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实梦   作者:暧昧散尽   文案:   他是梦境中被采撷食用的优钵罗华。   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   双性 - 虐文 - 黑道 - 强强   相爱相杀   优钵罗华是睡莲,他在睡梦中被染指。   狼子野心,梦游时极度反差攻   x   心很手辣,当爹当妈首领受   攻,无情无感人格缺失   受,肆意张扬作死厌世   追妻火葬场   *要素过多*   设定灵感源自我的好基友“狗编辑”想吃的设定——睡眠性交症 第1章 美人,首领,爸爸   “你好,这位女士……”   被称呼的人转过身来,背后的卷发甩出金色的波浪,将鼻梁上的茶色太阳镜拉低些许,上翘的眼尾随着眉梢抬出勾人的弧度,示意侍应生开口。   本想提示对方前台区域“禁止吸烟”的侍应生,在那只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维持着吸烟的手势,拿出了口中的棒棒糖后,无话了。   有着一双深蓝色眼睛,面貌清艳的美人,牙口很好的将糖咬碎,侍应生捧着手自愿自觉的接过带着口红印的糖杆。   拿出化妆镜补妆的江赫然在镜面的反射下看到了身后的来人,于是甜着嗓音,热切地唤道:“亲爱的,这边。”   拖着行李箱的男人,以截然相反的冷淡向招呼者点了一下头,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手续,随后在那位穿着细高跟,嘟囔着“脚疼”的高挑美人面前站定。   樊天平视着对方,态度死水一般沉静,却不失风度的向对方伸出了手臂。   江赫然挽着樊天的臂弯,亲密的依附在男人的身侧,俨然是旁人眼中一双蜜恋期的爱侣。   裙摆飘然的美人在与身旁爱侣密语的同时,突然回望大堂休息区与他有过频繁视线接触的一位抽着雪茄的中年人,带着暗意眨了眨眼。   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还了他一个衣冠禽兽的笑容。   两人回到酒店房间,江赫然脸上的甜笑随着身后房门的掩闭逐渐面无表情,两下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你买的鞋很不合脚。”   这双鞋是两人先前一同逛商场时购入的,扮做贤良妻子的江赫然,欣然接受了“丈夫”爱的赠予。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他腿旁蹲身,将酒店的拖鞋放到江赫然的脚边。   “抱歉首领,当时你在这双鞋上停留了三秒钟的视线,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当时只是在想,究竟什么样品味低劣的人,才会将这样款式的鞋买来并穿在脚上。”江赫然并没有摘掉头上闷热的假发,黑发墨眼的首领,无疏漏的保持着自己的伪装,以便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江赫然在樊天的头顶摸了两下,红色的指甲与黑色的发丝纠缠,向只与自己年龄相差两岁的男人,寒声的说:“樊天,你应该称呼我为爸爸。”   低位的男人将情绪藏在碧色的眼瞳中,眼瞳被垂下的眼睫遮挡得愈发不分明,语气却是恭顺的,“好的,父亲。”   江赫然是樊天的“继父”,确切的说,这位年轻的首领是蹲跪在脚边的男人的“继母”。   三年前,已经在黑色餐桌上分羹的新势力头目,相貌肖似霸占着餐桌主位的权谋者的亡妻,野心勃勃的头目,以权益为交换,满目温情的以亡妻的扮相容姿,一袭白纱自红毯一端,走向已经年迈的权谋者。   作恶一生的权谋者,至死都没迎来恶报,在这一刻被混入宾客中的暗杀人员击倒,心脏停跳的那瞬嘴边都是带笑的。   胃口巨大的头目,在流血与牺牲中坐上了并不容易被消化的权谋者的首领位置,一同收并来的还有权谋者同样不好被消化的养子。   权谋者无亲生骨肉,将流离野外的饿狼一条条的收养在后圈里,拿肉钓着受他驱使,吃不到肉的饿狼,在兽圈里捕食起同类。樊天就是在厮杀角逐中养出的最后一只“蛊王”。   亦是权谋者原本钦定的继位者。   江赫然手下的四名副手劝过自家头目,敲断这只驯不化的“走兽”的脊柱以绝后患。   三年过去了,彼时挺直着脊背跪在他脚边的男人,而今屈身在他的身侧温驯的任由他摸着头。   至少表象上没有显露出不甘,至于内心——谁还没个心事呢?   江赫然拉着樊天的头发,迫使对方仰起头,看向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对方不带温度的绿色眼瞳令酷爱收集珍宝的江赫然,想要将这双宝石一样的眼睛挖出来,永远的珍藏。   江赫然喜欢表面上驯顺的樊天—— 江赫然喜欢樊天。   女装清艳的美人不避旁人的掀开裙裾,嘴上的口红在衔在齿间的裙摆上留下带着唇纹的吻痕。包裹在纤直双腿上的丝袜被大腿上的枪套刮的有些抽丝。   他撕脱破损的丝袜,一双比肉色丝袜更白的腿令裙底风光更加令人移不开视线。   屋中的另一人在江赫然做出掀裙子动作之时,便自觉地回避,检查起住处的安全状况。   江赫然拉开装满枪械的箱包,将绑在腿上的手枪与枪套扔回到箱包内,漫不经心的从中选出一把匕首,收进被假胸撑起的胸口处。   晚些时他要与人亲密接触,会在被勾引者摸上他大腿时,正大光明的将手伸进前胸,将这把刀埋进对方的胸口里。   “亲爱的,我猎艳去了。”江赫然精分的用着默然的表情,捏着嗓音说着甜腻的话。   “早些回来。”樊天亦用上了和“亲爱的”对应的语气,语气温情。   房门关严后,樊天拾起江赫然扔在箱包里的手枪,先前与人肌肤相贴的枪托处,隐约还残留着体温。   男人在枪口上安上消音器,将随时会走火的枪的保险栓拨了回去,别在了后腰上,去“看望”他的目标人物去了。   他的目标人物本应该在三更的夜晚,更不留痕的隐蔽时间去阴界报道,然而首领已经动身,“走狗”只得提前行动,“早些回来”是樊天对自己说的——“主人”回还时,“狗”是要等在门口迎接的。   女装扮相的江赫然身边没有樊天陪同,并不纤巧的身姿还是有些违和惹眼。好在他很会自然的卖软。时间卡的刚好,先前与他有过对视的中年人慢品的雪茄刚好燃尽。于是在他姗姗得下楼后,赤着脚,红着眼,颓坐在大堂休息区啜泣的美人,得到了这名衣装绅士的垂怜。   善于溜“鱼”的江赫然并没有第一时间收杆,只是难言的看了对方一眼,独自落寞着。   樊天在这时从电梯口走出,对于目光追逐着他的“女伴”视而不见,离开了酒店。   中年人随着美人不舍的视线,被带入进对方想要让他误会的剧情里,出于下半身思考的疼惜更加真切实意了。   真切实意的在赴死。   江赫然与这名商贾并无仇怨,敛黑财的商贾行事愈发跋扈,不被本地政府所容忍,又因常年“上供”手中攥着官家太多把柄,正道不便出手,如污点证人一样好用的地下组织愿意接这个订单。   江赫然现在就可以顺着对方的话,将人带去酒店房间完成他的收割。不过他并没有这个打算——他不介意和泡在血腥里的尸体同处一室,但今晚毕竟是“蜜恋期”的情侣的一夜,容不得第三人打扰。   “害怕”被自家男人发现偷腥的美人,如愿被商贾带到了荒僻的住处。   车行到一半时,坐在副驾驶上的江赫然注视着对方开车的手,突然改变了注意。   他将呼吸中止了半分钟,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我的老公满足不了我,你可以满足我吗?”一直矜持的与他谈笑的美人向驾驶位凑了凑身子,哼的像只发春的猫:“开快一点好吗?想尽快跟你回家,跟你亲近——”   窗外的景致因为他的话而飞速倒退,江赫然凑身的更近,死神高举起了镰刀。   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按开了对方的安全带,江赫然调整了一下坐姿,在对方听到安全带未扣的警报声低头看去时,出手抢上方向盘,在他操纵下,失控的车子猛然撞向路边的电线杆。   他有百种方法可以弄死对方,却偏偏极端的选择与对方“陪葬”。   杀人要偿命啊,以命换命的江赫然全凭运气活着。   片刻后,从晕震感中恢复过来的江赫然拉过死人的手,放到眼前细细的打量,趁着凉透前,抵在他轻微脑震荡的眉心处蹭了蹭,眼神冷过尸身上干涸的血。   这双手长得太像樊天的手了。 第2章 mama   大陆西岸的国家夏季总是很多雨。   浓厚的雨云环抱着残月,午夜,正是樊天原本预计敲响丧钟的时间。   被雨水冲刷掉身上血迹的男人在电话亭里拨打了首领的电话。   “抱歉父亲,我失手了,可能要晚些才能回去。”   樊天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喜好作死与一击致命的江赫然,配枪里只有一发子弹,而拿走这把枪的男人在不久前,手刃了三个人。   缺失人性情感的樊天不会对外界产生恐惧的情绪,他的颤抖源自在杀戮中肾上腺素激升的生理兴奋。   被血雾洗礼,刀锋上滴淌着鲜红,是江赫然惯用的杀招。善于隐匿,行事稳妥的樊天不该跟这疯子似的,拿只有一发子弹的枪去赌命。   大抵是因为这次的搭档是他的首领,面对江赫然时,樊天只能在人前保持理智。   人后现形的男人将突然出现的三名咬向他的攻击者,反口咬死。三具尸体被目标家中的武士刀砍得不分彼此,亲妈不认,泄过暗火的樊天可以重新在江赫然面前扣上温驯的面具。   “没关系亲爱的,我们不是在吵架么,明晚之前和好吧。”   对面用了很御的女声,口腔里有磕碰的脆响,吃糖的人,声音也带着糖果般的甜腻。   对方所处环境隐约能听到喧闹的音乐声,于是樊天自若的进入到冷情丈夫与痴情爱人,蜜月期闹矛盾的剧本中。挂断电话,拉开制服上衣看了眼腹部还在渗血的刀伤,将脑袋上安保人员的帽檐压的更低。独自舔舐伤口的野狼,隐匿在了雨夜的深处。   江赫然在接樊天电话时,扣掉了指甲上没被卸甲巾擦干净的最后一块甲油。   他收起手机,吐掉口中的糖块,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自若的吸了一口烟。   穿回男装的江赫然坐姿肆意,洗去重彩浓妆的五官显出了锐角。他的眼尾并没眼线勾勒出的那么翘,眉峰并不如涂画出的那样弯,肤色还是很白,睫毛还是很长,清冷的像是挂着霜的瓷器。   不脆弱怕摔的瓷器更像是空有光滑表面的石头——表里如一亦如铁石。   “乖儿子的电话?”帮他点烟的鹤井,明知故问道。   江赫然用脚将趴在地上的死尸拨到正面,“不怎么乖了。”   江赫然的四名副手,在半年前变成了三名,此刻到场了两位,其中一位正跟袋没利用价值的垃圾一样,被他的首领认领。   两名被暗害的副手都是被敲断了脊柱。不幸还活着的那名高位截瘫从此再无法移动身体分毫,而幸运死掉的人,在三年前对樊天的“审判”中,除了附和瘫痪那位打断那只余孽的脊柱以外,更是提议直接将人杀死以绝后患。   “我倒不觉得是樊天动的手。”   副手中善于心计的鹤井的话,江赫然是赞同的。   不单因为近期樊天都跟在他身边,这袋“不可回收垃圾”被直升机空运到这个城市时,已经快过尸僵期了。更因为那只开坛时,蛰伏暗处以阴制胜的“蛊王”,不会蠢到用这种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鹤井眯起一双乌云般灰色的眼,又慢声的补充:“但总要有个出来背锅的。”   换做旁人,管他是否有冤情误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江赫然会直接将人填海献祭。   江赫然在尸体浮肿的脸上默然的注视了一会儿,将跟了他六年的追随者的音容笑貌从脑海里删除清档,挥了下手,手下众人立即不做声响的将尸身抬了出去。   “揪出当时在场的十几人里的内鬼,或是翻出将对话抖出去的多舌的人。”   鹤井不解首领对樊天的心慈,“若是他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江赫然祭奠般,以烟代香,燃空了手边的香火。   “樊天那边,晚些时我会亲自过问。”   隔夜的后半夜,和好如初的“夫妻”同时出现在酒店的房间里。   狂骤的夜雨拥吻着玻璃窗,蜿蜒的水痕将窗内的情景涂抹地愈发朦胧暧昧。   红烛香槟,女装扮相的江赫然敞着肩,浴袍下的一双长腿,不掩风情的叠在一起。烛火的微光收在了酒杯里,酒杯里摇晃出的碎金,映在了持杯人墨黑色的眼底。   以认错姿态垂着头的樊天在他身前站成了一尊无趣的雕塑。   态度不僭越,目光不僭越。   樊天错在失手,并为弥补失手用了太久的时间善后,没有赶上在“明晚之前”和好的约。   “不要再让我失望。”江赫然的脸上已然带着失望。   樊天终于微微抬眼,看向的是对方把玩在指尖流转着冷芒的薄刃。   “是,父亲。”   驯顺的人此刻现实的想着,在负伤的状态下与近前的人以命相搏会有几分胜算。   情侣房只有一张大床,江赫然对着即使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妥帖西装,身上依然满是寒腥味的樊天说:“洗干净。”   同床共卧的两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却并不对彼此抱有戒备。   即便樊天有野心从江赫然手中夺权,也不会选择直接向他出手。   江赫然若是身故,他的副手会接替坐上掌舵头目的位置,副手之间上位的条件,则是将谋害方以跪姿活埋进上任头目的坟前。江赫然当初就是这样按“传统”服的众。   副手位还会补全,如果今夜樊天能交给江赫然一份满意的答卷,他不介意将自己置于更加危险的处境中——让这只心如饕餮的豺狼,伴在他的手边。   而江赫然的杀意向来热烈直白,做不出让人在梦中赴死这样温和浪漫的事。   他们在自身最无防备的时刻互相信任起对方。   江赫然在枕旁人闭眼后,将假发摘下,扔在了床边,燃起床头柜上安神的香薰蜡烛。   雨夜的白噪音很助于深眠,分针在表盘上转了半圈,他手中借着烛火点燃的烟还未抽完,平躺在他身边本该陷入沉睡的男人,缓缓转向他的方向,将手臂搭在了江赫然的腰间,顺着半敞的睡袍向上细致的摸索着。   江赫然摁亮了床头灯,对方那双令他想要挖出来珍藏的绿色眼眸,失去灵魂般目光发散的看向他的所在,对突来的光亮仅仅像是可以感光的盲人一样,瞳孔敛缩了下,又茫然的失去聚焦。   江赫然将攀到他胸前的手,甩了下去,在他弹烟灰的功夫,那只燥热的手又不屈不挠的爬了上来。   江赫然将烟按灭在蜡油里,凑近男人,带着尼古丁味道的声音有些许的干涩,“樊天。”   首领随叫随应的走狗,此刻却没有回应,不声不响的在江赫然精壮柔韧的胸膛上揉摸了片刻,在指腹触摸到绵软的乳首时,将脸埋在了江赫然的胸口,吸吮上了被他蹭硬的乳头。   江赫然眼角微动,呼吸有些沉了。在樊天的头上摸了两下,伪作女人的声音又唤了他一声。   这次樊天迟缓的“嗯”了一下。   “我有事情要问你。”江赫然将一个劲向自己怀里拱的脑袋推开。   樊天无神的眼睛有些焦躁的闪动了两下,企图强行压倒身前的人。   江赫然捧着樊天的脸颊,用温软的女声安抚道:“乖,先回答我的问题。”   在抚慰中镇静下来的樊天,那双一向不将人放在眼中的碧波深潭里,像是只盛着与他专情对视的人,可却比任何时候都“目中无人”。   但也比任何时候都真切的驯顺。   樊天在江赫然的掌心里蹭了一下。   “那两名遇害的副手,是你找人做的么?”   樊天半敛着眼,沉默不言。   江赫然表情森然,语气却又极轻缓耐心,反复追问着同一个问题。   “是你做的么?”   樊天迟缓的开口:“不是我。”   江赫然轻笑:“我该相信你么?”   樊天点点头。   樊天拉着江赫然捧着他脸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低缓的声音带着委屈的意味,“妈妈……我受伤了,这里好疼。”   樊天的父亲来自东方,而这句带着鼻音的妈妈用的是他西方母亲的语言。虽然听起来除了尾调缱绻了些并无太大区别——“妈妈”这两个最原始的音节是人类幼崽降生之初,对于至亲不分国度的同音的呼唤。   被称呼的人板着的脸解冻了些许,掀开男人衬衫的下摆,遍布疤痕的腰身上有一道被绷带缠绕的新落下的伤。   江赫然目光从腰身下移,解开和衣而眠的男人的西裤,后仰,用脚勾着身前人的内裤向下拉,让已经唤醒的性器从束缚中跳脱出来,小腿贴着那粗硕到惊心的器物,蹭了蹭,“做些舒服的事,就不疼了。”   樊天顺势贴倒在江赫然的怀里,含着嘴边的乳首湿声的吸吮起来,捉着那只小腿,在胯间难耐的抵蹭着。   如果不是曾见过这个状态的樊天,江赫然会以为樊天患有精神分裂,真相却是这个睁着眼,会动作,能对话的男人此刻依然处在无自主意识的睡眠状态中。   樊天是一名梦游症患者,并对梦游期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梦游的人通常难以被唤醒,即便睁着眼,大脑也不会对视网膜接受到的图像进行解析,亦不会存有记忆。梦游者可以无障碍的在屋中穿行,有些个例能凭潜意识与条件反射做出复杂的动作——洗澡,穿衣,做饭,开车,修理家电,甚至于打架,杀人。   而梦游的樊天可以与江赫然做爱。 第3章 答卷   樊天不是第一个会在睡梦中与伴侣性交的人。   患有“睡眠性交症”的梦游者,能与枕边人在不自知的沉睡中完成交媾。   但江赫然大抵是第一个与樊天在梦游中性交的人。   生长环境将樊天培养成了一株向着地底生长的藤蔓,生在黑暗,会用黑暗的滤镜看人,除了与互相了解的同类共处时会卸下防备外,不会轻信其他潜在的威胁,枕旁并不容人。   过度的疲累和过激的心理波动都是触发梦游的诱因,江赫然在几次的试探后发现,若是想让这只走兽乖乖跪服,要在人临睡前,为他留有身旁的人是女性的视觉感官。   人性在“栽培”中残缺的樊天,无情无感,不知恐惧,然而在催眠般的梦游中,连他都不自知的内心深处,竟然对母亲有着很深的“俄狄浦斯情结”——恋母情结。   高大的男人此时趴在江赫然的胸前将他整个乳晕都含进了口中,吃个不停,仿佛真能从被口腔裹胀的乳头里吸出奶来似的。   又疼又爽。   江赫然沉声的呼吸,在乳首被樊天的牙尖磨破皮前,将人反推在床上,脱掉的内裤上有洇湿的水痕——来自前端的勃起的阴茎前液,与不该存在于男性的身上,性器与后穴间肉蚌一样的开裂。   尽管江赫然时常会以更便捷接近目标的女装形象出场,然而恢复男人外貌的他,周身气场强势的男性气息,绝对不会让人相信他的下体还长着这样一个雌性的容器。   这器官在江赫然身上多数时只是个无存在感的摆设。   他有着尺寸傲然令伴侣心跳的茎物,那处干涸的肉缝只会在每月的这几天找存在感。   仿佛欲望累计至一起爆发般,处在“排卵期”的江赫然会有烧脑的旺盛性欲,而往往每月的这几日,都是用男性器物纾解不了的。   像是此刻,他的雌穴像个骚浪的淫妇般,在即将要进行的交合中,不自控的渗出拉丝的透明粘液,渴望着被插入,被填满。   江赫然压制着樊天,将避孕套戴在男人的性器上,缓手撸动了两下。   找奶吃的狼崽子得了趣,不再一个劲向江赫然的胸前凑,老实的躺平了。   江赫然分腿骑跪在樊天的胯上,扶着对方的器物,冠头研蹭开汪着水的蚌口,找准位置,缓缓的坐了下去。   他身下的男人如小狼崽似的含混的呜声,阴茎却又硬又灼,一点都不好下咽。   樊天被他慢动作的进入撩拨得狂躁起来,本能性的卡着江赫然的腰下压,同时挺胯,将肉刃深深的操进了紧致的肉逼里。   这一下进的又深又突然,下体被嵌入物撑得疼到发木的江赫然咬着后槽牙,想破例浪漫而温情的在睡梦中赏对方一个永眠。   不过江首领到底没辜负樊天的这份信任。   没对对方下手,倒是对自己下了狠手。   热衷于迎合负面情绪的江赫然,没给自身适应的时间,毫不停歇的在撕裂的痛楚中抬着屁股深进深出的套动了起来,在自虐般的自我律动下,拓开了紧绞的阴穴,于疼痛中感受到了扭曲的快意。   因为缺乏被进入的经验,江赫然动作的别扭,被他骑在身下的人没被取悦到,于是默不作声的将江赫然反压在了身下,粗暴的挺腰肏进又滑又紧的嫩逼里,像玩最廉价的妓一样,大力的操干了起来。   敞着腿任玩的江赫然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用蜡烛的火苗撩燃,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在被顶到宫口时,不知是舒服还是疼痛的眯了眯眼,在近前人无表情的脸上喷了一口烟雾。   尽管还有闲心抽烟,被操的人身前无抚慰却硬挺得前液横溢的肉棒,与被填满处律动时作响的水声,表明他还是很舒爽的。   无意识的樊天情动的低喘 ,有意识的江赫然却连半声哼叫都没发出过,并非怕吵醒与他偷欢的人,而是越令他欢愉的时刻,江赫然会越冷静。   他无法全身心的投入进令他感到愉悦的时刻里——过往的人生经历教会他,沉沦等于沉潭自杀。   尽管被男人大肆侵入的阴穴此时酥麻性奋,马上要被操到了。   “动作轻一点儿,亲爱的。”   樊天似是没听到,又或是充耳不闻,碰撞出的性交声更不能入耳了。   江赫然略有烦恼,倒不是男人将他肏的受不住,而是樊天腹部的伤口在过激的动作下正在渗血。   樊天无神的眼睛有些闪动,这是梦游者从梦游状态恢复过来的征兆,而后会再度入睡,抑或醒来。   江赫然并不担心樊天在做爱的途中醒来——知道他身体秘密的人都死了。   江赫然双腿攀着樊天的腰,手臂勾着身前人的后颈,在最有可能被发现的极限时刻,吻上了樊天的唇,故意寻求发现似的,撬开男人的牙关,狂热的在对方的口腔里掠夺的舔吻着。   在潮涌的快感巅峰中,再多的自持都成了空谈,心理防线被春潮冲垮,江赫然用鼻音发出了短促的呜咽,被攥出指痕的双腿间,艳如花心的雌穴挛缩着被男人的阴茎肏上了极乐。   高潮时,樊天依然在被他操翻的肉逼里蛮力的顶弄,并主动回吸着江赫然的唇舌,被狠狠占有的江赫然,一时竟腿软得无法自如的从男人的压迫下退身。   这种失去主导权的危机感,令他满脑子翻涌的欲念转瞬变成了决绝的杀念。   下体泥泞的肉蚌还在被男人粗硕的欲望大肆食用着,江赫然的手已经摸向了枕头下的刀,然而在对上近前的人那双能看到彼此倒影的绿色眼瞳时,江赫然犹豫了。   就在他将呼吸中止的半分钟内,女器高潮后极短的冷感期已经过去了,他的下体再度酥痒的窜麻起来。   汹涌袭来的快感不再给他思考的余地,潮韵中的江赫然自甘堕落,短暂的陷入失神,外分的双腿缠上了男人的腰,被撑满的穴口颤抖着,随男人鸡巴的律动被干到喷水潮吹。   女穴节律性的收缩将插入者的性物伺候得射了精,江赫然松开刀,在自己一直被冷落的阴茎上快速套动了几下,同时射了出来。   爽到了的江赫然总算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樊天了。   樊天很有条理的将避孕套摘掉,甚至打了个结。前两次做过后,直接倒头就睡的男人,这次呆坐了一会儿,又扑到了江赫然的胸前,边蹭边舔,“妈妈……”   江赫然耐着性子,用女声哄道:“乖乖睡觉。”   樊天微垂着眼,即委屈又不情愿,然而在江赫然重复第二遍时,还是老实的躺回在了床上,重回正常的睡眠状态。   喜欢饲养大型掠食动物的江赫然,以摸自家狮虎兽的心态,屈指在樊天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轻笑了声。   然而江首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满床的狼藉——床单上是他喷出的水,怎么给人家裤子脱下来,怎么给人家穿上去的樊天的裤子上也洇着他湿出的水。   从水痕来看,诬陷对方尿床并不现实。   爽过了的人有点脸黑,前两次也没遇到泄洪的状况。   樊天腹部“莫名”崩裂的伤,等人醒了肯定也会心怀疑虑。   江赫然讨厌善后。   默默看向边上沉睡的人,又默默看向手边跟他“搔首弄姿”等待宠幸的匕首——要不杀了他吧。   阴晴不定且善变的首领在今夜第二次少呼吸了半分钟。   在江赫然“走投无路”磨刀霍霍之际,突然看到了刀身上反照出的,那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香薰蜡烛忽闪的火苗,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江赫然对枕边人诚恳道:“对不住了,儿子。”   片刻后,樊天在兜头的“暴雨”与疯狂作响的烟雾传感器的尖叫声中醒来。   被淋透的樊天意识还有些昏聩不清,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猛然从床上翻身下来,腹部的伤口再度遭难,渗血的刀口与湿贴在身上的衣衫上斑驳的血迹变得合情合理。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将床上可疑的痕迹冲刷得无迹可寻,洗脱嫌疑的江赫然,没化妆的脸上贴着面膜,蓝色的美瞳与假发妥帖的戴着,林间受惊的小鹿一样依偎在“丈夫”的怀间。   一个精致清爽,一个连眼睫毛都在滴水。   听到警报声赶来的酒店服务人员在现场找到一个烧穿的枕头,与一滩只剩蜡油的蜡烛。   樊天的身上披着事发时“正巧”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江赫然找给他的浴巾,身上的血是遮住了,周身低气压的戾气却噌蹭的向外发散。   梦游的人被叫醒,往往会表现得迷茫或者情绪低落,严重者会有暴力倾向。才从梦游状态进入正常睡眠的樊天,心情正处在最严重的那一档。之所以没用机枪让走廊里被火灾警报声叫起的乌泱抱怨的住客们永远闭嘴,纯粹是因为手边的箱包里现下没有机枪。   不妈宝的樊天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需要核实情况的工作人员求助般看向江赫然。   于是作恶第一名,不知善字怎么写的“妻子”友善的与工作人员沟通了起来。   危机解除,两人换了新的房间,一向不拘小节,不会好好穿衣服的江赫然这会将敞穿的衣袍裹得严实——他胸前两点被吸得现在还是肿的。   缺德带冒烟的江首领说着自己都差点信了的鬼话,“抽烟时火星掉枕头上了,没留神就烧起来了。”   樊天沉着眼,目光落在江赫然的胸口处,像是能透过衣料看到对方身体上欢愉的痕迹。   不过这是他面对首领时惯有的视线角度。   樊天在江赫然说到抽烟时,默然了一瞬,反思道:“是我失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火情。”   枕头是易燃物品,别说是接连两夜无休息又梦游了一遭的樊天,就是江赫然自己在睡着的情况下都未必能在火势从枕头扩大到其他地方前反应过来。   樊天的头发沾水后有些微卷,令江赫然想到他饲养的那匹纯黑色的赛马颈上的鬃毛,一样的乌顺。江赫然看着对方被湿身的衣物勾勒出的身躯——一样的好骑。   性欲期思绪时常放飞自我,被操后还有些肿痛的女器此时又不知廉耻的痒了起来。   思绪是思绪,江赫然是江赫然。   已经要到“答卷”的江赫然利落的去掉了身上女性的装扮,躺在了床上,就跟身上没那器具,身边没人似的,迅速睡了过去。   樊天闭着眼背对着江赫然躺了许久,眼前漆黑的画面有了颜色,放映着脑海里零碎荒诞的梦境。   他在唇上舔了一下,被“暴雨”浇醒时,他在嘴里尝到了淡淡的烟味。   梦境里也是有烟的。 第4章 动物园   樊天做了一场春梦,梦境里有一只任他采撷的妖精。   他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春梦的体验太过美妙,所以深眠到危险来临还不自知,还是因为睡眠不佳而在浅度的睡梦中,为自己造了场活色生香不愿醒来的臆想。   臆想中绝色的妖精有着星光与稠云堆砌成的皮骨,朦胧极诱,看不清,触不及,握不住。   能留给他的只有一点肢体相触时的记忆。   细腻的肌肤,嚼起来牛奶软糖一样的乳肉,紧致销魂撞击起来“咕叽”作响,在性潮时以温热的喷涌打湿他下腹的雌穴。以及那个敞着腿任他操用的淫物,最后带着尼古丁味道的湿吻。   樊天真正费解的地方在于,他潜意识觉得这个淫物的名字是江赫然。   荒诞而不合情理。   江赫然唯一能与妖精搭得上边的只有外在的皮相。   然而那张很有辨识度的清隽的脸,却时常被各种扮相妆容成他貌,长久后,再看他本身的脸,亦会有种不真实的虚假感。尽管本貌动人,却无法令人动心。   就连在结婚典礼上身亡的聪明一世的权谋者,动心的也不过是江赫然刻意在本貌基础上修饰后的容姿。   那场婚礼,是江赫然一手策划的葬礼。暗杀人员是江赫然安插在宾客里的,为升副手而卖力的一枚棋子。   利用过后,残毒的头目翻脸如翻书,对指使其行凶的行径矢口否认,翻出暗杀人员曾对组织有异心的证据,功不抵过,按着对方握枪的手,指向对方的胸口,扣响了扳机。   樊天当时正候在一旁,目睹了首领无需旁人协助的清算。不甘赴死的人,那把走火的枪,在争抢中射出的子弹,以微毫的距离擦过江赫然狞笑的嘴角,射穿了棚顶的天花板。   江赫然狠绝的性格是樊天唯一欣赏的地方。   而江赫然本人——他的首领,名义上的父亲,是樊天厌恨到想要杀之后快的权位路上的绊脚石。   樊天憎恶在江赫然面前故作驯顺——樊天憎恶江赫然。   遗憾的樊天,过后将心口被枪伤贯穿的尸体拖到无人处,用鞋底碾断了那只无用的手。   而这次与首领搭档的任务过后,那名暗杀人员至死也没坐上的副手位置,轻易的落在了樊天的头上。   樊天十岁就被权谋者收养进了“兽群”里,一圈就是十多年。想活,只有向上面的落脚点爬一条途径,被野心和贪欲喂大的兽,注定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组织里的骨干们很习惯江赫然间歇性的作死,然而将樊天提拔到副手位置,潜藏的隐患不止会威胁到首领的项上人头,何况暗害另外两名副手的真凶尚未查清,恶名远扬的樊天的存在已然太过碍眼。   “子承父业有什么问题么?”   十余人在场的会议桌上,坐在主位的首领将顺着他胳膊向外游弋的蟒,挂回到脖颈上,抚触着蟒蛇寒凉的细鳞。冷血的宠物扭动着白金相接的腰肢,圆睁着赤红色的眼珠,吐出一截信子,感受着坐在饲主近旁的男人身上的气味。   这个早先以暗杀为主业的地下组织还很年轻,只经历过三代头目的掌管。一代头目定下的继承规矩就跟乌鸦嘴的预言似的,没过多久他的儿子就在他的坟头前,实操应验了一番。   而在贫民窟被七岁的江赫然碰瓷的二代头目,把那个抱着他裤腿的小孩领了回去,虽没有绑定名义上的关系,江赫然却是组织里公认的二代头目的义子。   组织发展至今,也算得上是“家族产业”了。   这句“子承父业”过后,会议桌上的两名元老人物互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粗着打磨砂纸一样的声音说道:“首领的意思,是有意扶持他成为下一任继位者?”   “我没这个意思。”江赫然换了个更慵懒的坐姿,顺着身上宠物蟒蛇的头颅朝向,看向樊天,“不过我确实更看好他。”   满座肃然,揣度起首领的心思。   副手位上的鹤井抬了抬嘴角。   樊天能力之外,若说有什么能让江赫然另眼相看的,或许就是那双酷似二代头目的眼睛了。   另一名元老搓了一下镶满戒指的手指,婉言相劝,“我认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更稳妥一些……”   江赫然不耐烦的颦眉,“又没让你们立刻改朝换代,我还喘气呢,能多盼我点好么。”   那名长得跟坨面团一样的元老,被言语揉搓了一通,一箩筐的车轱辘话全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灯光晦暗的议事厅后方,传来了动物移动时指甲抓地的轻微的摩擦声。   声音愈靠愈近,江赫然身上的蟒蛇从主人的身上游动到桌子底下,畏惧得将自身团成了一坨球。   在场诸位,个别人的脸色也跟着微微得变了。   自暗处现身的是一只与踱步时轻细的摩擦声并不相配的大型掠食动物。   有着老虎的斑纹与狮子外貌的庞然大物,以捕食的姿势从江赫然的背后猛然跃起,却没扑向背对着它的饲主,而是径自跳到了会议桌上。沉重的身躯令实木的长桌都有些震颤,俯瞰着围在桌边的人众,像是在挑选适合下口的自助餐。   狮虎兽因其杂交的特性,体型会比狮子更加巨大,在视觉上有着绝对的威慑感。   屋中刚入组织领导层第一次见到这巨兽的新人,没防备的挨了这一吓,惊恐地摔在了地上,正与桌子下的蟒蛇那双幽幽的红色眼珠对视上,“嗷”地叫出了声音。   狮虎兽被对方的惊声吵得不悦的喉鸣,互相吓来吓去的人与兽对着吼,于是屋中早先就胆颤的人更慌了,组织会议时除了首领外其他人不能配备武器,一个个麻了爪,一时间人仰马翻,屋中热闹的跟马戏团杂耍似的。   鹤井也站了起来,眼泪含眼圈的连连退身,打个不停的喷嚏为他正名,他不怂这只大猫咪,他对宠物毛发过敏。   见过江赫然清奇的饲养品味与他“动物园”里成员的樊天,表现的比桌子下边找错主人向他脚边缠的冷血动物还冷漠。   人性情感淡泊的樊天跟动物也没什么区别——动物还会惧怕,他却不会。   和动物没区别的樊天,是喜好饲养危险生物的江赫然“动物园”里的一员——吃着饲主的,随时能吃了饲主。   某饲主这才慢悠悠的出声制止,在背对着他嗷嗷乱叫的巨型猫咪尾巴上扯了一把。   “没礼貌。”   被斥责的巨型猫咪不认识对着它的枪口,基因中狮子的习性倒是认人的,于是合上了血盆大口。按照饲主的指令,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趴伏在了江赫然的脚边。   脑袋比人都宽的大猫很没心数,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能被抱在怀里宠爱的宝宝,试图将自己的大脑袋搭在饲主的腿上。   江赫然顺着它的鼻梁向脑袋上摸了两把,以喂猫的口吻跟在场人员说道:“我们大小姐饿了,散会。”   没人想成为这只凶兽的口粮。   往常散会后还要赖在首领这唠几句家常的鹤井正要带头冲锋,又被江赫然生生的叫住了。   “大小姐最近缺个暖床的,不想和它一起在铁笼里睡觉的话,上次交代你的事,尽快办好——大小姐可没什么耐心。”   鹤井流下了过敏的泪水,打着喷嚏离开了这法外之地。   真正没有耐心的某首领,仿佛一个压榨员工的无良老板,催促完鹤井尽快加班加点查清残害两名副手的真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名新晋员工。   “樊天,你留下。”   一直稀释自身存在感却没逃过点名的樊天原地站定。   江赫然的低俗品味不止有杀人放火,还体现在为宠物起名上。   平平无奇的起名天才,为家里雄性狮虎兽起名叫“小姐”,在其长成一只威武雄壮的成兽以后,从善如流的换称“大小姐”。   再如因为江赫然身上沾染了猛兽的气味,而躲到樊天脚边的这只黄金蟒,幼时常卷在他手臂上,有了个很贴切的名字“弹簧”。   然而这些江赫然饲养了几年,从小喂到大的宠物们,除了身体里带着群居狮子基因的大猫咪对他有那么几分在饱腹状态下和平的感情外,其它的爱宠与江赫然都不亲近。   蟒蛇的脑容量没有认主与忠诚的智商,最多会在熟悉气味的人身边降低些许戒备。   不过江赫然并不在意。   就如他养的那只因为食物偏好而叫“牛排”的科莫多巨蜥,甚至不能上手抚摸,双方之间最亲密的互动,就是江赫然隔着护栏拿肉块砸它。   就如他会饲虎为患的留下樊天。   樊天跟在江赫然身边也有三年了。   在这只走兽向他伸出爪子前,樊天是江赫然养过最乖的东西。   那么这条只有表面驯顺的豺狼,什么时候会向他探出獠齿呢?   江赫然隐隐有些期待。 第5章 饲养员的快乐   首领最器重的副手鹤井,目前进行的任务是调查当时在场人员中的叛徒。   被留下的樊天接到的任务是调查鹤井。   樊天不清楚江赫然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至少在这件他立场不明确的事件上,不将他押后再审已经是多疑的首领对待异己最大的宽纵了。   樊天决定回报江赫然对他的宽纵。   半个月后,四名副手接到了首领的召集。   与樊天同期任职的名叫雷伊斯的枪械师主动交出了除配枪外,身上其余能拼成一把杀器的零件,以投降的姿势摊了摊双手,穿佩在身体与衣服上的朋克金属饰品发出吵耳的碎响。大大咧咧地翘着腿坐在了椅子上。   副手中唯一的女性弥赛莉亚放着宽敞的位置不坐,搭着沙发的扶手边缘弯身向江赫然跟前蹭,布料单薄的衣服几乎兜不住的丰满酥软,晃得波涛汹涌。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很努力的在将自己塑造成一个靠潜规则上位的小蜜形象。   嗅觉狗一样灵敏的江赫然很嫌弃, “你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   弥赛莉亚呵笑,“这是女人味,我不解风情的首领——不信的话晚点我泡澡后,你再闻闻?”   于是江赫然解风情的在女人的手背上吻了吻。   樊天向着首领的方向看了一眼,与感受到注视的江赫然对上了视线,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最后到场的鹤井将一把黑色的伞立在门口,拢了下被雨雾沾湿的头发,抱怨着善变的鬼天气,在确认首领饲养的那只大毛球不在屋中里后,惬意的将自己陷在了沙发里。   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次寻常的组织召集,然而在鹤井的排查下得知,内鬼就在屋中这五人当中。   鹤井给出的答复:樊天未必是真凶,但绝不清白。   而樊天的答复直指鹤井,私下里跟对方在江赫然面前互泼黑水。   副手们已然听到了风声,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各怀鬼胎。   手底下都是这样一群不靠谱的人,也难怪江赫然会被害妄想症。   鹤井和樊天在他面前告的黑状,江赫然谁都没信。   残害两名副手的动机除了寻仇外,更有可能出于继位传统,为剔除削弱首领身边的刺,再擒王,以便取他而代之。   樊天是江赫然亲自“审”过的,而鹤井与受害者素日无怨,早年放弃了争夺三代头目的位置,却投入了纷争,是江赫然上位最大的助力。俩人的互黑在没确实证据前,就当听个耳边风。   齐聚的副手等待着首领下定夺,局势复杂了,先前催命的江赫然反倒不急了。   不论是有其他目的,仇杀或是为了架空他,再死个人就清楚了。   江首领和颜悦色地嘱咐在场人员出门在外时注意人身安全。   他们是地下组织,又不是什么正道之光,破案解疑的事是对立面该做的,生死有命。   常以国为单位出差的江赫然转头带着便宜儿子,去了热带沿海城市打着任务的名号休假去了。   清爽的海风,炙热的沙滩,穿着比基尼打排球的美女,碧水蓝天,阳光都浓稠的似蜜糖一般,惬意的令人想要永远活在这幅动态的画景里。   江赫然控了控耳朵里残留的海水,将冲浪板扔在了脚下,拿毛巾擦着头发,趴在了沙滩椅上。   旁边嘴上深明大义地说着要为组织效力,实则跟过来蹭假期的鹤井躺在遮阳伞下,一遍遍的在身上涂着防晒霜。   “所以你一个紫外线过敏的人,为什么要离开阴暗多雨的鬼天气的庇护,跟到这边来?”   江赫然的肤色是透着霜色的冷白皮,此时只穿了条泳裤,暴晒过太阳后,颈背上都是灼红。   身上涂得跟刮大白一样的鹤井推荐起自用的防晒霜,被首领直言拒绝后,又在自己的胳膊上刮了一层。   鹤井看向遮阳伞阴影之外的明媚天光,笑道:“总是活在暗处,有时候也想见见阳光嘛。”   江赫然没附和,睡着一样地趴着。   身后物品箱里忽然传来一声错觉般的轻响。不时有人往来的海滩上,有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在江赫然视线前走过,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江赫然眉梢动了下,向打开的物品箱上瞥了一眼,招呼鹤井,“我们貌似丢东西了。”   鹤井脸色微凝,脑中回闪出往来人员的神态特征,精准地看向那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的背影。人还没走远,然而鹤某人此时化身被画圈的唐僧,并不愿离开他保护伞的阴影,冲着眼睁睁看贼远走高飞,还跟条不怕烫的死猪一样瘫着的首领温声建议,“大人,劳您亲自动动身子骨行吗?”   江赫然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正在这时,跑腿的便宜儿子回来了。   江赫然慈祥地笑了。   樊天默默的将冰镇的鲜椰子递给了江赫然,再度走向了跑腿的路。   鹤井眼看着那条咬人不叫的走狗,不动声色地追上了那名偷盗者,将那个不够这货踹一脚的扒手一脚踹进了沙堆里,干脆利落地取回被盗物品,干脆利落的将随后现身的两名盗贼的团伙掀翻,一同埋在了沙子下,有点理解江赫然当一名饲养员的快乐了。   鹤井摇头微叹:“当心被反噬啊,赫然。”   江赫然无所谓地抬了抬嘴角,将喝空的椰壳以开天灵盖的手法在桌子的锐角上砸开,用刀剜着滋味甘甜的椰肉,与鹤井一起边吃边看。   虽说都是“下九流”,谁也没比谁高贵,然而几个扒手扒到杀手身上就是他们想不开了。   江赫然向那一瘫,身上“刀枪剑戟”留下的疤痕,已经是举着块大写加粗的“危险勿近”的牌子了。这几名小地痞常年在海滩附近流窜行窃,张狂惯了,意图挑战自我,为职业生活平添激情的色彩,这下别说挂彩,人都要挂了。   鹤井于鼻血横飞得画面中,皱了皱眉,“跟你儿子说说,差不多行了。”   “后面来那俩人以多欺少,先跟我儿动的手,还不让别人讨回来了?”   “需不需要我把救生员的望远镜拿给你,好好看看——那条疯狗哪里挨欺负了?”   江赫然轻声笑了笑,随即压低了嗓音,平声的说:“他挨不挨欺负不重要,樊天往后可能会对你不利,但凡他有一点异动,你可以直接除了他,不用顾忌我这边。”   先前樊天告的黑状,即便是应付交差的无意之词,江赫然都有必要提这个醒。   鹤井跟个老妈子一样,一直不赞同江赫然“养虎为患”,弯着眼角嬉声的说:“那我现在了结了他可以吗?”   “现在不行。”   那边樊天在海滩的治安人员到场后,就从善如流地演起见义勇为的良民了。   江赫然翻身从躺椅上跳了下来,打算以被盗者的身份为这位“良民”赋予惩奸除恶的圣光,为其作证。冲着远观依然出挑,身形外貌无一不顶配的男人,与跟上来的鹤井接言道:“他可是我今晚宴会上的男伴。”   江赫然不舍得亲自对乖顺的樊天动手,可若是樊天在某刻悄然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被抹杀——消失就消失吧。   “不就是男伴嘛。”鹤井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像只与阴影共生的不见光的吸血鬼,冲江赫然自荐,“首领看看我,我也可以啊,再不济我当你的女伴也行。”   “他能帮我拎包,跑腿,你在外边腾不出手来时还要我帮你打伞,万物都是你的过敏源,遇到个严重的过敏物质,还要我扛你去医院,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大到阳光,寻常如动物毛发或某种食物,小到罕见品种的花粉,都有可能让这位擅长用毒的人,被“毒”到身上斑红,甚至昏迷休克。   江赫然的狮虎兽起名,就是从这位娇贵的“小姐”身上得到的灵感。   自带空调降温气场的江赫然身边就很凉快,于是鹤井寸步不离地待好了。   同样制冷的还有樊天。   这位打架过后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男人,不高兴之余还不忘尽责地接过首领手中的物品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赘在江赫然身后。   樊天憎厌与人发生肢体上的冲突,动用拳脚的打斗方式会触动他早年间在“兽群”求生时的负面情绪。   江赫然像是才想起“小媳妇”不高兴的起因,问道:“被盗的东西是什么?”   “钱包。”樊天从衣兜里拿出某物,向江赫然摊开掌心,“还有你的糖。”   天气炎热,糖块被男人贴身收着,被体温融得有些化了。   江赫然撕开透明的糖纸,嚼着硬糖上融软的蜜层,舌头顶着糖块尝着滋味——还是很甜。   随身携带糖果的江赫然当年就是被二代头目用一块糖收买的。 第6章 没关系   江赫然的组织的生存之道是不与正道为敌。   一不谋财平民,二不跟官家叫板,赏金目标多是与他们一路的货色。以恶惩恶,以暴制暴,偶尔也会跟官家达成共识,做些除害清障的“好人好事”,所以少有这样平和不见血的任务——在宴会上,为主人家最受宠的小女儿送上一份礼物。   以南亚贵客的身份出席晚宴的樊天与江赫然,得到了主人家只认邀请函不认人的热情接待。   江赫然一身曼艳的纱丽裙裾,绣着金丝的绸巾覆在他的头上,长长得曼带裹缠过身躯垂坠至他的脚踝,宽掩住他精实臂膀的同时,又在侧边留出了被层叠的裙摆堆衬出纤细视觉感的腰肢线条。描画得浓艳的眉目间点着朱砂,佩在身上的金饰随他合掌行礼的动作,于宴厅灯光下晃出耀眼的金辉。   他的“丈夫”亦穿着相应的传统服饰,人靠衣装的两个人,惜字如金的以“家乡话”蒙混过关后,就少说少错的持高冷态度,入座在了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富甲一方的主人家举办的交际为主的名流宴会,地点设立在为小女儿建造的花园一样的城堡里,为期三天。   