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偶法则》作者:半糖果茶   文案:   外冷内热猛禽alphax甜软话痨小鹦鹉omega   *CP:颂x执澜,年上/1V1/HE   颂陪朋友去机场接人,接回来一个蓝头发的小男孩   小蓝毛甜甜的香香的,全身泛着股软糯劲儿,像颗将熟未熟的小樱桃   颂只用了一捧水果就将他拐回家,细心养在身边   直到小樱桃熟了,分化成与他高契合度的omega   颂从外面回来,长高了不少的小美人搂着他的脖子,一脸天真地索吻:   叔叔,下次早点回家,我好想你   非典型ABO,世界观私设,大鸟和小鸟谈恋爱   34岁x19岁,双箭头,甜甜的养成文   删减部分@可达鸭的小情绪 第1章 资深蛋控   执澜起床后,照例给自己做了个头部护理。坚果味道的护发精油很合他心意,细细涂抹每一根发丝,裹上蒸发帽后,便坐在阳台上发呆。   沐浴阳光,梳理羽毛,被美味的坚果香气环绕,是一只紫蓝氏眼中最惬意的生活状态。   一簇簇矢车菊开得艳丽舒展,是执澜最喜欢的蓝,与他的发色一样。   执澜找到最眼熟的那朵,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随手扯下一片花瓣,轻轻揉碎在掌心里。   这朵矢车菊原本像它的同伴们一样饱满茁壮,却被急性子的主人薅秃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三片花瓣,在熹微的晨光中瑟瑟发抖。   执澜盯着那三片小可怜,嘴角不自觉上翘,浓密的睫毛眨了眨,露出个干净的笑容。   只剩三天,他就要离开“花下”,去全新的世界闯荡。等不及了,好期待,执澜激动地搓搓手。   “小蓝,票拿到了,头等舱!老茂果然最疼你。”护理员小窦一阵风似地跑进屋,将一个信封交到执澜手中。   执澜拆开信封,里面装着两张机票和一张银行卡,是他这些年的补助津贴,一直由研究员茂爷爷代为保管。   “你可以和我一块儿去吗?”执澜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比他略微年长的男孩,眼中满是惊喜。   小窦全名窦豆,是一位beta原生人类,从三年前起,负责贴身照料执澜的饮食起居,他比执澜大四岁,且个性温和,做事细心,深得执澜的信任与依赖。   护理员只是明面上的职位名称,贴切一点的说法是“饲养员”,再贴切一点,就是“老妈子”。   小窦轻柔地按压着蒸发帽,为他做头皮舒缓:“对啊,你嘴刁,又金贵,体检常年不达标,老茂担心那边的护理员照顾不好你,所以给我申请了交流名额。”   执澜美滋滋地收好信封,任由护理员给他按摩:“茂爷爷就爱瞎说,我哪有他说的那么金贵。”   小窦轻轻弹了弹他的脑门:“心里没点数,咱们这儿最娇气的就是你,所里每年的护理经费,有一小半都耗在你身上,败家崽。”   执澜本想再争辩几句,最后还是讪讪收住嘴,小窦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花下研究所里最不让人省心的一只住客。   花下所的全称是: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珍稀物种研究所花下分部。联盟在全球一共有五处研究所,除了花下,另有巴洲、粤港、楚江、沪川四座研究所,收容着当地的珍稀类人物种。   在研究所之外的世界,原生人类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社会资源与自然资源,类人物种生存环境艰难。他们没有人类那样高超的智商,甚至保留了一部分动物习性,被原生人类视为麻烦的劣根性,不为社会所包容。   例如鼠科类人,他们胆小怕事,四肢孱弱,只能凭靠良好的夜间视力做些类似于出租车司机的职业。   豚属类人擅长搞美食,却好吃懒做,得过且过;昆虫属类人寿命极短,往往只能存活三十至四十年,难以担当社会重任。   诸如此类的天性制约数不胜数,还有比这更奇葩的:   鼬属类人体味极重,被其他物种视为毒瘤,只能抱团生活在贫民区里,做些自产自销的行当;水生类人的局限性则更大,他们像娇滴滴的小人鱼一样,每天得泡五次以上水,无法长时间维持陆地作业。   当然,类人物种也有主流社会中的佼佼者。例如犬属类人,他们忠诚,灵敏,智商卓绝,在许多行业混得风生水起;大型猫科属类人更是各国军方抢着招揽的香饽饽,各个都是高薪资高地位的精英人物。   然而无论是哪种类人,都对研究所里的生活向往不已。   五大研究所是原生人类为珍稀物种搭建的“伊甸园”,生活在这里的类人不用工作,包吃包住,每月有国家发放的高额津贴。他们拥有“终生铁饭碗”,被原生人类视若珍宝,锦衣玉食地伺候着,这种生活谁不想要?   想要归想要,还得够格才行。   在研究所里,珍稀类人被分为四种等级:少见、稀有、极其稀有、濒危,这种等级规则被原生人类定义为c级,b级,a级,s级。   可珍稀等同于孤独,谁乐意自个儿家里就剩几根稀稀拉拉的独苗苗,想谈个恋爱都找不到对象。   执澜就是一只s级飞禽属类人,s后面还得添三个加号,也就是说,他们家族谱上的名字,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其实也用不着两只手,执澜所属的紫蓝氏类人在濒危物种保护名录里排名第三,记录在案的一共只有四只:执澜他爹、执澜他哥、执澜本蓝,还有沪川研究所的一只紫蓝氏老爷爷。   祸福相依,这种级别的物种受到珍视的代价是:他们没有人身自由可言,只能作为全社会共有的宝贵财产。   如同博物馆里的藏品,血缘至亲也会被迫分离,去往不同的研究所,被当作镇馆之宝珍藏。   蓝爸爸与执澜的母亲,一只雌性巴丹氏类人,居住在距此千里的楚江研究所里,蓝哥哥则居住在离花下所距离最近的粤港研究所。   全球仅存四只,这个噱头威力十足,执澜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这里,成为花下大陆全体公民的宝贝疙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出壳的画面在全国直播了一天一夜,大家共同见证了“国宝”的诞生,并时刻关注他成长中的点点滴滴,看着他慢慢长大。   粉雕玉琢的白嫩小团子长成了如今的清秀少年,粉丝们对他的爱称依旧是“小蓝毛”:紫蓝氏类人拥有顶顶漂亮的蓝色头发,是任何染发剂都无法仿造的绚丽色彩。   但凡小蓝毛有点头疼脑热,都会被电视频道当成重磅新闻播出,虐得妈妈粉们心疼不已,恨不得把国宝崽崽接回家亲自饲养。   蛋壳里蹦出来的小蓝毛就这样“声势浩大”地长大了,执澜在去年度过了自己的十八岁成年礼,粉丝们又开始操心另一件大事:   小蓝毛成年了,可以找对象了。   不只是公民们为此牵挂,执澜的求偶计划也被花下研究所列入年度首要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珍稀物种生存法则第一条:一切行为以繁育后代为出发点。   那两张机票的终点,便是执澜此次求偶计划的目的地——巴洲大陆研究所。   “你打听清楚了吗?对方是只什么样的飞禽属类人?”   执澜洗净头发上的精油,顶着一头靓丽的蓝发在阳台上晃来晃去,等待温暖的阳光将它烘干。   小窦掏出笔记本,非常敬业地为他解疑:“我从老茂那听说,是一只雌性米切氏,和你母亲的血统非常接近,他们已经做了基因比对,米切氏和紫蓝氏的基因有90%的相似度,基本没有生殖隔离,是可以生蛋的。”   执澜听到“生蛋”两个字,眼珠亮了亮,飞禽属类人对生蛋有种近乎迷恋的情节,是刻在骨子里的繁衍本能。   执澜也是一位资深“蛋控”,他从小就热爱一切白白圆圆的东西,不管日用品还是玩具,全都首选白色的圆形物体。   此时此刻,执澜压根不关心那只母鸟长什么样,几斤几两,他脑袋只有圆滚滚的蛋,好多好多蛋。   “希望她能为我生一颗健康漂亮的蛋。”   执澜将一只椭圆形花盆捧起来,掌心划过光洁的白瓷表面,百般爱惜地摩挲着。   “没问题的,”小窦揉揉他的发顶,安慰道:   “咱们小蓝长大了,一定会有蛋的。”   作者有话说:   官方科普:飞禽属类人=鸟人   小蓝毛:我信你个鬼!   本文世界观架空,架得非常空,但剧情一点都不复杂,也不科幻,就是一篇认认真真谈恋爱的小甜饼,喜欢的话一定要点收藏哦?^._.^? 第2章 车窗很脏   执澜对巴洲研究所非常向往,但这种向往仅限于默默期待,再就是薅阳台上的花瓣算日子。   在伊甸园里长大的小蓝毛心思单纯,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概念,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样的准备工作,毕竟他出壳后连研究所的大门都没出过。   说好听点是纯真,说直白点就是铁憨憨。   执澜的责任监护人,研究员林茂深知这只国宝崽崽的智商水准,自然对他的巴洲之行十分担忧。温室里的娇嫩花朵,突然要离开熟悉的庇护所,任谁都会为之捏一把汗。   林茂找到执澜的时候,他正在完成今天的体能训练——跳绳100个。   执澜天生体弱,就这种小学生体测级别的运动,也能把他累得半死不活。   “小蓝,行李收拾好了吗?”林茂快步走过去,从随身携带的饲料包里摸出一颗大樱桃,投喂给气喘吁吁的小蓝毛。   执澜哼哧哼哧喘着气,将跳绳扔到一边,撅嘴接过那颗饱满的红樱桃,咬破表皮,品尝到清甜的汁水,于是开心地笑起来:   “谢谢茂爷爷,小窦已经都弄好了,只等着出发那天。”   林茂心疼地摸摸他的发顶:“巴洲所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咱们这边,小窦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别在外面吃亏。”   “什么是吃亏?”执澜瞪着不喑世事的清澈眼眸,歪头看向他。   林茂哽了哽,小蓝毛的字典里,似乎真的没有“吃亏”这个字眼。   他这19年里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挣脱蛋壳的束缚,成功出壳,往后的人生都被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细致呵护着,哪里经受过半点风浪?   林茂耐心教导他:“吃亏就是被别人欺负,对你不好,打你,或是用别的方式伤害你,就是欺负。”   “哦,”执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要是有人欺负我,该怎么办呢?”   林茂又哽住了,这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他甚至打算着再买一张机票,亲自护送小蓝毛去巴洲所“和亲”。   然而花下所不止小蓝一只住客,还有许多珍稀类人需要他留下来照料。   “我会联系巴洲所那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好好善待你,你这次过去,可能需要呆上一两年,一定要和大家好好相处。”   “嗯,”执澜乖巧地点点头,眼巴巴地盯着他的饲料包,像只讨食的小狗:“为什么要去一两年啊?我会想你们的。”   林茂又摸出一颗樱桃喂给他:“你的分化期延迟了很多,我暂时查不出原因,巴洲所的催化手段比咱们这边先进,他们会帮助你完成分化,然后寻求配偶,慢慢来,别着急。”   执澜眯起眼,咀嚼着香甜的大樱桃,若有所思道:“爷爷,我真的会分化成alpha吗?”   林茂肯定道:“去前的基因检测可以证明,你有90%几率会分化为alpha,所以我们为你挑选了一位omega雌性配偶,若是发生小概率事件,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吧。”   执澜拨弄着手指,用他的半吊子数学水平计算:90%几率分化成alpha,90%几率与对方没有生殖隔离,那最后生蛋的概率是多少呢?   好难……   虽说算不出具体数值,但执澜可以肯定,这次有很大概率能成功求偶,四舍五入就是可以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蛋。   三天后,执澜怀揣着“生蛋”的至高理想,在小窦的陪同下踏上了征途,前往大洋彼岸的巴洲大陆研究所。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掠过广袤无垠的大海,仿佛一只翱翔的巨鸟。机舱里的小蓝鸟第一次体验飞行的感觉,全程激动地扒着窗口眺望。   高空中的寂寥与荒芜感让他浮想联翩,不由脑补飞禽类祖先是怎样探索这片神秘的区域,恨不得自己也能返祖,长出威风凛凛的大翅膀。   太过兴奋的后果是执澜晕机了,强烈的反胃感直冲脑门,他捂着嘴直跳脚,大眼睛里满是泪花。   “真想不明白,你一只鸟为什么会晕机?”小窦刚给他递了个垃圾袋,执澜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小窦无奈又心疼地扭开一瓶水给他漱口,轻轻拍着他清瘦的脊背:“你老实一点,带上眼罩睡觉吧,还要飞十个小时呢。”   执澜将胃里的食物吐得干干净净,才算好受一点,泛红的眼尾挂着一滴生理性泪水,用绵软的哭腔说:“我不想要翅膀了,在天上飞好晕啊。”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两只人生地不熟的花下大陆公民降落在目的地蜀中机场。   巴洲所十分看重这次跨大陆“和亲”,派来接机的人员是资深研究员余博士和他的助理。航班落地播报后,在接机口等待的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执澜的标志性蓝发。   “嘿,这边!”助理隔着护栏冲两人招手。   小窦拖着行李箱,还要搀扶虚弱的执澜,却走得步履生风,一点没给花下研究所丢人。   丢人的是执澜,吐了一路的小蓝毛软绵绵地趴在一只大号行李箱上,像个推着学步车的婴儿,推一步走半步,歪歪扭扭差点摔倒。   能在五大研究所任职的护理员,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专业精英,身体素质过硬,相关护理知识及道德素养都要经历重重考核。作为国宝小蓝毛的饲养员,小窦更是精英中的佼佼者。   大力豆直接抗起执澜,三两步跑过去与接机人员会和,用颇为官方的语气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助理接过行李箱,几人一同往停车场走。   余博士对执澜表现出近乎狂热的研究兴趣,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并不想在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失礼,只能用眼神一遍遍打量他漂亮的蓝发和白皙的皮肤,默默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助理将他们带到一辆霸气外露的红色皮卡边,探身拉开车门,示意两位客人先上车。   小窦两眼放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艳羡,他抚摸着厚重却线条流畅的车门,小声自言自语:“fd150,6缸380马混动,7字大灯,不愧是传说中的‘猛禽’,太帅了。”   执澜压根没听清小窦在讲什么,他直到现在还晕乎乎的,皮卡底盘太高,他腿还软着,试了几次也没爬上去。只能顺势倚在车门边,等小窦将行李搬上车再来抱他。   执澜稚气未脱的脸庞有些苍白,烙饼一样贴在车窗玻璃上,恹恹地瘫着发呆。   汗津津的蓝发被他往耳廓后一拢,下颚线尽露出来,他脸盘小,眼睛就显得尤其大,乌溜溜的瞳孔里蕴藏着湛蓝色的光泽,显得华丽又矜贵。   执澜才瘫了两分钟,驾驶座的门突然打开,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很高的男人。   这人比执澜高出一大截,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性地解开两颗,一头长发惹人瞩目,凌乱张扬,却很有型。   他的长相倒是与发型十分相衬,像某种香味浓郁、色彩艳丽的花,耀眼的五官里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淡淡瞥了执澜一眼,显得有些冷漠,随口丢下一句:“车窗很脏”,像是训斥,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执澜打了个哆嗦,被他低沉的嗓音振出一身鸡皮疙瘩,心跳瞬间漏掉几拍。   “颂,过来帮帮忙,这个行李箱太大了,需要用绑带固定,”助理出声喊他。   “知道了,”被称作“颂”的男人与执澜擦身而过,去后面帮着助理放置行李。   只剩执澜呆呆杵在原地,被他刚刚的那一瞥吓坏了:   这个大叔……看起来怪凶的。   作者有话说:   颂爹:这就凶了?别急,我会马上让你知道什么叫“吃亏”和“欺负”。   看出来了吧,小蓝毛是一只纯种鹦鹦怪,爱好坚果,樱桃,瓜子仁,养过鹦鹉的小伙伴可以自行代入脑补(?˙?˙?) 第3章 我来抱他   改装过的fd150如它的外型一般暴躁,顺着机场高速一路疾驶,引擎轰鸣震耳,气势摄人,正如这款皮卡的别称——猛禽。   颂开车很快,却很稳,执澜的晕机症状并未再发作,感觉舒服一些后,他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偷偷打量在座的三位陌生人。   头发花白,带着金丝金框的余博士和茂爷爷风格相近,让他颇感亲切。助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性,外型和气质都能被归类到“路人甲”的范畴。   最特别的当然是驾驶座的颂,执澜像个刚刚被高年级同学欺负过的小学生,想要打探“对手”的底细,却不敢过于张扬,只能偷偷去瞅校霸的后脑勺。   长头发,大个子,很野,很凶。   这是执澜对颂的第一印象。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颂,要不是你的车,行李还真装不下。”助理的话打断了执澜跳脱的思绪。   “没事,顺路。”颂淡淡瞟了一眼后视镜,依旧言辞简练,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很费神的事。   助理这才想起来要向远道而来的客人做介绍,连忙出声活跃气氛:   “执澜先生,这位是我们巴洲所的首席研究员,余清博士,我是他的助理,我姓刘,今后你们在所里的一切需求,都可以和我联络。”   执澜从未参与过这样的社交场合,嘴唇嗫嚅了半响,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最后小声说了句:“你好。”   清亮稚嫩的少年音像淡奶油一般,只甜不腻,软糯可人,从耳膜上划过,带起的痒能从耳道一直痒到心尖。   颂不留痕迹地再次瞟了一眼后视镜,紧握方向盘的手指松了松,食指轻轻点动两下,似乎心情颇为愉悦。   小窦知道性格内向的执澜hold不住这种场面,很自然地把话头接过来:   “谢谢你们,我是执澜的护理员,我叫窦豆,以后我会作为对接人与你联系,你们有日程上的安排可以直接通知我。”   “一定,我们会为执澜先生安排最优越的住宿和饮食条件,你们有什么需求也不用见外,尽管跟我说,五大研究所都是一家人。”   刘助理和小窦热络地聊起来,执澜继续偷偷打量前排的长发大叔。   对方偏头看向右侧倒视镜时,凌乱的黑发中露出一缕正红色的发丝,像是精心挑染过。   执澜有些纳闷,发色和瞳色是分辨类人物种和原生人类的重要依据,从指甲、肤色、耳朵等细节也能判断,只不过没那么明显。   人类社会里有条不成文的潜性规则,除了演艺工作者,很少有原生人类染发,黑发黑眸是原生人类尊贵身份的象征,他们才不想被当作异类看待。   颂为什么会染发?还是说,他也是某种稀有的类人物种。   执澜脑子里想着事情,不自觉盯着那缕红发看了很久。   颂再次瞟向后视镜时,捕捉到了执澜的视线,他腾出一只手顺了顺过长的额发,那缕艳丽的红色立刻被掩进黑发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颂挑了挑眉梢,藕色的薄唇轻轻扬起,带了一丝玩味。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巴洲研究所与花下所的建筑风格基本一致,以蓝白为主色调,尖顶矮房,每栋楼的外观都不一样,透着股新锐大气的后现代风。   “颂,到这里就行了,你先去忙吧,非常感谢。”刘助理在研究所门卫处和保安打了个招呼,金属闸门打开,院内草木葱郁,还能听到潺潺的水声。   “好,”颂毫不客套地应了声,拉住手刹,下车帮他们拿行李。   等到所有人都下车后,却遇到了新的难题——执澜睡着了。   “小蓝,醒醒,我们到了。”小窦跨进车内,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执澜经历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又因为晕机吐得头昏眼花,一路没阖眼,好不容易睡着了,哪有这么容易叫醒?   酣睡的小蓝毛咂咂嘴,鼻息平缓,眉头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像是在做什么光怪陆离的梦,浓密的睫毛垂落出一小片阴影,衬得他粉白的脸颊看起来愈发剔透。   看崽崽睡得这么香,饲养员小窦心软了,不忍心再叫醒他,只得与其他人打商量:“要不你们帮我拿一下行李,我抱他进去?”   “没问题,”刘助理刚接完话,准备拿行李箱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拦住了。   “我来抱他,你们一人拎一只行李箱。”   颂难得说出这么长的句子,配上他低沉的嗓音,每个字眼里都是不容抗拒的霸道。   小窦有些莫名,执澜虽然清瘦,但毕竟是19岁的大男孩,比两只行李箱加起来都重,这位司机大叔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热心快肠。   “不用麻烦了,谢谢您,他睡着了死沉死沉的,我来抱就行。”小窦客气地推辞。   “我抱他,”颂言简意赅地再次强调了一遍,不等小窦做出反应,便把一只行李箱握把交到他手中,俯身跨进车厢将执澜抱了出来。   颂抱着熟睡的执澜,大步往门内走,顺势颠了颠臂弯里的重量,眉头逐渐皱起:   听说是只国宝,怎么这么轻?花下所作为五大研究所之首,连这么只小崽子都养不好吗?   好不容易满足了“亲手抱一抱国宝”的怪异想法,颂却有些心猿意马:   这只小崽子软绵绵的,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像是夏初时节枝丫上成熟的第一颗樱桃,香甜鲜嫩,恨不得把整个春天的柔软和香气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原来抱国宝就是这种感觉吗?   还行,挺好抱的。   执澜随着他的步伐被颠得微微晃动,柔嫩的脸颊蹭到衬衫纽扣上,磨出一道红印,有点痛。   睡梦中的小蓝毛还以为自己被饲养员抱着,以一种绝对依赖的姿势往对方怀里钻,想要躲开那个硬硬的东西。   可颂不是细心的小窦,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仍旧大步走着。执澜被磨得实在忍不住了,半梦半醒之间撅起嘴抗议:“小窦……我脸疼。”   原本清亮的嗓音被困意浸得沙哑软糯,像是汤圆里包裹的芝士糖心,让颂原本平稳的步伐乱了节奏。   这么金贵娇气的小崽子,是挺难养的,错怪花下所了。   助理将他们领到事先安排好的住所,用眼神示意颂将人放到床上。   颂手指动了动,拖住执澜的肩膀和腿弯,俯身将人轻轻放到床单上。被抱惯了的执澜仍牢牢抓着他的衣领,嘴里嘟囔着“核桃……喝”,怎么也不肯撒手。   小窦在一旁尴尬地笑着解释:“他每晚睡前都会喝一杯核桃奶,可能是条件反射。”   “去拿,”颂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将执澜笼在怀中,偏头用眼神支会刘助理。   “我们这儿也有,稍等一下,我去后勤那边拿!”   刘助理快步走出房间,过了七八分钟便端着一杯温热的核桃奶回来。   颂从刘助理手中接过玻璃杯,一只手揽住执澜的背,将他上半身托起,接着把玻璃杯递到他嘴边。   执澜小巧的鼻尖翕动两下,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本能地张开嘴衔住杯沿,小口嘬着温热的奶液。然而梦游喝奶的难度太高,执澜没喝几口就呛到了。   他推开杯子猛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醒了,一脸迷茫地看向面前的颂,大眼睛里尽是湿润的雾气。   颂比他还迷茫,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带娃,就遭遇了滑铁卢——娃呛奶了。   关键时刻还得专业饲养员顶上,小窦他快步走到床边为执澜拍背顺气,又拿了张纸巾擦掉他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还不忘回头安抚手足无措的颂:   “没事的,飞禽属类人喉管发育比较靠前,很容易呛到,拍拍就好了。”   颂讪讪收回手,站起身来与他们道别:“我先走了,再会。”   刚睡醒的执澜咳得面颊通红,还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为什么一睁眼就看到凶巴巴的长发大叔在给自己……   喂奶???   作者有话说:   颂爹:听说你很关心我的马甲?你过来,我脱掉给你看。   小蓝毛:鹦鹦鹦,不要???   注:花下—华夏,巴洲也不是巴西,约等于巴蜀(火锅+兔头?)这是一个全球国人的架空世界,勿深究哦,嘿 第4章 嘴巴着火   第二天一早,执澜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迷瞪了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   小窦对精心饲养了三年的崽崽有种神奇的心灵感应,执澜一睁眼,他就知道了,很快下楼招呼他洗漱吃早点。   料理完一切后,执澜开始探索自己在巴洲所的“新家”,他走出大门,发现这个院子里不止他一家住户。   两栋矮层小楼的围墙拼合在一起,圈出一个小院子,院里花香草盛,墙根处还种植着大片竹子,环境雅致。   正当执澜好奇对楼的邻居是何方神圣时,从对门走出来一位身形圆润的男性青年。   他看起来也是刚刚起床,头发凌乱,还穿着睡衣睡裤,整张脸上最有辨识度的就是十分明显的黑眼圈,像是宅了三天三夜的电竞玩家。   虽然黑眼圈浓重,但这位新邻居精气神都很棒,他看到执澜后,兴冲冲小跑过来打招呼,伸出肉乎乎的手掌与他交握:   “久仰久仰,你就是花下所过来的新朋友吧,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叫庞达达,你可以叫我胖达,大家都这么叫我。”   新邻居的热情让执澜有些害羞,但交到新朋友总是值得庆幸的事,执澜鼓起勇气和他握手,小声道:“胖……达,你好,我叫执澜,执子之手的执,波澜壮阔的澜。”   执澜说完停顿了一下,又眨眨眼补充道:“你可以叫我……小蓝。”   “嘿,好名字,真霸气。”胖达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小窦正好走出来,看到小蓝毛能这么快融入新环境,感动又欣慰,微笑着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小蓝,庞先生可是巴洲所的大人物,他的院子是所里环境最好的,所以刘助理才把你安排在这里住,咱们沾了他的光呢。”   胖达挠挠后脑勺,憨厚地笑道:“忘了自报家门,我是熊猫属类人,巴洲这边的特有物种,s级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执澜惊喜地瞪大眼,他曾在科教书籍中见过熊猫属类人的祖先图片,始祖熊猫周身大部分皮毛都是白色,身型浑圆,完美戳中了他的萌点:白的,圆的。   “熊猫!我知道的,很……很可爱!”执澜激动得话也说不利索了,再次打量了一遍胖达:奶白的皮肤,圆圆的肚子,怎么看怎么顺眼,连那两个突兀的黑眼圈也显得亲切起来。   胖达有些脸红:“害,不就是胖吗,我从小就吃素,也不知道这些肉是从哪里长出来的,倒是你,我还是第一次见紫蓝氏呢,你这头发,绝了!”   执澜的脸也红了:“哪里哪里,挺难保养的,很容易分叉。”   胖达嘿嘿傻笑,突然想到什么:“我屋里有新鲜的竹笋,是巴洲这边的特产,你要过去尝尝吗?”   “竹笋?听说是脆脆的,好吃吗?”   “那当然,绝对好吃,童叟无欺。”   友情的建立就是这么简单,两只不同大陆的国宝惺惺相惜,只用了五分钟,就从陌生人变成了可以分享零食的伙伴。   小窦悬起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被关在象牙塔里养大的小蓝毛,终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并且看起来迈得很不错。   “你去玩吧,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小窦又叮嘱了他一句,目送胖达将执澜领进家门,也转身回屋,给研究员林茂打了个电话,汇报国宝崽崽的近况。   执澜来到胖达家里,不但吃到了传说中鲜嫩爽脆的竹笋,还尝试了许多巴洲特产,好在两只国宝都吃素,使得这次零食分享非常和谐。   庞达达身为资深吃货,藏品数不胜数——蜜梨、雪魔芋、竹荪、白柠檬,还有一种朝天核桃,让爱好坚果的执澜赞不绝口。   “好吃!再给我一个核桃,谢谢胖达。”执澜两个腮帮子撑得鼓囊囊的,还在不停往嘴里塞东西。   从飞机降落在蜀中机场到此时此刻,刚刚过去15个小时,执澜却已经彻底爱上了这片大陆。   地域和文化的差异不可泯灭,美味却是相通的,执澜被巴洲的美食感动到了。   然而这种感动仅仅只持续了几个小时。   巴洲的另一种特色美食,给初出茅庐的小蓝毛上了一课。   一堂深刻却残酷的课。   晚饭的时候,巴洲研究所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特地设宴款待。宴会在研究所食堂举行,所里的珍稀类人和工作人员全体出席,都想要看看传说中的紫蓝氏。   胖达领着执澜和小窦进门的时候,食堂里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把执澜吓得往回缩了缩。   胖达扶住执澜,笑着安抚道:“嘿嘿,我们巴洲人都很好客,习惯就好了。”   执澜很快就体验到了这种好客,宴会没有明确划分席位,大家都是自由入座,前前后后来了十几波人,都想拉着执澜去他们那桌。   不管类人还是工作人员,都非常热情,毫不见外地与执澜攀谈,胆大一些的甚至在征得执澜同意后,上手去摸他的头发。   短短十来分钟,执澜已经感觉自己快被薅秃了,最后还是余博士出面解围,将执澜和小窦带到他那桌入座。   “今天给贵客接风,难得大家都这么开心,让颂安排点啤酒送过来,一桌一箱。”余博士朝助理吩咐道。   “好主意,火锅配酒,一喝一宿!”刘助理连忙响应,迅速清点现场桌数,到一旁给颂打电话去了。   执澜支着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眼,“火锅”和“颂”。   颂和啤酒到底有什么关联暂且不谈,火锅又是什么东西?   在执澜的印象里,火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会灼伤羽毛,蒸干水分,他从小除了吹生日蜡烛,从未碰过明火。   锅代表承载食物的容器,那火锅是啥?   二十分钟后,炊事员将今晚的主菜端上桌,解答了执澜的疑问。   那盆火锅正巧被摆在执澜的面前,还是沸腾状态,无数个辣椒漂浮在鲜艳的红汤上,各种不知名的香料打着旋儿,随着汤汁翻滚散发出浓郁刺激的香味。   炊事员打开电磁炉,锅里的红汤冒着大泡泡,汤汁四溅,差点溅到执澜脸上。   执澜整只鸟都懵了,这就是火锅吗?   看起来好凶,好野。   刘助理起身为客人服务,将耐煮的配菜拨进锅里,第一波食材还没煮熟,颂就出现了。   他单肩扛着两箱啤酒出现在食堂大门口,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扫视全场一圈,在最近的一桌站定,利落地躬身放下酒,转身出去拿剩下的货。   十几分钟后,二十箱啤酒已经分发完毕,颂斜出一只大长腿倚在门边,等待刘助理跟他结账。   执澜的视线一直不自觉跟着他,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崇拜之情。   执澜是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弱鸡,对强大的生物有种基于本能的崇拜心理,像颂这样强壮的雄性,让他可望而不可及,只能仰视。   “颂,来都来了,留下来一起吃吧,添双筷子就行。”余博士隔着一条走道喊他。   颂的视线投到这桌,在某处停留了一瞬,接着便大步走过来,随口应了句:“行,谢了。”   执澜的小心脏跟着他步伐的节奏猛跳,等到颂走至近前,执澜的心率已经突破巅峰,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来来来,坐这儿吧,”刘助理朝他招招手,这桌本来就没坐满,餐具也有剩余,连添双筷子都省了。   颂没去理会他,在离自己最近的空位坐下,正好就在执澜的右侧。   凶巴巴的酷大叔突然靠近,执澜有些手足无措,扭捏了几下,双手放在膝盖中间夹住,摆出个比小学生上课还要乖巧的姿势。   刘助理拿起漏勺给他们捞煮好的食材:“上次忘了介绍,颂是雾月酒庄的老板,就在咱们研究所隔壁,远亲不如近邻,经常来咱们这儿走动,都是一家人,你可以叫他颂叔叔。”   “谢了,”颂并没有对这段介绍发表感言,而是直接夹起一颗浸满红油的丸子,放进嘴中咀嚼,似乎因为刚刚的体力活产生了饥饿感。   执澜愣愣盯着他被红油沾染的嘴唇,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尝一尝这神奇的巴洲火锅,到底是什么味道。   颂感应到他的视线,侧过脸来与他对视,淡淡道:“辣的,你能吃吗?”   执澜有些受宠若惊,颂叔叔好像在……关心自己?   “我……我想试一试。”执澜害羞地小声回应道。   这只吃坚果和水果长大的小笨鸟丝毫没有意识到火锅的威力,他心里没数,小窦却很有数。   “小蓝,你先等等,我拿水给你涮一涮再吃。”   小窦捞出几块执澜能吃的土豆和玉米,放在滚烫的开水里过掉红油和佐料,才放进他碗里。   执澜眼巴巴看着吃得正香的颂叔叔,鼓起勇气把土豆放进嘴里,三秒钟之后,眼眶就红透了。   执澜哇的一下将土豆全部吐出来,不停哈着气,用可怜兮兮的哭腔求救:“水……水……我嘴巴里着火了!”   小窦瞬间慌了,他也不知道火锅会有这种威力,让小蓝毛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是他的严重失职,看到崽崽哭,他也想哭。   “去拿瓶冰牛奶来,”颂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出声指挥小窦,顺手在冰镇果盘里拿出一块西瓜,喂到执澜嘴里。   执澜得救了,紧紧握住颂的手腕,大口嘬着那块冰西瓜,吃光后又用水濛濛的眼睛盯着颂,讨要下一块。   是小蓝毛讨食时惯有的眼神,出自他幼崽时期的本能,清澈,无辜,渴望,加上一点点撒娇。   颂的指尖抖了抖,无意间碰到他有些红肿的嘴唇,水红色的唇瓣被西瓜浸得冰凉,又软得像云朵,只是一触即分,便产生微小的电流,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脏。   颂皱起眉头,又挑了块看起来很甜的西瓜喂给他。   过分可爱的幼崽找你讨要食物,能不给吗?不给还是人吗?   直到小窦将冰牛奶拿过来,颂才从莫名的情绪里挣脱出来,继续进餐。   明明是麻辣刺激的食物,吃到嘴里却突然没了滋味,颂嚼蜡般填饱肚子,靠在椅背上闭眼缓神:   这只国宝……可真要命。   作者有话说:   成年人的意志力在可爱幼崽面前不堪一击。   颂爹(捂脸):是我输了。   注:小蓝毛在分化性别之前,暂时还是只大龄幼崽,激素异常引发的生长滞后,很小只,后面会有解释的。 第5章 雾月庄园   颂叔叔的“喂瓜之恩”让执澜铭记了很久,但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位面冷心热的大叔了。   执澜这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除了每天跟着余博士做些有关分化的前期体质测评,其余时间都很清闲。   执澜对那位会帮自己生蛋的米切氏很好奇,试着提了几次,都被余博士告知不着急,等完成分化再安排他们正式见面。   虽然“和亲”被暂时搁置下来,执澜也没觉得孤单,每天都和邻居庞达达混在一处。   国宝的世界由吃吃睡睡和卖萌营业组成,把两只国宝凑在一块,还不需要他们营业,除了吃零食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胖达用茫茫多的美食治愈了执澜被火锅摧残的弱小心灵,清瘦的小蓝毛难得多长出几两肉来,脸颊边眼见着圆润了一小圈。   日渐丰满的执澜捏着肚腩叹气,对这种混吃混喝的日子产生了罪恶感,总想着帮大家做点有意义的事,才能算正式融入巴洲所,成为这里的一员。   可平日里根本没有这种机会给他表现,他的饮食起居都有小窦代劳,胖达也有自己的专属护理员。他们俩就像一间温室里的两株盆栽,每天只需要等待饲主浇水施肥,不用付出任何回馈。   这种无聊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总算出现转机。   巴洲大陆有许多风俗民情是来自花下的执澜所不懂的,果月临近,全大陆公民都参与到谷神节的准备工作中。   谷神节,顾名思义,是一个庆祝丰收和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的节日,虽然研究所里的不用务农,但节日的氛围依旧浓厚。   余博士为了丰富珍稀类人住客们的日常生活,组织大家去隔壁的雾月庄园帮忙采摘成熟的葡萄,作为谷神节的祭祀活动。   听闻这种有趣的活动,执澜哪里还坐得住,火速拉着胖达一块报了名。   “颂叔叔不是酒庄老板吗?他为什么还有葡萄可以采?”去往雾月庄园的路上,执澜好奇地询问胖达。   胖达看起来是个肥宅,实则博学多识,他想了想,耐心为执澜解疑:“酒都是用作物酿出来的,红酒的原料是葡萄,你们花下的白酒是粮食做的,威士忌是大麦之类的谷物,还有龙舌兰等植物也可以酿酒。”   执澜还是不解:“颂叔叔不是卖啤酒的吗?”   胖达嘿嘿一笑:“老颂的酒庄什么都卖,啤酒的原料是麦芽,雾月庄园和咱们研究所差不多大,没有种植条件,他都是直接买原材料回来加工,听说很赚钱。”   “好厉害啊,”执澜眼中亮起崇拜的小星星,除了身体强壮,还有可以赚钱的一技之长,颂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出一大截。   两人一路闲聊着出了研究所大门,之前刘助理说颂的酒庄就在巴洲所隔壁,执澜没想到会这样近。   胖达领着他出门右转,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只用了五分钟的脚程,就看到雾月庄园的大门。   曲折的小路,幽静的树林,些许缤纷的落叶,像一副色彩深沉的油画,酒庄的欧式黑色铁门置于这幅画的正中央。   执澜透过铁栅的缝隙往里看,院墙边有大片不知名的白色花朵,院内则是青藤缠绕的葡萄架,紫红色的葡萄隐在叶片中,阳光照在藤蔓上,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映出圆圆的光斑。   已经有不少研究所的伙伴在里面帮忙,他们穿梭在葡萄架下,用剪刀剪下饱满的葡萄串,扔在一旁的竹筐中。   水果是紫蓝氏的主食之一,酸甜多汁的葡萄更是执澜的最爱,执澜满眼都是那些晶莹剔透的紫葡萄。   “好想吃,”执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胖达敲响门锁上的铁环,随口介绍道:“老颂的院子很漂亮吧,是托斯卡纳建筑风格,他很讲究这些。”   执澜完全听不懂胖达的话,眨眨眼反问一句:“这些葡萄都是颂叔叔的吗?”   胖达没有多想,据实回答:“是啊,那边还有樱桃和苹果,都是酿酒的原料作物。”   执澜瞪着眼,满脸艳羡。   颂的形象再一次拔高,甚至打上了圣光:强壮,会赚钱,还拥有一整片果园。   鹦,颂叔叔家里还缺小鸟吗,吃得很少,还会唱歌那种。   执澜就这样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被一片果园征服了。   见没人回应,胖达再次敲响门环,这次声音特别大,很快有研究所的同伴来帮他们开门,执澜和胖达也加入了采集葡萄的工作中。   执澜嘴馋,却很有礼貌,茂爷爷对他的家教很严格,不是自己的东西,想吃的话,一定要征求主人的同意。   于是执澜不停吞咽着口水,眼泪汪汪地埋头干活,摘满整整一筐葡萄,才见到这些葡萄的主人。   “大家辛苦了,”颂从酒窖那边走过来,将大家采摘的葡萄搜集起来,想了想,又回屋里拿了些瓶装的葡萄原汁过来,分给大家解渴。   执澜从他手中接过那瓶果汁时,差点哭出来,与食欲斗争了一上午,那么多美味的葡萄,能看能摸,却不能吃,金贵的小蓝毛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颂有些莫名,蓝毛小崽子眼睛里湿漉漉的,鼻尖也泛着粉色,像是在酝酿眼泪的娇气小孩。   “怎么了?”颂低着头,帮他扭开葡萄汁的瓶口。   “没……没什么,”执澜接过果汁,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食欲终于得到满足,刚刚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谢谢……好喝,”执澜又连着喝了好几口,只觉得周身通透,葡萄汁的香甜浸到血液里,骨头都被甜软了,于是他甜甜地傻笑起来。   颂和他有同感。   给这只小崽子喂食是一项非常享受的差事,会上瘾。   随便赏点吃的,他都会露出很满足的表情,拿水濛濛的眼睛瞅你,像只想要跟你回家的流浪小猫。   “饿了吧?你等一下,”被小崽子甜晕了头的颂大叔越发昏庸,转身去后院摘了一大捧樱桃回来,坐在葡萄架下专心投喂小蓝鸟。   “张嘴,”颂掐着一枚樱桃,递到执澜嘴边。   “都……都是给我的吗?”执澜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手中的那捧樱桃。   “吃吧,别废话,”又是凶巴巴的语气。   刚从枝丫上摘下来的樱桃还带着阳光的温度,连汁水也是暖暖的,执澜两腮都被果肉填满,眼前亮起圣洁的白光。   颂叔叔一定是上帝派来的使者,他有一整院吃不完的水果,还非常心善,愿意分享给饥肠辘辘的小鸟。   想留在雾月庄园,想给颂叔叔当小鸟,给我一个小木屋和一床柔软的棉被就行。   执澜就差把自己卖掉,然后帮对方数钱,可他忘了自己对颂的第一印象:很凶,很野。   事实证明,颂的确很凶很野,并且本性恶劣。   这只小崽子喝了他的葡萄汁,吃了他的樱桃,哪能不收一点报酬?   恶劣的颂叔叔探出手掌,在执澜粉嫩的脸颊上狠狠掐了两把,像把玩陶泥一般,捏出各种形状。   捏完脸颊又去揉他小巧的鼻尖,还坏心思地按住他的鼻头,不让他呼吸。   暴躁的猫瘾患者强行撸猫也不过如此。   执澜被撸懵了,国宝可是易碎品,需要小心轻放,温柔对待。他从小到大最多只被研究员和饲养员摸摸头,从没被人这样下狠手撸过。   “还是太瘦了,”颂把他两边的脸颊都掐出明显的红印,才收回手,发表了简短的点评。   花下所不行,饲养员是吃白饭的,连巴洲所也没什么水平。   小崽子给他们养,真是白瞎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毛:叔叔,你家缺鹦鹉吗?会卖萌会唱歌哟?(??????)?   颂爹:唱歌的不缺,缺只会叫老公的 第6章 篝火美酒   谷神节的丰收祭祀一直持续了两周,在大家的帮助下,雾月庄园的水果全都采摘完毕,被颂制成发酵原液,放在橡木桶中保存。   通过橡木珍藏,求得柔软的单宁、香兰素,及丁子香酚,同时保留新鲜及浓厚的水果风味,这是颂在行的领域。   不过颂因为私心留下了一株樱桃树,这棵树上的果胚成熟较迟,多数表皮还泛着青黄色,保守估计还会有一个多月的挂果期,作为他投喂小蓝毛的饲料。   执澜在胖达和颂的双重投喂下,真的长胖了不少,细麻杆似的小腿上长出一层软肉,从小鸟腿变成了正常少年的样子。   为了回馈颂叔叔的善待,执澜干活特别卖力,不但帮忙采摘水果,还会协助颂完成一些酿酒工序。   颂也不介意带着这只小跟班,涉及他所热爱的领域,一向寡言的颂连话也变多了。   他给小蓝毛讲全球各地的酒文化,讲波尔多左岸的情调,讲冰酒的甘甜,干白葡萄酒的醇厚,龙舌兰的辛辣,教他如何把葡萄踩成汁,如何酿,如何品,如何佐餐。   面对如此庞杂的新知识体系,执澜的小脑瓜明显不够用,但他很乖。   跟说相声似的,颂是逗哏,他就是捧哏,不管叔叔说什么,他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卖力捧场:   “哇!”   “好厉害!”   “原来是这样!”   “叔叔你太能干了!”   只要彩虹屁吹得好,就能吃到更多樱桃,执澜的小心机非常奏效。   第一批入桶的葡萄原汁散发出淡淡的酒香时,谷神节总算正式到来了。   巴洲所全员出动,在雾月庄园里举办篝火晚会,庆祝大地丰收,稻菽满仓。   喝起酒来可不分物种和性别,颂为了报答大家这半个月的辛勤劳作,答应为这次聚会无限量供应美酒和食物。   一群珍稀类人喝嗨了,围着篝火疯起来,各种放飞自我。豪猪属类人秀了波拔头发扎飞镖,孔雀跳着优雅灵动的求偶舞,陆龟三兄弟则现场表演了一出叠罗汉。   连小窦都融入其中,拉着一只长臂猿跳起了探戈,执澜却乖乖坐在篝火边烤地瓜,因为他被颂明令禁止饮酒。   颂的原话是:“小朋友喝什么酒,喝果汁和牛奶就行了。”   颂招呼完余博士他们,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崽子正拿着根木棍,小心翼翼戳着柴堆里刚烤好的地瓜,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凉一会再吃,”颂帮他把地瓜扒出来,用树叶裹住,瓜瓤内里的糖分被高温烘烤后,顺着表皮流出来,像蜜汁一般焦香诱人。   执澜眼巴巴看着那个滚烫的地瓜,不自觉吞咽着口水,乖乖应了声:“好。”   好你个鬼,明明就很想吃,还要装出很乖的样子,唬谁呢?   “哎……”颂叹了口气,拿他没辙,忍着烫小心剥开一块表皮,将橙黄的瓜瓤晾在空气中凉了凉,递到他嘴边。   “谢谢叔叔,”执澜小心翼翼张嘴去咬,瓜瓤还是有点烫,他哈呲哈呲吹了几口气,一口啃上去,没掌握好角度,啃到了颂的手指。   颂手一抖,眉心皱起来。   执澜的齿尖也感觉到了不同于瓜瓤绵软质感的异物,他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咬人了。   茂爷爷说过,作为一名类人,要努力隔绝自己的野性,咬人和打人都是不对的,那是凶残野蛮的物种才会干的事。   执澜深感内疚,于是小心探出舌尖,在颂的指尖轻轻舔了一下,表达自己诚挚的歉意。   舔舐是动物之间表达亲密友爱的有效方式,执澜觉得自己做的很好,颂叔叔却生气了,还冲他发脾气。   颂的眉头越皱越深,周身气场眼见着暴躁起来,他直接将地瓜收了回去,表情凶巴巴的,说出口的话也是粗声恶气,像是在吼执澜:   “红酒快喝完了,你去酒窖拿几瓶过来,快点。”   执澜被他吼的一头雾水,却还是乖乖起身去执行任务,他回头不解地看了颂一眼,往酒窖走去。   执澜走后,颂将那个被他啃了一口的地瓜扔到一边,手掌仍在抖个不停。   这只小崽子的牙是不是有毒?可以麻痹猎物神经的烈性毒素。   唾液也有毒,要不然自己被他舔过的皮肤为什么会一直发烫,像被火舌灼过,又热又痒。   颂甚至开始质疑执澜的物种,小崽子真的是只紫蓝氏吗?紫蓝氏的祖先不是一种温驯憨厚的鹦鹉吗?鹦鹉怎么会有这种猎食者的能力?   执澜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示好给颂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他顺着昏暗的小道往里走,斑驳的光影落在酒窖和酿酒室的外墙上,看起来有点吓人。   胆小的执澜加快步子,三两步跑进地下酒窖,铺面一股橡木桶的沉香,空气中的酒精分子将他团团包裹住,执澜只觉得有些醺醺然,像是醉酒一般。   成品酒柜上空空荡荡,颂提前封装的玻璃瓶红酒已经不够了,执澜只好拿来空瓶亲自灌装。   结实的木制酒架上,一排排橡木桶整齐排放,上下共三层,一眼望不到头。   该灌哪一桶?这是个大难题。   执澜本想出去叫颂过来询问,可执澜仍记得颂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不小心咬了他一口,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发火,但执澜可以确定,暂时还是别去招惹他比较好。   执澜在酒窖里晃了两圈,拎在手中的玻璃空瓶叮叮作响,最终在一个橡木桶前站定。   这个橡木桶的外壳上刻着一些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还用金色的箍圈封了边,看起来就很厉害。   就决定是你了,执澜将玻璃瓶对准出酒口,扭动阀门,红宝石色泽的酒液汩汩流出,很快灌满了一个玻璃瓶,他快速封上橡木塞,又拿起另一个空瓶接上。   执澜哼着轻快的小调,快速灌满了十个空瓶,正打算封闭阀门时,又遇上了麻烦。   这个酒桶上的金属笼头大约经历了很漫长的年份,有些生锈了,刚刚打开时便有些费力,到这时直接卡住了,完全关不上。   酒液还在不停往外流,执澜着急又心疼,只得跑回酒柜那边又拿了一批空瓶过来,风风火火又灌满了十多瓶。直到橡木桶内的存货告罄,再也没有酒液流出,他才松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没浪费多少。   执澜在酒窖里找了个小推车,将这些酒瓶送到篝火旁,类人同伴们看到好酒又来了,快步围过来将小推车瓜分一空,转身便豪饮上了。   “哇,这酒真不错,好醇!”   “你也不看看是谁酿的,老颂的手艺还需要你说?”   “痛快,我还从没喝过这么够味的酒呢。”   一位白鹮类人将酒瓶抛给颂,大声招呼道:“老颂,谢了,这酒太带劲了,来,和大家一块儿喝点。”   颂接住酒瓶,有些莫名,这批红酒的工艺和年份都完全相同,哪会有口味上的差别。   他拔开木塞喝了一口,三秒钟过后,脸色就变了。   “小蓝毛!你给我过来!”颂瞳色黑沉,气势暴戾,整张脸都青了。   “诶诶诶,来了来了!”执澜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跑着来到颂面前,双手揣在胸前,乖巧地看向他:   “叔叔,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拿的这是什么酒?”颂剜肉般瞪着他,语气阴鸷,一手掐住执澜的下巴,把他整只鸟拎了起来。   “酒……酒柜上没有酒了,我就……我就用空瓶灌了一些。”   执澜双脚悬空,细白的脚踝不停蹬动,死死抓住颂的手腕,想要抽泣,可紧绷的喉咙难以发出声音。   小蓝鸟第一次体验到被残暴的猎食者支配的恐惧感,脆弱的颈部被猎食者的利爪扼住,快要窒息,眼睛里满是水汽。   他憋红了脸,哑着嗓子哀求:“对……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吗?”   “你灌了多少?”颂努力维持理智,可猩红的眼仁暴露了他的狂躁。   执澜喉间发出沙哑的泣音,豆大的泪滴吧嗒吧嗒掉落,“阀门……阀门卡住了,关不上……我怕浪费……全都灌……灌掉了。”   颂猛地收拢指尖,脸庞突然凑近,露出萦着冷光的尖牙,似乎想要将这只脆弱的小鸟撕碎:   “那桶酒是教我酿酒的师傅留下来的遗物,整个酒窖的价值加起来都比不上它,你全灌了?”   何止是师傅,应该说亦师亦父,他留下来的最后一件东西,就这样没了,颂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对……对不起……叔叔……我错了……”执澜闻言哭得更凶了,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凄惨的哭声引来了周围的人。   余博士一扭头,就看到珍贵无比的小蓝毛被颂掐着脖子,跟杀鸡现场似的,他魂都快吓飞了,一路狂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这是怎么了?你松一松,松一松!掐坏了都!”   余博士使劲扭着颂的手腕,颂闭眼冷静了几秒,才放开执澜的脖子。   小窦也闻声赶了过来,正好看到执澜从他手中坠落的画面,小窦大呼一声“天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接住了软倒的执澜。   “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他哪里惹你了?”余博士焦急地询问。   人家花下所的宝贝疙瘩才送到他这多久,就差点让人掐死,这要是说出去,可是涉及外交层面的重大事故。   颂仍在平复呼吸,他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再睁眼时,眼眶里的猩红已经散去了大半,垂眸冷冷看向小窦怀中的执澜。   从猎食者爪下逃脱的小蓝鸟还处在惊恐状态,眼睛圆睁,小脸惨白,捂着自己的喉咙抽噎个不停。   颂叹了口气,屈膝蹲下来静静盯着他。   执澜吓得全身一僵,往饲养员怀里缩了缩,眼眶更红了,却不敢再哭出声,只剩下胸口还在一起一伏,像是把很多很多委屈都藏进了胸腔。   “看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余博士不依不饶地追问。   颂并不想回答,他探出手臂,直接从小窦怀里把执澜接了过来,起身往自己的住处走。   执澜僵硬得像块木头,害怕掉下去,又不敢伸手去搂颂的脖子,连和他对视的勇气也没了,只能缩成一团,把脸埋到颂的衣襟里,偷偷蹭掉眼泪。   “哎……”感觉到胸前那一点温热的湿润,颂再次叹息,努力放缓声调哄他:   “不怪你,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毛:茂爷爷,我知道什么叫“欺负”了???救命   颂爹:这么蠢的小崽子留着有什么用,吃掉算了   别骂颂爹,他可心疼了?乛v乛? 第7章 以身抵债   颂将执澜一路抱回自己的卧室里,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为他脱掉鞋袜。   执澜全程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像只任人摆弄的漂亮玩偶,只有灵活的眼珠证明了他的生命力。   “还疼吗?”颂强势地托起执澜的下巴,仔细检查他脖子上的伤。   “不疼了……真的,”执澜努力卖乖,像他以往每次讨要樱桃一样,只要说些颂叔叔爱听的话,就能得到善待。   “谁教你说谎的?”颂皱着眉,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脖子。   小崽子的皮肤真是又薄又弱,他还没使什么力,就留下了可怖的掐痕,原本细嫩白皙的皮肤上,布满青青紫紫的印记,看得他眉梢猛跳。   他一凶,执澜又想哭了,红着眼眶小声说:“只有一点疼……真的没事。”   颂觉得自己像一部老旧的风箱,只想不停叹气,他把执澜按在床上,转身走出去,过了几分钟,拿着两瓶药回来。   “把头抬起来,别动。”颂坐在床边,撕开一袋棉签,冷冷地说。   执澜乖乖照做,努力仰起头,露出脖子上斑驳的痕迹。因为血统的关系,他的颈部不算修长,却很流畅,小巧的喉结不停滚动,暴露了他的紧张。   棉签蘸满药油,轻轻涂抹在那些指痕上,带来冰凉的触感。   执澜本能地缩了缩下巴,立刻被颂瞪了一眼,于是又老老实实撅起脖子,像条被鱼钩拉起的翻车鱼。   等颂为他涂完药,裹上一层薄薄的纱布,执澜快速坐起身来,在贴身荷包里摸索半响,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颂。   “真的很对不起,叔叔,我不知道那桶酒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我闯了大祸,这是我从小到大的补助津贴,全都赔给你好不好?”   执澜快速眨动眼睫,显得心虚又怯懦,连嘴唇张合的程度都缩减到最小,生怕再次触怒到颂叔叔。   在颂的眼中,脖子上还裹着纱布的小崽子怂巴巴赔礼道歉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让他第一时间就心软了。   逝者如斯,生者已矣,师傅留下的东西确实珍贵,但丢了就是丢了,为了一样用以缅怀亲人的旧物,伤害眼前的小崽子,是他失了智。   况且那些酒也不算是浪费,分享给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们,也算物尽其用,实现了它的价值。   颂张了张嘴,刚准备原谅他,又起了恶劣的坏心思,想要教训教训这只败家崽子。   国宝级别的珍稀类人,一年的津贴少说有六位数,小蓝毛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就这样傻乎乎地全部孝敬出来,只为了一桶被别人喝掉的红酒。   该说他傻呢?还是傻呢?   “你要把这张银行卡里的钱全都赔给我?”颂挑挑眉,严肃地看向执澜。   执澜一见有戏,更加来劲了,也不去管脖子上的伤,拼命点着头:“嗯嗯!就当作我买了那桶酒,好不好?”   “卡里有多少钱?”颂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那张银行卡,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啊?”执澜眨动着不喑世事的大眼睛,垂下头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茂爷爷说有很多,买一桶酒应该够了吧。”   颂扬起唇角,刻意压低嗓子冷冷道:“可我不收外汇。”   “啊?外汇是什么?”执澜又懵了。   颂觉得欺负他也会上瘾,也不知道花下所是怎么养的,把这只小崽子养成个不知人间疾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憨包。   这样的小憨包在外面的世界根本无法生存,需要一位严厉的长辈来教他做人。   “花下大陆的钱,在巴洲可花不出去。”颂将卡退给他,装作很嫌弃的样子。   “花不出去?”   执澜快哭了,他本以为自己很富有,至少可以衣食无忧,没想到自己的钱在巴洲压根不算数。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一穷二白的破落户,连一颗樱桃都买不起。   颂屈指点点他的脑门:“对,所以你得用别的方式还债。”   “怎……怎么还?”执澜一听还有别的方式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瞬间打起了精神,也没再纠结自己的穷光蛋身份。   颂考虑了一会,认真道:“用劳力偿还吧,我会跟余博士说的,你以后每天来我这干活。”   “好!”执澜答应得很爽快,能留在雾月庄园干活他求之不得,在这里帮忙的日子,并不算辛苦,还有樱桃可以吃,颂叔叔面冷心热,从没有为难过他。   “我需要干哪些活?还是像之前一样吗?”执澜忙着追问道。   颂看了他两眼,再次推门出去了,回来时,怀中抱着一个不停挣扎的白色大毛球。   看清那团毛球是什么,执澜的眼睛逐渐瞪大,盛满惊喜,不由大声喊出来:“始祖猫!叔叔,你居然有一只始祖猫!”   不怪执澜这么惊讶,在大部分生物都进化成类人形态的今天,仍有一小部分动物保留了祖先的形态,它们被称为始祖动物。   除了猪、牛、羊和家禽等肉用动物被大规模人工繁育,这种兽形物种只占整个族群的20%,也是稀缺的社会资源,花下所里就有一只始祖犬。   执澜很羡慕它原生形态的毛皮和爪牙,想要与之亲近,可那只狗却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常常会凶他。   “它喜欢挠人,所以之前一直把它关在家里。”   颂将怀中的毛球放到地上,无奈地拍掉身上的浮毛:“它叫蛋丁,不知道为什么,它和我相处得一直不太融洽,以后由你来照顾它。”   “但丁?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诗人吗?”   执澜两眼放光,细细打量这团毛球,大白猫懒懒地抬起头来,嫌弃地瞥了颂一眼,露出一张肉墩墩的大饼脸,随后低头给自己舔毛,梳理被颂弄乱的毛发。   白的,圆的,执澜的萌点被狠狠戳中了。   颂哽了哽,无视掉蠢猫的挑衅,如实向执澜解释:“不是那个但丁,是鸡蛋的蛋。”   蛋,最喜欢的蛋,多好的名字,执澜的萌点再次遭到暴击。   执澜赤着脚跑下床,想要摸一摸它,蛋丁偏过头瞟了执澜几眼,又看了看颂,猫主子快速用挑剔的眼光审视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   这只小崽子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适合做自己的新奴隶。   旁边那只长毛的太凶了,完全不合格。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于是蛋丁慢悠悠踱步到执澜身边,屈尊纡贵跳上了他的膝头,在他大腿上蜷成一团,打了个哈欠。   执澜和颂都惊了。   颂是惊讶于一向很拽的蠢猫居然会主动亲近他人。   执澜则是惊喜的惊,又白又圆的大猫咪居然主动跳进自己怀里,这是何等殊荣。   蛋丁和他对视一眼,轻蔑地喷出一股鼻息:看什么看,还不抱朕。   执澜准确地get到了它的需求,小心翼翼将大白猫抱起来,指尖探进浓密的毛团里,温柔地帮它梳理皮毛。   蛋丁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不错,朕很满意。   执澜快速融入到猫奴身份里,好奇地打听新主子的情况:“叔叔,他为什么会叫蛋丁啊?”   颂被这个问题噎住了,淡淡应了句:“随便取的。”   真正的实情颂可说不出口:他当初收养这只傻猫时,它已经被绝育了,为了纪念它失去的珍贵器官,于是取了这个名字。   蛋丁不是诗人,而是缅怀逝去的猫蛋蛋,顺便告慰那根只能当成摆设的丁丁。   “它是男生还是女生?”执澜继续追问道。   “公的,不能算男生,他年纪有些大了,”颂的语气有些无力。   不但是公的,还是个公公。   这种残忍的事情,还是别让小崽子知道比较好。   蛋丁冲颂龇着牙哈气:不准编排你蛋爷,说谁年纪大呢?   执澜双瞳闪亮,有种执拗的认真:“放心吧叔叔,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颂呼出口气,只感觉无债一身轻:“梳毛,洗澡,喂食,修剪指甲,这些都是你的工作,酒窖里的事情也得继续帮忙,我会给你结算工资。”   “嗯!”   小蓝毛就这样把自己卖了,成为雾月庄园的常驻“童工”,除了要应付脾气不好的颂叔叔,还得伺候一只脾气不好的猫主子。   然而他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实的残忍,只知道抱着大白猫傻乐。   颂看着他干劲满满的样子,有些良心不安:   小崽子只记吃不记打,真的蠢。   不过……蠢一点也好,比较可爱。   作者有话说:   小蓝毛(拨号):喂,茂爷爷,巴洲这边不收外汇,我变成穷光蛋了?д?   颂爹(掐断电话):我说不收就不收,老老实实以身抵债吧 第8章 何为忽悠   颂领着执澜出去的时候,余博士和小窦迅速围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余博士憋不住了,大声质问道。   颂顺了顺垂落的额发,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和他闹着玩的,不小心手重了一点。”   执澜迅速站出来打配合:“对对,是我让颂叔叔试试看,能不能单手把我拎起来。”   余博士盯着他脖子上的纱布,嘴角猛抖:你们当我傻吗?   “没事没事,颂老板一直对小蓝很好,他们闹着玩呢。”   还是小窦出面解围,他把执澜拉回来小心检查一遍,确定脖子没什么大事,精神也很好,总算放下心来。   余博士仍旧不依不挠,保护好每一位珍稀类人是他的职业信仰,当然不容他人侵犯自己的信仰: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忽悠小蓝的,但今天的事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什么是忽悠?”执澜转了转眼珠,小声询问身旁的小窦。   小窦斟酌了一下措辞,耐心向他解释:“忽悠就是一种软性欺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采取不光彩的手段刻意引导他人。”   “哦,”执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肯定道:“颂叔叔没有忽悠我,他对我可好了,还给我上药呢。”   小窦有些无语,自己饲养的这只国宝崽崽,就是典型的易忽悠体质,人家把他弄伤了,给他上药是理所当然的补偿,在他眼里却变成了善待。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不忽悠你忽悠谁呢?   差点愁秃头的饲养员语重心长交待道:“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了,要不然我没法向老茂交代。”   “嗯嗯,不会再受伤的,这次一定要瞒着茂爷爷,好小窦,”执澜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脖子,露出个憨憨的笑容,反过来安慰自己的饲养员。   这边的两小只和和乐乐,那厢的余博士和颂却还在对峙,谁都不肯让步。   “他那么弱小,就是只吃素的温驯小鸟,你为什么要欺负他呢?”余博士见强攻不成,转换怀柔政策,试图动之以情。   颂垂下眼帘,再抬眸时,瞳孔里闪动着锐利的凶光,冷冷道:“这是我的天性,你应该清楚。”   余博士哽住了,喃喃道:“你……”   “他看起来很美味……”   颂探出舌尖,在嘴角边慢慢舔过,齿尖泛着凛冽的寒光:“暴虐嗜血,偏执狭隘,这就是我的天性,你们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些,才将我驱逐的吗?”   余博士瞬间没了刚刚的气势,低声道:“你明明……已经变了很多……”   颂冷冷讪笑一声:“变不了的,刻在血脉和基因里的劣根性,要怎么变?”   余博士沉默了,似乎回想起什么,面上带了些许愧疚,没有再追究刚刚的事故。   不远处的篝火旁,类人们仍在欢歌笑语,执澜也不自觉跟着他们的节拍哼唱起来,压根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直到颂的大掌覆上他的头顶,把人给拎了回来。   “小蓝毛以后会到我的园子里帮工,他是自愿的,”颂对上余博士惊疑的视线,满脸“你奈我何”的张狂。   执澜点头如捣蒜:“对对,劳动最光荣,我想帮颂叔叔打理庄园,离这么近,不会耽误所里安排的日程。”   面对小蓝毛真挚清澈的眼神,余博士和小窦面面相觑:   花下大陆的国宝来咱们这儿给人打工?还是给一只食物链顶端的猛禽打工?   精心饲养的宝贝疙瘩要去给人当“童工”?让花下所的领导知道了该怎么办?   小窦挤眉弄眼,拼命暗示执澜:小蓝,你要是被他绑架了,就眨眨眼。   执澜眨眨眼,歪头看向他们:“不可以吗?”   “不可以!”小窦和余博士异口同声喊出来。   “我说可以就可以,不会把小崽子弄丢的,你们放心。”   颂一把按住执澜的头顶,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人揪到自己身边,虽然他极力掩饰,仍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浓烈艳绝的脸庞上,每处五官都写着两个大字:舒爽。   不用绑架,不用威胁,只用了几颗樱桃,就骗到一只国宝崽崽乖乖跟自己回家。   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颂很快就发现:还有。   在颂叔叔的极力忽悠下,小蓝毛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童工生涯。   每个清晨,他在研究所里用完早餐后,有两个小时需要跟着余博士进行性别催化,这项任务目前还处于前期准备阶段,大多是各项体检和一些简单测验,非常轻松。   上午十点,执澜会准时出现在雾月庄园内,为蛋丁清理晨便,梳理皮毛,投喂猫粮和饮用水,接着去果园浇水锄草,修剪枝叶。   颂基本上都在酿酒房里忙活,或是巡视检查酒窖里的藏品,做完这些,他偶尔会开车出去送货,或采购原材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庄园内。   自从执澜出现后,他的日常生活里,多出一项有趣的活动——给小崽子监工。   炎热的果月过后,是秋高宜人的葡月,做完酿酒房里的活计,颂搬出一把躺椅,在葡萄架下小憩。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颂有些不耐,回屋拿了副墨镜带着,从新躺回椅子上。   透过深色的镜片,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正在干活的小崽子。   “小开心,快睡觉,风不吹,云不飘,蓝蓝的天空静悄悄,小鸟不飞也不叫……”   执澜哼着轻快的小调,将葡萄架下的杂草拔掉,扔到一旁的石板小径上,等着待会一块收拾。   一大团白毛球顺着小径走过来,绕开那堆杂草走到执澜身边,作为一只灵活的胖子,蛋丁纵身一跃,蹲在一旁的木桩上摇着尾巴,想看看自己的奴隶在干嘛。   “喵呜,”看清执澜的劳动成果,大白猫眯着眼发表感言:做的不错,好孩子。   执澜冲它甜甜一笑,继续唱小曲:“小猫小猫醒来了,捋捋胡子舔舔毛,揉揉眼睛伸伸腰,小猫小猫四处瞧……”   “哈呲,”蛋爷不乐意了,摆脸色凶他:幼稚。   小蓝鸟和大白猫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聊得很开心。透过墨镜监视他们的颂老板唇角扬起,心情似乎很不错,手指在躺椅的木制把手上轻轻点动,跟着执澜唱歌的节奏打拍子。   小蓝毛声音清亮,还带了点小奶音,不间断地传进耳道里,像一把软绵绵的小刷子,挠得耳朵又酥又痒,怪舒服的。   养鹦鹉的乐趣正是如此。   等执澜干完活,颂便唤他过来,将提前清洗好的樱桃喂给它,作为勤劳工作的奖励。   执澜不光顾着自己吃,也没忘了自家主子,他快步走回屋,为蛋丁拿来小鱼干。   细心去掉头尾和内脏的鱼苗,撒上少量罗勒叶腌制过,在阳光下晒得喷香,是执澜亲手制作的,深得蛋爷的青睐。   颂拿樱桃喂他,他就用小鱼干投喂蛋丁,食物链排列井然有序。   挑剔的猫主子对奴隶奉上的贡品十分满意,一边咀嚼一边发出呼噜声,忍不住用头顶去蹭执澜的掌心:喵呜呜噫,美味。   颂看到蛋丁如此亲近执澜,实在有些费解,他当初收养这只老猫的动机很简单:为了收敛自己暴戾的心性。   他生来便身具纯正的猛禽血统,往往无法克制自己天性里的暴虐因子。凶残嗜血,欺凌弱小,都是他难以自控的本能,养一只柔弱的猫咪在身边,可以训练自制力,培养自己的耐心。   可他和蛋丁相处得并不愉快,这只蠢猫始终高高在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两只高傲的生物凑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向对方低头,结果可想而知。   执澜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僵持,连蛋丁这么拽的猫都能被他收服,甘愿用自己尊贵的头顶去接纳小崽子的爱抚,实在神奇。   颂不由有些吃味,却说不上来是吃小崽子的醋,还是吃蛋丁的醋。   总之有点不爽。   蛋爷吃饱零嘴,打了个哈欠,跳上执澜膝头,“喵呜”两声,示意奴隶给自己按摩。   执澜快速得令,手法娴熟地为它抚摸下巴和肚皮,接着哼起刚才没唱完的小调:“拍拍爪子,喵喵,做做早操,喵喵……”   蛋丁毛茸茸的耳廓动了动,虽然觉得有些幼稚,但它决定容忍这只聒噪的小鹦鹉,谁让他这么乖呢,这样乖的奴隶可不好找,蛋爷非常知足。   被晾在一旁的颂更不爽了:小崽子明明是自己拐来的,凭什么要伺候这只肥猫?   等等,这不是自己安排的吗?   作者有话说:   颂爹(气成河豚):按摩和唱歌,我也想要   官方吐槽:颂爹你身为猛禽的威严何在? 第9章 禁止早恋   当两个人每天都能碰上面,必定会产生或大或小的分歧,就算执澜是只软软糯糯的小怂包,这项定理依然生效。   在这对童工和雇主之间,首先出现的分歧是饮食习惯上的矛盾。   身为债主的颂叔叔还算有良心,承包了打工崽小蓝毛的午饭,然而他准备的第一顿饭就把执澜吓坏了。   鹦鹉的食谱是什么?   水果,坚果,青菜,谷物。   而猛禽的食谱不是食谱,是猎杀名单。   带着血丝的煎肉排,腥膻的动物内脏,甚至还有整只烤熟的乳猪、兔子,或小型家禽。   执澜坐在餐桌旁,和一只表皮金黄冒油的小猪大眼瞪小眼,差点尖叫出声。   “不吃?”颂一刀切开乳猪酥脆的外皮,撕下最嫩的肋排肉,放到自己盘中。   执澜战战兢兢地小声抗议:“我……我有一个朋友,他是豚属类人。”   颂插起一块肉,放在酱料里蘸了蘸,放进嘴里咀嚼:“哦,你的朋友是头猪,所以呢?”   “所以我不能吃小猪。”执澜把头垂得老低,压根不敢去看颂的进食场景。   “鸡呢,能吃吗?”刚出炉的烤乳猪香气四溢,颂看起来十分享受,短时间内已经干掉了半只,探手去拿另一个盘里的盐焗鸡翅。   执澜抬起头,正好看到他轻松咬断鸡骨头的画面,锋利的尖牙衔住翅中,连皮带肉撕下来,混进去的骨头渣子也能轻易嚼碎,大口吞咽入腹。   执澜全身僵硬,牙齿打颤,感觉臂弯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自己的小翅膀被颂一口吃掉了。   “小鸡……和我是本家,也不能吃……”执澜的脑袋越垂越低,快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你管鹦鹉和鸡叫本家?”   颂不以为然,三两下咽掉那个鸡翅,开始切割这顿饭的主菜,一碟四分熟的肋眼牛排。   餐刀划开焦香的表皮,露出浸满血丝的内里,肌红蛋白的特殊鲜味混着黄油的浓香,能让任何肉食动物为之倾倒。   执澜眼珠都直了,眼睁睁看着颂吞掉那块带血的肉块,露出的尖牙上也沾染了鲜红的血色,显得凶狠狰狞。   “生的……吃了不会拉肚子吗?”执澜喉结滚动,颤声关心自己的雇主。   “少废话,专心吃饭,”颂端着手臂皱眉看向他,对小崽子的用餐礼仪很不满意。   执澜拿起汤勺搅拌自己的午饭,一碗混合了水果干和坚果碎的麦片,明明是他最爱的食物,突然就不香了。   “叔叔,你是alpha吗?”执澜干脆放下汤勺,小心翼翼地看向雇主大人。   “还用问吗?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颂将餐桌上剩余的肉食快速清理掉,擦净嘴唇,专心监督小崽子吃饭。   执澜眼珠亮了亮:“是不是只有吃肉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强壮?”   颂挑挑眉:“你别告诉我,你也是alpha。”   执澜鼓起脸颊,信誓旦旦道:“我是未来的alpha,只是还没有分化而已。”   “哦?”颂似乎不太相信,“你多大了?”   执澜吞下一大勺麦片,全部咽下去才开口说话:“牧月的时候刚刚过完19岁。”   这下轮到颂惊讶了,婴儿般肉感软嫩的脸颊,矮小细弱的身型,不谙世事的眼神,这只小蓝毛怎么看都还是只幼崽。   说他14岁都嫌多,这就成年了?   执澜看出颂不相信自己,有些急了,他放下汤勺,从荷包里摸出花下所给他发放的身份证明卡片,上面一字一句写得很清楚:   执澜,飞禽属类人   物种:紫蓝氏,s+++级   濒危名录排名第三   于2xxx年在本研究所内孵化,享受特级国家津贴。   “还真成年了,”颂捏着执澜的身份卡仔细看了一遍,若有所思道。   执澜底气满满地说:“真的,茂爷爷说我看起来小,是因为分化延迟了很多,体内的激素水平异常,影响了我的生长。”   颂轻笑一声:“你是丑小鸭吗?”   执澜眼含希冀,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颂:“我以后也会成为像叔叔一样强大的alpha,真的。”   “你确定你能分化成alpha?”颂玩味地与他对视:丑小鸭只能变成温婉娴静的白天鹅,可变不了翱翔天际的鹰隼。   执澜认真地点点头:“茂爷爷说这种可能性有90%,我很相信他的检测结果。”   颂皱起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同捡回来一只软绵绵的流浪小猫,明明养得很顺心,却有人告诉自己,这不是猫咪,而是一只幼年猎豹。   他分不清该高兴还是失落,总之不爽的成分居多一点。   因为他更喜欢乖巧黏人的小猫。   颂指尖动了动,像是戒掉许久的烟瘾又犯了,蹙眉淡淡道:“正常的类人15岁之前就会完成分化,你已经19岁了,确实有些迟。”   执澜收起身份卡,开心地扬起眉毛:“我来巴洲所就是为了这个,余博士在性别催化方面的研究做得很好,他可以帮我。”   “哦,”颂木着脸,不辨情绪:“分化完你就会回花下所吗?”   执澜明显有些兴奋:“不是,我要在这里呆一两年,完成花下所给我安排的求偶计划,对象是巴洲所里的一位omega女士,我想让她帮我生一颗蛋,一颗就够了。”   颂的脸色眼见着更臭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想着生蛋,脑子让狗啃了。   执澜感应到他的不悦,连忙讨好雇主大人:“叔叔你别担心,不管我在这里留多久,都会过来帮你干活的。”   听到这话,颂没那么不爽了,却还是虎着脸凶他:“不把欠下的债还完,你没有资格决定是去是留。”   “嗯!”执澜郑重地许诺:“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行了,先把饭吃完。”   颂揉揉眉心,感觉有些伤神,事情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有种莫名的占有欲和支配欲作祟,他很不喜欢小崽子刚刚给出的解释。   分化可以有,生蛋什么的,想都别想。   颂很快为自己的占有欲找到了合理的说辞:等他再长大一些吧,自己饲养的小鸟,总不能让他早恋,有碍身心健康。   执澜大口吃完麦片,乖乖收拾餐桌,去厨房洗碗。蛋丁从客厅晃悠过来,贴着他的小腿趴下,“嗷呜”一声,表扬乖巧的奴隶。   执澜用清水漂净碗碟,小声问它:“蛋丁,为什么颂叔叔总是生气,我有点搞不懂。”   “喵呜!”蛋爷不屑一顾:那只长毛怪就是这么个臭德性,别管他。   餐厅里,颂仍困在烦闷的情绪里,他揉乱自己过肩的长发,又徒手敲开一大捧核桃,还是难以排解,于是起身去酿酒房里找事做。   在小蓝毛的协助下,这段时间的订单都已经超额完成了,无事可做颂去仓库里找来一袋黄豆,用水泡好,打算做一批豆制品。   大豆蛋白含有丰富的氨基酸和维生素,可以很好地替代肉食中的营养,为瘦弱的小崽子补身体。   虽然猫咪变成了小豹子,但他依然乖巧黏人,能怎么办?继续好好养着呗。   想要成为强壮的alpha,光吃水果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颂爹凶是凶了点,还是很宠崽的 第10章 不该看的   次日的餐桌上,执澜身前的餐盘里摆着一块和颂一模一样的煎肉排,执澜不解地看向颂:   “叔叔,茂爷爷说我不能吃肉,会消化不良的。”   颂为他洒了一点玫瑰盐,“吃吃看,不是肉。”   执澜好奇地握着餐刀,切开肉排深褐色的表皮,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并没有鲜红的血水流出来,切面是整齐的淡黄色固体,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看起来很美味。   “这是?”执澜惊讶地瞪大眼。   颂切开自己的那盘真肉:“一种斋菜,可以复刻肉类的味道和外型,豆子做的。”   “好厉害!”执澜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插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黄豆的醇香被油脂浸润,产生了全新的鲜美滋味,且嚼劲十足,爽滑弹牙。   “唔……好吃!”执澜忍不住大口开动,基本上和颂同时吃完了面前的午餐。   自己的作品得到小崽子的认可,颂点了点头,唇角忍不住上扬。   “收拾完厨房记得给蛋丁剪指甲,它昨天又挠我了。”   颂蹙眉丢下一句吩咐,转身出去送货了,执澜快速收拾餐具,放到厨房后又急匆匆追到门口,正好看到颂发动车子。   “叔叔,你能不能……帮我换一点钱?”执澜掏出自己的银行卡,踮起脚尖,透过车窗递给颂:   “我昨天打电话问了茂爷爷,他说我的钱可以去银行换成巴洲的货币,好像叫……外币兑换?”   “你换钱干嘛?”颂的警觉心噌的一下上来了:小崽子莫非想给自己赎身?   执澜压根没想到赎身这回事,而是兴奋地说:“庞达达昨天教我网购了,我想买一部手机,再办理一张巴洲的银行卡,这样我就能在网上给蛋丁买玩具了。”   “哦,”颂接过银行卡,表情明显很不爽:“知道了,手机我会帮你买好的。”   蛋丁蛋丁,成天就知道讨好蠢猫,能不能有点出息?   颂黑着脸踩下油门,红色皮卡发出猛禽般的尖啸,一阵风似地驶出院门,站在路边招手告别的执澜猝不及防吃了一嘴车尾气,蹲下来不停咳嗽。   叔叔又生气了,为什么老是生气呢?   执澜收拾好厨房,在葡萄架下找到正在晒太阳的蛋爷,轻声唤它:“蛋丁,过来,我给你剪指甲,要不然颂叔叔又会生气了。”   “啊呜?”蛋爷十分不屑:他生不生气关爷什么事?   大白猫翻了个身,继续摊成一张猫饼,以最大的承受面积沐浴阳光,执澜只得过去将它抱起来,抱到躺椅上安抚道:   “我们俩都要乖一点,叔叔才不会生气。”   蛋爷皱着脸哈气,露出两颗尖牙:没出息的蠢奴隶。   “他凶我,你也凶我,”执澜委屈巴巴地捧起蛋丁的爪子,按在掌心的肉球上,露出尖利的指甲,用指甲钳小心翼翼地剪掉顶端部分,再用小锉刀慢慢磨。   “你们都爱欺负我……”   “喵呜?”