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绿茶给你看！》作者：五仁汤圆
　　文案：
　　姜宥与裴明霄的婚姻明存实亡，只是双方家族利益最大化的产物，两人时常几天见不到面。
　　一次车祸，姜宥脑袋里突然出现一本书的剧情。
　　书中裴明霄是攻，正牌受马上登场，而他——
　　他只是一个绿茶炮灰！一块攻受绝美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半年后，裴明霄将在记者会单方面提出离婚。他气到一病不起，死在主角婚礼礼堂之外！！
　　姜宥大彻大悟，这炮灰他特么不当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绝不能便宜那俩王八蛋。
　　论绿茶，谁能比得过天天在豪门圈子里打转、耳濡目染的他？
　　于是接下来，裴明霄不停接到助理的消息：“裴总，姜先生定制了两块积家Hybris Mechanica。”
　　裴明霄皱眉：“我不需要。”
　　助理：“姜先生说一块戴，一块摔着玩。”
　　“裴总，姜先生买了两架私人飞机。”
　　裴明霄揉眉心：“我有了。”
　　助理：“姜先生说开party一架不够大。”
　　“裴总……”
　　“让他随便买，不用告诉我。”
　　“不是，”助理递给他一份病例，“医生说姜先生脑子有问题，总以为自己活在书里。”
　　.
　　莫名担心的裴明霄冲回家，就看见姜宥脸色苍白，唇瓣轻颤：
　　“你来我这里，他不会不高兴吧。”
　　“瞧你瘦的，你这么好的男人，他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裴明霄目光晦暗：“我来好好珍惜你。”
　　第二天，姜宥脑子好了。
　　其他地方全坏了。
　　(自以为活在书里的）绿茶小恶魔受X洁癖强迫症冷心冷肺总裁攻
　　食用指南：
　　1.每晚零点左右日更。1V1，HE，背景同性可婚
　　2.剧情主要为谈恋爱服务，逻辑不通之处还望海涵
　　3.受是真绿茶，攻时不时兼职鉴茶达人
　　4.作者微博@五仁汤圆圆，有柚子茶人设图和更新提示鸭~
　　内容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宥，裴明霄┃配角：作者专栏跪求收藏┃其它：钱
　　一句话简介：听说我是个绿茶
　　立意：尽管我的道路从头到尾都长满了杂草，但也只有我自己是我这一生的见证人——赫拉巴尔
　　
　　
第1章 大彻大悟
　　十一月中，初雪如期而至，洋洋洒洒雪花将滨城歌剧院染上一层白霜。
　　与外面冷清气氛截然不同，剧院内，交响乐团正在演奏，而且曲目极其荒诞。
　　——《Take Me To Infinity》，一首各大夜店时下流行摇头神曲。
　　而舞台上更加荒诞：歌剧布景墙换成了DJ台，追光灯也改成了镭射灯，脸色酡红男男女女神情迷醉。
　　舞台下站满了端着酒杯或调丨情或社交富家子弟，酒精味充斥着每个本该被艺术包裹角落。
　　“柚子？柚子！”
　　宋南柯艰难挤开人群，左顾右盼，终于在一大堆礼物盒旁找到了要找人。
　　那人靠在墙上，穿着清爽T恤牛仔裤，下巴短而尖，眼尾微微下垂，整个人乖不像话，仿佛误入不良场所纯情高中小男生。
　　如果他没抽烟话。
　　“柚子，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宋南柯小碎步跑过去，拔掉他嘴边烟，顺手将粉红色礼盒塞进他怀里，“送你生日礼物......今晚有1吗？”
　　“1？”姜宥心不在焉，“这是我生日趴，不是白马会所，你找错地方了吧。”
　　他语气听起来不大友善，也不知道谁又惹了这位祖宗，宋南柯赶紧转移话题：“话说你怎么想到来歌剧院开生日趴，太会玩了，亵渎艺术感觉好特么刺激！对了，你家那位呢，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姜宥顿了顿，垂下眼皮打量礼盒，“我家哪位。”
　　“裴总啊，上次我看到他还是你们结婚。这都过去一年了，我得拍拍他马屁，好让他照顾照顾我家生意。”
　　“哦，他没来。”
　　......没来？！
　　宋南柯愣在原地，偷偷扫了眼满剧院人——平时一起玩公子哥们基本上都到齐了。
　　裴明霄要是不来话，不是等着被看笑话么？
　　他刚要开口打听，一个穿着白衬衫男孩路过，怯生生问能不能敬姜宥一杯酒。
　　姜宥自然同意，两只水晶杯相撞瞬间，男孩咬紧下唇，偷偷瞄向姜宥，眼神似好奇似爱慕，带着一丝没隐藏好勾人意味。
　　等男孩走了，宋南柯冷冷吐出两个字：“绿茶。”
　　“长这么大，见过绿茶还少么。”姜宥放下酒杯，开始拆手上礼物。
　　他们出身豪门，身边朋友也多是富二代、官二代，许多嫩模明星为了嫁进豪门费尽心机，绿茶更是必备技能之一。
　　每当可以带男伴女伴聚会时，餐桌便成了绿茶们战场。
　　闭上眼睛，姜宥脑子里都能响起连绵不断绿茶语录。要是让编写“绿茶手册”，他怕是比绿茶本茶还有经验。
　　没错，宋南柯觉得很有道理。见盒子快被拆开，他赶紧拦住姜宥：“等等！回去再看，这里面可是我精心挑选宝贝......你还没告诉我裴总怎么回事呢。”
　　姜宥把盒子丢到旁边礼物山上，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小梨涡：“走，咱们喝酒去。”
　　.
　　宋南柯到算是晚，酒过三巡，几位小有名气明星依次上台献唱，将Party气氛推至高潮。
　　比较奇怪是，一直到Party结束，姜宥爱人裴明霄都未现身。准备趁此机会结交裴总人嗅到了异样气息，想打听消息，但忌惮裴家没敢开口。
　　Party一散，这些人便活跃了起来。
　　“那位连姜宥生日趴都不露面，两家是不是闹掰了？”
　　“应该不会，掰了话姜宥没必要高调庆生，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我记得姜宥每年宴生日都办挺张扬......可能裴家本来看中姜唯，最后换成姜宥，那位不满意，所以不愿给姜宥面子吧。”
　　说到这儿，几位公子哥互相交换眼神，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神色。
　　最初裴姜两家商量联姻时，定下人选是姜宥堂哥姜唯，不知为何最后换成了无父无母、没有倚仗姜宥，这在圈子里是公开秘密。
　　可惜，他们以为他们讨论很隐晦，这段话全落进了姜宥和宋南柯耳中。
　　宋南柯提起包包就要打人，姜宥伸手拦住他，轻轻咳了声。
　　公子哥们后背僵住，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呀，是柚子啊！刚才你身边人太多，我都没机会和你说句生日快乐。走，出去再喝两杯，我知道有家会所能玩俄罗斯转盘，相当刺激！”
　　“谢谢，”姜宥微微一笑，“不过我不去了，我先生不让我夜不归宿，你们好好玩。”
　　我先生......
　　公子哥们被这称呼搞得头皮发麻，而且不让夜不归宿话，小两口晚上要干什么显而易见。
　　完全不像感情不合样子。
　　几人摆摆手，匆匆溜了。
　　宋南柯表情怪异，感觉姜宥也很有做绿茶潜质，八卦地凑上去，想问问他和裴总X生活何时发展到如此和谐地步。
　　这时，等了很久姜家司机闻声而来，递给姜宥一只购物袋：“三少爷，这是大少爷给您。”
　　姜家大少爷，姜唯，姜宥大舅独子，现在正在国外进修。
　　姜宥道了声谢，随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瓷质茶具，做工非常精美。
　　他又把茶具原封不动收好，似是打算带回去用。宋南柯好奇道：“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茶。”
　　“杯具又不是只能喝茶，”姜宥梨涡更深，“也可以留着给我先生装骨灰嘛。”
　　宋南柯：“......”
　　“阿嚏——”
　　另一端，因暴雪滞留在马尔默机场裴明霄，打了一个大大喷嚏。
　　.
　　生日礼物太多，装完后车里便坐不下人了，姜宥嘱咐自家司机先把半醉宋南柯送回去，自己到路边打了辆士。
　　司机师傅是位五十多岁阿姨，嗓门粗犷：“去哪儿啊小帅哥？”
　　姜宥下意识想说他和裴明霄住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硬生生改成：“合盛世纪，谢谢。”
　　外面雪越下越大，没来得及清雪路段状况极差，刚开出去不到三公里，他们遇到了两起交通事故。
　　司机大姐倒是不在意，试图和姜宥聊天解闷。可惜小帅哥盯着窗外，眸子雾蒙蒙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姐只能拿起手机，继续播放刚才没听完小说。
　　“直到临死之前，江幼才知道自己竟是一本耽美小说中绿茶炮灰。而她那为人称道豪门联姻，也只是衬托主角绝美爱情工具而已！”
　　听到自己名字，姜宥回过神。
　　“其实那个男人最爱是她哥哥，半年后哥哥进修回国，那个男人将在记者会上公开提出离婚，一夜之间，她成了全国人民笑柄！”
　　“郁结在心，她气卧床不起，质问男人可曾爱过她。男人面无表情，话语却如刀尖戳进她心脏：别自不量力了，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眼前走马灯般晃过那可笑一生，江幼目眦尽裂。她虔诚地向上苍祈求，若让她重来一次，若让她重来一次......”
　　听到这儿，姜宥听不下去了，想提醒司机大姐路面滑，专心开车。
　　——车身突然不受控制地侧滑！
　　一阵天旋地转，姜宥坠入无边黑暗。
　　.
　　黑暗中，姜宥做了个比一生更长梦。
　　他其实活在一本耽美小说里，小说攻是裴明霄，哥哥姜唯是正牌受，而他——
　　他只是一个绿茶炮灰！一块攻受绝美爱情路上绊脚石！
　　两个月后姜唯回国，裴明霄将在记者会上单方面提出离婚。一夜之间，他成了全国人民笑柄，自此卧床不起，没多久便死在了主角婚礼礼堂之外！
　　这剧情简直憋屈到能把死人气活程度，姜宥濒临爆炸，“腾”地一声坐了起来！
　　正在病床边抹眼泪宋南柯吓坏了：“柚子，别乱动，小心滚针！”
　　姜宥低头看看扎进小臂针头，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真实疼痛感自皮肤传来，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还活着。
　　真好！他还活着！他没死在主角婚礼礼堂之外！
　　难道......自己临死前向上苍祈求，成功了？？？
　　姜宥本来就有头痛毛病，刚才气厉害，更是头痛欲裂，咬着牙问宋南柯：“我四肢都在吧？”
　　“放心柚子，你稍微有点脑震荡，其余地方都正常。不过医生说你大脑以前受过损，现在又伤了一次，有一定概率留下后遗症，比如记忆错乱、认知偏差......”
　　“好，我知道了。”
　　姜宥打断背病历本宋南柯。
　　后遗症算什么，总比被渣渣霄搞死强。
　　他深吸口气，“南柯，以后别再叫我柚子。”
　　“为什么？”宋南柯一头雾水。
　　姜宥拔掉针头，起身下床。他打量着鲜活好友，不忍心告诉对方，其实他们只是耽美小说里纸片人，那对于一直本分活着“人”来说太过残忍。
　　“因为......”他拍拍宋南柯肩膀，“因为以前柚子，已经死了。”
　　宋南柯：“......蛤？”
　　这是新玩法？宋南柯彻底懵逼，脑子里闪过一句经典台词：“以前柚子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是......钮祜禄·柚柚？”.:，.，，
　　
　　
第2章 绿茶
　　有那么几秒，钮祜禄·柚柚十分后悔曾认识过宋南柯。
　　他看神经病似看了眼那玩意，深吸口气，套上外套径直走出病房。
　　办理出院手续时候，他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保住性命。现在看来，趁姜唯回国前离婚走人，应该是最好方法。
　　宋南柯早被吓醒酒了，不放心姜宥打车，执意要开车送他回去。姜宥没推辞，仍然不想回裴明霄那边，让宋南柯把他送到合盛世纪，他结婚前独居房产。
　　骚粉色法拉利一路疾驰，卷着雪沫停到小区楼下，宋南柯担心道：“柚子，你自己可以吗？要么去我家吧。”
　　“没事。”姜宥解开安全带下车。
　　“那裴总那边......”
　　裴明霄？他人生不需要渣男参与，姜宥斩钉截铁道：“不用告诉他，就当这场车祸没发生过吧。”
　　说着，姜宥甩上车门。北方冬季四点天刚蒙蒙亮，熹微晨光撕开云层，在他后背划出一道凛冽弧线。
　　明明还是原来那副皮囊，却莫名多出一股壮士断腕决绝气质。
　　宋南柯严重怀疑，出租车大姐可能对他做了什么可怕事。
　　.
　　婚后姜宥一直没回合盛住过，不过大伯时常派阿姨过来收拾，屋子并不脏乱，水晶墙每个缝隙都被擦干干净净。
　　姜宥没开灯，甩掉鞋子直奔卧室，从床头柜摸出止痛药——结婚前他曾出过一次车祸，比这次严重得多，差点去见阎王。
　　今天医生说“大脑受损”便是那时候事，头痛病根也是那次留下来。
　　咬着药片，姜宥恨恨地想，两年连出两次车祸，也只有炮灰能获得如此“优越”待遇了吧？
　　哦，不对，也可能是裴明霄克他。
　　狗男人！渣渣霄！呸！！姜宥边骂边栽进了被窝。
　　再睁眼时，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已经是下午了。
　　休息过后头痛缓解了许多，他去客厅饮水机接了杯水，边慢慢啜，边扫开摊在沙发上手稿。
　　没等从RCA毕业，他就被家里安排着结了婚，这些都是回国时带珠宝设计图，大多是草稿，估计阿姨怕弄坏不敢收，一直在这放着。
　　手机一晚上没充，不知道什么时关机了，姜宥插上电，开始思考该怎么自然地提出离婚。
　　“滋滋滋——”
　　这时，扔在茶几上手机突然震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姜宥深吸口气，按下接通键。
　　“大舅。”
　　电话那头是姜唯父亲姜天来：“嗯，小宥，你没回家？”
　　姜宥反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家”是指裴明霄住处。
　　结果等不及他回答，那边已经劝上了：“待会儿快找司机接你回家，昨天事我听说了，明霄没去很可能是被事情耽搁，你别放心上。”
　　“而且婚姻生活产生摩擦再正常不过，如果不开心你们可以好好谈谈，不要闹离家出走那一套，很容易伤感情。”
　　伤感情？
　　姜宥忍不住想笑。
　　伤是感情么，伤其实是姜家利益吧。
　　姜家旗下东辉珠宝近些年经营状况不佳，为了引入投资，在裴家提出联姻时，姜老爷子立刻接下了这根橄榄枝。
　　即使姜家人心里清楚，在这场联姻中，裴家没安什么好心。
　　裴氏集团做投资和收购并购起家，尤其是裴明霄一手掌握银星国际，更是赫赫有名、令人趋之若鹜又不得不警惕新资本。如何靠投资逐步蚕食一个企业，然后一口一口将其拆吃入腹，是他拿手好戏。
　　简单来说，许多公司经营是为了成为资本。
　　而裴明霄，是那个玩弄资本人。
　　联姻后，明面上姜家获得了裴氏援助，实际上姜宥陪嫁那百分之十二东辉股份，就是这笔投资款代价。
　　于是姜家便把希望寄托于姜宥身上，希望姜宥能维护好裴明霄，多给东辉争取一些喘息时间。
　　面对着和事佬，姜宥一个字都不想说。可父母离世后他没少得姜天来照顾，犹如第二个父亲，根本说不出那个“不”字。
　　只能语气僵硬道：“我知道了。”
　　.
　　本来琢磨着赶紧离婚走人，经过这一通电话，姜宥彻底明白，姜家是不会放他走。
　　但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他也绝不甘心继续做炮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已经死过一次人有什么可怕。
　　他要活下来，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而且他绝不能放过裴明霄那王八蛋，如果现阶段走不了，他不好受，那对狗男男也别想好受！
　　书里给他人设，不是绿茶炮灰么？
　　呵，很好。
　　——那劳资就绿茶给你看！！！
　　姜宥冷笑一声，从钱包中抽出信用卡，气势汹汹地冲出单元门！
　　与此同时，银星国际大厦48层。
　　昨晚航班延迟了十几个小时，落地时已经下午了。左右已经错过姜宥生日宴，裴明霄干脆直接来了公司。
　　他边走边吩咐助理郭钊：“找证券部给我送一份300223和300976股价趋势报告；半小时后让财务总监来我办公室，该拿什么他自己清楚；发邮件通知各部门经理四点整到会议室开会——”
　　“......裴总！”背后突然有人大喊，打断了他话。
　　48层只有总裁办公室和总助办一个部门，因裴明霄喜静，平时员工说话都压着嗓子，没人敢大声喧哗。
　　能在这儿大喊大叫肯定是外人，裴明霄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郭钊，找安保处理一下。”
　　“是，”郭钊赶紧打电话，“喂，安保部么？48层安保组长干什么去了，快来大厅！”
　　趁郭钊打电话功夫，喊话男人已经跑到裴明霄身边：“裴总，你好，我是欧格商贸老马，请你给我几分钟，我想和你谈一谈。”
　　欧格商贸......裴明霄想起来了，是公司正在收购企业之一。
　　老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面容沧桑，嗓子哑厉害：“欧格虽然近几年处于亏损状态，但它由我一手创办、经营了四十多年，我知道它底蕴，有信心扭亏为盈。我们马上要接到大订单了，预计年底营收能在两千到三千多万，求您先留着它观察观察，别停业，好不好？”
　　在拟收购之前，银星项目组会评出企业价值。若价值较高，可以继续经营，剥离不良资产后择机整体出售。若价值较低，则会直接关门，有价值部分卖掉，其他全扔。
　　整体出售情况下，原董事会虽然失去了实际控制权，但至少公司还留着。
　　被关门公司则是支离破碎，再也不复存在了。
　　这些较小项目一般由项目组负责对接，裴明霄只在审批时看过一眼，欧格商贸应该属于价值较低那档。
　　他唇线紧抿，显然不打算搭茬。老马眼睛充血：“而且今年我五十九了，马上六十岁，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公司没了，我这一大家子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活......欧格还有三千多名员工，他们也同样下有老下有小，所以求你，求求你给我们个机会翻身！半年，就半年，我会让你看到它变化！”
　　“你家庭和员工得不到安置，应该是你问题，”裴明霄此刻终于出声，语气毫无波动，“我不是慈善机构，和我没关系。”
　　“你……”老马愣在原地，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人到晚年，经营一生心血突然没了，近两个月他吃不下、睡不好，头发一夜之间花白，家里人跟着急上火，老妈甚至因为心脏病进了ICU......
　　所有这一切，只换来一句“与我无关”。
　　紧崩着弦倏地扯断，老马破口大骂：“裴明霄，你以为有两个臭钱很了不起？！你是人吗？你有家庭吗？你他妈长心了吗？我告诉你，就你这种畜生一定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猪狗不如......”
　　这时，安保队长终于姗姗来迟，战战兢兢把人拖走。
　　咒骂声越来越小，而自始至终，裴明霄都没停下脚步，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
　　唯独在发现原本摆成一条直线花盆，被老马撞乱后，轻轻皱了下眉。
　　郭钊亲自上手，将花盆重新恢复成直线，裴明霄才满意地进了办公室。
　　.
　　出差将近半个月，等待他签字文件摞成了一座小山。把堆积工作处理完、听完各部门经理汇报，裴明霄抬起头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他捏捏眉心，打内线叫来郭钊：“他回家了么？”
　　在裴明霄身边五年，郭钊立刻明白过来“他”指是谁，为难道：“我刚问过管家，姜先生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
　　裴明霄有点意外。
　　婚后他和姜宥各过各，互不干涉。比起合法配偶，两人更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房客。
　　姜宥爱玩，裴明霄很早便知道。但对方很聪明，无论白天怎么玩，晚上一定会回家，从不越过他底线。
　　这是姜宥第一次夜不归宿，裴明霄问：“他在合盛世纪？”
　　“白天在，三小时前走了，走之前告诉管家不用给他留灯。”
　　看样子今晚也不打算回家，裴明霄挑了挑眉。
　　郭钊负责裴明霄行程，航班延迟时就跟在裴明霄身边，自然知道姜宥为何生气，连忙开玩笑缓和气氛：“好多人不开心时候喜欢用买东西发泄，正巧现在天冷了，姜先生可能正在商场买过冬装备呢，买完就该回去了。我太太就是这样，总拿换季当借口买买买，上个月花了我大几万，心疼死我了，您也可以留意一下银行短信。”
　　“银行短信？”裴明霄哂笑，“不可能，他从不花我钱。”
　　婚后第二天，他给了姜宥一张自己信用卡副卡，姜宥一直没用，牢牢立住“房客”人设，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界限画极清。
　　“叮～”“叮～”“叮～”
　　话音刚落，裴明霄手机突然一顿乱响，接二连三跳出来无数条信息。
　　郭钊正惊讶于世上竟有不花老公钱绝世好太太，下意识向放在桌面手机看去。
　　【您尾号为7777信用卡副卡于11月13日19：56分消费支出人民币34399元】
　　【您尾号为7777信用卡副卡于11月13日19：57分消费支出人民币198000元】
　　【您尾号为7777信用卡副卡于11月13日19：58分消费支出人民币487000元】
　　【......】
　　最后一条则是来自姜宥微信。
　　【柚子：最近降温了，外面好冷哦。你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在意我刷你卡买点小东西吧？】
　　【柚子：猫咪wink.jpg】
　　郭钊：“……”
　　这就是宁说不花钱？
　　呵，您这位似乎比我太太败家一万倍呢～.:，.，，
　　
　　
第3章 宝贝
　　裴明霄看了眼微信，是姜宥头像没错。
　　点进资料页，电话号码也对得上。
　　......难不成被盗号了？
　　或者手滑发错人了？
　　不怪裴明霄迷惑，主要是姜宥从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顺着聊天记录往上翻，他们俩一年发微信次数甚至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内容也大同小异。
　　【外公叫你回去吃饭】
　　【大舅叫你回去吃饭】
　　【二舅叫你回去吃饭】
　　【大舅和二舅叫你回去吃饭】
　　没有符号，更别提表情包——还是那种特别可爱表情包。
　　着实反常。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裴明霄考虑着要不要问问。要放在平常，他断然生不出探究联姻对象精神世界心思，可昨晚没去上姜宥生日宴，他自觉亏欠，只是还没腾出时间和对方商量如何补偿。
　　正在思索间，手下屏幕忽然变了。
　　原本NBA球星头像换成了萨摩耶大头照，两只前爪扒在桌子边缘处，盯着桌子上食物，下垂眼角和姜宥几乎一模一样。
　　裴明霄甚至能想象到，如果照片会说话，那么这只狗狗开口时，一定是那种可怜巴巴、低声低气：“啊呜~”
　　紧接着，微信名也变了。从“柚子”变成了“柚子茶”，完全猜不透改名目。
　　......看来昨晚真刺激不轻。
　　等碰到自己这位合法配偶，一定要和他好好聊聊。
　　裴明霄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买】
　　.
　　接到裴明霄回信时，姜宥正在珠宝店试戴一款蓝钻领带夹。
　　平时穿正装场合很少，除了看秀之外，一年都不一定有一两次。他本来有些犹豫，在看到“买”字瞬间，果断把卡递给柜姐：“刷卡，谢谢。”
　　反正不花他钱，买着玩儿呗。那么大一颗钻石，即使以后丢去拍卖行也赔不上，说不定还能升值。
　　而且这钱不花干嘛，留给狗男男渡过幸福美满下半生吗？！
　　他就应该花裴明霄钱，使劲花！让那对真爱喝西北风去吧！！
　　“先生，领带夹给您包好放随身保险箱里了，请问需要派人送您回家吗？”
　　柜姐打断了姜宥脑袋里小剧场，钻石价值高，在开放式柜台购买容易被人盯上，怕引起不必要麻烦，专柜都会询问需不需要护送。
　　姜宥倒不怕这些，主要是没开车，拎着太沉，“先寄放在你这里，明天我过来取。”
　　“好。”
　　和柜姐商量完取钻石时间，姜宥拎着一大堆购物袋——渣渣霄血汗钱，开开心心走了。
　　前脚刚迈出商场，后脚宋南柯电话便打了过来。
　　“柚子，你好点没有，出去玩呀！”
　　“去哪？”平时总去那些地方都玩腻了。
　　“沈二约咱们打麻将，磨了我一整天，我没同意。嘁，这种背后嚼舌根子小人还有脸找我......不过他说城南新开了一家会所，全是1，咱们去看看呗，嘿嘿。”
　　沈二，沈家二公子，昨晚要带他看俄罗斯转盘那个酒肉朋友。
　　经过这次，姜宥以后肯定对他敬而远之，不过跟宋南柯出去玩玩倒可以。
　　不是为了找1。
　　他单纯不想回家。
　　姜宥把商场名字告诉宋南柯，不多时眼熟骚粉色跑车如期而至。
　　二人到会所、验证好身份，没等宋南柯跟招待小哥眉来眼去完，只见沈二带着几个人从停车场电梯出来：“柚子，南柯，真是你们啊！来来来，一起玩啊！”
　　“......靠，”宋南柯翻了个白眼，“我事先不知道他要来。他们人多，撕破脸皮不划算，咱们走吧。”
　　姜宥拉住宋南柯：“不用走，碰到就是缘分，一起玩玩无所谓，省得他以为我心虚。”
　　宋南柯不太懂他说“心虚”是什么意思，稀里糊涂进了包厢。
　　和沈二一起来还是昨天那些人，每个人都带了女伴或男伴。坐上牌桌，打了两圈，沈二示意自己男伴：“去，陪陪柚子。”
　　男孩红着脸过来，姜宥不好为难他，从烟盒抽出一支烟，让他点燃，这便算是接下了沈二示好。
　　因为得罪姜宥，沈二琢磨了一整天该如何赔罪，要么也不会没完没了磨宋南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没把昨晚事放心上，他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
　　都说富二代圈子骄奢淫逸，可对于身在圈中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获取信息手段。
　　“柚子，”他装出一副好奇样子，“昨晚裴总为什么没来？公司有事吗？”
　　姜宥接住上家特意喂牌，神情动作毫无变化：“碰......沈二，咱们关系好像没熟到可以谈家事地步。”
　　这话可是相当不给面子，沈二脸色霎时变了，其余人尴尬眼观鼻鼻观心，场面霎时静了下来。
　　沈二想骂人，想想姜宥背后那两家又憋了回去，把一张白脸硬生生憋成了猪肝色：“柚子，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姜宥长长“哦”了声：“原来是关心啊......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先生瞧不上我，我们马上要离婚？”
　　被戳中心思，沈二彻底哽住。
　　“没想到他临时有事，不能出席我生日趴，会引来这么多‘关心’，”姜宥推倒身前牌，“胡了，我不玩了。”
　　说着，他拿出微信，按下语音键：“我在豪庭会所，喝有点多，派人来接我吧。”
　　顿了顿，他放软语气，假装抱怨道：“我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哪知道什么人都有，怪可怕。”
　　说话时候他手机前倾，周围人清晰地看到了备注。
　　裴明霄。
　　能用这种语气跟裴总说话，看来对方对他真百依百顺，宠爱万千。唯有沈二，知道那句“什么人都有”是说给他听，脸色更差。
　　姜宥边用余光观察周围反应，边慢腾腾收起手机。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卡在消息发出两分钟当口——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撤回了语音！
　　凭裴明霄忙碌程度，肯定看不到信息。即使看到，发现他撤回也绝不会过问——裴明霄才没有那么多闲心理他。
　　啧，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为了把谎编圆，姜宥在约车软件上约了辆车，嘱咐人家半小时后到。
　　会所包厢里什么都有，麻将桌旁不远处就是台球案，姜宥说不玩麻将，公子哥们便顺势起哄要打两杆。
　　期间沈二一直在沙发装醉，没人叫他。
　　其实姜宥对台球不感兴趣，一杆结束，趁重新摆球功夫，他百无聊赖道：“司机快到了，不玩了。”
　　“别啊柚子，球都摆好了，”有人挽留，“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多陪我们会儿嘛！”
　　“是啊是啊......”公子哥们轮番上来劝说，弄姜宥有些烦，刚要强行走人——
　　“砰”地一声，包厢门突然被推开，门角磕在挡门器上，钝响声吓了众人一跳。
　　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服务生，大家拧着眉齐齐向外看去，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男人站在门口，视线缓缓扫过包厢，似是在找什么人。
　　他里面一身烟灰色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长款大衣，黑手套长及小臂。
　　瞳色比正常人稍浅，是那种接近琥珀棕，即使就站在不远处，也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片刻后，他视线定住，大步流星走到台球案旁，此刻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哪位。
　　“裴、裴总？”
　　裴明霄朝那人微微颔首，随即转向姜宥。
　　看到渣渣霄，姜宥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刚才喝了点酒，正在最迷糊时候，别过头，只留给裴明霄半张白净侧脸：“你怎么来了？这桌球刚摆上，还没打完，打完才能走。”
　　裴明霄有些意外，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说：“杆给我。”
　　公子哥弓着腰把杆送过去，裴明霄掂量一下重量，脱下大衣手套，走到球案前。
　　下一刻，球杆与台球撞击声音响起，裴明霄开球，然后变换角度，把黑色八号先送进底袋——
　　十分钟出头，随着“铛”地一声，最后一颗白球入袋。
　　一杆清。
　　裴明霄抓起大衣，朝姜宥扬扬下巴：“打完了，回家。”
　　.
　　北方天最应节气，该冷时候绝对冻死个人，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雪粒。
　　因为不打算多留，裴家司机没进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在会所外。出了大门，姜宥跟在裴明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脑子仍有些不清晰。
　　直到上了车，毛衣沾雪化成冷水渗进皮肤，姜宥才猛地清醒——他怎么跟裴明霄走了？
　　不是不打算回家吗？？
　　他在干嘛？？？
　　姜宥抿紧嘴唇，小脸沉得厉害。紧接着他意识到，裴明霄确不是一个合格结婚对象。
　　会所大门离停车位很近，裴明霄没费事穿衣服，大衣一直抓在手里。
　　都不说借只穿一件针织衫他御御寒。
　　呵，大渣男，姜宥往远离渣渣霄方向串了串。
　　听到摩擦声，沉默许久裴明霄终于舍得开口：“我看你喝不算多。”
　　这话什么意思，暗指他骗人？一股火气涌上来，姜宥音调忍不住拔高：“那多少算多，烂醉如泥？大哭大闹？”
　　裴明霄：“我没这么说。”
　　“哦，那我懂了，”姜宥嗤笑，“我应该像那些深闺怨妇一样，逮着人就哭诉我先生没去我生日趴，搞得全滨城人都能听到我被打脸啪啪声，对吧？”
　　裴明霄：“......”
　　果然，问题出现在这里。
　　他花尽此生最大耐心解释：“昨天瑞典大暴雪，航班滞留了十几个小时。这次怪我把行程安排太紧，想要什么补偿随便说。”
　　听到前半句，姜宥怔了下，没想到裴明霄会和他解释。
　　等到后半句，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火又拱了起来，越烧越旺。
　　什么叫“要补偿”？
　　什么叫“随便说”？
　　这人二十八年白活了？情商都用于发育大脑了？
　　他是为了要补偿生气么？
　　谁差那仨瓜俩枣？
　　反正以后也要撕破脸，不如现在拼个你死我活！姜宥撸起袖子气冲冲转身——
　　恰好撞上对方投过来眸光。
　　裴明霄左手手肘撑在扶手台上，指尖抵着太阳穴。窗外投进来月光将他深邃五官勾勒淋漓尽致，也让隐在黑暗中疲惫难以遁形。
　　若真按他所说，在马尔默滞留十几个小时话......姜宥心里默默计算，那他应该有四十几个小时没真正休息过了。
　　......就当做慈善吧，姜宥深吸口气，默默坐了回去。
　　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搞渣渣霄，且先留他一命。
　　.
　　裴明霄喜静，二人婚房便选在了郊外别墅区。环绕人工溪水如同天然屏障，隔开了小区内九幢别墅，也隔开了大部分尘世喧嚣。
　　走进自家院子，修剪平整灌木已经披上一层雪壳。姜宥从小爱玩雪，手痒地拨拨枝头，抖落一地晶莹，才安心跟在裴明霄身后进屋。
　　别墅地上四层，地下两层，装有室内电梯。下午姜宥跟管家打过招呼，说晚上不用留灯，管家便听话地只留了盏玄关灯。
　　客厅灯在拐角处，裴明霄脱下鞋子，转过拐角——
　　“叮咣——哗啦啦——哗啦啦——”
　　脚尖不知道踢倒了什么物体，声音听着十分壮观。
　　他拍开客厅灯，入目之处只剩“一片狼藉”可以形容。购物袋、快递箱以及礼物盒散落满地，少说得有七八十件。
　　东一个西一个，毫无规律可言。
　　裴明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姜宥就站在他身侧，全方位多角度地观察到了表情变化。毕竟在一起生活四百多天，裴明霄洁癖加强迫症臭毛病他早发现了。
　　刚才没能真人solo成，难免有些遗憾，现在见裴明霄不开心，姜宥愉快地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然后故作惊讶道：“呀，这些是我生日礼物吧？昨晚没回家没来得及收拾，不好意思哈，我现在就收起来！”
　　说着，他甩掉鞋子，蹲在一堆东西里左翻右翻，不像收拾，更像在找什么。
　　裴明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开口准备叫管家处理。
　　“找到了！”姜宥适时打断，捡出一只粉色盒子——宋南柯送那个，噙着小梨涡朝裴明霄晃晃，“咱们一起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吧。”
　　他眉眼生纯净，笑起来也如雨后晴天，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青草气。
　　左右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快点结束，裴明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淡漠地看姜宥打开盒盖。
　　“哎呀！”为了往渣渣霄火上浇把油，姜宥没看里面是什么，装作手滑拿不住，把盒子往地上一扔——
　　0触感超薄安x套。
　　40摄氏度热感润x油。
　　硅胶x铐x夹x球绑带限定套装。
　　南航机长Cosplay诱丨惑制服。
　　姜宥：“...........……....”
　　裴明霄瞥了那些不干不净东西一眼，意味深长地朝姜宥挑挑左眉。.:，.，，
　　
　　
第4章 夜夜笙歌
　　姜宥发誓，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长三十秒。
　　他在心里把宋南柯杀了剐，剐了杀，杀剐一百八十遍仍未抵消掉此刻尴尬。
　　只能语气僵硬地解释：“这些是我朋友送，不是自己买。”
　　裴明霄：“哦。”
　　姜宥从那个“哦”字中品出了“无中生友”意味，更尴尬，“你不信是吧......好，我现在就给宋南柯打电话，咱们当场问清楚！”
　　说着，他没管裴明霄答不答应，直接拨通了宋南柯号码。
　　几声忙音后，电话接通，姜宥按下免提：“你在哪呢？”
　　“我在回家路上，咦，”宋南柯惊讶道，“你怎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没跟裴总做丨爱？”
　　他们自打结婚一直分房睡，哪来做丨爱那一说，姜宥语结：“......你说人话！”
　　“我哪没说人话，不是你说你和裴总夜夜笙歌么！现在你们小别胜新婚，已经干柴烈火了吧？”
　　夜夜笙歌......
　　生日趴当晚，他确实有这么暗示过，姜宥心虚地瞥了裴明霄一眼。
　　“哦......我知道了，”宋南柯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东西怎么用？我教你哈，先把衣服换上，别系扣子，夹上x夹。然后那个带孔球看见没......”
　　“啪——”姜宥直接挂了电话。
　　他感觉自己已经熟透了，如果现在给他一只体温计，估计没有一百度，也要有八十度。
　　完美体验到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笑容更僵，缓缓抬起头：“呵呵......那个......他喝多了，你别听他。”
　　裴明霄：“我别听他什么？”
　　姜宥：“就是......”
　　“夜夜笙歌？”裴明霄问。
　　姜宥：“......”
　　“干柴烈火？”
　　姜宥：“............”
　　这人语气中嘲讽相当明显，可偏偏面上一本正经，就像真很认真在问一样。
　　气愤与羞赧交织，最后化成了恼羞成怒，姜宥丢下一句“爱信不信”，
　　梗着脖子，气冲冲上楼！
　　他只穿了件圆领针织衫，纤长颈子露在外面，裴明霄明显看到一抹薄红。
　　让人莫名想到那只粉盒子。
　　裴明霄轻嗤一声，也随着他上楼。
　　.
　　别墅地上四层中，一楼是客厅、餐厅和活动室；二楼住着管家、阿姨、厨师；三层是客房；四层则是两间大卧室。
　　裴姜两家长辈偶尔过来，为防止感情不合被发现，二人只分房没分楼层，都在四楼。
　　发生了这种事，是个人恐怕都睡不着。姜宥一闭眼就能想起裴明霄欠揍表情，脚趾蜷缩到差点抠穿床板。
　　如此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他折腾渴了，穿鞋下地，轻声拉开房门。
　　门把手上似乎有东西在晃，蹭着门板沙沙响。姜宥没有用门饰习惯，纳闷地摁开手机手电筒。
　　只见上面挂了只纸袋，米白色非常厚重质地，印着瑞典某拍卖行字样。
　　管家他们全睡了，这东西是谁挂不言而喻。
　　姜宥取下袋子转身回房。
　　因为不想让渣渣霄发现有人尴尬到睡不着，刚才他没打灯，准备摸黑偷渡到楼下喝水。
　　这回他拍开灯，就地撕开纸袋塑封条。里面是一只扁扁、长方形盒子，与纸袋一样，也出自拍卖行。
　　盒盖同样密封着，姜宥轻轻揭开，看到内容那刻，突然流露出与裴明霄相似淡漠。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对渣渣霄人性抱有期待。
　　——那是一幅油画。
　　画构图和意境很美，能看出出自大家之手。可惜他虽然学艺术，却对画一类不感兴趣。
　　他甚至能想到这幅画是怎么来——裴明霄一面看文件，一面头也不抬吩咐郭钊：“去拍卖行拍件适合送礼东西。”
　　于是郭钊就高雅了一下。
　　姜宥把画撇在沙发上，没了喝水兴致，以气攻气，反倒睡了过去。
　　.
　　他做了一宿梦，梦里各式情丨趣用品堆成高山，他慌不择路地往出跑，可怎么跑都跑不到头。
　　站在半山腰抬起头，宋南柯手里拿着麦克风，说要采访他使用体验。
　　往下看，裴明霄双手抱臂，嘴角嘲讽差点没飞到天上去——
　　姜宥直接被吓醒了。
　　等他洗漱好下楼时候，管家已经按照裴明霄意思，把所有盒子收进了仓库。昨天会堆在门边不处理，是因为没人发话他们不敢乱动，怕不小心弄坏了贵重物品。
　　装情丨趣用品盒子也不见了，姜宥装作若无其事地叫来管家：“李伯，您看到几个零散、额、小盒子没，昨晚就摆在那儿。”
　　李伯回忆片刻：“没有，没看到零散东西，都好好装着呢。”
　　他们物品阿姨一般不会乱动，难不成裴明霄嫌丢人，自己动手装起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姜宥头皮发麻，立马掏出手机，拉黑了宋南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憨批。
　　.
　　快到约定好取钻石时间，姜宥只能匆匆塞顿早饭，开车往商场走。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能扳回一城，那应该就是花渣渣霄血汗钱了。取完钻石，他又刷了两双G家鞋子。
　　路过二楼某家专柜时，里面吵吵嚷嚷，似是有人在争执。
　　姜宥下意识向声音来源看，只见一个美艳女人正怒气冲冲和柜姐对峙，身后围着一群年龄差不多姐妹。
　　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怪巧。
　　这女生他认识，是东辉珠宝股东女儿，叫许知。
　　作为东辉董事会唯一外姓股东，许知祖上曾是姜家左膀右臂，陪姜家打过江山。虽然股份不高，但在姜老爷子面前能说上两句话。
　　姜宥站在门口听了会儿，争执原因是柜姐让配货买包，许知爽快地按1：1.5配了。结果柜姐又说没现货，需要大半个月后才能提货。
　　该品牌稀有皮包包确实不好买，从别处调货事时有发生。但许知带着闺蜜团一起来，被柜姐耍了，难免跌份儿。
　　而且她出身富庶人家，却不算豪门，平时很难融入名媛圈子。这次买不成包，指不定要被笑话多久。
　　姜宥回忆了下自己所在这本耽美文情节：姜唯取代他和裴明霄结婚之后，为了巴结姜唯，各路亲戚朋友纷纷落井下石，争先恐后来嘲弄他。他能病那么重，也有这方面原因。
　　死时候甚至没人帮他收尸，还是护士们心善，凑钱把他送到了火葬场。
　　......操。
　　上苍给了他重来一次机会，他不能再把自己置于孤立无援境地。该去火葬场不是他，是他妈渣渣霄！
　　他走进店内：“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想要是哪只包？”
　　许知闻声回头，看到那张脸先是一怔，认出是谁后，敷衍地指指货架，颇有些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意思。
　　姜老爷子已经到了快退休年纪，近几年动作频频，看样子是属意新一代接班。
　　姜家孙子辈中，长孙姜唯心思缜密，为人谦和，呼声最高。次孙姜驰脾气暴躁，但业务能力强，姻亲家世显赫，也有一定支持者。
　　唯独姜宥属于外孙辈，由姜老爷子最小女儿和普通老百姓私奔所生，父母双双去世后才被认回姜家。出身本就是最差一个，加上没有父族倚仗，压根没人选择他。
　　而且据说姜宥和大少爷颇有嫌隙，为表明立场，姜唯支持者都对他敬而远之，许知和父亲也一样。
　　姜宥似是没发现她表情不佳，笑着说：“那款是吗？好，你们去茶座稍等会儿。”
　　他眸子纯净，浅潭般一眼就能望到底，看向许知眼神坦坦荡荡，丝毫不含捉弄之意。
　　许知猜不透他要干什么，但毕竟是姜家人，又不好转身离开，只能憋着一股气，去店里休息区坐下。
　　十分钟后，与她对峙柜姐一脸歉意走到她身边：“对不起许小姐，经理从其他客人那儿给您匀出来一只包，您可以取货了。”
　　“......真？”
　　姜宥竟然在帮她！而且......她和柜姐battle好久都没做成事，姜宥十分钟就能搞定吗？
　　柜姐：“真，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交过款了，您直接验包就行，不需要配货......”
　　许知彻底怔在原地。
　　直到走出专柜，她脑子里仍是一团浆糊。
　　名媛团们起哄要认识认识姜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宥已经离开了。有个女孩半羡慕半揶揄地咂咂嘴：“呦，咱们知知魅力就是大，看那帅哥出手阔绰程度，应该是富家子弟没跑了。而且能从别客人那里横刀夺包，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地位。怎么样，接触接触？”
　　另一位附和：“是啊，长得跟明星似。虽然嫩点，但比那些肥头大耳好多了，你不下手我可下手了啊！”
　　“你们别逗我了，”许知含糊道，“他是我朋友......不讨论他，咱们看看包。”
　　“朋友？多大了，有对象了没？喜欢男女还是不男不女，下次聚会叫他一起出来玩！”
　　“……”
　　那边闺蜜团叽叽喳喳，这边姜宥已经带着战利品，踏上了开往东辉珠宝子公司路。
　　裴家和该顶奢品牌大华区经理有业务往来，借着裴明霄身份，一只包包而已，很容易便能搞定。
　　他自然知道许知不愿跟他扯上关系，于是交完钱直接走人。
　　他不怕这些钱打水漂，姜宥无声轻笑。
　　没多久，他们又能见到。.:，.，，
　　
　　
第5章 看着
　　“柚子，你再说一遍，你要干嘛去？”
　　姜宥单手打方向盘，懒懒重复：“上班。”
　　“什么？你昨晚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赢家要求你去上班？不能啊，昨晚你俩干柴烈火，肯定没完没了做丨爱，哪有时间玩游戏......我正想问你，按照我说方法用那些东西没？感觉怎么样，刺激不？”
　　姜宥：“......”
　　跟这个三句话不离做丨爱人真没话讲。
　　距离Norns大楼越来越近，姜宥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把宋南柯电话也拉黑了。
　　和外面那些富家子弟一样，为了不显得无所事事，姜宥也在姜家公司挂了个职位。不过不在总公司东辉珠宝，而是东辉唯一全资子公司，Norns。
　　Norns中文音译诺恩斯，取自北欧神话中命运女神丨名字，意为每个女生都是自己命运女神。
　　主营业务是轻奢饰品设计、生产与销售，算东辉珠宝副线。主要面向偏年轻消费者，款式以前卫时尚为主。
　　计划好要来公司，临出发前姜宥开了辆车库里最低调添越。把车泊好，走进大楼。
　　婚前他曾上过两天班，结果没多久就遭遇了车祸加结婚“炮灰套餐”，之后便再没来过。
　　“先生，”见陌生人进门，前台小妹礼貌询问，“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姜宥驻足：“我是诺恩斯员工。”
　　看清他相貌，前台小妹脸倏地红了，“实习生吗？需要来这边刷员工卡考勤。”
　　姜宥长相显小，经常被误认成学生，他也不解释，抱歉地笑笑：“我好久没来上班，员工卡找不见了，你能告诉我该去哪儿补办吗？”
　　糟糕，是心动感觉！
　　前台小妹沉醉在那汪梨涡中，迷迷糊糊地带姜宥去后勤处，迷迷糊糊地找人补办员工卡。
　　甚至连补办费都是她迷迷糊糊掏自己手机刷。
　　搞定一切，走出后勤处大门，前台小妹看了眼姜宥工牌，眼睛倏地瞪大：“原来你是......销售部副部长啊？”
　　姜宥“嗯”了声：“马上快中午了，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午餐吧。”
　　前台小妹哪好意思和刚认识领导吃饭，但抬头看见小帅哥诚恳神色......