礼物的“包装盒”已经送达,是一张字里行间充斥着威胁字眼的恐吓信。   本想将恐吓信放置在显眼处,静候别人发现的江赫然因为层层裹着自己的纱丽实在太热,贼喊捉贼的将信件抖了出去。   闻声赶来的男主人,脸色骤变的看过信件与信封里夹杂的人体的手指骨。   手骨上戴着一枚指环,惊惧的男主人从指环认出这根已经腐朽的手指,是他故去多年的父亲的尸骸。瞬间明白了送来信件的,是前段时间声称要跟他父亲“谈心”的竞争对手。   男主人嘴上怒声地咒骂着该死的竞争对手,一边和不明所以的宾客们赔笑,一边招来巡逻的安保人员加强城堡的安全防护。   “发现”信件的南亚贵客,被里面的手指吓到“花容失色”。   英俊的男宾将他的“夫人”向身边拉拢了一下,以普及率最高的通用语言,不悦地沉声:“我的妻子很胆小。”   男主人歉意的赔礼,招来仆从领着有意离场的二人,先一步回住所歇息。   正在迂回的长廊里走着,江赫然忽然顿住了脚步,扯住了走在前面的樊天的袖子。   领路的仆从还在边上跟着,樊天看着眼眶微红的江赫然,不知道这戏精又演得哪一出,却还是温和的询问:“怎么了?”   艳丽的美人指着自己眨个不停的左眼,嘤嘤道:“迷眼睛了。”   在有风沙的环境下,江赫然骆驼成精一样的睫毛可以让他在野外狙击目标时不被外界的风吹草动影响视线。然而在装扮过后,稍不留神,斑落的眼妆就会被刷子一样的睫毛扫进眼睛里。   江赫然左眼被迷到睁不开,带着妆又揉不了,凑近愣着不动的樊天,低声说:“帮我吹一下。”   樊天有求必应地轻揽着江赫然的腰。被宽松的裙褶衬托得纤细的腰身,真正搂上时,亦会从当前的视觉上给人一种不堪折握的错觉。   樊天另一手托着身前人的脸,以一个几乎吻上对方的距离,向着江赫然的眼睛轻轻地吹了吹。   宴席上两人浅饮过的鸡尾酒化成了温热的吐息,在这一刻交汇在了一起。   覆在脑袋上的绸巾果然太热了,江赫然觉得自己的耳根在发烧。   “好点了么?”年轻的“丈夫”尽管总是一副冷戾的面孔,对待“妻子”却极尽温柔,拿开了捧着对方下颌的手,手臂却依然环在对方的腰上。   旁边的仆从不禁羡慕起两人的感情。   江赫然与樊天有过最深入的肉体相触,身体对于愉悦感的产生是有记忆的,难以在樊天的亲近下故作无动于衷,假笑着道了声谢,错身与人拉开了距离。   刚刚那样再对视一会儿,江赫然可能会随心随性地吻住樊天的嘴唇。   在被带到分配的客房后,随着房门的关闭,江赫然立刻撤了一身女性化的装扮。   南亚贵宾的夫人受惊需要休养,在未来的一天内都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做回首领的江赫然打开提前被侍仆运到房间里的行李箱的密码锁,拿出一张所在地的内部平面图研究了起来。   这次的任务自由发挥度高,没什么需要提前踩点筹划的地方,再让主人家渡过和平与放松警戒的一天,第三晚揭开惊喜就算任务达成了。   江赫然看了会儿城堡的消防通道线路,待到洗过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将自己撂在了床上,在屋中另一人擦拭装备与拼装枪械的轻响中睡了过去。   旁边铺位躺上人时江赫然没被吵醒,然而在最沉眠的夜半时分,身体被攀上来的黑手抚触时,江赫然瞬间清醒了过来。   骤起的杀意在辨别出凑过来的是谁后,又略有无奈的迅速消散。   这狗崽子怎么又梦游了?   而且同床前他也没又当爹又当妈的作伪女人形象,甚至为了加强这货对枕边人的印象,临睡前还持着爹的身份和他聊了几句,好端端地拱他胸口吃什么奶?   江赫然按亮了灯,不客气的将蹭着他胸肌,舔他乳头的脑袋推到了一旁。   梦游并非真的做梦,樊天也像是跟江赫然睡出了身体记忆似的,潜意识形成了惯性般,一个劲向对方身上扑,吃不到就上手揉,不依不饶的向那两点上凑。   前几次处在性欲期的江赫然都很主动,今晚被多次推开后,樊天半敛着一双因失神而显得格外无辜的眼,像个无端被责备的孩子,带着鼻音委声的唤道:“妈妈……”   江赫然耐着性子,用女声催他:“快睡觉。”   往常被催促就跟被催眠一样的樊天,这会儿却只是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主动脱下了裤子,记忆行为般,抱着江赫然的小腿抵在他灼硬的胯间蹭了起来。   “做爱。”樊天俯身逼近江赫然,含混带欲得说:“操你。”   久未与人激情过的江赫然,下身被撩拨出了勃发的反应,下体隐秘的入口也因人而异的淌出了湿润的春意。   江赫然凝视着樊天,以男声冷静地问:“我是谁?”   他耐心地追问了几遍,樊天却始终没有回应。   江赫然抿了一下嘴角,深呼吸,将被樊天扯开的衣襟合拢,翻身跳下了床,坐在了远离男人的沙发上,用打火机搓出一簇火苗,吞吐着烟雾,冷却着自身的欲望。   樊天却像道甩不脱的影子,悄然跟了上来。   江赫然掀起眼皮,看了身前的人一眼,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是你妈。”他隔着烟雾寒声地说:“我是江赫然。”   潜意识想要做爱的樊天只知道这个人与他抵死交缠过,不在乎这个人是谁,无所谓是谁。   樊天欺身环上江赫然的腰,被尼古丁的味道勾起了似梦非梦时的记忆,吻住了对方带着烟味的唇。   就像是明知道对方是江赫然,却依然热情的拥抱了他。   江赫然得到了先前就想索取的亲吻,贪婪无餍的首领很容易就被满足了似的,没再一味地抗拒接近,任由樊天将他剥光拆吃。   两人交叠着躺倒在宽敞的沙发上,江赫然舔吻着樊天的唇峰,扔掉了手里的烟,反客为主的在男人充满力量感的身躯上摸索着。   没戴套,上次被干到潮喷的情况又难善后。江赫然避开插入,翻身以趴伏的姿势并拢双腿,引导着男人硬挺的性器,嵌进大腿的腿缝,以后入般的贴合相蹭纾解彼此的欲望。   在那粗硕炙烈的阴茎挤开腿根,顶翻湿透的蚌肉贴着敏感的穴口擦掠时,江赫然难以自抑地颤抖,将脸埋进了撑着身体的手臂上,轻喘了一下。   樊天倒是好糊弄,茎物有了容身之处后,立刻大肆地抽插了起来。   操动的阴茎被腿根处最柔软的肉包裹,绽开的肉花又湿又滑的随他的动作“舔”着他的鸡巴。樊天摁压着身下人的腰,迫使对方屁股更高地翘起,肉刃一次次的在软嫩多汁的穴口上蛮横地碾过。   江赫然并跪着的膝盖被樊天卡在他膝弯外侧的双腿禁锢得动弹不得。男人的力气很大,带着些许体重的压制,使得本就处于劣势体位的江赫然更加难以腾挪,被樊天锁在身下,从主动转为被动地挺着屁股,被男人愈发滚烫的鸡巴一下下地磨着逼。   肉穴在粗暴的蹂躏下,同样热辣得灼烧了起来,“救火”的水源湿淋淋的流出,从里到外骚透了似的,研蹭时入耳的水声犹如被深插了般淫糜的作响。   男人硕大的茎头挤开腿根碾过他敏感充血的肉蒂后,长度惊心的器物又在律动中,一下下毫不克制地撞向江赫然蓄满精华的性物囊袋,像是要将那根翘起的阴茎直接顶射一般,令他淅出前液的肉棒被带动的不住地颤动摇摆。   “樊天……”江赫然气息不畅,一时连切换女声都忘了,“你慢点。”   樊天自然没给出任何回应,泄欲般地挺腰肏弄着。   燥热从下体蔓延上头,江赫然没怎么被使用过的肉穴,不堪玩弄得被磨到了阴蒂高潮。   女器体外刺激下产生的阴蒂高潮来的很快,冷感期也很短,在绵延不绝的快感下,被亵玩得蚌穴,吐着透明的汁水,翕动着反复攀上快慰的巅峰,身后的男人却没半点要释放出来的意思,而他虽然在性潮中沉浮得快意,经历过性事的内穴却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反倒不餍足的饥渴起来。   江赫然脸颊发烫,喘息着愤愤地想: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插进来算了。   身后的男人总算松开了对他腰身的压制,江赫然正欲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解救自己酸软的腰,那双手却突然从他的背后探至他的胸口,覆在了他的胸前,指缝夹着硬起的乳尖,像是报复刚刚不给他吃一样,将小巧的奶头揪扯得变形,同时抓着胸肉大力地揉捏了起来。   身上多处快感带同时被粗暴地爱抚,热衷于将痛苦扭曲成快意的江赫然忍不住唔叫了一声,迎合着男人操动的频率摆动着臀胯,撸着阴茎,蹭着逼,小腹再度蹿过热流,被淫玩得红肿糜艳的逼穴挛缩着再一次高潮,性器喷薄出的精液一股股地射在了提前垫在身下的睡袍上。   融软地裹着男人阴茎的肉瓣,在潮动时剧烈的翕颤取悦到了对方。樊天又狠顶了数下后,将浓稠的精液尽数射在了身前人高抬着任他享用的屁股上。   大量的精浆顺着股沟向着已经被白浊糊住的蚌缝流淌,江赫然怕体液流进内里,慌忙直起身。   跪得太久,一向强横的首领,狼狈到抓着沙发靠背才稳住身形。   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拉扯着,将他带向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樊天亲昵地俯身于他。   江赫然愣了愣,眼神微动,拥着樊天的脖颈,回应起男人贴过来的唇舌。   一个由湿吻开始的性爱,有始有终的在湿吻中结束。   江赫然看向与他对视的樊天,对方清透无波的眼瞳中只余他般的专情。   江赫然呼吸微颦,忍不住问出他曾问过的问题。   “樊天,你喜欢江赫然么?”   他用得男声,且只问了一遍,江赫然以为自己不会等到回答。   然而被问及的人沉默了片刻,“深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微微摇头:“不喜欢。”   意料之中的回答。   江赫然之所以会无理由的相信樊天的“梦话”,是因为他第一次询问梦游中的樊天问题时,那个在他身体里驰骋进出的男人,以带着性欲的沙哑嗓音,给了他一个发自内心的回答。   “你喜欢江赫然么?”   进入了他身体与心的人,一字一顿地说:“厌恶他,想杀了他。”   无比的坦诚,无比的诚恳。   那之前,江赫然也曾自作多情的以为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   两人厮缠在一起的第一夜时,江赫然并没有问这个问题。   樊天是一个极端冷感的人,掺冰的性格在面对他时有别于旁人的体贴和煦,伪装得过于真情,也曾令江赫然迷惑过。   樊天有双与二代头目肖似的眼睛,因此在三年前的“审判”中,被喜好收藏的江赫然摆在了身边。   江赫然起先只是拿樊天当走狗在养,然而这只“狗”会用和他心头月光一样的眼注视着他,饲养中不由得就带入了些许的偏爱。   偏着偏着就爱上了。   在两年前第一次的夜里,对方无声地扑向自己时,江赫然接纳得纵容了樊天的占有。   那同样是江赫然的第一次。   被侵占的人从来都是上位者,内心出于不适甚至是羞怯,与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在黑暗下时隐时现的月色中共度了一夜,被生硬劈开的身体亦无法令剧痛中的人在萌生出的混乱的情愫中,察觉到身上人的异常。   在过后对方的态度与对其的试探中,江赫然弄懂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倒也不算晚,那个自以为是的问题,是在第二次亲密互动时问的。   当时的江赫然浑不在意的与樊天做到了最后的高潮,现在的江赫然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泥泞的下体,莫名地笑了一下。   “没关系。”他说:“江赫然也不怎么喜欢你了。” 第7章 他们都很清醒   江赫然来到远在半球之外的国家后,光顾着潜水冲浪的玩了,一直没怎么倒过来时差,昨晚又被樊天玩了一顿。才睡了半觉,天就亮了。这会儿突然有了水土不服的反应,全身无力,头晕反胃。   江赫然死气沉沉地缩在被子里,装作听不到樊天的话。   樊天将盛着牛奶和面包的托盘放在了床边柜上。   片刻后,屋中传来了一声关门的轻响。   江赫然踢开了被子,起床气加上生闷气,脾气燃烈的人,扬手将还温热的甜牛奶砸向了房门。   屋中隐约飘着一股咖喱的辣味,主人家很有待客之道的为他们准备了“家乡”风味的美食,被香料气味刺激到胃的江赫然已经发过一次火了。   “滚吧,再别回来了。”   被喊滚的人还是回来了。   樊天推开门,对地上炸裂的玻璃碎片并没作出任何反应,鞋底避开地上的牛奶渍,将今晨的第三份食物呈到江赫然面前。   餐盘里是一份更加清淡的中式早餐。一小笼素馅的蒸饺,精致爽口的小菜,加了糖的豆浆蒸腾出暖烘烘的香气。   樊天换穿了一身素简的异国服饰,从宽逸的长衫到裤子都是净白出尘的颜色,低眉敛目的样子仿若供奉于神殿内神明最虔诚的信徒。   “吃点东西会好受些。”   江赫然没跟樊天说自己身体不适,樊天留心猜到的——江赫然并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只有在生病时,脾气才会跟年龄个位数的小孩一样阴晴不定。   樊天的留心并非出于关怀上心,而是带着知己知彼的目的性。   了然这点后的江赫然,没再贪念他一点温情。   江赫然带着樊天看不懂的笑意,“我好受对你又没好处,我死了才称你的心意吧。”   盛着面包的托盘此时扣翻在地上,樊天将食物放在了先前的同一处位置。   原本打算告退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忽然将手掌覆在了江赫然的额头上。   观众不在场,演员没配合演对手戏的心情。   江赫然面有戾色,受到冒犯的首领反应迅捷地擒住对方的胳膊,丝毫看不出病弱气,猛的将樊天反剪着胳膊扭摔在了床上。   从劲头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樊天手背上的青筋暴动了一下,又压制住了还击的冲动,声音从被褥间蒙混的传出,低低的,很像他梦游时带着鼻音的撒娇,“你有些低烧。”   江赫然松开了对樊天的钳制。   自傲自持的江赫然,容许的是两年前樊天的僭越,自那之后,夜游是夜游,江赫然可以陪樊天做梦,但不会陪他清醒。   樊天也莫名自己为什么会去扎江赫然的刺。   像是看到江赫然脸上病态的薄红时,潜意识的行为动作,在自主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将手触在了对方温热的额头上。   “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要吵我。”   江赫然原本就晕眩的脑子在扭打中晕得更混沌了,以至于没留意到敞开的衣襟正袒露着胸口处的风光。   一惯以这个视角看他的樊天,怔然地注视着对方胸膛上纵情过后的痕迹,向来不喜形于色的男人惊疑到眉头都颦在了一起。   不会好好穿衣服的江赫然昨晚洗过澡出来时,身上并没有这样扎眼的印记,就算是不按常理行动的首领疯劲上来了夜半私会情人,也不该是他的躯体上被留下遭受凌虐般青紫的指痕,仔细看来,劲韧的胸肌上鼓起的乳首都还微微的肿着。   江赫然喝空了豆浆,缓解着因水土不服而抽筋的胃,在衣服滑下肩膀时,总算留意到自己外泄的春光。樊天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江赫然随意地拢了下衣襟,又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指痕的存在就以足够离奇,而暗自揣度痕迹是在怎样的情形中刻下的樊天,脑海深处的意识直接跳过了种种猜想,在这些淤痕上,感到了莫名的参与感。   当荒诞的梦境与荒唐的现实重合,互相佐证得出的结论,愈疯狂愈接近真相。   近朱者赤,近疯者魔。樊天看着背对着他缩在床上的人,心中忽然翻腾起强烈的兽类最原始的征服欲。   狼群通过决斗角逐出占据顶点的头领,野心勃勃的养子冲动的想要挑战首领的权威,将战败的头领摁在身下,探寻对方身上的隐秘,解开缠成死结的疑惑。   置身柔软床榻的江赫然在他长久的安静下,不设防地陷入了熟睡。   从被子里探出来的半张脸睡颜安然,一缕头发湿贴在他刚刚触碰过的额头上。世界的诡谲无常大抵如此——纯良无害这样的字眼有朝一日也能用以形容江赫然。   眸色暗沉的樊天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已经在狼群中位极过顶点的恶兽,不会满足于眼前的一口肉。   对整张“餐桌”虎视眈眈的狩猎者耐心的蛰回到暗处,缓缓退出了房间。   交际晚宴的第三夜。杯盏轻碰,乐声悠扬,觥筹交错间,宴厅内的四周突然传来了爆炸的巨响。   在宾客们脸上优雅的表情因惊恐而扭曲的同一秒,宴厅的舞台上,被众星捧月环绕着的主人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哭叫,身上的公主裙随之滴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江赫然轻轻抬脚,脚底下的爆破遥控器,被惊动起来的人群传球一样踢到了远离他所在位置的桌子缝隙里。   处在监控死角的樊天回手将弓弩收进衣装宽阔的袖口内,为防撤离时被安检,上前几步寻到自己的“妻子”,假借着揽身边人的动作,将作案工具丢进了繁叶的绿植花盆内。   “下手太黑了吧,目标好歹是个女孩。”江赫然微微挑眉,如果不是出于“在其位谋其事”的专业修养,维持现下的人设,他或许会嘘一声口哨,“又没要求你一枪爆头,打什么脸呢。”   在四面同时响起的爆破声的掩护下,除了始作俑者外,就连为了加强安全防护请来的职业安保人员都没留意到,一秒之后射向女孩的“冷箭”是从哪里发出的。   樊天平声道:“习惯了。”   男主人看到哭叫的爱女那刻,脸色霎时跟被放血了一样青白。然而男主人嗡鸣的脑仁随后反应过来,在女儿额心处留下红痕的只是一颗在蓄力射击下爆浆的樱桃。   然而当下的视觉效果与威慑力,已然让这位爱女如命的男主人感觉自己死过一次了。   何况对方既然能肆意破坏他的宴会,和他的爱女“开玩笑”,玩笑亦有可能成真。   杀手不过是雇主的刀,清楚“刀”是谁派来的男主人,甚至没对场内的扰乱者做更详细的排查,连尽心的向来宾赔礼都顾不上了,与跟他隔空喊话的卑鄙的竞争对手发起了谈判。   “惊喜”顺利被签收,前来接应的鹤井与江赫然同坐在车子的后排,樊天自觉地坐上驾驶位开车。   挂满玫红色装饰物,在方向盘安全气囊接缝处都贴满碎钻的车主,显然是一名品味和安全意识有待提高的女性。而勾搭上这名女性弄来这台车的鹤井的品味,同样值得怀疑。   品味值得怀疑的鹤井像以往那样盛赞了一番江赫然的女装,直将江赫然夸到丧失自信,要将他踹下车子。   身体还没好全的江赫然斜歪着身子,灵敏的“狗鼻子”皱了一下,指使樊天将车里各种浓香型的花、果、木质味道的车载香氛都顺着车窗扔进桥下的海湾里。   可以说是很不道德环保了。   鹤井将自己这边的靠垫递给江赫然,温声道:“首领生病了吗?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江首领恹恹地摇头,“可能是换水土身体不适应。”   江赫然病急乱投医,“你那有治疗的药物么。”   向一个下毒专业户讨药吃,跟给生病的老鼠喂老鼠药有什么区别?   以医生形象行走江湖的鹤井,从随身携带的医疗箱里选出一瓶药来,弯着眼笑,“吃了这个,你会在美妙的幻境中忘记你身体不适的事。”   江赫然真伸手接了,漫不经心的和他的“主治医师”讨论药效,“副作用是什么?会成瘾还是心脏肢体麻痹?”   对人体致幻的物质一般是神经类毒素,鹤井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毒药药剂师,“会吐血,死于脏器衰竭。”   鹤井在递药时,将药瓶切换成了藏在手心里的另一罐,倒了两粒在江赫然的手上。   江赫然没怎么留意他的小动作,看也不看的将药丸倒进口中嚼碎咽了。   略有一点柠檬酸甜味的药丸,和兔子形状的外观一样无害,是时常花式过敏的鹤井为缓解皮肤过敏而预备的维生素。   慷慨“服毒”的江首领回味了一下滋味,又伸出了爪子,“再来两片。”   前排的驾驶员默然地收回了从后视镜旁观的目光。   鹤井像是对注视有所感应似的,眯了下眼,忽然将不正经的声音放得很尊敬,“老实说,让他来开车,我总有种受宠若惊的不自在——总令我想要与他问安,并跟他替换司机与乘客的位置。”所指的是樊天,话却是对江赫然说的。   而暗指的则是前任头目。   坐在车后排从后视镜看向前方驾驶员时,只能从狭窄的镜面上看到对方一双沉敛的眼睛。   这般反照着看去,令可以细分出二者瞳孔底色与眼神迥异之处的江赫然亦有些恍惚。   像得令人相信死而复生。   像是心头月光又洒回到他的身边。   以至于初识那段时间,樊天几乎成了江赫然的专职司机。漫无目的的两个人驱车转遍了城区里的每条街巷。   而关于他不过是个替身摆件这件事,樊天自最初就是知道的。   所以尽管江赫然从未苛待过他,甚至对他好得不同寻常,心思通透的“替身”始终任其托付情感,却不为所感。殊不知在许久之前,对方给与的偏爱中,他就已经是正主了。   “替身”没有成功上位,没人能替代二代头目在江赫然心中的位置。   那是与旧日时光一同永存在人生轨迹中的印随一般的雏鸟情节,是爱戴,是敬仰,不是爱情,不是性欲。   自己的真心被视如草芥,对于江赫然本人来说,同样不值一提。   爱情和性欲对江赫然来说本就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们都很清醒。   世人常说,梦境与现实是反的。   在“梦”里,他们截然相反。 第8章 你今晚睡这儿   潘朵拉魔盒一旦打开,里面不止会跑出一种灾祸。怪物们闻腥而动,潜入浑水里捞鱼。   新任的副手中的枪械师,热衷于在自己身上穿孔,几天后被发现,在自己家的枪火库里,被他的各种型号的枪械打成了筛子。   江赫然嘱咐他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结果人却死在了家中。快递“惊喜”的任务达成后,收到消息的首领从阳光明媚之地,带回了满脸的阴霾。   枪械师是被组织里的元老举荐上来的,这下整个组织领导层更炸锅了。   喧哗的议论声被江赫然砸桌子的巨响压到落针可闻。   就坐主位的首领被会议桌上心思各异的恶徒们围绕着。属下们静候着领导的调遣与指示,一张张不善的面孔上,一双双藏恶的眼睛像是聚光灯一样,投注在了江赫然的身上。   他们对眼前在位已有六年的铁血手腕的头目是遵从的,然而不喜欢管控纷争的江赫然此时却无比厌烦。   他忽然好想厄莱斯。   儒雅温和的男人比起黑色组织的掌权者,更像是个心胸包容,善于倾听调解的神父,总是可以很好的处理这样的矛盾状况。   或是出于具有一定科学依据的“七岁看老”,性格如火焰般暴烈的江赫然身上没有半点教养人温文尔雅的影子,在厄莱斯那学到的最正向的东西,就是乖乖听他的话。   可厄莱斯再也无法跟他说一句话了。   如果厄莱斯还在的话,会怎么做呢。   江赫然出神地想着,不自觉将视线放到了樊天的脸上。   樊天如旁人一样,静默地注视着居于主位的首领,于是相接的视线陡然缠在了一起。   江赫然面无表情地抽离目光,将场内众人挨个巡视了一遍,在审视到推举那名枪械师的两名元老时,饶有深意的停顿了下来。   那名憨厚富态的元老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还是江赫然的眼神冷得太过瘆人,不住地拿手帕擦着头颈上的虚汗。   “有在我跟前无能吠叫的功夫,不如多留心坐在各自左右的人是不是长了两副面孔的内鬼,或是花些心思深扒一下与己不睦的人员,若是幸运正中目标,既能领取重赏,又能手刃仇敌,这么一举多得的好事可不常有。”   缺德首领还嫌内部不够乱似的,身为军心的人,带头挑拨离间,紊乱军心,其分裂成员感情的叛逆言论,令人不禁怀疑他才是本组织最大的卧底。   在二代头目手底下待过的另外几名元老,眼角有泪——同样怀念起厄莱斯。   叛逆还是有用的。理智的人知道多说无用,不理智的人知道叫得再响也没用。耳根子清净下来的江赫然,端正了下立场,就这三起副手被害事件,派出重力度调查。   会议散场,这次被单独留下的是鹤井。   江赫然将游到他脚下的蟒蛇悬空捞起,胆小的蟒紧紧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细致冰冷的鳞片与皮肤相贴,赖在他身上寻求安全感,却始终捂不热, “他们的人死早了。”   名叫雷伊斯的枪械师代表的是元老方的势力。   副手有竞位资格,是未来头目的候选。最早的副手四人团中,鹤井与前段时间的被杀者都是江赫然的心腹。“食人花”弥赛莉亚是被并入的外来势力,自成一派,不明确站队。高位截瘫那人最早效忠的是元老方的势力,后来归降于江赫然。   一心想加重在组织内话语权的元老方,必然是不甘心的。   “前朝”元老共五位,其中的代表是熬死了两朝头领却始终没从副位转正的超长待机,已年过半百的老杰利。   老杰利年轻时被灌过硫酸,上了岁数后,声音愈发粗哑难分辨,每每仗着资历长篇大论指点江山时,性格急躁的首领没耐心听辨他的“鸟语”,总是不温不火地截他的话音,而在组织内愈发没发言权。   并不是待得长久就代表衷心,或许只是单纯的没契机爬上去。   元老掌控的“棋子”倒戈,恼羞成怒的老恶徒以诬陷首领养子的手法,将走废的棋子从棋盘里清场,有一就有二,排除异己后,又将另一枚与他们通心的“内鬼”推上副位。   这就是鹤井当时根据调查给出的复命。   对于樊天的警醒是因为其私下里与元老方有过接触。但从上次会议上一众反对他位极副位的情形来看,似乎并未与元老们达成共识。   毕竟从表面上看起来,首领的养子与首领私交甚笃,是江赫然麾下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   经受住调查的走狗并没得到褒奖。   当时江赫然在会议上对樊天的推举与肯定,实则是将樊天当成靶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削弱他身边“护卫”的篡位者已经走到这一步,定然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心腹祸患”的存在。一旦再有异动,首当中镖的应该是风口浪尖上的“靶子”。   可现在“内鬼”却死了。   鹤井的表情也很烦恼,才暗查出眉目的事件又成了浑水。   黑透的夜里,从议事厅里陆续走出的黑色衣装的人,像是分散开的乌云,汇入了暗流般纵横的街巷深处。   璀璨的城市霓虹映在男人碧色的眼底,候在走廊围栏杆处等待首领的樊天,在去而复返的高跟鞋脚步声接近后,转向来人。   专吃异性的“食人花”对着面前的异性笑得媚眼含情,“樊天,你好像晒黑了些。”随后与人只隔着彼此轻薄的衣服相贴,仰头呵笑:“但还是非常英俊——被你看一眼就湿了。”   美色当前,樊天性冷淡一般将女人推离自己,“你是闲得没事做了么?”   “该完成的,自然都完成了。”   弥赛莉亚勾着红唇,用手比出枪的手势,抵在男人的心口,“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弥赛莉亚再度蹭向身前的人,“那你愿意给我一个吻吗?”   樊天环住了弥赛莉亚的腰,身位翻转,掐着女人纤细的脖颈将她上半身悬空压到了围栏的外边,俯身如对方所愿。   吻技不算好,直白粗暴,毫无章法的啃咬,像是进食中的狼。   身处危境会使人心律过激,令人误以为是怦然心动。游戏花丛的女人显然精通这些心理技巧,却还是被身携危险气息的男人迷到情难自控,拆解起樊天的皮带,不分场合的与人勾缠求欢。   一声打火机的轻响在二人身后的走廊里荡出回音,不知何时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江赫然低头点烟。   若无其事从旁走过的首领,狠咬了一下烟的滤嘴,又驻足,扭身看向栏杆处的人。   江赫然看向女人缠着对方的腿,柔若无骨的腰,从男人西裤里抽出来的手,因激吻而艳如玫瑰的唇,却并未没向樊天身上分过半寸视线。   “摸我养的狗,你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弥赛莉亚将解到一半的男人的裤链又系了回去,奔放的女人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道:“很抱歉首领,要怪只能怪他太可爱了。”   江赫然这才看向他的走狗。   应该找一根铁链套上“狗”的脖子,将这只不听话的恶犬拴起来,以防止发情的公狗到处“咬人”。   最后从会议室出来的鹤井,像个误入三级片拍摄现场的吃瓜群众,倚着墙边,对于午夜场戏码的剧情发展很感兴趣似的。   可惜最精彩的往往都是私人专场里不被外所见的保留曲目。   江赫然是个很有执行力的领导者,当夜,他将套着颈圈的樊天栓在了自己卧室的床头。   饲养各类猛兽的江赫然有着各种型号的项圈与锁链,幼年狮虎兽那套行头,套在樊天的身上同样适用,包括罩在嘴上的防咬嘴套。   金属与黑色皮革制成的口笼从下颚一直罩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与皮革同色的项圈紧密地扼束在突起的喉结上。或是出于呼吸不畅,抑或是难以压抑的愤怒,以屈辱姿态跪在首领面前的樊天,颈上的锁链正因为自身不时加重的呼吸“嘡啷”碎响。   不必臣服在任何人的脚下,这就是樊天要成为首领的理由。   弥赛莉亚“小蜜”形象深入人心,因为碰了首领的“女人”所以挨罚?   不过以当时江赫然的冷言,倒像是不悦外人伸手碰了他。   江赫然没有解释缘由,立于顶点的首领也无需向旁人作出解释。   “狗”是不被允许上床的。   铁链距离床有一定距离,只够让被栓的人像只真正的狗一样将手爪搭在床沿边。   爱护“宠物”的江赫然为樊天准备了一块从床底拖出来的,还沾着狮虎兽毛发的塌垫。   “你今晚睡这儿。”   铁链抖动出的“嘡啷”声更繁碎了。   这只被困住的凶兽最终并未扑向饲主,沉着眼神背朝江赫然,躺在了那块垫子上。   江赫然盯着墙壁上光线柔和的壁灯看了许久,移开的视线落在了睡在地板上,最大限度远离他躺着的樊天的身上。   江赫然呼吸发烫,虚软地握了握掌心,发情的不是躺在那边的男人,而是又陷入性欲期轮回的他。 第9章 主人的恶犬   江赫然燥得睡不着,却不声不响,宛如一具令人省心的尸体般安静地平躺着。   万事随心肆意的江赫然,只会在身上那处不该存在的缺陷不安分时,安分下来。   他的人生道路已经足够崎岖,心灵亦是不纯净的扭曲,至于肉体,则是他被抛弃,不幸人生的起始。   被扭乱后掉角的魔方,畸形残缺,注定拼合不成正常人的形状。   江赫然苛待着与自身伴生的“缺陷”,将欲望封禁,他不想让缺口好过,更不想让自己好过。   疯狂的人也总是会做梦,也曾在与另一人的嵌合中,以为找到了自己缺失的一角。   如果没有樊天,“禁制”不会被打破,如果没有樊天……   寂静无声的屋中,又响起琐碎的链条声。   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掠食者会为下一次狩猎的到来,抓紧一切时间修养。   在深眠中恢复精神状态的男人,神经地坐了起来。   樊天又在梦游,因为稳重理智的男人此刻正像个被捕兽夹拷住的无灵智的动物一样,拉扯着脖颈间令他不适的铁索。   梦游中会做出熟悉行为的樊天,解得开皮带扣,解不开江赫然亲手给他戴上的颈扣。   江赫然慢声细语的给他出主意:“从前面向后拉。”   以樊天的手劲,若是从前向后拉,吊死自己不成问题 。不过他到底是不傻 ,没听鬼话的忽悠,直觉的向前拽了两下,发现扯不开,果断地放手了。   樊天注意到了轻笑的江赫然,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跟他求欢,他的潜意识似乎在与对方数次的亲密行为中,对眼前的人有了表象的认知。于是静坐的男人默然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不想看到对方似的。   江赫然虽然时常不干人事,但还从未这样带有侮辱性质的对待过樊天。   被气到的人,连梦游都在生闷气。   “看吧,我待你还是挺好的。”江赫然悠悠地说:“不痛不痒地欺负你一下,就把你惹得跟要吃人似的——可你应该也清楚,我并不是个善人。”   樊天依然冥想般,看似高深莫测,实则脑袋放空地坐着。   江赫然没兴趣了解樊天在参什么禅,但对樊天有性趣。   春宵苦短。江赫然搭坐在床沿边,凝视着打开过他欲望的男人,长腿外分,伸进裤子的手握住性器套弄了几下,随后将手指向更深的地方探去。   寂静的屋中传来搅动的水声,淫糜潮湿。   低低地喘息声中,铁链再度作响。   链条在地面上拖动的声响,像是地狱中闻腥而动的恶鬼在贴地攀爬。   壁灯的光拉长了男人的影子,罩着防咬口笼,被拴起来的高大身影,从侧边看,愈发非人似兽。   铁链到了尽头,被扼住脖颈强行止步床边的樊天,眼现戾色。   焊在墙壁挂钩上的铁索在暴起的冲撞下嗡声铮鸣。   “狗脾气还不小。”   一直用低沉的男声和对方说话的江赫然,在樊天的膝盖上轻踢了一下,“跪下。”   樊天的膝盖和他的脾气一样生硬,对面前的人却像是已经跪熟了似的,听命的在江赫然的身前矮身。   “乖。”江赫然伸出脚,勾蹭着樊天的胯间,“你要是一直这么乖该多好。”   两下就把先前女人费心勾引半天都兴致缺缺的鸡巴踩硬了。   樊天喜欢异性,且一贯冷情克制,此时却在一个他所厌恶的同性的脚下,产生了最原始的欲望。   发情的江赫然问向只知行使动物本能性欲的兽,“交配吗?”   樊天突然出手捉住了江赫然的脚,将人从床边拽了下来。   在性欲里泡软的江赫然反应却极迅捷,摔下地板之前,反手抓住床沿稳住了身形,眨眼间,在将人反擒住和踹开中选择了第三条——手在床沿上轻推了一下,借力将樊天压在了身下。   身体在打斗中形成反射的樊天,反应同样敏锐,撑地的手肘平衡住了后仰的上身,另一只手却并未对压迫过来的人做出攻击,而是就势将欺身上来的人紧箍在了怀间,环圈着的手臂像是护着对方似的。   江赫然扯着樊天脖颈上的桎梏,将人更近地拉向自己。沾着自身湿水的手指握着铁索,使得链条有种穿透掌心的冷。身下人穿透衣服传递出的体温,在这种对比下,温暖到令人贪恋。   樊天无神的眼瞳微动,想去拱江赫然的胸,想与江赫然唇齿相贴,罩在口鼻处的防咬口笼让这只被封口的兽无法如愿。   江赫然被抵在他脖颈动脉的金属口笼冰到微微颦眉,主动在这只暴躁到快要暴走的恶犬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来做,想要你。”江赫然声音干涩,下身却潮水泛滥地说:“操我的逼。”   与樊天说话依然如托梦一般,十句有九句被屏蔽,这句淫话对方倒像是半个字音都没错过,强势的男人立即以反扑宣告主导权。   动物的尾交多是以后入的形式进行。   江赫然的裤子被脱至膝弯,上半身趴在床沿边,承受进入的屁股被受枷锁牵扯的樊天卡着,跪地的膝盖不时被抬离地面,边操边向后拖——无理智的恶兽,意图将猎物拖到身下,在全然的掌控中慢慢享用。   窄嫩的穴缝被粗硕的阴茎又深又狠地进出,嫣红的穴口畏惧般微微地颤抖。只被男人使用过几次的肉逼还很紧致青涩,直接插入带来的痛感大于快感,江赫然红着眼梢咬着被单,在扭曲的痛处中感到了异样的满足。   这体位进得太深,穴道尽头的颈口被硬热的男性器物一次次顶撞时,江赫然被欲望烧昏的脑子才恍惚想起身后的男人没戴套。   理智在告诉他停止这种错误的性行为,与对方在持续的交合中,擦出快感火花的肉穴不顾警告,依然放浪的吞吸着插入的器物。   江赫然并不是个理智的人。   深入浅出,侵入到底的顶弄,令江赫然有种要被操穿的感觉。潮红自飞扬的眼尾,蔓延至脸颊耳廓,湿透的抽插声替代承受的人叫出声响,淫秽欢愉,连绵不断。   在激烈的性事中,像是趴在水中浮木上的江赫然,随波晃荡,于凌乱的床单间抬眼,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夜空。   今晚的月亮好圆。   可惜天就要亮了,要落了。   柔嫩的穴口被填满的性器抽插得殷红外翻,翻出的水浪沿着紧密交合的部位,打湿了自身性物的囊袋,淅沥沥的水痕描着男根上喷张的血管,酥痒得顺着挺立摇摆的茎身向下淌。   江赫然握住自己发痒的茎物沉着呼吸撸动。   “快点……”江赫然出声时,才听得出,他带喘的嗓音颤得有多厉害,“要到了,操得再快点。”   樊天不听指挥,依然随着自己的节奏律动。于是江赫然提起腰,屁股主动迎合着鸡巴快速的自我套动了起来。   春潮迭起。江赫然给这只“狗崽子”准备的“床”,垫在了自己的背后,趴到腿软的江赫然与樊天面对面抱在了一起。   他有意在与樊天的亲热中,回避直面对方,他不想才靠岸的心,又沉溺进空洞的渊底。   被樊天拥在身下,被“深情”地注视,互相给予对方最欢愉的快慰——被喜爱的人施手灌溉出的贪欲,生成的将是无法根除的执念。   半张脸都被金属口笼罩住的樊天,有种别样的野性,因无法满足“口腹之欲”,而变本加厉的以下身,食用起任他玩弄的肉体。   濒临爆发点时,身下顺从的玩物有所感应似的,忽然抗拒地挣动。   “不要——别射进来。”   高大的男人以身躯交叠作为压制,压着江赫然的手腕,被囚禁的兽,凶悍的将被他操软的人困束住,深入的茎物直抵内腔的尽头,以此发泄着他的不满,将汹涌的白浊射了满腔,将人从里到外都标记上了自己的气味。   被强迫受精的江赫然直到餍足的男人将性器拔出,拿罩着防咬嘴套的脑袋拱他时,才回过神来。   “接吻。”   “吃饱”的樊天也不气了,脑回路惯性的走起上次欢好过后的流程。   “滚!”   找回力气的江赫然,把身上的男人掀了下去,各种情绪上头,眼眶都有点红了。   江赫然在前边走,铁链的碎响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   “抱一下。”挨凶的樊天低声的讨好,像只舍不得主人出门的宠物狗。   甩开纠缠的江赫然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黏腻的精液从体内深处控了出来,他将手指探进被过度使后红肿灼痛的下体,勾挖了许久也没弄干净,或是想到了与樊天第一次时被无套内射的经历,江赫然有那么一丝的委屈。   在淋浴中洗掉对方身上“荷尔蒙”味道的江赫然快速地整理好了情绪。   出来后发现,那只等待“主人”的“恶犬”,还站在原地。   整理好情绪的江赫然,不带情绪的换用了女人的声音说道:“去睡觉。”   这倒像是给樊天提醒了,梦游的人又开始追着江赫然叫:“妈妈。”   江赫然躺回到了床上,“恶犬”化身“奶狗”,最大限度地靠近床边,无助的叠声唤着床上的人,“妈妈……”   江赫然直想给这讨人嫌的玩意踹到大街上,让他在梦游的路上自由的流浪,“我是你爹。”   樊天与江赫然的关系,叫爹叫妈好像都没毛病。   “没毛病”又一次被凶之后,没再哼哼唧唧的叫人,扯了扯江赫然伸到床外的被角,“一起睡觉。”   江赫然指着塌垫,“你滚去那边睡。”   樊天也不知是不听从,还是压根没听见,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与清醒时相比,此时樊天这幅又乖又怂的样子,江赫然还真下不去将人扇醒了事的手。   江赫然是个跳跃性思维,樊天泼鹤井黑水,他虽不信,眼下倒是可以趁此实话实说的当口,深究下缘由。   江赫然男声女声切换着问了几遍,樊天才迟钝地给出答复:“我讨厌他。”   樊天清醒时城府有多深,梦游时就有多呈反比。   找妈妈,要抱抱,说出的话也单蠢得跟幼龄儿童似的。   樊天为讨厌的说辞做出解释。   “他和你的关系很好。”   樊天的诬陷之词纯属因为江赫然与鹤井关系好。与江首领一样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樊某人,单纯为了挑拨二者之间的关系,走反派剧本,搅浑水给首领添堵。   江赫然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边,表情瞬间生寒,怕心里的恶念吓到对方似的,以轻飘飘语气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这就触及到梦游者的知识盲区了。   梦游的人受本能的驱使,看到床,潜意识里会有床的概念,只知道能睡,但并不清楚是谁的床 。多番记忆行为下,樊天对梦游时跟自己强调过身份的人,有了表象的认知,再度梦游时,潜意识有了模糊的印象。   ——“我不是你妈,我是江赫然。”   可床能睡,江赫然能睡么?   樊天眼神闪动,宕机的大脑即将就这个问题的思考,运行重启。   江赫然从对方“痴呆”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心中交集的心绪混杂在了一起,很快又归于无所谓的释然。   “你最好不知道。”   带着满腔爱意自甘接纳对方,却亲耳听到对方厌恨自己到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江赫然,冷却下来的心平静地跳着。起身,轻轻的在樊天的头顶上摸了一下,“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被威胁的人在摸着他的掌心下蹭个不停。   把这间屋子让给樊天的江赫然,片刻后敲响了同样留宿在总部里的鹤井的屋门。   来叫门的是首领,鹤井毫无睡眠被打搅的不悦,好脾气地问道:“需要安眠药吗?”   江赫然垂了下眼,摸了摸鼻子,问道:“你那有避孕药么?”   鹤井:“?”   樊天是冲着屋门的方向,站着醒来的。   他混沌的意识是在脖颈处的刺痛感中回的神。   樊天以处境判断出,自己之前又在梦游。   樊天知道自己会梦游。   但过往梦游时,都是平躺或者静坐着,在对自身很长一段时间的监控观察中,并没有过其他的行为。   屋中灯光是亮着的,樊天在屋内一处如镜面般的装饰物上反照,将项圈下移,看到了自己脖颈间勒束出的淤痕。   从屋外回来的江赫然目光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自顾自地关灯,躺在了床上。   樊天并不迟钝,与江赫然同床后的种种异状,在悄悄和他说,江赫然与他之间有秘密。   樊天在灰黑色的即将亮起的天色下,看向房间里不起眼的角落。   希望他放在那里的微型摄像头,捕捉到了真相,可以解答他的疑虑。 第10章 真相   江赫然栓了樊天一夜,就对这种低端惩罚失去了趣味。   情绪颓丧的江赫然看着同样“起夜”纵欲,却精力充沛的樊天,低气压地撵人。   解开桎梏的樊天却没立即离开,脸侧和下颌被口笼压出红痕,脖颈在挣动中环着淤紫,倒像是他遭受凌虐了似的。   而身体上被衣服遮挡的区域被揉捏得没一处好地儿的江赫然,却只能独自凄凉。   企图用回笼觉平衡心情的江赫然与樊天大眼瞪小眼,“你怎么还不走?”   樊天面无表情地想:你怎么还不睡?   樊天怎么可能走,他还没拿到他的摄像设备。   昨天被江赫然叫来后,他随手将摄像头贴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然而被拴起来后,距离根本不够他将设备收回来,此时也没法在江赫然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樊天已经是个合格的藏品摆件了,以往有消息汇报,或者以司机的身份接送人时,消极怠工的首领把他叫进屋后,通常会晾着他接着睡大觉,或是指示他端水送饭,自顾自洗漱冲澡。   何况江赫然心硬,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不至于一晚上还在计较。突然被驱逐,令被偏爱惯了的樊天有点不理解。   更有立场生气的樊天,只顾揣度旁人,没留意自身的情绪值已经回到正常甚至偏上的状态了。   “我等在这里送你。”   今天江赫然要去参加相熟的其他组织头目的葬礼,对于和死神做生意的群体来说,参加葬礼是和吃饭一样寻常的事情。   樊天在这,江赫然怎么可能睡得着。   近来两人肌肤相亲的过于频繁,性欲期这两三天,自己一个人躺尸还能忍,让为他降过火的人在边上守着,满脑子的绮念简直要实体化了。尤其不久前才尝过性欲交融的滋味。   江赫然眼睛雾沉沉的,黑如暗藏风暴的海渊,呼吸都要屏住了。   樊天要再敢赖在这,他不保证会不会将这货先奸后杀。   “不用,鹤井会和我同行。”江赫然闭上了眼,闷声说:“你出去,让他过来。”   樊天莫名偏上的心情,莫名跌到低档。   趁着江赫然不再看他,樊天找准时机,不声不响地拿到了录像设备,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人的身边,连声告退都没有就走了。   江赫然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只余一双眼睛长久地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直至门口传来鹤井的敲门声,江赫然应了一声,兀自进到浴室冲冷水,片刻后,再度出现在人前的江赫然依旧是令人生畏的首领。   