猫主子良心发现,大发慈悲地舔了舔执澜的手背,安抚道:乖崽别委屈,蛋爷最疼你。   猫舌头上的倒刺带起麻痒的触感,执澜缩了缩手,小声嘀咕:“希望叔叔可以少生点气,年纪大了常发脾气对肝不好。”   年纪同样很大的蛋爷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装深沉,执澜为它修剪完指甲,抱着暖烘烘的大白猫靠在躺椅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皮卡的引擎声吵醒了执澜,他午觉还没睡够,瘪了瘪嘴,用外套的兜帽将头盖住,继续打瞌睡。   颂从驾驶位上下来,用了很大力道掀上车门,冲车里喊了声:“快点。”   “谢了,老颂。”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士,她穿着束身的性感长裙,拢了拢橙黄与粉色相间的大波浪,姿容艳丽,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   颂刚刚在车里已经被她的香水味熏晕了,态度颇不耐烦,皱着眉指向庄园大门方向:“到了就快走,别废话。”   “嘁,不解风情,”米莲娜冲他抛了个媚眼:“我这么久没回来了,你都不想我吗?”   颂黑着脸往回走,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理会她。   “送佛送到西嘛,要不你送我回所里?咱们俩散会儿步?”   米莲娜踩着丁字形的细高跟,快步跟上颂,过细的鞋跟被石板路的缝隙卡住,她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倒,正好摔到颂身上,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嘴里发出一声惊呼:“哎呀!”   尖细的女高音彻底吵醒了执澜,他不高兴地耸了耸鼻尖,扒开兜帽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执澜看到一位浓妆艳抹的大美人正搂着他家颂叔叔,以一种难解难分的姿势抱在一起。大美人饱满的前胸挤在颂叔叔的背上,白花花的胸脯肉快要溢出来,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脖颈相交,画面暧昧香艳。   交颈在飞禽属类人眼中,是一种配偶之间非常亲密的互动方式,胜过接吻,属于较为私密的接触,不能被外人看到。   执澜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涉世未深的小蓝毛当场吓坏了,手指不自觉握紧,掐到了蛋丁的尾巴。   “啊呜!喵喵喵!”被掐醒的蛋爷口吐芬芳,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呲牙咧嘴教训了执澜几句:冒失鬼!小蠢货!   米莲娜听到葡萄架下的动静,偏头看过来,躺椅被茂盛的绿藤环绕,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无法窥见全貌。   “谁啊?”米莲娜扶着颂的胳膊勉强站稳,快速整理好弄乱的发型。   颂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一定地步,对方身上人工香精的味道全都沾染到他的后背和脖子上,呼吸间只觉得头晕目眩,胸闷得很。   米莲娜和颂是老熟人了,早就看惯了他的臭脸,故意开玩笑逗他:“你不会背着我偷人了吧?”   “是我的猫,”颂强忍着脾气回应她,米莲娜虽不讨喜,但好歹算个老朋友,她也是巴洲所的成员,一只飞禽属类人,除了举止奔放,总爱开些逾礼的玩笑,为人还挺不错的,可以算热心快肠。   今天这一出纯属巧合,米莲娜前些时候被派去粤港研究所参与一项关于omega雌性类人的生理数值研究,今天刚好回来,机场大巴的终点站就在颂返程的途中,米莲娜看到眼熟的红色皮卡,招手将他拦下来,搭了趟顺风车回巴洲所。   葡萄架下的执澜可不知道这些内情,他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的震撼中,听到大美人说“背着我偷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执澜并不知道“偷人”是什么意思,却没由来地生出一点点心虚,他按字面意思来理解,偷人就是将人偷回来藏到自己家里。   颂叔叔从余博士和小窦手中将自己抢回来,安置在庄园里打工,好像能对应得上“偷人”这个说法。   执澜立马怂了,颂叔叔偷人被他的配偶发现了吗?   “嘘,”执澜轻轻抚摸蛋丁的背毛,用气音安抚它,又用兜帽把自己的脑袋笼起来,在躺椅上缩成一小团,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能让颂叔叔的配偶发现自己,一定不能,会引发家庭矛盾的。   颂将米莲娜送出门,快步走回屋里洗澡去了,这股香水味在身上多停留一秒,他都难受得发慌。   执澜听到大门阖上的声音,又耐心等待了十几分钟,而后轻手轻脚爬起来,确定颂已经回屋后,他顺着石板小径溜出庄园大门,回到巴洲所的住处。   “今天回来这么早啊?”小窦替他开门时,还有些纳闷。   执澜来不及回话,小跑着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疯狂冲洗自己的眼睛,大捧凉水浇在细嫩的脸盘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小窦站在洗手间门口,一脸不解地问他:“你在干嘛呢?”   执澜冲了五分钟,总算停下来,回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的饲养员,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茂爷爷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的,一定要把眼睛洗干净。”   小窦更加不解了:“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执澜垂下脑袋,闷不吭声,只知道拼命摇头。   不能说,一定不能说。   雾月庄园里,颂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好不容易洗掉该死的香水味,只觉得身心舒畅。   他穿上衣服,出门寻找自己的老猫和小猫,刚刚葡萄架下的那阵动静,应该是他们俩发出来的。   日头渐落,有些昏暗的葡萄架下,讨人厌的老猫还在,正摊成一张猫饼伸懒腰,那只可爱的小猫却不知所踪。   “小蓝毛?”颂试着唤了他几声,没有任何回应,颂皱起眉毛:   小崽子去哪儿了?回家了吗?   颂回到屋里,找到为执澜购买的新手机,充上电后,快速设置了一遍各项功能,在通讯录里存上自己的号码,输入名称时,他犹豫了一下。   【颂爹】   颂深思熟虑后,输入了这个名字,看起来有种长辈的威严,又能凸现他们之间的亲近,父慈子孝,挺好。   退出通讯录,颂想起小崽子说想要网购,于是帮他下载软件,注册好账号,最后在支付途径里填写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他并没有帮执澜取钱,小崽子的私房钱就那么一点,还是留着以后娶老婆生蛋吧,虽然他有点不爽,但孩子总会长大的,该经历的必然会到来。   做完这一切后,颂越想越不是滋味,有种类似于空巢老人的心酸:   小白眼狼,爹对你这么好,回去也不知道报备一声,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作者有话说:   颂爹:拼命洗澡,洗掉该死的香水味   小蓝毛:拼命洗眼睛,洗掉少儿不宜的画面   恋爱环节要等小蓝毛分化,他现在还是颂爹的童养媳,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的 第11章 求偶事故   这一晚,执澜失眠了。   饲养员小窦准确感应到了他的反常:没心没肺的小憨包也会失眠?小窦一万个不能理解。   执澜在床上滚来滚去,小窦下来看了他三遍,核桃奶、龙眼蜂蜜、薰衣草眼罩,一切助眠手段都用上了,依旧无效。   小窦干脆留下来陪他,耐心地拍着执澜的后背哄道:“为什么睡不着?心里有事吗?”   执澜把头埋进被子里,闷不吭声。   小窦早就摸清了这只大龄幼崽的套路,于是换了个方式哄道:“不睡觉会长不高的,矮冬瓜讨不到老婆,就没人帮你生蛋了。”   这话说出口,执澜总算有了反应,他掀开一小截被子,露出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闷声道:“小窦,那个……偷人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咳……咳咳……”小窦呛得半天喘不过气,实在想不通是哪个不靠谱的长辈,居然将这种世俗的词汇灌输给小蓝毛。   小窦平复呼吸,轻轻抚摸执澜的额发:“这个词不太好,你现在不需要清楚它的含义。”   “好吧,”执澜又缩回被子里,不做声了。   小窦合理怀疑他被巴洲所里的陆龟兄弟传授了缩壳大法,无奈道:“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说会儿话。”   执澜考虑了片刻,再次探出脑袋:“小窦,假如两个人是配偶关系,其中一方发现另一方偷人,会怎么样?”   小窦越听越心惊:“你去雾月庄园帮工的时候,颂老板给你看家庭伦理剧了?”   “啊?”执澜想了想,不打算说出实情,于是含糊其辞道:“好……好像看了。”   小窦义愤填膺地抱怨:“我明天去找他谈一谈,怎么可以给你看这种东西,太不靠谱了。”   执澜知道在小窦这问不出什么结果,有点郁闷,干脆闭眼装睡。   小窦轻轻拍着执澜的背,哼唱简单的音节为他催眠,执澜努力放平呼吸,眼皮松弛下来,装着装着便真的睡着了。   小窦叹了口气,为他掖好被角,起身上楼补觉,他打算等天亮后就和花下所通电话,与老茂聊一聊执澜的青春期教育问题。   小蓝毛这张干净的白纸,已经被无心之人涂上了乱七八糟的图案,得想办法补救回来。   执澜半夜三点才睡着,翌日清晨被闹钟吵醒时,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若是与庞达达站在一起,倒像一对亲兄弟。   洗漱过后,执澜蔫巴巴地晃到研究所主楼报道,余博士在大门口接到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反常,关切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执澜愧疚地点点头:“嗯,对不起,不会影响今天的检查吧?”   余博士和气地笑了笑:“没事,今天没有检查项目,你的意向配偶昨天刚回所里,我打算安排你们俩先见一面。”   执澜猛地瞪大眼:母鸟!可以为自己生蛋的母鸟回来了!   惊讶过后,执澜又有些突如其来的忐忑,见识过颂叔叔那样优质的alpha,再看看自己:四肢孱弱的矮冬瓜,不会赚钱,还欠着一大笔债,只能靠打工偿还,除了血统比较珍贵,可以说一无是处。   就这样子去相亲,能有戏吗?   没出息的小蓝毛临阵退缩了。   “今天……一定要见面吗?”执澜弱弱道。   “嗯,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找她。”余博士拍拍他的肩膀,将人往主楼里引。   研究所主楼的顶层天台辟出了一片空地,摆着桌椅和各种花卉绿植,作为研究人员放松身心的去处,余博士为他们安排的相亲场所就在这里。   余博士推开天台花园的玻璃门,米莲娜已经在桌边等候了,她搅拌着一杯咖啡,眼神时不时往大门的方向瞟。   听说今天要相亲,米莲娜刻意换了副良家妇女的妆容,颜色过于鲜艳的卷发被束成马尾,用素色的头巾包裹起来,端庄素雅的淡黄长裙搭配一双白色平底鞋,看起来有种田园姑娘的韵味。   然而执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   余博士冲身后的执澜招招手,笑着介绍道:“小蓝,快过来,这是米莲娜,米切氏飞禽属类人,珍稀a级,是我们所里最漂亮的姑娘。”   米莲娜顺着余博士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总算见到了自己的相亲对象,随后她就乐了:   今天这一出确定是相亲吗?为什么对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执澜仍保持着愣住的表情,蓬松的蓝发像是菌类顶端的伞盖,包裹住稚嫩清秀的脸蛋,整颗脑袋看起来小小的,脸颊上却带了一点婴儿肥,白里透着粉,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掐一掐。   米莲娜感觉手有点痒,目光在他小巧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视线往下,这小孩穿着薄款的白色卫衣,水蓝色吊脚牛仔裤,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球鞋擦得干干净净,怎么看都像个刚念初中的小男孩。   “小蓝,别害羞,以后都是一家人。”余博士朗声笑道,推着呆愣的执澜往前走。   他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执澜和米莲娜的外型差别,在原生人类眼中,珍稀类人的婚配和生育根本不需要与爱情挂钩。和动物一样,只要种族相近,没有生殖隔离,就能凑成一对。如同两只完全陌生的猫咪,只要母猫处在发情中,第一次见面就能配上种。   可两位当事人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执澜脑中还在天人交战,如果没有昨天那一出,他会认为这位求偶对象很漂亮,身材丰腴性感,且具有独特的风韵,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对雌性同类的幻想。   关键是昨天那一出!这位姑娘明明是他颂叔叔的配偶,为什么会变成自己的求偶对象呢?   执澜的世界观正在一片片崩塌碎裂,化成飞灰从头顶飘出来,他的表情也随之完全呆滞,暗蓝色的大眼睛圆睁,小嘴张成o状,像只表情惊讶的可爱玩偶。   米莲娜面带浅笑,静静观察面前的小男孩,飞禽属类人十分看重头发的颜色,好看的发色等同于华丽的羽毛。执澜的蓝发在她看来非常漂亮,别具吸引力,但这种吸引力不是对异性的倾慕,而是看到同种族的可爱幼崽,心生怜爱,想要ruarua他的脑袋,掐一把小脸蛋。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米莲娜主动走上前,因为她比执澜高出一些,于是微微俯身,摸了一下执澜的发顶,露出个友善的笑容。   “我……”执澜总算回过神来,没有忘记基本的礼貌,小声应了一句:“我叫……执澜,你……你好。”   “都站着干嘛呢,来,你们俩坐下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了,”余博士笑眯眯地将两人引到桌边落座,转身离开,为他们带上了天台的大门。   余博士一走,米莲娜明显自在了很多,她毫不掩饰地打量面前的小可爱,轻声问他:“小澜,你多大了?”   “啊?”执澜眼神闪烁,看起来有些忐忑,他勉强稳住心神,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刚刚没听清,我今年19岁了。”   米莲娜很惊讶,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孩只比她小五岁,一下子没收住,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你看起来……不太像……”   执澜面露羞赧,只得将前两天向颂叔叔解释的理由再次复述一遍:“我的分化期延迟了很多,激素水平异常阻碍了我的生长,只要完成分化,就能进入发育期了。”   “这样啊,”米莲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满怀关切道:“分化期延迟的确会影响到生长,除了发育慢一点,没有其他不舒服吧?”   执澜看出对方在关心自己,抿着嘴沉吟片刻,扬起脸勉强对她笑了笑:“没有,其他方面都很健康,谢谢你。”   米莲娜心窝一软,被执澜唇角边的小梨涡萌到了,又瞥见他蓝发下的小耳朵尖,红得让人想伸手捏一把,不由母爱泛滥。   米莲娜与执澜在花下大陆的万千妈妈粉们一样,第一眼就被这只呆萌的蓝毛崽崽俘获了,只想把他偷回家亲自饲养:长不大的幼崽太让人心疼,若是让她来养,一定把崽喂得白白胖胖。   “平时要乖乖吃饭哦,多摄入营养,才能早点长大。”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被从小哄到大的执澜却很吃这套,乖巧地点点头,小声应道:“我会的,谢谢姐姐。”   米莲娜面露姨母笑,将他们俩这次见面的动机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再次嘱咐道:   “以后在所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姐姐,遇到麻烦或是有人欺负你,都不要怕,姐姐会帮你的。”   执澜一面愣愣点头一面有些费解:这场相亲为什么和茂爷爷形容的不太一样?   在执澜离开花下所之前,研究员林茂曾悉心教导过他:在相亲时,要注意打量对方的容貌、身材、体态、举止,聊起来后,要主动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切记保持谦和有理的态度。   若是女方表现出“面颊火红,胸如鹿撞”的姿态,证明对方喜欢自己,这场相亲就算成功了一半,可以再聊一些深入的话题,加把劲培养感情。   执澜突然想到米莲娜与颂叔叔“拥抱”的那一幕,当时的场面确实很红火,心啊胸啊也都撞了,还撞得不轻,原来这就是茂爷爷所说的“动心”吗。   执澜动摇了:既然他们俩是货真价实的一对,那还有自己什么事?   可这场相亲兹事体大,代表了茂爷爷和整个花下所对自己的殷切期望,执澜头有点大,犹豫着该不该继续与米莲娜培养感情,他在桌子底下紧张地抠着手指,忐忑地看了对方一眼。   执澜瞧过去时,米莲娜正眼巴巴盯着他,两眼放光,眸中有明显的情绪,看起来饱含感情,像是怜爱,心疼,或宠溺。   执澜慌了,还没培养感情呢,她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迎着相亲对象炽热的视线,执澜再次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感情是有了,为什么好像有点变质?   作者有话说:   小窦:小蓝,相亲对象怎么样?长得好看吗?   执澜: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牵着我的手想当我最新的妈妈(?_?)   等一个rap大神唱出来~ 第12章 情敌关系   执澜离开天台花园,脚步凌乱地跨下楼梯,脑子里乱成了一摊浆糊。   刚刚米莲娜与他告别时,牵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并再三嘱咐“常联系”,执澜也不知道这场相亲到底算成还是没成。   不管成没成,若是被颂叔叔知道了自己与他的配偶相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执澜猛地打了个寒颤,脑中浮现出颂冷着脸撕咬鸡翅膀的那一幕,不由有些心慌气短,瞬间生出满满的求生欲,“被吃掉”的恐惧感在此刻凌驾于生蛋的渴望之上,支配了执澜的思维。   小命都要没了,还怎么生蛋?   执澜撒腿跑回居住的小院,本想进屋补觉,却有些害怕被小窦追问相亲的详细经过。   小窦一个beta,又没有谈过恋爱,肯定不能理解自己所遭遇的困境,若是将实情告诉他,小窦免不了要在茂爷爷那参他一本,控诉他把好好的一场相亲搞砸了。   执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家也不敢回,鼻尖有点发酸,吸吸鼻子认真考虑一番,还是决定去找博学多识的庞达达支支招。   执澜忐忑地敲响对楼的大门,庞达达将人领进屋,好奇道:“小蓝,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是被我传染了吗?”   执澜垂头丧气地拨弄着手指:“先别管这些,胖达,我遇上大麻烦了。”   “怎么了?跟我说说看。”胖达打起精神,给他泡了杯安神明目的莲心茶,摆出倾听的姿态。   执澜神不守舍地捧起杯子,小口嘬着温热的茶水,刚入口便被苦得整张脸紧皱,咧嘴道:“这是什么茶?”   养生达人庞达达摸摸下巴,为他科普道:“莲子中间的胚芽,可以改善烦躁失眠的症状,我觉得很适合你。”   “谢了,还是你懂得多,”执澜将茶吹凉些,捏着鼻子猛灌几口,才开口聊正事:“胖达,我遇到了感情方面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庞达达倏地坐直身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要不我先给你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执澜垂着眼角,满脸不痛快。   “没问题,你说。”   “我的一位……好朋友,他有个很漂亮的配偶,是只雌性omega,他们俩感情很好……”   小蓝毛眼珠转个不停,讲起故事来纯靠脑补,压根没有验证事情的真实性,就这样凭空杜撰出一对爱侣,主角当然是颂叔叔和他的相亲对象。   “然后呢?”庞达达似乎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隐藏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他们俩应该还在一起,因为我前两天刚看到他们……亲嘴了。”   执澜不知道胖达一个熊猫能不能理解飞禽属类人对交颈的看法,于是替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在他看来,亲嘴和交颈一样,都是配偶之间表达亲密的接触方式。   “哇哦,刺激!”庞达达卖力捧场,拍着厚实的手掌再次追问道:“然后呢?”   执澜犹豫再三,怂巴巴小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哈,你不要多想,如果我也想要和那只雌性在一起,让她帮我生一颗蛋……”   执澜话还没说完,胖达就惊恐地站起身,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小蓝,你是不是没睡好觉,犯癔症了,我带你去医务室瞧瞧。”   “没有,我没有,”执澜扒开他的熊掌,严肃道:“我说真的,你也知道咱们s级濒危类人不好找对象,遇到一位能帮我生蛋的雌性太难了,我有点不甘心。”   “所以说,你想和那位朋友公平竞争,抢夺这只雌性omega?”庞达达领会了执澜的意思,惊讶的情绪仍未退去:   小蓝毛是不是拿错了剧本,明明是只还没分化第二性别的幼鸟,为什么会陷入这种情敌相争的狗血戏码里,身为beta的庞达达完全不能理解。   “我想,”执澜眨眨眼:“可我不敢,我那位朋友很凶,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来,再这样,咔嚓,懂了吧?”   执澜手脚并用地比划,掐住自己的脖子往边上一扭,面部表情也十分入戏,白眼一翻,舌头歪出老长一截,倾情演绎了自己被颂掐死的场景。   “这……你也太难了,”庞达达感同身受,心疼地安抚自己的伙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执澜握住他厚实的熊掌,捏橡皮泥似的搓了搓:“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谋划谋划,我到底该怎么办,好胖达,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咳……”庞达达被空气呛了一口,疑惑地与他对视:“找我帮忙?你是认真的吗?”   “啊?”执澜不明白他态度里的含义。   庞达达重新坐回沙发上,给自己也倒了杯莲心茶,咽下苦涩的茶水,耸拉着眼角低声道:   “小蓝,你知道熊猫属类人为什么会濒临灭绝吗?”   执澜面露疑惑:“不知道,有什么说法吗?”   庞达达叹了口气,一瞬间沧桑起来:“因为熊猫属类人100%几率会分化成beta,不具备发?情期,导致整个种群的生育率极低,并且我们在感情方面异常迟钝,像是天生缺少了一根主导爱情的神经。”   “这……”执澜反过来开始担心对方:“你也是吗?”   庞达达丧气地苦笑一声:“我比你大六岁,可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对象,你觉得呢?”   执澜这才想起来,巴洲所明明不止庞达达一只熊猫,加上面前的这只,所里一共有六只黑眼圈小胖,且都处在繁殖年龄段,按理说怎么都能凑出两对来。可他听余博士说过,巴洲所已经五年没有新的熊猫崽崽出生了。   “你们都……不愿意谈恋爱吗?”执澜担忧道。   庞达达愁眉苦脸:“没感觉啊,公的母的都没感觉,我能有什么办法,嘘……我怀疑我这个物种可能都有x功能障碍。”   “x功能障碍是什么?”执澜更迷惑了。   庞达达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呸呸呸,我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还是说说你吧,我实在没办法给你提供有价值的建议,我要是懂这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打光棍了。”   “好吧,”听完庞达达悲催的心路历程,执澜觉得自己那点事算不了啥了,连熊猫这种天性存在缺陷的物种都在为了生存努力繁育后代,他只是错过了一位生蛋对象,真的没什么好可惜的。   执澜拍拍好哥们的肩膀:“谢谢你,胖达,我决定顺其自然,能不能生蛋都是我的命,不强求,也不气馁。”   “这就对了嘛,”庞达达面上的颓丧一洗而空,转而喜笑颜开:“看开一些,咱们生存的意义又不是只有繁育后代,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探索,友情,美食,未知的风景,这些不香吗?”   这碗熊猫牌鸡汤香醇暖心,执澜认真点点头,像是想到些什么,突然开口道:“对了,胖达,我刚刚和你描述的那个事情……我不太懂,现在应该怎么定义我和那位朋友的关系?”   庞达达愣了愣,随后理解了他的话:“你是说,你想和他公平竞争配偶这件事?”   “嗯。”   庞达达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大家管这种关系叫作情敌,你和那位朋友,可能没法好好相处了,以你们现在的关系,放在旧社会,是要单挑决斗的。”   执澜欲哭无泪:“决斗?不会吧……”   庞达达看热闹不嫌事大:“嗯,不死不休那种。”   执澜秒怂:和颂叔叔决斗?   不了不了,还要什么配偶,要什么蛋,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为了缓解心慌,执澜端起已经冷掉的莲心茶猛灌一口,皱着脸道:“胖达,你刚刚说,这个茶可以改善烦躁症状?”   庞达达:“对啊,莲子心有清心火的作用,还可以平经护肝,治疗烦躁不安导致的肝火过盛。”   执澜眼睛一亮:“还有多的吗?能不能给我一点。”   “多的是,等等,我去给你拿。”   作者有话说:   向国宝滚滚们道歉,对不起,冒犯了。不过现实世界里的熊猫确实对啪啪啪毫!无!兴!趣!   对滚滚的繁育问题感兴趣的可以去知乎上搜索一条热帖:熊猫为什么性冷淡 第13章 分享卧室   执澜推开雾月庄园的大门时,离“上班”时间十点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今天迟到了。   东升的朝阳还没爬上正空,阳光透过执澜身后的铁门栅栏斜斜照进院里,竖条形的影子正巧落在他身侧,像一座囚笼,困住了可怜的小蓝鸟。   这副场景与执澜的心境莫名吻合,因为雇主大人正端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的石径上盯着他,脸色很难看。   第一次迟到就被雇主当场抓包,并且看起来不打算放过他,执澜鼻尖一酸,想要唱一首铁窗泪献给自己。   “叔叔……对不起,我上午在所里有一点事耽误了,”执澜小跑到他身前,垂着头小声道歉。   颂憋了一晚上的火总算找到宣泄点,小崽子先是早退,接着又迟到,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颂本想严厉训斥他几句,可小崽子认错态度良好,叫叔叔的语气也很乖,让他的怒气瞬间平息了一半。   小蓝毛看起来很怕自己,瑟瑟缩缩的样子有些可怜,颂开始反思,自己对他的态度是不是过于严厉了。   “把头抬起来,alpha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颂自以为亲和地回应他,实则嗓音低沉,带着不自知的压迫性。   执澜单薄的肩膀应声抖了抖,听话地扬起脸,原本白皙的眼眶上挂着淡淡的乌青,像只在地里打过滚的小猫,干净的小脸沾染了淡淡的灰尘,让人忍不住想要帮他擦擦脸。   颂刚探出手,执澜就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却被颂的另一只手托住了后脑勺。   猛禽的利爪能轻松拿捏弱小的猎物,执澜整颗脑袋动弹不得,下意识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音,像是在求饶。   温热的指腹落在执澜的下眼睑上,颂努力放轻力道,揉了两下,依旧擦不净那点灰暗,于是他蹙眉质问道:“晚上不好好睡觉,干什么去了?”   执澜感到颂的指腹越来越烫,灼到了他的眼睑,颤声道:“有好好睡觉的,可能……可能是我和胖达住得太近,被他传染了。”   颂被他气笑了,轻轻揪住执澜后脑的头发,拎着他往屋里走:“下次记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不要蠢到我都不忍心拆穿你。”   “真的……”执澜小声抗议:“是胖达说的,黑眼圈也会传染。”   “闭嘴,不说话就不会暴露你的智商。”   颂将执澜一路拎回自己的卧室,按在床边坐下,转身在柜子里翻找一阵,把银行卡和新手机叠在一起递给他,难得说了一大段话:   “我这里不需要正式考勤,但你要自觉遵守规矩,迟到和早退都是不允许的,遇到急事可以提前报备,这是你要买的手机,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事给我发消息或打电话说明。”   “谢谢叔叔,”执澜小心翼翼接过手机,眼底的兴奋却藏也藏不住,在体验新手机之前,他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包装袋,抬手递给颂:   “这是给你的,叔叔。”   “什么?”颂有些莫名,接住那个包装袋看了一眼,铝箔纸上一片空白,摇动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单独分装的颗粒状饮品。   执澜脸颊泛着粉红,摆出求表扬的乖巧模样:“是莲心茶,清火养肝的,叔叔可以喝一点试试。”   颂眉梢一抖:“你觉得我火气很大?”   执澜搬出刚听来的那套说辞,认真道:“胖达说,易怒易燥是肝不好的表现,需要降降火气。”   颂好气又好笑,小崽子表面乖巧,暗地里却嫌弃自己脾气不好,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他揪住执澜的脸颊肉扯了扯,沉声道:“你要是能聪明一点,我也不至于天天生气。”   蓝毛小鹦鹉嘴都被扯歪了,还不忘嘚吧嘚唱小调:“莫生气,莫生气,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颂被这只聒噪的小话唠彻底逗乐了,又感念他用心准备莲心茶的孝心,不打算再计较他那些小小的过错。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先睡觉,黑眼圈真难看。”   颂蹲在执澜面前,理了理他细软的蓝发,觉得小崽子的头发太长了,像株小蘑菇,打算抽空帮他剪剪头发,又把他卫衣帽子里延伸出来的两条带子弄得一样长。   摆弄这只小蓝鸟在颂看来是一项很减压的活动,比什么这茶那茶都要管用。   “叔叔,我可以先试试新手机吗?”执澜眼含期待。   “免谈,”颂探手捞起执澜的小腿,为他退掉鞋袜,将小崽子塞进被子里,交代道:“快睡,两小时后我过来叫你。”   颂转身离开,为他关上房门,卧室里瞬间暗了下来,执澜听话地闭上眼,鼻尖贴在被子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颂叔叔常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像是花香,却无法分辨具体品种。   还未分化的小蓝毛并不知道这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只觉得很好闻,于是将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贪婪地呼吸着这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十五分钟后,执澜感觉自己的后颈有些发热,像是脖子里长了一颗小小的心脏,隔着薄薄的皮肤不断跳动,这感觉不太强烈,他便没往心里去,继续酝酿睡意。   在睡着的前一刻,执澜仍在感叹颂叔叔的恩德,在飞禽属类人眼中,卧室等同于精心搭建的鸟巢,只会分享给自己的配偶和雏鸟。   颂叔叔已经两次将他带回卧室,甚至愿意把床让给他睡,证明对方将他视为很亲近且信赖的人。   那只漂亮的母鸟好像都没有这个待遇,执澜为此深感荣幸,甚至暗戳戳地幻想:   颂叔叔会不会把我当成了他的……   雏鸟?   执澜突然清醒过来,脸颊瞬间漫上粉红,有点睡不着了。   他在花下所里孵化出壳,鸟类的应随反应让他将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研究员林茂当成了亲人。至于他的亲生父母和哥哥,与他身处不同大陆的研究所,每隔三五年才能见上短暂的一面,亲缘关系说不上淡泊,也不太亲密。   研究员林茂年龄很大了,只能作为他的爷爷,在执澜心中,父亲这个角色一直是缺失的,他与亲爹一共只见过四面,成长中从未享受过爸爸的陪伴,却对父爱抱有强烈的渴求。   颂叔叔强壮,能干,又具有父亲深沉严厉的那一面,会发脾气,会教导自己各种生存规则,又会在一些小细节上表现出包容的慈爱……   想到这里,执澜将脸埋进被子里闷声笑起来:   颂叔叔真的很像爸爸呢。   不要当情敌了,想当颂叔叔的崽崽。   缺失的睡眠终于开始反扑,执澜打了个哈欠,带着这个温馨的念头慢慢睡去,一直到陷入梦境中,他也没想通关键点:分享巢穴的对象,除了配偶和幼崽,还有一种可能——家养宠物。   颂在外面忙活了一阵,估摸着他饲养的小蓝鸟应该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绕回卧室里。他刚刚干活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不堪,只想冲个凉,换上干爽的衣服。   颂凑近床边观察酣睡的小崽子,见他只露了个瓦蓝瓦蓝的头顶在外面,口鼻都埋在被子里,颂眉头一皱,轻轻掀开被沿,露出执澜微张的小嘴。   高等级alpha运动过后散发出的信息素异常浓烈,而颂的信息素味道更为明显,它被称为特里昂菲特,是麝香百合的一种,以香味性感诱惑闻名于世。   执澜一只未分化的大龄幼崽,根本get不到这种香味的魅力,常常误以为他家颂叔叔喷了什么骚包的香水,颂也懒得跟他解释。   执澜在睡梦中闻到熟悉的香味,粉嫩的鼻尖翕动几下,咧着嘴露出个憨憨的笑容。潜意识里,他对颂的信任和依赖远远大于畏惧,颂的味道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抚,能让梦境更加甜美。   “睡个觉都能睡得这么蠢”,颂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站直身子脱掉汗湿的上衣,随手扔在床头柜上,转身进浴室冲凉了。   被alpha汗液浸湿的衣物散发着浓郁的信息素香味,执澜的鼻尖一直循着香味的源头靠近,最后整张脸都快要贴到床头柜上。   睡梦中的小蓝毛眉心微蹙,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像是被这阵香味激发了某种反应,他后颈处的脉搏越来越明显,过高的体温促使局部血液循环加速,皮肤发烫发痒。   执澜睡得不太安稳,颂洗完澡出来时,小崽子已经将被子蹬掉了一半,整个上半身歪到床边,快要掉下去,颂忙不迭将他抱起来放回床中央。   执澜本能地抱住颂的脖子,软绵绵的脸蛋贴着alpha温热的脖颈,颂故意把他颠了一下,小蓝毛立刻发出梦呓般的轻呼。   执澜睡得热烘烘的,过近的距离让颂清楚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还是那种樱桃的香气,只是似乎浓郁了很多,颂没多想,只以为执澜早餐时吃了很多樱桃,沾染了食物的味道。   颂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掰下来,为他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小蓝毛再次睡熟,才转身出去。   作者有话说:   小蓝的分化期即将启动,咱们的小alpha会被颂爹的一系列骚操作养歪掉!踏上omega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第14章 意外接触   颂的本意是让执澜睡两小时午觉,将昨晚缺失的睡眠补回来,要是睡久了,晚上更加睡不着,会陷入恶性循环中。   一到点,颂便进屋将执澜拎了起来。   “起床了,”颂拍拍他的脸颊,掌心触碰到的地方绵软细腻,温度却有些高,颂收回手,仔细观察仍闭着眼的执澜,发现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有点像发烧的反应。   颂将人放回床上,拿来体温计放到他腋下,执澜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被冰冷的温度计凉得往后缩了缩。   颂耐心等了十分钟,拿出温度计看了一眼,37.3℃,接近于正常体温的临界点,却算不上真的发烧。   “小蓝,醒醒,”他再次拍拍执澜的脸颊,这次用了点力气,执澜被alpha的大掌掀歪了脑袋,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爸爸,别揍我了……”执澜明显还没醒透,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奇怪的梦,用黏糊的小奶音喊着“爸爸”,床边的颂爹手一抖,差点把掌心里的温度计掰断。   又过了几分钟,执澜才彻底清醒过来,慢慢爬起身,迷茫地看向颂:“叔叔,几点了?”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颂答非所问,手掌探进他的额发里,耐心感受执澜的体温。   “没有啊,怎么了?”执澜从床上爬下来,手脚麻利地叠好被子,又蹦蹦跳跳绕到床头将枕头整理平展,看起来很有精神,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了大半。   “没什么,”颂皱着眉看了一眼温度计,觉得自己可能是小题大做了,也许只是被子太厚,小崽子睡得很热,脸颊才会那样泛红。   “今天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吗?”执澜仍记挂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迟到已经让他内疚不安,要是再旷工就说不过去了。   颂摇摇头,将床头柜上的衣服扔到洗衣篮里,打算拿去清洁房机洗:“先去吃点东西,晚点我带你锻炼,身体弱成这样子,哪只母鸟愿意给你生蛋?”   “本来有的,被你抢了……”执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叨叨了一句,乖乖去餐厅找吃的。   颂已经为他做好了午餐,放在保温盒里,执澜吞咽着口水,小心掀开饭盒。是颂叔叔特制的斋菜“油炸肉丸子”,豆腐捣碎搓成丸状,素油煎炸至金黄,表面裹着核桃碎和黑芝麻,喷香诱人。   执澜没想到颂叔叔会这样用心准备自己的饭食,不由感动得眼泪汪汪,快速干掉那碗丸子,加上佐餐的蔬果和牛奶,让他吃到九分饱,舒坦地打了个饱嗝。   饭后执澜休息了一会儿,趁闲为蛋丁梳毛铲屎,刚把猫便便扔到室外的垃圾桶里,就被颂拎着后颈皮带进了健身室。   “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锻炼。”颂顺手脱掉上衣,露出黑色的运动背心。   颂身型精瘦却结实,手臂和胸膛上匀称的肌肉将背心撑出饱满的弧度,配上一头凌乱的长发,显得狂放不羁,若是挂条金链子,分分钟可以出街收保护费。   执澜明显被他这副架势唬住了,也跟着脱掉上衣,露出贴身的白色小背心,颂回头看了他一眼,颇为嫌弃地评价道:   “白斩鸡。”   执澜局促地捂住自己单薄的胸膛,细面条似的胳膊还没颂的手腕粗,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发光,配上那头蓬松的蓝发,倒真像一株蓝盖白柄的蘑菇——   俗称蓝瘦香菇。   他撅着嘴小声反抗道:“不要随便报菜名嘛,怪吓人的。”   颂勾着唇角吓唬他:“哪天遇上天灾,正好拿你当应急口粮。”   执澜慌了,连忙挑了个最轻的哑铃假模假样举了两下,眼珠一转:“不行不行,鹦鹉肉是酸的,肯定不合叔叔的口味。”   “哦?”颂铺开一张瑜伽垫,打算先做点热身运动,舒展肌肉状态,“我不挑食,只要是肉都行。”   “那我不练了,”执澜难得生出点小脾气,把哑铃扔到一边,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肉少硌牙,就这样吧。”   “呵,那你试试看,”颂第一次对执澜笑出声,却带了点威胁的意味,低沉的声线激得执澜打了个哆嗦。   颂半跪在瑜伽垫上,双手抓着滚轮向前伸展,继而向后起身,如此循环,健壮的手臂承载了全身的重量,肌肉线条凸现绷紧,蕴藏满满的力量感。   他做完三组动作,皮肤上已经挂了一层薄汗,蜜色的肌理光泽盈润,堪比上好的珐琅器,紧身背心包裹下的胸膛更显线条,隐隐能看到腹部巧克力般整齐的肌肉轮廓。   执澜看呆了,同为雄性,颂叔叔的身型和荷尔蒙都碾压了他几条街,这种巨大的差距让执澜莫名生出些动力,重新抓起哑铃认真摆弄起来。   “不是不练么?”颂保持着平板支撑的动作,眼神犀利又认真。   执澜举着5公斤重的哑铃哼哧哼哧喘粗气:“长肉又不是给你吃的,我是要锻炼自保能力。”   “行,期待你能有和我抗衡那一天。”   颂利落地站起身,拿了块毛巾擦汗,热身完毕,他甩甩手放松肌肉,坐到一旁的健身器械上,开始征服50公斤的固定杠铃。   执澜被颂卧推的姿势给帅到了,蹲在一旁认真凝视他的侧脸,跟着他一呼一吸的频率数拍子。   “叔叔,它不会掉下来吧?”   “等我分化了,能举起来这个吗?”   “旁边那个单杠是做什么用的?你能教我玩吗?”   事实证明,健身的时候有只话唠小鹦鹉在身边,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颂憋着一股气调动核心力量,不到五分钟就被他叨叨得泄了气。   颂从史密斯器械上坐起身,皱着眉沉声教训他:“把你说话的力气用来锻练去,别在这捣乱。”   执澜被他凶惯了,早就掌握了撒娇的窍门,鼓起勇气伸手抱住颂汗津津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耳廓边的长发上蹭了蹭,软声道:“劳逸结合嘛,我想玩那个单杠,叔叔你教我吧。”   颂感觉自己产生了错觉,小崽子身上的樱桃味越来越浓了,这样近的接触距离,让他能清晰闻到执澜身上的香气,像是从皮肤内里散发出来的,随着运动过后的滚烫汗液蒸腾到空气里。   他像一颗将熟未熟的樱桃,甜得丝丝入扣,又暗藏着极其微量的酸涩,并不惹人讨厌,倒像是一种具有层次感的叠加,如同红酒的涩口与回甘,组成了执澜特有的前味和后味。   颂专注地琢磨着小崽子的各种反常表现,还未对此发表意见,执澜先开口了:“叔叔,你连健身都要喷香水吗?”   颂没理会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执澜翕动鼻尖,循着他的耳廓嗅个不停,一直闻到alpha的后颈,那块皮肤被长发掩住,仍散发着蓬勃的热意,伴随浓郁的花香,被执澜吸进肺里。   执澜冒冒失失地乱拱,鼻尖不小心碰到alpha长发缝隙下的皮肤,实实在在地杵了一下,蹭了他一鼻子的汗,他像是被烫到般,突然缩了回去,喘着气道:   “太香了太香了,香得我头晕。”   颂有一瞬间愣怔,最敏感的腺体毫无防备地被他人碰到,激起了灵魂深处的战栗,这是一种生物本能,因为腺体等同于第二颗心脏。   同样脆弱敏感,同样至关重要,同样支配着物种的生存命脉。   alpha的腺体又不同于omega,在标记过程中,omega是承受方,他们的腺体会被alpha的犬齿刺破,送入信息素,所以omega天生便能习惯伴侣触碰自己的后颈。   alpha则完全相反,他们的腺体在生殖过程中不需要履行任何接触型功能,只有在争斗中战败的弱者才会被敌人咬住后颈的死穴,以示羞辱。   除了搞aa恋的极少数异类,没有哪个alpha会把自己的腺体给别人碰。   所以执澜刚刚做出的冒失行为,等同于在alpha的命根子上狠狠挠了一把,颂差点因为应激反应,一巴掌掀飞他。   颂的脸色极速转黑:花下所都没给小崽子上过生理课吗?   这个憨包连腺体在哪都不知道,居然敢随随便便碰alpha的腺体,找死都不知道找种体面的死法。   颂用尽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才堪堪忍住手撕小鸟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这不是香水,是我的信息素,你刚刚碰到我的腺体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哼,碰一下又不会怀孕(小声哔哔) 第15章 持续高烧   颂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心底的那阵暴躁压抑下去,正准备给小崽子上一堂基础生理课,偏头就看见执澜的脸色又有些泛红。   “怎么了?是很热吗?”颂伸出手探上执澜的额头,再次用掌心感受他的体温,“怎么脸老是红?”   颂的眉头逐渐皱成川字,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很高,绝对超过了临界值,这次是真发烧了。   执澜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往前歪了一步,软软靠在颂的肩膀上。   脖子后面的脉搏跳动又出现了,这次异常强烈,执澜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那一处涌去,像是有只高压泵头藏在自己的后颈里,抽取血液的同时,将它们加热到滚烫后再激烈地泵向四肢百骸,引发全身的持续高热。   执澜只感觉头重脚轻,视线模糊,连双腿也软得支撑不住身体,他用仅剩的力气搂住颂的脖子,颤声道:   “叔叔,我不对劲。”   颂连忙接住他,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放稳:“我知道你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颂有些莫名的焦躁,他最初只把执澜当成个好玩的小东西,又加上了“国宝”这个名头,挺稀罕的,他存了点赏玩宠物的心思,才想把执澜拐回庄园里,放在身边随时逗弄。   养着养着,就不止是宠物了,更像一只与他有亲缘关系的幼崽,毕竟小东西真的很招人疼。   但只要认真想想,小东西自幼被关在研究所里百般呵护,他的身体状况只适合精细饲养,哪里经受得住各种体力活?   在庄园里,执澜每天都要做几种不同的工作,对他来说难度和强度都很高,还要应对脾气不好的自己和蛋丁,明明受了委屈,仍老老实实地努力干活,处处示弱讨好。   颂突然失去了照顾好他的信心,也生出些许愧疚来:   这才养了多久,就把小蓝毛养病了,自己到底在干嘛?   “我送你回研究所,让医生看看?”颂手指有些颤抖,抄起执澜的胳膊和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软绵绵的一小只,抱在怀中轻得不像话,能轻易勾起饲主心疼的情绪。   “不要,不回去……”执澜似乎烧得迷糊了,闭着眼往颂怀里钻,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着胡话:“不要……小窦……会问我相亲……不想说……”   “不回去,”执澜认真强调了一遍,抬起氤满水汽的大眼睛,呆呆盯着颂:“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想喝水,叔叔。”   “好,你等一下,”颂眉头紧蹙,大步抱着执澜回到卧室里。   与他第一次抱执澜回卧室的场景一样,那一次,他把小蓝毛弄伤了,差点掐死,这一次,是他没饲养好自己的爱宠,让小东西病了。   颂强忍着心虚,将执澜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慢慢顺着他的背,感觉到他的呼吸频率缓过来一些,才把他放到床上,低声哄道:“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执澜不知道自己脸颊有多红,他尽量放松表情,也松开箍着颂脖子的手臂,轻声道:“没事的,叔叔,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一点点热……”   他乖巧的样子让颂的心脏猛地收紧,快步走去厨房,将开水兑成刚好能入口的温度,匆匆端着水杯回到卧室。   颂把水杯递到执澜嘴边,看着小东西咕嘟咕嘟喝掉一大杯水,喝完便抬头看向自己。他嘴唇微微张开呼着热气,小脸烧得通红,一双大眼睛里仍带着满满的感激,像是自己救了他的命一般。   颂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强烈感觉到心疼和心慌的情绪。   他还是少年时,因为一场误会,被巴洲所驱逐,失去了珍稀类人应有的权益和庇护,本以为走投无路时,隔壁酒庄的一只老雁收养了他。   老雁为人本分,勤勤恳恳,对他的教育方式也朴实无华,只是教他酿酒的手艺,教导他老实做人,授予他在外面世界生存的能力。   老雁从没给过他温馨煽情的场景,也没有明确定义过他们之间的“亲人”关系,大部分时间都是严厉且苛责的,只让颂叫他师傅。   但颂能肯定,老雁是疼自己的,像是对待亲生孩子的那种疼爱,老雁的父爱以润物细无声的形态滋养他长大成人,十多年的潜移默化下,这种亲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对颂的影响很大。   颂也能肯定,自己是疼执澜的,他用了和老雁一样的方式:务实,严厉,深沉。他一直认为这是最正确的教育方式,直到现在颂才开始怀疑:这种方式真的合适吗?   执澜并不像小时候的自己,他脆弱金贵,但不娇气,反倒是乖得让人心疼,这种小东西,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执澜喝完水便软绵绵地靠在颂怀里,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举着哑铃话唠个不停,突然就换了一副非常憔悴的模样。   颂非常讨厌这种无法预料和自由掌控的局面。   让强大如斯的他无能为力,心慌意乱。   “天快黑了,你躺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颂带着矛盾的情绪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蓝发,像在给心爱的小猫梳理毛皮。   “不要,”执澜非常执着,明明烧昏了头,仍记得要逃避饲养员小窦,以免暴露自己相亲失败的事实,可他的小脑瓜无法处理这种窘境,只想着能瞒多久是多久。   执澜怯生生地问道:“叔叔,我今天能不能……不回去?”   “嗯?”颂有些莫名,小蓝毛从未在庄园里留宿过,颂不知道他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不符合研究所的规矩,余博士会追究的。”   执澜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依赖的父辈,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撒娇和耍赖的技巧:   “可是我很想留下来,叔叔你帮我想想办法吧,你和他们说一声,他们会答应的。”   “你就说……我今天掉到踩葡萄的大盆子里去了,没有衣服穿,回不去了。”   “求求你了,叔叔,让我留下吧。”   “闭嘴,”颂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么蠢就别学人家撒谎。”   执澜捂着脑门吭吭唧唧,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一样,拙劣地装了一波柔弱,又垂下眼角盯着颂,发射大量可怜巴巴光线,最后干脆把头埋到颂的怀里,假模假样地抽噎起来。   “够了,别装了,五岁的小孩都不像你这样。”颂无奈又恼火,深深叹了口气,把发烧的小崽子重新塞进被子里,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执澜知道自己的小心机成功奏效,捂着滚烫的脸颊躲在被窝里傻笑。   他其实并不难受,没有以往感冒发烧时的头疼和呼吸困难等症状,咽喉也没有发炎的感觉,像是单纯的发烧,找不到具体病灶。   若是一定要说哪里反常,只能是脖子后面的“高压泵”,执澜纳闷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竖起耳朵偷听客厅里的动静。   颂讲电话的声音低沉带磁,咬字干脆,像是某种音域浑厚的打击乐器,清晰地传入执澜耳中:   “对,已经睡着了,可能是下午干活累着了。”   “外面温度低,从被子里抱出来会着凉。”   “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对了,给他的饲养员说一声。”   “行,就这么说,明天给你们送回来。”   客厅里的声音中断后,执澜立刻规规矩矩地躺好,不停眨动的眼睫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窃喜。   几分钟后,颂又端了杯水回来,外加两粒退烧药,托着执澜的后颈喂他喝下,过程中脸色很臭,且一言不发。   执澜咽下药片,不免有些心虚,弱弱道:“都说好了?”   颂板着脸凝视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帮你撒谎。”   “嗯!一定!”执澜抓着颂的手腕摇了摇:“谢谢你,叔叔。”   得逞的小蓝毛乖顺地趴进颂叔叔怀里,侧脸贴在alpha的肩窝上,两只手放在两个人的胸膛之间,好像特别依赖对方,被子下的两条腿随着颂呼吸的频率轻轻晃动。   颂任由小东西撒着娇,唇角冷硬的线条总算软化下来,顿了顿道:“你晚上睡哪?”   执澜仰起脸,一脸不解道:“不是和你睡吗?”   作者有话说:   睡吧睡吧,不一块睡觉,感情怎么变♂质♂呢(`?ω?) 第16章 糙汉带娃   “不行,”颂沉吟片刻,果断拒绝了执澜:“你在次卧睡,我去收拾一下。”   “为什么?”执澜瞪大眼。   颂不想回答这种很傻的问题,将黏人的小崽子从怀里揪出来,转身去了次卧。   闲置已久的房间里满是灰尘,这里上一次使用还是几年前,苗伍休假时曾暂住过几天。   苗伍算是颂的发小,一只出生于巴洲所的s级猫科类人,与他一样是alpha雄性,常年为军方服役。那只花楠虎一身臭毛病,睡着了还不忘磨爪子,好好的床屏被他挠得破烂不堪,连床头柜上都布满了抓痕。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宠物,蛋丁的德性就是随了它的原主人苗伍。   颂嫌弃地喷出鼻息:唯猫科动物与小孩难养也。   不对,小孩也有好养的,自己那只小鸟就挺好的,除了话唠一点。   颂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找来抹布和拖把,慢条斯理地开始进行清理工作。垂落的额发遮挡了视线,颂空出一只手腕将头发拨到耳后,愣了会神。   小蓝毛想和他一起睡,颂是没想到的,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并非他不愿意接纳这只幼崽的亲近与依赖,而是他无法规避自己的天性。   与苗伍一样,颂也没办法克制自己睡眠中的行为,身为鸮类,过于灵敏的警觉性和应激反应都是刻在他血脉里的本能。他祖先头部的长羽,能准确感应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瞬息之间做出激烈的反应,颂也一样。   清醒时,他尚不能做到完全自控,更何况睡着后?   颂突然理解了历史典籍中,某位曹姓枭雄的知名语录:“吾好梦中杀人”。鸮与枭本性相近,若是一起睡,冒失的小蓝毛不小心乱拱到什么关键部位,颂严重怀疑自己会现场表演一出梦中杀人。   不对,是杀鸟。   为了不看到血溅当场的画面,颂只能埋头认认真真做卫生。   主卧里的执澜压根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性,他仍在纠结:为什么颂叔叔明明愿意把卧室分享给自己,却不乐意和自己一起睡。   执澜小时候曾看过一部科教纪录片,有关始祖飞禽的生活习性,鸟巢里的大鸟用自己的羽翼护住雏鸟,像一床暖和的棉被,还会用鸟喙梳理崽崽的羽毛,这种细致贴心的呵护,小蓝鸟也很想要。   执澜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歪点子,奈何智商有限,他怎么也想不到该如何赖在主卧,直到颂做完清洁回来,执澜还是没能想到有效可行的办法。   “我给你煮了小米粥,吃一点就去睡觉,”颂端着手臂站在床边,仔细观察小蓝毛的脸色,看到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挺精神的,没烧傻就行。   糙汉带娃,就是这么任性。   “发烧不能淋浴,待会接盆热水擦一擦。”颂又交代了一句,在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体恤丢给他,回厨房看火去了。   等到一切料理完毕,将小崽子撵去次卧,颂也去冲了个澡,没想到他前脚刚从浴室出来,后脚执澜就抱着一个大枕头出现在卧室门口。   小蓝毛穿着颂的体恤,松垮垮的衣摆垂落到大腿处,露出两条白生生的细腿,抱在胸前的枕头遮住大半张脸,看起来像只精致的玩具布偶。   执澜敲了敲本就打开的房门,小声道:“叔叔,那个卧室有点……我害怕。”   “有点什么?”颂扯掉脖子上的毛巾,胳膊一挥撑住门板,将执澜堵在门外:“为什么怕?”   “有点恐怖……”执澜吞了下口水,颤声道:“那个房间像是有野兽住过,床板都被抓烂了。”   颂对执澜给出的理由敬谢不敏,依旧撑着门板,淡淡道:“现在又没有野兽在里面,你有什么好怕的。”   “怪吓人的,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吧,求求你了。”   执澜见撒娇不管用,眼珠一转,躬身从颂的腋下钻了进来,三两步跑到床边,迅速爬进被窝里,动作之灵敏一点也不像发着烧的病人。   “回你房间睡,否则立刻滚回研究所,”被小鹦鹉戏耍的长毛大鸟十分不悦,将执澜从被子里揪出来,作势要揍他。   “就呆一小会,睡前我一定会回去的,”执澜眨动着湿润的大眼睛,继续发射可怜光波:“真的,就一会儿。”   颂有一瞬间心软,他刚松开手掌,小蓝鸟就软绵绵地滑进被窝里,水润的眸光里酝着感激:“谢谢你,叔叔。”   “就半小时,”颂无奈地跨上床沿,执澜立刻缩到一边,将一大半位置让给他,自己则蜷成一小团,怀里还抱着个大枕头,像在孵蛋。   颂别扭地在执澜身旁躺下,又伸手从他身上拽过一半被子盖好,闭上眼假寐。   执澜来了精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颂给他买的新手机,凑到alpha身边小声说:“叔叔,你教我玩这个吧。”   颂闭着眼探出手掌,摸了一下小崽子额头的温度,冷冷道:“免谈,你现在需要休息。”   执澜顺势抓住颂的手腕,像是做游戏般,用他的手掌去捂自己的眼睛,一收一放间,嘴里还念念有词配着音:“小蓝在哪里?嘿,小蓝在这里!”   接着又将手掌移到鼻子上,用高热的鼻尖去拱颂的掌心,最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撅着嘴傻笑,柔软的唇瓣在alpha的手心蹭来蹭去,好玩般轻轻咬了两口。   颂猛地睁开眼,却彻底不说话了,手臂保持完全松弛的状态,任由执澜盘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努力对眼前温馨的场景视而不见,甚至想要收回手臂的感知能力。   又被有毒的小鹦鹉咬了,这只手不能要了。   好麻,好烫,是一只废手了。   执澜对这种幼稚的游戏表现出巨大的热情,在他看来,能和心目中的“爸爸”躺在一张床上,进行睡前游戏,是只存在于美梦中的场景。   执澜从未感受过,甚至从未期待过,没想到突然就这样实现了,幸福到超出他的想象,比吃了最甜的樱桃还要满足。   得了趣的小鹦鹉顺杆往上爬,故意在颂掌心亲了一下,又把alpha的大掌挪到眼眶上,快速眨动眼睛,用睫毛挠他痒痒。   颂已经进入老僧入定状态,心中默念着复杂的鸡尾酒调配步骤,努力忽略掌心里滚烫的柔软。   可他愈是想要忽略,这种感觉就越清晰,来自执澜的柔软渗进了他的毛孔里,顺着毛细血管汇入动脉,最后伴随脉搏跳动的节奏抵达心房深处。   于是连心脏也跟着变软变烫了。   执澜笨拙却热烈的依赖,是一味剧毒,让颂觉得自己已经毒入骨髓,药石罔效。   只有这样蠢的小东西,才会将一只生性暴虐的猛禽,当成可以倾心依靠的避风港。   执澜又玩了十多分钟,总算感觉到困意,遵循着雏鸟的本能,往身旁的大鸟怀中钻去。   “叔叔,”幼鸟的困意来得比奶娃娃还要快,执澜一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绵软的细胳膊搂住颂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迷迷糊糊小声说,“叔叔,还有十分钟……我还能再留十分钟……”   这么近的距离,呼吸可闻,灼人心肺。   不等颂做出反应,执澜就闭上了眼睛,很快安静下来。   颂没说话,伸手把自己的枕头挪了挪,和执澜挨近一些,方便他抱着自己,那彻只彻底麻痹的胳膊微微动了动,回搂住柔软的幼鸟。   说话要算话,说了让小崽子呆半个小时,不能食言。   剩余的十分钟似乎格外漫长,足够颂回想了很多。   想他命途多舛的少年时光,想他逝去的亲人老雁,和这些年身边来来往往的朋友,想他与蛋丁多年的争锋相对,最后想到他与自己天性对抗的种种经历。   颂憎恨自己的天性,他不想受制于本能冲动,也没有野心,从未想要发挥自己战斗力优异的血统,与苗伍一样为军方工作。   凶悍的猛禽,留恋的并非广阔的天际,而是一方温暖的归巢。   颂只想守着老雁留给他的雾月酒庄,照顾好苗伍拜托给他的老猫蛋丁,用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下去。   而现在,他的巢穴里多出了一位小客人,成为他生命里的意外。   这只小鸟又弱又傻,却让颂想要收敛自己的心性,为他变得温柔一些,甚至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时间……还没到……不走……”酣睡的小蓝鸟喃喃梦呓,抱住颂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仍显得绵软无力。   颂用拇指和食指丈量着小鸟的脊椎,想要记录他每一处细微的生长,纤细的胳膊和小腿,会慢慢抽长吗?   巴掌小的脸蛋,未来会显现出alpha的英武气质吗?   刚到自己胸口的小蓝鸟,等分化以后,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颂静静听着执澜的呼吸声,逐渐生出困意,他抬手关掉壁灯,将小蓝鸟护在胸口,慢慢阖上眼。   算了,今晚就这样睡吧。   不会伤害他的,怎么舍得呢。   作者有话说:   鸮(xiao):大型猫头鹰?   不不不,颂爹的原型不是猫猫头,很威风的,酷哥人设不能崩!   你们应该能猜到颂爹姓什么了吧? 第17章 生殖隔离   颂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执澜睡觉很乖,乖到一动不动,安安静静贴在他的胸口上,连呼吸的频率也异常乖顺,跟着他心跳的节奏一起一伏。   小东西像是从他心房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原本就长在那里,宛若共生,便也不存在排异反应。   颂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   直到清晨悄然而至,温煦的阳光被窗帘塑成一道薄片,金灿灿的光线直直照进卧室里,恰好落在颂的眼皮上。   颂是被热醒的,差点以为自己怀中抱着一个滚烫的小火炉。执澜昨晚吃过退烧药后,体温降到了正常值,一夜过去,药效退了,烧却没退。   颂小心翼翼抬起手臂,用指腹摩挲着他颈侧的皮肤,眸光微暗:太烫了,比昨天还要严重,这样下去不行。   alpha若有似无的触碰让执澜缩了缩脖子,小嘴里哈出阵阵热气:“不要……痒……”   “起床,我送你回所里,”颂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将熟睡的小鸟唤醒。   执澜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叔叔,半小时到了吗?”   颂无奈地揉揉他的发顶:“天都亮了,笨蛋。”   执澜仍旧一脸迷茫,从暖烘烘的被子里爬出来,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和鞋袜,反射弧围着月球转了两圈,才绕回他的小脑瓜里。   “我昨晚是在这里睡的吗?”   “和叔叔一起睡的?!”   “你没有……没有把我送回那个卧室?”   颂将他松散的鞋带解开,重新系成整齐的结,一本正经地逗弄他:“半夜有野兽出没,我把你救回来了。”   “这种哄小孩的话,我才不会信呢,”执澜小声嘟囔一句,美滋滋地往颂身上黏,叔叔表面上凶巴巴的,最后还是留自己在主卧里过夜了。   这叫什么来着?对,嘴硬心软。   执澜抱住颂的胳膊,用脸颊蹭他结实的三角肌,感叹着颂叔叔除了心软,哪哪儿都是硬邦邦的。   “去洗把脸,我现在送你回研究所。”颂蹲在执澜面前为他整理好卫衣的拉绳,又将兜帽罩住,以免他外出的时候吹到风。   “晚上再回不行吗?”执澜急了。   颂揪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卫生间里撵:“退烧药没用,再晚点就烧傻了,你觉得你还能再笨下去吗?”   执澜百般不情愿地洗漱完毕,颂正好从公卫回来,背对他屈膝蹲下,说了句:“上来,我背你回去。”   执澜知道不能忤逆他,只好小心翼翼攀上颂的脊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趴好,颂搂住他的腿弯,轻松将人背了起来,大步往门外走。   回去的路上,晨起的小鹦鹉又开始念经:“叔叔,我睡觉打呼吗?”   “我说怎么睡得那么暖和呢,原来两个人一起睡比电热毯还管用。”   “等到了冬天,我能搬过来和叔叔一起住吗?”   不得不说,执澜是只未雨绸缪的小鹦鹉,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了过冬的供暖,颂没忍住心底的愉悦,勾起唇角,捉着他的腿弯故意颠了颠。   执澜吓得紧紧抱住alpha的脖子,轻声在他耳边问:“叔叔,我重不重,你累吗?”   “不累,”颂加快脚步:“别说话,嘴里吃了冷风,会加重发烧。”   “风也能吃吗?”执澜好奇地张大嘴,迎着风咬了两口,什么也没咬到,失望地重新趴好,小声道:“哪有冷风可以吃。”   “只是一种说法而已,”颂感觉自己把前三十多年的耐心都用在了这只小鸟身上,沉声道:“别淘气了,把帽子罩好。”   执澜搂着颂的脖子,跟着他的步伐晃晃悠悠,突然在颂脸颊上亲了一下,落下羽毛轻拂般的触感,很快就收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叔叔,你对我真好,”清亮的声音飘散在秋风中,不落痕迹。   颂没有回话,再次加快步伐:有毒,这半边脸也不能要了。   他们抵达研究所主楼时,余博士正好晨起上班,他隔着一条铺满落叶的走道,一眼就看到了颂的标志性长发。   “颂,”余博士快步小跑过来,看清了颂背上的执澜,小蓝鸟罩着兜帽,露出来的一小片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看就有问题。   “这是怎么了?”余博士焦急地掀开执澜的帽子,用手去探他的额头。   把人家所里的宝贝疙瘩拐回家做劳力,还给人弄病了,颂自知理亏,心虚地咳嗽两声,老实向余博士交代了情况:   “普通发烧,没有其他症状,昨天下午开始的,给他吃了退烧药,今天早上又烧起来了。”   “昨天就病了?你也不早点送回来,荒唐!”余博士刷开研究大楼的门禁,快速领着两人往办公室走。   途中余博士打了两个电话,催促医务人员立刻到岗,巴洲所的研究员大多住在院内的宿舍里,不到十分钟,两位戴口罩的白大褂医生从颂背上将执澜接了过去。   医生把执澜带去做检查后,颂留在余博士的办公室同他一起等结果:“应该没事吧,他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余博士仍在气头上,吹胡子瞪眼地来回踱步:“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呢?发烧的原因有很多种,不是没有症状就代表没事,要是就医不及时,出了大问题,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颂闻言心尖一颤,担忧的情绪更甚,态度诚恳地向余博士道歉:“是我大意了,对不起。”   余博士叹了口气,望着医生和执澜离开的方向,沉声道:“小蓝的身体底子不好,花下所那边传来的健康报告上,各项数值并不乐观。”   “为什么?”颂不解道:“以花下所的实力,养好这样一只小鸟,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余博士摇摇头:“不是后天饲养的问题,应该算天生缺陷。”   颂瞳孔猛缩,抓紧椅子的扶手,锐利的指尖刺破油漆表面,留下一道浅痕。   余博士眯着眼回忆道:“根据档案显示,执澜的父母年纪已经很大了,过了繁殖年龄段,仍在为研究所承担繁育后代的任务,他们五十多岁才生下这颗蛋,当时蛋里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花下所几乎倾尽所有才将它保下来,小蓝能成功出壳已经是个奇迹了。”   “为什么?”颂觉得自己被执澜传染了,只想问很多很多为什么,他不明白自己的小鹦鹉为何会被定义得这样脆弱。   “紫蓝氏是濒危中的濒危,当时处在繁殖期的成年紫蓝氏类人只有执澜的父亲,他能繁育多少后代,决定了这个物种能否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去。”   余博士眸色深沉,定定与颂对视:“你应该知道,不同物种之间存在生殖隔离,就算血统相近,有幸能繁育后代,产下的幼崽也很难决定血统归属,执澜的母亲是一只巴丹氏,他们夫妇俩就算有生之年不停生育,生下纯种紫蓝氏的概率也只有不到5%。”   颂已经说不出话,他虽然出生在巴洲研究所,但他很早就被驱逐,并没有接触过这些内幕,他并不能理解珍稀类人为了繁育后代,需要承担的种种苦难。   余博士坐回桌边,从保险柜里拿出执澜的档案细细翻看,面上逐渐露出慈祥的笑意:   “执澜的父母还算幸运,也很伟大,他们在三十多年里繁育出了两只纯种紫蓝氏,将这个物种的总数从2变成了4,执澜和他的哥哥,都是整个人类社会的瑰宝。”   颂静静消化着这些讯息,突然领悟到其中的关键点,满目震惊:“小蓝也需要承担这些吗?”   余博士抬起头,肯定道:“当然。”   作者有话说:   颂爹:掀桌(ノ=Д=)ノ┻━┻想都别想!我老婆只能给我生蛋!   余博士:醒醒,你们有生殖隔离!   大家别担心,会有科学手段解决这些问题的,小蓝不会步他父母的后尘,小笨鸟只需要专心被颂爹宠着就好,糖里没渣放心吃 第18章 腺体诱导   过了良久,颂没有再说话,只有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证明了他心底压抑的怒气。   椅子扶手被他的利爪削出了木屑,无声无息,却暗潮涌动。   余博士那句“他们是人类社会的瑰宝”,彻彻底底激怒了颂,他并不认为这句话说得通,甚至在他看来,这种说法荒谬至极。   执澜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并不是属于谁的财产,尽管他稚嫩纯真,甚至有点傻,但他本该拥有自己的人身权益和主观意愿,能自由选择人生轨迹。   而非被圈养在研究所里,当作为繁衍后代而存在的生育机器。   颂想杀人,字面意思的杀人。   杀光那些自诩慈悲为怀,修建研究所来庇护珍稀类人,实则扭曲了生命存在的意义,将本末彻底倒置的愚蠢人类。   小蓝鸟才19岁,比樱桃还要娇嫩,就要被迫离开故土,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完成所谓的繁育任务。   他的身体弱成那样,像是一阵风就能轻易摧折,人类居然想要催化他的性别,将幼苗拔出土壤,置于温室外的残酷世界。   “我不同意你们的做法,”颂用尽意志力和涵养,才以心平气和的口气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嗯?”余博士合上档案册,不解道:“不同意什么?”   颂眼仁猩红,冷冰冰道:“小蓝不可能像他的父母一样,被你们关在研究所里,生一辈子蛋。”   余博士看出颂过激的情绪,安抚道:“别担心,小蓝的基因倾向性检测结果证明,他有很大概率会分化成alpha,所以他不需要承受生育的痛苦,那是omega的责任。”   颂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处在暴走的边缘:“有什么区别?你们为什么能将这种荒谬的规则定义为责任?”   余博士放缓声调,耐心劝导他:“你也是珍稀类人,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做法是荒谬的?研究所是在想办法帮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的后代活下去,让这个物种能在世界上延续下去,这样做有错吗?”   颂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沉声道:   “大——错——特——错!”   “像执澜父母那样的人生,根本就不能被称为‘活着,研究所只是把他们当成了生育机器,让原生人类的基因博物馆和物种名录更加充实罢了。”   “不可理喻!”余博士也来了脾气,据理相争道:“保护珍稀物种是一项崇高的事业,我们为此奉献了一生,我不允许你污蔑我和所有研究员的终生信仰。”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火星,一触即燃,在两人发生更严重的争吵之前,医护人员推开办公室的门,打断了这场不愉快的谈话:   “博士,情况有点麻烦,请您过去看看。”   余博士眉头一皱,立刻起身跟着医生往外走,颂也瞬间镇定下来,紧随他们的步伐跟了过去。   检验室内,执澜躺在病床上,身上贴满了各种监测生理数值的电磁贴片,床边的大型仪器发出沉闷的嗡鸣,他却像没事一样,缠着身旁的护士聊天:   “姐姐,这个东西太冰了,有没有热水袋给我暖一下。”   “没有热水袋也没关系,能帮我倒杯温水吗?谢谢你。”   “还要贴多久啊?我没吃早饭,你们这里有饼干吗?我想先垫一垫。”   护士紧张兮兮地盯着仪器上的数值,压根没有功夫理会小蓝鸟的要求,任他一个人叨叨叨讲着单口相声。   看到颂从门外进来,执澜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了,笑意从唇角延伸到眼尾,激动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叔叔,你还没走吗?”   颂黑着脸快步走到床边,将他按回床板上:“老实点,别乱动。”   医生将几张表单递给余博士,快速汇报道:“博士,血象和ct结果在这,白细胞和中性细胞数处于正常范围,排除上呼吸道感染和肺炎,腹部彩超也没查出任何异常,我们还检查了他全身的淋巴,都没有出现发炎症状。”   “没有任何炎症?”余博士扶着镜框仔细审查检验单,发现执澜除了轻微贫血,看不出其他病症的迹象。   “体温多少?”余博士揉揉太阳穴,凑近一些,观察仪器上的实时数据。   医生的表情颇为严峻:“38.7度,还在缓慢上升。”   余博士托着执澜的背,将他扶起来,轻声询问道:“小蓝,你能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就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一点点也算。”   执澜仍抓着颂的手不放,眨着眼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脖子后面像是有个怪东西,在不停跳。”   余博士瞳孔猛缩,愣了许久,像是想通了某个关键点,他突然间面露喜色,转身支会医护人员:   “检查方向错了,不是病理性高烧,是分化征兆!将剩余的血液样本送去做激素类检测,你们现在带着他去做颈部彩超。”   执澜被医生和护士架起来,一脸懵圈:“余爷爷,你们不是还没给我做催化吗?怎么就有分化征兆了?”   余博士面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明明刚刚还如临大敌,转眼就变换了心境,笑呵呵道:“我也不清楚,傻孩子,你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执澜的右手边,颂像具雕塑般愣在原地,前一刻,他还在思索着该如何阻止余博士催化执澜的性别,甚至开始考虑将一只国宝偷走,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藏起来的可能性。   颂不愿看到小蓝毛走上他父母的那条路,不管他将分化成alpha,抑或是omega,都不行。   颂想让这只小东西拥有正常的人生,无忧无虑地长大,无论选择配偶还是繁育后代,都能遵照本心,顺其自然。   谁能想到,这只小崽子一声不响就开始分化了?   颂更想杀人了。   执澜被带去彩超室后,余博士和颂继续大眼瞪小眼。   余博士小心观察着颂的脸色,轻声道:“那个……他在你庄园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认为小蓝突然出现分化征兆,一定是有诱导因素的。”   事关执澜的身体,颂有再大的脾气,也不得不先放下,据实回答道:“一切都很正常,饮食方面我有细心照顾他,劳动量也算适中,并没有累到他。”   余博士沉默许久,倏地瞪大眼眶激动道:“我知道了!”   颂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惊扰,不悦地皱起眉头:“知道什么?”   余博士在保险柜里翻找一阵,摸出一个泛黄的档案袋,迅速翻阅起来,翻到某个页面停了下来,又重新打开执澜的档案袋,认真比对两份资料。   “对了!对了!”余博士年近古稀,在珍稀类人的研究领域却热情不减,时刻付出着十二分的心力。他手指在两份档案的纸面上划过,再次确认了一遍,激动到发出颤音:   “基因编号:brs—0895330321,基因编号:brb—0895278934,一样的,是一样的!”   颂满头雾水,盯着余博士颤抖的手指和那两份档案,不解道:“您到底在说什么?”   余博士做了三次深呼吸调整状态,才得以平复激动的心情,将两份档案竖起来展示给颂看:   “这是你和小蓝的档案,你们的基因编号前四位是相同的,证明在不可考据的远古时期,你们拥有同一物种的飞禽类祖先。”   “所以呢?”颂还是不能理解,他和执澜都是飞禽属类人,祖先当然都是鸟,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余博士耐心解释道:“这种关联性对小蓝来说,是最大的催化助力。”   “同一物种的各个亚种之间,往往能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这是生物学家都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像是造物主为物种演化留下的一扇窗户,让同源物种能在亿万年后找到彼此,你和小蓝恰恰印证了这种说法。”   “什么说法?”颂快被这位科学怪人逼疯了,他只想快一些知道小蓝毛分化的诱因,压根不想和余博士讨论学术。   余博士见他不耐烦,只得收回酝酿好的长篇大论,开门见山道:“是你对执澜产生了影响,导致他出现分化征兆。”   这个说法即模糊又悬乎,颂无奈地扶额:“您能不能一次说完?”   “让我想想该怎么表述,”余博士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   “我们暂且将我刚刚所说的那种关联称为远古亲缘,若是两人之间存在远古亲缘,其中一方的高等级信息素,有很小的概率会对另一方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影响。”   “这种概率不到万分之一,而生物学家将这两种影响称作诱导和激发。”   “这是一个二选一的命题,简单来说,你拥有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若是你对小蓝产生了激发型影响,他会分化成和你一样等级的alpha,像是一种父辈给予子女的传承。”   “像我一样的s级alpha吗?”颂的表情总算缓和些许,露出一点笑容来:   小东西分化成s级alpha?怎么想都觉得很喜感。   余博士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你对他产生了诱导型影响,他的腺体是因你而生,自然会分化成与你高契合度的omega,像是一种……量身定制?”   “啊?”颂懵圈了:“定制什么?”   余博士也突然察觉出不对劲来,表情有些怪异:“定制……一位专属于你的omega配偶?”   作者有话说:   二选一命题:要儿子还是要老婆   颂爹(抹汗):这么刺激的吗?   快递员:滴,颂先生您好,这是您的私人订制老婆,请查收   快递员本员:想要海星(乖?˙?˙?巧) 第19章 拾取绑定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余博士和颂的表情都不对劲。   余博士是惊慌,他突然意识到:万一执澜分化为omega,就变成了颂的私有配偶,他的腺体只会被颂的信息素支配牵引,也只会对这一位alpha发?情。   也就是说,执澜只能为颂生蛋。   一个全新的重大课题被摆到余博士面前:颂明显不愿意让执澜帮研究所生蛋,暂且不谈他们俩的生殖隔离如何解决,若是承担生育任务的双方中,有一方拒绝履行职责,总不能按头让他们俩那啥吧?!   这不是将国宝“私有化”了吗?!   余博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能用另一种可能性来安慰自己:稳住,不能慌,小蓝还有一半概率分化成alpha,那可是s级alpha,生育率极高的顶级alpha!   这张刮刮卡落在余博士手中,只有两种选项:特等奖和谢谢参与——   小蓝若是分化成顶级alpha,皆大欢喜,举国欢庆,巴洲所和花下所都将获得巨额的科研经费,他们未来几十年的工作重心,都会转移到紫蓝氏的繁育任务中。   小蓝若是分化成omega……   凉了,一切都凉了,谢谢参与,没有下次再来的机会。   前者是大功一件,后者是重大事故,肇事者就是眼前的这位alpha。   颂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肇事者身份,佯装镇定道:   “老余,我只想知道,这个二分之一概率的命题,我们有自主选择的权力吗?”   他的话加重了余博士的恐慌,老人家打了个颤,愁眉苦脸道:   “很抱歉,这种分化一旦开始,没有任何外力可以作为引导途径,它是一个完全随机的概率,生物学家称其为disymmetrical?flower,完全对称的花朵,又被称作镜像之花。”   颂惊讶道:“你刚刚不是说,小蓝的基因倾向性偏向于alpha吗?”   余博士哭笑不得:“原本是这样没错,可小蓝现在处于disymmetrical?flower状态,基因倾向性会完全作废,他的腺体只会服从于更强大的新规则。”   颂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沉声道:“也就是说,他现在分化的概率是五五开?”   余博士叹了口气:“你可以理解为五五开,也有可能是九比一,或十成十,完全随机,你我都无法预测和施加控制,懂了吗?”   于是这张刮刮乐落到了颂的手中,他现在的心情,比在产房外等待配偶生产的丈夫还要纠结。   比起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这种问题,颂所面临的处境明显要复杂一万倍。   执澜分化为alpha,他最多算是喜当爹,用信息素供养一只幼崽,尽到了父辈的责任。   若是omega……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专属配偶?   不就是拾取绑定的老婆吗?   关键他早已经确认拾取了。   颂只觉头痛欲裂,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想过的场景。造物主究竟是有多闲,才会为同源物种打开这扇窗户,儿子和老婆二选一,这是人干的事儿?   颂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老余,为什么镜像之花的一面是父辈,而另一面是配偶?这不符合逻辑。”   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余博士又来了精神,他在检验室的白板上写写画画,描绘出两幅抽象图形,看起来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和两朵花蕊相交的玫瑰。   余博士扶了扶镜框,指着白板上的图案道:   “恰恰相反,它非常符合生物学逻辑,镜像之花像是造物主赐予万物生灵的启示,他想借此告诉我们,生物进化繁衍的本源法则,一面是传承延续,另一面是融合新生。”   “父辈传递给子嗣的血脉和基因,包括精神信仰,代表了传承的这一面,而配偶之间的结合,创造新的生命,则是一种最神圣的融合。”   “停,您是科学家,不要神神叨叨的。”颂揉乱了一头长发,露出锐利的鬓角:   “您只需要告诉我,我现在能为他做些什么?”   余博士沉默地瞪着他,过了半响才开口道:“这颗种子已经被你埋下了,后续的浇水施肥和修剪养护都只能由你来完成。”   “至于最后长出来的是大树还是玫瑰,只能耐心等待,现在我们都无法断定。”   咔嚓一声,检验室的椅子扶手也惨招大鸟的毒手,被颂掰断了。   什么叫惊喜?   这就叫惊喜。   “您的意思是……小蓝毛归我了?”   余博士一脸惊恐:“什么叫归你了?!”   “只是暂时由你饲养!正常来说,性别分化期是三到四个月,现阶段小蓝很需要你的信息素,我和他的护理员商量一下,还要支会花下所那边,未来一段日子,让小蓝寄住在你的庄园里。”   “你要确保每天供给他足量的信息素,我们会定期带他回所里做检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颂的脸色一言难尽,他只听说过乌鸦嘴,万万没想到鹦鹉嘴也能做到一语成谶。   小蓝毛的那句“等到了冬天,我能搬过来和叔叔一起住吗?”   原本只是童言无忌,天方夜谭,眼下居然成真了。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太过魔幻,颂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阵子。   “叔叔,你还在啊!”   这时执澜正好做完检查,从彩超室回来,他被医护人员搀扶着放回病床上,探起身抓住颂的手臂摇了摇:   “叔叔,你那有吃的吗?我快要饿扁了。”   医护人员将新的检查单递给余博士,欣喜地汇报道:“您的猜想完全准确,彩超显示他的后颈出现了非常规的血液流速,新的组织正在生成,血液样本里的激素水平也证明了这一点。”   余博士捏着检验单,手指轻微颤抖:“果然是这样……”   颂的接受能力似乎比他高出许多,转眼间便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揉着执澜的额发轻声哄道:“乖,再撑一下,等他们商量完,我带你回去吃早餐。”   “真的吗?”执澜眨动着清澈水润的眸子,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颂的手背上蹭了蹭,黏糊糊的嗓音里带着十足的依赖:“我想吃榛子葡萄干麦片,还有苹果脆。”   “好,我们马上就回去。”颂的手指落在他绵软粉嫩的脸颊上,轻轻搓了搓,眼底一片柔和。   执澜没有注意到,颂用了“回去”这个词。   颂知道,这次是真的能带执澜“回家”了,他在此刻也终于能够确定,这场际遇是来自造物主的恩赐。   孤僻的巨鸮捡到了一只幼小的雏鸟,它珍贵无比,拥有世间最纯净柔软的灵魂,又脆弱到只能被放在心尖上呵护。   属于猛禽的广阔视野被不断缩减,渐渐窄小到只能容得下这一只小东西,至于小东西的身后是什么样的路,颂看不清,也无心预见。   未知的前路,颂想要牵着小东西的手,护他平安顺遂,抑或没有前路,这只是一条宁静的归途。   颂决定不再纠结于镜子的两面,这不是选择题,也无需定义孰优孰劣。   无论挺拔的大树,或芬芳的玫瑰,都值得用心期待。   作者有话说:   系统:【可爱老婆一枚】已掉落,是否拾取该宝物:【是】/【否】友情提示:该宝物特性为拾取绑定,捡起后不得存放/丢弃/摧毁,终生绑定   颂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选……左边←_← 第20章 择日下锅   执澜觉得不对劲,从他做完颈部彩超回来后,大家的态度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具体哪里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余博士和几位医护人员神神秘秘地退到屏风后,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执澜耳廓动了动,依稀只听到“寄养”、“信息素”、“营养剂”等几个字眼。   颂仍守在他的病床边,敲了两支医用葡萄糖,兑在温水里,小心喂执澜喝下。   “有没有好一点?”颂摸着他的额头,神色颇为复杂。   在原先饲主与宠物的关系里,颂能毫无顾忌地疼惜自己的小鸟,给他再多的怜爱也不为过。   眼下突然又多出了两层关系,还是待定状态,让颂彻底迷茫了。因果有序,他亲手种下的诱因,必然由他来守候结果,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到底当儿子养,还是当老婆养?   面对方向截然相反的两条岔道,颂只想把自己的身体劈成两半,让他们各走一边。   “好着呢,就是肚子饿,”执澜小口嘬着清甜的温水,乖巧地点点头。   执澜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突然凑近,搂住颂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叔叔,他们说的寄养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送给你吗?”   小蓝鸟的嘴唇很热,很软,呼出的气息里也带着高烧的热度,柔柔地打在颂的耳廓上,激起一阵颤栗。   颂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执澜喊出的那句“叔叔”,自动叠加了两层重音——   爸爸/老公。   像是双声道混响,360度立体环绕音效,真真切切,直击灵魂。   再加上后面的那句“把我送给你”,让颂彻底疯了。   不只是身体劈成两半,连灵魂也裂开了,咔嚓一声,寸寸崩塌。   看着执澜纯真的眼神,颂心底生出些罪恶感来:小蓝毛目前对自己的处境毫不知情,若是他知道自己的腺体被最信赖的叔叔给绑定了,会怎么想?   颂强压下心底的情绪,面无表情道:“寄养只是暂时的,我的信息素可以帮助你完成分化。”   “真的吗?”执澜搂着颂的脖子轻轻摇晃,面颊因高烧和兴奋憋得通红:“我可以去叔叔家住了?”   颂仍绷着脸,眼皮一撩,不安地瞥了屏风一眼,又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余博士那头的讨论终于结束,几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医护人员受命去药房为执澜准备后续的营养品,余博士则神色凝重地走到病床边,看向执澜和颂亲密无间的姿态,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颂拧着眉回视余博士,快速使了几个眼色,在执澜看不到的角度,用唇语表达:要不要告诉他?   余博士准确接收到他的意思,满脸纠结,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最终还是摇头否定,接上唇语:先瞒着吧。   执澜撒完娇,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余博士和颂叔叔对暗号的画面,不解道:“余爷爷,怎么了?”   余博士坐到床边,慈蔼地抚摸着他的发顶,温声道:“小蓝,终于要分化了,你开心吗?”   执澜眨眨眼,刚想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凝固——   分化等于生蛋,生蛋等于要和颂叔叔抢配偶,这是执澜最不想面对的场景。   “爷爷,那个……你们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意向配偶吗?”执澜紧张兮兮地用余光去瞟颂的表情。   如他所想,颂的反应果然很大。   “什么意向配偶?”颂瞪向余博士,脸色极速转黑,他确实听执澜说过来巴洲求偶生蛋那回事,当时他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毛都没长齐的小鸟,拿什么求偶?   哪曾想他确实多出来一位儿媳,或是情敌,这也是二分之一的随机选择题。   “咳……你是说米莲娜吗?”余博士抹了把冷汗,他怎么把这茬忘了,小蓝毛现在除了性别二选一,配偶也变成了二选一,颂和米莲娜随机上岗。   执澜眼前一黑,余博士居然直接报出了对方的大名,要命了。   “我稍后会通知米莲娜的,”余博士斟酌再三,认真道:“你的分化进度,她也有知情权。”   听到这话,一旁的长毛大鸟周身气场全开,瞬间炸毛:“米莲娜?你们给小蓝安排的配偶是米莲娜?”   颂现在不止想杀人,还想杀鸟。   人类到底有没有脑子?那只花里胡哨的母鸟和小蓝毛从年龄到外型再到性格,哪一点能配得上?给小猫小狗配种也不能这样生掰硬扯。   “咳……”余博士拼命给颂使眼色,安抚暴躁的大鸟:“这是花下所那边的意向,不是小蓝能决定的。”   颂为自己莫名暴涨的情绪感到头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护食,还是在护崽,黑着脸沉声道:“再说吧,没别的事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此时医护人员正好回来,将一袋瓶瓶罐罐递给颂,交代道:“这是他每天需要额外补充的营养剂,分化期会消耗大量能量,饮食上也要再精细一些,不能怠慢。”   颂接过纸袋,将执澜重新背回身后,出发前问了一句:“发烧还会持续多久?”   “一周左右,注意补水,不需要用药,若是超过38度,采取物理降温即可。”医生还是不放心,用便签纸手写了一份注意事项贴在纸袋上。   “行,谢了,”颂搂紧执澜的腿弯,话不多说便动身离开,仿佛一位带儿子来看病的老父亲,一刻也不愿意在医院多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余博士眉梢抖了抖,风水轮流转,小蓝毛昨天还是巴洲所的宝贵财产,今天就被这只坏脾气的大鸟霸占了。   以后还能还回来吗?余博士心里有点没底。   回去的路比来时明亮了许多,朝阳升了上来,穿过密林的缝隙,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束。颂走得很快,却很平稳,脚掌踩在地面厚实的落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执澜罩上兜帽,老老实实趴在颂的背上,像只蔫头耷脑的小乌龟。他低头愣愣盯着颂宽阔平削的肩,在心中默数他们回家需要的步数。   情敌事件突然暴露,原本话唠的小鹦鹉突然没了叽叽喳喳的兴致。   他预想中的修罗场并没有到来,庞达达所说的单挑决斗,不死不休,一样都没有应验,这让执澜更加心慌了。   沉默是爆发的前兆,刚刚颂叔叔的脸色那么难看,该不会是要把他带回家当成应急口粮吧?   耐心养肥,择日下锅?   “叔叔,”执澜打了个哆嗦,心虚地小声唤他。   “闭嘴,说过不要吃冷风。”颂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他仍在为巴洲所的奇葩操作恼火,将完全不搭的两人硬凑在一起,拉郎配也不走点心。   不行,无论执澜分化成什么性别,他都不会允许米莲娜染指自己的小蓝鸟,想都别想。   执澜不吭声了,裹紧帽子,一拱一拱地往颂颈侧钻,闻到他颈间熟悉的信息素香味,总算安心了些。   不会的,叔叔是不会吃崽崽的。   作者有话说:   不,他会吃的。   小蓝要开始长大了,由奶变诱,父爱也要开始变质了(?ω?) 第21章 变质反应   他们回家时,一具肥胖的身躯堵在玄关处。听见开门声,蛋丁回过头,看到回来的是颂,有些不乐意,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执澜从颂的颈窝后探出脑袋,看到那团肉墩墩的背影,咯咯笑起来。   蛋丁耳廓动了动,听到熟悉的声音,它等候已久的小奴隶也在。大白猫慢腾腾爬起身,围着颂绕了一圈,看到他背后的执澜,立刻转变了态度,喵呜呜叫唤:铲屎的,猫砂要换了,朕拉不出来。   “叔叔,放我下来,”接收到主子的指令,执澜小幅度扭动几下,腿弯在alpha的大掌里蹭来蹭去,却被颂捏得更紧了。   “先别管它,”颂虎着脸瞪了蛋丁一眼,背着执澜一路走到餐厅。   “蛋丁会生气的,”执澜双脚刚落到实处,就想往外跑,又被颂提着领子揪了回来,按在椅子上。   “坐着别动,先吃早饭。”颂转身去厨房为他准备麦片,蛋丁趁机溜进来围着执澜打转。   蛋爷有些纳闷,它刚刚就发现,执澜的味道变了,原本寡淡无味的小奴隶散发着淡淡的甜味,并不明显,却逃不过猫咪灵敏的嗅觉。   蛋丁好奇地窜到他膝盖上,鼻尖杵着小奴隶的皮肤嗅来嗅去:“喵?”   你怎么变质了?你闻起来不像一只纯洁的幼崽了。   执澜以为蛋丁在和他闹着玩,捧起猫咪的大饼脸揉捏几下:“等一下,我吃完早饭就去帮你清理厕所,要不然叔叔会生气的。”   “喵呀咪呀?”蛋爷察觉出不对劲,开始挠执澜的卫衣:   那只长毛怪对你做了什么?你身上怎么有他的味道,朕不允许。   “乖啦,待会补偿你五条小鱼干。”执澜小心握住它的前爪,轻轻按摩肉垫,让尖利的爪子收回去。   颂端着早餐回来时,执澜和蛋丁仍在跨频道聊天,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像模像样。   “出去,餐厅里都是毛,”颂捏住大白猫的后颈往外撵,蛋丁不依,龇着牙冲他哈气。   小奴隶是朕的,你居然敢在他身上做记号,大胆!   两只自以为是一家之主的长毛动物大眼瞪小眼,为了争夺小蓝毛的所有权针锋相对。   家庭地位垫底的执澜叹了口气,默默扒着麦片,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造反未遂的蛋丁被真正的一家之主关去仓库了,颂回来时,染了一身猫毛,他黑着脸脱掉外衣,探手摸了摸执澜的额头。   还是很烫,颂掌心一颤:“我去帮你放水,吃完去浴缸里泡着。”   这场高烧还要持续一周,就算没有其它症状,长时间保持过高的体温,对身体是一种很大的负担,颂回到卧室的卫生间,打算用医生备注的物理方法为执澜降温。   30度到32度的水温,可以带走身体表面的热量,也不至于着凉,颂一只手拿着温度计,另一只手握着阀门不断调试,在浴缸前守了半小时。   执澜吃完早餐,乖乖来浴室报到,颂专注地盯着温度计,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执澜扶着门框探出半颗脑袋,静静观察浴缸边的alpha。   颂脱了外套,仅穿着贴身的运动款背心,耀眼的五官中透着丝淡淡的桀骜,配上那头凌乱性感的长发,完美诠释了属于雄性生物的极致魅力。   即便是心思单纯的执澜,也很难不被那挺削的鼻梁与肌肉紧实的胸膛吸引住视线。   叔叔真帅,叔叔是他见过最好看的alpha。   执澜不自觉用脑袋蹭着门框,像在迎合对方的抚摸,唇角柔软地翘着,眸子里仿佛凝着春光,含苞欲放。   颂一回头,就看到了他这副撩人的小模样,心尖一颤,手中的阀门歪了半度。   “差不多了,进去泡吧,”颂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悸,匆匆关闭阀门,看了一眼温度计,31度,正好。   “叔叔,谢谢你。”执澜脸颊滋滋冒着热气,像只通红的小虾米,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刚刚的窥视。   颂懒懒“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小崽子的示好,转身出去,为他带上了浴室的门。   执澜磨蹭了一会儿,扭捏地脱掉衣服,跨进放满温水的浴缸。温度适中的水面漫过他的小腿肚,有一丝丝凉意,却不会感觉冷。   执澜一鼓作气躺进浴缸里,体表的温度逐渐降了下去,脑袋里却更加沸腾:这是颂叔叔的浴缸,他也在里面泡过澡。   得知自己即将分化后,执澜的小脑瓜仿佛和他的腺体一起开窍了,许多之前不会注意到的细节,现在都成了他的关注点。   青春期不止是荷尔蒙的分泌和身体的变化,它更像是一本打开了便合不上的书籍,从翻开扉页开始,阅读者将慢慢获得全新的世界观和看待事物的视角。   稚嫩的少年从里到外都将被它感染,产生质变。   在某个悄无声息的瞬间,执澜的心态已经变了,他本人还毫不自知,羞涩又别扭地窝在颂的浴缸里,红成了一条水煮虾,额头一下下磕着陶瓷质地的边沿,思绪朝暧昧的方向溜开一大截:   这是颂叔叔的浴缸,他是不是也会光溜溜地泡在里面?   他洗澡是用肥皂,还是沐浴露?   他那种长度的头发,一定很难清洗吧?   执澜的脑补越来越详细,逐渐生出清晰的画面来,以执澜的脑容量,明显处理不了这种画面,cpu温度过高,整个主机开始冒烟,他沾湿的蓝发上飘着一缕缕白色蒸汽,连浴缸里的水,都快被滚烫的小蓝鸟烧开了。   颂去酿酒房忙活了一小时,估算着时间,敲响浴室门:“小蓝,把阀门扭到最左边,打开放一会,别让水冷了。”   “放水的时候离喷头远一点,小心烫到,”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磨砂玻璃门和氤氲的蒸汽传到执澜耳中,让他进入短暂的死机状态。   直到颂再次敲响门板,这次语气里带着焦急,敲门的力度也大了很多,似乎想直接推门进来:“小蓝,你还好吗?没事吧?”   “没……没事,”执澜猛地回过神来,明明隔着一道门,他却羞赧得无地自容,仿佛颂的视线能穿透门板,落在他身上。   “我很好,叔叔,你别……你别进来,”执澜下意识捂住自己白生生的胸口,捂了上面又顾不得下面,一时间急得手忙脚乱。浴缸里水花四溅,弄出不小的声响,彻底掩盖了他的话音。   短短几天时间,突然进入青春期的小蓝毛,已经对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体产生了羞耻心,可他还是说迟了一步。   颂关心则乱,高烧中可能出现惊厥症状,会让身体陷入麻痹,无法控制肢体,若是正在泡澡的小崽子晕在浴缸里,被水没过口鼻,后果不堪设想。   浴室门被猛地推开,然后门里门外的两人同时愣住了。   三秒之后,哐的一声重响,门板被alpha的巨力掀得差点四分五裂,总算阖上了。   执澜仍保持着蜷成一团的姿势,关键部位倒是护住了,莹润的肩头和细白的小腿却没有遮挡物,刚刚彻底暴露在颂的视线内。   浴室里暖色调的灯光衬得他蓝色的发丝更加柔软,殷红的嘴唇轻抿,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高烧,白玉无瑕的身子泛着嫩嫩的粉红。   纯真到极致也是一种诱惑,执澜纤细的少年感,和惊慌失措的神情,比那种纵情声色的美好肉体更加震撼心灵,牢牢刻在颂的虹膜上。   颂生性孤僻,多年来一直保持独身,仅靠高强度的工作和健身消耗多余的精力,可他毕竟是壮年期的alpha。   面对这样的场景,身体先于他的思维起了反应,一发不可收拾,好在有房门阻挡,才不至于当面暴露这令人尴尬的反应。   “你……赶紧放点热水!”颂为自己的失态气急败坏,再开口时像吞了几公斤的炸药包。   “好……好……我现在就放,”执澜慌忙扒住浴缸边缘,将阀门扭到最左边,放出热水,综合浴缸里逐渐冷却的温度。   “叔叔,我扭到底了,这样就可以了吗?”   执澜半跪在浴缸里,小心翼翼摆弄着混水阀,手指颤抖着,又不敢离出水口太近,神情和姿势都活像第一次握住老攻那啥的小处o。   颂强压下阵阵上涌的火气,沉声道:“别烫到自己,浴缸里有温度计,到32度就停下来。”   “好……我看着呢,叔叔你别着急。”执澜被他凶得快要哭出来,一双猫儿似的大眼睛眨动个不停,眼角绯红,心跳快到突破上限。   门外的颂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执澜的语气越软,他就越硬。   “叔叔,放好了……”绵软的少年音透过门缝传出,白蒙蒙的水蒸气里裹挟着浴室里沐浴露的香味,袭进颂的耳道与胸肺里。   颂心脏剧颤,一身骨头像是被湿润的香气与执澜委屈的话音蚀化了,人贴着门,止不住往下滑……   要命,腿怎么软了。   作者有话说:   这就扛不住了?你俩晚上还要一起睡觉呢   (`?ω?) 第22章 生理启蒙   第二缸水快变凉时,颂又来了一趟,通知执澜擦干身体出来,再泡就要起褶子了。   执澜用颂为他准备的大浴巾擦干身体,看向穿了两天的卫衣和牛仔裤,有些为难。   紫蓝氏是一种非常爱干净的小鸟,有条件的情况下,每天都会清洗身体,梳理羽毛,两天不换衣服,着实有些膈应。   执澜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搬到新家了,旧窝里的家当也需要搬过来。   “叔叔,你能联系所里,让小窦把我的衣服送过来吗?”执澜拢了拢浴巾,冲门外喊道。   没人应声,过了几分钟,门被拉开一条缝,颂将一件黑色的浴袍塞了进来,执澜忙不迭接过干净的衣服,习惯性地放在鼻尖闻了闻。   浴袍被晒得蓬松柔软,散发着清新的洗衣粉香味,同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是颂的信息素味道。   执澜忍不住把脸埋在浴袍上蹭了蹭,自从发烧以来,他对颂的信息素敏感了许多,以往只会觉得它很好闻,现在却能感应到一些别样的悸动。   那股香味沁入肺腑中,像是有无数根柔软的羽毛,撩拨着他的每一颗细胞,酥酥的,痒痒的,令执澜倍感愉悦。   执澜展开宽大的浴袍,红着脸往身上套,1米9size的浴袍罩在1米7不到的执澜身上,更像一件戏服,衣摆垂到脚踝处,过长的袖口分分钟能甩出一套流畅的水袖。   执澜努力扎紧腰部的绑带,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束手束脚地打开门,垂着头往外走,正好撞到颂怀里。   颂一把接住冒冒失失的小东西,神情有些不自然。   刚泡完澡的执澜面带潮红,身上还冒着湿润的热气,撞到人后,睁圆了眼,仰头愣愣盯着颂,眸子里的水光显得无辜又荡漾。   “咳……已经通知你的饲养员了,他收拾收拾就会把行李送过来,先将就一下。”颂手指僵硬地抓住他的领口往中间拢了拢,遮住那块奶糕般细嫩的皮肤。   “好,那我现在……去干活吗?”执澜甩了甩袖口,主动申请完成今日份的工作。   “去床上躺着休息,”颂眉梢抖了抖,将执澜塞进被子里,一秒钟也没多留,像是执澜身上有什么让他避之不及的东西。   今天的颂叔叔格外忙碌,堆放在仓库里的原料被他搬进搬出,光是晾晒过程中就挪了三次地方。   酿酒房里的活计并不算多,他将后半个月的订单全部处理完,又开始未雨绸缪地准备一些销量较好的货品,以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加急订单。   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后,颂开着车出了门,车后厢空空荡荡,他也不知道要去干嘛,没有订单需要配送,也没有原料采购计划。   颂只是单纯想从庄园里逃出来,让自己过载的大脑吹吹风,冷静冷静。   惹眼的红色皮卡驶上大路后,颂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驾驶座的车窗全开,冷风呼啸着灌入车内,将他的长发吹得纠缠纷飞。   颂的心情比他的头发还乱,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那只可爱黏人的小东西,明明只是他的宠物,或是想要保护的幼崽……   为什么他会对执澜产生那样不堪的欲望?   心态可以逃避,身体却不会说谎,他刚刚确实对光溜溜的小崽子产生了反应,并且异常强烈。   颂将油门松开,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他无法回避这个意外,如果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做不到轻易释怀。   颂一直自诩冷情寡欲,多年的独身生活,他身边并不是没有适合的omega,诸如米莲娜那样年龄和物种都匹配的对象,他遇到过不少,偶尔还会有omega客户对他表示明确的好感。   男o女o都有,也有beta,物种千奇百怪,甚至还有原生人类,想要与他春风一度,不求结果。   但这些诱惑在颂面前都不值一提,颂的人生态度受他师傅的影响颇大,老雁一生独居,到晚年收养了颂,走的时候身边除了名义上的徒弟,没有任何亲眷。   颂一直以为自己会像老雁一样,孤单单地来,静悄悄地走,不与任何人产生亲密的关联,现在出意外了。   执澜像是一颗生命力蛮横的小种子,轻飘飘地进入他的视野,随风落在他庄园的土壤中,不需要太多养分和雨露,便悄悄地在他心底扎根生长,而颂至今不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植物。   这种未知性是让颂烦恼的最大根源。   不可否认,他们之间的相处是愉快的,当颂想要把执澜当成自己的幼崽来疼爱时,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执澜开始分化了,还是因为他的信息素。   小蓝鸟可爱,可怜,乖巧黏人,漂亮得像橱窗里最金贵的布娃娃,又纯真得像迷路在凡间的天使,颂有一万个理由喜欢上他。   若是顺其自然让这份感情变质,等执澜分化成alpha,他们该怎么办?   只需要这一个理由,颂便不能喜欢他。   性别是不可跨越的障碍,颂无法想象,当他对执澜产生了高于喜欢的情感,任由自己坠入其中,未来的某天,却要眼睁睁看着他的小鸟飞走,去寻求配偶,遵循自然规则与其他omega繁育后代。   没有任何alpha能忍受这种场景,颂也无法接受,这种念头光是想一想,就让他心生狂躁,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事物。   再等等吧。   再等一等,等执澜分化,颂这样告诉自己。   与颂相比,被关在家里的执澜也好不了多少,他穿着颂的浴袍,捂在浸满alpha信息素香味的被子里,头顶滋滋冒着热气。   脸红,心痒,后颈突突直跳,执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被关禁闭的蛋丁不知怎么溜出了仓库,满屋巡视一圈,终于在卧室找到自己的小奴隶,喵呜一声飞身扑上床,给执澜来了个猫山压顶。   十几公斤的肥猫落在身上,执澜被压得一声闷哼,有气无力道:“蛋丁,你悠着点,把我压死,就没人给你做小鱼干了。”   猫咪喜欢一切暖烘烘的物体,天气已入秋,微薄的寒意让蛋丁的鼻头有些发干,高烧中的执澜是最好的纯天然暖炉,蛋丁很快得了趣,一个劲往执澜怀里钻。   “你慢一点,别挠,”执澜咯咯笑起来,将大猫揣在怀中,试图和它跨频道聊天。   “蛋丁,我不想和米莲娜生蛋了,我想一直住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   “喵呜~”乖小鸟,蛋爷没白疼你。   “你说颂叔叔会要我吗?他会不会想和别的omega繁育幼崽?”   “呜?”你说那个老光棍?他能找到对象,朕给你表演倒立上厕所。   “他要是有了自己的配偶和亲生幼崽,是不是就不会疼我了?”   “咪呀!”他敢!   “叔叔好像很嫌弃我……没关系,等我分化成alpha,强壮一些,就能帮他干更多的活了。”   “喵咪?”你是不是傻,像我这样啥事都不干,他一样会养你的,朕能看出来,你可是他的小心肝。   也不知道执澜听没听懂蛋爷的喵星外语,他沉默了一阵,脸颊倏地红透了,将脸埋在大猫的背毛里,闷声道:   “胖达说过,alpha和alpha也可以在一起,蛋丁,你说……两个alpha在一起……可以想办法生蛋吗?”   蛋丁脊背一僵:“咪?”夭寿了,你想给老光棍生蛋?!   “蛋是从哪里生出来的?胳肢窝吗?”   “喵咪!”蠢东西,笨死了!   “你说叔叔他喜欢我吗?”   执澜不自觉将手探到蛋丁的毛团里,薅它将掉未掉的浮毛,一根代表“喜欢”,两根代表“不喜欢”,无限循环。   没有花瓣薅的日子,执澜学会了薅猫毛,蓝氏专用计数法,谁用谁知道。   在蛋丁被薅秃之前,院外传来金属环叩击的声音,执澜裹紧浴袍匆匆跑去开门,护理员小窦拎着一个大号行李箱站在铁门外等候。   “太好了!小蓝,你终于分化了!”小窦见到他的第一时间,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欢呼出声。   余博士顾及执澜这次分化的特殊性,并没有把全情透露给小窦,他打算与花下所正式沟通过后,再将实情公布给执澜本人和相关人员。   此时的小窦只知道执澜开始分化,并不知晓他处于镜像之花状态,精心饲养三年的幼崽长大了,小窦心中充满成就感,激动到泪眼朦胧。   作为当事人,执澜和小窦的信息完全对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岔子,只以为还跟以前一样,自己还是一枚正儿八经的准小a。   殊不知这个岔子岔得有点狠,他已经不太准了。   执澜打开大门,将小窦迎进来,甩着袖子向饲养员卖乖:“巴洲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都不需要催化,我就分了,谁能想到呢。”   “对,风水宝地,咱们要感谢巴洲所和余博士。”小窦把执澜的行李箱提进屋,仔细打量崽崽现在的居住环境,颂的房子装修颇具品味,收拾得清爽整洁,看得小窦直点头:   “还得好好感谢颂老板,余博士说他的高等级alpha信息素能帮助你加速分化,算是帮上大忙了。”   执澜非常具有小主人的自觉,为小窦倒了杯热茶,又将颂为他准备的蔬果干倒出一碟,用来招呼客人。蛋丁不知何时绕到他脚下,喵喵叫唤,申请自己的下午茶。   执澜给它也准备了一份小鱼干,转身招待小窦:“对了,你帮我给胖达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小窦欣慰地看着快速成长的小蓝毛,温声道:“没问题,在别人家寄住,你一定要乖乖的,我会经常过来看你。”   小窦又细心嘱咐了执澜一些生活常识,临走时,他从包里摸出两本精装书籍递给执澜。   《abo的故事——生理启蒙绘本共通版》   《蛋从哪里来?——飞禽属类人的生殖秘密》   “小蓝,之前在花下,一直没让你接触这方面知识,现在你长大了,到了必须启蒙的时候。老茂特意嘱咐过我,等你开始分化,就把这两本书交给你,你自己在家学习,没什么问题吧?”   执澜好奇地接过那两本书,封面是花花绿绿的卡通画,很像他从小就爱看的小人书,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   “谢谢小窦,我会认真学的。”   小窦又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书签递给执澜,是紫蓝氏祖先的q版小蓝鸟,执澜最喜欢的卡通形象。   “你可以先读完abo这本,再看飞禽类专属的拓展内容。”   “好的,”执澜美滋滋地收下书签,卡进abo启蒙绘本里,顿了顿又道:   “小窦,这两本书里,有关于那个……alpha特有的内容吗?”   “当然?”alpha不就是第二性别的一种吗,小窦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执澜脸颊泛着粉红,小声道:“我是说……书里会讲……两个alpha在一起,怎么生蛋吗?”   作者有话说:   小窦:掀桌(???′Д`?)?彡┻━┻颂老板你给我滚回来!   颂爹:? 第23章 拼刺刀么   咔嚓一声,小窦手中用来搅拌红茶的汤匙断成了两截。   “小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执澜不明白小窦为何这样激动,无辜地眨眨眼:“我说错了吗?我听胖达说,两个alpha是可以在一起的。”   小窦一个原生人类,在此刻学会了鸟类炸毛的本领:“那是异类,异类懂吗?”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什么是异类啊?”执澜甩着水袖,用小动作掩饰心虚。   小窦不知道自己一个beta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你可以把alpha理解为插头,omega是插座,只有插头遇上插座,才能充上电,你觉得两个插头在一起能干嘛?”   执澜转动眼珠思考了一阵,认真道:“两个插头……找个接线板不就行了吗?”   !!!   小窦急忙捂住他的嘴:“你还是个孩子,不要讲这种奇奇怪怪的话行不行!”   “唔……”执澜小声答应着,挣开小窦的手,“我只是随便问一问,你别担心,是胖达告诉我的。”   “以后不要听他们乱讲,只能学习正规的科普书籍。”   小窦捂住自己饱经摧残的小心脏,只想把隔壁那位黑眼圈国宝请回家谈一谈:熊猫之大,一锅炖不下。   执澜将饲养员送走后,立刻揣着两本书来到书房,打开小台灯,摆出刻苦研读的架势。   为了关照执澜薄弱的学习能力,小窦选择的两本书都是小学生水平的绘本,没有过多的文字赘述,以可爱的简笔画为主。   执澜按照小窦的叮嘱,先打开abo那本,书中用三个小人的互动漫画表述了abo三性的特征与关联,通俗易懂,很有趣味性。   执澜很快就沉迷其中,看完第一章 节,他已经理解了abo三性的大致特征:   alpha拥有最强的体质和气场,且具有优越的工作能力与领袖气质,主导着社会活动的方方面面。但他们的生殖?腔不会发育,并无生育能力。   憨憨的小蓝毛还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准alpha,只觉得头顶上挂着一个大写字母a的q版小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在他眼中,和颂叔叔完美重叠了。   他在书桌上找了支笔,围着a字小人画了一个圈,又涂了个歪七扭八的小爱心,盯着那枚爱心咯咯傻笑。在此刻,执澜终于对alpha产生了深刻的理解:   除了生崽,什么都能干的强势性别。   另外两种性别执澜并不感兴趣,于是很不走心地扫了一眼:beta人数最多,但各方面都很平庸,生育率较低;omega体质柔弱,大多娇气金贵,生育能力优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执澜快速略过这一部分,将最重要的知识点无视掉了:   【omega分化征兆】   执澜漫无目的地翻阅了一会儿,把科普书籍当成漫画之类的消遣,看得他直打哈欠。又过了十来分钟,他突然想到什么,翻到目录页,逐条寻找。   【两性伴侣组合——alpha?vs?alpha篇】   找到了!执澜眼睛一亮,按照目录指引翻到那一页,端正坐姿,双臂放平,一副求知若渴的小模样。   书页上,两个头顶字母a的小人面对面站着,大一些的那只脑袋边有个对话框:【哥们,拼刺刀么?】   小号那只看起来有些害怕,瑟瑟缩缩地回应:【你别咬我。】   执澜精神一振,这幅生动的漫画让他立刻产生了代入感,自觉认领了那只害羞的小a,拽拽的大a当然是他家颂叔叔。   有了明确的脑补对象,接下来的学习轻松了许多,执澜打起精神,开始阅读图片下方的文字介绍:   【aa配偶在三性组合中,以绝对少数列为占比最低的配偶关系。究其根源,alpha在生理特点上有很强的排他性,大多数alpha会拒绝他人触碰自己的腺体。】   【只有突破这层壁垒,才能建立稳定的aa关系,其中一方需要做出牺牲,在配偶关系中担任“承受方”。配偶间的身型差别可以作为重要的划分依据,高大强壮的一方,适合作为主动方;较为弱小的一方,适合作为承受方。】   执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攻受区分,get。   【aa配偶在亲密接触中,有较高的危险性,由于生理构造的缺陷,承受方很容易受到伤害。作为主动方,要照顾伴侣的感受,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切勿用强。】   【承受方须知:为避免alpha本能引起的过激反应,在日常生活中,承受方要锻炼自己的耐受力,可以时常邀请配偶触碰自己的腺体,完成腺体脱敏。】   这段话的配图是大a将脑袋杵在小a的脖子后方,似乎在闻什么气味,两人的头顶都有一颗小小的爱心,像是很享受这种互动。   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信息,执澜盯着这段话反复阅读,脑中的小灯泡亮了:   经常邀请配偶触碰自己的腺体。   aa恋入门攻略,get。   还没等执澜找到他最在意的生崽攻略,颂就回来了,院子里传来皮卡的引擎声,接着是车门关闭的声响,少顷便安静下来。   颂这次出门,什么也没干,只买了一包烟,他年轻时常抽的牌子,不算好货,三十一包,又辣又冲。   抽烟的危害有很多,伤害身体,残留异味,容易上瘾。   但它也有好处,放空思绪,提神解压,最主要的是,对它上了瘾,便能克制对其他事物上瘾。   颂在车上抽掉了三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对小东西的想念,只不过离开了短短几小时,小蓝鸟已经在他的脑袋里从南到北来回迁徙了三遍。   这种瘾,抽再多的烟也戒不掉。   颂进门时,刻意在门边站了一会,等待身上的烟味消散。执澜听到引擎声,快步走到门边迎接他,一推开门,两人的视线就撞上了。   秋天的黄昏来得格外早,六点刚过,太阳已消失在地平线外。   执澜抬起眼,对上颂黑亮的眸子,石径边的路灯从斜后方照过来,将颂棱角分明的侧脸打上光影。   执澜心中砰地炸开一小束烟花,门里门外的距离,近在咫尺,却溢满温馨。这样的场景,像是他在等颂回家,这是他们的家。   “叔叔,你回来了,”一抹红晕悄悄染上执澜的耳尖,他眼睫眨动得厉害,藏了太多欣喜与雀跃,猫儿般的大眼睛也装不下。   “嗯,”颂声音低哑,他感觉自己的肺部烧了起来,抽进去的烟雾都变成了火,逐寸引燃,灼伤心肺。   执澜见他仍不进来,从门里钻出来,踮起脚尖,搂住alpha的脖子晃了晃。   “叔叔,你去干嘛了?”   “……出去办了点事。”   颂还是面无表情,执澜试探着靠近,借着手臂的力量往上攀。眼前俊朗的五官逐渐放大,挺削的鼻梁,冷厉的唇角,雕塑般完美。   颂被他拽得微微低下头,执澜鼻息间的空气瞬间被对方霸占,张扬的花香信息素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侵蚀了小蓝鸟的神经,他急切地搂住颂的脖子,把人扯得更近了些。   “你……”颂瞳孔放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执澜想也不想,凑上去亲了一口,啵的一声轻响,像是咬破了一颗熟透的樱桃,甜蜜的汁水肆意流淌。   “下次早点回家,我好想你。”   这个吻落在颂的唇角边缘,离嘴唇只差零点零一厘米。   作者有话说:   小蓝:没想到吧,是我先动手的(ˊωˋ*)   颂爹:点烟……   下章当然是“邀请对方触碰自己的腺体”   颂爹,你一定要撑住! 第24章 这样不行   咕咚,颂的喉结很夸张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生吞了一颗鸡蛋。   执澜:“……”   颂:“……”   被有毒的小鹦鹉亲了一口,颂整张脸都麻了,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手指搓了搓,又想抽烟了。   “外面凉,快进来吧,”执澜牵起高大的alpha,把人往屋里领。   颂脚步沉重,一点也不想进门,他还想离家出走一次。   再和这只小崽子呆在一起,他可能会肉身成佛,白日飞升。   憋出来的。   这个憨包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安全距离,舔舐,咬人,要抱,要亲,直接往人怀里钻……颂觉得,执澜可能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小鸟,可以毫无顾忌地撒娇。   这样不行,真的不行。   颂正欲开口教训他,执澜又黏了上来,胆大的小蓝鸟将alpha推坐在沙发上,轻巧地一跃,蹦上颂的膝头,深得蛋丁真传。   “叔叔,你快摸摸我。”两片水红的嘴唇贴近了,蹭到颂的手掌边,软嘟嘟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地碰他的掌心。   “摸?……咳咳……”颂差点又被他蹭硬了,调整呼吸沉声道:“摸什么?”   “摸摸我的额头啊,看看我还发烧吗?”   颂:“……”抱歉,是我想多了。   执澜无辜地眨眨眼,嘴唇分离片刻,又再次往他掌心蹭,话语被暧昧的触碰搅碎,像一碗黏糊糊的牛奶燕麦粥:   “我好像……没那么烫了。”   执澜无师自通的求偶方式很有成效,颂被他看似纯真的举动撩酥了半边身子,差点抬不起来手。   颂拿出十二万分的定力,掌心覆上执澜的额头,冷着脸道:“好一点了,晚上再泡一次澡。”   执澜脑中的小灯泡闪个不停,提醒他落实自己的计划。   “叔叔,我的脖子好痒,你能帮我挠挠吗?”   执澜不等颂答话,迅速侧过身,露出细腻白皙的后颈。   aa恋入门第一步,让对方时不时触碰自己的腺体,实干派小蓝现学现用的速度绝不是盖的。   执澜并没有说谎,只要颂在他身边,他的腺体就痒得厉害,颂的信息素味道是引发这种异常的根源。   颂一直没动,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事实如此,他感觉执澜身上的樱桃香气更浓郁了。而香味的来源就是小东西的后颈,这样近的距离,让它更为明显。   不妙的是,他被这阵香味撩到了。   颂脑子里一团浆糊:执澜明明还处于性别不详的状态,散发香气的也只是未成熟的原始腺体液,并非信息素,为什么会这样?   比起最初清新可爱的樱桃香,执澜现在的味道又暖又软,参杂着一丝撩人的甜香,像是脂粉,又像是罂粟,性感得几乎有种……顶级omega的魅惑。   颂不可避免地被勾起了反应。   他盯着执澜白生生的后颈,吞了下口水,满脑子都是:想咬。   然后,颂逃走了。   他把膝盖上的小崽子拎起来放到一旁,以奇怪的姿势站起身,大步走去厨房,丢下一句:   “别闹,你自己先玩一会,我去做饭。”   留下一脸懵圈的执澜:小蓝鸟的第一次求偶,以对象落跑告终。   颂将食材处理好,放进蒸锅和烤箱,抽空回了趟卧室,找出半年前购买的alpha特效抑制剂,毫不留情地给自己扎了两针。   这玩意是应急用的,起因是某位友人将生日party的地点定在了酒吧。   颂不喜欢那种环境,声色犬马,鱼龙混杂,喝嗨了的alpha和omega肆无忌惮地释放信息素,整个场景里充斥着欲望的味道,直白且贪婪。   颂没曾想过,原本用来规避强制发?情的应急药品,居然会因为一只未分化的小崽子消耗掉。   打过抑制剂后,颂感觉好多了,这玩意约等于暂时性的化学阉割,给他躁动的腺体和犬齿浇了盆冷水,身体反应也逐渐消退。   颂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四大皆空,一片安宁祥和。   于是执澜之后的各种撩拨全都失效了。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再诱惑的小美人,也撩不动一个打了抑制剂的alpha。   他俩相安无事地吃完晚饭,各自洗漱,执澜照例被颂撵去次卧休息,这次任他怎么撒娇卖乖也没用了,颂叔叔始终岿然不动。   咋回事呢?执澜气鼓鼓地将头埋进被子里,怎么也想不通,颂叔叔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碰自己的腺体。   说好的很享受很愉悦呢?   执澜掏出自己的生理启蒙宝典,开始研究对策。   他把整个aa篇仔细翻完,也没找到攻略大a的方法,小人画上,全都是大a如何欺负小a,怂巴巴的小a一点也不懂得反抗,只知道脸红。   执澜对此深感不屑,小a太怂了,自己才不会像他一样没出息。   优秀的小鸟,天生就知道该如何求偶。   执澜只好打开另一本《蛋从哪里来》,他还不清楚颂叔叔到底是什么物种,但他手边只有这两本攻略,只能将就着凑合凑合。   关于飞禽属类人的拓展内容,明显比上一本启蒙绘本深入得多,执澜刚翻了两页,便脸红心跳起来。   这本书的卡通图示上,明确标注了各个部位的生殖功能,虽说是以一只q版小鸟为原型,但一点也不影响执澜代入自己。   脖子后方是腺体,嘴巴里有用来标记的小尖牙,第一性别为雌性的母鸟有丰满的胸部,雄性则有突出的小丁丁。   接下来的几幅画都是小鸟圆滚滚的屁股,注明了隐私部位的形态和功能,执澜只觉得不忍直视,一只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瞟了几眼,最终选择略过这一部分。   太刺激了,怪害臊的。   勤奋好学的小蓝毛不肯轻易放弃,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了一些有用的内容:如何取悦配偶。   【配偶对互动的接纳度,取决于你与他的亲密程度,和他对你的信任程度。】   【一般情况下,飞禽类对抚摸和梳理羽毛完全抵抗不了,这种规律对飞禽属类人同样适用。】   执澜甚至找到了一篇撸鸟示范教学,图中是真实的照片,笔者的大手抚摸着一只始祖小鸟,照片旁是他记录的亲身心得。   【它们喜欢被抚摸头顶、脸颊、脖子,一上手就会闭眼享受,另外要注意顺着羽毛摸。腿和翅膀敏感度稍低,当它足够信任你时,可以试试探索其它部位,如果它能主动迎合你的触碰,证明它很喜欢你。】   【手的力度一定要适中,除了脑袋和脖子,多捏捏翅膀和身体相接的部位,与之对应的是类人的肩膀和腋窝,这里神经密集,按摩到位了它会瘫给你看。】   按摩到位了会瘫给你看?   执澜精神一振,不管颂叔叔是不是大鸟,他都想撸一把试试看。   于是执澜抱起自己的枕头,兴冲冲地闯进颂的卧室,甜甜地喊了一声:   “叔叔,我帮你按摩吧!”   因为抑制剂副作用昏昏欲睡的颂:“……”   又来了,要命。   颂揉着眉心,正准备打起精神应对要命的小憨包,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执澜已经趁机钻进了他的被窝里,细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腰,颂偏过头就看见执澜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没过几秒,不安分的小手就开始四处乱摸。   颂头皮一麻,严厉地沉声道:“放手。”   执澜脑中回忆着画册上的内容,将手伸到颂的肩窝处,像模像样地捏了两下:   “叔叔,你干活辛苦了,让我好好孝敬你。”   颂眉头一皱,孝敬吗?好像没有什么不对……抱歉,我又想多了。   于是他纵容了执澜的举动,闭上眼假寐,任由小蓝毛瞎折腾,反正他打过抑制剂了,无所畏惧。   颂没想到的是,冒失的小憨包专治各种无所畏惧。   很快颂就无法保持冷静了,执澜捏完肩膀,开始梳理他垂落的长发,手指探入纠缠的发丝中,轻轻拽动,梳理,头皮被牵起了微妙的触感。   颂不自觉动了动脖子,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梳理羽毛,不得不说……很爽。   原来“爽到头皮发麻”不是一种修辞手法,而是真情实感。   执澜准确捕捉到他的反应,继续手中的动作,将颂凌乱的发丝梳理顺滑,小心为他按摩头皮,动作中无意间翻到了那撮红毛。   “叔叔,你为什么有红色的头发?是染的吗?”执澜小心理出那缕红发,拢在手心里仔细打量。   颂还处于被顺毛的愉悦状态,很随意地“嗯”了一声。   执澜瞪大眼:“你是人吗?”   颂眉心一蹙,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还没等他回话,执澜便自我开解了,小声喃喃道:“不管你是不是人,都没关系,我不在意物种的……”   颂没有再回应这个话题,他对自己的血统并没有好感,如非必要,他不想主动谈论自己的物种,这是他的心理禁区之一。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执澜吸吸鼻子,有些失落,茂爷爷说过,类人物种与原生人类有绝对的生殖隔离,根本没办法繁育后代。   没有蛋了吗?执澜的眼眶和鼻头漫上粉红,像是有些委屈。   他很认真地考虑了一阵,眼神逐渐坚定:   如果是颂叔叔的话,不生蛋也没关系的。   作者有话说:   小蓝:颂爹>生蛋   颂爹:一只靠打抑制剂对抗小鸟的猛禽,啧,不太行啊 第25章 我家小孩   像往常一样,执澜先睡着了,颂听到身后渐渐没了声响,偏过头去,看到小蓝鸟双手并拢垫在脸颊下,睡姿很乖。   他轻手轻脚地跨下床,去阳台点了一支烟,烟雾随着夜晚的凉风袅袅飘散,猩红的一点火光在指尖忽明忽暗。   他只抽了两口,便燃到了尽头。   这十分钟足够他想了很多,没有逻辑,漫无目的地想,最后只得出个结论——再忍忍吧。   颂又点了一支烟,拿起手机,打开购物网站,添置了一批新的alpha抑制剂,升级长效款,注射一支可以持续生效一整周。   小东西的分化期还有两个多月,最多十针,他就能等到最后的结果。   第二支烟一口没抽,便烧至末端,烫到了颂的指尖,他有些懊恼地扔掉烟头,心头一跳,总觉得这像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预示着他将会等到那个不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颂点燃了第三支烟,这次是一口接一口猛吸,抽到肺疼头晕,缭绕的烟雾迷了他的眼。   颂眉头紧蹙,将烟蒂狠狠按灭在栏杆上,又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alpha又怎样?还怕小崽子飞了不成?   飞了也给他抓回来,小鹦鹉罢了。堂堂一只猛禽,还怕这个?   老鹰抓小鸡,天经地义。   颂用了三根烟的时间,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建设:就算执澜分化成alpha,照抓不误。   谁让这小东西……这么欠草。   颂回到房间,重新洗漱一遍,散掉一身烟味,钻进被子里。   执澜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傻傻张着嘴,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颂放任自己被他蛊惑,将脸凑过去,高挺的鼻尖抵住他的唇瓣磨了磨。   还是樱桃的甜香,掺着一丝薄荷的凉,是小东西睡前使用的牙膏。   这阵香气让颂的心情好了不少,长臂一伸,隔着被子将执澜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关掉壁灯,在黑暗中闭上眼。   相拥而眠的姿势,带着十足的占有欲。   执澜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刚出壳的小鸟。新生的小鹦鹉很难看,秃毛大头,外加两根短圆的小翅膀,活像一只异形小恐龙。   执澜努力抬头,可他的秃头比身子还大,根本抬不起来,于是他“嘤嘤嘤”地哼唧,想要唤起旁人的注意。   这时一只巨大的翅膀伸了过来,揽住他轻轻拍了拍。执澜低头看去,他在一个鸟巢里,肚皮下是细密的树枝,还有些脱落的绒羽,垫在身下温暖又柔软。   大鸟?是爸爸吗?   执澜想开口叫爸爸,可发出的声音还是“嘤嘤嘤”,大鸟听到他的呼唤,用翅尖托起他的大脑袋,挠了挠他的下巴。   这下执澜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鸟,纯黑色背羽,眸中闪动着倨傲的精光,额头上方延伸出两道狭长的红色耳羽,鸟喙锋利,看起来凶巴巴的。   凶巴巴的大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突然低下头来,用喙尖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脑袋,接着将嘴中的食物哺喂给他。   这是执澜第一次体验飞禽类祖先的哺育方式,激动地扇动光秃秃的小翅膀,主动去咬大鸟的喙尖,随后他发现,这样的姿势,像在亲嘴。   嘤,你谁啊,怎么招呼都不打就亲人家。   大鸟喂饱执澜,便用翅膀将他揽在怀里,像在守护自己的雏鸟,张开巨大的羽翼,为小鸟提供温暖的庇护。   执澜被大鸟孵在翅膀下,全身暖融融的,享受了没一会儿,只感觉越来越热,热到喘不过气,于是他醒了过来。   鸟巢没了,羽毛没了,他不在大鸟的翅膀下,而是在颂叔叔怀里。   颂仍熟睡着,时常紧蹙的眉头难得舒展开,显得人畜无害。   执澜回味着梦里和大鸟嘴对嘴的感觉,盯着颂的嘴唇看了一会儿,斗胆凑过去,想试试给颂叔叔反哺。   他刚有这个想法,颂的眼睛便突然睁开,看到面前的执澜,瞬间卸去防备,声音沙哑道:“你想干嘛?”   执澜心里的小算盘落空,表情乖顺:“天亮了,叔叔。”   颂静静盯了他片刻,眸色渐趋深黯,视线在执澜脸上一寸寸刮过,忽然笑了。   一旦接受了两种不同的结果,再去看小崽子,像是看着自家猪圈里小猪崽,只要养肥一些,等他出栏,就能吃了。   这就是饲主的快乐吗?颂已经开始期待未来大口吃肉的场景了。   “起来收拾收拾,今天带你出门。”颂掀开被子,转身去了外面的公卫,将主卫留给执澜洗漱。   等两人清清爽爽坐上车,天色已经彻底明朗,颂为副驾的小蓝毛绑上安全带,将皮卡驶出庄园。   执澜全程扒着车窗往外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寒碜模样。在花下所里,他是一只笼养小鸟,毕竟没有人敢把国宝带出门溜达,弄掉了可赔不起。   他的新任饲主似乎没有这方面顾忌,颂握着方向盘,不疾不徐地驶过郊区道路,车上的音响里播放着《waiting?for?love》。   窗外飞速掠过大片农田,成熟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聚点成片,犹如光华璀璨的金色绸缎。   “叔叔,咱们今天要去哪?”   “这是我第一次出门玩!”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能教教我吗?”   小鹦鹉迎着风话唠,嘴都被吹歪了。   颂愉悦地勾起唇角,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今天去农庄玩,带你看看始祖动物。”   颂与一家农场保持着长期的供货关系,定期向对方采购麦芽、高粱等各种谷物,作为酒坊原料,一来二去,和农场主成为了朋友。   农场主是头勤恳的老牛,人称汤叔,为人风趣实诚,在以往的生意往来中,总会给予颂特别的优待。   皮卡缓缓驶离大路,拐进草木繁茂的乡间小道里,农场大门依稀可见。   执澜已经坐不住了,抓着安全带扭来扭去,仿佛一打开车门,就能立刻飞出去。   “见到外人,要有礼貌。”颂把车子停稳熄火,看了一眼过高的底盘,绕到副驾驶将执澜抱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颂觉得小东西长高了一点,抱在怀里能明显感觉到重量的增长。   如果说初见时,执澜轻得像只小猫,现在的他,至少有了大金毛般的敦实感。   颂满意地颠了颠臂弯里的漂亮少年,心情大好,日复一日的用心付出没有白费,再养一养就能出栏了。   执澜落地后没敢瞎跑,乖乖牵住颂的衣摆,跟着他往里走。   走着走着,执澜也意识到了自己身高上的变化,他起初只能仰视的高大alpha,现在看来和谐了许多。执澜偷偷踮起脚尖,发现自己的头顶能勉强够到颂叔叔的下巴。   明明之前只能到胸口的,再长高一点,是不是就能轻松吻到他的脸颊?执澜藏起羞怯的小心思,默默加快了步伐。   农场外围是大片麦田,栅栏圈起一方院落,分布着几座精致的农舍,墙外的爬山虎与窗台里探出头的绿萝相映成趣,窗棂边还晾晒着成串的玉米与红辣椒。   汤叔闻声出来招呼,隔着老远便朗声笑起来:“小颂,来了。”   颂挥了挥手回应:“这么早过来,叨扰了。”   执澜从颂背后偏过身,露出一颗瓦蓝瓦蓝的小脑袋,怯生生道:“伯伯您好。”   “哟,今天有新客。”汤叔对执澜的发色颇感新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颂对执澜乖巧的表现很满意,将人从身后拎出来,扶住他的肩膀往前推了推。   “我家的小孩儿,怕他闷坏了,带出来放放风。”   汤叔眯起眼,揶揄地看向颂,眼神里有一丝调侃的意味:“你家什么时候有小孩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老光棍一条吗?”   “咳……”颂被驳了面子,有些不爽,干巴巴道:“寄养在我家的。”   汤叔微微俯身,为执澜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领口,斜了颂一眼:“这么漂亮的小娃娃,难怪你想带出来秀。”   “咳……咳咳……什么秀不秀的,”颂感觉自己烟抽多了,总想咳嗽,不对劲。   感应到颂叔叔的反常,执澜很有眼力见地接过话头:“伯伯,我叫小蓝,很高兴认识您。”   眼前的蓝发少年清秀灵隽,给人一种由内至外的纯净感,汤叔越看越喜欢,慈爱地摸摸他的发顶:“小蓝,你今年多大啦?”   执澜害羞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应道:“19了,伯伯,明年春天的时候,就满20岁了。”   “哟,都快20了。”汤叔有些惊讶,换了种视角再次打量面前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阅历丰富的汤大叔目光如炬,很快察觉出一点别样的氛围。   “小孩儿长得迟,刚开始发育,长起来一天一个样,”颂表情里有些得意,揽着执澜的肩膀,不自觉带了点维护的意味。   汤叔微怔,待想通其中关窍,表情逐渐微妙起来,忍不住在心里笑骂一句:老畜牲。   这两人之间,仿佛存在着强大的相互引力,在旁人看来,几乎可以窥见有形的磁场共振,淡粉色的光谱连接着两端,于是连他们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流光溢彩。   饶是见过世面的汤叔,也不由对这种场景啧啧称奇,他领着两人往院里走,杵了杵颂的胳膊肘,小声揶揄了一句:   “挺好的,成年了,可以给你这个老光棍当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叔叔,老畜牲是什么意思?   颂爹:咳……就是年纪很大的动物   【入v公告】本文预计在11.20日入v,当天6000+更新。为了回馈可爱的小读者们,第一个v章将抽取前66条评论,每人3.33元红包,报销全本订阅,微博口令红包对暗号领取,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26章 吾辈楷模   此时太阳已远远甩开了地平线,驱散晨间的雾气,光彩夺目,执澜看清了农场里各式各样的作物,细细去闻,空气里弥漫着绿植瓜果的清香。   除了矮小的竹制栅栏,天地一望无际,能看到远方的浮云与飞鸟。   这是执澜不曾有过的体验,象牙塔里的小蓝鸟第一次飞了出来,脱离高墙的桎梏,近距离接触到广袤的大自然。   “我这里是乡下地方,别嫌弃,”汤叔笑呵呵地在前面开道,顺手摘下路边绿藤上的番茄,擦了擦递给执澜:“自己种的,无污染,包甜。”   执澜接过红彤彤的大番茄,小心地咽了下口水,用眼神请示身旁的颂。   “吃吧,”颂心底泛起柔软的无奈,明明是只馋嘴小猫,却这么乖,如何才能不纵容他呢?   执澜收到饲主大人“可以吃”的指示,眸子发亮,立刻捧起番茄啃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盈满口腔,让小蓝鸟幸福得找不着北。   田埂不太平整,颂怕他光顾着吃东西摔跤,从身后虚虚扶住他不盈一握的细腰,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他们并肩穿行在田间小道上,脚边是刚冒骨朵的无名小野花,身旁是挂满新鲜蔬果的藤蔓,时光都仿佛凝滞了下来,想要让这份温馨停留得更久一点。   汤叔打开仓库大门,扬起一片浮灰:“颂今天是过来帮忙的,小蓝你也要加入吗?”   “当然!”劳模小蓝立刻上线。   “真是个好孩子,”汤叔朗声笑着,从仓库里拿出工具递给他们:“猪圈和牛棚都需要修补,就劳烦你们帮我搭把手了。”   执澜积极地接过工具,干劲满满,颂的表情却有些怪,他从荷包里摸出一块手巾,团把团把,揪出两个角,塞进了执澜的鼻孔里。   执澜:???   颂没说话,拎起较重的铁制工具,跟着汤叔往猪圈走,执澜屁颠颠跟在后面,鼻子被塞住不通气,便张开嘴呼哧呼哧唤道:“叔叔,这是干嘛呢?”   “待会就知道了,”颂扬起唇角,感叹小东西的天真。   执澜很快就被现实上了狠狠的一课,猪圈里的肉墩墩们是很可爱没错,可它们太臭了。   “你之前不是很感兴趣么?”颂看向执澜皱巴巴的小脸,忍着笑意调侃道。   执澜捂紧鼻子上的手巾,气若游丝道:“这就是豚属类人的祖先形态吗?”   “嗯,它们是主要肉用物种,也是数量最多的始祖动物之一。”   “有……有不那么臭的吗?”执澜眼巴巴地盯着一窝小猪,很想与它们亲近,却被猪圈里的魔鬼气味劝退了。   汤叔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跨过围栏,抱出一只刚足月的小猪,塞到执澜怀里:“最大的那座房子旁边有水槽,你抱去洗一洗再和它玩吧,记得掺热水,别凉到它。”   执澜受宠若惊地接住小猪,粉嫩嫩的一团,身体表面覆着一层柔软的绒毛,甚至能透过皮肤感应到它的脉搏,如此令人动容的可爱小生命,让执澜心中瞬间生出满满的怜爱。   猪崽不习惯被人抱着,在执澜怀中不停哼哧,拿嫩红的鼻头拱他的手。   “这是……给我的吗?”执澜眸中水光一片,带着认真的期待。   汤叔哈哈笑道:“给你是没什么问题,就怕你家老颂忍不住烤了它。”   “那……那还是算了,让它在妈妈的身边长大吧,”执澜警惕地瞟了颂一眼,抱紧猪崽转身就跑,像是生怕他家颂叔叔对小猪做点什么。   颂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憨包,反应还挺快。   看着执澜快速远去的背影,汤叔碰了碰颂的胳膊:“这是你第一次往我这儿带人,说说看,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颂带上劳保手套,熟练地用扳手拆掉破损的围栏,换上新的木条,再用铁丝固定结实。   汤叔点了支烟,钓在嘴里弹了弹,走到猪圈另一边处理破损的围栏:“你瞒不了我,绝对有情况。”   “就这么个小东西,能有什么情况?”颂闷头干活,一脸无可奉告的淡然。   汤叔嘿嘿一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家伙顶顶漂亮,一副乖巧模样,很适合你这样的。”   “我哪样?”颂也点了根烟,用手腕撩开垂落的额发,眯着眼深吸了一口,烟雾过肺,从鼻腔飘出,在他眼前晕开一片迷濛。   汤叔嗤了一声:“又冷又硬,像我磨坊里的那盘大石磨。”   “哦?”颂抖了抖烟灰,手中发力,折弯一根铁丝。   “说真的,能碰上一个合心意的小家伙不容易,老牛吃嫩草也不积极点。”   颂不以为然,懒懒应道:“老牛是你。”   汤叔挑衅地扬起眉梢:“不如咱们打个赌,我赌你明年带他过来时,会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颂喉头一哽,还用得着明年吗,现在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了。   别人养老婆是要钱要时间,轮到自己养老婆,是要命。   等那十支强效抑制剂打完,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艳福。   “他是个晚熟的小孩儿,到现在还没分化完全呢。”颂顿了顿,总算决定向信任的老友坦露一部分心迹。   汤叔满目讶异:“难怪看起来显小,你搁这儿拆盲盒呢?”   颂扔掉烟蒂,轻笑一声:“对,正在拆呢,还两个多月开奖。”   “这么刺激?”汤叔弹掉烟灰,玩味地挑挑眉:“你怎么打算的?”   颂轻松折断一截手腕粗的木头,淡淡道:“能怎么打算,分化成什么都一样。”   汤叔惊讶地张大嘴,下巴差点僵住:“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好这口?”   “分化成alpha也不会少一根头发,反正我也没准备要孩子,养这一个小孩就够了。”颂目露倨傲,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他什么物种?”汤叔总算想到了关键问题。   颂闻言目光柔和了些许,懒懒道:“小鸟,刚你也看到头发了,蓝毛的。”   汤叔一拍大腿:“这不是挺合适吗?”   颂呵呵干笑两声,是挺合适,合适到每天都想吃了他,连皮带肉。   汤叔很快道出了他的心声:“这么可人的小东西养在身边,你能忍得住?”   颂拢了拢袖口,将手臂上注射抑制剂留下的针眼藏得严严实实,不屑道:“这有什么忍不住的,我又不是畜牲,哪能去弄一个没分化的小崽子。”   说谎的后劲有点大,颂深吸一口气,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他心想,自己但凡畜牲一点,小东西这会儿都早已经被他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了。   “你可以的,吾辈楷模,”汤叔给他递了根烟,真心实意地表示佩服。   两个糙汉在这头聊得风生水起,执澜却在水槽边和臭烘烘的小猪崽作斗争。   他在独立的厨房里找到热水,兑在水槽里,调成适合的温度,将小猪放了进去,水面上瞬间漂起深色的污垢,出自猪圈可怕的地面,不可名状。   “你要乖一点,我给你洗香香。”执澜耐心哄它,在水槽边找了块肥皂,抹在小猪身上,细心搓出丰盈的泡沫。   猪崽感应到执澜的温柔,也不挣扎了,懒洋洋泡在温水里,湿润的鼻头一拱一拱,发出哼哧哼哧的叫声。   继蛋丁之后,这是执澜结交的第二只动物伙伴,比起成年体的傲娇大猫咪,软绵绵的动物幼崽明显更能讨他欢心。   执澜叹了口气,遗憾道:“我本来很想带你回家的,可我家有个专吃小孩的叔叔,我已经在餐桌上见过三只烤乳猪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是把你留在这里吧。”   “哼哼?”   猪崽加入了执澜的跨频道聊天室,但它一只刚出生的小猪懂得并不多,只能假装应和两声,免得话唠的小鹦鹉傻乎乎地自言自语。   “呸呸呸,我不该说叔叔的坏话,你就当作没听到吧,他其实挺好的,除了爱吃肉……”   “哼哧!”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吃掉我,还很疼我,我非常非常喜欢他,还想和他在一起筑巢生蛋,原生人类管这个叫谈恋爱,你懂吗?”   “哼唧~”   “我觉得你应该还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就懂了,你会遇到另一只猪,和它住到一个窝里,生很多很多崽崽,这就叫恋爱。”   “对了,忘了问你,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   “好羡慕你,你身边都是同类,我就不一样,我在世界上只剩下三只同类了,我爸爸,我哥哥,还有一只老掉毛的紫蓝氏爷爷,我都没见过他们几面。”   “哼?”   “我刚刚才知道,我和叔叔没办法生蛋了,我们之间有生殖隔离,不过没关系,我觉得他比蛋重要,我不能守着一颗蛋过一辈子,但我可以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每天都能过得很开心,这样也挺好的,你说对吧?”   “哼哼~”   “等我求偶成功,他就是我的配偶了,茂爷爷说紫蓝氏是一种专情的飞禽,一生只会有一只配偶。一辈子就一次的选择机会,当然要和最喜欢的颂叔叔在一起。”   “哼~”   执澜拎起洗香香的小猪,用一块干抹布擦干它体表的水渍,抱在怀里闻了闻,肥皂的香味掩盖了原本的异味,于是执澜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刚刚的话题道:   “所以,给我加把油吧,我一定能成功的!”   猪崽有点懵,被这只话唠的小鸟叨叨晕了,耳朵耷下来,闭上眼逃避现实。   “叔叔,小猪不臭了!”   执澜兴冲冲地跑回猪圈,献宝一般捧起粉嫩水灵的猪崽,在颂面前晃了晃。   颂故意逗他:“加点孜然就更香了。”   执澜将猪崽紧紧藏进怀里,小声抗议道:“小猪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   “没有为什么,”颂勾起唇角,鼻尖凑到执澜耳边,闻到令他着迷的樱桃香,缓缓呵出一口气。   小鸟也很可爱,可我还是很想吃掉它。   作者有话说:   糙汉组对话:简单粗暴   小蓝与猪:叨叨叨叨叨   后面还有一章,感谢追更的宝贝们,快去微博领红包吧,@可达鸭的小情绪,微博口令红包,暗号:大口吃肉 第27章 从嘴吃起   汤叔看了一眼日头,将手头的工具递给颂,拍掉掌心的灰尘:“时候不早了,我去做饭,剩下的牛棚交给你搞定。”   “行,记得荤素分开,小蓝只吃素菜,还有,别放辣椒面。”颂细心交代道。   “没问题,”知道内情后,汤叔对颂过分在意的表现见怪不怪,挤挤眼打趣道:“难得见到你这么稀罕谁。”   “哪来的难得,横竖就这一个,”颂脱掉斑驳的劳保手套,牵起执澜往牛棚里走。   执澜单手抱着猪崽,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叔叔,稀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太娇贵了,不好养,”颂故意逗他。   “我以后会少吃一点,多帮叔叔干活,”执澜突然紧张起来,抓紧颂的手掌摇了摇,小声道:“你别不要我。”   颂垂头瞥向撒娇的小蓝鸟,执澜青涩的少年感令他心生罪恶,可那副予取予求的小模样,温驯纯真的神态,又撩得他一阵心头火起。   “咳……看你表现吧。”   色厉内荏,心虚难掩。   牛棚里的气味比猪圈好了许多,看得出前不久才打扫过,晒干后的草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执澜渐渐习惯了牲畜的异味,想帮着颂干活。   他想了想,从干草垛里抽出一大把草料,小心翼翼团出一个鸟巢,将小猪放在中间,交代道:“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颂注意到执澜熟练的筑巢手法,挑挑眉,就凭这手艺,求偶没什么问题,但凡是个鸟,都会为之倾倒。   这样乖顺的配偶,若是被按在鸟巢里踩背交尾,生一窝圆滚滚的蛋,小媳妇一般守着巢穴孵蛋,等待外出猎食的自己回来哺喂他,会是什么场景?   几个清晰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颂低头点了支烟,咬着烟嘴哼笑一声,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畜牲了,遂将思绪扯远。   “叔叔,你快修吧,我给你递工具。”   执澜一脸认真,压根不知道他家颂叔叔已经在脑海里上了一趟高速,车速两百码。   棚里的几头老黄牛嚼着草料,动作缓慢,像在放慢镜头,执澜被它们憨厚的气质吸引,饶有兴致地仔细观察。   “带上这个,小心被铁丝划到。”颂将劳保手套带在执澜手上,护住他细嫩的小爪子,随后闷头修补破损的围栏,暗自吐槽抑制剂的功效太片面:   只能抑制腺体,没办法抑制脑子。   心不在焉的后果是一钳子下去,夹到了自己的手指,尖锐的钳头划破皮肤,鲜血瞬间溢出伤口。   “嘶……”颂皱着眉甩甩手,几滴血珠落在地面上,洇开一小团暗红。   执澜差点尖叫出声,脱掉自己的手套,冒冒失失撞进颂怀里,捧住他的右手,看清乌紫渗血的伤口,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手套不应该给我的,叔叔自己带才对。”   执澜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景,他自幼被当成至宝悉心呵护,从未受过伤,也没有见过别人受伤。但心地善良的小蓝鸟有强大的共情能力,看到颂的伤口,自己也跟着痛了起来。   执澜嘴唇一翕一合,大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哭得伤心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   怎么就哭了呢,颂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手心的脏污,只得用手腕去蹭他脸颊上的眼泪,抹去一些,又有更多泪珠滚落下来,无穷无尽般。   颂有些懊恼,小东西上一次像这样哭,还是那回差点被自己掐死。   受伤的分明是自己,为什么他像是比自己还痛。   “收一收,小问题,不碍事。”颂沉着嗓子杵了杵他的脸颊,提醒小蓝毛关掉他眼睛里的水龙头。   小东西执拗地摇摇头,哭腔绵软:“都怪我用了叔叔的手套。”   颂差点被他逗笑了,一根筋的小笨鸟,蠢死了。   执澜捧着颂受伤的手,兀自着急,突然低下头,无师自通地开始为他舔舐伤口,鸟兽自愈伤口的天性被激发,唾液是最好的天然消毒剂。   这种舔舐不再是浅而辄止,一下又一下,珍之重之,柔软的舌苔安抚着绽开的伤口,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颂只觉指尖的神经炸开一团电光,短路般的巨大电流随着执澜舌尖滑过的皮肤四散流窜,冲往全身的神经末梢,不由分说地融化了他的四肢百骸。   “脏死了,别舔,”颂的嗓子哑得像是抽了一整包烟。   执澜舔净他伤口处的血渍,唾液很快发挥了止血作用,没有新鲜的血液涌出。执澜也终于止住了眼泪,在发紫的伤处轻轻地啄吻了一下。   “不痛了,不痛了,呼……”执澜小口吹着气,呼吸打在湿润的皮肤上,带起一阵清凉,于是颂真的不痛了。   颂眼帘低垂,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舔舐伤口,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心上好像有块硬痂碎掉了,隐秘的沉疴随着这声碎裂烟消云散,露出一块柔软的角落,那里有他掩埋半生的奢望。   困住他的并非孤僻的天性,而是胆怯,他得到的太少,便不敢奢求太多,于是把自己定义为孤单孑然的独行者。   原来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保护他,珍视他。   为他流泪,痛他所痛?,为他梳理羽毛,舔舐伤口。   这样柔弱的小东西,居然不畏他暴戾的心性,一下又一下地在他冷硬的心门上敲击,一遍遍喊着:“叔叔,是我。”   别敲了,小傻子,你已经进来了。   “叔叔,还疼么?”执澜从荷包里摸出颂刚刚给他的手巾,小心翼翼地绕在伤口上,绑了一个蝴蝶结。   颂眉眼柔和,乐此不疲地逗弄他:“上面有你的鼻涕,会感染的。”   “哪有!我鼻子很干净,你看,”执澜愤愤地仰起脑袋,把鼻孔露给他看,小嘴微张,露出粉嫩的舌尖。   刚刚大哭一场的小东西,眼眶鼻头都泛着淡粉,脸颊上是干涸的水渍,让颂不合时宜地起了恶劣的坏心思。   不知道让他在别的时间和地点哭,会是怎样的场景。   哭得越大声,可能会越可爱吧。   这个念头不能细想,越想越上头,心魔丛生,颂咬了咬舌尖,暗暗唾骂自己:畜牲不如。   “看了吗?有没有鼻涕?”小蓝毛仍执着地仰着脑袋,想要为自己的清洁卫生习惯正名。   颂无视掉上方的鼻孔,盯着执澜那一小截舌尖半响,突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在他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齿尖刮过香软细腻的唇瓣,一秒后便放开回弹,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并非货真价实的吻,也无暧昧旖旎,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执澜被他咬懵了,脑中瞬间回忆起梦中与黑色大鸟交喙互哺的画面,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揪住颂的衣领咬了回去,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   是颂小瞧了执澜的战斗力,也对自己的抵抗力太过自信。   引火烧身,不过如此。   小蓝鸟的一口细牙又小又圆,杀伤力却惊人,他愣头愣脑衔住了颂的嘴唇,毫无章法地啃起来,无意间探出的舌尖刮过alpha微凉的唇,于是彻底点燃了焚身的烈焰。   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中,唇舌被当成了武器,弱势的小蓝鸟不愿落于下风,轻柔地舔吻大鸟的唇角,乖巧讨好,甚至自觉地环上了alpha的脖颈。   颂的呼吸逐渐急促,自作自受,惹了一身的火,只觉心海沸腾,恨不得将嘴边的小鸟生吞活剥。   他心有猛兽,狠戾决绝,对方却不是等待采撷的艳丽蔷薇,而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太嫩,太小,还未到采摘的时候。   颂再也忍不住,克制地推开他,哑声道:“别闹。”   alpha眼眸中编织着巨网,将弱小的蓝鸟笼在其中。   “是你先咬我的,”执澜微微喘着气,耳尖艳若珊瑚,鸦羽般的睫毛不停眨动,投出羞涩又娇俏的眼波。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颂一身血液都被他烧沸了,强行压下火气沉声道。   “互哺?没关系的,叔叔,我很喜欢这样。”执澜故意装傻,其实他才不傻,他聪明着呢,这叫亲嘴。   看着小东西噙满水光的眸子和红透的脸颊,颂被逼疯了,忍无可忍再次俯身,不暇思索地吻住了那张狡辩的小嘴,攻城掠地,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主导权。   