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的无脚鸟   穷惨高材生酷哥×病娇女装受   茂山   原创小说 - BL - 致郁   强强 - 年下 - 病娇 - 受宠攻   长篇   纪浔×沈斯缪   每周五的下午,花店都会迎来一位固定的客人,貌美的女客只会买一种花。   纪浔发现公司的上司和那位女客长的一样。   究竟是偶然的相似还是蓄意的接近。   这是一个受强制爱攻,受脐橙强上了攻,攻患上斯德哥尔摩的故事,酷哥被病娇追,爱你爱到要杀了你的故事。   排雷:没有追妻火葬场 没有追妻火葬场 受对攻箭头很粗很粗 神经兮兮病娇属性 有女装癖 第01章   沈斯缪到东京已经两天了,第一天忙于和三川株式会社的新任会长见面,之后便是密集的应酬。   从居酒屋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雨淅淅沥沥地砸在地上溅起了雨珠,沈斯缪看着皮鞋上的水渍眉头皱了皱。木门从两边推开了,接着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沈先生,还在等车吗?”   沈斯缪微侧着脸缓声说:“司机还没有来。”   男人望了一眼大雨:“沈先生要不坐我的车。”   沈斯缪笑了笑:“谢谢中島先生的好意了,我的司机马上来。”   路边一辆黑车开了过来,中島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沈先生下次再会了。”说完他便打开车门上去了。   沈斯缪站在居酒屋下看着过往匆匆的人群,他抬起手腕瞥了一眼表,又一脸淡漠地放了下去。过了一会一辆车开了过来,司机下来鞠着躬说:“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无妨。”   司机撑开伞打在他头上朝车边走,沈斯缪上车后把手臂上的西装放到了一边,揉了揉眉头,把领结扯松了一些。   雨水砸在玻璃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霓虹灯在水珠里晕开,朦胧地折射在车窗上,沈斯缪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朝前面说:“明天早上八点钟我要去京都,你在楼下等我。”   “好的沈先生。”   到了京都之后,他便直接开向了藤原家的宅邸。   藤原式的宅邸建在半山上,周围都是茂密的植被和参差不齐的松针树,显得颇为阴翳幽森。沈斯缪朝着这条山间小路往上走,青石板缝里有干枯的绿苔,他感觉自己呼吸间都是植被的湿气。   他敲了敲紧闭的大门,不一会传来了木屐的踏踏声,门发出了吱嘎一声响接着从两边推开了。一个穿着和服的妇人从里面探出了头,看着他抿嘴笑了一下,躬着腰说:“藤原先生欢迎回来。”   沈斯缪点了点头把手臂上的西装递给了她,询问道:“母亲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妇人在前面引路,沈斯缪跟着她穿过了一个庭院,走上了长长的廊道,在一间静室前面停了下来,妇人鞠腰退走了。   隔窗里坐着一个穿红色和服的女人,她的头发绾成了一个复杂髻,中间插着一把木梳,旁边垂下来一些花絮。沈斯缪朝里面喊道:“母亲。”   藤原穗子抬起头望着他露出了一丝笑,轻声道:“缪里快进来。”   沈斯缪的母亲是日本藤原家族的幼女,和他父亲分居后便回到了日本久居,他日本名字和母姓,母亲一般叫他缪里。   他进去之后坐一旁看她插花,藤原穗子拿着剪子剪去多余的枝叶,缓声说:“见过会长了吗?”   “见过了,他下午会到京都来。”   藤原穗子揪了一片花瓣慢慢地捏碎了,红色汁浆在她的指尖溢开,她抿着嘴笑得优雅:“哥哥去世的这一个月,他忙着丧事肯定也是疲惫的厉害。”   沈斯缪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丝巾,牵过了她的手,仔细地擦拭着她的指尖,他带着笑说:“会长的精神不错,母亲不用担心。”   藤原穗子转过身来摸上了他的脸:“好孩子,辛苦你了。”   她的手指冰冷,沈斯缪感觉被她摸着地方血液都被冻住了,他的眼睛垂下来看见了她指尖残留的桨红,轻声说:“应该的。”   他从静室里退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藤原穗子依旧端坐在那里,一张脸艳丽又夺目,她抿着嘴朝他笑了笑。   沈斯缪朝她微微鞠躬,不紧不慢地朝庭院外面走,路过了池塘的时候随手把手中的丝巾扔了出去。   白色丝巾飘在碧绿的水上,上面红色的汁水像是浓稠的血。   房间佣人早已收拾了出来,他摇了摇门口的铁铃,马上一个佣人走了过来:“藤原先生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些熏香。”   “好的。”   熏香送过来之后佣人贴心地把门带上了,沈斯缪把领带扯了下来,脱掉了身上的衬衫。他推开衣柜的门目光扫视了一圈,停留在一件颜色艳丽的女式浴衣上,沈斯缪睫毛垂下来挡住了漆黑的眼睛。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然后拿了出来。   沈斯缪把浴衣穿在身上,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从烟盒里面抽出了一根烟咬在嘴里。他拿着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另一只手摸上了桌子的打火机,清脆的翻盖声响起,幽蓝的火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他用手挡住风口凑近把烟点燃了。   沈斯缪夹着烟走上了廊道,靠着木柱坐了下来,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男声:“沈总有什么吩咐的吗?”   “把最新的工作文件发到我的邮箱里面。”沈斯缪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他抖了抖手里的烟灰,看着燃烧的烟头眯着眼说:“帮我预定后天回国的机票。”   “好的沈总。”   沈斯缪挂了电话之后靠在木柱上假寐了起来。惊鹿的竹筒敲击着石板,潺潺流水的声音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和子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一个男人穿着白底红花的浴衣斜靠在柱子上,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指缝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耳垂上面长了一颗红痣,像溢出来的一颗血珠,这画面带着一种诡异的瑰丽感。   和子转身想走,不料走动的声音把那人吵醒了。她转过身微微低头:“打扰到你了,抱歉。”   沈斯缪掀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哑声说:“没关系我也没有睡着。”他把没有燃完的烟咬在嘴里慢慢地抽,微阖着眼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思。   和子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庭院。   临近傍晚的时候,三川株式会社的新任会长藤原泽杉终于到了,沈斯缪换了一件黑色的和服前去迎接。   他到大厅的时候,藤原泽杉已经端坐在藤原穗子的身旁了,他走到藤原穗子的另一旁坐了下来。   藤原泽杉穿着一身剪裁合理的黑色西装,头发被固定到了脑后,露出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他端了一杯茶递给藤原穗子:“姑母请用。”   藤原穗子微微点了一下头接过了他的茶,微抿了一口然后放在了桌子上,她笑着说:“这一个月你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他顿了顿笑着说:“有劳姑母操劳祭祀的事了。”   藤原穗子说:“和子夫人呢?怎么没过来。”   藤原泽杉垂下眼睛看不出情绪地说:“母上先我一步过来了。”   藤原穗子笑着抿了抿嘴:“和子夫人可能因为哥哥的事情还在伤心中,泽杉要多照顾她的情绪。”   “当然。”   藤原泽杉走了之后,沈斯缪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他询问道:“和子夫人是谁。”   藤原穗子看了他一眼,笑得含蓄优雅:“哥哥刚娶的夫人。”   沈斯缪说:“是绫濑议员的小女儿吗?”   藤原穗子点了点头,带着惋惜说道:“可怜哥哥去世的早。”   沈斯缪看着她精致艳丽的脸上没有遗漏出一丝惋惜,沈斯缪抿了一口茶,看不出情绪地放下茶杯。   沈斯缪路过廊道的时候,听到后面庭院里传来了响动声。他停住脚步从隔窗里面望去,只见藤原泽杉捡起了一只高跟鞋,蹲在那位和子夫人的身前握住了她的脚,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丝巾仔细地擦拭着她脚上的灰尘,藤原泽杉轻幽幽地说:“母上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个继子叫自己父亲年轻貌美的遗孀,叫母上,这种情形太过于诡异。沈斯缪冷眼瞧了一会,突然对上了和子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她白净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清澈的瞳孔里透着无措。   沈斯缪嘴角溢出了一丝笑,他竖起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藤原家族的直系亲属都穿着庄重的和服,佣人的木屐的声音频繁地响起在廊道里面,离祭祀活动只剩下一个小时。   藤原穗子坐在蒲团的最前面,藤原泽杉坐在她的右侧,其余的人一律端坐他们后面。   穿着繁琐和服的祭祀女巫,拿着提灯在廊道上来跳动,一个戴面具的女巫摇响了手中的铁铃铛,藤原穗子站起身来朝前面鞠了一躬,然后怆然道:“祭祀开始。”   庭院中央搭建了一个屋台,女巫在表演着神乐,佣人拿着提灯鞠着腰在前面开路,其余人跟在藤原穗子的身后。   戴着面具的祀仪抬着神舆往神社走,山间的浓雾还没有散开,两旁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光,冷得沈斯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青石板路湿滑难走,穿着厚重和服脚踩着木屐的和子朝旁边踉跄了一下,前面的藤原泽杉停住了脚步把和子牵到了身旁,他轻声说:“母上扶着我走吧!”   和子无措地看了他一眼朝后退了一步,沈斯缪从后面轻轻托住了和子的手臂,眼角带笑:“和子夫人我扶你吧!”   藤原泽杉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盯着沈斯缪的手,笑着说:“劳烦缪里了。”   到了山上的神社后,女巫敲击着太鼓,撑开了唐伞,拿着长矛开始开始起舞。   待浓雾褪去一点之后,一个女巫打开了神社的门。   大家跟随着藤原穗子走进了神社,静坐了一下之后,藤原穗子说:“请牌位。”   藤原泽杉端着藤原玉置的牌位走上前,轻轻地放在了台案上。然后他又跪坐在了藤原穗子的身后,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藤原穗子的安排。   藤原泽杉低着头朝她说:“姑母要开始袭名了。”   藤原穗子拿着手里的木牌缓缓地摸索着,她笑着看了沈斯缪一眼,又移回来注视着藤原泽杉,笑着说:“当然。”   她朝前面拜了三下,然后朗声道:“藤原家族五代目藤原玉置逝世,袭名三川坂次郎传由藤原泽杉。”   藤原泽杉跪坐在她身前,头低着,双手朝藤原穗子伸出,过了一两分钟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藤原穗子望着前面的牌位良久地注视着,然后把手中的木牌交到了他手中。   藤原泽杉双手颤抖地接住了那块木牌,他站起身来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和子身上,他道:“成为藤原家族六代目,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许。”   沈斯缪轻轻瞥了一眼和子,不露声色地注视着藤原泽杉,真是有趣。   祭祀回来后,藤原穗子便回到了屋子里闭门谢客,佣人道:“穗子夫人身体不适不见客。”   沈斯缪站在廊道下咬着一根烟抽,藤原泽杉走过来:“缪里不在日本多留两天了。”   沈斯缪吐了一口烟,看着烟头上的红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垂着眼挡住了眼睛里炙热的光,他笑了起来轻声说:“国内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呢。”   藤原泽杉笑着说:“看来是缪里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了。”   沈斯缪把烟捻灭,盯着他的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你不也是。”   回国当天藤原穗子出来送他,送到门口就停住了,沈斯缪在下坡的时候朝上面望了一眼,藤原穗子依旧站在门口,蓝色浴衣上面画了大朵大朵的木槿花,她嘴角抿着一抹笑,永远都是优雅又清丽的样子。   到机场后助理李柏接过了他的箱子,沈斯缪上车后,李柏问道:“沈总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沈斯缪抬起来手腕看了一眼表:“回家。”他揉了揉眉头靠在座位上,手指轻轻地在腿上敲击着,他有些愉悦地想,如果不快点赶回家就快要来不及。   看着倒退的街景,沈斯缪开口道:“开快一点。”   “好的,沈总。”   到了家之后沈斯缪洗了一个澡,泡一杯咖啡,他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他笑了一下推开了衣柜的门,满是西装和衬衫的柜子里,有几条裙子格外扎眼。   沈斯缪的手指缓缓地在各类衣服上移动,最后停在一条黑色丝绒裙上,他喝了一口咖啡把裙子拿了出来了。   沈斯缪拿着裙子走到全身镜前比对了一下,眯眼注视着镜子里的男人,过了良久他神经兮兮的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神情愉悦地脱掉了身上的浴袍,然后把丝绒裙穿在了身上。   他左右看两遍才觉得满意,拿过桌子上的烟点了一根咬在嘴里,他一边抽烟一边把假发戴上了,又画上了口红。   沈斯缪注视着镜子里面高挑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笑,他把头发绾到了耳后,露出了耳垂上的红痣。烟抽完后,他瞧了一眼墙上的钟,拿起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沈斯缪开车的时候计算着时间,到花店刚好能赶在他下班时,买走他手里的最后一束花。   下车时,他理了理裙子然后迈着步子走进了这家花店。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花。”老板娘低头询问道。   过了良久没有人回答,陈露抬起头望去。   眼前的女人很高挑,五官清丽眼尾微微上挑带了一丝媚,头发披散在肩后,耳朵上的一颗红痣像颗血珠,陈露盯着他的耳朵瞧了好一会,红着脸说:“沈小姐,还是原来的花束吗?”每周五都会来的固定客人。   沈斯缪的神情冷淡了下来,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扯了一丝笑,淡淡地问:“怎么没有看到经常帮我包花的那个人。”   陈露笑着说:“小纪啊!他学校里面有事刚刚才走。”   沈斯缪眯了眯眼,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帮我拿几枝洋桔梗。”   “需要包起来吗?”   “不用,拿根丝带绑一下就可以了。”沈斯缪心里郁积着一股火,他特意赶过来见他,他却不在,果然会脱离视线的东西都太不听话了。   沈斯缪接过她手里的花走了出去,他把花随意地垂在手边,心不在焉地朝车边走。   后面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小姐你的花掉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沈斯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他的指尖都在颤抖,处于一种不正常的兴奋状态,沈斯缪转过身去看着他。   身后的人很高很瘦,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工装夹克,宽松的牛仔裤衬得他的腿很长,拿着花的手,骨节处凹陷下去露出了手背上的青筋。   沈斯缪从他的手扫视到他的脸上,下颚线条棱角分明,漆黑的眼睛里透着冷淡的疏离感。   他又重复了一遍:“小姐你的花。”   沈斯缪抿着嘴笑了起来,伸手去接,在碰到他指尖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沈斯缪盯着他的手说:“你捡到了,这朵花就送给你了。”   指尖上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纪浔皱了皱眉头,过了几秒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拿着花走了。   沈斯缪搓了搓手指,他把手指压在嘴唇上,伸出舌尖舔了舔,突然嘴角溢出了一丝笑。   纪浔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把手里的桔梗扔进了垃圾桶里,表情淡漠地朝前走。   作者说:病娇抖m的沈斯缪来了,他是受。 第02章   酒吧里面光线暗淡,红红绿绿的镭射灯胡乱的扫射,叫人难以辨认每个人的五官。沈斯缪的眼睛牢牢地紧盯着一个人,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沈斯缪点了一根细长的女式烟,眯着眼睛抽,他招手叫来了一个服务生,眼睛盯着前面的那个人询问道:“你们一般是什么时候下班。”   服务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托着酒盘的纪浔,他会意地回答道:“一般要到凌晨。”   沈斯缪吐了一口白烟,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纪浔绕过了拥挤的人群托着两杯酒放到一个桌子上,他把酒推到一个女人面前:“你的酒。”   妆容精致的几个女人哄笑成一团,点酒的女人拿着酒抿了一口,望着纪浔说:“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纪浔头也不抬地拿过托盘,朝她说:“抱歉我不陪客人喝酒。”他转身想走,那女人扯住了他的衣角,她含笑着说:“我一定要你陪我喝呢?”其余的女人低声笑了起来,附议道:“你总不能让客人闹得不愉快吧!”   纪浔垂下眼看着被扯住的衣角,他转过身来看向了那个女人,昏暗的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纪浔很轻地笑了一下,他端过了那杯酒喝了一口,眯着眼看着那个女人:“喝了。”   女人望着他,脸有些红,又气恼于他扫了她的面子,她冷笑着说:“这就算喝了。”她把另一杯酒兑到了酒杯里朝他说:“这杯也喝了。”   纪浔扫了她一眼,拿过那杯酒仰头喝了,溢出来的酒液顺着他下巴流了下来,他把空了的酒杯放在了桌子眉头微皱着,表情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女人盯着他湿了衣服,朝他摆了摆手说:“走吧!”她朝着笑成一团的女人们说:“真是无趣。”   纪浔走到吧台要了一杯苏打水,调酒师笑道:“又有人找你喝酒。”纪浔喝了几口水“嗯”了一声。他把空了的杯子递给他,在椅子上静坐了几秒揉了揉眉心。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朝他说:“纪哥一个客人要点酒。”   纪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去送不就是了。”   “不是,那位客人指定要你送。”   调酒师笑道:“小纪来生意了。”   纪浔拿了一杯酒朝那边走去,灯线有些暗淡,他只看见一个卡座里面坐了一个穿着黑色丝绒裙的女人,他把酒放到了桌子上:“你好!你要的酒。”   沈斯缪拿过了那杯酒仰头望着他,纪浔逆光站着阻断了光源,把沈斯缪笼罩在他的阴影里面。沈斯缪笑着说:“坐下来和我说说这杯酒是怎么调的。”   纪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几秒说道:“调酒师调的。”   沈斯缪很轻的笑了一下,他朝前移了一点把脸暴露在了光源下:“下午你怎么没有在花店里。”   纪浔掀了一下眼皮平淡地说:“有事。”   “哦。”沈斯缪看着他有些想笑,纪浔杵在那里表情淡淡的,眼皮有些泛红,睫毛垂下来挡住了漆黑的眼睛。沈斯缪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了,但他却感到一丝的兴奋,纪浔的情绪波动让他感到了贪婪的满足感。   沈斯缪端着酒喝了一口:“你捡到的那朵桔梗呢?”   纪浔抬眼看了他良久,眉头微微皱起。   酒杯上起了一层白雾,沈斯缪的手被凉丝丝的水珠弄湿了,他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你不记得我了。”   纪浔的眼睛被灯光照得很亮,黑沉沉的瞳孔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嘈杂的音乐声和打碟的摩擦声几乎掩盖住了说话的声音,他盯着沈斯缪看了几秒,突然扯出了一个笑容:“哦,原来是你啊!”   沈斯缪哼笑了一声,扫了他一眼:“看来是不记得了。”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下来陪我喝酒。”   纪浔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地说:“不好意思我还需要送酒。”   沈斯缪把脸侧的头发勾到了耳后,轻幽幽地说:“你一个晚上卖出去的酒最多拿一千多的提成。”他笑盈盈地看着纪浔:“我把你今晚的酒都买了,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纪浔站了几秒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坐到了沈斯缪的旁边,他坐下来之后便靠在卡座上微阖着眼。沈斯缪点了一根烟询问他:“抽吗?”   听到沈斯缪的话他睁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沈斯缪把烟夹在手上,看着他闭眼养神的样子笑道:“你就是这样陪酒的。”   纪浔微微睁开眼:“你想怎么喝。”   沈斯缪突然凑过去把嘴里的一口烟喷到了他的脸上,纪浔皱着眉看他。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带来了一丝迷离致幻感,他离纪浔的脸只有一寸。他的鼻尖滑过了纪浔的脸侧闻了闻,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凑到了纪浔耳边呵着气说:“你喝酒了。”   纪浔目光从他白皙的颈侧移到了他的耳朵上,那里有一颗红色的痣,他语气平淡地说:“喝了一杯。”   沈斯缪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锋利的下颌轮廓和抿着的嘴,他摸了摸纪浔泛红的眼皮:“你喝酒之后眼皮会红。”   纪浔闭着眼“嗯”了一声。   沈斯缪靠着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盯着纪浔的脸,眼里闪过了炙热的光,他轻声说:“有点性感,像要哭了一样。”   强烈的鼓点声和昏暗的灯光让人感到躁动,纪浔的脸在灯光下变得更加立体,沈斯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席卷着他全身,他忍不住凑过去,伸出舌尖舔了舔纪浔泛红的眼皮,他的手指用力地抠着沙发的皮革来控制住颤抖。   纪浔突然睁开眼掐住了他的脖子,漆黑的眼里像是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他冷冷地盯着沈斯缪,声音带有一丝沙哑:“小姐我只陪你喝酒。”   纪浔的手掌很大,完全圈住了他的脖子,沈斯缪感觉到了一丝窒息感,他眼睛下垂盯着那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的手背,他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纪浔的脸,小声说:“我难受。”   纪浔松开了他的脖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把手搭在沈斯缪的后颈上捏了捏。   沈斯缪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被摸过的地方就像过了电一样带着酥麻的感觉。   纪浔松开了手,拿过了桌子上那杯酒一口气全喝干净了,他朝沈斯缪说:“一杯酒,我喝了。”   沈斯缪笑了起来朝他说:“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他起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浔:“送我出去。”   纪浔拿过了空杯放在了酒盘里:“一杯酒的服务已经到了。”   沈斯缪扯住了他的手臂:“买了你今晚所有的酒,一点售后都没有。”   纪浔闻言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酒盘朝他说:“那走吧!”   沈斯缪起身朝外走,纪浔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沈斯缪停住了脚步,纪浔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斯缪扶住额头:“头晕。”   纪浔挑了一下眉头,面上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   沈斯缪等了几秒,抬头见纪浔面无表情地插着口袋看他,他吐了一口气扯出了一抹僵硬地笑:“没事,我走慢一点。”   沈斯缪又走了几步一个踉跄朝一旁倒去,纪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有些冷漠地说:“小姐,你酒都没喝几口就连路也走不稳了吗?”   沈斯缪靠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我酒精过敏现在头有点晕,你能送我回家吗?”   纪浔眉头皱起有些不耐烦地搂住了他的腰,他说:“你的车在哪里。”   沈斯缪把头埋在他的颈侧贪婪地闻着他的味道。纪浔掐着他下巴迫使他抬头:“你车在哪里,不说我就走了。”   沈斯缪用手朝那边指了一下,纪浔搂着他往车边走,从沈斯缪包里拿出了车钥匙打开了车门,然后把沈斯缪放了进去,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沈斯缪回过神来打开车窗朝他说:“不是你送我吗?”   纪浔把车钥匙抛给了他:“我帮你叫了代驾。”然后插着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斯缪直勾勾地盯着纪浔的背影直到消失,脸上全然不复刚才的醉态,一脸阴沉的注视着手上的车钥匙,砰的一声在方向盘上砸了一拳,车子立刻了发出难听的鸣笛声。   回到家后沈斯缪洗了一个澡,换了一条红色的睡裙。他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后发了几份邮件给助理,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沈总。”   沈斯缪打断了他的话:“市场部的调研是怎么做的,产品方案根本严重不符合市场需求。”   电话里面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他迟疑一下说:“市场部洞察了近几年的产品需求和设计,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设计方案。”   沈斯缪拿过一根烟咬在嘴里,凑到打火机旁点燃了,他吐了一口白烟,朝电话说:“把这个方案换掉。”电话里的人迟疑道:“可是沈总……”   沈斯缪把烟夹在手里,眯着眼睛说:“换掉,如果换不掉,我就换人。”   沈斯缪的眼睛盯住了桌子上的一张照片,突然笑了起来,他朝电话说:“最近公司新招实习生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已经按照沈总的要求去做了。”   沈斯缪把烟咬在了嘴里,拿过了桌子上的照片缓缓地抚摸着,笑容里透出了一丝诡异,他朝电话里说:“你做的很好。”   纪浔回到酒吧的时候,一个服务生拦住了他:“纪哥,真有你的。”   纪浔撩了一下眼皮看他:“怎么了。”   服务生笑着说:“今天晚上的酒全卖出去了,真厉害。”   纪浔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把身上的工作服脱了下来放到了柜子里。   服务生靠一旁说:“纪哥你和那位有钱女人认识吗,她指名要你服务呢?”   纪浔把柜子关上了回答道:“没见过。”说完拿过外套走了出去。   这个小区是老旧的筒子楼,路灯一般到了晚上九点就灭了,楼道里面只有昏暗的声控灯,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了下来,留下了一地的碎渣,楼梯扶手生了锈皲裂地落着锈渣,空气也是浑浊的气味。   纪浔把钥匙插进去打开了门,他把钥匙放到了桌子上,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水,喝了一半之后他才把盖子盖上。   纪浔用手勾住了衣服的领子,抬手把衣服扯了下来。他从桌子上拿了一盒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拿过打灰机凑近点燃了,吐了一口烟后,习惯性地眯了眯眼。   “你吃了吗?”黑暗里面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纪浔走到墙边把灯打开了,灯光突然亮起,坐在桌子旁的关绾不适地闭了一下眼睛。纪浔靠在墙边抽烟,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没什么胃口。”   关绾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不紧不慢的细细地咀嚼着,她抬了一下眼皮朝他说:“把灯关了。”   纪浔抖了抖烟灰没有搭理她,过一会说:“不开灯这个毛病你什么时候改一改。”   关绾朝他溢出了一抹称得上温柔的笑:“不喜欢亮的感觉。”   纪浔把烟捻灭了丢到了垃圾桶里,关绾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实习的事情怎么样了。”   纪浔眼睛微闭着没什么精神地说:“通过了。”他揉了揉眉头朝房间走,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关绾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起身点了一根烟抽,走到墙边把灯灭了。   作者说:好家伙纪浔自己送上门了,现在你这么拽被囚禁蹂躏肯定很带感。   沈斯缪就是一个抖m,纪浔越冷淡他越兴奋。   关绾是纪浔的妹妹。 第03章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光,房间里面一片昏暗。沈斯缪起来的时候眼前还有些眩晕,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他坐起来撑住额头静坐了一会才下床。   洗漱完了之后,沈斯缪泡了一杯咖啡端着慢慢地喝,一边打开手机查看邮件,喝完咖啡大脑才算完全地清醒过来。   沈斯缪穿好衬衫后盯着镜子看了两秒,他拿过了一旁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助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沈总有什么吩咐吗?”   沈斯缪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条领带:“今天是实习生入职的第一天吗?”   “是的,他们今天来公司报到。”   沈斯缪朝他说:“把新来的实习生简历放到我桌子上。”   “好的。”   沈斯缪不紧不慢地系着领带,打了一个完美的结,他用手摸了摸脖子,好像被纪浔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又回来了,他慢慢地露出了一抹笑。   沈斯缪到了公司之后,李柏把九点的会议资料送到了他的桌子上。他翻开文件看了一眼:“我叫你送来的简历呢?”   “已经放在你桌子上了。”李柏迟疑一下问道:“沈总,实习生是人事部的事情,是否对名单有什么疑问。”   沈斯缪把看完的文件放下来,平淡地说:“做好你的事就可以了。”   李柏讪讪地点了点头拿过文件走了出去。   沈斯缪拿过了一旁的堆积的简历,找到纪浔的简历之后,他盯着简历上的照片看了几秒,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像是被电流击到了一样又马上缩了回来。   沈斯缪从烟盒里面抽出了一根烟咬到嘴里点燃了,夹在了手里慢慢地抽,隔着白色的烟雾,他的视线牢牢地黏在了纪浔的照片上,手指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敲击着。他拨了一个电话到人事部,接通之后他盯纪浔的简历说:“我想调一个实习生上来。”电话里面传来声音:“好的沈总。”他思索了一下说:“调四个上来吧!”他皱着眉头从简历里面翻了一下随便报了几个人。   万嘉沈氏集团几乎是垄断了它所在的整个行业,各类名校高材生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纪浔接到实习通知的时候正在寝室里面整理行李,他看了一眼通知就放下了手机,其他几个室友一边抽烟一边打牌显得倒是比他激动。   一个室友摸着手里的牌说:“你实习能到万嘉去真是不错。”   纪浔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听不出有多大喜悦地说:“还行吧!”   室友笑着说:“这每年的名校高材生都愁找工作,太低的看不上,太高的有大把人抢,这年头高学历就像割韭菜一样多。”   纪浔笑了笑没有回话,他坐在床上抽了一根烟,和他们打了几把牌,便提着行李箱走了。   纪浔和一群实习生跟着人事部的人看了一圈工作地点之后,突然接到通知说要调几个实习生到三十六层去。三十六层都是公司高管所在的楼层,一群实习生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为从天降的好机会感到兴奋,毕竟到管理层去实习,接触到的都是最上层的人。   念了四个人的名字,一位女秘书便带着他们朝电梯里走,对于名单里面有自己的名字纪浔多少还是有些诧异。一个女生有些胆怯地问道:“我们到了高管层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女秘书颇为冷漠地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她瞟了一眼女实习生,勾着嘴巴扯出了一个很淡的笑:“端茶送水复印文件可能会占据你实习的很大一部分时间。”   纪浔瞥了一眼逐渐上升的楼层数字,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了,女秘书领着他们出来,一边走一边嘱咐道:“带你们领好东西后,就不要随意乱走动了,有事可以来问我……”   纪浔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一个人的侧影,那人穿着一身剪裁良好灰色的西装,端着一杯咖啡慢慢地喝,眼角微微有些上挑,露出来的侧颈纤长又白皙。   女秘书停住了脚步,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开口说到:“那是沈总,我们集团的ceo。”   原本侧着身子的沈斯缪突然转过了身,他盯着纪浔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喝一口咖啡走进了一旁的会客室。   纪浔站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来。   晚上纪浔到酒吧的时候,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指了指一个卡座朝他说:“纪哥你看。”   纪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裙的女人坐在那里,那人好像是注意到了纪浔的目光对着他笑了一下。服务生咂舌道:“纪哥你这是招了哪路神仙啊!”   纪浔那过一杯酒放到托盘上,语气平淡地说:“你想试一试。”   “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个福气。”服务生连忙摆了摆手。   纪浔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漆黑的眼睛,他的嘴巴抿着,神情有些冷淡地把酒一杯一杯放到了托盘里。   沈斯缪的目光随着纪浔的移动而移动。纪浔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牢牢地黏在身上,就像是冷血的兽类盯住了猎物一般,每次路过卡座的时候,他都没什么表情的从沈斯缪身边走过去。   送完最后一杯酒路过卡座的时候,沈斯缪扯住了他衣服的下摆,纪浔停住脚步看向了他:“有什么需要吗?”   沈斯缪仰着头看向他:“我需要一杯酒。”   纪浔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下颚轮廓锋利,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他的脸有些阴郁。他眯着眼睛盯着沈斯缪,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小姐,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沈斯缪轻微地皱了一下眉,他朝纪浔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差点忘了。”   纪浔眉头挑了挑,很轻地嗤笑了一下。   沈斯缪朝他说:“麻烦你帮我送一杯果汁。”   纪浔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纪浔把一杯果汁递给了他,在他转身想走的时候,沈斯缪又扯住了他的衣服。纪浔转过身来微微眯着眼,透着疏离和不耐,他扯一丝很淡的笑:“难道小姐今晚又要把我的酒都买了吗?”   沈斯缪喝了一口果汁带着笑说:“当然。”他站起身来凑到纪浔耳边说:“现在可以坐下来陪我喝果汁吗?”   纪浔看了一眼桌子上冒着水汽的玻璃杯,笑了一声,脸凑近贴着他的耳朵说:“小姐喝果汁还会过敏吗?”他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沈斯缪耳垂上面的那颗红痣,他垂着眼盯着那颗痣看了良久。   纪浔的呼吸打在他的耳朵上,感觉就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带来了酥麻的感觉。沈斯缪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搂住了纪浔的脖子,朝他说:“我有名字的。”   纪浔一脸冷漠地看着他,随意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搂得更紧了几乎是缠在了他身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纪浔淡色的嘴唇,轻幽幽地说:“你可以叫我妙妙。”   作者说:妙妙=缪缪   我期待沈斯缪掉马甲的那一天哈哈。   沈斯缪人前人后反差大哈哈,人前是强势的沈总,人后疯狂追夫。   沈斯缪控制欲很强。 第04章   唇上传来了湿滑的触感,带着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纪浔感觉自己的手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额角突突地直跳。沈斯缪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他想到了那杯红色的西柚汁,杯子上都被蒙了一层冷雾,冒着凉丝丝的水珠。   纪浔的嘴抿成了一条线,漆黑的眼睛盯住了沈斯缪。   沈斯缪上挑的眼角带着淡淡红晕,像是一抹晕开在眼尾的胭脂,暗红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带着勾人的媚态,他鼻尖蹭了蹭纪浔:“下次你要叫我妙妙。”   纪浔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眼睛里面透着冷漠的疏离感,他微微眯着眼,目光直视着沈斯缪说:“放手。”   沈斯缪轻轻地说:“我不。”手更紧得勾着纪浔的脖子不放。   纪浔睫毛垂下来收敛了嘴角的笑,他扯住了沈斯缪的手狠狠地一拽,把沈斯缪拽开了。沈斯缪一个踉跄往后面一退,撞倒了一个服务生的酒盘,酒杯里面的酒全撒了出来,然后噼噼啪啪地碎了一地。   沈斯缪的裙子被各种酒液弄得湿哒哒的,沈斯缪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后面的服务生看着一地的碎渣和沈斯缪弄脏了的裙子,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哆哆嗦嗦地不停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托盘里面的酒起码是服务生一个月的工资,来这间酒吧消费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弄脏了客人的裙子几乎于判了他的死刑。   纪浔微微皱着眉头,下颚线紧绷,他朝服务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走,然后转头看着一脸阴沉的沈斯缪,突然破开了一个笑:“妙妙。”他停顿一下,手指挑开了沈斯缪黏在脸上的头发,眯着眼说:“我带你去清理一下。”   沈斯缪的眼皮垂下来看着纪浔的手指,一扫刚才的阴沉,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抓住了纪浔的手指“嗯”了一声。   纪浔走在前面,沈斯缪抓住他的一根手指跟在他的后面。   纪浔带着他绕过了前面的卡座来到了后面的更衣室,更衣室右边放着两个很大的储物柜,左边是一间间隔开的淋浴房。纪浔把帘子拉开了朝他说:“你可以简单洗一下。”   沈斯缪盯着这窄小的隔间和简易的帘子眉头紧锁,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朝里面走。他把帘子拉上开始窸窸窣窣地脱裙子,突然他把帘子拉开一点,探出头说:“你不准走。”   纪浔背对着他靠在旁边的墙上,眼睛微阖着懒懒地说:“你快点洗。”   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不一会就有蒸腾的热气从里面冒了出来了,溅起的水和蒸汽打在帘子上,帘子湿哒哒地往下垂往旁边移了一些。   潮湿的热气透过薄薄的帘子涌了出来,纪浔感觉衣服都被里面的热气弄潮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一些想远离隔间,从帘子的缝隙里面看见了一条白皙的小腿,水珠顺着小腿滑了下来,沈斯缪的脚趾蜷缩了一下,脚背上绷起了一条很细的青筋。纪浔本能的觉得很美,带着说不明白的欲,这种欲夹杂着一丝纯,和沈斯缪却诡异的融洽。   他把视线挪开了,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离那隔间远了一些。   沈斯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隔着帘子听起有些哑,他朝外面说:“纪浔有沐浴露吗?”   纪浔睁开了眼睛,过了几秒说:“没有。”   “里面只有别人用过的香皂。”沈斯缪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可怜的意味。   纪浔的睫毛垂了下来很轻的笑了一声,他朝里面说:“你用我的香皂吗?”   里面没有说话,纪浔闭着眼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里面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嗯。”   纪浔睁开眼,黑沉沉的瞳孔里面一片冷寂。   纪浔打开柜子拿了一块香皂出来,朝他说:“把手伸出来。”   沈斯缪的手从帘子里面伸了出来,他的手很白,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指尖被热水蒸成了淡淡的粉红色。纪浔把香皂往他手上递,沈斯缪湿滑的手握住了香皂,指尖很快速地刮了一下纪浔的掌心。   纪浔猛然把手缩了回来,不自在地蹭了蹭掌心。   洗完之后沈斯缪拉开了帘子,他看了一眼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的纪浔,嘴角溢出了一丝笑。他用手指绕了一撮头发玩,声音发哑地朝他说:“纪浔帮帮我好吗?”他眯起了眼睛注意着纪浔的表情,在纪浔睁开眼的一瞬间迅速地收敛了笑,用带红的眼睛看着他。   纪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斯缪轻声说:“帮我拉一下后背的拉链。”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纪浔。   沈斯缪的裙子滴着水,湿哒哒地黏在他的身上,贴在他背上的红裙像是泼上去血,中间露出来的背脊白得吓人。纪浔走过去,用手捏住了腰间的拉链,往上拉了一点。   “嘶”沈斯缪吃痛地叫了一声,说道:“卡住头发了。”   沈斯缪的发尾被水打湿了,黑色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苍白的背脊上,纪浔把他背上的头发撩了起来。   或许是还没有蒸腾完的热气带着令人致幻的效果,沈斯缪感觉自己要疯了,躁动的因子在血液里面高速的流转。纪浔的手指触碰到他背上的那一刻,他几乎不敢呼吸,他能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和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他的手指都在打颤,他逃不掉了。   拉链缓慢地往上拉,沈斯缪的背微微向下低着,中间的脊骨一节节地往外凸,拉链往上的时候,两片肩胛骨颤动着像是要破开皮肉的蝶,直到拉链完全拉上遮住了那片如雪的背。   纪浔把他拉好拉链之后,拿过了里面的香皂锁在了柜子里面,他微侧着脸说:“洗好了就走吧!”   沈斯缪朝他说:“我没有穿鞋。”他又补充了一句:“湿了的鞋子我不穿。”   纪浔盯着他踩在瓷板砖的脚,从旁边的储物柜里面翻出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想走。   “站住。”沈斯缪朝他说。   纪浔停住了脚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帮我把鞋拿过来。”   纪浔瞥了一眼他蜷缩的脚趾,嘴角噙着笑说:“自己走过去。”   沈斯缪的脸垮了下来,几乎是阴鸷地看着他。   纪浔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他走了过去盯着沈斯缪说:“你是大小姐吗?”   “你……”沈斯缪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调侃过他。   “啊”沈斯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纪浔一把揽过了他的腰半抱着他走到了椅子旁,他把拖鞋放到了沈斯缪旁边,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了他头上。   纪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妙妙,你裙子湿了。”   作者说:纪浔能蛊人,把沈斯缪迷得神魂颠倒的,果然越冷淡越若即若离的东西,就越想牢牢地抓在手心。 第05章   沈斯缪的视线瞬间变得黑,他有些愣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衣服上面有淡淡的烟味以及洗衣液的香味,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充斥在鼻间。他感觉呼吸变得绵长,身体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   纪浔的手隔着衣服点了点他的额头:“走不走。”   沈斯缪用手捂住了胸口,声音从衣服里面传出来有些闷:“呼吸停止了。”   沈斯缪听到纪浔很轻的笑了一下,然后一双从外面探了进来掐住了他的下巴,大拇指按着他的嘴唇摩擦了一下,力道不算轻,带着点酒味,他感觉自己的下唇灼热又酥麻,他要烧起来了。接着衣服像是头帘一样被撩了上去,空气涌了进来,他的身体像是活过来一样,冻结的血液开始流动,心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   视线逐渐清明了起来,抬头正好对上了纪浔漆黑的眼睛。   纪浔把衣服扔在他怀里:“走了。”   沈斯缪把他的衣服披在身上,穿上一次性拖鞋追上了他的脚步。酒吧里面的气氛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音乐几乎震耳欲聋,男男女女贴在一起扭动着身躯,沈斯缪快步赶上他,一把扯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   纪浔瞥了一眼被牵住的手,毫无反应地朝前面走。   电梯在向负一层下降,沈斯缪从旁边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头发湿透了,裙子在往下面滴水,披着一件外套遮住了上半身。他偷偷地朝纪浔看了一眼,纪浔手插着口袋,敛着眼看电梯门。   电梯开了纪浔走了出去,他的速度很快丝毫没有要等沈斯缪的意思。沈斯缪穿着那双滑稽的一次性拖鞋,快步地追赶他的速度。   纪浔停住了脚步,沈斯缪一下撞在了他的背上。   纪浔看着他的车说:“到了。”一双手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腰,那双手冰凉凉的还带着水汽,沈斯缪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纪浔看着腰上手说:“放开。”   沈斯缪的裙子在滴水,贴在纪浔背上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沈斯缪嘶哑地说:“你送我回去吗?”   纪浔掰开了他的手,转过身来看着他:“大小姐,陪你闹了这么久了,我该回去工作了。”   沈斯缪眼睛泛红带着水汽:“我没有闹。”他仰着头久久地看着纪浔。   他的眼神几乎可以用迷恋来形容,纪浔眯着眼睛注视他,过了一会他露出了一丝笑,把沈斯缪的一根头发挽到了耳后:“那就乖一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斯缪敛了刚才的表情,冷冷地注视着纪浔的背影,然后把脚上那双滑稽的拖鞋甩了,赤着脚上了车,把车门关得砰砰作响发出了难听鸣笛声。   他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慢慢地抽,弥漫的白烟隐住了他阴沉可怕的脸。沈斯缪把手垂在车窗上让烟慢慢地燃烧,若有所思地盯着身上的衣服。   回到家之后沈斯缪洗了一个澡,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便准备去休息,斜见了沙发上摆着的外套,停住了脚步,过了几秒拿过了那件外套。   沈斯缪躺在床上把那件外套罩在脸上,围绕在鼻腔的味道让他控住不住地颤抖,像是中毒了一样嗅着上面的味道,渐渐地升腾起了情欲。   沈斯缪把手摸下去开始撸动,他眼尾微微泛红眼中漫起了水汽,开始低声的喘息,他把衣服压在脸上狠狠地闻着,又受不了地把衣服抱在怀里,他喃喃地念道:“纪浔,纪浔。”   他已经疯了,从再一次见到纪浔的那一刻就已经走火入魔了,他被套进了那个名叫纪浔的泥潭里开始越陷越深。这种扭曲的兴奋感让他无可自拔地想把纪浔圈在身边,如果得不到,他一定会疯的。   沈斯缪第二天一脸阴沉地到了公司,连续开了两场会议,市场部的策划和调研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又驳回了几份财务部文件,他闭着眼靠在靠椅上养神。   李柏敲了敲门走进来,朝他说:“沈总十点钟的时候有预约。”   沈斯缪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说:“推了。”   李柏斟酌地说:“是泰康的林总。”   沈斯缪淡淡地说:“让他们等着。”   沈斯缪出去的时候朝秘书说:“叫个人去送几杯咖啡到会客室。”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立马站了起来,迎上去笑着说:“沈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斯缪挂着几分笑说道:“林总这大忙人,今天能见到也是不易。”   林志桥摇了摇头讪笑着说:“哪里哪里。”   沈斯缪坐到了沙发上,一条腿架在膝盖上,笑着说:“林总今天有什么好事。”   林志桥笑了一声朝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女秘书把一个木盒放在了桌子上,沈斯缪瞧了一眼,笑了下没有说话。   林志桥说:“这是昨天刚得来的一盒顶级雪茄,想着沈先生喜欢雪茄就送过来了。”   沈斯缪眯着眼,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   会客室的门敲了两下,一个人端着一盘咖啡走了进来,沈斯缪看了一眼,原本挂在嘴边的笑容也敛了下去。   纪浔把咖啡一杯一杯地端了出来,最后一杯放在了沈斯缪面前。沈斯缪手指快速地敲击着膝盖,眉头微微皱起,在纪浔要起身出去的时候,叫住了他:“你留下来。”   纪浔闻言停住了脚步,站到了沈斯缪身后。   沈斯缪抿着嘴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坐下来。”   纪浔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沈斯缪看着那盒雪茄淡淡地说:“已经好久不抽了。”   林志桥说:“不抽怎么知道味道好不好。”   沈斯缪眯起眼睛没有搭话,过了一会和林志桥相视而笑,林志桥把那盒雪茄推到了沈斯缪面前。沈斯缪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旁边的女秘书起身蹲在了他旁边,接过了沈斯缪手里的雪茄。她拿过剪茄冒剪掉一些,把火柴划响后沿着雪茄预热,在烟脚点燃之后才将火源撇开,然后递给了沈斯缪。   沈斯缪脚搭在膝盖上,叼着雪茄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纪浔若有所思地盯着沈斯缪耳朵上的红痣。   林志桥说:“沈先生看了我带来的文件了吗?”   沈斯缪把烟夹在手里,不紧不慢地说:“看过了。”   “那沈先生是否……”   沈斯缪打断了他,笑了一声说:“文件我看过了,里面的要求达不到我的预期。”   林志桥说:“这个要求是我给万嘉最大的诚意了。”   沈斯缪吐出了一口烟,睫毛搭下来遮住了眼睛,他笑的很轻,波澜不惊地说:“市场不景气,谁不是拆西墙补东墙,这个月猎头还挖了我两个产品设计。”   林志桥笑着说:“万嘉愁市场,更别说我们这些小作坊了。”   沈斯缪闻言笑了笑,把手里的雪茄捻在烟灰缸里,淡淡地说:“蛋糕只有这么大,谁都想分自然正常。”   林志桥讪讪地笑了一声,看着烟灰缸里被捻灭的雪茄。   林志桥走了之后,他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纪浔,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纪浔走出会客室时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沈斯缪目光,他淡漠地把目光移开了。   沈斯缪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微阖着眼养神,过了一会他按了电话把秘书叫了进来。   女秘书朝他说:“沈总有什么吩咐。”   沈斯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咖啡,把烟送到嘴里抽了一口,过了一会说:“别让实习生做端咖啡这种事。”   作者说:啊哈哈哈我喜欢明目张胆地偏爱。 第06章   纪浔正在做一张报表,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Ella姐找你,她在茶水间等你。”   纪浔点了下头,把做到一半的报表保存了下来,起身朝茶水间走去——Ella是执行总裁的首席秘书,平时负责的事情繁多,一般都不会插手无关紧要的事情。   进茶水间时纪浔礼貌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了。Ella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慢慢地喝,她扭过头来,妆容精致的脸上溢出了一丝笑:“你来了。”   纪浔说:“Ella姐你找我什么事。”   Ella朝他走近了一些:“你先放下手头的工作,等去沈总办公室,他有事找你。”   纪浔也没问找他干什么,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好。   Ella把那杯咖啡放在了茶几上,高跟鞋踩得踏踏作响地走了。   纪浔接了一杯冰水喝,喝完后,盯着塑料杯上面的白色雾气看了几秒,然后把杯子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总裁办公室和会议室另隔出了一个平台,纪浔走到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了一个声音:“进。”   纪浔推开了门,里面的空间很大,落地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贴墙摆了一组很大黑色皮沙发,里面没有人。   纪浔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旁边传来吱嘎的响动声,纪浔侧过头去,休息室的门朝里面推开了,空气里面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休息室的门朝旁边微微打开,里面黑沉沉的看不真切,有东西晃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檀香的味道更浓了。一抹红出现在眼睛里,黑暗中那抹红几乎到了晃眼的境界。   纪浔感觉浑身蓦地一震,抬眼看着沈斯缪。沈斯缪穿了一件红色的浴衣靠在门上,他的神情有些困倦,薄薄的眼皮向下垂着,嘴唇很苍白。身后是昏暗的一片,他与黑融为一体却是那一抹亮色。   他抬眼看着纪浔,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先在外面坐一下。”   嘎吱一声,门又向里面合上了,连带着那股檀香也被隔绝在里面。   纪浔坐在那组沙发上,眼睛朝办公桌看过去,桌子很大,上面堆积了各类的文件,不算乱也算不上整洁。   休息室的推开了,沈斯缪换上西裤和白色衬衫,他走到一旁接了一杯水,他抬眼瞥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纪浔,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走过去把水递给纪浔,朝他说:“找你过来帮我做一些事情。”   纪浔接过了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口说:“沈总尽管吩咐。”   沈斯缪坐到了办公桌前,把上面的文件一叠一叠地码好:“这是市场部近两年的产品销量和产品的反馈,你帮我整理出来做一份市场分析和发展规划的文件给我。”   “好。”纪浔走到他旁边拿起一份文件看了一下。   沈斯缪起身把位置让给他:“坐在这里做吧!”他接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时不时地朝纪浔看一眼。纪浔工作的时候沉静地看着前面的电脑,电脑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那双眼睛,很深,很冷,嘴唇抿得很直,下颚骨线条分明。   沈斯缪端着咖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纪浔撩了一下眼皮朝他看了一眼,沈斯缪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移开目光喝了一口咖啡。过了一会他朝纪浔问道:“吃饭了吗?”   “没有。”纪浔眼睛盯着电脑,很简短的回答了一句。   沈斯缪皱起了眉头:“不是和Ella说过让你吃了饭再来吗?”   纪浔看着手中的文件没有说话。   沈斯缪打了一个电话给李柏,电话响了一声后传来了询问声:“沈总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   沈斯缪说:“把我订一份饭送上来,菜点我平常吃的那几样。”他看了纪浔一眼:“在加一份汤和几份甜品。”   办公室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沈斯缪朝他说:“现在可以先不做,等吃了饭再弄。”   “嗯”纪浔应了一声,依旧低着头看那密密麻麻的数据。   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沈斯缪朝外面说:“进。”   李柏提着两大堆东西走了进来,他看见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纪浔愣了一秒,然后快速地移开了目光,他把手上的食盒摆在茶几上朝沈斯缪说:“沈总需要打开吗?”   “不用。”沈斯缪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李柏朝纪浔看了一眼,他依旧面色如常地盯着前面的电脑,对此没有丝毫波澜。李柏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李柏看见路过的Ella叫住了她,他朝那扇紧闭的门努了努嘴,轻声问:“什么情况。”一个实习生坐在总裁办公桌前处理文件,这简直闻所未闻。   Ella瞥了他一眼,涂得艳红的嘴唇抿了抿轻声说:“沈总让他做市场分析文件。”   李柏皱了皱眉:“这是市场部的事情,而且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Ella白了他一眼:“少管闲事。”然后踏着高跟鞋走了。   沈斯缪看了一眼埋头工作的纪浔:“过来吃饭。”   纪浔放下了手上的文件朝沙发走去,他坐在了沈斯缪的对面。沈斯缪把食盒一份份摆开,拆了上面的盖子,递了一盒饭给纪浔。   纪浔接过那盒饭默默地吃了起来,沈斯缪朝他说:“这些都是为你点的。”   纪浔看着摆满一茶几的食盒,问道:“你不吃吗?”   沈斯缪摇了摇头。   纪浔看着这一桌的菜沉默了几秒,然后吃了起来。沈斯缪靠在沙发上抽烟,空气弥漫起了尼古丁的味道。   烟的味道很特别,没有一般烟草的辛辣味,带着一股淡淡香,具体是什么味道纪浔也说不上来。他只顾低着头吃满满一桌的菜,或者说是不想抬头,是因为沈斯缪又或者是奇怪的烟味,他也分不清楚。   他的视线只能看见沈斯缪的一管裤腿,他的西裤笔挺没有一丝褶皱,脚翘着搭在膝盖上,皮鞋擦得程亮。   沈斯缪淡淡地说:“吃完饭休息一下再工作。”   纪浔“嗯”了一声。空气里面的烟味越来越浓了,他抬头朝沈斯缪看去。沈斯缪吐了一口烟,纪浔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烟看着他。   他翘脚很随意地斜靠在沙发上,手上夹着一根很细长的女士烟,睫毛垂下来投下浅淡的阴影,淡色的嘴唇含着烟抽了一口,舒服地眯了一下眼。这是一副很奇怪的画面,无论是他手上细长的女士烟,还是空气里奇怪的淡香,仿佛血肉里都透着一股奇异的邪乎,让目光不自觉地吸附于他的身上。   纪浔久久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又移到他的耳朵上。   沈斯缪对上他的眼睛直视着他,过了一会说:“把那盅汤喝了。”语气带着上位者理所应当的居高临下。   纪浔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虫草汤,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不用了。”   沈斯缪朝办公桌瞥了瞥头:“去工作吧!”   纪浔走到办公桌前盯着电脑看起来了文件。沈斯缪把那根烟扔到烟灰里,弯腰收拾起茶几上的餐盒,收拾干净后出去洗了一个手。   沈斯缪绕到纪浔身后看着他处理表格,盯了一会后他弯腰指了指电脑:“这个数据错了。”   纪浔把那个数字删掉,重新套用了一遍公式。   沈斯缪点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手搭在办公椅上,他低着头指着刚才的数据说:“数据错了,你后面做的产品定位和价格策略都是白做,所以最好是一步都不能出错,后面重来浪费时间。”   沈斯缪弯着腰认真地和他讲解其中的门道,纪浔一边做一边认真听他说。   沈斯缪笑了一声:“不过这不是你的业务范围,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他松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袖子被他挽到了手肘处,弯着腰,手撑在桌面上,指缝里夹着一根烟。他的脸和纪浔靠得很近,纪浔能感觉到淡淡的烟草味,以及脸侧传来温热的呼吸。   纪浔朝他偏了一点头,指着电脑说:“可不可以把数据这样做呢?”   沈斯缪直直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纪浔没有听到他回应,撩了下眼皮直视着他:“可以吗?”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沈斯缪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秒,猛地直起身,他把烟咬在嘴里抽了一口,冷淡地说:“可以。”然后转身朝沙发走去。   纪浔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低下头继续看着繁琐的数据。   到了晚上七点,公司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沈斯缪朝盯着电脑的纪浔说:“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纪浔把没有做完的文件保存了下来,然后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   沈斯缪朝他说:“我送你吧!”   纪浔把外套搭在了手臂上,抬眼看了他一下,笑了笑:“沈总还包接送吗?”   沈斯缪脱口而出:“顺路。”   纪浔挑了挑眉,短促地笑了一下。   沈斯缪手指僵了一下,抬手看表:“现在正是下班高峰,等车肯定不方便,我送你方便一点。”   “不麻烦你了。”纪浔推开了门走了出去,然后门又嘎吱地合上了,沈斯缪看着合上的门愣了一秒,脸色不太好看地坐在沙发上。   沈斯缪把车开出去,一直缓慢地跟在纪浔身后。纪浔把外套搭在了肩上,咬了一根烟在嘴里抽,然后停住了脚步靠在一根柱子上抽烟,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他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阴郁。   沈斯缪几乎是痴迷地盯着他,他知道他现在很不正常,但碰到了纪浔他的理智就如同喂了狗。沈斯缪无法阻止疯长的占有欲,或者是摧毁欲,他以一个窥视者的身份,渴望渗透进纪浔的生活。   沈斯缪按了按喇叭,纪浔侧过头看着他。沈斯缪手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侧着脸朝他说:“上车吧!”   纪浔抖了抖手里的烟灰眯着眼看他,过一会笑着说:“原来当真和沈总顺路。”   沈斯缪短促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上车。   纪浔靠在柱子上,嘴里咬着烟说:“抽完这根烟。”   沈斯缪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上来抽。”   纪浔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把外套罩在身前,手里夹着烟搭在车窗上,待燃烧完一段之后又咬在嘴里抽完最后一口,然后把烟头扔了出去。   沈斯缪闻着辛辣的烟味感觉注意力都不能集中了,他忍不住从瞥了一眼纪浔,他把外套遮住了脸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侧靠在车窗上微阖着眼假寐。   开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沈斯缪问:“朝哪边走。”   “右转。”   开到一个小区的时候,纪浔朝他说:“到了。”说完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沈斯缪停好车后跟在了他的身后:“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纪浔的脚步很快,他说:“地方小,改天收拾了再请沈总上去坐坐。”   沈斯缪赶上了他,前面的纪浔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着沈斯缪说:“到了。”   楼道里面没有亮灯一片黑暗,墙上剥落的墙皮掉了一地的碎渣,纪浔站在黑漆漆的楼梯口插着口袋看他:“沈总要上去坐。”   沈斯缪走近了一些,楼梯的声控灯突然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纪浔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有些邪性,他拿一根烟咬在嘴里,用手捂住打火机的风口,凑近点燃了,抽了一口就把烟夹在手里。   旁边的铁门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动声,铁锈落在了地上,空气充满了烟味和铁锈的味道。沈斯缪贴近了他一些:“给我一根烟。”   纪浔抖了抖烟灰,笑着说:“烟不是好烟,沈总可能抽不惯。”   沈斯缪微拧着眉,淡淡地说:“没抽过怎么知道习不习惯。”   纪浔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送到沈斯缪的嘴边,沈斯缪张嘴含住,他咬着烟说:“帮我点燃。”   纪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着他笑了一下,他朝沈斯缪走近了一些,微微低着头凑到他嘴边,两根香烟凑到一起迅速地点燃,火红的微光映在他们脸上。沈斯缪感觉到了燥,一团火在心里烧个不停,纪浔的眼睛漆黑又冷漠,他盯着却回不过神来。突然光线瞬间暗淡了下去,周围被黑暗笼罩,只有楼道里闪着一盏昏暗的黄灯。   纪浔见烟点燃,直起身子朝后走了一步,他咬着烟说:“九点了,灭灯了。”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嘴里的烟没有他惯抽得那款烟温和,辛辣的味道几乎穿过了他的肺部燃遍了全身,他感觉空气都是躁动的,他直直地站着不敢动,手指都在颤抖,他就这么看着站在楼梯上的纪浔,久久地看着。   一时间只听得到铁门的吱嘎声,沈斯缪觉得他可能离失心疯不远了,或者说已经病得不轻了。   声控灯也忽然暗了下去,只有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闪烁着。纪浔说:“我上去了,沈总也早点回去吧!”   沈斯缪叫住了他,声音沙哑地说:“这是什么烟。”   明明没有抽两口,他却感觉要烧起来了。   纪浔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说:“利群。”他转身想走。   沈斯缪从后面扯住了他的衣服:“我和你一起上去。”   纪浔看了一眼扯住他衣角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转过身去朝沈斯缪一步一步凑近。   沈斯缪往后退靠在了墙上。   纪浔站在他的面前眯着眼看他,他把嘴里的烟捻在墙上,嘴角溢出了一丝奇怪的笑。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紧张地不敢呼吸,手指在不断地颤抖。   纪浔又离他近了一些,几乎把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面,他眼皮垂下盯着沈斯缪,然后把他嘴里的烟扯了出来,捻在墙上。他盯着沈斯缪的耳朵,用手捏住了他的耳垂,摸了摸那颗红得诡异的痣。   楼上传来铁门推动的巨响,声控灯一层一层地往下亮,瞬间照亮了他们的脸。   他凑到沈斯缪耳边轻声说:“妙妙你的裙子呢。”   作者说:掉马了,虽然妙妙也没想伪装。   沈斯缪是很骄傲的甚至于是有些高高在上,但是上位者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骄傲就不值一提了,哈哈哈哈哈   纪浔这种看起来有些冷淡的人,然后在床上do起来比谁都猛,想想我就好爽,呜呜好喜欢反差。 第07章   昏暗的灯光像是加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让沈斯缪看不清纪浔的五官,他的五官变得明暗不清,他望着纪浔漆黑的瞳孔像是要陷进去了一样。   纪浔的话轻飘飘地落在他耳边,每一个字却像在他脑中炸开了一样。耳边还残留着温热的呼吸,如同被羽毛挠了一下,带着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他如同干性溺水一般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他们的脸凑得很近,呼吸相互交织在一起,他能闻到纪浔身上淡淡的烟味,他睫毛不安地颤抖着,甚至于连手指都在发抖。沈斯缪盯着纪浔眼神几乎能冒出火光,那是一种不正常甚至于有些神经质的炙热。他往前面凑了一点,沙哑地说:“你早就知道了。”   纪浔轻声笑了一下,捏着他的耳垂,指甲刮了刮那颗红痣,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纪浔的指甲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耳垂,他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在不正常的跳动,咚咚咚地响在耳旁。   铁门的摇晃声越来越大,发出了难听的吱嘎声。沈斯缪脸向前面凑了一点,他的鼻尖凑到了纪浔的颈侧,慢慢地游移在他的皮肤上,浅浅地闻着,是一股很干净的香皂味,夹杂着一点烟味。   纪浔眉毛皱了起来,冷寂的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楼梯间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关绾站在楼梯上面看着他们说:“不上来吗?”   沈斯缪的目光向上看,先是看到了一节露出来的小腿,脚踝骨很细还能看见上面的青筋,然后看见了白色的裙摆。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薄薄的双眼皮向下垂着,嘴唇却红而艳,有一种说不清楚却又不安的美。   沈斯缪几乎是警觉性地看着她,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盯纪浔眼里冒着火光,阴森森地问:“她是谁。”   纪浔往后退了两步,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沈总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沈斯缪扯住了他的手,脸色骤然变冷,心里燃起了一股无名火,这种扭曲的情绪几乎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楼上传来了一声轻笑,关绾盯着他们扯在一起的手,淡淡地说:“我们是兄妹。”   纪浔不耐烦地眯着眼睛,然后把沈斯缪的手扫了下去。   沈斯缪往上看了一眼,然后看着自己被扫下去的手,一时间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他用指甲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然后看着纪浔往上走。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一次两次的扫他的面子,身边的人不是仰仗他的,就是恭维他的。纪浔就像是一团雾,看不清也抓不到,但是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再一次追上去。   沈斯缪一动不动地站在下面看着纪浔的身影慢慢向上走,心里的委屈却越放越大。   纪浔停住了脚步,看着下面的沈斯缪说:“沈总不是要上来坐吗?”   沈斯缪望着他没有动。纪浔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纪浔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上走。   “站住。”沈斯缪叫住了他。   纪浔靠在栏杆上,垂着眼睛看向他。   沈斯缪紧紧地抠着自己的手心,有些别扭地说:“下来和我一起上去。”   他听到了纪浔很短促的笑声,接着响起了踏踏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向下走,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斯缪心跳如鼓,紧张的不敢呼吸。   然后响起一声低沉的笑,耳边传来了纪浔的声音:“妙妙,你真的是大小姐脾气。”   沈斯缪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眼睛水光盈盈的,丝毫没有威胁力。   纪浔往楼梯上走,朝他说:“上来。”   沈斯缪跟上了他的脚步,然后扯住了一点他的衣角。   纪浔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说话,到了四楼之后,他敲了敲最外面的铁门。关绾打开了里面的防盗门,又打开了外面的铁门。   纪浔进去之后把衣服扔在了沙发上,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给沈斯缪。   沈斯缪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两室一厅收拾得很整洁,客厅里摆了沙发和餐桌以及一个冰箱,显得空间有些拥挤。他拿着那瓶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   纪浔点了一根靠在墙上抽,他朝关绾说:“你吃饭了吗?”   关绾点了点头,然后说:“今天去学校的时候,碰见了梁学姐,她叫我问你去看社团的最后一次演出吗?“   纪浔抖了抖烟灰:“有时间就去。”   关绾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去睡觉了。”然后走到房间里去了。   纪浔抽完了一根烟走到沈斯缪旁边坐下了,他看着沈斯缪喝完的水说:“这么渴。”   沈斯缪手抠着矿泉水瓶“嗯”了一声。他看着纪浔骨节分明的手发呆,过了一会说:“你一直是和妹妹住在一起吗?”   “小时候在一起住,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   沈斯缪看着关绾紧闭的房门说:“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纪浔拿过他手里的空瓶子扔到了垃圾桶里:“不早了,沈总早点回去吧!”   沈斯缪坐一会后,朝他说:“送我下去。”   纪浔把他送到了楼下。沈斯缪在车里坐了一会,抽了一根烟,久久地注视着四楼亮灯的房间,直到灯熄灭了他才将车开出去。   沈斯缪回去洗完澡之后看了几份电子文件,他皱着眉打了一个电话给藤原泽杉,待电话接通之后他质问的朝电话里说:“为什么三川株社的资金会出现短板,万嘉独自面临着巨大的资金漏洞。”   藤原泽杉的声音有些疲惫:“父亲留下来的烂摊子我正在处理,资金会马上补上去的。”过了一会他幽幽地说:“姑母一直卡着藤原家的一笔资金。”   沈斯缪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藤原家的事情与我无关。”   藤原泽杉在电话里笑了一声:“缪里未免也撇的太干净了。”   沈斯缪抽了一口烟没有说话,接着电话传来一声尖叫,急促的日语不断地从里面传过来,沈斯缪皱了皱眉:“你收敛一点,到时候不好收场。”   藤原泽杉笑了一声,温和地说:“不会的。”   藤原泽杉挂了电话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他点了一根烟咬在嘴里,然后推开了房间门。   藤原泽杉走到了客厅里,温和地说:“母上你在哪里。”他吐了一烟,皱着眉说:“快出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过了一会依旧没有回应。   藤原泽杉笑了起来,寻着屋子一间一间的找和子,嘴里念念有词:“母上,快出来,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他抽一口烟喃喃道:“不要让我生气好不好。”   屋子里面没有亮灯,藤原泽杉的脸在黑暗里显得尤为阴鸷。   最后一个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藤原泽杉眯起了眼睛,他慢悠悠地到那个房间旁,把手搭在推门上,溢起了一抹奇怪地笑,有些神经兮兮地说:“找到了。”   他猛地推开了房门,木门朝两边滑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和子瑟缩的背对着他,头发如墨一般披散在背上,红色的和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如雪一般白的背脊布满了青紫的咬痕。   藤原泽杉走过去把和子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他的指尖触碰上了和子的单薄的背部,轻轻地向下滑动。和子的背颤抖着,两片好看的蝴蝶骨向外弓起来,脊骨一节节的凸起。   藤原泽杉轻声笑了起来,他从后面抱住了和子,温柔地说:“母上在害怕吗?”   他掐着她的下巴舔掉了她脸上的泪,幽幽地说:“躲着我。”   和子白净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她清澈的眼睛里涌着泪,轻声地说:“我没有。”   藤原泽杉抚摸着她的背脊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不然我会疯的。”他亲吻着她白皙的肩:“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作者说:妙妙被吃得死死的哈哈哈,越抓不住他就要越疯狂。   变态继子和他的美艳小妈。藤原真TM变态,我先骂。   但是真的好爽啊!不是 第08章   纪浔戳穿了他之后,沈斯缪也不再藏着掖了,白天把纪浔叫到办公室里面工作,晚上换上裙子去酒吧看他。   一连几次下来,酒吧里面的服务生都知道,有一位有钱富家小姐,每晚都会买了纪浔所有的酒。她会坐在固定的卡座等着纪浔下班,或者是点上一杯酒慢慢地喝。   酒吧里面气氛太过于嘈杂,服务生端着各类昂贵的酒水送到各色客人桌上,昏暗的气氛和五颜六色的灯光,让人忍不住陷入这疯狂、暧昧、致幻的环境里面。沈斯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法式连衣裙,方形的领子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红绿的灯光照在锁骨凹陷处,像是蒙了一层暧昧的光晕。   他坐在最贵的卡座上独自喝着酒,周围不少男人注意他良久了,每个夜猎高手都在各自较劲。终于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到了沈斯缪的卡座旁:“可以坐一下吗。”   沈斯缪扭过了头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到了纪浔身上。男人也不恼,带着点精英人士的势在必得,他拦住旁边的服务生拿了两杯酒:“一个人喝酒难免无趣,小姐赏光和我喝一点。”说完便坐到了沈斯缪旁边。   沈斯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酒精过敏。”   男人闻言笑了笑:“酒精过敏还来酒吧,小姐是在找消遣玩。”   沈斯缪点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夹在手里,他眯着眼睛抽了一口,吐出了缕缕白烟,他斜眼看着男人幽幽地说:“我在等我先生。”   男人露出一丝了然的笑,他端着酒喝了一口:“这个先生今晚应该还没有等到。”   沈斯缪笑了一声,慢慢地抽着那根烟。   男人把那杯酒推到他面前,手指状似无意的碰了碰他:“找一个先生还不容易。”   沈斯缪皱了皱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手里还夹着那根烟,他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端着你的酒马上走。”   男人脸色难看了起来,吃瘪让他面子挂不住,他哼笑一声:“假清高什么,来酒吧不喝酒,找什么鬼先生。”   沈斯缪的脾气不算好,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他盯男人言简意赅地说:“滚。”   纪浔朝这边走了过来,沈斯缪一扫刚才的冷硬,眯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把手里的香烟捻在桌子上,一把抓住了纪浔的手。红红绿绿的灯光胡乱地扫射着,他们对望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杂乱的光线让他们的脸忽明忽暗,沈斯缪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幽幽地叫他:“老公。”   浑浊的空气让人呼吸不畅,疯狂又躁动的音乐好似鼓动着人心。沈斯缪的眼睛漆黑又明亮,墨绿的裙子像是吸附在他身上一样,包裹住他的皮肉,露出的肌肤如雪一般白,他在赤裸裸地传递着引诱。   沈斯缪手指涂上了红艳的指甲油,那双手冰凉的握住了自己,软如无骨,像是缠上的白蛇。   纪浔扫了旁边的男人一眼,看着桌子上的酒和一杯西柚汁:“你喝酒了。”   沈斯缪的手指摩擦着他腕骨,仰着脸说:“没有,只喝了你给的西柚汁。”   纪浔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朝他说:“酒精过敏了,我可不会送你。”   旁边的男人见他们这阵势,讪讪地走了。   沈斯缪把他拉了下来,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万一我酒精过敏了,你会送我吗?”   纪浔微微侧着脸看他,过了一会说:“你有司机。”   沈斯缪朝他耳边吹气:“你怎么话这么少。”   纪浔没有回他,只是靠在卡座沙发上闭着眼休息。   沈斯缪用手摸了摸他眼下的乌青:“白天那么累了,晚上还来酒吧工作。”他把脸埋进了纪浔颈侧细细地闻着,喃喃地说:“万嘉的实习生工资是普通企业的两倍,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纪浔没有睁眼,声音被嘈杂的音乐所掩盖,但是沈斯缪还是听见了,他轻飘飘地说:“为了钱。”   纪浔言简意赅的回答在沈斯缪意料之中,他知道纪浔不会耻于承认为了钱而辛苦奔波,正如他这个人一样带着近乎冷漠的淡然感,和不易察觉的厌世。   沈斯缪伸舌尖舔了舔他颈侧的动脉,下面是温热的血液,它们流动在纪浔的身体里,这个认知让他兴奋。他凑到纪浔耳边说:“如果我给你很多钱,你会乖乖待在我身边吗?”   纪浔睁开了眼睛,他微侧着脸,黑沉沉的瞳孔注视着沈斯缪,嘴角勾了一丝笑:“沈先生是要包养我吗?”   沈斯缪眨了眨眼:“嗯。”   纪浔笑了起来,声音沉闷地响起在沈斯缪耳旁,他的眼角弯起来薄薄眼皮有些泛红。笑完之后他站起来:“沈总回去吧!我也该工作了。”   沈斯缪看着纪浔慢慢汇入了人流里,他端着那杯西柚汁喝一口,酸甜中带了一丝涩。   他依旧坐在卡座里注视着纪浔,看着他端着酒盘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类人里,脸上挂着一抹很淡的笑,眼神依旧是冷漠的。   沈斯缪眯着眼睛,手指圈成一个圆环,他从圆环里注视着纪浔:“我的”   到了凌晨,酒吧里面的气氛到了最热闹的时候,打碟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音乐,沈斯缪观察到纪浔把酒盘放在了吧台上,他坐在椅子上撑了一下额头。   沈斯缪起身走过去拍了拍纪浔的肩膀,纪浔抬眼看了他一下,表情冷冷淡淡的。他看着纪浔泛红的眼皮,伸手摸了摸:“你喝几杯酒。”   纪浔拿过上面的苏打水喝了一口:“不记得了。”   沈斯缪把他拉起来,纪浔皱着眉有些不耐地注视着他。沈斯缪拖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了舞池,周围的人贴着身子扭动,他攀上纪浔的脖子:“为什么喝别人的酒。”   纪浔闷声笑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的立体,几乎带着点邪性,他淡淡地说:“工作。”   沈斯缪贴得更近了:“你可以拒绝。”   纪浔的鼻尖离他只有一寸,他感觉到了一丝燥热,他的眼睛不敢直视着纪浔:“我不喜欢你喝别人的酒。”   “那我不用工作了。”纪浔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沈斯缪感觉到了烧,好似一团火在烧着他的血肉,他有些不高兴地说:“都说了我包养你。”   纪浔垂下眼看他,眼睛里面一片冰冷。   周围扭动的身躯,浑浊的空气,以及让人迷幻的音乐,沈斯缪凑近了他,几乎是缠在了他的身上。他把脸埋在纪浔脖子处嗅着他的味道,伸出舌头舔弄他的喉结,啃咬着他的锁骨。   沈斯缪的血液在高速流动,他中毒了,无可救药。   他眼神几乎是痴迷地盯着纪浔,纪浔掐住了他的下巴,久久地注视着他。   沈斯缪夺过了旁边的一杯酒,猛地喝了一口,黄色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纪浔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帮他抹了抹嘴角的液体。   摇摇晃晃的人群,颠颠倒倒的音乐,他陷入一种致幻的环境里面,迷雾弹一样让他晕头转向。他不管不顾地贴近了纪浔,几乎是鲁莽地吻了上去。   酒液顺着他们的嘴角流出,沈斯缪的脸潮红又迷离,他能感觉到纪浔灼热的呼吸,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   纪浔高热的体温凑近了他,他听到了纪浔沉闷的笑声,接着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酒液在唇舌相交中渡换在对方嘴里,他的舌尖被咬了一口,他睁开眼睛,对上了纪浔漆黑的眼睛,心猛地漏了一拍。   酒液顺着下巴流到了他的锁骨处,墨绿的裙子像是水草一样包裹着他的身躯,于灯光下,他美得近乎妖邪,通身的皮肉都透着引诱,他的眼尾发红,白净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满眼的迷恋,迷恋般地注视着纪浔。   周围的人群相互拥挤着,他们贴得更加紧密,纪浔掐住了他下巴迫使他抬头,他摸了摸沈斯缪的耳垂,笑了一下。   沈斯缪痴痴地看着他。   纪浔含住了他的耳垂咬了一下那颗痣,沈斯缪搂住他仿佛干性溺水一般,久久不能呼吸。连音乐都是暧昧的了,纪浔掐着他的下巴舔干净了他嘴角的酒液,搂紧了他和一起摇晃在人群里。   LED屏幕上炸出了亮白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周围的欢呼声更加的大,午夜到来了。   作者说:离把纪浔关起来不远了 第09章   沈斯缪几乎以为那天晚上的吻,是他做了一个绮丽的梦。在混乱又嘈杂的环境下,那灼热的呼吸,高热的体温,以及纪浔沉闷的笑声。在午夜到临的时候,纪浔掐住了他的下巴,漆黑的瞳孔审视似的端详着他,让人猜不着摸不透,纪浔很轻地笑了一下,接着含住了他的耳垂,舔干了他嘴角的酒液。   混乱暧昧的音乐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乃至于纪浔抛下他一个人站在舞池的时候。他在拥挤摇晃的人群里,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久久不能回神。   当天晚上回去沈斯缪还处于极致兴奋的状态。他把纪浔的外套抱在怀里,盖在脸上,就如磕了药一般全身血液加速流动,不自觉地颤抖不止。   第二天到公司,纪浔又变成那个沉默寡言的实习生,恭恭敬敬地叫着他沈总,脸上挂着恰当好处的微笑,像是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沈斯缪照旧叫他到办公室来处理文件,以各种借口,让他做不是他业务范围之类的工作。纪浔做事滴水不漏,第一天犯过的错误,就绝不会在犯一次,各类文件做得让人抓不出错处来。沈斯缪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种刻意的冷漠,不,或者说是太过于正常的态度,让沈斯缪处于一种不安的焦躁中。   连续性几天如此,沈斯缪开始刻意的冷淡起纪浔起来。李柏在他桌子上放了一份文件,朝他说:“沈总,今天中午还有源达集团的慈善会。”   沈斯缪处理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地点在哪。”   李柏说:“在碧岸酒店。”   沈斯缪过了一会没说话,待到手里的文件处理完说:“把纪浔给我叫过来。”   李柏应了一声好。   沉闷地敲门声传了进来,沈斯缪头也不抬地说:“进。”   纪浔推门进来了:“沈总,你找我。”   沈斯缪盯着电脑没有回话,过了一会淡淡地说:“先坐一下吧!”   纪浔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往沈斯缪的方向瞥了一眼。沈斯缪面无表情地处理着各类繁琐的文件,工作中的沈斯缪很强势,几乎是说一不二,脱离了裙子的他,可以说是高高在上的,纪浔仔细的观察着他,沈斯缪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又瞥开了,他把文件合上了:“中午你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纪浔也没问去干什么,应了一声好。   沈斯缪接了一杯咖啡端着慢慢地喝,他默默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纪浔。纪浔穿了件白衬衫,下面是笔挺的西裤,除了工作的时间他几乎都是不穿正装的,偏偏沈斯缪觉得他穿正装才是最好看的。纪浔五官轮廓锋利,鼻梁骨高挺,眼睛漆黑又深邃,是很寡情的长相,白衬衫一丝不苟地穿着,显得更加冷淡禁欲。   沈斯缪不着痕迹地挪开眼睛,他喝了一口咖啡朝他说:“还有些时间,你去帮我做两个数据分析表格。”   “好。”纪浔应道,他朝沈斯缪的办公桌走去,然后开始工作。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工作,一个喝咖啡,只能听到鼠标和键盘的响动声。李柏进来的时候和纪浔打了一个照面,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愣了一秒,又神情自然地朝沈斯缪说:“沈总,到时间了该出发了。”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朝纪浔说:“先别做了,该出发了。”   纪浔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没有做完的表格保存了起来。   纪浔出去的时候,朝他说:“我去拿一下外套。”   “嗯,快点。”   李柏朝他说:“沈总,我们在车上等他。”   他盯着纪浔背影说:“就在这里等他。”   李柏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们站在这个位置很是微妙,这个区域内分布着不少高层经理和员工,按理说这一层不能有实习生的,偏偏这次安排了四个实习生上来。他们站在中心等着纪浔太过于醒目,不少人暗暗地观察,沈斯缪脸色如常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沈斯缪看着纪浔朝他们走过来了,手肘上挂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不少人侧头去看他们,待纪浔走近之后,沈斯缪边朝前面走,他们两个跟在后面。   电梯里面没有人说话,纪浔垂着目盯着键盘上变化的楼层,叮得一声电梯开了,沈斯缪率先走了出去,侧头朝李柏说:“你不用跟去了。”   李柏诧异了一秒,滴水不漏地说:“好的,沈总。”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斯缪和纪浔一前一后的背影。   司机拉开了车门,沈斯缪坐了上去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司机稳当地开着车,没有人开口说话。   碧岸酒店临江而建,开发时审批文件都跟国土局耗时颇久,招标完成后,立项、开发项目,勘察都花费了不少时间。这块地万嘉也投标过,当时有一个项目要和源达有合作,就顺手推舟做了一人情给源达。   碧岸酒店在寸土寸金的临江地段,在这里消费的一般都是达官显赫。到了的时候,司机朝后看了一眼闭目的沈斯缪,有些为难的看着纪浔。纪浔把目光移向沈斯缪轻声说:“沈总,已经到了。”   沈斯缪没有做声,过了一会才睁开眼,他用手撑着额角揉了揉,靠在椅背上静坐了一会才推门下车。纪浔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进入会场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场内筹光交错,奢华至极,几乎各类行业精英以及权贵都在这里齐聚一堂。沈斯缪进来,不少人凑过来寒暄,沈斯缪脸色如常地微微点头,一步不停地朝前面走。   源达的董事长老远就迎过来:“沈先生,能过来真是荣幸之至。”   沈斯缪笑了下:“捧万总的面子。”他朝旁边招了招手,服务生递了一杯酒给他。   万源知道他这话说的冠冕,给足了自己面子,谁不知道沈斯缪是万嘉集团新一代的掌权人,真正的权贵。万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已经准备好了会客室,沈先生挪步里面吧!”   沈斯缪跟着他朝里面走,交谈着一个合作项目,纪浔跟在他们的身后。   会客室已经坐了不少人,见沈斯缪进来之后起身相迎,一人让出了中间的沙发坐到了偏坐。沈斯缪淡淡地笑了笑,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主位,纪浔站在了他身后。沈斯缪撩了一下眼皮看纪浔,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纪浔坐到了他旁边。   纪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眉眼深邃带着点冷漠,精英范十足像是商界新秀,一个老总笑着说:“这是哪位,沈先生介绍一下。”   沈斯缪脚搭在膝上,恣意地靠着沙发,他从烟盒里面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我的助理。”   老总愣了一下,面色如常地笑了笑:“果然是青年才俊。”他拿着火机凑上去,巴巴地帮沈斯缪的烟点燃了。   沈斯缪没有搭话,抽了一口烟,便把烟夹在手上。场上的人都非富即贵,话题无非就是项目和市场,沈斯缪眼皮微垂着,靠在沙发慢慢地抽烟。   纪浔默默地观察着沈斯缪,他很随意地靠着沙发,薄薄的眼皮微阖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中夹着一根烟,优雅中带着傲慢。场上的人,无一例外都觉得理所当然。   沈斯缪侧头对上纪浔的目光,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沈斯缪朝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抖了一段烟灰下来,他把烟咬在嘴里,从桌子上拿一碟小蛋糕递给纪浔:“先吃一点东西垫垫”   纪浔看着手里小巧的草莓蛋糕,默默地吃了起来。   万源终于把话题移到了这次的主题上,他说:“沈先生,九眼桥那块地已经拿下来这么久了,也立项了,后期勘察和规划却迟迟拖着不动,这是不是拖得太久了。”   沈斯缪把没有抽完的烟捻在了烟灰缸,平淡地说:“九眼桥这个项目如今不急,政府已经审核了三次,还是没有把文件发下来,这事急不得。”   九眼桥的那块地在新的开发区,当初买这块地的是万嘉,打算在那片地上建商场,开发一个经济消费中心。如今新的开发区已经建成,这块地上成片的工业区和住宅楼成了大问题,拆迁困难重重,政府审核文件拖着迟迟不肯下来。   万源前期投了不少资金进去,如今迟迟不能开发,他也只能干着急。   沈斯缪斜见纪浔把蛋糕上的草莓酱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一个蛋糕胚,他勾着嘴浅笑了一下,从桌子上又拿了一碟草莓蛋糕递给纪浔。   “沈先生,九眼桥这……”   沈斯缪打断了他,招了一个服务生过来说:“给我拿一杯草莓果汁。”   服务生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沈斯缪朝万源说:“如今拆不得也拆不动,新任的市委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九眼桥这个项目起码今年之内不能动。”   万源叹了一口气,点了一根烟抽。   服务生端着杯草莓果汁进来了,沈斯缪接过顺手递给了纪浔。   纪浔盯着手里这杯红艳艳的草莓汁看了一会,然后抿了一口。   一群人凑在一起聊了不久,一位女秘书推门进来凑到万源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   万源朝他们说:“各位先请移步前厅吧!慈善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群人站了起来朝外走,沈斯缪瞥见桌子上那杯空了的草莓汁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前厅已经很是热闹了,这个慈善会是万源夫人举办的,源达集团几乎每年都要弄一次,当天筹到的所有资金都会用于资助孤儿院和贫困学生。   万源的夫人常年吃斋念佛,和万源的商人本质相差甚远。万夫人挽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生朝这边走过来,她朝沈斯缪笑着打招呼:“沈先生,好久不见了。”   沈斯缪微微点了一下头,把目光移到了旁边的女生身上:“这是。”   万夫人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这是我的小女儿万敏。”她见到沈斯缪身旁的纪浔愣了一下,又面色如常的和他寒暄。   万敏朝沈斯缪问了好之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纪浔身上。   沈斯缪注意到万敏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万夫人朝她挥了挥手:“你和沈先生的助理先去一旁转转吧!我和沈先生说一会话。”   沈斯缪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看着纪浔从身边走开,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纪浔,带着一丝笑说:“别走远了。”   纪浔点了一下头。   万敏拉着他的手腕往前面走,纪浔皱了一下眉,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万敏拿了一个盘子装了不少吃食,又拿了一杯酒。她朝纪浔说:“真没有想到在这里看见你。”   纪浔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万小姐好久不见。”   万敏偷偷瞥了他一眼,轻声说:“这里人多,我们去露台吧!”   纪浔露出一丝恰当好处的笑:“沈总不让我走远。”   万敏笑着说:“沈先生不会管那么多的,你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已。”她不由分说地拉着纪浔往露台走。   万敏长得清丽可人,穿着抹胸的小礼服显得颇为娇俏,她戳着盘子里蛋糕朝他说:“原来你到万嘉去了,当初还想让你来爸爸的公司。”   纪浔靠在露台的围栏上,眼睛看着前面淡淡地说:“万夫人已经对我帮助良多了,浪费万小姐的一片好心了。”   万敏呆呆地瞧着他,过了一会脸色发红,她摆了摆手:“别这么说。”   纪浔很轻的笑了一声,拿一根烟咬在嘴里,他侧着头询问:“不介意吧!”   万敏点了点头。   纪浔拿出打火机,打开了翻盖捂住了风口,凑上去点燃了。他抽了一口烟,吐出了白色的烟雾,一只手夹着烟,微垂着搭了在栏杆上。   万敏拿着那杯酒站在了他身侧,她偷偷打量着纪浔的侧脸,他的睫毛向下垂,拢住了漆黑的瞳孔,下颚线条凌厉,她满脸通红地移开了目光   纪浔抽完一根烟,朝她说:“万小姐我们该进去了。”   万敏把手中的酒朝他递了递:“喝一点酒再进去吧!”   纪浔盯着她手里的酒杯看了几秒,笑着说:“万小姐的好意领了,酒就不喝了。”   他转身想走,万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喊了一句:“纪浔。”   两人僵持不下时,玻璃门被推开了,沈斯缪站在门口,晦暗不明地盯着纪浔的手腕,他露出一丝笑:“万小姐,他不喝别人的酒。”   万敏盯着沈斯缪一时有些胆寒,明明他笑得得体又有风度,但她却偏偏不敢直视沈斯缪的眼睛。仿佛那双含笑的眼睛里藏着刺骨的锋芒。   沈斯缪朝她走了过去,轻声笑了一下,然后拿过了她手中的酒,垂眼看着她抓住纪浔的手,幽幽地说:“万夫人在找你。”   万敏愣了一下,几乎仓皇失措地走了出去。   沈斯缪把杯酒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蓝色的丝巾,牵过了纪浔的手,慢慢地擦拭着他的手腕。   