鹤井像以往那样盛赞了一番江赫然的正装。   江赫然面色如常的整理着衬衫袖口,坐上车时,隔着后视镜看了眼开车的手下。   鹤井很知心地说道:“樊天已经不在总部了哦。”   江赫然默声。   鹤井轻轻碰了碰江赫然的肩,“伸手。”   江赫然递出一只爪子。   鹤井将他的手掌翻正,在江赫然的手心里倒了两颗兔子形状的维生素药丸。   “我们情报组新招了名专员,知根底,车开得很好,眼睛很像二代目,很听话。”鹤井以商量的语气说:“我把他调来给你当司机吧。”   江赫然斜他一眼,冷淡道:“费心这些无意义的事,你那三起案子查完了么?”   “公事是公事。”私下唠闲嗑的鹤井又积极的将对话转回私人频道,“能令你高兴,就是有意义的事。”   江赫然并不高兴。   “赝品终究是赝品,不值得收藏。”   鹤井内心叹息: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   已经被从司机身份除名的樊天正在开车。   他将摄像头的接收器与车内的屏显相连,在驾驶期间快进查看监控的内容,直到安静的音响里传来铁索的碎响。樊天单手扶着方向盘,将画面调到正常的速率。   监控是对着床远景拍摄的,自己并不在画面内,他漫不经心地分出半分视,看到江赫然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我待你还是挺好的……”江赫然这么说着。   樊天颦了一下眉,怀疑这个摄像头的录音功能出了故障——江赫然怎么会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说话。   随后,车内音响里传出了微弱的水波声,再度怀疑录音功能出故障的樊天,在将视线落在车屏上的那刻,于枪林弹雨中镇定自若的心理素质,被震惊到险些出了车祸。   在将油门当刹车踩过之后,樊天将车停在了路边。   暗昧的壁灯光线下,坐在床上的人正对着镜头的方向自渎。   最私密的部位并未暴露,他只是将手伸进了裤子里小幅度的拨弄,连喘息的声音都很隐忍,却极具诱惑,因为机位的关系,那盛满性欲的眼神仿佛正透过屏幕与人对视着。   重色而艳情,令人不敢想象,亦想象不出。   樊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勾引屏幕外的人,片刻后,随着铁链的声响,被他注视着的方向,樊天看到自己出现在了画面中。   ——“跪下”   樊天与江赫然同床时总是睡得很沉,不警醒。   樊天先前设想过药物控制或是催眠洗脑的可能性,然而完全想象不到江赫然是用肉欲引诱让他跪服的。   在听到江赫然接下来所说的话时,樊天合理的怀疑自己此刻还在梦中。   ——“交配吗?”   ——“想要你……来操我……”   对彼此充满渴求的两个人互相扑蹭着对方,调情,结合,水浪四溢的肉体碰撞声几乎燥熟人的耳朵。   专业的监控设备拍摄出的画面足以清晰地捕捉到人的面部神色,然而除了最初床边只有一人时,能窥见几分外放的春情,过后出现在画面中的另一人,独占而吝啬的将被他以后入式享用的人,牢牢挡在了窥伺的镜头之后。只能从晃动时,隐隐见到下位者被攥出指痕的腰臀,腿部绷紧的线条,被肏得与膝盖轮番离地微微蜷缩的脚趾。   “要到了……操得再快点。”   翘着屁股承受的人,抽泣般断断续续的祈求着,并欲求不满的主动扭着腰用屁股含起了鸡巴。   即便觉得再离奇,再不真实,甚至对录像里的自己感到陌生,至少画面中的江赫然是真实的。   他听到在性潮里哼出声音的人,哼着他的名字——“樊天。”   语调湿软得像是吸饱水分一挤就出汁的海绵,尽管失真却依然听得出是江赫然的声音。   相识的三年来江赫然无数次叫过他的名字,被真相冲击得回不过神的樊天甚至习惯性的想回应。   他的下身已然给出了回应——贪食过这道荤宴的下身此刻欲火翻腾。   樊天暂停画面,将车门打开透气,沉默望天。   太阳那么大,却驱不散樊天此时的心理阴影。   见鬼了,晴天白日见鬼了。   樊天合理的怀疑今早砸鹤井房门传消息时,被那个常以下作手段下毒的家伙,下了什么致幻物质。   天不晴了,与江赫然脾气一样多变的天际忽而堆积起了雨云。   暴雨追赶着路上的行人,几片飘零的树叶贴在了前挡风玻璃上,对车内私密的定格画面不怀好意的观望。   无法自欺欺人的樊天在欲念被雨雾吹冷之后,关上了车窗门,调低视频的音量,再度正视真相。   如果以一个色情片的角度看,这部“片子”的可看性其实并不高。露得不多,叫得不响,可耐不住主演是自己与自己所憎恶的名义上的父亲。   清醒的樊天理应对这段不正当的结合产生心理上的不适感,然而视频记录中的自己对于身下人食用的放纵又性起。意识深处“食髓知味”的就眼看到的场面,将自身先前体验过的快慰感回放,他的器物再度叛变地硬了起来。   总是高高在上,肆意张狂的江赫然,以这样的顺服的姿态在他胯下颤栗承欢,这种反差,极大程度地满足了同为上位者的征服欲。   画面中的自己将对方“保护”得太好了,在将软倒的人摆正,面对面的把缠在自己怀里的人抱到了监控之外的塌垫上后,监控画面彻底空了下来。   交合的声音还在继续。樊天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失去对暗查目标的监视,还是因为视频里一直遮挡的自己太过碍眼,心情莫名不爽。   ——“不要,别射进来……”   樊天眼角跳动,心脏像是被收起爪尖的猫的肉垫扑了一下。   激情戏码总算播放完毕,樊天解衬衫领扣的动作因为自己接下来的出声而顿住。   他听到自己向江赫然要亲、要抱。   这摄像头的录音果然有问题,樊天面无表情的总结——自打他进入变声期以后,就没用这么奶的语气说过话。   江赫然赤裸的身躯短暂的出了一下镜,看着对方胸膛上的淤红,樊天总算知道上次与江赫然一起出任务时,为什么会从对方身上的指痕上感受到参与感了。   紧接着他看到自己跟条训练有素的狗一样,站在那里等人。   比跟厌恨的人乱性更离奇的事是什么?   在自己接下来的操作下,樊天颦起的眉毛再没松开。   录音设备坏了都甩不了锅的那种。   樊天合理的怀疑自己患有精神分裂。   仿佛这样想就能与监控记录里哭唧唧要妈妈的低智商巨婴划清界限。   真相往往都是难以直视的残酷,樊天本就等同于无的三观被残酷的现实洗礼,在将后面无内容的进度条全部快进看完后,才缓过神来。   这盘监控视频为樊天重拾了丧失的人性。   没人性的人,缓缓用手盖住了脸,懂得了何为羞耻。   不知畏惧的人,甚至没敢将视频录像深究细节看第二遍。   所以自己这种症状多久了?   和江赫然不正当的关系有多久了?   上次的春梦对象也是江赫然?   以江赫然最后的警告,最初的那次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进行的?   才回神的人再度陷入沉思。   樊天本以为在三年的相处中已经足够了解江赫然,然而此时他才发现,江赫然本身就是个秘密。   被遮挡住的画面为樊天留了一个愈发吊胃口的悬念——江赫然的身上真的有着一个他在录像里以粗俗的用词提到的,一碰就湿,渴求被进入的器官么……   樊天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了解一下江赫然。   深入了解。 第11章 今晚有时间吗   把控“餐桌”席位的江赫然以首领身份出席场合时,身边总是围聚着各种为权利折腰意图分羹的追随者。   悼念献花之后,冷脸的首领无意与人周旋,将鹤井当成“交际花”向人堆里一推,就要带着其余手下离场。   在江赫然面前跟朵小白莲似的鹤井,对待旁人时杀人不见血,慢条斯理的表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可以私下里与他慢慢谈。   江赫然这剂“杀虫药”放出去,嗡嗡转的“苍蝇们”果断飞走了。   有惜命的,就有不怕死的。   眼看着有个人逆大势而上,横冲直撞的“飞”来赴死。   穿得跟棵圣诞树成精了一样,在脸上纹身的黄毛,是整个葬礼上最喜庆的一个人。   完全看不出这场葬礼的主角是他的亲爹。   江赫然在对方开口前,截断对方的问好,“把你的称呼咽回去。”   埃里森很无辜的歪歪头,“可是你确实是我教父的妻子。”   看在棺材里亡灵的面子上,江赫然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近乎和善地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他已经进到了坟里。天父见证,我们甚至没有交换对戒,更没有说‘我愿意’——你不妨亲自去下边问问你的教父——爱情都是盲目又冲动的,在长久到头骨都冷却下来的思考后,他一定比我更不愿意。”   提到权谋者,另一位常与其捆绑出场的人物,自然也要拉出来遛一遛。   埃里森心大地略过话头,在江赫然带来的下属里看了一圈,打听起了樊天。   埃里森的父亲与已故的权谋者是世交,樊天先前身为继位者,和埃里森家族的交情比江赫然只多不少,樊天冷在性格,但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接人待物上缜密周全,理应到场。   江赫然清楚樊天的为人,且并不认为樊天是因为早上自己不与他同行才赌气没到场,合理的猜测道:“可能是死在哪了吧。”   说到死亡。   踩雷狂魔埃里森又有话题了,“你们组织的副手近来死得有点勤啊。”   原身为暗杀的组织,高层却一再遭遇暗杀,这丢脸程度跟直接伸手打江赫然的脸也没区别了。   着恼的江赫然,闻言反倒不怒地笑了,慈祥的在埃里森的头顶摸了摸,以一个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你能顺利活这么大,已经挺不容易了。”   两个重度作死患者正交流病情呢,某位被宣告死亡的副手活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埃里森以拜年般热情的语气和樊天打了声招呼,像是全然忘记了对方是来参加自己亲爹的告别仪式的。   好在樊天也不像是专门过来慰问悼念的。   樊天垂下视线,优先跟被众人簇拥的那位称了声“首领”,随后就止步在了这里,倒像是专门来会见江赫然的。   江赫然一身整肃的正装穿得刻板中矩,樊天的视线随着对方被黑色衣装衬托得白如瓷色的手腕升高到胸口。   监控画面里一闪而过的肉体,在直面本人时,在樊天的脑海里回现——昨夜红透的指痕是否以如上次那般,在胸前盛开出青紫交加的艳景。   狼子野心的养子,单纯出于好奇心,想将饲养他的人,扒光脱净。   江赫然取下别在胸襟上的白玫瑰,边上的鹤井微笑着向江赫然讨这只花。   江赫然顿了一下,没给。   他将玫瑰在手指上转了半圈,冲樊天招了下手。   江赫然边向外走,边说出缘由,“从葬礼上带出来的花,寓意不好。”   最近内部不太平,当他副手太高危,江赫然不愿意把这不吉利的玩意给鹤井,并出于大庭广众下不乱扔垃圾的绅士修养,将花交到了樊天的手里。   收到花的另一名副手:“……”   擦身而过的时候,樊天叫住了江赫然。   “父亲。”   江赫然用舌尖搅着嘴里的糖块,挑了下眉梢,不知道这便宜儿子突然卖得什么乖。   樊天剥掉花托上蛰手的刺,葬礼上迟来的宾客将这枚花别在了自己的胸口。   “今晚有时间吗,有些私事想与你谈谈。”   谈话内容并没模拟好,毕竟语言探寻不出内情,放置暗处的摄像设备可以。   江赫然放飞的心绪短暂的犯贱,因为他偏爱的人主动的邀约而喜悦了那么一秒,然而,诚如他自己所说,爱情都是冲动的,在对情感长久的消磨下,再多的热情都空耗成了燃尽的死灰,火星忽闪那么一下,就灭了。   江赫然平声道:“没空。”   樊天表示出了适度的诚意:“多晚我都可以等你。”   这是句含义多面的话。   江赫然眉心有些浮躁地颦了一下。   樊天收回了在对方警戒线试探的脚,解释道:“你的意见对我来说很重要。”   鹤井看着樊天脖子上环圈着的上吊一样的痕迹,生出几分八卦的心思。   樊天极少跟江赫然商讨私事,江赫然没再一味的拒绝,发出了一切随缘的声音,“那你就慢慢等吧。”   首领的走狗温驯的应好。   樊天自然等得起。   虽然秘密的源头皆在江赫然,但以樊天的严谨行事,应当先弄清楚自身的异状,一步步解读真相,而不是直接游向危险的漩涡中心。   他是怕江赫然等不起——现任首领的时日不多了。   半天过去了,那盘信息量巨大的录像视频还没有完全消化,此时看着远去的首领桀骜的背影,视频最初江赫然那句低微的自白在樊天的脑海里再度回音。   江赫然待他好么?   没心肝的养子扪心自问,姑且算得上善待。   然而比起江赫然跟他之间的仇怨,这点善待根本弥补不了什么。   收养樊天的权谋者,虽没二代头目对待江赫然那么情深义重,对其认可的小狼崽也是有着“喂肉”的恩情的。查清谋害其真凶的樊天理应以敌人的血肉报答恩情。   江赫然在流血与牺牲中坐上的首领位,牺牲掉的人中不乏衷心于樊天的下属。   而江赫然明争过去的位置,本就应该是樊天的。   就连江赫然对待他的好,也不过是出于寄托情感的替身之情。   樊天对他记恨的有理有据,因而愈发不理解江赫然竟然真的会期望他能记挂那点善待。   单纯可笑的不像江赫然了。   所以原因是什么呢?   樊天要赶在尘埃落土前,弄清一切。   口嫌体正直的首领当夜并没有让樊天等太久。   江赫然的西装外套不知道脱在了哪里,怕热的将衬衫袖口向上挽了两道,领口却一直系到了最顶端的扣子。   而领口之上,正盖着一枚新“出口”的口红印。   江赫然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想日人,想被日。三天过去了,烧脑的欲火已经降温了许多,若不是因为和樊天有约,他今晚会将式微的性念以常态发泄出去。   与爱情同样冲动的是性欲,在跟面前的人独处时,欲火又有复燃的迹象,烧得位置还不太对。   “想说什么抓紧说。”江赫然喝了一口加冰的酒,烦躁道:“别耽误我休息。”   樊天在口红印记上停留了两秒钟的视线。   “首位元老私下召见过我,以及在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探查下得知,他们的人有异心。”樊天用着模板一样的语气,叙述道:“希望父亲能谨慎提防。”   “是么,你要说的就这些?”江赫然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以为你是来问你脖子是怎么被勒成那样的——还是你清楚是怎么弄得?”   樊天张口就来,“我睡着后有时会梦游,大概是自己无意中扯得,没有吵到你吧。”   “这我倒是没留意,可能是睡得太沉了。”江赫然向杯中加酒,比樊天还漫不经心,“往常你跟我同睡时,都很乖。”   乖儿子:“……”   “那就好。”再度借机埋下监控设备的樊天战略撤退,“先不打搅你休息了。晚安,首领。”   退还没全退完全, 屋外狂风骤雨, 将摄像头布在江赫然私宅客厅里的樊天,更加理所当然的入住在了“目标”家中的客房里。   早先身职司机的樊天,常在此间留宿,在自身刻意放空思绪的促使下很快有了睡意。   然而临要睡着时,脑海里跟病毒弹窗广告似的,自行插播起了“黄片”。   樊天垂死梦中惊坐起,将自己的屋门上了锁。   想到对事实的探究,樊天又默默将锁打开了。   就这么纠结反复到锁都要被他拧坏了,受创的精神还没调回正常频道的男人,最终决定还今夜一个安宁,落了门窗的锁,躺回在了床上。   闪电雷鸣的夜晚,注定不安宁。   樊天意识忽闪,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明明已经躺在床上的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循环般,在睁眼的那一刻正做出躺下的动作。   不对劲的感觉在他感受到内裤腰围处的水迹时,得到落实。   被他反锁的房门,已然是解锁状态。   樊天看向荧光的时钟表盘,在他闭眼睁眼的期间,时针走了两格,而与他来说仅仅只是半睡半醒得晃了一下神——他的自身再度在无法自查的情况下失控。   樊天将摄像头的接收器与移动屏显相连,回溯丢失的时间。   蜘蛛结网前会先勾个外延的固定丝线,本没指望能粘到猎物,仅以观摩事态发展的角度,放置了一枚摄像头。   画面上的实时监控显示,客厅外已经熄灯无人。   樊天将进度条调至最前,看到了自己进屋之后,江赫然依然独自坐在那里悠闲地喝酒。   江赫然将玻璃杯举高,透过杯子去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摇晃了一下杯中的酒,冲着满杯溢彩的流光,轻抬嘴角。   被黑暗裹挟的屋中,屏幕上亮起的这抹笑,恰如映照在他脸上的光影,带着能驱散黑暗的光。   樊天以正常的速度看起画面中无意义的内容。   看着江赫然喝了瓶酒,抽了半根烟,吃了块糖,仗着家里备着血清,手贱地去捞蛇箱里颜色最鲜艳的那只毒物,一番斗速斗勇的之后,成功将蛇捏在手里盘了一会儿,直到一通电话打来,这只被玩蔫了的小可怜才被放了回去。   鹤井非常关心上司的私生活,积极地打听起了“父子”间的谈话内容。   被樊天敷衍的江赫然,更加敷衍地回了鹤井,边接电话边向主卧走,就在这时,樊天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己。   江赫然将手机收起,推开不声不响拥上来的男人,比屏幕前的樊天还疑惑,“你怎么又梦游了?”   屏幕前的樊天比江赫然还要无语。   他那道锁主要是为了防止恬不知耻的某人“勾引”他,再厮混到一起。他的身体虽然不抗拒对方,清醒时的心却无法接受。   然而眼前的他却主动走向这个人,因为上次被栓时没讨到的拥抱而魔障了似的,不顾一切的把江赫然抱在了怀里。   樊天从江赫然那句意外的问话,暂且排除自己这种异常的梦游状态,是由于对方施加手段的可能性。   樊天沉默地抱了对方一会儿,突然张口在江赫然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正对着那个口红印。   躲得过毒蛇,没躲过“疯狗”的江赫然“嘶”了一声,“找揍呢?”   能动手尽量不讲道理的江赫然没揍人,在男人的脸颊上捏了捏,“梦游乱走的人多了,梦游追着人咬,你这又是游得哪一出呢?”   樊天面瘫的表情显然信号接受不良,不在服务区。   江赫然轻拍对方的脸,“笑一个看看。”   在江赫然的反复逗弄下,以其想进行的接吻为条件,训练有素的“宠物狗”立刻乖巧的从了。   “驯兽师”很满意,主动舔上了对方的唇。   吻着吻着,受本能驱使的“兽”就不满足于此了。   已经将怀中人拆吃熟悉的樊天,隔着衬衫准确地吸住了江赫然的乳首,湿润地啃嚼着。   白天想要将人脱光的养子,入夜后心愿达成,半解半撕得扯开了首领衬衣的前襟,将人推倒在了沙发上。   “先回答我的问题。”江赫然有些急促地喘息:“你今天来找江赫然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长久的沉默过后,樊天听到屏幕里的自己诚恳地回答:“想了解你。”   屏幕面前的樊天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有朝一日,他竟然被自己给出卖了。 第12章 失宠   今夜收获颇丰,又一疑惑迎刃而解。   以自己这种问啥回啥的没脑子模式,樊天总算知道江赫然对他没来由的信任从何而来了。   樊天再度自闭。   然而江赫然虽然没事对他献悼花,推他上风口浪尖,拿他“钓鱼”吸引仇恨,却至今还允许他自如行动,想必虽然知道他不安好心,却没将他的老底都刨出来。   在看完全程的激情戏码之后,樊天眼角微动,怀疑梦游中的自己是故意将对方私藏了起来。   他将对方扑向的那个沙发,从监控视角看去,所有不可描述的部位都被沙发靠背挡了个严实。   被酒精催化了情欲的江赫然这次叫得格外放浪,趴在沙发靠背上被进入时,颤栗得不像样,潮湿的眼角像是快哭出泪水来,攥着沙发的手指关节都泛着潮红。很快又被拖回到沙发的遮挡后,画面里只剩一条被抬高的腿随律动摇晃。   对比江赫然人前时的矜傲,这种逆向的反差带有极强的感官刺激,画面里的占有者明明是自己,清醒过来的樊天却像没开过荤一样,燥动的血液全都涌向了下身。   而他最离奇的疑惑,依然是个迷。   樊天有种别桌的菜错上到自己面前,正想动筷子却又被端走的不悦,端走的还是他本人,因而更加不爽起梦游的自己。   既然梦游的人本就是他,江赫然又那么相信自己梦游时的蠢话——   樊天在整理脑内思绪的同时,将监控视频重放,这次着重观察的是监控画面里自己的神情举止。   樊天决定放弃无用的监控设备,以江赫然套路他的方式, 用这招反将主帅的军。   次日,恢复常态的江赫然心情不错的起了个大早,健身过后为养在家里的几只活物喂过食,吃着家里另一只活物做的早餐,于岁月静好中开启横行不法的一天。   “面包烤焦了。”江赫然虽然这么说,却没耽误吃。   樊天从江赫然身边走过,虎口夺食,将新烤出来那盘递了过去,“吃我的。”并自然的接着江赫然咬过的那片面包吃了起来。   虽然樊天与江赫然在外搭档时,会在人前做一些符合夫妻人设的亲密举止,日常相处时体贴归体贴,并不会跟他有实质性的暧昧动作。   江赫然想起上次一同出任务时,才被说过“不喜欢”,转头又被这货摸额头,怀疑对方是梦游留下了后遗症,对樊天刻意的撩拨不为所动。   于是樊天蹬鼻子上脸,在江赫然拿蜂蜜时又装作不经意的去碰江赫然的手。   江赫然头也不抬,大度的将蜂蜜让给了樊天,换了罐果酱,翻看起今晨报纸上的时事政讯。   那个被他抱一下,腿都发软的江赫然果然只存在于“睡梦”中。   讨厌甜食的樊天绷了下嘴角,吃起这份抹着蜂蜜的面包, 暂时消停了。   两人来到总部,首领进入工作状态,各部门负责人将近期的工作事宜整理成领导能有耐心听进去的几句话,来去匆匆的在江赫然面前汇报了一圈。   托福二代头目在商业上的转型与权谋者驻下的根基,江赫然的组织现今做的多是正经到会纳税的合法生意。   然而这些明面上的生意又是靠暗地里绝对的权势支撑,像是树与土壤的关系,妄图离开土壤的树,等于自断根茎,所以明知道地底阴暗危机,生在暗处,根系在暗处,亦不想着离开,与同为土壤的群体虬结捆绑,亦离不开。   养活他那群血盆大口的宠物是需要花钱的,收集各式奇珍异宝的藏品也是需要花钱的,儿时穷到跟野狗抢食吃的江赫然至今仍会亲自出任务——江赫然不惜命且喜欢钱。   他这边正觉得隔着笼子“撸猫”不尽兴,想将大小姐放出来溜溜,比小蜜还小蜜的樊天传话道:“鹤井找你。”   江赫然怕那位“小姐”过敏,仔细地擦过手,才出去见人。   鹤井看到他时,表情凝重地收起了笑,“你受伤了?”   江赫然顺着对方视线,这才回忆起自己的脖子被某专干狗事的人咬破了,不以为意道:“牙印而已。”   鹤井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了块绷带,连说带劝的帮他把创口包住了。   樊天觉得鹤井前所未有的碍眼。   江赫然用下巴指了一下鹤井带进来的人,“他是干嘛的?”   “上次跟你提到的,你的新司机。”鹤井帮江赫然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转向那人时,语气非常双标地沉了下来,“和首领介绍一下你自己。”   那人活像是要被推向刑场似的,搅着衣服的下摆,报着名字:“我叫凯恩……”   江赫然道:“抬起头来。”   用头顶发旋看人的青年,怯怯地抬起脸,与江赫然对视了一眼,又畏惧的将头埋得更低了。   中等个子,长相稚气,原本还算狭长的一双眼睛,瞪得像是只受惊的猫眼一样圆,除了瞳色外,与二代头目长得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整体外形气质倒是有那么两分像樊天——百分制——其中一分还是梦游时才有的纯良。   赝品就算了,还是个低仿。   原本还期待了那么一下的江赫然,寒着脸,以貌取人道:“当司机?他到驾龄了吗?鹤组长,我们不雇童工,领走。”   鹤井积极推销,“成年了,光这么看着是不像厄莱斯先生,但是他在开车时,眼神犀利起来的样子真的神似。”   只会跟江赫然直接接触的鹤井,用剪绷带的剪刀,抬起了凯恩的脸,“给首领做个凶狠的表情看看。”   凯恩分分钟要扁着嘴哭给凶狠的首领看。   当江赫然的司机不是在游乐园里开碰碰车,遇到仇家追击起来,分分钟生死时速。   江赫然正要让鹤井领着这名温室里的宝宝出去,谈起驾驶技术,凯恩主动回话道:“我车开得挺好的。”   鹤井认可地点头,“小凯恩超想成为你的司机。”将剪子贴着对方颤抖的下颌又递近了几毫米,“对吧?”   凯恩向黑恶势力低头,“是的。”   车开得可不好么——专业赛车手,就因为在赛场上极限操作夺冠,被导播切特写,从头盔里露出这么一双眼睛,才被不法份子盯上了。   能不听话么——全家的小命都在鹤井手里攥着呢,为了讨首领开心,某副手可以说是十分社会败类,不择手段了。   江赫然没管对方是不是个被“强扭的瓜”,只看重驾驶员的驾驶技术,于是跟他的副手一样心黑的首领欣然收下了这枚新“藏品”。   “月光”不可移,“摆件”却可以换新。   “替身”清楚自己的定位,内心却有了轻微的波动。   不必再随时受江赫然的驱使,樊天理应开两瓶香槟庆祝一下,然而他现在还不能失宠。   樊天用一种职业生涯遭遇滑铁卢的情绪,低落道:“父亲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么?”在说到“做”这个字音时,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   樊天表情正经,江赫然将对方古怪的话意放到正常频道去理解,却依然理解不了——总觉得樊天这句话像在跟他撒娇。   江赫然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怀疑这孩子从昨晚梦游到现在还没清醒。   这么一想,再开口时,难免带上了几分慈爱,“爸爸是舍不得你太辛苦。”   樊天:“……”   这边正上演“父子情深”呢,办公室的门被催债一样地敲响了。   敢砸江赫然办公室门的人不多,昨天那名踩雷狂魔算一个。两个组织之间有利益往来,按约前来的埃里森是来延续这份利益的。   “樊天,去招待一下。”   樊天应好,看到江赫然将新收来的“藏品”叫到近前,脸上不带温度,指端却很轻柔的在对方的眼尾摩挲着。   亦如三年前彼此初见时的接触。   能睡的江赫然,既然会勾引他,是否也会尽性的趴在别人的身下呻吟呢?   樊天多管闲事的一想,却莫名令他心里感到些许的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这道他食用过多次的荤菜,他还没尝到任何的味道。   同样的邀约招数用在一个人的身上未免太刻意,樊天放慢狩猎的节奏,等一个与江赫然共度一夜的机会。   一周后,常外出务工的江赫然以带仆从的心态,携养子登上了通往异国的飞机。   而在这一周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赫然都没召见过樊天。   事实上两人除了早先那一年外,私下往来的并不频繁,近期同出了几次任务,已经算是关系升温了。   以至于期间唯一一次碰面,在满座肃然的会议上,江赫然亲手剥开糖纸,喂给了他的新“藏品”,并用那种独自饮酒时挑起嘴角的样子笑了一下。试图重新了解江赫然的樊天,才以旁观的视角,发觉这两年江赫然对他的态度已经远不如前了。   樊天记起,初识的那段时间,江赫然也给过他糖吃。   只是他讨厌甜食,每次都拒绝了。   江赫然的情感很吝啬,偏爱也只够给一人。全程没有向樊天那边偏过半分视线。   此次只是普通的出行会客,若不是因为凯恩有比赛要筹备,此刻与人同处一室的不会是他。   喜新厌旧是不对的,一直在江赫然面自降存在感的樊天,要重新找回存在感。 第13章 深入了解   接待方以供祖宗般的虔敬恭迎江赫然的大驾,一系列觥筹交错的应酬后,被恭维的人全程只浅饮了半杯酒。   保持清醒,以敌对的眼光看待外在的一切,是他们活命的自我修养。   江赫然懒散的搭坐在窗沿,任由晚风吹着沐浴后滴水的头发,将视线从庄园的夜景挪到了樊天的身上。   “我要休息了。”   不用作伪身份的二人有着各自的房间,没理由睡在一起,但有心的人可以制造理由。   樊天低眉敛目,宛如冰箱成精一样冷情的人破天荒的用上了祈求的语气,“我可以与你同睡一间屋子吗?”   江赫然疑惑地偏了下头,“怎么?”   “我有点认床,在外时总睡不踏实。与你一同休息时,才会睡得安心。”   这不像是樊天会说出口的话,因为太真实了。联想到对方梦游时的雷打不醒,江赫然信归信,却依然生疑 。   “父亲也说过我和你同睡时很乖,我会保持的。”樊天演起小可怜来,还真有那么几分招人疼,“我睡沙发也可以。”   可惜遇上个不会疼人的铁石心肠,然而铁石心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下,应允了。   两人就这样呼吸平和地躺在了一起。时针跳了一格,彼此都像是陷入了沉睡。然而在樊天默声坐起来的那刻,江赫然同时伸手拧亮了床头的台灯。   暖黄色的光晕照到江赫然手上的匕首上时,反射出的却是刺目的寒芒。   那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在樊天的眼前出刀,反应过来的樊天却并无反应,刀锋带着冷意以微毫的距离在他眼前晃过,拿刀的手却极稳,没伤到他分毫。   江赫然用刀身拍了拍樊天的脸,“上次这么试探你时,还知道躲,怎么这次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樊天不清楚江赫然这句话是否仍是试探,不予回应,以不变应万变,像录像中那般将人搂在了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将江赫然抱了满怀,鼻息间是对方带着体温的气息,像是带着余温的篝火,意外的温暖。   余光看到江赫然收起了刀。   “樊天。”   樊天听到江赫然轻声唤他,于是以相应的温柔,在江赫然的颈侧蹭了一下,颈侧上还标记着他上次咬出的牙印淤痕。   “雷伊斯是你派人杀得么?”   雷伊斯,元老方推上位的内鬼——在前者清空两人之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确是樊天灭的口。   作为间接得益人,有着重大嫌疑的樊天被查不奇怪,江赫然会这么问,大概是还没查出什么。   樊天心念微转,在对方即将耗空耐心的追问下,沉声:“是。”   怀里的人拉弓满弦般绷紧了身体。   樊天缓声补充,“因为他会对你不利。”   先抑后扬,半真半假的话,在这种情境下说出,果然动摇了主帅的军心。   江赫然愣怔了下,比起不信,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这就是你的理由?”   樊天又蹭着江赫然的脖颈点头,大概是因为身体相贴,怀里的人抱起来更热了。   江赫然一字一顿地轻声问:“你的私心是什么?”   樊天贴近对方的耳朵,以情人般的深情爱语回道:“你。”   江赫然呼吸微窒,扳正樊天的脸,想从那双碧色的深潭中看出些端倪,“什么意思?”   冷漠的表情在对视时转换成了无辜的茫然,樊天在对方那双黑如夜色的眼睛中,看到了闪动的情愫——像是复燃的篝火,灼热到烫人。   樊天将脸埋向江赫然的胸口,避开对视,“想干你。”   所以“你”字到底是在表白,还是仅仅意在后面的这句“想干你。”   江赫然薅着胸前人的后脖领,“把话说清楚。”   梦游的人有逻辑的回话,也就那么随缘的几句,于是首战告捷的樊天再度缄口。   没一味的表衷心加之故意含混话意,成功令江赫然听信了他每一个字词。   一个本来就不讲道理的人,更不会跟梦游的人讲道理。江赫然的心脏积极地快跳了几拍,不过他到底不是个纯情痴爱的傻白甜,片刻的心乱后,很快又不再计较。   “梦游”者交的答卷总体在及格的范畴,于是江赫然亲情地哄睡着对方。   江赫然奶孩子似的扯开被舔湿的衣服前襟,把樊天的脑袋重新摁向胸口,点起一根烟,女声很温柔,姿态很大爷。   “吃吧,吃完乖乖睡觉。”   樊天:“……”   是他哪里模仿的不到位吗?为什么眼前的江赫然和监控里的浪货不一样!   难道要让他用那种哭唧唧的声音跟江赫然撒娇?   清醒的樊天学不来那骚操作。   然而来都来了,演都演了,做戏做全,至少也要将那盘被梦游的自己端走的菜,重新品鉴了解一番。   樊天压低了嗓音,以诱人堕落的声音哼喘,“想干你。”   性欲期过后的几天,冷淡的如同圣人似的江赫然,身心毫无波动,甚至冷笑了一声,“那你慢慢想吧。”   江赫然总觉得这次梦游的樊天身上的气场太凌厉,没有那种令他想摸头宠爱的乖顺,态度也就十分敷衍。   见人愣住,江赫然在樊天的脸上喷了口烟,“不吃就直接睡,不听话的小孩没睡前故事听。”   樊天神色微敛。江赫然在人前道貌岸然,眼下敞着衣襟被他半压在身下却还是这么一副不可攀折的强横,仿佛前两次在录像里骚出水的人不是他一样。   樊天想着缘由,想到了新欢旧爱的变心,想着监控画面里满眼性欲的脸——香艳的画面回闪着,不时与身前人的脸重合。   樊天舔了下牙尖,冲着肉感的乳首,忽然施力地咬了下去。   他的粗暴来的突然,被压制的身体敏感地抖了一下,却没有推拒他,燥热的掌心顺着他的后颈在他的脊背上,轻轻地摩擦着。   胸肌有别于女人的手感与口感,也不知道梦游中的自己是怎么将对方当成女人亲热的,不过江赫然的胸抓揉起来,确实比看起来更适手,咀嚼时软韧的口感,更令樊天确认他的“春梦”对象就是这货没跑了。   明明“梦里”那么热情……   樊天越想越气闷,听到对方呼吸逐渐发沉,用舌顶着被裹胀的乳首,快速的挑逗撩拨,直到乳头被他吸磨到红肿熟烫,才在推拒下住了口。   梦游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樊天,扯着江赫然的裤腰向下褪着。   樊天原先吸他的胸时,只是单纯的如幼子吃奶那般的裹含,从没用舌头这样色情地玩过他的乳头,在这种陌生异样的刺激下,江赫然的分身立刻充血硬了起来。   江赫然来了性致,徒手掐灭了烟,呵笑了一声,“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爸爸不当人了。”   毕竟将身藏秘密的江赫然压在身下是有生命危险的——被发现的情况下。   江赫然抬起樊天的下巴,吻上了对方的唇,舔开男人的唇缝,侵略起对方的口腔。   一个任由脱光,一个任由亲吻。   台灯的光源有些偏移,任由脱光的人,又长又直的双腿间被暗影所遮蔽。   樊天的裤子亦被另一双手脱了下来。   “怎么这么没精神,你该不会是先前和别人做过了吧。”江赫然将樊天疲软的性器放在手里掂弄了两下。   江赫然的长相极为清俊,动情的时候,又欲又撩人,然而观看视频和与真人互动还是有区别的,樊天心中生出反感,清醒时还是无法轻易的对着这张熟悉的男性面孔产生兴趣。   正有点不知道怎么演下去,趴在他胯间的江赫然,将脸埋在他的性器上蹭了两下,只闻到了沐浴后的体味,于是突然伸舌,滑过他的阴茎,将冠头含进口中,有声地吸吮了起来。   很青涩的服侍,然而樊天的意识深处却剧烈的躁动了起来,性器瞬间唤醒出了勃发的形状。   江赫然用手背擦了下嘴角,从床头柜里找到了配套齐全的“床上用品”,将避孕套戴在了男人抬头的阴茎上,拉着樊天一同躺倒,翻身趴在了床上,握着对方的阴茎向他的密处引导。   原本只是想看清真相的樊天,莫名“做”到了这一歩。   背位看不到脸,极大的降低了他对于下位者的抵触心理。   樊天不忘“初心”,在进入前,提着江赫然的腰,将对方摆成了跪伏的姿势,借着台灯的暖光,解开了心头的悬念。   原来在第一次的录像视频里,谜底就从对方口中揭开了。   江赫然的腰背线条很有美感,翘起的两股间,浅色的肉缝形状同样具有观赏性,或许是因为早有过脑补,樊天对于这具身体的抵触心理甚至没有对于身体主人的身份多。   等待开启的肉唇紧紧地闭合着,翻开才能看到少许渗出的水液,肉穴摸起来和舔他的舌头一样软嫩,看起来完全容纳不了他的尺寸。   樊天在江赫然不耐的催促下,扶着性器一点点顶进了紧致的穴道里。   隔着套都能感受到的高热,紧得像从没被人进入过。   樊天感受到了身下人疼痛的紧绷,一个深呼吸的顿歇后,试探着律动了两下。   习惯了男人的粗暴,突如其来的温情反倒有些承受不来了——温情太容易让人陷落。   江赫然闷声的嘲讽:“你晚上没吃饭么?”   樊天鼻梁颦动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卡住了江赫然的胯。   ——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我不当人了。 第14章 继续   时常作死,走在死亡边缘的江赫然,唯独没想过他会差点被操死。   打断他嘲讽话音的是身后男人忽然迅猛的攻势。   还处于性冷淡阶段的小穴,被粗硕的肉刃撑开,在不留余力的高频抽插下被干得瑟瑟发抖。   江赫然疼得眼前发黑,腿根震颤,几乎要不顾形象地爬离男人的身下,腰却被樊天的手死死地禁锢住,在闪躲的意图被侵入者察觉到后,身后的男人直接倾身将他压趴在了床上,反剪着他的胳膊,骑在他的身上,像在驾驭一匹难驯的野马般,以令他难以抵御的强势,将性器反复狠撞进他身体最柔嫩的深处。   被骑的人随驱策耸动着身体,硬挺的男器与柔软的床铺相贴,被迫随律动着在床单上进行自渎般的研蹭。   身前的快感与身后的痛楚在脑内撞出火花,被操疼的蚌穴泣出委屈的水来,使得男人的硬挺进出的愈发顺滑,于是身前酥麻的快感,过电般,逐渐蔓延至身后。   江赫然喘出声音,身体好似知晓快慰的源头皆是由身后的男人掌控般,被操开的肉逼亲热地,吸附讨好着为他带来快感的巨物。   樊天从未在性事上体验过如此身心舒爽的感觉。   他甚至理解了梦里受本能驱使的自己为什么会和江赫然求欢。   已经发情的人无需他的压制,甚至骚浪的主动摇着屁股迎合他的操弄。   樊天略直起身子,看着二人交合的地方。   被他撞击得像是遭受过拍打一样泛红的双股间,被强撑开的糜艳的穴口,像朵盈着蜜汁的花心,不时挛缩着吞吐着他的性器。   没有觉得这具身体畸形古怪,或许是因为操起来实在太舒服了。   这么湿,这么热,这么软。   而身下人喘息的声音,提醒他,被他操干的人是江赫然。   玷污一个高傲的灵魂,原来是这么让人有快感的事情。   起初对于身下人身份的不适烟消云散,樊天突然想要直视江赫然的表情,看穿他的欲望。   他抓着江赫然蜷缩的腿弯,就着相连的姿势将人翻了过来。   美色很可观,欲望却虚浮着不沉迷。   江赫然喘匀了气息,眯了下迷离的眼,缓缓抬起一条腿,勾着樊天的后腰蹭了蹭,哑声道:“继续。”随后就将视线放到了吊顶的浮雕花纹上——不想看到对方的不只有樊天。   樊天回想起前两次视频中的体位,所以并非是江赫然热衷于后入,只是为了避开看他么?   心思深沉的男人,做出最恶意的猜测——他是“替身”,在这种时候也是替身?   继续,继续下去就停不下来了。   “持械行凶”的男人像是要用肉刃将身下的人捅死,在江赫然被磨到骚点而哼出声音后,刻意深进深出得狠顶起要命的敏感区。没被这样干过的江赫然无助的被樊天操上了高潮,操到潮喷,前身在无抚慰的情况下直接被操射了出来。   “叫我。”樊天沉声的命令。   江赫然的脑子被自己发出的水淹到短路,还没从激烈到可怕的性爱中找回自我,懵然的与面前半敛着眼睛的男人对视,无意识地轻唤:“樊天。”   这就是他梦境里那只抓不住的妖精,而今被他死死摁在身下贯穿。   “啊……好爽,又要到了,樊天,樊天……”   紧缠着他腰的腿开始挣动,“要死,你怎么还不射,别顶那了……”   有意识发挥的男人比靠本能觅食的兽,更能控制欲望的倾泻,美味的东西,自然要多吃几口。   在延时的性行为以及高强度的律动下,江赫然命硬,最先“阵亡”的是某薄弱的保护套。   戴套的人在破套时,解放出来的下身被湿热的穴道零距离包裹着的瞬间便感觉到了异常,而承受方被操到酸麻的下体却难以自察。   不做人的樊天野性的粗喘,在更加舒适的肉体融合中,持续粗暴的动作,并如江赫然的“愿”,射了。   大量的精液激射进了内腔的尽头,江赫然在这种似曾相识的诡异感中,逐渐愣住,逐渐回神,踩着樊天的胸口将人推开,在看到对方沾着自己的水液,滴着白浊的性器上,避孕套只剩一个卷起的圈,意识到自己又被内射后,呼吸中止,脸色彻底变了。   樊天表情无辜的把摸刀的江赫然扑在了床上,刚被满足过的男人,也能学着视频里的“妈宝”将声音放软一些,“抱一下。”   所以视频里的自己只是求生欲比较强么?樊天收回对梦游中的自己低能的评价——他还挺机智的。   江赫然比拔吊无情的人更无情,杀气腾腾的再度拔刀。   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樊天半垂着的眼,眼神森冷,态度却很温驯,积极的向江赫然身上蹭。他不会哄人,也没哄过人,想起江赫然今夜主动拉着他接吻,于是扣着江赫然的后脑,温和却不容抗拒地亲上了江赫然的唇角。   怀里的人被捋顺了毛,抓着他的脖领,反客为主的在他嘴里舔吻个不停。   吻是舒服的,可吻的人令他厌烦。   再美味的东西,饱腹后也成了残羹冷炙。   樊天安抚的目的达成,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江赫然。   江赫然在下体黏腻的感觉中,顾不上思考他的“宠物狗”为什么不黏自己,将一片狼藉的床单扯了下来,进浴室前看到樊天还维持着被他撵下床的样子杵在床边,怒道:“滚回床上睡觉。”   自从那次解锁身体构造之后,懒得善后的江赫然每次和樊天深入动作到情起的时候,都会将对方的裤子整个扒下来。   之前都是江赫然帮这个“妈宝”提上,或是命他穿好。   樊天看了一眼被江赫然扔到地上的裤子,挣扎了一秒,径直上床了。   浓稠的白精滴在了江赫然脚踩的床单上,又被淋浴冲刷掉了一切的痕迹,江赫然清理了自己,出去时发现樊天还维持着梦游的状态坐在那里。   “睡觉和被我敲晕,自己选一个。”   樊天按照录像里的剧本演着,蹭了蹭江赫然,“一起睡。”   江赫然扯着樊天的脸,将人拉离自己,“你不是讨厌江赫然么,总在我跟前卖什么乖。”   樊天与人面无表情的对视着,“不讨厌。”   会与他缠绵互动的江赫然,心里对他应该是存有好感的,即使只是将他当做替身,可谁不想要一个死心塌地的替身呢?谁又会怀疑爱慕者用心险恶呢?   没心的人也能情感充沛地说出深情的话语:“喜欢你。”   他似乎猜中了,因为他看到了江赫然脸上克制不住的动容。   “我是谁?”江赫然探手摸着樊天没穿裤子的下身,缓声地问。   “你是江赫然。”樊天的眼神因为乱撩的手而闪动了一下,却无意中将他的表演更真实化了,“喜欢江赫然。”   这不是句全然的谎话,樊天的确喜欢江赫然——喜欢江赫然被操时低廉的样子。   片刻后,江赫然摸着樊天的额头,笑了。   与光明字眼背道而驰的人勾起嘴角,笑得如皎月般清朗。   “再早一些的时候,我会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江赫然用手盖住了樊天的眼睛,“好吧,先放过你,睡觉。”   如果樊天真的在梦游,那他此时应该要醒了,江赫然显然没有忘记他为了保守秘密而设定的威胁。   樊天却并不太想放过对方。   怒升的欲望,因为身侧的人,久久不能平息。   樊天很少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而眼下,他开始后悔那个被他半路推开的吻。   与饲养人一样胃口巨大的兽,又饿了。 第15章 我的   江赫然与透过窗帘间隙落在他眼睑上的一束晨光一同醒来。   身旁的男人最大限度的远离他躺在床的另一侧。   江赫然回想起昨夜。   他似乎被喜欢了,仅仅是似乎。   名为似乎的自作多情,一次就够了。   下床,从腰到腿根处一阵酸疼,江赫然自认为体能不错,床事上夜御数发第二天依然不减雄风,躺在男人的身下承受果然除了当时爽,什么好都不落。   樊天也醒了,江赫然侧头看了他一眼,系了下披在身上的浴袍腰带,“你知道你梦游有裸奔的习惯么?”   二十几岁的男人性欲旺盛而坦诚,被子下面晨勃的赤身与覆盖物相触,燥欲的念头自身体传达到大脑,又被清醒的意识扼住。樊天低气压地摇了下头。   “那你现在知道了。”江赫然不走心的解释,“昨晚你梦游,脱了裤子带着床单去卫生间打地铺,拦都拦不住。”江赫然带着推理性质的编,“可能地上凉吧,你自己又躺回床上去了。”   樊天:“嗯。”   江赫然见他一点没生疑,有些遗憾地想:早知道说他尿床好了,约莫也会应。   江赫然这种身份的人,从“地底”冒出来,外出常人家中做客,通常是不受人欢迎的。   只一种情况例外——用得上他们。   权谋者入土前,跺一下脚,西欧各国地底都要跟着震上三颤,余震延续至今。得罪了本地“黑手党”的邀约方,这次的宴请意在拿现任的首领当镇宅神兽。江首领亲自来这么一趟以示交好,面子给到,收着出场费,合作共赢,要在这边停留两天。   这座庄园内有个非常大的马场,邀约方杰弗里正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对江赫然的饲养喜好略知一二,准备了一匹血统纯正的赛马,孝敬他老人家。   