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再次试图反咬他一口时,猛禽终于尖啸着破笼而出,骨子中的野性与凶悍被彻底激发。   颂的眸子都烧红了,理智荡然无存,看起来凶戾又危险。   但是执澜不怕。   他仍旧不怕死地将手搭在alpha的后颈上,五指没入他纠缠的长发,一下一下为对方梳理着羽毛,在最炙热的交锋中,给予最温存的安抚。   两只不同物种的鸟儿,交喙相拥,周围的一切都淡出了他们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执澜力气耗尽,因为长时间缺氧,四肢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直到漫长的一吻结束,他被颂搂进怀里时,自动缩成了一团乖巧的形状。   颂偏头亲了亲执澜的额角,温热的气息擦过他耳畔汗湿的鬓发,像被羽毛尖尖挠着,又酥又痒。   “你管这个叫互哺?”低沉的笑声在alpha胸腔里震动。   作者有话说:   小蓝:为什么我的初吻在牛棚里?   颂爹:……   老黄牛x小猪崽(瑟瑟发抖):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第28章 醋是酸的   颂一直把执澜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像在哄小孩睡觉,又像抱着一个最喜爱的布偶,忍不住抚摸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脸颊。   硬邦邦的老铁树难得开了一丛花,原本冷厉的面容再无威慑,眼角眉梢都是舒爽得意,唇角扯起个神采奕奕的笑。   执澜脑袋埋得低低的,刚刚还无所畏惧,这会儿却知道害羞了,红着脸小声道:   “我知道这是亲嘴。”   颂掐着执澜的细腰揉捏,一脸餍足,像只饱餐后的老饕,懒懒道:“哦?亲嘴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执澜一瞬不瞬盯着颂,认主的小奶狗般翕动鼻尖,眼神湿漉漉的,却不说话。   颂又凑近了点,将他的额发向上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凶巴巴地啃了一口,催促道:“说话。”   啃完一口还不够,饿了太久的老畜牲继续找地方下嘴,他将紫蓝氏特有的靓丽蓝发拢在掌心里,不知该怎么稀罕才好。   拥有最漂亮的羽毛,世间最珍贵的小蓝鸟,被他叼到了嘴里,只等着时机到来,一口一口吃干抹净。   颂用嘴唇贴住执澜头顶蓬松柔软的发旋,鼻腔里充盈着他的气息,像樱桃、像榛子、像凝结着露珠的葡萄串,像一切鲜嫩清爽的食物。   就连发隙间的薄汗都散发着清香。   这样味道的小鸟,一定很好吃。   执澜忍不住缩着脖子,弱弱道:“在我老家那边,亲嘴就代表着………”   颂轻笑一声:“代表什么?”   “代表……”其实执澜也不知道,但他认为亲嘴和交颈一样,只有最亲密的配偶才能这样做,亲都亲了,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叔叔,我想……”执澜很小心地抚弄着颂手指上包扎伤口的蝴蝶结,面上再没有他平时不谙世事的憨态,而是带着颂从未见过的认真神情。   我想当你的小鸟,只为你唱歌,只吃你投喂给我的食物,只住在你家里,和你盖一床棉被睡觉……   求偶的台词还没说出口,执澜突然愣住……等等!   执澜猛地瞪圆眼,由刚刚的亲吻联想到了什么,脑回路终于转过弯来,脑子里浮现出被他遗忘已久的画面——   那个午觉没睡饱的午后,在葡萄架下,无意间窥见的一幕。   他心爱的颂叔叔,与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士,搂着脖子,交颈相拥,白花花的胸脯肉,纠缠在一处的长发……   执澜的表情倏地变了,含羞带怯的红脸蛋褪去颜色,极速转白。   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执澜蔫巴巴垂下头去,用他容量不足的小脑袋瓜去分析这件事,奈何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如果颂叔叔已经有了配偶,还能接受自己的求偶吗?   执澜虽说没有正规学习过主流的道德观与价值观,但他有刻在血脉里的天性,这种忠诚的天性远比道德观更具约束力。   每一只紫蓝氏都足够专情,基因决定了它们能一生一世比翼飞翔。没有任何一只紫蓝氏会抛下自己的配偶,就算一方因为疾病或意外去世,活着的那只也绝不会再次求偶,而是选择孤单单度过余生。   这也是导致紫蓝氏几近灭绝的根源之一。   执澜在花下研究所时,曾磕磕绊绊学习过一些生物学知识,茂爷爷常常会向他强调一点:繁衍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凌驾于一切欲望之上。   正是这种本能,导致了对配偶保持忠诚的物种少之又少,包括原生人类在内。   为了增加孕育概率,它们会与尽可能多的异性交配,这样的行为模式更有利于种群的生存和繁衍,而非单配偶制。   迄今为止,生物学家仅仅只发现了十二例物种,实行着严格意义上的单配偶制,而这些物种都面临着濒危的处境,紫蓝氏就是其中之一。   而花心滥情的物种,各个族群繁盛,人丁兴旺,原生人类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对爱情的忠贞,成为了与生存法则相悖的谬论。   生物学家的进一步研究揭示了这种现象的本源机制:对配偶是否忠诚,取决于该物种后叶加压素受体的数量,受体越少的物种越喜欢处处留情,受体越多则会忠于配偶,感情坚贞。   而控制脑中血管加压素的rs3-334基因片段,被生物学家俗称为“忠诚基因”。讽刺的是,这种基因越薄弱的物种,往往能繁育更多后代,整个族群也更为壮大。   茂爷爷不止一次暗示过执澜: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由基因片段与荷尔蒙分泌构成的幻觉,繁衍才是寻求配偶的真正目的。   这种类似于洗脑的教学,对执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却无法剥夺他纯真质朴的天性。   笨笨的小蓝鸟想要繁衍后代,从小把生蛋当成至高鸟生理想,却也想找到那个唯一,与他共度余生。   执澜想把颂叔叔当成那个唯一,可现在看来,自己却不是对方的唯一。   执澜为此伤心了起来,难道颂叔叔缺少了“忠诚基因”,才会想要寻找更多的配偶,和不同的对象交颈亲嘴。   执只感觉嘴巴里酸酸的,眼眶也好酸,快要酸出眼泪来,心窝里都浸满了酸涩的液体,泡得他心尖一阵阵紧缩,忍不住躬起身子。   若是执澜阅历再丰富一些,他会知道什么叫“海王”,什么叫“渣男”,可他什么都不懂,于是他把颂叔叔定义为“缺少忠诚基因”。   简称:少根筋。   执澜又有些生气,他可是独一无二的紫蓝氏,宁愿灭绝也不愿滥情的珍贵小鸟,怎么能找一个少根筋的配偶呢?   他想要一生一世一双鸟,对方却只把他当成大海里的一条鱼,撒网时不小心捞上来的。   本以为游进了叔叔的鱼塘,没想到叔叔是个海王。   就很气!   这偶,不求也罢!   于是执澜从颂怀里挣脱出来,拍拍屁股,抱起自己的小猪崽,跑了。   他也不知道要跑去哪儿,总之不想呆在这个牛棚里,这里连空气都是酸的,让他难以呼吸。   留下一脸懵圈的颂,面对突然落空的怀抱,百思不得其解。   这和颂预想的剧本不一样,刚刚那个吻,虽说是情不自禁,计划之外,但亲都亲了,接下来不是应该在你侬我侬的浪漫氛围中互诉心意,正式表白,再加上重新定义彼此的关系吗?   在执澜傻乎乎发呆的时候,颂甚至连台词都想好了:   这不叫互哺,亲嘴也不准确,应该叫接吻,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最特别的那种。   当然,我也愿意一直哺喂你,把你当成我的宝宝。   你还小,所以正式的承诺我想等到你分化以后再给你,不管你是alpha或omega,我都愿意保留这个承诺。   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或者说,你只需要安心留在我身边就好,其余的都由我来操心。   你不需要为食物和筑巢奔波,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在我们的家里,为你栽种你最爱吃的樱桃和坚果,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你也不需要为研究所奉献自己的生育能力,你不属于他们,也不属于任何原生人类。你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不是社会共有的财产,寻求配偶和繁育后代都是你的自由。   我吻了你,代表我给你做了记号,证明你只属于我的记号,你是我的小鸟,我会一直一直养着你,保护你,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好不好?   ………   好不好个毛线球啊!人都跑了,冲谁说去?!   颂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这憨包亲完就跑是什么意思?   白嫖吗?   颂大鸟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被一只智商捉急的蓝毛鸡崽子白嫖了,没有一点点征兆,也没留下任何理由。   这小崽子,真是越来越欠草了。   颂将五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快步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小蓝:qaq爱上渣男怎么办   颂爹:(??? ̄?? ̄??)???老婆太蠢怎么办   注:文中关于忠诚基因的研究结论不是架空,后叶加压素和rs3-334基因片段是真实的科学理论,相关研究成果发表在英国《新科学家》杂志。 第29章 真的光棍   颂找到执澜的时候,小东西躲在仓库后方的树荫里,抱着头猪崽挤眼泪。   他缩成一小团蹲在树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子落在猪崽身上,又觉过意不去,用手抹去,对着头猪不停念叨“对不起”。   就冲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他了。颂有些头疼,放轻脚步走到执澜身后,躬身摸了摸他的发顶,低声道:“你跑个什么?”   执澜被吓了一跳,心脏在胸腔里扑腾,撅着嘴轻轻“哼”了一声,转了个方向继续挤眼泪,明显不准备理会颂。   颂无奈之中又觉新奇,执澜一直乖巧听话,是最温顺的那种小孩儿,这是颂第一次见他有小脾气,却莫名觉得好玩,生出点逗弄的心思:   “你亲了我就跑,又不说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刚刚的‘互哺’不太满意?”   执澜脸蛋急得通红,张着嘴嗫嚅半响,粉嫩的舌尖动了动,又把话憋了回去。   “所以,真的不满意?”颂挑着眉,饶有兴致地观察执澜的反应。   执澜想了想,点点头,接着拼命摇头,摇到一半又换成点头,眼睫不停眨动,纠结到不行。   颂无从分辨憨包到底在想什么,故意沉下声来道:“说吧,到底什么原因。”   醋缸里泡着的小蓝鸟又遭到了严厉的对待,心脏咔嚓一声碎成几瓣。   “叔叔,”执澜使劲咬着牙,牙根隐隐阵痛,却盖不过心头酸涩,“你刚刚……为什么要咬我?”   颂沉默了一瞬,勾着唇角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好吃。”   执澜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颂的视线,颂站得笔直,从高处俯视着他,像是看着餐桌上的烤乳猪,眸子里敛着汹涌的食欲。   执澜胸腔里一声闷响,小心脏从几瓣碎成了无数瓣,抱紧怀中的猪崽,和它站到了同一阵营。   果然还是养肥待宰吗?   “这样是不对的,”执澜鼻尖发酸,护住怀中的小猪哀声道:“我又不是食物。”   颂懒得再去听他的憨言憨语,直接俯身连人带猪一起抱了起来,搂着执澜的腰侧和腿弯猛地颠了颠,沉声吓唬他:“别耽误正事,牛棚修不完,甭想吃午饭。”   执澜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又挤出一大滴眼泪,声如蚊呐道:“不喜欢你了,再也不要喜欢叔叔了。”   颂没听清执澜说了什么,只以为小东西发育后突然进入了叛逆期,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教训道:“在别人家做客就老实一点,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执澜被掐得嘤咛一声,落下一滴泪来,再也没说话了。   颂重新拿起工具修补牛棚,他就抱着猪崽蹲在旁边,不知从哪儿捡了根小树枝,在地面上画着圈圈,身侧笼罩着灰蒙蒙的气场。   颂干完活去洗手,故意露出受伤的手指,假模假样叹息了两声,执澜也不为所动,只是眼神时不时往他手上瞟,强忍着心疼一声不吭。   “开饭了,辛苦辛苦,走,今天菜不错,”汤叔做好午饭过来叫他们,走到近前,察觉出不对劲来。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俩发生了点什么,更何况汤叔是个明眼人。   蓝头发的小美人双眼红肿,脸颊上有干涸的水渍,明显是刚刚大哭了一场,嘴唇也红得异常,唇瓣上还有几处可疑的咬痕。   “……”汤叔又看了一眼颂,这货倒是神清气爽,一脸吃饱喝足后的惬意模样,每一根头发丝里都洋溢着餍足,汤叔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老畜牲……   汤叔揽过执澜的肩膀,护犊子般避开身后的颂:“来,小蓝,叔叔给你准备了好吃的,都是自家地里摘的,一定比你以前吃过的新鲜。”   农家的餐桌朴实无华,桌上的菜品却处处透着主人的用心。   软糯香甜的蒸南瓜,撒着松子的橙黄玉米粒,清爽脆嫩的酸奶拌黄瓜,奶香四溢的焗茄子,还有作为主食的水果稻米羹,全都依照执澜的饮食习惯准备,一点荤腥也没见着。   颂的脸色眼见着变黑,汤叔却直接无视他,殷切地给执澜夹菜。   受了委屈的小蓝毛这会也懒得去管他家饲主,闷着头一个劲吃饭。   “饭前的规矩呢?”颂不悦地皱起眉,也不知是因为吃不到肉,还是执澜没有得到他首肯,便轻易接受他人投喂的食物。   执澜手中的勺子顿了顿,汤叔立刻出声维护,白了颂一眼:“吃你的饭,吓唬孩子干嘛。”   颂蹙眉看向桌上的几道素菜,表情有些怪异:“就这些吗?”   “你刚刚不都吃饱了吗?”汤叔冲他挤挤眼,开过玩笑后,笑着交代道:“厨房里有肉,自己去端。”   颂一言不发起身离开餐桌,从厨房端回一大盘羊腿肉,摆在自己面前,在座的其他两位,一头牛加一只小鹦鹉,都是吃素的,明显不会与他分享这盘菜。   “小蓝,好吃吗?”汤叔看着执澜认真拿勺子搅拌米羹的样子,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谢谢伯伯,很好吃,”执澜乖巧地点点头,很捧场地加快进餐速度,用行动证明了菜品的美味。   汤叔故意逗他:“伯伯这里什么好吃的都有,还有小猪和小牛,我无儿无女,家里正好缺个小主人,你要不要来给伯伯当崽崽?”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颂不以为意,执澜却愣了愣,吞下一块茄子,居然露出认真考虑的神情。   颂头皮一紧,这憨包,该不会这就跟人跑了吧?   执澜明明自幼被研究所娇生惯养,却像只没有妈妈的流浪小猫,喂点吃的就会跟人回家,当初自己用几颗樱桃就把他哄到了庄园里,要是扭头去给汤叔当儿子,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颂握紧手中的叉子,紧紧盯着执澜的嘴唇,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说出“好啊,我想给伯伯当崽崽。”   执澜考虑了好一会,眨动眼睫,认真道:“谢谢伯伯,但是我已经有家了,家只能有一个,所以我不能做这里的小主人。”   汤叔朗声笑起来:“哟,还挺懂事的。”   颂呼出一口气,手背上隆起的青筋渐渐退了下去。   执澜又看了一眼颂,垂下头默默吃饭。颂叔叔缺根筋,他却是一根筋,认定了喜欢的人,认定了自己的归巢,便不可能再改变。   执澜想,如果不能做彼此的唯一,如果自己的喜欢没有结果,那就不要求偶了,不做配偶也没关系的。   他想留在雾月庄园里,当一只本分的小鸟,宠物也好,崽崽也罢,只要饲主不抛弃他,不吃掉他,他就不会离开自己的家。   吃过午饭后,执澜不闹了,一直很安静地守在颂身边,陪他锄整田垄,收割麦穗,颂歇息时,他会过来递毛巾擦汗,递水解渴,就是不说话。   当一只小鹦鹉停止话痨,绝对有问题。   颂被他叨叨久了,耳根突然清净下来,怪不习惯的。等到晚饭后,他们告别汤叔,驱车回到雾月庄园,甫一进门,颂就反身将执澜按在了门板上。   “说,到底怎么回事?”颂拿出了家长的威严,严肃地凝视着变哑巴的小蓝鸟。   执澜脑袋一歪,与颂的视线错开,把滚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沉默了许久,软着嗓子轻声道:“叔叔,你以后会结婚吗?”   颂被他问得一愣,回过神来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执澜把头垂得更低了:“因为……因为他们说,长大了都会结婚的。”   颂盯着他瓦蓝瓦蓝的头顶看了一会,勾唇一笑?:“可能会吧。”   如果小东西长大了,明白了什么是家庭,什么是责任感,懂得如何经营他们共同的人生规划,他不介意和执澜一起落实这个名分。   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婚姻是维系两人之间伴侣关系的重要纽带。   “那你……那你,会和米莲娜结婚吗?”执澜本就浮肿的眼眶更红了,鼻尖也染上了粉色,看起来委屈得要命。   啥玩意?米莲娜?   自己结不结婚跟她有哪门子关联?   颂一脸惊疑:“跟她有什么关系?”   执澜抿着嘴唇,将脑中的想法梳理一番,赧然道:“对不起,叔叔,我之前无意间看到你们……我是不小心看到的,真的,蛋丁可以作证。”   颂更疑惑了:“看到我们怎么?”   执澜脸颊羞得通红,又钻进颂的颈窝里,手臂颤抖着环上他的脖颈,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你们……就像这样,抱着……”   颂是真的懵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发高烧的是自己,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和米莲娜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   “你上哪看见的我和她抱着了?”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出,颂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点烦躁,听起来很凶。   执澜被吓得缩了缩,认真解释道:“叔叔你仔细想一想,她那天穿着裙子,这里……露了很多肉出来。”   执澜怕他不懂,挥动双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形。   波涛汹涌,至少d罩杯。   颂顺着执澜描述的场景细细回想,头皮一麻,总算被他想了起来。   那天他送完货,返程途中遇到熟人,让米莲娜搭了趟顺风车回巴洲所,那姑娘穿着高跟鞋,差点摔跤,眼疾手快揽住自己,才堪堪站稳,就这么简单。   他还被对方染了一身香水味,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鼻子难受。   小崽子莫名其妙哑巴了一下午,就因为这个?   颂总算体验到了抚育童养媳的艰辛,不但要好吃好喝悉心照料,还得告诉他各种生活常识和社会规则,连最基本的词汇量,都需要耐心教导。   颂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他的脑门:“笨蛋,你不记得今天汤叔怎么说我了吗?”   执澜抬起头:“啊?”   “他说我是个老光棍,这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小蓝:光棍是指的哪根棍?   颂爹:………… 第30章 蒙眼亲昵   “光棍是什么意思?”执澜不懂就问。   “咳……”颂总算想明白,执澜压根就不懂这个词,才会误以为自己与米莲娜有情侣关系,所以有了接吻后逃走生闷气的那一幕。   小东西长大了,知道吃醋了。   颂心尖上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放轻声调耐心向他解释:“光棍指的是,到了已婚年龄却没有对象的男人。”   执澜震惊了,懵圈了,脑子里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愣愣道:“米莲娜不是叔叔的对象吗?”   颂表情里带着无奈:“当然不是,你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有看到她来过吗?”   执澜难得聪明一次,他注意到,颂叔叔用了“我们家”这个字眼,我们家……我们家……光是放在嘴里反复默念,舌尖都仿佛流淌着蜜糖。   “所以是我看错了吗?”执澜眸子里的光又亮了起来,灿若星子,噙满期待。   颂认真与他对视:“你没看错,但那是个意外,她穿着高跟鞋,差点摔倒,情急之下搂住我的脖子站稳,仅此而已,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执澜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解释,心里的小疙瘩不但得以解开,还被反手塞了一嘴的糖果,胸腔里溢满甜蜜。   于是他踮着脚尖满屋蹦哒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叔叔是光棍!太好了,叔叔是光棍!”   颂一脑门黑线,光棍又不是什么褒义词,被他这样喊口号般念着,倒像是“叔叔威武,叔叔雄壮”之类的吹捧,总感觉怪怪的。   alpha大手一伸,将执澜抓回来,扔进主卧卫生间:“时候不早了,洗澡睡觉。”   执澜站在淋浴头下,哼着小曲搓泡泡,细白的皮肤被牛奶味道的沐浴乳滋润着,越发滑溜。   他心中的小算盘拨得啪啪响,既然“情敌”只是他凭空猜想出来的假象,那是不是可以继续按计划行事?   叔叔没有“少根筋”,他还有机会做叔叔唯一的配偶。只是捅破了一层遮挡视线的砂纸,他们之间便再没有了阻隔,也不存在误会。   求偶计划,仍然可行。   执澜洗完澡,特意将头发吹得蓬松顺滑,挤出一大团润肤乳,细细涂抹在自己的脸颊和脖颈上,抹完还觉不够,干脆来了个全身spa,连白嫩的足尖也没落下。   牛奶香味的细腻乳液覆满全身,待完全吸收后,每一块皮肤都白得发亮,散发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天性臭美的小鹦鹉对着镜子细心捣腾一番,随时准备开屏求偶。   执澜没想到的是,他春心荡漾地冲进主卧,三秒钟之后就被气势汹汹的颂叔叔轰了出来,还大力摔上了房门。   执澜抱着自己的枕头,愣愣站在门外,半响一动不动。   颂也不想的,他们俩今天刚刚才有实质性进展,情不自禁接了第一个吻,还解开了执澜的心结,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本该抱着他的小蓝鸟说些软话,稍微哄哄他。   可好巧不巧,颂的抑制剂用完了,本就是为应急准备的迷你装,一共只有五支,他洗完澡顺手拿出那个包装盒,铝壳里已是空空如也。   网购的那批新货还没到,青黄不接的情况下,他只能将执澜拒之门外。   谁知道没了抑制剂的封印,在与执澜同床共枕的情况下,他能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行为。   颂不是对自己的定力没信心,而是对执澜太有信心了。   无形中的撩拨最为致命,一朵花苞过分美丽不是罪名,原罪是它完美而不自知,妄图在凶兽横生的丛林中盛放,对自己的脆弱一无所知,也感应不到周围危险的气息。   颂深知自己的劣性与贪婪,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掠去那朵花苞,在它还没有敞开花瓣时,强行摧折掉它幼嫩的花蕊。   门外许久没有声音,颂强压下内心的不忍,这时候不能妥协,一旦开门察看,小东西准会趁机溜进来,撒娇发嗲来个全套,绝对的纵火惯犯。   有些老男人心硬起来,比那啥还持久。   床头柜上的时钟转了一轮,在准点发出轻微的滴滴声,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探听门外的动静。   鸮属类人听力非凡,在所有物种中排名第五,集中精力时,耳道的收声能力堪比构造精密的电子仪器。颂贴着房门站了一会,卧室门外寂静一片,连呼吸声也没有,执澜已经离开了。   颂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赤着脚走到次卧门口,门里还是没动静,累了一天的小蓝毛大约已经睡着。   颂总算安下心来,又有一点点莫名的失望,都怪购物网站的物流效率太低,让他没办法抱着自己的小鸟入睡。   他垂头看了一眼赤?裸的双脚,心有不甘,于是小心扭开房门,次卧里仍亮着一盏小壁灯,执澜歪着脑袋靠在床屏上,呼吸均匀,明显已经睡着了。   颂放轻脚步走过去,将他抱起来,放成平躺的姿势,掖好被角,被面上有什么东西滑落在地上,颂捡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本精装书籍——   《蛋从哪里来?——飞禽属类人的生殖奥秘》   颂有点生气,又有些好笑,实在佩服花下所那群吃白饭的老学究,好好一个孩子,被他们教成了胸无点墨、常识奇缺的憨包,连最基本的生理启蒙也忽略了,现在还知道要补救?   要是早点让执澜接触这些知识,这憨包也不至于在挨草的边缘反复试探。   他冒冒失失地伸出小脚,把一池水都搅混了,还以为如表面般风平浪静,殊不知在水面之下掀起了多大的暗流。   很不幸,这塘被搅浑的池水就是自己的心,老塘翻起了新浪,把池底乱七八糟的污秽都卷了起来。   肮脏卑鄙,色欲熏心。   颂为此愤慨难平,却不敢细想,他无法想象,若是执澜当初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只肉食动物,现在会怎么样。   颂心虚又后怕,坐到床边盯着执澜看了一会儿,看他巴掌大的小脸,华丽明艳的蓝发。   小东西白天流了太多眼泪,到这会儿眼睛还肿着,破坏了整体美感,让颂心生不悦。   颂回房拧了块湿毛巾,搭在执澜眼眶上,冰凉的自来水激得执澜一个激灵,他在睡梦中不安地瘪瘪嘴,本能地抬手去掀脸上的异物。   颂捉住他的指尖,拢在掌心里轻轻摩挲,alpha温热的指腹安抚了酣睡的小鸟,执澜重新安静下来,不动了。   昨晚注射的抑制剂到此时已完全失效,颂能清晰闻到执澜身上的樱桃香,又甜又软,能引诱任何不洁的灵魂走向堕落。   颂向来习惯于掌控自己的言行举止,可这次他却任由自己轻抚上执澜的脸颊,分化中的少年仍在发烧,这阵热意从指尖一路烧进心窝。   颂迟疑了一瞬,缓缓靠近,轻轻碰了下他的嘴唇,蜻蜓点水般,偷到香后立刻退开。   当然是用自己的嘴唇碰的。   颂掩耳盗铃般认为,执澜眼眶上蒙着的毛巾是他最好的遮掩,有效降低了他的罪恶感,又平添一种充满禁忌感的诱惑。   既然是偷香,贪得无厌的alpha当然不满足这点收获,顿了没多久又去碰了第二下,这次停留得稍久,嘴唇抿了抿,细心感受着带有甜蜜香气的柔软。   被他得逞了两次,又有恃无恐地去亲第三次,这次忍不住用了牙,一寸一寸轻轻啃咬,像是要将这颗小樱桃咬破,吮出其中鲜甜的汁水。   在撬开执澜的齿关之前,颂猛地清醒过来,愣愣退开。   颂觉得自己疯了,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像个毛头小子般冲动莽撞。   前一刻,还自以为成熟稳重地将执澜拒之门外,自诩在保护对方,结果趁人家睡着了,拱在这颗小樱桃上不撒手,以无赖的姿态讨要那一点鲜嫩和甜美,究竟是有多不要脸。   老畜牲,颂忍不住唾骂自己。   执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又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眼眶上,不太舒服,他忍不住抬手去摸,手却被人捉住了。   执澜在这一刻就醒了,但他不敢动,因为他眼前一片漆黑,被剥夺视觉后,恐惧和各种感观都会无限放大。   执澜吓得不敢动,在闻到熟悉的花香信息素后,他反应过来,正在摸自己手的不是别人,是颂叔叔,于是他放松下来,任由对方触碰自己。   执澜以完全信赖的姿态接纳着颂给予他的亲昵,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毛巾下的面颊绯红一片,像汁水充盈的浆果,眼底隐含期待。   接着他嘴巴被碰了一下,是一个微凉柔软的物体。   还没等执澜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它就离开了。   过了不久,又被碰了一下,这次久一点,足够执澜反应过来,贴着自己的柔软物体是颂叔叔的嘴巴。   嘤,叔叔又不是鸟,怎么会有半夜哺育雏鸟的习惯。   吃宵夜更容易长肉肉吗?   接着是第三次触碰,执澜终于有了鲜明的感受,这是在亲嘴,而不是哺喂。   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的牙齿和舌尖,在逐寸侵入,引燃火焰。   如此浓烈的欲望,连未经人事的执澜都能感觉到——   自己好像是要被吃掉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Д/?/)   颂爹:??? 第31章 约法四章   正当执澜满心以为能得到货真价实的吻时,颂的嘴唇再次退开。   这次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一步动静。   执澜不依,一把掀开眼前的毛巾,定定看向颂,眸子里满是水光,比夜里的小猫还要精神。   “咳……咳咳……你怎么醒了?”颂被他吓得不轻,又生出点耍流氓被现场抓包的局促。   少年的爱慕直白又热烈,执澜大大方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怎么没有了,还想要。”   “咳……”颂为了掩饰心虚,用毛巾将他整张脸蒙住:“没有了,睡你的觉。”   执澜再次掀开毛巾,有那么一丢丢开窍:叔叔刻意挑他睡着时亲,醒了反而不亲,这是为什么?   莫非……叔叔更喜欢安静时的自己?   难怪……话多是他的天性,有哪只鹦鹉不聒噪不话痨,叔叔一定觉得这样子很烦,才不想亲他。   那怎么行?   于是执澜不说话了,他决定从此刻起当一只安静的乖宝宝。   安静不代表不能用肢体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愿,执澜抿着嘴唇,从被子里钻出来,手脚并用地往颂身上爬。   执澜搂住颂的脖子,直接坐到他的腿上,用细白的小腿环住对方的腰侧,眨动水波潋滟的大眼睛,用眼神告诉他:要亲,要抱。   颂太阳穴直跳,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睡衣轻薄,执澜的臀尖正巧落在某根老光棍上,还不知死活地蹭来蹭去,颂头皮都麻了,警觉地将双臂抵在他胸前,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执澜的手臂却再次收紧,撅起嘴讨要亲吻,颂终于忍不住拎着他的胳肢窝把人挪开,沉声道:“现在是睡觉时间,别闹。”   执澜仍记得要保持安静,用幽怨的小眼神看着他:我本来都睡着了……是你把我亲醒的。   颂干咳两声,将他重新塞进被子里:“这次是我的错,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错误,咱们来定一些规矩,双方都需要遵守。”   执澜安静如鸡,眨眨眼表示同意。   颂弹了弹他的额头:“家规第一条,自己睡自己的卧室,10点以后不得越界,今天是我违规了,你可以想一个惩罚给我。”   “啊?”执澜忍不住叫了一声,又赶紧闭嘴保持安静,为难地点点头。   没事没事,10点后越界算违规,那就10点以前拼命越,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   颂对他的乖顺颇为满意,接着道:“家规第二条,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再把自己当做雏鸟看,我希望你能懂事一点。”   执澜歪着脑袋眨眼睛,似乎不能理解这条规矩。   颂的表情严肃起来:“随时随地要亲要抱是小朋友才会做的事,我不知道你在花下所时,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教育,至少在我们家里,我不希望看到一只19岁的幼崽。”   执澜“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心里有点委屈,他才不是随便要亲要抱的小朋友,这是他的求偶方式,幼崽怎么会求偶。   颂考虑了一阵,认真道:“第三条,我会让你像同龄人一样,接受系统的全面教育,你的身份不方便去学校,所以我会为你购买一些在线课程,你能保证认真学习吗?”   颂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抚养年轻的恋人,实在是过于伤神的难题。执澜的学识积累,情商涵养,社交能力,都需要他一步步亲自培养,比修剪花枝更为精细。   咳……至于生理实践,是完成这些准备工作之后的步骤。   执澜并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他在花下所时其实也有“上学”,只是没那么正规,大多是一对一的课程,没有考核与考试,也没人敢苛责他,被他玩玩打打混过去了。   颂为他掖紧被角:“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如果以后遇到问题,我还会补充。”   执澜突然反应过来,一共三条家规,只有一条对颂叔叔生效,怎么想都有点不公平。   “我可以定一条规矩吗?”执澜小声道。   “嗯?”颂挑挑眉梢:“你说说看。”   执澜伸出四根水葱似的手指,怼到颂面前:“家规第四条,不能随随便便发脾气,如果生气,必须给出合理的缘由。”   “可以,”颂很果断地通过了执澜的提案:“那么,现在就睡觉。”   执澜露在外面的胳膊被颂按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微微发红的大眼睛:“叔叔晚安。”   “晚安,”颂在他额头上落了个轻吻:“家规第二条补充项,只有大人可以主动给予小朋友亲吻和拥抱,小朋友不能主动讨要。”   有些老男人一旦不要脸起来,浪着浪着就习以为常了。   对于这份不平等条约,颂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妥。   执澜起床后,眼睛有些睁不开,迷迷糊糊晃到主卧卫生间里,不巧碰到颂在马桶边放水。   颂也刚醒,持续一整夜的香?艳旖梦让他困倦难耐,并没有发现执澜的到来。   正在放水的部位处于男人晨起时惯有的精神状态,从体积上来说,过于显眼,刚进门的执澜一眼就看到那个大宝贝,惺忪的睡眼瞬间瞪得老大。   只用了一秒钟,醒得透透的。   颂完事后抖了抖,扯上裤子,侧身便看到呆愣在原地的执澜,他漂亮的蓝发睡成乱糟糟的一团,遮住整个额头,怪可爱的。   “过来刷牙吗?”颂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洗过手后转身出去,为他带上浴室门。   执澜愣了两分钟才回过神来,走到马桶边,掏出自己的小鸟看了看,只觉得不忍直视。   执澜只能用物种不同来安慰自己,他只是一只小鸟,鸟当然小,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洗漱过后,执澜又磨蹭了一会,随后自觉去餐厅吃早饭,餐桌上的菜品又给了他会心一击。   素食和肉食分开摆放,执澜的餐盘里是喷香的烤茄子和新鲜胡萝卜,旁边还有一杯燕麦牛奶。   庄园里种植的水果胡萝卜外形袖珍,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而那根烤茄子不知是品种优秀,还是肥料充足,个头异常粗壮,几乎赶上执澜纤细的小臂。   执澜觉得,这根茄子在针对自己。   颂咀嚼着焦香的培根,淡淡道:“看你很喜欢吃老汤家的奶油焗茄子,我不会那种做法,随便烤了一根,尝尝看。”   执澜手起刀落,将茄子切成两段,简单粗暴地用手拿起来,抹上一旁的蒜蓉酱,发狠般咬上去。   个头大了不起啊,就你大。   颂从执澜的动作中读出一点发泄情绪的意味,他有些不明所以,干脆埋头吃肉。   执澜将一整根大茄子吃光,不得不说,味道还不错,碳烤过的茄子变得绵软细腻,佐上蒜蓉,能品出一点清甜来,让他意犹未尽。   几根细弱伶仃的胡萝卜被他剩在餐盘里,看起来不准备再吃了。   颂敲敲桌子:“别挑食。”   执澜对着盘胡萝卜生出点同病相怜的情绪,吸吸鼻子道:“它们太小了,好可怜。”   颂二话不说将他的餐盘端过来,三两口解决掉小鸟的剩饭,作为他肉食之外的营养补充。   水果胡萝卜清香爽脆,嚼在齿间咯嘣作响,颂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很甜。   执澜眼睁睁看着他大口咀嚼的动作,眼角下垂,瘪嘴道:“谁让你吃了?”   颂拿起餐巾擦嘴,“怎么?”   执澜一脸委屈:“我想把它们埋进土里,让它们再长一长。”   颂不以为然:“这种胡萝卜越嫩越甜,长大就不好吃了。”   执澜“哼”了一声,偏过头兀自生闷气。   “去洗碗。”颂推着桌沿站起身来,撸了一把执澜的头发,转身出去工作。   执澜气鼓鼓地收拾着餐具,在心中为可怜的小萝卜默哀,蛋丁正好过来讨要早饭,“喵喵”叫着,对奴隶的态度很不满。   “乖,我不是在生你气,等我一下哈,”执澜快速将餐盘扔进洗碗槽,洗净手,小跑出来伺候主子。   蛋丁吃完小半盆猫粮,外加一个鲜虾罐头,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打滚。   执澜蹲在一旁,见主子用完膳,自觉挪过来为它按摩肚皮,揉着揉着,视线被某处小小的凸起吸引。   蛋丁是个公公,猫蛋蛋被卸货后,丁丁也萎缩了不少,藏在浓密的毛毛里,只露出一点粉嫩的小尖尖。   小得可怜,还没铅笔头大。   执澜这下开心了,卖力地揉搓着肥猫的肚皮,心态平衡了许多。   都说了是物种的原因,这么一比较,不就很明显吗,小鸟的小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所以……叔叔到底是什么物种?   那么大绝对不是人。   执澜转动眼珠,回忆着自己曾学过的生物学知识,他依稀记得,奇蹄目马属一类的物种拥有巨大的器官,骡马驴都包含在内。   骡子很轴,驴又太蠢,都不像。   所以……叔叔是个马?   勤劳能干,身体强壮,弟大物博,全都对得上,没错了!   执澜觉得自己通过缜密的推理,发现了世界终极未解之谜——   叔叔绝对是个马!   颂巡视了一遍酒窖,根据不同的发酵程度,在酒桶上做下几个记号,他从地下室出来准备去酿酒房,正好听到有人敲门。   颂纳闷地走过去,透过铁门的缝隙看清外面的米莲娜。   “你来干嘛?”颂的警觉心噌地冒上来。   米莲娜从身后拿出一束天蓝色的鸢尾花,挤着眼和他开玩笑:   “当然是来探望我未来老公。”   作者有话说:   小蓝:不用解释了,你就是马   颂爹:心好累,打折出售国宝一只,给钱就卖 第32章 六畜兴旺   执澜收拾完厨房,抱着蛋丁出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米莲娜从沙发上回过头,亲热地唤他:“宝贝儿,我来看你了。”   执澜手上不自觉一紧,抓到蛋丁的颈毛,大白猫口吐芬芳骂了他几句,跳下地面快速溜走。   “姐……姐姐,你怎么来了?”执澜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米莲娜把花束递给执澜,心疼地摸摸他的发顶:“我听老余说你开始分化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没有,”执澜避开她灼热的视线,局促地缩了缩脖子,拿余光去瞟另一边沙发上的颂。   正如他所料,颂的脸色出奇难看,类似于烧糊的锅底,随时有裂开的风险。   执澜偷偷抬起手,冲他比了个“四”,家规第四条,不能随便生气。   颂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只知道执澜的鹦鹉嘴能与乌鸦嘴媲美,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个功能。   前不久说的“你什么时候见她来过”,现在就应验了。   这母鸟来者不善,居心不良,什么叫“未来老公”?   颂将指骨捏得嘎嘣作响。   “在这里住得怎么样?老颂有欺负你吗?”米莲娜开启云养崽模式,热情地关心着小蓝毛的近况。   对方态度亲切温和,执澜逐渐放松下来,小声说:“叔叔很好。”   米莲娜眨眨眼:“你有没有感觉到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分化前兆之类的?”   执澜满脸问号:“什么是分化前兆?”   “比如说……犬齿变尖,某些部位变粗变大……”   米莲娜话刚说一半,就被颂拎着后颈扔到了书房里。   颂使劲摔上门,黑着脸警告她:“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   米莲娜不服气,瞪着眼与他对峙:“我是在正正经经讨论生理常识!”   米莲娜的确是在关心执澜的身体情况,在性别分化过程中,会出现一些明显的前兆——   alpha的犬齿和x器官会二次发育,身高体格都会快速增长,另外还会有肌肉逐渐坚实,各部位体毛变多的现象。   而omega受到激素影响,皮肤变得更加细腻滑嫩,生?殖腔快速发育,大多会有频繁的轻微腹痛,身体为了应对未来的生育过程,盆骨也会略微变宽。   这些都是生理启蒙课程中的基本内容,在米莲娜看来,根本算不上开黄腔,却戳到了颂的敏感点。   颂并非不想让执澜知道这些,而是不想让一个外人来谈论它,这让他感觉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你关心这个干嘛?”颂不悦地皱眉。   米莲娜盯着他看了一会,嘴角玩味地勾起:“我还想问呢,你这么紧张干嘛?”   颂努力压下火气,淡淡道:“你们男女有别,不方便讨论过于私密的话题。”   米莲娜一脸坏笑,故意拖长尾音:“他可是我‘未——来——老——公’,为什么不方便?”   “荒唐!”颂忍不住呛声:“研究所尽干蠢事,你也跟着他们掺和?”   米莲娜从他紧张过度的反应看出点端倪来,眉梢一挑:“等等,你不会……”   颂挺直肩背,将过长的额发拨到耳后:“怎么?”   “你不会想跟我抢老公吧!”米莲娜恍然大悟,眼眸弯弯,笑得狡黠。   “什么乱七八糟的,”颂目光幽深:“说正经的,我知道你和研究所不是一边的,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别捣乱就行。”   米莲娜笑得更加玩味:“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跟这儿老房子着火呢,怎么,想和我‘竞争上岗’?”   颂懒得理会她的言外之意,严肃道:“你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总要有人站出来,打破这道枷锁。”   米莲娜闻言愣了愣,神情认真起来:“他可是紫蓝氏,和我们不一样。”   颂点燃一支烟,深深过肺:“我知道。”   “你确定能护得住他?”米莲娜面露怀疑。   原生人类将珍稀物种圈养在研究所内,已持续多年,也曾有宣扬人道主义精神的少数反对派站出来,为类人物种的人身自由发声。   然而推翻现状远没有那么简单,这道枷锁不仅仅是外界施加给类人物种的桎梏,而是内外呼应作用下的产物,真正困住珍稀物种的,是他们自己。   大部分珍稀类人习惯了不劳而获的生活状态,他们以高等级的血统为荣,认为能得到研究所的庇护,是求之不得的福利。   一旦有个别的珍稀类人为了自由做出反抗,会成为牵扯多方的众矢之的,就算拼命争取,最多也只能改变自身境况,被研究所驱逐,被同类排斥,也很难融入人类社会,改变不了整个大环境。   极个别的成功案例也仅限于a级或以下珍稀类人,至今没有s级濒危物种脱离研究所的管控,更何况是紫蓝氏这样的国宝。   米莲娜对此深表怀疑,像她这样的a级血统想要“叛出”研究所,都面临着重重困难,s级顶端的小蓝毛要怎样与之对抗?   “给我也来根烟,”米莲娜面色不虞,戳戳颂的手肘。   颂打开烟盒抖了抖,神色凝重道:“总会有办法的。”   米莲娜接过烟点燃,熟练地吐了口烟圈:“我没想到,你这尊花岗岩菩萨也会动凡心。”   颂将烟灰弹在桌面的水晶缸里,神色淡然,不予理会。   米莲娜像是想到什么,低头闷笑两声:“你现在就跟我抢,未免也太早了吧,他要是alpha,你觉得研究所会放人?”   颂冷冷瞥她一眼:“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对他没兴趣。”   米莲娜喷出一口烟雾,笑着咳嗽两声:“谁说我没兴趣?我可喜欢这小孩了,你要是愿意让出来,我现在就带他回去。”   她其实并没撒谎,想给小蓝毛当妈也算一种兴趣,且兴趣浓厚。   “你就扯吧。”颂按灭烟蒂,偏头看她一眼,视线里带着警告,继而转身离开书房。   颂接了个电话,临时需要出门送货,他不放心地看向沙发,米莲娜正拉着执澜闲聊,从发质保养聊到麦片口味,看架势一时半会没完。   颂当然不放心把他们两人留下来独处,老男人的占有欲强着呢。   “你和我一起走,我顺路把你送回研究所。”   米莲娜轻嗤一声:“你走你的,我留下来陪小蓝说会儿话。”   “免谈。”颂沉下脸。   米莲娜懒得再理睬他,转头看向执澜,继续刚才的话题:“姐姐教你玩手机,好不好?”   执澜激动地点点头,又垂着眼角看向颂,用眼神祈求他让姐姐留下。   颂看到执澜噙满期待的水润眸子,像是被擒住七寸的蛇,他实在拿撒娇的小东西没办法,烦躁地顺了顺额发,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家长大人一走,剩下的两人都放松了许多,执澜脚步轻快地跑回卧室,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米莲娜:   “我还没用过呢,叔叔一直都不肯教我。”   米莲娜嫌弃地努努嘴:“老古板,没关系,姐姐教你。”   米莲娜将满电的手机开机后,快速为他下载了几个应用,看到微信处于“已安装”状态,疑惑地点开,发现主界面弹出登录提示框,还没注册,可能是手机出厂自带。   “小蓝,这个是常用的聊天软件,我把你拉进咱们巴洲所的群聊里,平时可以和大伙聊天,你想取个什么名字?”   执澜在一旁眼巴巴看她操作,迷糊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就叫小蓝吧。”   “行,”米莲娜切出去看了一眼本机号码,麻溜地注册好账号,为他设置了基本信息和姓名,举起摄像头咔嚓一声,抓拍下执澜呆呆的表情作为头像。   照片里的少年蓝发靓丽,皮肤奶白,嘴唇红嫩如樱桃,一双猫儿大的眼睛纯真水润,不谙世事,这要是拿去网骗,保准一骗一个准。   米莲娜不自觉露出姨母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完成加好友拉群等一系列操作。   巴洲研究所的群聊名称很快吸引了执澜的视线——   【六畜兴旺】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执澜点点手机屏幕。   米莲娜尴尬地笑笑:“咳……就是各种牲畜、家禽繁衍兴旺,保佑大家多多生崽的美好期许。”   “哦,”执澜点点头:“以后我可以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   “嗯,你学过拼音吧,打字就行,还可以发表情包。”   米莲娜想为他下载几个萌系表情包,在表情商城里翻找一阵,居然真让她找到了紫蓝氏的q版表情包。   表情包的名字就叫【乖崽小蓝毛】,作者署名:小蓝毛后援团。   米莲娜惊喜道:“不得了,还有应援粉丝群给你做表情包呢,你看看,像不像你?”   “我知道这个,”执澜露出个羞涩的笑,小窦给他的书签上,就是这只小蓝鸟,不止如此,他的许多私人用品上,都有类似的图案。   身为一只国宝,执澜其实对自己的粉丝数量没有什么概念。   由于执澜过于珍贵的血统,花下所对他的保护很周全,并没有让他对外营业过,最多只会拍些日常照片发布到官博上,安抚一众粉丝。   执澜也没有和粉丝互动过,他只知道每年生日时,会收到很多礼物,来自全国各地。研究所会精心筛选,留下安全无害的礼物,并扣押所有信件,他自然无从得知粉丝对他的爱有多深。   米莲娜由此联想到什么,点开微博,输入花下研究所的全称,找到官博频道后递还给执澜:   “你的粉丝都在这里呢,一千多万,宝贝儿真厉害。”   作为人气最高的“镇馆之宝”,执澜的粉丝数量决定了官博的粉丝数量,这一千多万,去掉零头,就是小蓝毛后援团的实际总数。   执澜学着米莲娜的手势翻动页面,果然让他找到不少自己的照片,从角度来看,大约是出自小窦之手。   “一千多万有很多吗?”执澜迷茫地眨眨眼。   米莲娜敲敲他的脑门:“比你吃过的大米还多。”   作者有话说: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小蓝:我不是网骗qaq 第33章 很不对劲   执澜仔细回忆着自己吃过多少大米,举起手比划比划:“那么多粉丝,可以干嘛?”   粉丝和大米一样,可以吃吗?   米莲娜忍俊不禁:“小笨蛋,粉丝都是很爱你的人,像家人一样,所以你在网络上拥有一个超级大家庭。”   “哦,”执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他们可以陪我说话吗?”   米莲娜听懂了执澜的话,她与执澜一样是鹦鹉科类人,自然能理解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交流”是小鹦鹉们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他们具有强烈的表达欲,喜爱群居,渴望交谈,是一种热情且话多的可爱生物。   家庭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而家人代表着最亲密的倾诉对象,能够无条件容忍他们的话唠。   执澜从未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家庭,如今他住在雾月庄园里,身边只有冷漠寡言的颂老板和一只不会说话的肥猫,小家伙一定很寂寞吧。   米莲娜心疼地抚过他的额发:“没问题,姐姐帮你搞定。”   她快速为执澜注册好微博,还是用了刚刚的头像,想了想,领着执澜到院子里拍摄vlog。   “你就站在这里,想想对你的粉丝们说些什么,我帮你拍下来。”米莲娜为他安排好背景,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他。   “我……我该说什么?”执澜站在葡萄架下,局促地扯扯衣摆,脸颊羞红。   “想说什么都行,聊聊你的近况,分享开心的事,最主要是和大家打个招呼。”   “好吧……”执澜酝酿了一会情绪,对米莲娜点点头,示意她开始拍摄。   “大……大家好,我是小蓝,我正在巴洲‘出差’,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执澜指了指身后的葡萄架和不远处的住所:“这里有吃不完的水果,我长高了一点,还长胖了……”   米莲娜通过手机屏幕看着执澜羞涩的小模样,心生怜爱,用唇语告诉他:很好,就是这样。   “我很想花下所,也很想念我的伙伴们。”执澜眼眶有一点红,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已经离开家三个月了,不知道家里还是不是老样子。”   “不过……不过我在巴洲也很幸福,大家都对我很好,我每天都很开心。”执澜对着镜头笑起来,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如细雨般温柔地笼住他,少年的每一根发丝里,都溢满鲜甜和可爱。   “如果大家想和我说话,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我很期待与大家聊天,那么……下次再见,谢谢你们。”   停顿片刻后,执澜眨眨眼,米莲娜立刻按下终止键,保存视频。   执澜其实还没搞清楚网络的概念,他所说的“这里”,是他心中模糊的理解。   就像胖达最喜欢的网购一样,网络就是一个现实之外的虚拟场所,发挥的功能却十分类似。购物网站等同于虚拟超市,那微博,可能就是一家虚拟咖啡厅,大家可以到这里谈天说地,介绍自己的近况。   在米莲娜的帮助下,执澜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微博,在他看来,大家都可以来这里找他聊天,他也可以随时开门营业了。   “真不错,”米莲娜给视频加上滤镜,简单编辑了一段文案,作为执澜的第一条微博,并圈上花下所官博,发布到小蓝毛的专属超话里。   【执澜小萌友】:我开通微博了,欢迎大家来这里找我@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珍稀物种研究所花下分部,#乖崽小蓝毛#   “小萌友是什么意思?”执澜不解道。   米莲娜摊摊手:“你的名字太火,所有我能想到的昵称都被抢注了,只剩这个,萌就是很可爱的意思。”   执澜盯着自己的新昵称看了一会,总算反应过来,小萌友就是小朋友多了个草字头,看起来还不错。   好在天真的执澜不懂草字的另一种含义,若是此时某只老畜生在场,可能会对这个昵称发表另一种看法——   欠草的小朋友=小萌友。   米莲娜用了两个小时教会执澜微信和微博的基本操作,又耐心嘱咐他:“你平时可以拍一点照片或视频发上来,把想说的话编辑在这个对话框里,点击发送,你的粉丝们都能看到。”   “好,”执澜爱不释手地捧着新手机摆弄,盯着主界面下方的一个红点,疑惑道:“姐姐,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米莲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着实吃了一惊,那条微博仅仅发布两小时,已经收到了五百多条评论,并且还在极速增长。   米莲娜接过手机,切换到超话页面,发现这条微博被顶到了最前列,评论区一片鸡叫——   【我没看错吧,是我家崽!】   【灵魂暴击,我们宝宝终于出现了呜呜呜】   【新来的求问,这是崽崽自己的微博吗?】   【看看我刷到了什么,年度最大惊喜】   【啊啊啊啊,是小蓝宝宝,会动的小蓝】   【氧气瓶先安排上,让我来好好吸一吸我家崽的颜】   【妈妈的乖崽崽,在巴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米莲娜快速退出来评论界面,只觉那满屏的“妈妈爱你!”“崽崽好乖!”太过热情,可能会吓到执澜。   此时此刻,天真的小蓝毛还不知道,世界上最大的养鸡场不在农村或郊区,而是在微博上。   还没等米莲娜指导执澜回复评论,颂就回来了。   大门突然打开,alpha带着一身寒气进门,他胸膛不停起伏,呼吸急促,看起来行程很匆忙。   颂关上门后视线扫过来,第一时间看向沙发上的两人。   还好,巢里的小鸟很安全。   执澜迅速将手机藏到身后,乖乖唤他:“叔叔,你回来了。”   颂“嗯”了一声,端起双臂看向米莲娜,摆出赶客的姿态:“怎么?还不回去?”   “嘁,”米莲娜悻悻白他一眼,回头与执澜告别:“宝贝儿,有什么不懂的在微信上问我,下次再过来看你。”   这一晚临睡前,颂躺在床上仔细揣摩米莲娜的话,有关分化前兆的那回事,被他记在了心里。   小东西开始发烧已经有一两周,按理来说,分化倾向性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这个神秘的盲盒,已经能把手探进去摸一摸了,就算得不到准确答案,也能摸出个大概轮廓,是圆是扁,总要亲手捏一捏才安心。   他刚有这个想法,执澜就抱着枕头出现在卧室门口。   “叔叔……”脆生生的一声轻唤。   颂全身绷紧,条件反射地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九点半,离“家规”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   他又下意识抚上自己的手臂,刚刚注射抑制剂的针孔还在,提醒他目前是安全的,遂呼出一口气,放松身体。   “我肚子有点疼,”执澜快速爬上床,温顺地贴在颂身边,眼神无辜柔软,不像在撒谎。   颂再次绷紧,说什么来什么,肚子疼?   莫非是……omega分化前兆?   一只冰凉的小手突然探进颂的上衣里,胡乱摸索一阵,蹭过alpha紧实的腹肌线条,和腰侧微微内凹的前锯肌,最终落在肚脐下方。   “就是这里痛,”执澜一脸无邪,将脑袋贴在颂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哼哼:“好酸。”   颂感觉全身血流都朝那只小手涌去,近乎沸腾,腹部也随之发烫,牵动着隐秘的欲望。   侧腰和肚脐是他的敏感点,若是被外人碰到,他可能会立即暴走,可执澜的手像是能对抗他天性里的警觉与狂躁,被他触碰到的地方,骨骼和经脉寸寸酥?软,连皮肤也像是要融化掉。   还好,还好有抑制剂。   执澜见颂叔叔不理人,有些失落,垂下眼角小声道:“真的在痛,我没有说假话。”   颂将执澜的手从衣服里拽出来,捧起他的脸认真看了看,嘴唇红润,脸颊泛着淡粉,气色还不错,应该没什么大事。   “是哪种痛?”颂关心则乱,语气里透着紧张。   执澜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以前没有过的一种痛。”   颂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不知是忐忑抑或惊喜,还没等他分辨出这种情绪,又立刻告诫自己,不要高兴过早,事实还需要验证。   “除了肚子痛,还有别的感觉吗?”   执澜揉揉自己的小腹,软声道:“好像……没有。”   颂蹙眉沉思片刻,打算给小东西做一次简单的身体检查。   首先是检查皮肤,omega的分化前兆里,最明显的一点便是皮肤变得细腻滑嫩。   “别动,我帮你看看,”颂丢下一句含义不明的理由,将执澜的睡衣掀起,露出他白皙的胸腹。   突然被扒衣服的执澜:???   颂没多想,伸出手掌覆上他的腹部,刚摸上去就觉头皮一紧,入手一片温软滑腻,与他粗糙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肤如凝脂、冰肌雪肤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曼妙的触感。   有那么一点……好摸。   再摸摸别处吧。   嗯,腰也不错。   背更滑,简直挂不住手。   不知道屁股怎么样。   颂的指尖刚探进执澜睡裤的缝隙,逐渐失控的欲望被抑制剂强行压下来,他像被火舌烫到般快速收回手,暗暗啐了自己一声禽兽。   是很滑很嫩没错,可没有先前的皮肤状态作为参考,根本无从对比,哪里知道变没变?   说不定小崽子天生就长了这么一身糯米糍般的细软皮?肉,这只是他的原始状态,无法作为分化的参考条件。   初步鉴定无果,颂突然反应过来,检查皮肤为什么要挑肚子摸?胳膊腿不行吗?袖子一刷就能摸到……   颂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小蓝:我合理怀疑你在耍流氓   颂爹:咳……这是正经检查身体 第34章 等你长大   执澜已经被摸懵了,长大以后,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抚摸衣服以下的皮肤,下手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颂叔叔,叫他如何能淡定?   小蓝鸟长而密的睫毛眨动不停,眼眶里湿漉漉的,耳尖绯红,痴痴盯着alpha认真的侧脸。   颂抬起头,与他视线相对,怔了一瞬,眸色渐趋深沉,声音低哑:“那个……我帮你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执澜不太明白,叔叔到底在检查什么,肚子痛还需要检查腰和后背吗?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叔叔刚刚还想摸他的……屁股?   执澜眼帘低垂,红晕从耳尖极速扩散开,从脸颊到脖颈,都覆上珊瑚般的色彩。   他就算再天真,这时也明白过来,这种抚摸里带着别的含义。   “探索”配偶的屁股是大部分动物的天性,这里连接着体内的生?殖系统,会分泌特殊的气味,催生荷尔蒙和多巴胺,勾起最原始的本能。   如果对方的生?殖系统足够成熟,并且做好了生育的准备,会在发q期散发出迷人的诱导素,这种味道可以令任何同类异性亢奋难耐,也会让配偶立刻进入情动状态。   这种亲密接触是交配前惯有的调情手段,这一点连执澜都知道,因为他曾看到过狗狗这样做。   所以……叔叔他……想要交配?   执澜整颗脑袋像烧开的沸水,蒸汽从耳朵和眼眶里冒出来,水眸晃动得厉害,还不要命地强调道:   “叔叔,你可以继续摸的,我很喜欢。”   颂几乎是立刻起了反应,连抑制剂也不能阻止这句话掀起的热潮。   “别说傻话,”颂别扭地挪动坐姿,往后退开一截距离。   面对这样令人惊喜的发展,执澜哪肯作罢,又碍于第二条家规,不敢明目张胆地蹭上去要亲要抱,只能用他幼稚的小心思去引诱对方就范。   “现在不止肚子痛了,肩膀和屁股也痛!”   执澜从颂怀里钻出来,快速脱掉自己的睡衣睡裤,仅留下一条纯白色的小内裤,往床屏上一靠,呈大字型摊开。   “叔叔,再帮我检查检查吧。”   颂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光长个头不长心的小蠢货,迟早有一天会被弄死。   “把衣服穿好,别着凉。”颂强压住体内的躁动,声音严厉却低哑。   “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执澜继续煽风点火,软绵绵的眼神里是对alpha的依赖与信任,又带着委屈巴巴和无辜。   颂觉得执澜在说屁话。   不喜欢干嘛捡回来养?不喜欢还细致入微地照顾着,生怕出一点意外?   不喜欢……用得着买那么多抑制剂回来打?   纯属屁话。   见颂黑着脸不理人,执澜小心翼翼靠近些,眸子里带着晶亮的光彩:“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小花苞勇敢地张开第一片花瓣,尽力舒展,炫耀他漂亮的色彩与芬芳的香气,向旁观者证明他已经知晓了成人世界的法则。   喜欢是可以有很多种的,他想要面前这个alpha的喜欢,不是喜欢一只猫咪,喜欢一棵小草,或喜欢一片好看的云朵。   而是对恋人的喜欢,可以随时拥抱,互为依靠,计划共同的未来,探索彼此的身体,在每一个动情时刻,缱绻亲吻。   颂知道执澜说的是哪种喜欢,当然知道。   因为他的胸腔已经被这种喜欢胀满,藏也藏不住。   为了反驳执澜的屁话,颂将光溜溜的小东西揽进被子里,仔细包裹严实,紧接着就低下头来,先亲了下他鼻尖,接着是眼睑和下巴,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这样就能证明了,多么简单。   执澜的反应很乖,身体蜷缩起来,安安静静的,只有肩头偶尔轻微起伏。   卧室飘散着甜甜的樱桃香味,又被alpha馥郁的花香信息素掩盖不少,两种香味纠缠厮磨,围着小小的一方空间打转。   过程中执澜撅了撅嘴,擦过alpha薄薄的胡茬,柔嫩的嘴唇被扎到,轻声哼了哼,反客为主地往对方嘴唇上咬,过于勇敢的后果是被颂按在床屏上亲得喘不过气。   “牙齿放松,别咬人,”颂在掠夺的间隙强势地命令道。   执澜乖得像水一样柔软,立刻放松牙床,任由alpha的舌尖探入他的口腔,执澜上颚细密的凹陷格外敏感,只是被刮蹭了两下,便叫他全身发软。   像是痒,又带着难以忍耐的麻,明明是自己每天都能碰到的部位,被另一根舌头碰到,却带来完全新奇的感受。   过于刺激的感观让执澜不自觉流出生理泪水,颂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吻去他眼角的泪珠,又无比怜惜地轻吮他的下唇,像在吃什么好吃的肉食。   颂将执澜的唇舌都咬到红肿,又去开拓新的地盘,细腻的脖颈和白玉般的锁骨都是不错的下嘴地点。   alpha的长发垂落下来,轻轻扫过执澜的肩颈,让他痒得发抖,又不敢乱动,只能将轻呼扼在喉间。   alpha恶劣地调笑:“平时话那么多,现在倒安静了?”   “别忍着,想叫就叫。”   执澜轻轻“嘤”了一声作为回应,被啃得晕晕乎乎,仍记得最重要的环节——   为什么还不摸屁股?   胆大包天的小蓝鸟牵起alpha的手,往自己身后塞,笨拙地引导他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检查”。   颂的掌心刚触上那团柔软,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摸的是什么,它足够娇小,自己一只手便能完全掌握,又翘弹到不可思议,饱满得像是熟透的多汁蜜桃。   颂忍不住用力抓握上去,掐得执澜一声闷哼。   在走火边缘,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叮铃铃响起来。   十点整到了,家规第一条开始生效。   颂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看眼下的情境,差点一口血涌上来。   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居然被这只小蠢货攻破了。   新买的抑制剂是不是不行?说好的特级强效呢?   “时间到了,回去睡觉。”颂气急败坏地捡起执澜扔掉的睡衣,正反都没分,就一股脑往他身上套。   执澜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叔叔居然会定一个晚上十点的闹钟。   这是什么样的心态?   魔鬼吗?   执澜抱着自己的枕头,委屈巴巴地下床离开,鼻尖通红,站在门边回头看他,再次问出那句屁话:“叔叔,你不喜欢我吗?”   颂努力回忆着童年的困境,以最快速度平息身体的反应,跨下床时,睡裤仍膨起明显的一团,有些别扭。   “那你说,我刚刚在干嘛?”颂躬身摸了摸执澜的发顶,语气无奈。   “亲……亲我?”执澜垂着头讷讷道。   颂又靠近些,将执澜垂落的蓝发向上捋了把,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无聊似的拿拇指在上面来回摩挲:“亲你是为什么?”   “你上次也亲了……”执澜有些委屈:“可你……”   可你居然会定十点的闹钟!   颂捏住他下巴,用了点力道:“可我怎么?”   “为什么要定那些家规?”执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困惑,颂叔叔不让他留宿,不允许主动亲近,怎么看,都像是要推开自己。   “因为喜欢你。”颂回答得很快,语气里却像是带着叹息。   颂将执澜上半身搂进怀里,隔着轻薄的睡衣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娇气的小猫:“喜欢你,才会制定规则。”   “为什么……”执澜眼眶红了,有听到前一句话的欣喜,同时也更加委屈,自然习得了恃宠而骄的本领。   alpha敛去一身锋芒,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安抚自己的小东西:   “喜欢你,才会亲你,制定规则,是为了保护你。”   “是因为……我还没有分化吗?”执澜突然懂了。   “嗯,”颂眉眼更加柔和:“终于聪明了一回,难得。”   颂自认是个身体健康的alpha,本不应该对刚刚的亲密视如水火,他不得不承认,执澜的身体让他着迷,让他疯狂,让他万分享受。   享受到失去理智与自制力,差点放纵自己去侵犯他。   但面对执澜干净的眼神,他瞬间冷却下来,开始认真回想自己的初衷。   “你是一朵迟开的小花,而我是一个粗鄙的恶人,如果你现在就把自己交给我,你会坏掉的。”   颂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用食指勾着执澜的下巴,让对方的眸子对上自己的视线,深邃的眼眶里蕴着难得的温柔。   “那些规则并不是在限制你,而是在保护你,真正被限制的是我,懂吗?”   “等你再长大一些,好吗?”   颂捉住执澜的一只手,握到嘴边亲了亲,又留恋地嗅他纤细手腕上的味道。   樱桃味道的小鸟,太惹人心疼。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蓬松浑圆的白色枕头隔在两人的胸膛间,被两份体温烘得发热,像一对鸳侣在孵化它们珍贵的蛋。   执澜靠在alpha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只觉得无比心安,轻声道:“可我已经在长大了。”   “叔叔,你能不能……早一点喜欢我?”   颂轻笑一声,心软又无奈:“我的喜欢又没长脚,不会跑的,它会一直保留在这里,等你真正长大后,随时可以来取走它。”   执澜抬起头:“如果我是alpha呢?”   “无论你是什么,都没关系。”   颂轻轻搓揉着执澜薄粉的耳廓,低笑道:“喜欢与性别无关,它是纯粹的。”   “没关系吗?”耳畔拂过alpha温热的气息,让执澜禁不住轻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蓝:我与闹钟不共戴天!?(????)??   颂爹(扶额):天知道我经历着什么 第35章 小蓝专属   执澜得到“随时等你取走它”的承诺后,彻底安分下来,收敛了他天真笨拙的求偶方式——   明明是只还没断奶的小猫,却每天撅着屁股去蹭凶猛的狮子,尾巴翘得老高,露出毛茸茸的猫蛋蛋,用水濛濛的眼睛祈求对方闻闻自己,咬一咬耳朵。   狮子能怎么办?   吃又不敢吃,凶还不忍心凶,真的很恼火。   好在小蓝猫终于开窍了,他变成了一个贪婪的守财奴,将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珍宝藏进保险箱里,就连拿出来看一眼也舍不得,生怕叔叔的“喜欢”会飞走。   执澜开始严格遵守家规,重新做回乖巧的宠物,每天努力吃饭,按时睡觉,只期盼着能快一点长大,取出他的珍宝。   颂也总算松了口气,他时常怀疑,要是再被执澜折磨下去,会不会憋出性功能障碍。   独身太久的老男人真的伤不起。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连夜的旖梦让颂精神不济,抚摸执澜的那个夜晚,他像个刚进入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般,在梦里弄脏了裤子。   起床后颂尴尬得无地自容,自顾自发了一通脾气,将脏污的衣物扔进洗衣篮,走进淋浴室冲澡,温热的水流漫过皮肤,在下水口形成小小的漩涡,颂却久久无法冷静。   他脑子里全都是与执澜有关的画面,一帧又一帧,眨眼、噘嘴、泛红的鼻尖、鼓起的脸颊,与性感无关,却勾动他灵魂深处的战栗。   颂又不由自主回想起执澜的眼神,清澈得像是晨间的露珠,轻轻一碰,就会融于指尖,消散在空气中。   他耳朵里也仿佛产生了幻听,是执澜那声变了味道的的“叔叔”,绵软甜腻,勾魂摄魄。   当身体再次发热时,颂狠狠闭上眼,将水阀调到最左边,任由冰冷的水流冲走过剩的欲望。   后来小东西变乖了,可他的梦却再没停过。   男人的欲求不满会挂在脸上,损友米莲娜来庄园里探望了执澜几次,被颂眼下的乌青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   “这位兄台,我看你印堂发黑,实在不妙,贫道掐指一算,你这是命犯红鸾星,劫数在身。”   颂白她一眼:“什么劫?”   米莲娜神秘兮兮地凑近些,一本正经道:“殍劫,看得到吃不着,此乃大劫。”   执澜喂完猫,也跑过来凑热闹:“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米莲娜哈哈笑道:“没什么,刚给你家叔叔安利了一款产品。”   执澜眨眨眼:“什么产品?”   两人都不说话,米莲娜低头拿起手机发消息,一脸坏笑。   叮一声,颂的手机传出微信消息提示音,他皱着眉点开——   【milena】:全自动飞机杯男性用品成人神器,扫码获取宝贝链接[图片]   【milena】:只能帮你到这了,兄台多珍重!   颂表情怪怪的,蹙眉看向米莲娜。   “是什么是什么!我也要看!”执澜兴奋地扒拉颂的手机,想要参与他们的分享。   颂快速锁屏,大掌抓住小蓝毛的头顶往后推:“咳……没什么,日用品而已。”   米莲娜在执澜的视野盲区朝颂比了个大拇指,用唇语告诉他:   谁用谁知道。   当天夜里十点过后,某个老男人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指尖在微信界面停留了三分钟,最终点下“识别图中二维码”,支付三百元果断下单。   这次的物流特别给力,三天后,一个小巧的包裹被快递员塞进庄园铁门里。   颂出门送货了,执澜听到声响从屋里嘚嘚跑出来,捡起包裹看了一眼,这份快递很特别,不是普通的牛皮纸盒,而是粉色的硬质壳纸,像是某种包装精美的礼品。   颂对执澜一向纵容,默许了执澜的小主人身份,雾月庄园里的所有物品,都任由执澜使用,包括他自己。   颂的原话是:我的就是你的,这是我们的家。   执澜自然不会见外,他将包裹拿回屋,好奇心作祟,鬼头鬼脑地摸出把小剪刀,三两下拆掉了包裹上的封条,里面的一层纸盒让他眼前一亮。   “礼物”包装上,是各式各样的水果,猕猴桃、柠檬、草莓、橙子,紧凑地拼在一起,高饱和度的色彩让图案看起来很有吸引力,完全符合执澜的审美观。   这一定是颂叔叔买给自己的礼物。   执澜这样想着,快速拆开包装,拎出个圆柱形的物体,怎么看都像一只杯子。   执澜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杯子”两端都有盖子,颜色与快递箱一样是粉色,奇怪的是,杯身中段还有几个按钮。   执澜又在盒子里摸索一阵,摸出一根充电线。   杯子为什么要充电?   执澜懂了,这是一个鲜榨果汁杯。   他曾在胖达家里见过这种产品,只需要把水果切成小块放进去,按下按钮,内部的刀片会飞速运转,十几秒后,就能倒出香甜细腻的果汁。   叔叔真贴心,小蓝好喜欢。   执澜想试试自己的新礼物,去厨房小心翼翼切了一盘苹果端过来,奈何力气太小,扭不开水果杯的盖子,只得作罢。   虽然不能马上试用,但收到礼物总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执澜回房间拿出自己的小蓝鸟贴画,哼着小曲给水果杯做装饰,半小时后,杯壁上被他贴满了萌萌的q版小鸟。   执澜爱不释手地抱着自己的新礼物,对它现在的外观很满意——   一目了然,小蓝专属。   颂回来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茶几上的“小鸟杯”。   大鸟的领地意识极强,不是家里的东西,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盯着那个杯子的外观看了半响,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自己前不久网购的成人用品。   颂头皮一麻,生出强烈的尴尬情绪。   执澜在房间里上网课,颂放轻脚步,尽量不打扰他,走到沙发旁,看了一眼杯子旁边的小剪刀和快递盒,加上那盘切得歪七扭八的苹果块,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憨包……   把成人用品当成了榨汁杯?   他急忙将杯子拿起来仔细检查一遍,还好,没开封,大概是小东西手劲不够,扭不开刚出厂的新货。   颂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将杯子拿回卧室里锁起来,扶着额头再次打开某宝,重新给执澜买了个卡通图案的果汁杯。   执澜对自己的专属果汁杯失踪事件十分震惊,吭吭唧唧委屈了两天,直到新的快递寄过来,颂给他榨了满满一杯橙汁,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他释怀。   “叔叔,杯子会长脚跑掉吗?”执澜抱着新杯子小口嘬果汁,委屈巴巴吸鼻子。   颂叔叔眼神飘忽,淡淡道:“也许吧。”   执澜垂下眼角:“好可惜,我还给它贴了漂亮的贴画呢。”   颂明显底气不足:“咳……没事,新买的这个更好。”   执澜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真相,还傻乎乎地感激道:“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新杯子也很快被执澜贴满了小鸟,叔叔没骗他,这个杯子很好用,执澜每天都会榨一杯果汁捧在手里慢慢喝,导致颂经常看到小东西抱着杯子舔食的场景。   杯子上的小蓝鸟与执澜的发色出奇一致,怎么看都觉和谐又可爱。   某天夜晚,颂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失踪的小鸟杯,看到杯子上的图案,脑袋里自动浮现出执澜小口舔食果肉的场景。   水红色的嘴唇一翕一合,像是刨成两瓣的樱桃,内里的香甜呼之欲出。   颂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种不可言说的刺激。   颂就这样捧着它愣了半响,天人交战后,将杯子重新锁进了抽屉里。   不能细想,不能脑补,太有罪恶感了。   三百块白花了,这个杯子没法再用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我感觉自己被骗了qaq   颂爹:咳……没骗你,都是榨汁杯   老畜生就是老畜生( ̄へ ̄) 第36章 珍贵的他   又一周过去,颂按照约定将执澜送回研究所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   雾月庄园到巴洲所,同样的落叶小道,同样的距离与路线,颂依旧背着他心爱的小宠,用兜帽将小东西的脸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他吹到一点冷风。   上一次,颂心里想的是送他回去,将生病的小鸟还给研究所。   这一次,颂的心态彻底变了,只是带执澜出趟门,完事了是一定要带回家的。   因为小东西是他家的。   “叔叔,今天还会抽血么?”执澜从兜帽里撅出一张小嘴,贴着alpha的耳廓小声说。   “不怕,只是简单的检查。”颂搂紧他的腿弯,与研究所的门卫打过招呼,直直往主楼走。   “那他们能查出我会分化成什么吗?”   “也许吧,”颂勾起唇角,也许会是一只甜美诱人的omega。   根据这些日子的耐心观察,颂留意着执澜的每一处细微变化,体毛没有增长,手臂和小腿仍光滑一片,肌肉也并无发育迹象,四肢还是那样纤细。   至于某些器官是否二次发育,颂还真没机会观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执澜在这方面特别警觉。   早晨起床时,他们偶尔会同时在主卧的浴室洗漱,颂经常趁执澜放水时推门进去,明明是刻意,却要装作无意,只想看看小鸟的小鸟有没有长大一点。   可执澜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只要门一动,他就会立刻收起小鸟穿好裤子,颂别有用心地探查了几次,也没查出结果来。   小鸟的小鸟长什么样,至今还是一个迷。   究其真正原因,只有执澜心里最清楚:见识过大茄子之后,他才不想暴露自己的小萝卜头,怪丢人的。   颂逐渐放弃了这种变态般的窥探,然而观察范围内的一切迹象都表明:执澜十有八??九会是omega。   颂仍清楚记得余博士的话:他的腺体是因你而生,自然会分化成与你高契合度的omega,像是一种量身定制。   只要执澜分化成omega,是不是就可以逃脱沦为生育工具的命运?   颂满心欢喜,这张刮刮乐已经露出一个角,让他窥见了一片漂亮的玫瑰花瓣。   颂想,自己可能刮到了特等奖。   余博士收到消息后,照例在研究所主楼大门等候他们,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快步走过来迎接。   “小蓝,你感觉还好吧?”余博士绕到颂身后戳了戳那团蒙在兜帽里的小鼓包。   执澜露出脸,冲他甜甜地笑:“余爷爷早安,我一直很好,又长高了这么多。”   执澜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给他看,大约有四五厘米,他每天都会在卧室门上划线记录。   发育期的少年像是夏初时节的麦苗,每一颗细胞都盈满生机,只要给它充足的阳光和养分,细心灌溉,长起来一天一个样。   余博士欣慰地点点头,向大功臣颂老板道谢:“辛苦辛苦,这些日子让你多费心了。”   颂表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我给我自己养老婆,你一个外人道的哪门子谢?   余博士引着他们来到上次的楼层,用酒精喷雾为执澜的鞋底和手掌进行简单消毒,嘱咐道:“今天的检查时间有点长,要听医生的话。”   “好,”执澜乖乖应声,又看向颂:“叔叔,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颂揉了揉他的发顶:“嗯,去吧,检查完还要回家上网课。”   执澜被医护人员带走后,颂呆得不太自在,下意识摸摸裤兜,“去您办公室等吧,我抽根烟。”   等待时间较长,余博士泡了壶茶招待颂:“最近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吗?”   