沈斯缪擦得很认真,几乎连纪浔的每一个根手指都擦遍了,他低着头脸色一片阴沉,偏偏声音柔情似水地说:“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走远吗?”   作者说:临近期末事情有点多,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ˊ?ˋ*)?   吃醋好啊!我永远爱吃醋梗X﹏X   好喜欢年上宠着年下,然后受把攻抱在怀里顺毛,或者是做完爱抱住攻,抚摸他肌肉紧绷的背脊,亲亲他的额角。 第10章   沈斯缪的手白皙且指骨分明,手背上能看到淡淡的青筋,手指冰冷毫无温度。捏着蓝色的丝巾游移在纪浔手上,一遍又一遍神经质地擦拭着。   纪浔握住了他的手腕:“别擦了。”   沈斯缪的手顿住了,他慢慢地折叠着那块丝巾,然后轻轻地扔在地上。他抬起头来脸色如常,嘴角还带了一丝笑:“那去大厅吧!”   沈斯缪放开了他的手朝外面走去,擦得程亮的皮鞋踩在了地上的丝巾上,然后玻璃门吱嘎一声被合上了。   纪浔注视着他的背影,弯腰把地上那块丝巾捡了起来。   回到大厅之后,纪浔始终跟在沈斯缪的身后,看着他面带微笑,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各类人士。   一圈下来之后沈斯缪领着纪浔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喝了一点酒头有些犯晕,撑着手揉了揉额角,微阖着眼说:“你和万小姐认识。”   “不算认识,搭过几句话。”纪浔拿过桌上的苏打水递给他。   沈斯缪接过了他手中的水,手指在凹凸不平玻璃面上摩擦着,眼睛垂下来盯着里面氤氲的气泡,缓缓地说:“她对你倒是热情。”   纪浔抬眼看了他一下:“那是她的事。”   沈斯缪喝一口苏打水,眉眼都透着笑,眼尾上挑透着红,眼珠澄清如含了一汪水:“万小姐听到可要伤心死了。”他靠在沙发上慢慢悠悠地饮着那杯苏打水,看起来好不自在,仿佛刚才的笑也是打趣。   纪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话本就少,也不想做什么无谓的解释。他恭恭敬敬地坐在沈斯缪旁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手指抚摸着口袋里的打火机。   沈斯缪在这里坐了许久,过来打招呼的人也不少,举着杯子站在他面前搭几句话。沈斯缪眼睛也不睁一下,撑着额听他们说,然后挥一挥手示意他们走。   前面的慈善会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在场的人大多数是捧场,意思一下捐个百来万,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如牛毛一样,眼睛也不眨的就这么给出去了。   万夫人在场上说着感谢的场面话,然后请了一个矮小的男人上台说话。他磕磕绊绊的说着拗口的普通话,如感谢大家对我们福利院的支持云云,场下的人适时地给出了掌声,然后他下台了,宽大的西装穿在瘦削的身体上显得有些滑稽。纪浔久久地看着他,手不断地摸索着口袋里的打火机,金属的外壳被他摸得温热。   沈斯缪睁开了眼睛看着出神的纪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前厅。   慈善会结束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溅得全是水珠。司机把车开了过来,撑着一把黑伞打在了沈斯缪的头上。沈斯缪拉住了纪浔的手腕,把他拖进了伞下。   上车之后他看着裤腿上的水渍眉头皱了皱,他用手扯松了一点领带,靠在椅背上不说话。雨打在玻璃上哗啦作响,纪浔侧着头去看玻璃上蜿蜒的水珠。   回到公司之后,沈斯缪就把西装脱下来扔在了沙发上,他的办公室里有专门隔出来的休息间,他转身问纪浔:“你要不要洗澡。”   纪浔说:“不用了。”   沈斯缪沉吟一会说:“坐在这别动,待会有事要你做。”   “好。”   纪浔看着沈斯缪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一股很特别的檀香从里面传出来。吱嘎一声,门又轻轻合上了,把那股特别的味道隔绝在木门之中。   他坐到了沈斯缪的办公桌前开始做没有做完的表格,一时间只能听到鼠标的点击声。门开了,空气里又多了那股檀香,纪浔的注意力全在电脑上,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沈斯缪的走近。   然后一双手绕过椅背圈住了他的脖子,纪浔垂眼盯着这双手,青色血管隐藏于白得泛青的皮肉下。这双手带着潮湿的水汽,冰凉凉地缠上了他的脖子,如同软若无骨的白蛇。   沈斯缪贴着他的脸问:“你做得怎么样了。”他的脸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水汽,纪浔感觉自己被这股奇特的香包裹住了。   “还没有做完。”纪浔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想把他拉开,结果被缠得更紧了,他抿了一下嘴:“放开。”   沈斯缪松开了他的脖子,绕到了椅子旁,他看了一眼纪浔做得表格:“我去帮你倒一杯水。”   纪浔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朝饮水机走去,纪浔抬头看着他,久久地盯着他的背脊。   沈斯缪换了一件红色的丝绒裙,后背是镂空的,上面有交叉的绑线,一直蜿蜒到腰窝处,长长的红色绑带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摆动着。   纪浔感觉到口燥,他挪开了目光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沈斯缪接了一杯水走了过来,他把水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低着头去看电脑。红裙细窄的肩带随着他的动作耸在他的锁骨处,随之而来的就是空气的香味又浓了。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   沈斯缪的手搭在了椅子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接着他坐在了纪浔的腿上,揽住了纪浔的脖子。   椅子很大,容纳下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沈斯缪的身上带着凉丝丝的水汽,裙子也裹着湿气,臀部压在了他的腿上。   纪浔用手扶住了他的腰,眯着眼盯着沈斯缪,接着笑了一下:“沈总平时也是这么办公的吗?”   沈斯缪就像是全身透着邪乎劲的妖物,他毫不掩饰的展露出肉欲,浑身都是媚骨。纪浔知道他在一点点地引诱他,让他陷入他布下的迷魂阵里。   沈斯缪的手摸上了他的脸,眼里透着笑:“心情特别好就想穿裙子。”他的手捏住了纪浔的下巴,凑近,离他只有一瞬:“心情特别不好也想穿裙子。”   纪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所以穿裙子也是由心情而定。”   沈斯缪从桌上拿过了烟盒,他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咬在嘴里,他勾着纪浔的脖子说:“帮我点燃。”   纪浔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咔嗒”一下,打火机的翻盖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幽蓝色的火光亮起。沈斯缪嘴里咬着烟,低头朝他凑近,烟头凑上火焰迅速地点燃了,女士香烟奇特的烟味在他们之间流转。沈斯缪抽了一口,舒服地眯了眯眼。   他把头靠在纪浔的肩上,手里夹着细长的烟,脚搭在了办公桌上。他的脚背很白,能看到上面淡蓝色的血管,脚趾很圆润,上面涂了艳红的指甲油,奇异又美丽。   这不是他人眼中熟知的沈斯缪,他应该是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他会翘着腿,手搭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着,手指也是细长干净的,没有指甲油,没有那鲜艳的红色。可没有人知道,在那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下,他或许穿着丝袜,畸形又妖艳的包裹住他的皮囊,包裹住那双白皙笔直的腿。在程亮的皮鞋下,他的脚趾会微微蜷缩,就像是纪浔在淋浴间看到过的一样,脚背会绷起一根很细的青筋,指甲上涂着红艳又妖异指甲油。隐秘又坦荡的享受着畸形的爱好。   纪浔觉得或许没有人能和沈斯缪一样了。他毫不掩饰自己,他享受着这种难以启齿的癖好,并且一种坦然的心理接受着这畸变。或许他是感到快乐又纠结的,他耻于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或者是不屑于展露给别人看。只为了取悦自己而已。   沈斯缪说:“你有碰过女人吗?”   纪浔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幽幽地说:“应该是没有碰过。”他夹着那根烟慢慢地抽,朝纪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穿裙子吗?”   他侧着脸,嘴唇从纪浔的脸上擦过,他漆黑的眼眸盯着纪浔,慢悠悠地说:“源于我的一个老师。”   沈斯缪的性启蒙是在十七岁,藤原家族对于祭祀尤为重视,盂兰盆节时他会和父亲去到日本。   他和父亲走在幽深的青石路上,朝着藤原家的祖宅走去,高大的树木与低矮不一的灌木遮蔽住了光,林间雾气就如同青烟一样。竹影和松木朝上汇拢,日式的宅院若隐若现。在婆娑的竹影里出现了一抹红。藤原穗子站在石阶上,她穿着红色的浴衣,上面花了大朵的白花,脚踩着木屐。从远处看就像是江户时代笔下最完美的浮世绘。   他在日本待了整整四个月,他的父亲沈白远和藤原穗子并非水火不容,相反他们还保持着爱慕,可能是两个人骨子里都透着冷血,他们只能享受在一起的快感,却不能被对方约束住。   他每天坐靠在长廊上懒散的睡觉,听着惊鹿敲击石板的水滴声,或者是捧着一本俳句看,院里的枯山水能让人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一个很偶然的下午,他去静室找藤原穗子的时候,恰巧沈白远也在。他们在做爱,沈斯缪从隔窗的缝隙里看得一清二楚,他就像被钉住了一样,挪不开脚步。   藤原穗子的和服半褪下来,白皙的腿缠在沈白远的腰上,她搂着沈白远的脖子细细地呻吟着,红色的浴衣覆在她如雪一般白的身上,美得不可思议。   沈白远低笑了一声掐住了她的下巴,手指捻着她的嘴唇摩擦着,艳红的口红被抹开了,晕开在她的白皙的脸上如血一样,妖异又诡谲。沈白远凑上去舔上她的脸,吻干净了她嘴上的唇膏。   沈斯缪勃了起来,这种奇异的欲望让他感到心燥,他总是能梦到那晕开的口红。   藤原穗子为他找了一个钢琴老师,她已经三十多岁了,长得温婉又清丽,笑起来眼角还有浅浅的细纹。   他们在琴房里面练琴,她的手轻轻地搭在沈斯缪的手背上,带着他熟悉琴键。沈斯缪久久地盯着她唇上的口红,他问:“老师擦上口红什么感觉。”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矜贵又冷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削瘦感。被他久久地望着老师的脸开始发红。她有些紧张的说:“会感觉自己格外的好看。”   沈斯缪凑上去说:“那男人为什么不可以涂口红。”   她笑了笑:“这可能是某种俗套的规定吧!”   沈斯缪看了她一会,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嘴,如同沈白远一样,吸吮着她唇上的口红。   亮堂的琴房里面,十七岁的少年和他的老师开始一场背德的恋情。   那是沈斯缪性启蒙的开始,他如同探究一般开始观察起老师的一举一动。她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面完全沦陷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人身上。   沈斯缪的手抚摸着她腿上的丝袜,入手的感觉很奇特,丝滑又冰凉,他喃喃地说:“穿上是什么感觉。”   老师没有回答,她瘫软在他身上,眼睛湿润地说:“就像是一层薄膜一样,吸附在你的皮肤上。”   沈斯缪扯掉了她的丝袜,把她压在钢琴上做爱。他抚摸着她白皙的肌肤,和开始松弛的乳房。老师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沈斯缪有些烦躁。   他摸索着她没有脱下去的裙子,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兴奋感,以及她身上那件蕾丝内衣,他感觉到了燥,口舌都开始发干。   老师瘫软在钢琴上的时候,他捡起了地上的丝袜久久地抚摸着。那是一种近乎颤栗的感觉,血液开始高速流动,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   他和那个钢琴老师整整厮混了两个月,他开始涂上她的口红去吻她,撕开她的裙子把她压在钢琴上。他捡起了她的丝袜偷偷地藏了起来,在漆黑的房间里颤抖地往腿上套,看着黑丝包裹住他的双腿。   直到他和那个老师做爱被藤原穗子发现,沈斯缪捂住了老师的嘴,咬着她的肩膀在她身上耸动着,丝毫不在意藤原穗子的观看。   完事之后沈斯缪从老师身上下来,披了一件浴衣在身上,点了一根烟抽。看着藤原穗子面带微笑的把那个老师逐了出去。   从那开始他就像是打开了新大陆一样,开始对裙子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他渴望抚摸,渴望穿在身上,就如同最美丽的孔雀一样,对着镜子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沈斯缪手上的烟燃完了,他的鼻尖在纪浔的脸上蹭动着,轻声说:“你想摸一下吗?”   纪浔笑了笑,眯着眼睛看他:“摸什么,摸你?”   沈斯缪揽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处笑,他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地:“让你摸我裙子。”他坐在纪浔的腿上,就像调情一样释放着他媚态。   他牵着纪浔的手放在了他裸露的腰上,软若无骨地趴在纪浔的身上,他引着纪浔的手朝他的腰缓缓地往下摸:“我第一次穿裙子就是这么抚摸的。”   纪浔的手掐住了他的腰,沈斯缪惊呼一声歪在他怀里,他趴在纪浔的胸口处,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慢悠悠地打着圈,轻幽幽地说:“痒。”   纪浔垂下眼,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他。他攥住了沈斯缪的下巴逼迫他抬头,他看着沈斯缪被迫扬着的脸,漆黑的瞳孔直视着他:“下去。”   沈斯缪撑着手坐上了办公桌,裙摆从上面垂了下来,他把脚放在了纪浔的胯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他舔了一下手指,扬着下巴斜着眼说:“你是柳下惠吗?”   沈斯缪是美丽的,他全身上下散发着引诱,奇异又不安的蛊惑着每一个男人,却又理所应当。   纪浔感觉自己的额角在突突直跳,他捉住了沈斯缪乱动的脚,沉着声说:“下来。”   沈斯缪轻轻地说:“我不。”   纪浔黑沉沉的眼盯着他,沈斯缪被看得心里发毛,嘟囔着说:“下来就下来。”他听到纪浔冷笑了一下,抓住他的脚踝往前拖。   沈斯缪惊叫一声,从桌面上落下来,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纪浔的腿上,他连忙揽住纪浔的脖子沉声说:“干吗?”   纪浔的手伸进了他的裙子里,手掐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他的手顺着沈斯缪的小腿往上摸,力道不算轻,几乎说是算粗鲁。   沈斯缪的下巴被掐住,只能被迫扬起。纪浔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睛里面也是一片冷寂。游移在大腿上的手让沈斯缪头皮发麻,他眼角发红,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脖子扬起上面绷出了青筋,他要烧起来了。   他用手去掰纪浔掐着他下巴上的手,轻声叫喊着:“放开放开,我难受。”   纪浔松开了他的下巴,沈斯缪瘫在他身上喘息,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蹭动,他嘴里吐出灼热的呼吸:“我难受。”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听起来酥酥麻麻的。   纪浔面无表情的由着他搂着,他把手从沈斯缪的裙子拿出来,不冷不热地说:“摸也摸了,你消停点。”   沈斯缪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阴恻恻地说:“你什么意思。”   纪浔撩了一下眼皮看他:“字面上的意思。”   沈斯缪捧着他的脸,几乎是撒泼似的吻了上去,他吸吮着纪浔的唇瓣,舌尖在他的唇缝乱舔,妄想探进去。   纪浔的眉头皱起,扯着他的手往下掰,两人坚持不下时。门口传来咚咚地敲门声,纪浔把他扯了下来,沉声说:“别闹了。”   沈斯缪一脸阴沉地看着他,还想搂着他的脖子吻上去。纪浔一把抓住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被人看见你这幅模样吗?”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不断,李柏的声音传了进来:“沈总,这里有一份重要文件。”说完又敲了三下便推门进来了。   李柏和纪浔打了一个照面,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纪浔说:“沈总呢?”   纪浔盯着电脑说:“他在休息室里面,你把文件放桌上吧!”   李柏说:“这份文件马上就要签字了。”他斟酌了一下说:“你去叫一下沈总。”   纪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的眼睛向下垂,手按在了沈斯缪的肩膀上。   沈斯缪在办公桌下,他趴在了纪浔的腿上,手指在纪浔的胯上打着圈。   纪浔朝他说:“你先放在这里,我等会就去叫他。”   沈斯缪用手解着他的皮带,脸靠在上面轻轻地摩擦着。纪浔的额角突突直跳,他掐住了沈斯缪的下巴,警告似的在他的嘴唇上按压了一下。沈斯缪伸出舌尖,在他的指尖舔了一下。   纪浔“嘶”了一声。   李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纪浔脸色阴沉地看着电脑,沉声说:“没什么。”沈斯缪含住了他的手指,用牙齿在上面轻轻地磨着。   李柏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这是财务部送过的文件,有关于资金周转问题,麻烦等下和沈总说一声。”   “好。”纪浔的声音有些嘶哑。   李柏放文便走了。   纪浔垂下眼看着沈斯缪。他趴在他的腿上,红色的丝绒裙散落在地上,暗淡的光线下。他的背脊白的发光,红线交叉着紧紧地吸附在他的雪白的皮肉上。   肩胛骨向上凸起如同翻飞的蝶,脊骨处凹陷下去,蜿蜒曲折的红绳随着他的呼吸在背脊上起伏有致,如同富有生命力的细蛇,缠在他的背上。   沈斯缪的脸在他裤裆上磨蹭着,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眼尾泛着潮红,如同取悦男人的妓子一般,透着迷离又单纯的情欲。纪浔声音沙哑地说:“出来。”   沈斯缪撩了一下眼皮,直勾勾地注视着他,鲜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轻幽幽地说:“纪浔,你勃起来了。”   作者说:期末考试终于考完了,呜呜X﹏X落下了眼泪,终于可以开心的写文了。我真的龟速在码字,我先骂我自己,这章比较粗长。   纪浔如果这都不硬,就太不是男人了。我喜欢写这种色气满满的场景。 第11章   纪浔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丢在了腿间。   纪浔的手很大,完全地罩住了他的眼睛,手指上还有烟草的味道。突然的黑暗让沈斯缪不安地眨了眨眼,他扯开了纪浔的手,放在手上一根一根地观看。他抚摸着凹陷下去的关节处,用指尖点了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单单是看手他都觉得性感极了,纪浔用手指夹着烟的样子更不用说了。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纪浔手背上青筋,仰着头看他:“让我帮你。”   纪浔的声音变得有些哑:“出来。”   沈斯缪盯着那被衣服盖住的地方,用手去扯他的皮带,金属扣发出撕拉的响声。纪浔 攥住了他的手,语气有些冷:“别闹了。”   桌子还摆着沈斯缪接的那杯冰水,玻璃杯上面起了一层雾气,黑色的桌面被水汽弄出了一小块水渍。纪浔拿过那杯水喝了起来,沈斯缪看着他微抬的下巴和滚动的喉结,感觉口干舌燥的,他扭了扭被攥住的手:“我也要喝。”   他在暗淡的光线下仰着头一眨不眨地望着纪浔,带着疯狂的迷恋,以及不正常的炽热。   纪浔眼皮垂下来扫了他一眼,松开了他的手。   沈斯缪趴在他的腿上往上爬,两片肩胛骨从后面耸起,红色的细绳被撑了起来。他趴在纪浔的胸前仰着头去亲他滚动的喉结,他轻声说:“水。”   纪浔用手托住了沈斯缪的下巴,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用指尖轻轻地刮了一下那颗红痣。   沈斯缪的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纪浔的手握过水杯还带点冰凉的湿意,他从耳垂开始发烫,直到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   纪浔轻笑了一下,拿过杯子往他嘴边送。沈斯缪仰着脸去喝,嘴唇贴在玻璃处去喝里面的水,这杯水纪浔喝过。   纪浔托着他的下巴,把水往他嘴里倒。沈斯缪张着嘴去接,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地探出来,只能听到浅浅的水流声,和灼热又急促的呼吸,来不及吞咽的水从他的嘴里溢出来,弄湿了他的脸和纪浔的手。冰凉的水顺着下巴流湿了脖子在锁骨处积了浅浅的水。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手揪着纪浔的衣服,越攥越紧,纪浔的领带被他扯松了,衬衫前面留下了水渍,沈斯缪的身子紧紧贴着他摩擦着,仰着脸去追逐那流下来的水。   半杯水喝完,他睫毛微颤地看向纪浔,他的脸湿了,头发也黏在的脸侧。   纪浔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漆黑的眼,冰凉的手擦了擦他的下巴,把他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了,大拇指压在他的嘴唇上不算轻地按了一下,擦干了唇上的湿痕。沈斯缪几乎不敢呼吸,只呼出了灼热又细浅的鼻息,扯着纪浔衣服的手指几乎都发白了。他仰着头看见了纪浔平静的脸,感觉到了不安,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幻觉,纪浔在逗弄他,就像是玩弄一只小狗一样。   纪浔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喉结凸起,下颚线流畅。沈斯缪几乎被他勾得丢了魂,凑上去小狗一样舔他的喉结,咬他的下巴。   纪浔用一根手指戳在他额头上把他顶开,声音有些变了,哑声说:“下来。”   沈斯缪偏偏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蹭动着,他感觉到纪浔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腹部的肌肉也开始紧绷起来。他把脸靠在纪浔胸前听着他心跳声,凑到他耳边呵着气说:“纪浔,你心跳的好快。”   沈斯缪感觉到了纪浔瞬间的僵硬,他的脸贴着纪浔的脸摩擦着,蛊惑着说:“让我帮你。”   纪浔勃起的下体戳着他的腹部,他用手往下摸,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纪浔抓住了他的手:“沈总,越界了。”   沈斯缪趴了下去蹲在了桌子下,趴在他的腿上用力地去扯他的皮带。纪浔抓住了他的手往上拖,两人都在较劲。沈斯缪感觉自己的脚有些发软,他嘶哑地说:“你不难受吗?”   纪浔把他掀开,从椅子上直起身来。他拿过桌子上的玻璃杯朝饮水机走起,他接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全喝光了,又一杯接一杯地喝。   沈斯缪脸色阴沉地在地上坐了一会,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了纪浔手中的杯子。厉声说:“和我就是越界,和万小姐倒是谈笑风生。”   纪浔没有说话,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自顾自地接了一杯水喝,淡淡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斯缪的脸瞬间阴沉的可怕,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纪浔,在慈善会上积着的情绪一瞬间就爆发出来了。他怒极反笑,把纪浔手中的水杯扫到了地上,玻璃杯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在地上裂开来了。   沈斯缪高声说:为什么和我没有关系。”   纪浔不冷不热地说:“那随你怎么想。”   纪浔冷淡的态度几乎让他抓狂,从头到尾失心疯的只有他一个,纪浔始终游离在那个合适的位置,忽冷忽热让他琢磨不透,让他看得见却抓不住。   沈斯缪面如寒霜,他把茶几上的摆着茶壶也一并扫到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地上满是玻璃渣,他赤着脚想朝纪浔迈过去。   纪浔搂过他的腰一把扔在了沙发上:“别发疯了。”   沈斯缪的头撞到了沙发上,他有一瞬间的眩晕感,挣扎着爬起来拉住了纪浔的手,紧紧地抓住不放。他直起身来,一脸阴郁地甩了纪浔一个巴掌,这个巴掌打得也是轻悠悠的,纪浔的脸都没有偏一下。   沈斯缪的眼睛有些泛红,缠在纪浔身上勾着他的脖子不放。他咬着纪浔的下巴,不断地吻他的侧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斯缪心里委屈的要死,偏偏又怕纪浔生气,他的裙子变皱了,头也泛着晕,这样莫名其妙的委屈只在纪浔身上受过,他趴在纪浔脖子里,紧紧搂着不敢放手。   纪浔没什么表情地任由他搂着,手轻轻地搭在他腰上:“妙妙,把你的大小姐脾气收一收。”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李柏和Ella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沈总,是发什么事情了吗?”   李柏有些焦急地说:“要不要叫保安。”   纪浔用一根手抬起他的下巴,垂着眼看着他说:“说一句话,不然他们要叫保安了。”   沈斯缪把头扭开:“我不。”他跳上到纪浔的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捧着他的脸吻上去,几乎是连啃带咬,纪浔眉头皱起,想把他掀下去。沈斯缪朝门口大声的叫,丝毫不怕李柏他们进来。   门口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纪浔眯了眯眼,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他托着沈斯缪的屁股朝休息室走,把休息室的门踹开了,把沈斯缪抛在了床上。   沈斯缪被扔得头晕目眩,裙子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细窄的肩带滑了下来,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朝着门口大声的呼叫。   李柏和Ella闯了进来,急促地敲着休息室的门:“沈总你怎么样了,我已经叫了保安”   沈斯缪刚想说话,就被纪浔一把捂住了嘴,纪浔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肩带弄上去,遮住了露出了的肌肤,他沙哑地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沈斯缪呜呜地叫,纪浔松开了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或者你想让所有人进来看看你穿裙子的样子。”   沈斯缪笑出了声,他注视着纪浔说:“我不在乎,反正你说和你没有关系。”   沈斯缪的肩带又滑了下去,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暗淡的光线下红色裙子艳丽的几乎诡异,空气里是幽幽的檀香。纪浔挪开了目光,他把皮带抽了下来,跨在沈斯缪身上攥住了他的手。沈斯缪扭动着:“纪浔,你干嘛,你敢绑我。”他挣扎着,裙子松得更加开,两片蝴蝶骨高高耸起,显得嶙峋又好看。   纪浔的脸色发冷,嘴唇紧抿着,显得有些阴鸷,他哑声说:“别动了。”他把皮带紧紧地绑在了沈斯缪手上,睫毛垂下来,不去看那片如雪一般白的背脊。   沈斯缪厉声说:“你敢绑我。”   纪浔从口袋里面摸出了那块蓝色的丝巾,绑在了沈斯缪的脸上,他起身猛的打开了门。   他立在门口牢牢地挡住了后面,逆着光,他的脸变得明暗不清,冷寂的眼盯着李柏:“干嘛。”   李柏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发怵,眼睛甚至不敢朝后张望,过了一会说:“我们听见了声音,沈总他……”   纪浔打断了他:“他很好。”   “这……”李柏有些语塞,Ella看了纪浔几秒,看着被牢牢挡住的门口,若有所思地望后面看了一眼,笑着说:“既然这样,我们就走了。”李柏看了她一眼:“可是,沈总。”Ella不由分说地扯着他往门口走。   直到李柏和Ella走了之后,纪浔把门关了,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沈斯缪用脚踢动着床单,脚背上面起了青筋,脚踝的细骨绷直着,两侧深凹了进去。他呜呜直叫粗喘着气,冰凉的足往纪浔怀里放,脚跟在他跨上蹭动着,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纪浔咬着烟抽了一口,眼神变得很暗,他抓住了沈斯缪细白的脚踝,把他拖了过来。沈斯缪趴在了他的腿上,白净的脸被绑了一条丝巾,上挑的眼尾泛着红晕,肩膀在颤抖。   纪浔久久地盯着他的肩,垂下眼把他脸上的丝巾解了。   沈斯缪的手被反绑着,他颤声地说:“快解开,我难受。”他在纪浔的身上不安份地蹭动着。   纪浔暗哑地说:“别动了。”   沈斯缪摇着头说:“我不,我难受也要你难受。”   纪浔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咬着烟猛抽了两口,他把沈斯缪掀了下来,朝旁边的浴室走去。   沈斯缪盯着他的背影说:“你给我站住。”他用脚踢着床单:“纪浔,你不是男人。”   浴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但是浴室的玻璃是半透明的,从外面能看得一清二楚。沈斯缪紧紧地盯着他,听着他沉重的粗喘,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他的脸色泛红,在床上蹭动着,嘴里喃喃地念着:“纪浔,纪浔。”他太难受了,几乎全身都是火热的,只听到了纪浔的喘息声就勃了起来,他就像中毒了一样。   他几乎是痴迷地盯着那扇玻璃。纪浔的衬衫扣子被解开了一颗,露出了锁骨,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   他的头仰在墙上,嘴里咬着一根烟,下颚线条绷得很紧,手握着那根粗长的性器撸动着。眼皮有些泛红,眉骨皱着,轮廓深刻的脸上不见了平时的疏离,沾染上了情欲,纪浔沉闷地喘了一声,脸色阴沉又冷漠,用手夹着烟抖了抖烟灰,火红的烟头在他手里忽明忽暗,整个人性感的要命。   沈斯缪直直看着他,被他勾的丢了三魂六魄,他全身发软,连脚都开始颤抖,他觉得纪浔连他命都夺了去了。   过了许久纪浔从里面出来了,他把烟头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打开门出去了。沈斯缪扭着手上的皮带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委屈,他的声音都带了一点颤:“站住。”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沈斯缪躺在床上喘着气,眼眶有些发红,他的手腕被磨得好痛,裙子也坏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小声地骂道:“纪浔,王八蛋。”   过了一会门又被打开了,纪浔手里拿了一杯水和一些其他的东西。他托住了沈斯缪的下巴看了一下,撕开了一个创可贴黏在了他额头上,沈斯缪轻声说:“好难闻。”   纪浔没有说话,把垃圾扔到了垃圾桶之后,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辛辣的烟草味充斥着鼻腔,沈斯缪看着他的背说:“我手痛。”   纪浔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咬着烟继续抽。   沈斯缪低声说:“我要喝水。”   纪浔抖了抖烟灰,把烟咬在嘴里,拿过了床头柜上的那杯水。他捏着沈斯缪的下巴,把玻璃杯送到他的嘴边,他眯着眼睛看沈斯缪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然后把杯子举高了一些。沈斯缪的脖子高高地仰着,显得好看极了,水沿着纤长的脖子蜿蜒地流了下来,打湿他的裙子。   沈斯缪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他斜着眼看纪浔,轻幽幽地说:“你捉弄我。”   纪浔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他把沈斯缪手后的皮带解了下来。沈斯缪松开手之后,把手朝他伸过去:“破皮了。”   纪浔把烟捻在烟灰缸里,拆开了两个创可贴黏在了他的手上。   作者说:#纪浔你不是男人# (???皿??)??3??   他们第一次肯定是妙妙脐橙强上。 第12章   沈斯缪如同踏入了一团迷雾里,意识混沌,无处着地。   他恍惚中看到了橙红的光晕铺满了长长的公路,在落日还没有降下去,一排排的路灯就亮了起来,细长的路灯杆投在地上,也随着步伐而绵延摇摆。河水都被这光晕染成了一片赤红,漾起扭曲的波纹。   车辆朝着落日余晖驶过,过往的路人穿着最新的夏季浴衣,提着小型的杆灯穿插而过,橙色的光影将这里染成了日落大道。   沈斯缪穿着红色的浴衣走在这长长的公路上,这是一年一次的夏日祭,到时绚烂的焰火将从这里升起,落满整个河面。   余晖渐渐地褪去了,沈斯缪手拿了团扇走进了庙会里面。各类巨型的杆灯高高地挂起,红黄色的灯光斑斓地晕开在脸上,人群拥挤地穿插在各个摊位,鲷鱼烧的香味交杂在其中。这是他觉得最放松的时候,没有繁琐的工作,没有复杂的社交。他穿上最艳丽的女式浴衣,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享受着独属于他的乐趣,享受着这最贴切的人间烟火。   摊位上挂着风铃叮叮作响,投标和投球的欢呼声络绎不绝,花火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沈斯缪用蒲扇轻轻地点着鼻子,看着一个面具出神。老板带着关西的口音,拿着一个面具叫他试一下。   沈斯缪笑了一下,用团扇轻轻指一下另一个面具,那是一个精巧的狐狸面具,老板递给了他。沈斯缪付了钱,戴着那个面具在各个摊位游逛着。   沈斯缪走在拥挤的长街里,无数绚烂的灯笼在倒退,各类人群从他身边穿梭而过,红色的光晕斑斓地映在脸上。他平淡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定住了脚步,久久不能挪动。明明是很寻常的一眼,他却仿佛窥见了繁花盛开又败落,无数的人群都在倒退,只有长街中央的人站在那里与他对望。   那人站在红色的提灯下,挺拔又瘦削,黑色的浴衣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整个人也融进了赤红的光里。那人垂着目,抬了一下薄薄的眼皮,目光和他对视上,眼神寡淡又冷寂,一瞬便移开了。   这短短一瞬的对视,让他站在拥挤的人潮里,心跳不止,久久不能回神。   沈斯缪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不见了,那是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感,他几乎对这绚烂的灯笼,琳琅的摊位,都失去了兴趣。   他穿着木屐,拿着团扇和小布袋,急急地去寻找那人。   花火大会即将开始,穿着精致浴衣的女孩们点燃了仙女棒,焰火像转瞬即逝的花蕊,燃起,又熄灭。   搜寻未果,他慢慢的在庙会里面随意地慢逛,却心不在焉到了极点。为了防止焰火点燃发发生意外,庙会里有雾炮洒水车,车子的高压水枪出现了问题,沿街渗了不少水。   沈斯缪站在一个摊位上看风铃,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尖叫,细雾一般的水从水枪里面喷出了。躁动的人群相互拥挤着逃离,他有些愣住了站在摊位前,在他还来不及反映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一把拽过了他搂在了胸前,他闻到了皂香,清冽又干净的味道。   如雾一般的水喷在了身上,然后就是强力的水压乱喷。搂住他的人被彻底的淋湿了,沈斯缪看着他的脸愣住了。从沈斯缪的角度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他的头发被淋湿了一缕缕地往下滴水,眼睫下是浓黑的瞳孔。   是他,一种奇妙的兴奋感让他血液加速流动,几乎头皮发麻地看着他。   沈斯缪的面具被撞落在了地上,那人眼皮下垂,淡淡地看着他,用日语说:“没事吧!”   沈斯缪摇了摇头。   在灯光的照映下,如雾一般的水被蒙了一层黄晕,如烟似雾。慌乱的人群发出了兴奋的欢呼,穿着浴衣的小孩在水雾中来回穿梭。   那人背对着水雾站在他身前,身姿挺拔如竹一般,瘦削俊雅,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面具。沈斯缪看着他朝自己走近,然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闪过。他凑近把面具戴在了沈斯缪的脸上。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止住了,手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仿佛感觉过了一万年,车水马龙在流转,灯火阑珊燃起又熄灭,时间停滞,只有他凑近亲手为他戴上面具。   四周突然骤亮,人群发出兴奋的欢呼,绚烂的烟花在苍穹亮起。瞬间照亮了他们的脸,沈斯缪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见了流光溢彩,以及戴着面具的自己。   在他转身想走时,沈斯缪扯住了他的袖子,他的指尖发白,语气不稳地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烟花在他头顶亮起,他的脸平淡如常,淡淡地说:“浔。”   “浔。”沈斯缪喃喃地念了好几遍,   浔在日文里面意味“川のほとり ”他与夏日祭在京都遇见了他。   那是一个最平淡无奇的夏季,燥热的天气,晒化了的沥青路,以及如翡冷翠一般绿的池水。   沈斯缪很少会做梦,做了大约醒了就忘了。他每天要记的事情太多,匀不出空间来记虚幻的内容。   对他来说时间就如车轱辘,滚滚向前。叫会他这个道理的是沈白远。他说水向东流,木能成舟,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他说唯有时间覆水不可收,一旦错过就如长龋齿一样,后悔莫及。   迷雾消散了,混沌消失了,风扇转动发出了嘎吱的声响,沈斯缪浑身酸痛陡然苏醒,是梦。   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擦拭廊道的佣人,院子里的枯山水带着让人心静的禅意。他梦遗了,梦到纪浔的脸,做了一场须臾的春梦。   沈斯缪站起身来把松垮的浴衣系好,打开柜子。他抬手时能听到骨头发出的咔嗒脆响,柜子的木味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让人感到不安。他僵硬地把一件外套拿出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坐进柜子里面把柜门关上,里面挂着艳丽的浴衣,如同倒挂的女鬼,凄厉又渗人。   沈斯缪把那件外套罩在脸上,又搂在怀里,身体颤抖不止。他摸索着柜子,找到了一双丝袜,他哼着奇怪的小曲,慢悠悠地把丝袜往腿上套,在黑暗中摸索着涂上了口红。   沈斯缪打开了柜门朝院子里走去,佣人的头垂着像是提线的木偶,他站在碧绿的池水前向下仰,外套紧握在他的手中。   绿色的水面细波荡漾着,幽深不见底。飘浮着头发一件红色的和服,细长又惨白的手从水里面扭曲地探出来,把他拖入了水里,沈斯缪在挣扎中想起,没有外套,这件外套不应该现在出现。   他望着她的腐烂的脸,悲痛欲绝。   头痛,嗓子发干。   传来一声推门的响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在耳边,沈斯缪费劲地睁开眼,他趴在办公桌上全身大汗淋漓,脑子如同一摊浆糊一样,思维一片空白。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抬头。   是纪浔。   他做了一场梦中梦。   纪浔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从超市买了不少的东西,小区的灯已经灭了,只有入口亮着一盏微黄的路灯。   他把外套搭在了肩上,从口袋里面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树后面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猫叫。他停住了脚步坐在了花坛边,一只小奶猫从里面走了出来,停在了他前面。   纪浔吐了一口白烟,叼着烟摸了摸那只猫。猫翻了一个身朝他露出了柔软的肚皮。他摸了摸它的肚子,然后从袋子里面翻出了一盒鱼罐头,拆开后摆在了它面前。   奶猫软声叫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开始吃罐头。   纪浔把那根烟捻在了地上,从袋子里面拿出了一盒草莓,开始吃起来。一人一猫并排坐着,一个草莓一个吃罐头。   猫抬头朝他叫了一声,纪浔垂眼看了他几秒,然后放了一颗草莓在它面前。   关绾从小区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路边和一只猫一起吃东西,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她从纪浔手里拿了几颗草莓出来,慢慢地吃起来,她瞥了他一眼:“院长要搬家了。”   纪浔淡淡地“嗯”了一声。一颗接一颗吃着盒子里面的草莓。   关绾垂头摸了一下猫的脑袋,把手里的草莓凑到它嘴巴,猫咬了一口后。她把那颗草莓扔了出去,看着猫迈着步子去追,嘴角露出一丝笑。她拍了拍手:“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   关绾从他口袋里面摸出了烟,抽一根出来咬在了嘴里,又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她吐了一口白烟朝他说:“口是心非。”   纪浔把吃完了的包装盒放进了袋子里,然后提着袋子起身朝小区里面走。   关绾看着他的背影,抖了抖手里的烟灰,站了起来跟在他的后面。   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沈斯缪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开会也频频走神。连续低质量的睡眠让他心情差到了极点,为了精神状态良好,他早上已经喝了两杯咖啡了。   他接到了藤原穗子的电话,先是询问了他最近的情况,然后幽幽地说:“缪里,你可不要成为下一个藤原泽杉。”   沈斯缪盯着电脑,面无表情地说:“他怎么了。”   藤原穗子轻声笑了一下,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为了一个女人,硬闯了绫濑议员家的宅邸,把整个关东都翻遍了,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沈斯缪听得额角突突直跳,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停下手头的工作,笑着朝她说:“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就随他闹。”他端着咖啡喝一口,慢悠悠地说:“那个女人是和子夫人吧!”   藤原穗子笑得渗人:“你说这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沈斯缪手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地说:“藤原家的笑话还少吗?她可比会长……”   藤原穗子打断了他:“不要提起她。”   沈斯缪一脸寒霜地挂了电话,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言简意赅地说一个“进。”   李柏递了一份东西给他:“沈总,这是人事部递交上来的。”他斟酌一下语气:“因为纪浔是你特意批上来的人,他们想问一下你意见。”   沈斯缪翻开了文件,是一份辞呈申请书,上面赫然写了纪浔的名字。   他靠在椅背上,垂目久久地盯着那份资料,过了一会他朝李柏说:“你先出去吧!”   李柏应了一声,朝门口走去。   沈斯缪拿过那份文件仔细地打量着,然后轻轻地扔在了桌子上。他脸上毫无波澜的开始工作,盯着电脑开始处理文件,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鼠标的点击声。   李柏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他胆战心惊地回头望了一眼。   沈斯缪一脸阴沉的把桌子上摆放的东西都扫了下去,沈斯缪抬头看了一眼他。   李柏心陡然一跳。   沈斯缪脸上全然不见了刚才的阴沉,笑得如平常一般:“麻烦叫清洁工进来扫一下。”   作者说:盛夏和烟花真的好浪漫啊!初遇是在日本。真的好喜欢写一见钟情。纪浔的性格是真的冷,感觉没什么在乎的,有点淡淡的厌世感。   梦中梦的第二个梦有一点点恐怖。   小纪要辞职了,妙妙要爆发了。 第13章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地下停车场又大又空旷,走在里面几乎还能听见回声。沈斯缪按了一下车钥匙,寂静的环境立即发出了刺耳的鸣笛声。   沈斯缪坐上去把车门摔上,一脸阴沉地暗自出神。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纪浔会提交辞职报告,整件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本想以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套牢他,结果纪浔比他想象的还要琢磨不透,看来这种方法行不通。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车里立刻弥漫起了浓郁的烟草味,这个味道辛辣又带着点苦味,是纪浔抽过的那款利群。   烟不是什么好烟,味道却让人上瘾,总让他想起纪浔凑过来帮他点烟的样子。然而至始至终上瘾的只有他一个,就像中毒了一样。   他接连抽了几根烟,才把车子开出去。   沿着市区逛了好几圈都开到家楼下了,沈斯缪在车里坐了一会,又拿出了烟点燃送进嘴里。他把手搭在放向盘上,夹烟的手垂在窗户上,待那根烟燃完。他把烟头掷了出去,静坐了几秒,然后猛的在方向盘上砸了一拳,车子立即发出难听的嗡鸣声。他侧着头脸色阴郁地看着后视镜,单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倒了出去,几乎超过规定时速朝着一个方向开。   开到纪浔小区门口,他才反映过来他在做什么,车停在小区门口他反而不敢进去了,坐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把车子开进去。他把车停在另一栋单元楼的树下,隔着一栋楼远远地看着那扇亮着的窗口。他看着那窗口有些出神,纪浔现在在干什么,洗澡或者是看书,又或者和他那个妹妹坐在餐桌上说笑,不可否认他连纪浔的妹妹都嫉妒,他嫉妒所有能和纪浔走近的人。假如,假如只有他就好了,谁都不能靠近,只属于他一人就好了。   沈斯缪看见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心猛的一跳,眼睛几乎牢牢地盯着那个身影,纪浔靠在窗旁抽烟。他几乎能想象出纪浔抽烟的样子,叼着烟抽,会习惯性地眯一下眼睛,然后把烟夹在手上任它燃烧。   他就是这样一瞬不眨地看着纪浔抽完了那根烟,然后走进了屋里。   沈斯缪有些颓废地趴在方向盘上,他太不正常,或者说他已经陷入一种极端化的情绪里,他怕他控制不住。   他想把纪浔关起来,让那双眼睛只能注视着自己。   传来了一阵铁门的哐当声,这个声音在安静的小区尤为响亮,沈斯缪抬起头看着发出声音的那栋楼。   纪浔从楼梯道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些东西。他朝前面走了一些,然后坐在了花坛上,双手抱在胸前,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   沈斯缪有些不解,这么晚了下来干什么?   过了几分钟,一只猫慢慢地跑到了纪浔脚旁,扬着头看着他。纪浔从袋子里面拿出了一些食物放到了它面前,猫蹭了一下他的手,低头开始吃起来。   纪浔蹲在了它旁边,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它的脑袋,看着猫抬头看他。他眯了一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沈斯缪在车里默默地注视着喂猫的纪浔,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纪浔。他几乎贪婪地看着他,头皮都在发麻,心里产生一种奇异的扭曲感,让他兴奋地无以复加。   如果他不能套牢纪浔,那么就把猎物绑起来,丢进他的设置的枷锁里。   沈斯缪举着手机,把纪浔的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呼出来的鼻息都是灼热的,他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几乎不敢喘息。他是一个阴暗的窥视者,以最无耻的方式偷窥着他,他离疯快要不远了。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紧张的出了汗。   沈斯缪把头转了过去,心陡然漏了一拍。   纪浔抬起了头,在看他。   他的手还在抚摸着那只猫,漆黑的眼睛却直视着这边,眼神很深,很冷,如同化不开的浓雾。   沈斯缪手指都在泛白,在不正常的发抖,喉头发紧,呼吸困难,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隔着一栋单元楼,隔着浓黑的玻璃,两道目光对在了一起。   沈斯缪回到家的时候心还在砰砰乱跳,他敢肯定,纪浔在看他。   他进了浴室,把浴缸放满了水然后躺了进去,温热的水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把头靠在浴缸壁上看着暖光灯出神,红色的裙子挂在置衣架上,颜色如血一样。   沈斯缪慢慢地沉入了水中,让窒息感包围着他,他的五感失去了知觉,贪婪的享受着快要溺死的快感。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猛的从水里出来了,趴在浴缸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然后笑了起来,笑得渗人又恐怖。   他穿上了那件红色的裙子,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把一件工装外套拿了出来。   沈斯缪躺在床上,把衣服紧紧地搂在怀里,开始翻看手机,看着他偷拍的纪浔。他抚摸着照片里纪浔的眼睛和嘴巴,眼睛透出了不正常的痴迷。他慢慢凑上去,直到鼻尖碰到手机屏幕,才陡然情醒过来。   他把手机扔了出去,发出了一声巨响,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沈斯缪把衣服罩在脸上,嘴里喃喃念道:“纪浔,纪浔……”   第二天纪浔没有来公司,几乎在沈斯缪的预料之中。   下午连开了两场会,他脸色都差到了极致,为了九眼桥那个项目投了太多的资金,董事会这边开始提出了不满的意见。   沈斯缪把西装搭在手臂上,站在门口看着阴沉的天,离下午结束只有一个小时了,现在是五点钟。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又面无表情地放了下去。一辆迈巴赫驶了过来停在了他身前面。   司机下车为他拉开车门:“沈先生久等了。”   沈斯缪坐上车把领结扯松了一下,脚搭在膝盖上,微阖着眼揉了揉额角。   “沈先生,是马上回老宅吗?”   沈斯缪睁开眼,沉声道:“不,先去一个地方。”   车子向前缓慢地行驶着,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开始回亮了,红云密布在天上,赤红的余晖打在了车窗上,落下了朦胧的光晕。   沈斯缪出神地看着外面,连手机震动都没有察觉到。   待车子开入了一个路口,沈斯缪突然打破了安静:“停下来。”   司机停下来,看着街角的花店有些不解。   沈斯缪直勾勾地看着花店里的身影,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移开了目光,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陌生的来电,然后响了几声后又灭了。   纪浔走出了花店,朝着前面慢慢地走着。沈斯缪看着那道身影,冷声说:“跟着他走。”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藤原泽杉的电话。他有些不耐地皱着眉,把电话凑到了耳边:“有什么事。”他的语气不算好,脸色阴沉地看着外面纪浔的身影。   藤原泽杉的声音透着一丝癫狂:“缪里,她是不是去中国找你了,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沈斯缪隔着车窗用手指临摹着纪浔的样子,眼神炙热的看着纪浔,他语气冷淡地朝藤原泽杉说:“和子夫人不见了,你找我干嘛?”   藤原泽杉笑了起来,声音阴冷又神经质:“她不见了,逃跑了。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阻止我找她。”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起来:“藤原缪里,你如果敢藏她,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斯缪看着纪浔加快的脚步,眉头皱了起来,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声音骤然变冷:“蠢货,早就让你不要玩的太过了,这是你咎由自取,还带着枪硬闯了绫濑议员的宅邸……”   他停住笑了一声:“会长,你可不要让藤原穗子太过于生气,她可比你死了父亲不好应付多了。”他一脸阴沉地挂了电话,看着纪浔掏出了一根烟咬在了嘴里,然后偏着头凑到打火机前点燃了。   沈斯缪朝司机说:“开到他身前去。”   纪浔不急不慢地朝着前面走,一辆车停在他身旁,他夹着烟抖了抖烟灰,眯了眯眼睛注视着这辆车。   车窗慢慢降了下来,沈斯缪的脸露了出来,他穿着考究的白衬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矜贵又冷淡,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纪浔把夹在手里的烟送入了嘴里,手背露出了凸起的骨节,他眯了一下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很轻的笑:“沈总跑这么远来买花。”   “为什么不去公司。”沈斯缪注视着他,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   纪浔吐了一口烟,薄薄的眼皮撩了一下,看不出什么情绪:“交了辞职报告了。”   “我还没有批准。”   纪浔不冷不热的“嗯。”了一下,朝着前面慢慢走,好像丝毫不在乎一般。   沈斯缪最讨厌他这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偏偏他又喜欢的紧,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一样:“是因为我吗?”   纪浔没有说话,朝着前面走。   沈斯声音变冷:“那你为什么辞职。”   纪浔转过了身,噙着笑的嘴角变成了一条直线,他看着沈斯缪说:“麻烦。”   “因为我缠着你,所以觉得麻烦。”   “对。”他过了一会又补充道:“沈总,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正常,换句话说,我不怎么喜欢太过于复杂的感情纠纷,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缠在一起。“   沈斯缪额角突突直跳,盯着他几乎能冒出火来。这就是答案吗?没必要缠在一起,什么叫做没有必要。   纪浔咬着烟向前面走。   沈斯缪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一脸阴鸷,他阴冷地说:“撞上去。”   司机一脸有些踹踹不安地说:“沈总。”   “撞。”他硬声道。   迈巴赫发出轰鸣声,朝着前面的人快速驶过去。外面的火烧云几乎烧破了苍穹,云绵延成赤红的火海,余晖的将人也笼罩在这令人眩晕的红光里。沈斯缪几乎失去了理智,如果得不到,那么就毁了吧!   纪浔像是没有听到这轰鸣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前面走,他笼罩在余晖里,背挺得很直,挺立如竹一般,带着近乎冷漠的淡然感。   沈斯缪盯着他眼睛猩红,透着不正常的神经质,巨大的轰鸣声离纪浔越来越近的时候,沈斯缪喊到:“停下来。”   迈巴赫的车轮丝毫没有打滑,车身还是向前移动,沈斯缪阴沉地喊:“停住。”   车子停了下来,离纪浔只有一寸。   沈斯缪靠在椅背上大口的呼吸,几乎心脏剧痛,全身都在不正常的颤抖。他看着纪浔毫发无伤,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他盯着纪浔越走越远的身影,几乎灵魂被抽空,大脑一片空白。   余晖落在道路上,把这条街道笼罩在一种不真切的红晕里,纪浔的身影也溺陷在赤红的光里,朦胧又不真切。   纪浔回望了他一眼,脸被赤红的黄昏笼罩,肩上还搭着件黑色的皮夹克,薄薄的眼皮微垂下来,眼角和眉梢都透着冷意,嘴里咬着烟,红光闪烁。 第14章   沈斯缪在老宅待了两天,这种一个月一次的家宴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当天回去的时候,沈白远还在飞机上,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仆人和他的继母以及他的两个弟妹。沈白远和藤原穗子还没有离婚,或许说是情妇更加恰当。   因为纪浔的事情,他的心情算上太好,脸色也有些阴沉。苏琅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等他,她面容白净眉梢向翘,清丽中带着点媚。她见沈斯缪过来露出了一抹淡笑:“白远还在飞机上可能还要等些时候到。”   沈斯缪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把西装脱了下来。苏琅顺手接过了他的西装,交给了一旁的佣人。两个孩子见他脸色不好,站在原地艾艾地看着他,苏琅推了他们一下:“还不叫哥哥。”   这两个孩子是双生子,大的叫沈汶,小的叫沈惜。女孩一向缠他,每次回来都跟他在后面大哥大哥的叫个不停。   沈惜仰着头看他,软声叫:“哥哥。”   沈斯缪随手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朝客厅走去,他在客厅里看手机信息,苏琅去厨房煲汤去了,两个小孩正襟危坐地坐在一侧。   沈白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刚好厨房把菜做好了。饭菜摆上桌他们开始沉默的用餐,沈白远说:“最近董事会对你把大量资金投入到新开发区,又些不太不满意。”   “这个项目我已经盯了很久了,如今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我不可能停下来的。”沈斯缪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缓缓地说道。   沈白远也不在过多询问,只说:“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沈斯缪“嗯”了一声。   吃完饭后沈白远把他叫到了书房,两人谈一下公司的大小事情,沈白远剪了一根雪茄,用火柴慢慢地预热,他抬眼朝沈斯缪说:“听人说你最近闹得有些不太平。”他把火源撇开,夹着雪茄往嘴里送。   对于沈白远知道他最近发生的事情,沈斯缪一点也不奇怪,公司里面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闻着浓郁的雪茄味他皱了一下眉头,平淡地说:“一些小事而已。”   沈白远腿翘在膝盖上,手里夹着烟,看着沈斯缪若有所思地说:“有了软肋不太好。”他眼睛眯了一下:“尤其是让别人知道的软肋。”   沈斯缪眉头一跳,嘴角抿得很直没有说话。   沈白远瞧着他说:“既然你招架不住他,就证明你手段还不够硬。”他笑了一下:“关起来把他的倒刺拔了就听话了。”   沈斯缪眼皮垂下来,睫毛挡住了他漆黑又冷漠的眼睛:“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他眯着眼睛仔细思索着“关”这个字,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两天他也没有联系纪浔,让李柏帮他查到纪浔这两天一直在学校准备一些资料。周五的时候,沈斯缪一大早就开车往纪浔的学校去了,他特意化了一个淡妆,选了一条黑色的长裙。   h大最为全国顶尖的高等学府,门槛自然不低,光是入口就有五个之多,更别提各个学院的大小出口。沈斯缪光是知道纪浔的学院和专业却不知道他在哪个区,他思索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给纪浔打了一个电话。   嗡嗡作响的电话声让纪浔皱了一下眉头,他翻了一个身把电话按了,把被子罩在了脸上。电话的铃声却一直响个不停,他起身靠在床上,揉了一下额角,声音有些冷:“你好。”   沈斯缪听见他声音的时候,本能的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纪浔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感,低沉又好听,他感觉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他说:“我在你学校,来接我。”   电话里面没有做声,过了一会里面传来忙音,纪浔把电话挂了。   沈斯缪看着被挂的电话愣住了,他走到树旁的长椅旁坐了下来,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七点二十整。   纪浔有起床气,他暗自出神的想。   沈斯缪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他看着逐渐多起来的人,以及穿梭而过的单车,想着纪浔现在应该起来了。他拿出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纪浔很快就接了,声音听着清醒了不少:“在哪。”   沈斯缪抬看了一下:“这里有颗树,我坐在椅子上。”   电话里面突然安静了一下,过了一会纪浔轻笑道:“学校每隔十米就有一颗树。”   沈斯缪有些不自然地揪了一下裙子,他看着前面建筑说:“前面是二食堂,我坐在食堂对面。”   纪浔“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沈斯缪等十分钟左右,就看到纪浔骑着一辆单车朝着这边来。他穿了一件简单宽松的白T,配了一条牛仔裤,没有了在公司穿正装时的冷漠感,看起来显得稚气了一些。   纪浔把车开到他身旁,把单车放到了一边,问他:“吃早餐了吗?”   沈斯缪六点就到这里了,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他摇了一下头。   “走,去吃早餐。”纪浔朝着食堂走。   沈斯缪跟在他后面,临近食堂的时候牵住了他的手。纪浔眼睛瞥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没有说话。   食堂里面的位置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纪浔朝他说:“你先去找个位置。”   沈斯缪摇了摇他的手,挑了一下眉:“我要和你一起。”   纪浔淡淡地说:“随你。”   纪浔点了两碗粥和一些油条,拿了几碟小菜,端着盘子找空位。   沈斯缪从后面扯住了他的一点衣角。纪浔找到一个空位把餐盘放到了桌子上,他把里面的东西摆了出来,递了一碗粥给沈斯缪,然后低头开始喝粥。   沈斯缪搅了搅碗里的红豆粥,看着纪浔说:“好喝吗?”   纪浔拿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看着他搅动的勺子说:“还行。”他喝了一口粥:“大锅粥,肯定和砂锅熬的不一样。”   “哦!”沈斯缪应了一声,低下头慢慢地喝起来。   旁边有几个人端着餐盘往这边走,一个男生拍了一下纪浔的肩膀:“纪哥,难得看你来吃一次早餐。”   纪浔抬了一下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男生把盘子放在了他旁边,其他两个女生也顺势坐了下来。一个女生坐到了纪浔的旁边,沈斯缪的眉头轻微皱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   一个波浪卷的女生朝纪浔问:“陈老师不是一直希望你留校吗?你这次回来是准备留校了吗”   “没有,拿一些资料。”纪浔拿了一叠小菜,倒了一些放碗里。   “哦,这样啊!”女生有些尴尬,她朝喝粥的沈斯缪看了一眼,说:“这位是学妹吗?”   沈斯缪抬头看着她,扬了一抹很浅的笑:“我是他女朋友。”   纪浔在吃东西,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其他几个人不免有些吃惊,那个女生看着面色如常的纪浔,只当他是默认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低着头吃早餐,时不时看沈斯缪一眼。   纪浔吃完后,看着沈斯缪没怎么动过的粥说:“吃不惯就走吧!”他起身把空了的碗放进了盘子里,又把沈斯缪的碗一起收拾了,然后把盘子放到了清洁回收处。   沈斯缪跟在他后面:“那几个人和你一个专业的。”   “一个班的。”   沈斯缪挽住他的手臂:“你女生缘很好啊!”   纪浔把他的手拉了下去,沈斯缪又缠了上来,他侧头朝沈斯缪瞥了一眼:“你来找我干嘛。”   沈斯缪分开的他手指和他十指相扣,他望着纪浔说:“今天找你最后一次,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他笑了笑:“所以今天你就陪我一天好不好。”他轻声说:“我绝对不烦你。”   纪浔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沈斯缪就当他答应了。   纪浔跨上自行车,朝他说:“上来。”   沈斯缪侧坐上去搂住了他的腰,风把纪浔的衣服吹的向后鼓起。沈斯缪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闻到了洗衣液的味道,干净又好闻。沈斯缪眯了一下眼睛,露了意味深长的笑,他细细地闻着纪浔的味道,贪婪又满足,这个味道让他上瘾又戒不掉。   纪浔把车停了下来,他把自行车往沈斯缪手里一送,然后朝着商店走去。沈斯缪握着他的单车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纪浔提着一袋东西出来了,他把一个小蛋糕和一瓶牛奶递给沈斯缪,然后跨上了单车:“快上来。”   沈斯缪看着手里的蛋糕和牛奶笑了一下,他坐上去搂住了纪浔的腰,拆开牛奶慢慢地喝,他摇晃着脚,朝他问:“特意给我买的吗?”纪浔没有理他,沈斯缪絮絮叨叨地说:“是因为我没有吃早餐对吗?”他见纪浔不说话,不依不饶地朝他问:“对吗?对吗?”   纪浔的声音从前面飘了过来,只有轻飘飘的两个字:“闭嘴。”然后又被风吹散了。   落在沈斯缪耳边,却让他心跳如鼓。   他喝着冰凉凉的牛奶,耳朵却红得发烫。他坐直了身体,把牛奶从后面送到了纪浔的身前,他的脸靠在纪浔脖子处,对着他的耳朵说:“甜甜的很好喝。”   “我不喝牛奶。”   沈斯缪含住了他的耳垂咬了一下,轻声说:“你试一下。”   纪浔皱了一下眉:“再闹,你就下去。”   沈斯缪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不依不饶地说:“喝一下试试。”   纪浔被他搞的没了脾气,含住了吸管喝了一口。   沈斯缪把手缩了回来,趴在他的背上笑,笑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他说:“这算间接性接吻了。”   纪浔不冷不热地“嗯”了一下。   沈斯缪看着飞快掠过的建筑物,眼睛带笑地含住了那根吸管。   纪浔猛的停了下来,沈斯缪撞在了他的背上,鼻尖发酸,生理泪水一下就出来了,他揉了一下鼻子:“停这么急干嘛。”   “到了。”   沈斯缪从自行车上下来,抱着纪浔给他买的一堆零食,看着他把自行车放到了旁边的停车处,然后把自行车上了锁。   沈斯缪看了一眼宿舍楼:“我会不会被拦住啊!”   纪浔把钥匙放进了袋子里,朝他说:“等我一下。”   “你去干嘛。”沈斯缪朝他问,他看着纪浔朝宿舍楼后面走去了,他抱着一堆零食站在男生宿舍楼门口,不少进出的人,都侧着头看他一眼才走。   沈斯缪被看的有些不安,他侧过身子面对着墙,用脚轻轻地踢着墙跟。他默默地想,纪浔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把他扔在这里了吧!他脚后跟痛死了,穿高跟鞋痛死了。   纪浔拿着一件外套走过来,他看着沈斯缪抱着零食面对着墙站着,有些好笑。   沈斯缪看见他过来,抱怨道:“你去哪了。”   纪浔把外套罩在了他头上,声音隔着衣服传来:“去拿衣服了。”   视线一瞬间变黑让沈斯缪有些不安。他用手撩开衣服顶在头上,眼睛眨巴地看着他:“干嘛啊!”   纪浔把衣服放下去一把揽过他。沈斯缪撞在了他的身上,视线一片黑暗呼吸不畅,鼻间都是纪浔身上的味道。纪浔的声音隔衣服从旁边传来:“把高跟鞋脱了,有声音。”   沈斯缪的心砰砰地乱跳,他把高跟鞋脱了下来,一瞬间比纪浔矮了不少。他听见纪浔短促地笑了一声,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耳旁,又酥又麻,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纪浔蹲下把他的高跟鞋提在手上,揽住他往宿舍楼里面走。路过宿管的窗口时,把他的脸按在了胸前,朝宿管阿姨笑了一下:“他昨晚喝醉了,我刚把他接了回来。”   宿管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挪到了电视上。   到了电梯的时候,纪浔把衣服拿了下来丢在了沈斯缪怀里。沈斯缪看了一眼纪浔手里提着的高跟鞋,又看着他面色如常的脸,语气有些不好地问:“你经常这样带女生进来。”   纪浔眼睛微阖着眼,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侧着脸说:“没,你是第一个。”   沈斯缪有些喜滋滋地捧着纪浔的衣服,下巴微扬着说:“那就好。”   他听见纪浔很轻的笑了一下,然后扫了他一眼说:“你也不是女生。”   沈斯缪瞪了他一下。   到了宿舍之后,纪浔把空调打开了。他指了一下一个床位:“那是我的床。”   沈斯缪眼睛扫了一圈,宿舍收拾的还算整洁也没有异味,纪浔的床挂了一个遮光床帘,旁边就是书桌和衣柜。   他走过去坐了下来,说:“好硬啊!。”上面垫了一床凉席,床上还有一个枕头和一床空调被。   纪浔拆了一瓶矿泉水喝,他看了一眼说:“很多东西都搬回去了,临时买的。”   沈斯缪躺了上去,抱着他的被子滚了一圈,说:“我想睡一下,起的太早了。”   “嗯,你睡吧!”纪浔拉开椅子坐在了书桌前。   “你过来,和我一起。”沈斯缪直起身子看着他。   纪浔侧头看了他一眼,把电脑打开了:“有事。”   沈斯缪朝他说:“我脚痛。”他看着纪浔无动于衷的侧脸,又说:“那我下来陪你。”   纪浔拧了一下眉,从抽屉里面拿出了几个创可贴,走到床边坐下说:“哪只脚。”   沈斯缪把脚搭在了他腿上,他的脚纤细又白皙,黑色的裙子布料丝滑,滑在了他的大腿上,露来一双白皙的腿,就这么露在了纪浔的眼里。黑和白交缠在一起,美得吓人也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纪浔的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腿上,垂着眼把创可贴撕开了,握住他的脚踝把创可贴黏在了他的脚跟处。   沈斯缪笑出来,另一只脚在踩在了他的胯上,轻幽幽地说:“你是不是不敢看。”   纪浔把他脚束在怀里不让他乱动,眉头皱了起来:“你能安分一点吗?“   沈斯缪把被子掀开了,朝他说:“不能。”他挑着眼说:“你帮我把裙子扯下来。”他笑的充满蛊惑的意味,轻飘飘地说:“我内裤露出来了。”   纪浔眼睛看着前面,嘴角抿得很直:“你自己扯下来。”   沈斯缪的脚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笑着说:“你摸了我的脚,现在还抱在怀里,帮我扯一下裙子又怎么了。”   纪浔感觉自己额角突突直跳。他眼睛直视着前面,手往沈斯缪腿根处移,手指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大腿,触感细腻又冰凉凉的。他火速移开了手,扯住了缩上去的裙子就往下扯。   沈斯缪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一个用力把纪浔扯了下来。纪浔的脸离他很近,他看着纪浔漆黑瞳孔忍不住陷了进去。他眼睛眯起,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牵引着纪浔的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腿。   纪浔的手掌比较粗糙,摸在细腻的肌肤上让沈斯缪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大腿在不正常的抖动。   沈斯缪舔了一下嘴唇,凑到纪浔耳边说:“摸到了吗?是蕾丝内裤。”   纪浔如触电一般想把手抽出来,沈斯缪按着不让他动。他摸到沈斯缪大腿根细腻的肌肤,以及内裤中央微微的湿润感。   纪浔的下颚骨咬得很紧,眼睛变得很深,很冷。压着声音说:“放开。”   沈斯缪用双腿夹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夹在了腿根中央,他眼睛湿润地望着纪浔,眼尾泛红,哑声说:“湿了。”   纪浔握住他脚踝的时候,他就勃起来了。他就是想要诱惑纪浔,引着他上钩。   纪浔脸色阴沉,用了蛮力把手抽了出来。沈斯缪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摸着腿根抽泣了起来,肩膀都在颤抖。   纪浔看他哭了,一时有些心烦,硬声问:“怎么了。”   沈斯缪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你的指甲划到我了。”   他撩开裙子给纪浔看他的腿根,纪浔垂眼去看,大腿跟划了很长一道的伤口,前端有些破皮了。   纪浔把他的裙子拉下来遮住了腿,朝他说:“对不起。”   沈斯缪握住他的手往大腿处摸:“真的好痛。”   “我不是故意的。”   沈斯缪从床上起来,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纪浔摸了一下他的背:“别哭了。”   沈斯缪的肩膀在抖,脸上却没有要哭泣的样子,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声音带颤地朝纪浔说:“你帮我吹一下。”   纪浔的手僵住了,过了一会说:“我把创可贴给你,你自己贴一下。”   “不要,我自己看不到,你来帮我贴。”   纪浔朝他说:“那你下来。”   沈斯缪爬了下来,躺在了床上。他把裙子撩了上去大腿朝纪浔敞开。   纪浔绷着脸撕了一个创可贴,他看了一眼沈斯缪敞开的双腿,呼吸有些不畅。他握住了沈斯缪的脚踝一把拖了过来,沈斯缪惊叫了一声,臀部贴在了纪浔的腿上,双腿敞开对着他。   纪浔用手掐住了他腿根分开了一点,沈斯缪的腿完全地敞开了。白色的蕾丝内裤,一条绑带系在了胯骨处,耻骨因为紧张而向上弓起,露出了好看的骨头。内裤中央有些水渍晕开了,包裹住他半勃的性器。   纪浔低着头,把创可贴黏在了他腿根处。沈斯缪不自然地抖了一下,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地咬住了手指,眼睛湿润地盯着纪浔波澜不惊的脸。   贴好创可贴之后,沈斯缪感觉自己那块的肌肤几乎像是要着火了一样。他搂住了纪浔的腰:“你坐在床上处理事情吧!我绝对不闹你,不然我一直缠着你。”   纪浔把他的手扫了下来,起身拿过了电脑,坐在床上看资料。   沈斯缪抱着他的被子,看着他工作时的侧脸发呆,然后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听见了一阵推门声,铁门摩擦着瓷板砖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两个男生提着饭进来了,看见纪浔坐在床边看着电脑,笑着说:“你吃饭了吗?”   纪浔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有。”   一个男生看见了地上的高跟鞋,朝纪浔说:“纪浔,你带女生回来了。”   纪浔瞥了一眼地上的高跟鞋,淡淡地“嗯”了一声。   另一个男生也转过了头,看着紧闭的床帘朝纪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斯缪的手从后面探出来搂住了他的腰,困倦地说:“谁啊!”   纪浔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简练地说:“室友。”   两个室友面面相觑,然后朝他说:“那我们去食堂吃,不打扰你们了。”然后又提着饭出去了,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中午的时候,沈斯缪点了外卖,他们两个人就窝在宿舍吃完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纪浔趴在书桌上睡了一觉,沈斯缪叫他上床,怎么也不听。   到了晚上,沈斯缪朝他说:“送我出去吧!。”   两人走在校园里面,过路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沈斯缪挽住了他的手。纪浔轻轻地挣脱了,他朝沈斯缪说:“沈总,这一天我也陪你了,我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他顿了顿:“也谢谢你教了我很多东西。”   沈斯缪笑了一下:“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你送我去停车场吧!”   纪浔也笑了一下:“好。”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沈斯缪把包递给他:“我去车里找点东西。”   纪浔拿着他的包站在原地等他找东西,沈斯缪突然叫了一声,朝他说:“纪浔,你过来看一下,我的车好像有问题。”   纪浔皱了一下眉,朝车里探了一下头,盯着里面扫视了一圈:“没有问题啊!”   沈斯缪“啊”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反过头来,在他脖子下面扎了一针。   纪浔眼睛瞳孔睁大了一秒,然后软了下去。   沈斯缪接住了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把他放在了副驾驶上,他凑过去抚摸着纪浔的脸,嘴里喃喃道:“不要见面了,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他脸上没有了笑,变得阴沉又可怕,他亲吻着纪浔的嘴角,神经兮兮地说:“终于是我的了。”   作者说:好粗长的一章,你们看完喝口水喘一下气哈哈哈哈ヾ(^▽^*)))   妙妙下章就要骑他了 第15章   【大家期待的脐橙来了〃?〃我遁地逃跑。】   书房里面的钟摆“咔嗒咔嗒”的作响。沈斯缪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凝神盯着电脑,脸上毫无表情,电脑的蓝光照在他的镜片上,显得那双眼睛带着几乎薄情的冷漠。   沈斯缪把最后一份文件发出去之后,便退出了邮箱。他揉了揉额角,拿过桌子上的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在要点燃的时候他停住了手又把烟放了回去。   沈斯缪靠在真皮座椅上,脚搭在膝上,微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右侧的电脑。电脑的显示屏上播放着监控画面,房间里面只有一个躺在床上沉睡的人,手上铐了一条链子。   他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就起身朝那间卧室走去。   沈斯缪推开了房门,入目便是整面墙的照片,纪浔以各式各样的角度出现在照片里面。沈斯缪把门关上了,走到床边坐下。他低头审视着纪浔,用手指缓缓地描绘着他的脸,在那苍白的嘴唇上按了一下,按出了一丝血色。他满意地笑了笑,低头在他的唇角吻了一下。   纪浔感觉脑袋晕沉沉的,全身也没有什么力气,偏偏感觉脖子传来了疼痛感。他手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抖,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暂时不能聚焦,模糊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逐渐清明了起来。   纪浔动了一下手,传来了锁链碰撞的声音。他皱了一下眉,扭动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沈斯缪。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带了一副金丝眼睛,腿搭在膝上,上面摆了一本书。他漫不经心地翻动了一页,抬头看着纪浔:“醒了。”   纪浔用手撑了一下脑袋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锁链,眉头轻微地皱起。他倚着床头,嘴角挂了一丝讥笑:“看来沈先生早有预谋。”   沈斯缪笑了一下把手里的书合上了,他慢条斯理地朝床边走了过来,站立在纪浔身前遮挡住了他的光。他垂着眼,手抚摸上了纪浔的脸,冰凉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缓慢地滑动着,然后猛的攥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纪浔扭了一下脑袋想要挣脱他的手,沈斯缪眼神一暗,不悦地眯了一下眼睛。他揪住了纪浔的头发脸朝他逼近,他阴恻恻地说:“为什么要想着逃离我,我对你不好吗?”   他捧住了纪浔的脸手都在颤抖,喃喃自语般念道:“我会对你好的,陪着我好不好。”   纪浔直视着他神经质的脸,冷静地说:“非法拘禁是犯法的。”   沈斯缪回过了神,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曲,阴沉沉地盯着他,然后笑了一下:“非法拘禁又怎么样,别拿法律来压我。”他攥住了纪浔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我不会放你走的。”   纪浔脸上挂起了薄薄的笑意:“随你。”   沈斯缪最烦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好像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就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滑稽地表演。   沈斯缪几乎愤怒地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   纪浔趁他不注意一把攥住了他的手,锁链发出了一声脆响。沈斯缪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被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沈斯缪完全不能动弹,纪浔压在他身上就像一座山一样,他用锁链卡住了他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从凸起的节骨中暴起。纪浔眯着眼睛注视着他涨红的脸,冷声问:“钥匙呢?”   沈斯缪用手去掰脖子上的锁链,他感觉呼吸困难,脸部发热。艰难地说:“不知道,你别想……让我放你走。”   纪浔的头发搭了下来投下了一片阴影,那双眼睛比平时更加黑,几乎望不到底。眼睛里没有了冷漠,变得危险又阴鸷。沈斯缪被他盯得发毛,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他勒死。他双脚踢着床单,灼热的呼吸从鼻腔里喷出,嗓子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斯缪脸色开始发白,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眼前的纪浔不是那个冷漠寡言的少年了,他变得有攻击性,变得危险又阴鸷。沈斯缪费劲地抬起了手,用手上的戒指在他脖子上扎了一下。   纪浔瞳孔涣散,卡住沈斯缪脖子的手变得无力,接着倒在了他身上。   沈斯缪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纪浔压在了他身上,脑袋靠在了他的脖子处。他能感觉到纪浔微弱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他抬起了双手圈住了纪浔,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背部。他侧了一点头看着纪浔意识不清的脸,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来回抚摸着他的头发。脸上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笑:“没事了,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沈斯缪坐了起来靠在床上,把昏睡过去的纪浔抱在了怀里。他低头不断亲吻着纪浔的脸颊,几乎虔诚地吻上了他的嘴,把苍白的嘴唇吻得有了血色,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他让纪浔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处,用手抱住了他的头,手穿插在他的头发里抚摸,一个人喃喃自语地说:“我会对你好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垂下眼睛看着昏睡的纪浔说:“我连命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离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把你的腿打断,关起来谁也找不到。”   沈斯缪把他抱得更紧,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细细地闻着他的味道,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幽幽地说:“我穿裙子给你看好不好。”   空气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   沈斯缪捉住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享受般地眯了一下眼睛:“穿我最喜欢的裙子和你做爱,你喜欢红色吧!上次在办公室我叫你摸裙子,你起了反应。”   他捧起了纪浔的脸:“让裙子上都粘上你的精液好不好。”   沈斯缪进来的时候纪浔已经苏醒了,他躺在床上眼皮微阖着,看起来不大精神。   沈斯缪知道这是注射药物的后遗症,他捧了一碗粥放在床头柜上,做坐下来摸了摸他苍白的脸,柔声说:“饿了吧!我帮你熬了白粥。”   纪浔掀了一下眼皮无言地看着他,嘶哑地说:“扶我起来。”   沈斯缪把他扶了起来,说:“手脚无力是暂时的,过一会就好了。”他舀了一勺粥吹了一下,然后送到纪浔嘴边。   纪浔张嘴喝了下去,一脸淡漠地接受着沈斯缪地喂食。   喝完粥之后,纪浔倚在床边精神有些不太好,沈斯缪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睡一觉。”   纪浔躺了下来,拉过了被子盖在了身上,侧卧着闭上眼睛。   沈斯缪坐在他旁边看书。   纪浔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房间里面只亮了一盏夜灯,沈斯缪靠在门口打电话,应该是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匆匆说:“按在你说的做吧!”他挂了电话朝纪浔走过来:“饿不饿。”   纪浔掀开了被子走下了床,他偏着头看着沈斯缪,摇了摇手中的锁链:“解开。”   沈斯缪皱眉:“别想。”   纪浔轻声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直视着他:“我要上厕所。”   沈斯缪从旁边抽屉里面拿了一个手铐出来,铐在了纪浔另一只手腕上,然后另一头扣在了自己手上,再从口袋里面拿出了钥匙把锁链打开了。   纪浔默默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在他解开锁链之后便朝厕所走。他们的手连在一起,沈斯缪被他拉的趔趄了一下,又被纪浔一把扶住了。   纪浔打开门后,对着马桶开始解裤子。沈斯缪听到窸窸窣窣的拉链声,脸有些发红,他别过了头对着墙。   听到水声,沈斯缪的脸开始发烫,连耳朵都红了,几乎不受控制地朝纪浔那边看过去。纪浔的性器粗长龟头硕大,马眼朝着马桶里面放水,沈斯缪感觉自己喉咙发干,连手指尖都红了。   纪浔拉好了裤子,淡淡地说:“看够了。”   沈斯缪愣了一下,看着他有些嚅嗫地说:“我……”   纪浔也没打算听他说什么,走到了洗手池旁打开了水龙头,把手探到了水龙头下。他们的手锁在一起,纪浔洗手牵动着他的手,沈斯缪看着涌出来的水,泛着细沫落在了他们手上,然后又被纪浔轻轻搓了一下。他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洗完手之后纪浔也没擦,就这么朝外面走,手指尖的水就这么滴到了地上,留下了潮湿的水渍。沈斯缪低头看着纪浔滴水的手指,看着弄湿的地板,感觉自己也被弄湿了,他不自在地搓了一下手指。   纪浔走到床边坐下了,铐住的那只手一只被吊了起来。他单手打开了床头柜,翻出来了一包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又拿过了打火机点燃了烟头。他眯了一下眼睛吐了一口烟出来,叼着烟朝沈斯缪说:“闹到现在你也玩够了。”他摇了一下手上的手铐:“解开。”   沈斯缪冷笑道:“你觉得我是在玩。”   纪浔把烟夹在了手里,朝烟灰缸里抖了一下烟灰:“不然像过家家一样,把我好吃好喝的养在这里,陪你玩公主被关起来,然后被王子拯救的戏码。”   沈斯缪高声道:“所以,一切在你眼里就只是好玩。”   “不然呢?”   沈斯缪盯着他,眼睛几乎要冒出火一样:“所以就连我喜欢你,爱你,你也觉得都是我的消遣吗?”   纪浔盯着指缝夹着的烟,眼睛也不抬地说:“那与我无关。”   沈斯缪眼睛瞬间就红了,一种无可言喻的委屈从心里升起,感觉鼻尖都开始发酸。他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甚至可以说强势,可是面对纪浔,他总会不自觉的示弱,会感觉到委屈,心情也总是随着他的话语而酸酸涩涩。   他指尖开始发抖,看着纪浔无动于衷地抽着烟,突然升出了一股摧毁的欲望。   沈斯缪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朝里面冷声说:“上来,顺便把注射剂也带上来。”然后挂了电话。   纪浔把烟捻在床头柜上,扯了一下手上的手铐,把沈斯缪一把扯了过来,他钳住了沈斯缪的下巴:“妙妙,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人,你也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沈斯缪拍开了他的手:“你觉得你是哪种人,我相信我看到的。”   纪浔没有说话。   沈斯缪说:“那你辞职是真的觉得麻烦,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   纪浔的眼睛直视着他:“我觉得麻烦,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我觉得麻烦,工作上的便利和特殊对待我也觉得麻烦。”   沈斯缪眼睛红了,他盯着纪浔说:“你还没有说喜不喜欢我。”   “砰”的一声推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小的黑箱子。   沈斯缪起身朝着那四个人说:“把他绑起来,把药注射了。”   沈斯缪解开了自己这边的手铐,两个人走过来压住了纪浔。   沈斯缪背过了身不去看他。   一个人走过去想钳住纪浔的手,纪浔用手铐砸了过去,冷眼看着他。   另外三个人走了过来,纪浔注射的药物还没有完全散,体力不足,被一个人束住了双手压在了床上。纪浔眼睛猩红地看着他,奋力挣扎起来。另一人掐住了他的脖子,揪住了他的脑袋往床头砸了一下。   纪浔眼睛涣散了一下,然后被锁了起来。   另一个人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管药剂,用针管抽出来之后,朝纪浔的小臂扎去。纪浔咬牙切齿地朝沈斯缪说:“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沈斯缪没有回答他,针剂马上就注射完了。   那两个人松开了纪浔,纪浔躺在床上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   沈斯缪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空了的针管,又看到纪浔额头上的红痕。他眼神闪过了一丝狠戾,一个巴掌扇在了保镖脸上:“谁允许你打他的。”   其他三个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斯缪扫了他们一眼,冷声说:“滚。”   四个人提着箱子快速地走出了卧室。   沈斯缪低头摸了摸他额头上的痕迹:“痛不痛。”沈斯缪心痛地在他额上吻了吻。   纪浔躺在床上喘着粗气,额角都流出了汗,双眼猩红地望着天花板,他沙哑地说:“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沈斯缪注视着他说:“催情剂。”   纪浔狠戾地注视着他,哑声说:“你要干嘛。”   “和你上床。”   纪浔双手被铁链束住了,活动的空间有限,他用手背遮住了眼睛,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沈斯缪凑了过来:“让我帮你好吗。”   纪浔吐出了一个字:“滚。”   沈斯缪走到了柜子旁拉开了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红裙子。他扭过头朝纪浔说:“这条裙子是上次我在办公室穿的那条,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他走到了床边,把纪浔的手拿了下来,掐住了他的下巴:“看着我。”   纪浔的下颚线咬得很紧,薄薄眼皮有些泛红,喘息声又低又闷,整个人性感极了。   沈斯缪面对着纪浔把白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然后扔在了他的怀里。白衬衫上还带着沈斯缪的体温,以及一股冷香。纪浔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然后把那件衣服扔开了。   沈斯缪低声笑了一下,他把西裤也脱了下来,赤裸地站在了纪浔面前,然后拿过了床上的红裙子,开始往身上套。   夜灯微弱的闪烁着,沈斯缪背脊在昏暗中白得发亮,他这是第一次当着另一个人穿裙子,裸露自己的身体,用一具男性的身躯去穿上裙子。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好像他就应该是这样的,散发着引诱,不分性别的展示着自己的美,用一切畸形或者怪异来包裹住他的皮肉,然后幻化成妖,美丽又可耻地蛊惑着别人,让人歇斯底里的为他神魂颠倒。   但是却不包括纪浔,沈斯缪出神的想,纪浔只会觉得他穿裙子和裤子没有区别,认为他是正常的,不会带有色眼睛看他。纪浔才有能力让人神魂颠倒,爱慕者会为了探究他的内心而豁出了命,为了让他冷漠的脸上露出只属于自己的笑,而疯狂的去追逐他。纪浔就是这样蛊惑他的,同样也蛊惑着一群渴求在他淡漠的眼中留下痕迹的女生,比如万小姐,以及和他同班的女生,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   沈斯缪的裙子穿好了,镂空的背脊上交叉着红色的绑线,然后从他的腰尾垂下去。   他爬上了床,贴在了纪浔的身上,用手抚摸着他勃起的性器,凑到他耳边说:“让我帮你。”   纪浔眼睛因为药效而烧红了,眼尾都是红色的,情欲染上了他淡漠的脸,声音也变得沙哑又低沉,他朝沈斯缪说:“你这样做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永远不会。”沈斯缪打断了他。   空气也变得缓慢了起来,带着灼热的因子要烧透他们的五脏六腑。纪浔沉闷的喘息声,和沈斯缪急促的呼吸声融在一起,微黄的夜灯为气氛增加了迷离的暧昧感。   沈斯缪慢慢地往上爬,他跨坐在了纪浔的身上,臀部压在了他胯上,冰冷的手指抚摸上纪浔发烫的脸。他压着纪浔勃起的阴茎扭了一下臀部,凑近离他只有一寸,吐着气说:“我穿裙子好不好看。”   纪浔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事实,沈斯缪穿裙子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女生都好看。他的纯情和引诱刻到了骨子里,不经意地透着媚意,轻易就能勾走人的魂魄。   沈斯缪跨坐在他身上,大腿朝两边分开,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以及内裤边。内裤是黑色蕾丝的,一根细绳松松的系在他的胯骨上,轻轻一扯,内裤就会散开,露出里面的春光。他在明晃晃的引诱着他。   他的小腿跪在床上,脚踝的中间的细骨就这样绷直着,两侧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起来盈盈一握。他们的呼吸和相互交缠在一起,他看着纪浔猩红的眼睛,离近朝他说:“你想摸我的胸吗?”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臀部移了一下,又重新坐在了那个位置,他轻声说:“我没有穿内衣,下次让你帮我解内衣好不好。”   沈斯缪坐在他的胯上并不安分,臀部时不时扭动一下。纪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哑声说:“别动了。”   沈斯缪眼睛湿润,脸上泛起了潮红,一脸媚态地看着他说:“好硬啊!”   “闭嘴。”   沈斯缪舔了一下手指,斜着眼睛看着他轻声说:“戳在我屁股上。”   纪浔漆黑的眼睛直视着他,里面没有一丝光。   沈斯缪又朝他凑近了一点,他捉住了纪浔的手,放在了自己大腿上,让他抚摸自己肌肤,他呼吸急促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说:“你可以把我当女人,摸我,操我。”   纪浔脑子中的一根弦一下就断了,他几乎是阴鸷地盯着沈斯缪。   沈斯缪一只手搂着纪浔的脖子,一只手牵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腰部。他瘫软下来,靠在纪浔怀里喘气,臀部摩擦着他勃起的胯部。他眼尾都染上了红晕,他抓住纪浔的手摸进他的裙子里面,把臀瓣放在了他手心里。他咬着纪浔的嘴说:“摸我。”   纪浔眼睛赤红地盯着他,手摸到了他湿润的档部,不怎么温柔的朝他屁股上打了两下:“你就这么希望男人操你。”   沈斯缪惊叫了一声,屁股往他手上送,搂着他的脖子说:“想让你操我。”   沈斯缪撩开裙子系在了腰上,让臀部完全的暴露了出来。他坐在纪浔胯部上扭动着屁股,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念着:“纪浔,纪浔。”   三角的蕾丝内裤系在他的胯骨上,阴茎从里面勃了起来,内裤湿的一塌糊涂,偏偏勾人的看着纪浔,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   纪浔闷哼了一声,药力烧得他大脑不怎么清醒,全身都在紧绷着。   沈斯缪爬了下来,解开了纪浔的裤子。他的脸凑了上去在内裤上蹭了蹭,仰着头朝纪浔说:“我帮你含。”   纪浔用手揪住了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沈斯缪蹭了蹭他的手心:“我知道。”他隔着内裤吸吮着纪浔勃起的阴茎,把内裤前端舔得湿漉漉的。然后把内裤拉了下来,粗长的阴茎一下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带着麝味。他吞咽着硕大的龟头,手撸动着下面两颗沉甸甸的囊袋。   纪浔的手罩在了他的头上,小臂上的肌肉紧绷着。   沈斯缪的屁股高高地撅起,蕾丝内裤后面只有一根线,卡进了他的臀缝里面,他却趴在男人的腿间吸吮着性器,及骚又放荡。   沈斯缪含了一会抬起了头,他抹了一下嘴角的液体,他挪过去握住了纪浔的手放在了胯骨上,扯住了那根绑线,朝纪浔说:“只要一扯,我的内裤就会下来。”   他望着纪浔颤动的睫毛和抿得没有血色的嘴,几乎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就像亵渎神灵的恶徒一样,想着把纯情冷漠的大学生拉入泥潭。   他后退了一点,朝着纪浔微微分开双腿,露出了他的蕾丝丁字内裤,中间的布料湿润了一片,布料颜色浸得比其他的深,窄细的布料包裹不住他腿间的春光,有几根粘湿了的阴毛黏在了他白皙的肌肤上。   他望着纪浔不自在地挺了一下胯,耻骨就这么凸了出来,窄细的内裤绑绳就这么耸在他嶙峋的骨头上。他咬着手指睫毛颤动着观察着纪浔表情,及纯情又带着勾人骚。他朝纪浔说:“我内裤湿了。”   纪浔盯着内裤中央那块湿了的地方,睫毛不自然地乱颤,感觉大脑一片混沌,烧得他早已神志不清了,他哑声说:“妙妙,你玩得太过了。”   沈斯缪合拢了双腿,朝他爬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往内裤中央摸,用腿缝夹着他的手来回蹭动,脸色潮红地摇着脑袋,眼睛水盈盈地看着纪浔。纪浔觉得自己尚有的理智也快烧干净了,沈斯缪或者说是妙妙,他们是两个矛盾的结合体,沈斯缪强势又阴晴不定,妙妙天生的艳骨,骨子里透着引诱,带着懵懂的纯情和放肆的媚态。   沈斯缪握住了他的手缓缓地扯开了那根绑带,内裤从他的腿间滑了下来,沈斯缪拿过内裤往纪浔脸上扔了过去,湿润的蕾丝内裤就这么罩在了纪浔脸上。   纪浔一脸阴沉地把内裤拿了下来,冷声道:“沈斯缪。”   沈斯缪一下堵住了他的嘴,然后一脸阴沉地说:“我他妈就是想上你。”   纪浔嘴角挂起了抹讥笑:“然后费劲手段的给我下了药。”   沈斯缪揪住了他的头发:“对没错,你只能是我的。”   他张开腿,用手朝后面的股缝摸去,然后皱着眉为自己扩张,他额角溢出了汗水,嘴里闷哼了几下。   纪浔冷眼看着他的动作。   沈斯缪跨了上去,用手撸动几下纪浔的阴茎,然后对准自己的穴口就往下坐。两人都不好受,沈斯缪没有扩张到位,后穴紧紧地咬着纪浔的龟头。   沈斯缪抬起了头,掐住了纪浔的下巴:“是我在上你。”   纪浔轻微皱起了眉头,漆黑的眼睛直视着他,带着吓人的冷意。   沈斯缪用力地坐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笑得神经兮兮的,捧着纪浔的脸不断地亲吻:“你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纪浔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手被锁链束住了一动就发出了很大的响动,他掐住了沈斯缪的脖子:“你别后悔。”   沈斯缪费劲地看着他:“永远都不会。”   他扶住了纪浔的肩膀开始上下扭动起来,臀瓣落在胯部发出了啪啪啪作响的肉声。   纪浔烧得眼睛猩红不正常,他发出了一声闷哼,一把掐住了沈斯缪的腰,几乎用力到手指都泛白了,然后咬住了他的耳边,沉声说:“你逼我的。”   沈斯缪搂住了他的脖子,喘息着说:“我逼你的,你怎么玩弄我都行。”   纪浔全身都是滚烫的,强烈的药力让他理智完全的丧失了。沈斯缪的话切断了他最后的一根理智。他掐着沈斯缪的腰狠狠地往上顶弄,屁股几乎被他掐得变形了。   沈斯缪被顶得喘不上来气,手在他的后背上胡乱地乱抓着。后穴吞吐着粗长的阴茎,穴口都被撑得发白了,连续的顶弄让他的臀尖发红。   前列腺被撞到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惊叫,摇着脑袋抽泣道:“里面要被撞烂了。”   纪浔微阖着眼不发一言地往上顶,他用手指伸进了沈斯缪的口腔中,搅着他的舌头。沈斯缪含住他的手指吸吮着,眼睛发红地看着他小声的叫道:“纪浔,纪浔。”   纪浔把手撤了出来,把他压在了身下,他盯着沈斯缪那一片雪白的背脊,垂着眼,睫毛挡住了漆黑的瞳孔,然后手抚摸了上去。   沈斯缪跪在床上含着他的阴茎,纪浔的手在摸他的背,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两片蝴蝶骨就从皮肉里面凸起来,红绳撑起在雪白肌肤上,美得吓人。   纪浔摸到了他的尾椎处,按了一下他的股缝,沈斯缪颤声说:“痒。”然后又带着点哭腔说:“你动一动。”   像是在撒娇一样。   纪浔用手扯住了他腰间的绑带,然后裙子从后面散开了,雪白的背完整的暴露在他眼前。