然而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一夜激情后,下身坐着都要调整姿势的江赫然,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嘴上说着开玩笑,语气却很认真的表示要吃“烤马肉。”   邀约的庄园主人精心安排的马球等运动型休闲项目一一被否,疯名在外的江赫然宛如一个退休老干部般,打起了高尔夫。   请神容易,伺候神难,邀约方在这位伪绅士因为打球不进洞,而折断了高尔夫球杆后,彻底不知道怎么作陪了。   杰弗里得罪的黑手党扬言要置他于死地,若说先前是外边悬着一把刀,那么眼下是将刀直接请来,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杰弗里梗了下脖子,原本就堪忧的发际线,又愁退了一片,祷告着,悄悄在胸口比了个十字。   樊天在边上为江赫然换了杆新的球杆。   江赫然玩得没劲,没接,并就损坏物品的事,对庄园主人诚挚道歉。   杰弗里连连摆手,表示您老愿意受累,整场的球杆都给您消遣,不够他再加。   江赫然摸了下衣兜,惯性地咬了下后槽牙。   留意到对方小动作的樊天冲江赫然伸出手,摊开的掌心里有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硬糖。   吃糖上瘾的人不在少数,甜美的滋味会刺激人体分泌令人愉悦的多巴胺,江赫然不是一个糖瘾病患,但他不会拒绝旁人递过来的甜蜜。   穿着不透色糖衣的糖果总是格外的狡猾,在拆开品尝前,总会令人期待它的味道。   指尖轻擦过手掌,微弱的痒像股电流般,顺着神经激蹿,绕路击中心脏,方才将感官传达给脑。   自从樊天戴着“有色”眼光看人后,被他看的人,衣冠不整像是暗示,从他手中拿东西时,划过他掌纹的手指像是勾引,就连掠过唇缝搅着糖块的舌都像是引诱。   那条舌头在舔糖的时候,一定也如和他接吻时一样放的很软,亦如舔他的性器时一样,涎水充盈。   如果江赫然意在勾引他,那么对方确实办到了——对江赫然产生性幻想的樊天,愿意如“睡梦”中那样,上“勾引者”的钩,“做”实幻想。   可勾引者却收杆了。   不愿意的是江赫然。   庄园主人总算找到了讨好的机会,入夜后将今晚作陪的一众美艳女人中,得首领青睐相看的那位,送上了江赫然的床。   那女人确实漂亮,热情奔放。只看外在美的江首领,年轻气盛,身体素质十分过硬,受过的伤,至多留下不痛不痒的疤,痛比谁愈合的都快,身体快速恢复如常后,又是那只百毒不侵的恶鬼。   春宵苦短。   已然从危险的梦游剧本中抽身,各睡各屋的樊天,在莫名的心念下,出现在江赫然的屋门前,听着里边穿墙的欢爱声,莫名站了许久才离开。   江赫然独自坐在床沿边抽完了“事后烟”,拆开从女人那顺来的避孕药,像平时吃糖那样扔进了口中。   女人来时被要求自备药品,理由没提,无外乎屏障会降低男性快感,防止诞生意外。然而令她捉摸不透的男人,看也没看她展示的药盒一眼,示意他会用套。   “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看起来并不温柔的男人抱着她,温声的说。   紧急避孕药副作用很大,乏力,恶心,反胃,后续子宫也会受刺激而作痛。   以不正当的形式偷来的快乐,交还点代价是应该的。   江赫然在后半夜药效逐渐发作后,抱着肚子,逐渐蜷缩成一团。   或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副作用在他身上发作的尤其强烈。好在他的身体自愈能力很强,不会难受太久,也没有非常难受,只是当下一个人的时候,血肉之躯不必逞强给任何人看。   寂静的屋中,江赫然隐隐听到了门口处传来了脚步声,几乎是印证他的警觉,下一刻,门锁被人扭响了。   在反锁的门把手被外力执着的反复拧出轻响后,江赫然猜到了来人是谁。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尸,在那猫挠门似的声音持续不断的骚扰下,起身开锁。   门开了,江赫然的坏脾气在看到门外男人委屈的表情后,没再外发。   梦游的樊天红着眼眶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   门里的人不出来,门外的人不进来,就这么面面相觑地对视着。   对于樊天愈发频繁怪癖的梦游,江赫然着实有些无语,想将人先拽进屋里,再做盘问,然而扯了两下后,对方就像在他门口生根了似的,根本扯不动,并挣脱了他的手。   “爱进不进。”   江赫然冷漠的关上了门。   门外的“猫”又开始磨爪子,并伴随着“砰砰”的撞击声。   这次门开后,樊天不用人“请”就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却依然不吭声,背贴着门板,跟尾巴被门夹住了似的,不挪一步,视线却始终追随着江赫然。   江赫然偏了下头,好笑道:“你这幅样子,该不会是在跟我闹别扭吧。”   樊天嘴角撇得更委屈了,移开了目光,没有一会儿又移了回去。   今晚酒场上,江赫然旁若无人的与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接吻,回忆起来,樊天似乎和他说了声告退,之后就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樊天会在意他和别人上床?江赫然想到了先前听到的那句喜欢。   他的胃已经没有那么灼痛了,心情缓和下来的江赫然近乎和颜悦色地说:“你要跟我一起休息么?”   樊天今夜梦游时信号接收的格外不良,没听清江赫然在说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语气,赌气的人憋不住地凑了上去,像块甩不脱的牛皮糖似的抱着江赫然哼唧,“我的。”   “什么你的?”   “我的。”   梦游的人词不达意,依然执拗的宣告着所有权,“你,我的。”   江赫然却懂了他的话意,笑了下,“凭什么就是你的?”   “我的。”   这男人今夜化身复读机,江赫然跟他废了两句话后,直接被他墨迹困了,索性拖着死不撒手的樊天一起躺在了床上。   樊天梦游时无比耿直,靠潜意识行动时脑回路也很单一,似乎觉得宣告主权比性爱更重要似的,即使上了对方的床,依然只是单纯的将人抱着,含混地念叨个不停。   江赫然奶孩子奶出经验了,扯开前襟,将勒得他喘不过来气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樊天闻着江赫然身上的气息,蹭了蹭,含住了递到他嘴边的乳头,总算安静了下来。   狼崽子今夜倒是乖,没舔也没咬,啧啧得吸了会儿后,竟然就这么吃着江赫然的奶睡着了。   荤色时的表白,对方喜欢的是他的人还是喜欢与他鱼水之欢,难以从简略的词语中区分出来,江赫然本不愿深思。   可若是深思呢?   ——“你有些低烧。”   ——“父亲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么?”   ——“与你一同休息时,才会睡得安心。”   ——“抱一下。”   ——“喜欢你。”   ——“喜欢江赫然。”   “我该相信你么?”   耐心不佳的江赫然总会耐心地追问樊天同样的问题。但这次,沉眠中的男人无法点头或摇头给予他回应。   樊天当真毫无提防,额头抵着江赫然的胸口,睡得异常安心。   夜深人静时的思考总会被感性所左右,当下不被性欲支配的温情,与环着他的男人的体温一样,有着令人动容的温暖。   “好吧,再信你一次。”   江赫然动作轻柔地回拥住了对方。 第16章 白玫瑰的花期   樊天是紧靠在江赫然怀里,攥着对方的衣角醒来的,并且当时江赫然已经醒了。   四目相对那刻,被尴尬气氛笼罩的樊天好想装作自己仍在梦游。   记忆断档,毫无知觉的失控,对于一个严格把控自我的人来说,简直糟糕透了。   更糟糕的在于,他又莫名其妙的把仇人“睡了”。   不过从江赫然若无其事的反应来看,倒像是对方把他“睡了”。   早先樊天梦游并没这么频繁,就奔着他这管不住腿,隔三差五爬仇敌床的作死样,樊天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神经科看看脑子。   梦游确实是病症,他现在病得不轻,病因名为“江赫然”。   爬床的他应该没在“实话实说”环节,说什么不中听的真心话,相反的将对方安抚的很好,因为在外出回归之后,江赫然对他的态度微妙地好转了起来,包括但不限于久违的在吃糖时,问他要不要。   对此樊天并无计划达成的顺意,他讨厌梦游时那个割裂的自己,连带讨厌起梦游时自己的“战绩”,安抚或是“睡服”江赫然,清醒的他愿意有意识的去掌控一切。   给他的糖,樊天当时接了,过后背着人碾进了总部花园的土壤里。   组织现今的当家人没有打理花园的浪漫情致,玫瑰和野蔷薇的藤蔓不分彼此地盘饶在一起,生刺的茎干,互相抵制,又勾缠难分。   花园的土壤颜色格外深,喝过不少人血浸成的颜色,玫瑰是白玫瑰,功用大于观赏,花期阶段,参加葬礼时可以自带一朵,就连蔷薇也是纯白色的,平白浪费了土壤的养分。   樊天不喜欢吃糖,但是他希望这些花喜欢,多开些时日,好让他能够将这些散发甜味的花,奉给喜欢吃糖的人。   江赫然这几天总是恹恹的,人前如常,人后只有他二人的时候,会不掩倦容的伏在办公桌上,由着他养的那条冷血动物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不过樊天不是唯一能看到首领病弱姿态的人。   鹤井进屋后,把在江赫然身上筑巢的蟒拎了下去,“刚刚在会议上就感觉你不太对,是哪不舒服吗?”   服用紧急避孕药的一周内都会间歇性的发作副作用。这两次避孕药的服用时间间隔的太短了,上次只在第二天时有轻微的不适感,这回吃药后满打满算四天了,他的小腹里还会一阵阵的作痛。   “暗经”体质的人,没有生理期,却仍然会受孕。每月的性欲期毕竟也就那两三天,绝大多数时江赫然都是个正常的男人,然而此刻小腹里多余的器官阵痛的感觉,在一遍遍的提醒着他的缺陷与不正常。   “老妈子”对他关切的真心实意,不问清不罢休,水土不服严重时也会持续几天,江赫然只得用这个理由搪塞对方。   鹤井脱掉了手上的手套,去拿医药箱,“我这里这有药。”   常年游走外地的人,偶尔水土不服了那么一次,与鹤井说过之后,他竟然就将药备下了。   贴心的鹤组长从一个写着中文的药盒里拿出了一支口服液大小的褐色药剂。   剪开塑胶瓶口后,赖在办公桌的上的蟒,在挥发出的刺激性气味的“攻击”下,“连滚带爬”地滚到了站在窗边的樊天身边,大有要拿男人当爬架跳窗的架势。   鹤医师的药还没到,患者就要病除了。   江赫然的鼻子跟着皱了一下,死气沉沉的眼睛都睁圆了,“这该不会是你自己配的吧?”   “正规的对症药品,成分是中药,据说疗效很好,对于头疼伤寒等常见病症都有疗效。”   最怕下属突然的关心。   江赫然接过,屏息灌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辛辣苦涩气味直冲天灵盖,被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所折服,趴倒在了桌子上,“你终于也起了篡位的心思了么?”   “我会永远衷心于你——很难喝么。”鹤井为表忠心,把江赫然喝剩下的那半管藿香正气液,倒进了嘴里。   药效和味道成反比——确实难喝的要死。   一直默默在旁的樊天为江赫然接了一杯清水。   这种随时留意对方需求的体贴,连鹤井都自愧不如。   随后那杯水就被江赫然顺势怼到了鹤井的跟前。   鹤井的关切发自内心,樊天的体贴不过是出于识时务,然而看着自己送出的水被“借花献佛”,樊天还是轻度地颦了一下眉。   鹤井是来打老杰利的小报告的,江赫然示意不用避讳樊天,这下换鹤井皱眉。   关于元老里这位土都要埋到脖子了,还不安分的超长待机,鹤组长深入调查之后,已经确定了前两起副手被害的案子是其所为。   樊天在这件事上立场正确,曾提醒过江赫然要留意元老那边的异心。然而养子的真实目的却并不在提醒首领,不过是想让两方起争端,借江赫然的手铲除麻烦,棋盘上出兵走马,棋子越清越少之后,才方便将军。   至于第三起副手被杀的案子。   在鹤井汇报完毕,又嘱咐了几句江赫然注意身体,出去之后,仅剩两人的办公室内,江赫然手指敲打着办公桌的桌沿,对向樊天,“第三起案子,你去查。”   这道题樊天已经提前看过密封的答案了。   若是换做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人,此刻怕是已经笑出了声。   被委派的人沉默了片刻,照搬答案:“雷伊斯是我动的手。”   樊天像“梦游”时那样,专注的眼神不变,和缓的语速不变:“我怕他的存在会对你不利。”   满口谎言说得深情款款。   鹤井给的药并不对症,江赫然的小腹又开始阵痛。因为樊天的话而乱跳的心,被分散了注意力,漠不在意地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在听过江赫然呜咽着叫着自己名字,看过江赫然被他操到高潮的样子后,首领身上的威严,都成了勾动他撕破江赫然正经伪装的催化剂。   想将对方疏冷的声音,欺辱到哭喊变调。   尤其只有他们两人在场的时候,他梦游时在江赫然面前太过坦诚,不自控的身体隐约又有失控的征兆。由性产生的“食欲”蠢蠢欲动,意识深处将眼前的人写进了食谱里,垂涎着江赫然的味道,想靠近他,想吃了他。   “父亲不责罚我自作主张么?”樊天向江赫然走近了一步,两人的间距依然很远,交接的视线却系成了死结,“或是,不想知道缘由么?”   “什么缘由?”   “在意你的缘由。”   樊天又沉默了良久,像是很难开口,又终于鼓起勇气般,脸上一向不挂情绪的男人,学着视频里训练有素的“宠物狗”,面带笑意,眼含温情,“因为我爱慕你。”   敲打桌沿的手指顿住了,江赫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性欲亦可以让眼神变得炙热,“江赫然,我爱慕你。”   表白来的既唐突,又突然。   “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往往是没道理的心动,而喜恶的转变,却存在着解释。   江赫然耐心的等待着樊天的解释。   在他假装梦游时,江赫然反问过他,不喜欢江赫然为什么还要卖乖,显然是他曾表明过态度。   喜欢一个人往往是没道理的心动,没理由就是最不刻意的理由。   “我不知道。”樊天像是梦游时那样有些迷茫道:“跟你在一起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想靠近你,亲近你。”   这话太过冒犯,可对于有过密切接触的两人来说,却又全然符合心境。   真正出自内心的情话,情感显得尤为真诚。   所以是跟他“做”出感情了?江赫然不自在地搓了一下被情话烫红的耳朵。   人们在愿意去相信一个人时,往往会为其圆说开脱,补全逻辑上的漏洞。   诚如江赫然自己所说,爱情都是盲目的,他又一次“瞎了”。   樊天怀有几分真切的探究,“能否让我知晓你的心意?”   “不是说想靠近我么——过来。”   江赫然把搭在办公桌上的腿收了下去,持坐姿,扯着樊天的领口,吻住了向他低头的男人,以此作为回应。   沾染药液的唇使得这个吻辛辣清苦,樊天被撬开的唇齿间被喂进了一块糖。   樊天头一次觉得,糖也不是那么难吃。   人性与感情都是碰不得的禁忌。   不知是他将谎言演绎的太过真实,连自己都轻信了几分,还是确实被江赫然用“肉”钓住,吸引驱使,在唇舌相触的时刻,樊天察觉到了内心对身前的人产生了些微复杂的好感。   与性无关的莫名而陌生的冲动,如正午最晴好的阳光一样划过心房,又与还没感受出彼此体温的亲吻一样,如未曾发生过一般,刹那即逝。   白玫瑰的花期还剩一个月。 第17章 他眼中的色彩   互相“告白”之后,樊天取得了江赫然的信任,感情的进度条却没任何升温的迹象,在那名新司机比完赛复职后,樊天又成了一只被饲养员放任自由的野狗。   足够的信任需要足够的感情支撑,野狗收起獠牙,低眉顺眼的讨好起饲主。   “你能别总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么?”   这是“野狗”化身“宠物犬”的第三天,因为过于殷勤而惨遭饲主嫌弃。   权谋者留下的财产部分仍在樊天的手上运营,事业上应该比江赫然这个甩手掌柜还忙的的男人,怎么都不该拿杀人的刀子在这削苹果。   削薄的果皮完整的呈长条状旋转落下,樊天将果肉供给江赫然,在被投喂的人吃完苹果,为江赫然递擦手的手帕时,近距离的轻声,“亲我一下,我就出去。”   江赫然冷笑,“你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樊天:“嗯。”   承认的理直气壮。   樊天最终如愿以偿的出了江赫然办公室的门。   鹤井进屋时,首领嘴边还挂着些许笑意。   “趁你心情好,和你谈谈历史遗留问题。”   前朝元老的生杀,以及权谋者养子的去留。   即使樊天谋害的人是内鬼,这种自作主张的行径,换做其他人,也早就留不得了。樊天虽然是特例,首领口头批评的流程都不走,不光是因为被哄住了。   元老曾为组织做过贡献,抓贼要抓脏,铲除养子的同时,再将黑锅甩给元老,一举两全。鹤井的建议,早在樊天“梦游”承认自己自作主张之前,江赫然就默许了。   “樊天很适合当领导者。”   作为继位者培养出来的人,成为首领后会比江赫然更好的领导组织,樊天的存在不会威胁到组织,威胁到的是拥有组织的人。   活得不耐烦的江赫然,朝不保夕,若是哪天在作死的路上修成正果,垂死之际或许还会实名举荐一下他的养子。这也是他一直留着樊天的理由之一。   樊天有利用价值,各方面的。   如今尚在的首领,需要就眼下的事态下定夺。   那句认同过后,江赫然沉默了片刻,最终慢声说道:“他是个乖孩子,下手温柔一点。”   信任归信任,两年的冷待下来,樊天对于江赫然来说,还是利用的价值更大些。   “那么一周后的……”   江赫然打断鹤井的话,“你看着办吧,不用和我报备。”   取人性命如同折断一根野草,只不过这次的草根有些扎心。   从总部离开后,樊天兀自回了自己的临时住所。   他已经去精神科看过,梦游在医学上一直是个难以攻克的花哨课题,尤其他这种原本正常,莫名变异的病例。   权威专家将简报病情的樊天当成了一名普通的患者,列举了些罕见的梦游者的症状,为他开了些治标不治本的缓解药物,末了推荐他去看心理医生。   列举里有一名患者,在白天受委屈后,梦游时会有意识的寻找自己的母亲,跟母亲诉苦。   另有一人,单亲家庭,从小被母亲带大,会在梦游时徒步几公里去母亲上夜班的工厂里找人,在母亲辞掉夜班工作后,再没发作过。   梦游的病因不一,樊天这种情况更多的是源自心理上的障碍,想弄清缘由,需要找到心病的根源。   可樊天并不是他简报中那个半夜单纯寻找母亲的无害分子,他的心病,不便被外人所窥见,樊天也不会与他人敞开心扉。   前阵子在这间住所和他同居的拜金女在关系终止后搬了出去,以白领职员的身份包养对方,全程没碰过对方一根手指的樊天得到了阳痿的评价。   那个被说句“没吃饭”,就生猛的仿佛要将身下人操死的男人,当时身心毫无波动。   他并非对同居的女人全无性趣,而是为求验证,刻意积攒欲望,想要观察梦游时自己的反应。   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过后的监控画面显示,他在梦游中坐起身,意识到身边有人后,静静地看了睡在一旁的女人很久,随后无声抗议似的,用枕头将两人隔开,又不声不响地躺了回去。   他的胃口似乎被江赫然养刁了。   与坏消息相对的是,只要江赫然不在,他将不必担心梦游潜在的弊端。   只要江赫然消失就好了。   意外出现在一周后组织集会的前一晚。   与其说是意外,实则更像是因为人为的推波助澜,而酿成的恶果。   在首领的授意下,鹤井将樊天杀害内鬼的消息暗自宣扬了出去,手段并不高明的老杰利比料想中更沉不住气,不等别人扣他黑锅就自动将锅背在了身上。   说他有胆识,他选择退而求其次,避开江赫然,枪杀首领的继位者。   说他怯懦,他敢敲山震虎,命人当着江赫然的面对继位者下手。   嗅觉灵敏的江赫然闻到危机气息时,那颗要命的子弹已经瞄准了目标的靶心,宣判的扳机随之勾动,枪火一触即发。   没有任何的思考余地,江赫然全凭与死神交易的直觉,本能地将樊天扑到了墙的掩体后面。远距离开枪的声音方才顺着声速,延迟一瞬传入人耳。   与慢一步传导出的弹药脱离枪口的声响,同步入耳的是子弹近距离的裂墙声。   感官随突发事态而波动的江赫然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在背后肩骨处起火般的锐痛下,意识到自己被流弹的碎片击中了。   以他当时的反应,即使那颗子弹是冲他来的,也可以安然躲开这次攻击。   可他却将夺命的时间用在了为樊天挡枪上。   江赫然无法眼睁睁看着樊天死在自己面前,他的本心这样和他说。   真没出息,江赫然和自己的本心说。   从江赫然扑上来的那刻,樊天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默片般,褪去了颜色,一帧帧慢速的在他眼前放映着。   画面混沌浮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成了唯一的重彩,樊天在里面看到了惊悸、关切,最后定格在了欣慰上。   摔倒的同时,樊天如先前梦游那般,身体下意识的做出反应,臂弯护着对方似的,环圈住了身前的人。   暗杀者一击不成,失去目标后迅速惜命地匿了踪迹。   江赫然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世界在樊天眼中重新有了色彩,樊天摊开手掌,看到了满手刺目的鲜红。   被弹片剜开的创口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浸透了江赫然浅色的衬衫。   “首领,首领你没事吧。”   一旁目睹全程的凯恩人都吓傻了,要扶江赫然,结果左脚绊右脚,自己差点摔了。   “死不了。”   许久没受过重伤,还有些不适应。江赫然缓过呼吸,锐痛化作怒意,满脸阴鸷,对上这位温室里的宝宝时,又怕吓到对方似的轻声细气,“你来后排座位。”   这辆霸路的越野车是辆装甲防弹车,后排是最安全的区域。   眼下尽快撤离才是首选。   江赫然没白给这孩子喂糖,凯恩腿哆嗦得厉害,却坚持坚守岗位,护送首领去安全的地点。   职业赛车手握上方向盘时的心理素质,强到与他们这些货握枪时差不多,凯恩坐上驾驶位后立刻镇静了下来,稳重的发动引擎。   樊天走在前面替江赫然打开车门,在江赫然强撑着挪动时,抄着伤患的膝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别乱动。”   樊天摁住了怀里的人,低声的话语间少见的带上了情绪。   樊天把江赫然连拥带抱地送上了车,江赫然背后受伤不太能坐得住,侧倚着将头靠在了樊天的肩膀上。   脸上缺失血色的人掀起眼帘,将两人摔倒时樊天为护着他而磕破的手背捧在眼前,吹了吹伤处,“疼不疼?”   樊天摇头。   江赫然轻笑了下,用只有他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我好疼。”   樊天顿了顿,抬手替江赫然擦去额上的冷汗。   他想,他或许始终亏欠江赫然一句感谢。 第18章 他不一样   鹤井来找江赫然交接工作。   “你竟然会乖乖吃药。”   然而江赫然吃的并不是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品。   江赫然把燃成灰的避孕药的包装顺窗扬了下去,窗外是难得的晴好天气,他摊开手掌,盛了一捧阳光在手上。   江赫然示意鹤井过来。   江赫然:“伸手。”   鹤井摘下手套,递出一只爪子。   江赫然将他的手掌翻正,在对方手里撒了一把空气,“我带你晒晒太阳。”   鹤井愣了一下,轻轻地笑,“幼稚。”   幼稚鬼漫不经心地翻着鹤井带进来的文件,“你是不是好久没休息了,这些琐碎事宜你分派给下属做就行,不用亲力亲为,等我伤好点以后,你歇一段时间。”   “还不是为了帮你完成志愿。”   挣好多的钱,都存进同一家银行或者直接开一家私人银行。心情不好时,以合法的形式正大光明的搬空钱款,体验抢银行的乐趣。   不法之徒的乐趣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我现在志不在此了,能维持组织运行,养活我后园那堆饭桶就行了。”江赫然感受了一下背后的伤痛,“毕竟挣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   江赫然很少会表现的这么悲观,鹤井正想客串心灵导师开导他一下,就见这货叹了口气,手指数钱似的搓了搓,“我这活一天少一天,有一天,没一天的,抽根烟不过分吧,一周没碰过火了。”   鹤井在江赫然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从兜里抓了一把糖出来。   “我听给你换绷带的医生说,你的伤又加重了——为了我的假期,你的烟瘾,消停一段时间吧,嗯?”   被架空的江首领与他身边布满眼线的日常。   江赫然没脾气了,跟个囤食的松鼠似的,腮帮子里鼓着糖块,接着看起了他的文件。   他只在肩上披了件外套,后背的绷带一直绕到了身前,半截绷带下,肤色很显伤的身躯上,隐现着激情后的印记。   鹤井在旁静默半晌后,开口询问:“你和樊天,是认真的么?”   江赫然认真思考后,回道:“像我们这种人,能找个凑合在一起的人就不错了,至于他对我的真心有几分重,不重要。”   有今天没明天,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并不全是玩笑话。   只要对他有真心就可以,不求山盟海誓,心中有他就够了,身有缺陷的江赫然从未对爱情有过奢想,体味到一点温情,对他来说都是恩赐。   这里的话茬也不知道哪句扎到了鹤井,鹤井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微微地摇了下头,沉声道:“你相信他对你有真心?”   江赫然对樊天有张王牌,就是男人梦游时的无话不说,可他不知道,这张底牌已经被对方提前揭晓了。   “我可能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等那头白眼狼回头上了——还好等到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江赫然自己肯定已经栽了真心了。鹤井没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出去了。   鹤井走后没多久,江赫然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门没锁,正忍受着避孕药副作用的江赫然,凶巴巴地喊了声“进”。   然而门外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敲鼓点似的拍门,并伴随着抓挠门板的声音。   这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江赫然脑中问号,感叹号,省略号轮番刷屏,赶忙过去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在门外看到了一脸呆滞的梦游的樊天。   这崽子倒是真的很有记性,上次梦游时反复拧他屋子的门把手拧不开,这次就省略了上次的叫门步骤,等别人给他打开,并顺着门缝立刻挤进了屋子。   他这个呆滞,仅限于见到江赫然之后视线被对方牵着走的反应,这一路从他睡的楼层,一直走上来,遇到的人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大白天的梦游,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名员工在工作期间在公司里睡大觉。   尤其先前还有个那么敬业的员工作为对比。   看在对方“主动坦白”的份上,江赫然对其从轻处理,在樊天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是昨晚跟我在一起时没睡好么?”   樊天捂住额头,表情无辜地揉了揉。   他不是没睡好,而是多心的怕和江赫然同床时梦游,压根没睡,而睡眠缺失正是触发梦游的诱因之一,清醒时的他和梦游时的他互相给自己挖坑。   江赫然拉着樊天的手,将男人向内室带,樊天顺从地跟随着,其言听计从的样子,仿佛就算江赫然带着他跳火坑,他都愿意跟着。   “你这种梦游乱走的情况太危险了。”江赫然抖开被子,盖到樊天的身上,手覆在男人的眼睛上方捋了一把,“虽然比清醒时更招人喜欢,但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樊天不肯乖乖睡觉,闭了下眼后,再度睁眼看向他,浅意识绕地球一圈后,方才慢吞吞地嘟囔,“只找你。”   以樊天梦游敲他房门,先前追着他咬的表现来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江赫然侧椅在床头,把男人摸上他腰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笑着问:“我是谁啊?”   樊天又像是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了,视线停驻在江赫然的胸口,含混地叫:“妈妈。”   他家狼崽子要妈妈时,通常是想吃奶了。   江赫然的胸口被纱布缠了个严实,樊天拆解未果,哼唧着把脸埋在江赫然的怀里蹭。   江赫然在樊天的后背轻抚着,换用女人的声音哄着:“听话,躺回去睡觉。”   被有求必应的江赫然惯坏了的狼崽子越来越不受管,用女声讲话都不听了,叛逆地啃咬起了纱布。   江赫然拿这只“精分”没办法,从床头的缝隙里摸出一把匕首,割断了绷带的束缚。   一圈圈的纱布拆开,得到想要的安抚的樊天却顿住了,他看到了白纱上颜色深重的血渍。   樊天猛地坐直了身子,在江赫然的胸口上检查似的摸索,随后把莫名的江赫然翻到了背面。   映在樊天眼中的是江赫然背上几处被线钉成的蜈蚣一样狰狞浸血的创口。   “痛不痛。”   昨晚意识清醒时明知道他身上有伤,却发狠将他摁在床上操干到伤口开裂的是他,现下意识不清的梦游,关切得问他疼不疼的也是他。   江赫然原以为樊天本性如此,原来也会关心他人的感受。   江赫然现今对樊天的好感,很大程度上来自男人梦游时对他赤诚的心意。   “痛不痛。”   江赫然回过神,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疼。”   樊天颦起眉毛,一副不信的样子,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手指描摹着江赫然肩背的伤处,只会说这一句话似的,又问: “痛不痛。”   这复读机又卡带了。   身体不适时,脾气很不稳定的江赫然,决定暴力维修。   “是啊,很疼。”江赫然冷下语气,“昨晚伤口被你按在床上撞击时更疼,那应该算我们正式的第一次,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樊天半垂着眼,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江赫然的语气却冷不下去了。话出口,自己都觉得没道理,明知道这男人共情能力约等于无,即使对他示爱,也还没学会如何去爱人,跟梦游时这个更加什么都不懂的樊天凶个什么劲呢。   江赫然勾着委屈到不吭声的樊天的手指晃了晃,“骗你的,已经好多了。”   樊天忽然俯身,湿热地吻上江赫然的背,舌头缓慢游移着依次舔过结着血痂的刀口。   江赫然抽气,“啧,你要给我舔硬了。”   舔着舔着身后又没动静了。   江赫然扭头一看,樊天竟然就这么赖在他背后睡着了。   江赫然放轻动作从樊天的压迫下转回身,拨了下樊天的头发试图叫醒对方,警惕心高到没上限的男人意识不清得动了下,窝在他怀里深呼吸着他的气息,又舒展眉头安心地睡了过去。   能怪他沦陷吗?谁能拒绝心爱的人这样的依附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那种苦涩的药片,身体产生抗药性了,这次的避孕药副作用没有那么强烈。   江赫然思维跳跃的从身体的不适联想到服药,又联想到药的功效,再联想到如果没服药的可能性。   他和樊天或许会有一个孩子。   被人暗批脑子有疯病的江赫然认为这个想法简直太疯了。   他除了身体上多了个缺陷外,对于自身的心理性别认知非常清楚——男人怎么可以生孩子。   何况他也没有迎接新生命到来的准备与觉悟。   自幼被抛弃的江赫然在这方面,有着从自身上面亲身经历而学会的,绝对负责的态度。   他和樊天的感情也没到这一步。   如果他们有以后呢?   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念头悄然滋生——如果樊天想要孩子,或许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江赫然环抱住怀里的温暖。   他奢侈的想和樊天有以后。 第19章 满足你   超长待机喜迎关机,被石头绑住沉入海里,在鱼群的分食下,骨头将随沙风化,永埋海底。   与老杰利同为元老的总是絮絮叨叨又唯唯诺诺的老好人詹姆,有个与他面包一样松软憨厚外表不相配的诨号,屠夫。   而往往被叫响的诨号,更能代表这个人的真实秉性。   放下屠刀,立地成善,这事对于一个只有九根手指却恨不得在手上戴十枚戒指的贪财之人来说并不现实。   藏起屠刀以愚笨为面具四处讨好的屠夫,蹿腾着眼高于顶,始终压他一头的老杰利起反心,用鼻涕和眼泪以及平日里的小心谨慎与被海葬的人划清了关系,又在四处讨好中比对着,选出了真正可与他同谋的人。   从二代头目将组织转型,再到江赫然的接管,由他负责的军火生意路子越收越窄,越来越不见油水了。   地下组织做正经生意,说出去简直遭人耻笑。   樊天表情默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事实上他与江赫然一样道德沦丧,并不觉得非法贩卖枪火与盗卖从邻居家偷来的蔬菜有什么区别。现任首领之所以向中立面靠拢,更多的是出于保全厄莱斯付出心血的组织,而履行责任。   而隐有得势趋势的樊天的三无道德观,正是向“钱”看齐的詹姆所看重的。   “老杰利死了,副手空位,首领受伤,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不是吗?”詹姆沉重的身躯陷在沙发里,像个大功率风箱似的,呼呼地气喘。   “樊天不舍得了。”   弥赛莉亚的近卫侍从“黑桃”,此时静立在樊天的身后。   食人花是被并入的外来势力,然而这股暗自发展并缓慢渗透进组织的势力,多数成员都是曾暗自效忠过权谋者的以樊天为首的党羽。   何为不法组织的首领?   ——四个副手,三个叛徒,自家元老人物也在出谋划策,为他挑选合适的死期,意图消灭这位不法之徒,若是江赫然目睹当下,可能还会黑色幽默地笑一笑。   但凡有个向阳的出路,有颗清明的心,都不会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讨生活,恶人行恶事,唯利是图,见风使舵,江赫然手下的叛变,也算符合人性的定律。   构成定律的人是被他信任的人。   而打破定律的机会被江赫然放开了。   弥赛莉亚像只馋鱼的猫一样,啵了下嘴唇,“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留下江赫然,那样有魅力的男人,即使当成花瓶摆着赏玩,都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首领与其养子之间有着暧昧的关系。   上次两人同睡一张病床的事,并没避讳旁人,甚至在医护人员敲门进入时,肢体相亲的两人都还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调笑归调笑,以弥赛莉亚对樊天的了解,他这种无情无感的反社会人格,大概不懂什么叫不舍得。   詹姆搓着满手的戒指,哼道:“那小子多活一天,我们的继位者可都坐不稳头领的位置。”   有不忠的下属就有重义的亲友,若不以绝后患,他日谋害之事暴露,组织内部实权在手的高层的骨干,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樊天的电话响了。   是在言语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首领打来的。   屋中如临大敌的静默了下来,樊天游刃有余的与其周旋。   “有什么吩咐?”   首领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首领,跟樊天说话时,却跟逗孩子似的,以自己的方式顺着对方,“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近日江赫然时常会给他打没正事的电话,表达的内容无外乎——想他。   这在樊天看来无趣且无意义的行为,江赫然却很热衷。   他不理解伴侣之间纯粹的想念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江赫然对他依恋的态度,正是他所需要的。   如同三年来每一次应付江赫然那样,樊天以令对方满意的驯顺,回应着对方的思念。   “我也很想你。”   弥赛莉亚看着男人用着冷峭的表情诉说温情,不禁有些同情喜欢上这货的人。   女人将一支细长的烟衔在唇边。   安静的室内,打火机的轻响引起了电话另一端人的觉察。   “这么晚了,谁在你身边?”   并不抽烟的樊天面无表情地看向弥赛莉亚。   与其正主一样翻脸不认人的近卫,悄然拔枪,威胁的将枪口对准女人。   弥赛莉亚笑得风情万种,向持枪的黑桃飞了个吻,用唇语说着抱歉。她虽然有那么半分心疼江赫然,却并没有为首领通风报信的意思,不过适当增加一下游戏难度,似乎也很有趣。   “我身边没人。”樊天嗓音柔缓,“但我希望此刻你在我的身边。”   他随口的转移话题,对方却当真了。   “位置。”电话另一端传来鹤井大呼小叫的声音,伤口还没拆线的江赫然似乎从床上跳了下来,“我过去找你。”   如果他们真心相爱,江赫然会是一个很优质的伴侣。绝佳的外表,虽然不善却肯为对方敛迹的脾气,不知迁就为何物的上位者,自甘雌伏,从床上一直迁就对方到床下。   樊天心念微转,将拒绝的话转了个弯。   电话挂断,反派聚会即将散场,主角要亲自前往首领的所在。   “让他再养养伤。”   樊天这句话过后,屋中被他精湛演技所打动的众人,面有怀疑地看向首领的走狗。   “都这时候了,还关心他的伤势,你也会心疼人嘛。”弥赛莉亚稀奇道。   “不。” 走狗在今夜露出第一个笑容,“只是想让他提前感受一下众叛亲离的滋味——在这期间,解决掉鹤井。”   鹤井是江赫然手下最得力的亲友,之所以留着他,不光是为了利用他与老杰利等人内斗。   詹姆抖了抖脸颊上的肉,连连摇头,“风险太高,鹤井若死了,江赫然绝对会发疯。”   作为在场唯一目睹过江赫然是怎么替二代头目清算恩怨的人,詹姆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堂讲座,为众人科普一下神经病是怎么犯病的。   “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冷绝的男人说道:“我会让他所能倚靠的只有我。”   曾因对方的横生枝节,将他从攀爬了十年的高处踹到阶下,若不是有替身这个身份加持,今日他的尸骨都以寒透了。   别人咬他一口,势必双倍奉还的走狗,会以双份的众叛亲离,回报他的饲养者。   折断江赫然的左膀右臂,让失去爪牙的头狼能倚靠的只有他,至于拿捏住对方命脉后,是杀是剐,确实需要从长计议,至少也要将对方应得的感谢说给他听。   江赫然什么样子,樊天都见过。   江赫然颦了一下鼻梁,在樊天的脖领处嗅了一下,将男人抵在墙上,又在樊天的嘴里亲了会儿,像是了确认了自己的“骨头”没被别的狗啃过,满意的将“骨头”叼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两人一同躺在江赫然屋中的床上,樊天有些迷惑江赫然不时的笑意,“有什么令你高兴的事么?”   见到喜欢的人,会情不自禁的喜悦。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江赫然拿樊天的锁骨磨牙,“不许再找别人。”   人有七情六欲,会跟喜欢的人分享。   江赫然伸手关灯,分腿跪坐在了樊天的腰上,“我会满足你。”   眼睛还不适应黑暗,身体的感官变得比平时更加敏锐,樊天感到腰腹部位有着潮热的湿意,坐在他身上的人,内裤不知何时脱了,身体最柔嫩的软肉正零距离地贴在他的身上。   被撩拨到的男人抚摸着江赫然的腿根,握着硬起的性器在江赫然的后股缝磨蹭。   身上人的屁股随之识趣的抬起,湿哒哒的穴口被江赫然邀请般掰分开,江赫然沉下身体,一点点将顶在入口处的粗硕吞了下去,直到茎物抵到穴心,才蜷着脚趾停了下来。   好大,被强撑开的下体有些生硬的疼痛,身体被喜欢的人填满的饱胀感又令他发自身心的接纳着与男人的交合。   樊天坐起身,挺胯有节奏地颠弄起身上的人,在黑暗中吻着江赫然紧绷的下颌,将手指挤向连接处,摸了摸被阴茎推挤外翻的穴唇,随后向前摸索,沾着滑腻汁液的手指揉按上了雌穴已经性奋起来的肉蒂上,比操穴频率更快地拨弄着。   江赫然敏感的颤栗,弓起腰身,却被食欲大开的“掠食者”强势地按住,“别想逃。”   这男人哪里有什么优良的床品,梦游时的凶狠才是他的本性。   不堪玩弄的肉蒂在暴露出本性的男人粗暴的揉捻下,被欺负到了高潮。吸附着茎物的雌穴一阵阵地挛缩,樊天把蹲跪在他面前的江赫然控制成屁股微抬的姿势,更加大幅度的挺腰进出,紧绞着他阴茎的小穴,在潮韵过后彻底松软了下来,成为淫乱的性容器,过溢的水液溅射得到处都是。   “想看着你。”樊天扯着江赫然的肉棒,就着相连的姿势牵着对方向床边移动,“自己把灯打开。”   樊天目的不是想看江赫然,而是“替身”心存计较,想让江赫然清楚的看到是谁在侵犯他。   屋内恢复光明的那刻,夹着鸡巴的肉逼羞耻得紧缩了一下。   江赫然用手去遮樊天的眼,“别看那。”   这视角看不到什么,可樊天早已看过了。   那处连毛发都没有的私处,此刻必然肉感十足地微肿着,穴缝里被肏到熟红的软肉,热乎乎地流着汁,就连藏在肉蚌里的阴蒂,都在寻找存在感般的硬胀着。   樊天再度将手探向结合的私处,掐按着被他玩肿的肉蒂,不满道:“不是说要满足我么?”   操都给操了。   江赫然颤栗着呼吸,将腿分得更开,用手将性物的囊袋托起,仰着腰身,依着对方,将还含着男人半截阳物的穴,展示给身前的人看。   伤患肩背上的伤口还没痊愈,这姿势必然会牵扯到伤处,这副隐忍痛苦又饱含性欲的顺从,是令人欲罢不能的原罪的引诱。   樊天主动吻上江赫然带着齿痕的唇,抱着对方黏腻地律动,“舒服吗?父亲。”   江赫然被便宜儿子叫得一抖,像只忘了收爪子的猫科动物一样,在樊天的背上留下一道抓痕,哑着声音,“叫我名字。”   “赫然。”樊天厮磨着埋首在他颈侧之人的耳朵,湿声地吹气,“江赫然。”   男人的背后又被情难自抑的“猫爪”抓了一道。   这样的江赫然真的很有趣。   “你把我缠得这么紧,我都没法动了。”   将自己全然交给对方后,江赫然倒是很放得开,于是迎合着双方自己提胯动了起来。   “你的小穴热得像要融化了,自己摸摸。”樊天捏着江赫然的下巴,不允许对方咬牙止声。   江赫然低声地喘,带着性欲沉沉地看向樊天,吐舌去舔男人捏着他下颌的手指。   都这时候了,还敢发骚撩人。   樊天不顾对方有伤在身,直接把江赫然推翻在了床上,压着他重重地操了起来。   这几天的伤白养了,换了薄纱布包扎的绷带很快见了红,换个怕痛的此时可能已经疼到失声,江赫然却很享受似的,痛楚与快感照单全收,抓着床单,腿根痉挛着到达了欲潮的顶点。   持着本性进攻的男人,狠得身心如一,半分停歇欲望的时间都没给他,碾着内腔里的敏感区,深进深出地顶撞着穴心。,狠得身心如一,半分停歇欲望的时间都没给他,碾着内腔里的敏感区,深进深出地顶撞着穴心。   想看江赫然在性事里失控,想让他求饶,想听他哭叫。   想独占他。   “你这里以后只能被我使用。”   江赫然抿了下嘴角,轻声,“我只被你进入过。”   这回答着实让“替身”有些意料之外。   樊天将手撑在江赫然的身体两侧,近距离地凝视着对方,“为什么只让我操你?”   江赫然弯着眼角笑了下,郑重道:“我喜欢你,我爱你。”   