　　又迷迷糊糊跟他走了。
　　要问一间公司谁掌握信息最多，那必然是和所有人都能打上交道前台小妹。
　　一顿饭时间，姜宥大致弄明白了诺恩斯现状。
　　诺恩斯规模与一般中型企业差不多，总经理是东辉派下来，叫许德升，也就是许知父亲。
　　这些年东辉经营不善，拨给诺恩斯资金越来越少，加上主打“精品至上”理念，制作成本居高不下，净利越来越不理想，已经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了。
　　他所在销售部共有部长一人，副部长一人——也就是他，以及七名客户经理两名文员，主要负责营销工作。
　　而许知也不是无所事事大小姐，为了给女儿铺路，许德升把她安排到了总助办，负责上传下达，是接触员工和业务最多职位。
　　吃完饭，前台小妹带姜宥在公司转了圈。诺恩斯一共七层，许知在顶层，食堂在地下一层，销售部则在四楼。
　　下午一点半，午休结束，姜宥踩着点上四楼。
　　销售部是诺恩斯最大部门，占据了整整一层。出电梯井先看到是大厅，三列排列整齐工位基本上已经坐满了。工位对面接待室内，有人正开着PPT，给客户讲解产品。
　　穿过大厅，里面依次是两间办公室、会议室、茶水间以及卫生间。姜宥敲敲部长办公室门，想先和自己领导报个道。
　　结果没人应，估计出去了，他便准备先回自己办公室，收拾收拾卫生。
　　一年多没来，说不定已经落满灰，被当成了杂物间。
　　姜宥边寻思边推开门——
　　电脑桌前，一个男人半躺在椅子上刷手机。脚跟搭着茶几，姿态十分闲适。
　　桌面堆满了文件夹、烟灰缸、果盘等杂物，门口衣架挂着围巾羽绒服，生活气息十足，完全不像一直空置样子。
　　姜宥退出去，看了眼门牌。
　　副部长室，没错啊？？？
　　毕竟是姜老爷子亲外孙，挂职也不能弄太寒碜，于是东辉把他安排到了当时缺副职销售部。
　　即使他不来上班，有姜家和裴家双层身份在，人力也敢一声不吭就撤了他职位。
　　看来，是有人想鸠占鹊巢呢。
　　姜宥走进去，清清嗓子：“打扰一下，你是哪位，为什么在这儿？”
　　男人看视频看正投入，听到声音吓一个激灵。
　　他偏过头上下扫了眼姜宥，发现没见过这人，以为是客户，语气不耐：“想找人直接去大厅或者打电话找，客户经理都在大厅，再说我在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话期间，他一直维持着仰躺姿势，动都没动一下。
　　姜宥在心里“啧”了声，拿出工牌晃晃，“当然有关系，我是销售部副部长。你现在坐——”
　　他指指被压濒临断头椅子：“是我位置。”
　　屋内静默两秒，紧接着“吱嘎”一声，男人直接跳了起来，脸色惊疑不定。
　　“现在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吧，”姜宥问，“你是哪位？”
　　“......销售部霍文东。”
　　“在这儿午休？”刚回来上班，什么都不熟悉，姜宥不想节外生枝，给他找了个台阶。
　　霍文东咬着牙点头。
　　“那午休已经结束了，回去吧。”
　　姜宥把他羽绒服围巾拽下来扔到茶几上，脱下自己夹克挂上去，“记得带上你私人物品，这些、这些、这些全都收走。”
　　“......好。”
　　在办公室待了大半年，东西差不多都挪过来了，霍文东搬了四五次才搬完。
　　见他带全副家当回到原来工位，员工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老霍怎么把东西拿回来了，避嫌？”
　　“那间办公室迟早是他，没必要避嫌......咦，他不会是和刘部长发生矛盾了吧？”
　　“刘部长一手把他提拔起来，搞谁都不可能搞他。不过我刚才看到一个小帅哥进去了，以为是其他部门就没管，能不能跟那个小帅哥有关。”
　　“我也看到了！长得好嫩，老阿姨心脏都快裂开了！估计是实习生吧......先说好，这实习生我带了！”
　　“静香，请认准你定位，你一文职有资格带实习生吗......”
　　“好了，别闲聊了，快想想怎么拓客，部长过两天要听方案！”
　　几名女员工正在为实习生归属权拌嘴，被霍文东冷不丁低喝声吓得吐吐舌头，赶紧回到各自电脑前。
　　大厅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键盘鼠标敲击声音，和霍文东揉皱纸团“滋啦”声。
　　.
　　等了一下午也没见着领导，姜宥不知道能干什么，收拾完办公室后，索性窝在椅子里打王者。
　　都说人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等待战局结算间隙，他想到正躺在衣帽间吃灰油画，突然觉得昨晚在车里，不该那么轻松放过裴明霄。
　　越寻思牙越痒痒，他冲进游戏商城，把还没买英雄、皮肤、礼包，不管喜欢不喜欢用不用，通通买了下来！
　　另一端，银星国际日本分公司负责人边坐在裴明霄对面汇报工作，边眼睁睁看总裁手机不停往出蹦充值点券信息，差点没憋出内伤。
　　裴总不常去日本分部，一年大概两三次样子。并且每次去都从上整顿到下，雷厉风行程度令人发指。
　　谁能想到，这样手腕高明总裁，竟然能染上网瘾？
　　还特么是个人民币玩家。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裴明霄也被提示音吵头疼，把手机屏幕朝下扣过去，打发走驻外负责人，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郭钊敲门进来：“裴总，您今晚没有行程，需要定餐厅么？”
　　“不用，通知李伯我回家吃，”裴明霄瞥了眼终于安静手机，“他去哪儿了。”
　　郭钊显然有备而来：“我刚问过管家，姜先生今天去诺恩斯上班。”
　　“......”
　　上班？
　　在裴明霄认知中，姜宥跟上班完全扯不上关系。结婚这一年多来，那家伙基本上把富家子弟劣根性诠释淋漓尽致，飙车玩游艇是惯常操作，跟狐朋狗友打牌泡夜店也是每天必备节目之一。
　　唯独没听说过他上班。
　　......裴明霄觉得不大正常。
　　但他没那么多时间探究哪里异常，冷白指节在桌面叩了两下，轻声吩咐：“让老张在诺恩斯看着点他，如果有必要，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是哪种看着？”郭钊请示。
　　裴明霄眼前浮现出男生后颈，纤白、细嫩，丝毫不像能吃苦样子。
　　“随便，反正他也坚持不了几天”。
　　顿了顿，他打开最后一份文件：“毕竟法律意义上是我人，别让人随便欺负了。”.:，.，，
　　
　　
第6章 哥哥
　　说出这句话时，裴明霄只是单纯觉得自己配偶被欺负很挑战他权威，而且昨晚车里姜宥什么补偿都没要，让他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但下属就不这么想了。
　　作为一名顶级特助，郭钊把总裁这句话翻来覆去嚼了好几遍，越咂摸越觉得情况不对。
　　——这两位结婚一年多了，裴总从没有过连续两天关注伴侣动态时候。
　　难不成两人一架从车里打到了床上，感情反而打深了？
　　已婚男人郭钊深谙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道理，把裴明霄侍候回家，立刻给老张打电话。
　　老张是银星安排在诺恩斯眼线，现任诺恩斯副经理，为人圆滑，最会察言观色。若不是诺恩斯总经理采取委派制，郭钊甚至怀疑他能直接拿下诺恩斯。
　　说话也特别圆滑：“哎呦喂郭领导，是哪阵风把您吹来啦？裴总他老人家最近还好吗，有啥需要我做尽管吩咐！”
　　郭钊头疼道：“今天姜先生去诺恩斯入职了，这段时间还要劳烦你照看着点。”
　　裴姜二人结婚前正赶上裴家老爷子去世，不能大操大办，订婚时闹沸沸扬扬，结婚时反倒没通知媒体、没请朋友，只领了张结婚证。
　　所以除了豪门小圈子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两位已经结婚。老张愣是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其中关窍，“你说姜先生，是姜家三公子？”
　　“嗯，是，”郭钊补充道，“别打扰他生活，勤盯着点就行，有必要随时向裴总汇报。”
　　什么？随时向裴总汇报？
　　不用经过郭钊？
　　老张立刻嗅到了“机会”味道！
　　要知道，银星除了高层，很少能找到跟裴明霄打交道机会，像他这种被派出来，更是连总裁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就算工作能力再强，领导不知道也是白扯，他最近正苦于怎么去裴明霄面前诉卧底之苦，顺便说说自己功绩。
　　真是天上垂怜，他想吃饼，饼就自己掉进了他嘴里！
　　老张搓搓手，请示道：“内个......郭领导，你觉得我汇报频率控制在多久以内为好？”
　　“你自己掌控，不过裴总最近每天都问我姜先生动态。”郭钊暗示。
　　“好，我懂了，我一定以最认真态度完成任务！”
　　不就是盯着总裁小娇夫吗？没问题，他绝对连姜三少打个喷嚏，都赶紧向裴总汇报！！！
　　.
　　今天下午部长一直没回来，姜宥不好擅自安排自己工作，只能一直打王者消磨时间。
　　期间他拒绝了宋南柯开黑请求，并送了他游戏拉黑一条龙大礼包。公子哥们轮番轰炸，找他晚上开游艇趴，也被他直接回绝了。
　　如果说昨天在麻将桌上那番表演依旧让人心生疑虑话，那裴明霄本尊特意来会所接他，足够表明二人感情并未破裂。
　　估计是大家从沈二那儿听到消息，又开始琢磨怎么通过他接近裴明霄了。
　　这是常态，姜宥朋友中大多数是冲着裴明霄来。剩下要么不了解他出身，想和姜家合作；要么单纯玩得来，只有飙车时候才能碰到。
　　基本上都带着目接近他。
　　等主角受回国，他真一无所有了，最后身边能剩下，只有宋南柯了吧。
　　姜宥短暂缅怀了宋南柯三秒，然后套上夹克，走出办公室。
　　员工们已经走七七八八了，路过大厅时，突然有人叫他：“喂，小帅哥！”
　　是位圆脸大眼睛女孩子，跟漫画《哆啦A梦》里静香莫名相似。姜宥转向她：“你叫我？”
　　“对，你是实习生吗？如果不了解工作，需要人带一带，可以来找我！”
　　姜宥笑着点点头，“好，谢谢你。”
　　不想理宋南柯，又不愿跟别人出去玩，姜宥只剩下回家一个选项。
　　别墅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积雪摞在墙边，像一滩软绵白色奶油。姜宥依稀记起，爸爸妈妈还在世时候，每到冬天都会带他堆雪人。爸爸是美术老师，出自他手雪人活灵活现，比其他小朋友好看一万倍。
　　他心思一动，正好不饿，没着急进屋，从背包里找出顶帽子扣上，也蹲在墙边认认真真堆起了雪人。
　　作为设计系学生，他美术功底比父亲深，堆出来不是那种圆圆胖胖，更像雪雕一些。
　　大概半人多高，“穿”着板正西装，打着领带。
　　用小树枝描绘出了眉眼，仔细看，眉眼间甚至还带有几分微妙刻薄，人模人样。
　　姜宥满意地打量自己杰作，紧接着忽然发现——
　　不对......它与这幢别墅主人，某些角度好像有些神似。
　　......难道这两天看渣渣霄臭脸看多了，下意识弄出来这么个玩意？！
　　姜宥抬起腿，悲愤地准备毁尸灭迹，临到踩下去，又觉得一阵肉痛。
　　搞设计都把自己作品当成孩子，他根本做不到啊！
　　对了！姜宥灵机一动，摘下鸭舌帽扣到雪人头上，然后点了支烟，吸几口之后插进雪人嘴里。
　　好好总裁摇身一变，瞬间成了亚洲舞王——尼古拉斯赵四。
　　“四哥，你也是个体面人，”姜宥冷笑着拍拍它肩膀，“在寒风里好好享受吧。”
　　说完哼着歌起身，小梨涡里盛满了得意。
　　然而进屋以后，他笑容立刻凝固在嘴角。
　　——渣渣霄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餐桌旁等着用餐！
　　饭厅一整面都是对着院子落地窗，他......看见自己堆雪人了吗？？？
　　一尬未平一尬又起，姜宥头皮发麻，打算采取回避战术，直接逃回房间。
　　可转念一想，好绿茶是不会晾着男人。
　　他绿茶之路刚开始，不能就这么夭折在渣渣霄手上。
　　施展变脸绝技，他装出一副惊讶样子，坐到裴明霄对面，“今天回来好早呀！”
　　裴明霄显然不想在无意义寒暄上浪费时间，皱了皱眉：“你吸烟了。”
　　姜宥拿碗筷动作一顿——裴明霄虽经常应酬，但不喜欢吸烟、不嫖丨娼、没赌瘾，甚至每次应酬回来都处于清醒状态，很少有醉醺醺时候，永远冷静，永远理智。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姜宥自然尊重对方生活习惯，想吸烟就在外面提前吸，等到家烟味也散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能在晚七点前见到这人，刚才便没顾忌太多。
　　而且他就吸了两口，哪知道裴明霄这都能闻出来。
　　“你鼻子真好使，”姜宥看似真情实感道，“跟南柯家毛毛一样。”
　　毛毛是宋南柯养狗，翻译过来是明霄鼻子比狗灵，完全不像夸奖意思。
　　生意场上打了太多机锋，这类小孩子过家家似讽刺，裴明霄压根懒得理，撩起眼皮不咸不淡道：“谢谢夸奖。”
　　一拳垂在棉花上。
　　靠，姜宥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越回忆男人说话时微微扬起眼尾越生气，越生气脸上笑越纯良，拽过T骨牛排盘子，噙着小梨涡举起刀——
　　切肉，使劲切肉，左一刀又一刀地使劲切肉！
　　但似乎不得要领，无论怎么切都切不开肉筋。刀尖划在骨瓷盘底，不停发出刺耳“吱啦”声！
　　在一旁侍候着管家李伯已经忘记了表情管理，扭曲面容让人联想到名画《呐喊》。
　　裴明霄夹菜手也顿住，食欲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姜宥心想：若不是从小培养出良好教养，对方此刻怕是已经摔筷子走人了。
　　事实证明，裴明霄确教养好。他放下筷子，不仅没走人，反而拿过属于自己那份T骨，切好后推给姜宥。
　　姜宥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哥哥，我切不好这玩意儿，让你费心了。”
　　说罢，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抿紧嘴唇，怯怯道：“你讨厌我叫你哥哥吗？”
　　——绿茶必备技能之一，认哥。
　　裴明霄挑起一边眉梢。
　　“如果你不讨厌话，我就这么叫了，”姜宥不放弃，试探着唤：“哥哥？”
　　裴明霄神色依旧淡淡，就那样看着他，琥珀色眸子似是能看穿所有伪装。
　　姜宥莫名有些心虚，只能拼命维持表情。
　　良久，那边传出一声轻笑。
　　或许不算笑，只是一声很短促气音。
　　“嗯。”
　　.
　　接二连三成功，让姜宥感觉自己绿茶技能越来越纯熟。做梦都梦到自己变成了一颗植物，浑身冒绿光那种。
　　早七点，闹钟准时响起，姜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指摁掉。
　　十分钟后，他反应过来这不是闹钟，是独属于打工人召唤，抗拒地滚出被窝，爬去卫生间洗漱。
　　直到下到一楼，闻到饭厅方向飘来吐司香，他出窍灵魂才慢慢回归，趿拉着棉拖挪进饭厅。
　　而此时裴明霄已经穿戴妥当，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准备出门了。
　　姜宥不忘绿茶人设：“哥哥早！”
　　裴明霄几乎没在这个时间见过姜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才想起来这人要去上班。
　　还以为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挺认真。
　　司机已经把车开出来了，裴明霄没时间跟姜宥扯皮，出门上车。
　　郭钊正在车上等着，询问道：“裴总，咱们直接去西郊考察？”
　　裴明霄“嗯”了声，“对方大股东坐地涨价五千万，我倒要看看这壳子哪里值三亿。”
　　银星最近在收购一家科技公司，两方碰了三次面，在价格方面一直没谈拢。郭钊思考片刻：“估计打听到各个基金公司下一步主拉科技股，所以死命抬价吧。不过我记得他家有几项不错专利，挺值钱。”
　　裴明霄侧头转向窗外：“如果值钱话，多给两个钢镚儿也无所谓——”
　　说到这儿，声音戛然而止。
　　郭钊好奇，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半人高雪人正立在墙角，穿着西装歪戴着鸭舌帽，嘴里叼着根凄凉烟屁股。
　　知道裴明霄不喜欢烟味，裴家佣人没一个敢在院子里吸烟，更别说把烟头明晃晃插在那儿挑衅行为。
　　用脚指头猜，都知道雪人出自谁手笔。
　　郭钊适时拍马屁：“姜先生不愧是RCA高材生，雪人都堆......额，惟妙惟肖，和您一模一样。”
　　裴明霄：“......”
　　裴明霄：“......像我？”
　　“对啊，您看它眼窝、鼻梁、嘴唇......主要是神态，神态也特别相似！”
　　不想还好，往郭钊说方面一琢磨，裴明霄顿时觉得那雪人和他是有几分相似。
　　这时，一阵大风刮来。
　　雪人帽子被风吹了一宿，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这次彻底没停住，打着卷儿随风而去。
　　裴明霄头顶莫名一凉，收回目光：“老秦，快走吧。”.:，.，，
　　
　　
第7章 围巾
　　早八点四十，和前台小妹招招手，姜宥打下了自己第一天卡。
　　不过他来算晚，诺恩斯九点正式上班，进五楼时，销售部却已经全员到岗了，霍文东也老实地坐在自己工位上。
　　公司能有这种气氛是好事，总比懒懒散散强。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宥感觉哪里怪怪。
　　——一个陌生人，连续来了两天，他们不好奇吗？为什么都对他视而不见？
　　他没上过班，不知道这样对不对。路过那位长得像静香女孩时，他友好地朝对方笑笑。
　　女孩赶紧低下头，姜宥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慌乱。
　　昨天还找主动和他打招呼来着，怎么今天反倒装作不认识。
　　姜宥皱了皱眉，敲开部长办公室门。
　　今天部长倒是来了，看到他并不惊讶，估计已经听到消息。
　　两人寒暄几句，陈部长笑道：“你太久没上班，原来那些老员工辞职辞职，跳槽跳槽，现在新换了一批。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咱们新员工。”
　　说着，他带姜宥走到大厅，清清嗓子：“大家先放放手头工作，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咱们营销部副部长姜宥，正式回来上班啦！”
　　大厅响起稀稀落落掌声。
　　“姜副部专业素质高，工作能力强，大家有问题一定要勤向他请教沟通......”
　　陈部长唾沫横飞，把姜宥吹天上有地下无。不过姜宥日常受得最多就是吹捧，早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认真观察对面员工。
　　面对空降副部长，他们并未流露出好奇疑惑之类情绪，脸色平静，似是早知道了一般。
　　结合陈部长表现，他可以确定，绝对有人提前放出消息了。
　　而知道他是副部长，又能和领导员工都说上话。
　　只有霍文东。
　　介绍完姜宥，李部长挨个点了一遍员工名字，原来那个长得像静香女孩真叫静香。
　　走完流程，陈部长回去继续工作，姜宥思考片刻，道：“静香，麻烦你把近一年项目档案找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静香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差不多十分钟后，她抱着一摞档案袋敲门，姜宥将她让进屋内，“坐。”
　　“......东西给您放这，我就不坐了。”
　　姜宥声音柔和：“我好久没来，对公司业务有点陌生，还需要向你请教一下。”
　　静香抿紧嘴唇，僵硬地落座。
　　姜宥没说别，边翻档案边问了问每个项目情况，静香谨慎回答，几乎每答一个问题之前都要想上几秒。
　　等她出去，姜宥可以确定，霍文东肯定在背后搞了小动作。
　　要么面对他时，大家不至于如此战战兢兢。
　　另一边，静香关上副部办公室门，轻轻舒了一口气。
　　销售部有一个专门微信群，所有人都在里面。昨晚九点多，平时不怎么冒泡霍文东突然出现，告诉大家副部长来了，并把昨天被赶出办公室细节描述了一遍。
　　在他说辞中，姜宥颐指气使，用极其难听话羞辱他，所以希望大家能支持他。
　　翻译过来就是，他要带着部门一起孤立姜宥。
　　霍文东由陈部长一手提拔起来，和领导关系极好，如果得罪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一边是陌生新同事，一边是领导亲信，不需要思考，大家心中自然有了选择。
　　当然，其中也有不愿站队人，比如她。可如果不随波逐流，也会被孤立......
　　“静香，他跟你说什么了。”
　　霍文东声音打断了她思绪，静香摇摇头：“没什么，问问项目情况。”
　　“哦哦，”霍文东“善意”提醒道，“那你记得小心回答。”
　　“我刚才回答特别谨慎，谢谢啊......”
　　.
　　这一上午，大家都绕着姜宥走，搞得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传染性极强病毒。
　　中午午休，姜宥把宋南柯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一个电话打过去：“陪我去商场。”
　　“嘤嘤嘤爸爸你终于把我放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去商场干嘛？”
　　姜宥面无表情：“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我现在出门接你！”
　　好不容易联系到姜宥，宋南柯哪有心思好好拾掇，顶着两条乱糟糟眉毛，一路狂飙到诺恩斯接姜宥，又一路狂飙去商场。
　　姜宥拉着他到B家一口气刷了十几条羊绒围巾，全是经典格子款。
　　不分性别，男女均可佩戴那种。
　　等买完东西，二人饿了，决定去吃点简餐。
　　“柚子，”点好菜，宋南柯抛给姜宥一个wink，“你还没告诉我，那些东西用着怎么样呢！”
　　姜宥本来都打算原谅他了，闻言小脸一沉：“你还好意思问？”
　　“为啥不好意思，裴总不喜欢？按照我经验，那些表面看着清冷人，其实背地里最坏、最闷骚，玩最刺激。”
　　经验？
　　姜宥回想一下渣渣霄那副仿佛断情绝欲样子，撇了撇嘴。
　　没结婚之前，他就听过裴明霄性子多冷，婚后更是刷新了对那个男人认知。
　　这一年多以来，他从未听裴明霄说想吃什么、玩什么，也从未见裴明霄眼中流露出对某种东西渴望。就像是天生掌控者，世间万物皆唾手可得，他什么都能拥有，所以无欲无求。
　　若不是体温尚在，姜宥甚至怀疑他是一台精密机器人。
　　什么闷不闷骚，爱不爱刺激，跟他完全不搭边儿。
　　“以后弄那些东西了。”姜宥说。
　　宋南柯：“为什么？你不要太保守嘛！”
　　“没有为什么，”姜宥略显烦躁，“反正别弄就是了。”
　　虽然他们是多年好兄弟，但宋南柯一直不知道两人并没有夫夫之实。不是姜宥不愿意告诉他，而是他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套话。
　　姜宥不想再提这些子虚乌有事，转移话题：“对了，你家里这几天没给你安排相亲？”
　　“安排了一次，吃顿饭后找借口拒掉了。”
　　姜宥：“男女？”
　　宋南柯长长叹口气，“女。”
　　姜宥实在想象不出来，满嘴“有1吗”宋南柯和女生约起会来是什么样子。
　　一起聊哪个品牌护肤品好用？猜明年时装周流行色？
　　“柚子，你别幸灾乐祸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
　　姜宥赶紧收起梨涡：“话说，你家里要是非让你跟女生结婚，你准备怎么办？”
　　“我呀......我会给她所有想要一切，除了不能爱她，要星星不给月亮。”
　　姜宥皱眉：“可这属于骗婚范畴了吧？”
　　宋南柯扯了扯嘴角：“我会提前告诉她，如果她接受不了可以早点抽身，不过大部分都不介意。在这个圈子里，嫁给谁都一样，都是为了家族不得不结婚——我堂姐就嫁了个gay，不照样过日子么。”
　　“.........”
　　姜宥不太懂其中逻辑，利益难道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拿一生幸福去换？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又露出这种表情了！”宋南柯盯着他看了半晌，“柚子，你知道我最羡慕你哪一点吗？”
　　姜宥：“哪一点？”
　　“在这个豪门圈子里，”宋南柯道，“你一直都像个局外人。”
　　.
　　因为诺恩斯成立时间短，属于比较年轻企业，管理相对人性化，下午三点有一次茶歇时间，可以放松二十分钟。
　　姜宥闷在办公室一个多小时，终于在茶歇时间捧着一堆盒子出来，并将盒子一一分发到每个人手里，说是送大家见面礼，希望以后能一起愉快工作。
　　大家打开盒子，里面是B家经典款围巾，看包装就知道是专柜货。现在不是节日，没有打折活动，正价要四千多软妹币！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小卡片，写有收礼方名字和简单祝福语。大家聚在一起对了对，发现姜宥竟然记住了每个人名字，完全没出现写错、写串情况！
　　现在正是戴围巾时候，这份礼物既实用又暖心，根本不像霍文东所描述那样性格暴躁跋扈。
　　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神色都有些复杂。
　　等到晚上下班，姜宥站在人群后面等电梯，静香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谢谢你礼物，破费了。”
　　姜宥微微一笑，露出浅浅小梨涡：“你喜欢就好。”
　　没特意强调礼物有多贵，也没趁机套近乎试图打入员工内部。
　　周围一起等电梯员工，好感度“嗖”地浮出了地平线！
　　于此同时，裴明霄也收到了前线特派员老张同志第四条情报：【下午三时许，姜先生送部门每人一条围巾】
　　前三条情报分别为：
　　【姜先生八点四十到岗】
　　【姜先生叫女同事进办公室(该女同事长相可爱，未婚）】
　　【中午姜先生被一位驾驶粉红色保时捷男士接走】
　　“......”
　　裴明霄捏捏眉心，怀疑老张在诺恩斯待太久，被逼疯了。
　　不过......令他意外是，他那位只会玩合法配偶，竟然知道拿些小恩小惠去笼络同事。
　　看来，男生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一点。
　　.
　　北方冬天昼短夜长，姜宥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别墅内灯火通明，显得偌大客厅更加空旷。
　　李伯等在门口，替他拉开门后问：“裴先生今晚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厨师已经做好饭菜了，您看您是先吃还是再等等？”
　　瞧，裴明霄回不回家吃李伯都比他清楚。姜宥摆摆手：“我等他一起，你们不用，你们正常吃就行。”
　　李伯怔了几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往姜宥回家较晚，能和裴明霄碰上就一起吃，碰不上也从来不等。
　　所以他只是程序化问了问，其实菜品已经上完了。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李伯边咕哝，边招呼阿姨把饭菜扣上保温罩。
　　看了一整天档案，姜宥着实累得慌，不过没白看，对销售部业务能力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嘴上说等裴明霄，他当然不会真饿肚子，找瓶牛奶叼着，躺在浴缸里边喝边刷微博。
　　泡完澡，身上疲乏散去不少。浴室旁就是衣帽间，他换上了一身乳白色家居服，纯棉质地，没有任何装饰。
　　他一向懒得吹头发，任发稍滴着水，抱起盒子下楼。
　　——没错，他也给渣渣霄留了围巾。
　　即使他们很快会离婚，现如今他在圈子内主要倚仗，依然是“裴明霄配偶”这个身份，他不能和裴明霄决裂——至少在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能。
　　而且只是一条围巾，不心疼，几千块而已，非常便宜。
　　就当是怕渣渣霄在那边冷，烧去给他做慈善了嘛！！
　　边躺在沙发上，边脑补着裴明霄在下面惨痛生活，姜宥简直美滋滋，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竟然渐渐睡着了。
　　于是裴明霄进门时候，第一眼看到，就是沙发上窝着一团白。
　　男生头发半干，刘海乖顺地贴着额头，羽睫比乌发还黑。
　　双腿蜷着，即使沙发地方很大，也仅占据了小小一角。
　　特别像一只......无家可归流浪犬。
　　送裴明霄回来郭钊试探道：“我现在叫醒姜先生？”
　　“不用，”裴明霄瞥了姜宥一眼，便继续往饭厅方向走，“今年供暖不错，让他在这睡吧。”
　　啧，他家总裁果然是“铁石心肠”界扛把子。这时管家也闻声出来了：“姜先生说要等您一起吃饭......呦，睡着啦？”
　　裴明霄脚步顿住。
　　——原来他会在沙发睡着，是为了等自己。
　　裴明霄犹豫了一瞬，这时，姜宥听到说话声，迷迷糊糊半睁开眼。
　　献宝似拍拍盒子：“哥哥回来啦......怕你在下面冷，我给你买了条围巾，正准备烧给你呢......”
　　郭钊：“......”
　　管家：“？？？”
　　裴明霄：“。”.:，.，，
　　
　　
第8章 司草
　　闻言，室内一时间静到了极致。郭钊说到一半话不说了，李伯端到一半果盘不端了，
　　甚至连准备吃饭裴明霄，都不吃了。
　　几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姜宥。
　　姜宥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笼子里猴，紧接着，他猛地清醒过来——
　　靠！
　　刚才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是把......心里话说出去了！
　　怎么回事？！智障吗？？？
　　姜宥扑腾着坐起来，心里不停祈祷：裴明霄聋了裴明霄聋了裴明霄聋了......
　　可惜不如意事常八丨九，裴明霄不仅没聋，而且听清清楚楚。
　　他挑了挑左眉：“看不出来，你挺关心我。”
　　“......啊？”姜宥硬着头皮装傻，“我刚才做了个奇奇怪怪梦，没说梦话吧？”
　　裴明霄唇角轻翘，一副似笑非笑表情，看起来并不想搭茬。
　　姜宥只能强行转移话题：“现在几点，是不是快吃饭了？咦，郭特助也在呀，我都没看见。你来正好，最近降温降厉害，我给你买了条围巾......别客气，拿着，白天我家哥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噼里啪啦一口气叭叭完，姜宥没管郭钊同不同意，强行把围巾盒塞进人家怀里。拖鞋都没穿，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郭钊抱着盒子，懵懵地转向他家总裁：“裴总......”
　　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他家总裁眉眼微不可查弯了下。
　　好像在……笑。
　　跟了裴明霄那么久，他没见这人笑过几次，仿佛笑是一件多么奢侈事。明明长极好看，偏偏板脸板成了一台机器。
　　片刻后，裴明霄缓声道：“既然是送你，你就安心收着吧。”
　　郭钊：QAQ
　　就不能送点阳间东西吗？！
　　.
　　接下来几天，姜宥乘包了员工们咖啡茶点，水果每天不限量供应，零食从未断过。
　　销售部是全公司工资最高部门，大家平时不缺水果吃，但姜宥买都是好东西，进口水果、反季水果，什么贵买什么。
　　贵东西品相自然好，五百一斤车厘子成箱摆在茶水间，颜色紫红紫红，果香味顺着人鼻孔往里钻。
　　搬文件路过时，静香没忍住，拿起一颗塞进嘴里，接着两颗、三颗、四颗......
　　这种事最怕有人开头，见她吃开心，相熟女员工们也过去了，茶水间人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多。
　　霍文东：“你们围在一起干什么呢？”
　　大家：“吃水果。这么贵车厘子，没人请客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两次，你尝尝不？”
　　“......”霍文东拉着脸走了。
　　吃人嘴短，再加上姜宥这几天安安静静，甚至连办公室门都很少出，大家不知不觉间便淡忘了他“嚣张跋扈欺负霍文东”人设。
　　电梯里碰到会主动和他打招呼，闲暇时也一起聊聊八卦新闻，姜宥毫无领导架子，别人讲话他就用湿漉漉眸子望着对方，梨涡浅浅，听诚恳又认真。
　　......弟弟，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姐姐好吗？
　　姐姐们会出轨啊啊啊！
　　中午，姜宥吃腻了诺恩斯周边餐厅，准备去公司食堂尝个鲜。
　　食堂在地下一层，他下去时候有些晚了，打饭人已经排了长长一列。
　　静香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和一位短发女孩一起，应该是其他部门朋友。
　　短发女孩用手肘捅捅静香：“听说你们部门来了个巨帅实习生？”
　　静香：“是巨帅，但不是实习生——我们失踪一年多副部长回来了了。”
　　“哇！多大年纪？人怎么样？你要不要趁机来个办公室恋情啊，嘿嘿~”
　　“才二十多岁，人超级好。不过我不想和他搞办公室恋情，我不配呜呜呜呜......”
　　路过等候区，听见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笑闹声，许知烦躁地拨了下头发。
　　公司都要完了，还有心思讨论这些东西，不如多想想怎么提升业绩。
　　结束干饭人战斗，静香和短发女孩边继续聊帅哥边往电梯井走，冷不丁看到一抹熟悉背影。
　　“快看快看，那就是我们副部长！”静香低声提醒。
　　“这么巧，我去品鉴一下......我靠，真巨帅，我还以为哪个明星！呜呜呜好羡慕你能天天看帅哥。而且他好会穿啊。脚上鞋子是真吗？我爱豆前几天刚发ins说买不到这双！”
　　短发女孩激动要命，而天天面对美颜暴击，静香已经习惯了，丢给她一个少见多怪眼神：“应该是真，上周他刚送我们每人一条B家围巾。几万块都能随手送给陌生人，会穿假鞋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这就跟人力申请调去销售部！”
　　于是仅仅一中午，“销售部来了个又帅又有钱副部长”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诺恩斯，引得全公司争相围观。有甚至拿小零食贿赂销售部员工，就为了看姜宥一眼。
　　赚盆满钵满同时，销售部员工和其他部门闲聊，也莫名多出了几分优越感。
　　——“司草”就在我们部门，你们有吗？
　　——“司草”今天冲我笑了，羡慕吗？
　　——“司草”请我吃歌帝梵冰淇淋了，你们做梦都不敢想吧？
　　——“司草”……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和短发女孩在三楼告别后，静香追上姜宥，“姜副部！”
　　姜宥驻足，笑道：“休息时间别叫‘副部’，咱们年龄差不多，你叫我柚子吧。”
　　“我、我真可以叫你小名？”
　　“当然可以，对了，我看你今天上午忙脚不沾地，需要我帮忙吗？”
　　天呐，男神不仅让她叫小名，还要帮她干活，静香脑袋晕成一团浆糊，幸福眼泪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但她克制住了，赶紧抹嘴拒绝：“不用不用，我上午在打开会材料，没什么技术性，已经快弄完了。”
　　姜宥：“开会？”
　　“嗯！咱们部门每周一次例会，不出意外话都是周五下午开，”顿了顿，静香凑近姜宥，小声道，“这几次开会部长脸色不太好，下午估计又要骂人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同事之间，只有和“自己人”才能吐槽领导，姜宥唇角梨涡更深：“谢谢提醒，我会注意。”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四楼缓台。静香红着脸，刚要继续和姜宥八卦，突然立在原地。
　　“许助！”
　　诺恩斯姓许助理只有那一个，姜宥随着她转身，果然看到了此行目标人物——许知。
　　她甩上陈部长办公室门，似是刚跟人发过脾气，面红耳赤，脸沉厉害。
　　神色也比上次在商场见到时憔悴几分，不知道最近经历了什么。
　　姜宥能看到她，她自然也看到了姜宥，脚步一顿。
　　......这人怎么在这儿？
　　姜老爷子把姜宥塞进公司时候，她正在其他部门任职，没多久姜宥就休假了，所以两人从没在公司打过照面。
　　此刻再见，许知既对那天买包事件耿耿于怀，又很害怕和姜宥扯上关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里纠结要命。
　　而没等她纠结完，姜宥也和静香一样，只是朝她点点头：“许助。”
　　语毕，直接走了。
　　就好像那天替她解围，只是随手帮了个忙而已，不带有任何目性，也没想着结交她。
　　站在原地，看那道高挑身影，许知神色越来越复杂。
　　.
　　如静香所说，下午两点钟，陈部长准时召集部里所有员工开会。
　　会议地点在办公室旁小会议室，投影仪已经提前打开了。陈部长坐在幕布对面，姜宥和霍文东分列两侧。
　　见人到齐，陈部长那比驴拉还长脸终于好了点：“知道我今天开会主题是什么吧？”
　　平时和客户聊起来口若悬河销售部众人，此时却一个比一个沉默，只有霍文东道：“知道。”
　　“既然知道，那我随便说说，你们拿出脑子听一听啊。”
　　陈部长翻开文件：“十月份，诺恩斯营业收入359万元，其中销售部完成266万元。从年初截止到昨天，诺恩斯营收共4040万元，其中销售部完成2932万元......”
　　听了会儿，姜宥听明白了，陈部长报是诺恩斯今年经营状况。
　　只不过......一年营收四千多万，是不是太低了点？
　　以诺恩斯体量来说，四千万或许只够运营成本，甚至还有可能亏损。毕竟东辉第一宗旨是“做精品”，诺恩斯产品差不到哪儿去，成本必然比市场同类产品高。
　　果然，陈部长越念声音越沉：“根据去年财务报表显示，诺恩斯净利润为负1690万元；而到今年，前三季度净利润已经超过负2000万，预计年底会达到负2500万左右——都听见了吗？”
　　陈部长把材料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抛掉两个内勤，你们九个客户经理一年就弄出这么点业绩，干什么呢，过家家？”
　　“是没长手还是没长嘴，不会找客户啊？不会谈订单啊？以前不都干过销售吗？”
　　“入职时候一个一个把自己夸天花乱坠，我还以为你们业务能力多强呢，现在倒好，直接给公司干亏了！一年2000多万，你们不害臊，我都他妈替你们丢脸！”
　　“哦对，我忘说了，今年2000多万，小霍一个人就完成了500万，你们好好动脑子想想吧。我现在把话撂这儿，如果到年底不能扭亏为盈，就都给我收拾收拾东西，自己滚蛋！”
　　陈部长语气认真，不似威胁。听到“滚蛋”二字，在坐所有人脸色全变了。
　　近些年就业形势越来越差，尤其是销售这一行，因为人多，竞争相当激烈，想找到像诺恩斯福利这么好公司很难。
　　最主要是，年底正值收官之际，一般公司都不招人了。如果真在那个时候被炒，再加上一个春节假期，前前后后要做两个月无业游民。
　　大城市物价高，如果没收入，房租都付不起。
　　会议室内气氛瞬间沉到冰点，所有人低着头一言不发，静只剩下陈部长粗重喘气声。
　　姜宥观察着他脸色，二人办公室离得近，他时常能听到陈部长打电话，今天上午还和人有说有笑，怎么下午突然发火了？
　　还说出“业绩完不成全滚蛋”这种话，难不成......和许知中午去找他有关？
　　身为姜家人，对于东辉高层情况，姜宥比陈部长等人清楚多，略一思考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身为东辉唯一外姓股东，许知父亲在董事会一向没什么话语权，也就是没有实权。
　　唯独掌管诺恩斯这几年他能自己说了算，在账上动些手脚、趁机收敛钱财也没人管。
　　但姜家不是傻子，如果诺恩斯继续亏损下去，肯定要换总经理。一旦被换掉，他再找不到这种能做土皇帝好地方了。
　　所以业绩不好，要滚蛋其实不是销售部众人，而是许知父女。
　　中午许知来找陈部长，肯定对他施加了不少压力。
　　“来来来，别光我着急，”陈部长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扔，“都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完成业绩。”
　　众人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并未做准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开口。
　　陈部长脸色更差，这时，静香弱弱道：“可以再找华远服装试试吗？如果能拿下华远订单......”
　　没等她说完，霍文东打断道：“静香，你是文职，可能不知道接触客户有多难，华远是我从业以来见过最难搞客户。”
　　他语气像是提醒，可话里话外全是“文职赶紧闭嘴”意思。
　　本来静香胆子声音就小，被他一呛，头埋到胸前，立刻没了声音。
　　“是么？”
　　这时，余光瞥到鸵鸟般静香，和腰板挺直霍文东，全程安静姜宥突然开口：“还有一个多月到年底，重新寻找大客户来不及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华远。”.:，.，，
　　
　　
第9章 背心
　　华远服装是国内著名高端女装生产企业，销量、口碑都名列前茅。
　　本季冬装，华远主打百搭款高领羊毛衫。但素净版型必定乏善可陈，于是华远想给每件羊毛衫配上一条毛衣链，做点睛之笔。
　　按照华远公布预算，首批生十万件话，毛衣链供应企业能拿到差不多两千万营业额——这还只是首批，如果卖好，肯定要加量。
　　这个大项目销售部从八月份就开始跟了，找了华远那边不知道多少次，可惜连市场部管事都没能见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听到姜宥话，静香顾不得埋头，使劲给他使眼色。
　　陈部长略显意外，和霍文东隐晦地对视一眼。霍文东会意道：“姜副部，你太久没来，可能不太清楚项目具体细节，华远那边......”
　　“依现在情况看，了不了解项目细节重要么？”姜宥打断霍文东，“如果想在一个月内补上两千万窟窿，只能从华远入手。”
　　霍文东业绩好，颇受陈部长赏识，平时说话都是他打断别人，哪有别人打断他份儿，
　　声音顿时升了一个调：“你没接触过华远，不知道它有多难搞。我从八月跑到十月，连对方市场部负责人都没见到。”
　　“哦，原来华远项目由你负责啊。”
　　如果对方市场部负责人迟迟不露面话，说明确实没有跟诺恩斯合作意向。
　　姜宥拖长尾音，看似被说服了，突然话锋一转：“你意思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别说，还真是那个意思，霍文东噎了下：“姜副部，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华远那边难接洽是事实，你刚回来上班也是事实。”
　　他说有理有据，可姜宥哪是讲理人，眉毛一横：“我什么时候回来上班跟你有关系？”
　　霍文东：“......”
　　当然没关系。
　　这两天姜宥和员工们混如鱼得水，前期挑拨全白费功夫，他一直憋着一股气。
　　现在又当场被甩脸子，他实在气不过，举起手指着姜宥鼻子：“你、你......”
　　“你竟然指我鼻子，”姜宥也指他，“霍文东，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上级说话吗？”
　　“我、我......”霍文东“我”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彻底噎住。
　　没错，姜宥是副部长，而他即使业绩再好，也只是员工而已。
　　霍文东脸色青黑，“砰”地一声甩开椅子，跑出会议室。
　　.
　　员工气跑了一个，会议难以继续，陈部长说了两句后匆匆散会。
　　谁都没想到，在姜宥“掺和”下，最后竟是这样走向，员工们松了一口气，以极快速度逃离了压抑会议室。
　　静香和另一名员工等在门口，见姜宥出来，压低声音，兴奋却掩盖不住：“柚子，你刚才简直太帅了！我被他怼差点吐血，谢谢你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是啊是啊，”另一名员工撇撇嘴，“他凭着部长器重，平时说话做事语气都很强硬，我也被他怼过，真是气死了。”
　　姜宥抿抿嘴唇，满脸歉意：“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发生矛盾，可他欺人太甚了，我实在没控制住，吓到你们对不起。”
　　很好，很无辜，茶味儿很浓。
　　静香双手捧心：我妈世界上怎么会有柚子这样又奶又帅又善良人，是天使吧，一定是天使！！！
　　还没到下班时间，和姜宥稍微聊了几句，静香赶紧回自己工位干活去了。
　　不多时，大概是安抚好了霍文东，陈部长打来电话，让姜宥去他办公室一趟。
　　姜宥能猜出这通电话目，无非是做他思想工作，调和员工之间矛盾。
　　果然，他进去时候霍文东也在，情绪比之前平静不少，估计陈部长没少花心思灭火。
　　“小姜啊，来，坐，”陈部长指指凳子，“消气了没？”
　　“消气了。”
　　“那就好，为了这么点小事气坏身体不值当，”陈部长给姜宥倒了杯茶，“不过小姜，通过今天事我要提醒你，以后像‘有你这么跟领导说话’这样话不要随便说，传出去容易被人嚼舌根。”
　　算是善意提醒，可不知道为什么，姜宥听着有些不舒服，轻轻“嗯”了声。
　　“既然你们已经冷静下来，会议室事就翻篇了，以后好好工作，咱们谁都不提这茬。小姜，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聊聊华远。”
　　姜宥：“华远？”
　　“是，”陈部长顿了顿，“刚才开会时候，我看你对华远很感兴趣。如果你有有信心话，不妨去试一试。文东，把档案给姜副部。”
　　姜宥这才发现，霍文东抱着一个厚厚档案盒。
　　“对方市场部特别难接触，但我相信你能力，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说着，没等姜宥答应，陈部长恳切道：“好了姜副部，华远那边就靠你了，希望你给销售部争口气。”
　　“对，公司扭亏为盈也靠你了。”霍文东应了声，把档案盒放到姜宥腿上。
　　膝盖一重，看着“华远”两个大字，姜宥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一唱一和、犹如演双簧般，竟然把这块烫手山芋抛到了他手上！
　　而且上升到“给销售部争气”、“公司扭亏为盈靠你”这种高度，甚至连反驳余地都没有！
　　如果说以前怀疑陈部长和霍文东坑壑一气，那么姜宥现在可以确定，这两人肯定是一伙。
　　生活在豪门这个全是人精圈子里，形形色色什么样手段姜宥没见过。不出意料，用不了多久，他要拿华远订单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销售部。
　　想合伙搞他是么......姜宥配合地露出为难神色：“陈部，我只是提意见，并不知道该怎么找华远啊......”
　　霍文东脸上滑过一丝得意。
　　“没关系，”陈部长保持着诚恳神色，“姜副部，我相信你。”
　　.
　　姜宥推测很对，到下班时间，他要挑战华远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销售部。静香看不出其中猫腻，握着小拳头、鼓着小脸蛋给他加油。
　　陈部长对此十分满意，等姜宥下班之后，赶紧奔去许知办公室。
　　——一一间公司里，销售部绝对是重中之重，平时和领导接触比其他部门多得多。
　　身为销售部负责人，他早借职务之便混成了许知心腹，从她那里听过些关于姜家内部消息。
　　譬如三公子姜宥出身差，譬如大公子姜唯与姜宥略有嫌隙。
　　譬如许知父女，是站在姜唯那一方。
　　所以在明知姜宥是“关系户”情况下，他仍有胆子跟霍文东合谋设计姜宥。
　　公司经营每况愈下，最近许知经常训斥他。把这件事说给她听，她应该能开心一阵子吧？
　　陈部长心里小算盘打噼啪响，敲开许知门。
　　许知还没下班，见到他秀眉一簇：“我不是说过，没做出成绩之前别来找我吗？”
　　“我记得，”陈部长道，“不过我这里有件事情，关于姜宥，想跟你汇报一下。”
　　许知正好奇姜宥在公司干嘛，“说吧。”
　　陈部长把姜宥与霍文东起争执，到自己如何给姜宥下套过程，一五一十汇报给了许知。
　　“说完了？”许知问。
　　陈部长：“说完了。”
　　眼前不由浮现出在楼道里碰到时，对方看着她那既坦荡又单纯目光，许知心生烦躁：“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心思不如想想怎么多拿订单。”
　　陈部长：“......好。”
　　满怀期待而来，却没得到想象中夸奖，他纳闷了好久，心想：肯定是没看到成果，领导没把他说当回事。
　　等姜宥把脸丢遍全公司那一天，领导肯定会嘉奖他。
　　肯定会！
　　.