他压了下去,重重地操了进去,含住了沈斯的耳垂,用牙齿磨了一下那颗血红的痣。   沈斯缪被他压在了身下,含住了耳垂,背后强有力的撞击,几乎把他的魂都要撞出去了。穴口被操得红肿,含着那根肉色的鸡巴不停地吞吐。   前列腺被顶得发麻,他摇着脑袋,咬着自己的手指哭泣着,耳边是纪浔粗重地喘息声,灼热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脸上。他耳垂被咬得好痛,脖子也被啃得布满了牙印。   沈斯缪的阴茎摩擦着床单射了两次,马眼有些刺痛感。   黏腻的水声在房间里面响起,穴口出被撞出了白色的细沫,后穴被操得软烂,操透了往下漏着水。   纪浔扣住了他的腰射了进去,沈斯缪满脸潮红地摇着脑袋呜呜直叫。   他们不知疲惫的交媾着,床被摇得巨响,纪浔因为强烈的药效完全丧失了理智,一边又一边的把沈斯缪压在身下。   沈斯缪缠在身上不愿意撒手,他是纪浔任意玩弄的小狗,只对他摇尾乞怜。   天亮起了鱼肚白,纪浔射进了去,沈斯缪的肚子装满了精液,后穴也挂着液丝往下漏。纪浔压在了他身上喘息,头埋在了他的脖子里。   沈斯缪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红裙子松松地挂在身上,满身都是青紫的掐痕。他费劲地抬起了手,摸了摸纪浔潮湿的头发,亲吻着他的头顶和脖子,缓缓地抚摸着纪浔的背脊,哑声说:“睡一下。”   被注射了两次麻醉剂和一次催情药,纪浔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皮微阖着盯沈斯缪,神情有些恹恹的,带着纵欲过后的颓丧。   沈斯缪吻了一下他眼皮:“睡吧!”   纪浔保持着压在他身上的姿势闭上了眼睛,沈斯缪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背,时不时亲一下他的脸。   作者说:虽然这是小说,不带三观来看。但是现实生活中非法拘禁,使用违禁药品,以及强迫他人发生性行为都是犯法的(虽然他是被操的那一个。)现实生活中碰到病娇偏执狂报警快跑,妙妙的行为我先骂了。   受强行脐橙真的是我的一大萌点〃?〃   做完之后受抱着攻顺毛和亲他的额头真的好喜欢,。 第16章   沈斯缪睁开眼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躺了一会才恢复清明。窗帘没有拉上,外面刺眼的日光照了进来。   他的肩膀有点酸麻,纪浔还保持着压在他身上的姿势,头靠在他的肩窝处,细浅的呼吸打在他的颈侧。他抬起手摸了一下那一块的肌肤,温热还带着潮气,心也变得酥酥麻麻的。   沈斯缪侧了一下头,亲了亲纪浔的头顶,抬手摸了一下纪浔的背,浑身都是滚烫的。他陡然清醒了过来,纪浔发烧了。   沈斯缪把纪浔推开了,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下床的时候他险些站不稳,昨天没有清理的精液顺着臀缝往下流,地上也滴落了不少。他随手扯了几张纸擦了一下,便从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些退烧药,他端了一杯水走到床边,摇了摇纪浔:“纪浔醒醒,把药吃了。”   纪浔睫毛颤了一下,撩开了一点眼皮,疲倦地看着沈斯缪。沈斯缪凑到他脸前说:“你发烧了,先吃一点药。”他把胶囊送到纪浔嘴边:“张嘴。”   纪浔头偏了一下,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   沈斯缪说:“你不吃药怎么好。”   纪浔拉过被子往上盖住了脸,只露出了一双微阖的眼睛。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从被子里面传出来有些闷:“我咽不下胶囊。”   沈斯缪看着手里的胶囊和纪浔遮了一半的脸,有些愣住了,咽不下胶囊。他笑了一下把他的被子拉下来了一点露出了脸,把他的头发撩了上去,凑近亲了亲他的额头:“等下我给你泡冲剂。”他蹲在床边腿有些麻,腰也酸,他戳了一下纪浔的肩膀:“那我先去洗个澡。”又小声地补充道:“还没有清理。”   纪浔像是快要睡着了,只很轻的“嗯”了一下。   沈斯缪站了起来朝浴室走去,花洒已经打开了,热水的蒸汽在慢慢上升。他拿着花洒冲洗着屁股上已经干枯了的精斑,手指伸进后穴里面,把残留的精液引了出来。看着流到地上已经稀释了的白浊,他的脸有些发红,脚趾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他擦干身体,拿过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裙套在了身上,朝镜子里面瞥了一眼。镜子里面的人脸色苍白,黑色的头发黏在额上,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沈斯缪用手抹开了镜子上的雾气,更加清楚的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痕迹,脖子上有一条锁链卡得勒痕,颈侧、锁骨、手臂上全是青紫的齿痕和掐痕。细窄的吊带松松地挂在肩头,黑色的吊带裙遮不住这一身的痕迹。他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一个吻痕,手抖了一下,心里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整个心酥酥麻麻的被填得特别满,这些痕迹是纪浔留下来的,这个认知让他兴奋。   沈斯缪出去摸了一下纪浔的额头,看着他烧红的眼皮,弯腰亲了一下。走到客厅烧了一壶热水,用砂锅熬了一些白粥,等到水沸腾的时候,倒了一些在杯子里把药冲开了。   他端着杯子走到床边轻轻拍了一下纪浔的脸,凑到他耳边说:“纪浔,先喝了药再睡。”   纪浔睁开了眼睛有些恍惚地看着沈斯缪,然后又困倦地闭上了。沈斯缪把药放在了床头柜上,上床把他半抱在怀里,他把玻璃杯凑到嘴边抿了一点,试了一下温度。然后把杯子凑到了纪浔嘴边:“听话,先把药喝了。”   纪浔的声音带了一点鼻音,哑声说:“给我。”   沈斯缪把杯子递给他,看着他把药全喝完了,把杯子放到了一边。他抚摸着纪浔的头发:“难受吗?”   纪浔简洁地说了一个字:“困。”   “那你睡。”沈斯缪抱着他亲了亲他的头发,轻缓地拍抚着他的背部,纪浔不一会就陷入了沉睡。他看着纪浔脖子下面已经发青的两个针眼,用指尖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瞥见纪浔皱了一下眉头,指尖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他心里有些懊恼,怎么扎得这么重,他心痛死了,他底下头亲了亲那片发青的皮肤。   沈斯缪轻手轻脚地下床了,去客厅拿了酒精和退烧贴,弯腰的时候感觉腿都在发抖。他走回卧室跪坐在床上,把退烧贴放在了纪浔的额头上,然后把酒精倒在医用棉花上,轻轻地擦在纪浔的身上。   被酒精擦过的地方都变得凉丝丝的,纪浔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不少。沈斯缪见他舒服了不少,便一直守在床边不敢走,隔半个小时就摸一下他的额头,帮他擦一下身体。沈斯缪腰太痛了,腿也发软,他不敢坐下去,便一直跪着,眼皮困倦地微阖。   纪浔烧得迷迷糊糊的,做了梦,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梦话。沈斯缪膝盖往前挪一点,弯下身凑到他嘴边去听。   纪浔的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他叫了三个人的名字,不断重复着绾绾、院长,还有小春。   沈斯缪的脸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他知道绾绾是他的妹妹,那么院长和小春是谁。他把手里的棉花球扔在了地上,手指有些发抖。他转过头朝纪浔说:“闭嘴,不准念别人的名字。”   纪浔躺在床上烧得神志不清,他的睫毛颤了一下,嘴巴张开了一点。   沈斯缪快速地弯下身吻住了他,阻断了纪浔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住纪浔:“躺在我床上,念其他人的名字。”他看着纪浔毫无反应的脸,轻声道:“王八蛋。”   沈斯缪想下去把那个棉花球捡上来,膝盖往旁边挪了一下。脚踝被一把抓住了,他回头看见纪浔睁开了眼睛,黑沉沉的瞳孔盯着他,像是蒙了一层雾里面没有一点光,眼神冰冷又阴沉。   沈斯缪被他盯得发毛,不安地动了一下脚踝。   纪浔的手掌很大,一只手就圈住了他的脚踝,因为用力,骨节处凹陷了下去,露出了手背上的青筋。沈斯缪痛的皱起了眉,脚踝的皮肤红了一片,他朝纪浔说:“痛,快放开。”   纪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握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过来。   沈斯缪歪倒在床上扯到了腰,痛得他眼泪水都快出来了。纪浔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道:“不要走。”沈斯缪抬了一点头,看着他紧闭的眼睛,抱住了他:“不走,不走。”他手伸进了纪浔的头发里来回地抚摸着,纪浔的呼吸逐渐均匀了下来。   纪浔的身体烧得滚烫,抱在一起就像抱着一个火炉,沈斯缪安安分分地趴在他的身上,听着纪浔时不时叫着别人的名字。   沈斯缪一脸阴沉的想,照顾你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念她们的名字。   纪浔小声地叫:“院长。”   “是妙妙。”   沈斯缪眼睛有些红,他抬起头朝纪浔下巴上咬了一口,又舍不得咬重了,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刚刚咬过的地方。他闷声说:“小春是谁。”   纪浔没有回答。   沈斯缪朝他絮絮叨叨地说:“你抱着的是妙妙。”照顾你的人是我,喂你喝药的也是我,喜欢你的人也是我,守在床边帮你擦身体的也是我。他越想越委屈,他的腰疼死了,腿也发软,还是自己清理的身体。   沈斯缪听着纪浔平稳的心跳声,眼皮越来越沉重,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困倦地抬起头小声说:“是妙妙。”   不是绾绾,不是院长,也不是小春。   纪浔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面昏暗一片,窗帘被拉上了,他僵硬地扭了一下脑袋,撑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手腕,锁链已经取了,换上了一个小巧的智能锁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只要他想逃跑手腕里面就能发出电流,瞬间将人击晕。   纪浔下床到厕所洗漱完,把床头柜上的水喝了,打开门走到了客厅里。他从茶几上拿了一包烟,从里面抽了一根咬在了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他目光直视着厨房里的沈斯缪,沈斯缪站在料理台前熬粥,时不时用勺子搅一下,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吊带裙,皮肤上青紫的印迹不少,低头时能看见后颈处凸出来的骨节,随着他的移动,黑色的裙子也轻微的摆动着,滑过他脚踝处绷直的细骨。他抬手裙子细窄的肩带就撑起在他凸出的蝴蝶骨上。   纪浔抖了一下手里的烟灰,收回了目光。   沈斯缪把切好的芹菜碎和香菇丁放到了粥里,他看着已经很粘稠的粥用勺子搅了搅,露出了一个笑。他用手去端砂锅的手柄,被烫得缩了一下手指,急忙用水冲了一下,便从橱柜里面拿出了一个碗,用勺子盛了一碗出来放在一边。   他回过头,一时间愣住了。   纪浔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也不抽就这么任它燃烧,淡白色的烟雾缓缓地飘荡着,火红的烟头在白雾里面忽明忽暗。他的眼睛向下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皮因为发烧有些微微泛红。   沈斯缪说:“你怎么起来了。”   纪浔撩了一下眼皮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把手里快燃完的烟捻在烟灰缸里:“睡不着了。”   沈斯缪被他这一眼撩的头皮发麻。他走过去坐在了他腿上,伸出舌头去舔他的眼皮,搂着他的脖子说:“饿不饿,我帮你熬了粥。”   纪浔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腰,淡淡地说:“嗯,好。”   沈斯缪搂着他说了不少话,纪浔偶尔应一声,他笑了一下朝纪浔说:“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纪浔伸手去茶几上拿烟,沈斯缪怕滑下去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纪浔点燃了烟送到嘴里抽了一口。   沈斯缪朝他:“好不好。”   也不知道纪浔听清楚了吗,他吐了一口白烟出来,头也没抬地说:“好。”   沈斯缪盯着他看:“你知道我说什么了吗。”   纪浔抬眼看了他一下,抖了抖烟灰,带着笑说:“重要吗?”   沈斯缪僵住了。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扯过了他嘴里的烟扔在地上:“为什么不重要,我说话就这么入不了你的耳吗?”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还扶了一下他的腰:“小心点。”   沈斯缪一脸阴沉地扫开了他的手,猛地站了起来朝房间方向走去,走到一半他停住了脚步,又返回去坐在了纪浔的腿上。他搂着纪浔的脖子说:“我也不想发脾气的,是你不认真听我说话。”   纪浔拍了拍他的背,没什么情绪地说:“你真是大小姐脾气。”   沈斯缪觉得纪浔就是有一种魔力,明明他也没有哄自己,就单单拍了一下他的背,说了一句话,自己就被哄得服服帖帖,被他搞得晕头转向。   沈斯缪从他身上下来,拉着他的手朝厨房里面走:“我今天煮了粥,熬了好久好久,你来看看。”   纪浔被他拖着到了厨房,他看着沈斯缪一脸兴奋地搅着烧锅里面的粥,朝他说放了什么食材怎么熬的。   纪浔垂着眼,盯着大理石纹的料理台,看了一眼那锅粥:“很厉害。”   沈斯缪端着那碗粥,用勺子盛了一点送到纪浔嘴边:“你试一试。”   纪浔垂眼看着那勺粥,睫毛遮住了他漆黑的瞳孔,看不清眼睛里面的情绪,他抬眼盯着沈斯缪一脸期待的脸,许久没有做声   沈斯缪举着手有点酸,他小声说:“试一下吗?”   纪浔凑近喝了那一口粥。   沈斯缪睫毛上下扇动了一下,盯着他的表情说:“好喝吗?”   纪浔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露出了一丝笑,他捧住了那碗粥往前送了一点:“你还没有吃饭的,肚子肯定饿了。”纪浔没有接,沈斯缪又朝他问:“小春是谁啊!”   纪浔目光一凛,眼睛盯着他几乎是带着阴狠,他朝沈斯缪逼近了一步,冷声说:“你怎么知道。”   沈斯缪退后了一步,那碗粥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白粥落在了沈斯缪的裙子上和脚背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纪浔,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阴鸷又冷漠,几乎不带一点感情。   沈斯缪的手指缩了一下。他看着地上碎了的碗,脚上的粥,和脏了的裙子,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他盯着纪浔眼睛有些红,小声说:“你别凶我。”   纪浔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弯下腰把地上的碎碗放进了垃圾桶里。   他从旁边的抽了几张纸,蹲在沈斯缪身前说:“抬脚。”   沈斯缪把脚抬了起来。   纪浔握住了他的脚,用纸巾把上面的粥细细地擦干净了。沈斯缪盯着纪浔的头顶,和那弯下去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鼻尖酸酸的。每次都是这样的,只要纪浔稍稍态度稍稍软和一点,弯了一点头,他就会生不起气来,纪浔就好像知道怎么拿捏他一样,游刃有余的把他搞得晕头转向。   纪浔朝他说:“另一只脚。”   沈斯缪把另一只脚放进了他的手心里,他看着纪浔后颈处凸起来的节骨,盯着那块青紫的皮肤看了好久,眼睛开始发酸,变得有些模糊,他的眼泪滴在了纪浔的手背上。   纪浔看着手背上的一滴泪,脸色如常地抹去了。他把沈斯缪的脚放了下来,一把抱起他,扛在了肩上朝外面走。   突然的失重让沈斯缪惊慌失措,他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你干嘛。”他的脚在空中乱踢着,大声说:“纪浔,你放我下来。”   纪浔不理他的呼叫,扛着他朝房间里走去,他用脚踢开了门,把沈斯缪扔在了床上。   沈斯缪被扔得头晕转向的,还没有直起身来,纪浔就欺身压了上来,他朝纪浔说:“你要干嘛。”纪浔扯过了一旁的被子把他圈了起来,包成了一个球。   沈斯缪缠在被子里面挣脱不出来,脸上怒意越来越浓,他冷声说:“纪浔你敢这么对我。”   纪浔没有理他,在旁边的柜子里开始翻了起来,沈斯缪嘲笑着说:“你找不到钥匙的。”   纪浔在另一个柜子里面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走到床边把沈斯缪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   沈斯缪看着他手上的药膏有些诧异:“你怎么……”   纪浔静静地看着他,注视着他发红的眼睛和鼻尖。   沈斯缪扭过了头,哑声说:“不准看我。”然后又说:“是不是变丑了。”   纪浔朝他说:“裙子脱了。”   沈斯缪回过头看着他,睫毛不安地颤了一下:“干嘛。”   纪浔眉头皱了一下:“快点。”   沈斯缪手有些颤抖的捏住裙子边,然后往上脱了下来,他光着身子坐在床上,手脚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更不敢看纪浔。   沈斯缪这一身痕迹太过于吓人,像是被性虐了一样,穿着一条衣不蔽体的吊带裙晃晃荡荡的感觉站不稳。   纪浔把他扯了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腿上。   沈斯缪的肩膀瑟缩了一下,两片蝴蝶骨高高凸起。纪浔从挖了一点药膏往他身上擦,垂着眼,眉头微微皱起,把药认真地抹开了。   冰冰凉凉的药抹在身上,让沈斯缪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   纪浔看着他被掐得青紫的腰,挖了一大块出来往他腰上擦,沈斯缪抖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处传上来,让他忍不住扭了一下。   纪浔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别动。”   沈斯缪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痛。”   纪浔僵了一下,然后朝他说:“我帮你看一下。”   沈斯缪耳朵发红,声音有些发抖地说:“看哪里。”   纪浔没有理他,托住他的臀瓣分开了一点,朝里面看几眼,然后冷静地说:“没有撕裂。”   沈斯缪感觉自己全身都发烫了,连指尖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纪浔把他放到了一边,把那盒药放进了抽屉里面,顺便进厕所洗了一个手。然后从柜上翻出了一包烟坐在了床上。   沈斯缪看着他从烟盒里面拿了一根烟,他挪过去趴在他旁边,仰着头看他:“别抽了,你病还没有好。”   纪浔闻言,眼睛向下斜了一点,对上他的目光。然后把烟咬进了嘴里,咔嗒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眯了一下眼睛,凑过去点燃了。   沈斯缪从这个角度看纪浔,只看到了他瘦削的下巴,凸出来的喉结。白色的烟雾往上飘,他的脸也变得明暗不清,只有嘴里咬着的烟,红光闪烁。   沈斯缪趴在了他的腿上,入神地看着他。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往下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隔着白烟,就像蒙了一层雾一般,深邃又难以探究。   沈斯缪在他身上蹭了一下,纪浔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扯出一抹很淡的笑,用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脖子,就像逗弄小狗一般。   作者说:小春不是什么白月光 第17章   纪浔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沈斯缪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门没有关,他能听见沈斯缪冷静又平缓的声音。沈斯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最上面的扣子松开了,手肘撑在桌子上,露出了手腕上手表,整个人带着冷漠的精英感。   纪浔收回了目光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他一边喝水,一边听着沈斯缪逐渐变得冰冷又不耐烦的声音。路过书房的时候,纪浔端着水杯往里面看了一眼。沈斯缪靠在椅背上,脚搭在膝盖上,蹙起了眉头,矜傲又冷漠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电脑,里面说话的人还在解释着一个方案的可行性。沈斯缪打断了他:“你把这个方案打回去,董事会那边我来处理。”   沈斯缪脸色不算好看,冷漠又阴沉的板着个脸。视频里的人被吓得够呛,硬着头皮说:“董事会那边说这个方案被你驳回的话,那就还需要再召开一次董事会。”   沈斯缪抬了一下眼皮掠了他一眼,脸色阴鸷,手指敲击着桌子,薄唇掀开骂道:“这群碍事的老东西。”   纪浔正准备走,沈斯缪听到门口的响动,抬起了头对上了纪浔的目光,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纪浔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端着水走了。   结束视频会议之后,沈斯缪揉了揉额角。他起身朝卧室走去,纪浔坐床上看一本书,对于他的走近没有任何反应。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纪浔翻页的手指,露出一抹笑,朝纪浔说:“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纪浔看完最后一段,轻轻地翻了一页,抬也不抬地说:“你决定就好。”   沈斯缪坐在了床边:“你感冒刚好,吃一点清淡的吧!”他想了一下说:“昨天的那家粤菜不错,今天继续吃这家,换几个菜式看看。”   纪浔眼睛扫视着书,淡淡地回答:“嗯,可以。”   沈斯缪打了电话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还点了一盅滋补的汤。他挂了电话坐在纪浔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盯着纪浔的脸看了一会,他就开始走神了。他问道:“你看的什么书。”   “刀锋。”   “哦。”沈斯缪应了一声,他眨了一下眼,又问:“看到哪里了。”   “没多少。”   沈斯缪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见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书,心里有些不满。他把头靠在纪浔肩上,开始没话找话说,凑在纪浔耳边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他的视线朝上,盯着纪浔高挺的鼻梁和垂下来的睫毛,说:“你的瞳孔好黑。”   纪浔没有理他。   沈斯缪蹙起眉头:“你话好少。”   纪浔的视线偏了一点,漆黑的瞳孔扫了他一眼,然后把书合上了:“你很吵。”   沈斯缪直起身子把他手里的书扔到了一旁,直视着他说:“我不喜欢你的目光停留在这些死物上。”   纪浔很轻地笑了一下,他眯了一下眼睛:“那我的目光应该停在哪里,你身上吗?”   沈斯缪看着他的笑,脸僵了一下。他爬上床跨坐在纪浔身上,他捧住了纪浔的脸说:“对只能放在我身上。”   纪浔拍了一下他的背:“下去。”   “我不。”   沈斯缪缠在了他身上,勾着纪浔的脖子,亲了亲他的眼皮,然后开始说絮絮叨叨地说:“你每天只能看我,你也只能亲我。”沈斯缪阴冷地说:“你不准你看别人,不然我把他眼睛挖出来。”   纪浔看着他蛮不讲理的样子,脸上挂起了一抹很浅的笑,开口说道:“妙妙,你太霸道了。”   沈斯缪斜了他一眼,下颚微微扬起:“反正就是不准。”   纪浔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任性的大小姐。”   沈斯缪瞪了他一眼,脸有些发红,恶狠狠地说:“不准这么叫我。”   纪浔盯着他看了一会,看的沈斯缪心里发毛。他挪了一点目光,盯着沈斯缪耳垂上的那颗红痣说:“行。”   纪浔直白的目光盯着他,让他睫毛不自觉地颤抖。沈斯缪手心紧张地出了汗,他无意识地抠弄着掌心,想把这种呼吸不畅的感觉赶走。他抬了一点眼皮,眼珠乱扫,最终颤颤地落在了纪浔的脸上。他感觉自己肺部着了火,不然为什么呼进去的空气都变成滚烫的,他哑声说:“不行,还是要叫的。”   纪浔又把目光挪到了他脸上,眯了一下眼睛,看着他颤抖不停的睫毛,脸上挂着一抹很淡漠的笑:“叫什么。”   沈斯缪把眼睛对上他,心在不正常地砰砰乱跳,心跳的声音太大,他都怀疑纪浔听见了。他的耳朵泛红,有些别扭地说:“就是刚才那些叫我。”   纪浔没什么情绪地说:“妙妙吗?”   “不是。”   “哦!那是什么。”   沈斯缪看着他淡漠的脸上,挂着一抹很浅的笑意,明白他是在戏谑自己。他脸色骤然变冷,哼笑了一声说:“不叫算了。”他一脸阴沉地想从纪浔身上下来。   纪浔默默地看着他,见他挪了半天也没从自己腿上下来。   沈斯缪回头瞪了他一眼:“不准这么看着我。”   纪浔收回了目光。   沈斯缪脸色更加阴鸷,他盯着纪浔的脸说:“不准你不看我。”我说不看你就不看了吗?沈斯缪揪着床单,手指都发白了。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朝他凑近了一些。   沈斯缪屏住了呼吸,手脚都僵住了。他的目光不敢直视着纪浔又忍不住盯着他看,只要纪浔眨一下眼睛,或者随便做什么,他就跟灌了迷魂汤一样,大脑一片空白,魂不着地。   沈斯缪盯着纪浔的瞳孔看见了自己,以及微弱的光,一闪而逝。他望着那黑沉沉的瞳孔像是要陷进那一片迷雾里一样,他望不见底。   纪浔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抬手捏住了他的耳垂,他的手覆了一层薄茧,指尖轻轻地刮了一下那颗红痣,盯着他说:“妙妙,大小姐。”   沈斯缪呼吸停住了,短短几秒钟,他却感觉时间停止了,指尖在不正常的颤抖。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魔怔了,不然为什么血液流动的这么快,呼吸的这么急促,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如果眼神能将人杀死,他应该已经死了千万次了,纪浔看他一眼,他就会心跳如鼓,一眼就可以将他血肉和魂魄都夺了去。   他望着纪浔的眼神带着迷恋,不正常的迷恋。   沈斯缪凑到纪浔的脖子处,细细地闻着他的味道。他用牙齿啃咬着他皮肉,他入魔了,就像啖人血肉一般妄想把纪浔吞下去。   他抬起一点眼皮,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纪浔的喉结:“再叫一次。”   纪浔的目光向下,对上沈斯缪泛着红晕的脸。他抬起手指把沈斯缪黏在脸上的一缕头发拨开了,然后说:“下来。”   沈斯缪脸色一僵,捧住了纪浔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牙齿碰到了嘴唇咬到了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他吸吮着纪浔的唇瓣,用舌尖舔着他的牙齿,妄想撬开他紧闭的嘴。   沈斯缪几乎想要哭出来了,他在唇齿相依间模糊地说:“张嘴,我舌头痛。”   出血了好痛,是你牙齿撞的,你不想和我接吻,所以面无表情的任我像一个宠物,像一个小狗一样乱舔。   纪浔的手在他的后颈上捏了捏,张开了嘴,任他像小狗一样在嘴里乱扫。他抬起了沈斯缪的下巴,缠住了他的舌头,听到了沈斯缪痛得吸了一口气,他闷声笑了一下。   沈斯缪抵着他的额头喘息,他看了一眼纪浔面色如常的脸,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下。   他张口了嘴,鲜红的舌尖探了出来,朝纪浔说:“我嘴破了。”   纪浔扯着嘴笑了一下,他掐住了沈斯缪的下巴,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嘴唇上摩擦了一下:“哪里破了。”   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沈斯缪却感觉自己丢了三魂六魄。他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带着点咸味,是血或者是纪浔手指按压上去的汗。他感觉自己晕乎乎的了,全身发软又颤抖,   他张开嘴探出了舌尖让纪浔看,颤颤地说:“你还咬了一下。”   纪浔凑近去看,看他舌尖上破了的一点皮,朝上面轻轻吹了一口气。   沈斯缪的睫毛垂下来,不敢去看纪浔。他们太近了,呼吸相互交缠在一起,他恍惚以为纪浔是要吻他。   纪浔笑了一下,手指伸进去摸着他洁白的牙齿,用手指搅弄着他的舌头,看着沈斯缪两眼泛红,艾艾地看着自己。沈斯缪的眼尾泛着红晕,脸上的表情迷离,舌头无意识缠着自己的手。   他用指腹按了一下沈斯缪舌尖上的伤口,看着他吸气的表情,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纪浔把手指拿了出来,然后去厕所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沈斯缪还躺在床上,眼睛盯着自己。他拿过了扔在了一旁的书,走到沙发上坐着,目光扫了一眼手腕上的小型锁环,然后又挪到书上静静地看了起来。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点的餐准时送到了。纪浔坐在餐桌旁默默地吃饭,沈斯缪盛了一碗汤给他。手机突然响了,沈斯缪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朝他说:“你先吃。”   他走到窗户旁接了电话,说:“你好!”   电话里面传来了一道女声,说的是日文,她说:“藤原先生你好!我是和子。”   沈斯缪皱了一下眉头,他语气如常地说:“和子夫人怎么有空打电话问候我了。”他走到了茶几旁拿过了一包烟。   她犹豫地说道:“我现在在中国。”   沈斯缪的手一顿,眯了一下眼睛,淡淡地说:“哦,这样啊!那么和子夫人玩的开心。”他说完就想挂电话。   和子急忙道:“求求你帮帮我。”   纪浔喝了一口汤,听着沈斯缪不冷不热地说着流利的日语。他侧了一点头看着站在窗子前的沈斯缪。沈斯缪的白衬衫笔挺没有褶皱,袖扣解开了,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黑色的西裤衬得他的腿又长又直。纪浔听着电话里的内容,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沈斯缪对上纪浔的目光,用唇语说:“快吃饭。”然后又挪开了眼睛。   沈斯缪从烟盒里面拿了一根烟出来咬在嘴里,单手打开了打火机的翻盖,嘴朝前凑近了一点,点燃了烟。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温柔:“和子夫人还是尽快回日本吧!”   和子声音带着颤:“我不能回日本,不能回去。”   沈斯缪轻声笑了一下,手指抖了抖烟灰,眼神冷漠地说:“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和子没有回答他。   沈斯缪也不开口,过了几分钟,他说:“我愿意帮助你,前提我有一个条件。”   她说:“什么条件。”   “你身上藤原家的股份。”他声音柔和地说。   和子一时间愣住了,过了一会说:“好。”   沈斯缪挂了电话的时候,朝餐桌走去,他勾抬起了纪浔的下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作者说:下一章是肉〃?〃   纪浔不会被乖乖的被关住的,妙妙的娇也只对纪浔,他对其他人都挺冷漠的,毕竟他是一个商人。   你们多评论一下吧! 第18章   这是他把纪浔关起来的第五天,除却第一天纪浔昏睡不醒,其余几天都是在做爱和生病中度过。纪浔的病好了之后每天都是看书,要不就是睡觉,如果他不凑近和他说话,纪浔多半是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   纪浔话少,他话其实也不多,但是总是忍不住想和他多说一些话。纪浔和他搭话时把握着一种恰当的距离,总感觉忽远忽近的,有时感觉他在听,有时感觉他从没有在意他说过什么。   沈斯缪有处理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议,这几天都没有去公司,导致工作量急剧增加。他中午处理工作时,纪浔一般在午睡,他比沈斯缪想象中更加嗜睡。   纪浔出来的时候,沈斯缪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智能机器人发愁。他双手抱在膝盖上,直角锁骨凸了起来,撑起了肩上细细的肩带,红色的裙子拖在了地上。纪浔站立在他身前时,他才发觉过来,他仰起头去看纪浔:“你起来了。”   纪浔点了一下头,他垂着眼看那个闪光的机器人说:“坏了。”   “嗯,故障了。”沈斯缪随手乱按了几个按键。这个机器人是当初从日本进口过来的,用了也有一些年份了,沈斯缪习惯了智能管理家电,坏了之后有些不习惯。   纪浔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抵在了机器人瓷白的表面上。他盯着闪烁的红光,侧了一点脸:“有工具箱吗?”   “你会修。”沈斯缪看着他说。   “不会。”纪浔简短的回答道,他左右翻看了一下:“试一试。”   沈斯缪起身去杂物间里拿了一个工具箱出来,他递给纪浔:“修不好就算了。”   “嗯。”纪浔接过了他手里的工具箱,他把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螺丝刀开始拆机器人,他眯着眼神情颇为专注。   沈斯缪坐在他旁边撑着手看他,纪浔穿着件黑色的卫衣,薄薄的眼皮搭下来,盯着扭动的螺丝,稍显冷感的眉目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他侧脸说:“给我手电筒。”沈斯缪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哦,好。”他拿了一个小型手电筒给纪浔。   纪浔打开了手电筒,眯着眼朝里面看去。他拿过一个十字起子开始拧里面的钉子。他眉头攒起,观察的仔细,不一会地上就堆满了螺丝钉子,机器人被拆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电路板。   沈斯缪没有穿鞋,脚向前面移了一点,踩在了一个钉子上,他缩了一下脚朝后退了一点。纪浔眼睛朝他脚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螺丝刀站了起来。   沈斯缪仰头看他:“怎么了。”   纪浔弯了一点腰,从后面插进他腋下把他提了起来。沈斯缪双脚挣扎着乱动:“干嘛啊。”纪浔按住了他乱动的腿,单手楼住了他的腰:“别乱动。”他把沈斯缪放在了沙发上:“地上有钉子。”说完他又回到了那被拆得七零八碎的机器人前。   沈斯缪愣了一下,然后趴在沙发上笑。他撑着手看着纪浔,懒懒地说:“闷葫芦。”   纪浔没有理他,低着头扭动着螺丝。   纪浔一脸专注,沈斯缪盯着他入了神。纪浔低着头,后颈处节骨凸出来一点。他一只手握着手电筒,一只手握着螺丝刀,手指修长骨节处凸起,手背上面有淡青色的血管,眼睛眯起看得很专注。   沈斯缪看着纪浔的侧脸,朝他说:“你有近视。”   “有一点散光。”   沈斯缪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为什么不戴眼镜。”   “偶尔会。”纪浔拿了一个试电笔,朝剪开的电线上试了试,然后低头开始修理。   沈斯缪看着他接电线,拆里面的零件,朝他又一搭没一搭地说:“你会的东西真不少。”   纪浔闻言抬头朝他笑了一下:“你才知道几样,就说不少。”   沈斯缪盯着他的笑愣了一下,纪浔一般很少会笑的这么真切,大多浅笑一下,或者是眼睛眯一下。他咽了一下口水,哑声说:“你以前修过电路吗?”   纪浔把试电笔放下了,低着头开始把地上的螺丝重新扭回去,朝他说:“我高中的时候,在一个塑胶厂修理过一个大型的机子。”   沈斯缪皱了一下眉:“塑胶厂,你高中去哪干嘛。”   “放学的时候去兼职。”他拿过手电筒朝里面照了一下:“那个厂子招了一些附近的童工,我放学就过去帮忙。有一天塑胶厂一个大型机器故障导致全厂停电,我就凑过去看。”   沈斯缪的心紧了一下:“那多危险,万一漏电了怎么办。”他眉头皱了起来:“你父母怎么回事,叫你这么小就去兼职。”   纪浔眨了一下眼睛:“小吗?”他过了会说:“我在旁边看了一下,然后拆开了那台机子,把故障的电路修好了。”他换了一把螺丝刀,开始拧外面的钉子:“后来老板还给了我五十块钱。”   沈斯缪听了他的话之后久久没有做声,他抿着嘴,从茶几上拿过了烟。   纪浔把最后一个螺丝扭上:“修好了。”   沈斯缪看着那个又重新亮光的机器人,看着纪浔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真厉害。”   纪浔把地上的工具整理好,按了一个按钮把空调开高了一点。沈斯缪讨厌出汗,所以室内的空调常年都是最低的,纪浔穿着卫衣都感觉到了冷意。   “会热的。”沈斯缪朝他说。   “你不冷吗?”纪浔说。   空气里面传来了淡淡的烟味,他扭过头去看。沈斯缪趴在沙发上,细长的手指上夹了一根女士烟,双腿朝后翘起,红色的裙子褪到了大腿处。两条细腿在空中轻微地晃动着,苍白的皮肤上有淡青色的掐痕,脚踝的细骨绷直,上面有一圈青紫,美的晃人眼球。   纪浔瞥了他一眼,扫视到他的裸露的腿,又收回了目光。   沈斯缪夹着烟的手臂垂下来,另一只手撑着脸,幽幽地说:“你过来一下。”   纪浔把那个机器人推倒了一边,起身去厨房洗了一个手,他朝沈斯缪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怎么了。”   沈斯缪直起了一点身子,手撑在沙发上,细细的吊带从肩上滑了下来,那根红色的肩带松松地挂在了手臂。他靠进了纪浔的怀里,葱白的手指夹着那根烟慢悠悠地抽着。   白烟往上飘,把他们的脸都笼罩在一层薄烟里,烟味带着特殊的香,闻久了感觉鼻腔里面都是那个味道。   沈斯缪懒懒地靠着纪浔说:“我有一点冷。”他抬了一点眼皮看纪浔,盯着他黑沉沉的瞳孔,轻声说:“你摸摸看。”他握住了纪浔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大腿上,   他的皮肤冰凉又细腻,纪浔手上的水还没有干,覆盖在皮肤上带着冰凉的湿润感。沈斯缪的汗毛几乎立刻就立起来了,带着莫名的颤栗感。   纪浔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垂下眼皮,漆黑的眼睛向下看着他。   沈斯缪看着他削瘦的下巴和浓黑的眼睛,心乱跳不止。   沈斯缪把一只手伸到了纪浔的面前,轻声说:“想涂指甲油。”   纪浔低头看着他的手指,指甲上涂了一层护甲油,显得指甲粉嫩圆润。   沈斯缪扭头看着纪浔淡漠的脸,笑着说:“涂什么颜色啊!”   纪浔摇了一下头。   沈斯缪把手并拢,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手指:“你去帮我把指甲油拿来。”   “在哪。”纪浔看着他的手问。   “卧室的柜子里面。”   沈斯缪看着纪浔拿了几瓶指甲油,嘴里叼了一根烟。   纪浔把指甲油放在了茶几上,问:“要什么颜色。”   “红色。”   纪浔递给他,沈斯缪没有接。他把脚往前面伸:“你给我涂。”   纪浔拿了一瓶红色的指甲油,坐在了地上。他眯着眼辨认了一下玻璃瓶上的字,咬着烟说:“脚放上来。”   纪浔坐得随意,嘴里咬着烟,烟雾顺着往上飘,让他的眉目带着点邪气。   沈斯缪伸了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纪浔把指甲油打开了,低着头认真地用刷子涂抹着他的指甲。   纪浔离得近,他的脚背几乎能感觉到烟头的灼烧感,刷子轻飘飘地刷在指甲盖上,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他几乎一动都不敢动,脚背绷得很直,露出了凸起的蓝色筋络。   刷子扫到了旁边的嫩肉,鲜艳的红溢了出来。沈斯缪的心就像被挠了一下,脚趾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别动。”纪浔咬着烟说话有些闷,他干脆握住了沈斯缪的脚放在手心里,用手把嘴里的烟拿开了,凑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纪浔的手掌很大,一手就握住了他的脚,另一只夹着烟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脚趾,看了下说:“涂出来了。”   沈斯缪几乎不敢呼吸,感觉全身酥麻,就像过电一般颤栗不止。纪浔握住了他的脚仔细地观察着,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脚背上,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脚趾,脚缝的嫩肉被他指腹的薄茧摩擦着,那根燃烧的烟夹在他的手里,离他的脚只有一小段距离。   他觉得烧,觉得燥。   他盯着纪浔低下去的头,勾了一下嘴巴:“我的脚好看吗?”   纪浔涂得颇为专注,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听着他短短地应了一声有些气闷,他轻飘飘地说:“敷衍。”   他的一只脚被纪浔握在了手里,便把另一只脚踩在了纪浔的膝盖上。   红色的裙子往下滑到了他的臀部,纪浔抬了一点眼皮,余光扫到了他大片露出来的肌肤,以及腿上青紫的痕迹。纪浔低头涂指甲油的时候,沈斯缪裙底的春光就在眼前一览无余,双腿微微地敞开,露出了白色的蕾丝内裤,中间的布料是真丝的,略厚,透着点湿润,腿根还有几个很深的牙印。   纪浔把烟又咬到了嘴里,淡淡地说:“妙妙,你走光了。”   沈斯缪露出了一抹笑,一只脚不安分地在他的膝盖上轻踩:“你又不肯看。”他用手指去摸纪浔颈后凸起来的节骨:“你太瘦了。”   纪浔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沈斯缪幽幽地说:“我身上的印迹都是你咬的。”   纪浔的嘴抿直了,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眼睛,不带情绪地说:“因为你给我下药了。”   沈斯缪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反问:“被我关着不好吗?”他暗暗地想,我会好吃好喝的待着你,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笼中雀,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罪,但是你的目光只能注视着我。   纪浔抬起了头,眯着眼睛注视着他,嘴边带着一抹嗤笑:“如果心甘情愿被你关着,那就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沈斯缪看着他嘴角的淡笑,脸色陡然扭曲,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阴恻恻地说:“那你就准备在这里待到死吧!”   纪浔抬起了头,那双冷寂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就这么静静地直视着他。   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两个人互相没有搭理对方。沈斯缪知道,在这看似和平的相处之下,其实暗藏着一切不安稳因素。纪浔看似乖乖的待在这里,且一脸平静的接受着被关的事实,这让他感到不安。   晚上绫濑和子打来了电话,沈斯缪今晚不得不出门,因为安排她的事情必须做的隐秘,不然藤原泽杉就会像闻着味的狗一样,寻摸着就找过来了。藤原泽杉发起疯来,也够他头痛的了。   沈斯缪换好衣服后,看了一眼在房间里看书的纪浔,朝他说:“我可能会晚些回来。”   纪浔翻动了一下手中的书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   楼下的司机见他走了过来,为他拉开了车门。沈斯缪坐了进去,他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感觉眼皮跳个不停,电话又响了,沈斯缪接了放在耳边道:“和子夫人。”   和子看了一眼左右把她围住的保镖,有些不安道:“藤原先生,你什么时候到我有些怕。”   沈斯缪声音柔和地问:“怕什么。”   “太多人了。”   沈斯缪嘴角扯出了一抹薄薄的笑,他把脚搭在了膝盖上,手指轻轻地敲打着:“不用怕,那是保护你安全的人,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好的。”和子挂掉了电话,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保镖,睫毛不安地颤抖了一下,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同时,也限制了她的自由,让她无路可退。   车驶到了一座山上,山顶就有一座庄园,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下车的时候司机为他拉开了车门,打了一把黑伞在他的头上,空气里的土腥味很重,沈斯缪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轻轻掩在鼻子上。   到了庄园门口时,一个黑西装的保镖走了过来:“沈先生,你来了。”   沈斯缪朝着里面走:“人呢?”   “在大厅里。”   走进了大厅的时候,他把沾了一点雨水的西装脱了下来,旁边的人顺手接过。   沈斯缪朝坐在沙发上的和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子夫人,好久不见。”   和子的脸色苍白,清澈的瞳孔里透着无措,她站了起来,轻声道:“藤原先生。”   沈斯缪坐在了她的对面,拿出了一根烟咬在了嘴里,旁边的人巴巴地凑上去为他点了燃了。   和子没有做声,沈斯缪也不急。   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脸上挂着一抹薄笑,脚搭在了膝盖上,皮鞋擦得程亮,西裤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手里夹着的烟任它慢慢地燃烧。   偌大的客厅里面没有一个人说话,高大又面无表情的保镖站在沈斯缪的身后,这种心里压迫,让和子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她不会中文,嚅嗫着用日文轻声道:“藤原先生,我……”   沈斯缪打断了她:“和子夫人,既然你在这里,我就会保证藤原不会找到你。”他抽了一口烟,撩了一下眼皮:“我们也不要绕弯子了,文件我已经带来了。”   沈斯缪抖了一下烟灰,旁边的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和子面前。   “和子夫人,看一下吧!”   和子拿过了那份文件,仔细地读了一遍,然后放在了桌面上。   沈斯缪朝旁边的人示意:“拿一支笔过来。”   和子握住笔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签下了名字。   从庄园出来的时候保镖为他撑着伞,沈斯缪朝后看了一眼说:“多叫几个人守在这里,平时她出去的时候跟着她,但是不要叫她发现。”   沈斯缪眉头皱了一下,用手帕捂住了鼻子:“藤原可能很快会找来的。”他顿了顿露出了一抹笑:“到时候把她交给他就是了。”   保镖低着头说:“知道了,沈先生。”   坐在车子上的时候,沈斯缪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有些烦躁。他拿出手机打开了家里的监控视频,观看着纪浔在干嘛。   他默默地看着纪浔翻动着书页,然后去了一趟厕所。又盯着监控看了一会,他皱起了眉头,纪浔去了杂物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工具箱。他蹲坐在地上,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手电筒,对着手腕的手环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沈斯缪脸色阴沉地盯着他的动作,他手机里有智能控制器,只要操控一下纪浔立马就会被电流击晕,但是他舍不得,受不了他受一点伤痛。   所以为什么智能机器人偏偏会在今天坏掉,纪浔又提出要工具箱修理,因为知道他今晚会出去,会带走所有的保镖。   沈斯缪嘴唇紧抿,他脸色陡然扭曲,把手机砸在了车窗玻璃上,发出了一声巨响,车子立刻发出了警示的鸣笛声。   司机从后视镜里注视着阴沉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说:“沈先生。”   沈斯缪抬头注视着他,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两个字:“快开。”   沈斯缪神经质地抠弄着座位上的皮革,指甲摩擦着座位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他的眼神扭曲有癫狂,神经兮兮地念道:“想走,不可能,不可能。”   我会打断你的脚的,没有脚的鸟,还能飞到哪里去。   车子几乎以不正常的速度高速行驶着,沈斯缪抠弄着手指说:“再快一点。”   他几乎不敢看监控,唯恐纪浔已经解开了那个手环出去了。但是他没有大门的密码,他出不去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后又神经兮兮的想,纪浔那么聪明,一个密码怎么会拦住他。沈斯缪在这种不正常的焦虑中反复地跳跃。   在车子开到楼下的时候,沈斯缪沉着脸叫了保镖在楼下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放走。   沈斯缪看着电梯不断攀升的数字,在旁边砸了一拳。   一层楼只有一个住户,没有密码根本出不去,纪浔可能还没有出去,他这样安慰自己。   按下密码的时候,沈斯缪的手都在哆嗦,他推开了门,屋子里面一片死寂,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   沈斯缪扯了一下领带,神经质地呵呵一笑,接着就是不正常的又哭又笑,他跌跌撞撞地推开卧室的门,空的,他脸色阴沉,幽幽地轻声说:“纪浔,出来吧!不要闹了好吗?”   一片死寂。   沈斯缪把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走到客厅里开始一间一间的寻找,像是上发条一样,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他打开了最后一间房门,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他的脸隐在黑暗里面,看起来神经又吓人,他嘴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像哭又像笑,在空荡的房子里诡异又吓人。   身后传来了一阵烟味,很轻很淡,接着响动声在他身后出现。   沈斯缪警觉地想要回头:“纪浔。”   然后一双手捞住了他的腰,轻松地把他提了起来。他吓得不轻,双腿向前乱踢着。   下巴被人掐住了,轻轻地向旁边扭了一下。黑暗中他看见了,红火的烟头,飘出来的白烟,纪浔的眉目在阴影中略带冷意,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又深又冷,他掐着沈斯缪的下巴,淡漠地说:“脾气发够了。”   沈斯缪回过神来,心里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他又是想哭,又想把纪浔的腿打断,这样就哪里也去不了。   他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混蛋,放开我。”他的脚向前面乱踢乱踹,嘴里神经兮兮地乱叫道:“我以为你走了,我一定要把你的腿打断,你太不听话了。”说着说着他又带着哭腔,重复着:“我以为你跑了。”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他捞着沈斯缪的腰,束住了他的双手,把他脖子上的领带扯了下来,绑住了他的手。   沈斯缪高声叫道:“你想干嘛,绑了我你也出不去,楼下都是保镖。”他挣扎不停地说:“王八蛋,放开我。”   纪浔揽住了他的腰,一把扛在了肩上。   失重感让沈斯缪吓了一跳,头晕眼花地看着地板,他的脚扑腾着:“干嘛,快放开我。”   纪浔把烟夹在了手里,扛着他往沙发旁走,不冷不热地说:“摔下来,我可不管。”   他把沈斯缪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烟。   沈斯缪直不起身来,看着他的侧脸冷笑着说:“不是拿到了工具箱吗?怎么不跑了。”   纪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手里夹着那根快要燃完的烟,嘴角噙了一抹薄笑:“嗯,没有密码。”   沈斯缪笑了一声:“这个房子的门只有我的指纹能打开,密码只能从外面开启,不能从里面出去。”   纪浔把那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我知道。”   “你知道。”   纪浔回头看着他:“试了一次之后,知道不能反向开锁,那么密码肯定没有用。”   沈斯缪眯了一下眼睛:“把我的手解开。”   纪浔低头把他的手腕上的领带解开了。   沈斯缪活动了一下双手,接着抬手想打他,在离他脸只有一寸的时候,又停住了。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掐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阴恻恻地说:“我对你不好吗?”   纪浔拍开了他的手:“那只是你强加在我身上的好。”   沈斯缪冷笑了一声,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上去,两个人都在奋力地挣扎,嘴里满是血腥味。   沈斯缪扯着他身上的衣服,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抵住了纪浔的额头,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做爱吧!做爱。”他看着纪浔漆黑的眼睛和脸色如常的脸,脸色僵了一下,接着说:“对做爱,我们做爱。”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纪浔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他看着沈斯缪说:“妙妙,你冷静一下。”   沈斯缪看着他笑了一下:“我很正常,也很冷静。”他抠着自己的手指说:“我帮你舔好不好。”   他蹲下来,开始扯纪浔的裤子,把裤子拉下去露出了里面的内裤,他隔内裤开始舔那鼓囊囊的一块。   纪浔垂着眼皮,看着沈斯缪带着红晕的脸,以及泛着湿意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带着痴痴地迷恋。纪浔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嘴角带着点薄笑,他用一根手指挑起沈斯缪的下巴,看着他艳红的嘴唇上泛着湿润。他用拇指按了上去,把哪一点湿润擦干净了。   沈斯缪就这么仰着头看着他,久久地看着他。   黑暗里只有薄薄的月色,沈斯缪透过那微弱的光,看见了纪浔凸出来的喉结,削瘦的下巴,以及那双冷寂的眼,浓黑看不见低,他感到一丝害怕。   纪浔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口腔里面,指腹摸过了他的牙齿,用手指搅弄着他的舌头,指甲轻轻地刮了一下他口腔里的粘膜。沈斯缪仰着头,呜咽着不能做声,用舌头裹住他的手指吸吮。   纪浔依旧盯着他,捏住了他的舌尖。沈斯缪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他泛红的眼睛痴痴地看着纪浔。纪浔眯了一下眼睛,凑近盯着他的舌尖,看了看鲜红的舌尖说:“伤口好了。”   沈斯缪大脑一片嗡鸣,全身血液都冻住了,他几乎忘了呼吸,就这么注视着纪浔的眼睛,试图望进他的心里。   纪浔松了手指,然后看着他说:“值得吗?。”   沈斯缪舔了一下嘴唇,斜着眼看他,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说:“我愿意,我就是想要和你做爱,和你上床。”   没有值不值得,因为我想,所以值得,也因为是你。   沈斯缪趴下来把头埋在了他的胯间,他把那一块的内裤舔湿,感受着阴茎充血勃起,把内裤撑了起来。   纪浔的手垂在了两边,低着头看着沈斯缪不发一言。   沈斯缪把他的内裤拉下来,阴茎弹了出来,拍打在他的脸上,带着男性的麝香味,粗长的阴茎上面筋脉虬结,硕大的龟头上面溢出来了透明的淫水。   沈斯缪低着头含住了他的龟头,吃得津津有味。他吸吮上面的液体,用舌尖去戳龟头上的铃口。他抬着眼去看纪浔,哑声问:“你舒不舒服。”   纪浔的眉头皱起,额角冒出了青筋,他用手搭在沈斯缪的脖子上捏了捏。   沈斯缪笑了一下,他把脸埋了纪浔的胯间,吞吐着他的鸡巴,手揉搓着沉甸甸的囊袋,他眼睛都透着媚态痴痴地看着纪浔,幽幽地说:“都是精液,都射给我好不好,给我喝。”   沈斯缪嘴唇泛着水光,红润诱人,眼尾带着红晕,像是抹上去的胭脂。他的媚态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一脸纯情的说着最骚的话语。   纪浔呼吸变得沉重,睫毛搭下来遮住了眼睛。   沈斯缪又吸了几下,把龟头吸得叭叭作响,嘴角都流出了口水,粗长的性器卡在他的喉头,让他的脸憋得通红。   他把纪浔的阴茎吐了出来,舔干净柱体上面的液体。   他站起身来脱掉了身上的西裤,又脱了内裤,然后跨坐在纪浔的身上,他掰开了臀瓣用后面干涩的穴口去磨纪浔充血的阴茎。   穴口太过于紧致,硕大的龟头在上面戳弄着,只顶开了一条细缝。沈斯缪额头上面的汗都出来了,搂着纪浔的脖子用后穴去磨他的鸡巴。他张着嘴大口吐气,嘴里浪叫道:“太大了,吃不进去。”   他搂着纪浔的脖子,身子和他贴在一起相互摩擦,阴茎流出来的水把他的穴口弄的湿漉漉的,好几次阴茎离开穴口拍打在他的臀瓣上。他就这么上下蹭动着屁股,骑在纪浔身上,不停地摩擦着。   纪浔也不好受,他额角的汗都出来了,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沈斯缪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了沈斯缪的下巴,他看着沈斯缪潮红的脸,哑声说:“痛不痛。”   沈斯缪摇了一下脑袋,他扶着纪浔的肩膀想强行坐下去。   纪浔扣住了他的腰一把抱起了他。沈斯缪叫了一声,用双腿夹住了他的腰。   纪浔把他按在了茶几上,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泡过了的红茶水,往他股间倒。沈斯缪被掐住了脖子,屁股往后高高撅起,冰凉的水落在了身上,让他忍不住害怕。   他哑声叫道:“纪浔。”   纪浔的眉头攒起,嘴巴抿得很直,手指插进了干涩的穴口里面,在里面搅动了几下,又倒了一点茶水进去。   红色的茶水落在了白皙的臀部,蜿蜒地往下流,中间粉红的穴口一张一合的呼吸着,纪浔用手插了几下,就把龟头抵了上去,然后掐住沈斯缪的腰往里面顶进去了。   没有扩张到位穴口胀得难受,沈斯缪手指泛白地抓绕桌面,他小声叫道:“纪浔,轻一点,我痛。”   纪浔全部顶进去之后,松开了掐住他后颈的手,他抬起沈斯缪的下巴,浓黑的眼睛如墨一般,下颚线条绷的很紧。他的声音也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暗哑又低沉,凑在沈斯缪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受着。”   纪浔沙哑的嗓音和灼热的呼吸流进了他的耳朵里面,让他忍不住的全身颤栗。   纪浔干得很重,胯骨拍打在臀瓣上啪啪作响,穴口被干得发红,褶皱被撑开了,拼命吞吐着那根粗长的性器。   龟头压在前列腺上,让沈斯缪双脚发抖。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纪浔干透了,屁股里面被填得满满的,他哑声叫:“里面好烫,好烫。”   他忍不住想回头看纪浔,纪浔站在他身后掐着他的腰,眼皮泛着一点红,嘴巴抿得很直,眉头皱着没有什么表情。他本能觉得害怕,害怕只有他一个人投入在一场情事里。   他收缩着穴道,想要夹住纪浔的阴茎,不让他出去。纪浔抬了一下眼皮,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腿分开。”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沈斯缪身子酥了半边,他分开了一点腿,手向后掰开了自己的臀瓣,高高向后翘起。   纪浔盯着他那被干红了的穴口,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股缝,看着那个穴口瑟缩了一下。他很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撞了进去。   强烈的快感让沈斯缪的脖子高高扬起,颈侧绷起了青筋,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嘴里喃喃道:“里面要被干烂了。”   纪浔掐着他的腰狠狠地往里面撞,根本没有给沈斯缪喘息的时间。   灼热的喘息和黏腻的水声凑在一起,沈斯缪感觉自己魂不着地,大脑一片空白,一双手掐在他的腰间不让他逃跑。   屁股湿漉漉的干出了水,穴口处起了白色的细沫。沈斯缪满脸潮红,舌尖探出来舔着发干的嘴唇。他受不了地咬住了手指,呜呜的哭泣着。   纪浔垂下眼默默地看着他,手指在他的眼角轻轻抹了一下。   纪浔撞到了一个地方,让他受不了地挣扎了起来,臀瓣发抖,双脚站不住,脖子高高地扬起,颈侧爆起了青筋。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脚趾踩在地板上痉挛地蜷缩了起来。   纪浔射了进来,掐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沈斯缪趴在茶几上大口地喘气,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上下牙齿撞在了一起。   纪浔抽了出来,看着浓稠的精液从他的穴里流了出来,被干得烂红的穴口糊满了白浊,一张一合的吐着精。   沈斯缪的头发湿透了,脸趴在了桌子上,牙齿还在发抖。   他感觉到纪浔走了,他全身颤抖地趴在茶几上,感觉鼻尖有点酸涩。   接着后面响起了脚步声,他看着纪浔叼着一根烟站在了一旁,火红的烟头在黑暗里亮极了,白色的烟雾就这么飘到了他的脸上。   纪浔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用手把他后穴里的精液引了出来,然后用毛巾把他屁股上的精斑擦干净了。   纪浔把毛巾放到了一边,从茶几上拿了一个玻璃杯。他低了一点头,烟灰受不住地掉了下来。他看着沈斯缪潮红汗湿的脸,用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把杯子里的水缓缓地倒进了他的嘴角。   淅淅沥沥的水倒进了沈斯缪红润的嘴里,来不及吞咽的水弄湿了他的脸,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在玻璃桌上积了浅浅的水渍。   纪浔把那杯水放了下来,依旧托着沈斯缪的脸,把黏在他额上的头发拨开了。他漆黑的眼睛盯着沈斯缪,像是能蛊惑人心似的。他凑近了一点,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沈斯缪湿润的唇瓣:“明天出去吧!”   他的眼睛直视着沈斯缪。   沈斯缪望着他,点了点头。   纪浔的眼睛眯了起来,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后颈,然后一把抱起了他。   作者说:超级粗长的一章。   后面会越来越疯的,所有人都是,还有一个疯子要从日本过来了。   一般人被骚扰或者是被囚禁都不会对加害者有好脸色的,纪浔还算比较淡定的,所以也别说他不怜香惜玉,他是被关的那个(?⊿?)? 第19章   沈斯缪之前睡觉安不安稳他自己不知道,反正和纪浔睡之后,他每天醒来之后都发现自己缠在纪浔身上。纪浔睡觉姿势板正,睡着之后基本不会怎么翻身。   纪浔嗜睡这一点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一点。沈斯缪的时间观念比较重,生物钟已经成了型,每天一到七点钟就准时睁眼,在床上躺几分钟之后就会完全苏醒。   他总有各种方法来闹纪浔,醒来之后缠在他身上乱咬乱摸,或者是趁他快要醒的时候,钻进被子里面帮他口。   屋子里窗帘一般都被他拉得死死的,一点光也透不进来。暗红色的遮光窗帘,显得整个房间更加昏暗。沈斯缪醒来已经有些时候了,他老老实实地趴在纪浔的身上,盯着纪浔的脸看,看他泛青的下巴,高挺的鼻子,以及那垂下来的睫毛。   纪浔浅浅地呼吸着,胸膛轻微地起伏。他趴在纪浔的心口处,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一声接一声,落在了他的耳边。   沈斯缪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摸,又亲又是咬。纪浔的手指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点,嗓音又些哑地说:“别闹。”   沈斯缪往下爬,黑色的丝绸被高高的鼓起一块,他用脸在纪浔的胯上蹭,然后拉下了他的裤子,握住已经勃起的物体含了起来。   吸吮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面响起,鼓起来的被子轻微的耸动着。   纪浔其实还没怎么醒,眼皮睁开了一点,睫毛垂着。他把手伸进被子里面,掐住了沈斯下巴,用点劲把他的头抬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看他:“出来。”   光线暗淡,沈斯缪被迫仰着头,只能盯着纪浔漆黑的眼睛看。他扯开了纪浔的手,在他的手心处舔了一下,然后低头含住了他的性器。   沈斯缪一边吞咽,一边去看他。   蓦地抬眼,正对上纪浔的眼睛,他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那双漆黑的瞳孔正在静静地盯着他,那双眼里有什么,观察或者是审视,他盯着久了,觉得像漩涡一样,要将人吸进去。   沈斯缪一边吸吮,一边注视着他。看着他紧抿的唇,线条流畅的下颚线,纪浔的下腹绷得很紧,偶尔发出来一声很低沉的闷哼,性感极了,几乎酥掉了他的耳朵。   纪浔射在了他嘴里,沈斯缪斜着眼看纪浔,然后咽了下去,白色的精液还残留了一些粘在了他红润的嘴上。纪浔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拇指抹去了他嘴角的白浊。   纪浔掀开被子下床,他扯住了衣服的下摆一扯,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扔在了床上。   纪浔看着瘦,脱了衣服之后,身材匀称肌肉线条流畅,沈斯缪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干嘛去。”   纪浔侧了一点脸:“洗澡。”   沈斯缪松开了他,看着他朝浴室里面去。他拿起了纪浔脱在床上的T恤,放在鼻间闻了闻,然后罩在了脸上。   纪浔出来的时候没有穿衣服,只围了一块浴巾在腰上,漆黑的头发往下滴水,刚洗完澡眼皮泛着红。他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手里拿着打火机,也不点燃,就这么咬着。腰腹处的线条特别的深,水顺着线条流进了浴巾里。   沈斯缪趴在床上盯着纪浔看,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他朝纪浔招了一下手:“过来。”   纪浔朝他走去,站在了他身前,沈斯缪伸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他看着纪浔皱了下眉,嘴里咬着烟,凸起的喉结攒动了下,只觉得性感的要命   沈斯缪呼吸变得灼热,感觉整个人都被纪浔勾走了魂。   他仰头看着纪浔嘴里的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一大早就抽烟。”他扯了一下纪浔的手:“坐下来,我帮你擦头发。”   纪浔太高,站在他面前投了一片阴影,背对着微弱的光源。沈斯缪仰着头看他,他看见纪浔抬起了手,把嘴里的那根烟拿了下来,然后夹着烟凑到了他嘴边。   沈斯缪盯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又移到了湿润的烟头上。他睫毛颤了一下,张嘴含住了那根烟。   纪浔用拇指咔嗒一下翻开了打火机,幽蓝的火光闪烁着,他笑了一下,微微低了一点头,点燃了沈斯缪嘴里的烟。   沈斯缪夹着烟抽了一口,抬眼看他:“狡猾。”   纪浔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沈斯缪拍了拍旁边:“坐下,帮你擦头发。”   他把纪浔拉下来,跪在纪浔身后,嘴里咬着烟抽,从旁边拿过一块干毛巾,仔细地擦着他的头发。   沈斯缪嫌嘴里的烟碍事,索性捻在了烟灰缸里,他摸了摸纪浔半干的头发,凑近闻了闻。朝他说:“一样的味道。”   出门是沈斯缪答应了他的,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关不了纪浔多久,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纪浔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沈斯缪把纪浔的手机还给了他,纪浔坐在床上看着连续一个星期的信息,以及看起来吓人的未接电话,其中一半是关绾打过来的。纪浔打了电话回去,然后简单的安抚了她一下。   沈斯缪在换裙子,他拿着两条裙子朝纪浔走过来:“你觉得那一条好看。”   纪浔抬了一下眼皮,随手指了一条。   纪浔挂了电话之后,沈斯缪已经换好裙子了,他对着镜子化妆。纪浔便倚在旁边不发一言地看着。   沈斯缪拿了一只口红,抬头看他:“给我涂。”   纪浔淡淡地说:“自己涂。”   沈斯缪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想让你帮我涂。”   纪浔接过了他手里的口红,旋转出一点。沈斯缪配合地仰着脸,纪浔低着头仔细地涂抹着他的嘴,砖红色的口红颜色偏暗,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的白。纪浔眯了一下眼睛,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   沈斯缪眨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纪浔盯着他的嘴说:“涂出来了。”   沈斯缪蹙着眉,红艳的嘴唇轻轻地抿在了一起,他上挑的眼睛看见纪浔,轻声说:“我的妆。”   他白净的脸仰着,眉毛被细致地画过了,眼皮上覆着一层带着珠光的细粉,眼尾处有淡淡的红晕,眼线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媚。   纪浔看着他精致的妆容,嘴边的一抹红的确突兀。他高抬着他的下巴,低了一点头,用指腹轻轻地擦去了他嘴边口红,又仔细看了一下:“可以了。”   那一抹红,就晕开在纪浔的指腹。   他们把车开到了离学校有一段的路口就下车了,纪浔在前面走,沈斯缪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嘴里说:“你慢点,等我一下。”   纪浔侧着头看他,待他走过来了又迈着步子往前走。   沈斯缪跟他身后问:“回学校干嘛啊!”   “拿一点资料。”   “那你还约了人。”沈斯缪补充了一句。   纪浔嘴角挂了一点笑:“所以现在开始查户口了。”   沈斯缪瞪了他一眼,开口说:“没有。”他们走在这条道上走了不少学生,旁边有不少车流,他着急地跟在纪浔身旁。   一辆摩托车从旁边快速驶过,纪浔扯住了他的手一把拉了过来,纪浔的手劲有点大,沈斯缪的后背撞在了他的胸膛上,他吃痛的‘嘶’了一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纪浔就从后面托着他的下巴往旁边扭了一点,两人对视着。纪浔皱着眉,眼睛盯着他,简短地说:“看路。”   沈斯缪说:“因为你走的太快了。”   纪浔松开了他,把他往里面推了一下,自己站在靠路边的位置。   沈斯缪看着他放慢了的速度,脸上露出一抹笑。   纪浔走到一个路边的一个小卖部,他从冰柜里拿了一瓶牛奶出来,然后递给了沈斯缪。他手指轻轻点了点玻璃柜,老板从电脑前抬头,拉开抽屉递了一包中华给他。纪浔把钱递给了他,又拿了一个一块钱的塑胶打火机。   沈斯缪扭开牛奶慢慢地喝,眼睛没有从纪浔的身上离开过。   纪浔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五官遮在阴影下。他站在小卖部下,拆开了那包中华,咬了一根在嘴里,廉价的绿色打火机冒出火光。他低着点头凑近,烟头靠近火苗迅速地燃烧了起来,白色的烟雾往上,飘过了他的削瘦的下巴,抿着的嘴角,以及棒球帽下那双漆黑的眼。   纪浔咬着烟往前走,侧着头朝沈斯缪看了一眼,示意他跟上。   沈斯缪回过神,手里握着那瓶冒着冷气的牛奶,凉丝丝的水雾粘满了他的手。他伸手挽住了纪浔的手臂,纪浔看了他一眼,拿过了他手里的那瓶冰牛奶。   沈斯缪说:“拿完资料就回去。”   纪浔咬着烟笑了一下:“你还怕我跑了。”他抬了一下手腕:“这不还有一个你套得狗链吗?”   “不是狗链。”沈斯缪反驳道。   纪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是什么。”   “是锁,锁住你。”沈斯缪说。   纪浔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嘴角挂了一抹薄笑:“锁小狗一样。”   才不是,沈斯缪在心里反驳。   “我才是你的小狗。”他轻声说,默默在心里补充道,被你锁住的小狗。   纪浔笑了一声,看着他说:“你可不像小狗。”   沈斯缪挽着他的手往前凑了一点,眼睛弯了弯:“那我是什么。”   纪浔眯眼看他:“张牙舞爪的猫。”   沈斯缪眨了一下眼睛,耳廓微微发红,他得寸进尺地问:“你觉得小猫可爱吗?”   纪浔笑了一下没有理他。   他们进了学校之后,到了一间咖啡厅坐下了。纪浔帮他点了一杯热饮,沈斯缪眉头紧蹙着朝服务员说:“一杯冰美式。”   纪浔说:“你声音怎么回事。”   沈斯缪把一缕头发挽到了耳后,上挑的眼睛带着一抹笑:“在日本和一位艺妓学的,声音转换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沈斯缪正对着门口,看见了关绾推门进来了。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嘴角挂着一抹笑,淡漠又奇异,美的让人有距离感。   关绾坐下来朝纪浔说:“你这几天去哪了。”   “有一点事。”   关绾皱了一下眉没有继续询问。她把视线移到了沈斯缪身上,盯着他耳垂上的那颗痣看了一会,然后露出了一抹笑:“你好!我是纪浔的妹妹。”   沈斯缪看着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纪浔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关绾看了纪浔一眼,然后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关绾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这是从梁老师哪里拿过来的。”   纪浔接过了他手里的资料,随手翻了翻。   关绾抬手叫了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她看着纪浔说:“这几天你不在,你奶奶找了我一次。”   纪浔盯着手里的资料,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事吗?”   关绾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能有什么事。”她把咖啡杯放下:“梁宜学姐,在找你。”   “嗯,我知道。”纪浔把资料收拾好,朝她说:“她等一下过来。”   沈斯缪抬了一下眼,朝纪浔看去,然后端着桌子前面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   他们聊了一会,就有一波人推门进来,这间咖啡厅没有什么人,一下进来三四个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一群人身上还背着乐器,走在前面的女生穿着一件黑色的露腰短T,下面穿着一条挂满口袋的工装裤,妆化的很浓,嘴上的唇钉和眉角上的眉钉格外引人注目。   沈斯缪审视着她,不动声色地喝着咖啡。   她走近之后,用手一把揽住了纪浔的脖子,颇为亲昵地说:“大忙人真是难约。”   沈斯缪把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杯底和玻璃桌碰在一起,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纪浔拍了一下她的手,眯了一下眼睛,带着点笑侧着脸看她:“你喝什么。”   关绾久久地盯着梁宜搭在纪浔肩上的手,她移开了目光瞥了一眼梁宜腰上的纹身,抬头叫了服务员:“一杯冰的柠檬水,多加蜂蜜”   梁宜抬头看她:“谢谢。”   关绾看着她笑了笑,眯了一下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她。   一群人坐了下来,基本上就是梁宜和乐队的人在说话,纪浔偶尔说几句。   梁宜说:“下周乐队演出你来不来。”   纪浔抬了一下眼皮说:“看情况。”   梁宜皱了一下眉头:“毕业最后一次演出了,你也不来。”   纪浔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沈斯缪,然后又移开了目光,他抬了眼皮:“来的话和你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斯缪,注视着梁宜说:“他也玩乐队吗?”   梁宜注视着他那张艳丽的脸,笑了一下说:“他架子鼓打的可好了。”   沈斯缪看着纪浔,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了解的真少。” 第20章   沈斯缪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梁宜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可以叫他打架子鼓给你看。”她用手肘撞了撞纪浔:“反正没事,去训练室看看吧!”   纪浔低头看着那叠厚厚的资料,头也没有抬地说:“好。”   梁宜又用手肘撞了纪浔一下,“啧”了一声道:“你就不能多说一句话吗?”   沈斯缪盯着她的手上的动作,嘴角噙着一抹笑,红艳的唇色衬着微露出的白牙,如果看久了就会觉得渗人阴森。他盯着看资料的纪浔,看着他垂下来的睫毛,以及被头发搭住的眉骨。指甲抠弄着咖啡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充血。为什么总有碍眼的苍蝇来妄想碰他的东西呢?他甚至觉得把纪浔放出来是一个错误,纪浔应该待在他打造的牢笼里,目光以及身心都只能注视他。   乐队的几个男孩和梁宜或许是为了气氛不冷淡下来,依旧说着和纪浔有关的趣事。偶尔把话题往沈斯缪身上引,好心的不让他尴尬。   沈斯缪却觉得冒犯极了,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有关于纪浔的任何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他甚至觉得他们就像炫耀一般,耀武扬威的在他面前谈论着纪浔。沈斯缪垂下眼睛,端着咖啡杯的手都忍不住发抖,他有些神经质地抠弄着指甲上红色的指甲油,那是纪浔给他涂上去的,捏着他的手,一根接一根的仔细涂抹着。   关绾端着咖啡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沈斯缪,然后又把目光平移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用余光隐秘地打量着梁宜。   这场气氛诡异的谈话在纪浔把资料收起来时结束,他拿过了放在桌子上已经不怎么冰的一瓶牛奶,起身说:“走吧!去练习室。”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走出了咖啡厅,梁宜背着把贝斯和一个男生在打闹,关绾站在了沈斯缪的左侧,默默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沈斯缪穿着高跟鞋走得不是很快,他停住了脚步,向前叫了一声:“纪浔。”   他的声音不算小,走在前面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大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纪浔侧了一点身,扫了他一眼,像是在等他说话。   沈斯缪把手向前伸出去,眯了一下眼睛注视着纪浔。   过了几秒钟,沈斯缪感觉自己的血液快速的流动着,手心几乎都冒出了汗。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正准备收回手。   纪浔向前走了一点,一把牵住了他。   前面的人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都笑得有些暧昧。   沈斯缪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里伸去,和纪浔十指紧扣地相握着。他感觉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回到了实处,这不是一个死物,也不是从别人口中述说出来的纪浔,而是他紧紧握在手里的人,谁也抢不走。   不、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妄图从他手里夺食。他看了一眼纪浔手腕上的那个手环,他几乎有一种隐秘又奇怪的兴奋感,纪浔是属于他的,是被他锁住的宠物。   不,应该说,他锁住了纪浔,纪浔才是那个握紧绳索的人,他是才是那个被套住脖子的狗。只要纪浔给他一个眼神,他就会摇尾乞怜的凑到他身旁。同样也守在他的身边露出獠牙,妄图咬死一切接近他的人。   沈斯缪忍不住用力地握了一下纪浔的手。   纪浔侧了一点头,看着他说:“怎么了。”   沈斯缪摇了摇脑袋,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朝他说:“有点渴。”   纪浔把那瓶奶拧开了递给他,沈斯缪接过喝了一口。   艺术楼离这里有点距离,他们走了二十分钟才到,梁宜拿出学生卡刷开了门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去。   一些路过的学弟学妹会主动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一楼的舞蹈室里正有不少人在排练。   梁宜打趣地和他说:“大学你也懂,社团文化和学生会也存在官僚主义,学弟学妹见了部长或者会长总是会凑过来打招呼的。”   沈斯缪觉得新奇,他看了一眼纪浔:“你也参加了学生会。”   梁宜回过头来说:“他,怎么可能。”她笑了笑说:“他可是老师的大宝贝,天天领在身边做学术呢?”   沈斯缪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纪浔,轻声说:“那你怎么会来乐队。”   纪浔淡淡地说了一句:“放松。”   二楼的隔壁是合唱团的排练厅,里面正有人在排练,清亮又整齐的歌声从里面传出来。沈斯缪侧了一点脸往里面去看,目光直直地对视上了一张同样往外面看的脸。那是一个站在门口处的女生,头发又黑又长,脸长得太过于标志,让人不难不注意到。   他几乎敏感地察觉到,她是在看纪浔。   纪浔侧脸朝教室里面看去,然后一瞬又移开了。   排练室里放着杂乱的乐器,窗帘没有拉开,昏暗、沉闷。   梁宜一把拉开了窗帘,刺眼的光瞬间就涌入了屋子里,强烈的光线里细小的灰尘在起伏,架子鼓、贝斯、吉他,全部映入眼帘。   排练室没有椅子,梁宜他们在摆弄乐器,纪浔随地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颇为随意地看着他们。   三个男生走了下来,坐在了他们旁边,只有关绾依旧在台上帮梁宜。一个染了红发的男生问他:“今天上台吗?”   纪浔支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红发摇了一下头。   沈斯缪穿着裙子有些裙子有些局促地坐在地上,他神情冷漠地听着纪浔的对话   纪浔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他把外套扔在沈斯的腿上,盖住了他裸露的小腿。他手依旧搭在膝盖上,漆黑的眼睛望着前面。外面走进来几个女生,还提着水果沙拉和一些零食,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其他几个男生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朝她们说:“把门关上,别让别人进来了。”   一个女生不解地问:“干嘛啊!”   红头发的男生轻声说:“抽烟。”   关上门练习室里瞬间暗了不少,红发男生摸出了一包烟,递了一根纪浔,纪浔把烟咬在嘴里,笑了一下说:“你什么时候抽利群了。”   “穷呗”男生夸张地说。   纪浔咬着烟眯了一下眼睛,男生凑过去帮他把烟点燃了,纪浔咬着抽了一口,手搭在膝盖上,任那根烟垂在手里燃烧,棒球帽遮住了光,让他的五官明暗不清。   一群女生性格活泼,和他们一起天南地北的说着学校里的趣事,纪浔像是在听,又好像没在意他们说什么,偶尔笑一下搭一句腔。   沈斯缪却心里烦得要死,脸色有些阴沉。他讨厌纪浔对他们露出来的笑,也讨厌那些女生看似不经意的把话题抛给纪浔,趁机和他多说几句话。   他冷着一张脸坐着的人也不好搭腔。一个男生说:“纪浔,你不上去露一手,隔壁的谭雯眼巴巴看着你呢?”   纪浔脚朝那个男生踢了一下,把嘴里的烟头捻在了垃圾袋里,他看着前面的乐器,语气有些懒散地说:“哦,关我什么事。”   沈斯缪抬了一下眼皮:“谭雯是谁啊!”   红发男生说:“他前女友呗!”   ‘咔嚓’一下,沈斯缪把手指骨节掰响了,他心里那扭曲又畸形占有欲瞬间疯长,他感觉到自己的额角都在突突直跳,他嘴角带着一抹衬得上艳丽的笑,他对着那个男生说:“原来如此,你和我说一说,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疯狂流动,用手扯住了裙子的一角,才控制住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狰狞阴鸷。   男生说:“啧,谭雯追的他,然后就在一起了,当时可热闹了,美术学院的院花追了他一年才在一起。”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纪浔的侧脸,眼神充满了不正常的贪恋和癫狂,一字不差地听着他恋情。   那个男生又“啧”了一声说:“不过不到半个月就分手了。”   纪浔一支手撑在了身侧,以一种毫不在乎的样子听着关于他的故事,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前面的乐器,听到精彩处甚至抬了一下眼皮,嘴角挂了一抹薄笑。   沈斯缪嫉妒得发了狂,心里的火烧个不停。他甚至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只有死人才不会给招蜂引蝶,也不会把目光投到别人身上。这种疯狂的想法让他手指发抖,就像吸食鸦片一样,产生出奇异的幻觉,心里的邪念越冒越大。   沈斯缪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阴森又可怖的扫视在他身上。纪浔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甚至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给他。   沈斯缪从包里摸出了一包烟,苍白的手指夹着细长的女士烟抽。他抽得缓慢,白色的烟雾从他的指尖飘出,然后艳红的嘴唇又轻抿着滤嘴吸了一口,滤嘴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红印。   坐着的三个男生以及几个女生盯着他都看直眼,毋庸置疑,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   沈斯缪侧了一点脸,耳垂上的那颗红痣好像淬了血一般,他看着纪浔说:“我想看你打鼓。”   纪浔目光看向了他,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说:“不想打。”   沈斯缪看着他的侧脸,黑色棒球帽挡住了光,薄薄的眼皮搭下来一点,他的眼里有莫不在乎的冷漠。   沈斯缪几乎快要冷笑出声,他压不住心里升起来的摧毁欲,他咬了一下嘴唇,最终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出去。   一旁的人有些尴尬,那个红发男生说:“不追吗?”   纪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包中华,咬了一根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他吐了一口烟说:“会回来的。”   沈斯缪从学校里面走出来之后就上了车,他一脸阴鸷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然后把车开了出去。纪浔看似好像淡漠的性格下,却是一身叛骨,稍不注意就会被扎了一身刺。   电话响了起来,沈斯缪按了蓝牙,冷声说:“什么事情。”   助理发了几张照片过来,然后说:“最近跟踪和子小姐时,发现她和一位中文系的大学生走的很近。”   沈斯缪眼皮一跳,他打开照片随意地看了几眼,然后眼里闪过不正常的癫狂,他阴恻恻地说:“把这些照片发给藤原。”   挂了电话之后,他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车速以不正常的速度前进着。他有些癫狂的想,既然我不如意,那么都去死吧!不能只疯他一个。   车子开到一半电话响了,沈斯缪看了一下电话号码,手指颤抖地按了接听键,电话里的人简短地说:“我在校门口等你。”   沈斯缪呵呵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听话,还知道打电话找我。”   电话里的人没有做声,过来几秒之后就是忙音。   沈斯缪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声,然后他又快速的掉了车头往回开。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时,隔着一段距离,隔着车子的玻璃,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纪浔,他倚在一颗樟树旁,手里抓着那件外套,帽檐下的那双眼,隔着距离直视着他,一眼就把他望穿。   沈斯缪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快速地向前撞过去,周围的人群发出了高昂的惊呼,快速的避开着他的车。只有树下的那人,依旧保存着那个姿势站在原地,他却感觉到纪浔甚至带着一抹讽刺的笑。   终于在尖叫声中,离纪浔只有短短的一段的距离时,他踩住了刹车。   纪浔看着趴在方向盘剧烈喘息的沈斯缪,从车前走了出来,打开了一旁的车门坐了上去。   沈斯缪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纪浔靠在座位上,用衣服遮住了一点脸,眼睛微阖着看着窗外流动的车辆,他朝沈斯缪说:“向右。”   沈斯缪一脸阴沉的没有理他。   纪浔直起身,手在方向盘上向右带了一把,沈斯缪猛然转过头来,冷声道:“你……”   纪浔瞥了他一眼,把他的头扶正了。   “这是去哪。”   “我家。”   沈斯缪全身都在不正常的颤抖,他侧着头,泛红的眼睛看着纪浔:“刚刚我是真的想要你死。”   纪浔扭头看着他:“嗯,我知道。”   沈斯缪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知道。”   纪浔漠然地看着前面:“我在赌。”   那么你赢了,在我这里你从来都不会输,也高于一切。   作者有话说:疯了一个。   给和子安排了一个温柔的男大学生,专门教她中文,修罗场啊!藤原快过来。 第21章   沈斯缪下车的时候把车门关得很响,他阴沉的脸色和行为,都表示出他现在的心情极为不佳。   纪浔走在前面步子很快,丝毫没有在意他跟不跟得上。沈斯缪的脾气并不算好,无论是他的家世或者是地位,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他注定是高高在上的,也看惯了别人对他摇尾乞怜,或是恭敬顺从。只有纪浔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不在意他的感受,也不会顾虑他的面子。   沈斯缪的骄傲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纪浔可以对他谈笑自如,也可以瞬间冷淡下来,让他找不到北。   纪浔的身影和他越拉越远,沈斯缪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高跟鞋磨得他脚后跟发痛。患得患失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他手指发抖,几乎恶劣的想要把纪浔杀了,或者是关在柜子里,哪里也不能去。   沈斯缪停住了脚步叫道:“纪浔。”   纪浔依旧没有停下来,沈斯缪眼眶发红,感觉心脏骤停了一般,鼻尖也开始发酸。沈斯缪蹲下去把高跟鞋脱了下来,然后小跑着跟着他的背影,石子路按得他脚心发痛,他把高跟鞋朝纪浔的背部砸去,哑声道:“王八蛋。”   高跟鞋砸了纪浔的背上,他停住了脚步侧着身朝后面看去。沈斯缪穿着条黑色的丝绒裙,高挑又单薄,风吹动着他的裙摆,黑色的布料如同水蛭一样吸附于他苍白的皮肉上,黑与白,对比强烈。   沈斯缪眼眶有些发红,脸侧向一旁微扬着下巴,矜傲中带着一丝委屈。裙摆下露出来的一截腿很削瘦,光着的脚踩在石子路上,脚背上还绷起了几根青筋。   纪浔弯腰把他的高跟鞋捡了起来,然后朝沈斯缪走去。   纪浔越走越近,沈斯缪的睫毛上下颤动着,手指紧紧地揪住了裙子。   纪浔站在他身前,目光垂下,盯着他的脚说:“踩在上面痛不痛。”   沈斯缪没有回答他。   纪浔蹲了下来,朝他说:“上来。”   沈斯缪看着他的背,手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趴了上去,然后搂紧了他的脖子。   纪浔手上提着他的高跟鞋,背着他朝楼梯道里走。沈斯缪趴在他的背上,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脸侧是温热的肌肤,跳动的脉搏,是一具血肉之躯,是纪浔。   他的余光看着斑驳的墙皮,栏杆上掉落的锈渣,以及路过的一个铁门。他记得在这里,纪浔为他点的烟,漆黑的空间里,只有那一抹红光在跳动。纪浔靠近捏着他的耳垂,戳穿了他的身份,声控灯一层一层的往下亮,照亮了纪浔的脸,让他心跳如鼓,越陷越深。   神爱世人是博爱,若是只爱一人,再高高在上也会跌落泥潭。   纪浔打开了门,把手里的高跟鞋放在了鞋架上,走到沙发旁把沈斯缪放了上去。又从浴室里拿出了一块湿毛巾,他蹲了下来,朝沈斯缪说:“抬脚。”   沈斯缪把脚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纪浔仔细地擦干净了他的脚,转身想把毛巾放回去。   沈斯缪一把扯住了他的手,他站起来勾住纪浔的脖子吻了上去,他吻得凶,几乎咬得舌尖发疼,灼热的呼吸相互喷在对方的脸上。   他咬着纪浔的耳朵说:“做爱,马上。”   沈斯缪用了手去扯他的裤子,皮带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纪浔的手臂紧紧地箍在他的腰上。沈斯缪捧着纪浔的脸乱吻,咬他的下巴,舔他的喉结。他细细地闻着纪浔的味道,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侧。他要疯了,他想确认纪浔,疯狂的想得到他。   他跳上去,双腿缠在纪浔的腰上。纪浔托住他,然后又低头吻在了一起,跌跌撞撞地碰到了不少东西。   纪浔托住他,把他压在了窗子上。沈斯缪抓住了生锈的防盗网,他的裙子被撩开了,纪浔掐着他的屁股用力地掰开了。   进去的时候那么痛,他却感觉心落到了实处。   沈斯缪的裙子褪到了腰腹处,腿缠在了纪浔的腰上,白皙的小腿向前绷直,脚趾蜷缩在了一起。   口红晕开在了沈斯缪白净的脸上,他仰着头满眼迷离,裙子被扯开了,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内衣。纪浔掐着他的脸掰了过来,用手伸进去搅弄着他的舌头,沈斯缪鲜红的舌尖探出来,吸吮着他的手指。纪浔盯着他看了一秒,俯下身掐住他的下巴,吻上了他脸上的红晕。   纪浔又抱着他倒进了沙发里,沈斯缪浑身是汗,大口呼吸着,他涂得鲜红的指甲在纪浔的背上抓挠着,留下了长长的指痕。   纪浔的喘息又低又闷,凑在他的耳边,让他浑身发软,搂着他的脖子不敢放。沙发的布料粗糙,磨在皮肤上就像过电一般,他仰着脖子,上面青筋暴起,好像要溺死一般。   结束之后,沈斯缪趴在沙发上喘息,他的裙子被扯开了,黑色的绑带内衣交叉在白皙的背脊上,白色的内裤挂在了他腿根处,精液黏在了屁股上,胯骨处都是红色的掐痕。   他看着纪浔赤着上身,背上布满了抓痕,然后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喉结上下滚动着,仰头喝了几口。   纪浔朝他走了过来,托住了他的脸,把瓶子里面的水喂到了他嘴里。   冰冷的水润开了他干涩的喉咙,他伸手摸了摸纪浔手臂。   纪浔问他:“还喝吗?”   沈斯缪摇了一下头。   纪浔从房间里翻出了一支软膏,把沈斯缪挂在小腿上的内裤脱了下来,掰开他的臀瓣往里面看了几眼。   见没有开裂,纪浔把他的裙子放了下来,又帮他脱了内衣,然后一把抱起了他。沈斯缪搂着他脖子说:“去你房间吗?”   纪浔眼皮垂下看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纪浔把他放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了他。   纪浔夹着一根烟靠在床上抽,猩红的火光在黑暗里面忽明忽暗,沈斯缪凑过去搂住了他的腰。   纪浔低头看他,宽大的手罩在他的脸上摸了摸。   藤原泽杉收到那封邮件的时候,正在和一位部长谈论公事。助理敲开了门说有急事找他,如果不是有紧急的事情,助理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找他。   藤原泽杉的眼皮跳了跳,心里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助理面色发白的把几张照片递给藤原泽杉看了看,藤原泽杉滑动着那几张照片,额角突突直跳,身体里面的血液都倒流了。   他把手机还给了助理,脸上依旧挂着恰当好处的笑容,继续和部长交流着最新项目的事宜,桌子下面的手,却死死地握住椅子的扶手,几乎掐得指尖发白。   公事谈论完了之后,藤原泽杉起身朝他说:“下午,你叫研发部把样品送过来给我。”   “好的,会长。”   部长走了之后,藤原泽杉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他先是呵呵笑了一下,然后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他打开了电脑,登录了邮箱,反复看着那几张照片,用手抚摸着照片里人的脸,神经兮兮地说:“我找了你好久。”他咯咯地笑了起来,阴恻恻道:“和子。”   作者说:妙妙又凶又坏脾气大。纪浔不准惹大小姐生气╰_╯ 第22章   从纪浔家离开的时候,沈斯缪叫他带一些重要物品走,并且是以一种平和且没有商量余地的语气。纪浔当时只是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灌了一半。   沈斯缪笑了一下说:“不带也没有关系,我那里什么都有。”他走过去搂住了纪浔的腰轻声说:“衣服什么我都为你置办好了。”   沈斯缪知道纪浔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用他的权势把纪浔牢牢地握在了手里,除非纪浔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远走异国,不然他永远都是不可能逃开的。   沈斯缪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唇,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部。   就算纪浔远走异国,他同样会用同样的方式把他抓回来,纪浔走不了的,只能是他的。   纪浔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沈斯缪在书房里面看书,他带一副金丝眼镜,手指轻轻地翻动了一下书页,对于纪浔的出现他丝毫不意外。他抬了一下眼皮看了纪浔一眼,又重新把视线落到了书上。   纪浔斜着身子倚在门口,看着他说:“把我投到其他公司的简历全部撤回,是你的授意的吧!”   沈斯缪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挺括的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斯条慢理地把膝盖上的书合上了,他温和地看着纪浔:“明天去公司上班吧,还是原来的岗位。”   纪浔朝他走近,站在他面前:“所以沈先生打算把我以后的人生都安排了吗?   沈斯缪站了起来,顺便帮他整理一下衣领:“这个岗位是靠你自己面试得来的,你的人生依旧是你自己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待在我身边。”   纪浔垂眼静静地注视着他。   沈斯缪丝毫不惧他的目光,他整理好纪浔的衣服后,搂住了他,鼻子在他的颈侧轻轻地蹭动着,贪婪地闻着他的味道,沈斯缪幽幽地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我妙妙。”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沈斯缪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已经穿戴整齐了,司机也早已在楼下侯着了。   他瞥了一眼卧室,纪浔已经换好了衣服,挺括的白衬衫扎进了西裤里面,显得整个人瘦削又挺拔,正对着镜子系领带。   沈斯缪放下手里的咖啡朝卧室走去。他走到了纪浔的身前,拿过他手里的领带,低着头认真地为他系领带。他们凑得近,纪浔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脸上,他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纪浔削瘦的下巴,以及那双漆黑的眼睛。   沈斯缪手指修长灵活,不一会一个漂亮的领结就打好了,沈斯缪离远了一点观察。纪浔薄唇抿着,面色冷淡,眼皮向下遮住了漆黑的眼睛,喉结攒动了一下,配着白衬衫和一丝不苟的领带,禁欲又带着点薄情的精英感。沈斯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被迷得七荤八素,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纪浔眉头皱了一下,就这么看着他。   沈斯缪看着他这冷漠又微恼的样子,活像是被调戏了一般,偏偏他又爱死纪浔这副样子了。   沈斯缪状似无意地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纪浔把西装穿好跟在了他身后。   在车子里他们一路无话,沈斯缪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纪浔侧着脸看着倒退的街景。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一位副总,他凑过来和沈斯缪打招呼,不动声色地在纪浔身上打量了番,毕竟大家都有耳闻沈斯缪这辆车从不载外人。   沈斯缪淡淡地应承了一句就朝电梯走去,负一层到三十六层有高管专属的电梯,纪浔波澜不惊地跟着沈斯缪,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电梯门慢慢地合上,把那位副总的脸隔绝在外。   沈斯缪看了他一眼说:“万嘉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你不必理会就是了。”   纪浔垂着眼看攀升的数字,没有做声。   沈斯缪坐在办公室看一份资料,李柏把手上的另一份资料也送到了他手边,朝他说:“这是纪浔近两年的人际交往情况,以及其他信息。”   沈斯缪缓慢翻动着那几张纸,他心里扭曲的占有欲让他想渗进纪浔生活的全部,或许是心魔在作祟,他妄图以这些人来控制纪浔。   李柏说:“沈总,他的从小到大的家庭情况,以及详细的个人信息要不要调查。”   沈斯缪按了一下额角,过了好一会才说:“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他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了解纪浔,也不想让他像一件商品一样,展览在他面前。   可是又疯了一般,任心里畸形的迷恋越演越烈,哪怕是啖人血肉一般把纪浔吃了,他都觉得那血是甜的。   纪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做一个文件,电话里面一个年迈的声音和他说了不少话。   纪浔听了一会,说:“下班的时候,我过来看一下。”他挂了电话揉了揉额角。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斯缪理所当然的让Ella把纪浔叫来了办公室。   他点的都是纪浔爱吃的菜,纪浔进来的时候,他正好把食盒全部打开了。   沈斯缪递了一盒饭给他,纪浔接过默默吃了起来,沈斯缪知道他爱吃虾,所以也顾不上吃饭,仔细地把虾壳剥了放进纪浔的碗里。   纪浔抬眼看他:“你不用帮我剥,先吃饭。”   沈斯缪笑了笑:“你吃你的,我剥我的。”   纪浔没有回话,索性随他。   纪浔吃完饭后,朝他说:“下班之后我有一些事情,你先回去。”   沈斯缪的手顿了一下,他低头从旁边拿出了一盒草莓,眼睛眯了一下,嘴角噙着一丝笑说:“去干嘛。”   “一些事情。”   沈斯缪抬起了头,从盒子里面拿出了一颗草莓送到了纪浔嘴边:“去吧。”   