对着外面也不说话。
　　付琼觉得无聊也尴尬，开始后悔自己跟着出来，想想还是先开口打破尴尬：“忙吗？”
　　“嗯。”隋桢应了一声。
　　“挺好。”付琼说。
　　而后又尴尬下来。
　　付琼脚趾要开始抠地板了。
　　隋桢侧了侧头，深色眼眸低垂，说话语气冷淡道：“学长一直在澄鲤游戏了吧。”
　　“嗯。”付琼点点头。
　　“确实如愿以偿。”隋桢说，“恭喜。”
　　“平时太忙了……”付琼靠到后面的柱子上，“但感觉还不错，你呢？你在做什么？”
　　他侧脸看隋桢，双眼落满碎钻星辰，像是自言自语：“我好像很久没有关心过你了。”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隋桢，他眉头骤然一紧，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近他。
　　“你也知道？”隋桢语气冰冷道，“你把手机号都换了。”
　　“……电信月租太贵了。”付琼把手往回抽了抽，“我就换了。”
　　“换了也不告诉我？”隋桢说。
　　“你又不找我。”付琼说，“随口问一句林麟不就……不就好了。”
　　“对。”隋桢松开他，冷笑道，“我问了，你知道林麟说什么吗？”
　　“说什么？”付琼怯怯地问。
　　“问我为什么你没告诉我。”隋桢说，“我发现全世界都知道啊，就我，唯独我？为什么？”
　　“……”付琼语塞，只能扯开话题，“你要我电话是找我有事儿吗？”
　　“你这么讨厌我。”隋桢说。
　　“没有。”付琼低着头，“我没讨厌你。”
　　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里面有人陆陆续续出来，站在门口送别。一会付琼看见了陆萱萱，陆萱萱也似乎看见了他们，过来打招呼。
　　“隋桢。”陆萱萱道，“好久不见呀。”
　　隋桢对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快结婚了。”陆萱萱笑道，“到时候给你和付琼送喜帖，你们要来哦。”
　　“好。”隋桢说。
　　言简意赅的，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波澜，而付琼怕陆萱萱尴尬，又补充道：“恭喜你呀，什么时候？今年还有希望吗？”
　　“今年没希望啦。”陆萱萱道，“付琼学长和隋桢也要加油呀。”
　　“我加什么……”付琼无奈道，又看见她在秋天只穿了一件小礼服，赶紧说，“外面冷，你就穿这么点，快进去吧。”
　　“那我走了。”陆萱萱看了眼隋桢，“拜拜。”
　　陆萱萱走后，付琼叹气道：“萱萱也要结婚了，我一直以为……”
　　他侧头看看隋桢，开玩笑道：“那时候她应该很喜欢你，现在总算醒悟有更合适的人了，算不算脱离苦海？”
　　隋桢垂眼看他。
　　这一晚上隋桢的目光都没有离开他，付琼还是感受得出来的。但隋桢看得格外认真……
　　认真得付琼觉得他要自作多情了。
　　他赶紧扯开话题：“那……那时候太单纯了……什么你爱我我爱你，聊的话题都好无聊……”
　　“我们总是在为没必要的事情生气。”隋桢说。
　　“嗯。”付琼不知道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他看了眼时间，道：“差不多了，我准备回去了，你呢。”
　　“我送你。”隋桢说。
　　“别……你……你住哪儿？”
　　隋桢没回答他问题，只说：“下雨了。”
　　付琼抬头看看天：“我住员工公寓，打个车就行了。”
　　“好。”隋桢道，“我没带伞。”
　　付琼从包里翻了翻，翻出一把伞：“我倒是有……”
　　“谢谢。”隋桢马上拿了过来。
　　付琼：“……”
　　隋桢看着他，一动不动看着他，仿佛要吃了他。
　　付琼看他手机打的车来了，就停在酒店门口不远处，他回头看了眼隋桢道：“我走了啊。”就往前走了两步，隋桢跟了下来，付琼用手挡着雨回头道：“跟着我干什么？”
　　隋桢把伞撑过他头顶，但也不给他，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后面。
　　到了车旁边，付琼开了后车门坐进去，把窗摇下来嘱咐：“回去吧，路上小心。”
　　“学……”
　　隋桢好像还想说什么，车开了起来。
　　付琼把窗合上了一点，留了小缝隙透气，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隋桢最后好像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但……不重要了。
　　好几次他都吞吞吐吐的，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时间长了付琼觉得爱谁谁吧。
　　付琼在车上想着，这一次离开，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陆萱萱的婚礼？
　　谁知道呢，陆萱萱可能也只是和他说一句场面话而已，随口一说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
　　无论如何，这种情绪也就拉扯自己两天，最多三天，不超过七天。
　　过后该怎样怎样。
　　付琼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因为太习惯自己这种节奏，所以也不担心自己抽离得太慢。
　　他回到了公寓，赶紧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长长嘘了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付琼拿起来看了一眼，看见上面的名字。
　　桢总：
　　——你到家了吗？
　　付琼吓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桢总”这个备注，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微信上了。他们俩上一次的交流还存在在今年年初的一句“新年快乐”。
　　付琼不知道他是群发的还是单独发给了自己，他看见自己群发给别人的，也就给他发了一份。
　　不看不知道，原来他们十个月没说过话了……
　　“你到家了吗”这句话真是陌生又熟悉。


第46章 
　　付琼想想，无论如何出于礼貌，回了他一个消息还是必要的，付琼回道：
　　——到了。
　　并且告诫自己千万别回“你呢”，免得聊起来。
　　付琼得意自己的机智，伸了个懒腰又躺了下去，摸摸肚子，一晚上光敬酒了，这会有点饿。
　　他去掏了两块饼干，坐在桌子边发着呆看着窗外，一点点掰着吃完，四片饼干愣是被他掰了十分钟，接着他看了眼手机。
　　隋桢没回他消息。
　　付琼一下清醒，我在等什么啊，我又没给对方聊下去的机会。
　　他去刷了个牙上了床，侧头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付琼拿起手机看时间，九点多。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慢吞吞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看自己黑眼圈。
　　接着他想起来，隋桢好像还是没回他消息。
　　等等，他就问这句话吗？？
　　真就被堵死了？？放弃了？不说点别的？
　　那他撩个屁啊撩？
　　付琼对着镜子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洗漱完又窝回了床上准备看电影。
　　十一长假可不能浪费，他要好好在家休息一顿。
　　本来长假想出去旅游，约了柏沁这个热爱旅游的哥们儿，柏沁直接打击他说十一出门看风景还是看人啊，付琼想想也对……
　　柏沁说：“虽然旅游约不到，可以约约看展。”
　　付琼说：“得了吧，我们俩大男人约着看展，你是真的没人约了吗？”
　　柏沁：“真的没！！！你以为呢！大家都成双成对的！”
　　最后，付琼和柏沁约了看油画展，两个大男人国庆周末没事儿干居然还能约着看颇为文艺的油画展，整件事看得就很离谱。
　　在展馆里走着，付琼边驻足欣赏一下，看看旁边的介绍，一边和柏沁聊了起来。
　　“我昨天参加同学婚礼。”付琼道，“我见到隋桢了。”
　　柏沁正在看手机，一听抬头看他：“他现在在干嘛呢。”
　　“不知道。”付琼说。
　　“不关心还是不知道啊。”柏沁笑笑。
　　“你管我。”付琼说。
　　柏沁啧了一声，放下手机，双手插兜里晃悠：“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强烈的直觉，我觉得你没忘了他。”
　　“我为什么要忘了他？”付琼说。
　　柏沁龇牙道：“我发现你现在怼人技术愈发见长啊？”
　　“是事实啊……你对自己的大学同学能说忘就忘吗？”付琼大眼眨眨，“而且我和他又没什么，最多就是昨天见了一面，他发了我一条微信……”
　　“他还发你微信？！”柏沁说。
　　“……发微信怎么了？”付琼叹了口气，“算了，不想和你说话。”
　　柏沁正巧手机响了，他把电话接起来，从听八卦的表情一秒切换成了烦躁的表情：“啊？我在外面呢……我靠大哥十一啊，甲方没有十一吗？！”
　　付琼摸摸把手里的饮料管子含嘴里，听他叽里呱啦说着电话，柏沁的用词都很好笑，付琼觉得他不去干干脱口秀演员可惜了。
　　“十一是什么日子啊？黄金周啊……”
　　“他们黄金周不去买黄金吗？在这里盯着我们做什么产品效果图啊……”
　　“你告诉他我在飞机上！我飞迪拜呢，再从迪拜飞洛杉矶！我在飞机上没信号，不能做！”
　　“嗯哼哼哼哼——哥哥求你了——”
　　哪怕这么软磨硬泡的，柏沁最后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挂了电话，对付琼抱歉道：“看来你想和我说话也没机会了。”
　　“你忙得没边啊？”付琼说，“说起来新公司怎么样？”
　　“你别说，我这次觉得挺靠谱。”柏沁昂着脖子道，“我也逛不了了……那我就先走了啊，你自己一个人逛吧。”
　　“注意休息。”付琼道。
　　“知道知道。”柏沁摆手说，“这天看起来要下雨了，你自己当心哦。”
　　“啊对了，这个。”付琼把手上拎了一路的袋子给柏沁，柏沁一脸震惊：“给我的啊？你不早说，我以为什么东西呢就看你拎到现在，早知道我帮你拎啊。”
　　“没什么东西。”付琼低头看着翻着，用缓慢温和的语气一件件嘱咐，“是一点维生素和鱼肝油……我自己也吃这个牌子，还不错的。还有今年我们公司出的年度原画设定集，我觉得你可能喜欢，就就给你带了一本。”
　　柏沁感动极了：“……琼妈妈你世界第一好。”
　　付琼拍他后背：“赶紧去吧，别总熬夜。”
　　“我没地儿塞。”柏沁把两瓶东西外面的壳给拆了，只放了瓶子在包里，“帮忙扔一下。”
　　“好。”付琼因为没垃圾桶，就顺手塞包里，“快去吧。”
　　等柏沁走了，付琼一个人又逛了一会，在出口的小文创用品创用品都很有趣可爱，不像从前似的，长得一副“我是旅游景点纪念品买了我就当你到此一游”既视感，反而感觉各个都花了心思去设计，付琼逛了会，什么都想买。
　　笔记本钥匙扣这种常规品，他一样买了一些准备送给自己周围的同事朋友，剩下的他看中了一把晴雨伞。
　　长塑料柄镀了白漆，伞柄上是缠藤和小花的浮雕。撑开后，内里是黑胶伞内，外面则是一幅相当著名的油画《水中的奥菲利亚》的局部，奥菲利亚的手握着的罂粟雏菊和勿忘我和手一起在水中若隐若现，而适当截去了奥菲利亚在水中的表情，只露出非常小的半张脸而已，隐去了阴郁的那一部分情绪，反而有些朦胧的美感。
　　付琼想象了一下，在雨天的时候伞面被打湿，水珠在整个伞面上布满的时候就像水面之上的感觉，奥菲利亚的脸上是零星的水珠滚落，雨水愈发大的时候，她会全部被浸湿，太美了吧……
　　越看越喜欢，于是他翻了个下价格牌。
　　付琼：“……”
　　翻完他把伞放回了原处，和注视着他的服务员互相微笑了一下。
　　什么鬼那么贵。
　　付琼正在犹豫的时候，抬眼能看见展览馆全透明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天，此刻正黑云压顶仿佛下一秒就要天降暴雨。
　　付琼长舒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接着又慢慢退回到放伞的柜台，在服务员的注视和微笑下，又重新拿起来。
　　这是天意。
　　贵就贵一点吧，毕竟是展览限定，以后就买不到了，钱又不是挣不到！
　　外面要下雨了，但他没带伞，而且昨天把伞给隋桢了。
　　这真是天意。
　　他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去，坐地铁自己回家。今天逛了一圈也快到下午了，柏沁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走，连饭都没和他吃。
　　付琼一个人回去无聊，在路上就寻思着点点什么外卖边吃边看电影。走到了员工公寓楼下的tree咖啡，要了一杯冰美式。
　　“还是冰美式吗？”新来的服务员小妹妹对他道。
　　“嗯。”付琼点点头。
　　“不尝试一下新品吗？”小妹妹又用笔给他戳着黑板上的新品，“新出的也很好喝哦，有一点点甜，有一点点苦。”
　　“不用、不用……”付琼觉得不好意思。
　　小妹给他做完了咖啡，还送了他一个小徽章：“我叫sunny，你下次可以找我哦，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谢谢。”付琼愣愣看了一会，捏在手里，“挺好看的。”
　　女孩还没来得及高兴。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纪念品递给女孩，温和笑道：“这个送你，下次我想办会员卡会找你。”
　　“我不是要……”女孩刚想说什么，付琼已经拿着吸管喝咖啡转身走了。
　　他拎着咖啡出去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
　　门边的位置坐着个长腿的人，脸向着外面。付琼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非常显眼的身高和修长的体型，以及他休闲运动外套的手处露出的月牙色手串。
　　付琼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人像是获得了什么感应一样，缓缓回过了头。


第47章 
　　隋桢：“我……”
　　付琼：“路过？”
　　付琼和隋桢并肩站在咖啡馆门口的屋檐下。
　　付琼左手垮了堆袋子，喝了口咖啡：“……还是你有相好的也住在这个楼里？”
　　“这个。”隋桢无视了他的话，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付琼一看，是他的伞。
　　隋桢道：“还伞。”
　　“你跑那么远就是来还我伞？”付琼说。
　　“嗯。”隋桢点点头。
　　“……哦。”付琼没接，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没事啦，我有新欢了。”
　　隋桢露出了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新欢？”
　　付琼把伞拿出来：“两个小时前刚买的，看，吊牌都没拆。”
　　隋桢看着那把伞，肩膀微微松懈：“哦。”
　　付琼打量他：“你就是来还伞的？”
　　“……”隋桢沉默下来。
　　“那你请我吃顿饭吧。”付琼说，“本来约了柏沁吃午饭，结果他临时跑了。”
　　隋桢淡淡道：“你们国庆还一起？”
　　“嗯。”付琼说，“反正大家都没事儿，就约着逛展了。”
　　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昨天说你一直住在这里。”隋桢道。
　　“你也不怕我骗你。”付琼笑笑。
　　雨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还是落了下来。
　　付琼忽然觉得，他和隋桢的很多重要的事件之间的串联好像总是在下雨。
　　比如这一次，他很难不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隋桢从阳台爬上来的时候。
　　但他们俩现在都……长大了，各种意义上。
　　他们俩向着园区走，外面又飘小雨。隋桢只好撑着付琼的伞，付琼倒是如愿撑起了他那把新伞。
　　隋桢来找他，真说高兴，也没什么高兴的，反而有点不知所措的尴尬。
　　他和以前一样少言寡语，付琼以前为了打破尴尬，还会刻意找点话题来说，但现在他也懒得说，掀着眼皮数伞上滴落的雨滴，两个就一直沉默地向前走着。
　　他告诫自己，别去深入考虑隋桢为什么绕了个大圈子来还把破伞，也别深入考虑昨晚他非要留那把伞的意思。这是圈套，这绝对是圈套……
　　敏感又细腻如他，咖啡店的小妹妹对他表露出一点的意思被他察觉，付琼会当机立断地切断。但隋桢……当他自己深陷这个漩涡很多年，就会一点都看不清对方的心思。
　　索性不去猜、不去想，自己反而轻松很多。
　　“姓柏的现在在哪儿工作。”隋桢可能觉得这尴尬还是必须有个人来打破，一只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盒烟来。
　　“一家设计公司。”付琼扬了扬手上的咖啡，“经常给tree咖啡做衍生品的。”
　　“哦。”隋桢点了烟，侧头看他，“挺好，那他有对象了吗？”
　　“你真是，这么关心他干嘛？”付琼笑道。
　　“……”隋桢没说话，撇开了眼，“没对象给他介绍一个，省得他成天没事做。”
　　“你的相亲对象啊？”付琼开玩笑道。
　　隋桢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付琼觉得胃有点难受，手揉了揉肚子。
　　“要不我请你吃食堂吧。”付琼道，“我实在饿得走不动了。”
　　“行。”隋桢点点头。
　　付琼带着他去他们公司的员工食堂，一整个平层的休闲区域，明亮又舒适的颜色。假日里也有几个窗口开放，方便来加班的员工。
　　付琼把包背正面，从里面拿自己的员工卡，一翻翻出了之前没丢塞包里的保健品壳。
　　“……欸。”付琼拿出来，自言自语，“……忘记扔了。”
　　“这是什么。”隋桢帮他托了一把包。
　　“给柏沁带的点东西。”付琼随口道。
　　隋桢托包的手顿了顿，捏着里面的壳拿起来看。
　　付琼抬眼，还不忘给他安利：“平时加班的话，这个鱼油吃了对眼睛好。”
　　“你还给他买这个？……”隋桢闷声喃喃道，“你好关心他啊。”
　　“我也在吃呀。”付琼把壳子拿来丢进垃圾桶，“正好有特价，就顺手给他买了两瓶。”
　　隋桢跟着他后面笑笑：“如果我还在，这个‘顺手’的人会是我吗？”
　　“……”付琼表情有些微微的动摇，但隋桢看不见。
　　他转过头，对他扬扬自己的卡：“这不顺手请你吃饭了？随便点吧。”
　　两人吃着饭，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付琼没刻意去问隋桢现在在做什么，或是问起他当年为什么不直播了，现在又在哪里开直播一类的话。
　　至少隋桢看起来过得不错，会拾掇自己，而且轮廓比以前更成熟硬朗，还有种让人目不转睛的性感。
　　他知道隋桢过得不错，他也过得不错，就可以了。
　　切磋武艺，点到为止。
　　付琼边想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一顿饭吃到一半好像就有点不太舒服了，剩下那一点勉勉强强吃下去，用手不断开始揉着自己的腹部。
　　“怎么了？”隋桢可能注意到他的动作，抬头问。
　　“饭吃晚了，有点岔气。”付琼笑笑，“一会就好了。”
　　他们俩把餐盘收了，付琼在他后面揉着肚子，走两步就好了一些。隋桢看了他几眼，帮他把手上的袋子提了道：“真没事？”
　　“没事儿，小事。”付琼也不客气，“这几年胃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娇气。”
　　隋桢语气冷冷的：“自己不注意自己身体，吃再多保健品都没有用。”
　　“你不也是？”付琼看他，“昨天看见你就想说了，你瘦了。”
　　“有吗。”隋桢说。
　　说话的间隙，两人已经从食堂走到了公寓小区的门口。
　　“不让我上去坐坐吗？”隋桢问。
　　“……”付琼确实没这打算，委婉道，“我上面太小了，只有一张床。”
　　“没关系。”隋桢说。
　　付琼还是摇摇头，把伞递给他：“拿去吧，下次不用特地还了的。”
　　隋桢捏着伞，看着自己道：“那就不欠你了？”
　　“什么？”付琼莫名问。
　　“你不会再消失了吧。”隋桢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
　　“……嗯？”付琼笑笑，“你在说什么啊？我从来没消失过。”
　　接着他收起笑容：“是你不找我而已。”
　　付琼说罢转头进了楼道里，背对着隋桢挥挥手：“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上了电梯，按了楼层，回到自己的狭小公寓里。
　　站在窗口看了会下面，隋桢好像刚刚走，因为他那把雨伞他认得，在愈发大的朦胧雨景里，看着那把伞移动着。
　　中午吃饭吃晚了就容易有这感觉。
　　回到家里还觉得胃部绞痛，不太舒服，付琼回去躺了一会，思索自己这种胃部的奇怪疾病肯定都是实习那阵子的事儿落下的病根。
　　“哎。”付琼叹了口气，用脸蹭了蹭枕头。
　　这一躺不小心就睡着了。
　　付琼打了个哈欠起来，晚上八点多了，他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胃已经好了。
　　胃好了，又饿了，人类本质是猪。
　　付琼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点东西，打开了门，哗啦一声，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塑料袋儿的药。
　　“……这什么。”付琼拎起来看。
　　他翻了翻，好像都是胃药。
　　员工公寓要刷卡进出，一般人是进不来的。付琼下楼走到前台管家处，问起楼内保安：“大哥，这是谁进楼里放我门上的？”
　　值班保安道：“我呀，有个人说给你把药捎上去，说你可能在睡觉，我去敲你门，好像是在睡觉。”
　　“……”付琼低声道，“是不是一个男的，很高，穿黑色运动外套……”
　　“对对对。”保安说。
　　“……哦。”付琼无语地收好，“谢谢。”
　　他掂着药出门，去门口超市晃一圈，边晃边给隋桢发了条信息。
　　——谢谢药。
　　隋桢一会回复。
　　桢总：
　　——虽然我觉得你家里都有。
　　viburnu：
　　——那你给我买什么？？
　　桢总：
　　——让你来谢谢我。
　　付琼嘴角一抽，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这举动真谁十几年如一日的幼稚，他回：
　　——那我谢完了。
　　桢总：
　　——嗯。
　　viburnu：
　　——嗯。
　　付琼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以往见面隋桢可不会这么粘，不然也不至于那么久不说话，这一次怎么回事，不光是粘，甚至有点殷勤了。
　　……
　　十一过后，付琼上班第一天，一个项目部先被主美拎去开会。
　　“开会。”安妮拍拍付琼的桌子。
　　“哦。”付琼站起来，拿了自己的笔记本，跟着安妮去了会议室。
　　最近的会议很多，经常在他们的工作间隙加塞，弄得付琼有点烦躁，因为大把的时间会裂成碎片，相当影响工作效率。
　　“又要开什么会。”安妮也在和其他组的组长抱怨，“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事？”
　　“产品要上线了，上面烦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天就准备天天加班吧。”另一个人道。
　　付琼找了大会议室的后面的位置，这里看起来特别像他们上学时候上大课的阶梯教室，等他们人坐满，几个领导层陆续进来。
　　他把茶杯放好，打开了笔记本。
　　会议的主旨无非是他们的对手公司鸿翼互娱即将上线的仙侠网游新版本，据说是已经从今年年中开始预热的颠覆性版本，要开新的种族、新的副本、新的剧情线和新的等级，一旦上线，和他们明年年初即将推出的全新网游是有冲突，且对游戏市场都可能产生巨大的冲击。
　　不过，鸿翼和澄鲤的恩怨纠葛年代已久，真要写出来，或许还能写成一本十万来字的企业发家史或是。
　　相较于十五年的老牌游戏公司澄鲤，鸿翼算是后期爆发的类型，原本只是两方在商业领域的良性竞争，结果某年游戏高峰论坛，鸿翼的老总在会上公开阴阳怪气澄鲤的新项目抄袭创意，两方梁子就结下了。
　　付琼刚来这里被发了员工手册，上面有澄鲤的企业口号：把游戏缔造为梦想和艺术。
　　但进来三年，他已经可以新员工科普这句口号的另一部分就是：“项目可以亏，鸿翼必须死”。
　　反正这几年，两方但凡有什么项目上线，对方的公关就开始工作了，买黑营销，拉踩，游戏里给玩家各种夸张福利来吸引他们别去玩对方的游戏，一种不和对方干到死不罢休的即视感，导致鸿翼今年游戏新版本快上了，大家都在期待澄鲤会有什么动静。
　　“这次他们对业内都没有透露太多，没有媒体先行试玩，全封闭内测，没有其他剧情或是新种族外露的透露，所以等待的粉丝看见多少我们就看见多少钱，完全就是封闭状态。我至少相信这是一次针对我们的行动，所以我希望美术和策划团结在一起，在他们新版本上线之后马上开始全速推进，用尽全力打造一些能够针对他们的策略，该修改的修改该该细化的细化，以确保我们的新游戏明年上半年能顺利上线。”
　　“游戏时长算加班，上班时间轮流分析，我们的分析师会全力配合各位，收集需要的数据。这次我们的开年网游大概率和对方撞型，所以全力以赴，都去给我好好‘学习’！”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付琼打了个哈欠，心道要不要把带薪打游戏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而伴随而来的又是没有休止的加班。


第48章 
　　散了会，付琼跟廖鑫走在一起，所有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觉得这事儿真过了……说起来每次新人来还能说‘澄鲤上班还能玩游戏’，这听起来很美，其实和中学时候暑期布置读后感有什么区别？？”廖鑫叹了口气，“气死了，这种数据分析干的事情能不能别堆到我们卑微的视觉输出组来。”
　　“知足吧。”付琼道，“还算加班时长。”
　　“也是。”廖鑫点点头，“但是想想为了点加班时长，我们还干这事儿，更卑微了。”
　　他俩回到了座位上，廖鑫凑过来看他：“你今天加班吗？”
　　“加……”付琼道
　　安妮正好回到座位上，坐下来问付琼：“对这次会议有什么想法。”
　　“……”付琼吐吐舌头，“紧张。”
　　“鸿翼今年的新版本更新从年初就开始陆续析出和预热了，但他们最精明的就是说一半做一半，而且连媒体那边都没有任何的透露，吊人胃口的做法其实是有风险的。”安妮手撑着头，看向周围一群刚开完会还有点不知所措的组员们，“他们团队对这个项目的自信真是超乎我相信。”
　　安妮叹了口气，把笔放在桌面上：“其实鸿翼这一次最大的突破你们一定也知道。”
　　“嗯。”廖鑫道，“外包了国内知名绘画团队做了人设图，但没有透露到底是谁家，一直吊着胃口。”
　　“真精明。”安妮又感叹道，“鸿翼的特点一直是他们无懈可击的故事剧本和庞大的世界观，之前美术视觉这方面一直是他们的短板。”
　　“这次算是突破短板了？”廖鑫看向付琼，“算了，越说越期待怎么回事？”
　　“等游戏上线我们就能知道了。”安妮说，“总之，做好加班准备吧。”
　　一会，有人过来送东西：“你们部门的付琼在吗？”
　　“在。”付琼站起来走到门口。
　　“哦，有人给你的。”前台道。
　　“这是什么。”付琼莫名道。
　　前台把东西给他：“好像是鲜花外卖。”
　　付琼当然看出来了形状，这是花。
　　他桌上有个细口的花瓶，会在里面偶尔插上一点花来，这周的花还没有去选，这次……
　　付琼打开，是白色的风信子，上面还有一点新鲜的水珠。他把花的卡片拿出来，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你订的花啊，真好看。”廖鑫凑过来八卦道。
　　付琼“啊”了一声，他平时确实也会买花放在桌面上，其他男同事放在桌上会显得奇怪又格格不入的，付琼不同，他每次从鲜花后抬头的时候，都自带一种柔和的光环滤镜。所以后来熟悉了，有人有漂亮的花草还会主动放到他的办公桌附近。
　　所以这是谁送的？
　　付琼把花插好，发到了朋友圈寻找主人，配文是：
　　——？
　　下面有人夸了半天这花好看，就是没有人来认领，尽管如此，付琼微微有些猜到了这是谁的杰作，真是老套又莫名其妙。
　　于是，出于礼貌，他把图片发给了隋桢，问：——谢谢？
　　这次隋桢很久都没有理他，付琼一度以为自己猜错了。
　　付琼直到快下班之前，才收到了他的回复：——不客气，喜欢就好。
　　付琼彻底惊了。
　　viburnu：
　　——真是你？
　　隋桢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问他：
　　——下班了吗？
　　付琼把笔归位，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还没。
　　隋桢回他：
　　——好，下班了早点回家。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消息。
　　付琼：“？？”
　　他没想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一直持续了下去。
　　虽然步入冬日之后，付琼的脑子里因为工作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了，每天都忙碌在各个软件之间，回家倒头就睡，甚至中午也想不起自己早餐到底吃没吃的程度，被主美虐完被策划虐，一天改n个方案都能被全盘推翻。
　　但身边潜移默化的变化，他还是会后知后觉感觉到。
　　即便在冬日里，每周都有新鲜的鲜花，他不用自己购买，都会送到办公室来到了他的桌上，有时候买重了，付琼还能分一份放到他的房间里。
　　偶尔会有一两份早餐或是下午茶，有牛奶和酸奶。付琼接到就给隋桢发红包，隋桢一律不收，后来他实在不好意思，发了个微信问隋桢：
　　——求你不要给我买东西了。
　　隋桢没理他。
　　付琼从自己通讯录里拉出了那个好几年没打过的电话，有些战战兢兢按下去，一会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来。
　　“喂。”对方好像还在睡觉，说话闷闷的。
　　付琼想起他有挺严重的起床气，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道：“你在睡觉？我吵醒你了吗。”
　　“没。”隋桢说，“昨天在加班，没看见信息。”
　　付琼就奇怪了：“你是不是又给我买牛奶和蛋糕了？你没起床怎么买的。”
　　“昨晚订好的。”隋桢说，“我知道我会睡过头。”
　　“你……”付琼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能别给我买了么，发红包给你又不收。”
　　“你总忘记吃饭。”隋桢说。
　　这倒是实话。
　　有时候晚饭不吃，晚上回家前饿得想死，食堂早就关了，要挨饿回家看看楼下超市关没关去碰碰运气，这时他打开公司的冰箱时还能看见隋桢给他早上订的牛奶和小蛋糕，于是拿出来当救命粮食垫垫饥。
　　“谢谢。”付琼说，“既然你不收钱，要不我也……我也给你寄点东西吧。”
　　“不用。”隋桢叹了口气，“今天也要加班吗？”
　　“嗯。”付琼应了一声。
　　“好吧，注意休息。”隋桢说，“我继续睡了。”
　　“……”付琼听见电话挂了。
　　是不是，莫名其妙？！
　　隋桢没有强势地入侵他的生活。
　　而这种偶尔来的关心和温情，让付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后来付琼想自己反正问心无愧的，就主动约了一下隋桢，结果这位爷说自己这几个月实在没有空，等到过年的时候再说。
　　付琼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这什么迷惑行为！
　　……
　　“就是欲擒故纵。”柏沁斩钉截铁道，“这人又他妈开始了，吊着你让你愧疚，又不许你和别的人接触，气死我了，你别相信他！”
　　付琼抿着牛奶，手上烫着羊肉，目光垂着：“我只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柏沁说，“他总不会真的看上你了吧，他就是觉得你这几年没他过挺好，他一下就找不到自己存在感了。”
　　柏沁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狼吞虎咽道：“渣男！”
　　付琼点点头，觉得柏沁说的也没错。
　　隋桢不可能真的喜欢他的，付琼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
　　“说起来，你玩网游吗？”付琼问柏沁。
　　“不太玩，我热爱主机游戏。”柏沁说。
　　“单凭这点你为什么以前为什么和隋桢成不了朋友。”付琼说，“或许给你们俩一个人一个手柄你们就和好如初了。”
　　柏沁气笑道：“你当初又没告诉我，我们俩关系紧张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全是你功劳？”
　　付琼老老实实回答：“……是。”
　　“当然他有病也占八成，主要还是他有病。”柏沁说，“所以网游……什么网游？你们公司的吗？”
　　“不是。”付琼道，“今晚八点开服来着，我们公司让我们写测评……全部人，写测评……我一个卑微的画师，叫我带薪打游戏。”
　　“你们老板是不是嫌你们平日太空了，给你们搞点精神文明建设。”柏沁说。
　　“就是上层的仇怨为什么要到我们身上……”付琼道，“我得回去研究研究游戏，弄不懂的地方我找你啊，我身边也就你一个网瘾少年。”
　　“行。”柏沁点头，想想又不对，“谁网瘾少年啊？”
　　付琼晚上回了住处，给隋桢发了个微信，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有空，之后才开始打开电脑。
　　《逢魔》这款游戏是前年推出的，差不多也就是付琼毕业的那一年。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太过于惊为天人……
　　不过，在这几年里，付琼因为面临大量的针对性的数据分析，对它简直摸得透透的。
　　就是自己一天儿都没玩过，但熟知他所有的门派人设技能故事……跟自己暗恋对方一样。
　　付琼下载完了安装包，等它开了服，还排了好一会儿地队，才登入了游戏。他给自己建了个女号，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纯粹是因为觉得这游戏女性建模比男性的顺眼很多。
　　新门派的剧情啊、地图啊都能让付琼能明显感觉到和其他的不同。整个场景的制作都能感觉到费了大功夫。
　　开服过后，他们工作群内没有停歇地已经开始刷屏，仿佛一个网游工作室似的。不久，他们的工作群就被刷爆了：
　　——输了输了输了。
　　——果然外包了团队做人设和场设就是不一样，整个游戏的感觉都变了！
　　——艹，这比毛线，我才玩了十分钟，已经把整个版本宏大的剧情和世界观都给渗透了，这次鸿翼牛逼大发了。
　　付琼做了会任务就被吸引进去了。
　　升级任务不无聊，很有可玩性，重要nc的建模都很用心，如果他是玩家真会觉得不枉费等待。
　　他从晚上一直玩到凌晨四点，做完了最后一个主剧情升级任务，最后掌门月绛夫人的爱人在雪夜死于漫天大雪中，因为敌对身份连死时都无法坦诚相对的两人，只余下雪地血泊中的白色的花。
　　他得到了一枚任务道具，是一个装饰品挂饰，一朵白色像绣球一样的小花，可以放在自己的武器上，晃荡晃荡的很可爱。
　　付琼的角色是一个少女体型，武器是把剑，一条白色的挂坠非常合适。
　　他用鼠标右键点击，就能看见这条吊坠的故事说明。
　　——“雪似琼花铺地，月如宝鉴当空”，月绛夫人拿着从摩洛陀怀中搜的花时喃喃念道。
　　有点惆怅。
　　付琼觉得这个故事里有古往今来太多狗血故事的影子，是个相当经典的悲剧，但配合着配乐和整个宏大的场景，又悲怆又凄凉，渲染得也太好了。
　　他的少女角色把剑收好，站在雪原上。
　　付琼对着电脑屏幕伸了个懒腰，决定睡觉了。
　　他躺回床上，熬了那么久的疲惫感慢慢爬上周身，他侧过头睡去，梦里都是那皑皑白雪，近看了发现是纷纷而落的琼花。
　　第二天，他一觉睡到了下午，还好是周末。
　　他感觉到自己手机在震动，付琼迷迷糊糊的接了起来。
　　“喂？”隋桢好像在很安静的地方接了起来，“还没起？”
　　“没。”付琼说，“怎么了。”
　　“看见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我最近有点忙，没来得及回。”隋桢说。
　　“哦。”付琼道，“吃个饭总可以？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行。”
　　隋桢想了想，道：“那你下周五晚加班吗？”
　　“下周五，好遥远。”付琼道，“不知道呢。”
　　“我请你吃个晚饭，看场电影吧。”隋桢说。
　　“电影？电影就……”
　　“我很久没看了。”隋桢语气软下来，“就这一次。”
　　付琼不知道怎么拒绝：“那好吧，但你不许请我，我请你……”
　　隋桢还想开口，付琼道：“不许反驳！”
　　“那我来接你。”隋桢说。
　　距离上一次看见隋桢也快有两个多月了，还是十一时候的事情，转眼进了腊月又到年关。


第49章 
　　几个月才见一面，平时偶尔联系，他和隋桢仿佛网友。
　　付琼周五下班之前，本来想问隋桢什么时候来，刚拿起手机才发现隋桢已经给他发来了消息，说在他楼下的tree咖啡等他下班。
　　付琼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到了。
　　付琼下班下了楼去，本来想拐弯去咖啡厅，刚出门就看见站在楼下打电话的隋桢。
　　他走过去，拍了拍隋桢的肩膀。
　　“嗯。”隋桢对着电话里应了一声，侧眼看他，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一起走。
　　付琼举起手，手冻得有点冷，他把手来回搓了搓揣进了兜里。
　　“冷吗？”隋桢打完电话问。
　　“还好。”付琼说，“去哪儿看电影？”
　　“订好了。”隋桢说，“你不是想看这个吗？”
　　“嗯。”付琼点点头，又抱怨道，“说好我请呢。”
　　隋桢走在他旁边，两个人的距离不太近，一人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们俩走进电影院，付琼很久没有和他看过电影了，都快不太记得他们俩窝在狭小的空间里的时候，面前摊开一堆食物，付琼有时候靠着累了，还会把脚翘到隋桢的腿上。
　　好像是昨天到事，但也过去挺久了。
　　和隋桢看电影，两个人基本没什么交流。付琼沉浸在电影里，隋桢更不用说，他看电影的时候谁叫都叫不动。
　　一场看完，付琼伸了个懒腰，在电影院门口看着隋桢：“上一次进电影院都是半年前了，为了看《美队3》。”
　　他眯眼笑笑看向隋桢：“你一定也看了吧。”
　　“嗯。”隋桢道，“这么久吗？”
　　付琼被冻得有点冷，双手搓着：“因为以前是你喜欢看漫威系列，我也就跟着随便看看。”
　　“……”隋桢垂下头，看着地面。
　　付琼没有再说下去，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隋桢：“给。”
　　“什么……”隋桢说。
　　“一个小型空气净化器。”付琼道，“我们公司发的，我家有两台了，没什么用，送你了。”
　　隋桢接过道谢，发现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也来不及翻是什么就道：“我给你买那些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付琼打断他说。
　　隋桢抬眼看他。
　　付琼把包挎到肩膀上，看着隋桢，一字一顿道：“隋桢……我不管你最近是心血来潮也好，或是到底有什么别的事，我们重新见面后你对我这么上心，让我很开心，也很惶恐。”
　　隋桢静静看着他。
　　“但我看见你就会想起那段时间，太黑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挺过来，我觉得……我们之前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都被最后那段煎熬的时间冲淡了。它让我想起来就好像只有恐惧和难过……”
　　“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付琼说，“我们不应该欠彼此什么，真的……再见到你很开心，特别开心，所以我们也就到此为止吧。”
　　“只有恐惧和难过。”隋桢慢吞吞重复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对。”付琼咽了口口水，“我不想去回想。”
　　“你现在过的很好，对吧。”隋桢说。
　　“嗯。”付琼点点头，“我觉得很好，所以我不想被其他的情绪打扰了，你不要觉得我讨厌你，你知道……我有时候就是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
　　“以前是我不懂事。”隋桢说，“做了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没有啦，我也懂事不到哪里去，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付琼重新笑起来，“我那天听见他们说你还要去相亲，所以你早点定下来吧，等着喝你喜酒……不过我不想做你伴郎，你千万别喊我。”
　　他挥挥手，赶紧道：“就这样，我走啦！”
　　他说罢，转身就跑了。
　　这一次，隋桢一把抓住了他。
　　“等一下。”他沉声道，“……学长，我其实这么多年都没有弄明白到底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付琼回头低声说。
　　“你为什么拼命把我推走？现在连做朋友都不行了吗？”隋桢说。
　　付琼把手臂抽出来，低声道：“没有为什么，是我的问题……”
　　他掀起眼皮看隋桢：“做朋友什么的……先把你自己搞明白了再来谈做朋友的问题。”
　　“我要明白什么？”隋桢的双眉拧着一起，眼神却露出一些委屈的表情，像他们在食堂见最后那一次的眼神，“我现在就想让你回来。”
　　付琼低声道：“回哪儿？你身边？”
　　“……”隋桢看着他。
　　“把我困在这儿，成你一个人的吗？”付琼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呢？看你谈恋爱，看你结婚生子？……”
　　“你在说什么？”隋桢蹙眉道。
　　“说事实啊。”付琼大眼看着他，“我不要。”
　　他看着隋桢，咽了口口水，坚定认真：“不要再用什么我是你‘老婆’这种话困住我。”
　　“你会困扰吗。”隋桢说。
　　“对！”付琼眼泪就要涌上来了，“我不想做附属品，尤其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你没有可有可无……”隋桢也有些急了，他上前一步，企图抓住付琼，付琼却灵活地抽出手。
　　“你很重要。”隋桢一脸哀伤地看着他。
　　“哦。”付琼泪从右眼流出来，“知道了。”
　　“可我现在挺好的。”付琼说，“……真的。”
　　隋桢的肩膀慢慢垂下来：“我知道了，但能不能别拒绝我和你接触？”
　　付琼没答应他这句话，他脑子很乱，说完转身快步走开，这回隋桢没阻止他走，他头也不回地一路走进了地铁。
　　他虽然拒绝了隋桢，在他要强行前进的时候全力和他划清了界限，但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尤其是看见隋桢那副表情。
　　他从前看他一露出那副表情就受不了，会露出只对他的心软，现在……
　　付琼手上还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在年前完成，这么一段小插曲之后，隋桢似乎也回去冷静了两天，没有再找他。
　　晚上回到了公寓里，付琼好不容易有点放松的时间，洗完澡舒舒服服坐下来打开了电脑。
　　手机上有两条短信，付琼点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嗨，还记得我吗，上次吃饭吃到一半你就跑了，好几个月了我都忘不掉你，你把我微信也删了，能加回去吗？
　　——给个机会吧，你真是我的菜。
　　“……”付琼看完，想想还是礼貌回复两句。
　　——抱歉。
　　甩了人家当场跑了挺尴尬的，但对方确实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付琼能多看他两眼，无非是因为对方的样子有那么丁点儿……隋桢的影子。
　　但现在重新看见隋桢的时候就能感觉完全不同了，他虽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但比以前更成熟稳重，也更温柔起来……
　　告知自己别去多观察他，现在还是会陷入他的世界。
　　付琼叹了口气，想到跟随内心算了，别费老大劲儿讨好别人给自己找不自在，让自己永远保持在舒服的状态里，别让以前那种因为喜欢而产生的炙热把自己烧得遍体鳞伤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能想到这里，付琼也就释然了。
　　对方又发了条信息给他：
　　——上次是我冲动了，从朋友做起总可以吧？把微信加回来吧。
　　付琼无语，但因为刚和隋桢闹得不太愉快，总有这种莫名的侥幸心理，犹豫再三还是把他拉了回来。
　　对方发了他个“笑脸”的表情，没有再说话了。
　　付琼叹了口气，继续看片子。
　　……
　　年头时候，王丽和她的新男朋友要出去旅游了，付琼给她了一笔钱，让她好好去玩。
　　她的腰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再者有个人在身边照顾着，付琼其实也挺放心了。
　　过年时候，回老家的回老家，本地的也出去旅游了。付琼待在市里，看着街上愈发的空荡。
　　柏沁也一个人去旅游了，付琼不热爱动，他在冬天就像个随时准备冬眠的松鼠。
　　他们有个小群，是林麟结婚时候临时拉的，到现在也没解散。林麟就在那群里发了点照片，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我姑妈逼迫我问问，他们家做这种大被罩子，自己会发热，你们谁要吗？亲情价！
　　付琼点开就看见了饱和度极高的红绿配色，看得他一阵头晕，但旁边的功能莫名让他心动了。
　　两边还有俩可插手的袖子，冬天里钻进去画画那可真是爽飞，感觉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
　　在一群人“哈哈哈”刷屏里，付琼别具一格：
　　——怎么卖！！
　　——我想要，真心的。
　　过了一会，林麟发了语音：“要吗？真要啊亲？”
　　付琼回：
　　——嗯嗯，这个看起来好好用啊。
　　林麟又发语音：“我妈都不用这个，大嫂你是多怕冷啊！！”
　　付琼听完笑起来，笑着笑着觉得哪里不对。
　　林麟又开始瞎叫了。
　　付琼赶紧扯开话题：
　　——我私发给你转账。
　　他钱还没打出去，林麟忽然自己私聊他了。
　　——亲亲亲，别给钱了。
　　付琼奇怪：——？为什么。
　　林麟过了一会才回复：——老同学那儿能要钱啊，祝您新年快乐！我姑都没想到能卖出去呢。
　　付琼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再推，给他留了个地址寄过来。
　　付琼窝回了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虫，侧躺着看视频。
　　一会手机在一边响，他蠕动了两下伸出手，接起来电话：“喂？”
　　“你在家吗。”对面是熟悉的声音。
　　付琼拱了两下，闷声道：“不在。”


第50章 
　　“……”隋桢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说，“你回去过年了吗。”
　　“没。”付琼应了一声，“但我不在家。”
　　“好。”隋桢说，“……我给你买了点东西，放在你们门卫了。”
　　“……”付琼愣了一下，“我不要。”
　　“我走了。”隋桢说。
　　“喂喂喂……你给我买了什么。”
　　隋桢挂了电话，付琼有点无语地看着手机，思索了一会，才艰难地爬出了被子，穿上他那和熊一样的睡衣外套。
　　反正还有俩快递要拿，下去一趟吧。
　　他踩着拖鞋下楼，恰好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廖鑫。
　　“穿这么点儿不冷啊？”廖鑫说。
　　“我去门口拿个快递。”付琼只穿了一件加绒的白睡衣，冻得哆嗦，“冷冷冷……”
　　“我也拿快递，走走我俩一起去。”廖鑫搂着他脖子，“小付你看起来挺高啊，抱着还真娇小。”
　　付琼不满道：“我也有一七五了。”
　　“那是我高吧。”廖鑫觉得他睡衣舒服，还上手揉搓，“哇靠这料子太爽了，我回头要给我未来女朋友买一件，这抱着睡觉可多舒服哦。”
　　付琼被他搓两下还真不那么冷了，迎接着寒风自己双手抱着自己胳膊：“你昨天又去相亲了？”
　　“去了啊，过年不回家就跟这儿相亲了。”廖鑫笑笑，“别说今天这个还真不错，我反正看上了。”
　　“那也要人家看上你呀。”付琼和他到了门卫，付琼蹲下来找快递，和一个大型萨摩耶一样。
　　廖鑫道：“帮我一起找了吧，哥哥老腰蹲不下去。”
　　“……”付琼瞪了他一眼，廖鑫觉得好玩，撸起来他睡衣帽子上的毛。
　　“行了行了。”付琼抬眼拍他手，“你没完……”
　　他话说一半，看见站在不远处捏着一瓶水愣在原地的隋桢。
　　廖鑫丝毫不觉，还不放过他：“你快点，不冷啊。”
　　“……”付琼低头抱起俩盒子塞他手上，道，“我看见了个朋友，你先上去吧。”
　　“啊？你朋友吗？”廖鑫也抬眼，“这么冷天特地找你玩啊？”
　　“……”付琼点点头。
　　“那我走了。”廖鑫还又蹭了他两下感叹，“真舒服真舒服……”
　　等廖鑫终于蹭完他放开走了，付琼再回头看隋桢，感觉他的脸都要扭曲了。
　　但他忍着，看起来忍得还挺辛苦、没随随便便就走过来。
　　付琼小步跑过去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不在家吗。”隋桢生硬地问。
　　付琼抬头想说话，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把隋桢给打得一愣，双眉拧起：“上去吧，太冷了。”
　　“可不是你喊我下来的。”付琼低声说。
　　隋桢把东西重新从门卫提出来，又塞他手上，脸上满脸写着不爽：“给你的。”
　　“别破费了……哇好大。”付琼抱着那一团东西，“是什么……被子吗？……”
　　隋桢道：“是林麟卖的那个，他前天就问我了，我当时就买了想给你。”
　　他继续道：“你冬天怕冷又不舍得开空调，只会窝在被子里。”
　　“……”付琼愣愣抱了一会，“哦……谢谢。”
　　隋桢嘴开开合合，一句话哽在嗓子口，眉宇间阴云密布的。付琼看他不说话，他又实在有点冷，就道：“那我先上去了。”
　　“……”隋桢在他转回去的时候终于问出口，“你在和那人同居吗？”
　　“什么啊？”付琼听完就转头看他，“他是我同事！”
　　“你同事就……就这么亲密？”隋桢嘴瓢了一下，尾音还破了。
　　付琼看得出他很克制了。
　　换几年前，估计这会廖鑫的手要断了。
　　付琼也没想气他，他很直接地实话实说：“……这很正常吧。”
　　隋桢一颗虎牙露在外面，抵着下嘴唇，烦躁地搓着他手上的手串，低声嘀咕：“……哪里正常了。”
　　“你说什么？”付琼说。
　　“……”隋桢低声又夹杂着相当明显的不情不愿，“上去吧。”
　　付琼眨眨眼，对他摆手告别，头也不回地跑了。
　　隋桢站在原地站了一会，胃都酸得要拧巴到了一起，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子垂头丧气的。
　　他手指不甘地蹭了一下鼻尖，才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后面有个人拽了他一把。
　　隋桢惊喜地回头，看见保安大叔的脸：“小伙子，那边门没开，朝另一边走咯！”
　　隋桢脸又沉下来：“哦，谢谢。”
　　他又转向右侧，刚走一步，衣服又被拽了。隋桢烦躁回头，却看见付琼那双大眼。
　　隋桢：“。”
　　“一会要下雨夹雪了。”付琼说，“你要上来坐一会吗？”
　　“要！”隋桢短促喊道。
　　听起来和“汪”没什么两样。
　　上一次都送到家门口了也没让人上去，这回付琼走了，一回头看见隋桢那样子，可怜兮兮的。
　　大过年的，天寒地冻的，算了吧。
　　他又折返了回去。
　　……
　　“啪”。
　　开灯的声音。
　　付琼把门打开，面前就是他的书桌，旁边放着小沙发，书桌上面放着台式电脑和笔记本，还有他架起来的手绘板。
　　里面还是他的风格，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看起来舒适又温馨。
　　隋桢那么高个子，跟着他进来的时候，明显有点儿挤了。
　　室内有点冷，付琼把空调开起来，以防隋觉得冷，接着他拿着空调调温板，调高，降低，调高，降低，来回了几次。
　　终于调完了，他想起自己喊别人上来喝茶，却连个茶杯都没有。
　　“你……喝不喝红茶？”付琼说，“但我只有一个杯子。”
　　隋桢正在脱围巾，他把围巾搭在付琼的椅背上，又脱下外套：“好。”
　　他环顾四周，看起来神色缓和了一点，脸色和周遭温度一样慢慢洋溢温暖起来：“你一个人……”
　　“现在信了？”付琼说，“我一直一个人，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
　　“哦……”隋桢点点头。
　　付琼把红茶泡好，从冰箱里拿了柠檬蜂蜜，转头看他：“你要喝柠檬红茶吗？甜的，蜂蜜柠檬是我自己泡的……”
　　他转头看隋桢，还是像个毛茸茸的白，看起来比蜂蜜粘牙多了。
　　“要。”隋桢愣愣看着他。
　　付琼把冰箱门关上，一转身就撞他胸口上了。
　　“！”付琼吓一跳，抬头看他，“……别挡路。”
　　他话没说完，隋桢手就拽着他袖子，赌气似的搓了两下。
　　“……”付琼把罐子往桌上一放，道，“干什么！”
　　“试试是不是那么舒服。”隋桢低声说。
　　“你好记仇啊，人家摸两下怎么了。”付琼被气笑了。
　　隋桢脸表情一下紧绷，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不被我看见就算了……”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因为你是什么……附属品……纯粹是我自己问题……”
　　付琼看他一副无措的样子，实在有点不忍心，把水杯塞他手里：“算了，我上次是情绪上来了随口说的。”
　　“尝尝。”他把水杯给了隋桢，又拉了椅子和他坐。
　　付琼床上还有他窝着的被子，一长条毛毛虫一样的形状。
　　付琼把隋桢给他的包抖开，那条又像棉袄又像毯子，花色实在有些晃眼的发热毯子：“看起来好棒呀。”
　　他发现袋子里还有别的，一件件拿了出来看：“这是什么？”
　　“手套。”隋桢说。
　　付琼拆开，发现是街上经常能看见的短指手套，但如果戴上，打字就会不冷手也不会不方便。
　　还有一个是鼠标垫，好大一块……
　　付琼发现还有一个b连接线的接口，看了看说明，这是个发热鼠标垫。
　　接下去还有个小暖风扇，和一双非常暖和的拖鞋。难怪鼓鼓囊囊一袋子，这么重体积又大，亏他还这么扛了过来……
　　石头都会感动，还有种久违的感觉……
　　更别说付琼了。
　　隋桢看他拿完，带着点诚恳和小心翼翼：“喜欢吗？”
　　“嗯，谢谢。”付琼说，“……下次别买了，真的很破费。”
　　“我忍不住。”隋桢低声道，“看见这些就想给你买，又怕你躲我。”
　　付琼弄不懂他要干什么，手扶着额头笑笑：“我躲你干什么？”
　　隋桢垂下眼：“也是，我把自己看太重了。”
　　他把杯子放好：“好了，我走了，你忙吧。”
　　付琼想起什么：“明天就除夕了，你今年也不回家吗？”
　　“回去干什么。”隋桢背对着他说。
　　付琼没想到他这几年和家里的关系依然没什么好转，但看对方向着门口走，在门口穿鞋，又不忍心道：“我也一个人过年。”
　　“嗯。”隋桢应了一声，“所以怕你冷，给你送点东西。”
　　付琼扶着门：“……其实你没必要的。”
　　“我说了，你很重要。”隋桢说。
　　付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手扶着门踌躇半天。
　　换做之前，付琼估计自己都要感动死了。
　　但现在，他一边觉得自己未必是余情未了，一边又觉得这种感情性质变了，在隋桢莫名其妙的示好示弱下，他能做到的就是退后再退后。
　　“你……明天怎么过？”付琼问。
　　“在家。”隋桢垂头把另一只脚塞进运动鞋里，蹲下来系鞋带。
　　“……要一起吗。”付琼问。
　　隋桢抬眼看他，付琼道：“我去问问能不能订桌饭……一起吃顿饭……过年多一个人也是热闹吧。”
　　“要来我家吗？”隋桢打断他的话。
　　“……”付琼捏着门的手紧了一些。
　　“不远。”隋桢道，“其实离这里就两站路。”
　　“你没告诉过我。”付琼惊讶说。
　　“你也没问过。”隋桢说，“……不过你还把我当朋友就行了。”


第51章 
　　付琼听他反复强调“朋友”，想自己既然问心无愧的，当朋友也行。隋桢这么多年了，因为和家里关系不好，感觉他每次过年都不太顺心，大过年的其实也没必要，什么事儿年后再说吧。
　　他道：“好吧，明天见，你路上小心吧，要下雨夹雪了。”
　　……
　　说是雨夹雪，晚间的雪看起来还挺大，几乎就是在下雪。付琼站在窗边，看外面路灯下飘扬飞卷的雪花，寻思雪花会不会堆积起来，一边和王丽打电话。
　　“你那边下雪了哦。”王丽说，“要注意身体呀。”
　　“那你玩的开心吗？”付琼笑着问。
　　“开心呀。”王丽说，“你过年怎么办呢？一个人吗？”
　　“……”付琼垂头玩手，“不，和朋友。”
　　“他也不回去吗？”王丽说，“不是女朋友吧。”
　　“妈……”付琼责怪道，“又来了。”
　　“你不能总想着工作呀。”王丽说，“你……”
　　“你再说我挂了啊。”付琼说。
　　王丽道：“好，不说不说……妈妈给你带了点东西呀……”
　　他和王丽又聊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他把隋桢送他的发热垫子铺上，戴上手套裹起小被子开始画画。
　　……
　　隔日，除夕夜。
　　员工公寓外面人很少，大部分人都回家去了。廖鑫早上来敲付琼家里门，给他送了盘生饺子：“我妈包的，各种馅儿都混一起了，你将就吃。”
　　“啊……谢谢，新年快乐。”付琼道，“我买了点牛奶，你拿去喝吧。”
　　“哎哟不忙。”廖鑫说，“你今天一个人吗？”
　　“没，去找我朋友。”付琼说。
　　“那正好你们一起吃饺子吧。”廖鑫说。
　　付琼点点头，道了谢，隋桢的电话就来了。
　　“你起来了吗。”隋桢问。
　　“都准备出门了，你家地址呢？”付琼说。
　　“我在你楼下等你。”隋桢说。
　　付琼无语，心道这才几点，他但凡赖会床隋桢就要在天寒地冻里坐着，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丢不成。
　　他提着饺子，换好了衣服下楼，远远就看见隋桢站在他们公寓门口的保安室那边，保安和他在说话，他目光向着里面，和保安一起抽着烟。
　　看付琼来了，他才把烟掐了。
　　“早，大叔。”付琼乖乖地和保安打招呼，把手上的一盒饼干送给了他，“新年快乐。”
　　“你瞧喂正说着……哎呀，真是又这么客气！”保安马上道，“小付今天出去过啊？”
　　“嗯。”付琼看了隋桢一眼，“……走吧。”
　　他们俩走出了地方，付琼好奇道：“你在和保安大叔聊什么？”
　　“他问我在等谁，我说在等你。”隋桢说，“他说你是个很好的人，下班晚了也常常会给他们送一些吃的。”
　　“都是单位发的东西而已啦。”付琼道，“我自己吃不了也浪费，就给大叔了。”
　　车流过来的时候，隋桢想揽着他进来一些，却觉得这动作是不是会让付琼不舒服，最后只是用手拉了他一把，又默默走到了他的左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付琼笑笑：“你好像不一样了，但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你算过我们几年没见了吗。”隋桢问。
　　付琼莫名道：“不是每年都见吗？”
　　隋桢脸上溢出一丝不爽，低声嘟囔：“那也算？你每次见我不是转头就跑，就是有姓柏的故意挡着。”
　　付琼说：“……我又不知道和你说什么。”
　　“三年了。”隋桢说，“我们俩都没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他侧了侧脸：“不过，我……我有改变。”
　　“什么改变？”付琼问。
　　“我会做饭了。”隋桢说。
　　付琼抬头看他，意外道：“你会做饭？”
　　“今天我做。”隋桢马上急促道。
　　付琼笑起来：“行啊。”
　　隋桢果然只带他坐了两站路的车，到了一栋高层小区里，隋桢说先去一趟超市买点食材，付琼进了超市，想起隋桢大学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就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你做饭真的能吃吗，不如我们在门口买点吃的，我还带了饺子。”
　　隋桢拉着个小篮筐，拉了两步发现太矮了，又提了起来：“我在外面自己生活了三年，不会做饭会饿死。”
　　他大方一指：“你挑吧。”
　　付琼和他开玩笑：“我都吃，不过桢总不给来点硬菜说不过去的。”
　　付琼发现他对这片超市确实挺熟悉的，可能平时常来。
　　几个摊位的摊主看见他还会打招呼，有个摊位本地阿姨看见他很激动，连连问他怎么没回家过年，还给他多塞了两块姜告诉他不收钱。于是付琼又开始在心里构筑现在隋桢的形象了，会做饭、看起来工作应该也不错，深受中老年妇女喜爱，住的小区也还行，临近地铁……
　　什么跟什么。
　　说起来，如果隋桢的房子在附近，说明他公司也在附近吧。
　　付琼看隋桢拎起一大喝牛奶在看日期的时候，开口道：“……我问你个事。”
　　“嗯。”隋桢应声。
　　“你在附近工作吗？”付琼问。
　　隋桢把牛奶放进筐里：“不近也不远。”
　　他放慢了点脚步，踩着积水未干的水塘。
　　“学长如果真的关心的话，不会现在都不问我在哪里工作的。”隋桢说。
　　“那你倒是说？”付琼问。
　　“……”隋桢说，“算了。”
　　“……”付琼额角青筋暴起，心想这人说话也太吞吐了，也不知道这几年到底跟谁学的，就道，“我没有不关心你在干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如果想说，总会和我说的。”
　　“又变成我的不是了。”隋桢无奈叹口气，“新年里能先不聊工作吗？”
　　付琼和他进了电梯，上了十层楼。隋桢用钥匙开了门，一打开，暖和的感觉铺面而来。
　　付琼在隋桢的背后探出头去，看见了隋桢的家。
　　装修得简简单单的一个厅，是付琼喜欢的原木色的设计，看起来温暖又温馨。
　　隋桢给他拿了拖鞋，付琼低头看他的，是和他一摸一样的一双。
　　“一室一厅呀。”付琼踱步进去，看见桌子上有一些食材，应该是隋桢之前准备的。
　　看起来很小，不过比他的那间肯定要大。
　　有个电视机，前面放着一个s4，游戏光盘散在地上，前面是几个垫子——布置的和他们之前在外面租的房子一摸一样。
　　付琼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眉头一跳，忍住手上的动作扶着门：“你这房间真是一看就是单身男青年的住处……”
　　“也没有很乱吧。”隋桢跑进来，把他随手丢在床上的牛仔裤搭在凳子上，“……不好意思。”
　　“还行。”付琼说，“是我强迫症太严重了。”
　　他看了眼隋桢的电脑，果然很符合他的特质，很炫酷黑色的外观和蓝色边沿，电脑上方放着一个造型颇为抢眼的西方龙，利爪勾在边沿，向下吐火的样子，但奇怪的是个没有上色的灰模。
　　“出来吧。”隋桢走到门边叫他，“去坐一会吧，你可以玩游戏。”
　　付琼不怎么玩游戏，决定去厨房帮忙切水果，他把那袋子廖鑫家里包的饺子放在桌上：“这是朋友妈妈包的，就是你昨天看见那个……”
　　“……”隋桢瞄了一眼道，“哦。”
　　“一会煮还是？”
　　“都可以。”
　　隋桢开始炖排骨，炒菜，淘米，有条不紊地一步步进行着，似乎真的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付琼观察他的家，家里米盐酱醋都不是新的，看起来自己生活得挺好。
　　“袖子。”隋桢对他伸出手，“挽一下。”
　　“好。”付琼凑过来。
　　他身体没动，凑过去的时候因为他袖子紧微微贴近他，他身上还是有淡淡洗衣粉的气味和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男士香水。
　　他贴着隋桢，抬头时候，隋桢恰好低头，两个挨得很近。
　　付琼久违的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他往后退了两步，扯开话题道：“你这房子一个月多少钱，一个人住感觉好奢侈……”
　　“本来不是想一个人住的。”隋桢说。
　　“……嗯？”付琼愣了一下。
　　隋桢把汤舀起来，把汤勺放进去：“端出去吧，饺子晚上吃。”
　　付琼没懂他的意思，但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点什么意思。他把汤端出去之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沙发、飘窗……那个看起来就能让人陷入的沙发，看起来无比的舒适安逸，付琼走过去坐下来，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自己一直想买一个来着，隋桢家居然有……
　　付琼坐了一会，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占据了他的脑子。
　　“过来。”隋桢的声音响起，“吃饭。”
　　……
　　吃完了饭，隋桢问他想不想看他玩游戏。
　　“工作忙，很久没玩了。”隋桢走到沙发那边窝着，对付琼道，“来试试沙发吗。”
　　付琼刚吃饱，还在回味隋桢的饭菜：“好好吃啊……嗝。”
　　隋桢可能觉得好笑，低低哼笑出声。
　　“有一说一，真的还可以。”付琼站起来，扶着肚子坐到沙发上，“……看不出来啊。”
　　他想了想，赶紧站起来：“我去把碗洗了。”
　　“啧。”隋桢一把只是他拉回来，付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陷了进去，一下子没站起来：“！”
　　“你别操那个心。”隋桢说，“吃完饭坐一会不行？”
　　付琼的手腕被他拉着躺在沙发里不能动弹，抽了一下手：“你做饭我洗碗嘛。”
　　说完感觉哪里不太对。
　　隋桢可能也有点发楞，付琼趁机抽回了手臂，拿起了手柄。


第52章 
　　隋桢家的s4也是双手柄的，一个上面其实落了灰，隋桢在付琼刚刚走动的时候才拿出来擦了擦。
　　话题回到了游戏上，付琼就没有那么紧张。隋桢切出了画面，问他想玩什么。
　　付琼看见他里面的游戏和他之前玩的都不太一样了，都是画面就看起来挺轻松可爱的游戏，隋桢手上动着切换，一边问他：“你想玩什么？这些都可以两个人玩。”
　　付琼看了一圈，指着一个道：“看你玩这个吧？”
　　“……看我玩？”隋桢道。
　　他最近在玩的这个3a作付琼也熟悉，但看人操作给自己看还是第一次……毕竟他们原画组偶尔也会围着一圈分析场景设定和细节。
　　“不和我一起吗？”隋桢低声问。
　　“不啊，看你玩。”付琼侧头莫名看他。
　　隋桢咬了一下下唇叹了口气，双手紧紧握着手柄。切到了这款游戏上，这次隋桢还是那个隋桢，游刃有余又轻松利落的操作，尽管他一直说自己已经很久没玩了。
　　付琼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下午，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觉得看隋桢打游戏真是享受中的享受，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给他带来开心。
　　隋桢打得爽了，渐渐放开了，也会边操作边和付琼逼逼叨叨了，和他之前直播时候的状态很像。
　　“作为续作，这部画面不用说了，玩法和操作感也提升很多。”隋桢把手柄递给他，“要不要试试？”
　　“我不会……”付琼说。
　　“没关系。”隋桢微微靠近他，“死了重新开始就好。”
　　付琼有点紧张地接过，隋桢指导他：“从这条路一直向前走。”
　　“可是任务箭头不是往这里……”付琼说。
　　“没关系，听我的。”隋桢说，“走。”
　　付琼按着他说的，带着角色一直向前走，快走到尽头的时候，隋桢道：“推左杆。”
　　“左……”付琼喃喃应声，再抬眼看见，他到达的地方是一片海天一色的碧蓝美景，远处是主角的城镇，岸边还有栖息的鸟群。
　　“哇。”付琼惊讶道。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风景的时候，我就很想找人分享。”隋桢张开手臂搭在沙发上，侧头看他，“你是第一个。”
　　付琼握着手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笑：“是吗。”
　　他转眼，把手柄还给了隋桢：“给你。”
　　隋桢接住：“不玩了吗？”
　　“想看你玩。”付琼说。
　　两人又玩了一会，一直到晚间的时候，付琼煮了饺子，隋桢让他在碗柜里拿俩碗和醋碟，付琼应了一声，打开碗柜，看见里面成对儿的碗和碟。所有的图案都是双人的、两个的……
　　付琼把筷子拿过去，分了他们俩的筷子和碗，坐了下来。
　　“喝点什么。”隋桢说。
　　“都可以。”付琼道。
　　隋桢转了一圈，拿了柜子上的红酒，又挑了俩杯子。
　　他把杯子放付琼面前：“你胃不好，只能喝一杯。”
　　付琼等他坐下来，和他碰了个杯：“新年快乐。”
　　隋桢看着他，又是那种眼神，就是那种仿佛怕他跑了，看得特别认真的眼神。
　　付琼其实对这种眼神有点害怕和不安，他特别怕在这种注视下暴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
　　“红酒配饺子，真讲究。”付琼堆起笑，给他夹了一个，“吃吧。”
　　两个人看着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手机里充斥着各种拜年消息，隋桢吃完也有点撑，摆着两条大长腿，瘫在座位上举着手机回消息。
　　付琼接到了王丽的电话，和她笑着聊了一会，互道了新年快乐。外面有人放了烟花鞭炮，噼里啪啦的一声比一声响，付琼已经听不见对面说什么了，没办法，只能挂了电话。
　　付琼觉得还挺开心的，这种很久没体会的温暖感觉充斥全身，像浸润在温泉里那么舒服。
　　“谢谢。”付琼乖乖地和隋桢道。
　　“谢什么。”隋桢看着手机。
　　“谢谢让我过了个好年啊。”付琼站起来，看了眼手机，“差不多了，回家我还能看一会春晚睡觉了。”
　　“你要走了？”隋桢终于从手机里抬头。
　　“嗯。”付琼点点头，“碗就拜托你收拾了，我不管了。”
　　“你……”隋桢站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半晌垂下肩膀，“好，我送你。”
　　“别送了别送了。”付琼把自己外套拿来穿上，拿来了围巾，笑笑，“早点休息。”
　　他刚要打开门，隋桢忽然一把拽住他手腕：“学长……”
　　“新年快乐。”付琼转头笑笑，抽出了手，他说着还倾身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环抱的姿势，把隋桢抱得一愣，付琼道：“拜拜，有空再约电影。”
　　隋桢的身体绷得很紧：“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不用。”付琼赶紧说，“进去进去。”
　　他在隋桢出来前把门给关了，没有给隋桢任何说其余话的机会，赶紧下楼。
　　付琼打了个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洗完澡钻进了他暖和的被子里。
　　看看时间，还能看一会春晚，付琼把他的电脑打开，边刷了会网上的段子边笑，一直看到了十二点，总觉得之前发生的事仿佛一场梦。
　　当十二点过后那波动静散去了，鞭炮声也逐步逐步褪去了，坚持觉得过年必须晚睡的付琼把微博的段子也刷完了，有些好笑的反复看两遍，再也刷新不出东西了，大家已经开始“难忘今宵”，开始“新年好”了。
　　他终于没有东西可以看了，整个人空荡荡了。
　　今天的事情就开始在他脑子里闹海了。
　　虽然今天他过得挺开心满足的，但是之后呢，怎么和隋桢相处呢？
　　生活又不是电影，他曾经梦想的事情会这么轻易实现吗……隋桢会是喜欢自己……吗？
　　付琼从来不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多的时候因为隋桢曾经对他做的事情，付琼觉得随着还是那个孤独又占有欲浓烈的人，在两人重新重逢后有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而已。况且，他为什么会在重逢后忽然弯了啊？没有中间过程，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翻身过去看时间，想这事儿居然想到了两点。
　　困意在暖和的被子里包裹着他，慢慢袭击了他全身，他侧过头睡去了。
　　……
　　年过完了，要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
　　和隋桢的关系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隋桢不会来找他的时候付琼也不会刻意去找他或是想他。
　　但隋桢这个人就是想不通他到底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年后上班不久，付琼和他不讲话了三四天，花和下午茶外卖就如期而至了。
　　付琼只能语重心长和他发微信：
　　——我办公室里都有……不用特地买的。
　　桢总：
　　——吃到新口味觉得好吃，就想给你买。
　　付琼心一跳，手掩着自己嘴咳嗽了一声，把手机丢一边去了。
　　“姐，吃吗？”付琼把自己的几袋饼干给了她。
　　“你怎么又有饼干。”安妮丝毫没客气，把饼干拿了一把拆开，“哪个小女朋友送给你的吗？”
　　“什么啊……”付琼无奈道。
　　“看你还经常收到花。”安妮说，“我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付琼道：“没有……”
　　上次没和隋桢说清楚，最后他变本加厉开始给他买东西，付琼问他地址他也不回，只能道：
　　——你再给我买我真的生气了。
　　但隋桢还是一如既往，冷酷地不回复。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廖鑫说，“我今天跟我相亲对象有约会，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客户要在线看稿，你能帮我提交一下吗？”
　　“可以啊。”付琼说，“你去好了。”
　　“谢谢！”廖鑫道。
　　“你这个能成吗？”付琼说。
　　“不知道，我挺喜欢她。”廖鑫说，“找个喜欢的人太难了吧……”
　　付琼目光落在他桌上新鲜馥郁的百合上，手撑着头看了一会，再满桌子找自己的眼药水。
　　周五晚上七点多，加班的人明显比往常要少很多，留下的都是付琼这种没家庭没对象的单身狗。
　　他画了一会觉得累，才发现自己手机在响。
　　他侧头一看，是隋桢。
　　“喂？”付琼道。
　　“你下班了吗。”隋桢说。
　　“没。”付琼手指点着鼠标，“怎么了？”
　　“本来想约你吃个饭。”隋桢说，“我都走到你公司门口了。”
　　付琼愣了一下，道：“你在楼下吗？”
　　“不然呢。”隋桢说，“你什么时候下班？”
　　付琼道：“还早，你得等很久，那我给你拿点饼干下来吧饿着等多累啊。”
　　隋桢：“……”
　　付琼到了楼下接他，隋桢就站在大楼的一侧，跟个男模似的低头玩手机。
　　付琼走过去道：“你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饼干呢。”隋桢抬头说。
　　“没有饼干。”付琼把笔记本抱怀里，眯着眼看他，“请你喝咖啡吧。”
　　楼下的咖啡馆里，付琼买了咖啡和简餐，递给了隋桢一个三明治。
　　“少吃一点，一会我请你吃别的。”隋桢说。
　　“这一会得有一会了。”付琼坐在高脚凳子上，面前放着电脑，上面开着几个网页，“今天事儿太多……”
　　“对了。”付琼抬手给了他一个袋子，“给你，托同事去日本带的一点护肤品和两瓶眼药水。”
　　“……”隋桢有点愣，“谢谢……”
　　他低头翻了翻，又问：“柏沁有吗？”
　　“没有。”付琼无奈道。
　　隋桢马上脸色缓和：“嗯。”
　　“既然蹭了杯咖啡，一会早点回去吧，我都不知道要到几点了。”付琼又重新看向电脑。
　　“我陪你一会。”隋桢说，“就是无聊。”
　　“无聊回家打游戏呀。”付琼随口道。
　　“想见见你。”隋桢说，“十多天没见了，忍不住就……”
　　付琼特害怕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无论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反正他会心软又有过电的感觉。
　　他赶紧道：“美好周五在家开开心心躺着多好，你跑来我这里看我加班你是不是闲的……”
　　隋桢低沉的声音响起：“就……想见见你。”
　　付琼把咖啡推他面前，掩住自己一边脸：“想等就等吧，给我闭嘴喝咖啡。”


