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野》作者:Brass   文案:   ABO “天上月与山野尘。”   娱乐圈有句话:要嫁就嫁盛渺越,当娶则娶他郁野。   一个是一线流量小生,顶级alpha,知名企业家盛信鸥独子,唯一遗产指定继承人,除了脾气差点硬件软件几乎都完美;   一个是国民影帝,俊朗非凡omega,出道多年零黑料,不拘一格高岭花;   谁料一纸合同,盛信鸥与郁野成合作伙伴,多年竞争对手变叔叔,亲爹还一命呜呼,众人皆猜豪门不测,争夺不可避免,哪知两人原是旧情人,当众恭恭敬敬,背后冷嘲热讽:   盛渺越:不如去找你的白月光beta;   郁野:错了性别对了爱。   ——————   破镜重圆,非典型娱乐圈ao恋,盛渺越x郁野,清酒x冷泉,狗血有   ——————   “你是天际渺渺月,我作山野粒粒尘。” 第1章 官宣误人   “哎,都听说了吗,那盛家当家的,最近可有大动作!”   几个路边的行人在公交车站等车,闲暇之余聊起了最近的八卦,当然必不可少的就是最近话题度直线上涨的盛家家族掌权人——盛信鸥,只见他们对着车站旁边一栋高楼的巨大显示屏窃窃私语,那上面赫然是笑得儒雅的盛信鸥本人,其中一个对着那屏幕似乎是很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盛信鸥一把年纪,竟然也学小年轻玩这种一掷千金的把戏,真是......”   闻言,这些人都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忽听旁边一个一直低头刷手机的年轻人惊呼出声,“盛信鸥官宣了!”   那几人忙不迭掏出手机,随后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哑然,“这......”   只见手机屏幕上映着张俊朗非凡的脸,任谁来看都要说句眼熟,若是有追星小姑娘来看,恐怕会当场因接受不能而晕厥,因为盛信鸥官宣的合作对象,正是前不久刚刚拿下影帝奖项的郁野本人。   说起郁野,和盛信鸥相比,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传奇。盛信鸥以敏锐的直觉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创起了盛氏这个商业帝国,而郁野则凭借优越的脸蛋和过硬的表演水平,斩获影帝称号,并一跃成为国内最年轻影帝,一路走来不见波浪,顺利得像开了挂,但正是这样两个说出去都能作为人生励志范本的人,现在官宣要跨界,图什么?   娱乐圈跨界做生意的人倒是不少,可做出水花的没几个,最后大多都灰溜溜地又干起了旧行当,郁野刚拿了影帝不久,现在就急不可耐地要捞钱转行,图什么?再者说,盛信鸥叱咤商界,竟然也愿意跟个初出茅庐的omega演员合作?   难道是看中了郁野的脸吗?   哪种可信度都不高,吃瓜群众一堆又一堆,还是没理出个所以然。   然而,无论广大吃瓜网友信或者是不信,事情的确是发生了,盛信鸥本人亲自出面,用自己刚认证的带v账号发了条微博,并宣布自己将在这周末召开新闻发布会,告知诸位合作相关事宜。   这博一经发出,立刻又上了热搜,一时之间,等公交的行人都低头刷起了手机,而在不远处,一辆车正等待红绿灯,车内寂静,副驾驶精英装扮的男人和司机都识相的不说话,只有后座上的那人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扶手,辛辣而具有压迫感的酒味透过阻隔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了些,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果不其然,这人又看了会儿,忽一抬眼皮,淡淡地问:“什么时候?”   副驾驶上的助理都要给跪了,闻言唯唯诺诺地应声,“两个星期前。”   “两星期?”盛渺越笑了一下,随后声音里都带了点咬牙切齿,两个星期前他还在剧组全封闭拍戏,今天刚从剧组回来,就接到个这么石破天惊的消息,况且...况且——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郁野的脸一闪而过,冷硬的表情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但随后又被他很好地掩盖了过去,“你不跟我报告,还由着盛信鸥胡来?”   助理有点为难,“您也知道盛先生他的身体......我也是想着既然已经这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股酒味更浓烈了,盛渺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耐住性子继续问,“郁野那边,对这场合作有没有什么要求?”   “据说是没有的,但也可能是与盛先生达成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交易...总之,我们这边并不知道他要什么。”   盛渺越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直到车开到医院门口,助理恭敬地为他双手打开车门,才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总不能是要爱吧?”   “他那种人,向来利益至上,又怎么会懂?”   没人敢应和他这句话,饶是助理跟了他许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也被盛渺越口里的轻蔑和不加掩饰的恨意惊了一下,愣半晌才匆匆跟上对方的脚步,一边走一边语速很快地报告道,“盛先生最近状况还不错,但您知道,这种病,状况好不好差别不大。还有就是最近高层股东蠢蠢欲动,需不需要......”   “不必。”盛渺越此时已经站在病房门外,旁边的走廊座椅上正坐着一个男人,举手投足间气质稳重,两人视线相交,那男人先松了口气,“阿越,你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   那男人推了推眼镜,语气没什么波动,像没有感情的机械人偶,“舆论暂且搁置不提,股价波动也在估计范围之内,暂且不需要担心。”   “辛苦你了,非光。”   这男人名叫温非光,是盛氏的二把手,早些年盛渺越厌倦家族内部权益资产纷争,自愿退出权利中心,做了个闲散股东,并转而追逐娱乐圈,几年内倒也凭着过人的硬件和实力跻身一流小生,且盛家父子都是旁人可以看出的疏远,因此这些年,盛信鸥一直将温非光当作公司交接人来培养,外界对两人不睦的猜测也由来已久,称得上商界经久不衰的八卦。毕竟,被一个外姓人抢了自己的东西,就算盛渺越再无心争夺,也总该有些不快吧?   但正相反,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亲近,称得上一句兄弟,此时温非光嘴角勾起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没什么。”   两人不再多说,盛渺越又拍了拍对方的肩,按下门把手直接走入了病房,他两手空空,样子上也看不出什么悲痛,房间是高级病房,内里宽敞,配了两个护工轮流值班,他看见盛信鸥时,对方正在慢条斯理地吃一个削好的苹果,听见亲儿子进来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冷淡,过一会儿,才听见盛信鸥先开口,“戏拍完了?”   “拍完了。”盛渺越这才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不得不说,即使已经医学上被宣判了死刑,盛信鸥的形象依然是优雅的,绝症使他的腺体极具衰竭,分泌不出一丝一毫的信息素味道,房间里只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和苹果的清香,以及盛渺越走近时散发的酒香,但他看起来还是极具压迫性,除了略显清瘦的面颊,几乎看不出他与健康人有什么区别,盛渺越这样暗暗思忖着,问道,   “我认为以您现在的健康状况,不适宜进行这种耗费精力的大型活动。”   “无所谓,”盛信鸥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本身也没有多少时候可活。”   “......”   “或者,你根本不是在心疼我?”盛信鸥忽然笑起来,锐利的眼神似乎能看透盛渺越内心——那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一般的眼神,却被他用在了观察自己亲儿子身上,“也是,影帝出身,前途无量,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和我这个活不了多久的老头子合作?”   “我没有要插手你们之间交易的打算。”   “谁告诉你是交易了?”盛信鸥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愉悦模样,似乎死亡和骨肉疏离都不能影响他分毫,“你怎么那么笃定,我不是要追求他?” 第2章 会面讥讽   盛渺越的手掌一下子攥紧了。比车上隐忍时还要辛辣呛人的酒味顷刻间弥漫开来,居高临下地对苟延残喘的另一位盛先生进行了压制,盛信鸥病弱的躯体承受不了这样强势的压迫,当即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父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最后还是盛渺越先站起来,冷冰冰地留下了句,“我走了。”   他没打算等对方回应,并且也正如前面所说,对郁野和亲爸的事情没有什么要管的想法。   退一万步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轮得着他这号人么?   盛信鸥虽然生着病,但招数还是比别人要高明上许多,刚刚病房会见那一会儿的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实在耗费心神,况且盛渺越不知自己与郁野的那一段旧情是否已经被他知晓,动气是否太过轻易,从病房出来时只觉甚是疲惫,好像拍戏时攒下的累全都反扑了过来,走路步子都有些浮,温非光还在走廊上等着,嗅到信息素的味道时皱了皱眉,“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   “没事。”他摆摆手,又去揉眉心,“你稳住公司,其他的都不必管。”   顿了顿,又补充道,“周末发布会我也出席。”   温非光有些讶然,但见好友已经是一副烦躁不堪的模样,最后还是闭了嘴,只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将盛渺越送上了来接的车。   盛渺越在车上照旧闭目养神,但思绪繁杂,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平静,旧情和如今在他脑海里交错翻滚着,让他不住地皱眉,周身泛着的酒气也一直没停过,助理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看自家老板,最后还是问了句,“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快到易感期了?”   “......”   “阻隔贴也快到失效的时候了,您记得换。”   助理说完这句话就闭了嘴,生怕被眼前这位出了名脾气不好的祖宗连坐,等把盛渺越送到家门口更是马不停蹄地滚了,仿佛晚一秒就会被这主一口吞下,盛渺越也不在意,身边的人对他多半都是这种态度,现在看着是又怕又尊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棱角还在,但也不是没被磨平,明镜似的事情不必多说,他也没那精力管,便索性全随他去了。   因此,盛渺越此人,在圈里的评价向来极端,有人说他真性情,有人说他仗势欺人,一线流量,粉丝多,蹦跶的黑粉也不少,盛渺越对这些不屑于回应,久而久之还被安了个暴躁富二代的人设,圈了一波爱做白日梦的小姑娘粉,也算因祸得福,赚足了别人的眼球。   但此时他心里半点没装工作相关的事情,送走了司机和助理,他连动作都一并慢了下来,光是录入指纹开门都费了好一会儿功夫,等看到空荡冷清的家里时,动作更慢了,像在逃避什么似的躲在玄关不愿意进来,最后将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好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   盛渺越没住在盛家老宅,是工作了几年之后从公司分的公寓里自己搬出来住的,房子不大,但也绝对不算小,再加上他长年累月地在剧组吃住,忙起来时连雇保姆的心思都没有,全靠助理和自己的心血来潮,这房子才没变成不能住的模样,冷清却还是没法避免,他想了一会儿,给助理发消息,“后天来接我的时候带几盆绿植过来。”   助理动作很快地回了个ok,他得到答复,索性连手机都不再看,直接关了机,随手打开电视,准备找个新闻听,权当催眠。   “...非常荣幸能够获得这个奖项......”   换到某个台时,郁野耳熟的声音响起来,瞬间让他睡意全无,节目正重播一场电视剧颁奖典礼,对方作为年度最受欢迎电视剧男演员出席,这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但却偏偏在他准备入睡的时刻出现,台上郁野声音沉着,连嘴角挂着的微笑都恰到好处,是他熟悉的虚假,他看了会儿,觉得索然无味,连电视都不想再看,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关了电视,在沙发上缩成一大团,快要睡着时,他又嗅到自己身上的酒味。   是淡淡的苦,导致他梦里都有个郁野来烦人,最后他在梦里大声问:“你最近怎么瘦这么多?”   问了好多遍,但没有人回答。   约定的周末发布会很快就到了,助理也给他捎来了两盆据说是很好养活的多肉,还附带一堆养花注意事项,把盛渺越听得头疼,最后不得不挥手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他在心里没半点负担地嘀咕:我自己都没这两盆花活得精致。   小小的多肉并不能成为他这一天的亮色,烦心事都在后面,发布会现场几乎称得上人山人海,各路媒体受他打点,敏感的问题都没多问,但难免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其中一个看上去面生的记者捧着话筒往他嘴边凑,大声问:“请问您对令尊这次的决定有没有什么看法?这样做的背后有没有什么深层的合作关系呢?”   言下之意,几乎要逼着他承认这场合作掺杂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盛渺越脸色一下子冷了,围堵的其他记者瞬间安静,只剩下拍照的咔嚓声,他拿过那记者的话筒,皮笑肉不笑道:“家父的事情我这个做儿子的无权干涉,但是希望诸位都笔下留德,不是所有略带资本的合作都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理其他人的提问,就径直走向会场内部,今天盛信鸥倒是来得很早,温非光照例跟在他身后,几天没见,盛信鸥似乎是又瘦了一点,连脸颊都有些凹陷,但精神头还不错,见到他时还有心跟他演戏,很亲热地走过来拍他肩,“做的不错。”   他在心里冷笑,刚预备也回敬个演员级别的孝子,忽听背后响起一个声音,“盛先生。”   两名盛先生都朝身后看去,盛信鸥倒还是笑着,但盛渺越则立刻僵硬/了背脊,原本只能在大屏幕或者梦里见到的人此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看上去比电视上还要瘦,也比两人上次相见时成熟了不止一星半点,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而又熟悉——他设想过很多次重逢时应当和郁野说些什么,但眼下这样的情况实在超出他的预期,直到郁野主动伸出手:“盛小先生,幸会。”   盛渺越才终于慢半拍地和他握了手,望向对方眼底。   像看到一潭不起波浪的湖水。   这一眼彻底叫他回了魂,不切实际的幻想灭了个透彻,盛渺越甚至主动笑起来,“幸会,郁先生。”   万众瞩目之下,旧情人在此相逢,然后后面的内容便乏善可陈起来,无非是应对一些网上被讨论烂了的问题,在场的人个个心中有数,发布会也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盛信鸥忽然站起来,含笑向众多人宣布,“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参加这场会见,那么,会议即将结束,我也将告知大家一件事,”   盛信鸥看了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郁野一眼,“我与郁先生,将于最近几日进行公证合作,请大家尽情期待。”   至此,现场总算有了点骚动的倾向,毕竟商界名人,生意做到这种地步,也不像是不谨慎的人,于是便有人猜测盛信鸥与郁野是不是有什么没说出的往事,盛信鸥为郁野一掷千金这一说法也再度被拎出来被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不过这些就都不关当事人的事了,早在盛信鸥宣布完之后,就有保镖带他们退场,还顺便捎上了今天压根没说几句话的郁野,“小越,从今天起,郁野就是盛氏的合作对象了,虽然你们年纪相仿,但郁先生是长辈,知道吗?”   没人应和,盛信鸥又继续说:“郁先生今晚先住在咱们家里,或者会住上一段时间,商讨合作事宜。   盛渺越其实是很不想回答的,毕竟他也不住老宅,爱住哪住哪,关他屁事,但他瞄了眼前面坐着的郁野,嘴上却鬼使神差地说:“到底是跨界合作,现在刚公布消息动作就这么大,传出去难免对整个盛氏形象有影响。”   “没有关系,早晚要让公众习惯的。”盛信鸥现在看起来又真像是个顾全大局隐忍慈爱的好父亲了,跟几天前病房里那个简直判若两人,只见他先征求完儿子的意见,又去问前座的郁野,“你怎么想?”   “我都可以。”郁野应着。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搬来吧。”盛信鸥愉悦地下达要求,“小越,今晚你别回锦园那边,就在咱们家,一起吃个饭。”   “......”   盛渺越还没来得及回答,郁野也觑着后视镜开了口,“难得我和盛小先生都有空。”   他到嘴边的拒绝就忽然说不出来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盛渺越心情愈发烦躁,他坐在郁野的斜后方,抬眼时余光可以扫到对方雪白的一小截后颈,甚至似乎还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郁野的信息素他再熟悉不过,是甘甜而又凛冽的冷泉水味道,正像本人一样冷漠疏离,但偏偏可以勾起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好像是该换阻隔贴了。 第3章 变故陡生   盛渺越已经许久没有回过盛宅,这顿晚饭也正如预料之中的尴尬,桌上气氛沉默,除了偶尔的碗筷碰撞声,几乎没有人发出声响,但盛信鸥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给另外两人各自盛了一碗汤,率先打破沉默,“来,都尝尝,郁野第一次来,小越也好久没回家了,这汤不错。”   守在身后的保姆闻言忙不迭上前,“盛先生,您现在是忌荤腥,这汤不能喝。”   “我知道,”盛信鸥一摆手,全厅就他自己像没事人,盛渺越喝了口汤,对这样的场面冷眼旁观,也没有半分要嘘寒问暖的意思——   事实上大家都对盛信鸥的病情心照不宣,他趁着喝汤的间隙瞄了眼郁野,对方沉着冷静,听见这样的话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和之前一样的淡漠,整个人像夏季里冒着寒气的泉水,冰冷清澈,这样的气质和之前他们在一起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将这概括成为郁野的优点:   对想要的东西就不惜一切代价。   盛渺越猜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好处,让郁野这样的人可以不爱惜羽毛,转而投入到这片泥潭里,因此忍不住又瞧了眼对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失控地想:难道自己不能给吗?   许是目光太过炙热,一直默默吃饭的郁野忽然开了口,话却不是对着他说,“忽然想起今晚还有些工作要收尾,不如我等明天再搬过来和您一起好好探讨?”   见两父子的眼光都集中到自己这里,郁野又解释了一句,“新剧本还被我落在那边,剩下时间比较紧张,所以......”   盛信鸥了然地收回目光,“这样啊,那也可以,这边比较远,你也没带助理什么的,一会儿就让小越把你送回去怎么样?”   盛渺越闻言立刻又进入戒备状态,不知道这老狐狸又发什么疯,他可不信自己和郁野的那段盛信鸥毫不知情,眼下忽然这样安排,他自认已经不算迟钝,却还是品不出对方的意思,两相权衡之下只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全看郁先生的意思。”   “那就麻烦盛小先生了。”郁野难得抿出一个客套的笑容,一餐饭也在后半段勉强称得上平静的氛围里度过,饭后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郁野就提出要走,盛信鸥生着病,体力到底不如以前,因此只是挥了挥手,叮嘱几句就让保姆搀扶着上了楼,楼下剩一对旧情人,相看无言,盛渺越望着郁野清隽的面孔,一时也无话可说,“我去开车。”   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他开着车停在家门外,盛渺越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在等着这一刻,没有人打扰,说的话也不会被听到,对他们这样的公共人物是多么稀少昂贵的东西,他应该把握住每一秒,将混杂着恨的爱全说清楚,一字不落,然后利落地走掉,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开车等待对方,连句像样的拒绝都说不出?   恰逢郁野逆着灯光朝他走来,看不清面孔,但记忆作祟,明明还隔着很远,对方身上的冷泉香气已经争先恐后地熨着他四肢百骸,煽动那些隐藏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回忆,那是独属于郁野的信息素味道,是别的alpha嗤之以鼻的抽象气味,是他等待多年的具体。   易感期实在折磨人,等到郁野走到他面前时,盛渺越已经有点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但天可怜见,郁野老老实实地按时更换阻隔贴,身上就算有味道也该是活动残余的香水,谁知道面前的这位alpha前男友只靠脑补就自己把自己撩得喘不过气,门口到车上几步路,盛渺越脸都憋红了,最后实在忍不住,别开头说:“我一会儿先去一下药店。”   “嗯。”   两人都不多说,便衬得黑暗里盛渺越被灯光和阴影映照得格外突出的侧脸诱人,呼吸声也重得不像话,等到了药店,盛渺越草草收拾了一下,把车停在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对周围观察了一会儿,硬邦邦地冲郁野丢下一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坐在后面的郁野愣了一下,随即隐在口罩下面的嘴唇就有要上翘的趋势,但他谨慎估计了一下现在两人的关系,最后还是礼貌应了,“嗯。”   盛渺越话一出口就后悔,一后悔身上的清酒味就漫开,把车里熏得跟酒驾似的,又怕诱导郁野发情,连忙打开窗户散味儿,“没事吧?”   郁野觉得有点好笑,“没事,我按时喷气味阻隔剂的,影响不大。你先把窗户升上去,别被拍到。”   盛渺越行动大过脑子,车窗立刻关上,然后又听后座那个人说,“过来。”   “?”他不解,但还是凑过去了一点,随即感觉头上被罩了个什么东西,抬手摸了摸,是郁野带着的个鸭舌帽。   “去吧,别被店员认出来。”   他们出门急,盛渺越只带了个口罩,这样去买阻隔贴被认出的风险是很大,因此盛渺越也没拒绝,只是又摸了摸,很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就下车了。   盛渺越跑得急,后背臂膀灌进晚风,正值盛夏,露出一小截紧绷的肌肉线条,郁野就默默看着他往前走,像隐在黑暗里的一尊雕像,等那个身影终于进入药店,才收回目光,无声叹了口气。   伪装和遮蔽是有效的,盛渺越正遇上值班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姑娘,盯着他深邃的眉眼看个没完,最后试探道:“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一个明星?”   “嗯?”盛渺越在口罩后特意含糊不清地说话,“没有啊。”   那小姑娘看了又看,但估计也就是个路人,最后还是自言自语道,“也是,大明星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买东西。”   不过她随后笑开来,“但是真巧!你的帽子跟我爱豆是同款哎!有品位!”   她摁亮屏幕,屏保赫然是不远处车里坐着的那个,“帅不帅?”   萍水相逢,本以为得不到答案,况且这alpha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正要收起时,却忽然听到肯定,“很帅。”   盛渺越匆匆留下一句,“我也是他粉丝。”   那小姑娘愣了。   盛渺越来去如风,拿了阻隔贴就往车上跑,徒留一个还眼巴巴看着他背影的售货员,车门打开那一瞬间,小姑娘屏住呼吸,因为后座还坐着个男人,身量居然有点像她爱豆——   不过她随即就自我宽慰道,“帅哥果然都跟帅哥玩。”   而那边的盛渺越正忙着贴阻隔贴,并且十分严肃地拒绝了郁野的帮助,“你离我远点,别被我诱导。”   他动作很快地撕下上一张,信息素还没来得及挥发就又被摁了回去,郁野在后座看得哑口无言,自觉经过这一晚两人关系应该缓和一点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盛渺越继续说,“于公于私,咱俩都不应该有太多来往。”   于公,竞争对手,资源重叠,就是网上俗称的对家;于私,互为前任,况且对方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父亲的合作对象,利益交织,恰好盛渺越又格外厌烦这样的利益,无论哪种,都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而现在一切已经在朝着脱轨的方向前进,倒车不易,那么及时止损也总好过重蹈覆辙。   更何况...“郁野,你都猜不到我有多讨厌你。”   讨厌你离开的干脆,回来的也悄无声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他盛渺越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样,算什么?养条狗,多年不见,也总该有点心理波动吧?   这话盛渺越没说,眼下的时机,也大可不必再说了。   郁野由始至终都轻松的表情凝固住了,但黑暗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失落,他回应、没什么特殊语气,“我知道。”   后半段路程安静得不像样,甚至连郁野下车时的动静都很小,盛渺越有些分神,心思也燥,他是把该说完的话都说完了没错,憋了多年的一口气今天也终于舒了出去,但他就是莫名地烦躁,送走郁野,自己在车上燃了根烟,侧头时忽然发现郁野盖在他头上的帽子还在一旁,于是那股燥意彻底将他淹没,他抬起手拨了个电话,“非光。”   盛渺越与温非光约在家隐蔽的清吧里,他直接开车过来,从秘密通道进了前头的vip座位,时候不早了,店里三三两两的有几个人,气氛很安静,也没人注意到前排这位客人就是盛渺越本人,温非光已经给他倒好了酒,见他什么都没说,先抬了抬下巴,“喝。”   盛渺越一饮而尽,仿佛这时身体里的开关才被摁下,周遭各种各样的气味以及小声的交谈都涌入他耳朵里,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而后又喝了一杯,喉结上下滚动,温非光按住他又要倒酒的手,“喝多了可不好收场。”   “你在易感期吧?”温非光收回手,“七点钟方向,橘子味omega,看上去跟你很搭。”   “别开玩笑,”盛渺越锤对方一拳,不过倒也真不喝了,“非光,我应该对郁野是什么感情?爱恨交织还是与我无关?”   “这个只能你自己回答。”温非光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不过恕我直言,阿越,你知道你爸爸从不做亏本生意。”   盛信鸥不做亏本生意,那么郁野被他选中,就一定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隐情。   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感情上却全不是这样,他对郁野依然有来自本能的爱意和占有欲,冷泉清新凛冽的味道几乎要刻入他的骨血,与他的信息素合二为一,他从不曾对别人有过这样的冲动,冲动是魔鬼,他悬崖勒马,和郁野分道扬镳,遭到的反噬太过严重——   像要拽着他走火入魔。   盛渺越欲再说,一旁手机却无声震动起来,他接起,只听保姆惊慌失措地大喊:“少爷,盛先生...盛先生他......”   “被送去抢救了!” 第4章 秘密交付   事发突然,盛渺越脑子一嗡,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抢救室的门外,私立医院的安保很好,病人也全是非富即贵,因此他得以卸下厚厚的装扮,露出一张英俊却满布疲色的脸,手术进行的时间不长,大约两三个小时灯就灭了,主治医师走出来,冲他抱歉地摇头,“盛先生,请随时做好准备吧。”   准备?准备什么?这话的含义实在太明显,但盛渺越还是愣着,直到温非光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阿越,别这样。”   他才又恢复到平日里冷静的神色,甚至冲对方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盛渺越进病房去看,房间里只开了小小一盏阅读灯,鹅黄的灯光映亮了盛信鸥削瘦的面孔,似乎只有在这样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沉沉睡去时,这人才会显露出一种属于这个年纪的温和,他站在病床前看了一会儿,见对方皱眉,似乎有要醒来的意思,挥手叫来等候已久的护工,“有问题随时叫医生。”   他顿了顿,又补充:“别说我来过。”   “如果他问起...算了,他也不会问起。”   他走出病房,迎面正对上急匆匆赶来的郁野,对方很明显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头发还有几缕翘着,衬得有几分柔软,郁野看见他也明显愣了一下,此时距离两人车中尴尬也总共没过去多少时间,但娱乐圈内混出来的,都有几分本事,很快就自如地问:“已经没事了吗?”   “...没事了。”盛渺越看着他的头发,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抚摸的欲望,随后想起什么了似的说:“你帽子还在我这里。”   “啊,那个先放你那儿吧,”郁野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下,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盛渺越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听到这句话,脸色猛地沉了,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你们倒是像一家人。”   郁野便也不说话了,径直绕开他走进病房,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直到盛渺越的身影看不见了,郁野才脱力了一样靠在门框上,护工见状连忙来搀扶,“郁先生,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郁野摆了摆手,做出个嘘的手势,“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盛信鸥醒在第二天清早,正如盛渺越所预料的那样,没有半点提起自己儿子的意思,倒是和郁野说了很多,精神看上去很好,主治医师来看过之后,脸色难看地走了出去,冲一宿未睡的郁野说:“您节哀。”   郁野黑眼圈很重,闻言倒没展露出什么表情,彬彬有礼地把对方送走,才又回到病房里,盛信鸥正在读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书,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他一眼,了然地说:“生老病死都是天意。”   郁野嘴唇抖着,脸色看起来还是苍白病弱,“盛先生,我不明白。”   “嗯?”   “您为什么,为什么不......”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盛信鸥看着他笑了一下,是卸去了筹谋和算计的、勉强可以称作是和蔼的笑容,“你总会明白的,我们所做的事情,从根本上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那笑容转瞬即逝,盛信鸥很快又变得面无表情,“郁先生,希望你记得我们达成的协议。”   正赶上盛渺越推门进来,于是郁野同样收起了伤痛,正式而又隐含着诚恳:“我明白。”   盛渺越没听到前面的,只听见最后一句,霎时间进退两难,权衡之后还是选择装作没听到,谁料盛信鸥这老狐狸约莫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会儿就计划着要立刻去和郁野公证合作事宜,他脸色很臭地制止了,“不急在这一时。”   护工在他身后,很小声地说了今早主治医师的结论,房间里一时安静,郁野抬了眼去瞧,才见男人面色复杂,是难掩的震惊,半晌,才听得他轻轻咳了一声,“...随便你们。”   人之将死,做什么都不算出格,所有人得了盛渺越的默许,都不阻拦,于是盛信鸥和郁野得以早早办好了一切,花的时间很短,进去时两手空空,出来了就已经是拥有厚厚一沓合同的合作关系,事发突然,连媒体都没惊动,盛渺越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根本没出现,只留了个司机在等,郁野搀着盛信鸥,看见不再年轻的盛家当权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像完成了心头大事一样终于可以解脱,忍不住劝道:   “盛先生,医院快到了,您再坚持坚持。”   “没有...没有关系。”盛信鸥吃力地喘着气,同时安抚似的轻拍他的手,“我说过了,生死有命。”   “您不想再见渺越最后一眼吗?”   “......”老人半晌没说话,只是累极了似的阖上眼,片刻后说,“我对不起他。”   盛信鸥到底没坚持到他们走到医院,商界传奇,最后就这样安详地睡在了车椅上,再也没能醒来。这事不知道被谁透露了出去,他们走到医院时正看到无数记者驾着长枪短炮在守株待兔,那司机也是个有经验的,当即问道:“郁先生,盛家车库里还有没被拍过的车,要不要先回去...”   “不必,开进去吧。”   盛信鸥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但已经依稀有一些未排尽的信息素逸出,这味道让郁野皱紧了眉头,路过记者时索性直接降下车窗,“如诸位所见,盛先生身体现在极度不适,需要得到救治,劳请让开。”   他存了些心思,没提盛信鸥已经去世的消息,先虚晃一枪,等到进入医院,才彻底放松下来,盛渺越就在医院里等着他们,远远看见郁野不似活人的脸色,心下先是一惊,还未等开口问些什么,就见对方摇摇晃晃地往这里走了几步,随后腿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盛渺越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   他听见司机冲他大喊,后座再也醒不来的盛信鸥和眼前的郁野不断刺激着他的脑膜,最后他用力闭了闭眼,抱起晕过去的郁野,触到对方滚烫的额头,嗓音透着哑,“...把盛先生送入太平间...准备后事。”   郁野这一觉睡了很久,过度的操劳以及情绪的大起大落简直要把他的身体掏空,再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他嗅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浅淡,还有股药味,助理在旁边候着,见他醒了忙不迭凑过来,表情像是要哭似的,“小郁哥,你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了!”   “......盛先生怎么样了?”   “哪个盛先生?”   “两个。”   “哦,”助理措了措辞,“您晕过去之后跟着您的司机把您对媒体说的话告知了盛小先生,小先生把您安置好后,直接就去准备后事了,现在外界都在讨论,盛氏内部据说风波也厉害...您最近避避风头,毕竟盛老先生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传出去总不太好的。”   “......”郁野短暂失语了片刻,“我昏了多久?”   “祖宗啊,”助理瞬间又换上了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合着您不知道啊?高烧诱导发情期提前,要不是盛先生定力强,一路把您给抱到急救室里,您估计隔天就得上热搜!”   “您可是昏睡了整整两天半!”   作者有话说:   这助理讲相声出身的吧怎么这么能唠   小郁:烦死了 第5章 组内再遇   两天半......   郁野的头又开始疼起来,正欲再说些什么,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听得出是刻意被放轻过的脚步声,他仰躺着,偏了点头去看,恰巧和走到近前的盛渺越对上了视线,对方显然没料到他正醒着,停顿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说:“你的东西,当时忘在车上了。”   盛渺越把最终合同文书放在郁野枕头边,默默地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撇开眼,掩住了那抹伤痛,准备转身离去,郁野却叫住他,“谢谢。”   “......没什么。”   “你爸爸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这话不知道触到了盛渺越的哪根神经,本来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称得上是和谐,此话一出,盛渺越表情瞬间就变了,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不劳你挂心,都很顺利。”   他似乎是忍了又忍,终于转过来和郁野对视,郁野这才发现他双眼通红,整个人都透着股和俊朗外表不相称的颓丧,有丝丝缕缕的信息素逐渐蔓延,半晌,盛渺越似乎是笑了一下,他弯下腰,拉近和郁野之间的距离,那股似有若无的酒味也浓了一点,“郁野,盛信鸥已经死了,你明不明白,现在你要的,只能我来给?”   “你到底要什么?”   郁野被信息素支配,对alpha本能的服从让他避开目光,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喘息也急促了些,助理见势不好,连忙挡在两人之间,“盛先生,郁野的发情期刚刚强制结束,您现在还是...”   “盛渺越。”郁野突然开口打断,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我想要什么轮不到你来管。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也请你记住:我和你爸爸已经是法律上的合作伙伴,有些事情,不一定人死了就没法延续。”   谈话僵持不下,盛渺越额头迸出青筋,摔门而去,留郁野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助理正准备找个话题打破这气氛,却听郁野说:“接下来都什么安排?”   “接下来一周有两个需要您出席的品牌方发布会,然后还有一个男装广告的拍摄,本来计划让您选剧本月底进组,但是现在都先往后推了,其他能推的也都推了,养好身体再说。”   “不用。”   “嗯?”助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用推,”郁野吃力地支着身子坐起来,“你今晚把剧本发给我,现在就去办出院。”   助理就算一百个担心,也不能违逆顶头上司的意愿,郁野这些年在外打拼,别的不说,人脉还是积攒了一些,大约两年前就脱离原公司自己出来单干,如今全工作室上上下下他最大,连经纪人也没办法强迫他做些什么,因此最后还是得以遂他的意,当天晚上就出院回了家。   阔别外界两天半,郁野跟个山顶洞人也没什么区别,此时他坐在车上翻看着手机,皱起的眉头就没松过,一页一页浏览下去,助理在前面开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好半天,只听郁野泄愤似的将手机往旁边一丢,长出一口气,没动静了。   小助理怕自家老板刚出院,再给气撅过去,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度担起暖场重任,“老板,网上的言论别太放心里。”   他本能以为自家老板是在为网上那些有关嫁入豪门的诸多猜测上火,谁料透过后视镜一瞥,才看到还没熄屏的手机屏幕上,依稀闪的还是盛渺越的脸。   助理跟了郁野很多年,也算是见证了他从微末走到如今,对那段隐秘的旧情更是了解得透彻,他看郁野还隐隐有怒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毕竟是盛渺越,是让他老板念念不忘至今的人。   其实现在盛家那边的境况可想而知,掌权人染疾去世,之前封锁了消息,现在乍一暴露出来,就格外让民众猝不及防些,股价波动不可避免,盛渺越作为继任者,被老董事刁难也在意料之中,这些事情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但聪明如郁野,最后却也还是败在关心则乱上。   助理送他到家,顺便留了几个剧本,但他翻动半天,一行也没看下去,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拿起手机,铺天盖地的全是盛氏相关,他躲都躲不开,索性一个一个看下去,郁野粉丝众多,盛渺越也不遑多让,有唱衰的,就有加油打劲的,他拿着小号刷了半天,没料到盛渺越安了监控似的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你现在搬来。”   郁野有点奇怪,毕竟盛渺越下午还是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好像他再靠近盛家一步就要他不得好死,结果只过了没几个小时,又要自己搬过去,前后反差未免太大,再加上他手头也有事,病了一场没什么精神,于是虽然诧异,但还是拒绝了,“不了,我今晚...”   “司机已经在门口了。”盛渺越打断他,“什么都不用带,那些东西都回头再说。”   “......”郁野还想要再说,但是电话又已经挂断,他叹了口气,抱着剧本又发呆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站起来,像盛渺越说的那样什么也没拿,就抱了几个剧本,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上了盛家的车。   司机好像很着急,见了他如蒙大赦,一脚油门就跑出了小区,怪异感更严重了,要不是郁野知道盛渺越对自己没什么那方面的意思,现在就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上了贼船,他问道:“怎么这么着急?”   这司机跟郁野还是很熟的,当时盛信鸥和他签合同时,也是这人在候着,此时对方透过后视镜觑了他一眼,诚惶诚恐地解释道:“盛先生没跟您说清楚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似乎是您的私人住址被泄露了,盛先生不放心,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让我先来接您到盛宅小住。”   饶是郁野,听了这话也有点愣,开玩笑,盛渺越恨他入骨,竟然还能想到这茬?   不过他转息一想,也对,无论怎么样,合同是实打实的,他们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合作关系,这档口他出点事,免不了盛氏的口碑和相关各方利益再受牵连。   想通了也就释然了,郁野自认自己不爱自作多情,但重逢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却总免不得多想一遭,实在劳耗心神,像这样单纯的利益关系就再好不过了,左右自己跟盛渺越已经是覆水难收,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更多?   郁影帝给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终于在临近盛家门口时稳住了心神,已近深夜,盛宅里却还是灯火通明,他走进去却不见盛渺越本人,只有正在打扫的一个佣人请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说道:“盛先生在楼上处理工作,您的房间马上就收拾好了,请稍等。”   不见盛渺越更好,见了总是要两三句说不到一起就开始互相咄咄逼人,郁野于是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厅内沙发上,继续翻看未看完的剧本,助理一共塞给他三个,都是经纪人千挑万选出来的,他看哪个都不错,但还是更喜欢其中那个古代的,琴师乾离与将军坤洚,架构和意境都上等,剧本定下来时就邀他来出演将军一角,现在看来倒也适合他。   他正看着,没注意身后的动静,直到阴影盖住了剧本才恍然抬头,见盛渺越手里同样擎着个剧本,熟悉的剧名,赫然跟他正在看的是一部,事发突然,郁野在脑子里飞速转了一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除了主角,其他都不衬盛渺越这个人,于是他问道,晃了晃剧本,“接了吗?”   盛渺越也是面色复杂,“正在考虑。”   说起工作,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好了很多,郁野还穿着家居服,整个人呈现一种人畜无害的柔软质地,只听他继续说,“我也在准备,这个本子不错,你要是接的话我们对戏也方便。”   然后他就发现盛渺越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这话明明再正常不过,对方的脸色却猛地阴了,恶狠狠道:“你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   “我说我们之间不要有来往!”   “...只是工作。”   这话没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盛渺越听了好像更生气了,剧本随意地往旁边一丢,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说:   越越子,你扔剧本的模样有多潇洒,深更半夜下楼捡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alpha=乾离,beta=和元,omega=坤洚   私设很多,皆为剧情服务。下本可能开这个类型的古耽(我瞎说的 第6章 竞争对手   郁野开始觉得大半夜听盛渺越的话来这里简直是没事找事。事发突然,他什么都没带,连最有可能引起矛盾的合作相关都还丢在家里,普普通通一个剧本,谁能料到这都触盛渺越的逆鳞?   没关系,不跟他计较,他最近很忙。   郁野深呼吸了一下,平复自己的心情,中间还又把自己摇摇欲坠的心理建设加强了一点,恰巧这时佣人通知他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他索性直接也回了房间,免得盛渺越心血来潮再下个楼,两人都不好过。   只是...   他看了看被盛渺越扔在地上和自己同款的剧本,默默叹了口气,刚刚只不过一个转瞬,他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盛渺越着古装背一把琴的样子,是让人控制不住的心动,况且这本子也实在不错,要是因为自己,他错过了,那也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些话他没法说给盛渺越听,以现在两人的关系,对方恐怕只会觉得自己又在筹谋些什么,不处理就是最好的处理,盛渺越总不能永远对跟自己有关的东西这样的态度,娱乐圈到底是个圈,兜兜转转,未来相见的机会那么多,以他不输于盛信鸥的眼光,总能悟透这一点的吧?   郁野慢慢地走上楼,楼上佣人给他收拾的房间几乎在走廊的尽头,跟盛渺越还依稀透着光的卧室相隔很远,他路过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灯倏地熄了,留下一地寂静,想来也是屋里那人对他的无声拒绝,他苦笑了一下,关门时带起轻微的一声响,   “咔哒。”   然后相隔几米之遥,各自沉默。   佣人收拾出的房间很宽敞,各处都彰显着久未经人住过的崭新,灯光也是冷白,郁野坐在床上,总没来由地烦躁,睁眼是剧本,闭上眼是盛渺越看向自己时平静眼波下暗藏的波涛汹涌;   而盛渺越在这边的房间里也不好过,alpha的耳力非同一般,早在郁野上楼时他就听到了动静,甚至能闻到对方被阻隔贴压制下的一抹冷泉幽香,一切事物都让他躁动,他在黑暗里翻来覆去半晌,最后还是悄声地打开了门,遥遥望见楼下客厅一片漆黑——   随后用尽毕生耐力,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摸黑捡起了那个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剧本。   两人都是公众人物,盛渺越最近忙于盛氏暂且不提,郁野这几天没有音讯已是极限,因此第二天清早,经纪人就打来电话,让他务必发条社交动态,本子也要尽快挑,抓紧时间进组,毕竟演员,抛开任何,演技和作品才是首位。郁野已经很久没有惊艳的新作品问世,也是作为经纪人的另一种失责。   况且这段时间舆论本就已经让他厚此薄彼,影帝奖项还没捂热,站稳脚跟比什么都重要,一整个工作室还都指望郁野吃饭,与盛信鸥的利益婚姻是他坚持要走的一步错棋,往后经营需得更加上心,娱乐圈总在更新迭代,经纪人做不了太多,好在郁野也是个清醒的人,但盛渺越却像他躲不过的劫——   每走一遭,恨不能剜心剖骨,连人带心全赔了,也甘愿糊涂。   接到电话的时候郁野刚睡醒,昨晚深夜颠簸让他一觉醒来还是觉得疲倦,经纪人在电话那边苦口婆心地说教了半天,他却昏昏欲睡,一边专心犯困一边还正经地敷衍着,“嗯嗯”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了句,“《共枕》这个剧,另外一位主演在接触谁?”   他说的,正是那个昨晚看的剧本,名叫《共枕朝暮》。   郁野是真心属意这本子,也不愿意因为自己和盛渺越的关系,让这个剧痛失一位优秀演员,果不其然,只听经纪人有些支吾,显然是心虚的表现:“啊...据说是在接触盛先生那边。”   经纪人背上一层冷汗,险些怕自己老板撂挑子,结果对方好像不惊讶的样子,“是已经差不多要定了么?”   “......是的。”   “哦,”郁野无意识地揉搓家居服的衣角,半晌才低声说:“这本子我接。”   正值清晨,家里面还忙活着的却只剩下几个佣人,盛渺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忍不住联想起病房一见对方布满红血丝的眼底和憔悴的面孔,于是问旁边正擦地的一个阿姨:“盛先生最近一直休息不好吗?”   那阿姨似乎是在盛家工作了很久,闻言先叹气,“哪里是休息不好的问题,自从老先生走了之后,盛小先生几乎就没合过眼,你说,铁打的身子这也熬不住啊。”   郁野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但好在这阿姨似乎只是倾诉欲旺盛了一点,自顾自地说完就继续去做手上的活了,留他自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恰巧赶上助理来接他,见此画面随口问了句:“小郁哥,怎么了?没休息好?”   蛇打七寸,正中要害,郁野一下子回过神来,答非所问道:“你常给我打包的那家粥店还开着吗?”   “啊?”   郁野早期还没有现在出名的时候,因为工作实在忙碌落下了胃病,严重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助理去给他送应急的胃药,清淡饮食不可避免,便总喝那家铺子的粥,刚巧那时也正赶上他刚和盛渺越分手,因此做什么都很有种不要命的样子,今天乍一问,又把小助理给吓了一跳:“你又怎么了祖宗?”   小助理是个柔柔弱弱的beta,常年被郁野惊吓,但胆子倒是一点也不见长,几句话的功夫脸色都变了,看那样子活像郁野得了什么重病,“我看小郁哥你还是别见盛先生了,你见他一次来这么一遭,我看受不住。”   郁野根本没找到插嘴的机会,只好面带无奈地听完了一整个唠叨,然后才说:“不是,不是我。”   “......”   “盛渺越最近挺累的,我想等晚饭的时候买点粥回来一起喝。”   小助理滔滔不绝的嘴一下子停了,面色古怪地瞧他:“那老板,你以什么身份呢?”   “朋友?还是刚刚才成为的合作伙伴?”   哪种都不合适,这事不用说,郁野自己也知道。   但他对盛渺越的关心像基因里携带的本能,和信息素一起流淌在他的血液里,他学不会从容应对任何与对方相关的事情,从前只敢在梦里想,哪像此刻,对方就算厌恶他,恨他,他也能站在对方面前,哪怕只是在餐桌上放一碗粥,都如同碰一碰就会碎的幸福。   他们是旧情人,是前男友,是如今共处一室的虚假工作伙伴。   助理见他模样,也不再说其他,只是闷闷地又说,“行吧,我知道了,晚上下班就去。”   郁野就有点抱歉地朝他笑,那笑容是随便谁看了都生不起气的模样,两人正说着,经纪人又来电话,这次明显换了个语气,有点着急:“小郁,你下午拍摄内容结束之后来一趟公司,《共枕》剧方那边,制片人好像有要换角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7章 失控茉莉   经纪人没细说,但在场的都心里有数,旁边听到只言片语的小助理更是变了脸色,等郁野电话一挂断,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语气颇有些不开心:“谁啊,欺负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早期郁野刚出道的时候,被抢番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那时到底是咖位不够,再加上自己又生得一副冷清样子,不会讨喜,也正值刚与盛渺越陷入爱河,总觉得全天下没有任何事情比这更重要,所以虽吃了不少闷亏,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可今时不同以往,方眼圈内,同龄人能超越他的几乎没有,所以也难怪助理生气:   纵然你有金主撑腰制片人青睐,才不配位,怎么敢来和郁野抢?   助理见证了郁野这一路的辛苦,因此情绪上也难免外露的多了些,反观郁野,情绪依然稳定,甚至还有空反过来安抚别人,“别着急,下午去了公司再说。”   郁野这段时间忙活着私事,工作室不怎么去,今天这一来,全公司上下都沸腾了,郁野跟他们的关系一向不错,走这一路收到了无数份问好,有胆大的员工甚至凑上来调侃他:“老板,好久不见,你最近是不是又帅了~”   “再贫扣这个月奖金了。”郁野看了说话的那个人一眼,嘴角扬起一小点弧度,随后便被他压了下去,连眉头都皱起来,“谢小花,你是不是又没贴阻隔贴?”   近些年医学一直进步,研发出的抑制omega发/情期的药物也越发繁多,阻隔贴便是其中一种,对omega的伤害几乎为零,因此很多omega无论是不是处在发情期边缘,日常都会用阻隔贴覆盖住后颈的腺体,早就成了公认的习惯。   毕竟信息素对alpha、即使是完全不在易感期的alpha来说也是致命的诱惑,毫无顾忌释放信息素的omega就宛如狼群里的羊羔,危险虎视眈眈,国家也大力提倡a和o在日常时携带阻隔贴出游,这谢小花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被乍一问还有点纳闷,“我贴了啊。”   她摸了摸后颈,把头发撩起来展示给自家老板看,果然,后面贴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贴,但郁野还是有点担忧,“那是不是快失效了,你上次什么时候换的?”   “还有发/情期...”   “哎呀老板...”谢小花浑不在意地拍他肩,“我看你就是幻觉,根本什么味道都没有嘛——唔,小张姐喊你!”   张慧是郁野的经纪人,此时郁野循着谢小花的手指望去,思虑片刻后还是道:“...算了,批你个假,下午回家歇着去。”   “谢谢老板!”谢小花欢天喜地地跑了,留郁野在原地又站了会儿,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按理说omega对同类之间的嗅觉最为敏锐,就在刚刚,他是的的确确嗅到了对方的信息素味道,虽然浅淡,但和往常却有些不同,就谢小花那个性子,总让他担忧会出什么事,但时间来不及他再深想,因为不远处的张慧也是一副难看脸色,还未等他走到近前就先叹了口气,“小郁,”   “慧姐,别着急。”郁野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拉她进了会议室坐下,“剧方早就对我递出橄榄枝,怎么现在临了了又要换人?”   “导演组全希望你来,但是制片人那边施加了压力...”张慧说着说着就没了话音,这样的事在娱乐圈实在正常不过,甚至官宣后换角的也大有人在,无非是抱上了金主大腿,用身体换了自己想要的资源,可还有一点他不懂,“但是慧姐,我看了班底,能做出这样本子的,都不会轻易松口吧?”   “你说得对。”张慧把掀开的《共枕》剧本合上,“导演和编剧那边还是在极力推荐你,制片人估计也不想本子砸了,最后给你争取了个试镜机会,等后天我先和你一起去剧组试镜。”   “但是...还是要做好不成功的准备,小郁,好本子多的是,况且你也知道,对方接触的另一个主角是盛渺越,你们两个遇不上,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件好事。”   郁野没再吭声,等临走的时候,才想起来似的又问了一句,“慧姐,他们要换的那个人是谁?”   “祝修齐。”   祝修齐。他咂摸着这个名字,脑海里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似乎是最近凭借一部偶像剧刚火起来的流量小生,走的路子倒是跟当初的盛渺越差不多,郁野这样想着,刚推开门,就见门外小助理像是要哭了,“老板!谢小花她...”   郁野脑子一嗡,浓烈的茉莉香气慢半拍地传递到他的大脑皮层,让刚强制度过发情期的身体有些战栗,他顾不上许多,一边往谢小花所在的厕所里跑,一边回头冲助理喊,“去找几个人把alpha都拉住!”   他狂奔到厕所,见洗手台上摆着的东西被扫了一地,拧开至最大的水龙头哗哗流着水,漫延到地板上,形成一大滩水渍,而谢小花衣衫凌乱地窝在角落里,脸颊红热,眼神迷离,郁野又走近几步,铺天盖地的茉莉香味快要将他淹没,“小花?”   没人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对方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omega在发/情时会本能地将任何一个靠近自己的同类归为情敌,划入必须要打败的名单,因此,谢小花虽然身体已经软成一滩烂泥,还是嘶哑着说:“滚!”   她失去神智,哪里认得面前的是自己顶头上司,仿佛分分钟就要将面前的人给撕烂,但郁野没在意,反倒先脱下外套盖住她,又不厌其烦地将对方反抗的爪子拍下来,温柔说道:“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omega发/情的影响是致命的,等救护车赶到将谢小花送进医院里时,在场的众人都很狼狈,毕竟omega当众发/情这种事百年也不一定遇上一次,大家都没有准备,工作室里也除了郁野,就只剩下谢小花一个是omega,因此属他狼狈的最为惨烈,小助理捧着混乱中被打飞的眼镜站他身边,担忧地问:“小郁哥,你脸色好差啊,要不要回去休息?”   郁野没回答他,而是面色苍白地扶住门框,气到浑身发抖,厉声问,“谁做的?!” 第8章 深夜食堂   没有人说话,公司为数不多的几个alpha站在一起,互相看了看,复又低下头去窃窃私语,助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经纪人这时也慢半拍地回过味来,表情顿时垮了下去,顺着郁野的话说:“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不要逼我调监控出来,闹大了都没好果子吃。”   贴有快过期阻隔贴的、或许快要踏入发/情期的omega,明明不久前还是好好的,结果去了个厕所,竟然就当场发/情,可能吗?   不可能,要说里面没有alpha在捣鬼也不可能,郁野早在靠近谢小花时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才按下没说,现在当事人被送去医院,闹剧落下帷幕,他又怎么可能把这个人渣放过?   经纪人和顶头上司都发话了,总算有个人站出来,其貌不扬,透着股猥琐懦弱,但身上的气息又的的确确是alpha的味道,郁野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当下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谢小花的味道还遗留了些在他的鼻端,让他有种想要作呕的欲/望,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他悄悄往后站了站,勉力撑住助理的手臂,低声冲那alpha说:“明天人事部要看到你的辞呈。”   “还有,”他稳了稳自己,“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不介意让你在这一行再也做不下去。”   直到事情落幕,助理和郁野坐上了回盛家的车,全程不在状态的小助理才回过神来,愤怒地拍了把大腿,“郁哥!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小助理坐在前座,边说着边回头试图从自家老板身上找到点认同感,他这一回头可不打紧,才发现郁野正紧皱着眉头靠在座椅上,眼睛紧紧闭着,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助理试探着又喊了声:“老板?”   还是没人应答,他停下车又凑近了去看,才发现隐在阴影下的郁野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轻得要命,这下助理彻底慌了,刚准备就近变道去医院看看,就看郁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声音低低的,“怎么?”   “您吓死我了!”助理长舒一口气,“怪我没想到,当时事情紧急,不应该叫您再接触处在发/情期的omega的。”   “......现在去哪?”郁野失语片刻,看窗外不太相同的景色,“去买那家的粥吗?”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那粥,去医院!”小助理大胆地瞪了自家老板一眼,“你这样我和慧姐都不放心。”   “不去。”   “......”助理一愣,随即梗着脖子没搭腔,反倒又把油门往下踩了踩,看样子竟是要当耳旁风,郁野难得叫他大名,“乔栾,听我的,我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了解最清楚,我没必要去医院。”   乔栾的目光和郁野在后视镜相交,片刻后鼓着腮帮子又掉了头,拐进另外一条路上,不多时,那家粥铺就出现在视野里,乔栾平时虽然偶尔反射弧长,但人却细致得很,就算存着气,也没忘记把车停在路边凉爽安静的地方,小跑着进去打包了粥,买了几份,都是郁野喜欢的口味,回来了还不忘生气,“我不知道盛先生的喜好,就按照您的买了。”   但即使是这样,眼看着到了盛宅,还是软和着叮嘱了一句,“小郁哥,不舒服了就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开机。”   郁野于是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   终于送走满腹怨气的乔栾,郁野独自提着粥进了门,已经是晚饭的时间,盛家却还是没什么人,早上那个他问话的阿姨还在,见他表情,连忙凑上来笑着道:“盛先生还是有点忙,所以今晚不在家吃了。”   “...嗯。”郁野了然地点头,于是把粥交给对方,“这家粥不错,等盛先生应酬完回来,就把粥给他热了喝。”   那阿姨“嗯嗯”地应着,动作麻利地把粥先放在小火上煨,顺口问道:“您吃过饭了吗?”   郁野已经在楼梯上,步子踏得很缓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虚弱劲,闻言转过头笑了一下,“吃过了。”   影帝演技莫过于此,加上灯光掩饰过后的脸色,整个人好像又变回了那个聚光灯照耀下自信从容的郁野,虽然他胃里泛着酸,走起路来连腿脚都有些使不上劲,但还是成功骗过了那个阿姨,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终于卸下所有,无力地跌坐在了地板上。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上也像蒙了层水,但依稀听见楼下好像有些动静,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敲他的门,门板颤动,传递到背上,有些痒,他连忙往前又走了几步,才应了声:“什么事?”   “盛先生回来了,您还想再吃点吗?”   佣人在门外轻声细语地问着,门内的郁野愣了愣才拒绝,“不了,我吃过了。”   他现在下去,恐怕也会败了盛渺越吃饭的兴致吧?   