樊天好像有些喜欢上被江赫然喜欢的感觉了。   弥赛莉亚说的对,江赫然当成花瓶摆着或许也不错——好看也好用。   泄欲般粗鲁的性事过后,江赫然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上身伤势加重,下身酸软麻木,男人从他身体里拔出,内射的精液却还留在他的体内。   江赫然习惯性地想要揉近前人的脑袋,忽然想起樊天并没在梦游,男人在性事上表现的比平时更加冷漠,恶劣又强势,江赫然的手停在了中途。   樊天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般,主动向他低头,在江赫然的手掌上蹭了蹭。   被饲养成患的虎,不会低头太久了。 第20章 以后   鹤井来找江赫然交接工作。   “你竟然会乖乖吃药。”   然而江赫然吃的并不是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品。   江赫然把燃成灰的避孕药的包装顺窗扬了下去,窗外是难得的晴好天气,他摊开手掌,盛了一捧阳光在手上。   江赫然示意鹤井过来。   江赫然:“伸手。”   鹤井摘下手套,递出一只爪子。   江赫然将他的手掌翻正,在对方手里撒了一把空气,“我带你晒晒太阳。”   鹤井愣了一下,轻轻地笑,“幼稚。”   幼稚鬼漫不经心地翻着鹤井带进来的文件,“你是不是好久没休息了,这些琐碎事宜你分派给下属做就行,不用亲力亲为,等我伤好点以后,你歇一段时间。”   “还不是为了帮你完成志愿。”   挣好多的钱,都存进同一家银行或者直接开一家私人银行。心情不好时,以合法的形式正大光明的搬空钱款,体验抢银行的乐趣。   不法之徒的乐趣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我现在志不在此了,能维持组织运行,养活我后园那堆饭桶就行了。”江赫然感受了一下背后的伤痛,“毕竟挣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   江赫然少有这么悲观的想法,鹤井正想客串心灵导师开导他一下,就见这货叹了口气,手指数钱似的搓了搓,“我这活一天少一天,有一天,没一天的,抽根烟不过分吧,一周没碰过火了。”   鹤井在江赫然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从兜里抓了一把糖出来。   “我听给你换绷带的医生说,你的伤又加重了——为了我的假期,你的烟瘾,消停一段时间吧,嗯?”   被架空的江首领与他身边布满眼线的日常。   江赫然没脾气了,跟个囤食的松鼠似的,腮帮子里鼓着糖块,接着看起了他的文件。   他只在肩上披了件外套,后背的绷带一直绕到了身前,半截绷带下,肤色很显伤的身躯上,隐现着激情后的印记。   鹤井在旁静默半晌后,开口询问:“你和樊天,是认真的么?”   江赫然认真思考后,回道:“像我们这种人,能找个凑合在一起的人就不错了,至于他对我的真心有几分重,不重要。”   有今天没明天,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并不全是玩笑话。   只要对他有真心就可以,不求山盟海誓,心中有他就够了,身有缺陷的江赫然从未对爱情有过奢想,体味到一点温情,对他来说都是恩赐。   这里的话茬也不知道哪句扎到了鹤井,鹤井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微微地摇了下头,沉声道:“你相信他对你有真心?”   江赫然对樊天有张王牌,就是男人梦游时的无话不说,可他不知道,这张底牌已经被对方提前揭晓了。   “我可能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等那头白眼狼回头上了——还好等到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江赫然自己肯定已经栽了真心了。鹤井没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出去了。   鹤井走后没多久,江赫然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门没锁,正忍受着避孕药副作用的江赫然,凶巴巴地喊了声“进”。   然而门外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敲鼓点似的拍门,并伴随着抓挠门板的声音。   这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江赫然脑中问号,感叹号,省略号轮番刷屏,赶忙过去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在门外看到了一脸呆滞的梦游的樊天。   这崽子倒是真的很有记性,上次梦游时反复拧他屋子的门把手拧不开,这次就省略了上次的叫门步骤,等别人给他打开,并顺着门缝立刻挤进了屋子。   他这个呆滞,仅限于见到江赫然之后视线被对方牵着走的反应,这一路从他睡的楼层,一直走上来,遇到的人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大白天的梦游,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名员工在工作期间在公司里睡大觉。   尤其先前还有个那么敬业的员工,作为对比。   看在对方“主动坦白”的份上,江赫然对其从轻处理,在樊天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是昨晚跟我在一起时没睡好么?”   樊天捂住额头,表情无辜地揉了揉。   他不是没睡好,而是多心的怕和江赫然同床时梦游,压根没睡,而睡眠缺失正是触发梦游的诱因之一,清醒的他和梦游的他互相给自己挖坑。   江赫然拉着樊天的手,将男人向内室带,樊天顺从地跟随着,其言听计从的样子,仿佛就算江赫然带着他跳火坑,他都愿意跟着。   “你这种梦游乱走的情况太危险了。”江赫然抖开被子,盖到樊天的身上,手覆在男人的眼睛上方捋了一把,“虽然比清醒时更招人喜欢,但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樊天不肯乖乖睡觉,闭了下眼后,再度睁眼看向他,浅意识绕地球一圈后,方才慢吞吞地嘟囔,“只找你。”   以樊天梦游敲他房门,先前追着他咬的表现来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江赫然侧椅在床头,把男人摸上他腰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笑着问:“我是谁啊?”   樊天又像是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了,视线停驻在江赫然的胸口,含混地叫:“妈妈。”   他家狼崽子要妈妈时,通常是想吃奶了。   江赫然的胸口被纱布缠了个严实,樊天拆解未果,哼唧着把脸埋在江赫然的怀里蹭。   江赫然在樊天的后背轻抚着,换用女人的声音哄着:“听话,躺回去睡觉。”   被有求必应的江赫然惯坏了的狼崽子越来越不受管,用女声讲话都不听了,叛逆地啃咬起了纱布。   江赫然拿这只“精分”没办法,从床头的缝隙里摸出一把匕首,割断了绷带的束缚。   一圈圈的纱布拆开,得到想要的安抚的樊天却顿住了,他看到了白纱上颜色深重的血渍。   樊天猛地坐直了身子,在江赫然的胸口上检查似的摸索,随后把莫名的江赫然翻到了背面。   映在樊天眼中的是江赫然背上几处被线钉成的蜈蚣一样狰狞浸血的创口。   “痛不痛。”   昨晚意识清醒时明知道他身上有伤,却发狠将他摁在床上操干到伤口开裂的是他,现下意识不清的梦游,关切得问他疼不疼的也是他。   江赫然原以为樊天本性如此,原来也会关心他人的感受。   江赫然现今对樊天的好感,很大程度上来自男人梦游时对他赤诚的心意。   “痛不痛。”   江赫然回过神,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疼。”   樊天颦起眉毛,一副不信的样子,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手指描摹着江赫然肩背的伤处,只会说这一句话似的,又问: “痛不痛。”   这复读机又卡带了。   身体不适时,脾气很不稳定的江赫然,决定暴力维修。   “是啊,很疼。”江赫然冷下语气,“昨晚伤口被你按在床上撞击时更疼,那应该算我们正式的第一次,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樊天半垂着眼,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江赫然的语气却冷不下去了。话出口,自己都觉得没道理,明知道这男人共情能力约等于无,即使对他示爱,也还没学会如何去爱人,跟梦游时这个更加什么都不懂的樊天凶个什么劲呢。   江赫然勾着委屈到不吭声的樊天的手指晃了晃,“骗你的,已经好多了。”   樊天忽然俯身,湿热地吻上江赫然的背,舌头缓慢游移着依次舔过结着血痂的刀口。   江赫然抽气,“啧,你要给我舔硬了。”   舔着舔着身后又没动静了。   江赫然扭头一看,樊天竟然就这么赖在他背后睡着了。   江赫然放轻动作从樊天的压迫下转回身,拨了下樊天的头发试图叫醒对方,警惕心高到没上限的男人意识不清得动了下,窝在他怀里深呼吸着他的气息,又舒展眉头安心地睡了过去。   能怪他沦陷吗?谁能拒绝心爱的人这样的依附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那种苦涩的药片,身体产生抗药性了,这次的避孕药副作用没有那么强烈。   江赫然思维跳跃的从身体的不适联想到服药,又联想到药的功效,再联想到如果没服药的可能性。   他和樊天或许会有一个孩子。   被人暗批脑子有疯病的江赫然认为这个想法简直太疯了。   他除了身体上多了个缺陷外,对于自身的性别认知非常清楚——男人怎么可以生孩子。   何况他也没有迎接新生命到来的准备与觉悟。   自幼被抛弃的江赫然在这方面,有着从自身上面亲身经历而学会的,绝对负责的态度。   他和樊天的感情也没到这一步。   如果他们有以后呢?   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念头悄然滋生——如果樊天想要孩子,或许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江赫然环抱住怀里的温暖。   他奢侈的想和樊天有以后。 第21章 你也救了我   一切仿佛都是如常的样子。   江饲养员去后园喂过他的宠物后,途经花园时,停驻了脚步。   园中的白玫瑰过了节气的势头,花叶颓丧,一夜的夜雨过后,垂下了头颅,正当季的蔷薇依然盛放着,轩昂着藤刺,缠在玫瑰的枯枝上,占领了这片苗圃。   白玫瑰是当年厄莱斯种下的,而蔷薇则是江赫然移植的花苗。   花园当年也曾繁花斗妍,在厄莱斯离世后,江赫然只留下了素色的玫瑰。   原本只为了补齐空缺的白玫瑰,长成后才发现种下的是蔷薇。   此时看着蔷薇喧宾夺主,江赫然心中略有不快。   六年下来,两种花的根茎都已经扭转生长在一起,分不开了。   第二次打理花园的江赫然,俯身闻了下花香,接着招来一旁的下属,漫不经心道:“把这些花全部都铲了。”   分不开就全部连根拔起好了。   江大闲人在花群里精挑细选半天,折了一大捧还看得过去的玫瑰出来,用刀仔细地剔去茎上的刺,跟要向谁求婚似的,捧着花进了屋。   屋内聚众人员悄悄地打量着,捡热闹看,将目光投向首领的“情人”。   这是樊天在花园里埋糖时计划的剧本,莫名被江赫然抢了先,不过倒也无关紧要,樊天看着江赫然向着自己走来,接花的手都要伸出来了,结果江赫然只是抬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潇洒的与他擦肩,敲开了鹤组长办公室的门,把花束抛了进去。   上次葬礼上鹤井问江赫然要花,对待己方很大方的首领,从种植到采摘,提供了一条龙的送花服务。连带被刨断的那些,晚点会一起让凯恩用车运给这位“小姐”。   为情人送花这样浪漫的事,不解风情的江赫然还没这觉悟。   他的情人有点不开心。   对于樊天来说,江赫然是他的所有物,他的身心,他的感情,都该是他的。   樊天把江赫然堵在走廊里,凑近他,闻着江赫然身上在花丛往来时沾染上的芬香,“我没有花吗?”   江赫然纳罕,“上次不是送过你么?”   那也算?   他的情人很不开心。   葬礼上拿他当垃圾桶送的悼花跟这确实比不了。   然而江赫然用心送出的心意从来只有一份,爱是这样,花也是,一朵多余的都没有。   江赫然察觉到了樊天微妙的情绪,好笑道:“你喜欢的话下次送你好了。”   江赫然的记性着实一般,也没心思刻意去记旁人的喜好,只会对在意的人区别对待,厄莱斯的忌日,鹤井各种本人有时都记不清的过敏源,甚至友情提醒过一位与他关系要好的亲友女儿的生日。   樊天可能是被梦游时没双商的自己同化了,在江赫然跟前时总是令他少有波动的情感,控制不住的发散,说出来的话既莫名低幼,又有那么几分走心,“你从来不记得我喜欢什么 。”   樊天是跟江赫然说过他不吃甜食的。   江赫然把“你之前从不跟我交心,我为什么要记得。”的直男回答咽了回去。坐在窗台上的他,调戏似的抬起樊天的下巴,“这样吧,你说一下,我纹在身上,以后肯定时刻记着。”   男人的占有欲得到投喂,心情值升到满格,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眼神逐渐幽深下来。   江赫然的背后是开着窗的十几米高的楼外,细密的雨丝顺窗飘进,凉雾吹向两人,燥热却在升温。   樊天在江赫然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将人从窗台上拽了下来,低声耳语,“我喜欢操你。”   上次樊天白天梦游,加之江赫然需要养伤,两人“初夜”那晚过后,再没同床共眠过,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江赫然贴着樊天,与男人隔着裤子互蹭着勃起的性器。   樊天抽出随身的配枪,子弹上膛,打掉了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   总部内部有禁枪令,江赫然狠咬了一下樊天的嘴唇,隔着走廊的拐角,遣散听到声响而至的护卫人员,“这没事,都退下。”   首领发话,脚步声又急急离去,原本就没什么人往来的会议楼层只余他二人在场,一时之间安静到只剩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再向上爬两层楼,卧室柔软的床榻会给他们施展的空间,再向前移驾几步,会议室里宽大的会议桌也是个不错的“办事”地点,然而谁都没挪一步,原地抱着啃了起来。   没人只是暂时性的,公共场所如此,和野战也没区别了。   江赫然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   樊天此时此刻就要占有他的人。   不过樊天到底要更持重一些,没不顾一切的将人剥光。   樊天在江赫然的上衣袖管与腰际摸索,在他的身上搜到了一把锋刃的匕首,把江赫然翻转抵在墙上,布料的裂帛声过后,用刀划开了江赫然后臀裤子的布料。江赫然的刀从来都和他的人一样锐利,挑破棉质的内裤亦是轻而易举。   当正面看着西裤皮带一本正经的首领,被樊天从身后开了裆的裤子,摸上肉穴时,江赫然感到的是比脱光更甚的羞耻。   正常时的江赫然,即便调情对象是樊天,冷感的窄逢浪出的水液也很有限,还没自身翘起的阴茎淌出的前液湿,达不到顺畅插入的程度,前几次都是如此。   樊天也注意到了江赫然并不高涨的性致,手指在肉唇里翻搅滑动着逗弄了一会儿,两相对比,他硬得难耐的性器,倒是对于江赫然的身体过于渴求了。   归还匕首前,樊天用刀刃一颗颗挑开了江赫然衬衣前襟的扣子。   伤口愈合的很快,只做固定用途的几道轻薄的绷带束在他的胸口。上次梦游啃纱布的樊天智商重新占领高地,手指将对方胸前的纱布折叠,让乳首从绷带的夹缝中露出,揉拧着挺立的乳头。   胸是江赫然的敏感部位,下身又沁湿了些许,男人将他的衣衫褪到肩下,亲吻他的背脊,“伤口还痛么?”   江赫然心中一暖,“已经好了。”   ——已经好了么。   同一句话,在二人的心中是两种心境。   男人硬热的茎物顶在他的臀缝,江赫然随身翻出了个避孕套出来,“不想当爹就戴上。”   “可我想跟你做最亲密的接触。”   心境暂且搁置,现下只有沉浸的性爱能满足他饥饿的食欲。   樊天掰开江赫然西裤间外露的屁股,将在肉唇上蹭上润滑体液的阴茎,滑向另一紧致的入口,“用这里不会怀孕。”   江赫然也想跟樊天有最亲密的结合。   作为被进入的承受方,江赫然倒是很想的开,默许了樊天变相的侵入。可他生涩的身体却没法放的那么开。男人硬生生的以粗硕的茎物扩开股间的密道,强迫撑到极限的肛口吞下他的鸡巴。   饶是耐痛如江赫然,都忍不住哼出了声音。要不是他的匕首此时正被他咬在嘴里,江赫然都怀疑插进他后穴里的是他的刀。   后穴第一次挨操,不会如前面那个肉器一样越磨越湿,热辣的痛感下,菊眼排斥的向外推挤插入的巨物。   欲望被高热的甬道包裹的过于舒爽,樊天抬起江赫然的一条腿,制住身前人小幅度地闪避,直到将阴茎整根肏了进去,满足的用下腹厮磨着江赫然露出裤子的臀肉。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江赫然绷出力量感的背肌线条,欲红的耳廓,听到的是对方隐忍而急促的呼吸,感受到的是裹含着他阴茎的窄洞极力放松的接纳与迎合。   令人着迷的样子。   樊天把江赫然按向墙壁,以操男人的方式使用起他,耻骨随撞击拍向臀肉,逐渐暴躁地抽插起来。   江赫然的前胸被压在冰冷的灰质墙体上,裸露在外的乳头随律动在粗粝的墙面上碾压,很快被磨得又红又肿。   做爱时总分神的江赫然愤愤地想:这混蛋,下次梦游时别想吃他的奶了。   分神的江赫然被突如其来的酥麻的快感击中,被疼痛驱散性致的男性器官在甬道某处被侵入物碾过时,激颤着在裤子里撑了起来,闷哼出声,咬在嘴里的刀“当啷”掉了下来。   “轻点……”   樊天那次就是进攻他这个敏感点,将他操射了出来,只不过插他雌穴的时候,是凭着器物的尺寸刻意压迫临近的前列腺区域,而他那处如正常男性一样紧邻肛道的生理构造,要比使用雌穴更容易被触碰,快感更加强烈,只是被刮蹭到,就令江赫然软了腰。   樊天被这浪货的反应取悦,听着对方的喘息里多了愉悦的意味,难得好好做人,将雌穴的水液涂在交合处,放缓了动作。   走廊里回荡着肉体碰撞的回音,被操开的穴眼适应了进入,松软的含着男人的性器,比肉缝更幽邃的甬道,承受着男人深入到底的顶弄,屈居在裤子里的勃起,在束缚感和男人着重的顶弄下隐有喷射的趋势。   走廊的楼梯拐角处在这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会议室所在的楼层除了高层开会外,通常只有巡卫人员会不时上来走个过场,偶尔会作为首领对外的训话地点,此刻悍戾的首领却被压在供人往来的走廊上,挺着屁股被操到气短。   身前的人夹紧了他,樊天把江赫然挡在身后,“嘘……别怕。”抬手用一发打向楼道拐角的枪鸣,止住了脚步声。被打扰到食欲的掠食者,低气压地警告,“不想死就滚。”   樊天成为副手前,就总跟在首领身边,两名巡卫听声辨人,其中一人在先前的枪声响起,上来查看时,就被首领喝退过,比好奇心更重的是活命的心,对当下发生的事无意探究,拉着还有些疑虑的另一人迅速走了。   “没怕。”江赫然抬起头,把汗湿的额发捋到脑后,用手调整了一下裤子内的性器,“刚刚只是高潮了。”   尽管即使有人过来,樊天也不会让旁人看到江赫然现下半分春情,可对方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令他非常不爽。   江赫然又被男人抱回到窗台上,双腿蜷缩高抬,身体大半向外悬空后仰,插在他后穴里的性器一次次地撞击,像是要将他推下高处,又像是连接着他生死的安全的支点。   “你很想被别人看到?”   “我不会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   他先前的喝退,以及走廊里的回荡着的暧昧声音,足以令人猜到这里的人在做什么勾当。如果真的有人好奇心这么重,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   江赫然轻轻地说,“是你救了他们。”   ——你最好不知道,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江赫然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江赫然的记性真的不太好,已经将先前定下的威胁忘了个一干二净。自甘被他享用,认可他的特别。   樊天喜欢这个回答。   最后的激情时刻,以倒向视角眺望雨云的江赫然眯了一下被雨丝打湿的眼睫,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攀附着窗框的手。   失重感陡然来袭,他好像已经在耳边听到了跌落下去时的风声,细密的雨丝在他眼前如拖尾的流星般明灭着坠落,虚晃间,一股外力恶狠狠地扯住了他的手,将滑向深渊的他拉回了人间。   江赫然勾起嘴角笑,“你也救了我。”   他口中的救,是救,也是救赎。   江赫然好像忘记了,把他带到危险的高处,推向危险边缘的人本来就是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第22章 你还有我   樊天想,江赫然对他来说是有些特别的。   他喜欢江赫然的身体,也在意江赫然的感情。   在走廊窗台上做爱时,那疯子突然松手,在他眼前向后仰落的那一秒,他的第一反应是不顾一切的抓住他。   当时乱序的心跳在跟他明示着他对江赫然的在意。   留宿在江赫然枕边的男人,在黑暗中长久无眠,试图理解这份在意。   身边的人在几次翻身后,似乎醒了过来,那双勾过他腰的长腿绞着卷在腿间的被子,呼吸粗重地喘了一声。   江赫然又发情了。   避孕药打乱了生理期,这次的情欲期推迟了好久,江赫然以为躲了过去,现实却向他泼了一盆滚烫的热水。   江赫然喉结吞咽,用被子蒙住半张脸,避开鼻息间属于身边男人的荷尔蒙气息,试图重新入睡。   办不到,想被进入。他的缺陷需要被填满。   明明临睡前才做过。   江赫然扶着性器撸动,内心挣扎了很久,最后遂了自身的愿,将手指推进了穴缝里,不娴熟地抽插了起来。   突然亮起的灯光曝露了他的痴态,江赫然呆愣地看着樊天,似乎在判断男人是否在梦游。   并不重色的江赫然在饥渴的手淫。   “是我没满足你么?”樊天把江赫然沾满春水的两根手指从恋恋不舍的穴道里抽了出来,在微微肿翻的肉穴上抽了一巴掌,受了教训的小穴立刻收缩着闭拢了,“谁允许你背着我玩这里的?”   “满足了。”江赫然仿佛有受虐倾向似的,不仅没恼,被掌掴的软肉反而更湿了,“还想要。”   被江赫然用充满性欲的眼神看着,被勾引的人也像急于交配的兽似的,气血下涌,立即有了强烈的冲动。   今晚樊天是不打算睡觉的,既然这样,他的床伴也别睡了。   江赫然在性事上向来放得开,知道怎么让双方都舒服,主动又配合,抱着的双腿间,展露的俩穴被玩得泥泞红肿,长久的性爱过后,像被用坏了似的微张着,合都合不上 ,射得一塌糊涂的性器却依然颤巍巍地翘着诉说着淫荡的渴望。   期间向来不掩情绪的人对另一半表过无数遍的爱意,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咒,令中咒的人没来由的笃定,江赫然需要他,离不开他,至死都会依恋他。   一个死心塌地,合胃口的床伴。比妓干净,比妓耐玩,操得多狠都受得住,并甘之若饴。   值得被留下来。   一夜纵情后,瘫在床头抽烟的江赫然,蹭到樊天的身边,在他的脸侧落下一吻,天际擦白,今天大概率会是晴天。   “早安,我今天比昨天更爱你。”   对方眼中炙烈的情愫直白的通过眼神感染给他,樊天似乎有些明白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樊天回吻对方,很少见的笑了一下,“希望你明天还会这么说。”   白色玫瑰除了代表恋慕之外,常出现在葬礼上,花语寓意庄重哀思,江赫然为鹤井送花这件事,倒是他有先见之明了。   樊天没有等到次日江赫然的表白,因为首领最器重的下属出事了。   进来报告的情报组人员硬着头皮,如同一个业务不娴熟的死神,将简短的讣告宣读成了一首嗓音拖沓的哀歌:“鹤组长遇害了。”   在事发地打捞到了鹤井乘坐的损毁车辆。   现下最乐观的情况便是,没找到遗体,就可以当他还活在世上。   首领表情平静的接收了这一消息,问清最新调查的情况和细节,将所有要员召集到自己的办公室内,分派调查任务,然后遣散了屋内所有的人。   办公桌上摆着一束花,先前江赫然送给鹤井的,那家伙不知怎么想的,将安置在花瓶里的白玫瑰,又还了回来。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屋里,清雅又温馨。   如果真的应了那不吉利的寓意,花现在在他这里,该死的人应该是他啊。   江赫然若无其事的拨打着鹤井的电话。   往常不会让他等待超过三秒的人,这次没有照顾他不佳的耐心。   在通话因无人接听而忙音后,手机被迁怒的男人摔碎在了地上。   姗姗来迟的樊天敲开江赫然办公室的门。   屋内仿佛被台风扫荡过,满地狼藉,只剩花瓶完好的摆在办公桌上。   坐在窗沿上的江赫然目光锁死在花束的上面。   樊天想到江赫然上次自我了断般的跳窗,颦眉,“下来。”   只是在吹风冷静脑子的江赫然看了他伸出的手一眼,不为所动。   “鹤井不会有事的。”   樊天不是在单纯的安慰江赫然,他的迟来是因为鹤井在还剩一口气的情况下,被人救走了。   樊天把江赫然抱了下来,学着江赫然先前对他有过的安抚行为,轻轻拍着他的背,“你还有我。”   江赫然布满血丝的眼睛清明了些许,像是要说服谁似的喃声,“我还有你。”   打破沉静的是催命般的座机铃声。   被扫到办公桌底下的座机,因为在花瓶的近旁,只是被余威波及,而逃过了寿终正寝的命运,顽强的以接触不良的铃音,为屋中的人报信。   樊天上前接通电话。   打来电话的人是首领的司机凯恩。   那名声音与长相一样软弱无害的青年,清了清嗓子,磕绊的语气少见的硬气,“叫首领听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江赫然的情绪低沉的吓人,凯恩却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压着哭腔,急促道:“首领快过来,鹤先生在我这里。”   “之前一直有车在追我们,我好容易才甩开他们,鹤先生现在情况非常不好,但我不敢出屋,我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跟了过来,求你,快来救救他。”   樊天表情默然,原来汇报中那名开车撞开所有人,将鹤井受困的车子推出一条街的距离,并迅速把人转移带走的是这名同样碍眼的新司机。   江赫然感觉凝固的血液又随心脏流动了,问着二人所在的地点。   凯恩哽了一下,出声前又警惕道:“你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我看到了想要杀害鹤先生的人。”   “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左手拿枪,拿枪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个黑色的心形纹身。”   尽管那名罩着面具的男人只是突然在巷口出现,向他们举枪,赛车手异于常人的动态视力还是在后视镜那一瞥看到了对方身上的特征。   江赫然瞬间了然。   那不是心形的纹身,那名左撇子手背上纹的是扑克牌里的花色“黑桃”。江赫然身边符合这一特征的人是弥赛莉亚的近卫——黑桃。   凯恩显然见过那名美艳女人身边的那位侍从,惊弓之鸟除了首领外谁都不信,“鹤先生不太信任您的养子。”   江赫然看向樊天,“你去找弥赛莉亚谈谈心。”   “我要跟你一起去接应鹤井。”首领的走狗反咬电话另一边的人,“或者我过去接应他,我担心对方有诈。”   电话另一端同时传来了重伤之人呕血的声音与凯恩焦急无措的呼声。   每浪费一秒钟都会酿成无可挽回的遗憾。   江赫然不假思索的选择了无条件救援鹤井,甚至愿意去认同鹤井那边的人。   “如果真的有诈,我们两个都去的话,只是给对方送双杀,我也不愿意你去替我蹚雷,把医疗队和情报组的组员带过来。”   樊天面无表情的领命。   江赫然询问着鹤井的伤情,告诉电话另一端手忙脚乱的青年如何紧急救治。将正欲离开的男人拉到近前,轻吻了一下,“晚点等我回来。”   樊天少见的没有随叫随应。   他和江赫然再见时,大概不会太晚。 第23章 别哭   江赫然太过谨慎,也太过不在意自身安危。在黑桃被意外揪出后,彻底对身边的爪牙丧失信任,为防打草惊蛇,只带了医护和个别为鹤井所用的情报组的组员秘密前往救援。   可江赫然还是信任了樊天。   救援的地址在同一时间被樊天指派的随行的医护人员透漏了出来。   位置距离救援目标更为接近的叛鬼们,将救援布成了一个真实的陷阱。   胆小的凯恩面上的惶恐与眼中的求救信号没有引起来人的怀疑,逃亡的二人躲避的郊外废屋的房门伴随着生锈合页的“吱嘎”声徐徐开启。   凯恩跪倒在了最先冲进屋内的江赫然的脚边,悲声道歉。   一条条的枪口对准了江赫然,无畏的首领在屋中环视过后,在对方将枪口抵在昏迷在血泊中的鹤井的脑袋上时,扔掉了手中至少能带走一个垫背的刀刃,缴械投降。   “他们拿鹤先生和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不让我出声……”   江赫然把凯恩扶了起来,擦去那双绿色眼睛里的泪水,在对方的眼尾处摸了摸,“别哭。”   这原本是一个有着幸福家庭与光明前途的普通青年,因为他们任性妄为的安排卷进了这些污浊的阴谋纷争里。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还是生活在干净的人世里的人好啊,品格优良,感性善良,稍微对他付出点真心,他就会回报同样的真挚。   下辈子江赫然也想当一个普通的人。   屋外的己方与埋伏在外的叛鬼们互相对峙着。瞄准江赫然的枪口仿佛采访话筒似的,随着男人在屋中的走动而紧跟目标。   江赫然走到躺在破旧沙发上的鹤井跟前,单膝跪地,把凯恩胡乱系在鹤井腹部止血的布条拆开,换上医护人员带来的绷带。   “不开枪就是要抓活的了。”被采访的人,发表着感言:“是要勒索,还是要寻仇,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够了,他们的命不值钱。也好让他们回去传个话,免得我组织里见过各种勒索的手下以为又是什么闲人在提前过愚人节。”   江赫然看了看鹤井手臂上因为粉尘过敏而生出的红疹,在对方的口鼻处覆了两层纱,滤掉了屋中飘舞的灰尘,“他的命比我更金贵,要是为财最好先把他救起来,我记性不太好,资产都是他在代管。”   “我们会确保鹤组长的生命安全。”   黑桃收枪,拿出一副金属手铐,“还请首领能够配合。”   江赫然自若地接过镣铐,圈上自己的手腕。   “首领,不要啊……”屋中最懦弱的人,却是最有勇气发声的人。   江赫然回望对方绿色的眼眸,他突然想到了樊天——庆幸他不在场,遗憾自己今晚的食言。   江赫然摇头笑了下,手铐“咔哒”落锁。   三年的内部渗透换血,江赫然的信任与纵容,每一步的棋盘落子,考虑过各种可能性的精心计划,首领的养子在首领被绑架后,第一时间完成权位的接控,终于达成所愿。   原本要就首领与鹤副手失踪事件在总部跟进调查进展的樊天,以心情不佳为缘由,提前离场。   他是首领“忠心耿耿”的养子,亦是首领“两情相悦”的情人,坏事做绝的男人,得到了他不该得到的同情。知情者佩服他的冷血与演技,不知情的人将对首领的信任托付到了他的身上,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阴谋诡计正常运行,所以樊天不理解自己内心没来由的慌悸究竟是为什么。   对于人性复杂的感情,樊天是个优秀的模仿者。   在适当的场所下,以别人的情绪为范本,做出适当的反应。   可多数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忧心,为什么要关切。   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情绪,缺乏为人基础的同理心。有的只是一腔生长环境教给他的,吞没身边一切可利用事物的贪欲。   但他大概知道慌悸的根源在哪,那是现下唯一不稳定的变数,亦是他此番胜利过后的战利品。   天还没黑透,樊天及时赶上了今晚相见的约。   他们今夜终究还是见了面。   见面不相识。   樊天打开房门时,以为屋内会上演台风加海啸的灾难现场,可那个眼睛被面罩蒙住,手被手铐锁在身后的男人,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脚腕上可供他在屋内小范围行动的锁链,依旧维持着先前将他关押进这间屋子时的样子,环绕在他的脚边,像条阴冷护主的毒蛇。   樊天从江赫然赤裸微陷的脚踝,伸展的长腿,看到对方因背手的姿势而被衬衫绷出躯体轮廓的胸膛,削薄轻抿的唇,以及被面罩半挡的直挺的鼻梁。   一旦以另一种心境去看江赫然,会发现他的身上有种致命的性吸引力。   怨结了,该与他的阶下囚谈谈恩了。   樊天应该在这个时候对江赫然道谢,不必再遮掩自己的戾气,不必再做戏自己的感情。   谢他一直以来虽然拿他当做替身,却对他还算关照,谢他帮他铺路,谢他这些时日以来的“热情款待”。   可他似乎又与江赫然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在此刻,不想发出任何声音,让江赫然识破自己的身份。   面具戴久了果然难以摘下,樊天心中的慌悸在跟他说,若是被这个人识破的话,有什么将会变得不一样了。   江赫然没有憋着突然暴起反抗的心思,甚至在来人进入到他可攻击的范围内时,也懒得进入戒备状态,除非他可以用手铐磨断自己的手腕,再将被困束的脚砍下来,否则即使杀掉进来的人,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也没想着自救。   直到进来的这位听起来脚步声应该是个男性的人,摸上了他的腰,解起了他的皮带。   一记凌厉的腿风,将进犯的人,逼退了两步。   樊天早有防备,解不开对方的皮带,于是站在不会被这只困兽咬到的地方,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皮带解了下来。   樊天从未和江赫然起过冲突,这位行事暴力的首领,身手确实了得,但被束缚住手脚的阶下囚,在对方绝对的优势下,最终还是被皮带捆住了并拢的脚腕,彻底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江赫然想过自己被活捉后的可能性,可能会受到酷刑,剜肉断肢,他都能接受,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强暴。   “滚——别碰我。”   眼前的黑暗变成了无边的赤红,被激怒的血液仿佛要挤破心脏般,在他的心口自焚般地沸腾着,与本人一样病态的身体自保机制,试图以这样的方法烧毁自己的生命。   用手铐磨断手腕这个方案似是可行,因为他在疯狂的挣动中,感觉自己关节“咯噔”作响的手,在某种湿润的液体的助力下,稍稍向外滑动了些许。   液体是他的血,可他感受不到疼。   “我要杀了你。”   “你他妈的别碰我。”   怒声的嘶喊在他被翻转着压到床上后,变得式微,在裤子被强行脱下后变得无声。   最先被焚烧干净的是他的自尊。   骑在他身后的男人,分开了他的臀缝,将性物抵在了他畸形的器官上,挺身插入。   视线和头脑逐渐变得空白,江赫然逐渐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   他依然在挣扎,只是比起挣扎更像是颤抖,抖成了一片在风中飘零的树叶。   樊天在两人交合的地方摸了摸。   明明已经很湿了,却像个贞洁烈女般,不允许他进犯一下。   身体还是那具身体,只是不知为何,少了些重要的滋味。   是因为对方的反抗太扫兴么?   可上位者的征服欲正是体现在驯化上面。恶趣味的想,不应该是被强迫的人越反抗,施暴者越兴奋么?   解读自己想法的男人意识到,他似乎并不想对江赫然施暴。   他喜欢江赫然的主动。   江赫然在他身下一直都是主动又放浪的,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在人前时有多高傲。   江赫然只是把他当成陌生人才会这么抗拒,这一想法莫名令樊天感到愉快,于是凭着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在对方的体内轻缓地动作起来。   还处在性欲期的身体与他的人格剥离了开来。明明在进犯中,盛怒到心口像被刀割般生疼,被进入的下贱的器官却遏制不住的产生了生理性的快感。   江赫然放弃了他的身体,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像是进入尸僵期的死尸般,任由飘忽的意识在虚无中游荡,附在花上,附在树上,去哪都好,越远越好。   快到厄莱斯的忌日了,他或许可以顺着公路一路向西,去看看厄莱斯。   夕阳的余晖会在光滑的墓碑表面洒下极美的光影。   现在是傍晚吗?还是已经到了晚上。   他遇险的消息不知道传回没有——希望没有。   他的爱人会在等他回家吗?他的爱人在干嘛呢?   “樊天……”   江赫然无意识地轻唤。   被叫名字的男人停住了动作,将对方的脸扳向自己。   面罩在动作中,稍稍蹭得向上了些,一滴泪水顺着被鼻梁撑起的眼罩空隙滑了下来。   他在哭吗?   樊天想过看江赫然情绪失控哭喊的样子,可不该是这样安静无声,令他感到心疼。   樊天想安抚他。   不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做这样的行为,也没有表演的企图,唯一的目的是想让江赫然止住泪水。   樊天在江赫然肩背处落痂的枪伤上舔舐,轻柔地吻。   身下的“死尸”仿佛灵魂附体般,动了动,随后犹如溺水般止不住地剧颤。   “樊天……”   江赫然再度唤了一声,依然如无意识那声般,轻的像是幻觉。   他问:“——是你么?” 第24章 好玩吗   樊天上次梦游时就是这样关切着他的伤痛,一边舔他肩上的伤口。   当时充盈在心头的暖流,在这一霎凝成穿心的钢刺,直至江赫然开始止不住地咳,窒息缺氧的肺叶才重新灌入了空气。   身后的男人与他肢体接触时,有着熟悉的感觉。   先前缠斗时,对方的身上有着他所熟悉的气味。   那是潮湿的地下室里积压着的陈腐味道也遮不住的,他所爱的人身上特有的令他安心的味道。   江赫然以为自己只是太想他了。   江赫然也不愿意那样想樊天——谋害鹤井,设计引他入局,将他囚禁强暴的主谋,是谁都行,但不能是他。   面罩被身后的男人解开了,脚腕上的皮带亦被松开,他被男人翻回了正面。   无惧无畏的江赫然没敢睁眼,他怕看到深渊。   侵犯依然在继续,男人似是不满他的漠视,又将凶器生硬地挤进另一处不堪承受的窄洞里,以令他痛苦的方式抽插了起来。   好疼啊。   江赫然想:没润滑,没前戏,先前以这种形式和樊天结合的他,为什么会觉得愉悦呢?   肉体的痛楚从来都无法引起江赫然的注意力。   樊天拔出随身的配枪,习惯性的在枪口安上消声器,像每一次终结目标时那样,冷漠而严谨。   “江赫然。”樊天沉声地唤道,像每一次与江赫然抵死纠缠时那样,带着深情的爱意。   江赫然过于平静的脸在睁眼后,依然像丢失了所有的情绪般,不悲不喜,不怒不嗔。   海渊般深黑的眼瞳里,倒映着枪身上无机质的寒芒,莫名令那双布满血丝的眼迸发出了奇异的神采。   “我是哪里没满足你吗?”江赫然有些疑惑的微微偏头,宠溺的语气仿佛樊天说他半个不好,他都可以去改,“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啊?”   “满足了。”持枪的男人目视着身下人腿间,将随时会走火的杀器狭长的消声器枪口,插进了闭拢的穴缝内,贪婪地占满了江赫然身下最隐秘的私处,与埋在后穴里的阴茎同时抽动着,“还想要。”   江赫然耐心地听取对方的需求,“还想要什么?”   江赫然喜欢和樊天做爱,缺陷被对方的茎物填满时,会令他有种完满的感觉,他以为有了樊天,他才会完整,此时下体被冰冷的枪管撑开进入,和跟樊天做爱也没太大区别,一样会有饱胀感,一样会感到舒服。   原来樊天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特别。   “你的位置。”   “可以啊。”他说:“等我死了就给你。”   江赫然的反应太不正常,为什么不跟他发脾气,着恼,或者更加激烈的反抗。   樊天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快,有什么在隐隐的失控——江赫然与他都很不对劲。   他再度怀疑自己患有精神分裂,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喊,“这是他最重要的人,把他最重要的人还给他”,动摇着他的内心,争夺他对意识的接管。   似乎是梦游时那个愚蠢的自己,这种情绪剧烈波动的失控感,令樊天惯性地拔出了枪,对准了自己的“病因”。   更加失控的是清醒时的自己,他原本已经决定暂且留下江赫然。在这盘“荤菜”放凉前,还可以再食用几次,直到腻味。   可他不愿意敲断对方挣扎的腿,不愿意看到江赫然哭,更不愿意与他的阶下囚用优胜者的姿态说话。   天意,人为,樊天注定与江赫然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至少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在作死路上渐行渐远的江赫然,善意地帮着分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手底下那群恶徒不会轻易认同你的地位——我知道你在组织里安插了不少的眼线,当时与你一同并入的势力里,哪些人为你所用,高层内部的几个要员都是知道实情的,一旦被他们察觉到异样,会很难善后,杀了我才是优选,夜长梦多。”   江赫然说的没错。   被没来由的心悸感逼得快要入魔的男人,将沾满水液的枪管,挪到江赫然的眼前。   “爆头么,谢谢你给我个痛快。”   江赫然张开嘴,枪管便顺势插进了他的口中,江赫然突然变得配合起来,享受般眯起眼,为男人口交似的舔弄着嘴里的物什。   血液和情绪都在暴走,真正的抵死纠缠原来是这样刺激到令人不复理智。   床榻剧烈的摇晃。   枪先射了。   伴随着“嘭”声的巨响,枕头内的羽毛像团白色的烟火,炸裂升空,细碎的羽绒轻柔的在空中慢动作的盘旋,一向例无虚发的男人,射出的这枚打穿床板的子弹,偏移原本的目标,在江赫然的耳边烧出焦糊的硝烟味。   樊天没能下的了杀手。   江赫然呼吸着死亡的味道,在凌乱飞舞的羽毛间与樊天对视着,勾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不知何时从手铐中脱困的手,突然从背后伸出,以夺人性命时利落的身手,夺向近前的枪。   那双披着猩红的手太过刺眼,瞬间回神的樊天,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对方抢夺的动作却并不意在翻转狩猎关系,于是还带着上发出膛子弹余温的枪口顺着力道顶在了江赫然的额头上,扳机在江赫然的勾动下,再度不可逆转的被摁压到底。   即使有消音器的降噪,近距离开枪时的声响还是会令耳朵有短暂的失聪,听觉还未从上次的爆裂声恢复,世界变得异常安静,击锤作响的“喀嚓”声亦成了静默。   没能如愿溅对方一脸血。   直到最后一片羽毛飘忽着尘埃落定,始终连眼都没眨一下的江赫然,分辨了一会儿,认出了这把杀器是自己先前被缴的枪。   江赫然的配枪里通常只有一发子弹。   他被舍弃的左手在挣脱手铐时,被金属边缘割得掌骨错位,血肉模糊,于是他将樊天还举在他近前的那只手掌咬得血肉模糊。   江赫然将樊天的手掌举到眼前仔细的打量,还挂在右手手腕上的手铐,随动作碰出清脆的声响,任由对方的血滴在自己的脸上,回味着喝到的咸腥,“樊天,你的血原来也是热的啊。”