第53章 
　　其实他也没别的特别需要加班的事，一方面是想今晚会上说的事情先提炼一点出来，周末两天就不用手忙脚乱的了，还能抽空出去透透气，约朋友吃个饭什么的。
　　关于鸿翼的游戏《逢魔》新版本上线后的一些问题和用户反馈，付琼到处逛逛看看，一会看看官网，一会搜搜微博，呼声确实挺高的。
　　隋桢似乎自己玩手机无聊了一会，转头去看他的内容，看了两眼道：“……你在看《逢魔》？”
　　“对。”付琼咬着笔的一端，“周一可是要交总结报告的。”
　　“你们数据分析师干什么用的……”隋桢说。
　　付琼道：“设定和场景一类的地方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的，知己知彼嘛。”
　　隋桢把他的笔记本挪开：“那你今天能不看吗？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为什么？我想早点做完，周末还要进游戏感受一下。”付琼道，“我还得做做升级攻略，说真的，这款游戏做的不错的啊，它越好我越要找突破口。”
　　“……”隋桢叹了口气，喝着咖啡不说话了。
　　付琼一边看一边做笔记，还要顺便把廖鑫的东西发了，隋桢期间出门接了俩电话，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等隋桢第二次打完电话进来，付琼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到包里，和隋桢道：“下班啦。”
　　隋桢握着手机，点点头：“好。”
　　“谢谢陪我加班。”付琼说。
　　“……”隋桢道，“说起来，明天是你生日，你有人一起过吗？”
　　“？？”付琼惊讶道，“明天是我生日？”
　　隋桢：“…”
　　“忘了……最近太忙了。”付琼拍了拍头，“这脑子。”
　　“你有人……一起过吗？”隋桢问。
　　“我怎么可能有。”付琼道。
　　隋桢道：“我明天要加班，加完班的话，我能来吗？”
　　“我不想过。”付琼马上道，“你别麻烦了。”
　　隋桢脸色沉了下去：“你是不想和我过，还是……”
　　“你又要加班还挤出时间和我吃顿饭，多麻烦呀。”付琼把包挎起来，“走吧，我送你走到地铁站。”
　　“所以不是不想和我过？”隋桢说。
　　付琼觉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拧巴，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跟个划地盘的狼一样，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但付琼也不像从前了，觉得总是要顾及对方感受，弄得自己很累，就老老实实和他道：“因为我知道你平时也很忙，我也感谢你记得我生日，但确实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不浪费。”隋桢马上说。
　　付琼无语了：“……行吧，但你不要送我礼物，否则我什么都不收。”
　　“我已经买好了。”隋桢说。
　　“我不要！”付琼低声喊道。
　　“……”隋桢道，“到时候你看看，再决定要不要。”
　　“……”付琼无语地叹了口气。
　　……
　　澄鲤游戏每个月都会给员工过月度生日，付琼一早就拿到了他的那笔生日福利奖金。
　　他今天请了他们办公室的吃了个蛋糕，吃完了就还是要进入年后轰轰烈烈的加班模式。
　　成年之后的每个生日都过得愈发无聊，毕竟能记得他生日的人并不多，在少年时候最期待的事情，在进入社会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夏天。
　　少年的时候无比期待着夏天，喜欢夏日里的一切，不想夏日终结，所有夏日里的空气、蝉鸣、冰棍、汽水、西瓜……他能把一切生机盎然和炙热的感觉归结于夏日绵长，但青年之后他只想的是……
　　夏天他妈的赶紧过啊，热死了，空调费不是钱啊。
　　生日也一样，麻烦又无聊。还要在别人给你送礼时，惦记怎么还回去。
　　年初的时候，受到了鸿翼新上线版本的冲击，他们还未上线的新网游速度返厂重修，上面的要求是人物设定要更加丰满，画面效果要更为华丽，可玩性要提升，总之要比鸿翼现阶段的一切都要提升。用他们老总的话，今年澄翼的总体营收要保业内前三，争取第一。
　　这目标看起来相当不好实现，尤其是如今端游逐步被手游取代的年代。在他看起来，就是天天在烧钱，天天在加班，付琼感觉一天一个方案，每天都循环在出品、讨论、推翻这个死循环中，尤其是他们已经体会到了《逢魔》的恐怖。
　　“有个好消息。”安妮风风火火跑过来，“这次提交上去的设定领导很满意，之后和策划和建模那边配合，我们再进一步测试。”
　　付琼呼出口气，笑道：“太好了。”
　　“老板太重视这款网游了，他觉得这是和鸿翼年头的生死碰撞。”安妮做了个拳头打手心的手势，“现在钱都烧进去了，我们就全力以赴吧。人家有国内知名画师助阵，我们的美术也不差，对吧。”
　　一句话给所有人信心后，大家又积极起来。
　　“生日快乐。”安妮还不忘和付琼说了一声，“许个愿望，说不定就实现了。”
　　付琼无奈道：“可以吗？我希望我发财。”
　　“会的。”安妮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等安妮走了，廖鑫耸着肩膀滑过来给付琼看他手机：“你看我在微博上面看见的东西。”
　　“怎么了？”付琼也很有兴趣地凑了过来。
　　“还不就是说鸿翼和澄鲤，还有人写拟人c文呢哈哈哈。”廖鑫拍着椅子扶手，“拟人你知道是什么么？笑死我了，他们在讨论鸿翼和澄鲤谁攻谁受。”
　　“鸿翼是攻吧。”付琼随口说。
　　“哈哈哈，对对对。”廖鑫刚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咦，你怎么知道？你居然知道攻受是什么意思？我花了半天才弄懂的。”
　　“……”付琼马上反应过来，“……经常上网冲浪，这点知识还是要具备的。”
　　廖鑫没什么和他深入的讨论，只是道：“真的有鸿翼的人进了我们大楼能活着出去吗。”
　　“估计不能吧。”付琼也跟着笑。
　　……
　　隋桢今天没有联系过他，虽然昨天信誓旦旦说今天会给他过生日，但是隋桢这边一点表示都没有。付琼最后憋不住，发了个微信问他来不来，隋桢也没有理他。
　　晚间七点多，付琼整理了东西准备回家，电话响了，付琼以为是隋桢，心还漏跳半拍，结果却发现是之前那个约他吃饭的人，那个非要他把微信加回来的人，陆晔。
　　自从微信加回来后，他们俩也没有什么交集了，连天也不聊。
　　“喂。”付琼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宝贝儿，你下班了吗？”陆晔道，“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对不对？”
　　付琼额角一跳，对他这句“宝贝儿”有点无语：“嗯。”
　　“知道我在哪儿吗？”陆晔说，“我在你楼下了，我载你去吃晚饭好不好？”
　　付琼马上道：“不用，我还在加班。”
　　“那我等你哦。”陆晔说。
　　“别等我……喂？”付琼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付琼在位置上叹了口气，也不敢下楼，时间一直到了八点半隋桢也没有回他消息，付琼把手机关了，拿起自己的充电宝丢包里，下了楼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个人抱着一束红玫瑰站在门口。付琼吓一跳，看清是陆晔之后赶紧低着头想跑过去。
　　“宝贝儿哪里去。”陆晔忽然挡他前面，“你看，你从里面一出来我就看见你了。”
　　“……”付琼低声道，“我不想在公司门口出柜，你让让。”
　　说罢他直接跨步走了。
　　“哎别急别急。”陆晔道，“我订了位置，就在不远的地方，好难订的，给个机会行不行？”
　　陆晔一撒娇起来，虽然语气完全不像，但那神情让付琼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隋桢的样子，有那么一丝的晃神。
　　“就一次。”陆晔伸出手指比了个“1”，“我就是想弥补一下我上次的无礼。”
　　付琼看了眼手机，被他缠得没办法，又怕下班的同事看见，低声道：“我不去，我回家还有事。”
　　陆晔说请他吃顿饭，付琼并不想去，被好说歹说最后收了花和蛋糕，最后陆晔说要送他回去。
　　“我就是觉得上次太没风度了。”陆晔道，“当时我觉得你长得太可口了，说了点奇怪的话哈。”
　　付琼根本不在意，只道：“……嗯，没事。”
　　“吓到你了吧？”陆晔问，“不好意思啊……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谈的。”
　　“还好。”付琼往另一边走了一些。
　　“我以为你跟圈子里那些0一样呢，结果你并不是。”陆晔道，“你真可爱啊，我天天看你朋友圈呢，你很喜欢花吧？你还很喜欢看漫画，你画画也超好看的。”
　　付琼走得快了些，不想和他多聊天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他和陆晔已经走快走到公寓门口，陆晔过来靠着他，手揽着他的肩膀：“再说会话吧，嗯？”
　　“……”付琼马上想挣开，他比对方快矮一个头，他挣了两下没挣掉，只能道，“我到地方了，谢谢蛋糕。”
　　“乖啦。”陆晔手揉揉他的头，猝不及防凑过去，鼻子拱了拱，“你好香啊。”
　　“干什么！”付琼一把推开他。
　　但陆晔力气还挺大，搂着他的手一收紧，鼻子凑到了他裸露的脖子上：“真的好香啊，宝贝儿用什么香水……”
　　“陆晔！”付琼吓得抬起膝盖就是一脚，把蛋糕差点掀他脸上，“松开我！别来找我了！”
　　“我错了我错了。”陆晔松开他讨饶道，“别激动，我就想和你说会话。”
　　“……我累了不想说，你拿走吧，谢谢。”付琼把蛋糕塞进他怀里，慌不择路下忘记了那捧花，陆晔还在说什么，付琼没听，直接走了。
　　什么和什么，就不该答应这人的要求，付琼用手背使劲蹭了蹭脖子，感觉难受极了。
　　刚走两步抬头，看见自己门口大厅那边站着个人。
　　“……”付琼手指蹭着嘴角，愣愣看着他。
　　显然对方也有些愣神，他手提着个袋子，有些无措道：“……”
　　“你怎么在这里？”付琼惊讶地走过去。
　　“一直陪客户到八点多，手机没电了。”隋桢摊开手，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哦……”付琼道，“谢谢……那你，早点回去吧。”
　　隋桢看着他手上还捧着一束花，神情在路灯下肉眼可见地变化，脸颊微微抖动着。
　　“他是你男朋友。”隋桢用陈述句的语气道。


第54章 
　　“啊，他……”付琼道，“那不是……”
　　“给你的。”隋桢打断他道，“我走了。”
　　“……”虽然感觉他误会了什么但又可怜兮兮的，付琼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明，只道，“不是我男朋友。”
　　“哦。”隋桢说，“但他搂着你……”
　　“……”解释不清了！！
　　手机响了，是陆晔的电话。
　　付琼看了一眼隋桢，接了起来。
　　“你怎么把蛋糕还给我了？”陆晔说，“我给你发红包好不好？”
　　“别来找我了。”付琼说。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嘛。”陆晔道。
　　“……”付琼不知道说什么，对方却还在喋喋不休：“你看我们也算有缘份，我肯定会好好珍惜你，你以前是不是有男朋友？没关系，我可以……”
　　陆晔在他耳边说话的间隙，隋桢把他手上的袋子慢慢套到付琼的手指上，付琼抬头看他，隋桢摆摆手，神情始终很冷漠。
　　电话里还在不停，付琼想打断他道：“我等会和你说行么……”
　　“不要呀。”陆晔说，“这家餐馆我订了好久的，我保留一下明后天吃好不好？”
　　隋桢垂下眼，又看了眼他手上的玫瑰，转身就走了。
　　付琼还想说话，去拉住隋桢，但是一想好像也没什么能和他说的。
　　他就这么跨步走了。
　　感觉背影都在生气。
　　付琼叹了口气。
　　“宝贝儿别叹气啊。”陆晔说，“你叹气我心好痛哦。”
　　“……闭嘴。”付琼没好气道。
　　进了楼道，心道虽然陆晔和他没关系，但自己交不交男朋友不是他的自由吗，他委屈什么。
　　他不想谈情说爱的，现在也没空谈情说爱。
　　家里的生活因为他的工作改善了一些，今年母亲腰刚刚好一点，他可以有闲钱让她出去玩，过几年他还要买车买房……如果他和隋桢真有可能在一起了，这些平淡势必会出现波澜。
　　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他和家人平平静静过完一年。
　　爱情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只有把命运捏自己手里的时候才能才能谈爱不爱。
　　付琼心里夸自己，通透，我可太通透了。
　　楼道里的管家正捧着个充电宝出来，错愕道：“刚门口那小伙子呢，问我借充电宝来着。”
　　“啊，走了。”付琼道。
　　“真是，出门也不带个充电宝，急了吧，在这等了好久了，快一个小时了啊。”管家道。
　　“……”付琼低声道，“他傻吗。”
　　付琼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里打开了袋子，发现是个抱枕。付琼把它拿出来，是个手绘造型的、非常漂亮又大向日葵。
　　这向日葵他认识，是他起码两年前画的一副水彩，无聊的时候丢在朋友圈的。
　　隋桢怎么会……有这张图？
　　付琼第一眼就爱得不行，马上已经上手抱住了，虽然色彩因为印制在布料上有些发暗，但付琼已经很满意，原来印制出来的效果是这样的。
　　他把东西提回家里，拍了个照给隋桢：
　　——谢谢。
　　——你怎么会有这张图呀？
　　隋桢没回他消息。
　　付琼心道，对哦，他手机没电了。
　　他把抱枕先放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看见花瓶里的花也有段时间没换了，付琼手上还有一束红玫瑰，他看了一会，还是把它们丢了。
　　他记得自己还在学校的时候，隋桢给自己过生日，当时送了一首刚录的吉他曲，那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浪漫的生日礼物。付琼后来换了手机，也找不到他和隋桢的聊天记录，这首歌就消失在他的手机里。
　　他还是有一点记忆，能哼出来，但也没什么用。
　　隋桢送他的那块手绘板倒是一直被他收着，不过他后来自己买了新的，也就积灰和被遗忘了。
　　手机上是几条陆晔的消息，问他到没到家，问之后还能约他吗，密密麻麻一大串。
　　付琼觉得烦，只回了“别来找我了”，就把他微信拉黑了。
　　他打开电脑，登陆了《逢魔》这款游戏。
　　他的角色还停留在他做完最后一个任务的白雪皑皑上。没有了摩洛陀的尸体，也没有了月绛夫人的背影，天空还是澄蓝色。
　　付琼的角色开始在游戏中行走，因为开了高效画质，在主城里根本走不动，卡到花屏，在这里却很好，看着游戏内的风景，可以给他提供很多的思路。
　　不得不说，作为全世界范围内都光影效果顶级的顶级游戏引擎，在开高级画质之后，在森林地区真实又柔美的晨曦，阴雨地区潮湿昏暗的灯光下飘零的小雨，还有遥远辽阔的平原地区的夕阳……
　　他重新回到最后的任务点，还是那片美丽的白雪。
　　忽然，他看见有人私聊他。
　　那就喝牛奶：
　　——在哪儿。
　　不爱喝豆浆：
　　——？？你谁。
　　那就喝牛奶：
　　——……
　　付琼对着屏幕愣了几秒，觉得这个情侣名奇妙得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槽，但莫名还挺可爱的。
　　于是这位“那就喝牛奶”加了他好友，还组了他队。
　　组队语音里有他的声音传来，付琼一听，果然是隋桢。
　　“你怎么知道我游戏账号的。”付琼无语道。
　　“你看网页的时候登陆了你的账号。”隋桢那边有打火机的声音。
　　“偷看我电脑……”付琼嘀咕道。
　　“今天有活动，我们去月夜城看烟花吗。”隋桢说，“还可以拿个小成就。”
　　“烟花？”付琼说，“好啊。”
　　“你站在那边干什么。”隋桢问。
　　“正好做完月绛夫人的最后一个任务，在这里下线了。”付琼道。
　　“喜欢这个任务吗。”隋桢问。
　　付琼认真分析道：“挺喜欢的，觉得很感人……悲剧气氛渲染得非常到位，像在看电影。”
　　他说话时候，听见耳机里有脚步声。付琼带着他的角色转头，看见了身后一个青年体型的号向他走来，和他同是月绛教会的，但他是个妖族，皮肤呈现暗色的青紫，有尖角耳朵和背后的尾巴。
　　与此同时，隋桢的声音传来：“女号？”
　　“不行吗？”付琼道，“男号的模型很丑。”
　　隋桢的号绕着付琼的号走了两圈，站在他背后评价：“挺好看的。”
　　付琼看着自己屏幕上的角色，吐槽隋桢：“哪儿好看了？我一身升级装，好丑。”
　　隋桢的角色却在他背后做了个动作“触碰”，像是撩起他的头发，又像是撩起了他的剑下的白色小花。
　　“走吧。”隋桢说。
　　付琼跟着他后面，两人走在一起一点都不般配。付琼的装备破破烂烂的，一身的升级装，丑得无法直视。隋桢的装备明显是套装，在他大妖的身型下还挺贵气。
　　“你怎么也在玩这个游戏？”付琼问。
　　看起来玩得还有段时间了。
　　“嗯。”隋桢言简意赅，“有玩。”
　　沿途进入竞技自由区域，这片区域可以随意杀人，总有人会埋伏在这里以偷袭和v为乐。
　　正想着，果然就有人冲了出来。
　　付琼的装备不行，随时准备躺下了，隋桢却道：“和他们正面打。”
　　“我打不过啊？”付琼说。
　　“没事。”隋桢沉声，“我辅助你。”
　　付琼这时才发现隋桢练了个奶爸号，专门给人治疗加血那种。
　　他没有太多思考的机会，对方已经开始攻击。
　　付琼慌了神，本来就是脆皮，被人一招半管子血没了。付琼操纵人物，稍许躲了俩技能，一看，自己血被拉满了。
　　“上去套大。”隋桢道，“他们没带奶妈。”
　　“打不死吧。”付琼道。
　　“你可以。”隋桢说。
　　不得不说，这套打法其实挺恶心的。对方几个人一套爆发后没带走这个浑身破烂的姑娘，反而被他磨了点血皮，这心态就容易崩了，付琼操作一般，但因为带了隋桢，仿佛带了个挂，这么一来二去的，对方反而被磨了大半管的血。
　　隋桢丢技能定住不让他们走，对付琼道：“别让他们跑，cd好了就上大，别怕。”
　　付琼应声，看准时机上去一个大，直接双杀。
　　两个人在地上骂骂咧咧，付琼跟上隋桢，在他旁边兴奋站着：“谢谢，主要还是有你在，哈哈哈。”
　　“嗯。”隋桢淡淡应了一声。
　　两个人进入到了主城，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里。付琼才想起问：“为什么今天有烟花？”
　　“是月绛夫人的生辰，新版本开启总要送一些福利。”隋桢道，“烟花之后会掉落高品质的武器和挂饰，还有称号。”
　　“原来如此。”付琼把视角调高，忽然耳际开始出现热闹的炸裂声，他看见面前五彩的烟花已经开始绽放。
　　“啊……”他激动道，“开始了。”
　　隋桢一直站在他身后。
　　他因为游戏形象高大，总有人在他周围走动，用鼠标点击他，在“看”着他。隋桢却始终把鼠标放在付琼的身上“看”他，像在现实里一动不动看他的样子。
　　烟花美丽，转瞬即逝，今天月绛夫人的生辰，也是他的生日。他总觉得这冥冥之中有些巧合，但又说不清。
　　不过狂欢之后的掉落也颇为丰富，付琼收到了高品武器和背部挂件，一轮漂亮的带着白色小花的皎月，他给自己的女性角色背上，颇为端庄好看。
　　他把光标放在上面，看着这个挂件的解释：
　　——“良辰美景，过眼云烟”
　　是月绛夫人和摩洛陀十八岁那年一同看的皎皎明月。
　　隋桢倒是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付琼总觉得这故事有些伤感和意难平：“摩洛陀没有率军南征进月夜城的话，他们永远就不会相见吧。”
　　“相见就是兵刃相见，相离也就是永不相见……”付琼道，“好无解。”
　　“喜欢这个故事吗。”隋桢问。
　　“挺喜欢的，我喜欢遗憾的故事。”付琼说。
　　“我要睡了，好困。”付琼说，“下线了。”
　　“好。”隋桢说。
　　“你呢。”付琼问。
　　“还有点工作。”隋桢道。
　　付琼和他道了晚安。
　　凌晨的时候，付琼被手机震醒。
　　他迷迷糊糊拿起来，看见上面是隋桢的信息：
　　——喜欢就好，生日快乐。
　　付琼揉揉眼睛，发现他是在回复自己之前那句话，才回复道：
　　——你才忙完啊，这么晚不睡。
　　隋桢回他：
　　——没，事情太多，在加班。
　　——吵醒你了？
　　付琼想他倒是真的很忙啊。
　　隋桢又发：
　　——睡吧，我不吵你了。
　　付琼脑子一糊涂，也不知道自己半梦半醒间在想点什么，还给他发语音：“我和那男的没关系……他自己非要送我回来的。”
　　隋桢回了他一条语音消息：“那……我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也没关系。”付琼道，“晚安。”
　　桢总：
　　——……
　　醒来付琼看见这段对话，又觉得好笑又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他侧头，沙发上还有那个向日葵的抱枕，恰好阳光照射进来，变得暖意洋洋。


第55章 
　　一整个三月和四月里，付琼都在忙碌即将上线的新游戏的事情，确保能在五月时内测顺利，暑假准时上线，他的羽绒服换成了长袖外套，整个人都感觉轻便了。
　　春日了，万物长大的季节，付琼经历了冬眠，又开始春困。
　　隋桢好像越来越忙了，但这个人忙起来每天还是要跟他说一句晚安。付琼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对方究竟在想点什么，喜欢自己可以直接说，他也可以直接拒绝。
　　正巧今天出项目的审核结果，他们一群人在办公室里等高层会议结束，结束完了才能继续推进进度。
　　付琼弄了一下午花束，把办公桌理了一遍，下午难得清闲，有人在办公室里喊有没有人喝奶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大家边喝奶茶边唠嗑，这种时候最喜欢说的话题无非就是办公室八卦。
　　“谢总昨天听说《逢魔》线上实时在线人数破三千万气个半死，说数据肯定作假，全中国才多少人？！好像连夜开了小号跑去微博上和别人对骂了。”一个人道，“结果差点被人认出来了，今天公关还要去擦屁股。”
　　“谢总何必呢。”另一个女孩道，“长得一表人才，早年风流浪子如今为了一个男人沦为键盘侠，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要不然说谢总和对面的俞总是c呢，天天相爱相杀。”一个同事说，“其他游戏公司还插足不了，只能看他们俩狗咬……咳，只能看他们俩互相骂，啧啧啧。”
　　“安妮姐！”外面有人喊，“总监喊去开会。”
　　“来了。”安妮把椅子一放利索地站起来，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出去。
　　付琼把椅子滑回自己工位上，看见自己手机有电话，一看是陆晔的也就没理。
　　快下班的时候，安妮终于开完了会，匆匆忙忙带来了好消息：“全通过了，现在大家全体专心等待内测，我们组全力配合营销宣发！”
　　“啊啊啊——”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付琼呼出一口气。
　　“下班去吃个饭喝一杯吗？”有人提议，“今晚至少大家都不用加班吧！”
　　“去吗？”廖鑫问。
　　付琼有点累：“不想去，我也不想喝酒。”
　　“没事，去唱唱歌嘛。”廖鑫说，“你家里是有老婆孩子要照顾啊？单身狗不加班的夜晚还不出去玩一会。”
　　付琼想想也是，就全当放松了，他虽然不喜欢太热闹，但又不是个孤僻的人，还挺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于是把挎上去的背包又卸了下来。
　　“吃日料吗！”廖鑫喊，“对街那家自助，五人同行一人免单！”
　　“吃吃吃！”另外的人喊。
　　这么热热闹闹的夜里，付琼回家都快要十一点。今天吃的喝的还挺满足，他的胃不太好，这么敞开吃喝的日子一年也来不了那么几次。
　　付琼走到公寓楼门口前的地方，晚上这儿有点黑，他走了两步听见手机在震动。
　　拿起来一看，还是陆晔。
　　……早该和他断了联系的，付琼决定回公寓就和他说清楚然后连他电话也一起拉黑了。
　　他正想着，忽然有个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付琼吓一跳，手机上还闪烁着陆晔的名字，他一个手肘就给了后面的人肚子上来了那么一下，那人吃痛地松手，接着嘻嘻笑道，“哎哟，你下手好重啊。”
　　付琼脖子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听见陆晔的声音就在自己耳侧：“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明明都看见了。”
　　付琼惊魂未定，用力扯他的手：“……你在这里干什么？！”
　　“来找你啊。”陆晔松开他一点说，“我打了个一天电话了，你故意不接的吧？什么忙啊都是借口……”
　　他说着又作势要去搂他：“你对我太冷淡了，是不是和我搞情调啊？啊？”
　　“搞你个头……”付琼无语地快走起来。
　　“别走嘛。”陆晔道，“宝宝，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你走开”付琼这下有点生气，“我没和你说清楚是我的问题，麻烦你之后别来找我了，我们俩没可能，抱歉。”
　　陆晔一听，拽着他手臂，把他拉了翻了个身。
　　他看了付琼一会，面色忽然沉下来：“你有男朋友啊？”
　　“没有。”付琼硬邦邦道。
　　“那你不接受我？没关系，我这个人很开放的。”
　　他一脸得意和自然道：“如果你有男朋友，他不介意的情况下，我们也可以三……”
　　付琼反应了五秒什么意思，脸色一青，气得转身就走。
　　陆晔在他后面喊道：“付琼……付琼！你少给脸不要脸了，脱了衣服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在这里给我装，和你上个床那么费劲呢。”
　　他说罢，上去又要抱付琼：“就一次，你这么细皮嫩肉又可爱的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嘛，我给你买衣服好不好？带你出去玩，大家一起玩玩……”
　　“艹！”付琼气得脏话都要骂出来了。
　　他在男孩里就是正常体型，碰见这种人高马大的一把搂着他还没办法，尤其是他现在还有点恐惧。
　　对方不光说，还他妈上嘴。
　　当对方的嘴唇触碰到付琼后颈部的皮肤的时候，付琼感觉到了那触感，恶心得翻身就给了他一拳，接着是肚子。
　　“你再这样我会报警！……”付琼说话声音都在抖，“你……你给我滚。”
　　“艹，报警？”陆晔似乎根本不觉得什么，边捂着肚子边伸手搂着他，还拍了一把付琼的屁股，付琼抬手又照着他脸一拳，接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晔又跑过来跟着他后面，一句接一句求他原谅自己，整个人跟精神分裂一样。
　　“别跟着我。”付琼很不舒服，胸口和喉咙都很难受。
　　“宝宝……”
　　“别喊我！！”付琼回头喊了一句，又奔跑了起来。
　　他快速跑进了楼，经过保安室的时候保安和他打招呼付琼都没理，一想到那嘴唇在他后颈的触感，付琼胃里翻江倒海的。
　　一阵阵的恶心上涌，付琼一直在忍耐着，泪水都在眼眶里，他在电梯里手抖着掏公寓钥匙，到达门口后在锁眼里捅了半天塞不进去，他单手捂着自己嘴，终于开门的那一刹那，跑过去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付琼吐完冲水，漱了好几遍口，看着自己脸上都是眼泪，却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哭过的感觉。
　　他把陆晔的所有都拉黑了，还去把门上了锁，从猫眼里在外面看半天。
　　或许是晚上吃的那一顿日料太生猛了，这一会吐完也没吐干净，胃里阵阵发寒。付琼去抽屉里翻药吃，吃完一片躺到床上，胃里又难受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手机震动着一会，付琼根本不想去接，等这次震动完，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付琼捏着手机没有办法，靠到自己耳边：“……喂。”
　　“睡了吗。”是隋桢温和的声音，“我刚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点东西，我放在保安室这边你明天……”
　　他话说到一半，付琼低低抽了口冷气。
　　“你怎么了？”隋桢说。
　　“……”付琼咳嗽了一声道，“谢谢。”
　　“你没事吧。”隋桢道，”我要不要上来看看你？”
　　“隋桢……”付琼闭着眼，想到了刚才的事情，闭上眼都是那粘腻的触感，眼泪从右眼流出来，“我胃疼……”
　　付琼一直捏着手机，一会就听见有人在门口敲门。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门打开的瞬间，隋桢就扶着他手臂，什么都没说先把他弄到床上去了。
　　他走过去探身上前，把他的脚给放平整，脱了他的袜子和鞋子。付琼面部向下靠着枕头，后脖子上肉眼可见一层汗渍。
　　隋桢这才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挂在付琼家的衣架上。
　　接着他把手搓热，蹲到了床边，想探入他的衣服。
　　付琼感觉他掀开自己衣服的时候，惊吓得叫了一声。隋桢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说：“揉揉就不痛了。”
　　付琼抿着嘴，眼睛瞪如琉珠，拽着自己衣服一副害怕的样子。隋桢见状，把手贴在他上层的肚子上：“我不伸进去。”
　　付琼这才侧过脸去，不再看他了。
　　等付琼稍许好一些之后，隋桢才搬了椅子坐他旁边。付琼转过头来，隋桢轻手轻脚挑开他的刘海：“好点了吗？”
　　付琼还是有点抗拒地偏过头，接着点点头，道：“……谢谢，我没事，太晚了……你回去吧。”
　　“我陪你。”隋桢说。
　　他手想顺便蹭掉付琼脸上的汗，结果手背刚上手，付琼好像受到什么惊吓，整个身子弹起来往后缩了一下：“……！”
　　隋桢愣了一下：“……怎么了？”
　　“别碰我。”付琼瞪着眼看他，胸口起伏道，“……别碰我。”
　　“……”隋桢收回手，搭在膝盖上看他，眼神沉郁又有些哀伤，“我不碰你。”


第56章 
　　付琼等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语气不妥，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到方才那些事胃里又恶心得不舒服，侧过头向着墙里。隋桢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他又不舒服起来，继续默不作声地用手抚着他的肚子。
　　他的手掌温热，凉了就自己再搓搓热，去捂住他的肚子。
　　付琼道：“……几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回去了，我陪着你。”隋桢说。
　　付琼坚持还想让他走：“不行不行……我自己可以的，你快点回去我给你打个车……”
　　“睡觉。”隋桢的声音很坚决。
　　付琼：“……”
　　听他这么说完，付琼才安静了。
　　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又一会被冷醒，感觉自己又肚子疼，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厕所跑。
　　上半夜在吐，下半夜在泻，这顿自助真是花钱找罪受。
　　他从洗手间出来靠着门旁边，感觉自己走路都费劲。隋桢给他拿了一杯温水吃药，道：“来，吃了。”
　　付琼感觉对方凑近了自己，又本能地开始往后躲开。隋桢手覆到了付琼的额头上，蹙眉道：“你怎么发烧了。”
　　“……”付琼把药吃了，偏头躲开了他的手，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他裹起被子还浑身发抖，能看见桌子旁边隋桢还穿着他工作时的衬衫，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他桌面的小时钟告诉他现在已经四点，隋桢真的一直没有回去。
　　他坐在桌子边道：“你晚上吃什么了？”
　　“和同事吃自助……”付琼有气无力道。
　　“是不是食材不新鲜？”隋桢问。
　　付琼也不知道，他打开手机，才发现他们的工作群里有些消息，一看，原来不止他一个在上吐下泻的。付琼粗略数了数，他们十个人大团队至少一半人中招，都在嚷嚷着让店家去索赔。
　　“……嗯。”付琼把手机丢给隋桢看，蔫蔫地翻过身子，“原来我是食物中毒……”
　　“知道自己胃不好，就不要贪吃这种东西。”隋桢把他手机丢桌子上，倾身去给他盖被子。他的呼吸有一些撩着付琼的后颈，付琼本来背对着他，忽然一个翻个儿就翻了回来，成了个正对的姿势。
　　一晚上都一惊一诈的。
　　隋桢纵然是个木头也该明白他可能遇见了什么事情：“你今天怎么了？”
　　“……”付琼抿着嘴，“你别离我那么近。”
　　隋桢看眼他们俩之间都能塞一个人进去的距离，只能无奈地再退开了一些，他坐回了椅子上，闷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付琼闭着眼，“……反正别、别靠近我。”
　　“……”隋桢叹了口气，“我带你去医院挂个水吧。”
　　付琼想拒绝，但肚子又不舒服了，浑身的肌肉酸疼得仿佛被打过，隋桢给他找来了衣服披上，在春日夜里裹成了一个小团子。
　　付琼还不想去：“我睡一觉就好了。”
　　“走，别说话了。”隋桢低声凶他。
　　最近的医院有一公里，隋桢打了个车带他去。付琼在车上睡了一会，其实已经好了不少，等去挂了门诊验了血，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去输液就好。
　　付琼把隋桢折腾一晚上，这会看他憔悴的胡渣都冒出来了点，坐在他旁边的躺椅上，仰天看着输液管上面下漏的点滴，他一直觉得隋桢的下颚线条很漂亮，像漫画里的那种脸型。
　　“你睡一会吧。”付琼有气无力道。
　　“没事。”隋桢这才收回目光，看着他，“看你以后还吃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这能怪我吗？”付琼咳嗽两声，“本来高高兴兴的周五，项目收尾了，大家出去吃顿好的……结果回家……”付琼顿了顿，撇过眼去，“回家就上吐下泻的。”
　　“我今晚不来你怎么办。”隋桢说。
　　“自己挨着呗。”付琼靠到位置上，“反正到了周一不上班，总有人会发现我的。”
　　隋桢安静了一会，医院里静的只有瞌睡病人的呼吸声，隋桢忽然低声道：“以前我伤了病了，你也这么照顾我。”
　　付琼有点想不起来哪一次了，闭着眼哼哼了两声：“是吗？”
　　“也不知道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隋桢低声嘟囔着。
　　付琼道：“以前是以前……”
　　“我特别喜欢以前。”隋桢抱住头，看着地面，“但对你不公平，你不喜欢……”
　　付琼也不知道他在莫名其妙自言自语什么，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全是朦胧的被隔绝出去的声音。
　　隋桢叹了口气，长腿岔开大马金刀地坐着，歪着头：“你睡会吧，我在呢，挂完水就带你回去。”
　　付琼虽然在医院的椅背上睡得不踏实，但一觉也睡到了天亮。后半夜有人给他裹了毯子，付琼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但他睁不开眼睛，摇摇晃晃的一阵子，再睁开眼自己在陌生的床上。
　　付琼从床上弹起来：“我怎么在这里！”
　　他低头，衣服被脱了只剩下里衣，肚子空空荡荡的，付琼惊觉自己睡在隋桢的大床上，他发了会愣，翻身下了床，一打开房门，隋桢四仰八叉地在沙发上睡觉。
　　腿没地方伸直，衣服也没换。旁边一个烟灰缸里有些烟蒂，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待机状态。
　　付琼病好了，也没啥头晕目眩了，拿起旁边的篓子就套了塑料袋，开始给他把桌上地上的纸和瓶子给捡了。做着做着，又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他拿着垃圾桶站在客厅的中央，目光从隋桢开始慢慢向四周画圈。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虽然是隋桢一个人住，但总觉得这个家还有个人的奇怪错觉伴随着他。
　　罢了，不去想它。
　　付琼跨出一步的时候，膝盖不小心磕碰到了旁边的桌子，发出了声动静。惊动了沙发上的隋桢，隋桢一下子醒来有点懵，眼睛半眯着看他。
　　付琼咬着下唇，刚想说话，听见隋桢迷迷糊糊喊了一句：“……老婆？”
　　付琼：“……”
　　他去厨房洗了手，回头看见隋桢已经坐在沙发上一脸低气压地开始用手捏着自己的手串。
　　这熟悉的感觉……
　　“饿吗。”隋桢忽然开口问。
　　“还好。”付琼靠着门，“谢谢啊……昨晚……”
　　“没事。”隋桢顶着一头乱发站起来，“我给你熬了小米粥，凉一凉再喝。”
　　他边揉头发边往洗手间走：“我有点事儿要忙，一会出去一趟。”
　　“你一晚上没好好睡觉了。”付琼走过去，“你……要不要睡会啊。”
　　“这几天太忙了。”隋桢把衣服换好，胡乱洗了个脸刮了刮胡子，从卫生间里出来，还是满脸疲惫，却面露一些高兴的神色，“关心我啊？”
　　“……”付琼自己拿了碗，给他们俩盛了粥放好，“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啊？”
　　“没和你说吗？”隋桢穿着外套照镜子。
　　“问起你就扯开话题啊！”付琼气道。
　　“策划。”隋桢穿完侧眼看他，“我在游戏公司当策划。”
　　付琼惊讶道：“……你在哪个公司？”
　　“小公司，不提也罢。”隋桢把笔记本塞好，把包背上去，“等这个项目完成了，我拿到了项目奖金，我或许就有一个长假休息了，也或许……”
　　他陷入了思考里。
　　付琼：“？”
　　最后，隋桢对付琼道：“你要走的话，门锁上把钥匙放地毯里就行了，有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
　　“谢谢。”付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走了。”隋桢说。
　　“等等等。”付琼说，“领带，你领带！”
　　隋桢垂下头去，付琼已经站起来去给他扯平摆正，扯完才发现隋桢正低眼看着他。
　　付琼赶紧撒手：“走吧。”
　　“谢谢。”隋桢说，“……如果学长一直这样就好了。”
　　“别说傻话。”付琼拉着他肩膀推开，“快走吧。”
　　等隋桢走后，付琼叹了口气，回去把收拾了一半的东西继续收拾完，扎好了垃圾袋。
　　隋桢卧室里还有一把吉他，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弹。书架上有很多中英文的设定集，他在做游戏策划……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公司。
　　付琼绕了一圈，发现他门背后还有一个小门，他随手拉开才发现是个狭小的储藏室，非常小，几乎容不下人，堆满了一根根的木头。付琼刚想关上门的时候，眯了眯眼，侧头去看那门里的东西。
　　“床板。”付琼喃喃道。
　　他再探入身子一些，就会发现那不止一块床板，是两块。
　　另一块床板旁边还有竖起的木制横杠子，因为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已经发灰。
　　“……”付琼忍住自己不去触碰的冲动，又环视了一圈，果然看见了需要组装的类似楼梯或者手小踏板的东西。
　　这是个上下铺啊，和之前他和隋桢在出租屋里那会睡的一样，这里怎么还有一个。
　　付琼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储藏室里有一个箱子，上面虚虚盖着盖子，付琼微微掀起就能看见里面是床被子。还有一些散落的水杯和小物件。
　　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的东西。
　　隋桢居然都搬了过来？
　　他没有问隋桢，关上了储藏室的门，又重新看向这个房间。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受到一些什么，又害怕感受到什么。收拾完了屋子，匆匆忙忙拿了包就走了。
　　……
　　周一早晨。
　　付琼进了办公室里，就看见他们几个凑在一起说事儿，看见付琼来了，都各个苦着个脸：“早啊！你也拉了吧！”
　　“……”付琼觉得这打招呼的方式哪里不太对。
　　他说“对”好呢还是“不对”好呢。
　　付琼去座位上坐着开电脑，邮箱里又塞满了各种任务邮件，他开始有那么一丝怀念当年打开邮箱一张图画一周的日子。
　　“小付。”安妮走过来拍拍他的椅背。
　　“……？”付琼一脸错愕抬头，对上安妮那张冷漠的脸。
　　“来一下会议室，有事找你聊。”安妮说。
　　付琼每次被这种语气弄得就心里一慌，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到底是好事坏事。
　　安妮和他去了单独会议室，两个人对坐下来。安妮直奔主题道：“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下个月内部评级，我这边会给你写推举邮件，意思就是你快升职了啊，以后就带领一个组参与项目了。”
　　“真的？”付琼惊喜道，“谢谢姐。”
　　“上个季度就该是你的了，这次算连升了，你的设计能力不差的，功底也不错，可以自己单独做项目了。”安妮愤愤在纸上写了几笔，“要不是上次有关系户横插一脚，你年终奖都该翻倍了。”
　　付琼叹了口气：“能升就行了，是我能力不行，没事的，这次顺利就行。”
　　“这次铁板钉钉了，因为月中有一场业内分享会。”安妮说，“我、你，带个策划，我们一起去听。你懂上面的意思了吧？”
　　付琼马上反应过来：“……嗯。”
　　“很好。”安妮站起来，“加油干。”


第57章 
　　安妮这几年一直带着付琼，把他从一个实习生带成初级画师，给到他手上的任务不少。付琼觉得她冷淡利索的外表，但真心热爱游戏原画的工作，也是付琼觉得又努力又有天赋的人。
　　但人越往高位走，越要卷入一些不可避免的纷争，有的时候能否获得一个有效项目就要看主美的能力，他知道安妮这是开始在拉拢他了。
　　付琼有时候只想好好画画，多挣点钱，这些看起来好似夺权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去理，虽然觉得自己离这些是非肯定是越远越好，但安妮对他算有知遇之恩，他当然知道自己会站在她这一边。
　　晚上下班回去，他又走过那条路。
　　付琼本来对那件事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又是晚间，又是这条路，虽然上次把陆晔揍了一拳，这会天还没全黑，付琼大着胆子想这人也不至于对他再来个报复，他不会那么闲吧。
　　但他想错了，陆晔这人渣就是这么闲。
　　因为付琼快走到公寓的时候，就看见蹲在路边花坛上，一幅吊儿郎当样子抽烟的陆晔。
　　他看见了付琼，对他吹了个口哨。
　　付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头皮一阵发麻：“……”
　　“宝贝儿。”陆晔把烟丢地上，跳下了花坛，“下班了？”
　　付琼咽了口口水，撇开他直接往前走，陆晔在后面跟着他：“你看看你，怎么把我微信都拉黑了。”
　　“别跟着我。”付琼低声说，“你再跟着我我要报警了。”
　　“你报警说什么？一男的跟着你要跟你搞对象？你和他们说要qiang女干你他们都不管。”陆晔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付琼回头去看他。
　　“说了，想和你搞对象。”陆晔说，“你别装了，和我玩欲擒故纵没用，你们这种0我见多了，一开始爱答不理觉得自己是朵悬崖上的高岭之花，最后上了床屁股扭得比谁都带劲。”
　　付琼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有病啊？”
　　“有病有病，要你医治一下。”陆晔笑嘻嘻道，“你看，咱们撇开前面那恋爱的麻烦事儿直截了当一点不行吗？”
　　付琼的脸都青了，什么脏话都卡在喉咙口就差没骂出声了。
　　“我对你的耐心够好了，都挨了一你拳头了。”陆晔手摸着脸，“你看你看，印子还在呢。”
　　付琼歪头看了一会，看他勾着腰，那张他本来觉得还有点帅气的脸上真是写满了猥琐，付琼看着那印子，胸口起伏道：“看不着，哪儿有印子。”
　　“这不……”
　　“啪——”
　　付琼一巴掌甩他脸上，接着左手又一巴掌，一点不留情面。
　　陆晔都被打懵了，站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
　　接着他一副被惹毛了的样子，一把掐住付琼的脖子，骂道：“艹你妈敢和老子动手。”
　　“这里都是人。”付琼昂着脖子，“看见你打我，会不会把我们扭警察局去？”
　　“老子怕过吗？！”陆晔骂道，“给脸不要脸，不让我亲是吧，恶心我是吧，我让你恶心……”
　　付琼被他钳着肩膀，就感觉他脸要贴上来了。他气得上脚就给了那人肚子一脚，用手贴着嘴不让他碰自己。
　　终于有下班回来的路人看见了动静，有人驻足在看干什么。付琼高喊了两声：“抢劫抢劫！！他抢我手机！！！”
　　“艹！别叫！”陆晔看了他一眼。
　　“抢劫！！！！”付琼叫得声嘶力竭的。
　　陆晔啧了一声，松开他撇下他跑了。
　　“手机拿回来了吗？”好心的路人赶紧走过来问。
　　“嗯……”付琼勉强笑笑，“谢谢。”
　　他把丢在地上的包拿起来拍了拍，在路人关切的目光下点点头，背上了包。
　　手掌觉得火辣辣的。
　　陆晔之后几天，并没有来找付琼麻烦。
　　付琼有时候就很恨自己，自己这辈子的杀伐决断都用在和隋桢分开的那一刻了，那真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以至于之后就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可能会因此跨出一步得到幸福，然而大多数是事与愿违。
　　后来导致他每天走过这里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那天他小心翼翼走着，手机忽然响了，把付琼吓一激灵，他垂头一看，是隋桢……
　　付琼那一瞬间看见对方的名字，忽然安定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
　　“喂。”
　　“到家了吗。”隋桢说。
　　“没，在路上。”付琼说。
　　“这么晚。”隋桢说，“你一个人吗？”
　　“是啊。”付琼左右看着，走得小心翼翼的。
　　“……”隋桢道，“你不怕吗？”
　　“我能和你一样吗，睡觉还开个灯。”付琼随口说。
　　“你还记得。”隋桢轻笑说。
　　付琼穿过了昏暗的道路，问：“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你还在玩《逢魔》吗。”隋桢说，“我带你吧。”
　　“好久没玩了，怎么了？”付琼说。
　　“带你随便看看。”隋桢说。
　　“我好困。”付琼说，“我已经连续三天都这么晚回家了。”
　　“好吧。”隋桢说，“好好休息。”
　　付琼回家洗了个澡，把自己洗精神了，他从冰箱里找了罐汽水，还在初夏却特别乐于贪凉，擦着头坐在椅子上，给隋桢发了条微信：
　　——不困了，上线吧。
　　隋桢给他弹了条语音，付琼接了起来，边接边翘着脚打字：“……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只是随便逛逛。”隋桢说。
　　“……”付琼把杯子一放，发出了声动静。
　　“少喝点饮料。”隋桢说。
　　付琼道：“……你怎么现在那么像我爸，我俩角色是颠倒了吗。”
　　他嘴上说着，已经登陆了游戏。
　　“……”隋桢叹了口气，一会，“那就喝牛奶”邀请“不爱喝豆浆”组队了。
　　付琼看见这个名字就觉得好笑。
　　“……”付琼道，“你看看你取的什么破名字。”
　　“不好么？”隋桢问。
　　“你故意的。”付琼嘟囔道。
　　“你真的不爱喝豆浆吗？”隋桢问。
　　“不爱，闻得想吐。”付琼说。
　　“……”隋桢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他上线之后，隋桢邀请他交易，付琼还想是什么东西，一看是一套叫“逐月隐踪”的服装。
　　“穿上。”隋桢说。
　　付琼点击穿着，他的那身破烂的衣服被隐去，被换成了鱼尾裙和层叠姬袖，洒金白色渐变，和随处可见的花朵细节，成了一套贴身又仙气的外观。配合他身后的皎月挂饰和腰部的花朵挂件，漂亮的像仙女下凡。
　　“好看啊。”付琼惊喜道。
　　“嗯。”隋桢应道。
　　“你们直男眼光真是飘忽不定。”付琼随口道。
　　“……”隋桢重复，“直男？”
　　“……”付琼赶忙扯开话题，“谢谢，我很喜欢。你要带我干什么来着？”
　　“来。”隋桢说，“带你做隐藏任务。”
　　他跟在隋桢后面，两个人穿越雪源，到达月绛夫人的寝宫。之前付琼做升级任务的时候来过一次，算是整个游戏里面他最喜欢的场景。有些西域风格的建筑，上方是银河闪烁的苍穹，一轮弯月在寝宫的正上方作为装饰，和天空悬挂的皓月相辉映。
　　“漂亮吗？”隋桢问。
　　“嗯。”付琼道。
　　“据说是国内画手团队的人做的场景设计。”隋桢说，“很美吧。”
　　付琼调转视角，看几遍都觉得浪漫：“嗯，好厉害，这次他们的美术开挂了。”
　　“这里。”隋桢的角色在原地跳了两下，引他往那边走。
　　付琼快步跟了上去，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他们到达了三层的房间，门口有个守卫。只要点击和守卫对话，守卫就会说：“夫人寝宫重地，岂是尔等可入！”
　　“进不去。”付琼说，“只在之前做任务的时候让看了一眼，但进不去寝宫的。”
　　“其实有办法。”隋桢说，“和他交易十万金就能进去。”
　　“可没有交易按钮啊？”付琼说。
　　“点击物品拖动，一定要拖到口袋处才能触发。”隋桢道。
　　那侍卫忽然动了一下，让开了道：“真没办法，只有五分钟！”
　　付琼的角色进了房间，还获得了一个成就，隋桢带着他到了前面的露台，让付琼转动视角。
　　付琼向着远处转动视角，区别于外面的黑夜，马上就看见了火烧一般的云彩，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处城市的模样。
　　“看，这里是整个月夜城唯一能看见夕阳的地方。”隋桢说。
　　“好美。”付琼惊叹道，而且他发现这里还能看见更远的地方，“那个方向是哪里？”
　　“是摩洛陀所在的城市，他们相遇的日冕城。”隋桢说，“和这个nc再次对话，就能知道这里是唯一能看见日冕城的地方，所以月绛夫人能站在这里看每一个月夜城不曾拥有的日升月落。”
　　付琼抱着膝盖，手指磕着汽水罐子的边缘若有所思：“……所以月绛夫人一直守着他，远远看着他。”
　　“嗯。”隋桢应了一声。
　　“这是你自己发现的？”付琼问。
　　“游戏玩家论坛里看见的。”隋桢说，“……就，想带你来看看。”
　　“挺有意思，我喜欢这些细节。”付琼说，“小看你了啊，我以为你是不懂浪漫的理科男。”
　　“以前玩这么多游戏，总会莫名喜欢这些容易触动自己的地方。”隋桢说。
　　这确实是实话，付琼记得隋桢虽然技术不错，但一直很热衷于这些游戏中“别人看不见的风景”上，之前在他家玩的那个单机游戏也是，他记得隋桢还让他看了他觉得漂亮的一处风景，那在游戏里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彩蛋”。
　　他能发现这里，付琼一点都不意外。
　　付琼鼻尖靠着自己的膝盖，睫毛轻扫着：“那这里什么能触动你。”
　　隋桢沉默半晌，道：“这种…守候。”
　　付琼用额头抵住膝盖。
　　隋桢道：“困了吧，都这个点了。”
　　“嗯，那我下了。”付琼说，“啊……这个彩蛋，可以告诉别人吗？”
　　“我无所谓，已经有玩家这么做过了。”隋桢说，“没有很多傻子会花十万金进去看看风景的。”
　　“那你为什么做这个傻子。”付琼说。
　　“因为想给你看。”隋桢说。
　　付琼脸颊有点烫，他道：“…哦。”


第58章 
　　付琼关了电脑，叹了口气坐到了沙发上。他抱着自己的那个隋桢送给他的抱枕，又愣愣看了一会。
　　“守候……”付琼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觉得自己很聪明，对所有人给予的感情很敏感，但他这次真的懵了。
　　微信上还是有信息，哪怕把对方拉黑了，陆晔换了个手机号还是会发话辱骂他，什么下流肮脏的话都有，骂完了又开始后悔，一句一句真诚地讨饶。
　　——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我不会再这么骂你了，对不起宝贝，我给你买双鞋赔不是吧，你多大鞋码？
　　“啊！”付琼拿着手机气得对墙骂，“怎么那么烦啊！他精神分裂啊！！！”
　　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烦人的人，付琼现在都在思考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个人，绝了。人真的不能存侥幸心理，觉得自己能找到真爱。
　　……
　　“嘿。”
　　“！”付琼感觉有人碰他脖子，在座位上弹了一下，惊吓道，“啊？”
　　“哇！”廖鑫端着咖啡差点晃出来，“是我！发什么呆呢！”
　　“吓死我了。”付琼拍拍胸口，“怎么了？”
　　“和你来说笑话呢。”廖鑫把另一杯咖啡放他桌上，自己坐到他的办公桌上，“今天群面后复试，几个想来应聘原画的，有一个小伙子提交了作品，是纳什维奥龙的一张临摹。”
　　付琼眨眨眼不太明白，手上接过了廖鑫递给他的面试资料。里面有几张原创和临摹，还有对方的简历。
　　“面试官就问他：‘你认识这个龙吗？’，对方道：‘认识的’，面试官说：‘你临摹它的契机是什么？’，对方道：‘看见这张原图的时候就喜欢，西方龙的设定很多，这种吧啦吧啦吧……’。”廖鑫喝了口咖啡缓了口气，继续道，“他就说了一堆，我们面试官就忍无可忍打断他：‘你在提交作品前是不是需要先调查一下作品本身？’，那孩子一脸无辜道：‘我调查过了呀……’。”
　　廖鑫边抖肩边笑，拍着桌子：“面试官就告诉他：‘小伙子我觉得你在搞我。’”
　　“他画不错呀。”付琼看着他的作品打印稿。
　　“你怎么不懂这个梗！”廖鑫道。
　　“什么梗？”付琼抬头看。
　　“纳什维奥龙啊，鸿翼游戏至今未析出的单机游戏大作，天天搞得神神秘秘的。”廖鑫说，“拿着其他公司的、还是鸿翼的原画临摹来应聘，你说是不是来搞我们的？想临摹倒是找找我们公司的话嘛。”
　　付琼总算懂了：“哦……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你怎么回事。”廖鑫打他脑袋。
　　“我对这个游戏好没印象啊……”付琼道。
　　“主要是没公布吧，就是外界呼声比较高，大家都知道说不定烂尾了却还抱有一丝希望在苦苦期盼。”廖鑫说，“因为这几张龙的原图太带感了，把粉丝的情绪一下调动高了。”
　　“好的画作就是有这种魅力啊。”付琼仰头看着，“谁说鸿翼美术不行的？”
　　“也算是鸿翼的美术巅峰了。”廖鑫也跟着笑了起来。
　　付琼再看这张临摹图，居高临下在悬崖边的纳什维奥龙，三根利爪死死掐着熔岩的边缘，向下凝望深渊，皮肤组织像龟裂大地，间隙间都是红蓝交错的底纹。
　　不过这龙……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啊。
　　“嘶……”付琼拍了拍自己的脑子。
　　“怎么了？”廖鑫问。
　　“最近脑子不好使。”付琼笑笑。
　　“都快升组长了。”廖鑫抬手去摸他后脑勺，“可不能不好使啊。”
　　“……”付琼苦笑道，“也就是我姓不好，升个组长也是‘副组长’。”
　　廖鑫一脸嫌弃：“这梗说十年还是个烂梗。”
　　等廖鑫走后，付琼回头在电脑上搜了一下鸿翼互娱和这个纳什维奥龙的一些资料，发现起码是三四年前的项目了，每年都有一篇“今年有望上线”的报道，只改年份，连内容都不改。
　　付琼抿了口咖啡，有点隐隐约约想起来在哪儿看过这条龙了。
　　是隋桢的家里，他家电脑上按着一条灰模龙，因为没有上色，让他一时半会没来得及联想在一起，但这么来看越看越像。
　　等下，或许就是一条吧？
　　“付琼。”安妮遥遥喊他，“快点把稿子审完上传系统，下午开会要用啊！”
　　“哦好！”付琼马上关了网页。
　　安妮踩着高跟鞋过来：“下周会上要用的资料备好了吗？”
　　“好了。”付琼说，“都放硬盘里了。”
　　“好。”安妮呼出一口气，“希望那天我发挥正常。”
　　“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刻吗？”付琼跟着他站起来，笑着把椅子推入，准备拿起电脑去会议室。
　　“当然有。”安妮背脊挺直，“我经常在上面说话，下面小腿在抖。”
　　“对了。”安妮说，“那天鸿翼来的是他们新策划团队，主要是来分享这次新版本的大更新，你要记得做好记录。”
　　“知道。”付琼道，“说起来，我们为什么也不能和他们一样，宣扬神秘一点吊用户的胃口呢？”
　　“谢总不喜欢玩这套虚的，哪怕让所有人知道我这款游戏就是上线和你的新版本硬刚也不想做别的。”安妮道。
　　“……”付琼低声吐槽，“他俩真爱吧。”
　　“可不是么。”安妮也冷着脸吐槽道，“对了……”
　　她低声道：“你知道等这个游戏上线之后，我们年末还有个手游即将上线。我现在一直在争取，只要这个项目争取到了，我们今年的业绩肯定达标，年终奖翻十几倍甚至几十倍都有可能。”
　　付琼点点头。
　　“但如果没有争取下来，很有可能会被陈辉他们组打压，这一时半会儿可翻不了身。”安妮说，“澄鲤的内斗确实恶心，但你要在这里生存，也只能这样。”
　　“我明白的。”付琼道。
　　“嗯。”安妮放心了，拍拍他的后背，“先去工作吧，下周去穿点漂亮的衣服，你看看你好好一个人，能不能别穿那么随便。”
　　“……随便吗？”付琼垂头看着自己宽大的t恤。
　　周末他在家里，在橱柜里翻翻找找，只看见了当年毕业的时候他奔赴各大面试穿的西装，他和隋桢一人一套的那件。
　　那时候的日子啊，付琼又莫名想起来了。
　　他手抚摸着那套西装，强迫自己别想起那些阴雨绵绵的漫长冬天。
　　正想着，手机响了。
　　付琼看了一眼，是隋桢。
　　“喂。”付琼说。
　　“……你在干嘛。”隋桢问。
　　付琼道：“理房间，怎么了？”
　　“没……就……新开了一家咖啡店，想请你去玩。”隋桢说，“有……有猫。”
　　付琼分辨了半天他吞吞吐吐的话，抬头看着自己一柜子的衣服，“有猫怎么了。”
　　“你不喜欢吗？”隋桢说。
　　付琼想了想：“还挺喜欢的。”
　　隋桢：“哦……”
　　付琼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人别扭点什么，没好气道：“没事那我挂了。”
　　“等一下。”隋桢说，“我请你喝咖啡吧。”
　　付琼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子也不忍心：“行吧，正好我要出去买个衣服。”
　　“我和你一起。”隋桢马上道。
　　老和隋桢这么纠缠来去的也不是办法，付琼手握着手机插着腰：“那我们找个地方见吧。”
　　“我在你……”
　　“你不会又在我楼下吧。”付琼无奈道。
　　“嗯。”隋桢应了一声。
　　付琼垂下肩膀：“……我就知道。”
　　他挂了电话，穿好了衣服，无奈地下了楼去。
　　隋桢还是站在保安室那边，付琼走过去看见他，对他点点头。
　　“学长。”隋桢神色淡淡的，却能感觉到心情不错，“早上好。”
　　“早。”付琼道。
　　“早餐……”隋桢把一个纸袋递给他，“我怕你没有吃。”
　　付琼看见是牛奶和小面包，都是他喜欢吃的，对隋桢点点头：“谢谢。”


第59章 
　　隋桢就站在付琼旁边跟着他走了一会，道：“你要买什么衣服？”
　　“周一我要去参加一个业内交流会。”付琼看着地面，“我翻遍柜子，只有一套西装。我寻思西装太职业了，弄得我像个卖保险的，我想买一套不严肃但也不随便的衣服。”
　　讲到这里，付琼想起隋桢穿西装那可是一等一的好看。
　　人高腿长衣架子，穿着西装挺拔英俊，他是卖保险的，隋桢就是霸道总裁本总。
　　“业内分享会。”隋桢愣了一下。
　　“嗯，你要去吗？”付琼垂头拎起自己的t恤看了一会，“我领导说，穿t恤太随便了。”
　　“是挺随便。”隋桢没回答他前一句。
　　“……”付琼抬头瞪了他一眼。
　　“那要好好打扮打扮。”隋桢道，“去市区吧。”
　　隋桢和他去逛市区的店，那边有一片商场，周末不少的人，热热闹闹的，逛街的情侣和家庭不少。
　　在隋桢的视角看来，付琼就像个小孩儿，双眼亮晶晶地左顾右盼，好像看什么都很新鲜的样子：“……我起码有三四年没来逛街了，。”
　　“你不爱逛街吗。”隋桢把手插在上衣的兜里道。
　　”不逛，在工作之后，我的世界就是……公司、公寓、食堂……其他的信息都是从网上得来的，购物也都是网购。”付琼道，“我很宅的。”
　　隋桢侧头看他：“不会觉得没有意思吗？”
　　“还好吧，毕竟我把周末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干劲。”付琼打了个哈欠，看向一家店门口的模特，“这家怎么样？”
　　“不错。”隋桢抚着他的后背，“我们进去看看。”
　　付琼悄悄避开了一些，快步走了进去。
　　隋桢给他挑了两件外套和衬衣，付琼自己也选了一套，准备一起拿去试衣间试了一下。试完了一套后，付琼左右晃着在镜子里看，除了肩线那边大了些，其他都还不错，看起来是他想要的类型。
　　“……那个。”付琼拉开帘子，探出头去看隋桢，“能不能帮我换个小码？这件好大。”
　　“好。”隋桢马上拎着衣服走了。
　　一会他回来，付琼脱掉了外套只穿了衬衫，给他开了试衣间的门。隋桢进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堆衣服。
　　付琼：“……”
　　“都试试。”隋桢说。
　　付琼应了一声，刚要脱，忽然看见隋桢把门都关了，在狭小的试衣间里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付琼转身哼道：“出去。”
　　“……”隋桢道，“……你拿不了那么多。”
　　“挤死了。”付琼拍他的肩膀，红着脸，“你快点出去！”
　　隋桢不情不愿都写在了脸上，但还是退了出去。
　　付琼自己换好了衣服，那件隋桢拿的鹅黄的针织外套穿起来看起来又年轻又开朗，他拉开了帘子，隋桢就站在外面看着手机，抬头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
　　付琼扯着领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行吗？”
　　隋桢咽了口口水：“嗯……好看。”
　　“那就这件了。”付琼说。
　　“领子。”隋桢走过来，把他的衬衫上面的扣子扣好，说道，“你别敞开了，都能看得见里面。”
　　“我敞领口怎么了？”付琼莫名低下头，“全扣上不是要勒死？”
　　“锁骨……”隋桢低声道。
　　“锁骨又怎么了？”付琼说着把衣服拎起来，“这件会不会不太正式？”
　　“不会，很好看。”隋桢说，“很配你。”
　　“这件也很好看。”付琼拿起另一件。
　　“都买。”隋桢急迫道，“我买给你。”
　　付琼马上摆手：“别别别，你怎么又来了！”
　　“再试试这件。”隋桢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这件看起来也不错。”
　　付琼点点头，又进去拉起了帘子，换完出来：“好看……”
　　一句“吗”还没出口，就看见隋桢手上拎了好几个牛皮纸袋，显然已经付完了款。
　　“……”付琼急道，“怎么回事啊你！”
　　“都想买给你。”隋桢说。
　　付琼手拽着衣服不知所措，知道让他全还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道：“我也给你买几件吧。”
　　隋桢眼睛一亮：“好。”
　　付琼：“……”
　　这求之不得的表情，一看就是自己被套路了……
　　和隋桢两个人逛了一整天，隋桢手上提了好几个袋子，付琼给他买了一身，隋桢说什么也不要了，付琼没办法，在路上语重心长和他说道理：“你别给我买东西了，这样我真的有点……”
　　“你安心拿着就行了。”隋桢淡淡道。
　　“我之前怎么和你说过？你再这个样子我都给你丢你家门口。”付琼道，“你的钱不是钱啊？你挣钱不辛苦啊，你不能因为现在发达一点的不记得我们俩之前怎么苦过，你能不能忆苦思甜一点啊……”
　　“学长。”隋桢手掌按到他的头上，付琼马上偏开头，气呼呼道：“摸矮了！”
　　“学长太吵了。”隋桢道，“苦我都记得，但我就想买给你而已，所以你再纠结的话，我就生气了。”
　　“我也生气了！”付琼道。
　　两个人都侧过头看向对方，大眼瞪大眼僵持了一会，都撇开了眼。
　　隋桢抓了个牛奶棒棒糖塞他手里，自己摸了根烟出来。
　　过了一会，隋桢点了烟，小心翼翼问：“学长，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付琼撕了糖纸，把糖含在嘴里，含含糊糊道。
　　“你发现有人骗你，你最大程度的反应是什么？”隋桢问。
　　“你骗我什么了！？”付琼马上把棒棒糖拿出来，一脸凶相拿糖指着他。
　　隋桢悄悄吞了口口水，道：“……我就随口问问。”
　　“看程度。”付琼又把糖含回去，“无伤大雅和为我好就不追究了，其他的话可能……”
　　“……？”隋桢看向他，神色稍许有点紧张。
　　“绝交。”付琼缓缓吐出两个字。
　　隋桢：“……”
　　他说完，他们俩已经到了公寓的门口，已经入夜了。隋桢把他送到了公寓门口，把手上提的袋子给他：“分享会……加油。”
　　“谢谢。”付琼鼓着一边腮帮子，“拜拜。”
　　和隋桢道了别，付琼提着袋子进了公寓的楼道，走到电梯的时候隋桢忽然打他电话。
　　“喂？”付琼接了起来，进了电梯里。
　　“嗯？”付琼说，“你声音断断续续的啦，什么？你说什么？”
　　他看着电梯上面的数字跳动，寻思着估计没有信号，等到了地方，付琼边看着手机边走出楼道：“好了有信号了……”
　　他话音刚落，看见了走廊尽头的人，对方一动不动站着看着他，垂着头掀起了眼皮，看起来像在昏暗走廊尽头的修罗恶鬼。
　　付琼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是电梯门合上的声音。
　　……
　　“我说，你拿错袋子了。”隋桢向着他公寓的地方走，“我在楼下，麻烦你再下来一趟。”
　　“你别过来！！！”付琼忽然喊了一声。
　　“……”隋桢道，“嗯？”
　　“你怎么上来的？……别过来！！”
　　隋桢愣了几秒意识到他可能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电话对面又传来了一声不轻的响动。
　　“学长？”隋桢脚下脚步快了一点。
　　……
　　“你原谅我好不好。”陆晔走近他。
　　“你怎么上来的！！”付琼胸口起伏，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你快走……”
　　“我之前错了，我就和你道个歉。”陆晔想去拉他的手，付琼闻见了他身上有酒味儿，知道他不清醒，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但是绝对不是和他谈话的时候。
　　他转身按着电梯按键，多按了几下试图让电梯赶紧上来：“你下去，你给我下去……”
　　“啪”
　　后面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
　　陆晔的手掌摩挲着他的手掌，前胸贴上了他的后背，把他整个人压在了墙上。付琼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祈祷有邻居听见他的动静能出来帮个忙，但是这个点儿好像谁都不在，他的手机被拿走了，和隋桢的通话也中断了。
　　“我真的很给脸不要脸，我都这么追你了，你给我一次……就一次……”陆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恶心得付琼眼泪都要出来了，手掌疯狂拍着电梯按键，喊道：“你放开我！滚开！滚开！你去死啊！！”
　　陆晔的嘴唇又要蹭到他后颈的时候，电梯门忽然应声打开。付琼重心不稳向前冲了一下，一只手扶住他的腰把他扶了正，接着，付琼根本没看清前面来人，就感觉到自己被撞了一下。
　　面前的人举着另一只手，一把掐住陆晔的脸往后扯去，他用手推着陆晔，把他人完全怼到了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付琼回头，果然看见了闻声而来的隋桢。
　　隋桢和陆晔身高相当，但他气势汹汹冲出来的时候，那瞬间爆棚的安全感占据了付琼整个身体。他回神的时候，陆晔已经被他推到了走道的拐角。
　　他仅用单手手掌钳住了他的脸，虎口抵靠着他的脸颊，双手捏在他的颧骨处。陆晔已经痛得吱哇乱叫，整张脸都痛扭曲了，肚子还被隋桢的一条腿压着。
　　他一开始还在骂，什么脏话都骂出了口，但终于慢慢变成了求饶：“哥我错了，我错了，好痛！！！好痛！！付琼！付琼救救我！”
　　“你叫谁？”隋桢的声音冷下来，他松开了手，又拽着他头发把他的后脑勺往后一掰，后脑勺重敲了身后的墙壁，“你配喊他名字吗？”
　　“……”付琼走到他旁边，还有点惊魂未定看着隋桢。
　　他在隋桢身上很久没看见过这种气质了，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又痞又拽的校霸样子，左手一巴掌一巴掌不留情地拍着陆晔的脸。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他没男朋友，我知道他有男朋友我不招惹他了。”陆晔道，“付琼！你也不和我说你有男朋友！”
　　“重点是这个吗？”付琼生气道，“我没男朋友你也不能这么缠着我啊！”
　　“他一直在纠缠你吗？”隋桢转头看付琼。
　　付琼轻轻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隋桢的声音还是很冷淡。
　　当然是不想让隋桢担心，也不想把这事儿弄大。
　　隋桢没有再和付琼说话，而是拽着陆晔的头发道：“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陆晔一脸痛苦，“你腿，你腿……我肚子太痛了！”
　　“对不起什么？”隋桢一字一顿，根本没理会他道，“给我他妈说清楚。”
　　“对不起！不该缠着你！！付琼对不起！”陆晔苦着脸，“我不会缠着他了！不会了！”
　　“你觉得行吗。”隋桢看向付琼。
　　“嗯……”付琼有气无力道，“让他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隋桢松开了腿，按着他头把他往外推，沉声警告：“如果他再说你骚扰他，我会打断你条腿。”
　　“是……是。”陆晔对他拱手，“对不起！不会了！”
　　他走到电梯面前按电梯，隋桢上去就对着他的背一脚，骂道：“走楼梯傻逼，坐你吗电梯。”
　　“是……是……嘶……”陆晔捂着肿着的脸往安全通道跑去。
　　付琼站在墙前，手指死死掐着自己的衣服：“他走了？”
　　“走了。”隋桢叹了口气，“他之前也这样对过你吗？”
　　“……”付琼缩了下脖子。
　　隋桢那瞬间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呼出的气都是断断续续的：“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他抬手，犹豫了一下，摸了一把付琼的脑袋：“好了，以后没事了。”
　　“有我在。”隋桢说。
　　付琼吸了吸鼻子，转身拿钥匙开了门，他把门敞开，侧头看隋桢，“要进来坐会吗？”
　　“不了。”隋桢道，“你……早点休息吧。”
　　付琼点点头：“那你也早点回去，谢谢。”
　　他顿了顿，笑笑：“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明明是男孩子，但好像从小到大都要你保护。”
　　“我倒是希望你能多依靠我一点。”隋桢帮他把门合上一点，“你不要像我一样，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你是向日葵，永远在干净的阳光里就好。”
　　付琼愣愣看着他。
　　“晚安。”隋桢勾嘴笑笑，帮他合上了门。


第60章 
　　参加业内分享会的那一天，付琼本来就被勒令打扮得好看一些。
　　安妮怎么说也是个御姐气质的大美女，还带个书卷气的文艺青年付琼，连带把策划总监的颜值也拉到了平均线上。
　　“打扮的挺不错啊。”安妮扫了两眼付琼，“你上班怎么不这么穿？”
　　付琼穿了那件鹅黄色的外套，里面是带着浅波点的衬衫，头发稍许梳起一些，他这几年五官成熟后，少年时带着中性的青涩漂亮蜕变成了成熟的平和，有种温柔又有力量的坚韧。
　　但他平时不太爱打扮自己，他们互联网游戏公司，只要你不裸体上班，你爱穿什么都没人管你。付琼夏天时候就t恤短裤和夹脚拖，冬天时候就里面一件随手能抓起的长袖裹羽绒服，头发想梳就梳不想梳就乱抓，眼睛肿了就戴个黑框眼镜遮一下。
　　“上班？……”付琼喃喃重复一句，接着摇头，“别吧，让我多睡十分钟不好吗。”
　　他又道：“我就一直很佩服你，怎么才能早上那么早起还能妆容精致神清气爽来上班的啊。”
　　安妮摸摸自己的眉毛，抿着她的红唇露出漂亮的假笑：“弟弟，有个东西呢，叫半永久……”
　　付琼：“……”
　　这次业内分享会的地点是在一个大酒店的宴会厅里，安妮走最前面，付琼和策划冯杰走后面。冯杰一进去就道：“这里提不提供自助餐啊？”
　　“好像提供的吧？”付琼听听都要流口水了，“这里的自助据说很好吃耶。”
　　“是吧！”冯杰马上低声道，“我能给它吃回本。”
　　“去，丢人不丢人！”安妮回头低声道。
　　付琼向冯杰吐吐舌头，三个人走到门口签到，安妮看着座位表，展示给付琼看：“我们坐在鸿翼后面呢？”
　　付琼看那座位图，他们的位置前排就是鸿翼，距离间隔还挺近的。
　　“还好谢总没来。”付琼道，“对方总裁一来了前后这么一坐，估计得打起来。”
　　“那多好看啊。”冯杰也跟着笑。
　　他们三人落了座，他们几个还算早到的，整个会议大厅里都没什么人。安妮要上去发言就坐在最外侧，付琼弯着腰找插线板插笔记本电脑，一起来就看见安妮在深呼吸。
　　“你放松点儿啊。”付琼笑着安慰她，还给她拿了糖，“吃不吃糖？”
　　“你你你别吵吵我……”安妮家乡口音都出来了。
　　付琼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手撑着下巴看她做的t和她的演讲内容，他们来得太早了，这会场子才慢慢坐满。台上有人在调试设备，也渐渐热闹起来。
　　冯杰无聊玩了会手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戳戳付琼：“鸿翼的人怎么还没来，这么大牌啊。”
　　“嗯，这都快开始了。”付琼道，“你那么关心他们啊？”
　　台上的人已经开始喊大家尽快落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上方的灯光暗了一些方便投影，冯杰张望了一下，对付琼低声道：“那是不是他们啊？”
　　付琼顺着望过去，看见远远走过来四个人，走到他们这一排前面的时候，付琼看清了来人的脸，他也看着付琼，两个人视线一交汇的时候，付琼吓一跳，手上笔掉下去了。
　　那笔顺着他桌子往下弹跳到了前面的椅子上，咕噜咕噜滚到了边沿。
　　“笔笔笔……”冯杰跟着着急。
　　付琼完全吓傻了，愣在那儿盯着来人一句话都说不出，倒是冯杰还有礼貌站起来道：“不好意思啊，笔掉下去了，麻烦捡一下。”
　　“好。”前面的人应了一声。
　　付琼看着隋桢淡漠的眼向下一瞥，接着把笔捡起来，塞进了付琼手里，还对他挑了下眉毛。
　　“谢谢。”冯杰捅了付琼一下。
　　“……”付琼回了神，也低声嘟囔，“谢谢。”
　　“好，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欢迎各位莅临本年第一场分享会……”
　　台上的主讲人已经开始会议，付琼脸上还是震惊回不了神的表情。
　　一方面他觉得，怎么那么巧是他啊？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好像也不算意外啊？！
　　隋桢坐到了他正前方的位置，付琼就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后脑勺。他似乎昨天回去之后去剪了个头发，后脑勺的头发有点短。而且他穿了自己买给他的那件衣服。
　　付琼低头看看自己这件他送给自己的衣服，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这！骗！子！！被他耍得团团转！
　　其实他早该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想到的，桌面上没有析出的灰模龙、还有什么“小公司”的说辞，他还在游戏里带着自己到处转，是不是就想听自己夸赞他！
　　真是把他当傻子。
　　付琼手机震动了一下，果然是隋桢的消息：
　　——……对不起。
　　付琼额角青筋暴起，想把桌子给掀了。
　　桢总：
　　——你听我解释。
　　viburnu：
　　——滚。
　　“下一个就是我了。”安妮手抓住付琼的手腕，自己在深呼吸调节情绪，“我不紧张，我不紧张……”
　　付琼现在明显比他还紧张，还拍拍她手腕安慰：“没事的姐。”
　　——“有请澄鲤游戏分享”
　　“我去了。”安妮站了起来。
　　看别的公司做行业分享是真的行业分享，看自己公司做行业分享就是祈祷他不要出错。
　　其实付琼也知道，安妮就是上台前例行紧张，真的到了台上之后，她还是那个手一叉腰就老娘天下第一的安妮。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付琼拿起来看。
　　桢总：
　　——我以为今天你会上去。
　　付琼把手机翻了过去，不想理他。
　　鸿翼互娱的板块紧接着就在澄鲤的后面，上去的是他们团队里的两个人，隋桢左右的人都走了，他背对着付琼，露出个后脑勺。
　　台上的人开始播放t，阐述他们团队对整个新版本的运营思路，和与之前版本不同地方的调整。
　　付琼听了一会，就知道他们这个策划团队是去年新组接盘的，整个演讲的主旨就在于要推翻现有的，在原有的基础上促成更好的突破……他们还介绍了台下的隋桢，这个团队的策划核心其实是他……
　　“作为鸿翼互娱的开年新版本，游戏运行流畅，画面质量高级，用户体验佳是基础的几样，在此基础上，因为几经打磨的故事版本上线后反响热烈，我们更多的开始考虑，一个游戏是否应该更注重其本身的文化内涵。”
　　鸿翼的策划在上面有条不紊说着，付琼翻过去的震动就没停过。冯杰看不下去了，道：“小付，手机一直在响呢。”
　　“啊，不好意思。”付琼赶紧拿起来，低声对着前方道，“不许发了！！”
　　冯杰笑他：“你用手打啊，你咋还用嘴打字？”
　　付琼：“…”
　　手机一会就安静下来，付琼看见隋桢把手机放回了桌上，开始安静听演讲。
　　付琼用笔记录他们的一些要点。
　　沉浸入会议之中后，时间就过得很快。
　　几个人分享完毕，他们一群人还要一起在前面合影，拉着横幅写“第x届游戏行业内容分享会”。付琼跟在队伍最后缩着，那边一层一层安排人上去站好，安妮左右看看：“站那边吧？”
　　付琼一看，隋桢他们就站在那边，他还一直盯着付琼他们看。
　　眼神一动不动的。
　　“喂。”冯杰低声道，“你看那个鸿翼的高个子……为啥老盯着我们这看啊。”
　　“不知道。”付琼心虚撇开眼。
　　“他不会等会下了会要来打我们吧，他长得有点凶啊。”冯杰道。
　　安妮转头：“嘀咕什么呢。”
　　“哦也可能是看上了安妮姐。”冯杰道，“说你美呢。”
　　“……”安妮踢了他一脚，“快点站好！”
　　付琼他们跟着队伍走，有人帮忙排队，排着排着就离鸿翼那三人组很近。
　　隋桢旁边的那俩人就站在安妮旁边，居然还开始攀谈起来：“澄鲤的主美吧？幸会幸会，我是鸿翼互娱的，刚才在台下就注意到了你，发言真是很精彩……”
　　“哪里。”安妮很有礼貌地点点头。
　　他们在那边等待的时候交头接耳的，付琼和隋桢一前一后站着，隋桢也不说话，付琼也不说话。一个是生气，一个是不敢。
　　一会，付琼感觉隋桢的手指捏了捏他的小臂，付琼回头瞪了他一眼，又撇开眼。
　　“……学长。”隋桢小心翼翼轻声喊。
　　“闭嘴！”付琼没好气道。
　　隋桢又用手指戳他背，付琼转头啧了一声。
　　两个人的小动作谁都没看见，你来我往了一轮，直到拍完了照，才和他们打完招呼，准备离开。
　　“鸿翼的策划挺有意思啊。”安妮边和他们俩走出楼边说，“他们新组建的团队，好像对我们两家积怨已久的事情很不理解。”
　　“哈哈哈，总会理解的。”冯杰说，“那男的就是看你好看，想搭讪。”
　　冯杰想了想：“你说如果鸿翼和澄鲤的人在一起，算不算是商业联姻。”
　　“那也只可能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安妮笑笑。
　　“……”付琼觉得背后被扎了好几把刀。
　　“你怎么不说话呀。”冯杰说。
　　“……在听呢。”付琼手里拿着资料，“我还得拿着这些回去整理一下。”
　　“明天再整理吧，我们直接回去吧。”安妮说，“你们今天看见鸿翼的东西了吧，他们可是有点东西啊。”
　　“嗯。”付琼头疼，“好吧。”
　　他把东西整理完塞包里，三个人一起坐着安妮的车回了公司。
　　回公司已经三点，付琼他们还要把这周的任务先行提交，周一的例会是别人代他开了，开完之后密密麻麻的会议记录，给本就头疼的付琼雪上加霜。
　　还有，强烈的直觉提醒他，会议结束后到现在手机都没响，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61章 
　　终于熬到六点下班，付琼最后几个走，坐电梯下去，走到公司门口，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隋桢。
　　付琼看都不看他，径直走了。
　　“学长……学长……”隋桢跟着过来，“等一下。”
　　“走开。”付琼边走边气道。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隋桢过去跟着他后面，“我想说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可以直接说啊，那天我在你家里问你你为什么不说？！昨天你也什么都没说，什么没机会说，给你那么多机会了！”付琼又走快了一点，“我说你那么殷勤呢，原来是看我加班的样子又好笑又傻吧。”
　　隋桢一言不发跟着他，付琼走得飞快，转过头去看他：“跟着我干什么！！”
　　“还没吃饭。”隋桢说，“你会胃疼。”
　　“要你管，别咒我，我真是……”付琼指着他语无伦次道，“别动，给我站着！！”
　　隋桢停在原地。
　　两个人在街上一前一后拉开的距离，周遭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有些人开始侧目。
　　付琼胸口起伏，手指点点地面：“再动一下你是狗。”
　　说罢他转头走了。
　　隋桢淡漠的眸子左右看看，一只脚踏步过来，走在他后面不远处：“狗就狗。”
　　他俩进了地铁。
　　付琼全程没回头看，大脑好像被怒气烧得一片空白，他站在站台上刷了会手机，等车来了踏了上去，车门要关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走到他面前，头上的阴影投了下来。
　　人很多，把他们俩挤到了小角落里。
　　隋桢给他圈出了一片手臂的区域，让他能站在里面。
　　付琼垂着头，脸撇向另一侧，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你没事吧。”隋桢轻声道。
　　付琼咬牙切齿道：“跟着我干什么。”
　　“你不声不响跑了。”隋桢说，“放不了心。”
　　付琼动弹不了，也稍许冷静了下来，掀起眼皮看他：“说啊，你不是要解释吗？”
　　“……”隋桢道，“我之前一直跟着的师傅跳槽去了鸿翼，把内推名额给了我。去了之后我们团队马上接手了新版本的运营，我没想到会正面起冲突的……但其实看着你玩我开发的游戏，夸赞剧情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我本来是想等我升职了再说……”
　　“你是得意吧。”付琼气道，“还升职了再说？给我炫耀你是主策吗，好，我知道了你厉害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你会生气，但当时想到因为这个项目可能会因此和你有交集……不，不能这么说。”
　　隋桢垂下头：“其实我巴不得和你有交集……但是游戏公司那么大，上百号人负责各种各样的项目，我……却总在想会和你有一点接触，至少一点也好。”
　　他垂头看着付琼，指腹微微蹭了一下他下巴，又迅速拿开：“别拒绝我。”
　　“拒绝什么。”付琼硬邦邦说。
　　“自私也好什么也罢，我不想再看见你消失了。”隋桢说，“给我个机会。”
　　“隋桢，你还没搞清楚一件事。”付琼抬头道，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清楚一点，我是男的！我、是、个、男的！！……”
　　隋桢没有听他说完，垂下头，额头抵了一下他的额头，接着他抬起头时，嘴唇碰了一下他的发顶。
　　没有人能看见这个角落里发生过什么，只有地铁哐当哐当的声音。
　　“我知道。”隋桢低沉的声音在他的上方。
　　付琼愣了三秒，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脸通红地要推开他道：“……你是没站稳吗？”
　　隋桢一脸“你说呢”的表情看着他。
　　“……”付琼的小鹿眼瞪得很大。
　　那一刻，他情愿相信隋桢没站稳，也不会相信隋桢弯了。
　　或者说他有预感，他也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隋桢真的会…
　　脑内在刷着弹幕，满脑子都是“隋桢亲他了”在一遍遍地刷过去。
　　他下意识一把推开隋桢，脑子乱哄哄的，边喊着“借过”、“借过”边挤出了地铁。
　　“学长……付琼！”隋桢在后面喊了他一句。
　　他似乎也想挤出来，但付琼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在人群后伸出手，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付琼蹙眉，转头就走了。
　　他出了站去，心里很乱。
　　手机在震动着，想也知道是谁。
　　两个电话过后，手机才安静了下来。
　　付琼捏着手机快步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天黑得越来越晚了，霓虹初上的地方，天空呈现出了迷幻的橙红色。
　　他提着笔记本电脑，有点重，而他也还没吃晚饭，一整天的疲惫蔓延上身体。
　　他找了路边一家面馆，进去就狼吞虎咽了一碗面，鼓着嘴吃了一会，看向自己手机。
　　这会他吃饱了点儿，思维也开始渐渐活络起来，能有点余力思考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了。
　　所以隋桢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不觉得亲吻男的是件恶心的事情了？
　　然后……他，他还亲了自己……
　　付琼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虽然和陆晔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他感觉这都不算是一次亲吻。但隋桢小心翼翼的样子……
　　哎，原来是这种感觉。
　　付琼手搭在桌沿，莫名有点想哭。
　　他觉得现在自己完全可以和隋桢坐下来好好聊聊，但这聊聊能聊到什么程度呢？这势必会暴露自己曾经喜欢过他这件事，暴露了就等于要挖出自己曾经那些幼稚无聊自私青涩的想法。
　　但时至今日，他依然没办法直面的那个过去的自己。
　　他也不知道隋桢为什么会对自己表现出好感来，他是不是事到如今还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孩儿来看？
　　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现在的他和当年的他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喜欢”了，他不光觉得累，也根本承受不了喜欢之后可能带来分离。
　　因为时间太长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份毫无目的、不求回报的、又干净的炙热情感了，这些都是中间都横着一条跨越五年的宽江，在洪流里消磨殆尽的东西，又何止是喜欢。
　　付琼吃完了面，这么东想西想了一大圈，思绪已经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他抱着包在抬头看窗户，窗户上是灯的反光和自己的倒影，付琼愣愣看了一会自己的脸，根本弄不懂隋桢为什么会从一个看见男的和男的亲吻都恶心的人，有了现在这样的转变。
　　手机又震动起来，付琼从走神里拉回思绪，低下头看，还是隋桢。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隋桢说。
　　“外面。”付琼摸着肚子道，“饿了，吃了点东西。“
　　“……不好意思。”隋桢的声音沉沉的，又有点小心，“我吓到你了吗？”
　　付琼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隋桢等他沉默了一会，才说：“不告诉你我在鸿翼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付琼猛然一惊醒，对啊！他俩还在说这事儿呢！
　　他立刻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那怨气果然又开始直冲脑门儿。
　　“坦不坦诚是你自己的事情，那我也有权利生气啊！”付琼说，“我从我们俩见面就告诉过你了，你先把自己弄明白了，再来谈我们俩做不做朋友的问题。”
　　“我弄明白了。”隋桢说。
　　“你明白个屁。”付琼低声吸了吸鼻子，托着包站起来，走出了店里，“你对我这样是你明白的意思吗！”
　　“对不起，真的不会了。”隋桢说，“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明显什么啊。”付琼说，“谁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想来我这搞无间道，想从我这里套我们公司机密，我、我告诉你没门儿。”
　　“……”隋桢顿了顿，“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你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
　　“那你到底要干嘛。”付琼气得声音都大了点，周围有人看过来，他才连忙降低音量，轻声说，“你趁我现在还想听。”
　　“想追你。”隋桢说，“行吗？”
　　“……”付琼今天第n次大脑宕机，“什么？你说什么？”
　　“追你。”隋桢重复道，接着自顾自叹了口气，“……我真的以为够明显了。”
　　“追我？？”付琼捂着额头，手又从额头撸着脸颊慢慢垂到自己的嘴上，掩盖着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等会儿，你让我理理思绪……”
　　然后他还自己和自己发起脾气：“……你烦死了，我们在说你骗我的事儿！”
　　“骗你的事情我诚心道歉，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追你的事儿没有让你现在就答应。”隋桢说，“你在哪儿，要我来找你吗？”
　　“不用。”付琼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吧，我不想见你。”
　　“……好。”隋桢的声音又透出了落寞。
　　“挂了。”付琼说。
　　他不等隋桢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付琼垂下肩膀，他重新看向了玻璃反光，天色愈发暗下，这玻璃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清晰的样子。
　　人生果然在每个阶段所看见的听见的和感受的事情都很不一样。
　　换作五年前，隋桢能这么说一句话，付琼可能会激动得晕过去，但他现在很平静。
　　成年之后，他们面对的问题又愈发多了起来，多到什么程度？大概是付琼但凡往这方面一想就庆幸他俩还没在一起的程度。
　　他不敢踏出这一步，他想把自己那尚且保留的爱最后毫无保留地给对的人，或许是隋桢，也或许是别人。
　　反正不是现在，不是此刻。