佣人得了答复,才下楼,对已经坐好在餐桌上的盛渺越摇头,见对方脸色不虞,慌忙往后走了几步,所幸盛渺越没有要发脾气的样子,只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了碗粥,喝了几口放下,语义不明地哼了声:“东西和人一样倒胃口。”   盛渺越今天忙了一天,盛氏那边的事情他并不熟悉,只得求助于温非光,新剧剧本也还在交涉,忙得脚不沾地,商业应酬一堆又一堆,《共枕》这个剧几乎刚定下,今晚相关人就约了吃饭,席间制片人提了嘴郁野要被换角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东西没吃下去几口,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回来,跑回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他盐吃多了闲的吗?   郁野圈内混的风生水起,再说抢角的事也屡见不鲜,他算老几,听了个风声就赶紧回来,传声筒还是小弟啊?   盛渺越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倒仰,气得又喝了口粥,喝完想起来这还是那姓郁的买的,更生气了,干脆指着对佣人说,“倒了。”   他上楼去了,留几个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僵,已经到了避免见面的地步,还是那跟郁野聊过几句的阿姨于心不忍,想了会儿才吩咐道:“盛先生喝过的倒了去,剩下的先温着,还没见郁先生吃什么呢。”   说回这边的盛渺越,他上了楼,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踱步半小时,终于说服了自己:   新换的祝什么来着,祝修齐?流量小生,演技能有保证吗?郁野好歹还是个影帝呢,再说早年也不是没合作过...   想开了,他觉得又有点饿,又觉得那粥好喝起来,隐隐有点后悔自己让倒掉的草率决定,思虑良久,准备刚好拿这个当理由,敲敲走廊那边的门,结果甫一开门,就听见楼下窸窸窣窣的响动,治安良好的富人区当然不会进贼,于是他诧异地放轻了脚步下楼——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这样一副画面:   郁野正蹲着,对被倒在垃圾桶里的粥叹气,衬着幽幽的灯光,甚至有点瘆人;   而那边郁野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两人视线正对上,   盛渺越:“......”   郁野:“......” 第9章 网上购物   盛渺越听见自己因尴尬而有些绷紧的不自然嗓音:“你在干什么?”   很好,先发制人。他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就听对方回答道,“呃,晚饭吃得有点少。”   郁野从看见盛渺越那一刻起脑子里就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饿了下楼找点吃的,顺带对着垃圾桶里被倒掉的粥发了会呆,回过神时就要面对这么尴尬的场面,进退两难,说什么都显得很诡异——   毕竟哪有人半夜不睡觉下楼翻垃圾桶的!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就构成了种平衡:谁也没再主动聊起其他的话题,可是干站这儿杵一宿也不是个事,最后郁野眼一闭,视死如归地说了句:“我回去了。”   “......站住。”   alpha嗅觉敏锐,盛渺越闻着味儿,给自己和郁野一人盛了碗还温着的粥,这应该是两人少有的温情时刻,偌大的厅内,除了彼此,就只有餐桌上还亮着的一盏暖黄色小灯,气氛安静,只听盛渺越问道:“《共枕》那个剧...”   郁野立刻明白过来,很快接着他的话说:“制片方要换成祝修齐,导演组那边不太乐意,最后定下要我这周再去试镜,和祝修齐一起。”   “嗯。”   话题又进行不下去了,这次是真的没人再说话,一时间只听得碗与汤匙碰撞的清脆响声,郁野仍旧不太舒服,吃得也少,心里还有点犯嘀咕:   怎么盛渺越突然问起这个?   他并不意外对方会听到风声,以盛家在整个商界的地位,总会有人想往上贴,但他猜不透盛渺越问他这件事时抱着的是什么心思,听说那祝修齐...可是个alpha呢。   既能逃离自己,还能跟alpha搭戏,盛渺越估计做梦都会笑醒吧?   他忍不住这么猜想,抬眼偷偷地瞧了瞧对方,盛渺越实在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哪怕灯光昏暗,照的他轮廓不那么分明,但还是叫他挪不开目光,重逢以来,对方的表情经常是愤怒或者冷漠的,像这样平和中带着点放松的,稀少到仿佛是上辈子才有幸见过的事情。   郁野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天衣无缝,但盛渺越何其敏锐,一下子就察觉了他的目光,便也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在餐桌上空交汇,片刻后又同步地低下头去,   “我吃完了,晚安。”郁野搅了搅还剩下一小半的粥,实在没什么胃口,于是准备溜之大吉,结果刚一站起,就察觉腹中尖锐的疼痛,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翻江倒海,他脸色顿时白了,脚步也有些迟滞,但为了不被看出,还是强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腿脚都在发软,整个人从上到下写着病弱两个大字,再笨的人都能察觉出不对,更何况是本就了解他的盛渺越:“......郁野?”   没人回答他,郁野也没有转身,盛渺越不安感更甚,他站起身疾步走到对方面前,才发现郁野的脸毫无血色,嘴唇苍白,呼吸都很艰难,见到他走过来,似乎是想要若无其事地笑一笑,但失败了,重心不稳的就要往前栽,盛渺越连忙扶住他,听见郁野小声说:“厕所...”   盛渺越没再犹豫,将郁野打横抱起,像那天突如其来的发情/期一样,郁野虽然难受,但到底没失去意识,他靠在盛渺越怀里喘了口气,竟不合时宜地出神起来:   那天他晕倒,对方也是这样的吗?   盛渺越对他,是不是还能有那么一丝的特别?   问题暂时无解,他扶着厕所的马桶大吐特吐,胃里本就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这下更是空上加空,泛着酸味,盛渺越去给他拿了杯温水,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其他佣人,都纷纷下楼来,最后盛渺越拍板,“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这个点,家庭医生都不再营业,于是还是跟上次一样,盛渺越开车,郁野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病痛让他说话的声音都很弱,他叫了声,“盛渺越,”   “你这些年,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没有。”   夜晚实在叫人沉醉,郁野把窗户放下来了一条缝,微风把他头顶的几缕头发吹起来,看上去无害又单纯,他侧头,看着盛渺越笑起来,“这样啊?”   盛渺越又有些烦躁,耐着性子说:“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郁野还是在微微笑着,“只是问一问。”   医院很快就到了,他们还是去那家私立医院,晚上的急诊室没什么人,但即便如此,下车前,盛渺越还是把帽子扣在了郁野头上,扔烫手山芋似的丢下了句:“你的帽子,别再忘了。”   “嗯。”   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只是轻微的肠胃炎,加上心神不稳导致的呕吐和疼痛,医生简单给开了点药,临走时开玩笑似的说了句:“郁先生,你快成我们这儿会员了。”   的确,郁野最近好像时常跟医院打交道,盛渺越闻言也皱眉,审视一般地看向郁野,他记得从前郁野的身体并不像现在这么差,也不知道两人分开的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止住!   盛渺越猛地回神,为自己习惯性对郁野的关心而懊恼不已,恰逢郁野捏着药出来,帽沿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苍白瘦削的下巴,声音也低,透着股疲倦,“麻烦你了。”   “没事。”   回程没有人再说话,盛渺越也终于把那个看到就会心烦意乱的帽子归还了原主,他刻意去忽略心里的那点空荡,但却还是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最后终于摸出手机,点开了那家帽子的官网——   明明没人看到,他还是心虚地立刻按灭了手机,又想了会儿,平日里总高高在上的盛先生犯愁了,官网买,会被发现的吧?   他笨拙地、下载了个国民度很高的购物软件,还特意把地址填到了温非光家,大半夜的给人打电话:“非光,”   盛渺越是运营新手,公司的事情几乎都要温非光来代理,他日理万机,晚上还被好友扰了清梦,“怎么?”   “我买了个东西,你帮我收一下。”盛渺越战术性握拳轻咳,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怎么不直接寄到自己家?”温先生灵魂发问。   “......”   作者有话说:   热搜预备:#盛渺越 买假货# 第10章 片场醋意   等到温非光终于在盛渺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解释中搞明白了为什么这人半夜不睡觉逛淘宝了之后,足足沉默了两分钟,张口闭口好几次,最后先叹了口气,“阿越,”   两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又是至交好友,讲起话来没什么遮掩,因此温非光直截了当地说:“从郁野再次出现到现在,我的看法都没改变过,就是你现在最好不要跟他有瓜葛。”   “你会被骗第一次,就会被骗第二次,上次是林奇,下次会是谁?”   “......”   “东西我替你收着,有空来拿。”   温非光点到为止,没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但短短数言,又给盛渺越浇了一盆冷水,他和郁野几年前的恋爱,从开始到收场,都能被称作隐秘的轰轰烈烈,像一场难堪的闹剧,温非光说得无疑是对的,当初郁野因为林奇和他分手,现在回来又立时和自己的父亲展开合作,桩桩件件,哪一件都不是他能够接受的,难道真要为了自己那点连是不甘心还是爱的感情,就要重蹈覆辙?   他从前相信郁野爱他,可最后不还是败给那个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白月光?   林奇...   盛渺越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闪现出一个beta的脸。   往后几天,两人相安无事,深夜里见不得光的感情在第二天仿佛就全被扼杀,再加上都忙的脚不沾地,一晃眼,就到了郁野进组试镜那天。   这场试镜来之不易,再加上导演组全体都对他持支持态度,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郁野也有点紧张,他准备了好几天,当天清早更是早早就到了现场,祝修齐似乎还没来,现场只站着制片人和导演编剧,大家都是成年人,即使利益不符,总也能站一起说几句话,郁野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另外一个试镜者终于姗姗来迟,祝修齐戴了个夸张的墨镜,大老远就摘下墨镜朝他们招手,“你们好!”   因为逆着光,郁野甚至第一眼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子,只觉得这人的语气格外熟络,约莫是个很能自来熟的,他不擅长跟这种性格打交道,于是悄摸往后退了半步,谁料祝修齐不按常理出牌,明明是竞争对手,却第一个上来握住他的手笑道:“郁先生,幸会。”   他只得也礼节性地笑了笑,“久仰。”   明明是客套话,结果对方的眼神却亮晶晶的,顺着他的话道:“原来您认识我,我太荣幸了!”   郁野:“......”   要命,这人怎么比看上去还要二百五?   他正尴尬得不知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冷冰冰却熟悉的声音,“邵导。”   一时间风都静了,郁野回头时能听见自己骨骼转动时发出的脆响,他目光平移,看到一袭雪白衣襟,再上挪,盛渺越散着长发,面无表情,恍惚间,像是画里走出的美人。   美人一说话,把他打回原形,“开始试镜了吗?”   制片人是个精明的,明白眼前这个人不好得罪,于是赔着笑走上前,“这不还在等盛先生您来给一起参谋参谋,先说好,咱们一码归一码,可不能因为您和郁影帝的特殊关系,就区别对待我们修齐啊。”   这话说的巧妙,当时盛信鸥与郁野的跨界合作轰轰烈烈,各圈都有耳闻,而眼前的盛渺越也是出了名的和他爸不合,试想,一个和自己亲爹关系都不怎么样的人,会对一个如此年轻没什么经验的合作伙伴有什么好感?恐怕巴不得离郁野越远越好吧?   制片人打着如意算盘,喜不自胜地将众人引进试镜区,祝修齐先上,他是alpha,但生的比较清秀,身形也瘦,演起剧本里本是坤洚却被迫装成乾离的将军来气质倒也合衬,他演时,郁野在旁边看了几眼,有点意外:   之前以为这人是个空有皮囊的花瓶,今日乍一看,竟然也是有些演技傍身的。想想也是,对方今年爆红,总不能完全没有因果可循,这样的人,有实力有背景,跟盛渺越愈发相像,不知那边站着的盛渺越本人,心里会怎么想?   郁野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被盛渺越选择的机会微乎其微,索性放开了,大大方方地观摩起来,祝修齐实力不错,一些地方表现得可圈可点,是他作为前辈有时表现不出的一种真挚,但到底是个新人,还需打磨,结束时,郁野带头鼓起掌来,这次说话就比刚见时真心实意得多:“看来宋制片没选错人。”   “比不上郁前辈。”祝修齐连忙摆手,一张清俊的脸隐隐有些红,“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您学习。”   两人气氛融洽,旁边的盛渺越冷眼旁观,也不知今天来之前谁又惹了他,他的脸色好像格外臭些,除了来时简单问了个好,就没在说其他,此时看到郁野和祝修齐站在一起你来我往的说话,他似乎是忍了又忍,才别开头,同时伴随意义不明的一声冷哼。   郁野有点纳闷,直到看见祝修齐的脸,内心恍然大悟:“这不会是......”   盛渺越这不会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吧?郁野有点失落,也不太想跟祝修齐说话了,他虽然和盛渺越重逢时就早预料到了有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般快:盛渺越明明刚告诉他没喜欢别人,原来...竟是骗他的么?   他又看了一眼祝修齐,幻想了一下两人对戏的场面,忽然就觉得祝修齐没刚才好看了,一个alpha,来演omega,像样吗?   像不像样的,也已经演了,祝修齐演了将军意气风发时,轮到郁野时,导演看了他几眼,本来快递到手里的那页临时掉了个个儿:“你演这个。”   制片人在旁边皱眉头:“邵导,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演什么要统一,这对修齐是不是不太公平?”   郁野也有点惊讶,就见邵导坚持道:“一半是意气风发,一半是落魄潇洒,方朝屿这个角色本身就由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组成,个性不同,但蕴藏的内核却始终相同,我觉得这样安排没什么问题。”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制片人和导演各执一词,大有要吵起来的意思,郁野连忙站出来解围:“没事,邵导,我也演一样的就行。”   他走上前,将领带扯松了些,接过另一张页子垂眸看一眼,再抬头时已经变成了那个快意恩仇的将军——方朝屿,将军嘴角上挑,目光穿过人群,定在一身白衣的另一位主角身上,随后笑眯眯地念出了台词,“喂,姓祝的,弹琴有什么有趣,来跟我打一场啊?”   郁野还穿着一身正装,明明是现代人的打扮,台词念出那一刻,在场的人都静了,等到表演结束,祝修齐带头鼓起掌来,导演眼神都在放光,不无得意地看向制片人:“我觉得,修齐虽也不错,但单论这一角色,还是郁野更出彩。”   祝修齐约莫脑袋不太正常,听了这话居然也点头,“是的,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前辈学习。”   盛渺越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听到这话,又哼了一声。   前辈、前辈,行,就你年纪小,就你经验浅!   他还正沉浸在刚才郁野看他的那一眼中,感情丰沛,有种隐而不发的什么东西在里面,这让他多少有些摸不透,心中火苗散不尽似的又有要燃起的念头,他不信郁野的演技已经被磨练到了这种地步,他不信这一眼只是剧本作祟,技巧所致...   换句话说,他想要相信,郁野看向他的这一眼,掺杂了爱,来证明自己这么久的耿耿于怀并不是一厢情愿,这么多年,也能算是在郁野这样的人心里留下些什么。   他真是疯了。谁不知道盛渺越向来最果断,怎么一遇到郁野,就婆妈得不像个alpha?   “渺越,渺越?”身侧忽然有人喊他,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蓦地抬头,看见导演正叫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觉得,郁野和祝修齐的表演,哪个更好一些?”   “郁野。”他简短地给出了回答。   制片人彻底放弃,毕竟连祝修齐好像都不在意自己的角色被抢,反倒热络地跟郁野聊起天来,再加上郁野的演技实在没得说,只好黑着个脸,勉强应了声,又叫道:“祝修齐,你经纪人让你试完镜回公司。”   祝修齐已经跟郁野到了交换联系方式这一步,闻言还有点依依不舍,“再等会儿。”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导演,“邵导,你们这,还有没有什么配角可以演?”   制片人本就失了面子,闻言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祝修齐!你跌份不跌?那么多剧你非要来这个就算了,现在还要找配角演?”   祝修齐小声地嘟囔了句,“也没让你把郁野赶走换我啊。”   郁野站他旁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依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问道:“什么?”   恰逢导演摸着胡子和编剧说了几句,竟然还真的想到了个角色,“有是有,但只是男二,你愿意吗?”   “愿意!”祝修齐一下子笑起来,嘴甜的很,“能参与邵导的片子,本身就是我的荣幸了。”   他没再管在旁边脸气成猪肝色的制片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经纪人打电话,应该是去说合同的事了,走之前还不忘跟郁野说再见,搞得盛渺越脸色又臭一层楼,“小郁哥再见!回头见!”   见见见,见你个头!   盛渺越穿着白衣服,脸色黑如锅底,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的臭脾气,时间还早,于是邵导推着郁野和他往里走,一路说着,“小郁,来都来了,顺便把定妆照给拍了吧?”   郁野本来就没有别的事情,闻言笑了笑,“好啊。”   说做就做,邵导风风火火,再出来时郁野已经换好了衣服,正闭眼做妆容的最后一点修饰,盛渺越也在旁边补妆,两个人都各自长了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随便画画都好看的要命,郁野先去拍,穿一套厚重的将军盔甲,头发是高高束起的马尾,在空调屋里都热得冒汗,迫不得已需要一会儿一补妆;盛渺越就简单得多,任务也轻松,等待合拍的间隙里,就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总出神。   合拍时郁野换上了落魄的另一套盔甲,和穿着帝王服装的盛渺越一起,邵导来看了会儿,感叹道:“你们两个,倒是很配。”   郁野和盛渺越异口同声:“邵导您可别...”“不配。”   郁野的话头便止住了,片刻后,低下头有点难过地笑了笑,但没人看出来。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alpha=乾离 omega=坤洚,beta=和元 第11章 他是月亮   拍照、补妆,两人整整忙活到傍晚才被放出来,郁野叫了乔栾来接他,看盛渺越没有人接的样子,便邀请道:“一起回去?”   盛渺越的助理这几天都有事请假,他自己开了车来,闻言回答郁野,用很不耐烦的语调:“不用,我开了车。”   “啊,这样,”郁野被这样拒绝也不生气,反而补充说,“那我今晚不在家吃饭了。”   盛渺越本来都准备要上车,听见这话却站住了,语气很差地说:“吃饭?跟祝修齐吗?”   这都哪跟哪?郁野摸不着头脑,“我跟乔栾一起,餐厅都定好了。”   还没等盛渺越再说,郁野灵光一闪,回过味来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alpha吃醋?   不怪他没一下子察觉,当初他刚跟盛渺越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的脾气也没有现在这么阴晴不定,撑死算个傲娇点的小狼狗,时光真是把杀猪刀,硬生生把他的傲娇小狼狗磋磨成了个心思难猜的豺狼——   好吧,可能自己的因素占了百分之七十。   思及此,他难得抓住机会多跟盛渺越说了几句话,“我不跟祝修齐吃饭,你放心。”   盛渺越:“......”   虽然自己是想听这个,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盛先生思索着,复又开口,“你既然和我父亲合作,就得做好承受相应责任的准备,他刚去世不久,这个时候你爆出恋情,对你和盛家都没好处。”   “我明白。”   但说什么来什么,盛渺越前脚刚走,后脚郁野就收到了祝修齐的消息,口吻个人特色浓郁,是伴着一串感叹号的哀嚎:小郁哥,我被经纪人骂了!   郁野心想:我们很熟吗?   郁野回复:演想演的角色,就得做好这样的准备。   他打定主意,对方说什么都不再回复,结果祝修齐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小郁哥,其实我演戏,都是为了追随您的脚步!包括今天的这个剧,其实一开始就说的是让我跟您能有合作的机会,结果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变成了我们两个二选一...抱歉!   郁野:......   他捏着手机,像捏一块烫手山芋,思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回法,毕竟他跟祝修齐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指不定回头人家就是盛氏老板娘,而自己顶破天,也就是个前合作伙伴,还名不正言不顺的喜欢自己合伙人他儿子,估计出道这么多年没绯闻就是为了等今天闹个大的,他跟祝修齐走近那纯属没事找事,压根犯不着——   ...好吧,他承认,他只是单纯地嫉妒这样的人都有可能得到盛渺越的青睐,而自己却不行。   正赶上乔栾开着车来接他,见自家老板又是一副丧气样子,先在驾驶位上习惯了似的叹了口气,才整理好精神问道:“祖宗,又怎么了?”   郁野把祝修齐加他微信这事说了一说,就听乔栾短促地叫唤了声:“祝修齐!就那个演《如果星星记得你》的祝修齐?”   “怎么了?”   乔栾把车停一边,满眼星星地划亮手机屏幕,屏保上赫然是祝修齐刚为某杂志拍摄的硬照,“我觉得他超有意思,演技也很好...当然啦,我的偶像永远是您!”   “不过,就是他跟您抢戏?”   郁野心想:何止是戏,估计用不了多久连心上人都能被勾搭走!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就见乔栾缩回脑袋,气鼓鼓地戳手机屏幕,车的发动机还转着,于是郁野纳罕地问:“你干嘛呢?”   “我脱粉!”乔栾头也不回,气得头上的小卷毛都一颤一颤,“看着挺阳光一alpha,怎么净干些龌龊事!”   郁野哭笑不得,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回这人消息,又开始发愁起来,最后慎重地在对话框里敲下了两个字:没事。   言简意赅,随后把手机一合,再不管了。   乔栾定在一家据他说是整个S市最好吃的高档火锅店里,这也算是工作以来两人共同的消遣方式,郁野家里已经不剩什么亲人,乔栾则是背井离乡出来工作,再加上从事这行的假期全是泡沫,算一算也有很久没见过自己远在中国那一边的父母,两个孤单的人凑在一起定时聚餐,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关系倒不像雇佣,非要形容的话,倒更像一对好友了。   今天也是同样,火锅冒着热气,乔栾鼻尖冒汗,郁野爱吃辣,但最近老毛病又犯了,不得不忌口,吃着吃着,就听乔栾问道:“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还能是什么呀,”小助理胆大包天地冲自家老板飞了个白眼,“你跟那盛渺越,旧情人合作,什么感觉?”   郁野闻言倒还真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嚼了口肉,趁乔栾专心听八卦的空当飞快把筷子伸进辣锅,得逞之后才开口,“挺帅的,挺好的。”   “......”乔栾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呛住,咳得眼角含泪,看上去懵懵的,很好欺负,“你逗我呢!”   郁野这才笑起来,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用眼神隔空抚摸了一下乔栾的头顶,“好好吃饭。”   等到他们一顿饭结束,天已经黑透了,且两个人身上都是浓浓的火锅味,郁野在这餐饭中终于放松了些,他斜靠在车后座上出了会儿神,突然天马行空地讲道:“乔乔,像做梦一样。”   “我怎么就和盛信鸥合作了,怎么就又遇见盛渺越了,怎么...”   他声音低下去,用只有自己的声音说,“怎么盛渺越不喜欢我啊。”   回盛宅的路程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头,乔栾照例把车停在大门前,等他进了门才离开,他本以为盛渺越在这个点,应该已经回屋避免和他打照面了才是,结果一进大门,正看到对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在院子里浇花,平常总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也散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平添几分温柔,看上去也年轻了很多。   虽然这份温柔并不属于他,但郁野还是放轻了脚步,怕惊扰这份安静,不料盛渺越忽然开口,“好难闻。”   盛渺越在说他浑身的火锅味道,alpha和omega的嗅觉无疑都是一顶一,能闻见倒也不算奇怪,郁野连忙一边走快了点,一边应着:“我这就去换。”   好在对方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郁野换了衣服,站在房间阳台上往下望,盛宅二楼的房间都面朝大门,从这里也恰好能看到小花园,以及不知道今天抽哪门子风要浇花的人间食人花盛先生。   他站在二楼遥遥地看,没发出半点声响,盛渺越却心有灵犀地抬头,两人目光隔着朦胧的月色对上,一时间全愣住了,郁野脑子里跳出来句他曾经背过的台词:   [今晚月色真美。]   有温热的晚风吹起来他的额发,那力道像是在亲吻他的额头,这场面后来曾经很多次地出现在郁野梦里,他梦见盛渺越与他对视,然后月亮一瓣瓣地碎成了星星,落在盛渺越的肩膀和鬓角——   盛渺越是天上的月亮,对于这一点,他坚信不疑。   深夜的对视不了了之,第二天清早,郁野就开始清理遗留的工作,为即将入组做准备。   他又和盛渺越过了几天不尴不尬的日子,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工作日,携乔栾一起进了组。   家里的那阿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还有些舍不得,况且这一走就是走一双,家里已经许久没热闹过,一走又是好几个月见不着,老一辈总有这种观念,因此郁野走之前,她偷偷塞给郁野了好几罐平时他喜欢吃的各种酱,还有些自制的便携小菜,全都是双份,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无非是让他捎带上盛渺越。   豪门秘辛家仆不知,更何况只是个年纪上去了的阿姨,因此郁野虽然有些头疼,但还是笑着收下了,满满当当地离开了盛宅,盛渺越比他到得早些,正在车里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有人在敲玻璃,不多时,助理就把保姆车的门拉开,放进了一个抱了堆瓶瓶罐罐的乔栾,   “这是盛家阿姨给带的,说盛先生爱吃,但是他来得早,我就替我老板给送过来了。”   乔栾其实很不想跑这一趟,但无奈郁野实在太坚决,最后还是撇着嘴来敲门了,说完这番话之后他自觉任务完成,逃也似的下了车,上了后面那辆车型相似的保姆车,郁野正在车里等着,看见他上来,连忙问:“盛渺越怎么说?”   “说什么呀,人家日理万机,这会儿正补觉呢。”乔栾看郁野这样就来气,他往郁野身边一坐,见对方腿上正放着剧本在读,上面勾画了不少东西,语气又不自觉地软了,“盛渺越都知道歇会,你怎么就不知道?快别看了,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睡会儿。”   他从包里拿出眼罩递给郁野,对方温和地接了,却没带:“我不困,再看会儿,这本子越品越有意思。”   “......行吧。”   邵导的组向来做什么事情都雷厉风行,开机仪式进行完,紧接着的就是剧本围读,郁野和盛渺越作为主演,理所应当地坐在了一处,盛渺越倒是没什么表示,但郁野看了看自己旁边还冲着自己傻乐,宛如一条哈士奇成精的祝修齐,在心里发愁地叹气:   这个位置是不是成心的?   他估摸着盛渺越估计得在心里暗暗骂他,只是碍于人多才没有发作,可盛渺越还真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表示,剧本围读时也一派正经,应要说的话,大概就只有在祝修齐和他讨论时,有意无意地瞪了祝修齐好几眼。   ......这就是霸道总裁の占有欲吗,郁野被夹在中间,感觉左边右边都是定时炸弹,顿时感觉更愁了,还好邵导及时解救他,“小郁,你对于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在这里,方朝屿应该已经爱上了祝枕而不自知,但是又因为对方接触其他的坤洚而心生醋意,演绎的时候情绪可以适当外露一些,这是我的看法。”   邵导赞许地点了点头,转而又去和编剧讨论些什么去了,哈士齐又趁这时候凑过来星星眼:“郁老师,您真厉害。”   “只是一些浅显的理解。”   “是挺浅显的。”盛渺越忽然插嘴,轻嗤了一声。   郁野还没来得及说话,祝修齐倒不服气了,“我觉得挺好的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乾离=alpha,和元=beta,坤洚=omega 第12章 主次之分   祝修齐跟盛渺越杠上了,“我觉得小郁哥说得很通俗易懂,你觉得有问题那你来说啊。”   “通俗易懂?”盛渺越笑了笑,“如果说刚才说出那番话的人是我,我一定不希望自己被这么评价。”   “你...”   “表演是门艺术,通俗易懂就代表着是个人都能理解,是个人都能想到,那么艺术的意义在哪里?我们今天作为演员站在这里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郁野突然开口道。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艺术是一大类,我不敢说参透,最起码我知道,影视行业不能和整个艺术相提并论,你认为高深的才算得上是专业的,那么我们演出来之后,受众人群呢?如果拍出的是一个不知所云的剧,有能力欣赏的只有寥寥数人,那作为演员,未免也太失败了。”   郁野叙述清晰,一番话讲得井井有条,等他说完时,才意识到原本还算热闹的剧本围读会,现在已经变得鸦雀无声,邵导早就不说话了,而是饶有趣味地盯着他和盛渺越,此时见两个人都没有要再说的意思,才总结道:“你们两个说得都对,”   “但是,未免都有些偏激了,”两鬓已有些斑白的中年beta长相普通,气场也不强,但说起专业领域来却仿佛眼神都在放光,“小郁,渺越,我看你们两个,吵得很起劲,实际上,默契也不差嘛。”   “求同存异,如果没有同,那就合并同类项。”   邵导合上剧本,又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片刻后,露出一个微笑,“合作愉快,诸位。”   一点也不愉快,走在回酒店路上的郁野这么想着。   《共枕》是大制作,投入成本不低,剧组待遇也排得上前几,更何况请来的哪个不是大咖,因此早在影视城周边包场了一家豪华酒店下来,前期各种拍摄都在这里进行,对待主演也不吝啬,最高层全分给了主创住,这也正是郁野头疼的原因:   条件所迫,他又要和盛渺越做邻居了。   另外一个当事人看起来似乎对这个事实毫不在意,两人和邵导一起乘了电梯,盛渺越也绝口不提刚刚吵过架的事情,反倒和邵导聊起了剧本相关问题,偶尔甚至连郁野也能插几句嘴,气氛和谐无比,让郁野几乎有种幻觉:好像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互不相干,毫无牵连。   他的美好幻觉很快被打破,剧组征用的酒店顶层全是大套房,总共就住了他们三个,邵导是导演,理所应当地住了第一个,于是剩下他和盛渺越,一墙之隔,低头不见抬头见,短短一小段路被郁野走得像上刑场,眼看就要到目的地,盛渺越冷不丁说了句,“你跟祝修齐很聊得来。”   来了!   郁野心中警铃大作,脑筋转了几转,敏感地察觉到盛渺越好像对他们两个相处这件事怨气很大,隐隐约约还有股酸味,但他已经不见盛渺越太久,一时也不知该怎么顺毛,于是试探着回答:“指点后辈。”   “后辈?”盛渺越猛地看过来,皮笑肉不笑的,alpha的威压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迅速蔓延,让郁野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原来郁老师这么热心,以前同我在一起时,也不曾见你指点指点我这个后辈。”   “......”郁野都懵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对方这话里的奇怪,而是先在心里默默回想了一下,发现盛渺越好像确实是比自己出道晚,虽然年纪相仿,但称作后辈也不算逾矩,他左思右想,觉得说什么都踩雷,索性就保持沉默,不料盛渺越好像更生气了,明明已经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硬生生地又走回来,手里攥着剧本,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怒火中烧地说,“那请郁老师现在也看看我这个后辈吧——”   对方忽然放低了声音,将卷成一个卷儿的剧本压在墙上,动作间将郁野困得动弹不得,有几缕信息素传到他鼻尖,是浓醇微苦的清酒香气,而盛渺越却不慌不忙地继续说:“或者我该称呼你,郁叔叔?”   郁野猛地推开盛渺越,急促喘息了几口,omega的本能推动着他臣服,连眼底都蒙了层雾气,让他又是疑惑又是屈辱地想:盛渺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未待他开口,对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眼底一片阴霾,紧接着刷开自己的房间进了门,末了留下句:“郁野,是我看错了人。”   盛渺越到底在发什么疯?   郁野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地鼓捣着自己手机,感觉盛渺越今天是嗑了枪药,处处都咄咄逼人,难道就因为自己和祝修齐多说了几句话?   至于不至于啊,又抢不了他的,再说了,祝修齐乐意跟他说话,他已经尽量避开了,还能让他怎么样,大家都一个剧组,不出意外要朝夕共处好几个月,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避着吧,回头指不定怎么被传出去,好歹也是盛老爷子的独子,连这点见地都没有?   他继续鼓捣手机,突然听到有人敲他房门,还以为是服务员,于是不甚在意地光着脚就去开了门,结果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拎着剧本的盛渺越。   对方约莫是刚洗完澡,额发还有几缕湿湿地搭在额前,穿着也随意,此时目光上下将他扫了一遍,再开口时语气平平,“来对戏。”   “......”郁野忍了又忍,把那句“神经病”给默默地吞了下去,拍还没开始拍,对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又被敲响了,祝修齐站在外面,笑得眉眼弯弯,冲他举了举手里的本子,“郁老师,我来找你对戏!”   祸不单行,一来一双,郁野觉得自己的脑仁都在疼,他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盛渺越,对方的脸色果不其然十分精彩,而这边祝修齐也凭借身高优势从郁野头顶看到了盛渺越,霎时间也不太开心地说:“怎么是你,你不是觉得郁老师说得不对吗?”   盛渺越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那有什么关系,毕竟——”   “我才是主角。” 第13章 电话乌龙   郁野还讶然地站在门前,两个alpha隔着一个他对视几秒钟,祝修齐先撇过头去,撒娇似的冲郁野说:“郁老师,你不准备把我放进来吗?”   所以说到底是你们alpha有毛病还是我和这个世界脱轨了?怎么一个两个大半夜的都不睡觉非要对戏?耍他是不是很有意思?   郁野纳闷地想着,侧了侧身子把祝修齐放进来,然后就见这人往自己小厅里的另外一张椅子上一坐,旁边就是脸色黑如锅底的盛渺越,两个alpha跟门神似的杵在他房里,于是他道:“你们...”   “对戏。”“来对戏啊!”   盛渺越和祝修齐异口同声,然后同时看向对方,片刻后又不屑地同时转头,同步率像双生胎,说这两人之间没点什么,他郁野第一个跳出来不信,况且盛渺越的性取向早就被他背烂了,此时心头也涌上了一股邪火:“那你们两个对吧。”   有完没完?秀恩爱秀到前男友身上了?   乔栾跟他进组,但酒店房间在一楼,此时郁野看了看表,装得十分体谅:“你们两个先对着,我下楼去了,对完跟我打个电话。”   盛渺越:“......”   祝修齐:“......”   盛渺越似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祝修齐反应比他还要快上一步,只见祝修齐秒站起来,显得十分委屈,“小郁哥,我就是来找你对戏的,你走了算什么?”   找我?你不应该欲拒还迎地找那边那个姓盛的去么?   郁野脑子里灵光一闪,依稀有什么东西透了点亮堂堂的光,不一会儿,原本还算放松的背脊慢慢绷直了,冒出一个极其惊悚的想法来,他又慢动作地回头看了眼祝修齐,以及对方身后皱着眉的盛渺越,脑海中“嗡”的一声,宕机了:   祝修齐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   然而这念头一出,他看祝修齐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友爱后辈且暗中妒嫉的样子了,郁野一边唾弃自己自恋,一边暗自祈祷事情千万别变得像他想的那样复杂,然而天不遂人意,只听祝修齐说:“小郁哥你去哪啊?我刚好住楼下,咱们一起吧。”   郁野几乎不敢再看盛渺越的脸色,他含糊应着,“啊,我去找乔栾,我助理,有点事。你们两个好好探讨,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无聊。”盛渺越却忽然插嘴,用很不屑的口气这么说了句,好像当初第一个说要来对戏的人不是他似的。   三人之中,盛渺越最先走出房门,走时甚至贴心地把门都给带上了,没了他,剩下的祝修齐也有点讪讪,但还是没放弃希望:“小郁哥......”   “祝修齐,”郁野第一次正儿八经喊他名字,“说出来可能你会觉得我自恋,但是我得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   “想做良师益友,首先就须得做到感情不逾矩。”考虑到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郁野把话说得很委婉,但如果祝修齐真有那方面的想法,也必定能听得出,果不其然,对方表情猛地僵硬了一下,随后还想装得若无其事,“你说什么呢。”   竟然被自己猜中了,郁野叹息着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略略用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准备关门送客,“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就不下楼了,都是一个酒店,送来送去的也显得客套,我就不送了。”   祝修齐就算对郁野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也到底是个初出茅庐不懂情爱的小年轻,被自己的暗恋对象拒绝,脸皮再厚也扛不住,几乎瞬间就点头应了,说话还有点结巴,“那...那我就先走了。”   “郁老师再见,”祝修齐甚至举了个躬,然后鼓起勇气又说了句,“晚安小郁哥。”   随即就臊红着脸往外跑,姿势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郁野还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很轻地叹了口气,正要关门,冷不防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别看了,早就走了。”   他吓了一跳,朝音源处看去,才发现盛渺越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框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表情上看不出喜怒,郁野有点忐忑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见对方确实没有要再多说什么的意思,试探着问了句:“你听见了?”   “我听见什么?或者...你怕我听见什么?是你和祝修齐酒店缠缠绵绵吗?”   “......”郁野从今晚就一直默默受气,这会儿终于憋不住要爆发,当即把门甩开走出来,“盛渺越你...”   他话没说完,不知哪里刮过来一阵邪风,房间的门嘭地又关上了。   郁野:......   盛渺越:......   大半夜的,两个知名年轻演员,还一个alpha一个omega,相望无言地站在走廊里,郁野还穿着身宽松的家居服,两手空空,连手机都还放在房间,周围的活物又只有这个阴晴不定的盛先生,他权衡一会儿,把要说的话憋进肚子里,很有点尴尬地开口,“那个...我能不能用一下你手机?”   “...能,进来吧。”盛渺越也有点愣,估计是没想到这门就关得那么寸,他让开一点不太大的缝隙,本想再说句什么,结果郁野会错了意,轻轻巧巧地侧着身子进了他房间门。   郁野比盛渺越低上半头,omega骨架也偏小,从盛渺越旁边穿过时,没怎么受到障碍,反倒带起一阵混着冷泉幽香的风,把门口的那位刮了个七荤八素,擦肩时盛渺越短暂看到对方白皙细嫩的脖颈,约莫是换了衣服又洗了澡,没来得及贴阻隔贴,看上去分外诱人,是适合品尝一口的美味。   alpha的本能在躁动,他闭了闭眼,关上了门。   郁野说是借盛渺越手机,实际上进屋就自觉地拿座机拨通了乔栾的房间电话号,响了一个来回没应答,他又耐着性子拨了一个,对方才接起来,“盛先生,大晚上的,您给我打电话有事?”   “乔乔,是我。”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钟,乔栾再开口时声音都因惊讶而颤抖,“老板,你怎么睡到那姓盛的床上去了?”   这一激动,乔栾就没控制好音量,郁野被刺激得耳膜疼,同时心虚地看向了盛渺越。   姓盛的:...... 第14章 关系不好   郁野不得不用更大的声音掩盖住乔栾的声音和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小点心虚,于是他大声喊了句,“乔栾!给你五分钟!给我上来!”   五分钟后,乔助理搞明白了事情原委,于是比老板还心虚地垂下头,同时拨了个电话叫前台拿着房卡上楼,郁野这才觉得自己简直浪费时间,明明可以直接解决,偏偏要叫上了乔栾这个少根筋的,他感觉自己和盛渺越之间的气氛更加僵硬了,而对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眼神危险地在这对主仆身上梭巡,等前台拿着房卡开了门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了句:“那我就先回去了。”   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不知是郁野和盛渺越谁的粉丝,手一直抖着,几乎对不上门的感应区,这会儿也垂着头,见门开了,哆哆嗦嗦地又说了句:“郁...郁先生,那我下楼了。”   郁野看出她紧张,格外宽慰地对她笑了笑,“麻烦你了。”   谁知道那小姑娘抖得更厉害了,连头也不抬,逃也似的就往电梯口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郁野看着好笑,正准备跟乔栾说起,却忽地想起乔栾就是害自己陷入尴尬的罪魁祸首,于是脸又拉好长,憋半天憋出句,“这月没奖金。”   乔栾蔫巴巴地应了声好,又讨好地说,“那我先下去了,老板晚安。”   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乔栾长了张娃娃脸,此时一摆出这副神情,先让郁野的火熄了一半,再一想对方也是关心自己,剩下的一点火干脆全泄了,颇有些自暴自弃地也回了句,“晚安。”   说不定负负得正呢,今天在盛渺越那印象分低点,明天就触底反弹也不是没可能吧?   他乐观地这么想了几秒钟,随后长叹一口气,把头埋进被子里面,毫不留情地自己否定了自己: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把盛渺越的疑似喜欢对象带偏了,助理还在对方本人面前大喊,再加上从重逢起就没停下的争吵......   盛渺越如果原本对他有一分旧情,那么现如今,也该变成了十分的恨意才对。   郁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发愁,慢慢地睡了过去,而另一边,盛渺越正若有所思地捻着自己的手指发呆,过了一会儿,又拎起自己的衣领,变态一样地嗅了嗅,郁野从身边擦过时那一刻的香味几乎要把他折磨疯,让他总疑心是不是还有香味遗留在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得不到的火烧遍他全身,让他眼神慢慢地幽暗起来,喘息也加重,然后猛地一把撕下了脖颈上的阻隔贴。   醇厚的清酒味瞬间强势地蔓延在整个房间,与盛渺越想象中的冷泉香混合,化作一捆柴,轻而易举地让他更加燥热,他幻想对方冷白的后背和突起的肩胛骨,幻想对方细长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幻想让这冷白,添上独属于他的一抹艳红。   是他疯了。   原来都说爱恨交织,竟是因为爱与恨不能抵消么?   不然怎么每次他想起郁野,爱多一分时,恨也要不甘示弱地加上那么一点?   发泄过后的精神和身体都疲惫,他在这样的疑问里闭上眼,终于也睡着了。   而就在两人睡着的这个夜晚,一个不知名小号登录微博,兴奋至极地发送了一条博文:你们猜博主今天见到什么了!是盛渺越和郁野,活的男神!就住在我工作的酒店!呜呜呜太帅了,郁神好温柔!忍不住站几秒cp!他们好配!   马上有夜猫子回她:得了吧,哪里来的野鸡也来这装,上上网吧,以郁野和盛信鸥的关系,按辈分来说,郁野可是盛渺越叔叔,这cp你嗑着不嫌硌牙吗?   博主当即不干了,小姑娘最容易被激,当即甩出了几张视频的截图,从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出盛渺越把郁野困在双臂之间,凑近说了些什么,还有的是祝修齐和盛渺越郁野三人在走廊上站着的场景,到最后,就是郁野房卡忘记,从盛渺越房里走出。   杠精傻眼了,三人的粉丝也傻眼了。   深夜里上网的人不多,但这消息还是没多久就上了热搜,后面跟着一个鲜红色的“沸”字,等到第二天清早,郁野和盛渺越就分别被各自经纪人的夺命来电惊醒,乔栾也上楼来敲门,一张脸煞白,冲郁野说,“郁哥,出大事了。”   郁野洁身自好,这些年没什么负面新闻,但自从和盛家合作,口碑却也下滑了不少,有人骂他拜金,利益至上,黑粉等着揪他的错,这下可算如愿以偿,把他黑了个痛快:   不说别的,盛信鸥尸骨未寒,就和盛渺越勾搭,有没有一点廉耻?   各路媒体都嗅到了大新闻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来酒店附近蹲点,郁野和盛渺越也就被困在了酒店里,各自眉头紧锁地翻着网络上流传的几张截图,其他的倒都还好说,但这张,盛渺越把郁野按在墙上,不论怎么看,都透着股暧昧,叫人浮想联翩。   流年不利,新剧刚开机,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两方公司已经联络好,紧急洗白,但名誉损失不可避免,经纪人让盛渺越发了澄清微博,由郁野转发,先平息一下粉丝的愤怒,两人都是女友粉男友粉居多,这个绯闻让粉丝流失了不少,乔栾在旁边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地对郁野说:“酒店和我们签了保密协议,怎么监控还会流传出去?”   郁野不说话,脑海里却忽然浮现昨晚那个女前台的脸。   乔栾又到一边去打电话,盛渺越在旁边也吩咐着什么,郁野坐在中间,拿着经纪人要求他关机的手机发愣,感觉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再度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于是片刻后,忽然开口:“这样吧,就说是我们两个关系不好,我挑衅你在先。”   盛渺越动作停了,脸色也冷冰冰的,他说:“我不需要。”   “不过,关系确实不好,这点没必要否认。”也不知盛渺越想到了什么,他鼓捣了一下手机,不消片刻,郁野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才发现在澄清微博之后,盛渺越又发了一条:   [关系不好,如图所见,只是对戏,造谣者法庭见。] 第15章 错认他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盛渺越这几乎是赤裸裸地承认了自己和郁野确实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不合,这样一来,关于两人之间的暧昧传闻也就不攻自破,亲密照也有了另外一种思路:   你们臆断那是他们在恋爱,我们还不能猜测两个人在打架么?   郁野转息之间就想到这一层,但盛渺越的做法有利有弊,一方面是能撇清楚两人关系,拯救摇摇欲坠的口碑,而另一方面,他和盛渺越本就是对家,资源重叠,两方粉丝掐架常有,如今正主都亲口承认关系不合,那以后更是势同水火,难保会不会出些目前还看不出的隐患。   娱乐圈缺真朋友,但树敌却也后患无穷。郁野攥着手机,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才若无其事地冲盛渺越说道:“需要我再转发一下吗?”   他正问着,见祝修齐走过来,也是面色不虞,三人之中,要真说起来,祝修齐的确最无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妄之灾,眼看转眼间盛渺越的新微博又窜上了热搜前几名,盛渺越才开口,“不用。”   “关系不好的话,就不用一起澄清了。”   郁野这才点头,转而看一边的祝修齐,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剧组那边为了尽量不耽误时间,特地把几场戏安排在前面拍,酒店里这时剩下的按理说应该只有两位主角,祝修齐约莫是还为昨晚的事别扭,过了会儿才说:“毕竟三个人都......”   他吸气,喊郁野:“小郁哥,我问你个事。”   祝修齐越过郁野看他旁边的盛渺越,耳廓有点不明显的红,“我......”   他刚要张口再说,郁野的电话就响了,似乎是门口堵着的记者散了些,导演在电话那头让他和盛渺越赶快过来,不要影响拍摄进度,郁野应着,挂了电话就抱歉地冲祝修齐笑:“不好意思,导演让我们现在过去。”   郁野看向盛渺越,刚刚对方的话还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之,而对方颔首,率先迈开腿,“走吧。”   盛渺越身上还穿着剪裁合体的西服,和往常无异,活像自己并不是风波中心的主人,郁野落后他几步,旁边乔栾跟着,还是有些忐忑,“我刚才看外面还是一片人头呢,怎么可能这会儿就散了?”   郁野默然,“你怕是低估了盛家。”   盛渺越既有横行的本事,也有横行的资本,他身后是整个盛家,盛氏也绝不会允许盛信鸥刚去世就出现这样的负面新闻,必然是会用手段将舆论压下去些的,几人前前后后地终于走出酒店,外面记者确实少了些,但还是有不少,立刻争相凑上前,又将路围了个水泄不通,盛渺越本就烦躁,此时皱着眉,脸色很差,“抱歉,该说的都说了,其他无可奉告。”   酒店保安也帮忙疏散着人群,记者瞧盛渺越不好惹,转而又去郁野那边,乔栾一个人哪里挡得住,转眼间两个人就差点被撞倒在地,郁野不住踉跄,身后却突然有人扶住他胳膊,将他带了起来,他又惊又喜,还以为是不远处的盛渺越,谁知转头才发现是抿着嘴的祝修齐。   祝修齐将他扶正,平常总以开朗健谈著称的人这会儿似乎隐隐要发怒,他拨开人群,强势地搭着郁野的肩,到这时才显出作为一个alpha的优越,只听他道:“两位老师是我的前辈,更是我的朋友,言尽于此,还希望诸位能够笔下留情,不要耽误拍摄进度,《共枕》也会努力用更好的自己来回报大家。”   郁野被他搭着,心神巨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说这些话,他控制自己不去往盛渺越那边看,稳住身形,尽量彬彬有礼地接着祝修齐的话继续说,“祝老师说的也就是我想说的,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共枕》本身,这部剧也是我们大家都期待的。”   不远处,盛渺越已经走出人群,只有依稀几个记者还在喋喋不休地缀着他,他似乎在发呆,助理叫了好几声,“盛老师?盛先生?”   他才回过神,将脑海里刚才郁野差点摔倒的样子抹去,又攥了攥拳,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怎么?”   等到几人都到现场时,已经接近中午,邵导拍了几场,见他们三人也不说话,只是挥挥手,“快去化妆。”   夏天炎热,更毋论他们还要穿厚厚的戏服带沉重的假发,郁野换好了衣服,又将最外面几层脱下来,任化妆师在他脸上扑打,他自己则看着微博的舆论走向,果不其然,两人粉丝已经掐得热火朝天,他正看着,手机忽然慢半拍地狂响,点进去消息框,只见仇从蕴的感叹号几乎要溢出屏幕:郁郁!你和盛渺越怎么回事啊!   仇从蕴是他娱乐圈难得的知心朋友,也是个omega,早些时候听他讲过和盛渺越的那些破事,此时才来问,估计是刚下戏,他慢吞吞地打字:什么都没。   对方估计还憋着一大堆话,被这一句给弄得哑了火,好半天才回:你吓死我了,没有就最好。盛渺越你可别再沾了。   这话多少有点让郁野烦躁,他明白仇从蕴只是好意,但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好像盛渺越是洪水猛兽,至于么?   再说,现在提有什么用,最关键的一步棋他已经走了,人人都劝,但人人都不是他,做都做了,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仇从蕴估计是忙,两人已经好些时候没聚,这会儿又不再回消息了,留郁野百无聊赖地又玩了会儿手机,眼看舆论就要变成他和盛渺越粉丝的大型互骂现场,他也觉得无趣,恰巧经纪人给他发来消息:小郁,公司又给你挑了几部综艺,你要不要...   郁野混圈这么多年,不上综艺是圈内众人默认的规矩,他不知道今天经纪人又抽什么风,便见对方继续说:你最近口碑下滑厉害,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得固一固粉,这些挑好的都是国民度高,也没什么幺蛾子,你...考虑考虑,剧组那边也希望你能上,对剧的前期宣传很有帮助。   他不耐,垂眸敲字:知道了,我会再想想。 第16章 意外受伤   说是想想,其实郁野对这事还是不怎么感冒,化妆已近尾声,他思索了几分钟,索性不再想这件事,专心致志地默背起了台词来,等到全部准备好时,已经将整场戏回顾了一遍,今天要拍的内容不多,主要是剧中方朝屿流连风月楼,与祝枕的初遇,场景也没什么变换,大多都集中在那青楼内,他出现时,就一眼望到了在那边整理衣袖的盛渺越,对方神情冷淡,冲导演示意了一下,“可以了。”   导演又望向郁野这边,他也点点头,于是《共枕》第一场第一次正式开拍。   邵导约莫也是听到了传闻的,尽可能地将所有戏按顺序拍摄,也好叫他们两个培养出些默契,这边郁野最后默念了一下台词,便摇身一变化作了俏皮伶俐又杀伐果断的将军,穿着一身青衣,扇面上题逍遥二字,他踏入风月楼,视摄像机为无物,先朗声笑道:“叶妈妈,好久不见,可是又漂亮了许多。”   饰演叶老鸨的演员忙不迭迎上来,候在他身侧,笑得见牙不见眼,“什么风把我们方将军给吹来了?今天想听什么曲儿?我们这儿可是——”   她眯着眼笑起来,“应有尽有啊。”   方朝屿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男男女女,凡是坤洚,都羞涩地低下了头,他鼻端萦绕着甜腻的坤洚体香,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笑道:“不必,今天只来痛饮。”   那老鸨误以为这些都不合他口味,于是赔着笑问道,“只喝酒哪里算是痛快,这样,方将军,大家都是熟人,别说我藏私,今天就给您介绍个极品!”   方朝屿饶有兴致地挑眉,“极品?叶妈妈,您知道我的习惯的。”   谁人不知方将军偏爱风月,好饮美酒,却偏偏对着莺莺燕燕无动于衷,此时这老鸨点头如啄米,“您放心,只是前些日子咱们楼里的小厮捡了个流浪的乾离回来,长相上等,弹得一手好琵琶,咱们知道您素爱听这曲儿,就等您来听呢。”   “卡。”场务拍板,邵导从摄像机后走出来,满意之色溢于言表,他拍郁野的肩,“前途无量。”   “不过是一场戏而已,您言重了。”郁野听着,让跟组的化妆师补妆,下场就要转到他与盛渺越的初见,他在楼上雅座,对方坐在帘后奏一曲琵琶,曲毕,剧中方朝屿为其美妙琵琶声所折服,飞跃下楼,想要一睹对方真颜,却没料到正要挑开帘子时,忽听得身后有兵刃破开之响,闹剧也就此正式开始。   郁野有点紧张,他从前与盛渺越恋爱时,为了避嫌不常合作,而后来分手更是撕破脸皮,仔细算一算,今天还是正儿八经的两人的第一次合作,况且《共枕》作为古装剧,打戏场面众多,邵导又是个精益求精的主,他联想起之前听到的盛渺越片场发飙新闻,心里忐忑,恰逢安全人员已经帮他系好威亚,场务打板,他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楼,手里拿着酒杯,不显情绪地往楼下望了望,示意道:“开始吧。”   薄薄一层帘作用只是聊胜于无,他看着后面影影绰绰,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姿,恍惚间有点呆愣:   重逢以来,这样美好的事情,他连梦都不敢梦,如今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吗?   这一段他没有台词,便摩挲着酒杯,略一晃,身形立起,折扇还在指尖,人已至楼下,他清瘦,腰身也是盈盈一握,服用药物将身体的坤洚特征遮盖住的这些年里,他又实实在在地长成了个不平凡的坤洚,此时方朝屿向前一步,折扇斜入门帘,正要挑起,利刃破风势来,他下意识将腰向后弯折,折扇用作抵挡,厉喝:“来者何人?”   无人应答,他便与之缠斗,其余众人都躲在一边,眼看来人众多,方朝屿力有不逮,门帘后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随即帘子掉落,飞出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琵琶还背在身上,那男子在空中接住方朝屿,声音沉稳:“走!”   两人破窗而出,一路受受伤的方朝屿指引,回到了将军府。   这便是这场戏里,盛渺越唯一的一句台词。   打斗场面繁杂,需要专业的老师指导,等到收工时,天色已经擦黑,两人演技都是上乘,过戏倒不费什么力气,但邵导还记着热搜的事情,于是大手一挥,“今天先到这里,回去再琢磨琢磨剧本,明天再说。”   两人应了,许是还沉浸在戏中,气氛倒也还好,回酒店的路上,盛渺越竟然先跟郁野搭了话,“今天的戏,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郁野闻言思索了一下,“萍水相逢,你出手救我,我反应有些平淡了。”   “确实如此。”盛渺越不再说话了,他快步向前,将郁野落在后面,然后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过其他都值得我学习,和你搭戏不错。”   向来在片场严厉的盛老师,原来也会夸人吗?   郁野愣了一下,有种难言的喜悦,他刚要开口,忽然有个人拦在他和前面的盛渺越之间,夜晚昏暗,只能依稀看到对方手里有什么东西泛着冷光,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就听那个人语气激动地说:“只不过是几张截图,你凭什么让我丢了工作!”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在网上发布那几张截图的前台工作人员,拍戏之前他和乔栾提了一嘴,没想到酒店处理迅速,竟然已经将她辞退了。   那个女生声音颤抖着,忽然毫无征兆地往地上一跪,“求求你,我...我不能再没有这份工作了。”   她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下个月,她的爱豆就要来这里拍戏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个关头被辞退?!   郁野不着声色的往后退,同时用手示意站在后面的乔栾,让他赶紧报警,嘴上耐心解释道:“这个事情我也没法插手,酒店的处理自然有它的道理,无论如何,泄露隐私,受到惩罚就要改正。”   “你一个公众人物,要什么隐私啊!再说了,黑红不是红吗?我给你和盛渺越带来了热度,怎么最后反倒是我被辞退!”   那个女生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竟然举着刀,往郁野身上扑来!   她没能得逞,身后凭空出现的一双大手,狠狠攥住了她。   去而复返的盛渺越脸色阴得吓人,他毫不留情地将那女生挥倒在地上,动作间手臂被划了道很长的口子,渗出殷红的血,郁野脑子一下懵了,他失声叫道:“渺越!”   他甩开乔栾想拉住他的手,往盛渺越那边走,对方却叫停,“别过来。”   “我...”他眼神有些惶惶,细看全落在盛渺越的胳膊上,“我看看你的伤。”   盛渺越有点无奈,还是喊住他,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耐心,“我没事,这个人现在很危险,你不要走过来。”   乔栾叫的警察和酒店保安终于姗姗来迟,两人也肩并肩上了不知道第几个热搜:   #盛渺越 受伤#   #郁野 被恐吓#   原本正在掐架的两路粉丝这次一致对外,将那个女生骂了个狗血喷头,而两个当事人却都不知情况,盛渺越被送去医院包扎,郁野不放心,再加上对方的确是替自己挡了灾,自己也受了惊,于是也跟着去做了个全身检查,等到终于踏上回酒店的车,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和盛渺越挤在同一辆车里,副驾驶坐着喋喋不休的酒店老板:   “两位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这都是我们的疏忽,影响到两位老师的状态我们实在太抱歉了...”   老板嘴不闲着,盛渺越在闭目养神,已经有些困了,刚要开口打断这人,忽然听见旁边的郁野先出声了,“不好意思,”   他说,“盛老师受伤了,精力不济,您能安静些让他睡会吗?”   郁野向来说话婉转,对待不熟的人更是心思玲珑,难得见他这样生气,于是盛渺越没动,就顺着他的意,一路装睡到酒店门口,睁眼就对上郁野有点眼巴巴的眼神,对方似乎还在内疚,见他醒了,无措地眨了眨眼,然后才小声说:“对不起。”   车上已经不剩别人,助理和那个话多的老板都被郁野赶走了,想必是有话要说,果不其然,郁野又想了想,补了一句,“都怪我。”   怪他干什么?盛渺越觉得好笑,他想拉开车门,却发现胳膊不方便,郁野连忙小跑着下车给他开门,紧张兮兮的,“没事吧?”   “......没事。”   “哦。”郁野走在他身边,神情严肃,数次偷瞄盛渺越,欲言又止,终于到了两人房间门口,盛渺越不胜其烦,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啊?”郁野猝不及防,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想看看你的胳膊。”   伤口不深,但看着狰狞,此时又被包裹着,看上去更是严重了几分,郁野得到盛渺越的默认,终于得以捧起对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又不住地喃喃:“对不起。”   他下了决心,抬眼看盛渺越的脸,“盛渺越,这事算我欠你的,我会还的,你讨厌我我也要还,你记住了!”   盛渺越没表态,郁野的气势又弱了下去,然后补充道:“我先赔你点钱吧。”   盛渺越:“......”   他好悬没被郁野气死,盛氏都是他的,他稀罕郁野这点钱干什么?   只不过...只不过,是本能,是保护欲作祟,哪里怪的着别人。   难道他走路上摔了一跤,还能怪地面么?   