　　以往每周五是兄弟们放纵日子，今天姜宥有点累，只跟大家吃了顿饭，没去酒吧鬼滚，先告辞回家了。
　　自打上次下完大雪，滨城一直处于降温状态，雪人四哥得以幸存，依然坚丨挺地立在墙边。
　　......就是不知道谁手欠，拽走了人家帽子。姜宥怕渣渣霄看出什么来，只能回车上翻来翻去。
　　没翻到帽子围巾什么，最后在健身包里扯出一件平时健身穿无袖背心。
　　因为布料柔软，这背心跟了他大半年，姜宥有点舍不得。
　　随即他想到，可以先用它应应急，等找到合适再换。
　　没错，就这么干！姜宥把背心卷起来，往四哥额头上缠了两圈。
　　于是雪人四哥脱胎换骨，完成了从亚洲舞王到放养娃蜕变。
　　做完这一切，姜宥心情好了许多，站起来才发现今天家里气氛不太对。
　　管家没出来迎他，屋子里也安静到根本听不见声音。
　　怎么回事？
　　姜宥狐疑地按开指纹锁，只见对面沙发上，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女人正在喝茶。管家李伯站在旁边，身板挺直，一个非常标准服务姿势。
　　女人鼻梁高挺，下颌线弧度不似其他女性那般柔和，而是棱角分明、锋利如刀。
　　这种面相人没有表情时会显得冷漠且刻薄——裴明霄就是在一套模子里刻出来。
　　姜宥乖巧道：“妈，您来了。”
　　不问为什么来，不问什么时候来，宋筠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不打招呼。
　　“嗯，吃饭了么？”
　　“还没，”姜宥道，“您吃了么，没吃话我让厨师准备饭菜，做好了渣......霄哥也该回来了。”
　　宋筠应了声“好”，但没等姜宥通知厨房，直接吩咐道：“李伯，让厨房做几个小菜，少油少盐，去吧。”
　　语气极其强势，不容一丝抗拒。
　　第一次见她时，姜宥有些不习惯她女强人作风，现在早已经见怪不怪。
　　甚至还能趁机掏出手机，偷偷给裴明霄通风报信。
　　可刚打完字，没等发出去呢，指纹解锁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凛冽雪气，裴明霄也回来了。
　　他手上抓着条白色背心，看起来特别像四哥放羊装备，姜宥仔细观察......
　　不对，像什么像！
　　妈，就是他小背心！
　　自己贴身衣物被人攥在手里，而且还是他头号大敌手里，姜宥有种说不出别扭感，浑身上下各种不舒坦。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真相时候，假笑道：“霄哥，快进屋，妈来了。”
　　裴明霄依然表情淡淡，“嗯”了声。
　　姜宥：“......霄哥，你手里攥什么？给我吧，我替你拿进去。”
　　“不用。”裴明霄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随即把背心折了两下，揣进裤子口袋，“很轻，不麻烦你了。”
　　姜宥：“.......”.:，.，，
　　
　　
第10章 欺负
　　虽说母子连心，可宋筠和裴明霄不是很亲，席间二人没说几句话，大多数是宋筠问裴明霄答，问也都是些关于公司问题。
　　因裴父病重卧床，近十年时间里一直是宋筠掌管裴氏，裴明霄成长起来后，宋筠才渐渐不再参与公司决策，不过没完全退出，颇有些垂帘听政意思。
　　姜宥对裴氏和银星现状不感兴趣，边百无聊赖地往嘴里送粥，边盯着裴明霄鼓囊囊口袋。
　　看裴明霄样子，想让对方主动把背心还给他应该不可能了。
　　他得想办法自己拿回来。
　　姜宥默默丈量了下两人距离，餐桌太大，即使他们坐在同一侧，两张椅子还隔了将近一米。
　　“霄哥，”姜宥夹起一片笋，“这个菜不错，你尝尝。”
　　说着，他把笋扔进裴明霄食盘，并借机会挪动椅子，靠近三分之一。
　　裴明霄没吃，但也没远离。
　　见对方似乎并未发现自己意图，姜宥松了口气，“霄哥，这个萝卜丝特别爽口，你也尝尝。”
　　又靠近三分之一。
　　裴明霄筷子顿了顿，仍然没说话。
　　“啊......藕片也好好吃啊，霄哥！”
　　最后三分之一，两张椅子扶手彻底挨在一起。
　　裴明霄看了眼盘子里食物，张了张嘴，姜宥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这时宋筠问：“我听助理说，前几天有人去银星闹事了？”
　　“......没关系，”裴明霄解释，“是前段时间一个项目，叫欧格商贸。老板不想拆解，过来找我谈判。”
　　宋筠开始问项目情况，姜宥心脏终于回到原位。左手拄着下巴，好像认真在听母子二人对话，右手则悄悄接近裴明霄口袋。
　　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向内探去。
　　得益于长期锻炼，裴明霄腿看着细，却相当结实有力。姜宥余光瞄向裴明霄，对方喝着粥，似乎并未察觉。
　　五秒后，指尖碰到一块布料，熟悉柔软棉质，姜宥心中一喜。
　　他抿紧嘴唇，屏住呼吸，马上用手指勾到它刹那——
　　那条腿突然向左挪了下。
　　姜宥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吓手指蜷了蜷，然而对方可能是坐不舒服，只挪了两三厘米样子。
　　手指还留在口袋里，姜宥不气馁地继续勾背心。可不知道裴明霄怎么回事，他一碰布料对方就动腿，一碰布料对方就动腿。
　　如此折腾了两三次，终于，姜宥成功将背心扯出一个角。
　　他深吸口气，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拽出来，毕竟宋筠在这儿，裴明霄总不好当着长辈面吵架。
　　对，就这么干，姜宥喜滋滋地准备用力——
　　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扣住。
　　不同于大腿温度，那只手指尖冰凉，触在他手腕内侧肌肤最细腻地方，冰他身子不由抖了抖。
　　紧接着，耳侧传来一声短促笑......准确来说应该是嗤笑，带着明显愉悦意味。
　　直到此刻，姜宥才反应过来，刚才渣渣霄是故意。
　　渣渣霄，在欺负他。
　　顾不上装乖，姜宥狠狠剜了裴明霄一眼。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实质，裴明霄此刻肯定会被剜成白骨。
　　然而裴白骨精却像没看见似，继续捏着他手腕。夹起藕片，慢条斯理放进嘴里：
　　“嗯，是挺好吃。”
　　.
　　裴明霄和宋筠回房说话了，姜宥跑回自己卧室，悲愤地跳进浴缸。
　　想找个鬼片泄愤，划开屏幕，宋南柯一个多小时前发来微信：
　　【这夜店全是姐妹，好无聊啊】
　　姜宥没心情和他讨论1和0，敷衍道：【那就回家睡觉呗】
　　宋南柯秒回：【你竟然现在才理我，刚才干嘛去了，和裴总做丨爱？】
　　【柚子茶：......你脑子里能装点别东西么】
　　【柚子茶：我岳母来了，刚才在吃饭】
　　【南柯一梦：哦哦哦】
　　【南柯一梦：她身体怎么样】
　　【柚子茶：老样子。】
　　【南柯一梦：不知道你怎么和她相处，太强势了，如果我是她儿婿得被她吓死】
　　【南柯一梦：不过我妈说她以前不是这样，哪知道后来，哎......】
　　以前不这样？
　　姜宥好奇道：【她以前什么样】
　　【南柯一梦：你不知道？】
　　问完，宋南柯突然反应过来，姜宥五岁以后才回姜家，自然不清楚曾经那些秘闻。
　　他赶紧撤回消息，停顿片刻，似是在回忆。
　　【南柯一梦：跟你们一样，宋姨和裴叔也是商业联姻。但不一样是，裴叔从年轻开始就特别温柔多情，你懂】
　　【南柯一梦：所以结婚后，裴叔叔不停在外面找女人。刚开始宋姨会管，吵架、捉奸是常有事，可越管裴叔越不愿回家，买了好多处房产，最后干脆在外面住下了。】
　　对于这些，姜宥有点模糊记忆。
　　回到姜家之后，大舅曾带他参加过一个慈善晚宴。也是在那个晚宴上，他第一次见到宋筠，以及裴明霄。
　　名利场上，裴家一直是最受推崇那个，从她们进来开始，身边便围满了人。
　　直到一个女明星出现。
　　那女明星，便是裴父情人之一。
　　脑子正常小三遇到正宫，都会选择避而不见，而这女明星大概是仗着裴父宠爱，竟公然嘲讽宋筠管不住老公！
　　宋筠也不是吃素，当场赏了她三个响亮巴掌。彼时姜宥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了已经十一岁裴明霄。
　　小少年冷漠到仿佛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姜宥便意识到，在非公共场合，这种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两次。
　　【南柯一梦：后来......】
　　后来姜宥就知道了。
　　宋筠彻底放弃拯救这段婚姻，重心开始向事业转移。而随着年纪渐大，裴父越来越昏聩，整日流连花丛，裴氏便成了宋筠和裴明霄天下。
　　再后来，因为年轻时过度透支，裴父身体早早不行了，现在正在疗养院疗养，宋筠一周去照顾三四天。
　　姜宥放下手机，心想，也不知道那些小三去不去疗养院闹事了。
　　如果没去话，对于宋筠来说，可能算另一种求仁得仁吧。
　　.
　　送走宋筠，西洋钟时针已走到将近十一点。裴明霄没有睡意，站在客厅窗边，望着外面夜色。
　　站了不知道多久，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是疯掉老张：【裴总，您睡了吗？】
　　裴明霄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老张接很快：“裴总，这么晚了，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裴明霄言简意赅，“说。”
　　“我想跟你汇报刚刚听来消息，销售部人告诉我，姜先生要拿华远订单。”
　　裴明霄：“......”
　　所以，姜宥不仅按时上下班，还要好好工作冲业绩了？
　　裴明霄觉得有点玄幻，不是他怀疑姜宥能力，如果姜宥从零售或小公司订单下手话，他甚至会吩咐老张帮帮忙。
　　可华远不一样，它是块大肥肉，是家公司就想吃一口，派出都是资历最老、经验最多客户经理。
　　一个营销方面新人，不能说完全没机会，只是概率微乎其微，等同于忽略不计。
　　不过每个初入职场人都带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莽劲，包括他自己，刚接手银星时，为了立威，也直接亲自接手了当时最大最难项目。
　　所以，如果能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跌倒几次，发现工作又无趣又累，玩够了就回家了。
　　裴明霄“嗯”了声，“继续盯着。”
　　“好好好！”那边老张一叠声地答应。
　　挂断电话，这时身后传来电梯门打开声音，姜宥走出电梯，从冰箱拿了厅可乐：“妈呢？”
　　裴明霄侧头，男生应该是刚洗完澡，脸颊还透着淡淡粉色，发梢几滴水珠随着他说话颤来颤去。
　　有一滴挂不住了，顺着纤细颈部弧线缓缓滑下，带着一条亮痕没入领口。
　　“刺啦——”可乐拉环拉开，安静客厅霎时被碳酸泡沫声填满。裴明霄收回视线，语气淡淡：“走了。”
　　“走了？怎么没告诉我？”
　　“她以为你睡下，不让我叫你。对了，”裴明霄顿了顿，“最近有需要帮忙事情么。”
　　比如说和华远牵线搭桥。
　　这人欺负完他，良心发现了？姜宥压根没往华远方面想，以为对方指是生活上帮助，眼珠一转，“我提什么你都答应？”
　　裴明霄颔首：“嗯。”
　　姜宥：“不帮是小狗。”
　　裴明霄：“行。”
　　姜宥窃喜：“我去健身房常穿那件背心丢了，你看见没？”
　　这可是你先答应我，不还背心就是小狗哦！
　　姜宥噙笑看着裴明霄，掩饰不住小得意已经快从眼尾漾出来了。
　　裴明霄乜了他一眼，张张嘴。
　　姜宥眼冒精光。
　　裴明霄：“抱歉啊，没看到。”
　　姜宥：“......”
　　小狗！！！.:，.，，
　　
　　
第11章 师父
　　没想到堂堂银星国际总裁，竟然能为了一件小背心甘心做狗，姜宥气磨了一宿牙，早上起来腮帮子又酸又痛。
　　但气归气，事情该做还得做，他抱着被子，先给宋南柯打电话：“华远服装你知道吧？能弄到董事长行程不。”
　　宋家被誉为餐饮大王，旗下高中低档餐厅遍布全国。做餐饮接触人最多最广，打探消息也最容易，宋南柯打了个哈欠：“我问问啊，等有结果告诉你。”
　　二十分钟后，宋南柯发来一张Excel表格：【你要这玩意干嘛？】
　　【柚子茶：工作】
　　【南柯一梦：......我理解你一时脑抽想法，但今天是周六耶，不想出来打高尔夫看帅哥结实腰线？】
　　【柚子茶：不想】
　　【南柯一梦：哦，我懂了！你一定是想留在家里整天跟裴总做丨爱！】
　　姜宥：“......”
　　他忍住拉黑宋南柯念头，点开行程表。华远董事长行程定十分养生：周六上午去太极俱乐部锻炼，下午休息。周日中午与友人聚餐，下午看歌剧。
　　平平无奇富豪生活罢辽。
　　姜宥看了下票务软件，明天下午歌剧已经卖光了。如果想接近对方，只剩下今天上午。
　　他赶紧起床洗漱，选了身非常休闲衣服。收拾完，查出太极俱乐部地址——华远市场总监并没有合作意向，就算能找到也是白搭，不如直接去找董事长。
　　太极俱乐部建在郊区一栋别墅内，装潢仙风道骨中不失豪华。姜宥站在门口打量片刻，接待员立刻过来：“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姜宥说，“我第一次来。”
　　“好，您推荐人是谁？”
　　“推荐人？”姜宥小脸一拉，提高音调，“我想去哪还需要推荐人？”
　　看他不像善茬，接待员恭敬道：“那请您在等候区稍坐片刻，我去找经理处理。”
　　以姜宥纵横会所界经验来说，这种地方最爱看人下菜碟。如果身份不够显赫，门都进不去。
　　所以他必须装出一副太子爷样子，才能获得几分周旋余地。
　　果然，不多时，穿着西装男人快步过来：“先生您好，我是俱乐部经理。”
　　姜宥摆摆手，一副懒得说话样子，拨通郭钊电话：“我要进一个太极俱乐部玩玩，告诉对方我是谁。”
　　说着，他把电话递给经理。
　　不知道郭钊说了什么，经理看姜宥眼神霎时变了。姜宥不由想到，“裴明霄爱人”这个身份真好用。
　　他应该趁离婚前多做点欺男霸女事，让渣渣霄慢慢擦屁股去吧，哼！
　　有郭钊从中沟通，经理办事效率高到飞起，以最快速度给姜宥办了张会员卡。看他没带练功服，还恭敬地送了他一套。
　　该俱乐部不只教授太极拳，更提供了交流平台，二楼一整层便是演武场。姜宥进去时候，华远董事长魏华远正在和一位中年人切磋，下面站了几个围观者。
　　姜宥不懂太极，但知道别人切磋时插嘴是不礼貌行为，站在台下，静静地看着魏华远。
　　他眸子极黑，认真看东西时瞳孔泛着清亮光。双臂搭在台子边缘，站姿端正，如同学校里最乖巧、老师最喜欢那种三好学生。
　　不多时，魏华远便注意到了这个稚嫩新面孔。
　　半小时后，切磋完，魏华远走下台子，准备去卫生间清理身上汗。
　　结果他走一步，后面那个小乖崽跟一步，他走两步，后面那个小乖崽跟两步。
　　......就这么坠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距离。
　　魏华远知道，这人八成是冲着他来。
　　活到这个年纪，他早已具备感知危险能力，能察觉出小乖崽没有恶意。
　　再者，这家俱乐部会员认证做相当好，能进来非富即贵，断然不会出现保险业务员之类闲杂人等。
　　魏华远停下脚步，直接回头问：“年轻人，你跟着我干什么？”
　　可能被他突如其来动作吓到，小乖崽愣在原地，眼睛微微瞪大。左手死死攥着衣襟，看起来可怜巴巴。
　　魏华远平时积威甚重，无论在公司还是私人场合语气都特别严肃。
　　见小乖崽被吓成这个样子，他心头划过一丝不忍，用不那么严肃语气又问了一遍：“找我有事？”
　　“没、没事.......不对，有事，”小乖崽说话磕磕巴巴，“我不懂太极，您是最高级别大师吗？”
　　魏华远：“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刚才在台下看到您风姿，我心生向往，也想打出像您......这样、这样......”
　　小乖崽伸手比划了两下，因为没有功底，好好太极被他打成了猴拳，好笑又有点可爱：“也想打出像您这样帅气招式，所以想请您教教我。您可以做我师父吗，课时费随便要，我都付得起。”
　　看来真把他当大师了，这说明他太极打相当好，魏华远板了一上午脸终于松动。
　　人心情好了，说话也柔和几分：“你认错了，我也是这里会员。不过俱乐部有宗师级别大师，大概每个月过来指导一次，你运气不错，他今天正好在现场，那个就是。”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演武场中央站着位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招式内蕴劲力，绝对不是花架子。
　　小乖崽却摇摇头，双手合十：“他打没你好看，我只想要你当我师父，求求你，收下我吧～”
　　说到最后，他语调转低，已经带上些许撒娇意味。
　　为了守住亲手打下江山，魏华远教育孩子一向从严。积威之下，两个儿子面对他恭恭敬敬。
　　倒是达到了他培养继承人目。
　　但总感觉，少了些子女承欢膝下乐趣。
　　眼前乖崽神态唤醒了沉积已久父爱，魏华远轻轻叹了口气：“行吧，你等我会儿，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回来。”
　　“蛤？你是同意了吗？师父带我，我也和您一起去！！！”
　　.
　　出差半个月自留下来文件终于在周六上午清理完毕，裴明霄合上签字笔，这才发现魏阳发来了信息，约他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当初在国外读大学时，魏阳是小他一届学弟。两人性格截然不同，聊起天来竟意外合拍。
　　回国之后，他们没进行过商业合作，行业不同也产生不了竞争，关系纯粹，于是一直到现在都保持着联系。
　　正巧快中午了，裴明霄思考片刻，独身赴宴。
　　魏阳今年二十七岁，人如其名，性格特别阳光开朗。饭局进行到一半，裴明霄开口：“魏阳，我有件事想问你。”
　　魏阳笑道：“霄哥，你别跟我客气，快说。”
　　“华远找到配饰合作商了么？”
　　“有几家有意向，正在洽谈中，还没定下来呢，你问这个干嘛？”
　　裴明霄淡淡道：“姜宥想拿你们项目。”
　　“......拿项目？小嫂子？”
　　魏阳迷茫几秒，随即想起来诺恩斯也是做轻奢饰品，正好可以承办此类业务。
　　解释道：“因为我们没和诺恩斯合作过，不知道诺恩斯品控和生产效率如何，所以根本没把他们纳进考虑名单。哦......你是想通过我走后门么？啧啧啧，终于发现小嫂子好，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啦。”
　　裴明霄乜了他一眼：“再多说一句话，我先让你做不成人。”
　　“......我错了我错了，你脾气还是那么差，”魏阳连忙讨饶，“但是你找错人了，华远不是让我胡来地方。我们公司每件新品，从设计到打样一切细节都需要我爸亲自经手，才能拍板生产，我就算说出花来都没用，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小嫂子真想拿订单，我可以借你名义攒个饭局，让小嫂子和我爸当面谈谈。不过我爸性格......你知道，我一亲儿子都搞不定，估计小嫂子够呛。”
　　魏华远白手起家，对品牌声誉比对自己孩子看还重，凡事亲力亲为，要么也不能把企业做到如此之大。
　　裴明霄虽和华远没有业务往来，但在商会见过魏华远两面，对那位长辈唯一印象就是“不苟言笑”。
　　他心里当然清楚，姜宥绝对搞不定魏华远。
　　但有平台总比没有强，况且昨天他刚刚抢了人家一件衣服，就当做补偿吧。
　　“好，”裴明霄说，“麻烦你帮我约伯父出来。”
　　魏阳比了个“ok”手势，“我看看他有没有空。”
　　他拨通了魏华远生活助理电话：“孙助，我爸在哪呢？”
　　“魏董在太极俱乐部。”
　　“他干什么呢，心情看起来怎么样？”
　　生活助理道：“他在......教一个男生打太极，心情看起来相当好。”
　　魏阳：“......”
　　相当好？
　　糊弄人呢吧？
　　长这么大，他只吃过巴掌，没见过自己爹心情相当好时候。
　　他嗤道：“我不信，你偷偷拍个我爸小视频给我看。”
　　挂断电话，魏阳捏着手机等视频。差不多两分钟后，孙助把他想要东西发了过来。
　　他摁下播放键。
　　那是一段一分钟不到小视频，视频里，一脸严肃中年男人，正在指导一名学生模样男生练习太极。
　　魏阳越看越觉得那男生眼熟，咕哝道：“这不是......小嫂子么。”
　　听到“小嫂子”三字，裴明霄也不由侧过头，视线落在屏幕上。
　　只见男生跟着中年男人做动作，笨手笨脚，但不傻，反倒十分娇憨。
　　有两个动作做错了，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中年男人微笑着表示没关系。
　　看向男生眼神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慈祥。
　　两人间气氛已经温馨到堪比亲生父子了，魏阳瞳孔地震，说不出话。
　　视频播放完毕，良久，魏阳才缓过神来，语气悲愤：“霄哥，你不会想通过抢爹方式吞并华远吧？”
　　裴明霄：“我不缺爹，倒是缺个儿子，你来么？”
　　魏阳：“嘤。”
　　两口子好会欺负人！
　　吃差不多了，掸掸袖口褶皱，裴明霄停箸起身。
　　神色莫名：“魏阳，不用约伯父了，我先走了。”.:，.，，
　　
　　
第1 2章 海绵宝宝
　　到了午餐时间，魏华远该走了，姜宥深知初次见面不能表现太积极，否则很容易被怀疑，联系方式都没跟人家要，只可怜巴巴道：“师父，你下周六还来吗？”
　　小乖崽眼里满是期待光，亮晶晶，魏华远哪忍心拒绝，点头道：“我来。”
　　“好，那师父咱们一言为定，不见不散哦！”
　　“一言为定。”
　　按照计划成功和华远董事长混熟，姜宥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回了家。
　　裴明霄字典里似乎没有法定节假日，双休常常不在，进门后看到空空如也餐桌，姜宥便知道今天也是一样。
　　每周六园丁会过来打理花园，冬天地上有积雪，不方便下手，管家和阿姨们都出去帮忙了。
　　于是现在，整栋别墅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姜宥简直太喜欢这种只有自己感觉，轻松地边哼小曲儿边进电梯。
　　顺着电梯上到四楼，忍不住唱更加放肆：
　　“Don’t let them in don’t let them see/Be the good girl you always have to be。”
　　“Conceal don‘t feel don’t let them know/Well now they know——”
　　唱道高潮处，站在走廊凭栏远望，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化身成《冰雪奇缘》里冰雪女王，挺起胸膛，张开双臂：
　　“Let it go let it go/Can‘t hold it back any more.”
　　“Let it go let it go/Turn away and slam the door......”
　　已经在外面吃过、准备出去看看灌木剪够不够整齐裴明霄，站在自己卧室门口听了两分钟，默默松开门把手，忍住了slam the door冲动。
　　一曲唱罢，姜宥意犹未尽，但肚子已经开始响了。他遗憾地换了件衣服，懒得弄太复杂，就着葱油下了碗面。
　　吃完，自然到了睡午觉时候，他洗好碗筷收拾完厨房，路过裴明霄卧室时，聪明小脑袋瓜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背心应该在裴明霄房间里，正巧渣渣霄不在，他可以潜进去偷出来。
　　就算事后被发现，他不承认就好了。
　　合法夫夫间偷，怎么能叫偷！
　　越想越可行，姜宥一不做二不休，轻手轻脚地拧开了裴明霄卧室门把手。
　　第一次做这种小偷小摸事，即使明知主人不在，他也仍忍不住有些心虚。
　　裴明霄卧室和姜宥格局相同，进去之后先是小客厅，左边是卫生间、衣帽间，右边则是寝房和书房。
　　整间屋子很干净，散发着干燥木质香气，让姜宥联想到了秋天白桦林，萧条，但每一颗树都站笔挺。
　　又或是佛堂，香火气宁静悠远，僧人穿着洁白僧袍诵经，偏生长了一张极其英俊、本该堕红尘脸。
　　“呵。”姜宥冷笑。
　　渣渣霄人不怎么样，品味倒挺好。
　　姜宥揉揉鼻子，将视线投向衣帽间——客厅里没有，背心八成在那里。
　　他又蹑手蹑脚地潜进衣帽间，差点被表架上一串表晃瞎。可惜是，这人衣帽间里全是正装，连日常鞋服都很少，更甭提自己那棉布小背心了。
　　那么嫌疑最大只剩下一个地方——卫生间。
　　以渣渣霄洁癖严重程度，绝不允许别人东西进自己寝房。
　　马上要拿到目标物品，姜宥带着激动心，颤抖手，迫不及待地拉开卫生间拉门——
　　差点撞上一堵肉墙！
　　裴明霄双手抱臂，靠着门框，表情一如既往淡漠。
　　姜宥尴尬恨不得钻进马桶被水冲走，假笑着打招呼：“......啊，你上卫生间呢，好巧啊！”
　　裴明霄沉默不语。
　　“我、我房间热水器坏了，所以想借用一下你。”姜宥聪明小脑瓜又一转，转出一个绝佳借口。
　　裴明霄：“你可以让李伯找人修。”
　　“呵呵，我出了一身汗，急着洗。”
　　裴明霄“哦”了声，“唱出汗了？”
　　姜宥：“......”
　　啊啊啊啊干嘛非得提这茬敲里吗敲里吗！！！
　　可他不能骂出来，进人房间偷东西太丢脸，如果他惹怒渣渣霄，渣渣霄到处宣扬怎么办？他这脸还能要了吗？
　　只能忍辱负重地转移话题：“也不是......那个，你吃饭了没？”
　　裴明霄似乎算准了他爱面子，肆无忌惮地扫了他一眼：“吃了点，但没饱，你做？”
　　那意思是：给你个贿赂我机会，不要不识抬举。
　　姜宥咬牙：“好......我做。”
　　.
　　姜宥再次回到厨房，下了这辈子最屈辱一碗面。
　　不但要完成渣渣霄“面条别太软别太硬，面汤别太浓别太淡”狗屁要求，还得硬着头皮接受来自背后监视，让他连多放盐之类小手脚都做不成。
　　直到最后出锅放配料时，他才找到机会，切了根看起来十分火辣小葱，一把扔进碗里。
　　然后听见裴明霄说：“我不吃葱花，麻烦帮我挑出去。”
　　姜宥：“......”
　　姜宥拿起筷子，又屈辱地挑了五分钟葱花。
　　实话实说，这碗面味道竟意外不错，最主要是暖胃。裴明霄本来打算吃几口走人，现在倒是真慢条斯理吃上了。
　　他用餐时候很少说话，姜宥坐在对面无聊厉害。幸好刚才背包落在餐桌上了，他从里面掏出平板和电容笔，打开绘画软件，百无聊赖地涂涂画画。
　　不知不觉间，外面又下起了雪，大片大片雪花仿佛神送给世人最慷慨礼物，飘落窗子上，便化成一朵朵水晶花。
　　姜宥看出了神，只顾着画画，连渣渣霄已经吃完了都没发现。
　　或许是午后阳光太暖，裴明霄没叫他，单手撑着下巴，视线缓缓扫过平板。
　　——那是一张项链坠设计图，主体为不规则六角形雪花。雪花一角呈水滴状，似是刚凝结，又似是即将融化。
　　既像新生希望，又有已经走到终结无奈。
　　虽然只是草稿，猜不出成品什么样，但裴明霄莫名觉得，如果真能生产出来应该挺好看。
　　看来他这位合法配偶RCA不算白读——至少没把所有知识，都用在给雪人玩换装游戏上。
　　灵感迸发时候手速很快，姜宥画完最后几笔，这才想起来他债主还在对面。
　　他赶紧合上平板，手忙脚乱塞回背包，并噙着两个小梨涡倒打一耙：“......哎呀，哥哥吃完怎么没回去休息，餐桌留给我收拾就成！”
　　裴明霄本来都打算不计较这人偷进自己房间事了，闻言挑了挑眉，吐出两个字：“等你。”
　　姜宥怔住：“等我？有事？”
　　裴明霄：“你不是要借浴室么。”
　　姜宥：“......”
　　淦！
　　.
　　鲁迅曾经说过，自己撒谎，跪着也要把它圆完。
　　于是姜宥今天第二次踏入裴明霄卧室，站在卫生间门前。
　　一个多小时前被抓包场景历历在目，他脚底跟长钉子了似，钉在地上，根本迈不出腿。
　　裴明霄站在他身侧，冲他偏偏头：“去吧，洗漱用品里面都有。”
　　那意思仿佛是：我很大方允许你用我浴室你要把我供起来感谢哦！
　　姜宥克制住翻白眼冲动，忍不住回击：“哥哥你急什么，不会想偷看我吧？”
　　“你大概是忘了，”裴明霄声音不疾不徐，“我们领了结婚证，不需要偷看。”
　　姜宥哽住。
　　然后头也不回进了浴室。
　　不就是洗个澡么，有什么可怕！他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裤子，心想：即使渣渣霄真来偷看，他有渣渣霄也有，不算吃亏！
　　紧接着他抬起头，发现晾衣架上搭着两条黑色男士内裤。
　　他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脱内裤。
　　无论腰围，还是尺码，都比他大了不止一号样子。
　　“......”
　　渣渣霄有，他真不一定有。
　　姜宥咬着牙脱掉内裤，大手一挥，把置物架上整齐摆放东西全打乱，那场面简直能逼死十个强迫症。
　　弄完，他仍觉得不爽，又把洗发水挤进了浴缸里——像往蛋糕上挤奶油那样转着圈，涂满了大半面缸壁。
　　看着自己杰作，姜宥终于通体舒畅，冲了个充满复仇快感澡。
　　结果，用烘干器烘干身体后，到穿衣服环节，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
　　……妈，刚才太生气，忘了拿换洗衣服！
　　姜宥没有洁癖，可洗完澡换干净衣服是基本操作，尤其是贴身......内裤，他绝对忍不了再穿回原来那条！
　　想想都难受！
　　现在看来，只能找人帮他拿了。而且不能找李伯，让佣人往裴明霄房间送他内裤简直不要太奇怪。
　　除了佣人，那只剩下......
　　不，不行，他姜宥就算光腚、裸奔、当街遛鸟，都不可能求到渣渣霄头上！！！
　　原地赤丨果果站了会儿。
　　“哥、哥哥，”姜宥把门推开一条缝，露出一颗热气腾腾小脑袋，“我忘拿换洗衣服了，你这么善良，应该愿意去我房间帮我拿一下吧？”
　　说完，没等对方答应，“砰”地一声合上了门，好像生怕被人看见那二两肉似。
　　裴明霄正在沙发上看文件，闻言轻嗤一声，起身走出房间。
　　听着渐行渐远脚步声，姜宥后背紧贴瓷砖，猜想裴明霄浴室新风系统可能坏了。
　　否则他为什么......这么热。
　　两分钟后，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男声：
　　“开门。”
　　姜宥回过神，这次连脑袋只都不想伸，只伸出一只泡皱皱巴巴小手。
　　“嗖”地一下，闪电似抽走那叠衣服！
　　其实这一切都是他闭着眼做，仿佛只要装瞎装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于是等他再睁眼时，第一眼看到，就是一条画着海绵宝宝白色内裤。
　　姜宥：“......”
　　他握紧双拳，特别想用今天上午学太极，打死那个渣渣霄。.:，.，，
　　
　　
第13章 认识
　　接下来一周，几乎全诺恩斯人都知道了司草不仅长得帅，还特别有种，立誓要搞定华远服装，带领公司走出亏损现状！
　　一时间，司草成了全公司瞩目焦点。除了极少数清楚他身份高层，楼道、卫生间、食堂......处处都能听见关于他议论。
　　“华远都敢挑战，姜副部真是又帅又有魅力啊！”
　　“啧，还没结果就提前吹上了，好像他已经拿下华远似，你们女人只会看脸吧？”
　　“三年销售冠军霍文东都拿不下项目，他能拿下？劝你们别抱太大期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不，别胡乱做梦了哈。”
　　“抱歉，借过。”
　　几人从食堂出来，正站在电梯间闲聊，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男声。
　　说话人握着酸奶瓶，见他们回头，抱歉地咬着吸管笑了笑。额前几根小刘海不听话地翘起，眼角弯弯，唇角也弯弯。
　　刚才吐槽“你们女人只会看脸”男生舌头突然打结：“不、不好......我是说不好意思，你先过你先过。”
　　姜宥笑着道谢，心想，陈部长和霍文东别不行，传消息倒真是一把好手。
　　五天过很快，周六上午，姜宥早早到了太极俱乐部等魏华远。
　　他不怕魏华远不来，毕竟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如果连这种小事都爽约话，华远也发展不到如今规模。
　　果然，如他所料，魏华远不仅来了，还比平时来早了些。
　　姜宥立刻飞奔过去，抓住魏华远手臂：“师父，你可算到了！吃早餐了没？我给你带好吃啦！”
　　好久没被小辈如此亲昵地抓过，魏华远板起脸，却没抽手：“吃了。你别毛躁，稳当点，忘了我说了么，太极最重要是修身养性。”
　　“好吧好吧，都听你，”姜宥撇撇嘴，“吃了也没关系，我给你褒了红枣人参汤，补气养血，不占肚子，你先尝尝看，不喜欢可以不喝。”
　　说着，他打开保温杯。
　　带着淡淡药味香气霎时扑面而来。
　　魏华远往保温杯里看了眼，本以为会是参须红枣泡水，却见除了人参红枣外还添加了中和药性食材，内容丰富，汤颜色也特别浓郁。
　　虽然食材切不太美观，但能看出煲了至少有三个小时以上。
　　魏华远怔了下：“你亲自煲？”
　　“嗯，”姜宥打了个哈欠，“我不太会切菜，您别嫌我刀工差。”
　　魏华远这才发现小乖崽眼下挂着两只黑眼圈：“昨晚弄到几点？”
　　“不记得了，应该是两点多吧......师父你别光盘问我，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魏华远依稀记得，上次儿子给他做饭还是为了完成小学课后实践。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他吃遍了山珍海味，却再没尝过儿子那或许味道不佳，但充满孺慕之情家常菜了。
　　“好，”魏华远眼神柔和不可思议，“师父尝尝。”
　　纯补汤药用价值较大，若单说味道和中药差不多，只是不像中药那般苦涩。
　　结果魏华远喝光了整整一壶——其实不多，大概两碗样子，不会进补过度。然后推掉所有找他切磋人，专心教导姜宥。
　　别看太极动作貌似轻松柔和，实则非常耗费体力。十二点不到，姜宥抹了把头上汗，拍拍肚子：“师父，我饿了。”
　　“已经中午了，”魏华远看看时间，“那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去别忘记练习。”
　　“等等！”姜宥叫住要去更衣室换衣服他，“师父你中午有事吗？如果没事话，我知道一家素菜做特别有味道，咱们一起去尝尝呀。你浪费自己时间教了我这么久，不请你吃顿饭我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姜宥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自己吃饭很无聊。”
　　为什么怕无聊，难道没有家人陪他？魏华远哪看得了小乖崽这副样子，连声答应道：“好，走吧，师父请客。”
　　.
　　酒店不远，半小时便到了，在服务生引导下，二人进了姜宥事先预订好小包厢。
　　点好菜、等待上菜间隙，魏华远心里还是难受，忍不住问：“小宥，你父母做什么？”
　　“我父母......”正在讲冷笑话小年轻眸光立刻暗了，“在我五岁那年去世了。”
　　魏华远心头一沉：“那你......”
　　“祖父和舅舅把我带大，”姜宥浅浅笑道，“师父，你不用担心，我过得特别好。”
　　那么小就没了父母，性格还能如此懂事，实属不易。想想自家那两个一点都不活泼可爱儿子，魏华远更心疼了，恨不得把孩子抢到自己家去养。
　　这时，服务员敲门上菜，见姜宥背包在凳子上放着，提醒道：“先生，您包里东西要掉出来了，需要我替您收一下吗？”
　　“不用，谢谢，我自己收就行。”说着，姜宥伸手去拽包。
　　他背是一只Gucci男士双肩包，包口仅用一根绑带绑着，不拽不要紧，这一拽带子反而松了，里面东西稀里哗啦掉了出来。
　　有耳机盒、文件夹、平板电脑，还有一只小盒子。
　　姜宥赶紧俯身去拾，其余东西拾起来了，盒子则不小心扫到了魏华远脚边。
　　魏华远当然要帮自己小乖崽，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只专门装饰品首饰盒。盒盖透明，里面有项链、手链、胸针等等。
　　从金属色泽上能看出材质颇佳，款式也较为新颖。
　　姜宥脸“唰”地红了：“师父，你别误会，我不戴这些玩意！”
　　魏华远哭笑不得：“谁说你戴了？我刚想问你是不是准备送女朋友。”
　　“......不是，”姜宥摇摇头，“我已经结婚了，对方是男性。而且这是我家公司生产饰品，我大学学珠宝设计，想拿回去几件掂量掂量设计师水平。”
　　......家里公司做饰品？
　　能进太极俱乐部非富即贵，魏华远早猜出小乖崽是哪户富贵人家出身孩子。
　　而滨城做珠宝公司似乎只有一家，他试探道：“你是姜家人？”
　　“对......忘跟您说了，我是东辉珠宝姜振林外孙。不过这几件饰品不是东辉产，来自我家子公司诺恩斯。”
　　说起自家产品，小乖崽昂首挺胸，讲头头是道，仿佛为特别自己是东辉人骄傲：“您别看诺恩斯叫子公司，实际上一直和东辉共用生产线，冶炼和切割工艺几乎一模一样，质量超级好，不信您可以拿出来看看。”
　　毕竟是滨城老牌豪门，魏华远对姜家情况略有耳闻，知道姜老爷子只有一个外孙。
　　而这位外孙姻亲，是权势滔天裴家。
　　如果说他曾怀疑过姜宥接近他别有所图，那么在知道对方身份后，所有芥蒂全都烟消云散。
　　整个滨城只有别人从姜家或裴家手中讨到好处份儿，他们根本不需要觊觎别人。
　　魏华远心里畅快不得了，见小乖崽把自家瓜夸那么香，忍不住打开盒盖。
　　失去亚克力板遮挡，项链无论打磨、镶嵌等细节都更加精致，能看出工艺已到炉火纯青地步。
　　诺恩斯不出名，若不是小乖崽提起，他甚至不知道滨城有这么一家公司。
　　如果子公司产品和总公司产品出自一条生产线话，说明其质量、品控、售后等等都有非常强大保证。
　　......和自己精品女装理念完美贴合。
　　“师父。”
　　或许是看他迟迟不说话，姜宥唤道：“您喜欢这些饰品么？喜欢就拿回去玩，反正只有三五百块钱，便宜很。”
　　魏华远拿出一条项链，前后观察片刻：“三五百？”
　　“嗯，三五百是零售价，如果批发话更便宜呢！”
　　魏华远心思一动：“更便宜是多便宜？按量折价？”
　　“......我不太清楚定价，”姜宥吐吐舌头，“如果您感兴趣话，周一我去问问市场部那边。”
　　菜上差不多了，姜宥给魏华远甄好茶水，开始张罗着吃饭。
　　魏华远不好继续看，把首饰盒往姜宥那边推过程中，发现桌上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画了一片很特别雪花。
　　“这是......”
　　姜宥愣了几秒，赶紧收回平板。首饰盒是他故意掉出去，但平板纯属不小心：“是我自己画项链坠设计图，还没来得及细化，您别看了。”
　　魏华远视线又在平板上流连片刻，直到姜宥关掉机器，才抬起头，“好，下周帮我问问你们市场部。”
　　.
　　临近年底，为了叙旧，同时也是为了拓展人脉，裴明霄接到了高中、大学校友会两张邀请函。
　　本来他哪个都不想参加，但偏偏纽约大学校友会这届组织者是魏阳。地点就在滨城本地，裴明霄推脱不过，到底被他拉了过去。
　　因为有两位校友信佛，同学会便定在了莲华楼二楼包厢。裴明霄坐在席间，静静听大家聊那些趣事，感觉明明刚过去几年，却遥远好像已经是上辈子事。
　　——也可能是他青春过不像其他人那般多姿多彩，所以没什么东西值得怀念。
　　“......不过要说起咱们学校风云人物，还得是裴学长，”有人见他不说话，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当初几个系来着，三个系吧？三个系系花一起追裴学长，我们这些没对象都羡慕坏了。尤其是朱莉，那个身材，啧啧啧，结果裴学长愣是一个没瞧上。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喜欢呢？”
　　这位校友是外地人，不常往来滨城。裴明霄没说有没有喜欢，只淡淡道：“谢谢关心，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学长你太低调了吧？快让我知道知道哪家千金或才俊能有幸进你家门！”
　　裴明霄不喜欢私生活过度被人关注感觉，不打算回答，低头啜了口茶——
　　紧接着，余光瞥见两道熟悉影子。
　　酒店前台，魏华远一身商务休闲装，身后跟着两名保镖，正侧头和旁边男生说话。
　　男生只穿了件耍帅机车夹克，不知道讲了什么，把魏华远逗哈哈大笑。说着说着，男生打了个喷嚏，魏华远嗔怪地乜了他一眼，表情严肃，应该是在责备他穿太少。
　　“阳阳，”其他眼尖校友也看到了，“那不是魏伯父么？”
　　魏阳抻脖子：“嘿，巧了，还真是！”
　　“伯父旁边是谁呀，你家亲戚？伯父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他。”
　　可不，喜欢恨不得去当人家爹。上周刚在小视频里看过，魏阳当然知道是谁，不忿地瞄瞄裴明霄，敢怒不敢言。
　　见魏阳不说话，大家以为魏伯父晚节不保出轨了，没敢继续问，桌上一时间静吓人。
　　这时，裴明霄突然开口：“他不是魏家亲戚。”
　　众人迷茫：“啊......那是谁？裴学长你认识吗？”
　　“认识。”
　　顿了顿，裴明霄轻哂一声：“是有幸进我家门才俊。”.:，.，，
　　
　　
第14章 合同
　　刚有校友问裴明霄“哪位才俊有幸能进你家门”，那位才俊便出现了，大家都忍不住抻着脖子往楼下看。
　　——可惜没看到，穿机车夹克的小帅哥抢着付完款，拉着魏伯父蹦蹦跳跳走了。
　　于是一屋子人的视线又集中到了裴明霄身上。
　　在学校时，裴明霄便不喜欢被过问私生活，现在竟愿意把自己另一半介绍给外人——虽然不是面对面介绍，也挺稀奇了。
　　众人立刻来了兴趣，可惜接下来无论怎么问，裴明霄都没再透露“才俊”姓甚名谁，何许人也。于是大家只能打魏阳的主意，琢磨着从他口中撬出点什么来。
　　一顿素斋吃到晚间。
　　送走外地的校友，魏阳问：“霄哥，你还好吧？”
　　“没事。”
　　裴明霄没喝多少，魏阳看他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嘿嘿一笑：“听说你有根百发百中的定制高尔夫球杆，借我用用呗，明天我要带妹子打球。”
　　裴明霄想说百发百中跟球杆没关系，转念一想，这人爹都快被抢走了，
　　那张凉薄的脸罕见露出一丝同情：“可以，不过球杆在我家仓库。”
　　“没关系，我这就跟你回家取！”
　　想到妹子将被自己挥杆的身姿迷晕，魏阳开开心心跟裴明霄离开。
　　听人聊闲事聊了一下午，裴明霄有些倦，上车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魏阳很有眼色地没打扰，可他天生不是安分的主儿，后半程终于忍不住开始逼逼：“不聚不知道，原来婷婷结婚那么久了。我当时追她三年都没追上，也不知道最后找了个什么样的老公。”
　　裴明霄嫌他聒噪：“你的嘴是租的么。”
　　少说几句能死？
　　“我就是感觉日子过得太快，你看当初玩的好的那些人，恋爱的恋爱、生娃的生娃，连你都结婚一年多了，就我还单着。你忍心骂我么，别那么无情行不？”
　　裴明霄果断：“不行。”
　　魏阳：“......”
　　好吧，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提到结婚，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话说，当初裴姜两家联姻之前，你主动提出要把姜唯换成小嫂子，是因为喜欢他？”
　　裴明霄回答的很快：“不是。”
　　“怪不得，你和小嫂子之前根本不认识......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
　　裴明霄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姜宥的光景。
　　那是一次商会组织的慈善晚宴，主题是援助失学儿童，许多宾客都带着自己孩子参加，宋筠也一样。
　　这类晚宴一向是名媛阔太争奇斗艳的主场，满宴会厅衣香鬓影，连风都带着香气，他反感那样的味道。
　　而在宋筠和一个女人厮打之时，透过人圈缝隙，他看到有个小男孩躲在大人后面，偷偷打量他。
　　那小男孩穿着不合体的小西服，领结有些歪了，与宴会厅格格不入。
　　就像一个......局外人。
　　后来——
　　“吱嘎——”
　　这时大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裴明霄的回忆，目的地到了。他丢下一句“管好你自己”，下车。
　　魏阳噎的够呛，可为了球杆，只能忍辱负重狗腿地跟在他身后。
　　姜宥正坐在窗边细化设计图，见裴明霄和一位青年并肩往里走，收起平板，努力装出贤夫的样子招呼道：“哥哥回来啦，这位是？”
　　面对抢爹贼，魏阳忍不住咬牙：“小嫂子好，我是魏阳，咱们以前见过一次，不过隔了太久你可能不记得了。”
　　“咦，我好像有点印象。你们先坐，我去吩咐阿姨泡茶。”
　　“不用不用，”魏阳赶紧摆手，“我找霄哥借根球杆，拿完就走，你别麻烦！”
　　说着，他催裴明霄给他拿球杆。如果让小嫂子知道魏华远就是他爹，那岂不是尴尬透顶？
　　正巧裴明霄也想赶紧把他打发走，吩咐李伯把东西找出来，然后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临走之前，魏阳愤愤地看了姜宥一眼。
　　姜宥被瞪的一头雾水，问裴明霄：“哥哥，魏阳怎么啦？”
　　裴明霄照实回答：“亲爹被人抢了。”
　　姜宥立刻脑补出一出“老头晚节不保出轨，亲儿子含泪哭诉”的戏码，比魏阳更愤慨：“是哪个缺德的小妖精，干什么不好，非得去破坏别人家庭？需要起诉吗，我这边有认识的律师！”
　　裴明霄乜了他一眼：“你。”
　　姜宥：“……”
　　.