第62章 
　　隋桢明显比那些年要成熟很多，做事不再冲动，也经常给他留下空白的时间思考，不逼不急，在适当的时候刷刷存在感，所以付琼有时候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如影随形，是因为这五年来他们一直以这距离在相处着。
　　不近不远。
　　付琼在这次会后不久就被组织通报，升职成为组长级别，开始可以管理组员，全力协助主美完成任务。
　　每周的组员任务需要他来分配和磨合，付琼刚刚上任，就要扛接下来新项目的多套付费外观设计，他把所有的任务一个个下发下去，初来乍到的还有点搞不清楚，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连着两三天研究到十一二点。
　　付琼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脑前，拎起自己的包挎在肩膀上，揉着酸胀的肩膀出了楼。
　　灯火通明的大楼外，还有几个和他一起下班的人。
　　隋桢总会问他一句到家了吗，付琼有时候忘记回他，第二天早上手机上还有隋桢的电话。
　　隔日上班，付琼把任务分配下去，终于整个项目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怎么样。”安妮来找他谈话，“有没有现在适应了？”
　　“自己的事情还安排不过来，要先安排手下的事情。”付琼说，“我还有点不适应……”
　　“越往上走，你的管理能力可能要大于你的技术能力。”安妮说，“再过一周，你肯定就可以啦。”
　　下午茶时间，因为据说昨晚谢总又在发疯，于是第二天，当然就成了他们办公室内茶余饭后的谈资。
　　付琼听他们说八卦全程不会参与，但是向来对俩公司恩怨听得津津有味，他们说话间隙，廖鑫又给付琼倒了一杯茶，话题也断断续续从从两家公司的八卦又重新聊回了新版本的游戏。
　　公司里的一些人还在玩儿，偶尔还会讨论讨论。
　　小组里的两个女孩啃着蛋糕，难得休息十分钟，讨论剧情讨论得正激烈：“月绛夫人和摩洛陀那个最后的结局那一块堪比电影了，最后送的道具也好用心哦。”
　　“那个白花挂件吗？”另一个女孩笑道，“特别配我的剑，超好看的。”
　　“嗯。”同事说，“那是琼花，毕竟月绛夫人的小名就叫琼琼。”
　　“琼琼？”廖鑫凑过来，“付琼也是琼琼。”
　　“琼琼？”付琼正巧听见，也跟着反问。
　　“你没看这段剧情吗？”同事道，“特感人，是掩藏在之前一个任务里的。”
　　付琼道：“……这真没注意，疏忽了。”
　　“他们的剧情其实深究都能发现很多的小细节，这种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彩蛋啊总让人很唏嘘啊。”同事道，“我看我们文案那边必须再打磨打磨，否则怎么比得过人家？”
　　“要我说，其实玩家就看个热闹，这些彩蛋细节都是其次，知道她小名叫琼琼又怎么样呢？和游戏剧情发展没屁点关系。”廖鑫在旁边嗑瓜子道，“他们新门派的招式打击感和人物建模都已经进步得不是一星半点，光影效果是国内顶尖了，果然换了新引擎就是不一样，哎那天分享会我们就发现了，鸿翼这次够努力了，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是不是啊，琼琼？”廖鑫捅了一下付琼，“发什么呆呢？”
　　“没…”付琼一下回神，摇摇头。
　　他还在想月绛夫人的小名这个他不曾注意到的点，换作之前听见也就算是个巧合了，昨晚之后付琼对隋桢和这个游戏都有了新的认识，再结合之前的那些……隐藏的任务、白色的琼花、月绛夫人喃喃念出的诗句，还有什么所谓的“守候”……
　　那些都不是巧合，都不是。
　　他想起了隋桢的话。
　　他们虽然一直在一条平直的线上走，但未来交集的点在哪里，他们谁也不知道，只能不停走，摸索着那个相交的点。
　　如果那天婚礼上，隋桢没有来找他，他们在这一年里，又是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隋桢做的这些，又像是单方面的怀念。
　　但他又是怎么笃定，这一年里，他们一定会有这个“相交的点”？
　　单凭这个游戏吗？！
　　付琼摇摇头，把这些蹦出来的想法快速甩出了脑子，最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间可太多了，他更想专心致志地工作，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
　　澄鲤的“开年大作”，因为鸿翼游戏新版本的上线，活生生磨成了“年中巨献”。
　　这款叫做《桃源劫》的网游，还是以势如破竹的趋势在六月初宣发时，登上各大游戏期待榜的前列。
　　和《逢魔》新版本完全封闭无透出不同，澄翼的这款游戏每日都有物料透出，各种宣传轮番上，微博大v推荐加各渠道宣传，360度几乎无死角。
　　付琼这里为了配合宣传，带着手下的画手和美工日夜赶工各种图画，每天脑子里都是各种尺寸大小图，做梦都在喊：“不行不行回去重新改……快点快点主美催我了……”
　　可能是为了避嫌，隋桢很久没有找他说过话了，只有每周的花雷打不动地来，偶尔嘘寒问暖一下。他这几个月也都在出差，去哪里都会想到给付琼带一点礼物和特产，有事就送到他们保安室让他下班去拿，也不和他见面。
　　周末的时候，付琼待在家里不想动，柏沁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空出去玩。
　　“我好累……”付琼说。
　　“好久没出来了啊，庆祝艾维同学再次喜提分手。”柏沁说，“来嘛，想你了学长。”
　　付琼趴在床上侧了个身，笑道：“好吧。”
　　他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已经盛夏了，满世界是蝉鸣的声音。
　　“想你”这种词好像直男和朋友之间说的完全无所畏惧，因为那就是一句平铺直叙的句子，仅仅是表达这句话。
　　但如果这个人换成隋桢，他和自己说这句话呢？
　　付琼感觉心口一沉，又赶紧让自己把这想法甩去。
　　所以啊，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和隋桢根本没法做什么朋友。
　　付琼半路被工作绊住了脚，去往柏沁说的ktv的时候他们已经续摊，付琼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热闹，他推门进去，看见了坐在门口的柏沁。
　　“你总算来了。”柏沁帮他把肩上的包给拿下来挂好。
　　付琼看见一边的艾维已经倒在沙发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又看见桌上一排啤酒空瓶方阵，忍不住道：“这才几点啊喝成这样了。”
　　“喝什么？”柏沁问。
　　“喝饮料。”付琼说，“我晚饭都没吃，给我点份面行不行？”
　　柏沁道：“你那么忙啊，今天周末诶。”
　　付琼坐到沙发上，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拍拍艾维：“艾维，艾维？”
　　艾维迷迷糊糊醒来：“付琼？”
　　“嗯。”付琼应了一声，艾维就开始哭了：“学长！！！学长……呜呜呜呜啊啊啊啊……我！失！恋！了！！！”
　　付琼摸摸他脸颊，摸了一手泪，哄道：“……好好好，别哭，分手了就再找一个嘛。”
　　“你别管他。”柏沁说，“就这鬼样子，还不赶紧弄昏过去算了。”
　　“学长……”艾维哭得眼睛眯起来，皱着一张脸，张开双手抱住他，拱在他怀里，“呜呜呜呜……可我好喜欢她的。”
　　付琼手摸着他后脑勺，温柔地拍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也就你会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多好。”柏沁无奈道。
　　“失恋多难受啊，你失恋的时候不是一天到晚找我鬼哭狼嚎的。”付琼抽了两张纸摁他脸上，艾维哭得伤心，一个大高个子委委屈屈窝他怀里，“让他哭吧。”
　　“我是因为不甘心，又不是因为我对那女的有多少感情。”柏沁嫌弃地用纸巾蹭他脸，“啊呀恶心死了，鼻涕别蹭学长衣服上行不行死醉鬼！”
　　“不要。”艾维哭着道，“……我要学长抱。”
　　“你三岁啊。”旁边有人喊，“那我也要学长抱。”
　　“滚蛋。”柏沁说，“都不许碰我学长！！”
　　付琼没办法，被一堆猛男挤在一起左拥右抱又吼又叫的，那边看见手机在响，抬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一看，是隋桢。
　　“隋桢？”柏沁挨着他，正好看见了手机屏幕上那晃眼的字，“他还在找你啊？”
　　“……”付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现在的状况，只能道，“我接个电话去。”
　　“学长学长学长，不许走……”付琼身上还挂着耍赖的艾维，他没办法，等电话响了一会挂了，又重新响起来的时候，才接了起来。
　　“喂？”付琼道，“我在外面呢。”
　　“好吵……”隋桢说。
　　“嗯。”付琼道，“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隋桢说。
　　“……”付琼无奈道，“怎么又不声不响来找我……”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隋桢冷冷道，“你玩吧。”
　　“学长呜呜呜……喝！喝！”艾维躺在他身上乱晃。
　　“好好……”付琼摁住他头说，“别动。”
　　“你和柏沁在一起吗。”隋桢忽然问。
　　“嗯。”付琼说。
　　“……”隋桢似乎叹了口气。
　　付琼道：“……那你早点休息。”
　　隋桢应了一句，挂了电话。
　　付琼一会看见自己手机上的信息：
　　——别喝太多了，有事联系我。
　　艾维在他身上睡过去了，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付琼把他搬过去了一点，等重量没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喝了桌上的饮料。
　　一转眼，柏沁正在看他。
　　“干什么……”付琼握着饮料杯躲避他眼神。
　　“你啊，说你什么好。”柏沁坐过来和他挨着，“他这回又是怎么忽悠你的？”


第63章 
　　“……”付琼吞了口口水，“他说他想追我。”
　　“噗。”柏沁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平复半晌，说：“他喜欢上你了？”
　　“不知道。”付琼说，“我想不明白。”
　　“别想明白了啊，他都这么说了。”柏沁说，“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事儿吗？”
　　付琼歪了歪头，问到：“是吗？”
　　确实啊，那是他期待的事。
　　“你在犹豫什么，说我听听？”柏沁说。
　　付琼手指抠着，踌躇半晌道：“我如果答应他，以后怎么办？”
　　“我妈她能接受吗？我们俩怎么生活……以后他忽然变心了，他开始觉得喜欢一个男的太难了，还是喜欢女的容易，我想到这些我就接受不了，不如不开始。”
　　柏沁拿着杯子一脸震惊：“你谈个恋爱想太多了吧？！”
　　“……”付琼低声嘟囔，“本来就是啊。”
　　“你……”柏沁想说什么，一口气提不上来，“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你说……骂我也可以。”付琼说。
　　“爱情是享受啊哥哥，你说你比我大一岁呢怎么这点想不明白的。再说了，你答应完这事儿不是你俩一起考虑的吗？！你一个人在这里瞎琢磨什么呢。”
　　“……”付琼闭上眼喝了口饮料，“我感觉特别弄不明白自己啊。”
　　“你又弄不明白什么了。”柏沁说。
　　“你没这种感觉吗？”付琼说，“特别不想谈恋爱的感觉。”
　　“那有，那经常有。”柏沁道，“我就想搞钱。”
　　“对啊。”付琼指指自己，“我也是，所以这事儿怎么解决？”
　　“找个有钱人谈恋爱啊！”柏沁一拍大腿，“这事儿不都解决了！”
　　“……”付琼不想和他说话。
　　柏沁正色道：“好好，你说，我不打岔。”
　　“我不是很想谈恋爱，我怕我现在和他谈起来像单方面享受他给的感情。”
　　“你又不欠他？当年你也对他单方面付出感情啊。”柏沁拍了把又要往付琼身上倒的艾维，把他强行丢到另一侧，“我弄不懂你们男的和男的谈恋爱是啥样的，我把你们俩代入男女就觉得差不多吧…”
　　他腾出手去推付琼：“你啊就是想太多，及时行乐懂不懂？”
　　“……”付琼顿了顿，“而且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那时候喜欢过他，我觉得我自己那时候太狼狈了啊。”
　　“狼狈什么啊自己天天瞎想。”柏沁揉揉他的头。
　　“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付琼看向柏沁，“我和你那么熟了，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柏沁说。
　　“……”付琼白了他一眼。
　　“哎我知道，我就是和你是特别好的朋友，对你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所以你意思是他忽然从根钢筋笔直的棍儿忽然变弯了你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啊。”付琼说，“不合逻辑啊，他被石头砸了吗？”
　　“那你怎么没考虑过自己魅力太大呢，对自己有点信心啊。”柏沁道。
　　付琼摇摇头：“不是的……这不一样，我就是怕他心血来潮想搞基，把假老婆当真了，在知道我以前喜欢了他很久又会愧疚，时间长了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男的……他最后还是要结婚生子，我不想这样……”
　　付琼看着杯子，水杯里有自己的倒影：“那还不如做朋友。”
　　“你能和他做朋友吗？”柏沁说。
　　付琼：“……”
　　柏沁说：“你和我睡一被窝都不会心跳加速呢，你和他睡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指着付琼：“你说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付琼马上道。
　　“好好好。”柏沁说，“行了，几点啦？”
　　付琼一看，十点半了。
　　“散场吗？”柏沁说，“把这人给弄回去。”
　　艾维嘟囔两声，还非要抱着付琼：“学长……要抱着。”
　　“你要跟学长回家啊！”柏沁气道，“给我他妈起来。”
　　“不要……”艾维说。
　　“好好，再抱一会。”付琼靠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艾维在他身上挂着，又翻来覆去说自己喜欢她，说自己不能没有她，说自己好伤心。付琼忍不住和柏沁吐槽：“把他这个样子拍下来吧。”
　　“有道理。”柏沁马上拿起手机，“来来艾维宝贝儿，笑一个，把你这死皮赖脸的样子拍给你看看，看你酒醒了还记得吗。”
　　“肯定不记得了。”付琼笑起来。
　　“我也觉得。”柏沁赞同道。
　　等他再抱了一会，柏沁把他弄起来让他靠自己身上，和他道：“我就是学长！你抱着我！”
　　“你骗人……”艾维闭着眼说，“学长身上是香香的。”
　　“呵，这话我录进去了。”柏沁冷笑道，“回头我发给隋桢看，你腿估计得被打断，你猜可以在医院躺几天？”
　　付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行啦，我把他弄回去。”柏沁看着付琼道，“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付琼说。
　　“那你小心点儿。”柏沁道，“你啊，多给自己想一点，别老想那么多，累不累啊。”
　　“知道了。”付琼垂下眉毛。
　　和柏沁他们道了别，付琼坐上车回去。
　　他靠着窗户看向手机，手机上什么都没有，隋桢之后没有管过他了。
　　柏沁今天的话让他想了很多，但又不知道如何形容心情，还是跟一团乱麻似的。
　　顺其自然吧，他想，想恋爱这件事都这么费劲儿了，谈恋爱岂不是更费劲了。
　　如果隋桢现在带着一个女孩子出现在他面前说他自己要结婚了，付琼可能会惊讶，但未必会难过太久吧。
　　“七十八。”前面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车。
　　“我扫你。”付琼拿出手机扫码。
　　“账单发你手机上了，线上付款就可以了。”司机说。
　　付琼愣了一下，说：“啊，这么高级了。”
　　“嗯，注意安全。”司机道。
　　付琼下了车，边看着手机支付边走路，他惊觉自己好像好几个月没出过这片区域了，工作在公司、三餐在公司，住在公司旁边的员工公寓，好像整个人都被困在这里。
　　看起来有点娱乐活动，其实灵魂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
　　他边走着，感觉有人在他后面一站，接着走到了他旁边。
　　“……！！！”付琼第一反应是那个许久不出现的陆晔。
　　那种久违的恐惧又出现了，迅速蔓延开，包围着他，以至于他想都不想就抡起包往后一挥。
　　“啪。”
　　“喂！……”
　　“……”付琼惊魂未定，愣愣看向后面，薄薄路灯光线下的人居然是隋桢。
　　“你大晚上的干嘛……”付琼喘了口气，捂住胸口，“吓死我了。”
　　他愣了半晌道：“你没回去吗？一直在等我？”
　　“嗯。”隋桢说，“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呀。”付琼放松下了肩膀。
　　“我要出门五个月，或许更久，无论如何，都想见见你。”隋桢说。
　　“五个月？”付琼惊讶道，“……你去哪儿？”
　　“去美国，是公司提供的进修名额，能和几个厂商合作，留在那边跟项目。”隋桢道，“所以……”
　　“这么开心？”付琼道，“不过也好赶，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想了想，想到隋桢在这里站那么久了，就道：“来都来了，上去坐会吗？”
　　“不了。”隋桢垂下眼，“就……看看你。”
　　付琼正昂着头看他，在隋桢眼里那双眼湿润又漂亮，隋桢忍不住想上手摸摸他的脸，抬起来又放下了：“……都快秋天了。”
　　“嗯。”付琼应了一声。
　　“那，今天开心吗。”隋桢说。
　　“还行吧，也就他们几个人，你都认识。”付琼手没地方放，抓着自己的包带，“……说起来，你出国的话，你岂不是看不见《复联3》了？”
　　“那边也可以看。”隋桢说。
　　“哦哦，对哦。”付琼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只是不能和你看了。”隋桢说。
　　有一说一，付琼还挺喜欢和隋桢看电影的。
　　其实他这辈子也就和隋桢看过电影……
　　隋桢微微凑近他：“你喝酒了？”
　　“没喝。”付琼捏着领子闻了闻，“艾维蹭我身上的。”
　　“……”隋桢没说话。
　　付琼觉察到他的沉默，抬手拍拍他的手臂：“……好了，这几天不是就要走了吗？东西收拾完了没？等下，你是不是临时走的？……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东西。你不是待一天两天是待一个月……生活必须品还是得带点，我给你钱拿……”
　　“学长……”隋桢克制地咬着嘴唇，手捏着他的手腕上的手串。
　　“嗯？”付琼愣了一下。
　　“这几个月，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柏沁。”隋桢说，“……我……不在这里，什么都帮不上。”
　　“嗯，我会的？”付琼笑道，“你怎么了？”
　　“没了。”隋桢满脸纠结说，“我走了。”
　　“……”
　　付琼歪了歪头，自下而上看他：“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怎么了。”隋桢惨淡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你在生气吗。”付琼轻声说。
　　“不是，我没资格生气。”隋桢说，“……晚安。”
　　他转身走了两步，付琼有点担心，隋桢又转头回来，重新走回去对着付琼道：“……我不是生气，我就是不开心。我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说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我不能占有你的全部。可是我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难受得睡不着，对……我承认我这种想法很变态，你不是我的东西，但我想藏着你，想让你只属于我。”隋桢的牙齿抵着嘴唇，嘴唇在轻微抖动着，“……我知道不可能，但怎么才能控制这种情绪？没有人教我。”
　　隋桢很少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他的眉头低垂，拧成一起的样子和喋喋不休的话，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他向后走了两步，又远离付琼了一些：“……我听见你和别人在一起很开心，我就很难受，我会疯，我就会问自己为什么是柏沁？你和他生活过吗？！他骑过自行车载过你上课吗？！他和你一起打过工吗？！我和他在你心里是一样的吧……”
　　隋桢看着他，眼神哀伤：“是一样的……我感觉得到。”
　　付琼无言以对，但心里不好受，嘴微微张开看着神色痛苦的隋桢。
　　“为什么在走之前和我说这些。”付琼问他，“你是不回来了吗？”
　　隋桢摇摇头，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让你知道。”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个问题。”付琼垂下头，“我现在还没答案。”
　　“我不逼你。”
　　隋桢说，“我走了，或许再见就要冬天了，甚至是春天了。”
　　他低声说：“我其实现在也不想要个答案，如果冬天还没有答案的话，那就等春天。”


第64章 
　　付琼回去给隋桢拿了点东西，还给他在楼下超市贴心准备了一瓶老干妈和若干榨菜，他这么弄了一袋子，把东西塞进去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特别牛逼，特细心。
　　他一点都没有隋桢要走的感觉。
　　隋桢走后，他把钥匙留给了付琼，让他有事去照顾一下，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可照顾的，隋桢家既没有狗也没有猫，他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改变。
　　毕竟隋桢在的时候，他们大多数时间还是用手机来联系，但这种日子久了，付琼才渐渐开始感觉到，隋桢真的不在国内了。
　　其实对于他来说，隋桢在不在没有太大的差别，他的活动范围还是公司和食堂，还是没有尽头的加班，还是周末偶尔和朋友的聚餐，每个月的发薪日让他看着自己卡里的数字开心半天。不知不觉夏日过去，秋天也来了。
　　隋桢几乎每天都会给他发一些信息，他们之间有时差，但神奇的点在于熬夜选手付琼和他可以过成无时差。
　　最后，他们俩谁都没提那晚的事，还是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
　　盛夏过后入了秋，秋天很短，好像一夜之间就进了冬日。
　　付琼这段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在《桃花劫》这个游戏上，谢总还是一天到晚在这事儿上发疯，不给他们这些社畜活路，付琼知道自己再努力一点，谢总今年就能换法拉利了。
　　至于他自己，什么时候感觉到隋桢真的走了？
　　大概是周末的时候也没人不明不白蹲在楼下了，说不觉得寂寞也不是不可能。后来隋桢会发一些他们那边的人和事给他看，食物的不同，楼宇的不同过，没有加滤镜的照片儿，付琼觉得阳光的角度和亮度都微妙的不同了。
　　他和隋桢在地球的两端了，这真实又虚幻的感觉。
　　隋桢和他打电话的频率其实挺频繁的，最少两天也有一个。他不是话多的人，但为了能和付琼找点话题说上点话，会在电话里问他很多无聊的话来。
　　“你吃饭了吗？”
　　“嗯。”
　　“吃了什么。”
　　付琼打了个哈欠，趴在办公桌上低声道：“蛋。”
　　“水煮蛋还是荷包蛋。”
　　付琼：“……”
　　他在桌子上难得耸着肩膀笑出声，把头埋在手臂里：“你是不是真的没话和我说了。”
　　隋桢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轻轻道：“我不应该打扰你，但又想和你说说话。”
　　“又来了你。”付琼说，“随便聊聊，别那么紧张呀。”
　　“好。”隋桢说。
　　“你今天在哪儿呢。”付琼说。
　　“在洛杉矶。”隋桢说，“过一阵子我会去leg的总公司，我会去参与新游戏的制作。”
　　“好厉害。”付琼感叹道，“我好羡慕啊，有这种机会。”
　　“你呢……”隋桢问，“快十一了，没什么打算吗。”
　　“嗯，我请了假，准备出去玩。”付琼道。
　　隋桢愣了愣，警觉道：“和柏沁吗？”
　　“……”，付琼道，“我很久不出门了，想去散散心。”
　　“哦……去四川吗？”隋桢说。
　　“咦？”付琼这下抬起头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记得你一直想去没有时间。”隋桢说。
　　“是吗。”付琼说，“……之前不是地震了，我想去的地方也不开放了。今年重新开放，我还想去看看。”
　　“那你自己小心。”隋桢说。
　　“组长！”
　　“诶！”
　　付琼应了一声，对电话道：“有人喊我了。”
　　“去吧。”隋桢说。
　　付琼挂了电话，无奈叹了口气。
　　他看着自己桌面上的请假单子发了会呆，才站起身来。
　　想去川西玩不算是一时兴起，但怎么说呢，那也是忽然进入他脑子的一个概念，中国那么多个地方，隋桢这么笃定猜到自己想去那边玩儿，付琼也不知道算不算巧合。
　　隋桢和他分开那么久，总给付琼有种错觉，感觉他一直没有走，甚至更了解他了。
　　因为付琼有假期，他请了几天假去了一趟四川旅游，前几天的时候和柏沁他们宿舍的一起去蓉城逛吃了一圈，后来几个人目的地不同就分道扬镳了，本来想一路入藏，后来想想自己一个人也就作罢。
　　从蓉城坐火车去往乐山，付琼背着个包，也没有随身带什么行李，他坐在车上在手机上研究路线，思考之后去哪里。
　　他把从路上买的一份水果放在火车的小板上想着也就这些路，忽然有个小女孩跑过来，站在他旁边，抬头看着他。
　　她眼神清澈，长得很可爱。付琼侧头，左右看看，没见她家长：“小妹妹，你一个人吗？”
　　“我爸爸在。”小姑娘说。
　　付琼点点头，又张望道：“那爸爸在哪儿呢？”
　　她好像也很迷茫，小手扶着他的膝盖看着他。一会，有个男人从车厢尽头走过来，他看见小姑娘时，明显松了口气。
　　“谢谢。”英俊的男人有礼貌道，看见他的时候又愣了一下，“你是……小付？”
　　“……啊。”付琼也觉得对方很眼熟，但是半天没想起来是谁。
　　“有一回在酒吧我们见过，交换过名片。当时想和你交个朋友，后来你朋友一直瞪我。”男人说，“我叫徐鹤霖，你还记得吗？”
　　“哦！”付琼好像有点印象了，想想这起码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这么巧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原来是你……你都有女儿了啊？”
　　徐鹤霖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付琼看他家大人来了，这才放心拿起自己买的水果问小姑娘：“你吃不吃苹果？”
　　“吃。”女孩昂着头笑。
　　付琼把洗干净的苹果递给她，男人还让她谢谢了付琼。
　　“这里没人坐吧。”徐鹤霖道。
　　“没有，随便坐。”付琼说。
　　徐鹤霖坐到了他对面，让女孩坐自己腿上。付琼啃了两口苹果，反正无聊就逗逗那女孩子：“你叫什么？你几岁了？”
　　“我叫徐梦梦，我四岁了！我读幼儿园中班，我爸爸叫徐鹤霖，我爸爸三十……”
　　“哥哥没有问爸爸年纪。”徐鹤霖无奈道。
　　“噗。”付琼忍不住觉得她可爱，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徐梦梦玩了一会累了，跑下来又到了付琼旁边。
　　“梦梦！回来。”徐鹤霖说。
　　“没关系。”付琼把她抱上来，她就能安静在自己怀里坐着，还会自己剥橘子吃。
　　付琼身上有天生的吸引小朋友的柔软，以前还想过如果去从事和小朋友相关的活动的话，说不定会很受欢迎。
　　“你一个人？”徐鹤霖道。
　　“嗯？”付琼点点头，“对。”
　　“来玩的？”徐鹤霖又问。
　　“是。”付琼道，“你也是吗？带着女儿来玩？”
　　徐鹤霖笑笑：“是啊，你是去乐山吗？”
　　“嗯对。”付琼道。
　　“在那边玩儿几天啊？”徐鹤霖说。
　　付琼道：“两天吧……你呢？”
　　“我们玩三天。”徐鹤霖道，“我们也从申城来的，你也是吧？”
　　“嗯。”付琼道。
　　徐鹤霖和付琼聊了一路，梦梦就坐在他的腿上，付琼给她拿了一支笔，让她在自己腿上对着白纸画画，小姑娘果然安静了，一直在低着头画着。
　　“她很喜欢你呢。”徐鹤霖道，“要不明天我们一起，也能互相照顾一下？”
　　付琼没什么意见：“可以呀。”
　　他们互相留了电话，付琼才发现以前就加过他的微信，不过一直没怎么联系，对方也不怎么发朋友圈，到了地方才发现住的位置也不差多少。小姑娘粘着付琼不想走，徐鹤霖没办法，说他订的民宿就在附近，还很大，要不要过去玩一会。
　　付琼想他下午没事，况且还能经过景区，答应了下来。
　　“我租了车。”徐鹤霖道，“我先去提车，梦梦拜托你照顾一下。”
　　“你心好大啊，不怕我拐跑吗？”付琼无奈道。
　　徐鹤霖笑笑：“我就在那边。”
　　他小跑去了提车的地方，徐梦梦就乖乖站在他旁边。付琼再次感叹他心是真的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等徐鹤霖提了车回来，让他们上来：“走吧。”
　　付琼坐在后面，他打开手机，上面是隋桢的信息，问他到哪里了。
　　——到了，途中遇见了个带孩子的爸爸，是个熟人，他能开车带我过去。
　　桢总：
　　——熟人？
　　付琼没敢告诉他是前几年和柏沁去清吧喝酒时候遇见的，就随口扯谎。
　　viburnu：
　　——客户。
　　隋桢没有再深究。
　　桢总：
　　——玩得开心吗？
　　viburnu：
　　——嗯。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付琼听见徐鹤霖的手机响了，徐梦梦在副驾驶看了一眼，喊道：“爸爸！是小爸爸！小爸爸！”
　　“……”徐鹤霖没说话。
　　付琼本来也没觉得什么，直到这个电话挂了。
　　接着，它又好像不知疲倦响了起来。
　　“爸爸，接电话。”徐梦梦道，“我要小爸爸！”
　　徐鹤霖叹了口气，接起了电话，不料电话忽然从蓝牙里攻放了出来。
　　“你在哪儿？”对方是个焦急的男声。
　　付琼愣了一下，把注意力从他和隋桢的对话里转移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前面的座椅。
　　“小爸爸。”徐梦梦说，“我们在……”
　　“梦梦！”徐鹤霖厉声喝止道。
　　这一下把付琼都给吓得一哆嗦。
　　“你有什么事。”徐鹤霖对着电话说。
　　“我错了，你回来行不行。”对方恳求道。
　　这熟悉的语调，这熟悉的套路。付琼那瞬间就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缩在后面装耳聋，但又忍不住自己八卦的心思，悄悄竖起耳朵。
　　“我没戴耳机。”徐鹤霖道，“有什么事回去说，我不想让梦梦听见我们吵架。”
　　“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让我和梦梦说话行不行？梦梦……梦！”
　　电话马上就被徐鹤霖挂了。
　　徐梦梦动了动脚，转眼道：“爸爸，你还在生小爸爸的气。”
　　“没有。”徐鹤霖道，“你饿不饿，吃不吃小饼干？”
　　“饿。”徐梦梦马上说。
　　“小付，不好意思。”徐鹤霖看了一眼后视镜，“帮我拿一下那个包里的小熊饼干。”
　　付琼应了一声，把他们俩包里的饼干拿出来，凑过身体去给徐梦梦。他刚逗小姑娘两下，徐鹤霖道：“你见笑了……”
　　“他……”付琼道。
　　“嗯，其实我没有老婆。”徐鹤霖笑笑，“我有个男朋友。”


第65章 
　　“啊……”付琼点点头。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徐鹤霖笑起来，“为什么男朋友没和你一起？”
　　“我还没男朋友。”付琼说。
　　“挺好的。”徐鹤霖道。
　　之后，他们俩就沉默了下来。
　　车一路开进了他订的房间，果然是很大的民宿，徐鹤霖似乎是看中了里面有一个滑滑梯和海洋球，还有院子里的大秋千。
　　徐鹤霖让她撒欢在院子里玩一会，捏着手机就去吵架了。付琼听见一些争吵的声音，却听不见他们在吵什么。
　　付琼自己坐在院子里看徐梦梦，脑补徐鹤霖和他男朋友他俩的故事。
　　等徐鹤霖打完电话回来，脸色不太好，付琼给他拿了瓶水，轻声道：“没事吧？”
　　“没。”徐鹤霖接过道谢，狂灌了两口，低声道，“真烦……”
　　“别生气了，感情里不都是磨合来磨合去的吗？”付琼说，“你是和你妻子离婚了吗？”
　　“梦梦是我哥哥的女儿。”徐鹤霖道，“她一岁多时候，我双胞胎哥去世了，她记不得事，就一直跟着我叫爸爸，她妈妈也不想管他，早就跟别人跑了。”
　　“所以她不知道你不是爸爸？”付琼惊讶道。
　　“应该……不知道。”徐鹤霖点点头，“她很可怜，小时候先天性弱视，我总不能放着她不管。”
　　付琼和他一起看着小孩的背影，徐鹤霖道：“你呢？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玩，是出来散心吗？”
　　“差不多吧。”付琼道。
　　他们俩一起各怀心思发了会呆，付琼主动问了他一些问题。
　　“我冒昧问一句啊，你们经常争吵吗？我觉得你是脾气很好的人啊。”付琼说。
　　“你算陌生人，当然会觉得我脾气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里百分之六十是在为琐事吵架。”徐鹤霖道，“琐事，很小的琐事。”
　　“我以前一直觉得，因为我们的性向特殊，感情辛苦一点可能会更牢固一点。”徐鹤霖耸肩，“完全没有啊，只会比别人更累。”
　　“很累吗。”付琼轻声问。
　　徐鹤霖马上道：“我吓到你了啊，不好意思，爱情当然还是美好的。”
　　“没有没有。”付琼摆手道，“我自己也……会思考这些。”
　　他道：“我再冒昧问问啊，你这次和你男朋友为什么吵架啊？”
　　“在一起半年，他年纪比较小，比较理想化。”徐鹤霖道，“我经常让着他，时间久了也觉得有点烦闷，但他和我女儿处得很好，他也很喜欢梦梦，所以我每次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又会开始犹豫。“
　　“那你爱他吗？”付琼问。
　　“当然。”徐鹤霖道，“总有被琐事消磨殆尽的热情又重新回来的时候，循环往复的。”
　　他话锋一转，：“你不知道，我和家里出柜的时候，我妈要自杀，喝农药，劝都劝不住。”
　　“那怎么办呢。”付琼说。
　　“我就和她一人一瓶，我说‘干杯’。”徐鹤霖道，“然后她就怕了……当然怕和接受还是两回事……她怕我死，但也接受不了我现在的样子，大家只能拖着。”
　　“我父母也不知道我的事情呢。”付琼说，“我想到有一天要和他们坦白，我就很焦虑。”
　　“总要来的，除非一辈子不说。”徐鹤霖笑笑，“能遇见开明的父母，比中彩票都难吧。”
　　付琼和他聊着，徐梦梦又回到了这里。他们俩的话题就从感情方面变成了工作。
　　徐鹤霖在国企工作，平时其实还挺闲的，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着徐梦梦。付琼听完无比羡慕，想想自己那简直比996还996的工作……都是自己选的，都是泪。
　　“两年前我就想转做自由插画了。”付琼道，“但是那年总有各种事情需要我留下来，根本丢不掉这工作。”
　　“这么说来你也算是个艺术家，艺术家都浪漫。”徐鹤霖道，“又理智又浪漫的矛盾体。”
　　付琼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天，他看天高云低，湛蓝清澈，很漂亮。
　　付琼忽然有一点想隋桢。
　　那种想念是一时兴起的，炙热又突然，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该去想他……
　　“你订的酒店在哪里？”徐鹤霖道，“我们这个民宿房间多，要不就住这里呗。”
　　“那多不好意思啊。”付琼赶紧道，“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这里都没车过去。”徐鹤霖道，“你上楼看看房间，就住这里算了。”
　　“那我给你房……”
　　“别别。”徐鹤霖道，“我们俩也算有缘了，你说一火车上那么多人，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挺有缘分的。”
　　“是啊。”付琼捏着徐梦梦的脸逗她，“你女儿也可爱。”
　　徐鹤霖让他留下来，付琼也没有办法，想想这路回去徐鹤霖肯定要送，回头又麻烦人家，而且他确实挺喜欢徐梦梦。他把东西放好了，坐在床边整理了会照片，徐梦梦走过来靠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看他的图。
　　“好看吗？”付琼把她抱起来。
　　“好看。”徐梦梦奶声奶气道。
　　付琼想了想，举起手机道：“我们玩自拍好不好？”
　　“好，玩拍拍，玩拍拍。”徐梦梦马上就答应了，显然是个熟手，她和付琼脸靠着脸挨在一起拍了几张，才道：“小爸爸也和我拍拍。”
　　付琼想起这个“小爸爸”就是徐鹤霖的恋人，低声道：“你想他了吗？”
　　“嗯嗯，想他了。”徐梦梦说。
　　付琼把他的照片整理完完放到了朋友圈，还定了个位置，国庆节长假里朋友圈全是各种各样旅游的人。
　　还没到饭点儿，他在床上躺了一会，抬头看着天窗外的天。
　　他侧了个身，在这几个月里第一次主动发了一张图给隋桢，他昨天拍的甘孜平原的蓝天白云。
　　——好看吗？
　　隋桢几乎秒回：
　　——好看。
　　viburnu：
　　——这么早起来？
　　桢总：
　　——嗯，早上有点事，你在哪儿？
　　viburnu：
　　——去乐山玩儿了。
　　桢总：
　　——你现在一个人？
　　付琼想了想，床上确实一个人，就回：
　　viburnu：
　　——嗯。
　　隋桢那边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付琼接了起来：“喂？”
　　“在酒店？”隋桢那边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对。”付琼说，“今天你好早起来。”
　　“今天不是还要去一趟leg的公司，他们有人带领我们参观学习。”隋桢说。
　　“对哦。”付琼感叹道，“我记得你们新版本就是用他们公司的引擎开发的，他们自带的美术工具非常厉害，光影效果已经是业内顶级了。”
　　“对。”隋桢道，“我在这里每天都在感叹，要学的有很多。”
　　“我不敢相信，你英语明明那么差。”付琼揉揉眼睛，“大学时候四六级都说过不了呢，去美国怎么生活？”
　　“没有那么差，丢到那个环境里，怎么样都能生活。”隋桢叹了口气，“日常的还能说一些。”
　　“是吗？”付琼笑起来。
　　“说不定比学长好。”隋桢淡淡道，“学长对我有偏见。”
　　付琼总觉得他一语双关。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隋桢道：“那边很冷，多穿一点衣服。”
　　“会的啦。”付琼说，“你比我还操心。”
　　“还有一个多月我可能会回来。”隋桢说，“我给你买了点东西。”
　　“不要给我买……”
　　——“你好了吗？”
　　付琼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你同事？”
　　“嗯？……嗯。”
　　“你在和谁打电话？”女声又凑到了电话，“快点啦！”
　　付琼在电话的那头，感觉被这忽然凑到耳边的声音弄得一下慌了神。他甚至还看见了画面，一个漂亮的女孩在隋桢的背后探出头来，温柔的体香把他包围住……
　　他瞬间有点不爽。
　　“……你去忙吧。”付琼说，“我挂了。”
　　“那我去忙了……拜拜。”隋桢说。
　　付琼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隋桢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付琼翻了个身看看朋友圈评论，又开始打开手机刷了会微博，也很快忘记了这件事，后来隋桢晚些时候甚至还兴致勃勃给付琼发他参观的照片。
　　他们去参观了leg公司的内部，各种高端帅气的装修，整面墙体都是颇有未来科技感的内装，付琼一边刷一边感叹，不愧是leg，他也很想在这种环境工作。
　　隋桢还给他拍了个小视频，视频里是个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对它发出英文指令，它会给予相对的回应。
　　付琼听他说了几句英语，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发音也很漂亮，听得他莫名有点心动。
　　晚间的时候，付琼和徐鹤霖带着徐梦梦准备去吃晚餐，又说起当地的一家店，就想打电话问问一直想订的一家餐馆明晚有没有位置，忽然收到了隋桢的消息。
　　他点开，是两张图片。
　　接着他愣了一下，是完全不认识的一个漂亮女孩的脸。
　　付琼眨眨眼拿着手机，很快那条消息被撤回了。
　　付琼发了一个：——？


第66章 
　　隋桢没有回消息。
　　他打了个电话给隋桢，被按掉了。
　　接着他一晚上都被包围在不安里，连餐厅都没来得及去订。
　　第二日，付琼睡了个懒觉，快中午才接到隋桢的消息。
　　——昨晚喝多了被送回家，一直没给你打电话。
　　付琼回他：
　　——哦。
　　坏人：
　　——你生气了？
　　viburnu：
　　——没有。
　　坏人：
　　——我发了什么还撤回了。
　　viburnu：
　　——自己发的不知道？？
　　”坏人”立刻个他打了个语音电话给他。
　　“学长。”
　　“干什么。”付琼道。
　　“你生气了。”隋桢说，“我发了什么？”
　　付琼也不是生气，他吸了口气，准备整理一下语言，想告诉隋桢“昨天有人趁你喝多了，拿着你的手机去自拍然后发给了我，我本人对你交友无权干涉但是你能不能管管别人当然你喝多了另说”……这么一串话。
　　但当付琼说“昨天”两个字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他。
　　“付琼。”徐鹤霖道，“你准备好了吗？”
　　“哥哥。”徐梦梦跑过来，趴在他膝盖上，“哥哥！爸爸问你！准备好了吗！”
　　“哎，等一等，哥哥打个电话。”付琼摸了摸她脑袋，正想说话，电话里的人语气不爽道：“谁在你旁边？”
　　付琼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啥，就道：“就是我朋友，我们一起旅行的。”
　　“你和谁一起旅行？”隋桢说，“你不是一个人吗？”
　　“是啊。”付琼道，“上次在火车上认识的。”
　　“你能不能别那么没有防范意识。”隋桢说。
　　“……”付琼想到之前那件事，气又冒出来了，“什么我没防范意识？你有？你自己有？你看看好自己手机吧，别给我打电话了。”
　　“学长，你今天怎么了？你说话句句带刺。”隋桢说。
　　“没怎么，忙去吧。”付琼道，“再说一次，别打电话给我了。”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气话。
　　其实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问出来就完毕了，但隋桢这脾气实在气人，付琼心道自己什么事儿都要被他管一管，他又不说为什么要管一管。
　　他气人，我也气人，谁怕谁，大家一起莫名其妙。
　　“吵架了？”徐鹤霖笑道。
　　“没有。”付琼顿了顿，“……没事。”
　　“你可一脸有事的表情。”徐鹤霖道，“真没事？我们走吧。”
　　“走吧。”付琼站起来。
　　和徐鹤霖带着小朋友，满打满算就玩了两天，吃吃喝喝还挺开心，后来付琼得先行回去。
　　“回上海再见。”徐鹤霖道，“约你可不能不出来。”
　　“嗯。”付琼笑道，“好的。”
　　隋桢还是一如既往在他们争吵后，给他留了个空白期。这期间他不会给付琼太大的压力逼他说什么，好像是在等他冷静下来，可以好好谈谈的时候再做决定。有时候付琼也挺感谢他这种冷静的，至少不像他这样一头热。
　　这大概就是其他人口中的感性理性的区别吧……
　　付琼回去后两天，工作的间隙，隋桢的电话来了。
　　“玩得开心吗。”隋桢说。
　　“嗯。”付琼应了一声。
　　“不好意思。”隋桢说，“……那天……”
　　“好了。”付琼道，“我们别这么你来我去了，我跟你一样小心眼儿啊？”
　　“那你那天不开心吗。”隋桢说。
　　付琼不想质问他那件事，他和隋桢现在什么也不是，刚还说自己不小心眼，为了给隋桢树立他一点也不小心眼的形象，就要以身作则。
　　“就是心情不好。”付琼说。
　　“嗯……我给你点奶茶？”隋桢用最冷淡的声音说最低声下气的话，“开心点，好不好。”
　　不过付琼听他说话有气无力的：“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说话那么疲惫啊。”
　　“还好，我这里是晚上。”隋桢说，“一天了，有点累。”
　　“对哦。”付琼道，“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挂了电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
　　十月的中旬刚过。
　　澄鲤的年会今年开得挺早，却很盛大，毕竟要协调出一个时间不容易。于是他们租了市里可以容纳巨多桌的大型会议场所，还请了代言人明星一类的来助阵，据说是近年来澄鲤游戏搞得最盛大的一次。
　　六年了，付琼这回终于相信他实习时候待过的那个o工作室确实是澄鲤旗下的一个小公司，这次也密密麻麻的邀请名单下。
　　现在回想一下，一周只画一张两张图，没有太多的奖惩制度，其余时间还能玩玩手机的养老日子……
　　其实挺美啊？！这对社畜而言可是神仙日子？
　　公司背靠着澄鲤游戏还不怕随时随地倒闭，公司氛围轻松又和谐，除了要被带着去喝酒……但多练练酒量之后也会好起来吧？
　　付琼对着手机想着这事儿，越想越好笑，忍不住笑起来。
　　“想什么呢乐成这样。”廖鑫过来搂住他肩膀。
　　“在想人真是过后才觉得珍惜这句话一点不假。”付琼说。
　　“什么让你这么感叹。”廖鑫凑过去看，“怎么着，名单上有你前女友啊？”
　　“……”付琼看了他一眼。
　　于是他把自己曾经在o实习的那三个月的经历当笑话似的说给了廖鑫听，廖鑫听得津津有味，又笑得跟公鸡打鸣：“哈哈哈哈哈，这听得也太爽了吧！一周只要抄一张画？这什么美事儿啊！”
　　“在我进澄鲤的时候，面试官还说我‘你很年轻’什么的话，我感觉我现在懂是什么意思了。”付琼也跟着笑。
　　“现在后悔了吗？”廖鑫问，“往上调不容易，往下调可容易多了。”
　　“当然不后悔。”付琼手撑着头。
　　所有的事再回看都觉得好笑，轻飘飘的像羽毛，却在当时让他切身感觉痛苦。
　　就像他说的，那于他而言是最黑暗的日子，现在来看不过如此，也不会有人感同身受。
　　宴会过半，活络的人开始串门敬酒，其他的人无所事事开始坐位置上玩手机。付琼喝着橙汁，侧过头去看廖鑫打手游。
　　看了一会，有人拍了拍他。
　　付琼回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孔，是个脸圆圆的可爱女孩子：“你好，你是付琼吗？”
　　“……我是。”付琼点点头。
　　“哎呀。”对方笑着坐下来，端着一杯香槟，“总算见面了，我姓李，木子李，是澄鲤游戏的r，之前调去深圳工作啦，一直没和你见一面。想不到一去好几年，今年正好年会一起开，我忽然想起你，想起这事儿，赶紧才想起来问问你还在不在这个公司。”
　　“……啊，你好。”付琼赶紧站起来，虽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什么会认识他。
　　“你还在啊，真好，听说你现在已经可以独立负责项目了，好像去年还拿了业内的奖项吧？你能一直在澄鲤科真棒。”李冉笑道，“对了对了，隋桢还好吗？自从他不做直播，我们也很久不联系了。”
　　“……隋桢？”付琼满脸疑问。
　　“嗯，是啊。”李冉道，“就是因为他当时拒绝了我并推介了你，还拜托了我挺久。还好当时答应加塞了一个实习生面试名额，不过他不肯来还挺可惜的，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可把付琼问到了，总不能跟她说他现在在澄翼当策划吧。
　　“你们已经不联系了吗？”李冉似乎也读出了他表情中的意思，可惜道，“如果他当时答应来澄鲤，或许现在也是百万粉丝大主播了呢。”
　　又和李冉说了几句，付琼心里疑问更多了。
　　“我……我有点问题想问问。”付琼站起来低声道，“这里好吵，方便出去说话吗？”
　　“嗯，可以呀。”李冉点点头。
　　……
　　“就是这样。”李冉和付琼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原来你都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付琼震惊道。
　　“那他对你可真好啊。”李冉想了想，“当年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震惊了很久，因为平时看起来他挺沉默寡言一个男孩子呢，什么事都不麻烦别人，而且当时帮忙做了不少的广告啊什么的，都没有要求推广费，只要求能让你来澄鲤试试。”
　　“所以他之后没有签别的平台……当时也一直没直播？”付琼说。
　　“嗯，后来没听见他的消息，消失了。”李冉说，“反正我觉得挺可惜的，他那种风格放这几年，肯定红得不得了。”
　　付琼对那两三年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所以那时候我来面试，不是因为我投了简历和作品……”
　　“可能因为是澄鲤正好需要人的时候，他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实习生，我就顺手推给hr了，最主要还是你自己争气哦。”李冉说，“他也说过，等他毕业了会考虑来澄鲤，结果现在也没他消息啦。”
　　“但……机会……是他给我的。”付琼低声说。
　　李冉的手机响了，她说有事之后再聊，就把付琼留在了走廊里。付琼站在玻璃落地窗的走廊里向下看，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占据了他整个脑子。
　　隋桢那时候在上升期却不想做直播了……
　　他或许是早想把这件事告诉付琼，但他们俩状态都不好，而且自己搬了出去，单方面躲开了他。
　　所以……他当时可能已经想好了未来吧。
　　但现在说这些，一切都晚了。
　　付琼垂下头，手指轻轻抠着自己的裤缝，看着玻璃窗外的夜景。


第67章 
　　付琼总觉得今年这一年过得会与众不同一点，又完全不希望它与众不同。
　　自从在年会上听说了那件事后，付琼对隋桢的感情就很复杂。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隋桢的这些事和这些年。
　　他觉得自己现在贸然去和隋桢说这件事其实很尴尬，因为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现在发展得不错，隋桢更不用说了。他的这句“感谢”是一定要说的，但是现在又是他们俩感情的尴尬阶段，他不想因此影响自己的判断，也不想让隋桢觉得自己是因为想感谢所以才对他态度有所改变……
　　他还是得想个办法。
　　十月底是隋桢的生日。
　　付琼其实也不是特地记得这日子，前阵子他很忙，因为年会之后的工作堆积起来，熬夜也要处理掉。
　　后来他后知后觉隋桢的生日来的时候，但是他和隋桢总有些共同朋友，比如林麟。
　　前一天就在群里嚷嚷着给大洋彼岸的隋桢过生日，付琼不想看见都难。
　　他们的生日礼物都损得很，隋桢这一年不知道要收他们多少奇奇怪怪得鬼东西。今年他们又在群里商量的时候，付琼一打开就能看见，不知道自己该参与进去还是……单独给隋桢过个生日。
　　单独怎么单独呢，两个人一人买一个蛋糕关了灯对坐着唱生日快乐吗？太傻了吧……
　　付琼在纠结，送隋桢点什么他现在也寄不到，用不上，隋桢再和他见面的时候都已经是春天了……要不礼物放着，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取吧。
　　毕竟隋桢每次对于他的礼物都还挺用心，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很多年前打开冰箱的时候看见那个隋桢买给他的蛋糕，还有……那个向日葵的抱枕。
　　他好像也没什么技能了啊，只会画画。
　　付琼的大学同学里做各种东西的都有，有什么做手工香水的，什么定制银饰，汉服还有lolita装的设计，还有定制皮具的。
　　付琼纠结半晌，想给隋桢做一个耳钉或是项链。他手上一直有一串母亲留下的牦牛骨串，如果再搭一个银饰的项链，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付琼周末的时候联系了对方，对方叫他来自己的小工作室里玩。付琼去了之后才发现，周末这里的人可不少，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是周末来玩的闺蜜。付琼一个小帅哥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老师走过来，问他想做个什么样的项链。
　　付琼心里早就有想法：“想做不不规则形状的，像花像云……之后想在背部做一些刻字。”
　　可能说不太清楚，付琼还把它画了下来。
　　老师看后，笑道：“我明白了，有点复杂，可能要画一点儿时间，不过你如果全程想自己来的话，我会帮助你的。”
　　“谢谢。”付琼笑道。
　　他坐在靠玻璃窗的位置，穿着可爱的围裙，冬日阳光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栗色，他眉眼温柔又认真，垂头在老师的指导下把一片片的不规则形状画下来，之后再准备裁剪打磨。
　　这确实有一点费时费力，付琼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出去吃，就在这里像入定了一样，他用锉刀抛光的时候，额前的刘海微微晃动着。
　　过了一会，老师过来看：“一会你想在背部刻什么字？”
　　“刻10月27日吧。”付琼抬头，“想做一个复古一点的字体。”
　　“可以，你可以先在纸上设计。”老师道，“你是不是美术工作者呀，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个新手。”
　　“也不是。”付琼笑笑，“几年前上大学的时候，多少什么都学一点。”
　　“原来如此。”老师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付琼继续做，最后把所有的薄片焊在一起，小心把刻完的字放在背后，一团摇曳着的不规则形状的，像云团又像花瓣的小吊坠，挂在相对比较粗的银链上。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如果隋桢穿一件休闲衬衫，应该会很好看。
　　这种优雅里又带着一些不羁的气质，还挺适合他。
　　付琼伸了个懒腰，看了眼窗外，都已经傍晚了。手机上好多消息都没有来得及看，付琼去把手洗了，回头老师又帮他调整了一下，就装进一个小牛皮纸礼品袋里。
　　“送给女朋友的吧。”老师递给他的时候笑道。
　　付琼接过顿了顿，也笑了笑：“生日礼物。”
　　隋桢给他发的信息他没看见，这会才回了他。
　　隋桢问他在哪里，有没有空，付琼这会刚出来，就说自己没空，回去再聊。
　　群里热热闹闹的似乎已经讨论好了要给隋桢送什么礼物，发的图全是什么“男生无法拒绝的礼物”。付琼把包好的东西拿出来看，硬生生压下了想现在拍张照给隋桢看的冲动。
　　……
　　晚上十二点，付琼给隋桢打了个语音电话。
　　“喂。”隋桢很快就接了起来。
　　他们有十五个小时的时差，所以隋桢那边还是上午，他接起来后，付琼道：“虽然你那边还没到，但……生日快乐。”
　　“谢谢。”隋桢低声说，“……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打给我。”
　　付琼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上心，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理防线，就是已经逐渐在松动的砖瓦。
　　他叹了口气：“毕竟你也一直踩点和我生日快乐的。”
　　“那我有礼物吗？”隋桢问。
　　“有。”付琼说，“只能等你回来再给你了。”
　　“是什么？”隋桢问。
　　付琼笑道：“这怎么能告诉你啊。”
　　隋桢笑笑：“你别让我现在就出现在你面前。”
　　“那也挺好。”付琼说。
　　隋桢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嗯。”付琼应了一声。
　　“我可能回来的日期又延后了。”隋桢说，“过完年后，我可能还会拖延一阵子。”
　　付琼愣了愣：“怎么会又要拖延了。”
　　之前隋桢说年前可以回来，后来变成了年后，然后是三月……现在看来，要四月了。转眼他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但我准备了一些东西，就当……我今年的生日礼物了。”隋桢说，“这几天我会搞定的……”
　　“啊？”付琼道，“是什么？”
　　“你都不告诉我送我什么，我也不告诉你。”隋桢说。
　　付琼：“……喂，你真的很记仇。”
　　“不说了。”隋桢道，“我还有事。”
　　“好。”付琼说，“生日快乐。”
　　隋桢的生日过了，年末越来越近了。
　　兜兜转转是大半年不见了，付琼有点期待见到他，也有些害怕见到他。
　　过完年的那周，付琼接到了隋桢的电话：“我升职了。”
　　“啊。”付琼愣了一下，捏着电话随即道，“恭喜啊！…”
　　“美国进修完，我准备独立运营策划游戏了。”隋桢语气也颇为兴奋，“我还加薪了。”
　　“嗯……”付琼也挺高兴，“太好了。”
　　“之后我可能很忙。”隋桢道，“……等我回来，快了，已经快了。”
　　“嗯。”付琼道，“我知道。”
　　“学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隋桢说。
　　“嗯？”付琼拿起水杯准备喝一口道，“你问。”
　　“我回来之后，你想和我住一起吗？”
　　付琼听完这句话，忽然一口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
　　“你别激动。”隋桢道，“你不用急着答应我，我只是觉得，你的公寓很小，虽然租金便宜……但是，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搬到我这里来住。”
　　隋桢背后有人在喊他，他就道：“你先考虑，我去忙了。”
　　“喂……喂！咳咳咳。”
　　隋桢挂了电话，付琼一脸懵逼。
　　自从那次之后，隋桢说忙就忙，忙到一个礼拜都不会联系付琼的那种忙。
　　隋桢的这个问题换作之前付琼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但这一次，付琼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起来……
　　他答应了，就相当于，他接受隋桢了。
　　隋桢一如既往没有逼迫他给答案，然而付琼在刚开年的这几月，似乎就感觉得到不顺。
　　身体上的问题反应得最强烈，先是胃总莫名绞痛，感觉到不舒服，和之前的胃疼又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一直想抽空去医院看看，但这几天事情格外的多，根本抽不开身。
　　刚开春，澄鲤游戏上层开始发生变动，董事层大换血，被罢免的罢免，又重新加入了新鲜的血液，他们原本就紧张的上层斗争，在这段时间格外紧张起来。付琼他们只是下层画画的，但是上边开始崩塌，下边也就无法幸免。
　　安妮每日坐如针毡，真要把项目尽数握在手里，又要频繁争取新的项目，否则他们全体没饭吃，可能还会面临解散的风险。
　　彼时类手游的势头正劲，这块大饼分到哪个组，势必带来的就是无尽的利益。安妮压力很大，加上每天给他们的任务要求高又繁杂，在六月之前如果能拿下新项目的所有美术位置，他们今年组内的业绩根本不用愁了。
　　年后人员变动频繁，受不了游戏行业的高压，很多多年还未成功的底层画手开始另谋出路，澄鲤这种大公司很多时候还是像一块跳板而非终点，于是那阵子，最崩溃的除了安妮，就是付琼和廖鑫，一边手上活多的要死，又要带着新人尽快熟悉，一边因为新人没来的空缺期要自己顶上，而循环在这劳累里。
　　公司年后给他们配了新版的数位屏，区别于普通的手绘板，可以在屏幕上直接作画反应色彩。付琼感叹科技先进，一边还要快速适应上手。他翻翻日历，连带实习都入行快六七年了，这在行业内看起来真是高寿，头发居然还没秃，真是神奇。
　　……
　　周三的中午，付琼趴在自己的桌上睡午觉，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付琼迷迷糊糊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抬起头来，声音奶奶软软的。
　　“您好，哦您是隋桢先生的朋友吗？”对方道。
　　“嗯？”付琼睁开眼，“怎么了？”
　　“哦，我是物业的，隋先生不是不在嘛，他房东人也不在国内，之前他交待物业的时候，留的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是您的。”对方道，“您方便来一趟吗？现在只有您手上有钥匙了，我们要开门进去，现在挨家挨户要求检查消防和水管老化。”
　　“哦行的。”付琼道，“下班行吗？我大概……七点多到。”
　　“行行，没问题，你倒时打我这个电话就行。”
　　“好，麻烦你了。”付琼说。
　　他下班的时候背着包出了门，坐了两站地铁到了隋桢家。仔细想想，隋桢大半年不在了，他也很久没来这里了。
　　付琼在楼下打了物业的电话，一会，一个男人过来找他，边打量他边道：“我远远一看就知道，你是隋先生的朋友。”
　　付琼笑了笑，道：“走吧。”
　　“钥匙带了吧。”物业道，“隋先生走了那么久哦。”
　　付琼心道，是啊，真的好久啊。
　　“他好事将近，就要结婚了吧。”物业跟着他进了楼道。
　　“什么？”付琼愣了一下。
　　“那天隋先生和个女孩来的，是他女朋友吧？”物业笑着和他进了电梯道，“他们那天两个人一起来看房子的，来了两天了，忙前忙后的。”
　　“……女孩子？”付琼愣了一下。
　　“是呀，未婚妻吧。”物业说，“长得还挺漂亮，两人真登对。”
　　付琼脑子一嗡，忽然想起了那天那张在隋桢和他对话框里转瞬即逝的照片。
　　“隋先生新房都买好了，我记得他们是去年十月底回来了一次。”物业道，“他应该对我们这里特别有感情，新房我记得就在这个楼里，对了，就在楼下，哦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开工了。”
　　付琼吞了口口水，捏着钥匙，一脸震惊的表情。
　　“新房在……几楼？”付琼问。
　　“忘了，我得去打听打听。”物业说。
　　付琼像个行尸走肉，跟着物业进去检查了消防和水管。
　　“先生，先生？”物业道。
　　“哎，哎哎。”付琼回了神。
　　“我这边好了。”物业道，“你刚说什么，是不是要下楼看看？”
　　“……嗯。”付琼点点头。
　　“我记得在七楼。”物业笑道，“装修，灰大，您当心点。”


第68章 
　　付琼跟着物业下楼的时候，脑子还是嗡嗡的。
　　他们没有坐电梯，选择了走楼梯。刚走到七楼，果然听见很大的装修声。付琼跟在物业后面，听见那个热情的物业道：“哟师傅师傅，装着呢。”
　　付琼走到门口，门开着，里面一片狼籍。他粗粗看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道：“这是隋桢买的……房子？那他上面的房子呢？”
　　物业道：“这就不知道了，他上面房子租约到年底呢，估计之后要搬下来吧。你没问问他吗？”
　　“没。”付琼说。
　　“隋先生周末就回来了啊。”那包工头一样的人道，“回来就喊我们动工了。”
　　“周末……？”付琼说。
　　“对啊。”那工人道，“带姑娘一起来的，好像还商讨着回老家的事，估计要结婚了吧。”
　　“你不认识吗？”物业说。
　　付琼尴尬笑笑：“没听他说过。”
　　“同事吧。”那工人道，“那太太意见倒是挺多的，这敲那边弄的，说的一套套的说。隋先生就在旁边听着，看起来还挺耐心的。”
　　“隋先生脾气好。”物业也道，“看起来凶而已，隋先生工作也不错吧？郎才女貌啊，所以说两人真登对。”
　　他还补充：“去年来看房的时候也是两个人呢，也没怎么犹豫就签了。”
　　付琼根本听不下去了。
　　他脑子里开始飞速出现了很多种假设……一点点拼凑出现在的局面。
　　隋桢提早回国了，没有告诉他。更早之前，在十月底，他生日的时候，他也回过国一次？那时也没有和他说。
　　隋桢在楼下买了套房子，没有告诉他，还是带个女的一起来的，疑似是他未婚妻。
　　隋桢让他和他同居，为什么？
　　这……他骗婚？
　　那隋桢之前信誓旦旦说喜欢自己，是精神分裂吗？！还是他两个都想要…
　　什么啊！！
　　付琼本来想过了这阵子再和他讨论这件事，大家见了面好歹能把现阶段的事情摊开说。
　　他其实……和之前那阵子相比，确实有点动心。
　　但现在呢？现在是怎么回事？隋桢从头到尾在把他当猴耍吗？
　　隋桢至今为止到底怎么想的他现在也不明白，但他真的受够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拉扯。自从隋桢走后……不不，更早，他觉得是隋桢说起要追自己的那个时候。付琼发现自己已经从“这个人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到逐步被他带偏离情绪，又不知不觉沉溺下去。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他死了的心都有了，他已经开始喜欢隋桢了，他快要答应隋桢的同居请求了了，结果呢？隋桢回头给了他颗糖，又还了他一巴掌。
　　耳边还是物业和工人在聊这套房子的话，付琼听不进去，他拿着手机慢慢走到楼道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隋桢电话。
　　没想到他国内的手机开机了，付琼心里一沉，对面很安静，隋桢的声音很沉，似乎放轻了说的。
　　“喂。”
　　“你在哪儿呢。”付琼压抑着声音说，“你是不是上周就回来了？”
　　“……”隋桢说，“嗯，我回雍州了。”
　　“你回答我，是不是上周就回来了？”付琼语气一下就急了道，“你为什么骗我？还一直问我要不要和你同居？”
　　“学长……”
　　“你是不是去年就回来过？”付琼又问。
　　“嗯。”隋桢说。
　　付琼脑子一嗡，心道他果然骗我。
　　那委屈和辛酸的感觉又浮现上来，像吞没口鼻的酸水，压得他喘不过气。
　　隋桢这声应完，就不说话了。
　　付琼一直在等，等到最后，隋桢说：“我挂了，回头说。”
　　付琼：“？？”
　　他怕隋桢真的挂电话，连忙说：
　　“等一下，你不就是要答案吗！”
　　“……”
　　“好，那如果我告诉你，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喜欢你这件事，比你喜欢我更早。”付琼对着电话，因为说出了积攒已久的沉浸在心底的话，在说第一句话时候就控制不住了情绪，眼泪滚落了下来，哽咽出了气声，“我从大学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你……你先别哭。”隋桢道。
　　“我说完我就走。”付琼说，“我一直以为我不喜欢你了，可是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所以是你蛮不讲理，你现在又这么对我？”
　　“你在说什么？”隋桢说，“……我现在有点忙，我们晚上再说这件事好吗？”
　　“……不好。”付琼眼泪一滴滴落，“你喜欢我吗？”
　　“付琼，你别为难我。”隋桢说，“你先自己冷静下，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是你先骗我！”付琼说，“现在说我为难你？还是你说你喜欢我想追我都是假的？喜欢我特别为难？”
　　隋桢背后有人喊他，隋桢听完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说什么……还有事，我先挂了。”隋桢说。
　　他随即就挂了电话，没有给付琼任何反驳的机会。
　　付琼在他挂了这个电话时彻底崩溃了，他捏着手机看着前方灰色的水泥墙，胸口不断起伏着。
　　他受不了自己这些举动，感觉把那年最痛苦的事情尽数血淋淋地剖出来，都放在隋桢的面前，看起来特别卑微，又像个十足的怨妇，他太讨厌自己这样了。
　　他把隋桢拉黑了，所有的号码、微信、还有其他的和他有关的东西。他发完对着墙面看着，听见物业的人在说他。
　　“刚那个帅哥呢？怎么走啦？”
　　“打电话去了，可能一会就回来了。”
　　“哦哦，那我先走啦，回头和他说一声。”
　　付琼听见他脚步声渐远，开了电梯，之后继续传来施工的声音。他垂头擦了擦眼泪，走下了楼梯，每一步都走得踉跄，走到楼底，他忽然觉得胃又一阵绞痛。
　　他捂着肚子看着地面，闭上眼了。
　　……
　　一周后。
　　付琼睁开眼的时候，是早晨。
　　连绵的春雨，是黄梅天的味道，连同风一起浸入他的肺中。
　　他感觉自己做了个长梦，梦里是很多年前的夏日雷雨天。梦里有隋桢年轻青涩的脸，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还有他自己……那些关于他和隋桢多年前的片段，那些心动和决绝，好像一次都没有从他的体内剥离，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这个漫长的梦境里流淌过，全是他们的点滴，他挣脱不掉的枷锁。
　　他以为自己会恨隋桢，但发现自己最终恨的人还是自己，优柔寡断真的害人，所以现在他才发现，人真的会在一个坑里摔n次。
　　隋桢这一周来也一直没找过他，不去解释，也似乎不想解释，挺好的，该拒绝就拒绝，大家早死早超生，赶紧开始新的生活。
　　挺好的。
　　而且他问自己还喜欢隋桢吗？
　　当然喜欢，感情是本能，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所以说自己贱啊……都这样了，想到隋桢还会有脾气，干嘛动脾气呢，和他现在真的没关系了啊。
　　人的感情真的不能变得淡漠一点吗？他准备病好了报个禅修班，去深山老林里静一静，把他这些大起大落的脾气收一收，像刚生完病那会儿一样。
　　付琼看着天花板，右眼又滚出一滴泪，顺着他脸颊掉到枕头上，湿了。
　　“钢铁侠为什么死了。”付琼喃喃道，“为什么啊……”
　　他抬手，用手背盖住自己的嘴，瞪着眼看着天花板，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床单被他的双腿勾出弧度，那些沉郁在心底的难受、夹杂着羞耻和不甘，和泪水一起涌出。
　　“为什么……”付琼闭上眼，双手掩住脸，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第69章 
　　上一周是对付琼而言过于糟糕的一周。
　　十二小时之前，他看了《复仇者联盟》的大结局，在电影院里哭得泣不成声。
　　二十四小时之前，他刚出院，因为胃出血治疗了快一周不到，耽误了几天的工作。
　　一周多之前，隋桢和他吵了一架，之后再也没有找他。
　　付琼哭够了，翻了个身，手摸索着旁边的手机，手机上是安妮给他的信息：
　　——病好点了吗？有空给我个电话。
　　付琼下了床，确保自己声音不像是哭过后，给她打了个电话。
　　“病好了吗？你这声音……真是太可怜了。”安妮说，“不过，有个事情无论如何我需要你……”
　　“啊，您说。”付琼道。
　　安妮告诉他，临时加塞出来的事情，是一个游戏全面大改，需要他们组三天内出效果图。
　　“你是不是还不能下床？”安妮说，“我把画板给你送过来。”
　　“……”付琼惊道，“我……我家有，别麻烦跑一趟。”
　　“还要给你文件，用数位板画会好一点。”安妮道，“我一会让廖鑫给你送过去，再拿点保健品。”
　　“别别别！”付琼赶紧道，“姐你们别费心。”
　　“你费心才是，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安妮说，“不是迫不得己我真不想让你带病上战场。”
　　付琼挂了电话，又摸着墙，回床上躺了一会。
　　一会有人来敲门，付琼赶紧坐起来，开门看见是廖鑫，手上是两盒保健品和一个袋子，里面看起来有一团团乱糟糟的数据线。
　　“谢谢谢谢。”付琼道，“麻烦你跑一趟了啊，进来坐一会吧。”
　　“不坐不坐，你病怎么样啦？”廖鑫问。
　　“老毛病了。”付琼搭着眉眼，“恢复得还行。”
　　“你眼睛都红了，有没有好好休息？”廖鑫道，“你忽然说你住院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
　　“我没事，回来调养调养就好了。”付琼道，“下周一我就去上班了，对了，公司怎么样啊？”
　　“别说了，一团乱麻。”廖鑫道，“还不是那堆破事，没有这事儿的话，安妮也不至于要搬个手绘板让你来家里画，你都还病着呢，这小可怜哎……”
　　付琼笑了笑，手抓着门框，头挨在上面，神色挺疲惫：“我尽快康复，争取早日回到工作岗位。”
　　“得了吧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好好休息才是。”廖鑫一把按他头上揉了揉。
　　“我休息够了。”付琼说，“真的，休息时候特别惶恐，感觉休息一天明天就要丢工作了。”
　　“你真是，说你什么好，工作狂魔！”廖鑫说，“好了好了我回公司了，不打扰你了，好好吃饭啊，现在只能吃流食吧？”
　　“嗯。”付琼点点头。
　　“也没个人照顾你。”廖鑫叹气道。
　　“自己能照顾自己，哎快走吧你，烦死了。”付琼把他转了个个儿，笑道，“拜拜。”
　　“好吧，拜拜。”廖鑫说，“好好休息！”
　　付琼等他走后，听见电梯关门的声音，他拿着门口的扫帚把地扫了两下，灰尘扫到了门口，刚要关门，忽然听见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外面有人用手抵住了门。
　　付琼抬头吓一跳，看见了门后露出了一半的脸。
　　是隋桢。
　　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关门，关了一半隋桢就用手抵在门和门的缝隙处，付琼一动，他就低低抽气，仿佛一副要夹到他手的样子。
　　付琼不敢动了。
　　他们那么久不见，久到付琼都对他地样子有点模糊，隋桢看起来也很憔悴，头发有点长了，刘海搭在眼前。
　　付琼愣了一会抬着眼皮看隋桢，他也穿得乱七八糟，头发也没梳，对这个突如其来地狼狈照面完全不知所措：“松手……你要干什么？……”
　　“学长，让我进去。”隋桢说。
　　“不要！”付琼马上说，“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走吧。”
　　“付琼。”隋桢声音低了几度，说，“我们谈谈。”
　　“不谈。”付琼坚决说，“你乖乖回家去结婚行吗？”
　　“你又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隋桢叹了口气，手微微一用力，付琼根本没力气和他争，就这么直接被他把门给掰开了。
　　付琼：“……”
　　隋桢这么轻而易举闯进来了。
　　付琼气得把东西一股脑儿丢桌上，坐到了床上气呼呼看着隋桢。
　　隋桢进来之后，倒是轻手轻脚把门关好，接着环顾四周问：“……你刚起床吗。”
　　“和你无关。”付琼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说，“你能出去了吗？”
　　“不能。”隋桢说。
　　他目光落到付琼桌上，看见上面散了几板子药和他一反常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散落了一桌子的病例单。
　　付琼也顺着看过去，一看不好，因为隋桢正准备上手去拿。
　　付琼一把抢过来，放在自己身后，接着凶巴巴看着他：“……”
　　“给我看看。”隋桢道。
　　“关你什么事！”付琼说。
　　“你生病了。”隋桢一把拽着他手臂，企图把他手拽过来，却也不敢施力，“不关我的事？”
　　“是不关你事！我死了都不关你事！”付琼笑笑，“能撒开我了吗？”
　　“不能。”隋桢说。
　　“听不懂吗？听不懂我说话吗？放开我！”付琼崩溃道，“你别拉我，你别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不够狼狈啊，你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付琼说到这里，眼泪又一颗颗掉，却还是咬着牙看着他，一张小脸痛苦地皱在一起。
　　“你满意了吗，可以滚了吗？”他轻声说。
　　“不滚。”隋桢说。
　　“你到底想干嘛？……”付琼一把抓住他领口前后晃着说，“放过我行不行。”
　　“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隋桢手捏着他的手腕，“我觉得我们有误会，从那天电话开始你就一直在说莫名其妙的话。”
　　付琼手松开他的衣领，慢慢滑下来：“你别管我了行不行？……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不恶心吗？”
　　“为什么要恶心？”隋桢眉头微微松开，“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恶心？”
　　“我在电话里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答，你在犹豫什么啊？”付琼说。
　　“我当时旁边有人，我不想让他们听见。”隋桢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以为你在发脾气，说气话……”
　　“……”付琼一把抽开了手，可怜兮兮往后退了一点。
　　“好了，冷静一点。”隋桢抓着他的手，把他手包在自己手掌里，边叹气边去擦他眼泪，“你看你……”
　　“我以前喜欢你……”付琼哭得抽抽，又忍不住要打嗝儿，“我和你吃、和你睡，对你有那种龌蹉心思……不恶心吗？”
　　“我早就知道了。”隋桢淡淡说，“是你自己不记得。”
　　“不记得什么。”付琼莫名问。
　　“你有次喝多了，抱着我就亲。”隋桢说。
　　“？？？？”付琼听见他的话，忽然满脸惊恐看着他，“什么时候？！”
　　“你刚实习那会儿，还在那个破公司的时候。”隋桢说，“我抱着你回来去洗澡，你看着我说想亲你……然后你就亲我了。”
　　“？？？？”付琼迅速摇头否认，“你骗人！！”
　　隋桢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盯着他看：“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相信在这之前，我一直在等你这件事？”
　　“你……”付琼说，“等一下……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对啊。”隋桢说，“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付琼张着嘴，话卡在嗓子口出不来。
　　“你当时走的时候，我还没想清楚。”隋桢说，“我想清楚了，你已经走了。”
　　付琼：“……”
　　“我也看得出这些年你的改变，这就是我唯一犹豫的点。”隋桢说，“之前我想等工作稳定下来再和你告白，但你告诉我不想做我的附属品。我后来渐渐感觉到，你确实变了很多……你和我记忆里不一样了，变得自信，也很……耀眼，我更不敢打扰你了。”
　　“去美国之前，我和你说的话都是我心里想的。”隋桢说，“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一直说我……回去结婚？”
　　付琼咳嗽了一声，隋桢给他拿了杯水。
　　“……是你先骗我。”付琼说，“你明明去年就回来过。”
　　“对，我承认。”隋桢说，“我当时问你，你说你很忙……我停留时间有限，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想压住想见你的念头吗。”
　　“你当时明明和别人在一起。”付琼低声嘟囔，还补充，“物业说的，你和她一起看房子。”
　　“……”隋桢指指他的额头，“学长，你挺聪明一个人，为什么在我们的问题上你从来不动脑子？我和别人买房子，我为什么要和你同居？”
　　“你租房和我住，平时下楼找她啊。”付琼说，“你娶一个她，再骗一个我。”
　　“你……”隋桢一脸噎住的表情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可真会脑补！”
　　付琼说：“那她是谁，你同事吗？”
　　“是我同事，是总部的管理。”隋桢说，“我在美国和她一起做项目，除了同事，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那天那张照片是她咯？”付琼说。
　　“什么照片？”隋桢说。
　　“……有个很漂亮的姑娘用你的手机发了一张自拍给我，被我看见了。”付琼低声说，“但她很快撤回了。”
　　隋桢蹙眉看着他，似乎真的很迷茫：“我喝多的那次？”
　　“嗯。”付琼说，“……你别告诉我你和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事实就是我真的喝多了，手机被他们几个人拿走，但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隋桢长叹一口气，蹙眉道：“所以，你该问我，不是自己在那边猜测。”
　　“那她和你看房呢？”付琼说。
　　“房子是她姑妈的，凑巧就在我楼下，她姑妈也在国外。我和其他同事研究房子的时候她主动和我聊起，价格什么的各方面我都很满意，她正好有假期也和我回国来，带我看看房子，后来我觉得可以当时就把房子签了，那是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是送给我们的礼物。”隋桢说，“物业喜欢脑补她和我关系而已，我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进了你耳朵里。”
　　“那天我想找你，但是我也怕找你。”隋桢说，“我就看你两个小时，我真的怕我一看就受不了，那我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索性不要见面了，等我把一切安排好，我想有所准备地站在你面前。”
　　付琼看着他，还是有点不太信任的表情。
　　隋桢蹲下来，单膝跪在他面前，付琼下意识缩着脖子垂头看他，隋桢一字一顿，说的很慢：“接下来我要向那天的事道歉。”
　　付琼：“……”
　　“是我自以为是，我以为你在生我提前回来不告诉你的气。”隋桢说，“其实我阿姨下病危通知书了，我提前一周回来连夜赶回雍州，前前后后帮忙……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
　　付琼脸上的表情秒变震惊：“……什么？”
　　“那天晚上接到你电话我也很意外，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回来了，当时阿姨在里面手术，我叔叔情绪很崩溃，还在早上骑电瓶车去医院的路上被撞了，索性不严重，当时我要安抚他，还要照看他……那天我自己已经很烦了，回家都凌晨了，我好累，时差倒了好几天都不能回来。后来回去就发现你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很不理解，至少当时我实在没有办法和你好好说出这些话来。”
　　“……”付琼完全没想到这一层，想到自己当时胡乱一顿输出，连忙道，“对、对不起！！阿姨叔叔怎么样？他们……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我知道。”隋桢点头安抚他，手慢慢拍着他的手背，“放心，已经没事了，她挺过来了，手术非常成功也清醒了，她在好好恢复着……叔叔的腿也没事了，我完全放下了心才回来，我知道我要和你当面说这些，不是只在电话里一顿乱吵，这解决不了问题。”
　　隋桢看着他：“你看起来脾气很好，但发起脾气就很急，你没发现吗？我从我们认识开始，每次都会给你一段时间冷静……我知道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不能让彼此在这个情况下见面吧？我情绪不好，你情绪也不好，索性我想冷处理……”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他手抓起来：“但这次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对不起，我不该拖那么久……我该问问你的，这次真的是我的问题，我没把话说清楚。”
　　付琼不知道这几天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隋桢的阿姨有点三长两短会有什么后果，他一想脑子就一团浆糊，一时间只会机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了，是我对不起你。”隋桢抬手蹭掉他的眼泪说，“都过去了，没事了，我们能好好说话了。”
　　他把付琼的手握住：“那我能……说说我们的事了吧？”