纪浔用手拿过了他的草莓送进了嘴里。   沈斯缪看着他的动作手指动了一下,然后说:“甜吗?”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甜。”   沈斯缪呵呵笑了一下:“甜就好,我特意为你买的。”   纪浔下班之后,搭了一辆车到建材市场买了一些水管和防水胶,然后坐上出租到了一个小区里面。   太阳快要落下,余晖将天边烧得通红,纪浔手上提着一堆东西,因为用力能看见手背上凸起的骨节,风吹起了他前额的几缕头发,他眯了一下眼睛,抬头望着长长的楼道,在楼道口站了几分钟后开始往上走。   走到四楼他敲了一下门铃,过了一会门朝里面打开了,伴随着几声咳嗽。   老太太身仰着头看纪浔,要去提他手里的东西:“重不重啊!”   纪浔手挪动了一下:“不重。”   他朝里面走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从袋子里面拿出了扳手和一些工具,他侧了一点脸问:“坏了的地方在哪里。”   老太太领着他朝厨房走去,指着漏水的疏水管,说:“昨天就坏了。”   纪浔提着工具到了厨房,他眯着眼朝里面看,然后把水闸关了,拿过扳手把水管的螺丝扭开了,两根手指夹着螺丝放到了一边,一只手举着手电筒往里面看。   老太太站在后面看:“要不要我帮忙。”   纪浔把扳手放下,取下坏了的水管放到了一旁,朝后面说:“不用。”   他把所有的零件都取下来之后,侧身出了厨房,拿过桌子上的新水管往厨房走,他一只拿着扳手一只手固定着水管,眯着眼仔细地装水管。   装好之后他站起来洗手,老太太看着他背影说:“小满,留下来吃饭吗?”   纪浔的手僵了一下,哗哗作响的水流过他的手,他搓了一下手,嘴抿得很直:“我不是小满。”   纪浔出来之后坐在了沙发上,卧室里面有轻微的咳嗽声,他看着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太太端了一盘瓜子出来放在了他面前:“你爷爷吃了药就睡了。”   纪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盘子,然后说:“药按时吃了吗?”   “每个星期都去领了,按时吃了。”   纪浔从口袋里拿出了刚取出来的钱放在了桌子上,朝她说:“这个月的药钱。”   老太太拿过桌子上的钱,仔细地数了数,然后收下了。   纪浔起身说:“我走了。”   老太太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背影朝楼道一步步往下。   沈斯缪坐在车子上,默默地注视着坐在长椅上的纪浔。   纪浔手搭在膝盖上,手缝里夹了一根烟,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条,身后的树投下了剪影,把他也笼罩了进去,他坐在长椅上五官变得昏暗,过了一会又咬着那根烟抽了一口,烟头忽的亮起了红光。   纪浔听见一声喇叭声,抬头朝前看,不远处停了一辆迈巴赫,车窗徐徐降下来,露出了沈斯缪的脸,他眼睛直视着纪浔。   纪浔看着他,扯着嘴笑了一下。   沈斯缪走下车,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去。他站立在纪浔面前,看着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皱了一下眉,已经立了秋,晚上气温变得有些凉。   他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罩在了纪浔身上,他摸了一下纪浔的头发,缓声说:“事情办完了。”   沈斯缪西装上的香水味,钻进了纪浔的鼻子里,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沈斯缪,说:“你监视我。”   沈斯缪抱住了他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我不放心你。”   纪浔轻声嘲弄般地笑了笑,头靠在沈斯缪的肚子上,闭上了眼睛。   夕阳的残慢慢地一点点褪去,只留下了天边的一抹暗红,树投下了大片大片的剪影,把他们也笼罩了进去。   沈斯缪抚摸着纪浔头发,然后抬起了他的下巴,他看着纪浔黑沉沉的眼睛,笑了笑,眼里有畸形的爱意,他覆下身吻了一下纪浔的唇,轻声道:“我永远都是最爱你的。”   作者说:请大家用评论砸死我?(`?′)? 第23章   公司的午休时间成了沈斯缪最期待的时候。他把这称之为隐秘的偷情时间,用了“偷情”两个字就变得暧昧又羞耻了,他病态般的享受着在办公室调情的感觉,扭曲、隐秘、羞耻,且不为人知。   沈斯缪每天出来很多次,去茶水间泡一杯咖啡,然后用余光隐秘地打量着纪浔,他的眼神黏在纪浔身上舍不得挪下来,然后会产生奇异的满足感,这种不为人知的兴奋感几乎让他头皮发麻。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会提前叫李柏把饭菜摆好,然后叫Ella把纪浔叫过来。   纪浔进来的时候沈斯缪站在窗子前在打电话。他语气冷淡且不容反驳,见纪浔来了之后挂了电话,态度瞬间软了下来,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嘴角挂了一丝淡笑,拉着纪浔坐下来。   沈斯缪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手腕上的腕表。他食量很小用餐斯文又缓慢,吃几口便不吃了,几乎多半是为纪浔夹菜,见他喜欢吃哪个菜,便多夹一些放在他碗里,支着手看纪浔用餐也能看好久。   沈斯缪有午睡的习惯,睡觉的时候会换上裙子,然后抱着纪浔一起睡。   纪浔倚在休息室的门上看着沈斯缪换裙子。沈斯缪把身上的衬衫和西裤脱了下来,从衣架上拿了一条裙子下来。他把裙子从头上套了上去,手忙脚乱地往下扯,头发被弄的乱糟糟的,脚卡住了裙子的内衬,一只脚掂着原地跳了跳,有种笨拙的可爱。   纪浔出声提醒:“妙妙,你的拉链没有解开。”   沈斯缪还来不及穿好,就一颠一颠朝纪浔扑过去,然后跳到了他身上,纪浔被他撞得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又托住了他的屁股。   沈斯缪的裙子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大腿死死地卡住纪浔的腰,裸露出来的肌肤细腻又冰凉,纪浔掐着他的大腿,往上挪了挪。   沈斯缪搂着他的脖子密集的吻就落了下去,像是要把他吞下去一样,事实也是如此,沈斯缪沿着他的脖子啃咬,细细密密的齿痕就留了下来。   纪浔单手托住他,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脸把他推开了一点。沈斯缪身上的冷冽的香水味像一双无形的手慢慢抚摸着他的全身,然后幽幽地钻入鼻腔,纪浔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他们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穿好的裙子又被扯开了,雪白的背绷成了一张弓,两片蝴蝶骨高高地耸起,结束的时候沈斯缪还缩在床上打冷颤。   他们在这间休息室里做爱很勤,最开始纪浔是拒绝的。沈斯缪便绕着房间不停地踱步,手指抓弄着身侧的裙子,显得神经兮兮的。纪浔就这么盯着他,然后招了一下手,沈斯缪提着裙子,光着脚哒哒地跑过来,扑在他的身上,两条细白的胳膊紧紧地搂着纪浔的脖子。   沈斯缪又换上了衬衫和西裤,坐在办公椅上,眉头皱起一点,两片嘴抿直着,表情冷漠的有点吓人。他把一份文件递给李柏,然后目光看着前面的电脑,一份出错的文件让室内的气氛达到了冰点。   李柏出去之后,纪浔看着他说:“明天我要去学校一趟。”   沈斯缪抬起头,他看着坐在沙发的纪浔,眯了一下眼,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斯条慢理地说:“哦,去干嘛。”   纪浔说:“有事。”   沈斯缪审视的目光端详了他几秒钟,明白纪浔只是告知他一下,他把那根烟捻在了烟灰缸里,看着电脑说:“我和你一起去。”   已经是十月份了,太阳不再灼人,暗云密布天际。   沈斯缪喜欢这样的天气,空气里面的湿味,像铁锈,像血水,无数的飞蛾会乱糟糟地逃窜,团聚在路灯下不怕被灼伤,乱窜地撞在玻璃上脑浆迸裂。雨水就像捕猎手,也像索命鬼。   空气里也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前面坐着两三个学术派,沈斯缪夹着根烟,挂着一抹浅笑和他们交谈着。他明面上是在交流,注意力却全放在了一旁的纪浔身上。一个物院的博士导师开口:“沈先生今天过来,要不要去新建成的实验室看看。”   做科研要大把的钱,除了政府每年发放的资金,H大和各个企业也是有合作的,万嘉出资建立了一个专项科研实验楼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了。   沈斯缪看着外面的阴云,淡淡地说:“不用了,今天过来就是打算在学校里转转。”   学院书记笑了一下:“那我们陪你转几圈。”   沈斯缪咬着烟抽了一口,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往烟灰缸里抖了一下,嘴角挂着若有所思地笑:“不用了,叫小纪陪我就行。”   那个书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纪浔,笑着说:“小纪很不错,梁教授手下的得意门生。”   沈斯缪靠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根快要抽完的烟,余光打量着纪浔,慢条斯理地说:“小纪是不错。”   从行政楼出来,他们就去了艺术楼,纪浔上次答应了梁宜,说最后一次演出过来观看。   社团文化艺术节,每年毕业都会由几个学院联合一起举办,学校里拉起了不少横幅,也有指示箭头,场地在露天操场。   到艺术楼的时候,里面的人不多,乐队训练室的门虚掩着,纪浔推门走了进去。   纪走进去,走到架子鼓旁,倚在墙上点了一根烟。他用手掸了一下烟,朝沈斯缪说:“把门关了。”   沈斯缪走过去关了门,然后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他抽烟,遮光窗帘被拉上了,训练室里很暗,只有那一点红光闪烁着。纪浔把烟咬到了嘴里,忽然眯起眼,拿过一旁的鼓槌“咚”的一声敲击在架子鼓上。   虽只是短暂的几声,却犹如在耳旁炸开一样。沈斯缪蓦地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变浅了,耳膜像过电一般微微发痒,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纪浔把鼓槌放到一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顺势坐在地上抽烟。   沈斯缪看着他把烟捻在了地上,手里拿着个打火机。他捏了一下手里提着的袋子,说:“陪我去厕所换衣服。”   纪浔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手里玩着那个绿色的打火机,带着笑说:“不去。”   沈斯缪把袋子往前面提了一点,撞了撞他的肩膀。   过了几秒纪浔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那件衣服搭在了手肘处,他走出去向前走了一点,然后停住了脚步,侧着脸朝沈斯缪说:“跟上。”   沈斯缪跟上了他的脚步,艺术楼这一层楼都没有什么人,走廊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沈斯缪进去之后,打开水龙头洗手,水从他的指缝中流过,他从镜子里直视着后面的纪浔。   纪浔一抬眼,他们的视线就在镜子里重合了。   沈斯缪关上水龙头,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笑了一下,眼睛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盯着纪浔,抬手扯领带。   他朝纪浔走过去,然后吻上了他的嘴,他早就想吻他了,在他打架子鼓的时候。   沈斯缪衬衫扣子被解开了,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他喘着气抵住了纪浔的额头,说:“敢在这里做吗?”   纪浔说:“我不想。”   沈斯缪开始缠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脑袋就开始胡乱地亲,舌尖舔着他的唇缝,如同小狗一样。   纪浔觉得烦,扯都扯不下来。   门外传来了两三个男生的交谈声。   纪浔一把拉过他扯进了隔间,门被关得“砰”得一声巨响。   他把沈斯缪按在了墙上,沈斯缪粗重的呼吸声起伏着,被擒住的手压在墙上,骨腕很细一捏就红了一圈。纪浔压在了沈斯缪的背上,脸贴得很近。沈斯缪脸上布着紧张和不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纪浔。   纪浔低着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凑在他耳边说:“声音小点。”   沈斯缪点头,纪浔松开了他。   沈斯缪从袋子里面拿出了裙子和假发,开始脱衣服。窸窸窣窣地脱衣声响起在厕所,沈斯缪把脱了的衬衫递给了纪浔,他看着倚在墙上的纪浔,语气如常地说:“我最喜欢你这样子,又最讨厌你这样子。”   纪浔抬眼看他,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沈斯缪说:“这幅冷淡又随意的样子,就算我强行把你留在身边,你也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感觉你人在身边,魂却不在这里。”   纪浔走过去,帮他把假发从后背上拨开,露出了裸露的背脊。   指甲滑过肌肤,让沈斯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纪浔压住了他,胸膛牢牢地贴在了他的背上。他看着沈斯缪颤抖的睫毛,脸贴了上去,和他的脸贴在了一起。纪浔的睫毛垂了下来,投下了浅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在沈斯缪的侧脸蹭了一下,他淡淡地说:“这样算在吗?”   “什么在吗?”   “魂。”   沈斯缪屏住了呼吸,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放松了紧绷的背脊。他永远没有办法拒绝纪浔,哪怕是这种冷静般的试探。   沈斯缪侧过脸看他,看着他那冷寂的眼, 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不算。”   纪浔像在观察辨认着他的表情一样,眼睛直视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纪浔垂下眼淡淡地“哦”了一下。   他撩开了沈斯缪的裙摆,扯下了他的内裤,手指伸进去仔细地扩张着。   沈斯缪说:“你不是说不做吗?”   纪浔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说:“不是说不算吗?”他盯着沈斯缪耳垂上的那颗痣,咬了上去,用牙齿磨了一下。   沈斯缪忍不住轻喘了一声,他扭过头看着纪浔没有波澜的脸,最终还是落荒似的移开了目光。   沈斯缪手撑在墙上屁股向后撅起,承受着后面有力的撞击,他咬着嘴不敢呻吟,纪浔掐着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嘴。   他的脸和纪浔相互摩擦着,仰着头靠在了纪浔的肩上,他感觉视觉不清,像是产生了奇异的幻觉。这一刻他想疯狂的占有着纪浔,他兴奋的几乎头皮发麻,他咬上纪浔的脖子,留下了一个很深的齿痕。   沈斯缪抬头看见了,逼仄的空间,白色的墙皮。   热汗、呻吟、潮热,组合成了他。   纪浔压在他的背上,脸贴在了他的脖颈处,灼热的呼吸就喷在上面,沈斯缪感觉脖子酥酥麻麻的,纪浔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精液顺着股缝留了出来。   纪浔从口袋里扯了几张纸帮他擦拭了一下。沈斯缪的一条腿还搭在纪浔的手臂上,大腿根被掐得布满红痕,小腿上还挂着一条白色内裤,湿透了。   纪浔把他的内裤扯了下来,随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面,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把他后背的拉链拉上了。   沈斯缪从隔间出来之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裙子和假发。纪浔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沈斯缪捏着他的外套朝外面走,他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朝纪浔说:“走吧,打鼓给我看一次。”   沈斯缪的脚还在发软,倚在门口,盯着坐在架子鼓前的纪浔。他脱了外套,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低着头露出了一些锁骨,脖子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咬痕,冷漠中又奇异的带着点野性。   他拿起鼓槌,然后鼓声响起,鼓槌敲击着镲片,震动的鼓点在训练室传出。   一声又一声的敲击着沈斯缪的心。   沈斯缪盯着他回不了神,这样的纪浔,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正准备朝纪浔走过去,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纪浔接了电话说:“我们在训练室。”   沈斯缪隐隐约约听见了梁宜的声音,纪浔“嗯”了一声,说:“好,马上过来。”   纪浔把手里的鼓槌放下,对沈斯缪说:“去操场。”   他们到操场的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舞台上已经有热身的人,音乐和欢呼凑在一起,让沈斯缪皱了一下眉头。他们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不一会节目就开始了。   沈斯缪把肩上的衣服拿了下来,放在了纪浔的腿上。他靠在纪浔的肩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节目。   天变得越来越暗,乌云像是要压下来一样,风吹了起来。场下的人,衣服被吹得鼓了起来,头发被吹得翻飞,荧光棒亮了起来,欢呼声越来越大。   极致的欢呼声停了一下,世界就像静止了一样,乐队上台了。纪浔的手动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盯着台上,接着躁动的摇滚响了起来。   原本静止的呼声,突然炸开,如同浪一般此起彼伏。   梁宜沙哑的嗓音穿透着场下的人,沈斯缪看着纪浔,说:“没有上台真的不会可惜吗?”   纪浔垂下眼看他,说:“没有什么可惜的。”   音乐,乌云,呼声,跳动的人群,乱吹的狂风,以及翻飞的头发,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都是疯狂跳动着的。   音乐高潮部分,雨下了起来,雨水没有影响场下人的心情。   荧光棒在雨里挥动着,雨水模糊了沈斯缪的视线,他隔着朦朦胧胧的雨丝看纪浔,他说:“接吻吗?”   纪浔回过头来看他,拿过腿上的衣服罩在了他们头顶。他们的呼吸相互交织在一起,纪浔凑近吻住了他,脸上湿漉漉的雨水也融在了一起。   演出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梁宜和纪浔简单聊了几句,缩了一下肩膀说:“我去换衣服了。”   匆匆赶来的关绾把一杯热饮递给了她,梁宜说了一句:“谢谢。”   沈斯缪朝纪浔说:“我们回去吧!”   纪浔点了一下头。   关绾把梁宜黏在脸上的一缕头发拨开了,说道:“学姐,去换一下衣服吧!”   “哦,好的。”   梁宜走在前面,关绾跟着她的脚步走在后面,换衣室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没有亮灯,安静的空间只听得见脚步声。   梁宜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关绾直勾勾的眼睛,关绾的眼睛又黑又亮,丝毫没有遮掩的注视着她。   梁宜心猛的跳了一下,被她吓到了。   关绾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边走一边说:“学姐,这里黑,我牵着你吧。”   梁宜被她牵到了换衣室,“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梁宜按了一下开关:“灯怎么不亮。”   关绾走到一旁的电闸旁看了看说:“整栋楼的总闸被拉了下来了。”她把手机闪光灯开:“学姐你换吧!我帮你打灯。”   “好的,谢谢了。”   黑暗中闪光灯对着梁宜,关绾隐在了黑暗里。她看着梁宜把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只留下了内衣,光打在她的背上,露出了后面的纹身,一只展翅的蝴蝶纹在了她的肩胛上,颜色艳丽又诡异。   梁宜有些不在自在,她感觉关绾的目光死死地黏在了她的身上。她肩胛缩了一下,打了一个喷嚏,哑声说:“把灯关了吧。”   关绾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她缓缓地朝梁宜走过去。她用手指触碰了一下梁宜肩上的刺青:“学姐,我可以摸一下吗?”   关绾的指甲尖抵在了她的肩上,缓缓地向下移。梁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头皮发麻地说:“很普通的一个刺青。”   梁宜忍不住回头去看关绾,灯距拉近,关绾的脸被照得惨白,显得有些阴鸷。   关绾艳红的嘴扯出了一个笑:“学姐,怎么了。”   梁宜愣住了,摇了一下头。   换好衣服后,室内突然亮起,梁宜不适地闭了一下眼睛。她看见关绾站在电闸旁,把电闸拉了上去。   梁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总电闸不是关了吗?”   关绾看着她,很浅地笑了一下:“骗你的。”   作者说:来晚了,最近太忙了,练车都快晒成人干了。 第24章   沈斯缪最近忙得脚不着地,每天熬到凌晨才睡,早上靠咖啡提神。   九江桥项目的审批文件被压得太久了,光是动用东西关系就耗费了他大把的精力,更别提数不清的饭局。他也没有办法一直让纪浔寸步不离,晚上他回家的时候,纪浔一般都睡了。   就算是累极了,他也不愿意吵醒纪浔,通常都是去客厅的浴室洗澡,然后轻手轻脚地进来。   房间没有灯光,一片漆黑。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纪浔,过了良久,俯下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这是沈斯缪在德国出差的第三天。   他出发之前,在办公室里和纪浔做爱,当然是他要求的,纪浔说他疯起来什么都不顾,的确,当时他是想发疯。   无论是惴惴不安的德国之行,或者是患得患失的焦虑感,都让他想在出发前反复确定纪浔的存在。   纪浔只褪下来一点西裤,把他的脸按在办公桌上,从后面用力地撞击着他的臀部。沈斯缪满脸是汗,张着嘴吐出灼热的呼吸,鲜红的舌尖探出来舔着干燥的嘴唇。他高撅着屁股被干得神志不清。   他费劲地回头看纪浔,他衣冠整齐,脸上是好整以暇的表情,看起来丝毫没有沉溺于欲望。   纪浔抬眼,对视上他的眼睛。   他把手伸进了沈斯缪的嘴里,搅弄着他的舌头。沈斯缪含住了纪浔的手指吸吮,又被捏住了舌尖。他看见纪浔嘴角往上翘了一点,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他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如同患上了软骨症。   蚂蟥钻进了他的骨缝,吸食着他的骨髓,他牙齿颤栗,血液冻住,欲望和妄念一起淹没房间。   奈何他着了魔。   敲门门声响起,李柏从外面说:“沈总,还有一个小时就出发了。”   沈斯缪声音沙哑地朝外说:“知道了。”   李柏说:“那我进来给你送一份文件。”   沈斯缪还来不及回应,就被死死地捂住了嘴。纪浔抱起了他,一边干一边往门口走。沈斯缪被吓出一身冷汗,双腿缠着他的腰,极致的快感让他的脚趾痉挛,被捂住的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看着纪浔黑沉沉的眼睛,没由得发怵。   李柏又重复了一遍:“沈总,那我进来了。”   沈斯缪用手拍打着纪浔的背,脚背向前绷直,胸口剧烈起伏着。   纪浔就这么看着他,沈斯缪头发黏在湿漉漉的脸上,眼睛泛红透着紧张,脖子上起了青筋,显然是缺氧了。   纪浔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   门外传来了把手转动的声音,沈斯缪瞪大了双眼,他咬住了纪浔的手掌很用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咔嚓”一声,门把手转到了底。   汗毛竖起,耳朵轰鸣。   李柏推门进来了。   沈斯缪的背抵在休息室的门上,大口呼吸、心脏狂跳,一种致死且疯狂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   纪浔掐着他的脸,低头咬住了他的耳垂。   沈斯缪从睡梦中惊醒,他一头冷汗坐在床上,然后拿过了床头柜的水猛的灌完了。过了良久,他才下床,拿过手机坐在了窗旁。他观看着房子里的监控,里面还是空无一人,自从他来德国之后,纪浔就已经有三天没有回去过了。   沈斯缪摸出了一根烟点燃了,手指夹着烟,趴在窗子上抽。   他从来就没有害怕失去过什么东西,可有些东西,他还没有得到过,就已经害怕会从手里溜走了。   他梦到过尸骸堆积的旷野,白茫茫的河流蜿蜒绵亘,而他抱着纪浔的头颅哭泣。他不想变成下一个藤原泽杉,也不愿意纪浔像和子一样,恐惧般的逃离。   但他确实和藤原一样,也病的不轻。   纪浔这几天除了上班之外,每天还忙着去医院。   老太太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医院长椅上哭,他听了之后先是安抚她别哭,然后又连忙去银行取了一笔钱出来。   他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她又瘦又单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纪浔走近,她先是抬起头,然后枯枝一般的手抓住了他:“小满啊,你爷爷估计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纪浔的手动了动,最终盖在了老太太的手上,安抚似地拍了拍:“别担心,医生说还不到那个时候。”   老太太如同脱了力一般靠在椅子上:“我们家的命怎么苦呢?”   纪浔坐在她旁边,过了一会把取出来的钱递给她:“这周的药钱。”   她接过了,抹了抹脸说:“辛苦你了。”她嘴唇动了动:“纪院长搬家你去看过了吗?”   纪浔垂着眼看地:“没有。”   她点了点头:“不去看也挺好的,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回来了就好。”   老太太眯着眼睛从手里数了一些钱出来,然后递给纪浔:“你去把药钱缴了,我去病房里看看你爷爷。”   纪浔拿过她手里的钱,朝缴费大厅走去。然后又下楼买了粥送去了病房。老太太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你快回去吧,都忙活这么久了,回去早点休息。”   纪浔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抽了根烟。   到下小区的时候已经熄灯了,铁门被虚掩上了,纪浔推开,吱嘎的响声刺耳又难听,声控灯猛然亮了起来。   他把外套脱了拿在了手上,嘴里咬着一根烟,声控灯灭了,楼道里只有烟头的红光。   他拿出钥匙开外面的铁门,旋转到一半,里面的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里的光一泄而出,照亮黑暗的楼道。关绾逆着光站在了他面前。脸色罕见的有些冷,她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胳膊上有一条抓痕,又长又狰狞。她盯着纪浔看了几秒,薄薄的红嘴唇扯出一个笑:“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声控灯突然又亮了起来,关绾逆着光的脸被照亮了,看起来冷漠又令人不安。   纪浔的视线约过她,落在了屋里的沙发上,上面躺了一个人,没有穿衣服,头发散落在赤裸的背脊上,肩胛上有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   关绾往前挪了一点,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横在他们中间的铁门“砰”地关上了。   纪浔皱了一下眉,隔着铁门静静地看着她。关绾说:“梁学姐喝醉了,哥你今晚先出去住吧!”   纪浔看着她说:“梁宜的酒量一般都不会喝醉。”   关绾对他笑了一下:“所以你就当她醉了吧!”   纪浔转身下楼,然后淡淡地说:“你注意一点分寸。”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楼道又变成了一片黑暗。   纪浔回到了沈斯缪的住所,用指纹开了门,屋子一片漆黑。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你回来了。”   声音在静谧又漆黑的环境里突然响起,显得有些诡异。   纪浔抬手开了灯。沈斯缪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西装,脸色如常,甚至还挂着一抹笑。纪浔知道这是他心情不好时的预兆。   纪浔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越过他朝房间里走去,沈斯缪豁然起身挡在纪浔身前。他冷着脸问:“你去哪里了。”   “外面。”纪浔简短地回答到,他从沈斯缪的身侧绕过去,显然不想多说。   沈斯缪古怪地笑了一声:“从我离开,整整三天,你都没有回来过。”   他连夜买了最早的机票回国,火急火燎地想见到他,回家蹲了一个空,他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他在赌纪浔今天会不会回来。   如果不回来,他可能会像神经病一样在这里坐到天亮。   沈斯缪一把攥住了纪浔的手,有些神经质地摸了摸他手腕的那个手环。摸到还在时,他松一口气,一把抱住纪浔喃喃道:“还在,还在。”   纪浔挣脱开他的手,推开了房间的门。   沈斯缪脸色有些阴沉扭曲,他走进房间朝纪浔的背影,森冷地说:“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他扯住了纪浔衣服下摆,纪浔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然后把他扯到了床上,沈斯缪被摔得两眼发黑,还不等他起来,纪浔就压在了他身上。   纪浔压住他,闭上了眼,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很累。”他又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沈斯缪看着他泛青的眼下,和变得均匀的呼吸,最终还是抬起手缓缓地摸着他的背,亲了亲他的额头。   作者说:最近事情有点多,科三挂了(?﹏?),被教练天天魔鬼训练,我自己也有点焦虑,不好意思耽误更新了。 第25章   从市中心到这里颇费时间。出租车驶山坡,道路两侧的灌木遮蔽住了光,沥青的公路盘旋向上。到了半山腰,徐然就叫出租车停了下来,他付了钱独自走了上去。   别墅的一个年迈的佣人为他开了门,用日语说:“和子小姐还在睡觉,你先等一下吧!”然后又慢悠悠地走到了厨房。   徐然坐在客厅里面等待着,这是他偶然接到的一个工作,教授一位小姐中文,这份工作工资颇高,又简单轻松。前几次的教学都是在外面,市中心里的图书馆,或者是咖啡厅,但是那位和子小姐不会中文,对密集的人群会感到恐惧,几次教学下来她注意力都不能集中,无奈只能把地点改为她熟悉的地方。   在他等的有些犯困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声音又轻又缓慢。徐然抬眼去看,和子穿着一条米色的羊毛裙,披了一块很大灰色的披肩,黑发随意地散开在肩上,有几个根黑发缠在细白的长颈上。   和子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她捏了一下披肩,轻声地说:“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和子立在楼梯上,高于徐然。徐然微抬着头看她,目光扫视到她嶙峋的脚踝骨,以及脚背上的淡青色的血管。他睫毛颤了一下,移开了目光,耳廓有些发红。   和子走下来坐在了他的旁边,佣人从厨房里端出了两杯茶水,以及一个果盘。   徐然从袋子里拿出了教材。   其实他第一次来这座别墅的时候感到有些怪异,一个不会说中文的日本女人,以及一个年迈的日本帮佣。生活富裕却远离人群,整座别墅一点人味都没有,空荡到诡异。   客厅里只有他教学的声音,和子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徐然咳嗽了一声,和子回过神来抱歉地看着他,说道:“对不起。”   徐然笑了下,露出了一颗虎牙,摆了摆手说:“没关系的。”   和子精神衰弱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整日的睡不着,容易涣散注意力。她喜欢听徐然说中国的各类山川景点,徐然索性课也不上了,和她一些旅游遇见的趣事。   徐然说他和同学怎么自驾游西藏,和子听着他口里述说的壮丽山河,眼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和子的中文发音有些别扭,小声地说:“中国好美。”   徐然笑着说:“你也可以去看看。”   和子没有做声,她紧了紧肩上的披肩,过了很久才说:“我应该去不了。”她看着徐然浅笑了一下:“我有一个认识的人,和你一般大。”   徐然问:“是弟弟吗?”   和子垂下眼睛:“以前是弟弟。”她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措辞,好久才说:“现在不是了。”   徐然走了之后,和子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她梦到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年,挺拔俊秀的站在长廊下,他瞳孔漆黑,眯着眼,嘴角淡笑,手里提着一双木屐。   和子的脚轻轻地滑动着碧绿的池水,看见他手里提着的鞋,慌慌忙忙地站了起来,睫毛颤抖着不敢看他,双颊布着红晕。   藤原泽杉从长廊下走下来,他蹲下来,把木屐放在了她的脚旁。他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声音低哑:“姐姐,抬脚。”   和子的声音有些慌乱:“不用了,我自己穿。”   她的脚踩在青石板上,上面有青苔,白皙的脚粘了一些脏东西,脚趾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青色的苔丝黏在上面,衬得脚趾更加白皙圆润。   藤原泽杉的睫毛垂了下来,投了浅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目光沉沉的眼睛。他单膝跪地,不发一言地捏住了和子的脚踝,让和子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丝毫不介意把弄脏衣服。   他的手劲很大,一只手完全地圈住了和子的纤细脚踝。他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她的脚上的水渍,甚至于捏着她的脚趾,连脚缝都被仔细地擦过。   和子只感觉到呼吸有些不畅,和无比的怪异。   藤原拿过木屐帮她穿上,直起身,脸微微向前倾,漠然又清俊的脸带着笑,眼睛直视着她:“下次不要把鞋子弄丢了。”   然后画面一转,清俊挺括的少年消失了。   她穿着白色的和服嫁给了他久病不起的父亲。她的丈夫在重症监护室里,而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跪坐在空旷的新房里。   有人推开了木门走了进来,藤原泽杉穿着黑色西装,褪去了少年时的样子,变得挺拔俊秀。他从后面抱住了和子,不顾她的反抗把她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他要咬住了和子的耳朵,又舔上了她的脸:“从今天开始,我要叫你母亲了。”   他的声音微哑,在她耳边吐息,像是蛇吐着鲜红信子,一寸寸地把她吃了一样。   和子感到害怕,她颤抖地扯着他的手:“放,放开我。”   藤原泽杉笑了一声,听起来毛骨悚然,他贴着和子耳边说:“别想逃。”   梦醒了,和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26章   沈斯缪从德国回来已经三天了,他和纪浔一直不冷不热的相处着。纪浔那天回来之后心情一直不算好。对沈斯缪来说,纪浔三天行踪的空白期,如同一根刺,梗在心间。这让他明白,这里不会是纪浔的巢,他可以随时随地的脱身离开。   然而冷战,只是单方面折磨沈斯缪而已。纪浔本就寡言漠然,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区别。沈斯缪则需要控制住自己不把目光看向他,控制住自己不去主动找他。   每天工作回去之后,沈斯缪在书房办公,纪浔在床上看书,等到他工作处理完之后,纪浔就已经睡下了。   明明床那么大,两人却背对着对方睡,中间留了好宽的空隙。   沈斯缪闭上眼睛,却感觉纪浔的气味始终萦绕在他鼻间。他听着纪浔清浅的呼吸声,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却只看见了他的背。纪浔侧躺着,背微微弓起,手压在了脸下。   沈斯缪直起身坐了起来,眼睫微垂,目光沉沉地看着熟睡的纪浔,慢慢凑近,鼻尖在他的侧脸上滑动着,细细地闻着他的味道,贪婪又满足。   纪浔的鼻息浅浅地呼在他的脸上,他的心就像是被啃咬过一样,微痒又酥麻。   他心里住了洪水猛兽,他对纪浔太过于着迷,他怕白天刻意的伪装破碎,怕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用目光去注视着他,控制不住想要他。   控制不住想咬他。   所以他只敢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吻他。   沈斯缪又躺了回去,最终还是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纪浔,他把脸贴在纪浔的后颈上,轻轻地摩擦,伸出舌尖去舔。   然后在后颈处凸出的节骨上,落下一吻。   他把脸埋在纪浔的肩颈处,狠狠地嗅着,闷声说:“你怎么不知道哄哄我。”   他盯着纪浔熟睡的脸,小声说:“王八蛋,闷葫芦。”   你明明知道的,只要你一开口,无论是什么话,我都愿意听。   白天工作的时候,沈斯缪也没有让李柏叫纪浔吃饭了,一个人吃着明明是两人份的饭菜。   纪浔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区别,中午用餐时间,他就和同事去万嘉的员工餐厅,或者是金融街的餐厅,随便应付一顿。   万嘉的总部在金融街的最中心,也是最大的一座摩天大楼,其中光是员工餐厅就有好几个。整个三十六层只有四个实习生,纪浔理所当然的和他们一起用餐,纪浔对吃什么无所谓,两个女实习生挑了许久才决定吃粤菜。   坐上桌的时候,又来了一个部门经理和他们一道。两个女生用餐比较慢,他们三个男的去了专门的抽烟区。等到两个女生吃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找他们。   吸烟区有一面很大的透明玻璃,光线良好,里面站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手里夹着烟,白色的烟雾就顺着他们手指往上漂。纪浔手里端着一杯冰水,靠在玻璃上,薄薄的眼皮半垂着,像是在听他们说话,又像是发呆。   女实习生推开玻璃门,在上面敲了敲,那两个人许是聊的太过于投入,没有听见。   纪浔缓慢抬眼,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秒。   他身体微微前倾,把水杯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侧着脸,声音平淡地说:“该走了。”   一旁的两个人像是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人,把手里的烟捻在了烟灰缸里。   上了电梯,纪浔站在了最旁边,等到电梯的数字徐徐上升到三十六层时,“——叮”的一声打开了。   纪浔抬眼,目光正好撞上从茶水间里出来的沈斯缪,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一群人连忙道:“沈总好。”   只有纪浔站在一旁神情静默,没有开口。   沈斯缪扫了纪浔一眼,漠然地路过他们。   他们朝办公区域走去,路过纪浔的办公桌,和他办公桌靠在一起的女实习生说:“纪浔,你的办公桌上又有一盒草莓。”   “让我看看有没有贴纸条。”她笑了一下,作势去碰,被挡了一下,抓了个空。   她有些惊讶地去看纪浔,只见他睫毛垂下来,投下来浅浅的阴影,漆黑的眼睛盯着桌子上那盒草莓。两根手指捏住了盒子的一角,往旁边挪了一点。   女实习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还是进口的。”   他打开草莓盒,低声说:“我知道。”   女实习生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又见他指尖抚摸过草莓,然后蹭破了草莓的表皮,红色的汁水粘在了指尖。他手指修长,手背处的节骨凹陷下去,上面浅青色的血管,指尖挂着点红色的汁水,女实习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色情感。   晚上回去的时候,沈斯缪开车,他西装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纪浔有些懒散地靠在座位上,一只手搭在车沿上,目光寡淡地看着窗外。   车子开过地下隧道,光影快速地掠过,纪浔微微侧头,说道:“草莓很甜。”   沈斯缪僵了一下,用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猛的向前倾,他却感觉心抛了出去,然后又重重地落地。   纪浔看着前面,淡定自若地说:“隧道不能停车。”   那颗落地的心又回到了胸膛,以不正常的速度,砰砰乱跳。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隧道的光影又快速的变化起来,他按下了车窗,晚风吹了进来,吹乱了头发。   晚上洗完澡之后,沈斯缪依旧在书房处理着繁琐的工作,他回房间的时候,纪浔已经睡了。他躺上床,滚到了纪浔身旁,搂住了他的腰。   纪浔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他趟过了黑色的河流,又到了逼仄的房间,窄小的窗户,全是儿童的怪叫声。画面又变成了快速移动的车子,下来他望着高高的铁门,站在那里久久的发呆,铜黄色的漆已经掉了,上面还有锈渣。他一回头,就看见铁门后面,一个女孩怯生生地朝他看。   他感觉到了有人在拍他的脸,着急地叫道:“纪浔,醒醒。”   他猛的睁开眼,对上了沈斯缪担忧的脸。   他粗喘了几口气,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斯缪看着纪浔紧锁的眉头,把他搂进了怀里,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眉心,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慢慢的安抚着他。   第二天纪浔就感冒了,沈斯缪叫他请假在家,纪浔摇了摇脑袋说用不着。他们之间紧张的关系还没有缓和,沈斯缪听了他的话冷着一张脸。   坐车的时候,司机在前面开车,他们两个坐在后面,沈斯缪脸色不好地看着外面,纪浔靠在座椅上睡觉。   这一天,沈斯缪的心就是悬起来的,他每隔一个小时就走出办公室,绕到办公区去的长廊上去看看,见纪浔精神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又心疼又气愤。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回家,纪浔就开始发烧了,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沈斯缪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帮他打了点滴。   晚上不敢睡觉,怕他半夜又烧了起来。   索性把纪浔半抱在怀里,他头靠在床头柜上假寐了一会,然后又醒来摸摸了纪浔的额头。   纪浔的脸色发白,嘴唇也有些干燥,冷俊瘦削的脸庞有着平时难以见到的脆弱。沈斯缪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手伸进他的头发里,慢慢地抚摸,说道:“我如果是君王,肯定是会灭国的那种。”他看着纪浔的脸说:“会为了博你一笑,而烽火戏诸侯。”   纪浔的感冒总共折腾了三天,请了三天的假,沈斯缪寸步不离的照顾他,两人依旧没什么话说,他还在为纪浔不爱惜自己身体而生气。   沈斯缪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裙,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脑袋晕乎乎的,感觉有些低血糖。   他看见纪浔站在厨房里,脸色苍白,削瘦又高挺,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杯。   纪浔本来就瘦,生了一场病感觉又瘦了不少。沈斯缪盯着他拿水杯的手,看着他凸出的手腕骨,又移到了他的手指上。   纪浔抬了一下眼皮,视线相对,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   沈斯缪感觉那双眼睛里有一团雾,眼底覆着阴影,叫人看不清。   纪浔把玻璃杯送到嘴边,缓慢地喝水,喉结微微滚动着。   沈斯缪朝他走近,从旁边拿过一个杯子,接了一杯热水。   纪浔把杯子放到了水池里,微微弓着腰,清洗着手里的杯子,低哑地咳嗽了一声。   沈回过头去看他,又垂着眼没有说话。   纪浔把清洗干净的杯子放到了架子上。他侧身面向沈斯缪,瘦削的脸有些苍白,手臂随意地搭在料理台上,他说:“过来。”   沈斯缪走近,几乎快和他贴在一起。   纪浔视线,缓慢地扫过他。   沈斯缪最终还是上前抱住了他,纪浔手臂撑在料理台上,另一只垂在一侧,没有回抱他,就这么任他抱着。   沈斯缪松开手想走。   纪浔一把拉过沈斯缪,抱住了他。他把下巴搭在沈斯缪肩膀上,沈斯缪心猛的漏了一拍,瞳孔收缩了一下。   纪浔的声音低哑,他说:“可以和我说话了吗?”   沈斯缪轻轻地:“嗯”了一下。   纪浔轻笑,从胸膛传出来,带着轻微的震动,他说道:“让我靠靠。”   作者说:纪浔发烧,不常见的示弱能把妙妙蛊死。 第27章   沈斯缪只因为纪浔短短地一句“可以和我说话了吗?”接连几天积在心里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中午他订了滋补的餐食,他把菜品摆好,叫道:“可以来吃饭了。”   没有人应,沈斯缪只好走到卧室去叫他,推开门没有看见人,他闻到一丝很浅的烟味,抬脚朝阳台走去。   烟味逐渐变浓,辛辣又苦涩。   入眼就看见了纪浔。   他背靠在铁栏杆上,手肘随意地搭在栏杆上,手腕向下垂着,嘴里咬着一根烟,穿着一件竖领的黑色夹克,里面搭了一件白色的T恤,露出了一点锁骨。   沈斯缪闻着烟味皱了一下眉:“你感冒还没有好。”   纪浔用手夹着烟,吐了一口烟雾出来。   他看着沈斯缪皱着的眉头,目光又平淡地移开:“嗯,我知道。”   “嗯”字拖了一点音,有点低哑,但格外的好听。   沈斯缪上前,凑近,微着仰头想吻他。   纪浔一偏头,躲了一下,那个吻落在了他的嘴角上。他说:“感冒没好。”   纪浔侧着点脸,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另一边,轮廓线条分明。他背脊微弯,节骨分明的手抵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喉结上下滚动着。   沈斯缪瞪着他,又凑上去吻住了他,烟味一下就充斥着口腔,辛辣又刺激。   纪浔的手撑在后面的栏杆上,没有回抱他。看着沈斯缪逐渐向前,仰着脸,露出了一小节舌尖,脚微微踮起,向他索吻,有点笨拙,有点可爱。   他笑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一点。   沈斯缪踉跄地抓着他的衣领,睁开一点眼睛,有点湿润,微拧着眉说:“你怎么不张嘴。”   纪浔抬起了夹着烟的手,送到嘴里抽了一口。   沈斯缪两只手还揪着他的衣领,像两个小拳头,眼睛瞪起一点,像是不满他的漠然。   纪浔把那根烟扔在了地上,烟蒂上的烟灰四溅,露了火红的烟头。   纪浔吐了一口烟,呛得沈斯缪咳嗽了一声,他低头,咬了一下沈斯缪的下嘴唇。   温热的鼻息,淡淡的烟味,让他心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身体软了一半。   纪浔低头看他空荡荡的吊带裙,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罩在了他身上,沈斯缪配合地抬手,纪浔帮他把拉链拉好。   他语气平淡地说:“吃饭吧。”   竖领遮住了沈斯缪的下巴,夹克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袖过长,遮住了他半个手背。   沈斯缪看着纪浔的背影,抬手闻了一下衣服,皂香和淡淡的烟味。他把手缩进去一点,晃荡着过长的袖子,哒哒地朝纪浔跑去。   纪浔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夹了一口菜送入嘴里,沉默地咀嚼着。   沈斯缪盛了一碗汤出来,把上面飘浮的葱花一颗颗挑出来,然后递给了纪浔。   吃完饭,纪浔坐在床上看书,沈斯缪躺在他旁边昏昏欲睡,这几天他都没有睡好,眼眶下淡淡的青色。   他困倦极了,抬眼去看纪浔。   纪浔的眼皮微垂下来,像是要睡着了,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沈斯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纪浔动了一下,睫毛微颤,那双缺乏情绪的眼睛盯住了他,瞳孔很深,像团雾,就这么沉静地望着他。   然后又移开了目光,不过短短的几秒。   他侧躺下来,把书遮在了脸上,呼吸开始均匀。   他们面对面的侧卧着,纪浔的眼睛被书给遮住了,只露出了瘦削的下巴。沈斯缪凑过去,离他近了一些。   他隔着书,凑上去吻纪浔的下巴。   纪浔的鼻息从书缝里往下透,温热地打在沈斯缪的脸上,痒痒的,呼吸开始有些不畅。他胸口起伏着,嘴唇往下,贴在了纪浔的锁骨上,身体开始颤抖。   他的下巴很好看,想吻。   但是看不到他眼睛,他有些烦,就像掐住了脖子一样,感觉到了缺氧。   纪浔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像是点着的火,让他全身遏制不住的颤抖。   他埋在纪浔的锁骨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病态般闻着他的味道,以此来聊以慰藉。   不敢吻他了。   怕忍不住,想咬断他的喉咙。   一双手抚上了他颤抖的腰肢,沈斯缪不敢睁眼,牙齿打颤,往他怀里缩,舌头在他的锁骨上乱舔。   纪浔把脸上的书移开了,薄薄的眼皮垂着,盯着他,看起来恹恹的,眼角有些红,他困倦地说:“不要闹,我很困。”   沈斯缪闷声“嗯”了一句,鼻子埋在他的颈上,狠狠地闻,身体还在颤抖。   纪浔抚摸上他的背脊,手轻轻地搭在上面,声音有些哑:“冷吗。”   沈斯缪往他怀里缩:“我冷,都发抖了,你摸摸我。”   纪浔皱眉,扯过旁边的被子,把他们两个都罩住了。抱着他,下巴低在他的头顶,手伸进他的裙摆里,往上摸,摸他细腻光滑的大腿。手摸到卡在臀部的内裤,伸了进去,然后往下剥,内裤卡在了膝盖上,裙子缩到了腰腹上。   沈斯缪被摸得全身发抖,腰发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纪浔的手往上抚摸上他的背脊,把他的吊带扯下来了。沈斯缪衣不蔽体,几乎赤裸地靠着他。内裤卡在膝盖上,吊带被扯了下来,裙子全部缩到了腰腹上。   纪浔的手心贴在他的腰上,闭着眼,淡淡地说“好了,可以安静一点了吗。”   沈斯缪在他怀里发抖,被摸得勃起,大腿搅在一起摩擦,却又不敢吵醒纪浔。他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贪婪地嗅着。过了一会,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纪浔已经熟睡的脸,气愤地在他下巴上轻轻地咬了一下,闷声道:“你真的好坏。”   沈斯缪是被热醒的,纪浔感冒没有好,体温本来就高,还做了梦,一直嘴里念念有词。   沈斯缪醒来之后坐了起来,他侧着点脸,眼睫垂下,目光沉沉地盯着纪浔。又移开目光,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包烟,点了一根咬在嘴里。   尼古丁的味道飘散在房间。   烟雾萦绕,火红的烟头忽明忽暗。   他握住了纪浔垂放在床上的手,放在手里细细地看着。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覆着淡青色的血管。   好看到,能让他盯得入迷。   他想裹住纪浔的手指,细细地舔。   沈斯缪低头,嘴唇触碰到他的指尖,含住、吸吮。   往上,捏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吻。   连指缝的软肉也被他细细舔过。   珍重又病态。   眼底涌着不正常的爱慕,叫人望而生畏。   沈斯缪把纪浔的手放在了一边,把烟送进嘴里抽。他吐出一口白烟,垂着头,注视着那只手,手指上有一个红色的咬痕。   沈斯缪头发遮住了眉骨,眼底涌着一丝阴霾。   纪浔做梦了,在梦里叫了别人的名字。   烦,想杀人。   沈斯缪起身离开了床,他在逃,他怕他控制不住。   纪浔又做了那个梦,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了。   他分不清是噩梦,还是好梦,他无法定义。   灰色的天空像是蒙了一层霾,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墙是惨白的,她不再趴在铁栏上从外面看,变成了一个虚影,没有了活力,慢慢的雾化了。她应该是躺在了床上,像是一个落水的小鸟,终于落了地,终于不用一直一直的飞。   警车的鸣笛声,太过于吓人,所有的小孩都出来了,哭声太过于尖锐,刺得他耳朵疼。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梦到这里就哑然而止了,纪浔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良久才坐起来。   纪浔从床边拿了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咬在了嘴里,旁边还有一个绿色的塑料打火机。他拿过,低着头,凑到嘴边点烟,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他眉头皱起,眼低覆上一层阴影。   从床头柜翻出了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翻盖打开,幽蓝的火光亮起,点燃烟头,红光忽明忽暗。   纪浔坐在床边,背微微弓起,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夹着一根燃烧的烟,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条。他微低着头,头发搭下来遮住了眉骨,覆上了浅色的阴影,表情寡淡又冷漠。   厕所的门被推开了,他抬眼,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前面。   沈斯缪从里面出来了,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在往下滴水。有些短的碎花裙黏在了身上,露出了一双白皙瘦削的腿,浑身冒着水汽。   毛巾掉在了地上,沈斯缪弯腰去捡。   纪浔看见了他的内裤。   黑色的,上面有蕾丝。   衬的他的皮肤很白。   沈斯缪站在原地看着纪浔抽烟,对视上他漆黑的眼睛,心还是颤了一下。   纪浔目光直视着他,嘴里咬着烟,说:“过来。”   沈斯缪朝他走去,站在了他面前。   纪浔撩开他的裙摆,抚摸上他的大腿,手伸进了他的内裤里,捏住了内裤边上的蕾丝。   粗粝的指腹抚摸着细腻的肌肤,让沈斯缪汗毛都竖了起来。   纪浔嘴里还咬着那根没有燃完的烟,睫毛很浓密,垂着投下了阴影,他捏着嘴里的烟,往旁边掸了一下烟灰,缓缓地抬睫,目光淡淡地看着他说:“可以做爱吗。”   他连表情都缺乏,淡定自若的说着好像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眼睛依旧看着他。   沈斯缪僵在了原地,血液都冻住了,指尖微微颤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地击中了,一种窒息感袭来。   他朝纪浔点了一下头。   纪浔把那根快燃完的烟,掐灭了。   他抚摸上沈斯缪的腿,手指勾住了他的内裤,不急不缓地说:“内裤脱了。”   沈斯缪感觉自己手脚发软,听到纪浔的话,连手指都抖的。他把内裤往下扯,手指慌乱地脱下了内裤。   纪浔握了他的手腕,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示意他转过去。   沈斯缪转了过去。   纪浔细致地给他扩张,听到他的闷哼声,声音有些哑地说:“忍一下。”   扩张好了之后,沈斯缪扶着他的肩膀往下坐。   骑乘的体位进得很深,沈斯缪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纪浔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声音沙哑地说:“妙妙,动一下。”   沈斯缪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头顶,开始慢慢动。   臀部落在胯上,发出了啪啪作响的声音,穴口的褶皱完全被阴茎撑开了,这个体位进的太深,沈斯缪感觉自己要被顶烂了。   他咬着嘴,往上抬又重重落下。眼睛瞪大,手指在纪浔背上乱抓,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好深。”   纪浔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闷:“别撒娇,自己动。”他手抚摸着沈斯缪的大腿,又捏了一下他的屁股。   沈斯缪惊叫了一声,扶着他的肩开始动,阴茎抽出又插入,把穴口干得红肿,内壁痉挛地含着粗长的阴茎吞吐。   他脚趾痉挛,面色潮红,被干得喘不上气,前列腺水顺着穴口流出,又被坐了下去,水声滋滋作响。   沈斯缪自己动得没有了力气,攀着纪浔的肩膀小幅度地扭动着臀部,全身颤抖如筛子一样,肠肉剧烈地收缩,死死地含着粗长的性器。他咬着手指说:“你动一下,我没有力气了。”   纪浔舔着他脖子上的汗,下巴搭在他肩上说:“自己动。”   沈斯缪看着纪浔背部紧绷的肌肉,拍打道:“你真的好坏。”   纪浔从他肩上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沈斯缪低头凑上去吻住。   纪浔掐住他的胯骨,狠狠地往上顶了一下。   沈斯缪的呜咽声,被交缠的吻吞了下去,融化在唇舌相交中。   猛烈的撞击让沈斯缪全身颤抖,张着嘴无声的呻吟,口水顺着流了下来,脖子上面的青筋暴起,靠在纪浔肩上小声的抽泣。   臀部被掰开,露出被抽插的后穴,穴口一张一合地吞吐着往里插的阴茎。   沈斯缪抽泣着喊:“太深了,要烂了。”他拍着纪浔肩:“慢点,慢一点。”   他看着纪浔漆黑的眼睛感觉到了害怕,发泄一般的欲望,让他大脑昏昏沉沉。   纪浔没要停下来的意思,沉重的呼吸声,和蛮横的撞击,交融在一起。   他们堕入无尽的欲望中。   汗液、体液、喘息,烧干了所有的理智。   快感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样,让沈斯缪眼前一片白光。   他脖子高高向后仰,脚伸直又蜷缩,大腿颤抖。   他摇着脑袋,咬着嘴唇,费劲地睁开眼睛去看纪浔。   纪浔的黑发被汗侵湿了,黏在了额头上,嘴唇紧抿着,淡漠的眼睛里压着一丝阴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汗顺着瘦削的下巴,落在了突起的锁骨上。   沈斯缪脑中的一根玄就这么断了,他的眼睛和纪浔对上了。   他低头咬上了纪浔的锁骨,很用力。   血腥味就从口里炸开了,他在咬纪浔的肉,尝他的血。   心魔在作祟,他想吞了他。   高潮来临时,他们双双倒在了床上。   纪浔压在他身上喘气,过了一会从他体内抽了出来,白浊的精液顺着沈斯缪的臀部往下流。   沈斯缪缩在床上全身颤抖,时不时抖动一下,牙齿都在打颤。   他余光瞟见纪浔走了。   躺了一会之后,纪浔从厕所出来了,他拦腰一把抱起了沈斯缪。   浴室的浴缸里面已经放满了水,他让沈斯缪撑着墙壁站好,然后出去了。   沈斯缪脚发软几乎站不住。   玻璃门又被推开了,他闻到了烟味。   一双手从后揽住了他的腰,声音有些哑:“腿分开。”   沈斯缪分开了腿,一根手指伸了进去,把里面的精液往外面引。   他侧脸去看身后的纪浔,他把头发撩上去了,薄薄的眼皮有些泛红,嘴里咬着一根烟。   烟雾往上飘,模糊了纪浔的眉眼。只看到突起的锁骨上,还有一个很深的咬痕。   纪浔一边抽烟,一边帮他清理。   沈斯缪垂下眼,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阴影。   他还没有问,他梦到的那个人是谁。   那一刻,他想杀人。   作者说:赶上七夕了,七夕快乐doi。   微博有一个番外哦~ 第28章   九江桥的那块地着实让沈斯缪费了些功夫,上头始终是模棱两可的态度。这块地当初万嘉也费了好些功夫才买下来的,未曾想还没有等到开发,上头的官员就被调离了。   新开发区的大片工厂以及住宅房的拆迁问题,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起码现在政府是不可能松口让大规模拆迁的。万嘉盯着这个项目已经很久了,前期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可到如今审批文件都迟迟没有下来。   李柏进来的时候,沈斯缪戴着一副眼镜在看文件。   他站办公桌前没有出声打扰,默默的等待着。   沈斯缪的眼睛扫视着上面的内容,指腹捻着纸张轻轻地翻动了一下,淡淡地说:“周末的时间腾出来,帮我约万总。”   “好的。”李柏说。   沈斯缪拿过放在一旁的钢笔,在文件上签上名,扣上了笔帽,把文件递给李柏。   李柏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出去了。   周末下起了毛毛细雨,天也是雾蒙蒙的。   沈斯缪坐在沙发上抽烟,苏烟的味道很淡,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尼古丁味。   他一只脚搭在膝盖上,西裤没有一丝褶皱,裤腿处露出的脚踝被黑袜包裹着,脚上的皮鞋擦得程亮。腿上放着一份报纸,手指轻轻地翻弄了一下。   沈斯缪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纪浔坐在床上抱着一个笔记本,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把报纸合上,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捻在了烟灰缸里,起身朝卧室里走去。   纪浔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垂下视线盯着电脑。   沈斯缪看见他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程序只觉得眼花缭乱,说道:“等一下和我一起出去。”   “好。”纪浔头也没有抬地说。   他神情专注,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针织衫,领口松垮,露出了锁骨,上面有一个结了痂的咬痕。   沈斯缪神情静默地盯那个咬痕,眼底覆上一层阴影。   他探出手指去抚摸,指尖还没有碰到肌肤,就被纪浔一把攥住了手腕。   纪浔声音平淡地说:“你挡光了。”   然后又松开了他的手。   沈斯缪看着手腕上转瞬即逝的红印,手就像针扎了一样缩了回来,然后开始细细密密的痒。他用另一只手覆在上面,轻轻摸索着刚刚被纪浔握住的地方,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嘴角挂着笑:“我在外面等你。”   出门前纪浔看着沈斯缪西装笔挺,问道:“需要换衣服吗?”   沈斯缪看他:“不用,穿便装也可以。”   纪浔点了一下头,从沙发拿了一件外套穿上。   到了碧岸酒店,万源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见他来了,迎过来说:“沈先生,你可算到了。”他手朝一边指了一下:“那我们进去吧。”   沈斯缪笑了下,斯条慢理地说:“不着急,我还有一个人没有安排。”   万源的视线这才移到他旁边,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针织衫,挺拔又瘦削,面上毫无波澜,淡定自若地站在一旁。   万源只觉得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讪笑了一下:“这位是。”   沈斯缪看了纪浔一眼说:“我的——”他这两个字咬得很重,顿了一下又说:“助理。”   纪浔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沈斯缪为了九江桥的项目,出面组了这次的局。来的都是些商场浸淫多年的老狐狸,还有在官场沉浮多年的政客。沈斯缪带纪浔过来,主要是想让他放松一下,并不打算让他跟着自己应酬。   碧岸酒店内部,玩乐的地方应有尽有,沈斯缪让万源先过去,自己带着纪浔到了室内射击场。   沈斯缪从旁边拿了一把射击枪递给纪浔,他走近,低头在纪浔锁骨上吻了吻,抬头,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这里玩一下,有什么想玩的就和经理说。”   纪浔淡淡地“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摆弄着那把枪,看起来颇为感兴趣。   沈斯缪朝身后的酒店经理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纪浔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了一边。手握着枪,眯眼,对准靶心,按下枪扣。   “砰”的一声,正中靶心。   身后传来了鼓掌声,纪浔侧身去看,万敏站在射击场的门口。   她走进来看了一眼说:“打得真准。”   “万小姐,怎么在这里。”纪浔收枪,眯了一下眼去看前面的靶心。   万敏笑了一下:“这是我爸爸的酒店,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纪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万敏走到他旁边,低头看着他拿出弹匣,修长的手指捏着子弹往里面装,然后又“啪”的一声合上了弹匣。   万敏轻轻咳嗽了一声:“你好厉害啊!可以教我一下吗?”   纪浔瞥她一眼,又注视着手里那把沉甸甸的枪,语气淡淡地说:“运气。”   万敏睫毛动了一下,小声说:“那你运气挺好。”   纪浔把枪递给她:“你可以自己试一试。”他走到了一边拿了一瓶冰水,微仰着头喝了几口。   万敏问他:“这个保险栓怎么打开。”   纪浔拿着水走近,低着头,用手指了一下。   万敏视线抬了一点,正好看见了纪浔的锁骨,她的脸一下涨红了。   黑色针织衫的领口松垮地垂下一点,突起的锁骨上有一个结痂的咬痕。   万敏有些结巴地说:“你有女朋友了。”   纪浔皱了一下眉,朝她问:“怎么了。”   万敏摇了摇头。   沈斯缪在的会客室里烟雾缭绕,几个人兜了许久的圈子,都有些累了。   万源提议道:“喝完这杯茶,咱们去前厅用餐吧。”   沈斯缪翘着脚靠坐在沙发上,他揉了一下额,拿了一根烟咬进嘴里。旁边的人识趣地凑上来为他点了火,烟头燃起,他眯着眼抽了一口,手肘搭在了沙发扶手上,嘴里吐出了一口白烟。   沙发一侧的一个人说:“沈先生,不如我们先去用餐吧。”   沈斯缪夹着烟,身子前倾了一点,手朝烟灰缸里磕了几下,他笑了下说:“我还有个人在等着。”   纪浔在打枪,万敏手里拿着一把枪,站在一旁看着他打。   她笑着说:“你真是厉害,命中率好高。”   “几成的命中率,就让万小姐这样夸。”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万敏转身,先是看见一双程亮的皮鞋,然后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却感觉笑意未到眼底,看久了让人不寒而栗。   万敏有些怵沈斯缪,轻声道:“沈先生,你好。”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里面走。   他看着始终瞄准靶心的纪浔,露出了笑:“万小姐说你的命中率很高,让我见识一下。”   纪浔瞥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靶心。   瞄准后,砰的一声响。   又是一个十环。   万敏讪笑了一下,然后走了。   沈斯缪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些靶心,只觉得烦,这些不是为他射的,在场观看的人也不是他。   沈斯缪凑近,从后面贴住了纪浔,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这很重要吗?”   “当然。”沈斯缪贴紧他,手从后面绕过,握住了他的枪,然后猛的把他锁紧在怀里,鼻尖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地滑动,哑声说:“因为我很嫉妒。”   纪浔的话听不出情绪:“她的母亲资助过我三年。”   万敏的手包落在了射击场,只好返回去拿。   她在走廊先是闻到了烟味,然后听到了呜咽的闷哼声。   她蓦地一愣,鬼使神差地往里面望。   然后又捂住嘴躲到了一边。   平时矜傲又得体的沈斯缪,抱着纪浔,鼻子埋在他的颈间,痴迷地闻着,然后往上吻着纪浔的脖子、喉结、下巴。   细致入微,病态又缠绵。   寡淡又疏离的纪浔默默地任他咬,手心轻轻地搭在他的腰间。   她心跳如鼓,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沈斯缪看见了她。   沈斯缪没有显得惊慌失措,他注视着万敏,嘴唇上移,张嘴咬住了纪浔的耳垂,然后用牙齿轻轻地磨。   眼神没有任何的温度,淡定自若地盯着她, 唇角勾了个浅笑。   万敏捂着嘴,慌忙地走了。   作者说:被吓到的万小姐。 第29章   纪浔斜倚在门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他侧目看着沈斯缪换裙子。   沈斯缪赤裸着身子,从衣柜里面拿了一条黑色复古款式的裙子。他把裙子套上去,垂着目整理裙摆。他的确有些心急,把手头上的文件匆匆递给李柏,连摆好的饭菜都没有吃,就把纪浔拉到了休息室里。   沈斯缪感觉自己好像患了性瘾,看见纪浔就如同得了软骨症一样。   他从不想压制自己对纪浔的占有欲,也不想克制。   沈斯缪转过身去面对着纪浔。   纪浔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了,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还带着一副银边的半框眼镜。   纪浔斜靠着,淡定自若地直视着他。   沈斯缪看着纪浔只觉得喉咙发痒,心脏也紧缩了起来,他手指颤了一下,哑声道:“脱裤子。”   纪浔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他目光清明地看着沈斯缪,指骨分明的手移上腰间,按在皮带上,清晰的抽拉声响起在房间。   纪浔表情冷峻,垂着眼解皮带。沈斯缪盯着看,只觉得呼吸急促,嗓子发干,忍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   纪浔的皮带解开了,向下垂着,挂在他的胯上,露出一点突出的胯骨。   他靠在门上,缓慢抬眼,沉默盯着沈斯缪,笑了下。   沈斯缪感觉自己额角突突直跳,呼出的鼻息是灼热的,尾椎骨都开始发麻,像是电流一样,袭变全身。他头重脚轻地走向纪浔,手指颤抖地牵住了他,从指缝插进去,十指相扣地握住,手心紧张的出了汗。   沈斯缪走动的时候,高开叉的黑色裙摆像是一尾摇曳的鱼,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裙摆布料滑过他脚踝骨,又垂下去,遮住那隐秘的风情。他冰冷的手牵着纪浔往床边引。   纪浔坐在床边,双手自然的垂在一旁,目光直视着前面的沈斯缪。   沈斯缪在扩张,一只脚踩凳子子上,手指伸到后面进出着,踩在地上的那只脚有些发颤,脚趾蜷缩在一起。   他朝纪浔走过去,自然跨坐在他的腿上。纪浔放在一旁的手动了一下,扶住了他的腰。   纪浔的手心很热,贴在他的腰侧,让他敏感地忍不住发软。   他搂着纪浔的脖子,鼻尖对鼻尖,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织在对方脸上。他感觉有些痒,身体变得酥酥麻麻的,呼吸变得困难。他不受控制地用鼻尖蹭了蹭纪浔,脸贴着脸相互磨蹭,吐出一点舌尖,难耐地喘息,像是中毒了一样。   纪浔伸出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沈斯缪睫毛颤了一下,看着他哑声说:“这么了。”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耳垂,他凑的很近,仔细地观察着沈斯缪耳垂上的那颗红痣。   沈斯缪的下巴被他掐住,有些发酸,嘴里分泌出口水,舌尖无意识地往上探。纪浔的脸离的很近,能透过眼镜看见他微垂的睫毛,以及眼睑下浅淡的阴影。   纪浔粗粝的指腹按在上面,把那颗痣揉捏的充血,他神情静默地侧目看着沈斯缪,说:“像一颗血珠。”   纪浔声音有些低,吐字清晰,带着温热的气息扫在耳廓,让沈斯缪心跳骤停,仿佛入定一般,不敢动弹。   他们太近了,近到沈斯缪感觉呼吸困难。他下颚发酸,睫毛上下扇动,他含混地说:“下巴发酸。”   纪浔抬起眼睫,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凑近,含住了他的耳垂。   沈斯缪的心脏蓦地漏了一拍,上下牙齿都开始打颤,眼睛雾蒙蒙的望着前方,他仿佛软成了一摊水,融化在纪浔身上,大脑一片轰鸣。   纪浔把那颗痣吮得发红,牙齿在上面咬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沈斯缪的下巴。   沈斯缪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控制不住地颤抖。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从纪浔身上下来。   沈斯缪微弓着腰开始脱内裤,白色的内裤卡在他的膝盖处,又被他扯了下来,踩在了地上。他呼吸急促地抓住裙子往上脱,然后裸露着身子向纪浔走去。   纪浔衣冠整齐地坐在床边,白衬衫挺括,只解了皮带,把西裤褪下去一点,露出了挺立的性器。冷淡禁欲中带着蛊人的性感,简直要人命。   沈斯缪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骑上去,开始上下动起来。纪浔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任他自己动。   沈斯缪抬起屁股又重重落下,穴口被撑得发白,叽里咕噜的水声从相交的下体传出,屁股沾满了透明的粘液。   他大汗淋漓,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凑过去想吻纪浔。   纪浔偏了一下头,轻声笑了一下,抬起两指把眼镜摘了下来。   沈斯缪不满地去咬的他的下巴,纪浔掐着他的下巴,拇指在他的嘴唇上摩擦了一下。他微起了一点身,吓得沈斯缪双脚紧紧缠在他的腰上,纪浔手着揽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拿了床头柜上摆着的烟。   纪浔坐回床上,拍了一下沈斯缪的屁股示意他动。然后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拿着打灰机凑近点燃了,神情自若地开始抽烟,手偶尔在沈斯缪大腿两侧轻轻地抚摸。   他的脸模糊在青白的烟雾里,黑发下散在额前,一双极亮的眼,澄清又让人琢磨不透。   纪浔抬眼朝他笑了一下,睫毛上下翻动着,寒冰一般的冷就退散了,多了几分生动。   沈斯缪心跳如鼓,哑声道:“我没有力气了。”   他看见纪浔抬起手,突起的腕骨上,戴着一个手圈,然后指骨分明的手夹住了烟。   纪浔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开始游刃有余地往上撞,时不时夹着烟往嘴里送,然后又吐出一口白雾。   沈斯缪脚趾蜷缩着,忍不了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沈斯缪皱了一下眉,扯了纪浔手里的烟,含在嘴里抽了几口,然后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他咬着烟趴在纪浔肩上抽,被撞得向上耸动,好看的眉目皱着,嘴里泄出呻吟,手指颤抖地夹着烟,狠狠地抽了两口,又把烟扔在了地上。   眯着眼看那火红的烟头慢慢地燃烧。   李柏和Ella的声音出现在办公室里,他们在整理沈斯缪交给他们的资料。轻微的说话声和文件夹磕在桌子上的响动,传到了休息室里面。   沈斯缪咬着下嘴唇不敢说话,雾蒙蒙的眼望着纪浔,手指在他的衬衫上抓绕着。   纪浔开始撞得狠了一些,难忍的呜咽声从沈斯缪口中泄露,他用手捂住嘴巴,朝纪浔使劲地摇头。   纪浔停了下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沈斯缪。   他抬手扯领带,垂眼看着手上的领带,手指缠着绕了一圈,又松开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斯缪,像是在思索什么。   沈斯缪被他盯得不自在,抬了一下屁股。   纪浔忽然眯起眼:“别动。”   沈斯缪皱了一下眉,就被纪浔捂住了嘴。纪浔不顾他的反抗,把领带绑在了他的脸上。   呜咽的呻吟被堵在布料下,沈斯缪被快感刺激得双眼翻白,眼前一片白光,他双脚向下乱蹬。   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生理泪水流下来,把领带弄得潮湿。   纪浔看着他,把领带扯了下来。沈斯缪重获新生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满脸的潮红,嘴角也是湿漉漉的。   纪浔手指抚摸着领带上那一片湿润的口水,眼底覆着一片阴影,他抬了一下眼睫,看着沈斯缪痴迷的表情,眯了一下眼睛。   他把那根领带套在了沈斯缪的脖子上,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开始往两边收紧。沈斯缪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呜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纪浔表情冷峻,仔细观察着沈斯缪的反应,他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清明的眼睛。看着他们结合的地方,开始向上用力地顶弄,在撞击中,那根领带越收越紧。   沈斯缪手脚乱蹬,纪浔缓慢抬眼,凑近,注视着他,然后松开了手里的领带。   纪浔在他体内射了出来,沈斯缪瘫软在了他的怀里,全身颤抖不止,不停地开始打嗝。   纪浔看着手里的那根领带,手指蜷缩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失控了。   沈斯缪趴在纪浔的胸前,抬眼去看他,视线扫过他突起的喉结,瘦削的下巴,睫毛下那双深沉的眼。   纪浔垂下眼睑,目光和他对视上,眼睛又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阴沉。   沈斯缪笑了一下,凑近吻了吻他的喉结。   纪浔眨了下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着。   沈斯缪含着他半硬的性器,靠在他的怀里,懒懒地开始亲他,吻他的锁骨,往上移,细细啃咬着他的脖子和下巴。   沈斯缪捏住了纪浔的手,注视着他那突起的腕骨,以及那个他亲手套上去的手环,低头虔诚地吻着他的腕骨。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在他的手腕以及手指上,留下一个个咬痕。   纪浔皱了一下眉,他把手抽开,声音有些哑地说:“下去。”   “我不。”沈斯缪反驳。   纪浔顿了一下:“我要去厕所。”   沈斯缪用手摸了摸他们结合的地方。   淡定自若地说:“尿进来。”   作者说:最近好忙啊!更的这么慢,谢谢你们的观看,要开学了我其实有些焦躁,怕影响更新。   其实我好爱doi尿在床上这种恶趣味,写蝉的时候,真的写了好多闻昭do尿,无脚鸟的车比较少,但不能阻止我的恶趣味,好变态/不是。 第30章   下午四点,阴天。   光线不佳,风声呜咽。   连绵的樟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树冠随风摇晃,颠颠倒倒的墨绿摇荡着,一叠接一叠的沿路连绵起伏。   路边停了一辆车,车窗是降下来的。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骨腕向下垂着,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根烟。风把烟头的红光吹得忽明忽暗,青色的白烟顺着手指往上徐徐上升,又被风吹散了。   沈斯缪一半脸被隐在阴影里,目光看向外面的纪浔。   纪浔从花店里面出来,走到从旁边的运货车旁,双手托起一个盆栽往下搬,那盆栽半人高,他抱起就往花店里面搬,看起来毫不费劲。   沈斯缪默默地盯着他,来来回回地搬运盆栽,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把烟送到嘴里抽了一口。   过了一会,沈斯缪把烟抽完,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倚在车旁并没有走过去。   陈露从花店里面走出来,递了一杯水给纪浔,有些歉意地说:“又叫你过来了,每次都是麻烦你。”   纪浔接过她手里的水:“没事。”他喝了几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喝完把纸杯扔进了垃圾桶里,目光移向地上堆积的花:“这些花,等下我帮你送了吧。”   “麻烦你了,小纪。”陈露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都是一些小事。”   纪浔推开门走了出去,风呼呼作响,樟树下,沈斯缪靠在车旁直视着他。   两道目光,隔空对望着。   旁边货车司机从后面出来了,他朝纪浔喊道:“货都点完了吗?”   “点完了。”纪浔回答。   司机看了一眼花店里面的码好的盆栽,说道:“辛苦了,抽根烟。”他从口袋里摸了一包中华,抽了一根递给纪浔。   纪浔笑了下,接过咬在了嘴里。   沈斯缪看着司机凑近为纪浔点了火,两人站在原地说话。纪浔手里夹着烟,嘴角挂着抹淡笑,那根烟在他手中燃烧着,积着的烟灰又坠在地下。   他手抬了一下,袖子朝后褪了一点,露出了突起的腕骨,手指掸了一下烟灰,又把烟送到嘴里抽了一口。   风呼啸着,把纪浔的衣服吹得往后鼓。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宽宽松松的,显得他更加瘦削了。   纪浔像是察觉到那道黏在身上的目光,他微侧过脸,缓缓抬睫,目光落在沈斯缪身上,然后从他身上滑过,转瞬又移开了。   光线是不甚明亮的,货车遮蔽了他们的光,纪浔面部轮廓都在阴影里,眼睑微垂着,嘴上咬着的烟是亮的,那一点红光映在他的瞳孔里,漆黑的眼眸变得极亮。   那一秒的注视,让沈斯缪凝神在原地。他想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来平复那极为复杂的心情。他从纪浔眼里没有窥视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那双眼睛里望过来是,平淡的,冷静的,无欲的。   风吹过来,带着丝丝的寒意,四周是摇晃的绿影,巨大的树冠迷乱着起伏。   沈斯缪看着纪浔朝他走过来了,他抿着嘴不说话。   纪浔站在他面前:“等一下,我还有一些花要送。”   沈斯缪颇为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纪浔看着他,过了几秒又说:“你要一起吗。”   沈斯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你有时候会不一样。”   纪浔只是笑:“什么不一样。”   沈斯缪抬手,手指轻轻地按在他上扬的嘴角上,他直视着纪浔的眼睛:“有时我感觉你很近,有时候我感觉你又很远。”   纪浔把他的手扯了下来,他笑了起来,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或许只是你想的不一样,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和万万千千的人一样。”   沈斯缪直视着,几乎带着审视的意味:“不,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   “因为我喜欢你。”   纪浔只是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瞪着他,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不准这么应付我。”   纪浔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沈斯缪上前搂住了他,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再用舌尖轻轻地舔着。他喜欢纪浔是没有理由的,是充满畸形的占有欲的。   他松开了纪浔,攥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朝他说:“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纪浔看着那紧紧攥住他的手,声音平淡地说:“没有。”   他站在原地久久地凝视着纪浔。心里突然涌起一丝难以言明的感觉,就像是食了一枚尚未成熟的青橄榄,口齿发涩。   沈斯缪喉头滚动了几下,才缓慢开口:“那其他人呢?”   纪浔眨了下眼睛,像是有些不解:“谁。”   沈斯缪别过脸,感觉心里涌出莫名的委屈,鼻尖也开始发酸,别扭地说:“你的前女友,暗恋你的人。”   纪浔看着他扭过去的脸,以及有些发颤的声音,直言道:“没有。”   他看着沈斯缪,手指动了一下,然后抬手托住了他的脸,把他扭了过来。他直视着沈斯缪,眉头皱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眨了下眼睛,干巴巴地说道:“我可能不会喜欢上别人。”   沈斯缪看着他寡淡平静的眼,哑声道:“为什么。”   纪浔平淡而缓慢地说:“不知道。”   沈斯缪的神情陡然扭曲,他说:“不行,你只可以喜欢我,你一定要喜欢我。”   纪浔睫毛低垂,像是在思索。过了一会,抬起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你可以教我吗。”   沈斯缪一瞬间就愣住了,手想握住纪浔,又颤抖地放下,手脚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放。他看着纪浔漆黑的瞳孔,面无表情的脸,一板一眼认真地说着这种纯情的话,有点可爱。   沈斯缪感觉心都要爆炸了,就像燎原一样,产生出诡异地摧毁欲,或者说是蹂躏欲。   想要咬断他的脖子。   想掐死他。   纪浔手抵在嘴边,咳嗽了几声,牵动着喉结,上下滚动着,脖颈的线条流畅。他脸色是苍白的,连嘴唇也缺少血色,下颚骨看起来更加瘦削。   从入秋以来,纪浔就感冒过好几回了,时常低烧咳嗽,瘦得比以前更厉害了,脸部轮廓也变得更加分明。   沈斯缪去握他的手,感觉凉得厉害:“你穿得太少了。”   纪浔轻描淡写地说:“还行。”   沈斯缪握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两颊上,帮他捂热,又握住了他的放在嘴边吻。   风吹的很大,街上几乎没有人,他们这种几乎有点病态诡异的画面,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纪浔立在那里高挺又瘦削,风把他的头发微微吹起。他的一只手向前伸着,露出了好看的腕骨。沈斯缪握着他的手,腰微弓着,低头虔诚地亲吻着纪浔的手,就像是献祭一般,赤忱又痴迷。   纪浔的手,指骨分明,手背上有淡青色的血管。往上,骨腕上有一个红色的手环,这是他亲手套上去的枷锁。   沈斯缪在他的骨腕上落下一吻,突然愣了一下,很用力地抓住了纪浔的手,几乎把他的手掐得泛白。   他把手环往上推了一点,眯着眼睛盯着他的手,那块突起的骨头上,有一颗褐色的痣,很小,几乎不易察觉。   沈斯缪一口咬了上去,恨不得把那块肉啖下来。他兴奋得头皮发麻,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血液几乎高速循环,这颗痣几乎勾起了他全部的情欲。   他几乎想立刻跪下帮纪浔口。   要疯了,想吃掉他。   想马上和纪浔做爱。   想被他干,被他骑。   作者说:高铁上写的,手机只有两格电了,来不及捉虫了,明天再仔细检查。   沈斯缪就是个抖M,呜呜我好喜欢写他疯疯的,娇娇的,大小姐真的好适合被蹂躏。   最后两句写得我脸发红,在高铁上捂着手机打字。 第31章   沈斯缪低着头啃咬着纪浔的手腕,牙齿在那块突起的骨头上轻轻地摩擦,把他的腕骨咬出了好几个鲜红的牙印。   沈斯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慢慢地埋进了他的手心里,灼热的呼吸也一并打在了上面。   突然,纪浔“嘶”了一声,手指缩了一下,垂着头看着沈斯缪。   沈斯缪探出了一点舌尖,开始舔纪浔的手心,湿软的舌头,把手心舔得留下水渍,又往上舔他指缝里的肉。   酥酥麻麻地痒意从手心钻进了身体四周,几乎叫人腿脚发软。   纪浔抬手按在了沈斯缪的头上,手指蜷缩了一下,又滑下去摸过他的眼睛,他的鼻梁,最后托住了他的下巴:“够了。”   沈斯缪抬眼,表情冷峻地看着纪浔,平静地说:“想被你干。”   沈斯缪的语气极为冷静,手却紧紧地攥着纪浔,不断地摩擦着他骨腕那个发红的牙印,表情淡定自若,眼睛里却覆着不正常神经质。   纪浔笑了,云淡风轻地说:“帮我解皮带。”   沈斯缪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牙齿都开始轻微地打颤,难以言喻的兴奋感直冲大脑。他用力地咬着舌尖,尝出了血腥味才觉得放松。   他手指颤抖着朝纪浔的皮带伸过去,在快要触碰到皮带的时候,手腕被纪浔一把握住了,他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抬头。   就被用力的往前拽了一下,他撞在纪浔的怀里。   沈斯缪双手颤抖地搂住了纪浔的腰,第一反应是,太瘦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他把脸埋在纪浔的肩窝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感觉自己快要溺毙了。   他居然想在大街上和纪浔做爱。   这种感觉太疯狂,他已经勃起了。   他竟然现在还想着跪在他的腿间,帮他口,吞咽他的精液。   疯了,要疯了。   纪浔眼睫垂下,静静地看着他,手捏住了他耳垂,刮了一下那颗痣,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妙妙,你好疯。”   沈斯缪只是用力的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我是疯了,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就彻底疯了。   过了许久,沈斯缪抬头。   他握住纪浔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捏了捏他的指骨:“你太瘦了。”   “还好吧。”纪浔任由着他握着手,反应甚微。   沈斯缪凑近和他的鼻尖相互碰触,轻轻地蹭了一下:“这是主动。”   纪浔头朝旁边偏了一点,露出了明晰的侧脸线条,他突然笑了下,随意地说:“现在是在教学吗。”   沈斯缪盯着他眼睑下的淡青:“当然。”   “哦。”纪浔淡淡地点了点头,把手抽了出来,睫毛微垂,目光落在他脸上:“我去拿花。”   沈斯缪看着他的背影进了花店,过了几秒,把车门打开坐了上去。   沈斯缪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指腹相互摩擦着,然后用手捂住了脸,慢慢平复着身体的躁动。   过了会,他看见纪浔走了出来。纪浔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了,两根抽绳垂在前面,手里拿了两捧花。   隔着玻璃,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暗调的光线,对比格外强烈,纪浔手里那簇花猩猩如血,鲜红充斥着眼球。视线往上,黑色的帽檐下是纪浔苍白的脸。樟树迷乱晃动,绿潮的浪波如有实质的生命,晃动在他那双黑色的眼眸里,眼睑是下淡青的阴影,连嘴唇也是没有血色的。   风声呜咽,纪浔在无人的街道朝这边走,漠然又寡淡,仿佛从来都是独身一人。沈斯缪总觉得他有些厌世,好像就是单纯为了活着一样。   纪浔拉开了后面的车门,把那两束花放在了座位上。   沈斯缪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有些飘忽地着前方。   咚咚咚咚。   车窗玻璃被敲响了,沈斯缪回头,看见纪浔微弓着腰,脸离的很近,正静静地看见他。   纪浔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地叩了一下玻璃,示意他开窗。   沈斯缪按下车窗,玻璃缓缓地往下降,纪浔的脸慢慢的清晰起来。   两根抽绳晃荡着垂了进来,他的脸一半笼罩在阴影里,半明半暗里,只看到他淡色的嘴唇,瘦削的下巴。   玻璃降到了底。   纪浔说:“我来开车。”   沈斯缪看着他的脸,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他哑声说:“过来一点。”   纪浔往前倾了一点,离他只有一寸。   沈斯缪把嘴唇轻轻地贴了上去。   他们一起遮在了帽子的阴影里,沈斯缪仰着头,手揪住了纪浔帽子两边的抽绳,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连身体都开始发软。   纪浔含住了他的下嘴唇吸吮,灼热的呼吸相互交织,他把舌头抵进了纪浔的嘴里,纪浔含住,咬了一下。   沈斯缪顿时连尾椎都发麻了。   纪浔松开了他,目光清明,嘴唇微阖:“下车吧。”   沈斯缪下了车,坐到了旁边的副驾驶去了。   车里很安静,只有若有似无的花香充斥在鼻间。沈斯缪侧着头看快速掠过的街景,开口道:“花店的老板娘叫陈露吧。   纪浔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从口袋里掏出了烟,手腹摩擦着烟盒,不急不缓地说:“你和她很熟。”他反过头看着纪浔。   纪浔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沈斯缪皱着眉:“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纪浔反问。   “因为我会吃醋,会嫉妒。”沈斯缪脸侧到了一边,睫毛动了下,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纪浔。   “嗯。”纪浔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口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大我几岁,以前对我还算关照。”   沈斯缪闷闷地“哦”了一下。   车子渐渐远离市中心,开到了一条公路。   沈斯缪打开车窗,呜咽的风倒灌进来,他趴在车窗上,看着两侧的树木一路连绵,快速的移动中,山影摇晃。   树枝是灰的,光影是绿的,虚实杂糅,光影交错。   沿绵的公路,跟着车尾气奔跑。   车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没有人说话。   沈斯缪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捂着打火机的迎风口,凑近点燃了。   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充斥在车子里,天色又暗淡了一点,红色的烟头闪烁在沈斯缪的指间,青白的烟一瞬就被风吹散了。   “给我一根。”纪浔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斯缪夹着烟,微眯了一下眼。他把烟送进嘴里又抽了一口,然后夹在了手里,烟滤嘴有些湿润,上面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沈斯缪往旁边凑了一点,把那根烟递到了纪浔的嘴边。   纪浔的目光微垂下一点,注视着那根烟,然后张嘴含住。   沈斯缪轻声笑了一下,从烟盒里面又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朝纪浔说:“帮我点火。”   他的身子往纪浔那边凑,纪浔微低了一点头,两根香烟凑在了一起,快速地点燃了。   待纪浔分开,沈斯缪还没有回过神来。   沈斯缪靠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他。   纪浔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脸上没有其余的表情,嘴里咬着一根烟,烟雾飘到他的脸上,又被风吹到了后面。他抬手夹着烟往窗外掸了一下,手腕就一直搭在了窗子上,整个人显得寡淡又懒散。   在沈斯缪看着看着,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欲睡,他眼皮慢慢地阖上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之后,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天已经完全地昏暗了下去,只有黄昏未褪尽的暗蓝,四周的树木变得看不清。   纪浔已经不在车上了,沈斯缪打开车窗看见纪浔站在公路旁抽烟,天色是昏暗的蓝黑,那红光在纪浔的嘴间忽明忽暗。   他趴在车窗上问:“花已经送了。”   “送了。”纪浔又轻描淡写地说:“你已经睡了有一个小时了。   沈斯缪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看着连绵的公路,回过身和纪浔说:“天已经快黑了。”   纪浔把那根烟扔在了地上,用脚捻灭了,说道:“回去吧。”   在他要拉开车门的时候,沈斯缪一把拉住了他,极为冷静地说:“在这里做爱,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不知道。”纪浔平静地回答。   沈斯缪上去抱住了他的腰,仰头去吻他,舌尖舔过他的喉结和下巴。   纪浔手掐住了他的腰,往上提了一下,把他放在车盖前。   沈斯缪坐在车盖上,仰着头看纪浔,手按在了他的皮带上,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纪浔睫毛垂下,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俯下身低头开始亲他。他学着沈斯缪的样子,嘴唇往下贴在了他的锁骨上。   沈斯缪的手插进了纪浔的头发里抚摸着。   他感觉锁骨上那温热的嘴唇,会灼伤他的皮肤,他开始发软,发酥,呼吸急促。   纪浔轻轻地吻着沈斯缪的锁骨,往上,细致入微地啄吻着他的脖子,伸出舌尖舔他的喉结。   沈斯缪坐在车盖前,两脚向下抖动了一下,尾椎都开始酥麻了起来,垂下眼就能看见纪浔的乌黑脑袋,在他的脖子慢慢移动着。   如同软性中毒一般,跗骨难戒。   纪浔抬头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沈斯缪,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处,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你心跳得好快。”   作者说:前面一章没有具体写尿进去了吗,因为是doi,没有具体的剧情,没有想到大家这么想知道,过几天我写一个番外满足大家 第32章   天阴沉的厉害,云像是要沉下来一样,乌压压地向下压。透过落地窗往外看,写字楼四周都笼罩着一层阴霾,灰暗的雾霭,如烟,如纱,缓慢流动着。   现在才下午两点不到,公司里面就灯火通明。外面的天色阴沉暗淡,里面光线亮堂,顺着视线往外看,就形成强烈视觉对比。   周围都是键盘的敲击声,头顶的照明灯白晃晃地投下来,配合着电脑的蓝光,照得人头昏眼胀。   纪浔感觉额角有一根筋在往里面扯,头抽痛得厉害。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眯了一下眼睛,盯着电脑,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Ella走过来的时候,高跟鞋落地发出哒哒的声音,她轻轻拍了一下纪浔的背,弓着点腰凑到纪浔耳边轻声说:“沈总找你。”   女士香水钻入鼻腔,纪浔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他的视线没有从电脑上移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Ella走了以后,纪浔把手头上的文件处理完,才起身去找沈斯缪。   从这个办公区域出去,还要经过一个很长的环形走廊,才到另一个工作区域,这个区域主要是会议室、放映厅、会客室、以及总裁办公室。   纪浔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简洁地说了一句:“进。”   纪浔推门进去,里面没有开灯,宽敞的办公室里面光线昏暗的,透过落地窗还能看见外面阴沉的天。   成片的大厦,全部都笼罩在城市的阴霾里。   吱嘎一声,旁边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暗沉沉看不清楚。只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散了出来,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抚摸着他的脊背,然后钻进了他的鼻腔里。纪浔立刻感觉头皮发麻,额角好像也开始抽痛了起来。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虚握住了门边,光线是阴沉的,一切都不甚明亮。只有那双握在黑色的门框上的手,白得好似不真切,连手背上淡色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沈斯缪推开了一点门,没什么精神地靠在门边,他穿着一件很短的红色裙子,脸色苍白,睫毛向下垂着,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阴影。   他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纪浔,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进来吧。”   沈斯缪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连续性的工作高压让他疲倦不堪,昨天晚上他在外面工作到晚上两点,纪浔在里面的休息室里看书,最后两个人一起在休息室里睡了一晚上。   沈斯缪把门推开一点朝里面走去,荷叶边的裙摆垂在他的臀部下一点,随着他的走动 轻微晃荡着,露出若隐若现的内裤边,显得有些俏皮。   纪浔走了进去,倚在门边:“找我有什么事。”   沈斯缪坐在了床上,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纪浔过来,然后说:“新开发区的项目已经启动了,和我去一趟九江桥。”   “好。”纪浔抬手揉了揉额角,眉头皱起来一点:“我先出去了。”   沈斯缪盯着他看:“头怎么了。”   “有些痛。”纪浔放下手,准备出去了。   沈斯缪眉头蹙起:“过来,我帮你揉。”   “不用,小问题而已。”纪浔轻描淡写地说。   沈斯缪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纪浔的手往床边拖,纪浔反应甚微地跟着他走。   沈斯缪脱了鞋子爬上床。   裙子太短,露出了内裤。   是白色的。   从纪浔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沈斯缪跪在床上,膝盖有些发红,细长的腿有一半悬在床边,脚心很白。他弯着腰,裙摆的荷叶边正好垂在臀部上,露出了内裤,以及大腿内侧细腻的肌肤。   沈斯缪盘着双腿坐在了床上,拍了拍大腿,看向了纪浔:“躺上来。”   纪浔上了床,把头靠在了沈斯缪的腿上。   头发扎在裸露的皮肤上有些痒,沈斯缪感觉被靠着的那一块肌肤如同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难以形容。   沈斯缪垂眼看着纪浔的脸,伸出了手指抚摸他的下巴,往上轻轻地碰触着他的高挺的鼻子,鼻梁上还架在一副银边眼镜。   沈斯缪抬手,把他的眼镜摘下来。   瞬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纪浔的目光毫无遮拦地直视着沈斯缪。   沈斯缪蓦地一愣,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纪浔的睫毛在他手心里上下蹭动着。   痒,出奇的痒。   心里如同爬过了蚂蚁,痒得让他几乎想弯下腰来,连心脏都开始收紧。   纪浔哪怕只是扇动了一下睫毛,也让他坐立难安,呼吸困难。   过了一会,纪浔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按上了他的额角,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太阳穴。那股冷香萦绕在他的鼻腔里,呼吸间都是沈斯缪的味道。