颂懂他的意思,佯装淡定道:“还好,一切如常。”   “没有前兆吗?”余博士明显不信。   “能吃能睡,长高了不少,体重也不错。”   颂不疾不徐抽着烟,刻意避开关键问题,实则眼角眉梢都暗藏着得意,像只叼住骨头的大狗,将食物藏在嘴里不愿给人看。   余博士知道他在卖关子,急也急不来,只能自我安慰:“没事……一会儿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一支烟燃尽,颂神色淡淡地按灭烟蒂,又端起茶杯漱口:“你们和花下所联系了吗?”   余博士揉着眉心沉声道:“很早就联系了,远程会议都开了七八次,花下所的几位核心研究员打算亲自过来监测小蓝的状态,我好说歹说才把人拦下。”   颂怔了一瞬:“这么麻烦?”   余博士叹气:“你以为呢?小蓝可是人家那边的宝贝,又不是一兜白菜,种在咱们地里就不管了。”   颂皱起眉:“他们是什么意见?”   余博士十指交握,严肃道:“到底是重大事故或重大功劳目前还无法定义,只等检查结果出来。”   “重大事故?”颂摆弄打火机的手突然僵住。   余博士:“是的,把人家好好一个准小a养歪了,你和我们都脱不开干系。”   颂哽住,他记得执澜说过,自己十有八九是alpha,目前看来,小东西身上半点alpha的影子也没有。   准小a变成准小o,的确养歪了。   余博士捏着眉心缓缓道:“小蓝与你有绝对的生殖隔离,若他是omega,他的腺体只能接纳你的信息素,却不能和你孕育后代,相当于彻底剥夺了他的生育能力……”   “全世界唯二的生育期紫蓝氏就这样损失了一个,我们拿什么赔?”   “生殖隔离?”颂在余博士的话里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是鸮,他是鹦鹉,这种生殖隔离显而易见。”余博士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在档案柜里抽出一份检验报告。   “那天你带他走后,我用你们俩的保留样本做过基因比对和染色体测验。”   余博士摊开报告,每一页都是复杂的表单和曲线图,上面的字母颂都认识,只是拼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   “紫蓝氏的染色体数为64,而你的染色体数为62。并且小蓝的染色体中有18对端着丝粒染色体,你的只有11对。”   “也就是说,在生殖细胞结合时,你们的染色体无法正常配对,或联会紊乱,不可能完成减数分裂和形成正常的配子……”   颂一脸云里雾里,余博士只好忽略所有的验证理论,直接告诉他结果:“所以,按照常规途径来说,你们俩不可能有后代。”   颂一时难以消化这些信息,他脑子里回响着“你们俩不可能有后代”,眼前突然浮现出执澜失望委屈的眼神。   颂一点也不在乎是否有后代,他曾一度认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却在机缘巧合下拥有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只漂亮的蓝色雏鸟。   颂也曾设想过他们的未来,他愿意一直将执澜当成自己的宝宝,同时也是最亲密的恋人,养育他,教导他,占有他,疼爱他,这并不矛盾。   可执澜喜欢蛋,非常喜欢。   他热爱一切圆形的白色物体,连对蛋丁也能爱屋及乌。   颂不止一次看到小东西将那个圆滚滚的羽绒枕头当成蛋放在身下孵,一到晚上就抱着不放,连梦里都会守护着自己的“蛋”。   那只枕头似乎成为了执澜的……精神寄托。   执澜是一只很想生蛋的小鸟,颂非常清楚这一点,也愿意同他一起完成这个心愿,在他们的巢穴里踩背交尾,让小蓝鸟生一窝可爱的蛋。   颂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会彻底粉碎掉。   他们俩没办法拥有自己的蛋,执澜知道了会不会……很伤心?   颂逼自己冷静下来,镇定道:“您刚刚说,常规途径没办法生育,我想知道,还有常规途径之外的选择吗?”   余博士长舒一口气,语气却并不轻松:“当然。”   颂指尖抖了抖,先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您说。”   余博士目光闪烁:“科学手段可以打破生殖隔离,这种技术早已出现,最常见的手段是体细胞融合和基因工程育种。”   “所以呢?”颂知道余博士话还没说完,否则他不会这样紧张。   “……但这两项技术仅用于农作物与牲畜的品种培育,和单克隆抗体的制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人类或类人的生殖环节中运用过,你应该明白,它违背了伦理。”   “您能为我解释一下吗?”辛辣的烟雾被吸入心肺,反而让颂冷静下来,恭顺倾听。   余博士停顿片刻,选择了最浅显易懂的方式:   “例如西红柿和深海鱼,它们不止有生殖隔离,甚至被划在动植物的界限两端,但科学家可以将深海鱼的抗寒基因转接到西红柿的基因链里,新产出的物种,从严格意义上的生物学定义来说,可以算作西红柿和深海鱼的后代。”   “将一种生物?dna中的某个遗传片断连接到另外一种生物的dna链上去,将dna重新组织一下,就可以按照原生人类的意愿,设计出新的遗传物质并创造出新的生物类型,这与过去繁衍后代的常规途径完全相悖。”   “同理,如果我们无视伦理,将紫蓝氏的蓝发与天性转接到别的物种身上,可以批量生产无数个‘小蓝毛’,这样说你能懂吗?”   “这不行,”颂快速做出反应:“类人不是作物或牲畜,不能被这样糟践。”   余博士苦笑道:“这个道理原生人类也懂,所以我们至今没有这样做过,小蓝和他的哥哥也因此更为珍贵。”   颂眉头紧蹙:“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余博士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另一种手段更近似于天然繁殖,但它同样违背了伦理。”   “这正是我最担忧的一点,如果紫蓝氏真的走到灭绝那一步,我怕小蓝会成为第一个实验品。”   作者有话说:   小蓝:说好的蛋呢qaq   颂爹:乖,咱们先孵枕头   别担心,小蓝宝宝会好好的,大鸟和小鸟的生殖隔离也会解决,相信科学(?˙?˙?)   *文中专业知识主要参考书籍《基因编辑简史》,及纪录片《物竞人择》,还有部分百度百科中的相关内容,如有bug,就当架空吧_(:з」∠)_ 第37章 天真无邪   “什么实验品?”颂瞳孔猛缩,如遭雷击。   余博士平静地与他对视:“体细胞融合,或是更加直观的克隆手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可能!”颂差点掀桌:“克隆?你们把他当成什么了?”   余博士连忙安抚道:“你先别急,我说的只是‘可能’,目前来看,还远远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颂警惕地看向他:“是谁想要这样做?”   余博士叹息道:“五大研究所在学术方向上早有分歧,有激进派和保守派之分。你要相信一点,我和执澜的监护人林茂博士都是保守派,我们将珍稀类人当成自己的孩子、朋友、亲人,一直致力于维护他们的权益,我所担忧的那种情况,是怕激进派会借此发挥。”   “紫蓝氏的社会关注度太高,如果这个物种走向末路,不止是激进派,公民也会出声质疑,研究所每年消耗巨额的科研经费,占用了大量社会资源,为什么连他们心爱的‘小蓝毛’也保不住。”   颂一根接一根抽烟,他没想到,自己的“特等奖”会成为整个社会的噩耗。   他只是捡到了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想要照顾他,想要爱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如果没有生殖隔离,颂想和执澜生一颗蛋,或是两颗,最多三颗,过度生育对omega的身体不好,他舍不得自己的小蓝鸟受这种罪。   等小家伙们从蛋壳里蹦出来,会围着他们俩嗷嗷待哺,孩子们继承了执澜的一半基因,一定很会撒娇卖乖,还可能有一头可爱的蓝发。   这种场景光是想象,就让颂的心软成了一滩水,自觉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可它被现实彻底击碎了。   “您刚刚说的另一种方式是什么?”   颂不得不开始考虑他与执澜的未来,要怎样做,才能在重重阻碍中找到一条出路。   “用你们俩的体细胞进行融合,人工培育后代,”余博士一字一句道:   “我们已经在动物实验中发现了成熟的全能诱导性细胞,这是目前最接近于天然繁殖的科学手段,用体细胞代替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过程,融合成类似于受精卵的生?殖细胞,它能够兼有你们俩的染色体。”   “不行,”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在他心目中,繁衍是一种爱的延续方式,两个独立的生命体因为相爱,以天然的方式结合孕育,产下共同的幼崽。   试管婴儿他也听说过,这种医学技术帮助了许多生殖障碍的伴侣,是整个社会的福音,但他和执澜的情况不一样。   如果让那些人在冰冷的试管中造出他们的“孩子”,那些孩子将不属于他和执澜,而是被圈养在研究所内,成为新的“藏品”。   当生育变成了“生产”,执澜无法拥有自己的蛋,雾月庄园里,也不会有满地乱跑的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找他讨要樱桃和坚果。   爱的延续被人类彻底阻断,这种方式不是繁衍的助力,而是悖论。   “抱歉,您说的两种方式,我都无法接受,”颂按灭烟蒂,眉眼凌厉得如同淬过冰的刀锋。   “我懂,我也和你一样无法接受这样的方式,”余博士坦然道:   “最后一道保险在执澜的哥哥身上,如果小蓝是omega,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另一只紫蓝氏,否则……”   余博士话音未落,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医生将检验报告递给他,面色沉重。   “博士,目前已经可以初步确定,是omega。”   咔嚓一声,红泥茶碗从余博士手中坠落,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水渍溅到裤腿上,他却无心去管,接报告的手明显颤抖着:“完全确定?”   医生点头:“99%,基本不会再有逆转。”   颂在这瞬间百感交集,一时理不清头绪,只是出于本能询问道:“小蓝呢?”   医生礼貌地回应道:“有轻微的低血糖反应,还在病床上休息。”   颂立刻起身往检验室跑,空荡的走廊回响着alpha的脚步声,又疾又重。   他身高腿长,步履如风,不消几步便穿过走廊,猛地推开检验室大门。   室内人俱是一怔,转头朝他看来。   执澜病恹恹地倚在床头,正在喝护士为他准备的甜牛奶,看到颂后露出个无力的笑容,声音绵软:“叔叔,可以回家了吗?”   颂只觉心尖酸痛,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护在掌心里轻轻蕴热:“抽了多少血?”   “好多呢,”执澜眨眨眼:“一管接一管,我的胳膊都抽扁了。”   “乖,再不会抽了,”颂亲亲他的额头,将人拥进怀里。   余博士和医生随后赶到,颂收敛情绪,不动声色地将执澜搂得更紧了些。   余博士的惊讶、惶恐以及矛盾都浮于表面,却不忍惊动执澜。   颂迎上他们的目光,却没有半点慌张,只是安静对视,像是不知道刚刚的检验结果代表着什么。   室内气氛一时凝滞,只剩下新风系统嗡嗡的运转音。   大家都不约而同在执澜面前表现得平静无波,实则心底暗流汹涌。   没有人愿意在小蓝鸟干净无菌的主题乐园里,加入残忍的现实和未知的坏人。   他是一颗天真无邪的星星,一旦成熟,就会坠落凡尘。   “爷爷,结果出来了吗,我是什么?”执澜喝过牛奶,脸颊逐渐有了血色,笑得又憨又甜。   “小蓝真棒,是omega呢,”余博士装作无事发生,慈爱地抚摸他的发顶:“咱们小蓝很快就能完成分化了,会变得更漂亮。”   执澜又惊又喜,不自觉重复着这个单词:“o……omega?”   omega,与alpha天生一对的omega,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叔叔在一起,不用再担心aa恋里的各种麻烦。   执澜美滋滋地回忆着自己的生理启蒙绘本,alpha与omega之间可以咬脖子,产生信息素羁绊,还可以在生育腔内无障碍成?结,alpha的器官会变成撑开的小雨伞形状,像是开花一样……   等等,执澜脸色一变,叔叔的大茄子在自己肚子里开花?   执澜可以肯定,生理绘本上的图示一定刻意夸大过,这不科学。   余博士见执澜面色有异,温声哄他:“小蓝会是一个漂亮又温柔的omega,像你的母亲一样。”   颂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分化期还剩多久?”   医生适时接话:“检查结果显示,他体内的激素浓度很稳定,腺体组织正在快速生成,生育腔发育状况良好,在一个月左右,可以达到性成熟。”   余博士捏着沉甸甸的检验报告,逼自己朝好的方向看,他感激地看向颂:“小蓝的先天体质有很大局限性,是你的信息素滋养了他,分化才会这么顺利。”   颂淡淡“嗯”了一声,不太习惯对方过于客套的语气。   余博士想了想,又交代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是最关键的时期,直接影响到小蓝腺体的最终成熟度和信息素等级,他对你的信息素需求量也会增加。”   颂挑挑眉:“有什么要求您说。”   “在生活上要麻烦你继续给予他精细的照料,要特别注意补充钙质,我们会为他搭配一批新的营养剂,确保每天按量服用。”   余博士朝医护人员打了个手势,他们立刻转身去药房准备。   颂点头应诺:“我会注意的。”   “另外,”余博士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才低声道:“最好能保证每天十六个小时以上的信息素供养。”   执澜眼睛一亮,插话道:“十六个小时,我可以和叔叔一块睡觉吗?”   “咳……”余博士表情有些尴尬:“大概……也许……可能吧。”   执澜突然坐直,头不晕了腿不软了,说话也有劲儿了:“真的吗?”   余博士花白的胡子颤了颤,“最好是这样,睡眠是细胞修复和增长的重要时间段,如果能不间断获取信息素作为催化,会事半功倍。”   “那别的时间呢?怎样才能获取更多信息素?”执澜该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顺杆爬王者段位。   余博士老脸羞红,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个搞科研的老头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咳……尽量增加近距离接触吧,颂你要注意多多释放一些信息素给小蓝,还有适当的肢体安抚,也能调动他体内的激素水平。”   执澜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要翘起来了,此刻他只想感谢余爷爷,感谢医生,感谢这次分化,让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撤销家规第一条和第二条。   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挡他入住主卧,要亲要抱。   执澜虽然脸皮不薄,但是当着长辈说这些还是怪羞羞的,只能暗戳戳比划。   他竖起一根手指,冲着颂摇了摇,又加了一根手指,比了个“二”,接着用另一只手握住嫩葱似的指尖,做了个折断的动作。   明白了吧,闹钟甭定了,门禁也作废了,亲亲抱抱天经地义。   讨厌的家规,拜拜咯。   颂喉头一哽,看懂了执澜的手势。   他的小蓝鸟断奶了,毛也长齐了,可以开始肆无忌惮地求偶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一起睡一起睡   颂爹:有生之年   小蓝终于是omega了(?????ω?????)为了庆祝颂爹喜提老婆,有一辆手扶车正在进站   *文中有一句话出自《天真有邪》林宥嘉   在他干净无菌主题乐园?加进了坏人   有种成熟?名叫坠落凡尘 第38章 掌心盛开   执澜的分化结果出来后,余博士第一时间与花下所联络,反复探讨协商后,将对方的回信转达给颂。   执澜的监护人林茂博士只用了短短的一句话表明态度:请保证小蓝的健康,他是花下所的孩子,我们不会让他受到其它伤害。   颂悬起的心总算落到实处,世间的善念总是多过恶意,想要保护执澜的人不止有他,至少余博士和花下所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未来的路,也许并没有那么难。   天气渐渐入冬,万物蛰伏,连老猫蛋丁也像挨了霜打,成天缩在猫窝里犯困,执澜却像一株淋了金坷垃的作物,一个劲儿疯长起来。   小蓝鸟的骨骼快速抽长,整个身体线条拉伸舒展,连眉眼也渐渐褪去稚气,有了点美人的雏形。   颂看着自己的小花苞一点点盛开绽放,那些忐忑和忧虑渐渐平息,转而被期待和欣喜充盈着心房。   当一场北风将气温降到零下时,庄园里的供暖锅炉烧了起来。   颂从汤叔的农场里运来干枯的秸秆和稻壳,加上处理好的木材一起投进暖炉里,滚烫的蒸汽通过管道输送到室内,让冻蔫的肥猫和小蓝鸟重新活跃了起来。   执澜洗完澡后穿了件薄薄的睡衣满屋乱跑,和蛋丁玩你跑我追的游戏,拖鞋落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夹杂着执澜咯咯的笑声,让偌大的房子充满了生气。   颂披着毛呢大衣,趿拉着棉拖鞋,坐在阳台的门沿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睡在身边的小东西最近甜得不正常,定性为omega后,他就一天比一天甜,皮肤也实打实地变好了,触感光洁得像是上好的绸缎,一到晚上就往身上黏,还没有理由拒绝他。   以前颂尚能忍受,毕竟执澜看起来过于稚嫩,可现在的他已经几乎褪去了所有的青涩,眉眼轮廓里有了成年人的模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omega特有的甜美诱惑。   小樱桃彻底熟了。   前些天的一个早上,执澜梦遗了,这是青春期男孩必定要经历的第一步,代表器官发育成熟,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生理现象。   执澜却因此吓坏了,臊得满脸羞红,捂紧被子半天不肯下床,试图隐瞒自己“尿床”的丢人事迹,颂只能好声好气哄着他,给他讲最基本的生理常识。   这件事过后,执澜单方面觉得自己长大了。   长大的潜台词是可以拿走属于他的“喜欢”,附赠品是更为磨人的亲昵与纠缠。   颂的抑制剂用量从一支加到两支,他隐隐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第五支烟抽完时,十点整的闹钟准时响起,并非之前的家规门禁,而是上床睡觉时间。   颂刚走进温暖的室内,还没来得及脱掉大衣,就被抱住了腰,执澜偷袭成功,用脸蹭着他的衣襟,嫌弃道:“叔叔臭死了,讨厌抽烟。”   执澜仗着家里的暖气,只穿了单衣,守在阳台门边伺机偷袭,冷风透过缝隙灌进来,将他手脚冻得冰凉。   “不抽烟抽你么?”颂恼火地将人扛起来带回卧室,一把塞进被子里,执澜也不反抗,等颂上了床就往身上爬,最后颂靠着床屏抱住他,他才消停下来。   “抽烟很臭,不喜欢,”执澜小声嘟囔着,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想要驱散叔叔身上的烟味,后颈不自觉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甜香。   颂一言不发,默默抵抗着樱桃味道的omega信息素,新生的腺体正是最有活力的时候,执澜又是刚刚才分化成omega,还不能熟练控制自己的腺体,不知道该如何收敛信息素。   小鸟纵火,大鸟遭殃。   颂每天晚上都要遭受这样非人的对待。   “你别闹我,我就能少抽一点,”颂摇头叹息。   执澜本想说:身体健康是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赖给别人呢?看到颂额角暴起的青筋,自知不能再招惹他,乖乖闭嘴。   颂关上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了盏小壁灯给执澜睡前上厕所照明,接着便闭眼假寐,陷入自我催眠中。   催眠内容:他还小,他还小,不能吃,不能吃,忍住,忍住。   执澜老实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做各种小动作,试图吸引颂的注意,上下嘴唇黏在一起又分开,发出“啵啵”的声响。   “怎么了?”颂掀起眼帘,明知故问道。   执澜不说话,用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嘴唇,暗示很明显,想要睡前的亲亲。   颂也懒得跟他讲客气,长臂一伸,把omega捞到怀里凑上去一个深吻,直接把执澜亲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没过一会儿,执澜就推开他,大口喘着气,接着反客为主地岔开腿坐到了alpha身上,这是执澜最喜欢的姿势,有些孩子气,像是小孩被爸爸托着屁股搂在怀里。   小壁灯昏黄的光线为室内铺上一层柔色滤镜,执澜双手捧着颂的脸,用水汽氤氲的大眼睛望着他,水红的唇瓣落下去,一直从他的眼尾亲到鼻尖,再慢慢贴上嘴唇。   淡淡的烟味混合着花香信息素,烟草的粗犷调和了麝香百合的魅惑,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就像眼前的alpha,冰冷中蕴藏着温暖,刨开他坚硬的外壳,内里满是柔软的花瓣。   这味道其实一点也不臭,执澜很喜欢,于是像小奶狗一般用鼻尖在alpha脸上拱来拱去,故意去碰他的胡渣,被扎痛了又小声哼哼,又娇又黏。   颂眸光微暗,五指探入他的发间,在他唇上轻轻一咬。   执澜瞪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用他生涩的求偶技巧撩拨对方,半晌过去,他软软趴下来,嘴唇落在颂的脸颊边。   “叔叔,”他抓住颂的手往被子里放,脸颊绯红:“我是不是又要尿床了……”   颂的指尖被他引导着,触碰到一个暖烘烘的物体。   颂瞬间明白过来,小崽子这是起了色心。   颂喉结滚动:“说了不是尿床。”   执澜夹紧双腿蹭了蹭,没有回答,哼唧两声后低头咬住颂的肩膀,一下一下磨牙,像是憋了一股劲,柔软的嘴唇嘬吮着,全凭本能向自己的alpha?索求着。   至于到底在索求什么,执澜也不知道。   “很难受吗?”颂声音彻底哑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应对这样的状况。   执澜仍咬着他的肩膀磨牙,用了点力道,当他发现即使咬人也无法缓解自己的躁动后,扭头把脸埋在颂的颈窝里闷声说:“叔叔,你帮帮我吧,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颂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执澜顿时脸更红了:“我……我不知道。”   alpha的目光向他扫来,眸色一点点变浓变暗,在昏黄的房间里,气氛变得十分危险。   颂的视线如有实质,执澜感觉自己像是被猎食者锁定的猎物一样,动也不能动,终于知道怕了,手忙脚乱从颂身上爬下来,想要逃跑。   可惜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惊慌的小鸟被重新拽进猎食者的怀抱里。   颂突然起身,天旋地转,执澜被反过来摁住,双手被紧紧抓起按在床屏上,alpha以绝对强势的姿态俯视他,突然欺身,嗜血的尖牙凑到他细嫩的脖颈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皮肤上,带起一阵颤抖。   这种感觉对小蓝鸟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alpha的力气太大,他浑身都在痛,又不敢乱动,脖子上被咬出了许多痕迹,他能感觉到有些地方还被alpha的尖牙咬破了皮,却带来一阵剧痛之外的奇特感受。   “叔叔,不要吃我……”刚刚成熟的小omega出声求饶,带着微弱的哭腔。   颂呼吸一滞,按住执澜的大掌渐渐松了力道。   “别怕,不吃你。”   执澜仍不信,捂着自己的脖子往后缩,怯怯地看向颂。   “不是让我帮你吗?”颂轻笑一声,像是如释重负般:“乖一点,会让你舒服的。”   执澜还没反应过来,颂便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看似强势,落在他脸上的力道却很温柔,另一只手探入他口腔里搅弄起来。   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按压着他的舌根,执澜吓坏了,不自觉分泌大量唾液,濡湿了alpha的手指,执澜又怕又羞,只能用柔嫩的舌尖去讨好他,轻轻舔舐嘬弄,无师自通地用嘴唇包裹住那两根手指吮吸起来。   “乖孩子,很好。”   颂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低头吻下去,软软的双唇被裹进嘴里,带着口水的手掌滑进被褥里,褪去执澜的睡裤和内裤。   火热的唇吻着白皙的脖颈,颂像逗弄小猫一样吮过执澜的每一块软肉,惹得他低吟轻颤,执澜被亲得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紧紧搂着alpha的臂弯。   “乖宝,把腿张开。”   执澜两条细白的腿原本并在一起轻轻蹭着,等颂的手摸到他腿间时便夹住缩了缩:“叔叔……你要干嘛?”   “干你,”颂亲着他,声音低哑,逗弄过之后又认真道:“你的生殖腔还没有发育好,只能先用手帮你。”   执澜眨动双眼无辜地说:“叔叔要摸我的小萝卜吗。”   颂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他说的什么,轻笑一声:“omega不需要太大,够用就行。”   不等执澜说话,颂便掰开他的双腿,转眼把他压在身下。   执澜被吻住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箍着他手腕的大手渐渐放松了力道,执澜的手便滑落下来,渐渐抱住了alpha宽阔精实的后背。   这个动作鼓励了颂,湿润的指尖抓住小东西秀气的茎身,轻轻地挤弄着顶端。执澜低低地尖叫一声,手臂和双腿都无力地轻颤着,整个下身都泛着难以承受的酸意。   “呜……叔叔不要……”   粉嫩光滑的小萝卜被alpha的大掌捉着,执澜小声呜咽,原本白皙的会阴到腿根处一片潮红。   执澜的哭腔里渐渐带上了娇喘,看似得了趣,alpha的大手抚上他圆润可爱的小球,施力微微按压,粉嫩的性器颤动高翘,不可抑制的快感吓到了未经人事的执澜。   独身老男人的手法炉火纯青,不过两三分钟,执澜便猝不及防地射出来,并被恶劣的大手挤尽了白液。颂将他翻了个面,留有余温的精液被涂抹到那个无人造访过的入口,细细推开揉捻。   “叔叔,我怎么……这么快就尿了……”执澜羞红了脸,虽然没有经历过,却本能地觉得有点害臊。   颂鼻息粗重,哑声哄他:“快一点也没事,你以后又用不着它。”   两瓣蜜桃似的臀肉被拨开,小壁灯的光线正好照过来,颂能清晰看见里面丰盈的液体,穴口轻轻颤抖着,手指的拨弄之下,湿漉漉的水光和粉红的嫩肉一览无遗。   执澜不敢动,却能感觉到舒服,比刚刚前端的刺激更为明显,他全身被酥软的电流麻痹着,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   颂的手指温柔地插入,拨开温热的小穴,穴口处层层叠叠的嫩肉愈发清晰地暴露在alpha猩红炙热的目光之下。   那里实在是太小太窄的样子,柔嫩到只想肆意征伐它,彻底破坏它。   颂忍不住在他弹翘的臀尖咬了一口,执澜脑海里迷蒙一片,叔叔不但摸了屁股,还咬了它,这就是交配吗?   颂借着暖色的灯光看向小东西遍布情欲的身体,像是亲手摧毁了一件无比圣洁的神赐,罪孽深重,更深层的快意却涤荡着他的灵魂。   “嗯呜……叔叔,不要看……”执澜似乎感应到他炙热的视线,快要哭出来,咬着枕头娇软地甜喘。   “不看怎么帮你?”   “别怕,宝贝很漂亮,看起来很好吃。”   执澜听着叔叔用低沉的嗓音说出他从没听过的话,身体像是被点起了火,腰窝都羞红着,他不知道这已经是程度最轻的床笫私语了,颂的本性远比这恶劣百倍。   手指在紧致的蜜穴中搅拌出黏腻的声响,太多快感让执澜无法使出力气,他被咬住后颈,身下遭受的对待却更加磨人。   细嫩的穴道里被揉弄得酸胀绵软,执澜连鼻尖也忍不住酸了,紧紧闭着眼睛,双颊羞耻地泛着酡红,身后渗出的液体浸湿了alpha的整个掌心,甚至流到了床单上。   颂很满意他的反应,刚刚成熟的小樱桃,看起来很多汁呢。   颂待他适应后,又加了一指,指节在微微凸起的软核上捻弄按压,最敏感的部位被直接触碰,执澜发出奶猫般的娇吟,敏感的肠壁一缩又一缩,证明了他身体的愉悦。   “呜……不要了……”   被刻意地摩擦着敏感点,执澜真的哭了出来,后穴也急促收缩,贪婪地吮吸着alpha的手指,小声尖叫着达到了高潮。   这次高潮格外绵长,执澜的身体在发抖,哭着去抓颂的手臂,颂松开执澜的后颈,在他前端再次射出前,缓缓撤出那根作恶的手指。   “乖宝,忍住,不能再射了。” 第39章 不是分开   执澜又梦到了那只黑色的大鸟,梦里的他不再是光秃秃的“小恐龙”,执澜努力举起翅膀扇动两下,能看到稀疏的蓝色翅羽,怪好看的。   大鸟从远处飞来,落在巢里,依旧给他哺喂食物,这次他们的体型差再没有那么大,执澜只要一抬头,就能啄到大鸟光泽华丽的胸翎。   填饱肚子后,执澜软绵绵地往大鸟身上黏,想与对方亲近,大鸟却突然垂下脑袋,艳红的眉羽下是一双冷冰冰的眼睛,锐利的瞳孔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美味的猎物。   执澜“嘤嘤”叫了两声,大鸟眸子一暗,猛地将他按住,倾身踩在他的背上,尖利的鸟喙咬住他的后颈。   执澜在一瞬间翻身坐起,后颈的腺体突突跳个不停。   “醒了?”房门刚好被推开,颂看见执澜圆睁的大眼睛,挑起眉梢,似乎没想着他会这么早醒。   执澜呼吸急促,被刚刚的噩梦吓坏了,为什么一直哺喂自己的“爸爸”会突然掐住他,还恶狠狠地踩在他背上咬脖子,是要吃掉自己吗?   颂的视线在执澜身上停留了几秒,原本还在关心他惨白的脸色和额角的细汗,目光不自觉被他胸前的景象吸走,眼神变了。   执澜愣愣低下头,看到自己光溜溜的上身,连忙弯腰去扯被子,想要遮挡胸前斑驳的痕迹,苍白的脸颊极速转红。   到这时候,他的五感才彻底回笼,脖子好痛,前胸后背都痛,腿好酸,眼眶也泛着热意,像是流了太多眼泪,涨涨的。   昨晚那场单方面的“帮助”后,颂将他抱去浴室清理,洗着洗着,颂就哄着他做了点别的事,少年的腿隙像是滑嫩的水豆腐,让饿殍似的老流氓占了去。   过了一晚,手腕上淤青散出来了,几道青紫的指痕在执澜糯米糍般的皮肤上显得分外明显,到这会儿还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急着扯动被子时酸痛难耐,让他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执澜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又感受到腿隙处火辣辣的痛,记起了昨晚在浴缸里遭受的“酷刑”,眼眶彻底红了,嘴巴一瘪,开始掉眼泪。   “呜……你只说要帮我,没说帮了还要还债的。”   “早知道就不要你帮了,叔叔是小气鬼……”   “我不要起床了,我起不来,好痛……都是你弄的。”   颂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把我当成圣人还是公公呢?”   “这种事是双方的,欠了债自然要还。”颂帮他拉起被子,把执澜的肩膀和脖子都裹得严严实实,又隔着被子把他抱着,两人一瞬间挨得很近。   alpha呼出的热气洒在执澜脸颊和耳廓上,执澜不自觉回忆起梦里被黑色大鸟咬住脖子的场景,当时也是这样的感受,对方强烈的占有欲和鲁莽的动作吓到了他。   傻乎乎的小蓝鸟好不容易求偶成功,踩背交尾的季节也刚好来到,他却临阵退缩了。   颂耐着性子为他涂上消肿散瘀的药膏,眼看着抹完了小半管药,不免感到些许心虚,还是太嫩了,没法下口。   冬季的天亮得晚,执澜哭过之后,扛不住过度消耗的精力,又渐渐睡了过去。   房间里萦绕着樱桃与花香混合的味道,浓度颇高,颂特意散发了一些安抚信息素,被暖气蒸腾着,让执澜睡得很安心。   颂透过窗帘缝隙看到是个阴天,积雨的云层压得很低,过了没多久,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还夹杂着不成片的雪花。   窗外雨声滴答,颂皱着眉头查收今天的订单地址,为执澜留好早饭后,百般不情愿地顶着风雪出了门。   大鸟本来就眷恋归巢,如今巢里还多了只招人疼的小媳妇,实在是件消磨意志力和动力的事情,又称甜蜜的负担。   执澜起床后,收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视频通话邀请,彼时他刚吃完早饭,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刷微博,不停找粉丝聊天,蛋丁趁坏脾气的家长不在,溜进卧室里,趴在床尾陪着他。   视频的发起者是茂爷爷,执澜眼睛一亮,立刻点击接受,画面里出现研究员林茂慈蔼的面容。   执澜兴奋地叫他:“爷爷,您怎么有空给我视频。”   林茂笑着应到:“当然是想我们的小蓝了。”   执澜立刻直起腰坐得端正,还是花下所那只乖巧的小蓝鸟:“大家都还好吧?”   林茂温柔地看着他:“好着呢,大家都很想念你,连大黄都每天去你屋门口蹲着。”   “我也好想大家,最想爷爷您,”执澜又像只雏鸟般撒起娇来,虽然他外型长大了很多,内心还像是一块清透无邪的水晶。   林茂停顿了片刻,认真道:“小蓝,你要准备一下,一周后,小窦会带你去一趟楚江研究所,到时候我也会去与你汇合。”   “为什么要去楚江?”执澜一愣,眼见着慌张起来:“你们不会是在楚江所给我找了新配偶吧!”   出差等于求偶,执澜早已形成了这样的思维定式。   眼下他分化成了omega,米莲娜明显不再合适,执澜仍记得茂爷爷的话:若是发生小概率事件,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执澜一点也不想要别的办法!他已经给自己找好了alpha,谁也不能把他和叔叔分开。   “想什么呢,配偶又不是菜市场的萝卜,我们也挑不出那么多来,”林茂哭笑不得,无奈地安抚他:“只是去探望你的父母,你哥哥也会去的。”   “要去看爸爸妈妈吗?还有哥哥?”   执澜又惊又喜,眼珠转了转,追问道:“我还可以带别人一起去吗?”   林茂早就听说了执澜被一只b级鸮属类人绑定这回事,自从他被人拐去当童工起,就在花下所掀起了轩然大波。   若不是巴洲所的余博士一直强调对方其实心地很善良,他的住所就在研究所隔壁可以随时照应,并且执澜本人的意愿很坚定,林茂恨不得亲自飞来巴洲抢人。   最后出了腺体诱导这档子事,林茂彻底佛了,天生带有缺陷的小鸟终于自然分化,虽说是omega,也算是喜事一件,他对那只大鸮的成见也缓和了不少。   飞出去的小鸟泼出去的水,这才没几个月,小蓝就给自己找好了新的家属,不得不表扬执澜的能干,明明是只小憨包,在求偶这件事上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林茂不由有些好笑,又感到欣慰:“可能没办法带他去,研究所之间的交流属于高等级机密,不方便外人参与。”   “这样啊……”执澜可惜道:“那我们要去多久?”   林茂目光里带着心疼:“不会太久的,只是一个短差,就像你小时候爸爸妈妈过来探望你一样,他们年纪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以后可能都要由你和哥哥去探望他们了。”   “嗯,我会好好准备的,”执澜懂事地点点头。   他们一家人被分隔在三座不同的研究所,每隔三五年,才会有一次短暂的“交流”机会,执澜对亲人的印象实在过于模糊,直到现在,他仍无法记起他们清晰的面容。   终于又能见面了,执澜不由有些心酸。   颂从外面回来时,长发上沾染着湿气,大概是行程太急,淋着了雨。   他一进门,还没脱掉大衣,就径直往卧室走,蛋丁听到脚步声,机敏地逃出主卧,以免和他发生正面冲突。   看到自己的小鸟正蹲在被窝里“孵蛋”,颂瞬间安心下来,他搓热了手探进被子里,掌心贴在他腰上摩挲两圈:“还疼吗?”   执澜绷紧了身体,又想黏他又有些害怕:“还疼的。”   颂的掌心慢慢退出去,握了执澜的一只手道:“休息一天吧,今天不用上网课了。”   执澜裹紧被子,只露出个脑袋,蓝色的软发下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耳朵,在床上慢吞吞地挪,跟一只行动力迟缓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他把脑袋挪到颂的膝盖上,仰起脸小声说:   “叔叔,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分开了。”   颂心尖突然猛地一颤,“你说什么?”   执澜见他突然变青的脸色,连忙解释道:“我要出一趟短差,去看望我的爸爸妈妈,我问过研究所了,他们说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颂呼出一口浊气,差点被执澜前半句话吓得心肌梗塞,于是迁怒于这个说话不一次性讲清楚的小傻子,掌心再次探进被子里,用了点力道打他的屁股。   “这不叫分开,笨蛋。”   作者有话说:   要分别两三章了,小蓝会经历一些让他心理真正长大成人的事情,顺便帮颂爹开启一个时光大法,小蓝回来时,就是可以真吃的大美鹦了(?ω?) 第40章 学会长大   朝雾还未散去,一辆红色皮卡从庄园中驶出,车速不快,仅仅将车子的性能发挥了十分之一,仿佛是车主刻意放慢了速度,抗拒着此去的目的地。   坐在后排的两人各有心事,执澜全程一言不发,垂着头露出个泛红的鼻尖,小窦哄了他好一会儿也没见起色。   最后还是颂出声打破了平静:“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们。”   执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很轻很慢地说:“叔叔,我会想你的。”   颂没再说话,他心里却不比执澜好受,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这是第一次不能跟执澜一起回家的日子,小鸟长大后会去独自探索天空,他们原本温馨圆满的巢又空了。   颂回忆起刚把执澜捡回家那会,小东西不告而别时他的心情……   空巢老人,名副其实。   皮卡突然加快速度,飞掠过街道,二十分钟后已经驶上了机场高速,在某段空旷的路面隔着车窗向上望,能看到成群的候鸟飞向南方过冬。   执澜被发动机震动的频率晃得迷迷糊糊,恍然间感觉自己像一只漂浮在天空上的风筝,没有飞得太高,线的彼端,是颂在牵着他。   这就是对家的挂念,对家人的不舍吗?   体验虽然不太好,但它让执澜感受到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种情绪。   小窦也倍觉新奇,执澜从花下来巴洲那次,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才过了两三个月,都知道恋家了。   抵达机场后,颂停好车,拎着行李将两人送到航站楼的地面层,风里裹挟着细细的雪花,落在执澜发顶上,颂皱着眉头为他拂去落雪融化后的水珠,将一板药片递到他手里:   “登机以后,把这个药吃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再吃一片。”   小窦看了眼药片的包装,恍然大悟道:“还是颂老板细心,连我都忘了小蓝晕机这回事。”   执澜揪着颂的衣领,用鼻尖轻轻蹭着他胸前的衣物,带着哭腔撒娇:“那我走了。”   颂保持着搂住他姿势没有动,良久,才用另一只手摸摸他冻凉的耳垂,低声道:“不要什么事都依赖小窦,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   最后阶段的信息素供养已经完成,执澜对颂的依赖度不亚于标记过后的alpha和omega,他拼命吸入对方身上的花香,摇摇头说:“叔叔,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颂松开了搂着执澜腰间的手,用温热的掌心在他脸上拍了拍,低头凑过去,对上执澜娇气又委屈的眼神,用克制过后显得冷硬的声音说:“你要学会自己长大。”   颂在此刻感觉到深深的无能为力,他没办法扣留执澜,没办法阻止他去完成研究所安排的任务,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将面对更残忍的考验,到那时候,如果他的小鸟能坚强一点,会不会有更圆满的结果?   执澜直到登上飞机的那一刹那,才想通那句“你要学会自己长大”。   长久以来,他好像已经习惯于当一件珍贵的藏品,当一只乖巧的宠物,还傻乎乎地把颂当成爸爸来依赖,一味索取对方的怜爱,直到他凭着一股天真无畏的憨劲,愣生生讨要到了叔叔的喜欢。   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相伴一生的配偶,还能继续躲在蛋壳里当一只雏鸟吗?   执澜张开手,看向自己宽厚了一圈的掌心,和仍在抽长的腕骨,好像明白了一点点:长大不止是身体的发育,腺体的成熟,为他心心念念的生蛋做好准备。   他狭窄的视野需要开阔,幼稚的心境也需要磨砺,他只有从蛋壳里飞出来,脱离那层坚硬的保护,才能去认识真正的世界。   而这一切,研究所从未告诉过他。   他们抵达楚江机场时,执澜仍是满脸心事,从头到脚都蔫蔫的,怎么都提不起劲,他也没想到,前来接机的除了早他们两天抵达楚江的茂爷爷,还有自己的哥哥执蔚。   执蔚在出站口一把截住垂着头走路的执澜,将他抱起来转了三圈,吓得执澜差点尖叫出声。   “看看我们家小宝,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高大俊朗的蓝发alpha眉眼间带着笑意,宠溺地亲了亲执澜的额头:   “是不是都把哥哥忘了。”   执澜愣愣看向抱着自己的人,从陌生到熟悉只用了一秒,记忆里的画面纷沓而来——从他记事起,每次见到哥哥,都会被这样抱起来转圈。   最初是半大的小男孩试图抱起矮墩墩的小团子,一个没留神,双双滚倒在草坪上,明明是小个的压在大个的身上,小个的居然还因此大哭了一场,奶声奶气哼唧着:哥哥坏,再也不要哥哥了。   后来哥哥长成了高挑的少年,能轻易将瘦弱的他举起来,才第一次有了拥抱转圈这个传统,并就此保留下来。   再后来哥哥分化成alpha,每逢家人团聚的那几天,都会整天抱着他不撒手,连上厕所都要背在背上送进送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没长手也没长脚。   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却都埋藏在执澜深层的记忆里,占据了心房中最柔软的角落。   这个蓝头发的大个子是他的哥哥,他们有一样的漂亮羽毛,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林茂看到小哥俩黏糊糊地抱在一团,无奈地笑道:“大蓝,你吓到他了。”   “哈,我家小宝还是这么胆小。”执蔚这次也没舍得撒手,alpha和omega体型差异明显,长高后的执澜还是逃不过被当成胸部挂件的命运,被执蔚一路抱回楚江研究所。   近五年没有见过面,执澜还没能立刻找回与哥哥的亲近感,只得乖巧地缩在他怀里,不乱动也不做声,像只安静的人形玩偶。   执蔚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弟控属性,一路上乐此不疲地与林茂聊着与执澜有关的话题,眼角眉梢都是欣喜。   “分化成omega挺好的,小宝从小就漂亮,本来就是omega的模样,我都没法想象他变成alpha会是什么样,他这么胆小,怎么敢下口咬人家的脖子?”   “我只是没想到小宝能这么快找到对象,还是咱们家基因好,小宝这么漂亮,想要什么样的alpha没有。”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那个走狗屎运的alpha,凭什么他这么好运,捡到我们家宝贝老幺,简直了。”   林茂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咳咳……你注意收敛一点。”   小窦听他无脑吹弟吹了半小时,耳朵都快起茧了,小声嘟囔道:“有弟弟了不起啊。”   执蔚得意地挑挑眉,笑容里带着些许痞气:“怎么着?我有弟弟就是了不起,难得有机会,还不让人炫一下吗?”   大蓝的亢奋情绪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楚江研究所,进入研究所大门后,大家脸上的情绪不约而同低落下来,像是笼上了淡淡的愁绪。   执澜有些不解,刚准备开口询问,执蔚将他抱到一扇门前,放他下来站好,又替他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服,轻声说:   “妈妈在里面,她不太好,你进去看看她吧。”   作者有话说:   先说好不要磕骨科,大蓝是个基佬,只喜欢alpha(???????????)emmm,他还是个受   紫蓝氏:危!!! 第41章 殊途同归   执澜紧张地牵住哥哥的袖口:“我自己进去吗?”   执蔚点点头,轻抚他的发顶作为安慰:“别紧张,只是想让你和妈妈单独相处一会儿,我就在外面看着你们。”   执澜欲言又止,垂下头默默转身,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指尖有些颤抖。   妈妈与孩子,本该是世界上最亲最黏的关系,从一条脐带连接共生,到用香甜的乳汁供养哺育。虽说卵生的飞禽属类人没有脐带构造,但执澜也曾在妈妈的肚子里汲取她身体的养分,共享她的体温和脉搏,从一颗微小的细胞长成了圆滚滚的蛋。   真正让执澜难过的是,他对妈妈这个概念很陌生,妈妈对他来说,远不如茂爷爷、小窦,甚至是花下所的任何一员来得亲近。   哥哥执蔚至少是疼爱他的,这种暖融融的亲情保留在执澜的记忆里,只要一见上面就能被唤醒,可以无条件信任依赖对方。   至于妈妈,执澜脑中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可能是他太笨,一次都没记住,又或许是那些记忆太过冰冷,执澜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将它们彻底删除了。   金属门锁发出“咔哒”的回弹声,房门在执澜身后自动阖上了。   病房里是铺天盖地的白色,执澜看到了一道苍老消瘦的身影,她背对着门的方向,花白的发丝有些凌乱,肩背佝偻着,静静望向窗外葱郁的绿植和一方小小的天空。   “妈……”执澜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粗糙的石头,他使劲咽下它,怯声唤道:“妈妈……”   病床上的身影没有回头,执澜的手掌不自觉紧握成拳,走到病床边,又恭顺地唤了一声:“妈妈,我来看您啦。”   这次执澜终于得到了回应,辛卉缓缓转过身,她半靠在床头,手背上扎着输液管,静静看向不断发出声音的外来者,动作异常迟钝,像一具老旧生锈的机械。   执澜在刹那间愣住了,很难把眼前的女人对应到妈妈这个称呼上。   她实在是太老了,额间眼尾都是纵横的皱纹,嘴角夸张地垂着,干枯皲裂的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瞳孔里也没有任何光彩,空空洞洞,仿佛无机质般粗糙晦暗。   “妈……妈妈……”执澜的脸色变得苍白,努力咧嘴冲她笑了一下:“妈妈,是我啊,我是小蓝。”   辛卉的眼睛缓慢眨动一下,依旧没有神采,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看着执澜,像是看着完全陌生的人。   “妈妈,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执澜……小蓝,执蔚哥哥的弟弟,我……我一直住在花下研究所,您还去看过我呢。”   执澜浑身都在发抖,语速极快,声音却越来越喑哑,对方毫无感情的视线,冻伤了他的声带。   辛卉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终究没有回应他。   在执澜彻底崩溃之前,病房门被推开,执蔚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场景,忙着出声安抚道?:“小蓝,别慌,妈妈她记得你,只是没办法回应你。”   林茂跟着执蔚一起进来,搂住执澜的肩膀揉了揉:“辛卉女士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也在极速退化,这是每个人都必然要面对的事情,这次叫你过来,也是想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执澜快要哭出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不记得妈妈的声音,也不记得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老,这么衰弱。   林茂深深叹气:“辛卉女士已经73岁了,巴丹氏类人的平均寿命在65岁到75岁之间,研究所一直在努力,可是已经快到极限了……”   “可是爷爷您也68岁了啊,您看起来这么健康,也很有精神……平均年龄又不是定数,您跟我说过的,只要多做运动,好好吃饭,就能长命百岁,活很久很久……”   “年纪大也不代表会彻底失去健康啊!”执澜的嘴唇抖得厉害,眼睛里掉出大颗大颗的泪滴,一副全然惊慌失措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妈妈会是这样?”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两位高大的男人,执澜愣愣偏过头,从发色上辨认出左边那位是自己的爸爸,全世界四分之三的紫蓝氏,眼下都聚集在这个病房里。   执垣的蓝发也染上了花白,可他同研究员林茂一样,看起来身躯挺拔,精神矍铄,他看到执澜后,迟疑地迈开脚步走到小儿子身边,张了张嘴,声音里难掩疲惫和沙哑:“小宝,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妈妈……”   执澜一点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甚至没有因为见到爸爸生出半点喜悦,他执拗地抹着眼泪,哭着一遍遍追问:“不用给我道歉,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妈妈是omega。”   执垣单膝蹲下,捉住小儿子冰冷的指尖拢在掌心里搓热,“妈妈是omega,所以她很伟大,也承担了更重要的责任,她用自己的健康作为筹码,向上帝交换了你和哥哥,你们都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执澜根本听不懂爸爸的话,茂爷爷说过alpha是挺立的大树,omega则是漂亮的花朵,他不明白omega为什么会代表着虚弱和枯萎,花朵不应该是鲜艳又美丽的吗?   很快执澜开始感觉到心痛之外的另一种疼,他的腺体一下又一下地抽痛,仿佛在提醒他,自己也是omega。   看到执澜脆弱易折的样子,执垣身边的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林老师,你们花下所从来没有对他进行过这方面的教育吗?生为一只紫蓝氏,他不应该这样娇气,珍稀类人只有足够坚强,足够勇敢,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这是一个冷漠且高傲的男人,他比病房内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挑,精致的五官里带着学者特有的儒雅气息,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坚冰,不断散发顶级alpha特有的压迫感。   他身上穿着与林茂博士同款的研究员白褂,执澜在他胸前的工作牌上看清了职位名称:楚江研究所—研究员邱争。   林茂皱着眉回答他:“邱争博士,每个研究所都有独立的运转方式,花下所偏向于以轻松温暖的氛围教育幼崽,这可能与你的学术观点相违背,但它并没有错。”   林茂心疼地揽住执澜的肩膀,像是护着亲生子嗣一般坚定:“这是我所倾向的一种补偿方式,他们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难道不能拥有无忧无虑的幸福童年吗?”   邱争冷硬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缝隙,他顿了顿,认真道:“您对他们的感情很真挚,这与我的观点并没有分歧,我也同您一样发自内心热爱这些美丽的物种,只是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他们。”   林茂闻言一愣:“什么方式?”   “我想要从根源上将他们从困境里拯救出来,并且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入口,紫蓝氏,就是打开这个入口的钥匙。”   邱争将手中的密封档案袋递到林茂手中,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这一次邀请您过来,是希望您能把两只生育期紫蓝氏都交给我,请您放心,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帮助他们的物种脱离濒危。”   邱争的眉骨和鼻梁都很高,所以眼眶显得比平常人要深邃些,看人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意味,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既定真理,令人不自觉信服他,追随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此时的气势震慑住了,除了执蔚。   执蔚脸上常年挂着的那一丝散漫终于消失,一脸严肃地问他:“邱争博士,你的意思是,你能帮紫蓝氏生蛋?”   作者有话说:   *你们要的大蓝cp来了,这个男人很厉害,全村人的希望,请大蓝主动抱紧老攻的大腿   *蓝妈妈衰老的原因是过度生育和心病,她不会去世,也不会虐,小蓝会保护自己的妈妈(*?????*)???? 第42章 基因瑕疵   执蔚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都面露异色,貌似有些尴尬,执蔚左右环视一圈,发现冷场了,终于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   什么叫“你能帮紫蓝氏生蛋吗?”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像在调戏这位威严高冷的邱争博士。   执蔚:“额……我的意思是,你能帮我和我弟弟生蛋吗?”   “呸……不是让你帮我们生蛋,是你想办法让我们俩生蛋。”   大蓝卖力解释着,不但没成功圆场,还把歧义无限放大,气氛越来越诡异。   连执澜都听不下去了,偷偷瞟着邱争博士越来越黑的脸色,扯着哥哥的衣袖使劲往回拽,试图用同胞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向他传达意念:哥哥,别说了,再说就要被人道主义毁灭了。   林茂也终于忍不住出声救场:“邱争博士,你刚刚说的那种方式……能不能找个地方详谈?”   邱争用余光瞥了执蔚一眼,冷着脸点点头:“让两只紫蓝氏一起去吧。”   执垣坐到床边,守着虚弱的妻子,回身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她。”   邱争没再说什么,大步往病房外走,只留给众人一个冷冰冰的背影,执蔚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么拽的吗”,抱起执澜快步跟上他。   邱争没有将他们带回办公室,而是用最高权限的首席研究员身份卡开启专用电梯,指尖落在负6层的按钮上。   电梯平稳下降,执澜缩在哥哥怀里,心中升起莫名的忐忑,与此同时,他后颈的腺体也越来越反常了,从刚刚在病房里开始,他就感到后颈时不时抽痛,在安静密闭的电梯里,这种感觉愈加清晰。   滴的一声,电梯门应声打开,视野里的走廊亮起红光,传来急促的警报声,邱争将身份卡按在一旁的读取器上,警报立刻解除,走廊里重新暗下来。   林茂面色有些凝重,不解道:“邱争博士,你带我们来绝密层,有事先申请过权限吗?”   邱争眯起眼,沿路刷开一层层门禁,将他们带进一间灰白色调的研究室:“当然,这个项目我已经上报过了,否则也不会邀请你们同时过来。”   执蔚一脸新奇:“什么是绝密层?”   林茂和邱争都没有回答他,执蔚只得找了个位置坐下,全程将弟弟护在怀里。他和执澜都不知道,绝密层是每一座研究所的核心机密所在,从未有珍稀类人踏足于此。   林茂坐到正对邱争的方向,开门见山道:“邱争博士,我想我应该先向你介绍一下这两只紫蓝氏的基本情况,我与大蓝所在的研究所经常进行交流,小蓝则是我亲自抚养长大的,根据我所掌握的全部信息,情况并不乐观,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您请说,”邱争镇定地点点头,面上没有露出任何讶异的情绪,仿佛天幕在他面前崩塌,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反倒是林茂神色复杂地看了执蔚和执澜一眼,沉默很久才开口道:“他们两兄弟的情况很复杂,至少就目前的现状来看,他们都不具备繁殖后代的能力。”   邱争表情依旧淡定,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抬手示意他继续。   “首先一点,他们的最终性别都偏离了基因检测结果。”林茂叹了口气,看向执蔚:   “大蓝在成年之前的基因倾向性检测结果是omega,可他却分化成了alpha,原本这是一件好事,alpha可以避免承受生育过程中的痛苦,可这种逆转让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意外。”   执蔚面露羞赧,别扭地插嘴道:“什么意外不意外的,我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   林茂哭笑不得,懒得搭理他,继续与邱争讨论正事:“大蓝所在的研究所已经先后为他安排了二十多位omega配偶,男性女性都有,他也一直很配合与对方接触,可没有一次能成功,非常遗憾,他对omega的信息素完全免疫。”   执蔚连忙捂住执澜的耳朵,小声抗议道:“您别瞎说,才不是免疫,只是我的腺体比较……矜持。”   林茂继续无视他:“大蓝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无法被omega的信息素调动,自然没办法进入发?情期,顺利繁衍后代,这是第一道难题。”   邱争皱起眉,视线落在执蔚隽秀的五官上,视线里的情绪难以辨别:“没有进行过人工干预吗?药物催??情之类的。”   执蔚继续捂紧执澜的耳朵,尴尬地小声道:“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不行,我有什么办法?”   alpha要是不行怎么办?直接开除a籍就完事了。   于是邱争和林茂一起无视了他。   林茂转而看向执澜,眼底带着疼惜:“小蓝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他的情况更为复杂,他的基因倾向性检测结果是alpha,可他一直没有要分化的动静,超过正常分化年龄5年,还是一只柔弱的幼崽。”   “两个半月以前,我们将他送到性别催化技术最为成熟的巴洲所,本想借助医疗手段帮他分化性别,没想到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意外。”   执澜耳廓抖了抖,挣开哥哥的手,什么叫“意外”?   林茂没有回避执澜,据实将全情道出:“小蓝被另一只飞禽属类人的信息素影响,进入了镜像之花状态,最后的结果如你所见,他分化成了omega,而那只鸮属类人是s级alpha,所以……小蓝被他的信息素绑定了。”   邱争平静的表情里总算出现了一丝惊讶,喃喃道:“镜像之花,这很少见。”   林茂点头:“是的,可以说很幸运,也很不幸运,他们的信息素具有极高的契合度,可物种不同,生殖隔离导致他们无法繁育幼崽,这是第二道难题。”   邱争用笔尖不疾不徐地敲击着桌面:“两只都没办法正常繁育,的确算得上难题。”   两位科学家波澜不惊地讨论着,执澜内心却是天翻地覆,茂爷爷的话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无法消化:   另一只飞禽属类人,叔叔也是鸟?   镜像之花状态又是什么?   什么叫信息素绑定?   鸮属类人……极高的契合度……生殖隔离……   执澜彻底懵了。   邱争突然转变了一种语气:“大蓝和小蓝的情况仅仅只是限制了他们个人的生育,并不会影响到整个紫蓝氏的存亡,您可以先看看我的构想。”   林茂闻言一惊,将手中的密封档案袋打开,摊开资料仔细翻阅起来,越往后看,他脸上的表情越震惊,手指也在不停颤抖:“这是………”   “这是一把钥匙,”邱争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在房间墙面上推开一个控制中台,用身份卡验证权限后,按下中央的按钮。   研究室的墙壁慢慢变得透明,靠里的那一侧变得像是玻璃一般,能透过它看到一个巨大的方舱,除邱争以外,在场的三人都目瞪口呆,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了。   方舱里是数不清的大型人造生育腔,圆柱形的腔体内部,流动着淡蓝色的营养液,悬浮在其中的,是一颗颗白净圆润的蛋,它们的大小与人类怀孕晚期的腹部相似,蛋壳外冒着细小的白色气泡,证明了蛋壳中的生命依然存活。   邱争继续操作控制台,生育腔周围亮起炫目的白光,光线穿透蛋壳,印出其中胚胎的轮廓,一个个幼小稚嫩的婴儿被包裹在蛋壳中,随着营养液流动的频率微微起伏。有些胚胎甚至会做出细微的动作,晃晃小手,蹬蹬小脚丫,调皮地啃自己的手手。   林茂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激动地冲邱争大喊:“你们做了什么?克隆吗?还是细胞融合?你们破坏了研究所之间的约定!”   “不,”邱争沉声反驳,严肃地与林茂对视:“我们尊重伦理,这不是人工培育出的胚胎,他们是执垣和辛卉的孩子,那些还没出生就被放弃的‘混种’孩子。”   迎着林茂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邱争不卑不亢道:“执垣和辛卉在30多年的繁殖期里,一共为研究所生下了68枚蛋,只有大蓝和小蓝是幸运的孩子,这些血统不纯的蛋被前一任首席研究员作为废弃品封冻起来,是我将它们唤醒了。”   邱争眼神坚定,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这里的每一颗蛋,都可能是一只漂亮的蓝发幼崽,只是因为一点点基因鉴定上的瑕疵,被定义为废弃品,封冻了几十年,这实在是大错特错,我正在进行的项目,就是‘梳理’它们的基因,让它们成为紫蓝氏的延续。”   “林老师,大蓝和小蓝并不是紫蓝氏唯二的希望,他们还有很多亲人,也许是哥哥姐姐,也可能是弟弟妹妹,这是执垣和辛卉留给我们的珍宝。”   邱争看向林茂,视线扫过执澜与执蔚,虔诚到近乎悲悯,坚定的眼神里带着类似于神性的光辉:   “人类没有权力决定生命的价值,我不会轻易放弃它们。”   作者有话说:   大蓝小蓝(星星眼):好多蛋好多蛋好多蛋,这就是天堂吗?   感谢蓝爸爸蓝妈妈的付出和牺牲qaq 第43章 残酷筹码   执澜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进入了某个平行时空,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眼里只有方舱里数不清的蛋。   它们圆润饱满,悬浮在营养液中轻轻律动,迸发出脆弱又蓬勃的生命力,比世间的任何景象都要美好。   执澜静静望着它们,着迷一般。   一种奇异的,柔软的思绪漫上他的心头,执澜好像回到了生命本源的起点,在蛋壳中努力汲取养分,透过那层脆弱的薄壳初次感知这个世界。   这些蛋又像是他的孩子,每一颗都是他生命的延续,执澜甚至能听到胚胎们的心跳,幻想他们的小手和小脚丫会有多么柔软。   我好爱它们,执澜这样想着。   执蔚讷讷道:“这些都是爸爸妈妈的蛋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哥哥的话打断了执澜的臆想,让他愣住了。   对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这么多的兄弟姐妹,都是妈妈用健康作为筹码,向上帝交换来的吗?   执澜沉默了很久,眼中忽然布满恐惧的神色,他呼吸剧烈起伏,视线开始浑浊,视野里那些可爱的蛋被笼上了晦暗的浓雾。   原本温馨美好的场景开始扭曲,他从中联想到什么可怖的事情,瞳孔急缩。   生蛋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吗?   每一颗蛋都会夺走母体的一部分生命力,妈妈供养了这么多颗蛋,花朵孕育出果实,就会凋零,所以妈妈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变成了那副衰败的样子。   执澜从儿时便开始幻想的美梦,曾经坚定维护的信仰,在一寸寸碎裂崩塌。   “茂爷爷……”执澜从哥哥怀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离开座位,白皙柔软的手掌拍在桌子上,用了很大的力道,他却像感觉不到痛般,大声质问道:   “您一直告诉我,珍稀物种的天职就是生育后代,保证族群的繁衍,这就是真相吗?”   “为什么我的兄弟姐妹数也数不清,我妈妈这一辈子都在不停生蛋吗?”   “你们将她关在研究所里,让她不停生蛋,为什么又要狠心丢弃她的孩子,就因为这些蛋不是纯种的紫蓝氏吗?”   林茂眼中出现裂痕,心疼到无以复加:“小蓝,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有你和哥哥。”   “爷爷,您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真相,为什么?”执澜哭起来:   “您给我看的动画片里,爸爸和妈妈相爱,生下两个小宝宝,一家人住在一起,将宝宝养大,送他们去上学,宝宝长大了离开家,也会遇到爱的人,组成家庭,又有了新的小宝宝。您曾经告诉我,这就是生命的繁衍和延续。”   “我问您为什么我只有一个人,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您说爸爸妈妈要做更重要的事,像英雄一样拯救世界,所以没有时间照顾我,由你们来爱我,抚养我,我一直都很相信,我也很爱你们。”   “可是……可是你们都骗了我,我的爸爸妈妈根本不是在拯救世界……”执澜脸上挂满眼泪,不知是因为愤怒,抑或是伤心,他全身都在发抖,初生的腺体也仿佛进入了应激状态,散发出浓郁的樱桃香味,盈满整个研究室。   执蔚握住他的手腕一扯,将失控的弟弟强行抱进怀里,一遍一遍抚摸他的后颈和肩膀,轻声哄他:“小宝,别怕,别哭,不要着急。”   哥哥的怀抱温暖又可靠,执澜却不想逗留,他努力挣扎,将头偏向林茂和邱争所在的方向,红着眼眶大声追问道:   “你们所说的繁衍,就是将每一个母亲变成生育机器吗,小宝宝如果是残次品,就不要他们了吗?”   “你们怎么能这样骗我呢,你们把健康的妈妈还给我!”   执蔚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抱住他,把弟弟紧紧护在怀里,敛着眉沉默地承受执澜毫无章法的踢打,执澜依旧激烈地挣扎,鞋尖踢到他的小腿上,胳膊肘戳到肚子,俊脸上也接连挨了好几下。   执蔚一动不动,好像感受不到疼,唯一害怕的是执澜逃出他怀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执澜从未有过地大发脾气,手脚并用地挣扎,放声大哭,没多久就耗光了力气,心身疲惫得像是大病了一场,被执蔚托着肩膀和腿弯抱起来。   他软绵绵地伏在执蔚肩上,侧脸贴着哥哥颈侧,还在一颤一颤地流泪啜泣,听哥哥哑着嗓子在他耳边低声哄:“好了,小宝,不哭了,哥哥在这,爸爸妈妈都在,别怕。”   执澜低低呜咽:“我再也不相信了,我也不要生蛋了……”   执蔚面容紧绷,脸上是压不住的震怒,他收起一贯的玩世不恭,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两位研究员:   “林茂博士,邱争博士,我想你们应该给我和小蓝一个解释。”   林茂的眼眶也红透了,几次欲言又止,想要伸手碰一碰执澜的肩膀,却被执蔚敏捷地避过去,像是在保护自己的弟弟不被人类所伤害。   邱争将话头接过来,低声道:“我们能做的不是解释,而是道歉。”   他躬起身子,收敛所有的傲气,向蓝家兄弟鞠躬致歉:“对不起,研究所的所作所为不值得解释,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开脱我们的罪名,以往的学术观点里,对物种繁衍的认知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研究所一味追求所谓的‘纯种’,将繁衍的初衷本末倒置,如果没有历代研究员残忍病态的基因‘筛选’程序,紫蓝氏和许多其它物种都不会面临濒危的境地。”   邱争将头垂得很低很低,态度谦卑:“我仅代表我自己向你们道歉,但既有的标准不会改变,所以我想要推翻它,同时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宽恕和帮助。”   执蔚依旧保持警惕状态,呛声道:“什么帮助?让我和小蓝继续像我们的父母一样被关在研究所里,终生只围绕着生育这一件事活着吗?”   邱争僵硬地抬起头,否定道:“我不会强求你们做任何事,只是想要让你们帮帮这些蛋。”   “我和我的团队正在‘梳理’他们的基因,分辨显性遗传和隐性遗传特征,找出对应的基因链,而这项工作需要一个‘完美体’作为参照对象。”   执蔚皱眉:“什么意思?”   邱争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就好比两个花瓶,一个被世人鉴定为赝品,那么真品就是所谓的‘完美体’,你们的兄弟姐妹之所以被前任研究员淘汰掉,是因为它们的基因与完美体出现了偏差。”   “我想要找到这种偏差,将它们引向正轨。改造基因是违背伦理的,但引导遗传基因是合理且有益的,这一项技术已经在原生人类的医疗领域成功运用,试管婴儿可以挑选父母双方的优良特征作为显性遗传,身高、发色、瞳色,都是可以筛选的。”   林茂帮着解释道:“邱争博士的意思是,将这些蛋孵化,合理干预他们未来的生育过程,以医疗手段确保他们的下一代是紫蓝氏,而不是盲目地不停生育,遇到基因瑕疵便直接放弃。”   执蔚貌似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只知道一点,只有获得与原生人类同等的权益,才不会继续受到伤害。   “这些蛋出生以后,你们能确保不逼迫他们吗?就像你们对我父母做的那样。”   邱争定定与他对视,举起三根手指:“我以楚江所首席研究员的的名义起誓,附上我终生的名誉和学识,绝不会让他们承受任何残忍的约束,也不会进行任何违背伦理的研究。”   邱争眼底亮起笃定的光彩:“他们甚至可以像原生人类一样组建家庭,正常生育,只要能将66变成132,到下一代,再把132变成264,长久下去,紫蓝氏会拥有一个大家庭。”   执蔚这次听懂了,情绪缓和些许,又想到些什么,瞪着眼呛道:“以前的研究员都是傻子吗,这么简单的办法,他们为什么想不到?”   林茂和邱争面面相觑,邱争神情冷了冷,耐着性子解释道:“提出理论和方案很简单,实行起来却不是一蹴而就。大部分胎生物种的孕育过程较为漫长,不像飞禽属类人只有三个月,胚胎可以在蛋壳里完成后期的发育。他们生下来的幼崽也不可能丢弃积攒,目标基数较小,无法进行系统性的观察研究。”   “所以我才会将紫蓝氏定义为‘钥匙’,你的父母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奇迹,他们的确拯救了世界。”   执蔚更气了,语气不善:“胎生的幼崽不能丢,所以你们能丢我家的蛋?”   “没有人丢你们家的蛋,”邱争额间的青筋冒出来,两位顶级alpha气势汹汹地对峙着,眼看就要吵起来,执蔚突然一愣,看向怀里的弟弟。   “他好烫,怎么回事?”   执澜双眼紧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又不像是睡着了,处处透着异常。   小蓝鸟双颊绯红,额间沁满细密的汗珠,原本水红色的嘴唇变得浓艳殷红,唇瓣微启,急促地呵出一阵阵热气,看起来呼吸困难,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因为过高的体温变成粉红色。   刚刚激烈的争辩干扰了他们的感官,到这时才发现执澜的反常。   执蔚和邱争都是壮年期的alpha,他们很快察觉出不对劲来,整个研究室里弥漫着浓郁的樱桃香,这阵香味的来源,是小蓝的后颈。   邱争急忙用衣领掩住口鼻,沉声问:“他完成分化多久了?”   林茂紧张道:“接近一个月了。”   邱争眉心一皱:“他发?情了。”   作者有话说:   呼叫颂爹!快坐飞机过来!   赶紧的!你老婆发?情了! 第44章 清凉慰籍   蛋丁这三天很不好过,家里的长毛怪像是吃了炸药包,干什么都带着股火药味儿。   小奴隶不在家的第一天,长毛怪把院子里的积雪都铲了,不是扫,是铲,那力道,恨不得把地皮都翻一遍,用过的铁锹翻起了锯齿状的毛边,恐怖如斯。   他晚餐时吃了两只烤鸡,对鸡翅膀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般,连骨头渣子都嚼碎了一股脑吞进去。   小奴隶不在家的第二天,长毛怪把次卧的床屏拆了,那块破破烂烂的木板被他劈成柴火,扔进了供暖炉里,接着是床头柜,最后是整张床板,都变成了取暖的燃料。   家里除了它的猫窝,就剩一张床了。   晚餐时长毛怪居然改吃素了,他消灭了一整盘胡萝卜,同样是深仇大恨的嚼法。   小奴隶不在家的第三天,长毛怪一整天都呆在卧室里没动,也没吃东西,这是他第一次连续三天没出门,连猫粮都忘了给。   傍晚时,蛋丁觉得此事有蹊跷,扒着房门喵呜乱叫,门缝里飘出浓郁的花香,熏得蛋丁直翻白眼。   长毛怪听到了它的抗议,像机器人一般僵硬地给它加了猫粮和水,从冰箱里找出一大堆樱桃回了房间。   蛋丁有点担心,一家之主要是饿死在房间里,谁来赚钱养家?   老猫良心大发,去院子里掏了个田鼠洞,叼着死耗子扔到卧室门口,挠挠门板,叫长毛怪出来吃饭。   长毛怪没理他,过了不久,门里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好像是在接电话。没一会他声音突然拔高,蛋丁能听出来,长毛怪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房间里还叮呤咣啷砸了不少东西。   接着长毛怪终于打开门,披了件大衣就往门外走,刚到玄关处又急匆匆回身,他在厨房里找来各种容器,将一大包猫粮全都倒出来,还装了几大盆饮用水,料理完这些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蛋丁看懂了他的意思:长毛怪要出远门了,让喵在家自生自灭。   “喵呜!”等等,厕所呢?   你们俩都走了,朕的厕所谁来扫?!   凌晨两点,最后一趟红眼航班刚刚起飞,机舱里的乘客如临大敌,其中有不少alpha和omega都闻到了特殊的气味,是从头等舱那边传来的,味道之浓郁,连封闭的舱门也无法阻挡。   显而易见,某位高等级alpha陷入了假性发?情。   alpha一般情况下没有规律的发?情期,只有两种情况会导致这种可能性,一种是与发?情期的omega呆在一起,如果两情相悦,alpha会被动进入易感状态,腺体发热,自主回应omega的信息素。   可机舱里并没有发?情的omega,这种可能性被pass掉。   第二种情况少之又少,当ao伴侣的契合度达到98%以上,他们的腺体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关联,类似于心灵感应一般,如果一方陷入发?情,另一方就算不在场,腺体也会自动进入易感状态,像是在不断发出信号,提示伴侣现在很需要他。   乘客们大概懂了,这位alpha要去找他的omega。   原本易感期的alpha不允许登机,其狂躁失控的状态会影响到其他乘客,可这位alpha神智异常清晰,态度也谦和有礼,他甚至要求包下整个头等舱,只为了能赶上这趟航班。   红眼航班的入座率本就不高,头等舱更是空着,乘务组见他焦急万分,商议过后决定为他通融放行。   颂盖着一条薄毯闭眼假寐,他脖子上戴着厚厚的隔离颈圈,还应乘务组要求带上了止咬器,细密的金属网覆住他整个下颌,像是关押猛兽的囚笼。   可他看起来很安静,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算得上温和。   颂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执澜了,发出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电话拨过去也全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音。   颂一开始以为执澜只是小孩子心性,见到家人后太开心,所以忘了联系自己。   颂想,没良心的小东西,等他回家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到第三天时,颂开始认为这是一个阴谋,研究所将他的小蓝鸟带走了,再也不会还给他。   他来曾感受过这样崩溃的情绪,与此同时,他的腺体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易感状态。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樱桃,想要捏碎他,占有他,用尖牙刺破鲜嫩的表皮,品尝内里香甜的汁水。   炙热灼烧的身体和逐渐冰冷的心境激烈拉锯,差点摧毁掉这个强大坚毅的alpha。   直到傍晚时,颂接到了那个电话,来自执澜时常挂在嘴边的“茂爷爷”。   他说,执澜“病了”,他们已经想办法治疗了几天,始终无济于事,所以才想到联系自己。   颂不是小孩子,自然能听懂他的话,执澜只可能是发?情了,研究所才会联系他的alpha去救场。   颂气急败坏地追问:为什么不早一点联系,都过了三天才知道着急吗?让初次发?情的omega干熬着,该有多折磨?   对方没有再争辩,只是一味赔礼道歉。   那一刻过后,颂感觉不到愤怒,也无力去憎恨那些愚蠢的人类,他只想去把自己的小蓝鸟接回家,再也不让任何人带走他。   执澜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有人摸了摸他的脸颊。对方的大手冰冰凉凉的,好舒服,他忍不住把脸颊凑上去蹭了蹭。   他的后颈好烫,全身都好烫,他急需这一份清凉。   朦胧间他听道有人在说话,执澜意识模糊地动了动耳廓,分辨出是茂爷爷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熟悉的花香钻入鼻尖,执澜心跳变得很快,这是叔叔的味道,他好想看看是不是叔叔来了,可他全身都软绵绵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干着急。   颂仍带着隔离颈圈和止咬器,他在十五分钟前抵达楚江研究所,一进门便直接拒绝了研究员林茂的谈话请求,仅要求对方带他去找自己的omega。   看到执澜的那一刻,他悬在刀尖上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小东西脸颊绯红,乖乖缩在被子里,汗涔涔的蓝发贴在额间,像汁水丰盈的浆果,颂心疼地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他几乎是立刻条件反射般讨好地蹭着自己的掌心,像只乖巧黏人的小奶猫。   医生将omega发?情期必备的营养剂和补液瓶放在一边,简单的向颂交代了执澜现在的情况。   颂蹙眉良久,说他知道了,眸中藏着晦涩不明的情绪,医生只好识趣地关上门,将房间留给这对伴侣。   作者有话说:   双向发?情有多辣,你们懂的ヽ(*′з`*)?   下章上豪车兜风,周四照例休息一天,周五见 第45章 甜酒与糖   将alpha送到发?情期的omega身边,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研究所留给他们的房间极为私密,像是改造过的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沙发电视一应俱全,床面大且柔软,甚至有酒柜和落地镜,适合调情引诱。   比起病房,它更像一个专门为欲望纠缠准备的载体。   颂不难想象,以前也曾有珍稀类人在此完成“配种”,就像人类将素不相识的小猫小狗关在一起,默认它们在此交配,让彼此的生殖细胞结合受孕,与爱无关,只是生育的必经程序。   这个认知让颂很愤怒,却无力反抗,如果可以,颂想把他们的第一次留在自己温暖的巢穴里,而不是在研究所的窥探和监视之下。   可他的omega正在经历初次发?