　　周一，姜小妖精去市场部那边问了价格。与魏华远说的一样，按照订单量进行定价，并给了他一份价格表。
　　他没贸然发给魏华远，而是托人打听出对手公司的价格，和市场部碰了几次，最后定下了一个处于所有公司中游的价位。
　　按照这个价位，虽然诺恩斯赚的少点，但填上亏空的窟窿肯定够了。
　　而且万事开头难，第一次合作来了，后续订单还会远吗？
　　抱着忐忑的心情，姜宥把价格单发给魏华远。能看出师父非常忙，午休时间才回复他。
　　只有两个字：【感谢】
　　没说对价格满不满意，也没表现出任何合作意向。
　　接下来的三天，姜宥依然不打听消息，只时不时给魏华远分享点养生文章或小段子，保持着普通晚辈与长辈的交流。
　　魏华远也没主动提起，平静到似乎从没有过询价这回事儿。
　　这天中午，姜宥吃完饭回四楼，打算在办公室补个午觉。
　　旁边突然有人唤道：“三少爷。”
　　姜宥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三少爷”指的是自己。
　　整个诺恩斯能这么叫的只有许知，姜宥侧头，假装惊讶道：“许助。”
　　许知连忙摆手：“你叫我大名就成。”
　　她家在姜家手下讨生活，即使支持的是姜唯，面对其他姜家子孙，面上也必须保持尊重。
　　“可你年长我四岁，叫大名太别扭了，说不出口，”姜宥犹豫片刻，“那......我可以叫你知姐吗？”
　　除去公司员工和家里的佣人，已经很久没人用带着尊重的语气询问她了，许知下意识脱口而出：“可以！”
　　都说普通老百姓过日子难，殊不知，像她们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更好不到哪去。
　　虽然许家手里有东辉的股份，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卖掉变现——因为卖了就和姜家脱离关系了，不利于长远发展。
　　所以他们只能干攥着股份，靠每个季度分红和许德升的工资过活。
　　近两年公司效益不好，分红给得越来越少，够吃穿买奢侈品，却不够让她像其他名媛那样满世界旅游看秀。
　　偏偏她交往的朋友全是名媛和富家子，开心的时候带她出去玩，不开心的时候就对她呼来喝去，像使唤丫头一样。
　　以前和姜宥不熟，她以为姜宥也会那么对她。
　　没成想经过几次交流，姜宥不仅不会看不起她，还帮她的忙、尊重她的意见。
　　许知内心的纠结飙升至顶点。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不该和姜宥称姐道弟，秀眉立刻蹙起。
　　姜宥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补充道：“外人在的时候我该怎么叫怎么叫，如果私下见到，再叫你知姐。”
　　许知松了口气，掩饰道：“好，我怕东辉其他人听到，说我不尊重主家。”
　　“对了，”顿了顿，她道，“你要拿华远订单的事我略有耳闻，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我听到些不太好的......传言，用不用帮你封住公司员工的嘴？”
　　姜宥能猜出“传言”内容，无非是说他这边两周没动静，自不量力。
　　无奈地笑笑：“事情早传的人尽皆知，再封口已经晚了。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被推着走到这一步，我不如为咱们的业绩努努力、多试一试。”
　　确实，现在封口估计容易落话柄，许知叹了口气，和姜宥又聊了几句，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半个月前，陈部长和她说完自己做的“好事”后，她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最终决定装作不知道，明哲保身。
　　今天在楼道里，她听有人嘲笑姜宥，衡量再三还是跑了过来，就当还那只包的人情。
　　没想到姜宥对局势看的很清，弄得她莫名后悔自己的第一个决定。
　　还有，他说的“为咱们业绩努努力”，是什么意思？
　　.
　　又是周五，又到了揭遮羞布环节——开会。
　　而今天，满打满算，距离姜宥“扬言”搞定华远，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周。
　　做过销售的都知道，如果客户几天内没表现出初步合作意向的话，基本上已经凉了。
　　静香肉眼可见地有些丧，本来祈祷奇迹会发生在姜宥身上、让他们不必被集体开除的客户经理，也从头到尾写满了“完蛋”两个大字。
　　进会议室门时，霍文东和姜宥走在最后。他佯装关心道：“姜副部，华远那边怎么样了？”
　　姜宥实话实话说：“没消息。”
　　“哦，这很正常。外人总觉得销售只是动动嘴，很简单，其实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别灰心，加油！”
　　翻译过来就是：我说了你没经验，做不成大事，你还不信，啪啪打脸了吧？
　　姜宥微笑：“谢谢，我会加油的。”
　　全员落座，陈部长吩咐静香发放材料。
　　这份材料依旧是近期的经营状况，从上面能看出来，近半个月诺恩斯营收只有百十来万，不仅没起色，反倒比之前更少了。
　　陈部长勃然大怒，国际惯例挨个骂了遍客户经理！
　　半小时后，他骂累了，喝水润润喉咙：“现在看来，攻破华远一劳永逸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咱们必须寻找新的拓客手段......当然，姜副部，我没有让你放弃的意思，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继续跟进。”
　　“我是觉得不能再拖了，昨天我琢磨了下，应该把任务分解到个人，你们才能更重视一些。接下来......”
　　“咚咚——”
　　陈部长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怕是上级领导，他喊道：“请进。”
　　会议室门打开，市场部部长出现在门外：“打扰一下，姜副部在这儿吧？华远让明天过去详谈合同内容，指定要求你在场。”
　　什么？谈合同内容？
　　这是华远订单......拿下来的意思吗？
　　众人一片哗然，随即市场部部长补充道：“对了，华远还说，这次冬装配饰要采用你的设计图。设计部那边想提前看看，准备一下，你可以把设计图传过去吗？”
　　
　　
第15章 撒娇
　　闻言，姜宥恍惚地点点头，答应开完会去市场部找他详谈。
　　陈部长掏了下耳朵，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沉声道：“你们稍等。”然后起身去找市场部部长，估计是想确认一下消息。
　　会议室门再度被关上，短暂的安静过后，随着静香“哇哦”一声，整个销售部全沸腾了！
　　“姜副部，快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简直太帅了！”
　　“订单总金额能到多少，够不够填平亏损的？我们还用滚蛋吗？我都准备好租便宜的房子了呜呜呜呜呜。”
　　“市场部说的设计图是什么意思，你会珠宝设计么？明明能靠脸非要靠才华，给我们普通人一条活路好吧！”
　　“柚子柚子，快理理我们，别沉思啦！”
　　殊不知姜宥表面看着镇定，心脏其实已经快要跳出胸腔。
　　像他跟魏华远说的那样，诺恩斯产品质量真的没得挑，只是宣传不到位，在华远那边没有姓名而已。
　　在维持这种质量的情况下，如果能给出一个合理价格，再加上魏华远对他的喜爱和怜惜，不愁拿不到订单。
　　只是没想到，仅仅瞥了一眼，魏华远便决定用他的设计图。
　　这是第一次，有人要把他的稿件变成实物。
　　会议桌上仍在你一言我一语，五分钟前差点压死人的凝重气氛完全消散，大家喜庆的跟过年似的。如果条件允许，他们甚至想放两串鞭炮！
　　唯有一个人继续保持沉默。
　　——霍文东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因为过于用力，抓文件的手臂青筋全凸了出来！
　　有个女同事发现了，故意道：“姜副部以前没做过销售，结果第一次做就拿下了传说中最大最难的单子，所以经验固然有用，天赋和方法也很重要嘛。”
　　其余人笑着符合：“对啊对啊。”
　　霍文东额角青筋肉眼可见地抖了两抖。
　　“......好了，都安静！”这时陈部长回来了，脸色黑如锅底，“又不是你们拿了大订单，嚷嚷什么劲儿？”
　　顶头上司发话，大家终于努力压抑住情绪，闭上嘴安静了下来。
　　事情突然逆转，陈部长也不知道会议怎么继续了，只道：“虽然华远这边有了消息，但没到打款那一步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客户该拓还得继续拓。”
　　然后散会，带着霍文东匆匆离开。
　　二人回到部长办公室，陈部长把自己往椅子上重重一摔。霍文东则像丢了魂儿似的，攥着纸页，站在屋子中央。
　　“坐啊，”陈部长不耐道，“想什么呢？”
　　霍文东：“他是怎么做到的。”
　　陈部长：“......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
　　霍文东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满脸的迷茫、无措、难以置信，似是想不通为什么姜宥竟能搞定他搞不定的客户，双目赤红可怖。
　　他转身坐下，咬牙切齿道：“算姓姜的小赤佬运气好，竟然真能找到华远那边！”
　　陈部长眉头紧紧拧着：“你还有闲心考虑这个？我牛都跟许助吹出去了，现在被啪啪打脸，先好好想想怎么和许助解释吧！”
　　“都怪那个小赤佬！部长，咱们得想办法，不能让他签成这单！”
　　陈部长烦躁地摆摆手：“就会出馊主意，你走吧，我去找许助商量一下。”
　　霍文东骂骂咧咧地出去了，陈部长瘫在椅子上吸了根烟，然后上楼往总助办走。
　　可惜从走廊这头找到走廊那头，他连许知影子都没瞧见，只能原路返回。
　　其实，他想找的人此刻就在顶层缓台——姜宥先他一步，把许知叫到了这里。
　　他低声道：“知姐，明天华远找我谈合同细节，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许知几分钟前刚听到消息，正处在震惊之中，诧异道：“为什么叫我一起？”
　　姜宥眨眨招牌下垂眼，语气苦恼：“我第一次做业务，不知道万一出现突发事件该如何处理，如果你跟我去的话，我心里能踏实点。而且......”
　　“而且你知道的，我最近风评不太好，怕有人公报私仇，所以想找个帮手。”
　　“这整个诺恩斯我只认识你，也只信任你。”
　　整个诺恩斯我只信任你。
　　工作四年，连亲生父亲都没对她说过这句话，许知胸腔有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想也不想便答应道：“好。”
　　如果到嘴的鸭子被搞飞了，她许知第一个发飙！！！
　　明天是周六，商量好出发的时间，姜宥没回办公室，直接下到二楼。
　　二楼是研发中心，分设计和技术等几个部门，主要负责新产品从设计到打样的全流程。
　　姜宥找到设计部，第一句话是：“设计图不能随便给你们看。”
　　“蛤？”设计部部长懵逼。
　　姜宥：“用我设计的项链批量供货属于商业用途，需要支付稿酬，你们断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我给你们提供两个方案：第一，买断设计图，并在标签署我的名字；第二，根据单量分成，一笔订单签一次分成合同，也需要署我的名字。”
　　设计部部长哭着去给市场部打电话了。
　　实际上，接到消息的同时，他们在百度搜了下姜宥的作品，自然什么都没搜到。
　　因此他们根本没想按照对接设计师的流程对接姜宥。在他们印象中，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能有曝光就很开心了，下月多发点工资意思意思得了呗。
　　哪成想这人要钱啊！
　　不过事已至此，不给也不行了。十分钟后设计部部长回来：“我们选择分成，合同签下来后先预付首批单量百分之三十。署名没问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闻言，姜宥便知道诺恩斯并不看好他的设计，不愿意花大笔钱买断。但不管怎么样，钱到手就是真理，能让他和裴明霄离婚后不至于穷困潦倒。
　　姜宥又聊了聊分成合同的细节，才把设计图发过去。
　　当晚，设计部连夜开模，做出了第一根毛衣链样品。
　　翌日到公司和许知汇合，拿到毛衣链时，姜宥以为经过一夜自己能平静些，指尖却不由自主颤抖着。
　　许知微微瞪大眼睛：“听说是你设计的？”
　　姜宥“嗯”了声。
　　她忍不住小声道：“好漂亮呀！”
　　“这次太匆忙，模具做的有些粗糙，等新模具出来送你一根好的。”姜宥笑着说。
　　那她岂不是比别人提前好久拿到毛衣链，这种特权感让许知忍不住笑的像个小女孩：“真好，谢谢你！”
　　华远距诺恩斯较远，两个小时车程才到。
　　初次洽谈魏华远不在，但他们终于见到了迟迟不肯出面的对方市场部负责人。
　　生意场不讲感情，即使魏华远钦定姜宥到场，双方仍进行了好几轮价格battle。
　　最终以各退一步结束，能看出来大家对结果都挺满意，属于一次双赢的合作。
　　为了建立良好的联系，这次陈部长也来了，自然带着霍文东。期间霍文东无数次想找机会干预，都被许知瞪了回去。
　　陈部长愈发纳闷：许家不是站姜唯么，怎么她看起来......和姜宥关系很好的样子？？？
　　.
　　敲定具体细节，华远法务需要回去拟合同走法审，正式签约仪式定在下周。
　　把许知送回去之后，姜宥没回家，拎着小保温桶去了魏家。
　　以为今天魏华远能来，他昨晚煲了大骨汤，想给师父补补老年性缺钙。刚开始或许带着目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早已把师父当成了亲人。
　　而且......是师父让他的作品变成现实。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他按响门铃，和魏家管家沟通完进门，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魏阳？好巧啊！”
　　魏阳：“啊......是挺巧的小嫂子。”
　　这人怎么来啦？都登堂入室了，爹还能保得住吗！
　　“原来你们是一家的呀，我想找师父……魏伯父，他方便么？”
　　魏阳无法拒绝，只能上去叫爹。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没有错，爹果然没保住。
　　看到师父的刹那，姜宥眼睛立刻红了。魏华远难受的要命，一会拍拍他后背，一会儿捏捏他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心疼才好。
　　颇有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意思。
　　魏华远带姜宥上楼，师徒二人在书房聊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有说有笑，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魏阳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他特么才是客人！！！
　　.
　　和师父告别，刚出门，姜宥接到了大舅姜天来的电话，让他带裴明霄晚上回去吃饭。
　　姜家叫他们的频率拿捏的很好，大概一个月一次，既不打扰生活，又不会让人觉得生分。
　　他只能翻出裴明霄微信：【晚上有应酬没？】
　　过了大概十分钟，裴明霄才回：【没】
　　【柚子茶：哦，大舅叫你回去吃饭】
　　【裴明霄：嗯】
　　对话到此为止，姜宥没再回复。
　　从头到尾短短几句，不像之前语气那么怪异，更没发猫咪wink表情包。
　　裴明霄莫名觉得，他这位合法配偶的心情不大好。
　　姜家一般七点用晚餐，下午五点，在外面游荡好久的姜宥终于到了家。
　　院子里，司机已经把车备好了。姜宥心想：裴明霄干什么都慢条斯理，回姜家倒是挺积极，肯定急着跟未来岳父姜天来套近乎吧。
　　......咦，想到和岳父套近乎，姜宥聪明的小脑瓜不知道第多少次一转——
　　如果他和裴明霄表现的亲密些，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那主角受姜唯会不会因此误会，从而拉慢和渣渣霄搞到一起的进度条？
　　姜宥转转眼珠，上车便一屁股坐到裴明霄身旁，没话找话：“哥哥等我多久啦？”
　　裴明霄抬手看了眼腕表：“五分钟。”
　　“抱歉抱歉，下次我一定守时，你没生我的气吧。”
　　裴明霄乜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姜宥有亿点心虚。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打小算盘，难道会读心术么！
　　不过人家点出来了，姜宥也不好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确实有事相求。前段时间我回合盛住被大舅发现了，他以为我在跟你闹脾气，狠狠训了我一顿。为了让他打消顾虑，一会儿到姜家，你能不能配合我表现的亲密一点？”
　　裴明霄问：“哪种亲密。”
　　“就是......比如说......聊聊天、挽挽手臂什么的。”
　　怕对方不同意，他连忙补充道：“不用你主动，你只需要配合我，行不行？”
　　裴明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吟不语。
　　见对方不说话，姜宥以为事情要搞砸，咬咬牙，决定豁出自尊，拉下面子求渣渣霄。
　　韩信尚能受胯丨下之辱，说句话而已，有何不可！
　　他深吸口气，双手合十上下搓了搓：“哥哥，求你，帮帮我吧。”
　　因为眉头皱着，男生眼尾垂的异常明显，让裴明霄想起了他头像那只小狗勾。
　　冬天连月光都比夏天凛冽——
　　裴明霄闭上眼睛，捏捏眉心：“......别撒娇。”
　　
　　
第16章 婶婶
　　外公家在城南别墅区，和二人住的溪岸艺墅一个南一个北。因此到达目的地时，大舅二舅和姜驰一家的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想到自己临死前的惨状，姜宥深吸口气，小声提醒：“哥哥，我挽你手臂了。”
　　话音刚落，裴明霄臂弯中便挤进来一只小胳膊，很细，不占什么空间。
　　手肘的骨头微微向外凸，硌得他肋骨有些痒。可能因为冷，白到几近透明的手背泛着红，连圆润的指甲都是红色的。
　　意识到对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姜宥手指不由蜷了蜷：“......看什么看，你刚才可答应让我挽了！”
　　裴明霄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人翻脸不认人的嘴脸，轻嗤一声，颇有些懒得和他计较的意思。
　　姜宥：“......”
　　“小宥、明霄你们终于到了，”这时，二舅笑着迎过来，看到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短暂地怔了下，“......别在门口站着，外面冷，快进来。”
　　姜宥笑着应“好”，然后保持连体婴的姿势，费老大劲换上了拖鞋。
　　许是经商比较蹉跎人，姜家人丁并不兴旺。姜老爷子育有二子一女，其中小女儿——也就是姜宥的母亲，没活到三十岁就意外离世了。姜老太太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不久后也追随着小女儿的脚步离开。
　　到了孙子这一辈，长孙姜唯在国外进修，看起来毫无结婚的意思；外孙姜宥倒是早早结了婚，但另一方是男人，同样无法生育后代。
　　唯独二孙姜驰娶妻生子一切正常，姜老爷子才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进了屋，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童正跑来跑去，一会摸摸座钟，一会摸摸留声机，似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姜宥唤道：“桃桃。”
　　听到他声音，女童立刻笑开了，倒腾小腿“哒哒哒”朝他跑来，扑进他怀里，“小叔！”
　　姜宥这才舍得放开裴明霄，一把将她抱起来：“想没想小叔？”
　　桃桃是姜驰的女儿，今年四岁，出落的特别聪明伶俐。她捧起姜宥脸颊狠狠啵了一口：“当然想！小叔想桃桃了吗？”
　　姜宥眼睛都笑弯了，“也想。”
　　“那你都不来看桃桃！”
　　姜宥心道：小叔不是不想看你。
　　是不想看见你爸那张臭脸。
　　哪知说曹操曹操到，这时一位长相略凶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脸上没什么笑模样，眉心竖着一道深深的褶痕。
　　他命令道：“桃桃，过来。马上要吃饭了，去找你妈带你洗手。”
　　桃桃瘪瘪嘴，姜宥偷偷塞给她一块巧克力，低声哄了两句后才放下她。
　　面无表情地打招呼：“二哥。”
　　姜驰昂头“嗯”了声：“明霄，最近公司怎么样？”
　　“老样子。”
　　“我前段时间和你说的地块......”姜驰开始和裴明霄谈开发文旅城的问题。
　　姜宥对这些不感兴趣，眼睛在客厅壁挂上扫来扫去。不多时，姜天来也扶着姜老爷子下来了。
　　姜老爷子这两年身子不大好，去年进了一次iICU，所幸救了回来，近期一直在家里休养。
　　但毕竟是老牌豪门出身，即使拖着病体，他穿戴仍十分考究。衬衫板正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出自顶级工匠之手。配上藏蓝色的毛衣开衫，整个人不显老态，器宇轩昂。
　　姜宥继续打招呼：“外公，大舅。”
　　姜老爷子点点头，沉声道：“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叫我。明霄，你父母身体还好吗？”
　　“一切都好，”裴明霄转向姜老爷子，“谢谢关心。”
　　他对谁说话都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姜家刚开始有些不习惯，曾试图和他亲近，后来发现他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便渐渐不管了。
　　“那就行。”姜老爷子说。
　　至此人便到齐了，饭桌满满当当，饭菜也已经备好。
　　姜天来笑道：“那咱们别站这说话了，去饭桌边吃边说......小宥，你又瘦了吧。”
　　“没有，”姜宥终于露出一抹笑，“可能是衣服显的。”
　　“咱们家这些小辈就你最爱臭美，大冬天穿件薄毛衣给谁看呢？明天快换羽绒服，一会儿给我多吃点啊！”
　　真能唠叨，姜宥没办法，只能嗯嗯啊啊的应和。
　　家宴做的并不豪华，一眼望去温馨精致。席间两位舅舅和裴明霄谈了些生意上的事，姜宥不懂，能听出有几分打探消息的意思。
　　吃到一半，二嫂终于左手拉着桃桃，右手抱着小儿子下楼：“刚才幺儿一直闹，我下不来，不好意思。”
　　她状态比上次见到更憔悴，可能是带两个孩子太累了。即使有月嫂，母亲也很难做到撒手不管。
　　姜宥立刻往左让出两个人的位置，姜驰小声咕哝：“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二嫂拿筷子的动作明显一滞，这时幺儿可能感觉到周围人太多，咧开嘴开始号陶大哭。
　　姜宥伸出手，默默把桃桃抱坐到自己腿上。
　　桌上多了女人和小朋友，不好再聊生意，话题便渐渐往家庭方向转移。
　　聊了会儿那些远亲的现状，二嫂关心道：“小宥，你和明霄结婚有一年多了吧？我看你们感情挺稳定，想没想过要个孩子？”
　　......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感情稳定了？
　　姜宥僵硬道：“我们两个男人，没法要孩子。”
　　“现在技术发达，可以选择代丨孕。你们俩都这么优秀，不把基因传下去多可惜。”
　　这哪来的论调？姜宥立刻拒绝：“代丨孕是违法的，而且女性是人，又不是生育工具，真想要孩子不如选择领养。”
　　说到“生育工具”，姜宥视线隐晦略过二嫂。普通百姓尚可选择是否生育，反而豪门中的女性为了多分遗产不得不生，弄得家里好像有皇位要继承似的。
　　偏偏刚才劝他代丨孕的也是她。
　　姜宥本来就没胃口，现在更什么都不想吃了。
　　可其他人没吃完，提前下桌显得很没礼貌。他心思微微一动，决定给大家表演一番。
　　开胃菜有道冰杨梅，姜宥先试探着往裴明霄身上靠，左臂贴上对方右臂，见对方没表面出明显的反感后，夹起一颗杨梅递到他嘴边，小声说：“哥哥，现在杨梅化了一半，正是最爽口的时候，你尝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控制在大家能听见又不至于太张扬的音量，桌上众人夹菜的动作齐齐一顿。
　　——这俩人每次回来都不咸不淡的，怎么突然叫上哥哥了？
　　——还要亲自喂杨梅，人家裴总能吃吗？
　　作为成功的富商，姜家人眼力何其毒辣，能看出裴明霄是一头野心勃勃又极具耐心的狼。给他温柔乡都不可能沉溺，更何况性子本就不讨喜的姜宥。
　　一时间，无数道视线落在那颗杨梅上，姜驰甚至已经露出了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姜宥自然能察觉到周围人的反应，朝裴明霄努努嘴——那意思是：你答应我了，快给我配合。
　　可不知道这人记性不好还是怎么着，竟然毫无反应，看起来完全不想给他面子。
　　......不会要在这里翻车吧？姜宥顿时有点心虚，迅速思考退路。
　　他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眨眼睛，睫毛也跟着上下扑闪。光影在羽睫之上跳耀，莫名有种熠熠发光的感觉。
　　实在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姜宥决定拿“忘了哥哥不喜欢吃杨梅”当借口。清清嗓子，刚准备接着表演。
　　就见那张凉薄的唇微微张开，就着他的筷子，将杨梅含进了口中。
　　.
　　裴明霄竟然真的吃了，桌上人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这番操作达到了加快饭局进程的目的。
　　不过内心再震惊，他们面上也表现的滴水不漏，饭后围坐在一起吃水果聊天，气氛比童话故事都要融洽。
　　幺儿饿了，二嫂抱他去客房喂奶，于是桃桃只能待在姜驰身边。坐姿规规矩矩，和在姜宥身边又蹦又跳的样子判若两人。
　　姜驰仍在和裴明霄谈拿地块的事，姜宥无聊的很，时不时冲桃桃做鬼脸。
　　突然有人叫：“小宥。”
　　是姜驰的父亲，姜宥应道：“二舅。”
　　“听说你最近回诺恩斯上班了，还顺便拿下来个大订单？”
　　姜宥怔了下，没成想对方消息如此灵通，上午刚去谈合同，下午就知道了。
　　但他算是大舅一手拉扯起来的，和二舅不亲近，这句问话多半不是出于关心。
　　略加思索，姜宥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二舅是在替姜驰打听消息。
　　姜老爷子有意培养新一代接班，姜唯和姜驰两派斗的水深火热。而他因为没有父族倚仗，早被默认排出竞争名单。
　　现在他开始发力了，说不定要横插一脚，姜驰父子怎么能不防他？
　　巧的是，这问题正中姜宥下怀，他刚才正琢磨着要怎么提出来。
　　姜老爷子坐在他们旁边，也听到了，意外地看了姜宥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天。”姜宥说。
　　“真拿大订单了？”
　　“拿倒是拿了，”姜宥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我只给许知提供了跟魏家对接的平台，剩下的工作全由许叔和知姐完成，没出多大力气。”
　　原来如此，闻言二舅和姜驰交换眼神，双双松了口气。
　　姜宥爱玩，在外面结识魏家人顺便牵线搭桥很正常。
　　果然还是那个没威胁的、骄奢淫逸的草包。
　　姜老爷子倒是点了点头：“小宥，你肯为公司考虑是好事，终于有点像我的外孙。”
　　顿了顿，他又道：“小许和他女儿做的也不错，我记得他女儿在诺恩斯底层待了好几年，是时候往上提一提了。”
　　一句话答的让屋内每个人都称心如意，顺便送了许知父女一个大人情，姜宥心知危机解除，摊开放在身侧的手掌——掌心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唯有裴明霄神色莫测。
　　华远订单是怎么拿到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这位合法配偶......似乎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呢。
　　.
　　临近晚十点，家宴在“和乐”的氛围中落下帷幕。孙子辈中顶数姜宥住的最远，大家便决定先把小夫夫送走。
　　今年是冷冬，十二月初气温已经零下二十几度。怕冻着桃桃，姜宥没让她出来。
　　结果前脚刚出门，后脚腿就被女童抱住：“小叔别走，留下来陪桃桃好不好？”
　　裴明霄已经往停车位去了，姜宥只能哄道：“桃桃乖，小叔有自己的家，要回家呢。”
　　“那等我长大嫁给你吧，嫁给你之后是不是能天天在一起？”
　　童言无忌，姜宥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咱们是亲人，亲人是不可以结婚的。而且小叔，”姜宥朝裴明霄的方向偏偏头，“已经结婚了哦。”
　　以前桃桃曾见过裴明霄几次，但因裴明霄气质太冷，根本不敢靠近。
　　现在知道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居然有幸和她最爱的小叔结婚，桃桃心情难以言喻：“原来他就是婶婶啊。”
　　......婶？婶？！
　　“噗嗤。”
　　姜宥没憋住，当场笑了出来！
　　笑完，姜宥小脑袋瓜里猛地蹦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蹲下身，附在桃桃耳边：“桃桃，一会儿......”
　　那边没结束，裴明霄只能站在车门旁继续等。远远地，他看到男生耐心哄女童，看到男生笑的梨涡深深，看到男生和女童说悄悄话。
　　不多时，竟看到男生牵着女童过来了。
　　“桃桃，”姜宥用下巴点点裴明霄，“叫人。”
　　“是，”桃桃重重点头，“婶婶好！”
　　这种小把戏过于幼稚，裴明霄无语片刻，紧接着又听姜宥道：“那桃桃，你有没有什么想和婶婶说的呀。”
　　桃桃张张嘴，小脸蓦地一垮——完了，她把小叔交代的话给忘啦！
　　如果完不成任务的话，小叔会生气的吧？
　　绝不能让小叔讨厌她，桃桃急中生智：“那个......马上快过年了，桃桃在这里祝小叔和婶婶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如果不知道说什么，说吉利话总没错！
　　“......”
　　姜宥脸比桃桃还垮。
　　裴明霄看了看桃桃，又看了看很会教人的幕后黑手姜宥：“......啧。”
　　
　　
第17章 离职
　　谁都想不到，周六晚上十点的绕城高速会堵车。说是前方有肇事，一队长龙走也走不得，下又下不去，只能随着车流一点一点往前蹭。
　　姜宥坐在后座左边，还在为刚才偷鸡不成蚀把米丢脸。他明明教桃桃的是：“你要遵守男德，当牛做马侍候小叔。”
　　结果最后变成了......那些玩意，好像他多想和渣渣霄如胶似漆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
　　姜宥尴尬的想跳车，可又不能怪桃桃，对孩子来说“男德”、“当牛做马”之类的字眼的确太陌生难记了。
　　他只能从背包抽出一本书，假装看的津津有味，整个人安静到仿佛一件不占任何空间的车内饰。
　　不过好在裴明霄没有继续揶揄，他坐在右边，侧头看着窗外那座夜幕笼罩下的怪兽。
　　较之发达城市，滨城发展的稍显缓慢，高速下老城区张罗了好几年拆迁，但因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灯光规划不如新城区好，也只有中心处一小块区域的路是新修的。
　　而那一小块区域，便是他长大的地方——裴公馆。
　　二十四年前吧......也可能是二十五年前，那时，他刚对这个世界有一点点自己的认知，最害怕的就是父母房间里传出的吵架声。
　　或许说吵架不太合适，因为一直是宋筠一个人大喊大叫，父亲很少出声，气急了就拎包走人。
　　那时候每次看到爸爸离开，小小的他都会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出去找女人了，”宋筠说，“他不要你了。”
　　小裴明霄并不懂什么叫“找女人”，只知道自己被抛弃，难过的抿起嘴唇。
　　“明霄，你长大之后别对婚姻抱有太大期待，也别把另一方挂在心上，”宋筠面无表情道，“婚姻的意义是演戏，而豪门联姻更是一场闹剧，演员尽好自己的职责去互相扶持、互相提防就可以，千万别入戏。”
　　那时候他太小了，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可幼时记忆褪色之后，他仍清楚地记得这句话。
　　所以他才非常满意姜宥这位联姻对象——自己玩自己的、不多嘴、不妄图属于姜家或裴家的任何东西。
　　最主要的是，从不像他爸那样夜不归宿。
　　“啪嗒——”
　　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裴明霄思绪抽离，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那本被姜宥临时扯来挡灾的书正躺在地上，而它的主人头靠椅背，呼吸清浅，睡的正酣。
　　装都装不好，裴明霄轻笑一声，俯身拾起那本书。
　　它不像是现在的物件，纸张微微泛着黄。有一页似是被翻开过很多次，页角有明显的折损痕迹。
　　裴明霄将页脚捋的平到不能再平，那页只有一句话，他下意识读出来：“尽管我的道路从头到尾都长满了杂草......”
　　“......但也只有我自己是我这一生的见证人。”姜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语调阴沉，“书给我。”
　　裴明霄挑挑眉，依言把书递给他。
　　姜宥接过来，将它重新装回包里。裴明霄发现，他背包暗格有只防尘袋，是专门用来存放这本书的。
　　拉好防尘袋拉链，姜宥长长舒了口气。
　　过了两分钟，才发觉刚才语气不佳，低声解释：“抱歉，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但这是......我爸的遗物。”
　　肇事路段已经过去，车又恢复到高速行驶状态。后车一道灯光照过来，恰巧晃进姜宥眸子里。
　　清凌凌的，像上了一层水镀的膜。
　　裴明霄声音转低：“没关系。”
　　.
　　周末一大早，姜宥便被宋南柯电话轰炸起来：“柚子，我勾搭到一个1，约好跨年出去面基。你快把裴总的私人飞机借我用用，我要去日本打鼻子！”
　　姜宥看了眼时间，早七点。
　　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特么会认识宋南柯？
　　但毕竟是兄弟的人生大事，姜宥困归困，还是同意了。
　　正巧裴明霄有架私人飞机刚保养完，他半梦半醒拉着宋南柯滚上去。
　　再睁眼时，人已经了日本。
　　宋南珂对银座的医院轻车熟路，进去后直奔院长室面诊，姜宥坐外面长椅上边打瞌睡边等。
　　隔两分钟，有人过来问：“小帅哥，你鼻子在哪做的？”
　　再隔两分钟又有人问：“靓仔，你下巴找哪个医生磨的？”
　　姜宥不堪其扰，戴上帽子抓着包溜出医院，决定去商场等宋南柯。
　　不过自从成为打工人，他天天累的身心俱疲，好久都没逛街。现在既然到了日本，不如买点东西犒劳犒劳辛苦了大半个月的自己。
　　赚钱就是为了花的，对吧？！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去G家刷了两件T恤一只包，折合人民币五万五。
　　再打开短信，看看自己前几天入账的工资。
　　半个月两千八。
　　姜宥：“......”
　　小半年工资，就这么没啦！
　　他心疼的要滴血，思前想后掏出渣渣霄的副卡，转到旁边限量球鞋集合店，先尝试着买了双比赛款——
　　消费成功。
　　上次刷了大几十万后，对方并没锁他卡。
　　说明他花的还是太少了，没打到对方心理防线。
　　姜宥伸出食指：“你好，这款、这款、这款、这款、这款......每个配色来一双。”
　　“这条、这条、这条、这条、这条......每条皮带拿一根。”
　　“这件、这件、这件、这件、这件风衣长短款各一件。”
　　“这......”
　　终于，一个多小时后他买完了所有想买的东西，满足地坐在冷饮店吃冰淇淋。舔着舔着，心头莫名划过一丝不忍。
　　他赚钱难，渣渣霄赚钱也不容易。
　　于是默默走到二楼，又买了对偏商务的袖扣。放在柜台从不同角度拍了四五张照片，连带着工资条截图一起甩进裴明霄微信。
　　【柚子茶：为了给哥哥买礼物，工资全部花光光，我要回不去家啦QAQ】
　　裴明霄正在开会，手指点点屏幕，放大照片——这对袖扣他有，买表时送的若干赠品之一，价格大概三千块左右。
　　【柚子茶：所以我又花你卡里一丢丢小钱，给自己买了点小东西[委屈][委屈]】
　　裴明霄粗略瞥了眼短信账单，两小时内消费九十六七万、不到一百万的样子。
　　裴明霄觉得，在买礼物这件事上，柚子茶同学真的非常双标呢。
　　.
　　周三，在双方有条不紊的推动下，华远与诺恩斯的签约仪式如期到来。
　　合同早拟好了，所谓仪式只是走个流程而已，许德升和魏华远寒暄片刻，便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作为特约设计师出席，姜宥本应没有姓名，结果合同签完之后，华远法务又来找他补了张授权协议。
　　“小宥，”魏华远沉声道，“这次华远出于欣赏选用你的设计，一切都按照正常手续进行，这说明你有让我们看中的优点，也同样说明，若下次你的设计达不到我公司选用标准，将不予考虑。”
　　也就是说，商场无父子，如果下次设计图不好看，华远会立马让他滚蛋。
　　“我知道。师父，我现在还年轻，”姜宥笑道，“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他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扬，眼里满是盛放的光。
　　于是魏华远突然觉得，人到暮年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眼前这位小徒弟了。
　　与此同时，许德升接到了姜老爷子的电话。
　　“德升，签约仪式结束了吧？周六小宥回家，说华远的订单你和许知出了不少力。你们做的不错，我记得诺恩斯财务总监的位子一直空着，可以让许知去试试。”
　　天知道，许德升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许知。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必须在退休前替她铺好路。
　　在他的规划中，许知走到总监位置是两年后的事。他没那么大话语权，需要慢慢运作以防落下话柄。
　　而现在，姜宥一句话便达成了他的心愿。
　　挂断电话时，许德升手都是抖的。
　　签约仪式结束后，为了加深与华远的合作，许德升张罗着要请魏华远吃饭。这种级别的饭局姜宥不宜参与，自己先行回了诺恩斯。
　　销售部众人早早等在四楼电梯井，见他出现激动的差点扑上去。姜宥在一片恭喜声中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脚步猛地顿在原地——
　　前方堆满水果、零食、键盘鼠标等等杂物，大多用漂亮的丝带绑着，堵住了他进门的路。
　　姜宥忍不住问：“谁放这儿的，保洁阿姨？”
　　“什么保洁阿姨！”静香叉腰，“是你可爱的同事们！”
　　“......你们弄这些干什么？”
　　“礼物啊，”寸头的男生抓抓后脑勺，“我们钱不多，没买什么好东西，这些是大家的一份心意，恭喜你成功签下大单，你就收下吧。”
　　礼物......
　　同事送他的礼物。
　　姜宥突然觉得，这些小东西，或许比生日趴那天收到的奢侈品更加珍贵。
　　这时，霍文东从茶水间打完水出来，恰巧撞上这一幕，脸色霎时黑如锅底。
　　不过走运而已，弄那么大排场干嘛，也不怕以后原形毕露。他冷哼一声，轻飘飘道：“希望姜副部能一直保持傲人的业绩。”
　　说完便坐回自己工位，整个人镇定自若，仿佛从没开过口。
　　寸头男生气的脖子发红，撸胳膊挽袖子，眼见俩人要打起来了！
　　静香赶紧弱弱地转移话题：“浩子，快看，群里有人发签约仪式的照片。”
　　好奇心战胜怒火，浩子深吸口气，依言打开微信。果然，参与签约的同事把许魏二人握手照发到了诺恩斯全员工作群。
　　平时安静如鸡的大群，此刻终于有了反应。
　　【小姐姐J：许总好帅，诺恩斯赛高！】
　　【Tamtoo：羡慕销售部的兄弟，年底能拿不少分红吧[柠檬]】
　　【静香：嘿嘿，谁让我们副部长厉害呢。】
　　【财务处杨晶：不止销售部，连夜开模的研发中心、一晚上组织五次会议碰合同细节的市场部，以及总助办做后勤支撑的同事都是功臣，诺恩斯能扭亏为盈离不开大家所有人的努力！刚才我接到许总通知，下个月，除了销售部按提成分配，咱们全体员也能拿到一笔不错的奖金，和工资一起发放到账户！】
　　对于打工人来说，上班的源动力就是钱。
　　看到这句话，整个大群都沸腾了！
　　【吴克：谢谢许总体恤员工[鼓掌]】
　　【荔枝：身在诺恩斯大家庭是我的荣耀】
　　【可可碎片星冰乐：呜呜呜是姜副部给我们带来了巨款，我要爱上姜副部辽】
　　【文东：[微笑]】
　　【佳佳呐：@文东，你发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文东：没什么意思啊，替姜副部开心而已】
　　【佳佳呐：哦，你表达开心的方式真特别[微笑]。那我就感谢姜副部给我们带来的巨款吧】
　　【阿洁会有猫的：感谢姜副部给我们带来的巨款！】
　　【沐沐：感谢姜副部给我们带来的巨款！！】
　　【汤包：感谢姜副部给我们带来的巨款！！！】
　　【......】
　　大群顿时被【感谢姜副部给我们带来的巨款】刷屏，直到五分钟后，一条画风与众不同的消息打乱了队形。
　　【许德升：@文东，半小时后去人力办离职手续】
　　
　　
第18章 别怕
　　霍文东捏着手机，坐在工位上很久很久才起身去人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被炒掉的事实。
　　人力那边倒处理的很快，结工资、结奖金、开失业证明一气呵成，霍文东甚至连多待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机会，许总亲自发话，金口玉言，人是绝对留不下的。
　　没等下班，霍文东就回来收拾东西了。茶杯、烟灰缸、果盘......从四楼大厅搬到副部长办公室又搬回大厅，最后被一只纸箱匆匆带走，霍文东双目赤红，瞬息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收拾东西期间，姜宥无声无息躲了出去。作为副部长，手下员工被炒不安慰不好，但以霍文东对他的偏见，去安慰更像落井下石。
　　而且他能猜到，许德升是为了他，才出面炒掉霍文东的。
　　为避免尴尬，他只能选择走人。恰好前几天答应新毛衣链出来后送许知一根，便下楼到研发中心去了。
　　经历过上次被讨要稿酬，设计部部长看到他就头皮发麻：“哎呀，小姜来啦。”
　　“磊哥，我这次也是讨债来的，”姜宥开玩笑道，“新模具做出来没？我想要两根成品，钱直接转给你。”
　　听到“讨债”二字，赵磊鼻子发酸，知道只是要毛衣链后才松了口气，开心道：“稍等，项链在保险柜里，我这就去给你拿，不要钱。”
　　说着连忙跑回办公室，看样子特别想赶紧送走这尊瘟神。
　　姜宥憋住笑，边打量设计部的工作环境，边等赵磊。
　　不同于销售部，设计部的陈设大多带着浪漫色彩，姜宥视线在大厅工位上流连——
　　冷不丁，发现左边电脑屏幕上有张设计图成稿，是一支刻着凋零玫瑰图案的手环。
　　“小姜，喏，项链。”
　　赵磊取完东西过来了，姜宥头也不回地接下，皱眉道：“磊哥，这台电脑谁用呢？”
　　“我看看......是Kevin的。他好像去卫生间了，你有事吗？”
　　“没事，不过......”姜宥指指电脑屏幕，“除了花茎弯曲的弧度，这张设计图其余细节和Undo家的‘寂静玫瑰’手环一模一样。Undo家做的是铂金材质，而Kevin打算做成合金，成本更低，适合量产。”
　　“你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么？”
　　姜宥这番话说的非常直白，他怀疑Kevin抄袭Undo。
　　“应该不能吧，”赵磊倒吸一口冷气，“我……我没听说Undo有这款啊？”
　　Undo是一家法国顶奢饰品品牌，以手环系列最为出名，几只经典款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因为名气大、价格高，已然成为山寨市场的重灾区。
　　身为珠宝设计师，别说Undo这种一线品牌，就连国内冷门小众品牌赵磊都如数家珍，不可能没见过什么“寂静玫瑰”：“小姜，你是不是记错了？”
　　姜宥摇头：“我没记错，‘寂静玫瑰’全球限量三十只，名气不大，市面上也没有正流通的现货，所以你可能没听过。”
　　赵磊心想：全球限量三十只的产品，光有钱是买不到的，还需要考虑社会地位以及顾客和品牌方的关系。
　　我没见过，难道你就见过？
　　谁知道是不是记岔了，或者顺口胡诌的？
　　但他表面没那么说，敷衍道：“好，我知道了。”
　　姜宥不是设计部的人，不方便插手人家内部事务，“嗯”了声：“赵哥，你一定记得处理这件事，如果设计图真的量产，诺恩斯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口碑就完了。”
　　什么完不完的，现在满大街全是山寨，一家卖的比一家好，没见哪家公司真因为抄袭和做山寨完蛋。
　　而且，这张是Kevin上个月交的图，现在嘛......已经投产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作为圣诞新品上市。
　　赵磊连声答应：“没问题，待会儿回来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
　　姜宥感觉赵磊态度不太对，但转念一想，作为设计师，赵磊应该懂什么叫尊重原创；作为诺恩斯的中层领导之一，他也应能拎得清孰轻孰重，便没再多言讨人嫌。
　　回到销售部时，霍文东的工位已经没人了，除了些碎纸屑和垃圾之外桌面空无一物，颇有几分凄凉之感。
　　周围几位同事神情倒蛮轻松的，看到他路过笑着招招手：“姜副，过来吃柚子，最大的一块给你留着呢！”
　　姜宥咬了口已经剥好的柚子肉，汁水溢满唇齿：“柚子吃柚子，我是不是在残杀同类。”
　　......天呐，这笑话太冷了叭。
　　几人顿时笑做一团！
　　结果没开心多久，陈部长推开办公室的门，沉声道：“我离老远都能听见你们说话声，还没下班呢，给我回自己地方干活去，诺恩斯花钱雇你们来是为了吃为了水果的？”
　　静香吐吐舌头。
　　“还有，周五晚上公司举办庆功宴，地点在西郊宴会厅，能去的尽量都参加。”
　　“砰——”说完他便摔上门，只留给众人一张拉的要多长有多长的脸。
　　“咱们快点吃吧，”静香怂道，“陈部长好像生气了。”
　　“嗐，傻静香，他哪是因为你吃东西生气。最欣赏的左膀右臂被开除，咱们要过一段水深火热的日子咯！”
　　.
　　以陈部长对霍文东的喜欢程度，心情不好跟大家甩脸子很正常，姜宥也做好了被找麻烦的准备。见招拆招，钮祜禄·柚柚没在怕的！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设计部，直到回了家、给雪人四哥换上毛线帽，他脑中仍时不时闪过那张抄袭设计图。
　　心神不宁的时候他喜欢画画，可以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他扯过包，准备拿平板——
　　摸了摸，没摸到。
　　姜宥柚躯一震......不会丢在哪里了吧？！
　　回想这几天去过的地方，有姜家、日本和公司。其中日本那天他走的太早，没时间收拾包，只拿了钱包。
　　上班的话，包一般放在车里不带上楼，即使平板掉出来也能发现。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回姜家吃饭时不小心落在了渣渣霄车上。
　　……天要亡他。
　　平板里存着他近一年来的设计图，还有许多未成形的草稿，这些东西对一名设计师来说意义非凡。
　　姜宥越想越焦虑，偏偏裴明霄今天加班，据管家李伯所说，可能会回来的很晚。
　　不行，不能等，他必须立刻确认平板到底丢了还是落在了车里。
　　他要去找裴明霄。
　　外套都没心思穿，姜宥拿起车钥匙，直接奔出家门！
　　银星大厦是滨城地标性建筑之一，非常好找。姜宥一路飙车，半个多小时便开到了目的地。
　　刚要下车，却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只见银星大门前或坐或躺着六七个人，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在不停抹眼泪。
　　两个男人破口大骂：
　　“狗杂种裴明霄，你害的老子倾家荡产。欧格没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快出来弄死老子全家吧，来啊！快！”
　　“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玩意有没有爹妈？爹妈教没教育过你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非得我们死在你公司门口，你才能开心是吗？”
　　“别缩在里面不出来，你不是挺有本事的么。我带着我老妈、儿媳、孙子都过来了，你想逼死我们，那我们如你所愿。”
　　“我们全家一起诅咒你，从今以后疾病缠身，不得好......”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银星大厦地处市中心，短短时间内攒了一圈看热闹的路人。
　　姜宥对“欧格商贸”四个字有些耳熟，紧接着想起来，宋筠似乎和裴明霄似乎谈过关于欧格的项目。
　　看来是这家公司不满收购条件，拖家带口找上门，想借此机会威胁裴明霄取消收购。
　　保安站在一旁束手无策，怕被碰瓷，只敢动嘴不敢上手。
　　没办法，平板要紧，姜宥咬咬牙，仍然选择跳下车。
　　男人咒骂声越来越大，夹杂着老人喑哑的嚎啕大哭，听的姜宥心惊胆战。
　　他借着人圈掩护一点一点蹭到大门柱子旁，隐藏好身形，打算先行观察找准时机，趁那几位不注意偷偷溜进去。
　　“好，很好，狗杂种不出来是吧......我看你出不出来！”
　　这时，可能是见裴明霄迟迟未现身，为首的男人咧嘴一笑，突然冲他的方向冲了过来。表情癫狂，大有撞在柱子上一死了之的架势！！
　　姜宥哪经历过这种场面，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眼见着人距他越来越近，姜宥双脚灌铅般沉的厉害。恍惚间，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随即他眼前一黑——
　　一件熟悉的、带着桦木味道的西装兜头而下，遮住了视线，也组隔了所有谩骂与惊呼。
　　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
　　裴明霄把他拉到身后，说：“别怕。
　　
　　
第19章 撤职
　　“别怕。”
　　还是裴明霄一惯淡漠的语调，但可能西装外套上残余的温度让人心安，也可能是站在某个人身后比较有安全感，姜宥没那么怕了，被吓到离家出走的神志渐渐回归。
　　第一反应是：渣渣霄的手好冷。
　　第二反应才是后怕，扯扯裴明霄的衣角小声问：“......撞上了吗？”
　　身后人吓得尾音发颤，裴明霄轻嗤一声：“撞不死。”
　　人家都在公司大门口撞柱子了，渣渣霄竟然在考虑死亡的概率，姜宥有些气，扯下西装——
　　只见头发花白的男人仰躺在地上，额头肿起一个青紫色大包，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下一秒就要魂归西天。
　　“好啊，好啊，大名鼎鼎的裴总终于出来了。如果我爸不用命换，你连面都不会露，是吧？”
　　此时，见裴明霄现身，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裴明霄对围观群众道：“大家看好了，他就是银星国际的总裁，是害我马家破产、害我爸丧命的元凶！资本家没有良心，置普通人性命于不顾，来，拿出你们的手机，咱们一起曝光他！”
　　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镜头对准裴明霄那边。
　　裴明霄向左一步，把姜宥完全挡在身后。
　　煽动初具成效，年轻男人神情更加激动：“而且银星国际恶意操纵股市，通过非法增持减持牟取不正当利益，证据我已经整理好交给监管机构，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到资本家背后丑恶的嘴脸！”
　　“什么，银星国际犯法了？”
　　围观群众情绪被这句话点燃，瞬息间，周围充满了指点和议论声！
　　年轻男人对坐在地上的老人孩子说了些什么，遥遥望向裴明霄。老人孩子闻言哭的更凄惨，指责声咒骂声一浪比一浪高。
　　而从始至终，裴明霄都未开口，甚至连看都没看年轻男人，仿佛这场“好戏”与他无关。
　　“郭钊，以聚众闹事的名义报警，”裴明霄瞥了眼仍躺着的老马，“医药费正常赔。”
　　“有人胆子小，我先送他回家。”
　　.