抽痛感得到了疏解,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沈斯缪精神状态不济,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有些低血糖,帮纪浔按着按着就有些想睡。   纪浔动了一下,头发摩擦着沈斯缪的皮肤。   沈斯缪感觉就像无数的软针扎在大腿上,开始细细密密地发痒,他猛的清醒了过来,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纪浔睁开了眼睛,看着上方的沈斯缪,声音有些沙哑:“不按了吗?”过了一会,他又闭上了眼睛,侧着脸靠在了沈斯缪的腿上。   沈斯缪是盘腿坐的,裙子太短根本遮不住大腿。纪浔的脸压在了他大腿中间,鼻尖靠着大腿内侧的肌肤,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打在上面,就像是滑行的蛇一样,往上爬进了他的腿缝,伸出蛇信子舔他敞开的腿心,然后钻进了内裤中央。   沈斯缪感觉尾椎骨都开始发酸,他把手插进了纪浔的头发里,帮他按摩头皮。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头往上移了一点。   沈斯缪轻轻地揪了一下他的头发:“痒,别动了。”   纪浔睁了一点眼,睫毛上下动了一下,直视着沈斯缪,很认真地看着他,用头发蹭了蹭他的腿缝。   “别,好痒。”沈斯缪笑了一下。   纪浔眼皮垂下一点,遮住了眼睛,只看到了笔直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轻声笑了一下,胸膛发出闷响,喉结上下滑动着,线条明晰的轮廓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沈斯谬用手轻轻地点他的鼻子:“你是故意的吧。”他笑了一下,分开腿,纪浔的脑袋就落在了床上。他的两条腿岔在纪浔的脸旁,红色的裙子遮住了纪浔一半的脸,只露出了他的嘴唇和下巴。   沈斯缪的腿笔直又瘦削,大腿内侧的肌肤,是肉眼可见的白皙。他开玩笑一般,用大腿内侧去摩擦纪浔的脸,脚微抬着,裙摆轻微地晃荡,纪浔的脸在他的胯间若隐若现,白色的内裤紧紧地贴在纪浔的头顶。   红色的裙子遮住了纪浔的视线,他感觉自己入眼都是一片红。往上是沈斯缪细瘦的腰,平坦白皙的肚皮。   沈斯缪大腿内侧的肌肤,细腻又光滑,如同一尾鱼一般,摇首摆尾地滑动在他的脸上,冰凉凉地贴着他的脸蹭。腿向两边敞开时,腿间那两片耻骨绷直着,露出细骨,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纪浔眼里,唯独腿心中间,那块薄薄的布料,遮住了他胯下的春光。   沈斯缪的腿根处稍有肉感,紧紧地贴着纪浔的脸,挤压着他的鼻子。他感觉呼吸间都是沈斯缪的味道,充斥着鼻间。   “妙妙,别蹭了。”纪浔的嗓子彻底哑了。   沈斯缪笑了一声,用腿夹住了他的脑袋,裙摆彻底遮住了纪浔的脸,把他掩埋在沈斯缪的腿间。   纪浔灼热的呼吸也一并喷在了他的腿间,沈斯缪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发现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打在皮肤上的呼吸,让他觉得烧,好像喝了一口烈酒,感觉五脏六腑都灼热的厉害,他睫毛颤抖着,连呼吸都变浅了。   他把腿分开,松开了纪浔的脑袋,朝后退了一点。   纪浔转了一下身侧躺着,鼻尖碰在了他的腿根处,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滑动着,掐住了他的腿根,阻止着他后退。   沈斯缪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纪浔干燥嘴唇贴在了他的皮肤上,张嘴咬住了他。沈斯缪几乎想喊出声来,汗毛都竖起来了,脚趾蜷缩着,感觉血液都被冻住了。   纪浔咬得很用力,带着近乎冷漠的阴沉感,粗重的呼吸全部喷在了沈斯缪的腿间。   沈斯缪用脚紧紧地夹住了他的脑袋,手指在床上乱抓着,过了一会又抱住了他的脑袋,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近乎病态一般纵容着纪浔,任由他咬得那么用力。   沈斯缪的眼神阴沉的有些吓人,他的手抚摸着纪浔的后颈。   不够,远远不够。   纪浔可以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痕迹的。   甚至可以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想要纪浔,想到发疯。   沈斯缪觉得自己着了魔,幻想着纪浔掐着他的腿,钻进他的裙摆里面,扯开他的内裤,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腿心,牙齿啃咬着他私处,用温热的舌头舔他。   他会咬着手指,双腿打颤地夹着纪浔黑色的头,裙摆会遮住他的头。   他挺着胯往纪浔嘴里送。   纪浔松开了他,坐直了身子。他的脸上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漠然,他垂着眼,盯着沈斯缪腿根处的那个牙印。   鲜红,狰狞。   他伸出了手指,轻轻地碰在了沈斯缪的脚背上,然后一圈握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拖了过来。   纪浔神情静默,黑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显得寡淡又冷漠。他伸出手去抚摸那个咬痕,往下压了一下,看着那个咬痕变得充血。很随意地抚摸着,淡声说:“很美。”   沈斯缪跨坐在纪浔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说:“把我身上都咬上你的痕迹好不好。”   他把脸埋在纪浔的脖子上,迷恋地闻着他的味道。   纪浔只是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背。   沈斯缪走下床,拉开了窗帘,昏暗的房间亮堂了一点,雨水蜿蜒地顺着玻璃往下面流。   他透过玻璃看见身后的纪浔,起身拿了一包烟,咬了一根在嘴里,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坐在床边沉默地抽着,苦涩的烟草味开始在房间里弥漫。   沈斯缪转过身去看他,纪浔已经穿戴整齐了,白衬衫挺括,西裤笔挺。微弓着一点腰,手搭在膝盖上,指缝里夹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顺着的他的指缝往上飘。   纪浔的眼镜已经戴上了,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五官清隽又线条明晰。偶尔抬手,不急不缓地把烟送入嘴里抽一口,漠然中带着一种闲适感。   纪浔抽烟的样子,把沈斯缪蛊惑的丢了三魂六魄。   他疯狂的迷恋纪浔,无药可救。   想咬断他的脖子,又想把他搂入怀里。   一靠近他,就不能自制,疯狂的叫嚣着,毁了他,或者把他嵌入骨子里。   但他现在只想匍匐在纪浔的腿下,幻想纪浔用皮鞋尖轻轻地勾着他的下巴。   作者说:沈斯缪有点m倾向,对纪浔。   可不以多评论一下,每次都很期待评论。    第33-37章   雨水打在玻璃上,像蒙了一层白色的水雾,晕开成了朦胧的波纹,顺着玻璃往下流,好似闪动着粼粼波光。   纪浔的那根烟还没有抽完,红色的火光在灰蒙蒙的房间,显得尤为亮眼。   沈斯缪拉开衣柜的门,拿出了衬衫和西装。他把衣服随手放在床上,走到纪浔面前,用膝盖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帮我拉开裙子的拉链。”   纪浔把烟咬在了嘴里,拉住了沈斯缪的手腕,把他拽了过来。沈斯缪配合着往下蹲了一点。纪浔扶着他的腰把他往下按,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指骨分明的手捏着拉链往下拉。   沈斯缪动了一下,两片蝴蝶骨向外突起,露出了背上的脊沟。   “好了。”纪浔说道。   沈斯缪从他腿上下来,拿过衬衫穿上,对着镜子开始扣袖扣。白衬衫的下摆刚好遮住了臀部,露出了一双笔直白皙的腿。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玻璃瓶,走到床边坐下了。   他把玻璃瓶递给纪浔,示意他接过。   “这是什么。”纪浔接过褐色的玻璃瓶,仔细看了一下细小的英文字母。   “卸甲油。”沈斯缪把脚放在了他的怀里,白衬衫下什么都没有穿,露出了冷白的腿,脚趾上涂鲜红的指甲油,蜷缩着轻轻地踩在了纪浔的腹部上。   纪浔低头看他的脚,或许是光线太过于暗沉。在他怀里的那双脚,脚背、脚踝,都是冷白的。突起的脚踝,瘦窄的脚背还能看见淡青色的筋。在一片冷白的皮肤里,唯有指甲,是鲜红的,色如血,产生了奇异的凄丽感。   “帮我卸一下指甲。”沈斯缪用脚跟轻轻地蹭了他一下。   纪浔抬头问他:“怎么弄。”   “用卸妆棉沾上这个卸甲油,擦在指甲上就可以了。”沈斯缪回答道。   纪浔点了下头,拧开了玻璃瓶,倒了一点卸甲油在棉片上,淡粉色的精油瞬间就浸透了卸妆棉,散发出了很别致的淡香。   “是樱花的味道。”纪浔淡淡地说。   “在日本私人订制的。”沈斯缪懒散地平躺在了床上,抬起了腿,脚尖不安分地蹭着纪浔的喉结,衬衫褪下一点,露出了内裤和突出的胯骨。   纪浔一把抓住了他的脚,握住手心里,捏住了他的一根脚指,垂眼认真地用卸妆棉,擦拭着上面红色的指甲油。   红色的液体慢慢晕开在沈斯缪的指甲上,卸甲水和指甲油混在一起,十根洁白的脚趾被染得斑驳不已。也同那张棉片也成了红色,就连洁白的指缝都沾染上了红色的精油,捏在手里变得滑溜溜的。   “你可以换一张卸妆棉。”沈斯缪看着表情静默的纪浔有些想笑。   纪浔从旁边抽了几张卸妆棉出来,擦拭着沈斯缪脚背沾上去的精油。他垂着眼,绵密的睫毛偶尔煽动一下,下颌线条清晰,神情颇为认真。   沈斯缪觉得被他捏住的脚心有些痒,按在上面的力度不大,却好似好多蚂蚁在爬一样,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忍不住把脚往回缩了一下,又被纪浔一把抓住脚踝,往前面拖了一下。   纪浔淡淡地开口:“还没有弄完。”   沈斯缪的另一只脚在纪浔身上乱蹭,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冷白的脚背和鲜红的指甲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他懒散地躺在床上,上挑的眼尾还有些泛红,伸着脚轻轻地勾住纪浔下巴,脚尖蹭着他下巴和喉结,坏心地问:“痒不痒。”   纪浔没有回答,只是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把手上的精油擦干净,然后一把捏住了他的脚踝,握得很用力,周围的皮肤开始发红。   “痛,放开我。”沈斯缪挣扎着把脚往回缩,纪浔一把扯过他,指腹不断地摩擦着那一圈泛红的肌肤。他睫毛垂下,目光落在沈斯缪身上,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和委屈的表情。   纪浔的神情淡漠又沉郁,突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了被捏红的脚踝上。用指腹摩擦一下,看着沈斯缪忍不住缩了一下,反应甚微地笑了一下。   外面的雨一直就没有停过,司机撑着伞,为沈斯缪打开了车门。   沈斯缪坐了上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地雨,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简短地朝前面说:“开快一点。”   旁边的纪浔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窗外。   车子到了九江桥,负责的项目经理早就在等了。他为沈斯缪撑开伞,引着他往前面走。   到了休息室,一群人戴上了安全帽,朝正准备开工的地方走去。   纪浔在旁边帮他撑着伞,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了霹雳哗啦的声响,听得人心烦气躁。前面是成片的工业厂以及大片待拆迁的老房子,前面的施工队正在拆一个工厂。   地上的水全是泥泞的污水,把沈斯缪程亮的皮鞋弄得有些脏。他看着前面的废弃的工厂,声音淡漠地说:“这里大片的工厂和住房楼到时候都会夷为平地,这里会建起功能最为完善的商业街和中心广场”   轰隆隆的拆卸声,污浊的脏水,模糊人视线的雨帘。他们站在入口处,撑起的伞在这广阔的工地上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仿佛是一个个缓慢移动的黑甲昆虫。   沈斯缪朝里面走去,后面的项目经理跟上来说:“沈总,这只是拆迁的一小个部分,等后面的居民搬走后,就会大面积动工了。”   “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搬离。”沈斯缪皱着眉说。   “拆迁面积太广,有些个别不愿意搬离的居民正在协商中。”项目经理回答道。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朝里面走去,里面动工的声音震耳欲聋,加上噼里哗啦砸在伞面上的雨点声,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细微。   沈斯缪侧着脸和后面的各个负责人说话,雨水把他身上的西装淋湿了大半。前面横着一条钢筋,沈斯缪没有注意到,脚不小心踢到了,有些不稳地朝前面踉跄了一下   纪浔一把抓住了他:“小心一点。”   还不等沈斯缪完全站稳,纪浔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纪浔松开了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放在了耳边,只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哭声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纪浔的表情变得异常冷漠,过了一会,把伞往沈斯缪手里一递:“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就急匆匆地顶着雨走了。   “纪浔。”沈斯缪朝着他的背影喊,纪浔没有回头,快速的从视线里消失了。   沈斯缪一脸阴沉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手里的黑色雨伞垂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纪浔侧着脸看向车窗外面,雨水打在玻璃上雾蒙蒙的,其实也看不太清楚。   “你要纸擦一下吗?”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   “不用了,谢谢。”纪浔摸了一下已经湿了的袖口,抬手把眼镜取了下来,把湿了的头发撩了上去,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一下眼镜,又带了上去。   手机的震动声一直都在响,司机说了声:“手机一直在响,别是什么急事吧。”纪浔向下瞥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妙妙 ”他按断了那个电话,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雨下得急,周围的车流缓慢地向前移动着,堵得让人心烦。鸣笛声不断响起在耳边,红黄交错的闪光灯透过玻璃照进来,映在纪浔的镜片的上。   那透亮的红光照在他的瞳仁里,像是暮色里朦胧的暗流,随着车子地不断移动,窗外街景缓慢地倒退,那红光也快速地从他的脸上掠过,瞳孔里的红光也像是会流动一般,在他眼里闪着泛起粼粼的波光。   司机看着前面堵起的车流,又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心急地说:“这可能还要堵一阵子。”   连司机都在着急,纪浔却好似毫无感觉一样,那双眼睛沉默地看着窗外,漠然地看着流动的车辆,也不去管口袋里一直震动的电话。   他脑中闪过沈斯缪的打着雨伞叫他画面,又变成接到电话时那刺耳的哭声,他本能的就想到医院的消毒水味,满满当当的药品。他却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麻木。   车子开到医院,纪浔付了车费,淋着雨朝住院部走去。走到病房门口时,正好里面有医生出来,纪浔走了进去。   里面一共有两张病床,中间用帘子隔开了。对门的床没有人,纪浔把帘子往旁边拉开了,病床上的人脸色灰白,躺在床上微弱地呼吸着。   厕所的玻璃门被推开了,老太太从里面出来了,她端着盆,眼睛还有些红,看见纪浔站在病床边,开口道:“小满,耽误你工作了吗。”   纪浔的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直言道:“耽误了。”   她把盆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坐在了旁边的塑料凳上,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还是要在医院里面住,在家里发生这种情况,太过于危险了。”   纪浔的手指往上摸了摸潮湿的衣袖,平淡地开口:“医药费呢?”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你爷爷还有退休工资,我有一点小积蓄,你不是在学校里和老师一起做项目还有钱吗?”   纪浔听她说完,目光瞥向床上,盯着那瓶点滴:“昂贵的进口药和住院费,加上每个月的透析,你认为那点钱够吗?”   老太太听得头脑发晕,她知道花费的确高昂,但具体是需要多少她却没有概念,毕竟每次纪浔总是能把钱及时送过来。   她干枯的双手撑着膝盖,过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帮爷爷把尿袋换了,你没有过来,你只帮他垫了一片尿布湿。”   纪浔神情静默地听着她的话,睫毛垂着一点,遮住了眼睛,把戴着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了一边,起身去扶躺着的人。   “我帮你一起。”老太太上前注备去扶另外一边。   “不用。”纪浔淡淡地说,他一只手穿过老头的腋下,把他托了起来,扶着他走到厕所,把他换了裤子和尿袋,又把他放回了床上。   他打开厕所的水龙头,哗哗的水流打在他的手上,在手背上面积起了细沫。   老太太倚在门口,开口说:“医生说透析治疗还是比保守的药物治疗好一点,虽然医药费是贵,可是你爷爷的病还是耽误不起……”   好像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烦,好像也没有。甚至于她到死这个词的时候,纪浔有些漠然的想,活着很好吗?   他简直要大笑了。   纪浔只是垂着眼认真地洗手,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像是入不了他的耳,他甚至感觉大脑都开始嗡嗡作响,头顶的白灯过份刺眼。   手指都被他洗得发白了,他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或者是无悲无喜。他有些冷漠地想,或许他应该伤心欲绝才对,这样才符合现在的情景。   他只是平淡地说:“所以现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知道,你爷爷的病要花费太多钱了,我们是也你的负担。”   纪浔冷漠地说:“的确是负担。”   老太太一时愣住了,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那也要治啊,从你回来这些年来,我们,我们……”她有些说不下去。   纪浔连表情都缺乏,反应甚微地说“想治就治吧。”说完他就走出了厕所,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眼镜,干脆利索地走出了病房。   门“啪”地一声又合上了。   出去的时候雨还是没有停,纪浔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无知无觉地淋着雨。   雨丝很细,像雾一般淋他在身上,黄色的路灯照下来,投下一个黄色的光圈,地上的积水都泛着淡黄的涟漪。   纪浔从口袋里拿出烟,咬了一根在嘴里,烟有些润,点了好几次才燃起。路边快速驶过的车辆,打着伞的路人。他抽着口袋,站在雨中,漠然地抽着一根快要灭了的烟。   在出租车到了的时候,他把烟头掐灭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纪浔用指纹开了锁,推开门的时候灯火通明,沈斯缪坐在沙发上,头发看起来有些湿,脸色很苍白。   沈斯缪听到开门的声音,手指动了一下,抬起脸看向纪浔。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看到他湿透了的衣服,站了起来,嗓音沙哑地说:“你淋雨了,你感冒才好没有多久,快去换衣服。”   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腿麻,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感觉头一阵眩晕。他走到纪浔面前,抬手用衣袖把他擦脸上的水渍,又用手掌贴着他的脸,想带给他一点温度。无奈他的衣服是湿的,手指比纪浔的脸还要冰冷,自己还在一个劲地发抖。   纪浔抬手,把自己的手覆在了沈斯缪的手上,完全地包裹住了他的手。   沈斯缪哑声说:“我不冷。”   纪浔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拉了下来:“去换一件衣服吧,你在发抖。”   “不,我不冷,我只是,你今天……”沈斯缪有些语无伦次。   纪浔默默地盯着他,然后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去。   沈斯缪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步伐,想去牵纪浔垂在一旁的手,纪浔微微朝前抬了一下手,落空了,沈斯缪继续牵,纪浔依旧把手挡开了。   他看着纪浔进了房间,然后贴着墙站着,垂着眼看着地面,感觉鼻尖发酸,手指蜷缩着抠着手心,感觉心里的委屈的越放越大。   他听到了脚步声,眼前出现了一双鞋,手腕被抓住了,然后被一把扯了过去,一块很大的毛巾罩在了他头顶。   沈斯缪抬头,黑发粘在脸上,毛巾罩在他的头顶,眼睛泛着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擦一擦。”纪浔简洁地说。   沈斯缪顶着那块毛巾问他:“你今天去哪里了。”   “医院。”他如实回答。   “去干嘛。”沈斯缪急忙道。   “这不关你的事。”纪浔转身又进了卧室。   沈斯缪跟了进去:“为什么不关我的事,你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我担心你。”   纪浔拉开了衣柜:“把湿衣服脱了,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沈斯缪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又脱了裤子。他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条裙子,套在身上,后背的拉链都没有拉上,就急忙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纪浔,脸贴在他的背上:“我今天很担心你,也怪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生了好久的气,我想今天不理你的,可是一见到你又忍不住。”   他越说越委屈,把鼻子贴在他的后颈上,狠狠地闻着纪浔的味道,哑声说:“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我打了好多,好多。”   沈斯缪张嘴啃咬着他的侧颈,又舍不得用力:“王八蛋,王八蛋。”   纪浔挣脱开他的手:“妙妙,我现在很累。”   “我帮你去放洗澡水,等下帮你按一下头,好不好。”沈斯缪自动忽略了他冷漠的语气,转身就想去。   纪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用,不用你为我做这么多。”   “可是,这是我自愿的啊,我愿意为你做。”沈斯缪说。   纪浔只是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烟,烟淋了雨有些潮,味道格外的辛辣,纪浔咬着烟沉默地抽。   沈斯缪站在原地,看着他抽烟,脸色变得阴沉又难看,他古怪地开始发笑,肩膀都开始颤抖,冷漠地说:“我讨厌你忽视我,讨厌你被别人的事情耽搁,我一点也不想放你出去。”   只想把你关起来,只有我们两个就好。   他朝纪浔走过去,脸色苍白又带着潮红。滴答,滴答,沈斯缪看着脚尖前滴落的水渍。感觉鼻子前面湿润润的。   纪浔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把捧住了他的脸,用手掌抹他鼻子前面的血,鲜红的血从沈斯缪的鼻腔里流出,血渍晕开在了脸上。   沈斯缪张嘴咬住了纪浔的手指,咬得很用力,口腔里充满着铁锈的味道。   纪浔把嘴里的烟捻在了后面的门上,手指头伸进了他嘴里,手指抵住了他的舌头,又一寸寸的抚摸着他的牙齿。   鲜红的血顺着流下来,白净的脸都沾上了血污,又流到纪浔的手掌心里。   纪浔一步步地往前逼近,沈斯缪不断地往后退,“哐”的一声,撞在了衣柜上。沈斯缪含住纪浔的手指,脚发软地往下滑。   纪浔一把捞住了他的腰,手穿过了他的腋下,把他贴着柜子往上抬。沈斯缪用脚夹住了他的腰,后背紧紧地贴着柜子。   纪浔看着他脏污了一张脸,苍白、病态、潮红,妖异又好看,他用手捧住他的脸。   仔细地观看。   手掌下移,掐住了他的脖子   沈斯缪脸色潮红,双脚不断缠着纪浔的腰摩擦,脖子向上扬起,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不管不顾地向前吻纪浔。   纪浔偏头躲开。   他松开了沈斯缪的脖子,手掌托住了他的下颚,指腹不断摩擦着他的两颊,把他脸上的血,用手指抹得更加开。   沈斯缪张嘴咬他,纪浔捏着他的脸,手指伸进他嘴里,搅弄着,手指捏住他的舌尖,拖出来一点,沈斯缪咬住他的手指吸。   “砰”的一声,纪浔把他撞在柜子上,不等他反应,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上去。   血腥味炸开。   沈斯缪双脚缠着他的腰,手揪着他的头发,几乎啃咬一般接吻。   纪浔松开了他,看着他失神又潮红的脸,垂着眼,托住了他的下巴,也不在意他脸上的血,吻他的眼睛,睫毛,鼻子,含住了他的下嘴唇,含住、吸吮。   沈斯缪感觉自己腿脚发软,几乎要夹不住他的腰,他就像快要溺死一般,把自己奉献给纪浔,完完整整。   纪浔松开了他,抬着他下巴,用白衬衫的袖子,仔细地为他脸上的血污,擦流出来的鼻血。   沈斯缪仰着一点脸,表情矜傲,眼睛看向另一边,任由纪浔为他擦脸上的血迹,手却紧紧地抱着纪浔的脖子,脚有些发酸地圈着他的腰。   袖子上的纽扣刮到沈斯缪的脸,他睫毛上下颤了一下:“痛,袖扣弄得我脸好痛。”他别过了头不去看纪浔,他的脸被弄脏了,鼻尖好痛,腿也好酸,圈不住纪浔的腰就快要掉下来了。   纪浔没有发现,他又舍不得从他身上下去。沈斯缪用脚紧紧地箍住他的腰,眼圈有些泛红,矜傲又委屈的在心里骂到“王八蛋,王八蛋。”   纪浔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手从他的后背滑下,揽住了他的腰,防止他滑下去。又托着他的屁股往后退了一点,让他的背牢牢地靠在柜子上。   纪浔低着点头,薄薄的眼皮垂下,神情自若地抬起手腕,用嘴把袖扣解开了。沈斯缪看着他解开的袖子和露出的腕骨,带着点鼻音道:“干嘛啊。”   “你说痛。”纪浔望着他的眼睛说。   他指骨分明的手移上,用指腹抚摸着沈斯缪脸颊上的血迹,又托住了他的脸。   隔得太近,连呼吸都开始错乱交织。纪浔指腹压着他的嘴唇,宽大的手掌捧着他的脸,让他仰着点头,迎着光,眯着眼凑近仔细观看着他鼻腔:“血止住了。”   温热的气息从纪浔的嘴里呼出,打在了沈斯缪的脸上。他感觉鼻腔都开始发痒,睫毛不停地乱颤,头顶的灯光让人晕眩,仿佛被夺走了神志,像一只羔羊,甘愿奉献上自己的血肉。   “亲亲我。”他双腿上下蹭动着纪浔的腰侧,细腻的内侧肌肤被皮带刮得通红,牙齿开始发酸,连唾液都开始疯狂的分泌,   沈斯缪张嘴说话的时候,湿软的舌尖会蹭过纪浔的指甲尖,前面指腹和指甲都被蹭得湿漉漉的。   纪浔抬起手指,垂眼着眼皮久久地看着那湿润的指尖,然后抬手,抵在唇上舔了舔。   这个画面那么色情,纪浔却舔得那么坦然自若,明明舔得是手指,他却感觉像是被蛇信子舔了一下心脏,通体发麻,连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沈斯缪感觉自己击中了一样,他的心脏、脾肺,都要被烧起来了,放佛着了火。   纪浔抬眼,把那根手指抵在沈斯缪嘴边,言简意赅地说:“舔。”   沈斯缪含住了他的手指,牙齿轻轻地磨,咬了一个红圈,又裹住吸吮着。指缝被鲜红的舌尖湿软地滑过,流下透明的水渍,痒得纪浔忍不住缩了一下手指。   灯很亮,脸上细微的表情都不逃不过对方的眼睛。沈斯缪的脸色潮红,头靠着柜子大口喘息着,舌头裹不住纪浔的手指,透明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出一点,眼睛迷离又湿润地望着纪浔。   纪浔凑近,朝他脸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趁他眨眼睛地时候,突然捧住了他的脸。低头舔过他的下巴,舔干净了他嘴角的湿润。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嘴缝被舔得痒痒的,张开嘴吸吮住了纪浔的舌尖,他像是溺亡了一般,软成了一摊水,又融化在纪浔身上。   纪浔的手偶尔抚摸他大腿细腻的肌肤,看着他瑟缩,睫毛颤抖,便更重地摩擦着他通红的大腿,把那细腻的肌肤弄得更加红。沈斯缪的手勾着纪浔的脖子,全身颤抖,脚背绷得很紧,后背两片肩胛骨高高耸起。   纪浔掰着他的腿,看着他的雪白的背被柜子摩擦地很红。他伸出手去抚摸那突起的蝴蝶骨,看着沈斯缪瑟缩了一下,皱了一下眉,眼底覆上阴影。   他凑近往前压上去,看着沈斯缪的肩被磨得通红,手掌覆上去,先是缓慢地抚摸了一下,然后不断地摩擦着,很重、很用力。   直到沈斯缪双腿夹紧,手不断地捶他的背,呜咽着说:“痛,好痛。”   纪浔看着他通红又湿润的眼睛,停住了手。   沈斯缪扬起手想扇他,又放下,瞪了他一眼,脸偏向一边,闷闷地说:“你真的很坏。”   纪浔默默地注视着他,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扭了过来:“妙妙,你真的是大小姐性子。”   他的睫毛上下颤抖着,狠狠地瞪他:“不准这么说我,也不准你看我。”过了一会又别扭地说:“你还是看我吧,也只能对我一个人这么说。”   他把沈斯缪放了下来,用手擦了一下他脸上干枯的血迹,牵着他走到了厕所。   水龙头打开了,白花花泛着细沫的水流了出来。纪浔仔细地搓着手心里的血迹,冲洗干净后,冰凉地手贴在了沈斯缪的脸上,手压着他的脖子,让他弯着腰。手从水龙头里捧着水,仔细地擦他脸上的血。   褐色的水流到了白色的瓷壁上,沈斯缪连睫毛都被沾得湿漉漉的。   “你不开心。”沈斯缪很笃定地回答道。   纪浔停住了手,手指轻轻地挠了他的脸颊:“为什么这么说。”   沈斯缪抬起头,脸是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直视着纪浔的眼睛:“从你接到那通电话,你就变得不开心。”   纪浔没有回答。   沈斯缪上前,目光变得很凌厉,扫视着他说:“说实话,我很不喜欢去猜你的心思,我想了解你也很简单,不需要你叙述——”   “调查我吗?”纪浔打断他,冷笑了一下。   “我没有那么做。”他顿了一下说:“我不想以那种方式知道你的过去。”   “所以你把这当做施舍,我还应该感谢你。”纪浔关上了水龙头,淡淡地说。   他越过了沈斯缪走到了客厅里,站在了窗子前,从口袋里面掏出烟来抽,火红的烟头,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白雾越过他的下巴和淡青色的下眼睑,玻璃映出了他淡漠沉郁的脸上。   沈斯缪站在了他后面的不远处,轻声笑了一下,冷眼看着他说:“以后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不然就别出去了。”   纪浔甚至于都没有看他,咬着烟说:“如果我想走,你拦不住的。”   沈斯缪笑出了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有些阴森,他抹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泪,神经质地说:“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纪浔没有理他,只是越过他朝门口走。   沈斯缪的指甲紧紧地扣着手心,阴沉地喊:“你想去哪。”   回答他的只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沈斯缪僵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慢慢地弯下腰,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透亮的灯光照在他如雪一般的背脊上,那两片耸起的肩胛骨透着红和指痕,肩膀在颤抖着。   “纪浔。”他的声音从膝盖里传出有些闷,过了良久也没有反应,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叫:“纪浔。”   声音只是回荡在客厅里。   沈斯缪抬起头,眼睛通红,他连鞋都不顾上穿,赤着脚就追了出去。   电梯很慢,沈斯缪神经质地咬着手指,不断地拨打着纪浔的电话。他看着不断下降地楼层,一脸阴沉地把手机狠狠地砸在门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沈斯缪急忙跑出去。外面的雨很大,他光着脚冲进了雨里,脸被雨水打湿,眼睛几乎睁不开,哑声喊:“纪浔,纪浔。”   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他身上,裙子也牢牢地粘在身上,头发在往下面滴水。他朝前面跑,重启着那个黑屏的手机,手指着急地在上面乱戳,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想哭。   他蹲在雨里淋,他像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可能过了几几分钟,也可能是只是短短的一会。   他在雨中听到了脚步声,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朝他走来的纪浔。   路灯在雨中显得暗淡无光,雨很大,落在身上很冷,纪浔的视线里只有蹲在雨里的人,他的裙子湿透了,后背拉链还没有拉上去,赤着脚,脚趾跑得通红。抬着一张白净的脸,眼睛湿润又通红地望自己。   纪浔的手指颤了颤,快步走过去停在了他身前:“跑下来干什么。”   沈斯缪仰头看他,他漆黑的头发湿透了,往下滴水,滴在了沈斯缪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睛不见了平时的淡漠,多了几分阴沉。   他的眼睛像琥珀,亮起如点点磷火,只接近风,容纳满城市的雨。   也能藏匿一个他。   他看着纪浔,大声地冲他说:“追你,追你啊。”   纪浔一把拉起他,很用力地扯着他往前走。   沈斯缪没有穿鞋,走得踉踉跄跄,很用力回握着纪浔的手,生怕他放开,又委屈地说:“慢点,我脚好痛,好痛啊。”   声音都带了不易察觉地哭腔。   纪浔停住了脚步,松开了他的手。沈斯缪慌忙想去握住,纪浔一步步朝他逼近,沈斯缪脚步踉跄地朝后退。   纪浔扯着他的手腕,把他推到了树上。沈斯缪手撑着树,手心被树皮摩擦有些痛,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纪浔紧紧地贴了过来,他的脸贴着沈斯缪的脸,手放在了他的腰间,摸了摸他裸露的背。   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漆黑的眼睛,纪浔脸贴着他的脸问:“冷不冷。”   “冷,冷死了。”沈斯缪带着鼻音声音又闷又小,他委屈地说:“我跑了好久,脚也好痛,一直都叫你名字,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纪浔没说话,垂眼看着他的背,低着头,吻了一下他的肩胛骨。   然后帮他把后背的拉链缓缓地拉了上去。   雨已经停了,树叶在往下滴水,纪浔看着他赤着的脚,一把打横抱住了他,稳当地往电梯里走。   沈斯缪全身都在发抖,手紧紧地搂住纪浔舍不得放手。   雨水蜿蜒曲折地从玻璃上流下来。客厅里面开灯,他们两个缩在沙发上,紧紧地抱在一起。   纪浔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手臂搭在了沈斯缪的腰上。   这一刻,沈斯缪感觉他们两个像是紧紧缠绕的藤蔓,谁也不能从这畸形的关系中脱身。他就像水蛭一样,吸附着纪浔,啃咬着他的皮肉和血肉。   除了他,没有人能爱他。   纪浔只需要他的爱就好了。   沈斯缪的手如柔软的白蛇一样,搂住了纪浔的腰,亲吻着他的锁骨,湿滑的舌尖舔着他的喉结,轻声说:“纪浔,摸摸我,我好冷。”   纪浔的眼皮垂下来,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手探进了他的裙摆里,开始抚摸他。   沈斯缪靠在他身上喘气,两条腿在他身上乱蹭,又用腿夹住了他的手,用内侧的肌肤摩擦着。   他痴迷地看着纪浔:“干我。”   他现在疯狂的想做爱,像确定他的存在性,想被纪浔填满,想被射满一肚子的精液。   纪浔低头含住了他的耳垂,吮着那颗红痣。   脱了他的内裤。   客厅没有开灯,雨水打在玻璃上反射出微弱的光。空调开得很高,沈斯缪却还是全身打颤。   又热又潮,大脑都变成了浆糊,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在他身上游动的手,粗糙又滚烫,他变成了一摊水,融在了沙发上。   “你喘的很厉害。”纪浔的脸和他贴在一起,声音低哑又清晰,气息呼在他的脸上,温热的,潮潮的,像蚂蚁爬过一样又麻又痒。   沈斯缪满脸潮红,眼睛也湿漉漉的不能聚焦,牙齿发酸,鲜红的舌头探出来舔着干燥的嘴唇:“热,我好热。”   绒面的绿色裙子褪到了沈斯缪的大腿上,他侧着身喘息,若隐若现地露出胯下隐秘的春光,白皙细腻的大腿根,黑色的蕾丝内裤,以及大腿内侧里夹着的一双手。   冷香混着雨水味,一股脑地钻进纪浔的鼻腔。入眼是沈斯缪潮红迷离的脸。他的舌尖无意识地往上探,透明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一点。   纪浔捏住了他的下巴,指腹抹去了他嘴角的水渍,摸他洁白的牙齿,又眯着眼睛,曲着手指去抚摸他敏感的舌尖。他含住沈斯缪的耳垂,笑得模模糊糊,说道:“妙妙,你内裤好湿。”   气音和热气一并钻进了沈斯缪的耳朵里,他几乎立刻鸡皮疙瘩就立起来了,牙齿都开始打颤,两腿发软地夹着纪浔的手上下蹭动。   他仿佛觉得自己会流水,敞着腿任纪浔抚摸那最私密的地方。   内裤被剥了下来,那条黑色带着蕾丝边的内裤,挂在纪浔的手指上。裆部的那块布料湿了,引起人的无限遐想。   纪浔眼睑下垂,表情甚微,颇为仔细地注视着手上的内裤,指腹抚摸着那块潮湿的地方。他的手指修长又苍白,和黑色的内裤对比鲜明,指尖轻轻地在内裤中央蹭动,简直要命的色情。   沈斯缪感觉自己丢了三魂六魄,心里像是有密密麻麻地昆虫爬过,起了一层疙瘩。   他感觉神志不清,幻想着纪浔低下头去闻那湿润的裆部。或者是他跨坐在他脸上方,夹着他的头,骑在他的脸上。   真是要疯了。   裙子松垮地挂在沈斯缪身上,他在沙发上蹭动着,裙子的肩带下滑,细瘦的身体白的发光。   贫瘠可见肋骨的胸脯上,穿着一件白色胸衣,花纹繁琐,蕾丝贴在白皙的皮肤上。他挺着胸,微弓的胸衣下,仿佛包裹着一掌可握的微微贫乳。   纯情又勾人,骚得毫无意识。   纪浔低下头,嘴唇顺着他的手臂往上亲,漆黑的头发搭下来遮住了眉眼,宽大的手掌掐住了沈斯缪的颤抖的腰。身子覆在了他的上方,把他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纪浔的五官半明半暗,似隔了一层东西一般,微垂的睫毛下,只有那双眼很深地望着沈斯缪。手指滑过他胸衣上繁琐的花纹,指头勾住了他的内衣带,说道:“你在发抖。”   “你脱过别的女孩子的内衣吗?”   纪浔压在他身上,柔软的嘴唇贴着他手臂内侧咬,湿润的舌头舔着他腋下的软肉,移上去,用嘴咬住了他的内衣肩带,缓缓地扯了下来,笑得有些随意:“只脱过你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沈斯缪全身发软,如同过电一般。   他抬手遮住潮红的脸。他的手臂苍白又细瘦,连腋下都是白的。随着他的喘息,锁骨和胸口相继起伏,贴在皮肤上的蕾丝花纹,像是富有生命一样也随着变化起伏。   纪浔垂着眼,手掌贴在了他的胸前,开始隔着内衣摸他的胸。   沈斯缪觉得这个画面色情极了。   沈斯缪挺着胸往他手里送,晃着脑袋,潮湿的头发在黑色的皮质的沙发上留下湿漉漉的水痕,舌尖舔着发酸的牙齿,潮热的呼吸从嘴里呼出。   “不,不要。”沈斯缪突然反抗了起来,推着纪浔脑袋。   纪浔把头埋在了他手臂里,咬着他内侧的肉,湿软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腋下。沈斯缪的手脚都失控了,用手掌去推,又夹住了他的脑袋不放。纪浔灼热又粗重的呼吸打在他的腋下,又潮又痒。   他咬着手指头,无声地哭起来,脚背绷直,脚后跟在沙发上乱蹭。   “纪浔,纪浔。”他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迷离又恍惚,昏暗的客厅没有一丝光,唯有玻璃窗上反射出外面微弱的光。他在不断不断地下坠,和纪浔一起溺死在这个房间里。   一种荒唐的幻觉产生在他脑中,这里变成了巨大的滩涂,而他们是搁浅的鱼。他们摇首摆尾地翻腾着,折磨着。然后干性溺亡在潮湿的绿藻上,鱼鳃也流出鲜血。   他没有鱼鳃,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喘息着。   随后纪浔抬起了头,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上去。沈斯缪抱住了他的脑袋,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背。追逐着对方的嘴唇,吸吮着对方的舌头,连喘气都来不及,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   像是要把对方吞了一样。   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纪浔双手托在了他腋下,一把捞起了他。   沈斯缪跨在了他的腿上。纪浔的一只手扶着他的腰,隔内衣就开始吻他的胸,用牙齿咬住了繁琐的内衣边,贴着蕾丝开始舔他,把那一块舔得湿漉漉的。   “内衣没有解开。”沈斯缪的声音发哑,手指穿梭在他的头发里。   “嗯。”纪浔淡淡地应道,还拖了一点音。   他只是用嘴咬住了沈斯缪的内衣带往下拉,露出了他白皙的胸口。纪浔眯了一下眼,朝里面吹了一口气,看着沈斯缪瑟缩了一下,目光掠过他贫瘠的胸膛,只是笑:“平的。”   沈斯缪环住了他的脖子,柔柔地缠上去像一条白蛇似的。他挺着胸往纪浔脸上送,用蕾丝摩擦着他的脸。舔着鲜红的嘴唇,又娇又柔地说:“那你舔舔。”   耳廓泛红,声音小了不少:“也许,舔舔就大了。”   纪浔不说话,只是笑。   然后箍住了沈斯缪的腰,让他紧紧地靠着自己。没有去解后面的内衣扣,只是用掌根把胸衣推上去,就开始含住了他的乳头吸吮。   沈斯缪抱住他的脑袋,挺送着胸膛往他嘴里送。吸吮地吞咽声响起在客厅里,他抚摸着纪浔的头发,又移下去抚摸着他的背。仰着脖子喘息,青筋都显出来了,手指揪着纪浔的头发,大口大口的喘息。他产生了一种疯狂的错觉,仿佛在哺乳着纪浔一般,让他喝他的血,饮他的肉。   血液相融,这个四个字,仿佛生出了一种致死的疯狂与浪漫感。   响起了皮带的抽拉声。纪浔解开了皮带,箍着他的腰,插进了他的臀瓣里上下摩擦。沈斯缪被顶的向上耸,他用手去摸纪浔的阴/茎,喘着气说:“进来,插进来。”   纪浔咬着他的下巴,舌头一路舔上去,把他的脸舔得湿漉漉的,用手扳开他的臀部,摩擦着他的股/缝。   沈斯缪不满地拍打着他的背,扶着他的腰想坐下去。   纪浔掐住了他的腰,把他推到了沙发上,让他跪趴在沙发上,屁股向上抬高。沈斯缪不安地挪了一下,纪浔捞住了他的腰,淡淡道:“别动。”   他伸手拿过过了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咬在嘴里,箍着沈斯缪的腰,开始给他扩张。他一边抽烟,一边不急不缓地在里面按压着。   烟味逐渐变浓,纪浔把烟夹在手里,掰开了他臀部,垂眼仔细看着那个已经湿软了的穴/口。   “好了吗。”沈斯缪问道。   纪浔没有回答,只是捞着他的腰把移过来了些。把那根快燃完了的烟,往前抵在了沈斯缪的嘴边:“含住。”   沈斯缪含住了那根烟,用力地抽了两口。   纪浔覆下身,在他的尾椎骨地方吻了一下。   沈斯缪愣住了,几乎咬不住那根烟。   在他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纪浔狠狠地撞了进去。   沈斯缪嘴里的烟扔在了地上,咬着手掌抽泣着。   撞得用力,他仿佛要烂了。   这一刻他的确是一个久病难医的病人,在爱欲交织下,越坠越深。   呻吟和汗液混在一起。他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窗外的暴雨如注,像敲击着他心弦的鼓声,他如同被剥了磷的鱼,翻出了里面鲜红的嫩肉。   爱与欲、灵与肉,都交织在了一起。   他吻纪浔说:“这一刻我离你,好近好近。”   纪浔亲了一下他的眼皮。   沈斯缪的心瞬间如山般葱茏,茂盛着群青,开始燎原。   结束之后他们湿漉漉地抱在一起,沈斯缪亲他泛红的眼皮,又去吻他高挑的鼻子。   “我们一起淋过雨,这样想是不是好浪漫。”   纪浔搂着他的腰,抚摸着他湿漉漉的背:“浪漫吗?”   “不浪漫吗?”   纪浔只是笑,没有说话。   “那你觉得怎么才算浪漫。”沈斯缪抬头看他。   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根送入嘴里,低着点头,凑近点燃了烟。他把沈斯缪湿了头发撩了上去,指骨分明的手又托住了他的脸,火红的烟头忽明忽暗。   纪浔静静地看着他说:“梦里见。”   现在还不到十一月份,天气虽然凉爽,却还不至于让人冷的受不了。而和子穿着白色的毛衣,咖色风衣外套,手上还戴着黑色皮手套。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视线极好,擦得程亮的落地玻璃,能把外面的街景看得一览无余。   “和子小姐,你周末有时间。”徐然问完,耳廓还有些发红。   和子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端着一杯咖啡侧脸望着窗外。   见她没有回应,徐然看着她走神的样子,手指揪住了衣服的拉链,有些紧张地说:“和子小姐,我明天……”   嘟嘟嘟——   一阵突兀的电话声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也让和子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徐然,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我想……”还不等他说完,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算了,你还是先接电话吧。”徐然泄气地说。   和子抱歉地朝他笑了一下,拿过手机礼貌地说:“你好。”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有细微地气音通过电流传达到和子的耳朵里,只有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和子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   指甲在桌面上不安地抠弄着,几乎立刻就想把电话挂了。   手机里沉默良久的人,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如开闸泄水一般,从和子身上涌了出来。   一个称得上清润又斯文的声音从对面传出,缓缓地说:“好久不见,母亲。”   中文,用得是中文。   吐字清晰地称呼着她母亲,诡异又突兀。   和子感觉自己被蛇勒住了脖子,鲜红的蛇信子舔舐着她的脸,血液停止了。她的脖子被高高吊起,只能张着嘴无声地喘息,像是溺水一般扑腾着。   手在发抖,和子握着电话的手不断地收紧。   手机里的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语气温和地说:“你还记得学校后面竹林里,咬你的那条蛇吗?如果你敢挂电话,我就把你的父亲绑了,亲手剐了他。”   她的上下牙齿磕在一起不断地颤抖,脸变得灰白,澄清的眼睛变得湿润又无助。   徐然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摆在桌子上的手在发抖,有些担心地说:“和子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遭了,和子猛然扭过头,僵硬地看着徐然。   电话里的人发出了含混地笑声,显得有些神经质。   藤原泽杉的声音平静的不正常,他说:“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我一定掐住你的脖子干你,然后勒死你。”   “我……”和子只嚅嗫出了一个字,手指抠弄着手掌心。   藤原泽杉沉默了良久,漠然地说:“叫我的名字。”   和子眼睫垂下来,小声地叫:“藤原泽杉。”   电话里面传来很闷的喘息声。   和子几乎握不住手机。感觉咖啡厅里有无数眼睛看着她,然后眼睛从他们身上飞了下来,飞到了她的身上,粘住了她,她被目光淹死。   电话的声音完全沙哑了,却吐字清晰地说:“母亲,叫我的名字。”   和子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尖都发白了,头发垂在两边,露出来的眼睛通红又湿润,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她的中文发音绵软,还带着哭腔:“藤原泽杉。”   “用日语叫,不准停,”   和子握着手机,用日语不断地叫他的名字。   耳边传来的是很沉很闷的低喘,几乎烧掉了她的耳朵。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巢,嗡嗡作响的蜜蜂飞进了她的耳朵里,恐惧和不安无线放大,像扯着她身体里的一根线一样,不断地拉紧,绷直,然后断了。   藤原泽杉穿件黑色的薄毛衣躺在木地板上,露出了一点锁骨。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眼睛狭长瞳孔漆黑,修长又苍白的手紧紧地攥着一件红色浴衣,另一只搭在胯间。   他把那件浴衣罩在了脸上,沙哑又颓废地说:“你朝外面看,我在看你。”   和子瞪大了双眼,几乎不可置信地缓慢扭过了头,隔着一条街道,一辆黑色的车正静静地停在路边。   原本紧闭的车窗正在缓缓往下降,她双手不断地发抖,全身都在发麻,一种无法言喻地恐惧让她的汗毛根根竖起。   一双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和子盯着那双手,牙齿发抖,车窗降到了低。耳边也传来了一声粗喘,他喘着气沙哑地叫道:“母上。”   车里的人转过了头,和子手脚冰凉。   过了良久,僵硬的四肢才开始回暖,劫后余生般喘气。   不是他。   和子仿佛被下了降头一般,握着手机,声音沙哑的不断呢喃:“藤原泽杉、藤原泽杉……”   手机里面的人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她呢喃,过了良久,他平淡又沉郁地说:“我想干你。”   这个电话来得很突然,沈斯缪正在开会。他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理会。那边连续锲而不舍地打了五通电话,嗡嗡作响的声音实在令人心烦。   他抬手示了一下,打断了上面讲解PPT的人。   拿着手机起身走到了会议室外面,沈斯缪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年迈,急躁的日语和中文掺杂在一起,一股脑地往他耳中倒。听了三四分钟,沈斯缪的眉头越拧越紧,他打断了她:“我马上到。”   车子驶上盘旋而上的公路,沈斯缪坐在后面神情冷漠,湿润的空气和浓密的绿植,产生了过浓的土壤味,和涩涩的叶酸味。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方巾轻轻地掩在鼻子上。   司机见状想把车窗关上,沈斯缪望着外面青烟一样的白雾,淡淡地说:“不用关。”   车子才开到铁门口,那个年迈的日本女佣就迎了上来,快速地用日语向他说明情况。   沈斯缪跟着她的步伐朝里面走,保镖已经把二楼的窗户全部焊死了,牢牢看住了每一个出口,确保和子不会发生生命危险。   二楼的走廊上有碎了的花瓶,明晃晃地摆在地上,他转身朝身后的女佣说:“打扫一下,她会伤到的。”   他推开了门,和子穿着一件白色睡裙坐在柜子里,紧紧抱着一床被子,精神恍惚地念念有词。   走动的声响引起了和子的注意,她慌忙地关柜子门,脸上灰白,嘴唇颤抖。   “砰”的一声,沈斯缪一把抓住了门,往旁边带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和子被吓得不轻,全身发抖往里面缩。沈斯缪抓住她的手往外扯,和子终于发出了呜咽般的哭声,用力地抠着沈斯缪的手。   “和子夫人,我带你去医院。”沈斯缪垂眼望着精神恍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晰的和子。   “不要,不要。”和子扯着他的手,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以一种近乎绝望哭声,望着沈斯缪,澄清的眼睛是一种精神衰弱的恍惚感。   沈斯缪从口袋里拿出了方巾,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干净了她脸上的泪水。淡淡地说:“不去医院,你会疯了的。”   趁她愣住了,他抬手扯了脖子上的领带,然后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手腕绑了。又脱了身上的西装罩在她的身上,然后一把抱起她朝外面走。   他抱着和子走下搂的时候,保镖迎了上来,他冷声道:“为什么不叫医生来给她打镇定剂,眼睁睁看她精神越来越差。”   “上次注射过后,和子夫人出现严重的不适感,医生说精神类药物制剂不能常用。”   “叫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去医院。”沈斯缪冷声说。   外面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子躺在他的腿上睡得无声无息。车子路过了一个常吃的高档甜品店,他开口道:“停一下。”   司机停住了,从后视镜里不解地看着他。   沈斯缪朝坐在副驾驶的保镖,说:“去里面买一个草莓蛋糕。”   待保镖提着蛋糕上车的时候,沈斯缪拿出手机打电话。   嘟嘟嘟——   响起在耳边的都是忙音,然后转为暂时无人接听。   他皱了一下眉头,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车子驶进了医院,绕过了前面门诊和住院楼,直接开到了后面疗养院,这里有全市最好的精神科。   把昏睡的和子安顿好了之后,沈斯缪把保镖留了下来。   出了精神科之后,他又打了一次纪浔的电话,过了一会接通了,纪浔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你在哪?”沈斯缪询问道。   “医院。”纪浔说   “医院”沈斯缪有些惊讶地说,他连忙说道:“我也在医院,你是什么医院,我来找你。”   纪浔匆匆报了一个名字就挂了电话。   他们两个在的就是同一个医院,沈斯缪朝前面的住院部走去。   越往前面走,沈斯缪的心就越怦怦直跳,到了最后,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皮在跳动。他不信乱力怪神,却没原由的心慌。   到了最后,他快步走过湿漉漉的石子路,穿过浓密的樟树林。心越跳越快,快步、小跑,匆匆按下电梯朝纪浔所在的楼层去。   “503……”他在心里默念着,路过的医生,推车的护士,墙上咔咔作响的钟。   501、502,在他的手指刚碰上503的门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随之就是扑面的风,窗户没有关,蓝色的条纹窗帘被风吹得朝里面鼓起,起起伏伏,如同摆动的鱼尾,顷刻占满了半个房间。   消毒水味,哭声,咳嗽,随着那道窄小的门打开,如同潮水一样一泄而出。   满地滚落的水果,踢翻了的垃圾桶,缩在病床边不敢上前的老太太,一身红色的关绾,红得刺眼,让人感到晕眩。   纪浔站在窗户边,起起伏伏的蓝色窗帘,飘起时,他的身影浮现在瞳孔里,一晃落下,他又隐没在那浮动的窗帘下。   若隐若现。   那浮动的蓝,还不等落下就被一只手攥住。沈斯缪看见纪浔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关绾的手腕,以一种不可扭动的力度,拖着她就往外走,关绾的反抗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纪浔走到走廊时,一把甩开了关绾的手,站在原地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纪浔。”沈斯缪开口叫道。   “别过来,站在原地。”纪浔侧过脸对他说。   沈斯缪听话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红色,充斥眼球的红色,这和平时那个衣着素净的关绾判若两人,她连嘴唇都是鲜艳的红色。   手臂在抖,掌心握着一把剔骨刀,在她里泛着粼粼冷光。   “为什么,为什么……”关绾望着纪浔颇有一些歇斯底里。   纪浔只是说:“疯够了就走。”   关绾笑了起来,红色的绒面裙子好像也变得更加刺眼,像是一条扭曲的生长的红蛇,张牙舞爪地沿着走廊往病房里飞。   奇异的是走廊没有了别人,他们三个就像是对峙一般,站着,谁也没有让步。   关绾的表情出奇的温柔,她望着病房,眼神平静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说是冰冷,她把刀举了起来,看着冷冽的刀光,锋利的刀刃,张嘴说:“哥,让我进去吧。”   纪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关绾语出惊人:“宰猪,杀鸡,那么杀人应该没什么吧。”   “纪浔跟我走。”沈斯缪开口,对眼前着荒诞的闹剧不感兴趣。   “他不准走。”   “他为什么不能走。”沈斯缪比她还咄咄逼人。   关绾把手里的刀指向了503病房,也一同指向了站在了门口的沈斯缪。   纪浔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   手脚并用,上下捶打,她挣扎,他拧得更紧。   “放开我,放开我。”她叫道,纪浔只是束缚着她的双手。   关绾把刀扔到了地上,转头面向对沈斯缪,笑的几乎温和,她说:“你不是爱他吗,捡起这把刀,进去杀了那两个人。”   她鲜红的嘴边一张一合:“他们都是依附在我哥身上的吸血虫,我也是。他辛苦做了一年多的一个研究项目,专利说卖就卖,导师都不打一声招呼。你杀了他们,他就解脱了。”   纪浔听闻只是笑,他看着关绾,冷淡地说:“这么想杀人。”   他松开了关绾,转身捡起了那把刀,手心握在了刀刃上也无知无觉。   鲜血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他甚至在想刀刃破开皮肉不算痛。   “纪浔。”沈斯缪脸色骤冷,有些愤怒地喊道。   纪浔只是换了一只手拿刀,任由手心里的血流,甚至出神的想,医院好像不能抽烟,他抬手随意地往袖子上抹了一下血。他侧过头,地看着关绾,反应甚微地说:“你真想知道杀人什么滋味。”   拿着那把刀朝关绾走近。   他握着那把刀,旋转了一个方位,刀尖轻轻地抵在了关绾的心口,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要杀,当然也是我杀,轮不到你。”   他的苍白修长的手指,被刀光照得更加亮,脸色却平淡至极,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他松了手,哐当一声,刀落在了她的脚尖。   作者说:大家好久不见啊,把这些章节搬上来了,没有看过的朋友可以看,看过的无需在意。谢谢大家的鼓励,科三科四已经过了,今天课比较多,新更的章节晚上放上来。 第38章   【38和39微博发过,40章是新章节,为了阅读的连贯性,你们也可以重新看一遍呀~】   刀落地发出轻脆的响声,像是让关绾如梦初醒一般。她的瞳孔微缩,盯着地上的那把刀,盯着纪浔手掌不断向下滴的血。   她站在原地手指都在发抖,头垂了下去,执拗和咄咄逼人的神经质一消而散。   “哥。”她抬起头来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握纪浔正在流血的手。   “啪”的一下,沈斯缪打开了她的手,又站在了他们的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别碰他。”   她的视线越过沈斯缪,望着纪浔,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发疯的那个人不是她。她手指蜷缩了一下:“去包扎一下,你的体质一旦伤口感染会发烧的。”   纪浔甚至于都没有抬眼看她一眼,只是静静地弯下腰,用受伤的那只手,把那把刀捡了起来。抬起眼,目光从关绾身上掠过,不过一秒,又平淡地移开,然后随手把刀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刀落在铁皮的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响,让关绾忍不住颤了一下。   走廊尽头的窗户洞开,风从窗口向里面涌,蓝白色的窗帘上下翻动。纪浔抬起手,垂眼看着正在流血的伤口。袖子滑下去一点,血顺着伤口泊泊流出,滑过他突起的腕骨,清瘦的手臂,留下蜿蜒的血痕,刺眼极了。   他脸色甚微,眼睑下泛着淡青,只是无所谓地站着。自虐一般用袖子擦了一下手心的血,也不管越擦越多。   “纪浔。”沈斯缪盯着他的动作,又愤怒又心疼。   冷白的灯光打下来,令人眩目,各种情绪交织,冷肃、无所谓。纪浔冷漠的神情里,涌动着平静的疯狂。冷淡和阴沉,藏于那湖山一角,如同幽蓝的深海,刚才荒唐的闹剧,关绾变幻莫测的心思,都泛不起丁点的波澜。   纪浔看了他一眼,然后迈着步子越过他们,朝外面走。血滴答滴答顺着手指流下来,晕开在瓷白的地面。他低头扫了一眼,用手捏住了袖子,又嫌麻烦一般把流血的手塞进了口袋。   灯太亮,手有些麻,口袋里面湿漉漉的,都是流出来的血,他甚至有些想笑。   他听见,关绾在后面叫他哥。听见很多声纪浔,是沈斯缪叫的,听见护士的推车,听见有人喊这是谁的血,然后是混乱的脚步声音。   脑海里面一团线,在里面搅来搅去。   好吵,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小纪,你的资质很好,毕业考不考虑留校。”   “谢谢老师了,我考虑好了,还是不留校了。”   “小满,你知道的爷爷的病拖不了。”   “哥,小春的生日要来了,我们一起回去看院长好吗?”   “如果要做这个手术的话,保守需要五十万。”   “哥哥,长大和我一起去看一次海吧。”   “哥,我许愿你以后不要生病,天天健康。”   “我们三个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不知道。”   他觉得索然无趣,这些话已经在他脑中反复说了一千次了。可这敞亮的走廊,过亮的灯光,一切都显得那么刺眼,烦透了。   电梯门一开一合,不断有人进去出来,纪浔走了楼道,一直往上走。   安全通道的路标发着幽绿色的光,黑沉沉的楼梯看不见头,感觉踏在脚下的台阶都是轻飘飘的,踏在上面没有感觉。   沈斯缪跑进楼梯间,追了几层楼后,抬头终于能从楼梯的间隙里看见纪浔的身影。   “纪浔。”沈斯缪朝上喊了一句。   上面的人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沈斯缪抬腿往上跑,他们距离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纪浔刻意放慢了脚步。   纪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他从里面抽了一根出来,雪白的烟也被沾上了血,他无所谓地咬在嘴里,低头凑到打火机旁点燃了。   他夹着烟往上走,眼前的楼梯变得扭曲,不断延长摇晃,嘴里吐出的白雾变成了灵活的白蛇,顺着楼梯盘旋飞了上去。他变成了雪白的鸟,羽毛被拔光了,只留下一对能展开的双翼。   翅膀可比羽毛有用多了,至少他不会降落。   真无聊,纪浔这样想。   沈斯缪仰着头,黑暗的楼梯道里,落在他视线里的 只有纪浔指缝里那根燃烧的烟,火红,透亮。它夹在纪浔渗血的指缝里,雪白的烟体也被染红了。   纪浔的手垂着,指骨分明的手随着走动轻微晃荡,燃烧了的烟灰落了下来,露出更加火红的烟头,一同往下落的,还有正在滴落的血。   从楼梯的间隙落了下来。   正好落在沈斯缪仰着的脸上。   纪浔消失在了视线里,沈斯缪抬手往脸上抹了一下,看着指尖上的血,一种沉闷的痛感从他的心里涌了出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酸胀感袭遍全身。   他把手指放进了嘴里,吮干净了那滴血。   最后一层是天台,铁门被打开了,被风吹得嘎吱作响。   沈斯缪抬眼就看见了纪浔。   摇晃的铁门,要压下来的乌云,楼顶地面上交杂错乱的钢管。   纪浔面对着他,靠着铁栏杆抽烟,风把他的黑色夹克吹得鼓起,里面白色T恤下是瘦削的骨节,夹克上的拉链随着风声一起猎猎作响。白烟缓慢地从他嘴里吐出,他的表情冷漠到过分,和那双沉寂的眼一起融于着茫茫天地间。   那被风吹散的烟雾,他眼睑下的淡青阴影,嘴里闪烁的红光,都一帧一帧地闪在沈斯缪眼前。   沈斯缪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他,轻轻地捧着他的手,仔细地看着那条刀伤,血已经止住了。可他还是忍住不手指颤抖,他抬头问纪浔:“疼不疼。”   “有点麻。”纪浔如实说。   “流了那么多血,肯定会发麻。”沈斯缪只能干涩的说着这句话,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纪浔目光笔直地落在他脸上,用手捧起了他的脸:“你现在很难过。”   “对啊。”   “因为我。”   “嗯。”   纪浔不说话了,只是捧着他的脸仔细观察,用手摸了摸他的睫毛,看着他颤了一下,垂下眼皮,凑近吻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抵着沈斯缪的额头说:“妙妙,你的脸被弄脏了。”   说完他放开了手,偏头盯着他脸上的血迹看了良久。   沈斯缪抬手摸了摸脸上已经的血,已经干了,擦不掉了。   纪浔越过他,朝后面那堵墙走去。   “你去哪。”沈斯缪跟着他问。   纪浔没有说话,直径走到那堵墙前面,手撑着坐了上去。又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用手捂着打火机的风口,低着头凑近点燃了。   他的手随意地放在一旁撑着,另一只手夹着烟,也不抽,就这么任它燃烧着,眯着眼看站在下面的沈斯缪。   “你快下来,太危险了。”沈斯缪吓得不轻,墙后面只有一点铁栏杆,堪堪挡住一点腰,栏杆后面是空的,足足有五层楼高。   纪浔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看着他只是笑,“摔下去就摔下去。”   “纪浔”沈斯缪第一次这么愤怒地喊他。   然后又快步走到他面前。   纪浔把嘴里的烟捻在一旁,向后撑了一下,吓得沈斯缪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纪浔用腿勾住了沈斯缪腰,头埋在他的肩上,开始闷声咳嗽,突起肩胛都在耸动。   闷热的呼吸打在沈斯缪的肩窝处,潮潮的、麻麻的。纪浔的头发蹭得他的脖子刺刺痒痒,他轻轻地拍着纪浔的背,帮他顺气,低头亲吻着他的头发,和露出来的后颈。   “慢点咳,好一点了。”他嘴唇贴着纪浔的后颈,吻了一下那突起的骨节,感觉有些烫,像是要发烧。   纪浔抬起头,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没有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唯有那薄薄的眼皮因为咳嗽泛着红。   他捧住了沈斯缪的脸,垂眼看着他,然后低头吻他的脸,湿湿热热的呼吸也一并打在他的脸上。沈斯缪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两侧,他闻到了腥味,是纪浔手上的血,接吻时嘴里都是一股铁锈味。   风几乎呼啸着吹过来,铁门发出难听响动声。云越压越低,天台更加昏暗,周围是林立的高楼,密布的乌云,而他们在这天台的一隅接吻。   纪浔捧着他的脸,开始舔他脸上的血迹,湿滑的舌尖舔在脸上,又痒又麻,沈斯缪的牙齿都开泛酸,仰着头满脸的潮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喉结上下滚动着吞咽口水。   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纪浔。   纪浔捧着他的脸,朝他吹热气,看着他发抖,又低头舔他颤抖的眼皮。   沈斯缪捧着他的手说:“我在楼梯上,有滴血落在我脸上。”   纪浔注视着他。   “然后我抹了下来,舔干净了。”   那一刻他觉得纪浔的血都是甜的,他想舔干净他的每一个指缝。   沈斯缪低下头,湿软的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指缝,血腥味在口里炸开。   他捧着纪浔的手,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潮热的呼吸打在手心上,像蛇一样钻进了伤口里,旁边的肉开始发痒,如同细细密密的蚂蚁爬过一样。纪浔蜷缩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挠沈斯缪下额。   他偏头看着悬空的高楼:“如果我真的摔下去呢?”   “我会接着你。”沈斯缪不假思索地回答。 第39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到五点医院就灯火通明,走廊里敞亮的白灯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创伤科的门微微敞开,能看见蓝白的帘子。   纪浔坐在椅子上,手摆在桌子上,任护士帮他处理伤口。   “怎么划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护士一边帮他的手消毒,一边拧着眉头说。   “刀。”纪浔简短地说,目光直视着前面的窗子。   雨水晕开在窗子上,又沿着玻璃蜿蜒地往下流。纪浔的脸倒映玻璃上,模糊的,雾蒙蒙的,越想看清却越发模糊。一如他静默的神情一样,无数的雨落下,晕开却只能叫人看见茫茫雾霭一片。   用于清理的止血棉和纱布,在台面上堆了不少,入眼就是鲜红一片。沈斯缪低头看着那被酒精冲洗得发白的伤口,心里堵得慌,甚至于不敢去看第二眼。   他看着纪浔目光空空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到了洗手间,沈斯缪打开水龙头,一脸阴沉地冲洗着手上残留的血迹,把领带扯松,到隔间抽了两根烟,心情才算平复下来。   回到科室,护士刚给纪浔打完破伤风。旁边的医生拿了几盒消炎药开单子,说道:“消炎药一天两次,一次两颗,伤口不要碰水,换纱布的时候要消毒。”   沈斯缪扫了一眼那几盒药:“不要胶囊,消炎药换成冲剂的。”   医生抬头有些奇怪的地看着他,然后把单子上的两盒胶囊划了,嘟囔了一句:“小孩子都吃的是胶囊。”然后单子递给护士:“去拿一盒冲剂过来。”   沈斯缪拿着单子排队缴费,回头看着纪浔站在后面不远处,一个矮小的老太太和他在说话。纪浔偏着头听,受伤的那只手垂在一旁,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老太太说的多了,他也只是点一下头,眼睫垂着,目光盯着前面,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入耳。   老太太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纪浔也只是插着口袋站在原地,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走。   纪浔高高瘦瘦地插手站那里,周围是穿梭的人群,杂乱的脚步声。沈斯缪盯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沉稳、冷漠,可被人依靠,自己却永远独身一人。   缴完费用,他提着药和纪浔朝门外走。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坐上去之后,纪浔手肘抵在玻璃上,支着下巴看外面。   沈斯缪把那堆药的说明看完,从后面把买的草莓蛋糕拿了出来:“吃吗?”   纪浔把目光移向那个蛋糕点了一下头。沈斯缪拆开包装盒,把叉子拿了出来,看了一眼纪浔的手,端着蛋糕开始喂他。   车内都是一股酸甜的草莓酱味,沈斯缪挑了一勺奶油给纪浔。   “好甜。”纪浔说。   “有吗?”   “嗯。”   沈斯缪垂眼看着叉子上残留的奶油,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连牙齿都开始发酸,疯狂的分泌唾液。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抓心挠肝,然后垂下眼睛,把叉子送入嘴里,把那残留的奶油舔干净了。   外面噼里哗啦的雨砸在玻璃上,四周是流动车子,交错的黄色闪光灯。纪浔默默地看着他,然后向沈斯缪伸出了手。   沈斯缪向前移了一点,几乎是屏住呼吸。   纪浔静静地注视着他,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他的嘴上。   压在嘴上的那根手指是冰凉,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嘴唇麻麻的,不自觉地想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指。   纪浔看着他的嘴唇,脸色静默,不怎么看得出情绪,然后抹去了他嘴上的奶油。   外面的远光灯透过玻璃照进来,他们两个都笼罩在这朦胧的黄晕下。纪浔垂眼注视着手指,然后淡定自若地送入嘴里舔了一下。   灯光闪过,沈斯缪瞪大了眼睛,然后晕头转向地一把抓住了纪浔的手。   他的手指很长,指骨分明,指尖上有一点湿润的痕迹。沈斯缪握着他的手,头凑得好近,潮热的呼吸全打在了他的手指上。他睫毛颤了颤,然后低头含住了他的手指。   他曲着手指摸了一下沈斯缪的牙齿,偏头看着他的表情,然后抽出手指。   纪浔扭过头去看外面过往车流,灯光就从他的脸上快速地掠过。然后把头靠在了沈斯缪的肩上,闭着眼睛说:“让我靠一下。”   声音有些哑,透着很浓的疲惫感。   沈斯缪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他拿过一旁的西装外套,罩在了他身上。   他垂眼仔细地观看着纪浔的脸,目光掠过他泛青的下眼睑,没有血色的嘴唇,最终落在他包着白纱布的手上。   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闷闷的钝痛感,感觉心脏发紧。纪浔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人,他从不说自己有多痛,也从不外露自己的情绪,   永远是别人的需要,却只茕茕孑立 踽踽独行。   回去之后纪浔果然发烧了,沈斯缪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打了点滴,医生说:“应该是手上的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等一下给他吃几颗消炎药,多注意伤口。”   送走医生后,沈斯缪坐在了床边,给他贴了一片退烧贴。   他也不敢休息,时刻注意着点滴瓶,索性躺在了床的另一边,默默地看着纪浔。   好不容易点滴打完了之后,沈斯缪接了一杯热水,把退烧药泡好端到了床边。   “纪浔,先醒醒,把药喝了再睡。”他在轻声地叫道。   纪浔眼皮烧得有些泛红,嘴唇也有些干涩,他睁开眼看着沈斯缪,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说:“好。”   沈斯缪端着药抿了一小口,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坐在床边半抱着他,把杯子凑到了他嘴边。   纪浔虚握着杯子,一口气把药喝完了,然后又躺了下去,把脸靠在了沈斯缪的肚子上。   沈斯缪的手穿梭在他的头发里,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皮,然后缓慢地抚摸着他的背。   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沈斯缪缩了下去,纪浔压在他的身上,鼻尖碰着他的脖子,均匀的呼吸打在上面。沈斯缪有些困倦地睁开眼,把纪浔受伤的那只手放到了床边。   纪浔睁开了一点眼睛,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眼眸,嘴唇翕动:“口渴。”   沈斯缪起了一点身端过床头柜的水,送到了纪浔的嘴边,看他喝完了之后,把杯子放回了原地方。   他抱着纪浔感觉像抱了一团火,手拍着他的背,眼皮却越来越重。   沉闷的雷声把沈斯缪吵醒了,睁开眼发现纪浔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晚上八点。   他下床朝客厅里走去。   客厅里没有亮灯,漆黑一片,只有外面微弱的光照进来,以及在黑暗中闪烁着的红光,顺着飘过来的就是干燥的烟草味。   纪浔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站在窗外前,外面的光照在他身上,泛着朦胧的暗蓝,袖子有点长,垂下来遮住大半个手背,只有指缝里面夹着的烟,红光跳动着,一闪一闪。   沈斯缪走过去和他并排站着,一起看着外面高楼。   “你妹妹说的那个在校研究项目,你卖了吗?”   纪浔回头看了他一眼:“嗯,卖了。”   沈斯缪皱起了眉毛,他走到茶几上拿过烟,点了一根放在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你知道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   纪浔转过了身,把手里的烟送入了嘴里,轰隆一声,闪电的光打了进来,一瞬就照亮了他的脸。漆黑的头发下,那双眼睛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斯缪,只是笑,显得有些漠然,他吐了一口烟:“因为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说得满不在乎,可这话从纪浔嘴里说出来,又似乎没什么惊讶的。   “没有一点可惜。”   “不。”纪浔打断了他,说:“有些事情是,你昨天想清楚了,今天就不行了,现在想清楚了,等会就不行了。”   他用受伤那只手的掌根,把袖子推上去了一点,露出了突起的腕骨。咬着烟,看着沈斯缪:“所以在那一秒种里,什么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那一秒钟过去之后呢?”   他们两个对视着,纪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从来不去想。”   黑夜里他的脸半明半暗,照亮的那一边,脸色是异常平静的,黑压压的睫毛下,只有那黑色的瞳仁里涌动着微弱的情绪。   沈斯缪手有些颤抖地把烟送入嘴里,一瞬间突入其来的心疼感涌入心里。纪浔从不去想,所以不会后悔,不会悲伤。所以他的情绪隐藏起来,因为冷漠久了,自己也就习惯了,如同数万滴雨落下,只能激起湖面一点涟漪。   所以这么多年来,又有谁能懂他真正的渴求呢?   而他只能从支离破碎的片段里,从纪浔口中描述的寥寥数语中,来窥探他的一角。   是十七岁的他推着单车,忍受冷酷的冬天,吐着冷气,被冻得泛红的眼皮,深夜独自骑行在下雪的街道。放学后穿着校服,骑车穿过逼仄的小巷,掠过头顶的电线,在塑胶厂修理着那台老化了的机器。   每天都睡不够,却又会做题到深夜,他的迷茫与矛盾,皆在少年时期的磨砺的一干二净,换来少不更事的早熟,以及沉默和寡言。   又或者是大学时期的他,从酒吧兼职出来,眼睑泛青地走在路上,一边抽烟一边等车。回去的室友早已入睡,他打开电脑,咬着烟,蓝光照在他脸上,编辑着他所做得项目。   他拥有多面派的不同性,拿鼓槌熠熠生辉的他,老师口中不骄不躁的他。   意气风发是他,疲惫不堪也是他。   诸多复杂,始终模糊。   才能他越多了解,越心如刀绞。   沈斯缪冷着脸色,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苦涩又辛辣的烟味充斥在嘴里,鼻腔,又侵入肺里。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沈斯缪接了,手机里的人说:“沈先生,有一位关小姐找你,要不要放她上来。”   沈斯缪冷声说:“叫她滚。”   啪得一下摁了电话。   “让她上来。”纪浔说。   “不准。”沈斯缪脚搭在膝盖上,手里夹着烟,阴沉地说。   纪浔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盯着外面。   沈斯缪狠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又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上来。”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直到门铃响起。沈斯缪没有动,纪浔走过去开了门。   关绾湿淋淋地站在了门口,漆黑的头发粘在惨白的脸上。   “进来吧。”纪浔说。   她目光下至落在纪浔包扎好了的手上,想去握他。   “不准碰他。”沈斯缪走过来,站在了纪浔的身旁。   关绾缩回了手,她的气质转变的诡异,此时显得苍白又易碎,丝毫不见了白天的神经兮兮。   她抠着湿漉漉的袖子,哑声说:“我只是担心他。”   “轮不到你。”沈斯缪皱着眉说。   关绾抬脸看着沉默的纪浔,表情像是要哭,又不停地用指甲抓着袖子,语无伦次地说:“因为除了我,没有会担心他了,没有人。”   沈斯缪脸色瞬间冷了下去:“说什么疯话。”   关绾看着纪浔,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因为哥哥和我从来都不被人需要啊。”   纪浔抬起了头,看着她不太正常的情绪,开口道:“绾绾。”   她揪着手指,指甲把手背抓得通红:“因为哥哥也不是我的亲哥哥。”   沈斯缪闻言抬头看她。   她的眼泪终于一滴两滴地往下落,哑声看着纪浔说“哥哥只是和我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不是我的哥哥,是小春的哥哥。” 第40章   窗子上的玻璃不怎么牢固,被风吹得咔咔作响,锈渣从缝隙里面往下掉,落在了发黄的床单上。   天还不怎么亮,往外面看还是暗沉的蓝色,鸡的打鸣声已经响起来了。纪浔一直就没有睡,他的头太痛,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头更加沉。   他坐了起来,旁边的两个比他还小的小孩还在睡,紧紧地缩在一起,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趴在窗子往外面看,一个男人坐在院子的大门口打瞌睡,旁边还有一条凶狠的黑狗。   趴得手发麻了,纪浔才从窗子上下来,过了一会实在是太累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早上他是被狗吠声吵醒的。他先是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一眼,然后一骨碌爬起来了,旁边的两个小孩不见了。   “他们被带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坐在角落里面,沙哑的说道。   纪浔茫然地看着已经空了的床,手揪着发黄的床单。   “我们也会被带走的。”她补充道。   纪浔抱着自己的膝盖没有说话,把脸埋了进去。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说:“会有人找到我们吗?”   会吗?   他不知道。   头上的伤疤已经结痂了,他已经能忍受头痛了,小孩子一批一批地被送走了,他每天都趴在窗子上往外看,他们会被人找到吗?会有人来救他们吗?   “不知道。”旁边的女生只能干巴巴地回答道。   中午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把锁扔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旁边的女生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纪浔低头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的鞋,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出来吃饭,别磨磨蹭蹭的。”那个男人不耐烦的说,说完又出去了。   女生站了起来,她看向床上的纪浔:“能自己下来吗。”   纪浔点了一下头,顺着床沿爬了下来,头重脚轻差点站不稳,他的头太痛了,走路也磨磨蹭蹭的。   外面出去的男人又冲了进来,他一脸阴沉地怒吼:“磨蹭什么呢?”   旁边的女生吓得不敢说话,男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她甚至于不敢哭,因为她哭,只会换来更重的殴打。她只敢闭着眼睛不停流眼泪,嘴唇颤抖着不敢说话。   他们只会享受这种凌虐的感觉,然后像对待畜生一样放开她。   她被推出去之后,那个高大的男人逐渐走近,纪浔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男人开始打他,用手掐,用脚踢,落在身上很痛,他缩在地上只能护住头,没有人会来救他,哭声引不起他的怜悯。被打多了,他学会了忍住不哭,连痛也学会了忍住。   不痛,不痛。   他这样一遍遍地默念。   他知道男人不会打他的脸,他对待一直哭闹的小朋友,就是这样一直打,耐心地磨他们的性子,把他们磨得打不还嘴,骂不还口,才肯罢休。但是他们不会打脸,因为破相了,就卖不出去了。   打够了,男人踢了他一下:“快点出来。”   纪浔在地上躺了一会,头晕眼花地看着天花板,然后爬了起来。   男人端了两碗饭给他们,便回到了桌子上和另一群人喝酒。   他看着那碗饭没有动,抱着膝盖看着大门。那个女生慢吞吞地吃,眼泪也落到了饭里,哭够了,她问:“你怎么不吃。”   纪浔回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摇了一下头:“不想吃。”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伸手摸了摸纪浔头上那个结痂的疤:“你多少岁了。”   “四岁吧。”他说完,又扭过了头去看门口。   “你记不清了吗。”她摸了一下他后脑勺鼓起的包。   纪浔点了一下头,抱着膝盖没有说话。   吃完饭,那一桌的男人抹了一下嘴巴,拿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把那两个很小的小孩推了出来。   纪浔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踉跄地走出来。   最小的那个才不过三岁。   一个男人把卡车开了出来,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往车子上走。   纪浔手紧紧地攥紧裤子,那个很小的女孩抬头,眼睛和纪浔对视上了,眼睛里慢慢涌出了泪水。   一滴,两滴,晕开在地上。   卡车的后车厢被拉开了,哐当的响动声让人心头一跳。   那个女孩手朝他这边伸,小声地说:“救命。”   纪浔猛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女生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那个男人把那个男孩推进了车子里,女孩抓住了卡车的门,手脚挥舞着,突然爆发出凌厉地叫喊:“救命,救命,救救我。”   女孩望着旁边纪浔,手不停地挥舞着,然后又被推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哭声隔绝了,只有不停拍门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直到那辆卡车开走了。   那天晚上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旁边没有微弱的呼吸声,也没有了小声地抽泣声。   没有了那个女孩充满期许地说:“爸爸妈妈肯定会找到我的。”   那时候她和他一起趴在窗户上,望着那扇封闭的大门,那双灵动眼睛含着泪,又不敢哭出来。   纪浔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了。   梦中他被一双温暖的手牵着,带着他走在公园,那里有斑驳的树影,原木色的长椅,以及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他看不清,也不记不清了。   他的爸爸妈妈呢?   会不会也在找他。   梦醒来了,颠簸的感觉让他的头更加的晕。   纪浔坐起来,看着一旁的那个女生。   “你醒了,我们也要被带走了。”她回过头对纪浔说。   在车里分不清时间,每到饭点就会有人送两个馒头进来。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车停了下来。   他们被带进了大山腹地,被卖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那个男人买下了那个十七岁的女生,也顺便也要下了他。   那个男人不能生育又没有老婆,人贩子说:“这个孩子长得很标致,就是伤了头,这个也送给你当儿子,我多收一点钱。”   在他口中,他们就如同畜生一般被交易了。   那辆卡车又突突地开走了,只留下了他们。女孩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崩溃地嚎啕大哭,拼死的想跑。   又被几个力大如牛的男人抓回来了。   他们被关在柴房里,女孩从送饭人的口中知道了,整个村里有很多从外面卖进来的女人和孩子。   一个星期,半个月,男人有的是耐心。   他不会给他们吃饱饭,在他们饿得快要晕眩的时候,又打开门把饭送进来。   男人看着狼吞虎咽的他们说:“慢点吃,慢点吃。”   他黝黑的手抚摸上女生细腻的皮肤:“只要你跟了我,就不会在挨饿了,这里虽然穷,但是我肯定不会少你一口饭的。”   他用平和又带着乡音的普通话朝他们说着。   女生看着手臂上那双手,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喉咙被梗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人看向旁边的纪浔:“我给了你饭吃,以后你就要叫我爸爸,要孝敬我,以后给我养老。”   纪浔垂着头,没有理他。   男人出去了,女生抱住了纪浔嚎啕大哭,她把这个小孩当做了浮木,紧紧地攀着他。   “我们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她这样对纪浔说。   这里的小孩都不待见纪浔,他们潜意识里觉得他和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总是灰头土脸的,而纪浔白白净净的,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   他们对待这种不一样,总是保持着最大的恶意。   会围在院子外面用石头砸他,用言语攻击他。纪浔也不理会他们,只是撑着手望着一座座的大山。   唯一能让他开口的,只有那个女生。   饭菜冒着热气,男人饮着小酒对他们两个说:“你们现在能吃上饭,有一个避雨的地方,这全都是因为我。”   没有人理他,纪浔默默地吃着饭。   男人越喝越多,越说越起劲,到了最后指着女生的鼻子骂:“你别跟我摆架子,为什么不肯和我同床,你要知道都是因为我你才有饭吃。”   他眼睛猩红,脸上的肉抖动着。   他当然不会打那个女生,他只会把气撒在纪浔身上,他知道这样那个女生才会妥协。   男人那么高大,站在他们面前如同一堵墙一样,几乎遮住了他们全部的光,他想要对他们实行暴行简直轻而易举,随意地碾死他们,都不会有人来阻止,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女生拖住了他的手:“你不能打他,他这么小,会被你打死的。”她颤抖地说:“会有警察来的,一定会有警察来的。”   他俯视着她开始冷笑,紧紧地捏着她那双细瘦的手:“警察,哪里会有警察,你们来这里这么久了,有人找到你们了吗?我给你们饭吃,给你们屋住,我为什么不能打他。他是我买来的,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就算打死他了,又有谁会来多管闲事。”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你不能决定我们的生死,因为你们本身就是在犯法。”她狠狠地甩动着男人的手,对着纪浔说:“跑,你快跑。”   男人一把甩开她,她的头撞在桌子上,豁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鲜血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趴在地上抱住了男人的腿,大声地对纪浔说:“快走,快走。”   男人开始用脚踹她。   纪浔跑到门口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泪混着血往下流,手还在死死地抱着男人的腿,眼睛里充斥着绝望,如同草一般任人践踏。   纪浔停住了脚步,拿过旁边的凳子开始往男人身上砸。   “放开她,放开她。”   谁来救救他们。   这个世界上会有神吗?   如果有,为什么听不见他的呼唤呢?   如果有为什么不救他们呢?   这个世界真的就没有法律了吗,如果有,为什么不来找他们,为什么不能把这些人绳之以法。   他被拖进了柴房里面,被关了起来。   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大,纪浔紧紧地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腿上,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站起来拍打着柴房的门,对着外面喊:“有人吗,帮帮她吧,求求你们了。”   没有人回应,只有耳边越来越大哭声。   救救她吧。   作者说: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妙妙和小纪呀~ 第41章   门被推开了,光如水一般泄了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纪浔睁开一条眼缝看向门口,那个女生冲了进来。   她把已经饿得不省人事的纪浔抱进怀里,然后小口小口地喂他水。   “别睡,别睡,你千万不能睡。”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我带了吃的,带了吃的。”   纪浔的眼睛饿得凹了进去,脸色惨白,明明已经有四岁了,身上一点重量也没有。   她的手都在哆嗦,她怕得要死,怕他死了,怕这唯一一个和外面有所联系的人的也不在了,她怕一个人留在这重山复岭里,她怕这唯一支撑她的浮木也没有了。   她抖着手给他喂白粥,可是刚送进他嘴里,就哗哗地吐了出来。   求求你了,千万不要死。   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当晚纪浔就发了高烧,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得起了死皮。他时而醒时而睡,烧得大脑恍恍惚惚的,他知道有人在喂他水,帮他擦身体。   冰凉凉的毛巾贴在他额头上好舒服,让他几乎不想起来。   就这样睡下去,没有殴打,也不会饿。没有颠簸的汽车,逼仄的房间,被焊死的窗户。他不用趴在窗户上望着外面,耳边也不会小朋友的哭声,和那一双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那些绑他的人,把他的头打伤了。他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他不记得自己的家,也想不起父母的样子。   那些人说,他总是发呆,反应有点迟钝,卖不出去怎么办。   又拍着他的脸说,傻一点也好,不会哭,不会叫。   他想一直不醒来,梦里他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随意地出去,会有温暖的大手牵着他,也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对着他说:“你千万要好起来,一定不能死。”   “不要死,求你了。”   可是为什么不能死呢?   活着又是为什么呢?   他伤口流血的时候没有死,被打的时候也没有死,可是真的好难受。   好痛啊。   但他不能哭,也不能叫。   因为没有人会帮他,也没有人救他。   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喂进他的嘴巴,不到一会,他就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微黄的灯光照得他头晕目眩,手被那个女生牢牢地握着。   “你醒了。”她情绪有些激动,嗓子却哑得厉害。   纪浔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有些凌乱的衣服,挪了一下,小小的手勾着她的手指说:“他打你了。”   她咬着嘴唇使劲地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滴在纪浔的手背上。   滚烫又湿润。   她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嘴唇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难过到了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一把抱过了纪浔,脸埋在了他的脖子处,湿润又滚烫的泪淌在他的皮肤上。   纪浔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然后,抽泣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强迫我了,强迫我了。”她悲拗地说。   她崩溃到了极致,抱住他一刻也不敢松手。   直到天色变得泛青,她的情绪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和纪浔一起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外面泛青的天空。   她和纪浔说外面的生活,说她的学校,说她的朋友,说她的父母。   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你以后想读什么学校。”   纪浔摇了摇脑袋。   她偏着头看着他:“我想考H大。”过了一会她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可是我的成绩不好。”   “那是很好的学校吗?”   “嗯,是最好的大学之一。”   “大学。”   “对,大学。”   她看着纪浔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露出来了一丝向往:“如果我没有考上,我就在H大附近开一个花店。”   “花店是卖花的吗?”   “嗯。”   她吸了一下鼻子,小声地说:“我的梦想就是开花店,每天都能看见最美丽的花。”   她捏了一下纪浔的小手:“你叫什么名字。”   纪浔茫然地摇了摇头,过了很久才说:“我也不知道。”   她摸了一下他脑袋后面的那个包:“你会想起来的。”   她又说道:“我叫陈露。”   纪浔点了一下头:“我记住了。”   陈露每天趁男人不在家的时候,暗自观察着这个村子的地理位置,整个村子交通闭塞,外人很少进来,里面的人也很少出去,但是个月会有邮递员过来送信,也会有一些村民会出去买一下必需品。   但是想逃难如登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眼线,只要是被卖到这里来的,基本都被看得很牢。   她观察了几个月后,拉着纪浔悄悄地说:“每个月都会有送信的邮递员,我们只要能送一封信出去,我们就有救了。”她顿了顿紧握着他的肩膀:“如果不行,那天我拖住他,你身形小,溜进邮递员的邮车里面,出去报警,然后来救我。”   纪浔皱着着眉头说:“可是我不见了,他一定会打死你的。”   她苦笑了一下:“我没有关系的,我可以忍住,你走出去了,我们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纪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事情真的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吗?   一切都在措不及防中就给了他们一个重击,原来他们从没有被垂怜过。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期许。   陈露因为发烧而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她病得迷迷糊糊地时候,男人偶尔过来给她送一碗药。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她开始呕吐,不停地呕吐。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机械地扭过头看着纪浔,嘶哑地说:“我怀孕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开始发笑,然后肩膀抖动着,嚎啕大哭。   她坐起来用力地捶打着肚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怀上这样的孩子,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她还没有十八岁,她有喜欢的人还没有告白,有爱她父母。   她还没有上理想的大学,还没有开花店。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活着有什么意义,她也自己也救不了。   在邮递员来的那天,陈露那天早上起来为他煮了粥,煮了鸡蛋,并且看着他吃完了。   她平静到吓人,神情如死水一样。   她捏着纪浔肩膀,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怕不怕。”   纪浔摇了摇头。   她扯出了一丝哭笑:“没关系的,不用怕,你一定会平安出去的。”   后来纪浔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陈露用一根麻绳勒住了腰,绑在门上朝两边收紧,勒得她脸色惨白,然后用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向肚子。   鲜红的血哗啦啦地从她的腿间流出。   人群混乱中,没有人会在意纪浔。   纪浔回头,看见陈露惨白的脸色,她注视着他,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   这一幕就像回马灯一样,不断地在他的脑中重复。   纪浔跑进了邮车里,把自己埋进了信堆里。   直到车子开始颠簸,他才捂着脸长长得吐了一口气。   他要救她,她不能等了。   这一次请眷顾他。   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求求了。   他跟着邮车浑浑噩噩地走,走到了一个村子,邮递员发现了他,把他赶了下来。   他不敢逗留,怕邮递员通风报信,也怕这个村子的人和那些人一样。   他跑啊,跑啊,穿过树林,不知道爬了多少座山,饿得头昏眼胀,脚软得实在走不动。   可是他不敢停下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国道。   零星的车子从他的面前掠过,他迈着脚步去追,扯着干涩的嗓子叫唤,希望能拦住一辆车子。可是没有车子会停,没有人会信任突然出现在马路的小孩,也不会有人会在意他的叫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好重好重,腿开始发软,眼睛开始看不清眼前的路,可是他不能停,一直沿着马路往前,不断地拦截着过路的车子。   停一停,求求你们了。   停一下,一下就好,帮帮我们。   眼前的白光不断闪现,视线逐渐模糊变得重影,他支撑不住,一头倒了下去,   他想到了陈露惨白的脸,那刺眼的鲜血,想到了那个不断向他呼救的女孩。   谁能来救我们。   真的不能等了。   作者说:这章真的写得太难过了。 第42章   轰隆隆   下午四点,外面暴雨注。   玻璃门没有关紧,风灌了进来,桌子上的文件夹没有合拢,里面的纸被吹得哗哗作响。   空气里的雨腥味越来越浓,没有亮灯视线太暗,视线模糊往隔间里看不太清,只有刻意降低的交谈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咕咚咕咚”,饮水机的水垂直而下,纸杯一下就装满了。端起时,过满的水溢在了地上。   风在不停地吹,混着雨水弄湿了大理石的地板。   “啪”地一声,白光亮起,灰蒙蒙的房间一瞬就变亮了。   “快进来。”话音刚落。   轰隆隆   ——闪电打下来,传来一声闷响,走廊外面的声控灯一下就亮了。   “橙色预警,连续暴雨通知,请市民提前关好门窗,减少出行。橙色预警……”   电视的天气预报开始重复的播报。   突然的暴雨和雷声,让他心头一跳。杨警察把那杯水喝完了,杯子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那个小孩好一点了吗?”他嘘了一口气说。   其他讨论的人停了下来,女警察说:“刚脱离了危险期。”   杨警官点了一下头。   一个不了解前因的警察问:“是那个孩子报的案。”   女警点了一下头:“我们在公路上发现他的。”她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丝不忍:“从那个村子到公路,那个孩子生生跑了二十多公里,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   “意识不清。”   女警察像是说不下去了,喝了一口水说:“烧成了脑膜炎,昨天刚脱离危险期。”   那个警官听得不忍,愤愤地说:“那些人真是该死。”   “等一下我们还有去医院,看看那个女受害人。”   纪浔睡了又醒,感觉自己好热好热,浑身都没有力气。