郁野好久没听到盛渺越的回答,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比受伤时还要差,好像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他被这样的眼神凌迟了几秒,终于忍不住遁走,“我回房了!晚安!”   门嘭的一声在盛渺越面前合上,徒留他一个人磨了会儿牙,才刷开房卡进门。   这一路没看手机,盛渺越躺在床上时才发现温非光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发了条短信,“怎么样?”   大约精英的对话就是这样,他也言简意赅地回答:“没事,被划了一下而已。”   他本来以为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不会再追问什么,结果没过一会儿对方回复:“那就好,对了,你买的东西到了。”   东西,什么东西?盛先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你的帽子。”   ......   盛渺越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甩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怎么一个个全都这么不会聊天?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郁野是给自己下了蛊了吗怎么到处都是这人?   害他以后想起帽子这一物件时,脑海里总是代入郁野的脸。   莫名其妙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的盛先生气了一会儿,终于下床捡起手机,咬着牙回复,   “知道了。” 第17章 皇帝待遇   郁野和盛渺越出的这档子事让公众震惊,也就理所当然地淡化了对两个人关系的争论,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这些年粉丝行为屡屡过界,明星的隐私也越发不受自己掌控,本就话题敏感,更何况这次见了血,导演特意把两人又安抚了一番,末了冲他们挤眉弄眼的,“刚说了关系不好,这就救上了?”   邵导大名邵鑫磊,拍戏八卦样样在行,这会儿也不知从哪听说了事情始末,忙不迭地就要来调侃,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都没他精明,他说完这句,觉得不够,又意犹未尽地添:“这样不就对了嘛,亏我之前还真以为你们两个怎么样,无论怎么说,既然都合作了,也是一家人......”   盛渺越本来还被他说得有点不自在,听了这话神色便冷了,郁野在旁边打圆场,尴尬地笑道:“您就别说了。”   惹了姓盛的这尊佛,咱们两个谁还能在剧组好过?   邵鑫磊还觉得被自己说中了,喜不自胜地踱到摄像机后头坐下了,现在在拍的是男二,也就是祝修齐的戏码,对方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拍戏时也屡屡出错,邵导平时和蔼,但到底是有追求的名导演,忍了一会儿,指着他就开始训了,“祝修齐!今天怎么回事!”   郁野和盛渺越还站在一处,当然都听见了这一声,于是都望过去,只见祝修齐似有若无地往这边瞟了一眼,随即更深地埋下头,和平时开朗的样子大相径庭,“导演...我,我歇会儿再上。”   他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再拖下去除了浪费资源没别的用处,邵鑫磊即使再生气,也不得不挥手作罢,同时说:“快调整!”   祝修齐点点头,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往郁野这边走来,他脸色灰败,加上这副模样,几乎立刻就被郁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好无奈地叹气,同时转向盛渺越:“失陪。”   盛渺越从鼻子里哼出声:“言而无信。”   郁野:?   他本来以为盛渺越可能会摆脸色,或者再严重一点,像邵导那样直接骂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位当初在剧组骂哭搭戏演员的事可一直是业界神话,没料到盛渺越憋了半天,说出来的话竟然不痛不痒——   但是,言而无信又是怎么个意思?   他想不通,看着祝修齐已经走到近前,索性不再想,迈开步子往片场没什么人的角落里走,片场众人都当他是前辈帮助后辈,也没太在意,只有当事人自己,直截了当地问:“说吧,想什么呢?”   祝修齐看了他一眼,十分没底气,但硬要装出有理有据的样子质问:“为什么是盛渺越?”   换作他,才不会这么没用,保护自己的心上人,那可是每一个alpha刻在骨子里的基因,omega们娇弱艳丽,像玫瑰一样,偶有扎手,但到底也是需要呵护的,盛渺越救了郁野是不假,但他自己不也受伤了么,真没用!   就听郁野回道:“为什么不是他?”   到今天这一步,郁野是有点恼火的,他三番两次地暗示,甚至可以说是明示,但没想到祝修齐这么执着,偏偏要缠住他,他应付盛渺越已经够耗费心神了,还要抽出空去敷衍祝修齐,实在疲累,于是今天干脆问道:“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   祝修齐刹那间脸上血色褪尽,震惊地看向他。   郁野却不理,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年纪比你大,论演戏经验倒是有一些,但也实在不值一提,对爱情没什么向往,准备一个o老死,况且我心里有一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你和我在一起,就是接了别人的盘,值吗?”   “......”   “修齐,你还年轻,可能分不清对我是处于对一个前辈的欣赏还是对一个omega的占有,别局限目光,说不定有人在等你呢?”   郁野话说了一半,到底是不忍心,于是半挑破地告诉他,还有人也记挂着他。   至于这个人的身份,他出于私心,并不想提。   祝修齐三天两头被拒绝,估计也有了抗体,听完这话还是愣愣的,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那我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差不多吧。”   “......哦。”祝修齐终于回过神来,他刚刚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气急,现在想想自己果然没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但要他放弃他又实在不甘心,于是他看着郁野要走开的背影,鼓足勇气道:“但是我还是想再等等。”   郁野停住了,然后耸耸肩,“随你,但是合格的暗恋,不应该给暗恋者造成任何麻烦,你懂吗?”   这话近乎残忍,但他对自己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远处邵导已经在朝郁野挥手,让他过去上戏,旁边站着个神色晦暗不明的盛渺越,郁野自觉完成一个大事,走路步伐都很轻快,走了几步却忽地想起,盛渺越,刚刚是不是说他言而无信来着?   他如遭雷劈,想起来自己曾经许诺过要还人情,一个不可能的猜测逐渐浮现:   不会这人,是在说这件事吧?   郁影帝惴惴不安地招呼旁边刷微博的乔栾,让他去买些饮品给全剧组的人分发,乔栾做事利索,很快就抱着个箱子回来分发,郁野挑了杯咖啡给盛渺越送去,“喝吗?”   盛渺越在补妆,闻言气定神闲地说:“手臂受伤了,不能喝咖啡。”   “......”郁野不知真假,但听话地换了杯红茶,“这个呢?”   “手臂受伤了不可以喝茶类这种刺激性的食物。”   “......”他把整个饮品箱翻了一遍,才发现姓盛的这玩意儿不是一般难伺候,没见他助理每天苦着个脸,最近都不常来了么?   这时旁边一个蹭饮料的配角演员纳闷地开口了,“盛老师,您也别太过敏感,我妈是外科医生,据我了解,您的伤口不深,这些东西喝一点都没问题的。”   盛渺越:“......”   但盛总不愧是盛总,只见他云淡风轻地抬了抬胳膊,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吗?那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感觉确实好了点,那延迟的戏份也一并拍了吧。”   今天延迟的是盛渺越抱着受伤的郁野回将军府那点戏,邵导看他受伤,这才推了迟。   其他人还没反应,郁野倒不乐意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能吃能喝又不代表什么,不行。”   作者有话说:   配角:我有点多余。   写的时候总把盛总代入某音之前很火的那个“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人都有”的红楼梦片段,不得不说,盛渺越,你可真作啊   二更写个盛总与小郁重逢之后的梦吧,算小番外,一会儿更。weibo:热血黄铜   盛渺越再次遇见郁野的当晚,做了一个梦。   那时他正逢易感期,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难以名状的燥热中,连做的梦都带着火气,他梦见郁野还穿着那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无所谓地冲他笑,看起来慵懒又柔软,是他熟悉的姿态,然后他在梦里,听见郁野对着他耳廓吹气,小小声地问:“热吗?”   两人每次上床前,对方都要问这么一句,然后明明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却偏要粘人地将自己的躯体覆上来,呼吸滚烫,唇舌交缠,冷白的面孔泛着桃花盛开时一样好看的浅粉,房间内充斥着冷泉和清酒纠缠的味道,烈而甘,但回味却醇厚。   他太久没见郁野,身体却诚实地记录着他的味道。   夜晚寂静,盛渺越深陷梦中,在梦里撬开郁野齿关,掠夺对方的空气,看对方因缺氧而蒙上泪的眼神失焦,半是恨半是爱地用自己高涨的性器去碰郁野的穴,穴口湿热柔软,龟头几次险险挺进又滑出,郁野被勾起了火,意识不清地哭叫:“求求你…进来。”   每当这时,盛渺越就会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任郁野人前如何冷漠强势,在这里,不照样娇软得像一滩水?   但今天他偏不遂对方的意,性器短暂离开,他用手指触摸郁野身下的一片泥泞,两指并拢,在对方阴蒂上不断抚摸,然后又拢住郁野粉红的小小一根,快速撸动了几把,听得对方一声闷哼,精液飞溅,乳白液体沾湿两人小腹,郁野脸上也是汗泪交织,哽咽着药去擦:“脏……”   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与对方接吻,喘息急促间模糊地说:“不脏,乖宝。”   舌尖相触,勾起悸动,粘连银丝,他的下半身也破开狭窄穴道,长驱直入,顶得郁野疯狂摇头,哭得像脱了水:“不要…嗯啊……慢点,你慢点。”   哀求没有作用,两人从前做爱,安全措施完备,总做不到最后一步,然而今夜他憋着一股邪火,龟头顶着娇嫩的生殖腔口,顶开一条小缝,随即毫不留情地进入。   郁野像条将死之鱼一样扑腾,然而盛渺越顶端已经成结,他急于要证明什么似的射出股浓精,全浇在郁野的子宫内壁,郁野这才发现他没带套,于是哭的更凶,“你怎么…嗯啊……你怎么这样。”   盛渺越在梦里将郁野完全彻底地标记占有,   “宝宝,给我生个孩子。”   这一梦酣畅淋漓,某晚郁野出席典礼晚归,盛总自己躺在大床上回味了一下,觉得寂寞难耐,等到郁野回来,迫不及待地将他扑倒,要将梦再实践一遍,情到浓时,他咬着郁野的耳朵,低沉声音格外性感,   “宝贝,今晚不睡了,我们要个宝宝。”???? 第18章 精彩花絮   盛渺越有点诧异地看了郁野一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暧昧,于是又干巴巴地找补道:“毕竟...毕竟邵导精益求精。”   他把锅都推到远处说戏的邵鑫磊身上,遥遥望见对方诧异地打了个喷嚏,有点心虚地低了低头,好在盛渺越没再发表什么看法,也快轮到他们两个的场次,这事就算勉强含糊过去。   今天掠过盛渺越不能拍摄的那段,要演的就是两人到将军府后的试探,《共枕》动作戏多,邵导又的确称得上是追求完美,他们两个又最后匆匆对了对台词,就向搭建好的内景里走,郁野饰演的方朝屿受了伤,青衣洇出血迹,而祝枕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险险突围,危机却并未解除,几乎是刚刚落地,方朝屿就提一口真气,警戒道:“你到底是何人?”   一介琴师,风流人物,怎会武功如此高强?   刚才两人短暂的合作已是叫他生疑,更何况,没有人会毫无所求的救一无干人士,京城局势诡谲,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不能完全确定对方来意之前,他不敢也不能交心——   秘密一朝不为人所知,他就得守着这将军府,做朝廷最锋利的刃。   思及此,方朝屿眼神几度变幻,伤势严重,恐伤及肺腑,他眼前一阵发昏,却撑着不肯倒下,而祝枕见他如此,亦是沉默,不久后才说,“你我已在你的府邸,若你愿意,可随时将我缉拿。”   方朝屿似乎是想笑,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凭你本事,除非甘愿,不然区区一个将军府,要如何困住你?”   “...我若有所求呢?”   果真。听到这里,方朝屿终于力有不逮,倒在地上,昏过去之前还犹想:这人果真有所图。   利益交往才最牢不可破,他们都深谙这个道理。   “卡!”   邵鑫磊从摄像机后走出来,前一刻还昏着的郁野也睁开眼,情绪都被他隐去,他跟着导演看刚刚拍好的片段,一面说了些什么,盛渺越也走过去看,从后面望去,盛渺越的身影刚刚好完全覆盖住摄像机前的郁野,三人交谈一番,期间负责拍花絮的摄影一直没停,像中场休息或是剧组NG这些时刻,通常都能作为宣传时的一大看点,是个剧组营销时都不会错过,他们也没在意,抛头露面惯了,就随便拍,中场休息也没持续太久,不过一会儿,郁野就站起身来,然后就听邵鑫磊示意道:“下一场。”   跟拍花絮的摄影师收回摄像机,转而去拍一旁的其他配角,郁野和盛渺越的下一场对手戏在方朝屿房间内,醒来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二人都武功卓绝,进府根本没惊动任何人,这会儿醒来,面前也只站着一个祝枕,郁野穿着身血衣,唇色苍白,但气势不减地问道:“你要什么?”   他声音很轻,祝枕思考了两秒才道:“我想寻求将军庇护。”   方朝屿听了这话,嗤地笑出了声,“阁下武功高强,若是愿意,大可四海为家,何必屈居于我这小小将军府里?”   祝枕将一手帕递给他,上绣短短几行字,让方朝屿瞬间变了脸色,只听祝枕继续说:“丞相野心勃勃,朝中四王爷又暗中插手,局势不利,我只能保证我与你绝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方朝屿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披了件干净衣裳,叫来自己心腹,让对方为祝枕编撰一个合适的身份,期间,祝枕就不声不响地看着他做,了了之后,才问道:“将军的伤,不处理一下么?”   方朝屿陡然一惊,他虽伪装成了乾离,但血液里依旧流淌的是坤洚的味道,刚刚在外,气味繁杂,尚不为对方所辨,但此刻屋中只有他们两人,祝枕的感官又何其敏锐,他只得道:“无妨。”   祝枕听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该不会是,将军害羞了吧?”   “如今将军伤势轻重,还需有人照看,行旅之人大多五大三粗,少有将军这般标致纤瘦之人,莫非将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祝公子,还请自重!”方朝屿一颗心直线下沉,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出乎意料,祝枕这人也实在深不可测,仅相识这么一会儿,这人所显露出的不同面孔便教他心惊,他暗自斟酌着,不动声色地后退,“即便你我同是乾离,也应避嫌——”   他唤自己守在门外的心腹,“长缨!带祝公子去休息!”   盛渺越就此退场,剩下的就是郁野一人更衣,望着自己的伤口发了会呆,随即面不改色地掏出一颗药丸吞下,抑制天性本就痛苦,更何况方朝屿要变成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性别,这些年,他的信引味道已经越发微弱,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可能再过不久,他将失去坤洚特征,成为一个无信引的残废坤洚了。   这一幕也圆满结束,后期郁野有点陷进情绪里,拍完还在发怔,直到邵鑫磊挥手,愉快地宣布收工,才回过神,盛渺越那个每天神出鬼没的助理这会儿正给众人分发饮料,他上去拿了罐冰可乐,拉环还没拽开,先被乔栾的火眼金睛看到了,很不乐意地喊了声,“小郁哥!”   “......”   “你忘了,不可以喝冰饮料。”   “好吧,”郁野充满遗憾地将那罐可乐放在一边,头顶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只大手,递给他一个最近很火的什么无糖健康饮料,上面没有雾气,是常温的,他又愣了,目光上移,看到盛渺越的脸,“......”   然后他忽地悟了,麻利地接过来将瓶盖拧开,又递回给对方,“喝吧。”   这一幕恰巧被拍进了花絮里,记录下了郁野的满脸理所应当和盛先生的一脸茫然,好一会儿才听盛渺越说,“给你喝的。”   郁野:“......?” 第19章 再生风波   一部完美的剧,从开机到发行,都少不了足够的宣传,更毋论《共枕》剧组财大气粗,配备齐全,当晚,官博就放出了今日的花絮——盛渺越给郁野递饮料,对方却理所应当地递还这个片段。   两人粉丝众多,一进组又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寻不到,因此全一窝蜂涌来官博看自家新鲜哥哥,这一看可傻眼了:   你说郁野和盛渺越互相不顺眼吧,人郁野还给盛渺越拧饮料,而盛渺越口型清晰可辨,那饮料明明是特意给郁野拿来的,打眼一看,谁信这两人几天前还官宣关系不好?   有的粉丝开始犹犹豫豫观望起他们两个,但还有一部分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上手就掐:你哥也配喝我哥拧开的(我哥拿来的)饮料?   官博评论下一片狼藉,被向来冲锋在郁野相关新闻一线的乔栾看见了,他咂舌:“小郁哥,别说粉丝了,我天天跟您在片场,都看不出你和盛老师的走向。”   郁野正舒舒服服地窝在房间里看乔栾忙前忙后地给他收拾,听见后茫然地问道:“什么?什么走向?欠人情要还而已,你们别过度解读。”   乔栾在郁野的视线盲区撇了撇嘴,他拿着郁野房间收拾出来的杂物要下楼,临走时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上次慧姐提过的综艺...”   “不想去。”   “......”乔栾在门口站住了,明知道却还是遗憾,他咕哝着,“多好的机会,盛渺越去你不去,总像是咱们亏了似的。”   “盛渺越竟然去?”郁野有点惊讶,盛渺越那脾气,虽然没有什么不接综艺的规矩,但一般节目组等闲也不太敢招惹,这次又是哪个组为了热度,连盛渺越都给请动了?   “郁哥!”乔栾小狗一样灵敏地转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听到盛渺越去连语气都不一样了!”   “......”郁野投降一样伸手,“我是肯定不会去了,你知道我对这事一向不感兴趣。”   他话说得很自信,结果第二天就被打脸,邵鑫磊搓着手,趁片场间隙时堆着笑问他,“小郁啊,那个荒野探险的节目,你真不去?”   邵鑫磊说得正是那个被张慧乔栾他们提了又提的国民综艺,《荒野存亡》。   这节目打着揭露明星最真实一面的噱头,每期请来八个明星,进行为期一周的荒野求生,在综艺被恶意剪辑的现下勉强称得上是一股不做作的清流,没什么幺蛾子,对于郁野这种没上过综艺的新手很友好。   可事不过三,郁野一再被他们提起这件事,逆反心理也被激起来了,他心里想着替新剧宣传无可厚非,但是面上却冷冷的,“导演,您知道我一向对综艺不感兴趣,有空宁愿多钻研剧本。”   “哎,年轻人,肯吃苦当然好,但是这世道,没点营销怎么成?”   邵鑫磊虽然这么说,但到底也没为难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情况我了解了,拍戏就好好拍,我再跟祝修齐那边交流一下。”   祝修齐?!   郁野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他试探着问道,“邵导,咱们就非得上这节目吗?而且拍摄刚开始,没必要吧?”   他记得邵鑫磊以前最厌烦拍戏中途演员撂挑子,对这种正拍着要去上综艺的事情更是深恶痛绝,如今像变了个人似的,《共枕》开机时间不长,他和盛渺越的事就闹了很大出来,邵导竟然什么也没说,放从前,估计会气到解约,从此拉上黑名单也说不定。   “商业戏当然有商业戏的拍法,”邵鑫磊拍他的肩,“我当然是最想让心血被看到的那个人,时代变了,再不往前赶赶,以后还有人愿意看我这个老家伙导的戏么。”   郁野沉默不语,他看了看面前相比刚进组时清减了许多的邵鑫磊,对方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大声招呼工作人员就位准备拍下一场,又想起来对方说要去接触祝修齐......   祝修齐去了,那必然要和盛渺越一组,一周时间,朝夕相处,在他也不知道的荒无人烟的哪个地方,以盛渺越说一不二的脾性,说不定等回来,孩子都有了!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两个alpha并不能生出孩子这一点,并控制不住地泛酸,哪怕他知晓祝修齐现在一颗心还在自己身上,半点容不下别人,但单论盛渺越这人,自打两人重逢后就喜怒无常像个精神病一样,说不定分开的这些年里养出了一身巧取豪夺的总裁病,类似于先婚后爱或者是天凉王破这样的事——   不能再想了!他捂住额头晃了晃,恰巧被旁边一直密切关注这边的祝修齐看到,“小郁哥,头疼么?”   郁野:......   他眼神复杂,对着祝修齐欲言又止,最后牙疼地说:“没事。”   天知道他刚才看对方,脑子里竟然想象出祝修齐红着脸站在盛渺越背后,羞答答地管自己叫叔叔的画面,实在不忍直视,让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会做恶梦也说不定;再说了,盛渺越不把自己赶走就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哪里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是最近事情太多,是最近太累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牙疼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已经发作到忍不了的状况,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还是给乔栾打电话,“乔乔,带止疼药了没有?”   他在乔栾睡意朦胧的指挥下找到了放在角落里的止疼片,然后张嘴让对方看了看,就听乔栾纳闷地说:“郁哥,你这是不是长智齿了啊?”   智齿?郁野只当乔栾在开玩笑,“你见过有人快三十了还长智齿的么?别闹。”   但郁先生似乎今天就一直在打脸,等到了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左脸颊有点不对称,是发肿的症状,第二天醒来照镜子,已经彻底成了个仓鼠,连说话都费劲,好在今天没他什么戏,盛渺越他们又准备出发去录节目,郁野又挨了一天,终于去医院看了看,判定结果:的确是长智齿了。   郁野很郁闷,他看向旁边乐不可支的乔栾,捂着腮帮子憋屈道:“没道理啊,我这都奔三了。”   “你没听医生说,属于正常范围。”   乔栾把他带到市内看医生,晚上也就没再送回剧组,左右这几天主角都上综艺去了,没人和郁野搭戏,干脆一脚油门把他送回了盛家,没有盛渺越的盛宅连气氛都不同,郁野长了智齿,被阿姨好生养两三天,喂胖了好几斤,深觉不能这样下去,刚准备找点事情做,就接到剧组的连环call,邵鑫磊在那边愁得直叹气:“小郁啊,”   郁野警铃大作,觉得没好事,但还是应了,“怎么了,邵导?”   “那个,你能不能现在回剧组一趟,有急事。”   主创都不在,还能出什么事?郁野一脚油门轰到剧组,推开休息室的门,才看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个眼熟的身影,他诧异:“修齐,你不是录节目去了吗?” 第20章 临时接替   祝修齐循声抬头,郁野这才发现他脸上有一块不太明显的青紫,刚才低着头他没看到,现下再结合对方阴郁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你和盛渺越?”   “打了一架。”祝修齐身上残留的烟草味传来,郁野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的信息素似乎就是这个味道,只听对方言简意赅,饶是郁野猜到了,心里也忍不住大惊,他试探着问道,“你们两个...”   祝修齐格外不想提这件事,他烦躁地揉了把脸,“性格不合,反正这节目已经录不了了,邵导叫你回来是为了顶我的位置,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盛渺越估计巴不得一个人吧。”   邵鑫磊在郁野身后朝他使眼色,但祝修齐全当没看到,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出马,搓着手赔着笑,“小郁啊,你别听修齐这孩子瞎说,都是剧组和节目谈好的,如果没人替上他,那咱们剧的风评难免也受损,我知道你不爱上这些东西...就当是为了整个剧组考虑,回头片酬方面我也会和制片人再商量商量,一切从优,来救个急,行么?”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再拒绝难免显得不近人情,况且邵鑫磊在业内名气不小,得罪了对以后的路也有害,于是这次郁野没多思考,爽快地答应了,“行,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之前修齐在那边已经拍过一天,剩下的内容还很多,现在过去,你和渺越的进度估计已经会有点落后,所以还是尽快。”   郁野点头,想了想,为了让邵鑫磊安心,拿着手机又当面给张慧打了个电话,直接敲定了这件事,就安排乔栾回盛宅给他收拾行李,剧组放的假不长,他也没带什么东西,总归到那边衣食住行都是节目组安排,倒是乔栾听说了这件事,言谈间有些为他高兴的样子,去机场的路上跟他说道:“郁哥,咱们这是不是也算开了个好头,以后...”   想都不用想的事,郁野综艺首秀,放出消息去会吸引多少热度,邵鑫磊一手算盘打得很响,这事怎么说都是剧组跟着受益,郁野卖他个人情,按照这人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的心思来说,总该知道要还的。   大家都利益至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做交易要你来我往。   无论如何,这事情算是定下了,节目组也原本就属意郁野,现在见他果真来了也是求之不得,当即就绝口不提祝修齐的事,他坐上飞往G市的夜间航班,于第二天清晨就到了要拍摄的地点,会见过制片人和导演,也没多耽误时间,自己两手空空,连手机都给了乔栾,就这么溜溜达达地进了拍摄场地。   不得不说这节目确实比其他要好得多,没有定好的剧本,说在荒郊拍摄,就真的不掺水分,只给嘉宾留了帐篷,但好坏还要凭借自己的努力,郁野走近那几顶大小不一新旧也不一的帐篷,想了想,盛渺越前天拍摄,忙着和祝修齐打架什么的,应该住不了条件太好的吧?   这么想着,他谨慎地挑开其中一个算不上特别好的中等帐篷,然后就看到里面相互扒着睡得正香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比较娇小的女孩子正惬意地枕着旁边男人的胳膊,两个人都是娱乐圈的熟面孔,一个alpha一个omega,但平常郁野并不知道两个人私下里是这种关系,看起来亲密无间,倒像是一对情侣,他正想着,就看见醒过来的alpha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认出来人后有点吃惊地睁大了眼,“郁...?”   郁野抬手打断他,示意外面还有摄像机在拍,他把帘子放得靠下一点,对着摄像有点腼腆地笑起来,里面的那个alpha耳力非凡,听见郁野用气声对摄像师傅说:“不是这个,别影响别人休息。”   这种真人秀节目,从嘉宾进组的那一刻,身后就会一直有摄影师跟随拍摄,再加上郁野被节目组更重视些,分给他的镜头后期也会比别人多,帐篷里那个alpha知道郁野在帮他们圆场,顿时松了一口气,之前他和郁野不熟,单看对方个性,还以为是个不好接近的人,今天一看原来人倒也不错。   这么想着,只听外面郁野有点踌躇的声音响起,对方似乎找不到盛渺越所在的地方,迫不得已向摄影师求助,“师傅,您看我这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这么多帐篷我总不能一顶一顶掀吧?多尴尬,而且现在大家都还没醒,我也不好意思。”   郁野不乐意上综艺,但对于套路还是摸得很熟,他先给摄像抛了个点,等到对方含笑表示这样不行,才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身边离自己最近的帐篷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他不经意一看,发现这帐篷面积大,看着也新,便没放心上,结果刚张口,就看见盛渺越拉开帐篷拉链,露出一张明显刚睡醒但臭臭的帅脸,“找我?”   郁野:“......”   盛渺越没整理发型,脑后几缕毛还乱七八糟地翘着,配上他一副看上去高深莫测的表情,让郁野有点想笑,他嘴角微微翘起,山野荒林,晨光初显,旁边只有一个尽忠职守的摄影师,盛渺越看向他,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灰尘飞舞,以及郁野眼角蔓延的笑纹,盛渺越愣了一下,才别过头,但这一动更露出他的乱七八糟的发型,郁野忍着笑,往前走了一步,替他挡了一下,顺便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住这儿?”   盛渺越刚醒,脑袋还懵着,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有问必答:“你觉得呢,我难道去抢别人的帐篷睡?”   郁野:“......”别说,他还真觉得有这可能。   来都来了,趁着他们在帐篷里面,摄像不会拍摄隐私,郁野小声地问道:“你和祝修齐怎么回事啊?”   他看祝修齐那一块淤青惨烈,盛渺越却像个没事人,便猜到祝修齐在他面前多半落不了好,只是原因实在叫人捉摸不透,“都一个剧组的,闹那么僵,以后见面多尴尬。”   盛渺越有点清醒了,这会儿不吭声,好半天才说,“你来接替他,就是为了给他出头?” 第21章 端倪初显   要不是顾及外面有人,郁野真的想跟盛渺越大吵一架,并且掰开对方的脑子看看这人是不是和别的alpha不是一个构造,他大清早的,风尘仆仆,什么都没做就来接替祝修齐,难道就是为了这么个弱智的理由?   这年头,难道前任之间还不能风平浪静地讲上几句话了么?   郁野深呼吸了一口,决定不跟他计较,他摸摸隐隐作痛的腮帮子,眼神转了一圈看帐篷内部的摆设,东西不多,但地方够宽敞,索性直接和衣躺下,“算了,我不跟你多说,我睡会儿。”   这话落在盛渺越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郁野被他说中了心事,所以无话可说,是在心虚!   堂堂一个总裁兼知名流量,在这点事情上纠结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心胸狭隘还格外幼稚,他看见郁野真闭上眼,一副我就要在这里睡到地老天荒的模样,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既不爽又无可奈何,想把对方推醒,下不去手,最后只能憋屈地蜷着两条长腿,犹豫地喊了一声:“郁野。”   郁野是真的有点困,阖上眼就疲倦的不想再张开,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应了句,“怎么了?”   “别睡。”   “......”   他简直被气到清醒,结果措不及防,一睁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表情淡淡的盛渺越,对方的目光一直没落在他身上,整个人笼罩着一层低气压,继续说:“再有二十分钟就要集合了,你睡不醒的话一整个上午都会很困。”   盛渺越又继续说,“你困的话就会影响我们组的工作效率。”   这明显是歪理,郁野哈欠连天,一边慢慢坐起来一边在心里腹诽:你现在倒注重起团队合作了,好像昨天跟祝修齐打起来的不是你一样。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腮帮子,然后就听见盛渺越头顶长眼了似的问他:“牙疼?”   “嗯,智齿。”   “这样也要来上综艺?郁老师,您可真敬业。”   郁野是聪明人,听得出盛渺越这话的深层意思,当即觉得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在帐篷勉强称得上宽敞的空间里按住他,“盛渺越,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我和祝修齐什么都没有!”   两人距离极近,是有些逾矩的姿势,盛渺越甚至能从郁野清澈的瞳仁中看出自己的影子,于是撇开眼欲盖弥彰地咳了咳,恰好这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到了早晨嘉宾集合的时候,他颇有些狼狈地站起来要出帐篷,掀开帘子前,可能是心虚,朝郁野扔来一个小药瓶,“止疼药,吃了。”   郁野愣怔了一下,刚想说自己带了,就听这人低声补充了句,“我没你说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逞强,不能做就不要接,我自己也完全可以。”   这大概是重逢以来盛渺越说得最温和的一句话,虽然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的别扭,他和郁野分开太久,再见面时已经是不能随意开口关心的关系,说来难免生涩,主持人要命的口哨声还在响,这次盛渺越彻底没有话说了,他出去站在一边,没几分钟就见郁野慢吞吞地走出来,耳廓有点红,便猜想是不是疼痛导致的气血上涌,于是趁主持人说些没营养的废话时,耐着性子又重复道:“你要是不行就请假。”   郁野忍不住发笑,盛渺越的话实在是前后太不一致,一边担心自己拖后腿一边又要求自己请假,他在这样颠三倒四的话里察觉到了关心,便学着盛渺越的样子小声说:“我没关系,已经快好了。”   结果两人说小话被主持人逮了个正着,当即就拿他们开玩笑:“盛老师,知道您和郁老师二人几天不见,有话要说,但是任务都不听,那二位输了可怎么办?”   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嘉宾都笑起来,盛渺越没觉得什么,但郁野鲜少面对这样的调侃,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抱歉。”   嘉宾里,也有听说盛郁二人关系恶劣以及不好相处一说的,今日一见才恍然大悟:这明明就是好兄弟,哪里来的无良媒体乱写?   当然,这些想法两位正主就完全不知情了,主持人发布了接下来的任务,是要在这片树林里找到五种以上可以食用的东西,并且于中午十二点之前回到营地,根据种类以及所找物品的价值来判断名次。   节目组当然不会赶尽杀绝,早在录制前就将一些食物布置在了隐蔽的地方,只待有嘉宾撞大运,了解了任务,大家都准备出发,盛渺越和郁野这对后进生组合也不例外,娱乐第一比赛第二,娱乐圈里的人一个赛一个精,一时也没人提起什么祝修齐罢录的事情,气氛称得上是其乐融融,大家结伴往树林里走,突然有个娇弱的omega提问:“林子里不会有什么毒虫之类的吧?我最怕这些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盛渺越的旁边凑,郁野和盛渺越并肩走,几乎是立刻就闻到了对方身上飘来的浓浓牛奶味道,他不声不响地将那个omega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是女孩子,又分化成个omega,言谈举止间都是性征所带来的优势,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但郁野清楚,当下阻隔贴盛行,一般alpha和omega都会按时更换佩戴,除了亲密的人,一般不会展示出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今天这个人特意摘下,用脚趾想都能想出她在盘算些什么——   可惜了,盛渺越是个弯的,只喜欢alpha,对她这样的omega最不感兴趣,真是踢到了铁板。   果不其然,盛渺越嗅到那味道,只是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离那个女生更远了一点,没接腔,场面一时尴尬,有其他嘉宾接着说:“虫子肯定有,小心点就是了,林子里凉爽,平常也把自己包裹的严实一点,问题不大。”   那个女omega——叫蒋妍,是最近刚通过选秀节目出道的一个小偶像,不甘心地继续问,这次直接点名,“盛哥,听说您平时喜欢这些野外求生之类的东西,能不能带带我啊,我...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   盛渺越这次说话了,看表情明显很不爽,郁野都怕他直接骂出来,“你不懂问你搭档啊。”   蒋妍的搭档是个不太火的男beta,最近演了些热剧的男二,也算圈了一波热度,此时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听盛渺越继续在安静的林子里面色不变地对郁野说:“郁老师,你脚底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   “啊?”郁野抬脚,发现层层树叶下盖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看样子像是罐头。   盛渺越满意了,矜持地看向其余嘉宾,“大家聚在一起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还是分散开,各做各的?”   从头到尾没再理蒋妍,把对方气得转身就走,再不往前凑了。   作者有话说:   后来。   盛渺越: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是弯的?   郁野:误会,都是误会。 第22章 一块铁板   嘉宾都分散开来,偌大的林子里,这一小片空地,现在就只剩下了盛渺越和郁野。   郁野手里拿着一个被撕去标签的罐头,表情很纠结,思索片刻,还是把罐头塞回盛渺越手里,指着后面的摄像机说:“你互动一下。”   东西是盛渺越看到的,而以对方的脾气,多半也不太懂什么叫做适当抛梗,这会儿跟拍的摄影师都要热泪盈眶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拍下盛渺越和镜头的互动,天知道这个人来了两三天,除去必要的交流外,几乎就没有说过什么其他的,更别说给节目制造爆点,就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做,刚才那个女嘉宾倒是有心想要攀盛渺越的大腿,但是节目组明令禁止,以盛家的名望,这样的绯闻绝对不可能播,郁野给了盛渺越一个台阶,同时半开玩笑地冲摄影师说:“刚才那段不准播啊。”   摄影师控制镜头上下晃了一下,算是对他的回应,轮到盛渺越了,这人拿着罐头,眉毛几乎要拧成结,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放弃了一样地别过头,“我不会说。”   “噗。”郁野没忍住,乐了。   这样已经足够,摄影师也是个资深的,知道能在节目录制过程中挖掘到和盛渺越过往形象反差巨大的一面已经足够,当下就示意可以了,“两位老师,这个镜头差不多了,你们可以继续。”   说是继续,其实也就是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游逛,G市的风景生态都不错,许多景点更是知名,是个适宜居住的城市,就连郁野曾经也动过退圈后在这里养老的念头,节目组虽然不会挑知名景点录制,但这个驻扎的小山包也已经格外好看,盛夏末尾,到处都是层叠的绿,偶尔见几朵白色的不知名小花点缀,远处也许有山泉,能听到潺潺的流动声,郁野驻足听了会儿,转身对盛渺越道:“水源附近,能吃的东西多。”   盛渺越点头,算是默认,两个人就一起朝有流水声的那个方向走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毕竟后面跟着个摄像,太私密的话题聊不了,眼看还有一段路,郁野瞧瞧摄像机,忽然笑着说:“盛老师,对戏么?”   “嗯?”盛渺越闻声看向他,随后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摄影师身上,就听郁野继续说,“剧组放的花絮也有不少,来几句不算泄露。”   他兴致来了,拿着一根捡来的小树枝作利剑,突兀转身,柔软枝条抵在盛渺越喉间,他念出小说经典台词:“祝枕,琴音与何人听?”   “敌人可听,爱人亦可。”   “那于你而言,我算什么?”   “......”   这一刻,盛渺越与郁野隔一段距离对视,阳光斑驳洒在两人身上,叫人分不清,这话到底是方朝屿说给祝枕听,还是郁野问盛渺越,但不论是哪一种身份,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原著里祝枕视线低垂,落在对方肩头的一瓣桃花上,注视良久,最后答:“亦敌亦友。”   毫无疑问,那并不是方朝屿想听到的答案。   现实里,盛渺越同样移开视线,却没有继续接下去,而是淡淡接道:“每次和郁老师对戏,都收获良多。”   抵在喉咙的树枝移开,郁野笑起来,却看不出是不是真正的开心,影帝演技精湛,忍住心里那一抹酸涩,若无其事地说道:“盛老师过誉了。”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的进度,又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就看到一条小溪,还有旁边站着的两个眼熟的人。   蒋妍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勾上个有权有势的金主,盛渺越在她看来再合适不过,她早听说这人不好惹,但料想凭自己的容貌,总能拉近点关系,谁知录制节目以来,大大小小的钉子碰了无数次,简直让她怀疑这人是不是对omega根本不感兴趣,不然自己三番五次的示好,对方怎么会无动于衷?   她本都打算放弃,谁料郁野从天而降,大家都是omega,而且这两人还是亲口承认的关系不好,怎么盛渺越偏偏就对这个omega另眼相看?传闻能有假,加了红v的微博也能不是本人发的吗?   蒋妍不死心,也气不过,于是大家分头行动的这段时间,什么贡献也没做,都靠同组的另外一个beta在寻找,可他们刚走到河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交谈声,听声音,赫然是盛渺越和郁野。   再说这边,alpha的听力何其敏锐,还没走到近前就转身,虽然没明说,但指向性也很明显,“这一片有人,咱们搜不到什么。”   “啊?”郁野听力不如盛渺越,但也没多问,两人正要调转方向,蒋妍却已经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堆色彩鲜艳一看就有毒的蘑菇,笑眯眯不动声色地靠近盛渺越,“盛哥,你看我们找到的这一堆蘑菇,哪个是能吃的?”   身后跟着的beta脸色不虞,这堆东西,蒋妍根本没出什么力,都是他自己辛苦搜集的,现下就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给盛渺越献宝,傻子才看不出她另有目的,只见盛渺越眼神一扫,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都不能。”   蒋妍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重整旗鼓,更近地想要攀上盛渺越胳膊,“盛哥,你太厉害了!这都能一眼看出?”   顿了顿,她的语气变得可怜巴巴,视线掠过郁野手里拿的几个一路上他们又发现的物资,“盛哥,郁老师,你们找到了这么多,能不能分我们一点?我们今天运气不太好,什么都没找到。”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凭什么我们要让着你?”盛渺越平稳地回答,“现在离结束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实在不行,这堆蘑菇带回去,说不定节目组评分方式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蒋妍:“......”   她咬着牙,勉强笑道:“这样啊。”   作者有话说:   蒋妍:啊啊啊啊啊!(咆哮 第23章 蘑菇幻境   郁野和盛渺越是第一组到达营地的,带回来的物资也不少,如蒋妍所说,盛渺越好像确实对野外求生这一方面的经验很丰富,眼光毒辣,一路上郁野几乎不需要动脑子,只需要听盛渺越的捡起被节目组藏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就可以,现在郁野想来,大约的确是胸有成竹,才答应参加这个节目答应得这么爽快吧。   只是...郁野蹙起眉,想到自己和盛渺越在一起时,对方从未透露过对这方面的兴趣而已。   他并没有多言,也明白言多必失,自己并没有质问的立场,只是沉默着将手里拿的东西交给审核的节目组,林子里早上起来温度比较低,因此他走时拿了件薄外套,现在正用来兜着他们拿不下的东西,最后堆起一个小山,导演冲着他们两个笑起来,“后进组也不一定会输嘛。”   正说着,后面几组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最后回来的才是蒋妍那一组,他们那一组运气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蒋妍手里拿着几朵蘑菇,旁边站着的beta男演员脸色很差,他们把东西放在地上之后,围观的几组都善意地散开了点,虽说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没人想做最后一名,郁野和盛渺越则是知道蒋妍这个omega没什么好心思,于是也懒得上前,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审核组先打破了沉默,导演拿着卡片递给主持人,主持人随即笑容满面地开始卖起了关子,“那么...今天的第一场比赛,获胜的嘉宾是——”   “盛渺越、郁野组!”   众人都没有异议,于是主持人又接着宣布了剩下的名次,再一次毫无悬念的,蒋妍那组获得了最后一名,审核组判定两人摘回来的野草和野蘑菇没有几样是能吃的,于是这些东西都不计入总分,蒋妍在一旁咬牙,她的对手看上去却波澜不惊,像已经料到了似的,接着主持人又宣布接下来的进程:“各位老师在林子里走了一上午,相信大家也都很累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准备午饭了!”   “但是,午饭时我们也将进行一个小小的游戏,在大家找回的食物里,每个人要用自己的食物制作一道菜品,我们节目组也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工具,等到大家把菜做好了再一起享用!”   说是游戏,其实更像是上午比赛的延续,首先,在这四组里面,盛渺越和郁野的物资最多,相应的,他们想要做出一道菜品也就更简单,而处于末尾的蒋妍他们,就只能用找到的野菜和稀少到几乎没有的节目组物资,在座的都是人精,几乎立刻想通了这个关窍,于是蒋妍的表情更难看,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委委屈屈地冲节目组道:“这不公平。”   她跺脚,“别的组,要么是有alpha,要么是两个beta,怎么到了我们这一组,就变成了omega和beta?”   全场皆静,片刻后,主持人试图解释:“是这样的蒋老师,我们也考虑到了alpha和beta的体力差距,所以我们所有环节,必然都是经过仔细考虑的,做不到绝对公平,但也是相对公平,比如上午的环节,根本与体力不相关。”   剩下的话昭然若揭,主持人没有再说:你们输了,还要怪不公平,大家一样长了两只眼睛,比的就是谁更细心,和体力又有什么关系?   蒋妍站在一边,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说什么也不愿意下厨烧菜,节目组拿她没办法,也就任由她去了,于是剩下的玩家开始走到一边,商量起菜色来。   郁野这一组,他看着两人面前的东西,默然半晌,才问:“你会做菜吗?”   盛渺越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回答道:“我会。”   要是乔栾在这儿,估计会冷笑出来:郁野这祖宗,自己生活的最大目标就是活着,平常逮着自己可劲造,哪里有功夫下厨做饭?   他帮不上忙,就听盛渺越的指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杂事。   节目组准备了铁锅和烧烤架,盛渺越就把烧烤架支在一边,看向郁野,“烧烤总会吧?烤个午餐肉罐头,熟的,不糊就行。”   郁野应着,动作麻利地开始烤肉,很快香气就传开来,把剩下的嘉宾馋得快要流口水,于是一边更加卖力地烧菜,一边往这边喊着,“小郁,多烤点,给我留一块!”   盛渺越不好说话,郁野还能也不好说话么?嘉宾们摸到些两人性格的门路,果不其然,郁野应了,“行!”   他好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快快乐乐地开始烤肉,时不时听盛渺越指挥给他递些佐料,快乐地像个小松鼠,而另一边,被晾着的蒋妍终于哭出声来,她流着眼泪走向自己的队友,“我帮你。”   那个队友简直烦死了她,巴不得蒋妍一直站在那儿不要捣乱,但此时还是很无奈地告诉她,“那你也帮我递佐料吧,我们菜少,就炖个蘑菇汤...啊,刚才节目组分好了可以吃的和不可以吃的,你不要拿错了。”   蒋妍身子一顿,随后佯装无事地说:“知道了。”   同时,她走到那两堆蘑菇面前,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动作迅速地从另一堆上面拿下一个色彩斑斓的蘑菇,又把它盖到最下面,用正常的其他菜盖住,若无其事地递给自己队友,“喏。”   队友死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的胆子会大到往汤里放毒蘑菇,于是十分放心地接过,一股脑放进锅里,明星大都养尊处优,会做的菜寥寥无几,能想出乱炖已经算不错根本顾不上再去注意些其他什么,在他身后,蒋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把菜放进去,最后盛进一个大碗里——   她连忙接过,拿了几个碗,“我来帮忙吧。”   大家准备好饭菜的时间差不多,于是众人终于开饭,郁野接过蒋妍盛给他的汤,心下还有些奇怪,想着这人终于开窍,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他捧着汤跟盛渺越小声说,“蒋妍好像变好了?”   盛渺越哼道:“黄鼠狼拜年。”   “你怎么说话呢!”郁野还不乐意,“人家一小姑娘,又是omega,你看不惯也不能这么说啊。”   他决定不跟盛渺越这个死gay说话了,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蘑菇汤,正觉得胃里熨帖,头脑却忽然开始晕起来。   他以为是累到了,就甩了甩头,继续强撑着吃饭,倒是被盛渺越注意到了,“没事吧?”   郁野还有点生他气,不吭声地瞅了他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忽然瞪大眼,用力往盛渺越脸上拍了一下,但动作幅度很小,没被什么人注意到,他小声说,“月亮!你脸上有个五彩斑斓的大虫子!”   “......”盛渺越莫名其妙被拍了一巴掌,却没说话,第一时间眼神发烫地看着郁野。   郁野刚才叫他...月亮。   那是两人最浓情蜜意时,他才会眯着眼笑着喊出声的名字。   盛渺越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瞪大眼,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形成,他试探地问郁野,“郁野,你现在怎么样?”   郁野欲言又止地看向他,然后严肃的目光在场上流连,最后轻声说:“月亮,这里不对劲。”   “......嗯?”   “我怀疑我们遇到了什么自然没法解释的现象。”郁野脸都白了,诧异地盯着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各种各样的七彩小人,“听我的,你快点走!悄悄的,别发出声音!”   下一刻,他猛地扑到盛渺越怀里,用自己放在一边的外套紧紧地裹住了盛渺越裸露的胳膊,同时把盛渺越的脸一个劲地往自己胸口按。   盛渺越被他按着,听见对方砰砰的心跳,下一秒,他听见郁野像求饶一样轻轻地说:“你们可以吃掉我,但不可以吃掉我的月亮,不可以,因为我会保护他。”   作者有话说:   郁郁:七彩虫子!一定有毒!   (本文蘑菇中毒的场景及反应是我杜撰,大家平时吃菌类也要注意点奥 第24章 爱恨假说   等到郁野再醒来时,右手已经挂上了点滴,误食毒蘑菇后疯狂的幻境让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疲惫,他动了动左手,身侧忽然覆上一道阴影,“醒了?”   他转头,看见盛渺越站在一边,背对着光,让人看不清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晕过去之前的胡言乱语在这刻疯狂涌入郁野的大脑,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是尴尬的味道,他在心里拼命祈祷着盛渺越不要提,结果却偏偏不如他意,“还记得自己都干什么了吗?”   “......不记得。”郁野默然片刻,在心里尴尬得想撞墙,面上却透出非常疑惑的神色,“我怎么了?”   盛渺越定定看着他,“郁野,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毒蘑菇还有让人失忆的功能。”   “哈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郁野干笑了声。   “...更何况,你只是吃了一个而已。”   “......”郁野偏过头,他知晓盛渺越察觉他在说谎了,气氛忽然冷下来,拍摄综艺时拉近的距离在这一刻全数复原,窗外是阴沉的天色,应该已近傍晚,他听见布料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侧头去看,才发现盛渺越已经在往门口走,似乎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一个答案,“走啦?”   他听见自己轻轻地这么问道。   “乔栾去给你买晚饭,你中毒很轻,挂完液就没事了。”盛渺越答非所问。   “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饭?我很相信乔栾的眼光。”   “......”盛渺越眸色深深,两人隔一段距离对视,所有画面在脑海里翻滚,让自持的盛老师都忍不住心跳失速,“郁野,你...”   盛渺越仿佛在做一个有关郁野的假说,他本以为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列组合,但郁野每分每秒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假说推翻,饶是总运筹帷幄的盛先生,都忍不住会猜测、会怀疑:郁野究竟是怎么想的?   年轻时的一轮月亮,到底是巧合,还是大家都不曾忘?   盛先生毫无疑问是懊恼的,于是刚开口,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可是两个人在这样的事情上似乎没有什么默契,只看郁野低低地舒了口气,“该我谢谢你。”   说好了要保护盛渺越,结果从开始到现在,对方身上有护他时留下的伤疤,现在前襟的衣服还留着自己昏过去他将自己抱起时留下的褶皱,桩桩件件,都是留存的他被保护过的证据,郁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刚好这时乔栾拎着一大包东西走进来,娃娃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沧桑,看见郁野醒了,本来想数落自家老板,结果嘴张开先叹了声气,“哎,小郁哥...算了,哎。”   郁野:“......”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关怀傻子的目光看我啊!   乔栾端出打包好的餐盒,一盒一盒地放在不知什么时候被盛渺越支起来的桌子上,郁野作为病号,没人让他动手,就眼巴巴地坐在那里,不得不说,可能是最近郁野医院进得太过频繁,乔栾买病号餐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把所有东西都放好后,就很有眼力见的走出了病房,他已经吃过了一点东西,人也闲不住,又怕郁野一会儿还有安排,索性就下楼,准备去医院楼下的那个小公园逛逛。   他在楼下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怀着这个好奇,悄悄地跟着那个人走了几步,晚风习习,正在康复的患者很多都在悠闲散步,这样的氛围里,他听见被他跟着的那个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很有磁性,“别跟了,如果我想,可以告你图谋不轨。”   那个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眼神波澜不惊,就静静地盯着乔栾看,乔栾在这样的目光里后退了两步,缩了缩脖子,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漏马脚,于是理直气壮地说,“谁说我跟踪你?我就是...就是散个步。”   他这么说着,眼神也没忘了在对方脸上梭巡,确认这人自己可能的确见过,但死活想不起对方叫什么,于是他又壮着胆子问道:“我可没跟你!...我就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样的话,已经有不下三百个人跟我说过,很抱歉,搭讪对我没用。”   “......”乔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指指自己,“我?搭讪?你在想什么?”   温非光推了推眼镜,并不想再在这里纠缠,他这次来G市是出差,来到这家医院已经是打给盛渺越之后出现的意外,如果再耗费时间,他今天安排的工作恐怕就不能做完,而熬夜恰好是他第二讨厌做的事情,第一是事情超出计划,想到这儿,他略一点头,“好的,是我唐突,我还有事,可以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吗?”   乔栾一愣神的功夫,他就走不见了。   “怪人。”乔乔嘟囔着往回走,但是实在好奇的抓心挠肝,对方气质不凡,身上那套西装,据他跟着郁野出入活动的时尚眼光,应该是某个品牌的当季新款,他见识过的名人不少,大多都是跟着郁野的时候见的,他刚想着回去问问郁野,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乔乔,你开了车吗?”   “嗯,开着节目组那边的。”   “那就好,你准备一下,我和盛老师一会儿就准备回节目组了。”   乔栾瞬间把别的事情抛到脑后,一路小跑着去停车场开车,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郁野已经又开始录节目,无奈之下,只好准备等以后,签了的综艺,郁野不是祝修齐,没什么要罢录的意思,但是该追责还是要追,他到了节目组,律师已经在等待,得了他授意就直接去谈判,他并不傻,想一想就知道是谁在捣鬼,整个嘉宾群体,除了蒋妍,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动机,于是他拽着盛渺越走进帐篷,刻意避开了早早往这边张望的蒋妍的视线,同时轻声对盛渺越说,   “我姑且让她做完这个节目。”   盛渺越挑眉,他没见过对方放狠话的样子,颇有些新鲜,就是上次谢小花那时候,盛渺越也没听到什么风声,郁野顾及到自己员工的感受,把消息封得很死,因此盛先生想都没想,直接说,“随你。”   作者有话说:   蒋妍:后背一凉。   郁崽,说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事(我瞎说的)   (ps.接到通知,本文可能会在最近几天去掉文名abo的后缀,改名为《够野》,其他不变哈,我就顺口一说。 第25章 偷听墙角   郁野觉得自己可能是流年不顺,或者是的确与盛渺越的磁场不合,不然实在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和盛渺越重逢的这一年里,总与医院和黑新闻格外有缘,他误食毒蘑菇的事情被剧组压得很紧,但一起录制节目的嘉宾却是实打实地见证了,他可以自欺欺人地骗盛渺越和自己:都是幻觉,他并不记得,但怎么能骗过这些娱乐圈里的人精?   连蒋妍屡屡被盛渺越拒绝,都懂得要从自己身上下手,更毋论最后的最后,他扑在盛渺越身上,盛渺越横抱起他的场景连他自己都历历在目,孤A寡O,名义上的合作关系摇摇欲坠,等他开始准备录制下一天的节目时,就明显感觉大家看他和盛渺越的眼光不太对劲。   盛渺越倒还好,该吃吃该喝喝,根本不把这些事情放心上,可郁野不行,他时时刻刻如芒在背,别人探究的目光几乎要把他压垮,得了空闲,他刚来节目组时曾帮忙遮掩的那对情侣中的alpha凑过来跟他搭话:“郁老师。”   郁野烦不胜烦,面上还要收拾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表情,“怎么了?”   “嗐,也没事,就是感谢您刚来时候...那什么的帮助。”   那alpha虽称不上家喻户晓,但也是个常在公众前露面的熟脸,性格看上去还不错,这会儿挠了挠剃得露青茬儿的头皮,笑得意外憨厚,“郁哥,您帮我一把,我肯定要还了你这人情的,不瞒你说,你住院那时候,大家都猜是你跟盛老师在盛老先生去世后...咳、就搞一起了。”   搞在一起过倒是真的,不过那可比盛信鸥去世的时间要早得多,郁野面不改色地弯腰揪了把草,“啊,你们误会了,我和盛老师结伴拍戏数日,好朋友而已。”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非要说的话,我看他,像看小辈一样,实在谈不上什么搞一起之类的。”   他们现在正在做节目组派发的任务,之前搜集物资出了事,节目组估计也心有余悸,临时调低了点节目难度,盛渺越让郁野慢慢走,自己先走快去完成任务,荒郊野岭,地方宽敞,他和那alpha说话时摄影师也都识相地没有拍摄,于是等到郁野回过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听了多久的盛渺越。   盛渺越还是一贯的没什么表情,离得距离恰巧,让郁野也看不清他晦暗的眸色,只是本能地觉得对方好像是听到了,他紧急地思索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但把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嚼了一通,觉得只是再正常不过地应和,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alpha听了他的说辞,虽然心里还是不信,但欠了人情,只好应下来,“我懂,现在大家都是被捕风捉影的东西洗了脑。”   那alpha转身走远,这一小块空地上又只剩下郁野和盛渺越,郁野神色自如地朝他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任务完成了么。”   “嗯。”出乎意料,盛渺越什么也没有问,或者对方本来就是这样不爱诘问的性子,两个人结伴朝任务交接地方走,途中又遇到蒋妍和她搭档,蒋妍经此一役,似乎是终于歇了抱上盛渺越大腿的念头,远远看见他们俩,恨不得直接绕道走,双方默契地没有交谈,擦肩时,郁野小声对她说,“你和我的事,还没完。”   蒋妍表情陡然惊悚,毕竟郁野对外的人设一直都是温和清淡,再加上这事情其实没留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她想了很久,确定对方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针对自己,可现在看来却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蒋妍的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她看到郁野的表情了,对方是认真的。   因为这一件事,蒋妍全天都心不在焉,大错小错犯了无数次,节目组本就对她做的事情不满,现下更是不给好脸色,她失魂落魄,看向郁野时却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到了晚上,疲惫之色藏都藏不住,郁野冷眼旁观,然后扭头想跟盛渺越说句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回了帐篷,他有点纳闷,于是也跟着进去,“盛渺越,你不舒服?”   盛渺越正闭着眼假寐,闻言眼皮子都没张开,“不是。”   盛先生正心烦意乱,今天郁野白天说的那些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理智上他知道郁野只是为了平息众人的猜测,顺便不要让两人的口碑再度下跌,可是感情上——   他霍地坐起身,帐篷宽敞的空间一下子显得狭窄,盛渺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郁野看,不辨语气地问:“你今天跟那个人说的话,我听到了。”   “啊?”