　　披着渣渣霄的西服，姜宥咬牙切齿一路小跑，并不想承认刚才被吓到了。
　　裴明霄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进入停车场，叫道：“姜宥。”
　　姜宥：“别喊我！”
　　“车在这儿，你走过头了。”
　　“......”
　　姜宥又折身一路小跑回去。
　　屈辱地上了车，他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现代社会有多少能经历撞柱自杀的，是个人都会害怕吧？
　　......也就渣渣霄那种变态，才会镇定自若。
　　呸！
　　不过回想一下刚才的场景，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马并不是真要自杀，而是想把事情闹大逼裴明霄妥协。所以头上只撞了个包，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不知道......
　　姜宥清清嗓子，忍不住试探：“他说的是真的吗？”
　　“谁？”
　　“老马的儿子，说你......非法牟利。”
　　“如果真违法的话，”裴明霄哂笑，“以我的身家，早被带走调查了。”
　　他说的没错，裴氏和银星就像是资本市场中的Undo，目标极大，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如果有问题绝对轮不到马家去举报。
　　姜宥不太懂这些，为自己的无知懊恼了几秒。
　　不过他不想在渣渣霄面前承认无知，强词夺理：“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裴明霄：“没必要。”
　　“旁边那么多人拿着手机拍照录像，如果传到网上你肯定被喷。而且那个老马的儿子出口成脏，你听着不生气？”
　　“气不过来。”
　　裴明霄顿了顿，说：“我被骂的还少么。”
　　是啊，他被骂的还少么。
　　姜宥彻底哽住，包括他自己，都曾在背后骂过裴明霄情感淡薄不像人。
　　已经过了晚高峰，路灯的影子在窗外疾速掠过。裴明霄坐在光影分界处，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抑或说，根本没有表情。
　　姜宥讪讪地闭上嘴，这才想起来银星的目的。俯下身子，很快便从车座下摸出平板。
　　设计图失而复得，他拢了拢西装，总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
　　周五晚七点，西郊宴会厅迎来了久违的热闹。服务生端着托盘穿梭于诺恩斯员工之间，女孩子们都化着美美的妆，一个个漂亮的仿佛仙女下凡。
　　因为好多人抢着要和姜宥一辆车，姜宥便没坐公司大巴，自己开车过来，路上故意磨蹭了好一阵儿。
　　结果进了宴会厅——
　　“姐妹们快上啊，姜副部来啦！！！”
　　“卧槽卧槽我还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看他，同样都是人，长相差距咋这么大呢？”
　　“姜副部你好，我是科技部的郑岩，这是我亲手做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靠，大兄弟你别跟我们抢男人。起开起开！”
　　姜宥到底没逃脱被围观的命运，手心和口袋里被塞了好多小礼物，搞得他不得不用手抱着。
　　更过分的是，许德升非得拉他上台讲话，硬着头皮说了一堆官话套话，庆功宴才算正式开始。
　　顶着高压辛苦了整整一年，此刻终于能放松，大家纵情吃喝、欢笑，喝到开心处甚至会跑到台上鬼哭狼嚎一曲。
　　姜宥从未经历过职场，看着那些或笑或闹的面孔，突然发现，比起名利场，这里其实也蛮有趣的。
　　里面欢声笑语，外面却是不同的光景。
　　霍文东眼下青黑、胡子拉碴，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糊了一层油。站在雪地里，怔怔地仰头望着宴会厅窗户。
　　“......文东？”陈部长从门里出来，差点没认出他，“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霍文东回过神，这才发现嘴角的烟已经被风吹灭了。他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碾了两脚：“陈哥，你记得去年年会么？”
　　当然记得，去年诺恩斯虽处于亏损状态，但作为业绩冠军，霍文东仍受到了许德升的嘉奖。
　　哪知道世事无常，现在姜宥成了全公司的英雄，霍文东反而被迫退场，彻底消失于历史舞台之上。
　　这年轻人是他一手提起来的，看霍文东这样，陈部长心里也不好受：“行了，你别颓废，该找工作找工作，该生活生活。”
　　而且全销售部的人都知道霍文东是他左膀右臂，姜宥把霍文东逼走，相当于间接打他的脸，“至于姜宥那边......”陈部长道，“我想想办法，一定要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两人又聊了几句，目送霍文东离开，陈部长彻底失去了参加宴会的兴致，干脆去卫生间解决个人问题。
　　上完厕所出来，正碰见靠着洗手台吸烟的姜宥。
　　没见到霍文东之前，陈部长还能保持表面和平，现在看到好整以暇的姜宥，一股怒火立刻蹿上天灵盖：“小杂种，你别太得意。”
　　闻言，姜宥掐灭烟，做出一副委屈吃惊的表情，言语中却没有委屈的意思：“老杂种，就凭你也有资格跟我叫板。这么大岁数白活了，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
　　陈部长在诺恩斯混的如鱼得水，何时受过这种辱骂。而且姜宥虽贵为姜家三少爷，却没有父母可以倚仗，陈部长并不怕他，气的脑袋嗡嗡响，抓起烟灰缸就冲姜宥扔了过去！
　　打个四十多岁的大肚男不要太简单，姜宥准备还手，余光瞥见许知、静香和几个女同事正往这边走——
　　出拳的姿势立刻改成防守，烟灰缸砸到他小臂，又落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边动静太大，许知等人想看不见都不行，静香眼睛通红，第一个冲了过来！
　　她插进二人中间，看样子像是要拉架，实则用自己身体挡住姜宥：“柚子，你还好吗？”
　　姜宥挽起袖口，他皮肤本来就白，被烟灰缸砸过后红了一大片，中心处还渗着些紫色的淤血。
　　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哑意：“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
　　这时其他人也跑过来了，围着姜宥站成一圈，有要出去买药油的，有建议直接去医院的。
　　她们都是普通员工，不敢当面得罪陈部长，但把姜宥围在中心的态度，以及唰唰飞过来的眼刀，让陈部长明白了大家全站在姜宥那边。
　　没关系，他的靠山在这儿呢，陈部长转向许知：“许助......”
　　“你脑子有病吗，”许知皱眉，“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非要动手？”
　　陈部长：“......他骂我！”
　　“柚子性格有多好大家都知道，怎么可能骂你，”许知压根不信，“而且你是上级，他干嘛想不开得罪你？”
　　“他、他......”
　　陈部长百口莫辩，更难受的是许知也歪到那边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急中生智叫来服务生，说要调取刚才的录像。
　　身在数字时代，许多证据都会被动留下。他兴奋的搓搓手，打开录像回放——
　　因为卫生间不允许安装录像设备，这个摄像头是走廊里对着洗手台那一侧的。距离太远收不进声音，只能看到动作。
　　画面上姜宥乖巧吸烟，他面色阴沉地对姜宥说了句什么，姜宥和他说了句更长的话，看表情委屈的不行。
　　紧接着，他就砸姜宥了。
　　整个过程先动嘴的是他，先动手的也是他，姜宥简直属于无妄之灾。
　　不看录像还好，看完许知差点气炸。柚子那么好，会随手帮她买包，还会在姜老爷子面前夸他们父女，让她早早坐上财务总监的职位。
　　长的帅气人又善良，被欺负简直天理不容！！！
　　这时有人不小心碰到姜宥伤口，姜宥“嘶”了一声。许知心疼的要命，恨恨道：“身为领导竟然动手殴打下属，于公专业素养差，于私影响内部团结。这部长不能给你做了，撤职吧！”
　　
　　
第20章 qwer接你
　　翌日早九点，人力资源部的通知准时下发到各部门邮箱。
　　撤职不等于开除，《通知》中明确表示撤去陈震职位，并由姜宥接替部长一职。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姜宥是销售部的部长，陈部长成了他手下一名普通员工。
　　而公司的决定挑不出毛病：第一，陈部长任职期间诺恩斯曾连续两年亏损，作为营销部门主要负责人，他难辞其咎。
　　其二，昨晚卫生间的事大家均有耳闻。能动手打下属的领导太没水平了，留着干嘛。
　　况且他每次开会都骂人骂的很难听，同时不忘夸奖霍文东，简直是拉踩行家，职场满级PUA大师。
　　反观柚子就不一样了，长得好看，人软软嫩嫩性格超级棒，受欺负了还一直说自己没事。
　　谁不想要这样惹人疼的领导？
　　柚子赛高！司草赛高！！！
　　其实姜宥本人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坦白讲，曾经的领导变成属下，他略微有那么一点尴尬。
　　直到陈部长——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陈震了，收拾完办公室，用那种狠毒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就再也想不起尴尬。平时该怎么分配工作怎么分配工作，时不时喊道：“陈哥，来给我汇报一下项目进展。”
　　一个字，爽！
　　新接手一项工作总是不顺手的，姜宥没做过管理岗，忙忙碌碌十几天才适应过来，圣诞节也在这期间悄悄临近了。
　　他对过节不感兴趣，奈何他兄弟喜欢。于是圣诞节当天刚下班，姜宥便被宋南柯接到了日料店。
　　点完餐，姜宥觉得不太对劲：“南柯，今晚只吃饭吗？”
　　宋南柯边玩手机边道：“那不然呢？”
　　姜宥抿了口烧酒：“以前每年你都找人开各种主题变装趴，今年怎么不开了，如实招来。”
　　“哎呀，没什么，”宋南柯终于放下手机，“我老公不让我和别的男人玩。”
　　“噗——”
　　姜宥差点一口烧酒喷出来：“你老公？”
　　“我记得告诉过你，前段时间我在游戏里勾搭到个梦中情1。”
　　哦......姜宥想起来了，为了跨年夜和梦中情1奔现，这人还特意拽他去日本打鼻子，害的他花了好多工资。
　　“对了，”宋南柯讨好地凑过来，“柚子，正好我有件事想求你。”
　　“嗯？”
　　“跨年那天你陪我去呗，第一次奔现，我自己有点怕怕的。”
　　别看宋南柯满脑子黄丨色废料，实际上仍是一只雏基，没谈过恋爱，更别提网恋奔现什么的了。
　　姜宥也不放心他自己去，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无奈答应：“行吧，我可以陪你去，但凌晨前必须回家。”
　　“明白明白，我肯定不耽误你和裴总！来来来，他家的海胆超新鲜......”
　　和宋南柯约定好时间，两人安下心来吃饭。
　　结果没吃两口，宋南柯用手肘捅捅他：“柚子，你家官微发博了耶。”
　　“我家官微？”
　　“嗯，诺恩斯，”宋南柯把手机递到姜宥眼前，“圣诞限量款，还挺好看的......咦，这只手环貌似......”
　　心头涌上几分不祥的预感，姜宥接过手机。
　　“轰”地一声，脑子彻底炸了。
　　.
　　给许德升和设计部部长赵磊打电话的时候，姜宥手都是抖的。
　　幸好今天发新品，他俩都留在公司没走，姜宥扔下宋南柯，回家取了点东西直奔诺恩斯。
　　他没去四楼，闯进总经理办公室，开口便道：“许叔，快通知运营部删掉刚才发的微博，下架网店圣诞新品！”
　　赵磊正在旁边候着，许德升愣了下：“发生什么了？”
　　“我怀疑圣诞新品中的手环涉嫌抄袭Undo，”姜宥沉着脸看了赵磊一眼，“至于有问题的设计图为什么会被采用、发现抄袭后为什么不处理，您可以问赵部长。现在先删博下架，留的时间越长越不好处理。”
　　“......抄袭？”许德升倒吸一口冷气，“抄了多少，严不严重？”
　　“非常严重，严重到只要看过正品的人，一定能发现这款产品有问题。”
　　总经理没走，顶层其他部门的员工也不敢走，听到争执声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瞄。
　　副经理老张也没走，发现事情与姜三少有关，立马拿出手机给裴明霄发微信：【裴总，姜先生好像和许总吵起来了】
　　紧接着，把摄像头对准他们，隐晦地开始录视频。
　　大晚上留在公司加班，赵磊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听到姜宥把矛头对准他，更是火冒三丈。
　　强词夺理道：“许总，您应该知道，现在市场上山寨产品比自研产品多得多。朋友圈、淘宝随处可见卖高仿皮具、高仿球鞋的，借着正品的名气销量都很高，没见谁跳出来说不行啊？”
　　的确，国内版权意识薄弱，尤其随着近些年电商逐渐发展壮大，衍生出一大批专门靠卖山寨盈利的公司。
　　许德升沉吟片刻，如果只是山寨的话，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而且，”赵磊继续道，“姜部长只是怀疑设计图涉嫌抄袭，并没拿出证据，空口无凭要求下架产品，如果看错了或者记错了，造成损失怎么办？产品已经量产了，难道全堆在仓库里吗？”
　　许德升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诺恩斯好不容易扭亏为盈，废一批货真的得不偿失。
　　而姜宥正等这句话呢，拉开背包，拿出盒子往赵磊面前一摔：“要证据是吧，好，我给你。寂静玫瑰手环我正好有一只，□□、身份卡都在，你品鉴品鉴？”
　　全球限量三十只，他怎么可能有？赵磊霎时顿在原地。
　　......对，也有可能是假的，先拆开再说，他狐疑地打开包装盒。
　　看到手环上玫瑰图案那一刻，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而等看到贺卡上Undo产品总监亲自写的“To dear JiangYou”，他额头立马渗出一层冷汗。
　　——人家不仅有全球限量三十只的手环，还是品牌方主动送的。
　　是他刚愎自用，孤陋寡闻。
　　时间紧急，姜宥没时间跟赵磊计较，转向许德升：“许叔，你也看到了，不管有没有人认出来，只要继续卖这个产品，诺恩斯就会跟山寨、抄袭画上等号，永远永远洗不掉。”
　　“当初祖父出于信任把诺恩斯交到您手上，看重的就是您无可替代的统筹和决策能力。或许现在市场真的很乱，鱼龙混杂，但我们可以选择不进泥沼，保持自己清清白白，对不对？”
　　说话的时候，青年直直望着许德升，语气真挚，仿佛他真是青年口中那具有“强大统筹和决策能力”的关键人物。
　　许德升再无迟疑，拨通了运营部的电话。
　　.
　　产品突然下架容易引起消费者不满，最后运营部决定把网店库存改成零，装出一副已经卖光的假象。
　　姜宥非常清楚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端，毕竟曾发出去的微博和曾卖出去的产品都是证据，不可能凭空消失。
　　而且无论诺恩斯决策层是否知情，他们都对Undo方造成了伤害，理应向对方道歉，进行补偿。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能争取到删博和下架的结果已经很成功了，再提道歉的事，许德升怕是不会同意。
　　姜宥心烦意乱，一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一边开车慢慢往家走。
　　开着开着，不晓得怎么回事，竟开到了银星国际的门口！
　　他回家取手环的时候没见到裴明霄，估计也在公司加班呢。马上快到年底，正是最最忙碌的时候。
　　果然，银星大厦从上到下灯全亮着。最奇葩的是——门口相同位置，老马那一大家子碰瓷的居然又来了！
　　圣诞节都他妈不休息！
　　诺恩斯闹出这档子事，姜宥心情差的要命，回想起之前老马对银星的步步紧逼、对裴明霄的污蔑，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他从烟盒里叼出一支烟，点燃后给裴明霄打电话：“忙完了么？”
　　裴明霄刚看见老张发的视频，没等打开就被冲断了：“差一份文件没看完。”
　　“OK，看完下楼，我开的灰色科尼塞克。”
　　裴明霄一向不喜欢追根究底，应了声便挂断电话。
　　二十分钟后，姜宥吸完一支烟、扇干净身上烟味，裴明霄正好走出旋转门。
　　男人散漫地抓着大衣，只穿了件深蓝色西装外套。估计刚看完文件，眼镜没来得及摘，金丝镜框衬得肤色愈发冷、气质愈发疏离。
　　和周围格格不入。
　　“裴明霄，你竟然有脸出来！”
　　这时见目标出现，老马和他儿子立刻扑上去，开始了轻车熟路的谩骂与指责。
　　车子停的不远，姜宥隐约能听到类似于“不是人”、“没长心”、“没感情”之类的字眼。
　　裴明霄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的，不能和这些心思肮脏的人扯上关系——姜宥心里突然这么想。
　　他拧动钥匙，被改装过的科尼塞克犹如钢铁猛兽，发出剧烈而低沉的嘶吼。
　　老马和他儿子自然听到了，没等反应过来什么声音，就见一道灰色闪电直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闪电的速度太快，他们毫不怀疑今晚会命丧此地，一个个吓的面如土色，老马儿子的□□都湿了！
　　而就在闪电马上撞来之时——
　　科尼塞克一个甩尾，横插进他们与裴明霄之间。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小脸：“抱歉抱歉，我不太会开这辆车，还好及时刹住没撞到你们！不过你们本身是来寻死的，应该不会怪我吧？”
　　老马：“......”
　　看着他们哑口无言的样子，姜宥真挚地又道一遍歉，才摇上车窗，打开副驾车门。
　　裴明霄嘴角噙笑：“你怎么来了。”
　　“别啰嗦，上车，”姜宥说，“我来接你回家。”
　　
　　
第21章 拘留
　　接下来的几天，诺恩斯一直在秘密处理抄袭事件。
　　原设计师肯定要开除，作为审核不严格、发现问题没有及时上报的主要负责人，赵磊也被降职一级，罚了两个月奖金。
　　除此之外，姜宥委婉表示应该在微博发道歉公告，做错事后认错、改正并赔偿才是正确态度。
　　但显然许德升不这么认为，他道：“小姜，现在过去有三四天了吧，一直没人发现手环问题，发道歉公告反而把自己拉下水了了，何必呢？就让它变成一个秘密，烂在咱们肚子里吧。”
　　......可这不是秘密，当时许多人看了微博、买了手环，难保哪天会突然暴雷，被人捅出来会很被动。
　　当然这句话姜宥没说，他能理解许德升的想法，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同意，与其把心思放在磨嘴皮子上，不如想想怎么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
　　焦头烂额中，很快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
　　工作重要，兄弟同样重要，他答应过今晚陪宋南柯见网恋对象，于是没留公司，下班后打车去了宋南柯指定的夜店。
　　“怎么想起来这家了，”到地方，姜宥脱下夹克扔在一旁，“你不是嫌他家不够热闹么。”
　　宋南柯今天穿了件水粉色T恤，上面印着毛茸茸的小熊，衬得整个人水灵又可爱：“这你就不懂了吧，初次见面不能选在摇头晃脑的地方，容易让人家觉得我爱玩，我要在老公面前保持好可爱清纯的形象。”
　　可爱？
　　清纯？
　　姜宥表情复杂：“哦......原来你在你老公心中是这种人设。”
　　“那当然，猛男都喜欢可爱挂的，像我老公这种猛男中的猛男更是，不信你看。”
　　宋南柯打开微信：“我老公的头像，够猛吧？”
　　那是一张在健身房自拍的照片，照片主角身材高大，体格魁梧，浑身腱子肉，胳膊比姜宥大腿都粗。
　　是挺猛的。
　　姜宥表情更加复杂。
　　“抱歉，打扰一下。”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二人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一名穿着校服的男孩子正站在他们桌前，单眼皮高鼻梁，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请问你是阿珂吗？”
　　“......我是阿珂，”宋南柯愣了下，“小弟弟，你谁，从那儿知道我名字的？”
　　“我是耀扬，”男生说，“阿珂，你和我想像中一模一样。”
　　“耀扬？别逗我了，耀扬弟弟还差不多，”宋南珂嗤笑，“小屁孩快回家写作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就知道你不信......”
　　男孩小声嘀咕两句，从兜里掏出手机，“这是我游戏信息界面，这是微信聊天记录界面，你随便看。”
　　宋南珂沉默片刻，一把夺过他手机，左右翻了几下。
　　越翻脸色越差，最后几乎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了。
　　姜宥看的一头雾水，小声问：“南柯，耀扬是谁？”
　　宋南珂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老公。”
　　姜宥：“......”
　　姜宥瞥了眼细胳膊细腿的男孩：“你老公不是撸铁猛男么，这位......初中生吧。”
　　耀扬不服：“高中，高三，上个月刚满十八。”
　　姜宥：“......哦，好吧。”
　　没办法，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当场赶出去，宋南柯只能哀怨地接受老公货不对板的事实。
　　好在提前定了卡座，别人看不到这边有多丢人。他按响服务铃：“来个果盘，再随便上几样小食，酒水的话......”
　　“看他的样子不能喝酒。”姜宥提醒。
　　“嘶......”宋南柯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却突然亮了，“再开一支红酒，四打啤酒。”
　　一红四啤？这可是四五个人的量！姜宥瞠目结舌，怀疑兄弟要被刺激疯。
　　但毕竟是人家奔现，不好多插嘴，姜宥只能眼睁睁看宋南柯拉耀扬拼酒。不多时，耀扬脚步开始发飘。
　　趁耀扬去卫生间，姜宥劝宋南柯：“南柯，别喝了，再喝他要醉了。”
　　“没关系，”宋南柯得意道，“咱们把他弄醉，找个安全的酒店一扔，不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吗。”
　　大概最近思虑太重，姜宥脑袋没转过来，竟然觉得他说的没毛病。
　　等耀扬从卫生间回来，宋南柯继续拉人拼酒。期间姜宥劝了几次，这回反倒耀扬喝嗨了，根本不理他，不到半小时，已经被弄的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二人扛着男生出了夜店。
　　基本上每家夜店周围都有酒店，作用不言而喻，为了方便被酒精迷醉后寻找激情的男男女女。
　　他们很快找到一家环境不错又安全的，开完房、吭哧吭哧把人扛进屋，刚坐在床边休息两分钟——
　　“哐”地一声，门突然被人踹开。几名警察一涌而入：“都别动，给老实点，你们被拘留了！”
　　.
　　半夜二十二点的滨城市公安局有点冷，灯光昏暗，整层楼弥漫着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味道。
　　姜宥被拷在暖气片上，闻着香味，肚子瘪的厉害，腿已经蹲的没了知觉。
　　宋南柯就拷在他旁边，第三次问拘留他们的警察：“大哥，我们犯的什么罪？”
　　“别跟我套近乎，”警察道，“犯什么罪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去夜店喝了个酒，没参与打架斗殴没吸丨毒，”宋南柯欲哭无泪，“而且我们有头有脸也不缺钱，没必要去做坏事，您说是不是？”
　　通过两人衣服上的Logo，警察能看出他们家境不错，“哼”了一声：“就你们这种富家子最不是东西，别啰嗦，快找你们家人过来配合调查。”
　　宋南柯：“......”
　　让他爸来捞他，跟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啊！
　　宋南柯第不知道多少次泄气，捅捅姜宥：“柚子，要么......让大舅来一趟？”
　　姜宥懒得理他。
　　“咱们总不能在这蹲一宿吧，”宋南柯抓狂，“你知道熬夜对皮肤伤害有多大么！”
　　姜宥想，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是认识了姓宋的吧。
　　见他不说话，宋南柯又开始碎碎念，然后没完没了磨警察。警察叔叔被他烦的够呛，换了个方向，于是宋南柯碎碎念的更厉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宋南柯愈发焦躁，已经肉眼可见地处在崩溃边缘。
　　到二十三点，一阵铃声划破宁静，姜宥被搜出去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警察叔叔看了眼：“裴明霄，是谁？”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宋南柯大喊：“他老公！”
　　警察又问：“接么。”
　　宋南柯摇摇姜宥手臂。
　　“......嗯，”姜宥深吸口气，“接吧。”
　　一直在警察局待下去不是办法，何况他们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顶多喝酒后形象不佳影响到了市容市貌，叫裴明霄过来领人在他可接受丢脸范围之内。
　　而警察也不愿和他们继续耗下去，得到允许，迅速按下接通键：“裴先生您好，这里是滨城市公安局。您爱人姜宥涉嫌猥丨亵罪，现已被我们拘留，请您立刻前来配合调查。”
　　......什么玩意儿？没听错吧？
　　猥、猥丨亵罪？
　　姜宥两眼一黑，觉得自己不如原地暴毙。
　　
　　
第22章 不是
　　如果世界上真有时光机，姜宥会选择回到五分钟之前，先鲨了害他走到这一步的宋南柯，再掐死居然能对宋南柯起恻隐之心的自己。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设，世界上并没有哆啦A梦。于是当他靠着暖气片，隔着一层玻璃与裴明霄遥遥相望之时，强烈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不瞑目、目瞪口呆......
　　总而言之，他整个人都要坏掉了。
　　姜宥赶紧垂下眸子，假装没看到裴明霄，偷偷支起一边耳朵。
　　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仍从容不迫，听完案发经过后淡淡道：“我不怀疑您的经验，但我相信以姜宥的人品，做不出趁人之危猥丨亵这种事，希望能等当事人清醒后再行判断。”
　　姜宥万万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在渣渣霄口中听到一句肯定他人品的话。
　　“阿嚏！”
　　好巧不巧地，裴明霄说完之后，一直躺在长椅上人事不知的耀扬打了个喷嚏，被冻醒了。
　　他有些懵，灌了好几口冰水才渐渐恢复知觉。在警察的盘问下，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
　　今天是跨年夜，为了保护人民安全，警方加强警力巡逻。无意中看到两个男人扛着高中生，便以为是“捡尸”的，一直在后面跟着。
　　好巧不巧，这俩人还真带高中生去开房了，于是俩倒霉蛋儿便被逮到了警察局。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警察叔叔诚恳向几人道了歉，并批评道：“虽然你们没犯法，但诱导人家高中生喝酒也是不对的行为，希望能引以为戒。”
　　姜宥&宋南柯乖乖点头：“知道了警察叔叔。”
　　裴明霄有条不紊地去办手续，等一切弄完、走出公安局的时候，距离零点只剩下十分钟。
　　宋南柯顶着来自于后背的视线，硬着头皮往前走，看到裴家熟悉的车牌号，赶紧开口：“裴总，柚子，送我一程！”
　　姜宥恨恨道：“不送。”
　　“大半夜的，你放心我自己回去么，”宋南柯哀求，“而且就算你放心，裴总也不放心，是不是啊裴总？”
　　裴明霄瞥了姜宥一眼，想说“不是”，就听走在最后的耀扬委屈道：“阿珂，不应该我送你么。”
　　“......小屁孩跟谁没大没小的呢，叫哥！”
　　“哦，阿珂哥，不需要他们，我送你回家。”
　　宋南柯被磨的没办法，骂骂咧咧和耀扬走了。
　　见到耀扬对宋南柯的态度，姜宥松了口气，感觉兄弟应该能安全到家。现在看来，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心里琢磨着怎么和裴明霄解释，小碎步踱到停车位，拉开车门，微微怔了下：“哥哥，老秦呢？”
　　老秦是裴家司机，裴明霄道：“太晚了，没叫他。”
　　“那你......自己开车来的？”
　　裴明霄乜了他一眼：“不然呢，告诉老秦家里另一位男主人因为涉嫌猥丨亵被拘留，让他载我过来捞人？”
　　“......”
　　姜宥闭紧嘴，乖乖跳上了车。
　　不过他不怪裴明霄毒舌，说实话，在电话警察念出那串罪名的瞬间，他甚至怀疑裴明霄会当场撕掉结婚证断绝关系，能来警察局纯粹是意外之喜。
　　不管今后这个大渣男会如何虐他，至少此时此刻，他很感激渣渣霄。
　　“那个......哥哥，”姜宥清清嗓子，“谢谢你愿意大晚上来帮我。”
　　裴明霄“嗯”了声。
　　“耽误你跨年了，”姜宥又道，“实在不好意思。”
　　“跨年？”
　　裴明霄顿了顿，“没关系，我不过节——”
　　下一个“日”字没等出口，外面忽然天光大量。无数道彩色光点拖着小尾巴攀上天空，于顶点处绽放成火树银花，点燃了漆黑深沉的夜幕。
　　是滨城每年跨年必备节目——烟花秀。不知不觉间，新的一年竟已经来了。
　　姜宥抬头看看烟花，又看看正在开车的裴明霄。这人目视前方，对烟花秀视而不见，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一如十几年前，于人群缝隙中初见他的第一面。
　　姜宥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进入新的一年，真的不值得开心吗？
　　难道裴明霄就想一直这样，被时光远远抛在身后？
　　姜宥深吸口气，揉揉脸颊，轻声唤道：“哥哥。”
　　裴明霄侧头：“嗯？”
　　男生笑的比烟花更绚烂：“新年快乐呀～今晚临时出了意外，礼物之后补上。”
　　“什么礼物，”裴明霄问，“三千块的袖扣？”
　　姜宥：“......”
　　姜宥：“不是。”
　　裴明霄：“哦，那是让桃桃送我几句吉祥话？祝我和你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四个词语背的一字不差。
　　姜宥彻底抿紧嘴唇，抬头继续看烟花秀，觉得自己真是脑袋进了水，才会为渣渣霄那种十几年如一日无悲无喜的样子心酸。
　　却没发现，在他窥探不到的阴影中，裴明霄唇角轻轻地、轻轻地，
　　弯了一下。
　　.
　　跨年夜后是元旦三天法定节假日。
　　姜宥睁开眼，先给宋南柯打电话确认对方是否安全，然后问：“你能弄到Undo大华区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么。”
　　“这个真弄不到，”宋南柯说，“我家没有这号会员。”
　　姜宥只能暂时作罢，决定等过了假期问问别人。
　　不过他实在不想留家里面对渣渣霄那张臭脸，在海边冲浪浮潜和巴黎看展之间挣扎了几秒，最后决定挪用裴明霄私人飞机，先去巴黎看展，再去海边浮潜。
　　反正渣渣霄买单，不用白不用！
　　于是元旦当天，当大多数人还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候，他已经换上西装、扎着领结，在餐厅吃完了一份正餐。
　　而当大多数人翻了个身，换一面继续刷手机的时候，他又参加完一个索然无味的画展，走在去拍卖会的路上了。
　　其实若非必要，他不喜欢近拍卖会，一道道手续太麻烦。
　　不过听说这场拍卖会出一条女王曾戴过的钻石项链，他便有些意动。
　　能被女王佩戴的项链，钻石质量和设计肯定非常好。虽然他身为男人无法佩戴，但可以用作学习和收藏，非常划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个字——贵。
　　如此有来头的商品，起拍价都够他喝一壶，更甭有竞争者跟着竞价。
　　思前想后，姜宥忍痛做出决定——刷渣渣霄的卡！
　　但毕竟要花一大笔钱，不提前知会一声卡主人不大好。他取下领结，解开三颗衬衫扣子，左右扯开领口。
　　对着脖子自拍并发送：【哥哥，你看】
　　【裴明霄：怎么】
　　【柚子茶：不觉得空荡荡的，缺点什么么[可怜]？】
　　裴明霄正和海外分公司负责人开视频会议，刚才根本没仔细看。闻言低下头，点开那张图片。
　　优美的锁骨弧线伴着一大片雪白肌肤映入眼帘。
　　裴明霄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立刻竖起手机：【缺项链？】
　　嚯，不愧是金融大佬，果然通透。
　　【柚子茶：哥哥好厉害！准确来说是缺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我戴不戴无所谓，可没有的话，配不上哥哥尊贵的身份】
　　裴明霄懒得和他啰嗦：【买】
　　【柚子茶：谢谢哥哥，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得到允许，姜宥喜滋滋地去登记处登记、领号码牌。
　　等坐到对应位置，才发现“买”下面多出一行提示。
　　【裴明霄撤回了一条消息】
　　裴大总裁一向说一不二，很少出现后悔撤回的情况，那相当于白浪费时间。姜宥忍不住甩出一张[小狗勾好奇.gif]。
　　【柚子茶：怎么啦？】
　　动图上的狗子歪着脑袋，眼睛鼻头都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裴明霄已经放下手机继续开视频会了，本来不打算继续聊，看到图片后言简意赅：【没】
　　世界上最缺德的就是说话说一半的人，姜宥更好奇：【[委屈]你说嘛】
　　这回倒好。
　　等了五分钟，对方压根不回复了。
　　好奇心上升到有史以来的巅峰，姜宥知道，如果今天不把这件事弄明白，他进棺材都闭不上眼。
　　使劲杵杵手机屏幕，【柚子茶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陌生的提示音响起，裴明霄怔了下，无奈选择接通。
　　下一刻，男生明明很焦急却努力假装平静，导致语速都比平时快一倍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哥哥，你刚才说了什么？”
　　裴明霄：“没什么。”
　　姜宥祭出三十六计之激将法：“是不愿意给我买项链了吗？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直说，我就不买了。如果不是的话也请告诉我，我不想和哥哥产生隔阂。”
　　够能叭叭的，裴明霄更无奈：“买吧。”
　　看这油盐不进的态度，估计常规方法已经不管用，姜宥决定使劲恶心恶心他，掐住嗓子，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娇滴滴：“哥哥~快点~”
　　结果没等剩下的话挤出来，对面突然有人战战兢兢道：“裴、裴总，我继续汇报吗？”
　　姜宥：“......”
　　所以，他缠着人家买项链，撒娇叫“哥哥”的时候，周围有别人听着？
　　啊啊啊啊啊啊！
　　姜宥绝望地挂掉了电话。
　　.
　　狗男人！大渣渣！姜宥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骂出去，以最快速度把裴明霄的备注换成“渣渣霄”，并赠送改分组拉黑一条龙服务。
　　拍卖会很快开始，姜宥放下手机，一次又一次冷漠举牌：
　　“七十万。”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五十万。”
　　大概是发现他势在必得，对手们耸耸肩膀，渐渐退出了竞争。最后这条女王戴过的钻石项链以210万美金、合人民币1380万元的价格成交。
　　办完所有手续，拿到沉甸甸的项链那刻，姜宥心里终于痛快了点。
　　同时1380万的数额也唤回了一丝良知，他想了想，时隔八十分钟，又把人家从黑名单里拉了回来。
　　刚结束视频会的裴明霄并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某个人黑名单里进行了一轮游。
　　其实他撤回的只是一句提醒，让对方不要发那种偏裸露的照片。
　　但转念一想，人家想发什么的照片是人家的自由，他没必要也没立场干预，便选择收回消息。
　　哪知道他合法配偶好奇心那么强。
　　至于么。
　　离开拍卖行，姜宥去商场给许知等人买了些小礼物——刷的他自己的卡。
　　拖着两大箱东西回酒店，洗完澡出来，姜宥躺在床上，本以为会很累，却没什么睡意。
　　他从行李箱摸出今天拍下的项链，和来之前想的一样，钻石质量相当不错，工艺出自大家之手，细节经得起推敲考究，属于藏品级珠宝。
　　这不是他看见的第一件藏品级珠宝，姜家保险柜里有几样特别好的东西。
　　但那不是他的，也永远不可能是他的。
　　这是他拥有的第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珍宝。
　　虽然他无比清楚所在这本耽美小说的后续发展，知道自己会被始乱终弃，刷卡时候抱着“渣男钱不花白不花”和“反正小说里写的又不是真钱”的想法，可毕竟一千多万，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
　　要么，给人家来个repo？
　　说做便做，姜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戴上项链。
　　他穿的对襟浴袍本来领口就大，为了能拍清全部细节，又往两边扯了扯。
　　酒店灯光较暗，拍出来不如外面好看，发完图，他遗憾地补充道：【实物钻石更亮，我很喜欢，谢谢哥哥】
　　现在国内是晚上十点多，裴明霄应该没睡觉。眼见发送成功的小圈圈转完，姜宥攥着手机，等一个金主回复。
　　然而半小时后无事发生，除了群消息震了几下，手机就像入了土般安详。
　　姜宥哈欠连天，等着等着不小心睡着了。再睁眼时，按国内时间推算已是凌晨。
　　金主的回复终于来了。
　　不是文字，是语音，男人声音带着些许喑哑：“在外面，才看到，多穿点。”
　　背景嘈杂，夹杂着KTV混响音效和女生真·娇滴滴的“裴总，喝一杯嘛~”
　　......呵，姜宥心想，好一个大渣男，见他不在家，立刻约妹子出去鬼混。
　　就应该往死了花！
　　.
　　又到海边浪了整整一天，元旦假期在买买买玩玩玩中愉快结束。
　　因为战利品实在太多，加上停机坪附近不好叫车，姜宥便提前通知司机老秦过来接人。
　　下了机，老秦已经等了有一阵子，开的是裴明霄惯用的车。
　　看到跟渣渣霄有关的东西，姜宥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之后先四处闻闻，没闻到陌生香水味。
　　又四处摸摸，也没摸出长头发、耳环、口红之类的东西。
　　这时老秦从后视镜看到他的动作，好奇道：“姜先生，你找啥呢，我帮你一起找啊？”
　　“没什么......”姜宥顿了顿，灵机一动，“秦叔，哥哥这几天都去哪啦。”
　　老秦回忆片刻：“好像去了公司一次，其余时间都在家里。”
　　姜宥小脸一沉。
　　连司机都帮着隐瞒......是不是可以证明，他头上已经绿的发光？
　　不过戴绿帽归戴绿帽，回家收拾完行李，他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又要去诺恩斯继续做打工人。
　　遗憾的是，问了一大圈，身边并没有认识Undo大华区负责人的朋友。国际顶奢品牌比想象中难接洽的多。
　　这件事一天不处理，一天就像块大石头堵着难受。心里有事，晚上姜宥半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往嘴里扒饭。
　　吃到一半，宋南柯打来电话，姜宥慢悠悠接通：“喂。”
　　“柚子，听说你还找Undo负责人呢，怎么样，找到了没？”
　　姜宥叹气：“没，看来只能守株待兔了。像那种注重品控的大品牌肯定有专柜巡查，我准备去滨城专柜等着。一天不巡查等一周，一周不巡查等一个月，再不济半年一年的总能等得来。”
　　宋南柯“啧”了声：“你可真够执着的，那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叫我，先挂了哈。”
　　姜宥放下手机，想到要去蹲点，彻底丧失了食欲，身体也不太舒服。尤其是后脑，有股针扎般麻麻痒痒的痛感。
　　估计最近考虑的事情太多，加上搞不定Undo有点焦虑，头痛的老毛病犯了。
　　不吃药晚上肯定睡不着，他推开椅子起身，准备上楼找药。
　　“吃完了么。”身后突然有人问。
　　姜宥吓了一跳，回头发现居然是裴明霄，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无声息，连开门声都没听见。
　　姜宥“嗯”了声：“没胃口，不吃了。”
　　说完皱着眉上电梯，只留给裴明霄半张苍白的侧脸。
　　神色恹恹，和在微信语音里小嘴叭叭叭不停说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裴明霄站在原地几秒，才脱下外套。
　　.
　　身为这本耽美小说里唯一知道真相的勇士，姜宥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怎么能被区区Undo难倒！
　　吃过药、闷头睡一大觉，他又是一条好汉。和静香交代完今天的工作，开车直接奔向滨城最大的商场而去！
　　不过他没真守株待兔，人长嘴就是拿来用的。撸起袖子，走进Undo专柜——
　　柜姐上下扫了眼他的穿着，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腕表，立刻露出亲切又和善的笑容。
　　她表示可以给姜宥介绍最适合的产品，姜宥拒绝了。但柜姐没放弃，继续讲解，姜宥似是渐渐听的入了迷，最后指指左边玻璃柜：“那边的最新款，每样都给我包一只吧。”
　　“好的，我这就去，您稍等。”柜姐喜笑颜开，这一单能顶她一个月的销售额。
　　“哎，我本来没想买的，”姜宥叹气，“但你太厉害，都把我说心动了。你知道么，我原来外号柜见愁——柜姐见了我都发愁，因为太难营销！”
　　“噗嗤。”柜姐彻底被他逗破功，笑的哗哗流眼泪。
　　因为买的东西多，柜姐包了好一会儿，期间姜宥不停夸她会营销。
　　终于所有东西包完了，姜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我买东西可以找你。”
　　大肥羊送上门，不宰白不宰，何况这男生又好看又会聊天，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柜姐立刻调出二维码。
　　“既然加上了微信，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下回你们最大的领导什么时候来，可以提前告诉我，我过来替你开单。”
　　如果能在大华区经理面前开出大单，她很可能被调到业绩更好的店，柜姐感激道：“谢谢，那我......咦？”
　　说着，她突然从兜里掏出小镜子，以最快速度观察了下自己的仪容，朝姜宥狂使眼色：“先生，我们最大的领导来了！”
　　姜宥怔了下，没想到事情这么巧，说守株待兔就真能待到巡查：“是你们Undo大华区经理么，叫什么？人怎么样？”
　　柜姐不知道他问这些干嘛，还以为和帮她开单有关，条件反射道：“是他，叫James，比利时人，性格非常热情开朗。”
　　“OK，我知道了。”
　　真是天助柚子也！
　　James看起来不是特意巡查，身边没跟其他工作人员，只带了个像助理或翻译的华国人。
　　这更方便行事，姜宥找准他们进来的时机，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天呐，James，我没认错吧，真是你？”
　　在华国生活十几年，James大部分日常用语都能听懂，闻言迟疑道：“是我，你是......”
　　“你忘了么，我是姜宥，咱们以前在那个......那个什么地方来着，见过一次。”
　　James完全记不起来，可他毫不怀疑东方民族的热情和好客，见姜宥向他张开双臂，也非常热情地回应了拥抱！
　　短短一分钟，说了两句语焉不详的话，他们已然成为多年老友。姜宥陪James在店里视察一圈，在触及柜姐迷惑的表情时，夸赞道：“这位SA口才非常不错，服务很好，你很会选人。”
　　一句话拍了俩人马屁，James哈哈大笑，柜姐也不再纠结“肥羊”到底在搞什么骚操作。
　　反正夸她的目的达到了，管过程干嘛。
　　James的确不是特意过来巡查，只简单和店长问问情况便出来了。姜宥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提议道：“咱们好久不见，你接下来有行程没，我知道一家东北烧烤特好吃，带你尝尝去。”
　　正巧午休时间，出去吃顿饭也不是不行，James欣然和他前往。
　　俗话说的好，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几十只肉串伴着扎啤撸下去，姜宥已经连James老婆是华国人，最近正为孩子成绩不理想发愁都知道了。
　　James打了个酒嗝：“朋友，这家烤串真的很美妙......刚才咱们光谈我了，还不知道你在何方高就。”
　　姜宥对James的词汇量产生了新的认知，心思一动：“我跟你同行，我的公司叫诺恩斯，是做轻奢饰品的，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听到“诺恩斯”三个字，James表情略显迟滞。而就是这片刻的迟滞被姜宥捕捉到，心里咯噔一声，忙道：“我今天来Undo专柜，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碰到Undo大华区经理，没想到你就是，我正好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如果你想为了诺恩斯和我说什么的话，那就不必了。”
　　下一刻，形势陡转，James失去了刚才的热情，披上羽绒服：“谢谢你的招待，以后有机会来我家作客。”
　　姜宥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提到诺恩斯就变脸，Undo肯定早发现了抄袭问题！
　　天平正在往最不利于诺恩斯的方向倾斜，姜宥知道，如果不抓紧和James解释，造成的后果将难以预估。
　　他三下五除二结完账，追上已经出了烧烤店的James：“朋友，你先别拒绝，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你想说什么，你知道你公司做了多少好事吗？”James表情讽刺。
　　“我知道，诺恩斯有位设计师抄袭了Undo的作品，我找你就是为了道歉！”
　　大概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痛快，James停下脚步，看着对面年轻人，沉默了几秒。
　　姜宥也坦荡回望，或许为了接近James他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可这番话句句出自肺腑，没有半点掺假。错了就是错了，无论许德升打算怎么做，他都必须向人家认错。
　　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良久后，James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真认识到错误，早该在Ins或微博发道歉公告，不会等到现在。别亡羊补牢了，我们已经拟好律师函，请准备收函吧，狡诈的人。”
　　.
　　如果继续死缠烂打容易招致反感，姜宥没再拦James，任由对方离开。
　　等回到办公室时，他才发现，站在雪地里太久，脚已经冻的没什么知觉了。
　　比脚更凉的是心，谁都没料到Undo能那么快发现问题，并拟好律师函准备走法律程序。
　　他赞赏James维权的果断，同时也为自己公司出了抄袭者感到屈辱。如果他不是诺恩斯的人，一定第一时间跳出来抵制抄袭设计师。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立场不同，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其实此行也不是没收获，姜宥躺在椅子上捋了捋。
　　首先，他知道了最重要的信息——Undo将要起诉；
　　其次，他拿到了James的私人联系方式，必要时可以一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经过雪地里那番博弈，他发现James的态度比之前有所松动，不是无懈可击。
　　那么，或许可以把James当做突破口......吧。
　　做好打算，姜宥上到顶层，准备把Undo告诺恩斯的事告诉许德升，省得被律师函打个措手不及。
　　为了升回设计部部长，近几天赵磊一直想方设法和许总套近乎，因此姜宥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也在。
　　姜宥看都没看他，直接跟许德升汇报情况。
　　那俩人越听眉毛皱的越厉害，等他汇报完，赵磊道：“James说了算吗？要么咱们给他送点礼，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别起诉诺恩斯。”
　　姜宥无语片刻：“他是比利时人，那边不流行收受贿赂。况且如果他想要，肯定会找机会提前联系咱们，而不是自己就把律师函拟了。”
　　“那你说怎么办。”赵磊反问。
　　姜宥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先试试吧。”
　　“啧，说的那么肯定，我还以为你有办法呢。”
　　见赵磊阴阳怪气，许德升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顿，然后又问了问中午的细节。
　　姜宥回答完走出办公室，隐隐约约听赵磊嘀咕：“许总，咱们得想想办法，小姜是为了要设计部部长才说要试一试，八成解决不了。”
　　......在心胸狭隘的人心里，谁都想抢那一亩三分地权利，姜宥左耳进右耳出，当做没听见。
　　.