第70章 
　　隋桢坐回旁边的椅子上，前倾身体，目光还是看着他。
　　“嗯……”付琼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你变了很多，而我还在原地。”隋桢笑笑说，“你看起来过的很好，你也一直在强调你过得很好。”
　　“我……”付琼垂下眼。
　　“我知道。”隋桢说，“其实你离开之后我总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会在我后面，或者在我旁边。我印象里……你比我矮，你会走我右边，你有点爱哭，很细心，很聪明……我看见你就会很安心。我们……曾经那些在一起的日子，我都记得，但后来因为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就一直不和你提。我现在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喜欢到时不时要拿出来怀念。”
　　隋桢话多的时候，声音很沉，很好听。
　　“所以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你帮我找的吧。那、那时候，是你找到澄鲤游戏的人，给我争取了个机会的吧。”付琼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从那时候就这个样子，什么话都只说一半。”
　　隋桢抬起头道：“你听谁说的。”
　　“一个之前和你对接过的r……”付琼说，“她说你本来谈好了，毕业了也想去澄鲤，你还推了几个产品广告，全力推澄鲤的产品，对吧……”
　　“……”隋桢的牙咬着下唇，虎牙慢慢磨着道，“你那时候自尊心那么强，我告诉你我拜托人帮你找到一个面试名额，你会不会恨我？”
　　付琼垂下头。
　　隋桢继续道：“你说要走的时候，我其实觉得你在说气话，像今天一样……但当我后知后觉发现你真的走了而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让你回来。”
　　“所以我说了，明明是你不找我……”付琼说，“那段日子……”
　　“我明白那段日子对你为什么不堪，甚至因此想否定那时候喜欢过我这件事。”隋桢说，“但它是我最美好的记忆了，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接着，隋桢像是自言自语，像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要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丢到付琼面前，开始喋喋不休说着话。
　　“如果你没出现，我甚至想过一辈子都困在那里。”隋桢双手抱住头，手指插在发丝间说，“说出来你不信，我真的很变态……我搬家后，把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留着，我还买了和宿舍一样的上下铺……”
　　“在你家的储藏室里。”付琼道。
　　“……对，你看见了？这些东西，我想让我每天能有一点活下去再见到你的动力，对了，对了……我本来想过去澄鲤，但是澄鲤这几年一直没开放我想去的职位，我想变得优秀一点站在你面前，至少不要像我们从前那样过得那么辛苦，没钱真的很辛苦，对吧？……”隋桢自嘲笑笑，“我就打算去鸿翼了，那时候是我最想放弃的一年。”
　　“后来我们又见面了，婚礼那天你终于和我说话了，我真的激动了一晚上没睡好，但那天我觉得你变了……不是……不是说不好，你变得很好，我也很开心，但……那天我发现，你确确实实不属于我了。”
　　隋桢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又卑微又带着渴求的语气，把付琼那最后一点的防线在不断敲击和毁坏。
　　他露出了哀伤的表情，带一点神经质地喃喃道：
　　“对……你……你不是我的附属品，你不属于任何人，想到这一点，我就要疯了。”
　　“想到你以后可能会属于别人，有个人会和你生活，和你亲近，和你接吻，我也要疯了。”隋桢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双膝都跪下来，他在床边双手搭在他腿上看着付琼，“那四年，我感觉我过了一辈子，太长了，长得我看不到头，我一直以为终点会是你的。”
　　“可没有，我看不见头。”隋桢的喉结上下滚动说。
　　“对不起。”付琼倾身抱住他，“对不起……”
　　“这是我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别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隋桢抬起手把他抱在怀里，紧紧搂着，珍惜地把他抱在怀里。
　　“我觉得我……一直活在那个地方，我们的小出租屋里。”隋桢在他耳边说，“在你走后，我好像被困在了那个时间里，记忆里都是大学时候你的样子，你还活在我身边，我把我们所有的关于我们的东西都还放在一起，我一直小心翼翼期待你能回来。我不止一次想，只要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你一定会回来的。”
　　“可你在继续生活了。”隋桢说，“但我没有，我一直没有……”
　　“……”付琼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忍不住就一滴滴落下来了。
　　尤其是听见他痛苦地说：“我好像一直被困在那个时间里，但你在继续生活。”，他的情绪也被那句话带动着，陷入进去。
　　“别哭。”隋桢松开他，手指犹豫了一下，摸上他的脸，用拇指蹭走他眼角湿湿的痕迹。
　　他低声叹息，重新把他抱回来：“你还说自己不爱哭。”
　　“我不爱！”付琼又瘦又小，香香软软的，还伏在他的肩头低声抽泣：“……”
　　“好了。”隋桢抬手摸摸他后脑勺，“以后都有我在了，学长。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我答应你。”
　　“……你能重新说一次那天在电话里的话吗？”隋桢说，“我不逼你，你不想答应也没事，我可以等的。”
　　“……”付琼伏在他肩头，低声嘟囔，“那你等着吧。”
　　“嗯。”隋桢说，“……要和我回家吗？”
　　付琼没说话。
　　隋桢抱了他一会，付琼就感觉到自己身后什么东西一动，接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坐直了身体。
　　隋桢果然抬着头，拿着他的病例在看。
　　“喂。”付琼马上要去抢。
　　这次隋桢根本没给他机会，手往后一扬，继续看着两行，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隋桢担心地看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出血性胃炎，你还有吐血症状？这么严重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现在呢？还疼吗？”
　　“已经没事了。”付琼说，“你别紧张了……”
　　“什么叫我别紧张！？”隋桢说，“快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
　　“没事啦，真的，连并发症都没有……调养得好就能自己愈合的。”付琼说，“所以别担心了。”
　　“你吃饭了吗？”隋桢眉头担心地纠结在一起，“我不在，你不好好吃饭。”
　　“吃的！”付琼说，“你少冤枉我。”
　　“你现在这样子不能吃外卖，我打个车，你去我那边，我做饭给你吃。”隋桢拿起手机还没停止碎碎念，“我真没想到那么严重……是我不好，是我……我早点回来的话……”
　　“好了好了好了，你今天话真的好多！”付琼受不了地喊完，指着自己桌子，“看见了吗？手绘板都给我送来了，我还要在家画画的……我没事的，我自己点个粥，喂……喂！”
　　隋桢已经开始拿他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提起来：“那就去我那边画，车到了。”
　　说一不二的人就是这样。
　　付琼只能被隋桢强迫带回家，他换了身衣服和他上车。
　　两个人刚才在屋子里你来我往地说话，付琼哭得不光眼睛肿，脸都肿了，这会和隋桢坐在出租车上，上午的阳光很好，照在他们俩脸上时，两个人的疲惫和狼狈都暴露在了阳光下，被放大再放大。
　　付琼靠着椅子，叹了口气。
　　隋桢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侧头看他，手虚虚覆盖到他的手背上。
　　“……我想了一百次我们俩再见面的场景。”付琼看着前方，“没想到是这样的。”
　　隋桢侧头一动不动看着他。
　　“……”付琼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别看我了。”
　　“好久没看你了。”隋桢说，“忍不住多看几眼。”
　　付琼耳尖红了起来，看着窗外不说话。
　　隋桢还是先带他去一趟超市，付琼其实现在还有点不舒服，但也不算影响正常生活了。只能吃清淡的流食，又不能丧失营养，于是隋桢推着车，边走边翻着手机食谱。
　　之后买了满满一袋子，拿手机扫码结完了账，付琼要提，被隋桢拦了下来：“给我吧学长。”
　　两个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隋桢好像在刚才那一两个小时里把他想和付琼说的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这会比之前更沉默，但至少这感觉挺好的。
　　到了隋桢家里，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隋桢还是给他拿了拖鞋，他坐在门前的椅子上换鞋，隋桢就在他身后盯着他看，付琼换完了站起来，隋桢才进去。
　　他把菜都拿出来，让付琼去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还给他加了俩软垫子，付琼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坐月子……
　　“我要工作了。”付琼高声喊。
　　隋桢没理他，他肯定听见了，就是装听不见，厨房里都是切菜的声音。
　　付琼闲不住，自己把东西抱到隋桢的房间里。他的电脑上的龙被罩子罩着放了起来，付琼看了它一会才出了门，回到了客厅里，他看向了沙发，从这个角度盯着沙发看了许久，忽然那瞬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恍然大悟，走进了厨房。
　　他走到隋桢旁边，看见对方身上铺着薄薄的阳光，开口道：“我问你，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隋桢沉默着，没说话，把手上的东西丢进了锅里。
　　付琼心里那件事更得到了印证：“从毕业了就在这里住了吧。”
　　隋桢把锅盖盖上，还是不说话。
　　付琼道：“不说话当你默认了。”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隋桢开口道。
　　“这是我快毕业时候找的房子吧。”付琼说，“……那个沙发，我刚才想起来，是我以前看中的一个，当时我放在购物车里，我们还共用一个购物账号，你肯定是那时候看见了偷偷买的。”
　　“杯子，碗，筷子……都是成对的。”付琼打开碗柜子道，“……这些都是本来准备和我住在这里才买的吗？”
　　隋桢垂着头，深色的眸子终于望向他，点头道：“……嗯。”


第71章 
　　“是我准备搬出去之前找好的房子吗？”付琼问。
　　“不记得了，但应该是那时候。”隋桢说。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付琼手搭在料理台上，抠着桌面问道。
　　“忘了，或许我觉得你会回来，可能也是在和你、和自己赌气。”隋桢用勺子搅动着汤水，“我太傻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还选了离澄鲤近的地方……”付琼道。
　　“我知道你上下班很辛苦，我想让你近一些。我们的出租屋小是事实，太委屈你了。”隋桢看向他，面色柔和下来，“其实你如果再犹豫一周，我就会和你说这个房子的事了。”
　　“但我走了。”付琼说。
　　隋桢点点头，又重新专注在菜上。
　　付琼道：“不过，当时我的心态来看，你和我说了我也不一定会留下来。”
　　隋桢把菜装盘：“也是。”
　　付琼看着隋桢的轮廓英挺的侧脸，想着他在冬日里把家里的东西一个人一件件搬空，关上他们俩出租屋的门，把那整个大学时光和他的回忆都关在了身后，坐上搬运公司的车离开这里，再把他们俩的物件，一个人一件件搬下车来。
　　他说过自己在这个全是他们回忆的房子里，像被困住了……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
　　“……你感觉到自己喜欢男孩子这件事不会很害怕吗。”付琼问。
　　隋桢拿着的碗擦着大理石台面，发出闷响来：“刚发现的时候，会。”
　　“对不起啊。”付琼说，“那时候我不想和你有太多的接触，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我觉得掰弯人这件事很不道德。”
　　隋桢把汤渣滤了，留下汤来，反问他：“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怎么会知道……”付琼撇嘴，“非要说的话，还是因为你帅吧。”
　　隋桢翻开碗柜哼笑了一声：“是吗。”
　　“你笑什么。”付琼翻了个白眼，“为我这个肤浅的理由而得意吗？”
　　“学长也很好看。”隋桢把碗拿下来。
　　“真要聊这些，那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那时候随便撩我，还喊我老婆？”付琼不满道，“自己乱叫还怪我……”
　　“现在名正言顺了吗？”隋桢问。
　　付琼愣了一下，隋桢从他身侧走过去，轻声道：“……老婆？”
　　付琼回身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隋桢把碗筷放好，转身看付琼想喊他，两个人却撞在了一起，胸口相贴，四目相对。
　　付琼眨眨眼，快速避开他的目光，坐到了桌边。
　　吃完了午餐，付琼不敢闲着了，他把笔记本电脑画板接好，手里捏着笔才觉得舒坦了些，坐在他客厅里沙发前的空地上靠着。
　　隋桢洗完碗出来，站在他旁边看他画画，评价道：“你真的无药可救。”
　　“我睡饱了。”付琼手捏着笔调参数，“毕竟我耽误好多工作，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工作是做不完的。”隋桢叹了口气。
　　付琼找了首歌，把耳机插上，抱着膝盖缩着，对着板开始工作。
　　“喝水。”隋桢把水放在付琼的边上，拿起一本书开始看。
　　付琼画了一会，听隋桢没动静在看书，还觉得挺神奇。
　　他想起大学时候陪他上个课，隋桢唯一做的事儿就是在他旁边睡觉或是用手机看修真武侠，这会还能安安静静在旁边看书确实难得，结果一侧头，隋桢头垂着，睡得还挺香。
　　付琼：“……”
　　高估他了。
　　他画了俩小时就觉得累，一部分的光影褶皱怎么也做不到满意，总觉得是因为断档了一周，肌肉形成不了记忆，握笔都生疏了。
　　他动了两下，隋桢头一点，一下醒了，迷茫看了眼四周。
　　付琼道：“你睡着……”
　　他话没说完，隋桢又垂下头，却懒懒地把他额头靠在付琼肩膀上，他抬手抱着付琼的腰，蹭了蹭他的肩膀。付琼还能感觉到他的手串，在自己腰后方的膈着的感觉。
　　“醒了就起来。”付琼侧头低声道，“别得寸进尺……”
　　隋桢没理他，搂着他纤细的腰，还把他拉近自己。他额头磨蹭着付琼的脸颊，一反常态粘腻又亲密，梦呓一般道：“学长……其实我真的好想你。”
　　“……想我什么？”付琼说。
　　“想你……”隋桢闭着眼，“让我抱一会吧，就一会。”
　　付琼只好不动了，乖乖靠着他。
　　隋桢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学长问你个问题。”隋桢说。
　　“嗯？”付琼随口应了一声，根本不知道隋桢接下来会问出什么。
　　“或许……”隋桢说，“你想象得出，我和你接吻吗？”
　　付琼：“……啊？”
　　他确定自己听清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反应。隋桢睁开眼坐起来，全然已经没有刚才懒洋洋的样子。
　　付琼瞬间浑身僵硬，双手放在身前，忽然紧张又拘谨。
　　“想象……不出。”付琼结结巴巴道，“为什么……这么问？”
　　“记性真差……”隋桢无奈叹了口气，忽然垂下头，吻住了他。
　　付琼瞪着眼都来不及闭眼，只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虽然隋桢说过他有一次亲过他的事情。
　　但在他有记忆里是第一次被隋桢亲吻，接吻的感觉是这样的啊，那感觉紧张又羞涩，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隋桢双手按着他的手放在两侧，先是低着头有些凶狠地咬了他两口，又慢慢温柔地蹭着他的嘴唇，付琼闭上眼，被他亲得有点害羞，不断往后躲着。
　　这种时候，隋桢就觉得对方还是从前的样子，就更有想法欺负他。
　　“别动。”隋桢退开了一些，“专心点。”
　　“嗯……？唔。”
　　付琼的唇瓣被重新吻上，轻轻丁页开，像待开的漂亮花朵。隋桢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固定，又慢慢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付琼的脸颊小小的，皮肤又好，身上总有奶香奶香的味道。隋桢简直爱不释手，抱着他啃了半天。付琼手挣不开，后知后觉软在他怀里，鼻子发出轻轻的哼声，像绵羊软软的叫声。
　　付琼的脑子可没闲着，在这时候全是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想隋桢从哪儿学来这些，感觉真够熟练的？还有，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吻隋桢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如果记得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也不至于纠结那么多年。
　　“……”终于退开的时候，付琼嘴都被亲成了深粉色，他脸烫烫的，被隋桢捧着，睫毛都沾着些湿润。
　　事情真是出乎意料。
　　付琼从这状态里愣了半晌，忽然惊觉自己在干什么，脸颊一鼓，抬手就拍开隋桢的脸，气道：“……谁让你亲我的！”
　　隋桢一脸迷茫：“……”
　　付琼踹了他一脚，把他踹远了点。
　　他缩回沙发边，低声道：“……你以前还说，觉得男的和男的接吻很恶心。”
　　隋桢在另一侧竖起条腿：“这你倒是还记得？”
　　说完他又道：“对不起，那时候说这种话，你听得很难受吧。”
　　“……”付琼摇摇头。
　　“我道歉。”隋桢过来小心翼翼勾他手指，“我以后，每一次亲你都会很认真。”
　　付琼反应了三秒他说的意思，一抬脚又把他踹走了，结果人没踢到，隋桢还一把抓住了他小腿。
　　“你还没回答我，愿意和我一起住吗？”隋桢捏着他的小腿，让他保持平衡说，“至少在现在让我照顾你吧。”
　　付琼抽不回腿，蹬了两下：“刚……刚开始就同居啊？”
　　“我睡沙发。”隋桢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付琼叹了口气道，“……我房子还没到期呢，说搬走就搬走吗？”
　　“没关系，等时间退租就行了。”隋桢说，“对了……不想去楼下看看吗？”
　　“嗯？”付琼道。
　　他松开付琼站起来，招呼了一声付琼。
　　付琼走到门口，隋桢穿好鞋，对付琼勾手：“走，下去看看吧。”
　　“楼下的房子……？”付琼说。
　　“嗯，今天工人休息。”隋桢说，“我真的是为了你准备的。”
　　隋桢带着他进入了楼内，下了两层楼梯，到了楼下朝南的一间屋子。付琼看他走到了那门前，门已经装上了电子密码锁。
　　隋桢垂头，输了几个数字。
　　“等……”付琼话音刚落，那门应声开了。
　　里面是还未装修完，没有搬进家具的客厅，和楼上隋桢家的格局差不多，但更明亮，空间也大一些。此刻建筑材料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还没有看见整个房子的雏形。
　　“这……”付琼回头看他。
　　“……去年的时候，楼上那套房子年底之后房东就不打算给我续租了，那位同事带我来看这套房时，我考虑的是周边的小区只有这里绿化好，楼层也新，离你的公司也近，配套设施也很不错……”隋桢道，“还有……我想和你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
　　付琼走到了阳台边，隋桢跟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想抬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付琼却完全没注意，正巧回头看他，隋桢只能赶紧停手。
　　“你哪儿来的钱。”付琼问。
　　“贷款。”隋桢说，“有房总比租房好。”
　　“那会很辛苦吧。”付琼叹了口气。
　　隋桢道：“不辛苦，至少这是我们的房子。”
　　“我……”付琼不知道说什么好。
　　“至少五年前我就盼望这天了。”隋桢说，“你现在相信了吗？我一直在考虑我们的未来。”
　　“我没有不相信……”付琼道。
　　隋桢没说话，垂着头，手指蹭着他的手腕。
　　半晌，他五指张开按压着玻璃，把付琼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付琼因为背后的力气，猝不及防趴到了玻璃上，看着外面。
　　隋桢的声音在他耳边带着低沉和隐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时候就是五年前让你走了。”
　　付琼的小鹿眼大睁着，怔怔看着窗外。
　　他说完松开了付琼，微微退了一些。
　　付琼侧头看他：“说起来……你还没搞软装和电器吧？我来出钱。”
　　隋桢摇头：“我已经订……”
　　“别。”付琼打断他，挣脱他怀抱，转头认真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和你在一起也是认真的，就让我来吧。”
　　隋桢垂着眼看他：“你钱够吗？留一些给自己吧。”
　　“够，真的够，毕竟我不想单方面享受这些的。”付琼说，“两个人在一起才有负担啊，就像我们……那个时候一样。”
　　“两个人？”隋桢说。
　　“你少抓我字眼……”付琼嘟囔道。
　　隋桢点点头，又重新抱住了他：“我们那时候太苦了，我不想让你冬天都不舍得开空调，生病了也没有人照顾。我可以赚钱，我也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
　　“我知道。”付琼拍拍他后背。
　　“……你抱起来真的好舒服。”隋桢蹭着他的脸颊。
　　“你真是，这么大个子不要乱撒娇了。”付琼脸红，“好了，快松开我！”


第72章 
　　这几天付琼睡里屋，隋桢就睡沙发。隋桢请了长假，把他照顾得妥帖，等他已经不用一直吃流食了，也准备上班了。
　　团宠组长病愈归来，看起来消瘦不少，所有人都摸着他的脸心疼，其中不乏吃豆腐的。
　　付琼被他们摁扁揉搓，闭着一只眼躲避：“哎……哎呀。”
　　周末的时候，付琼回去收拾东西，打包退租，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以为自己东西挺多，后来零零碎碎一收拾，最多的不过就是衣服。
　　“怎么说搬就搬了啊，外面也没这儿便宜。”廖鑫站在他门口看他搬箱子，给他把东西归整着。
　　“有个老同学，我们想一起住。”付琼低声道，“那边离市区近，也有地方做饭呢。”
　　“哦，原来如此。”廖鑫拍拍他肩膀，“那我们俩以后只能上班时间见了。”
　　“以后吃不到阿姨的饺子了。”付琼也遗憾道。
　　“上班给你带啊。”廖鑫说，“想吃什么时候没有。”
　　廖鑫和他走到了门口，帮他把东西搬进了搬家公司的车。付琼一个个对东西，廖鑫在旁边帮他数。
　　一会廖鑫抬头道：“你朋友？”
　　付琼蹲在车尾，一抬头看见了隋桢。
　　“你好。”隋桢淡淡道。
　　“你好你好，咦，这就你室友吗？经常来找你玩呢。”廖鑫道。
　　“我来吧。”隋桢说。
　　他把廖鑫手上东西搬走，自己一个人默默搬着箱子。廖鑫低声和付琼嘀咕：“你室友人看起来真不错。”
　　付琼笑笑。
　　“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廖鑫道，“周一见吧。”
　　告别了廖鑫，付琼和隋桢上了搬运公司的车。两个人到了地方，搬家公司帮忙把付琼的东西搬进去。
　　他们俩的家进了家具，还要散味儿大半年，只能先住在隋桢的出租屋里
　　。
　　“我……我和你说，你千万别拒绝我。”付琼说，“我和你住一起，房租就让我们俩一起承担。”
　　“好。”隋桢说。
　　“嗯。”付琼脸红红地低下头，“那……饿了，点外卖。”
　　“做给你吃。”隋桢说，“你去坐好吧。”
　　付琼坐在他厅里坐了五分钟，因为隋桢不在，他还是会左看右看，像个初来乍到的小狗，后来又开始闲不住，跑去找活干起来。
　　隋桢在厨房门口悄悄看了他一会，出来看见他蹲在地上理东西：“你怎么又开始干活了。”
　　“理理干净。”付琼站起来，把东西搬到房间里，过了一会探出头来看向隋桢。
　　隋桢道：“储物室里有个上下铺，下午我擦擦干净，把它放出来。”
　　付琼张了张嘴：“好啊……”
　　两人吃了午饭，隋桢把储藏室的门打开。付琼之前来过一次，他道：“东西都积灰了……”
　　“嗯。”隋桢侧头看他，“都是我们以前用过的东西。”
　　“你还留着呀。”付琼抱着膝盖蹲在房门前。
　　“你一个人搬家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付琼低声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隋桢说，“毕竟以为你就是赌气，工作不顺利了，或是一个人孤单了，会想起我们俩的日子。我觉得你还喜欢我，只要有一点感情，你总会回来的。”
　　“但你越来越远了。”隋桢说，“也正是我和林麟他们打听你，你真的越来越好了。”
　　付琼蹲在地上，抬手抚了抚隋桢的头：“我本来是想等我我稳定下来，年收入高一点，职位高一点的时候……”
　　“再找我？”隋桢挑眉问。
　　“再包养个年轻帅气小鲜肉。”付琼一本正经说。
　　隋桢脸色一沉：“……”
　　“噗，骗你的。”付琼缩会手，咳嗽两声，“快点搬吧。”
　　隋桢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既然你都回来了，这些也没有用了。”
　　“断舍离”小能手付琼找了个不用的大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他们俩以前用的碗筷，杯子，还有靠垫，花瓶，付琼丢完之后，还发现了他大学用的参考资料和课本。
　　“这你也搬来了？”付琼咋舌，“搬来干嘛？卖废品吗？”
　　整理东西就容易理着理着开始看书，付琼把大学课本翻开，无比怀念着，看着看着甚至有点不舍得。
　　等他把东西扎好，又看见了隋桢的课本。
　　“这你还要不要？”付琼随口问。
　　问完他就翻到了一打a4纸装订的东西。
　　外面套了个打印店的封膜，付琼随手一翻，刚翻开，就看见了自己的人人网截图。
　　“……？”付琼又翻了两页。
　　里面全是自己的人人网动态。
　　而且是按日期拍的，彩色打印的截图。
　　隋桢走过来，看见他手上的愣了一下，赶紧要上手去抢。
　　“干什么！”付琼马上拿开，眯着眼看他，“这是什么？老实交代。”
　　“……”隋桢难得一张脸肉眼可见的，从脸颊耳朵红到了脖子，局促地用手蹭着裤腿。
　　“快点说。”付琼边说边翻。
　　“就是，把你的动态全打下来了。”隋桢说，“人人网现在别人也不用了……”
　　“还有什么？”付琼随口问。
　　“微博，朋友圈……你朋友圈现在是一个月可见。”隋桢说，“之前的就看不见了。”
　　“……”付琼抬头看他，终于明白他那时候为什么总感觉隋桢对他很熟悉……
　　他还把自己的东西，都保存了？！
　　“拿出来给我看看。”付琼低声说。
　　隋桢搬出了自己笔记本电脑，他打开盘，里面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琼琼”
　　他点开了那个文件夹。里面有好多个子文件夹，接着付琼一一点开，看见了自己的人人网截图。每个截图上都标注了日期，从他第一次用人人网到他最后一条。
　　付琼看见他把自己的朋友圈也一条条截图出来，他曾经去哪儿吃、去哪儿玩、画的每一张画……
　　所以他才会有自己很早之前画的花，把它做成了抱枕？他才会那么熟悉自己的生活。
　　他的朋友圈一直是一个月可见。
　　可这里……
　　付琼简直要怀疑他天天来视奸自己朋友圈了。
　　隋桢边翻边道：“对不起……以前觉得这样，会离你近一点，我不敢打扰你。”
　　“……”付琼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他终于能感觉到隋桢说的，自己一直被困在时间里是怎么样的感觉了，像做了一个孤独的梦，醒来只有一个人。如果付琼不发现，这些都会成为他一生的秘密。
　　隋桢靠过来，把脸埋在他的颈脖里：“……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对，我很混蛋，我不考虑你的感受……但我觉得谁都没有你好，从前是现在也是。”
　　付琼被他说得脸红，觉得隋桢一话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低声道：“我一点都不好。”
　　“你是最好的。”隋桢抱住他，轻轻啃了口他肩膀，“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付琼没有回答他，他反而觉得语言苍白。
　　他回抱了一下隋桢，摸了摸他的头。
　　“先……想想，晚上怎么睡。”付琼低声说。
　　“床很小。”隋桢说，“不行你还是睡卧室，我去睡沙发床。”
　　付琼故意拖长声音说：“那我真的会答应哦，我可不客气的。”
　　“……”隋桢闷闷说，“哦，学长确实心肠很硬，现在也很牙尖嘴利。”
　　“有吗？”付琼说。
　　“有。”隋桢下结论，“我觉得是柏沁的问题。”
　　付琼：“……和他有什么关系。”
　　隋桢对柏沁莫名的敌意真是一辈子都不会消除，付琼语重心长和他说道理：“柏沁是直男，直男诶……你吃醋吃对人行不行？”
　　“还有那个带孩子的。”隋桢说，“前几天你们在聊微信，我看见了。”
　　“人家有男朋友！”付琼道。
　　“哦。”隋桢冷冷道。
　　“你大概看全世界都对我有意思。”付琼无语。
　　“嗯。”隋桢点点头。
　　“你心眼儿就我指甲盖儿大。”付琼说。
　　“嗯。”隋桢立刻承认，照单全收。
　　付琼不想和他说话，站起来道：“理东西，别偷懒。”
　　他把这些东西又封好，放回去：“把它扔了吧。”
　　“不好。”隋桢说。
　　“不用活在这种回忆里。”付琼虽然这么说，还说把它放在留下东西的底层，“我在了……”
　　他把不需要扔的东西，又重新放回了储藏室里。
　　……
　　和隋桢同居的日子开始后，付琼想过他们会不会生活得和以前一样。
　　大学时候的那段记忆，在因为隋桢到来后偶尔回味起，它也可以因为时间和心境的变化变得不那么难以回忆。
　　转眼又是一个盛夏，付琼感觉毕业过后时间就过得非常快。
　　早晨的时候，隋桢五点去出差，已经连续让对方睡了两周沙发床的付琼有点过意不去，晚上时候问他要不要进屋来睡。
　　隋桢一脸圣人模样：“不了，我不用，你好好睡觉。”
　　付琼觉得好笑，想算了吧，他们俩五六年前不也抱一起睡过了。
　　那时候隋桢心如止水，只有他心猿意马的，思想无比跳跃，但和隋桢睡一起又暖和又安心，很多年了，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但隋桢没同意也没反对，去了厨房里。
　　“等你回来，我们去看看车吗？”付琼走到厨房门口。
　　付琼之前已经考了驾照，隋桢也有，他就想着他们俩是不是该买一辆车来开。
　　“想买车？”隋桢把粥盛出来。
　　“方便一点嘛。”付琼说，“我想了一晚上，平时你开，周末我们可以自驾游。”
　　“等我回来，一起去。”隋桢说。
　　付琼转了一圈，在家里道：“你行李呢？”
　　“行李……在房间里。”隋桢说。
　　“哦。”付琼说，“我刚想起来，昨晚都没给你理行李，该带的都带了吗？”
　　操心的付琼还想去看，被隋桢制止了。
　　“都带了。”隋桢把碗放桌上，淡淡道，“快点吃，上班迟到了。”


第73章 
　　付琼坐地铁去公司，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觉。
　　他在地铁上，从包里摸东西的时候，摸到了他去年给隋桢打的那条项链。
　　一直没有送出手，隋桢也没有问。
　　他有时候问自己，他们这算是谈恋爱了吗？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少了点……仪式？不，好像不是。
　　付琼抚摸着那个项链的盒子，觉得自己现在对这份感情还是有点心不在焉，接受不了隋桢忽然的转变。
　　他忽然想起徐鹤霖那时候和他的聊天，他和隋桢会因为安定下来后，在柴米油盐这些琐事里把感情慢慢磨没了吗。
　　这到底，该怎么送出手呢。
　　到了公司，付琼屁股还没坐热，廖鑫过来道：“早晨要开会，感觉是很严重的事情呢。”
　　“为什么？”付琼喝了口豆浆随口问。
　　“因为全体都要去开！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部门那么多人一起塞会议室的？”廖鑫悄悄凑近他，“昨天的时候，据说安妮在会上被新上任的项目经理骂到狗血淋头，我们下半年这波手游项目估计有点玄。”
　　“……什么意思。”付琼愣了一下，“而且我们做了《桃花劫》的美术，不会说割裂就割裂啊，丢一个手游也没事。”
　　“屁！对方就是已经准备抢走《桃花劫》了！”廖鑫说，“我问你，如果以后继续给你《桃源劫》的项目，之后再给你塞一堆乱七八糟的无效项目，累死累活的还不标注主美名字拿不到多少钱，你会怎么选？”
　　“……”付琼道，“我能怎么选啊。”
　　“还看不透啊你，我们公司管理层就是有问题啊，弄得下面的人但凡跟错了人就有种株连九族的感觉。”廖鑫清了清嗓子，学电视剧里的样子，“‘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少来……”付琼笑着拍了拍他后背。
　　“安主美这次是跟错人了，昨天她上级都没来开会。”廖鑫说，“她在会上直接拒绝了新上任的项目经理分配的任务，好像弄得挺僵的，总之凶多吉少啊……”
　　他拍完，有人来喊他们：“要开会了。”
　　本来心情明媚，被这么一喊，不激荡是不可能的。
　　付琼忐忑地准备搬电脑，被告知不需要。
　　果然只是通知事情，不是分配任务啊，更忐忑了……
　　安妮坐在会议室内，神色凝重。几个人一坐，其他人因为椅子少，就在会议室的周围站着。
　　付琼身为组长坐在她右侧，其他人站着坐着，把屋子塞得满满的。
　　安妮趁着大家落座的间隙，看了一眼付琼，对他叹了口气。
　　“……”这叹气，付琼笃定不是好事了。
　　等大家坐定了，安妮开口了。
　　“昨天开会的事情你们这里有些人应该也知道了。”安妮说，“我要来宣布一个事情。”
　　她把东西打印在投屏上：“这是我们下半年的计划表。”
　　大家看了一会，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不做《桃花劫》系列了吗？”有人道。
　　“嗯，上面的意思是现在分给陈经理和其他组做了。”安妮说。
　　周围的人一时间很安静。
　　“但是我们组的建模师还要可以跟着《桃花劫》组去，相当于借人。”安妮垂下眼，“这几个人，你们去肯定工资绩效都是按原来的，如果不想去也是可以的，绩效就不能按原来的，你们可以自行考虑去留和调动。”
　　“然后，剩下的……”安妮指着屏幕道说，“就是这些项目。”
　　不难看出，大多数项目都是捡剩下的。
　　“之前上面和我沟通，希望我们做一个日本流行游戏的翻版版本，无版权，擦边球……我拒绝了。”安妮说，“撇开抄袭不谈，所以剩下的这些，就是我们能拿到的了。”
　　付琼心里只有四个字——“聊胜于无。”
　　“……今年下半年会有些困难。”安妮说，“但我们坚决不做抄袭项目，这是底线。”
　　“最后，告诉大家一个事情。”安妮说，“因为项目进度需求，我们要和韩方合作。会邀请一个韩方的技术团队和美术团队来这里，但他们人多，所以未来我们项目组的位置会调动……新的地方比较拥挤，但是我和上面申请后，对方同意弹性工作。”
　　“什么…我们连工位都没有了？”付琼下意识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安妮说。
　　这下，会议室终于炸锅了。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桃花劫》没有我们根本就出不来，现在什么意思？要赶我们走？！”
　　“变相裁员就直说！谁稀罕待啊！”
　　“我还有房贷要还，这么搞下半年怎么办？”
　　“孩子要交学费啊……”
　　付琼在这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已经看过了好几轮这样的事情。他之前就知道，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会转到他们的头上。
　　他就是没想到，这么一转连自己工位也没有了这么夸张。
　　会议结束后，安妮最后一个走，付琼在收拾完东西等了一会她。
　　她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在门口的付琼。
　　“喝杯咖啡去？”安妮说。
　　他们两人到了楼下咖啡厅，安妮请他喝了杯美式。
　　“你觉得我狼狈吗。”安妮搅动着咖啡说。
　　“我知道你尽力了。”付琼道，“别想太多了。”
　　“我一直不明白，我们一个游戏公司，为什么内部派别可以分裂得那么严重。”安妮说，“你呢，如果你想去继续做《桃花劫》的原画，直接写申请调动就可以了，我马上批。不要觉得我们有人情……要等到现在位置上的人走，我们重新回到原来的时候，基本今年是不太可能了。”
　　“我考虑一下。”付琼道，“但我确实不希望走，如果要走，我不如辞职了。”
　　安妮抿了抿嘴，靠到了椅子上，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我真的气死了，想我搞抄袭？去死吧他们。”
　　“你也别气了。”付琼道，“不行就当放假了呗……你这么多时间都没休息休息了。”
　　“放假是一回事，不甘心才是真的。”安妮手捂着嘴抬头看他，“你呢。”
　　“当然不甘心。”付琼叹了口气，“我喜欢澄鲤，澄鲤可以给我实现自我价值……但有时这种企业文化确实让人无法接受。”
　　“你会走吗？”安妮问。
　　“还没想好。”付琼说。
　　“好吧。”安妮眉头垂下来，“我希望你能留下，但这种想法很自私。”
　　她翘起腿，捧着杯子喝两口，笑笑。
　　“倒是和你聊天心情会开朗不少，你呢……总有这种力量，让我觉得很舒服和安心。”
　　“不会啦。”付琼笑道，“那，我们上去吧。”
　　付琼回到座位上，他们群组里在热烈讨论这件事。他本来想这事儿要不要和隋桢商量一下，但……其实这都是自己的事情。
　　如果和隋桢说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担心，说不定还会让他辞了工作找新的。
　　无论如何，拖下去不太明智，必须做个抉择，虽然现在的情况不能相提并论，但总会让他想起过去那段实习时间的事情。好在他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有钱有资历果然比较有底气……
　　算了，就像他觉得的，当给自己放个长假吧。
　　付琼下班收拾了一下东西，把他桌面的东西放到了自己的储物柜子里。带上笔记本电脑准点下班，路上遇见了同事，问他怎么想的。
　　付琼说：“就想还是先留下来，烂项目也是项目。”
　　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去逛会宜家。
　　恰好装修的事情也要付琼盯着，他不如就借此机会多学习充电也好。
　　果然啊，年纪大了，心态就不一样。
　　付琼推着个车，在宜家里逛家具。沙发椅子桌子都订完了，在家里放着，可以买买他最爱的收纳和小物件。
　　他推着车，隋桢的电话来了。
　　“你下班了吗。”隋桢说，“我到地方了。”
　　“嗯，我在宜家”付琼道，“那你好好吃晚饭。”
　　“宜家？”隋桢说，“怎么不等我自己逛了。”
　　“你最近辛苦啊。”付琼说。
　　“晚餐记得吃，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隋桢说，“……想你了。”
　　付琼愣了一下，随即道：“……嗯。”
　　他挂了电话，买了点东西，在宜家吃了个晚饭才慢悠悠回了家。
　　总之，他决定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隋桢了。
　　几天后隋桢回来，周末时和他下了楼去看房子。
　　“最近你不忙？”
　　隋桢和他站在新房里面，客厅已经装得初具雏形，周围的一些家具都被透明的布遮罩了起来，看起来像个在透明玻璃罩内的世界。
　　“厨房和卫生间要装的也没多少。”隋桢道，“之前这套房子的装修就挺新的了，之后家具散散味道就行了。”
　　“好，我看中一个沙发。”付琼道，“下单了，过几天应该就能送来了。”
　　“嗯。”隋桢手抚上他的腰，低声道，“辛苦老婆了。”
　　“……”付琼看工人不在就肆无忌惮，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带他看自己的东西，“我买的一些小柜子。”
　　“所以你最近不忙？”隋桢又问，“工作还盯装修，太辛苦了。”
　　“嗯，不太忙。”付琼说。
　　“那就好。”隋桢说，“走吧，我上去给你做饭。”
　　饭后，隋桢在屋里做t，付琼确实没什么事情做，开着自己笔记本看视频，面前放着饭后水果和本书。
　　隋桢拖着拖鞋出来，看见他坐在地上的软垫上搭着脚，一边嚼着苹果，道：“你忙吗？”
　　“嗯？”付琼抬眼，“不忙。”
　　“能不能帮我改个t。”隋桢说。
　　付琼道：“好呀。”
　　他跟着隋桢进了屋子，隋桢坐到椅子上，付琼从他旁边弯着腰看：“这个页面是你下的模板？”
　　“嗯，我觉得不太好看。”隋桢侧头看着他，“能不能帮我优化一下。”
　　“求我啊。”付琼笑道。
　　隋桢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求你。”
　　付琼被他猝不及防这么一下，心都软了，本来想逗他，结果自己被反过来撩了一把，相当无奈，心道他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其实我对这个不是很在行。”付琼揉揉鼻子，“我可以给你找个帮手，比如柏沁？”
　　“那丑着吧。”隋桢马上道。
　　“好吧，我来看看。”付琼说，“你发给我吧。”
　　付琼弯腰弯了一会有点累，隋桢似乎感觉到了，手搂着他的腰道：“你可以坐下来。”
　　这个“坐下来”，当然就是坐隋桢的腿上。
　　隋桢没等他反应，先把他按在自己的腿上了，双手搂着他的细腰，脸贴他的后背：“……”
　　“你真是，粘死你算了。”付琼无奈道。
　　他前倾身体，把隋桢的东西发到自己的笔记本上面，隋桢安安静静在他的背后抱着他，抱着抱着，付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手顿了顿，侧头气道：“在工作呢！”
　　“嗯。”隋桢把脸埋在他的背上，声音闷又无辜，“我知道，但我也控制不住啊。”


第74章 
　　付琼脸更红了，赶紧把东西传好，拿起电脑就要跑：“……我去外面。”
　　但隋桢半张脸埋在他肩膀下，手死死扣着他的腰身闭着眼，两条眉毛几乎要拧一起，又心酸又痛苦：“……”
　　硬上又不行，放又舍不得。
　　付琼扭了两下，自以为是挣脱，其实磨得隋桢要暴走了。
　　“我要喝水……”付琼喊道，“我渴！”
　　隋桢终于撒手放了他，付琼搬着笔记本就往外跑，不对，是冲。
　　大家都是男人，身体上一点的变化都心知肚明。
　　但好说歹说在一起也快一个多月了，两个人除了日常亲亲，连睡都不睡一起，别的什么都没做。
　　这几次两个人在四下无人时候的亲吻，付琼感觉得到，他们俩明显有些不同了。
　　在……等什么呢？
　　付琼脸颊滚烫，把笔记本手忙脚乱丢茶几上，还顺手碰掉了餐巾纸抽和几个小零食，隋桢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冷静中。
　　过了一会，付琼脸上的滚烫还没消下去，隋桢已经慢吞吞从里面出来，去厨房倒了杯水。
　　空气里都是尴尬的味道。
　　隋桢在他旁边站着把水喝完，长叹了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在改了吗？”隋桢说。
　　“在改了……”付琼低声嘟囔，“别、别催……”
　　“……”
　　他俩把话题扯开后，谁都没再提。付琼虽然开窍地早，也会自己偷偷看点这方面的知识，是知识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隋桢更不用说了，他在之前连恋爱都没谈过……也不知道平时有没有男人和女人身体构造不同的知识……而且他是承受的那方吧？他……他怎么办啊……
　　付琼双手捧着脸降温，越想越燥热。
　　“……老婆。”隋桢坐在沙发上，用膝盖碰了碰坐在沙发下面的付琼的背。
　　“……”付琼侧头看他。
　　“差不多了。”隋桢说，“挺好的。”
　　付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在改的t，嘟囔道：“……什么就差不多了，我没做多少呢。”
　　“……嗯，挺好看的。”隋桢说。
　　他膝盖轻轻蹭着付琼的背，道：“……放心，我不碰你。”
　　“啊？”付琼听懂了他话，但还是用语气助词装傻。
　　“我觉得……”隋桢在他背后说，“学长还没那么喜欢我。”
　　“什么啊……”付琼说。
　　“字面意思。”隋桢道。
　　付琼鼓着嘴，回头自下而上瞪他：“你还想我怎么喜欢你。”
　　隋桢摇摇头，没回答他。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付琼说，“觉得我没那么喜欢你又想和我谈恋爱，是不是又占着……”
　　他想了想这比喻有点破，赶紧咳嗽两声。
　　隋桢从沙发上坐下来坐到地上，头靠着他的肩膀上，声音却沉沉的：“谢谢给我机会，总之……你不是附属品，我可以做学长的附属品。”
　　“……”付琼道，“你还在意这个？真是我……那时候说的气话而已。”
　　“我知道不是。”隋桢抬手，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
　　那之后，隋桢守诺，没有再对他做什么。
　　付琼偶尔也会自己考虑他说的，但隋桢现在真是对他无可挑剔的宠。
　　一个月后，韩方来人正式入驻，他们组的位置被让出了大半，正式开始所谓的“弹性工作”。
　　几个人分散在办公室，轮流用电脑这件事不太现实。大家的图都大，每个人对于笔触等等各项的参数都不一样，硬盘拷来拷去，参数调来调去也麻烦。
　　付琼知道这是惯用手段，人事都不管的破事，只是高层一些和别人铁了心想搞他们，自然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还要坐座位，做梦吧。
　　安妮和他们特地讨论了这件事。
　　想走的人不算，留下的人需要做足接下来可能很辛苦的准备。
　　首当其冲就是场地问题。
　　真的让他们分散在各自的家里画，解决了场地问题但又不能解决沟通问题，本身任务繁琐又紧张，好几个人还说感觉和家里人说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于是安妮提出，要不他们就到她家里去画。
　　之后，付琼每天早晨提着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出门去安妮家，几个人就围坐在一起开始画画。
　　安妮家不大，她把自己的床给移走，剩下一个长桌，下面垫上了几个柜子支撑。大家可以把台式和笔记本都沿一圈架起来。
　　付琼把她家的小柜子上放上家里带来的咖啡机，和咖啡牛奶及糖。几个一次性杯子，还有一个花瓶。
　　“你真是到哪儿都有花。”安妮过来拿杯子，给自己的咖啡兑牛奶，“过得好精致一男的。”
　　“生活那么苦。”付琼给她拿了个糖包放手里，“喝点甜的。”
　　安妮给他展示她半夜从公司悄悄把他们的组里买的那块白板给搬回来，变成了他们用于头脑风暴的东西。
　　“我厉害吧。”安妮说。
　　“你应该叫我。”付琼道。
　　从那天起，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围坐在桌边一圈，开始在安妮家画东西。有时候他们还会外包一些补贴家用，公司没有规定不能接私稿，剩下的人房贷不能断，家里还有小孩要交学费要吃饭，硬着头皮也要画下去。
　　“付琼还有多久画完啊？”廖鑫道，“还有十分钟就要提交了。”
　　“马上。”付琼说，“我就是细化一下。”
　　廖鑫把笔一放，双手扶着头仰着脑袋抖腿：“啊，这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啊，再顶俩月，房租都要付不起了。”
　　付琼笔顿了顿。
　　他身上现在何止房租，还有车贷。
　　说来也凑巧，因为不想让隋桢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没有和他提出把买车这件事搁置的请求，于是在之前研究了半天选中了一辆，他们周末的时候就要去提车了。
　　付琼还在想，万一隋桢把他天天绕弯一圈载到公司去怎么办。
　　“试试？”隋桢说。
　　付琼试驾了一下，非常舒服。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付琼带着隋桢开了一圈，还有点战战兢兢的，但仍然很爽。
　　“开回去。”隋桢说。
　　“还是你开吧。”付琼担心道。
　　隋桢还是鼓励他：“我坐旁边，你怕什么，别怕。”
　　隋桢说这句话后，付琼仿佛心里有了点底，顺畅地把车开了回去。
　　这是周末时候的事情，之后这车一直都是隋桢在开。付琼给他分析开他们公司那条路平时有多堵，别把他地铁十分钟变成开车半小时，隋桢想想也对，所以提车之后都是隋桢一个人在开。
　　付琼一边觉得开心，一边知道这停在他们俩楼下的车就是他无法规避的负担了。
　　工作上，安妮没有停下去争取他们的位置，还有他们组里的人觉得这事情太离谱，要不要发到网上去。
　　安妮却更倾向不要这么做，因为她觉得这是公司内部的行为，并不是完全无法破解的事情。于是她不停地和人事那边交涉，到后来人事都不想接她的电话。
　　“烦死了。”安妮把手机丢桌上。
　　“没事吧”付琼把笔放下，给她拿了杯水，“不让就不让吧，我们在这过的也还算好。”
　　“你们算好，水、电、吃喝不是钱啊？”安妮说，“就算我们平摊，我们这么累死累活的也很不合算，而且现在又要加两个人的话，位置实在是太挤了，廖鑫你说你把付琼组长挤的，你是不是就是欺负他人小？”
　　付琼乖乖缩着，两只手被挤得只有手绘板那么大小：“冬天挤得挺暖和。”
　　“暖和什么呀。”安妮道，“不行，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如果下周我们项目交完就要开始做手游项目了，工作量和现在不能比。”
　　“在这里画画不舒服的话，我们早晨去占图书馆的位置吧。”一个同事提议道。
　　“我觉得可以啊。”另一个人说，“工作日的话，图书馆人很少的。”
　　“但图书馆晚上关门也早。”另一个人道，“晚些时候我们去哪儿？”
　　“24小时的店都可以。”付琼说。
　　“对啊，冬天的时候还能蹭点空调。”廖鑫道，“等两个月后，韩国人回去了，我们或许能要回位置了。”
　　安妮道：“不是办法……”
　　周围的人都摇了摇头。
　　“明明还在职，是不是有点儿艰苦创业的味儿了？”廖鑫忍不住笑道。
　　“再忍忍吧。”付琼道，“我毕业那时候……好像更艰苦一些。”
　　“听你说过。”廖鑫道，“那时候没想过，人生这么起起落落落吗？”
　　“人生一直都在起起落落落落落的。”付琼说。
　　“你长得文文弱弱的，但我们这里心态最不崩的就是你了。”廖鑫拍拍他肩膀，“唉，小付……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开心。”
　　付琼周末的时候，因为项目的空闲期还有空能出去逛街，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可以进大型家具了。
　　隋桢完全是按着付琼的审美装修的房间，木质风格，温柔的白和一些带藤编的小装饰，比如灯具。
　　两个人开车去一趟家具市场，又给家里添置了点物件。
　　付琼很喜欢逛这些东西，感觉在五彩斑斓的样板房里找自己喜欢的那个装修风格，或是单纯和隋桢在一起逛街而觉得开心。
　　去完家具市场，又去逛宜家。
　　隋桢可能没有他那么热衷，但推着车在旁边，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偶尔接两个电话。
　　感觉到付琼在看他，也会侧头看他一眼。
　　隋桢接完电话，无语地叹了口气：“好累，明天又要加班加点测试……”
　　“转眼《逢魔》都更新两个版本了。”付琼感叹道。


第75章 
　　付琼现在都记得那时候，他们组为了和《逢魔》新版本上线硬碰硬，集体一起去玩这个游戏，他刚刚接触到月绛夫人和摩洛陀的故事，还被感动到了。
　　如今他无聊，偶尔也用自己的号登游戏，也会跑去看看月绛夫人。
　　这个掩藏在整个大故事下的，关于他们俩的一点小心思，付琼现在想起来又心疼又有点难受，当然更多的还是莫名的心动，像他们上学时候在老师眼皮子低下悄悄传纸条的感觉。
　　版本更迭，旧版本的一些nc和升级之初肯定是不能同日而语，地图只有小号升级的时候才会进去，但他总会回去看看他们，毕竟他一不升级，二不打架，就是个修仙看风景的号。月绛夫人的位置不会变，付琼曾经一直以为她面朝的是月夜城里月的方向，然而后来才知道，她向着的地方是曾经爱人的方向。
　　有一次，付琼无聊上线去看夫人，还遇见了一个少女体型的人站在夫人旁边。付琼看她站了好一会，两个人互相点击着对方看。
　　她先对付琼道：“你也来陪陪夫人呀。”
　　“嗯。”付琼回她。
　　“我觉得她太寂寞了，以前和现在都很寂寞，一个人在月夜城的黑夜里孤苦伶仃的，我就会经常来先看看她，再去做日常。”
　　付琼跟着她一起坐下来，两个人并排坐着。
　　对方道：“妹子你呢。”
　　“我？”付琼说，“就是来看看。”
　　孤苦伶仃。
　　付琼想，这姑娘可真会说。
　　他每次想到隋桢的那些年，胸口总有莫名收紧的痛来，虽然隋桢一直告诉他，那是他自己的事，那是和付琼无关的过去。
　　怎么会无关呢？他能觉得，隋桢和他的过去是无关的吗？
　　月绛夫人或许是付琼，也是隋桢，又或许可以把她当作曾经隋桢对他怀念的日子的一个象征，谁知道呢。
　　“发什么呆。”隋桢道。
　　“嗯？”付琼推着车，“在想……晚上吃什么。”
　　他们买了点东西，提着蓝色的两大购物袋上车。
　　付琼道：“那你下周要忙了吗？”
　　“大概吧。”隋桢说。
　　“加油呀。”付琼说。
　　隋桢点点头，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
　　他们俩回了新房里，房间已经被整理打扫过了，还是会有些味道，再散一段时间做做甲醛测试，基本今年肯定是能住人了。
　　付琼站在客厅中间，左右看看，想其实撇开他们这层关系来说，隋桢这时间买房子的想法也真是有远见，在这方面，隋桢永远比他有更大的格局。小事情上他能细心，大事情上果然还是要听隋桢的。
　　付琼想到这里有点脸红，他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弄得他俩和婚后生活一样。
　　他有时候会下意识把自己代入那个“女性”的角色，但也没有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毕竟从小很多讨厌的人会喊他“娘炮”或是干脆叫他“女的”。
　　但付琼可能因为从小性格就很好，和他在一起的人都很保护他的“温柔”，尽管他们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同性恋”或是对他这种类型的人的概念。
　　多年以后，那些熟悉的人都各奔东西，再回想起来，都会形容付琼是个“美好的人”，比温柔更让人安心和喜欢的存在。
　　后来付琼也想通了，与其把男女关系代入到他们两者之中，不如说他们俩是一种平衡关系和互补关系。
　　“你又在想什么呢。”隋桢看他道，“眼睛都直了。”
　　“嗯？”付琼反应过来，道，“在想，什么时候能住进来。”
　　隋桢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把他搂在怀里：“快了，再等等。”
　　“对了。”付琼道，“之前一直想问你，你阿姨的病怎么样了？我同事的妈妈在市里一家医院工作的，他们医院有肾病方面的专家，要不要把她接过来看看，我可以拜托他找一下关系。”
　　“前年我带他们来过。”隋桢道，“路途遥远，治疗周期也长，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很愿意。其实那边也有专家和医院，现在控制和恢复得都很不错，她能正常生活没有负担的话，我还是尊重她的意愿。”
　　付琼垂下眼：“这样啊，我就是有点担心。”
　　“没事的，我有数。”隋桢拍拍他，“不说这个了，这里很热，我们上去吧。”
　　付琼和他回了有空调的屋子，他去厨房拿了点冻好的水又给送下楼去送给工人们，来回一折腾满身是汗，炎热的夏天，刺目的阳光，所有的秘密都在悄然发酵。
　　隋桢等他进厨房的时候，把付琼汗津津的一个人捞了回来，蹙眉道：“你消停会。”
　　“我去拿个冰棍儿！”付琼说。
　　隋桢把他拉回了沙发边上，给他从保温壶里倒水，拿着玻璃杯子递给他：“吃什么冰棍，多喝热水。”
　　“……”付琼气得白了他一眼。
　　隋桢说：“冰箱里的都扔了，我陪你一起不吃。”
　　“多浪费。”付琼小声逼逼。
　　“那送给楼下的工人们。”隋桢说，“你不许吃。”
　　付琼捧着杯子乖乖喝水，喝了一会，心里是真的想吃。
　　前几天他和柏沁出去吃火锅，看他们吃麻辣的吃得欢快，自己一个人在旁边拿水涮半天，又只能喝店里提供的粥。柏沁看他可怜，还不知道之前他胃出血的事，还给他投喂了两片毛肚：“你说你，以前不知道养养好，现在又瘦又什么都不能吃，怪谁？”
　　艾维还在旁边逗他：“学长想不想吃，想不想吃？”
　　付琼两个眼可怜巴巴又无辜看着他们：“想。”
　　柏沁第一个拍桌子，给他夹碗里：“吃，吃吃吃吃……给他吃。”
　　回来隋桢问他有没有吃，付琼主动承认错误，说自己吃了两个。
　　隋桢气得发语音警告柏沁，再带他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去他公司打断他手，柏沁回了他一个：——[合掌]。
　　此刻，隋桢仿佛长在他脑子里，忽然道：“你上班别想偷吃，和柏沁出去也不许吃。”
　　“……”付琼回头瞪他，还有点心虚，“……怎么又扯柏沁。”
　　“那我和他说。”隋桢把他手机拿起来，挨着他脸颊，在里面翻柏沁微信。
　　“少来，你就是想看我和他聊天。”付琼一副看透的样子，“看吧看吧。”
　　隋桢果然翻了一会，道：“为什么他总和你在抱怨他甲方。”
　　“不知道……”付琼说，“可能是爱吧。”
　　隋桢捏着付琼的小拇指，一边另一个手用打字给柏沁：——以后我不吃冰棍了，你不能偷偷买给我。
　　过了一会柏沁回复他：——隋桢，你给我把手机还给学长！
　　隋桢瞳孔地震，简直被柏沁的反应能力震惊：“他怎么知道是我？”
　　“毕竟我说不出这种话来。”付琼道。
　　隋桢松开他，把手机还给他，声音沉沉的：“总之不许吃，等你胃疼了，难受了，之后再给我折腾出点什么事儿了，我看你怎么办。”
　　付琼揉揉肚子：“那胃疼是有点难受……”
　　隋桢看他表情，也抬手帮他揉着肚子，终究是心软了：“那时候……疼吧。”
　　“疼。”付琼低声道。
　　“疼哭了吧。”隋桢手轻轻揉着说，“还被我气。”
　　付琼眨眨眼，想起那时候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又气自己被隋桢知道了自己很多年前就喜欢他，又气自己一点都不争气，在一个坑里栽进去两次。哦对，还气钢铁侠死了。
　　“钢铁侠为什么死了。”付琼说。
　　“？”隋桢手顿了顿，不懂他为什么说着自己忽然说起了钢铁侠。
　　“好可惜。”付琼说着抱起膝盖，“我什么时候认识的钢铁侠，我应该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侧头看隋桢：“……你。”
　　隋桢和他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
　　他感受到付琼温柔的鼻息，就探身过去，双手撑在他两侧，把他怼到了沙发边想也不想亲了下去。
　　付琼缩在他怀里，分明感觉到对方的克制和温柔的力量，带动着他所有的器官。
　　隋桢亲完了他，珍惜地蹭了蹭他的嘴角，坐直了身体。
　　“晚上去看电影吗？”隋桢说。
　　“好啊。”付琼随口道，“你最近也不忙嘛。”
　　隋桢说：“嗯，不忙。”
　　“我以为新版本上线，你会很忙呢。”付琼道，“你们这次有什么版本改动？”
　　“不能说。”隋桢说，“家属也不能说。”
　　“你真是。”付琼笑道，“……我又不是策划，我只是个美术。”
　　隋桢笑了笑挨着他：“不能说。”
　　“小气。”付琼说。
　　嘴上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其实他对鸿翼的新版本改动也没有什么兴趣。
　　周末过后，付琼继续每天出门“上班”，实则拿着电脑去往安妮的家里。
　　他早晨到后例行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在狭小的地方游走着一个个检查完成度，安妮打完电话沟通无果，坐在位置上烦躁：“这周计划表出完了，赶紧做起来吧，我们之前的那些被全盘打回重新改了。”
　　“又要改啊！”有人喊着。
　　另一个人抓着头发：“我服了，就不能一口气说完条件吗，这什么狗屁甲方！”
　　逼仄压迫的小房间里塞满了人，虽然大家都卯足了劲儿，但难免还是会对现状有些失落。和刚来时候比，已经走了两个人的房间依然没有什么富余。
　　安妮抬眼冷冷道：“甲方是第一次这样吗？你们知道对方会这样，就不要有情绪。自己调整自己消化，别觉得自己委屈，觉得委屈的话，门就在那边，直接走。”
　　剩下的人不说话了，气氛有点沉重。
　　付琼把几本画册放到中间的地方任他们取阅，一边道：“可以参考一下这几本，无论风格还是构图上都很有参考性，或许现在你们陷入了一个死区，这就和演戏一样……试试看出戏，不要一直陷在里面。”
　　付琼拿着咖啡壶，给他们一个个人倒着咖啡。他熟知每个人的口味，要奶要糖不要奶双份糖，每倒一杯，就轻声细语地站在旁边给他们说修改意见。
　　有个别人看得出很毛躁，这种毛躁付琼也能理解，他其实也压着火，但是一想到自己车贷就心平气和了。
　　但一个温柔漂亮的帅哥在你旁边给你倒咖啡还和你说优缺点，跟被他捧在怀里撸炸毛猫一样，几个人被他指导完连气都生不起来，火苗都熄灭得透透的，还和付琼低声讨论了起来。


第76章 
　　“对方的心理就是这样。”付琼道，“反正这个甲方想这么画，按照他的意思就这么办吧。”
　　“真的很丑。”那同事道，“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画。”
　　“你能明白甲方的意思，你就不会坐这里了。”付琼道。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缩在廖鑫旁边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
　　“是不是挺无奈的。”廖鑫说。
　　“能怎么办呢。”付琼道，“如果我再年轻一点，我就立地改行了，再有钱一点，我就立刻辞职了，可惜我现在，既没有冲动，也没有资本。”
　　“怎么就不年轻了，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年纪有什么误解？”廖鑫说。
　　“说付组长是大学生我都信啊。”对面的一个小姑娘道，“付组长你要不要去参加一下什么练习生选秀？我觉得你超合适的。”
　　“可以出道了。”另一个人道。
　　“……你们就瞎说吧。”付琼无奈道。
　　廖鑫说：“你别说，我前几天就陪我对象在看那个选秀，喔唷今年的那个小鲜肉叫苏什么博什么的，我心想这什么啊？为什么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种啊？”
　　“那为什么甲方不喜欢你的画啊？”安妮开口道。
　　“……”廖鑫拿起笔，“也是，但我就是觉得付琼可以，付琼真的不考虑出道吗？出道我们这个办公室集体改行，立刻组建你的工作室，我是经纪人，谁都别和我抢啊。”
　　“吵死了你。”付琼笑着拍桌子，“快点画！”
　　付琼在板子上走了两笔，忽然道：“啊，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我拿错笔了。”
　　“心不在焉啊你。”廖鑫说，“现在才发现。”
　　“能在么……”付琼说，“我回去拿一下。”
　　“现在啊？”廖鑫道。
　　“你们先画，这个笔适配有问题，总是掉的很难受。”付琼道。
　　廖鑫道：“去吧去吧，能不能回来路上给我带份炸鸡吃啊？”
　　“……”付琼看了他一眼，“好。”
　　他匆匆忙忙下楼，安妮的家离他家不远，骑个共享单车就能到，平时都是付琼先去地铁站，确认隋桢走后再从另一个口出来，接着骑车开始飞奔。
　　细想这日子都快一个多月了，隋桢也没怀疑，也没发现，真是阿弥陀佛。
　　付琼把车停在楼下，快步进入到了楼内，他进了家门，跑进了隋桢的房间里去。
　　他的笔就放在隋桢旁边，付琼赶紧把笔拿了塞包里，但总觉得空气中有股烟味儿。
　　他重新一看，隋桢房间里的烟灰缸里有两根烟。
　　“……欸？”付琼愣了一下。
　　隋桢最近很少抽烟，上一次他把烟灰缸擦擦干净放在窗台附近之后，就没有再动过了。
　　至少他早上和隋桢一起出门的时候，他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
　　隋桢回来过？
　　和他一样回来拿东西吗？
　　付琼没多想，正准备要走，临走时候却看见隋桢的笔记本键盘下面压着两张纸，因为突兀，看出夹时的匆忙，才引起了付琼的注意。
　　总有种感觉不太对，他低头看了两眼，终于抬手抽了出来，刚拿出的瞬间他就愣了，因为上面写着四个显眼大字——“停职通知”。
　　付琼瞪大了眼，接着看见了隋桢的名字。
　　停职停薪，不可参与接下去的测试和项目其他工作，重新恢复职位的时间另行通知。
　　没有写原因，只是写了日期，是从前天开始的，看来事出突然。
　　付琼百思不得其解，隋桢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忽然要被停职了，之前不是还在全心全意扑在游戏的新版本上吗？不是说这几天还要继续测试吗？游戏才刚刚上线呢。
　　付琼一下反应过来，隋桢可能刚出家门没多久，不知道会不会折反回来。他赶紧把这东西塞回隋桢的电脑下面，把现场还原了一下，拿着笔出了门。
　　他走到楼道门口还是不放心，特地跑去地下车库看了一下。车果然停在车位上没有开，隋桢至少没有走远。
　　付琼从车库上去，刚到车库门口，看见手上拎着点包子豆浆的隋桢。
　　自己不爱喝豆浆，隋桢好像也好久没喝了。付琼看他那么大高个子晃晃荡荡出来，莫名有种好笑又心酸的感觉。
　　隋桢没有看见他，低着头看手机，大长腿晃进了楼里，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
　　付琼那天特地晚了一些下班回家，隋桢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付琼状似无事，在门口换鞋：“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不加班就早。”隋桢淡淡道。
　　付琼换完拖鞋，心道隋桢果然选择没有把这件事透给付琼。
　　他洗了手，坐到桌边开始吃饭，他尽量不把话题往隋桢被停职的这件事上引。
　　如果隋桢想告诉他，肯定会挑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他的，不告诉他的话……就是另有隐情，或是单纯的不想说。
　　隋桢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他吃饭的时候刷了会手机，忽然道：“……退役了。”
　　“嗯？”
　　“飞神退役了。”隋桢说。
　　付琼手捧着碗，反应了一会这是谁：“……是玩联盟的？你很喜欢的那个？”
　　“嗯。”隋桢掀起眼皮看他，“我们还在网吧一起看他的比赛，你还帮我赢了二十块钱。”
　　“啊。”付琼想起了这件事。
　　那起码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吧。
　　他记得那年他在联盟赛事的那场精彩五杀。
　　细节不记得了，甚至有些不记得他用了什么英雄，那场好像还输了……但他记得他那一刻整个网吧的沸腾，认识不认识的人一起叫一起笑一起庆祝，好像过年零点倒计时的气氛，那种赢了比赛一群人的激动……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体会了。
　　之前他们本身可以拿下的那个类的手游项目，算是他和这类电子竞技类的游戏最近的一次了，平时也不玩，也不关注赛事，现在回想起来，一个电竞选手的七年，伴随着伤病和压力，应该是比他们还漫长的存在。
　　“我之前做直播的时候，其实和他接触过一次。”隋桢用手搅着汤，“人很随和，很瘦小，看起来和场上厮杀的样子完全不同，是个很好的人。”
　　看得出，隋桢还挺崇拜对方，说话之间语气都没有那么冷淡，应该是对他的退役一定感到无比的惋惜。
　　“希望他退役以后还能继续在队里。”隋桢道。
　　“你那时，为什么忽然不打算做直播了？”付琼随口就问出了一直积压在心里的问题。
　　隋桢垂头喝了口汤，微微抬眉道：“你不喜欢。”
　　“……啊？”付琼愣了一下。
　　“不是吗？”隋桢说，“你会觉得我们俩的差距很大，距离很远。为了让你不要太在意这样的问题，我就关了。”
　　“就关了？”付琼说，“你么毕业就有五位数上下薪资，那么多游戏公司找你做签约主播，你就一点不考虑，关了？”
　　隋桢把勺子一放，看着他：“就算你不信，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不信。”付琼眨眨眼，“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垂下头自言自语：“你在巅峰期，如果再坚持几年，现在就是你这种风格的天下了啊。”
　　“是吗，无所谓。”隋桢继续翻动着手机，似乎没有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那位选手退役的新闻，付琼觉得他情绪还挺低落的，上一次看他情绪这么低落还是和自己表白的时候。他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腕。
　　“嗯？”隋桢应了一声，“怎么了。”
　　“很多人职业生涯都打不出那么高光的时刻和被其他人津津乐道很多年的绝杀呢，所以你不要觉得遗憾呀。”付琼轻声说。
　　“不……不是。”隋桢笑笑，“我遗憾的也不是他退役。”
　　他们吃完饭，隋桢去把碗洗了。付琼无聊也翻着朋友圈，他朋友圈里的男生，不管之前在做什么，玩什么游戏，此刻好像都整齐划一地在怀念着他，一起说着什么“爷的青春结束了”。
　　付琼好像明白点他的意思了，那些欢呼的夜晚，因为不可能有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人，最后才是最遗憾的事情吧。那晚上的人，都在后来的日子里遗憾地走散了。
　　隋桢洗完碗出来，看见付琼对他招手，他走过去坐下来，付琼道：“玩一把？”
　　“你还会玩吗。”隋桢说，“河道都长得不一样了，又多了很多新英雄。”
　　“没关系，你带我。”付琼说。
　　“我也很久没玩了。”隋桢说，“费时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隋桢真的很久没玩了，多数时候还是玩玩手游这样十几分钟一把的，所以带着付琼玩也有点生疏。连输了两把之后，隋桢叹了口气：“……老了。”
　　“是我不行。”付琼道，“不过好开心啊。”
　　“嗯。”隋桢靠过来，把他抱住，闭着眼蹭了蹭，“让我抱一会，学长。”
　　付琼手抚着他后背，给他温和的力量。隋桢一动不动，像被他抱着的巨型犬。
　　他差点就要开口问隋桢停职通知的事情了，但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第77章 
　　付琼洗完澡上了床，发现因为打游戏授权了q｜q，于是被迫登陆了上去，很多消息弹了出来。
　　他挺久没有用这个软件了，自从所有的人际关系被转移到了微信，客户需要发文件的话也可以用企业q｜q和邮箱，除了平时要用游戏授权，他几乎不太会点开这个软件。
　　手机上有几条信息，付琼发现是个许久不联络的人。
　　很久之前，久到大概是大学的时候，有个小姑娘找他约稿，后来付琼因为对方未成年一直拒绝了她。她之后给付琼发过一些q｜q的留言，付琼现在才看见。
　　大意就是她已经上大学了，现在一切都不错，高三的时候给付琼的邮箱发了很多的邮件，还有留言，虽然付琼都没有回复她，但她靠着这些度过一段自我怀疑的日子。付琼惊讶地检查自己的q｜q留言，什么都没有，但是邮箱里确实躺着不少她发来的邮件。
　　于是，付琼一行行认真看了，感觉自己像个白鸽姐姐小信箱，或是树洞之类的，最近的那段话他仔细看完，发现还是感情问题。
　　她说她上大学之后，发现自己对男生完全没兴趣，她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是对方显然把她当成朋友，她怕自己的思想吓到对方，现在快崩溃了。
　　他有点愧疚，没有想到对方这么重视自己自己却完全没有回音，于是给她回了条信息。
　　那个小姑娘马上回复了他：——呀！失踪人口回归！
　　付琼无奈道：——我只是忘了密码。
　　那小姑娘道：——那你现在看见我密密麻麻的消息，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这些都是我睡前的无病呻吟，起来之后我就后悔了那种，但是一想发都发来，算了吧。
　　付琼道：——还好，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你可以随便和我聊聊。
　　小姑娘道：——真的吗？哥哥还在画画吗？
　　付琼道：——嗯，做画画类的工作。
　　小姑娘道：——真好呀……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话题不免又回到了那件事上。付琼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这段经历对她而言有没有参考价值，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想了想，要不就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来说。
　　付琼讲完了，就总结道：——如果对方真的是个直的，你就要做好一切掰弯她之后需要面对的事情。最大的压力就是来自家庭，女孩子可能会更辛苦一点。
　　小姑娘一会回复他：——哥哥，撇开其他不谈，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啊？
　　付琼：“……”
　　小姑娘：——这个小0真的太像你干的事儿了吧。
　　付琼：——哪里像了……
　　小姑娘：——你先说是不是你。
　　付琼：——你再这样我们聊天结束。
　　小姑娘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你说的对，这些我会好好想想……
　　——呀，都两点了！聊天确实该结束了。
　　付琼一看时间，确实好晚了。他让小姑娘赶紧去睡觉，末了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问过对方的姓名。
　　小姑娘道：——大家都是网友，你就喊我琅琅吧。
　　付琼道：——好吧，晚安琅琅。
　　付琼放下手机，给它塞上充电器充电。他坐起来去上个厕所，外面客厅的灯留了一盏小灯，是隋桢平时睡觉会留给自己床头的一盏灯。他轻手轻脚走去洗手间，等用完后回到客厅，看见隋桢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身上被子一半掉到了地上，付琼过去给他把被子搭肚子上和肩膀上，稍微一动，隋桢就惊醒了。
　　“……”他翻身蹙眉，辨认了付琼一会，接着才又弓起身子，手攥住了付琼的手腕，迷迷糊糊道，“还不睡……”
　　“马上就睡了。”付琼说。
　　隋桢把他的手掌压在自己脸下，闭着眼。付琼低声道：“你这么压着我我怎么去睡觉。”
　　“不想你走。”隋桢喃喃说。
　　“……”付琼心软下去，手指拨开他额前的刘海，“好，我不走。”
　　隋桢沉默了一会，抱住他的腰，把他人抱到了沙发上。
　　沙发翻下来，长度委屈隋桢，宽度却绝对能容纳两个人。付琼被他箍着腰身不能动，手攀着他的肩膀气道：“……你得寸进尺。”
　　“嗯。”隋桢还没否认，身体缩下去，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付琼的身上香甜可口，夏季薄薄的睡衣挂着，隋桢的手摸着他的腰，他的手搂着隋桢的背。那些热度从衣服下慢慢浸润到彼此的掌心。
　　想到隋桢现在心情复杂，付琼心又软了，他在黑暗里睁着眼，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们俩在一起是不是互克，互相不顺利。
　　但他现在倒也不会觉得难受，像曾经那样折磨自己，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把困难分摊，一直有个人能依靠的感觉其实不错。
　　“睡吧。”付琼揉揉他的脑袋，低声道。
　　隋桢早就睡着了，在他的怀里，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
　　第二天一早起来，隋桢先动，付琼被弄醒了。他俩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付琼搂他的手都麻得没知觉。
　　隋桢坐起来，垂头看着他，迷迷糊糊又让自己看起来保持清醒，蹙眉甩着头：“早……”
　　“早。”付琼想到昨晚自己就上个厕所怎么就上到他床上去了。
　　隋桢反应了几秒付琼在自己床上、而且自己抱着他睡了一晚上的这件事，他的表情就慢慢开始舒展：“你昨晚怎么……”
　　“闭嘴。”付琼把他踹开，下了床去。
　　隋桢去洗漱，洗漱完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客厅喝。
　　付琼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隋桢看着他房间的方向。
　　一脸哀怨的样子在喝着水，付琼眯眼看了他一会，隋桢才注意到他出来了，转头道：“……好了？送你上班。”
　　“真不睡进来吗。”付琼说。
　　隋桢摇摇头，把杯子放好：“走吧。”
　　第二天开始，付琼和隋桢依然每天还是做同样的事情。
　　早晨一起出门，隋桢把他送到地铁站，付琼进了地铁，接着从另一个出口出来，扫共享单车，去安妮家上班。
　　隋桢把车调转回去，开回家里。
　　付琼知道隋桢如果真的有被停职，他身上房贷的压力就无比的大。就算他能用存款撑一阵子，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的话，之后还是会很困难。
　　付琼问起柏沁有没有什么私活可以让他接一下，他现在有空去画。柏沁手上会有一些插画的活，如果他们公司需要外包的话，付琼就可以帮其他人接下来。
　　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我昨天听说陈经理开会的时候提交新项目的东西，被谢总骂了一顿，说做的什么狗屁东西。”廖鑫道，“据说陈经理脸色超级难看，谢总还问，怎么和之前做《桃花劫》的水平差那么多。”
　　“谢总但凡关心一下下面的阶级斗争，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画画。”一个同事提议道，“对了！我们要不给谢总写匿名邮件吧！给他看一下他的员工现在被安排在水深火热中的样子。”
　　“没用的，你的邮件在邮箱中就会被行政方面拦截，接着直接被销毁，谢总连标题都看不见。”安妮说。
　　“那我们去公司门口拦谢总呢？”另一个人提议，还边说边学样子，“我们举着个牌子，上面用红字写‘员工诉求’，然后喊‘谢总！谢总！求求你看我一眼！’呢？”
　　廖鑫道：“谢总就会直接让保安把你这个神经病拖走。”
　　“无解吗！”同事们开始挠头，“太难了吧！”
　　“也不是无解。”安妮道，“毕竟我和我上级还是有开会的权利，我们会想办法把最近他们在画的东西也一起提交给谢总看，谢总并不关心是哪个组在画，只关心项目进度，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还有机会的。”
　　“只有这个机会了啊。”付琼撑着头道，“那我们工作量又要翻倍了。”
　　“哎。”安妮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工作，“我当然也理解谢总，我在他的这个位置也懒得理下面的这些事情。随便你们作好啦，只要给我满意的答复就可以了。”
　　大家聊完了这一部分，就继续手头的工作了。
　　到了饭点开始订饭，又开始无聊地聊八卦。
　　安妮坐在付琼旁边，用手肘怼了一下他：“嘿。”
　　“嗯？”
　　“给你看个好玩的。”安妮说。
　　付琼凑过去，看见安妮的手机上面的聊天记录，他问：“这是谁？”
　　“上次认识的鸿翼的一个策划，我和他聊的还挺合得来。”安妮道，“他们公司前几天有个策划被人匿名举报，说和我们公司的人有亲密往来关系。被他们俞总知道了，可能俞总最近对这些事很敏感，就直接让人事停他职，不调查清楚之前不许恢复职位。”
　　“他说‘完蛋，我还和你聊天呢，要不我们现在避嫌，立地拉黑吧’。”安妮笑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付琼脸色变了。
　　“……到底怎么回事。”付琼竖起耳朵。
　　“其实大家私底下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安妮说，“但被举报到上级就是另一回事了，魔幻不魔幻。”
　　“但何罪要停职啊……”付琼道。
　　“他没和我说。”安妮说。
　　“姐，吃什么？”旁边的人把手机递过来，“点外卖了啊。”
　　“你们吃什么啊？”安妮凑过去。
　　那人一只手横过来，压在付琼的头顶。付琼被迫低了点头：“啊……”
　　“地锅鸡行不行？”
　　“啊？我不想吃。”
　　“带我一个。”
　　“地锅鸡不吃吃肯德基总行吧！”
　　付琼叹了口气，丧失了问询的机会，直到他们点完了东西才发现付琼快被挤死了，赶紧和他道：“组长对不起！！你真是太小一只了，我都没看见你……”
　　“……”付琼无奈道，“啊，我也不小了吧。”
　　“你在他们一堆糙老爷们儿里也算小只了吧，你有一米七五吗？”安妮说。
　　“有。”付琼不满道，“我只是骨架小！”
　　“组长骨架小，但是身材比例好啊，跟你们似的五五开啊。”廖鑫说。
　　“和男生站在一起看起来像个女孩。”安妮说，“和女孩站在一起又是标准的清秀男朋友呢。”
　　“这种男孩子谁不爱啊。”对面女孩说，“快点找个女朋友吧组长，让我们这些觉得有机会的女孩彻底死心行不行？”
　　付琼道：“……抱歉我还不知道你们对我没有死心呢。”
　　他说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起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付琼真是服了他们，白眼快翻得回不来了，双手合十道：“求你们别取笑我了，我现在吃蛋□□增肌行不行！”