郁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迟了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解释,“你明白的,我们这些人说话总是要有一套固定说辞,人家来问我,是想帮忙,没见今天晚上,大家眼神都变化了么。”   “所以呢?你喊我月亮,就是一件你认为需要公关解释的事情?”   盛渺越咄咄逼人,郁野却骤然卡壳,两个人都刻意避开不提的事情如今就这么被简单粗/暴地点出,盛渺越的胸膛起伏,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无用功,像个对牛弹琴的傻子,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今晚他总爱感情用事,他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从以前到现在,林奇也好,盛信鸥也罢,你把我推开我也认了,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一点的时间,是属于我这个人的?”   空气在帐篷里停滞,郁野半晌没有说话,盛渺越发泄过后,才觉出这并不是可以倾吐的地方,但说都说了,话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可是他一抬眼,发现郁野看着他,在无声地掉眼泪。   郁野皮肤很白,哭起来就显得两个眼圈格外的红,盛渺越有点慌了,明明刚才还气势满满,现在却手足无措,干巴巴地丢过去张纸巾,想了想才补充道:“你不用回答了,反正已经都过去了,答案对我来说也不是必要的,我只是需要发泄。”   郁野身形一顿,片刻后,也擦了擦眼泪,“嗯,我也是。”   他们像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背对着背睡觉,却都清醒着熬到了天明。 第26章 林奇回国   后面的录制都很顺利,结束录制的当晚,郁野就和盛渺越一起坐上了飞回剧组的航班。飞机上似乎有个空姐是盛渺越粉丝,见到他时眼睛都亮了,但看到后头跟着的郁野时又有点疑惑,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郁野觉得尴尬,只好先发制人地对她笑了笑,口罩遮不住的上半张脸上眼神湿润晶亮,饶是这空姐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忍不住心脏漏跳了一拍,后知后觉地想:   这个郁野,长得倒的确很帅。   郁野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和盛渺越坐前后排,身边坐着各自的助理,窗外是如墨的夜色,云层飘渺,偶尔遮住几颗星星,但盛渺越似乎很疲惫,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他身边坐着的助理也在发呆,跟自己身边像个哆啦A梦似的乔栾比,简直差了好几个档次。   而乔栾正忙着把郁野接下来的行程列个表再整理一下,收到郁野眼神,往前排瞧了一眼,也纳闷:“怎么感觉盛渺越助理这么闲啊。”   “是有点。”两个人小声咬耳朵,郁野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剧组就不常见他,盛渺越好歹也是一线流量,怎么助理这么不作为?”   他心里埋了个疑问,也抓紧时间补了会儿觉,回剧组之后的拍摄进程估计会更紧,还有很多场硬仗要打。   等到了剧组,邵鑫磊亲自来迎接他们两个,同时安抚地拍了拍郁野的背,“辛苦了。”   中毒这件事虽然没透露出去,但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郁野早些时候让身边人给剧组透了风,现如今看来还是有点用的,他脾气可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好,蒋妍敢得罪他,那以后的路都别想好走,最起码邵鑫磊应该是永不会再用她这个人了。   他不动声色地思忖着,谢绝了邵鑫磊要请他们吃饭接风洗尘的好意,说自己要先回酒店歇歇,盛渺越则默不作声地也跟在他后面。两人的助理都跑去搬行李收拾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在路上慢悠悠地走,一路无言,郁野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寂静,结果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本以为是乔栾,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起来,“喂,”   “小野...是我。”   郁野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盛渺越,对方接收到他的目光,无所谓地朝前走了几步,示意自己不会偷听,等到两人拉开一点距离,他这才低声回答,“......学长。”   “我从国外回来了,你最近拍戏忙吗,我想跟你见一面。”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有些低声下气,听上去有点可怜,“我最近都在治病,已经好了很多,回国这件事也是经过允许的,你不要怕。”   怕吗?郁野茫然地这么想,似乎是不怕的,只是他和林奇已经太久没见了,久到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已经被他刻意埋藏在了心里,蒙上薄薄的一层纱,丑恶和憎恨也都不再锋利,但是却钝痛,痛得他声音都有点抖,“学长,没必要吧。”   “我想见见你。”林奇说着说着就要哽咽,“小野,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见见我,就一面。”   郁野在这样的示弱中败下阵来,“我最近很忙,已经进了组,等到拍完戏吧。”   他尽量把和林奇的会面往后推,挂了电话却还是久久失神,直到前头的盛渺越转头看他,“发什么呆?”   他这才看向姿态放松却掩不住满身风尘仆仆的盛渺越,看久了,表情都愣愣的。盛渺越继续催促他,“快走了,一会儿别有记者过来。”   酒店旁边的路上常有狗仔蹲守,郁野终于回过神来,快步跟上他,但刻意避开了盛渺越的目光,“嗯,来了。”   房间还是走时的样子,郁野窝在落地窗旁边的懒人沙发上背剧本,但心浮气躁,一句都看不下去,他又强迫自己背了几行,终于忍不住给仇从蕴打电话,“蕴姐,忙着呢吗?”   “这会儿还好,怎么啦,终于想起你还有我这个好姐妹了?”仇从蕴打趣他,结果今天郁野难得的没还嘴,反应倒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   郁野在娱乐圈内的知心朋友不多,又早早失去父母,没什么亲人,乔栾作为他的助理,年纪也不大,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告诉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仇从蕴这里他可以倾诉一二,于是他答道,“从蕴,林奇给我打电话了。”   郁野和林奇是大学同学,郁野读表演系,林奇读的是导演系,比他大一届,仇从蕴和他们都是校友,此时立刻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息,严肃地问:“他不是出国了么,又回来找你?”   “...他回来了,说想见我一面。”   “见他奶奶的大鸡腿!”仇从蕴气得立刻开始骂天骂地,最后冷静下来,斩钉截铁地说,“郁郁,不准去。”   “......”郁野沉默了半晌,仇从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不会答应了吧?”   “我跟他说等到拍完《共枕》。”   “你脑子有问题吗郁先生?林奇这人,你还敢再见?”   “他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而且、而且他还......”郁野的声音低下去,“他还抓着我的把柄。”   郁野当时和盛渺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后来凭空杀出个林奇,可以说是导致两人分手的罪魁祸首,个中原因郁野这些年一直不提,但仇从蕴却知道个大概,小辣椒女明星也卡了壳,想骂又不敢骂,最后只好忿忿地吐出一口气,“呸,人渣!”   仇从蕴替郁野骂了一通,疏散他心里不少浊气,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各自挂了电话,但思绪纷乱,郁野一时半会也做不了别的,就窝在沙发里对着林奇的电话号码发呆。   他念旧,总舍不得换掉手机号码之类的东西,让林奇刚要回国就立刻联系上了他,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拿捏住,他的生活本来可以是一潭死水,却偏偏要有人来搅动,让他不得安生。从蒋妍到林奇,他回想了一遍,不堪其扰地皱紧了眉头,剧本被他攥紧,他胸口是发涨的疼痛,这样的疼痛总让他想起那天病房里与盛信鸥的交谈——   他阖上眼,喃喃地道:“盛老先生,我做错了吗。”   可是室内安静,他没等到回答。 第27章 大梦一场   “听说方将军,最近新得了个门客,是个俊帅的乾离呢。”大殿之下,忽然有个人开口,不近不远地对着方朝屿说了这么一句。   一个长镜头,扫过殿前正往回走的其余大臣,掠过一片窃窃私语,方朝屿停下脚步,脸色阴沉,回头时却换了副笑模样,“钱大人说笑了,若说俊帅,那还要属您府里的门客,个个丰神俊朗,要不是您压着,我可早就想挖到军营里去了。”   方朝屿告病多日不曾上朝,今日终于按时和文武百官一起站在朝堂之上,可甫一下朝,就被平日里不对付的刑部尚书钱康泰叫住,这钱大人生得副猥琐相貌,却偏偏是个坤洚,平日里最好美色,早就对方朝屿觊觎多时,再乍一听说祝枕这么个极品,更是垂涎万分,顾不得许多,色迷迷地笑道:“方将军说得哪里话,刚巧我这里也新招纳了几个先生,有空您带着他也来啊。”   钱康泰的手在方朝屿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方朝屿看着还是不动声色,内心却恶心得要命,等彻底走出了宫门,才坐在轿子里冲外面驱马的长缨说,“钱康泰个狗东西,早晚我剁了他的猪蹄!”   镜头前移,长缨深知自己主子对这人恶心坏了,宽慰道:“全京城都知道他是这么个货色,您别生气。”   马车慢悠悠地向前走,最后留给镜头一个背影,场务打板,“卡!”   郁野立刻掀开车帘,动作利索地跳下马车,先惯例和饰演长缨的演员拥抱了一下,“辛苦了。”然后又看向邵鑫磊,邵老头还躲在摄像机后面,眉头紧锁地看着刚才定格的画面,郁野站在他身后良久,才听见对方轻咳了一声,“过了。”   下一场又是郁野和盛渺越的对手戏,《共枕》原著打斗描写众多,讲权谋的也不少,感情戏夹杂在中间,就显得格外可怜,剧本里做了些改动,趁着主线还不明朗时,给两人加了不少互动桥段,也算是为以后的发展先做铺垫。   此时盛渺越还没来,郁野坐在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补妆,秋老虎实在来势汹汹,让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布料已经被浸透,湿哒哒地挂在身上,很粘腻,他正漫无边际地发呆,试图忽略这种感觉,忽然有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手背上,同时眼前戳了个高大的身影,“给你的。”祝修齐丢下这么一句,转头就走。   祝修齐最近又不知吃错了哪门子药,自从他和盛渺越录完节目回来,对他就是这样冷淡又别扭的态度,本来如果两人能够疏远,淡了追求的心思,郁野是求之不得,可对方非要隔三岔五来这么一出,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搞得他心里也毛毛的,乔栾被几个化妆师拦在了郁野的外圈,现在踮着脚喊道:“老板!”   郁野回过神来,有点为难地盯着手里的冰水,恰好盛渺越这时过来了,坐在郁野旁边的另外一把椅子上,郁野闭着眼让化妆师给他扫眼影,一边胡乱地把水往盛渺越手里塞,指尖碰到盛渺越手背,让他过电似的酥麻了一下,立刻欲盖弥彰地蜷起手指,有点不自在地说,“请你喝水。”   “......谢谢。”恰好上到唇妆的盛渺越无语地应道。   郁野玩了招借花献佛,愣是把祝修齐的示好转移给了盛渺越,其实时至今日,他已经差不多摸清楚,盛渺越和祝修齐之间大约是没有任何火花的,不说别的,祝修齐脸上那淤青还留着印子,可想而知当时盛渺越下了多狠的手,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要撮合他们俩,可是问题又来了:   盛渺越对祝修齐没意思,那他刚进剧组时候摆什么臭脸?   他回想起来盛渺越阴沉沉的目光,在心里无所谓地想:哈哈,难道是对自己余情未了,旧情难忘,看到自己和其他alpha在一起,心里不舒服?   哈哈,太好笑了。   再说盛渺越那边,小盛总浑然不知郁野脑子里都乱七八糟地在想些什么,正争分夺秒地趁着化妆的空闲时间和温非光交流工作,对方替他管理公司,但平时有什么大变动也要知会他一声,此时他捏着瓶矿泉水,余光看到祝修齐往这边走来,也没在意,结果倒是祝修齐,冲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是被自己打傻了么?   他不明所以,觉得口有点渴,然后拧开水喝了一口——   这下连郁野都听见祝修齐的冷哼声了。   一天的戏份拍完,郁野回到房间,发现被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多了很多条消息,有些是林奇,有些是不认识的陌生号码,他干这一行,被私生饭查到手机号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于是很有耐心地屏蔽了这个未知号码,顺便回林奇消息:刚下戏,怎么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仿佛一直在等着他一样:没事,就是闲时想找你聊聊天,你忙也没关系,看到了回一句就行。   语气之正常,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人。   郁野没什么聊天的欲望,于是就不再回复,慢慢地翻看剧本,看久了,眼睛不适,就闭上眼,随意地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下想到从前盛渺越洗完澡之后浑身翻腾的清酒气息和湿软的头发,一下又想到现在对方贴着阻隔贴,遥遥地站在自己伸手都够不到的地方,想得多了,连梦里都是盛渺越。   月亮有阴晴圆缺,有人偏爱月如钩,有人喜欢满月时的团圆,可是他的盛渺越、他的月亮,什么样子都好看,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哪怕如今盛渺越对自己冷漠又厌恶,他也还是愿意远远地看着对方,在所有他能到达的余生里,对盛渺越坚定不移地偏爱。   像夜晚的山野凝视月辉那样凝视盛渺越。   郁野在梦里忽觉浑身燥热,某个地方渐渐湿润,他在睡梦里小声地喘息,出了满身的汗,然后毫无察觉地将手伸进被窝,片刻后逸出一声呜咽,眼角眉梢都挂上一抹潮红,他前额滚落一滴汗,洇进枕头里,毫无踪迹。   如这场睡梦,醒过片刻,就全然忘记。   作者有话说:   一人做一个梦,扯平了。   想看盛总的梦可以移步微博@热血黄铜 查找粉见 第28章 针锋相对   《共枕》经过了一个多灾多难的初期,近期拍摄要顺利了很多,郁野和盛渺越相安无事地拍了几天戏,剧情也获得了大的进展,主线脉络浮出水面,两人的感情也在逐步升温,马上要拍一场亲密戏,是方朝屿和祝枕的意外接触,拍摄当天,郁野早早就到了片场,旁边乔栾给他扇扇子,“哥,别紧张。”   “我没有紧张啊。”郁野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乔栾用一眼难尽的目光盯着他,片刻后幽幽地道:“你妆都快被冷汗打湿了。”   “......”   郁野正寻思乔栾是不是最近皮痒欠收拾,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肩背一下子绷直了,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随即听到脚步声顿住,然后似乎是转了个方向渐行渐远,不多时,就远远地传来盛渺越和邵鑫磊的交谈声。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乔栾坐在一边,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破不戳破地站起来往一边去了,很快开始清场,各部门都做好了准备,郁野本已习惯在摄像机下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呈现给别人,但此时却忽然感到久违的紧张,他深呼吸了几下,抬脚往场内走,同时念起第一句台词:“朝中局势变化万千,当今圣上心思也非你我所能揣摩,你......”   戏中,方朝屿看向祝枕,对方抬手打断他,“且任它去。”   “......”方朝屿不再说话,但眉眼间却是少见的沉郁,最近京城传起了风言风语,据长缨打探,竟是十分里八分都是他,甚至不乏有一些人,说起他是个坤洚的事。   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毕竟方朝屿的性别,除了当今圣上,没人知道,这些年他也不曾对外人说起,做最坏的打算,那便是......   功高震主,则除之而后快。   方朝屿用力地闭上眼,将那抹痛色隐去,再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他踏步往屋外走,祝枕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利物破开空气之响,于是动作比脑袋快地扑上去将方朝屿按在身下,仓促间两具温热躯体隔着层层布料相贴,一时心跳鼓噪,快要分不清来源,摄像机特写拍摄两人侧脸,祝枕低声道:“有人。”   两人静止半晌,却迟迟没有其他动静,方朝屿挣扎了一下,祝枕连忙起身:“抱歉。”   窗外好像没人来过一样寂静,但那支箭又明明白白地嵌在柱上,将军府戒备森严,守卫是方朝屿亲手挑出的精兵,若真有人能来去不费吹灰之力,那武功一定不在他和祝枕之下,方朝屿出门察看,祝枕则站在屋内,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手指。   刚刚两人贴在一起时,他的手恰好垫在方朝屿身/下,此时对方体温仿佛还停留在他的手上,他一直看出方朝屿纤细,然而今天才知道原来竟然是纤细而又柔软的,个中滋味,倒不像是乾离,像个坤洚了。   “卡!”这一幕结束,先退场的郁野站在一边,眉头紧锁,连盛渺越朝他走来都没什么反应,他目光穿过人群,和片场另一边带着鸭舌帽的某个人对上,而后毫无征兆地说,“导演,我过去一下。”   邵鑫磊对这场很满意,于是二话不说的就同意了,倒是盛渺越看了郁野一眼,见他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是各种情绪的交织,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也是各种意义上的眼熟——   盛渺越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林奇正朝郁野挥着手,看上去熟稔又亲密。   怎么是他?   盛渺越看似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实际上内心的惊涛骇浪已经快要冲破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站在青天白日下,却像做了个醒不过来的梦,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消失的人,现在却又完好的站在了这里,甚至往事重演,又和郁野谈笑风生?   这边盛渺越脚步停住,郁野却浑然不知,他步伐僵硬,心中也是一片疑问:林奇怎么会出现在片场...他是如何混进来的?   “好久不见,小野。”   “......你好。”   林奇大方地冲他微笑,手掌正面向上朝他打开,掌心里放了一个小小的糖果,“别这样,我又不会吃人,喏,请你吃糖。”   林奇在国外呆久了,此时说话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郁野没接那糖,直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我拍完戏就去见你。”   “我太久没见你了,心急。”   郁野根本不吃他这套花言巧语,表情很冷淡,“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别着急啊,我想观摩观摩郁影帝拍戏也不行么?”林奇投降一般举起双手,丝毫不见之前电话里的可怜巴巴,“我回国也是要工作的,你现在赶我也没用,再过几天,我也要进这个组了。”   郁野目光一凝,“林奇,你不要太过分。”   “ok,ok.”林奇随便地应着,同时目光在场子里四下梭巡,不多时就发现了脸色阴沉的盛渺越,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口中却说,“嘿,小野,你刚刚和盛渺越拍了亲热戏,是什么感觉?你是不是还非常喜欢他?”   “林奇!”郁野这下真的恼了,他放大了点音量,“如果你的病还没有好,请你回去治病,我也用不着跟你交代我是怎么想的。”   郁野心里难过又惊恐,浑身都发着抖,怕重蹈覆辙,林奇这个模样,根本不像他口中所说的已经被治愈,还是偏执又疯狂,之前所有的一切又是他伪装出来欺骗自己的假象,甚至现在...   以对方的性格,又怎么会让盛渺越好过?   “林奇,”郁野最后一次开口,“你最好不要打盛渺越的主意,你知道的,我不怕鱼死网破。”   回到盛渺越身边时,他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林奇的目光也沉下来,虽然还是一副笑模样,但却和刚刚全然不同,他慢慢地说:“我当然不会,毕竟,我那么喜欢你,小野。”   作者有话说:   改名啦,文名里的abo三个字母已经去掉了~   另外接到通知,因本文题材比较敏感,我将会在近期做一些设定上的改动,尽量不影响原本的走向,现在大家看的原版之后也将整理在我的微博,所以不用担心~ 第29章 亲吻难讲   盛渺越远远地站在另一边接收到了林奇挑衅的笑容,只觉心中一股无名火在燃烧,他胸膛几次剧烈起伏,双手死死握成了拳头,过一会儿看见郁野朝这边走来,才猛地放开,目光却不动,停留在郁野身上,看到眼睛酸痛,才猝然闭上了眼。   可郁野也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此刻已经快要走到盛渺越面前,嘴唇微张,想喊盛渺越却又开不了口,他想起林奇那副濒临疯狂的模样,几经犹豫,最后喊了声,“盛渺越。”   没有人回应他,盛渺越连脚步都没停地走远了,郁野心里忽然漫上一阵酸楚,像此刻可以呼唤对方名字的场景,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可现今刚失而复得,竟然又要失去了吗?   盛渺越这样的人,应该早已经受够了自己,更毋论如今又出现一个林奇......   他站在原地踌躇,忽然想起大学时。   郁野和盛渺越识于国内某所著名传媒高校,盛渺越小他一届,是学弟,那时候两个人都成绩优异,相貌也是一等一的,盛渺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言谈举止不凡,看得出其背后支撑的良好家教,一时不知俘获了多少omega的心,风头无两。   那时正青春,又都怀着对未来的向往,很快就走到了一起,郁野刚开始并不知那是赫赫有名盛家的公子,而盛渺越也因为大学时没有听盛信鸥的安排,被暂且搁置了,两人在大学里快活好几年,等到毕业时日子才真正开始过得拮据,尝到了穷困潦倒的滋味。   但没有人抱怨,有情饮水饱,尽管刚毕业的学生不太能接到片约,这方面的东西又实在运气和机遇缺一不可,两个人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到之后,还是郁野的职业先有了起色,眼看苦日子就快要到头,却凭空杀出了个林奇,接着所有事情都脱了轨,再也没能回到从前。   林奇是他们两个的学长,大学时就曾经对郁野展露过好感,但那时他远不像现在这样疯,甚至称得上温文尔雅,作为一个bata,他有比alpha更亲切温和的优势,很快就和郁野与盛渺越都成了朋友,他念导演系,经由他之手,两人的生活也改善了不少,可谁知后来——   时至今日,郁野仍然能清晰地回想起这些时刻,每一帧都蒙着血淋淋的滤镜,提醒他物是人非,盛渺越不再爱他,甚至可能厌恶他,两人的情/爱如镜花水月,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可是他怎么会甘心,心里长年累月地住着一个人,连连根拔起都不能将对方的痕迹完全清除,更何况盛渺越像水墨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根本不能忘记,他用了那么久时间,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林奇!   郁野猛地回神,身后被人拍了一下,乔栾走过来给他擦汗,一边问道:“老板,想什么呢?”   乔栾虽然跟他久,却也没见过林奇的样子,更何况林奇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养病,此时权当他只是见了个普通朋友,“出了一身汗,去那边歇会儿吧,今天的戏多,盛老师也在,你顺便补补妆,和他切磋一下。”   于是郁野刚要迈开的步子又顿住了,然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乔乔,水。”   “噢噢。”乔栾给他递了水,他又要小零食,然后乱七八糟的把乔栾带在身上的东西都要了个遍,最后连乔栾都看出来了,“小郁哥,你拖延什么?”   “......”计谋被识破,他只好木着脸往棚子下面走,刻意坐的离盛渺越很远,全程不往那边看,棚子里的其他人也见怪不怪,毕竟这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忽冷忽热,化妆师也自觉地化完妆就撤了,可能是盛渺越这个alpha的气场太强大,再加上此时他沉着个脸,冷若冰霜,最后硬生生吓跑了好几个人,等到棚里没什么人的时候,他忽然睁开眼,目视前方,神色毫无波澜地说,“休息室等你。”   “......”   郁野没应声,盛渺越也不等,这话说给谁听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过了一会儿,双双出现在剧组临时搭建的休息间。   郁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走进来时还有点奇怪,刚想询问,眼前盛渺越的脸忽然放大,紧接着他被死死按到了门板上,不牢固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响,引起旁边经过的工作人员询问:“没事吧?”   “没事!”郁野连忙高声应着,同时推着盛渺越,用气声问:“你疯了?!”   盛渺越还是不说话,两个人之间一时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忽然,郁野只觉后脖颈一凉,伴随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他才猛地意识到一件事:盛渺越撕掉了他的阻隔贴。   处在非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并不会让alpha疯狂,但现在的人都习惯了将自己的味道严丝合缝的藏起来,如今盛渺越将他阻隔贴撕下,冷泉的味道立刻蔓延开,整间屋子布满了凛冽的香气,盛渺越掐着他的下颌,终于说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说道:“郁野,朝夕相处,我竟没看出,原来你这么...”   剩下一个字,他贴着郁野的耳朵讲了出来,顿时,那股香气更浓重,郁野猝然抬头看他,蕴了一眼眶的泪,声音哽咽,“盛渺越,你滚!”   “凭什么是我?反正你就是这样,林奇可以,盛信鸥也可以,说说,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别人?”   盛渺越语气轻佻地这样说,实际上他已经憋到要爆炸,怒气在他的肺腑间游走,他被怒火支配,终于彻底地顺遂了自己的心意,掐着郁野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快要吻上时,他想:这样的事情,郁野和多少人做过,又骗了多少人的真心?原来自己其实自以为是到可笑,对方连欺骗,都不肯只给他一个人吗?   吻带着血腥味,与其说是亲吻,更不如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他们太久没接触过,唇舌交缠的感觉都陌生,牙齿磕绊牙齿,津液沾湿下巴,郁野蓄了多时的眼泪也被耗干,他在无边无尽的绝望里闭上眼,结束时,哑声问道:“够了吗?”   还不够,还不够,盛渺越想。他要雪白胸膛,窄瘦腰肢,他想要流汗,把泪都蒸发掉,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放下?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作者有话说:   盛渺越说的那个字是s...ao   这里失控,其实一方面是因为林奇挑衅,另一方面,他认为两人至今纠缠不清,可是郁野又和盛信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盛渺越就占有欲作祟,失控了   盛总很可怜的,吃又吃不着,只能亲亲抱抱这样 第30章 误会一桩   两人在简陋的休息室里接一个掺杂了绵长爱意和恨意的吻,结束后盛渺越的理智才回笼,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嗅见让他发疯的清泉味,思量片刻后却并不想说任何示弱的话,休息室里沉默良久,最后他说:“让乔栾给你送个阻隔贴来。”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乔栾略有点焦急的敲门声。   乔栾这次真的生气了,进来权当盛渺越是透明人,小胸膛一起一伏,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盛先生,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帮郁野贴上阻隔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自家老板拉住了手腕,郁野手指一片冰凉,不似活人,乔栾本已生得白嫩,现下和郁野的手比起来,肤色生生暗下去一个度,这下他更是胆从心头生,用了点劲挣开,视死如归地说:“您既然已经有了与众不同的取向,又何必来找我们老板?”   乔栾已经自说自话很久,这下盛渺越终于回复他,语气不再是淡淡的,而是充满疑惑地问道:“什么?”   盛总暂时抛却刚刚的尴尬,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什么取向?”   “......”   恰赶上休息室外面有人敲门,扯着嗓子说导演要找两位主角,可门外的忍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反倒衬得原本就安静的休息室一片死寂,盛渺越在他有限的人生里终于卡壳了一回,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成了他不懂的含义,他又下意识地重复了自己的上一句话,“什么取向?”   这个话题没能继续,郁野走过去给门外的工作人员开了门,那工作人员约莫是一beta,对着满屋子的信息素味道没什么反应,但是看到两个大佬级别的演员还是有点发怵,只见他往屋里一张望,才有点讷讷地说:“郁老师...盛老师也在啊,邵导找你们,下一场戏要开了。”   可这场戏却拍得不尽如人意,原因无他,两位主演心里都藏着大事,一个比一个呆愣,并且但凡是一点亲热的戏,都要遮遮掩掩,活像刚出嫁的小媳妇。   盛渺越是回过味来,觉得匪夷所思;郁野则是羞恼的,一方面想着乔栾怎么横冲直撞的,是该要好好教育教育,另一方面也有点犯嘀咕,看盛渺越的样子,也实在不像、不像是个同A恋啊。就这样,明明简单的一场戏,硬生生把导演给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索性停了进度,问郁野和盛渺越:“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能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门清,又都觉得不好意思,不肯说出来,邵鑫磊对他们两个是真的寄予厚望,此时愿景没达成,就难免脾气大些,任你是新晋影帝还是盛氏,脾气清淡还是暴躁,此时都得乖乖挨骂,也不用找什么不在状态的理由,干了这一行,让你有个笑模样,哪怕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也得给我笑出来,拿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吃的苦头就也要足够多,这是大家公认的道理,没人能擅自打破。   盛渺越和郁野都深谙这一点,在原地站着挨了训,全保证会调整状态,邵鑫磊这才大发慈悲地又给了他们两个十分钟调整的时间,等待的缝隙,两个人能聊的话题似乎也就只有那一个,可是郁野又格外不想聊,他觉得自己脸上简直写了大写的尴尬两字,于是站的也是能离盛渺越多远就多远,浑身透露着抗拒交流的强烈意愿,可是盛总又不是一般人,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郁野,你觉得我是,同A恋?”   实在可笑,两人缠绵好几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纵然已经分手多时,但也不能质疑这种问题吧?   饶是盛渺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说起这些话也还是卡壳,他不知该如何措辞,思来想去,选了最直接的一种问法,可他一记直球差点没把郁野给砸晕,眼瞧着郁野刚刚自然一点的脸色又变得僵硬起来,然后一点点变成羞耻的水红色,再又红转绿,最后青白交加,好不精彩,他才慢半拍地找补:“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郁野羞愤欲死,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啊啊啊你不要说了!”   声音有些大,引得站不远处的邵鑫磊朝这边诧异地看了一眼,似乎是为素来温和的郁野有如此大的感情波动而感到惊讶,至于郁野本人,羞耻度终于爆表,他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身上还穿着厚重宽大的戏服,一路走一路提袖子拽裙角,狼狈又有点可爱,盛渺越下意识拔脚就追,三步并两步地到郁野面前扯住他,“一会儿还要拍戏。”   “不拍了!”   “......”   “......你是不是在笑!”   两人走到一个没摄像机的角落,郁野无能狂怒,冲着树丛大喊一句,“乔栾,我杀了你!”   乔栾当然没有听到,唯一听到的也就只有身边的另一位当事人盛先生而已,此时盛渺越双手抱胸,奇异地察觉到自己满腔的愤怒好像消弭了,他看着郁野,只想痛快笑出声,但职业素养让他忍住,最后他也只是说:“你觉得我是吗?”   当然是啊。郁野在心里腹诽,你对祝修齐那态度,虽然后来也算是辟了谣,但起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更何况......   郁野忽然也收敛了神情,更大的疑惑浮现在他心头,他想:如果盛渺越不喜欢alpha,那么......   林奇悲悯的神情一闪而过,郁野回想起自己误会盛渺越那一天,对方似乎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慢慢地后退了几步,看着盛渺越张嘴,然后又闭上,盛渺越本来神色也是放松的,看他这模样,问道:“怎么了?”   郁野还是看着盛渺越,却再悲哀不过地想:他要怎么告诉盛渺越,误会一桩,他们错过这么多年?   作者有话说:   郁郁子,数错了,是两桩误会,你老攻还以为林奇是你白月光呢 第31章 谎言是假   角落静谧,旁边大大小小的临时建筑罩上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两个人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对视,过了一会儿,郁野有点狼狈又突兀地转了头,他深呼吸一口,在迟来的真相里退缩,盛渺越是清清白白,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自己呢?   他想到惨烈往事,千言万语卡在喉咙,最后朝盛渺越扬起唇角,“没事。”   盛渺越还沉浸在刚刚松快的气氛之中,一时没察觉郁野情绪的极大起伏,他思绪转得飞快,几乎是刹那间就想通了些关窍,也正因如此,没法一心二用地再去观察郁野,于是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一路顺利地走回片场继续进行拍摄。   接下来的拍摄就顺利得多,两人都是有天赋又肯吃苦的人,心思一旦回到拍戏本身上,几乎全是一条就过,连带着整个剧组都斗志高涨,邵鑫磊终于松开了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克制地对着郁野和盛渺越微笑了一下,“还可以。”   说罢,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咱们马上要拍外景,最近就要搬了,你们准备一下。”   《共枕》剧情拍摄近半,主线渐渐清晰明朗,阴谋也要浮出水面,接下来就要准备进入后半段,方朝屿被朝廷暗中谋算,不得已与祝枕一同踏上逃命路途,两人也在一路的颠簸中情愫暗生,关于祝枕的身世与方朝屿的性别也露出了端倪。   后半段剧情紧凑,且大部分都在茫茫大漠里,吃住条件定然不如现在,邵鑫磊提前跟他们说,也算是交个底,只是郁野听了这话倒有点忧心忡忡:   之前林奇说要进组,到如今却还没什么消息,现在想来如果这疯子的话可信,那么约莫是要在后面的外景拍摄里出现的,现在他知道盛渺越其实并没有喜欢上什么alpha过,那自己身上藏着的秘密就更加难以言说,还不如让它永远烂在肚里,哪怕盛渺越以为自己浪荡多情,也好过被对方知道真相的强。   思及此,他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小郁哥?老叹气。”祝修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递来一瓶水,“郁老师,我最近想了很多,关于您说的话,我也大概明白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追随您的脚步,可以吗?”   祝修齐有点腼腆地笑了笑,这是他被说中心事后第一次冲郁野露出这样的表情,郁野瞧着他,又想到自己之前的误会,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憋了半天,高深莫测地说:“你明白就好。”   实则郁影帝心里也乱得很,只不过没被后辈看出,恰好下一场戏是祝修齐的,于是两人没再多说什么,郁野又在场上看了会儿,便准备回房车里补个觉,他慢悠悠地眯着眼往场外走,结果甫一拉开车门,就看到盛渺越正端坐在车位上,随手拿电脑浏览着新闻,看见他开车门,连眼皮都不抬,“上来。”   郁野愣了,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车门开启又关上,不算太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下他才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就要下车,“不好意思我上错车了,我现在就下去。”   盛渺越的目光终于投向他,如果郁野没看错的话,里面还含着淡淡的笑意,“你再看看,这是哪里。”   郁野这才认出,这就是自己的房车,只不过盛渺越的态度实在太理所当然,他才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上错了车。这下郁野的动作停下来,讷讷地说:“会被、会被拍到的呀。”   “拍到又怎么样?”   “不是说过关系不好了吗,还上同一辆车做什么,打架吗?”郁野小声嘀咕,吐槽一字不漏地被盛渺越听进耳里,于是堂堂盛总又卡壳了,盛渺越眸色黑沉沉的,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过了会儿才回答,“是我不对。”   郁野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盛渺越刚刚是...向他道歉了么?   他看似风平浪静的外表下,心里充满了感叹号,盛渺越好像自从知道自己误会他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莫非是被自己气到失去了神智?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盛渺越,结果对方好像并不觉得道歉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此时盛渺越的电脑已经被合上,当事人放松地靠在椅背,“郁野,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呃...没关系?”   “......”   盛渺越有一瞬间失语,但好在他对可能会出现的结果感到十分愉悦,并且他从不吝啬在郁野身上浪费时间,于是他更耐心地引导道:“你以为我是个同A恋,是吗?”   “......是。”郁野慢慢低下头。   “现在你知道,这件事是一个误会了,是吗?”   “嗯。”郁野开始绞自己的手指。   “那么,既然你已经解除了对我的误会,郁野,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也误会至今的?”   郁野的动作猛地停顿,两人沉默的时间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盛渺越才听到回答:“没有。”   是低低的,干瘪没有感情的声音,和屏幕里总充满活力的影帝大相径庭,“盛渺越,我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误会的。”   言下之意,与盛信鸥利益合作,与林奇亲密无间,都是真的,欺骗也是真的,这场对话,又是盛渺越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真奇怪,郁野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却感觉不到痛意,都说十指连心,但此刻他心脏痛得厉害,痛到肉体上的疼痛似乎都与他剥离了,感官被无限放大,汇聚在心脏的地方,他听见轰然倒塌的声音。   早就摇摇欲坠,如今终于只剩断壁残垣。   郁野在这样的心痛里,继续说了下去:“盛渺越,是我搞错了,我向你道歉,但是以后也请你不要...不要再对我做那样的事情了,归根到底,以我与你父亲的关系,我是长辈。”   他听不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他就那样一直低着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忍不住想:盛渺越来问他,想要什么答案呢?误会解除又不代表着可以重归于好,错过那么久,缘分断了就是断了,还有什么可期冀的?   可是他始终忍不住,淌了满脸泪,哆哆嗦嗦地跪坐在盛渺越坐过的位置上,仿佛这样就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良久,在靠枕上,虔诚地落下了一个吻。 第32章 开始外景   盛渺越似乎是终于死了心,自那天起,直到整个剧组转战外景,都没有再主动和郁野说过一句话。   他们住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却活像隔了整个世界一样,除了拍戏的时候,盛渺越变得神出鬼没,偶尔听剧组人员说起,似乎是又新添了许多工作,想想也是,盛渺越以前估计是真存了什么心思,才肯在这个剧组磋磨时间,现在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见了自己也只会更添厌烦,索性就躲开图个清静,这也无可厚非。   郁野偶尔苦中作乐地想:如今能让盛渺越都躲着走的人,应该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这场景一直持续到了剧组搬离影视城的那天,《共枕》的前半段尘埃落定,要进入后半段高潮部分时。   出发时间定在一个清早,郁野定了闹钟,等乔栾蹑手蹑脚地进了他房间要给他收拾东西时,才发现自家老板瞪着眼看天花板,目光清明,不见一点睡意,乔栾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塞了塞被子,轻声说:“郁哥,再睡会儿,我收拾好叫你。”   “...不用。”郁野其实并不困,他睡眠浅,也不太嗜睡,便看着乔栾忙东忙西,慢慢眨眼睛,最后坐起来倒了杯水,又拉开窗帘,去看外面还漆黑的天色。   乔栾来得早,现在大约只是早上的四五点钟,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间,郁野睁大眼往外看,雾蒙蒙的,只能勉强看到楼下昏暗的路灯,他模糊地想起自己常和盛渺越走这段路,一时整个人都怔怔的,像被魇住了似的,正发着呆,眼前忽然大亮,刺得他下意识闭上眼,沁出些生理性泪水来,等到缓过来,才看到是一辆车停在楼下,开着大灯照明,那车很眼熟,他正要仔细看,却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走下车,宽肩窄腰,模特似的好身材,是盛渺越。   他很久没见到这样的盛渺越了。   剧组相伴大多都是长衫长发,与其说是他们,倒不如说是祝枕和方朝屿,而像这时,盛渺越穿了身深色西装,胸口前别了个胸针,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只能微微看到些细钻的反光,想来是又参加了什么活动刚刚回来,来回奔波,对方脸色也不好,透着疲惫,可就算这样,郁野也还是觉得好看,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一眼,然后又一眼。   郁野隐在窗帘后,只露出一条小缝,像偷窥狂似的看也看不够,眼前朦胧,被灯光映过的眼睛看什么都有些白色重影,可他还是不肯闭眼,直到盛渺越身影没入酒店内,才终于低下头去揉眼,眼睑明明酸涩干燥,却愣叫他揉出满眼的泪来。   酒店隔音机制是很好的,郁野只能猜想盛渺越是不是已经上楼,是不是已经在做准备要离开,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他所做的靠近盛渺越的努力现在都成了镜花水月,看着好看,却不敢碰触,因为是虚假的,一触就碎,连声响都听不见。   他终于还是坐上了离开酒店的车,从头至尾,没见到盛渺越一面。   邵鑫磊终于看出了盛渺越和郁野关系这次是真的不对,资深导演眼观鼻鼻观心,对这种怪异视而不见,好在剧组刚搬到大漠旁边,要安排的事情繁多,一时大家也都顾不上,再加上林奇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插进了导演组里,看上去俊逸儒雅,讨了不知道多少剧组小姑娘的欢心,这事时时绕在郁野心头,总担心这个定时炸弹哪天就炸掉,没过几天,整个人就明显瘦了一些,被抽空来探班的经纪人碎碎念:   “小郁,不能再瘦了呀。”   慧姐给他又找了个营养师,冒着被说耍大牌的风险,一天三顿搭配着吃,结果还是不长秤,过了一个星期,甚至又掉了几斤,连乔栾每天被他投喂几口,都胖了些,可他自己却轻得快要飘走,这下整个工作室都犯愁,这事甚至惊动了导演,邵鑫磊来找他谈话,开口第一句便是:“小郁啊,再瘦下去,就不上镜了。”   虽说是拍到方朝屿和祝枕在沙漠里流浪,瘦些也符合逻辑,但是物极必反,郁野本就是个比alpha单薄得多的omega,再瘦些,说不好听的,被外界看到,指不定又要怎么编排,年头有个流量小生结婚后瘦了二十几斤,立刻就被报导是婚姻生活不幸福,八卦一个比一个难听,最后真相大白才知道:原来是接了名导的戏,在刻苦减肥,贴近角色。   郁野当然知道邵鑫磊的顾虑,可这件事情他却无法控制,只能勉强笑道:“我会多注意。”   于是当天中午,乔栾听他指挥,端来了饭菜,在一边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像条小狗,“小郁哥,多吃点,你瘦得我看不下去了都。”   “嗯。”   郁野其实还是不想吃东西,他感觉胃里有什么在翻腾,导致他看见面前精致的饭菜也还是兴致缺缺,他会感到饥饿,却什么都不想吃,只是乔栾的目光实在太期待,他强忍着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啊,这就饱啦?”乔栾脸上的失望和担忧显而易见,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先拿去保温,您饿了一会儿我再拿来,下午戏可多呢,多吃点。”   郁野不答话,只是默默地想了一下刚刚吃过的东西,随即胃里翻江倒海,他脸色刷白,扶着桌子踉跄地往垃圾桶那边跑,然后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他很久没正经吃什么东西,此时喉咙都泛着酸,四肢也无力,乔栾吓坏了,连忙扶他,“郁哥,小郁哥!”   郁野没劲说话,只能安抚地拍对方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示意对方把自己扶到一边,他喝了几大口水,咽下又要作呕的冲动,然后小声地说:“我没事。”   乔栾才不信,此时乔乔急得要哭出来了,他在原地急得直跺脚,走到一边给张慧打了个电话,张慧早年学过心理一类的东西,此时听说之后,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片刻后沉声嘱咐,“乔栾,先什么都不要说,我下午亲自来。” 第33章 撞破秘密   到底也算是跟随郁野多年,见过大风大浪,乔栾此时虽然心急,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他细嫩手指抓住手机,只慌了一瞬,随即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挂掉了电话,又走回郁野身边,郁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累到了,甚至反过来安慰别人,“我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   乔栾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回应道:“嗯,多注意休息,对了,今天下午慧姐可能过来找你说点事。”   “什么?”   “工作上的吧,她匆匆忙忙的,我也不太清楚。”乔栾含糊其辞,惹得郁野微笑起来,“这都不清楚,是不是想扣奖金?”   乔栾没吭声,别过头去,眼圈悄悄的红了,他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低着头差点撞上刚回来的盛渺越,对方又是一身风尘仆仆,对于乔栾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都没做任何深究,卷着一身活动残余的香水味就匆匆走过,下午还有与郁野的对手戏,盛渺越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可盛总路过了乔栾,自然也路得过郁野,于是他脚步还是慢了下来,装作不经意地去看满脸都写着憔悴的那个人,总是没放松过的眉头好像皱的更紧,他想:   这个人,怎么瘦弱到好像疯一刮就能走了似的?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与郁野拍亲密戏的时候更显端倪,他们拍到两人深入大漠,粮水断绝,方朝屿先坚持不住晕厥了过去,也正是在此刻,祝枕接住他,从对方身上嗅到一股浅淡得不能再浅淡的信引味,一切异样都有了答案:   战功赫赫的方将军,是个坤洚。   这一场戏对体力和演技都是巨大的挑战,盛渺越的心思却好像一直没收回来,控制不住地发散,拍到郁野倒下来,他接住这一幕,竟然硬生生地NG了五六次,于是郁野愈显清减的身躯就一次次再倒在他怀里,贴着阻隔贴,盛渺越闻不到什么信息素的味道,只能感觉到对方坚硬的骨骼,好像已经瘦的不剩什么了,他终于说出来,语气却淡淡:“瘦了太多,不贴近角色。”   “......”   郁野心虚地低下了头,这几天已经有太多人提起这个问题,情况严重,他只能小声答道:“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盛渺越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看向他,“我只是和你同拍一部戏的演员,你就算真的演不出水平,做不到贴合人物,也不用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你真正该道歉的是勤勤恳恳支持你的粉丝和团队,还有,”盛渺越一抬下巴,“你经纪人来了。”   郁野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张慧果然和乔栾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神情看上去还有些严肃,左手却和表情严重不符地提着一个饭盒,见他看见了,似乎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又朝他招手,郁野赶紧走过去,“慧姐,怎么了?什么事值得您亲自来?”   张慧先没说什么,又变着花样地从饭盒里掏出几样郁野平时最爱吃的饭菜,都是些高热量的东西,艺人保持身材,很少吃,可郁野似乎神色为难,最后冲她道:“我都吃过了。”   “......”张慧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郁野清澈的眼底,最后小心又郑重地说,“小郁,我跟你讲一个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慧带着郁野请了几个小时的假,然后直奔一早瞧好的医院,一路上郁野越来越沉默,直到医生穿着白大褂,将一纸诊断书放到他眼前,“是有轻微的厌食症症状。”   他懵了。   张慧对这个结果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面不改色地问道:“轻微的话,应该还是比较好治愈的吧?”   “是的,药物辅助加精心调养,另外,”医生扶了扶眼镜,露出一双仁慈温和的眼眸,“患者本身也要注意,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出医院的路上,郁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只不过度过了一段时间没能有盛渺越陪伴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却始终保持沉默,剧组那边张慧已经交代过,乔栾也难得乖巧得陪在他身边,于是事件主人公很无奈,“乔乔,不用这么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乔栾看着郁野已经显出些凹陷的脸颊,又想起对方这些年间吃过的苦,鼻尖都是酸的,但他强忍住,闷闷地应了声好,剧组今晚有场夜戏,他们回去时,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林奇也不知给剧组的其他人都下了什么迷魂药,此时正和邵鑫磊相谈甚欢,远远瞧见郁野,还亲热地对他挥手,“小野!”   听见这一声呼喊的盛渺越动作顿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继续看自己的台词,而郁野看邵鑫磊也冲他点头,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走过去,“怎么了?”   “听说你经纪人下午过来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小事。”郁野随意答道,就听邵鑫磊有点惊讶地说,“你们认识?”   “......”郁野本不想多说,可林奇偏要装得很热情,“对啊,我们大学里就认识了,是不是,小野!”   郁野被他搂着,竟然不合时宜地又生出些想吐的冲动,好在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没说几句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岗位,路过休息室,郁野瞥见里面没人,心生犹豫,于是又给乔栾打了个电话,“乔乔,送点吃的过来。”   他躲进没人的休息室,没过一会儿就见乔栾总算是露了点笑模样的走进来,手里拎着几个饭盒,殷勤地铺开在他面前,“小郁哥,你也别太担心,医生都说了,你这病一点也不严重,自己注意点就好了。”   郁野忽然生出一点羞耻感,他无可奈何地把乔栾往外赶,然后锁上门大声说,“我吃完叫你!”   然后他坐回桌前,对着满桌子的菜发呆。   平心而论,他其实还是不想吃东西,但既然生了病,就要尽自己努力不要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他胡乱塞进去嘴里些吃的,结果还是没能忍住,又尽数吐了出来。   正当他眼角含着生理性泪水,准备放弃时,休息室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迎着满地破碎的月光,他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看见了盛渺越惊愕的眼神。 第34章 破冰前兆   盛渺越只是震惊了一秒,便走过来扶他,又给他接了杯水,从头到尾什么都不问,但郁野还是觉得尴尬,他不愿意被别人撞见自己生病的事,更何况是盛渺越这个人,这总让他感觉自己平白无故低了一头,仿佛是因为这个人,自己才会变成这样似的。   前不久才和盛渺越吵了架,如今又捧着对方接来的水一口一口喝着,面前是一片狼藉的剩菜,郁野几乎无地自容,他正搜肠刮肚地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盛渺越起身,紧接着门咔哒一声轻响,原来是对方并没有要听他说什么的意思,直接走了出去,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他在门内怔了一会儿,才苦笑着喊了乔栾。   而若无其事走出去的盛先生也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他紧蹙着眉,问旁边亦步亦趋跟着的助理,“有没有什么病,是会吃不下饭,甚至想吐的?”   “......”助理大惊,“盛老师,您不舒服?”   “不是,”盛渺越有点不耐烦,觉得自己又在做无用功,“我有个朋友生病了。”   “哦哦,”助理点头,随即说,“一般如果这样的症状严重的话,要考虑是不是患有厌食症的可能。”   盛渺越沉默,好半天才沉沉地应了,脸上风雨欲来,助理察言观色后识相地闭上了嘴,眼看住的地方已经到了,正要开溜,又被盛渺越喊住,“你明天中午的时候,送几样饭菜来。”   他低声说了几个菜名,助理应了才离开,剩他自己独自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脑海里反复重演郁野今晚的模样,而他…他对郁野说了什么?   他想起自己白天里听见对方的道歉,半是懊恼,半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心疼,郁野瘦了太多,拍戏时他就察觉,像轻轻一捏就会碎掉,可是两人现在的处境,让他怎么去关心?   盛渺越已经自作多情了太久,试探和交锋都已经懒得,他早在和郁野的这条路上跌倒了无数次,失去了再靠近的气力,只剩下些碎了满地的自尊,从前他们在一起,他敢用一切赌,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他赖以生存的底牌早就被全部打败,他不敢再赌了。   赌徒需要尝点甜头,可他在郁野这里,尝到的全是苦。   第二天的时候,助理果然送来了几样不常在沙漠里能吃到的菜色,大多是盛渺越爱吃的,狭小的练习室飘着香气,几个配角纷纷笑着求饶,“盛老师,你这也太犯规了。”   盛渺越淡淡应了,甚至破天荒说了一句,“要一起吃吗?”   说归说,大家都知道这是客套话,谁也没当真,况且艺人需要保持身材,都闷头去吃自己的饭菜,于是一时间就显得盛渺越这里十分铺张,像摆席似的摆了一桌,而正吃饭的盛总也不觉得有什么,慢条斯理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到他眼神老往门口瞟,像在等人似的。   他确实在等人,盛渺越与郁野的口味相似,爱吃的不爱吃的都差不多,此时这里放了这么多东西,当然是为了钓一条姓郁的大鱼,他等了半天,终于看到门帘轻微晃动,紧接着,郁野探进来一个头,但很快,又立刻缩了回去,如果盛渺越没看错,脸上还带着一副嫌弃表情。   盛总:......   他不信邪地又自己吃了一口,仔细品了品,确认味道没出错,然后纳闷地又吃了点,就在一众艳羡的目光里挥手叫来助理,把菜收起来,并且偷偷地拿出手机搜了搜。   然后他脸猛地绿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助理吓得立刻停手,“老板?”   “......没事。”   盛渺越长出一口气,按灭了手机,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   再说那边的郁野,还生着病,闻不得什么饭味,因此午休时特意没进休息室,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奇怪行为,他磨蹭又磨蹭,才探进头,结果一眼就看见姓盛的桌子上摆得满满,简直要把有钱两个大字刻在脸上。   郁野没看清那都是些什么,但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开始吐槽,随即很快就退了出来,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乔栾说,“再等会儿。”   他带着乔栾在外面遛弯,过了会儿碰上盛渺越的助理,对方急急忙忙的,还抱着一大堆东西,见了他连忙打招呼,“郁老师。”   “没事,去忙吧。”郁野见他着急,主动让出道来,然后问道,“你们盛老师吃过了?”   “吃过了的。”助理应道,“盛老师在里面看剧本,您可以一起过去对戏。”   郁野没说去或者不去,就见助理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摸出手机小声地对对面说,“喂,云云姐...嗯,我觉得就是食欲不太好......昨天点了很多吃的,结果就吃了一点...啊,好的,我再观察一下。”   郁野的脚步顿住了。   他实在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习惯,可是omega五感灵敏,助理又没走出多远,谈话被他隐隐约约的听了个关键部分,他想:什么事啊,盛渺越怎么也这样?   郁野走进休息室,看到正闭目养神的盛渺越,膝盖上还摊着剧本,空气里似乎还有残留的饭香,他吸了口气,坐到盛渺越旁边,“盛老师。”   “嗯。”   “对戏吗?”   “可以。”   ”他们公事公办地对戏,也没人察觉异样,一时引了几个人站在一边观摩,林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进来围在一边,嘴角噙着个玩味的笑,等到结束,才出声说:“小野,今晚一起吃饭么?我觉得你都瘦了。”   组里的人都知道林奇和郁野是认识的,一时间几双眼睛看向郁野,郁野则下意识地想看盛渺越,临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不去了,我最近不舒服。”   也幸亏是人多,大家七嘴八舌地关心起来,林奇还是那副模样,连关心都假惺惺的,似乎从不介意被拒绝,等到大家都散去,各自准备下午的戏,郁野才得了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盛老师,听说你最近也有些不舒服?” 第35章 幕后深情   “也?”盛渺越闻言挑眉,看向郁野,“郁老师用词倒是很有意思。”   郁野僵了一瞬,才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我没骗林奇,就是…就是……”   他忽然停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盛渺越,也怕对方并不想听,于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重复道,“没骗林奇,而且我也真的不想去。”   “没必要告诉我。”盛渺越抬手示意他停止,“郁老师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毕竟我只是个普通同事,说太多,就不怕我转头告诉媒体么?”   “……可以啊,”郁野定定地看着他,“只要你想。”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会儿,盛渺越先撇开头,无所谓地笑了,“算了,你和我的过去,哪一件都够轰动,除非我想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郁野咂摸着这个词,竟然品出一丝甜蜜的味道,他巴不得可以和盛渺越同归于尽,永世都不能翻身,这样就再也不必管牵扯在林奇身上的那一桩秘辛;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想要盛渺越永远活在阳光下,不必知道那些掩藏在黑暗里的肮脏,哪怕两人以后都形同陌路,或者仇人眼红。   他爱的太深,又多么矛盾。   