　　下班之后，姜宥先找出上午加的柜姐微信，问出Undo分部办公地址。柜姐仍在好奇今天为啥那么巧，明明前段时间刚巡查过又来了。
　　然后他去了趟合盛世纪，把摊在沙发上的设计图手稿统统塞进背包。
　　翌日，他通过James的秘书预约面见James，秘书把他排到了两个月后。姜宥瞥了眼登记表，预约的人没有那么多，估计是James授意的。
　　于是接下来，Undo大华区分部最常见到的场景就是：
　　一个青年背着大背包来了，坐在走廊长椅上等着。
　　一个青年背着大背包又来了，秘书把他赶了出去，他坐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等着。
　　青年背着大背包又又来了，保安不让他坐台阶，于是他站在石狮子旁不起眼的地方等着。
　　青年背着大背包......
　　五天后。
　　姜宥已经被赶的不知道何去何从，时而站在树下，时而站在保安亭附近，露在外面的手和耳朵红的透透的，肩膀积了厚厚一层雪。
　　一天又快过去了，他原地蹦了几下，感觉膝盖回弯很吃力，刚俯下身想捏捏腿——
　　有人替他掸掉了肩头的雪。
　　James忍不住叹气：“朋友，你这是何苦呢......跟我走吧。”
　　.
　　James想带他出去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姜宥拒绝了。在他的坚持下，二人上楼进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两端，姜宥率先开口道歉：“对不起James，希望我赖在Undo门口不走的行为没对你造成困扰。我承认其中有道德绑架的成分在，但我等不到两个月后再见你了，你可以随便谴责，我全盘接受。”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来找你也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代表诺恩斯。所以你也不用拿面对朋友的态度面对我，如果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做的不好，可以立刻把我赶出去。”
　　也许是室内外温差过大，男生原本上了霜的睫毛开始融化，坠在被冻红的眼尾，看起来格外可怜。
　　一番话把姿态放到最低，James想骂人都骂不出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推给姜宥一杯热水，“OK，那你说吧。”
　　其实姜宥想要的就是说话的机会，他原原本本、没有丝毫掩饰地把发现抄袭到处理抄袭的过程说了一遍，包括这次事件中每个人的小心思、做出选择的出发点。
　　例如赵磊没阻止抄袭是因为被山寨大染缸污染了；许德升不想道歉是怕得到东辉的处罚。
　　而他自己会过来道歉，出于作为设计师最基本的、对于原创的尊重和保护。
　　“也许你不信我是设计师，”他打开背包，拿出自己那堆手稿，“这些都是我在校期间的作品，不怎么成熟，希望你别笑话我。”
　　浸淫珠宝行业十几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James翻了翻，竟然觉得有两张画的很好看。
　　“所以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求得你原谅，抄袭者不配得到原谅。我只想让你知道起因和过程。纵容和默许抄袭的不是整个诺恩斯，是某几个利欲熏心的人。我们做出处理了，开除了抄袭者、处罚了他的上级领导，在发布一个小时内下架了抄袭产品，所得销售额单独成立了一个会计科目用作补偿款项——如果贵公司不需要补偿，我们会把它捐出去。”
　　“我们不是在得知贵方将起诉后才亡羊补牢的......好了，James，我的话就说到这里。”
　　姜宥起身，弯下已经冻的不太灵活的腰，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
　　鞠完躬，没等James回应，姜宥抱着背包径直离开。
　　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只能看诺恩斯造化如何。而且......在大雪地里站了好几天，他快顶不住了，现在头重脚轻，脑子晕的厉害。
　　强撑着开车到家，姜宥踢掉鞋子，迷迷糊糊往客厅走。
　　眼前晃过一道人影，带着好闻的木质香，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谁，一股火气涌上来，指着那人鼻子便想骂：“狗男人竟然还有脸回家！”
　　随即想起自己是绿茶人设，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儿：“哥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不要这个家了呢！”
　　裴明霄：“？”
　　“陪你唱K的小美人知道你回我这儿，不会不高兴吧！”
　　裴明霄：“？？”
　　“才元旦三天没见，你就瘦了一圈。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裴明霄：“？？？”
　　姜宥还欲再说，忽然眼前一黑，有只大手覆上他额头。
　　凉凉的，很舒服。他两眼一翻，双腿一蹬，直挺挺向前栽去。
　　.
　　“滋滋~滋滋~”
　　耳边仿佛围着一圈苍蝇，姜宥烦躁地挥挥手。
　　“滋滋~滋滋~”
　　不对，不是苍蝇，应该是手机震动。谁这么烦，睡觉不调静音，想上天么.....嘶！
　　姜宥一个激灵睁开眼，猛地反应过来——这是特么他手机震动！
　　上班迟到了啊啊啊！
　　姜宥立刻滚下地，施展出独门绝技：三分钟洗漱大法。三分钟洗漱大法的精髓在于完美的皮肤，不需要花时间保养，很适合他。
　　洗漱完，又扯出一件卫衣边套边往自家电梯间跑，等电梯降到一楼，衣服正好套完。
　　完美，他得意地勾勾唇角。
　　前脚刚跨出电梯，后脚瞬间钉在原地。
　　“渣......额，哥哥，都十点了，你还没去公司呢？”
　　裴明霄从金融杂志中抬起头：“不急。”
　　“哦，那你歇着，我先走了哈。”
　　“等等，”裴明霄叫道，“不吃早饭？”
　　“到公司再吃。”
　　“能开车么。”
　　姜宥感受一下软绵绵的胳膊：“我叫车吧。”
　　“不用，”裴明霄放下杂志，“我现在走，顺着你。”
　　......靠，姜宥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狗男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不会在KTV找到真爱，要杀他灭口，让小美人取而代之吧？！
　　可他的真爱不应该是没回国的姜唯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姜宥大脑冒出无数个念头，小朋友有很多问号。
　　“滋滋~”
　　这时，手机震动打断了思绪。不是来电那种长震，是消息提示的短震。
　　他突然想起自己就是被没完没了的震动声弄醒的，估计是富二代群约周末出去玩，烦躁地划开屏幕——
　　【是天天呐//@Undo官方微博：关于起诉原诺恩斯珠宝有限公司设计师Kevin（张凯文）的声明】
　　【是天天呐成为了你的粉丝】
　　【杜球球//@不瘦二十斤不改名//@Undo官方微博：关于起诉原诺恩斯珠宝有限公司设计师Kevin（张凯文）的声明】
　　【林霖成为了你的粉丝】
　　【......】
　　跟富二代群没关系，放眼望去全是微博转发和涨粉提示。已经塞了满满一屏，并以惊人的速度继续增加着。
　　声明中起诉诺恩斯前员工是什么意思？Undo没起诉.......诺恩斯吗？
　　颤抖着指尖，姜宥打开微博正文页。此时裴明霄换完衣服，从他身旁经过，也眼尖地看到了这份声明。
　　声明对原诺恩斯设计师抄袭Undo的行为进行了严重谴责；对诺恩斯的管理漏洞提出了严肃批评；对手环上架将近一个小时才下架的滞后处理表达了强烈不满。
　　最后，声明称：虽然原设计师的行为极其不齿，但鉴于诺恩斯也是受害者，且有处理动作，将不予追究责任，道歉并将抄袭所得捐给慈善机构即可。
　　而@姜宥的是一位Undo高管，高管转发道：【感谢诺恩斯销售部部长、珠宝设计师@姜宥先生为保护Undo利益、保护原创所作出的努力。肃清市场乱象，从你我做起。】
　　手指停在屏幕上不知道多久，姜宥才揉揉眼睛，点下转发。
　　看到他的动作，裴明霄问：“哭了？”
　　“没有。”
　　“那你抹眼睛干嘛。”
　　“要你管！”
　　“不让我管么......”
　　裴明霄拖长音：“可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姜宥：“？”
　　“需要我给你复述一遍，你说了什么吗。”
　　姜宥：“？？”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不要这个家了呢~”
　　姜宥：“？？？”
　　啊啊啊啊狗登西，再学劳资，劳资打洗你！
　　
　　
第23章 asdf查岗
　　直到上了车，姜宥才知道，裴明霄之所以会等他一起去公司，是因为他昨晚烧的迷迷糊糊，不停控诉人家不关心这个家庭、不顾家。
　　关于这一Part姜宥完全没印象，但他觉得自己连“你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不珍惜”这种话都能说出口，那似乎也没什么说不出来的。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想死，尤其在渣渣霄复述完他的话之后。男人语调一贯古井无波，仿佛电子音朗读般没有感情，听起来反倒更加羞耻。
　　于是他上了车便开始发病，虚弱地靠在车门上，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凉透透的那种。
　　实际上他烧虽然退了，感冒却仍没好，确实挺虚弱的。
　　裴明霄扫了眼那具尸体，轻嗤一声，继续看他的杂志。
　　等到了诺恩斯，车子停下的瞬间，姜宥立刻诈尸：“我到了谢谢哥哥拜拜！”
　　“今晚来接你？”裴明霄认真询问。
　　姜宥乖巧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放心。”
　　裴明霄：“可我不顾家......”
　　“没有！没那回事！”姜宥赶紧打断，“谁在那胡说八道，在我心里，哥哥已经很称职啦！”
　　“哦，好吧。”裴明霄终于满意，允许那具尸体诈远了。
　　脱离危险，姜宥迅速蹿进公司，才突然想起来，自己错失了一个侦察渣渣霄出轨的好机会。
　　虽然他没想和渣渣霄怎么样，但他们还处在婚姻存续期间，渣渣霄就这么明晃晃给他戴绿帽子，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越想姜宥越生气，愤愤地冲上四楼。刚进大厅，“砰”地一声，天花板突然洒下一大蓬金色的亮片。
　　姜宥站在亮片雨中，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走错婚礼现场：“你们搞什么呢？”
　　“热烈欢迎英雄凯旋归来！”静香满脸劫后余生，“要不是你，我们估计全失业了。不声不响干出拯救公司的大事，不愧是我们最爱的柚子。”
　　姜宥哪是想不声不响拯救公司，抄袭不光彩，当然做的越隐晦越好：“我没干什么，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得了吧，我们都知道了。圣诞节那晚要不是你强硬要求删微博和下架产品，Undo怎么可能放过咱？”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推着姜宥往办公室走：“而且种善因、得善果，现在除了我们，微博上还有好多人喜欢你，你甚至可以收拾收拾原地出道了！”
　　“......”姜宥一头雾水，他微博只是用来打发时间，没发过几条动态，坟头草都快长三尺高了，哪里值得喜欢的？
　　不知道第多少次收到一堆小礼物后，姜宥趴在办公桌上，打开微博客户端。
　　本以为静香说的“好多人喜欢”属于玩笑话，结果在看到粉丝数那刻，姜宥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12万粉丝，比他之前多了整整六百倍。
　　而且评论和转发也在肉眼可见地增多，几乎每条动态、每张设计图下都能看见陌生人留言。
　　这其中，转发量最高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男生站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下，举着相机想要拍极光，对面的人却在抓拍他。
　　眼眸干净，笑容纯澈，小梨涡仿佛盈满星辉的浅潭，只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于是评论区彻底沦为大型土拨鼠养殖基地：
　　【快来康康我发现了什么宝藏啊啊啊啊啊开心到劈叉！】
　　【呜呜呜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了，三分钟内，我要拿到他的全部资料！】
　　【不懂就问，这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吗？该怎么给他应援[疑惑]】
　　【楼上姐妹好可爱。这是素人啦，想为他花钱都花不了的感觉很难受吧2333】
　　姜宥依稀记得，这是某年假期去北欧看极光时，其他游客抓拍的照片，他随手传到了微博上。
　　结婚后他便很少拍照了，现在想想，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至少完全属于他自己。
　　不过姜宥对出道什么的不感兴趣，挑着几个夸设计图好看的回复完，退出微博，起身去找许德升。
　　既然Undo没追究诺恩斯，还说“诺恩斯也是受害者”，他们也得给对方一个得体的回应，得好好琢磨措辞。
　　敲门进许德升办公室，好巧不巧赵磊在里面，好巧不巧许德升正在窗边接电话。赵磊瞥了他一眼后别过头，似乎并不想看见他。
　　“喂，姜董。”
　　这时，许德升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姜宥怔了下。
　　——整个东辉珠宝只有一个姜董，就是他外公。
　　外公给许德升打电话干嘛，难道也知道抄袭事件了？
　　紧接着，许德升断断续续的回复回答了他。
　　“是，姜董，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对产品的审核不够严格，责任重大，难辞其咎。”
　　“对，多亏小宥从中斡旋，要么损失不可估量，说小宥一手挽救了诺恩斯也不为过。”
　　“我已经想好奖励措施了，设计部部长的位置现在空着，小宥可以去挑头研发中心——也就是研发总监，顺便兼职设计部部长。”
　　闻言，赵磊脸色巨变。他夜夜做梦都想拿回来的东西，到姜宥那里居然成了“顺便兼职”......
　　显得他非常、非常、非常无能。
　　赵磊使劲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摔门出去。
　　这时，只听许德升顿了顿：“嗯，前部长肯定不会复职。姜董，您的意思是......”
　　“去总公司？好，我这就通知小宥。”
　　.
　　姜宥正好在旁边听着，不需要特意通知，许德把赵磊遣出去，只简单道：“小宥，姜董让你下周去东辉报道。”
　　刚适应诺恩斯的节奏不久，又要马不停蹄换地儿，姜宥自然不愿意走。但他连自己婚姻都不能控制，对于职业，也只能选择接受罢了。
　　许德升拍拍姜宥肩膀，叹了口气。这位年轻人救了诺恩斯两次，也相当于救了他两次，他现在打心眼儿里喜欢姜宥，所以刚才姜老爷子问的时候，他对姜宥的夸赞句句出自肺腑。
　　可还没相处够，怎么就要调走了呢？
　　可惜他没权利管这些，只能吩咐姜宥在接下来的几天做好交接，并决定挑个日子，为他开场欢送会。
　　因为感冒没好，再加上要换工作，姜宥心情不佳，早早便下班回了家。
　　窝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会儿，身体反倒更不舒服，鼻子堵的厉害，喉咙干的直冒烟。
　　他爬下床，打算去楼下来厅快乐肥宅水。路过裴明霄房间时，居然听到了渣渣霄的声音！
　　回来的挺早嘛。
　　对方应该是在打电话，姜宥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刚趴到门上，突然反应过来，听别人墙角是不道德的行为。
　　紧接着，门内隐约传出“天域KTV”等字眼。
　　“.......”姜宥果断把耳朵贴了过去！
　　“这是最后一次，几点？”
　　“九点......行，我一会儿过去。”
　　好家伙，果然要去KTV，姜宥忍不住冷笑。
　　怪不得回来这么早，是在为去KTV泡妹做准备呢。
　　距离九点没多久了，现在怕是已经洗白白、喷香香了吧？
　　磨磨犬牙，姜宥决定一会儿要出手捉奸，给那对狗男女点颜色看看！
　　想到自己手撕渣男的情景，姜宥忍不住露出了小梨涡。这时，耳边冷不丁“吱嘎”一声——
　　他踉跄两步，差点没摔狗啃屎！
　　裴明霄拽住他卫衣帽子，轻松把人提起来：“你在这干嘛？”
　　姜宥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没道德的听墙角，边想对策边慢慢抬起头。先看到的是一抹绛紫色浴袍，然后是锋利的颈线，和凸出的喉结。
　　喉结上还沾着水珠，随他说话微微颤动，莫名有种性感的感觉。姜宥心里冷笑更甚——这个大渣男，果然已经为泡妹做好了准备！
　　不行，必须得先出口恶气，要么容易憋死。姜宥转转眼珠，小声嘀咕：“我看到只蚊子，刚才就在这儿，怎么不见了呢......哥哥，等等，你别动！”
　　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然后举起手，往裴明霄大臂狠狠扇了一巴掌：“找到啦！”
　　.
　　打完渣男，姜宥鼻子都比之前通畅许多，下楼打开一瓶樱桃味的汽水，特意喝的“嘶溜嘶溜”响。
　　看在这人生病的份儿上，裴明霄压根懒得理他，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去车库取车。
　　而就在他出发后五分钟，一道灰色闪电也疾驰而出，奔向相同的方向。
　　天域是滨城最大的KTV之一，姜宥常去，已经轻车熟路。
　　远远地，见姜三少嚣张的四个九车牌临近，门童们一窝蜂扑了过来。
　　姜宥把车钥匙扔给一个看起来最机灵的门童，从钱包抽出一沓红票票：“刚才进去一个男人，长得很高，穿的黑色大衣，去帮我看看他包厢号。”
　　“好嘞。不过咱家穿黑大衣的大高个多得是，您能不能形容的再详细点？”
　　“......”
　　果然看起来机灵不一定真机灵，姜宥烦躁道：“就是你今晚见到的最帅的，去找吧。”
　　“那我知道了，您咋不早说！”
　　门童答应着跑去前台，姜宥这才反应过来，今晚最帅的应该是他姜三少才对。
　　笨死了！
　　很快，门童给了他包厢号。
　　第一次捉奸难免紧张，姜宥找到对应门牌，深呼吸几口，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推开了包厢门！
　　他这下力气可不小，门被摔的哐哐响。正巧里面刚点完酒水，还没开始唱，一大屋子人下意识向门口看。
　　姜宥昂起下巴回视，看到渣渣霄两条长腿微屈，懒散地坐在沙发一边。旁边围着几个不同肤色的男男女女。
　　而那些男男女女中，有一道身影格外熟悉。
　　James，他怎么会在这儿？
　　姜宥瞬间意识到——不对，他，好像、也许、可能错怪了渣渣霄。
　　而这时James也认出了姜宥，惊喜地跑过来：“朋友，是你，你怎么来了！”
　　姜宥：“......”
　　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好尴尬。
　　James：“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姜宥：“......”
　　不是，是想捉奸呢。
　　但他肯定不能说实话，准备顺James的坡下驴。清清嗓子，刚要开口——
　　“不是找你。”
　　裴明霄挑挑左眉，“他来查岗。”
　　
　　
第24章 小狗
　　“不是找你，他来查岗。”
　　裴明霄话音刚落，包厢内非常默契地静默一瞬。随即姜宥听见有人问：“查岗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James的亲戚朋友，以外籍居多，听不懂使用频率较低的词汇。懂中文的答道：“和检查的意思差不多。大概是婚姻或恋爱关系中的一方，来检查另一方在做什么。”
　　“WOW，好甜蜜，那他们一定非常相爱吧？”
　　“......”相爱个屁！
　　姜宥只感觉全身血液都流到了脸上——他特么明明是为了捉奸！
　　听到“相爱”二字，大家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屋内霎时响起一片口哨声。他们认识裴明霄很久了，早知道这位英俊的东方男人已婚，却从未见、也从没听他提过另一半。
　　现在看来，他不愿提及，肯定是不想和大家分享这位好看的男孩！
　　抠门！
　　“天啊，你竟然是裴的爱人，缘分太奇妙了，”James耸耸肩膀，“不过我有点伤心，我还以为你来找我的，用中文讲，这叫自作多情吧？”
　　“额......”姜宥尴尬解释，“不是自作多情，是一箭双雕。又能见到你，又能找到渣、哥哥，多完美。”
　　“Oh my god，他竟然管裴叫哥哥，不用回答，我知道了，他们一定非常非常相爱。”
　　“.......”姜宥彻底哽住，说不出话了。
　　在大家起哄和调侃期间，裴明霄一直安静坐着，神色淡漠，看起来并没有帮忙解释的意思。
　　最后还是James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开他们玩笑，姜的脸都红了。快进来点歌吧，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怎么样？”
　　这场不如不圆。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脸红了啊！
　　姜宥愤愤地被带进包厢，原本坐在裴明霄身边的人立刻起身要让位。他连忙摆手示意不用让，然后被James一把摁在裴明霄身侧。
　　就算在车上，他和裴明霄距离都没这么近过。熟悉的桦木香袭来，姜宥甚至以为自己又发烧了。
　　头晕。
　　这时门铃响了，服务生拎着小筐进来送酒水和加的手麦。东西齐全，大家注意力终于从小两口身上挪开，一窝蜂扑到点唱机上抢着点歌。
　　“姜，来呀。”
　　James热情招呼姜宥，姜宥指指嗓子，示意喉咙太痛唱不了。
　　对方便没强求他，拿起手鼓给自己太太打节拍。一群人唱的唱、玩的玩、闹的闹，姜宥长长舒了口气。
　　就是旁边坐着块人形冰雕，略有些不自在。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拿出手机，把宋南柯从黑名单拉出来：【干什么呢】
　　宋南柯回他消息一向很快，这次竟然等了整整三分钟：【在外面吃面[照片]】
　　照片里面条劲道，汤头色泽诱人，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牛肉，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见香味。
　　姜宥忍不住揉揉肚皮——下班之后他到家就睡了，起来之后尾随渣渣霄来了KTV，期间只喝过一瓶汽水，没吃任何食物。
　　本来没什么感觉，看完照片，肚子条件反射地有点饿。
　　早知道不找他了，姜宥又把宋南柯拉回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这边，扭过头低声凶道：“看什么看！”
　　在他的想象中，这句话应该和东北大街上“你瞅啥呢&瞅你咋的”气势差不多，结果嗓子哑加上鼻子堵，分贝低了一大半，尾音也弱的几乎听不见。
　　莫名有些奶凶的味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裴明霄揉揉眉心，“别撒娇么。”
　　姜宥无语片刻，十分想撞墙。
　　为了不让自己冲动之下杀人灭口，他双手抱臂，使劲把头撇向另一边。
　　看着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散发“莫挨老子”气息的男生，裴明霄无声扯了扯嘴角，拿起手机出包厢门。
　　身边慑人的气势消失，姜宥略微松了口气。随即James端着酒过来：“姜，刚才没照顾到你，不好意思。”
　　“没关系，”姜宥摇摇头，“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James笑道：“怪不得你会和裴在一起，你们都是好人。”
　　好人？
　　这老外怕是对“好人”有什么误解，看来以后得多带他看看《感动华国》纪录片。
　　不过姜宥没反驳，正好他对渣渣霄和James的关系有些好奇，问道：“你和他......我哥哥，怎么认识的？”
　　“通过狮子会认识的。大概是五年前吧......或者六年，那次捐赠他是发起人，我们一见如故，聊的很开心。”
　　狮子会是全国性的慈善组织，基本上每个省份都有分会，姜宥没想到渣渣霄竟然会去做慈善，重感冒下脑子转不过弯：“那你们今天来KTV也是做慈善吗？”
　　“当然不是，”James哭笑不得，“我太太最近天天为孩子升学问题焦虑，为了让她开心点，我每周组织一次活动，有时候打麻将，有时候是唱歌。她很喜欢裴，所以我经常硬着头皮给裴打电话。”
　　James顿了顿：“但我知道裴不会拒绝。每次找他，他都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还是来了......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以后我会控制好时间的。”
　　在姜宥印象中，裴明霄最大的特点就是忙。包括今早上班，那人一路上都在看文件。车子抽屉里装的是文件，扶手箱里塞的也是文件，铺天盖地的文件，连起来估计能绕地球三圈。
　　在这种情况下，从不唱歌的人能抽出时间参与KTV聚会，姜宥觉得......还挺神奇的。
　　“不过我以前不信缘分，今天信了，”James给他倒了杯酒，“来，朋友，让我们为缘分干杯！”
　　听到“缘分”姜宥不由有些心虚，晃晃眼珠儿，伸手去拿酒杯。
　　没等碰到杯壁，一只托盘突然挡住去路。
　　托盘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感冒不能喝酒，”裴明霄朝姜宥扬扬下巴，“吃面吧。”
　　.
　　托盘由服务生端着，边缘带有凉气，大概是某渣男刚打发人家从哪个面馆买回来的。
　　姜宥怔了几秒才接过瓷碗、挑起一根面，被汤汁浸润的面条爽弹可口，温度适中，很好熨帖了从中午空到现在的胃。
　　见姜宥居然有牛肉面吃，几位唱累了的女士也嚷嚷饿，James无奈打开外卖软件，但送来的面无论卖相或者味道都远远不如姜宥那碗。
　　别人来KTV是为了疯玩，这一屋子人竟然聚众吃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举办什么神秘仪式，KTV老板见了都直呼好家伙！
　　酒足饭饱，喝干净最后一口汤底，姜宥揉揉肚皮——不过这次不是饿的，是撑的。
　　包厢内绝大多数是打工人，不好熬到太晚，见大家玩的差不多了，James便张罗着赶紧回家。
　　结完账，他先去送裴姜夫夫。见姜宥上车坐稳，猛地一拍脑门：“对了，姜，你还记得咱们在哪认识的吗？我想了好几天一直没想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姜宥握车门的手僵住，看看面前James，又看看身后的裴明霄，心虚到极致，视线无处安放。
　　除了眼神乱飘，他的腿更不安分，左右划了两下，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
　　划的时候甚至不小心碰到了裴明霄，裴明霄无奈又想笑，开口解围：“James，很晚了，我们——”
　　“其实我是骗你的！”
　　姜宥却打断了他的话，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闭上眼睛：“咱们以前没见过面，我也不认识你。我撒了谎......对不起。”
　　其实在James替他扫掉肩头雪那刻，姜宥便想过坦白。如柜姐所说，James非常热情、诚恳，不该被他这种骗子欺骗。
　　只是那时诺恩斯正处在危急关头，如果坦白一切全完了，他才硬是挺着没说。
　　后来会病倒，估计也有内疚的成分在内，幸好关于抄袭的过程句句属实，他才不至于见都不敢见James。
　　此刻对方再度提及，他真的真的骗不下去，深吸口气：“James，我愿意接受所有惩罚，打我骂我也好，走法律手段也好，只要能让你解气我全盘接受。”
　　而James何尝没有预感，神情复杂地砸砸嘴：“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们能在一起不是因为你们善良，而是你们都很狡诈。”
　　姜宥心情瞬间沉到谷底，失去朋友的滋味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可他有一句话不赞同：“我承认我很狡诈，不过这和他没关系，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都这时候了，居然有心思包庇别人，James翻了个来自于比利时的大白眼：“朋友，如果不是你老公让我白天去趟专柜，你以为你能轻轻松松碰见我吗？”
　　.......什么？
　　姜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对方的话。
　　怪不得柜姐一直诧异巡查频率过高，原来是......渣渣霄在背了后帮他。
　　心头霎时五味杂陈，姜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亲爱的，聊完了么？”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是James的太太来叫他回家了。姜宥知道如果这次不好好抓住，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道歉的机会。
　　跳下车子，拉住转身欲走的比利时人：“对不起James，希望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不是一段噩梦。”
　　夜深了，打烊的店铺纷纷关闭霓虹灯，借着黯淡的星光，裴明霄发现男生小臂正在微微颤抖。
　　而James也看见了，沉默良久后，紧绷着的肩膀突然垮掉：“......算了算了，我想了想，比起狡诈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坦诚，以前的事情就翻篇吧。不过我有一点要求......”
　　他语气哀怨：“你们小两口讲点武德，以后别合伙骗我们老外了呜嘤嘤！”
　　.
　　得到朋友谅解，姜宥开心的抱着对方又笑又跳，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James太太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没再邀请请他们出去玩。
　　直到回到自家别墅，他那股兴奋劲儿才过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少感谢了一个人。
　　管家临睡前给他们留了盏小壁灯，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睡觉，姜宥和裴明霄没去开客厅灯，借着琉璃灯罩碧蓝色的光晕往前走。
　　姜宥跟在裴明霄后面，踩着对方被拉长的影子，第一次发现，这人虽然渣、冷、嘴毒、爱欺负人，影子看起来倒是......蛮顺眼的。
　　“那个，”他轻声唤，“哥哥。”
　　“不用谢，”裴明霄边脱外套，边头也不回道，“我只说了一句话，后面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可如果没有这句话，他还不知道要为找Undo负责人头秃多久，“你别推辞，我、我知道干巴巴的道谢没意义，我会为你准备礼物的。”
　　“......礼物？”
　　裴明霄停下脚步，沉吟片刻，“我突然想起来。”
　　姜宥一头雾水：“嗯？”
　　“跨年夜那天，你说要送我礼物。”
　　姜宥：“......蛤？”
　　“你不是忘了吧？”
　　姜宥信誓旦旦：“没有！”
　　“忘了是什么？”
　　姜宥语气减弱：“小狗......”
　　“好，”裴明霄挑挑左眉，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那天月亮很大，壁灯很蓝，裴明霄穿了一件好看的烟灰色衬衫。
　　因为生气，早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的姜宥尴尬笑笑：“......汪。”
　　
　　
第25章 娃娃
　　那晚夜里，姜宥做梦都在当狗，汪汪叫了一整宿，早上起床喉咙哑的差点喷火。
　　清醒后他渐渐想起来，上个月为了拿回自己的小背心，他曾套路渣渣霄做过一回狗。时隔这么久，对方竟然记得并且找机会还回来了。
　　这让他对渣渣霄记仇程度有了新的认知，同时也明白了渣渣霄不是好惹的。
　　但下次还敢再犯。
　　如果不报“做狗之仇”，哪儿配做耽美小说里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个人！
　　不过他不能报复的太明显，隐晦地气到人才是上上策。而现在眼前正好有一个机会——渣渣霄不是想要礼物么。
　　很好，那他就从礼物下手！
　　姜宥冷笑一声，抱着被子，把反复在黑名单里仰卧起坐的宋南柯拉回来：【在？】
　　【南柯一梦：在】
　　【柚子茶：帮我选份特别的礼物】
　　【南柯一梦：[OK]送的人性别？】
　　【柚子茶：男】
　　【南柯一梦：长相？】
　　【柚子茶：奇丑无比】
　　【南柯一梦：性格？】
　　【柚子茶：尖酸刻薄】
　　【南柯一梦：这种人你送他东西干嘛？】
　　【柚子茶：不想做狗】
　　宋南柯甩过来一条狗粮的链接，自己滚回了黑名单。
　　没能得到有效支援，姜宥自己想了好一阵子。他平时送东西都是随手买，从没好好琢磨过，这次自然也琢磨不出来。
　　要么上社交软件找找灵感吧，姜宥打开微博。
　　虽然他不追星，但身边有朋友追星，时不时会提到“应援”等词汇。想着追星族比较会送礼物，他随便找了个流量明星的个站。
　　——点开主页，眼球立刻被吸引住了。
　　为了庆祝哥哥接到某档综艺，她们做了该明星的Q版娃娃。造型十分可爱，圆圆的大头直击少女红心。
　　如果他给渣渣霄做一个娃娃，姜宥想了下对方拿到这种东西的表情，一定是三分凉薄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经心......简而言之就是特别尴尬无语。
　　他的快乐一向建立在渣渣霄的痛苦之上。
　　好，姜宥当即决定，就送娃娃了！
　　而且光送Q版小娃娃完全不够，娃娃越大尴尬才能放的越大。他灵机一动，打开某宝，搜索“真人等身娃娃定制”。
　　小圈圈转了几秒后，跳出来几个店家，标价不菲，奇怪的是首页都没有宣传图。
　　也许是怕擅自使用明星照片造成侵权吧，他豪爽地选了家价格最高的，点下客服。
　　【柚子：你好，请问可以用照片定制娃娃吗？】
　　【客服1号：当然可以亲亲，你选我家真是选对了呢。我家是现如今市场上材质最好的、做的最仿真的，包您满意，不满意全额退换】
　　天呐，市场上最好的！姜宥心中窃喜：【那多长时间能做好，可以加急吗？】
　　【客服1号：制作周期十五天左右，不可以加急的哦，加急会影响产品质量的。】
　　姜宥打字：【我加一万】
　　【客服1号：好的亲亲，照片给我，三天内给您发出货品，顺风包邮】
　　三天发货的话，那一周内就能收到了，姜宥在手机相册里翻好久，才翻出来一张订婚宴时他和渣渣霄被迫摆拍的合照，裁去自己，把对方那部分发给客服。
　　【客服1号：[握手][玫瑰][亲亲]】
　　付完款，系统显示订单开始处理，能做的只剩下等着。
　　在眼巴巴的等待中，他和新上任的销售部部长——那个曾为他差点和霍文东打起来的员工浩子交接完毕，距去总公司报道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许德升曾经说过要为他开场欢送会，便在阶梯会议室摆了几排桌子，定了好多小龙虾、鸭货、香槟红酒等等。所谓欢送会，在公司举办要更温馨一些。
　　来之前只是为了接近许知、了解公司业务，进诺恩斯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和可爱的同事们日日相处，姜宥对它产生了几分感情。虽然诺恩斯现阶段不完美，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但问题暴露和解决的差不多了，他相信，以后它会发展的更好，飞的更高。
　　红酒搀香槟，没多久，员工们便醉倒一片。
　　静香举着酒杯跌跌撞撞跑过来，脸颊绯红，顾不得男女有别，抓住姜宥手臂哀求道：“部长，你可以不走吗？”
　　“我也不想走，”姜宥无奈，“可公司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你知道吗，因为我从小不爱说话，一直被同学们孤立，连老师都嫌我木讷不讨人喜欢。后来上班，我干不了需要和人沟通的职务，只能做文职，结果每次开会我开口，霍文东就怼我，我开口，霍文东就怼我......文职怎么啦，干的活不比客户经理少吧？弄的我特别难受，说实话，如果不是那次你帮我骂回去，我可能已经撑不下去了。”
　　“姜部，谢谢你，”静香抬起头仰望他，“像你这么好的人，以后一定会很顺利很幸福。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便说，虽然我没权没势又很笨，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她语气真挚，能听出来感激和祝福皆发自肺腑。姜宥鼻子有点酸，
　　想说“好”，只听前方突然响起一道道熟悉的声音：
　　“是的，姜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开口。”
　　“我别的不行，力气有的是，搬家、扛水桶妥妥的！”
　　“我也是我也是，而且我老家在海南，每个月都能给你寄新鲜水果哦~”
　　“我、我虽然是男生，但会一点烘焙。这是我做的蛋糕，不太好看，你要不要尝尝？”
　　姜宥怔了下，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销售部众人全过来了。为首的浩子手里捧着一个蛋糕，蛋糕上的小人眼角下垂、唇边生着两只梨涡，笑的很开心。
　　“搞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姜宥吸吸鼻子，强忍住心酸，绽出一个比小人更开心的笑，“把眼泪都给我憋回去，咱们一起切蛋糕！”
　　哭完笑完吃完蛋糕，清醒的已经不剩多少。
　　怕姜宥喝多，许家父女赶紧过来料理后事，将那些不停拉姜宥拼酒的醉鬼扯开，要么今晚谁都别想清醒着走出去。
　　许知递给他一瓶酸奶：“柚子，解解酒，省得胃难受。”
　　说着，她叹了口气：“哎，总公司命令下的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你就要走了。”
　　“距离不是问题，何况东辉距离这边不远，我以后会常回来看你的，”姜宥眼神朦胧，带着明显的醉意，“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位单纯漂亮、值得被珍惜的女孩子，无论以后我在哪，咱们都是好朋友呀。”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这番话无异于一颗炸丨弹，让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家庭自卑的许知终于知道——
　　原来她那么好。
　　原来她值得被珍惜。
　　许知忍不住有些哽咽，看到女儿情绪激动，整晚一直没开口的许德升深吸口气，拍拍姜宥肩膀：“小宥，谢谢你对知知的帮助，也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他语气郑重：“这是我第一次对小辈说谢谢，有句话你的下属刚才说过，别嫌我啰嗦，我再说一遍。”
　　“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随时找许叔。”
　　.
　　离别总是难过的，欢送会结束，姜宥拒绝了所有要送他的人，叫了代驾自己回家。
　　其实他没喝醉，刚才和许知说的那番话有维护关系成分在，也同样存着几分真心。那丫头表面看起来不好接近，实际上只是内心孤独自卑，用娇蛮来掩盖罢了。
　　周六周日他没出去，在家安静待了两天。东辉总公司什么样他没体验过，但知道那里是股东家属聚集区，俗称“少爷”、“小姐”试炼场。
　　需要步步谨慎，同样也充满机遇。如果能跟那些人搞好关系，哪儿还需要天天为自己小命提心吊胆。
　　同时，他也没忘关注“礼物”的进度。多收一万块钱，店家果然手速喜人，“礼物”马上要流转到滨城当地，看样子明天就能派送。
　　姜宥开心地在被子里打了个滚。
　　还有一天，渣渣霄就能体验到拥有礼物的惊喜了呢！
　　东辉珠宝地理位置比诺恩斯稍远些，为了通勤起的自然也更早一点，幻想渣渣霄惊喜的表情幻想到太晚，周一起床的时候，姜宥整个人是崩溃的。
　　不过等站在东辉珠宝门前，看着高耸且充满历史沉淀感的大楼，他心头难免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是它，将他和裴明霄的命运紧紧连结在一起。
　　两个字形容：祸害。
　　姜宥深吸口气，直接去人力资源部报道。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位齐刘海女孩，听到他的名字，笑道：“是你啊，没想到长得这么帅。姜总提前跟我打过招呼，你的工位已经收拾好了，跟我来。”
　　她带姜宥上了电梯：“咱们东辉共28层，一层大厅，二层食堂，三到二十四层是部门的办公场所，二十五层多媒体会议室，二十六到二十八咱们一般情况下不用上去，那是领导的空间。”
　　“分配给你的部门是运营部，在十三层，属于东辉比较大的部门。部门内分为五个小组，每组三名组员一名组长。不过你所在的五组比较特殊，组长从上个月开始一直在病休中，组里也只有一位同事，也就是说，五组现阶段加上你，只有两名员工。”
　　说着，二人已经进入十三楼。这边格局与诺恩斯差不多，都是工位在外，部门经理办公室与小会议室在内。不同的是大厅工位按照组别分成了五个区域，从左到右依次是一到五组。
　　“好了，最里面是五组的工位，工牌在你桌子上，我先走了哦。”
　　送到位置，齐刘海女孩要走。姜宥叫住她：“等等。”
　　“您请讲。”
　　姜宥问：“我的职位是什么？还有，刚才你说的姜总是哪位姜总？”
　　东辉的董事长一直由祖父担任，两位儿子则为总经理，分管不同条线。女孩笑笑：“您的职位是员工，至于把您交代给我的......是咱们姜天来姜总。”
　　听到前半句，姜宥立刻生出一种撂挑子走人的冲动。他在诺恩斯好歹是个部长，就算东辉规模比诺恩斯大得多，也不至于沦落到来这儿当组员。
　　但听完后半句，他又瞬间偃旗息鼓了。
　　整个姜家，大舅姜天来是唯一待他好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把他安排到这里，总归不会害他。
　　而且最近他风头太盛，容易引起二哥警惕，消停一段时间，似乎也好。
　　打定主意，姜宥跟女孩道了声谢，往五组的方向走。
　　如女孩所说，五组萧条到仿佛不是人待的地儿，一共四张桌子两张都是空的，桌面落满了灰。
　　剩下两张一张是他的，上面摆着一枚工牌。另一张倒堆得满满当当，不过看不见办公用品，只能看到王者荣耀手办和POPMART等几个牌子的盲盒。
　　嚯，姜宥在心底比了个大拇指，觉得这位同事来和不来大概没啥区别。
　　不过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或者说，只要不越太多等级他都不怕。
　　因为绿茶，无所畏惧！
　　.
　　第一天只是熟悉工作环境，办完入职，姜宥待了一上午便走了。
　　下午他去了趟为华远服装，前段时间一直忙活抄袭的事，好久没来看师父，心里想得慌。
　　这次来也没空手，拎了昨晚熬的参鸡汤。师徒二人分着喝完了整整一桶，喝的姜宥浑身燥热，恨不得脱了衣服一路裸丨奔回家。
　　但他控制住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物流信息显示，他的快递已由管家代收啦！
　　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姜宥从李伯那儿要来了快递。看到两米多大盒子那刻，他默默在心里为店家点了个赞。
　　而当打开盒子两边，露出仿真头套、肉色皮肤和男士皮鞋那刻，他肃然起敬。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古人诚不欺他。
　　毕竟是送人家的礼物，不好全拆开看，而且这么大盒子拆完再装回去会很麻烦。姜宥没管中间什么样，吭哧吭哧把东西搬到门口，方便裴明霄能第一时间鉴赏到自己的礼物。
　　做完这一切，他便窝在沙发上边画图边等。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晚上七点，等来了他的目标。
　　临近农历新年，各类活动愈发频繁。裴明霄今天受邀参加了商会主席的新公司剪彩，穿的格外正式。
　　深蓝色条纹西装配浅纹领带，衬得身材比例极佳。头发由造型师打理过，全部梳到后面，有种成熟男人独有的英挺。眉目深邃，领带夹上一颗绿色宝石璀璨夺目。
　　禽兽，衣冠禽兽。
　　瞄了往这边走的人一眼，姜宥抓抓膝盖，脑海莫名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可以，应该按照渣渣霄现在的样子做娃娃。
　　嘶——不对，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娃娃又不是给他的，想这些干嘛。
　　甩掉奇奇怪怪的念头，姜宥扔下平板，专心等对方换完衣服，来一起欣赏那份大礼。
　　余光瞥见男生跪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乖巧的不行，裴明霄深谙无利不起早的道理，挑了下眉：“有事要说？”
　　姜宥：“不急，你先忙。”
　　好戏必须隆重开场。
　　裴明霄单手解开领带，冷白指节在绿宝石映衬下有种近乎迷幻的瑰丽。他今晚在外面吃过了，也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把西装领带扔到姜宥身边：“好了。”
　　哦豁，这么急，那别怪老子不给你缓冲机会。
　　“没什么别的事，”姜宥状似无意道，“前几天不是答应送你礼物么，我挑好了，”
　　他跳下沙发，因为太着急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噔噔噔跑到箱子前：“喏，在这里。”
　　男生脚踝纤细，后面两侧凹陷非常明显，裴明霄发现，与身上的清瘦相反，男生脚趾竟然圆圆的，有点像初生的婴儿。
　　而没等他回答，男生蹲到地上开始迫不及待地拆箱子。明显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剪的咔嚓咔嚓咔嚓。
　　箱子打开一大半，露出皮肤色一角的瞬间，他心头突然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预感晚了，姜宥已经拖着娃娃胳膊往出拽。并且为了增加刺激感拽的很慢，边拽边说：“哥哥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就选了比较有象征意义的等身娃娃。全比例仿真，按照照片高端定制。”
　　说到这儿的时候，娃娃恰好拿出来一半，露出晦涩的脸和整片精壮的胸膛。姜宥扫了眼胸膛下明显的八块腹肌，觉得不太对劲，他给店家的照片是没露腹肌的。
　　而且......这娃娃干嘛不穿衣服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质疑了。姜宥昧着良心夸赞道：“瞧瞧这质感、这制作工艺、这长相和身材，简直跟哥哥一模一——”
　　此时，因为娃娃拿出来一大半，包装箱顺势滑了下去，露出了整个躯干。
　　“样”字没等出口，被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姜宥无比清楚地看着娃娃腰腹与大腿之间，那本不该出现，却极其逼真的、雄伟壮观的、堪比婴儿手臂长的......器官，
　　整个人懵在原地，完全忘了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两人距离不远，裴明霄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他微微怔了下，转向姜宥，准备讨要一个说法。
　　却见对方鼻子下，两条红色液体缓缓流出。
　　裴明霄：“？？？”
　　真有......这么喜欢吗？
　　
　　
第26章 五份
　　即使姜宥未经人事，看到这玩意的瞬间，也明白过来它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场面一时间变得奇怪起来。
　　纵观客厅，他，他联姻老公，以及一只按照他老公量身定制的、那种用途的娃娃。
　　仅这三种因素，便能脑补出一部“我爱你但你不爱我，所以我用冰冷器材满足幻想”的虐心大戏。
　　……简直离谱，姜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不如去世。
　　平常他很少去某宝冲浪，哪知道橙『色』软件那么坑人啊啊啊啊！！！
　　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他嗖地收回手臂。没了支撑的娃娃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因为反震太大，一直呈一柱擎天状态的某根东西还晃了两晃。姜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拾起快递包装袋扔到娃娃胯间。
　　紧接着，他觉得娃娃那张和裴明霄相似的脸莫名嘲讽，于是又去用包装袋遮脸。
　　遮脸就遮不住胯，遮胯就遮不住脸，困扰人类许久的“洗澡堂着火跑出来是遮胯还是遮脸”这一哲学问题摆在眼前，姜宥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他在那边一通『操』作猛如虎，裴明霄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阻止：“好了，别弄了。”
　　姜宥终于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转向裴明霄，急匆匆解释道：“哥哥，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被淘宝店坑啦！”
　　裴明霄神『色』平淡：“哦，那你本意是什么？”
　　本意......本意是想做个正经等身娃娃尬死他。姜宥张了张嘴，发现真实理由同样说不出口。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裴明霄唇角无意识地挑了挑。他不疾不徐向前走了两步，站到姜宥身前：“怎么不说话了，嗯？”
　　身子突然被一道黑影罩住，熟悉的香气兜头而来，姜宥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喷在自己头顶的热气，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我、我说了啊，不小心被淘宝店坑了。”
　　“真的么，”裴明霄又向前压一步，“我还以为你好这口。”
　　姜宥竟从这句话中听出几分失望之意，顿时一股火冲到头顶。
　　随着对方后退一步，他准备张嘴骂人，结果脚跟不小心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倾去——
　　“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
　　他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绊在快递箱上了。最糟糕的是，为了保持平衡，刚才跌倒的时候他手下意识撑在身体两侧。
　　就那么巧合地，摁在了，一柱擎天的柱上。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屈辱地抬起头，正好捕捉到裴明霄脸上一瞬即逝的笑意。
　　仿佛在说：“哦，还说你不好这口儿？”
　　.......气死了气死了橙『色』软件我跟你不共戴天啊啊啊！
　　不过男生已经摔了，再计较下去显得过于没人『性』，裴明霄冷淡的脸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同情，朝姜宥伸出手，“起来。”
　　这只的手解领带的画面仍在脑海盘旋，姜宥脸更热，恶向胆边生，使劲拍了对方手臂一下，自己叽里咕噜爬起来：“不用你假好心！”
　　裴明霄不是傻子，早从他的反应看出来他不是真喜欢娃娃。只是觉得男生气呼呼的样子很有趣，忍不住想逗一逗。
　　再逗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收回被打的火辣辣的手臂：“你把拖鞋穿上。”
　　闻言，姜宥转身走开的身形顿住。
　　对方是在......关心他么。
　　其实在这件事中，先使坏的是自己，摔屁股蹲的也是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还打裴明霄，想想挺过分的——姜宥小脑袋瓜里立刻转出无数个想法，越转越愧疚。
　　紧接着，他听身后人道：“对了，鼻血记得擦干净。”
　　“......”靠！
　　事实证明，狗就是狗，永远不能当人看待。
　　姜宥使劲抹了把鼻子，一脚将娃娃踹回箱子里，并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喝参鸡汤。
　　.