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江赫然像个间歇性精神病般,这会儿又若无其事的跟身前的男人接着谈起了心。   “为什么和我开玩笑啊?”   “你这样的也不缺女人吧,我这么个畸形有什么好玩的?”   “我一直知道你为达目的挺不择手段的,没想到你能委屈自己到这种程度。你那么厌恶我,忍着恶心跟我上床,难为你了啊。”   “说喜欢我,原来你连梦游都在骗我啊。”   “樊天,我好玩吗?”   “看我在你身下发情好玩么?”   “我这具畸形的身体好玩么?”   “骗我好玩么?”   半晌后,男人才声线平直的开口:“我从来没觉得你的身体不正常过。”   是了,樊天的心性与生长环境注定他就是这么一个对外界无感的人,缺乏同理心,对事物的敬畏心,崇高或者庄严,畸形或者丑陋,都可以不带感情的去看待。   所以最初江赫然袒明自己时,才对樊天并不惊异的反应毫不怀疑。   “是么?”江赫然将眼眶里的热意眨了下去,“可我觉得我很不正常。”   明明自身就够残缺的了,还非要犯贱去爱一个心理有缺陷的人。   如每一个被追捧者宠坏的人一样,他的外在,他的地位,有着自傲资本的江赫然总能轻易夺得旁人的爱慕。于是自信到两年前的一厢情愿,两年后的重蹈覆辙。   有多少骄傲的资本,身体的缺陷就会相应带来多少自卑,所以当心爱的人肯屈就他的缺陷,他亦会心甘情愿的接纳对方。   怕樊天去找别人,上赶着献身。   江赫然并没有用肉欲钓着樊天,而是自确认关系以后,拿这具对方愿意触碰的身体无底线的讨好着他所爱的人。   然而对方至始至终只是为了玩弄他这具自甘下贱的身体。   江赫然右手手腕上的手铐始终在响,他的伤都在左手,颤抖的是男人的手,那只刚刚开枪的手,在被他咬之前就一直在抖。   江赫然像对待什么脏东西似的把樊天的手甩开,语气却很好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樊天将枪远远地扔了出去,用袖子擦拭着江赫然脸上滴落的血迹,对待易碎的瓷器般,在江赫然先前被枪指的眉心确认什么般的抚触着。   “樊天。”江赫然从他的举动看明白了些什么,“你是在害怕么?”   意料之外,男人犹疑了一下,点了下头。   江赫然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竟然也会害怕?”   樊天清楚这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可在江赫然扳着他的手开枪自杀那一刻,失控的理智被心悸所蒙蔽。   先前跟他叫嚣的梦游时的意念,私自将平时被自身过滤掉的潜意识里累计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   他的心脏从没那样跳动过,杀人的时候,濒死的时候,那些本该心律过激的时刻,一齐触发,犹如想要挣脱牢笼的恶灵,齐齐的砸向他的心头。   先前在江赫然跳窗时波动过一次,整晚时间没想出所以然,而这次,他总算在骤停的心跳中,意识到了江赫然对他的重要性。   他要留下江赫然,直到自己“病愈”。   自作多情的次数多了,不差这一次了,于是江赫然笑道:“你舍不得我死啊?”   樊天解开江赫然的衣扣,单纯地抱着身下的人,感受着对方身上依然健在的体温。   “我不想你死。”   “是么。”江赫然眼中又有那种奇异的神采了,“那怎么办,我早就活够了。”   六岁那年,被亲生母亲咒骂着怪物,抛弃时,他就活够了。   十五岁那年,身体里的缺陷苏醒,跟他找存在感时,他就活够了。   二十岁那年,将那颗干涸着血污的头颅擦干净,看到厄莱斯的脸时,他就活够了。   他是作恶多端,如果说是报应,可是最初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也不想身体残缺啊,他也不想因为残缺被抛弃啊,他也希望能拥有平静平凡的人生——将他从泥坑里拉上岸的男人是恶徒的头领,未来的人生道路就此在他脚下展开, 人之初,他只是不想再挨饿啊。   而后组织内乱,不愿厄莱斯的心血落在有心之人手中的江赫然,说服了厌世的自己。   他不是喜欢作死,许多时候是真的想死。   “后来我看到了你,我以为厄莱斯又回来看我了,鹤井也总在我耳边念啊念的,我就想着再多活一会儿吧。”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对他“好”的人,喜欢这件事本身,又做错了什么?   “两年前的某天晚上你把我上了,当时我以为你喜欢我,过后你亲口跟我说,你想杀了我。昨晚,你上着我的时候,亲口跟我说你爱我,结果还是想杀我。”   “我再顺着你最后一次吧。” 江赫然看着对方的眼睛,在樊天的眼尾轻轻摸着。   “正巧我也活够了。”江赫然以和樊天表明爱意时的郑重,说道:“你杀了我吧,财产作为雇你动手的佣金,首领的位置我可以帮你引荐,我的一切都给你,这下你满足了吗?”   樊天能感觉到,江赫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他终于如愿了,他终于心愿达成了,可他并不开心,江赫然所说的每个字他都不想听。   这种压抑的感觉像在做噩梦,醒不过来的那种。   只会照搬情绪的男人,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没有范本让他去模仿,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与他梦游时那样,茫然无措地抱紧了身前的人,补救的样子笨拙的与梦游时那个愚蠢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他的心好像被停跳的那一惊吓醒了,于是遵从内心,诚恳的有些好笑,“骗你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   可惜,人性的感知觉醒的太晚了。   这话的确很好笑,江赫然笑得肆意极了,他好久没这么由衷的笑过了,笑得直咳,咳红了眼眶。   “那太遗憾了。”   江赫然喜欢樊天什么?   好像只是喜欢对方作伪出来的驯顺与对他虚伪的体贴。   既然都是假的。   那他从未喜欢过樊天。   “我们两个彼此彼此。”江赫然轻佻的在樊天的脸上拍了拍,像在看一袋不可回收的垃圾,“我从未喜欢过你。” 第25章 没回应   樊天顿了一下,在江赫然的脖颈上狠咬了一口,“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人。”   他们就像两只没有灵智的动物,互相撕咬,互相啃食,从同类的血液中获得病态的归属感。   江赫然坐起身,扯着樊天的头发,将男人拉离自己,视线居高向下,凌厉上扬的眼尾像是出鞘的弯刀,看向樊天的眼神,是樊天从未体味过的森冷,“你也知道我是个人啊。”   “不是被踢一脚,转头拿食物逗逗就接着撒娇的宠物,你真的觉得我现在这么平心静气的和你说话,是因为我愿意跟你好好沟通吗?”   江赫然的呼吸从刚刚开始就断断续续的,他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为眼前的人隐忍不耐,被真相崩塌的内心呛出的味道太腥了,腥得令他作呕。   江赫然想,如果自己的匕首还在身边就好了,他会抹杀掉眼前的脏东西,然后再还自己一个痛快。   他的世界真的太恶心了。   眼前的男人真的太恶心了,恶心到他甚至不愿意以肢体跟他相搏。   江赫然也懒得这样做。   这个杀手现在愿意做的事,只有赴死。   脚下的链条够得到卫生间的洗手台,他可以用脚下的铁链砸碎洗手台,找一片趁手的瓷片,划破自己的颈动脉,或者更简略一点,将床单环成收拉结,穿过头顶上方的管道,将自己吊死。   只有想着即将解脱,他才会如此平静。   “你不杀我吗?”江赫然又确认了一遍。   樊天想要查看江赫然手上的伤势,却被对方面带嫌恶地挥开了。   “我不会杀你。”樊天想了想,补充着心声:“我舍不得杀你。”   江赫然仰望着上方的通风管道,“我饿了,樊天。”   两人就像没发生过任何芥蒂般,平常的对话。   “你想吃什么。”   “饺子。”   厄莱斯在将那个七岁的孩子领回去时,特意照顾了他的饮食习惯,两人同桌吃的第一餐饭,就是馅料奇怪却充满人情味的饺子。   曾经的阶下囚拿出江赫然对待他时的优良态度,温声应好。   “我很快就回来。”   樊天试探着在江赫然的脸上亲了一下,江赫然连躲都懒得躲了。   樊天虽然觉得江赫然安静的有些不对劲,但想到江赫然一直以来对自己区别旁人的宽纵,对自己说过的喜欢,表过的情意。   理解喜欢与在意情绪的樊天,在江赫然咬自己的手时完全没有恼怒的感觉,只希望对方能泄火。江赫然或许只是在难过他的欺骗,只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是喜欢他的,江赫然的心情或许会好转一些,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还可以修复回去。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江赫然的身体,可试过强迫的感觉后,他发现自己喜欢的是那个与他亲密时会带着爱意轻哼的江赫然。   以运筹决策制胜的男人,就连假设都在以不确定的或许为前提。   他了解江赫然的喜好,了解江赫然的习惯,甚至了解江赫然的身体,可他无法准确的预知江赫然的心境。   他没见过这样的江赫然。   江赫然的性格像是火焰,无法无天似能燃尽一切,也曾如夜中的篝火般给过他熨帖的温情,总是张扬又目空一切,永远鲜活,永远热烈,可樊天莫名觉得,这簇火焰要熄灭了。   门关上了。   目光总是会不自觉追随樊天的江赫然,这次没再看对方的背影一眼,他拖着脚上的镣铐站起身,灌进他体内的白浊顺着腿根淌了下来。   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好在气味是可以洗掉的。   江赫然默然转向浴室。   水龙头“哗哗”的向浴缸里注着水。   浴缸是白的,浴室墙壁是白的,白炽灯将这些白色衔接,他站在这里,就连自身的影子都被驱散得模糊不清,不再紧随在他的身后。   最终他还是一个人——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脑海里亦是一片空白,嘴里苦的像是胆汁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江赫然想吃糖。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包着透明糖纸的糖块。   江赫然尝了尝舌尖的味道,迟钝的想,这是那次鹤井阻止他抽烟时给他的。   这是最后一块了。   鹤井——应该死了吧。   他伤的那么重,又落入了敌手,在满口谎言的主谋授意下行事的叛鬼,大概是不会遵守约定的,即使救了他,利用过后,结局也已经既定了。   这都是自己的错。   生死有命,唯独鹤井被害是因为他一手促成。   江赫然躺在了积水的浴缸底部,在水位漫过鼻梁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水温很暖,他被泡开伤口的左手逐渐将整缸的水染上颜色。   水流倒灌进口鼻,心和肺在攀比谁更痛苦,身体在求生,意志在求死,逼迫到极限的身体浮上水面,又再度被意志强行摁回水底,几番溺水之后,晕厥感如漩涡般将他席卷,他的意识开始溃散,身体也在极度的疲惫和困苦中放弃求生,脑海中如走某种固定程序般回闪出零碎的画面。   儿时的懵懂,少年时的叛逆,青年时的意气风发,原来他的一生中也有过许多快乐的时光,原来他的人生这么短暂。   大脑彻底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江赫然最终安静的沉没在了浴缸的底部。   厄莱斯自创的馅料是外边商店买不到的,樊天打算亲自试着动手制作。   他不愿意让江赫然等太久,他想尽快见到江赫然。迅速买齐材料后,立即驱车赶回。   车载播放器对地下室的实时监控显示,江赫然进到卫生间之后再没出来。   那条尾随着佩戴者延伸进卫生间门缝里的锁链,安静地窥探着不为他所知的内情,突然像被其间的画面惊吓到般,持续凌乱地晃动了起来,从强烈到逐渐微弱,被锁链掀开的门缝里,与挣动一齐扑出的水迹,依然在无止息地越界淌出。   他所有的心悸不安得到了落实。   深夜里,吉普车引擎轰鸣着狂啸,在踩到底的油门的驱策下,像头暴走的野兽般,一路癫狂得驶向目的地。   车身在惯性中撞开车库大门方才熄火,樊天踉跄着直奔地下室。   江赫然又在作什么死?   他那样的人会厌世?难道不是只为了寻求刺激吗?他会真的想寻死?   已经被他捉住了,江赫然是他的人,他的所有物,他的战利品,是他的,身心都是他的。   他都已经决定留下江赫然了,之前就决定了的,他只是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对心中的感情感到不安,他不是真的想拿枪指着江赫然的。   江赫然是他的。   江赫然不可以死。   樊天颤抖着手几次才对准了锁孔打开了地下室的屋门,踹开卫生间的房门后,他在浴缸的边缘看到了一只挂着手铐的手。   浴缸那么浅,那只手却没有将身体拉出水面。   喜欢冲浪潜水的人会淹死在浴缸里?   樊天将那具湿透了的身体从血水里捞了出来,探了探脉搏,听了听心跳,以终结他人性命作为职业的人,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专业性。   脉搏,呼吸,心跳——脉搏,呼吸,心跳。   总能轻易夺得江赫然注意力的樊天,平声地唤:“江赫然。”   江赫然最后一次回应他的召唤是在那场强暴般的性事上。当时对身前施暴者的各种凌虐行为从反抗到毫无反应的人,在他的呼唤中,缓缓睁眼,跌入深渊。   但这次江赫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没呼吸,没脉搏,没心跳,没回应。 第26章 我爱你   比不曾拥有和已经失去更令人难以承受的是即将失去。   樊天失态的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勘察着对方的生命体征,从试探般的召唤到破声的呼喊,在触摸到江赫然还没彻熄灭的体温时,只知索命的恶徒,方才想起救人。   俯卧控水,胸腔摁压,将空气灌给身下的人,他从未觉得江赫然的唇那么凉过。   理智在告诉他,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可他施救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下来。   在与江赫然决裂的那一刻起,他自身的理智也有了裂缝,从潜意识中苏醒的情感,用各色的异彩,在原本空白的心房填满了他口中叫喊的人的名字,梦游时那个温和的意念随觉醒的情绪释放而出,魔化般,在他内心翻江倒海地质问着他,为什么这样对待江赫然。   江赫然对他那么好,那么重要,为什么要伤害江赫然。   “赫然……江赫然。”   “你不是最喜欢我喊你名字了吗?”   “你不是最喜欢我亲你吗?”   “你也亲我一下好不好……”   “江赫然你醒醒。”   “你不是要救鹤井吗,还有你的那名司机,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他们全都活埋给你陪葬。”   仿佛他恶毒到下地狱的言论,真的传声到了地狱里,在他再度将空气渡给江赫然时,那个坚韧顽强生命,回光返照般轻微的动了一下。   在将呛进体内的水全部咳出来后,江赫然逐渐有了自主的呼吸。   樊天又像之前那般,反复确认着对方的脉搏心跳,跪地的膝盖随后才感受到瓷砖的冰冷刺骨,惶惶的将躺在地上的江赫然横抱回了床上。   “江赫然——江赫然。”   已经叩开鬼门关入口的江赫然,被耳边喧嚣的声音吵得无法入眠,回望璀璨的人世,人生中曾体味过的欢乐化成羁绊的丝线,牵扯着他,脚下从虚无重回实体,固执的男人却依然眺望着永眠的入口,不愿睁开眼。   许久的缓和过后,陷入晕迷的江赫然,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气若游丝,“冷……”   樊天为江赫然擦干了头发,将对方被他用夹板包扎固定的左手收进被子里,脱光自己的衣服,跟进被子里,抱住身前的人为他取暖,体热的江赫然却还是含混的叫冷。   樊天将江赫然掉落在前额的头发顺到脑后,额头相贴,试出对方体温略微偏高发热,却仍像个不顾患者感受的庸医一样,缠抱着身前的人。   樊天后怕着,不时的试探着江赫然颈动脉,顺着这个动作看到了自己手掌上的牙印。   明明今晚还那么有精神的在咬自己,明明前一晚还是他全心全意的伴侣,可眼下的一切都因为他的翻覆变得不能再糟糕,眼前这个如纸般苍白脆弱的男人亦因为他的背叛而身陷绝境。   先前种种或许的假设,跟着溺在浴缸里的人一起成了水中的泡影,樊天不得不向现实的事态做出假设。   假设江赫然不会再相信他所说的话。   假设江赫然与他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   假设江赫然不会原谅他,不会再爱他。   “江赫然……”樊天轻唤着对方,没底的心中却不知道将人唤醒后,他又该作何。   “冷……好冷……厄莱斯……”江赫然冷颤着,一遍遍地念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心头月光的名字。   而先前,在那场令江赫然误以为被他人侵犯的性事里,江赫然用寻求倚靠的声音叫得是樊天。   “替身”松开怀里的人,喊到嘶哑的嗓音放得很轻,过往在另一种层面上对江赫然也算得上有求必应,“厄莱斯已经死了,需要我把他挖给你么。”   “厄莱斯……”   “他死了,江赫然,你现在只有我。”   眉头紧颦的江赫然终于舍得清醒过来了。   樊天为闷声咳嗽的江赫然顺着后背。   沉默,长久的沉默,先前的记忆在他被水泡过的脑内重新排列清晰,江赫然逆着头顶的灯光,艰难的动了动自己被包扎妥帖的左手,黑沉沉的眼中却无半点光亮,“你又一次救了我啊。”   樊天突然又懂了江赫然的心思,懂了对方的若无其事——他不想获救,他还是会决绝的赴死。   “这次为什么救我?”   “从心。”   江赫然觉得樊天有时候也挺幽默的,“你有心?”   “原来没有。”那些伪装时的深情款款都演不出来了,男人生疏的表明着心意,“在你即将要离开我的时候,有了。”   能坦然接受一切后果的是那个没心的樊天。   所以江赫然之前究竟爱他多深,才会这样绝望。   绝望的江赫然平静地问:“是什么感觉?”   “像受伤。”樊天如实道:“比受伤更疼。”   江赫然跟听属下报告一样,随意的点了头,“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半。”   “我的饺子呢?”   “材料还在车上。”   江赫然又看向上方可以搭床单“荡秋千”的管道,赴死原来也是件很累的事情,江赫然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疲惫过,他这次想走更简单一些的人生捷径,“荡秋千”应该也挺有趣的。   “去拿。”   樊天将江赫然的脸扳向自己,“你又要支开我去送死么?”   感情白痴在其他方面并不好骗,江赫然不掩饰道:“你要想在这当观众也可以。”   樊天咬着后槽牙,将起身的江赫然又推回到床上,“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算想死也要经过我的允许。”   “管我你也要有那个资格。”   脚腕锁链作响的阶下囚,以无畏作为人生信条,落魄了也是个惹不起的爹,在对方挨上自己时,嫌恶的暴起还击,令樊天不得不与他持有距离。   江赫然此时已然变成了樊天眼中带着碎纹的玻璃,逆来顺受的没还手。   即使是玻璃的碎片,也是锋利刺人的。   从没被动挨过打的樊天,用手背蹭去鼻血,冷静了一会儿,失控了整晚的情绪也稍稍冷静了些许。   若想驯服一个人,软硬兼施的手段施加下去,总能令对方服软,然而长远的驯化手段并不适用在一心求死的人的身上。   江赫然是他密不告人的私藏,樊天的独占欲与警惕心使然,不愿派人看管他的阶下囚是否安分,更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江赫然的身边。   若论极端,坐在地上那名因为病弱而脱力的困兽显然更加不顾后路。   于是樊天为江赫然铺了一条后路。   “你不打算救鹤井了么?”   黑桃在巷口的暗杀暴露后,就已经是张废牌了,劫持鹤井跟那名司机,带走江赫然之后,由明转暗,正以在逃叛鬼的身份与被扣押抢救的鹤井同生共死,而被江赫然带去的其余手下,被“及时赶到”的樊天救下,就连效忠鹤井的情报组,都在主谋的误导下,偏离了原本的搜救轨迹。   江赫然的命在他自己的手里,鹤井的命在樊天的手里,而现在,樊天要以此作为筹码,跟他做交易。   樊天冲着表情阴鸷的江赫然,平声道:“能救鹤井的人,只有你了。”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低端的手段威胁过江赫然,因为他们不相信铁石心肠的江赫然会被威胁到,感受过他心热的樊天相信他会动摇。所以早在樊天为避免交火误伤江赫然,令黑桃枪指鹤井,在对方从命后,为近一步控制江赫然,选择了救治鹤井。   手机屏幕里那个靠医疗设备维持生命的男人,仍然处在深度昏迷的状态,地下室信号不太好,闪动的通信画面不时卡顿,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亦跟着顿停,给人一种画面另一端的人生命也趋近停止的感觉。   那名过往没受过什么风浪却被卷进涡流的司机凯恩也在场,以祷告的姿势,趴睡在了病人的床边,被进来拍摄的巡查人员惊醒时,一时还对自己的处境反应不过来,从茫然到惊惧,对巡查人员做着无用的祈求,祈求对方可以放了他们。   樊天侧头避过向他迎面砸来的手机。   “窒息很痛苦吧——不想在鹤井的身上留下双倍伤痛的话,就不要再试图伤害你自己。”   “滚出去。”   樊天捡起碎屏的手机,仔细的帮赤脚的囚犯将地面上的屏幕碎渣清扫干净。   “你还饿不饿。”   “我让你滚,你他妈聋是不是?”   江赫然的脾气总算正常了些,屋子里他所能拿到的物品,从枕头衣服,疯了一样冲着另一人砸了过去,然而在这间专门为了迎接江赫然的到来而预备的地下室,除了江赫然自己以外,没有什么外在物品能威胁到樊天。   他的篝火重新暴烈的燃烧起来,这样的江赫然是鲜活耀眼的,令他折服,令他想要将其折服。   疯吧,一起疯吧。   “可是我饿了。”樊天迎着江赫然的怒火,一步步上前,“我想吃了你。”   食物是维持人体运作的基本条件,江赫然是樊天的食物,活着就要吃,不吃就会饿。   成王败寇,他是胜利者,享用他的战利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樊天再次以强迫的形式,占有了身下的人。   过程很不顺利,插入的却很顺畅,性欲期的身体不抗拒任何形式的交合,力竭的人无力的挣扎,亦无形中给了樊天对方仍愿意与他欢好的错觉。   ——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不能死。   江赫然咬着勒进嘴里的皮带。   不能死。   “不舒服吗?”樊天注意到江赫然气短的喘息,又将皮带从江赫然的口中拿了出来,擦去江赫然唇边带血的唾液,“不许再咬自己,你乖一点,我不会对你动用暴力的。”   “喜欢我慢一点动吗?”   “江赫然……江赫然。”   樊天将过盛的精力发泄在江赫然的体内,对他的禁脔深情告白,“我爱你。”   “你真的爱我吗?”江赫然像先前询问樊天是否杀他一样,又认真的确认了一遍。   “我爱你——我也会学着去爱你。”   爱是真假,重几分不重要,对他是动心,还是习惯了他的作陪亦不重要,在那仅此一颗的子弹被男人射偏的那一刻,在这场他输到一无所有的玩笑中,输家不单单只有他一人了。   “这样啊。”江赫然笑着说:“那一起下地狱吧。” 第27章 第一次   樊天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江赫然像块透明的冰一样,融没在了浴缸的死水里,他抓住了江赫然冰冷的手,却无法阻止冰雪的消融。他在梦里喊江赫然的名字喊到声嘶力竭,却依然唤不回对方一个带有温度的眼神。   这不是噩梦,这是现实,樊天是在梦游中喊着江赫然的名字醒来的。   眼前紧闭的地下室房门像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门里与门外的人隔绝。   樊天愣怔着平复着情绪,收回搭在地下室门把上的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摸到满手从梦中带出的眼泪。   他在梦游中如先前那样来到江赫然所在的屋门前,试图敲开被他锁住的房门。   屋门钥匙在他的睡衣口袋里,可梦游的人惯性行为只记得,江赫然会在他敲门时将门打开,给他一个令他安心的怀抱依偎,而他不记得,困住阶下囚的锁链的距离触不到房门口,即使可以,江赫然也不会再为他开门,给他拥抱。   “我没骗你。”梦游的他哭着这样说。   那个梦游时单蠢到只会求抱,求亲近的潜意识,确实不曾欺骗过江赫然。   抛去担忧暴露内心计谋的顾忌,樊天并不讨厌梦游爬江赫然床,在江赫然怀里醒来的感觉。   那是在他成为一匹孤狼后,被他遗忘掉的宁和安心。   樊天也曾在不久前白天梦游蹭着江赫然醒来时,有过片刻的恍惚,认为安于那个怀抱也不错,然而他没有抓住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   他的人生里没有正向的方向标,有得只是人挡杀人的目的性,事已至此,谈不上悔不当初,不过是失去才知珍重。   在最后的强制性爱中,樊天察觉到了江赫然身体的异样。   被他压在身下神识昏聩的江赫然像是分裂的疯子,在怒声,大笑,呻吟中一次次高潮,濒临晕厥,几乎认不出身前的人,眼神却恨毒了他,抓住一切机会反抗他的压制,下身却在樊天因为他呜咽着“别碰我”而停止律动后,主动扭蹭个不停。   遥想先前,在樊天发现梦游关系的视频中,江赫然也曾这么放浪过,所以平日里并不重色的江赫然只是因为身体上有着隐秘的生理性欲期,才会在现下表现的依然热情。   曾经这是只被他占有过的江赫然爱他的证据,而今是江赫然不爱的证明——即使强迫江赫然的不是他,不论是人是鬼,对方在性爱中依然会有愉悦至极的反应。   他又为什么会叫江赫然妈妈呢?   樊天以江赫然口中的两年前作为回忆点,从两年前二人骤然疏冷的关系向前追忆,忆起首领有段时间在私下里与他格外亲密,而在那先期,两人曾同出过一次任务,盘起棕色卷发,身着长裙的江赫然,那次女装时的扮相,令他有种由衷的亲切感,因家庭变故对儿时的事情记忆不清的樊天,潜意识觉得,那像他的母亲。   记忆具有关联性,樊天联想起那次任务同床后次日醒来,自己不整的衣装,床单上沾染着零星的血迹,江赫然不自在的拿被子盖住了痕迹,摸着鼻子说了句樊天当时没懂的解释,“我是第一次。”   樊天跪坐在江赫然的床边,屋外此时天光大亮,只亮着一盏壁灯的地下牢笼,昏昧朦胧像是一场被迷雾裹挟的旧梦。   他的阶下囚以一个十分别扭的睡姿,手臂抱着蜷缩的膝盖,沉沉地睡着。   樊天落眼江赫然遍布交合痕迹的赤裸双腿,舔吻对方干涸着精斑的腿侧。   江赫然结着血痂的唇抿了一下,在睡梦中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爱,第一次爱一个人。   “我真的会用心爱你。”他如向神明祈祷般虔诚道:“江赫然,再相信我一次,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一旦爱上无法放手,一旦锁上无法放开。   溺水造成肺部感染,引起发热和咳喘,江赫然重病了五天,意识最昏聩的时候,连威胁都听不进了。善于威逼刑讯,手段残酷的男人深刻懂得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在江赫然一次次拒绝服药,咬伤他的手指后,拿糖果作为药片的糖衣,总算撬开了对方紧闭的牙关将药投喂了进去。   代理首领化身病护,除了电联,整一周都没在总部露面,表现的对权位并无兴趣,且真实的沉浸在了失去江赫然的低落当中,于是先前还在怀疑首领养子有异心的人,在群魔无首之际,也开始抱起了叛鬼主谋的佛脚,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失去的没再回来。   期间江赫然清醒过一次,才缓过来点气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为他喂水的樊天踹到了一边,连日以来问的第一句话是:“鹤井怎么样了。”   樊天很想命看守鹤井的手下,拔了那货的氧气管,静默了半晌,还是老实的拿过移动屏显给这位爹过目。   单向的视频通话,画面中的男人依然昏迷着,名叫凯恩的司机看向监管者的眼神,已经没了最初的畏惧,沉下眼神时确实有几分像严肃时的厄莱斯,他瞪视的是拍摄者,从屏幕视角看去,更像在瞪视着江赫然。   受害者接受“指责”,心中默默道歉。   而他不能以死谢罪,活着对他来说变成了惩罚。   江赫然感觉自己和死了没区别。   他躺在浴缸里,感觉自己早已死在了浴缸里,死在了先前。地下室是埋葬他的墓地,而他正随着“死亡”日期的推移,不可逆转的腐烂。   外出的男人突然破门而入,卷起的气流惊动了浴室里蒸腾的雾气。   樊天的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淤青与一道新落下抓痕,连日来同样不佳的休息衬得他脸色愈发阴郁。   江赫然神色冷淡,微微阖眼,将半张脸浸在水中,兀自泡着他的澡。   樊天“一朝被蛇咬”,眼见江赫然安然无恙,一颗心这才回归正位。   “看够了么?”拆家小能手随手抓了瓶沐浴用品,冲着门口砸了过去——他当初就应该将赝品的眼睛挖出来。   先是担心,后是色心。   高烧肺炎一旦恶化是致命的,连日来樊天的心思都在照顾病人的情绪和康复上面,除了将人囚禁那晚不计后果的餍足了“食欲”外,就连寻常的肢体接触,都在对方的打骂下不曾有过。   这种从挚爱到对待垃圾的转变,江赫然只用了一个睁眼,而被对待者,被惯坏的内心,接受落差的转变,或许还需要无数个七天。   江赫然是他的,咬准江赫然不撒口的内心,至今还在笃定的与他这样说着。   久未发泄过的欲望,在狭小私密的卫生间内随绮念发酵。   樊天用视线纠缠着江赫然,“我想跟你做爱。”   江赫然转动着完好的右手手腕,总算抬眼看向他,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攻击性。   这眼神对于樊天来说很好懂,他也曾有过这种心理——对方在估算着以自身目前的体能状态和他以命相搏,会有几分胜算。   江赫然认真地问:“你想奸尸么?”   联想先前,光是看到江赫然浸在浴缸的水里,就够令樊天后怕了。   樊天微微颦眉,收心了,“我不想强迫你。”   江赫然嗤笑,厚黑的人果然是脸厚心黑,不该他有的念头落实了,不该他做的事也都做绝了,现下却能老实巴交的说出不强迫这种话。   樊天的心一直很脏,只是江赫然现在才觉得。   江赫然披着浴巾,冲着堵在门口的男人冷声,“带着你那令我恶心的虚伪滚远点。”   樊天不滚,“不做的话,能亲一下么?”   江赫然真诚发问:“人不要脸会活得更轻松吗?”   樊天:“亲脸也行。”   虚伪心狠的男人,可以干脆利落的脱掉阶下囚的下颌乃至手脚的关节,使其无法对彼此造成外在伤害,或是直接砍去对方逃跑的手脚,敲掉咬人的利齿,让其求死不能,沦为一只满足他生理需求的玩物。   更残忍的事樊天都毫无心理负担的做过,然而樊天在江赫然径直走过来时,还是默默的让开了。   为达目的不计手段的惯性思维在面对江赫然时,甚至不会生成那些阴毒的想法,就连以制服为前提的乌七八糟的绮念里,想得都是江赫然在他身下因为愉悦而求饶。   樊天得到了他应得的“滚”字,像个隔栏探监的家属似的,为江赫然留下食物,刷了一波负好感度后,悻悻地走了。   饲养关系逆转了过来。   然而该是主子的依然是主子,很不好养的那种。只能远观,不能近身,看多了还容易挨骂,离近了肯定会挨打,养好伤之后的攻击性更甚,并且十几天如一日的挑食厌食。   新晋饲养员有天被掀了一身汤水后火大的摔门而去,断了他主子的粮。   但有的野生动物生来桀骜不驯,被圈养后会有严重的应激反应,不食投喂,直至饿死自己。用熬鹰的方式驯化江赫然显然不现实,不过两天,樊天就带着饭菜与道歉,加上江赫然听得都要产生免疫性的威胁,将关系维持回先前。   因为黑桃“叛变”的事而受牵连,被软禁在总部的女人,看着反倒是过得最滋润那个,笑着问樊天,脸上的伤是被哪只“猫”抓的。   樊天冲着坐在办公桌上的女人冷声:“下去。”   江赫然亲手折回的玫瑰枯萎在了花瓶里,凋零的花瓣散落在桌面上,以落点为归处,不可逆转的萎靡。   弥赛莉亚在樊天警告的眼神中,收回企图触碰花枝的手,无聊道:“组织里看的过去的那几个男人我都睡够了,我要申请外出放风。”   樊天处理着积压的工作事宜,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你可以用黑桃的尸体跟他们交差。”   “不不不。”弥赛莉亚有情有义道:“他好歹跟在我身边那么久——而且他在床上特别凶悍,我中意他,也愿意为他避这个风头。”   “不过说起来,我的甜心实际上可是你的手下,因为他的失误,害我被盯上,你不给我点补偿么?”弥赛莉亚以约饭局般随意的口吻,明示道:“我倒是一直想跟你做一次试试。”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不许再找别人,我会满足你。”   樊天以没兴趣为由,打发走了女人。   明知自己没立场,自食其果,可樊天仍忍不住觉得委屈。   樊天伏在江赫然的办公桌上,手指在江赫然无聊时用刀划出的桌面刻痕上,一道道的抚过,想着江赫然烙刻在他心上的,向他郑重表白过的一句句的爱语。   “你也是骗子。”   他怎么能忘呢,他最初欣赏的就是江赫然狠绝的性格。 第28章 我也想你了   樊天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江赫然的眉心被子弹洞穿。   血色的羽毛在他的梦里缭乱地纷飞,覆盖住了那张苍白讥笑的脸,挥不开,驱不散,梦里人也瓦解成了羽毛的碎片,他如摘星般拼力去收拢,摊开的手掌里只有满手流动的猩红。   樊天从噩梦中惊醒,心有余悸的摸向床铺的另外半边。   那里没有躺着他梦中的情人,男人拿起移动设备,触亮屏幕,画面内,壁灯下昏蒙的地下室里,沉睡的人胸口正照常起伏着。   “别离开我。”   樊天把设备揽在怀里,自欺欺人般仿佛这样就抱到了江赫然。   江赫然饲养了许多危险的宠物。   如一樽装饰花瓶般有着漂亮花纹,总是憨憨地挂在江赫然身上的蟒,有天游到了樊天的脚边,撑起头颅,毫无征兆的咬住了男人的小腿。   大型蟒带勾的尖牙扎进肉里,被攻击的人能清晰的感受到刀片般的尖牙随绞杀般的咬合,像是要将肉撕下般的吞噬。   这条蠢蟒大概不会有为主子报仇的觉悟,樊天以动物的兽性,察觉到这到这条失去饲养员照顾的蟒蛇是在饥不择食的进食。   饲养江赫然的樊天,捎带着饲养起了这些宠物。   自从江赫然失踪后,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狮虎兽,“大小姐”的脾气一日躁过一日,在樊天身上江赫然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淡后,吃着樊天的投喂,转头又冲着樊天无差别的吼着。   原来“白眼狼”也不是那么好养的。   再养不家的“白眼狼”,长久的相处下来,也是认同陪伴的。   残暴到会捕食同类幼崽的巨蜥,瞪着阴毒的小眼睛看着他, 似乎在分辨为什么总不见先前的那只人类为他献上食物。   江赫然的宠物都在或多或少的惦念着江赫然,江赫然曾在与樊天短暂的相爱中,对他说过许多遍的“想你”。   樊天现在终于懂得思念的感觉了。   樊天将那条名叫“弹簧”的蟒蛇,带给了江赫然。   “你的蛇想你了。”樊天迎着江赫然厌恶的视线,将盘在他身上的蟒放下,“我也想你了。”   蟒很不给面子,吐着信子感受着周遭的环境,对他的主人“嗅”而不见,他的主人亦像具行尸走肉般,对屋中多出的活物视若无睹。   樊天单方面的维系着看似正常的相处模式,“晚餐想吃牛排么?”   “我要看鹤井。”   “他如果醒来我会告诉你的。”   “我要看鹤井。”   “筹码”需要他续命,江赫然同样需要“筹码”支撑他活着。   “我们一天没见面,你能不能别一直提别人——你都不想我吗?”   “想啊。”江赫然不带情绪地说:“我现在有更多的时间想你——想你出车祸,想你被枪杀,想你怎么还不死。”   樊天的心口闷生生的疼了一下。   “我要是死了,你和你在意的人也别想独活。”樊天偏执地说:“你永远都别想甩开我。”   “不需要你提醒。”江赫然似笑非笑道:“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忍你到现在的?”   “江赫然,激怒我对你没任何好处。”   “好处?”江赫然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和我认识这么久,我可曾贪图或是管你讨要过什么好处么?”   江赫然唯一贪图过的只有樊天这个人,然而也只是曾经。   “别生气。”樊天主动低头认错,“我不想和你吵架。”   江赫然亦懒得和他废话,背身喊“滚”。   许久后,去而复返的男人为他送来了食物。从味道判断,应该是煎肉。   樊天在烹饪方面很没天赋,简单如用全自动面包机烤面包也会烤糊,如果江赫然在掀翻餐盒前,能多看盘中卖相尚可的牛排一眼,会看出樊天在这餐上耗费的心思。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不领情与对喂宠物一样饲养的反胃。   又过了许久,或者仅仅片刻后,屋门处再度传来声响。   被圈禁在地下室里,感知不到日夜的更迭, 时间如固化的枫糖,苦闷被无限延伸,感知不到光阴的流逝。有的只是嵌在墙壁里的壁灯,不熄的微光,与在囚禁者的控制下不定时开启的头顶光源。   囚禁者其实可以做的更绝,让地下室始终黑暗,在其出现时才亮起灯光。   被囚者长此以往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觉得,囚禁者如神,为他带来了光,就是他的光。   但正如樊天被江赫然气到胸闷,冷脸放狠话,行动上却始终没能狠起来。   就如他不按常理行动的阶下囚,曾不止一次试图砸破壁灯灯罩,渴望更深的疯狂,渴望黑暗。   先前对江赫然爱答不理,这会儿团在江赫然的身上拿江赫然当加热垫的蟒,懒洋洋的将头颅扭向门口的来人。   江赫然闭眼装睡,脑中想着百种杀人的方式——在来人靠过来后,投怀送抱,在其放松警惕的瞬间,将对方的脑袋磕在墙上,再用脚下的铁索缠住对方的脖颈,将人踩死在脚下。   脚步声比以往拖沓的男人远远的立在一旁,喊着:“妈妈。”   江赫然闭眼装死。   梦游时的樊天这次记得如何开门,然而挨了江赫然许多打,唯独这点不长记性,没捞到搭理,又一步步挪到床边。   但仅仅是靠近床边。   樊天仿佛被拴住的是他一样,站在与江赫然一步之遥的地方,语气逐渐焦急,可却像知道江赫然憎恨他靠近似的,不敢僭越。   “醒醒……”   “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别不要我……”   江赫然被念得忍无可忍,“滚,有病就去治,在我这嚎什么丧?”   樊天被吼住了,哽咽着摇头,真的安静了下来。   江赫然不会再有任何一点同情或者不忍的感觉了,尽管梦游时的男人哭的真的很伤心。   曾有人诗意的形容过厄莱斯的眼睛仿若莫奈笔下潋滟的莲池,原来当池中蓄满水时,才会真正溢出感情。   江赫然看向敞开的房门,按下杀念。   “过来。”   江赫然的语气忽然友善了起来,于是梦游的樊天不记打的应召唤上前。   江赫然扯着袖子,在男人哭红的眼尾仔细的擦拭。   他不心疼樊天,他只是看不惯这双肖似厄莱斯的眼眸掉眼泪。   樊天走过来的时候步伐有些跛,江赫然以审视敌方身体状态的心理,看向男人的小腿。   在他睡衣之下露出的腿上有着成片的淤紫。   樊天抓紧时机告状,指着霸占江赫然床的蟒,“它咬我——好疼。”   江赫然由衷祝贺:“活该。”   梦游时的樊天区分不出好赖话,搓了搓手上做饭时被油烫出的红痕,“这里也疼。”将爪子举到江赫然跟前,“呼呼”。   先前身上被流弹击中的江赫然,曾给磕破手的樊天吹过伤口,然而当时乃至他伤愈,不在梦游状态的樊天都没管过他疼不疼。   江赫然展开樊天的掌心,没找到脚镣的钥匙,又打掉了樊天求拥抱的手。并仔细的在男人衣服里可以放东西的地方贴身搜索。   樊天的呼吸粗沉,捉住了江赫然在他身上游移的手,含住了江赫然的指节。   “做爱……”   江赫然将樊天的视线引到脚踝,谎言欺骗同样张口就来,“把脚铐的钥匙拿给我,我就跟你做。”   樊天很认真的在听江赫然讲话,梦游时宕机的脑子却无法执行主观外的复杂指令,索性直接把江赫然推倒在了床上。   胆怂的蟒蛇眼见风向不对,弃窝而逃。   江赫然本想还击,樊天将他抱住后,却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有从温热的泪水滴在他的颈窝。   “你变成我的噩梦了,好可怕。”   江赫然嗤笑,仿佛说给自己般轻声,“都是报应。”   这晚江赫然默许了樊天的留宿,他被疯癫想法占满的脑子在长久的自我冷静下来,终于有了正常的理智。   他曾问过樊天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再次接受我,再次爱上我,不会离开我。”   江赫然能稳坐首领位置那么多年,凭的不光是一意孤行的脾气,论起演技算计,他从来就不在好人的行列。   他虽然处于劣势,眼下敌我心境颠倒,赢家的位置很快就会轮转回去了。   江赫然动了下脚腕,这上面的镣铐不会禁锢他太久了。 第29章 好梦   樊天醒来时,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江赫然推开樊天的手,“好困,别打搅我休息。”   不是梦。   怀中与他肌肤相亲的人,有温度,有心跳,以先前的亲昵胡乱的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   不是梦——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样的美梦了。   江赫然神色森冷清醒,从被子里探出头时又假意出迷糊的睡眼惺忪,“起开。”   江赫然拿捏着变脸的尺度,态度虽然还是凶巴巴的,却更像是闹脾气般的别扭,“做饭去,我想吃松饼。”   樊天跟只大狗一样埋在江赫然的怀里蹭,被吩咐后,言听计从的乖乖起身。   “我不会做松饼,但我可以学,你多等会儿可以吗?”   “算了。”江赫然随便道:“吃什么都一样。”   得不到想要的又不能怎样,“爱欲嗔痴”全凭一颗心去衡量。   他终于等到他养的“白眼狼”回头了,在将他的心咬碎以后。   江赫然猜对了,屋中是有监控的。   在他被囚禁其间,做出过激举动时,男人总是会匆忙赶回。   于是他在收留梦游的樊天过夜的当晚,虚假的说着原谅,前提是要医治好鹤井。   过后复看监控的樊天,便真的以为江赫然愿意与他冰释前嫌,于是不再在江赫然查看视频时,用麻醉剂控制已经苏醒过来的鹤井,真切的与态度缓和过来的江赫然修复感情。   他不再讨厌梦游时那个失态的自己,亦不讨厌自己梦游时的“战绩。”梦游时的潜意识与他的本心已然融合,表达出的是他真实的内心。   权势能带物质,尊重,和安全感,但带不走内心深处的孤独。   看惯生死的亡命之徒们提议为江赫然举办葬礼,推举继任者。   樊天居于副手位,看向空下来的首领位置,脸上不加演绎的表情,有温柔也有落寞,“我等他回来。”   江赫然“满足”他的那些东西,“权势”,“地位”,那些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他只要一个江赫然。   这是江赫然被囚禁的第二十八天。   入秋后气温降低,多雨的国家迎来连绵的雨季。   浴缸旁的地砖缝隙里长出了霉花,像是被人遗忘的墓碑上腐朽的苔藓。   不允许他人进入自己领地的“兽”开始学着打扫卫生 ,很不专业的弄了满屋的泡沫,从不在外弯身的男人跪在地上,用抹布清洁着每一块瓷砖。面无表情又认真的样子,似乎这样就能营造出他想要的厮守。   江赫然的蟒在低温中与其主人一样,整日恹恹的度日,取代屋主常驻在江赫然的床上。   蟒蛇吐着信子,扭着金白交接的身躯,从江赫然的脚下一寸寸的向腿上缠绕,野性的画面,有种瑰异的色情感。   