第78章 
　　大家吃完了饭，打着饱嗝儿休息，付琼还想问问安妮刚才的事情：“你刚才说鸿翼那边的那件事，就，没有后续了？”
　　“嗯？嗯……”安妮点点头。
　　“没有然后了？”付琼问。
　　“没有然后了啊，我也不清楚具体的，至于对方到底是和我们这里谁弄得好像在交换商业秘密，上面愿意调查就调查吧。”安妮说，“主要就是想让你对比一下，当决策者的都半斤八两，谢总虽然一点手下的事儿都不插手，你说对面的总裁，这让人怎么办？我一时间也没搞清楚到底谁比较没人情味儿一点。”
　　“你说呢？”安妮还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付琼。
　　付琼眨眨眼，垂着头低声嘟囔：“啊……大概都没有吧。”
　　所有人继续工作，付琼去了卫生间里。他好像从刚才的对话里摸出了个大概来，这个人大概率应该就是隋桢？就算不是，他应该也有被牵连，那……他私联的，需要调查的那个人可是自己啊？
　　不过所幸只是停职停薪，不参与接下去的测试，没有说是辞退。
　　隋桢的这个位置，如果被辞退，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在业内如果有其他公司接纳还好，但大多不能到达鸿翼的高度，而且但凡被背景调查一下说是上家公司被辞退的，难免会被人落人口实。
　　归根结底，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付琼吓一跳，就听见廖鑫道：“琼琼，你拉肚子吗？怎么在里面那么久。”
　　“啊……嗯。”付琼假装冲了下水，“好了好了。”
　　他出了门，走到桌前，在埋首进入工作之后就无暇分心去想别的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下班。大家把今日份的工作提交完，纷纷打招呼说“明天见”后，付琼出门骑上单车到了地铁站，再走回家去。
　　他进了家门，隋桢不在，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付琼站在黑暗里，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要问。
　　隋桢一会回家就问。
　　付琼这样想着，坐到了沙发前。
　　过了七点多，隋桢还没有回来，倒是家里的外卖到了。付琼接了外卖，是个一人食的餐份，显然是给他点的。
　　付琼奇怪了，打了个他的电话，被隋桢按掉了。之后隋桢给他发了微信：
　　桢总：
　　——你先吃吧。
　　viburnu：
　　——你人呢……？
　　桢总：
　　——加班，有点忙，先吃，乖。
　　付琼放下手机，看向那份餐食，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个人默默拿过来开始吃。
　　隋桢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付琼本来打定主意要和他谈事情，结果他看见隋桢整个人都很憔悴和疲惫，话到嘴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站起来道：“回来了？饿吗？”
　　“……”隋桢点点头。
　　“怎么啦。”付琼走过去。
　　隋桢垂头看着他，目光游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隋桢说：“我饿。”
　　“那你坐着吧，我煮挂面给你吃。”付琼说。
　　他进了厨房，想想自己也只会煮挂面，还是跟自己妈学的，汤底就是酱油葱花胡椒粉，还能加点儿隋桢精心熬的猪油。
　　隋桢熬猪油也很有意思，付琼每次拿出那一罐子白色的固体就想起那一幕想笑，一腿长大帅哥，围着围裙，守着一口锅认真地炼猪油的画面过分好笑。
　　吃的时候他都不自觉变虔诚了。
　　所以啊，隋桢明明可以做出比他做的好吃百倍的东西，但就是特别热衷于吃他做的面，说特别好吃，一次连底都能给喝干净。
　　他把火给关了，刚想拿个碗，隋桢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嗯？”付琼侧头看他。
　　“……我和你坦白个事情。”隋桢说。
　　“嗯。”付琼道。
　　“我和家里出柜了。”
　　付琼手里的汤勺哐当一声掉汤碗里，溅了一桌子汤水。
　　“没烫着吧？”隋桢从后面捏住他手要看，付琼吓得转头：“你怎么就……说了？”
　　隋桢的手臂从他身侧穿过，一手搂着他腰防止他后靠在桌子上蹭脏了衣服，一边拿着抹布已经淡定擦了起来。
　　“你怎么就说了啊！”付琼被他挤在灶台和他的胸口间，缩在他怀里捶他胸口，“你快和我说说……没关系放着别擦了我来擦。”
　　“就是字面意思。”隋桢说。
　　付琼仰头看着他，忽然垂头看见他的脖子，在他胸口下面那一片的痕迹。
　　他抬手拽着隋桢领子，隋桢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手扯了上来。
　　“什么红了啊？”付琼急道，“给我看看！”
　　“……”隋桢道，“没事……”
　　他话没说完，付琼就抬手把他领口扯了下来。隋桢胸口露出来，上面是一块血痕，已经结痂了。
　　“……”付琼看着那道从他锁骨下面一些一直蔓延到胸口快到肚脐的长条，惊讶道，“怎么弄的？你都不告诉我？”
　　“没事。”隋桢说，”就是我爸知道我在这里买房，让我把全家都接过来。说我这几年接济阿姨家已经够了，家里的事不管不顾，天天帮着外人，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就带着他老婆和小孩一起过来了。他们说弟弟要结婚，要么给房子要么给钱，这几年一分钱也不往家里寄，就是不孝。”
　　他昂着的头松懈下来，道：“……所以，我和他打了一架，这是扭一起时候被他手表边缘蹭的。”
　　“都蹭破皮了……”付琼说不心疼是假的，“你爸爸怎么这么对你啊？你买房子就要全家过来？他不管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以后会在这里买房呢。他以前怎么对你的，怎么对你妈的？你多少个年没好好过了……”
　　付琼把自己说生气了：“太过分了！你都出来工作赚钱买房了还不放过你，还让你弟弟吸你血！……”
　　他顿了顿，才想起来：“出柜怎么回事啊？”
　　“弟弟找到女朋友准备结婚了。”隋桢说，“他们觉得我不急着结婚可以缓一缓，我说我没有，我有爱人。”
　　“然后我就说了我们俩的关系了……”隋桢低声道。
　　“你不会给钱了吧？”付琼说。
　　“给了。”隋桢道，“我想他也说的对，没他我也不会走现在的路。”
　　“你……”付琼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句难听的，你们家的人真的不要脸。”
　　“这算难听吗？”隋桢冷笑道，“随便你怎么骂，他们从小没人养我，我还要说一句感谢吗？”
　　“……”付琼叹了口气道，“哎，那停职呢。”
　　隋桢手顿了顿。
　　付琼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怎么这么自然就问出了口，迅速抬头盯着他看。
　　隋桢半晌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付琼说，“我都担心死了。”
　　“……”隋桢往后退了一步，“……我和你说过吧，我之前来鸿翼是因为当年带我的师傅推举。”
　　“嗯，记得。”付琼说。
　　“之后他和我分别负责不同的项目，也就在工作上交集不多。不过我们私交一直不错，他会告诉我之前一直有想法把鸿翼的一个搁置的项目做起来，但无奈经费各种欠缺或是其他的原因，一直只是立项目没有继续。”
　　付琼隐隐约约想起来：“纳那个什么龙……那个项目吗？”
　　“你知道？”隋桢说。
　　“隐约听说过。”付琼说，“你卧室不是还有个模型吗？”
　　“那就是他送给我的，虽然只是打样品。我师傅他很早之前就想出去自立门户了，如果带着这个项目一起走的话，只要组建自己的队伍就能让它别样地复活起来。“隋桢说，“他之前找过我，但我没有答应。”
　　“你还是想待在鸿翼？”付琼道。
　　“我其实对鸿翼重新启动这个项目是有信心的，但是一个人分身乏术，不可能再要求自己也参与到游戏制作中……经费也是大问题……”隋桢低头看着地面，才抬头道，“总之，这个项目被我师傅看中，准备带走，重新组建自己的团队，再以取得其中概念重新包装成崭新的游戏。前一周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了我师傅，直接写的是他与部分澄鲤和其他的公司的人准备一起出走组建团队，窃取纳什维奥龙的成果。所以，我们上面就要求调查了。”
　　“因为我和他的关系，首当其冲就是调查我。”隋桢低头喝水。
　　“你也太冤枉了吧？”付琼无奈道。
　　“鸿翼这几年项目赔多赚少，在持续赚钱的只有一个《逢魔》网游，还是去年的版本更新救了一命，算起死回生了。”隋桢说，“但是奥龙算是捏在手里的一个底牌，如果这么被带走了，他们也不好受。”
　　“但你也很冤枉啊，和你有什么关系。”付琼道，“好好给公司做着项目，忽然就被天降一口大锅……你不去解释一下吗？”
　　“解释了。”隋桢说，“解释的结果就是停职等调查。”
　　“要调查多久啊。”付琼说。
　　隋桢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不会太久，房贷什么的我会想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付琼说，“我是担心你！”
　　“……是我没用。”隋桢没有接他的话，“对不起……”
　　付琼不知道怎么说他，觉得他这次真是“……你给了你父亲那边不少钱吧，现在又有房贷的压力……”
　　付琼双手捏着他的手腕，垂着头：“你别把自己弄太累了。”
　　“我知道。”隋桢挨着他身体说，“我就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以前我们那么累的时候都一起过来了……”
　　“嗯。”付琼道，“好了好了，别这样……停职时候还能做很多事情吧？振作一点。”
　　隋桢还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付琼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你起来……”付琼把手机拿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是徐鹤霖的电话。
　　“徐鹤霖。”隋桢早就已经凑过头来看，看见之后马上语气冷淡道，“那个带孩子的？”
　　“我接一下。”付琼说。
　　“在这儿接。”隋桢把他困在里面。
　　“……”付琼只能边靠着后墙，边接起来道，“喂？徐哥。”
　　“不好意思啊。”徐鹤霖道，“这么晚打给你，打扰你了吗？”
　　“才八点多啊，不晚。”付琼边侧头看着隋桢一脸警觉盯着他，边问，“怎么了？”
　　“周末有空吗？我要回老家一趟，我男朋友也要出门考试了，没办法照顾。”徐鹤霖道，“我想来想去，朋友们里比较靠谱的好像只有你了。”
　　“……”付琼有点不敢相信，“我吗？”
　　“嗯，你有空吗？没有也没关系，我再问问。”
　　他刚说完，旁边的徐梦梦就喊：“我想付琼哥哥，我想付琼哥哥！”
　　“可以是可以。”付琼道，“但我怕我自己也不靠谱……”
　　“毕竟她吵着要见你呢。”徐鹤霖笑道，“明天好像要下雨，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开车送她来。你如果觉得烦了，就给她看看iad。”
　　“嗯……”付琼道，“没事，那你送过来吧。”
　　两个人挂了电话，隋桢在旁边不爽道：“什么就送过来了？”
　　“是他女儿……明天喊我帮着带带。”付琼侧目看隋桢，“你会帮我一起带吧？”
　　“……”隋桢松开了他。
　　“别逃。”付琼搂住他胳膊，贴了上去，“你会吧？”
　　“我不想应付小孩。”隋桢满脸都是嫌弃和拒绝。


第79章 
　　“你会喜欢她的。”付琼道，“女孩子都很可爱的。”
　　隋桢去冰箱里拿了冰水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这会已经不饿了，但还是找了筷子把付琼做的冷了大半的面带着汤吃了，付琼看见的时候都惊呆了：“你热热再吃啊！”
　　隋桢没理他，半晌才转头问：“她喜欢吃蛋糕吗？”
　　“喜欢吧。”付琼道。
　　“那我明天下楼去排队。”隋桢说。
　　付琼知道他说的那家是家什么网红蛋糕店，周末的时候都是大人带着小孩在排队，就道：“好啊，顺便再买几个菜回来，小朋友都喜欢吃什么？”
　　“我怎么知道。”隋桢低声嘟囔。
　　“那小朋友肯定喜欢看你弹吉他。”付琼说。
　　隋桢反应了三秒，这是在揶揄他大学时候接的兼职，给乐器行的小朋友们上吉他课，好像更不爽了：“老婆，我本来可以和你过周末二人世界的。”
　　“你天天在和我过二人世界。”付琼道。
　　隋桢无法反驳，把水放了回去：“我打游戏去了。”
　　“喂喂喂。”付琼忍不住笑着跟着他，“生气啦？”
　　“没有。”隋桢说，“如果她明天吵，我会把她丢出去。”
　　“人家小女孩很乖的啊。”付琼跟着他进了房间，自己坐到床上看书，“你都没见到他。”
　　“对了，你伤口怎么样了？”付琼问，“让我看看。”
　　隋桢转过身去，付琼坐在床沿，把他的衣服扯起来，从胸肌看到腹肌，手指摸着那边：“还有哪儿有伤口？”
　　“没有。”隋桢淡淡道，还顺口补充，“他打不过我。”
　　“嗯，算你厉害。”付琼无语地拍了他胸口一巴掌。
　　隋桢眼疾手快地抓着他手，道：“……我以前答应你不打架，这次原谅我……”
　　“以前还打过陆晔呢。”付琼道，“那我加一条，打人渣不算。”
　　隋桢捏着他的手背亲了亲，放他去看书了，自己转头开始打游戏。
　　隋桢在打联盟，似乎打得不太顺利，一局完毕他啧了一声，忽然回头看付琼：“说起来老婆，你不是说他是你客户吗？”
　　付琼不知道话题怎么又猝不及防转到了徐鹤霖身上：“是啊……”
　　“你和客户聊这么深入吗？连对方有男朋友都知道。”隋桢说，“你们居然还睡一个房间过。”
　　付琼愣了一下，看着书没敢看他眼睛，心虚道：“啊……是……是啊。”
　　他话音刚落，隋桢就和狮子一样扑过来，把他压在床头床咚：“……”
　　“……干！干嘛！”付琼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往后缩着。
　　“你给我说实话，哪里认识的？”隋桢说。
　　他目光凌厉，弄得付琼不知所措，最后被迫说实话：“……以前去酒酒酒酒吧玩儿认识的。”
　　“酒吧？”隋桢双眼一眯。
　　“和柏沁一起去的！我们经常几个去清吧喝酒聊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酒吧！”付琼气地用膝盖踹他肚子，心道怎么自己就又让对方占了上风，“就一面之缘，交换了名片，谁知道旅游又遇见了！”
　　“柏沁是吧。”隋桢用虎牙磨着嘴唇，“又特么是他。”
　　“……”这结算解不开了，他俩真是命运的宿敌了，要不就这么招吧。
　　付琼生无可恋看着天花板：“……你到底觉得我有什么魅力啊，并没有全世界都喜欢我啊。”
　　“哪儿都有。”隋桢说，“浑身上下到脚趾都有。”
　　“……”付琼翻了个白眼。
　　“以前学校里老有女同学和你搭讪要你q｜q，别以为我不记得了。”隋桢垂头看着他。
　　“那你和个鬼使一样跟我身后，谁见了你不怕。”付琼侧过头。
　　“工作里有没有人搭讪你。”隋桢说。
　　“……有啊，但我对别人又没兴趣。”付琼说。
　　“……”隋桢这才慢慢松开了他，坐了起来，“……行吧。”
　　“天天疑神疑鬼。”付琼抬脚踹他，“我在你眼里就这样的吗？“
　　“没有，就是怕你跑。”隋桢低声道，“因为我以前对你不好。”
　　“……”付琼不知道说什么，鹿眼盯着他看。
　　隋桢默默爬下床，把电脑关了，之后道：“我……睡觉去了。”
　　“嗯。”付琼点点头。
　　隋桢想了想，又跑到付琼旁边挨着：“我还不困，我陪你看会书……”
　　“这么晚了，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付琼说。
　　隋桢没说话，手搂抱着他的腰，脸挨在他胳膊上，跟个牛皮糖一样粘乎。
　　没过一会，隋桢挨着他睡着了。
　　“……”付琼侧头看了他一眼，听见他呼吸都均匀了，心道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算了。
　　付琼把书放在床上，把手抽出来，低头又去看了眼他的伤口，手指慢慢抚过去。
　　隋桢和家里出柜了，虽然就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听起来还挺轻松，这里面究竟弯弯绕绕发生了多少事，隋桢不说，付琼可能一辈子都撬不开他的嘴。
　　他把隋桢的刘海拨开了一点，给他留了个床头小灯，把他手腕上的手串脱下来放在床头，才睡到了枕头上。
　　……
　　周末的付琼是生物钟自动调整到赖床的付琼，于是他醒来的时候，隋桢已经不见了。
　　他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隋桢是不是去买小蛋糕了啊……付琼边想着边翻手机，上面忽然蹦出来了闪烁着“徐鹤霖”的电话的时候，才坐了起来：“喂？”
　　“起来了吗？”徐鹤霖道。
　　“唔……刚起。”付琼说。
　　“我们在路上了。”徐鹤霖说。
　　“嗯好……那个我和你说个事情。”付琼忽然想起来，“我男朋友……他也在家。”
　　“哦？”徐鹤霖笑起来，“真不错啊，我能见到吗？”
　　“嗯…”其实付琼是私心他俩千万别见，免得隋桢一言不合和他干起来。
　　“好，那我尽快就过来。”徐鹤霖道。
　　挂了电话，付琼跳下床去洗漱，隋桢给他做的早点已经放在桌上了。付琼胡乱吃完，听见有人敲门，赶紧跑过去，以为是徐鹤霖来了。
　　一开门，原来是拎着大包小包没手开门的隋桢。
　　“怎么买那么多。”付琼惊讶道。
　　他看了看，小朋友的儿童水饺，看起来很好吃的小份牛排和薯条炸鸡，还有胡萝卜西兰花，一堆零食。
　　“你这……”付琼帮他接过来，“小朋友看见得疯了。”
　　“还好吧。”隋桢说，“吵就喂零食。”
　　“……”付琼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你没孩子。”
　　隋桢把袋子正往厨房运，闻言转头看他挑眉：“你生？你生我就养。”
　　“隋桢！！！！！”付琼气地去踹他，“你真的欠打！”
　　他没“家暴”两下过瘾，门铃就响了，付琼又蹦着去开门，隋桢背对着他，就听见付琼那高八度、那种特有的哄孩子的柔和声音：“梦梦！你来啦！”
　　“哥哥！！！”那孩子显然比他还激动，“哥哥！我想你！”
　　徐鹤霖把孩子抱着放地上，喘了口气道：“非要穿公主裙见你。”
　　“很漂亮呀。”付琼拉着她手，“欢迎小公主来我家。”
　　“你……那位呢？”徐鹤霖笑着探了探头。
　　“里面劳动呢。”付琼说，“你进来坐会，我喊他……”
　　“别，不用了不用，我有急事先走了。”徐鹤霖又低头对徐梦梦道，“你乖点，听话。”
　　“爸爸再见！”徐梦梦说。
　　她穿着件漂亮的粉色细闪公主裙，对着付琼行了个礼，然后自己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你怎么缺了颗牙牙？”付琼注意到了，低下头来看，“好可爱呀，小公主，换牙你就是大人了。”
　　“嘻嘻。”徐梦梦笑起来。
　　“你早饭吃了吗？”
　　“吃啦！”
　　“那过来坐一会。”付琼回头喊，“隋桢？隋桢你出来，快点。”
　　隋桢磨磨蹭蹭出来，走到厨房门口。徐梦梦吓一跳，马上跑到付琼后面躲着，小心翼翼看着隋桢。
　　“隋桢哥哥。”付琼弯下腰介绍他，“这是哥哥的朋友。”
　　“隋桢哥哥好。”徐梦梦乖乖道。
　　隋桢酷酷地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
　　付琼弯着腰耐心道：“这个哥哥做的东西很好吃，中午做牛排给你吃好吗？”
　　“牛排！”徐梦梦眼睛都亮了，“吃！”
　　他把小孩安排到客厅里，他们家电视是用来打游戏用的，平时也没人看，就不费钱去装机顶盒了。小朋友坐下来，道：“我想喝水。”
　　“给你倒。”付琼过去倒水，喝完了，问小朋友想玩什么。
　　“画画！”徐梦梦说。
　　“我给你拿彩笔。”付琼去把自己涂画用的马克笔拿出来，一袋子他放了好久了，怀疑有些都没水了，他把一袋子拿出来一个个试，试完了放在另一侧。
　　徐梦梦已经开始铺开白纸了：“我画什么呢？”
　　“你想画什么都可以呀。”付琼温柔道。
　　徐梦梦想了想，握着笔：“我想画爸爸！”
　　“画吧。”付琼给他摊平了纸。
　　他等小朋友安静下来，站起来去厨房找隋桢。隋桢单手插着腰在准备午饭，看见付琼进来了，无奈道：“哄完了？”
　　“跟你说小朋友很安静的。”付琼说。
　　“哦。”隋桢点点头，忽然目光一撇，看见徐梦梦站在厨房门口。
　　“你怎么跑来了。”付琼回头道。
　　“我还想画付琼哥哥和隋桢哥哥！”徐梦梦说，“我来看看你们长什么样！”
　　付琼觉得小孩好笑，跑过去把人抱起来，抱在怀里凑近隋桢：“那你好好看看他。”
　　徐梦梦可能终于仔细看清了隋桢的样子，发现他确实很帅，手紧紧攥着付琼的衣领，有点害羞道：“……隋桢哥哥，我看完了，我记住了。”
　　隋桢冷着脸，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吃蛋糕吗？”
　　“现在吃什么蛋糕。”付琼瞪了他一眼。
　　“我不吃……我知道怎么画了。”徐梦梦道，“我去画画啦。”
　　付琼把徐梦梦放地上，徐梦梦撒腿就跑了。付琼甩了甩手臂，无奈道：“我现在连抱个小姑娘都吃力。”
　　“要锻炼。”隋桢说罢又转身打鸡蛋。
　　“你说的轻巧，让我锻炼，饶了我吧。”付琼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又工作又锻炼这么精力旺盛的……”
　　隋桢捏着个小番茄，塞进了付琼的嘴里：“别考虑了，陪她玩儿去吧。”
　　中午给小朋友准备了牛排，连付琼自己都没有过这待遇，隋桢把小朋友的那份煎得又香又不至于太老得恰到好处，但他还是有点心虚，站在桌边等小朋友的反馈。
　　徐梦梦咬了一口，嚼嚼嚼，眼睛一亮：“……好吃。”
　　“好吃吧。”付琼说，“快多吃一点。”
　　隋桢松了口气，坐到了付琼的旁边。


第80章 
　　吃饭的时候，徐梦梦全程都很乖，末了才会要撒娇喂几口。付琼把他抱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耐心地喂她几口，徐梦梦悄悄低声道：“我和哥哥说啊，我觉得隋桢哥哥做的饭好好吃。”
　　“噗。”付琼垂头，拿着勺子把饭送进她嘴里，“那你大声说啊。”
　　“嘿嘿嘿。”徐梦梦不好意思低下头，又道，“我觉得比小爸爸做的好吃。”
　　隋桢显然是听见了，一脸淡定又憋不住得意的样子。
　　吃完了饭，付琼哄着小朋友睡觉，哄着哄着自己倒是先被哄睡着了，两个人在床上左右躺着，隋桢洗完了碗进去，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躺得很安静。
　　隋桢在他们旁边坐了会，一个多小时，可能是有了动静惊醒了徐梦梦，她睁开眼坐起来，看着隋桢：“……嗯？”
　　隋桢对他“嘘”了一声，让她别吵醒付琼，招手把她叫过来。徐梦梦在他旁边乖乖坐好，和他一起在iad上下五子棋。
　　付琼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小朋友不见了，一下子清醒，坐了起来。
　　然后他下床赶紧穿拖鞋，走到客厅里，就看见隋桢盘腿坐着，徐梦梦坐在他铺在地上的泡沫板上，正在聚精会神拼拼图。
　　“这个。”徐梦梦举起来，“哥哥，这个拼不上。”
　　“……”隋桢爬过去，垂着头比了一会，给她放在另一块上，“这里。”
　　“哇，厉害！”徐梦梦对他竖起拇指。
　　隋桢拍拍她的脑袋。
　　付琼在那一拍里感受到了莫名的父爱。
　　隋桢和她玩了一会才发现了付琼，从地上爬起来盘好腿：“醒了？”
　　“你们玩挺好啊。”付琼笑道。
　　隋桢站起来道：“你们玩吧。”
　　“哥哥别走！”徐梦梦马上说，“你看着我拼！”
　　“……”隋桢一脸无奈地又坐了下来。
　　“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付琼去给他们切了水果，正巧接到了徐鹤霖的电话。
　　“她乖不乖啊？”徐鹤霖说。
　　“挺乖的，都没要看iad。”付琼在厨房往外看，“这会在拼拼图呢。”
　　“这么乖啊，简直不可思议，我以为你搞不定她呢。”徐鹤霖笑道，“在家就是小魔王，都是被我男朋友宠出来的。”
　　“这也没办法。”付琼道，“这么可爱的小魔王谁不喜欢。”
　　“你多带两天就不行了。”徐鹤霖道，“嗯……其实我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个。”
　　“什么？”
　　“我可能要明天早上来接她了。”徐鹤霖叹气道，“我今天不一定回得来，能在你家住一晚吗？”
　　“你也真是放心。”付琼道，“不怕我拐跑了？”
　　“不怕。”徐鹤霖说，“就住一晚上，我买了点她的洗漱用品和小内裤闪送过来吧。”
　　“我带她出去买不就完了。”付琼说。
　　“被她折腾一天你还带她出去买，累死你。”徐鹤霖说，“就这么定了，我真是太谢谢你了……回来我请你和你男朋友吃饭。”
　　付琼把电话拿出去给徐梦梦，告诉她爸爸有话和她说。徐梦梦接起电话来很兴奋，可能是听见了徐鹤霖说今晚不来接她了，表情一下从呆滞，接着几乎没有缓冲，就失控地哭了起来。
　　“哇——你说晚上就来的！你说话不算话！！”
　　“哇——呜呜呜爸爸骗人骗人！！”
　　付琼赶紧抽了两张餐巾纸给她擦脸，哄道：“没事没事，就一晚上，明天早上爸爸就来接你了。”
　　“我要爸爸……”徐梦梦开始哭得抽抽，“我要爸爸……”
　　“爸爸来接你的。”付琼道，“晚上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徐鹤霖可能有事，又叮嘱了几句把电话给挂了，徐梦梦哭得抽搭，鼻涕眼泪糊一脸，付琼给她擦完了眼泪，只能道：“明天就回去了，不哭啊，明天就能见到爸爸了。”
　　小姑娘根本不管他，继续哭得没完。付琼没办法，准备回过头去找吃的哄，隋桢已经一把把人抱起来，抱在怀里，让徐梦梦趴在自己肩膀上。
　　他一边拍着徐梦梦的背，一边蹙眉道：“哭什么？爸爸又不是不要你了。”
　　徐梦梦在他肩头抽搭了两下，居然趴着逐渐安静了下来，像个小奶猫趴在老虎身上，逐渐安静下来。
　　付琼拿餐巾纸给他在隋桢背后擦眼泪，边擦边温柔道：“……爸爸明天就来接你了，晚上哥哥给你讲故事，或者你想听弹吉他吗？这个哥哥会弹吉他。”
　　徐梦梦撅起嘴，奶奶地嘟囔：“弹吉他。”
　　“嗯。”付琼说，“好不好？”
　　“那我可以吃巧克力吗？”徐梦梦说。
　　付琼：“可以。”
　　隋桢：“不可以。”
　　“……”付琼抬头看了一眼隋桢，“干嘛？”
　　“别吃那么多巧克力。”隋桢沉声道。
　　徐梦梦哼哼了两声，闭上眼：“不吃就不吃。”
　　居然乖乖就妥协了。
　　徐梦梦双手垂着在隋桢肩膀上趴了一会，隋桢单手抱着她，抱累了换双手抱，终于抱不动了道：“下来玩拼图吗？”
　　“我想玩吉他。”徐梦梦鼻子还有点红红的，带着鼻音说，“哥哥说可以弹吉他。”
　　隋桢不作声了，站起来去房间里拿了吉他，用布擦灰。付琼收拾完了回来，让徐梦梦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哥哥要弹吉他啦？”
　　隋桢拨动琴弦，看向付琼，接着是他有点耳熟的旋律。
　　付琼愣了一下，那是隋桢在他二十二岁时候给他的生日礼物。
　　徐梦梦第一次听，也听不懂，估计就是觉得弹吉他很帅，一个劲儿很给面子地站在沙发上给隋桢鼓掌。付琼倒是听得若有所思，捏着拳头，想起了自己还一直放着没有给隋桢的东西。
　　隋桢去教徐梦梦弹琴，付琼空闲下来，又去给他们准备点饮料。
　　本来是想自己带孩子，结果好像隋桢比他更忙点儿，忙着应付小朋友，还要做饭。
　　晚上吃完晚饭，又稍许玩了一会，小姑娘很省心，自己会洗澡，付琼给她擦干净，抱在怀里，于是最可怕的哄睡觉环节来了。
　　晚上小朋友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爸是谁这件事，或是下午睡饱了，整个人都无比亢奋。付琼让她睡在大床上，问她要不要陪着谁，她摇头，说平时都自己睡。
　　“那你要不要听故事？”付琼问。
　　“要！”徐梦梦马上道。
　　付琼让她躺在床上，从iad上翻少儿故事，讲着讲着快把自己给哄睡着了，徐梦梦的眼睛还瞪得和灯泡一样。
　　“那大象最后有没有游过小河？”徐梦梦说。
　　“……”付琼心道，这故事也太引人入胜了吧，睡前读物为什么要弄个让人睡不着的开放性结局啊？写书的人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小象……或许你做梦的时候，梦里的小象会告诉你？”付琼摸摸她的头发，“睡觉吧，明天就能见到爸爸了。”
　　徐梦梦乖乖闭上眼：“好吧，晚安哥哥。”
　　睡着倒是挺容易的……
　　付琼松了口气，悄悄地撤下了床，给她关了灯出了房门。隋桢坐在早已翻下来的沙发上看着手机，听见付琼来了，掀起眼皮看他：“睡着了？”
　　“呼。”付琼吐了口气坐在他旁边，眉眼温和下来，“隋桢哥哥，辛苦了。”
　　“不辛苦，付琼哥哥。”隋桢说着，给他递过了一小罐子冰啤酒，“只能喝一口。”
　　两个人都很疲惫，坐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自己。付琼心里琢磨着自己今天也没干什么呀，徐鹤霖要这样每一天，还要工作，也是真的不容易。
　　隋桢凑过来嗅了嗅他，鼻尖靠着他的脖子：“老婆，洗完澡好香。”
　　付琼被他闻得有点痒，但莫名因为气氛不错，这种疲惫过后洗完澡，在不用开空调有风的夏夜里喝着冰啤酒，他好像不再抗拒这些接触，甚至想被隋桢触碰。
　　隋桢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没有抗拒，从慢慢磨蹭到亲吻着他的下巴，和他额头相抵靠。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起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嘴唇相贴，连鼻息都是热的。隋桢手抓着他的手腕，变幻着角度，把人慢慢压到了沙发一侧。
　　付琼的脚勾着弯起，微微扬起了脖子，像只舒展的猫。
　　正在浓夜里亲得忘我，忽然听见了一声开门声，接着是徐梦梦迷迷糊糊又突兀的声音：“哥哥？”
　　“咚！”
　　徐梦梦吓了一跳：“哥哥！怎么啦！”
　　付琼从沙发上蹦起来，看了一眼被他一脚踹到地上正懵逼的隋桢，道：“没事！你怎么啦！”
　　“我想尿尿！好黑！”徐梦梦说。
　　“我带你去。”付琼赶紧跑过去。
　　隋桢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地揉了揉小腿肚子。
　　等付琼把徐梦梦从卫生间再带回房间，让她躺平睡好，才轻手轻脚又出了房门，看见隋桢站在阳台抽烟。
　　“……”付琼过去走到他旁边，“咳……”
　　“……”隋桢看着远方，幽怨地抽着烟，“老天对我的惩罚何时能结束。”
　　付琼捏着栏杆，忍不住笑。
　　“你还笑。”隋桢把眼灭在烟灰缸里，“我哪天憋不住了怎么办？”
　　付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是傻子吗？”
　　“……”隋桢道，“睡觉……”
　　“等一下。”付琼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隋桢进了屋子坐到沙发上，付琼从茶几下拿出了盒子：“这个……”
　　“什么？”隋桢低头打开了盒子，看见了里面躺着一朵形状像花的项链，后背有一小块的银牌，他翻过来，看见了自己的生日。
　　“这是……送我的？”隋桢说。
　　“之前一直想给你，又不知道怎么给你。”付琼道，“是你去美国的时候，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隋桢张着嘴，惊讶地看着项链：“你做的？”
　　“做了好久了。”付琼说，“当时对你感觉挺复杂的，所以也大概是按着感觉做的，现在看有点奇怪哈哈。”
　　隋桢迫不及待就要戴上，被付琼阻止道：“现在戴什么啊。”
　　“想戴。”隋桢说，“戴着睡觉。”
　　“你脑子被我踹傻了是不是。”付琼气笑道，“快拿下来，明天白天再戴给我看。”
　　“好。”隋桢马上答应，满脸都是兴奋，眼睛亮亮的，“好。”


第81章 
　　付琼窝在沙发上，隋桢这次没有睡得云里雾里，给他腾了一大块的位置让他舒舒服服躺着。付琼侧身看着他，又想去和他靠近点儿又怕半夜徐梦梦醒来给他们个惊喜。
　　“睡觉。”隋桢说。
　　付琼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隔日清早，隋桢还是比他早醒，他都已经跑完步回来了。付琼看他买了早点，刚想说话，隋桢拿出项链站在他面前，在胸口比划：“好看吗？”
　　“……”付琼没想到一早就要看他比划项链，觉得他傻乎乎的，“好看好看。”
　　“敷衍。”隋桢闷声说。
　　确实很好看，是付琼想象中的样子，脱去职业的衬衫，隋桢穿着t恤和戴着项链的样子，像他大学时候那么帅。
　　“好。”隋桢戴完拿下来，又小心翼翼放进了盒子里，收好了。
　　付琼看他的样子真是忍不住笑：“你有时候真的好傻啊，是不是用自己的酷来掩盖自己的傻。”
　　“……”隋桢看了他一眼，“喜欢你给我的东西有错吗。”
　　“没错。”付琼道。
　　徐梦梦起来刷牙洗脸，嚷嚷着要扎小辫子。
　　这就是个丢给付琼的难题了：“……哥哥从小到大也没扎过辫子。”
　　隋桢捧着个杯子，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暗喜地站在门口看热闹，看了一会被付琼发现了，转头凶道：“你过来。”
　　“……”隋桢捧着杯子举在嘴边挑着眉，一脸忽然被喊的不知所措。
　　他放下杯子，走到徐梦梦左边。
　　“我觉得隋桢哥哥可以。”徐梦梦奶声奶气，一脸淡定说。
　　“我也觉得他可以。”付琼比了个“ok”的手势。
　　隋桢：“……”
　　男人不能说不可以。
　　于是隋桢开始上手给徐梦梦绑头发，付琼绑另一边，他们俩热切讨论着高度，被徐梦梦否定：“太低了太低了！爸爸给我扎很高的！”
　　“这边头发少了。”付琼说，“分点给我。”
　　“那重新扎。”隋桢又散了下来。
　　两个人一通忙活，没想到扎个头发更累，扎完等徐梦梦评价，紧张得仿佛高考，徐梦梦左右甩甩辫子，开心道：“喜欢！”
　　“好像还是有点高低……”付琼说。
　　他说话的时候，门口有人敲门。付琼低下头道：“梦梦，你猜谁来了？”
　　“爸爸！”徐梦梦跳起来喊道，“爸爸来了！”
　　她飞奔出门，付琼跟着后面给她去开大门。大门一开，徐鹤霖果然站在外面。
　　“爸爸！！”徐梦梦跳起来，徐鹤霖一把把她抱着站起来亲了两口：“想我吗？”
　　“嗯。”徐梦梦点点头，趴在他肩膀上，“想。”
　　“进来坐会啊。”付琼说。
　　徐鹤霖走进来，就看见站在门边上和个门神一眼杵着的隋桢，笑道：“你好。”
　　“你好。”隋桢对他点点头。
　　“进来坐。”付琼说，“要不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徐鹤霖道，“太麻烦你们了。”
　　徐梦梦这会听到要走了，好像又有点舍不得，看看付琼，再看看隋桢，一脸又要哭的样子：“要走了吗？可以留下来吃饭吗？”
　　“哪儿有要求留下来吃饭的。”徐鹤霖说。
　　“留下吧。”付琼忍不住笑。
　　“我下午要带她去趟亲戚家里。”徐鹤霖无奈放下道，“所以真不能留，要不下次行不行？我请你们俩吃饭。”
　　“呜呜……”徐梦梦跑过去，抱住隋桢的大腿，苦着脸道，“我不要分开……”
　　付琼蹲下来，捏着她的手：“下次来吧，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来哥哥家玩。”
　　“真的吗？”徐梦梦眼里含着泪。
　　“真的，下次隋桢哥哥再给你煎牛排吃好不好？”付琼说。
　　“好。”徐梦梦抬头看隋桢。
　　隋桢垂手摸了摸她头顶，接着一把把她抱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徐鹤霖道：“她很乖。”
　　“啊……”徐鹤霖看他冷着脸，气压很低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她……还是有点吵。”
　　徐梦梦已经丝毫不怕他了，抱着隋桢的脖子：“哥哥我下次再来吃牛排。”
　　“嗯。”隋桢单手拖着她，摸了摸她后脑勺，“去吧，和爸爸回家。”
　　徐鹤霖接过来抱着让徐梦梦和他们说再见，徐梦梦挥着手：“哥哥再见。”
　　付琼送他们出了门，送完了人回来，松了口气：“……哎。”
　　隋桢把她玩的吃的东西收捡了一下，坐到椅子上，家里忽然安静起来。付琼跟着他坐下来倒了杯牛奶，说：“是不是很乖，没骗你吧？”
　　“嗯。”隋桢点点头。
　　“你不想要个女儿吗？”付琼说。
　　隋桢看着他。
　　“别看我，我生不出。”付琼低头喝着牛奶。
　　隋桢指腹蹭他脸：“……我说什么了？”
　　“想起你前天因为她要来，整个人都不好的样子。”付琼笑起来。
　　隋桢一脸自认理亏地点头，说：“总算可以两人世界了。”
　　……
　　和隋桢二人世界的周末，也就仅限于一起出门吃了个午饭，在周遭逛了逛街。付琼买了点花，虽然夏日仿佛还没过去，但早已过了秋分时节，不光时令花草已经落市，晚间早晨也天凉得早。
　　“天凉了。”隋桢说，“我明天送你到公司吧。”
　　“不用！”付琼马上道，“真不用。”
　　“我也没事做。”隋桢说，“我在考虑要不要出去做专车司机。”
　　“不用啦，你怎么有这个想法。”付琼说，“乘此机会好好充电，停职又不是辞职，你被公司培养过，培养个人才多贵啊，他们肯定不会放弃你，调查清楚就好了，就是回去之后想想办法。”
　　付琼道：“我们也没困难到一分钱都没有吧……说不定你就能把这个项目拿下了，说真的我也很期待奥龙啊。”
　　隋桢哼笑道：“钱呢？”
　　“给你。”付琼笑着打了他一下手心。
　　隋桢顺势抓住他手，攥在手里：“说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公司那个所谓的和我师傅合谋的是谁？”
　　“想不出。”付琼道，“我除了认识策划，其他谁都不认识。”
　　他又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或许这是个幌子？”
　　“我不信空穴来风。”隋桢摇头说，“匿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什么目的，一切都很奇怪。”
　　“别管了。”付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澡了。”
　　“明天真的不用吗？”隋桢说。
　　付琼赶紧摆手：“不用！”
　　……
　　嘴上这么说，付琼却不小心在周一的早晨睡过了头。
　　“怎么已经那么晚了！！”付琼从床上蹦起来。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是弹性工作，也不需要打卡，又默默安心下来。
　　但隋桢不知道，他一脸淡定地看付琼洗漱完，说：“送你？”
　　付琼不知道他送自己的瘾怎么就这么大，赶紧摆手道：“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行么。”
　　“我要去一趟车险公司。”隋桢说，“走吧，顺路。”
　　付琼没办法，只能跟着去，坐在车上就在琢磨着要不和隋桢说实话吧，既然隋桢都和自己这么说了，大家就应该坦诚相待。
　　隋桢停车停到了地方，付琼又错过了说的时机，准备下车时候叫住了他。
　　“老婆……”隋桢说。
　　“嗯？”付琼一紧张，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把钱都转到这个卡上了。”隋桢说，“以后这就是我们俩的卡，每个月给我发点生活费就行了，你的钱随意你支配。”
　　“喂喂，这不公平。”付琼说。
　　“以前我们就这样。”隋桢说。
　　付琼看着那张卡：“……是啊，从信封，变成了卡。”
　　隋桢给他塞包里：“别丢了，老婆。”
　　“隋桢……”付琼说，“你……真的没必要……”
　　“有，我在什么阶段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我都要给你……虽然我现在……但是你撑一下，很快就过去了。”隋桢说，“下车吧，工作加油。”
　　付琼下了车，进了公司去，和安妮说了一下自己去公司拿东西的事情，安妮也没多说什么。
　　付琼想来都来了，还悄悄去公司里曾经自己的办公室转了一圈，里面的座位排列都不一样了，基本都是双屏或者三屏，场地更宽敞。以往只有他们组长高级美术以上级别的才能多屏，付琼看了一会，他们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进去，他就不再打扰了。
　　“嘿。”身后有人拍他。
　　“……”付琼转眼一看，是冯杰。
　　“怎么回来了啊？”冯杰说。
　　“没，拿东西。”付琼道，“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项目做的不顺呢。”冯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你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姓陈的怎么想的，画得乱七八糟一坨屎的团队，每天还和他们意念交流思密达，现在好了，整个进度就在搁置着。”
　　他看向付琼：“你们呢？”
　　“不知道呢。”付琼看了眼手机，“都这个点了，估计我回去还得开会。”
　　“我看你们都没什么东西画啊，你们主美安妮的上级好像被发配出国了，现在想让他在老板面前撑腰的机会都没了。”冯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人力资源和上级串通一气搞事，这公司是不是搞不好了？在老板看清局势之前，自求多福吧。”
　　“老板被迷了双眼，能看清什么局势啊？没把我们给都弄死谢天谢地了。”付琼说。
　　“你们走了几个了啊？”冯杰问。
　　“好几个了。”付琼说，“不知道怎么算了。”
　　“辛苦了。”冯杰说，“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付琼叹了口气，拍拍他：“老冯也辛苦，我走啦。”
　　付琼说来拿东西，还是稍微拿了点可有可无的东西回去，刚拿完就接到了安妮的电话：“你还在公司吗？”
　　“在，正要走。”付琼说。
　　“我也在，你干脆等等我算了。”安妮说，“我开会呢，一会就完了。”
　　“好。”付琼去了楼下的咖啡馆。


第82章 
　　他在咖啡馆里坐着等安妮，很久没有喝公司咖啡馆里的咖啡了，也没有吃食堂里的饭菜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忽然看见他不远处的那位陈经理。
　　付琼和他接触不多，但一直知道他是什么人，这次他没有去参加会议，安妮单独去的话，说不定是他们的事情之间的转机。
　　付琼看见他们坐到了自己的旁边的那一桌，他又不能立刻换桌，只能微微侧过头，一脸想隐匿自己的样子，看着手机喝咖啡。
　　他们说什么话付琼也听不见，就觉得陈经理人挺严肃，一脸不太好惹的样子，偶尔还会骂骂咧咧几句，于是他赶紧把这些告诉了安妮，安妮可能在开会没回他。
　　过了一会，安妮开完了会，回复道：——那你坐那边干什么，快逃啊！
　　付琼：“……”
　　他把餐盘收了，去走廊里找安妮。安妮匆匆从楼梯上下来看见了付琼，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哈哈哈……谢总今天也来了。”
　　“怎么说？”付琼问。
　　“已经对现在的团队绝望了，眼看上线日期越来越近，问我们能不能做出点东西来。”安妮说，“他估计要疯了。”
　　“你呢。”付琼好奇道，“你怎么说。”
　　“我暗示了一下他我现在没有机器和位置做东西。”安妮说，“他知道之后觉得很震惊，不过也只是说回头让行政协调一下。”
　　付琼摇摇头道：“那他们现在有什么指示呢？”
　　“让我们一周之内能把画出东西，给他们的项目把屁股擦干净了，兴许还有转机的。”安妮说，“
　　付琼点点头：“还是要靠作品说话啊。”
　　“行了。”安妮拍拍他的背，“走吧，我们事情还有很多。”
　　付琼和安妮准备打道回府，他坐着安妮的车，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鸿翼的事情吧？”安妮说。
　　“啊，记得。”付琼愣一下，“嗯……其实我有个在鸿翼的朋友也因为这件事停职了。”
　　“他参与了？”安妮问。
　　“没有，肯定没有。”付琼道，“……反正，停职调查吧。”
　　“这事情传到谢总的耳朵里去了。”安妮低声说，“说到这里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和鸿翼那个认识的，停职的人最好别走太近，指不定被发现了拿这个发疯。”
　　付琼心道，我和他何止认识，亲密的程度你不敢想象……
　　“你说我们这边有谁会和对方有联系呢？”付琼喃喃道。
　　“别想了。”安妮说，“哪天一款游戏横空出世的时候你才能知道真相。”
　　付琼和安妮到了安妮家，楼下保安忽然喊住她：“哎小姑娘，你等下，你303的吧。”
　　“……嗯？”安妮点点头，“怎么了？”
　　“有点事情啊。”保安说，“你来一下。”
　　安妮让付琼先上去，付琼就先走上楼去了。
　　之后安妮回来之后，就把早上开会的内容给说了一通，说完之后道：“这真的是一次机会了，今年大家也都因为这事儿勒紧裤腰带多久了，不能再拖了。”
　　大家摩拳擦掌，似乎都因为这件事精神了起来。
　　“但还有一件事。”安妮说，“我必须和你们说一下。”
　　她叹了口气，手指开始磕桌面：“是关于我们现状的，我这个房子是房东隔开的房间，消防安全没有通过需要重新检查，所以大概有这么至少五天到一周的时间，我们可能不能那么多人在这里。”
　　“所以只能各回各家了吗？”有人道。
　　“差不多这个意思。”安妮说。
　　“但是我们有的人不敢回去……”一个家里有老婆孩子的人说，“在家里加班的话，他们会发现的，也会影响到他们。”
　　“嗯，我妈妈外婆也会问。”另一个人道。
　　廖鑫拿着笔：“要不我们就用之前说的那种，早晨图书馆，晚上麦记，这样的话只要坚持一个礼拜就好了。”
　　安妮思考半晌，点点头：“确实，我们还需要在一起参与讨论，那么其他人有意见吗？”
　　“好，这样，可以在家里的最好在家里。”安妮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就在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坚持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沉默着，最后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开启这一天。
　　为了下周，付琼开始编排任务下去。细分到每一个图层由谁完成和完成度，如果达不到要求，自查的时候就要发现。
　　“这个新手游，人物都还挺美型的。”廖鑫道。
　　“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女性也参与进来。”安妮道，“参与进来氪金，我们就有奖金。”
　　“要不要这么真实啊。”廖鑫笑起来。
　　“男性也氪得很厉害吧。”付琼说。
　　“男生或许就是角色全皮肤我都要有。”廖鑫说。
　　付琼想起隋桢那时候直播，很多女粉丝还会给他送皮肤。想想那都是六年前的事儿了啊……
　　“既然这样，就把这些想象成他们氪金后你的分成。”安妮说，“好了，继续吧。”
　　白天图书馆的日子开始了。
　　付琼这段日子总会想起自己在大学时的时光，正巧那时候的室友佟天给他发信息，虽然一看就是群发的。
　　——如果有需要课程的可以联系我！联系电话：13xxxxxxxxx
　　付琼以往看见这种信息基本不会理，如今看到忍不住回复：——我都没孩子，你给我上课吗？
　　佟天回了他一个大笑的表情，道：
　　——我孩子都一岁了。
　　付琼惊讶道：——这么大了？
　　佟天：——可不是，你呢？结婚没啊？
　　付琼：——没……
　　佟天：——你是不是不会结婚呢。
　　付琼愣了一下。
　　佟天道：——这么说有点冒犯啊，不过你应该是……不会结婚的那种人吧，说起来，现在还在画画吗？
　　付琼：——在呢。
　　佟天：——真好，不愧是我们油画系之光！祝你幸福呀。
　　付琼：——你也是……我最近总想起我们大学那会儿的事儿。
　　佟天：——不瞒你说，我也是……
　　付琼把图书馆拍给他看，告诉他自己正好有工作在这里。佟天看完道：——那时候你老给我占座呀，还老欺负你哈哈，对不起啊。
　　付琼：——多久的事儿了，别在意。
　　佟天：——有空出来吃饭吧。
　　付琼看着那句话，知道这只是一句例行客套，事实上大多数这样的话都不会实现。
　　他们会在不断前进的生活中，遇见当下陪伴自己的人和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没有走散的人，才显得尤其的珍贵。
　　付琼把手机放下来，捧着脸看面前的电脑。
　　……
　　前面几天的工作量还没饱和，付琼还没到需要加班的境界，周三开始他们的工作量一下上来，不得不半夜搬着电脑去24小时门店。
　　付琼本来想回家去画，但他们几个协作又没有办法，只能和隋桢说最近加班要加很晚，还在想有什么借口让他先睡。
　　付琼想，等这晚过去了，他要不就和隋桢坦白吧。
　　但隋桢最近精神状态确实也很糟糕，在家里一直在琢磨工作上的事。说不产生影响是假的，最近他抽烟开始凶起来，停职的焦虑愈发明显，每天几乎都会打电话问调查结果，偶尔还会被传唤到公司去，但最后都只是让他回家去等消息。
　　而隋桢家了也一直没有松口，之前隋桢给了他们一笔钱之后，还在要求他和付琼分手。
　　付琼也是偶尔在楼道里听见隋桢在打电话，隋桢激烈地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敢去找付琼，他会要他们付出代价，别得寸进尺之类的话。
　　付琼其实根本也不怕他的家人来找他，他无所谓面对隋桢的家人。
　　但隋桢的阿姨后来似乎在病好后和隋桢说了什么，让隋桢更加开始胡思乱想。
　　隋桢的处境不是付琼能感同身受的，但至少他知道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很多。
　　有天晚上隋桢就莫名问起付琼：“……我在想，曾经那些在老家过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的人……或许选择安逸轻松的日子也不错。”
　　“为什么忽然这么想？”付琼说。
　　“阿姨毕业的时候问我想不想留在雍州当地的机关单位做，现在又问起我。”隋桢低头苦笑，“我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付琼微微蹙眉。
　　“我很害怕我不能兑现承诺，看起来天天在说大话，说要给你好的生活。”隋桢说，“可是现在，我好像一天比一天糟糕。”
　　“只是暂时的。”付琼抬手，去抚摸他的额头，“没事的啊。”
　　“对不起。”隋桢闭眼道，“我真的太焦躁了。”
　　后几天付琼忙到不可开交，基本回家倒头就睡。隋桢这段时间在家没事做就在玩游戏，付琼其实头一次希望他能这么不务正业一点，多沉迷沉迷吧，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太折磨人了，这日子。
　　如果是一把利刃，一刀把他捅个对穿也就算了。
　　现在是把钝刀子，片得七零八落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晚间加班第二天，离白天交稿只有八九个小时的时间，注定是个通宵的不眠之夜。
　　这家麦记的店在他们公司不远，付琼一直以为店里晚上像他们这样加班的估计也不多，没想到过了十二点后，里面的人只多不少。
　　奋笔疾书的学生，看起来在备考的社会人士，忙碌来这里边解决宵夜边通宵工作的社畜，夜里紧张的气氛在快餐店里延续。还有带孩子和大包小包的母亲点了一份餐食坐着，衣衫褴褛看起来无家可归的乞丐，他们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坐着打瞌睡。
　　整个餐厅里的声音都自觉的很轻，付琼在这里经历了第一夜后，才发现夜晚的世界不比白天的世界要轻松多少。
　　他出门去找洗手间，看见隔壁ktv里出来的年轻人在街边大吼大叫和呕吐，看见门口坐着的，带着小孩的母亲拿着一杯餐厅提供的热水，坐在行李箱上侧目看着他。
　　付琼折返回去，给他们母女俩买了一个汉堡套餐，也没有做施舍状，只是问起他们怎么坐在这里。
　　“要坐三点的火车去火车站回老家。”女人说，“孩子爸爸在工地事故中去世了，包工头老板闭门不见，我们一分钱赔偿都没拿到。眼看着小孩要开学，我要先送他回老家去，我再回来，我想讨回个公道。”
　　付琼看那小孩很小，但很懂事，一动不动坐着，就把手里的东西给他：“我买的有玩具的套餐，但我不玩玩具了，送给你好不好？”
　　对方妈妈坚持不要，付琼还是放到了他手上，让他在路上可以玩，也就顺手把买的套餐送到了他们手上。
　　他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对着前面发了会呆，又拿起了画笔，加入到夜晚的寂静里。
　　一个小小的快餐店里，浓缩着城市里很多白日见不到的心酸情景，没有人想活那么辛苦，但看看他自己好像还不是最辛苦的那个。
　　他当晚凌晨三点回到家，隋桢还在打游戏。付琼过去抱住他，难得主动地亲了亲他的嘴唇。
　　“累了吧。”隋桢摸摸他的头，“明天也要那么晚吗？”
　　“嗯。”付琼趴在他肩膀上，闭着眼，“不累，再坚持一天就好了。”


第83章 
　　第二天依然如此。
　　连熬两个夜，付琼其实身体上有点吃不消，精神上更是开始有负面情绪逐步出现，他一边琢磨着怎么着今天结束后要回去大睡特睡恢复一下元气。一边“辞职了吧”“澄鲤到底有什么好的，食堂的蚝油牛肉饭我都吃够了”，“今年端午节的粽子好敷衍”之类的句子一句句在脑子里过。
　　他找了个安静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和吃了一半的薯条，除了那对在门口的母子，昨晚的几个人居然都还在，大家互相望了一下，有人还对付琼弯了弯眼，一种莫名在困境里产生的无声情谊蔓延开来。
　　“最后一晚上了。”安妮过来找他，眼圈黑得都不用画眼影，“坚持一下，前半夜我睡一会，等你那部分完成你就去睡觉。”
　　“好。”付琼点点头。
　　于是他没有停歇，一直画到了两点多，把文件传完了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直到他感觉到有人在给他盖衣服，他本来就睡得不沉，慢慢睁开眼，低眼看身上是件长袖外套，他一下坐直起来。
　　一回头，恍惚间看见了隋桢……
　　“……”付琼愣愣看着他。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面前的人，确确实实是隋桢。
　　隋桢把衣服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眉眼间都是焦急，在看见付琼睁眼的一瞬间，低低抽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呀。”付琼已经完全清醒了，看着他惊讶道。
　　“……”隋桢慢慢蹲下来，把双手搭在他的腿上，双眼和鼻尖都通红的一片，看起来像受伤的狗。
　　他们俩在麦记的角落里，周遭有些睡觉的人，谁都注意不到他们俩。
　　付琼看他的样子，心就已经软了一片，又酸又难受，手抚着他的脸颊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啊，大晚上的……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对不起。”隋桢垂头看着地面，手死死拉着他的手，“学长……我真没用……”
　　“好好好，没事的呀……哎呀。”付琼摸摸他的头，隋桢就抱着他的腰跪在地上，把脸埋在他胸口，他的声音都有了鼻音。
　　付琼温柔地揉着他的头发，拍着他的后背：“好啦，没事啦……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啦？”
　　隋桢抱着他没动，克制得肩膀都在颤抖：“对不起……学长，对不起……”
　　“我这不没事吗？我加个班而已。”付琼哄他，“好了好了，哭什么呀？弄得我像欺负你了。”
　　隋桢动了动，声音哽咽：“对不起……”
　　“你就会说这句了吗？”付琼说，“快起来，我有点饿，我想吃麦辣鸡翅，你帮我买吧。”
　　隋桢这才松开他，吸了吸鼻子沉声：“好，我去买。”
　　隋桢快步跑去买吃的，付琼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收拢了些，才揉了揉眼睛。
　　他把电脑沉睡的桌面打开看了眼时间，三点多。
　　付琼就是没想到在这里第二天就被隋桢找来了，他喝了口已经变常温的汽水，隋桢买了好多吃的，过来放在他桌上：“你吃一点，其他分给你同事吧。”
　　“嗯。”付琼站起来，拿着托盘去找安妮他们。他们几个人有的在打瞌睡，有的还在工作，看见付琼过来，咋舌道：“怎么回事啊？”
　　“我朋友请你们。”付琼说，“安心吃吧。”
　　“你朋友来了？”安妮探头看了看，“哦，那个吗？刚刚就看见了，在门口张望半天那个帅哥。”
　　“好帅哦。”另个小姑娘也忍不住道，“大晚上来找你？”
　　“嗯。”付琼点点头，有点害羞，“你们先吃。”
　　他回到座位上，隋桢正低着头看他的电脑，付琼按住他肩膀压下来，低声道：“你坐啊。”
　　“……”隋桢顺势坐下，还不忘提醒他，“你先吃饭。”
　　“嗯。”付琼把椅子拖到他旁边，双手捧着脸打了个哈欠，“我本来想睡一觉，五点起来画的，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晚上去公司找你，给你送衣服。”隋桢说。
　　“……哎。”付琼猜到了，“然后发现我不在公司，连工位都没了？”
　　“他们说你们早就不在了，我想联系你又怕你说我，正巧遇见了之前你们的策划，他帮我问你们主美的。”隋桢说，“我找来的时候本来都不想进来看你，远远看一眼就当没事发生，我怕你觉得瞒了我那么久被我发现了会很不舒服，但我实在忍不住……我看见你靠在桌上睡觉的时候就忍不住了……”
　　付琼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痛哭的样子也难受：“对不起啊，我也不想瞒你的，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我们真是好事坏事都赶一起了。”
　　“嗯……那你还要这么画多久？”隋桢问。
　　“这些画完就轻松一些。”付琼道，“我们办公室的工位被征用了，只能先这么熬着。”
　　“……”隋桢悄悄拉住他手，“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付琼吐吐舌头，“我也不是故意不说啊，就是觉得说了你还要担心，肯定还要抢着帮我还贷款，你本来就很焦虑了，我不能拖累你啊，我想我熬熬就过去了呗。”
　　隋桢垂下眼，他们在的角落有墙挡着，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伸手就一把抱住了付琼，感觉到对方瘦小的剩一把骨头，抑制不住情绪就在他耳边哽咽道：“是我不对。”
　　“又怪自己干什么啊，我工作上的事儿也往自己身上揽。”付琼拍拍他后背，把头挨着他的头哄道，“乖啊……没事啦。”
　　付琼其实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根本没照顾好他，是根本压抑不住的自责，想到他在外面辛苦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就非常心疼，这些付琼都能体会，也是他一直不想说的原因。
　　但其实付琼从头到尾根本没怪他。
　　他这些日子也想得很明白了，尤其是那次胃出血之后，他对生活已经没有之前那些委屈和厌倦的感觉，隋桢对他的照顾已经细微得让他都不好意思，细想来，付琼觉得里面一半原因在于自己这几年的成长，另一半还是因为隋桢。
　　而隋桢像是因为这些压抑了太久，看见付琼趴在角落里，面前放着电脑，睡着时背脊上两根骨头微微隆起，隋桢看见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崩溃。
　　他搂着着付琼的肩膀，额头松懈在他的肩颈，但身体还在紧绷着，让自己不至于哭出声音来。
　　“没事……没事啦，哎呀是我不好，怪我早点告诉你就好了。”付琼状似无奈，笑着拍他的背，感觉到他肌肉的颤抖，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在呢，我好好的呢，我们俩都好好的呢。”
　　“学长”隋桢用气音说，“我发誓……以后都不会让你经历这些事了。”
　　“嗯。”付琼摸摸他的后脑勺，“我相信的。”
　　隋桢悄悄弓着背，在角落里垂着头平负情绪。付琼心疼完又想笑，左手绕过来抓他手腕，而后他们俩手交握在一起，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温热。
　　付琼打了个哈欠，重新拿起了笔：“我和他们在这里画完，明天交完稿子就回去睡觉。”
　　“我陪你。”隋桢说。
　　隋桢安静的就像个雕塑，温柔又富有安全感地在他旁边，能让付琼一回头去就能看见他在。
　　一会，安妮过来找他讨论。付琼和她说了会话，隋桢就在旁边坐着，偶尔喝口可乐看着手机。
　　“嗯，那就这样。”安妮说完转身就走了。
　　走到一半，他转身回来看着付琼：“等一下，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安妮指着隋桢，眉眼间满是惊讶：“你是鸿翼的人？”
　　一句话，倒是让付琼先紧张起来：“他……等等，我等会和你解释……”
　　“你好。”隋桢倒是很大方说，“去年的交流会，我们应该见过。”
　　安妮也有点懵：“对对，就是那次，你们俩怎么搭一起了？哦，付琼，难道这就是你那个鸿翼的朋友？”
　　“他是我学长，也是我室友。”隋桢说。
　　安妮点点头，笑笑：“我说呢，放心对你没意见哈，你们继续吧。”
　　等安妮走后，付琼才拿起笔，手撑着头又打了个哈欠。
　　“不是早上才交？”隋桢说，“要不先睡一会吧。”
　　“这里睡也不舒服。”付琼摇头说，“还是继续画吧。”
　　隋桢安静坐在他旁边，捏着薯条凑到他嘴边。付琼微微侧头咬住一根嚼着，目光始终在画面上。
　　“这里晚上人很多。”付琼说。
　　“嗯。”隋桢点点头。
　　付琼画了会，侧头看隋桢在做什么。结果正巧看见隋桢正在用手机看直播的词条，他靠过去低声道：“你……不会想开直播吧，桢总？”
　　“开不了。”隋桢说，“我这几天研究了一下，现在虽然平台多又大……但流量就这么多，也早就不是靠技术了，况且我已经没当时那种反应速度了。”
　　“桢总可以靠脸啊。”付琼笑着戳他道。
　　“那又有女粉丝给我寄钱包呢。”隋桢侧目看他。
　　“那我象征性吃吃醋吧。”付琼说。
　　隋桢马上就和蔫了，趴到桌上：“……算了，你从来不吃我醋。”
　　“你又知道了。”付琼看着自己的画，“我吃的次数可多了。”
　　隋桢这才高兴了点，挨过来：“是么。”
　　“你得意什么啊？”付琼马上推开他。
　　隋桢说：“不打扰你了，快画完回去睡觉。”
　　付琼画完了东西，给安妮拿过去，两个人合计了一下，都觉得差不多别改了，再改感觉都没了。
　　她和付琼商量完，恰好廖鑫就举着手机跑过来。
　　一夜过后，他胡子都肉眼可见的长出来了了，精神却相当不错，还一把搂着付琼对安妮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得干一件事。”
　　“什么？”付琼莫名道。
　　“自拍！”廖鑫掏出手机，“来来来，大家一起来，庆祝我们狼狈又热烈的一晚上！”
　　这一提议马上得到了赞同，于是他们一群人真的围在了一起摆出各种怪腔怪调的脸，有的人比了拇指，有的人在比心，付琼做了个傻兮兮的剪刀手，对着镜头笑起来。
　　等拍完了，他看外面天都有点快亮了，走过去打了今晚第n个哈欠，才拍拍隋桢。
　　“走了？”隋桢说。
　　“嗯。”付琼眯着眼笑，“再不走麦记都准备开早餐了。”
　　“我没开车来。”隋桢说，“我们打车回去。”
　　“好。”付琼点点头。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84章 
　　付琼对上车之后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整个人都断片儿了，醒来就在自家床上了。
　　十一点的上午，外面有点下雨。付琼躺在隋桢怀里，隋桢单手环住他的腰，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付琼贴近了他一下，隋桢在梦中感觉到了，把他整个人揽进怀里，那些浸润着隋桢身上混合着洗衣粉和阳光香气的睡衣被褥，一直把他整个人都包围着。
　　就这么睡了个饱。
　　付琼醒来的时候，隋桢已经起来了。他是被饿醒的，手机在充电，开着勿扰模式，应该是隋桢帮他开的。
　　付琼坐起来慢吞吞下了床，还是很困。
　　他在手机上看了几条信息，工作群里都在传来喜报，说上面对完成度非常满意。
　　付琼松了口气，算是对最近的成果满足了。
　　不满意又怎么样，再不满意就这样了，他已经极限了，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此时隋桢给他做完了饭，正从厨房里慢吞吞走出来，看付琼的表情，差不多也就知道了他工作上的事挺顺利。
　　“之后工作你可以在家的。”隋桢说，“我不打扰你。”
　　“不是啦。”付琼说，“我是组长，很多任务在线上对接很难，你应该也明白那种感受。”
　　“那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隋桢说。
　　“不知道啊……”付琼翻着手机，看见了那个叫琅琅的姑娘又给他发的信息。他翻了翻，大致是说自己终于和对方表白了，虽然被拒绝了，但是轻松很多。付琼告诉他自己现在q｜q用的少了，于是他们俩愉快地加了微信。
　　之后付琼回复了她一点话，可能隋桢说话他没听见，隋桢久默默移到他旁边，看着他的手机。
　　“做贼啊你。”付琼看了他一眼。
　　“……”隋桢道，“谁？”
　　“是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小朋友。”付琼说，“你干嘛？又蹭我手机看。”
　　“……”隋桢不说话，冷着脸把下巴搁置在他肩膀上。
　　付琼反手揉了揉肩膀上的脑袋，忽然说：“说起来……我觉得，我也该和我妈妈说说了。”
　　“说什么？”隋桢说。
　　“我们俩的事儿。”付琼说，“……我妈从小疼我，但是吧，这事儿我心里没底。”
　　他想了想，说：“就…今年国庆吧？我带你回去。”
　　隋桢一下子坐直了：“这么突然？”
　　“……这不还有点时间，我会给她做下心理准备。”付琼双手掩面，“啊……毕竟早晚要面对的，早说早轻松了。”
　　他就悄悄问隋桢：“……你爸妈是不是在反对我们的事儿？”
　　“你听见了？”隋桢说。
　　“……上次你打电话时候听见的。”付琼叹了口气，转身双手捧着他脸，“隋桢，我和你正式说一句，我们俩以后能不能没秘密？”
　　“怎么算没有秘密。”隋桢抬手覆盖着他的手掌。
　　付琼认真道：“生活上事业上，不能一个人什么事儿都扛着。任何的问题，我们都一起面对吧，这次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我肯定会全部告诉你，相同的，你也要告诉我。别觉得我会担心或者会损害我自尊心什么的……”
　　他顿了顿：“还有如果你…你变心了，也要告诉我就对了。”
　　“我不会。”隋桢垂下眉眼，“永远不会。”
　　“……”付琼凑上去咬他嘴，“嘿嘿，那最好了。”
　　和隋桢在家休息了一天又连上了一个周末，难得能睡到自然醒。周六的时候，付琼接到电话，安妮兴奋地告诉他她刚开完了会，他们的全部通过了，周一一起去公司开会。
　　“那我们位置呢？”付琼问。
　　“人力资源的主管被约谈了，估计是要调查我们的事情。”安妮说，“最快也是周一就有结果了，所以还是要拿作品成果说话呀。”
　　“太好了。”付琼高兴道。
　　“辛苦你了，熬了那么久。”安妮说，“周一我们吃好吃的，我请大家。”
　　付琼挂了电话，恰好又刷到了安妮发在群里的一张照片，图片里是他们那天晚上在麦当劳拍的。
　　他几个同事都存下来发自己的朋友圈了，颇有种革命胜利的感觉。
　　付琼也跟着存了下来，接着o到自己的朋友圈，配文是“剪刀手jg”。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澄鲤，牛逼”。
　　隋桢一会从厨房冒出来：“是不是通知你们可以回公司了？”
　　“还没正式通知。”付琼心情很好，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兔子，“但应该快了。”
　　“那我们明天开车去周边郊游吧。”隋桢说，“就当庆祝了。”
　　付琼道：“可以吗？”
　　“嗯。”隋桢点点头。
　　隋桢说：“我之前就看中了地方，我觉得你会喜欢，是个山间民宿。”
　　“听起来很棒呀。”付琼笑道。
　　“你上次……教小朋友画画的时候，不是有很多彩笔？”隋桢说。
　　付琼不知道为什么他问这个：“嗯？”
　　“带着吧。”隋桢说，“你不是很久都没有出去写生了吗。”
　　付琼道：“……确实，但你怎么知道的。”
　　“你朋友圈看见的。”隋桢说。
　　付琼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猴年马月说过这段话：“……我说过吗？”
　　问完他觉得没意义，算了，隋桢对自己的朋友圈都是并背诵全文的。
　　“有。”隋桢斩钉截铁道。
　　半晌他道；“学长……等我赚得再多一点，你就在家自由接稿吧。”
　　“不不……”付琼赶紧摇摇头。
　　“我想让你画自己喜欢的东西。”隋桢说，“你以前是这么和我说的。”
　　付琼坐到沙发上：“以前年轻啊，现在工作那么多年了，当然知道也不全是这样，工作的事情哪儿有什么开心快乐。”
　　“如果创作不出好的作品呢。”隋桢说。
　　“创作出好的作品也不是因为轻松啊？反而是因为转瞬即逝的灵感和死线的存在。”付琼说，“是不是啊大策划？”
　　“别取笑我了。”隋桢坐下来。
　　他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我这次休长假，把之前关于奥龙之前的现有的设定都看了一遍。”
　　“嗯？怎么想到看这个，那看出什么了吗？”付琼说。
　　隋桢垂着头，手撑着下巴。
　　“……其实它本身设定很庞大，借鉴了很多克苏鲁神话的设定，但又有穿插着中世纪的审美和轮廓，主线故事不完整，也很粗糙。”隋桢说，“但很多设定都很有意思，奥龙真的只是整个故事框架之中最普通的一部分了，或许再打磨一下，可以有更好的效果……不……”
　　“一定有更好的效果。”隋桢搓了搓手。
　　“你想试试吗？”付琼问。
　　“当然想，但……”隋桢说，“我觉得我有一点理解我师傅的心思，现阶段对于鸿翼而言，我们各方面的水平都到达不了所需要的高度，作品打磨不到最精细。”
　　隋桢侧头看付琼，神色温和说：“我其实一直私心觉得，说不定这个作品在澄鲤会有更好的发展。”
　　“你是在夸我们的美术吗？”付琼笑起来。
　　“嗯。”隋桢垂头亲了亲他。
　　“再大胆一点想……”付琼闭着眼说，“如果我们两方可以合作，这说不定会成为国内游戏界几年不出的大制作，对不对？我们不光有仙侠世界武侠，各种金庸世界，我们也可以对各种西方神话绘本有自己独特的幻想吧，甚至可以和东方古典美学结合在一起。”
　　畅想了一会，他俩沉默下来，用脚趾头想想这个合作都是天方夜谭。
　　“哎算了算了，能不能不聊工作了。”付琼站起来伸懒腰，“休息天，做点有意义的事。”
　　“比如？”隋桢翘着腿看他。
　　“比如，打扫房间。”付琼说。
　　隋桢：“……”
　　付琼对打扫可能有瘾，喜欢把东西归置好，打扫完的最后在花瓶里插上花，算是对整个流程最后一道收尾。
　　他打扫完了上面，就去楼下他们俩的房间擦了擦灰。隋桢看他不见了，跟着他一起下了楼去，在暮色里，付琼身上都是橘色的暖光，温和的像油画上的人。
　　“好了。”付琼把拖把放好，洗了手，隋桢从后面一把抱住他。付琼无奈地从镜子里看他，眼里满是温柔，“你真是的，一刻不粘我不舒服？”
　　“不想分开。”隋桢说，“老婆……我很爱你。”
　　“……”付琼甩甩手，擦干。
　　曾经觉得无言以对的话，如今终于可以烫平心里的角角落落，他任由隋桢抱着，他双手覆盖到隋桢抱着他的手臂上，低声道：“我也爱你。”
　　……
　　和隋桢约好了周末郊游，出发的时间就要很早。
　　付琼难得没赖床，起来就是一精神小伙儿，丝毫看不出还是前几天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想起隋桢抱着自己哭的晚上不过就是前夜，但好像又过了很久……
　　隋桢整理好东西，看见他就穿了个长袖，勒令他再穿件外套：“不冷？给我穿上。”
　　“……”付琼只能乖乖穿了。
　　“有时候看你挺成熟，怎么有时候和小孩一样。”隋桢淡淡道，“知不知道换季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啊。”付琼说。
　　“……”隋桢盯着他看。
　　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可能在思考，全世界敢说他啰嗦的估计也只有付琼一个。
　　就像全世界都觉得隋桢长得凶神恶煞不好惹，只有付琼能从自己的角度看见他垂着眉毛温柔的样子。
　　而且他看了好多年了。
　　付琼和他上了车，两个人坐在一起，他在副驾驶上搜索目的地。
　　“有点下雨。”付琼抬眼看看外面，雨滴落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在一遍一遍地刮开上面的水渍。
　　他们俩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在路上闲聊的时候，隋桢还是话少，聊工作，聊一些隋桢之前在国外的生活。
　　付琼现在都有点想不起那段日子的感觉了。
　　对隋桢来说，是很磨人的存在吧。
　　想到这里，付琼趁着红灯，抬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怎么了。”隋桢说。
　　“你在国外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呢。”付琼说。
　　“你。”隋桢毫不犹豫回答。
　　“……”付琼看他，“除了我。”
　　“面条。”隋桢说，“牛肉面。”
　　付琼笑得靠到椅子上：“……你真是的，那我是不是还要感到荣幸？我比牛肉面重要。”
　　“因为工作很充实，没有时间去想别的。”隋桢说，“吃饭，睡觉，工作，还有……”
　　付琼道：“还有？……”
　　“特别想你的时候，会翻你的动态，看你在干什么。”隋桢说，“打电话怕打扰你，会看你游戏上的下线日期，也会偶尔期待在游戏上和你偶遇。”
　　“……”付琼听着听着心里又酸了。
　　“睡一会。”隋桢就此打住了话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学长，头发长了。”
　　付琼在车上睡了一会，等睁开眼，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隋桢先下车，让付琼别下来。付琼坐在里面有点莫名，以为他不是要停这个地方，结果他把车上的行李搬下来之后，隋桢撑着伞过来给他开门。
　　“？”付琼说，“你不开走了吗？”
　　“就停这。”隋桢说，“下来吧。”
　　付琼才知道，他这是去拿伞过来怕他淋雨。
　　付琼下了车，隋桢就揽住他锁车，生怕他淋着一点儿雨。付琼挨着他，抬头看隋桢：“隋桢，你有时候有没有反思一下，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点。”
　　“不好。”隋桢说，“你以前对我更好。”
　　“谈恋爱不是还债啊！”付琼打了一下他胸口，又低声嘟囔，“你会不会用力过猛，等这劲儿过去了就没了……”
　　然后付琼又开始新一轮的脑补：“然后和我失去激情……我开始抱怨你对我不好，我们矛盾越来越大，你遇见了一个比我年轻又对你崇拜的，你从他身上找到了原来的自信……”
　　隋桢：“……”
　　他叹了口气，道：“我过了五年都没有变心，学长还有什么疑问吗？”
　　“……”付琼顿了顿，“没有。”
　　他挠了挠头发：“……我就是觉得不真实。”
　　隋桢把他送到了一个有雨棚的地方，把伞收了，边甩边看天。
　　“你不是一直想看水上森林吗。”隋桢说。
　　“嗯……”付琼感觉到外面骤然变冷的空气，伴随而来的还有清新的沁入肺里，“这里有吗？”
　　“有。”隋桢说，“后面就是民宿，我们先把东西放好。”
　　他们俩沿路走进民宿，放好了行李，从后面走，就能发现这里是群山环抱里那一小隅的静谧竹林，屋前淌着条溪。接着沿着这一片的石路向前走，就能走到树林里。
　　一些游客住客在附近走走停停，虽然是落雨的时候，打着伞在附近拍照的游客却只多不少。
　　隋桢和付琼跟着人流的队伍走，头顶的天空被树林切割，灰暗又静谧，之后他们便进入了木板悬浮在水面的景区。
　　这里水质清澈，基本可以见底，可以看见底部的苔藓和一些水生植物，岸边还有比人还高的芦苇荡。
　　付琼抬眼，看见延伸进内里的树林，在雾气之后，根根分明的树扎入水中，伴水而生。
　　“好美啊。”付琼拿出手机来拍照。
　　隋桢站在他旁边，双手扶着木栏杆眺望了一会，又把视线收回，放在了付琼的身上。
　　他把伞又撑到了付琼的头顶。
　　“谢谢。”付琼低头看着水面，轻声对隋桢说，“辛苦你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
　　“……”隋桢把大伞挡在他们身后，手搂着他的背靠着，“老婆喜欢就好。”