可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像是陷进了一团棉花里一样。   他费劲地想睁开眼睛,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有人去救她了吗?   他得救了吗?   头痛得像是要炸了一样,有人来喂他喝水,凑在他耳边说:“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她的,你要快点好起来。”   可是好难受,头真的好痛啊。   杨警察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护士在查房,他往里面看了一眼:“他醒了。”   护士压低音量说:“刚睡醒。”   他点了一下头:“我进去看看。”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纪浔坐在床上,坐得很端正,双手也好好的摆在膝盖上。   看起来很拘谨,也很小心翼翼。   杨警官把提来的粥放在了床头,拉了一把椅子坐了过来。   “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   纪浔点了点头。   杨警官把粥打开了,房间里面飘起了粥香。他笑了一下:“饿了吗?我来喂你。”   纪浔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吃。”   杨警官把碗递给他。   纪浔接过,默默地吃了起来。   护士进来收了几次东西,推车声一会远一会近,杨警官看纪浔吃得很慢,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默默的等着他。   待纪浔吃完之后,他接过了碗放在了床上,又拿了一瓶水捏开递给他:“喝一点水。”   纪浔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不想喝吗?”他准备把水拿开。   没有说话的纪浔,突然趴在了床边哗啦哗啦地吐了出来,弄脏了床单,也弄脏了杨警察的裤子和鞋。   纪浔吐得脸发白,看着弄脏的床单和裤子,睫毛颤了一下,用袖子去擦床单,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杨警官看纪浔的睫毛上下动了一下,然后垂下来,遮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没关系的。”他扯了几张纸擦裤子,看着纪浔不言不语地样子,和他说道:“待会我叫护士过来换一下就好了。”他把纸扔进垃圾桶:“喝不下你该和我说,我也真是,让你喝了那么多的粥。”   纪浔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因为你给我送东西吃,而且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听话。”   杨警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感觉有点心酸。   他顿了一下:“以后你不喜欢,要学会拒绝知道吗?”   纪浔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杨警察叹了一口气:“想去看一下那个姐姐吗?”   纪浔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医院的走廊很长,杨警官牵着他的手朝病房走,他们两个走得很慢很慢,直到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光线有点暗淡。陈露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杨警官出去了,纪浔从旁边拖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上去静静地看着她。   陈露扭过头看他:“多亏了你。”她笑了笑:“真厉害,是你救了我。”   纪浔垂下了头,看着自己悬空的脚尖。   “你想起自己的家了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纪浔摇了一下头。   “那你去哪里呢?”   她感叹道。   纪浔看着她,过了一会说:“那你呢?”   你去哪里。   他没有问出口。   “我啊。”她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回家啊,我的父母明天就可以来接我了。”   纪浔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的表情。   父母,回家。   他又垂下了头,那他呢?   他的父母是谁,他的家又在哪里,他又该去哪里。   可是他只认识陈露,她要回家了,他只剩一个人了。   他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又有谁会来找他呢?   纪浔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睡着了,才悄悄地走了出去。   杨警官还在和护士说话,他也没有惊动他们,回到病房,从洗手间里拿了拖把和抹布,仔细地把地上的呕吐物擦干净了。   拖把积了水很重,他抱着杆子费劲地拖着走,到了厕所又把拖把洗干净了。水桶太重,他搬不动,洒出来的水把他的裤子都弄湿了。   他用手擦了一下湿了的裤子,垂下了头。   他把地上的水渍弄干净了,又把拖把和桶子摆放的很整齐。   穿着湿哒哒的裤子,靠着墙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面。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又是一个人了,他该去哪里。   为什么他要想不起来,医生说他伤了头,好好治疗就可以想起来。   可是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呢?   他怕别人觉得他不乖,也怕给他们添麻烦,可是他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大麻烦。   陈露走了之后,他在医院里面住了半个月。期间杨警官过来和他说,在报案的人口失踪里,没有找到和他相关的,唯一一个同年龄的失踪案,那个失踪的小朋友是一个女孩。   出院的那天,他被带上警车,那个女警官摸着他的头说:“别怕,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   他趴在车窗上看见了很大的一扇铁门,黄铜的门已经斑驳了,看上去好高好高。他只能仰着头,费劲地去看,才能看见那尖尖的铁杆。   他被带下来了,女警官牵着他的手往门口走。   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两旁的香樟树被雨水冲刷后,绿得发黑。一切都笼罩在这灰蒙蒙又湿润的天气里,他的视线穿过树木,生锈的铁门,看见有一个女孩抓着铁门,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被带到了福利院,女警官和院长交代清楚了之后,和他说了一些话就走了。   院长的办公室很暖和,让他冰冷许久的手脚得到了温暖。两旁摆了两个很大的书柜,塞满了各种资料,桌子上有一个相框,院长站在最中间,旁边围满了小朋友,簇拥着她,笑得格外灿烂。相片里的她眼角有细纹,很是干瘦,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和善至极。   纪浔默不作声地站在办公桌前。   纪院长低着头看他,扫过他白净的脸,有些红的小手。   她蹲下来平视着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系在了他的脖子上,遮住了他小半个脸。她笑得和蔼:“穿得太少了。”   脖子上温暖的触觉,让纪浔眨了一下眼睛。   纪院长双手包住了他冰冷的手,问:“杨警官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点了一下头。   纪院长摸了一下他的头:“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他依旧点了一下头。   她叹了一口气,感觉有点心酸,露出笑对他说:“姓纪,和我一个姓好不好。”她看着他澄清的眼睛有些不忍,说道:“名就叫浔,寻的谐音,希望你的父母早点寻到你。”   她把纪浔脖子上的围巾扯正:“小浔,你自己叫叫看,熟悉一下。”   纪浔声音有些小,含糊不清地重复:“小浔。”   她笑了一下,摸了一下他的脸:“我是要你叫全名。”   纪浔眨了一下眼睛,字正腔圆的声音有些糯,他念道:“纪浔”   晚上吃饭的时候,院长把他介绍给了大家,一群小朋友兴奋地在下面鼓掌。   院长给他盛了饭,递给他笑着说:“去和其他小朋友认识一下。”   纪浔接过了饭,看了一眼大厅,每个桌子上,都有两三个凑在一起交流的小朋友。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端着饭走到了一个空桌子,开始默默地吃了起来。   吃到了一半,有一个小女孩坐了过来。她端着盘子挨着他坐,她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抬眼瞧他。   纪浔扭过头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勺子掉进了碗里,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小春。”说完怯生生地看着他。   纪浔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他说:“纪浔。”   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脸颊上布着小雀斑。夸赞道:“你的名字好好听。”   纪浔愣了一下,低头戳着碗里的饭。   “我也是今天才有名字的。”   小春低下了头,也为他而难过。   “我也是院长给我取的名字。”她扭头看着外面:“也是春天到的这里。”   “所以叫小春。”   “嗯。”   福利院里的小朋友也会有自己的小群体,刚开始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孩,他们总是很热情,告诉他房间在哪里,洗澡是什么时候,吃饭是什么时候。   可是他话太少,也太慢热,慢慢的也就没有小朋友亲近他了。   纪浔也不在意,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室,坐在地上看各种各样的书。   唯独小春始终和他说话。   他总是发呆,坐在走廊的台阶上看那高高的铁门,外面葱绿的香樟树,偶尔会起大风,香樟树的树冠摆动着,煞是好看。   他会留在这里。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直到,找他的人不再找他,不找他的人慢慢忘了他。   跟随他的只有纪浔这个名字,以及在这里的所有记忆。   人贩子,铁窗,黑屋,村子,柴房,陈露、杨警察……   这些也会慢慢远去。   小春从前面跑了过来,她看见纪浔坐在走廊的台阶上,膝盖上摆着一本书。   她走过去和他并排坐着:“今天来了很多的阿姨和叔叔,你不去前面吗?”   纪浔摇了摇头。   这一天是所有小朋友最期待的一天,他们会穿得干干净净的,露着最甜美的笑,期待着,可以有一个好的家庭来领养自己。他来福利院已经四个月了,去过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小春双手撑着头,看着那扇高高的铁门。   “前面真热闹啊。”   纪浔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把书合上了,和她一样双手撑着头望着外面。   第一个月的时候,他也去过前面的大厅。   那天所有的小朋友都起得很早,吃早餐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院长只是无奈地看着他们笑。   他们中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悄悄地和旁边的女生说:“上次小寒回来看我们,穿得好漂亮啊,她说新的爸爸妈妈对她很好,给她买了很多的衣服和玩具。”   那个女生有些羡慕,低下头羞涩地说:“如果我也能被看上就好了,我也想要爸爸妈妈。”   “会的,我相信你。”   他们像一排小鸭子一样,排队去了前厅。   有几个叔叔阿姨等在那里,他们手里提着好看的玩具,好吃的零食。   所有的小朋友都兴奋地哇哇大叫,所有人都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活泼可爱,好引起他们的注意。   纪浔茫然地站在中间,看着他们兴奋地凑上去和那些叔叔阿姨说话,他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过了一会又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合群。   他默不作声地跟在那群小朋友身后,也有几个阿姨给了他糖,他接过小声说:“谢谢。”   那个阿姨离开后,最前面的那个高个子转过身来,有些气愤地说:“你别跟着我们了,糖都被你拿走了。”   纪浔愣住了,站在了原地,默默地看着他们成群走了,又欢声笑语地围在另一个叔叔身旁。   他拿着那几颗糖走到了墙边,颠着脚尖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他看见又一群灰雀掠过天空。   他把那颗糖剥开了,送进了嘴里。   好甜。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纪浔扭过头,一个很高挑的阿姨站在了他旁边,后面还有几个紧紧跟着他的小朋友。   她笑了一下,从水果篮子里面拿了一颗草莓出来,笑得和蔼:“吃不吃。”   那颗草莓饱满又大颗,红得很是诱人。   后面的小朋友也在起哄:“我也要,我也要……”各种声音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她很有耐心地伸着手。   纪浔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草莓。   “谢谢。”   “不用客气。”她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她低下头,说:“想不想和我回家啊。”   “哇……”旁边的小朋友开始惊呼,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纪浔看着手中那颗很大的草莓,抬头看着她和善的笑,眼睛眨了几下,一时间有些茫然。   回家,回家。   他在心里不自觉地念了好多遍,手指抚摸着那颗草莓的表皮。   她“噗”地一下笑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你长得很好看。”   他低下了头。   院长说过,他们都喜欢长得好看,性格活泼的小朋友。   他抬头看着她,很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夸奖。”   她用手抵住了嘴,笑得很是开心,摸了一下他的头,朝对面的一个男人走过去了。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悄悄的说话,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纪浔站在原地,拿着那颗草莓,默默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刚才那个活泼的孩子,又凑了上去,跟着那个叔叔说话,逗得他开怀大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走了。好多人羡慕地说:“你才来了几个月,就要走了,真是幸运。”   纪浔默默地吃饭,没有说话,扭头却没有看见小春。   下午的时候那对夫妻过来了,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带走了另一个小朋友,那个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说笑的小朋友。   好多人围在一起讨论他。   纪浔走到了图书室,从上面拿了一本书,坐地上认真地看起来。   院长找到他说,叫他不用伤心,那对夫妻只是想要一个大一点的孩子。   纪浔小声地说:“我知道了。”   他其实明白的。   他路过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都听到了,那个和蔼的阿姨说:“那个孩子长得很是好看,也很有礼貌,我是很喜欢的。”   旁边的那个叔叔补充道:“但是,我们还是决定要另一个活泼的孩子。”   她叹了一口说:“他虽然长得好看,又很有礼貌,可以他不太说话,我们怕和他相处不来,也怕养不熟,这种孩子其实养不熟是一个隐患,其实我们也想要一个小一点的孩子,可是你知道的,谁不想要一个活泼可爱又健康的孩子。”   院长听他们说完,只能叹了一口,说:“我能理解的。”   晚上那个小孩在收拾东西,那对夫妻为所有的小朋友都带了糖果。那个小孩已经扑在他们怀里,用着糯糯的声音,改口叫爸爸妈妈了。   纪浔坐在外面漆黑的院长里,咬开了那颗草莓,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红色的汁水流了他满手,干了之后有些黏腻。   其实那颗草莓递到他手里的时候。   他期待过。   纪浔把书又打开了看了起来,前厅里热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春说:“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前厅,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她撑着手笑着说的,却感觉比哭还难过。她看着那高高的铁门:“我身体不好被抛弃,院长收留了我,但是那些叔叔阿姨也不会要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纪浔停住了翻书的手,他轻声说:“我也和你一样。”   因为他的父母,从来都没有来找过他。   一旁的小春说:“你知道有一种鸟,叫无脚鸟吗?”   纪浔摇了摇头。   她吸了吸鼻子说:“我也是在书上看见的,无脚鸟一生都不会落地,只能不停不停的飞,它没有没有终点,没有落脚点,只能不停歇的飞翔,直到死亡。”   小春那小小的脸蛋皱了起来,闷声说:“我们也是没有脚的鸟儿,没有终点,没有家,只能孤单的,不停不停地飞。”   走廊的台阶上,他们两个并排坐着,撑着手望着外面。   天空一直盘旋的灰雀飞了下来,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啄落下来的花。灰蒙蒙的天色里,只有那葱绿的香樟树不会褪色,它走过春夏秋冬,却依旧一片绿。   灰雀会飞走,枝头落下的花会腐烂,他们看的天空也会变化,只有那一扇高高的黄铜铁门,铁门外面绿色的香樟树,连同这座不会变化的福利院,一如既往的存在他们的记忆里。   时间在这里停止了,他们会在这里,一年,两年,度过无数的春夏秋冬,也会见证无数次别人的欢喜。 第43章   “哥哥只是和我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不是我的哥哥,是小春的哥哥。”关绾的话一落音,整个房子就陡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她轻微地抽泣声,回响在安静的空间里。   “小春,福利院。”沈斯缪皱起了眉头。   屋子灰蒙蒙的,视线也是明暗不清,只有玻璃的光折射进来,照亮了纪浔的半张脸,也让那瞳孔变成极浅琥珀色。   纪浔手肘上的毛衣袖子滑了下来,遮住了他半个手背,他抬起眼皮,目光直视着关绾:“说完了,滚吧。”   沈斯缪担心地回过头去看他。   他的脸被光线割成了两半,在明暗交界线里,他鼻梁的弧度,抿直的嘴唇,以及黑毛衣下露出的锁骨,透着漠然的冷意。   “纪浔。”沈斯缪叫了他一声。   纪浔把那松垮的毛衣袖子又推了上去,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干脆地转身,只留了一个冷漠的背影,直到卧室的门被“砰”地关上。   客厅里只留下沈斯缪和关绾两个人。   站在玄关处的关绾头发黏在脸颊上,身上的衣服也潮乎乎的。沈斯缪扫了她一眼,转身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语气平淡地说:“关小姐,聊一聊。”   关绾走到了他对面坐了下来。   沈斯缪弯腰从茶几抽屉里拿了一盒雪茄出来,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开始慢条斯理地剪雪茄。   剪好后,他划了一下火柴,沿着剪好的烟头慢慢地预热,直到点燃。   “关小姐,说一说福利院和小春吧。”他把一条腿翘在膝盖上,抽了一口烟,蓝白的烟雾中,他薄薄眼皮微垂着,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她回答道。   沈斯缪短促地笑了一下,像是在笑的她的不识抬举,缓慢地说:“你不说,我也有各种方法可以知道,调查一个人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她笑了一下:“所以你就这样锁住他的,就是这样爱他的。”   他轻笑了一下,声音拔高了一些,回答道:“没错,我就这样拘束住他的,但那又怎么样,我能给他的你们永远也给不了,无论是我想给的,还是我要给的。”   沈斯缪远比她想的要有压迫感的多,她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他翘起的脚尖上,裤腿处露的脚踝被黑袜包裹住,向上看见他的手从沙发上垂下来,指缝里夹着那根雪茄。   “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哥哥。”她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沈斯缪看着手里的烟,淡淡地说道:“其实你说的福利院和小春我都不在乎,只是一想到你们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让他不痛快,我就烦。”   关绾抬头看他,苍白的脸露出了一抹笑,她看着沈斯缪说:“他不止现在不痛快,因为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痛快过。”   在萦绕的烟雾里,沈斯缪的脸也变得影影绰绰,他嘴唇微动,缓慢又清晰地说:“所以我想让你们都滚蛋。”   关绾看着他,轻声地说:“我们都走了,你也抓不住他,没有人能抓住他,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走。”   沈斯缪侧着头,眯了一下眼睛,脸上泛起一点笑意,眼神矜傲地投在她身上,冷声说:“关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你们离他越远越好,我抓不抓得住他和你无关。如果他主动找你们,我没有意见,如果我发现你们再缠着他,给他制造麻烦,那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只要你们还在这个城市,你可以试一下。”   他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那根烟扔进了烟灰缸,目光掠过她,轻描淡写地说:“我说到做到。”   关绾仰着头看他,轻声说:“我还想和哥哥说一些话。”   沈斯缪也没有理她,从桌子上拿了手机:“上来两个人,把这位小姐请下去。”   他把手机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去了厨房,靠在料理台上,垂眼看着正在烧的热水。客厅里的门开了,两个保镖说:“小姐请你下去。”   沈斯缪把热水倒进杯子,端着杯子路过客厅,目不斜视地往卧室里面走,丝毫不关注客厅的人。   他打开卧室的门,整个房间都是暗的,深红色的窗帘垂在两边,只留下中间的空隙,像是光凿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再开闸泄水一般涌进屋子。纪浔就站在那道光的中间,黑色的毛衣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微弓着腰,手肘支撑在铁栏杆上抵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上面,腕骨向下垂着,指缝夹着一根雪白的香烟,没有点燃。   “纪浔。”他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   “嗯。”纪浔应了一声,依旧用手抵着下巴,只侧过一点脸看他,那斑驳的光也跟随着他的移动照在他侧脸上,他扇动了一下眼睫,然后淡淡地笑了一下。   沈斯缪愣了一下,感觉这一幕像是一副灵动的画一样,周遭一切都那么安静,他却没缘由的感觉心脏有些痛。   他走过去和纪浔并排站着,把手里的热水递给他。   纪浔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口,握着水杯手撑在栏杆上。   “在看什么。”   “看楼下的路灯,看前面的房子。”他说的随意。   “你妹妹走了。”   “嗯,我知道。”   沈斯缪看他这样漠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生气,气那些痛苦的往事,就这么被他随意的遮过去了,好像无所谓一样,可又心痛他不在意自己。   沈斯缪有些赌气地说:“我赶走了她,还恐吓她了。”连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妙妙,你好霸道啊。”他轻声笑了一下,侧过脸看他。   “不准笑,不准笑。”他凑过去用手指把纪浔的嘴角抹平。   纪浔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很专注,那漆黑的瞳仁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他捧住了纪浔的脸:“以前我希望你多笑一点,希望你开心一点。但是现在你明明有点难过,却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不想让你这个时候笑,因为你笑,我会难过,会心疼。”   沈斯缪低下了头,又补充道:“现在我想抱抱你,亲亲你。”   纪浔望着他,突然凑上前额头和他相抵,轻轻地撞了一下,然后直起身。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晕乎乎地抬手摸自己的额头。   然后一双手穿过他的腰,一把捞起了他。   “你的手。”沈斯缪担心地说。   纪浔单手搂住他腰,托着他往前走,低头看了沈斯缪一眼:“你别乱动。”然后用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他在床边坐下,让沈斯缪坐在了他腿上,手扶住了他的腰。   他目光落下,静静地看着沈斯缪:“我还在感冒。”   “嗯。”沈斯缪不解地看着他。   纪浔神情静默地注视着他,托住了他的脸,凑近说:“还想亲吗?”   沈斯缪感觉嗓子眼有点痒,干涩地“嗯”了一下。   纪浔手里还握着那杯热水,他把杯子抵在沈斯缪嘴边,喂他喝了一口水。   温热的水刚进入嘴里,纪浔就凑上前吻住了他。   水渡在他们嘴里相互交换,又顺着沈斯缪的脖子流了下来,把他的脖子弄湿了。   他的舌尖被咬了一下,纪浔在舔他的牙齿。沈斯缪只觉得头脑发热,呼吸的也是纪浔传过来的鼻息,他们灼热的气息相互交织,又喷在了对方的脸上。   分开的时候,他倒在纪浔的身上喘息。   纪浔的手抚摸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好痛,被咬破了。”沈斯缪舔了一下嘴唇,   纪浔指骨分明的手移上了沈斯缪的脸,然后托住了他的下巴。   纪浔垂着眼,浓黑的睫毛遮住了眼,目光专注地盯着他嘴上的伤口,耐心十足地打量着,指腹移上去按住了那个伤口,然后摩擦了一下。   听见沈斯缪“嘶”了一声,他才笑了一下,眯眼注视着沈斯缪,然后凑上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缝,舔了他露出来的牙齿,以及探出来的舌尖。   在沈斯缪愣住了的时候。   纪浔捧住了他的脸,细细地舔着那个伤口。   湿软的舌尖舔舐着伤口,沈斯缪感觉伤口处的肉,开始细细密密地发痒,连嗓子也开始发紧,脚趾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   纪浔放开了他,手在他的腰侧抚摸着,不急不缓说:“仰头。”   沈斯缪睫毛颤抖着仰起了头,朝他露出了纤长的脖颈,以及凸起的喉结。   纪浔冰凉的手指滑动在他的脖子上,指尖抵住了那脆弱的喉结,看着沈斯缪不安地颤抖,低头含住了他的喉结。   沈斯缪仰着头感觉自己不能喘息了,他的手指穿插在纪浔的头发里,然后濒死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   纪浔舔干了他锁骨处水渍,然后扣住了他的后脑勺,重新吻住了他。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沈斯缪陪着他回学校,办理那个在校研究项目的手续。   纪浔始终看不出什么情绪,路上碰见了他的导师,也露着笑,神情自若的和他攀谈着,偶尔侧过脸看沈斯缪一眼。   沈斯缪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他们,待那个老师走远了之后,纪浔牵着他腕骨往前走。   “现在就去吗?”   “不。”   沈斯缪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欣喜地说:“你后悔了,那太好了,我可以……”   “先去抽根烟。”纪浔这样说。   纪浔拉着他,在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个一块钱打火机。   然后走到一栋教学楼后面,打火点烟,一气呵成,然后抱住沈斯缪,咬着烟开始抽。   沈斯缪比他矮,头刚好到他的鼻子处,他低头能把下巴放在纪浔的肩膀上,他搂着纪浔腰,鼻子闻着他身上的烟味。   他抬眼就能看见纪浔尖尖的喉结,瘦削的下巴,以及嘴唇里咬的烟。   纪浔的眼睛垂下来,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淡阴影,他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沈斯缪,把他的头按在了肩膀上,声音平淡地说:“有烟,别吸进去。”   那你还抽,沈斯缪在心里默默地想。   抽完烟,纪浔又拉着他的手腕往食堂的方向走。   “现在去哪?”沈斯缪问他。   “买牛奶。”他的声音淡淡传来。   他拉着沈斯缪走到食堂旁边的便利店,从冰柜里面拿了一瓶牛奶出来,结完账,把瓶盖扭开递给了沈斯缪。   他们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沈斯缪静静地喝着那瓶牛奶。纪浔靠着椅背,手随意地放在一旁,目光空空地直视着前方,叫人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坐了有一会了,纪浔才扭过头对他说:“走吧。”   沈斯缪握住了他的手,和他一起穿过郁郁葱葱的梧桐道,人流交错的教学楼,最终来到了办公楼。   “妙妙。”   “嗯。”他抬头看纪浔。   “在下面等我。”纪浔这样说。   沈斯缪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点头。   他注视着纪浔的背影,漠然又笔挺,两旁的樟树,一栋栋的教学楼,周遭一切都在褪色,只有他的背影始终存在沈斯缪眼中。   沈斯缪握着那瓶还泛着冷气的牛奶,朝校门口走去,他推开了花店的大门。   正在包花的陈露抬起了头,她看着沈斯缪露出了一抹笑:“沈小姐,好久不见啊。”   沈斯缪走到她的面前,笑了一下:“帮我包几枝洋桔梗。”   “好的。”   在她包花的时候,沈斯缪像是不经意地问:“纪浔在福利院生活到了几岁。”   陈露愣住了,抬头看他。   “不用担心,纪浔和我交往了,他自己告诉我,他在福利院长大的。”沈斯缪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陈露垂下了眼睛,有些伤感地说:“初中。”   沈斯缪手指动了一下,不自觉地掐了一下手心。他脸上不露情绪,云淡风轻地说:“我听关绾说,她和小春以及纪浔,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陈露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小春。”   “对啊,他的妹妹。”   陈露笑了一下:“你应该是记错了,我一直都有去看望他的,和院长也很熟。”   她把那束洋桔梗递给沈斯缪,补充道:“没有小春这个人,和他一起长大一直都是绾绾啊。”   作者说:妙妙出来了,开始解密啦~ 第44章   沈斯缪有些僵硬地接过她手里的花,露出了一抹笑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的错愕:“和他长大的只有关绾吗?”   “对呀。”陈露笑着修剪花,看着沈斯缪僵硬的表情,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什么。”沈斯缪平淡的回答道,拿着手里的花推开了玻璃门。   没有小春,只有关绾。   可这个名字却在纪浔和关绾的口中反复出现。   这个人是否存在过,是人还是鬼,还是只存在于他们的臆想中。   到底谁在撒谎。   沈斯缪感觉一团糟,怎么也理不清楚。他抱着这束花朝学校里面走去。   下午五点四十。   落日坠在教学楼的上方,天空都蒙上了淡淡的橙红,浓烈的色彩一层一层地往下压,接近楼顶时变成一线如血的红光,撒下大片的光晕,朦朦胧胧的红光笼罩着整个前坪。   沈斯缪捧着一束花往前走,黑色的裙子上也笼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光照得眼睛有些发酸,视线都扭曲成红色的了。   他抬手遮眼,一阵大风吹过,手里的花朵震颤,头发和裙摆一起翻飞,花束的包装纸猎猎作响。   透过手指的缝隙他看到,风吹过浓绿的樟树,树冠开始左右晃动。红色的光晕蒙在枝叶上,晃动的树冠像是血色的火焰,迷乱疯狂地熊熊燃烧,呜咽的风声,树叶的窸窣,一切都被朦胧的红光吞没。模糊间,他看见了纪浔的身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只有他溺在光里,夹克被吹得向后鼓起,手垂在一边,不急不缓地朝他走来。   他睁不开眼,迎着风朝纪浔跑过去,黑色的裙摆上下翻动,头发迷乱了他的眼,然后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纪浔张开双臂接住了他。   沈斯缪的鼻子撞在了他的肩膀上,鼻尖一阵发酸,感觉干涩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沈斯缪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他黏在脸侧的头发,然后帮他挽在了耳后。   “你不冷吗?”纪浔摸着他凸起的肩胛骨,裙子很薄,外面只穿了一件风衣。   “我的眼睛睁不开了。”沈斯缪答非所问的说,闭着眼睛,仰起脸往前凑。   纪浔捧住了他的脸,看着他睫毛一直不停地颤动,用指尖轻轻地挠了一下他的睫毛:“被光刺到眼睛了吗?”   “嗯。”   纪浔捧着他的脸托高了一些,沈斯缪不自觉地踮起脚尖,朝前面走了几步。纪浔垂下眼仔细地端详他,指腹轻轻地按在了他泛红的鼻尖上:“被撞的。”   “嗯。”   他听见纪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寡淡平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轻飘飘地传来:“妙妙,你好冒失。”   沈斯缪感觉嗓子眼都在发酸,脸一下就红了。他仰着脸,闭着眼睛,红润的嘴一张一合,舌尖不自觉地探出来一点,不自觉显得有点可爱,反驳道:“才没有。”   纪浔用指尖轻轻地点着他的鼻尖,低头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   沈斯缪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眼睛被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他吓了一跳,跌进了纪浔的怀里。纪浔搂住了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低声笑了一下。   纪浔抓住沈斯缪的手腕走到了树下面,挡在了他前面,投下了大片的阴影,然后抬起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闭一下就好了。”   纪浔淡淡地看着前面的树干,目光缓慢地掠过,不知道是在观察辨认,还是思想放空。   过了好一会,他才把手放下来。   沈斯缪先是睁开了一条缝,刺眼的红光被纪浔挡住了,他未来得及看清楚,一件衣服就罩在了他头上。   “走吧。”纪浔转身朝前走。   沈斯缪顶着他的衣服,追上了他的脚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余晖的红光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越拖越长。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纪浔从便利店买了一些吃的,把那一大袋东西放进了沈斯缪的怀里,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载着他往中心湖去。   自行车快速地驶在道路上,头发在空中翻飞,裙子被吹到了小腿上,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沈斯缪冷得直哆嗦,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奇异感,他搂着纪浔脖子凑到他耳边喊:“纪浔,纪浔。”   风把的他的话吹得支离破碎。   他索性张嘴让风吹进来,发出哇哇作响的声音,吸够了凉气,趴在纪浔的背上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纪浔问。   他勾着纪浔的脖子,大声说:“想笑就笑啊。”又仍嫌不够一般,用手指着那要落下去的太阳:“纪浔快追上它。”   纪浔也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他把自行车开得飞快,又故意弯弯扭扭地东摇西摆。沈斯缪抱着他的腰,笑得趴在他的背上:“摔下去,我就不肯起来了。”   “我们肯定摔得四仰八叉,像两只青蛙一样。”纪浔难得开一次玩笑,支离破碎的笑声也随着风飘进了沈斯缪的耳朵里。   沈斯缪在后面哈哈大笑,他们丝毫不在意自行车是否开得平稳,时而快速,时而左右摇晃。   过路行人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两旁的景物在不断变幻,变成模糊的残影。树木一路连绵,树木摇晃,光影是绿的,树枝是灰的,四周的一切都在视线里模糊,倒影重叠,虚实交错。   轰轰隆隆的摩托车从他们旁边快速驶过,昏黄的路灯照在他们脸上。一个偌大的湖泊出现在他们眼前,余晖将水面染成了红色,湖面倒映着一整个通红的落日,水波动着,泛起粼粼的波光,也晃动了那坠在水里的太阳。   纪浔把自行车扔在了草地上,他们躺在草地上喘着气。   沈斯缪把他的风衣脱下来扔在一边,翻身压在了纪浔的身上,他们两个灼热的呼吸相互交织,喷在对方脸上。   纪浔眯眼看他,低声笑了起来。   沈斯缪拿过旁边的夹克罩在了他们的头上,视线一下黑暗。   灼热呼吸,粗重的喘气声,砰砰直跳的心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细微又明显。沈斯缪咬上了他的嘴,舌头莽撞地往里面探。   纪浔箍着他的腰把他往下压。   闷热,呼吸困难,他们胶着在一起。沈斯缪感觉舌头被吸得发痛,牙根开始发酸,腰早就软了,压在纪浔身上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用手去摸纪浔的皮带,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妙妙,这是在外面。”纪浔反应微甚地说。   他在纪浔脸上乱舔,绵绵地喘,重复地念着:“纪浔,纪浔。”他贴着纪浔的脸蹭了蹭,又咬他的下巴,小声地说:“我硬了。”   纪浔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把他压下来狠狠地吻上去。   然后把沈斯缪从身上掀了下去,他捡起地上的风衣和一袋零食,伸手一把拉起了他。   沈斯缪有些委屈地凑上去吻他,纪浔躲开了。然后一把拉过他,帮他穿好夹克,拉上拉链,又理了一下他凌乱的长发。把他的风衣挂在手臂上,提着零食,另一只手拉着他往前走。   “去哪。”   “买套。”纪浔淡淡地说。   沈斯缪抱着衣服和零食站在便利店门口,看见纪浔在前台拿了一盒避孕套,然后淡定自若地付了钱,接着推开玻璃门向他走来。   沈斯缪不收控制地心脏砰砰直跳,感觉嗓子眼一阵发紧。   纪浔把盒东西随手放进了口袋,站在了沈斯缪的面前。他微偏着头,目光落在沈斯缪的脸上,直白地注视着他,像是在问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开房,还是宿舍。”   沈斯缪眨了一下眼睛,感觉手指都在发抖,头都是晕乎乎的,他心里想的是宿舍,还未说出口。   “宿舍。”纪浔拉过他的手就走。   沈斯缪跟着他的脚步走,感觉脚都开始发软。   刚打开宿舍的门,沈斯缪就凑上去吻住了他,纪浔反手把门关上了。   沈斯缪用手扯着他的皮带,手忙脚乱地怎么也扯不下来。   纪浔一把捞起了他,抱着他走到了床边,把他放了上去。然后手移到了腰间,不急不缓地开始扯皮带,哗啦的拉扯声响起在房间。纪浔把皮带抽了出来,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黑色的皮带,修长的手指顺着绕了一圈。然后抬眼看沈斯缪,把手里的东西抛到了他怀里。   沈斯缪感觉尾椎骨一阵发酥麻,他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满脸潮红地爬了起来。凑到了纪浔的胯间,拉下了他的内裤,已经勃起的阴茎弹在了他的脸上。他双手握住,含住了龟头开始吸吮。   吸吮的声音响起在房间,沈斯缪含了一会开始舔阴茎上面的暴起的青筋,又用脸去蹭,眉眼如丝地抬头看纪浔。   “为什么来宿舍。”沈斯缪手握着他的性器撸动,含混地说。   “因为近。”纪浔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哑。   “就因为这个。”   纪浔的手插进了他的头发里面,又抚摸着他的脸,他盯着沈斯缪,目光由上至下地注视他:“我怕会忍不住。”   “为什么。”   他低下头,开始吻沈斯缪的眼睛:“心情不好,想发泄。”   “因为那个文件。”沈斯缪笃定地说。   “嗯。”   “那我是发泄品吗?”   “不。”纪浔托住了他的脸,含住了他的耳垂,咬了一下那颗红痣,短促地笑了一下:“你是导火索。”   轰的一下,沈斯缪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就乱了浆糊,他不受控制地凑上去吻纪浔,沉入这让人晕眩的欲望里。   纪浔把他推倒在床上,手探进他的裙子里,抚摸着他冰凉的大腿,沈斯缪开始不受控制地喘气,细细地呻吟着。   纪浔握住了他的脚踝,从小腿开始吻他,手掐着他的胯骨不让他动,垂下眼皮注视着他开始发抖的腿。   他啃咬着沈斯缪细腻的肌肤,手勾住了他的腿,舌头朝里面小腿弯舔了一下。沈斯缪瑟缩着发抖,惊呼地说:“不要舔那里,不要舔。”   腿弯处的肌肤太过于敏感,沈斯缪的脚受不了地开始乱动。   沈斯缪感觉湿润的吻越来越往上,他垂着眼看见纪浔钻入了他的裙子里,头埋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潮热的呼吸喷在了他大腿内侧,钻心一般的痒,纪浔的吻流连在那里,牙齿啃咬着细腻的肌肤,舌头舔舐在他腿侧。   “好热,好热,纪浔。”沈斯缪受不了的呢喃着,脚后跟在床上乱踢,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了口水,咬着手指不断摇头。   纪浔隔着内裤开始舔他勃起的性器,高挺的鼻尖在大腿内侧滑动着,灼热的鼻息全部喷在敏感的内侧皮肤上。   沈斯缪开始胡乱地呻吟,双腿紧紧夹住了纪浔的头,全身都在发抖,脚趾痉挛地缩在一起,咬着手指呜呜直叫。   纪浔从沈斯缪的裙子里面钻了出来,把已经神志不清的他捞了起来。捧着他的脸,舔干了他嘴角的口水,又吻住了他。   他把沈斯缪推在床上,双腿大大地朝他敞开,露出了被咬得痕迹斑斑的大腿。纪浔握着他的脚踝,向前面拖了一点,眼帘垂下,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沈斯缪,淡定自若地说:“把裙子撩上去咬住。”   沈斯缪颤抖的手握住了裙摆,慢慢撩了上去,朝他露出腿间的春光,满脸潮红地咬着裙摆。   纪浔的指尖滑动在他的腿上,眯了一下眼睛,偏头看他:“妙妙,腿打开一点。”   沈斯缪咬住裙子的嘴角流了不少口水,眼皮泛红,双眼迷离地看着他,然后缓慢地分开双腿,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耻骨绷得很直,臀部难耐地在床上摩擦。   “纪浔,纪浔。”沈斯缪咬不住了,大口地喘气,手指揪着床单,胯部不受控制地向上挺了一下,全身发抖。   纪浔拆了一个套,把沈斯缪的内裤扯了下来,架住了他的腿,进入了他。 第45章   【性窒息/s倾向/失禁描写】   只隔着一扇门,走廊外面的走动声,“砰”的关门声,饮水机的的哗哗声,都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种感觉太过于诡异了,外面就是穿梭走动的人,而他们只隔着一扇门在里面做爱,所有的观感都被无限放大。   沈斯缪的头发湿透了黏在脸颊上,脚后跟在床单上胡乱地踢着,他自己灵魂都快出窍了,大脑缺氧,呼吸不畅,他抬起手捂住了脸,胸口剧烈地起伏,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受不了地咬住了手掌,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胡乱地叫:“纪浔,好烫,好热。”   纪浔把他的手拉了下来,手掌掐着他的腰往里面顶,胯骨撞击着臀部发出了啪啪作响的水声。他一根手指按在了沈斯缪紧闭的嘴唇上,抬眼看他:“叫出来。”   “外面有人。”   纪浔伸手捞起了他,让他坐在了腿上。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探进了他裙摆里,手掌在他的大腿两侧滑动着,然后向上不急不缓地顶。   “唔。”沈斯缪腰部都在发抖,手无力揪着他的衣服   纪浔低下头,牙齿咬住了他的内衣带往下拉,他看着沈斯缪起伏的胸口,眼睑下垂,静静地盯了一会,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认真地听着:“你心跳好快。”   沈斯缪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感觉要烧起来了,臀部忍不住地往上抬,却又被纪浔一把压下来了。他控住不地叫了一声,瘫软在纪浔的怀里,牙齿发抖地说:“我好难受,好难受。”   纪浔抬头,手掐住了他的腰开始动,偏了一下头注视着他,凑近贴着他的耳说:“裙子可以撩上去吗?”   “可以。”   “凑到我耳边叫。”   “好。”   他手指动了一下,伸出手臂环住了纪浔的脖子,凑近对着纪浔的耳朵开始喘,然后又把头埋在了他脖子上,耳廓都红了,嘶哑地问:“为什么,要我凑到你耳边叫。”   纪浔手抚摸着他的背脊,脸在黑暗里不甚清晰,笑得模模糊糊,轻声说:“因为你快要把嘴唇咬破了。”   要命,这是沈斯缪的第一反应。   他看着纪浔在黑暗里模糊的笑,心脏是紧缩的,他突然明白,无论多少次,无论以什么形式,他都会一次次无可救药的迷恋上纪浔,谁都想抓住一只永不会降落的飞鸟,让他为自己驻留,他也不列外。   他揪住了纪浔的头发,狠狠地撞上了他的嘴。   牙齿撞破了嘴唇,铁锈味蔓延在嘴里。   他睁眼看纪浔,颜色浅淡的眸子像是涌动着一层雾霭,他凑近舔了一下纪浔嘴上的伤口,轻声说:“是我抓住你的。”   纪浔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沈斯缪,把堆在腰间的裙子掀上去罩住了他的脸。   在一片黑暗里,沈斯缪不受控地手脚乱动,窒息感越来越重。纪浔掐着他的胯骨用力的往上顶,交合处流出透明的液体,黏腻的水声越来越大,沈斯缪的脚向前乱蹬,胯骨不受控制绷起。   “咚咚”清晰地敲门声响起。   纪浔把他压在了床上,架子床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沈斯缪的脸被蒙着,裸露的身体被制服住,他开始全身发抖,脚趾痉挛地蜷缩着,屁股收缩着含住体内的阴茎。   “学长,返校住宿需要登记。”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   沈斯缪几乎两眼翻白,呼吸困难,外面的人随时都能进来,他嘶哑地声音从布料里面透了出来:“不要,不要。”   纪浔捞过了他的腰,用力地撞进去,胯骨撞击臀部,啪啪作响撞击声越来越大。沈斯缪的头在裙子里用力地摇摆着,胯部不断向上挺,牙齿上下打颤。   然后阴茎开始淅淅沥沥地射出白浊。   纪浔从他体内抽了出来,把套子摘了,从床上拿了一条空调被围在了腰间,把床帘拉上,然后打开了门。   光泄了进来,纪浔把湿了的头发撩到了脑后,露出了额头,他斜靠在了门边,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地问:“什么事。”   那人把一个记录本往前面递了一下:“返校住宿需要登记,还请学长签一下名字。”   纪浔靠在门上着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站定着,眼睫垂下盯着记录本,无波无澜地说:“我现在不方便,你帮我写一下吧。”   他垂在里面的那只手,穿过了床帘,掐住了沈斯缪的下巴,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   沈斯缪含住了他的手指,细细地啃咬着,吸吮着。   “学长,请问你叫什么。”   “纪浔。”他细致地抚摸过沈斯缪牙齿。   “是这个寻吗?”   “不是,三点水的那个。”他掐住了那根乱动的舌尖。   “唔。”   “什么声音。”   “同学,麻烦你关一下门。”他淡淡地说。   啪的一声,门被合上了。   纪浔撩开了床帘,沈斯缪失神地躺在了床上,头发湿透了黏在脖子上,裙子被撩了上去,双腿大大地敞开,腿根被掐得泛红,射出来的精液在星星点点地黏在腹部和胯上。   纪浔把腰间的被子扔到了一旁,捞过已经瘫软地沈斯缪,手箍着他的腰,让他跪趴在床上。   沈斯缪膝盖发软跪也跪不住,嘴里呢喃着:“不来了,我不行了。”   纪浔覆了上去,咬住了他的脖子,笑了一下说:“我还没有射。”他拍了一下沈斯缪的屁股:“趴好。”   沈斯缪沉下腰手撑着床板,臀部对着纪浔高高地抬起,露出了被干得软烂的穴口。   纪浔重新插了进去,从后面开始往里面撞,床板开始嘎吱嘎吱的响,肉体撞击的声音又大又响,沈斯缪被插得头昏脑涨,张着嘴咿呀咿呀地乱叫。   他趴在床上高高抬着屁股,承受着纪浔的撞击,这样最原始的交媾方式让快感不断累加。他张嘴着嘴流出口水,穴道痉挛地含住阴茎往里面吸吮。   交合处漏出来的水,拉丝地顺着从囊袋掉下来,沈斯缪感觉自己从天灵盖爽到了脚后跟。   猛烈地撞击让他手脚发软趴不住,纪浔骑在他的身上顶着前列腺干,沈斯缪突然像翻腾的鱼一般手脚乱踢,后穴紧紧地含住阴茎。他全身是汗,咬着手指摇头,口水流到了锁骨上,失神地乱喊:“唔,要烂了。”   纪浔一言不发地箍着他的腰狠狠地往里面干。   沈斯缪手脚开始发抖,缩着屁股躲,他挣脱开纪浔的束缚,受不了地向前爬,穴口处漏出来的水顺着臀瓣往下流。   纪浔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手指沿着收缩的穴口摸了一圈,然后掐住了他的腰狠狠地顶了进去,胸口紧贴着他的背,凑到他耳边说:“受着。”   沈斯缪仰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湿润的头发在床单上摩擦着,他感觉要在这种恐怖的快感里窒息了,无边无际的白光要将他淹没。   纪浔盯着沈斯缪潮红的脸,目光缓慢地移下来,盯住了他的脖子,白皙又脆弱。   微弱的光线里,纪浔垂下了睫毛,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瞳孔。他拿过了一旁的黑皮带,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绕了一圈。   沈斯缪揪着床单手背都爆出了青筋,仰着脖子无声的呻吟,眼泪也顺着流了下来。   纪浔把手里的皮带绑在了沈斯缪的脸上,然后在脑后扣上了。   沈斯缪睁开了眼睛,嘴巴被束缚住了,手指在床上乱抓着。纪浔扯着皮带尾端从后面干他,看着他被高潮逼得忙脸通红,身体抽搐着向前爬。   纪浔抓住皮带拖回了他,又撞了进去。   沈斯缪推不开纪浔,头摇成了拨浪鼓,腰部剧烈地颤抖,嘴巴被皮带绑住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顺着流下来。啪啪啪作响的撞击越来越重,沈斯缪全身泛着不正常地潮红,小腿向后踢着。   后穴被操得合不拢,阴毛也被淫水弄得湿漉漉的,沈斯缪仰着脖子上面爆起了青筋,然后胯部疯狂扭动。   他瘫倒在床上捂着肚子,全身颤抖,胯骨向上绷直,阴茎淅淅沥沥地射出了尿液。   纪浔从他体内抽了出来,对着他的脸射了出来。   白浊的精液打在沈斯缪潮红的脸上,他的睫毛,汗湿的头发,嘴上那条皮带,都粘上了星星点点的精液。   纪浔把他脸上的皮带解开了,搂着他躺在了床上。   外面的吵闹声逐渐变小,走动的人渐渐地没有了。   沈斯缪躺在纪浔怀里,全身还是控住不住地颤抖,牙齿上下发抖,时不时抽动一下。   高潮过度的表现。   纪浔从旁边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咬进嘴里,又摸出打火机点燃了。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里跳动着,沈斯缪抬头看他。纪浔吐了一口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白色的烟圈模糊了他的脸,只看得见下巴的弧度。   他忍不住凑上去吻他的下巴,又去舔他的喉结。   纪浔垂下眼睛,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朝床沿抖了一下烟灰,然后手腕就自然地垂在床沿,任那根烟自由燃烧。   沈斯缪的目光注视着那捧洋桔梗,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能和我说一下小春吗?”   “为什么想知道。”   “很好奇。”   纪浔不说话了,过了许久,直到那根烟灭了,他才缓缓开口:“她很安静,从来不会生气,但是有时候会特别的出格。”   “出格。”   “对。”   “如果她喜欢的东西受到了伤害,她就会变得富有攻击性,很勇敢的保护别人。”   “还有呢?”   “她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喜欢春天。”   沈斯缪沉默不语,他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毛骨悚然地感觉,也多了一个诡异的猜测。 第46章   已经凌晨一点了,走廊外面基本没有走动声了,沈斯缪趴在纪浔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陷入沉思之中。   遮光的床帘只拉上了一半,外面的光模糊地照进来来一点。他们身上盖着一条空调被,纪浔的锁骨露在了外面,沈斯缪目光落在上面,盯着锁骨上的咬痕看了一会。他抬头亲了一下纪浔瘦削的下巴,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了。   他随手扯了一件衣服穿上,拿过一旁的手机,打开门出去了。   宿舍走廊外面没有一个人,他把门关好,倚在墙上拨了一个电话,电话还没接通的空档,他咬了一根烟进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   “沈总,你有什么事情吩咐。”李柏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沈斯缪吐了一口青色的烟,眼皮向下垂着,显得有些沉郁,“你帮我查一个人 ”   “你请说。”   “关绾。”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手指夹着烟往下抖了一下烟灰。   “好的。”李柏应下了,过了一会又多问了一句,“还有其他吩咐吗?”   沈斯缪倚在墙上闭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手里还夹着那根没有燃完的烟。走廊上面的灯明晃晃地照下来,冷白的灯光下,他的表情冷淡,眉眼阴沉。   他不说话,李柏也不敢插嘴,良久的等待下,沈斯缪睁开眼,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她很碍眼。”   李柏顿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她是纪浔的妹妹。”   沈斯缪的嘴角拉了下来,过了好久才说:“算了。”他把电话挂了,咬着烟阴沉沉地抽。   妹妹,呵。   所有和纪浔沾上边,让他在意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更加别提,他们像水蛭一样黏在纪浔身上,甩也甩不掉,给他带来无限的麻烦。   怎么才能让这些臭虫消失。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关,玻璃轻轻地震动着,风贯穿进来把他的裤腿吹得鼓起,嘴里的红光忽明忽暗地跳动着。   关绾,小春。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   吱嘎一声,对面宿舍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打着哈欠,手里握着水杯的男生出来了,他被站在对面门口的沈斯缪吓了一大跳。   沈斯缪微垂着眼,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神色阴郁地靠着墙。   那个男生拿着手机朝旁边的饮水机扫了一下二维码,开始接水。   “咕咚咕咚”的水声响起在安静的走廊。   接水的男生忍不住侧头朝后看了一眼。   沈斯缪抬眼,目光和他对上。   男生愣了一下。   沈斯缪面无表情地掐了手里的烟,然后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面黑沉沉的,只有外面微弱的光照进来。沈斯缪走到床边坐下了,垂眼静静地看着纪浔。   纪浔呼吸均匀,胸膛轻微起伏着。有些潮湿的头发被他抓到了脑后,只有几缕碎发垂了下来,搭在眉骨上,薄薄的眼皮还有些泛红,是性爱过后留下的。   沈斯缪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他的面部轮廓往下抚摸 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尖尖的喉结,以及凸起的锁骨。   最终停留在他泛红的眼皮上。   沈斯缪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缓慢地抽,灰青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沿着嘴角往上飘。他看着垂眼看着火光闪动,忍不住去想和他做爱的纪浔。   纪浔做爱时也很少说话,只偶尔露出模模糊糊的笑,指骨分明的手或者夹烟,或者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他。到了中途,嗓音会变得很哑,睫毛低垂着遮住漆黑的眼睛,眼皮会泛红,高潮时,背脊的肌肉会紧绷,汗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小腹流到腰侧的深沟,宽大的手掌会掐着沈斯缪的腰,不让他逃离一寸。   不能再想了,他已经硬了。   他低头看纪浔的脸,真是毒药。   沈斯缪把烟送到嘴里抽了两口,辛辣的尼古丁味充斥着口腔。他咬着烟,垂眸,目光落在纪浔的脸上,手指穿梭在他的头发里,指腹捻着他的发丝摸了一下。   纪浔的睫毛颤了一下,睁开了一点眼睛,不怎么的清醒地看着他,模糊地说:“怎么不睡。”   沈斯缪用手掌轻轻地遮住了他的眼睛,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你头发还有点湿,怕你感冒,我帮你擦一下,你睡。”   纪浔轻声“嗯”了一下,呼吸又逐渐地均匀了起来。   沈斯缪拿了一块干毛巾过来,手指穿梭在他的头发里,轻柔地擦拭着。   头发擦干之后,沈斯缪把毛巾放到了一边。低头在纪浔嘴上亲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第二天沈斯缪睁眼的时候,感觉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纪浔已经不在床上了,浴室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从床上坐起来,不甚清醒地发呆,过了一会才下床洗漱。   洗漱完了之后,他坐在床上看邮件,给李柏发了消息,处理了几件不怎么重要的工作。   浴室门被推开了,湿热的潮气涌了出来。沈斯缪抬眼,纪浔从里面出来了,只穿了条松垮运动裤,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纪浔从旁边扯了一块毛衣,搭在头上擦了几下。他朝沈斯缪走过去,站在了床前:“刚醒。”   “醒了有一会了。”他裹着被子只露出了一个头,说完又从里伸出手,摸了一下纪浔线条分明的腹部,手指勾着他的裤子边。   纪浔“嗯”了一声,把毛巾放到了一边,打开旁边的衣柜,拿了一件白T恤和一件卫衣。   他把卫衣抛给了沈斯缪,手里拿着白T恤走到桌子旁。   沈斯缪看着手里的衣服,抬眼看他。   纪浔点了一根烟,苦涩的烟草味飘了出来。   他倚在桌子旁,赤着上身,嘴里咬着烟,微弓着腰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脊沟很深,运动裤松松地挂在他的胯骨上,青色的烟雾从他的嘴里徐徐吐出。   等他回过神来,纪浔已经拿着一样东西走了过来。他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抵在了沈斯缪的嘴边:“咬住。”   沈斯缪张嘴含住了。   纪浔把那件白体恤穿好后,又从沈斯缪嘴里拿走了那根烟。烟头被沈斯缪含得湿漉漉的,   纪浔垂目扫了一眼,将湿润的烟头咬在了嘴里。他坐在床边拍了一下大腿:“趴过来。”   沈斯缪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皮肤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他抬头去看纪浔。他咬着烟,潮湿的头发被他抓到了脑后,神情专注地挤了一些软膏出来,然后擦拭在他的身上。   沈斯缪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紧实的小腹上。   背上涂好药之后,沈斯缪翻了一个身。他躺在床上,瘦白的小腿在空中晃呀晃,脚尖轻轻地去勾纪浔衣服的下摆。被子从他的腿上滑下去,白皙细腻的大腿内侧若隐若现。   他坦荡地朝纪浔敞开了大腿,给他看大腿根斑驳的齿痕。两侧的耻骨向两边扯着,连接着大腿内侧的线条变得格外的好看。   “都是你咬的。”沈斯缪眯了一下眼睛,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纪浔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腿间。他抽着烟,睫毛微垂着,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就这么淡定自然地注视着。   纪浔的目光像是如有实质一般,沈斯缪感觉像是有一双手,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他的胯部,将他一寸一寸地剖解。   沈斯缪脚趾蜷缩了一下,受不了这么直白的目光,他双腿颤抖了一下,想要把闭拢腿。   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沈斯缪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纪浔的指腹在那凸起的骨头上摩擦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抽了一口,目光瞥向他:“看着我。”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被重击了一下,不受控制地看向他。   目光专注,疯狂痴迷。   纪浔寡淡又懒散地抽着烟,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张开腿。”   疯了。   沈斯缪瞬间溃不成军。   纪浔的手掌很大,整个包住了他的脚踝。他指腹随意地摸了一下沈斯缪的脚背,看着他脚趾蜷缩着想退,又一把抓过他的脚踝,把他拖了过来。   纪浔的目光落在他的腿间,嘴角带着薄薄的笑意:“妙妙,你硬了。”   沈斯缪起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舌尖舔着纪浔的侧颈,用控制不住地用牙齿去咬,阴沉着脸凑在他的脖颈处细细地闻,喃喃自语道:“你真的好坏,好坏。”他把脸埋在锁骨处,伸着舌尖去舔上面的齿痕:“想咬死你。”   纪浔的手抚摸上他勃起的阴茎,不轻不重地套弄着。   沈斯缪伸着舌尖舔他的喉结和下巴,不断地叫着:“纪浔,纪浔。”   纪浔一边抽烟,一边抚摸着他的背。   结束之后,沈斯缪懒懒地瘫在他的怀里,时不时仰头亲他一下。   “为什么关绾说,你不是他的哥哥是小春的哥哥。”沈斯缪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问她。”   “啧。”   “小春到底是谁啊?”沈斯缪皱着眉头,语气阴沉地说:“我不喜欢你有很重要的人,但是我不知道。”   纪浔从床上起来,侧目看他:“走。”   “去哪。”   “带你找小春。” 第47章   “找小春。”沈斯缪有些惊讶地重复到。   纪浔扣上了皮带,把烟捻了,朝他侧过头,下巴扬了一下:“走。”   沈斯缪眼皮直跳,感觉太过于突然。   纪浔靠在门边等他,沈斯缪下床把衣服穿好。   阳光照下来,宿舍楼也被光切割成了两半,一半笼罩在暖黄色的光晕下,另一半光线阴冷。一排排香樟树绿得发黑,沈斯缪站在树下,手里捧着那束枯败的桔梗,风衣的下摆被吹得微微摆动。   交错而过的人从他的视线里不断掠过,防盗窗前挂的衣服被吹得上下翻动,一排排的袖子从防盗窗里伸出来,顺着风的方向猎猎作响,画面颇为壮观。沈斯缪侧过脸,目光直直望着远处。   那排衣袖开始来群魔乱舞的摆动,像是无数双手在扭动。纪浔骑着自行车从远到近,他的衣服下摆吹得鼓起。他骑着车没有停,以沈斯缪为中心,顺着方向,沿着他转了几个圈。   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地不断掠过沈斯缪眼前,虚化的叫人看不清。沈斯缪的脚步也跟着他不断地转身,晕头转向地不停转圈,只为了将他看清。   纪浔停住,靠在树边,侧目看他:“上来。”   沈斯缪哑言地看着他,感觉嗓子眼发紧,他跑过去坐在了后座。   自行车突然往前面驶出去,沈斯缪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他看着不断掠过的景物,朝他喊:“小春,小春。”   光顺着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快速的移动中,斑驳的光影在纪浔的侧脸和脖子上不断变化。纪浔笑了起来,声音闷闷的。   他们开始了寻找小春。   她只存在于纪浔和关绾的嘴里,连同小春这个名字都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自行车驶出了校园,穿过了大街小巷,他们就像到处乱飞的蚂蚱一样,没头没尾地到处乱窜。   沈斯缪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   纪浔骑着自行车毫无章法地乱开,走到哪算哪。随心所欲一般时快时慢地骑行。川流不息地车辆快速地驶在马路上,在红灯还亮起的时候,纪浔飞快地冲过了马路。沈斯缪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极速的刹车声,刺耳的鸣笛声,通通尖锐地传入他的耳中。“操,傻逼不想活了。”车窗被摇了下来,里面的人破口大骂。绿灯亮了,川流不息的人从两端走过,他们的自行车停在了路中,成群的人流相互穿梭,沈斯缪回头对他喊:“你才是傻逼。”   纪浔脚一蹬,自行车又快速地驶了出去了。他搂紧了纪浔的腰:“不要命了。”说完他又哈哈大笑。纪浔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从后背传过来,带着轻微的震动感。   自行车冲上街沿,笔直的要撞上一颗树,前轮离树只有一寸的时候,纪浔一只脚踩在了地上,车子停了下来。   沈斯缪惊魂未定地从后座下来。   纪浔单手撑着自行车,把车子放到了一旁的停放点,迈着脚步朝前走。   “纪浔。”   “嗯。”   纪浔迈着脚步朝前走,手插着口袋,背挺的笔直。沈斯缪却感觉到了一种心慌,他声音发紧地问:“去哪啊?”   “找小春。”纪浔头也没有回的说。   沈斯缪感觉到了一种没有逻辑的疯狂感。   “要不要我叫司机过来。”他追上纪浔的脚步。   “不用。”纪浔简短地回答。   “走过去?”   纪浔没有回答,沈斯缪跟着他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家修车店。一个穿着工装服的人,从一辆车子底下滑了出来,他把手上的机油往衣服上抹了一下,朝纪浔笑了一下:“难得过来啊。”   沈斯缪站在一旁,看着纪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递了一根给他,两个人点了火,站在一旁说话。   大约一根烟的功夫,那人把一把钥匙给了纪浔,又钻进车子底下去了。纪浔拿过钥匙,跨上了一旁机车,把头盔抛给了沈斯缪,咬着烟说:“上来。”   沈斯缪拿着怀里沉甸甸的头盔朝他走过去,跨了上去之后,问:“坐这个去。”   “把头盔带好。”纪浔只是这样说。   他带上来头盔抱紧了纪浔的腰,并且朝他说:“走了,找小春。”   机车的轰鸣声响起,他们穿过了大街小巷,驶上了马路,汇入了车流,无数的车子和街景都在后退,在他的眼里变成了幻影。燃烧的烟味,顺着风吹了过来,把沈斯缪呛得直咳嗽,鼻子里也吸了不少的凉气。他趴在纪浔的背上哈哈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去他妈的小春。”   风声鼓动着,车子的轰鸣声很大,他攀上了纪浔肩膀,搂住了他的脖子大声喊:“我不喜欢你关注其他人,但是我又想了解你。”他挥了挥手里那捧桔梗,看着花朵颤动,骂道:“我真他妈有病。”   纪浔把嘴里的烟吐了,也笑了起来,他难得笑的这么开怀,“你快要把我勒死了。”他的目光直视着前面,补充了一句:“真他妈有病 。”   “说我还是说你。”沈斯缪不依不饶地开始问他。   纪浔只是答非所问地说:“她出现了。”   “什么?”沈斯缪不解地问。   “现在是树。”纪浔的目光瞥过了一旁倒退的树木。   沈斯缪侧过头去看路旁的树,那是最常见的樟树,一排排的绿影快速的闪过眼前。   “是小春?”沈斯缪问。   纪浔没有回答,沈斯缪感觉一口气闷在了心口,他指着那排树说:“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纪浔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要不是还在开车,沈斯缪都怀疑他会弯下腰,大声的笑。   “好吧,小春就小春。”沈斯缪大声地说:“我疯了。”   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变暗了,乌云黑压压的,像要压下来一般。变大的风,阴暗的天,一场雨在酝酿。沈斯缪抬头看天:“那现在她是云吗?”   “是。”   “靠。”   他们开上了公路,宽阔的道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路灯上挂着红通通装饰灯笼,在阴暗的天气里,那跳动的红格外刺眼。   不出意外,雨开始下了起来,一滴两滴地往下砸,落在头盔上霹雳哗啦地作响。“落下来的是石头吧。”沈斯缪扯着嗓子说,他兴奋的无以复加,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感觉头盔要被砸破破了,耳朵要聋了,吵死了。”   “落下的是石头,那你现在应该满身是血了。”纪浔的声音在雨里听起来闷闷的。   沈斯缪感到了一种疯狂感,五脏六腑都跟着变得胞胀。砸在头盔上的雨不是石头,他们身上也不会流出鲜红的血,头顶上不断掠过的红灯笼在风中晃荡着。   公路的一旁出现了一条偌大的河流,河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入眼白茫茫的一片。滩涂上有连成片的芦苇荡,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然后像是白色的浪波一样上下翻动。   沈斯缪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浪漫感,几乎让他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寻找小春的这个过程都有种怪异的荒诞感。   纪浔从未把小春这个人具体化,她飘忽不定,却始终存在于别人的口中。   小春是摇晃的香樟树,是乌压压的云,是葱绿的山川,是偌大的湖泊。   小春无处不在。   轰鸣声停止了,车子停在了路边。   “到了。”纪浔的视线望着白茫茫的河面这样说。   沈斯缪从车子上下来,和他望着同一个方向,天上还在下着毛毛细雨,头发衣服也变得潮湿。他此时却担心纪浔淋雨会不会感冒。他侧过头去看纪浔,他的睫毛也粘上了雨水,那双眼睛像是雾霭中的澄清的湖泊。   “把头盔带上,淋多了雨你会感冒的。”   纪浔侧目看他,把手里的头盔往他手里一送,然后沿着公路往前走。   沈斯缪急忙去追:“纪浔,等我一下。”他快步追上了纪浔,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太冰了,他这样想,他握着纪浔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问:“你手太冰了,是不是冷。”   “嗯,还好。”纪浔的目光落在那片湖上,仔细地观看着。   纪浔的眼神太过于专注,沈斯缪心里开始不满,忍不住开始吃醋,他讨厌这样专注的眼神不是落在他身上。   “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小春。”沈斯缪朝他说。   纪浔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手撑防护栏,翻身坐了上去,他面朝着湖泊说:“她就在这里。”   沈斯缪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烟,没有点上,只是咬在嘴里。   “下雨了,烟也点不着。”他含混地说。   “我叫司机来接吧,我怕你生病。”   “不用,那你先走吧。”他云淡风轻地说,他眯眼看着前面,从栏杆上下来了,沿着外围开始走。   “太危险了,你快进来。”沈斯缪的眼睛不敢从他身上挪开。   纪浔笑了一下,手搭在栏杆上倚在上面没有动了。   沈斯缪松了一口气。   还不等他这口气咽下去,纪浔就如同一只飞鸟一样,朝前跳了下去。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忙趴到了栏杆上望下看,只见纪浔拍了一下手,笔直地站在下面。   还好只有一米高。   纪浔抬头眯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沿着下面走。   沈斯缪跟着他的步伐,在上面和他同行。   风声很大,雨渐渐地停了,沈斯缪走一下,就朝下面看一眼,始终和他步调一致。   “我们第一次遇见你还有印象吗?”沈斯缪问他。   “酒吧。”纪浔回答道。   “不是,不是。”   “哦。”纪浔也不追问,等待着他的下文。   “是日本。”   在人流攒动的长街,你穿着黑色的浴衣站在提灯下,我一眼就看见了你。   沈斯缪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   纪浔只是淡淡地说:“真巧”   沈斯缪皱眉,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咬了一根放嘴里,发现真的点不燃。他叹了一口,把那根烟夹在了手里。   纪浔从旁边扯一根芦苇,他沿着一个台阶走了上来,他走到沈斯缪的面前张开手,花絮从他的手里飘出,白花花的往上浮,一瞬又被风吹得满天都是。沈斯缪瞬间睁大了眼睛,伸出手去接。他看着这如同白色羽毛一般的东西,落在他的肩上,发梢,以及手心。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残忍,伤人兵不血刃,有时候又让人很……”沈斯缪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过了一会说:“打一棒子又给一颗糖的感觉。”   纪浔偏头看他:“比如。”   “刚才。”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了,纪浔从口袋拿出手机开始听,眉头皱起,脸色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沈斯缪询问他。   雨又开始哔哩哗啦地下,纪浔走过去倚在了防护栏上,开始莫名地发笑。他拿出烟,湿漉漉地开始点,打火机的火苗刚亮,就被雨水弄灭了。他的目光直视着沈斯缪:“现在又开始下石头了,你没有头盔,也没有伞,会被砸得浑身是血。”他答非所问地说。   “芦苇会开始疯狂地长,水也会沸腾。”他咳嗽了一声,笑声也变得不成调。“因为我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你还想知道多少,我都可以告诉你。”   完全开始不找边际了,这样随意又疯狂的话,从纪浔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我想了解完整的你,他没有说出口,转身面对着那片湖泊。   沈斯缪盯着这片湖,头越发的头痛。   纪浔说小春在这里。   要么她是一个死人,要么她从不存在。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沈斯缪回过神来,他拿出手机:“喂。”   “沈总,关小姐的资料发给你了。”   “好。”沈斯缪感觉自己的眉头直跳,余光看见纪浔朝那辆机车走去。   轰鸣声又响了起来,纪浔跨坐了上去。   “纪浔。”沈斯缪隔着雨大声叫了他一下。   雨太大了,顺着落到了他睫毛上,又滑进了眼睛里,让他的视线变模糊。“沈总,是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里李柏焦急地询问着。   “没事。”沈斯缪阴沉地说。   他打开了那个发来的文件,注视着关绾的每一行的资料,眉头越来越紧。   原来如此。   作者说:最近学业太繁忙了,更新真的很不稳定,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感谢大家一直的陪伴,我自己也很着急,每天都挺焦躁的,也想能快点完结。   感谢大家的观看,晚安。   明天早上起来看评论??????,你们不要潜水啦~ 第48章   滩涂的芦苇荡随着风一波接一波地摆动着,天还在下着毛毛细雨,沈斯缪把湿了的头发抓到了脑后,脸色阴郁地抽烟,地上已经积了三四个烟头了。   纪浔刚走了。接了一个电话脸色不太好,骑上车子只匆匆留下一句:“你叫司机来接。”   沈斯缪难得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慌张,此时不免有些担心他。   一辆车子从远到近地驶了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沈斯缪面前。李柏从车里下来把干爽外套披了他肩上,又撑开伞打在了他头顶。   沈斯缪手拢了一下衣服,沉着脸朝车子里走去。   车子里暖气足,舒缓了他冰凉的身体。车子缓缓地开动了,透过窗子还能看见外面的江景,以及大片的芦苇荡,沈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李柏从后视镜里观看着他的表情,拿过一份资料递给他:“沈总,这是关小姐的详细资料。”   车子进入了隧道,风呼呼地刮过车窗,墙壁上的黄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照了进来,打了沈斯缪的脸上,纸张翻动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他仔细地看着文件上的资料。   三岁家里发生了特大火灾,之后一年不详,四岁进入了福利院,领养后又被退养。   玻璃上的光影不停地晃荡流淌,光斑快速地从沈斯缪脸上掠过,刺得他眼睛发痛。他翻动了一页,手突然顿住了,指尖停在那张照片上。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脸上有一点雀斑,扬着下巴,无惧地看着镜头。   车子驶出了隧道,光线瞬间明亮,霹雳哗啦的雨砸在了窗子上。   沈斯缪合上了那份文件,闭目靠在了座位上。   他脑海里闪过了最后一页的几个词。   火灾,应激障碍综合征。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窗外,玻璃上模糊地映着他的脸。他的神情阴郁,嘴唇抿得很直,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找关小姐。”   说完他拿出手机给纪浔打电话,耳边传来的都是嘟嘟的忙音。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他又不厌其烦地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   车子里只能听见电话的忙音,司机和李柏几乎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沈斯缪把电话挂断了,雨水敲击着玻璃,天气暗沉,车子里面也黯淡无光。他的脸隐在阴影下,眼皮向下垂着。   李柏听见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砰”的一声巨响从后面传过来。   手机被砸在了车窗上,刺耳的预警鸣笛声不断从车子里传出。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沈斯缪闲适地靠在座位上,神情平淡,唯有眉眼阴郁。   沈斯缪默默地盯着玻璃上蛛丝一般的裂痕。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杂碎喜欢缠着纪浔,粘在他身上撕不下来。   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的理智也要消失了。   真是恶性循环。   车子开入了纪浔居住的那个小区,沈斯缪从车里下来,对李柏说:“我自己上去,你不用跟着了。”   铁门依旧摇晃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天气潮湿,楼道里面的铁锈味很浓,光线很昏暗。   他推开隔着二楼的铁门,刺耳的吱嘎声响起,声控灯亮了起来。他踏着台阶慢慢往上走,然后在四楼停住了。   “咚咚咚咚。”他耐着性子开始敲门。   没有人理睬。   咚咚咚咚……   屋子里传来细微地走动声,接着里面的防盗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黑压压的,只有关绾那张苍白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   瞳孔漆黑,嘴唇鲜红,露出来一截惨白细瘦的脖子。   沈斯缪立在门前,像一堵竖起的墙一般,窗口出的风灌进来,吹动着他的风衣下摆,漆黑的头发下,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盯着她,朝她扯出了一个神经质的笑:“我们聊聊。”   声控灯突然灭了,视线阴暗了下来。   关绾朝后退了一步,想关门。   “砰”的一声巨响,二楼的铁门被风吹得关上了,铁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沈斯缪一把抓住了门框,声控灯又一层一层地亮了起来。   关绾缓慢地抬头看他,鲜红的嘴唇张开一点:“聊什么。”   “你和纪浔。”   关绾直直地看着他,侧开了一点位置让他进来。   沈斯缪走了进去,“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合上了,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电视前的机顶盒红光一闪一闪的,关绾身上那条白色连衣裙,在昏暗的视线里显得尤为突出。   关绾走到了茶几处,拿了一个杯子开始倒水,这么暗的光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清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在屋子里。   她端着那杯水,朝沈斯缪走了过来,鞋子发出哒哒的声音。   “喝水。”她盯着他的眼睛。   “谢谢”他直着她,接过了她手中的水。   沈斯缪开始喝水,关绾走到了窗户边,一个人哒哒的走着,不停地绕着圈。   “你和他在福利院生活了多久。”   “一年,两年。”她偏着头过来看他,漆黑的头发垂在肩上,她扯着嘴笑:“我怎么不记得了,是多久呢?我和哥哥生活了多久呢?”她开始不停地重复道:“一年,两年……”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她在不停地喃喃自语,她脚步轻盈地走动着。   哒哒哒哒。   “你很想知道。”她突然抬头看向他,然后又笑了起来:“我和他一直在一起生活啊,好久好久了。”   沈斯缪站在电视机旁,红光闪在他的脸上,神情显得格外的阴鸷,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水杯,菱形的玻璃杯照映下,指节变得粗大弯曲。   “呵呵,一直吗?”他这样重复道,他开始踱步在这个屋子里,视线扫视着这里的一切:“可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关绾顿住了,她走到了沙发坐下了,又开始坐立不安地抠手。站起来,在客厅里面不停地走动着,白色的裙摆浮动着,脚步急促。   “是你,是你。”   “我怎么了。”沈斯缪喝了一口水,目光直视着她。   她抠着手,神经兮兮地说“你不是什么好人,你束缚住了他,你不会真的爱他,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可是我需要他。”   沈斯缪笑了起来,他一步步地朝关绾逼近:“私欲,你才是真的自私,只是一起在福利院长大,只是打着你需要他的幌子,他就得一直给你们擦屁股吗?”   他一把攥住了关绾的手,昏暗的视线下,沈斯缪的脸也变得模糊,眼睫垂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照顾医院那两个累赘不够,还要多一个有精神病的妹妹,你又是什么好人。”   砰的一声,握在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漆黑视线里,他盯着关绾的眼睛:“哪有什么小春,你就是小春。” 第49章   沈斯缪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李柏撑着伞走过来打在了他的头顶。   他抬头望了一眼楼上:“需不需要我找人来看着关小姐。”   “不用了,到时候送到医院去。”他从口袋里拿出方巾擦了擦手,一边朝车子里走一遍吩咐道:“把九江桥的拆迁进度文件发给我。”   “好。”李柏收了伞坐进了去,“沈总,和子小姐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一点,她想出院。”   沈斯缪揉了揉太阳穴:“出院干嘛,疯起来谁负责。”   李柏适时的闭上了嘴,把几份文件发到了他的邮箱里面。   沈斯缪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亮了几下之后手机就白屏了。他烦躁地皱起眉头,朝前面说:“手机给我一下。”   李柏把手机递给了他,沈斯缪接过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响了几声后,一个声音传来过来:“你好。”   沈斯缪皱起的眉头终于放松了:“是我。”   “嗯。”电话里应了一声。   “你在哪里,走得那么匆忙。”   “在宾江路这里。”   “好,我过来找你。”沈斯缪说道。   “嗯。”   挂了电话之后,沈斯缪把电话递给了李柏,朝司机说道:“不用回公司了,朝宾江路开。”   “需要为你准备一个新手机吗?”   “到时候放我桌子上。”   “好的。”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蛛丝一般的细纹朝外扩开,从里面往外面看,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这条路的樟树尤其多,树冠巨大,枝叶繁茂,一排排的看不到尽头。   沈斯缪侧着脸看着倒退的街景,目光掠过一块指示牌,车子很快就开过去了,没太看清楚。他询问道:“这个附近是不是有一个福利院。”   李柏朝外面看了一眼,说道:“有一个叫宾江的福利院,规模还算大,出现过一起很大的管理漏洞之后,政府上心了很多。”   “管理漏洞。”沈斯缪重复了一遍。   李柏从后视镜里看了沈斯缪一眼,笑了一下说:“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说起来万总一直是这家福利院的资助人。”   沈斯缪闻言挑了一下眉:“万源哪有这样的闲情,多半是菩萨心肠的万夫人吧。”   李柏点了一下头,笑着应和道:“是万夫人的缘故,所以源达每年都会召开慈善会,来为各个福利机构公开募捐。”   李柏说到慈善会,他眉头皱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次慈善会,万敏拉着纪浔的手,把他从自己身边拖走了。   他脸色不太好地看向了车窗外面,盯着郁郁葱葱的樟树看。   车子停在了路边,沈斯缪下来的时候不免打了一个寒颤,已经十一月了,天气越发的冷了。   风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还不到下午四点,天就已经暗了。他戴上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握着把长柄伞,伞尖点在地上,风衣的下摆被吹得微动。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静静地站在了路边等纪浔。   纪浔走的时候,沈斯缪预感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难得看见纪浔这么急躁过,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急。   他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指示标,往前直行是宾江福利院。   他皱了一下眉头,宾江福利院。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纪浔和关绾应该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想起神经质的关绾,住在医院的两个老人,这些都是纪浔的负担,并且像吸水海绵一样吸干他的水分。   沈斯缪感觉到一阵心悸,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风又大起来,分散的云又团聚了起来,树冠被吹得摇晃,天又暗了几分,云像是要沉下来一般。一滴雨砸在了沈斯缪的手上,接着越下越大,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四点三十。   沈斯缪撑开了伞,一抬头就看见了纪浔。   他淋着细雨站在马路对面,手插着口袋,神情静默地把目光投向一处,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好像消散。   可这个画面却像是在脑中放了一万遍。   这一瞬间的错觉,沈斯缪总觉得他会消失,会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种莫名的恐惧让他心慌,他打着伞,着急想过去。   他们之间隔着川流不息的车子,打着伞阻碍视线的行人,车子的轰鸣声,以及各种杂乱的喧嚣。   他们只能隔着一条路看着对方。   车流减少,纪浔往这边走,沈斯缪打着伞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纪浔自然地接过了他手中的伞,撑在了两人的头顶。   沈斯缪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放进了口袋:“快去车子上,外面太冷了,你衣服还是湿的。”   “好。”纪浔简单地应到。   坐到车子上之后,沈斯缪把一件干的西装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暖气让冰冷的身体渐渐地回温。纪浔撑着手望着窗外,他用手指摸了一下玻璃上细微的裂痕:“你砸的。”   很肯定的语气。   “嗯,我砸的。”沈斯缪平静地回答道。   纪浔很淡地笑了一下:“一猜就是。”   沈斯缪回头看他,不满地皱了一下眉,膝盖轻轻碰了他一下:“什么叫一猜就是。”   纪浔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脸看向了窗外。   沈斯缪注视着他的侧脸,询问道:“你急匆匆地走了,来这里干什么。”   “见院长。”   “院长?”沈斯缪不解道,过了一会他补充道:“是纪院长吗?”   “嗯。”   沈斯缪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到家之后,他担心纪浔会感冒,连忙叫他去洗个热水澡,与此同时叫李柏调一份宾江福利院的资料给自己,顺便调查一下纪院长。   沈斯缪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了着几份文件,抬头就看见纪浔从浴室里出来了。他朝他招了一下手:“过来。”   纪浔把毛巾搭在头发上擦了几下,朝他走了过去。   沈斯缪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过了一会又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前:“好像有点发热。”他抬手摸了一下纪浔的耳垂:“你头痛吗?”   纪浔摇了摇头:“只要淋雨就会发热,从小就这样,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沈斯缪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泡了一杯板蓝根给他。   纪浔喝完之后,沈斯缪拉着他走到了床边:“坐下,我帮你吹头发。”   纪浔坐下后,沈斯缪爬上床跪在了他身后,仔细地帮他吹着头发。   “能和说一下纪院长吗?”沈斯缪的手在他的发丝里穿梭着,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为什么想知道。”   “我想多了解你一下啊,你又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   “对我们很好。”   “就没了。”沈斯缪说道,他把吹风机放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按压着纪浔的太阳穴,下巴在他的头顶上蹭了蹭,手掌托住了他的脸,让他的脸往后仰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说的太简单了。”   纪浔不说话了,他垂下了眼皮,半响才说道:“慈悲。”   沈斯缪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沈斯缪拿过了那个备用手机,上面的显示的联系人是李柏。   他皱了一下眉头,拿过手机走到了客厅里。   电话里李柏说道:“沈总,调查资料已经发给你了,还有两份合同需要你审查一下。”   “好。”   沈斯缪挂了电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眼皮一直跳。   他点开了那份文件,眉头逐渐紧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沿着玻璃蜿蜒地往下流,闪电照亮了他神情凝重的脸。   房间里的纪浔抬头和他对视着。   沈斯缪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   他指尖还停留在手机显示的资料上,纪雯,宾江福利院院长,涉及虐待儿童,挪用巨额公款。   现以死亡。 第50章   外面阴雨连绵,林立的高楼也被雾霭笼罩着。豆大的雨砸在玻璃上,急而快地溅出水花,又泊泊地往下流。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头顶的白光像是泄下来水银,淌在房间的每一方寸,几乎无可遁形的暴露在着刺目光线下。沈斯缪感觉眼睛像是被灼到了一般,如针扎一般钻心刺骨,虚晃着无数的重影。   他猛灌了一口咖啡,太阳穴紧绷着突突直跳,指腹捻着纸张翻了一页,拿过钢笔快速简洁地在文件上落了字。   “咚咚咚”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进。”他头也不抬地说,视线快速地扫描着文件上的内容,看完又合上推倒一边,马上换了另一本。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节奏分明的哒哒声,Ella走到了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他桌上上:“这是九江桥的进度方案。”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合了文件,拿过笔帽往钢笔上咔嚓一按,盖上了钢笔,把处理好的文件递给她。   Ella出去之后,他把剩下的一点咖啡喝了个干净。感觉头痛得厉害,像是甩着一根牛皮绳在脑中挥舞,所到之处立刻腾起火烧火燎痛感。   沈斯缪沉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点火的时候抖了抖,手背上绷起了青筋,他咬着烟抽了两口后,才腾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他的目光垂下,笔直地落在上面的资料上,蓝白的烟雾从他的鼻腔里喷出,他沉默着,眉头拧成了了川。   从他调过来的各个资料来看,纪雯当年挪用福利院巨额公款的事情,在本地也算一件大新闻,采访报道更是层出不穷。福利机构的普及和宣传在当年刚刚取得成效,关注孤寡正是社会热点,出了这么大一起贪污受贿的案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各个电视台开始做各种专栏节目,一时间各个报社做了不少跟风报道。   按理来说纪雯应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可到了纪浔口中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慈悲,这个词是纪浔口中说出来,他从不说违心之话。   但前提是纪浔的精神没有错乱。   沈斯缪把烟捻进了烟灰缸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感觉毛骨悚然。   纪浔去见了一个早已死了的人。   这太慌缪了。   沈斯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嗡嗡乱飞的苍蝇,坠进了五彩斑斓的泡沫里,被绚丽迷住了眼睛,陷入一片荒诞,兜头飞不出去,只能溺死于一缸泡沫水里。   他抬手揉额,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精神紧绷,脑中多了很多莫须有的东西,他困倦地闭上了眼。   他还在等着一件事的到来。   还有三天就是小春的生日。   他亲耳听关绾对纪浔说过,“哥,小春的生日要来了,我们一起回去看院长好吗?”   小春,小春,这个词就像是紧箍咒一样。   他必须在这天看紧纪浔,不能让他去见关绾,以及那个从来不知是人是鬼,是有还是无的小春。   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九眼桥动工以来,他平均每周都会过来视察一次。   工地上轰隆隆的机器在运作着,地上杂乱的砖头浸在水里,旁边还有生锈的钢筋。沈斯缪戴着安全帽,旁边的经理还举着一把黑伞撑在他头顶,雨水砸在伞面发出霹雳哗啦的声响。他不紧不慢地走着,程亮的皮鞋也被污水弄脏了。   “这一片区域什么时候可以拆迁完。”沈斯缪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区域。   “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可以竣工了。”经理举着伞跟随着他的脚步。   沈斯缪点了点头,在外面看了一圈之后,一群人跟着经理去了活动样板房。沈斯缪把安全帽取了下来,拍了拍西装上的水。   建设图纸摊在桌子上,经理和几个施工员围在桌子前面为他讲解施工计划。外面的风灌进来,把雨水连带着也吹了进来,图纸翻动着哗哗作响。   沈斯缪的裤腿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一只手压着图纸,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个区域:“你说一个星期之内能拆到这里?”   “过几天天气转晴能拆得更快,拆完之后,这片区域就可以动工了。”   沈斯缪盯着图纸没有做声,眼皮突突直跳,耳朵里只有细微的嗡鸣,像是用手指弹了一下弦丝,晃荡着低频的震感。雨水溅在地上的啪嗒声,风的呜咽,外面机器落地的闷响,全部倒灌进耳。   嗡嗡嗡——   电话的震动声响起。   他如同兜头淋了一盆冷水,瞬间回过神来。   “喂。”   细微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沈斯缪垂眼听着,外面黯淡的光线投进来,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阴影分割下,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越来越阴沉。   “蠢货,不是叫你看着他吗?”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手紧紧握着桌子边缘,手指都传出了麻麻的刺痛感。   “沈总,沈总……”经理对着他突然离去的身影喊到。   沈斯缪已经大步走出了屋子,只留了一个背影。   旁边跟着的秘书撑开一把伞,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雨砸在伞面上霹雳哗啦的作响,沈斯缪快步朝前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去关绾家。”   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感觉脑子里面嗡嗡作响。那天看了那份资料之后,他就把资料锁在了柜子里。他总怕纪浔的精神出现问题,可他又偏偏看起来又正常至极,他直觉小春的生日不是一件好事,便找了一个理由叫李柏看住了他。   路上他催促着司机快点,开快一点,他急躁地看着窗外,雾蒙蒙的雨水蒙在玻璃上,让一切景物变得虚幻,模糊着高速移动。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时,他看着那扇敞开的铁门,皱了一下眉头,饶是他也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星期,又到了这里。   他往楼梯上走的时候,不禁有些出神的想,到时候敲开门,开门的会不会是纪浔,跟在他后面的是那个院长,以及不知道是该称为关绾还是小春的人。   他们到底在演一出什么荒唐闹剧,扮演着什么人鬼殊途的戏码。   无论怎样,他一定要把纪浔带走。   和这些人脱离一切关系。   他咚咚咚地开始敲门。   门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在跑,很是兴奋的样子。   哗啦一声,里面的防盗门被拉开了。   “哥。”她的声音哑然而止。   沈斯缪的眼睛越过她看向屋子里面,桌子上、柜子上,摆了不少蜡烛,微黄的烛火跳动着,和电视机亮出的红光相互照映,整个屋子火红一片。   不像过生,倒像是祭祀。   纪浔还没有到,他松了一口气。   关绾眨了一下眼睛,又往后面看了几眼,然后低下了头。   她今天倒是反常,不像那天一样神经兮兮的,反倒像第一次见她那般,看起来柔和又不易接近。   或者说以往的关绾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有咄咄逼人的时候才显得不寻常。   “进来吧,要一起吃蛋糕吗?”她偏着脑袋询问他。   沈斯缪跟着她进了屋子,她把门关上了。   烛光把他们两个的影子映在了墙上,影子变得高大又扭曲,随着烛火的跳动,他们的影子也像是溺在一片火海里面一样,炙烤着肌肤,融化在扭曲的热波纹里。   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上面用果酱仔细地写着一排字,祝小春22岁生日快乐。   沈斯缪和她一起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一起沉默地看着那个蛋糕。   “22岁了。”沈斯缪指的是关绾自己。   她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神情难得有一点羞怯:“她虽然已经这么大了,可是还像一个小朋友一样。”   沈斯缪默默地看着她。   “你想先吃蛋糕吗?还是等哥哥来一起吃。”她询问道。   “小春不是还没有过来吗?”沈斯缪耐心地配合着她。   “她总是这样的,什么都比别人慢,别人把好的东西拿走了,她才默默的接受着剩下的东西。”关绾开始认真地切蛋糕。   甜腻的奶油味飘散出来,红通通的草莓酱糊在了一起,这盘蛋糕切得草率极了,连同夹层里的水果粒都像是溺死在奶油的苍蝇。   那盘蛋糕被摆在了他的面前。   “她喜欢吃甜的,牙齿坏掉了也要吃,蛋糕很久才能吃一次,她总是特别珍惜。”   关绾开始端着蛋糕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开始说。   她说着小春的喜好,几乎一桩桩的拿出来说,沈斯缪拧着眉毛听她喃喃自语。   她口中的那个女孩渐渐和她自己开始重叠。   喜欢吃甜食,喜欢穿白裙子,脸上有雀斑……   沈斯缪怜悯地看着她:“你口中的人和你自己完全一模一样,你就是小春。”   