下午的两人照例在摄像机前尽职尽责地演了一对爱侣,杀青尾声也越来越近,需要投入的感情也更多,尤其是郁野,虽说《共枕》打着双主角的旗号,但明显是方朝屿这个角色难度更大些,一场拍摄结束,郁野明显还陷在情绪里,祝修齐跑来跟他讲话,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胡乱嗯着,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回复道:“什么?要杀青了?”   “对啊,不过也还有小半个月的样子。”祝修齐自从告白被拒之后,脸皮倒是愈发地厚了起来,但面对郁野时还是很腼腆,“杀青宴你会来吧?”   “当然。”郁野笑着允诺,“和你合作很愉快。”   他把祝修齐当做一个小几岁的弟弟,并且对方与盛渺越相似的经历总让他忍不住移情,多关照一些,从前对方喜欢自己时不显,现在祝修齐把他也当做师长和前辈,两人关系就愈发融洽起来,他和祝修齐又说了几句,就见乔栾又匆匆跑过来——最近乔栾总是出现这样的表情,多半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想着,他伸手拦住对方,“怎么了又?”   乔栾还握着郁野手机,急喘了几口气,惶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祝修齐,见对方走到一边,才说道,“哥,上热搜了。”   干这一行,上些热搜并不稀奇,郁野点点头,问道,“什么热搜?”   “……吸/毒。”   “……”   郁野劈手夺过手机,打开首页社交软件,眉头越皱越紧,祝修齐走过来瞄了一眼,也被定在了原地,有点火大的说,“什么玩意?”   祝修齐和郁野朝夕相处,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网民可不信,郁野这段日子全是大动作,黑热搜上了无数个,早就被大众所不耐烦,也不知是谁发了个郁野片场的消瘦侧脸,照片里他是肉眼可见的瘦,比起进组时像换了个人似的,演员暴瘦,没有人会往好处想,于是郁野被挂在社交网络里踩了一遍又一遍,偶有人疑问,也迅速被淹没,像海浪里落进的石子,不值一提。   郁野紧抿着嘴唇,不知道自己究竟又惹了什么人,黑热搜有组织有纪律,还掺杂着大量的水军,一看就是有人故意要整他,可他不明白,自己本本分分地拍个戏,怎么就逃不过?   工作室早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声明,但越来越多的人要郁野的体检报告,不得已,张慧只能让他去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并同时联系了几家媒体做跟随报告,事发突然,郁野匆匆请了个假,熬夜拍戏的黑眼圈还没有消,就再次出现在睽违已久的大众视线里,医生是个负责任的,尽职尽责地给他做了个身体检测,然后得出结论,“不太健康,但说吸毒也是无稽之谈。”   郁野点头,脸色难看地朝医生道谢,临走时那医生安慰他,“注意身体,不要在意太多。”   “谢谢。”   郁野颔首,就听对方换了个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惭愧郁老师,我女儿特别喜欢你。”   “这样,”郁野也有点放松地笑起来,就看那医生也笑了,然后继续说,“我女儿是个omega,但没有腺体,不过她非常乐观,我要感谢您,您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带来了很多快乐。”   “我知道我女儿不会看错人的。”   那医生最后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就此告别,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萍水相逢,但做了明星,成了公众人物,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和别人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激励过无数失望的人向上爬,被无数人放在心里,从毫不相干到有了羁绊,人生的际遇如此奇妙,厌恶有,但永远敌不过喜欢和爱。   毕竟喜欢那么稀少昂贵,却有人愿意千里迢迢,不远万里地全部捎带给你。   坐在车上时,郁野还想着这件事,他特意托了乔栾,将自己的签名和礼物留给了那医生,再刷手机时,热搜已经降了下去,被其他事情所替代,找不见一丝一毫的影子,他有点奇怪,又搜了搜,结果实时显示的广场里清一色是对他演技的评价和赞赏,以及各种美图安利,炒得正热的话题就这么不见踪影,只有依稀几个人还在倔强的刷着,一切都显得很刻意,就像——   就像有人在刻意推动,有人在帮他。   与此同时,温非光正坐在办公室里,看向几百年不来一趟公司的盛渺越,眼神里难得带点促狭,“都办好了,盛总,劳驾您请我喝杯酒?”   “嗯。”盛渺越本来在翻看公司报告,闻言颇有点不自在地转头,“辛苦你了。”   “举手之劳。”   两人并肩朝公司外走,温非光觑着盛渺越表情,叹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阿越,不会有下一次。”   盛渺越漫不经心地想: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他当然也注意到了郁野的那个黑热搜,混圈多时,一眼看出这是有人联合起来要整对方,行动快过脑子,几乎是立刻就去了盛氏找温非光,让温非光帮自己一个忙,压一压舆论。   盛氏代理人何等手段,立刻就滴水不漏地将这事压了下去,但温非光肯帮忙,却并不赞同,此时他说,“阿越,你知道,这次只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你会做。”   所有人,包括盛渺越自己,都对两人之间的恶劣关系深信不疑,谁能想到压下这件事的人会是他盛渺越?   盛渺越应道:“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两人坐在车后座,盛渺越拿出手机随意刷了一下,看确实是没有痕迹了,就要关闭软件,结果手一滑,反倒刷新了首页,然后他就看到,#林奇示爱郁野#几个字后面缀着个鲜红色的沸字。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36章 盘亘伤疤   盛渺越目光立时就再也挪不开,他没先点进去,倒是像跟谁较劲似的猛看了一会儿,心中掠过数个可能或者不可能的猜测,最后牢牢锁定林奇的名字,热搜仍在涨,没多久“沸”字就被顶掉,换成了颜色更深的“爆”,他终于点进去,看到第一条相关微博:   林奇V:揣度别人不如修炼自己。@郁野V,和郁老师的合作非常愉快,希望下次再相见。ps.如果郁老师愿意和本人共进晚餐就更好了。   双方粉丝都傻了,一时间连控评都忘记,愣愣地看着这事情的迷幻走向,整理一下,大概就是林奇不仅站出来力挺郁野,甚至...甚至还公开向对方示好,这架势,说没点猫腻,谁信?   反应过来的粉丝开始疯狂输出,林奇初出茅庐,粉丝基础本身就不如郁野,很快就被回击得七零八落,但这也阻止不了一部分群体悄悄地扯起了cp大旗,其他不论,娱乐圈里beta和omega的恋爱少之又少,林奇敢公开做出这等表示,也算勇气可嘉,总能戳到一些人奇怪的萌点,想必发出来,也是打了这个主意。   盛渺越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将手机一摔,手机在车内柔软的垫子上弹动了几下,蹦到了角落里,温非光正在一边闭目养神,听见声响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怎么,做了回傻/逼而已,盛渺越面无表情地想。   他甚至开始阴谋论地觉得是不是这件事情也是他一厢情愿,觉得郁野被别人陷害,其实根本只是为了配合林奇,人家俩一唱一和,是他横插一脚,做了回自以为是的救世主,郁野根本不需要,一切又是他自己的自我感动,像个圣父,做了一切,抛下面子,可到头什么都没换到。   没关系,没关系,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想换。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郁野工作室也用最快的速度发布了声明和郁野的体检报告,闹了个轰轰烈烈的开头,结尾却悄无声息,回到剧组时,其他的人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拍起了戏,越临近结尾,矛盾和冲突爆发,就越考验一个演员的情绪转变能力和对于角色的理解,方朝屿和祝枕在沙漠里越来越信任彼此,祝枕也已经了解了对方的秘密,今天,就要拍摄两人一吻定情,正式在一起的桥段。   郁野今天一天大起大落,对于这种戏码竟然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直到天色渐黑,所有设备都调试好,他和盛渺越站在一边候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要和这个人拍一场吻戏。   两人在一起时,干柴烈火,凑到一起都能将自己焚烧殆尽,就算偶有合作,也不敢有太亲密的距离,如今成了旧情人,却返璞归真地拍起了吻戏,人世间真是无常,你说它不公平,现在却又公平得要命,所有以前想要的,全一股脑偿还给了你。   只是迟了些而已。   终于开始拍摄,摄像机高高地架在一旁拍了个远景,然后近处另一台拉近,方朝屿和祝枕坐在沙漠中的一小片水泉边点燃了簇火,气氛尴尬又暧昧,方朝屿咳了声:“我去打点水来喝。”   他站起身欲走,下一秒却被祝枕拉住,对方的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倔强地拉住他的手,“暮尘。”   “嗯?”   方朝屿回头,祝枕拽着衣角的手猛地发力,迫使他不得不弯腰,他惊呼一声,祝枕能看到他因惊讶而微微启唇,露出嫩红的一截舌尖,看上去很柔软,不知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祝枕这么想着,仰头覆上了他的唇。   唇舌柔软甘甜,只有一点象征性的小小挣扎,很快就败倒在祝枕的温柔里,开始生涩的配合,方朝屿连接吻都要与祝枕争个输赢,直到口腔弥漫血味,两人都气喘吁吁,才终于放开彼此。   方朝屿的信引味道已经越发浅淡,逃开朝廷的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眼看就要衰竭,如今只是接了个吻,却苟延残喘地散发出了些莲花香,祝枕埋在他颈间嗅了一口,“暮尘,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祝枕撩开方朝屿头发,在对方后颈上吻了一下,信引短暂交换,盖住了这股味道,方朝屿难耐地合眼,片刻后又睁开,“什么意思?”   “心悦你,想吻你。”   “......”   “暮尘,朝夕相处,你知我心诚否?”   方朝屿颤抖着嘴唇,半晌应道,“...我知。”   “卡!”   邵鑫磊笑着从摄像机后走出来,围观的群众也稀稀落落地鼓起了掌,而盛渺越却什么都看不清,他反复咀嚼那几句台词,手掌紧紧攥住,人看起来愣愣的,像还没出戏,将四周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郁野的脸上。   依旧是微笑着的样子,凭空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愤懑和委屈,他想: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出不了戏?   你郁野就当真完全抽身,忘记从前一切了么?   盛渺越脸色沉下来,朝旁边走,全然不顾邵鑫磊还在兴高采烈地说要好好犒劳一下两位主角,他把所有声色都丢在后面,郁野也不知道怎么想,就下意识拔腿追了几步,“盛渺越!”   那背影没入黑暗里,没有回应。   郁野只能有点困惑还有点失望地停了下来,回休息室里卸妆,今天的拍摄正式完成,他正要回房间休息,走出休息室门却发现林奇正站在外面,立刻警惕地问,“有事吗?”   “别这样,小野。”林奇摊手,“我也算帮了你。”   “帮我?”郁野嗤了一声,“你口中的帮我,就是带着我又上了一次热搜?”   “殊途同归嘛。”   “林奇,我不需要。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林奇正要说什么,目光忽然变了个方向,然后整个人显得更粘腻,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我没事就不可以找你聊天么,小野,你也该多关注一下网上,好多人盼着我和你在一起呢。”   “......”   郁野正想再说什么,忽然察觉身侧掠过一个人影,穿着白色的衣裙,下一刻拳头就落在了林奇的脸上,盛渺越还没有卸妆,穿着拍戏时的衣服,正把林奇压在地上不要命似的打,beta如何能敌得过alpha,林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地单方面被揍,郁野愣在原地,然后回神,第一反应是拦腰抱住盛渺越,“渺越,别这样!”   “......”   “盛渺越!”   盛渺越终于停手,而林奇已经鼻青脸肿,却还是笑着,然后抿了把被打出来的鼻血,“盛老师,过分了吧?”   “滚,别让我再揍你第二次。”   林奇笑意立刻收敛,眼神有点狠,“行,盛总家大业大,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导演,哪里斗得过您?”   林奇终于离开,这下空旷的场地就只剩下郁野和盛渺越,今天收工本就晚,大家都已经回了住处休息,显得偌大一片地方安静又冷清,盛渺越气息还没平复,偏着头不肯看他,郁野就轻轻摸了摸他脸颊,小声叫道,“盛渺越。”   盛渺越终于看向他,犹带怒意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通,而后忽然一言不发地擒住他,郁野今天穿了个柔软的羊毛开衫,里面是个薄薄的圆领卫衣,这会儿羊毛衫被对方剥下,卫衣也被扯了又扯,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暴露在冷空气里,起了一片细小的鸡皮,郁野奋力挣扎,“盛渺越,你干什么!”   盛渺越还是不说话,一只手又去解郁野腰带,另一只手顺着郁野纤瘦的臂膀向上滑,忽然摸到一处突起,像道伤疤,盘亘在对方本该嫩滑的胳膊内侧,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皮带塔扣发出咔哒一声响,盛渺越终于回过神,看见郁野闭着眼,紧皱眉毛,无声地流着眼泪。   他愣愣地停住了手,郁野察觉他的动作,睁开还蕴着泪的脸,身上衣物松垮,用力扇了他一巴掌。   然后哑着声音说:“滚。”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今晚还有一更,然后就是这卷马上结束了,会进入下一卷,下卷暂定名字是相望泪眼,会在下卷破镜重圆的! 第37章 装醉之后   自那天之后,郁野似乎是怕了,再也不主动来找盛渺越,无论是对戏或是其他的什么,这事其实挺稀奇,因为两人实在太过了解彼此,郁野对盛渺越此人的傲娇性子摸得门清,以往吵架也大多是他先给盛渺越台阶,但这次情况特殊,郁野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后怕,索性就直接远离,两人相安无事地又拍了一段时间的戏,就迎来了剧的尾声。   《共枕》的拍摄要全面结束了。   祝修齐是男二,杀青的时间要更早一些,当天特意定了个大蛋糕,全剧组人人都有份,邵鑫磊是导演,分得第一块,编剧第二块,然后就先给了站在一旁的郁野,少年人笑得意气风发,好像又回到试镜那天,笑得真心实意:“小郁哥,谢谢你。”   郁野笑得眯起眼,看向对方:“有什么好谢我的?”   “......”高高帅帅的alpha脸红了,“您就别臊我了!还不是...还不是之前那件事。”   祝修齐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将郁野当作是一个长辈或是师长,少年情愫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拥抱了一下,他又臭着脸把下一块蛋糕递给了盛渺越,“喂,你的。”   “......”盛渺越有点无语,但看见他就想起郁野闹的那个大乌龙,于是接过蛋糕,眼不见心不烦地赶他,“谢了,合作愉快。”   然后他就听见祝修齐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点也不愉快啊。”   盛渺越:...倒霉孩子!   可是盛总腹诽归腹诽,目光却不自觉的在郁野身上流连,原因无他,郁野今天似乎心情还不错,和祝修齐交谈时仿佛眼神都在放光,笑容也干净漂亮,那是许久没对着他展露过的笑容,让他忍不住瞄了一眼又一眼,于是堂堂盛总被抓包了,他看见郁野瞧过来的疑惑的眼神,尴尬不已,又装没看见的样子把头转到一边,只是心里还存着疑问:   他对郁野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得益于omega的体质,郁野的皮肤一直都柔软嫩滑,连肌肉都没有几块,那样纠结狰狞的皮肤纹理,是决计不可能出现在对方身上的,郁野藏着的秘密深不可测,让他觉得自己离对方太过遥远,郁野不在他身边的这些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疤痕和郁野实在不搭。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答案,另外一边祝修齐已经做完了杀青后的庆祝和纪念工作,走回来提议道:“大家拍个照片吧!”   他拉着郁野,盛渺越站在一旁,最中间站了导演和编剧,一起拍了张合照,走之后就发布在了微博,祝修齐粉丝数量不少,忠诚度也高,当即就涌来评论,乱糟糟的,有人一眼看到他扯着的郁野,就善意起哄道:“猪猪屁和郁影帝关系很好嘛。”   祝修齐外号叫猪猪屁,是某次一个站姐发图时不小心打错了名字,后来大家都在开玩笑时用,那粉丝本意是调侃,谁知这条评论被祝修齐精准地挑了出来,并理直气壮地回复道:“是啊,我就是跟小郁哥关系好!”   粉丝都哄笑起来,但郁野最近话题度实在高,于是又不幸上了个热搜,好在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祝修齐还是充满歉意地给郁野打了个电话,“对不起,小郁哥,都怪我。”   “没事,”郁野忍不住想笑,“反正我虱子多了不怕痒。”   祝修齐再三道歉,这事才算揭过,而后又过了不久,就迎来全剧杀青的时刻。   杀青宴当天大家都来了,郁野和盛渺越作为主演阵容,理所应当地坐在了一起,接受各路人员的敬酒,郁野酒量不好,喝了几杯就想推拒,林奇和他隔了个人,刚想趁机表现一下,就看到盛渺越不容置疑地拿过别人递来的酒杯,言谈间不见醉意地说道:“郁老师不胜酒力,我替他。”   郁野愣住,林奇也愣了,就见盛渺越一饮而尽,敬酒那人似乎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主演,于是盛渺越一个人喝了近乎两个人的份,饶是千杯不倒这下也醉意上头,酒过三巡,就皱着眉揉太阳穴,郁野注意到之后,有点担心地问了句:“要不要先回去?”   他很久不主动跟盛渺越说话,此时盛渺越闻言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疑惑他突然其来的关心,思虑了片刻说道,“可以。”   盛渺越掏出手机,似乎是想给助理打个电话,可是却没拨通,眉头皱得更紧,郁野于是又问道:“怎么了?”   “电话关机了。”   “那我让乔栾送你?”   郁野说着,给乔栾打了个电话,对方就在楼下等着,听见之后动作很快地表示自己就来,但郁野看盛渺越似乎是醉的厉害,眼神都不再清明,少了些锐利,像蕴了雾,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索性跟邵鑫磊说了一下,直接带着盛渺越先离开了宴会。   在路上,盛渺越累极了,就闭上眼小憩,其实他并没醉,只不过是不想应对一波又一波的敬酒,他向来厌烦这种场面,能被郁野提前带离自然求之不得,但现在郁野好像误会了,只听他小声地跟正在开车的乔栾吐槽:“盛渺越那个助理你听说过么?怎么这么不称职啊。”   “没听过,”乔栾同样小声说,“但是盛老师就只有这一个助理吗?还是都联系不上?”   别说盛渺越,就连郁野都有备用的助理,怎么现在这么可怜,像被抛弃了似的,难怪他老板又心软。   郁野仔细借着昏暗的光瞧盛渺越,看对方呼吸平稳,确认已经睡着了,就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于是本来昏昏欲睡的盛渺越立刻清醒了,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紧接着,太阳穴传来手指的温热触感,郁野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按摩,让他能够更舒服一点,避免宿醉后的头痛。   他听见郁野小声的叹气,自言自语地唠叨:“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呀,就算是alpha的身体也不能这么糟蹋吧。”   于是盛渺越很想立刻睁眼,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面前的人,他也想问:这样的道理,你懂得告诉我,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暴瘦到被怀疑是吸/毒,郁野,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可是他不能说,也没有立场说。只能在一阵又一阵的睡意里强撑着精神,感受对方不外露的温柔,疑惑又困顿地想:郁野是这样一个难以理解的人吗?   大约是的吧。   郁野目前还暂时借住在盛宅,于是乔栾将两人直接送了回去,到大门口时却看到盛宅门口立着个身影,穿着打扮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乔栾开着车,看那人眼熟,后座的郁野却直接叫停,“停一下,乔乔。”   乔栾停下来,看郁野降下车窗,小声地说:“你好,温先生。”   乔栾迟来地得到了这个人的名字,也终于想起来,面前的人管理盛氏,似乎很久以前自己和他见过,原来竟是和自己老板认识的。   而这边,温非光听郁野说,盛渺越因为喝醉睡着了,虽然极力控制了表情,眉头还是跳了跳,荒唐地想:什么?   盛渺越一向千杯不倒,今晚难道喝了一缸?竟然能睡着?   虽然匪夷所思,温先生还是推了推眼镜,彬彬有礼地说道:“好的,郁先生,我主要有事情要和盛先生谈,既然他今天不方便,那我明天再来。”   “等等,温先生,您怎么来的,需要我捎带送您一程吗?”   乔栾立刻撇嘴:他才不想送这个人咧!   好在温非光是自己开车来的,礼貌地拒绝了郁野的好意,自己一步步走出了大门,郁野又和乔栾把醉的一塌糊涂的(装的)盛渺越先生扶到床上,才有空问道:“怎么你看温先生这么不顺眼?”   “啊?”乔栾装傻充愣,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没有呀。”   “你啊你。”郁野点他鼻尖,“回去吧。”   送走乔栾,郁野又折回盛渺越房间,见对方还是衣冠不整地躺在那里,又任劳任怨地脱下他鞋袜,准备解他西服衬衫时,忽见那个本应昏睡的盛先生睁开眼,黑暗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盛渺越?”   郁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像以前那样先摸摸他脸蛋,然后又尴尬收回手,“你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却忽然被盛渺越抓住了手臂,一切像复刻《共枕》剧中,盛渺越声音低哑地问道:“你去哪里?”   “郁野,别走。” 第38章 唱给你听   郁野一时愣住,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回头时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就这样慢动作回了头,迟缓地应道:“盛渺越...?”   盛渺越还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又重复说道:“别走。”   “我不走。”他只好俯下/身来,替对方掖了掖被角,然后反握住盛渺越还拽着他的手,权当对方还醉着,小声地说,“我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   他又想了想,小声地哼起歌来,郁野很少在人前唱歌,却生了副好嗓子,此时压低了声音,附在盛渺越耳边:   /拥有一切之后,就让他走/   /在某个角落放一首歌/   /别忘了,要温柔/   /别忘了,要快乐/   盛渺越听着歌,虽然没醉,但睡意朦胧间酒意却也挥发出了七八分,格外感性些,只听此时盛总不依不饶地咕哝道,“你骗我,你以前也这样说,可是你还是离开我了。”   “......”郁野索性半跪坐在他床前,一只手还任由盛渺越攥着,另一只手又去摸他脸颊,酒精使对方温度升高,一直难受地皱着眉头,而郁野的手冰冰凉凉地敷在他额头和脸颊处,像上好的玉,让盛渺越觉得恍如在梦中,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凉。”   他闭着眼,胡乱将郁野冰冷的手塞入被子里,“太凉了。”   于是郁野手指碰到盛渺越温热小腹,像被火燎了似的蜷起手指,他觉得荒唐,又沉浸在这样的荒唐里想:   就当自己也醉了吧。   盛渺越的呼吸已经渐渐悠长,郁野的手掌仍被按在他小腹,而后思索了一下,动作轻巧地躺在了盛渺越的旁边。   约莫着盛渺越这次是真的已经睡着了,他才动作幅度很轻地支起身子,用目光一遍一遍描摹盛渺越的脸,看得多了,竟然觉得陌生起来,明明是他熟悉的棱角,从鼻梁到嘴唇,每一处都曾被他亲吻过,许久不见,好像变得更好看了些,疲倦也更重了些,这让他忽然前所未有的心疼起来。   手掌发麻,他身体下沉,覆上了盛渺越的嘴唇。   郁野像只偷鱼成功的猫咪,得到想要的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紧张,生怕对方突然醒来,连忙小心翼翼地又恢复原来的位置,谨慎地躺在距盛渺越一臂之外的距离;   而对方在梦中,却似乎是不满意,动作自然地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他额头,这样的同床共枕已经许久未发生过,郁野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贪恋着这一刻的静谧,甚至不敢一觉睡到天明,等到天际稍稍泛出鱼肚白,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对方的房间。   盛渺越和郁野都默契地将这晚发生的一切都埋在了心里,新剧刚刚杀青,二人都积压了不少工作,因此过了几天几乎碰不到面的日子,郁野和盛信鸥生前的合作还有些工作要收尾,他也得以一直在盛宅蹭住,再次产生交集还是在一周后的饭桌上,当天两人都闲在家,吃饭时郁野提了一句,“《演技即王道》联系你了么?”   “嗯。”   两人已不再因为合作的事情红脸,难得平心静气的交流了几句,《演技》是去年开始做的一个综艺节目,创办宗旨在于培养优秀新人演员,给娱乐圈中的新人崭露头角的机会,之前《共枕》还在拍摄的时候郁野上了那个荒野求生的综艺,有一就有二,自那之后不少综艺都递来了橄榄枝,经纪人左挑右选,才选中了《演技》作为他的第二部 综艺也是第一部正式综艺;   与此同时,制片组那边也透露了同时想和盛渺越合作的想法,所以在饭桌上他有此一问,果不其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节目还不错,我挑了几集看,都是些很有干劲的年轻人。”   盛渺越正喝着汤,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呛了一口后冷冷地道:“也对,郁老师不就喜欢年轻有活力的。”   “......”   远在千里之外录节目的祝修齐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无论如何,连盛渺越都说不出这节目的不好,况且如果他和郁野合体,对《共枕》的宣传也大有裨益,两人很快就双双签订了合同,作为导师出席,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偶尔郁野会面对盛渺越的脸想这样的幸福是否是不真实的,林奇还在活跃,像一颗定时炸弹,让所有美好都蒙了个鲜红的倒计时,郁野并不怕这颗炸弹爆炸,他只是不舍得——   如果有一天不得不离开,那么这样的日子不如少些,省得思念和心软。   而林奇也不负众望,没过多久就搞了个大新闻,自从年中郁野宣布与盛信鸥跨界合作闹得轰轰烈烈之后,他竟然也要效仿,进军商界,创办属于自己的娱乐公司。   导演创办公司在业界的例子并不多,何况这位又是前段时间还对郁野隔空喊话的主人公,因此这举动也被人猜测纷纷,郁野也被拉出来陪着被议论了一遍又一遍,无非是前有盛信鸥,后有林奇,一个个像被下了蛊似的跟在郁野屁股后头跑,就算他本人确实是个优秀的omega,有吸引别人的资本,但也不至于被如此追捧吧?   乔栾老早看见这个新闻,在送郁野去拍杂志的路上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林奇是不是有病!”   郁野就坐在后面随意地翻时装杂志,听乔栾跟他吐槽:“小郁哥,你是不知道,林奇最近风还挺大的,他长得人模狗样,骗了好多omega和beta小姑娘的心,这也就算了,前段时间他发微博强行跟你捆绑,现在大家说什么都要捎带上你,烦死人了。”   他听了一耳朵,杂志也没翻几页,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滴滴响了几声,他拿起来看,看见自己的微博显示了一条艾特,锁屏界面显示不全,他打开来看,发现林奇又发了条微博:“郁老师,考不考虑跳槽来我这里?或者...做老板娘也可以。@郁野V”   作者有话说:   郁郁唱的歌是张悬的《亲爱的》 第39章 怒火中烧   上次只是在社交平台说要约饭,这次就堂而皇之地圈了本人说要做老板娘,郁野一时不知是该说林奇太大胆还是太神经病,不过二者总是殊途同归;   他又略略看了一眼下头的评论,果不其然,他自己本身就女友粉众多,纵然林奇近来圈了不少热度,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怒意上脑的粉丝有组织有纪律地攻陷了对方的微博,这样看,倒像是他坐收渔利,热度和公众同情都涨了台阶,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只是他知道林奇远不是这样狂妄又无脑的人,对方擅长的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打击,如今高调示爱,让他一时也摸不清对方真正的想法,况且最近事务繁多,快到年底,各路都抓紧时间开始冲业绩,娱乐圈尤其如此,数不清的邀约和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搞得他分身乏术,张慧让他不要给眼神,他便听了进去,没回应,恍惚之间这事热度就又已经悄然消下去,被另外的事情所取代了。   他接下来真正要准备的,是即将要到来的年度颁奖典礼——星辰。   这几乎算是国内最重要的一个颁奖典礼,一年一度,主要专注于电视剧及网剧相关,最高奖项设两名,分别为最受观众喜爱alpha演员及omega演员,除此之外,还有最佳配角等许多颇具分量的奖项,受众多明星垂涎,饶是郁野和盛渺越的咖位,也不能轻视。   郁野团队定位一向是多栖演员,电影固然演好了出彩,但吸粉却比电视剧差了些,接《共枕》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毋论盛渺越,本身在电影行业就不多涉足,专攻电视剧,奖项分量不言而喻,而一场完美的出席,从头到脚,都是必须要好好斟酌的,郁野不得不提前开始准备,今年他没接什么电视剧,但还是凭借过硬的演技和颜值入围十大人气演员名单中,因此受邀出席,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颁奖典礼当天。   典礼全程直播,从走红毯开始,栏杆外就堆了无数长枪短炮,郁野今天穿了身白色西装,搭配同色领带,左胸前别了个稻穗样的胸针,用黄钻点饰,他在镜头前站定,引来一片咔嚓声,闪光灯刺眼,照得他有些晕,唇角的笑意也僵——   是的,说出来很难相信,坐拥影帝奖杯的人,竟然讨厌闪光灯,讨厌似乎在这样照耀下无所遁形的自己,他额角沁出些看不出的冷汗,正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之时,忽听身后有道轻快的声音喊他:“郁老师!”   他下意识扭头,看见仇从蕴加快脚步,拎着裙摆快步朝他走来。   郁野早知道仇从蕴也在,只是没猜到对方会突然叫住他,但仍是非常绅士地任由仇从蕴挽住他臂膀,郎才女貌,两人站在一起气场非常合拍,有仇从蕴配合,郁野的动作也放松不少,已经有在现场或是看直播的粉丝热泪盈眶,“呜呜呜姐妹情还能再嗑嗑!”   仇从蕴和郁野交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此时便毫不留情地一顿猛拍,等到下台时,郁野才有空问她,“你喊我干嘛?”   “怎样,还不许别人喊了?”仇从蕴依旧是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不时朝媒体招手,她红唇妩媚,一头大波浪卷衬得人十分性感,说出来的话却意外十分爽朗娇憨,她还挽着郁野胳膊,手不轻不重地捏了对方一下,“你也不看看自己,站在上面感觉整个人都僵了,还问我?”   “好好好,”郁野只好求饶,眼底蕴着笑意,“感谢您百忙之中的搭救。”   他和仇从蕴是真的关系不错,这次座位也排在一起,两人又好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要聊,两人之后走红毯的是祝修齐,然后就是蒋妍,这omega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作品或是后台,能混进这样的晚会里;再然后,就是盛渺越。   盛渺越今天脸色看起来不怎么样,再加上穿了件黑色西装,整个人显露出一种不好接近的气质,连负责接引的主持人都有些不敢提问,直到走到签名板前,他抬起手,才有摄影师小声惊呼——   原来黑色西装的袖口另有乾坤,上面撒了些莹白的点,被灯一照,折射出亮光来,像星辰大海似的。   同时,也早有人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戴着的某品牌最新款手表,没记错的话,盛渺越好像正是这个品牌的中国推广大使,表盘璀璨,指针上都镶着钻石,内里却是个星空的背景,左上方还有一轮澄黄的月亮,主持人终于逮到机会,趁他签过名字之后,笑眯眯地问道:“盛老师今天的装扮乍一看很低调,实际上,却满满的都是心意嘛。”   摄像机配合地扫过他袖口和手腕,就看盛渺越似乎是愣了一下,才接道,“是的,我觉得非常符合本次典礼的主题。”   星辰典礼,盛渺越带来星空,多么浪漫,于是粉丝激动,主持人满意,终于放过他让他下台,在没人看到的通道里,盛渺越举起左手,看着那只腕表,又微微地发起了怔。   助理小跑着跟在他后面,“位置是......是...”   助理忽然卡了壳,就听自家老板很自然地接道,“郁野旁边,怎么了?”   “...没什么。”   会场寒冷,暖气又不能覆盖到所有地方,助理将一件大衣披在盛渺越身上,就听对方硬邦邦地说,“不用。”   他只得又取下,看盛渺越坐到座位上,才回了后台那边发呆。   盛渺越到时,只看见仇从蕴与郁野交谈甚欢的画面,明明知道是好朋友,可他还是莫名其妙觉得刺眼,他们坐在舞台的第二排,前面是些资深老戏骨,而仇从蕴就坐在最外面,郁野其次,因此盛渺越要坐进去,必然要他们两个先让出位置。   “劳驾,”盛渺越示意仇从蕴。   “啊...好的。”仇从蕴立刻站起来,顺便扯了一下有点不自然的郁野,“不好意思。”   三个人总算都坐到位置上,更巧的是,祝修齐就坐在盛渺越的后面,这下《共枕》的主创算是聚齐了,郁野夹在中间,悄悄用余光看盛渺越侧脸,看见对方轮廓坚毅的下巴,有点讪讪,于是继续和仇从蕴说话,无辜的仇女士正要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结果刚开了个头,就看见盛渺越似乎很热似的解开了西服的扣子,露出里面薄薄的男士衬衫,她一下子卡壳了:   仇·omega·从蕴纳闷地想:这人,行走的火炉么?怎的都不怕冷?   作者有话说:   仇女士:嗯?   醋王,就是连老婆的好姐妹也要醋 第40章 破碎月光   盛渺越当然不是不怕冷的铁人,只是此时他内心燥得很,听见郁野和仇从蕴说话,恨不得站起来大吼一句好吵,可是素养又让他不能这么做,只好聊胜于无地解开西装扣子,妄图通过这个动作缓解一点燥热——   根本无法缓解!   他听见郁野的笑声,更燥了。   不过伴随而来的就是对方的几声轻微咳嗽,然后他听见仇从蕴担心的声音,“郁郁,你生病了?”   盛总的耳朵一下子高高竖起,等郁野的答复,结果只听郁野说:“没有的事,会场温度低,可能有点被冻着了。”   盛渺越了然地想:怪不得。   已经入冬,气温一日比一日低,更别提今天各路omega和alpha明星汇聚,争奇斗艳,不要命似的一个穿得比一个少,女omega倒还好,像仇从蕴之类的都是下了红毯就披上一件厚实的披肩,性感还保暖;alpha则身体占优势,耐冻;这么一来,最可怜的还是当属男性omega,除了身薄薄的西装,就什么都没有了,坐在偌大的现场里,像进了冰窖,一个个都是面如菜色,好不可怜。   郁野也是如此,盛渺越敏锐地看到他的指关节已经被冻成青白,整个人不自觉地微微战栗,自己的眉头便又想皱起来,忽而想到自己似乎还有一件大衣,于是低下头在手机上敲打了一下,没过一会儿,便有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携一件大衣跑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塞给郁野,郁野被惊着了,还以为是乔栾,于是低声说,“不是说了不穿......”   他一抬头,看见隐在口罩和鸭舌帽后的脸,愣了。   而盛渺越助理就趁这个他愣神的空档,愣是将衣服塞给了他,然后匆匆地又下去了,徒留郁野一个人抱着似乎还残留盛渺越体温的大衣,拼命压抑自己想往盛渺越那边瞧的眼神和要上翘的嘴角,仇从蕴还不明所以,问道:“愣什么,拿都拿来了,还不穿?”   “啊?...哦。”   他慢吞吞地穿上了衣服,然后尽力显得自然地问盛渺越道:“冷吗?要不要我叫一下乔栾?”   “不冷。”   郁野视线落在对方敞开的衣服上,觉得应该确实是不冷,甚至还有点热,于是发出了和仇从蕴差不多的感叹,又裹紧大衣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   两人之间没了对话,郁野一时也不想再开口,他冻久了,此时乍一还暖,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欲睡的,于是映在屏幕上的脸就显得格外冷峻,一时间后面的粉丝群又有点炸锅,有盛渺越唯粉义愤填膺地说:“什么意思,明明和仇从蕴说话就有说有笑,和我们哥哥说话就垮脸,瞧不起谁啊!”   也有站在一边的郁野唯粉小声争论,然而,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个女孩子,慢慢地愣住了。   她面庞生得清秀,人也娇小,挤在一众扛着摄像机的站姐里显得微不足道,表情却是十足十的精彩,青白交加,最后又有点惊疑不定的红:   因为她认出,郁野现在套着的那个衣服,好像是盛渺越的。   这事说来话长,小姑娘其实并不太关注盛渺越,完全是出于郁野和盛渺越最近一起出的事太多,才顺势关注到,盛渺越这件衣服,连他本人的粉丝都不曾注意——主要也是因为盛渺越家里有钱,衣服换得如流水,原本还有粉丝试图跟上他速度,结果时间久了,大家索性都不太留意;并且,这衣服不多见,据小姑娘知道的郁野的衣服里,是绝对没有这一件的。   她忽地想起来什么,从手机相册里扒出来一张照片,那照片里,盛渺越和助理在后台,脸颊模模糊糊,后台不允许拍照,流到她手里的照片也变成了这样子,可还是不难看出,盛渺越助理的手里,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件大衣。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此时,盛渺越和郁野坐在一起,在她眼里就变了点味道,看到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也成了欲盖弥彰,她像福尔摩斯再世一般,嗅觉灵敏得不似凡人:试问,一个alpha,给一个传闻是他宿敌的omega送了件大衣,还是在这样隆重的一个典礼上,是什么含义?   她悟了,她终于悟了:什么宿敌剧本,其实是相爱相杀;什么合作伙伴,原来是借合作之名,在暗度陈仓!   想到这里,她脸色越来越红,最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笑了。   郁野和盛渺越才不知道他们俩现在竟然已经连cp粉都顺应时势地出现了,两个人还是交流不多,直到台上开始宣读入围年度人气alpha演员的名单,郁野立刻竖起耳朵,有点紧张地听着,主持人玩得一手拖延把戏,最后才将颁奖嘉宾请上台来,宣布最终人选。   颁奖嘉宾笑着念道:“让我们掌声恭喜这位艺人,盛渺越!请您上台领奖!”   郁野猛地出了一口气,目光都有点模糊,他在如雷的掌声中抿着嘴微笑,这样的笑容并不突兀,直到盛渺越和一旁的嘉宾拥抱完之后,拉住他手臂,他不明所以地站起来,紧接着被按进一个温热胸膛里。   盛渺越给了他一个拥抱。   事发突然,他披在肩上的大衣滑落到座位上,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板子,好半天才迟疑地拍了拍对方的背,他看见盛渺越快步上台,整个人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自信又从容,头顶漾着暖黄色的光圈,他就这样看着,连寒冷都忘记,衣服还被他抱在手里,仿佛可以闻到对方一贯有的酒味,他听见盛渺越开口了,   “感谢我的团队,以及各位老师......”   他才猛地清醒过来,手指深深掐住掌心一块肉,苦笑着想:他在期盼什么?   只是借了点温暖,便不知今夕何夕,众目睽睽之下,竟做起了白日梦。   过去梦想大庭广众之下听对方讲他姓名,梦想并肩捧起奖杯,如今,却全然碎成了一地月光。   作者有话说:   盛渺越:抱一下而已,你们不懂什么叫礼貌吗!   【不懂,谢谢;) 第41章 寻求合作   等各种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都结束以后,离过年就没剩下多久了,郁野在星辰典礼上捧回了“年度最受观众喜爱十大演员之一”奖,也算没白来一趟,只不过他总想着盛渺越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便也对自己的奖杯无所谓起来。他在地下停车场里上了车,随手把奖杯丢到一边,被乔栾说道:“祖宗,您就算不喜欢这个奖杯,也不至于丢了它吧?”   “又摔不坏。”他无语地看着乔栾把奖杯端端正正摆在副驾驶,然后又握着方向盘认真地说,“小郁哥你不懂,慧姐最近规划着,把您的奖杯设计成工作室一景,可不能磕了碰了。”   “......”算了,任他们去。   郁野身上还披着盛渺越的衣服,出场时人多眼杂,保不齐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索性就没有还,反正合作还没有全部交接谈好,他目前吃住都在盛宅,两人处于同一屋檐下,总有机会。想到这里,他又冲乔栾说:“乔乔,你最近给我留意下合适的房子。”   “嗯?您要搬啦。”乔栾应着,也不奇怪,盛信鸥去世了不短时间,按理说就算是合作,也实在没必要住在合作伙伴的家里,但之前郁野住的地方已经暴露,被狗仔跟踪,不太安全,再加上盛渺越一直没提过这事,便也就搁置了,如今眼看所有工作都要结束,再住下去显然不妥,所有人都深知这一点。此时乔栾好一会儿没听见回应,等红灯的间隙里看了眼后视镜,才发现,郁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后座睡着了。   他立刻放轻了呼吸,心里有些纳闷:郁野睡眠一向不好,如今却眉头舒展,看上去睡得很香,甚至唇角还有些若隐若无的笑意;他目光下移,又看到郁野抱着的大衣,才恍然大悟,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原来。   乔栾总以为,阔别多年,盛渺越在郁野的心里就算做不到连根拔起,也该多少淡些痕迹,但现在看来,仅仅是气味,就能让对方在颠簸的路途里放心睡着,好像分别不过是转瞬,这样的爱恋未免太刻骨铭心,哪怕他只是局外人,都难免心惊,自觉无法做到,那么,身处其中的两个人,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没有在一起?   爱意浓重,盛渺越就当真察觉不到么?   没人能给他答案,他把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了几度,等到了盛宅,才轻轻叫醒郁野,“老板,到了。”   郁野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见盛宅灯火通明,盛渺越应当回来得比他早,冬日冷风凛冽,他披上自己的衣服,怀抱盛渺越的大衣,慢吞吞走进去,先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盛渺越,“回来了?”   “嗯。”   “...衣服还你。”   “放在那里就好。”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盛渺越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发丝搭在额头,穿着纯黑的浴袍,整个人看起来很慵懒,和平时大相径庭,像是在引诱郁野走过去,事实上郁野也的确这么做了,他坐在沙发另一头,抽空看了看手机,忽听盛渺越说道:“林奇找过非光了。”   郁野感觉自己还没从刚刚的小憩里回过神,他愣了几秒才清楚盛渺越话里的意思,顿时皱起眉头,“他来找盛氏合作么?”   盛渺越盯着他看,像是种默认,“你怎么看?”   郁野一把火烧到天灵盖,直觉告诉他林奇这个人从来不干好事,于是他忧心忡忡地说道,“我觉得不好,林奇这个人很疯,你我都知道。”   “林奇对非光说——”盛渺越似乎是笑了,“他说,你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   郁野突然悟了盛渺越的意思,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盛渺越身体往后靠,呈现一种放松的姿态,继续说,“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盛氏一向一视同仁,只要他够格,他会得偿所愿的。”   “盛渺越!”郁野霍地站起身,身体绷紧如一只小兽,“你觉得我和林奇是一类人吗?”   “是又怎么样,郁野,利益为重,你该不会不懂吧?”盛渺越垂下眼帘,合起了手里的报纸,“也对,你怎么会不懂,当初你和盛信鸥合作,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么,你不要我给你的,去找那个老东西,现在我给别人了,你管得着我想给谁吗?”   郁野忽然就哑了火。   盛渺越由始至终都冷静自持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而对方只不过是观看了一场闹剧,他的担心,他的愤怒,也许在盛渺越看来都是虚假的,想想也足够可笑,盛渺越信了他唯一一句漏洞百出的谎,可轮到情真意切的真话时,却又不肯再信了。   他们像两个不配套的齿轮,碰到一起时总是火花四溅,最后只能磨平锯齿,同归于尽。   郁野的嘴张了又张,最后颓败地垂下头,像宣告自己的认输,嗓音发苦,“我只是想提醒你。”   “多谢。”   “......”郁野本来已经在上楼,听到对方的回答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我和盛氏的合作也差不多全部谈好了,这段时间也打扰你,找好房子后我就搬了。”   盛渺越直到此时才抬头,像有点惊讶,但随即又变得波澜不惊,“请自便。”   他把所有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然后目送郁野离他越来越远,类似自我折磨,好像这样就能够避免飞蛾扑火,就能自我欺骗,假装是自己推开了对方,而不是自己一次次被拒绝,只有自己弥足深陷。   因为一切都是要走的,不论时间早晚。   你看,郁野明明上一刻还是那么伤心的样子,好像全世界没有人比他更爱自己,可是下一秒,不还是轻易地说走就走,怜惜和爱如蜻蜓点水,毫无留恋不再回头?   绿植会枯萎,生命有尽头,这个世界上,任何可以产生情感寄托的东西都不够持久,只有钱,才是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东西。   可是他在梦里,却梦到钞票纷纷扬扬,砸了他满头满脸,梦境空旷,四下无人。 第42章 狭路相逢   乔栾动作飞快,没过多久,就为郁野找到了新住处,新房子离工作室很近,安保也不错,美中不足的是面积有点小,但对于郁野这种没什么需求的已经足够,他挑在一个晴朗的冬日里搬了家,说来也奇怪,他零零总总在盛宅住了也有好几个月,最后能带走的东西却连一个行李箱都不够,搬家那日乔栾替他搬行李,盛渺越并不在家,见他神色怔忡,叹了口气:“小郁哥,”   他难得板着脸,以局外人的身份说教,“我还不懂情情爱爱这些东西,但是我也知道一厢情愿最不可取。”   爱一个人,用尽全力,对方却一无所知,到最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黯然退场?   郁野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当局者迷,如今乍一被点醒,脸上漫了些羞赧的红,颇不好意思地拍了下乔栾的头,“小孩子都想些什么!”   “不小了!”   两个人说这话往外走,却看见匆忙回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的盛渺越,盛渺越和郁野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片刻后又都若无其事地转开,擦肩而过时郁野听见盛渺越低沉的声音,“走了?”   “嗯,这段时间多有打扰。”郁野放慢了步子,回头看到盛渺越的背景,原本似有若无的失落又翻上来,他没听见盛渺越的回答,对方步子迈的太大了,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眨眼间就拉开了一段距离,前面乔栾还在催,“小郁哥,上车了。”   “哦。”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终于是坐上车离开了。   与此同时,盛渺越站在道路尽头的拐角,远远听见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猝然闭上眼,神情疲惫又脆弱,明明盛家的大门就近在眼前,可是他却不想再打开,一切好像在奇妙地重演,他再次眼睁睁地看着郁野离开,带走他生活里所有的颜色,只是不同的是,他明明可以挽留,却任对方走。   郁野走后十分钟,盛渺越猛踩一脚油门,回了阔别已久的私宅。   之前他托助理带来的几盆多肉还顽强地存活着,约莫是助理经常会来照料,但在他看来,到处整洁得像过了头,透露出一种孤单寂寞,回盛宅时急匆匆,为了再见郁野一面,现在反倒无所事事起来。他洗了个热水澡,顶着湿淋淋的头发把后颈的阻隔贴烦躁地撕了下来,刚想找点事情做,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有个跨年节目组临时有个嘉宾来不了,问我你有没有意向。”   “嗯?”他才意识到,星辰典礼才过了不久,现在竟然已经到了年关。   “不去了吧,”盛渺越将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全身的骨头被抽了似的,连眼皮都不想抬,“让他们找别人。”   “好的。”   经纪人是个雷厉风行的,说完该说的就挂了电话,这下盛渺越房里最后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每个地方都安静的可怕,男主人也一动不动,像尊精心雕刻的塑像,盛信鸥死后,唯一一个需要他定时出现的地点也就此宣告消失,他本不在意这些,但现在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寂寥——   虽然这些寂寥,大部分都是源于无法控制地想到郁野。   郁野会做什么呢?是不是会迫不及待地投入别人的怀抱,露出像剧杀青那天对祝修齐一样的漂亮笑容?   种种猜想令他心烦意乱,索性全副武装,开车去了盛氏。   温非光还没下班,见他来时有点吃惊,然后抽了下鼻子,问道:“怎么没贴阻隔贴?”   盛渺越摘下帽子口罩,露出还湿漉漉的额发,无所谓道:“忘记了。”   “来都来了,”温非光也不问他下午不去做其他事情跑来盛氏的原因,丢给他一摞文件,自顾自地处理起了工作,“太子爷,做会儿?”   两个人前不久还因为林奇和盛氏合作的事情吵了几句,现下盛总有些心虚,难得接过了这些工作,他虽然没系统学过,但对这些工作也从小耳濡目染,做起来没什么难度,两人分居办公室的两端,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敲门,助理低声凑到温非光耳边说了几句,对方脸色便有些沉,往盛渺越这边看了一眼,吩咐道:“请他移步会议室,我在那里与他谈。”   “我打扰你们工作了么?”盛渺越听力惊人,从工作里抬起头,“那我还是先回去。”   于是温非光又看了看他,眼神里难得带了些犹豫,盛渺越从这样的犹豫里意识到了什么,果不其然,温非光继续说,“林奇来了,说一些合作后续的问题。”   盛渺越的眉毛一下就皱起来,但木已成舟,他阻止不了什么,正欲应允,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笑,随即林奇的声音响起来,是耳熟的油腔滑调,让人嫌恶,“我当是怎么了,原来盛老师也在,这不巧了么。”   盛渺越没贴阻隔贴,情绪波动时信息素的蔓延便格外快,不多时,还算宽敞的办公室里便弥漫一股清酒味,他动了气,释放的信息素便带了威压,引得温非光都有些不适地咳嗽了几声,制止道:“阿越。”   可林奇还在笑,目光直直看向盛渺越,“盛老师也不必生气,郁野没告诉你吗,我在国外生了场病,治好后,就几乎闻不到什么味道了,你释放信息素,对我有什么影响?”   “......”郁野郁野,又是这个名字,盛渺越听到林奇谈郁野的语气那么熟稔,内心的火就一阵一阵往外冒,他语气强硬地回道,“你怎么样,我也并不需要他告知我。”   “别这样,好歹算作合作伙伴。”林奇亲热地来拍他的肩,手被盛渺越拂下,盛渺越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不顾还没处理完的工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路发苦的酒味,而林奇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   事件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却并不知这边的波涛暗涌,眼看就要到除夕,他放了乔栾的假,自己低调出了家门,叩响位于市中心的一间小屋,   “嘿,Mike.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最近在铺剧情,大概再过几章,就能在一起啦,在一起之后就到了本文的高/潮部分,所有事情都会展开,所以大家再等等! 第43章 爱是克制   被他称作Mike的人浓眉大眼,眼窝深邃,鼻梁挺直,看上去像是个外国人,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好久不见,郁。”   两个人看起来很熟悉,郁野此时放松地靠在对方诊疗室宽大的靠椅上,笑道:“你不嫌我麻烦你就最好不过了。”   “怎么会,”Mike也微笑起来,“你是我大主顾,我的赚钱来源啊。”   短短几句话,气氛就热络了起来,好一会儿Mike才严肃起来,“真的,郁,我倒宁愿你不常来。说说吧,最近怎么样?”   “不怎么样,”郁野坦然地说,“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前一段和盛渺越在一起拍戏的时候,我总不能平静。”   “郁,你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他走。”Mike身子前倾,露出一直被掩着的心理医生的吊牌,他淡蓝色的眼珠就这样直直盯着郁野看,“郁,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Mike!”郁野羞恼地看他,顺手拿了枚糖果吃,“你明明知道前因后果。”   Mike是郁野的心理医生,郁野当初遭林奇暗算,罹患严重的焦虑症和一些精神问题,很长一段时间连出门都做不到,再加上遭逢分手巨变,精神极度脆弱,因此,当时的经纪人为他找了Mike,一个十分有名的心理医生,在他的帮助下,郁野渐渐走出困境,两人也发展成了不错的朋友,后来郁野成立个人工作室,两人的联系便再没被外人所知,饶是乔栾,也只以为郁野只是要定时做心理疏解,没放心上。   不过这样也好,人多嘴杂,又是公众人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像此时,郁野说了些最近的心理状况,又被询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后,Mike又提起,“郁,你真的应该试着把事情告诉盛先生一些。”   “我...”郁野在他面前并不掩饰什么,“林奇的事情始终是个定时炸弹,我怕...”   “就像你刚刚说的,盛先生似乎有跟您和好的意愿,而你也知道以前对他是个同A恋的想法是误会而已,那么你为什么不能相信,盛先生其实也做好了准备,来分担你所面临的境地?”   “......”   郁野敛下眉头思索,但这样的想法对他来说属实是奢侈的,且不说他已经骗了盛渺越,盛渺越现在如何恨他都难讲,就算他自己,也不愿意让盛渺越陷入这样的境地里。   盛渺越合该是天之骄子,是让众人仰望的存在,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因为自己的自私,就变成个和他一样,终日惶惶的人?   而自己这样充满了污秽的人,又怎么配站在对方身边?   郁野罕见的、在和Mike聊了之后,依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让这个混血心理医生十分惊恐,认为自己的金饭碗可能要保不住了,执意又给郁野做了个常规检查,结果显示前段时间困扰他的厌食症状已经差不多痊愈,除却身体还是比较单薄,已经是个十分健康的omega了。这多少也让郁野松了口气,年关将近,总不能到时候大家都在幸福肥,轮到他这里,反倒瘦了,那像话么?   他并不怕别人怎样看他,只是,为了这世界上还有点爱他的那一小撮人,他也不愿意这样。   不久后就到了新年,街上的人个顶个的喜气洋洋,郁野却还窝在家里,乔栾放年假走之前,给他囤了很多年货,以及一些速食食品,生怕这祖宗自己过个年,能硬生生饿死,这也方便了郁野,别人都在走街串巷,就他自己一个人蜗居在临时的住处,电视里播放着新年的联欢晚会排练,他面无表情地收看,活像个雕塑,冷清又吓人。   随后他目光忽然动了,随着电视里某个人的身影,眼珠无声无息地转了转,盛渺越今年没上这种直播的晚会,只在家里录了段视频,现在大概率也是录播,但这已经足够,两人已经好一段时间不见,在这样一个合家团圆的节日里,郁野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想念对方,他认真地看完了那一小段视频,随后插入广告,他便又开始发呆。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变得具体,最后指向盛渺越的脸。   郁野一个人看完了整场的联欢晚会,最后快要到十二点钟时,主持人在台上微笑倒数,他隔着屏幕,用有些酸胀的双眼回望,楼下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要放烟花了!”   引发一阵小小骚动,郁野也好奇地站在了落地窗前,他住在楼顶,视野开阔,很快,就看到远远的地方燃起一小簇光亮,巨大的烟花照亮他瞳孔,让他一时怔愣,回过神来时,已经拨通了盛渺越的电话。   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很没有逻辑的,但是爱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就像此时,只不过是看到了一朵很好看的烟花,就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给你,哪怕也许你并不在意。   等候电话接通的时间是难熬的,郁野握着手机听筒,在落地镜前来回地踱步,其中萌生出无数次退缩的想法,但又都顽强地坚持了下来,电话终于接通,他听见对方没什么语调起伏的声音:“喂。”   “喂......”   “郁野,有事吗?”盛渺越那边很安静,连烟花的声音都听不到,郁野在这样静谧的氛围里吞了吞口水,“啊,没事...新年快乐。”   “...同乐。”盛渺越低沉的声音仿佛扫过他耳廓,让郁野浑身战栗,随后他听见对方问:“你自己在家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样,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到了盛渺越的副驾上,刚刚还在通电话的男人这会儿只简单带了个口罩,眉目沉静,察觉到他的目光,“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头,转头去看车窗外飞驰的景色,新年的深夜,街上空空荡荡,估计连狗仔都已经回家过年,所有店铺都关闭了,两个人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又回到郁野家里,一起煮乔栾买来的速冻饺子,也算过个简易的年。   郁野刚搬家,家里还乱糟糟的,他收拾了一下,去给盛渺越端煮好的饺子,起身时却被对方拉住手臂,盛渺越似乎是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室内安静,几乎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砰然的响,这难免让人回想起《共枕》杀青那夜,气氛逐渐暧昧,气温逐渐上升,最后盛渺越还是松开手,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没事。”   “......嗯。”   两人相顾无言地吃起了饺子,一起看晚会结束后的边角节目,郁野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一边拿目光偷瞄盛渺越,对方从家里出来,穿的也宽松,不像平常那样正式,但这样的居家气质更让他心动,他又口干舌燥地咽了口口水,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那什么,有点热。”   盛渺越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而是问道:“方便我洗漱一下吗?”   “可以的,”已是深夜,再让对方回去也不安全,郁野早做好了让对方留宿的准备,此时了然地点头,“新的洗漱用品都在那边的柜子里,你自己拿就行。”   他们的状态太像从前,以至于郁野看着洗漱完之后,光着后颈走出来的盛渺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闻见了对方的信息素味道,才有点尴尬地别开头:   盛渺越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尤其是像这样的冬日里,暖气使对方身上的清酒味道散开到每一个角落,蒸得人醉醺醺的,郁野闻了会儿就觉得有点上头,他头昏脑胀地闭上眼,忽然感觉到盛渺越的手掌搭上他额头,“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郁野顶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在对方要撤下时一把攥住,冲动开口道,“渺越,我......”   同样的情景,只是角色对换,在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两次,饶是本来心无杂念,这会儿也难免心猿意马,盛渺越的眸色似乎深了些,引诱对方继续往下说,“什么,郁野,你想说什么?”   郁野和他对上目光,被对方深邃的目光浇了个透,猛地一激灵,下意识撒开手,“没什么。”   “......”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度一下子低下来,盛渺越好像也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才继续说道,“林奇生过病。”   “啊?”郁野不明白,明明今晚的气氛这样好,为什么盛渺越还要提起这个人,就听盛渺越继续说,语气里含了些阴恻恻的意味,“他说,他生病这件事情,你最清楚。”   郁野愕然地睁大眼,他当然对这件事再清楚不过,只是,为什么盛渺越会知道?   他忽然一阵阵地发冷,在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远离盛渺越的时候,对方还是以他不知道的方式,找到了盛渺越,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他所遭受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 第44章 暗中谋划   “我是...我是知道,”郁野斟酌着说,“但是......”   “算了,”盛渺越已经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手打断他,“再说下去,你我都过不好今夜。”   “......”   “晚安,郁老师。”盛渺越又用回那个疏远而又彬彬有礼的称呼。   “晚安。”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一夜,郁野却失眠了,他脑海里总不断回放和盛渺越相处的片段,想的多了,手心手背都是那样滚烫的温度,他喘息着撕下阻隔贴,顿时暴露一大股冷冽的泉水气息,郁野的信息素像他本人,初见时觉得冷,细细品来,却又觉得淡雅甘甜,但这样的味道浓郁时,却也不输任何一个娇艳的omega,这味道隐隐约约传进盛渺越所在的客卧,激荡起两室春色和同样绮丽的梦,黑夜如此短暂,梦来不及做完,就到了天明。   