第85章 
　　“之前为了做《逢魔》的新资料片，我和团队去过很多的地方。”隋桢挨着他，把他悄悄揽怀里，“因为很多人在现实里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去不了，所以在游戏里能看见各种风景。”
　　他用手捏了捏付琼的下巴：“说起来，这还是你们美术的功劳，把这些风景还原呈现成用户体验。”
　　付琼摇摇头笑：“谁说的，我觉得还是你们策划的功劳。”
　　隋桢叹了口气，环着他亲了亲他的发顶：“我其实……真的好想和你一起做游戏。”
　　付琼看着水中一滴滴落下，变成圈圈扩散开的涟漪：“其实真的你和我一起工作的话，说不定我们俩会吵到立地分手吧。”
　　“会吗。”隋桢说。
　　“会啊……”付琼看着远方，“试想如果那时候，你毕业来了澄鲤，我们俩如果恰好分一个项目组，以我们俩的性格可能会天天吵到自闭吧。”
　　他顿了顿，抬头看隋桢：“说起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澄鲤呢？”
　　“你刚在说什么？”隋桢说。
　　“来澄鲤？”付琼道。
　　“前面那句。”隋桢说。
　　“天天吵架吵自闭。”付琼鼓起嘴，“……行吧。”
　　隋桢说：“……放心吧，工作的事情，周一我再去问问，总会有个结果的。”
　　“嗯。”付琼点点头。
　　他们俩游玩了一圈，打道回府，周围是个民宿别墅区，用竹林和树木隔开。于是他们门口有条穿梭来去的大鹅卵石路，支进一条小路。付琼和隋桢回去的路上就有竹林，等他们要拐进小路的时候，隋桢忽然从后面揽住付琼，把他往竹林里带了一把。
　　“？”付琼愣了一下，隋桢把伞撑过他们俩头顶，把人带进了暗处的角落。
　　“干嘛……”付琼被他搂着抬起头。
　　他好像知道隋桢要干什么。
　　伞压低了些，几乎就顶在隋桢的头顶，隋桢把他抱在怀里，付琼手搂着他的腰，主动摸上他的后背。雨声穿林打叶，淅淅沥沥在翠色里，还有淹没在烟雨中的人声。
　　付琼却只能感觉到隋桢全部的温柔，在两个触碰在一起的柔软里，辗转成了细碎的声音。
　　隋桢亲吻完他，松开了他，用手指轻轻蹭着他的嘴唇：“……”
　　付琼微微向后退了一点，昂头看着他：“我在想……”
　　“想什么？”隋桢说。
　　“想这一刻不要结束啊……”付琼昂着头像猫一样舔他的下巴，闭上眼睛，“不结束也挺好。”
　　时间当然不会停止，他们俩心知肚明。
　　隋桢侧过头，从他的下巴蹭到脖子：“不能结束。”
　　不能结束？
　　付琼被他亲得整个人都滚烫而害羞，却还有点意犹未尽，还想抬头亲亲他的时候，隋桢说：“……我们回去吧。”
　　付琼微微愣一了一下，好像有点清醒：“哦……哦。”
　　“你手凉了。”隋桢说，“外面下雨太冷了。”
　　他拉着付琼回到了民宿酒店内，里面暖和干燥，是付琼进了酒店之后就开了的空调恒温除湿。他们这一栋双层楼房，下面是可以做饭的厨房和卫生间，旁边是客厅，上面是一整层的含大落地窗的客房，客房最外端的封闭阳台是一个突出的悬空在屋外的设计，三面连顶部和底部都是玻璃，向上看是天，向下看是楼下庭院里的池塘和竹海。
　　夏日会因为阳光直射，玻璃阳光房内热气蒸腾，但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反而会有种置身事外的舒适。天已经要黑了，看不见橘色的夕阳，只有从灰至黑的渐变。
　　付琼把行李放好就站在玻璃房旁边看，他一边欣赏雨景一边庆幸隋桢临走前让他拿着马克笔。
　　付琼在玻璃前站了一会，隋桢的手就从后面搂住了他。
　　他嘴唇贴着付琼的后颈，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背，把他按在了玻璃上。
　　付琼转过身去后背贴着玻璃，隋桢道：“饿吗？”
　　“还好。”付琼说。
　　“那……”隋桢轻声说，“学长……”
　　“嗯？”
　　“我一直喊你老婆。”隋桢说，“你喊我过老公吗？”
　　“……”付琼说，“不要，听起来好娘。”
　　“那我喊你老婆你为什么不反驳？”隋桢说。
　　“可能脑子坏了吧。”付琼说。
　　隋桢更靠近了他，和他胸口贴着，声音钻进了他耳朵：“老婆。”
　　付琼被这一下叫得浑身抖了一下。
　　……
　　四面是玻璃的房间，会让人产生不安全感。
　　哪怕付琼知道，这里被树掩映，又只有昏暗的小灯，没有人会在夜里走进他们隐秘的别墅后门，他只能被隋桢不断逼近的气息弄得无处躲藏。
　　隋桢在昏暗里都能看见他的样子，受惊的小鹿一样让人怜爱，又忍不住想狠狠欺负。
　　“老婆，你叫我什么？”
　　付琼摇摇头，拒绝和他说话。
　　“学长。”隋桢忽然抬头说，“其实阿柏之前给我看过一个视频。”
　　付琼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
　　“为什么艾维他喝醉了，可以躺你怀里哭叫？”隋桢语气冷冷道。
　　付琼隐隐约约好像记得这件事：“干什么，你……现在算帐啊？”
　　隋桢掀起眼皮看他：“嗯，现在开始，我要和你算帐。”
　　……
　　付琼嗓子都喊哑了。
　　但或许，也是因为隋桢真的很温柔。他看起来像个狮子，但是是只在给他舔毛的狮子，付琼眯着眼睛，双手交叉着在他脖子后方，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隋桢抱到了玻璃房里。
　　他上方是天空，下方是有一盏昏暗的路灯的小院子里，里面有橙红的鲤鱼，外面还在下雨，下挺大。
　　和雨点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噼里啪啦的。
　　隋桢要把他身上每个地方都打上自己的印记。付琼哭着嘴里胡乱喊着话，有意义的，没意义的，还有“老公”。
　　三次啊，他是不是天赋异禀啊？付琼想。
　　不不，隋桢才是天赋异禀吧。
　　付琼洗完了澡，躺到床上之后，虽然有点难受，但也软绵绵地舒服，尤其是已经半夜了，外面还有持续不停地雨打玻璃的声音，一声一声的。
　　隋桢收拾完抱住他，付琼缩在他怀里叹了口气。
　　“怎么了？”隋桢紧张了一下，“哪里疼？”
　　“不疼。”付琼抬头亲他，“就是感叹。”
　　隋桢抱了他一会躺下来，又缩在被子里，反而靠在他胸口：“下次不许随随便便抱别人。”
　　“……”付琼搂着他，想起来这会算帐才刚刚开始，赶紧扯开话题，“上次他是喝多了嘛……”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隋桢怎么有那个视频的！
　　“你和柏沁关系很好吗？”付琼把人从自己胸口拉出来，凶道，“他怎么什么都给你看。”
　　“……我才不想和他说话。”隋桢从床上爬起来，摸到付琼的手机，“我是从你们小群里看见的。”
　　“能不能有点儿隐私了啊。”付琼笑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介意隋桢看什么，反正和他第一天接触就知道他是这种狗狗的性格，非要蹭得你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才罢休。
　　付琼其实也想过，如果那时候他们没在一起的话……隋桢如果有一天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身上蹭来蹭去，这种温情不再属于他的专利之后，也会特别不舒服。
　　想到这里，付琼就也黏糊糊地挨了过去。
　　隋桢却抽走了他的手机，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付琼好奇窝在他怀里看：“……你在发什么？”
　　隋桢没回答他，接着发过去了张自己的……自拍？
　　而且是直男视角，面无表情的怼脸自拍，虽然完全不妨碍他那张脸的英俊。不过这也就算了，下面还有行大字“我看看谁在视奸我老婆朋友圈”。
　　付琼简直服了他这脑回路。
　　“我想把你抬头换成这个。”隋桢说。
　　付琼差点一口口水噎住：“这是出柜吗？”
　　“不行就算了。”隋桢说。
　　“别别别。”付琼说，“行行行……反正我朋友圈也没什么人。”
　　被他妈妈发现就发现吧，同事也无所谓了……澄鲤在这方面还是很开放的，所以如果真的恋爱，明面上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啊……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和什么作对。
　　隋桢换完就高兴了，抱着付琼蹭，还不断确认：“真的不为难？”
　　“不为难。”付琼说，“我都打算好和你在一起了，管别人怎么想呢。”
　　“……”隋桢说，“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我知道啦。”付琼翻身捧着他脸，嘬了口他嘴唇，笑得甜甜的，“我爱你，我爱你，我都是你的。”
　　……
　　两个人又聊了很多。
　　付琼一直以为做完之后会很困，但他非但不困，还和隋桢两个人很精神，果然实践出真知。
　　隋桢去煮了点东西给他吃，他俩就在楼下一人一碗面，要不是附近没外卖，可能还会摆一桌子的烧烤。
　　后半夜雨停了，付琼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谁那么晚……”付琼把手机翻过来，发现是琅琅给他发的信息。
　　他翻开来解锁了手机，拇指滑动着一条条看她的信息，看了几条，嚼动着的腮帮子都停了下来。
　　隋桢可能是真的饿了，埋头吃半天，吃了两碗才觉得自己体力恢复。
　　“要不回去之后，我们就把楼下收拾一下，甲醛测试可以的话，就可以住进去了。”隋桢把热水加入付琼的杯子里，“你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
　　“隋桢……等一下……隋桢……”付琼摆了摆手，从手机里抬起头看隋桢，满脸激动，“我……我们……说不定有机会……一起做游戏了？”


第86章 
　　付琼看见琅琅的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就愣了一下。
　　——我刚看你朋友圈，哥哥，你是在澄鲤工作？你在做什么游戏呢？
　　——不瞒你说，我爸爸他也在澄鲤，不过不是工作，他是投资人。之前他做游戏发行，也开过游戏公司，后来开始投资娱乐业赚钱后，回来继续投资游戏啦。
　　国内投资游戏的其实不多，之前行业刚刚发展，看起来特别景气的时候，很多人喊着“前景大好”就进了，结果最终游戏公司也没吃回本，投资方也没赚到利，境地尴尬极了。付琼在游戏公司这么长时间，看过了很多游戏从业者，他们可能在游戏行业待上一两年，或者三四年，最后这个游戏流产的比比皆是，可能整个游戏职业生涯都做不出一款能上市的游戏。
　　太多了，哪怕他们现在是一副大公司的样子，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亏多赢少，他们游戏公司的营业也不可能只盯着游戏这块饼，于是其他方面的产业和建设就格外重要了。
　　——令父是？
　　付琼打了这么一句。
　　琅琅秒回：
　　——何翔，你认识不认识的？
　　付琼正在喝水，咕咚一声吞入腹中。
　　他没看错吧……她是何总女儿啊！
　　付琼隐约记得何翔的公司普游投资在前年就已经收购了澄鲤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国内大多数现在的电影娱乐和几个颇受欢迎的游戏动漫都有这家公司背后的资金扶持。他记得……何总的妻子是一位还在娱乐圈活跃的知名女星，他也确实有个女儿。
　　真的假的啊！！！！付琼脑内开始飞弹幕。
　　琅琅趁着他发呆的间隙在给他发信息：
　　——我刚悄悄问我爸了，不过他最近都在关注网游动态，并且已经有些自己的投资意向，所以你们那个桃花什么什么的我爸爸也有参与呢，哥哥，我们俩真的好有缘！
　　付琼忍不住回复她：
　　——原来你说以后要养我画画是真的……
　　琅琅：
　　——哈哈哈哈！那时候随便说说的啦！所以你是什么职位？我爸爸之后要去你们公司听会呢，你们说不定会见面～
　　付琼：
　　——还没到主美了，应该不能见面吧。
　　——不过你刚刚说，你爸爸在观望游戏？这阵子他是准备有什么动作吗？
　　琅琅：
　　——差不多吧……他说在考虑做网游，但应该是另一家公司的东西，他也不想透露太多。
　　——还不睡觉吗？我要睡啦，要不我们明天聊，晚安哥哥。
　　付琼没放下手机，强烈的震撼感让他一时间失语。
　　“我们可以做一下甲醛测试……”隋桢还在他旁边说着什么，付琼却听不进去了。
　　因为琅琅说的、何翔现在正在考虑的这个公司很有可能就是鸿翼……付琼虽然对这方面的事情关心不多，但办公室好歹也会说说这些八卦，毕竟关系到公司未来存亡的事情。普游投资其实参与的几个项目最后收益都还不错，市场的反馈也很热烈。
　　用业内的话来说，他们不光是一家投资公司，倒也不是因为他们眼光多犀利，是因为会参与到游戏开发中，与其说是游戏公司在发开，倒不如说是很像普游在开发游戏，游戏公司整个就是一工具人，还挺有意思的。
　　所以啊……付琼设想，鸿翼和澄鲤，如果有这样一个人牵线搭桥，说不定真有机会合作啊？
　　别人不可以，作为股东和资方当然有话语权。
　　这些都是短时间内，在他脑海里翻腾而过的东西。
　　“我们说不定真的能一起做游戏！”付琼抬头道。
　　“……”隋桢话说到一半，看见他炙热闪烁的眼睛，有点奇怪道，“怎么了？”
　　付琼坐到他旁边，给他看聊天记录。隋桢翻了两行，道：“……这是谁？”
　　“很早之前我帮她画过稿子。”付琼说，“你不记得了吗？”
　　“……想起来了。”隋桢说，“她是普游的千金？不会是骗你的吧。”
　　“她倒也没必要骗我，骗我能得到什么呀。”付琼说，“正好下周何总会来我们公司，那时候不就水落石出了。”
　　“普游之前对奥龙的兴趣也很大，但他们一直觉得做网游会比做成单纯单机要更值得。”隋桢手指捏着筷子，“……但当时鸿翼坚持要先把《逢魔》新版本上线，所以也没有更多的精力讨论这件事了。”
　　“我听说过……”付琼道，“毕竟奥龙不缺人气，但它就像你说的，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最后做一部看起来惊世骇俗的半成品出来才是真的浪费资源。”
　　隋桢沉默半晌，把筷子放好：“走吧，不想了，先睡觉。”
　　“嗯。”付琼打了个哈欠，软软地垂下肩膀，“我就觉得怎么那么困，原来都快三点了。”
　　他们俩刷牙洗漱上床，付琼靠在隋桢怀里缩着，在感叹着酒店的床也太软了时，慢慢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没有睡太晚，付琼起床的时候已经雨过天晴了。外面是雨后清新的空气和树影摇曳中透出的光。
　　隋桢早就起床，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脸冷漠地看了会鱼，赏了会竹，回到楼上的时候，看付琼赤脚站在玻璃房的地方。
　　他穿着白色的睡衣，隐约透出一些背部的皮肤。
　　付琼在阳光里回眼看他，笑得像被烘焙过的：“早。”
　　等有太阳了，玻璃房内就比较暖和，还不到正午时分不算热，付琼躲在阴影里拿着笔画了会画。
　　隋桢也不打扰他，坐在他旁边安静看书。
　　这种慢悠悠的日子，一年也都过不了几次。
　　“等有钱了，我们换个有院子的房子。”隋桢说。
　　“还要打理，好麻烦啊。”付琼盘着腿。
　　“感觉你很喜欢。”隋桢坐在他后侧，探头看他的画，“那你喜欢什么，我就挣钱给你买。”
　　付琼侧过头亲亲他脸颊，傻笑了一下。
　　隋桢低声说：“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很诱人？”
　　“……”付琼拿鼻尖蹭蹭他，“那也就只有你知道就好。”
　　隋桢气得凑过来咬住他嘴唇，付琼还在笑，他抓着他的手深入了这个亲吻。
　　总之，过了个无比舒适的假期。在这种郊外天然氧吧把肺和脑子都洗干净了，付琼还喜提两张随手涂鸦，o在微博还被大v转发了，他简直开心得要升天。
　　当然还有……和隋桢在这里有颇为难忘的回忆。
　　周一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今天的事儿还是让付琼无比期待。他们一群人早早到公司集合，看见廖鑫的时候，廖鑫已经跑来搂着他们，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别激动啊别激动！”廖鑫自己倒是满脸隐藏不住的激动，“我已经去我们办公室看过了！我们东西都被搬回去了！”
　　“搬回去了？”同事喊道，“太好了太好了！！”
　　付琼也松了口气。
　　“嘘嘘……低调！矜持！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很激动啊！”廖鑫说，“总之，九点安妮开会，我们是十点参加，先等着吧，会有好消息的！。”
　　他们一群人坐在楼下咖啡厅里，已经是上班时间，咖啡厅里都是工作的人，他们就在低声讨论着工作和八卦，期间付琼给琅琅发了两条信息，她应该还没醒。
　　十点未到，他倒是先迎来了隋桢的消息。
　　老公：
　　——
　　调查结果出来了，我已经在公司了。
　　付琼刚想发恭喜，看着这个备注额角一跳：“……”
　　老公！这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改的备注？！
　　付琼气笑了，捂着额头就想改掉，想了想算了，改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被隋桢改回来，还要被他哼哼唧唧阴阳怪气，算了吧。
　　总之，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周一，他们俩都像是逐步靠回了正常的生活轨迹。
　　十点不到，安妮回来告诉他们可以集体去开会了，大家约好了一起矜持，要露出对座位的不屑一顾。
　　进了会议室，里面是人力资源行政的人，当时主管什么都在。右边有一排公司高管，付琼只认识人堆里闪闪发亮的谢总和安妮的上司，之前那个把他们弄走的陈经理倒是不在。
　　刚站好，主管一声令下，行政所有人对他们鞠躬道歉，把他们站在会议上门口的人对这些日子来的事情表示了歉意，谢总在场，他们一个个人都低着头看起来特别真诚。
　　“不好意思，对我们在工作上的错误安排对你们表示歉意，我们已经让有关人员深刻反省了，以后也不会给你们组添麻烦。”
　　付琼他们组的人也不做声，却总有种扬眉吐气的爽感，看他们道完了歉，谢总倒是先开口道：“你们美术还有什么需求吗？”
　　其他人都沉默了一会，谁也没开头。谢总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快点，主美？主美没意见吗？”
　　“没。”安妮说。
　　“真的没啊？你们看里面谁不顺眼我现在立地开除。”谢总说着前倾身体，双手交叠在胸口，“没？那行，我现在郑重说一句，这几天我也算是把里面的事儿弄明白七七八八了，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我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你们行政。”
　　鸦雀无声。
　　“听明白了吗？”谢总喊道，“回答！”
　　“听明白了！”行政的人赶紧答道。
　　“行，给我把他们的电脑，所有的东西全部归位。”谢总说，“他们一会有人告诉我少了什么东西，我马上就来问你们责，走吧。”
　　行政的人出去后，谢总收了收自己脾气，对安妮他们一众人道：“陈经理真是好样的，请了韩国一个垃圾美术团队来给我做s级项目，花了两个月做出来一堆垃圾，我现在丢干垃圾还是丢湿垃圾都不对，我他妈要把他丢有害垃圾里。”
　　他对着安妮抱拳：“你们不错，至少现在给我提交了一个满意的结果。接下来的时间也同样紧迫，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行政满足不了的，找我，我出面统统搞定，不会再发生两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第87章 
　　“谢谢。”安妮道。
　　等他们一群人出了办公室，才终于压抑不住欢喜和激动，纷纷小跑回了办公室。
　　“卧槽，今天陈经理居然不在。”安妮努力拍打着自己胸口控制自己情绪，“谢总算给他面子了，否则他也得跟着一起鞠躬，那画面……”
　　“哈哈哈哈太爽了，我已经爽到了！”廖鑫道，“还是要感谢安妮主美和我们琼琼组长呀。”
　　“……”付琼边摇头边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廖鑫说，“总之，我太开心了！”
　　一群人聊着天，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办公室。
　　行政可能生怕他们生气，每个人的办公桌上还准备了水果和小点心迎接他们，付琼坐下来，终于觉得座位宽敞舒适，和那小屋子里被缩成一团画画的感觉，果然还是不一样。
　　把手绘板搬来搬去的日子，也算是结束了。
　　付琼用纸巾把桌子又擦着收拾了一遍，打开手机想闪送束花，结果一会前台来慰问他们，把他们这个月不小心寄来公司的快递都给他们放下，让他们自己来看看。
　　“花。”前台走到付琼面前，递给了他。
　　“啊。”付琼接回来，心道我还没点呢？
　　翻过里面的卡片一看，上面写着：
　　——回归快乐。
　　和一个爱心。
　　这样子，想也知道是谁送的。
　　付琼快被这感觉甜得头晕，赶紧稍微修了一下插入了花瓶里。划开手机，里面已经有隋桢给他的信息。
　　老公：
　　——花收到了吗？
　　viburnu：
　　——嗯，谢谢。
　　老公：
　　——怎么样？
　　viburnu：
　　——你都给我送花了还问我怎么样，到是你呢？
　　隋桢给他发了张自己办公室的图片，桌上是电脑屏幕，日历，和一张缩小版的向日葵画，放在相框里，是付琼画的。
　　阳光从百叶窗里射入，变成长条又规则的轮廓。
　　付琼把放大的照片，又缩小，看来，他们俩眼前的事，都好像告一段落了。
　　午饭的时候，隋桢难得给他打了个电话。付琼悄悄跑去天台接，听见隋桢在对面点打火机的声音。
　　“吃完饭了？”隋桢说。
　　“嗯。”付琼扶着栏杆，“好久没来食堂吃饭，觉得还怪好吃的。”
　　“要吃饱。”隋桢说。
　　“吃饱啦。”付琼道，“你呢，怎么回事？你师傅怎么样了？”
　　隋桢吐了口烟。
　　“因为没有证据，和我一样复职了。”隋桢说，“不过他今天递交了离职申请，应该是想直接走了。”
　　“你呢？”付琼说。
　　“挺好的。”隋桢说，“我今天要理理工作，这几天就要恢复日常了。”
　　隋桢道：“今天晨会我参加了，也和我上司谈了一下纳什维奥龙这个项目，他表示我有完整计划书，绝对可以试试和上面谈。”
　　“你有吧！”付琼说，“我看见你在假期的时候做了。”
　　“对，我准备整理一下，已经做了雏形出来。”隋桢说。
　　付琼跟着高兴道：“太好了。”
　　他挂了电话，恰好看见了琅琅的信息，说自己因为在放假所以刚睡醒。
　　琅琅：
　　——我爸爸说过两天就去你们公司呀，我和他说你美术特别好，还给他看了你的作品，他说他好像知道你，也说之后想见见你。
　　付琼没想到琅琅已经和对方说了，更惊喜了，赶忙笑着回复：
　　——你都没怎么关注我这几年的东西，怎么就觉得我画得特别好了？
　　琅琅：
　　——你画的不好我之前就不会找你画画呀，你别谦虚了哥哥。
　　付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她道：
　　——我先去上班了，之后聊。
　　坐回自己工位上班的感觉真不错，宽敞舒适，还有隋桢的爱心花束。
　　廖鑫端着咖啡过来给了他一杯，和他开玩笑：“你说我们组像不像弃妃得宠荣归啊？”
　　“什么破比喻。”付琼喝了口咖啡，斜了他一眼。
　　“本来就是啊。”廖鑫说，“陈经理不知道会被怎么办呢，他花的钱可是请大团队的，结果搞来这么一堆人，你说他没在中间抽油水我是万～万～不～信～滴。”
　　“别想太多了。”安妮在旁边拿着她的口红和小镜子垂着眼补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而已，我早就和你们说了，拿作品说话就行了。”
　　“也是啊。”廖鑫说，“这次是我们，下次……”
　　“好了，考虑这个，不如考虑我们晚上去哪里庆祝。”安妮把小粉饼的镜子“啪嗒”合上，“火锅怎么样？”
　　“火锅！！！！！”马上有人就欢呼起来。
　　“火锅走起！！！！！”
　　付琼下午把计划表做完，发到了大家的邮箱里，经过上周那一役，他们的任务也就没有那么重了，至少可以准点下班了。付琼发完之后给隋桢报备，说自己今晚要去吃火锅。
　　并且非常自觉地打字：——不吃多，不吃辣，不喝酒。
　　隋桢快下班的时候才回复他：——晚上来接你。
　　付琼的胃现在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但上次体验出来的结果就是他身上也没什么疾病，胃也恢复得不错，就是营养不良。他本来就瘦得单薄，吃什么都不长胖，把隋桢急得天天研究养胃菜谱。
　　他们团队的人经过这一次，剩下的人也就更团结紧密了起来，晚上大家喝了个痛快，付琼在他们一众醉得东倒西歪的人里面是最清醒的，但是也是一众人里面唯一有人来接的。
　　安妮倒是没喝多少，主要是她双眼一瞪也没人敢灌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口的长腿男模眼睛都直了，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人长得好熟悉。
　　“……”安妮拍拍付琼，“这不是，你室友吗？”
　　“啊……”付琼点点头，也没什么惊讶的，“他来接我……”
　　“你喝乳酸菌他也来接你？！”安妮说，“他是怕你是醉奶吗？”
　　付琼：“……”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隋桢看他们一堆人浩浩荡荡出来了，和安妮短短打了个招呼，付琼只穿了件紫色的卫衣，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就露出几节短手指，可可爱爱的看起来就暖和。
　　“你好。”隋桢淡淡对安妮道。
　　“……”安妮被他吓一跳，“你……你好，来接小付啊？”
　　“嗯。”隋桢居然顺手就搂了上来，把付琼搂在了怀里。
　　“琼琼！”
　　廖鑫他们一群人走出来，或多或少都对隋桢这张脸挺熟悉，廖鑫头一个不怕死，对着付琼醉醺醺挥手：“琼琼有人来接啊！那琼琼路上小心，琼琼拜拜！”
　　付琼：“……”
　　他看了眼隋桢，隋桢面无表情没什么表示。等付琼和他们打完招呼就被隋桢搂着走，廖鑫在后面摇摇晃晃道：“我怎么觉得琼琼那么小鸟依人呢……”
　　与此同时，隋桢刚走到车边就看付琼：“……刚刚那人他喊你什么？他不会平时就这么喊吧？”
　　付琼翻了个白眼，坐进了副驾驶：“这事儿还要追溯到《逢魔》里面那个月绛夫人的故事，自从他知道月绛夫人的小名叫琼琼就叫上瘾了，看见我就喜欢这么叫。”
　　隋桢听见，脸黑得和锅底：“……”
　　“你说罪魁祸首是不是你？”付琼笑着抖肩膀。
　　“怎么赖我头上？”隋桢说，“那我呢？我能叫你什么？”
　　“你不是喊我老婆吗？”付琼说，“难道别人也能这么喊吗？”
　　隋桢握着方向盘，气消了：“也对。”
　　还蹭过来亲他，付琼往后躲了躲：“一身火锅味儿啊……”
　　“没事。”隋桢说，“老婆总是香的。”
　　“……”付琼咬着下唇，把他一巴掌拍回了座位。
　　奇怪的油嘴滑舌技能增加了。
　　付琼和隋桢回到家中，付琼先洗完了澡，看见隋桢的笔记本电脑摆在客厅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散落一桌面的本册便签，付琼知道那是隋桢这些年来一直在更新的一些游戏信息和游玩感想。
　　隋桢这个人，认真起来可太让人心动了，年少时候心动他打游戏的侧颜，如今心动他认真工作的样子。
　　隋桢去洗澡，付琼就把他桌上的东西规整了一下，正好他现在在写的策划案。
　　付琼本来以为他只是写了个雏形，粗粗看了一眼，结果不看不知道，发现这篇已经不算是普通策划案了。
　　他慢慢坐到了地上，滚动了鼠标。
　　隋桢从卫生间里出来，上身没有穿衣服，付琼充分有理由来怀疑他就是来秀腹肌的。
　　他走到桌前看着付琼：“写了一大半了。”
　　“你在做奥龙的东西？”付琼说着还给他拿衣服，“穿上。”
　　隋桢潦草地把衣服穿身上，也不系扣子就坐在了地上。他盘腿坐着，挨着付琼的后背，把他圈怀里，一只手伸过来敲击键盘：“正巧要和你说。”
　　“什么？”付琼说。
　　隋桢打开一个文件夹，从里面翻出几张图片，他打开后看向付琼。
　　“……”付琼愣了一下，“这……”
　　“记得它吗？”隋桢贴着他耳朵说。
　　“《拯救》，是双向的。”隋桢用他迷人的低音一字一顿说，“是屠龙骑士和龙族王子，对立和救赎，光明和黑暗，混乱的世纪……”


第88章 
　　付琼当然记得了，这是他毕业作品。
　　当年这组油画还被评为优秀毕业作品，在美院展厅展览了好一阵子。
　　“我当时去看过好几次。”隋桢说，“还觉得会遇见你……但你没来过。”
　　“谁会没事去看自己的画……好羞耻啊。”付琼说，“不过当时画得还挺好看？”
　　“你画的都好看。”隋桢动了动身体，手指轻点，“当时你在想什么？”
　　“嗯？”付琼说。
　　“我看见的时候就会考虑，王子和骑士，为什么会考虑用这样的题材？滴血的骑士为什么会挂在神庙里。”隋桢说，“就……这类的创作概念是什么？”
　　“其实没什么意思啦。”付琼抱着膝盖团起来，自顾自笑起来，“当时我只是想秀一下我的透视，让老师给我个高分。其他的话，也都是为了答辩编的，我们那时候答辩老师还是挺注重创作理念的的呢。”
　　“……”隋桢顿了顿，接着拉着画面，“如果我现在，想把这些继续扩展呢？”
　　“什么意思？”付琼看他。
　　“想把这些故事做的更加完满。”隋桢打开另一个文件夹，“这是我和其他剧情策划一起做的一小部分的剧情。”
　　“……”付琼道，“这……你打算沿用我的故事？”
　　“对。”隋桢说，“我明天把奥龙这份策划案上交，包含前期规划、预算和人员配备，基础的这些写得越具体，上面会对项目的兴趣越大。目前策划团队的编程剧情系统都已经到位，我主要是要找美术。”
　　“一复工就那么辛苦啊。”付琼叹了口气，蹦起来，“我给你拿水果。”
　　“坐下。”隋桢把他拉回来，付琼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他身上。
　　“……”隋桢闷哼了一声。
　　“你……”付琼赶紧回头看他，爬起来道，“没事吧！我没站稳……”
　　“没。”隋桢脸都白了，低声嘀咕，“我以为你不重。”
　　付琼还想动，隋桢没让他跑。
　　“你给我消停会。”隋桢把他圈怀里，闻闻他身上的气味，“不要打扫也不要切水果，看老公改策划案，再给点意见。”
　　付琼听见“老公”这俩字就想起来了：“谁让你改我微信备注的？”
　　“你的密码是我的生日，我可以随意打开。”隋桢还故作冷淡说，“不喜欢你直接改掉就行了。”
　　“……”确实无言以对。
　　隋桢圈抱着他改方案，付琼乖乖靠着他，偶尔戳出手指给意见。
　　“纳什维奥龙是四五年前的一个半成品建模了，虽然是主流审美没错，但它在当时称得上惊艳，现在也只是普通的程度。”付琼指着屏幕，“我觉得开发初期这笔对于主体产品的深入预算不能省，它想要再出世，肯定需要足够的、能直击人心的设计造型，起码能够有种‘再一次第一眼抓住眼球’的那种惊艳感。”
　　“嗯。”隋桢应了一声，低眼看付琼，“如果这个项目给你们澄鲤做，你觉得在美术上自己能做到的上限在哪里？”
　　“对澄鲤来说，上限只有技术。”付琼说，“……给我们足够时间，能细化到每个细节。但你知道，如果开发出的游戏太吃显卡，其实还是没有用的。”
　　“美术的细节和高度是在有硬件条件下锦上添花的东西。”付琼说，“我们之前就知道，比起游戏画面的上限，我觉得更应该关注它最基础的…东西……”
　　他侧头：“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嗯。”隋桢应道，“我忽然有点明白我们的美术为什么总是比不上你们了。”
　　“也不是。”付琼叹了口气说，“这本身就是很难界定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两个公司这两年最大的毛病就是在做老板的喜好，甲方的喜好……”
　　“时间长了，这确实做不出东西。”隋桢手指在键盘上打字说，“好，我知道了。”
　　“唔。”付琼靠到他怀里放松自己，昂着头看天花板，“如果奥龙真的能做出来，我是不是该收你点版权费啊？”
　　“收。”隋桢亲亲他，“如果你说不能用，我马上就删除。”
　　“不是这个意思。”付琼道，“你那么聪明，也应该知道我画那幅画时在想什么呀。”
　　隋桢闻言若有所思，接着嘴唇蹭着他的脸颊，顺势吻到他的嘴角。自从他们俩成天粘一起后，话说不到三句隋桢就开始跟他动手动脚。
　　付琼被他亲得往后钻：“你……不工作了啊？”
　　“……”隋桢松开他，只能低声道，“……工作的。”
　　……
　　隋桢这周的工作比他忙碌得多，付琼就在家等他下班回来，学做了两个菜，跟着菜谱做味道也不会太差，隋桢回来就风卷残云一顿，之后回房间里开始改计划。
　　付琼看在眼里心疼，但也不知道能帮他做点什么，他们俩的交流也很少，隋桢通常回来就倒头就睡。
　　周五的早晨，隋桢说自己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因为看他样子真的紧张，付琼就摸着他的脸颊安慰他。
　　安慰着安慰着，又被隋桢抓着亲得缺氧，直到快迟到了才出了门。
　　到了办公室忽然快步跑过来，包还没放下就喊：“付琼！付琼！！快点过来！”
　　“嗯？”付琼吓一跳，嘴里还叼了个包子。为了让隋桢早上多睡会儿，付琼这几天都是买了包子给他蒸好带走的。
　　“快咽下去！”安妮把水杯放他桌上，“喝口水！”
　　“怎么了……”付琼赶紧吞下去，抽着纸巾擦嘴。
　　“走走，跟我去会议室。”安妮上下打量他，抬手给他把头发揉出点层次，“外套给我脱了！！你能不能穿的好看点上班！”
　　“？？”付琼直觉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赶紧把外套脱了，抬手抓了抓头发，但还是一脸迷茫的表情，“行……行了吗？”
　　“嗯，走。”安妮说。
　　付琼跟着她后面战战兢兢：“怎么了啊？”
　　“当然是好事。”安妮说，“不是我找你，是何总找你。”
　　何……何总。
　　付琼眼睛一亮，心道居然真的来了啊。
　　安妮帮他理理头发道：“何总指名点姓的找你，你是不是要升主美了？”
　　“想什么呢。”付琼笑着摇头，“我升主美也是人事找我，何总找我干什么？”
　　“也是。”安妮说，“据说和项目有关呢，估计是这次手游项目做的特别好，哎我们奖金也要发了，激动死我了，我要赶紧换个新房子。”
　　付琼听着安妮说话，一边想起和琅琅的对话。他本来想的是，如果之后有机会或许某天可以通过琅琅约见一下何总，但总需要各方面成熟的时候才好。
　　但没想到，何总居然这么早就会来约他了。
　　这么一想，付琼又逐渐紧张起来，穿过澄鲤漫长的走廊，付琼的惶恐忐忑完全取代了激动，等他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脚步居然还有点虚浮，到了门口，安妮开始敲门。
　　“咚咚”，每一下都敲得他有点心惊肉跳的。
　　付琼吸了口气，站在门口闭上了眼睛。
　　门开了。
　　“何总。”安妮一只脚踏入，“我带付……咦？何总呢？”
　　“何总刚出去了。”里面的人道，“你们先进来吧。”
　　付琼睁开眼，才听见何总并不在，于是他先进入了大会议室，早晨的阳光在玻璃房的会议室里把一切都烘得暖暖的。
　　“你们先坐吧。”里面的人似乎是何总的助理，她把咖啡杯放在两人的面前，付琼道了谢，坐下来才注意到，周围还有一圈的咖啡杯。
　　怎么回事……这是要开会吗？所以何总不止找了他一个？
　　付琼看向安妮用眼神示意她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妮摇摇头，看起来就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两人大眼瞪大眼，又默契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一会，门口明显有脚步声和谈话声。安妮和付琼又互相看了一眼赶紧站起来，恰好大门也打开了，他们看见何总昂首阔步走进来，他脸一转看见付琼，马上笑容舒展开：“哟，到了。”
　　“何总好！”安妮和付琼两人异口同声道。
　　“来来。”何总对着门口道。
　　紧接着，门口凌乱的脚步声接近，陆续进来了三个人，付琼的眼神一个个晃过去，停留在了最后一个进来的人身上。
　　当然，那人的眼神也划过来，接着对他微微弯起眉眼。
　　那人居然是隋桢。
　　付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早上两个人还在房间门口亲得难舍难分呢，这会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介绍一下。”何翔说，“介绍之前，先去把门给关了吧。”
　　助理应声走到门口准备关门，忽然横出了一只脚，把门给踢开了。
　　“啊……”助理道，“谢总。”
　　“开会啊何总。”谢韫进了办公室里，笑笑，“我迟到了。”
　　“总经理还迟到，说不过去吧，我差点把门都关了。”何翔温和笑笑，给他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边对谢韫道：“介绍一下，这三位就是鸿翼互娱的策划团队了。”
　　谢韫似乎根本不屑和他们讲话，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双手往桌上重重一摔，目光却在付琼和安妮身上留恋了一圈，接着似笑非笑看向何翔：“何总，我也不是故意迟到，毕竟我很忙，如果这个你所谓的s加加加项目我听了五分钟没有兴趣我会起身就走，并且！赶走这个屋子里所有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他目光穿过付琼，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隋桢：“你，鸿翼的主策划是吧。”
　　“您好，谢总。”隋桢淡淡的眼神看着他，“我叫隋桢，在鸿翼已经负责几个游戏项目的策划。”
　　“哦不错不错。”谢韫又敷衍又一脸满不在意，手指却遥遥一指，“那就你吧，你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宝贝美术借给你们？”
　　付琼愣了一下，接着嘴里不受控制地“啊？”了一声。
　　“不是借。”隋桢完全没有对谢韫这种态度产生怒意，反而很冷静而有条理道，“是合作。”


第89章 
　　隋桢用控制器把百叶窗放了下来，接着打开投影仪。付琼不作声，看着他慢条斯理切出个t，投影到了面前的白屏上。
　　启动画面是一段动画，接着一条龙从天而降，落在一废墟上对着周围，大口喷出火焰。
　　“四年前，鸿翼的工作室制作了这一支概念动画，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这个工作室解散，当时只留下一些资料和设定，四分五裂的。”隋桢侧脸，按下遥控器，画面切到了一张图上，“我们今年重新拾起，用现有资料如果再整合，让它整个世界观趋于完整，想做出一款全新的。”
　　“所以，这是今年我们将重新制作的概念动画。”隋桢说，“看一下。”
　　进度条显示，是三十秒的动画。
　　昏暗的低饱和度黑白色调，前半部分开始，挥舞着羽翼的巨龙从天而降，正对着喷出浓重炙热的火焰，整个龙气势汹汹，接着忽然痛苦嚎叫了一声，收起了翅膀，他怒吼一声鳞片褪去，幻化出了人形，最终剩下一具破败受伤的身体。
　　轰——
　　地底骤然冲出绳索，把他整个人吊起。接着画面转切，远景之下，在前排虚焦的人群举起双手，紧握战斧，高喊着“屠龙！！屠龙！！”。
　　屠龙骑士的猩红披风猎猎作响，他紧握着与身型同等的重型镰刀，仿佛国王身前的死神。
　　幻化成人形的龙族的王子被吊在庙宇之下，苍穹星辰裂变，信徒围绕庙宇朝拜，哪怕肉身困死，力量和精神却加持庇佑着。
　　双方侧脸特写，暗示大战一触即发，阵营两方拉锯已定。虽然故事还未完全展开，但成熟度完全就是网游宣传片的意思了。
　　片头播放完，隋桢把灯打开道：“目前来说，的市场在不断缩减，未来被手游分走的市场只多不少，怎么做到可玩度高又吸引人是我们现在要做的。”
　　“针对目前的游戏用户指数和表现指数，我用《逢魔》目前版本做了一套用户指数分享。”隋桢看着谢韫，“内部数据其实并不便公开，但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面板上显示了一系列的数据，谢韫边看边摇头。
　　“呵呵，诚意。”谢韫翘起脚，“我放着那么多手游不赚钱，我现在借我的团队跟你去做情怀？我是傻子还是你是傻子还是你老板是傻子？你们鸿翼的美术可以做到的，为什么还要求我们做？现在你和我来谈什么u什么用户忠诚度都是狗屁。”
　　“谢总，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是合作。”投影屏幕在隋桢脸上拉出一个斜角的光，他徐徐道，“现在完成一部作品除却营销成本外，要真正做到获利的自研游戏其实很难。今年上半年度综合在线游戏的营收，我们两家的网游虽然在国内都在赚钱，但放眼全球榜上无名，哪怕在国内和联盟比也差一大截。”
　　隋桢背靠着墙壁，手臂抱着一字一顿道：“谢总，做到业内前三不是什么大目标，网游也不能永远只做第三方代理。这部作品的目标也不只是情怀，它会被打造成和十年计划，二十年计划，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更完整而精品的团队，至少这一点，鸿翼在四年前就准备好了。”
　　谢韫手指蹭着下巴，道：“我看你的野心挺大。”
　　他重新审视隋桢，话锋一转：“我知道一点你们鸿翼的事情，前一阵子因为这个游戏你们不少人停职被调查，你也在内吧？”
　　隋桢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可能是不解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如果之后被人捷足先登就糟了不是吗？”谢韫说，“我看在你看来，是不是谁把这条‘龙’抢到手了，谁就赢了？”
　　“谢总。”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安静看着的何翔站起来，“其实主策拿着项目计划书来找我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还讨论了很久，对这个项目我的期望很大，也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过是最后谈论起美术方面的话题，我和他说我给你介绍个人，但如果你能搞定对方老总，我们就能谈预算问题了，倒也和他停职什么的没有关系……我觉得这是个可投资项目，是个极好的机会。所以今天来你们这里开会的时候，我就顺便把他们几个也一起带来了。”
　　何翔说到这里的时候，隋桢遥遥看了付琼一眼。
　　付琼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临时被喊来的，估计自己也没发现可以遇见付琼。
　　“搞定我啊。”谢韫摆摆手，“何总可高攀我了。”
　　“其实游戏公司间的合作很普遍。”隋桢收回目光说，“其实既然鸿翼和澄鲤间的竞争关系众人皆知，换个角度想，如果这款游戏被标榜是我们两家合作的话，会不会更吸引人了？”
　　谢韫垂着眼，满不在乎道：“行啊，合作，你让俞晚时来求我。”
　　何翔大笑起来，拍手道：“谢总的心结果然还是俞总，听你这话就知道成功一半了。”
　　“不好意思。“谢韫掏掏耳朵，看向在旁边看戏的两个人，“你们意见呢？毕竟之后还要团队磨合，和完全没接触过的团队一起能行吗？”
　　忽然被cue，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两个人马上打直了背，一副上课被点名的样子。
　　“……”付琼看了隋桢一眼，隋桢盯着他看，眼神没有闪躲。
　　“付琼？”何翔道，“你就是付琼吧？”
　　“是的！”付琼赶紧站起来，紧张道，“我是付琼。”
　　“没事没事，坐。”何翔笑着说，“隋主策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看你的作品，你的毕业设计和你平时的一些原画作品，我发现我其实看过你不少图啊？后来隋桢找我，我第一反应就是我得和你谈谈。按照这些作品和成果来看，你是个我非常满意的人，我现在把你放在主美的位置也没有问题，我知道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谢谢。”付琼受宠若惊道。
　　“你和安妮两个人如果可以，我没意见。”谢韫说，“……那回头我会和姓俞的谈你们项目分成，团队要怎么分配，你们看着办吧。”
　　“你们可以在公司继续工作的。”隋桢道，“我们之后会全力配合美术的，有事就会来澄鲤，随叫随到。”
　　“那也行。”谢韫说，“好吧，你们俩美术先出去吧，之后你继续，我还想看看后面的东西。”
　　付琼和安妮晕晕乎乎出了办公室，两人在走廊上走了几步，安妮才道：“这意思是，我们要和鸿翼做合作项目了？而且是他们这几年那个差点被废弃的i？？”
　　“嗯……”付琼也有点回不过神，等他回到了座位，给琅琅发了条消息，说自己遇见了何总。
　　琅琅：
　　——真的啊？你见到我爸了？我一直和我爸说你呢，你加油，我爸也很看好你。
　　付琼想这洗脑式的推荐他，何翔很难在脑内还有别人了，蹲到项目时候居然第一反应是他，估计隋桢都没有想到吧。他抱着手机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啊？”安妮说。
　　“在想……”付琼把椅子拉过去，“就，我和你说……”
　　付琼把自己怎么认识琅琅，和隋桢之前经历的事情和安妮说了一通。安妮本来手上还拿着口红准备补妆，听了一半，已经从口红变成了芒果干在一片片往嘴里塞，完整听完，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就，这么巧啊？”安妮叼着半片芒果干道。
　　“嗯。”付琼点点头，伸手拿了一片，“就这么巧……”
　　“我说他们为什么指名点姓说是你呢，那你应该高兴才是啊！这是天赐的机会啊付琼！”安妮说，“再者，你和隋桢很熟悉，工作上的默契也应该不用说了，反正我绝对支持你的。”
　　“……真的吗。”付琼叹了口气，对她双手合十，“我自己没办法胜任，我还是要靠你。”
　　他刚说完，手机就来电话了。
　　付琼看了看，是隋桢，他接了起来：“喂？”
　　“我开完会了。”隋桢说。
　　“你在哪儿呢……”付琼道。
　　“洗手间。”隋桢说。
　　付琼拿着手机就往外走，走到了他们楼层走廊那边的公用洗手间。他打开门，隋桢就站在洗手台前洗手，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你真是。”付琼把门关上，单手扶着腰看他，“……你知道我早上看见你时差点觉得我在做梦啊。”
　　“今天是何总约我的。”隋桢抽了张纸巾擦干手，单手把他搂过来垂眼看他，“结果上了他的车，再下车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到澄鲤门口了，连和你发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为什么呀。”付琼抬头看他。
　　隋桢亲了亲他的嘴唇，一脸无奈道：“紧张。”
　　“是不是谢总还挺吓人的。”付琼吐吐舌头。
　　“还行。”隋桢说，“和俞总比的话，他也只是脾气不好，俞总这种看不出喜怒才是真正的可怕。”
　　“所以谢总说什么了吗？”付琼说。
　　“已经谈好了，周五俞总会亲自过来谈分成的问题。”隋桢说，“总之，合作的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也要感谢何总。”
　　“太好了。”付琼松了口气。
　　他被隋桢抱了一会就要挣开，隋桢抱着不放，弄得付琼忍不住道：“你再不放开有人进来了。”
　　“……”隋桢道，“早晨都没抱够。”
　　“那晚上抱。”付琼红着脸推开他，“哎呀，你怎么那么粘呀。”
　　隋桢才不情不愿松开他，道：“去工作吧。”
　　“嗯。”付琼想了想，抬头亲了一下他嘴唇，才快步走出了门。
　　……
　　周末的时候，和隋桢商量了一下。
　　虽然他们俩之后可能就要一起启动项目了，但怎么说呢，生活里甜甜蜜蜜，出来工作那么多年，两个人对彼此在工作里真正的状态却并不了解。
　　隋桢自己说过自己在工作上不是脾气好的人，早年他的耐心更是有限，可能之后把一辈子的耐心都留给了付琼。所以面对即将来临的这次合作，他们俩心里都没底。
　　“我和你约好。”隋桢说，“我们提要求，你们做得到做不到都直接说，大家不要拐弯抹角。”
　　“我赞成。”付琼伸出手指头，“越直接越好办事，不要迁就对方。更何况我不觉得我们俩的矛盾会上升到什么程度，总之工作上的矛盾不能带回家。”
　　“嗯……”隋桢点点头，抬手抱住他的腰，“带回家也不能带上床。”
　　“……”付琼立刻重重拍了一下他前胸，“你都哪儿学的！！”
　　隋桢哼笑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
　　付琼打完，又抱着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起来。
　　“怎么了。”隋桢拍拍他的脑袋，“你倒是很少和我撒娇。”
　　“没有，就是……”付琼闭上眼笑道，“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啊。我们一起打游戏，一起做游戏，换做七年前，我想都不敢想这些事。”
　　隋桢垂下头温柔地摸着他的发顶。
　　“做项目是团队游戏。”隋桢吸了口气，坚定说，“这次也要赢。”


第90章 
　　澄鲤和鸿翼据说之后开了好几次的会议，最后一次还是双方的总裁单独的秘密会谈，谁也不知道他们俩究竟谈了什么，在会议之后的周一，这锤算是落下了。
　　因为何翔的促成，和鸿翼的合作真正达成之后的一个月内，陆陆续续开始把进度提上日程，然而启动项目就颇具有仪式感。
　　这一次，向来求低调的鸿翼互娱一反常态没有对消息封闭，而是和澄鲤一起开了一场媒体发布会。
　　付琼并没有去参与，但隋桢跟着鸿翼的总裁俞晚时一起去了。当日整个微博的头条牢牢占据着他们两家公司，毕竟这种难得一见同框盛世是游戏界最劲爆的新闻了，况且还有这个大家万众期待的游戏。
　　鸿翼终于在四年后要启动他们的关于《纳什维奥龙》的i，宣布以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登陆c平台，正式更名为《圣祭ol：纳什维奥的余烬》。
　　付琼之前就觉得这个名字还挺中二的……但是比奥龙拗口的名字来说，还算行吧……
　　这次发布会的举办地倒是很有意思，虽然邀请了业内几乎所有的媒体来，但最终选择是在全市最大的室内音乐厅内进行。
　　“看直播看直播。”安妮把直播投屏到办公室的白墙上，“我听他们说这次直播有新东西。”
　　“什么东西？”付琼好奇道。
　　他话音刚落，有人说已经到了直播开始时间，准点的时候，全部的灯光暗去，接着开始播放之前鸿翼给他们看过的那个宣传片段的开端。
　　在付琼以为仅仅是个宣传片开始的时候，忽然一只龙从音乐厅的顶部从天而降！
　　巨大的声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卧槽！”有人道，“这什么？”
　　“全息投影……”安妮说。
　　奥龙从天而降，接着在屏幕上岩浆的掩映里在音乐厅的上空来回盘旋了一整圈。在史诗般的交响乐的衬托下，更苍凉而壮美。
　　接下来它重新回到了屏幕前，钻入了屏幕之中。
　　“天……”付琼说，“太帅了。”
　　鸿翼真的是，永远把惊喜和技术做到极致的人。
　　尽管在发布会上没有公开任何的设定、职业、及其他公开情报，但开场那条震撼的ar奥龙的效果已经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总会让人想起四年前仅凭一张海报就踏上游戏圈最值得期待的游戏第一名，并且年年居高不下的战绩。
　　“开场的全息奥龙是谁的想法啊？”廖鑫看了发布会忍不住问付琼，“虽然现在不是什么新鲜技术，但记得之前联盟有一次s级赛事开场也用了这种技术，特别帅！难怪这次的场馆这么讲究了，我说一个启动会为什么要邀请那么多媒体还搞在音乐厅里，保密措施做的太好了。”
　　“你看谢总啊！”有人指着屏幕道，“嘴上说不要，对这个出场一定超级满意吧，他嘴角都快笑裂了。”
　　“谢总和俞总的世纪同框，真是太好笑了。”廖鑫笑着擦眼角，“两个人像为了孩子被强迫放在一起的离婚夫妇。”
　　屏幕上谢总和俞总站在一起，他们俩一脸假笑，手交握在一起。
　　风轻云淡。
　　岁月静好。
　　付琼目光慢慢略过去，眼里只有站在俞晚时右侧第三个那个一条平中最突兀身高的那个人。
　　帅，真帅，穿西装也帅。
　　付琼捧着脸，总觉得自己找回了点当年对隋桢那点迷弟情怀。
　　大不同的是，隋桢现在对他的感情是双向的安全感，真不错。
　　付琼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去，悄悄找了视频截图看，微博上很多人也开始讨论那个“高高帅帅”的策划，说他们两家公司都是男模天团。付琼对其他人不感兴趣，专心把一些没有滤镜的生图给放进手机。
　　“看什么呢。”
　　“啊！”
　　付琼被廖鑫吓一跳，笑道：“你在看他啊？”
　　“……”付琼脸肉眼可见红到脖子，双手赶紧捂住道，“嗯，嗯嗯……随便……看看……”
　　“明天鸿翼的就正式要来我们这里啦，平时开会走动肯定很频繁。”廖鑫说，“别说，我还有点期待。”
　　“……”感觉全办公室现在只有安妮知道隋桢是他室友。
　　他现在有点犹豫，要不要干脆也告诉廖鑫算了，否则之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万一暴露了呢。
　　“怎么了？”廖鑫说。
　　“其实我和他认识，我……”
　　“付琼。”安妮说，“过来！”
　　“哦。”付琼对廖鑫点点头，“我先过去。”
　　安妮把付琼叫过去，道：“我和你说个事情，因为手游项目也不能搁置，商量下来我就去另外个项目组了。”
　　“……”付琼一下慌了，“你不会留我一个人吧？”
　　“你一个人怎么啦。”安妮说，“我徒弟那么怂吗？要不是项目饱和你早就站在主美位置上啦，这次机会难得，你一定要加油。”
　　付琼下意识否定自己：“我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安妮说，“你少谦虚了，你很不错的，而且整个设定都是你的强项，你只按照自己需要的审美走就行。”
　　“……”付琼还是有点忐忑，安妮拍拍他后背，“该独立了，小伙子。”
　　“好吧……”付琼点点头，双手用力搓了搓，“……我还是有点慌。”
　　付琼慢慢走去洗手间，其实他也知道他确实已经具备了带团的能力，但自从工作以来，他基本没有和安妮分开过。
　　安妮做事不拖拉，非常利索，最重要的是她有非常犀利的市场洞察力。但是因为冲动急躁，所以经常有她注意不到的细节，付琼就是给她最后修整细节的人。
　　这几年也算配合默契，除却之前无法避免的因素，他和安妮之间在工作上基本已经配合得天衣无缝了。哪怕项目再烂，也没有人对美术这方面有什么异议。
　　现在要自己来……还是这么重要的项目？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自己的审美究竟能不能跟上主流，会不会因为一些审美上的偏差最后导致成品不同的后果，他完全不能想象。
　　付琼在洗手台前洗手，看着水流入下水道内。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付琼把项目启动了的事情告诉了琅琅，其实归根结底如果没有她，鸿翼和澄鲤的这次合作估计也并不能促成。很神奇吧，这七年前莫名其妙的缘分，最终指向了一个让人惊喜的起点。
　　不过……
　　付琼甩了甩手。
　　其实……表面看起来都是巧合，但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游戏业早就不是十年前的样子，玩家的要求越来越高，上面有一家独大垄断的公司，剩下的报团取暖取长补短才能分食用剩下的饼。
　　所以时至今日，就算没有这场机缘巧合，天时地利人和的促成合作，未来的某一天，合作都是大趋势。
　　利益面前总是没有永远的敌人。
　　其实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缘分啊，不过都是在看起来偶然事件之中的必然结果，哪怕他和隋桢也是，如果不是隋桢的坚持，他们早就在长长的时间里走散了。
　　回到办公桌上，廖鑫还在等他，看他过来就道：“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嗯？”付琼顿了顿，坐下来说道，“哦，就是想告诉你……其实我之前和安妮姐说了，我和隋桢认识。”
　　“我知道，他不是你室友么，都见过那么多次了。”廖鑫道，“你们被分到一个项目不会很难受吗？上班谈工作，下班谈工作，哈哈哈哈……”
　　“我们关系有一点特殊。”付琼道，“我和他……嗯……”
　　有点难以启齿。
　　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你和他是情侣，对吧。”廖鑫道。
　　“？？？”付琼一下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你看了我朋友圈？”
　　“朋友圈？”廖鑫说，“什么朋友圈？”
　　“那你……”
　　廖鑫哈哈大笑起来，靠到了椅子上：“你认识阿颖吗？隔壁组那个做ui的。”
　　付琼隐约有点印象，但不太熟：“哦……好像有一点，她怎么了？”
　　“她是你们学院设计系的学妹啊，比你小两届吧。”廖鑫说，“我和她关系还不错，也住我们员工宿舍，偶尔一起吃吃饭什么的。”
　　“学妹……？”付琼说，“学妹，怎么了？”
　　“你自己以前在美院很有名自己不知道吗？”廖鑫拍着他肩膀，“什么‘油画系班花’……”
　　“什么啊！”付琼听这名字就尴尬，笑着把他手拍开。
　　“她说你以前很受欢迎啊，但是没人敢追你，因为你旁边总有个人跟着。上课有人接下课有人接，谁多看你一眼都要被他瞪，那人就叫隋桢，和鸿翼策划同名同姓的不多吧。”廖鑫说，“所以当时你就和他在谈恋爱了吧？”
　　“真没有……”付琼说。
　　“哎，我又不歧视你们。”廖鑫一脸“别装了”的表情说，“哎呀琼琼那么可爱，谁看的都喜欢。”
　　他揉了揉付琼脑袋，忽然想起来：“我之前还说呢，每次我和你走一起他都盯着我看，我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意见。”
　　“不好意思啊，他人就这样。”付琼双手合十道。
　　“我之前想你不说我就不问你了。”廖鑫笑着喝了口咖啡，“这事儿多隐私啊，当然我们私下说你也是我们不对。你啊，这么主动和我说是不是怕我们想多你和他的关系啊？”
　　“……”付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要一起工作了，所以……”
　　“你就是想太多了。”廖鑫说，“这个组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这个项目了，我们谁能力能有你出色啊？所以啊，不管你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都是你们的事儿，好好干带我们赚钱才是真的。”
　　付琼眼眶都有些红：“你……”
　　“哎哟，干嘛呀。”廖鑫说，“我还把你搞感动了吗？你泪点好低啊琼琼。”
　　“能不感动吗？”付琼笑着吸了吸鼻子。
　　“好了呀。”廖鑫说，“我要去工作了，中午一起吃饭啊，我想吃二楼的那个砂锅。”
　　“我去占座。”付琼马上说。


第91章 
　　在发布会后和项目正式展开之中，有一个令人期待的十一黄金周。
　　付琼在节前本来想订两张票，他准备和隋桢一起回一次老家，结果因为隋桢后面几天实在抽不开身，付琼没办法，决定也不回去在这里陪他。
　　黄金周过了两天，陆萱萱结婚了。因为十一是婚礼扎堆周，红色炸弹成堆来，付琼和隋桢都收到了陆萱萱的结婚邀请函。
　　付琼心道那时候原来不是和他们说着玩儿的……
　　于是一年里总有一次的同学聚会又开始了，又要见到很多的老同学。这一次付琼和隋桢一起参加，两个人都穿着暗色衬衫，一个深蓝一个深紫，站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的登对，等到了现场的时候，陆萱萱看见他们俩一起出现，也惊讶了一下。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嗯。”隋桢搂住付琼的肩膀，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付琼也大大方方道：“祝你新婚快乐，我和隋桢一起选的新婚礼物。”
　　“啊……哦。”陆萱萱点点头，收下交给伴娘后和他们一起拍了张照，隋桢和付琼又和新郎聊了几句，才进了宴会厅里。
　　那一桌子的人已经热热闹闹的了，刚坐下时就听见林麟在吐槽：“三天吃三顿婚宴，顿顿都碰见你。”
　　那人看着林麟笑，给他发了根烟：“不乐意看你别来啊？今天还拼吗？”
　　“不拼不拼！”林麟说，“今天桢总来，我们灌桢总！”
　　白晴倒是很快看见了隋桢，道：“隋桢和付琼来啦。”
　　林麟一侧眼看见他们俩站在一起，嘴上叼着烟震惊道：“卧槽，你们俩今天结婚啊？穿得怎么那么帅，比主角还主角。”
　　“还好吧。”付琼坐下来，和白晴摇着手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晴道，“付琼喝酒吗？还是喝雪碧？”
　　“我喝茶。”付琼马上道，“我开车。”
　　宴会开始前就是大家的扯皮时间，一个当时跟着隋桢他们混的同学，如今已经发福了不少，边笑边道：“看看这岁月如梭的，我他妈孩子都一岁了，这桌子上的人都是带家属的，人员真是愈发壮大了，所以没成家没结婚的赶紧啊。”
　　“说的就是你隋桢大哥。”林麟对旁边的隋桢付琼道，“小付也是，你们俩怎么回事啊？以前成天粘一起，现在都没个对象吗？”
　　付琼双手捧着杯子，圆溜溜的眼睛刚才就在慢慢挪动，看见周围的人确实都成双成对的，都带一个女朋友或是老婆，有的甚至还带了小孩儿来，当年坐一桌子的男孩们现在坐得愈发拥挤，也看起来相当幸福。
　　隋桢坐下来后就大剌剌敞着两条大长腿，他的手本来就一直搁在付琼的椅背上，像单手搂着付琼的动作，听完林麟说话，手穿过付琼的脖子，慢条斯理地用拇指刮着他的脸颊，目光看向林麟淡淡问道：“我们怎么了？”
　　林麟：“……”
　　周围的人：“……”
　　付琼：ovo？
　　这动作亲密的，仿佛在众目睽睽下调情，气氛一下奇妙起来，一桌子人你看我我看你，接着表情都充斥着兴奋。
　　“你们……”林麟吞了口口水，“不会吧？”
　　“不然呢。”隋桢大手张开，一直在摸小猫似的摸着付琼的脸。
　　“我不信！”林麟起哄说，“除非你们亲一个！”
　　付琼回头看了一眼隋桢，恰好隋桢也看了过来，那眼神根本无所畏惧，所以弄得付琼赶紧撇开眼，他太了解隋桢性格了，被这么一激怕下一秒他真的就会不管不顾亲上来了。
　　“好了好了，嫂子！”林麟站起来喊道，“我承认了，这是我亲爱的嫂子！”
　　“你不要乱叫！”付琼耳尖通红道。
　　“哎不管了！你们俩今晚谁都跑不掉。”林麟挥手开始给自己倒酒，“都给我往死里灌他们！”
　　众人哄笑起来，付琼赶紧喝口水躲避了他们的调笑。
　　开始仪式前，大家都在天南地北聊，也聊聊工作和近况。隋桢和林麟坐的比较近，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接着林麟拍着桌子笑起来。付琼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
　　好像大家觉得他们俩在一起就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没表现出太多的讶异。反而是那些他们兄弟伙带来的伴侣会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似乎对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事颇为好奇。
　　一会灯光暗了，要举行婚礼的仪式。他们所有人面向了舞台，隋桢从他背后贴上来，手扶着他的腰身。
　　“……”付琼被他骤然靠近的气息弄得有些心跳紊乱，尤其是刚才两个人在众人面前那一出，隋桢这样子让他想起了以前。
　　等灯光全暗了，周遭只有录婚礼视频人的手机亮光，隋桢已经完全贴到他后背上了，他把下巴搁在付琼肩膀上，付琼耳边有他轻轻的呼吸声。
　　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虽然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流程，但每一次看都还是会感动。付琼漂亮的双眼在黑暗里亮亮的，一会就感觉到隋桢从后面伸过手来捏住了他的手。
　　他悄声道：“老婆。”
　　“嗯？”付琼应声。
　　“我也想，和你结婚。”隋桢说。
　　付琼胸口狂跳，像整个人浸入了蜜糖水里，又被耳边的掌声弄得心烦意乱。
　　“……”付琼侧头用气声回应他，“傻子。”
　　那时台上的新郎新娘吻在了一起，周围响起了掌声和呼声，隋桢已经双手都抱住了他的腰，悄悄亲亲他的脸颊。
　　他又在灯光亮起之前撤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们俩在桌下悄悄握紧了彼此的手。
　　……
　　隋桢毕竟还是那个隋桢，在座的都是他弟弟，本来一桌子人都说是要来轮流灌他，扬言把他给干趴下，最后没有一个敢，结果酒都进了林麟的肚子里。
　　隋桢只喝了几杯，付琼是一杯都没碰，他还帮着开车，和白晴一起把人架着送回家了。
　　“大哥你……你要，你和……和嫂子好好的！”林麟被隋桢架着走，一路上都在手舞足蹈胡言乱语的，“不能辜负嫂子……你！听见没有！嗯？！”
　　说完还要嘱咐另一边的付琼：“嫂子我，我都和大哥说了，大哥肯定对你好！你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
　　付琼觉得好笑，一边抓着他手臂喊他走直线：“好好好，你看路，别和我说话了你看路……”
　　终于把人弄到了家门口，白晴边道谢边准备把他推进去。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把这事儿给折腾完了。隋桢坐在副驾驶让付琼开车，付琼上了车，两个人开回到小区停车场的时候，付琼松了口气，回头对着隋桢笑道：“……好久不开车，手都生了。”
　　隋桢头靠着窗户那边，闻言侧头看他。
　　“喝醉啦？”付琼倾身去看他，看他眼神懒懒的，穿着暗色的衬衫敞开着最上排的扣子，莫名很性感，忍不住用手去逗他下巴，“桢总今晚好帅呀……”
　　隋桢没说话，眨眼的频率都很缓慢。付琼给他解开安全带，想起身：“走吧我们上……哎！”
　　他话音没落，隋桢抬手把他忽然带进了怀里。
　　付琼所有的重心都到了隋桢的身上，能感觉到他烘热的前胸和颈部，和他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灼热又微醺的气氛，一时间从胸口烧上脑子。
　　付琼的姿势不舒服，但被隋桢边吻着，边撸猫似的安抚，隋桢的手摸在他塌陷的腰上，是一个令人痴迷的沟壑。
　　尴尬，车里空间狭小，弄得两个人有点狼狈，索性半夜里人不多，付琼也觉得自己身上都是烟酒味儿，实在不好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着回了家里，刚进门关了门又吻在了一起。
　　完全停不下来。
　　“我能先洗澡吗？”付琼恳求道，“头发上都是味儿。”
　　“不好。”隋桢没有放开他。
　　没到最后，但洗澡的时候付琼腿脚都发软，隋桢却还是非要挤进了浴室。
　　水流浸满了头发了全身，耳边是水流混合着呼吸声，付琼也不知道这种气氛会在今晚持续多久，至少比满是蒸汽的浴室要更热更雾气腾腾。
　　“你今天是……吃药了吗？”付琼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
　　“我忍不住。”隋桢说，“对不起宝贝……”
　　付琼闭着眼：“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洗完澡回了床上。
　　隋桢正面无表情垂眼看着他，眼神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你……”付琼气得抬脚踹他，“别看！”
　　隋桢捉住他乱动的脚。
　　……
　　荒唐的一夜。
　　隋桢简直是吃药了，或者是喝多了，没有了之前害怕付琼疼痛的克制，疯了一样留下印记，一次比一次厉害。
　　付琼没力气了，看着一地狼藉的衣服，靠枕，甚至byt和纸巾，连把它们收拾一下丢进垃圾桶的力气都不存在了。
　　隋桢似乎也很累，他们俩抱在一起，付琼看见自己在他脖子和锁骨上的抓痕。
　　“痛不痛啊？”付琼抬手摸了摸他被自己抓着的痕迹，没破，有很明显的红痕。
　　“不疼。”隋桢酒醒了，倒是开始懊恼自己方才做得过火，翻来覆去检查付琼身上。确确实实没什么事儿后才松了口气，把他塞进被子里，亲亲他的额头，“下次不会喝酒了，也不会这么对你了。”
　　“其实……还好吧。”付琼露出两只小鹿眼，可可爱爱地弯起来，看起来又无辜又诱人，“我还挺喜欢。”
　　“……”隋桢叹了口气，给他把被子拉过头，回避他的眼神，“睡觉。”
　　定力不好，还是洗洗睡吧，否则付琼明天整天都没办法起来。