关绾顿住了,她望着眼前跳动的烛火,突然发现,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她甚至回想不起小春长什么样子,只有她把那些习惯和爱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记了下来,这些变成了她的养分,成为了她支撑。   她的记忆落了灰,她开始怀疑小春的真实性。   可是翻来覆去,都是小春啊。   她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关绾感觉心口紧缩,胡乱地流了一脸的泪。她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全身不可自控开始颤抖,弓着腰捂住了肚子。   沈斯缪看着她浑身发抖,嘴里喃喃自语,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   他站了起来,扯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了起来,揽着她就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她开始剧烈挣扎。   “闭嘴,我送你去医院,你现在状态不对。”沈斯缪冷声道。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纪浔站在了门外。   他的目光落在靠在沈斯缪怀里的关绾身上。   “哥。”关绾瞪大了双眼看向他,她挣扎道:“你来救我,他要绑着我,他说小春不会过来了。”   纪浔把身后的防盗门关上,一把拽过了关绾,拖着她往里面走,跌跌撞撞地磕到了不少东西,他的脸如寒霜,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他用嘴把药盖扭开,捏着关绾的下巴就往里面倒,又从旁边拿了一杯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水弄湿了两个人的衣服,关绾咳得撕心裂肺,头发湿漉漉地粘在了脸上。   旁边的烛火倒了,火苗滋的一下灭了,白色的蜡油流了下来,落在手背上几乎能灼伤人。   周围的火光一闪一闪地跳动着,纪浔的脸上映着黄色的光斑,眸子里跳动着熠熠生辉的火光。   摇晃的烛光在墙上流动着,蜡油滴在地上,也变成了泊泊的鲜血。沈斯缪恍惚有一种错觉,纪浔站在火红的烛光下,融化在高温中,他锻造了一副金刚不坏身,重新长出了一颗坚若磐石的心脏。   沈斯缪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感到了心脏沉闷的痛感,干涩地说道:“小春她。”   “小春早已经死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句话如同蛇爬过肌肤,被鳞片蹭过之处留下来了冰冷的粘液。   关绾涣散的眼睛流下了滚烫的泪水,浑身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像是被丢进了阴阳两重的锅炉里,一边遍体身寒,一边如同烈火焚烧。她忽冷忽热地颤抖,如同癫痫病发一般,蜉蝣撼树一样手往上抬,挣扎着想起来。   纪浔攥住了关绾的手,目光看向了桌子上的蛋糕:“她已经死了十七年了。”   死了十七年了,早就化成了一滩黄土了。   错乱的情绪和灵魂,飘升着疯狂旋转。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年久失修的真空泵,不断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我看了有关于福利院的资料。”   啪的一声响,烟味飘了过来,纪浔手里夹着一根烟,默默地注视着他。   “纪院长已经死了。”沈斯缪直视着他说。   “她还活着。”纪浔说。 第51章   关绾已经睡着了,躺在沙发上均匀地呼吸着。微弱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浮动着一层浅浅的珠粉。墙上映着她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变形,偌大的黑影流淌在墙上不断变幻。   纪浔走过去开了窗,立在窗前,雨丝飘进来落在他的衣服上。   沈斯缪感觉口里发苦品不出其他的味道,一个小时前纪浔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了一遍小春、院长,以及关绾。   他像是一个梦中人一般,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他的梦里,成了吞梦兽,也将那酸甜苦辣一并尝了一遍。   听完后他感觉耳朵里面嗡鸣一片,久久不能回神。他像是沉入水底的鱼,屠夫捞过他,刀背敲击他的头部,叫他晕头转向,刀锋刮鳞露出鲜红的血肉,砭骨锥肤般叫他难以忍受。   沈斯缪注视着窗边的纪浔,他弯着腰撑着窗沿,背脊骨一寸寸地凸起。他融在雨里,也像风一样冷冽,如同窗外白茫茫的雨雾,他需要别人去切切地去读,如同抚摸起伏壮阔的山脊,水面下流动的暗涌。   风吹了进来,纪浔恰好转过了脸。   他们两个对视着,沈斯缪望着他的眼睛,感觉像看一洼碧色的春水,只需望上一眼就不断下沉,他被吸了进去,卷入了无尽的漩涡。   风穿过了他们,如同蝶扇动了一下鳞翅,那些往事也如风一般,重新他在脑中一帧帧地回放。   福利院里不分四季,不分年月,时间好像不会变化。他们在这个地方,日复一日的做着重复的事情,起床、洗漱、读书、分担力所能及的工作。他们望着天空,望着那扇高高的铁门,望着绿色的樟树,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时间不变,人却在不断变化,有人会从这里离开,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依依不舍的道别,又或者喜笑颜开的去拥抱新的生活。有人会从外面进来,开始成为这里新的一员。   这两件事也成了他们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趣事了,他们总是趴在栏杆上,目送着被带走的小孩,同时也期待自己能出去望一望外面的天空。   小春也会和他们一样趴在栏杆上,瘦如枯枝一般的手抓着铁门,眼睛看天上的飞鸟,飘落的树叶,以及一个个送进来的小孩。   小春每次都会叫他:“你不想去看吗,怎么一点也不好奇。”   纪浔摇了摇头,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摊开了书开始看。   他目送着小春一蹦一跳的跑到人群后面,和那群小朋友一起趴在了栏杆上。她对任何新鲜的事物都保持好奇,对路边的花草也会心生怜悯。她在这里长大,把这里的人当成了家人,把院长当成了妈妈。   她在人群的最边上,总是那么的不显眼,也那么的没有存在感。即使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也依旧不会有人特意想起她,小朋友的谈资里也永远没有她。   她胆子太小,只敢在小朋友刚进来的时候前去搭讪,告诉他们怎么用水,房间在哪,什么时候吃饭。待其他的小朋友围上去时,她又会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   她融不进去别人的热闹,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在意她。   第一次见到关绾,是一个难得热闹的下午。   水房的锅炉坏了,滚烫的热水淌了一地,白茫茫的蒸汽开闸泄水般地从玻璃窗户里涌出来,从远处看整个水房都蒙在冲天的雾气里,里面穿梭的人也变得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匆忙的影子。   有几个大人和小孩被烫伤了,大家忙着应付着伤员和一地的水。院长把一个孩子抱在怀里,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地哄:“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了,涂药就好了。”   女孩的腿背高高肿起如同水萝卜一样,医生蹲在她脚边为她涂药,院长捂着了她的眼睛。那滚烫的眼泪顺着她指缝漏出来,她哽咽着抽泣,哭得话也说不利索:“痛,妈妈……院长……”   纪院长拍着她的背,不忍去看她红肿的脚趾。她扭过头看着满地的热水和破了的锅炉,叹了一口气。   关绾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到了福利院,院长分身乏术,叫一个工作人员去接待。   小春拉着纪浔走到前院,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关绾。   那个下午天气阴冷,天空像是蒙一层灰色的雾。关绾牵着护工叔叔的手站在高高铁门前。她的红色小洋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鼻尖冻得通红,却不畏冷一样背挺得很直,嘴巴紧紧地抿着。   她无畏地看着着前面,眼神像小豹一样无畏又清透。   小春的眼睛对上她,和她对视了短短一秒,慌乱地错开了眼睛,抓着纪浔的手躲到了他身后。   护工带着她往里面走,路过他们身旁的时候,她扭过了头,一直看着外面那扇铁门,看那短短不远处的另一隅天地。   小春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拐过了走廊,还在久久地看着。   她的确是很不一样,她带来的包裹里有很多好看的裙子,有好看的洋娃娃,还有一些昂贵的零食。她不愿意和小朋友打交道,小朋友也不会去搭理她。   纪浔安静地吃着饭,小春摇晃着他的手臂:“她一个人吃饭,我们去不去陪她。”   纪浔把她的手推了下来:“不去。”   “哦。”小春小声的应了一声,眼神时不时地向她瞟。   “想去就大胆过去。”纪浔说。   小春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过去,低头开始默默地吃饭。   这种孤立是肉眼可见的,比如发东西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有人叫她。   所有人都拿着苹果和橙子,只有她远远地站在后面,眼睛胀得通红,偏偏不会上前问。   小春走过去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带着笑:“给你。”   关绾看着她,别扭地说了一声“谢谢。”也没有去接她手里的苹果。   下午的时候,纪浔和小春坐在台阶上,一起撑着手望着外面。   “我觉得关绾一个人很可怜。”小春望着前面默默地说。   她的善心总是用到每一处,和院长一般的怜悯,连看母羊分娩都会不忍。   “是她自己不想融入这里。”纪浔说。   “我很喜欢她,她不像我一样胆小,她很特别。”   纪浔没有说话了。   事情发生的突如起来,宿舍里面争吵一片,关绾抱着头坐在床上尖声大叫。纪浔拉着小春不让她上前,小春挣脱开了他的手,上去抱住了关绾。   她急得眼睛都泛红了,和她一样哭成一团:“你别叫了,嗓子要坏了,别哭啊,你不要哭。”   院长赶过来的时候其他小朋友已经散开了,院长把情绪失控的关绾抱在了怀里,抱着她走在了窗边,她的小腿在空中晃荡着,缩着肩膀不断地抽泣,发出意味不明地叫声。   “我的娃娃,娃娃。”她口齿不清地说。   纪浔看见了那个娃娃掉在了床下,头和脚已经分离了,他走去把那个娃娃捡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院长问是谁弄坏的,没有人回答,所有的人头都低着。   她从院长身上跳下来了,走过去抱住了那个娃娃,情绪失控的尖叫,所有人都忍不住捂着了耳朵。   “为什么要弄坏我的娃娃……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你们偷吃我的巧克力,偷穿我的裙子,我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弄坏我的娃娃。”她说的断断续续,口齿不清,只有在旁边的小春和纪浔听了清楚了。   小春一边听着,一边跟着她一起哭。   院长把关绾抱走了,抱到了休息室里,小春和纪浔跟着过来了。院长走了,叫他们安慰关绾。   他们三个人躺在休息室里的小床上,只听到了关绾断断续续地抽泣。   关绾感觉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熊熊大火,所有一切都烧成了灰烬,那个漂亮的大房子,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她的爷爷奶奶。   只有她还没有变成灰烬,以及那些漂亮的裙子,和剩下的唯一一个娃娃。   她没有了爸爸妈妈,也不能随便乱发脾气了,她不再是公主,也不会拥有家。   她的巧克力被偷光了,娃娃也被弄坏了。   她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外面的铁门,她清楚的知道,她会留在这里,在这里长大,然后慢慢的忘记她父母的模样。   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关绾把她的裙子收了起来,再也没有穿过,那个破碎的娃娃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   直到一天那个娃娃重新出现在她的床上,手脚都被固定好了,虽然滑稽却不再破碎。   关绾找到了小春,朝她说谢谢。小春指了指身后的纪浔:“是他帮你弄好的。”   纪浔没有出声,只是走到台阶旁坐了下来。   小春拉着关绾一起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们三个人坐在台阶上手撑着脸,一起望着外面铁门外面。   “海是不是很大啊。”小春这样问。   “很大,望不到尽头。”关绾这样说。   小春看着外面说:“真好,我还没有见过海呢?”   旁边的纪浔开口到:“我也没有见过。”   “以后一起去。”   “好。”   春去秋来,他们三个人望着外面的天空,过着重复的生活,在这里又度过了一年。   福利院的小朋友走了又来,每一个新面孔都会变成旧面孔,旧面孔离去了,又脑海里变成了模糊不清的面孔。   福利院的员工在渐渐变少,进来的小朋友却没有断过,日益增长的开销几乎让院长愁白了头发,她总是忙着各处奔波,希望能得到更大的拨款,以及社会赞助。   纪浔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阅读室,他在台阶下看书,在休息室里看书,如果有新捐赠过来的图书,他总是第一时间看完了。   书里的世界总是精彩又斑斓的,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白雾茫茫的草原,黄沙满天的戈壁。   偶然间他在一本书里看见了小春所说的的无脚鸟,他的视线停留在上面,久久不能移开。   一只白色的无脚鸟,飞在了广阔的海面上。   真的有一种鸟没有脚,他们一生都不会降落,只能不停的飞呀飞。   他想起小春说过的话,我们都像鸟儿一样,一生只能不停的飞翔,没有落脚点,也没有归处。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总是小春在说话,关绾在一旁搭腔,纪浔则是默默地听着,偶尔抿嘴笑。   关绾不再穿颜色鲜艳的裙子,她总是和小春一样穿白色的连衣裙,她变得安静,变得合群,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性格。   她总是和小春一起玩猜猜我们谁才是真正的小春。她们越来越像,相互模仿着对方,玩着重复的游戏,用这小小的快乐来弥补贫瘠的童年。   小春这个人却不如她的名字一样,春代表着春意盎然,代表着生机勃勃。当初院长为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希望她能如同春天一样生机勃勃。   她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当初也是因为肾脏问题,才遭抛弃的。   她越来越瘦,身体越来越差。她早已经六岁了,却瘦小的像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儿童。   肾功能的衰竭,随之而来的就是昂贵的医疗费用。   她需要服用大量的药物,一把一把的药从她细小的喉管里咽下。   关绾看着她憋红的脸,眼睛泛起了一层泪,她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用手抚摸着她单薄入纸的后背:“难受吗,不要咽得那么急,院长说这个药是从国外进口的,你好了之后,我们去后院看看刚出生的小狗,可惹人喜欢了。”   小春咯咯的笑,小巧的鼻子皱起,开心地说:“好,到时候我想抱抱小狗。”   “嗯。”关绾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春见一旁的纪浔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药,她低下了头:“你和我们一起看小狗吗?你怎么在难过,你一难过我就难过,院长都说了这是最好的药。”   纪浔的手指抠着手心,他紧抿着嘴巴,过了好一会才说:“这是最好的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春趴在了窗子上,望着外面说:“嗯,我知道院长和你们都不会骗我的。”她笑了笑:“到时间,我们一起给小狗做一个窝。”   这样吃药的日子持续了不到半年,小春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她仿佛被人抽干了水分一样,生命迅速的从体内抽离,她失去了养分,如同一个器皿一样,躺在病床上靠药物维持生命。   白天上完课后,院长会带着纪浔和关绾到医院来看她。   关绾会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跟她说最新的内容,也会和她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满眼都透着羡慕,笑起来说:“我好了之后,就可以和你一起念书了,你不要嫌我笨。”   关绾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怎么会,我也很笨的,比你还要笨,但是纪浔他很聪明的,他总是拿第一,他一定会教你的。”   “真厉害。”她这样赞叹道,眼睛却不敢看纪浔,也不说要他教了,她垂着头看自己青紫的手背。   出去之后,关绾有些生气地瞪他:“为什么不和她说话,她明明想和你说话的。”   纪浔盯头顶白花花的灯,感觉眼睛胀得慌,心就像被湿抹布裹住了一样,透不上来气。他走过看着没有说话的院长,拉着她的衣角:“小春一定会好的对吧。”   院长叹了一口气,摸着他的脑袋:“希望如此。”   纪浔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走之前他们又进去看了看小春,她靠在床上笑着说:“你们快回去吧,不要为我担心。”她转身缩进了被子里面,留着一个单薄的背影面对着他们:“我好困啊,想睡觉”   雪白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好似没有分量一样,她蜷缩在被子里面,小小的一个,肩膀在微微的颤抖着。她莫名其妙地哭了,眼泪晕在被单上,也不敢发出声音让他们听见。   她感受到了床动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床上坐了下来。院长摸着她的背说:“怎么哭了。”   小春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说:“我知道的,院长在骗我,绾绾和纪浔都在骗我,我不会好的。”她哭得脸上的雀斑都皱了起来了:“可是我还没有抱过小狗,也没有去看过海,我在这里好害怕,我每天都在想你们,想福利院的小朋友。”   纪浔和关绾的眼眶都泛红了,院长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干燥又枯瘦的手掌摸着小春的脸:“院长怎么会骗你,你会好起来的。”   小春小小的手指勾住了院长的大手,眼泪也顺着流了下来:“院长,我害怕,医生说死这个字的时候我好害怕,我不想见不到你们,不想一个人去黑的地方。”   院长双手包住了她的手,泪水砸在了被单上。她还在这么小,她连死这个字都不敢说,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她确实做不到看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走了,她只能哄骗着她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的了。她带着他们两个到了一家馄饨店,点了三碗馄饨。   馄饨上来了之后,她分了几个给纪浔,叮嘱道:“快吃吧。”   他们三个人坐在馄饨店,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馄饨,头顶黄色的打在了他们的背上,形成了淡淡的光晕。   结完账之后,院长牵着他们的手往福利院走。   “小春真的会好吗?”关绾说。   “会的。”院长说   “今天医生说,只有找到合适的肾源才有可以会好。”关绾小声地说   “是这样的,没错。”院长点了点头。   “可是医药费怎么办。”   太昂贵了,他没有说出口。   “我会想办法的。”院长这样说。   院长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他们的小手,牵着他们走在街道上,微黄的路灯照在了他们的身上,车流和人群从他们身旁穿过。   医院那边说肾源找到了,可是巨额的手术费用几乎愁白了院长的头发,她寻找不少帮助,得到了善款屈指可数。   小春的手术迫在眉睫,在手术前的几天,院长摸着他们的头说:“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小春推进去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对着他们笑:“我很快就出来了,不要担心。”   手术的那天,外面下起了大雨,外面腾起了白茫茫的雨雾,玻璃也变成了白色的,路灯的光打在玻璃里上,变成了一团白色的光晕。   望外面看,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影子,以及那好像泛着白光一样的雨雾。   后来才想起,那天下雨实在是不好的预兆,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   他们在这急切的雨声里,等到了小春出来,手术之后,她麻醉还没有醒,闭着眼睛,身上盖着一层薄布。   她被推到了观察室里,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假如不能良好适应这个肾,她依旧会死亡。   世界上的奇迹就是那么的少,他们没有成为幸运儿,也没有等来一切如旧。   旧机子上了新发条,原来也不一定能变成新的,有可能是彻底的废了。   小春走的那天,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从昏迷中苏醒了一会。她的眼睛已经凹下去了,脸上没有一点肉,鼻子上的氧气罩里也升起了白色的雾。   纪浔和关绾凑到了她的面前,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声音细的听不见,她说:“你们要帮我多抱一下那个小狗,我还从来没有摸过。”   关绾的眼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背上也全是针眼青紫一片。   纪浔握住了她瘦小的手,听到了她小声说:“我会变天上的云,路边的树,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她眼神涣散地看着纪浔:“哥哥,以后带我去看看海吧。”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也是最后一次。   我从来没有见过海,可是我见不到了,你帮我去看看吧,我也想变成鸟儿那样自由自在。   小春死了,她躺在床上不过羽毛那样轻,没有一点重量。一如她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她那样轻的来,又那样轻的走。她的重量只压在他们三人心上,那么不起眼的小春,从来没有人在意的小春,又有谁会记得呢?   回去的路上,院长带着他们坐上了大巴,原本阴雨连绵的天气突然放晴,天空好像被洗过了一样。   沿途他们经过了一个湖泊,天上的飞鸟盘旋在上面,连绵的芦苇荡随着风摆动,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翻滚的白浪一般。   纪浔望着窗外的景物快速地倒退,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外面树是绿的,风是冷的,车外的发动机在疯狂旋转,明明没有到凌凌寒冬,他却看见了万物萧条。 第52章   小春就这么静悄悄的死了,她太不显眼,也总不合群,总是一个人远远地躲在后面。所有人都不用特意的遗忘,她就会渐渐的模糊在人们的脑海里。   小春骨灰火化的那天,他们抱着她的骨灰坐上了大巴,来到了那片湖泊。他们坐了一艘小船穿过了芦苇荡,把她的骨灰撒在了湖泊里。   福利院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依旧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们从三个坐在台阶上望着外面,变成了两个人坐在台阶上。   自从小春死后,关绾变得更加安静,变得更不爱说话,她的所有话匣子都只对纪浔打开。他们枯坐在台阶上,像两个长在这里的菌类,他们的菌柄扎根在这里,菌丝如同望向外面的目光一样,沿着那扇铁门长到了外面,去看那天上的云,路边的树,远方的海。   关绾发现她总是莫名奇妙的哭,耳朵也经常如同飞进蜜蜂一样,经常嗡嗡作响。   “所有陪我的人都慢慢走了。”她对旁边的纪浔说。   她以前怎么会明白死亡这两个字呢?那些离她太遥远了。她还是一个小朋友,她只要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了。可是她亲眼见证了父母在眼前烧死,她的家变成了一片废墟。她以为再也不会见证任何人的离去了,她害怕这个字眼,小春死的时候,她怕到不敢去看她。   她老是做噩梦,梦到吞噬一切的火,她的父母在烈火里融化,融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血水。她梦到小春穿着白裙子,身后长出了一对蝴蝶一样的翅膀,她整天围着她飞。小春扇动着蝶翼跳上了她的肩膀,飞在她的身后,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笑,对她说:“别哭啊,你别哭啊。”   她渐渐习惯了小春的存在,小春陪着她吃饭睡觉,陪她度过一个个噩梦的夜晚。她害怕火,她畏惧光,每当这个时候,小春就会出现为她遮蔽一切风雨,她披上了一层崭新的皮,她不再畏惧,也不会痛苦。   她时常感觉灵魂像出窍了一般,自己变成一片一片败絮飞到了空中。   纪浔听见了她的话,垂眼看见了台阶缝隙里长出了一朵小花。他把那朵花摘了下来,放到了关绾手里:“春天就要过去了。”   关绾低头掌心里花,露出了一丝很浅的笑:“春天永远不会过去。”   春天无处不在,她也无处不在。   “昨天陈叔叔和吴医生好像走了。”一个小朋友凑到另一个小朋友耳边说。   “走了,去哪里了?”那个小朋友不解地问。   陈叔叔和吴医生是这里的护工和医生,他们一直在福利院工作,对于突然起来的离去,小朋友十分不解。   那个小朋友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朝他嘘了几声,看了一眼另一个桌子吃饭的纪浔。他凑到对方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说:“听说是因为发不出工资了。”   “你听谁说的。”   “门口保安叔叔说的时候我听见了。”   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好久,纪浔也全部听见了,他扭头看见外面院长,她蹲在地上在修一把椅子,脊背弯曲着,能看见上面凸起的骨头。   纪浔抿了一下嘴巴,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这种猜测越来越多,最直接的表现是他们没有了饭后水果,也没有了发放的小饼干。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少,偌大的福利院里只有不到六个工作人员。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他们害怕福利院支持不下去,害怕自己又没有了家,没有了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晚上睡不着,纪浔从宿舍里面悄悄出来了,他走到台阶上坐着,看着天上的月亮。   突兀的咳嗽声响起在安静的夜里,他扭过头,看见办公室的灯还没有关。他起身朝那边走去,门没有关紧还留了一条缝,他透过那条缝看见了院长戴着一副眼镜,在整理一份份资料。   院长扭头看见了,有些惊讶道:“怎么还没有睡。”她招手让纪浔进来。   纪浔坐在一旁看她整理文件。   “这些是我们的资料信息吗?”他问道。   “嗯,对。”   “怎么大晚上的还在看这些。”   “把这些整理出来。”   整理出来干嘛?他没有问,他仿佛知道院长要干什么一样,福利院开不下去了怎么办,他们这些人怎么办,她要为他们寻找新的福利院,为他们找寻好的领养家庭。   “福利院真的开不下去了,是因为没有善款吗?”他小声问。   她干枯的手抚摸着发黄的文档,手指抚过的地方都带着万般的情绪,纸张上仿佛生出了绿的树,红的花。她是滋养这些植物的养分源,她枯竭了,这片些植被也就迅速枯萎,化成了土,化成烂塘里的浮萍,福利院不再是沃土,变成满目疮痍的荒原。   “是因为小春的医药费。”他说的很笃定。   她单薄的背脊弯了下去,像是被压坏了脊柱一般,她佝偻着,头发在灯光的照映下一片灰白,她颤声说:“小春是我亲手抱回来的,她身体不好,我一直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她,她胆子那么小,却是难得拥有一颗通透良善的心。我没有儿女也没有丈夫,我待在这里一辈子了,我不忍看她死的,我以为我能救她的。”   她的眼泪滴在纸张上发出窸窣的声音,他却觉得这是她的心脏破碎。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挪用政府拨下来的公款,我没能救得了她,还把所有人害苦了。”   她捂住了脸颤声说:“我有罪,对不起,对不起。”   纪浔的心脏跳动都变得缓慢,他仿佛被溺在了水里,水浸入了他的鼻腔,他的心肝脾肺肾被水包裹住了,只要一出声就会被呛得喉管刺痛。   他不能发声,不能安慰她,也无法看着她如此痛斥自己。   她的慈悲心,菩萨肠,此刻都变得那般不堪言说。   那是一个最平白无奇的下午,他们一如往常一样,吃饭、午休、学习。   前面院子里发出了嘈杂的动静,今集警车的鸣笛声叫人心生惶恐。   护工阿姨叫他们不要去前院去看,可是没有人听她的,有小孩大声喊一句“院长。”她的声音又尖又利,透过耳膜叫人心生一跳。   所有的小孩一窝蜂地跑了出去,乌压压地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纪浔感觉自己的心没有缘由的砰砰直跳,一种慌乱感几乎让他坐立不安。   旁边的关绾抓住了他的手,她的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眼睛不敢往窗户外面看,她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怕,我怕。”   护工也被前面的警察带走了,教室里面没有了人,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小声说话。过了一会大家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推开了教室的门,全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蒙了一层霾。高大的黄铜铁门旁,警车上闪烁的红蓝灯火亮得刺人眼目,蓝色的光闪烁在他们的脸上,映在他们的眸子里不断跳动。   乌压压的小孩站在院子里面,怯怯地盯着警车看,纪浔拉着关绾站在了最后面,关绾的手一直在发抖,她盯地上粗糙的水泥地,不敢向前面望。   两个警察带着院长从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了。她头低着,头发落在了两边遮住了脸,风把她的衣服吹得朝后鼓起,显得她更加的干瘦。   她往警车的方向走,不知道那个小孩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她的哭声就像是一个炸弹瞬间就炸开了。   小孩子们挡在了门口,围在了他们身边,惶恐感萦绕在他们心上,蓝色的灯照在了他们稚嫩的脸上,有人高声说:“不准带走我们的院长,不准带走她。”   他的话如同投进了水面,激起了汹涛骇浪的水花,他们矮小的身躯围着警察和院长,大声喊:“不能带走我们的院长,我们要院长,不能没有院长。”   关绾趴在纪浔身上大声的哭,他们就像两个突兀的点一样,站在了外围远远地看着她。   院长抬头看向了他们两个,眼神闪动了一下,扯了一下袖子。   纪浔看见了她袖子下面的手铐。   她被送上了警车,自始至终也没有回过头。   呼啸的鸣笛声又响了起来,车的发动机发出了闷响。他们隔着那高高的铁门,看着那辆车慢慢的发动,关绾蹲在了地上抱住了头。   车子慢慢驶离了福利院,纪浔望着那辆车子,手指动了一下,感觉血液都凝固了,直到脚步动了,他不受控制地追了出去。   风刮在了脸上,两旁的樟树在不断的倒退,他加速地跑,追着前面的那辆警车,胸腔发出尖锐的痛感,如同溺水了一般,嗓子里面涌上一股腥味,刺得他忍不住想干呕。   他不能停,不能停。   为什么就追不上呢?   “后面有一个小孩在追车。”前面的警官看着后视镜说。   院长的手动了一下,眼睛酸涩想往外面看,旁边的警官呵斥道:“干什么,老实坐好。”   “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她挣扎着想往窗外看,又被另一个警官牢牢压住了,她的手腕被手铐弄得通红,哀求道:“让我看一眼那个孩子,看一眼。”   前面的警官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咬牙道:“车子开快一点,甩了那个孩子。”   纪浔感觉自己的肺部要炸了,大脑嗡嗡作响,他感觉眼前一切的景物都变成了幻影,只有那辆车子快速消失在了拐角。   “院长。”他大声喊了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纪浔停了下来,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痛得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这是他最后一次叫她院长了,从此再也没有院长了。   他躺在了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脑袋充血,耳朵跑得刺痛。他的眼睛望着上面的树影,眼球仿佛不能聚焦一样,无数白茫茫的光点在他的眼前晃动。   他看见了口里呼出来的白气,看见了树叶晃动,看见了天上的云。   耳边好像有人说:   “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姓纪,和我一个姓好不好。”   “名就叫浔,寻的谐音,希望你的父母早点寻到你。”   “小浔,你自己叫叫看,熟悉一下。”   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从此再也没有了小春,也没有了院长。   他没有回去,坐上了大巴,车子沿着公路一直开,慢慢的路边出现了一条波澜广阔的湖泊,白色的浪冲击着滩涂,芦苇荡连绵不绝。   他下了车,沿着公路慢慢的走,风贯穿着他的身体,呼吸间都是潮湿的水汽。   他撑着防护栏爬了上去,坐在栏杆上望着前面的湖泊,腿在空中不停地晃动。   落日坠在湖泊的上方,它在水面上倒映着,波澜的湖水也变成了一片红霞,白茫茫的芦苇朝着水面吹,湖面仿佛间起了冲天的大雾,余晖洒落下来,雾变成了红色的,吹到了芦苇荡旁变成了白色的。   一只鸟飞了下来,纪浔张开手了。   它停留在了他的手上,不一会又冲向天际。   落日慢慢沉入了水底,远处只有一条红色的缝隙。纪浔跳下了栏杆,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他本能觉得今天应该下雨,下暴雨,砸下的应该都是石头,落在身上流出泊泊的鲜血,血淌在地上,流到河里。他们会化成一摊水,也流到这条河里,相互汇聚。   他回到福利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关绾站在门口一直的等他,她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大,她拉着纪浔的手,哽咽着说:“你去哪了,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纪浔的声音像砂纸磨擦生锈的铁门一样沙哑。   “怕……怕……我害怕你走了。”她断断续续的说。   “哦,我不会走的。”纪浔在她头上随意地拍了一下,然后朝宿舍走去。   那天晚上他发了高烧,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觉浑身滚烫。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到了那片拥有芦苇的湖泊,为什么他会到这里,可能是因为小春的骨灰撒在了这片湖泊里。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个巨大的月亮悬在了空中,往下喷着一团团的白光,他笼罩在这雾一般的光下,仿佛在水底一样。   他看见滩涂上的芦苇开始疯长,开始冲向天际,芦苇的根茎在空中疯狂的扭动,白色的芦苇絮如同炮筒一样井喷而出,花絮落满天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芦苇越长越高,吞没着周围的一切。   河水开始沸腾,水翻滚着,浪花越拍越高,滚烫的水拍在滩涂上,升起了冲天的水雾,白花花的雾气笼罩着,一切都变得隐隐约约。   他站在了湖泊的中央,仰头看着疯长的芦苇,冲上天际的河水,白花花的芦苇絮。   四周都是翻腾的白雾,而他是湖泊中央的一座孤岛。   宾江福利院贪污案一时间成为了一个社会热点,一个福利院可以挖掘的新闻太多了。一时间报社,社会新闻栏目,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宾江福利院,他们从宾江福利院的贪污案,上升到各种各样的社会现状,以及福利机构的管理模式。   各种节目开始推出,纪雯成了所有人的靶点,她罪恶不赦,她可恨可怜。   宾江福利院也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每天都有记者过来采访,他们的问题刁钻小朋友难以招架。   一开始所有人都在畏惧,他们不敢同这些人说话,害怕闪光的相机。   他们不愿意说院长的坏话,也不想同他们交谈。   不入流的小报社开始从福利院的小孩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开始报道,这种报道最夺人眼目,同时又能引起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关注。   “小朋友,我问你一下,在福利里面有人不给你们饭吃吗?有人殴打过你们吗?”记者蹲在一个小女生面前,话筒对着她,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那个小女生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摇着头不愿意说话,记者咄咄逼人:“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没有,没有,院长很好的,我们都有饭吃的。”她大声的说。   “每天都有饭吃吗?有没有缺少过什么,小孩子不能撒谎哦。”   “一开始我们都有饭后水果的,后面没有了……”   “没有了,所以说院长克扣过你们的饭后水果的钱……”   小孩子完全被问晕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了水果……”   “院长有没有虐待过你们……”   “没有……”   “先不要着急回答,你想想有没有惩罚过你们,打手掌,罚你们干活,这种行为是虐待儿童……”   “院长有叫我们罚过站,她叫小朋友去水房拿东西……结果他们都被水烫伤了……”   从一开始的没有人愿意说,慢慢的慢慢的他们都打开了话匣子,院长的各种小事都被媒体挖掘出来,三流记者为了报道而刻意抹黑。   宾江福利院的院长,贪污公款又虐待儿童,她锒铛入狱,实在是罪有应得。   福利院迎来了一位新的院长,他是从基层干起的村干,扎实又可靠。他为福利院募集了很多的善款,福利院不必再为了钱而发愁。   孩子们熟悉了新的院长,了解到了他的好。新院长朴实又能干,对孩子们也很耐心。孩子们有了新的衣服,好吃的饼干,慢慢的,慢慢的,把原来的院长渐渐地忘记。   他们看了那么的报道,看了那么多的新闻,偶尔想起她,脑中浮现出的都是报纸上所说的贪污。   她不再是他们的院长妈妈,她被遗忘,被抹去,她成了他们心里的罪人。   不知道从那天起,他们开始称呼新院长为院长爸爸了。   关绾在院长走后的第三年,被她父亲的好友领养了。   纪浔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的春夏秋冬,他靠福利院的赞助在附近的学校进行了学业。   九年义务教育的赞助结束后,他因为优异的成绩,得到了万源集团兴起的一个优秀学子贫苦赞助计划的帮助。   他骑着自行车带偶尔会经过这里,他会取下耳机,偏头去看栏杆里面,然后又蹬着自行车离开。   后来宾江福利院扩建,媒体报道中不免再次拿出当年的贪污案点评一番,后来又有报道说,纪雯在监狱服刑的时候被殴打成了一个傻子,没过多久又说纪雯死了。   在众说纷纭中,大家一致认为她死了最好。她以不太磊落的方式在媒体口中死了上百次。   后来提起她,大家也会说那个贪污虐童的人渣院长已经死了。   再后来,她被遗忘的彻底,也没有人记起她了。   有人知道纪浔是在宾江福利院长大的,免不了要说当年正是那个院长还在的时候,你有没有被那个人渣虐待……   他们是一脸痛惜,便忍不住骂那个贪污虐童的犯人。   纪浔从没有回答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知真相的人永远蒙昧,知道真相的人也无力伸张。   所以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呢?   知道真相可能也是另一种酷刑。   他想到了他做的那个梦,疯狂生长的芦苇,沸腾的河水,但是唯独缺少了如同石子一般的雨,他不会鲜血淋漓,也流不出温热的鲜血。   他像是阻断了外界情感连接源一般,麻木到感觉不到情感的涌动。   作者说:纪浔是真的带妙妙去看了小春。   无脚鸟这篇文是围绕着妙妙追纪浔开始展开的,妙妙追逐着小纪,像是剥洋葱一样,慢慢的了解他。   纪浔的性格形和成长有很大的关系,他看得东西太多,情感冷漠难以共情,他软硬不吃,捂热他就像包裹住一块寒冰。   妙妙想要纪浔爱他,可是不了解他的过去,不去了解他这个人怎么行。纪浔的心不是石头,他带妙妙去找小春,带着他去福利院,他告诉妙妙他的过去。   只有妙妙真的了解他的过去,剥开了他的心,捂热了他,才能真的走进他的心。   妙妙是一个追逐者,但不能是他只追,纪浔永远不回应,偶尔想起时给他一颗糖。   他们需要走进对方的心里,真正的相爱,追逐的意义不就是,追到喜欢的人,两人心意相通。   妙妙在等他的飞鸟降落。   妙妙于他,他于妙妙,一切都有迹可循。   苦完了,下一章他们开始甜了。   小纪宝贝还有妙妙爱,他会给他全世界最多的爱。   晚安,祝你们好梦。   早上醒来,天气真的很冷,大家要注意多保暖,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第53章   从楼道下来的时候沈斯缪被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铁门:“真的不用把她送医院吗?”   “不用,她不会想去的。”纪浔站在楼梯口的下面瞧着他说。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了。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楼道里,暗淡的光线下一切都不甚明亮,他目光盯纪浔的后脑勺,和那两片瘦削的肩胛。   以前他曾听别人说过,枕骨突出的人,是天生的反骨,从不循规蹈矩,用一个“独”字来形容最为恰当,且命运多舛。他盯着纪浔的后脑勺看了良久,却觉得这话多半不准,纪浔的后脑勺弧度适中,恰好显得后颈修长。纪浔既然不是反骨,又为何总比别人苦上那么一分。   沈斯缪感觉风顺着他潮湿的裤管一直往上攀升,浑身上下都是湿冷的。   从楼道出来,他走上去跟着纪浔:“我叫李柏看住了你,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纪浔停住了脚步,侧着脸,盯着他只是笑,然后又迈着步子朝前走。   “笑什么。”沈斯缪连忙跟着他,有些不解地问。   “这个方法有点蠢。”纪浔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沈斯缪看着他露出了笑有些松了一口气,他坐在了副驾驶,扣上了安全带。   纪浔把车子开了出去,晚上车流量大,车子在马路上开一段停一段,堵得水泄不通。   沈斯缪侧头看着玻璃,玻璃上映着纪浔的脸,他盯着玻璃上那张模糊的侧脸仔细看着,车内异常沉默,他不知道该和纪浔说什么。   前面时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沈斯缪听见衣服窸窣声,转过头去看。   纪浔把半湿的外套脱了下来,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侧过脸,目光落在沈斯缪的身上,打破了沉默:“你想问什么。”   “把衣服穿上,会感冒的。”沈斯缪忽略了他的提问,对他脱衣服的举动表示不赞同。   “穿上更冷。”纪浔把放在旁边的衣服扔到了沈斯缪的怀里,补充道:“湿的。”   沈斯缪摸了一下怀里的衣服,凑上前去把车内的空调开高了一点,“为什么带我去找小春。”,他侧着身靠在椅子上,视线直勾勾地注视着纪浔,过了一会又说:“我以为她不存在,或者是关绾。”   “因为你想知道。”纪浔按下了窗子,侧过脸看了一下外面的拥堵车辆,手肘撑在车窗上,声音平淡地说:“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存在,记得她的不过三个人。”   “那其他人想知道,你会带他去吗。”   “不会。”纪浔把车窗关上了。   沈斯缪愣了一秒,感觉呼吸都慢了半拍,车内过高的空调温度像是化为实质,钻进了他的鼻腔,充盈了他的胸腔。   他的手指缓慢地抚摸着那件潮湿的衣服,然后又紧紧地攥住了,眼睫微垂,头抵在玻璃上,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我能理解成我是特别的那个吗?”   纪浔没有回答,目光注视着前方。   沈斯缪收回了目光,轻飘飘地说道:“我以为你对我说了这些事情后会难过。”   ——滴滴滴   刺耳的鸣笛声从后面传了过来,前面的红灯跳动着变成了绿色,车子开始发动,外面交错的灯光映了进来,玻璃上映着外面虚晃的街景,快速倒退的人流。纪浔的脸变得模糊,和景物相互重叠,那些光影在他的脸上流动着。   纪浔的手很放松地握着方向盘,他的侧脸变得扑朔迷离,远处的光照进了他的眸子里,那双眼睛里盛着过分的平静。他轻描淡写地说:“为什么要难过呢?陷在回忆里陡增烦恼。”   沈斯缪愣了一下,然后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走不出的从来都不是纪浔,他是局中人,却不是局中客。   旁观着别人在回忆里疯魔痴颠,他自始终中都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自己当了自己的看客。   纪浔没有为谁驻留过。   沈斯缪的眼睫微垂,有些懒散地看着外面,眼底覆着一层阴影。   但是纪浔只能由他来爱,也只有他能爱纪浔。   他的手抚摸着那件湿了的外套,眼睛垂下目光沉沉地盯着,手指抚过布料的时候不自觉地颤了颤。   他把那湿了外套罩在了自己的脸上,湿润的布料压在脸上,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他把手压在了脸上,深深地埋进去。   他吸着属于纪浔的味道,不自觉的大口喘息,急促的呼吸喷在布料,又打回了他的脸上,他被一片湿润包裹,快要窒息了一般濒死的喘。   到家之后,沈斯缪连忙叫纪浔把湿了的衣服脱下来,去洗一个热水澡。   浴缸里面的水位在慢慢的上移,热气蒸腾上来,浴室里的镜子也覆了一层白气,头顶的暖气灯照下来,照得人头脑发昏。   “你把衣服脱了,进去泡一下。”沈斯缪朝他说。   纪浔脱了衣服,抬手解皮带。他高瘦,肌肉却恰到好处,皮带垂在的他胯骨处,他弯腰把裤子脱了下来。沈斯缪盯着纪浔背上的脊沟看了一会,又把眼睛移开了,他感觉浴室里面暖气太过去高了。   纪浔跨进了浴缸里,水溢出了一些,哗啦地流到地上。   沈斯缪踩着地上温热的水,感觉从脚心开始,一股钻心的痒攀爬到了全身。   纪浔靠在浴缸壁上,双手捧起一些水,淋在了脸上。   他侧着脸,不说话,默默地注视着沈斯缪。   沈斯缪把裤子脱了下来,留了上身的白衬衫,又弯腰去脱内裤,内裤卡在了他的膝盖处,他抬脚脚去脱,腿侧白皙的肌肤在衬衫的下摆里若隐若现。   旁边的置衣架上放着纪浔的裤子,裤子下面压着的是一条红裙子,旁边还有一件内衣,肩带从缝隙里垂下来,旁边还有蕾丝。   沈斯缪走过去,把脱了的那条白色内裤,放在了纪浔裤子上。   他朝纪浔走过去,蹲在了他的身后。他把旁边的花洒取了下来,打开的水,调了一下温度,说:“我帮你洗头发。”   纪浔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拿着花洒,用温热的水把纪浔的头发弄湿了,又挤了一些洗发水放在手里。他的手指轻柔地穿梭在纪浔的发间,按摩着他的头皮。   他看着纪浔如同猫一样,眯了一下眼睛。   沈斯缪盯着纪浔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以及红润的薄唇。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目光注视着他,像是被夺走了神志一般。他的脸不受控制地向下压,也不管这满手的泡沫了,他咽了一下口水,呼吸喷打在纪浔的脸上。   纪浔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注视着他。   沈斯缪慌乱地低下了头,吻没有章法的落在了纪浔的脸上,他喷着灼热的呼吸,嘴唇吻过他的额头,鼻子,最后映在了他的嘴巴上。   他们一个弓下腰,一个仰着头,追逐着对方的嘴唇。没有冲洗的泡沫粘在了他们的脸,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被填得满满的。   纪浔仰着头,锁骨处凹陷了下去,连接着那扬起来的修长脖颈,他下颌抬着线头弧度好看。   沈斯缪捧住了纪浔的脸,指腹摸了一下他滑动地喉结。   接着一股大力把他拉入了浴缸,一时间水花四溅。   沈斯缪惊魂未定地说:“吓到我了。”他拿过花洒把纪浔头上的泡沫洗干净了。   纪浔把冲干净的头发撩了上去,露出了额头,手臂抓过了地上的衣服,掏出来了烟。他没有点,就这么咬在嘴里,然后慢悠悠地躺进了沈斯缪的怀里。   沈斯缪抱住了他,把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上,时不时亲一下。“你上次说你去见院长,所以说她还活着。”   “嗯,她前年出狱之后就在福利院附近找了一个房子独居。”   “前年才出狱吗……”沈斯缪不经有些感慨。   “她身体在监狱里出了问题,现在基本不能出来了。”纪浔声音沙哑地回答道。   沈斯缪的手指移到了他太阳穴处,动作轻柔地帮他按摩,然后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骨。   “身体出了问题不能走动,又没有人照顾她,她怎么活。”沈斯缪皱了皱眉。   纪浔睁开了眼睛,嘴里咬着烟,手伸了出去抓了衣服外套,从里面掏出了打火机。   烟点燃了,烟味在空气里飘浮着。纪浔手夹着烟,腕骨垂在了浴缸壁上,指缝里还有一根徐徐燃烧的烟。   “她说她没有脸见我们,也从不许我过去看她。”   沈斯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底下头又来吻纪浔的眉毛,湿软的舌头舔着他泛红的眼皮,以及高挺的鼻梁。   “做爱吗?”沈斯缪问。   纪浔睁开了眼睛,把烟头按进了水里,发出了呲得一下响,然后灭了。   然后凑上去吻住了他。   作者说:没多少了,这个月肯定能把无脚鸟写完。   大家评论鼓励我一下吧,秃头作者的愿望。 第54章   连轴工作了好几天,终于有了一天的空闲时间。沈斯缪陪着纪浔去了一趟学校,到了校园里面,沈斯缪才后知后觉到纪浔还是一个学生,大学还没有毕业。   天气越来越冷了,风吹在身上也像是剔肉刮骨一样。沈斯缪穿着高领毛衣外面套一件风衣,手上还带了一对皮手套,仍觉得风顺着衣服的缝隙吹了进来。   他和纪浔并排走着,到了拐角处他抓住了纪浔的手,隔着手套他都感觉到了他的手指冰凉。   拐角处的前面就是学校的行政大楼,他把手套取了下来,握住了纪浔冰冷的手摩擦了几下说:“太冰了。”   纪浔把手抽了出来,手指压在了沈斯缪的颈侧,冷峻的眉眼透出疏淡的笑:“冰吗?”   纪浔说话时呵出来的白气,像是一团热雾一样蓬蓬地撒在他脸上。压在颈侧的那根手指冰冷刺骨,他感觉那一小块皮肤被冻住了,鸡皮疙瘩从那一块蔓延,然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侧目看着那指骨分明的手,手背上还有淡青色的血管,他的喉间发出细哑的声音:“冰。”   纪浔收回了手,他看向一旁的行政楼:“你在旁边的咖啡厅等我,很快就下来了。”   “好。”沈斯缪应道,又一把抓住了纪浔的骨腕。   他把取下来的手套,戴到了纪浔的手上。如此才满意地说:“去吧,我在咖啡厅等你。”   沈斯缪点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他的余光看着刚才进来的关绾。她穿着一件白色粗针毛衣,长发如墨一般披着,端着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神情温婉地对着对面的女生笑了一下。   现在倒是正常,如果不是见过她发病的样子,沈斯缪几乎要以为他见到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关绾像是看见了他,朝对面的女生笑了一下,然后朝他走了过来。她拉开凳子坐下,挂着一抹淡笑,像是稀松平常一般地问:“我哥呢?”   沈斯缪盯着她看了一秒,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关小姐精神不错。”   关绾笑而不语。   沈斯缪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人,那人戴着眉钉穿着皮衣,画着浓妆,是上次那个乐队的主唱。   好像是叫梁宜。   她正撑着手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   沈斯缪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关绾。   真是有趣。   外面的风一直在吹,落在地上的一个塑料袋被吹得不断翻滚,在空中起起伏伏的,像是没骨头的鸟似的。   他们两个端着咖啡缓慢地喝,拐角处一个人走了出来,又和走过来的一个老师攀谈上了,高瘦的那个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很闲适的样子。   “我哥是回来拿东西的吧。”   沈斯缪眉头一皱,手指摩擦着杯壁:“你这样叫他多久了。”   “很久了吧。”   “真是亲昵。”沈斯缪放下杯子,扭头定定地盯着纪浔。   这个称呼真是刺耳,令他有些烦躁。   关绾注视着沈斯缪,他侧着脸,黑色的高领毛衣露出来一截白皙的颈子。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看向自己的时候无悲无喜,淡漠的高高在上。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唯有看向纪浔的时候,他那双眸子里才有了情绪。   窗外的纪浔和那个老师交谈完了,朝着这边走过来。   关绾盯着他眼里情绪,开口说道:“你对他真是……。”   沈斯缪扭过了头,眼睛盯着她,竖起了一根手指压在了唇上。   让她闭上了嘴。   恰好这时玻璃传来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纪浔立在了落地玻璃窗外,瘦削的手指曲起,轻轻地在上面敲了几下,浓黑的眼睫垂着,定定地看向沈斯缪。   沈斯缪抬头看他,玻璃上清晰的映着纪浔的眼睛和嘴巴。他仰头,他们两个的面孔被照映在玻璃上,正好相互重叠。   沈斯缪几乎吓了一跳,仰头看着他。   纪浔又耐心地敲了几下。   玻璃传来了“咚咚咚咚”的声响。   沈斯缪盯着玻璃后面的眼睛,心脏不受控地砰砰跳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朝外面走去。   关绾坐在咖啡厅里面,透过玻璃盯着他们两个的背影。   回到了家里,屋子里面的暖气全部开了,冰冷的身体好歹开始回暖。   “去洗一个热水澡。”沈斯缪朝他说道。   “等会就不冷了。”纪浔这样说。   沈斯缪只好自己脱了衣裤,到浴室里面洗了一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纪浔已经不在客厅里面了,沈斯缪走到了卧室。纪浔已经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薄毛衣,坐在床上看手机。   沈斯缪走过把手贴在他的脸上,纪浔的脸也是凉凉的。他们并排躺在床上,他滚过去靠着纪浔,十指紧扣地牵着他的手,摩擦着他凸起的骨节。   “你的手捂不热,四季都是冰的吗?”沈斯缪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他把一只腿懒懒地搭在了纪浔的身上。   纪浔闻言抬起眼皮去看他:“从小都是这样,可能因为小时候容易生病。”他又垂下了眼,睫毛投下了浅淡阴影,整个人寡淡又懒散。   “不只是小时候,现在也很爱生病。”他们两个隔得近,脸对着脸,说话的热气也都撒在了对方的脸上。   纪浔闭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像是。”   沈斯缪凑上去蹭了蹭他的鼻子,搂着纪浔的腰翻了一下,让纪浔压在他身上。   沈斯缪搂着他的腰说,亲了亲他的脖子,开玩笑道:“太容易生病了怎么办,怎么这么脆弱,你是宝贝,我保护小纪宝贝,不让他生病。”   纪浔的脸贴着他的脖子,沉闷的笑声从脖颈处传出,热气全喷在了他的脖子上。   “笑什么。”沈斯缪问他。   纪浔抬起了脸,薄薄的眼皮垂着,睫毛下的眼睛黑漆漆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斯缪,抬起了手,冰凉的手指滑过他脸侧的肌肤,然后捻住了他的耳垂:“笑你把我当小孩。”   纪浔用指尖刮了一下他耳朵上的红痣,睫毛低垂,偏着一点头,像是在静静地看着他,又像是单纯地陷入沉思,沈斯缪弄不明白。   他盯着纪浔,他嘴唇颜色很淡,只有紧抿的唇缝露出一些红。他们呼吸交缠着,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痒。   他凑上去舔纪浔的唇缝,鲜红的舌尖探出来,细细地舔着那一条红,灼热的呼吸也相互交织着。   纪浔眨了眨眼睫,唇上的舌头湿湿软软的,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沈斯缪把他嘴唇舔得红润了起来,脚缠在他身上:“还冷不冷。”   还不等纪浔回答,他握着纪浔的手放在了肚子上。他被冰得缩了一下腰,咬了一下纪浔的下巴说:“你是冰块做的吗?”   纪浔的手贴在他柔软的肚皮上,手下的肌肤是温热的,是细腻的。他把手掌平铺在上面,像是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他贴着肚皮往下压了一下,没什么情绪地说:“平的。”   沈斯缪躺在床上神情惬意,他懒散地抚摸着纪浔的背:“当然是平的,里面可没有你宝宝。”   他凑到纪浔耳边说:“我要是个女的,肚子肯定很大了。”   纪浔依旧没什么别的表情,平淡地点了一下头。   沈斯缪的目光注视着前面,抬手摸了一下纪浔的脖子:“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作者说:受叫攻宝贝,宝宝,真的很好磕,我这诡异的萌点。 第55章   纪浔也没问什么东西,他看着沈斯缪下了床,拖鞋的啪嗒声响起在卧室里。他把手臂枕在了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先是听见了滑轨发出了咔吱声,抽屉被拉开了,然后是不急不缓地走动声。   ——哒   很轻很缓地敲击声,声音悠长又空灵,听在耳边像是隔得很静,又像是隔得很远,是敲击木鱼的声音。   纪浔盯着天花板,眼睛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接着梵音入耳,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与大比丘僧六万二千人俱……   他侧过了头,柔和的红光,白玉雕成的观自在像映入了眼帘。   梵音从木质的底座发出,沈斯缪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不急不缓地朝着边走,整个人溺在红光里。   这座观自在是沈斯缪昨天弄回来的,搬回来的时候用防弹玻璃锁着,全程保镖护送。纪浔也没问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弄一座神像回来干嘛。   沈斯缪爬上了床,他盘着腿坐在了纪浔的旁边,把手里的木盒递给了他。   纪浔接过了手里的盒子,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沈斯缪笑着说。   纪浔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扭开了锁扣,里面是一枚观音玉佩,白玉上面没有一点杂质,质地莹润细腻。   佛经一声声的传入耳中,纪浔伸手抚摸着细腻的玉佩,红绳绕在了他的指尖:“为什么送我这个。”   “这座观音像是我拍卖得来的,你手上的玉佩是藤原家的珍藏,在神社里面存放了多年,我向母亲求来之后,放在寺庙里开过光了。”   沈斯缪握住了纪浔的手腕,指腹摩擦着他凸起的骨头,观音像旁的红光让暗沉的房间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沈斯缪逆着光,眉眼带笑,耳垂的红痣也发着莹润的光,脸上的笑和身后的观自在像相得映彰,整个人像是罩上了一层佛光,他的声音和经文相互重叠,看着纪浔轻声说:“希望你往后平安喜乐。”   如是等众。皆已发心趣于大乘。已行六波罗蜜……经文不徐不缓地传入耳中,纪浔望着那尊观自在的像,问道:“你信佛吗?”   沈斯缪从盒子里拿出了那个吊坠,玉佩在空中摇晃着,他握住了纪浔的手,抚摸着他消瘦的骨节,定定地看向他:“以前不信,但是从现在起开始信佛了,我以前在想,世间上哪有什么神佛,可我在拍卖行看见这座观音,望着她的眼,我突然又信了,我的愿望很小,不怕她不实现。”他紧紧地攥住了纪浔的手,掌心滚烫,说道:“只希望你开心,每天都开心。”   沈斯缪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映着红光,在莹莹地跳动着,眼神太过于透彻,纪浔盯着他,一眼就可以望穿。   只希望你开心,每天都开心。好像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院长和他说过要你合群一点,和小朋友好好相处。小春和他说我们一定要出去看看,不要待在这里,不要一直待在这里……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习惯了失去,习惯独自一人。他的情绪像是得不到涌动一样,冷眼看着自己流血受伤,拍一拍站起来就是了,他不在乎。别人的冷言冷语,又或者是迷恋等待,他冷眼旁观,从不在意。   第一次有人说,我的愿望很小,希望你开心。   他看着盯着沈斯缪的眼睛,伸出了手,冰凉的手指在他的睫毛上摸了摸,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用掌心盖住了他的眼睛。   纪浔垂下了一点眼皮,睫毛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他缓缓地凑近,近到他们的鼻尖相对,呼吸相互交织。   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轻声说道:“谢谢。”   沈斯缪的眼睛在他的掌心下不停的乱转,睫毛也在不停的颤动。他把遮住了他眼睛的手拽了下来,盯着纪浔颜色浅淡的嘴唇,感觉嗓子都开始发痒,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纪浔把手里的玉佩递给他。   “干嘛,这是我给你的。”沈斯缪皱着眉,握着手里的东西说道。   “给我带上。”纪浔打断了他,疏冷的眉眼带着笑。   沈斯缪愣住了,他看着纪浔眉眼中浅淡的笑,像是晃了神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从木盒里面把玉佩拿了出来。   他跪坐在纪浔的身后解开了红绳,把玉佩带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斯缪从后面抱住了纪浔,低头吻了吻他的后颈。手指绕着他脖子上的红绳,不断地摩擦着。   纪浔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扯到了床上,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压在了床上。沈斯缪喘着气,看着覆在他上方的纪浔,看着那块白玉吊坠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晃荡。   他抬起脖子,咬住了那块玉佩。他叼着玉佩吻纪浔,玉佩摩擦着纪浔的锁骨,摩擦的通红,他咬住红绳,拽下了纪浔。   玉佩落在了脸上冰冰凉凉的,接吻时硌得皮肤痛,他又含着玉佩去吻纪浔,玉佩冰凉地压在柔软的嘴上摩擦着。   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鼻息相互交织,胸膛剧烈的起伏。沈斯缪的手腕被攥住,指尖曲起又绷直,攥住他手腕的手松开了,不等他抓紧被单,那双手又强势地攥紧了他,冰凉的手指握紧了他,十指紧扣地压在被单上。   他的牙齿被舔了一下,玉佩磕到了牙齿,舌尖被裹住了。他大口喘气流出了口水,被吻得全身发软,尾椎骨酥酥麻麻的。他双眼迷离地看着纪浔,吐出了嘴里的玉佩。   他张着嘴,露出了一点牙齿,和红润的舌尖。玉佩吊在纪浔的脖子前面轻微晃荡着,湿漉漉的,上面还连着透明的银丝。   经文在吟诵着,观自在的神像垂眉捻指,慈悲万象,仿佛生了万双眼睛盯着他们。罩在身上的红光裹在了沈斯缪身上,他全身仿佛浇了一层热油,他被点着了,燃烧了。   他们被水漫过了,淹没了他们的鼻腔和喉咙,只能不停的喘息,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身体弓起又绷直,床在不停地震动。   沈斯缪感觉他变成离开水源的鱼,他大口呼吸,鱼鳃发红。追逐着水,追逐着纪浔。   他们对视着,在瞳孔里看见了对方。纪浔底下了头,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子,吻他的锁骨。   垂下玉佩压在了沈斯缪的心口处,硌得他发痛,玉石从冰凉变得温热,他全身都湿透了,纪浔压在他身上不动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处。   沈斯缪抚摸纪浔潮湿的背,抚摸他潮湿的头发,抱住了他的腰,亲吻着他的侧脸:“睡吧。”   沈斯缪闭着眼睛很是疲惫,他轻轻地拍着纪浔的背,模糊不清地说:“玉佩不可以取下来,要一直戴着,我求了好久才得来的。”   他的声音变得缓慢:“累不累,这么还是这么冰,把手放在我肚子上……”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摸着纪浔的背声音很细地说:“睡吧。”   耳边穿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纪浔垂眼看着胸前的玉佩,最终盯着沈斯缪的脸看。   过了很久,他把头埋进了沈斯缪脖颈处,嘴唇贴着他的侧颈吻了吻。   沈斯缪为他所求之事。   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他听着传进耳边的经文,闭上了眼睛。   沈斯缪刚从会议室里出来,进了办公室之后,脱了西装,把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点了一根站在窗子边抽。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捏了捏眉心,接通了电话。   是和子拨打的电话。她的中文说得不利索,沈斯缪听得直皱眉,他压着耐心说:“和子夫人用日语说就好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打电话给李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说道:“沈先生我想出院。”   沈斯缪把手里的烟往旁边的烟灰缸弹了一下,不急不缓地说:“可你的病还没有好。”   她声音带了哭腔,声音沙哑又脆弱:“我不想在这里了,这里不安全,我昨天晚上接到了藤原的电话。”   沈斯缪安慰了她几句挂了电话,他把烟捻灭了,打了一个电话给李柏:“最近留意一下和子的病情,多加一些保镖过去看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她接到了藤原的电话,不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调查一下。”   说完他挂了电话,打开了一叠文件。   医院的和子挂了电话之后,蹲在床上折千纸鹤,折好后,还按从大到小排好。   一旁的电话响了,她以为是沈斯缪重新拨过来的,放下了正在折的千纸鹤,拿过电话接通了。   电话里面没有人说话,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让她忍不住发抖。   过了许久电话里面才传来了一声笑,很轻很闲适,电话里面的人缓缓开口说道:“等我,我很快就过来了。”   和子把电话挂了,神经质地把电话线也拔了。回到床上一边发抖,一边折千纸鹤。   藤原泽杉看着被挂了的电话,抿着嘴一言不发,机窗上映着他冷淡阴沉的神情。他侧过头看着飞机缓缓起飞,过了良久,清隽的五官才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和子,和子。   “母亲。”他望着外面低声地呢喃。   作者说:妙妙把冰块捂热了。完结倒计时,和子和藤原也有好结局的。 第56章   55.   九江桥的工程逐渐步入正轨,沈斯缪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万源筹备了一场酒局邀沈斯缪过去。说是酒局,实则不过是各方利益的角逐场,九江桥这个项目明眼人都盯着,到时工程竣工,这就是一块香饽饽,人人都想来参上一脚。   沈斯缪虽然工作繁琐,却也不得不推下手头工作前去应酬一番。   他去应酬没让李柏跟着,依旧让纪浔跟在了他身边。   酒会的地点是碧岸酒店,场内既有名流显赫,也有商场精英,还有不少跟随前来的明星。   沈斯缪端着一杯香槟也不喝,露着恰当好处的笑,和前来寒暄的人虚与委蛇的交谈着。偶尔和对面的人杯子轻轻一碰,也只是贴着玻璃杯轻轻地抿一点。   他侧头去看旁边的纪浔,纪浔站在他的身边,黑色西装显得他更加的瘦削,手里端着一杯酒,睫毛微垂,像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一样。察觉到沈斯缪的目光,他略微偏头,目光不偏不倚地直视着他。   沈斯缪怔了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纪浔又把目光移开了,仿佛刚才的对视是他的错觉。   他佯装镇定地喝了一口酒,耐着性子和对面的人交谈着。   一杯酒喝完,对面的人见沈斯缪无意继续聊下去,便识趣地走了。   沈斯缪把空杯子放到一旁,瞥到不远处站在万夫人旁的万敏,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朝着反方向走,并且对一旁的纪浔说:“不准回头。”   纪浔也没有问为什么,淡淡地“嗯”了一下。   沈斯缪走到甜品区,拿了一个空碟子,垂着眼,颇为认真地挑选着,拿了几个草莓蛋糕,他扭头对纪浔说:“万小姐在后面,不准回头看她。”   纪浔闻言侧过脸看他,头顶的灯光照下来,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夜霭,显得更加的亮,更加的扑朔迷离。沈斯缪迎着他的目光,见他只是笑了一下,举着手里的杯子送到嘴边,微仰着头喝了一口酒,喉结滚动了一下。纪浔放下手里的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子上:“不回头,不代表她不会过来。”   沈斯缪挑了一下眉,又夹了一块蛋糕,直视着他说:“反正就是不准看她。”   纪浔垂眼,抬起手指,指了一下他的盘子:“蛋糕太多了。”   沈斯缪盯着他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盘子,整整齐齐的放了五块蛋糕。   好像是有点多。   不等他反应过来,抬眼就看见纪浔朝露台方向走。   “你去哪?”沈斯缪问道。   “透风,里面太闷。”纪浔说道。   沈斯缪端着盘子追上他的步伐。露台上白色的飘纱随风浮动着,室内的暖气充足,外面明显冷了不少。   纪浔靠在栏杆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手肘上搭着西装外套。他垂着眼,饶有兴趣地盯着下面的喷水池,目光很专注。   沈斯缪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一旁,走到他身边,顺着着他的目光看下面的池子:“太冷了,把外套穿上。”   “透一下气。”纪浔说。   沈斯缪的眉头皱了一下,目光注视着桌子上的蛋糕:“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蛋糕。”   纪浔摇了摇头,转过了身背靠着栏杆。   他穿着白衬衫就更显高瘦,手肘朝后搭在栏杆上,肩胛骨凸起,风吹得他的衬衫鼓动着。沈斯缪看着都觉得冷,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干脆也不问什么蛋糕了,从前面抱住了纪浔。   他搂住纪浔精瘦的腰,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胛上,侧过脸,鼻尖贴着纪浔的脖子,闭上眼睛细细地闻着,这个动作略显有些神经质。他把脸紧紧地贴在纪浔的脖子上,像是在感受他的脉搏跳动一样。   室内筹光交错,攀谈的人群,相碰的酒杯,光顺着玻璃门透到了外面,露台上透着些许光亮,飘荡的白沙起起伏伏,光撒在上面,像是蒙了一层粼粼的金粉。   沈斯缪仰着头眯眼看纪浔。他喝了一点酒,眼皮有些泛红,看人时总带着不易察觉的矜傲。他扯出了一点笑,侧目看了后面一眼,扬着一点下巴,轻描淡写地说:“接吻吗?”   纪浔垂下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捧住了沈斯缪的脸,黑漆漆的眼睛笔直地看着他,那么的淡定自若。沈斯缪见他凑近了一点,高挺鼻梁离他只有一寸,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轻声说:“因为万小姐在后面吗?”   沈斯缪眯了一下眼睛,不动声色地说:“对啊,她在看你。”他紧紧地搂住了纪浔的腰,噙着一点笑,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所以,你吻我一下。”   沈斯缪凝视着他,像是在等待一场豪赌,时间那么漫长,他甚至于都听见了他们两个微弱的呼吸。   纪浔搭在栏杆的手放了下来,随意地搭在了沈斯缪的腰肢上,他眼睫低垂着,单手托住沈斯缪的下巴,触感冰凉的手指按在了沈斯缪嘴唇上,漫不经心地摩擦了一下,然后吻住了他。   沈斯缪睫毛颤抖着,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攥着纪浔的衣服,仰着头追逐他。   纪浔始终睁着眼,目光掠过了后面的万敏,然后又云淡风轻地移开了,他垂眼看沈斯缪,用掌根托住了他的下巴,甚至分出神用食指去蹭他颤抖的睫毛。   一吻结束后,沈斯缪看着纪浔淡色的嘴唇被他咬红了,他搂住了纪浔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胛里,带着笑意问:“我是不是很坏。”   纪浔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黑漆漆的眼睛随意地看着一个地方,笑了一下道:“嗯,很坏。”   “假如后面不是万小姐是别人,你还会不会吻我。”沈斯缪仰着脸,目光直视着他。   “后面是谁重要吗?”纪浔把手撑在了栏杆上,任由沈斯缪抱着他,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纠结的问题。   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因为丝毫不在乎后面的人是谁,也不在意他们怎么看。   沈斯缪眨了一下眼睛,小声说:“那你比我更坏。”   后面传来了高跟鞋的哒哒声,万敏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了他们抱在一起的手上,干笑了一声:“打扰到你们了吗?”   沈斯缪松开了手,挂着恰当好处的笑:“万小姐怎么过来了。”   她看向了一旁不曾言语的纪浔:“我出来透透气。”   纪浔拿过了放在栏杆上的西装,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聊。”然后端走了桌子上摆着的那一盘蛋糕。   万敏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纪浔,注视着他高瘦的背影推开玻璃门,最终消失在了视线里。   56.   直到那扇玻璃门咔吱合上,万敏才把目光收回来。沈斯缪手搭在栏杆上,脸上挂着笑,侧目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万敏。   “他进去了,万小姐。”沈斯缪饶有兴致地说。   “我知道。”万敏泄气地趴在栏杆上,她偏着头看沈斯缪:“其实我就是想过来和他说几句话。”   沈斯缪轻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烟盒,他瞥了一眼万敏:“介意吗?”   万敏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打火机翻盖传来清脆的响声,跳动的火光亮起,点燃了沈斯缪嘴里的烟。   万敏侧过脸盯着他,光线太过暗淡的原因,沈斯缪瘦削的脸呈现一种苍白感,乌压压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淡漠的高高在上,不动声色地望向你时,总有一种阴沉的压迫感。   万敏一向怕他,到现在也不例外。   沈斯缪手里夹着烟,眼皮垂下来一点,目光瞥向她:“不去追吗?”   “算了,他是自己走的,应该没有想交谈的意思。”万敏耸了一下肩,垂着头看下面的喷水池。她用脚尖轻轻地踢着栏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还自作多情地赶上来和他说话,我是不是很讨厌。”   她见沈斯缪没有说话,只是手里夹着烟不急不缓地抽着,白色的烟圈从他的嘴里飘出,他掐灭了指尖的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像不像小妖精,一个眼神就能把人迷得晕头转向,只知道跟着他的脚步巴巴地往前凑。”   万敏听见他这么形容噗嗤一下笑出声,赞同地点了一下头:“上学的时候,除了我之外,的确还有很多人巴巴地往前凑,这么想他真的有点魔力。”   她看着下面喷水池,水花一簇一簇的往上涌,水面上波纹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重复着,但就是望不到头。她突然就想起了纪浔,也如同这水波纹一样,你看不到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以为看到了尽头,却又发现,原来那只是水面的一点波澜。   吸着人往他身边靠,的确是一种无解的魔力。   她直视沈斯缪:“你呢?你喜欢他吗?”   “你猜”   “猜不到。”   “为什么不猜我用钱或者权强行把他留在身边 ”沈斯缪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说。   “只有他自愿,他才会留下来,不然你绑不住他的。”万敏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我和他说过毕业来爸爸的公司,被他拒绝了。”她苦笑一声:“你看,他就是这样,从来都是那么的心无旁骛,你巴巴地凑上去,他也只会漠然地说,那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他想要什么呢?   又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   万敏感觉自己像是电影里的剧中人,而纪浔永远不会是里面的主角。   可是他和沈斯缪接吻,旁若无人一般地亲他。她好像明白,原来电影里的两个主角早已存在,而她是席下的观众。   她的话让沈斯缪愣了一下,心无旁骛吗?这的确是纪浔,可是扰乱他心神的却是万敏的一句自愿,如果不是纪浔想要的,的确没有人能勉强他。   “你对他到是了解。”   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也从来都没有弄清过他。万敏还是耸了一下肩膀,怀着一点戏弄对面人的心思说:“谁叫我暗恋他这么久了。”   果不其然,她看见沈斯缪皱了一下眉头。   沈斯缪突然想到纪浔说,万源集团有一个贫苦优异学子的资助项目。   “他当时高中,后面的学业都是万源集团资助完成的,所以赞助的要求是什么?”   成绩,贫苦,孤困。   他想到了医院的那对老人,如果纪浔已经被领养了,为什么还会被万源集团资助。   “成绩优异,家境贫寒。”她笑了一下补充道:“赞助这么多成绩优异的学生,是人才培养,大多考取名校后,都会进入万源工作。”   沈斯缪笑了一下:“万总果然事事周全。”   商人本质如此,就算是慈善赞助,也不忘了从中获取利益。   “他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沈斯缪问道,他其实多少猜得出来纪浔会是什么样子,甚至于能想象出他每天会干什么。   但他想知道他的一切,想知道别人眼里的他是什么样子,也想知道他的学生时代是怎么过的。   “他呀……”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万敏思绪如同翻飞的纸张一样,不可自抑地想到了纪浔,学生时期的纪浔,以及那根烟。   万敏下车的时候校门口都是乌泱泱的人,现在正值进校的早高峰,离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校门口已经有考勤的老师和学生干部在门口侯着了,只等八点铃声一响,就开始登记迟到的人。   现在还早,至少他不会这么早来。   班上的几个女生路过了,远远地就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她们几个人站在门口说话,校门口的人渐渐变少,樟树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投下婆娑的影子,风也静止了,树冠的枝叶不再响动。离早自习只有五分钟了。   一辆自行车从她的身边驶过,车上的人垂下了眼皮,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不过一瞬,然后又移开,车子快速地驶进了校门口。   万敏只看到了他转瞬即逝的侧脸,眸子垂下时那双黑漆漆的眼,以及被风吹得鼓起的校服。   他像一阵风一样驶过她的身边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在校门口等着。   头顶的吊扇吱嘎吱嘎地吹着,夏季其实还没有到,但是天气已经逐渐变热,她觉得教室里面太闷,粉笔的灰尘味也有点大。她想推开玻璃透透气,她侧过头,手指接触到玻璃的时候突然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玻璃上映着一只手。   那只手垂在课桌前方,腕骨突出一点,手指骨节分明。纪浔趴在桌子上睡觉,校服罩在脸上,只遮住了半张脸。   每天踩点到学校,上课的时候总是睡觉,被老师叫醒后,会站起来认真地说一句抱歉,然后支着手,偏头看黑板。他睫毛低垂着,看起来总是全神贯注的样子。万敏偶尔偏头看他,仔细地观察,会发现他其实没有完全清醒,像是在发呆,又或者在想其他什么事情。   上课睡觉,放学后大家都走了,他会留下来,坐在桌子前写作业,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把所的作业写完就走,踏着他自行车飞快地驶出校园以及长满樟树的街道。   怪人,特立独行,搞得自己和大家不一样,可又完全不是这样,他睡觉就只是想睡觉,迟到也只是起的晚。老师的问题他会认真回答,值日也会认真完成,寡言却并不孤僻,和同学相处融洽,所有人心中的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对于这个她父母资助的学生,她从一开始的漠不关心,变成了想要了解他,到后面观察了这么久,她才发现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真是难懂,她这样想。   下雨了,她抬头看天。   旁边的樟树被雨水洗了一遍绿的发黑,毛毛细雨打伞的人不多。但是她视线还是被雨伞阻拦了,这是她第一次跟踪别人,虽然行为不太可取,但总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   前面的人推着自行车走的不急不缓,穿着宽大的校服,显得更加的高瘦。   跟了一会后,万敏就发现他不见了,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无聊地踩着地上积水。   “跟着我干嘛?”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声音起伏不大,平淡又无波澜,带着少年人的沉哑。   万敏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了他瘦削的下颌,以及淡色的嘴唇。   纪浔垂着眼皮,目光落在她脸上,黑漆漆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有事。”   万敏没缘由的有些心慌,不敢抬眼去看他,耳朵烧成了红色。她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有道题我不会,想问你一下。”   “找别人吧。”他推着车子就走。   万敏急忙去追他,跟在他身边说:“你就教我一下,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她扯住了他的袖子。   纪浔的停住了脚步,盯着被她扯着的袖子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万敏顺着他目光往下看,有点尴尬地放了手。   “作业在我座位,你抄完放回去。”纪浔抬起手,衣袖顺着滑下去了一点,露出了他腕骨上的手表,他垂眼瞥了一下,然后就朝前走。   手表是最普通的黑色电子表,他腕骨清瘦,表带的针眼扣到最后一个孔。黑色的表带箍在他手腕上,暗淡的光影下,黑与白对比分明,那块突起的腕骨也显得嶙峋,泛着生硬的冷峻。   万敏盯着他的手腕看,过了好一会才挪开了眼睛。她反应过来,连忙说:“抄吗?不可以教我吗?”   “我赶时间。”他推着车子往前走。   “去干嘛。”她跟在他身旁,朝他问道。   “配眼镜。”纪浔淡淡地说。   说是赶时间,但是他依旧走的不急不缓,偶尔推着自行车绕过积水处,甚至分出神去看头上樟树的枝叶,万敏在他旁边说个不停,他觉得有点吵,也不明白她跟着他的目的在哪里。作业在座位里,抄一下很容易,其实比跟着他要来的更加快速,或者说他也没有闲心教她。   纪浔太缄默了,万敏感觉自己一个人说这么多有点费口水,她咳嗽了一声,问道:“眼镜店在哪?”   纪浔停住了脚步,把自行车靠在了路边,蹲了下来,把防盗锁扣在了轮胎处。他站起来拍了拍手,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店,推开门进去了。   “到了。”万敏一头雾水,她抬头看牌子,上面的确写着眼镜店。   万敏跟着他走了进去,她看见纪浔坐在视力表前测视力,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另一只手上下左右地移动着。   她看的有趣,趴在玻璃展柜上,仔细地盯着他侧脸,她想了一下,纪浔的鼻梁很高,戴上眼镜应该还不错。   测完视力后,纪浔走到展柜前,万敏猛地直起了身子,问道:“你要选眼镜框吗?要不要我给你参考。”她指着一个眼镜框说:“这个不错,款式好看,而且看起来轻便。”   一旁的店员笑了一下:“小姑娘眼光不错,这是最新款,戴上很轻便,第一次戴眼镜可以试一下这种镜框。”   的确不错,因为价格也不便宜。纪浔手肘撑在玻璃柜上,指着一个眼镜框轻轻地点了一下:“这个谢谢。”   一个普通的银色边框眼镜。   眼镜配好后,他手里提着袋子,把眼镜拿了出来,戴在了鼻梁上,眯着眼仰头去看门外的树,然后侧目对一旁的店员说:“很清楚。”   “你眼睛近视不是很高,只是有一点散光,好好保护就行。”店员笑着嘱咐道。   纪浔点了一下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个,你要走了吗?”万敏跟着他说。   纪浔蹲下打开了防盗锁,把袋子挂在了把手上,扭头看着她:“你不回去吗?”他跨上了自行车,对她说:“作业在桌子里,你直接抄吧。”   万敏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好。”   然后看着他骑着自行车走了。   那次简短地同行,万敏依旧搞不明白他是一个怎么的人。   不太热情也不怎么冷漠,她这么形容他。   她对纪浔这种毫无缘由的观察,让她总是患得患失,从一开始注意到纪浔这个人开始,好像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种自愿性的,心甘情愿地试图靠近他一点,让她第一次觉得有点恐慌。   教室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黑板传来粉笔的摩擦声。她侧过头去看纪浔,他用手托着下巴,侧目看着外面,眼睛专注地看着那绿油油樟树。   她突然发现,他有很多个多面性,你看到只是一面,其实他有很多不同性。她突然想到了淤泥地里取藕,你以为到了尽头,其实下面埋着淤泥的地方很深。纪浔就是这样,顺着往下探究,以为到了头,才发现那只是一个节点。   她发现他晚上有做不完兼职,以及不回去写作业是真的没有时间,好像不怎么在意成绩,每次到考试出来的成绩总是很好,好像很需要钱,但是她也看见过他把一个月赚来的费用,眼睛也不眨地全给了孤困儿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在意钱,她这样想。   她见过他和职高的混混打架,有股说不出的狠劲,不要命的打法,和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形象截然不同。   嘴角淤青,手背和指骨都流出了血,他好像也不在乎,恹恹地靠在墙上,从口袋里面摸出烟来抽,青白的烟雾从他的嘴里缓慢呼出,抽完后捡起地上的东西,朝着外面走。   万敏有些出神地想,好学生也抽烟吗?   第二次看见他抽烟也是一个偶然,她抱着一只流浪的猫去医务室,小猫的指甲断了,在她的怀里软绵绵地叫唤着。她看着衣服上星星点点的鲜血,内心着急,边往教学楼后面的小路走,这样能快点到医务室。   把猫放在医务室后,她顺着那条小路回来。   在路过后面废弃的保健室时,她闻到了一股烟味。在学校里偷偷抽烟的人有不少,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抽烟的倒是少见,出于不想撞破别人秘密的心理,她躲到了墙的一侧,想等那人抽完烟再走,她看着脚下的落叶发呆,鬼使神差地把头探出去看了一眼。   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之后,她就愣住了。   纪浔,怎么会是他。   这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安静地能听见树叶的响动。   他坐在已经废弃的乒乓球台上,微弓着腰,垂着眼注视着地上的落叶,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手自然地向下垂着,指骨分明的手夹着一根雪白的烟,青白的烟雾从他的指缝里飘出。   万敏发现他好像并不怎么抽,任由那根烟在指尖燃烧,偶尔抬手不急不缓地抽一口,再把烟雾徐徐地吐出,那火红的烟头就在他的手里忽明忽暗。   万敏盯着他抽烟的样子有点入神,又为自己的窥视行为感到不耻,可是目光却始终挪不开。   突然保健室的门从里面推开了,发出哐当的响声,她吓了一跳,保健室不是早就废弃了吗?里面为什么会有人,在她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一个女生从里面出来了,长头发短裙子,美的有点让人不安。   她朝着纪浔走过去,蹲在了他的身前,趴在了他的腿上哭泣。   这个画面太过于诡异所思,万敏的心几乎砰砰直跳,那是他的女朋友吗?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在墙壁上靠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探出头盯着他们。   纪浔坐在乒乓球台上无动于衷地抽着烟,目光毫无波澜地注视前面,也不管趴在他腿上的人哭得又多么压抑。   安静的环境里她的哭声格外清晰,她沙哑地叫了一句“哥哥。”   纪浔垂下眼皮,目光落在了趴在他腿上人的身上,安静地注视着她,然后抬起了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头上,一边抽烟,一边安抚着她。   光影从枝桠的缝隙里往下透,斑驳的光斑落在了他瘦削的侧脸,光影下,突起的喉结都显得格外分明,他用手指掐灭了手里的烟,指骨分明的手缓慢地移动在她的头顶。   万敏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鼻头有点发酸,她只是单纯的为他们两个人感到悲伤,她不明白那个女生为什么会哭得那么惨,沙哑地叫着他哥哥,此刻他们就像是相互舔舐伤口的幼兽。   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因为纪浔太过于平静了,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她只听见他叹了一口气,语速平缓地叫了一声“绾绾。”   等到他们走了之后,万敏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她走到乒乓球台旁,低头注视着地上的那个烟蒂。她蹲下了身子,捡起了那个烟头,捏在手上还带着余温。   她想到了那火红的烟头,他用手指把烟掐灭的时候不痛吗?   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难懂,像一个未解的谜。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露台的温度冷得人浑身发抖,寒冷的天气的确适合回忆,至少每部电视剧就是这样演的。沈斯缪手撑在栏杆上,一边抽烟一边听着万敏嘴里的纪浔。   待她讲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说道:“没了?”   “没了。”万敏回过头看他,有些郁闷地说:“让暗恋者回忆她的暗恋对象,这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酷刑。”   沈斯缪轻声笑了一下,把烟头捻进了烟灰缸里面,认真地说:“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酷刑,他笑你也笑,他哭你也哭,酸甜苦辣也跟着通通尝了一遍,却还要为他落泪。”   “所以喜欢他对你来说是酷刑吗?”万敏带着几分好奇看向他。   沈斯缪笑了笑却并回答。   对别人来说是酷刑,对他而言却是心之所向。   他拥有的东西太多,别人艳羡,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像一片荒漠,里面寸草不生。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遇见了便死死咬住,甚至于舍不得让别人观看一眼,心就像久逢甘霖一般复苏了,所以他甘之若饴地放任自己沉迷于他。   沈斯缪进去了,万敏独自一个留在露台吹风,她低着头看见他们两个走到了下面的喷水池旁,哗啦啦的水声让他们的声音变小。   她看见沈斯缪凑到纪浔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纪浔低着头配合地听着,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腰上。说完后,纪浔点了一下头。引得沈斯缪把头埋进了他肩胛里,万敏注视着他,不知道他是在发笑,还是只是单纯地靠在纪浔的肩上。   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依旧无所顾虑地把手放在沈斯缪腰上。   神情如此放松的纪浔,的确是她不曾见到过的。   她又注视着沈斯缪凑上去咬纪浔的下巴,喷水池里面五彩的光芒照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站水池边拥吻,喷泉的水花撒得好高。   她注视着这个吻结束。   看见他们走进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里,她又目送着车子离开。   她不经想到,他们回去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也会接吻吗?她摇着头笑了笑,转身朝大厅里面走去。   电影里面已经有两个主角了,而她是永远的观众。   作者说:   小妖精纪浔,妙妙取得名字。   以万小姐的视角来看,能看出很多他们之间的火花,也能看出他们之间相处的特殊性,她也知道只有他们两个才是最适合对方的。   断更这么多天,是因为突然生病了,因为发烧所以引起辅导员的重视,在医院待了好多天,真的把自己吓死了,还好只是普通感冒,大家多注意保暖吧,天气太冷了。   我说这个月能写完,就一定能写完,大概只有四五章了,快写完了,快写完了。 第57章 58-60“おやすみなさい”   57   前面的司机安静地开着车,车内只有沈斯缪在说话。他因为喝了一点酒,声音也比平时沙哑几分:“万小姐说了你高中的时候。”   纪浔闻言侧过头去看他。   沈斯缪靠在窗户边,眼尾浮红,领带被他扯松了,露出来的侧颈细腻如白瓷,窗外的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光影在他凸起的锁骨上流动,好像被撒了一层金色的细粉。他短促地轻笑了一声,眯起眼,目光投到纪浔身上,懒懒地说:“听她怎么暗恋你的。”   “妙妙,你醉了。”纪浔盯着他静静地说。   沈斯缪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一下,他缓缓朝着纪浔靠近,鼻尖与他相互碰触,从鼻腔呼出来的热气喷在了对方的脸上,皮肤变得潮热,变得酥麻。静谧的空间里,心跳以及呼吸都变得一览无余。沈斯缪嘴唇阖动着:“我没醉。”   沈斯缪说话时唇齿淡淡酒气,以及一股木质香,一股脑地钻入纪浔鼻间。他侧目看着沈斯缪泛红的耳廓,抬手捏了一下他耳垂,捻着那颗红痣揉搓了一下,轻声说:“你耳朵很烫。”   沈斯缪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蹭了蹭纪浔的鼻尖,拉下了他的手握住了,低头去吻他的骨节,舌尖舔过他指缝,最终把脸埋进了他的掌心,沙哑地说:“你的手好冰。”   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纪浔扶着沈斯缪从车子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还下着小雨,冰凉凉的雨丝淋在脖子上刺得人遍体身寒。沈斯缪其实还没有醉到不能走路,只是头有些犯晕。他软软地靠在纪浔的肩上,双手搂着他的腰,眼睛比平时更加湿润如含了一泓水。他把脸贴在纪浔的脖子处,小声地叫:“纪浔,纪浔。”   “嗯。”纪浔配合地低下头去听。   沈斯缪凑到他了耳朵旁,还抬起手掌挡在了前面,小声地说:“我没有醉。”   纪浔盯着他脸上的红晕看,抬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冰冷的手指蹭了一下他脸上的那一团红,说道:“好红,像胭脂。”   沈斯缪眨了一下眼睛,看着他说:“头有点晕。”   外面的雨逐渐变得有点大,纪浔扶着他朝房子里走,电梯还没有来,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一直在跳动着。沈斯缪的衣服被雨弄得有些潮,他不自在地扯着已经松了的领带,皱着眉说:“讨厌雨。”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他们走进了电梯,风被阻隔在外,红色的数字不断飙升。沈斯缪凑过去舔纪浔的喉结,又去吻他的嘴唇,哑声说:“想脱衣服。”   “快到了。”纪浔的目光盯着显示屏。   用指纹解了锁,纪浔搂着沈斯缪的腰,又单手关了门,一路跌跌撞撞地朝里面走去。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沈斯缪感觉自己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他贴着纪浔说:“我身上黏,想换衣服。”   说着就把身上的西装扔在了地上,把脖子上松松垮垮的领带扯了下来,一把捉过了纪浔的手,眯着眼睛,开始动作笨拙地绑他的手腕。   纪浔站着没有动,手向前伸着任由他绑,垂着眼皮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领带在纪浔的腕骨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沈斯缪满意地注视着,又牵着领带扯了一下,最后点了一下头:“绑住了。”   沈斯缪细白的手指绕着领带缠了几圈,像是确定不会松了,才晃动着朝前走。他把西装外套脱了,白衬衫的下摆被系在了西裤里面,显出了清瘦的腰,脚步不稳地向前走,被皮带掐住的那一节细腰,像是扭动的水蛇一般。   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在晃动。   纪浔垂眼看着他的步伐,走着他踩过的地方跟随着他。   终于哐当一声,沈斯缪摔在地上,连带着纪浔也被带了下来,压在了他身上。   “痛。”沈斯缪皱着眉说。   背部贴着冰凉的地面,肩胛部位被撞得火辣辣的,他们两个压在一起直喘气。纪浔的脸就在他的上方,垂下来的头发像羽毛一样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额头和眼帘。他感觉到了痒、钻心一般的痒,像是被昆虫爬过一样,毛孔都收缩了起来。沈斯缪睫毛不安地乱缠,感觉呼吸进来的空气是从纪浔鼻息里喷出来的热气,他感觉嗓子有点干。   纪浔盯着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过了一会把绑住的手递到了他面前,轻声说:“解开。”   沈斯缪哼了一声,把脸瞥到了一边,理所当然地拒绝:“不要。”   纪浔眨了一下眼睛,黑压压的睫毛垂了下来,凑近仔细地盯着沈斯缪,用鼻尖蹭了一下他绯红的脸,确定地说:“妙妙,你喝醉了。”   沈斯缪没有醉,只是头晕的厉害,至少他的思维是清楚的,还存着良好的判断能力。   他凑过去用嘴去咬纪浔手腕处的领带,温热的嘴唇贴着那块凸起的骨头摩擦,牙齿咬过领带,口水浸湿了布料,湿软的舌头轻轻地扫过手腕处的肉。   解了许久,他靠在地上喘息,眼睛迷离地看着纪浔:“解不开。”   纪浔低着头去咬那湿润的领带,嘴唇贴着被沈斯缪舔得湿漉漉的手腕,把领带咬开,然后扔到了一旁。   他站了起来,立在了沈斯缪身旁,低垂着眼睛看他。   沈斯缪看着他,朝他抬起了手,哑声说:“抱我。”   纪浔抓过了他的手拉起了他,捞过他的腿,把他扛在了肩上往房间走。   视线一下颠倒,沈斯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   纪浔把他放在了床上,沈斯缪一把抓过了他的手,把他拉上了床。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他感觉到一种无畏的疯狂充斥着他。   沈斯缪有太多想问了,比如你高中是怎么过的,什么时候被领养的,为什么被领养了之后还要靠资助完成学业,还要自己兼职来赚取生活费。   以及万敏所说的那句,只有他自愿,他才会留下来。   他们躺在床上面对面的拥抱着,隔得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呼吸,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沈斯缪说:“那对老人是在高中的时候领养你的吗?”   他们凑得很近,近到能看清脸上的每一颗痣。纪浔全神贯注地看着沈斯缪,看着他的眼睛,解读着他瞳孔里闪过的情绪。他抬起手指去摸沈斯缪的睫毛,对他说:“不是领养。”   “不是领养?”沈斯缪睁大了眼睛。   他眯了一下眼睛,摸着沈斯缪的眉骨,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然后开口说:“有一颗痣。”   一颗很小的痣,是褐色的。   沈斯缪不满地用额头撞了他一下   纪浔摸了摸那颗痣,才说:“是亲生的。”   “他们是你亲生的爷爷奶奶?”沈斯缪有些惊讶地说。   纪浔点了一下头。   沈斯缪细长的手指穿梭在纪浔的发丝里,缓缓地抚摸着:“他们对你好吗?”   “还行。”纪浔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   “什么叫还行?”沈斯缪皱起了眉毛,冰凉的手指戳了一下纪浔的脸,“当时你还没有成年,还在读高中就要去兼职。”   沈斯缪眼尾上挑泛着红,扬起一点下巴,睨着眼,愤愤不平地说。   纪浔侧卧着,一只手枕在了脸下,薄薄的眼皮垂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斯缪,伸出手指绕了一下他的下巴:“好像猫。”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斯缪愣了一下,他睫毛扇动了几下,过了一会他往下缩了一点,把脸埋在了纪浔的肩颈处,轻声说:“我本来是喵喵。”   纪浔搂着沈斯缪的腰翻了一个面,让他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手搭在了沈斯缪的背上,摸了摸他两片清瘦的肩胛骨,然后笑了一下,叫道:“喵喵。”   “嗯。”沈斯缪矜持地轻声应到,过了一会,他垂下了睫毛遮住了眼睛,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照在了他冷白的脸上,他瞥过头不去看纪浔,别扭地说:“再叫一遍。”   纪浔倏地笑了一下,胸膛处传出了轻微的震动。   “笑什么,不准笑。”沈斯缪抬眼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瞥开了眼睛,上挑的眼梢扬着,像一只矜傲的猫。   纪浔闻言垂下眼睛看他,手指拨弄了一下他颤抖的睫毛,叹了一口气,声音平缓又沉郁地说:“大小姐。”   清晰又低哑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头上传过来,沈斯缪感觉耳朵一阵酥麻。   只是轻轻一句大小姐,他却感觉腿都软了,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战栗感   疯了,要疯了。   过了良久,沈斯缪瞥过头轻声“嗯”了一声,耳廓红了一片。   “他们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为什么你还要靠资助完成学业,就这样也算对你还行。”沈斯缪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纪浔把一只手枕在了脑后,看着天花板说,平淡地说:“不是很想用他们的钱。”他垂下了眼睛,过了许久才说:“客套又陌生,不像一家人,他们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他望着沈斯缪的眼睛,从他的眸子里解读出了心疼,他在为自己而难过。他伸出了手托住了沈斯缪的脸,安抚一般地摸了摸。   纪浔有些出神地想,其实他们待自己真的还算不错,衣食住行上不曾苛待过,有了一个意义上的家,也会对他嘘寒问暖。   “我们……也算一家人的……”沈斯缪说的断断续续,他撑起身子坐在了纪浔的腰间,细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流连,垂着眼皮,目光沉沉地看向他:“我会永远爱你的。”沈斯缪覆下身用手捧住了他的脸,贴着他的额头说:“就算你说不是,我也会把你锁在屋子里的。”   说完沈斯缪笑了一下,热气喷在两人的脸上,他沙哑地说:“很可怕是不是,我也觉得我极端,可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个房子永远都是你的巢。”   纪浔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地抚摸着他的脸,垂下手,从容地与他十指相扣。   纪浔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消瘦的轮廓,他露出了模模糊糊的淡笑,眼睛与昏暗的光线融为了一体,如浓雾缥缈的暮景。他目光落在沈斯缪脸上,从容地说:“不是已经锁住了吗。”   沈斯缪镇住了,握着纪浔的手不断收紧,手背暴起了青筋,指尖不正常地颤抖。   他覆下身来,把脸贴在纪浔的脖子处,鼻尖细致入微地在他颈侧滑动,如同瘾君子一样贪婪地嗅着,不加掩饰的病态迷恋。   纪浔抬起了手,搭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亲了一下他的发丝。   沈斯缪的全身都在颤抖,但却奇异的感到了一种扭曲的安心感,锁住了,是他自愿的。   是呀,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扭曲的,不正常的,跌跌撞撞的你追我跑,相互拥抱的畸形爱欲。   沈斯缪抬起头注视着纪浔,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纪浔持着一颗玲珑心,通透淡漠,早已被淬成刀枪不入的铁盾。而他敢确定,他永远是纪浔心里最特殊的人。   58   沈斯缪趴在纪浔的身上,窗外微弱的光线透进来,银白的光如同蝶翅扇动洒下的鳞粉,照亮了纪浔鼻梁的弧度,他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颧骨处隐在阴影里,光线切割下,唯有那凸起的喉结,以及锋利的锁骨泛着森森的冷光。如同充斥冷感的雕塑,颓废和冷漠在他身上同时展现。   在静谧的空间,呼吸和心跳都是那么的清晰,他们拥在一起却诡异的融洽,像是相互缠绕的藤蔓。他亲吻着纪浔的锁骨,又仰头去吻他的嘴角。纪浔的手穿过他的发丝轻轻地抚摸着,配合着低下了头。   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口水吞咽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皮肤碰触所带来的颤栗感,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全身都开始发烫。感觉氧气从肺部中流失,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们依旧死死地抱着对方,直到抵住额头剧烈的喘息,潮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纪浔捧住了他的脸,轻轻地吻一下他的鼻尖。   沈斯缪趴在他的怀里喘息,这一刻他感觉他们的心跳声都重叠到了一起。   纪浔精瘦的腰身被皮带束住了,沈斯缪把他的衬衫扯了出来,冰凉的手软若无骨探进了衬衫里面,指尖沿着他的腹部滑动。   纪浔的喘息声变重,腹部收缩了一下,肌肉变得紧绷。   沈斯缪伸出一根手指挤进了他皮带里面,抚摸着他凸起的胯骨,探进内裤边,沿着那条深陷的腹沟缓慢向下。   “妙妙。”纪浔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斯缪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撩起眼皮看他,凑到了他耳边吐着气说:“摸到了,好硬。”   纪浔的耻骨向上抬了一下,如同跳动的鱼一般。   沈斯缪牢牢地压着他,轻声对他说:“想让你干我。”   他需要一场性爱,需要纪浔在他身上挥洒汗水,需要结合来确定对方。   纪浔揉了揉他发红的眼尾,盯着他迷离的眼,说:“你头晕吗?”   “我没有醉呀。”沈斯缪在他的身上蹭动着,喘着气沙哑地说:“脱裤子,帮我脱裤子。”   沈斯缪感觉一双手移到了他的腰间,然后皮带的抽拉声响起,他的裤子被解开了,皮带松松的垂在胯骨上,他不安地收缩了一下肚子。   一双手勾着裤子往下脱,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抬腰。”   裤子褪了下来被扔下了床,皮带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声音清晰异常。   一个激灵,沈斯缪缩进了纪浔的怀里。   微弱光线里,他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遮住了丰腴的臀部,笔直白皙的两条腿光溜溜的露着,只穿着黑色袜子包裹住了白皙的脚。   他在纪浔的身上扭动着,衬衫的下摆往上移,黑色的蕾丝内裤若隐若现,隐秘地露着胯下的春光。   他凑在纪浔耳边小声地撒着娇,叫纪浔帮他脱内裤。脸凑得近,持着几分媚态和娇矜,认真地对着纪浔笑。小声地说:“内裤好湿。”   纪浔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装作糊涂的说着最引诱的话,持着几分醉态变更加的得寸进尺。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沈斯缪的故意挑逗,故做懵懂地引诱他,诱着他下套,进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里。他们之间畸形又怪异的关系,如同喝甜腻的血,饮最烈的酒,昏昏沉沉地无法挣脱,糜烂地陷入里面,滋生出疯长的爱与欲。   “纪浔,纪浔。”沈斯缪依旧低声地叫着,抬着上挑的眼梢,像是怕他不信一样,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摸摸看,真的好湿。”   纪浔垂下了眼皮,浓睫投下了淡淡阴影。他目光落在沈斯缪脸上,修长冰冷的手指勾住了他的内裤边,又沿着他的胯部缓缓下移,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声,手指按在腿心的那块布料,目光笔直地注视着他说:“没湿。”他看着沈斯缪潮红的脸,嘴角勾起了一丝淡笑:“骗子。”   “对啊,骗你的,我哪里来的水。”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眼睛如同蒙了一层水,凑上去轻声说:“你把我操出水啊。”   纪浔盯着他不说话只是笑,然后耐心十足地去脱他的内裤。   沈斯缪感到莫名的颤栗,纪浔真的在慢条斯理地脱他的内裤,修长的手指对付着胯骨两边的细绳,认真地解着。   “直接脱,不要解了……”沈斯缪感觉自己要疯了,纪浔的冰凉的手指蹭过他的胯骨,带起一片战栗,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双腿在打颤,尾椎骨都在发麻,仿佛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会流水一样,他要化了。   纪浔眯了一下眼睛,掐着他的腰示意他坐起来,沈斯缪坐在了他腰上。   “坐上来一点。”纪浔淡淡地说。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他往上移,坐在了纪浔的胸膛上。   纪浔依旧躺在着,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解着那条绳子。   沈斯缪耻骨绷直着几乎不敢乱动,他跨坐在纪浔身上,大张着腿对着他,而纪浔垂着眼专注的注视着他,解着那根内裤绳,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近到他几乎感觉到纪浔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胯间。   折磨人,真是要疯了。   别解了,直接脱吧,他想大声喊,可是全身软成了一摊水,脑子成了浆糊。   终于那两条细绳解开了,垂在了他白皙的大腿上。纪浔的手指沿着那条绳绕了几圈,然后扯出了被他坐在胯下的内裤。   纪浔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内裤旁的蕾丝,抬眼直视他:“为什么喜欢穿带蕾丝的。”   “因为好看啊。”沈斯缪呼吸不稳地说,他眼尾有一抹潮红增加了几分媚态,看向纪浔问:“好看吗?”   “你穿很好看。”纪浔如是回答。   沈斯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他缩进了纪浔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肩胛处,把自己缩成了一个茧。   他问纪浔内裤好看,纪浔说他穿很好看。   从一开始到现在纪浔也从来没有觉得他穿裙子很奇怪,也没有觉得他喜欢这些东西不正常。问他,也会如实的说很好看。   沈斯缪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喜欢这些东西也从不畏惧别人的眼光,他骄傲的目中无人,就连对于异装的喜欢,姿态也是高高在上的。他觉得自己怪,明明不在乎,却又偶尔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奇怪。   “你觉得我奇怪吗?”他问纪浔。   “不奇怪。”纪浔回答。   沈斯缪挪上来了一点,贴着他的脸说:“我想让你帮我穿内衣。”   “好。”   沈斯缪从他身上坐了起来,噔噔地跑下床,从柜子里面拿了一件东西,然后又爬上了床上。他把身上的衬衫脱了,分开腿跪坐在床上,把手里的内衣递给了纪浔。   白色一件胸衣,有着繁琐的花纹和俏皮的蕾丝边。   “穿……帮我穿吧。”沈斯缪低着头有些紧张地说。   纪浔解开了手中的内衣,然后朝他说:“抬手。”   沈斯缪抬起了细瘦的手臂,腋下都是一片莹白。内衣穿过了他的手臂,白色的肩带虚虚地挂在肩头,胸衣遮住了他贫瘠的胸部,白色的蕾丝贴着他白皙的肌肤。   纪浔的手伸向了他的后背,摸了一下他两片清瘦的肩胛,然后把扣上了胸衣。   纪浔走下了床,沈斯缪的目光跟着他而移动,有些发紧地问:“怎么了。”   柜子的抽拉声响起,纪浔从里面拿出了一顶假发出来,他拿着假发回到了床上,双手穿过了沈斯缪腋下把他提了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凑近,把那顶假发戴在了沈斯缪头上。   黑色的微卷的头发散在沈斯缪白皙的背上,有几缕垂在了白色的内衣前,沈斯缪睫毛颤抖着看向一侧,白净的脸上透着红潮,有种稚嫩的纯欲感。   纪浔抬手托住了他的脸,曲起一根手指把他脸侧的头发挽到了耳后,手指蹭了蹭他耳朵上的红痣,神情静默地看着他说:“很美。”   沈斯缪坐在他的腿上比他高一点,他伸出手臂抱住了纪浔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上,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细长的手指穿梭在他的发丝里,幽幽地说:“这样像不像在哺乳。”   纪浔轻声笑了一下。   “我们……也算一家人,是不是。”沈斯缪把胸往他脸上挺送:“像不像母亲给孩子母乳。”   “妙妙,我没有俄狄浦斯情结。”他说。   “对呀,我知道的,我只是想这么做。”他低着头亲吻着纪浔的发丝,又捧起了他的脸,亲吻着他的眼皮和额头。   沈斯缪想他真的是病了,竟然产生了这种疑似母性的爱,幻想着抱着纪浔的头哺乳着他。   沈斯缪的胸贫瘠可见肋骨,纪浔用牙齿咬下来他的内衣带,用掌根把他的内衣推上去了一点,凑上去含住了他的乳头。   沈斯缪颤抖着抱住了他头,挺送着胸往他嘴里送。   纪浔掐住了他的腋下把他提了起来,走下了床,沈斯缪慌乱地夹住了他的腰。   他裸露的背贴在了冰冷的墙上,白皙的双腿紧紧地夹住纪浔的腰,抱着他头,把胸往他嘴里送,满脸潮红地说:“吃,吃它。”   纪浔抬眼直视着他,凑过去含住他的耳垂,咬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隔着透明的蕾丝舔他的胸,从容地,淡定地,最后含住了他的乳头。   轻声的呻吟和吸吮声响起在房间里,沈斯缪高高地仰着头,卷曲的黑发从两侧散下来,遮住了纪浔的头。   他双腿紧紧地夹着纪浔的腰,白皙的小腿向前绷直,脚踝被黑色的袜子包裹住了,显得格外的色情。   他们又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床上,开始做爱,连床板都在震动。   沈斯缪的屁股里流出了白浊的精液,漆黑的头发湿透了,一缕一缕地黏在白皙的脖子上。他把纪浔抱在怀里,亲吻着他汗湿的额角,抚摸着他紧绷的背部肌肉。   “累不累。”他低头吻了一下纪浔的嘴角,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   纪浔眯了眯眼睛,伸长了手臂从旁边拿了一盒烟,他点了一根咬在嘴里,缓慢地抽着。   “遇见你的时候是在日本,那时候你去哪干嘛。”沈斯缪嗓子沙哑地问着。   “学校的一个项目,有个导师带着我过去了,去日本的大学交换学习”纪浔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   闻言,沈斯缪笑了一下:“那我们能遇见也真是有缘。”他望着窗外面说:“那时候我的姑母跳入池塘自尽了,我心情烦闷,夏日祭出去散心,却正好遇见了你。”   沈斯缪絮絮叨叨地说着,慢慢的声音变小了,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纪浔把手里的烟灭了,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他和沈斯缪面对面地睡着,他观察着沈斯缪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他泛红的眼皮,沈斯缪迷糊地叫了一声“纪浔。”   “嗯。”纪浔轻轻地应了一声,即使知道他已经睡熟。   “妙妙。”他也这么叫了他一下。   过了一会说道:“おやすみなさい”   59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雨,沈斯缪在他手里硬塞了一把伞,说是今天会下雨。   纪浔看着天上淅淅沥沥的雨,有些出神的想,这把伞派上用场了。他靠在屋檐下抽烟,修长的手指被冻得青白,火红的烟头在阴暗的天气里格外的显眼。他伸出手往外面接了一下雨,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骨腕滑进了袖子里。他把手收了回来,把抽完的烟头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撑开了伞,朝医院里面走去。   纪浔拿着缴费单走出病房的时候,老太太也跟着出来了,她握着纪浔的手说:“瘦了,最近是不是又生病了。”   “没有,只是穿的有点薄。”纪浔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说。   “小满啊,辛苦你了。”她最终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她看着纪浔手里长长的缴费单叹了一口,眼睛酸涩地说:“都怪我们拖累你了,你要怨就怨奶奶吧。”   “我先去缴费。”纪浔把手抽了出来,拿着单子朝缴费厅走。   他把费用结清之后,走过一个垃圾桶时,把手里的缴费单揉成一个团扔了进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气冷得彻骨。   他撑开伞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   肩膀上湿漉漉的全是水,他的手指冻得泛红了,靠在座位上无聊地看着外面。也许是车内暖气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起得太早,他盯着外面掠过街景,感觉头脑发沉,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梦,他可以确切的这样认定。   他已经好久不做这样的梦了,梦到过去。   他骑着单车从学校里面出来,把车子靠在路边,走到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他有烟瘾,几乎戒不掉。   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得很凶,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满地的烟头。上次这么抽的时候,他自己独自在卧室里,把门窗全关了,坐在床沿吞云吐雾。   因为警局找上他,说他还有直系亲属在世,目前他们已经和警局取得联系。他以为他的生活早已获得平静,如一潭死水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不在乎。   这样的重逢他并不期待。   他感觉自己情绪涌动缓慢,难以共情,几乎外露不出来,像是结了一层寒冰一样,有时候他会想,谁拿着凿子把它砸破,让里面混着冰碴的水流出来,这种想法让他获得一种畅快感。   买完烟,他踹进口袋里面,把自行车锁在了小卖部门口,叫老板帮忙看顾一下。   兼职的地方是一家KTV,开在了职高旁边,聚集在那条街上的大多是不良少年。他一般都是走路过去,以免自行车丢失。   这条街杂乱无章,违规建设的KTV,无数的小吃摊摆在路旁,各类食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有许多头发颜色各异的少年围在一起抽烟,烧烤摊上摆着一扎一扎的啤酒。   进入KTV里面,难闻的烟酒味扑鼻而来。有几个纹着刺青的人叼着烟朝他吹口哨,冷嘲热讽的嘲笑了几句。   纪浔来这里兼职的时候,一个女生抽着烟,轻佻说:“穿着一中的校服来这里兼职。”她挑着眼睛看他:“好学生不是应该好好读书吗?”   他当时有条不紊地摆着酒,掀了一下眼皮看她,倏地笑了一下,眯起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怎么知道我是好学生。”   笔直的眼神,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她的心慌乱不安地跳动着,有些慌乱地猛抽了一口烟。   她用余光悄悄的打量着他,穿着干净宽松的蓝色校服,很是清瘦,侧着脸,下颌线条很漂亮,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很淡漠,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那些酒瓶,漆黑的头发下,唯独那双眼睛被玻璃瓶折射出冷漠的沉郁。   她轻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对于她的殷勤纪浔烦不胜烦。经常在这里聚集的不良少年,其中有一个在追她,经常见了他总是会言语讽刺,纪浔只当做没有听见。   今天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握着口袋里烟,皱了一下眉。其中一个人凑上前来挑衅,撞了一下他的肩,压着声对他说:“孬种。”   纪浔面无波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发泄。   KTV的后巷,他一个人对多少个,他记不清了,大概是三个。   多少拳头落在身上他都不在乎,他揪住了那个挑衅的人,把他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地往他身上砸,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不要的打法。   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围殴他的三个人都走了。他才靠在墙上喘气,鼻腔里面流出了血,他抬手捂了一下,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又流到了白皙的骨腕上。   他用袖子擦了擦,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烟,靠在墙上恹恹地抽着。   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他不紧不慢地朝外走。   出去时候碰到了万敏,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在这附近干嘛。   万敏小跑过来,有些担忧地说:“你的手流血了。”   麻木的钝痛感从手背传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血已经把袖子染红了,湿漉漉的一片都是血。   纪浔一边朝前面走,一边不怎么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他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指骨处伤口,然后把手放进了口袋里面。   回头朝后面的万敏说:“送你回去,这里不怎么安全。”   送完万敏回家,他推着自行车回去。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枯了,衣服和伤口黏在一起,一扯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他看着手上的血,久久地凝视着,他感到了畅快,伤口处的刺痛感让他有一种不真切的真实感。他感觉全身的经络都舒展开了,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他去超市买了一大盒草莓,把自行车靠在了一旁,他坐在路边一颗接一颗地吃,直到吃撑。   警局联系上了他,说是他的亲生爷爷奶奶已经到了这座城市。   他当晚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看向外面的月光。   原来他还有亲人的,他以为他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十七年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找到了他。   他想起那个偏远的山庄,想起了福利院,想起了小春和关绾,也想起了院长。   他把被子盖在了脸上,心里想着,不需要了。   现在出现已经太迟了,他已经不需要了。   重逢的那天他已经记不得具体时间了,他在警局里面,对面坐着两个年迈的老人。他看着他们的脸孔试图在找寻自己的踪迹,然而无果,他放弃了。   他依旧接受着自己是没有亲人的。   他无法找寻处任何他需要他们的理由。   直到那个老太太抱着他哭,干枯的手紧紧地攥着他,叫他:“小满。”   纪浔呆愣着,他感觉头顶的灯光过于刺眼,感觉眼前变成了一片白,细微的哭泣声就在他的耳边,他感觉有种错觉自己飞到了空中,灵魂脱壳一般朝下观看。   “我是你奶奶啊。”一句话把他拉回到了躯壳里面,像是一种莫名的引力一样。   他最终回抱住了她。   他们在这边租了一个房子,让纪浔从福利院搬出来了。   老太太会煲汤给他喝,会叮嘱他多穿衣服,只是始终相互客套着,不敢流露出太多情感。   做菜也是按照纪浔的口味做的,他们没有太多话可说,大部分都是相互叮嘱。   纪浔感觉自己太过于寡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谈,他一般是默默地帮他们把事情做好。   他回来的时候止住了脚步,门没有关上,里面的声音一清二楚地传了出来。   “孩子已经大了,感觉怎么养也养不亲近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他和我们也不怎么说话。”   “慢慢来吧,这些年他吃了些苦,性子是比别人冷一些。”老头咳嗽一声,声音沙哑地说:“我们儿子死了,儿媳也跟别人跑了,我们年龄大了,认回小满,也是想着以后他为我们养老,不然连养老的人都没有。”   纪浔听他说完,过了许久才进去。   一旦有些话听多了,也就免疫了,期待的多了,也就变得麻木了。   他回到卧室里面写作业,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平静地仿佛入定了一般。   他觉得自己或许有某种情感障碍,不然为什么感觉不到情感的涌动,再也感觉不到何为疼痛。或许他早已练就一颗金刚不坏心,也竖起了万丈铜墙铁壁。   天空沉陷一种灰蓝色,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雨,灰败的蓝压下来,像是要把教学楼吞没一样。   所有人都在午休,他走了出来走到了废弃的保健室。   因为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关绾打过来的。   外面的植被冲天一样长得茂盛,浓绿得夺人眼目,樟树的树冠在晃动着,爬在墙上的藤蔓一种张牙舞爪的姿态长着。   关绾打开了保健室的门,她的情绪不稳定,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疯长的枝桠被光映在玻璃上,留下斑驳的剪影,外面的风一动,那些枝叶如同活了一般,在玻璃上流动着,也同时照在了他们的脸上,活灵活现地跳动着。   她最终哭出了声,询问着他:“你过得好不好吗?”   纪浔的脸被斑驳的光影所覆盖,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的冷漠。   她受不了他的漠然,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你……你的……家人是不是找到你了。”她终于流下了眼泪:“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也忘了小春和院长了。”   “找到了,过的还行。”他这样说着,注视着关绾脸上的泪,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哭了。”   “我高兴啊,高兴哥哥有家人了。”她抹脸上的泪,却牢牢抓着他的手不放。   纪浔的手掌沾满了她的泪水。   “你以前不哭的。”纪浔凝视着手指上温热的泪水,她哭得几乎哽咽,这废弃的房子变得了一层脆弱的外壳,把她的伤心装在了里面。   “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找过我,每次都是我去看你。”她摇着头说,“我很想你,小春最近不见了,我也好想她。”   纪浔握着她的手捏紧了:“小春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能走出来,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他朝着关绾一边走一边说“为什么一定要记得过去,从福利院走出去为什么还要找我,不找我你可以过的更好,忘记那场火,忘记小春,忘记我,这样你才会过的好。”   他盯着关绾的脸,视线如同实质一样,一寸寸地压向她,树影在他脸上流动变幻着形态,他的神情,充斥着冷漠和审视,如同一把剃刀一般刺向她,剥落着那脆弱的外壳:“你过的不好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痛苦,一起沉浸在那须臾的回忆里。”   “不是的,不是的。”关绾摇头。   “如果不是,你就好好活着,没有人一直活在回忆里,火灾以及小春都是你痛苦的源泉,为什么要记着。”纪浔表情冷漠的如同雕塑,他插着口袋站在窗边,侧脸逆在光里,颈部线条被照得发亮,凸起的喉结都充斥着生硬的锋利。   如同一把刀,刀刃雪白发光,泛着森森的冷意,以及绝对的清醒。   “没有人像你这么理智,你过的好吗?过的真的好吗?”   风吹得门窗震动,苍蓝色的天像是要下雨。   枝桠扭曲,樟树晃动。   关绾蹲地上失声痛哭。   她发疯,他抽烟。   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从他指尖飘出,他低垂着眼眸,看着猩红的烟灰垂落在地上。   晚上回去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没打伞,骑着自行车朝着沿江风带骑行。   骑得很快,几乎到了雨水迷眼睛的地步,他走下来把自行车扔在一边。   慢慢地朝前走,然后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他开始疯狂地朝前跑去,他感觉呼吸都是冷的,都是冰的,雨水打在了他的脸上,浑身没有一点温度,心也没有温度,冷的彻底。   你过得好吗?过得真的好吗?   关绾的话一边在他耳边回放,他感觉跑得腿发酸,心脏都在发痛。他脑子闪现出小春的脸,院长的脸,以及他的爷爷奶奶,他脑子都快炸了。   过得好不好,活成什么样,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他停了下来,剧烈地喘息。   他不需要用回忆当佐料,时不时令自己如鲠在喉,也不需要拿着曾经受过的苦,淌过的险,来做别人爱自己的筹码。   纪浔被淋得脸色苍白,全身湿漉漉的,漆黑的头发黏在后颈上,雨水不断从他的脸颊滑过,又从下颌流下去。他把手搭在栏杆上,视线模糊地看着涨潮的江面,他发出了一声冷笑,从口袋里面摸出了烟,被冻得青白的手指,湿漉漉地夹着烟。   江水说涨潮就涨,人也会说变就变,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过是一簇灰罢了。   他推着自行车往往回走,回到家就发了烧,生了一场大病。   老太太急得差点打120,还好打了点滴之后烧退了。   他半夜起来的时候,发现厨房还亮着灯,老太太坐着小矮凳在为他熬中药。   回学校后,纪浔瘦得更加厉害了,校服穿在身上更加的宽松,他容易嗜睡上课依旧睡觉。   头发搭在他的眉骨处,露出了发青的眼睑,垂在桌子前面的手,手指轻轻一曲,就能看见手背上凹陷的骨线,以及淡青色的血管。   万敏翻动着课本,悄悄地为他遮住了光。   嗡嗡——   轮胎刹车声响起,纪浔不怎么清醒地看着窗外。   梦醒了。   手机依旧在不停地震动,天边突然打了一阵闷雷。激得周围的车子不断鸣笛,纪浔感觉自己的眼皮抽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接过了电话。   “哥,你快医院吧。”关绾的声音带着哭腔,缓慢地说:“快来看院长。”   作者说:三合一   最近因为生病和考试周把我折磨的人没了,生病瘦了五斤我也是没有想到,这可能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妙妙和纪浔就是最适合彼此的,以纪浔自己的视角来看,他的感情太麻木了,所以只有这种热烈的爱,只有妙妙这样疯狂的爱,以及不加掩饰的独占才能让纪浔悸动。   打破冰层,让水流出来,不管里面是冰渣还是刀刃,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妙妙。   纪浔是那种冷漠的疯狂。   好啦~评论一下鼓励我这个头秃作者吧。   还有四章就可以完结了~ 第58章 61 三合一   下午五点十分,九江桥。   起重机发出轰隆声,前面的照明灯亮起,雨丝在灯光下分毫毕现。昏黄的灯光照下来,地上像是起了蒙蒙的水雾,强烈的光照下能看见工地里急匆匆的工人。   样板间里,防风布被吹得猎猎作响。   沈斯缪立在原地没有动,经理拿了一个纸杯走到饮水机旁,热水笔直地往下流,咕噜咕噜地声音从水桶传出,杯口飘出了白茫茫的热气。   他把水递给沈斯缪。沈斯缪握着杯子感觉冰凉的手指有了温度。他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外面的天太冷了。   外面戴着安全帽的工人穿着雨衣走动,各色的声音也传入耳中:“雨太大了,脚手架上的人下来一下,吊机先停了,等雨停了再说。”   “陈工,你过来看看这个图纸。”“好,哎你先下来,不要待在上面了。”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从空中劈下,照明灯闪了两下,雨变得更加大了。   沈斯缪眼皮跳了一下,他把手里的纸杯扔进了垃圾桶,也没有打雨伞,戴着安全帽就出去了。   天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要压下来一般,照明灯强烈的直射让视线变得隐隐约约。脚踩在地上能溅起好高的泥水,他的裤管和皮鞋都粘上了泥。   他和旁边的经理交代着:“雨太大了,先停一下。”   “陈工,你过来一下,你叫他们都停一下,雨太大了。”经理扯着嗓子喊。   “好咧。”隔着雨水,他应了一声。   “咔嗒”一声,很轻微的响声,旁边的脚手架颤动了一下,立在旁边的一个钢管从旁边滑下。   沈斯缪抬眼看了一下,立刻心头一跳,急忙往前面跑。   钢管带动了旁边的摆放着东西,霹雳哗啦往下砸,引起了旁边一阵惊呼。   “砰”的一声巨响,泥水四溅。   钢管落在了地上,一个弯头砸在了沈斯缪的安全帽上,工地慌成了一团乱,经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好在戴了安全帽,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沈斯缪依旧感到了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去医院照了片,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李柏开车把他送了回去。   家庭医生过来帮沈斯缪打了点滴,沈斯缪缩进被子里面睡得昏沉沉的,感觉脑袋沉重,身体也没有一点力气。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依旧是一片大雨,水慢慢地涨高了,淹没了他的脚踝,又漫上了他的胸膛。   他猛然吓醒了,胸口剧烈地喘着气。   嗡嗡嗡——   安静的房间里,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接通了,沙哑地说了一声:“喂。”   “沈先生,我是关绾。”   沈斯缪揉了一下额角:“有事。”   她的声音如同被砂纸一般粗糙:“我想请你帮帮院长,她现在在医院里,哥哥也在这里……”   “告诉我地址。”沈斯缪还没有听完,就急忙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匆匆拿了桌子上车钥匙。   车速开到了最快,瓢泼大雨打在前玻璃上,雨刮器在急速地刷动着,昏黄的灯光照在玻璃上被雨水晕开。   院长病危了,那个纪浔口中的慈悲之心的院长,别人嘴里贪污虐童的人渣。   十多年的牢狱之灾,出来之后的已经风烛残年了。   他的脑子一团糟,不敢想纪浔现在的心情。   赶到医院的时候,雨还没有停,他冒着雨急匆匆地朝医院里面跑去,轻微的脑震荡让他有些想吐,电梯开了就急忙跑了出去。   他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纪浔。   纪浔弓着腰坐在椅子上,脸色一片苍白,仿佛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沈斯缪穿着睡裤光着脚站在走廊里,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他叹了一口气,朝纪浔走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纪浔。”   纪浔轻声“嗯”了一下。   沈斯缪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地抚摸:“她会平安的。”   “脚冷吗?”纪浔看着他空荡荡的睡裤,以及被冻红的脚。   沈斯缪摇了一下头。   纪浔把他拉到一旁坐下,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纸,握着他的脚擦干净了,然后放在了怀里。   沈斯缪这才感觉自己被冻得没有知觉了,他看了一眼手术的灯光:“关绾呢?是她打电话给我的。”   纪浔没有回答他的话,盯着他的额头看:“怎么肿了。”   “工地里雨太大了,一根钢管滑了下来,击落了很多东西,一个弯头砸在了我的安全帽上。”沈斯缪如实说道,他冰凉的手握住了纪浔:“院长会没事的,我已经打电话给李柏了,请了最好的专家过来,你不要担心,她会平安的,我……”沈斯缪前言不搭后语地安慰着他。   “妙妙。”纪浔打断了他,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刺眼灯光,感觉眼睛里面多了黑色的重影,他忽的站起身:“车子上面有备用的衣服和鞋子吗?”   “有的……等一下,你去干嘛?”沈斯缪叫住了他。   “你坐着,我去帮你拿双鞋上来。”纪浔朝说完就往前走,他没有坐电梯,走的是楼梯。   消毒水冰冷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以说得上讨厌。这个味道像是复刻在他身上的一个开关,让他想起面如金纸的陈露,奄奄一息的小春,以及小春吞咽地大把大把的胶囊。   他加快了下楼的速度,走到停车场从车子里拿了鞋子以及外套。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他朝前面的电梯走去,到了电梯口,他止住了脚步,吐了一口气,从口袋里面掏出烟来抽。   哒哒的高跟鞋声响起,沈斯缪没有理会,低头看着手机。   直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声音有点沙哑:“哥哥呢?”   “下去了。”沈斯缪头也没有抬地说。   “下去干嘛?”   “拿鞋子。”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沈斯缪的裤子和光着的脚。一时间心猛烈地颤了一下,有种突如其来的隔绝感,他坦然的表情几乎让她站立不安,仿佛她在这里是多余的,成为了他们两个的旁观者。   她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烟,看了一眼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记,皱了一下眉。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烟,盯着手术室闪烁的红灯说:“我其实恨过院长。”   “为什么恨她。”   关绾垂眼看着沈斯缪说:“你知道这医院的二楼还住着谁吗?纪浔的爷爷奶奶。”关绾提高了声音,冷笑着说:“我看他们不顺眼,冤他们自私狭隘,又怜他们可悲可怜。所以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们,我连院长也是怨恨的,我怨恨她太好,又怨恨她事事一人抗,也怨恨他们拖累哥哥。”   沈斯缪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地盯着她:“你怨恨他们,可你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你不也是这样依靠着纪浔,你和他们没有区别。”   “那你呢?”关绾毫不示弱地注视着他。   沈斯缪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你们需要他,只是要他为你们遮风避雨,要他为你们撑起一片天。我要他,就是要他的全部,要他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要他有血有肉,要他快乐自在,要他任性自由。”   他盯着手术室闪烁的灯光,又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关绾,一步步地朝她逼近:“你真的了解他吗?你说你恨过院长,也怨恨他的爷爷奶。你在乎你所在乎的,你死死拽着纪浔怕他离开。可他每一步都是在向前,从没有自怨自艾,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他为你们遮风避雨,因为院长对他好过,你对他好过,他的爷爷奶奶给了他家,他冷漠却又不世故,他比你通透多了。”   关绾随着他的步伐后退,背哐的一下贴在墙上:“我没有,没有……”   “你有。”沈斯缪的目光笔直地注视着他,黑压压的睫毛下,眼神如炬,像一把锋利的刀,他吐着冰冷的字眼:“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关绾慌张地侧过了头。   走廊的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沈斯缪眉头紧紧地皱着,他看着自己的睡裤和光着的脚,心里低骂了一句自己蠢,他冷得不太好受,眉头一直攒着。   他看了一眼关绾白如纸的脸,想到了纪浔,纪浔看起来冷漠,像是被一层冰冻住了一样,谁也进不去他的心。可那天晚上,纪浔说不是锁住了吗?他盯着纪浔漆黑的眼睛,仿佛窥见了他完整的灵魂。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极度的冷静,沉默的疯狂,这种矛盾的冲突一直以来都是在他身上存在的。   关绾一点也不了解他。   脚步声从后面传过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一件衣服就披在了他肩上。   “把鞋穿上。”纪浔凑在他耳旁轻声说,然后弯下腰把鞋子放在了他脚旁。   沈斯缪穿上鞋,裹紧了衣服,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手术室的灯就灭了,门从两侧推开了。   医生推着车子出来了,沈斯缪明显的感觉到了纪浔僵硬了一下。   滚轮车经过身旁的时候,沈斯缪看见了从车台上垂下来的一只手,干枯又瘦黄,如同枯枝一般。   沈斯缪感到了一阵心悸,几乎不忍去看。   “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还需要观察。”医生推着车对他们说。   关绾一把抓住了那只垂落的手,握着这只瘦骨嶙峋的手她感觉浑身颤抖,她终于抬眼看清了她的脸,已经老的让人认不出了。   她鼻尖开始发酸,头顶的灯光让她天旋地转。   恍然好似看见多年以前,她最后一次见她的模样。   时间仿佛开始回溯,她的头发由白一寸寸转化为黑,脸上的斑纹消失殆尽,佝偻的身子变得挺立。   “院长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她握着手里的电话对她说。   他们隔一面透明玻璃,却听不见对方的话语,只能用电话来传音。立在旁边的女警出言提醒:“还有三分钟,探视时间结束。”   纪雯朝关绾露了疲惫的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纪浔,垂下了眼睛。她对着电话说:“不能见面了,下次别来了吧。”   关绾愣了一下,感觉鼻尖发酸,眼眶发热:“为什么不能啊,开庭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去看你。”她笑着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哽咽着说:“为什么不让我们看你,我们大家都很想你的。”   纪雯垂下了头,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颤,始终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她抬起了手朝前探去,似乎想摸关绾一下,指尖却触碰到冰凉的玻璃。   她缩了一下手,哑声说:“绾绾你们……你们……过得好吗?”   她怎么还敢问出这样的话,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关绾的眼睛。   “福利院来了新的厨房阿姨,我们每天都有很多吃的,还要新的衣服,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呢?你好不好。”关绾握紧手里的电话,轻声问:“院长你在里面有没有好好吃饭,里面怎么样。”   “对不起,对不起……”纪雯听不下去了,她只能一遍一遍的道歉。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她为了小春,把所有的人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为一人舍弃所有。   为一善,创大恶。   她罪无可恕,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探视时间到。”女警拉起了纪雯。   关绾趴在台子上,紧握着电话,急速地说着:“院长,你知道后面的那个小狗长大了,她生了好多小狗……可是小春从来没有见过,下次我带给你看好不好……”   “嘟。”   ——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纪雯被领着朝里面走。   关绾握着手里电话发呆,然后喃喃地念道:“院长。”   这句声音像是透过了厚厚的玻璃,引起了他们的共颤。   在走进房子的最后一刻,纪雯回过了头,脸上早已满是泪水,干燥起皮的嘴唇,上下的阖动着,泪眼婆娑地颤声说:“对不起。”   “给你……看小狗。”关绾对着已经空了的探视室喃喃地说道。   宾江福利院贪污案引起了空前的关注,以这案件为中心引发了许多社会热点讨论话题。开庭的那天,记者早早的就围在了法院门口,他们争抢着一手的新闻资料,写最有噱头的标题。   法庭上高高的摄像头早对着那个站在中央枯瘦如柴的女人,她双手带着镣铐,低着头不语。   福利院的护工和一些孩子来到法庭作为观庭人,关绾看着纪雯的样子几乎心头一悸,紧紧地攥着旁边的椅子把手。   窃窃私语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她贪了多少。”“听说是五十万。”那人惊吓到,“怎么这么多,她不管那群孩子的死活了。”“福利院的孩子都被她虐待过,她这么会管他们的死活……”   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刺激着关绾的耳膜,让她感觉到耳鸣,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有一个小人在疯狂的冲他们呐喊。   不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   院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虐待他们。   她把福利院当成了家,把那些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她破开胸膛捧着一颗温热的心,完完整整的贡献给他们,任由血流遍全身。她没有丈夫,也没有小孩,她为他们遮蔽风雨,为他们的提供了养分,可谁又是她的依靠呢?谁又能为她遮风避雨呢?   他们口水可以将她淹没,笔杆将她讨伐,但是唯独不能质疑她那颗澄清的心。   怎么能质疑她,怎么能……   院长她很好的。   庭审结束,纪雯站法庭中央像是老了许多一样,瘦得几乎脱形,警察押解着纪雯往外走,纪浔和关绾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乌泱泱地挤在一起,他们两个挤不进去,关绾大声地喊了一句“院长。”   纪雯僵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视线穿过叠叠的人群,回望了他们一眼,嘴唇轻阖着,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警察押解着纪雯朝外面走去。   无数的记者围了上来,手里的话筒如同长枪短炮,黑漆漆的镜头对准着她,咔咔作响的拍照声,刺眼的闪光灯叫人睁不开眼睛。   纪雯被包围在中央,她低着头,头发在拥挤中散开了,她在无数的眼睛下无处遁形,背脊佝偻着像是再也抬不起来。   纪者拥挤着把话筒凑到她的面前,各种声音掺杂在其中:“听说你用那五十万在郊外购置了一栋别墅,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是不是属实。”还没有问完,下一个问题又抛了出来“你用这巨额公款满足了自己的私欲,那些孩子的死活你就不管了吗?”   这句话让纪雯的脸瞬间刷白,她呆愣在原地,   这些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纪雯的心,那些孩子的死活,因为她的一念之间,被她置之度外。   “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人渣,人渣……”   她感觉到了脑子嗡嗡作响,被扯成了两半,无数的画面涌上她的眼前,几乎要将她漫过。   小春那瘦弱的手抓住了她,澄清的眼睛盯着她,里面蓄满了泪,她皱着鼻头,苍白的脸上有着小小的雀斑,眼泪止不住地流:“院长……院长……我不想死。”   纪雯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春轻柔声音呢喃着,不断的回荡着,涌进了她的耳中,充盈了她的身体,仿佛一个烙印一样。   “院长,我很怕,很怕一个人……”   “我要睡了,睡着了,就不要吃药了,也不会痛苦……”   “院长,明年的春天你帮我看看好吗?”   另一边是福利院的小孩,他们拉着她的衣袖,仰着头,小声问:“院长,我们今天有小饼干吗?”   “院长,水房的锅炉坏了,我们又没有热水了……”   “院长,门卫爷爷也走了,我们以后会不会也要被送走。”   一张张脸滑过脑海,他们没有脸,黑漆漆的只有一张嘴。他们浮在空中,如同佛塔里面宝相庄严的佛陀,他们捻指垂目,慈悲众像,他们张着嘴,无数的呢喃声传出。   院长,院长。   院长……   她不断地转身,茫然无措地听着这些絮语,她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缩成一团,变得很小,变成了一个茧。无数人义愤填膺地冲上来扒开茧蛹,里面哪里还有什么纪雯,她早就溶成了一摊血水。   他们在笑她的天真,笑她的不自量力,也笑她的自私可悲。   小春……小春是她亲手捡回来的,她的确是存了私心,她待这个孩子不同,她握着她手答应她,要让她活着……   她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佛生众像,普渡慈悲。   而他们怜悯地看着她,笑她怀了一颗假慈悲。   她谁也普渡不了……   她谁也救不了。   纪雯的脸色苍白,弯着腰不断地鞠躬,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于纪雯的的道歉他们感到不忿,他们同情那些孩子,对于她的迟来忏悔就更加厌恶。   记者拥挤着,无数地话筒对准她,嘈杂地说:   “现在道歉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关于公款去向请正面回答一下好吗……”   “对于福利院被虐待的儿童你有什么想说的。”   关绾站在外围,她看见纪雯的脸一下变得刷白,叠叠的人群把她包围,黑漆漆的镜头对准她,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下,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嘴唇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不是这样,不是的……   她怎么会,怎么会伤害那些孩子。   这些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将纪雯淹没了,她用手撑着膝盖蹲了下来,她变成了一个点,以她为中心,那些黑漆漆的话筒由上至下地对着她,镜头对准着她。   “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闭口不言是在推卸责任吗?”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清晰地传了过来:“她没有做过。”纪浔盯着他们,丝毫不惧怕。   还不等记者反应过来,警察用手臂挡住两边的推搡,说道:“押解时间到了,别围着了。”   记者收回了注意力,把话筒继续对着蹲在地上的纪雯。   关绾看着蹲在地上,被包围着的纪雯,一种无言的愤怒涌心头,她眼睁睁地看着院长被人唾弃,被人辱骂,可是她不能理解院长为什么不说出实情。   关绾大声的吼到:“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警察拉起了地上的纪雯,他们缓慢地朝前走。   快到警车前面时纪雯转了头,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准确地落在了那群孩子身上,她看着他们稚嫩的脸,仿佛看见了福利院那葱绿的树,以及树下他们嬉闹的样子。   纪雯垂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铐,转身踏上了警车,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有些哑然地张了一下嘴,最终轻声说道:“别难过,好好长大。”   关绾站在外围大声的喊着:“院长,院长……”她的声音被融在了吵闹的声量里。   她看着逐渐远去的警车,突然失去了所以的力气。   “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有什么话留到以后再说。”医生开口说道。   关绾猛的醒过来神,她握着这干枯的双手感觉是这样的不真切。   医生推着纪雯走了,那只手也从关绾掌心滑走了,她愣了一下,感觉余温还残留在掌心。她回过头,看着站在一起的沈斯缪和纪浔,愣了一下,莫名地笑出了声,她沙哑地说:“我先走了。”   “好”纪浔点了一下头。   关绾跌跌撞撞地朝楼梯走去,她感觉走廊的灯亮的过分,到了楼梯间,她看着昏暗的楼梯间又觉得太黑了。可她没有勇气转过身去,没有勇气再去看一次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样子,她会觉得自己多余。   她苦笑了一声,从口袋里面摸出了烟,一边抽,一边朝下面走,过了一会她停住了脚步,把高跟鞋脱了下来提在手里,以一种不稳的步子向前走着。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淋在身上冷得刺骨,嘴里烟被雨水浇灭了,她把烟蒂吐了出来。   关绾走着走着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像是冷哼,又像是哽咽。她从口袋里面摸了烟,湿漉漉地咬在嘴里,掏出了打火机凑到了嘴边点,却怎么也点不燃。   情绪的崩溃就在一瞬而已,她急躁地一遍遍地点,手抖地握不住打火机。   她把福利院当成了港湾,当成了她的巢,把院长她当成了瞭望塔上的明灯,遇见了小春和纪浔,她拥有了崭新的开始,这种美好太过于短暂,痛苦却是无限的。   仿佛间幻觉又出现了,小春浮在了半空中,又轻轻地朝她飞过来,坐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地朝她说:“绾绾,别哭,别哭。”   “我没有哭。”关绾抬手摸了一下脸,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小春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还是那么的小,永远也长不大,永远的停在了哪里。   他们都说小春死了,死了很多年了,她化成了黄土,撒在了河里。   可她明明那么真切,明明那么真切……   她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一直一直都在陪着自己。   关绾走到屋檐下靠着柱子,她冻得手指发青,僵硬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她疲惫地说:“学姐,我好冷,你可以来接我吗?”   她是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   她靠在柱子上,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雨水落在地上像升起了冲天的大雾,白茫茫的一片,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想想她这短短几十年,真是失败至极。父母早亡,她亲眼目睹,亲友死绝,留她一人在着世上。她从医院醒来,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明白以后再也没有她的归处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到了福利院,她把自己紧紧地缩在躯壳里,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温情,不愿意窥视那点光。她以为她的一生也不过如此了,可是偏偏又遇上了那么好的几个人。   可不过短短一瞬而已,好友病故,院长入狱,她好不容易所得到的那点温情又被打破,她重新缩到了自己的躯壳里,龟缩着不愿意面对现实,她紧紧地抓住纪浔不放,可哥哥也不是她的哥哥。   哪有什么人会爱她。   她没有家了,就像归不了巢的鸟儿。   小春不是真的,哥哥也不是真的。   原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轰隆一声响,闪电擦着玻璃落下,远处的天际陡然亮了一下。沈斯缪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说道:“雨越来越大了。”   纪浔盯着他冻得发红的手,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热水,他把纸杯递给沈斯缪:“等一下我送你回去,这里太冷了。”   “其实我还好……”话还没有说完,沈斯缪就打了一个喷嚏,连带着手里的纸杯都晃荡了一下,溢出来一些水洒在地上。   纪浔两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盯着他有些泛红的脸看,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感受了一下温度。   “我只是有点头晕,没有发烧。”沈斯缪哑着嗓子说。   纪浔没有说话,捧住了他的脸,低了一点头,额头和贴住了他的额头,过了好一会说:“还是有点发热,喝完水就回去。”   纪浔贴着他的额头说话,沈斯缪感觉脸上的皮肤痒痒的,他闷声“嗯”了一下。   纪浔把沈斯缪手上喝完的纸杯扔到了垃圾桶里,走到他面前微弓下一点腰,帮他把链接拉上了,又把后面的帽子给他戴上了。   帽子上蓬松的毛圈贴着沈斯缪的脸,他的下巴被竖领羽绒服遮住了,脸颊两侧有点泛红,露出的眼睛漆黑又湿润,他询问道:“不用陪着院长吗?”   “现在也不能探视,留在这里意义不大。”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   到了停车场,纪浔打开了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车子发动之后,把暖气打开了。   沈斯缪有些昏沉沉地靠在座位上,轻微脑震荡的后果就是,总有想吐的感觉,感觉脑子晃成了一锅浆糊。   他偏着头看纪浔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玻璃上,昏黄的灯光顺着玻璃照进来,他的睡意越来越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纪浔扭头看了他一眼,把暖气开到了最大。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沈斯缪还没有醒,纪浔也没有叫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注视着前面,滂泼大雨打在玻璃上,而车里安静一片,只能听见沈斯缪细微的呼吸声。   纪浔看着车外的雨,想起了关绾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那时候雨也是这么大。   车子开到医院的时候雨还没有停,他付了车钱匆匆朝医院走去,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冰冷的雨噼里哗啦地砸在身上,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变成了跑。   他跑到手术室外面,走廊上灯几乎到了刺眼的地步,他突然有一种深深地疲惫感。   他弓着腰坐在长椅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跑了过来,沈斯缪光着脚,穿着睡裤,走过来轻轻地抱着了他的头安慰道:“不要担心,她会没事的。”   纪浔盯着手术室刺眼的红灯,那一瞬间,他仿佛透过了时间的间隙,回到了多年以前,再一次看见院长那双澄清的瞳孔。   他坐在长廊上盯着某一处发呆,膝盖上还摆着一本书。纪雯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嬉闹的孩子,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她垂下眼睛,把手搭在纪浔头上轻轻地摸了一下,轻声说道:“小浔,有家的地方才是归处。”   纪浔仰头看她:“这里不是家吗?”   她看着纪浔笑了一下,又扭头去看远处的天,以及那青葱的香樟,她漆黑的眼眸透着寂静的萧索感,她的目光注视着树下的那群孩子,摇头笑了一下,朝他说道:“你总有一天会走,会离开这里,这里不过是你人生短短的一个停靠点,你以后会遇见各式各样的人,找到了那个对你好的人,自然而然以后就有了家,有了家就有归处。”   她看着纪浔说:“一个人久了总会孤单。”   “你的家呢?”纪浔问她。   她轻声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纪雯看着天空掠过了一只飞鸟,她的目光久久注视着那只鸟儿。   她的手搭在了纪浔稚嫩的肩膀上:“福利院每年都会来很多小朋友,也会走很多小朋友,这里才将将是你们人生的起点,出去了又别样风景。”   “小浔你的人生还很长,沿途风景无限,你总会遇见让你停留的景色。”   “那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纪浔把书合上了,抬眼看着她说。   “山水万重,总能相逢。”   ——轰隆   雷声劈开雨幕,在空中落下一道白光。   沈斯缪感觉一种猛烈的失重感伴随着自己,他的脚向前蹬了一下,猛然惊醒了。   他抬手拍一下脸,有些不太清醒地看向旁边的纪浔,哑声说:“这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纪浔从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扭开递给他。   沈斯缪接过,喝好几口才晃过神来。   “头还晕吗?”纪浔问他。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他看着外面的雨叹了一口气,好在车子里面有雨伞。   他扭头朝纪浔笑了一下:“走吧,回家。”   纪浔愣了一下,过了一会缓缓“嗯”了一下。   沈斯缪撑开雨伞走下车,他绕到纪浔的那边,轻轻地敲了一下车窗玻璃。   玻璃缓缓地降了下来,露出了纪浔的脸,他抬眼静静地看着沈斯缪。   沈斯缪弓下一点腰,凑过去说:“接吻吗?”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哗啦的声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车窗里面伸了出来,扣住了沈斯缪的脖子,把他压了下去,微凉的嘴唇贴了上来。   沈斯缪感觉心脏猛的缩了一下,几乎握不稳手里的伞,伞向一边倾斜着,雨水滴在了他的脸上。   扣在沈斯缪脖子上的那双手松开了,移到了他的脸上,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摸索着,抹去了他脸上的雨水。   最终那双手也被淋得湿漉漉的,冰凉的掌心贴着他的脸,沈斯睁开了眼,有些出神地盯着纪浔瘦削的手腕。   纪浔的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贴着他的嘴低声说:“专心。”   沈斯缪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感觉耳朵像烧起来一样,因为这两个字感到了腿软。他嗅到了纪浔手上很淡的烟草味,以及冰冷的雨水味。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喘着气分开。   沈斯缪拉开了车门,指骨分明的手举着伞,连串地雨珠从黑色的伞面上坠下,隔着雨雾,沈斯缪苍白的脸展露了笑意,黑压压的睫毛下,那双眼睛亮得如同墨色玻璃珠一般,闪动着透亮盈润的光。   他伸出一只手朝向纪浔,嗓音的清润说:“走,回家。”   纪浔抬眼久久地看他,薄薄的眼皮下,黑色的眸子闪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搭在了沈斯缪的手掌上。   沈斯缪握紧了他的手,两双冰凉的手交叠着,仿佛产生了一种磁极的吸力,连落在手上的雨也显得不那么冰凉了。   沈斯缪撑着那把黑伞,他们在这狭小的空间下,十指相扣着缓慢朝前走。   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的影子被拖得好长,时不时交叠在一起。   “院长说一个人久了总会孤单。”纪浔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了过来。   “你觉得孤单过吗?”沈斯缪询问。   纪浔摇了摇头:“习惯了。”   沈斯缪听他这么说感觉有些难受,良久他才说:“被人爱总是很好的。”   纪浔垂眼看着他们握着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听见这轻轻一声嗯,眨了眨眼,他扭头不确定地去看纪浔,只见他清隽冷峻的五官被昏黄的灯光照出一圈朦朦的光晕。   沈斯缪心里砰砰直跳。   脑子里冒出了救命两个字,真的要疯了。   “你再……再嗯一声。”沈斯缪盯着纪浔的脸干巴巴地说。   纪浔停下了脚步,那双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向沈斯缪,薄红的嘴唇抿了一下,然后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斯缪盯着他,纪浔依旧是淡定自若的样子,只是黑压压的睫毛垂着,遮住了清亮的眼睛。   简直是在犯规,沈斯缪心里想。   他笑了笑,牵着纪浔朝前走,过了好一会说:“纪浔,你背我好吗?我头晕。”   纪浔蹲下身背起了他,沈斯缪搂住了他脖子,脸贴在了他的后颈上,说:“记得吗?有一次去你家,也是你背我上去的。”   “记得。”纪浔轻轻地说。   沈斯缪是真的头晕的厉害,感觉像是海面上漂泊的小船,他轻轻地亲了一下纪浔的后颈,搂紧了他的脖子说:“我永远都爱你。”   回到家之后,沈斯缪吃了一点药,把手机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他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睡意朦胧间他摸索着纪浔的手,呼吸逐渐均匀,他们两个搂在一起,放下了一天的疲惫,这一刻像是倦鸟回归到了巢穴一般。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光,在不断地震动。   闪烁了几下之后又熄灭了。   外面雨声呜咽,风敲击着玻璃,白色的纱窗高高地飘起又落下。   怎么不接电话,怎么不接电话。   轰隆一声,沉闷的雷声响起。   和子吓得哆嗦了一下,不安地握着手机,神经兮兮地走动着。走廊外面安静的不像话,保镖不知道去了哪里,医生也不见了,整个医院就好像空了一样,这让她感觉很不对劲。   白色的飘纱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窗户外面是一片阴沉,被笼罩在阴雨里,浓密的绿植为这静谧的环境添加了几分可怖的气氛,雨雾里微黄的路灯像是随时都要熄灭。   病房里面的灯光白的过分,和子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门口,手握着门把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嘎吱”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和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又立刻关上了门。   走廊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只有幽绿的安全表示闪着淡淡的光。   和子被吓得不轻,她回到床上紧紧的揪着被子,拿出了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沈斯缪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开始拨打徐然的电话。   白色纱窗一直在飘,她不敢去看窗外,一直盯着手机,祈祷着徐然一定要接电话。   走廊上响起了走动的声音,像是皮鞋落在地上,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走。   接电话,接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   声音越来越来近,越来越近,最终那脚步声停在了她的病房门口,   和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莫名的胆寒从心里冒了出来,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像是在斯条慢理地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喂。”电话里面响起了徐然的声音。   和子的手抖了一下。   门外的人像是听见了这句声音了,敲门的手停了一下。   不安的沉默开始在病房里面蔓延。   过了良久,和子把手机放到一边走下了床,她走到了门边,手握在了把手上。   门外到底是谁,是医生吗?还是保镖?   她的幻觉最近越来厉害了,这难道也是她的幻觉吗?   风高高的吹起了她白色的裙摆,她扭动着把手,心脏在剧烈跳动着。   “和子小姐,你还好吗?”   “你怎么不说话……”   把手扭到了尽头,她心脏跳动了一下,打开了一条门缝。   她看见了一双皮鞋,以及黑色的西裤。   砰——   她快速地把门关上了。   一股蛮力从外面传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门外探了进来,死死地扣住了和子的手臂。   “救命,救命……”和子细声地呢喃着。   哐当一声,门被狠狠地推开了。   藤原泽杉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只有那张苍白的脸被灯光照亮,薄薄的眼皮下,漆黑的眼睛冷淡阴沉地注视和子。   他清隽的五官露出了一抹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沉郁,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好久不见。”   作者说:最近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也不为过,诸多事情让我心力憔悴,腾不出一点时间来写文,总之大家还是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千万别熬夜,真的很伤身体。   本来只有四章的剧情了答应上个月写完,结果又拖到了现在,真的是抱歉了,让大家有这么不好的追更体验实在抱歉。   大家新年快乐吧,2021的第一次更新。 第59章 终章   【连接上一章阅读会更好】   和子感觉攥着自己的那双手如同镣铐一般,她怎么也撼动不了分毫。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手臂上的汗毛竖起,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放开,放开……”和子小声地反抗着。   “放开,怎么放?”藤原泽杉像是在反问一样,清俊的脸上挂着薄薄的笑意,像是在苦恼和子的天真。   他从后面缓缓地抱住了和子,像是察觉不到她的颤抖一般,手臂慢慢地越收越紧。   和子开始剧烈地挣扎,扭动着想逃脱他的束缚:“救命。”   藤原泽杉紧紧地箍住她,脸贴着她的脸,声音平缓地说:“别动。”和子脸色苍白,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一样,挣动的更加剧烈。藤原泽杉睫毛垂下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里面一片阴郁,他紧紧地把和子箍在怀里,嘴唇凑到她的耳边阴恻恻地说:“不是说了叫你不要乱动吗?”   和子感脖子上面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藤原泽杉越是斯条慢理地说话,她就越感到害怕。她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勒着一条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张着锋利的獠牙要将她吃了。   她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藤原像是感受不到了她的颤栗一样,低下头舔了舔一下她的后颈,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唔”尖叫声还没有发出了,就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捂住了,和子瞪大了双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玻璃窗被吹得铮铮作响,白纱帘被风鼓动着高高扬起,冰冷的雨丝混着风一起吹了进来。   和子看见玻璃上面映着他们两个,后面的人把她圈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头埋在她的脖子里,想是要把她的肉咬下来一样。她的黑色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哭得无声无息。   藤原泽杉松开了嘴,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声音嘶哑地呢喃着:“母上,母上……”手臂越收越紧,委屈地说:“你怎么能不要我,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藤原,我好痛,好痛。”   ——和子的声音几乎不能成调。   刺眼的白炽灯下,和子白皙的脖子流下了泊泊的鲜血,血顺着脖子滴在了白裙子上,又滴到了地板上。   藤原泽杉抬起了头,脸上也粘上了血,他淡定自若地注视着和子惨不忍睹的脖子,像是在欣赏他留下来的伤口。   “痛吗?”他弓着一点腰,脸贴着她的脸,垂下了眼睛:“你走了之后,我比你痛苦一百倍,你怎么敢说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不要我了。”   “疯子,疯子。”和子挣脱开他的束缚,哆嗦着按着手机。   “砰。”的一声。   藤原泽杉抢过她里的手机砸在了墙上,他脸色骤冷,嘴唇紧抿着看着她,攥着她的手就往床上拖。   “放开我。”和子尖叫的喊着。   藤原泽杉把她甩在床上,目光落在她脸上,阴沉扭曲地说:“疯了,我是疯了,从你嫁给我父亲的那一天我就疯了,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他的脸被光线照得半明半暗,下颌骨紧绷着,嘴唇压成了一条直线。他托起了和子的脸,手指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有些神经兮兮地说:“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跑到了沈斯缪的身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从小拥有了那么多我没有的,为什么连你也要往他身边跑,我就只有你了。”   他开始扯和子的衣服:“疯了,我是疯了。”   “放开我,救命……”和子用脚踹地板,手往他的身上乱打。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这栋楼都空了,只有我和你。”藤原泽杉冷笑着说。   和子慌乱之中摸到了柜子上的一个东西,就往藤原泽杉头上砸去。   藤原泽杉被砸得愣了一下神,和子一把推开他就往外面跑。   走廊外面的灯没有亮,一切都吞没在昏暗里面,只有幽绿的安全通道灯牌在闪烁,她疯狂地朝前面跑,走廊里面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哒哒的脚步声。   身后响起的皮鞋声让她汗毛竖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嗓子眼都在发干。   她跑到了安全通道门口,心一下就凉了下去,门被关上了,她开始疯狂扭动着把手,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手一直不断地颤抖。   “咔嗒”一声。   门终于被打开了,和子急忙朝里面跑去。   脚还没有跨出一步,肩膀就搭上了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她,和子的心跳像是陡然停止了一样,几乎不能呼吸。   ——哐当   门被甩到了一边,撞在墙在发出一声巨响。藤原泽杉从后面搂住了她,掐住了她的下巴,凑在她耳边,阴沉地说:“跑哪里去。”   和子像是精神崩溃了一样,颤抖着说:“放开我,求求你……”   藤原泽杉松开了她,捧着她的脸开始吻她,轻柔地说:“跑什么,和我回日本好吗?”他的手指都在颤抖,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轻声说:“和我回家。”   和子一把推开了他,苦笑着说:“你太自私了,我不想回去,一点也不想。”   死寂一般的沉默。   藤原泽立在门口挡住了仅存的一点光,苍白的脸上还粘着一些血迹,睫毛低垂着,在眼睑处留下浅淡的阴影。   过了良久,他抬眼,目光笔直地落在和子脸上,冷淡阴沉地注视着她。   和子感觉心头一跳,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   藤原泽杉扯了一抹笑,柔声说:“好,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他一步步朝和子逼近,在她快要踩空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我带了什么吗?”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枪,掐着和子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当时我就是用这把枪抵在你父亲的脑门上,逼问他你去了哪里”藤原嘲讽地说:“那个贪生怕死的孬种,吓得浑身哆嗦,他说他不知道,不知道……”他笑了起来,轻声说:“当初他把你卖给了我父亲,我那时候就想毙了他,我跑到这里来找你的时候想着要不把你也杀了,一起死好了 ”   “你去死好了……”和子漆黑的头发黏在脖子上,苍白的嘴不断呢喃着让他去死,像是受极大的刺激。   藤原泽杉看着和子惨白的脸,握着她的手一起抓住了枪柄,然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盯着她说:“不是想让我死吗?开枪。”   和子握着枪的手在打颤,摇着头说:“不要,不要……”   藤原泽杉表情冷峻的看着她,良久露出了一丝笑:“你舍不得。”   他抬手整理着和子的头发,冰冷的指腹滑过她的脸,轻声说:“和我回去,回日本。”   和子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个逐渐膨胀的气球,然后如炮筒一样爆开了,炸出来了无数的飞絮,她就如同这些飞絮一样破碎在空中,藤原泽杉的话语不断在她的脑中回荡,她感觉嗡嗡作响。   ——砰   枪声响起,她抬眼看见了藤原泽杉错愕的双眼,接着温热的液体溅在了她脸上。   藤原泽杉的肩膀流出了泊泊的鲜血,晃荡着朝后退了一步。   和子握着那把枪,手在不断颤抖,接着“哐当”一声,手枪掉在地上。和子的脸白得发青,眼睛里面不断涌着泪,“不是,不是……”她全身发抖,哆嗦地往后退,脚跟踩在了台阶的边缘。   “母上……”藤原泽杉双眼睁大,颤抖着想抓住她。   然而他的指尖只碰到了她漆黑的头发,和子白色的裙子扬起,身体朝后仰,像一片白羽坠入无垠的黑暗。   她从楼梯上滚下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和子一种怪异的姿势瘫在地上,手脚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状态,白色的裙子上晕开了红色的血迹。   看着和子无知无觉地躺在哪里,藤原泽杉脸色变得惨白,手在不断地打颤,失魂落魄地朝下面奔去,肩膀上的伤口流下了蜿蜒的血,顺着苍白手背滴在地板上。   他伸出手放在和子的鼻间探了探,手指都在发抖,察觉到和子鼻间还有微弱的呼吸传过来,几乎腿软的站不住。   和子如墨一般的头发散在地上,血从后脑勺溢出来,把头发浸湿了。藤原泽杉脑中一片嗡鸣,手抖着撩开她的头发,哆嗦着用手去捂她头上的伤口,温热的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怎么也堵不住。   藤原泽杉鲜血不断从他的掌心涌出,分不清是他肩上的血还是和子身上的血。   “没事的,没事的。”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自我欺骗。   他用手去抹和子脸上的血,然而越抹越多,他看着和子鲜血淋漓的脸,眼睛里面一片扭曲,颤抖着托起和子的脸,手背上浮起了青筋,他哑声说:“为什么要吓我,不要再骗我了好吗?睁开眼睛看看我,你再不醒来,我就要生气了。”   “我数三声,你就睁眼好不好。”   “一、二……”   藤原泽杉终于崩溃了一样,声音都在颤抖:“你不要和我生气了好吗?”   “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藤原泽杉脸上的表情如同裂开的瓷器,一片片的剥落,露出了茫然无措神情,仿佛小孩弄坏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他把和子弄坏了,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迫不及待想抓住她,可是如同沙一样,怎样也握不住,一次次从手里漏走。   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而已……   藤原泽杉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喃喃地说:“回去,我们回日本”   他抱起昏死过去的和子,跌跌撞撞地朝楼下走去,肩膀上的血在不断地流,从藤原泽杉的手心里淌下来,他走的极其不稳,手臂在发颤,脸色白得发青,可依旧把和子牢牢地抱在怀里。   走出了医院,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砸在身上又湿又冷。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几个穿西装的保镖站在一旁,藤原泽杉的手越来越疼,脚步发颤地朝那边走。   冰冷的雨砸在和子的脸上,让她有了一丝知觉,她感觉着血液从身体里面流失,手脚在缓慢的变得僵硬。   她眼神涣散地看着藤原泽杉,那个穿着和服嘴角挂着淡笑,总是凑到她身边叫“姐姐”的少年不见了。他的眉眼变得利落,眼睛也像永远也望不到底,总是讥讽的称呼着她母亲,他在怨恨她,狠不得把她撕了。   她不过是一个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而已,他们争夺着她如同一件玩具一样,将她四分五裂,撕得七零八碎。   她知道沈先生不会好意帮她,他们都觉得她蠢,可她不过想要一个僻静之所而已。   和子费劲地抬起手扯了一下藤原泽杉的衣服,看着他垂下了头。她红了眼眶,心里积攒许久的委屈,看着他惨白的脸,挑挑捡捡了许久,到嘴边不过是一句轻声的:“我讨厌你。”   大雨倾盆,藤原泽杉愣了一下神,最后苦笑着说了一声“好。”   然后再也只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依旧紧紧地把和子护在怀里,远处的保镖向他奔来。   藤原泽杉的视线逐渐朦胧,豆大的雨砸在他的脸上,他费劲地抬起了手遮住了和子的脸。   在所有人眼里那个斯文有礼的藤原泽杉从来就不是他,懦弱无能的父亲希望他能够出类拔萃,强势阴险的姑母希望他成为一个傀儡。   他如同戴着一个假面一样伪装着,如他们所希望的一样,足够优秀却又安分守己。   皮囊之下,压抑着的一份缺乏共情能力,冷漠又缺陷的人格。   而和子是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谁也不可以夺走。   他怎么可能再放走她。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身边溢开了一大滩血,他闭上眼之前,仿佛看到了僻静的长廊,院子里带着禅意的枯山水,他站在原地凝视着水池旁的和子。   彼时院落里面的樱花开得很好,她仰头看花,而他站在远处看她。   风一动,落樱便漫天飘零。   ——嗡嗡   沈斯缪是被电话的声音吵醒的,旁边的纪浔还没有醒,他起身拿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才发现是纪浔的手机。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见是李柏打过来的电话,有点出乎意外,想了想可能是关于给给纪雯请的医生的事情。   沈斯走出了卧室按了接听键:“喂。”   “沈总,你可算接电话了。”李柏急急地说。   “怎么了?”沈斯缪眉头皱起,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医院那边说和子小姐失踪了。”   沈斯缪眉头一跳,走到茶几上拿了手机,里面全是和子打过来的未接电话。他揉了额角,皱着眉说:“医院里面那么多的保镖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大活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都不知道吗?”   李柏犹豫了一下说:“沈总,保镖说,是您叫他们昨天晚上不用守着和子小姐的……”   沈斯缪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冷声说:“我昨天没有这样交代过。”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会李柏说:“那要不要报警,和子小姐的精神状态走出去的话……”   “不用了。”沈斯缪打断了他。   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藤原泽杉这个疯子。   转眼已经年关将至,沈斯缪忙的不可开交,各种会议和文件搞得他焦头烂额。和子从他眼皮底下被藤原泽杉弄走,更是让他心情烦闷。   他派了人去日本询问,都被藤原泽杉拦下了,知道和子安全无恙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又把治疗和子精神方面的的主治医生送到了日本。   看完文件后,沈斯缪准备去休息室里睡一下,他晚上预约了一家餐厅准备和纪浔一起去,这几天他忙得不可开交,纪浔同样是医院和公司两头跑。   他和纪浔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当时纪浔在病房里面探视纪雯,那个专家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有些凝重地和他说:“沈先生,她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下来,但是她的身体机能已经损坏严重,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听到这话,沈斯缪愣了一下,纪雯一生为善却落到了这个地步,他多少为她有些不值。   过了良久才说:“麻烦你尽力,让她尽量撑过这个冬天。”   “这个是自然……”   沈斯缪睁眼的时候,还有些迷茫,昏头转向地盯着天花板。   天已经黑了,休息室里的窗帘没有拉上,外面是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大厦,斑斓的灯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照进来,室内有一点暗淡的光。   “你醒了。”   沈斯缪吓了一跳,这时才发现纪浔坐在旁边。   他扭头去看旁边的纪浔,他坐在床上,抱着手,静静地靠着床头柜。   “你是在等我醒来吗?”沈斯缪有些好笑地询问他。   “嗯。”纪浔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沈斯缪起来换了衣服,拿过车钥匙和纪浔一起去餐厅。   他特意预定了靠窗的位置,餐厅临江而建,可以光看到江景,最重要的是今晚这边会有烟火,会从对岸升起,照亮整个江面。   饭菜吃完之后,上了几道甜品,沈斯缪不爱吃甜,全是为纪浔点的。   他双手交叠着默默看纪浔吃东西。   相比于他不爱吃甜食,纪浔和他完全相反,喜欢吃甜,喜欢吃草莓,口味偏淡,吃不了辣。   他看着纪浔垂着眼睛,表情平淡地把蛋糕上的一颗草莓吃了,又吃干净蛋糕胚上的草莓酱。   沈斯缪默默地看着他,觉得心都软了几分,不自觉地叫了一声:“纪浔。”   “嗯。”他淡淡应到,抬眼看他。   “没什么。”沈斯缪笑了一下说。   用完餐之后,沈斯缪对他说:“去下面走走,等一下这里会放烟火。”   纪浔起身跟着他走,餐厅下面沿着江边建了一个很大的露台,隔着这里可以看见对岸的万家灯火。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烟火。”纪浔问他。   “每个月的月底这里都会放烟火。”沈斯缪把手撑在栏杆上,歪头看他:“等一下就会升起的。”   “就像我们在日本看到的那样。”沈斯缪说完抬眼去看他,发现纪浔倚在栏杆上,看着江面没有说话。   沈斯缪抬起手看了一眼表,露出了一丝笑:“还有一分钟。”   “是夏日祭的时候。”纪浔突然说。   话音刚落,天空炸开一声巨响,昏暗的天空一瞬就被照亮,对岸的烟火冲上天际,绚烂的烟火宛如流星,照亮了整个江面。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纪浔看了一眼号码没有接听。   纪浔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摸到了烟盒,他拿一根烟咬进嘴里,没有要点燃的意思,手依旧放在口袋里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有些漠然地盯着空中的烟火。   沈斯缪扭过头去看纪浔,忽明忽暗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而他则咬着烟盯着绚烂的烟火发呆,像是幕布里播放的无声默片。   很奇怪,沈斯缪盯着他看,突然有了一种想抽烟的欲望。   口袋里面的手机停止了响动。   纪浔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那升起的烟火,如同夜幕里的流星一般坠下,最终消失殆尽。   “走吧,去医院”纪浔朝沈斯缪说。   外面的车流涌动,刺耳的鸣笛声,闪烁的车灯,弄得人心烦意乱。沈斯缪一边开车,一边着急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旁边的纪浔在盯着窗户外面发呆,沈斯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地说:“你别担心。”   纪浔闻言转过头,扯出了一个很寡淡的笑,朝他说:“好好开车。”   说完车内便又安静了,沈斯缪还想着他刚才那抹笑,突然没有缘由的心里泛酸,很早很早之前纪浔怕就是这样过来的,也是这样只能露出个干笑。   到医院的时候,天竟然开始小起了小雨,沈斯缪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天气也是不应景。   到了医院里面,关绾已经在病房门口了,她转过身来看着纪浔,眼睛有点红,然后朝他说:“院长应该是想见见你的。”   纪浔看着那半开的病房门,站着没有动。   “进去吧,她应该在等你。”沈斯缪这样说。   纪浔过了好一会才推开了那扇门,他感觉像是穿梭时空隧道一般,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里面的人了,他记不清了,或者说不想那么清晰的记得这个日子。   纪雯的判决书下来之后,和他们说过不要去探视她,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去的,她都没有见,慢慢的,慢慢的,去的人越来越少了,再后来这个记忆的院长渐渐的被遗忘。   她的样子也被岁月的长河冲淡。   后来再提起她,也不是院长这个词了,提起她时,最多就是,大约,好像,不记得了。   他站在她的病床前低头看着她。   很早以前是他仰着头看她,而现在他已经很高了,再也不用仰视着她了。   “院长。”纪浔蹲在了她的床边叫她。   纪雯睁开了眼睛,过了很久眼球才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她侧过脸看着纪浔,看了好一会,像是有很多话要说,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涌了眼泪,最终哑声地说了句:“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记忆里的小娃娃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纪浔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又叫了她一声院长。   这个称呼纪雯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了,久到这个称呼像是一个陌生词,她的情绪再也受不住了,不一会干枯苍老的脸上两颊全是泪。   这是份情意她怕是再也当不起了,她怎么还当得起这个称呼。   她想问你们过得好吗,却是没有胆子问。   她知道她的生命正在流逝,她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久到了她不曾看见一个小孩长成大人,久到了她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活得这么久了。   她不曾看过的那十多年风景,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她出来之后又回到了记忆里福利院,那个小小的福利院已经大不相同了,她住在附近,偶尔看着那群小孩发呆,在想是否还会有人记得她。   她知道的有人定期给她送东西,上门来的小姑娘和她说这是社区福利,后来才发现不是的,她看见过关绾拿着东西放在她的门口,也瞥见过纪浔提着工具箱修好了楼下断开的水管。   她才发现一直是有人记得她的。   可她还是想问一句:“还记得我吗?”   我一直很想你们。   纪浔说:“我一直不曾忘记过您。”   听到这句话,纪雯笑了一下,像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她视野越来越模糊,仿佛像是看着自己的灵魂脱出了躯壳一般,她看着纪浔的眼睛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看见了漫漫长路的十余年。   她又回到了福利院,那里不曾改变,夏天依旧燥热难耐,院子里面的香樟树散发着独特的气味,黄铜色的铁门像是要被高温晒化了一样。   台阶上布着枯死的苔藓,水房里面窗口飘出白茫茫的雾气,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   毒辣的太阳晒得让人昏厥,几个小孩跑了过来朝她喊着:“院长,院长。”   她问怎么了。   他们拖着她往里面走,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样:“院长,我们给你画了一幅画,你快来看看。”   她宁愿这是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   入狱的时候,别人问她是什么进去的,她说是贪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无比的坦然,像是压在心里的石头稍微轻缓了一点,她真的,真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抬头看见了墙上贴了“法不容情”四个大字,那一刻,她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   那一刻她变得很小,如同一个信徒朝圣一般望着那四个字。   耳边仿佛响起了法槌的声音。   咚。   她明白她将用这一生来赎罪。   纪雯的意识开始模糊,思绪开始飘散,眼眶中的泪流尽了。   纪雯听见了旁边的呼叫铃在疯狂的响,呼吸器的声音越来越大,纪浔呼叫着医生,又叫着她:“院长。”   她这一生算是走到头了。   她抬起手想抓住纪浔的衣角,想告诉他:“孩子不必伤心,这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好久了,已经过了十多年了,她可以见到小春,不知道她等了那么久有没有生气,她还是那么小吗?   她们又能重逢了。   纪雯的手最终从半空落下,无力地垂在了床边。   “院长。”是关绾的叫声。   外面雨水倾盆,一道闪电照亮了玻璃,风雨在呼啸着,病房的门被吹得吱嘎吱嘎的响,窗边的白沙高高扬起。   她死了,如同一片白羽一般轻。   在这世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纪浔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哑声说:“院长,再见。”   从此后会无期。   这个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阴雨一直下个不停,空气里面也弥漫着湿冷的味道,街道好像是永远都是潮湿的,走路上的打着伞,呵着白茫茫的热气。   偶然一天沈斯缪停车的时候,车子的电台点播了一首“相约九八”歌曲播完后,念着一篇辞旧迎新的稿子。   他这才发现已到隆冬了。   院长去世后,纪浔断断续续的生病了半个月,一直不怎么见好。   沈斯缪带着一身寒气进门,他朝客厅里面看了一眼,见纪浔不在客厅,便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走到卧室的时候,沈斯缪没有进去,就靠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纪浔,他坐在床上,腿上摆着笔记本,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带着点病后的颓丧。   即使纪浔没有说个一个字,可沈斯缪知道他心里难过。就像他们永远觉得纪浔是坚韧的,把他的缄默当成了无坚不摧的盾,可沈斯缪知道他站在那里不语,就已然把打碎的牙齿往肚子咽了。   他叹了一口气,抬起杯子喝一口热水,向纪浔说:“要喝水吗?”   纪浔抬头看他,过了好一会点了一下头,他放下了手中电脑朝沈斯缪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微仰着头,喉结滚动着喝完了整杯水。   沈斯缪盯着他的手,看着那凹陷下去指骨,心里有些不好受。   他凑上去很轻的亲了一下他的指骨:“我的新年愿望是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谢谢你。”纪浔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朝厨房走过去,他打开了水龙头,弯着腰清洗着手里的杯子。   玻璃上白茫茫的一片,纪浔透过蒙蒙的雾气去看外面,只见隐约一团绿,倒映在朦胧的玻璃上,樟树随着外面的呜咽的风而摆动着。   冬天过去就是春天。   不知道她们两会不会在春天相逢。   临近春节的前夕,关绾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她提交了留学申请,不知道什么会回来。   纪浔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   除夕的前几天,外面一片寂静的冷,万物像是消融在了白色之下。   室内空调开得很高,沈斯缪穿着一件红色的吊带裙,外面披了羊毛毯子,窝在沙发里看文件,细长的女士香烟在他的指缝里徐徐燃烧。   书房里传来了动静,他抬眼去看,只见纪浔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把手里的烟捻在了烟灰缸里,问道:“出去吗?”   纪浔倚在门上看着沈斯缪说:“去宾江湖,一起吗?”   沈斯缪笑了一下:“当然。”   和那天一样纪浔带着他走到巷子里修车店,朝那个老板拿了摩托车的钥匙,然后把头盔丢给沈斯缪。   沈斯缪接住了那个头盔,鼻尖冻得通红,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我们两个会被吹成冰棍吧。”   纪浔闻言只是笑,没有说话,他跨上了摩托车,利落的把钥匙插上,朝沈斯缪偏了偏头,说:“上来。”   沈斯缪把头盔戴上,坐在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声音隔着头盔,听起来闷闷的,“走吧。”   “嗯。”   摩托车汇入了车流,又一路驶上了公路。   公路只有他们一辆摩托车,护栏外是翻滚的河水,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摩托的嗡鸣声, 轰轰隆隆,发动机喷出了白雾,化成了车尾气奔跑。   湿冷的冷风吹在两个人的身上,他看见纪浔漆黑的头发在空中翻飞,后颈处的骨节都显得冷漠锋利,像是莹莹的积雪。   沈斯紧紧地搂着纪浔的腰,他把头盔的面罩推了上去,呜咽的风吹在了脸上,他朝纪浔大声喊:“感觉鼻子都要被冻掉了。”   白茫茫的热气从他的嘴里飘出,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纪浔短促的笑声从他后背传出,然后说道:“快到了。”   这时一大片翻滚的芦苇荡出现在眼前,天地融为一体。   湖面像是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呼啸的风吹过,芦苇荡像是活过来一样,层层叠叠的芦苇迷乱摇晃的摆动着,与大雾一起消融。   摩托的轰鸣声停了下来,纪浔抱着一盒东西,牵着沈斯缪的手朝下面走。   风吹在身上冷极了,沈斯缪感觉纪浔的手也像一块寒冰,他看着茫茫的湖面,晃荡的芦苇,天上盘旋的飞鸟,这里就是小春口中的自由之地。   岸边系着一艘很旧的铁皮小船,是鸟类保护者用来考察飞鸟的船。   纪浔跨了上去,朝岸边的沈斯缪伸出了手。   沈斯缪抓着他的手踏了上去,开口说道:“要去胡泊的中心吗?”   “对。”纪浔蹲在旁边解开了绳索,船顺着水里,慢慢悠悠地朝胡泊中央飘去。   纪浔抱着那个盒子望着前面,高高的芦苇轻轻地摆动着,他们仿佛置身于弥漫的大雾中,周围所见皆是白,而他们只能看清彼此。   “死亡也是一种永恒的解脱。”沈斯缪觉得此刻冬显得那么的萧索。   “也没有痛苦,一切都随着故去而烟消云散。”纪浔笑了笑,显得有些寡淡。   纪浔把院长的骨灰撒在了胡泊的中央,和小春一起融入了这茫茫天地间。   他曾在春天时仿佛看见了冬天的萧索,大巴的轰鸣声震动着耳膜,风景从眼前快速的掠过,他趴在窗户上看着那片芦苇荡随着风摆动。   风鼓动着玻璃,仿佛小春的絮语一般,她自由了,她化成了风,化成了树,变成了湖泊。   一只鸟飞向了窗边,如同风一般快速地掠过。   自由地挥舞着翅膀,向高空翱翔。   小春口中的无脚鸟,找到了归宿吗?是否也像这只鸟儿一样,急速地奔向天空。   而小春口中那个永远到不了的春,也就这么无疾而终的过去了。他早早就明白没有不变的定数,分别也是一样,只是从多个人又变成一个人。他只是日复一日的看书、学习,他可以过得更好不是吗?他也从不觉得日子很难熬,也从不沉浸在那孤苦的余味里。   船靠到了岸边,沈斯缪先一步跨了上去,他站在了岸边,朝纪浔伸了手,朝他说:“上来。”   纪浔坐在船上看着那只手,天上盘旋的飞鸟朝下飞来,向是要降落在沈斯缪的手心。   终于,纪浔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命运的长河如不畏风雨生长的蒲草,任风吹,任雨打,生生不息,那盘旋在滩涂上的无脚鸟,到了终途。   乘风而下,让他降落。   作者说:谢谢大家的陪伴,连载了这么久,时间跨度太大,会让很多读者失去阅读的兴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一个是真的写的太慢,给你们带来非常不好的阅读体验感,让剧情没有连贯读起来那么有趣味性。   现在这里和大家说一下对不起,我觉得真的很委屈你们。   但是这篇文也费了我很多的心血,基本天天熬夜在写,写到有时候真的很痛苦,谢谢大家的捧场,认识你们很开心,咱们下一本见 。   也私心的希望大家能帮我推荐一下,希望能获得大家的喜欢。   TXT就放在微博,无脚鸟的实体书签约了项狄社,广播剧到时候也会在猫耳播放,到时可以到我微博获取信息。   @浪人以鱼   最后希望完结大家能给我好多好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