　　反正脸已经丢尽了，姜宥破罐子破摔，连战场都不想打扫，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翌日，当他『揉』着屁股急急忙忙下楼上班时，觉得客厅哪里好像怪怪的。但时间紧急容不得多探究，叼着『奶』瓶以最快速度奔出了门。
　　到了东辉，按国际惯例和运营部经理报完道，他没回工位，守在走廊一侧。
　　等有人捧着文件夹经过，立刻非常自然地抢过去：“好多文件啊，很沉吧，我帮你一起搬。”
　　“不用不用，我自己......”
　　抱着文件的男员工本来想拒绝，看到姜宥的脸后脑子发懵。
　　等从颜值冲击中缓过来，两人已经进了档案室。
　　“咳咳、谢谢，”男员工不自在地咳嗽两声，“你是新来的么，还是别的部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好，我叫姜宥，”姜宥笑着伸出手，“是五组新来的员工，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工作。”
　　听到“五组”，男员工眼中闪过一丝怪异：“原来是五组啊......你好，我叫彭晨，是二组的。你们五组人比较少，工作上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不过我猜你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不会有问题？
　　从这句话里，姜宥咂『摸』出来点模棱两可的意思。
　　可惜彭晨说话比较隐晦，直接问估计问不出来。姜宥想了想，突然低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见清清纯纯的小弟弟满脸愁容，眼角垂的厉害，彭晨心里一慌：“姜宥，你怎么了？”
　　“我昨天刚从诺恩斯调来，也不知道组员什么样，有点担心接下来的工作。”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这种『迷』茫打工人大多都经历过，彭晨感同身受，想给他介绍情况，转念一想五组那位平时的嘴脸，又有点不敢说。
　　“没关系，”似是看穿他的犹豫，姜宥善解人意道，“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能陪我说说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弟弟年纪轻轻，想法竟然如此通透，曾经肯定经历过很多无助和失望吧。彭晨心中满是怜惜，再也憋不下去，急忙和盘托出：“其实也没什么帮不帮的，就是五组剩下那个组员......叫姜湛俞，是姜家大股东的儿子。脾气不太好，『性』格比较......怎么说呢，反正五组另外两人辞职，以及组长请病假都跟他有点关系。
　　“而且因为怕累到他，经理很少给五组分配工作，导致五组一直被称作‘少爷组’。你也姓姜，如果你是姜家人的话，应该对他有点了解。”
　　说到这儿，彭晨惊觉言多必失，立即压低声音：“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见到他之后尽量保持距离吧，我言尽于此，你自己保重。”
　　语毕，像逃离犯罪现场般，匆匆离开了档案室。
　　这些信息对姜宥来说非常重要，姜宥真诚地对彭晨背影道了谢。但有一点彭晨猜错了，他只听过姜湛俞名字，对其人毫无印象。
　　应该是个仗着家庭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吧……姜宥边琢磨边往自己工位走。
　　巧的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座位后面——那张摆满了王者荣耀手办和盲盒的桌子前，已经坐了个青年。应该是刚到，正在往下摘围巾。
　　和他年纪差不多，大概二十三四岁，染了一头扎眼的『奶』『奶』灰，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现在十点，距离规定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姜湛俞才姗姗来迟，姜宥皱了皱眉，回到自己座位。
　　刚落座，凳子突然滑了一下，并且仍在继续往前滑。
　　姜宥忍不住回头，只见姜湛俞斜倚着靠背，两只脚大马金刀地蹬在他转椅轮毂上，正抱着手臂补觉。
　　可能感应到有人看自己，姜湛俞睁开眼睛，敷衍地挥挥手：“嗨，你来啦。”
　　姜宥瞥了他一眼，假装没听见，回身拿出手机。
　　仗着自己父亲是姜老爷子直系血亲，姜湛俞在东辉一直横着走，哪有人对他甩过脸子。
　　就算是姜老爷子亲外孙也不行——没错，姜湛俞知道姜宥的身份。但他更清楚姜宥无父无母、联姻工具人的处境，完全没在怕的！
　　越想姜宥的表情他越生气，伸腿故意又踢了姜宥椅子两下。
　　可惜前面人继续玩手机，似是不为所动。
　　“靠。”姜湛俞爆了句粗口，站起来身子往前倾，打算看姜宥在干什么，为何不理他。
　　随即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这人竟然在玩王者荣耀！
　　见到同好，他立刻把刚才的不悦抛到脑后，趴在桌子上观起了战。看到姜宥拿出李白时，语气不耐：“十个李白九个菜，你别坑队友了好不好？”
　　见姜宥选了凤求凰皮肤，他又bb：“你是为了秀皮肤才选的李白吗？”
　　姜宥充耳不闻，继续该怎么拿怎么拿，该怎么打怎么打。
　　于是十五分钟之后——
　　游戏界面上的李白平a四下野怪刷新大招，身形极其飘逸地冲到对方下路塔下，三下五除二切死了『射』手和辅助，一举拿到双杀。
　　“卧槽卧槽卧槽！”姜湛俞瞳孔地震，一跌声的“卧槽‘’脱口而出！
　　大概是嫌他聒噪，姜宥此刻终于有了反应，边继续打过来支援的对方打野，边起身往卫生间方向走。
　　徒留姜湛俞停在原地，听着五杀提示音，使劲抹了把嘴角的口水，默默将“野爹”二字咽回了肚子里。
　　.
　　如彭晨所说，一整天运营部经理都没给五组工作，姜宥刚到岗也不好直接过去要，无聊地玩了一天王者。
　　自从目睹他的李白，姜湛俞便有点想找他搭话的意思，可柚子同学是位莫得感情的野爹，姜湛俞一张嘴他就走，一张嘴他就走，弄的小霸王欲哭无泪，急的直抓头发。
　　昨晚被渣渣霄虐，今天他虐小霸王，姜宥心里爽快多了，到家停车时不停嘟囔李白的台词。
　　等进了客厅，看到干干净净的墙角，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
　　——娃娃呢。
　　——他那么大一只娃娃呢？？？
　　他自诩了解裴明霄，非常清楚对方不会亲自处理这种东西。而没有他们的命令，管家和阿姨也肯定不会动，所以安心放在那里，打算今晚回来处理。
　　怎、么、就、没、了？
　　昨晚上楼之前他特意把娃娃踢回了盒子里，家里下人都很规矩，应该不会『乱』看。他叫来管家：“李伯，这儿的盒子呢。”
　　“那个特别大的么？昨晚先生找园丁把它搬走了。”
　　搬走？姜宥一头雾水，“搬到哪去了？”
　　“我问需不需要搭把手，先生说不用，我就回房了，也不知道最后搬到了哪里。可能是杂物间吧。”
　　李伯话音未落，姜宥已经冲进一楼杂物间。这里放的一般是他买多了、买重了或者朋友送的东西，上到腕表下到帽子香水护肤品什么都有，可找了一圈，就是没看到娃娃。
　　难不成丢到外面了？姜宥又在方圆一里内进行了细致搜索，
　　遗憾的是，仍没看见箱子的踪影。如同宋南柯送他的那些情丨趣用品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妈的，渣渣霄到底在搞啥！！！
　　姜宥没了吃饭的心思，盘腿坐在沙发前的伊斯法罕地毯上，边刷手机边等渣渣霄回来，打算当面问个明白。
　　结果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到这人影子，情急之下恨恨地编辑微信：【哥哥，晚上回来吃饭不？】
　　对方回的挺快：【有应酬，不回】
　　【柚子茶：好，那我不等你了[乖巧]】
　　【柚子茶：话说，哥哥，昨天的娃娃呢[疑问]】
　　【渣渣霄：收起来了】
　　【柚子茶：收哪了，你告诉我呗，我想找商家退货】
　　【渣渣霄：为什么要退掉我的礼物】
　　看到“我的礼物”四个字，姜宥恨不得跳回去掐死那个打开淘宝店的自己。
　　【柚子茶：这不是被坑了么，我想退掉这个，重新送你份好的】
　　【渣渣霄：只送一份？】
　　什么意思，想加利息？姜宥痛快道：【当然不是，多赔你一份，给两份】
　　【两份？】裴明霄还是一样的句式。
　　【柚子茶：......那不能，两份哪能表达我对你的歉疚，再追加一份】
　　【渣渣霄：三份？】
　　姜宥已经忍无可忍，咬咬牙：【五份五份，不能再多！】
　　裴明霄能猜出这是男生的极限，终于松口：【好，那就五份】
　　这时饭桌上有人眼尖地看到裴明霄敲手机，端起酒杯打趣：“呦，是什么事让我们裴总如此废寝忘食啊？”
　　交易达成，裴明霄收回手机，语气冷漠如常：“没什么，刚谈下了五个项目。”
　　“嚯，五个项目！哪里的，大不大，能赚多少钱？”
　　“赚倒赚不了多少......”
　　裴明霄能想象到男生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抿着嘴唇皱着眉、气的脖子和脸一片绯红。
　　忍不住勾起唇角：“但是，蛮有趣的。”
　　.
　　
　　
第27章 摸够
　　“诶，柚子，你精神好差啊。”
　　东辉运营部茶水间，彭晨边接热水边打量姜宥，“瞧这黑眼圈，昨晚没休息好吗？”
　　姜宥皮肤生的白，眼圈稍有点变化便特别明显。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嗯，昨晚一直等我老公回家来着。”
　　“蛤？”彭晨着实震惊，“看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呢，没想到已经结婚了。那你等到几点，人回来了没？”
　　“等到十二点，人没回来，”姜宥怏怏道，“可能不小心死在外面了吧。”
　　昨晚为了早点拿到娃娃，他在客厅等裴明霄等到凌晨，结果那渣男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竟然没见到半个影子。
　　闻言，彭晨为小弟弟的老公默哀片刻，心疼道：“我那有咖啡，给你冲一包？”
　　“不用，谢谢哥，我点咖啡外卖了，也给你带了一杯。”
　　“大家都来小会议室，咱们用十几分钟时间开个早会，碰碰接下来的工作。”
　　姜宥正说着，运营部经理到大厅通知开会。大家纷纷起身，他便和彭晨一起，跟在人群后面进了会议室。
　　运营部经理姓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地中海大肚皮，典型的领导形象。但为人十分和善，说话笑眯眯的，跟诺恩斯销售部的陈部长截然不同。
　　实际上在东辉这种地方，不和善得和善，说不定惹到的哪位就是有权有势的股东家属，宁可受点气，也尽量别得罪人。
　　他先让各组汇报了一下手头的项目情况，听完后点点头：“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一个月，咱们所有的工作尽量往前抢，别拖到最后，容易产生变数。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咱们每年一度必须做的——相信你们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了。”
　　说着，他拿出两只小盒子：“今年新品和去年一样，是生肖吊坠和生肖手链，现在前期工作全部完毕，马上投入量产，接下来就要看咱们怎么运营了。大家这几天费费心，下周一吧，每组拿出一到两个推广方案，择优录取，好不好？”
　　“关于新品的细节和工艺，王薇会马上给你们发下去，好了，散会。”
　　闻言，大家纷纷议论起来要怎么做方案。文员王薇拿着打印好的资料，从前到后依次分发给各个组的组长。
　　等她走到最后一排，姜宥想说自己组长请假了，可以由自己代拿，却见王薇越过他，直接将最后一份资料递给了三组组长。
　　姜宥怔了下：“薇姐，五组的呢？”
　　听到他开腔，其余人下意识地转头。王薇道：“不好意思，你们组暂时没有。如果想要的话，我待会儿再打一份给你送过去。”
　　暂时没有是什么意思，没准备？姜宥不是职场菜鸟，能听出她根本没把五组算进这次推广工作中，顿时不乐意了：“现在打吧，省得你送。”
　　王薇脸『色』为难，看向钱经理——
　　“行了，你们都回去干活去，”钱经理头疼道，“小宥，你留下。”
　　领导发话，大家本来想看看热闹，现在只能依言离开，出去之前没忘隐晦地打量姜宥一眼。
　　因为组别之间有隔断，他们听说过“少爷组”来了个新员工，但不知道是谁、长什么样。现在发现是个穿着一身大牌、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弟弟，立马心领神会——这八成也是一位少爷。
　　有姜湛俞“珠玉”在前，加上“富n代”多年积攒下的糟烂口碑，即使这小男生看着挺乖，他们仍忍不住『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
　　姜宥自然感受到了，不过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有『色』眼镜，假装没看见，盯着钱经理，做正事要紧。
　　“小宥。”
　　等人全走光了，钱经理清清嗓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刚才王薇做的确实不对，但她出发点是好的。你们组现在......人员不全，也没有有经验的老员工，出方案会非常困难。我理解你想为公司分担的好心，你可以先看看做完的方案、好好学一学，以后需要支援的地方多得是，咱们不急于一时。”
　　既然是被姜天来亲自分到“少爷组”的，钱经理能猜出姜宥有背景，一开始便没打算当个正常人用。
　　而且运营类项目需要同事之间互相协作完成，按组分员工就是为了提高效率。以五组现在的情况，即使姜宥想做，没人和他一起，也基本上是白费时间和精力。说不定到处问来问去还会影响到其他组，简直得不偿失。
　　“可光看档案不实战的话......”姜宥却摇摇头，“永远是纸上谈兵。”
　　见他不松口，执意要做，钱经理心想又来个找麻烦的大少爷。叹了口气，：“那行吧，我尊重你的意见。王薇，现在就打一份资料给小宥......小宥，如果你有困难记得别勉强。”
　　“好，我记住了，谢谢钱总。”
　　三分钟后，资料打好，姜宥出了经理办公室。
　　见他手里拿着一沓纸，其余员工更诧异——放着好好的空饷不吃，非得自己给自己找活干，这不是有『毛』病么？
　　大厅众人神『色』各异，姜宥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回到自己工位。
　　奇怪的是，姜湛俞那厮今天出息了，来的特别早，现在已经乖乖坐好，似是在等什么人，两条腿不停抖啊抖。
　　听到拖凳子的声音，姜湛俞腿终于停下，赶紧抬头打招呼：“哈喽，吃早餐了吗？”
　　“吃了。”姜宥敷衍地应了一句，看都没看他。
　　姜湛俞：“那你想喝点什么不，果汁、『奶』茶、咖啡？”
　　“不用，我自己订了咖啡，谢谢啊。”
　　见这人油盐不进，姜湛俞焦躁地抓抓后脑，腿又开始晃。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身边人都主动和他交朋友，他就是世界中心，哪主动讨好过谁？
　　可他实在是馋姜宥的技术，咬咬牙，决定暂且放下自尊，争取和姜宥排一把。
　　一把就够，就很好啦！
　　于是整个上午，姜宥去打水他也打水，姜宥上卫生间他也上卫生间，没完没了找各种话题尬聊。
　　中午吃完饭，姜宥态度终于有所松动，用云中君带了他一把。因为他段位低，姜宥段位高，玩的是匹配。
　　一局结束，姜湛俞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飞一般的感觉”，食髓知味，哪还满足于只玩一把，厚着脸皮笑嘻嘻道：“柚子，咱俩再来一局呗。”
　　姜宥拒绝：“不行，我要打扫卫生。”
　　“哎呀，你自己打扫多累，我跟你一起！”姜湛俞从姜宥手中抢过扫帚。
　　堂堂小霸王竟然主动拖地擦玻璃，看到忙前忙后、提水拧抹布的姜湛俞，十三楼不明所以，全都震惊了！
　　忙活一中午，五组有了点工作氛围，满意之下，姜宥又带姜湛俞飞了一把。
　　结果对局结算完之后，姜宥放下手机，再一次说出魔鬼般的三个字：“不玩了。”
　　姜湛俞差点一口气憋过去：“......你还想干嘛？”
　　“领办公用品，你看，”姜宥指指自己空『荡』『荡』的桌面，“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做不了方案。”
　　“嘶......真是服了你了，后勤处是吧，跟我来！”
　　小霸王在前开路，怒气冲冲推开了后勤处大门。见这位八百年不来一次的祖宗来了，后勤处负责人吓得虎躯一震：“你要干什么，我们最近没惹到你！”
　　“谁说你惹我了，”姜湛俞没好气地向左迈一步，『露』出后面的姜宥，“我哥想领点办公用品，把他能用得上的、质量最好的一样给我来两份......不对，两份不够，要四份！”
　　“.......那不如直接杀了我。”
　　“别啰嗦，你抓紧找。”
　　二十分钟后，姜湛俞姜宥二人一人捧着一只大箱子，踉踉跄跄地往楼上拖。
　　而被他们扫『荡』完的后勤处如同鬼子进村，好东西全被搬光了，一地鸡『毛』，已不复当初好光景。
　　.
　　见姜湛俞表现的好，剩下的时间姜宥没玩大号，开小号带他，几把下来便把他拔到了钻石段位。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下班后，姜湛俞亦步亦趋跟在姜宥身后：“哥，晚上能排吗？”
　　“看情况吧，我说不准。”
　　“为什么说不准，你要出去玩？”
　　“不玩，”姜宥摊摊手，“我是已婚男人，和你不一样，要照顾家的。”
　　这理由太正当了，姜湛俞找不出任何借口缠着人家。而且那位裴总据说脾气非常之差，他作天作地作空气，断不敢作到裴总身边去！
　　姜湛俞只能眼巴巴站在原地，目送姜宥离开。
　　而姜宥不是敷衍他，确实有事要做——昨天没看到渣渣霄，今天他必须把娃娃拿回来，再不拿回来他快神经衰弱了。
　　和昨天一样，到家之后换衣服洗漱，他坐在地毯上边刷手机边等裴明霄。
　　于是裴明霄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生鼓着的脸颊，以及幽怨的眼神。
　　活像个......等老公回家等太久的小媳『妇』儿。
　　裴明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瞬：“等我？”
　　你他妈还有脸问？
　　姜小媳『妇』儿甜笑道：“是啊哥哥，我都有点等饿了。”
　　“饿了可以先吃，”裴明霄不紧不慢地脱衣服、换鞋子，“不用等。”
　　姜宥：“......”
　　呵，不等怎么能行，给你送终路上能没有我吗？!
　　不知道是他太着急导致时间减慢，还是裴明霄今天动作不够利索，总之简简单单几件衣服，那人足足脱了十分钟。
　　等上饭桌更过分了，厨房今天煲的汤似是很得裴明霄心意，那人一匙一匙慢慢品鉴，最终品鉴了三碗。
　　刚开始姜宥很着急，中间他有点生气，而到最后，他已经麻木到甚至想尝尝那汤有多美味，能让渣渣霄喝三碗。
　　一顿长——长——的晚饭吃完，时间已走到二十一点半。
　　裴明霄心满意足起身，看样子要回房，姜宥赶紧叫住他：“哥哥，等等！”
　　裴明霄问：“有事？”
　　“有有有，”姜宥跑过去，“咱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么，我送你五份礼物，你把娃娃还给我。现在该带我拿娃娃去了吧？”
　　“我记得，不过我一会儿有场视频会议，明天再说。”
　　还明天？渣渣霄能等，他可等不了，噔噔噔几步跑到裴明霄面前，张开双臂：“视频会多久开始？”
　　裴明霄：“还剩五六分钟。”
　　姜宥咬咬牙，放软语气：“哥哥，拜托先带我去吧。”
　　闻言，裴明霄终于“唔”了一声：松口道：“好吧。”
　　刚才欺负了男生两次，他疲惫的神经已经缓和许多。怕再欺负下去把人惹急了，说到做到，打头带姜宥上了电梯。
　　别墅不仅地上四层，地下还有两层，也能通过电梯直达。
　　负二层是两眼天然温泉，装修成偏日式酒肆的风格，有供人休息的榻榻米，酒架上摆着成套的酒杯和醒酒器。
　　负一层则是车库，他们通勤用车在院子小库里，这边存放的都是平时不常开的车。因为下面就是温泉，环境有些『潮』湿，加上线路一直没怎么修理过，灯光比较昏黄。
　　有那么一丢丢的......渗人。
　　脑子里闪过无数鬼片片段，姜宥越回忆越觉得，很多不幸似乎都发生在这样的停车场中，不由自主往裴明霄身边靠了靠。
　　清新的柠檬海盐味钻进鼻腔，裴明霄侧头，只见男生咬着下唇，两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像一只有趣的纸老虎。
　　裴明霄想，车库线路或许真该修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们终于在一间门前停下。
　　裴明霄按开指纹锁，在这幢别墅生活了那么久，姜宥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里有个仓库。
　　仓库里以裴明霄的东西居多——或者说全是裴明霄的东西，只是他与对方接触时间不长，分不清哪些是人家的，哪些不是人家的。
　　要命的是，和外面共用一条线路，这里灯光同样昏暗闪烁。
　　姜宥脚刚跨进去便有点虚了，只能贴着墙跟走，用说话方式转移注意力：“咦，那边的棒球棒是你的么，你会打棒球？”
　　“高中打过两年。”裴明霄跟在他身后进仓库。
　　“哦，”姜宥继续打量，顺便搜寻目标娃娃，“我突然想起来，上次魏阳借走的那根高尔夫球杆.......
　　说着说着，他肩膀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啪”地一声，灯光随之挣扎着闪了闪，
　　周身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而就在熄灭的瞬间，有张人脸从姜宥眼前闪过，吓得他头皮直接炸开，腿软的要命，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去。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快到裴明霄根本无法反应，只能下意识伸手接住前面倒过来的人。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姜宥双臂立刻环上裴明霄脖子——
　　以拥抱的姿势，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扑通——扑通——扑通——”
　　仓库一时间静了下来，静到只能听见疾速的心跳声。
　　姜宥魂都要被吓飞了，双手紧紧抓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胸膛剧烈起伏。
　　猜不出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他终于从惊吓中缓过来几分，这才感觉到垫在身下的东西热热的，很结实。
　　是什么？姜宥在那上面『摸』了『摸』。
　　然后『摸』到了......一片腹肌。
　　他愣了下，迅速在大脑内复盘事情发生的过程。没等复盘完，下面“腹肌垫”倒是先一步开口。
　　“『摸』够了没？”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摸』够就起来吧.......胆小鬼。”
　　.
　　
　　
第28章 心跳
　　成熟男人独有的低磁声音回『荡』在耳畔，姜宥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是被吓成软脚虾尴尬，还是摔在他联姻老公身上、并趁人之危『摸』了人家腹肌更尴尬。
　　像被蜜蜂蛰到了似的，他赶紧收回咸猪手，『摸』索着想要爬起来。
　　然而已经软掉的腿完全不听使唤，最主要的是，后面那张“人脸”不知道去哪里了，是不是在找机会袭击他，甚至有可能已经贴在他身后......一想到这些，他脊背就嗖嗖凉，好不容易撑起一半的手臂哆哆嗦嗦。
　　“砰”地一声。
　　又摔回到了裴明霄身上。
　　与冰凉的指尖不同，男人胸膛要热得多。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到他皮肤，灼的他血流加快，脸也随之升温。
　　接连被当成肉垫砸了两次，裴明霄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要在联姻对象身上用光了，叹了口气：“怎么，真没『摸』够？”
　　“不是，后、后面有鬼。”
　　鬼？哪来的鬼？裴明霄又气又想笑。但对方微弱的气音明显是在害怕，他没法发脾气，
　　只能一手扣住男生后颈，一手环住男生腰间，先向侧面翻了个身，然后轻轻松松带着对方站了起来。
　　灯应该是刚才不小心碰灭了，裴明霄在墙壁上『摸』索片刻，摁开开关。
　　结果怀里的人早吓的风声鹤唳，连开关声都听不得，身体剧烈地抖了下。
　　裴明霄不由想起圣诞节那夜，男生沉着脸开车冲向老马。远光灯刺眼的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人什么都不怕，会一直、一直冲下去。
　　.......哪像现在，仿佛某种脆弱的小动物般，依偎他肩膀上瑟瑟发抖。
　　“姜宥，回头，”裴明霄放低声音，捏了捏他后颈，“看看后面是什么。”
　　“不看......有鬼。”
　　不看难道“鬼”就能客观不见？裴明霄被他掩耳盗铃式的逃避弄笑了，扳着他脖子强制向后转：“睁眼。”
　　姜宥强把眼睛撑开一条缝，一秒、两秒、三秒，脸霎时爆红。
　　——所谓的“鬼”，竟然是他妈的仿真娃娃！
　　他唰地向后跳开，第一反应是指着裴明霄强词夺理：“你把它放那儿干嘛？！”
　　这人在“反咬一口”上很有几分功力，裴明霄挑了挑眉：“那我该放哪，放在门口当招财猫？”
　　“......”姜宥噎了下，“找不到好地方的话，堆在里面也可以，但把它脸遮上不行吗？”
　　“嗯，是我的错，”裴明霄嗤笑，“如果我早知道某些胆小鬼会被吓的瑟瑟发抖，就不会让它『露』着脸了。”
　　某些吓的瑟瑟发抖的胆小鬼：“......”
　　渣渣霄vs柚子茶第一回合：
　　渣渣霄k.o。
　　姜宥再也找不到歪理，只能选择用行动表达愤怒，擦过裴明霄肩膀，气急败坏地往出走。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没拿娃娃，又咬牙擦过裴明霄肩膀回去。于是仅存的一丝面子，也湮灭了在对方揶揄的眼神中。
　　受到惊吓的后劲很大，等拖着娃娃进房间时，姜宥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没心思收拾，随手把罪魁祸首丢在墙角。
　　本来就是自己找错店铺，再加上娃娃是按照渣渣霄仿真订制的，他当然不会脑抽到真去退货，得自己找办法处理。
　　想到这些，他烦躁的不行，恨恨地踢了箱子两脚。
　　可朝箱子撒完气，他并没觉得好受一些。甩掉鞋子，转身扑到床上，将脑袋扎进被窝里，也没能拯救脸上的温度。
　　因为从『摸』到裴明霄腹肌那刻开始，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就没降下来过。.
　　
　　
第29章 报备
　　姜宥想了无数种处理娃娃的方式，烧了不吉利，扔江里又觉得污染环境，而且万一以后被捞出来可能会对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最后决定先把它放在衣帽间，看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处理途径。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为拿娃娃斗智斗勇，没回姜湛俞发的信息，也没接受排位邀请，小霸王差点馋疯了，今天竟然没迟到，九点就到了东辉！
　　反倒姜宥晚来了几分钟，边脱大衣，边打量桌子上多出来的碗碗盆盆：“谁放这的？”
　　“我！”姜湛俞立刻举手邀功，“怕你没吃早餐，刚才特意去风亭阁买的。他家早茶味道超正总，哥你尝尝。”
　　姜宥已经吃过早餐，但既不想浪费食物，又不想浪费对方的心意，捡出一块萝卜糕，勉强啃了几口。
　　结果没等啃完，就见彭晨也拎着纸袋过来：“柚子，刚做的帕尼尼和咖啡，快趁热吃。”
　　姜湛俞：“去去去，拿走脑子，没看到我哥有早餐了吗？”
　　“有早餐也可以挑着吃，”彭晨弱弱道，“想吃中式吃中式，想吃西式吃西式。”
　　“没关系，我都要。”为了防止两人当场真人pk，姜宥冷漠地扯过纸袋，像个莫得感情的干饭人。
　　一顿早餐加餐吃完，时针已走到上午十点。
　　姜宥拍拍马上撑炸的肚皮，拿着昨天好不容易要来的资料，跑到了二组彭晨那边。
　　“彭彭，忙着呢么，我想耽误你两分钟时间问个问题。”
　　“我不忙，”彭晨放下鼠标，“说吧。”
　　姜宥有点不好意思：“昨天钱经理让写方案，这个方案的目的是什么？”
　　“......”就这？
　　彭晨以为他要问特别高精尖的问题，已经准备好装『逼』了。哪成想小弟弟竟然连运营部的职责都不知道，难道入职前没了解过运营，也没人告诉他吗？
　　这时二组其他员工听到他们的对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彭晨皱了皱眉，赶紧接过东西：“来，咱们先看昨天给的资料。”
　　“这上面详细介绍了生肖新品的材质、工艺和设计理念。但你要知道的是，钱经理让咱们看这些，最主要的不是了解“卖什么”，而是思考“怎么卖”。寻找合适的渠道进行宣传、推广并把产品卖出去，是一位合格运营的责任。”
　　姜宥“嗯”了声，这么看来，其实运营和他之前所在的销售部有点像。区别是销售部直接面对客户，而运营则主要面向渠道。
　　“那么咱们要做的方案呢，就是在最低运营成本内找出最利于产品销售的渠道组合。渠道包括但不限于投放广告、购买微博热搜、做促销活动、找明星推广等等。”
　　顿了顿，彭晨问：“怎么样，我说明白了吗？”
　　他讲的相当细致，姜宥当然听懂了，点了点头。
　　然而没等“谢谢”俩字说出口，后面突然有人说：“明白，太明白了。彭彭，我刚来时候你怎么没给我讲讲？”
　　语气像是开玩笑，但姜宥能听出来，这声音和刚才笑的人如出一辙。
　　彭晨：“你有组长带，柚子没人带，五组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
　　“哦哦，”同事又问，“那你连方案也要一起帮他做了吗？”
　　彭晨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姜宥看他欲开口反驳，赶紧笑道：“谢谢彭彭，我知道了，你先忙着，我回去啦。”
　　不想彭晨为了自己和同事闹矛盾，说完，姜宥立刻跑回了五组地盘。
　　他能猜出二组组员为什么会对他产生不满情绪——八成是把他当成了姜湛俞那种干啥啥不行、四处添『乱』的富n代。
　　但其实大家误会了，他并没打算让彭晨帮忙做方案。如果想逃避工作，他昨天大可以不拿材料，和姜湛俞一起吃空饷。
　　幸好刚才那些信息足够了，明白运营的原理后，其余问题他都可以自己想办法克服。
　　思考片刻，姜宥拿出本子，列了列从现在到下周一为止的工作计划。
　　对于没做过方案的人来说，既然不方便求助，那么首先肯定是要看案例，成功案例失败案例都看，总结分析，避免闭门造车。
　　其次则是调研市场，做客户画像，分析什么样的群体对东辉产品接受度最高、购买的可能『性』最大。
　　最后就是精准对标目标群体的消费习惯，听起来简单，但这其实是最难的一步，需要经验，同时也需要创新能力和毒辣的眼光。
　　嗯，不错，就这么干。姜宥立刻起身去档案室，找出运营部近五年归档的所有方案。
　　而看他捧着一大堆文件夹出来，姜湛俞敏感地意识到升段之路又要夭折，试图用拍马屁、金钱诱『惑』等方式吸引姜宥注意力。无果后，趴在桌子上“嗷嗷”叫，仿佛一只被饲养员抛弃的、弱小无助又可怜小脑斧。
　　这么一“嗷”就“嗷”到了晚上，期间姜湛俞给野爹上供了一次日料、买过一次下午茶、订了两份水果捞和汽水，野爹照单全收，吃的很开心，可就是不放下档案。
　　像极了一直钓着凯子，不跟人家搞对象的绿茶婊。
　　晚八点，距离东辉正常下班时间已过去了两小时，十三层所有人连带保洁阿姨都走了，凯子本凯终于坚持不下去，催促道：“哥，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大概还得一个小时，”绿茶婊本婊也有点过意不去，“小鱼你别等我，先走吧，我回家之后带你排几把。”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哑，疲惫之意很明显，姜湛俞刚开始只是想找他玩，此刻倒真发自内心的不理解了：“你看那些玩意儿干嘛？别告诉我是为了工作，你又不缺钱花......再说就算缺钱花那万八千块钱好干什么，你脚上那双鞋都赶上半年工资了吧？”
　　“确实是为了工作，”姜宥承认道，“我现阶段的确不缺钱，但小鱼，我和你不一样。”
　　姜湛俞闻言愣了下，而姜宥终于从档案里直起身子，回过头：“我现在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别人从口袋里掏出来给我的，或者是外公大舅，或是我的联姻对象。如果某天他们不愿意养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饿死，对不对？”
　　青年语调平静，表情更加平静，姜湛俞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是的，没错，姜宥处境之差是姜家人有目共睹的事实。没和裴明霄联姻前还好一点，姜老爷子总要将短命小女儿的遗孤抚养长大。
　　但联姻之后，什么都变了。
　　“哥，你、你......”姜湛俞结巴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姜宥说，“裴明霄更换结婚对象，最后选择我，是因为我无父无母、和姜家不亲，比起姜唯来说更好控制。”
　　所有婚姻，一旦牵扯到“家族”二字，就不仅仅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明争暗斗。
　　以裴明霄对人心的了解程度，控制一个孤儿小可怜儿，绝对比控制天生的姜家人容易。届时把姜宥陪嫁的那百分之十二股份拿到手，东辉将会受到很大的掣肘。
　　所以盼望姜宥维护好裴明霄的同时，姜家也在防着他。
　　闻言，姜湛俞彻底怔住。他没想到这种所有人都难以诉诸于口的事实，会被当事人毫不掩饰地揭开。
　　姜宥远比他想象的，要清醒、坦『荡』的多。
　　“不过你别担心，我不是工作狂，该带你飞还是会带你飞的，”姜宥像模像样地拍拍姜湛俞肩膀，“只要你别再十大九空就好了，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回去练练连招，ok吗？”
　　姜湛俞：“......”
　　姜湛俞：他哥欺负人，嘤！
　　.
　　好不容易糊弄走姜湛俞，姜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准备先休息五分钟再看剩下的方案。
　　拿出手机，这才发现许知下午给他发了微信，可能看材料看的太投入，没听见铃声。
　　打开信息：【吱吱：柚子，你周六周日有空吗？】
　　难道有事找他？姜宥回道：【有空，怎么啦？】
　　【吱吱：马上快年底了，我知道长平山上有座庙特别灵验，一起去拜拜不】
　　姜宥不信神灵，刚想说不用，猛地想起了些什么——
　　【柚子茶：云岭县的长平山是吗？几点出发，我去接你】
　　可能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许知等了会儿才回。说长平山距离滨城比较远，山很高，周六即使到了也爬不上去，所以最好的方案是周六下午出发，晚上在度假山庄玩一宿，第二天早上起来爬山。
　　听到要在外过夜，姜宥犹豫片刻：【那你稍等，我得问一下】
　　【吱吱：问一下？问谁？你该不会出个门都得跟老公报备吧[疑『惑』][疑『惑』]】
　　姜宥答的很快：【当然不会！你想什么呢，我不是那种人，等我两分钟】
　　【吱吱：好哒好哒，你问，问完我好订房。】
　　看到许知回复，姜宥退出和她的聊天记录界面，往下翻了好一阵儿，才找到要找的头像。
　　咬着指甲敲字：【朋友约我双休日去长平山，周六晚上要在度假山庄过夜】
　　消息发送成功，十分钟后无事发生。
　　许知还在那边等着，姜宥心急，追问：【可以吗[可怜]】
　　这次终于有反应了。
　　[对方正在输入......]
　　“可以”或者“不可以”，不过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的事情，有啥可输入的，难不成在写小作文？
　　姜宥忍不住焦躁：【？？？？】
　　【渣渣霄：行】
　　【渣渣霄：吧】
　　.
　　
　　
第30章 香水
　　“裴总，给弟弟个面子。”
　　会所的保龄球馆内，郑羽赔笑道：“这才八点多，急着回去干嘛？咱们再玩会儿嘛。”
　　“是啊，明霄，”姜驰也跟着劝道，“文旅城的规划图你看了没？有什么想法？咱们可以借机会认真聊聊。”
　　在东辉下一任掌舵人的争夺上，比起姜唯，姜驰劣势稍大。所以他一直试图多点开花，想通过其他项目争取支持者，文旅城便是他近两年最最看重的项目。
　　本来姜驰可以不用找裴明霄合作，毕竟整个滨城了解裴明霄『性』格的，应该都不愿和裴明霄合伙做生意，那和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
　　但偏偏他看中那块地写着“裴明霄”三个大字，人家不肯卖，又不肯按他的想法先开发后出租，空置许久，看样子似是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块寸土寸金的地皮。
　　为了不让项目遥遥无期，无奈之下，他只能厚着脸皮找上裴明霄，用股份换取了地皮的五年使用权，并且约定文旅城的开发和运营都要经过裴明霄同意，可以说，现在主动权已经牢牢握在了人家手里。
　　闻言，裴明霄瞥了放在小几上的手机一眼。
　　男生没回信息，估计已经开始纠结了。
　　其实他刚才回的那么慢，有正在谈事情的原因，也有想故意逗对方的原因。没成想男生竟然特别着急，不停追问他，还给他发来一大串问号。
　　也不知道铁了心，要跟哪位朋友出去玩。
　　想到这儿，裴明霄“唔”了声：“规划图我看了，总觉得少点什么。”
　　姜驰和郑羽对视一眼：“你觉得少什么，我明天就让工程师重新规划。”
　　“只是一种感觉，表达不出来，”裴明霄道，“失陪，我去趟卫生间。”
　　这句话说和没说一个效果，等他走远，郑羽脸上讨好之『色』瞬间消失，
　　转向姜驰：“什么叫‘只是一种感觉’，故意耍咱们呢是吧？”
　　“稍安勿躁，”姜驰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他没继续打太极，开始往文旅城的规划上聊，已经比之前进步很多。就是咱们运气不好，选错了日子，他今天心情看起来一般。”
　　“心情......”郑羽眼珠一转，“其实我还有个能让他心情变好的绝招，但需要争取一下你的意见。”
　　说着，郑羽朝门口挥挥手。
　　几秒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走了进来。
　　看到青年面容第一眼，姜驰拿杯的动作便滞了下。郑羽忍不住拍手大笑：“不错，看到你的反应我就知道特别像。”
　　姜驰皱眉：“你从哪儿找来的？”
　　“前几天去海城出差，在夜总会碰到的。人干不干净我不知道，但在背景绝对干净，什么都查不出来。怎么样，你介意吗？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他试试，如果那位真喜欢这款，工程进度也许能快点，要么总在规划上绕来绕去不是办法。”
　　实话实说，姜驰有一点介意。当然他介意的不是郑羽当着他面给他弟夫送人，而是......
　　——眼前这青年，竟然和姜唯有几分相似！
　　不同于姜宥的清纯明朗，姜唯长相温润，带着浓浓书卷气，举手投足间不似出生在商贾之家，倒像是书香门第的骄子。
　　和姜唯明争暗斗那么久，他对那张脸早已经厌烦透顶，一眼都不想多看。
　　不过好在脸虽长得像，气质却很难模仿出，姜驰不至于太膈应，深吸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时裴明霄回来了，郑羽赶紧向青年打个眼『色』：“裴总，你说巧不巧，我朋友正好也在这边。不如咱们一起玩吧，人多热闹点。”
　　去卫生间的两分钟内，突然多出一个“朋友”，裴明霄立刻看穿郑羽的小算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见他没有反应，郑羽硬着头皮试探道：“维维，去给裴总倒茶。”
　　维维听话地拿起茶壶，却见裴明霄轻掩杯口，目光淡淡：“不用，我哪好意思让郑公子的‘朋友’侍候。”
　　“......啊对，是我考虑不周，见笑了，”郑羽尴尬地朝维维挥挥手，“壶给我，我给裴总斟满。”
　　裴明霄这才把手挪开。
　　一来一回间，几人地位高低一目了然。维维用余光偷瞄着裴明霄，脸越瞄越红、心脏跳的越来越厉害。
　　做他们这行很容易接触到有钱人，但有钱、有权又长得如此英俊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要多出『色』，才能有幸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
　　如果这样的男人属于自己......那该有多好？
　　可惜很快他脸就红不起来了，因为接下来无论郑羽怎么找理由，他都没能再走近裴明霄身边半分。
　　眼见维维失利，郑羽开始着急，提议道：“玩这么久都累了吧，咱们去旁边酒店坐一坐、喝两杯怎么样？”
　　“可以，我确实有点累了，”姜驰附和，“明霄，你呢？”
　　这两位水平一般，和他们绕了会儿圈子，裴明霄索然无味。准备拒绝，没等话出口，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柚子茶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柚子茶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半个多小时没动静，裴明霄还以为对方不会回了。他挑了挑眉，没管正看着他的三个人，点开对话框。
　　里面是一张截图，一条文字消息。
　　截图的内容异常熟悉，正是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只不过少了点什么——男生竟然把【吧】字删了，只剩下一个【行】字！
　　于是整个对话变成了：
　　【朋友约我双休日去长平山，周六晚上要在度假山庄过夜，可以吗？】
　　【行】
　　文字也透『露』着浓浓的自欺欺人气息——
　　【柚子茶：谢谢哥哥同意我出去玩[可爱][可爱]】
　　该不会真有人以为删掉微信，聊天记录就不存在了吧？裴明霄盯着[可爱]的小表情几秒，抓起放在一旁的西服。
　　看他有要走的动作，姜驰赶紧站起来：“明霄，你去哪？”
　　还能去哪？
　　“回家，”裴明霄无声轻笑，“家里有人上房揭瓦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球馆。只剩维维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痴痴地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
　　裴明霄到家的时候，门口两只限量款球鞋东一只西一只，盆帽和围巾一个搭在椅背、一个躺在茶几。邋邋遢遢的痕迹表明，某个造反的人回来了，并且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现在晚上十点多，李伯和阿姨估计已经睡下，他实在等不及阿姨明天收拾，用指尖捏着鞋边，把它们放回鞋柜。
　　拿着帽子和围巾上楼，楼道最内侧的房门竟然开着。裴明霄站在门口向里看，只听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
　　而放水的人，此刻正躺在沙发上，用一沓纸盖着脸。
　　看肚皮起伏的频率，约莫是睡着了。
　　裴明霄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回来的晚点别墅会是什么样子。他先进浴室关掉水龙头，然后回到沙发前，拿起那沓纸。
　　标题是“东辉珠宝生肖新品推广案”，下面有几行手写的字，字迹潦草的厉害，完全分辨不出内容，只能隐约看出主播、杂志等字眼。
　　今日奇闻，姜家三少爷竟然有做方案累到睡着的一天。本来想逗逗他来着，看他工作如此努力，裴.剥削者.明霄决定大发慈悲，暂且放过打工人一马。
　　不过男生重感冒刚好不久，这么睡怕是要着凉。裴明霄思索片刻，解开西装扣子。
　　刚脱到一半，刚才毫无醒转迹象的人忽然『迷』『迷』糊糊睁开眼。
　　清醒两秒后，立刻用双手护住胸前：“你、你想干嘛？”
　　裴明霄：“......”
　　裴明霄停下动作，朝他挑挑眉：“夜深人静，孤男寡男，你说我想干嘛？”
　　姜宥双手捂的更紧：“身为名牌大学毕业生，你应该知道婚内强女干属于违法行为。如果你做了，我必定会去法院告你，相信你能分清一时爽和身败名裂孰轻孰重。”
　　条理分明，逻辑清晰，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小嘴这么能叭叭。
　　裴明霄不由勾了勾唇角。
　　姜宥被他笑的心里发慌，缩起脖子：“你笑什么？”
　　裴明霄：“笑有人以为我没事闲的，会去婚内强女干他。”
　　“......别狡辩了，不是图谋不轨的话你脱衣服干嘛？”
　　裴明霄叹了口气，懒得和神志不清的人耽误时间。
　　脱下衣服，披到他身上：“继续睡吧。”
　　.
　　裴明霄个子高，衣服也大，姜宥裹在里面，脸被遮住一半，眼神有些懵。
　　......原来对方脱衣服，是怕他冻着？
　　那渣男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姜宥搓搓泛红的脸颊，想给对方发条信息道谢。冷不丁记起在接洗澡水，赶紧滚下地冲进浴室。
　　庆幸的是水龙头已经关了，浴缸的水正好接满。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搅搅，不冰不烫，温度适宜。
　　行吧，姜宥悄悄在心里勾掉了裴明霄今天的罪行。
　　再等会儿水该凉了，他连忙脱掉衣服跳进浴缸。洗澡的时候，总感觉身上有股陌生的味道，应该来自于某款街香。
　　虽然不像裴明霄有洁癖，但他对体味、香水味等等非常敏感。这种用化学原料特意营造出的皂香香型，是他最欣赏不来的气味之一。
　　姜宥皱着眉捞过沐浴『露』，连续洗了三遍。
　　等擦干身体，回到客厅吹头发的时候，香水味竟然又缠了上来，挥不开扇不散。
　　而且越靠近沙发味道越浓，姜宥俯下身，狐疑地嗅了嗅西装袖口，眉『毛』瞬间拧成一团。
　　虽然渣渣霄人品差，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渣渣霄品味和审美一直在线，断然不会擦这类香水。
　　——合着那渣男是因为在外面鬼混一晚上、心虚才会关心他！！！
　　姜宥拉着脸翻过西装，紧接着，他发现胸针也不见了，明明早上他还看见过，并半真诚半狗腿地夸它好看。
　　一枚铂金嵌钻石的胸针至少六位数，狗男人倒是蛮舍得送礼。
　　像扔什么不可回收垃圾，姜宥扯起衣服冲进走廊，气哼哼地把它地挂到了裴明霄门把手上！
　　.