沦落到吃一条蛇的醋的樊天,捏着蟒的脑袋,两三下将蛇解开扔下了床。   江赫然眯起眼,在压迫过来的男人身上踹了一脚。   江赫然仍不愿意与他亲密。   爱与性是不分家的,感情迟钝如樊天,也能感觉到他对江赫然精心构筑出的感情,内里仍是没温度的空壳。   樊天埋首江赫然的胯间,单方面的取悦对方。   性器直抵喉腔,粗暴的顶弄过后,江赫然摁着樊天的脑袋,将白浊尽数射在了男人的口中。   江赫然舒了口气,性致不高的给出服务评价,“你是给我口过的人里,技术最差的。”   樊天颦眉,哑声道:“不要提你和别人的事。”   江赫然用纸巾擦拭性器,仍洁癖的觉得和樊天接触脏,跳下床沿,向浴室走去。   “赫然。”背后传来男人恳请的声音,“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江赫然冷声:“不枕着我的匕首,身边有其他人时,我睡不踏实。”   “就一晚,就抱着……”   打断他话的是浴室门在施力关闭下被卡住的铁索绊出的重响。   “晚安。”樊天被口爆呛红的眼眶半晌都没缓过来,“我爱你。”   爱应该是炽烈闪耀的存在,原来也会令人如此卑微。   鹤井遇害时车子受到撞击,伤到了脑子,昏迷了三周才苏醒过来,伤势引起的后遗症严重,至今仍在修养。   鹤井善心计,主谋囚禁着他,却没有从他口中套取有用信息,并“物尽其用”的让与他一同被囚的凯恩照顾他的起居,猜到了他们在以另一种方式被利用着——与阴谋无瓜葛的凯恩唯一的利用价值是江赫然在意的人的替身,而凯恩叙述中,在失败营救中被捕的江赫然处境想必不会比他们更加乐观。   “这么久怎么不见弥赛莉亚来看望我呢?”鹤井将凯恩打发回他自己的房间,与黑桃语气随意的闲聊:“她不是最闲不住了吗,把戏得逞不可能不过来看热闹。”   黑桃装聋作哑。   倚靠在病床上的鹤井稍稍坐正了些,慢声道:“还是说樊天连那个女人也一起坑了,你原本就是他的人?”   鹤井观察着黑桃的表情,“意外我为什么猜到么?”   “不谈首领遇害他会顺位受益,也不谈他在组织里不安好心的筹谋。”鹤井似是想笑,又觉得并不好笑,顿声道:“但凡主谋不是他,今天被关在这里的都不该是我跟凯恩——谁不知江赫然将他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视频在此时挂断。   被隔空喊话的江赫然坦然认同先前自己的愚蠢。   鹤井没有责怪他的愚蠢,总为他操心的亲友在以这种方式降低自身的利用价值,毕竟已经清楚事情真相的敌对,是不能留活口的威胁。   “别动鹤井。”江赫然把屏显还给樊天,为鹤井开脱,“让黑桃跟鹤井透话,就说囚禁他们的人其实是我,过后我再亲自和他演一场戏帮你‘澄清’,演到他信为止。”   最后这一句,江赫然的话意里藏着恶意,也藏着双关,与樊天演着冰释前嫌,演着逐渐谅解的江赫然会一直和樊天演下去,演到他信为止。   樊天做了一场乱梦。   梦里伤痕累累的江赫然被一条巨型的蟒蛇缠住手脚,巨蟒以利齿勾开江赫然不整的衣衫,细长分叉的信子在对方颤抖的身躯上挑逗般撩拨。   梦中的江赫然眼神迷离的向他伸出求救的手,哼喘他的名字:“樊天……救我。”   身形暴涨的巨蟒张口,吞噬了樊天的梦境,又似乎是他化身成了虚无,吞噬了江赫然。   黑暗中江赫然带着性欲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   “操我。”   “满足了……还想要……”   “好爽……我爱你,只能是你……”   他又一次在午夜时分惊醒。   樊天深呼吸,向来以行动解决问题的男人,罕见的爆了句粗口,换掉梦遗的裤子,低气压的冲向地下室。   团在江赫然被子上睡大觉的蟒,锅从梦里来,一脸懵逼的被男人拎着关到了冷兮兮的卫生间里,被打进了“冷宫”。   同样懵逼的蟒蛇主人眉梢抽动了一下,一时区分不出愚蠢到和一条蛇较劲的男人,是清醒还是在梦游。   难道是反射弧太长,在恼这蛇上次咬他?   江赫然正要“好言相劝”,让樊天从哪被咬就从哪咬回去,与蟒决斗互啃去,跟疯狗现形一样的男人,就一个恶犬扑食,扑在他颈侧啃了起来。   江赫然反手就是一巴掌,然而樊天并没有在梦游,所以不会被这“亲切”的问候方式唤醒。   樊天垂下视线,将一把锋利的杀器交到江赫然的手上。   那是一把通体墨黑的双刃匕首,在此刻物归原主。   “现在我能跟你一起睡了吗?”   这是江赫然当时随口说的同睡条件,在新开局的感情对弈中一直让步的樊天再度认输。   刀刃在江赫然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江赫然真切地笑了,“乖。”   囚禁江赫然之后,樊天曾在无防备的梦游状态时,与江赫然安然的同睡过,安然却只是一时的。当时江赫然没杀他,是因为戏未至终场,还不能杀青。   但这把刀终归要见血。   躺在江赫然背后的男人慢慢贴向他,环抱着他的腰,埋首他脖颈上的吻痕,鼻尖蹭着他的颈侧,温声的低语,“晚安江赫然,我爱你,比昨天更爱你。”   江赫然间恍惚间自嘲地想,这似乎就是他先前奢望的以后。   与樊天同床异梦的阶下囚将匕首放到枕头下边,收起心中的怨毒,转向樊天,在男人的额头上回吻,“晚安,好梦。” 第30章 异状   “好梦”仿佛是一个甜蜜的魔咒,樊天在没有江赫然陪伴的情况下,总会在日有所思的患得患失中噩梦,只有在和江赫然同床时才能安眠。好在多数时江赫然都会允许他的留宿。   江赫然对他的态度一天天的缓和过来,甚至有时还会在“睡昏头”的情况下,迷迷糊糊的主动与他接吻。   那些先前他不以为意的亲昵互动,一个凝望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拥抱,都可以赐予他整日的愉悦心情,维持到再次见到他的江赫然。   江赫然替樊天接过反派的剧本,在鹤井那里为樊天正名,揽下了一切过错。   先是安排黑桃有意无意的暗示,囚禁他们实则是受江赫然指示,而后在视频通话时,江赫然那边“不慎”开启语音,他与樊天若无其事的说笑声作为开场白,清晰的传到了另一方的耳中。   视频画面在凯恩难以置信的要求下接通。   画面中的江赫然依旧那般恣意,只系着两颗扣子的深色衬衫,衬得锁骨上的欢爱痕迹愈发扎眼,叼着烟的嘴角歉意地勾了勾,“伤好些了吗?”   没人吭声,江赫然便自顾自地演着独角戏,“我原本只是单纯的想将你关押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将你放出来,没想到交起火来会把你伤的这么重。”   “怎么会。”边上传来凯恩迫切的追问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将位置名正言顺的送给我的爱人。”江赫然将烟掐灭在指尖,“即便是我亲口和高层那群家伙说我不想当首领了,他们也未必会真心认可我选出的人,不搞出点名堂来,很难服众。”   江赫然话指鹤井,“你向来对樊天抱有很大敌意,出于顾虑和私心,只能出此下策,你不会怪我吧?”   鹤井隔着屏幕与江赫然对视着,“你没事就好。”   樊天的手从旁出镜,将江赫然敞开的衣扣系了回去。   凯恩没听进江赫然的解释,又像是不接受他的解释,情绪激动的质问着江赫然,“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伤害他们,为什么欺骗他们。”   因为被背叛,被伤害,被欺骗的江赫然将真心交付的太早了。   江赫然道:“你说的对。”   鹤井说的对,养虎终成患,江赫然不怕被反噬,可他身边的人不该因为他受牵连。   江赫然顿了顿,将话锋转成鹤井视频中说过的那句,他将樊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偏爱,“我是爱他爱到没有理智——先前听你在视频里错怪樊天,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这是我送给他的惊喜,他起初也不明真相,所以有什么怨气冲我来。”   江赫然仿佛在阐述实情般,每个眼神,每句话的语气,都透着令人心寒的绝情。   他众叛亲离,也好过他的亲友遇难。   “现在我也没力气跟你算账。”鹤井无奈叹气,沉默后开口,“赫然,你瘦了。”   江赫然的指甲将掌心掐出血痕。   视频挂断,将头埋低的江赫然沉声和近前的男人说,“你满意了吗?”   “是我不好。”樊天膝盖点地,委身江赫然的身前,以低位的视角仰视着对方,跟条摇尾乞怜的流浪犬般,扯着江赫然的裤脚轻晃,“我知道错了。”   江赫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清醒时的樊天,如梦游时那般向他讨好。   重获自由的条件——接受他,爱上他,不会离开他。   与这样的樊天相处,戏要更加好演。   江赫然摸宠物似的摩擦樊天的后颈,大度地想,他也不是不能原谅樊天——在他将匕首埋进男人的胸口,让对方亲身感受到他当时心如刀割的感觉之后。   江赫然不记仇,江赫然有仇必报。   在气温降至秋冬的临界点前,弹簧被送回到饲养地的保温箱里冬眠。   临离开前,江赫然顺着蛇鳞在蟒浑圆的身躯上摸了摸,手指在蛇辨别气味的芯子上掠了一下,“要记得我的味道。”   屋中有声息的活物又只剩他了。   这是江赫然被圈禁的第三十五天。   他觉得自己变得很不正常——生理上的。   他开始莫名其妙的疲倦,莫名其妙的嗜睡,对食物失去兴趣,对樊天产生性欲。   与性欲期不同,这些异状的反应,包括身体的燥热感都是很轻度的,可又像是大病前的预兆般无声的警告着他,而他每月必经历的性欲期在最初他被囚禁的那晚之后,再没来打扰过他。   对樊天产生性欲是生理的原因,对方亲近的触碰和身上情动时的荷尔蒙气息会严重打搅到他的情绪。   那会令江赫然回忆起,爱这个男人的感觉,每当联想至此,他被刺痛过的脑神经会抵触的开启自我保护机制,瞬间性致全无。   江赫然抬脚,将沿着他刚释放过的茎物舔向他密处的男人推开。   樊天喉结吞咽,视线锁死在江赫然内裤洇湿的胯下,亲吻江赫然的脚背。   樊天的眼神太具侵略性,江赫然毫不怀疑身前的男人下一秒会现出原形,将他啃噬入腹。   江赫然不悦的沉下脸色,于是樊天又老实的敛下视线,握着江赫然的脚寻求藉慰,隔着裤子挺腰轻轻地蹭。   每当求爱遭到拒绝,樊天都会表现的相当低落,他不开心,江赫然的心情就会成正比的变好。   江赫然配合的用脚碾蹭着樊天勃起的性器,在男人难耐的粗喘时,又中止了服务。   江赫然现在觉得以逗狗的心态溜樊天也挺有意思的,樊天的兽性也确实像食肉的犬科动物,在床上那点劣性的本能尤其明显,早先还是只肆无忌惮进食的狼,现在更像是狗,被驯化的发情的公狗。   “今晚你去别的地方睡。”   挨了戏弄又遭到驱逐的樊天气闷的反问,“为什么?”   江赫然懒得应付缘由,“看到你就烦。”   于是屋中的灯被樊天全部熄灭了。   有特别的“掩耳盗铃”解决问题方法的樊天,不动声色的贴近江赫然,不厌其烦的对江赫然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但我很爱你。”   失去光源的地下室黑到失去空间感,仿佛这世间只剩彼此的体温,呼吸,声音,只剩相伴的彼此。   身心忠于他的犬,绝对的忠诚建立在咬住他命脉不松口的占有欲上,让步之下是偏执到不顾一切的控制欲。   被缠抱的江赫然感觉自己像被密不透风的蛛网束缚的茧,窒息,绝望,不过他的脑回路向来不走寻常路,被负面情绪笼罩时,反而会表现的异常适应。   江赫然转向樊天,与男人隔着黑暗对视着,“所以你打算‘爱’我到什么时候。”   樊天清楚江赫然的不驯,他清楚他不可能将人关一辈子。   樊天不清楚他会爱江赫然多久,但一定会比他将人囚禁的日期更久。   “放了鹤井,他已经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江赫然从身前人的喉结细碎的吻上对方的嘴角,像爱恋时对待樊天那般哄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没必要让外人作陪,我陪你,怎么样?”   对外界潜在威胁持有戒备的樊天以沉默作为拒绝。   爱令人盲目,他可以信奉江赫然,但他信不过外人。   樊天默默地攥着江赫然的衣角,已经做好被厌烦斥逐的准备了。   江赫然却只是叹气,落寞的说道:“你就不能也顺着我一次吗?”翻身压在樊天的身上,黑暗中,吹向对方耳畔的吐息又湿又热,“还是说……你不想让我陪你了?”   春梦重临不过如此了。   记忆总是虚实难辨,素了太久,梦中那只绝色极诱的妖精并不是他无稽的肖想,而是曾属于他的真实。   樊天把持不住的箍着江赫然,唇舌交缠的吻着,恨不能生吞了对方。   “想。”樊天庆幸此时的无光亮,江赫然的眼中不会映出他丑恶的贪欲,“我连做梦都在想你。”   江赫然意味不明的低声笑。   “只要你不离开我,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   但放过鹤井,若鹤井察觉到事态的异常,将成为他与江赫然之间的阻碍。饶了一圈,末了还是拒绝。   和解,诀别——时机未到,有着相反念头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善于溜鱼的江赫然给“勾中鱼”尝点甜头之后,又知进退的将关系衡量回应有的尺度。   “今天没心情。”江赫然暗示道:“改天我们再深入的谈谈。”   樊天的呼吸半晌才平复下来,没再“性”字当头的痴缠,似乎能拥着江赫然就以知足了,“我会等你愿意的。”   可江赫然没耐心等待时机了。   生理上的异状滋生出荒唐的念头,心中不安的阴霾与日俱增,江赫然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   他向来不喜欢与目标周旋太久,樊天也不再是他的特例。   既然计时的沙漏没有流空,那么他就打破沙漏。 第31章 脏东西   江赫然认真的扮演起爱一个人时的样子。   不自觉追随的眼神,不舍分别的依赖,举止亲昵的贴近。   “今天可以在家陪我吗?一个人太无聊了。”   “天好冷,来帮我暖床。”   “手上怎么有火药味,谁惹你不开心了?”   “今天怎么回来的比平时晚,好饿,想吃你做的意面。”   江赫然仿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般,对樊天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依恋,以虚假的温情化解对方的心理防线,骗取对方的深爱。   他毕竟是真正爱过樊天的,演得得心应手,骗得心安理得,目的地性明确。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这也是他真正感受到樊天的爱。   需求上的吩咐不需要他重复两遍。   地下室潮冷,烘洗过的床单衣物却总是洁净绒软,晴天时,晾晒过的被子,铺满一床的明媚阳光。   樊天的耐心与江赫然成反比,厚到能当武器的食谱看了几本,用心做出的饭菜不被买单,不会有半分不耐烦,哄不过,就换做另一种口味的餐食。   在江赫然赤着脚在地上走动过后,会将江赫然冰冷的脚捂在掌心里暖热。   单方面的服务对方时,也会极为投入专注,以绵密的亲吻,吻遍伴侣的全身。   会向他诉说心情,会邀宠,笨拙的示好,会像梦游时那般哼哼唧唧的撒娇。   一点点学着爱人,用学会的爱意待人。   原来感情得到发自内心的回应时,是这般熨帖的感觉。   江赫然也在樊天的身上学到了长进——虚假的心意再也骗不到他了。   江赫然荡着脚腕上的铁索,将书撕成一页页,折成纸飞机,飞得满屋都是,“好闷。”   即使是监狱里的囚犯,尚且还有外出放风的人权。让一个平日里热衷出行,喜欢极限运动的人,在屋子里关上月余,江赫然没被关疯,纯粹是因为他在得知真相的那刻,已经疯过了。   他将这场禁锢当成了以生命为筹码的游戏,被迫参与着,直至亲眼见证结局。   过程依然是极度无趣的,甚至在空寂的屋子因为囚禁他的人的归来,而热络些许时,会令他心情微妙的好转起来。   不得不说,囚禁者软暴力的控制套路还挺有用的。   樊天也在瓦解着他心中的冻层。   然而江赫然非常清楚,他自身心态的微妙转变并不是因为对方是他曾深爱过的人,不过是人性作祟罢了。   他的心中无人,所以更加清醒,也更加孤寂。   套路与反套路。   江赫然在说完“好闷”之后,推开比他的蟒蛇还缠人的樊天,突然又跟块捂不热的冰一样,冷了下来。   新出炉的戚风蛋糕,鹤井的病情,外界的一些趣闻,他宠物们的现状。   江赫然不耐烦的打断樊天,“让我一个人安静下。”   樊天清楚江赫然为什么自闭,他对江赫然再真心相待,都抵不过枷锁强制下不平等的相处模式产生的隔阂。   樊天不喜欢甜食,却对江赫然给他的甜头欲罢不能。   钩中鱼默然了片刻,主动牵动了鱼线。   “今晚的星星很亮。”樊天试探着将彼此推向隔阂的边缘,“想看吗?”   为什么不呢?   天气比心情更加变幻多端。   乌云封顶,狂风骤雨,漫天的星光成为一个过期的诺言。   玻璃窗投影着两人的身影,月余来首度摘下脚镣的江赫然,右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铐,镣铐的另一端卡在樊天的手腕上。   亦步亦趋跟随在江赫然身后的男人,像道甩不脱的影子,成为了追随着江赫然的影子。   这样也好,江赫然想:至少发生冲突挣动起来时,不至于只有他一人手骨脱臼。   星星是看不到了,江赫然将视线从窗外投注在樊天的身上。   热切的,充满爱意的目光,亦如先前。   他的阶下囚没与他发生冲突,而是弯起眼角笑了笑,心情很好的说道:“回去吧。”   所有的平和都是表象。   江赫然的心情当然好,樊天在他自甘回到地下室的那晚,如他所愿,放出了鹤井与凯恩。   伪作幕后主使的江赫然再三对鹤井做出的警告。一向将江赫然奉为首位的副手,保持缄默,在当夜与凯恩被押送至异国疗养,非召不得回还。   江赫然弥补了对亲友的亏欠,再无后顾之忧。   铺垫够了,戏做足了,该终场了。   墙上的钟表一针一格的走动着,秋冬的白天总是短暂的,这个时间太阳落下了吗?还是已经黑透了。   樊天在干嘛呢?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江赫然从床上坐起,铁索在地上盘成团绕的圈套,他似没看到般一脚踩入圈套,被锁链牵绊,向着柜子的锐角摔了下去。   樊天回到家中,推开地下室房门时,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江赫然。   即使在外,也会因为思念不时查看实时监控的樊天,在飞车回来的十几分钟前,就已经看到了这个画面。   绊倒江赫然的铁链卷在江赫然的脚上,像条阴冷噬主的蛇,倒地的人维持着跌倒的姿势,像具安静的死尸。   他的心跳又不听使唤了,那种江赫然想让樊天也体味一下的撕心裂肺的感觉,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感受过了。   噩梦重临不过如此了。   樊天静立在门口,好像只要多等一会儿,就可以等到梦境的苏醒。   樊天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次的噩梦场景,无法逃离。   他没醒,失序的理智却清醒了些。扑上前,惶惶地抱起江赫然。   樊天轻吻着江赫然额角的伤处,不受控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江赫然的眼睑上,蜿蜒出的水痕,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泪。   怀里的人只是晕倒,樊天慌张到失去判断能力,曾经无情无感的一颗心,悲痛到难以附加。   “别吓我。”他真的怕了,“江赫然,你醒醒,别不要我。”   江赫然在被搂抱的窒息感中醒了过来。   樊天在梦游吗?江赫然意识恍惚的想,否则这个薄情的男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怕失去他而哭到哽咽。   江赫然被潮湿的眼泪沾染,心脏莫名酸涩的钝痛了一下。他沉下思绪,在确认匆忙回来的樊天身上带着通信的手机之后,勾住了樊天的背,呼吸中止了半分钟。   这一摔本是他原定的戏码,只不过最开始该被重创的应该只有他的肚子。   这一摔本该是假摔,好让他在目标惊慌失措,毫无防备之时完成他的杀青。   近来不时会发作的眩晕感使跌倒成了假戏真做,固定在地上的桌角磕向他的小腹,但他本可以避开伤及头部的撞击。   那一刻,他任由自己坠落,抛下求生欲与他波澜不平的人生。   再也没什么值得他惦念的了,不是么?   “赫然……”曾经他生命中的重中之重忽然慌声,“你怎么流血了,你还伤到哪了?”   被深色裤子遮掩的血迹,在江赫然被抱回床上之后,暴露在床单上。   从苏醒起就感受到这种异样感的江赫然勾起嘴角,抓着樊天的掌心覆在自己阵痛的小腹上,缓缓道:“可能是你射进我肚子里的脏东西流出来了吧。”   樊天总是不带情绪的冷着张脸,可此时男人的面无表情全因情绪过激,而失去表达情绪的能力,那只手覆在江赫然小腹上的手像被火炭烫到般不住地颤抖,却又不肯拿开分毫,“什么意思?”   樊天从对方的反应上有了猜测,江赫然充满恶意地逼他认下猜测,“先前就想过生一个有你我血脉的孩子,不摔这一下我也不能确认——樊天,我这算不算梦想成真啊?”   那是在一切被翻覆的前一晚,处在高受孕排卵期的江赫然与他纵性的缠绵,在无套的性行为中,自甘被内射,用还喘息不稳的语气玩笑般的说,自己会怀孕的,让他负责。   而被称为“脏东西”的孩子,不论是在那晚孕育出的,还是在过后的强迫下怀有的,降生都以不再受到期待。   樊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机深沉的男人对于阴谋有种本能的直觉,他逃避直视心爱的人的内心,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故意摔倒的。”   江赫然不可置否。   “你……一直都没原谅我。”   假意的泡影接连破碎,修复感情的沙漏碎成一地的散沙。   江赫然静默着凝望了樊天许久,与樊天对视了许久,他说:“再抱一下吧。”   对他言听计从的男人垂眸,被眼睫遮挡住的碧色眼瞳里盛着数不尽的悲切,也映出从旁闪过的一抹黑色的冷芒。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双刃匕首,如其物主一样,冷硬锐利,在两人拥抱的瞬间,决绝的从背后刺进了樊天左边的胸腔。   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第32章 你后悔吗   刀刃刺入樊天的背后,温热的血与生命一起流逝。   江赫然迎着头顶的光源举起满是猩红的手,弯起的嘴角逐渐平直,不悲不喜。   樊天箍着他的手臂逐渐收紧,将头埋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像是梦游时和江赫然诉说伤痛那样,用肢体语言无声的撒娇。   仿佛只要江赫然给他吹吹,就不疼了。   江赫然想杀他,承诺过任何事都可以依对方的樊天没想躲。   他不会再刻意欺骗江赫然了,他怎么能不遂江赫然的心意呢?   刺入他身体里的匕首冰冷冰冷的,怎么都暖不过来,冻僵了他的脏腑,跳动的心脏还在回光返照般因为江赫然的存在而炙热着。   以猎取他人性命谋生的杀手,在致命一击过后,难得耐心的守在现场,等待见证猎物失去最后的声息。   “猎物”在动,迟钝而艰难的在自身的衣服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是在掏枪么?江赫然合理的猜测,却并未阻止。   樊天摊开手,掌心里放着禁锢着江赫然的脚镣的钥匙。   樊天似乎想说什么,话又被涌上喉间的血堵了回去。   他想说:他先前就想好了,会亲手帮他打开锁链,他也不想锁着江赫然,他想和江赫然好好相处。   他想说:被心爱的人欺骗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他真的知道错了,原谅他好不好。   他想说:你的肚子还疼不疼,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再伤害自身了。   樊天始终没抬眼看江赫然,他怕多看江赫然一眼就舍不得放手了。   什么是爱?爱是飞蛾扑火,即使知道对方手中握着刀刃,依然会迎着刀刃抱上去。   樊天唤着江赫然的名字,缓缓阖眼,在死亡的迎接下,倒在了他渴望的怀抱里。   江赫然如往常那般在樊天的头顶摸了摸,他忽略掉空气里的血腥,忽略到眼前的血色,冷静过头的理智好像陡然转圜回了先前——夕阳的清光透过彩绘玻璃,落下斑斓的影,梦游时的樊天安静的睡在他胸口,那一瞬仿佛就是永恒。   “咔哒”的开锁声过后,“紧咬”住他不松口的链条终于不再尾随在他的身后。   冤仇得报,心底释然,江赫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是种不正常的松懈感,像是他周身的每个零部件都没了支撑,躯体成为空壳,散架的空壳。   他似一具上了发条按照程序运作的机器,弦至尽头,等不到下一个运作指令,于是随本心熄火。   江赫然摸向樊天的腰间,想要寻找一把带着子弹的枪。   他顿了顿,先拿到的是樊天的手机。   江赫然原本是要用手机求援的,但他已经得到了枷锁的钥匙。   囚禁他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亲手将自由交到了他的手上。   手机震动着,屏幕微微发着光,跳出的每日备忘信息提示着:回家。   机身还留有物主的体温,江赫然抬眼看向那个还有体温与呼吸的男人。   樊天不应该还有呼吸。   以杀戮为生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在男人的身上查探了片刻。   “你这里原来真的没有心啊。”   本该中刀的心脏,正在右侧胸腔微弱地跳动着。   是因为心位偏移了正常的位置,才连情感与心动都慢常人一拍么?   江赫然不记仇,但他记恩。   仇恨被刀锋割裂后消弭,他突然想到了那次坠楼时,拉住他的手。   如果一切结局在那个时刻该多好,他带着满腔爱意永远被蒙在鼓里,作为为他织梦的报答,还主谋一个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   多好啊。   “你后悔了吗?”   救他,爱他,信他,江赫然温声地问,“樊天,你后悔吗?”   当时他所爱的人多此一举的向他伸出援手,江赫然决定回报这份恩情。   至少其中怡然欢悲,他都曾不计得失的感受过。   信他,爱他,救他,走着颠倒剧情的江赫然不曾后悔。   失去求生欲的江赫然仿佛即将赶来的救护人来救援的是他一般,空档的心弦有了新的运行指令。   他摸了摸在有自杀想法时轻微阵痛,这会儿又缓和下来的小腹。   他真的怀有了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   “你也不想死么?”   临踏出房间前,江赫然回身看了倒在床上的男人一眼,像是在记住什么,又像是在忘却什么。   “好梦。”他说。   江赫然重新站在外面的世界。   天原来已经这么冷了。   寒风拂面,吹去江赫然眼中的热意,他仰头望天。   今晚的星空真的很亮。 第33章 诅咒   鹤井身上的石膏绷带全部拆除那天,静养的庄园门口迎来了一位稀客。   来人身形高挑,被黑色的长款风衣衬出几分单薄的萧瑟,低声说:“现在有力气跟我算账了吗?”   侍弄盆栽的鹤井用手帕擦去手上的泥土,看也没看来人,“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花盆里是一株养在温室里的白玫瑰,正不合时节的盛放着。   凯恩已经在一周前平安归家,对江赫然的怨恨在听到鹤井下属那传来的樊天中刀垂危的消息,以及樊天的眼线撤离后,明白了首领的苦心。   并未被骗过的鹤井只是看穿一切的说了句:“他总是该放下的,放不下。”   对樊天的偏爱是,为护他们周全的妥协受控也是。   江赫然抿了下嘴角的烟,没有点燃。   对方把玩着打火机的手指瘦削到有种易折的脆弱感,鹤井忍不住数落他,“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江赫然漫不经心道:“我怀孕了。”   倒茶的鹤井愣在了当场。   江赫然并不喜欢开玩笑,也不可能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的玩笑。   红茶漫出杯口,江赫然伸手扶了一下茶壶。   “两个月前的事了。”   鹤井毫不怀疑江赫然男性的身份,这样的话从江赫然嘴里说出,他又无条件的相信这是实情。   鹤井眉头紧锁,“他的?”   江赫然垂眸默然。   “打掉啊。”   “我想留着。”   鹤井气得想掀桌,“你真是疯了。”   江赫然抚摸着平坦的腹部,缓声道:“这不是他的孩子,是我的。”   一个由他孕育出的有着他骨血的生命,依附着他一点点生长,彼此之间有着最紧密的羁绊——纯粹无杂质的情感,太令江赫然向往了。   江赫然也曾在鹤井询问他与樊天感情时说过类似的话:只要对他有真心就可以,不求山盟海誓,心中有他就够了——近乎卑微。   冷静下来的鹤井看着江赫然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江赫然诧异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鹤井待江赫然一直都是无条件的好,然而无条件的好也是有出发点的,“我喜欢了你好多年。”   “你早该告诉我。”   “说了有用么?”   鹤井不是没暗示过,但凡江赫然对他有半点回应,他都不会止步于此。   他有多羡慕樊天,甚至羡慕着凯恩,如果他有那么一双绿色的眼睛,江赫然还会多看他几眼。   先前的葬礼上,江赫然与权谋者的教子埃里森说起他的婚姻,“天父见证,我们甚至没有交换对戒,更没有说‘我愿意’……你不妨亲自去下边问问你的教父,他是否愿意。”   在边上的鹤井轻轻动了下嘴角,心中默声:我愿意。   然而就算将心意讲得再明了也无用,真心能换来真心相待,却换不来真心相爱。   鹤井对江赫然的爱慕更多的是一种欣赏,既不狂热,也不过火,他是个聪明人,持着一颗四平八稳的心,平和的爱慕着被他看进眼里的人。   可在看到他敬重欣赏的人,因错付的感情被伤得这么深,鹤井又怨怼自己的想着,如果他多些誓不罢休,多些势在必得,又会不会有一个更善终的结果。   事已至此,假设无用。   “不说还不是怕你有心理负担,毕竟你对我又没感觉,怕我对你这点轻度的好感,反倒对彼此都造成困扰。”鹤井又不正经地笑笑,“当然,如果你愿意,这点好感还是可以向上升级的,有了孩子就要组成家庭嘛,首领看看我,我可以当你孩子的父亲,母亲也可以。”   江赫然这次没拿鹤井和那个人做任何对比,平声自语,“在他能平安降生之后再说吧。”   如果他的孩子平安降生会长什么样呢?   会有一双他一直寻觅的碧色眼睛么?   最初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令江赫然有了留下这个孩子的念头。   最初的最初,江赫然是因为厄莱斯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才抱住对方腿的。   那时他还小,垫着脚尖凑近那个逆着光的高大身影看,想要看清是不是这个男人盗走了母亲的珍宝。   那时他还没被抛弃,跟着母亲生活在破败的贫民窟里。   人前温良的女人在夜深灯熄后,会将神智泡在廉价的酒精里,时哭时笑。   “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说过只要我生下儿子,就会给我个名分的。”   女人神色癫狂地摇晃着江赫然的脖颈,“你为什么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如果不是你,他不会抛下我不管的。这都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是个怪物!”   在江赫然被掐到几乎失去声息,眼泪都流不出来时,女人又会将狰狞错位的表情摆正回去,呜呜咽咽的道歉,“都是妈妈不好,将你生成了这副样子,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生下你。”   “活着实在太痛苦了。”醉倒的女人总是这样说着。   幼时还不懂什么叫活着的江赫然,就已经感受到母亲所说的活着的痛苦了。   他的母亲有一枚绿色的猫眼石领扣,奢华又贵重,足以改善这对母子的生活,却华而不实的锁在柜底,是她口中所谓的“定情信物”。   不沾酒时的女人总是捧着盛着首饰的盒子,在拥挤狭窄的屋子里踩着华尔兹舞步,碎花裙雀跃的飘然,如少女般满目憧憬,“他一定会和那个女人离婚,接我回去的。”   后来,那枚装着领扣的盒子空了。   女人第一次在没喝的酩酊大醉的情况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推向窗口,尖声质问,他手里的玩具是哪来的,是不是偷拿领扣换的,那是她的命,还给她,还给她。   “不是的。”   江赫然慌张地抓住窗沿,手里小伙伴借给他玩的模型汽车,却脱手从高处摔到了下方的马路上,碎得拼不回来,车轮滚到了下水道的泥水里。同样家境贫寒的小伙伴珍而重之的生日礼物,只答应借给他玩一会儿,要怎么还给人家?   身体还在被女人向外推着,天在下雨,被打湿的稚嫩脸庞上只有雨。   “不是我拿的……”   “妈妈,我要摔下去了……救救我,我好怕。”   “救救我……”   他一声声的母亲似乎唤回了女人的些许母性,女人停住了推搡的动作,冷眼看着幼时的江赫然手脚颤抖的向屋内爬。   “怪物。”女人表情扭曲,一缕缕的扯下头发,尖叫着一步步后退,“怪物!”   “你该死,去死吧。”   “去死吧。”   “……”   被雨水打湿的稚嫩脸庞上多了两道温热的水迹,已经习惯被恶劣对待的江赫然好久没哭过了,天在下雨,看不出他在哭。   这世上有诅咒吗?诅咒会应验吗?他被亲生母亲诅咒了。   才爬回人世的江赫然低头看向窗外四分五裂的玩具,想如他母亲的愿了。   善变的女人嘴角抽搐了几下,眼中情绪几番挣扎,最后在江赫然有所的动作前,扯着孩童的胳膊,将他丢垃圾一样顺着屋门扔了出去。   “找不到我的领扣就不要回来。”   女人在前一晚醉过酒,柜子是她自己打开的,她的珍宝就遗落在这间不大的租屋中。她或许清楚,她并非不信江赫然的话,她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甩脱负担的理由。   “找不到我的领扣就不要回来。”   最后这句,女人是弯起眼睛笑着说得,那么温和,那么善意,许久后的江赫然在杀人时,在自杀时,在邀樊天一起下地狱时,都是这样笑的。 第34章 别看,别听,别想   正是因为幼时的江赫然被残缺的母爱笼上了阴影,才会在樊天将他称呼为“妈妈”时,回忆起他呼唤母亲时的无助,以“妈妈”该有的回应去照顾称呼者的情绪。   樊天内心不自知的深处,有着恋母情节,而对于儿时的事情,他并不记得。   近来经历了太多事情,封禁的心门被江赫然暴力的撬开,每段旧事回忆起来都伴随着五味杂陈的心绪,他好像隐约想起了些什么。   他记起,时间线上的他与江赫然的“第一次”,与他同出任务时的江赫然扮作女装,及膝的裙摆拂过花田,被清风送远的花香,闻起来都是缤纷的味道。   素白的裙摆上被花粉染色,走在江赫然身后的樊天提起裙装的下摆,于是前方的人微顿,偏着头回望他,那张对外刻板严肃的脸,眉眼微弯出柔和的弧度,那一刻,樊天突然恍惚了。   时光倒缩,他也缩小成了儿时的样子,在沾着花粉的裙摆上拍了拍,却无意中将染色压得更深了。近前的女人眉眼冷艳,表情却温温柔柔的,在他头顶摸了摸,牵着他稚幼的手并排与他走着。   回忆起更多的樊天意识到那是他的母亲。   可他对此并没有太深刻的感觉,尽管记忆中的女人对待他是那般慈和温婉。   樊天并非生来就无情无感。   这要感谢他的母亲。   那是在他身为政界要员的父亲被政敌乱枪射杀的当夜,意识到危险将至的女人,将他关进柜子里,用一种与仓惶情境截然相反的冷静情绪,告诉他:“保持安静。”   “别看,别听,别想。”女人用机械的声音嘱咐着,“记住了么?”   樊天懵懂地摇头,那时他七岁,像只离不开巢的幼鸟,比同龄人更加眷恋着亲人的怀抱。   可这次却被他的母亲决绝地推开了。   “别在乎任何事,别为任何事伤心,为了自己活下去。”母亲用掌心遮住他的眼睛,告诉他:“记住了。”   七岁的樊天很乖,父母总是很忙碌,他只有乖乖听话,吃掉盘子里讨厌的花菜,完整的弹奏出新学到的钢琴曲,才有话题跟父母絮絮叨叨的撒娇,将双亲短暂的陪伴延长,得到褒奖。   他除了过分粘人外,一直是个令家长省心的孩子。   于是被关在黑暗的柜子中的樊天乖顺地闭上了眼。   不听,不看。   破门声,凌乱的脚步声,对话声,震耳的鸣枪声。贯穿血肉的子弹持续旋转着,袭向男孩藏身的木柜,叩响柜门与躲藏的孩童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木屑纷飞,忽如其来的巨响几乎震破耳膜,听话的孩子失声般没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很聪明,临死前申斥暴徒们害死了他的丈夫和儿子,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于是急于邀功的凶手们,以为斩尽杀绝的同伙已经提前对目标的孩子下手,柜子里的男孩得以生还。   樊天蹲在女人流干血液的尸体前,他的心脏似乎被那声巨响震出了胸腔,空荡麻木。   发生了什么?   这具被散乱的发丝遮住脸,满身血污的尸体是他的妈妈吗?   他的妈妈总是利落的束着头发,衣着得体,不是这个样子。   那这是谁,看起来好疼好可怜。   别想。   别在乎任何事,别为任何事伤心。   樊天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心与情感就此清空,灵魂受困在黑暗的柜子里未能与他一同逃离。   这头迷失的幼崽在经年后被来路不善的权谋者收留,权谋者抱着几分将与自己不睦的,行事正直的敌对的孩子同化的消遣心理,以拯救者的姿态,将其钉死在极渊。   他再难见到碧蓝如洗的晴空下,空气融暖,草木芬芳,对他温笑着拉着他的手的人了。   他见到了,可是又被他弄丢了。   叛鬼主谋在等待一个审判,他等待的人却隐匿了踪迹,像是将他遗忘了,又像是将他无期限的放逐。   江赫然如先前承诺那般,将身份地位拱手相让,组织需要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而樊天接管后无疏漏的运作,令那位消极的首领抛下了肩上的负担,在樊天重伤修养期间携鹤井共同在组织内现身,而后彻底化身成难寻觅的幽魂。   墓地是亡灵的安息处,错过厄莱斯忌日的江赫然在自己生日这天来到陵园祭奠。   他所记住的生日,是厄莱斯将他捡回的日子。   鸦群在上空盘旋,停落在树枝上的乌鸦,睥睨着下方的来人。   身边总是前呼后拥的恶徒首领,独自现身,一身黑衣在暗淡下来的天色的遮蔽下,像道孤寂的影子。   他将花束放在厄莱斯的墓碑前,声音轻慢,少见的温柔,“我好想你。”   嗡鸣的声响从墓碑斜后方的树丛处传来,即使没人等他回去,依然设置着“回家”备忘提示的樊天,用冻僵的手指,默声关闭了手机提醒。   江赫然只是神色淡漠地抬起眼,在看过去之前,便了然了什么般,没再向那方向分过半寸视线。   知道今天对于江赫然来说是特殊日子的樊天怀揣期待,就这么从早等到晚, 还好,他幸运的见到了他等的人。   连日来第一次不是在梦中的相见,只是天好暗,灰蒙蒙的,带来隔阂的距离感,远到看不清对方的脸,更像是思念成疾的幻觉,稍稍靠近一点,就会如梦境般坍塌消散。   被他注视的人漠视着他的存在,在随后迎上来的鹤井的随同下,动身离开。   樊天跟在后方,察觉有异的鹤井眯了下眼,冷笑着说:“你还敢出现?”   就没有樊天不敢做的事——与江赫然相关的事物除外。   曾以不向任何人低头为人生信条的男人弯下膝盖,冲着江赫然跪地认错,“原谅我好吗?”   鹤井看样子十分想就夺爱与被暗杀的仇跟樊天掐一架。他这边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上还嵌着钢钉,跪地上那位胸腔动刀不过一个多月,又挨了一天冻,真打起来说不上谁占谁便宜。   最该发表看法的江赫然却出离的淡定,眼中自动过滤掉了樊天,平心静气的和鹤井说,不着急回去的话,他就再多陪厄莱斯待一会儿。   大抵因为今日舟车劳顿的从异国赶回,又没怎么好好吃饭,一直不强烈的孕期反应突然发作,江赫然捂住腹部干呕半天,才压下反胃的感觉。   樊天本欲上前查看江赫然的情况,鹤井先他一步将人扶住,在江赫然的后背上轻轻顺着,“回去吧,你现在要注意保暖,身体要紧,别着凉了。”   杀人未必要见血,诛心才是最狠的,鹤井轻声,却字句清晰地说给在场的另一人听, “以免我们的孩子又不乖,再闹的你不舒服。”   樊天闻言僵在了原地,江赫然默认般,拢了下风衣的衣领,一向不受管的人,听话的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分别的这一个半月的时间,樊天用尽了一切方法去寻觅那缕幽魂的踪迹,思念江赫然到快要患失心疯——他的江赫然不要他了——他的江赫然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   樊天颤声道:“站住。”   天色又暗淡了几分,离去的人影愈发模糊。樊天在慌乱的心悸感中下意识拔枪,可他并未用枪指着鹤井,他的手抖的太厉害,他怕误伤江赫然。   听到子弹上膛声音的鹤井警觉的回头,却意外的看到樊天将可以扭转局面的凶器甩手扔了出去。   “你无需道歉。”被欺骗的感情,他已经索取回来了,之前的仇怨也已经被那一刀斩断。江赫然目视着前方,平声道:“原谅这种说辞未免太冠冕堂皇,我不记恨你,你也不值得我去记恨,一切到此为止。但你要真的想跟我结仇,大可以试试。”   “你说过你只爱我。”   江赫然笑了笑,“严格来说,从始至终,我接受和爱上的都是梦游时的那个你。”   如果樊天没有梦游,他们不会有开始,如果没有梦游时那个纯良的人格,江赫然不会再度爱上这个冷感心机的男人。   可樊天已经知道错了,他的本心已经和梦游时的意识共识,他会比梦游时更用心的对待江赫然。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回答他的是消失在暗处的背影。 第35章 替代品   江赫然自怀孕起,觉变得很轻,一点微弱的声响都有可能将他惊醒。   冬季潮湿,屋外又在下雨。   江赫然睡意迷蒙的揽住被子,总觉得近旁会有一个温存的怀抱,与他紧密依偎。   这是他前些时日养成的恶习,习惯了身旁有人陪伴。   他这样的人,适应与人同眠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讽刺。   江赫然静默地看着被雨水涂抹的窗户许久,朝阳初升,与他的心情一样暗淡。   再度与樊天相见这件事,令他异常的烦躁。自己哄不好自己的那种。   他披着衣服起身,感到了轻微的反胃,怀有这个小家伙已经十三周,小腹仍是平坦的,如果不是已经检查过,他也很难相信自己将会迎来一个新的生命。   是他的孩子。   也是他的。   这么一想,江赫然的心情更差了。   江赫然正跟条水分不足的咸鱼一样,守在客厅的玻璃箱边,赏玩自己养在家里的各类爬宠,与一条祖籍热带不冬眠的毒蛇大眼瞪小眼,门铃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组织曾为凯恩所在的车队投资,与首领一起撂挑子的鹤组长得了长假,受凯恩邀请观看车赛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江赫然默默喝了一口温牛奶,装作屋中没人。   然后门锁就被人熟门熟路地打开了。   送报纸的或者推销人员,甚至溜门撬锁的小偷,都可以得到这位脾气不佳的首领一句友善的招呼,登堂入室的却是令他心情不好的元凶。   “元凶”在看到站在客厅的江赫然之后,跟条被抛弃的流浪狗见了主人一样,表情难掩欣喜,又手足无措,纸袋脱手掉在了地上,里头的爬宠饲料跟着撒出来了一些。   难怪他离家这么久,这些个毒物不仅没成干尸反而还吃胖了。   都是叛徒!江赫然狠狠地关上了保温箱的盖子。   “赫然……”   “出去。”   “不要。”樊天真情实感的红了眼眶,感冒后带着鼻音的声音,哭腔一般:“我不想离开你。”   江赫然额头青筋,向组织总部高层致电投诉,“来些人把你们的首领拖走。”   高层激动的嘤嘤,反过来问这位真正的首领什么时候回归岗位。   江赫然冷声,“我在休产假。”   高层只当江赫然是不耐烦了,拿话里藏刀的玩笑敷衍,陪笑着挂了电话。   