郁野年节时通常没有什么工作,比起其他恨不得在节日时跑遍全国的明星,他如清流般格格不入,第二天送别了盛渺越,便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索性自己去了趟工作室,拿回些年后要做的那档综艺资料来,正是《演技即王道》,他和盛渺越接下来要合作的那档综艺。   他隐秘地期盼和盛渺越再见,对于这样的合作机会,更是求之不得。   《演技》采用分组制,由嘉宾导师带领各自组里的成员进行选题表演,PK淘汰,淘汰赛共有两轮,一共淘汰40人,而参与这个节目的也不过五十人,是一场非常残酷的竞争,一轮淘汰赛过后还要打乱顺序,重新分组,二轮淘汰需要导师也加入表演,到最后,更是要请来神秘外援,增加节目噱头,因此收视率一直高居不下,加上其打着的选拔优秀青年新一代演员的旗号,观众口碑也不错。   郁野细看了看,咂摸一下,发现这个节目刚开始还是运气占比成分比较大,五十个人,分五组,谁能保证分到自己手里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年轻一辈?他又想起盛渺越传出的那些剧组痛骂年轻演员的传闻,忍不住抿嘴微笑,几乎能预想到对方和学员相处时的模样,应当会十分鸡飞狗跳,说不定卖卖反差人设,还能吸一波粉——   他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替对方考虑规划,并不为了讨好,只是从这样的规划里,也能得到一点徒劳的安慰。   接下来的日子里郁野简直闲到令人发指,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乔栾结束年假,回来给他收拾屋子时。   乔栾一回来,也就代表郁野的假期正式结束,要逐渐回归到之前脚不沾地的那种状态。   收拾东西时,乔栾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小郁哥,你最近又快到发/情期了,记得注意。”   其实不用提醒,早在盛渺越和他一起过年时,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微妙变化,只是变化细微,当时他没放心上,后来才想起,约莫是快到了时候。   恰逢他又要去参加一个充满了年轻荷尔蒙的综艺节目,乔栾跟着他,在包里塞了许多药剂,以备不时之需,但还是絮絮叨叨地叮嘱:“小郁哥,不舒服不要硬撑,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就算是贴身助理,也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加上之前谢小花那件事给他们留下了阴影,乔栾在这方面就难免更加的小心,千叮咛万嘱咐地将郁野送进了录制现场,看自家老板微笑着和别人寒暄,直到盛渺越走进来,然后那笑容便是一顿。   乔栾站在场边,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盛渺越真是他老板躲不过的劫。   而那边,导播组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就引着他们进了各自队员所在的那间教室。   《演技》节目组出手阔绰,包下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场地用作训练,但到底是个节目,为了热度,嘉宾要配合拍一段入场时候的表现,其实是演的成分居多,哪有那么多惊喜可言,但好在大家都是老油条,这一段拍摄平稳过去,节目终于正式开始录制。   郁野运气不错,进去时队员都零零散散地围过来和他问好,看上去是些懂事的小孩子,他一眼大概扫过去,发现几个有灵气的,他也不摆什么架子,笑着和大家问好:“你们好呀,不出意外,我可能就是你们的导师了,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笑容精致漂亮,如冰雪初融,引得几个女性omega和beta嗤嗤地笑起来,没一会儿就和大家打成一片;而画面再切到盛渺越所在的那间教室,盛总神色淡淡,走进去也不怎么说话,气氛一时降至冰点,好半天,才有一个男生beta弱弱地朝他问好:“盛老师。”   导播组能够实时监控所有教室里的画面,此时大家都忍不住微笑起来,有人忍不住感叹,“两位老师性格倒是迥异。”   导播们心照不宣,两人性格不一,关系也充满可挖掘性,“可以多给些镜头。”   他们商量好了,镜头资源自然也往两人那边倾斜,再加上两人的咖位本就数一数二,又有一部合作的戏即将播出,当天片花一剪,做了个小小的宣传,就引来一大波粉丝,也算小小地爆了一把,节目组更尝到甜头,当即就拍板,后期把两人的表现剪在一起,做成小小合集,准备吸引流量;   然而虽然如此,盛渺越的处境却远比郁野要难,蒋妍不知又走了什么后门,竟然直接进了他所带的这一组,排练时娇滴滴,动不动就卖惨掉眼泪,组里的人不喜欢她,盛渺越也好不到哪去,可蒋妍明明知道,还是有事没事地就在他面前晃悠,烦得盛总每天都皱着眉头,成员更加放不开,如此恶性循环,进度竟成了最慢的一组,没少被其他导师暗地里议论。   盛渺越不在意这些,却在意输赢,终于有一次,在蒋妍又作妖时,忍不住摔了剧本,离开了表演教室,节目组并不阻拦——或者说,这正是节目组想要的矛盾点,节目组才不在意艺人的口碑好坏,能带来流量的就是上乘,此时恨不得欢欣鼓舞,立刻重点关注了盛渺越的教室,等待后续的发展。   可是没一会儿,本来安静的教室里,忽然探进来一个眼熟的脑袋,正是郁野本人。   郁野和盛渺越的教室挨着,有什么动静当然立刻就能听到,他一听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就知道盛渺越多半发了脾气,叹口气让自己的学员们继续排练,自己溜溜达达地就去了隔壁,现在看着盛渺越学院如丧考妣的脸色,笑着说道,“盛老师心情不好,我来替他跟你们聊聊。”   谁都知道这是郁野,谁也都知道郁野和盛渺越出了名的不合,说不定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帮忙?   学员们怀疑地你看向我我看向你,蒋妍却是悄悄翻了个白眼,郁野从他们的脸色上也能猜出这些年轻一代都想了些什么,继续说:“不信我?那我就去找你们盛老师了。”   他作势要走,本意是吓唬吓唬这些学员,回头却真的发现盛渺越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这下郁野骑虎难下,众目睽睽里,他僵着头皮,不得已之下朝盛渺越张开手,语调柔软,是熟悉的人才能察觉出的一丝亲密,“盛老师,别生气了,给我个面子。”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盛渺越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郁野这才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又笑着凑他耳边说,“别生气啦,都是小孩子。”   郁野和盛渺越正在说悄悄话这个事情震撼了全教室的学员,也震撼了整个节目组,谁不知道两个人素来不合,眼下倒像是要打破传言,毕竟任谁来看,这也都是非常好的朋友,那个传言难道真是假的?   可是...   说他们不和的那条微博,不是盛渺越本人发的么?   两人关系扑朔迷离,蒋妍却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别人不知道,她可再清楚不过,当初郁野中毒,盛渺越可是抱起这人就往外跑,动作之快,连她这个始作俑者都没反应过来,说没点关系,谁信?   但郁野配么?勾了盛信鸥的魂,让老狐狸一把年纪还愿意破例和他跨界合作,现如今,盛渺越都中了他的蛊,对他言听计从,他们盛家是集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到这里,蒋妍眯了眯眼,眸色锐利,不久后,露出一个神神叨叨的古怪微笑来。 第45章 换角风波   而另外一边,盛渺越虽然还是脸色不虞,但好歹愿意继续呆在这里,这多少让他的学员都松了口气,第一轮淘汰赛即将启动,除了蒋妍这类自找不痛快的,总有是真的为了梦想和机遇才来到这里的好孩子,盛渺越纵使再生气,也不能放下这些人不管,郁野又笑着在中间掺和了几句,最后盛渺越总算张口说了句话,他说,   “蒋妍和薛茵茵换一下角色。”   蒋妍的脸一下绿了,被点名的另外一个姑娘则震惊地抬起头,望向盛渺越没什么感情的瞳孔。   《演技》虽然分了五个大组,但每一大组里又是两人一小组,蒋妍这一组排的是段古装宫斗戏,原剧十分出彩,捧出了两位影后,她仗着自己有些背景,又已经出道,不知道比现在站在这里籍籍无名的小辈要高多少个层次,因此很是高高在上,薛茵茵敢怒不敢言,由着她让她拿了女一号,当时盛渺越没说什么,现在排练已经快要结束了,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但其实细细品来,盛渺越倒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这剧当时捧出两位影后,他们又选的是两位影后最精彩也最著名的一段戏,女二号是个小宫女,看上去像是炮灰,其实却是个极其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在驾驭上也很费功夫,但现在蒋妍明晃晃的不乐意,她不屑地看了薛茵茵一眼,对方立时低下头,只听她说,   “薛茵茵啊,盛老师,不是我说,以您的眼光,难道看不出她没有这气质么?”   薛茵茵的脸色一下涨红,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蒋妍娇俏跋扈的脸蛋却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反倒接着蒋妍的话说起来,“盛老师...蒋、蒋老师说得有道理,而且也排练挺久了,不合适。”   “没有不合适,”盛渺越看着薛茵茵,黑沉的眼神让这个小beta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只听盛总继续说,“演员一生,演过的角色,可能到最后自己都记不清,你现在站在这里是这个样子,上台之后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你要习惯把自己展示在镜头下;换句话说,薛茵茵,我就是要你的反差,你的反差越大,别人就会越认可你,懂了吗?”   “......懂了。”   “那么,其他人还有意见吗?”盛渺越又扫视一圈,旁的学生连忙摇头,开玩笑,蒋妍早把他们得罪透了,现在谁会帮她说话?   蒋妍已经红了眼圈,眼看要哭出来,很久没说话的郁野却忽然开口了,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蒋同学既然来了这里,想必也是为了提高演技,那大家都是同学,没有必要用老师这一类的称呼了吧?”   他又眉眼弯弯地看向蒋妍,后者早在他开口讲话时,就抬起头盯着他一动不动,“想必蒋妍...同学,也不会介意的,对吗?”   “毕竟这里,除了盛老师,大家还有第二个老师吗?”   闹剧告一段落,拍摄继续进行,蒋妍闹的事情不大不小,再加上剧组有意突出盛渺越和郁野这对嘉宾的互动,她也就被搁置了,没荡起什么水花,这么一拖二闹的,也就到了淘汰赛开始的当天。   上场顺序是嘉宾导师抽签决定,郁野在这方面运气一向不好,果不其然,一个硕大的写着1的纸条摊在他手掌心,他看上去也不怎么懊恼,还有空跟学员开玩笑:“大家好好表现,第一名虽然不好,但是导师给分可能也会高一点。”   学员们都嘻嘻哈哈的,相处这一段时间,他们摸透了郁野的性子,觉得这个外人传言如何高不可攀的影帝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近,甚至跟盛渺越比起来,算得上是和蔼可亲,此时都走过来跟他击掌,嘴里还说着话:“知道啦郁老师,肯定不让你失望。”   按照规则,郁野是不能参与打分的,他被留在后台,安安静静地看着学生一个个走上去,大红色幕布拉开,他看到盛渺越沉静的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两人的视线好像有一瞬交汇,郁野甚至看到盛渺越眼眸里的黑色风暴,但很快,镁光灯照耀,对方的视线便又专注地投在这个小小的片段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郁野在这样的情形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昏沉暧昧的夜晚,两人的未竟之言,他攥紧掌心,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盯着自己学员的背影,就这发呆的一小会儿,戏已经快结束,学员们又依次做了自我介绍,一一走下台来。   “干得不错。”   他每个人都夸了一遍,这些年轻人里,有的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舞台,紧张得冷汗将后背都打湿,却依然滴水不漏地完成了表演,郁野看着他们,像看到从前初出茅庐为生计奔波的自己,他又晃神一瞬,透过幕布边缘的一小条缝隙往外看,看到盛渺越坐在最边缘,紧抿着嘴唇等候下一场戏,而后才说,“今晚我请客,大家随便吃。”   学员们都欢呼着退场,他则走到台前,作为导师参与下一次的考核评价,盛渺越的组排在第四名,是个靠后,却避开了压场的好顺序,等到前三组都顺利演完,就到了盛渺越这一组,盛渺越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他的学员也不敢向他讨要鼓励,蒋妍则还是怀恨在心,这就难免导致了一些状况,例如——   到了剧的高潮部分,她忘词了。   虽然只是忘了几秒钟,她就在同伴的提示下顺利背了出来,但这种小动作逃不开在场的每一个老师,包括台下的盛渺越,此时他面无表情,手中喝水的纸杯却被他捏扁,滚烫热水洒了一手,烫的手背骤红,工作人员连忙给他收拾,他却避开,低哑说道:“没关系。”   他维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想:蒋妍是吧,他记住了。   盛渺越从来都是一个不喜欢输的人,但偏偏有人不识好歹,要往枪口上撞,等到名次下来,果不其然他这组的整体分数最低,一轮淘汰赛要每大组淘汰六人,分别是小组整体最低和每小组表现稍次者,此时他揉着眉心,心里隐隐有了想法,等到揭露晋级名单、蒋妍在列时,倒是他显得最气定神闲:   蒋妍有后台,怎么可能就只是一轮游?   想归想,却并不影响他讨厌这个矫揉造作的omega,《演技》评分机制很复杂,节目组要操纵放水也并不困难,此时望着因为晋级沾沾自喜的蒋妍,他目光后撤,看见有点怔愣的薛茵茵。   明明是个好苗子,盛总难得地想。   他低声交代了几句助理,对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苗子不能放过,盛家虽然不怎么涉足娱乐圈,但人脉总归是有一些,帮扶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不在话下,一轮淘汰之后,就要打乱顺序重新分组,进入二轮淘汰赛。   二轮淘汰导师也要参与,经过一轮之后,原本的五十人已经只剩下二十人,分为四人一组,二轮淘汰每组再晋级两人,就进行到了决赛;这次抽签,蒋妍顺利去了别组,盛渺越的烦恼总算暂时转移,这下他才想起手背上的那一处烫伤,伤口已经变成深红,碰一下都会带来火辣辣的痛,他一个人落在导师的最后面,皱眉盯着伤口,正发呆时,听见有人喊他:“盛老师。”   郁野快步走过来,他下意识把手藏在背后,问道:“怎么了?”   郁野本来也是想问问他薛茵茵这个小姑娘的情况,见他不对劲,立刻抛到脑后,紧张地下意识就要拉他的手臂,“手受伤了?”   回应郁野的是一片暗红色痕迹,“怎么不处理一下,带药了没有...算了,你也不会带,乔栾!”   乔栾小跑过来,听清楚之后就从包里掏出来一管烫伤膏,郁野发/情期在即,身子又弱,还是个招病的,他常跟着,什么药都会带些,郁野也不用他帮忙上药,自己认认真真地给盛渺越涂好,涂毕还吹了吹,然后抬起头,正好撞进盛渺越眼里。   其他人已经全部走光,郁野觉得尴尬,没话找话地说:“...我怕你自己涂不方便,助理也不在。”   盛渺越还是盯着他看。   “这里也没有摄像头什么的,你别担心。”   “......”   “...疼不疼?”   这次盛渺越有反应了,但还是盯着郁野,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不疼。”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44章综艺的bug,亲友反应说有的章节太淡了,所以会延长一下章节长度,尽量写得有起伏一点! 第46章 撩动心弦   两人之间又陷入无言的沉默里,但这次的沉默好像又和其他时候有那么一些不同,郁野终于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扭头想要跟乔栾说几句话,结果这小孩送了药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失去所有借口,只能回望盛渺越。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从这个角度,盛渺越能够看到郁野微微张着的红唇,以及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郁野的睫毛也很长,此时因为紧张而扑动,最后索性闭上了眼。   他猜想到了会发生什么,却没有拒绝。   可是盛渺越偏偏不如他意,眼看就要唇齿相交,却忽地直起身,气息拂过他额头,而后笑道:“郁老师,头发上有东西。”   盛先生抬手把粘在郁野发丝间的一小条彩带拿下来,又看他,目光里含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郁野,你刚刚在想什么?你难道以为...”   “我要亲你?”   “......”   盛渺越眼睁睁看着郁野的脸瞬间红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就跑路,自己则站在原地不动,感觉被蒋妍气出的浊气都消散了些,他又自己在原地站了会儿,收敛了所有笑容,才径直向前走,离开了这个场地。   拍摄仍在继续,这次导师加入,大家咖位相仿,就难免想要一决高下,准备的也更加用心,盛渺越自觉已经输了一场,憋着一口气,剑走偏锋,选了最近刚播的一个不太知名的文艺电影,这类电影一向都叫好不叫座,受众群也小,选定时就有组员小心翼翼地建议道:“盛老师,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危险?”   盛渺越最近心情都不错的样子,竟然破天荒的解释了一下,“商业片固然更加容易让别人看到亮点,但是现在满大街都是商业片,想要脱颖而出,要么你是大咖,要么就是有别人一辈子赶不上的机遇,现在在节目里,我们几乎一无所有,想被记住,就要兵行险着。”   “风险和回报是成正比的。”   那学生被他眼神里的自信和张扬给震慑住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没人再提换剧本的事,一二轮淘汰赛之间间隔很短,一眨眼,就又到了比赛的前一天。   《演技》这个节目,一直都是全部录完之后,加上剪辑,才开始按时放送,因此,郁野和盛渺越跟进了组也没什么两样,再加上每天练习,指导后辈,一天忙忙碌碌,竟是比拍戏时还要累些,许是因为疲惫,晚上回到下榻的酒店时,郁野忽然觉得一阵晕眩,四肢发软,隐隐有了些发/情期的前兆。   郁野双手支着洗漱台,露出后颈的阻隔贴,小小一块,此时已经没什么效果,他咬着牙撕下,信息素疯狂上涌,狭小的卫生间立刻就充斥了泠泠的泉水味道,任何一个alpha闻到了都会发疯,他拿出乔栾一早就准备好的抑制剂,先给自己打了一支,才去给对方打电话,“乔乔,再拿点抑制剂来。”   国家研制出的阻隔贴,日常能覆盖信息素,也能预防发/情期,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处实在不大,还是要依靠注射抑制剂来压制。此时乔栾像闻到了危险气息的小动物,“就来。”   郁野已经有些昏沉,他一向喜欢强行压制发/情期,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出过岔子,只是上次因为盛信鸥的事情,急火攻心,弄得发情期提/前,他自己也没做什么准备,像是沉寂的猛兽突然出笼,这次就显得格外气势汹汹;他靠着浴室的门,看见乔栾进了屋才彻底放松下来,声音哑哑的,“乔......”   乔栾被吓了一跳,“怎么这次搞成这样!”   他将郁野扶起来,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说:“小郁哥,你这样,明天怎么上台啊。”   一会儿的功夫,郁野已经又拿出了一管抑制剂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打了进去,说道,“不上也得上,大家准备了那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两管抑制剂下去,郁野的脸色终于不像刚刚那样嫣红,他额角还沁着汗,较长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脸颊,看上去很是凄惨,本人却不觉得有什么,稍微好一点就不耐烦地要往外赶他:“去去去,你赶紧回去睡觉,我没事,别担心。”   乔栾满脸怀疑人生地被自家老板关在门外,郁野那个状态让他不能不担心,但是总归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明天就要上台了,总不能现在掉链子吧?   只是他心里总七上八下的,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跳得飞快,他又在郁野的房门外徘徊了一会儿,终于是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   第二轮淘汰赛要开始了。   郁野的手气是真的不怎么样,上一轮是第一名表演,这次就变成了最后一名,他看着前面的队伍一个个都上了台,轮到自己时,暗暗吸了口气:他已经许久没在舞台上表演,更毋论这次盛渺越就坐在台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难免教他有些紧张。   他在盛渺越面前可能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会害怕做得不够好,也会害怕要得太多,怎么样都焦虑。眼看音乐已经开始,他索性不想了,专心致志地默背了最后一遍台词,幕布拉开,灯光璀璨,他看到盛渺越的脸。   时间好像静止了,又回到最初的那一刻。   郁野这一组表演的是盛渺越各种意义上都很重要的第一部 作品,凭借这部作品,盛渺越顺利跻身流量小生之一,同时,这部剧也是——   他们分开之后,盛渺越的第一部 戏。   他们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戏服不是某人曾经穿过的那件,却好像奇妙地穿过了层层光阴,在此刻再度重逢相伴,其余导师都有点惊讶地看向了盛渺越,而他本人却一言不发,紧抿着嘴唇和郁野对上视线,他心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将坚硬的伪装砸出了一个缝隙,盛渺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干冰制成烟雾,缭绕在舞台中央,他漫不经心地想:   林奇又如何,盛信鸥又如何?他盛渺越就是要郁野这个人了,得不到心,就啖肉饮血吃进腹中,生生世世不分你我地纠缠,直到对方服软说爱他。   畏手畏脚不是盛家的作风,他骨子里本就是这样恶劣的人,以前收拾出一副还算光鲜的皮囊,是郁野自己不知好歹,非要撕下他的伪装,这又怎么能怪他?   要怪就怪,分别几年,人心易变,有人却非要再度靠近,一次次越线又将他推远,撩动了生锈腐朽的心弦。   作者有话说:   盛总:我要强取豪夺,得不到心就得到人!   后来,   盛总:呜呜呜我要郁野爱我我要郁郁我要郁郁!   【但凡两个人能有一个人真的狠下心,我现在已经在写新婚番外了 第47章 被迫提前   郁野参与的这一轮比赛毫无疑问是成功的,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   他赚足了观众的眼球,也为节目组做足了将来要播出的话题度,毕竟,不是谁都有在节目里演自己对家剧的勇气,往好了说,叫一笑泯恩仇;往差了说,粉丝肯定要争一争,单论这个角色,也要分出个高下,热度不就是这么起来的么?   节目组对郁野感恩戴德,恨不得将这尊佛供起来,也捎带着感谢了状况外的盛渺越,盛总则自从郁野演出结束后就一直盯着他看个没完,节目还没结束,他们进入最后的结果公布环节,盛渺越浑不在意,还是看着他,郁野这才感到一阵迟来的羞臊,他装作没发现的样子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粉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趁着摄像机移开,他悄悄碰了碰盛渺越,“你看什么呢。”   “看你。”   郁野的戏服已经换下,整个人清清爽爽地坐在他旁边,闻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吭哧半天说了句,“不至于吧,盛老师,同样的角色也不能演?”   “......”   盛渺越第二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想起来自己以前说的那些什么保持距离的话,两相权衡下保持闭口不言,目光也轻飘飘挪开了,只是还会时不时落到郁野身上,看上去像在想些什么。   郁野其实不太舒服,他打了抑制剂,生理反应却作不了假,再加上演了场戏,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此时腿都是软的,为了掩盖异样,愣是等到宣布结果之后,在凳子上坐到大家都走光,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看向一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走的盛渺越,“你不回么?”   他问完就觉得后悔,感觉自己纯粹多管闲事,人盛渺越不也没问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坐这么久吗?思及此,他又笑了一下,摆摆手,“没事,当我没问。”   可盛渺越也不知今天搭错了哪根筋,看他一眼,竟然答了:“没事,我随便坐坐。”   “......”   做演员的,每个月总有几天活得像行为艺术家。   郁野不再多问,拖着两条像断了一样酸软的腿往前慢慢挪,他刚打开门,却看到蒋妍站在外面,神色有些躲闪,不知道想些什么,就这样在门外杵着,两人目光对上,郁野立刻收敛起神色,冷淡地问道:“有事?”   蒋妍第二轮淘汰赛没能撑过去,大概她金主也觉得再让她做下去会引起些舆论风波,毕竟这个事挺多的omega演戏真不怎么样,念词干巴巴的,不提盛渺越和郁野,其他导师也不怎么喜欢她。   她被刷了下去,此时却不像以往那样显得楚楚可怜,反倒先朝着有所防备的郁野笑起来,“郁老师...盛老师也在。”   “我这不是出局了吗,”她自嘲地一笑,“演技就那样,能混下去全靠我...叔叔砸钱,他说承蒙老师们关照,今晚组个局,大家聚一聚,就当告个别。”   “没空。”郁野还没来得及说话,盛渺越倒是先答了,“有事,不去。”   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蒋妍和他俩每个人都有梁子,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方没存什么心眼,和讨厌的人坐一桌吃饭,噎不死也要呛死,干什么要去上赶着找罪受?   盛渺越先表了态,郁野也紧跟着就礼貌拒绝,蒋妍约莫是没想到这两个大腕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笑容都快挂不住了,“郁老师,盛老师,我以前做了错事...您二位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看今晚都有谁来吧。”   她报出一串名字,个个都在行业里有头有脸,看得出蒋妍背后金主背景很深,饶是盛渺越,听到最后也忍不住微微挑眉,但张口还是准备拒绝,正要再说些什么,导演也过来了,“三个都在这儿呢,我说怎么找不到,今晚聚餐二位老师看样子是知道了,给我个面子,就当咱们同行间的小聚会,聊聊天,两位老师可不准不来!”   蒋妍的面子不给,导演的面子却还是要给的,两个人无奈地在半空中对了对目光,郁野答应了:“一定。”   这事就算定下,说是聚会,来的却尽是名流,也不知蒋妍口里那个叔叔挥霍多少,直接包下了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带着蒋妍在形形色色的人里穿梭,郁野不爱掺和这种事,他坐在宴会的角落里,避开来来往往敬酒的人群,跟仇从蕴有一搭没一搭地发消息。   仇从蕴清闲得很,刚好后面决赛也需要每个导师找一个嘉宾助力,他顺便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避无可避地提到蒋妍和这场聚会,仇女士是个嫉恶如仇的,当即不屑地呸了一口,一大串字就发了过来:什么叔叔不叔叔的,我看就是金主。不过看不出蒋妍这小o还挺会,听你描述这金主爸爸也不像是个轻易就上钩的角色...郁郁,你但凡学会十分之一,哪还有别人的事!   郁野懒洋洋地笑:我学这个干什么?找金主啊?   仇从蕴秒回:你和那谁,服个软,撒撒娇,什么事情是没法解决的?别把所有事情都压心里,咱们这一行压力本身就大,我怕你憋坏。   郁野便不回了。   他合上手机,有些发怔,每次都是这样,好像全世界都觉得没有事情是不可以让心爱的人知道的,他当然也知道过往伤痛吓不走盛渺越,所有负担对方都会默默分一半——   可正是因为他知道,才不舍得。   他喜欢盛渺越的所有样子,爱对方高高在上圣洁优雅,容不得一点灰尘。   郁野沉浸在思绪里,一时没注意到蒋妍挽着“叔叔”的手臂穿过人群朝他这边走来,等到站定之后他才看见,人来人往,不好落了面子,于是他也站起来,“王先生,您好。”   他对这个王先生略有耳闻,脑海里回想仇从蕴的话,觉得这个蒋妍倒的确是很有手段,正逢蒋妍拿着杯酒递给他,“盛先生,以前不懂事,多有冒犯,喝了这杯酒,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很喜欢您的作品,希望以后再合作。”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不喝酒未免就有了耍大牌的嫌疑,郁野也爽快,当即接过一饮而尽,反正熙熙攘攘,蒋妍除非是疯了才会搞小动作,没什么可担心的,他酒量一般,喝过之后就示意道:“没有关系,都是同行,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蒋妍和她叔叔微笑着离开,郁野又坐回原位,安静等待宴会结束,他来时没吃什么东西,又空腹喝酒,胃里沉甸甸的,向上泛着酸,烧得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与此同时,他嗅到一缕浅淡的冷泉幽香——那香味本应被压制在阻隔贴下,安分地让他度过这一段时间,可此时却疯了一样地向外涌,他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发/情时极度的不安和兽性一齐涌上心头,残留的意识让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颤抖着手摸出了手机。   乔栾应当就在门外,他要抓紧时间,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抓紧离开这里,可却怎样都走不动,仓促间眼看就要跪坐在地上,凭空伸出一双手将他扶住,那个人声音陌生,却温柔至极:   “郁先生,郁先生?您不舒服吗?请跟我来,楼上有现成的房间,我带您去休息一会儿。” 第48章 重归于好   不要,不要!   郁野的内心在叫嚣,想要在原地等待乔栾,可浑身上下软绵绵地使不上一点力气,他几乎瘫成一滩泥,偏偏这个扶住他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手劲大得出奇,一路走过来将他扶得很稳,不乏有人担忧问起郁野状况,这人统统回答:“郁老师不胜酒力,叫了间房,吩咐我先带他上去休息。”   这谎言漏洞百出,但凡相熟一点的人都会知道郁野不是那样没有控制力会喝多的人,可偏生今天这个宴会里,大多数人跟他仅仅是点头之交,所以一时竟也真的无人阻拦,那人带着郁野一路畅通无阻,临到楼梯口时却遇了麻烦,前方不远处,盛渺越正端着杯香槟,目光淡淡扫过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你带他去哪儿?”   是盛渺越。郁野更加用力的挣扎,但迎来发/情期的身体做任何动作都像是挑/逗,他被热气和燥意蒸腾的脸颊一片粉红,此刻微张着唇,沙哑地喊:“盛......”   他话没说完,却被挟持着他的那个人打断了,“盛先生。郁老师今晚喝的多了些,不胜酒力,叫我把他先送到楼上的房间里面歇息一会儿。”   不是这样的。郁野用力睁大双眼,不知哪来的力气,经过盛渺越时死死拽住了对方的袖子,他茫然地睁大眼,已经有些认不出人,但声音熟悉也亲近,于是他整个人都扒着盛渺越,急得要落泪,本能驱使他索要安抚,他仰着头,意识不清地小声咕哝:“盛渺越。”   郁野知道这是盛渺越,发/情时五感敏锐,他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和心跳,也知道强行要把自己带到楼上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可却嗅不到一丁点的信息素味,这种陌生让他烦躁,变本加厉地攀着盛渺越的脖子,埋首在对方颈间乱亲一通;盛渺越此时也嗅到对方逐渐蔓延开的香味儿,他搂着热乎乎的郁野,原本冷淡的神色一凝,问道:“你要带他去哪儿,别让我问第三次。”   那人咬着牙,又重复一遍,然后补充道:“盛老师,我哪敢骗您...您现在也能看出来,郁先生状况不太好,急需休息,就别拦着我们了,否则一会儿郁老师的信息素散开,可就不那么好收场了...您也不想在社会新闻上看到郁先生吧?”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盛渺越给气笑了,但顾及着周围的人,只是使了巧劲托着郁野,说道:“那我和你一起,郁老师是我朋友,也是盛家的重要合作伙伴,于公于私我都应该照顾一下。”   他说完,便不再看那人脸色,搀着郁野上了楼,那人无法,只得也跟上。   三个人一起走到僻静的酒店房间区,盛渺越先停下了,他方才顾及着人,怕把事情闹大,这会儿直接将郁野打横抱起,顺手将一直拿着的香槟酒杯磕在一旁放花瓶的小桌子上,酒杯应声而碎,淋了他一手醇香,他举着剩下的锋利,眉目不耐:“不管是谁叫你来的,现在我给你一分钟,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人也不装殷勤了,显露出本来面目,阴沉地笑道:“盛老师真是用情极深啊,郁野这样对你,你还护着他,我还以为看自己前任过得不好是全天下人共同的乐趣呢。”   “......”盛渺越面无表情,指关节却隐隐发白,怪郁野现在神志不清,被发/情/热席卷了脑海,否则他一定从刚刚就可以认出,这个声称要带自己去休息的男人,正是之前被他辞退的,妄图强/暴谢小花的那个alpha。   这alpha自从离了职,便发展得大不如前,人也几乎变了个样子,此时笑得很猖狂:“盛渺越,你以为你怀里的是什么好货色?林奇全告诉我了,我看你和郁野真是绝配,一个比一个贱!”   林奇,又是林奇。盛渺越紧咬着牙关,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风雨欲来,满是怒气,“滚。”   总归盛渺越是更高等级的alpha,那个人最后不甘又愤恨地看了他们一眼,还是离开了这个地方。而郁野的情况已经相当糟糕,他在盛渺越怀里无意识地磨蹭,湿润嘴唇擦过盛渺越前胸小臂,小声喃喃:“热......”   盛渺越临时又开了间房,开关门的动静极大,房门被他踹了两脚,几乎摇摇欲坠,他抱着愈发热烫的郁野,将对方妥善放在床上,失去热源和怀抱的郁野顿时皱起眉,神思硬生生清明了几度,睁开眼看盛渺越,说话也像撒娇,   “呜......盛渺越,想要你。”   盛渺越一路猴急,这会儿却不怎么说话了,他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卷进情/欲漩涡里的郁野,片刻后,才问道:“知道我是谁?”   “......盛渺越。”   “知道就好,”盛渺越俯下/身,钳住郁野的下巴,迫使对方将不甚清明的眼神投向自己,郁野则低敛着眉毛,眸中没什么焦距,只是凭本能想要再亲近亲近面前的这个人,他扭动着身子,急得掉下一滴泪,忽听盛渺越继续说,“郁野。”   “如果我说,我愿意忘记所有被抛弃的,或是任何让我们疏远分别的过去,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答不答应?”   “......”   这话其实很有些趁人之危,但盛渺越在此刻就甘愿做个小人,他静静地看着郁野,看对方眼角眉梢的春色,郁野的脑子当然已经不足以思考这种能扭转他一生的问题,于是盛渺越叹了口气,两人唇瓣若即若离,差一点就要吻上,盛渺越附在他唇边说:“郁野,说你愿意。”   “......我...我愿意。”   这句话成为他今晚吐出的最后一句完整话语。   盛渺越随手开的房间应该是个主题房,床对面的墙上正挂着副风景画,假叶蘸了饱满鲜翠的绿,是明艳又矫作的俗套,和着郁野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落进荒芜的冬日中,像在不合时宜地嘲笑床上这对至今才重归于好的痴缠爱侣——   寒风凛冽,旁的人皆绒绒汲暖,他们却不自量力,想要靠彼此体温,烘出满室的炽热春光。   是违背天理,是乱了伦常。   郁野记不清自己流了多少汗,亦或者是爽到极致的泪水,他两腿勾着身上/人的侧腰,随对方的起伏弹动,发出无声的哭叫,嗓音已经变哑,却仍透着娇媚,胸膛润着水光,他仰头去追逐盛渺越的唇舌,清酒和冷泉香味混在一处,一个极烈一个冷清,却美妙互融,仿佛合该天生一对,明明很多年没有这样亲近,但默契淌进血液,经年难以忘记,他们仍旧契合,天生一对。   云被松软歪斜,皱成一团缩进角落,洇湿大块的布料,透出泛着腥甜味的美妙气息,有人低声呜咽,像被揉皱的空白纸团,无辜且委屈,郁野仿佛终于被拽上了盛渺越所在的云端,他听见对方叹息似的,腰肢摆动愈来愈快,忽地想起,对方是不是让他说我愿意?   情/潮短暂褪去,他脑中一片混沌,额发尽湿,眼尾漫着勾人的红,却搂着盛渺越的脖子,小声而又坚定地说,“我愿意。”   像是梦一样,他等了那么久,眼前光景纷繁交错,他看见少年时的盛渺越穿过学校充满落叶的回廊,看见分手时盛渺越眼底的猩红,少年穿过层层光阴,出落成顶天立地的男人,再站在他面前,已经褪去伤疤,同样的,爱似乎也不剩多少,成熟的盛渺越满身是刺,冷漠锋利,将他扎得鲜血淋漓。   可是他还是愿意,甘之如饴。   “月亮,”郁野近乎梦呓一般地说,“我多爱你。”   一定是梦吧,他看到盛渺越拂去自己汗珠,情动时的眼眸黑沉,此时却燃起亮光,轻声回应,“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来了!   今天比较特殊,如果万一不幸被suo,微博等大家!   我微博:热血黄铜 第49章 你在这里   发/情期来势汹汹,郁野又实在空档了太久,两个人就在这间房里缠绵了三四天,其中盛渺越勉强分出些精力去处理了因为两人的失联而乱成一锅粥的外界,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饶是盛渺越家大业大,郁野的公关团队也是万中选一,却仍然防不住事情的外泄,等到郁野的发/情期正式结束,举国上下都已经知道:   盛信鸥唯一的儿子,和当今大名鼎鼎的影帝,仅仅是共同去了一个聚会,就赶上了发/情期。   好不靡/乱。   按理说这件事情本来没什么问题,两个人都清清白白不闹绯闻,各自也实力过硬,可偏生去年盛信鸥和郁野宣布了合作,盛渺越又是出了名的与父亲不合,现在捡了个说不准和盛信鸥有什么关系的郁野,豪门向来都表面风光的很,此时挖出些秘辛,网民都沸腾了,这事的热度也就一直没能下去,再加上当事人忙着缠绵,一个都没露面,事情愈演愈烈,最后传到两人耳朵里,已经不知出了多少个版本,堪比狗血电影,一波三折,精彩绝伦。   郁野醒在发/情期结束后的那天半夜,他被按着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几天,也不是全无记忆,尤其是到了最后,说不清情和欲到底哪个更多一点,房间里被他们两个人搞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散着信息素融合之后的香气,他费力地坐起身,记忆一点一点回笼重演,倒回到最开始那一刻。   ......他好像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盛渺越还在他身旁熟睡,眼下透着疲倦的青黑色,一只胳膊搭在他胸口,此时随着他的坐起,便跟着耷拉到了被子上,郁野生怕把对方吵醒,下床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可是盛渺越还是被他惊动了,在黑暗里稳准狠地拉住了郁野将将要脱离床榻的最后一个脚踝,张口声音还是哑的,问道:“郁野,去哪儿?”   “...上个厕所。”   手掌骤然松开,郁野不防,差点趔趄着倒在地上,这下盛渺越彻底醒了,揉着眼将床头的一盏小灯打开,又去扯他,“小心点。”   郁野整个人都木了。   不管这几天两人的肢体接触如何多,关系又如何亲密,可那说到底,还是在他发/情期里发生的事情,有迹可循,但盛渺越和他都过了界,就像此刻,两人都清醒,都知道彼此做了什么,关系在两个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他觉得别扭,想必盛渺越也是。   郁野心事重重地上完了厕所,回来的时候盛渺越姿势没动,正望着窗帘发呆。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盛渺越,迷茫中又透着点脆弱,整个人透出一种与外表不相符的气质,总叫他心软,这次也一样,肌肉记忆还在,他走过去拉盛渺越的手,也不说话,就这样牵着,去看一片灰扑扑的窗帘。   这样温馨静谧的时刻让盛渺越也忍不住晃神,牵着他的手柔软温热,还有一点毛巾没擦干的水珠,他目光直愣愣地从手掌扫到对方侧脸,然后挪不动了似的死死盯着,郁野被这目光盯得发毛,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他在那一刻,近乎感到错愕地想:郁野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提,还愿意来牵自己的手?   盛渺越嘴唇微动,又在清醒的情况下说了一次:“郁野,我没有在开玩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两个人竟然奇异的都听懂了。   无论过去怎样,只要回到他的身边,他就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当作是新的开端。   他实在渴望太久了,像这样的深夜,这样亲密的距离,在这一刻,盛渺越犹如最疯狂的赌徒,天可怜见,他怎么可能怕输,又怎么可能不去赌?   郁野没有回答,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牵着盛渺越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又倾身去吻他。   那是抛却情/欲的,极其温柔的吻,郁野完全占据上风,唇瓣相交到撬开齿关只用了一秒,在这样黏糊又暧昧的气氛里,郁野听见自己略微哽咽的声音,   “好。”   山野明明泥泞,月亮还是为它跌落云端。   郁野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流泪,明明做梦都在期待这一刻,事到如今他却只会哭,被吸引的赌徒不止盛渺越一个,亟待解决的危机还在搁置,一切都还是最糟糕的样子,可在这一刻,他除了说好,除了流泪和点头,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心,为盛渺越,在这一瞬间,却没人知道。   两个人互相拥着,肩头胸膛尽是泪水和热腾腾的汗,天色已经渐渐明朗,郁野终于止住泪水,羞惭地又下了地,鼻音还未褪去,他嗡嗡地说道:“这么多天,外面怎么样?”   盛渺越原本蕴着的笑意立时就有些僵,郁野从这样的僵硬里猜到了什么,拿起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心急如焚地等待开机,他甫一开机,消息就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一度将他的手机卡死,好不容易解了锁,才发现最上方的乔栾打了一百多个电话,三四十条短信,最后一条在两天前:老板,我去跳河了,勿念。   郁野:......   他迟疑地点进微博,更是被海量信息淹没,艰难地翻阅了半晌,脸色越来越沉,盛渺越时刻注意着他的脸色,此时清了清嗓子,佯作无事地说:“娱乐圈就是这样,再加上你这么多年都洁身自好,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好不容易你翻车了,肯定往死里黑你。”   “盛氏的公关已经出动,你别......”   盛渺越这时看清了郁野正在浏览些什么,竟然无一例外都是关于自己的传闻,新闻上报道小盛总如何跋扈,威胁好心服务员,又是如何色令智昏,竟然不顾郁野与自己老爸的关系,直接霸王硬上弓,简直昏聩,盛家后继无人。   “......”盛先生不说话了,一半甜的,一半怂的,刚刚才和好的恋人此时正隐忍地生着气,恨不得把手机屏幕都给捏碎,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个人相对无言,直到郁野合上手机,长舒一口气,盛渺越才敢继续说下去,“都是小事。”   盛总也的确这样认为,他从不将这些事情放心上,但顾及郁野的想法,还是婉转安慰道:“这事不是没有疑点,扶你上楼的那个服务员太可疑,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他似乎和林奇有些瓜葛。”   本意是安慰,可郁野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目光也一下失去焦距,溺水似的攀住了盛渺越的手臂,想道:怎么又是林奇?   他望向洁白的天花板,觉得一阵一阵的眩晕,和盛渺越的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林奇一定已经知道,这种人疯起来连命都不要,连指使人下药的事情都做得出,那他要如何保全盛渺越?   然而郁野的古怪反应落入盛渺越眼中,又变成了另一种解读,盛先生隐去心中酸涩,牢牢扶住郁野的那只手,柔声说道,似蛊惑一般:“只要你好好的在这里,怎么样都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好家伙,你们俩还能跨频道交流呢? 第50章 蛛丝马迹   缠绵归缠绵,份内的工作却还是要做,郁野自从搭上了盛家父子,口碑就再没走过上坡路,经此一役,更是断崖式下跌,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他几天来头一次联系经纪人,无视对方爆棚的倾诉欲,直接问道:“慧姐,节目组那边怎么说?”   他问了正事,张慧也正经起来,“《演技》肯定要继续录,只是耽误了进程,可能后期我们话语权会低一点,不过不是什么大损失,但是小郁,粉丝流失不能避免,你出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的事,虽然人非完人,但是粉丝对你的期望值难免会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会安抚粉丝,”郁野应着,随手打开聊天软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演技》决赛的助力嘉宾是自己联系,我之前联系了仇从蕴,现在她那边怎么说?”   “我没听到消息,倒是之前祝修齐联系过我,说他可以空出时间来录。”   郁野好久没听到祝修齐这个名字,此时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张傻帅傻帅的脸,他忍不住低笑一声,惹来旁边盛渺越的注视,他就这样沐浴着对方的目光,心情松快了一些,说道:“祝修齐自己都还没站稳,当导师就算了,我也不拖他下水。”   盛渺越这下耳朵立起来了,警告似的牵着郁野的手摇了一摇,盛总可没忘记剧组时候这个人整天粘着郁野的样子,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搔着郁野掌心,等到对方挂了电话,还端着架子沉默了几秒,这才自以为很平淡其实酸气冲天地说:“郁老师人缘真不错,还有alpha愿意为你两肋插刀,当真是魅力不减。”   郁野静静看着他演,也不说话,盛渺越这下可憋不住了,查户口似的开始盘问:“你和祝修齐杀青了之后还有联系?”   “......”   “一口一句爱我说得倒是好听,剧组抹着眼泪朝我装可怜,转头就有年轻alpha赶着上贼船,郁野,你可真行。”   郁野终于大笑起来,半只脚迈进醋缸的盛渺越这才回过神,感情刚刚自己在那儿吃飞醋,身边这位当看戏啊?   想通这一关节,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盛总顿时大感丢脸,手也不牵了,自己坐床那头生闷气去了,郁野忙活完了自己的事情,看对方倔强孤单的背影,忍不住又想笑,但还是哄着说话:“盛老师,别生气,我好几个月没联系祝修齐了,也没想到他会来联系我经纪人。”   “我也没打算请他来,不是都拒了。”   郁野朝盛渺越晃了晃亮着的手机,“仇从蕴档期都空了特意等我,我哪敢不让她老人家来。”   盛渺越本来要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仇从蕴上次和郁野在典礼上可是唠了整整一小时的嗑,这人一来,郁野还能跟自己说话么!   堂堂盛氏继承人,著名演员盛先生,心眼比针眼还小,觉得全世界都是挡在自己爱情面前的拦路虎、绊脚石,此时不做声地喝了口水,“我没生气。”   “那你......”   盛渺越低敛着眉目,手里握着一次性水杯,打断郁野继续说,“我生什么气?别人来救你,在岸边等风平浪静,这条河里,只有我和你都是一身脏污,我高兴都来不及。”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话里话外的极端疯狂,盛渺越忽然变了个语气,哄着他说,“鱼鱼,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两情相悦,我们就什么都没有做错。”   事已至此,两人熬了后半夜,趁着蒙蒙亮的天色各自上了车,去处理积压了好几天的工作,郁野聚会前给仇从蕴发了邀请,但现在是敏感时刻,本来想着对方团队做综合考虑,来的可能性不大,谁知道这姑娘挺有魄力,自己推了工作,就等着来帮忙,他在路上给对方发消息:谢了。   仇从蕴好像随时都在网上冲浪,回复得也快:谢什么,回头请我吃饭,顺便给我透露透露八卦!   乔栾在前面开车,载着他回节目组,全程一言不发,整个人从头到脚写着有心事三个大字,红灯间隙,郁野从后视镜里和他对上目光,这傻冒立刻又转头,如此这番几次,郁野先忍不住了,扶额道:“你有话快说,看得我发毛。”   “不说了,您开心就好。”乔栾恹恹的,似乎要将沉默人设贯彻到底,但没一会儿就破功,他向来和郁野关系好,两人除了主仆这层关系在,更像是彼此扶持的兄弟,此时乔栾失落地说道:“您把我吓死了,那么多个电话都联系不上,要不是盛先生告诉我,我都准备报警了。”   “对不起,”郁野在后座诚恳地道歉,“我以后一定更小心。”   “就是这样才不放心,”乔栾突然放大了点声音,车厢里很安静,就显得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您和盛先生的事情我没资格评价,但是最起码,联系不上您,是我身为助理的问题,您不用,也没必要跟我道歉。”   郁野怔怔的,忽然看到乔栾在变幻的路灯中,被照亮了一小块脖颈,那上面有抹暗沉的红色,像被吸吮出来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但现在的时机却不适合询问,他听到乔栾说,“您不要把一切都怪到自己身上,偶尔也要相信身边的人吧。”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等到了节目组,乔栾目送他走进去,他又走出来,这次轮到郁野对乔栾意有所指地说:“乔乔,我们要互相相信。”   他看到乔栾的眼神里少了一些天真澄澈,转而被一丝愁绪取代,侧颈上的那抹红痕愈发显眼,郁野不动声色地瞧了好几眼,怒火上脑,甚至让他忘了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乔栾一向老老实实...是自愿的,还是被......   他不敢往深了想,只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回到阔别几天的节目组,出乎意料的是蒋妍也在,正和导演聊着什么,一边捂着嘴笑,电光火石间,郁野却忽地想起几个场景:   聚会当天,蒋妍和金主,以及一杯经由她手的......低度数果酒。   作者有话说:   多了一些看文的朋友所以再给大家讲一下!   这本是经过大修的,修掉了之前的小妈设定,具体原因也在微博讲过!所以可能有些地方看到大家会疑惑为什么突然出现一些词,可能就是被我漏掉了...我会再仔细检查一遍的!给大家带来阅读困扰十分抱歉。 第51章 下定决心   他忽然觉得头痛,视野里的几张人脸朝他的方向慢慢靠近,在他面前来回乱晃,让他头晕,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蒋妍的笑脸好像更假,几乎要露出后面一张黑洞洞的面孔,一口将他吞吃;他定了定神,拇指指甲用力刮着指腹,强笑道:“蒋同学倒是好学,百忙中还来探讨。”   蒋妍此人,一向爱听别人讲好话,人也娇滴滴的,偏偏郁野三番五次拿话刺她,面上还一派正经之色,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却次次让她哑口无言,此时蒋妍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讥诮道:“比不上郁老师,情场得意,事业也不逊色。”   郁野已经冷静下来,就算真是蒋妍给他下药,也只是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猜测,算不得数,他不无讽刺地腹诽:   上次综艺毒蘑菇事件,他已经宣告不会让蒋妍好过,现在反倒变本加厉,真以为傍上了金主就无所不能了吗?   正想着,忽然凭空多出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就搂住了他的腰,他纳闷地回头一看,发现盛渺越气定神闲地站在身边,张口便是一句“多谢夸奖”,将蒋妍又给顶了回去,盛渺越身上没喷其他的香水,信息素的味道也被阻隔贴严丝合缝地遮去,但几天几夜亲密接触,郁野还是觉得安心,他小小地舒了口气,就势跟着盛渺越往休息室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不是处理工作?”   换做一般的明星,闹一闹绯闻也就过去,但盛渺越又偏偏特殊,身后是庞大的盛氏,枝节盘亘交错,再加上他常年做甩手掌柜,事情都是温非光在打理,日子久了,难免有高层生出异心,借由这次的事件露出贪得无厌的另一面来,需要他回去镇场,早上才走,按理是要忙活上一整天的,这个时候回来,不免让人担心。   郁野微抬着头,看向盛渺越轮廓分明的侧脸,惊讶地发现对方似乎心情很好,唇角微微上扬,是个明显的微笑,他看了一会儿,猝然伸手掐了把盛渺越的脸蛋,问道:“笑什么呢?”   盛渺越被他占了把便宜,仍在笑,好一会儿才慢慢收住笑容,外面腥风血雨,两个当事人在休息室外面狭小的过道里像两个幼稚鬼,只听盛渺越忍着笑,慢慢地说:“盛氏那些老油条以为能拿捏我,却没想到正好撞在非光枪口上。”   “什么?”   “他难得做错事,我当然觉得有趣。”   再问下去,盛渺越却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说话了,郁野磨他,哼哼唧唧地像撒娇,他耐不住,要说之前却先犹豫地道:“说了不准跟我生气。”   他附在郁野耳边,几道气流吹得郁野耳朵发痒,而对方眼睛却慢慢睁大了,最后忍不住飚了句脏话,拽着盛渺越的手臂问道:“你再说一遍?温非光和乔栾怎么了?”   盛渺越看郁野大有立刻冲到盛氏和温非光同归于尽的意思,又往回找补了几句,最后说道:“温非光一直很靠谱,他肯定会对这件事负好责任,别担心。”   郁野还揪着盛渺越的袖子,连被带进休息室里坐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盛渺越咔哒一声给门上了锁,才如梦方醒,嘴里还喃喃:“乔栾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我就觉得不对劲...”   “别想了,都是成年人,当初你情我愿的事,你掺和有什么用,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好,要问乔栾,也先把自己收拾好吧?”   盛渺越弹了下郁野脑门,把他按在沙发上,又伸手盖上郁野半张脸,郁野眼前笼罩上一层温暖干燥的黑暗,身边是盛渺越熟悉的气息,他奇异地安定了下来,但也仅仅是几分钟,又着急地道:“我之前答应慧姐要安抚一下粉丝......”   他忽然不说话了,因为盛渺越正从他鼻梁吻到下巴,最后堵住了他还没说完的后半句,亲吻是在任何一段关系中最温情动人的时刻,他们交换信息素,在唇齿留下香味,安抚躁动灵魂,郁野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他慢慢阖上眼,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拍门声,仇从蕴的声音大大咧咧,没有一丁点大荧幕里的娴淑模样:“郁郁!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盛渺越:“......”   盛总心里的记仇小本本上,仇女士顿时蹿到了前三名。   郁野臊红着脸去给仇从蕴开门,对方带着一副遮脸黑超,大红唇格外显眼,进来还没顾得上跟盛渺越点头,就把郁野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我随口一诈,怎么你们两个还真在这里?”   郁野:......   他艰难地开口,不知道如何跟仇从蕴形容这样错综复杂离奇曲折的关系,就听仇从蕴继续说:“我有个圈外朋友在盛氏上班,听说盛渺越和温非光今天联合一致,在会议室下了狠手收拾了几个早就不老实的高层,还做了警告,让他们不要再拿你们两个的关系做文章。”   “也是奇怪,且不说你和盛信鸥那老狐狸没什么瓜葛,之前传的什么一掷千金都是捕风捉影,就算盛信鸥真的有什么,人都不在了,入土为安,揪着这不放有什么意思?退一万步,盛信鸥父子不合,那人家也是老子和儿子,管他们什么事?可笑了,说你居心不良,傍了一个又一个...郁郁,你要真和那谁破镜重圆,我支持你,管别人怎么说,你在我这儿,幸福最重要。”   郁野这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他说:“我也不至于被影响...咱们这一行的,早该习惯了,再说,总被捧在神坛,被评价是什么娱乐圈最洁身自好,我也累,除了对不起那些粉丝,这么多年,我也算是问心无愧了吧?”   他又是一笑,笑容颇有些落拓的洒脱,仇从蕴和他相识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的笑容,“从蕴,我中规中矩地活了这么久,什么也没抓到,爱和恨都错付过,这次误打误撞,倒让我下定决心——”   “什么决心?”仇从蕴下意识追着问了一句。   郁野已经快要走到盛渺越身边,闻言朝她做了个口型,“秘密。”   他不再想要永久的,默默陪伴的关系了,他要轰轰烈烈,要学蜉蝣,不怕朝生暮死,怕来不及献上热烈亲吻,怕盛渺越身边站了别人,也怕永远没有别人。   爱太奇怪了,让他死去,又让他复活。   作者有话说:   盛渺越:我意见就不重要了呗?就不爱了呗? 第52章 背后隐瞒   盛渺越并没问刚刚郁野站在那里和仇从蕴说了些什么,只是目光沉沉地瞥了仇从蕴一眼,仇女士何其无辜,当即就举手作投降状,“盛老师,我只是个普普通通来替你家郁郁解围的助力嘉宾,犯不着因为我吃飞醋吧。”   “你家郁郁”这四个字极大地取悦了盛先生,只见他目光立刻就软和下来,又探究地转向了一旁的郁野,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明天正式开始录制,好好准备。”   郁野点了点头,见对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别担心。”   对于感情的乍然过渡和中间彼此错过的那段空白期的尴尬,现在终于都迟缓地迈上了两个人的心头,郁野怔怔地应了句“好”,盛渺越也点点头,休息室里一时安静,仇从蕴摘下自己那副巨大墨镜,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这对小情侣,而后笑眯眯地开口问道,“我打扰你们了?”   明知故问。盛渺越在心里又翻了个白眼。   可是当着郁野的面,还要端的沉稳,但也不答话,留郁野一个人安静地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时发现两个人都在看他,这才笑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回酒店整顿的回酒店,工作没忙完的继续处理,都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他慢吞吞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率先打开休息室的门:“我今天起太早了,回去补个觉吧。”   仇从蕴正要说顺路一起,顺便再套着郁野讲讲刚刚戛然而止的话,盛渺越却比她更快地捉住郁野的手,“我跟你一起。”   郁野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凑近对方耳边小声说:“你再来,我更睡不着了。”   “......”   “盛老师,你要对自己的魅力有个清晰的认识,”郁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被盛渺越攥住的手转了个面,故技重施地在对方掌心挠了挠,“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只想和你做点坏事,还怎么睡觉?”   他像撸大狗似的轻拍对方发顶,把旁边围观的仇从蕴看的一愣一愣的,偏偏盛渺越还格外受用,明明嘴还向下抿着,手掌力度却悄然松了,让郁野得以顺利挣脱之后,又在他眉间吻了一下,这才低声说:“做个好梦。”   仇从蕴完全呆了,她没机会近距离观摩盛渺越和郁野谈恋爱时的黏糊样子,此时乍一得见,只感觉脆弱心脏受到了暴击,直到被郁野拉着出了休息室的门,还一副喝多了的恍惚样子,郁野拍她好几下,最后说:“不是吧仇老师,我看着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激动啊。”   仇从蕴理智依然下线中,恍惚地说:“郁郁,我完了,我看到霸总谈恋爱的失智样子了,盛氏明天会不会把我封杀?”   “能不能想点正事?”郁野其实心里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事堆在一起,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刚好仇从蕴来救场,有个知道旧事的人在这里方便许多,他晃醒不知今夕何夕的仇从蕴,接着说道:“这次的事,我怀疑和蒋妍有关系。”   仇从蕴从十八线打拼到现在,不知道撕过多少个绿茶,面对之前郁野跟她讲的这明显茶味超标的女omega,皱了皱眉,总算正经一点,问道:“怎么这么说?”   “我虽然是的确算算也到了日子,但是不久前因为节目原因才打过抑制剂,没道理只是参加一个聚会就变成这样。”   “会不会是旁边有什么alpha不小心把你诱导了?”   郁野摇头,“来的个个有头有脸,不会不注意这些,而且蒋妍当时和一个人过来给我敬酒,我喝过酒之后,没多久就......”   “而且,盛渺越也说,当时差点带走我那个alpha,似乎认识林奇。”   话说到这里,林奇参与了是板上钉钉,蒋妍八成也脱不了干系,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轻易下结论,仇从蕴已经炸毛,两个人走在酒店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里,她压低声音骂了句脏话,然后问道:“你心里有谱,怎么不告诉盛渺越?以盛家的背景,查这件事不是轻而易举?”   郁野忽然沉默了,仇从蕴等着他回答,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她敏锐地望向郁野:“郁野,你想做什么?”   仇从蕴是很了解他的,此时循着自己的第六感继续说:“今天的话你没说完,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会问,但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已经决定了和盛渺越面对一切,就不能总想着自己解决。”   “退一万步,这件事里,盛渺越也是受害者,他应该知道。”   郁野答得艰难:“他正在查那个alpha。”   仇从蕴沉默了一会儿,感觉还是奇怪:“按你说的,林奇最近才回国,怎么我感觉事事都有他的参与?”   这的确是反常的,但他们这些人,没一个能揣摩疯子的意图,林奇会做出什么尚不可知,只能提前预防,郁野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就算加上盛渺越,他也必定会保全对方,事情接连脱轨,他早就没有路可以退,“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回到房间,给经纪人张慧打了个电话,托对方帮忙查一查蒋妍最近都跟什么人有来往,然后又按照对方的嘱托安抚了一下奄奄一息的粉丝,甚至破天荒地在评论区回复了几句,好久没见到自家偶像的粉丝立刻满血复活,但也不乏闻着味儿来的恶意,很快,一条评论就被顶到了前面:能人共赏,一出手就是父子俩,整个盛家都被你搞定了,还做什么明星啊,坐着数钱去吧。   郁野视若无睹地略过了这个评论,粉丝也开始有组织有纪律地澄清外加维护,但好像有人坐不住了,很快,一个顶着橙红色大v的id空降热评第一,头像是最近刚换的一个剪影,盛渺越三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挂着,评论道:是在恋爱,无关其他。   