第92章 
　　付琼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是听见门铃声。隋桢已经起来了，洗漱完在房间里做卷腹，为了不吵付琼睡觉，还把窗帘全拉上了。
　　外面阳光明媚，内里……乱糟糟。
　　付琼侧翻了个身哑着嗓子喊隋桢：“……我听见有人敲门。”
　　“我去开。”隋桢说着坐了起来。
　　付琼翻了个身抱住枕头闭上眼，因为屋内的暖气充斥，他在被子外露出条细白的胳膊也不冷，他刚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听见隋桢道：“您是……”
　　接着他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你好你好，我找付琼，付琼呢？”
　　付琼愣了三秒，一下坐起来，接着快速开始把外套套上，他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把房门打开，接着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准备直接冲向厕所，不要在客厅停留。
　　但家里的格局让他没办法静悄悄实行计划，倒是王丽挎着包站在门口，看见付琼出来了才道：“琼琼？”
　　“妈！”付琼喊了一声，顶着一头鸡窝头站直了身子，眼神闪躲道，“你怎么来了？”
　　隋桢愣了一下，马上松开手大开了门，也有点慌张道：“阿姨好。”
　　“哎，你好。”王丽眼神打量了一下他，温柔笑了笑，接着进了屋子里。付琼都没拖鞋给她换，都有点结巴说：“穿、穿鞋……穿鞋就行了，没拖鞋。”
　　“你还没起床啊。”王丽边穿拖鞋边低声笑他说，“几点了都？”
　　“……”付琼抓了抓头发，心都跳到嗓子眼儿，“我现在去洗漱啊，你坐会。”
　　他背对着隋桢，赶紧挤眉弄眼地对他使眼色。
　　“阿姨刚到吗？吃饭了吗？”隋桢倒是比他淡定，“我给您拿点点心吃吧。”
　　“不忙不忙。”王丽对他笑道，“我忽然跑来，实在不好意思了。”
　　付琼根本没空听他们俩闲聊，赶紧冲进卫生间里，昨晚隋桢和他在这里这样那样的痕迹还在，付琼边洗漱边赶紧把他们俩的脏衣服都丢进衣服篓里放好，用衣服盖住，接着他恰好抬头，看见自己穿的白色睡衣。
　　领口很大，露出一大片的肌肤，从锁骨的地方到背部都是浆果色的吻痕。
　　“……”付琼看着镜子愣了几秒，赶紧把拉了上来。
　　这被自己亲妈看见还得了，得回房间穿个外套！
　　从小到大他都是又乖又可爱的形象，将近三十岁了，在镜子前还是不老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那草莓印子特别的……因为反差而带着sq的感觉。
　　此刻他已经完全没工夫思考为什么妈妈会忽然跑来他们家了，他想起来因为王丽要寄东西给自己，所以特地要了他在这里的住址。或许早上王丽给他发过信息打过电话，但他开着勿扰什么都不知道。
　　付琼收拾完自己，想神不知鬼不觉趁机去房间里拿件衣服，至少把他身上的这些给遮挡一下，结果刚走出去就听见王丽在说：“我和他叔叔一起来的，他今年不回去我就正好来看看他，顺便在这里玩玩。”
　　付琼心道原来叔叔也一起来了，一边赶紧钻进房间里，看见比洗手间乱个一千倍的房间，一边庆幸他们俩昨天没有在客厅里一次，否则这会估计两个人就已经在客厅里，一边跪着一个了，一边想绝对不能让妈妈进他们的房间看见这些。
　　十一之前和隋桢信誓旦旦说：“我们十一一起回家出柜。”这种话的，现在都被他扔到天外去了。
　　他穿完了衣服，戴起平光眼镜遮挡一下肿胀的眼皮，慢吞吞出了门，生怕自己身上哪一块露出昨晚的痕迹，清清嗓子道：“……妈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
　　“昨晚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早上告诉你又不回。”王丽坐在餐桌边，柔声柔气责怪道，“你就喜欢睡懒觉。”
　　“……”付琼心道完全没听见，昨晚这情况估摸着也听不见。
　　“你脸色好差呀，没睡好吗？”王丽说，“黑眼圈很重。”
　　隋桢正好端着包子点心出来，给王丽放在面前：“阿姨，你先吃。”
　　“哎哎，谢谢你了。”王丽笑道，“你辛苦了，坐一会吧。”
　　付琼看了隋桢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就看见了自己在他脖子上颜色不深、遮了一半抓痕。王丽恰好要转头和他说话，付琼心虚喊道：“隋桢！我想喝牛奶！”
　　隋桢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你喝牛奶不会自己拿吗？”王丽又轻声道。
　　“……”付琼吐吐舌头，“他正好站在厨房那边，哎呀我们很熟的，没事的。”
　　付琼赶紧扯开话题：“你和叔叔来玩几天？要不要我们陪一下，我明后天反正都有空。”
　　“有空你不回家吗？”王丽捏捏他的手心，正看着，把他手提了起来，“你怎么瘦啦？”
　　付琼看她要撩自己的袖子，赶紧抽回手：“没瘦！”
　　“你怎么了？”王丽说，“怪怪的？”
　　“我就是看见你太高兴了，对了叔叔呢？还在酒店吗？”付琼说，“他怎么没一起来啊？”
　　“嗯。”王丽点点头，“我看你不接电话，就想来先看看你，给你带点东西，我带了你喜欢的醉蟹啊，这个时候吃真好了，黄多。”
　　付琼根本也不管蟹不蟹了，就说：“我今天请你们出去吃个饭吧，陪你们玩一会，这边好玩的地方很多，还有夜景呢。”
　　“行啊。”王丽点点头。
　　王丽说要上卫生间，付琼等她进去了，赶紧跑进房间里，把他们俩的衣服给收了一下。
　　隋桢一会进来后，默不作声帮他一起收着。
　　“我之前还说要和我妈出柜。”付琼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慌张得满头汗了，“……她在我面前我什么都不敢说了。”
　　“慢慢来，你别紧张。”隋桢说。
　　“我能不紧张么。”付琼吸了口气，站定道，“吓死我了……我根本没做好准备。”
　　隋桢陪在他旁边站了一会，抬手慢慢抚着他的背安抚他情绪，付琼一会才吐出一口气，镇定下来：“嗯……没事！这次我一定找机会说出来。”
　　“如果不想说，就下次。”隋桢说，“这不急。”
　　付琼摇摇头，走到门口，看见妈妈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道：“我换好衣服了，隋桢陪我们一起去。”
　　“这不是很麻烦小隋吗？”王丽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头发。
　　“不麻烦的，阿姨。”隋桢道。
　　整理完了出门，他们两个人打算一起带着玩玩几个景点，隋桢平日里接触客户有外地的还有外国的，来这里总要带着他们走走玩玩，几次下来都摸索出了固定路线。
　　一会付琼和妈妈的男朋友汇合了，他其实还挺喜欢姜铭的，两个人就见过两次，但在一起的氛围相当不错。付琼从来没觉得他能代替自己的爸爸，但是他是自己接下去的日子里的亲人，是未来最亲近的人。
　　“叔叔胖了。”付琼看见姜铭就忍不住道。
　　“你瘦了。”姜铭蹙眉，“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付琼说，“我真的吃了！你和妈妈怎么都这么说，我体重还重了两斤呢。”
　　“肯定瘦了呀。”王丽慢吞吞给他撩着刘海，“你这头发也长啦，是染的咖啡色还是发质不好缺营养呀？”
　　王丽和姜铭围着付琼说话，评价他脸颊的肉评价他的发型，又一路开始问工作和现在的生活。
　　付琼和他们说笑，有点招架不住两个人对他评头论足的热情，等走了一段路了才发现隋桢在自己身后，他低头边看手机边走，颇有点落寞的意思。
　　付琼把隋桢拉过来，给他们道：“今□□程都是隋桢安排的，让隋桢说说我们先去哪儿？”
　　隋桢有点不自在：“……带叔叔阿姨先去逛逛城隍庙吧。”
　　“小隋是做什么的？”姜铭主动问道。
　　“做游戏策划，最近还在和琼琼合作项目。”隋桢礼貌答道。
　　“真的啊？你们做什么游戏，现在行业前景怎么样？”姜铭问着问着就拿了包烟，“抽吗？”
　　“叔叔抽我的吧。”隋桢赶紧从包里拿出来烟，恭恭敬敬给了姜铭。这动作让姜铭都有点不好意思：“小隋你太客气了，别那么客气。”
　　“应该的。”隋桢说。
　　“你和琼琼一样大吗？”姜铭问。
　　“我比他小一点。”隋桢老老实实答道，还伸手给姜铭点了烟。
　　“那小隋有对象了吗？”姜铭顺口就问，“长得真不错的小伙子啊。”
　　隋桢愣了一下，随即道：“有。”
　　“哟，果然有了啊。”姜铭笑起来。
　　这句话一问，隋桢还没什么反应，付琼正在喝水却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王丽一看，抬手抚着他的背：“你慢点慢点……”
　　付琼咳完，看见王丽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有点心虚：“怎么了？”
　　“没事。”王丽摇摇头。
　　几个人到了景点已经快接近饭点，但来时他们俩早点吃得晚，王丽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于是就打算带着他们逛了会，隋桢主动提议帮他们去买特色小吃吃。付琼想和他一起去，被隋桢按住了。
　　“我一个人就行，你陪陪妈妈。”隋桢说。
　　“……好。”付琼点头，等隋桢走后，才走到王丽旁边：“我们等一会他，一会就好，妈你喝不喝水呀？”
　　王丽看隋桢走了，忽然把付琼拉近了一点自己，一脸神秘道：“宝贝，你和他在一起住多久了？”
　　付琼眨眨眼：“……挺久了。”
　　“……不是妈妈八卦，妈妈也对他没意见，但是要好好和你说。”王丽说话有点难得得急迫和前言不答后语，“你自己要注意点你自己，就是……他是不是生活作风不太好啊？”
　　“……啊？”付琼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很好啊，怎么了啊。”
　　“就是……我去你们卫生间，看见垃圾桶里有四个byt。”王丽道，“他怎么还带人回来？那不是很影响你休息吗？你看看你黑眼圈，是不是因为动静太大了？”
　　“……”付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脸通红道，“妈你看什么垃圾桶啊！……”
　　“无意中看见的，我也挺不好意思。”王丽蹙眉说，“妈妈对成年人这种事是完全没意见的，但这毕竟是你们俩一起住的家，他带人回来就是影响你休息呢，他不能那么自私的，我看你们关系好，你如果不好意思开口的话，要不要妈妈去说？妈妈当然还是希望你在外面能住得舒服一点，他看起来人不错……”
　　付琼打死自己也想不到隋桢怎么会把那四个全丢进一个垃圾桶里，还恰好被自己亲妈看见了。他慌忙摇头：“不是不是……你别这么说他，那是……”
　　那是啥啊，那怎么解释啊！
　　付琼难得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知道怎么解释下去。
　　王丽一看，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接着用一种更震惊的表情道：“儿子，不会是你吧？”


第93章 
　　付琼：“……”
　　谁给自己亲妈勇气有这种猜测的？虽然吧，也没毛病……
　　“你……”王丽双手捂着嘴，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不出来啊……”
　　“别猜了。”付琼双手合十恳求，“我求你了妈，别猜了。”
　　王丽这才放过了他：“你啊，真的需要我去说的时候，就告诉我。妈妈就你一个儿子，总还是希望你能好的。”
　　“知道啦妈妈。”付琼道。
　　他说完，对自己要和亲妈出柜的事情还是有点慌。
　　隋桢买了东西回来，把食物给他们分了，丝毫不知道自己在王丽这边已经完全是个海王的形象，倒是付琼一路都心不在焉的，在想怎么和他们解释，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开这个头。
　　期间，几个人逛了会景点，隋桢征求了王丽的意见，细心地问他们饿不饿，或是想不想拍点照片还是想单纯逛逛景点。听闻王丽偏爱喜欢拍点旅游照片，隋桢就带他们去了当地曾经是租界、如今已经被法国梧桐和网红咖啡店覆盖的街区，因为拍照特别漂亮。
　　隋桢之前可能已经带人来过几次，所以对哪个地方拍照亮眼、哪个角度最适合都很熟悉。
　　付琼天生审美高级，在这种景色精致的小马路上更是锦上添花。况且在这么个旅游街区，大家都是来拍照的，很多所谓的“网红墙”的地方拍照甚至要排队，王丽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付琼就陪着他一起。一旦有人有插队的意思，隋桢在旁边那张脸一沉，周围都能自觉让道给他们。
　　“这个丝巾这么扎好看。”付琼垂着头耐心地给妈妈整理，整理完还给她看自己刚才拍的照片。王丽很满意，暂时把什么作风问题都甩到了脑后，之后隋桢还主动帮他们提包，安静又帅气的大男孩站在一边默默做事，其实王丽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自己对他之前的这些疑问了。
　　付琼给她拍完，想起来什么：“这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冰淇淋。”
　　“阿姨吃冰淇淋吗？”隋桢问。
　　“我吃的吃的。”王丽马上道。
　　付琼笑着挽着妈妈的手，带着她和叔叔去吃了冰淇淋。王丽都五十了，皮肤却白又细腻，戴着墨镜拿着冰淇淋的样子还是很少女，咬一口沾着满嘴，拍完付琼简单修了一下，还发到亲戚群里去展示。
　　于是王丽和姜铭在前面走，隋桢和付琼在后面，隋桢还悄悄和付琼道：“你妈妈真的很年轻，所以你是不是家族遗传的年轻？”
　　“那当然。”付琼提议说，“要不你去当面夸赞我妈妈吧？”
　　“不……不不。”隋桢错愕地摇头，“我……”
　　“来嘛。”付琼拉着隋桢过去，走到王丽面前，道，“妈，隋桢有话和你说。”
　　王丽说：“怎么啦？”
　　隋桢很不好意思，脖子都憋红了，话哽在喉咙口就是说不出口。
　　“说你好年轻。”付琼倒是很开心，帮他说了出来。
　　“嗯？”王丽又害羞起来，“……什么年轻，我都老了，看看脸上都是皱纹，年轻什么呀。”
　　“阿姨很年轻。”隋桢赶紧接话道。
　　他确实不善言辞，也说不出再多恭维的话了，在这方面他越是紧张就越显出一点笨拙来。
　　走了一段路，王丽吃完了冰淇淋，开始主动提道：“小隋你今年国庆也没回去吗？妈妈担心不担心你呀？”
　　“……”付琼一听怎么提起这个了，赶紧拉了一把王丽，想扯开话题道，“妈妈别说话了，你看路。”
　　“我妈妈，挺早就过世了。”隋桢笑笑，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的手串，“没关系的，她过世很多年了。”
　　“啊……”王丽愣了一下，“哦哦，那你爸爸呢？”
　　“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付琼干脆接过话头，“所以有时候我就和他一起过年了，对了妈妈，下次能让他来我们家吗？”
　　王丽马上点头道：“好啊，哎呀，不早说，今年过年如果不想回去就和琼琼回家来吧，我们这边过年可热闹啦。”
　　王丽可能只是客气一下，付琼却松了口气，高兴挽住她手道：“行啊，就等你这句话了。”
　　之前因为不熟悉，又把隋桢误认为一个到处留情私生活不检点还会带人回家和对方彻夜狂欢，把付琼弄得晚上睡也睡不好的这么个形象，王丽对他总点不太喜欢。
　　但到了下午，王丽已经完全对隋桢改观了。开始觉得他是个很高大又负责任的乖孩子，看得也顺眼了很多，把那四个套子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姜铭本来就很喜欢他，他们俩还能聊些话题，付琼自己都不知道隋桢还能跟叔叔聊些什么国家大事和民生社稷呢，感觉他说的这些话题和观点又中年男人但又不显得装逼过分，这大概就是工作中的隋桢的样子吧。
　　付琼乖乖在王丽旁边，又找回了点出柜的信心了。
　　“晚上去哪里？”付琼问。
　　“去江边附近吃个饭。”隋桢看着手机，“正好看看夜景。”
　　他们开车，从浦东到浦西还是挺近的。晚间的夜景好看，但因为考虑到叔叔阿姨劳累，征求他们意见后都是逛得轻松，累了就坐着喝杯咖啡吃点东西，到了晚上，夜幕已经降临，整个江边都亮起霓虹后，从浦西看浦东现代的夜景也就格外好看了。
　　纵然付琼待在这里这么多年，每次看起来还是很喜欢，觉得莫名过瘾。
　　况且在国庆时，本来就有很多外地来的游客，大家拥挤在一起。隋桢怕挤到付琼，把他圈在怀里，让他双手搭着栏杆上，夜里凉风也吹不到他，周围人群也挤不到他，付琼看得高兴，回头看了一眼隋桢。
　　隋桢因为他父母在，不敢对他做什么，但眼神一直温柔，他眼里付琼的样子比夜景霓虹还亮眼。
　　王丽和姜铭拍了点小视频和照片，几个人挤出了人群，慢慢沿着夜景漂亮的路在行走，走进了一个相对冷清的巷子里。
　　“果然人好多呀。”王丽玩了一天，脸上也没有显出什么疲惫的神色，“夜景是真的美，不愧是国际大都市啊。”
　　“喜欢吗？”付琼搂着她的肩膀。
　　“今晚还有烟花。”隋桢说，“只是那边人太多，在这里看也一样的。”
　　“真的啊？还有烟花。”王丽点点头笑道，“小隋真的很贴心。”
　　隋桢带他们走的路，是绕过人群密集的那条大路旁边的小路，周遭的房子都很破旧，路灯昏暗，藏匿着很多小酒吧、桌游店，还有居民日常的便利店和买菜的店，大家混合在一起，在两个街区外的人声鼎沸中，又显得过分的冷清。
　　空气中有悠扬的女声，轻轻吟唱着《甜蜜蜜》。
　　王丽的鞋跟在石板道上哒哒响动，眼见他们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付琼忽然喊了一声王丽：“妈妈。”
　　“嗯？”王丽侧头，看向付琼，“怎么了？”
　　“其实我今天一直想和妈妈说一件事。”付琼说，“我觉得早说晚说都得说……”
　　王丽顿了顿脚，姜铭也跟着愣了一下，道：“怎么啦，忽然那么严肃？”
　　隋桢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赶紧从后面扯了一把他的衣服，想把他拉到身后来让他不要那么冲动。付琼却丝毫没有退缩，从后面把他扯衣服的手拉住来，紧紧握在手里，他和隋桢十指相扣，展示给自己妈妈和叔叔看。
　　“妈妈，叔叔。”付琼道，“……我们俩其实，一直在一起。”
　　空气中还是流淌着《甜蜜蜜》的旋律。
　　有人大声咳嗽了两声，接着是清嗓子吐痰的声音。
　　在安静的巷子里，像是爆发前的宁静。接着忽然一声尖锐的声音，付琼看见自己面对着的江边的方向，为庆祝国庆而燃放的绚烂烟花绽放了。
　　一声、两声、三声。被声音吸引，姜铭转头看了一眼，王丽却始终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着付琼。
　　付琼的脸被映成红红绿绿的颜色，隋桢在短暂的错愕后，也冷静下来，反手把付琼的手包裹在了手中。
　　王丽道：“你说什么。”
　　“我和隋桢在一起了。”付琼说。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王丽说话还是柔柔的，细听却有点抖。姜铭看完已经转头来，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拉近了一些王丽。
　　“就是和他在谈恋爱了。”付琼说，“是恋爱关系。”
　　他其实自己也没有底，尤其是早晨那一顿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才能说出口，在一整天的琢磨后，才逐渐克服掉了心里上的一些障碍。
　　他想说，他也必须说了。
　　王丽摇摇头，她的眼神和付琼有时候很像，干净温柔又有点无辜，看起来在装傻，所以总不忍心去伤害。隋桢看见这眼神就心软，就是因为如此，已经开始想阻止付琼了：“等一下……我们等回去再说吧。”
　　“妈妈……”付琼却没有理他，还是对王丽道，“我和隋桢已经在一起了，我们大学时候认识，后来错过了很多年。现在重新在一起后，房子是他买的，车子是我买的，我们一起供贷款，也真正想一起生活，虽然我们俩都是男的，但不是随便玩玩的。”
　　“……”王丽不知道说什么，姜铭出来打圆场：“我们先回去吧？啊？回去再慢慢说。”
　　“嗯……”王丽才点点头。
　　和走入这条巷子的兴高采烈相比，走出这条巷子的时候，气氛难免就有点紧张起来。隋桢和付琼一前一后走着，再后面跟着王丽和姜铭，他们几个人绕到了停车场。因为来看烟花的人很多，进出的车辆也很多，他们上车后就被迫在车子里坐着，在车流中缓慢移动着。
　　上车之后，也没人拾起话题，仿佛说什么都显得奇怪。
　　付琼只能趁着这时间给王丽照片，了两张才主动带起话题，侧过头给后排的王丽看：“妈，你看这个拍的挺好的吧。”
　　王丽凑过来，头挨着他：“嗯，好看。”
　　“这张呢？”付琼又问。
　　“也好看。”
　　付琼知道王丽不在状态，看起来像敷衍，但更多的还是难以消化的不知所措，答话的音调都有点敷衍。付琼收回手机，转头手扶着椅背，对着她可怜兮兮道：
　　“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第94章 
　　时间回到节前的时候。
　　当时是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付琼正信誓旦旦和隋桢说：“十一我和我妈出柜的时候，如果我妈不答应，我就用老办法……”
　　“什么老办法？”隋桢莫名问。
　　“以前我考试不好，或者犯错的时候，我妈一骂我我就撇着嘴卖惨。”付琼笑得一脸得意，“我妈虽然会骂我，但明显语气不那么凶了。”
　　“你讨人喜欢。”隋桢捏了捏他的脸。
　　“但也只对我妈有效。”付琼说。
　　“对我也有效。”隋桢低头亲了亲他，“你说什么都对。”
　　于是此刻，付琼一脸无辜又可怜地趴在椅背上看着王丽，眼神无辜：“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一次王丽眯着眼，深知这是套路却又心甘情愿进他的圈套：“我哪里不喜欢你了？你真是的……每次都这样看着我，这招数对我特别有用是不是？”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男孩子，在十四岁……或者更早，我就知道我对小妹妹没有兴趣。我喜欢的是男孩子……”付琼说，“那时候我肯定不敢告诉你，我只有等再长大一点，等现在我有自己的事业啦、等妈妈也有自己的家庭了的时候才敢告诉你。”
　　“可是这种事和年纪没有关系，妈妈到七十岁、八十岁了，还是会伤心的。”王丽说，“因为妈妈也想等你的孩子出生能抱孙子，能带着他长大再养个和你一样乖的孩子……现在是不是没机会了？”
　　“可是你又多了个比我还乖的儿子呀。”付琼马上抬手摸了摸旁边隋桢的头，“对不对，隋桢？”
　　“你真是……”王丽叹了口气。
　　隋桢更是不敢说话，双眼挑着看了一眼反光镜。
　　不过，付琼这么一说，几个人的气氛不再那么僵，隋桢还是不敢说话，专注地开着车。等到了家之后，隋桢一个人去停车，付琼就带他们俩先上楼去。
　　他为了让妈妈放心，决定先带他们去看了楼下他和隋桢的新房。
　　“这是隋桢买的，现在我和他一起在供贷。”付琼开了灯，屋内一下明亮起来，他让妈妈和叔叔进到屋子里来。自从隋桢工作和家里发生了事情之后，付琼就决定和他一起承担起贷款，如今隋桢的事业也已经步上正轨，他给了隋桢一个缓冲期，让他能攒点钱来。
　　“我们这个月就准备收拾一下住进来了。”付琼道，“还挺不错的吧？”
　　“不错不错。”姜铭出声道。
　　付琼见缝插针赞美隋桢给他刷好感：“我和隋桢都是彼此初恋来着，隋桢现在是游戏主策划，很厉害的，我们俩在不同的公司，他工资还比我高，平日日常开销绰绰有余额还能攒点钱。”
　　“那以后你们没有孩子……”王丽还在担心这些，“如果老了怎么办？亲戚那边又怎么交代呢，别人问起来我又怎么说呢……这些问题你们想过吗？还有，房子是他的，你怎么能保证他永远和你在一起不变心呢？你这感情付出出去，最后颗粒无收怎么办？”
　　“妈妈，以后观念只会越来越开放的。”付琼从后面按住她肩膀，“我们俩工作那么忙，只想享受生活，孩子什么的本来就可有可无啊。而且他……他对我真的很好，我甚至都不用说我在赌，他就是爱我……他不会因为钱和我分不清的。”
　　“对你好……”王丽喃喃重复了一遍，“真的吗？婚姻关系里都没有这么牢固的关系。”
　　“嗯。”付琼道，“他很关心我，生活上和工作上都特别照顾我，你真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我也确实没什么证据……”
　　“从刚才开始就在夸他。”王丽点点他额头，“算了，反正也不是我谈恋爱我生活，归根结底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这么大个人了，肯定也知道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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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 “我夸他是因为……我喜欢他呀。”付琼说。
　　王丽使劲戳他：“你真是的，越说越不像话，说这话也不害臊。”
　　“嘿嘿。”付琼笑起来。
　　隋桢的脚步声近了，付琼听见了，刚想喊他们出来还是回上面的房子去吧。王丽和姜铭却完全没听见，付琼正好要开口的时候，王丽道：“所以那四个byt原来是……我说你怎么眼圈那么黑，妈妈不反对这种事情啊，但是年轻人要节制一点。”
　　“……”正好踏步进来的隋桢听见这段话，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王丽还没看见他，背对着门继续：“你既然说你们俩都是初恋倒也没什么，他也不像那种出去乱搞的人，但不能一晚上不睡觉就……”
　　“好行行行妈妈！”付琼闭着眼喊道，“我知道了！！”
　　“阿姨……”隋桢在后面道，“晚上住这里吧，我可以收拾一下住楼下来。”
　　王丽吓一跳，赶紧道：”哎！好！好！“
　　尴尬死了……
　　付琼和他们一起上了楼去，本意是让他们俩也别住酒店了，在家里住一天算了。结果因为一天的劳累加各种各样的尴尬事情神经紧绷，外加上家里一直干干净净，从来就没这么乱过，他们俩谁都没想起来他们现在房间的近况……
　　付琼在门口换了鞋，隋桢先去房间，他跟着后面小跑跳到了房间门口，隋桢在手按到门把手上的那一刻，付琼像是忽然醒悟了这里面的情况，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啊！”
　　“等！等会！”付琼说。
　　隋桢一天都很紧张，这会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手没松开，已经把门打开了。
　　打开完，他愣了一下，接着手像是碰见了烫铁弹了起来，赶紧又把门关上了。
　　——“砰！”
　　“怎么了。”王丽倒是被他们俩吓一跳。
　　“妈。”付琼转过身去认真看着她，“我想给你展示一下我车技，不如我送你去酒店吧！”
　　王丽莫名：“大晚上的……展示车技？”
　　“走吧！”付琼说，“隋桢开了一天车了，我送你们！”
　　“不是住家里吗？”王丽道，“你们……”
　　“我们床太小了！”付琼说，“楼下我忽然想起来也没地方睡，你们俩不会想看我们一起睡沙发吧！”
　　王丽：“……啊。”
　　“算了算了。”姜铭终于看出了点什么，“走吧走吧，琼琼不是要开车吗？让我指导指导，看你开得怎么样吧。”
　　付琼松了口气，赶紧拿起车钥匙：“走吧。”
　　……
　　又是折腾的一晚上，付琼和王丽回去的路上，因为没有了隋桢终于能交心说了会话，王丽担心了一路，但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规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最后送到了酒店门口，还是付琼主动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哎呀，你别担心了啊，我都这么大了。”
　　“就是因为你这么大了我才担心啊。”王丽说，“你是个男孩子啊，怎么会喜欢男孩子呢？……”
　　“我是个男孩子，所以要有担当去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啊。”付琼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时候人家都喊我娘娘腔，说我‘像个女的’时候，你也会很生气，但从来不要求我一定要变得阳刚之类的话……你说我变成什么样都好，只要开心就行。”
　　王丽点点头。
　　“那……现在还算数吗？”付琼说。
　　“……当然算数了。”王丽点点头。
　　“我也不求你现在就接受啊。”付琼说，“但是隋桢他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你已经夸了他一晚上了。”王丽无奈道，“我知道了，行了吧？”
　　姜铭道：“哎，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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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你妈妈自己消化消化吧。”
　　“好，那你和叔叔好好休息吧，明天隋桢就要去上班了。”付琼说，“明天你儿子陪你去买衣服，行不行？”
　　“好了好了，你快去睡觉吧。”王丽挥手说，“晚安。”
　　……
　　付琼回到家里快十一点多，隋桢还在家里等他，付琼一进去就闻见了香味，等进了家门发现隋桢在厨房里，接着端了碗汤出来。
　　“喝了。”隋桢说，“你晚饭都没吃多少。”
　　“哇。”付琼拿着筷子举起来，“谢谢。”
　　隋桢转身进去的脚步顿了顿，立马回头就一把抱住他，用手去挠他的腰：“谢谢？你在客气什么？”
　　“……顺口了嘛。”付琼闭着一只眼咯咯笑着。
　　“……”隋桢松开他，担心道，“你妈妈，怎么说？”
　　“说让我明天就搬出去，说我们俩不可以在一起。”付琼说。
　　“……”隋桢一脸将信将疑。
　　“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付琼继续说。
　　隋桢眯起眼，知道他绝对是在乱说了，道：“是么，那我把房子给她，我要你行吗？”
　　付琼心里一软，张开手就抱住他脖子，又甜又乖道：“那我也要你。”


第95章 
　　隋桢第二天一早就去公司，他的颇有些假期结束的苦逼感。
　　付琼直接去找了王丽和姜铭，带着王丽在附近商场逛了一圈，给她买了好几件衣服。
　　“这衣服好贵啊。”王丽翻了牌子就连声道，“不要不要，你赚钱那么辛苦，我不要了。”
　　“哎呀买一件可以的嘛。”付琼说，“乖，买了，我刷隋桢的卡。”
　　“那更不能要了！”王丽说，“他赚钱不比你辛苦？”
　　“开玩笑的。”付琼说，“真是我自己的卡。”
　　王丽被强迫买了两件，付琼还给姜铭买了身冬天的外套，还带他们吃了顿好吃的，下午的时候才送到了高铁站去。
　　“妈妈要回去了哦。”王丽站在站台外，看着付琼道，“你自己乖乖的，工作别那么辛苦了，该休息时候多休息一下，不要那么累了，妈妈现在腰好了，家里也拆了，经济上压力小了。你从小就懂事，现在你不要负担那么重……”
　　她唠唠叨叨的，付琼却一直没有打断，知道这又得小半年听不见，就耐心听她说完了。王丽说完又叹气道：“过年时候，你们俩一起回来吧。”
　　付琼一听，大眼都跟着一亮，心道这是有戏啊！赶紧接话道：“好，我会带他回来的。”
　　“你们自己好好的，别吵架，他欺负你妈妈就杀过来帮你揍他。”王丽说，“我打不过还有姜叔叔。”
　　姜铭对着付琼展示自己肌肉：“没错，还有我。”
　　“谢谢姜叔叔，你和妈妈也好好的。”付琼对他们挥手，“我走啦。”
　　他们在高铁站告了别，付琼回到车上，吐出一口气，慢慢瘫回了座椅上。
　　这关算过了吗？
　　不知道妈妈回去会不会反悔，按照以往的经验的话，付琼觉得不会……所以，可能真的，过了吧？
　　隋桢之后的几天都要工作，付琼也开始整理心情，逐步沉淀到工作中去，节后综合征似乎都来不及到来，直接被繁忙的工作ko掉了。
　　不过让他稍许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刚上班鸿翼的人就会来他们这里开会谈论项目进度，隋桢当然会来，早晨刚刚在床上温存起来，又在午饭过后在公司见面了。
　　付琼现在还有点没适应自己的角色，以前被安妮安排惯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需要自己来完全引导下午的日常。
　　他显然还有点手忙脚乱的，看已经十二点半了，有点不知所措，最终他决定和安妮去请教一下。
　　安妮刚吃完饭在位置上悄悄舔酸奶盖儿，被付琼喊了一声抬头，嘴角都沾着酸奶：“啊？”
　　“……”付琼指指自己嘴角，“酸奶。”
　　“哦。”安妮道，“怎么了？”
　　“我下午要开会了，我该怎么收集他们的项目进程呀？”付琼问。
　　“先别说这个。”安妮想了想，道：“你预约会议室了没？”
　　“……”付琼一脸震惊，“没？”
　　“那你们开毛会啊！开了个寂寞。”安妮说，“快点在系统上预约会议室啊，别回头会议室预约满了，周一本来开会就扎堆。”
　　付琼赶紧看看自己有没有权限预约，幸好有，但下午的会议室都约满了。
　　“满了，怎么办。”付琼立刻就慌了。
　　“没关系，满了就在办公室的玻璃房开。”安妮道，“正好那边有大屏，虽然没大会议室舒服，来的人少的话就没有问题。”
　　付琼想想也是，赶紧去把玻璃房的座位留出来。安妮趁着这时候给他写了个流程，拿着支笔给他划：“每次有重要来宾或者开会前先要在系统上借会议室，一般借了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要求你退掉的。借完之后呢你要想今天的主题，需要准备的东西，你现在经验还不足嘛最好还是先准备一下。”
　　“嗯嗯。”付琼拿着纸看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把今天的会议流程打印了一下，接着要求每个在这负责的项目的人提交这周的工作，忙前忙后的一顿以为自己会不紧张了，结果依然非常焦躁。
　　下午的时候，鸿翼的人准时来了。
　　他们美术的都知道鸿翼的要来开会，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鸿翼的俞总也会跟着一起来。
　　刚过了整点，他们的私下小群里已经有人偷拍了很多两位老总进门的照片。那像素模糊和抖动的程度仿佛狗仔偷拍到了什么惊世恋情，接着在群里迅速传播开来。
　　“卧槽卧槽卧槽，俞总也来了，谢总还亲自去接？有排面啊。”
　　“两个人在谈笑风生啊，谢总看起来心情好好。”
　　“今天就是来谈进度，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我现在有点慌了，我怕我那个模型做的有问题了。”
　　整个办公室在聊八卦，丝毫没有人注意到付琼的焦躁。
　　他给隋桢发了两条信息，也不敢打他电话，隋桢果然都没有回，可能老总在旁边并不方便。
　　付琼又匆匆忙忙跑去找安妮。
　　“俞总也来了，没借会议室怎么办。”付琼慌张地问安妮，“总不能真让他在办公室里开会。”
　　“别慌。”安妮对着电脑说，“我看了一下，谢总自己在十一点时候借了个相对小的会议室，参会人员里面没有你但是有访客参加，说不定他们那时候是开内部会议，你们不需要参与的。”
　　“是吗？”付琼凑过头看了一眼，“啊，真的……”
　　“所以让你别慌！而且俞总真的来了协调一下也没有问题的，你们安心在玻璃房开会就好，记得让助理准备一下饮料就好。”安妮道，“好了时间快到了，你要不要去接一下其他人？让廖鑫陪你一起。”
　　付琼点点头，赶紧喊廖鑫一起下楼。两个人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前台正引导着俞总进入到会议室区域。
　　付琼顿了顿脚，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的时候，就看见隋桢和另外两个人侧过头来。
　　“你、你们好。”付琼梗着脖子，率先打招呼，“这边请。”
　　隋桢对他点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付琼走在最前，隋桢走在队伍最后，和策划们进了美术组的办公室。办公室内有一个小的玻璃房供平日开会用，有一个被他们称为“大号手绘板”的可触摸屏，里面明亮也够坐人。
　　付琼一边督促自己下回别忘记了，一边引着美术组的人看过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付琼站在办公室中间的走道，“鸿翼项目组的三位策划，大家之前应该都见过了。接下去大家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奥龙》的人员在玻璃房开会。”
　　接着他才把他们三位引入玻璃房：“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能参观下吗？”其中一个策划道，“你们管你们准备，我们随便走走看看行么？”
　　“……”付琼点头，“嗯，可以。”
　　两个人走出去，隋桢走在最后，他把一杯咖啡递过来，放在他手背上：“给你。”
　　“谢谢……”付琼低声说。
　　“怎么了？”隋桢看他就有点不对劲，“紧张？”
　　“我好紧张。”付琼深呼吸了几口，又泄气道，“这是我当主美以来第一次的会议，结果我会议室都没有提前订。”
　　“……一会我真的怕我做不好。”付琼说。
　　“这只是一个汇报会。”隋桢说，“把目前的进度向其他人分享而已，之后的日子里，这种会议一周会开很多次，所以你完全不必紧张。”
　　他垂下眼，耐心道：“我知道学长的能力，没关系，我也在。”
　　他又轻声说：“自信一点，嗯？”
　　付琼抿着嘴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每次这种时候都是你开导我。”
　　“那是因为，平时你总是在开导我。”隋桢悄悄用拇指蹭着他的手腕说，“毕竟你给我的力量远远不止这些。”
　　他们说话间隙，陆续有人开始动了起来。付琼对隋桢说：“你坐吧，我去准备一下。”
　　“嗯。”隋桢点点头，坐到了长桌正对屏幕的主位。
　　尽管有隋桢在，这仍然是付琼第一次和策划一起进行项目会议。
　　他们在各司其职做着不同的东西，每个人的分工也非常明确，但有交际就必然会有摩擦，付琼觉得说难听点，这会议更像是一周一次把摩擦摊开放大的总结会。
　　隋桢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了解项目进度，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都还是开荒阶段。
　　光游戏中的boss纳什维奥龙的原画和模型，他们已经在原版的基础上再反复添加删减，交了无数版的稿子，最后也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回复。
　　付琼把他们所有的稿件一个个放在大型触摸投屏上，用笔圈划出细节。
　　“我今天收到你们的邮件，奥龙的最终形象还是需要继续深入。”付琼道，“我和团队上午的时候商量了一下，还是想听听各位策划的意见，好坏意见都需要，我们才有一个修改的方向。”
　　“c稿的是我们比较满意的。”隋桢看着手中的iad，手指反复放大缩小，“但我们讨论后觉得，太过于接近一个西方龙形象了。它在无数经典游戏中都已经被运用烂了，它确实是一条美型的、接近完美的龙形象，但不是我们需要的奥龙形象。”
　　“……”付琼愣了几秒，有点带着不解的口气轻声道，“那……不是西方龙形象，难道要带东方龙元素？”
　　“噗。”廖鑫实在忍不住笑起来，“那有点喜庆？”
　　“龙也是一种拼接形象。”一个策划道，“如果给奥龙拼接一个鱼尾，只要能把故事讲好，最终它也是一条‘我们的龙’，这就是我们的意思。”
　　“现在完全没有个人特色。”另一个策划接话道，“把它丢在任何一个游戏中它都可以完美融入，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付琼抬头看着他们的稿件，抱着手臂，用食指摩挲自己的下巴。
　　周围鸦雀无声，似乎也在思考着他们的话。
　　“它的骨骼还是奥龙的。”隋桢说，“或许你们抛开这些，才能获得新的东西。”
　　“可它毕竟是一个经典的形象。”付琼说，“我们没有办法完完全全脱离掉它的影子。”
　　隋桢沉默半晌，道：“这件事有待商榷，先放一放。”之后他把这张图从iad上滑过：“继续。”
　　跟着鸿翼策划给的大框架，所有的设定被一一陈列在眼前，但在现有阶段已经可以立刻拍板的设定却少之又少。一场会议下来，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付琼，根本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大了一倍。
　　他沉默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又抬眼看着桌子对面的隋桢，强行振作着精神：“以上就是，我的项目进度汇报。”
　　他自己都有点被自己说泄气了，果然还是差点火候。
　　隋桢点点头，看向旁边两个摇着头一脸不满意的策划，说道：“你们说说意见。”
　　“我觉得设计方面没有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实现。”那位程序方面的策划道，“大框架下要做到美术和技术之间的平衡是最重要的，你现在做的东西里，如果多数不能实现的话，其实就是在浪费时间。”
　　“但我觉得至少审美很到位。”剧情策划道，“很有那个味道，这个感觉是对的，我很喜欢。”
　　隋桢把平板放在桌上，目光低垂着靠到椅背上，平静道：“这几周下来，我觉得双方都有问题，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我们，我们忽略了程序技术上的主要问题而只一味追求美术方面的新意的话，是没有效果的。”
　　付琼很赞成他这句话，点了点头：“我们也没有配合好。”
　　“归根结底是我们的衔接不到位。”隋桢说，“游戏好不好玩是一方面，能不能让它在每个人的设备上得到充分的运行又是一方面。”
　　他沉默了一下，道：“我们需要着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哟，在这开会呢。”
　　付琼听见声音吓一跳，一转头看见门口多了好几个人。首当其冲的就是穿着笔挺西装但仍然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谢韫，他身后是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一脸捉摸不透的俞晚时。
　　“谢总，俞总。”付琼和其他人赶紧站起来道。
　　“坐坐坐。”谢韫挥挥手，走到他旁边，一把顺手搂住他肩膀，“小付啊……”
　　站在长桌对面刚要坐下的隋桢目光迅速射过来，弯腰弯了一半，双手还在把手上，眼睛却已经直勾勾盯着那在付琼肩膀上的手。
　　谢韫倒是丝毫不觉：“老俞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付琼，我们主美。第一次见吧哈哈哈，特别优秀，便宜你了。”
　　付琼下意识缩着脖子：“没有没有……”
　　“谢总。”隋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已经走到了付琼的背后，他恭恭敬敬把自己手中的iad递给了谢韫，道，“这是今天所有的开会内容，我下方有总结，麻烦您过目一下了。”
　　谢韫看了几眼，隋桢就在旁边一边不动声色把付琼往后拉，一边自己挤到了当中。那动作自然的仿佛练过很多次，谢韫就完全没在意，还道：“哦，这么多字，来个人给我总结一下。”
　　“我们觉得衔接还是有问题，这么来来回回的不好办，除此之外……”隋桢说。
　　“那多简单啊。”谢韫抬头看向俞晚时，“老俞给我美工弄个办公室出来，明天开始让他们搬过去和策划程序同吃同住，好吃好喝伺候着，直到项目结束。”
　　“同……”廖鑫低声道，“同吃同住？”
　　“我赞成。”俞晚时一脸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这边，完全没有问题。”


第96章 
　　谢韫挑挑眉毛看付琼：“你觉得呢？”
　　“……”付琼道，“我得问问大家意见。”
　　“行吧。”谢韫说，“我和俞总也就是看看你们进度，你们继续吧。”
　　俞晚时多看了付琼两眼，接着目光慢慢挪到了隋桢身上：“隋主策，和主美磨合得怎么样了？”
　　“很好。”隋桢言简意赅道。
　　“好就行，之后事情就拜托你了。”俞晚时双手插在口袋中，慢条斯理道，“我搞定谢总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之后他们需要什么，开口了就满足，资金上何总放话了，在预算范围内的都可以满足，只要做出好的作品来。”
　　俞晚时眉眼一挑，看着得意洋洋的谢韫：“就是太过分的，我就不能接受了。”
　　“我会过分吗？”谢韫笑得很奸诈，“看在何总的面子上，俞总分成合理，我当然让前尘一笔勾销。”
　　“……”俞晚时转身道，“你们继续开会吧，谢总请我喝杯咖啡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谢韫马上跑过去，“走走走。”
　　在场所有人都在想这是给了多少的好处啊，谢总这个财迷简直脱胎换骨变了个人。
　　隋桢看他们走了，转眼道：“我觉得俞总提的要求可行，场地的事情我会去申请，之后就拜托各位了。”
　　“谢谢。”付琼轻声道谢。
　　隋桢强行忍住了要去摸他脑袋的冲动，绷着道：“不客气。”
　　付琼：“……”
　　两个人又草草对视了一下，接着赶紧撇开了眼。
　　隋桢提议想在电脑上细看一下模型，于是三个策划就一起去往建模师的电脑。付琼回到自己椅子上，吨吨吨喝了一整杯的水，安妮恰好开完会回来看见他，道：“哎呀你回来了？怎么样啊？”
　　“别提了。”付琼坐着喘气，目光空洞，“谢总让我们去鸿翼，和他们同吃同住。”
　　“？？？”安妮震惊道，“什么？你们要集体搬家吗？”
　　“大概吧。”付琼叹了口气。
　　虽然吧，这样能天天见到隋桢了……
　　隋桢他们参观完，这次项目会议算是彻底结束了。付琼送他们出了门，其他俩策划先走了，付琼就站在原地和隋桢说了会话。
　　隋桢手插在口袋里垂头看他，付琼双手交叠在身前抬着头，看起来在例行谈论公事，只有两个当事人才知道，隋桢在低声下气道：“我错了老婆，今晚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没什么呀。”付琼说，“你又没说错。”
　　“我也不想给你找那么多麻烦……”隋桢叹了口气。
　　“没事的，工作是工作。”付琼笑起来，“你快去吧，同事等你呢。”
　　“嗯。”隋桢点点头，才转身走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付琼因为工作的事情绊住脚，回来都快九点多了。隋桢的晚餐却还热着，能让付琼一回来就吃到热饭热菜。
　　“唔。”付琼进来，小鼻子拱了拱，接着抱住隋桢的背挂上去，哼哼唧唧道，“弄到那么晚……我都困了，不想吃了。”
　　“多少吃一点。”隋桢碰见付琼撒娇就不忍心，温柔哄道，“乖，吃完就去洗澡。”
　　付琼还挂着他，隋桢侧头说：“老婆，你不会让我帮你洗吧。”
　　“……也不是不行。”付琼闭着眼。
　　“那你会更累的，再想一想回答。”隋桢说。
　　付琼犹豫了两秒，松开了他，走出厨房，拿起浴巾去了卫生间。
　　隋桢哼笑了一声，把汤盛了出来。
　　付琼吃饱喝足洗完澡进了屋子，把他们俩的衣服收拾了一下，用小的桌面清洁扫把扫了一下桌面，目光撇到了隋桢桌子上那条初版的纳什维奥龙的灰模模型。
　　不得不说，这条龙确实做得很生动，它向下俯瞰机箱下方模样，也会让他想起发布会上那支概念片上的全息投影龙，带着让人生畏的霸气。
　　付琼坐到床上，从下至上观察着它。
　　对于龙的形象，付琼脑中一直有很多零碎的设计概念，这些概念会成为之后他设计时候慢慢拼凑成成品的东西。
　　有羽翼，有厚实的鳞片，血液中流淌的是灼烧一切的熔岩……这些他都知道，也能跃然纸上，但……
　　“到底哪里不对呢。”付琼伸手摸了摸模型。
　　隋桢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悉心观察，走过去擦着头发道：“是不是我早上说的那些，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不是。”付琼摇头，“我觉得你说的对。”
　　他又微微侧头道：“我只是在想，第一次设计这条龙的那个设计师在想什么呢。”
　　“其实这个模型就是那个设计师送给我的。”隋桢把它取下来，“当时我和我师傅去参观他们的工作室，他把这唯一一个灰模模型送给了我。”
　　隋桢坐下来，坐在付琼旁边，让他能抚摸这个模型：“当时的这个设计师其实不是美术，他本职工作是模型师，是给我们做场景道具的。”
　　“……什么？”付琼愣了一下。
　　“奥龙这个项目非常有趣。”隋桢说，“最后导致它腰斩的原因很多，我也和你说过，但……有一个我一直没和你说起的原因在于，它本身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毕竟设计师和剧情策划都不是本职出生，他们只是临时凑在一起做的一个突发奇想的项目。”
　　“但效果反而非常惊艳？”付琼道。
　　“嗯。”隋桢说，“这种惊艳感更多的是来自于不拘泥于原本框架中的东西，就是俗话说的‘眼前一亮’，一个模型师他能仅仅用一条龙就抓住玩家的眼球，并且在之后的很多年都让人乐此不疲地讨论，你可以说这是成功的。”
　　“但仅限对于这个形象的成功。”付琼恍然大悟隋桢要说的意思，“他们没有办法再做后续的工作了。”
　　“这就是我说的，所谓的‘团队游戏’，游戏在制作开发中，美术、程序和策划缺一不可，还有后续的发行、运营。一个东西靠一开始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和惊艳感让人记住、让人期待，但如果后续不跟上的话，难免会觉得疲软。一部电影一个电视剧，一个需要‘讲故事’的东西，最后没有让观众得到自己需要的结果，最后也没有得到好的维护，它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作品。”
　　隋桢聊起工作的时候还是不紧不慢的，能让付琼有一个消化他话语的时间。
　　付琼抱着膝盖听完，侧头去问他：“一开始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你心里不会有落差吗？”隋桢笑笑。
　　“嗯？”付琼说，“你是指，觉得这东西是别人无心插柳的，我们改了那么多稿子最后都没有得到想要的成果的落差感吗？”
　　“嗯。”隋桢说，“不会觉得自己一个专业美术甚至设计的东西还不如一个模型师。”
　　“会有。”付琼叹了口气。
　　“我也有，我知道的时候甚至有点不服气。这个鸿翼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大i，其实是一部随意的作品。所以多数时候，我们还是那个运气不好的。”隋桢说。
　　付琼看着那条龙：“那些大爆的项目中运气的成分固然有，但不仅有运气。”
　　如今看来，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条龙的肌理可以让他有这种舒服的感觉。他是个原画，平面的思维有时候过重了，给予视觉张力的东西本身就不止于色彩的冲击。
　　“我……现在还能找到这个模型师吗？”付琼问。
　　“不在了，他们项目组解散之后，本来有意让他待在美术组，但他再也没有做出类似惊艳的效果。”隋桢说，“我打听过，俞总让他回到道具模型了。之前我师傅走也似乎打算带他，他和我一样被停职调查过，但他没答应。”
　　“没有再做出这样的效果……”付琼道。
　　“或许是巧合。”隋桢说，“我们都这么说。”
　　“我想见见他。”付琼直起身体，“明天我们去鸿翼，我可以见见他吗？”
　　隋桢道：“可以是可以，但其实没有什么帮助。”
　　“反正我已经陷入死循环了。”付琼说，“与其在原地憋，不如试试和他交流一下。”
　　隋桢道：“好，我安排一下。”
　　他亲了亲付琼：“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其实今天虽然问题多，但总体还是在推进。”
　　“别安慰我了。”付琼搓了搓脸，“睡觉睡觉。”
　　“嗯。”隋桢凑过去，在付琼的惊呼里一把把他抱起来，“睡觉。”
　　……
　　和鸿翼“同吃同住”的日子在第二天就开始了。
　　谢韫是个急性子，上午让所有人打包东西，说回头也要跟车去。
　　付琼这下是和安妮彻底要分开了，安妮安慰他说：“你昨天不是挺好的，而且主策又不会为难你。”
　　“就是。”廖鑫在旁边道，“他爱你还来……”
　　付琼瞪了他一眼，廖鑫赶紧住了口。
　　“你有事儿就打电话给我。”安妮说，“我现在手游的项目也很紧张，手游版本更新快，稍不留神就落后，每天忙死了……我也想你啊，哎。”
　　“好了好了。”廖鑫说，“你们俩别伤感了，一会谢总来了，快点理东西吧。”
　　“谢总也太积极了。”付琼低声嘟囔道。
　　……
　　下午三点，一群人浩浩荡荡开车去往鸿翼，付琼作为负责人居然有幸第一次坐上谢韫的法拉利，成为谢韫唯一的乘客，这特别的待遇给予他的就是在他下车时候强忍着才差点没吐。
　　“刺激吗？”谢韫跳下车，看着付琼道，“啧啧啧这脸白的哟……”
　　“刺激刺激……”付琼摆摆手，合理怀疑谢韫就是故意的，“谢谢谢总，哕……”
　　他们一群到了办公室里，付琼看见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区域。隋桢在忙，其他人过来接待，看向付琼道：“你们来了，办公室目前就这间差不多可以容纳你们的人，你看还满意吗。”
　　付琼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谢韫：“满意谢总，挺满意的。”
　　谢韫眼睛一眯，脸色一沉，立刻喊道：“什么满意，这就满意了？”
　　付琼点点头，点完又摇摇头道：“好像确实有点挤……不过没关系，我们委屈一下就好了。”
　　“什么委屈！”谢韫比他还激动说，“之前人事就让你们组委屈那么久不和我说，现在又委屈吗！？这次不能委屈，花鸿翼的钱委屈什么，你过来！带我去找俞晚时，我自己和他谈。”
　　付琼道：“太麻烦了吧。”
　　谢韫理都没理他，转头就走了。
　　一会，谢韫和俞晚时一起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隋桢。隋桢看见付琼后神色都不一样了，从冷冰冰的慢慢转成了柔和，对他微微笑了笑。
　　付琼不好意思，抿着嘴对他眨眨眼。
　　这种小动作当然没有被其他人捕捉到，他们在专心致志听谢韫和俞晚时两个人的话。
　　“谢总需要就换吧。”俞晚时道，“我已经重新安排了地方，今天就能过去。”
　　“早干嘛去了。”谢韫道，“住的地方呢？我跟你说不是铂府级别的我不住的。”
　　“可以。”俞晚时说，“再配个阿姨。”
　　“网速要够快的，我们是互联网公司，”谢韫说，“挺明白就赶紧的安排啊。”
　　于是，付琼他们一群人又被折腾走了。
　　这么折腾来去，付琼都有点头晕，那晕车的劲儿还没过去，还暗自吐槽是不是谢韫看俞晚时什么事儿都不顺眼，非要在里面挑点刺出来。结果到了据说是俞晚时亲自安排的地方时，付琼吓一跳。
　　居然把他们拉到了郊区的一个湖水别墅区。
　　“哟老俞，这地方好。”谢韫看见的时候拍手道，“这地方真不错。”
　　“你满意就行了。”俞晚时面无表情道。
　　“满意满意，我相当满意。”谢韫说，“进去看看。”
　　付琼没想到谢总一句话，俞总真的给他们一个那么好的环境，一栋上下三层的大别墅，底楼只要摆好就做办公用，上面有很多客房。门口有花园，还配了个做饭的阿姨。
　　所有人都上上下下看完，才把东西都搬了进去，这么一搬家都折腾了一整天。谢韫又挑了点刺，这里不好那边不好，俞晚时居然一点都不动怒。
　　付琼有那么瞬间觉得俞晚时这脾气也太好了点……他和隋桢如果一起谈论工作的话，估计一点废话都不会有，气氛一定也很紧张吧。


第97章 
　　晚间的时候，大家在别墅里一起吃了顿饭，鸿翼的技术团队也来了，设备全部到位后终于能开始工作了。付琼他们能舒舒服服换到个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地方，得亏于谢韫那股子和俞晚时非要抬杠的精神。
　　归根结底，大概是爱吧。
　　只要一开始传说中的“同吃同住”，相当于把所有的时间都卖给了公司。离家近的有车的还能考虑一周回去几次，没车的就只能天天把公司当家了。
　　付琼今晚事情很多，一直和团队忙到凌晨三点才在椅子上歪了一会。隋桢比他更晚，因为他们设计完了就要和程序测试再打回，循环往复。
　　付琼迷迷糊糊醒来，想换个姿势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小会议室居然还在开会。
　　要不要啊，第一天来就这么拼？
　　第二天七点多，付琼起来洗漱，阿姨开始收拾屋子，给他们做早餐。难得舒爽放松的时间，有的去环湖路跑步晨练，有的去后院的游泳池游泳，有的在院子里做瑜伽。
　　付琼和隋桢在他屋子里，隋桢趴在他腿上睡觉，他昨晚五点多才搞定全部，这么在他腿上趴上两三个小时，估计又要继续今天的工作了。
　　不想给隋桢添麻烦，付琼继续看他们昨晚的会议内容，看怎么继续调整奥龙的形象。
　　早晨九点多，隋桢还没睡醒，下面有了动静。付琼让他躺回了枕头上悄悄出门，看见原来是有人来了。
　　“我找隋主策。”对方是个又高又壮，但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在吗？”
　　“你是……？”开门的人道，“先进来吧。”
　　付琼从楼上下去正好看见了他，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又看向了他的手，忽然意识到了他可能是谁：“你是不是鸿翼的道具模型师？”
　　“是的。”对方道，“我姓王。”
　　“啊，王师傅。”付琼说，“您来坐吧。”
　　王思赟有点局促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道：“啊，你们还没开始工作呢，隋总监呢？”
　　付琼给他去拿了杯茶，他礼貌摆手，付琼就道：“他还在休息，不过没事，其实是我找你啦，我是这个项目现在的主美，是澄鲤来的美术。”
　　“哦！”王思赟道，“原来是你。”
　　“我也是之前才听说，奥龙是你制作设计的。”付琼坐到他对面。
　　“也不算是我吧，我只是提供了一点设计思路。”王思赟喝了口茶道，“你想问什么呢？毕竟你们重新设计的话，其实和我们之前的思路也不一定一样了，我帮不上什么忙的。”
　　“我想和你一起试试。”付琼说，“如果能把它和你当时一样，当做模型做出和打磨，说不定会找到更多的思路。”
　　“啊。”王思赟有点意外，“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做模型吗？”
　　“嗯，可以吗？我之前问了隋桢，你现在的道具组最近似乎也没什么事，不如来加入我们吧。”付琼道，“你不想再看看，纳什维奥龙重新出发的样子吗？”
　　“……”王思赟看着他。
　　半晌他叹了口气：“可是我觉得我不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做不出东西了，软件我也不熟悉。”
　　“就做你熟悉的，把我们做完的模型做出实物来。”付琼说，“我想试试这种办法，或许能给我们开拓更多的思路。”
　　“……好吧。”王思赟垂下眼，“我试试。”
　　付琼欣喜起来，赶紧要给他安排座位，王思赟摇摇头，说只要在院子里给他找个露天地方就行了：“我们用的泥和喷漆味儿大，我一会回公司一趟，拉点东西过来。”
　　“辛苦了啊。”付琼道，“你先回去吧，一会回来我们就开始。”
　　到了上班时间之后，满屋子的人开始静悄悄自觉工作，一过十一点，找隋桢的人变多了，都在问他人在哪里，付琼才想起来隋桢还在上面睡觉。
　　他道：“他好像还在睡觉，昨晚睡太晚了。”
　　都不是昨晚了，是今早……
　　“没有啊。”他们策划团队的一个妹子忽然道，“我刚看见他起来了。”
　　一会隋桢终于出现了，那些等他的人都围了上去。隋桢表情淡淡的，似乎因为没睡醒顶着一脑袋的起床气，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一点，他从他们座位旁边一个个过去，手里始终攥了盒牛奶。
　　最后他一圈走完，走到了付琼旁边，把那盒还温热的牛奶状似随意地放到了付琼的桌上。
　　可这动作莫名让付琼觉得心里一动。
　　“听说王师傅来过了。”隋桢说。
　　“嗯，他答应来帮忙了，已经回去拿东西了。”付琼道。
　　隋桢点点头，刚想说话，旁边有人喊他。
　　“那个……你是不是付琼？”
　　付琼抬头，看见了个漂亮的姑娘。
　　他被她叫了一声，总觉得这张脸哪里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美女趴到他的电脑屏幕上，秀发垂落下来：“我是何琅琅。”
　　“……”付琼吓得站了起来，“琅琅？你怎么在这儿啊？”
　　“爸爸安排我过来帮忙。”琅琅笑起来，“我从门口进来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付琼哥哥。”
　　隋桢的目光微微一侧，似乎在打量着何琅琅。付琼赶紧介绍道：“这是何总的女儿，就是……”
　　“你好。”隋桢道，“我是主策隋桢。”
　　“哦……”何琅琅点点头，她看起来是个非常活泼的小美女，“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端茶递水的，就喊我。”
　　付琼一边答应一边想我哪儿敢，隋桢还有事儿要忙，付琼坐在位置上就和她聊了一会，接着给她安排了一个位置。
　　上午的时候，他把昨晚测试过后不能实现的开始修改，吃完了午饭，王思赟拿着道具来了，所有人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
　　何琅琅来询问付琼有什么要做的，付琼道：“我想买点花，帮我在网站上找个能订花的店吧。”
　　夜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工作着。付琼前一天就晚睡，今天也督促隋桢能早点休息。
　　付琼和他的房间在对门，但隋桢晚点的时候也基本不会回自己的房间，上了楼就溜进付琼的房间里。
　　前一分钟在楼下沉着冷静一副精英派头和众人讨论游戏进程的隋桢，后一秒回到房间，就恶虎似的扑上床抱住了付琼，把脸埋他胸口。
　　“啊……”付琼放下手机，拍拍他后脑勺，“辛苦了主策。”
　　“辛苦了主美。”隋桢蹭了蹭他肚子。
　　隋桢是真的辛苦，今天整个测试下来，会议上俞晚时对玩法又重新提出了新的要求。剧情和关卡间要在枯燥中一遍遍推翻重来，才能变成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
　　在这方面不是付琼的职责范围，又帮不到他什么：“我明天再让建模调整一下，还有什么要调整的地方，你告诉我。”
　　“不聊工作。”隋桢闷声道。
　　“……也对。”付琼眼珠子转了转说，“你晚饭都没好好吃，饿吗？”
　　隋桢沉默了一会，道：“饿。”
　　“我也有点。”付琼叹了口气，拍拍他：“走啦，晚上肯定还剩点吃的。”
　　晚间的时候，楼下该工作的都在自己位置上裹着毛毯，剩下键盘鼠标的哒哒声，其他的人都回房睡了。
　　隋桢和付琼进了厨房，两个人虽然只是来找点吃的垫垫肚子，但莫名有点做贼心虚。
　　进了厨房里，付琼在冰箱里翻东西，隋桢把门关了，光明正大从后面抱着他。
　　“一会有人进来了。”付琼边吓他，边看着冰箱里的东西，“好像没什么吃的了，煎鸡蛋行不行？”
　　付琼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睡衣又柔软又舒服，一手上抱住，就能感觉到他的腰线。还有他身上的香气，家里带来的沐浴露，总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隋桢现在觉得自己并不是肚子饿了，其他地方，也饿了。
　　付琼看他没反应，以为他默认了，等他回答的间隙还偷偷拿了自己藏在冰箱深处的牛奶喝了一口，接着侧头道：“还是你想吃火腿……唔。”
　　身后冰箱门被一把关上，隋桢把他翻过来推到门上。
　　一点点的奶味。
　　腰部凹陷的硬质触感，和付琼嘴唇的柔软触感，隋桢每次都亲得慢条斯理，又像是在调情，又像是在回味。
　　付琼被他这种亲法亲得总是越亲越害羞，他和隋桢的身形比太单薄了，亲着亲着就往后钻。隋桢松开他，双手托着他的腰，眉眼微微挑起：“逃什么？”
　　“不行不行。”付琼低声嘟囔，撇开了眼，脸颊飞上薄红色，“再亲有感觉了……”
　　“……”隋桢吞了口口水，没敢告诉付琼自己已经有了。
　　“现在不行啊。”付琼声音越说越轻，“再忍三四天，我们回家……回家……再……”
　　“……”隋桢叹了口气，蹭蹭他的额头，“老婆你真的……太可爱了，我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这是什么逻辑？”付琼听了很多次他这种话，但每一次都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想把你藏起来。”隋桢抵着他，“也不想看你对别人笑。”
　　付琼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啄他的嘴唇，来回应他这些表白。
　　此时此刻，完全不记得自己身在厨房到底会有什么危险了，就觉得浑身燥热。
　　“我们来这里是偷吃来着。”付琼昂着头嘀咕。
　　“现在也在偷吃。”隋桢低声笑笑道，“不是吗？”
　　犯规死了……这男人。
　　付琼还想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开门声，紧接着他俩谁都没有时间退开，就看见彼此的脸上被拉开了一道矩形的光。
　　付琼：“……”
　　隋桢比付琼反应快，直接把他推到了冰箱后面的阴影里。进来的人丝毫没有察觉，还哼着小调，转头看见了案板上四个鸡蛋。
　　“有蛋。”他自言自语道，“煎鸡蛋吧！”
　　隋桢和付琼缩在冰箱后面，两个人这回真的是进退两难了，付琼还好个子小，缩在阴影里不费劲，他后背靠着隋桢的前胸，还探头探脑地生怕被发现又想观察。隋桢就没有这么运气好了，他靠着墙面不敢动，而且付琼此刻的样子在隋桢眼里就是个晃动的小脑袋，相当想上手去摸。最终他手上也要克制，其他地方也要克制，他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等了一会，更折磨人的事情来了。
　　那人开始倒油煎蛋了。
　　煎蛋多香啊，被油香蛋香冲击着，隋桢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方哼着歌，把四个鸡蛋丢在盘子里，还高高兴兴道：“酱油呢，来点酱油。”
　　付琼吞了口口水，又转身看隋桢，手指戳戳他的肚子，示意他很饿。
　　真要命了。
　　两个人都感谢冰箱里没有别的东西，否则这位大兄弟在晚上做个喷香扑鼻的硬菜，他们俩没有这么好的抵抗力，可能就会不管不顾走出去了。
　　那位仁兄做完还乖乖擦好了桌子洗了锅，才又哼着歌愉快地走出了厨房去。等他一走，隋桢和付琼出来，看见四个鸡蛋都没了。
　　“……”付琼双手撑着桌面苦笑，“吃个宵夜真的好难啊。”
　　“算了，走吧。”隋桢精疲力尽，只想回去抱着付琼睡觉。


第98章 
　　隔日，王思赟来找付琼，说已经做好了造型，邀请付琼来看。付琼和他两个人在院子里，他蹲在地上抬头看着王思赟根据他们给的图新做的油泥模型。
　　“按照你们给的原画和建模图做的。”王思赟道，“我个人觉得还原得还不错。”
　　做成模型后，直观的就能看出整个龙的形态。
　　付琼纤细的手指慢慢抚过龙的背脊，再到破败的翅膀和有尖利指甲的脚趾，壮硕的龙给人感觉每块肌肉都张弛有度的舒服。
　　付琼真的觉得，新设计的奥龙的本身没有问题，放在任何的平面、三视图、甚至做成成品后都没有问题。
　　但……
　　“我能说说意见吗？”王思赟道。
　　“您说。”付琼赶紧说。
　　“这个……”王思赟推出了一个没有上色的人物造型，付琼惊讶道：“这个你也做了？”
　　王思赟道：“这是龙族王子纳什维达的形象，根据你们给的现有资料还原出的。”
　　“对。”付琼点点头。
　　“你再看这个王子的形象。”王思赟说，“……如果按剧情和人设来说其实非常贴合，剧情中说‘纳什维达他看起来高贵但孱弱，精明内敛，身形整个都是长条的精瘦型，和屠龙骑士的样子是截然相反的’，而龙的形象更像是屠龙骑士，‘强壮有力的，肌肉线条分明’……”
　　“……”付琼一下站起来，忽然想通了，“对啊！违和感在这里啊！”
　　付琼指着油泥问：“这个我能试试吗？”
　　“你来。”王思赟把东西给了付琼。
　　付琼上了手，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马上就有了灵感，接着手直接按住了龙的头尾，用搓动的办法慢慢拉伸延展出长条的质感。
　　王思赟似乎知道了他的意思，在他做前面的时候帮忙一起调整，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没有停止手上的活，在无声的交流。
　　付琼制作的间隙也会想点有的没的，他觉得王思赟有一点说不出的怯懦，虽然看起来人高马大又满脸络腮胡，但和他想象中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至少目前为止他一点都看不出王思赟就是那个做出初代奥龙那么霸气形象的设计师……
　　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就想和对方交流：“说起来，你为什么后来就不考虑继续做设计师了呢？”
　　“设计师？不了，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是这块料。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越是企图做好一件事，最后你就是没有灵感……我的设计能力确实欠缺，灵感总是间歇性出现。”王思赟笑笑，“最后没有人会承认奥龙是我的成果，我自己都承认不了。”
　　付琼手顿了顿，他抬眼看王思赟：“你对自己怎么那么不自信？你的成果是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不一定追得上的……”
　　“因为我知道我不行，我也认得清自己。”王思赟道，“我们搞这些工作的都懂，人不可能靠灵感吃一辈子。大多数人啊最后都是靠经验和肌肉记忆来完成一个又一个作品的。”
　　这是实话。
　　付琼点头赞同，鼻尖微微凑前，仔细用手和塑刀慢慢造型。王思赟看了他一会，道：“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这个项目重启了，会给个什么样的人把它继续下去。”
　　“那你对我还满意吗？”付琼闻言抬头笑起来，整个一明眸皓齿的漂亮样子。
　　“……”王思赟跟着他笑起来，“听说你是澄鲤的？”
　　“嗯。”付琼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这还不牛吗？澄鲤和鸿翼多少年的恩怨啊，能让它一笔勾销又让你来接手项目，在我看来你就不是简单的人。”王思赟站起来，“好了，差不多是这样了吧？”
　　付琼跟着他一起忙了一下午，这会天都已经暗了。
　　眼前这条脱胎换骨的龙和之前的那只比，虽然造型整个都很粗糙看起来要纤细一些，整个龙的四肢都被拔高拔长了，头顶像有冠一样垂下长长的尾，做成了飘逸的效果。龙不笨重了，反而更灵动飘逸一些……它更被赋予了人性，更像个少年。
　　“……”付琼站起来甩甩手说，“这是我要的感觉，我觉得这个感觉对了。”
　　“我也觉得很不错。”王思赟道。
　　“谢谢谢谢，我现在就去交给建模。”付琼双手捧起来，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跑进了屋子里。
　　晚间的时候，大家准备收工，只有美术组的今天都在挑灯夜战。于是下班来围观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付琼坐在建模师旁边的椅子把手上，另一边则是设计师，他们从凑在一起开始，讨论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付琼手中拿着一张纸，用笔在纸上记录绘制细节部分，边用笔杆指着屏幕道：“如果龙麟是这种质感，就不能露出它皮下岩浆的感觉，我觉得还是要有一种粗糙和龟裂感。”
　　他顿了顿：“或者，就这部分……这部分做成渐变的类似伤口表皮剥落的样子？怎么样？”
　　“有道理。”旁边的设计师道，“就这么改。”
　　“颜色呢？原画的颜色偏亮了，和整个大场景融合度不高。”
　　“降低饱和度。”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洗漱完准备休息的人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隋桢本来在三层和另外几个策划组长与俞晚时开视频会议，开完去厨房悄悄给付琼热牛奶，结果从楼上走下来就听见下面叽叽喳喳的。
　　“啊？在看啥啊？不睡觉了啊？”程序策划看见这场景道。
　　“去看看。”隋桢说。
　　他们几个人走到人群后方，有人自觉给隋桢退开了些位置方便他站进来。付琼没发现他，等效果图渲出来，所有人看着进度条在走动。
　　一点一点，总在80的时候稍许停顿，那是最煎熬的时候。等它进入95、99的之后，显示出了完成的按钮，隋桢的眉眼微微一动，周围的人跟着欢呼起来。
　　付琼也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见了隋桢。
　　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根本没有别的考虑，付琼冲着他开心笑起来，抬手张开五指：“怎么样！”
　　隋桢莫名其妙被他的笑感染，愣愣地和他击了个掌。
　　他这时才倾身去看屏幕上的成品，有之前龙的影子，却因为重新调整了形体形态，气质都不同了。
　　“‘纳什维达王子是神明一样的美好存在，他骨子里流淌高贵的血液……’”付琼拿出他们做的模型，纤细的手指顺着肌理慢慢向下，“在新的设定中，曾经化身成龙是为了庇佑，唯独最后一次是为了战斗，我们重新调整体型和让他的龙形态更富有人性和神性，把兽的形态更多地给了屠龙骑士。”
　　“屠龙骑士因为沾染了龙血，体内那一部分原始兽性的觉醒，反而更暴戾。”一边的剧情策划道，“对啊，按照设定来看，这样得龙就看起来顺眼多了。”
　　“俞总睡了吗？”隋桢侧头问，“没有睡的话，我们去找他开会。”
　　“这么晚？”旁边策划道。
　　隋桢抿着嘴，道：“俞总刚刚还在说尽快，现在有成品出来了，我想第一时间给他看。”
　　“你们先去休息。”隋桢拍拍付琼的肩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
　　付琼精疲力尽，等隋桢来和他一起休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去洗了个澡，用最后一点力气把隋桢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所幸阿姨会帮忙把衣服收拾洗净叠好放在他们床头，不用付琼操心这些。他边想着边躺着，慢慢入睡了。
　　这晚上隋桢没来他屋子，不知道有没有来看过他，至少他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铺还是平平整整的。付琼看了眼时间，八点多……
　　起床洗漱，拿着钥匙去了隋桢的房间，隋桢还在睡觉，付琼就爬上他的床。
　　隋桢睡得很熟，付琼来了都没把他吵醒。他悄悄蹭了蹭隋桢的嘴唇，接着不想打扰他休息，下床给他带上了门。
　　楼下一个人都没有，付琼去了院子里，发现王思赟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低着头看花。
　　“早安。”付琼道。
　　“……啊。”王思赟对他点点头，“早安，昨晚他们好像开会到很晚。”
　　“我也不知道结果。”付琼叹了口气。
　　“会好的。”王思赟道。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啊。”付琼道，“……之后也拜托了。”
　　“你还会需要我吗？”王思赟笑笑，“我以为我到此为止了。”
　　“开什么玩笑。”付琼说，“当然需要，而且之后会一直需要。”
　　王思赟眯了眯眼，他看起来高壮不好接近，笑起来却很温和，甚至有点害羞。
　　“说起来，隋……隋主策家有一个灰模龙，之前是你送给他的吧？”付琼问。
　　“是我做的，当时项目组解散了，因为没地方放，我就送给他了。”王思赟意外道，“你怎么知道的？他还放着吗？”
　　“放着。”付琼说，“你还想给它继续上色吗？你脑海里肯定有它原来的样子吧。”
　　“……”王思赟眨眼，忽然脸红扭捏起来，“不不……不，这……时间太久了，而且现在它已经有新的样子了。”
　　“没关系啊。”付琼说，“我过几天给你拿来，它总是这样没有颜色也不好看吧。”
　　王思赟还想说话，付琼道：“就这么定啦！”
　　——“什么定了？”
　　付琼听见这声冰冷的声音回头看，隋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下楼了。付琼一愣，接着道：“你怎么起来了？”
　　“隋总监。”王思赟道，“早。”
　　“早。”隋桢可能因为有第三个人在场，也没有和付琼过多接触，但一大早的起床气加上看见付琼和对方聊得开心，难免气场很低，“外面那么冷，不进去？”
　　王思赟道：“你们还没吃早餐吧。”
　　“嗯。”隋桢应了一声。
　　付琼赶紧哄道：“那我们还是进去吧。”
　　等进了餐厅，隋桢去厨房拿了早餐，就他和付琼两个人，他就慢慢用刀抹面包。付琼看着手机，发现不知不觉来这里的几天，时间过得无比匆忙，因为再过三天就到隋桢的生日了。
　　他看了看日子，这也算是他们真正在一起后一起过的生日，等那些话都说开了，可以把身心都放心交给对方，能看清他们的未来之后，这种纪念日对他来说又会被赋予别样的意义。
　　他和隋桢这么长的时间里，总是还有遗憾的成分。
　　如果他们在更早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糊里糊涂坦白心意在一起了，也不会有随之而来的未来的生活，他不喜欢用“弥补”，觉得或许“创造”更合适。
　　经历过彼此的少年时期，见证过彼此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么一想，那遗憾的感觉就会淡上很多。
　　况且他对自己的现状也非常满意。
　　清醒一点，又对世界永远保持幻想。
　　其实今年送什么付琼早就想好了，也提早订好了。
　　付琼看着手机上的日历a，知道那一天付琼和隋桢的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或许也只能送隋桢一件礼物而已，他们连在一起吃个饭的空闲都没有。
　　明明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结果作息时间不同，工作也完全见不到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屋檐下的异地恋一样。
　　“昨天的东西过了，俞总很满意。”隋桢喝着新打的豆浆，在用iad翻看今天早晨的游戏论坛，“早晨我会专门给美术组开个会，专门把近期的进度汇总一下。”
　　“好。”付琼双手捧着牛奶，小心问道，“真的不错嘛？我们打磨的时间太少了，还是有点粗糙。”
　　“外形上至少都让大家满意了。”隋桢道，“虽然没有第一次见到它的冲击感，但在故事的框架之中不突兀，是很好的融入。”
　　“那我就放心了。”付琼拍拍胸口说，“这关卡我们也算打过了吧？之后就要交给你们啦。”
　　隋桢垂下眼喝豆浆，应了一声。
　　接着放下来道：“今天过后，可以稍许休息几天了。”
　　下午开完会，所有人都获得了短暂的休息。他和隋桢终于回了家里，两个休息日也有事要做，东西被从楼上搬进了他们两个人的新居室，隋桢去把钥匙交给了房东的代理人，之后回到了楼下。
　　他们搬进新居了。
　　“终于能住了。”付琼站在玻璃窗前伸了个懒腰，转身看向厅堂，“还好客厅中间的隔断打通了，现在看起来好亮堂。”
　　“是之前那位同事提议的。”隋桢左右看着说，“她当时带我来之后，和装修队提了不少的意见。”
　　付琼愣了几秒，故意拖长声音“哦~是她啊，当时喝多了还用你手机自拍那个漂亮姐姐。”
　　“……”隋桢凑过头去，“你吃醋？”
　　“没吃醋，你少得意。”付琼说，“饿了倒是真的，吃醋溜包菜吧。”
　　“遵命，老婆。”隋桢亲了亲他。
　　客厅辟出的一块专门做了水吧，付琼买了中号带龙头的玻璃罐，在里面放上柠檬片和红茶蜂蜜做柠檬茶，隋桢一直很喜欢喝这个，他记得他以前在奶茶店打工的时候，隋桢下课就会来买。
　　“我们去工作室一周，周末休息再回家一次，有点像上大学的感觉啊。”付琼把杯子递给他。
　　隋桢道：“你喜欢以前还是喜欢现在？”
　　付琼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现在。”
　　算上搬家，他们俩在家满打满算就放松了半天，还因为那晚上吃鸡蛋的心理阴影，隋桢给付琼做了一大盘子糖醋荷包蛋。后来隋桢是小半月不开荤，开荤吃够本，付琼一觉醒来在新家的大床上，想到自己怎么在公司被折腾，回来还要被隋桢折腾。
　　凭啥了？
　　于是狂踹了在睡梦中的隋桢两脚。