情,因为他们的契合度过高,信息素的牵引力被无限放大,药物无法压制和缓解执澜的身体状况,没有时间给他考虑更多。   “小蓝,醒醒。”颂一下一下抚摸着执澜汗湿的额发,发?情的小东西甜得发腻,满屋的诱导信息素和他绵软的呼吸都在勾起alpha体内的躁动。   执澜的腺体感应到他急需的安抚信息素,发热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迷糊地喃喃道:“叔叔……我是在做梦吗?”   颂心疼又好笑,将水杯递到他嘴边:“是梦。”   执澜小口嘬着冰凉的营养液,眉眼间多了一丝娇憨:“我才不信,叔叔明明是来接我回家的,还骗我是做梦。”   “叔叔,我就知道我生病了你不会不管我的,你终于来了……”   “我好想回家,他们给我打了好多针,每次打完针我都很想睡觉。”   “可是睡得一点也不舒服,我又发烧了,为什么总是发烧呢……”   执澜眼底倒映着细碎的光,眼尾脸蛋泛着桃红色,颂在他继续话痨之前,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床笫间的吻是欲望催化而成,清醒时的吻则是爱意使然,在双向发?情状态,颂仍能给自己的omega一个带着单纯疼惜的亲吻。   他是清醒的,执澜却烧得迷糊,所以要保证公平,爱一定要大于欲。   执澜被亲了没多久,生理上的渴求被勾起,开始愣头愣脑地往颂身上黏,颂只得以十二万分的定力将他推开:“等一下,宝贝,我很脏。”   颂脱掉大衣,拉开酒柜的玻璃门,在最顶部一层挑选了一支半甜型红葡萄酒,倒进执澜刚喝过水的被子里,酒精可以起到镇痛作用,omega的第一次必定很疼,他不想执澜待会哭得太惨。   “我去洗个澡,很快,”颂把甜酒喂到执澜嘴边,转身去了浴室,打算先洗掉一身风尘,再来拥抱自己的omega。   浴室水声渐起,执澜还迷糊着,捧着那杯酒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有股浓郁的葡萄香气。   执澜在颂的酒庄里呆了这么久,平日连呼吸里都是酒香,叔叔爱酒、酿酒、售卖酒水为生,在执澜心中,酒精和自己的alpha划上了等号,他们一样神秘迷人,充满禁忌。   这是执澜第一次喝酒,果汁似的甜酒很好入口,越喝越觉甘美,执澜一口气喝掉了整杯,没一会儿脸颊就泛起驼红,眼神发直。   颂从浴室出来时,执澜的后劲正好上来,看人微微有些重影,他晕乎乎往前爬,头一歪,差点栽到地上。   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覆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颂只裹了条浴巾,身上还冒着暖烘烘的水汽,他将晕上加晕的执澜抱回床中央,从背后抱住他。   “这么快就喝完了?”alpha光裸的胸膛结实强健,透过一层薄薄的睡衣将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自己的omega,执澜试着动了一下胳膊,就被颂交叠握住。   执澜傻乎乎地笑:“酒,好喝……还要。”   执澜继续往床边爬,伸手去抓那个空掉的玻璃杯。   他脸颊发热,连眼皮都烫得睁不开,脑子里还想着要多贪一杯,腺体和喉管同时灼灼地发热,他分不清是想要喝酒,还是想要那个恋酒的alpha。   半甜型红酒的酒精含量低于8度,不会伤身,颂估算着小东西的酒量,又给他倒了小半杯,捏着他的下巴往嘴里慢慢倒。   紫红色的酒水晶莹透亮,沿着杯壁汇入执澜的嘴唇里,执澜像是被哺喂的小鸟般,张着嫩红的小嘴去接,露出一截淡粉色的舌尖。   眼前的场景太过诱人,alpha起了恶劣的坏心思,故意将杯子倒竖过来,有一小股酒液顺着执澜的嘴角滑落,顺着他白皙的下颌滑落到颈间,漫过锁骨,又滴滴答答落在枕头上,染得枕套深一块浅一块。   执澜张大嘴溺水般地吸气,愣愣低下头,看那些红酒在他脖子和胸膛上蜿蜒流过,好可惜,都浪费了。   他又被喂了一块糖,颂将糖糕捏在指尖,一下下杵他的嘴唇,是给omega补充血糖和体力的营养品。   执澜伸出舌头去舔,觉得好吃就开心地含住,一点点啜食吞咽,两片滚烫的唇瓣时不时擦过alpha的指尖,他享受这样的哺喂过程,于是黏黏糊糊地叫叔叔,撒娇的语调像是在喊着爸爸。   颂听得受用,另一只手捏着执澜的后颈缓缓揉弄,激发腺体的活力。他能想到,自己错过的这三天,研究所给执澜注射的药物,都是压制体内激素水平的抑制类针剂,什么都不懂的小蓝鸟,居然会遭受这样苛刻的对待。   身体的机能如此精妙又如此原始,它们能够自行修护如初,也懂得对抗外力的篡改,执着追寻真正的诉求,就算执澜刚刚才分化成omega,他依然有强大的本能,用他初生的腺体,对抗了大剂量的抑制剂。   努力忽略掉研究所泯灭人性的做法,颂强行压下怒气,轻声问他:“吃饱了吗?”   执澜满足地往他怀里钻:“吃饱了。”   “吃饱该做正事了,”颂贴着他的耳廓说:“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正事?”执澜仰起脸,嘴角还凝固着淡红的酒痕。   颂舔去那点碍眼的痕迹,低声笑道:“做了这件事,就不能再喊我叔叔了。”   执澜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着急:“那要喊什么?”   颂眉眼舒展,笑得像只偷到腥的老猫:“你想喊什么?”   执澜眸子晶亮,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爸爸!”   颂被他这声爸爸叫得脊骨一软,后知后觉回想起当初拆盲盒的心情,不知道算不算幸运,他拆到的不止是那朵玫瑰,而是双份大奖,一次性集齐了老婆和儿子,都是眼前的这一个。   “那你待会再试试这样叫,”alpha笑得玩味,叫爸爸么?倒不失为一种情趣。   颂一手搂住执澜的腰,另一只手从他睡衣下摆探入,沉默着一路摸上去,掌心和指尖的粗茧磨过细嫩的皮肤,alpha易感期的本能被释放,他指腹猛地掐紧按揉,力道带着狠,执澜陡然哼出声。   执澜被掐得“唔唔”叫唤,带着未知的忐忑,整个人扭来扭去,全凭本能往alpha身上贴,鸦黑的睫毛像受惊的小鸟翅膀,扑棱棱地扇动。   颂将人抱着坐起来,拉着执澜的手,放到自己腰胯边缘的那条浴巾上:“乖宝,帮我拿掉它。”   明明是小东西喝了酒,醉的却是心思恶劣的老流氓,颂特意留着灯,想让执澜清清楚楚看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看清他的第一次发情期是如何度过,看清他的alpha是如何打开他的身体,在他初生的腺体和稚嫩的生殖腔上留下永恒的印记。   执澜努力睁开迷离的醉眼,看清了alpha隆起的腹肌,越往下慢慢出现一些深黑色的毛发,跟着跋扈的肌肉线条延伸进浴巾里,带着粗鄙野蛮的性征。   执澜的脸跟颂的小腹凑得极近,神情专注,眉心蹙起,长睫毛忽闪忽闪,好像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动物,在分辨眼前的事物是否危险。   掀开浴巾后,执澜脸红得厉害,记忆里被这根大东西掠夺腿缝的场景慢慢浮现,还是那样嚣张昂扬,热烘烘的,带着麝香般的腥甜,充满危险的气息。   “乖宝,亲亲它,好吗?”alpha摸着他的头顶诱哄。   亲它?执澜惊慌地仰起脸,看到颂眉眼间的渴望,全凭对叔叔的信任驱使,跪在alpha两腿之间,低下头吻住了那根早就怒气冲冲的性器。   它顶端粗大得骇人,又微微打弯,形状真的如同大茄子一般,让执澜胆战心惊。   执澜压抑着心底的畏惧,张开唇瓣去舔舐,浅嫩的口腔只吞了大半个龟头进去,口水就控制不住地沿着青筋虬结的茎身淌下去,沾湿alpha浓黑的体毛。   “够了,”颂眼底一片深沉的暗色,像是忍无可忍:“只要亲一下就可以。”   他低头沉沉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小东西,压着执澜的手在自己的性器上用力地抚摸按揉,手底下的东西越来越热,愈发蓬勃,把执澜整个掌心连同手臂都烫红了。   执澜被烫得受不了,试着抽出手来,可他力气太小了,在alpha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alpha的性器倒是极有精神地顶着他的手心,过程中发出压抑的低喘。   执澜顺着他的心意爱抚那根硬热,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摸,只能沿着惊人的长度从上抚摸到下。这危险又像是没有尽头的动作持续了几十下,执澜停住动作,眼底突然泛起水汽:   “叔叔,它会在我肚子里开花吗?”   颂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指尖抚上执澜的脸颊,从眼角摸到嘴唇,然后捏住腮边的软肉扯了扯,眼神落在执澜覆着他性器的手上,哑着嗓音道:“那叫成结,生殖腔被撑开,做好孕育后代的准备,你才算真正成熟的omega。”   “会很疼吗?”红润的嘴唇被执澜咬住一点点,圆眼睛瑟缩地垂着,不敢看自己的alpha。   “不疼怎么长大呢,你要当一辈子雏鸟吗?”颂忍不住笑了,拎起执澜的腋下,将人抱起来亲,舌头在口腔里纠缠,执澜所有的亲吻经验都来自颂,很快被亲得眼尾泛红,扶着alpha的肩膀软倒进他怀里。   颂边亲边把手从执澜衣摆伸进去,越推越高,最后把睡衣整个剥掉,低头盯着他白得透亮的身体看,仿佛一口就能咬破的皮肤看得alpha眼热心烧,执澜在这样的视线下发出一声低吟,颂就拿指腹捻上了小东西胸前嫩红的乳头。   两个人越抱越紧,颂的嘴咬着执澜发甜似的嘴唇不放,手上玩儿够了乳尖,又换到屁股上,他狠狠掐了几把肉感挺翘的臀肉,然后拉下执澜的裤子,恶劣地用自己的性器磨蹭那个淌蜜的臀缝,执澜在他怀里害怕得直哆嗦,又哭了,脸挨着alpha的胸膛,抿着嘴唇细细地吸气,又娇又憨的样子甜进了颂的心窝里。   颂俯下身,温热的舌面覆上他的臀瓣,缓而重地舔了几下,执澜扭动着胯部尖叫,alpha挺直的鼻梁犁开他合拢的臀缝,在褶皱中细细地吸吮。   执澜被刺激得快要发疯,两只手胡乱挥着,被alpha反手制住,按在腰窝处,颂将那两瓣蜜桃彻底掰开,舌尖来来回回舔舐,那水淋淋的小径便暴露在空气里,随着酸麻的快感阵阵翕合。   一根手指在湿滑的穴口按了一圈,蘸饱了蜜水后便不容置喙地捅了进去,内里紧致地吸吮着,大量体液顺着指根涌了出来,是发情期的omega为造访者准备的厚礼。   alpha细致耐心地为他做好了充分的扩张,执澜的私处被勾起了痒,心中也一阵酥麻,哑哑黏黏地叔叔、叔叔的叫。   omega的嗓音像刚开瓶的汽水一般,甜腻中带着刺激,难以言喻的性感惑人,颂额角涨起青筋,握着性器将顶端贴在他臀缝间滑动,磨得执澜臀下湿润一片,不断地涌着热液,又立刻被抵进来的性器填得满满当当。   “痛……痛啊……”执澜大声抽气,眼睫乱颤,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被alpha掐着手腕抓回来,翻成面对面的姿势,性器进得更深。   捅进体内的性器比手指粗硬得多,有生命般突突直跳,还在不断膨胀,执澜怀疑自己要从内部裂开,血液里稀薄的酒精也无法压制这种疼痛,吓得他大哭起来。   还没等他深吸一口气做准备,颂抓着他的臀尖又深又重地抽插起来,冠状的顶端搜刮出内壁里源源不断的蜜汁,在穴口处搅打出细密的白沫。   执澜高声尖叫,两只小爪子发狂似的抓挠颂的肩背。   这种状态下的alpha没有理智可言,颂却分出一丝耐心哄他:“很快就不痛了,宝贝,你在发情,你会喜欢它的。”   alpha的大掌紧紧掐住他的臀部,抓着两片臀瓣大力揉捏,分开拉扯成方便侵犯的角度。执澜细弱伶仃的手腕交叠在颂的后颈,脑袋无力地垂下,看见alpha腹下浓密的体毛,遮掩着他被撑满的地方。   疼痛很快被快感取代,执澜的哭腔变了味,带上了急促的甜喘。   “不痛了?”颂胸膛嗡鸣般震动,“乖宝,叫我。”   “还疼……唔,”执澜胡乱摇头,又点点头,仍记得乖巧地回应:“叔叔。”   “不是说要叫爸爸么?”颂将乖软的小东西翻来覆去,犬齿在他发烫的后颈上磨出了血丝,又在锁骨和脖颈都留下红痕,肖想了千万遍的美味终于到了嘴边,只想细细品味,一点点吞食。   “爸爸……”执澜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低声哭起来的时候,颂才又慢慢顶了进去。   被那一声变了味的“爸爸”刺激到,alpha结实的腹部拍在执澜的臀瓣上,硬烫的性器霸道野蛮地捅到最深处,omega体内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知。   执澜又哭又叫,还逮着能喘气的空档哭喊着“爸爸,轻一点,”偏偏少年音甜腻可人,似在撒娇,连“爸爸”也像是一种禁忌的调情,遑论这两个字后面还跟着千回百转的“轻一点”。   若是执澜懂事些,就该知道,在床上喊轻一点,只能换来更重的侵入和掠夺。   颂低低喘着气,腾出一只手握住执澜秀气的茎身,执澜哪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坚持了没几秒,细腰就抖得厉害,口齿不清地求饶,反被颂一把摁住薄薄的肚皮往最敏感的地方猛顶了一阵,就哭着射了出来。   高潮来得又急又烈,里头被碰一下就没命地绞,执澜捂着眼睛边哭边求,颂就搂着他把性器抽了出来,让他缓一缓。   “乖宝,舒服了?”   执澜打着哭嗝:“嗯……”   “舒服要说什么?”   执澜边喘息边说:“谢谢爸爸。”   颂在他汗湿的肩头亲一口:“真乖。”   两人面对面抱了一会儿,执澜看着很瘦,抱在怀里却很软,颂的手从他前胸摸到后背,握着屁股不够地揉,又一点点吻过去,执澜渐渐哼哼起来,颂就掐着他的腰又顶了进去。   颂握着执澜刚射过的性器,饶有兴致地撸了几下,换得几声尖叫,下身力道却一点没减,顶得执澜边哭边红着眼睛哼唧。   刚高潮不久的后穴要人命似的一阵阵绞紧,颂爽得头皮发麻,还不忘边吻边教训执澜:“还哭什么?射得到处都是。”   执澜被插得不知东南西北,嘴里除了喘息再也喊不出其它的,颂便抓住他的小萝卜头转着圈快速搓动,执澜三两下又被弄硬了,爽得叫都叫不出来,无力地扭动腰臀,没过几分钟,茎身顶端可怜兮兮地颤了颤,又流出一丁点乳白色的精水。   颂掐着他的腰一阵猛插,野兽似的粗喘,好像执澜整个人只剩下一段能吸精的蜜穴,舍不得退出半点,只能一次又一次深入,狠狠破开生殖腔,性器顶端的裂隙被腔内柔软的内壁吸吮着,让颂恨不得死在他软烫多汁的小穴里。   鼓胀的阴囊在omega屁股上啪啪地拍出一片红痕,手指也在他臀尖上拧出好大一片红印子,巅峰将近,颂脖子上肌肉突然绷紧,性器在执澜的生殖腔内卡住不动,迅速膨胀成结。   像一把撑开的雨伞,又像一朵绽放的花,硬热的顶端撑开omega的生殖腔,为他进行最后的成人仪式。   执澜惊叫起来:“痛……好痛!”   “乖宝,忍着一点,”颂尾椎一阵阵发麻,红着眼咬住执澜的后颈,犬齿刺破腺体,将信息素注入自己的omega体内,完成标记的同时,伴随着全身肌肉的抽搐,大股精液全射进那个云朵般柔软的腔体里。   成结的过程异常缓慢,执澜哭晕了过去,颂伏倒在执澜背上,性器彻底退出来时,沾染着丝丝缕缕的鲜红血迹,颂一遍遍亲吻执澜腺体上的那枚齿痕。   他的omega长大了,把最珍贵的密境献给了他,这里无法孕育他们的后代,可颂依然找到了自己此生的归宿,这里是他的宝藏,他的归巢,他彻底占有了他心尖上的宝贝。   与繁衍和生育无关,颂不求任何结果,他们接吻,做爱,射精,都是爱意使然。   持续五天的发情期悠长而缠绵,他们乐此不疲地肉贴着肉做爱,吻得缠绵,执澜的眼泪和体液都很充沛,不停散发着浓郁的樱桃香,混着淡淡的酒味,甜美醉人。   情事稍歇的夜晚,执澜刚止住哭嗝,他被弄狠了,委屈和甜蜜中起了报复的小心思,趴在颂耳边小声嘀咕:“叔叔,你好像花下所的大黄。”   “大黄是什么?”颂的手还在他软绵绵的屁股上放着,白嫩的臀肉早就被打得发红泛热,闻言又狠狠揉了几下,捏住他脸亲在殷红的唇瓣上。   执澜憨憨地坏笑:“大黄狗啊,它就喜欢闻屁股,骑背。”   两个人四肢纠缠着翻滚两圈,性器和腿根摩擦的地方潮热粘湿,颂低头凑到他耳畔,嗓音低沉沙哑:“好,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被狗骑背,闻屁股,自然是只小母狗。   老流氓:“爸爸的宝贝小狗,叫一声听听。”   执澜脸皮薄,被颂弄得再过分都学不来狗叫,不过最后哭了,呜呜咽咽的,竟也好似一只讨食的奶狗。   执澜又射了两次,体力跟不上刺激,在颂射精前加重力道的时候才找回一丝神智,只是很快又被内射得佝偻了腰肢。   他后脑勺的蓝发被颂攥在掌心里,他只好发着抖又凑了过去,顺着力道窝在颂怀里,汗从后背和脸颊上滑下去,后穴里还捅着那根射精过后半硬着死死顶着生殖腔口的性器。   “受不了了……”执澜低声求饶,“爸爸……你先出来……”   颂脸上的表情显得他耐心十足似的,嗓音里带了点餍足:“为什么?”   alpha射得太深了,也太多,执澜体内感觉鲜明,像是被注满奶油的泡芙,遑论还有那根大茄子一样的性器插在里面,好像肚子都要给他搅坏了,执澜想哭。   “我想睡觉了,”最后执澜稍侧了下身,把大半张脸埋进床垫里,拿手心捂着眼睛,闷闷地说:“发情期怎么还没完啊。”   老流氓气得好一会儿没说话,执澜再也分不出精神来防着他,循着alpha身上让他安心的体温,迷迷糊糊地抱住颂的腰,这次是真睡熟了。   这小混蛋,居然会嫌发情期太长?   颂沉着脸盯了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半天,应该被插在里面睡是真不舒服,执澜在熟睡中断断续续地哼唧。   颂掐着他屁股抽出来,执澜就呼地松了口气,大腿环紧颂的腰,拱过去把他彻底抱住了,像只找到爸爸的小树袋熊。   【宝贝儿们爽完记得回去留评论,小蓝和作者只有一个能被白嫖?乛v乛?】   作者有话说:   史上最良心alpha,doi之前先让老婆吃饱喝足∠(`ω′*)绝不是为了ghs! 第46章 弟控危机   到第五天时,沸反盈天的欲望终于开始收拢回巢,两人躁动的腺体平息下来,执澜也因此更耐不住痛了,可他的alpha无赖地延长了这次安抚。   酒柜里的低度数果酒都被颂拿来喂鸟,可午后的那次“额外加餐”,执澜仍然哭喊着挠花了颂的背,生理期过量的多巴胺退回平常值,再多酒精也镇不住痛,体型上的差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合。   再难磨也得磨,颂相信“日”久生情,只要他足够努力地耕耘,他们的身体也会逐渐变得像信息素一样契合。   在执澜又一次假模假样地装哭,试图逃避alpha无止尽的索求后,颂合理怀疑他根本不痛了,而是撒娇的成分居多。   颂只得退出来,顺势抱住纤细柔软的omega,执澜就很乖地趴在他怀里,侧脸贴在他的肩窝上,两只手放在两人的胸膛之间,好像特别依赖他,转眼便忘了刚刚情急之下喊出的“混蛋”,“出去”,“你有完没完啊呜呜呜”。   “过河拆桥的小骗子,”颂又恼又好笑,掐着他的细腰教训。   颂好半天没听见执澜说话,这个姿势又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放软声调哄道:“好了,不弄了,真的不弄你了。”   执澜透支的身体只要得到片刻安稳,就能立刻睡去,他两条细胳膊圈上了alpha的脖子,迷迷糊糊地梦呓:“混蛋,别动。”   把一只甜嘴的小鹦鹉逼得说出“混蛋”这种字眼,大鸟着实恶劣。   被关在象牙塔里的长大的小蓝鸟,连真正的恋爱是什么样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被强势又恶劣的alpha从内到外吃干抹净。   在这漫长的五天里,执澜懂得了又爱又怕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迷恋颂的英俊强大,体贴入微,又怕他掠夺时的凶狠暴戾,欲壑难填。   执澜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后来越睡越沉,随后的清醒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房间里很暗,前几天浓郁的诱导信息素散去了许多,萦绕着一点很淡的甜香,像是封存在橡木桶中的鲜果,被鞣酸催生出柔和的甘甜。   颂背对着执澜坐在床边看手机,想要预定回家的机票,执澜动了一下,他就放下手机转过身,凑到小东西耳边问:“醒了??”   执澜很低地“唔”了声,半张脸缩在被窝里,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颂轻轻拨开他刺到眼皮上的蓝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又拿手背来回蹭他的脸:“宝贝,结束了,我们该准备回家了。”   执澜觉得痒,缩着往后躲,颂追着他的脸颊捏:“先醒一醒,我叫他们送点吃的进来,吃了五天流食,不饿吗?”   执澜拉住他的手腕,没用多少力气,他根本就没有力气,手指到手腕几乎都是软的,带着困意说:“不吃,要抱。”   “是谁刚说的混蛋快走开?”颂半倚在床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执澜连人带被子弄到怀里抱着,“现在知道要混蛋抱了?”   执澜不说话,睡得发热的脸颊挨在他颈窝处,眼睛闭着,好像很快就又要睡过去。   发情期结束,颂酝酿了满腹的长篇大论等着告诉他,关于如何脱离研究所的管控,为他的权益做出抗争;关于他们已经彻底结合,以后的关系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关于他们未来的生活和更长远一些的人生规划。   但颂最终只是像个充当靠枕的工具人一样搂着他,看小东西在自己身上舒适地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连一点会惊扰到他的声音都舍不得发出。   执澜没有真的再睡着,他在颂身上赖了好一会儿,眼珠在眼皮下缓慢地转动几轮,突然低低地说:“叔叔,我想带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可以吗?”   “我们……能做得到吗?”颂没有问为什么,他大概能猜出缘由,执澜想做的,同时也是他想做的。   终结这场泯灭人性的圈养,帮助他的小鸟找回自由。   执澜彻底清醒过来,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甜软可欺的小憨包:“我一定要带他们走,研究所欺骗了我们。”   颂将他扶起来坐稳,声音低沉,收起逗弄小孩的语气,以平等的姿态对待成年的恋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以前知道的很多事都是假的。”   执澜磕磕绊绊地说,“他们逼爸爸妈妈生了很多蛋,还差点把他们的蛋遗弃,只留下了我和哥哥。”   “我一直以为每一颗蛋都是宝贝,可他们并不这样认为,只要不是纯种的紫蓝氏,就会被当成瑕疵品封冻起来,连出壳的机会也没有。”   执澜眼眶里蕴着厚厚的水汽,却没有哭:“我本来有很多哥哥姐姐,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可我从小就只有一个人,他们将我的家庭‘筛选’过后,彻底拆散了。”   “我要把爸爸妈妈救出来,我也不会像妈妈一样,将一辈子都用来生育,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接一个被带走,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这太残忍了。”   “叔叔,带我回家吧,我不想留在研究所里,他们给我的爱是不平等的,已经有人为它定好了‘价格’,他们在等我长大,然后用无止境的生育来偿还。”   执澜把自己的额头送进alpha的掌心蹭了蹭,被这个安全感满满的姿势触动了某个开关,刚刚还镇定的语气又变得孩子气:   “他们把我当成笨蛋,我才不是笨蛋呢。”   这段经历,执澜没讲得那么细致,三言两语,轻描淡写般,语气里也几乎听不出怨怼,可颂还是被激怒了。   事情的真相应该比执澜的描述骇人听闻得多,当这种事发生在亲近之人的身上,颂才明白什么叫切肤之痛。   颂把整个胸膛递给他倚靠,身形被暖黄的灯光衬得更加挺拔,他温柔而坚定地看着执澜,眼睛里都是炽烈的情绪,用疼爱的语气笑着说:   “蛋壳都没了,哪来的笨蛋?你是小笨鸟,最聪明的小笨鸟。”   “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颂为他擦净身体,穿好衣服,将房间里暧昧荒唐的痕迹简单清洁过,窗户大开着通风,鼻息间都是绿植清新的味道。   脱离了发情期的桎梏,接下来,该找机会与研究所正式谈一谈了。   晚饭时,执蔚来得晚,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同寻常,他在场内搜寻一圈,视线落在某个男人挺拔的背影上。   他背对着门,正垂着头对坐在他对面的执澜说着什么。他身材很好,这么坐着也能看出高挑匀称的线条,像是特意锻炼过,肩背宽阔,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顶级alpha的气场。   好家伙,就是这个走狗屎运的alpha,霍霍了他家的小宝贝,执蔚听林茂博士简单介绍过小蓝的alpha,好像是只大鸮还是大雕来着,他眸光一闪,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敌意。   那个位置在靠窗不远的地方,执蔚前行几步,打算上去和弟弟打个招呼。   “小宝——”   颂闻声转头,露出了餐桌另一边被他的背影遮得严严实实的执澜。   颂眉梢一挑:“?”又一个蓝毛的,还挺大只,看起来是alpha。   执澜看到执蔚,开心地回应:“哥哥,你来啦。”   执蔚最受不了小宝贝对他笑,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顺势就要把执澜抱起来。   到这个距离,执蔚才发现弟弟被这alpha霸占着,姿势实在很不雅观。   餐桌狭窄,alpha一腿屈起,脚踩在椅子下方的横杆处,另一条伸直的长腿无处安放,干脆插在了执澜的双腿中间,两人近得呼吸相闻,桌上的大手还很不老实地抓着执澜的白嫩小手在把玩,十指交缠,怎么看怎么像在调戏自家弟弟。   要不是他的神色实在冷静,执蔚差点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调情现场。   执蔚急得气不打一出来,扯起一个尴尬笑容:“公共场合,注意一点。”   颂掀起眼帘,语调淡淡地说:“公共场合,称呼也该注意一点,什么叫小宝?”   “小宝就是小蓝的乳名……”执蔚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大舅哥人设,委婉地说,“我们家里人都这么叫他。”   你一个外人管的着吗?   两a相遇,必起争端。   “哦,”颂点点头,挺直了肩背,状若无意地将执澜护在手臂一侧:“他现在长大了,这种幼稚的乳名也该改一改了,在外面尽量别这么叫。”   执澜偷偷收回手,在颂的膝盖上拧了一记,让他别怼自家哥哥。   执蔚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然而在弟弟面前,他到底还是要保持风度,于是强笑道:“好的,那我私底下这样叫。”   颂面色不变,只是眼神比往日略冷,语气里似乎有点别的意味:“应该没什么私底下的机会了,毕竟他已经成年了,会组建新的家庭,离你比较远。”   有些老男人表面看起来成熟稳重,争风吃醋起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执澜和执蔚齐齐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只不过小蓝脸上写的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素不相识的两人一见面就能杠上?”   大蓝脸上写的则是“这大沙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现在把小宝抢回来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颂爹:来不及了 第47章 完美选择   林茂和邱争过来的时候,执澜被两个alpha夹在中间,一人扯着一只胳膊拉拽,又不敢真的使上劲,只得暗暗释放大量威压信息素,想要在这场较量中一决高下。   执澜被过量的alpha信息素熏得头昏眼花,好在一位是他的血缘至亲,一位是他刚刚建立标记的alpha,两种威压信息素都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太冲鼻子,堪比香水专柜被人打砸过后,泼了一地的特浓香氛。   执蔚竖起一头蓝毛,哪还管什么风度气场:“他就是我们家小宝,永远都是,不要以为你是小宝的alpha,就可以替他决定任何事。”   弟弟长大了,留不住了,执蔚越想越心酸,他记事早,还能想起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执澜还很小,一块吃饭的时候,研究所的护理员给他们爆料谁谁谁早恋的事,刻意逗弄蓝家两兄弟,说他们家物种太稀有,以后找不到配偶。   执蔚臊得满脸羞红,最后还是志气满满地强调:“我一定会有配偶的!”   执澜当时还是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正认真吃着哥哥给他剥好的一小碗榛子,闻言傻乎乎地跟风:“我长大了也要有配偶。”   他说话奶声奶气,却格外有腔调,在座几人都笑了,执蔚也笑,往弟弟嘴里塞了个黑加仑,嘿嘿傻乐:“你饭都吃不利索,走路也要人抱,还要什么配偶,有哥哥陪你就够了。”   然后执澜的眼睛就红了,跟执蔚闹别扭,因为哥哥不让他讨老婆。   时光就这样悄悄溜走,没给他们兄弟俩留下太多记忆,执蔚未曾想到,自己还没找到配偶,弟弟就被别的大鸟抢走了,好一把辛酸泪两行。   颂无视掉执蔚的挑衅,冷冷瞥他一眼:“幼稚。”   执蔚越想越气:“怎么着?我不仅要叫他小宝,还要叫宝宝,宝贝,小心肝,小蓝莓,碍得着你么?”   颂在这种斗嘴环节怎么可能拼得过一只鹦鹉,气势明显弱了一截:“他是樱桃,不是蓝莓。”   执蔚愈战愈勇:“我爱怎么叫怎么叫,我是他哥,如假包换的亲哥,有本事让你妈也生一个去。”   颂脸色沉下来:“我也是在研究所里出生的,但我的血统不如你们珍贵,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的母亲在哪。”   “那个……咳……冒犯了,对不住。”   执蔚自知失言,声调放低,开始跟他讲道理:你也理解一下我,我们家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他打小就乖巧又黏人,胆子还小,可招人疼了,你要有个这样的弟弟,你也拿他当心肝一样宝贝。”   “就算他和你组成新的家庭,我也还是他的亲人,我又不会拆散你们,你是他老公我管不着,你也别想剥夺我应有的权利。”   执澜耳廓动了动,精准捕捉到关键信息,软绵绵地跟着重复道:“老公?”   颂全身一震,从头发丝儿到尾椎骨都软了,突然觉得面前的大舅子也没那么讨厌了,那头与执澜一样的蓝发也显得和善可亲起来。   颂趁机将执澜拉过来,抱到膝盖上:“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执澜皮肤薄,被他们争吵的气势吓得红了脸,略带踌躇,脆生生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老公?”   大鸟心满意足,凑近了些,视线落在他的红嘴唇上不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乖,以后就这样叫,爸爸只能在家里喊。”   执澜跟个什么黏人的小动物一样,贴在颂怀里,哄他干嘛就干嘛,执蔚被肉麻得一阵滋哇乱叫。   嚯,白吵一架,倒是给人家小两口增进感情了。   林茂围观了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走过去支会道:“这里待会人多,咱们找个安静的包间吧。”   尽管初次见面就生出诸多尴尬,最后几人还是心平气和地坐到一起。   颂开门见山道:“我这次过来,是想带小蓝回家。”   林茂与邱争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你的想法我们能理解,但是……”   老人家心肠软,邱争干脆将话接过来:“我了解过你们俩的情况,小蓝是你的omega,并且只属于你,这一点不能否定,也无法改变,但你现在还不能带他走。”   颂冷冷看着他们,桌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我只是告知,并没想与你们商量。”   邱争面色一凛,紧接着慢慢收了脸上的表情,垂着眼平静地说:“我答应过不再逼迫他们,以更科学的方式取缔传统的生育任务,但这种自由是有代价的,让他们正常组建家庭的前提是完成目前的实验,只有保证紫蓝氏的繁衍,高层才会考虑为他们开放这项特权。”   林茂怕颂听不懂,向他简单介绍了目前的情况:“小蓝的父母留下了很多未孵化的蛋,邱争博士想要将它们唤醒,以小蓝和大蓝的基因作为参照,制定完整的遗传基因引导方案,只有让高层看到货真价实的计划书,才能推动这项变革。”   颂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第一时间看向执澜,向在场唯一信任的人求证:“小蓝,是这样吗?”   执澜小心翼翼地点头:“我也看到了那些蛋。”   颂沉默了很长时间,提出自己的疑问:“一定要让他们俩都参与进来吗?”   颂的话提醒了林茂,他推动鼻梁上的镜框,发出同样的质疑:“邱争博士,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完美体,有必要同时留下他们俩来配合你的实验吗?他们不都是纯种紫蓝氏吗?”   邱争顿了顿道:“就单纯的基因提取分析过程来说,的确不需要两个完美体,但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他们之中哪一只更加完美,还需要进行后续筛选,留下更好的那一个。”   这话执蔚很不爱听,瞬间炸毛:“你什么意思,我和我家小宝都很完美,我们是一体的,凭什么要由基因来决定谁更好谁不好。”   邱争对这只毛毛躁躁紫蓝氏alpha实在不感冒,如果可以挑选,他更想将乖巧的omega小蓝留在身边配合实验,但他的个人意愿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   “抱歉,是我的表达产生了歧义,你们都很好,我刚刚的话单指遗传基因上的完整度,”邱争无奈地解释道。   执蔚冷哼一声,哪哪儿都不爽,冲邱争翻了个白眼。   宝贝弟弟让一只大鸟抢走了,还得跟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科学怪人打交道,小蓝的alpha怎么说也算自家人,打不得骂不得,执蔚只得把气都撒在邱争身上。   眼看着气氛又开始不对劲,林茂适时发表自己的意见:“在我看来,大蓝可能更适合这项实验。”   邱争和执蔚同时瞪大眼,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从他们的先天条件来看,大蓝明显更加‘完美’。”   林茂心疼地看了一眼执澜,目露愧疚:“小蓝是执垣和辛卉自然生育期过后,以人工手段强制受孕后着床的胚胎,他的血统虽然纯正,但有着不可回避的天生缺陷,在此之前,我们一直都无法改善他身体孱弱的状态和性别分化障碍,我认为他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留下来作为实验对象。”   这些内情颂也听余博士简单提过,他轻轻摩挲着执澜的后颈,似是在给他安慰,随后眯眼看向两位研究员,眸子里带着一丝隐秘的危险:   “我把小蓝领回家之前,他连一个瓶盖也扭不开,胳膊腿都细得不像话,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虽然我很感激你们让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他的确不完美,研究所已经犯下了不可抹消的错误,我希望你们能正视这一类错误,请不要再让同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执澜能感觉到alpha掌心的温度,有点烫人,他从大家的对话里得知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内情,眼眶发红,垂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叔叔,我很奇怪吗?”   “不奇怪,”颂贴着他的耳廓说悄悄话,灼热的呼吸烫得执澜直往后缩:“宝贝很可爱,我喜欢就够了。”   执蔚无意间瞥见他们俩交颈耳语的画面,心更塞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要不就让我留下吧,我至少年轻力壮,扛得住你们瞎折腾,我舍不得小蓝受这些罪。”   邱争脸色黑沉,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但根据林茂博士的描述,大蓝的确更适合参与这项研究。   小蓝的天生缺陷暂且不谈,若是将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留在研究室里,且对方的alpha在研究所管辖范围之外,综合各种因素,确实会带来诸多不便。   “明天先做个基本检查吧,没有意外的话,就由大蓝留在楚江所配合完成后续的研究工作,”邱争不得不做出妥协。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家了吗?”执澜眨着眼小声问。   邱争眉心紧蹙:“嗯,但是要保持联系,如果有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会与你们联络。”   执澜挺直腰背,与执蔚对视一眼,鼓起勇气道:“我能不能把爸爸妈妈也接回家,我想让他们像正常人一样度过晚年。”   邱争面露难色:“这并不符合规定。”   执蔚收到弟弟的求助信号,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我们的父母已经遭受了太多苦难,也把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都留给了研究所,难道不能在最后的一小段人生里得到解脱吗?”   邱争沉默下来,褪去了一身优雅的学者风范,像是参与过某种恶行的囚徒,面露深深的忏悔:“研究所的确亏欠了他们太多……”   执蔚见他有所松动,继续动之以情:“你是首席研究员,在这里你说了算,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们的研究,求求你让他们走吧,我父母已经被关了一辈子,我只想让他们有生之年能看看外面的天空。”   于情于理,蓝家兄弟的要求并不过分,连林茂也站到了紫蓝氏的这一边:“我可以联系巴洲所那边,让他们配合跟进辛卉的后续医疗需求,放他们走吧,我们已经错得够多了……”   邱争良久没有说话,最终沉声许诺道:“我今晚起拟一份报告上交给高层机构,明天开始为他们申请特殊流程。”   这话一出,仿佛笼罩在头顶数日的阴云终于散开,所有人都呼出憋在胸腔里的一口闷气,却不约而同沉默了,没人有感觉到欣喜和庆幸,因为看似恩赐的奇迹,都是建立在不可磨灭的伤痕之上。   这座坚固的囚笼终于打开,那两只鸟儿却已经老得飞不动了,如同执蔚所说,他们能做的,只不过是在有生之年能看看外面的天空,用他们光秃虚弱的羽翼,迎接迟到太久的自由。   执澜握紧颂的手,怯生生地问:“叔叔,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吗?”   颂在他指尖轻轻捏了一下:“嗯,回我们家。”   作者有话说:   大蓝: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家人   邱争:先别高兴太早,你迟早是要被日的   (有人想看双a车吗?恶趣味作者想让他们的研究出一点点意外(`?ω?) 第48章 良心不安   小奴隶和长毛怪不在家的第六天,蛋丁深深叹了口气,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饥饿的老猫只感觉一阵晕眩,脑子里嗡嗡作响,努力吞下食盆里最后一小把猫粮,又靠仅剩的一大碗水混了个水饱,往地上一瘫,不动了。   一个个的,说走就走,都这么久了也不回来,还有没有王法了,真的让喵自生自灭吗?   还好肥猫的脂肪储备足够富裕,蛋丁瘫了一下午,靠着一丁点回光返照般的精神,去院子里掏了两个田鼠窝勉强果腹,又把沙发挠个稀烂,窗帘也撕成雪花片,总算发泄了一腔怨气。   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后,蛋丁仰躺在沙发上,眼前亮起绚烂的白光,在饿死的边缘领悟了喵生真谛——   早知道分别总是难免的,喵又何苦一往情深?   有些事情喵现在不必问,有些人喵永远不必等。   接着大门打开了,院子里路灯莹莹的白光从门外照进来,渲染出一层模糊的光圈,像是漂浮在虚幻中的薄雾,神秘而圣洁。   蛋丁掀起眼皮:是天使来接我回喵星了吗?   蛋丁默默许下临终心愿:下辈子,我想要找回遗失的蛋蛋,再找一只心爱的小母猫共度此生,再也不要做公公了。   “蛋丁!”执澜从颂臂弯下钻进屋,抱起大白猫好一阵揉搓:“喵喵,我好想你啊。”   蛋丁被揉懵了,小奴隶怎么回来了?   接着长毛怪也出现在喵的视野里,看起来……很生气?   干嘛啊!   你凭什么生气!   蛋丁整只猫都要炸毛了。   你走的那叫他喵的一个干脆,也不管我的死活,现在还有脸生气!   我只是一只无辜弱小轻度肥胖的猫咪,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蛋丁觉得委屈极了,可蛋丁不会说话。   执垣小心推动轮椅上的妻子,紧跟着他们进屋,刚一抬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首先,整个屋子里飘荡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像是一个月没有做过清洁的公共厕所,又像是农场里堆肥用的土坑,装满了发酵后的畜类便便。   这味道来自于摆在墙角的猫厕所,执垣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只觉不忍直视。   接着是令人震撼的脏乱场景,没有一样家居用品摆在它应有的位置,抽纸在玄关处散落一片,电视遥控在窗台的花盆里,客厅地面胡乱摆放着盆盆碗碗,布艺沙发被猫抓成了报废状,白色的窗帘残骸满屋飞舞。   此情此景,适合播放一首凄凄惨惨的“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作为bgm。   执垣沉默地打量着屋里的各种细节,震撼得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最终礼貌性的发出了一串没人能听到的省略号。   老蓝很费解,颂之前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正义感与沉稳气质的大鸟,一看就是一身正气、十分靠得住的面相。   那气息中一点多余的杂质都没有,活脱脱就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三好儿婿。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外表光鲜、气质优越的英俊alpha,会住在连猪窝都不如的地方。   两位alpha浑身僵硬,谁都不敢先出声。   颂努力忽略空气中这股能杀人的气味,脑子里全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该怎么解释我们家原本不是这样的,我是一只生活精致,注重个人卫生的好鸟。   执垣看着眼前这片凄凄惨惨戚戚的场景,脑子里全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小宝嫁到这样的家里,以后该怎么生活。   一老一少两位alpha沉默了许久,直到客厅里的摆钟发出整点报时。   最终颂先放弃抵抗,黑沉着脸无力地解释道:“出门的时候太急了,没时间把猫寄养妥当,是我的错。”   与此同时,他狠狠地瞪了蛋丁一眼,思虑着明天吃猫肉火锅的可能性。   蛋丁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一哆嗦,难得怂了一次,“喵呜”一声猛地蹿进执澜怀里寻求庇护,整只猫团成了一个球瑟瑟发抖。   原本一家人开开心心一块回家,颂心底抱着隐隐的期待,没想到一回来面对的是这样的场景,未来岳父和岳母会怎样看他?   执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摸不着头脑:“叔叔……咱们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执垣也不好再评价什么,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家里养宠物是这样的,咱们一块打扫一下吧。”   “我来打扫就行,您带伯母先去休息一下。”   颂把玄关处的行李箱提进来,洗净手,从厨房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还细心地确认过温度,恭恭敬敬地递给未来岳父。   “您和伯母住这间卧室,床是一米五的,我再给您老添一床垫褥……”颂随后热络地帮他们拎起随身行李包,顺手就推开了次卧的房门,嘴边的话语突然硬生生中断,差点把自己噎死——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排冷冰冰的木制衣柜,和随风飘荡的窗帘,本该摆放着一米五大床的地方,空无一物。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颂突然想起来,次卧的床被他拆掉了。   当时他以为执澜有了家人忘了老公,几天没个音信,气得他拿斧头把床劈得四分五裂,如今那些木柴早就变成了供暖炉里的一捧灰烬。   执垣看着空荡的房间,又看了一眼自己未来的儿婿,咂摸了一下,从中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老蓝试探着发问。   颂卡壳了,第一天带执澜的亲人回家,就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该如何是好?   颂眼观鼻鼻观心,暂时失去了辩解能力,一声不吭。   执澜喂完猫,跟过来一瞧,纳闷道:“叔叔,我的床怎么没了?”   “……这个床太旧了,床屏有很多破损,你去楚江的时候我就想着换一个,新买的还没到货,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颂给执澜使了个眼色,心虚地干笑了几声。   老蓝将目光转向儿子,似是求证。   执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接收到叔叔的眼神,立刻机灵地打配合:“对,这个床确实很破,我早就想换了,叔叔真好。”   颂视线飘忽,将两位长辈带到主卧里:“您二老今晚先在这里休息吧,我和小蓝在次卧打地铺,新买的床应该就这两天到。”   “那就委屈你们俩了,”执垣点点头,将昏睡的妻子从轮椅上抱下来,放到柔软的床铺上。   “打地铺?”执澜听到新鲜名堂,亮起星星眼,十分赞同地连连点头,两只手抬起来伸在胸前,啪嗒啪嗒,小海豹鼓掌。   “你们之前分房睡的?”执垣忍不住问。   执澜露出个不大好意思的笑容来:“对呀,这是我们家的家规。”   “这样啊……”执垣沉思片刻,跟颂对上视线,问道:“你今年多大?”   还在考虑今晚去购物网站下单买床的颂后知后觉浑身一僵。   “刚过……34……”   执垣微怔,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他们俩,感慨道:“这样看来,小宝是小了点……”   颂头皮一麻,瞬间生出难以压抑的心虚:“咳……是差得有点多”。   执垣偏头看看执澜,又看了看颂,认真交代道:“你们打地铺的时候,还是分两床被子吧,各睡各的。”   老人家略一踌躇,又压低声音在颂耳边说:“如果不是发情期,尽量不要同床,让小蓝再长一长,至少20岁,要不然……”   “?”执澜的小海豹鼓掌停了下来,好奇地看向爸爸和叔叔,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颂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有一瞬间的恍惚,脚底下甚至没踩稳,踉跄着打了个跌。   “要不然……你会良心不安吧?”执垣交代完便退开,木着一张脸看向颂。   颂差点没绷住表情,回家的满腔欣喜就跟被戳了个洞的气球一样,“呲溜”一声漏得干干净净。   颂明白了岳父这话的言下之意:你比他大这么多,老牛吃嫩草也得让草多长一长,别一口气给啃秃了。   家人团聚第一天,某个老流氓就遭遇了岳父大人的委婉警告。   正义只会迟到,从来不会缺席。   作者有话说:   颂爹:良心是什么?有我老婆好吃吗?   爸爸妈妈会去别处住,别担心,性福生活会有的?乛v乛? 第49章 二人世界   执垣安顿好妻子,参与到家庭大扫除中,他虽70多岁了,仍精神矍铄,依然保留着高等级alpha的气场。   紫蓝氏一脉相承的不止是标志性的蓝发,还有出众的颜值,蓝爸爸也是妥妥的一枚老帅哥。   颂全程高度紧张,大气都不敢出,曾经的霸道和威严都老老实实收了起来,生怕再出什么闪失,老帅哥将黄牌警告改成红牌,直接判他出局。   留下两位alpha在客厅打扫,执澜将脏兮兮的蛋丁抱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次蛋丁不像以往那样挣扎,反倒是一点闹腾的迹象都没有,十分温驯地任揉任搓,还时不时亲热地蹭着小奴隶的手,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失去过后才懂得珍惜,这条定理在猫身上同样生效。   臭烘烘的猫咪被洗香后,被执澜拿着吹风机一通猛吹,将它那身长长的白毛吹得蓬松柔软,比刚才圆了至少两圈,像一个膨胀的白色球体。   执澜美滋滋地抱着心爱的大猫走出浴室。   执垣看到洗过澡的蛋丁,眼睛亮起来:“这猫洗一洗还是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我们家猫好看,”执澜抱紧蛋丁揉了揉,声音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白白的,圆圆的,简直完美。”   执垣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小宝的审美,随我。”   颂:“……”   他算是看出来,执澜的蛋控属性是从哪来的。   这俩是真父子,一点假都掺不了。   于是老蓝和小蓝凑到一块儿坐沙发上撸猫去了,剩颂一个人处理客厅里的灾后重建工作。   执澜软乎乎地往爸爸身上黏:“爸爸,回家真好。”   老蓝摸了摸儿子的发顶,露出慈爱的笑。   一家人团聚的感觉实在太美妙,执澜不自觉陷入对未来的憧憬中:   “爸爸,咱们家什么都有,等明年秋天,院子里的葡萄、樱桃和苹果都熟了,我们可以做很多果酱。”   “等妈妈的身体好起来,我每天带你们去院子里散步,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条小河,等开春了,咱们一块儿去捞鱼,蛋丁最喜欢小鱼干了。”   执澜越想越美,忍不住把脑袋埋在老蓝膝盖上蹭来蹭去,娇嗲嗲地一遍遍喊:“爸爸,爸爸,爸爸。”   正在拖地的颂心里一酸:“……”   真正的蓝爸爸来了,就没他这个便宜爸爸什么事了。   执澜的小计划里连蛋丁都顾及上了,就是没有自己。   懂了。   老公不配拥有姓名。   颂觉得有点疲惫,甚至还有点委屈,他用余光感受着沙发上温馨的家庭氛围,转念一想,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一种奇妙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小蓝,去帮我拧块抹布来,”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好嘞!”执澜乐颠颠地跑去浴室,完成任务后用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看他,身后仿佛有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在不停摇晃。   还是他家那个又甜又软小东西,颂的心态瞬间平衡了。   小东西就这样把自己的家人托付给自己,傻乎乎地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一家之主就该承担更重的责任,才能配得上执澜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   “乖,”颂忍不住捏捏他的下巴,趁岳父没注意的时候,在执澜颊边偷了个香。   执垣视线跟过来,看向儿子。   这小崽子,讨好配偶的德性简直跟自己那时候一模一样。   执垣能看懂执澜眼神里的那束光,同他当年一样义无反顾。   不愧是紫蓝氏一脉相承的单配偶恋爱脑,认定了爱的人,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执垣眉眼柔和下来,不由回想起自己与妻子的初见。   那时他坐在研究所的花园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颗坚果。   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园子里繁花似锦,簇拥着一株绕满藤蔓的大树。   有一双白生生的手拨开了绿藤的遮挡,猝不及防闯进了他的视野里。   有阳光从枝杈间落下来,照亮脚下的青草与繁花,也将他的惊讶与局促照得无处遁形。   姑娘怔愣了许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带着远胜阳光的明艳与活力。   “蓝发先生,你好啊,”她这样说。   有光落在她身上,揉进她的眼睛里,像是微缩镜头下的璀璨星河。   后来他们被关在小小的一方研究所里,妻子仍会在任何时候牵着他的手,紧紧的,像是害怕与他走失。   他们从电影里学会亲吻、拥抱,和更亲密的接触。   妻子崇拜他珍稀的血统,总说与他在一起是天大的幸运,让她拥有了世间最珍贵的蓝发先生。   她又说等他们生了蛋,会孵化出漂亮的蓝头发小家伙,到时候她得是个多幸福多令人羡慕的妈妈啊。   执垣眼中的妻子总是乐观开朗的,就像是一株迎风而长的桔梗,美丽且坚韧。   执垣里的记忆里只保留了无忧无虑的那份甜蜜时光,后来的事情他不忍回想,甚至想要彻底遗忘。   妻子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瘦弱的身躯薄脆如纸,眼睛不再像是他记忆中的那样明亮。   她不再美丽,被过度生育和失子之痛榨取了所有的生命力,但她从未后悔过。   她偶尔能恢复一点点意识,仍会牵着他的手,执着地强调那句:“蓝发先生,和你在一起,是天大的幸运。”   多年过去,他们依然相爱,是此生万般不幸中唯一的万幸。   过了许久,执垣才恍恍惚惚的从那一段漫长又久远的回忆之中醒过神来。   他坐直身体,视线在儿子和他的alpha之间转了好几转,最后目光落在执澜后颈露出的那枚标记上,刚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蓝把刚冒了个头的危机感压回去,淡定地看着自家小儿子撒娇卖乖。   “叔叔,打地铺是什么?”执澜期待地眨巴眼:“是在地上睡觉吗?”   颂最受不了执澜这样看自己,抬手捂住他灿若星子的眸子:“……晚上再告诉你。”   执澜麻溜地闭上了嘴,又在alpha的掌心蹭了蹭,迎合他的抚摸。   气氛眼看着黏糊起来,一旁的老蓝觉得没眼看,揉了把脸。   这个家属于浓情蜜意的小两口,让他们两位老人住进来,必定会生出诸多不便。   孩子长大了,该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家庭里,作为父母,不应该成为他们的负担。   执垣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小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执澜闻言迅速回到沙发边:“爸爸,怎么了?”   执垣沉默了好一会儿,认真道:“等你妈妈的身体好一点,我想带她去城里住,她一直很向往城市里的生活。”   执澜有些着急:“可是……”   执垣捏捏他的指尖,温声说:“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感受真正的人类社会,所以在我们看来,它更加神秘和珍贵,我想带你妈妈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像普通老家伙一样,逛逛菜市场,打打麻将,和街坊邻居谈天说地……”   执澜眉眼间的慌张渐渐平息,面露憧憬:“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执垣露出慈爱的笑容:“周末的时候,你和颂可以到城里来探望我们,我和妈妈会为你们准备晚餐,咱们像电视剧里一样,一块儿度过家庭日。”   执澜“哇”了一声,嘴角的小梨涡甜丝丝的,傻乎乎地追问:“只有周末可以去吗?”   执垣刮了一下儿子的鼻尖,笑着说:“当然只有周末,不止是你们年轻人需要二人世界,我和你妈妈也想抓紧时间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执澜微微睁大眼:对啊,爸爸妈妈从相识到相恋,再到无止尽的生育,都在研究所的监视之下,他们似乎真的没有体验过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单纯生活。   执澜眼眶逐渐红了,想了想,认真地问:“爸爸,到城里生活,是不是要买新房子啊?我听胖达说,城里的房子可贵了,咱们买得起吗?”   这话一出,刚刚还温馨和乐的氛围瞬间消散一空。   “咳……咳咳……”颂心虚地左右环顾,恨不得捂住执澜那张惹祸的小嘴。   不怪执澜脑回路清奇,这小憨包当初被自己拐回家,就是以“欠债”为由头,执澜根本就不懂国宝级别的珍稀类人是多么富有。   蓝爸爸和蓝妈妈终生积攒的财富,其具体数额不可想象,区区一套房子,怎么可能买不起。   颂欲盖弥彰地想要掩饰自己当初的恶劣行径:“宝贝,胖达说的太夸张了,我告诉过你,不要他说什么你都信。”   执垣眉头一皱,觉得此事有蹊跷:“小宝,你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补助津贴吗?”   执澜歪头:“没有啊?”   执垣揉揉太阳穴:“也没去查一查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还没等颂出声阻止,执澜就把大实话抖了出来:“叔叔帮我去查过,他说我的钱在巴洲花不出去,所以我没太在意那张卡,反正我也没有花钱的机会。”   执垣分分钟看穿了这种哄小孩的鬼话,表情严肃起来:“为什么让他帮你查?”   执澜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着红:“我之前闯了大祸,欠了叔叔一大笔钱,我想把自己的津贴赔给他……”   还不等执澜把话说完,老蓝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老人家虽然没出过研究所的大门,各种都市伦理剧倒是看过不少,那些霸道总裁惯于使用这样的伎俩,以债务为筹码骗身骗心,俘获良家omega……   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会有这样俗套的戏码,受害者居然还是自己的儿子。   执垣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准儿婿,不可置信道:   “你就是这样把我们家小宝骗到手的?”   颂如遭雷击,僵硬地愣在原地。   正义不仅不会缺席,还会重拳出击。   作者有话说:   颂爹:我已经挖好坑躺平了,请你们帮我填把土_(:з」∠)_   老蓝:年轻人,我劝你耗子尾汁 第50章 一半坏人   在打地铺这件事上,执澜有着惊人的天赋,与飞禽属类人的筑巢本能融会贯通。   他熟练地铺好厚实的垫褥,又从柜子里翻出几乎所有的床品,围着地铺周围堆了一圈,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鸟巢。   最后将两只圆滚滚的白枕头贴在一起,铺上柔软的棉被,做完这一切,执澜才有功夫去哄一旁的颂。   “叔叔,床铺好了,咱们睡觉吧。”   颂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以往的霸道气势半点也看不见了,从头蔫儿到脚,像被被抽掉了骨头般。   “别难过了,爸爸只是开玩笑的,”执澜轻手轻脚爬过去,绕到alpha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都怪我多嘴,叔叔,我不该把咱们俩的小秘密告诉爸爸。”   执澜的声音里带着忐忑与自责,颂像被戳中了软肋,转过身掐着他的脸蛋叹息道:“不多嘴就不是鹦鹉了。”   执澜眨眨眼:“所以说,叔叔你真的骗了我?”   “咳……咳咳……”颂呛得老半天说不出话。   执澜靠近些,目光有些哀怨:“你还教我不要说谎的……”   颂眸色沉了沉:“我的确说了谎,但不是为了骗你。”   执澜歪头,面露不解。   颂按着他的发顶使劲揉了揉:“我要是想骗你,你就那样蠢兮兮地把所有的津贴都交给我,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执澜总算想明白了一点点:“会拿走我的钱吗?”   “当然,”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要是我再坏一点呢?”   执澜一个激灵:“拿走我的钱,再把我吃掉。”   颂哑然失笑:“差不多,遇上真正的坏人,就是这种结果。”   颂到现在依然会后怕,执澜第一次探索研究所之外的世界,就因为一趟过于巧合的接机遇到了自己。   他将执澜拐回家,接管了这只单纯无知的小笨鸟,护着小东西一点点长大,尽力避开那些残忍的现实。   他自始至终都心怀善意,所以造物主恩赐给他们一份极其罕见的信息素羁绊,让执澜免于走上原先的既定路线,承受无止尽的生育任务。   若是参与到这个过程之中的是一个坏人,又错过了之后的种种巧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的小蓝鸟还能这样无忧无虑地被爱着,计划春天去河里摸鱼,秋天制作果酱吗?   颂庆幸自己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如果说这样算坏人,那他心甘情愿当一个坏人。   执澜唇角抿得紧紧的,白嫩的脸颊上因某种情绪染上一层薄红,他手指微微用力,揪着颂的手背拧了一下:“那叔叔是一半的坏人。”   颂挑眉一笑,抓小鸡似的把执澜弄到怀里揣着:“什么叫一半的坏人。”   执澜最近胆子又被养肥一些,一点都不配合,被颂面对面抱进怀里的时候还在挣扎,眼看逃不开了,又搂着颂的脖子生闷气,指尖在他肩膀上划来划去,还在小声咕哝:   “没拿走我的钱,但我还是被吃掉了……”   “这里,这里,这里,都是牙印呢,”执澜摸摸自己的后颈,还有单薄的小胸脯,最后羞红着脸指向自己的纤细的小腿和脚踝:   “咬得可疼了,还说不是坏人。”   若是执澜再懂事些,会知道千万不要在老流氓面前提起与标记有关的细节,一旦勾起过多的联想,等同于引火烧身。   颂被他撩得心头火起,又碍于岳父岳母此刻正睡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不敢轻易造次,于是朝他翘弹的小屁股上拍了两掌,用了点力道:   “好,坏人现在就要来跟你算算账。”   “你说说看,你刚刚分化完,就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发了情,我该有多着急?”   “啪啪”,又是两巴掌:“你不是自学了生理启蒙吗,知道发?情期是什么意思吧?”   颂眸色渐趋深暗,拍打的动作里掺杂了变了味道的揉捏:   “如果我是坏人,我一定会把你囚禁在家里,让你哪里都去不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带走你,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发情的样子。”   颂憋了许久的火气就这样轻飘飘地发泄出来,他停下动作,直直盯着执澜晶亮的眸子,手指轻柔地理顺他有些凌乱的额发:   “我一直舍不得吃掉你,我也心疼你年纪太小,是你主动抢走了我的‘喜欢’。”   “你的求偶方式很笨拙,却非常奏效,你俘获了我,我的所有克制和隐忍都被你攻破,如果我是坏人,你就是共犯。”   执澜挨了打,眼眶里还有些委屈的水汽,讷讷道:“叔叔知道我在求偶吗?”   执澜眼中懵懂的依赖蚕食般搔刮着颂的心尖,颂近乎贪婪地盯着他的眼睛,又看他红润的嘴唇,发觉自己连他呆呆的样子都爱得厉害:   “当然知道,你是我亲手培育的樱桃,你熟了,那么甜,不让我吃,还想让谁吃?”   执澜被alpha眼底的暗色刺激得往后缩了缩,轻轻地“啊”了一声,摸了下自己的脸蛋,是异于平常的热:   “叔叔,你的话好奇怪……”   颂轻笑一声:“习惯就好,以后还会有更奇怪的。”   这枚刚成熟的小樱桃,根本无法想象他的alpha心里藏着多少恶劣的想法,欲望的本色是浓烈艳俗的,白纸般的执澜现在还不懂。   执澜咬紧下唇想了想,手指还紧紧攥着颂的衣角:“他们说,我的腺体被叔叔绑定了,是什么意思?”   颂怔了怔,缓缓揉捏他的后颈,覆在他耳畔低声说:“意思是,你的腺体是我的,只有我可以咬它。”   镜像之花赐予他们的“绑定”,不止是生理层面的信息素契合,更是心理上的归属。   他已经完完全全把执澜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除了占有欲,还有更强烈的责任感。   他的小蓝鸟像是鸟类的应随反应般,在这个世界上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只能依赖他,跟随他,成为他终生的配偶。   多么幸运的选择。   “可是真的好疼,”执澜知道面对强权,撒娇是最管用的,假模假样地哽咽着,眼角蓄了两滴泪,倚在alpha肩上偏头看他:“以后可不可以轻一点咬。”   颂立刻心软了,缓声问他:“现在还在疼吗?”   执澜赶紧点头,娇嗲嗲地说:“疼的,叔叔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咬我呢,书上说,标记一次可以延续一个月的……”   天真无知的撩拨最为致命,容易勾起太多真切的画面。   颂声音愈发低沉,一字一顿,仿佛把话语咬碎在齿间:“别说了,再说我会忍不住现在就咬你。”   执澜吓得立刻噤声,却还是被口腔欲过剩的大鸟掠去了唇舌。   颂不再多言,低头精准地衔住他粉嫩的唇瓣,执澜挣扎了一瞬,便松开唇角,任由alpha侵占自己的一切,一如既往地乖顺。   这样的深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滚烫的热意让舌尖都变得麻木,颂才松开他,让执澜得到一丝喘息。   颂抵着他的额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下次我咬得轻一点,不会让你痛了。”   尽管执澜在漫长的生理期里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此刻不免还是有些害羞,凑过去浅浅啄吻了一下alpha的嘴唇:“谢谢叔叔。”   夜不知不觉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家里的其他成员都陷入沉睡,唯有两人的心跳声更加清晰。   “叔叔,你去帮我洗澡吧,”执澜声音绵软,乖乖坐直身子:“洗完澡咱们就睡觉,很晚了。”   颂怀疑执澜是故意折磨他的,这小东西生理期时被他伺候着洗澡洗出了惯性,到现在还不想改。   可眼下家里多了两位老人,次卧里又没有卫生间,在公卫里颂什么都不敢做,也就只敢给执澜单纯地洗个澡。   “快点嘛,”执澜已经举起双臂,没心没肺地催促:“我好困呀。”   颂暗骂一声“小祖宗”,曲起膝盖跪在地铺上,脱掉他的衣服,抱进浴室里细细地给他擦拭身子,触手都是糯米糍般的细腻皮肤。   颂满脑子心猿意马,又不敢轻举妄动。   执澜困得不行,坐在浴缸里还抱着膝盖发憨,鼻尖通红,用他漂亮的蓝眼睛盯着颂。   颂憋着一肚子邪火给他洗完澡,执澜一阵天旋地转,被扔到棉褥上,迷迷糊糊地抱住枕头,拍拍身旁的空位:“叔叔,睡觉。”   “我还没洗呢,你先睡,”颂蹲下来,忍不住再次吻住他,困极的执澜双手抵在alpha胸前,受不住地轻吟出声。   颂并未加深这个吻,辗转几下便松开他问:“没有外人的时候应该叫我什么?再想想。”   执澜本就犯困,又被亲得七荤八素,大脑处于宕机状态,脱口而出:“老公。”   颂答应着,突然有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心底的陈旧的裂痕被这些微小的幸福一寸寸填满,又暖又胀。   执澜胸前不知道是汗还是洗完澡没擦干净的水,洇了一层,在细白的皮肤上闪着润泽的光。   颂用手摸了一下,执澜就放开怀里的枕头,朝他翻出肚皮,嘴里还在砸吧着“快睡觉”,眼睛已经闭上了。   据说类人习惯趴着睡,是血脉里传承着祖先的动物习性,趴伏的姿势可以保护脆弱的内脏不在睡梦中被掠食者袭击。   执澜从前睡觉时总把胸口和肚皮捂得紧紧的,如今却没了这份警惕,好像把肚皮露在颂面前很安全。   小鹦鹉本该在雕鸮的食谱里,谁能想到这只应急口粮会变成配偶呢?   颂去草草冲了个澡,挤进被子里,果然不到两秒,执澜便本能地凑过来,睡得脸颊都红扑扑的,还习惯性地把腿横到他身上。   似乎察觉到他带了一身热烘烘的水汽,嘟囔了两句就要翻身躲开,颂悠悠地用了把力就把人搂进怀里。   答应老蓝的两床被子,就这样理直气壮地空了一床。   作者有话说:   lsp要骚断腿了,谁来管管他! 第51章 心病良药   这天家里的两位alpha一块儿出门办事去了,只剩下执澜在家陪着妈妈。   颂临走时交代,在网上买床的订单出了点问题,必须亲自去城里提货,顺便带着执垣去看看市里的楼盘,为两老未来的新家尽早做打算。   他们刚出门不久,执澜就接到了茂爷爷的电话,说已经与巴洲所联络好了,他们会负责辛卉的后期医疗需求,让执澜先带着妈妈先去报个到?,完成初步的身体检查建档,顺便办理一些简单的手续。   随后小窦也收到了林茂博士的通知,过来帮执澜安排老人家的出行。   有专业护理员在,一切都顺利了许多,两人一块儿将辛卉抱到轮椅上,小窦还细心地在老人家膝盖上搭了条毛毯。   大门一打开,屋外的寒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冷风拂面,执澜被冻得一个哆嗦,下意识跺了跺脚,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妈妈,您看,咱们要出门了,我带您去见见我的朋友们。”   “是……小宝吗?”辛卉缓慢地转过头,想要确认是谁在说话。   从楚江研究所离开的那一刻,辛卉的精神眼看着好了起来,像是淤积在心底的沉疴终于散去。   心病还需心药医,远离给她造成痛苦的地方,让她忘掉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便是最有效的良药。   “对,妈妈,我是小宝。”执澜亲手推动轮椅,躬身将脑袋贴在辛卉的额角旁,好像雏鸟依偎在鸟妈妈身边。   他不在乎大鸟是否虚弱年迈,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妈妈,这种亲密的依偎总是让执澜感到分外安心。   巴洲的冬天寒冷且漫长,北风已经呼啸了一个多月,从庄园到研究所的道路两旁结满了冰凌,光秃的树枝被积雪压得低垂,碎石铺成的土路坑坑洼洼,蜿蜒着通向不远处的研究所大门。   辛卉坐在轮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微微觑起眼,拿着针线缝补一件简易的蓝色小棉袄,动作缓慢而细致。   小棉袄只有不到四十公分,领口、袖子、纽扣齐全,看起来像是一件精致的玩偶服装,执澜知道,这是妈妈给蛋丁缝制的冬装。   才短短几天时间,白白圆圆的蛋丁已经成功俘获了两位老人的青睐,连执澜都不由有些吃醋,只恨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一只可爱的鸟蛋。   小窦对蓝妈妈爱屋及乌,声音放轻了问:“老太太多大年纪了?”   “七十三了,”执澜为妈妈拢紧披肩,尽力避开路面上的石块,以免干扰她缝补的动作。   小窦愣了一瞬:“这么晚才生你?”   执澜垂着眼看着路面,神情似乎十分平淡的模样,大概是一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嗯,爸爸妈妈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我。”   小窦斟酌着说道:“这……确实有点晚。”   “是啊,”执澜点了点头,像是在抱怨,却没有恨意:“研究所里应该还有很多和我妈妈一样的omega,原生人类就不用这样。”   “我确实见过一些……”小窦在研究所里工作了几年,多少知道一些内情,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执澜转头看去,看到他面上满脸都是愧疚和怅惘。   “没关系的,”执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勉强露出个笑:“你又没有参与过这些研究,错的不是你。”   小窦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我其实很早就知道,研究所的规则对你们来说很不公平,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抵制它,我只是一个护理员,我能做的,只有尽全力照顾好你……”   执澜将身份卡递给保安,获得准许后推着轮椅进入研究所内部,回头朝自己的护理员眨眨眼:“别担心,小窦。”   一阵风吹过,执澜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父母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奇迹,相信在不久以后,目前的一切都会被推翻,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小窦瞪大眼:“什么奇迹?”   执澜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先办正事,等我妈妈做完身体检查就告诉你。”   看着执澜镇定自若地忙前忙后的样子,小窦莫名一阵心梗:   自家国宝……好像真的长大了。   他这个饲养员也离下岗不远了……   在执澜和小窦忙着办理各种手续的过程中,庞达达和米莲娜闻风赶来,就连陆龟三兄弟也收到消息,兴冲冲跑来与小蓝毛碰头。   大家稀罕地围住执澜的妈妈,羡慕得两眼放光,过分热情的劲头差点吓到老人家。   在研究所里,幼崽从小就会由护理员接管,再加上五大研究所之间会“交换及交流”珍稀物种,有的幼崽自小就被送往别的大陆,像藏品一样四处流通,大多数s级以下的珍惜类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突然出现一位蓝妈妈,自然成为了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   胖达激动地抱住长高了一截的执澜,搂着他的肩膀不停摇:“小蓝,你太幸福了,居然能把妈妈接到身边来。”   执澜咯咯笑着:“好胖达,别晃了,我头晕。”   米莲娜与辛卉血统相近,不自觉对这位老人生出强烈的亲近感,蹲下来为她整理膝上的毛毯:“蓝妈妈您好,我们是小蓝的朋友。”   辛卉一直都是温柔娴静的性格,身旁的小家伙们闹得再欢腾,她也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略微迟钝地点点头,嘴里念叨着:“好……好……”   陆龟家的老三嘿嘿笑道:“小蓝,你这些天没看咱们群里的消息吧,有大喜事。”   执澜惊讶道:“什么喜事?”   陆老二也跟着起哄:“我们家大哥有蛋了,他媳妇一次生了三个!”   陆老大笑得憨厚,红着面颊应道:“三胞胎,就前两天的事。”   “我这两天太忙了,一直没有看手机,”执澜面露惊喜:“恭喜你呀,太好了!”   陆老大摸摸后脑勺:“嘿嘿,一不小心超额完成了任务,都是咱们六畜兴旺的风水好。”   执澜打心底羡慕他,不管乌龟蛋还是鸟蛋,只要是个蛋,都能让执澜迷得神魂颠倒。   “陆大哥,你家蛋在哪呢?”执澜激动地追问。   陆老大没想太多,老实说:“我媳妇还在孵呢,本来研究所想拿去人工孵化来着,我媳妇不让,一哭二闹三上吊,好歹给拦下了,拖一天是一天吧。”   执澜露出星星眼:“能带我和我妈妈去看一看吗?”   “啊?”陆老大一脸懵圈。   十五分钟后,一座小院内聚集了一大帮子人,这个院子与执澜和庞达达的院子几乎相同,只是格局上稍作改动,分出了三家,居住着陆龟三兄弟。   陆老二领着他们在客厅里等,陆老大进卧室没一会儿就抱着一枚蛋出来了,身后传来他老婆的高声嘱咐:“外面冷,你护着点,小心我儿子着凉!”   “知道了,马上抱回来,”陆老大嘿嘿笑着,小心翼翼把蛋递给执澜。   婴儿大小的蛋被小棉毯包裹住,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热意,执澜满脸惊叹,愣愣地接过来,感觉心都要被它萌化了。   这就是刚出生的蛋吗?   它的外壳并不坚硬,摸起来甚至有点软软的弹力,尽管里面的胚胎还小得看不见,但隔着薄薄的蛋壳,执澜仍能感觉到内里的脉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下又一下,轻柔却规律的跳动。   “妈妈,你看,这是我朋友的蛋。”执澜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蹲下,将蛋递到辛卉怀中。   “蛋吗?”辛卉微微一顿,垂下眼露出了一个浅淡却极尽温柔的笑容。   执澜红着眼眶讷讷道:“妈妈,这是我第一次摸到真正的蛋,它好漂亮。”   “漂亮,”辛卉浅笑着,语言能力还未恢复到正常状态,吐字却很清晰。   她掌心抚过白净温暖的蛋壳,原本混浊的眸子里像是透着璀璨的水光,宛若揉碎的钻石:“我的小宝也是这么漂亮呢。”   周围的朋友们并不知道蓝妈妈的经历,却能隐约感觉到其中的心酸,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微小的叹息。   辛卉依旧静静抱着蛋,神情平和而安详,她拿起为蛋丁缝制的小棉袄,轻轻往蛋上套,低声呢喃着:“给小宝做棉袄,穿着就不怕冷了。”   执澜眼底渐渐湿润,屈膝蹲下来,下巴靠在母亲的膝盖上,出声配合她:“不冷,不冷,妈妈做的棉袄最暖和,小宝喜欢。”   米莲娜不知怎么也挤出几滴眼泪来,看着老太太珍重地抚摸着那枚热烘烘的蛋,笑容满面的幸福模样,感同身受般想象到她曾经历过的一切。   辛卉低着头看了蛋半晌,像是被触动了某些回忆,突然轻轻呜咽了一声:“别拿走它,不要,不要,这是我的蛋。”   她揪紧了手中的棉毯,将蛋整个护在怀里:“请让我孵化它,求求你们了,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很久以前的记忆显得有些模糊,?但零碎的几个画面却十分清晰且深刻。   每一次产蛋后发自本能的欣喜,很快会被失去它的惶恐浇熄,周而复始,无穷循环着这样的场景。   直到终于没有新的孩子出生,也不会再有心爱的孩子被带走。   这些痛苦长久地沉积过后,像是破开雾气窥见了残忍的真相,被漫长时光所遮蔽的悔恨便异常明晰起来。   为什么要生育呢?   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还会顺理成章地接受那种残忍的规则吗,?又该如何抗拒和逃避呢?   她太痛了。   不得解脱。   所以辛卉选择将曾经的那一点点欣喜全部遗忘,埋藏在一层一层漫长而厚重的悲伤之下,仿佛从未拥有过。   她曾今对执澜和执蔚视而不见,每一次家人团聚,她都会刻意避开自己的孩子,导致幼小的执澜满心惶恐,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执澜没有关于妈妈的记忆,因为妈妈从未亲手抱一抱他,也没有给予过他一丝一毫母爱的温暖。   妈妈怎么会不爱他呢?相反,辛卉爱他胜过生命。   可她失去太多,被心酸与痛苦撕裂之后,发觉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才会选择彻底隔绝自己的妄想。   辛卉低低啜泣,哭得愈发伤心,陆老大还不知道眼下这是什么情况,憨直地回应道:“不拿走,不拿走,您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辛卉听到陌生的声音,循声看过来,目光扫过身旁的几位年轻人,才彻底醒过神。   她恍惚了一瞬,低头看向执澜,倏地就落下泪来:   “小宝,对不起……”   她曾碎掉的梦好像被重新拼凑了起来。   虽然已经隔了太久太久……   拥有这样漂亮的蓝发小家伙,她得是个多幸福多令人羡慕的妈妈啊。   作者有话说:   妈妈会很快康复的,感谢乌龟蛋   明天安排双a(?????ω?????)你们懂的 第52章 得天独厚   蓝妈妈越哭越伤心,把一屋的小年轻急得团团转。   陆老大干脆招呼媳妇,让她把一窝蛋都抱出来,挖空心思才将老太太哄的不哭了。   辛卉怀里抱着三枚圆滚滚的陆龟蛋,像是穷困潦倒的流浪者突然得到了满怀的珍宝,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阳光从窗棂边照进来,洁白的蛋壳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泽,落在环抱着它们的母亲身上,温柔而无声。   