粉丝蒙了,正在回复评论的郁野也蒙了,甚至手一滑,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这事儿毫无疑问又上了热搜,直到现在,才终于有部分理智的声音探出头,弱弱在热搜下感慨:其实我早就想说了,盛渺越跟盛信鸥那么不合,竟然愿意不顾郁野和盛信鸥的合作,也要护着郁野,和对方在一起,这是真爱无疑了吧。   立刻有人杠他:真爱真爱,怎么哪里都有人提这个,你当真爱是菜市场挑大白菜么,那么简单就得到了?娱乐圈水那么深,利益错综复杂,省省吧,别看郁野和盛渺越现在被骂,黑红就不是红了?   叫骂还是占了上风,毕竟现代网友网上冲浪,吃瓜吃不全常有的事,再加上被一些背后资本刻意引导,当了别人手里的刀还不自知,沾沾自喜,自以为窥到豪门秘辛和娱乐圈丑闻,于是那点见不得人的嫉妒便全泛了上来,是任谁来说都不听的。   郁野和盛渺越都深谙这一点,做了回应之后又安安静静地不再说话,只不过郁野被盛渺越的这手操作惊到了,还有点撒癔症,没过一会儿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点了接听,听到盛渺越低沉的声音:“不是睡了,怎么还发微博?”   “......那个、我经纪人让我安抚一下粉丝,我也确实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郁野粉丝这么多年安安稳稳,自以为粉了个高岭之花,这一年多却尽被吓,早就有玻璃心的人脱了粉,剩下的要么是死忠,要么是演技粉根本对这些无所谓,郁野早年吃了不少苦,积攒起粉丝之后也爱护,虽然平常不显,但盛渺越明白,便也没说什么,只低声嘱咐道:“别想太多,睡吧。”   盛渺越应该是只抽空回来了一趟,现在他那边不时能听见有人小声交谈的声音,应该是又在开会,郁野倒在床上,声音带了点不自觉的抱怨,还懒洋洋的:“你吓死我了,突然就评论,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有问题吗?”盛渺越的声音似乎也染上笑意,在郁野看不见的地方,围成一圈坐着开会的人动作都停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呆滞,看着刚刚还眉目不耐的盛渺越现在整个人都生动温和了许多,甚至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地又讲:“别总刷手机,睡会儿觉,明天开录应该会很忙。”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盛渺越吗?   温非光坐在他旁边,眉头跳了又跳,直到盛渺越挂了电话,才没好气地说:“郁先生是一个成年omega,阿越,他甚至比你还要大一些。”   温先生素来讲话都规规矩矩,不掺杂个人感情,眼下却罕见地透着股烦躁;盛渺越虽然最近作为主角在网上闹得腥风血雨,但阴错阳差地和郁野又破镜重圆,心情也不错,两个人坐一起,他听着温非光的语气,又笑了:“我乐意。”   “......”温非光闭上眼揉太阳穴,不多时,感觉盛渺越的手按在自己肩头,对方面上还是笑着,却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非光,帮我个忙。”   “...什么?”   而郁野阳奉阴违,面上乖乖地应了盛渺越,保证自己会好好休息,挂了电话却转头就打给乔栾,等到接了又开始卡壳,乔栾莫名其妙:“小郁哥?有事吗?”   乔乔猛地紧张起来:“身体不舒服?”   “啊...那个,不是,那什么...乔乔,我有事问你。”   郁野又酝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问道:“乔乔,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还是不放心,所以拐弯抹角地靠近话题:“没有关系,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乔栾静默几秒,郁野以为自己还是问得太明显,结果对方再开口时声音都哽咽了,乔栾哽咽着叫了声:“小郁哥...”   郁野才被盛渺越熄下来的怒火立刻又燃起来,他再荒唐不过地想:就这个样子,乔栾这个小可怜的样子,谁听了不说一句,温非光真不是个东西?   正在盛氏处理工作的温非光遥遥地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盛渺越:什么坏事?展开跟我做做行吗? 第53章 四人修罗   乔栾的事没说出个所以然,郁野自己要查的蒋妍也没什么头绪,这样停滞的局面让他烦躁,索性节目也没剩下多少,就专心地教起了学生。   《演技》决赛采用的是1V1的方式,一个嘉宾对应一个学生演员,对于是真的对演艺工作有兴趣的年轻人吸引力无疑巨大,郁野分到一个看面相中规中矩的beta女学生,仇从蕴在他隔壁,闲着没事就过来串门,今天也同样,她倚在门边,笑得风情万种,看得郁野汗毛倒竖,“你干什么?”   屋里摆着好几台摄像机,还有专职的摄影工作人员,郁野对接的小演员早就识趣地退到了一边,留两位前辈站在门前说话,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纳闷地说:“找你来当嘉宾,又不是来旅游,见天往我这里跑,学生不带啦?”   仇从蕴还是意味深长地笑,然后伸手示意摄像师不要跟拍,拽着他往外面走,郁野这才发现外面站着盛渺越,对方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仇从蕴这才笑着说:“我哪敢浪费您时间啊。”   盛渺越没直接进来,估计是被仇从蕴拦了一下,屋里人多眼杂,还摆着不停录的机子,被节目组拍到不知又要怎么发挥,虽说两个人都不在意,但是最近正值风口浪尖,仇从蕴替他们想到这一层,郁野心里是感激的:“谢了。”   “客气,多少年的朋友。”仇从蕴摆了摆手,看样子是回自己所在的训练室去了,这一方窄窄的走廊过道里就剩下郁野和盛渺越,两个人面对面互相看了一会儿,郁野先憋不住了,他笑着走上前拉盛渺越的手,五指亲昵穿过对方指缝,另一只手去够对方拎着的保温桶,“这是什么?”   他顺利拿到,听见盛渺越说:“最近天气干燥,喝点粥。”   堂堂盛总,娱乐圈知名alpha男星,内娱omega最想嫁的人排名top1,此时正以一种小心翼翼地姿态掀开盖子,走廊里刹那间弥漫着粥的清香,郁野鼻子很灵,闻了一下便又要发笑,“你去问乔栾了?”   “嗯。”   盛渺越带了郁野还在盛宅时买回的粥,只不过时过境迁,上次还彼此嘴硬,于深夜在客厅里相逢,这次便已经可以手牵着手,用一副碗筷喝两人份的粥了,但毕竟还在节目录制当中,两个人都不能离开太久,只能草草应付了事,郁野把最后一口喂进盛渺越嘴里,才问道:“上次你查那个alpha,查到什么了吗?”   “他之前在你工作室上班,前一段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辞退了,后来也没再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郁野的笑意微微凝住了,眼前浮现一个形容猥琐的alpha的脸,盛渺越查的资料详细,短短几句话,就成功让他想起之前谢小花在工作/室意外发情的那个罪魁祸首,他深吸一口气,握着盛渺越的手不自觉攥得更紧,如果真是这个人,那么林奇筹谋的时间,大约比他想到的还要早。   盛渺越看着他失神的脸庞,顿了顿,还是把后半截话咽进了嘴里。   那alpha不仅曾经是郁野的下属...现如今,更是和林奇勾搭在了一起,如果当天自己没有注意到郁野,那在原本的房间里,等待郁野的会是谁?   盛渺越不敢往下想,两个人各怀心思,最后郁野先回过神,勉强笑道:“那个alpha啊...之前犯了错,我就让他自己递了辞呈,没什么事,别担心,回去录节目吧,下了再说。”   自从两个人和好了之后,盛渺越便表现出一个优点,对于郁野不想说的事,他从来没有逼问过,此时也同样,只是用黑而沉静的眼神又望了望郁野,然后就点头应道:“好。”   ......这样子实在称不上他应的那声好。   郁野不合时宜地在心里哼笑了一声,觉得盛渺越可爱,左右四下无人,他快速地在盛渺越脸颊上亲了一口,嘴唇擦过脸庞,留下一小块润润的水渍,两个成年人旧情复燃,谈起恋爱来还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盛渺越终于露出笑意,指着那块水渍说:“我上过妆的,郁老师。”   “我还没怪你骗我逃班吃东西,口红都吃掉了呢。”   “口红?”盛渺越眯着眼仔细瞧,心里暗搓搓地想难怪今天郁野看起来格外唇红齿白,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似的嫩,他恶趣味地用手指碾磨过郁野唇瓣,“给你把整个系列都买下来,只涂给我看,行么?”   “...想得美。”郁野倒着往后走,触到排练教室的门,迅速脚底抹油,溜了。   然而他在盛渺越面前装得和平常别无二致,一转头,却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隐约让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串成了完整的一条,此时才终于露出一些痕迹,再加上他自己查的关于蒋妍在聚会当天,除了能够直观看到劝酒的监控,其他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不由得让他往最坏的情况想:   本以为林奇在国外安分了多年,现在看来,每件事都有他的手笔,那么一切基于他的猜测都要再往深了去一个度,关于他的目的和动机,以及背后支撑他做这件事的资本,全都要被囊括在内,本就复杂,现在则更难测,稍有不慎就能被坑一把,前路漫漫,压得他如履薄冰。   可他自己选了这条路,咬着牙也要走到尽头。   后面的节目录制便没有再出什么大差错,结果也不冷门,就是之前内部外部呼声都很高的一个新人演员,最后判定决赛带她的那个老戏骨获胜。   郁野决赛带的那个beta表现平平无奇,得了个第四名,按理说第一次做这样的综艺节目,能有这样的成绩其实也已经很不错,等到最后按流程走完了结束感言,便再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乔栾在门口等他,主仆二人开车直接回了郁野租住的小公寓,路上他问:“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乔栾面色有点苦,“最近活动少了很多,有几个合作方临时换人,这一段时间都挺闲的。”   郁野有点诧异,纳闷问道:“前一段的事情热度不是已经渐渐下去了吗?也不至于就怕成这样吧?我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您还说呢,自从《共枕》开拍,里里外外出了多少事,每次一出事您口碑就往下掉,前些年辛辛苦苦攒的都快被祸祸尽了。”乔栾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郁野,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郁野最近的确没再出什么岔子,可通告就是一直往下掉,挡都挡不住,难道这就是情场得意职场失意?   他琢磨了一路,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走到郁野家楼下时,看到旁边停着辆眼熟的黑车也没怎么在意,一路小跑着帮郁野搬行李箱。别看乔栾身板小,脸也嫩,看上去还像个未成年,可动作却很麻利,翻腾间额上出了热汗,他拿手一抿,又对着郁野笑了笑;   这时,旁边黑车上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温非光盯着乔栾红扑扑的脸蛋,目光长在对方身上,说话却对着副驾的盛渺越说,“郁先生开给乔栾多少工资?”   作者有话说:   郁野:老公,姓温的挖我墙角!(bushi   看到大家的评论啦,有些朋友说一些地方看不懂,我都研究了,是因为还没写到的缘故!会尽力交代清楚所有细节的!如果完结之后还是不懂,那我...那我只好给您磕三个响头,下本再努力了! 第54章 再度欺骗   四个人分成两对,站到一起,一个比一个尴尬,郁野是没想到,他疯狂朝盛渺越使眼色,盛渺越则站不住似的靠在他身上闷着声乐,乔栾还拎着一个大包裹,正愣神之际,手上却骤然一松,温非光不知道何时走过来,也不吭声,自顾自提着一堆东西,用眼神发问:还有其他的吗?   乔栾还憋着气,郁野回过神,有点埋怨地在盛渺越腰侧掐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上前,作势接过东西,“不敢麻烦温先生。”   他这话轻飘飘地落了地,半晌没人接,只好求助一般地望向盛渺越,岔开话题道:“我这儿地方不大,大家别嫌弃,都上来坐坐吧。”   乔栾却往后退了两步,飞快地低下头说:“小郁哥,那我先回去了。”   他走得急,连车都不想再开走,一阵风似的从温非光眼前刮过,剩下盛家夫夫两人和温先生大眼瞪小眼,盛渺越急着和郁野卿卿我我,推了温非光一下,“愣什么,去啊。”   “为什么要现在去?做无用功,并且我认为,有相当大的概率,乔栾会和我大吵一架。”   “......非光,我有时候会觉得,当初盛信鸥培养你是对还是错,”盛渺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不能擅自对任何一个人的感情变化加以揣测。”   “......”   “要观察,要琢磨,人心是最难测的,兴许有人嘴上埋怨你,其实心里恨不得时时刻刻见到你呢。”   温非光一脸若有所思,反倒是听到这句话的郁野笑着瞥了盛渺越一眼,把堂堂盛总看得扭过头去,只露出点泛红的耳廓。   最后也没能做成客,盛渺越来时搭了温非光的顺风车,此时对方一走,晚上也就不准备再回去,郁野住的地方不大,但胜在安保不错,也不担心会有什么狗仔来蹲守,两个人于是得以黏黏糊糊地回到家里,郁野才想起之前签的广告台本还被落在车上。他正要下去拿,反被盛渺越捉住,对方熟知他弱点,仅仅在腰上一掐,他就软了半边身子,语气无奈又纵容,“别耍赖,是工作。”   角度问题,他错过了盛渺越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还以为是对方刚刚失而复得,只想粘着自己,也没怎么放心上,索性那广告不着急,他看盛渺越一时半刻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就配合地坐下来,任对方头发扫过自己颈窝,留下一阵细微的痒,气氛一时安静,他没话找话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嗯,还可以,怎么了?”   “啊,”郁野拨了拨对方的头发,盛渺越顺势从靠坐变成了仰躺在他大腿上的姿势,紧接着就听郁野继续说,“那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最近通告掉了些......算了,无所谓,没有工作还能多陪你。”   “......”盛渺越动作顿住了,脊背升上一阵冷汗,片刻后才不那么自然地笑道,“最近事情多,兴许过一段就好了。”   额发松散,搭落在盛渺越额前,遮住他黑沉沉的眼神,他特意没和郁野对上视线,当时斩钉截铁,事到临头却还是心虚,但这样的情绪很快又被他抛到脑后,他透过几缕发丝看郁野清瘦的轮廓,另一只手悄没声地从对方衣摆探入,T恤宽松,一路顺畅,很快郁野的脸色就红起来,有点羞臊地挣动了两下,才小声道:“你干嘛?”   盛渺越没说话,继续向上摸索,到了一个地方停住,郁野原本嫣红的脸色也刹那间变白,是肉眼可见的慌张,这次挣扎便用了力气,郁野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先喘了口气,目光略有些躲闪,转移话题说:“我还是去拿台本......”   “郁野,”盛渺越打断他,第一次擅自跨越雷池问道,“为什么?”   这话颇有些没头没尾,但此时盛渺越的手还放在郁野细嫩皮肉上,下面盘亘着的是一道经年难以痊愈的疤痕,像吐芯的毒蛇,烧灼着两人的心脏,郁野是慌乱,盛渺越是疑惑和心疼。   “...不为什么,不小心。”郁野还是没和盛渺越对上视线,却忽而感觉那手掌又动了,像是仔仔细细地在丈量,又像是一种特殊的爱/抚,肌肉纹理纠结,早早落下疤痕的那一块如今被抚摸已经再无触动,只剩下痒,痒得郁野连声音都在抖,“盛渺越......”   “为什么。”盛渺越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两个人无声僵持,郁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他嘴唇瓮动,片刻后自暴自弃地撇开头,“...之前刚分手那段,遇人不淑,不小心伤了。”   这话明显掺了水份,且不说那条疤痕在上臂的内侧,就但说刚刚盛渺越粗略一摸,也知道是个不小的伤口,但郁野还是不愿意和盘托出,在刚分手的那段日子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不过盛渺越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他在此刻终于松了松一直紧绷的弦,自我安慰似的想:   原本以为郁野冷心冷肺,现在看来,自己也不是全然没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若是从前,大约会欣喜若狂,此生无憾了。   两人在郁野的小窝里又缠绵好几天,直到盛渺越被经纪人一通电话下了最后通牒,要求明天必须出席某个时尚杂志的拍摄,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郁野的通告还是不多,且多半还是些不太出名的活动邀请,和以前相比差了不止一个层次,张慧陪着他忧心,乔栾也嘀嘀咕咕的念念有词:“怎么偏偏这次影响这么大?”   郁野不言,心里也有些疑问,先前那根若隐若现的线好像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总和他隔着什么似的叫他看不分明,他藏着事,见盛渺越时就不像往常;盛渺越也藏着事,两个人每天睡在一张床上,感觉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都察觉了,可是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这样又凑活着过了些日子,郁野才接到电话,是个出名导演的邀约,请他去新电影里做男一号。   他很久没接到像样的拍摄邀请,机会难得,当天下午就和那导演组了饭局,到地方才发现许久不见的林奇也在,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膈应:“小野,你来了。”   事已至此,郁野早看出这是个骗局,他又上了林奇的钩,语气疏离淡漠:“嗯,郑导好,林...导好。”   林奇的笑容陡然加深,透出一股作呕的愉悦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一会儿还有,应该会有点晚,可以先睡,明早来看啦!!   明天晚上也有!   小盛做的事情要败露了! 第55章 分手预告   这机会不能再要,保不齐后面又有什么陷阱等着他,用餐期间,郁野就下定了决心,等到饭后谈起正事,那导演还没说几句,他就一脸歉意地拒绝道:“您能邀请我我十分荣幸,但是就刚才所说,我想我并不能胜任这个角色。”   林奇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喝茶,对这事不发表任何意见,那导演还欲再谈,又被郁野客客气气地顶了回去,林奇这时倒是开口了,却没挽留,反而说:“他不想就算了。”   那导演发愣,目光里还有些茫然,郁野一看就更明白了:什么看重自己的演技,想来根本就是林奇组的局吧。   他已经不想再考虑对方为什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能变得如此神通广大,只是觉得疲惫,又喝了一口茶就站起来要告辞,林奇坐在那儿没动,喊他:“小野。”   他没应,身影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对方这才终于舍得动一动自己金贵的屁股,大跨步地追赶上他,开口就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每次见我都这样吧,小野?”   “你别这么叫我。”   林奇还是笑,好像带了个摘不下的面具,“和旧情人重归于好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美妙?小野,你不知道......”   这话妥妥触到郁野的逆鳞,他像只小豹子似的警觉地竖起耳朵,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防备,“林奇,也不必每次找我都是这些车轱辘话,我听腻了。”   “盛先生或许没有听过,小野,你讲给过他听吗?”   林奇信心满满,以往的这个时候,只要他抛出盛渺越,郁野就会像是戳破了的皮球一样卸下气来,虽然这意味着盛渺越在郁野的心里实在重要,但是那又怎样?   只要把郁野毁掉,把对方拖入黑暗里,到那时候,能救郁野的不是还是只有自己?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郁野总会忘记盛渺越,爱上自己。   他把自己比作蛰伏已久的猎人,也并不介意浪费这点时间。   而这次却不一样,他没有得到郁野预期中的反应,对方依旧紧张盛渺越,但目光却始终平静,细看还能品出些濒临绝境的疯狂,郁野终于在这场交锋中占了上风,但品不出什么胜利者的滋味,扭头要走,林奇又喊他,叫了大名,“郁野。”   “还有事?”   “ok,ok,”林奇投降一样地举起双手,做了个十分国外人的耸肩,“别这样看我,我真的有事要说,今天这个饭局是我组的,估计你已经看出来了,你不愿意来也正常,但是——你最近是不是掉了很多通告?”   “......”   “看来被我说中了,郁,你就没有感到奇怪吗?明明是你和盛渺越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对方就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有你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郁野听进去了,下意识反驳,“你别......”   “郁,别急着反驳我,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以你的聪明,想通这个关节并不难,你只是不愿意想,但是盛渺越不是一般人,虽然远离盛氏权力中心,但想要截胡一个明星的资源,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话如雷一样在郁野耳边炸响,让他终于得以迟疑地握住了那根线的一角,他心中大乱,却并不愿意在原地等林奇继续给他灌输这样的东西,退一万步说,就算林奇说的是真的,以对方的心性,会不会添油加醋还未可知;他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事,宁愿盛渺越亲口残忍告诉他,这一切又是假象和大梦一场。从前是他轻信林奇犯了大错,间接导致两人分离,这次,他想亲口听盛渺越说。   那么盛渺越此时,又在做些什么?   盛渺越近来时常往盛氏跑,时间久了也和各个高层混了个脸熟;盛信鸥还在时,给他设置了专用的办公室,但他从来没去过,就算现在也是每天坐在温非光办公室里,偶尔帮温非光看看文件,更多的时候,就长久的发呆。   他桌子上现在正摆着一叠照片,每张都以一个类似偷窥的角度,事无巨细地记录着郁野的一举一动,而最上面的一张,赫然显着林奇和郁野的脸。   温非光从文件里抬头,见他那样,忍不住劝道:“你别看了,那照片里,郁先生一看就是不乐意的,而且是去正儿八经谈工作,你半道截了人家那么多,总要许他出来露露脸,不被大众遗忘才好。”   盛渺越拿手臂挡住脸,向后仰倒在沙发上,声音像挤出来似的一样低:“我巴不得他被大众遗忘,被所有人忘记,只能呆在家里,每天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我,睡着前最后一面见到的人也是我,我想要他与世隔绝,最好锁起来,谁也别想觊觎。”   温非光哑了,半晌说不出话,又听好友自嘲笑道:“可是我不能。我锁了他的资源,他宁愿自己去问,去碰软钉子见林奇,也不愿意求我一句。”   盛渺越还在笑,手臂缓缓放下,露出的眼角湿红一片,在顶楼只有他和温非光两人的办公室里,毫不掩饰一个alpha的脆弱,他近乎呢喃地说:“破镜重圆,破镜重圆...”   紧接着声音骤然变大,近乎嘶吼,将照片撕了个粉碎,“这他妈/的怎么算破镜重圆!”   他想起那天台上烟雾朦胧,想起更早以前的郁野,心动和心痛一样刻骨,他自欺欺人地说不要爱,全是假的,没有人比他更想得到垂怜,他忍了好久,不闻不问,做郁野的完美爱人,可是他本就不是这样的,此时此刻,隔着消音的玻璃门,他终于哽咽想道:   他想要爱,不要等分,要不自量力地做独一无二。   两个人都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伤了心,失了态,回到家却个顶个地能装,周旋试探样样不落,在没有彼此的时光里成为曾经最讨厌的圆滑成年人。夜里依旧彼此拥抱亲吻,好像白日里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总要有人先质问,荒唐夜里,他们喘息流汗,浓情蜜意时兜头浇一盆冷水,   “你白天...”   “你最近...”   对视一眼,热血凉透,郁野继续问道:“最近辛苦吗?”   “还好。”   “公司演戏两手抓,还要照顾我的资源,”郁野垂下眼,看上去乖顺,也冷淡异常,“怎么会不辛苦,盛老师。”   作者有话说:   我聪明的读者应该已经猜到早晚都要再分一次的,没有猜到的读者...移步本人前一本《反骨》,里面有个叫赵铭的小傻瓜说想跟你做好朋友。 第56章 无声呼救   与其说是矛盾积攒已久,倒不如说是矛盾从来没有消解过,郁野说出这句话之后,盛渺越便再没开过口,原本已信了五分,现下更是避无可避,他觉得荒唐,追问道:“为什么?”   郁野当然在乎前程,但这世界上没有他不愿意给盛渺越的东西,他只是觉得茫然,盛渺越明明就在他眼前,却好像隔了层雾,让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对方的轮廓,他用力揉了一下眼,手背上湿漉漉的也不在意,如浮萍似的攀住盛渺越胳膊,“月亮...为什么?”   盛渺越狠狠一震。   又能怎么说,说自己从始至终还是无法相信郁野会轻易回到自己身边,又或者,把自己最大的恶意坦露出来,告诉对方自己想把郁野放在没有人找到的地方,终生像一株菟丝子一样只攀附自己,这样才能满足所有的安全感,才能让自己相信,这一生不会再被辜负?   盛渺越喉头哽咽,缓缓掰开郁野的手指,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变调,但很快又被他遮掩过去,“为什么你不是最清楚?”   “你宁愿背着我去见林奇,去碰软钉子,也不愿意来问我,承认一下你需要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郁野。”   “......我听够你假惺惺的高兴和不高兴,也不想再陪着你演一个什么都不问的爱人。”   “......”   盛渺越于深夜离开了郁野的住处,顾不上会不会被蹲守,两人之前的爱恋如昙花一现,来的快败的也快,但他仍旧禁着郁野,郁野的所有资源到手上之前还是要在他那里先过一遍,过完也就不剩什么;照片也一沓一沓地往办公室里送——   他最近不常回盛宅,原先自己独居的那栋房子,有了和郁野的对比,也总觉得空荡;温非光约莫也遭受了什么情感打击,两个人每天在办公室里对着发呆,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盛氏要倒闭,偶尔盛渺越望远处一栋接一栋的大楼,会恍惚想:郁野在做什么?   说来奇怪,他明明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所有行程也都被他严格筛选,郁野斗不过他,他也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安全感,却还是想问,郁野到底在做什么?   他得不到答案,却在剧组偶然碰见了仇从蕴。   两个人客串大导的戏,演一对耳鬓厮磨的情人,少不得要交流,盛渺越已经许多天没见郁野,也知晓他离开郁野家的第二天,仇从蕴就偷偷摸摸地敲了郁野的门,他致力于事无巨细地了解郁野现状,有些事情却还是要靠亲近的人才能知晓,仇从蕴也不辜负他期待,刚一下戏,卷着剧本凑到他面前,笑容明艳,细看却咬牙切齿地,声音都带火,“盛老师,探讨探讨?”   盛渺越心知肚明地和对方站在背光的角落里,两个人都避讳绯闻,特意挑了个有人却不是很近的地方低声说话,仇从蕴怎么看他怎么不爽,说话也不客气,“盛老师,您未免太过分。”   “郁郁一步步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一句不吭,就想断他的路,什么年代啊,不兴强制爱那一套了吧。”   “......郁野他...”   “您也不用问我,郁郁话里话外都护着你,不让我来找你讨公道,要不是今天在这儿碰上了,可能我就真的把这些话烂到肚子里,一辈子不说。是上天安排咱俩碰面,老天爷都看不得郁郁再吃苦,盛渺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伤害了一个多爱你的人?”   仇从蕴真的是气急了,憋了好几天,此时恨不得一股脑说完,“你别说话,听我说,盛渺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郁野大好前程,为了你,去和个老头子谈合作,就想离你更近一点,你今天断他前程,那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要的,他一定会给你?”   盛渺越终于品到某个字眼,迟来的真相缓缓铺开,他问道:“什么叫为了我?”   “郁郁不敢见你,可是又想要悄悄看你。”   “......”   郁野和盛信鸥合作,一掷千金,别人揣摩那么久盛信鸥的意图,现在告诉他,是为了自己?   盛渺越皱起眉,仇从蕴知道的明显很多,此时只不过是透露一点,就砸得他晕头转向,他努力稳住心神,看向对方,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发问:“...之前我和他在一起,摸到胳膊内侧的一个疤痕。”   “什么疤痕,你别转移话题!”仇从蕴也不懂,但剩下的事情郁野不容许她多说,她归根究底是个局外人,只能为好朋友做到这里,剩下的伤痕,要由郁野自己来说,但她此时也迷惑,“郁野没跟我说过啊。”   “你再想想,”盛渺越提示她,“类似刀疤,在胳膊内侧,他说是之前遇人不淑,你们是好朋友,怎么你也不知道?”   仇从蕴险些被他说得怀疑人生,跟着思考了一会儿,按理说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却的确没听对方提起过,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柳眉倒竖,生气得声音都大了点,引得几个经过的工作人员诧异转头,又急忙压低声音,“盛渺越,我话该说的都说了,你到底什么想法?”   两个暴脾气凑一块,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燃,盛渺越也憋屈了好几天,再加上他刚知道这些事情,自己都理不清,当即也放大了声音:“你们都来怪我,从始至终,有人告诉过我这些事吗?我被蒙在鼓里又爱又恨这么久,你们是不是都当笑话看?”   “我想法子让他告诉我,我只是想让他像以前一样,这也错了么?”   “......”   当天,盛渺越和仇从蕴吵架的事,就上了热搜,一并推送到了正呆在家里的郁野的手机上。   仇从蕴和郁野关系好,大众有目共睹,此时自然就连带了已经许久不怎么露面的郁野,众人纷纷揣测是否是这两人又闹了什么矛盾,导致身为好友的仇从蕴愤怒来讨要说法,其实本就八九不离十,可是偏偏撞到了枪口,不多时就被悄没声地撤了评论;   盛渺越则赶着个没什么工作的日子去了郁野家,之前配过钥匙,他一路畅通无阻,进门就看到一个黑色后脑勺,正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是正在犯困。   他心蓦地软了,悄悄走过去,却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明明是要睡着了,却满头冷汗,陷在浅眠边缘,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盛渺越靠近一点,视线里先出现一个白色的小药瓶,他只当是郁野又生病,却在这时听见了郁野翻来覆去念叨的那几句话,   “救救我......好痛,月亮...救我。”   作者有话说:   来了,明天还有!算加更掉落!   算了一下,距离分手还能再挺几章,没有火葬场,是双向奔赴,是缺点的填补,一直都是! 第57章 波涛暗涌   郁野的睫毛仍垂着,不多时额角滑下一滴冷汗,整个人像冷极了似的哆嗦,他慢慢睁开眼,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人,逆着暖黄的落地灯光,看不清是什么表情;郁野也没动弹,等脑海里的那一阵眩晕过去,才慢吞吞往上坐直身体,最糟糕的情况终于发生:   他看见盛渺越正坐在对面,紧抿着嘴唇,手中握着个白色小药瓶,眼睛里满是血丝,还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像是在哭一样。   郁野一下子无措起来,还没意识到对方究竟发现了什么,先软绵绵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其实是还在吵架的,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吵架,面对盛渺越这个人,他连爱都爱不够,怎么舍得继续互相说一些扎心窝的话?   他在家待了好几天没露面,把能推的活动都推了,闲时会想:原来盛渺越只要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前程,对方想要,那就给他好了。   但真见了盛渺越,想好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等了半晌,见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又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我不太生气了,你也别生气,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想我演的顾虑我也想通了,就算不演也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盛渺越盯着郁野,后者在他的目光里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动作到一半却顿住了,因为大颗大颗的眼泪正从盛渺越眼睛里落下来,洇湿他面颊,盛渺越这几天好像一直在流泪,愤怒的失望的,却都没有此刻痛快,让他几乎泣不成声。   手掌骤然脱力,原先握着的药瓶滑落在地上,骨碌碌滚至郁野脚边,血淋淋的真相终于露出尘封的一角,背后是暗无天日的悲哀,郁野也愣,然后听见盛渺越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道细长的伤疤好像忽然变幻,拉伸出某个阴沉昏暗的午后,盛渺越在这样的幻觉里看到郁野瘦削光裸的背脊,以及对方隐忍的神色,这样温和的一个人,连自/残都选在看不到的地方,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他怀揣着经年的爱恨,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两个人相顾无言,郁野哆嗦着手,想要去够那个药瓶,仿佛只要牢牢地握在手里,就能遮盖住一切秘密和伤疤;他的手伸到半空,却被盛渺越牢牢握住,盛渺越手心沁着汗,不要命一样地把他往怀里拽,毫无章法的吻落在他眉心和鬓角,泪和汗混在一起,郁野终于崩溃,他捉着盛渺越衣袖,这次没有被挣开,世间对他所有的折磨,这一刻好像都变成了值得,他不断地说:“别讨厌我......”   “...月亮,别讨厌我,我已经、我已经正常了,我不是那样的......”   每一句话都足够让盛渺越再心碎一次,只能不断地将对方抱紧,像要揉进自己怀里,所有矛盾全都消弭,愧疚和后怕攥住盛渺越的心脏,让他不敢想:对方一步步跨越所有走到这里,怀着一腔孤勇走到他面前,用了多久;那些自己独自舔舐伤口的夜晚,原来竟然还有人和他一起受着折磨。   “我爱你,”他在全然不浪漫的情境下,庄严得像是在宣誓,“郁野,我一直都爱你。”   天色已经变得浓黑,是一个属于阴天的夜晚,不透什么月光,盛渺越抱着抽噎的郁野,等对方呼吸一点点平复,才继续说:“我来得好迟,郁郁,别怪我来迟,我什么都给你。”   盛渺越一向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郁野被他轻轻搁在床上,脸上犹带泪痕,于睡梦中不安地皱眉,一旦察觉到盛渺越要离开,就小声地抽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无法,他撕下阻隔贴,浓烈的清酒味立刻蔓延,这招有效,郁野的眉头渐渐松开,终于进入熟睡,他得以抽身去打了电话,劈头盖脸地问道:“让你查郁野这些年的事情,连他生病怎么都没查到?”   电话那边的人诚惶诚恐:“盛先生...这个真的没有,郁先生藏得很深,他有意隐瞒,我们真的也没办法啊。”   “那就查他有没有什么时间段是很久没有露面的,顺着去查,没道理一点都查不到。”盛渺越烦躁地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郁野生病这件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另一方面也让他想弄清楚:明明是个看上去温和,实际比谁都要韧的人,怎么会......?   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盛渺越不敢问,怕再触到郁野伤疤,只能自己偷偷地去查,自这件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被猛然拉近,盛渺越还是会偶尔限制郁野的行动,但更多是在一起缠缠绵绵,像热恋中的情侣。他不再提任何有关抑郁和伤疤的事,只是会出神地来回抚摸,偶尔郁野被他摸得难为情,还会向后躲开,或者没什么威胁地飞他一眼:“盛老师,可以了。”   盛渺越就扑上来舔他耳廓,直到郁野受不住连连求饶,才会半是调情半是认真地说:“郁郁,你哪里都好看,别怕让我看。”   两人又消磨好几天光阴,天气越来越热,眼看就要步入春天,郁野之前险些抑郁复发,问了Mike行程,要去做一个全面的复诊。   如今也不用瞒着盛渺越,他大大方方地开了免提,约好时间后盛渺越还有些怔愣,好像被惊喜给砸懵了一般,甚至有些局促地确认道:“我也可以去?”   Mike神交盛渺越已久,此时猝不及防听见他声音,当即就爽朗笑道:“郁,你早就该带盛先生来。”   盛渺越则快高兴疯了,不断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挂断电话后抓着郁野亲了又亲,活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郁野无奈但纵容,不过隐约了解一点他的心理,索性由他去,两个人全副武装,盛渺越开车,郁野坐在副驾,发动之前却有人拨电话进来,是温非光,语气难得严肃:“阿越,公司出了点事情,你最好和郁先生一起来一趟。”   郁野什么都没听见,但看盛渺越脸色不对,担忧问道:“怎么了?”   盛渺越这才回过神,摸了摸他的头,若无其事地开车上路,一边面色如常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会儿我可能要去盛氏一趟,别担心,什么都没有带你看医生重要。”   对,任何事情都没有郁野健康重要,都没有。盛渺越又在心里默念一遍,在心底轻轻地唤了声——   乖宝,要好好的。 第58章 天生一对   检查结果出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郁野最近心情一直不佳,才误以为自己旧病复发去拿了药,没想到正被盛渺越抓了个正着,情绪大起大落的波动,Mike给他拿了点稳定情绪的药,又去笑他:“郁,上次说让盛先生来,你还跟我生气,现在不还是来了?”   郁野恐怕对方一张嘴就说出些什么自己不想让盛渺越知道的事情,连忙小心翼翼地使眼色,这医生却全然不看,自顾自地与盛渺越握了手,笑道:“常听郁提起你。”   郁野猛地顿住呼吸。   谁知Mike又说:“盛先生确实一表人才,与郁先生十分合拍。”   郁野放松了,可下一秒盛渺越又问:“哦?他提起我什么?”   郁野一口气没喘匀,呛得面色通红,盛渺越走过来给他拍背,一边用不无责怪关心的口吻说:“多大个人了,还呛。”   他没说话,就一个劲儿地咳,抬起一双含着生理性泪水的眼往Mike那里瞧,Mike坦然地继续说道:“说您很优秀,他十分想念您。”   “......”   盛渺越和郁野都愣住了,不多时,盛总也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手掌虚虚盖住上翘唇角,“感谢您对郁郁的照顾。”   盛渺越先去外面,留下时间给屋里的两个人做最后的问答,郁野仍后怕:“Mike,说话大喘气可不是好习惯。”   后者笑起来,从微笑变成大笑,最后真心实意地说:“郁,你是我的病人,保护你的隐私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有些事情我明白,只能你自己说,但我还是希望你非常快乐,盛先生或许是让你快乐的最佳人选。”   混血医生眼窝深邃,桌上加湿器正吐着一阵一阵白色的烟雾,这样的情景让他显得十分飘渺,说出来的话也显得空旷,“郁,你信不信我会读心,我从盛先生的眼里读出,他十分爱你。”   郁野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见Mike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便把要说的话咽进了肚里,出门之前两人再度拥抱,离得近了,忽然发现对方脖子侧后方,纹着一串小小的英文字符。   两人也算是认识多年,郁野今日才想起无论如何疏导,对方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分别之际,他问道:“Mike,你有纹身?我从来不知道。”   心理医生愣了一下,然后回以更灿烂的笑容:“是一个英文单词,保佑平安的意思。郁,也祝你每天顺利,和盛先生长长久久。”   门被合上,隔绝了两方的视线,Mike滑坐在自己宽大的座椅上,一只手下意识去摸后颈的纹身,又陷入长久的呆愣,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才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盛渺越带着郁野先回了家,安置好之后才驱车去了公司,温非光似乎一直在等他,见他独自一人来了,问道:“郁先生呢?”   “他不舒服,我送他回家。”   温非光有点不赞成,“事关整个盛氏,和以往不同,阿越,不能任性。”   盛渺越摇头,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曾经痛恨自己有盛信鸥的血脉,现在却不得不依靠对方留给他的敏锐的直觉,他径直往会议室走里,整个人显得不容拒绝,温非光紧跟着其后进来,听他说道:“怎么回事?”   盛氏的产业覆盖方方面面,近日名下公司却频频出事,入不敷出,股票骤跌,说起来显得寻常,都凑到一起发生,就难免让人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意味,温非光作为实际管理人,一举一动都像在走钢丝,容不得他不谨慎,报表一份接一份的呈上,盛渺越坐在主位旁边,拎起来看,看着看着就皱眉,纵是他不懂,也看出这样大规模的亏损有蹊跷,像是人为地被动了手脚。   股东都出席了会议,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缓慢地举了手,经由允许后说道:“盛氏树大招风,难免被有心人利用,今天既然小盛总也在,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直说了,盛老先生在时盛氏何时曾这样过?被小公司的危机威胁到召开股东会议,也是丢尽了脸面!”   “......”盛渺越和温非光对视,对方轻轻摇头,总算懂为何对方格外坚持要郁野来的原因,两人先前就已经联手除掉了些有异心的高层,但拦不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有人在盛氏焦头烂额的时候想要分一杯羹。但此时也不好表态,只得先安抚道,“诸位放心,虽然我和温总的能力不如父亲,但是也有稳住大局的能力,请大家不要慌张。”   众人都议论起来,盛渺越趁此低声问温非光,“查不到亏损原因吗?”   “查不到,怀疑是子部的高层直接动用权力抹除掉了,但是......”温非光皱眉,这个动作不常出现在他身上,盛渺越接道,“但是什么?”   “动机。”温非光的指节叩着那一摞文件,思索着,“一件事要有因果,他们冒着被追责甚至坐牢的风险做这件事,利益是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盛渺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雇的私家侦探,他接起电话,听见对方求饶似的大声说:“盛总,郁先生他...他到盛氏楼下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会议室的门就被叩响,郁野穿着身沉稳西装,直到大家都看过来,才镇定地点头,“来迟了。”   在座的没有几个是不知道盛渺越和郁野的关系的,面对这个和盛氏格格不入的年轻演员都沉默,郁野却并不在意,他一步步地走到盛渺越面前,甚至还抽空冲他笑了一下,疏离的气质被冲淡了几分,郁野握住他的手,小声说:“怎么不带我来。”   郁野的额发有几缕微微潮湿,看样子一路走的很急,两人手掌紧握,他听见郁野说:“怪我不告诉你,自己也半斤八两,盛总,你和我——”   “天生一对啊。” 第59章 请君入瓮   盛渺越失神地望着郁野的眼睛,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郁野则就势在他旁边搬了把椅子坐下,原本闹哄哄的会议室这会儿也安静了,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两人看,偏偏身处视线中央的两个人不自知,直到郁野坐下,盛渺越才反应了过来似的问:“怎么突然来了?”   “不放心你。”   郁野也不看桌上的报表——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只是凑过去寥寥地听温非光介绍了一下情况,而后略一思索,便问道:“你们和林奇签合同,是不是差不多也在这个时候?”   温非光没说话,算是默认,显然也早想到了这一关窍,但是仍疑惑不解:“我并不了解林奇这个人,而且...先前因为一些原因,我也没有完全信任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盛氏始终防着他,他不应该、也没可能煽动这么多子部的高层做这些事。”   温非光挥手叫来助理,不多时对方就捧进一沓厚厚的资料来,他拿起最上方的一份递给盛渺越,示意道:“这里是林奇公司最近的工作情况和财务状况,早先子部刚出事的时候我就翻过,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所以,我个人目前并不是十分怀疑林奇。”   郁野也无话可说,毕竟温非光在处理公司事务的能力上估计要顶一百个自己,他不再坚持,转而去看一脸若有所思的盛渺越,盛渺越似乎在走神,想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对林奇的反应都淡淡,迎上郁野目光,片刻后意味深长地说:“瘦了。”   温非光:“......”   郁野:“......”   他哭笑不得,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和害羞,“你能不能想点正事?”   “还有什么正事,一时半会找不到幕后黑手,该保证的也都保证过了,”盛渺越站起身,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似笑非笑地环视一圈在座股东,将声音放大,“反正我也就是个甩手掌柜,坐吃山空,大家不都这么觉得?”   满座皆静,郁野皱起眉头,隐约觉得这样桀骜的话放在现今的盛渺越身上有些违和,他又去看温非光的神色,对方微不可察地冲他摇头,然后紧随其后也站起来说道:“阿越,别着急,事情总能解决。”   解决?解决什么?这两个人在闹哪一出?   郁野一头雾水,忽见盛渺越用力将椅子一踹,做工精良的实木靠椅在地毯上曳出一道无声的痕迹,昭示着始作俑者的不满;盛渺越脾气暴众人皆知,在大庭广众下发火似乎也不奇怪,只见他嗤了一声,不屑地瞧了温非光一眼,“可不敢当,温总,您管理盛氏有功,现在出了事,就把我也算到一把手?这么多年的兄弟,做不到有福同享,也别有难同当了吧?”   兄弟反目,好大一出戏,众人都静静观望,直到盛渺越先拂袖走人,走时还不忘拉着一直状况外的郁野;郁野被他拽着,一路脚底生风,到了车上一口气还没喘匀,扭头先问:“你们......”   他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因为盛渺越正冲着他笑,颇有些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饶是郁野再反应不过来这下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你们装的?”   “要不然?捉捉内鬼而已。真因为这点破事和非光闹掰,那我们两个这么多年兄弟才是真的白做了。”盛渺越侧身过来给郁野系安全带,空隙里刮了下他鼻子,看见郁野难得跟不上趟的样子就想发笑,“你当真了?傻不傻。”   “......”郁野重重靠在椅背上,一颗心沉甸甸地落回去,结果冷不防盛渺越又问:“明明把你送回家了,怎么还是不听话要偷偷跑来?”   他一下卡壳,想糊弄,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偷瞄盛渺越神情,看对方不像是生气,才大胆说:“你都不告诉我...好歹、好歹我也是股东。”   他声音又低下去,想起这并不是什么很好聊的话题,但还是坚持着说完:“你和温非光再厉害,两张嘴而已,说得过几十个人么?...我好歹算个人头,能帮一点是一点。”   “月亮,别把我当成是需要保护的人...我更想和你站在一起,因为错过太多,剩下的时光,我分毫都不想再错过。”   盛渺越哪里舍得生气。   汽车缓慢汇入车流,等候红灯的间隙里,盛总才缓慢斟酌地开口:“...没有生气,以后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以前我多心,现在我确定你爱我...宝宝,以后我们就好好过。”   好好过。   这三个字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郁野心上,他眨眨眼,有点想要落泪,慢半拍地应道:“好。”   盛总终于名正言顺地又住回郁野家,并以更换环境有助于身心健康这个扯淡的理由,于隔天将人拐回了盛宅,盛宅的阿姨好久没见郁野,十分热情地给他收拾行李,一边收还一边问:“郁先生这次回来就不搬走了吧?”   郁野觉得难为情,模模糊糊地回答:“嗯...大概......”   “是,不走了。”盛渺越跟在他后面,大步流星地将最后的东西提进来,“这次不走。”   那阿姨长年累月地为盛家做事,很有眼力见,顿时东西也不收拾了,嘴角挂着笑又走了出去,还贴心地给这对爱侣带上了门,嘭的一声响,郁野被盛渺越抵在墙边,笑着求饶:“盛老师,我错了,不走,肯定不走。”   “再说。”   “......你别折腾我!”郁野腰上敏感,此时盛渺越正不紧不慢地磨,牙齿还咬着他侧颈软/肉,不多时那块地方便被吮得水红,被欺负的人眼尾脸颊也红,语调变得软绵,警告都变成了撒娇:“收拾不好,今晚我不要睡了。”   “本来就没让他们收拾这里,”盛渺越喘得有点急,“怎么,跟我睡还不乐意?”   “...没有这意思。”   两个人又胡闹了一通,郁野终于把身上黏黏糊糊的大型犬类推开,正色问道:“今天的事还没完,你和温非光闹一通,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好在盛氏露面,要怎么办?”   “宝贝儿,这种时刻,你非要跟我说些煞风景的话?”盛渺越很无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答了,“什么都不做,我们就呆在家里,请君入瓮。”   “——等。”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也就再甜1下 第60章 好久不见   说做就做,盛渺越将大部分行程都往后推了一段日子,盛氏也不常去,每天就呆在家里和郁野大眼瞪小眼,活像一个下岗待就业工人;郁野也没什么事情做,两人几乎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偶尔有什么活动,身后也必然缀着个无所事事的盛总,时间久了,公众也由一开始的震惊议论到后来的麻木,偶尔烦不胜烦:   行了,全世界都知道你们俩在谈恋爱了,能不能别每天出来晃悠。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一天,盛总照样准备跟着郁野去对方要出席的一个商业活动——最近盛渺越已经不再时常锁着郁野,但走到门口时却被拦住,郁野无可奈何地抵着他脑门儿:“你就算闲,也不能每天都跟着我吧,看看外面怎么说你。”   “说什么?”   “......”郁野想要说,开口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于是快速地含糊过去,“说你啃老婆,没出息,盛氏早晚要倒闭。”   盛渺越听清楚了,没生气,反倒乐了:“还挺押韵。”   郁野一拳砸他肩上,下了最后通牒,“今天不准探班,自己找点事情做,林姨种的花是不是要开了,以前还会站在院子里浇水,现在全忘了?”   “要不是为了等你,谁浇花啊。”   “......”   郁野还想再说什么,乔栾已经站在盛宅的大门口朝他招手,他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匆匆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嘱咐,“你和温先生谋划的事情我不明白,但是我却知道,瓮中捉鳖虽是好事,时间线放的长了,难免落得竹篮打水。”   “我知道,你快去吧。”盛渺越朝他点头,而后想起了什么,自己也跟着往外跑几步,赶上快要走到大门口的郁野,四唇短暂相交又剥离,朝郁野笑了一下,“去吧,鱼鱼。”   被当成背景板的乔栾:“......”   郁野从家门口到车上的这一段距离走得堪比长征,好不容易快要到了,又当着下属的面被亲了一口,饶是再波澜不惊也难免有点燥得慌,上车之后,口不择言地问道:“今天拍杂志?准备什么衣服?”   “...小郁哥,今天是商演活动,你忘了?”   忘倒是没忘,单纯找点话说,缓解一下尴尬而已。   短命话题结束,郁野绞尽脑汁,红着个耳朵尖儿,忽然眼尖地看到乔栾脖子上多了根项链,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似乎是某名牌的新款,他一下子敲响警钟,问道:“项链不错,新买的?”   “啊?这个啊,”乔栾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脖子,“一朋友送的,我也觉得好看,就带着了。”   “朋友,温非光吗?”   “......”乔栾一下涨红了脸,“他送的我怎么会带,小郁哥,你别取笑我!”   想了想,他又认真补充,“小郁哥,虽然我没说,但是你应该也差不多猜到了,我跟在您身边这么久,把您当亲哥看...您得信我,那天是意外,我不喜欢alpha。”   “不单单是温非光,任何一个alpha我都不喜欢,也不纳入考虑谈恋爱的范围。”   话题到这里,基本上结局就定了,以意外开始,当然也就以各自安好告终,郁野不再说话,开车的乔栾也话少,两人一路无言地到了商演现场,进后台准备时,看到好久不见的祝修齐,对方之前去一个有关室外生存的综艺,两人就一直没再联系过,此时乍一看,这人黑了不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的发光的牙齿,“郁老师,这边!”   祝修齐大步朝他走过来,没有许久不见的生疏,这人一向热情,两个人坐在一起化妆,祝修齐闭着眼上淡色眼影,嘴里滔滔不绝地讲自己最近的见闻,把两人的化妆师都给逗笑了,郁野也笑:“你怎么这么能说。”   祝修齐睁开眼,被妆容修饰过后的眉眼更显深邃,说起话来却像只哪家没关好跑出来的哈士奇,浑身是劲,“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最近......”   他忽然停下不说了,显然想到郁野最近经历的事情似乎并不值得怎样寒暄,于是懊恼地闭上嘴巴,像小孩一样,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了,郁野笑着逗他,“我最近啊——”   “最近挺好的,该吃吃该喝喝,还胖了两三斤。”   祝修齐的眼睛慢慢睁大了,片刻后不服气地吐出一口气,“盛渺越要是对你不好,你可以来找我,我家虽然没他有钱,但是也还不错,圈子里说得上话,可以帮你教训他...小郁哥,你别这样看我!”   “哪有那么严重,你们alpha之间是不是就容易磁场不合...没见你和盛渺越安安生生坐在一块超过五分钟的。”   祝修齐不吭声了,显然是对这个曾经的情敌还在耿耿于怀,正好妆差不多上完,郁野想起件事,见四下无人,说道:“不过确实有事拜托你。”   之前他怀疑蒋妍下药,也怀疑对方和林奇有什么联络,托经纪人去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他将事情掐头去尾地给祝修齐讲了一部分,本来之前发/情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此时略一说,祝修齐就憋不住要嚷起来,“怎么这样!”   祝修齐之前综艺被郁野顶上之前,也是见过蒋妍的,再加上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听说过对方再正常不过,但的确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当即就表示一定去帮郁野打听一下,大概两三天给他答案。   祝家是艺术家庭,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圈子里的,肯帮他这个忙就再好不过,郁野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一点心,祝修齐人品不错,想来应当可以信任,也不会乱说,但是他心里仍有点惆怅,明明一件事情就快要尘埃落定,他马上就要知道这么多件事到底是不是都出自林奇一人之手,但是他忽地恐惧起来,惶惶想道:   知道了又怎么办?   剪不断理还乱,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可以走,但人都如此卑劣,得到一点就想要更多,最开始想要默默地看着对方,后来想要拥抱,想要对方如自己爱他一样爱自己,可是真正得到的那一刻,才发现全是妄念,迟早要还。   可他怎么舍得还。 第61章 一刻白头   活动就要开始,祝修齐没感受到他的失落,催着他上台,“小郁哥,快点。”   这活动来的人并不多,大都是些相熟的媒体,请来做一做宣传,主办方也都提前打点好,现场一片和谐,没提任何刁钻问题,临要结束时,却出了点状况。门口忽然一阵骚动,一时之间长枪短炮都转了过去,郁野和祝修齐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有了答案:   盛渺越穿着身低调的休闲装,脸上挂着微笑,不慌不忙地正往前走。   郁野隐约听到祝修齐哼了一声,也没做出什么反应,他和盛渺越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对方朝他挑眉,他不甘示弱地呲牙,眼神交锋,郁野盯着盛渺越,企图表达谴责:   这人,说不让来,怎么还是来了?   保安安抚了骚乱的人群,媒体的重心又放回台上,不过这次台下站着个大摇大摆的盛总,盛渺越低调的很,不接受采访,就真的是纯粹来探班,此时微昂着头,眼神专注,只刚刚好盛放一个郁野,原本蠢蠢欲动的媒体不得不安静下来,等到结束时,才上赶着问了那么几个问题。   “盛先生,最近不常见到您有新作品,是否要将工作重心回归盛氏?”   面对这个问题,盛渺越短暂思考了一下,随即远远地瞄了眼将要退到后台的郁野,才心情不错地眯眼:“不是,是将生活重心回归家庭。”   问这个问题的记者还若有所思,盛渺越先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大步流星地往后台去了。等到了后台,果不其然先接受一顿批评,郁野立在休息室墙边,又好气又好笑:“盛先生,你怎么答应我的?”   盛渺越拉他的手,没被甩开,于是变本加厉地整个人攀附上来,没骨头似的倚在了他肩头,赫赫威名在外的小盛总此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哄男朋友,“郁老师,我错了,我不该。”   “下次呢?”   “...下次还敢。”   郁野给气笑了,正想甩开他的手,身后走过来几个工作人员,个个眼冒精光,充满了强烈的八卦欲,他立时收住了力气,改为反手攥住,温声说道:“你平日里忙,难得有时间好好在家里歇着,不让你来,你还非要来,说出去像不像话?”   盛渺越被他突然转换的语气给弄懵了,那几个走过去的工作人员也愣,随后难掩激动地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这下盛渺越回过神来了,牵着郁野的手笑道:“看不出来,郁老师还挺要面子。”   郁野不说话,半天才别扭地说:“我今天来的时候,也是这几个人,非说咱俩闹矛盾,你最近一直跟着,今天都不跟了。”   “......”盛渺越无声地笑起来,郁野更羞恼,气得转头要走,没办法,他就是讨厌别人说自己和盛渺越的关系不好,谁都不行,小气成这样,不被笑才怪。   他闷头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对方身上冷冽的气息,随即肩膀被人搂住,盛渺越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摸他发顶,见没有反应便又操着一把又低又沉的嗓子叫他,“鱼鱼。”   “...干什么?”   “我记得你最近没有通告了是不是?”   “还有一个,不过不太重要,怎么了?”   “没怎么,”盛渺越最近心情一直很好,“上次Mike说新环境有助于减缓你的焦虑症状,所以,我想——”   “宝贝,和我私奔吧。”   对付郁野这种生性清淡但偏偏喜欢浪漫的人来说,盛渺越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心驰神往,更毋论相思多年,私奔似乎成了桩美梦,由喜欢多年的人说出来,他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掉进了陷阱,“......什么?私奔?”   “对啊,和我,去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郁野晕晕乎乎,但是差不多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只是仍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和我...出门,可以吗......那么多事情?”   他快要语无伦次了,眼圈都急得发红,却认真地抬头看向盛渺越,“真的假的,盛老师,不要骗我。”   这下轮到盛渺越无奈:“鱼鱼,我从来不开空头支票,你要相信我,别着急慢慢讲,我听着。”   盛渺越其实已经谋划这件事很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很多年之前,阴差阳错,于此时才正式提出,他把郁野塞进车后座,自己从另一边上了车,才继续说:“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有空,做这行假期不固定,时间久了变数也多,我们出去玩儿,放松下,好不好?”   郁野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点头的傻瓜,一路上都殷殷地盯着盛渺越,对方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失笑,忍不住凑过来,挡板适时降下,将两人隔在密闭的空间里,盛渺越就凑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一声一声地喊鱼鱼,喊得他心里酸涩一片,“鱼鱼,不用激动,未来那么久,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不一样。郁野想,怎么会一样?   他们两个人怀抱的心思本来就是全然不同的,一个想要永恒的专一的陪伴,另外一个则把自己当作是某段时间的限定,限定人物求不了长久,盛渺越又怎么会懂,这究竟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紧了盛渺越,将一抹酸涩再度品尝之后,咽进了肚里。   说做就做,盛渺越争得了郁野的同意,这事就提上了日程,目的地定在Y省,跨几个市,是段不算短的旅程。正赶上春天,气温渐渐回暖,两个人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工作,于一个晴朗的日子出了家门。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规划的路程人烟稀少,两人也没带助理,好在安排够妥当,一路顺利到达下榻的酒店,郁野对这场旅行一直很激动,前一晚没怎么睡好,路上靠着盛渺越补了会儿觉,现在还是不显困意,“我们去哪里?”   天色已经擦黑,况且来回奔波,并不适合刚来就出门,但看着郁野希冀的神色,最后还是应允,“裹严实点,我们去逛古镇。”   来之前就查好,现在正值旅游淡季,还是工作日,基本上没什么人,两个人乔装打扮,最后套上两件款式相近的情侣外套,总算在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体会到了正常人恋爱的乐趣。   他们牵手走在昏暗的小巷里,路过的皆是年迈老人,没人认得他们;郁野带了一顶深蓝色毛线帽,整个人在灯光照耀下被衬得更白,盛渺越望向他,心中一动,便低下头来吻他,初春的风料峭,便又把人裹进自己的衣服里,满足地叹道:“不想走了。”   