第99章 
　　晚间时候，收拾收拾准备回工作室，付琼给隋桢理好了东西，悄悄把礼物放在了他行李衣服最上方。他们俩直接把要带的东西混合装好，付琼只要背个小包，隋桢就拖个箱子。
　　“走吧。”隋桢在客厅里又抓着他亲了两口，低声道，“早晚我要憋死。”
　　“憋不死吧。”付琼低声嘟囔，“其实可以手……”
　　隋桢一边的眉毛慢慢慢慢抬起：“你说什么？”
　　“我说快点走。”付琼喊道，“走！走！喂！别！”
　　柏沁说的没错，隋桢这只狗。
　　两个人到达了工作室，里面人已经陆续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忙各自工作，没工作的就开着电脑看电影。隋桢和付琼上了楼去，走过楼梯的时候被坐在楼梯脚下的廖鑫看见了，喊住了付琼：“琼琼！”
　　“嗯？”付琼侧头看他。
　　“我让你帮……”廖鑫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隋桢的视线射了过来。
　　那自上而下直勾勾的阴沉眼神，让廖鑫把剩下半句话给吞了下去，他刚还在懵逼的时候，付琼歪了下头：“哦，帮你带的替换笔芯，带了，一会给你拿下来。”
　　“嗯……”廖鑫又撇了隋桢一眼，隋桢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成了面无表情，让廖鑫一时间有点晃神。
　　刚才他真的瞪自己了吗……
　　他冷不防想起之前别人提到的在学校的时候，付琼在前面走，隋桢在后面盯人的样子。
　　妈呀就是这样的吗？比他想象的恐怖十倍啊……而且他做错了啥？？
　　付琼和隋桢又继续往上走，走到走廊上的时候，隋桢语气不满道：“他为什么还叫你琼琼。”
　　“可能……叫顺口了吧。”付琼心虚道。
　　其实是自己根本忘记和廖鑫说了……
　　隋桢一脸看透的样子，哼了一声进了屋子里。
　　付琼知道这称呼对他们俩来说都挺重要的，隋桢对于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也很在意，但……付琼眼珠子转了转，小脑瓜子忽然灵光一闪。
　　“哎呀，叫琼琼怎么了嘛。”付琼说，“你太小心眼儿了。”
　　隋桢本来这气都消了，听见他这一句，气又蹭得上头，这话到耳朵里怎么就那么刺耳。
　　他眯着眼转头看付琼：“心眼儿小？你第一天知道我心眼儿小吗？”
　　“你也快三十岁了，能不能成熟一点。”付琼说。
　　隋桢进了屋子，不再说话了。
　　付琼悄悄观察他，他现在的样子整个就一副压着脾气自己在和自己做斗争又不敢凶付琼，生气又有点委屈。
　　隋桢进了屋子开灯，把他们的行李箱放着躺下来。
　　过了半晌，他低沉着嗓子压着火：“我心眼儿小你第一天知道吗。”
　　付琼“哦”了一声，跟着他蹲了下来。
　　隋桢拉开了行李箱，继续说：“我都没怎么这么叫过你，我……”
　　他话说了一半，看见箱子翻开后安静躺在上面的一个银色封面的扁平盒子，愣了一下从里面取出来，接着他打开盒子，看见了内里的一张卡片。
　　隋桢看见卡片上的字，眼里的惊喜已经压不住了。
　　“……这……”隋桢道，“飞神的签名？”
　　“飞神他退役之后没有在俱乐部继续待着，所以我托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拿到的。”付琼说，“你看，还是to签呢。”
　　上面写着：——to隋桢
　　前程似锦，做出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听说你lol打得很好，有空我们也来一局吧。生日快乐！
　　看见隋桢看完后，付琼终于绷不住了。
　　“生日快乐！”付琼笑起来，扑过去抱住他，“我家小气鬼。”
　　“……”隋桢愣了一会，才抬手回抱着他，笑着摇摇头。
　　付琼道：“我还托人定制了一套外设，估计过两天就送回家啦。”
　　“我最近也没有空玩。”隋桢扬扬手说，“有这个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瞒得不错吧。”付琼说，“给你个惊喜。”
　　“嗯。”隋桢满眼都是温柔，托着他的腰让他坐自己身上，付琼又轻了些，挂在他身上像个小考拉，“可我有你就够了，以后不要破费了。”
　　“给男朋友买东西是破费吗？”付琼道。
　　“好，说不过你。”隋桢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很喜欢。”
　　……
　　隋桢的生日因为工作原因，本来想简简单单就过了，结果可能鸿翼的系统上有信息，他们鸿翼的人事特地给隋桢订了一个大蛋糕。
　　隋桢看见那个大蛋糕后特别不好意思，他很少有一群人给他一起唱生日歌的时候。
　　他把蛋糕切了给他们分完，抬手递给了付琼一块。付琼对着他笑起来，结果道：“谢谢，隋主策。”
　　“不客气。”隋桢把叉子递给他，“付主美。”
　　付琼感觉隋桢的生日就像一道长长的分割线，让付琼觉得今年最后那个季度，也就是所谓的“年底”开启了。
　　所有事情在俺按部就班，甚至有些枯燥乏味地进行着。付琼是眼睁睁看着整个游戏慢慢拼凑出来的样子，曾经虽然也会有，但这一次，他更加能身临其境。
　　期间他准备回一次学校。
　　他之前多方想打听自己当年的那几幅毕业设计的原版稿件去哪里了，最后到了自己当年在学校的那位辅导员那边，当时他的油画作品留在了学校，学校给的毕业设计展览册也因为搬家不知去向，于是他只有一张自己当时拍的像素不高的照片，其他的就是隋桢手机里的了。
　　辅导员告诉他一直丢在学院里，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他可能要翻找一下。
　　这已经是项目开始时候的事情了，就在付琼已经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的时候，辅导员忽然在快寒假来临的前夕又来告诉付琼，已经找到了那幅画。
　　付琼极度欣喜，把这事情告诉了隋桢。
　　“老师约我这周二回去，我得请个假。”付琼说。
　　“我陪你一起吧。”隋桢说，“那么多年了，我也没回去看过。”
　　“啊，可是周二你有事。”付琼说，“想去我们休息天随时都可以去的。”
　　隋桢想想，摇摇头：“我可以推了，我们一起去。”
　　于是那天，他俩都双双请假没有去公司，一起回了学校。
　　付琼和隋桢这毕业后的几年一直没有回过学校，学校的外貌肯定是不会有大的变化，但周遭的马路和店铺都有些物是人非了。门口还修了更近的地铁站，出去就是他们俩曾经最早租房的地方。
　　“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啊。”付琼抬头笑道。
　　“嗯。”隋桢应了一声，看向周围。
　　付琼曾经打工过的奶茶店已经拆了，旁边的楼修整过，看上面的招牌，乐器行也已经不在了。
　　路边那一排自行车还在，那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网吧还在。”隋桢忽然说。
　　付琼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在原来位置的过去两间还是挂着网吧的招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问了前台，老板还是徐易，他们俩表示想见见的时候，前台还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去叫徐易。
　　“就说有个叫隋桢的找他。”隋桢道。
　　过了一会，徐易果然出来了，看见隋桢的时候惊呼：“真的是你！！”
　　“哥。”隋桢道，“好久不见。”
　　“徐哥。”付琼对他招招手笑道，“还记得我吗？”
　　“记得啊。”徐易说，“隋桢的老婆，你一来我们网吧就拿酒精棉花擦键盘那个！”
　　几个人笑了一会，徐易道：“多少年了啊，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啊？也不留个联系方式，你电话我后来也不记得了。你说不直播就不直播了，人家老板还来问我你怎么回事，那现在在干嘛了？”
　　“我在做游戏。”隋桢给他发了根烟。
　　“做游戏？乖乖，你程序员啊？”徐易叼着烟，“我滴个天，我那时候就觉得你不像个好学生，但你特别稳重，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是策划。”隋桢道，“付琼现在是主美了。”
　　“真不错啊。”徐易感叹道，“我也不差，我现在是三家网吧老板了，立志让周边学生都堕落。”
　　隋桢笑笑，付琼也拱道：“徐老板，恭喜发财。”
　　“学校现在越来越好啦，和你上学那时候不一样了。”徐易感叹道，“里面都是智能打卡了，食堂也增加了几个，但期末的时候这里还是挤满了做作业的学生，过几届都这样啊……我这小破网吧，里面现在天天有主播，和你们那时候还是不一样。”
　　“不是挺好吗。”隋桢笑笑。
　　“不后悔吗？”徐易说。“
　　隋桢真是过了多久都有人问这问题。
　　他叼着烟，下颚线漂亮分明，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微微侧头看向付琼，难得露出带些得意的神色，看得很深情：“不后悔。”
　　……
　　告别了徐易，隋桢和付琼进了学校里，隋桢对那条路很熟悉，以前多少次往返于美院和计院之间，付琼总想起隋桢在学院外等他下课的日子。
　　他们到了美院，付琼去办公室找辅导员，隋桢道：“我在这里等你。”
　　“好。”付琼点点头。
　　付琼去办公室找当年的辅导员，被告知她临时有事出去了，留了把储藏室的钥匙给付琼。付琼拿了钥匙道谢，又下楼去找隋桢。
　　“在储藏室里啊。”付琼举着钥匙道，“你陪我去吧。”
　　“嗯。”隋桢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去了学院上方的储藏室，付琼之前完全没来过这个地方，就记得他们的很多不用的东西都会堆积在这里，也一直没有人去打理，至少付琼听说自己的东西如今在里面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估摸着已经在里面积灰很多年了。
　　结果他刚进去就看见被老师拿出来靠在墙边的四幅画布，被塑料罩随随便便遮着，付琼打开之后仔细检查，才发现上面的颜料已经剥落了不少，有一幅剥落得特别严重，还有点疑似霉点的东西，几乎有他半身高，那幅最大的，上面是神庙和星空，下方是王子的背影和正在滴血的骑士。
　　隋桢看着那幅画，语气有点急躁：“怎么成这样了。”
　　“后续没有保养维护肯定会开裂……”付琼站起来，神色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啊……能见到已经很好了。”
　　“现在看看，如今的主题已经完全偏离画作了，也不知道自己非要来看它一眼干什么。”付琼笑起来。
　　隋桢揉揉他的头，帮他一起把画作用纸裹好，再放进塑料袋里。他们找来一点细绳子把画五花大绑缠好，接着隋桢背上最大的，付琼拿起另外几块小幅和轻的掂在手上。
　　“或许是为了回来看看我们以前的日子吧。”付琼和隋桢一起下了楼，边下楼边道，“我有一阵子特别讨厌回忆自己毕业那段时间。”
　　“我知道。”隋桢马上倾身急切道，“别想了。”
　　“不……不是。”付琼抬头看他，“我现在已经不会觉得难受了。”
　　隋桢的表情还是有点担心：“……”
　　“只是总是害怕自己再陷入那些不堪里，没有人管自己的无力感。其实吧……”
　　付琼抬眼。
　　校园的冬日里，因为树叶脱落，露出上方澄净的天空。气派的教学楼和图书馆，成排的自行车，匆匆走过的学弟学妹们……一切都没有变化，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回头想想，那是一辈子都最开心的日子。”付琼伸了个懒腰说，“做不到无忧无虑，但至少知道自己要什么，多难得啊。”
　　“那时候……”隋桢说，“我很幼稚。”
　　“又开始反思自己……桢总那时候的爱好就是打架混网吧啊。”付琼敲敲他胸口，“想过以后会自己接管那么大的一个项目吗？”
　　“没想过。”隋桢垂下肩膀，“我就想……快点毕业。”
　　“而且我有很多遗憾。”隋桢说着说着，估计想起了什么，声音居然有点哽咽说，“……学长没有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也没有参加学长的。”
　　“嗯……”付琼点点头，“或多或少都有遗憾吧。”
　　“但我们都长大啦。”付琼看着他，伸出那只没拎东西的手抚着他的脸，笑道，“哎，长大总是有遗憾的。”
　　“嗯。”隋桢的眉心抖动着蹙到一起。
　　“哎呀你怎么越来越感性了。”付琼忍不住笑，“别伤感了，老婆在呢。”


第100章 
　　不知不觉进入了年关。
　　往年隋桢的家人都不会来管他，今年破天荒说要来找他过年。
　　他家里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非要贴着他，让他总是觉得不安和烦躁。于是那天晚上他生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付琼听见隋桢在对着电话道：“我今年要回男朋友家过年，你们和弟弟过吧。”
　　电话里在骂骂咧咧什么，付琼听不清，但隋桢好像根本懒得和他们废话，就挂了电话。
　　“没事吧。”付琼问。
　　“没事。”隋桢说，“我一点都不想和我爸废话。”
　　付琼想起来：“你阿姨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很健康了，我准备今年五一接他们过来玩，让他们见见你。”隋桢说，“到时候我们一起。”
　　“嗯。”付琼点点头。
　　和隋桢安排完年前的工作，两个人就有个假期回一趟浙溪。王丽和姜铭在家里一起等他们，他们在一起过了个年。
　　去之前，付琼怕王丽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件事，就和王丽一直在卖惨：“隋桢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一直在上海一个人，他都没有过年是什么感觉了。”
　　王丽听完就心很软：“这么惨啊……那你一定要带他回来，回头还带他去老街逛逛。我和叔叔给他包饺子吃，我们一起再一起去看贺岁档电影。”
　　付琼高兴了：“妈妈真好。”
　　隋桢回去之后，王丽果然很热情，回去几天隋桢和付琼的嘴就没停过。过年的早店餐已经都关门了，王丽还能变着花样给他们俩做早餐。早餐吃完吃点水果，然后就午餐了，付琼下午和隋桢去逛逛一些景点和老街，又吃吃喝喝一顿，回来还能带杯奶茶喝。
　　喝完又要被王丽塞吃的，隋桢每天饭是两碗起步，又对阿姨深情难却，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晚上躺沙发上，付琼还悄悄去客厅，和他躺着一人一个朝向柔肚皮叹气。
　　“明天得和我妈说说啊。”付琼说，“这么喂我得吃傻。”
　　“阿姨高兴就行。”隋桢说。
　　结果七天过后，隋桢倒是真的还行，付琼的脸上都养出了层肉，看起来更软软白白的可爱。
　　付琼本来过年还有每年例行的小学同学聚会的，本来为了让隋桢放心还打算带他一起去，隋桢最终也没有跟他一起，而是等他吃完了来接他一起回去，他们沿着河边走，河的对岸在放烟花。
　　“后天就要回去了。”隋桢和他站在河堤边眺望对岸，“这是我这几年过得最开心的一年。”
　　“以后都会这样。”付琼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缠起来，“要一起过很多的年。”
　　夜里冷风刮面，隋桢的手却是暖的，包着付琼的手给他搓着捂热，他慢慢道：“其实阿姨真的很好……”
　　“为什么忽然说起我妈呀。”付琼笑起来。
　　“我每次看见她，就会想起也只有她能养出你这样的好孩子。”隋桢揉揉他的头，“喜欢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喜欢你。”
　　付琼摇摇头：“没有那么好。”
　　他话音刚落，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头顶就绽放了绚烂的烟花。
　　新年的一切都显得美好而热烈，随时随地都在祈愿，所有人都期待，这是新的一年，这或许是比之前都好的一年。
　　……
　　两个人过完年回公司上班，还好大家都因为大吃特吃胖了一大圈儿，看起来都圆润了。
　　尤其是付琼，稍微胖了点儿看起来气色都好了，整个人都有活力了。
　　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看起来就是个大号，软软又可爱的。隋桢则是一身炫酷黑色，神色还是淡漠，两个人因为鲜明对比又一起出现，难免让整个办公室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侧目。
　　“新年好。”付琼给自己组里的发土特产。
　　隋桢则是帮着同事开始调试在假期忽然失灵的电脑。
　　下午的时候，人陆陆续续都已经回归，谢韫也过完节亲自来给他们送开工红包和慰问品，看见付琼的时候道：”哟，你看起来休息的很好啊，胖了啊。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谢谢。”付琼笑道。
　　“哎，还缺什么别客气，我去和俞总说。”谢韫道。
　　“不缺不缺。”付琼说，“都挺好的。”
　　“行吧。”谢韫拿起桌上也不知道谁的杯子，喊道，“以水代酒敬各位，今年也请好好加班做游戏，争取给我年底买一辆兰博基尼！努力！加油！”
　　付琼：“……”
　　其他人：“……”
　　谢韫把杯子放下来，丝毫不管周围的人的表情，也不管刚刚那一段到底有多尴尬，就对他们挥挥手：“走了。”
　　不过谢韫嘴上这么说，付琼捏着他给的红包打开，看见里面鼓鼓囊囊塞了一包现金。他表面要不动声色，两边的眉毛却愈发上扬，他悄悄撇了一眼隋桢，那见钱眼开的小表情被隋桢逮个正着。
　　付琼吐了吐舌头，把红包藏进了包里。
　　开年了，今年也要更努力吧，毕竟老板想换兰博基尼了。
　　……
　　如果过完了隋桢的生日就是进入了年尾，那么年初最大的事儿就是……过完了年，是付琼生日。
　　今年的生日是个周末，付琼一边感叹自己幸运一边开始有点些许期待隋桢会送给他什么东西，一边还要装成不是非常期待的样子。
　　其实他前几年也不怎么期待过生日了，今年果然还是因为在谈恋爱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付琼之前瞒着他，还用气他的办法给他惊喜，隋桢一点点都没有透露他会送付琼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透出想起付琼生日快到了这一点。
　　付琼这几天就一边欣赏他拙劣的演技，一边寻思他到底什么时候会用什么办法告诉自己，自己会有惊喜吗……演技比对方还拙劣怎么办。
　　这么想着，那一周就特别难熬，甚至全天在忙的时候都觉得时间过得奇慢。
　　生日的前一天是周五，大家从公司离开，付琼跟隋桢开车回家。路上聊的都是工作的事情，聊聊三月之后美国那边的技术会来这里，参与到他们的日常制作中来。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和他们聊过，是个很成熟的团队。”隋桢说，“如果有他们加入，应该会更锦上添花的。”
　　“嗯。”付琼手撑着头靠着窗，和他聊完两句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看着窗外轻轻咬着手指。
　　“别啃手。”隋桢抬手拍掉。
　　“嗯？”付琼应了一声，“哦……”
　　隋桢也是真能憋……
　　付琼和他到了家门口，付琼开了门，还抱着一小丝期待，在门缝里大眼珠子来回滚动了一下，隋桢进屋自然地拍开了灯，屋子亮了起来。
　　还是原来的样子，屋内什么都没有改变。
　　付琼进门换鞋，开始思考或许隋桢真的因为工作忙碌，其实什么都没有给他准备。
　　隋桢把鞋换完，忽然倾身到他的耳边：“老婆。”
　　“嗯？”付琼吓一跳，回头去看他，“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隋桢说。
　　“没想什么呀。”付琼走到厨房，去冰箱里翻点东西喝来掩饰自己。
　　“你失望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隋桢靠到门上，双手抱着看着他。
　　“……”付琼拿起水喝了两口，道，“倒也没有。”
　　隋桢等他喝完了水，道：“你记得在大学时候，我送过你什么生日礼物吗？”
　　“当然记得。”付琼说，“一首歌。”
　　他说着还哼了两声，边哼着边走出了厨房。
　　走到沙发边坐下，隋桢已经去了房间里。一会，他拿着吉他出来坐到付琼的旁边，道：“是这个吗？”
　　他手指拨动，弹下了一串旋律。
　　“嗯。”付琼点点头。
　　隋桢在他旁边低着头拨动琴弦，弹着弹着就变成了一段新的旋律。
　　“这是我在你毕业那年，你的生日写的。”隋桢左右微微跟着旋律摇摆着肩膀，“我给它取名叫《长大》，本来写好之后，准备送给那年毕业的你的。”
　　旋律阳光而悠扬，倒有些轻快民谣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时候的沾着洗衣粉味道的白衬衫，在阳光下肆意放飞的毕业季节。
　　“但没有机会。”隋桢按着和弦，渐渐变慢，接着切入了另一段旋律。
　　“这是你离开第一年写的。”隋桢侧眼看了一眼付琼，“我知道你去了澄鲤，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比如……做成光盘或是u盘寄到你公司，或是干脆去找你。但那天出门之前犹豫了，最后也没有送出去。”
　　隋桢道：“这首叫《新生》。”
　　付琼手交握在一起，看着隋桢的手指。
　　他弹奏的速度渐快，变成了另一段旋律：“这是第三年，对于我而言很关键的一年，但我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你的消息……我记得你的生日，那天夜里第一次打电话给你手机，但你电话占线，我没有打通。”
　　付琼静静听着。
　　“我叫它《想》。”隋桢说，“那时候我真的很焦躁，那通电话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第101章 
　　“再后来那年，我写了这段。”隋桢说，“……忘记起名字了，反正也不重要。”
　　他手指继续拨动琴弦：“反正你也听不见。”
　　“现在听见了。”付琼道。
　　“嗯。”隋桢笑笑，脖子前倾，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这首也……是……”
　　“好低沉啊。”付琼手撑着头看向前方，目无焦点看着地面，好像在放空，“你一定很伤心吧。”
　　隋桢没说话，闭上眼：“这一年我还是做了歌，我在鸿翼之后，知道自己进入了自己人生的全新领域，可以主动出击。”
　　“它就听得比较……欢快？”隋桢说着自己都笑起来，“果然当年就见到你，就有交集了……所以我想叫它《久别》。”
　　“所以你去年也做了一首吗？”付琼问。
　　“嗯。”隋桢说，“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但觉得太唐突了。”隋桢说，“我没有什么势在必得的勇气，只想着万一成功了，我总有机会给你听。”
　　隋桢在感情上真是和工作上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自信。
　　付琼想，如果他们俩有一个人但凡能对自己自信一点……算了算了。
　　“所以这是今年的？”付琼说。
　　“今年的。”隋桢说。
　　付琼听完已经感动得无法言说，隋桢把他拉到了电脑前，道：“这个账号是给你的。”
　　付琼蹲到地上看着他的电脑，发现是某个原创音乐平台的页面，这个一串系统排列的数字的账号，真的在每年的2月28日都有把一首曲子上传到平台。
　　主页的名字就叫forviburnu。
　　真的是，每年……一年不差。
　　“没骗你。”隋桢说，“真的每年都有……”
　　“没说你骗我。”付琼眼睛发酸，“我倒是希望你是骗我的……”
　　他怕自己又哭出来，转头捶着隋桢的大腿开玩笑：“你把这点脑子放在别的事情上，你早就是世界首富了。”
　　“……”隋桢抓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那，还有几个小时就过生日了。”
　　“嗯。”付琼吐了口气，“步入新的阶段了。”
　　“所以我给你预约了体检。”隋桢拿出了手机，给他展示自己在网上预约的信息，“我想你健健康康的，不要再有不舒服了。之前是我的问题，不会再有了。”
　　付琼惊讶道：“啊？我不想去。”
　　“你就是不定期检查。”隋桢捏着他的手道。
　　“啊……那你呢？”付琼问。
　　隋桢亲了亲他，低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付琼听完才放下心来：“……嗯。”
　　……
　　付琼的生日就在周末里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
　　过后几天，隋桢和他一起去体检，付琼看着自己病历本儿上的年纪，手机暗了屏幕，上面映出他现在的样子。
　　这几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啊，真正开始意识到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时候还是这几年，身体上不舒服的感觉开始存在，熬几个夜就觉得疲惫，更多的是精力跟不上自己的身体素质。
　　好在之后他们俩的体检报告出来，付琼这几年的身体指标居然都还在上层，之前的营养不良也没有了。
　　“我们俩是加班受虐体质吗？”付琼看着体检报告，“这么加班居然没点事儿……”
　　“你还想要什么事儿。”隋桢把他报告拿过来，沉声道，“继续保持。”
　　“……”付琼挨着他袖子笑，“嗯。”
　　春天后，美国的技术团队来到他们组，跟着他们开始工作。付琼这边和他们接触不多，但隋桢几乎就是他们的交流纽带了。
　　现在听隋桢几乎没有障碍和对方英语交流的时候，付琼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魅力。
　　不过最有意思的是，因为对方所有人都准点下班，弄得他们也不得不跟着对方的作息时间慢下来。隋桢多了点时间，只能跟着它们继续反复打磨剧情和关卡。
　　日子就在这么来来回回，不紧不慢地走。
　　期间，付琼注意到了一个身边相当不对劲的人……就是柏沁。
　　之前工作忙碌，付琼好一阵子没有和柏沁联系，柏沁后来知道他和隋桢和好了，可能也是想避嫌，偶尔两个人在微信上聊聊天。之前有一次，柏沁他们公司参展了劳伦斯周的设计展会，给了付琼一些票子。
　　付琼当时自己和他们宿舍的男孩子去玩了，在展览上第一次见到了柏沁之前一直和他叨叨的甲方，和他印象里完完全全不一样！
　　奇怪的是，付琼他的第六感一直很强，在看见柏沁和他甲方站在一起的第一眼不是觉得对方讨人厌，而是觉得柏沁挺喜欢他的，绝不是那种兄弟间的喜欢……他们俩好像有事儿啊？
　　虽然柏沁一直说自己是直的，笔直笔直，以前还交过一个谈了俩月就把他绿了的女朋友，付琼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谁都基。而去后来一次吃饭，柏沁反常地信誓旦旦说自己如果喜欢男的就去冰湖裸泳。
　　但这本身就很迷惑？
　　回来之后，付琼再翻翻自己和柏沁的聊天记录，柏沁最近虽然和他说的话不多，但问出的问题也都奇奇怪怪的，尤其是前几天他们同学小聚会后，柏沁当时还提早走了，付琼本来以为他是不想面对当时也在场的前女友，结果回去之后，柏沁在微信上问了他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暗示自己心里有个人。
　　付琼眯着眼啧啧了两声。
　　绝、对、有、事。
　　艾维周五的时候组了个局，付琼想想好像确实挺久没和他们见面了，就还想带着隋桢一起去。他知道隋桢恰好那天不忙，有空。
　　“我就想和柏沁见个面。”付琼说，“有点话想问问他。”
　　“什么。”隋桢正在换衣服，听见这句话忽然警觉起来，“他怎么了？”
　　“我觉得他有事儿……感情上的事儿。”付琼说，“我就当去找他八卦一下了。”
　　“他和你一样大。”隋桢穿上外套说，“现在还没对象，他是不是不行？”
　　付琼发现他一说到柏沁的话题就损得不行，一个人坐在床上笑了半天。
　　笑够了付琼也换了衣服，才跟着隋桢上了车。付琼把自己最近猜到的一些事情和隋桢说了，隋桢一脸冷漠听完，下车时候道：“所以你觉得他是弯的？那你今天给我离他坐远点。”
　　“……”付琼心道自己说了一个小时，隋桢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啊。
　　在门口遇见了艾维，于是他们一群老年人进了酒吧卡座，这一看就是艾维选的地方，音乐震天动地，又吵又暗，空气中都是酒精和香水的刺鼻气味，付琼在里面待十分钟就觉得头晕，还好柏沁一会就来了，过来就挤着付琼坐。
　　“学长！”柏沁过来就撒娇说，“想死你了，我们好久没见了啊。”
　　付琼想想确实很久了，不过他也不和柏沁拐弯抹角，和他挨着两个人在嘈杂的环境里咬耳朵。
　　“你过来点儿，我有话问你。”付琼说。
　　“什么啊？”柏沁凑过去，手拽着付琼的胳膊把他拉过来一些又道，“哎这破地方真的好吵，想打死艾维，这么震也不怕把肺震出来。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就横过来，打掉了他的爪子。柏沁一抬头，看见付琼那张白白净净的漂亮又无辜的脸后面，直勾勾盯着他的凶狠双眼和要把他生吞活剥立地撕碎的眼神。
　　柏沁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屁股在沙发上蹦了一下：“！”
　　“……”等他看清了是谁后，喊道，“卧槽，隋桢怎么也来了！”
　　“嗯嗯。”付琼不知道隋桢在自己背后干什么，还道，“我还是不喝酒，我想喝西瓜汁。”
　　“我给你叫。”柏沁翻翻手机点餐，又道，“要不我也喝西瓜汁吧……年纪大了，不想跟他们拼酒。”
　　“怂什么。”隋桢忽然悠悠说。
　　柏沁抬头看他，喊道：“我怂什么了？我怂什么了啊？”
　　隋桢递给他一瓶啤酒：“他不能喝我我可以啊。”
　　付琼刚想说得了吧就你那破酒量，柏沁却跟着来劲儿了：“嘿，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和我作对啊？来来隋桢，今天咱们俩就一个目标，谁他妈先趴下谁是狗，来不来？就问你来不来。”
　　“来。”隋桢干脆利落拿起一个酒瓶，单手用起子撬开了盖子，冷冷道，“你当狗当定了。”
　　突如其来的杀气。
　　付琼夹在他俩中间不敢说话，忽然想起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候隋桢逮着柏沁要和他打篮球的场景。
　　真是过多少年都不会变呢……这奇怪的胜负欲。
　　恰好艾维找他，给他看自己的新女朋友，付琼站起来蹦跳过去站在他面前，听着他介绍自己女朋友。
　　艾维和他说了会话笑了一会，回到位置上，看见柏沁一只脚踏在桌上正在灌自己，灌完一抹嘴：“来！”
　　付琼坐下来拉拉他衣角：“你慢点儿。”
　　隋桢听闻，马上不乐意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慢点？”
　　付琼：“……”
　　真就不该带他来。


第102章 
　　事实就是，两个小时后，付琼捧着第二杯西瓜汁被两个人挤在中间，两个一米八多个子的大男人东倒西歪躺在他身上。
　　“隋桢是狗！！！”柏沁边笑边拍大腿，靠着付琼的肩膀，“狗！”
　　“柏沁是狗！”隋桢气得抬手去推他，“别他妈睡我老婆身上！”
　　“你……走！”柏沁也乱挥着手，“就睡，气死你！老醋精！小气鬼！学长是大家的！”
　　付琼任他们俩小学生吵架，一个慢条斯理喝完了这杯价值三十九元的西瓜汁后，感觉自己快被挤死了。
　　酒吧里又闷又热，声音嘈杂得不舒服，柏沁一脸要睡着的样子，靠着付琼道：“学长你……怎么眼睛就瞎了喜欢这种狗……你……”
　　“哎。”付琼叹了口气，摸出他手机，“找个人来接你吧，阿柏。”
　　“没人接我。”柏沁闭着眼摇摇手，“没人。”
　　“找秦总？怎么样？”付琼说。
　　……
　　半小时后，那个叫秦安启的真的来了。
　　这是付琼和秦安启第二次见面，但付琼对他的样貌还是印象很深刻，骨子里就优雅的男人在看见柏沁的时候，流露出的担心神色也没有逃过付琼眼睛。
　　付琼赶紧站起来，把这个东倒西歪的男人交给他，嘱咐道：“他喝多了啊，还好有你来接他。”
　　“……”对方显然也有点迷茫，“嗯。”
　　“那……我还要照顾他。”付琼指了指沙发上另一个喝蒙的人，对他挥挥手，“麻烦你了。”
　　“没事……”秦安启道，“麻烦你才是。”
　　付琼目送他走后，隋桢一把抱住了他，迷茫睁开眼：“那狗呢？”
　　“柏沁走啦。”付琼揉揉他的头，“我们也回去吧，好不好？”
　　隋桢乖乖点点头，站起来：“我能走。”
　　和别人打了个招呼，付琼半夜十一点把隋桢慢慢拖回家。隋桢喝多了居然还能走路，跟着他后面被他拽着袖子缓慢挪步，付琼真的有种自己在遛狗的错觉。
　　这狗……不是，这人到了家门口，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等付琼开门，还一直用脸颊蹭付琼的脖子。
　　这不是狗是什么？！
　　隋桢脸颊发烫，让人不得不信他真的喝醉了，但他走路姿势根本不是醉酒的模样。
　　付琼因为这人挂自己身上，在包里怎么也翻不到钥匙，隋桢的重量越来越重，付琼侧头道：“站好点，我在翻钥匙。”
　　“老婆……”隋桢喃喃叫他，“老婆……”
　　“哎你……”付琼终于找到了钥匙，把门打开，隋桢进了门之后就双手抱着他的腰把他推到了沙发上，付琼甚至来不及叫唤，隋桢已经压了上来。
　　“……隋桢！”付琼鞋都没脱，抬起脚用膝盖试图把他顶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你真是狗吗？！”
　　“柏沁是狗。”隋桢闷在他胸口说。
　　付琼那瞬间真是好气又好笑：“好好，你们幼稚不幼稚啊，让我起来脱个鞋吧。”
　　隋桢没有动，在他的怀里闭着眼：“老婆你不能和他走……”
　　“我和谁走呀。”付琼无奈地摸摸他的头。
　　“你……和他说话，我不开心……”隋桢说，“他们都好喜欢你……你太好了…你是我一个的…”
　　“……”付琼无奈道，“知道啦。”
　　也不知道他之后在叽里咕噜说了点什么，但隋桢就着这个姿势一直在喋喋不休。付琼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会，隋桢终于迷迷糊糊安静了。
　　“你啊……”付琼悄悄把他搬开，下了沙发，去把他鞋给脱了。
　　他又挪到沙发一边，蹲在沙发旁边看他。隋桢的睫毛很长，闭着眼躺着睡着了，付琼笑道：“没见过比你心眼更小的了。”
　　把隋桢弄上床去是不可能的了，付琼把沙发翻下来，找来床被子给他盖上。他看了隋桢一会，想到半夜万一有点什么事儿，还是躺旁边照顾着吧，于是洗完了澡，还是钻到了隋桢旁边睡。
　　结果自己半夜是被迷迷糊糊亲醒的。
　　付琼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儿，他微微睁开眼，就感觉到隋桢温柔的嘴唇带着薄荷的香气，正在轻轻亲吻着他。
　　“你……”付琼半眯着眼，抬手揉了揉，“醒了啊？”
　　“嗯。”他声音沉下来，“不好意思。”
　　“没事呀。”付琼摇摇头，看见床头灯光下，隋桢可能刚洗完了澡，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他迷糊之间，抬手摸了摸他的胸，有些傻兮兮道，“你洗完澡了啊。”
　　“嗯，我抱你进去吧。”隋桢说。
　　付琼张开手，被隋桢一把抱起来，接着挂在他身上进了屋子里。
　　……
　　感情顺顺利利，事业……还是有点颠簸。
　　其实这一年让他们立于不安之地的，是澄鲤曾经两年多前的《桃花劫》，因为运营成本高，之后的游玩方式跟不上，用户到后来的的活跃度、忠诚度都达不到业内平均标准，已经是相当需要着急的事情，付琼最近一直听着公司运营同事的抱怨，说已经关闭了两个服，估计年底的时候还要再关闭两个。
　　或许，甚至撑不到年底……
　　虽然从一开始这个项目的成立就相当的荒唐，如今他们两家都能好好坐下来搞一个端游，本身已经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妥协，所以其实在澄鲤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事。
　　谢韫本来就是个二世祖有钱有闲搞游戏，他从头到尾都对经营没有兴趣，要不是歪打正着做了个几个有点意思的游戏，最后获得了很高的国民认可度，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但时至今日，还是不得不承认大规模的亏损问题，而且这些亏损基本都存在于端游。
　　如今的境况就是，手游赚着钱养端游。
　　而且，像何翔的普游这类的投资公司，已经很久没有对端游的开发有注资的兴趣，好几个他们的竞争游戏公司的游戏资金链断裂，含恨退出了，如今拿到发行版号又怎么样，最后没有钱还是一盘散沙。
　　付琼还问过隋桢：“你说何总中途撤资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集体事业了。”
　　“那你也不能去求他女儿。”隋桢说。
　　“……”付琼觉得隋桢有时候的脑回路，真是令人费解，“干什么？你觉得我是要去做他女婿才能保证资金吗？”
　　“不可以。”隋桢说。
　　“什么不可以！”付琼拍他后背，“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啊，人家性取向都不是我。”
　　“……”隋桢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不过，这也只是普通的一次谈话，他们俩在这里讨论也无济于事。
　　今年，什么行业都显得无比的困难，至少在付琼看来，周围的公司，像他所接触的设计行业或是动画行业，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影响，大家的生活看起来都变得艰难。
　　隋桢期间还出差了几次，最后一次的话要去往洛杉矶两个月。他们需要给游戏内用动态捕捉的方式制作一部分的东西，之前接触了国内专门做的动捕的工作室，但成品差点意思，俞晚时是个精益求精的人，要求这部分要做到极致。
　　“否则外宣都不知道怎么吹。”俞晚时说。
　　要去往洛杉矶一个月的话，隋桢回来都是冬天了。
　　付琼觉得这剧情怎么那么熟悉。
　　在隋桢走之前的一个礼拜，忽然宣布《圣祭ol》的手游版号下来了，于是现在的情况。


第103章 
　　“不行么。”隋桢说，“……那、那算了，我随便说的。”
　　付琼：“……”
　　可怜兮兮看着自己。
　　其实也不是不行，真快俩月不见面，成年人的这方面需求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语音……行不行。”付琼说，“我真的很害羞啊。”
　　“嗯。”隋桢脸也有点热，“我……我也觉得语音吧。”
　　付琼松了口气，说自己要去洗澡了，隋桢道：“……等一下。”
　　“？”付琼莫名看着他。
　　“语音也可以。”隋桢把一个东西递给付琼，声音越来越低，“这个……可以远程控制的……”
　　“你特么这玩意儿都准备好了？！”付琼口吐芬芳，发现自己又一次着了这狗男人的道。
　　那晚，付琼半夜醒来越想越气，第N次狂踹了睡梦中的隋桢两脚。
　　……
　　虽然气，但隋桢要走也是事实。
　　隋桢走后，付琼很长一段时间都有点不适应。虽然白天还是被成堆的工作压着累成狗，晚上不会有人再钻进他的屋子里，到他的被窝里拱着抱着他睡。
　　在屏幕的另一端，看着对方的脸，还是有点不一样。
　　隋桢这次去不是以学习为任务，所以他工作的时间有限，付琼在国内也忙，付琼总觉得一眨眼一晚上就过去了，又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一眨眼一周又过去了。
　　这最后就导致隋桢之前和他说的办法，在他们俩分开的一个月内也只有这么一次。犹豫后虽然有爽到，但两个人都羞涩得不行，最后以付琼先顶不住挂电话，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来第二次了。
　　不得不说科技发达……异地恋甚至异国恋也谈得挺有意思，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哎……
　　付琼把脸埋进被子里，捂着通红的脸，闭上了眼。
　　好在隋桢这次回来得很早，期间几乎没有拖沓。不过回来之后的两天付琼没见到他人影，他一直住在公司，隋桢则是在准备别的事情，两个人直到周末的时候才见了第一面。
　　周五的时候付琼本来已经准备自己回去，刚出了门走了两步，准备打了个电话给隋桢问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他心情还是雀跃的，毕竟也那么久没见到对方了。
　　结果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对他“滴滴”两下。
　　“……”付琼侧头，微微一愣，“欸？”
　　“下班了？”隋桢一只手搁在窗外，抬头蹙眉看着他，“你走外侧车道还看手机，是不是找死？”
　　付琼发现隋桢居然被晒黑了一点，看起来整个人都很健康。付琼愣了三秒，脸上惊喜压不住：“你怎么来接我了！”
　　“快点上来。”隋桢说。
　　付琼赶紧跑过去上了车，坐下来系安全带。他凑过去看隋桢，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香。”
　　“有吗？……我不太喜欢外国人身上味道。”隋桢自己拎起领子闻了闻，“之前在外套上喷的香水。”
　　去一趟国外身上的味道都变了，总有种陌生的感觉。这陌生感会持续一段时间，两个人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隋桢说晚上想吃火锅，付琼欣然答应了。
　　等吃完这一顿火锅，所有的陌生感终于消失，两个人又跟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了，付琼挨着他，在冬日里十指交握放在彼此的口袋里，在没人看得见的阴影角落里，付琼昂着头任他亲吻自己。
　　“火锅味儿。”隋桢嗅嗅他的脸颊，低声笑道。
　　“那你别亲！”付琼翻了个白眼。
　　“不要。”隋桢说，“亲的。”
　　付琼回去之后，才发现隋桢已经回来过了。他的三个大行李箱放在门口，桌上是他的
　　笔记本电脑和堆叠的文件。强迫症小付忍不了这些，洗完手就开始给他着手整理起来。
　　隋桢先去洗澡，洗完回来一看，无奈道：“怎么又理起来了，你先去洗澡吧，我自己理。”
　　“我来吧。”付琼说，“你理完我还要理一遍欸。”
　　“……”隋桢觉得自己很努力去整理了，但就是没达到付琼的标准，他理完付琼非要再规整一遍，索性也就让付琼来了。付琼整理完去洗了个澡，清清爽爽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隋桢的工作表。
　　“下周进入第一轮宣传期。”隋桢说，“我们做了个好玩的。”
　　“嗯？”付琼像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什么好玩的？”
　　“还是全息投影。”隋桢说，“但这次是全民参与的‘副本游戏’。”
　　付琼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他知道隋桢去美国带了他们的建模师，却没有透露具体的行程。
　　毕竟和往常不同，《圣祭OL》这次没有刻意捂着藏着，在将近一年多的闭关开发后，逐步把一些世界观和玩法析出。在保持热度的同时，又渐渐开始在微博游戏论坛的地方更新物料，请知名画手宣传等等……这些在不断刺激玩家期待度的情况下，热度确实一直保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
　　但什么“全民副本游戏”这种玩法和宣传一听就……
　　“大手笔啊。”付琼忍不住道。
　　“不然我们去这次去洛杉矶做什么。”隋桢单手开了一听可乐喝了两口，虎牙磕着下唇，“来，给你看看我们的概念效果图。”
　　这次的活动本身应该和主美沟通，但因为时间有限且大多是和国外的技术团队沟通参与完成，付琼倒是没有帮上什么忙，他更多的还是专注在游戏本身的开发上。
　　于是付琼好奇凑着小脑袋跟着一起看，在屏幕上看着隋桢的概念效果图，已经替换成了如今完全新形象的奥龙，他看了一会就惊叹道：“这是全新的全息奥龙？太帅了。”
　　“这只可以互动，用实时动作捕捉技术。加入这种技术后，在龙的形态也可以有更加丰富的表情和动作。这种技术……大多运用在电影特效和一些大制作的3A大作内，但这次我们可以让所有的人直观看见这种技术在自己面前爆炸的感觉。”隋桢说，“……届时掉落的礼包可以在进入游戏之后，再进行兑换处理。”
　　“啊。”付琼看着上面的一些奖励，“还有橙品的武器和人民币奖金。”
　　“嗯。”隋桢道，“所以下周就要开始宣传了。”
　　付琼反应了一下：“是啊，任务好紧。”
　　“辛苦你们了。”隋桢说。
　　“不辛苦的。”付琼摇摇头，抓住他的手，“你才是真的辛苦，要加油。”
　　“加完班补偿一下就行了。”隋桢把他抱住，蹭着他的肩颈闻他奶香奶香的气味，“面对面，至少不会害羞了。”
　　付琼想起那一次，马上脸就通红：“……”
　　……
　　周末结束后，两个一个屋檐下的异地恋生活又开启了。隋桢后一个礼拜经常早出晚归布置几个所谓的“线下副本点”。
　　通常这类的线下活动，办得不吸引人就有点尴尬，但付琼看了他们给的宣传物料，看起来还挺吸引人的。
　　付琼周末的时候，喊上了柏沁一起去线下活动。柏沁一听就激动地要跟着去道：“这么炫酷？隋桢这么牛逼啊？”
　　“毕竟他这几年一直在用心做这款游戏。”付琼垂下眉眼说。
　　“看不出来啊，上次跟个傻子似的。”柏沁感叹道，“我老觉得他还是大学时候那样子，跟你后面看谁都一副不顺眼，想找你打架的架势。你就跟他的灭火器一样，他很依赖你需要你，不过现在看不出来啊……这么沉稳，快不认识他了。”
　　“你不也沉稳不少嘛。”付琼笑笑。
　　“岁月如梭啊~”柏沁抱着手臂，“怎么说呢……”
　　“嗯。”付琼随口应了一声。
　　“我们都长成了大好青年啊！”
　　付琼：“……”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付琼和他到了地点，是路演现场，设立了一个内馆和三个打卡点，内馆的地址还是在音乐厅，让人不免想起之前新闻发布会上的那条全息龙。他们还请网红和明星坐镇，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偶像明星男团中的三人来到现场，分别角色扮演屠龙骑士和纳什维达王子，于是在他们到了现场之后，发现已经是人山人海的状态。
　　“人可真多。”柏沁道，“这游戏热度那么高吗？”
　　“本身热度高……一半还是明星粉丝，而且还会掉落大量礼品。”付琼道，“所以很吸引人吧。”
　　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偶像明星男团的C位，付琼之前在办公室听说过他还是因为琅琅，他们几个人在看美工修剪影海报，看他们把苏梓博P在上面。
　　琅琅激动道：“苏梓博超帅的，我现在在追他啊。上台可盐可甜，台下又超级接地气，唱歌好听演戏不尬还有综艺感，天生是爱豆！”
　　“……”付琼对现下的流行偶像一个都不认识，就莫名觉得人家小哥哥长得挺好看，“他看起来好小啊。”
　　“十八岁啦。”琅琅说，“他确实很有纳什维达王子的气质啊，是梦幻又脆弱的美，请他再合适不过了。”
　　“你这什么词儿啊？”廖鑫还道，“你们现在追星女孩，词儿都一套一套的。”
　　如今看来，这个叫苏梓博的太火了，也太合适了。
　　隋桢给了付琼消息，让他走专门的VIP体验。付琼带着柏沁进入了场景内后，隋桢在忙碌之余看见了柏沁，眼睛微微眯起来：“……”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学长说你让我来的的。”柏沁马上道。
　　“你紧张什么。”隋桢撇了他一眼，把付琼从他旁边拉过来，“带你们过去。”
　　他把手环绑在他们俩的手上，带他们合法插队。一边给付琼绑一边还不忘警告柏沁：“进去离他远点。”
　　“你特么……”柏沁吸了口气，阴阳怪气道，“自己又不进去，就别怪我跟着你老婆。”
　　“你给我跟着后面那批。”隋桢马上拉着他手腕一扯。
　　“哎呀我错了！”柏沁求饶道，“老醋精。”
　　付琼在旁边乐呵呵看了会热闹，才感觉到隋桢拍拍他的腰说：“进去看看我们的成果。”
　　“好。”付琼点点头。
　　他很兴奋。


第104章 
　　人是可以分批次进入，一次20人的团队，以前付琼看过隋桢打游戏副本，觉得这二十个人一个团队的设定真的特别像副本配置。因为他知道现阶段网游的全部的剧情流程，也知道这个副本是满级之后第一个他们即将面对的团队副本——囚龙神庙。
　　进门时候付琼注意到个细节，NPC的头上都放着一个金色的锥形标识区别于普通游客，看起来还挺好笑。在查看过付琼手中的手环之后，让他们寄存了包，便放行了。
　　“副本”的进门处是被装修成了拱门的样子，进入之后，里面是沉睡的纳什维达王子，你要跟随屠龙团队成为对方的一员，第一次与他的信徒交锋。
　　付琼和柏沁刚进入展馆，当所有的灯光暗下后，面前的拱形穹顶忽然亮起，伴随着立体声环绕的音乐。他们忽然置身在一片暗藏滚雷的乌云云团之下，周遭是光秃留着残叶的枯藤。面前是关押着纳什维达的神庙，外部能看见当时人对黄金疯狂崇拜的残存痕迹，裸露在外的金色建筑残垣还能看见昔日的奢靡景致。
　　——“马蒂亚斯岛曾经是无垠海最璀璨的明珠。”
　　旁白的声音响起，地上出现了指引箭头，让所有人能够往前走去。
　　四面八方的灰暗场景被覆上了一层夺目的金色，接着露出了曾经无垠海上的最繁盛的城市，被龙族统治的纳什维奥岛的景象。在人声鼎沸的道路上，商贩和岛民穿着当地特有的民族服饰，大家向着神庙的方向，带着虔诚的信仰移动着。
　　——“岛上资源富足，依靠着曾经巨龙先祖带回的黄金矿山，人类和龙族和平相处，血统的尊贵决定统治阶层的纯粹，岛民对黄金的崇拜一度达到了疯狂的境地。”
　　长长的镜头在周围拉过，每个人脸上带着幸福和笑意，拉到了神庙的前端，纳什维达王子漂亮脸庞的投影出现，他一头银色的长发，皮肤白皙如雪，金灿的瞳色隐藏着碧绿的线状瞳仁。
　　他站在前方不近不远的地方，却仿佛一个站在他们面前近在咫尺的一个高贵王子，正面无表情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咔啦。
　　他的脸忽然如玻璃般开始从面部中间呈蛛网碎裂。
　　灿烂金光的饱和度如退潮般带走周围的色彩，重新回到了原来颓败的样子，付琼才惊觉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神庙之前，一只乌鸦穿梭而来，几乎要贴上他的脸颊，从他的头顶穿过。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恐的声音。
　　“说起来，这里面的剧情你都知道吧？跟我讲讲？”柏沁悄声问，“前面有没有什么很吓人的东西啊？”
　　付琼摇摇头，也凑近他。
　　“关卡的第一个boss是遭受变异的鼠疫患者。”付琼对着柏沁介绍道，“他一直在阴暗的地底牢笼被牵制着，因为被鼠疫感染发生变异非常残暴，还携带病毒……第二个boss是对纳什维达变态忠诚的女信徒，游戏关卡内有三个状态，最后会变成放出纳什维达的人。第三个才是未觉醒之前被吊在穹顶上方的纳什维达，他会在二阶段变成奥龙形态，最后挣脱束缚逃离。”
　　“这里机关设计得还挺复杂。”柏沁看向周围，看这里四周三百六十度的显示屏可以造成的裸眼3D效果，结合全息投影，真正做到了身临其境，“能做一个免费的线下/体验做成这个样子，真是厉害……又有钱啊。”
　　屠龙骑士的首领出现，走到他们的身前。付琼注意到了这一幕，这个披风扬起的场景异常熟悉，和他毕业作品的油画几乎一摸一样，一样的透视和角度，带着他们所有人的视线，一起浸入到剧情里。
　　这小小的、只有付琼能get到的惊喜，是他和隋桢默契的彩蛋。
　　借助全息投影技术，把屠龙骑士首领和纳什维达王子的战斗在所有人面前
　　铺开，配合着壮丽如史诗的音乐，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大缩小中呈现出远景和近景的轮转交替，付琼时而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时而觉得自己在和屠龙骑士并肩作战，他们的刀刃在自己面前碰撞摩擦，近在咫尺。
　　瞬间，龙鳞覆盖纳什维达的周身，他□□变身成比屠龙骑士几倍大的龙身，喷出的火焰几乎让付琼感觉就在自己面前灼烧自己。
　　——“他死了，又为复仇重生，在余烬里完成最后的祭祀。纳什维奥睁眼后看见的是已化为焦土的故乡，空气中流淌着最后的挽歌。面前是把他赶尽杀绝的人，他却觉得对方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龙扇动翅膀，挣脱锁链腾空而起。屠龙骑士挥动镰刀，斩下他的一节龙指。巨龙怒吼一声，冲破了穹顶。
　　巨石形成的震荡，在他们周围纷纷落下碎石，明明知道只是投影效果，却还是忍不住让人侧身去躲避。
　　头顶上方的龙扬起翅膀飞走后，地面上留下了一节龙指，甚至可以看见那节手指上的足蹼。
　　屠龙骑士收起镰刀，慢慢走向了神庙的更深处。
　　至此，周围的恢弘的音乐开始逐步趋于安静，如流水的提琴声响起，画面也更加冷淡温和甚至悲伤，周围的投影示意可以捡起，当捡起之后，会在手中弹出一个对话框显示“您已拾取副本道具，可以之后在门口兑换奖励。”
　　十来分钟，其实也不长。但那堪比电影画面的质感和无法形容的高端体验感，让付琼反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低估这款游戏的进程了，甚至某一瞬间让加班都更有了动力？
　　……这感觉太上头了。
　　因为他对这些剧情都已经烂熟于心，每天都在推敲琢磨中度过。但当纳什维奥龙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活灵活现的冲击感，还是让他在离开场馆后都觉得难以言说。
　　字幕缓缓飘在他们的前方：
　　——传说无垠海没有尽头，但循着月升的地方可以找到藏匿的马蒂亚斯宝藏，他一定是去了那边。
　　——我要找到他。
　　——杀了他。
　　——我要找到他。
　　——拯救他。
　　……
　　付琼在门口兑换了礼品，是张看起来非常有质感的信封卡片，上面还有火漆印章。里面是一张届时开服后可上线兑换的兑换码。
　　“‘限量挂件’，‘高等级装备’……”柏沁道，“这中奖率那么高，不想玩也难啊。”
　　“你还想逛逛吗？”付琼说，“不过另外两个打卡点要坐车去了。”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柏沁故作神秘道，“我再和你逛下去隋桢要吃了我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还不习惯他”付琼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我给你买了零食，你拿着吃吧。”
　　“哎哟。”柏沁马上又要伸手抱他，“学长真的好，全世界也就你想着我了……”
　　说着还作势要抹泪，被付琼马上制止了，受不了他的表演：“加油吧，多吃点，追人挺费体力的。”
　　“……？”柏沁愣了一下，接着嘴开始瓢，“谈什么恋什么爱什么爱来爱谁谈……”
　　“我说的是追人。”付琼一脸无辜道，“没人问你谈恋爱啊。”
　　“哦追、追追人……哦……”柏沁气道，“别说了学长！再见！”
　　付琼：“……”
　　柏沁拿了东西就跑，付琼在原地喊都不理。付琼只能自己走出了场馆，他本来想给隋桢打个电话，就看见隋桢在场馆外还在和现场技术沟通，根本没办法分/身，付琼就不去打扰他，给他发了条微信，就在场馆外兜兜转转。
　　现场因为人气出乎意料的火爆，活动到了下午还在大排长队，付琼心道还好自己算是个工作人员，可以
　　走走“员工通道”，否则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
　　他悄悄在现场听取了一些用户意见，把这些宝贵的意见默记在心，等到五点多收工了，隋桢才真的空了下来，他一下班，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付琼。
　　“你在哪儿？”隋桢说。
　　“嗯，在场馆外面呢。”付琼道，“外面那个咖啡馆。”
　　隋桢一会就来了，付琼知道他中午肯定没好好吃饭，给他点了份简餐，隋桢也不跟他客气和矜持，进来就开始狼吞虎咽了一通。付琼给他把水杯推过去，抬手摸摸他拱动着的、看起来吃得很认真的头顶：“慢点呀。”
　　隋桢吃完，喝两口水，瘫坐在椅子上。
　　他双目放空，长长呼出一口气。
　　付琼什么时候看见他这么好笑又狼狈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叫一份？”
　　“够了。”隋桢终于看向他，第一时间要听他的感受，“怎么样？”
　　付琼一听开始聊这个了，就马上来劲儿了，身体都前倾了，双手乖乖搭在桌沿，满脸都是崇拜：“你这是一个月做出来的？！我真的不敢相信，太帅了，太不可思议了，这也太厉害了！！”
　　“其实很多都是现成的东西，你进去之后就能感觉到，主要难度做的还是打斗那一段。”隋桢探手给他倒水，“我们没日没夜做了那么久，效果确实出奇的好。”
　　“我忽然有点信心了。”付琼搓了搓脸颊，“我说实话，我承认我……对这款游戏的期待度其实越来越降低……越做我越没有信心……”
　　“开发游戏是个孤独的过程。”隋桢说。
　　付琼喃喃说：“创作都是孤独的过程，这中间如果没有太多的刺激，会在沉默中死亡。”
　　他看向隋桢，弯着眼笑起来：“所以我特别佩服你，我比我要耐得住性子。”
　　“……”隋桢把杯子放好，也对他笑笑，“吃饱了吗？”
　　“嗯。”付琼点点头。
　　“走吧。”隋桢说，“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105章 
　　爸爸多订几章吧，要恰饭的嘛～　　付琼和隋桢关系好这件事，在这学期开始后慢慢变成了公认的事情。
　　而且这种关系好里，多多少少还是夹杂了些暧昧的成分在。谁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说是真的吧……看起来又总缺点什么，说不是，除了因为上的课不一样，他们就跟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经常成双成对地出入食堂和教室，一个还会去另一个学院门口等他，对了，还一起回宿舍。
　　而且……他俩养眼啊，一个高大帅气一个清秀可爱，在一起莫名登对。
　　他们小团体的人看见付琼的时候都会大声喊“嫂子”，付琼一开始还会尴尬，后来也就无所谓了。
　　班里的人起先还有点怕隋桢，毕竟外面风言风语多了对他的印象就是一擅长打架的混混，但时间长了发现他人挺安静，胆子大的人还能和他聊上两句。后来如果付琼不在教室，还会给他指路告诉他人在哪里。
　　付琼觉得那时的隋桢对他很好，真的很好。这种感情让付琼很多时间都有错觉他俩确实有那么一腿。不过撇开这部分不谈，隋桢的衣服他洗，隋桢的钱他管，隋桢的饭他带，他也没觉得什么不舒服的。
　　况且隋桢偶尔叫的“老婆”也越来越顺嘴。
　　隋桢经常面无表情看着他：“老婆，帮我带份饭。”
　　付琼刚想反驳，他道：“再帮我带包烟。”
　　漫长的夏日过去，过了十一，天已经冷了下来，却迎来了个消息。
　　付琼他们宿舍要再来一个别的学院的人。
　　当时宿管和他说的时候，付琼其实有点担心。佟天一周在宿舍的时间不多，后来和隋桢也能和平相处，互不干扰。
　　来了个新的人之后……会怎么样？
　　“怎么了。”隋桢问着，把自己盘子里的排骨全拨到付琼的盘子里。
　　付琼筷子一放，叹气道：“我们宿舍要来个新人，好像是管理学院的。”
　　隋桢低头扒饭，付琼含着吸管：“我想了想，我们俩还是有点打扰别人，毕竟经常这么晚回来……”
　　“那就搬出去。”隋桢说。
　　“……”付琼撇撇嘴，当他开玩笑，“哪儿有钱啊。”
　　“乐器行的老板，他之前问我说他有个单间要不要，还是独立卫生间。”隋桢说，“只要一千一个月。”
　　付琼愣半天，发现隋桢是真的在一本正经和他讨论搬出去这件事。
　　“真的？”付琼道，“那我们一人五百……这好像还行？”
　　“这两个月我也存了点钱。”隋桢说，“宿舍我们也不退，那边还能平时做做直播，就不用待网吧里了。”
　　“嗯。”付琼忽然觉得很高兴，又确认了一遍，“我们真的搬出去？”
　　他从包里翻出来了笔和本册，摊开在桌上：“这样这样，让我们来算算这生活成本……”
　　“房租，每月1000压一付一……”
　　“水电煤我们公摊的话倒也还好，主要还是吃和用上面。”付琼用笔尾戳着自己脸，“我们俩如果三餐在食堂解决的话……就和现在一样，还是可以的。”
　　付琼想了想：“剩下的钱你可以买游戏的皮肤啊什么的，我们还能吃点好的……现在还没钱做营销，我再看看有没有接插画的工作。”
　　“只是……”隋桢说，“我之后想专心做直播，就回绝了乐器行的工作，如果收入一开始起不来的话……”
　　“我养你我养你。”付琼捧着脸笑道。
　　“……”隋桢低下头。
　　“真的。”付琼说，“你别有心理负担。”
　　他抬手，大着胆子摸摸隋桢的头：“没事的啦。”
　　被摸头的隋桢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硬朗的眉
　　眼微微垂下，弯成了温和的弧度。
　　房子的事情交给了隋桢，很快就谈妥下来。付琼拿钱付了定金，隋桢就开始把东西一点点往那边搬。
　　没等新室友住进来，付琼就已经准备搬出去。
　　搬家那天，隋桢特地下午就跑来给他搬家。
　　付琼觉得自己东西少，结果零零碎碎理出了一行李箱。佟天在宿舍里，一脸悲愤道：“琼琼宝贝，你们终于要去二人世界了，班花还是被坏人拐走了。”
　　“……”付琼无视他奇奇怪怪的比喻道，“以后上课早点起来。”
　　“你走了我真舍不得。”佟天抱着他的手臂说。
　　“你少来，每天专业课不是还要见啊？而且我确实挺打扰别人睡觉的。”付琼道，“好啦，明天早点起，要吃早点告诉我。”
　　“走吧。”隋桢过来把他手掰开，捏着付琼的手腕，提着他的箱子走向门外。
　　付琼人缘不错，前前后后的宿舍里的人都跑来看他，还有人主动要帮他拿东西，和他开玩笑：“付琼琼，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谁个我们拿衣服送奶打水啊……”
　　“该怎么办怎么办呀。”付琼拍拍他们肩膀，“我走啦。”
　　“呜呜呜。”对方抱着他手臂，“不想你走……”
　　隋桢站在他旁边，目光冷冷一扫。
　　周围的人莫名被这冷淡的目光弄得缩起脖子，收回了手。
　　“走。”隋桢说。
　　丝毫不觉的付琼还和他们高兴地挥手：“走啦。”
　　“你以后不用给别人送衣服打水了。”隋桢提着他行李出了宿舍楼，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付琼愣了一下，道：“他们开玩笑的啦！”
　　“……”隋桢说，“以后衣服给洗衣机洗。”
　　“知道了知道了。”付琼无奈道。
　　“你给我欺负就行了。”隋桢说。
　　“知道了！”付琼踢他小腿，“快走。”
　　……
　　隋桢租完屋子的时候，付琼出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来看过。
　　这还是第一次和隋桢一起来。
　　隋桢把他的行李箱放进了屋子里，接着打开了灯。灯亮的那瞬间，付琼看见了面前的房间。
　　很小的房间，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就显得拥挤，不过有个上下双层的床。
　　旁边是两个还有点高低差的桌子，隋桢的电脑已经摆在了上面。付琼才发现，隋桢的可是台台式机。
　　“好帅。”付琼感叹道，“你买的？”
　　“徐老板把旧机配件拆拆弄弄给我组的，打折卖我。”隋桢道，“住你宿舍后落灰很久了。”
　　付琼看见自己买了送给他的外接键盘，正在电脑前发着蓝光，有点开心。
　　不过，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光线不好，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付琼把窗帘拉开，看见外面还有个小露台，上面有几盆养死了的花。
　　可这并不妨碍付琼的好心情。
　　“我如果画作业的话，可以坐在阳台上。”付琼想了想，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来收拾一下？”
　　付琼把房间里里外外擦了一遍，铺上了他之前被抵债的酒店的床单被罩。拿了两块床单裁剪，一下，做成了桌布垫在写字台下。
　　“跟我下去一趟吧。”付琼说。
　　“去哪儿？”隋桢问。
　　“去了就知道了，走嘛。”付琼说。
　　大学城附近有个花鸟市场。
　　晚上和周末来的居民很多，里面卖各种小宠物鸟类和花卉植物。那个年代，周末逛逛花鸟市场是件消遣又快乐的事情。
　　“我有时候要画花草，会来这里逛逛买一些回去。比市价便宜不
　　少。”付琼说。
　　他们一起买了不少绿色盆栽，搭配了一些漂亮又耐长的蓝雪花，他问隋桢还喜欢什么，隋桢想了一会，搬了几盆向日葵。
　　“像你。”隋桢捧着那盆向日葵，把它放在窗台上的时候对着付琼道。
　　“啊？”付琼莫名道，“为什么？很勤劳，产瓜子？”
　　隋桢：“……”
　　两个人拿着花卉和盆栽回到家里，付琼把它们排列到了阳台上，彼时已经是夕阳时间，付琼捧着它站在阳台上比位置，夕阳的像是复古做旧的滤镜，在他身上镀上暖光。
　　隋桢帮他把画板架起来，把画材放到旁边小箱子里。看起来简陋，但被绿植花卉包围起来的小阳台无比温馨漂亮。
　　付琼笑着转头看他，脸上全是治愈的笑容。
　　家里的花瓶里也插进了向日葵，放在白色桌布上。付琼把不用穿的衣服挂在衣橱里，左边是他的，右边是隋桢的。
　　终于，室内变得干净而明亮。
　　不用再天天翻墙出门，也不用担心晚回来要睡外面，不用给室友提热水瓶，早上洗澡也有热水了。楼下就是他打工的广场，离网吧步行五分钟。
　　这感觉，还真不错。
　　虽然两人的活动范围就十五平米……却拥挤又温馨，是他们两人很多事情的开始。
　　“你睡下面吧。”隋桢说。
　　“怕我掉下去吗？”付琼嘟囔道。
　　“那你睡上面？”隋桢挑眉问。
　　付琼坐在下铺，躺倒在了床上：“算啦……”
　　隋桢坐到他床上，付琼侧头看他：“真怀疑你喊我来同居就是看中我会做家务。”
　　隋桢笑了笑。
　　“以后你找老婆的标准会按我这样的吗？”付琼问。
　　“你就是。”隋桢把他拉起来，“起床上班了，老婆。”
　　“好烦。”付琼已经完全适应了他这叫法，不想反驳，跳起来整理衣服，“不想努力了，桢总快点月入十万养我吧。”
　　“好。”隋桢说。
　　“这么容易就答应。”付琼低声道。
　　“嗯。”隋桢点点头。
　　晚间六点，大门打开，付琼把钥匙丢在出租屋的桌面上。
　　面前是一周不见的家，散发着熟悉的气味。
　　他把鞋脱下整齐地摆放在几乎一尘不染的鞋架上，看见进屋的桌面上花瓶里有些蔫儿的非洲菊，一根根插在深色的细口花瓶里。尽管一周没有回家，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干净整洁而显得让人安心。
　　付琼把手上的包丢在沙发上，整个人嵌入进了沙发里，抱住了沙发上大个儿的向日葵抱枕。
　　乏力，困倦。
　　感觉自己在这几天掉的称，已经到达了他体重的最低值，甚至比大学最瘦的时候还要瘦，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真要说什么，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回想他的这一周极其的丰富多彩，先是好不容易在繁忙的工作内抽空早下班，能周末在家安心躺着吃着炸鸡看他收藏已久的一部恐怖片。
　　看到一半，当影片里一只鬼冲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奇异感受，接着一阵酸水夹杂着胃部的疼痛感，一直往上冒着。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哇”地一口吐在床下，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吐了口血。
　　“……”付琼看着那口血。
　　他第一反应是，完了，他吐血了，下周《复仇者联盟4》的首映，他是不是要赶在灭霸前先死了。
　　但他看着看着，等那晕眩和疼痛感过去，忽然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他人不死也就是他一个人看《复联4》了。
　　死了算数。


第106章 【完结章】
　　隋桢后半段被迫回到自己的公司，陪几个高层一起。
　　付琼坐在位置上无所事事，开始看廖鑫打手游。
　　“我总觉得每年看你饭后打手游已经变成年会的环节了。”付琼说。
　　“年会好无聊啊，今年我又没抽到金条。”廖鑫边看边道，“澄鲤欠我一根金条。”
　　“你去和谢总说啊。”付琼指了指，“谢总就在那边耶。”
　　“你别搞我了。”廖鑫打赢了一把，把手机放下来，对着他道，“你今晚和你男朋友真的好登对啊。”
　　付琼抿着嘴唇，一副傻兮兮的样子笑起来：“还好吧。”
　　“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他谈恋爱这么自然呢。”廖鑫道，“其实我之前还看同性恋挺难受的，但你们真挺配的……咦？”
　　接着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哦，所以我有时候喊你‘琼琼’，他是不是吃醋啊？”
　　付琼一脸“恭喜你发现了问题的真相”的表情，慢慢喝了口茶。
　　“卧槽，他不会打我吧。”廖鑫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打得过他吗？我觉得我和他可以五五开。”
　　“算了吧你。”付琼拍拍他日渐凸起的肚子，“还五五开。”
　　“你当心点儿。”廖鑫道，“被隋桢看见我又要被瞪了。”
　　付琼和他说笑了一会，大家开始散场了。付琼穿上羽绒服，他和同组的同事打了招呼，跑出酒店去。
　　隋桢站在外面的马路等他一起打车回家，他在西装外套了风衣，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周遭也有行人，但隋桢的背影在车水马龙的背景钱，在路口的红□□下，像电影里的场景。
　　付琼看了一会，忽然手脚不受控制地向他奔跑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隋桢愣了一下，回过头来。
　　“你叫到车了吗。”付琼挨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
　　隋桢侧头，几乎贴着他的额头：“嗯，五分钟。”
　　付琼这才松开了他站在他旁边，隋桢在街上大方把他搂过来，手慢慢揉着他的头发。他们挨在一起，沉默地等着车，抬头看着这个城市。高楼林立里，奋斗着的他们和那些小小的梦想，和交握在一起的手塞进了棉袄的口袋里。
　　两个人回到家洗完澡，都累的什么也没做直接倒头就睡，开了勿扰模式是对周末最大的尊敬，付琼想，我要睡到天荒地老。
　　……
　　他从床上睁眼，听见了外面的鸟叫。
　　怎么会有鸟叫。
　　“……！”付琼吓一跳，下意识往上一看，看见了天花板。
　　“欸？”付琼抬手摸了一把，接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铺，吓得从床上翻身下来了。
　　他想打开手机看时间，却怎么都解不了锁，手机上的时间任凭他怎么去确认都形成了模糊的叠影。
　　怎么回事。
　　付琼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看见花瓶里有他放入的向日葵花，他绕过桌子和旁边的沙发，穿上搭在沙发上的衣服。
　　付琼用手捂着额头，他看了眼时间，是上午十点多。
　　对了，他要去上课……
　　好像，距离提交毕业作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对了，他正在实习。
　　他要从实习地方的宿舍回学校去要坐地铁，但……付琼没有这段记忆了，他再抬眼看见自己已经站在了学校的门口。
　　走到校门口看见了自己的自行车，他从包里翻出了钥匙，他骑上车从校区穿过，骑进了校园的主干道，马路两边挂着横幅写着——“今日的汗水，明日的辉煌”。
　　车骑起来了，有微风的感觉，是春日的味道。
　　付琼越来越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宿舍床上的违和感，他穿
　　越过操场的时候，习惯性侧头，看见篮球场上有熟悉的身影。
　　他把车停在路边，跑到了围栏处，喊道：“阿柏！”
　　柏沁和艾维，还有他们宿舍的几个男孩转过头来对着他招招手，柏沁边擦着汗边跑向他，在阳光下他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学长，好久不见啊，你回来上课吗？”
　　“嗯。”付琼点点头，递了瓶水给他，“你们……”
　　“哦，隋桢刚走，我们约了下午打球。”柏沁接过他递来的餐巾纸，擦着汗道，“隋桢今天输我球，晚上他请吃饭。”
　　“他请你吃饭？”付琼笑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你在说啥啊，我们关系一直挺好啊。”柏沁龇牙道。
　　“是吗？”付琼微微蹙眉，接着那奇怪的违和感又蔓延上来。
　　哪里不对？
　　“快去上课吧。”柏沁道，“谢谢学长请我喝水哈。”
　　“嗯。”付琼看着他，忽然问道，“阿柏，今天是几号？”
　　“今天是……”柏沁的嘴巴开合，似乎说了什么。
　　“啊？”他的声音很快□□场上的声音淹没了。
　　“我先走了，拜拜！”柏沁道。
　　付琼没有办法，他告别了柏沁骑上了车，继续往前骑。
　　他路过了食堂，后面有人喊他，付琼回头一看，发现是佟天。
　　“付琼，你骑好快啊。”佟天气喘吁吁地抱怨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付琼莫名道。
　　“我怎么感觉我在学院看见你了？”佟天说，“你穿的是这件衣服吗？”
　　“？”付琼低眼看了下自己的白色t恤。
　　“哎算了，我去食堂吃饭，你先去学院吧。”佟天对着他挥挥手。
　　“好。”付琼道，“对了佟天，今天是……”
　　“我给你带饭。”佟天笑起来，“走啦。”
　　付琼和他道别，继续骑行，去美院的路是这样的吗？
　　付琼总觉得今天的上下坡过于多了，他好像骑了一段路就要经历上坡，接着缓慢下行，他看见周遭已经开起了很多不知名的白花紫花，它们蔓延到了道路的尽头，是春末夏初的味道吧。
　　他进入了美院，向上走着楼梯。今天明明是返校日，学院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人。付琼循着走廊走，走进了他们美院最内侧的一个教室。
　　是松节油的浓烈气味。
　　付琼推开门，是堆砌得扰人视线的画板画架，教室尽头的大窗有被吹扬起的白纱窗帘。
　　他看见教室里背对着门，一个弓着背脊，穿着浅灰色宽松t恤的背影。他把膝盖顶着自己的下巴，也正因如此，背脊上的骨头可以看得无比清晰。
　　他很瘦，瘦得像只剩下骨头。
　　似乎听见了动静，对方猛地转过头来看他。
　　付琼看见了一张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
　　但那张脸因为瘦，显得眼睛更大了，看起来有点疲惫。
　　他因为受惊的模样，漂亮的一双鹿眼闪着光。
　　付琼大着胆子走到他旁边，微微凑过去：“你是付琼？”
　　“……”对方看着他，吞了口口水，“……你……”
　　付琼那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个答案在他脑中呼之欲出，他却知道如果他说出了口，那一切都结束了。
　　但他还不想结束，他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好瘦啊。”付琼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忍不住笑道，“我那时候，有这么瘦吗？”
　　灰衣服的付小琼低声道：“你也是‘付琼’吗？”
　　“嗯。”付琼点点头。
　　“啊。”灰衣服的付琼松
　　了口气，又重新上下打量他，“你看起来过得很好啊。”
　　“还不错吧。”付琼挺直了腰。
　　“有钱了吗？”小付琼问。
　　“你真的从小到大都是个财迷啊。”付琼笑起来，得意道，“当然。”
　　“那你还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吗？”小付琼举起油画刷子，“还在画画吗？”
　　“当然。”付琼点点头。
　　“这么棒。”小付琼转过头，他把夹在画板上放用于临摹的小卡片摆正，又从调色盘上沾取了颜料。
　　“《日出·印象》。”付琼微微歪头，抱起手臂回忆，“你临摹第几次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喜欢画它，它总能让你平静。”
　　“忘记了。”小付琼说，“因为喜欢所以不知疲倦啊。”
　　小付琼临摹的这张，刻意加入了更暖的色调变调，用笔触慢慢勾勒自己心目中的那幅随意又浪漫的阿弗尔港口。
　　“啊对了。”小付琼垂着头，脖子曲线弯成一个弧度，“……我有爱人了吗？”
　　“有。”付琼目光温和地看着面前的画。
　　“我们幸福吗？”小付琼昂起头添了几笔。
　　“嗯，他很爱你。”付琼说，“你们会一起经历很多过瘾又有趣的事情。”
　　“是吗。”小付琼的下巴尖尖的挑起，一直勾着嘴角的弧度。
　　付琼蹲下来看着他，小付琼却没有看他，他看着自己的画板：“我现在过得有点不好。”
　　“我知道。”付琼抬手撩开他的刘海，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整夜失眠，我知道你在焦虑自己的毕业作品，我知道你还在实习，但因为周围都是优秀的同事让你觉得压力很大……我知道妈妈的腰痛时不时复发，会让你不安，我也知道，你在努力忘记隋桢，让自己不要再陷入对他的感情里。”
　　小付琼眼睛微微有点红：“……”
　　“我都知道的。”付琼伸出手，对他张开双臂，“我比谁都清楚。”
　　小付琼丢下画笔和画板，抬手一把抱住了他。
　　“辛苦了。”付琼拍着他瘦弱的背，把他搂在怀里。
　　“我不知道怎么办。”小付琼闭上眼，抱着他，眼泪流进了他的脖子里。
　　身后的大窗吹入微风，带着春日特有的暖意和花香的气味。
　　他抱着那时的自己，好像他终于接受了那时的自己。
　　付琼松开他，低声道：“今天是……对了……我要去找一个人，就不能陪你了。”
　　他给小付琼抽了两张纸擦眼泪，边仔细给他擦干净脸边道：“你不要放弃。”
　　“嗯。”小付琼点点头。
　　“向着有光的地方走，雾会在日出时散去。”付琼说。
　　小付琼看着他，抬手擦了擦眼泪。
　　“以前我是真的爱哭啊……”付琼站起来无奈道，“我走了。”
　　接着他快步走出了教室。
　　他还有多久，多久会结束这个漫长的……
　　他还不想结束。
　　付琼骑着车出了西门，转弯进入了熟悉的广场。那油腻的美食广场上，小的摊贩开始在道路旁边支起了摊位，广播里在放着《海阔天空》，而他越骑越热。
　　熟悉的网吧，熟悉的奶茶店和乐器行。
　　到了，是这里。
　　付琼把车停在路边，忽然觉得头一阵疼痛。
　　不行，不行……他好像越来越不稳定了。
　　他快步走进了小区内，走到了他们俩的楼下，远远看见一辆大卡车，正有人把东西一件件搬着上车。
　　他看见车旁边有个人正低头看着手机，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烟。
　　身材修长高挑的男人像是得到了什么感应，微微抬头和
　　付琼四目相接。
　　付琼感觉自己心脏狂跳了起来。
　　那种快震出胸腔的心跳声，让他在原地仿佛被遮蔽了听觉，他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得见远远叼着烟，眼神淡漠的男人。
　　他慢慢走向了自己，站在自己面前。
　　“学长？”隋桢看着他，眼神不确定地说。
　　“嗯。”付琼说，“隋桢……好久不见啊。”
　　面前是付琼记忆里二十岁的隋桢，五官英俊淡漠，总和人有疏离感，他嘴唇微启，犹豫半晌，接着用坚定的语气忽然道：“……你不是学长。”
　　“我是啊。”付琼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但我不是你‘现在’的学长。”
　　隋桢好像没有什么意外为什么面前站着的付琼不是付琼，他的眼神和现在任然有细微的变化，那时候的眼神还没有现在的柔和坚定。
　　付琼知道这个隋桢应该是自己幻想中“那时的隋桢”。
　　毕竟在那一年，他和隋桢几乎没有怎么见面。
　　但他大概，会是这样吧。
　　隋桢只是看着他，身后的工人还在搬着他们的家具和东西，像演着默剧。
　　“我要从这里搬走了。”隋桢终于开口说，“房子是我去年冬天找好的，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付琼把手背到后背，“我还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你现在比我大几岁？”隋桢问。
　　付琼掰掰手指：“或许……有十岁了吧。”
　　“……”隋桢有点不敢相信，又上下打量其他，但最后还是目光柔和下来道，“学长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果然等他表情温和下来，和现在的隋桢就愈发的像了。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付琼说。
　　“不知道该问什么。”隋桢说，“或许……我看见你过得还不错就行了。”
　　过了一会，他又问：“那我和你还有交集吗？”
　　“嗯……其实你成了很厉害的游戏策划。”付琼说，“而我在做原画，我们正在一起做了一款很厉害的游戏。”
　　“……”隋桢叼着烟愣了半晌，呛了一口，一脸不敢相信地咳嗽着。
　　接着他垂下肩膀，好像那一瞬间泄了气：“那你为什么要搬走呢？我想不明白。”
　　“我不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啊。”付琼昂着头，“我们会在未来，以更好的自己相见。”
　　隋桢神色还是有点哀伤，眉宇间总是凝滞着化不开的阴郁。
　　工人运完了最后一箱，询问隋桢什么时候走。
　　隋桢坐到了副驾驶，付琼站在他的旁边。
　　“我要走了。”隋桢垂下眼，盯着付琼看了一会，道，“所以……我们，以后真的还会再见吗？”
　　“会的。”付琼抬手摸摸他的脸颊。
　　隋桢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再见。”付琼笑起来，“会再见。”
　　隋桢从车窗里看他，仍然脸色迷茫看着他离开。当货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付琼抬头去看他们俩生活的地方，那栋老旧的小楼。
　　付琼走到楼边想踏脚，可是足下刚跨上楼梯，忽然一瞬间白光褪去，他进入了一个空白的空间。
　　接着，是被越来越升腾的热意闹醒。
　　付琼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还有悄悄透过窗帘在他脸上拉开的白光。
　　隋桢的手横在他胸口，脸埋在枕头和他的颈间。
　　周末的休息天里，他还在熟睡。
　　是梦。
　　是一场奇怪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回到大学时期，梦见了……自己和隋桢。
　　付琼做过好几次这样的梦，梦见过自己重新参加高
　　考，梦见过自己和隋桢第一次见面，梦见过自己没有搬出和隋桢在一起的公寓，这一次梦里居然还有自己，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知道，时间的河流只会让人“被迫前行”，重回到这些时刻的唯一办法就是做梦，可是越长大越疲惫，他甚至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在熟睡里做一个长长的美梦。
　　当下的自己，满足而快乐，就够了。
　　付琼把手伸出被子，把窗帘那一点细细的缝隙也给拉上，室内终于陷入了温暖的暗中，他侧过身拱进隋桢的怀里。
　　“老婆……”隋桢轻声道。
　　隋桢每次都一样，会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抱紧着他。
　　付琼应了一声，搂着他的腰闭上了眼。
　　周末的快乐就是，可以抱着最爱的人，再多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