辛卉逐渐停下抽泣,安静下来,过度的情绪宣泄透支了她的精力,她就这样抱着蛋慢慢阖上眼,虚弱地睡着了。   执澜轻手轻脚地为妈妈垫好腰后的软枕,又将她膝头的毛毯展开,盖到肩膀处,偏头看到她唇角温柔上翘的弧度,总算安心下来。   辛卉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梦里他和丈夫生活在热闹喧嚣的城市里,孩子们也都在身边,彼此陪伴依偎着度过了短暂的前半生。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孩子也有了朋友和爱人,离开他们的家,剩下她和老伴每天晒晒太阳,跟老朋友们聊聊天,吃点好吃的,时不时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   又好像不是梦,梦境末尾的情节正在一点点实现。   噩梦无法逆转,却终于消散,迟来的美梦悄悄然成真了。   米莲娜担心老人家着凉,招呼着陆家兄弟将辛卉抱去卧室里小憩,一伙人前拥后簇,仿佛他们都是蓝妈妈的孩子。   小窦红着眼眶吸吸鼻子,把执澜扯过来问:“小蓝,你刚刚说的那个秘密,能告诉我了吗?”   执澜调整好情绪,向小窦讲述了他在楚江研究所的那段经历。   他刻意忽略掉爸爸妈妈遭遇的苛待与不公,只挑好的部分讲。   执澜懂得感恩,小窦对他的好数也数不清,他不想给这个善良的原生人类增加更多罪恶感。   在执澜的描述里,邱争博士不仅学术厉害,人也很善良。   他们家的蛋超级可爱,可以孵化出数不清的“弟弟妹妹”。   还有他哥哥执蔚,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也是世界上最帅的alpha。   小窦以前是小蓝毛头号粉丝,现在变成了紫蓝氏一家头号粉丝,刚刚还被蓝妈妈的情绪感染得哭丧着脸,转眼就喜笑颜开地追问道:   “所以说,你哥哥现在一个人留在楚江所里完成后续研究?”   执澜一个劲点头:“对啊,哥哥的遗传基因比我好,他是最完美的紫蓝氏。”   小窦被自家国宝传染了星星眼,面露崇拜:“哇,好想亲眼见见你哥哥。”   距此千里的楚江研究所,一间被改造成居室的病房内,窗帘被拉到末端,房间里敞亮通透,还能听闻窗外的鸟语花香。   躺在床上的执蔚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差点将护士扎在他手臂上的针头怼出来。   “草,谁骂我呢?”   护士颤颤巍巍推入药物,小心抽出针管,轻声交代道:“好了,您可以休息一下,药物大约一刻钟后开始生效。”   执蔚满脸不屑:“都说了这种药对我没用,你们邱博士真是长了个带鱼脑子,年纪不大,做事倒是顽固又死板。”   亲耳听到顶头boss被骂,护士倒吸一口凉气:“咳……这是必须的验证程序,邱争博士要对实验成果负责,每一处细节都不能出差错……”   顽固死板加上带鱼脑子的邱博士正好推开门进来,护士吓得立刻噤声,端起托盘快步离开。   护士一走,一条大长腿毫无形象地从床上荡下来,白色的被子盖到他膝盖处,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恰好落在他精瘦的小腿和脚踝上,隐约还能瞧见淡青色的血管。   邱争视线不自觉被那截暖玉似的脚踝吸过去,恍惚了一瞬,微微蹙眉:“你好歹穿条裤子。”   执蔚笑容狡黠,突然一把掀开被子,邱争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又立刻反应过来,大家都是男人,又都是alpha,为什么要闭眼?   结果他再睁眼时,执蔚被子下面是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短裤,一脸玩味地说:   “当然穿了,你们把暖气开得那么足,我嫌太热。”   邱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将一个白色密封盒放在他床头柜上:   “这里是十种飞禽属omega的诱导信息素萃取液,浓度比较高,你等药效上来,分支打开尝试,如果对哪一种有反应,就按边上这个呼叫铃,我和护士会过来为你抽取腺体液,分析你的易感状态等级。”   执蔚干巴巴地问:“如果都没反应呢?”   邱争无奈道:“总要先试一试。”   经过前期的一系列身体检查,这只紫蓝氏各方面都很完美,甚至在身体机能上远胜于其他同龄alpha。   可他那方面不行,邱争怎么也查不出原因。   与硬件无关,那就只可能是心理问题,或者真的如同执蔚所说,他的腺体比较“矜持”。   始终找不到执蔚不行的根源,邱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使用传统的方法,为他注射温和的腺体激发药剂。   这种药物广泛应用于珍稀类人的繁育过程,它的功效只是调动腺体的活力,像是咖啡和茶类对于大脑的刺激,可以提高敏感度,却不会伤害身体。   执蔚明显不领情,继续拆台:“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比这更猛的药我都试过,真的没用。”   邱争懒得再听他没个正形地胡扯,丢下一句“等你消息”,便要转身离开。   执蔚突然抓住邱争的衣摆,鼻尖翕动两下,好奇道:“博士,你身上是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邱争一愣,他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所里统一配发的研究员常服也是经过洗烘消毒等一系列处理,所有洗涤产品都是无香精型,并没有任何味道。   “嘿,你早上是不是吃榛子了?”执蔚眼睛亮了亮:“怎么不给我带一点儿?”   榛子对于鹦鹉来说,就像酒鬼眼中的伏特加,猫咪眼中的木天蓼。   执蔚忍不住凑过去,贴着邱争的领口拱来拱去,四处乱嗅。   “真的,好香啊,你吃的是什么好东西,榛果巧克力吗?”   邱争头皮一麻,好巧不巧,他的信息素就是榛果味。   按理来说,alpha对alpha的信息素并不敏感,他既不是易感期,信息素浓度处在正常状态,脖子上还佩戴了研究人员专用的隔离贴,仅凭皮肤表面散发的那一丁点味道,连他自己都闻不到,执蔚怎么可能闻得到?   难道是刚刚注射的腺体激发药剂起效果了?   邱争转念一想又觉不对:alpha进入易感状态,不是应该对omega信息素敏感吗?   这是什么情况?   与另一位alpha这样近距离接触,邱争本能上产生了抵触情绪,像是自己的领地遭到了他的侵犯。   抛开人性伦理和社会性活动,两个alpha之间除了争夺地盘就是抢夺配偶,见面就是要干架的,永远无法和平共处。   可大蓝身上也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像是桑椹或蓝莓,清甜中带着一丝涩味,这种没有任何侵略性的温和香气,综合了执蔚的动作带给他的冒犯感。   邱争静默了几秒,?语调变得温吞:“可能是你闻错了,我没有吃。”   “是吗?奇怪,我真的闻到了。”   执蔚又在他颈侧拱了两下,邱争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沉着嗓子道:   “你就是馋的,下次我让食堂给你准备一些。”   “那也行,你快出去吧,你搁这儿我憋得慌,”执蔚没再为此纠结,松手放开他,转身拿起手机接着刷刚才没刷完的热血动漫。   邱争一哽:憋得慌你还到处闻?   蓝发alpha懒懒地倚在床头,气质干净,他看动漫时的神情有些中二,可那利落的剑眉,英挺的鼻梁便足以弥补这种违和感,稍稍紧绷的下颌线,更透着一种张扬的性感。   独一无二的珍贵物种,同时有着独一无二的优越外表,执蔚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得天独厚,就是性子毛毛躁躁的,不好管教。   邱争不知自己为何要以这样的视角看待执蔚,在此之前,所有珍稀类人在他眼中都只是人型态的动物而已,邱争发自真心地珍视爱护他们,却不会产生其它多余的想法。   执蔚似乎是特别的,也许是因为他过于鲜明的个性,又或是因为他与自己最重要的研究项目息息相关。   邱争默默收回目光,带着一丝疑惑出了门,总觉得哪里不对。   执蔚看完剩下的小半集动漫,百无聊赖地贴着床沿滚了几圈,总算打开邱争给他的密封盒看了一眼。   盒子里是一个木制的试管架,整齐摆放着十支小巧的试管,里面的液体颜色透明,用硅胶塞仔细封住。   他想了想,去关上窗户,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试管架上拿起一支omega诱导信息素,顺手揭开硅胶塞闻了闻。   薄荷味,太凉,跟牙膏似的,不爽,pass。   执蔚嫌弃地嗤了嗤鼻子,换下一支。   奶油味,太甜,闻着牙疼,不喜欢,pass——   清酒味,头晕,pass——   酸梅味,倒牙,pass——   海盐味,齁得慌,pass——   广藿味,怪呛的,pass——   ……   草,芫荽味,啊呸,认真的吗?整我的吧?   十支信息素试完,执蔚除了感觉鼻子有点痒,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刚才闻到的那一点榛果香仿佛一直萦绕在鼻尖,像是幻觉般残留在嗅觉细胞的感知中,让他有点饿。   执蔚又躺回床上刷了会动漫,突然感觉后颈有点发热,麻麻的痒痒的,像是有一阵温热的水流在皮肤下涌动,他纳闷地抓了两下,完全不解痒。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执蔚突然坐起身:莫非是……   刚刚注射的激发药剂生效了?   作者有话说:   大蓝:我不要香菜,我要榛果(???ω???)   让意外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明天上车! 第53章 嚣张挑衅   执蔚陡然来了精神,自从他分化后,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一个s级alpha没经历过易感期,说出去谁信啊。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数不清的羽毛在五脏六腑上轻轻挠着,心痒难耐,却痒在自己摸不着的地方。   又像喝了一整瓶两升装可乐,每一颗细胞都膨胀起来,飘飘然冒着泡,有充沛的精力亟待发泄。   两个字形容:荡漾。   执蔚荡得快要上天了,心生好奇,把那盒omega信息素重新打开挨个闻了一遍。   额……还是觉得难闻。   经鉴定,他身体的反常与这些信息素毫无关联,甚至会因为它们产生反向影响,omega信息素只会浇熄他的“荡漾”。   执蔚更疑惑了,按下床边的呼叫铃,有些不耐烦地翘起光裸的小腿,垂在床沿边一晃一晃。   十分钟后,邱争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两位医护人员,他一进门便紧张地盯着执蔚,像是在观察他是否成功进入易感状态。   执蔚的确有些反常,他面带潮红,半眯着眼,眼波无意间轻轻晃荡,像只思春的大猫咪,懒洋洋的,鼻息间发出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呼噜声。   “有感觉吗?”邱争的声音有一丝低哑。   执蔚点点头,还算配合:“我脖子后面很痒,全身都在发烫,大约二十分钟前开始的。”   邱争眼睛亮了亮,吩咐医护人员帮他抽取少量的腺体液拿去化验。   执蔚脖子挨了一针,疼得直咧嘴。   “需要现在为他注射抑制剂吗?”护士询问道。   邱争想了想,否定道:“先等化验结果出来,还需要观察观察。”   医护人员离开后,邱争紧接着关切地询问:“是哪种信息素让你产生了反应?”   执蔚嫌弃地摊摊手:“每一种都不喜欢,我哪知道?”   邱争蹙眉深思片刻,没有任何头绪,只得拿起那盒omega信息素,打算亲自在现场盯着,让他再依次试一遍。   他刚拿起密封盒,执蔚正好随手一撩抱怨道:   “真不知道你们上哪找的这些信息素,居然还有芫荽味,我说邱争博士,你是不是在搞笑呢……”   “嘭”地一声轻响,执蔚的手背正好碰在盒子上,其中摆着信息素萃取液的试管架晃了晃,歪倒下来。   执蔚粗心大意惯了,每一支信息素试管上的硅胶塞都没有还原,十支omega诱导信息素尽数流出来,瞬间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复杂且浓郁的味道。   一时间门窗紧闭的房间被这种奇异的气味填满,如有实质般粘稠的omega信息素侵入在场两位alpha的鼻腔内,避之不及。   执蔚只觉得这味道太呛了,简直熏得他头昏眼花,匆忙后退回避:“我的天,快快快,快拿出去扔掉,这间房不能住了,你让他们给我换一间。”   执蔚对这种气味没反应,不代表邱争没有,他是正常的alpha,虽一直保持着禁欲状态,将精力都投入在工作里,但他本能上会对omega的诱导信息素产生反应。   顶级alpha的自制力足够强大,就算一位omega当着他的面发??情,只要信息素契合度没有达到极高的数值,都能凭靠意志力克制住腺体的躁动,邱争对自己的定力一向很有信心。   可执蔚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10支高浓度的omega诱导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像是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功效堪比生化武器,邱争才吸入不到三秒,便感觉头重脚轻,呼吸急促起来。   “喂,你别愣着不动啊,我快被熏死了,”执蔚用一只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焦急地推向邱争,想让他尽快处理盒子里的“生化武器”。   邱争原本就头昏脑涨,意志力处在崩溃边缘,被执蔚推了一把,差点一头栽倒,踉跄着晃了两步,猛地将密封盒盖紧。   他像是全身瘫软般,突然坐到地板上,闭上眼平复呼吸,太阳穴旁青筋暴起。   执蔚哪里见过邱博士这副狼狈模样,不由生出莫名的优越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博士,你行不行啊,就这点信息素你就扛不住了?不是说你们研究员都会经过严格的定力训练吗?你看看我,一点事也没有。”   执蔚一点也没意识到,他没事是因为他不行,而邱争不但行,还很行。   邱争的神识犹如在沸油和冰水中起起伏伏,红色逐渐从他脖子上蔓延而起,眼底也泛起血丝,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手指紧紧抓住床头柜边缘,用力到指节发白,似乎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将密封盒交到执蔚手中:“把这个……处理掉……快……让医生过来。”   “阿嚏——”密封盒虽然已经阖上,但那阵气味依旧能浓郁,执蔚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低头一看,草,怎么还有漏出来的。   幸亏漏的不多,执蔚只感觉指尖有点湿意,像是冰饮放在常温下表面凝结的细小水珠。   “你们这儿的采购也太会省钱了吧,这盒子质量有问题,会渗漏。”   执蔚感觉手指上的omega信息素像是有毒,渗进皮肤勾起一阵麻痹感,骂骂咧咧放下盒子,赶紧奔至浴室水盆边洗手,又拿了几张卫生纸出来,准备将盒子包起来扔出去。   等他出来时,邱争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看起来不省人事。   “不是吧,这就晕了?”   按理说alpha闻到过量的omega信息素,最多是强制进入易感期,从来没听说过会晕的。   执蔚不由紧张起来,急忙戳了几下床头柜上的呼叫铃,又将窗户打开透气,等待医护人员过来抢救他们家boss。   等了好一会,医护人员也没过来,大概是都去做化验了,没有人留在办公室值班。   为了尽快消灭把邱争熏晕的毒气来源,执蔚灵机一动,用纸巾塞住鼻孔,把盒子拿进浴室里倒掉,又将淋浴喷头开到最大,对着盒子内部一阵猛冲,总算将生化武器都冲进了下水道。   执蔚这才有功夫将邱争搬去床上,这位博士总穿着白大褂,看不出体型,抱起来却死沉死沉的,执蔚手臂肌肉一寸寸绷紧,用尽全力才将他放平在自己的床铺上。   两人贴到最近时,执蔚又闻到了那股榛果香味,比先前浓郁了许多,他很快发现,这阵香味来自于邱争的后颈。   不难联想到,这是博士的信息素。   榛果味的信息素吗?对鹦鹉来说简直太诱惑了……   执蔚退开后呆呆愣了半晌,眼神飘忽,心思不知道荡到哪儿去了。   与此同时,他的腺体更加活跃了,像是有生命般激烈地跳动起来,他视线不自觉落在邱争脸上。   完美的侧颜……不凡的气度……榛果味的信息素……   青天白日的,执蔚居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旖旎想象,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总算洞悉了事情的真相。   让他进入易感状态的根本不是那些omega信息素,而是邱争的信息素,也不知是腺体激发药剂产生了副作用,还是说……   他原本就对omega的信息素无感,恰恰相反,他的腺体只会对alpha信息素产生反应。   执蔚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努力回想过去的经历,眉心越皱越深。   他的确没有在易感状态接触过壮年期的alpha,他的研究员与林茂博士年龄相仿,是腺体早就退化的老人家,贴身护理员也是beta人类,以往接触到的“意向配偶”也都是omega,身边也没有年龄相仿的alpha朋友……   也就是说,邱争是他真正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个alpha。   当初的逆向分化确实出了岔子,他的腺体不是“矜持”,而是彻底弄反了易感对象。   有够邪门的。   执蔚大呼不妙,突然有一股热流猛窜而起,直逼心口,他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歪倒在邱争身上。   身下的人被砸了一下,呼吸一滞,似乎是想醒来,最终却没醒过来。   执蔚鼻尖正好落在邱争颈侧,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从腺体里爬出来,在血管里横行噬咬,又麻又痒,四肢百骸的血液冷热交替,额间冒出冷汗。   无法形容的焦灼感在他体内激烈碰撞。   执蔚双眸迷离,大脑里一片混沌,绞成一团乱麻,不知名的渴望在他灵魂深处叫嚣着。   邱争身体散发着的温度吸引着他,他不由自主的贴上去,却还觉得不够一般,扯开被子,与这人紧紧挨在一起。   隔着一层纯白的研究服,能感受到邱争结实的胸膛,温暖的体热,执蔚快速缠上去,像是饥饿的松鼠抱住了美味的大坚果,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妈的……我到底在干嘛?   执蔚快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信息素总算消散得差不多了,邱争从应激状态中脱离出来,呼吸凝滞了一瞬,缓缓睁开眼。   接着邱争就看到了贴在自己身侧的执蔚,他面色倏地通红,浑身僵硬。   “你……怎么回事?”邱争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俩一起躺在床上,很快又听见执蔚反常的呼吸声。   “别问……你让我靠一靠就行,”执蔚故作理直气壮,继续抱着他不放。   邱争头皮发麻,执蔚滚烫的呼吸呼哧呼哧喷洒在他后颈上,那块皮肤浮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邱争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前的蓝发alpha俊脸通红,眼睛也红得十分不正常,眉峰紧紧皱着,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条淌下来,鼻翼阖张,胸口不断起伏,像是……   像是alpha易感期的终极状态……   邱争肝胆俱颤,急忙按下床边的呼叫铃:“你撑一下,我让护士过来给你注射抑制剂。”   执蔚此刻脑海里翻江倒海,浑身血气逆流暴走,身体里仿佛有一头猛兽正在翻天搅地,只剩眼前两片淡茶色的嘴唇还吧嗒吧嗒动个不停。   好吵!不要再说了!   执蔚头昏脑涨,被体内那只怪兽驱使着仰头堵住了那张嘴。   于是邱争也疯了。   他的嘴唇被执蔚粗暴地咬住,他下意识推拒,又被执蔚用力的压在枕头,右手虎口紧紧的钳住他的下颌骨。   两位顶级alpha势均力敌,且都处在深度易感状态,一时间激烈挣扎拉扯起来。   执蔚始终不肯放掉他的嘴唇,一次次缠上来,强势且不遗余力地掠夺,牙齿碰在一起,嘴角被咬破,漫上腥甜的味道。   邱争的呼吸也彻底乱了,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他抢夺一空,冷白的脸颊变得绯红,不知道是被掐的还是憋的。   然而正在发疯的执蔚反而愈发不知足,滚烫的胸膛贴上来,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邱争后颈的手,时轻时重地揉捏起来。   “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也是alpha!”   邱争被揉得头皮发麻,止不住战栗,使劲推开执蔚,侧过头去拼命呼吸着珍贵的空气。   执蔚死死按住他,一双总是嚣张上挑的瑞凤眼此刻红红的,额角的蓝发在挣扎之中散落下来,零零碎碎的散在鬓边,衬得那双蓝眼睛愈发璀璨夺目,又带了一丝勾人的性感。   “alpha就alpha,干的就是alpha。”   “你要干谁?”   邱争被执蔚的混话激起了怒意,眼瞳猩红,却又被易感期的生理表象迷惑了心神。   漂亮的蓝发alpha在他眼中变成了一株鸢尾花,撩人,艳丽,却带着麻痹神经的剧毒,彻底侵占了他的眼睛和灵魂。   邱争呼吸一重,执蔚火热的嘴唇正沿着他锐利的鬓角线条亲吻而下,留下一串被吮得发红的印子和湿漉漉的水痕,他的唇舌游走到耳后一小片肌肤的时候,邱争浑身一抖,低喘一声,被他彻底挑起了情欲。   物极必反,他禁欲太久,热潮一旦反扑,根本无法抵挡。   邱争知道此时最好的处置方法是上报研究事故,用医疗手段压制他和执蔚的易感状态,但他被蛊惑了,他卑鄙地想要任由这场事故变成意外。   他不得不再次承认执蔚是特别的,这只蓝鸟太张扬,太惹眼,有种跨越性别的吸引力,在他枯燥乏味的灵魂上信笔涂鸦,搅乱了他那颗冷硬的心。   他这一生都在遵循规则,刻板教条地活着,执蔚就是最大的意外。   那就荒唐一场,背叛信仰,背叛规则,是罪,是孽,是缘,都随他。   执蔚感觉到邱争身体明显的变化,更加发狠地舔咬那一处敏感地带。   这一舔顿时舔出了一身火,邱争几乎是瞬间把人反按在床上。   暴戾的吻像狂风暴雨般劈头盖脸向执蔚砸来,执蔚什么时候经受过这种挑衅,极力反攻,和邱争化成了两团火焰,抛却所有纠缠在一处。   “草……你轻点……”执蔚被迫仰起头,把脆弱的喉骨凑到男人的嘴下,说着狠话,声音却腻得像只猫。   邱争双目赤红,已经毫无理智可言,遵循着原始的本能在身下滚烫的身体上摩擦,欲火越盛,恨不得把这具同他一样强壮健实的身体整个揉进骨血里才好。   但毫无经验的他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更大力啃咬和揉捏身下这人,执蔚脖子上好几处都被他咬破皮了。   “草,你他妈别咬我,”执蔚被咬疼了,腿根又被那勃起的巨物硌得难受,忍不住爆粗口。   邱争精密的大脑快要被欲望烧沸,但是居然还能听得进去话,大手从两侧沿着执蔚的脊背向下滑,毫无阻碍地落在他饱满的臀部上,揉弄几下。   执蔚仅穿了一条轻薄的沙滩裤,里面挂着空挡,此刻结实紧绷的臀肉被邱争一手捏着一瓣揉捏,头顶都要烧起来了:“你他妈……”   邱争又不过瘾地捏了两把,然后把执蔚抱了起来,执蔚惊呼一声,赶紧双腿夹住他劲瘦的腰,被邱争抱着狠狠怼在床头。   邱争热度灼人的性器隔着一层布料在执蔚鼠蹊部来回摩擦,那巨大凶猛的形状,执蔚被顶得忍不住的往上抬高身体,周围的空气也在渐渐升温。   直到邱争脱掉身上的衣物,露出宽阔强健的胸膛,骨架甚至比执蔚还要再大一号。   执蔚终于知道怂了:“别了吧,要不……咱们……撸一把算了。”   邱争一声不吭,他是个闷头干实事的性子,一眨眼的功夫,执蔚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了个精光。   执蔚本来就没穿内裤,现下已经是赤身裸体躺在邱争身下,通身是精细饲养出的细腻皮肤,浮起淡淡的粉色。   两具滚烫的肉体终于赤诚相贴,体温也迅速传递着,火焰高涨。   手下的肌肤滑得腻手,白得几乎晃花邱争的眼,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聚集到鼠蹊部,硬邦邦的性器顶端都憋出了透明的腺液。   两根性器都湿得不像话,执蔚喘得厉害,光洁的手臂搂住邱争的脖子,仰躺着顺应邱争的亲吻,双腿屈膝张开夹在邱争身体两侧,任由邱争毫无经验的在自己身上蹭,欲望愈发烧得人不知所措。   “快……快撸一撸……”执蔚趁着喘息的空档,从相接的唇缝之间漏声,随即又被邱争霸道的封住,唇齿激烈交缠,仿佛对方口腔里有什么美味似的,相互疯狂汲取对方嘴里的唾液。   邱争的手探进两人的双腿间,无师自通地握住两根性器并在一起摩擦,快感如同电流鞭笞着每一条濒临自燃的神经。   “草……真他妈爽……”执蔚被他带着茧子的火热手掌摸得浑身发抖,受不住的躬起身子,邱争分出手来顺着他缩紧的腹部往上抚摸,想要展平他的身体。   “你别乱摸,”执蔚被他摸得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汗毛紧张地立起来,颤得更加厉害,当邱争的手指摸到他胸前的凸起时,执蔚忍不住高吟一声,浑身抖如筛糠,应激般蜷缩起来。   他一躬着身体,性器从邱争的手心里滑出去,邱争着急地要去抓,但被他的膝盖顶在腹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   “你放松一点……”邱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快要失真。   “让我缓缓……”执蔚眼里泪汪汪的,又爱又怕地摇摇头。   邱争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大力掰开他企图并拢的膝盖,强行挤进他的双腿之间,一只手钳住执蔚精瘦的手腕拉倒他的头顶固定住,另一只手夹着淡粉色的乳尖惩罚似的用力一拉。   “草!”执蔚痛呼一声,乳尖又麻又疼,邱争手指放开那粒莓果,倏地回弹,接着难以言喻的快感从身体深处涌上来,乳尖迅速充血变硬。   邱争疑惑地看了一眼,奇怪alpha的这个地方居然会变成这种样子,然后他用指尖抠了抠,执蔚就一阵呻吟。   小莓果顶端的小口宛如花苞,颜色也变得艳红,他似乎是觉得有趣,双指夹住那硬硬的乳头拉扯,拇指摁住顶端又碾又揉。   “你他妈什么毛病?撸一把还要玩这么多花样?”执蔚满脸绯色,简直要被这个表面正经内里奔放的男人弄死了,乳尖连接着身体深处的地方也一阵阵的情动发颤,挺直的性器更加膨胀。   邱争被他的呻吟声刺激得欲火中烧,手又往下握住两根性器并在一起揉搓摩擦,换成嘴巴含住他乳尖舔弄。   执蔚腹背受敌,体内情欲乱窜,被邱争又舔又揉,软成了一滩春水。   突然响起敲门声,是完成化验的医护人员来复命了。   “博士,检查结果出来了,您现在要看吗?”   “辛苦了,你们先回办公室吧,稍后我自己去看。”   邱争居然能分出心神回应门外的下属,待对方离开后,火热的唇舌回到执蔚胸口流连,舌尖打着转的把小莓果舔得东倒西歪,唾液把粉色的胸脯染得亮晶晶,愈发艳丽勾人。   原本捏住执蔚手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变成十指相扣,紧紧交握在一起,邱争粗糙的指腹略带温情的缠着执蔚指尖缓缓摩挲,执蔚就一路从指尖麻到心口,心尖都在微微颤抖。   邱争的手握住两人的性器大力的揉搓,黏腻湿热,喘息情动,执蔚控制不住情动的泪水,眼尾湿润。   他受不住地扭开头去喘息,另一只手却主动探下去覆在邱争手背上,一同握住两根硬到极致的性器抚摸揉搓,两人下身皆是一片泥泞。   邱争再次咬住他乳尖时,执蔚高声呻吟着,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小腹抽动,率先射了出来。   白色的浊液直直的射在邱争紧实的腹肌上,顺着肌肉的纹理缓慢滑落。   执蔚高潮后身体软得像只抽了骨头的猫,双颊透着诱人的嫣红,眼波慵懒流转,和平常那副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简直魅得摄人心魄。   邱争本来就还没有缓解的欲望更加蓬勃,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却不得解脱。   手给予的快感已经不能满足,邱争憋得头顶冒烟,狂躁的欲望快要炸裂开。   他激烈地耸动胯部,性器能在执蔚软化的垮间摩擦,执蔚自己爽了就又开始挑事:   “厉害啊,博士天赋异禀,佩服佩服。”   邱争疯狂的耸动的动作突然一滞,顶端戳在一处软软的小口上。   “你干嘛?!”执蔚本能又想往后缩,被邱争掐着腰肢拉回来,分出一只手去摸那个地方,alpha的小口干涩紧缩,邱争粘着精液的指尖忍不住往里探进去了一点。   邱争手指又往里探入一节,柔软的穴肉裹住了粗糙的手指,alpha没有生殖腔,无法分泌润滑的体液,幸亏他手上全是滑腻腻的精液,否则这只娇贵的国宝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你想干嘛?!”执蔚彻底怂了,绵软的身体不断后撤。   征伐对象突然想落跑,邱争本能地释放出大量诱导信息素,执蔚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新一波的情动。   妈的,凭什么这个衣冠禽兽的信息素是榛果味,太犯规了。   执蔚被迷得晕头转向,软着身子任他揉捏。   邱争在穴口按压一圈,撤回手指和自己垮间昂扬的性器比较了一下,察觉尺寸着实不匹配,只得继续扩张,汗水顺着他锐利的鬓角流下来,肌肉喷张的胸膛上都晶亮的汗液。   执蔚腿根打颤,邱争的手指在他体内翻搅,把肠道弄得越加湿滑,邱争无师自通的持续往里面加入手指。   执蔚被撑得呜咽出声,却阻止不了alpha的侵犯,他惊慌地发现,自己抵抗不了邱争的信息素,也抵抗不了邱争的亲吻和抚摸。   他像是被这个alpha原生人类俘获的猎物,惊惧之中又带着一种他不知原因的臣服和依赖。   糟糕,他被这颗大榛仁迷住了。   执蔚射出的精液都被喂进那个小口,邱争手指进入更加顺滑,直到四根手指都没入,执蔚闷闷地低喘,邱争抽出手指,抬起两条白玉似的长腿往肩上一架,腰身往前一凑,烫人的性器戳在穴口上。   邱争低喘一声,喑哑的声线如醇厚的美酒,听得执蔚耳朵发痒,同时那个顶端霸道地挤进湿软的穴口。   “不行……你出去……我受不了,”穴口剧烈的收缩起来,带着颤音的呻吟从红肿的嘴唇和鼻腔里溢出来,暧昧至极。   执蔚赶紧羞耻地咬住嘴唇,而体内胀大的性器却坚定不移地持续入侵。   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仿佛只要这样,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就不是他了一样。   软如海绵的甬道一收一缩,将湿漉漉的性器往身体深处吸去,才进去一半,里面就被填得满满当当。   执蔚被邱争压着,热铁一寸一寸锲进身体,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体外。   过程中撞到某一点,让执蔚浑身一颤。   仅这一下,执蔚立刻软成一滩水,完全没了力气,体内含着另一个alpha的性器,嘴里骂着:   “你人面兽心,还人面兽屌,好端端长这么大,把本国宝捅坏了,你拿什么赔!”   “把我赔给你,好不好?”邱争俯下身,轻笑声里混着低喘。   “不要了……博士……!求你别弄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国宝崩溃大哭起来,带着颤音的软软哀求,整张脸湿漉漉的,煞是可怜。   “现在知道是谁干谁了吗?”邱争壮硕的身体下压,含住他殷红的嘴唇,细细轻吻。   动作渐渐顺畅,性器在软穴里有了活动空间,立刻又往前操进去一些。   执蔚现在算是真正明白什么叫天赋异禀了,这禽兽博士居然能把alpha干得飘飘欲仙。   凭什么?凭知识和学历吗?   执蔚忍不住主动抬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下身相连,吻作一团,执蔚红着眼,身下又硬了起来,张嘴含住邱争的舌头难舍难分地嬉戏纠缠,鼻腔发出甜美的喘息。   穴内也激动地分泌出更多的肠液帮助体内的性器进入,娇嫩的软肉像一张吸动的小嘴,一点点裹挟着alpha的性器讨好嘬弄。   邱争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那种把他憋到到爆炸的欲望也似乎缓解了一点。有力的腰身宛如打桩似的疯狂抽动起来,快要涨裂的性器在这样持续不断的摩擦中,肿胀感消散了一些,当他发现这种方式行之有效之后,更是一刻不停歇地将身体里的疯狂都施加到身下的alpha身上去。   他是剧毒的鸢尾,是甜蜜的蓝莓,是引诱堕落的原罪之果。   爱与欲纠缠在一处,膨胀爆发,连生性严谨的邱争也区分不清,到底哪种更多一些。   最后两人几乎同时射出来,却没有标记。   邱争很清楚,他们都是alpha,无需靠犬齿来验证这种彼此拥有的关系。   【大蓝好吃咩?alpha搞alpha就是最叼的!老规矩不准白嫖,回去给肾虚作者留评,如果有海星就更棒了?^._.^?么么么么么】   作者有话说:   大蓝也就嘚瑟这一会儿了,马上被反x 第54章 剩蛋快乐   颂和执垣从城里回来的时候,顺道带了许多装饰品,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正好一家人聚在一起,共享浓厚的节日氛围。   对飞禽属类人来说,圣诞节是他们最重视的节日。   圣诞谐音于“生蛋”,就好比春节的“年年有鱼”在猫科类人眼中的寓意,节日寄托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是再重要不过的日子。   一家子都是鸟,当然得好好过圣诞。   他们到家时马上到六点,颂一开门,就看到蹲在玄关处清扫猫厕所的执澜,蛋丁蹲在一旁监工。   老蓝顺手把蛋丁抱起来,去一旁撸猫了,颂招招手,执澜就哒哒哒跑过来。   颂对猫没什么兴趣,只想抱老婆,忍不住探手把执澜捞起来抱在怀里。   一人抱一只,非常公平。   “叔叔,”执澜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软绵绵的脸蛋贴着颂的鬓边的长发。   颂单手托着他的屁股,故意把他颠了一下,喜欢看他那一瞬慌乱的眼神:“今天想我没有?”   执澜慢吞吞点了下头,乖巧地说:“想。”   才怪。   其实也没有怎么想,今天忙着呢。   颂满意地点点头:“我也想你,下次不会出去这么久了。”   执澜漂亮的眸子瞪圆了。   这种黏黏糊糊的话,配上叔叔冷冷淡淡的面容,叫他懂得了什么叫做反差萌。   执澜后知后觉发现,以前是他成天到晚黏着颂,就像巢里等待哺喂的雏鸟,眼里只有自己的大鸟,对方外出觅食他便眼巴巴盼着,仿佛整个世界上只有颂的存在是鲜明的。   现在他羽翼日渐丰满,能独自面对外面的世界,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产生了新奇感和探索欲,黏人的那一个反倒变成了颂。   相处中的每一个细节,颂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确认从前的依赖不会变质变淡,确认他们彼此需要,确认深情可抵岁月漫长。   执澜心里甜滋滋的,带着骄傲又细腻的爱意,顺便自我反省了一番。   胖达今天知道他与颂的恋情之后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接着又认真帮他们分析了一波。   胖达说,年龄差别较大的配偶关系里,年长的那一方心思会更加敏感,他们往往会缺乏安全感和自信,需要配偶给予更多的关爱,甚至会主动索求。   执澜懂了,他的alpha在撒娇。   简直不可思议,又凶又野的颂叔叔居然也会撒娇。   颂丝毫没有察觉执澜的内心活动,将他放下来交代道:“乖,把这些拿去布置一下,我先去做饭,一会儿有工人上门安装床架,咱们今晚不用睡地铺了。”   “这么快?”执澜耷拉眼角,似乎有些惋惜:“可是我很喜欢在地上睡。”   颂左右四顾,发现蓝爸蓝妈都不在视野内,偏头在他耳边低语:“有床以后会方便点。”   “啊?”还没等执澜弄清楚有床可以方便干嘛,家庭煮夫已经自觉去厨房做饭了。   执澜一头雾水,转头去装点各种圣诞元素的小玩意。   经过他一番捣腾,家里有了过节的样子,到处张贴着鲜艳的贴纸,窗户上喷涂了以假乱真的雪花,连蛋丁的猫窝里都摆了几个红彤彤的小铃铛布偶。   包括执澜在内,家中的每个人都第一次因为这个节日而感到一些不同的心情。   然而真正等到圣诞节那天,又发生了点意外。   平安夜闹得迟了些,执澜睡到9点多才自然醒,刚从被窝里坐起来,就收到了来自楚江所的一通视频邀请,来电人是邱争博士。   为什么会在节日当天发来联络?是哥哥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吗?   颂在厨房准备早餐,爸爸妈妈还未起床,执澜不由有些忐忑,咕嘟吞了下口水,按下接通键。   随着手机屏幕里的画面读取出来,执澜才发现这通视频电话不是单线的,而是分成了四个分屏,像是多方会议的形式。   左上角的分屏里,是邱争博士,还有茂爷爷和另一位不知名的年迈研究员。从整体阵容来看,执澜猜到这位爷爷可能是哥哥的研究员。   大家都是原生人类标志性的黑发,且都穿着研究员特配的白大褂,执澜瓦蓝瓦蓝的脑袋和橙黄的卡通睡衣在屏幕里显得格外突兀。   大家不约而同安静了几秒,邱争用低沉的声音说:“先祝大家节日快乐,这次远程会议可能有些不合时宜,打扰各位了。”   执澜紧张地问:“博士……您好,是有什么事吗?”   邱争沉吟片刻:“大蓝的体检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异常,经过这几天的验证,基本可以确定下来,我想有必要通知两位研究员,紫蓝氏一家也有知情权。”   执澜急了:“是哥哥的基因有问题吗?”   邱争表情复杂:“身体和基因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别的地方。”   林茂和执蔚的研究员杨锦忍不住异口同声问:“怎么回事?”   邱争额角隐隐抽搐,木着脸道:“根据你们之前提供的资料,大蓝对绝大多数omega的信息素无感,在这次的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引发这个现象的根源。”   林茂突然坐直:“什么根源?”   邱争垂下眼:“他并非腺体迟钝,而是研究所之前把他的易感对象弄错了。”   另外三人俱是一怔:???   邱争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他只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反应,敏感度完全正常,易感状态也符合常规,并且……”   “……并且他在与alpha接触过后,有类似于ao标记后的依赖反应。”   这话一出,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枚炸弹,两位老研究员的表情眼见着崩坏了,执澜也惊得目瞪口呆。   林茂不可置信道:“他是同性恋?”   邱争没接话,只是慎重地点点头,胸口起伏不定。   他不说话,视频会议里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邱争自以为镇定,默认大家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年轻的首席研究员耳垂通红,连带着脖子下方的皮肤都一起烧了起来,配着那张看似淡定的脸,对比十分强烈。   一向冷静自持的邱争博士,此时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凌乱。   执澜愣了好一会,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接着像是联想到什么,发出灵魂拷问:   “博士,我哥哥他……对哪位alpha产生了易感反应?”   邱争喉结一滚,面颊竟不受控制发热发红:“抱歉,这次事故在大家的意料之外,责任在我,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事故”发生后的这几天,邱争思考了许多,道德、底线、伦理、规则……各方面的因素都在警示他:   他和执蔚没办法在一起,这只是一次事故,也只能当成事故来处理。   他和执蔚之间没有任何可以对抗世俗的坚固羁绊,他们没办法标记,也不会有后代,甚至逾越了整个社会最严格的一道壁垒——   原生人类和类人之间的种族隔离,比生殖隔离更加不容回转。   研究所的责任,就是帮助珍稀物种生存繁衍,肩负着崇高使命的研究员,怎么可以和自己的研究对象产生感情呢?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先例,也不可能得到原谅。   邱争知道,一旦选择了执蔚,必须放弃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背叛自己的职业和理想,甚至会遭到整个社会的唾弃。   但他没有去管这些顾忌,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两位老研究员到这时才听懂邱争的意思,也明白了他那句“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的含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执澜好像也懂了,又不是太懂,他只知道:他和哥哥都注定没有蛋了。   他和颂叔叔之间的生殖隔离无法跨越,哥哥又只喜欢alpha……   执澜也想跟着茂爷爷一起问:怎么会这样呢?   还好,还好他们家还剩下66个蛋,还不至于蛋尽粮绝。   执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好的一个圣诞节,变成剩蛋节了。   作者有话说:   小蓝大蓝:提前祝大家剩蛋快乐???   蛋丁:我也…… 第55章 初次约会   春节临近时,辛卉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甚至能下地走路了,没事的时候会自己慢吞吞转悠到巴洲所,与米莲娜和庞达达唠些家常。   在颂忙前忙后地张罗下,执垣在城里定下的现房也完成了家居布置,老两口迫不及待想要搬入新家,早一点享受二人世界。   颂带着执澜将他们送到新房,又细心交代了一些都市中的生活常识,还觉不放心,提着水果和礼品挨个拜访同一楼层的邻居,拜托他们照顾两位初来乍到的老人。   邻居们见到老蓝和小蓝,一个个嘴长得比鸡蛋还大:   蓝……蓝……蓝头发?!   紫……紫……紫蓝氏?!   电视剧剧本都不敢这么写——我的邻居是退休国宝。   还一次见到了两只,说好的全球仅存四只呢???   最后颂用心准备的那些台词都没派上用场,显而易见,邻居们受不起这份礼数。   爱护国宝人人有责,还需要拜托吗?   于是水果和礼品都被悉数退了回来,老蓝家反倒多出一堆贴心实用的小礼物,两老还被一位热心的大婶叫去一块吃午饭了。   颂和执澜总算放心地离开,返程途中,执澜却对这座大城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叔叔,咱们能留在城里玩一会儿吗?”执澜露出水汪汪的小狗眼。   球球你了.jpg   颂脚猛地一抖,差点在车流如梭的大马路上原地急刹。   家里的小朋友太可爱怎么办?当然是惯着他啊。   为了避免因“国宝进城”而造成不可预计的混乱,颂停好车后,掀起执澜羽绒服上的兜帽,将那颗瓦蓝瓦蓝的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白蓬蓬的毛绒滚边将执澜的巴掌小脸裹得只剩下中间的五官,执澜又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憋红了脸,乍一看去,像只眉清目秀的小雪猴。   颂忍不住把他帽子里延伸出来的两条带子弄得一样长,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接着颂叔叔就牵着自家小猴子出去浪了。   说出来也不算什么光荣的事,老铁树第一次开花,走大运讨到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可颂完全不知道带恋人出来玩该做些什么,简直白活了34年。   执澜很快就看出叔叔不靠谱,因为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在漫无目的地压马路。   当然,光是这样悠闲地散步,就够执澜看稀奇似的不停欢呼。   第一次见到被玻璃包裹着的亮堂堂的高楼大厦,第一次见到街边售卖热食暖饮的小摊位,第一次见到比肩继踵的人群,大多是黑发黑瞳的原生人类,也有常见些的犬属类人和猫科类人,以金发和棕发居多。   执澜既兴奋又有点害怕,要不是叔叔一直牵着他的手,稍不留神就会走散在人群里。   执澜仿佛在哪处山沟沟里长大的土包子,从小没见过世面,第一次进城就看花了眼。   街边都是穿戴严实的行人,擦肩而过时,不少人被颂和执澜这样特别的组合吸去目光,长发张扬的冷脸大叔,牵着个娇滴滴的小可爱,不由使人生出各种脑补,忍不住多看几眼。   执澜被他们的目光扫得浑身不自在,扯住颂的手轻轻一带,逃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栋大厦里。   土包子的运气还不错,随机解锁了一个有趣的新地图——百货商场。   颂眉梢一挑,决定随遇而安:“走,给你买衣服去。”   给执澜买衣服好像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因为他完全顺着颂的意思,不管看到什么款式都会激动地欢呼:“喜欢喜欢!”“好漂亮!”“哇!”“太好看了!”   臭美是小鹦鹉的天性,百货商场对于执澜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执澜那副来者不拒的激动模样,将土包子进城的憨态发挥了十成十,以至于有时候让颂感到颇为尴尬。   面对导购员端庄可亲的姨母笑,家长大人只好掏卡买单,一不小心就买得有点多。   执澜像个人型玩偶似的任他牵着,眼睛一刻也没停,被橱窗里缤纷琳琅的货品迷住了,颂生出点逗弄他的心思,将他牵进一家店里。   “这件怎么样?”颂又把一件衣服比到执澜身前。   执澜眼珠还在四处乱瞟,看都没看就答应道:“好看,我都要。”   颂露出坏笑:“哦?那我去结账了。”   等执澜回过神来,才发现导购员正在打包的是一条棉质的连衣裙,白底蓝纹,微微蓬起的荷叶边,怎么看也不像是男孩子的衣服。   男孩子不能穿裙子,这点常识执澜还是拎得清。   “叔叔!”执澜忙不迭追过去:“等等,买错了!”   “是你说都要的。”颂已经刷完卡,满脸坦然地拎起打包好的购物袋,刮了下执澜的鼻尖。   执澜的脸有些红,一边被牵着走,一边色厉内苒地瞪着颂,但并不能起到震慑作用,反倒让某位坏叔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奇怪了。   逛完四五家店,颂手里已经拎满了购物袋,不再能牵着执澜,于是屈起膝盖在他屁股上杵了一下:“走前面,我看着你,别跑丢了。”   执澜总算想明白,自己被欺负了,他升起强烈的自尊心,气鼓鼓跑进安全通道里,用帽子将整张脸盖住,闷不吭声。   颂慢悠悠跟过去,腾出一只手戳戳他的额头:“怎么了?”   执澜拼命晃脑袋:“叔叔,我不能穿裙子。”   颂淡淡“哦”了一声:“可是已经买了,退不了的。”   “我是男生,怎么能给我买裙子呢?”执澜又把眼睛露出来瞪他,颂忍不住轻笑,执澜红着脸生气,却又不会发脾气。   颂软下声音哄他:“钱都花了,别浪费,那咱们就穿一次好不好,在家穿,不让别人看到。”   执澜委屈巴巴地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刚叫了声叔叔,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老流氓淡定从容:“很贵的,你也知道我赚钱很辛苦,这是我的心意,懂吗?”   执澜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却被“辛苦”两个字戳中了软肋,他知道叔叔工作有多累,于是咬咬牙小声说:“懂了。”   “那就……只穿一次……”   颂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甚至琢磨着再去买点其它好玩的东西,耳边突然回响起老蓝那句“你会良心不安吧”,喉头一哽。   颂扪心自问:良心,你还在吗?   良心: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执澜很快就淡忘了小裙子的事,兀自在荷包里摸了一会儿,又将他的老婆本摸了出来,十分大气地塞进颂的口袋里。   “叔叔,你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了,这是我的津贴,听说有很多,以后咱们一起花,我的就是你的。”   见他不答,执澜又认真地补充道:“赚钱太辛苦了,加上我这一份,你就可以少辛苦一些,我不想你再那么累了。”   颂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良心太痛,说不出话。   这个单纯得有点幼稚的小东西,连城市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金钱代表着什么,心思比水晶还要纯净澄澈。   但执澜又比任何人都要勇敢,将他19年来用亲情和自由换来的唯一财产,连同稚嫩的真心,一遍遍交到自己手中。   这一次,颂打算收下它。不止是想帮执澜规划他的财产,同时也想帮他规划未来的人生。   颂亲亲他的额头:“我不怕辛苦,我会一直养着你,这是我该做的。”   执澜轻轻摇动脑袋,用额头蹭蹭alpha的下巴,像只腼腆的小猴子:   “我不要你养我了,胖达告诉我,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在谈恋爱,和以前不一样了。”   颂愣了愣,执澜居然会比他先意识到这个改变。   他不再是一味包容付出的饲主,执澜也不再是可爱讨喜的小宠物,他们现在是平等的恋人关系。   因为一场别有用心的捕获和豢养,又因为上天眷顾而产生的信息素的羁绊,他们好像过早习惯了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以至于颂忽略掉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他忘了给执澜一场真正的恋爱,像每个普通人一样,相遇,表白,约会,许诺,补全这份缺失的仪式感。   现在开始补偿他,还来得及吗?   颂压下心底的愧疚,轻声问他:“那你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逛街吗?”执澜仰起头,再次兴奋起来,眼中噙满期待:“还有其它好玩的吗?”   接着他嘴唇便被碰了一下。   颂的唇贴着他的,轻轻摩挲:“现在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很抱歉,可能有些迟了。”   作者有话说:   颂爹:想给老婆穿小裙子   良心:你克制一点 第56章 约会失败   “约会?”执澜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逛街就是约会吗?”   “……”颂难得沉默了,还没酝酿好怎么向执澜解释,他也是头一回谈恋爱,并且除了外出送货以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作为年长的一方,却无法给予自己的小恋人难忘的初次约会体验,怎么想都觉得有点难开口……   执澜安静地等着他答话,突然浑身一抖,身体不安地扭动几下,眼眶也跟着红了。   颂也跟着一抖,什么情况,怎么就扭起来了,不会是发情了吧??!   接着听到执澜小声说:“叔叔,我想……尿尿。”   “怎么不早说?”颂一个趔趄:“你这是憋了多久?”   执澜躬起身子别扭地跺脚:“逛街的时候就想尿了……一直没有看到厕所……”   颂:“……”行吧,乡下国宝第一次进城是这样的,能理解。   看执澜憋成那样,颂干脆一把将他抱起来,胳膊肘上还挂着一大摞购物袋,风风火火冲到楼层尽头的洗手间,执澜总算在尿裤子之前得救了。   颂在洗手间门口等他时,灵光一闪,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个关键词:情侣约会该做些什么?   首页弹出的一溜索引结果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无外乎三条:吃饭、看电影、逛公园。   就这么简单?大龄宅鸟顿悟了。   于是执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颂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走,咱们先去楼上看电影。”   十几分钟之后,执澜对着三部热映影片的片花剪辑开始纠结:   一部校园到职场的爱情片,标注了主角是alpha与omega,画面看起来清新唯美。   一部惊险刺激的动作片,除了拳拳到肉的打斗场景和酷炫的特效,还有禁忌悖德的aa恋情。   剩下一部比较有深度的历史片,讲述了类人物种融入原生人类社会的重要节点和风云人物,非常具有年代感。   执澜刚想说“我选a”,颂已经从售票员手中接过了两张电影票和一大桶爆米花,执澜凑过去看了一眼——   并非他刚刚看到的三部热片,而是一部3d动画,名叫《雨林保卫战》。   颂还是不自觉将约会当成了亲子活动,他有自己的考量,执澜刚刚接触人类社会,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些无法分辨精华或糟粕的复杂内容,不太适合现在的他。   让颂没想到的是,这部看似温馨治愈的动画,在执澜眼里变成了惊悚片。   最开始执澜还算正常,乖乖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对巨幅银幕上的画面感到惊奇不已,一会儿摸摸自己的3d眼镜,一会儿抓几颗爆米花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着。   执澜是在开场二十分钟后发出第一声尖叫的,周围的人瞬间都看了过来,颂尴尬地捂住执澜的嘴,忙不迭点头致歉。   执澜眼眶里浸满泪花,又不敢做声,绵软的唇瓣翕动着,用嘴型告诉颂:害怕。   颂满头黑线,只恨自己没事先了解影片的内容。   这部动画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故事发生在世外桃源般平静的热带雨林里,这里生活着一群热情乖萌的小鸟。有天一艘大船驶到这里,打破了小鸟们平静的生活,新来的狐狸用花言巧语取得小鸟们的信任,善良的小鸟们却对新朋友们深信不疑。最终狐狸们暴露了自己的险恶圈套,偷走了全部的鸟蛋,恍然大悟的小鸟们追悔莫及。   坏就坏在“偷蛋”这个主线矛盾上,执澜彻底代入了动画片里的情境,看到鸟蛋被偷,运输过程中屡次遇到危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几个镜头闪过,狐狸们驾驶的卡车紧急拐过弯道,车厢里的鸟蛋差点被摔碎,执澜彻底憋不住了,咬着嘴唇发出低低的呜咽。   如果说悲剧就是把人生最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将毁未毁的状态,会更加折磨人。   执澜哭了,这绝对不是治愈片,简直是虐鸟片。   颂哭笑不得,用手背碰了碰他湿漉漉的小脸,心想制片方考虑得不太周全,没有顾及到飞禽属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边再次感叹自家大龄儿童的脆弱。   他贴在执澜耳廓边压低声音说:“要不……咱们别看了。”   执澜又摇摇头,含含糊糊地说:“这是花钱买的电影票,不能浪费叔叔的钱。”   颂不知该欣慰还是好笑:学得真快,这下知道金钱来之不易了。   当银幕上再次出现狐狸们像扔铅球一样扔鸟蛋的画面,颂捂住执澜的眼睛吻住了他,不过吻得很浅,像是一种温柔的保护。   执澜仰起脸被他啄吻着嘴角,有点痒,抓着alpha鬓角的头发扯了扯:“叔叔,你别捣乱,约会能不能认真一点?”   “笨蛋,”颂轻轻咬了他一口,弄得执澜下意识往后缩,又被颂牢牢地固定在怀里:“看电影只是约会的形式,并不是重点。”   执澜学着颂的样子去咬他的耳朵:“那什么是重点?”   “等多试几次,你就知道了。”约会的重点当然是趁机做一点别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暧昧亲昵,老男人心里门清。   颂愉悦地享受着小东西香甜的吐息,偏头看了一眼银幕。   会吓到小鸟的“惊险”镜头还没过去,于是执澜又被他抓着细致地亲了一遍。   电影结局当然是完美的,小鸟们一改友好平和的态度,与狐狸展开了激烈的雨林争夺战,所有鸟蛋都得救了,坏心眼的狐狸也被驱逐出雨林。   执澜总算破涕为笑,一直到离开电影院,坐上皮卡的副驾驶,还在不停念叨着“电影真好看”,“爆米花好吃”,“下次还要来”。   这种喜悦一直持续到约会的下一站,又被推上了另一个高峰,执澜眼睛都瞪圆了:“游乐园?”   颂一边买票一边说:“对,游乐园。”   谈恋爱带娃两不误,一次满足两种需求。   执澜一进场就跟疯了一样,捂到脚踝的长款羽绒服也不能阻止他奔跑的动作,像只疯狂蠕动的蚕宝宝。   颂怕他跑丢了,无奈地跟在后面快走,干脆回公园入口处买了条溜娃专用的牵引绳拴住他。   执澜看了一眼周围被父母牵住的幼龄儿童,又看了眼自己手腕处的红色绑带,有些羞赧:“这个……好像是小朋友用的。”   颂挑挑眉,一本正经地忽悠:“你只比他们大十几岁,还可以用的,20岁以后就不行了。”   “真的吗?”   “真的。”   叔叔说的一准没错,于是执澜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转眼便摆脱了心理负担,继续疯跑起来。   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当然是跳楼机、过山车、大摆锤……   可惜这些执澜都不能玩,一只连飞机也能晕的国宝,只能按“1米4以下儿童”的标准来实行严格保护。   颂哄着他玩了些旋转木马、摩天轮之类的项目,执澜还觉不满足,对看起来温和一些的海盗船跃跃欲试。   颂估量了一下这个项目的刺激程度,最终决定让执澜试试,结果这一试就试出了意外。   公园没停电,海盗船没坏,执澜也没“晕船”……   只是某只国宝掉马了。   彼时执澜正死死握住身侧alpha的大手,眼睛紧闭,几乎垂直的摇摆幅度吓得他心率失常,不停惊呼。   颂正好挑选了靠近中间的座位,这里的摇晃幅度偏小,适合初次体验的玩家。   向下疾冲的过程中,裹挟着细小雪粒的冷风掀开了执澜头顶的兜帽,一簇明艳的蓝发露了出来。   海盗船落到最低点时,执澜的脑袋已经彻底露了出来,前前后后正在鬼哭狼嚎的人群突然噤声。   于是这只初次进城的国宝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下,引发了“不可预计的混乱”。   蓝……蓝……蓝头发?!   紫……紫……紫蓝氏?!   电视剧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国宝和我一起坐海盗船。   接着大家的眼神落在那根牵引绳上,一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大个子用绳子拴着他们的国宝。   小国宝眼睛湿漉漉的,脸颊上还有干涸的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大家反应了几秒,总算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喧闹起来:   “紫蓝氏不应该保护在研究所里吗?”   “什么情况?你哪来的紫蓝氏?”   “你为什么要拴着他?他又不是宠物,他看起来很害怕。”   “小蓝毛,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面对激动的人群,执澜已经吓懵了,小脸惨白,眼眶里又开始蓄积眼泪,在围观者看来,更加坐实了这个男人拐带国宝的罪名。   在海盗船停稳的那一瞬,颂一把盖住执澜的帽子,抱起他一路狂奔,趁人群围过来之前逃出了游乐场。   颂也被吓得差点心律失常,这只国宝明明已经被他私有化了,为什么面对大家的质疑,他还是有些心虚。   颂回想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不由更加心虚了……   正义不仅不会缺席,还无处不在。   作者有话说:   让你买小裙子,让你欺负小蓝(? ̄?^ ̄??)   *文中的电影情节是《愤怒的小鸟》第一部 ,还挺好看的,没刷过的可以去瞧瞧 第57章 向往生活   在游乐园“惊魂”事件之后,颂意识到紫蓝氏在人类社会中生活面临的重重困难,他思前想后几天,特意打电话嘱咐执垣,让老人家平时出门记得隐藏发色,不要在公共场合暴露身份。   执垣一点也没紧张,反而乐呵呵应道:“你说头发啊?隔壁老赵说我的头发白了不少,就是你们那天见到的王婶的老伴儿,他一直想帮我染发来着,超市里只有黑色染膏卖,我们两个老家伙一起染了纯黑,现在可精神了。”   颂愣了愣:“您和他们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吗?”   执垣语气里有满满的得意:“当然,老赵是我在城里的第一个朋友,他们两口子很照顾我和小蓝他妈,像我们这个年纪的老哥们,以后是要一起盖棺材板儿的,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颂哭笑不得,如果说执澜是只小白甜,那蓝爸爸就是老白甜。在研究所里长大的国宝们心地纯善,对他人毫不设防。好在这世间的善人总是多过恶人,让他们都能幸运地避开伤害,保持一颗澄澈的心。   颂总算放下心来,也不知那位善良的邻居只是无心之中做了好事,还是高瞻远瞩,在刻意保护老蓝。   老蓝的问题解决了,还剩下一个小蓝,颂看着家里那颗瓦蓝瓦蓝的脑袋,几次欲言又止。   如果把这只臭美的小蓝毛染成小黑毛,他会不会生气?   颂想了想,打算以常见的心理学技巧促成这件事,先提出更坏的可能性,拉高执澜的接受度。   “小蓝,过来,”颂朝他招招手。   执澜刚做完头部护理,裹着蒸发帽跑过来:“嗯?”   颂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还想去城里玩吗?”   执澜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抵抗不了游乐园的诱惑,点点头:“想。”   颂:“你也看到了,大家对你的身份很敏感,所以……”   执澜紧张起来:“所以什么?”   颂挑眉坏笑:“所以……我给你剃个光头吧?”   执澜条件反射般捂住蒸发帽,满眼不可置信:“什么?”   颂用开玩笑的语气逗他:“把你的蓝头发剃光,就没人知道你是紫蓝氏了。”   执澜无法分辨他话里有几分真实性,一脸惊恐地摇头:“不可以!”   颂循循善诱:“只要没人能看出你是紫蓝氏,咱们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你不想吗?”   执澜这下真的着急了,憋红了眼圈:“为什么我要剃光头才能正常生活,我这样不正常吗?”   颂自知逗他逗得有点过火了,心生愧疚,放软声调哄他:“你没听出我是开玩笑的吗,怎么可能真的剃掉你的头发呢?”   执澜闻言总算放下警惕,但他知道叔叔不会无缘无故和他开这样过分的玩笑,每一只飞禽属类人都懂得羽毛的重要性。   回想起那天在公园引起的混乱,执澜依旧会心悸,也对自己的特殊性有了真切的认识。   离开研究所,和叔叔一起生活,仅仅只是他迈出的第一步,其中掺杂了太多幸运的巧合,无法复制。   执澜也明白,他只是一个特例,而他所在意的每一个伙伴,庞达达、米莲娜、陆龟兄弟,包括花下所的老朋友们,仍被困在生育职责里无法脱身。   紫蓝氏一家也并没有彻底脱离研究所的管控,比起真正的自由,他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放养”。他们仍旧享受着国家发放的津贴,必须随时接受研究所的召唤和指令,甚至连他们家最后的希望——那66个蛋,也是属于研究所的宝贵财产。   风筝能飞多高,取决于持线者的心意,这根线不断掉,他们永远无法真正融入人类社会。   执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动,仿佛只是想到了就这么说了:“叔叔,你说错了,限制我的并不是我的发色,就算剃掉头发,我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颂根本没想到执澜会说出这种话,却透过他平静的语气感受到了执澜的茫然无措,颂到这一刻才有所感悟,自己似乎低估了执澜。   执澜只是单纯,却并不笨,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小蓝鸟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成长了许多,不该再以从前的标准度量执澜的心思。   颂把他搂进怀里抱着,成年的omega依旧很小只,瘦得不够填满他手臂围起来的一圈。   颂摸了摸执澜的耳朵,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知道你的困境,却无能为力,只能用我浅薄的理解尽可能为你营造短暂的安宁。   执澜乖顺地倚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放到最轻,像是藏了很多心事。   这天执澜一直闷闷不乐,怎么都不肯再说话,晚饭时连他最喜欢的坚果燕麦粥也只吃了几勺,便放下餐具默默回卧室里“孵蛋“。   颂后悔莫及,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拿他那头宝贝蓝发开玩笑,太岁头上动土,鹦鹉头上动毛,简直是作大死。   九点多的时候,执澜洗过澡后,撅着屁股趴在床边看手机。他已经学会了通过网络获取外界消息,不再是一只坐井观天的小笨鸟。   六畜兴旺群里弹出一个大大的99,还有人特意@了他,执澜好奇地点开,只看到最近的几条消息。   【milena】:@小蓝,老颂带你去游乐园了?!!   【陆老大】:卧槽游乐园?娜娜你怎么知道的?   【milena】:微博上已经炸锅了,有人拍到了   【陆老三】:天了噜!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我也好想去!   【孔雀小仙男】:[我也想.jpg]   【开挖掘机的蟹老板】:[我也想.jpg]   【红狼不是红娘】:[嫉妒得满地打滚.jpg]   这群在研究所里长大的超龄儿童,因为游乐园三个字集体亢奋起来,执澜却没功夫管大家清奇的脑回路,他只在乎米莲娜所说的“有人拍到了”。   【小蓝】@milena,姐姐,什么情况?   米莲娜反手甩过来一张微博热搜的截图,还附上了链接。   执澜顺着米莲娜发来的链接打开微博,果然,他和颂在海盗船上的照片被挂在了热搜前排。   #川绫市游乐园惊现紫蓝氏#   #我和国宝一起坐海盗船#   #神秘男子疑似拐带紫蓝氏#   执澜懵了,自己只是进城玩了一趟,为什么能引发这么多新闻,他想了想,单独给米莲娜拨去语音邀请。   语音刚接通,执澜便焦急地问:“姐姐,我能跟大家解释清楚吗?叔叔并没有拐带我,我们只是在约会!”   米莲娜倒吸一口凉气:“嘶……解释可以,约会的事就别说了,我怕老颂被网友人肉出来公开处刑。”   执澜一头雾水:“什么是人肉,什么是公开处刑?”   米莲娜有些头痛,小蓝毛这个恋爱谈的,跟顶流爱豆似的,研究所大概刻意封锁了绝大部分实情,一旦被公众知道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了想,郑重交代道:“小蓝,你只需要知道,老颂也需要你的保护,他和你在一起,很难被大众认可,因为你们俩是有生殖隔离的不同物种,大家可能没办法接受国宝级别的濒危物种违背求偶法则。”   执澜讷讷道:“求偶法则?”   米莲娜提示道:“求偶法则第一条,咱们从小背诵的,你忘了吗?”   执澜反应过来:“任何不以生崽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米莲娜尴尬地笑笑:“对,让大家知道老颂和你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和拐带没什么区别。”   执澜大概听懂了,却不能理解:“如果我不能生蛋,就会被大家讨厌吗?”   米莲娜顿了顿,认真道:“大家不会讨厌你,正好相反,大家是因为太爱紫蓝氏,才会在意你们的繁育情况,紫蓝氏没有蛋,他们会很失望的,可能会把这种失望发泄在你的alpha身上……”   米莲娜说着说着没了声,越发觉得执澜像个顶流爱豆,虽然一个是被恋人断送前程,一个是被恋人阻断生育,性质却差不了多少,关注着他的人们恐怕不仅仅是脱粉回踩那么简单。   原来国宝同偶像一样是个职业,偶像需要遵守职业道德,国宝亦然,达不到大众的心理预期,便是失格。   执澜挂断语音后满脑子浆糊,颂洗完澡进来时,正好看到他抱着枕头趴在床边发愁的样子。   屋里暖气给得很足,执澜套着薄薄的棉质睡衣,因为伏低的缘故,睡衣下摆全堆到了胸口,像只伸懒腰的小企鹅,袒露着软绵绵的白肚皮。   颂没说话,先把他从床上弄起来,带到床沿边坐下,开始帮他吹头发。   执澜已经擦到了半干,颂速战速决,吹干后又拿来剪刀,细心地修剪他过长的额发。   执澜乖乖地任他摆弄,似乎已经彻底忘了颂吓唬他剃光头那回事,放心地将自己最珍贵的蓝发交到这个alpha手中。   颂眼底带笑:“不生气了?”   执澜用手推他,噘着嘴闷闷道:“还气的。”   颂忍着笑意,又把他那只不规矩的手也抓住,将小东西抓进怀里,低头看到他雾蒙蒙的蓝眼睛,不由一阵心软:“不会再让你剃光头了,也不会染黑,这样最漂亮。”   执澜:“那我们还能过正常的生活吗?”   执澜感觉过了好长时间,颂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的脸烫出一个洞,才听到他慢悠悠地说:   “只要能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小蓝:我不是乡下国宝,我要进城??? 第58章 见证灭绝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直到芽月来临依旧下着大雪,秋末时分远离了这片土地候鸟迟迟没有归来的迹象。   狂风卷起庄园外扎根不稳的小树,颂出去处理了一趟,纸片大的雪花两三分钟就将他踏出的足迹彻底掩盖,寂静的郊区仿佛自成一派天地,只留下积雪掩盖的冻土。   执澜听茂爷爷说过,如果冬天太过寒冷,就是老天爷要来收人了。   对应了物竞天择里的“择”,造物主不止有仁慈的一面,同样会通过极端的气候筛选优劣,残忍地夺走老人们的生命。   庄园里的供暖炉持续燃烧着,又是一个飘雪的傍晚,执澜通过微博看到了一条坏消息,珍稀物种排名第一的白犀老爷爷去世了。   排名第三的紫蓝氏尚且受到这样的重视,更何况全球仅存一只的白犀牛类人,一时间各方舆论风波四起,无一不将矛头指向负责保障物种繁衍的研究所。   这只白犀老爷爷的故事执澜略有耳闻,他在这几十年里没能留下一儿半女,直接导致了这个物种从极度濒危走向灭绝。   原因很简单,他是beta。   普通的beta虽然生育率低下,但好在基数较大,择偶的机会也多,在有限的生育期里,总能抓住一两次机会生育后代。   可beta这种性别对于珍稀物种来说是致命的,本就难以跨越的生殖隔离,再加上较低的生育率,几乎是用生命来和微小的几率博弈,很明显,这只白犀最终输了。   执澜像是患上了神经质一般,几乎每隔两个小时,都会和城里的父母保持通话,确认他们呆在温暖的室内,食物和水源充足,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他对这场大雪恐惧到极致,害怕老天爷再次收走年迈体弱的无辜生命。   这是执澜第一次亲眼见证“灭绝”这个残忍的字眼,他仿佛共情一般哭得不能自已,一遍遍问颂:   “真的没有小犀牛了吗?会不会研究所里还藏着犀牛宝宝,就像我们家的蛋一样。”   颂没办法回答他,白犀没有紫蓝氏那么幸运,那只孤独的beta终生未育,没有留下任何胚胎,连所谓的“残次品”也不存在。   “这是自然规律,我们没办法阻挡,连研究所也做不到……”颂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完全消失。   因为他看见执澜悄无声息地流着泪,眼神却不知望向何处,执澜很少这样哭,哭是他表达情绪的方式,他会抽噎打嗝,会哼哼唧唧地叫唤,从没有这样安静过。   颂强忍住心疼,他到这时候才开始慢慢明白,小蓝鸟天真无邪的无菌乐园已经崩塌了,执澜学会了真正的伤心、同情,和感同身受的悲伤。   这是执澜必然要经历的成长,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挫折等着他去面对。   作为他的alpha,颂知道自己该带领他走出真空地带,去探索事物的本质,而不是粉饰太平,继续把他当成雏鸟来对待。   颂绷着脸观察执澜的表情,看他眼泪还是在不停掉,于是试着去轻抚他的肩膀:“小蓝,还记得你‘欠’我的那桶酒吗?”   执澜愣愣仰起脸:“嗯?”   颂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脑勺,语气里不带任何责备:“你知道它为什么重要吗?”   执澜止住眼泪:“因为它是叔叔的师傅留下的东西吗?”   颂点点头:“它代表着一场死亡,我的师傅去世了,所以它对我来说很珍贵,因为死亡是不可挽回的。”   “对不起,”执澜垂下头,把眼睛藏进湿哒哒的额发里,小声说:“就像白犀爷爷去世那样吗?”   颂喉结滚动,语重心长地回答他:“嗯,一个人的生命力耗尽,静静死去,便是死亡;一个物种失去繁衍能力,一只一只减少,直到归零,就是大家所说的灭绝。”   执澜又落下两滴泪:“每个人都会死吗?”   颂用手指轻轻梳理他的蓝发,“对,每个人都会死,就像每一刻都有新的生命诞生,我不希望你害怕它。”   “死亡和新生是两条平行延伸的线,并不会永远齐头并进,它像月亮一样有亏有盈。不是所有事物都能保持蓬勃的生机,总有一天它会老去,死亡只是短暂的,新生才是必然的。”   执澜缓缓消化着颂授予他的观点,抹净脸上的泪痕:“新生……就像陆老大家的三胞胎吗?”   “对,”颂眉眼温柔:“小蓝,你亲眼见证了新生,也面对了死亡和灭绝,这对你来说是很珍贵的体验,答应我,别再为此害怕。”   执澜听懂了这些话,默默记在心里。   只是他和颂都没想到,悲剧远不止如此。   大雪封门的第五天,再次传来噩耗,年逾九旬的紫蓝氏老爷爷去世的新闻也登上了微博热搜。   世上仅存的紫蓝氏从4只变成了3只,由于白犀的彻底灭绝,又因为原先排名第二的黑冠猿夫妇已经成功繁育出了两只幼崽,剩余数量由4:2变成了3:4,整个濒危物种排名重新洗牌,紫蓝氏一夕之间被推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这种第一名,没有人想要拥有。   执澜为此惶惶不安,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意味着什么,只能通过微博浏览与之相关的实时新闻,想要了解研究所的最新动向。   他能模模糊糊感应到,他们一家人的命运,也许就此出现了偏差。   执澜最先收到的外界消息,来自于巴洲所。   余博士通过电话告知执澜,五大研究所均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巴洲所将彻底封闭一段时间,他们在近期可能没有办法过来串门,只能通过邮寄的方式为蓝妈妈配发必需的药物和营养品。   六畜兴旺微信群里一贯热闹欢脱的气氛也随之消失,眼见着压抑起来。   【milena】:小蓝,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研究所暂停了所有临时出入权限,我最近没法过来看你,天气太冷,你乖乖呆在家里,别出门   【小蓝】:谢谢姐姐,我知道的   【陆老三】:哎……一下子走了两位老祖宗,外面都天翻地覆了   【开挖掘机的蟹老板】:哎……这都什么事啊   【milena】:你们别哎了,小蓝已经很难过了   【陆老大】:大家都不好过,我家的三胞胎也被带走了,我媳妇已经哭得两天没阖眼了   【孔雀小仙男】:我听护理员说,上面可能会给研究所指派更重的繁育任务,看不到有效的整改成果,上面不会善罢甘休   【陆老二】:不是吧,还要怎么重?   【孔雀小仙男】: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已经够崩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坏的可能   【红狼不是红娘】:听天由命吧,咱们也做不了主   颂将执澜搂在怀里陪他一起看手机,他本以为执澜接二连三接收到这些坏消息,情绪会崩溃掉,但执澜没有。   执澜很镇定地点动手指,反过来安慰自己的伙伴们。   【小蓝】:大家别担心,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等雪停的那天,研究所就会解除封闭了,不会再有老人去世,咱们也还能在一起玩   颂静静看着他打字,仿佛是一厢情愿的幼稚宣言,已经是执澜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颂没想到执澜能这么快振作起来,这只小鸟明明处在台风眼的正中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叔叔,”执澜从颂怀里退出来,认真道:“谢谢你之前用剃光头来吓唬我。”   颂喉头一哽:“为什么这么说?”   执澜:“因为它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一定要事先预想最坏的可能性。”   颂:“所以呢?”   “所以……”执澜露出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实在很勉强,可以算难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怕了。”   颂心头惴惴不安:“你想到了什么最坏的后果?”   执澜摇摇头,憨憨地笑:“不能说,鹦鹉嘴和乌鸦嘴一样,说了就会成真的。”   夜晚来临的时候,颂为执澜放满了浴缸里的热水,并耐心嘱咐他,一定要仔仔细细泡澡,脚指头缝也要洗干净,待会检查。   执澜不懂他此举的用意,却乖顺地窝在浴缸里,拿小毛巾挨个清理自己的脚趾缝。   颂关上浴室门,温柔的眉眼瞬间变得凌厉。   一小时前,他收到了余博士传来的信息,一条已经拟定,却还在等待发送时机的通稿,那条通稿的内容是——   #白犀仍在,静待黎明#   【多年来,研究所致力于辅助生殖技术的研究和完善,我们保存了部分白犀的冷冻生殖细胞及体细胞样本等待机会。   在五大研究所多方合作和努力下,科研团队从白犀的近亲物种身上取出8颗生殖细胞进行人工培育,最终培育出2个胚胎。这两个珍贵的胚胎现储存在液氮中,在不久的将来,会被转移到母体内孕育。   一旦这个操作方案可以成功地繁衍出新的白犀,将是一个里程碑般的伟大举措,也意味着原生人类在保护濒危物种的道路上又有了一个新的转折点,请大家拭目以待,黎明的曙光近在眼前。】   颂知道,余博士在警示他们,激进派已经走出了那一步,抛开自然的繁育途径,人为操控造物主赐予万物生灵的血脉和基因。   也许它真的是珍稀物种的曙光,能将必定灭绝的物种救回来,但颂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执澜身上。   所以他要带执澜走,把他的宝贝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白犀牛这个物种是真实存在的,也是本文的灵感来源之一。   北方白犀牛在2018年彻底灭绝,它叫苏丹,世界上最后一头雄性北方白犀牛,它的故事很悲情,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百度“世上最有名的白犀牛走了”去看一看。   关于“紫蓝氏”这个物种的原型,在2000年左右野外灭绝,它就叫小蓝金刚鹦鹉,学名斯皮克斯金刚鹦鹉,仍有60-80只小蓝金刚鹦鹉存活在笼养状态下,人工繁育为这个物种保留了最后一线希望。百度指路:“小蓝金刚鹦鹉野外灭绝,从此再无里约大冒险。?”   它们真的很漂亮,希望这些可爱的话唠宝宝们都能多多生蛋,好好活下去! 第59章 除了自由   挂满雾凇的杉树生得茂密高大,长在无人打理的土路两边,苗伍为颂安排的安全屋就立在土路尽头,杉树林的末尾,白茫茫的雪地上,四周没有邻居,也没有人声。   几天前,颂带着执澜从一个郊区转移到了另一个郊区。   尽管皮卡的底盘足够高,跨越厚厚的积雪也格外费力,一百多公里的行程,他们用了三天三夜。   在研究所向大众公布启用非常规繁育方案前,颂下意识的想要将这类事情跟执澜隔绝开来。   在这个风口浪尖,颂无法预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研究所又会对濒危物种排名第一的紫蓝氏推行怎样的举措,只能先想办法将执澜藏起来,一秒也不能耽误。   在颂看来,?执澜已经遭受了很多同龄人不该遭受的残酷现实,不能再增添灰暗的色彩了。