郁野用力挣脱,十分煞风景地说道:“等到了地方再感叹,我还想拍照,快点。”   盛先生的一腔文艺心熄灭在了胸腔里,十分郁卒,索性他们住的地方离那古镇不远,大老远看见一片灯火通明,郁野眼睛都亮了,举起临时买来的相机,手也不牵了,快门声响成一片,才想起身后还站着一个男朋友,于是回头招手:“月亮,快来。”   很难形容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盛渺越后来时常想起这个景象,万千灯火之前,郁野回过头朝他笑,眼神发亮,像揉进了万千星光。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郁野这样开心的笑容,一时发愣,直到郁野又喊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掩盖似的咳嗽了一声,“来了。”   “我给你拍照。”   “要一起拍。”   两个人在每一处地方留下照片,走到脚心发疼,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下榻的酒店,接下来的几天便大多如此,在各处逛逛,然后便准备去往下一个城市,他们的最后一站是L市,那里有被评为全国最好看的一座雪山。郁野对此充满期待,凌晨十二点,手机还闪着幽幽的光,被冷落在一边的盛渺越也很无奈,最后强行抽走他手机,“睡觉。”   郁野意犹未尽地和他商量,“再等会儿。”   “不等了。”   盛渺越将他翻了个个儿,凑过去啃了一下他后颈,郁野哼了一声,老实下来;两个人晚上睡觉时已经不太带阻隔贴,气味的紧密贴合使他们更加亲密,此时郁野后颈上有个泛着粉红的牙印儿,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子信息素,感受到盛渺越陡然加重的呼吸,立刻警觉道:“不行,明天要爬山。”   “笨蛋,我们坐缆车。”   郁野卡壳了,最后小声求饶,“但是我会走不动路。”   “那我就把你抱上去。”   “......”   恳求和告饶未果,郁野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接受了一轮鞭笞,并异常坚决地拒绝了第二轮,熬夜加上运动,这一觉他睡得香甜,睁开眼已经是大天亮,脑袋仍懵懵,问旁边穿戴整齐的盛渺越:“几点了?”   “刚七点。”   盛渺越任劳任怨地摆弄着帮他穿衣服,并趁机上下其手地摸了好几把,刚睡醒的郁野最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个布偶娃娃似的,盛渺越指挥着他坐上车,一路坐到山脚,能够远远望见被云雾笼罩的山顶,郁野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整个人扒在车窗上朝外望,末了再回头看盛渺越,然后又回头看,乐此不疲,幼稚又可爱。   郁影帝已经完全将偶像包袱丢在了脑后,整个人折服在雪山的巍峨之下,他任由盛渺越给他套上大大的棉衣,一边争分夺秒地在上山之前给仇从蕴发语音:“真的很漂亮,有空要来。”   仇从蕴5G冲浪,时时刻刻在线,秒回他:“等我什么时候谈恋爱,我也来。”   过会儿又追加一条语音:“郁野!不要再跟我讲了,我不想知道你和盛渺越谈恋爱的细节!”   单身多年的仇女士在沉默中爆发,盛渺越在一旁偷听,乐不可支,而后拿过电话装进兜里,一本正经地哄:“山上没网,用不了手机,也发不了语音。”   “哦。”郁野老老实实地任他搜刮自己的电子产品,两人一同登上缆车,雪山之行应该是他们经过游客最多的一段路程,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十分低调,但到了山上时还是被几个女孩子狐疑地看了好几眼,都是身高出挑的帅哥,哪怕平日里路过也要多看几眼,此时有个女孩凑上来问:“请问,您是盛渺越吗?”   索性山上人不多,两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身份,换取一小片尖叫声,顺便还合了影,郁野这才发现盛渺越前面是在唬他,顿时好大不开心地要求拍照,盛渺越早有准备,将他引到一片开阔漂亮的小坡上,故作平常地说:“放在左侧的兜里,你自己掏出来。”   郁野不疑有他,直接伸手去拿,手指却碰到一个硬硬的小盒子,他下意识拿出来看,深红的丝缎盒,上面是某品牌的logo,小小一只,正安静躺在他手心。   “打开看看。”盛渺越见他呆了,不得不出声提醒。   他下意识打开,看见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   “我想了很久,求婚仓促,近来又是多事之秋,但是却想找个由头,先送你一枚戒指,好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   “......郁先生,你愿意吗?”   郁野含着泪,身后是绵延的雪山,他轻轻点头,心里不断地重复我愿意,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甚至想向上天祈祷,时间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以后所有都不必面对,雪山白头,他们就和雪山一起白头,那该有多美好?   没关系,没关系。他安慰着自己,看盛渺越虔诚地将戒指推到指根,钻石发光,他想:这一刻就是永恒。   原谅他如此迷信,可是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在某个平行世界里,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相爱两次,白头一次,就当他是一辈子。   郁野终于迟缓地落下一滴眼泪,随后脸上如刀割一般的冷凉,“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等我有空把鞭笞的具体方式写一下,wb见哈 第62章 美梦将醒   两人在Y省玩了好几天,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动身回家,回来时的气氛明显比去时要好很多,乔栾开了车来接机,见郁野时忍不住笑道:“老板,玩得不错?”   “是不错。”郁野也抿着嘴笑,抬手间手上一枚戒指闪闪发亮,果不其然被眼尖的乔栾发现,“哟小郁哥,何止是不错啊,你这...进展飞快。”   他比了个大拇指,表情生动,逗得郁野直乐,恰逢盛渺越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揽住郁野的肩头,两人的行程没有公开,机场也没人,一路顺利坐到车上,郁野看乔栾开车时都哼歌,问道:“什么开心事啊,这么高兴?”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把乔栾给问卡壳了,面上微微泛起红晕,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掩盖道,“没什么,您开心我就开心了。”   “少贫嘴。”郁野隔空点点他,顺手打开了飞机上关机的手机,甫一开机,几个未接来电蹦出来,显示是祝修齐的来电,盛渺越坐旁边瞄了一眼,顿时没好气道:“你们怎么还在联系?”   “......”郁野觉得可能这两个alpha之间的关系永远也不会好了。   祝修齐主动打电话来无非也就一件事,上次郁野拜托他查蒋妍最近的交往人群,约莫是有了结果,他并不急着回,一是盛渺越还在旁边坐着;二是最近过得太快活,他一时也有些懈怠,不再想管这些。他把手机又按灭,听见盛渺越在他耳朵边又哼了一声,才想起还没哄这位,于是顺毛道:“没什么大事,祝修齐嘛,挺话多一小孩。”   盛渺越更生气了:“多大了还小孩!”   “......那你要怎么样?”郁野无奈了,盛渺越却把他戴戒指的那只手拿过去,比划了一下,然后掏出自己手机拍了张照片,自己仔细端详半天之后,点开社交帐号,什么也没说,直接发了出去。   盛渺越通常不在这类公共社交软件上分享什么东西,刚一发出来,粉丝猛地都涌到了评论区,满腔的彩虹屁在看到配图时全卡回了嗓子,有民间粉丝站经过仔细比对,最后沉痛宣布道:这不是她们哥哥的手。   还能是谁,不言而喻。   郁野和盛渺越最近一直都高调的很,终于走到这一步,倒是没几个人奇怪,不多时,两方的粉丝都粘好碎了一地的少女心,纷纷在下面刷起祝福语来,整齐划一,郁野预想中撕得天昏地暗的场面没有出现,他有些奇怪,捧着手机又刷了一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还不好?”盛渺越闲不住似的将他的手握在手里来回把玩,“再说了,你怕什么,早晚都要过明路。”   “......”这人,一天到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郁野臊红了耳朵尖,想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却反被握的更紧,挡板未降下,乔栾还在前面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盛渺越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千万人见证,天地做红娘,郁野,不能反悔,你是我的。”   真是要了命,盛渺越自从和他复合后,骚话一箩筐,时时刻刻都能说上几句情话,混娱乐圈的这几年里,对方究竟都学会了什么?   不过...他悄悄松了挣扎的力道,在心里应允:我一辈子都是你的,永远不用担心。   郁野在车上闹了个大红脸,欲盖弥彰地又去看手机,这一看不打紧,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整齐划一的评论区慢慢升上来几个头像是他们两人合照,名字也是他们两个人相关的账号:“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点进去看热评第一位的那个小姑娘主页,才发现对方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发了三四十条动态,每一条都充斥着大片的感叹号和语气词,足以见证其思维之混乱,心情之喜悦,最新一条赫然写着:呜呜呜呜呜我cphe了!   “......”盛渺越也凑过来看,两个人头碰头地研究了一会儿,也没研究出这个数量庞大的群体究竟是什么,还是正在开车的乔栾听了一耳朵,插嘴道:“cp粉啊,你们俩的cp现在可热了,好像是叫......越野吧。”   “......对,是叫越野。”乔栾肯定地点了点头,顺便指路他们cp相关的话题区,郁野照指挥点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热闹得像过年,每个人都喜气洋洋,似乎都是些年轻人,思维也跳跃,还有一些产出,多半是视频或者画,质量精美,跟官方出的比起来竟也不落下风。   这可太新奇了。郁野一路在精华区滑下去,蓦地看见一个密密麻麻全是字的长图,点开一看,是篇文章,上下左右全颠倒,评论区都在嗷嗷叫:“太太您是天使!”   “太太太香了今天开荤!”   什么玩意?他手一动,将照片回归原样,看了几行,脸色猛地红了,手机被盛渺越长臂一伸夺了过去,郁野简直羞愤欲死,“别看了!”   “唔,”盛渺越一目十行地看完,才慢条斯理道,“花样很多,可以试试。”   “盛渺越!”   “应该给这个人打钱。”   “你闭嘴!”   .....   新世界的大门徐徐打开,两个人翻了差不多一路,回盛宅时天色还早,盛渺越要去公司一趟,之前和温非光铺的网已经差不多,是时候下最后一剂猛药,真相也能水落石出,他换了身正式的西装,郁野就走过来给他打领带,修长十指飞快穿梭,有点心不在焉。他逗道:“不至于吧,郁老师,现在还没回过神?”   郁野当然不是在担心这件事,却配合着瞪了他一眼,盛渺越笑着低头偷了个香,“我的错,不说了,一会儿去公司,跟不跟我一起?”   “不。我也有点工作,刚才经纪人也要跟我商量一下公开之后的后续公关。”   “行吧。”盛渺越并不强求,却不无遗憾地说:“想再见识郁老师会议桌上风采。”   “你快去吧,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郁野才不接这流氓话茬,他送走盛渺越,心怀忐忑,拨通了祝修齐的电话,“修齐,是我。”   “......有结果了?”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几万字就完结这样,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现在评论啦,我尽量都写写!这篇文评论区好凄凉!大家多多评论! 第63章 风暴骤起   “小郁哥,你别紧张。”祝修齐在那边停顿了一下,随后隐约传来玻璃杯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声响,他似乎是喝了口水,才继续说下去,“我托了些认识的人去查,蒋妍这人在圈里口碑本身就不好,最近好像更嚣张,而且......”   “什么?”郁野追问。   “蒋妍有金主,这事你应该知道吧?现在看来,金主可能不止有一个。”   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含义,郁野险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祝修齐憋不住先吐槽道:“什么事啊,以前我爸妈说娱乐圈乱,我也做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有这么乱,从来只听说一个金主包三个情儿,她倒好,一个人有两个金主...也不怕、也不怕那什么。”   郁野仍在惊愕,片刻后有点艰难地说,“......另一个金主是?”   “林奇。”   这下郁野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祝修齐并不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理由编造这些子虚乌有的话来骗他,但正是这样荒谬的真相让他更觉得可笑,林奇一边借由爱之口,口口声声说爱他,到头来自己原来才是最大的棋子,爱与不爱全是屁话,想来肉/欲在对方那里才是最上乘。   也对,对方不就是这样的人,疯子而已。   他轻轻呼了口气,尽量维持住冷静,语调却忍不住地略微颤抖,“谢谢你,修齐。”   “嗐,没什么,有事随时找我。”祝修齐又跟他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偌大的盛宅里静悄悄的,郁野独自坐在显得格外空荡的卧室里,他静默良久,视线一瞬不错地盯着手上的戒指,手机忽然又嗡嗡地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盛渺越,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鱼鱼,干什么呢?”   “这边差不多要结束了,约莫过几天对方就要憋不住露出马脚,到时候就全靠非光...怎么不说话?”   隔着两个屏幕,盛渺越也能清晰感知郁野的不对劲,语气立刻软下来,“鱼鱼,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   “......没有啊。”郁野终于强笑着说了这句话,而后喉咙哽住,千言万语噎在喉间,奔腾着想寻一个出口,他小声说,“月亮,”   “嗯?”   “我,就是之前那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渺越打断了,对方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隐约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但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他再打回去,就变成了无人接听。   郁野有点担心,印象里,盛渺越极少有这样匆忙的时候,他想了想,又拨通温非光的电话,同样提示占线,他心情愈发焦急,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但一切都风平浪静——最起码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风暴来临的预兆,他只好安慰自己:可能是突然有事顾不上?   大公司嘛,总归是很忙的。   他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一边,想了想还是又打开社交软件,上次和盛渺越在车上看的那个话题虽然羞耻,但却意外地让人有点上瘾,恰好他现在急需一点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于是他循着历史记录复又打开,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看,先看见底下盛渺越相关的消息里,一个博文的热度节节攀升:   “[图][图]盛氏遭遇重大危机,股票骤跌,全面亏损,是否盛渺越接手的盛氏真的要倒了?”   那博主配了几个贱兮兮的表情,看上去很欠揍,郁野呼吸却霎时停顿了半拍,他颤着手把那个图片放大来看,不知道是哪个狗仔或者内部工作人员的偷拍,照片里的盛渺越紧锁着眉头,牙关紧咬,看上去是下一刻就会发怒的样子;余下几张则是盛氏数据的暴跌,甚至扯到前一段时间子部的亏损,评论里全是骂声和幸灾乐祸,只有郁野,看了半天,连眼圈都是红的。   有问题,这肯定有问题。他近乎是固执地这样想。可是却连电话都不敢再打,怕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里会给对方添一丁点的麻烦,明明自己也有说不出的烦心事,他不住地问自己:郁野,你不是早就料到了么?   你回到这里,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又将事情变成这样,是你自己要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林奇不早就提醒过你,他不会让盛渺越好过,而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林奇和盛信鸥的模样不断在他脑海里翻滚,想象中的每一张人脸都在对他进行指责,怪他自私,怪他是罪魁祸首,从一开始出现在盛渺越面前,就是错的。   事情仍在不断发酵,不多时就上了热搜第一位,可是这次没有人来公关了,盛氏小公子一朝落难,先前恨不得把盛渺越捧起来供着的人都成了帮凶,人人横插一脚,说盛渺越究竟是有多么无能,盛信鸥英明一辈子,最后盛氏却要败在他儿子手里。   连带着不曾露面的郁野也被骂,舆论本已不偏不倚,现在又有诸多人谈论起这场不那么被支持的恋爱,互联网上人人都趾高气扬,躲在键盘后充当侩子手,盛家如何,盛渺越与郁野如何他们根本不在意,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一时之间,社交平台变成了渣滓的狂欢,病毒一样蔓延,也不知混了多少蓄谋已久。   郁野门清,盛氏出事的时机巧合,蔓延得也实在太快,说背后没有人在推波助澜他根本就不信,盛渺越不久前的电话里还在说和温非光布的局就要收网,今天便爆出这样的事,阴谋味浓重,让他又想起先前说到的林奇。   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刚刚回国不久,便积攒如此多人脉,开公司,和盛氏合作,甚至今天的事情也可能是对方一手造成的,林奇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谋划了多久?   他终于接到盛渺越的电话,对方显然是抽空打来的,虽然急躁,语气却藏着关心,“鱼鱼,最近都不要出去了。”   “嗯,我知道。”   郁野表现的格外冷静,让盛渺越铺垫的腹稿落了空,他叹口气,苦中作乐地说:“宝贝,你比我还冷静,偶尔也要有点作为omega的示弱才行。”   “你快去忙吧,还跟我贫。”郁野话里掺了笑音,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挂了电话,却什么也没听,先给乔栾打电话,“乔乔,来接我。” 第64章 新的转机   乔栾平时话多还爱犯蠢,真到了这种时候却连问都不问,在电话里沉着地应了声好,不多时就又给郁野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郁野已经差不多收拾好自己,回了句好,就急匆匆地下了楼,楼下停着辆不起眼的小车,与郁野平时出门乘坐的那辆不太一样,乔栾也穿了件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衣服,两人地下党接头似的,捂得一个比一个严实,等坐上车,才低声问道:“小郁哥,去哪儿?”   “去通惠路那边的私人银行。”郁野揉揉眉心,低声嘱咐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乔栾也识趣得不问,关于为什么外面天翻地覆,郁野却忽然要去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银行的原因,他按照导航将车停靠在了路边,看郁野深吸一口气,格外不想面对似的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在这儿等我。”   “好,注意记者。”   “没关系,这里不会有人来的。”郁野很轻地笑了一下,乔栾这才发现这一片地方确实没什么人,明明离市中心也不算太远,周遭却寂静得令人头皮发麻,他下意识环顾一圈,看见旁边不远处稀稀落落地停着几辆车,辆辆都是豪车,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小郁哥...你?”   郁野从他脸上看出了对方的未竟之言,忍不住笑骂:“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乖乖等着,今天算双倍加班费。”   乔栾立刻现了点笑模样,乖巧地应好,而后看郁野的身影没入那个不算太气派的门户,笑意才缓缓收起,最后演变成一点深不见底的愁绪来。   他常被人说天真或是傻,可今天再迟钝,也能看出他小郁哥脸上的恍惚来,对方很明显是心不在焉的,走到这里,抗拒的意味也明显,他知道郁野不愿意来这里,可现在到了没办法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郁野懒到骨子里,能让对方有动力做这些事情的人也只有盛渺越,毫无疑问,他老板现在又要去做那个最吃力不讨好的人......真是。   情字爱字不可言说,却每时每刻伤筋动骨,教世间的痴男怨女受尽折磨。   乔栾在这边望眼欲穿地等着郁野,郁野本人却浑然不知,他其实也只是第二次来这家银行,上次还是与盛信鸥一起,能在这儿办理业务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沾了盛家的光,一路被热情招待,最后引他到了一个上锁的保险柜前,工作人员温柔地讲:“您自便,有事按门边铃,我们会立刻安排工作人员过来。”   他颔首,却并不说话,那工作人员便识趣地退出房间,并贴心替他捎带上了门,这房间不算小,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安保设施,明里暗里装了不知道多少个摄像头,上次来旁边站着盛老先生,如今好像只是转瞬,便时过境迁,模糊地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郁野又恍惚间想起盛信鸥还在时常对他说的话,大限将至的人语气沉静,没有任何悲痛:“小郁,这里的东西全都是没有感情的死物,但是关键时刻,活人靠不住,还是要依靠这些死物,才能绝境求生。”   郁野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大约一个小时——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来哀悼怀念逝去的人,他将保险柜里只有薄薄一小沓的文件取了出来,便没有再多停留,直直地走出了大门。   乔栾在座位上刷手机,看见他的时候脸色还没缓过来,是一种极其难看的神色,这表情在乔栾脸上不常见,通常代表极端的愤怒,情感上郁野不想问,但又不得不问:“怎么了?”   乔栾抿着嘴不说话,直到看见郁野自己开始翻找,才从牙关里泄出句话:“别看了小郁哥...就是一些不好的传闻,现在情况不妙,你少看点,别乱了阵脚。”   郁野置若罔闻,打开首页,想要知道盛氏的状况太过简单,全国人民几乎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热搜二十几分钟就换一次,最新的一条,显示知情人暴露:各个小股东联合,逼迫盛渺越让位,盛氏或将易主。   乔栾开车,却不知道要往哪去,只好先照着回郁野家的路线开,一边开一边小心觑着郁野的脸色,偷瞄半天,没见发怒,反而还有些笑意,像是怒极了,也像是快意极了,只听郁野低声念着,“盛先生说得果然没错。”   乔栾没听清,随口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别往我那边开,直接去盛氏吧。”   此时此地,虽然乔栾还是没弄清楚郁野想做什么,但胜在听话,动作也麻利,他将乔栾送到了盛氏大楼,看长枪短炮围着门口,周边还不知有多少个狗仔,乔栾有点怵,刚想说绕一下,郁野却不由分说地直接下了车,比例优越的长腿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蹲守的媒体愣了一下,顿时全疯着往这边涌,快门声响个不停,可以料想又会掀起网上的一阵风浪。   郁野不闪不避,任他们拍完,才说道:“烦请大家让一下,我还有事要做。”   “...你问我什么事?”他忽然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样弯了眼,清隽眉眼此时满是咄咄逼人的桀骜笑意,“从前我宣布同盛氏合作的时候,贵社是不是也掺和了一脚,怎么,我合作的公司出了事,我作为股东,不该来么?”   他逼退了媒体,独身一人走进盛氏大门,前台小妹正在拉遮光窗帘,看见他惊叫了一声:“郁先生?”   “您来找盛先生是吗?之前他吩咐过,您可以不用通报,直接去就可以。”   “......还是烦请通告一下吧,”郁野本来已经打算往上走了,听见这话又停下来,带着彬彬有礼的笑意,“还麻烦务必要把动静弄得大一点,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过来了。”   “......欸?”   “麻烦你了。”   前台小妹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要求,但眼前这个可是老板娘,不敢得罪,于是疑惑地按他的话做了,郁野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里还握着从保险柜取出的单子,颇有几分狂放的想:   谁想动他男人的东西,先来过他这一关。反正命也不值钱,前程也不值钱,全押上了,谁敢来和他赌?   像是疯了,可是,不是早就该疯了?   作者有话说:   快要虐了,预告一下。 第65章 无声告别   远在顶层的盛渺越收到消息,满室的大小股东也同样惊诧,下一刻郁野就径直而入,嘴角上翘,眉目间却没有什么笑意;相似的一幕再度上演,所有人都噤了声,盛渺越明明正在焦头烂额,这会儿见了人,肌肉先条件反射般地牵起一个笑来,站起身想去牵对方的手,“你......”   郁野没躲,就势坐在他身边,将手里的东西先放在桌子上,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说道:“盛氏存亡,我也有责任,大家想做的,次次都避着我,是不是不厚道?”   没有人应和他,半晌,一个股东才慢半拍地继续上了他来之前的话题,“盛小先生,您既然已经对盛氏没有什么留恋,那么现在也应该配合我们这些老家伙,毕竟管理公司你不像你父亲那样,也不似我们老一辈...”   盛渺越不接这话茬,明显站在盛渺越这边的温非光也不接,于是会议室里又冷了场,那个股东强忍住尴尬,终于道出自己的目的:“依我看,不如就把盛氏交由我们...毕竟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   “这位薛先生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郁野忽地呛声,脸上仍是笑着的,“风雨将倾,诸位不想着如何共度难关,却反倒想着窝里斗,搞吞吃,未免太不厚道了点。一口一个盛老先生,盛老先生提携你们多年,就是为了让你们今天坐在这里为难他唯一的儿子?”   沉寂的会议室里忽然由远而近的掌声,随即门又被推开,现出很久不见的林奇的脸来,刚才鼓掌的正是他。只见他甫一走进门,视线便直勾勾地投向郁野,与郁野视线对上后还抽空俏皮地眨了眨眼,盛渺越立刻就炸了,问后面匆匆忙忙跟着的工作人员:“会议室不允许无关人员在场,怎么,你忘了?”   那个前台小妹快急哭了,一边慌忙解释道:“盛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位先生非说自己...自己也是股东。”   “我当然是。”林奇接过她话茬,又露出那种志得意满的恶心笑容,“盛先生耳聪目明,竟也没发现今天坐在这里的面孔少了些么?”   “......”盛渺越脸色猛地难看起来,便衬得林奇的笑容更加刺眼,甚至自顾自地给自己添了一把椅子坐下,“不出意外,我应该也算是盛氏股东了。”   温非光在旁边低声交代助理去拿文件,对方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双手呈上,他看了一眼,脸色也出奇地凝重,郁野从这两人的脸色里看出了点什么不对,但仍镇静,像是早就料到般地对上林奇的目光,“林先生想入股盛氏的方法如此多,为什么非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下作不下作的,达到目的不就行了?”   “......”郁野感觉旁边的盛渺越像是一匹蓄势待发的狼,时时刻刻预备着一口咬断林奇的喉咙,温非光觑着这两个人的交锋,忽然不疾不徐的开口,“林先生也算是有勇有谋了,但落在我们盛氏头上,我作为当事人无法认同。您与盛氏并没有任何仇怨,又何苦用这样迂回的战术,先是在阿越身边安插自己的人,现如今又趁盛氏自顾不暇时吞吃小股东股份,一举一动堪称恶意,也没有实质的好处,何苦?”   林奇像听见什么极好笑的话,“何苦?你问我何苦?”   他手指指向郁野,轻蔑地笑道:“我喜欢郁野,在座的各位都明白吧,盛渺越抢了我的人,将我的人强行绑在自己身边,我用点小手段,过分吗?”   盛渺越终于按捺不住,霍地站起身,一掌按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自始至终他都沉默,到现在却像发怒的雄狮一样急促喘着气,“林奇,你未免太狂妄。”   “我?”林奇状若癫狂一般地微笑起来,目光又看向郁野,粘腻又恶心地唤道,“郁郁,你说,你是不是我的人?”   郁野一晃神,又从他脸上看见那日,满天满地的猩红,恐惧和愤怒烙入骨子里,让他连齿关都微微地发抖,盛渺越原本站在他前面一点,现在又像是紧张似的转过身,死死攥住郁野的手,alpha的尊严让他只能这样示弱,两人无声地牵手,半晌,郁野似乎是叹了口气,更牢地握紧,对林奇说道:“不是。”   他经年已久的噩梦,从前令他痛苦的、不敢靠近的,如今站在他面前,想来上天也算是怜惜他,再续前缘到如今,已经是很漫长很快乐的时光,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梦要醒了,又能如何?   他放大了声音,更坚决地说道:“林奇,你不要再发疯,我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人。”   被当众拒绝加打脸,林奇也不怎么生气,反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一层短短的青色胡茬,状似充满遗憾似的说道:“这样啊,小野,原来你这么觉得?”   “......”   “我以前可是一直对你心软,总想着,只要再给你一点时间,你总能意识到,谁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你想和盛氏合作,那我就去收买股东,把盛氏捧到你面前;盛渺越不过有这些而已,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怎么总是拎不清、到底谁才是最爱你的那个?”   “盛渺越连当年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你留在他身边,又能得到什么?”   盛渺越原本一直竖耳听着,现在却惊疑不定地低头看郁野,像听到什么荒诞地事情一样,大家都在沉默,只有他失神喃喃:“发生过什么?......郁郁,当年发生过什么?”   往事终于沉缓地露出布满灰尘的一角,盛渺越感觉自己像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只有自己从一而终地怨恨了这么多年,什么是真相?他踽踽独行这么久,到现在却有人来告诉他,原来他以为的不是真相?   抑郁不是真相,不爱了也不是真相,那什么是真的?   林奇还在继续说着:“......小野,你这样一次次地辜负我的好意和等待,可别怪我...”   盛渺越已经全然听不清了,丢了魂似的盯着郁野,看对方神色间一点一点的变动,落到他脸上时就变成全然的温柔和愧疚,郁野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话像是回答林奇,也像是说给盛渺越听:“林奇,你和我之间谈不上辜负,我一直辜负的、愧对的,都只有盛渺越而已。”   原先被暂且遗忘的那一小沓文件又被他轻轻拎在手中,终于收到迟来的正名:“大家戏看够了么?看够了就听我说。”   “先前我同盛老先生做合作交接时,曾经秘密签署过一个协议,盛先生英明神断,早料到自己身死后会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谋取这块肥肉,时至今日,的确也派上了用场。”   “协议中写,现无偿秘密交予郁野先生我所持股份三分之一,谨望郁先生能遵守承诺,他日若盛氏落难,郁野先生有义务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盛氏及盛渺越——这是盛老先生的签名。”   室内鸦雀无声,郁野将协议拿起展示,而后环顾一圈,最终说道:“加上这些,以及所有我的股份,现在全都无偿转让给盛渺越先生,不知能否让诸位闭嘴?”   一切都尘埃落定。   想来盛信鸥一生身陷利益里,商业联姻娶了不爱的omega,诞下盛渺越一子也闹得惶惶,大限将至时却仍旧逃不过凡人的七情六欲,放不下唯一的血脉,当时盛信鸥又在想些什么?   是否在与盛渺越闹掰的那些年里,他也曾像无数普通父母那样,站在窗前等一个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的小孩?   可惜再没有人能够知道了,一代商业枭雄,现在也就化作黄土一捧,留个石质碑文,就此湮没在时光的长河里,再探究不到那副狐狸皮囊下的一点仁慈和温柔。   也实在可惜。   盛氏一事匆匆落定,从开始到结束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可谓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林奇拿了股,却并没有如愿坐上盛氏总裁的宝座,但后续处理却格外麻烦——因为几乎所有人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三人之间那桩相爱相杀的戏码,捂不住挡不得,又上了热搜,可怜网友们刚吃了商业瓜,现在又要看爱情戏,忙得脚不沾地,明明也不关自己事,却好像掺和了就能抬自己身价一样的上心,等到了晚上,已经探讨出八百个版本来。   可故事中心的主人公却没有一个在状态。   盛渺越早在郁野亮出协议那一刻起就更加失魂落魄,想想也是,盛渺越与盛信鸥交锋半辈子,恨了半辈子,如今公司的最大危机,竟然还要靠身死之人来解决,况且郁野的桩桩事件压在他心头,所幸盛氏事件已经解决,当晚就罕见地喝了个酩酊,郁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声劝道:“渺越...不要想了。”   盛渺越半阖着猩红的一双眼,声音低且哑:“郁野,你回来找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我可笑?我讨厌盛信鸥,事事要跟他反着来,我恨死他了,可是为什么到头来还要依靠他?”   “...不是这样。”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   高高在上的盛先生忽然像个小孩,又委屈又愤怒地拉着郁野的手,讨要一个他早该问的答案:“郁野,你爱我,你最爱我是不是?”   “我当然最爱你。”   “那你告诉我,我肯定不生气,我只是想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林奇他...”   他摇摇晃晃地一摆手,呼吸间喷洒出酒气:“我找他算账,鱼鱼......”   盛渺越真的醉的狠了,他手慢慢滑落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大团往郁野怀里挤,嘴里还不甘地呢喃:“鱼鱼...盛、盛信鸥......”   他终于不再说了,意识滑向深渊的那一刻,眼角倏尔滑落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浸入了地毯上。   盛渺越这一觉睡了很久,没有人打扰,睁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身侧另外一半床铺空荡荡的,早没了热气,他一张嘴,喉咙传来隐痛,但仍不屈不饶地开口叫唤了一句:“鱼鱼。”   昨夜记忆回笼,他想起后半夜,似乎有人低声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很多话,他挣扎着、却没醒过来,只能听出那是郁野的声音,清淡温和,像他这个人一样,郁野...他的郁野是把所有都讲给他听了么?   他嘴角漾出一个笑,又大了点声音:“鱼鱼。”   还是没人应答,整个宅子都静悄悄的,郁野这个点会去哪里?   他挣扎着起身,却忽然发现屋子里好像空荡荡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近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去打开了衣柜——   全都空荡荡的,属于这个家另外一个男主人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枚戒指。 第66章 联合一致   郁野不告而别,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两个人的东西也都没有带走,明明盛宅旷大,容两个人和容一个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可盛渺越还是觉得现在的屋子冷清寂寥,对方的离开,像把他身体里所有的热烈都带走了似的冷;他疯狂地给郁野打电话,却没有人接通,到最后,干脆变成了不在服务区,天大地大,他再找不到郁野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一条由不知名人士发布的消息人气节节攀升,转瞬间吸引住所有网友的目光,浑浑噩噩的盛渺越不知,却有人来通知他,温非光好不容易从层层叠叠的“正在通话中”杀出一条血路,电话一接通,没来得及等盛渺越先说话,就极快速地说道:“知道你着急,先看完热搜再说。”   有什么好看的?盛渺越正急躁,不明白温非光究竟抽哪门子的疯,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打紧,铺天盖地显示的全是郁野的相关新闻,且无一例外,都配着几张同样的照片,照片里郁野满面潮红,衣冠不整地攀着某个人的肩膀,双眼潋滟,明眼人一眼望去就能看出动了情,温非光的电话还没挂,此时轻声说道:“阿越...”   不太通人情的温先生也罕见地卡了壳,最后说道:“兴许是有隐情。”   这次盛渺越沉默很久,久到温非光以为他已经摔了电话时,才听见他说:“不是兴许。”   去他/妈的兴许。盛渺越想。   郁野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对方从离开到下定决心返回,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样惨痛的过程,将少年人的锐气都磋磨成如今的样子,照片里郁野看上去还是大学时的样子,他知道郁野有事瞒着他不肯讲,也同样暴怒,可却不是因为这些——   倘若郁野在他眼前,他只想问一句话:“郁野,就这些破事,值得你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不肯见我,如今知道要东窗事发,你就离我远远的,想故技重施,让我再恨你半辈子?”   门都没有!   盛渺越随手抓起一件西装外套,大步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交代:“非光,麻烦你再紧急公关一下,事态扩散越慢越好,这事出的凑巧,一桩接一桩,后面肯定有推手,我要再查一查。”   温非光应道:“已经在做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查林奇。”盛渺越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和林奇脱不了干系,我以前总疑心他和郁野之间有什么事,现在我确定了,郁野变成现在这样,这人肯定跑不了。”   他一字一顿,字里行间几乎要将林奇嚼碎吞吃,声音却放得极轻,“他得还。”   盛宅坐落在郊区,空气阳光都很好,屋外正对着大门的是一片小花园,一年四季都有知名或不知名的花绽放,盛渺越闲时常去浇水,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脚步不停地朝外走,走到一个地方时却忽然停了,正前方几步的地方,落着一朵莹白的花,花瓣很大,此时有些干枯的皱,像有人踮起脚摘下想要带走,最后却没有带走。   身后传来阿姨絮絮的声音:“哦哟,好肥一朵月亮花哦。”   “......什么?”他嘴唇蠕动,轻声问了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哑得不像话。   阿姨正要再说,却忽然看见人高马大的alpha颓然地蹲了下来,捡起那朵花,花瓣层层挤挨着,现出和执花人如出一辙的颓态,而后,传出压抑沉闷的哭声。   郁野不见的时候他没哭,看见那些图片听说那些消息的时候也只是钝痛,时到如今,却好像心脏才终于裂出一道小缝,悲哀和绝望一下子将他席卷,甚至有那么片刻,他想:就算事情都解决了,郁野还会回来么?   盛渺越只是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便揉揉赤红的双目,和阿姨道了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启动车子的间隙里,又给经纪人去了个电话,对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诺诺,怕这位祖宗又要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只听盛渺越说:“有没有仇从蕴的电话?”   他要来仇从蕴的电话,一个顿都没打的拨过去,响了几声被对方接起,兴许是刚刚有媒体也来问过,仇从蕴的语气很不耐烦:“说了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再造谣我发律师函了!”   “......是我。”   “盛渺越?”仇从蕴的语气猛地变了,随后差点漫上哭腔,“你知不知道鱼鱼去哪里了?我联系不上他,他在你旁边吗,你让他接电话!”   “......”   对方大概是在这样的沉默里明白了什么,静默一会儿,还略微哽咽,却压低了声音:“你旁边没别人吧...那就好,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反正现在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就是之前宴会那一次,鱼鱼发/情期提前,你肯定记得吧?”   “鱼鱼后来跟我说,发/情之前,蒋妍给他端了杯酒。”   盛渺越手指猛地攥紧手机,一时又惊又怒,“他怎么从不告诉我?”   “你别着急...郁野他可能只是,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次回来真的下了很大决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盛渺越,郁野非常爱你。”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盛渺越猛地爆发,将电话那边的人震得没了声音,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所有人都劝我,让我往好了想,说郁野到底有多爱我,可是他人呢,他一句话都不对我讲,我在他心里没有一点信任值,这叫什么爱?!”   “谁要他一厢情愿的保护!”   车辆汇入车流里,电话被草草扔在副驾驶上,不多时又嗡嗡地震动起来,这次来电显示是祝修齐,他本不想接,但现在又不想错过任何和郁野有关的消息,思索片刻还是将车停到一边,“有话快说。”   “大事当前,能不能暂时放下芥蒂!”祝修齐嘀咕了一句,但很快就说起正事,“之前小郁哥让我查蒋妍的事情,查出蒋妍有两个金主,一个算过了明面,一个是暗地里的,而这个暗地里的,就是林奇。”   作者有话说:   原型月光花,本文除此花外其余皆无原型(应该标在文案里但是我懒得改文案了 第67章 皎月染尘   这事郁野初时听到时觉得荒唐,现在盛渺越也不外乎如是,早年间他与郁野差不多时候认识林奇,后来和郁野分手之后就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人的秉性,也因为并不太清楚后面的纠缠,此时震惊过后便忍不住冷笑:“口口声声说爱,未免也太廉价。”   “我还没说完呢。”祝修齐有点儿口干舌燥,“...反正我现在也不懂你们中间究竟都发生过什么,我就告诉你,你要是想查这事儿的源头,谁爆出来这些照片,可以查查林奇和蒋妍,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谢谢。”   “呸,你别谢我了,我可是为了我小郁哥,谁管你啊,我告诉你我可每天在家诚心祈祷三分钟希望盛氏早日倒闭,前几天你们公司股价暴跌我差点就去买鞭炮了!”   “......”   “我联系不上小郁哥,看你这样估计他也不在你身边,反正你能和他好好过就过,不行就快点给我让位你听见没!”   盛渺越神烦:“你能不能闭嘴,挂了。”   他把祝修齐的聒噪隔绝在了电话那头,心里却是感激的,仇从蕴和祝修齐都帮了他大忙,否则,就算他去查林奇,不知道蒋妍的这一层关系,也会多费很多事,而依现在的情势来看,多拖一刻,对郁野就不利多一分。   他和郁野都等不起了。   不再犹豫,盛渺越立刻驾车往盛氏总部赶,他还是要借盛氏和温非光的力,否则单凭这些也做不了什么,到了公司,温非光早就在顶楼办公室等着他,出乎意料的是,旁边还跟着个乔栾,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是刚哭过的样子。   乔栾向来跟着郁野,如今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郁野是真的下了决心,想要干干净净地撤离每个人的生活,给自己留最后的体面。说他性格冷淡原来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像这样的果决,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   盛渺越一颗心不断向下沉,温非光却在此时说:“乔乔来的时候说了说他知道的情况,结合我们查到的,基本上猜测八九不离十:阿越,郁先生当年和你分手,并不是因为他爱上了林奇,而是因为...这个照片上所发生的事情。”   “当年...当年我刚跟着小郁哥的时候,他身体还不如现在,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我从慧姐那里听说他只是失恋了要治愈情伤,可是...什么人失恋的效用会这么强,他那时候整夜整夜地失眠,饭也不怎么吃,胃都饿出毛病,看上去都不像人样了......”   “原来是林奇!盛先生,我不信小郁哥会做这样的事,他真的真的为了回来你身边做很多,以前我不敢说,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他比你想象的要苦,就算是因为这些,你也别怪他不告而别。”   乔栾说着说着就又哽咽,温非光在旁边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背,盛渺越始终一言不发,这样的话他一天之内听很多遍,现在早就过了惊怒和伤心的时候,比起这些,他更想要郁野好好回来,呆在他身边,恶人自有他来处理,郁野对他来讲是楚楚动人的玫瑰,是需要安稳呆在保温罩里的精致,本就已经承担了许多的跋山涉水,到最后竟然还对自己这么绝情,竟然选择连根拔起,销声匿迹。   “我爱他都来不及,”良久,盛渺越才轻声说,“怎么舍得怪他。”   盛渺越又把要做的安排说了一下,“林奇和蒋妍串通一气这个事我是没想到的,从蒋妍开始查,擅自给omega下催情药可是要坐牢的大罪,还有当时来扶郁野的那个服务生...都要查。”   “非光,查到什么通知我,我现在要去找一趟林奇。”   而与此同时,避开了所有人离开的郁野,也正在和林奇对峙。   林奇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全身上下写满了得意洋洋,看着就让人生理性不适,他洋洋自得地说:“小野,你看,到头来,你不还是要找我?何必非要闹到这一步,当年的事,我可并不想放出来。”   “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你那么美味的模样了,包括那位盛先生,真可惜。”   他啧啧摇头感叹,言语间却充满了笑意,“怎么样,你现在来联系我,是不是想通了,虽然我国内可能确实比不上盛家,但是你跟我回美国...”   “你实在谦虚了。”郁野声音很疲惫,但是却很平静,最起码林奇直到此刻也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恐惧的情绪,“把盛氏搅乱,放出那么多似真似假的消息,实在好手段,林先生。”   郁野并不提自己的事情,第一句话说的还是盛渺越,这极大地惹怒了林奇,对方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急躁地在偌大一个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我做了又怎么样,我就是想让盛渺越生不如死!凭什么你爱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话已至此,林奇忽然又变成一副哀戚的神色,殷殷望着郁野,“小野,你跟我走吧,只要你跟我走,我有一百种方法撤下热搜,时间长了人们总会把这件事忘记,到时候你想回来发展还是在国外发展我都尽我所能......好不好?”   郁野和他对视,神色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悲悯,“林奇,你还不懂吗,现在我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你所希望的必定会落空,前程对我而言无用,我和你一样是个赌徒,我只要盛渺越平安快乐。”   “......况且,你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爱我,蒋妍不是你的情人吗,林奇,你只是单纯的疯子而已。”   “我疯?我疯?!”对方癫狂地大笑起来,“郁野,是你把他拉下云端,是你让他变成现在这样,我只不过是引导、是助力,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倘若你一开始没有回到盛渺越身边,这一切全都不会发生!”   他将郁野吼得失神,怔愣之际,却忽然听见有人气喘却沉稳坚定的声音,“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   是盛渺越,形容狼狈、额发尽湿,连西装都皱巴巴的盛渺越。   郁野无法去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欲语泪先流,好多话涌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有一大堆的话想要问,想问那些照片是不是已经被他看到了,那些他掩埋好多年的秘密是不是现在对方都尽数知晓,他是不是在盛渺越心里已经变成坏人了?   可是......盛渺越不该参与这些的啊。他茫然地想。   盛渺越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上去和卑贱到泥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连沾上脚底都令人作呕;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让月光皎洁,可是一切都搞砸了,遥不可及的明月还是坠落山野,震起一片激荡的灰尘。   “我......”他徒劳地张了张口,又掉下两滴泪。   “不用说了,鱼鱼,都不用说了。”盛渺越紧紧牵着他的手,光是肢体接触就让他鼻酸,“我来得好晚。”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   主要剧情真的要结束了!结婚可能会放到正文去写,剩下的就在番外! 第68章 从未中断【完结章】   郁野任他牵着手,整个人宛若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但两个人的手紧紧交握,叫他挣脱不得,盛渺越也在此时看向林奇,来时幻想一千种见到林奇时要如何做,此时见了郁野,看见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感到万幸,再顾不上其他,“林奇,收手吧。”   一直以来都因为林奇气急败坏的盛渺越,因为猜忌和怀疑而深受折磨的盛渺越,终于在此刻达到了一种超脱似的平静,和郁野如出一辙的淡淡:“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以前的把戏不管用了,哪怕你现在告诉我郁野是杀人犯,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你也不能再让我放弃他第二次。”   “……”林奇一直高高在上,此刻一败涂地,却依然不愿意承认,甚至拍着手叫了声好:“盛渺越,盛总,您不愧是小野喜欢的人,和他一样绝情,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你要一意孤行,那小野的前程可就彻底毁了。”   “出道多年都洁身自好的高岭之花,一朝…啧啧。”   察觉到盛渺越的沉默,郁野急忙说,“我可以不要,我不要前程。”   恰逢这时,电话铃滴滴地响起来,在满室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盛渺越还沉着脸看无所谓的林奇,他接起来电话,听见温非光惯常低沉的声音,细听还能听出些压抑的兴奋:“阿越,有消息了。”   这电话持续时间不长,接完后林奇还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但没过一会他自己的电话也响了,这通电话彻底击碎了他摇摇欲坠的伪装,不久,上来几个穿正装的警察来,见面之后先对盛渺越点头,随即向林奇出示证件:“您好,根据《omega保护法》第三十二条,您涉嫌非法操纵别人向omega下药,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奇的表情彻底崩了,慌不择路地想往门外逃,却不过瞬息之间就被制服,处理完这些,才又有警察走过来说:“郁先生是吗?您作为受害者,也需要和我们一起走一趟。”   “……”郁野还懵着,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因此本能地看向盛渺越,对方接收到他的目光,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我陪着你。”   警察局有些破旧的警车今天终于迎来了高光时刻,三个人进了警察局,出来时却只剩下两个人,郁野作为受害者,只是被例行提问了一下便再没有其他的什么,他被允许可以自由活动,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在外面等他的盛渺越,仍怔怔的,“…没事了?”   盛渺越没回答,反而反问他,“不跑了?”   他的脸顿时烧起来,连问题都忘了再问,半晌后被牵着手坐在温非光派人来接的车里,才想起来继续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渺越坐在一边闭目养神,颇有种淡泊一切的得道高人感,但禁不住郁野追问,还是笑着讲了,“之前你被下药那时候,记不记得有个服务生要扶你上楼,半路被我拦下来了?”   “嗯,然后呢?”   “之前只查出他和林奇勾搭在一起,但今天刚好乔栾也在,听我讲了之后说这个人有点熟,后来才确定是被你开除过的那个alpha,我让非光去联系,诈了一下,结果这人不经吓,怕自己真的去坐牢,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非光就立刻联系我,顺便通知了警察那边。”   “……”   “此外,顺藤摸瓜,蒋妍一行人都跑不了。还有之前盛氏那些事情,我不信一点猫腻都没有。…鱼鱼,你可以不要前程,但是我不可以,我要你该得到的,全都得到。”   盛渺越云淡风轻地将事情又大概讲述了一遍,只字不提任何曾经,却半天没听到郁野的动静,他诧异看过去,才发现对方在悄无声息的流泪。   抽噎声越来越响,司机将挡板降下,郁野终于再无顾忌,他被盛渺越抱在怀里,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遍似的,车直接开到盛家,这个他刚下定决心离开却没多久又回来的地方,郁野眼睛哭肿,嗓子也是哑的,从始至终盛渺越没说什么不让他哭的话,两个人仿佛默认,这是一场迟来的发泄,但到了此刻,盛渺越忽然开口:“鱼鱼,不哭了。”   “我保证,从你再踏入这个门的那一刻起,往后余生每天都快乐。”   一个冰凉的环状物被套进他指根,他睁着模糊的眼去看,一枚戒指熠熠生辉,“我说过,尘埃落定后,要嫁给我。”   “是聘礼,怎么可以忘记?”   两人站在盛家庭院前的一小段花圃,身后是簇簇盛放的月亮花,盛渺越替郁野擦干眼泪,忽然像看见了什么似的笑起来:“宝宝,看天上。”   实在太过凑巧,明明天光大盛,月亮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挂在了树梢,如同神明都在眷顾爱侣,从前种种都算做从前,月光也能绽在花蕊里,让山野亲吻它眼眉。   有人单向奔赴的爱终于走到尽头,会有一个人来尝他的苦,替他收起所有难堪过往,在这样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一步陪他跨出去,从今以后,再不回头。   有点晚吗?但没关系,爱经年已久,从未中断。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可能稍显仓促和意外,但故事正文的确就到这里,再多一分都是赘述,后将陆续安排番外,番外很甜,请大家放心。   惯例感谢大家几个月来的陪伴,受到一点关注,只觉压力倍增,且本文又经历大修,失去一些,总不够圆满,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我继续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但还是决定坚持写完,就算只有一个读者,也要给一个交代。   小盛和小郁在另一个次元幸福圆满,我们就先说再见吧。   缺点很多,下本一定继续努力,做不到最好,但保证每本都让大家看到我的进步。   就到这里啦,再次谢谢大家。——Brass 第69章 番外 旧事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的不久,盛渺越瞒着郁野,自己去了盛信鸥的墓前。   盛氏前掌权人,威风赫赫的盛老先生,此时就安静地睡在这里,想来人死成灰,管你生前多么富贵,总是要公平地化作差不多相似的一小捧灰白,不见天日,留还苟活在世上的人去想再也得不到答案的秘密;盛信鸥精明一世,大约早就料到了这茬,死了也要让盛渺越记得他一桩,可盛渺越已经没力气去有任何感情波动了,他在墓碑前疲倦地阖上眼睛,半晌,累极了似的轻声说:   “你别指望我原谅你。”   墓园在郊区,地方空旷,零零散散地落着碑石,能有资格葬在这里的人全都非富即贵,盛信鸥的墓在最深处,此刻约莫是刚下过雨,土地泥泞,泛着草腥味,盛渺越俯身,蹭了一下石板上潮湿的水迹,有一搭没一搭地捻着,自盛信鸥去世之后,他还从未单独来看过一眼,父子情谊中断,令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句话冷了好半天,思索一下才继续说:“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多说几句。”   他交接公事似的冷淡;“最近过得挺不错,可能是因为你死了吧。盛氏也很好,你给郁野的东西用上了,反正现在没人,就勉强承认一下,你的确是适合经商的人,够心狠手辣也够未雨绸缪。”   提到郁野,盛渺越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松动,但片刻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又皱起来,“但是有一件事你做错了。”   当初郁野经重重关卡和盛信鸥刻意的放纵之下,闯到对方面前,怀着一腔无从安放的感情,想靠近,却被一纸合同束缚住,这些话郁野平时并不会提,但并不妨碍盛渺越知晓,盛信鸥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口头交易一概不信,再浓重炽热的感情都像是表演,不吃这一套,正如他教给郁野的那样:   冷冰冰的东西虽然无情,但关键时刻却能救命。   盛渺越一方面觉得这样荒唐,造就了他们毫无浪漫可言的重逢;另一方面,也不得不庆幸还好有这样一纸牵绊,否则单凭郁野,没有盛信鸥的暗中扶持操作,世界这么大,可能就真的走散了。   感情一向复杂,盛渺越又格外地不坦诚,他想了想,还是说:“你做了很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做,是赎罪也好人之将死心软也罢,死都死了,我不再探究;不过我想告诉你——”   “你和母亲没有爱可言,生下一个我也并没有能够在健全完美的关系里长大,我继承你的冷血暴躁多疑猜忌,我和你流着相同的血脉,但是我不会变成你。”   “爱不能被任何东西衡量,你尽管嫉妒我,妻离子散是你,有人在爱我。”   “而恰巧我也非常爱他。”   身后骤然响起脚步声,惊起几只鸟雀,盛渺越回头,发现是郁野从小路尽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在盛信鸥墓碑前也慢慢地蹲下来,放下一束还沾着露水的花,盛渺越问他:“没告诉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猜到了呀,你还能去哪里。”   郁野眉眼是柔软的,不似盛渺越那样别扭,坦坦荡荡地向墓碑点头致意,而后在心里轻轻说:“我会陪着他。”   直到我老去,头发花白,腺体衰竭,我依然会爱他,这是我世界里高于一切的法则。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你说完了?那我们就回家。”   “……我跟他才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相携走过泥泞的小道,盛渺越最后看了一次天际,在心里轻轻念了句:父亲。像是把仇与怨做了了结。   不会再来了。   回家的路上又下起茫茫小雨,盛渺越来时自己开了辆不起眼的车,郁野便叫司机自己回去,车速放很慢,权当来郊区踏了次青,车内安静,两个人也并不怎么说话,好半天,郁野望着窗外,突然没头没尾地道:“刚毕业那会儿,我们也经常在这样的天气出来玩。”   “……嗯。”   后来就不必再说,爱人分道扬镳,恶人远走,真相被埋没,时隔多年才重见天日。   郁野还是看着窗外,轻声道:“那些照片你知道怎么来的了吧。”   “鱼鱼,过去不必再提。”   “今天气氛好,我想说,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我憋得难受。”郁野扭头看盛渺越的侧脸,“当时看见你和另外一个不知名的alpha在门口亲密,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被林奇下了药,才拍了那些照片。”   “哪个alpha?”盛渺越这次真的摸不着头脑了,只能趁着红灯的间隙里看郁野,放慢语速,“我记不起来了,是谁?”   郁野还是定定地盯着他看,半晌,忽然笑起来,“没有谁,忘记了。我也没查过,大概是哪个无关紧要的人。”   年轻时触碰一下都不敢的伤口,撕咬着爱恨露出淋漓血肉,也倔强地不肯说,而如今千帆过去,竟然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物,连轮廓都记不起。   年轻真好,爱和恨都有力气,而现在只想细水长流,祈祷轰烈的热闹的都别再有,余生也如这茫茫细雨,唇舌交缠时透出润泽就足够。   “……我会去查一查。”   “不用了,我都说忘记了嘛。忘了就是忘了,刚才说的我也全忘了,以后都不要再提好不好?”   “……好。”   低调却昂贵的车被停在一边,郁野不撑伞地站在外面,很快全身都潮湿,他抹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额头,向车内完好的盛渺越发出邀请,“和我私奔吧。”   “私奔去哪里?”   那地方可就多了——   去三十公里外的荒地,去看褪色的沙滩,用脚印踩出给你的一封情书,傍晚沉入海底,扔掉全世界相爱。   等到我们在衰老了,但是还是要对浪漫说一句“久违。”   作者有话说:   最后引用歌词《一起跳海》。   还是想说,不喜欢可以选择不看,没有必要彼此折磨,影响其他读者也影响我的创作热情。   不要吵架,下篇番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