樊天收起了那副泛酸的可怜样,面无表情时身上的威压很重,杀人不打招呼的男人平声问道:“你真的怀了鹤井的孩子?”   这条恶犬凶起来时,什么非人的事都做得出来。咬他就算了,江赫然不愿给鹤井找麻烦,于是以一种与很多人鱼水之欢过般故意引人误解的语气说:“谁知道呢,我倒希望是他的孩子。”   那天的流血,樊天已然认为江赫然腹中的生命已经流逝,加之江赫然这番随意的说辞,再度将樊天定身在了原地。   樊天点了点头,“江赫然,你狠。”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转身离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彼时一同出任务时的场景重现,江赫然扬手将已经冷掉的牛奶,砸向房门,“滚吧,再别回来了。”   不同的是,这次江赫然语气平静,樊天也不会再度推开屋门带着假意抑或真心,为他送上一杯暖胃的豆浆。   热衷与樊天交朋友的人不多,作死狂魔埃里森算一个。   这位与樊天算是少年相识,对于樊天近来心事重重的样子颇为惊异。其震惊程度仅次于得知,身为他教父养子的樊天与他教父名义上的妻子在一起又分开的爱恨情仇。   这太刺激了,埃里森喜欢刺激,更喜欢参与刺激。   “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埃里森屈指吹了一声口哨,有个高挑的身影在夜店纸醉金迷的灯光下,随声向着他们几位就坐的方向慢步走了过来。   樊天的坐姿有一瞬的乖巧,然而很快又颦眉冷下了脸色。   “一个替代品。”埃里森拖着长音,邀功道:“这小美人是不是很像他?”   不像,身形与五官至多令樊天在缭乱的灯光下,远看时恍然那么一瞬。   实打实的赝品,连低仿都算不上。   “你这是在冒犯他。”樊天将埋进过他胸腔的那把黑色匕首翻出,在杯盏被扫到地上的碎响和周遭人的惊呼下,将刀刃冲着埃里森的脖颈抵了上去,“也是在惹火我。”   “嘿,兄弟,冷静一下。”埃里森用手指去推刀刃,舔了舔指腹上被割出的血珠,专注踩雷的人又道:“你既然一直是他重要的人的替代品,何不与他互相替身呢?”   他不是替代品,江赫然爱他。樊天的心声叫嚣着,又在被抛弃的巨大悲哀下偃旗息鼓。   “宁。”埃里森将吓呆的“赝品”叫到近前,异族效应——无法区分出其他种族的细微体貌差异,却不自知,“我觉得长得挺像啊。”   “情伤最好的医治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埃里森猛地将宁言推到樊天的身边,啧声起哄,“试试嘛。”   从这个角度看去,对方埋低的侧脸又有那么一分令他感到心理藉慰的相像了。   他要的不只是这一分的相似,可就是这一分的心理藉慰,在求而不得时,都比捕风捉影更能支撑空洞的内心。   起初时他是江赫然重要的人的替身,江赫然就是这么看待他的么?   樊天抬手在青年的耳垂上碰了一下,对方有着与江赫然一样敏感的反应,整只耳朵立刻红透了。   “跟我回去。”   樊天在这夜带着他重要的人的替身,一起回了家。 第36章 解释   樊天看着被自己带回家中的青年,和江赫然分手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到底是大了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比梦游时还不清醒。莫说只是有些许神似,即便这人长得与江赫然一模一样,也不是江赫然。   江赫然与樊天来说是唯一,世上唯一。   江赫然也是他无法根治的“心病”。樊天没对其他人动过情,移情别恋这种说法,或许是存在的,可情感缺失如他,这颗心这辈子能为一人跳动,感受到爱情的美好,都是他人生中的不可多得。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青年拘谨地站在屋门边,像只应激的兔子,随时会拔腿而逃的样子。不过他到底没走,虽然并不情愿被带回,但他需要物质,人为财死,而如果他可以安然拿到报酬,那么他的下半生将会活得很好。   “先生,我叫宁言,怎么称呼你?”   青年开口说话,语气有着对于不法之徒的怯懦,解衣扣的樊天顿了下,原来赝品最像江赫然的不是外表,而是声音。   “樊天。”他用中文说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端有种温和的宠溺,宁言跟着重复了一声,“樊天。”   樊天呼吸放缓,心中蓦然生出强烈的悲凉感,哪有什么聊胜于无,赝品给予他的只有比梦境还虚伪的藉慰,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过江赫然。   宁言被勒令脱掉衣服,樊天仿佛有什么古怪癖好般,拿出一件临时买来的裙装,命他穿上。   樊天勾着身前人长裙的下摆,面无表情道:“笑。”   宁言僵硬的动了动嘴角,打了个冷颤。   樊天回手关上了灯,将黑暗中那个朦胧的人影拽到了身前。   怀中的陌生人,气息不对,感觉不对,甚至因为对他的畏惧而微微颤抖着。   这种对比简直可笑,江赫然何曾怕过他?   即便模糊掉对方的外貌,即便对方有着与江赫然相似的声音,可樊天依然无法将对方当做江赫然。   自己骗不过自己。   甚至激不起他狂躁已久的性欲。   短暂熄灭的光源再度亮起,在宁言反应过来前,樊天已经默不作声的离开了房间。擦身而过时,宁言以为对方是想给他一个拥抱,适应光明的眼睛随后才看清,放进他掌心里的是他今夜作陪的薪酬支票。   樊天独自来到地下室,房门打开,明知里面的阶下囚早已“越狱”,可依然惯性的期待着,失望着。   他陷在床铺里,埋首怀间江赫然穿过的衣服,自食着他种下的恶果。   对于宁言来说,这是一道双向选择题,对方的默声,给了他离去或者留下的选择。   见过樊天凶相毕露的样子,而与这名上位者私下独处时,对方平和的态度,又令宁言受宠若惊的觉得这名年轻的男人并没有那么恐怖。   那般落寞的身影,不过是个被心爱的人抛弃的可怜的家伙罢了。   宁言握着轻易得来的大额支票,他可以说服自己去陪一个危险份子,自然也能在物欲的驱使下,说服自己成为一个可怜人的心爱之人的替代品。   选择是双向的,尽管赝品并不能给樊天带来半点正向的心情提升,在替身自愿选择留下后,樊天还是把“江赫然”的声音留在了身边。   鹤井掌管的情报组是整个组织里消息最灵通的,包括八卦。   在樊天将替身带回家的当晚,这件不算秘密的事情就被在场人员泄露后,传给了鹤井。   这事于情于理都不该跟江赫然汇报,鹤井为免这些破事打扰江赫然心情,压下了消息,然而众所周知的事是瞒不住的。   江赫然的大型宠们都是养在总部里的,这天无所事事的待业首领,恢复饲养员本职,在组织现今的接管者外出的当口,来到他的动物园里“撸猫”。   大小姐相当热情的“呼噜”着,四脚朝天,任由江赫然在它的肚子上揉搓。   “天呐,你的胆子好大,你不怕它咬你吗?”   狮虎兽懒洋洋地盯着出现在江赫然身后的青年,喉咙里不悦的低鸣着。   江赫然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在怪异感中沉默了一下,正当他起身的时候,有什么人步履匆忙地跑了过来。   宁言以为男人是冲他来的,于是热切得唤了声:“樊天。”   往常被召唤都会温声回应的男人,这次却没给出任何反应。   江赫然瞥了宁言一眼,在这声他唤过无数次的称呼下,确认了什么般,冷笑着故意压低声音,接口宁言先前的问话, “喂熟了自然不会咬你,怕的是喂不熟。”   宁言还没意识到不对,樊天虽然与他有着雇佣关系,雇主却从未和他有过越界的接触,加之先前樊天命他身穿女装,他还以为对方爱的人是名女性。   他的金主始终对他持有可有可无的态度,于是注意力都在樊天身上宁言,主动笼络感情道:“今晚我可以去你那里过夜吗?”   樊天曾卑劣的设想过,江赫然得知他也弄个替身在身边时,会不会有一点在意的反应,可是当一切摆在台面上时,下不来台的只有他,樊天的第一反应是焦灼的想作出解释。   百口莫辩,江赫然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要甜蜜滚回家甜蜜去。”江赫然很官方的说道:“你当总部是便利店么,什么人都向里边领?”   方才蹲身太久,江赫然的小腹有些许作痛,又有了反胃的感觉。多番见到樊天时产生的孕期反应,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看到对方就恶心。   “抱歉,父亲。”已经急傻了的便宜儿子,在江赫然官方的语气下,以在什么情景说什么话的脑回路,不假思索用了和官方语气对应的说辞,然后又立刻反应过来,去扯江赫然的胳膊,“赫然,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那点平静消磨殆尽,江赫然满脸戾气的威胁:“放开我。”   宁言再蠢也该从两人的互动看出些什么,他忽然记起夜店当晚,他在过于紧张的情况下,被他忽视的樊天与埃里森的对话,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用的人称分明是“他”。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宁言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眉眼与周身凛冽的气场,跟他确实不像,再看樊天对其明显区别旁人的对待,自问,即便樊天还留着他当这个替身,他也觉得模仿不出对方的样子。   “我起初是想通过他忘掉你——可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我和他之间没发生过什么。”   “我与樊先生之间确实没什么。”   宁言出声帮着解释,只是语气听着并不情愿,毕竟被正主比下去,多少都会不甘。   “放手。”   樊天再也不想放手了。   两人拉扯间,一旁不肯好好看戏的宁言再度开口,“有什么事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吗?樊天才受过那么重的伤,伤口看着都令人心疼,你就算不心疼他,也不该跟他动手。”   替身都会得到偏爱,樊天对宁言太友善了,以至于替身没能明白自己的立场,更忘记了初见对方时,冷静持重的男人因为雷区被触碰,而对踩雷的人持刀相向。摇身将自身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留宿加上看过樊天身上伤口的说辞,令两人先前“没发生过什么”的解释,变得意味深长。   学人养“宠物”的樊天不过是养了只声音好听的小狗在边上听个响,可他没想到小狗虽然不会噬主,却会狗仗人势的叫。   一时之间撕扯的两人都停住了。   宁言见“拉架”有效果,又再接再厉道:“樊天那么爱你,你多少也该为他考虑一下。”   这冲天的婊气,简直比鹤井还“白莲”,然而鹤井从来不会婊到江赫然的身上。江赫然第一次被人这么阴阳怪气的数落,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自己养过的“狗”带在身边的伴挖苦。   宁言并没看过樊天身上的伤口,是在慰问的人的口中了解到的樊天受伤,可慰问的人是不会明说伤口来历的。   “他中的刀是我捅的,嘴上说得再疼惜,也比不上感同身受的疼。我要不要给你来个同款?”   向虚了说,江赫然心疼过,向实了说,江赫然曾为樊天挡过枪,怎么都轮不到这么个东西说教他。孕期情绪不稳的他本该动怒,结果被气得狠了莫名委屈的想哭。   江赫然深深地看了樊天一眼,挣开了樊天的手。   这一眼饱含的失望令樊天没有勇气再去牵江赫然。   “的确是我这个当爹的考虑不周。”江赫然轻笑着说:“是该为你们举办一场婚礼,再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第37章 你配吗   樊天怎么会鉴别不出这名低段位的“白莲婊”话中的挑拨离间,招惹江赫然本就犯了他的大忌,偏偏用话中伤江赫然的人还打着与他同党的名义。   樊天狠下脸色,一脚踹到宁言的膝弯,将人摁跪在江赫然的脚边,“给他道歉。”   宁言以头抢地,替身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对方给予的半点温情也并不是给他的,“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们有误会,帮着解释一下。”   解释——是以歪曲的话意解释双方之间没什么,还是以故意加深误会的暗示,将双方莫须有的关系落实?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杀手做什么。   不远处候着的下属们默默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场面闹得如此难看,首领再没陪演闹剧的心思,踢开挡路的“狗”,没走两步,在气怒下沉闷的胸口,忽然升上来一阵眩晕感,下腹又有了刺痛的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异样的液体在流出。   那是在他不想要腹中骨肉时,曾有过的感觉。   江赫然表情空白地捂住了腹部,眼前是迎上来搀扶他的下属们熟悉的脸。身后的男人挥开了旁人,将他拦腰抱起,是他熟悉的怀抱与气息。   周遭的人声忽然变得很遥远,孤寂到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人,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孩子。”江赫然用只有抱着他的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我的孩子。”   “别怕,没事的,会没事的。”安慰的人的声音,听起来怕的厉害。   江赫然的脑中也是空白的,有些想法与念头不自主的在脑海里铺开。   江赫然是该为樊天考虑一下,他落下的致命一刀,至今不过两月而已,就算樊天身体愈合力再强,也还没恢复到可以抱着个男人夺路狂奔的程度。   那刀口现在是什么样子了,真的很令人心疼吗?   自己是在关心他吗?   念头又现实的想:自己更怕被体力不支的男人摔下去。   江赫然随念头紧紧地抓住了樊天的外套前襟,像是依附,又像是挽留,在彻底陷入昏迷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我们的孩子。”   妊娠期身体虚弱,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导致晕厥,加之先前有过先兆流产,胎象并不平稳,险些真正的流产。   清楚江赫然身体情况的樊天没让旁人跟着,驱车带着江赫然去了一家私密性很高的医院。   超声检查过后,医生与病房外的家属语重心长的叮嘱:“病人已经清醒,目前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胎儿也没什么大碍,但是因为母体情况特殊,这边建议留院观察。”   女医生看到男人依旧没松懈下来的状态,又温声说道:“胚胎发育的很健康,妊娠已经超过十三周了,已经度过了流产的高发期,宝宝的生长会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静心修养即可,不必过分紧张。”   “超过十三周?”   “是啊。”女医生将超声检查单呈给樊天,指着报告单上小小的生命,蜷缩的小家伙已经有了人类幼崽的雏形,就连见证过许多新生命降临的医生都不禁感叹,“真的像一个奇迹。”   十三周,三个月。那是在他与江赫然诀别之前,那时江赫然还是他的—— 江赫然怀有的孩子是他的?   樊天打开病房的门,在疲惫中入睡的江赫然被吵醒,颦了下眉,却仿佛从脚步声察觉到来人是谁般,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   这是阶下囚被关在阴暗禁闭的地下室之后的后遗症,总是无意识的渴望着广阔纷繁的外界,自由与解脱。他与樊天用一刀划清界限,可他从未提过被囚禁的怨。   囚禁对他来说是惩罚,他爱上了一个错的人,他知错,他该罚。   “你又骗我。”   江赫然是反过来骗过樊天的感情,然而樊天所说的欺骗,是更早之前,江赫然对他表过的那些至死不渝。   “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樊天顿声道:“我以为你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以为你真的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没骗你。”江赫然道:“最后那句没骗你。”   真的不要了。   江赫然并不是个玻璃心。   鹤井在得知江赫然被气进医院的详细经过后,径直来到了宁言所在的房间,用消防箱里的斧头砸开了门锁。   鹤井为组织效力多年,对外一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组织里的人没见过鹤组长发火,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替身起初还想以狡辩装作无辜,见对方不吃这一套,又试图搬出现任掌权者去压对方。   “他对我是有感情的,你不能伤害我!”   对樊天本性不甚了解的替身并不清楚,他现在被扣押在总部里,正是还来不及跟他清算的“靠山”的意思。   “是吗。”鹤井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摩擦着消防斧的锐角,“那真是太好了。”   樊天若真的对替身有感情,那真是太好了,至少能让那条咬人不松口的恶犬,转移目标,不再纠缠江赫然。   樊天若真的对替身有感情,那真是太好了,在意的人受到伤害,疼的可不仅仅只有受伤的人。   “那我是该留你半条命。”宁言听到向他走来的暴徒这么说。   不是穿得像名医生,就会有着治病救人的仁心。   起初他还能喊出声来求饶,可随即,在他被灌下苦辣的药液后,他的喉咙再无法发出半点声响了。   别说是对江赫然出言不逊,敢给江赫然受委屈,以鹤井双标的行事,光是“替身”用这把与江赫然相似的嗓音说出他与樊天互相中意这种话,就以不被鹤井所能容忍。   “别哭啊,我也不想这么做的。”鹤井掐着宁言的下巴,抚去对方脸上斑驳的血水,语气无辜道:“打狗看主人,谁叫你是樊天的狗呢?”   鹤井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得知医院地址,赶到时,在走廊里看到了蹲在江赫然病房门口的樊天。   樊天道:“他睡了。”   鹤井有些后悔没将那柄斧头一并带过来,“你养的宠物,不太耐玩。”   “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他跟我说你爱他。”鹤井道:“不过很可惜,他现在再也无法说话了。”   樊天:“有劳。”仿佛鹤井替他做了什么好事般。   “无关紧要。”鹤井重复着这句话,放轻了对话的声音,“樊天,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能得江赫然另眼相待,被江赫然偏爱是什么感觉?”   樊天是感受过,可是已经是过去时了。   “你对于江赫然来说不是替身。” 鹤井诛心不动刀的继续说道:“江赫然很早以前亲口跟我说过,你与厄莱斯不是像不像的事,你不一样。   “原来你的不一样是不一样在没心上。”   “当厄莱斯的替身,你配吗?”   “是我亏欠他的。”樊天像是在自语,“我用了各种方法验证出他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会对他负责,我会尽我所能的补偿他,即使他不要。”   他会弥补,他会负责,即使不再被需要。 第38章 你是狗吗   以身饲养白眼狼会得到什么,一只身心忠于你的狗。   在江赫然留院观察这几天,樊天始终保持着无存在感的安静,寸步不离的守在江赫然的病床边,他将时间都用在了为江赫然做饭,煲汤,削水果,与照顾病人需求上面。   弥赛莉亚从来就不是个管事的,在得知江赫然被“放虎归山”之后,为防被算账,早已带着她的近卫黑桃,归期不定的,天南海北的游逛去了。   于是天生操劳命的鹤副手,又重新跟个老妈子一样,为组织当起了苦力。   原以为内部两股势力混杂,不会好管,然而樊天已经毫无保留的向江赫然交代了老底,并提前规束过他那方的人,一个个的比己方的人还听话。   江赫然对孩子比什么都上心,凡事谨遵医嘱。   医生嘱咐要平心静气,于是江赫然放宽了心,懒得和阴魂不散的樊天动气。   医生嘱咐要补充营养,饮食均衡,于是江赫然没再将樊天严格选材用心做出的饭菜贡献进垃圾桶。无视掉到对方欢欣求夸的表情,每餐都吃得干干净净。   一周后江赫然顺利出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多了,又没怎么运动,轮廓明晰的下巴明显圆了些,小腹也有了突起的弧度。   江赫然垂眼看着自己消失的腹肌,有些想撸铁,然而最终只是饭来张口的吃下了樊天送到他嘴边的蓝莓,慢悠悠的上了低速的跑步机。   蓝莓有些酸,江赫然最近总觉得味蕾寡淡,喜欢吃些酸的。   他的身子还看不出有孕,在肚子里的小家伙稳定下来后,以首领的身份,过回了先前的日常。   总部,名流宴会,地下组织之间明争暗斗的交涉,只是不再出任务了。   当地政要们对这名污点证人“金盆洗手”的行为,给予了表彰肯定,将其以企业家的身份奉为上宾,不与官家对立的以恶制恶的暴徒首领,能将重心更向正面靠拢,是该买两挂礼花庆祝下。   詹姆的手指又少了一根,为表忠心自己剁得,手上最后那点枪火生意也“上缴”了,过惯了奢靡生活,穷到快要当手上的戒指为生了,首领近来“慈悲为怀”,他这条命好赖算是留住了,安分的当起了吉祥物。   江赫然不曾信仰过鬼神,也不在意报应,他只是不想让他孕有的生命闻到杀戮的血腥。   一切都是如旧,除了身边多了一贴越来越粘人的“狗皮膏药”。   存在他身边的男人,以他为中心,外放的感情有如实体般纠缠着他。   在无需他人照顾之后,江赫然将失去利用价值的樊天驱赶出了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滚远点。”   樊天的是非观以江赫然为准,他知道自身的一些行为违反法纪道德,但并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行为不妥,但若是江赫然生气了,那就是他错了。   无端被斥责的樊天没解释什么,也没寻求一个解释,听命地退开了两步,房门在他面前利落地合上。   多雨的国家却是少雪的。   已经是寒冬了,今夜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霜晶。   屋外,在路灯暖黄的光线下,雪花在飞舞,莫名令江赫然想到被炸裂的子弹托升起的羽绒。那发散的光路灯光线太温和了,从视觉上看去,仿佛如太阳般是热的。   他突然想出去看看。   江赫然打开房门,意外的在屋外看到了还站在原地的樊天。   像是被罚站,又像是被主人拴在室外不受宠的狗。   雪片落在樊天的肩头,发梢,落在他的眼睫上,很快又化开,睫毛被浸湿了,江赫然只瞥了他一眼,没看出那双眼中的水汽是否还掺了其他的什么。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从一个路灯,走向下一个路灯。身后的男人保持着“滚远点”的距离,如一道与本体脱节的影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片住宅区人烟稀少,流浪汉与“孤魂野鬼”比人都多,实在不是个夜间散心的好去处。   治安问题从来不被江赫然纳入考虑范围。在一声金属钢管敲击水泥管道的声音过后,有两名面相凶狠的男人从暗处蹿出,拦在了江赫然面前。他的身后,一名满头脏辫的家伙,扛着个手臂长的钢管,扯掉了戴在脸上的骷髅头围巾,笑出一口白牙。   拦路打劫?江首领有点新奇。   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江赫然把随身的匕首向袖子里推了一下,将钱夹扔给了领头的脏辫。   破财却不能消灾。脏辫见被打劫的人衣着高档,怀疑对方身上还有更值钱的物件,这一打量,脏辫的表情又多了些恶意,“东方人?”他与两名同伙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立即知意的向江赫然围了过来。   “真是漂亮,像你们那的画一样,交个朋友怎么样?一起去喝几杯?”   “恐怕不行。”江赫然有些遗憾,“身体原因,不能饮酒。”   “我在遛狗。”江赫然好心的提醒,“小心狗咬。”   三名打劫的人狐疑地看向四下。   然后看到了不知何时从暗处绕过来,出现在近旁的一名男人。   男人绿色的眼睛像是夜间眼眸盈着绿光的狼。   狼对待伴侣有着绝对的忠诚,会在伴侣怀孕后一直守护着对方。   狼从不轻敌,所以狼的进攻很少出现失误。   钢管确实好用,三名大难临头的匪徒,一瘸一拐地冲着三个方向作鸟兽散。   “野兽”没随机抽选一名幸运猎物追上去,与江赫然之间像是有着无形的锁链般,江赫然在哪,他亦在哪。   樊天将从劫匪那里抢回的钱包递给江赫然。   眼下的场景倒是与那次一起去海边度假的情形重叠了。   以为一直在向前走,再抬头,还像是在原处。   交换物品时,江赫然触到了对方在打斗时都没缓过来的手。   “冷吗?”江赫然问。   “嗯。”天是很冷,于是樊天脱掉外套,罩在了江赫然的头上替他挡雪,“回去好不好,怕你着凉。”   江赫然躲了一下,皱眉,“穿回去。”   樊天从江赫然的话里扒拉出点关心,满心欢喜间,狗皮膏药的粘性发作,又忍不住向江赫然跟前蹭近了一点。   江赫然不胜其烦,第一次与本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你是狗吗?”   樊天:“汪。” 第39章 主人的忠犬   早孕反应过去后,孕期食量偏大,靠后天努力弥补先天厨艺缺陷的樊天总会烘焙各种点心,投喂江赫然。   今天将下午茶送来后,江赫然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   体重秤上的数字令他惶恐,他真的长胖了,他不能再多吃了。   鹤井正巧进来聊闲嗑,随手拿了块曲奇。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意被讨厌的人吃掉的樊天,暗戳戳地颦了下眉。   在鹤井伸手拿第二块的时候,江赫然动了一下,护食的樊天以自己的脑回路去反应,以为江赫然会阻止,结果江赫然只是浑不在意的将整盘的饼干都借花献佛地推给了鹤井。   樊天:现在就是委屈,非常的委屈。   鹤井感受到了樊天的怨念与低落,愣了愣,反应过来,这盘饼干是樊天烤的。   鹤井并没有倒胃口,只要他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于是在吃完第三块之后,指着其他口味的小饼干,悠悠道:“下次别放榛子,我对榛子过敏。”   樊天:现在就是生气,非常的生气。   樊天独自自闭去了,鹤井收起不正经,跟江赫然说近期会出行一段时间。   因为凯恩。   凯恩那孩子的心是真大,被绑架囚禁之后,转头还能跟无事发生过一样跟这群不法之徒交朋友。   确切的说是和鹤井交朋友。   鹤井与凯恩一同被困时,受了对方不少照顾,又深知双方身处的世界不同,良心发现,故意疏远了凯恩一段时间,却丝毫没打消掉对方的热情,于是就随着他去了。   “上次他来总部找我,结果我手下那群饭桶没当回事,放他进来时,刚好撞见我跟和樊天养的替身‘谈事情’,不小心让他看到了我的真实面目。”   在将人喝退后,鹤井换掉了浴血的衣服,重新像个正常人出现时,凯恩已经走了。   起初鹤井也没太当回事,然而自那之后,总会不时与他通话发信息的凯恩一声不吭地退出了他的世界。   “都跟他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还不信。”鹤井叹笑,“不过跟他接触久了,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忽然就这么划清界限,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人类是趋光的, 即使活在暗处,习惯了暗处,却依然会被光明的事物所吸引。   “小孩胆子小。”江赫然道:“多哄哄吧。”   鹤井摇了下头,像是想得很开,然而他此番却是来和江赫然告离的,“马上到他比赛的日期了。”   鹤井顿了顿,还是决定前往,“之前已经答应了他会去看。”   鹤井出去后,江赫然捻了块饼干。加了很多糖的饼干,与他吃过的糖一样,是甜蜜治愈的味道。   孕期的人有时会忽然很想吃某种东西。吃到未必会觉得多好吃,吃不到却会一直焦心地惦记着。   深夜,江赫然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忽然很想吃樊天做的饭。   他没细思想得究竟是饭菜,还是做饭的人。   就是很想,想到睡不着。   他拿出电话拨出,短暂的忙音过后,对面立刻接通了。   “怎么了?”   “饿了。”   一通电话将人叫来了,江赫然点了菜单,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樊天忙碌着,闻到油烟味后忽然又不饿了。   “不做这个了。”江赫然平声道:“做点别的吧。”   樊天没听清,“嗯?”   管他是习惯陪伴还是旧情复燃呢?   江赫然挑起眼角,“做爱吗?”   与江赫然做爱,曾经出于性,现在出于情。质的转变,却仍旧令樊天欲罢不能。   锅铲“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两人从厨房门口一路缠吻着,倒在了卧室的床上。   江赫然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体内激素的原因胸也涨大了些,有些羞耻自身现在的样子,伸手要去关灯。   樊天捉住了江赫然的手,轻咬着江赫然的手腕,“别关。”   “好怕是梦。”樊天在江赫然的眼角眉梢吻了又吻,眼中是彼此的倒影,“让我看着你。”   若没怀孕,江赫然会眼不见心不乱的选择背位,而不是与对方眼中只有彼此的对视着,他快被樊天眼中的情愫烫化了。   孕中期可以适当的进行亲密行为,喘息中,性与爱结合,互相满足。   “江赫然,我爱你。”亲吻中带着爱语,“好爱你。”   被进入的密处翕颤着渴求更多,男人的性器狰狞勃发,动作的却极为和缓克制,江赫然被慢节奏的占有勾起了深藏的欲望,难耐地蹭着床单,勾着樊天的手臂摸到了男人赤裸的背部上已经落疤的刀伤的痕迹,亮出指甲沿着那道他落下的刀疤施力抓了一下。   被撩拨到的樊天狂燥地深顶了一下,在江赫然因腹部有不适感,皱眉轻哼时,又瞬间恢复理智,温声道歉着,吻平了江赫然的眉心。   结束后,性欲冷却,樊天却像是患有皮肤饥渴症似的,将江赫然抱得更紧了,一句“我爱你”,从开始说到结束。   彼此之间复杂的关系,谁都没有说一句开始,亦像是没有结束。   樊天的梦游症状自唤回感情后也随之减轻了。   像是他心底里那个被黑暗封闭的孩子一步步离开了黑暗,随着重临的感情得到救赎。   缠人的样子倒是与幼时一样,半点没变。   孕期性事要节制,得不到投喂的“恶犬”,将过盛的精力化成了外溢的感情,每每缠着江赫然要亲,要抱,不是在撒娇,就是在邀宠的路上。   在江赫然身上磨磨蹭蹭亲吻的樊天,额头贴在江赫然隆起的腹部蹭了一下,再抬头时,眼眶莫名红了。   樊天最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江赫然微妙地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在他面前不掩情绪的樊天表现得很没安全感。   樊天没头没尾道,“可以打掉这个孩子吗?”   肚子里的小崽也不知道是听到了“渣爹”的话还是怎么,胎动了一下。   江赫然调整了下坐姿,理智地与樊天交谈,“为什么?”   “有了孩子以后你会不会不爱我了?”   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得到了江赫然绝对的重视,好容易才重新在江赫然那分到一点温暖的樊天,唯恐那点爱也被收回了。   江赫然的感情虽然吝啬,对亲友与对爱人的感情终归是不同的。   “你傻别当别人都傻,喜怒哀乐都分不清,孩子是孩子,你是你,给你的感情始终是你的。”   垂头听训的樊天沉声道:“我分得清。”   唯独面前的人他分得清。   “我分得清你。”他说:“你就是我的喜怒哀乐。”   江赫然在樊天的头上摸了一下,嗤笑,“蠢狗。”   “蠢狗”勇于表达内心想法,“你是我的。”   江赫然眯了下眼,“你再说一遍?”   樊天老实巴交,“我是你的。”   江赫然的肚子日渐隆起,冬季衣服宽松看不出异常,人却愈发的堕懒了。   寒冬已过,冬雪下得却比圣诞那夜还大。   两人漫步在雪过的街头,樊天将撑着的伞向江赫然的方向偏斜,一只手搀搂着江赫然的腰,男人的表情总是很冷峻,在感受到江赫然的注视后,脸上的薄凉融解。   江赫然呼出一口雾气,闷声,“肚子太沉了,好累。”   雪已经停了,樊天将伞合拢,随手扔到了路边,一言不发地抄着江赫然的膝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回家。”   江赫然轻轻弯了下眼角,回应。   “回家。” 第40章 番外/一段插曲   总是立于阴影之下,偶尔也向往明媚的阳光。   连绵的降雨后,迎来首个晴天。孕期的江赫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悠哉地晒着太阳。   教堂的钟声鸣响,不远处白鸽扑簌着洁白的羽毛,呼啦啦振翅在他眼前结队飞过。   在看清吓飞鸽子的元凶后,江赫然挑起嘴角,乐了。   在他眼前蹲坐着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相貌出众,神情天真懵懂,一双漂亮的异色眼瞳深得江赫然喜欢。   维持着“饿虎扑食”姿势的少年,放飞了手里的鸽子,换了个姿势蹲着,对着江赫然“咪嗷”了一声。   “小猫咪。”江赫然轻触少年人那只状如蛇瞳的金色义眼,“你怎么独自在这,你的主人呢?”手里变魔术般翻出一块糖,“是被抛弃了吗?跟我回家怎么样?”   小猫正要伸爪去拿糖,身后的青年忽然从背后抄着他的胳膊,将他从这位“诱拐儿童”的陌生人跟前拎了起来。   “不好意思,他有家了。”   注重观察细节的江赫然看到青年拎人时,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后,打消了疑虑,转为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对方。   小猫像是知道江赫然有多危险似的,护主地挡在青年跟前,冲着江赫然大声“喵嗷”。   大声的嗷呜在樊天现身后,如同猫见了狮子般,变成了小声嘤嘤。   “父亲。”   程安从猫少年的反应判断出小猫大抵和这两个人认识,旧识还是有仇却不好说,将表现出畏惧情绪的猫崽子护在了怀里。   “樊天,你吓到他了。”   这名举止与猫无异的少年,曾经也是权谋者兽笼里的一员,与樊天有些渊源,气场渗人的男人比那猫看着还听话,温驯地退到了几步之外。   江赫然又逗猫似地晃了晃手里的糖,“要不要来我家里做客,我家里有很多动物,很热闹的。”   他这边话音才落下,“猫”的正主慢步走了过来,“你确定不是让我家猫给你养的动物当点心?”   江赫然将被肚子撑起的衣装整理得自然了些,起身与来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冯川。”   名为冯川的男人,早年起家中就经营着跨国生意,现与江赫然的组织有着利益往来,再向前追溯,江赫然之所以会与权谋者有交集,正是因为彼时身为地下组织头目的他,拿到这位雇主的钱财后,为帮助这名举止怪异的“猫少年”脱离兽笼,才与权谋者有了初见,一切有了开端。   偶遇旧友,自然要叙叙旧。   双方持着社交礼仪,介绍起身边的人。   冯川在江赫然将目光放在程安身上时,自然地开口,“这位是我的爱人。”   江赫然冲着对方点头致意,将樊天召到身边,介绍起己方,“这位是我孩子的父亲。”   听过樊天刚刚是怎么称呼江赫然的程安,在这番中外双语混杂的交流中,满脑子问号。   信息量太大了。 第41章 番外/他馋,他饿,他想要。   江赫然与樊天的孩子降生在了蔷薇与玫瑰盛放的季节。   是个男孩,取名江凡。   棕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看谁都笑。   先前一心想成为孩子爹的鹤井,成为了孩子的教父,脱掉手套,亲了下自己的手指,印在了小家伙的脸上,“江樊?”   谐音上是一样的。   但又不一样。   江凡,寓意平凡。   江赫然道:“我希望他能拥有平凡的人生。”   平凡安定,是他们能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祝愿。   男性的身体并不适合孕育,提前预产期几周剖生,小家伙体质偏弱,又随了当爹那位的根,天生的粘人精,江赫然开启了漫漫带娃路。   樊天是只领地意识很强的“狗”,非常抗拒外人来照顾,凡事只得两名新晋家长亲力亲为。   爱情与亲情虽然不会混为一谈,但感情同一时间只能偏重给一方。   稚幼的小生命需要全心全意的呵护,尽管樊天已经尽可能的帮着照顾孩子,江赫然的注意力还是全部围绕在这个小家伙上。   好容易趁小崽睡着了,有会儿独处的时间,闻闻味道,蹭蹭抱抱,结果孩子一哭,跟他吻到一半的江赫然就立刻推开他,去查看孩子的情况了。   从情理上讲,樊天应该体谅江赫然的不易,然而心中酸疼的心悸感却依然令他惶恐,这男人嘴上不说,因休息不佳与陈年心病,夜里又找人式的梦游了。   挺大一男人,扑在江赫然的怀里,“妈妈,妈妈”地唤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向下掉,哭得比江凡还真实。   大的不消停,小的也跟着“嘤嘤”地哼起来,江赫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哄哪一个。   江赫然的第一口奶喂给了樊天,当时孕后期,胸涨得难受,亲热时,樊天会在他的乳肉上抓揉着,用唇舌安抚他胸部的不适,提前喝了他不少奶,导致孩子降生后,奶孩子时,偶尔还要奶他。   江赫然正喂小崽子呢,狼爹就凑过来了。   他馋,他饿,他想要。   “跟儿子抢饭吃,你要脸吗?”   “不要。”   承认的理直气壮。   “只舔舔可以吗?”   江赫然有些烦,在樊天脑袋上推了一把,“别在这碍事。”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樊天没再凑上去,默声的走开了。   有了孩子以来的负面情绪像是在心底里积攒满了,他非常难过,更令他心酸的是江赫然并不在意他的低落,江赫然已经好久没主动亲过他了,江赫然把爱都给别人了,江赫然不在乎他了。   樊天试图引起江赫然的注意,一言不发地换了身衣服出门,工作事宜在家办公时就处理好了,在总部混了三个小时,江赫然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他又不放心江赫然一个人在家,于是悻悻地回去了。   到饭点了,但是樊天今天不想做饭了,他企图用罢工抗议自己遭到的不平等对待。   江赫然看了一眼空荡的饭桌,又看了樊天一眼,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和吐司,垫了下肚子又回卧室里了。   樊天快步跟着回了卧室。   江赫然主动理他了,哄睡着小崽,头也不抬,只说了句:“轻点关门。”   樊天彻底自闭,他暂时不想理江赫然了。   入夜后,江赫然将沐浴后滴水的头发拢到脑后,调暗了床头灯。   江赫然拉开衣襟,哺乳期的胸部饱满了些许,形状还是男人胸肌的轮廓,手感要比先前柔韧,虽然不算大,但是乳汁与胸部尺码无关,此刻熟红色的乳头挺立着,正在胀奶。   以往总是第一时间缠过来的樊天背对着他,远远地躺在床的另一侧。   但是他知道樊天并没有睡。   “还吃吗?”江赫然问。   生闷气的樊天背对着他不吭声。   江赫然看出了樊天在闹别扭,今晚只喂了江凡奶粉,想着也偏心一下这个大的,结果狗脾气还不小,跟他在这装深沉。   乳汁过多,胸部又热又胀,胀奶严重时有可能影响后续哺乳。江赫然自己挤了两下,没缓解不适,奶水还流得满手都是。   江赫然的脾气也冒火了,下床,在熟睡的江凡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将哭唧唧的小崽放在胸前。小家伙哼唧了两声,随即自主地趴在江赫然的胸口吃了起来。   樊天转过来了,樊天坐起来了,樊天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赫然,樊天颦着眉头绷着嘴角分分钟要哭给江赫然看。   这蠢狗,亲儿子的醋都吃。   江赫然将睡衣另一侧也拉开,冲着樊天勾了下手指 。   已经升级为爹,本质上还是个“妈宝”的樊天这次不绷着了 ,立刻蹭了过来。得到江赫然的宠爱之后心情值瞬间飙满。   小崽被强行叫起来吃了个宵夜后,很快又觉多地睡了过去。江赫然跟拆炸弹似的将亲儿子放进了婴儿床里 ,床上的另一个便宜儿子还在目光灼灼地等着他。   江爸爸:心好累。   樊天埋首江赫然的脖颈,呼吸着他的味道,描着江赫然颈骨的轮廓,又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湿漉漉地舔上被吸吮得红肿绵软的乳头,故意发出很色情的舔舐音。   做爱是体力活,带娃中的江赫然本想休息,想着今夜樊天的可怜样,最近确实忽视他太多了。于是在樊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应允了他的求欢。   “小点声,别吵醒你儿子。”   然而这样的说辞并没有唤起“渣爹”的父爱,樊天对江凡尽职的照顾更像是为了履行正常父亲的义务而照顾,与不令江赫然太过劳累。父爱这章对于感情不够用的新手父亲来说,还要慢慢学。   听到江赫然提那小崽子, 樊天又觉得自己被分宠了。将坐在自己腿上的江赫然抱紧,下身猛然深入,双方都是一声低喘。   颤栗过后,江赫然在樊天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耳语:“都说让你轻点了。”   做爱时被他占有的江赫然,身体与感官在最亲密的结合中与他相融,爱欲共通,是彼此的专属,这一刻只属于他。   温和的开始会更快的令江赫然性奋起来,深埋的性器在肉穴里克制的律动着 ,耳畔是男人潮湿的告白,“赫然,我好爱你。”   “江赫然,叫我的名字。”   “樊天……”   性奋起来的江赫然呼吸变调,哼声,“操得再快点……”   樊天抱着江赫然的屁股,将怀里的人稍稍托起,更加快速的抽送。埋首江赫然的胸前,含住了充盈着奶汁的乳头,舌尖拨弄,边操边吸着。   男人粗硕的性器进出时不断地刮蹭着穴道里敏感的快慰点,带着枪茧的手指,沾染爱液后,掰分江赫然的股缝,揉开肛口,探入了进去,同时在后穴里的敏感点上碾压着。   快感顺着脊柱疯狂蔓延,江赫然爽到后脑阵阵发麻,很快就受不住的达到了高潮。   另一侧没被享用的乳头随高潮溢出了奶水,樊天又在那侧的乳首上允吸,压着江赫然的后颈,与还没回神的江赫然接吻,并将口中的奶汁渡到了江赫然的口中,勾缠着他的唇舌,等江赫然冷感期过去之后,才将人压到身下,继续动作起来。   各种体位来一遍,尽兴的做完之后,江赫然累到手指都懒得抬。因为还在哺乳期,总要与幼崽亲密接触,又强撑着去冲了个澡。   等他收拾妥当,倒回床上后,婴儿床上的小家伙忽然嘤嘤呜呜的哭了起来。   江赫然神经衰弱地睁开了眼,近前的男人不等他踹,主动看顾起了孩崽子。   换了尿布还是哭。看过多本育儿书籍的樊天在线推理,“应该是饿了。”   江赫然眼神凉飕飕地看向樊天——他就算是头奶牛也供不上这一大一小的饭量。   樊天自觉的去冲奶粉 ,江赫然头疼的招呼樊天将哭个不停的江凡抱给他。   这小家伙平时不怎么哭闹,饿了时一刻也等不了。本能拱胸吃奶的德行还真随了他亲爹。   奶粉冲好了,江凡倚在江赫然的胸口,在喝奶瓶的时候小手还是会小猫踩奶一样,不时在江赫然的胸口上抓一下。   樊天面无表情地看着,樊天凑近了一点,樊天的行为以及眼神对于江赫然来说很好懂。   妈妈,饿饿,喝奶奶。   江赫然:他恨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