他在执澜面前把许多严重的事情都淡化下来,用尽量轻松的语调讲给他听,彷如万事胸有成竹。   颂自知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身份背景,也没有金钱权势,他只能用自己笨拙的方式,给执澜争取安然无忧的生活。   有长辈的小家伙不需要为现实烦恼,在这件事上,所有的长辈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颂想,自己是小蓝鸟的alpha,同时也是他信任依赖的父辈,再困难的事也要尽力试一试,但凡他能扛下的担子,绝不会让它们落在执澜肩上。   执澜怎么也没有想到,把脚趾头缝都洗得干干净净之后,等待他的是三天都不能洗澡的日子。   在所有候鸟都飞去南方享受温暖的阳光时,他的大鸟却带着他往北方逆行。   身边的alpha日以继夜开着车,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龟速行进,他们穿过落雪的峡谷,结冰的湖泊,寂静的城镇,冰封的溪谷。   怀中的肥猫蛋丁是执澜唯一的供热源,猫咪是一种恋家的动物,特别是绝育过的猫咪,蛋丁一直不安地扭动身体,执澜便一遍遍安抚它:   “喵喵乖,咱们在旅行,等春天的时候,就能回家了。”   这是颂告诉执澜的原话。   安全屋里的家居并不精致,却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尖屋顶能防止积雪压坏房顶,厚墙壁和双层窗隔绝苦寒,门廊上亮起暗黄的暖光灯,屋檐下还有闪动的红色灯光,可以驱赶在野外觅食的猛兽。   靠简单的热食填饱肚子后,执澜抱着蛋丁挤在狭窄的木板床上小憩,颂吻住他的嘴角,很轻的一下,亲完以后没有退开,顺势跟他贴着脸,大掌箍着omega的细腰轻轻摩挲。   “蛋丁,别闹,”执澜迷迷糊糊发出梦呓,颂就拿一条胳膊搂住他,按进怀里紧紧贴着,另一只手从后脑勺顺到后腰,揉捏他戳着些碎发的后颈,抚过他瘦削的肩背,安抚熟睡的恋人。   颂保持着这种姿势倚在床边闭目养神,不自觉保持着警惕,耳廓动了动,能听到窗外骇人的风声,却感到一阵奇特的温暖。   他们暂时安全了,不会有人突然带走他的小鸟,他们还能拥有彼此。   风声中逐渐掺杂了别的声音,像是机动车的引擎,颂猛地睁开眼,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厚厚的棉服下,肌肉蓄积着巨大的力量,是十足防备的姿态。   两分钟后,颂卸下警觉,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老萧,开门,是我。”苗伍将越野车熄火后,大步走向安全屋,军靴踏过积雪,发出吱呀的闷响。   这只一直在为军方效力的猫科类人是颂少数能信任的伙伴之一,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倚仗。   颂无奈地摇摇头,将门后的重物和木栓撤掉:“说过多少次了,别这样叫我。”   苗伍进门后一点也不客气,将手搓热后便点燃一支烟深吸两口:“萧颂,你可真会挑时候,这种大雪天给我添麻烦。”   “叫单名就行,别带姓,”颂顺手锤他一拳:“我什么时候给你添过麻烦?”   “是是是,这么多年,你就给我添了这一次麻烦,鄙人深感荣幸,”苗伍叼着烟蒂四处乱瞟:“你那个稀罕小宝贝儿呢?藏哪了,快给我瞅瞅。”   颂将卧房的门关紧,岔开腿拦在门前,把这只冒冒失失的花南虎挡在外面:“睡午觉呢,你别吓到他。”   “我就看看,你这么紧张干吗?”苗伍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啜起一抹怜悯的笑意:   “看不出来啊,你也有今天,你们雕鸮都是这个德性,耍光棍的时候酷的要死,有了配偶就变成老婆奴,满脑子都是养老婆孵蛋。”   颂皱着眉扇扇手,将烟雾挥开,轻笑一声:“我没蛋可以孵,讨个老婆已经很不容易了,倒是你,别的大猫可不像你这样万年单身。”   不管大猫小猫,大多数猫科动物都是滥情物种,早些年的时候,猫科类人甚至能凭身份证明享受一夫多妻的婚姻特权。   可眼前这位发小同他一样,是老光棍一条。   苗伍咧咧嘴:“你以为我想单身啊?不管公的母的,我们那清一色的alpha,型号配不上啊,等我退伍再说吧。”   颂也点燃一支烟:“你都干了十几年了,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养老?”   苗伍手指抵住嘴唇又吸一口,眯眼说:“很快了,要不然我也没闲工夫来找你们,你也知道外面变天了,像我这种s级的濒危必须要滚回研究所生崽,不能继续浪咯。”   颂了然:“大猫都会被送回来?”   苗伍点头:“差不多吧,我手头的任务已经全都交出去了,大猫基本都是珍稀,只剩我手下的那些狗崽子们继续留在营里,真羡慕他们啊。”   苗伍在颂肩膀上拍了拍:“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比我还适合当兵,咱们这种野性难驯的家伙就应该去战场上浪。”   颂拍开他的手:“我没兴趣。”   苗伍讪讪叹了口气:“现在看来,你当初被研究所赶出来,算是走了大运,要不然你也会和我一样身不由己。说实话,我真不想走,呆了十几年的地方,有感情了,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   被提及旧事,颂没什么反应,语气平淡:“当年的事不提也罢,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   苗伍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对你来说肯定是福,不过……你好不容易脱离研究所,活得还挺滋润,何必找个这么稀罕的小宝贝,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颂目光沉沉,有些落寞,却很坚定:“我一直相信,每一种命运都是上天的安排,也许当年我能脱离研究所获得自由,是为了能在今天有能力保护他。”   苗伍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打趣道:“这不是还有我吗?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找到你们的。”   颂自嘲地笑笑:“对,还有你,毕竟我除了自由,也没有别的了。”   苗伍安慰道:“想开一点,咱们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能提前打探消息,做好充足的准备。”   颂沉默下来,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如今所有珍稀物种都是命运共同体,只不过他们两个有心理准备,可以勉强维持体面,可巨浪拍下之时,就是长了能飞的翅膀也于事无补。   如今颂只愿“曙光”不要照在他们身上,也希望紫蓝氏家的66个蛋能创造奇迹,扭转外界风声鹤唳的现状,给他们留一个小小的缝隙,在远离人类社会的荒野里相依为命,得片刻安宁。   作者有话说:   *小科普:雕鸮和配偶可以终身厮守,形影相随。雕鸮不需要迁徙,拥有十分稳固的配偶关系,它们在寒冬季节交配,赶在早春二月来临时,简单地找一处略有遮挡且背风的岩石或土崖产下2到4枚卵,此后长达近2个月的时间里,鸮妈安心宅在家中,由鸮爸承担起捕猎和照顾宝宝的任务。   现实之中的鸮爸都是不挪窝的宅鸟,颂爹的宅男属性和老婆奴属性由此而来。 第60章 善恶之分   执澜有些不爽。   自从眼前这位黄发先生来到他们的小屋后,蛋丁临阵倒戈了。   一向傲娇任性的肥猫仿佛整个魂穿了,变成了另一只猫,各种谄媚讨好,贴着黄毛先生的裤腿蹭来蹭去,流程相当熟练,仿佛曾这样做过很多次。   执澜很费解:这还是他们家那只不可一世的蛋公公吗?   颂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水泡开的葡萄干和蔓越莓,作为执澜的下午茶点,一眼就看出执澜的情绪不对。   他顺着执澜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明白过来,执澜似乎有些认生。   “小蓝,这是苗伍,我的一位老朋友,同时也是这间安全屋的主人。”   苗伍长舒一口气,总算得救了,对着颂做口型:“你家小宝贝已经盯着我看了十分钟了,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怕我?”   颂轻笑一声:“他当初也不怎么怕我。”   苗伍继续比划:“不是说胆子很小吗?他可以克制食物链顶层的威压吗?”   颂无奈地摇摇头:“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就是刚睡醒比较憨。”   执澜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试图夺回蛋丁的注意力:“喵喵,你要吃小鱼干吗?”   蛋丁仍黏在苗伍腿上不放,俨然一只洁白圆润的腿部挂件,“咪唔”了一声:没点眼力见的小奴隶,没看到我亲爹在这吗?   执澜不肯放弃,“蛋丁,过来,我给你梳毛。”   蛋丁权当没听到,亲爹和奴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执澜自觉噤声,眼底露出受伤的神色。   颂看出了执澜的窘境,解释道:“他是蛋丁的前任主人,当年他入伍之前把蛋丁托付给我,这只猫从小就跟着他,比较亲近。”   苗伍自知跟小朋友争宠有失风度,将蛋丁拎起来还给执澜:“放心,我不会抢你们家猫的,它现在和以后都是属于你的。”   执澜这才放下戒备,细细打量眼前的黄毛大叔,他用了两分钟才看出对方是只老虎,又用了三秒知道害怕。   “叔叔!”执澜窜进颂怀中,“他是……”   颂哑然失笑:“对,他是猫科类人,别怕,他不会伤害你。”   苗伍自以为亲切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   执澜差点尖叫出声,缩在颂怀里瑟瑟发抖。   颂像是想到什么,有意分散执澜的注意力:“你之前睡的那张床,就是被他抓坏的,他和蛋丁一样,喜欢挠东西,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攻击性,大猫也是猫,没那么可怕的。”   执澜用了三天才相信颂的话,苗伍先生的确是只温和的大猫,对待弱小物种也能保持亲切,比起猛兽,更像一位绅士。   到第四天时,执澜已经能和苗伍单独相处了。   颂开车去最近的小镇购买生活物资,留下苗伍在家保护执澜。   “喵叔叔,你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吗?”执澜小心翼翼地询问对方。   苗伍自动忽略掉这只小国宝给他取的外号,温声道:“嗯,我们都是在巴洲所出生的。”   执澜提出困扰他很久的疑问:“为什么颂叔叔可以离开研究所在外面生活?”   苗伍顿了顿:“他有和你提过吗?”   执澜点点头:“他说是一场误会。”   苗伍眯起眼,像是陷入回忆之中:“的确是一场误会。”   执澜眨眨眼:“可以告诉我吗?”   苗伍看向他,停顿稍久,似乎在酝酿措辞:“你听说过有袋类物种吗?”   执澜眼睛亮了亮:“袋鼠?袋熊?”   苗伍:“对,有袋类物种的养育一直是研究所面临的难题,颂当初被驱逐,也和这个物种有关。”   执澜坐直身体,摆出乖乖听讲的姿势,诚恳道:“能和我讲讲吗?”   苗伍考虑片刻,斟酌了颂和执澜之间的关系,最终决定如实相告。   “有袋类的幼崽对父母的依赖程度是所有物种里最高的,不适合分离母子单独抚养,最初研究所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那时候研究所里有一只白袋鼠幼崽,是个小男孩,比我和颂小两岁,和我们住在一间寝室。”   执澜怯生生地问:“他……他不怕你们吗?”   苗伍无奈地笑了笑:“当然怕,当时是特殊情况,他是刚从别的研究所接过来的,巴洲所还在为他安排住处,只有我和颂的寝室有空余的床位,所以临时放过来住几天。”   苗伍看着执澜瑟瑟缩缩的样子,笑着逗他:“他和你一样胆小,也挺可爱的,我和颂倒是没怎么欺负他,但他还是很怕我们,没办法抵抗天然的食物链威压。”   执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研究所没有发现这一点吗?”   苗伍目光深沉:“当然发现了,不过只是临时安排,没几天就会给他挪地方,他们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警告了我和颂几次,让我们收敛自己的天性,别吓到小孩子。”   “但是……”苗伍摸摸兜里的烟盒,想了想还是止住动作,以免熏到执澜:   “那孩子不太正常。”   执澜微微瞪大眼:“不正常?”   苗伍:“对,那孩子和普通的幼崽不一样,他好像格外敏感,基本不说话,连肢体都不太协调,有时候会做出过激反应,像是曾今遭受过苛待。”   执澜突然问:“白袋鼠是s级物种吗?”   苗伍肯定道:“是的,全球不超过50只。”   执澜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拥有的爱护和善待,不解道:“研究所对他不好吗?”   苗伍摇摇头,像是有些不耐:“跟这些没关系。”   “喵叔叔你说吧,我不插话了,”执澜老老实实闭上嘴,努力克制自己的话痨本能。   “我不是在烦你,是烦那件事,”苗伍淡淡笑了笑,转而神色变得凝重:   “出事的时候,我刚好不在所里,去参加军方的预备役特种兵选拔,那几天只有颂和小白留在寝室。”   苗伍还是忍不住点了支烟,用眼神示意执澜捂住鼻子:“我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有天晚上,那个孩子从4楼跳了下去,最终没救回来。”   执澜“啊”了一声,满眼惊恐。   “研究所判定这件事与颂有关,是一起蓄意凶杀,当时的首席研究员一直认为猛禽及猛兽血统的类人具有反社会人格,会做出伤害他人的行为。”   执澜眼里漫上泪花,坚定道:“绝对不会是叔叔做的。”   苗伍对着窗户的方向吐出一口烟,又挥了挥手散去烟雾:“他们在那孩子的尸体上发现了其他人的头发、表皮成分和组织碎屑,dna鉴定过后证明是颂的,所以认定了是他将那孩子推下楼。”   “那时候颂才12岁,法律上也没有明确的规定,未成年珍稀类人触犯刑事案件后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们将颂赶了出去。”   执澜嘴唇动了动,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苗伍递了张纸巾给执澜,让他擦擦眼泪。   “我回来的时候颂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能从护理员口中了解了大致的经过。在研究所眼里,我们都是明码标价的收藏品,血统决定了我们的价值,一只b级雕鸮迫害了s级的白袋鼠,是不可容忍的恶行。”   “叔叔很善良,他一定会照顾好那只小白,发生这样的事一定是有隐情的,”执澜不停吸着鼻子抽噎,声音闷闷的:“后来呢?”   苗伍叹了口气:“直到三年后,出现了类似的事件,研究所才发现他们当初的错误。又有一只白袋鼠幼崽试图自?杀,在封闭的室内,用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执澜吓得浑身颤抖:“所以那只小白也是……”   苗伍:“嗯,有袋类物种的幼崽对母亲有很强的依赖性,强行拆散母子后,往往会对幼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从自我封闭,到重度抑郁,心理疾病严重到一定程度,就会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   执澜气愤道:“叔叔是无辜的,研究所有向他道歉过吗?”   苗伍点点头:“巴洲所现任的首席研究员,老余,你应该认识吧?他曾几次邀请颂回到研究所,被颂拒绝了。”   执澜感同身受般生出愤怒的情绪:“如果我曾被冤枉,被抛弃,我也不会回去的。”   苗伍笑了笑:“小家伙,不要因为这件事产生仇恨,大部分研究员和护理员都很善良,真心爱护着我们,老颂现在也过得挺好的,不是吗?”   执澜垂下头,闷闷道:“后来的白袋鼠幼崽呢,研究所有为此做出改变吗?”   苗伍:“白袋鼠已经很少了,基本没有新的幼崽出生,无从对他们的心理状态进行系统性研究,所以研究所才会做出错误的判定,他们后来能做的补救措施,就是将高楼全部铲平,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   执澜喃喃道:“难怪研究所里都是矮层小楼……”   执澜话音还没落下,颂从外面回来了,他将大大小小的纸箱搬进室内,看了一眼苗伍和执澜之间和谐的氛围,心生好奇,小鸟和大喵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颂探究道。   执澜眼神飘忽:“没什么呀~”   苗伍藏起刚抽完的烟蒂,有些心虚:“我在教育小朋友,不要因为我们是猛兽或猛禽就害怕我们,区分善恶的不是血统,而是这里。”   苗伍拍拍自己心脏的位置,嘿嘿笑道。   作者有话说:   *小科普:动物自杀行为是存在的,并不罕见,比如海豚、鲸鱼、企鹅、狗狗,动物和我们一样,也会伤心和抑郁。最可怕的是曾今的活熊取胆,在极不人道的养熊场,常常传出黑熊自我了断的新闻,好在这种残忍的行为已经被取缔了。 第61章 黎明前夕   安全屋里的生活单调却不乏味,大鸟和大猫每天轮流外出巡视周边,保证大家的安全和食物供给,小鸟和小猫则安安心心宅在家里当米虫。   夜晚来临后,大家会围坐在炉火边聊天逗趣,他们像一个临时组建的家庭,四只截然不同的物种和谐相处,执澜被这种温馨的氛围包裹着,差点就要忘记了他所面临的困境。   颂和执澜的感受完全不同。   在颂眼中,这间安全屋有诸多优点,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隔音效果不好,耽误了某些要紧事。   这天苗伍负责外出采购物资,憋坏了的老男人将蛋丁锁在门外,抱着自己的omega不撒手,鼻尖杵在执澜脖子上,吸猫一样深深吸着那点樱桃香。   在这个短暂的瞬间,颂不想管外面的天翻地覆,只想在这个自成天地的小世界里,与亲密的恋人灵魂相贴,确认爱能对抗一切。   “痒,”执澜贴着颂的额头,垂着眼抿着唇,轻轻地哼唧了一声。   执澜欲拒还迎的挣扎没有起到效果,贴在腰间的那双手滚烫滚烫的,几乎要让他沁出汗来,两人的信息素都像是被暖炉里的热意熏了出来,纠缠在一起。   颂和他贴得极近,呼吸交缠着,带着些许温温热热的湿意,眨眼时连睫毛都能轻轻擦过彼此的肌肤。   执澜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要被热化的黄油,软塌塌的,骨头都化了,没有一点力气。   alpha的大手越发放肆,执澜受不住刺激,嘟嘟嚷嚷地说:“喵叔叔快回来了。”   颂轻哼一声以示回应,掐着执澜腰间软肉的手却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把绵软的omega扣在自己腿上,俯身贴上了执澜微抿着的唇瓣,闯入其中攻城略地,一手抬起轻轻按住了执澜的脑袋,一手紧扣在他后腰上,指尖轻柔而缓慢地摩挲着执澜后腰衣摆下露出的皮肤,暧昧至极。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腻。   大手不知何时悄悄钻进了睡裤的缝隙,执澜搭在颂肩上的手倏然一紧,还没等那只作乱的大手探下去,卧室门外就传来了两声重重的敲击。   执澜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慌慌张张地从颂腿上蹦下来,靠着墙站得笔直,用眼神责怪颂不合时宜的行为。   颂老老实实去开门,眼底透着幽怨的情绪,浑身上下写满了欲求不满。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大猫留下来帮忙。   大猫嗅觉灵敏,苗伍从满屋的信息素就猜出他们刚刚做了什么,他看破却没说破,做了个手势将颂招出来,示意他关上房门。   颂将房门带禁,黑着脸看向他:“怎么了?”   “出事了,小家伙的哥哥已经被高层机构带走了,”苗伍摆正神色,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颂。   苗伍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早在第一天就督促颂和执澜关闭了所有电子设备的定位功能,并且禁止他们登录各种社交软件,以免留下蛛丝马迹暴露行踪。   “什么时候的事?”颂皱着眉接过手机,并没有看到什么实质性的新闻,大多是态度模棱两可的通稿,行文官方且冗长。   “今天早上,网上看不到什么,我是从特殊途径得来的消息,”苗伍语气并不轻松:   “关于白犀的通告已经发布了两天,民众反响强烈,大部分人都支持研究所的决定,所以他们把紫蓝氏也列入了曙光计划,为这次重大技术突破造势。”   颂的眼神冷下来:“什么叫列入曙光计划?”   苗伍:“像白犀一样,保存他们的生殖细胞及体细胞样本冷冻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颂神色复杂地问:“不时之需?”   苗伍点点头:“当紫蓝氏真正走向穷途末路时,留下一道保险,现在还没有人能确定,紫蓝氏会不会走到白犀那一步。”   颂突然庆幸自己将执澜藏了起来,否则小蓝鸟也会像哥哥一样被带走,颂没办法以理性的眼光去看待这些技术突破,只要与执澜相关,他永远是自私的。   “你怎么看?”颂看向老友。   苗伍坦然道:“我认为无可厚非,研究所并没有急功近利,他们只是为紫蓝氏留下最后一条路,不到灭绝那天,这些细胞不会产生实际用途。”   “你要乐观一点,不要一味把研究所当初洪水猛兽般的存在,我相信保守派在牵制着激进派,他们让步了,却没有妥协,依然有人在真心保护着我们的权益。”苗伍指了指卧室门的方向:   “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小家伙终究要面对这些,是好是坏要由他自己来甄别,你有想过征求他的意见吗?”   颂沉默了,他的确没有从执澜的角度考虑过,只是头脑发热,想将自己的omega藏起来,现在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欠妥。   他仅仅只能为执澜避开第一道难关,可如果执澜知道自己的哥哥被带走了,还能乖乖呆在安全屋里“度假”吗?   也许,执澜比他想象中要聪明,也坚强许多。   事实证明,执澜的确很聪明。   在颂关上门的那一刻,执澜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登录护理员小窦的账号,与茂爷爷和邱争博士联系,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小秘密,一个未命名的微信群。   从颂带他离开雾月庄园起,执澜已经默默张罗了这一切,他学会了在网络上保护隐私,既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又能与外界保持联系,确保获得最新的消息。   今时不同往日,小蓝毛不再是傻乎乎的小国宝,他知道的远比颂和苗伍要多。   【doudou:茂爷爷,博士,今天一切都好,平安勿念】   【林茂:小蓝乖,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哥哥那边没事的,只是简单的小手术,我们的人会确保他的安全】   【doudou:他们什么时候送哥哥回家呢?】   【邱争:一周后】   【doudou:嫂子好,啊……不对,博士,我们家的蛋怎么样了?】   【邱争:……进程很乐观,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会让紫蓝氏从濒危名录第一的位置撤下来】   【doudou:我很快就可以看到那些紫蓝氏小宝宝了吗?】   【邱争:嗯,孵化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还算顺利】   执澜从趴在床上的姿势变成仰躺,膝盖曲起在空中蹬了几个圈,努力压住欢呼的冲动,他不想惊动外面的颂叔叔和大猫叔叔,在一切趋于明朗之前,他还需要耐心等待。   这一次,执澜想要亲自掌握自己的命运,让颂知道,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甚至能保护其他人。   执澜竖起耳朵偷听门外的动静,确认他们不会进来后,低头继续输入信息。   【doudou:博士,我们要怎么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大众?】   【邱争:我会申请向外界召开新闻发布会,由楚江所来公布这个消息】   【doudou:太好了,等你的好消息】   【林茂:小蓝,我之前提起的那个建议,你做好决定了吗?】   【doudou:嗯,爷爷,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   【林茂:小蓝,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我代表花下所全员感谢你的决定】   执澜将手机切到主界面,盯着那个红色的图标看了许久,眼神愈发鉴定。   他是在原生人类的关爱和呵护下长大的幼崽,执澜愿意相信将他当成亲生子嗣的茂爷爷,愿意相信投入全身心抚养他的小窦,也愿意相信正在全力解救紫蓝氏濒危现状的邱争博士。   还有巴洲所的余博士……每一个小伙伴的护理员……世界上的好人那么多……   尽管执澜也目睹了许多不幸的悲剧,但他依然相信这世间的光明永远大过阴暗面。   原生人类爱他们,研究所同样爱他们,只是有些人用错了方法。   执澜想要扭转这些误区,用一颗热忱的真心,去交换原生人类的良知。   这是执澜人生中的第一次赌局,他相信这次不会输。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自己酝酿了半个月的一段话编辑在输入框内,按下发送键。   【执澜小萌友】:尊敬的原生人类,全世界各地的类人伙伴们,我是来自花下研究所的紫蓝氏珍稀类人,我代表我自己,以及我的朋友们——花下研究所、巴洲研究所的全员珍稀类人,向你们承诺:   我们自愿接受研究所将我们的细胞录入基因库,并自愿服从研究所关于物种繁育的所有合理安排。同原生人类一起努力,确保每一个物种都能延续下去,再也没有伙伴会走到灭绝那一步。   但我们有一个请求……   作者有话说:   小蓝要放大招了?|?'-'?)?? 第62章 小蓝的信   在此之前,我有些话想对大家说。   这篇微博不仅是我们的承诺书,也是我给大家的一封感谢信。   首先,我想感谢我的每一个粉丝,比我吃过的大米还要多的粉丝。   我知道自己是特别的,因为我是紫蓝氏,是大家眼中独一无二的小蓝毛(我也对自己的发色很满意,抱歉我有点骄傲了)。   你们看着我长大,每年生日都会给我寄礼物,在各种媒体上呼吁珍稀物种保护的重要性,我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比任何一只幼崽都要多。   我感到很幸运,也很感激,因为这些爱,我无忧无虑地长大,心理很健康,自信且乐观(也更话痨了qaq)。   我一直觉得自己与你们是亲密无间的,刚开始接触微博的时候,我把它当成了一个“咖啡厅”,甚至会缠着我的粉丝们聊天,说很多很多话,善良的你们总是愿意陪着我,感谢你们的慷慨和包容,我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我和我的哥哥、爸爸,被排在了濒危物种第一的位置,这对于一个喜爱群居的物种来说,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真的很惨,我不想要这个第一名qaq)。   所以我把你们当成了我的家人,我通过网络与你们在一起“群居”,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美妙。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濒危其实不可怕,紫蓝氏也并不孤单。   接下来,我想感谢养育我长大的研究所。   不单指这所机构,还有参与珍稀物种保护的每一位工作者。研究员、护理员、医务员、后勤等等,感谢你们每一个人的付出,你们是最可爱的守护者[爱心][爱心][爱心]。   我从小被大家当成重点保护对象,居住在研究所里,享受着原生人类为我营造的美好生活,我身边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温暖且富有爱心的,在他们的呵护下,我从未遭受过挫折和苛待,导致我有点傻乎乎的(可能吧?我到最近才发现这一点)   我的研究员曾告诉过我,原生人类修建研究所,是在帮助本该消逝的物种对抗自然法则,从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里将我们拯救出来。   原生类人具有优秀的品质,超前的眼界,在先天智慧和社会能力上远胜于我们。   我在研究所里接触了不少原生人类,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博学、睿智、勇敢和无畏,我信任他们,依赖他们,也愿意将命运交到他们手中。   我很感激有你们作为“先行者”,你们用丰富的物资无私供养着我们,用科技和医疗手段为我们解决了很多困境。   白犀爷爷和紫蓝氏爷爷的去世让我很伤心,是你们创造了奇迹,你们用科技为大家留下了小犀牛宝宝,让这个物种得以延续,这项技术简直太棒了!   不可否认,你们是这颗星球上的先锋和卫士,人类生而伟大,值得尊敬[彩虹屁][鼓掌][鼓掌]。   最后来谈谈我们吧,我,和我的伙伴们——生活在研究所里的每一个珍稀类人。   始祖动物、类人和原生人类一样,是这颗星球上的原始种族,也许我们处于弱势地位,但命运给了我们最好的补偿,原生人类也慷慨地将新的家园分享给我们。   尽管我们有各种各样的先天缺陷,但我们仍能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大多数同伴可以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和谐共处。   豚鼠类人擅长烹饪美食,水生物种擅长海底作业,獭类是天生的建筑大师,猫科和犬类都是警署和军方的中坚力量……   我们也可以很优秀,不是么?   如果说造物主赐予我们的基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那我们愿意将这份珍宝共享给原生类人,同你们一起并肩而战,对抗残酷的自然法则。   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希望。   但活着不是医学定义上的活着,繁衍的意义也不是生育。   我们想要的活着,是有尊严、有价值地活着,像我们的祖先一样探索大地和天空,适应外界的环境,只有真正融入现今的社会,我们才有资格活下去,而不是永远躲藏在原生人类的庇护之下。   我很幸运,因为一些意外和巧合,让我提前体验了自由生活的感觉,在此期间我成长了许多,还学会了规划自己的人生。   你们叫我“国宝”,这是物种赋予我的“职业”,但我也有自己想要参与的职业。   我想去念大学,像每个同龄人一样,探索原生人类先锋们打造的智慧殿堂,学习历史、文学、物理、天体,汲取这颗星球上丰富而珍贵的文明火种。   等我毕业后,我可能会去做一些自己擅长的事,比如唱歌、主持,或者当个自媒体视频博主(我的一位姐姐告诉我当博主可以每天对着镜头说很多话,我觉得很适合我)   我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遵循爱情去择偶、求偶,而不是被局限在严苛的生育条件里(生殖隔离真的太可怕了,我永远讨厌它qaq相信很多人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我在书本里看过不少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猫咪可以爱上鱼,海豚也可以爱上飞鸥,爱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能超越一切界限。   这是我所向往的自由里最重要的一项(手动加粗)。   抱歉,我太话唠了,扯了那么远,现在回归正题吧。   尊敬的原生人类,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珍稀物种研究所:   我冒昧地向你们请求,希望这次技术革新能带来制度上的革新,把研究所变成开放型的保护机构,而不是慈善圈养机构。   研究所永远都是我们的家,每一只珍稀类人都愿意被登记在册,接受终生监管,在基本人权不受侵犯的前提下,接受基因采集及研究,接受所有合理形式的辅助生殖手段。   我们自愿为物种的延续负责到底,参与到各项相关研究中,同时也会对我们自己的权益负责,我们想要拥有更加平等和自由的人生。   我们衷心希望能去社会中自由生活,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我们相信,生存和自由并不矛盾,自由是众生应有的权利。   love?and?peace[爱心]   ———热爱生活,热爱世界小蓝毛   作者有话说:   freedom?is?the?right?of?all?sentient?beings.   自由是众生的权利——出自《变形金刚》擎天柱 第63章 super hero   某位网红小朋友刚发完微博,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人想要推门进来。   执澜三秒之内关掉手机,藏到枕头下,端正地坐好,摆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颂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看他一眼,“醒了?”   执澜表面八风不动,心里已经飞出十万八千里,好在装憨他是第一名,本色演出就行,执澜戳着手指头尖小声道:“叔叔,我有点饿了。”   “把衣服穿好,等我一下,”颂视线循过他轻轻颤动的眼睫,有些不解,没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厨房的煮锅在柔和的灯光下徐徐吐着烟火气,颂刚把热好的米粥倒进碗里,苗伍便冲了进来,军靴踩在粗糙的木制地板上,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你干嘛呢?”颂嫌弃地瞥他一眼,“没煮你的份。”   “不是……我不是来抢饭的,”苗伍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不可置信的惊诧,又有点欣喜,还有一丝挫败,整个一矛盾综合体。   颂疑惑道:“到底怎么了?”   苗伍眼皮跳了跳:“你家小宝贝……背着我们干了件大事。”   颂:“?”   此时离执澜发布微博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所有下载了微博客户端的用户,同时收到了几条热点推送。   #小蓝毛:自由是众生应有的权利,呼吁技术革新带动制度革新#   #小蓝毛号召力惊人!已有2000万用户参与到此次事件讨论中,“珍稀物种自由权利”获得全票支持#   #花下研究所、巴洲研究所、楚江研究所全员珍稀类人出面响应,三位首席研究员承诺:“绝不滥用基因技术,科学永远服务于人性”#   #自然保护联盟高层已获悉此次热点事件,并表示会很快出台相关制度及具体流程,研究所最快将于两月后试行全新管理举措#   推送仅发出十多分钟,原微博的点赞数已突破3000万大关,全球舆论出现一边倒的趋势,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执澜这一边,为珍稀物种争取平等和自由。   可当事人执澜已经关机,正乖乖坐等自己的下午茶,只剩下两位叔叔大眼瞪小眼。   颂快速翻阅完热度最高的几篇评论,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   原来执澜刚刚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是因为这个?   小蓝鸟不声不响放了个大招,把整个局势给扭转回来,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用一句轻飘飘的“我饿了”来作为掩饰。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没有往枪口上撞,你是直接讨了个核武器回来当老婆,”苗伍看热闹不嫌事大,挤挤眼问:“采访一下,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颂欲言又止,要说什么感受,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应的比拟——   像是养了一只傻乎乎的小仓鼠,心疼它的弱小无助,又喜爱它的质朴纯真,真正是捧在掌心里怕化了,放在外面怕跑丢了。   等到某天突然发现,这只小仓鼠背着自己出去拯救了世界,顺便拿了个诺贝尔和平奖回来。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苗伍眼神微妙:“所以我们俩到底做了什么?”   颂:“……”   也没做什么,就是自以为是地逞了把英雄,结果保护对象才是super?hero,拥有亿万群众的爱戴,以一己之力推动社会重大变革的super?hero……   于是颂和苗伍一样变成了矛盾综合体,惊讶、欣喜、挫败,种种复杂的情绪缠结于胸,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执澜对此毫不知情,第二天一早,他被颂打包扔上车的时候还一脸茫然:“叔叔,度假结束了吗?”   “嗯,这里好玩吗?”   颂问完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愣了半天没动,像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内陷式地坍塌下去。   alpha的自尊心就是这么脆弱。   执澜发现他的反常,迟疑道:“……好玩,下次还想来。”   苗伍忍不住哈哈笑道:“好,我的安全屋随时欢迎你们。”   执澜意识到要和大猫叔叔告别了,有些不舍,抱紧怀中的蛋丁,怯怯道:“喵叔叔,你要走了吗?”   “嗯,我要回我热爱的地方了,就像你所说的,物种赋予我们的社会身份是‘濒危’或‘珍稀’,我也有自己想要的身份,我的职业是军人,军营才是我的家。”   执澜还没发现这句话里的盲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喵叔叔,你很喜欢当军人吗?”   苗伍勾着嘴角,俯身摸摸他的额发:“当然,我从小就向往能做一名军人。”   执澜眼底饱含羡慕:“其实我小时候想当一名飞行员,现在看来没戏了,我晕机……”   “哈哈,没关系,当个视频博主也挺好的,很适合你,”苗伍从护踝的隔层里抽出一把造型别致的战术短刀,爱惜地摸了摸,递给执澜:   “谢谢你,小蓝,是你让我有机会回到军营,继续实现自己的梦想。这个送给你当作纪念吧,每年的探亲假我都会回巴洲所,到时候去老颂那里探望你。”   梦想?谢我?执澜满头雾水地接过这件看起来很珍贵的礼物,眉梢动了动,总算反应过来。   你所说的,物种赋予我们的社会身份……   当个视频博主也挺好的,很适合你……   执澜瞪大眼:“喵叔叔,你看到我的微博了吗?”   苗伍哭笑不得:“你以为呢?全世界都看到了,天知道它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力,要不是你,我撑不了多久就要滚回研究所生崽了。”   还没等执澜的脑回路转过弯,就被颂一把塞进车里,轮胎陷在厚厚的积雪里空转数圈,最终落到实处,在引擎的轰鸣中,缓缓驶出安全屋的篱墙。   “我们急着赶路回家呢,不跟你多说了,”颂的表情有点傲娇,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执澜打开车窗冲外面的苗伍喊:“喵叔叔拜拜,你要保重,期待下次再见!”   苗伍站在原地朝他挥手,眼带笑意:“再见,小蓝毛。”   加油,热爱生活、热爱世界的小蓝毛,你的热爱没有被辜负,世界如你所愿般充满善良与温暖。   连日来覆满积雨云的天空终于放晴,熹微的晨光破开冰冷的空气,洒满执澜的手臂、鼻尖、脸庞。   执澜像是被藏在阴影处太久的植物,拼命汲取着太阳的光,一丛蓝发熠熠烁烁,饱满的脸蛋有了可以被揉捏的富余,甜甜笑起来,嘴角挤出一个糖渍似的小涡涡。   漫长的冬日明媚起来,像是能看到春天的影子。   执澜突然发现自己坐在车后座,颂刚刚情急之下胡乱塞的。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视角让执澜感到新奇,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颂,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驾驶位的alpha长发张扬,凌乱的黑发中露出一缕正红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色彩。   执澜记不清那天颂是什么样子,外套扣子解了一颗还是严丝合缝,有没有回头来和他说话,是板正着脸吗?还是像现在这样抿着嘴角,眼角漾着细小的笑纹。   执澜只记得,这个长头发、大个子,很凶很野的叔叔给自己喂了一杯核桃奶,然后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他变了很多,又没有变,最坚硬的外壳下掩藏着最柔软的灵魂,始终如一。   执澜又发现,自己也变了很多,长高了快20公分,不再是纤细伶仃的小小少年,在这短短的大半年里,自己羽翼逐渐丰盈,能独自撑起一片天空。   很奇妙,说长大就长大了,执澜难以描述这个过程中的心境。   成长的感觉也许就是:为了向往的生活努力奔赴前方,为了心中的爱恋跨越所有障碍,热爱不止是一种心情,更像是一种行动力。   执澜唯一清晰的感受来自于近在咫尺的alpha——长大后的我,想要重新认识你,把更好的我介绍给你。   “你好,颂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执澜,20岁了,是一位omega……”   执澜将手腕搭在驾驶座的靠椅上,随着车身的颠簸一晃一晃:   “我是一种叫紫蓝氏的小鹦鹉,现在暂时还是国宝,不过这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是什么,雕鸮,原生人类,外星人,都无所谓。”   “颂先生,我爱你,是跨越世俗与偏见的爱,也无关生殖繁育,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人生规划之中,作为我的配偶,我的家人,我的挚友,与我相伴相守,直到星球陨灭……”   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空旷的雪地上,一对爱侣交颈相拥。   朝阳在地平线上燃烧,积雪开始融化,时间奔流向某一刻,天地清朗,清风驻足,万籁归寂,连雪花也不再坠落。   唯有温暖的车厢内,炽热的吻融化了熟透的樱桃,将百合揉出汁液,成为这个冬天里最鲜明记忆。   积雪融尽,便是春日。   作者有话说:   能看出点完结将近的影子了吧,嘿嘿嘿   这是一篇童话,没有大阴谋和大恶人,大家甜一甜笑一笑就好了,亲妈作者舍不得让小蓝受到真正的伤害,最后几章会尽量圆满一些,顺便许诺两辆豪车,小蓝和颂爹一辆,双a组一辆   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伊始吃肉肉,一年都有肉肉吃 第64章 偶像包袱   执澜真正意识到自己造成的影响力,是在楚江研究所的新闻发布会上。   执澜受邱争博士的邀请,参与紫蓝氏的“后备成员”公开,尽管米莲娜再三阻止这位“顶流小爱豆”太快公布恋情,执澜仍坚持带着颂一起出席。   米莲娜见劝阻无效,干脆不挣扎了,还贴心地一路随行,帮他们打理出席正式场合的服饰。在审美这方面,还真没有几个物种能和雌性飞禽属类人相比,毕竟华丽的羽毛是她们天生的信仰。   两套西装,码数一大一小,款式与版型不同,但细节之处的纽扣、暗纹和走线又一一吻合,在低调处契合是情侣装的最高境界。   颂那套有一点燕尾设计,米莲娜的私心是将他打扮成护花使者,微微外扩的下摆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显修长,领结端庄正派,长发后梳,能看出点贵族执事的味道。   至于执澜,米莲娜的私心更加毫不遮掩,在他衬衫的前襟打上了华丽的风琴褶,颈间戴着和他发色相符的蝴蝶型领结,额发被发胶固定成精致的偏分,妥妥一枚蓝发小王子。   执澜被挺括的西装限制了动作幅度,有些拘束:“姐姐,我是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不是去出道的。”   米莲娜展开一条湛蓝的手巾,在手中折叠翻弄片刻,放进执澜胸前的口袋里,哈哈笑道:“你还用出道?宝贝儿,你已经是巨星了。”   颂一个卖酒的糙汉,头一次被捣腾得这么衣冠楚楚,满身不自在,本想怼米莲娜几句,却在看到执澜的造型后沉默了。   执澜一脸新奇地凑过来帮他整理领结,颂垂下眼盯着他,执澜薄薄的嘴唇轻抿着,神色专注地像是在解一道二元四次方程,细而长的手指勾在他颈间,微凉的指尖不时擦过连诀的喉结,动作很轻,带得他皮肤有点痒。   omega温柔的杏眼一眨一眨,小巧的鼻尖轻轻翕动,这身华丽的装扮在他身上意外融洽,比颂预想得还要赏心悦目,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精致耀眼。   颂想,这是自己的omega。   像蓝宝石般闪耀夺目的小王子。   颂不合时宜地产生了阴暗的想法,是不是只有将执澜藏起来,才能心安理得地拥有他。   颂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执澜会一天比一天成熟,一天比一天优秀,像他所期待那般,在广阔的天地里实现他“活着”的价值。   捧在掌心里的小鸟,终于有了自由飞翔的能力。   颂躬身将手臂递给执澜,嘴角扬起笑意:“小王子,我们走吧。”   颂得到了他考虑许久的那个答案,他们的配偶关系并不是抚育供养或单方面提供保护,执澜也许并不需要这些,他需要的是更加平等与尊重的爱。   轿车缓缓驶入发布会场所在场馆内,执澜听见车窗外记者们按下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不断有闪光灯亮起,让他倍觉新奇,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   颂捏捏他的指尖,轻声问:“这么开心?”   “好热闹,”执澜坐不住了,额头抵在车窗上兴奋道:“他们都是来看我们家蛋的吗?”   “对,”颂笑了笑:“待会克制一点,话不要太多。”   执澜摆正脸色,认真道:“我知道的,米莲娜姐姐教我了,要有偶像包袱,对了,我的包袱在哪?”   颂无奈地摇摇头,执澜若是偶像,肯定是最亲民的那一派。   偶像包袱?不可能有的。   前方的光越来越亮,当他们的车子停稳后,车身被记者手中的“长枪短炮”层层包围。   执澜果然没找到自己的偶像包袱在哪里,主动推开车门,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   “你们好啊,来得挺早,辛苦了。”   “穿这么少会不会冷?早点进去吧,里面有空调。”   “可以不要对着我的眼睛闪光吗?有点睁不开。”   “你们一起说话我听不清,一个一个来可以吗?”   颂在执澜之后下车,忽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一言不发护住执澜的肩膀往会场里走,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记者们很快看出颂的身份,只怪他那头长发的辨识度太高——   前不久的新闻里,那位拐带国宝的不知名先生。   记者们瞬间炸锅:   “小蓝毛,他是谁?能介绍一下吗?”   “你上次去游乐场,也是和他一起吗?”   “误会了误会了,原来是保镖大叔,不是坏人。”   “我就说呢,怎么会有人敢拐带紫蓝氏。”   记者们大声呼喊执澜的名字,像情绪高涨的粉丝一般,颂护住执澜的耳廓,肘部夹住他的身侧往上拎,目空一切般加快步伐,逮小鸡似地半抱着执澜往前走。   执澜双脚都快悬空了,还不忘回过头向大家解释:   “你们弄错了,他没有拐带我,是我自己想去游乐园玩。”   “还有,他不是保镖,他是我叔叔。”   “对了,他不是人,他是雕……”   颂忍无可忍捂住执澜的嘴,贴在他耳畔说:“说好的话不要太多呢?”   执澜羞赧地眨眨眼,嘴唇嗫喏:“他们太热情了,我忍不住嘛。”   颂摇摇头,鹦鹉就是鹦鹉,人一逗,就说个没停。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时,两人被工作人员引导着落座,颂被请到嘉宾席,执澜却被带到了主宾席上,和邱争博士、林茂博士坐在一起。   记者们也陆续入场,整个会场坐得满满当当,大家却不约而同保持安静,维持官方发布会庄严肃穆的氛围。   除了执澜。   执澜被上百道目光注视着,居然一点也没怯场,还忍不住跟身边的两位研究员讲小话,他用手掩着嘴巴低声问:   “嫂子,我哥哥是明天被送回来吗?”   “我们家的蛋已经孵化了吗,有没有照片给我看一下。”   “茂爷爷,听说您要退休了,要不要跟我回巴洲玩?”   邱争和林茂差点被他逗得笑场,努力维持面部表情,敲敲面前的坐式话筒,示意他发布会要正式开始了,执澜才堪堪收住兴奋的情绪。   邱争打开立式话筒,向记者席点头示意,一片掌声过后,全球直播的楚江所官方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记者们拿出录音笔,屏息凝神,邱争落落大方且客套地致完开场词,便直奔主题,将记者们的视线引向身后的大屏幕。   色彩绚丽的led屏上,切进一段画面,是楚江研究所的某间幼崽护理室,一只皱巴巴的幼崽被包裹在柔软的棉褥里,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眼睛还没睁开。   记者们纷纷抽气,小声议论着:“什么物种的幼崽?”“值得开这么大阵仗的新闻发布会吗?”“看不到瞳色和发色,暂时猜不到。”   镜头切远,在这个房间里,不止一只幼崽,裹着小宝宝的襁褓像一只只圆滚滚的烧麦,整齐摆放在护理台上,周围有七八位护理员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喂奶、换尿布、给嗷嗷哭泣的小崽子拍背。   记者们再度讨论起来:“怎么这么多?是珍稀物种吗?”“什么物种这么能生?看起来有十几只呢,大喜事啊。”“是不是楚江所试行了某种生殖辅助技术,取得了重大突破?”   镜头再次一转,从房间里退出来,用无间断的拍摄手法,在另一个房间门口扫过,其中的景象差不多,有十几只幼崽和七八位护理员,直到镜头循过第四个房间,记者们终于忍不住沸腾了起来:   “天呐,有这么多珍稀幼崽吗?”“他们好可爱,很有活力的样子!”“快公布他们的身份吧,这将是珍稀物种保护史上的壮举!”   邱争顿了顿,扶着话筒看向在座的记者,用低沉的嗓音解释道:“抱歉,各位,这不是壮举,而是赎罪。”   在记者们惊诧的目光中,邱争娓娓道来,向他们坦白了执垣辛卉夫妇曾经遭受的苦难,以及这六十多只幼崽的真实身世。   所有嘉宾和记者都沉默了,与此同时,通过直播画面看到这一幕的亿万观众们也沉默了,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世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是身而为人,大家有基本的同理心,有那种看到别人受苦而从心底生出的怜悯和善良。   这种善良,可以是安慰,也可以是沉默,远隔千里的人们只能通过网络来见证这场“赎罪”,他们无法发声,无法交流,无法回应,能做的只有沉默。   整个会场静得针落可闻,像是酝酿着浓浓的愧疚,邱争的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代表楚江研究所向紫蓝氏道歉,同时也向曾遭受过‘基因筛选’的其他珍稀物种表示沉重的歉意,不求宽恕,只是想通过这场发布会让大家了解,我们曾违背了物种保护的初衷,我所说的赎罪,是正视原生人类曾有的恶行,将真正的自由和平等还给他们。”   执澜有些受不住周围压抑低沉的氛围,在话筒上摸索了一阵,打开开关,轻咳了一声,将大家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执澜朝邱争点点头,语调平和,甚至露出个微笑:“我代表紫蓝氏,接受楚江研究所的道歉。”   嘉宾席的颂眉毛一跳,指尖不自觉捏紧西裤的裤缝,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出五秒,他的预感被执澜验证了。   不要给猫科类人买布艺沙发,也千万不要让鹦鹉拿到话筒——出自某位社会学家的著作《类人观察散记》。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蓝毛坐直身子,发现了话筒的妙处:可以将他的声音放大很多倍,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这种美妙的诱惑简直……无法抗拒。   “你们别内疚了,我的爸爸妈妈现在过得很好,现在居住在城市里,身体也很健康,研究所已经将自由还给了他们,所以我不怪研究所。”   “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就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大家都笑一笑嘛,你们看看我家的小宝宝,多可爱啊,有这么多小蓝毛,你们不开心吗?”   “呀,差点忘了,他们现在还没长出头发……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他们就都是小蓝毛了。”   “我还得拜托研究所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呢,我们一家人真的没有能力抚养这么多只幼崽,所以研究所真的很伟大,护理员们辛苦了。”   “最伟大的是我嫂……是邱争博士,他居然把冷冻了好多年的蛋蛋都孵出来了。”   “对了,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吧?据说飞禽属类人的出生时间是从出壳那一刻开始算,所以……我应该算是哥哥吧?”   ………   新闻发布会的后半程,在执澜的单口相声中结束了。   不得不说执澜有与生俱来的谐星体质,成功将心情沉重的记者们都哄得乐弯了腰,直播的氛围也彻底欢脱起来,甚至有不少转播媒体开通了弹幕功能,给全球观众们一个交流空间。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请问这里是小蓝毛主持的聊天节目吗?】   【宝宝一个人说得好累啊,我在现场就好了,我一定陪他唠】   【我也想,那些记者都太拘谨了,都没有人敢答话】   【有一说一,小蓝毛需要一个捧哏】   【我有点期待两年后了,楚江所里的蓝毛幼崽都长大后……】   【别紧张,他们可以互相说话,这么多小鹦鹉,一定不会孤单的】   【小蓝毛说过他可能会做视频博主,大家快去留言,教他怎么开直播】   【直播可以有,咱们可以陪他聊天】   …………   新闻发布会圆满结束后,执澜在后场拦住邱争博士:“嫂子,我有一个疑问。”   邱争耳朵有点麻,像是起了茧子,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执澜歪着脑袋,表情认真:“刚刚我在视频里数了,一共是65只幼崽,还差一只。”   还没等邱争开口,林茂笑起来,接过话道:“有一只蛋和你一样,是个小笨蛋,比较迟钝,所有兄弟姐妹都出壳了,他还赖在壳里,太懒了。”   执澜有些害臊:“那他一定很像我……”   林茂和邱争对视一眼,确认了先前达成一致的意见,视线再次落在执澜脸上,目光里饱含慈爱:“小蓝,你想要蛋吗?”   执澜倏地愣住,不懂他这个问题里的含义。   邱争和林茂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告诉他:“小蓝,我们决定把这颗蛋留给你。”   作者有话说:   小蓝可以孵蛋了√   小蓝: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邱争:我很佩服小蓝的老公   颂爹:别忘了你老婆也是鹦鹉   邱争………… 第65章 蛋的名字   积雪化尽后,这年的春天来得盛大而热烈,融雪的水分滋养了土地,久未露面的阳光蓄积了蓬勃的热量,庄园里光秃的果树枝丫不出几天便发出嫩绿的新芽,颂却没有关闭供暖炉。   他们的爱巢里正在孕育新的生命,需要更多温暖和爱意。   执澜已经在床上呆了许多天,他将家里所有的棉絮都堆放在大床四周,圈出一方柔软的巢穴,睡衣下摆被掀起,露出热烘烘的光肚皮,用自己的体温滋养着身侧的那枚蛋。   孵蛋是件枯燥又细致的事,一点也不好玩,甚至会很无聊,执澜没有经验,却有着天性使然的耐心。   如同邱争博士所说,这枚蛋的确很迟钝,明明可以感觉到里面的胚胎已经足够成熟,“ta”却一点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小宝宝偶尔会伸展手脚,触动蛋壳表面,总是吓到执澜。每当蛋壳表面浮出小小的凸起,执澜都会大惊小怪呼唤颂进来看。   “你快看,它是不是要出来了!”执澜紧张得眼皮直跳。   颂拿来手电筒,从蛋壳反方向照进去,光线穿过其中的液体,从另一面映出来,可以朦朦胧胧看到小宝宝的轮廓,它只是伸了伸小拳头,打了个哈欠,很快又把胳膊收回胸前,继续吃手手。   颂:“……”   “它只是想伸个懒腰,别那么紧张。”   “它怎么那么懒呢,蛋壳里又不好玩,就不能早点出来陪我玩吗?”执澜振振有词地抱怨着,又有点委屈。   “可能还没到时候吧,”颂将执澜身侧的棉被拢紧,又轻轻摸了摸蛋壳,确认房间里的温度不会让两个宝贝着凉。   执澜接过手电筒,将光线对准胚胎的腿弯处,仔细端详蛋壳中的小家伙,好奇道:“叔叔,你说它是弟弟还是妹妹?”   颂顺着光线看过去,能看到胚胎腿间有个不明显的凸起,故意逗执澜:“好像是你哥哥。”   “是弟弟!”执澜气鼓鼓地坐起身,露出一截白皙的腹部,“飞禽属类人的出生日期是按出壳来算的!他虽然比我早出生,但他是我弟弟!”   颂好笑道:“等他出来,你可以和他争一争。”   执澜沉默了一会儿,脸颊渐渐红了,刻意压低声音,像是怕蛋壳里的小宝宝听到他的话:“茂爷爷说,我可以当他的爸爸。”   颂挑挑眉,视线循过执澜仍带着点稚气的脸颊:“你想当爸爸吗?”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想当爸爸了。   “不是我,”执澜耳尖红红的,眼神飘忽地往颂怀里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闷闷道:“我想让你当他的爸爸。”   颂眼神有一瞬间颤动:“为什么?”   执澜环住颂的腰身,仰头与他的视线相交,郑重地说:“茂爷爷说,一个家庭里,要有小宝宝才完整,我们没办法生蛋,所以我想让你当我弟弟的爸爸。”   颂被他绕的云里雾里,却感觉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被戳中了:“我们是配偶,他要是叫我爸爸,该叫你什么?”   执澜有点懵,他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拿到这颗蛋的时候,他的世界里仿佛充满了繁花与烟火,在一瞬间明亮灿烂起来。   他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我有蛋了”,而是“我们有蛋了”,我们指的是他和颂。   这颗蛋是父母为他留下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原生人类慷慨赐予的善念,让他和颂拥有了延续爱意的寄托,生殖隔离造成的残缺被彻底填满了。   执澜突然明白了人类社会中“领养”这种行为的意义,亲情与血缘有关,却又不会被血缘局限,爱是没有前提与疆界的。执澜相信,颂也会很爱很爱这枚蛋,和他一样。   当他们都不再年轻,甚至垂垂老矣,庄园里还会有满地乱跑的小家伙,小家伙又会有自己的小宝宝,有关爱与家庭的信念会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永恒不灭。   这才是繁衍的意义。   “那我也要当爸爸,可以吗?”执澜怯怯地问。   颂被他认真的表情逗乐了:“不然呢?我当他爸爸,你当他弟弟?”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当爸爸……”执澜声音低了下去。   颂笑了笑,再次接过手电筒,指着蛋壳里的某处说:“你瞧,他很像你,对不对?”   “明明什么也看不出来啊,他还那么小,”执澜努力瞪着眼观察,只能看到一颗小小的脑袋,除了大致轮廓什么都看不出。   颂语气笃定,像是带着某种深意:“等你真正看到他那天,自然能学会如何当一个好爸爸。”   两周过后,这颗迟钝的蛋仍旧没有出壳的迹象,执澜却为他取好了名字——   萧白圆。   萧是颂的姓氏,虽然颂不怎么喜欢这个姓,但执澜坚持让他们的蛋跟着alpha爸爸姓。   执澜每天念叨着“萧白圆你能不能争气一点”,“萧白圆你太懒了”,“萧白圆我求求你了,出来陪我玩吧!”   久而久之,颂对萧这个字眼脱敏了。尽管珍稀类人的姓氏和名字都是研究所胡乱取的——紫蓝氏就叫执澜,大猫是苗伍(喵呜),熊猫是英文谐音庞达,雕鸮必须要姓萧……   姓名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标注了物种的代号,极不走心。   萧白圆这个名字却不同,颂能感觉到,执澜取这个名字很用心。   白白圆圆,是执澜的最爱,代表了世间最美好的形态,从赋予他姓名的那一刻,执澜已经将浓烈的爱给予了这位还未出生的家庭成员。   至于萧白圆真正出壳的契机,有点不可描述。   彼时执澜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手边垫着软枕,身体环成一个圈,细心护着自己的蛋。   执澜还没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他整个身体都泛着红色,膝盖并拢夹得很紧,无意识扭动着,蛋壳里的萧白圆也很闹腾,像是有些兴奋,手脚蹬动个不停,可能是执澜过高的体温刺激到了蛋壳里的萧白圆。   颂完成一天的工作,推开卧室门时,执澜已经迷迷糊糊昏睡过去,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樱桃香,结合执澜额间的细汗和扭曲的动作,颂第一时间意识到——执澜发?情了。   颂心跳猛地提速,快步走过去拍他的脸:“宝宝,醒醒。”   执澜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口中呼出炙热的气息:“怎么了?”   颂不知该作何表情,声音低哑:“你现在可能没法孵蛋了,咱们得做一点别的事。”   执澜还在状况外:“啊?”   “你发?情了,”颂的语气很坦然,又像是带着点委屈,从执澜专注于孵蛋那天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行使过配偶的权利了,被晾了快一个月的alpha怨气有多大,可想而知。   执澜下意识搂住萧白圆,摇摇头:“不行,我得孵蛋。”   颂哭笑不得:“就一会儿,你不可能硬抗的。”   执澜掀起泛红的眼皮,质疑道:“怎么可能就一会儿,我知道的,每次都很久。”   颂:“…………”   “乖,就一个小时,让你缓解一点就回来孵蛋。”   执澜:“不要,萧白圆会知道的。”   颂:“他怎么可能知道?”   执澜一本正经地强调:“他能听到的,我每天都和他聊天,你别说了,不能让小宝宝听到这种事。”   于是颂真的不说话了,一把抄起执澜的膝弯,顺手用温暖的被褥裹住那枚蛋,将挣扎个不停的执澜抱进了次卧。   执澜还在挣扎,却被颂稳稳地抱在怀里,然后跌入了柔软的大床。   “就一个小时,抓紧时间,”颂焦急地扯开衣领,俯身地跟他接了个并不温柔的吻。   执澜每次被突然亲到的反应都很可爱,先是嘴唇微张,片刻后才会突然做贼心虚地紧紧闭眼。   当执澜的舌尖挑衅似地划过alpha的上颚,颂低喘一声,手下蛮横地拽下他的裤子,却发现执澜连着内裤到睡裤全都湿透了,都成这样了还要坚持孵蛋,颂真不知该心疼还是恼火。   随着颂齿间啃咬的动作里渐渐染上浓重的欲望,执澜的抵御也愈发微弱,轻轻哼着:“那就……快一点……”   执澜哪里知道,对alpha说“快一点”代表着邀请,邀请对方肆无忌惮地逞凶征伐。   颂从失控边缘回过神,收住心底的暴虐,这么个娇气的小东西,哪舍得直接弄他。   颂把他抱到床中央,面对面整个搂着,执澜两条软得没力气的腿盘在alpha腰间,湿黏黏的阴茎紧贴着颂的腰腹处,下意识蹭动着。   执澜乖顺的模样让颂很受用,两手用力揉着他软白的小屁股,几近粗鲁地将他往自己身上按,小幅度地磨蹭着他的臀缝,接吻的动作却逐渐温柔下来,叼住执澜甜蜜的舌头不肯放开,诱哄似的,柔情蜜意地舔。   这样的亲密,执澜早已经习惯了,但颂吻到他腰线,垂下头去把他含住的时候,执澜还是捂着嘴发出一点哭音。   颂并不过于地刺激他,含得很慢,一直握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探到后方细细扩张,等他呼吸没那么急促,才整根含了进去,缩着脸让他舒服。   这样温和的频率很好地安抚了执澜,他被颂边前后兼顾伺候得直哼哼,像终于晒到了太阳的小猫。   “老公……想射……”执澜知道在床上该怎么喊,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颂粗声恶气地“嗯”了一声,双手的频率都加快了不少,没几下,执澜就呜呜咽咽地射了,那两条搭在颂肩背上的大腿微微地抽搐了几下,不小心一只脚蹬在alpha肩上,又拿绵软颤抖的哭音叫着“老公,对不起”。   颂又吮了好一会儿,帮他延长快感,抬头看他眼泪汪汪的样子,眼底欲望更深,像浓黑的焦墨,嘴上却说着轻佻的话:“先让你‘快’一次。”   作为回报,颂压着执澜的手在自己的早已硬到极致的性器上抚摸按揉,手底下的东西越来越热,把执澜整个脖子连同耳朵都烫红了。   “那你也要……也要快一点,”执澜感觉危险临近,不自觉吞咽着口水。   “傻子,”颂喉咙里滚着笑骂吻住了执澜,两根舌头在口腔里纠缠,随即附身压了上去,他挑开他碎发,咬牙切齿地说:“是你要快的,忍着点。”   窄小的地方被蓄势待发的硬热撑开,完全填满,颂揉挤着执澜的前端,轻声哄着他放松,过于紧致地包裹,让两人都不好受。   颂一边舔吻执澜发烫的腺体,一边沙哑地说:“太紧了”,手上也不忘套弄执澜身前硬起的精致玉茎,直逼得铃口缓缓流出粘腻的液体。   alpha小幅度地顶弄,让执澜能渐渐适应他的进入,执澜胸口起伏不平,全是不规则的呼吸,一张嘴全是破碎的呻吟,又软又绵。   这声音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alpha突然提速,大开大合地操弄起来,执澜惊呼一声,手指不自觉地在颂宽阔的后背上胡乱抓划着,挠人的小猫被按住,等待他的是更暴虐的对待。   执澜半真半假地撒娇哭喊:“疼……”   颂轻轻扇他屁股:“是你要快的。”   “不是这种快……是一共的……时间……”执澜忍不住缩紧下身,哭唧唧地求抱。   颂被夹得一声闷哼,本能地往前一顶,像是要破开紧紧束缚他的障碍,圆硕的顶端没有任何预兆地狠狠抵在生殖腔口上,换来执澜的一声尖叫:“疼!”   可能真的被弄疼了,这回应该不是撒娇。   “乖,你放松一点,就不疼了,”颂俯下身去抱住他,想将性器稍稍退出一点,却被生殖腔口的软肉吸吮住,像是邀请一般。   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执澜也感应到自己身下的反应,脸颊羞红,手脚并用缠住他,湿漉漉的脸颊贴着颂的鬓角蹭了蹭,软乎乎的哀求,“轻一点……还要亲……”   颂如他所愿,唇齿严丝合缝的交缠,舌尖你推我攘的勾缠,激情,欲望在啧啧的亲吻声中慢慢升腾,将omega的发情热推至巅峰,执澜开始沉溺其中,甚至时不时用翘嫩的臀尖去碰alpha的鼠蹊部,悄悄主动起来。   颂情欲大炽,粗糙手掌摩擦着omega胸前艳红的小小凸起,执澜的生理泪水漫出,被摸得爽快,眼前一片弥蒙。   手心下的凸起居然慢慢变硬,颂红着眼征伐,仍游刃有余地说着荤话:“宝贝这么软,你说,让儿子叫你妈妈,好不好?”   “不要……我也是爸爸……”执澜的话被呻吟声切割破碎,眼角眉梢都是说不清的风情,将alpha捕获其中,颂两只胳膊挽起他的双腿整个抱起来,整个人折半,弯折的地方被狠狠地进入。   执澜很快又到了临界点,抖得不成样子。   颂一鼓作气抵进生殖腔,又怕他疼,在最炙热的情欲里给予最温柔的安抚:“乖,让我成结,让我咬你,这样才能保持久一点。”   猛禽已经褪去了一身凶性,像是最温厚的忠犬,连欲望都是包容的,只有彻底安抚发情期的omega,才能给执澜争取久一点的孵蛋时间。   犬齿刺破后颈,将馥郁的百合香注入其中,他们的身体在最深处结合,膨胀的顶端撑开柔软的生殖腔,滚烫的种子回到它眷恋的土壤。   执澜的呻吟婉转悠长,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双重刺激下缩紧肩背和小腹的肌肉,被灭顶的快感淹没,高潮来得猝不及防,射得到处都是,又黏黏糊糊淌下来。   颂任由他挤压着自己的欲望,舒爽地射精、咬合,享受激烈且持久的高潮。   漫长的成结状态终于结束,颂退出去的那一刻看了眼时钟,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颂心虚地看向执澜微微颤抖的睫毛,在他脸颊边轻轻抚摸:“宝宝,回去孵蛋了。”   “什么蛋……我们不是……不能生蛋吗……”执澜梦呓般呢喃着,捂着自己被alpha注满种子的小腹,心满意足地偏过头去,没一会儿就不动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在梦里,他们没有生殖隔离,这些种子将孕育出生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又好像,这个小生命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执澜被抱回主卧时已经睡着了,全身软绵绵的,身上散发着两种信息素混合后的味道,体温也没能降下来。   颂小心翼翼将蛋推进执澜怀里,自己在另一边躺下,用两人的体温滋养着他们的蛋。   清冽馥郁的alpha信息素与香甜柔和的omega信息素纠缠在一起,慢慢沁入蛋壳之中。   当天深夜,蛋壳悄悄裂开了一道细缝,这个过程很缓慢,慢到可以延续到黎明时分,留给他的爸爸们一个惊喜。   萧白圆的确听得到,也闻得到,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活泼话痨的爸爸,还有一个强势寡言的爸爸,他们都很爱自己。   同时他也闻到了家的味道,是春天的樱桃,和初夏的百合。   作者有话说:   小蓝:我是你爸爸(`?ω?)   萧白圆:你是我弟弟(? ̄?? ̄??) 第66章 白白圆圆(完结章)   萧白圆出生后,在隔壁的巴洲所完成了新生儿全面身体检查,于是他除了两个爸爸,还拥有了45位干妈和51位干爹,外加一个干爷爷。   这只幼崽懒是懒了点,好在各方面都很健康,余博士抱着襁褓里的萧白圆,说他是六畜兴旺的“开门红”,因为他出生的那天,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正式宣布,开始实行全新的珍稀类人保护制度。   萧白圆满百天时,已经长出了一层毛茸茸的蓝头发,每次执澜抱着他去巴洲所玩,干爹干妈们都会亲热地称呼他小小蓝。   小小蓝长得好看,乌溜溜的眼睛占去小半张脸,蕴着点深蓝色的光泽,尽管还不会说话,交流欲却很旺盛,无论谁逗他,都会撅着小嘴“哇啦哇啦”回应,像模像样地用婴语跨频道聊天。   干妈米莲娜说他是枚小暖男,他便吐一个口水泡泡,发出啵啵的声音,奶白的小手掌拍个不停,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个称呼。   萧白圆刚学会爬行的时候,面临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分离,他最喜欢的蓝爸爸,那个香香的甜甜的,闻起来就很好吃的爸爸,提着一只行李箱,站在门边跟他道别。   蓝爸爸说:“圆圆拜拜,爸爸要去上学了,每个周末都会回来看你的,在家要听颂爸爸的话,还有,不要揪喵喵的尾巴,小心它挠你。”   萧白圆听懂了一大半,眼眶里蓄出两包泪珠珠,粉团儿似的脸蛋一缩,泪全挤出来了:“哇啦?”   蛋丁蹲在萧白圆身边,气呼呼地喵喵乱叫: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它,还有比我更尽职尽责的保姆吗?   执澜叹了口气,看着萧白圆泪汪汪的小脸,心中有百般不舍,可念大学是他期待已久的愿望,好不容易收到川凌市某所高校的邀请,可以借读四年完成学业,并且离家不远,每个周末都能回来,权衡多方面因素,这已经是最完美的选择了。   执澜蹲下来安抚两小只,用指尖抹掉萧白圆脸上的泪迹。   “圆圆,你是男孩子,不能这么娇气的,爸爸也会很想你,咱们五天后见,好吗?”   “蛋丁,我不在家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别让他碰到危险的东西,也别让他吃你的猫粮。”   萧白圆哭唧唧地跟着蓝爸爸往门边爬,蛋丁用肥硕的身躯护住小崽子,搭了只爪子在他背上,很温柔地“喵呜呜”叫唤,仿佛在安抚弟弟。   萧白圆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用积木记录时间,红橙黄绿蓝五个环状积木,每天起床后套一个在木架上,套完五个圈圈,蓝爸爸就回来了。   后来颂爸爸教他写“正”字,执着他细嫩的小手,拿粉笔头在小黑板上画横竖,每天画一笔,写完一个字的时候,蓝爸爸就会带着很多好吃的、城里买来的高级玩具,回来和他们相聚。   萧白圆知道,颂爸爸比他还要想念蓝爸爸,每当他睡懒觉睡过头,都能看到颂爸爸已经在小黑板上记下了当天的笔画,似乎比他还要期待周末的团聚。   颂爸爸的话不多,却很细心,往往能在他表达意愿之前,发现他的需求,将他的生活起居都照料得细致妥帖,在某些方面又会很严厉,譬如早早让他在次卧的儿童房独自睡觉,因为主卧是两个爸爸的。   萧白圆在8个月的时候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发音,干爷爷余博士说,早言和早慧是小鹦鹉与生俱来的天赋,还夸他是个聪明的宝宝。   萧白圆学会的第一个字是“喵”,蛋丁教他的,只要喊这个字,就能呼唤无所不能的喵保姆,陪他玩游戏,保护他不受伤害,调皮捣蛋后也会帮他背锅善后。   第二个字是“想”,因为颂爸爸总是问他“想不想蓝爸爸”,萧白圆很上道,只要他回答想,颂爸爸就会开车带他去城里找蓝爸爸,顺便探望年迈的“爷爷奶奶”。   一家人在闹市区附近逛街购物,看到他们的行人都会熟络地打招呼,管蓝爸爸叫“小蓝毛”,叫他“小小蓝”,后来干妈才告诉他,因为他和爸爸都是大明星,大家都喜欢他们。   第三个词才是“爸爸”,当时萧白圆已经能扶着墙壁慢腾腾迈步子了,颂爸爸在一旁守着他,这位爸爸明明是很凶的长相,眼底却溢满温柔,轻声说:“圆圆别怕,慢慢走。”   萧白圆受到鼓舞,勇敢地放开手,一颠一颠地往前冲,他颤颤巍巍冲进颂爸爸张开的双臂中,仰起小脸蛋激动地喊“巴巴,耐泥”,发音不怎么标准,却被甜甜腻腻的小奶音弥补了,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颂爸爸亲亲它湛蓝的发顶,说“圆圆乖”,又说“爸爸也爱你”。   这是沉默寡言的颂爸爸第一次直白地表达爱意,萧白圆觉得是自己用“耐泥”换回来的,又很快想明白,爸爸的爱不需要交换条件,他一直都很爱自己。   萧白圆在两岁之前都是人见人爱的小暖男,直到两岁后的某一天,突然发生了转变。   蓝爸爸趁暑假的时候,带他们去楚江研究所探望亲人,第一次乘坐飞机的萧白圆晕机了,全程窝在颂爸爸怀里,蔫巴巴地哼唧。   抵达楚江研究所时,萧白圆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被颂爸爸搂着小屁股单手抱在怀里,与前来迎接的大伯和伯父打招呼。   大伯也是蓝头发,一见到他就兴奋地嚷嚷个不停,“圆圆都长这么大了?!”“快让伯伯看看,哎呀真可爱,和你爸爸小时候一样!”“圆圆不走了,留下来给大伯当崽崽吧,这里还有很多哥哥姐姐呢。”   萧白圆还处在头昏眼花状态,什么都听不进去,被这样念叨一通,嘴巴一瘪,哭了出来。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聒噪”这个词汇,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好吵。   萧白圆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可怕的场景在等着他。   大伯和伯父带他们去看望哥哥姐姐们,萧白圆刚到门口,就被劝退了。   楚江所为这批紫蓝氏幼崽专门修建了一座小型幼儿园,65只蓝毛崽崽被分成两个班级。正好是课间休息时段,小崽子们乌拉拉一片冲出来,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萧白圆震惊了,因为这些哥哥姐姐每个人都在不停说话,不管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还是奔跑打闹中的嬉笑尖叫,嘴就没停过。   萧白圆不知怎么回想起曾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养鸡场,叽叽喳喳的喧闹场景与眼前的画面彻底重合了。   颂爸爸把他放下来,拍拍他的屁股,让他去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   萧白圆后退一步,嘴一瘪,又哭了,这次是嚎嚎大哭。   当天夜晚,执澜去找执蔚叙旧,颂留在房间里照顾萧白圆,小家伙缩在颂怀里闷声说:“爸爸,他们太吵了。”   颂哭笑不得:“小鹦鹉都是这样的,你不也是小鹦鹉吗?”   萧白圆摇摇头,笃定道:“我才不要像他们,爸爸,以后我要和你一样酷。”   于是在两岁这年,萧白圆从小暖男变成了小酷哥。   巴洲所全员震惊,纷纷好奇发生了什么,执澜和颂居然把一只小鹦鹉养成了异常安静的孩子。   执澜表示很无辜,又有些愧疚,自省了三天,觉得自己不该去城里念大学,是他没有给予萧白圆足够多的陪伴,才让小家伙日渐孤僻寡言。   这种愧疚很快又消散了,执澜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他察觉到萧白圆的很多行为都在模仿颂。   小家伙每天都会跟着颂爸爸一起去酿酒房,像模像样地敲击酒桶,巡查地窖,连皱眉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时常一起出现在果园里干活,弯腰的姿势,仰头的弧度,甚至连擦汗的动作都一模一样,萧白圆像只复制粘贴出来的小小颂。   这个真相太过温柔,让执澜的心暖到融化了——   孩子是一面镜子,会映照出给他最多陪伴和爱的人,萧白圆身上,明显有颂的影子,他在模仿自己的alpha爸爸。   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能成为亲人,链接他们的不是血脉或基因,而是爱。   萧白圆五岁这年,和颂爸爸一起参加了蓝爸爸的毕业典礼。   坐在他们身边的教授爷爷亲切地告诉他,蓝爸爸是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   萧白圆舔着手中的冰淇淋,说自己也是幼儿园里最优秀的毕业生。   教授爷爷又和颂爸爸聊起来,萧白圆听不懂,却将他们的对话记下来。   蓝爸爸在大学里主修社会学,这个学科的研究方向是发展及完善一套有关人类社会结构及社会活动的知识体系,以寻求或改善人类及类人的生活状态与社会福利为目标。   完成学业的同时,蓝爸爸已经参与到社会活动之中,与联盟官方一起创办了珍稀物种幼崽心理保护协会,关注白袋鼠等幼崽的特殊心理问题,以及珍稀类人联合就业协会,作为常任理事服务于初入社会的万千珍稀类人。   颂问他,蓝爸爸是不是很棒。   萧白圆一个劲点头,冲典礼台上的蓝爸爸弯眼笑,用嘴型告诉他“我爱你,爸爸”。   蓝爸爸用小动作提醒萧白圆,他手里的冰淇淋要化了,萧白圆急忙低头舔了一口,冰淇淋甜得像是夏末的微风,丝丝沁凉直抵心尖。   这天他们一起去干爹庞达达开的火锅店吃了饭,又去干妈米莲娜的服饰店买了一家人下半年的新衣服,最后在三位龟伯伯开的书店给萧白圆买了些儿童读物,在漫天晚霞里携着彼此的手满载而归。   这个夏天的末尾,颂爸爸将今年最好的一批葡萄揉成酒液,封装到一个金色箍圈的酒桶里,抓着萧白圆的小手蘸了印泥,在酒桶上印下一个小小的掌印。   颂爸爸说,这是已经去世的爷爷留下的酒桶,它有种魔法,曾经指引他找到此生挚爱,等到萧白圆长大以后,就把这个神奇的宝贝传给他。   蓝爸爸立刻反驳,说颂爸爸是骗人的,这个酒桶是他欠下的债。   萧白圆永远记得那个红彤彤的小掌印,记得这年夏天的晚风,记得葡萄酒的甜蜜香气,还记得两位爸爸在绿藤下相拥亲吻。   他们好像就这样走过了许多年,种种过往都化作鲜明的色彩,保留在记忆的最深处。   爱的传承是一个轮回,他们有了新的起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小蓝和颂爹的故事结束啦,66章,正好是蛋蛋的数量,大家也都圆圆满满了,感谢追更到这里的读者,还会有双a番外,风里雨里高速等你   咱们下篇再见咯,不见不散   (???3(???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