　　
　　
第31章 洗澡
　　姜宥非常清楚自己在这本耽美小说里的炮灰设定，知道自己迟早要被绿，所以即使有点不开心，也只是又回房洗了一遍澡，没去质问裴明霄或者怎么样。
　　他挂衣服的动静不小，但裴明霄正在打电话没听见，于是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衣服主人才看到躺在地上，皱皱巴巴的西装。
　　......白怕他冷了，真是个小白眼狼。
　　可能着急去公司赶方案，裴明霄收好衣服下楼的时候，餐桌前已经坐了一个人。
　　家里厨师特别会做早餐，尤其是小馄饨，皮薄馅大，汤头鲜美清淡，所有人包括姜宥都很喜欢吃。
　　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裴明霄落座，瞥了眼对面。
　　小白眼狼懒洋洋靠着椅背，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隔几秒啜口汤，看着在吃，但馄饨一点没见少。
　　两分钟后，小白眼狼放下碗筷，向后一靠，垂着眸子道：“我吃完了，先走了。”
　　“嗯。”裴明霄点点头，瞥了对方的碗一眼。
　　馄饨还是那些。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周三大概是一周中最堵的一天，路上，姜宥撑着下巴烦躁的想，以后不如去坐地铁，应该要比开车好很多。
　　顺着车流慢慢往前蹭，他感觉脑袋有点晕，可能是低血糖犯了。打开储物箱拿出块小饼干，停顿片刻，又扔了回去。
　　没食欲，不想吃。
　　有点烦。
　　不过他从不喜欢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等蹭到东辉停好车，乘着电梯上到十三楼时，他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深吸口气。
　　再睁开时，瞳孔已经blingbling的了——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感受他脚下生风般的步伐，彭晨憋回打到一半的哈欠，招呼道：“柚子，方案做的怎么样了？”
　　姜宥脚步不停：“马上做完！”
　　“马上做完？”刚有初步构思的彭晨吓到了，“你也太厉害了吧，现在百分之多少了？”
　　姜宥伸手比出“0”的形状：“虽然没有进度，但我相信我肯定能完成，所以四舍五入相当于做完了！”
　　彭晨：“......”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世界上就是有那种盲目自信的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姜宥的歪理带偏了，这一上午彭晨效率极高，工作起来完全不觉得累，半天就干完了一天的活。
　　姜宥的文档里也终于多出几行字，即使没找出清晰思路，总比『乱』写『乱』画强上很多。
　　直到中午饭点，姜湛俞才姗姗来迟。
　　他笑着冲进五组，三秒后变成哭腔：“哥，你怎么又在工作！”
　　“距离下周一交方案没几天了，着急。”
　　“......算了，”姜湛俞垮下肩膀，“那你总得吃饭吧，走，我请你来顿好的。”
　　“不了，谢谢，”姜宥抽出饭卡，“我准备在食堂解决。”
　　说着，他把东西收拾好，拿起饭卡起身。
　　抱着“也许吃完饭野爹能带他冲一把”的幻想，姜湛俞扔下背包，也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东辉规模比诺恩斯大将近三倍，食堂里人头攒动，打饭队伍排了长长一行。姜湛俞看着前方人流，因为许久没经历过这种盛况，倒觉得挺有趣的，不停在姜宥身后叽叽喳喳：
　　“哥，这儿跟我们学校食堂有一拼。”
　　“哥，那个肉丸看着不太新鲜，你别吃。”
　　“哥......”
　　“小鱼，”姜宥打断他，“别说话，低调点。”
　　姜湛俞挠挠脑袋，不解道：“为什么？”
　　姜宥沉默不语。
　　而十分钟后，他就知道了为什么。
　　就算姜宥选了张靠边的桌子，只要有人从旁边经过，都会看他们一眼，嘴里嘀嘀咕咕：
　　“那不是少爷组么，居然来食堂吃饭？”
　　“好羡慕他们啊，投胎投的好，不像咱们，累死累活也买不下一套房。”
　　“钱是爹妈的，本事才是自己的。你问问他们，如果家里破产，还能吃得上饭么？”
　　“是啊，咱们老了之后至少可以回忆这辈子干了什么什么。他们呢？除了玩的开心，只剩下一事无成了吧。”
　　嘀咕声很小，二人听的断断续续，并不妨碍他们通过前后语境串联出完整对话。
　　小霸王怎么能受得了别人在背后瞎议论，放下筷子便想过去真人solo，结果看到他哥在对面一动不动，抗议道：“哥，你没听见？”
　　“听见了。”
　　“那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姜宥语气平静，“消除偏见不是打一架能完成的事，何况从某些角度来看，他们说的并非不对。”
　　姜湛俞：“？”
　　他哥竟然在帮别人说话？
　　小霸王不由有些泄气，转念一想，其实按照对方的思路，如果家里破产了，他好像真的会吃不上饭。
　　“......假设不成立，我家干嘛要破产，”姜湛俞悻悻地坐回原位，自言自语道，“我就要做一事无成的富二代，不行么......”
　　.
　　思路像是一团『毛』线，只要找出开头，顺着方向往下想便能轻松许多。
　　姜宥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姜湛俞趴在桌子上，偶尔抻脖子观察他哥的状态，随时准备发出游戏邀约。
　　自从认识姜宥以后，他已经从“人菜瘾又大”进化到了“不赢等于没玩”，没有姜宥带飞的每一局都让他觉得无聊。
　　最主要的是，中午那些人说的话不停在脑子里盘旋，他时而觉得不必理会柠檬精，时而又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很失败。
　　终于，烦躁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他受不了了，捅捅姜宥后背：“哥，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还真有，”姜宥回头，“你帮我做ppt吧。”
　　姜湛俞：“......”
　　啊啊啊你是魔鬼吗啊嘤！！！
　　.
　　嘴上说让做ppt，实际上姜宥没那么偷懒，先给姜湛俞说了说最近看过的成功案例，深入浅出的讲解很快引起了姜湛俞的兴趣。
　　多个脑子多条路，紧接着，姜宥话锋一转：“小鱼，如果让你给李白手办做运营，卖出去一万件麻花藤给你升一级段位，你会怎么做？”
　　姜湛俞：“卧槽，有这种好事？！那我先自掏腰买它一百万！”
　　姜宥：“......这样不可以，犯规。”
　　“好吧......”姜湛俞想了想，“那我就找我喜欢的主播带货，只要手办没硬伤，卖出去几万件肯定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上他的固定水友车，嘻嘻嘻！”
　　姜宥怔了下，别说，要不是这位网瘾少年提醒，他还真想不到主播带货这一块。
　　东辉一直以高品质、高格调着称，在他这几天看的过往方案中，运营部设计的宣传语和广告理念都比较悬浮，有些甚至晦涩难懂。
　　这当然很好地保护住了东辉的调『性』，但同时也带来了负面影响——不够亲民。
　　在华国这样一个能吃到人口红利的国家，抛掉大众消费者、瞄准特定群体不是不可以，只是东辉的名头不如奢侈品牌那样响亮，消费者买到的仅是一件珠宝，而不是奢侈品所附带的收藏价值和虚荣感，所以营收和利润才会年年下滑，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
　　如果不寻找新道路，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式走下去，没落是可以预见到的结局之一。
　　“小鱼，你真的很棒，还有其他想法吗？”姜宥继续问。
　　什么，野爹竟然夸他棒？姜湛俞瞬间精神抖擞，坐直身体，整个人就像开了挂，balabala列出了无数条可行方案。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头脑风暴到忘了时间。中间喝水的功夫抬头一看，竟然已经晚上十点了。
　　小命终归比工作重要，他们意犹未尽地约好明天继续讨论，然后结束加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姜湛俞的妈见儿子十点没回家，以为这小王八蛋又要在外面鬼混一宿，看到人回来十分惊讶，忍不住唠叨：“小鱼，你不是小孩子了，趁着叔公喜欢你好好学学公司业务，多拿到点股份不比出去玩强得多？”
　　姜湛俞率真的『性』格颇讨姜老爷子欢心，如果他能认真工作，借着这份喜欢爬到高管位置不是难事，偏偏这家伙不学无术，天天光想着玩。
　　“好啦我知道母亲大人，”姜湛俞有气无力的敷衍，“在公司弄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方案，我快累狗带了，快放我去睡觉。”
　　......蛤？弄方案？她没幻听吧？
　　姜母表情复杂，决定过段时间去公司看看，可别是被什么狐狸精上了身才突然转『性』。
　　.
　　多一个助手总比全自己完成强，两个从没做运营的人『摸』索着一步步往下走，到周五下班时方案竟然已经初具雏形，ppt也搞的差不多了，只差收尾阶段。
　　周六周日两天要和许知去拜庙，出于孤男寡女考虑，也出于维系人脉考虑，姜宥顺便叫上了小霸王。
　　听到能和野爹日夜相处两天，小霸王简直不要太开心，表示怕野爹开车累到手，自告奋勇地申请当司机。
　　这段时间弄方案弄的精疲力竭，姜宥自然乐得清闲，把许知的地址发给姜湛俞，然后先一步去那边与许知汇合。
　　一小时后，姜宥和许知看着停在门口的保时捷，小朋友有很多问号。
　　“......小鱼，”姜宥皱眉，“这车底盘太低了，能开土路吗？”
　　出了县城往山区走有一段没修的土路，如果平整还可以，如果坑坑洼洼比较多的话最好用越野车。
　　“没问题，”姜湛俞大手一挥，“路好不好走不在车，而在于开车的人。以我的车技别说进山区，上西藏冰川都不在话下。”
　　看他说的自信满满，姜宥和许知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上了车。
　　事实证明姜湛俞车技真不赖，一下午开下来，土包和石块都被一一躲了过去，有惊无险。
　　而在姜宥有意的引导下，本来不认识的许知和姜湛俞也渐渐聊开了，从男歌星谈到演艺圈八卦，很快成了好朋友。
　　许知不是傻子，能看出姜宥在特意介绍朋友给她认识。因为出身问题，她非常需要人脉，有人脉才能打入更深层次的豪门圈子，心里对姜宥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和许知预计的差不多，晚七点，三人到达度假山庄。
　　姜湛俞嚷嚷着肚子饿要吃饭，他们便没去房间，先进了餐厅。
　　身为资深美女，许知已经很久不吃晚餐了。姜宥最近食欲不佳，也拄着腮帮，对食物提不出任何有效意见。
　　点餐重担落到了姜湛俞身上，他扯过菜单一顿画，许知趁机问姜宥：“柚子，裴总知道你今晚出来吧？”
　　“......爱知道不知道，”姜宥从单手撑腮帮换成双手撑腮帮，“我去哪跟他没关系。”
　　“卧槽，”姜湛俞震惊，“哥，原来你在家里地位这么高的吗？我还以为你家裴总说了算！”
　　姜宥哪好意思解释他们有名无实、各玩各的，含糊道：“嗯......我们都不太爱干涉彼此的生活。”
　　姜湛俞又是一顿“卧槽”，姜宥被他弄的满脑子跑草泥马。
　　“话虽这么说，如果不自律的话，爱人之间很难建立信任，”许知劝道，“柚子，你跟裴总交代一声吧，发条信息不耽误时间。”
　　“就是就是，”毫无恋爱经验的姜湛俞跟着附和，“省得他晚上来电话，影响咱们玩王者。”
　　渣渣霄弄到一身香水味也没跟他交代啊，姜宥根本不想理裴明霄。可他知道朋友劝自己是为自己好，如果一意孤行的话会让朋友伤心的。
　　勉勉强强拿出手机，打了三个字：【我到了】
　　他发信息的时候没遮挡，许知眼尖，继续撺掇：“再发张照片嘛，让他知道这边环境不错，不用担心你吃不饱睡不好。”
　　姜宥：“......”
　　行......叭......
　　他调出照相机，懒得找角度，对着桌子拍了张没有人的照片。
　　于是裴明霄打开照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好几盘菜和三只碗。
　　碗旁边摆着钱夹、车钥匙等物件，根据钱夹的款式推断，另两位同行人一男一女，都比较年轻。
　　其中一只碗里有米饭，另两只空空如也。这两只空空如也的一只正在镜头下，归属于拍摄照片的人。
　　也就是说——男生今晚，又没好好吃饭。
　　裴明霄能看出姜宥最近很忙，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过后非常需要补充营养。而且他们明天要爬山，不多吃点的话体力怎么能跟得上？
　　裴明霄思索片刻，打字道：【不喜欢吃那边的饭菜么】
　　要你管？
　　姜宥鼻尖仿佛仍萦绕着廉价香水味，瞥了眼那行字，锁上屏幕，假装没看见。
　　因为有女士在车里，他一下午没抽到烟，吃完饭后让姜湛俞把他背包带进去，自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吞云吐雾。
　　许知定了三间连号的房间，姜宥在最里面那间。吸完烟，他找出房卡，“滴”的一声刷卡进门——
　　小霸王正四仰八叉地栽在他沙发上，已经换好了居家服，俨然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地盘。
　　姜宥其实不在意和别人一起睡，他没渣渣霄那么娇气，但也得看对方是谁——比如姜湛俞就不行，他可不想被拉着打一宿王者。
　　“你要住这间是吧，”姜宥伸手，“把你房卡给我，我去隔壁睡。”
　　好不容易找到升段机会，姜湛俞必不可能妥协，耍赖道：“不给不给。哥，你就让我在这儿嘛，我睡沙发你睡床多好啊！多一个人喘气屋里能暖和点！而且我睡觉超安静的，绝对不打扰你。”
　　连“多一个人喘气屋里能暖和点”这种借口都拿得出来，姜宥彻底败下阵：“那说好了，十二点必须睡觉，明天要爬山不能熬夜。”
　　“放心！”姜湛俞胸脯拍的啪啪响，“我作息良好，绝对不会拉着你修仙哒！”
　　得到保证，怕身上烟味熏到小霸王，姜宥决定先去洗澡。
　　手机快没电了，晚上要玩很久，他便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充电，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姜湛俞一面催他快点，一面打开王者抽礼包。抽了四五个，左侧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转头一看，是他哥手机。
　　他赶紧喊道：“哥，来电话了，我给你拿进去吗？”
　　姜宥正在洗头，一脸泡沫：“不用！”
　　姜湛俞便继续抽礼包，结果抽着抽着又震了：“哥，他又打来啦！”
　　周六晚上来电，约『摸』是宋南柯约他逛街或健身，姜宥喊道：“那你帮我接一下吧，告诉他我洗澡呢，待会儿打。”
　　“哦......好。”
　　姜湛俞跟礼包较劲的正欢，低着头依言去拿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渣渣霄”，一看就是给朋友取的昵称，他压根没往某个叫“霄”的人身上想，按下接听。
　　“你好，姜宥洗澡呢，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麻烦过会儿再打。”
　　裴明霄：“......”
　　陌生的男『性』声音，不是总跟男生混在一起的宋家公子。
　　裴明霄反问：“你是哪位？”
　　.
　　
　　
第32章 第一份礼物
　　长这么大，小霸王从没被人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质问过。
　　他清楚自己该生气，该反驳，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对方冷冰冰的声音，总有点怕怕的。
　　但他和他哥有一点相似，就是好面儿。
　　不怂要开冲，如果怂的话，装成不怂也得开冲。
　　“我我我我是谁......”姜湛俞语气凶巴巴，“你问姜宥不就知道了！”
　　对方没说话。
　　回应他的是“嘟嘟嘟”的忙音。
　　呦，脾气还挺大，姜湛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刚才他应该先挂电话，会显得更吊一点。
　　不过架已经吵完了，输了就是输了，他懊恼地把姜宥手机『插』回充电口，一怒之下又买了好多礼包。
　　等他哥从浴室出来，他一骨碌从沙发上滚下地，委屈控诉：“哥，刚才来电话的人凶我！”
　　凶？宋南柯生气的时候是很吓人没错，但顶多是“老娘跟你拼了”，和凶扯不上关系，姜宥好奇地打开通话记录，上下滑动。
　　擦头发的手瞬间定住。
　　竟然是渣渣霄。
　　......他来电话干嘛？
　　“你们说什么了？”姜宥问。
　　“我们......”姜湛俞把通话内容重新复盘了一遍。
　　听完，姜宥觉得小鱼大概是被渣渣霄吓到，已经有点虚了。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直接怼“要你管”。
　　自己身上的香水味还没散，管别人和谁在一起干嘛？用得着这么双标？
　　“对不起，小鱼，”姜宥扔下手机，鼓着腮帮子道歉，“他......因为声音问题听着有点凶，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只有哥带我多玩几把王者才能好！”
　　姜宥：“......”
　　除了点头，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得到野爹同意，姜湛俞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浴室，看那架势大有分分钟洗完争分夺秒玩游戏的意思。
　　姜宥听着小霸王横冲直撞的声音，无语片刻。把『毛』巾扔在一旁，看到窗外夜『色』，不由想起十几年前那一晚。
　　那一晚，他刚回姜家不久，被大舅带去参加慈善晚宴。从没见过那么多精致衣服和珠宝的他目光躲闪，心里惶恐害怕的厉害。
　　直到看到了那个少年。
　　少年衣着光鲜，站在两位互殴的女人中，挺直的后脊让人很容易想到白桦树。表情淡漠，仿佛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宥能感觉出少年在害怕。
　　是的，害怕。
　　和从未经历过名利场的他一样害怕。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每一个看到他的人说“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早早没了爹妈”时，脸上故意做出来的遗憾和感叹，趁大舅与生意伙伴推杯换盏的间隙跑到酒店天台。
　　很巧的，在天台又一次看到了少年。
　　那晚天气与今天很像，厚厚的乌云遮住本就不满的月亮。夜幕空『荡』『荡』的，站在不远处，他听到了夹杂在朔风中极度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先生，外面风大，快回来吧，别冻感冒喽——”
　　看自家主人一直在门口不进屋，李伯心疼，赶紧迈着老腿出来提醒。
　　思绪被打断，裴明霄点了点头，却仍站在原地没动。
　　因为今天的天气，与十七年前实在太像了。
　　十七年前，他十一岁，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宋筠带去参加晚宴。但那却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和别的女人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
　　很久以前，父亲便不怎么回家了，在外界议论声中，他隐约能猜出父亲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是那位女明星的出现，证实了他的猜想，同时也揭开裴家极尽光鲜的表象，把下面血淋淋的皮肉放在台面上，展示给所有的人看。
　　即使早已磨练出波澜不惊的心『性』，面对这一幕，他仍抑制不住地恶心、难过和恐惧。
　　他和宋筠说想透透气，自己跑到天台。那大概是他有记忆以来首次抛掉身为裴家人的体面，哽咽出声。
　　然后，他听到天台门被打开。顺着声音望过去，刚才躲在人圈中偷看他的小男孩愣愣地站在那儿，红『色』格子领结可笑地歪到颈侧。
　　应该没有人愿意在这样没星星的夜晚逗留，他不准备理那个男孩，转过头，继续看下面的车流。
　　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男童音：
　　“天台坏了，不能进。”
　　“是，我亲眼看到的，漏了好大一个洞。”
　　“别进别进，里面在装修，会摔到人。”
　　“......”
　　“滋滋——”
　　记忆正重播着，手机响了，第二次打断了裴明霄思绪。
　　不过这次不是李伯，而是来自于歪着领结的男生的信息，他低头打开。
　　【柚子茶：是我弟。】
　　.
　　五分钟后，姜湛俞从浴室冲出来，姜宥甚至怀疑他根本没脱衣服。
　　而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能为了玩游戏争分夺秒洗澡的时候，他必然也不会真让你在十二点前睡觉。
　　“哥，来一把嘛～”
　　“哥，再来一把嘛～”
　　“哥，最后一把，这把打完我分该够了！”
　　于是最后一把接最后一把，打到将近后半夜两点，姜湛俞才终于在手机电量的抗议声中放过野爹，准备睡了。
　　说是让小霸王住沙发，但山区温度本来就比城市低，加上度假山庄供暖一般，姜宥没能狠下心，让出了一半床铺给姜湛俞。
　　一夜过的很快，为了爬完山按时回家，早上六点，许知按时打客房电话叫醒二人。
　　在餐厅汇合，看着这俩一个比一个黑的眼圈，她差点崩溃：“你们两个昨晚不会一宿没睡吧？”
　　“没有没有，”姜湛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了三四个小时。”
　　“长平山虽然叫长平山，但其实一点不平，”许知担忧道，“而且庙在山顶呢，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能上得去吗？”
　　“知姐，你随便出去打听打听，我姜湛俞可是个响当当的汉子，爬山而已，小意思啦～”
　　听着二人对话，姜宥没说什么。其实昨晚他没太睡好，自己住了那么久，身边冷不丁多出来一个人，稍微有些不适应。
　　他拿出手机瞄了一眼，告诉完裴明霄小鱼的身份后，对方一直没回消息。
　　......难道没看见？
　　山庄提供早餐，比较简单的面包牛『奶』，三人草草吃完后便开始爬山。
　　如许知所说，长平山不仅不平，有些路段还特别陡峭。站在山脚往上看，山峰上半部分完全藏在云层中，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别样美感。
　　大概是昨晚阴天的原因，今天天『色』也不大明媚。幸好有小霸王跟着『插』科打诨，前行之路才不至于特别沉闷。
　　然而越往后走，小霸王活跃气氛的声音越弱。等路程过半，响当当的汉子“啪”地往路边一坐：“不行了，让我歇会儿喘口气，再走下去我特么要狗带。”
　　“好，”正巧许知也累了，拿出两瓶矿泉水，“来，喝点水......柚子，你脸『色』好差，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
　　可能昨晚没睡好，脑袋有些昏沉，这不算什么，姜宥席地坐在姜湛俞身边。
　　闻言，许知仍有些不放心，过去测了测他额头，确定他没感冒发烧，才安心回去补充水分。
　　等她走开，姜宥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消息栏空空如也，裴明霄还是没动静。
　　他发消息的时间距姜湛俞挂电话有一阵子，不排除对方真没注意到的情况。其实如果因为有事没接电话，事情办完后理应拨回去的，那是基础礼貌。
　　......算了，先忘了香水味吧，姜宥清清嗓子，调出裴明霄的电话号码。
　　看到“渣渣霄”三字，瘫在地上宛如一条死狗的姜湛俞突然来劲，坐直身体。
　　姜宥拨出电话，大概十几秒后，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姜宥？”
　　“......嗯，”姜宥应了声，“起来啦？”
　　“在去公司的路上，你开始爬山了吧。”
　　听对方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姜宥轻轻舒了口气。
　　他想说“爬了一半”，这时姜湛俞不知道发什么邪风，突然扯着嗓子喊：“知姐，昨晚我和姜宥睡的好他妈爽！”
　　“蛤？”许知一头雾水，俩人确实玩游戏玩的很爽，刚才聊天的时候说过了呀。
　　“我抱了他一宿，别看他瘦，其实身上香香的特别好抱，头发也特软特别好『摸』！”
　　阿这......许知彻底懵掉。
　　“......小鱼，”刚刚反应过来的姜宥深吸口气，忍住把那瓜娃子推下山的冲动，“你给我闭嘴。”
　　“哎呀，害羞了呀，那我不说了，嘻嘻。”
　　姜湛俞依言安静下来，而被他一打岔，姜宥完全忘了之前要说什么。
　　想解释，张了张嘴，又觉得【我弟】两个字已经证明了这一切，不需要再行解释。
　　而且......渣渣霄大概不会介意，他有没有和谁睡一起吧？
　　“......那我继续了爬山了。”姜宥说。
　　裴明霄“嗯”了声，“注意安全。”
　　虽然“注意安全”是非常官方的说法，但想从裴明霄嘴里听到这几个字还挺不容易的。
　　姜宥心情稍稍好了点，挂掉电话后一口气灌了一瓶水。
　　稍事修整，三人继续爬山。
　　越往上栈道越湿滑不好走，风景也越来越美，后半程他们几乎没怎么聊天，光顾着拍照和惊叹。
　　两小时后，山顶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如许知所说，竹林深处矗立着一座小庙，被云雾环绕着，影影绰绰，神秘且安宁。
　　“就是那儿，走走走，”许知跑在前面，兴奋地招招手，“快来！”
　　迈进庙门，她轻车熟路地带同伴进入大殿，从包里拿出金香点燃，“柚子、小鱼，你们拿着许愿。”
　　说完，她自己也抽出几支香，虔诚地闭上眼睛。
　　姜宥和姜湛俞没怎么去过寺庙，更不会拜佛，学着许知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等上完香，投完香火钱，许知带着他们起身。姜宥拍拍膝盖，好奇道：“知姐，你许的什么愿？”
　　“我说了你不许笑，”许知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我想快点找到如意郎君。”
　　“这很正常嘛，没什么可笑的，如果你因为心急没好好挑选，把自己草率地嫁出去，我才会笑话你。”
　　顿了顿，姜宥继续问：“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孩子？”
　　许知想都没想：“家境一定要比我好，人品别有瑕疵，至于长相......我不太在意。”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想嫁豪门，其余随便，姜宥点点头，把她择偶观记在心里。
　　“嘶——哥。”
　　在旁边听着的姜湛俞不乐意了，小脸一拉：“你怎么不问我的愿望呐！”
　　“......”
　　姜宥仍记得这家伙刚才瞎掰的损样，心想，如果不是佛祖在上，你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心里真的没点ac数吗？
　　他敷衍道：“哦，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我的愿望呢，不需要求神也不需要求佛，求你就行——带我上星耀吧，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姜宥：“你不如求佛。”
　　姜湛俞：“......”
　　你坏坏！
　　说完，姜宥没理嘤嘤嘤的小霸王，绕到了佛像后面。
　　看他似是在找什么东西，许知好奇：“柚子，你找什么？”
　　姜宥：“这里没有求符的地方吗？”
　　“有，在偏殿，我刚要带你们去。”
　　“那走吧。”姜宥说。
　　这座庙的符由僧人当场绘制并开光，姜宥看了会儿，求了道保平安的。
　　许知自然要姻缘和事业，姜湛俞则非常符合人设的每样来了一只。
　　等开光法事结束、谢过师父，此次寺庙之行便告一段落。
　　下山有索道可以坐，他们不打算折磨自己，全都买了索道门票。
　　索道直通停车场，拖着沉重的身体上车时，姜宥感觉浑身酸痛，四肢像是散装的，完全不属于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往回开的过程中，三人也累的没了说话的心思，一心只想补眠。
　　但补眠可不行，开车最忌讳犯困，容易引发交通事故。为了提神，姜湛俞找话题道：“哥，你脸『色』比上午更白了，等进市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其实不仅脸『色』白，姜宥头晕的也更厉害。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种症状并不全因为没睡好。最近食欲不佳，吃的少，八成是被低血糖找上了门。
　　“没事。”不想让朋友跟着担心，他默默拿出一块面包塞开始嚼。
　　姜湛俞忍不住担心：“不要逞强哦。”
　　“对了，”他很快转移话题，“你刚才求的平安符准备放哪儿，带身上还是挂车里？”
　　姜宥不知道怎么回答，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准备——『操』！！！”
　　没等姜湛俞说完，疾速行驶的车身猛地一顿。
　　姜宥甚至能听见尖锐物体划过底盘的声音，左手抓住把手，右手赶紧揽住许知。
　　“噗嗤...嗤....”车子在土路上转了几圈，扎进一旁秸秆堆里，彻底熄了火。
　　不过豪车对于驾驶员和乘客的保护非常牛，在及时弹出的安全气囊下，车上人并没什么大碍。
　　“妈的......你们别动。”姜湛俞惊魂未定，拍拍小胸脯，下车去看车况。
　　姜宥从安全气囊中抬起头，想帮忙，忍着恶心安抚好许知。打开车门，直起身子——
　　眼前猛地冒出无数颗小星星。
　　“哥，你怎么了......知姐快来，我哥晕倒啦！！！”
　　.
　　天旋地转中，姜宥感觉到自己被扛起，重新回到车上。
　　有人探鼻息，有人掐人中，他想说自己是低血糖，来点食物就好了，可动动手臂，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年长一些的许知比姜湛俞淡定很多，语速极快的问：“小鱼，车还能开吗？”
　　“轮胎废了，备用胎太久没用是瘪的，估计不能开。”
　　“好，那弃车吧，我打120，你打道路救援，立刻打。。”
　　“ok。”二人分别去打电话。
　　两分钟后，“小鱼，120说滨岭高速大雪封路，救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过来，你那边怎么样？”
　　“一样，”姜湛俞急的嗓子都哑了，“过来至少要七八个小时。”
　　七八个小时......如果是什么急『性』突发疾病，都够人死好几个来回的。许知当机立断：“你家有认识高速部门的吗？和高速打个招呼放行，我爸的司机开车特别好，我让他来接，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姜湛俞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片刻，手心一片冰凉：“好像没有，我试着问问。”
　　他抖着胳膊掏出手机，这时，那个叫“渣渣霄”的又给他哥打电话了。
　　姜湛俞愣了下，哪还顾得上寻仇，绝望地接通，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对不起，你认识高速部门的吗？我哥他晕过去了.........”
　　.
　　天『色』渐暗，这边最终也没能幸免，大雪随着狂风蔓延而来，土路不久便被覆上一层厚厚的雪壳。
　　等待的时间过的尤其慢，姜湛俞焦躁的不行，时而打电话打听高速的情况，时而下车兜圈子，方圆几百米旁被他踩得全是脚印。
　　不幸中的万幸是车子发动机没坏，人不至于挨冻。许知留在车里看护姜宥，替他搓手臂和脸颊，省得他冷。
　　而姜宥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只剩最后一丝执念支撑着他，才没真正地晕过去。
　　乌云吞噬掉最后一丝残阳，姜湛俞看看腕表，不知道第多少次下车观察情况。
　　风雪中能见度差的厉害，他爬上秸秆堆，眯着眼睛使劲朝远处望，可惜望到的依然是风雪。
　　他失望地垂下头，叹了口气，以为接下来又要继续焦等待——
　　眼睛一酸，前方突然亮起一束远光。
　　姜湛俞愣了下，僵硬地抬起头，只见黑『色』宾利犹如利刃破开风雪，卷着滔天的雪沫疾驰而来！
　　不多时，利刃停在秸秆堆前，一身黑衣的男人跳下车，声音比暴雪更冷：“姜宥呢？”
　　姜湛俞大脑一片空白，“在、在我车上。”
　　两分钟后，裴明霄从法拉利后座抱出了要找的人。
　　见男生似是没有外伤，他紧皱的眉头松开几分，打算把人挪到自己后座。
　　用脚踢开车门，这时，可能被声音吓到了，男生紧抿的嘴唇张开一条小缝。
　　随即一只手攀上他胸前口袋，往里扔了个轻飘飘的东西。
　　“第一份礼物。”男生用微弱的音说。
　　.
　　
　　
第33章 软
　　在未来会害死自己的人怀里晕过去简直太丢人了，于是即使毫无力气，姜宥也硬生生挺到许知接手他之后，才安详地又撅了过去。
　　姜湛俞则是比较尴尬，他完全不敢相信“渣渣霄”竟然是裴明霄！他们夫夫两个居然这么......有情趣的吗？
　　而且最恐怖的是，他竟然在他哥的正宫老公面前，炫耀自己是怎么“睡”他哥的。
　　......这和提着脑袋疯狂跳舞有什么区别？！
　　不如直接去死算啦！！！
　　回去的一路上，除了看他哥之外，姜湛俞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瑟瑟发抖。
　　不过可能是路不好开，需要集中注意力，裴明霄并没有理他的意思，也没怎么说话，只专心往前走。
　　进了市区，提前联系好的救护车已经等在路旁。许知和护士说了下姜宥的情况，最后决定由她和裴明霄跟着救护车，姜湛俞自己开车过去。
　　于是等姜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月上中天，除了狂风夹着雪砾扑在窗子上的声音，周围静的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提前结束了在这本耽美小说中的使命，在向上帝他老人家报道。
　　随即他看到了床单上绣着jingan hospital的字样，明白现在应该没在天堂，而非医院。
　　模糊的记忆渐渐回笼，他想起来，自己貌似是因为低血糖晕倒了。撅过去之前似乎看见了什么人，还把某些东西给了那个人。
　　其实当时他意识不清晰，完全依靠本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赶紧手忙脚『乱』的翻衣裳和裤子口袋。
　　“你在找这个么？”
　　这时，左边突然有人说话，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哑意。
　　姜宥怔了下，缓缓转过头，看到了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如果他有罪，应该让法律制裁他，而不是让头等大敌知道，他是会被低血糖搞倒的战五渣。
　　真是尴尬他妈抱着尴尬哭，尴尬死了。
　　姜宥僵硬地扯扯唇角，转向裴明霄手心。那里正躺着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符篆，正是白天刚刚在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是它。”他立刻下意识伸手去拿。
　　结果没等碰到平安符，对方手心倏地合上，“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吧？”
　　姜宥动作顿住，一股拧劲儿上来，嘴硬道：“谁说是送给你的？”
　　“不是？”裴明霄“啧”了声，“那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见对方不回答，裴明霄停顿片刻，像模像样地清清嗓子，看样子下一秒就要像《走进科学》里被迫害的市民般，开始讲述今天的经历。
　　姜宥虽然记不清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已经能想象到囧事由渣渣霄口中说出的屈辱感了。
　　而且......
　　而且那道符，确实是要送给渣渣霄的。
　　在莫名其妙欠下五份礼物的巨额债务后，他每天睡前都会思考要送对方什么。难受的是，裴明霄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根本想不出来还能送哪些礼物。
　　直到许知发信息，找他去长平山。
　　身为不信神佛的人，他本来准备拒绝，突然想起寺庙里大多有各种类型的符可以请，便同意了和她一起去。
　　哪知漫漫还债路刚开始，就被叫做“低血糖”妖怪打倒了。
　　......丢人。
　　不过事已至此，承认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人丢的更体面一点。姜宥立刻拿出招牌绿茶笑：“被哥哥发现了，哥哥好聪明！”
　　裴明霄：“......是你自己亲口说的，第一份礼物。”
　　『操』，他当时好不容易清醒一下，依靠本能做的居然是给裴明霄送礼物？
　　姜宥维持笑容，假装没听见，自说自话：“动辄千八百万的东西实在买不起，就把平安送给哥哥吧，希望哥哥不要嫌它便宜。”
　　裴明霄没回答，瞥了他一眼。从这一眼中，姜宥看出了浓浓的想带他去检查脑子的冲动。
　　“vip1，”好在护士的敲门声打破了奇怪的气氛，“vip1病房的家属在不在？”
　　“在，”裴明霄起身开门，“我是。”
　　听着“家属”两个字，姜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捏捏耳朵。
　　耳垂有点热。
　　护士把检查报告交给裴明霄，好消息是除了轻微营养不良外姜宥身体非常健康，挂完这瓶葡萄糖之后随时可以出院。
　　姜宥不愿浪费医疗资源，何况明天还要上班，需要回家整理一下仪容，果断选择了马上出院。
　　办完所有手续，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两点了。
　　姜宥这才记起自己还有同伴，好奇道：“哥哥，知姐和小鱼呢？”
　　“太晚了，我让他们回去睡觉了。”
　　姜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开了那么久的车把他接回来到现在，一直是身边的男人在照顾他，从未休息过。
　　他垂眼看向裴明霄衣袖，平时整洁到近乎一丝不苟的袖口此刻正打着褶，肩头也不知道蹭到了哪里，沾了几点灰尘。
　　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肯定很难忍受吧。
　　姜宥心里一热，声音喏喏：“那个......谢谢你啊。”
　　“不用谢，”裴明霄淡淡道，“我是去取礼物的。”
　　“可是，就算你不去，回来之后我照样会把东西给你！”
　　“......”
　　裴明霄一时间也看不出这人是机灵还是傻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学着对方的样子，往对方口袋里扔东西：“如果真想感谢我的话，以后别再因为低血糖晕过去就好。”
　　说完，他快步走开，去取停在马路面的车子。
　　姜宥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背影，小手无意识地在口袋里抓抓。
　　抓出了几颗柚子味的水果糖。
　　.
　　如果放在以前，生病后姜宥肯定要在家里昏天黑地睡上一整天。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光荣的打工人，只要能喘气就得去上班。
　　何况下午是交方案的deadline，他的方案还没做完。现在全运营部都知道他非要参加这次运营，如果最后什么都拿不出来，怕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做了半天思想斗争，他瘪着嘴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前，接到了姜湛俞的电话：“哥，你醒啦，今天好点没？”
　　“好多了，正准备去公司。”
　　“蛤？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好好休息休息，钱经理不会怪你的。”
　　“不行，”姜宥拒绝道，“下午我必须把方案赶出来。”
　　闻言，姜湛俞哼哼了两声，听起来十分痛苦。
　　“怎么了，”姜宥问，“你不打算上班吗？”
　　“本来不想上来着，既然你非要去，那我也去吧，ppt差个总结没做完呢。”
　　见他对ppt如此执着，姜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想说“在家歇着吧我自己弄”，转念一想，如果小霸王不去的话他的计划要泡汤，便顺着他的话茬道：“好，我确实需要你帮忙，一会儿公司见。”
　　一个半小时后，都瘪着嘴的两个人在五组汇合。
　　大概体会到了被野爹需要的美妙感，匆匆和他哥打了个招呼，姜湛俞打开电脑，二话不说开始为方案做收尾。
　　姜宥则酝酿着怎么对付其他组的同事——所谓的交方案不仅是交，还要开一个小会，由每一组的代表上去讲解自己组制定的方案，大家互相交流，最后由经理决定采纳哪一个。
　　等想的差不多了，他叫姜湛俞：“小鱼。”
　　“嗯？”姜湛俞从电脑前抬起头，“咋啦？”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害，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快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
　　姜宥故意压低声音，像是身体没好利索，声线非常虚弱：“今天下午不是要讲方案么，我想让你帮我上去。”
　　“......啊？”姜湛俞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讲ppt？不行不行，那么多人看着呢，别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站那么久肯定坚持不住。而且方案是咱们一起商量出来的，ppt也是你自己做的，对重点了解的比我更细致更深，肯定没问题。而且我虽然不上，但会在下面帮你，我怎么可能看你一个人奋斗？”
　　听到前半句，姜湛俞还欲拒绝，听到后半句之后，他犹豫半晌，艰难道：“那我......试试吧。”
　　“嗯！”姜宥笑道，“小鱼，你一定可以！”
　　临危受命，接下来的一中午加一下午，姜湛俞都在琢磨该怎么把方案表达的更清晰。
　　姜宥说帮他不是糊弄人，凭借着在诺恩斯的述职经验，拿出卡纸给姜湛俞列了简短的提纲，先讲什么后讲什么清晰明了，每一部分的重点也做了标注。
　　有了这东西，思路果然比之前丝滑很多，姜湛俞感觉没那么胆怯了，但还是有点紧张，又拉着姜宥演练了两遍。
　　下午三点，钱经理准时召集运营部员工去多媒体室开会。
　　临进会议室之前，姜宥低声道：“小鱼，以你的身份，这屋里没人敢笑话你，放松心态，把它当做一局王者就行......真的很感谢你愿意帮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你比我想象中勇敢善良得多。”
　　平时在家父母总说他不学无术，出了家门朋友们只会拉他一起玩，姜湛俞哪被人这么夸过，闻言一时间有些飘飘然，最后一丝紧张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所有人到齐，文员调试好设备，会议正式开始。
　　讲解顺序按照组别依次进行，第一个上台的是一组组长，五组则是最后一个。
　　能看出来一组组组长是位老油条了，状态非常松弛，方案也十分成熟。
　　差不多二十分钟他便讲完了，钱经理嘴角含笑，看起来挺满意的。
　　接下来上的几组也是组长，大家状态差不多，都表现的特别好。
　　只不过......姜宥从中听出了点问题。
　　所有人的方案都千篇一律，且和去年的相差不多。甚至三组和四组提出的代言明星，都是同一个人。
　　“不错，该到第五组了吧，”目送四组组长下台阶，钱经理道，“小宥，准备好了吗？”
　　“不好意思经理，今天不是我讲，”姜宥朝姜湛俞扬扬下巴，“是小鱼。”
　　“什么，竟然是姜湛俞！”
　　“他们搞不出来方案，自暴自弃了吧？”
　　“这两位大少爷能别把工作当儿戏吗？小霸王上去能干嘛，表演徒手拆盲盒？”
　　“嘘，小声点，你也不怕丢掉工作！”
　　姜宥话音刚落，会议室内霎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过因为忌惮姜湛俞声音极小，五组那两位姓姜的的并没听见。
　　“咳咳，”钱经理显然也没想到，诧异地咳嗽两声，“好，小俞，如果可以的话，来展示一下你的成果。”
　　姜湛俞深吸口气，扯平衣角上台。
　　在他提供的灵感基础上，最后五组定下的方案，是先通过国际知名双语杂志的拍摄迎合东辉调『性』，再找主播直播提高销量，并让主播在介绍产品时强调它是某杂志国际版二月刊的封面女郎同款，给观众传导一种“花折扣价买高『逼』格产品”消费心理。虽然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东辉的格调，但若想走这条路，已经是损失最低的方法了。
　　但如姜宥上午所想，当姜湛俞提出“主播直播”那一刻，立刻有人反对道：“不行，咱们东辉的产品可不是那种烂大街的便宜货。”
　　说到一半的姜湛俞直接卡壳，他从没经历过被人当场反驳的场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睛下意识往姜宥所在的方向瞄。
　　见他哥完全不慌，他也稍微缓过来一点。这时姜宥隐晦地冲他比了个“3”的手势，他猛地想起来，这类问题两人演练时想到过，写在了提纲的第三条。
　　姜湛俞连忙瞄了眼提纲，瞬间满血复活：“首先，众所周知，在别人讲解时打断是不尊重人的行为;其次，我认为你将进主播直播间的产品形容成‘烂大街的便宜货’，也不太尊重主播和友商。”
　　“在坐年纪小一些的、曾看过直播的应该知道，许多国际一线品牌，例如channel、dior等都曾无数次选择和主播合作。这些品牌中有些不限量的产品确实能在各大专柜和电商买到，但它们是‘烂大街’的便宜货吗？”
　　“......我确实不该打断你，我道歉，但你别偷换概念。进主播直播间的多是大牌日化线，我没见他们哪款箱包找主播带过货，因为这会拉垮高端线的调『性』。”
　　这个问题提纲也有，姜湛俞反应的极快：“我没有偷换概念，如您所说，国际大牌分箱包和日化，东辉同样分贵价和平价。本次我们的生肖新品不限量，为了符合春节气氛定价也十分亲民优惠，应该可以称之为东辉的平价产品吧？”
　　“而且，”姜湛俞渐入佳境，侃侃而谈，“如果您非要拿调『性』说事的话，我承认我们组的方案会对格调产生影响，可我们找到了弥补方法，下里巴人配上阳春白雪，应该能往回拉一拉。”
　　“最主要的是，我想提醒各位，请别忘了运营的本职工作。我们要做的是把产品推广出去，最大化的提高销量，而不是把重点放在维持格调上。事实上，这几年我们的运营方案一直以格调为主，导致最后销量平平，相信看过财报的诸位都知道吧？”
　　他说“销量平平”都是轻的，随着市场饱和、竞争加剧，东辉的营收和净利一直在下滑，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番话可不太客气，除了少数人真开始『迷』茫运营的初心外，其余人都被戳到了痛点，几位组长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好，我承认你说的利润不佳，”这时又有人道，“那你怎么能确定你的方案一定成功？如果杂志拍了，主播播完了，效果不如预期，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是就是。”
　　“说的没错。”
　　该问题角度刁钻，极不好回答，大家像找到组织般纷纷附和，会议室内声音顿时『乱』成一团。
　　姜湛俞脑子则直接“哄”的一声炸开了——他和他哥演练时也没想到这个角度！！！
　　怎么办怎么办？他心里发慌，额头急的渗出一层汗。越慌越不知道该怎么答，越不知道怎么答越慌，本来还有一点苗头，现在全部清空了。
　　......他们天天加班、辛苦准备这么久的方案，难道就这样被否定了吗？？
　　“不好意思，我说两句，你的质疑不能成立。”
　　就在姜湛俞焦躁期间，下面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他低头望去，只见姜宥面『色』平静——或者可以说，像他哥夫那样面无表情，出口的话却更不客气。
　　“如果你质疑我的方案可行『性』不高，那么我也怀疑你的方案是不是真的有用。刚才你讲解的时候，曾和三组一样提过要找一位女明星代言，对吧？”
　　“据我了解，该明星是位非常特立独行的前卫女歌手，今年年初她创作的电音曾走红网络，被好多音乐博主转发称‘音乐理念领先华语乐坛五年”，属于典型的歌红人不红。”
　　“我也慕名听过那首歌，怎么说呢，是挺好听的，但不大众。而且该歌手本人并没什么关注度......我没有瞧不起小众音乐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就像农民与蔬菜的关系，大家吃到好吃的蔬菜，只会继续吃下去，不会探究是哪位农民伯伯把它种出来，农民伯伯又喜欢佩戴哪家的首饰。我的比喻或许粗糙，但你又如何证明，在农民伯伯带领下，你的方案一定能拉起销量呢？”
　　被他用同样的话术反驳，质疑者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虚汗出的比姜湛俞还多。
　　“而且较之各位的方案，我们五组的方案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运营费用低。现在找头部主播直播的坑位费大约在35-50万之间，和杂志合作拍摄所需要的赞助费也不会超过五十万。就算需要给主播支付一些返点，可直播过后，我们的网店还可以用xx主播推荐作为招牌，后续的宣传效果十分喜人，这应该比找明星代言和投放广告便宜多了吧，何乐而不为？”
　　最后一句话说完，刚才附和的最欢的几人已经哑口无言。
　　没错，五组的运营成本是真的低，比他们运营费低了好几倍，字面上的东西，挑不出任何问题。
　　姜宥是来讲方案的，不是打架的，见大家不说话，没再继续咄咄『逼』人，道了声“谢谢”坐回自己座位。
　　而三十秒后，钱经理才反应过来该到他定夺的时候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实话，喜欢□□的他想选择第二组的方案，可又得罪不起姜湛俞和姜宥。
　　而且，他也稍微有点，被五组说服了。
　　......对了，他忽然想到领导是块砖，哪用往哪搬，如果自己无法定夺，不如把烫手山芋扔给他的上级！
　　就这么办！
　　“大家稍等啊，我上去去问问总监，马上回来！”
　　.
　　听到“问总监”三个字，组长们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没戏了。
　　因为主管运营部的总监和财务总监关系颇佳，而财务总监是特么姜湛俞的爹，不管怎样都得买朋友个面子。
　　不过还好，上级没像他们想的那么任人唯亲，总监给出的答案是二组和五组两个方案并行，看销量数据选择后续使用哪种模式。毕竟这只是春节新品，后续还会有许许多多次新品需要运营。
　　于是在钱经理的『骚』『操』作下，同事们和五组的竞争矛盾，莫名其妙升级成了阶级矛盾。
　　就尼玛离谱！
　　散会时，每个经过二组组长身边的人都会拍拍他肩膀以示支持，二组组长也用眼神回应了。
　　这其中比较尴尬的是彭晨，他等在五组的工位上，见姜宥回来后无奈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咱俩会变成对手。”
　　“工作中很常见嘛，你不要有负担，”姜宥开玩笑道，“也不许来我这儿当007哈。”
　　彭晨被他弄笑了：“说不准哦......不过你们的方案出『色』到出乎预料，你和小鱼表现的也特别好。”
　　毕竟有工作经验，这些对姜宥来说属于基础『操』作。倒是从没好好上过一天班的小鱼，能做到刚才的程度着实让他惊讶，且十分庆幸自己没选错人。
　　会议结束，收拾收拾东西，到了下班时间。
　　实施方案是明天的事，今天姜宥和姜湛俞破天荒的没加班，踩着时间出了大楼。
　　两人边商量接下来的工作边往出走，说着说着，姜宥突然站在的原地。
　　发生什么了？姜湛俞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那辆他坐过且开过的、熟悉的宾利，就停在三米开外，似是在等什么人。
　　昨天做过的蠢事、说过的蠢话涌上脑海，尤其那句最『骚』的“别看他瘦，其实特别好抱，身上香香的头发也很软”......他抬手掐住人中，很怕自己尬倒在人来人往的东辉大门。
　　而姜宥的疑『惑』也不比他少，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车牌号。渣渣霄一天天忙的要命，哪来的时间接他下班？
　　“看错车牌号”的猜想，在后座电动门打开后宣告不成立。
　　因为『露』出来的那张冷情的、无法复制的脸，说明了一切。
　　姜宥没办法，只能带着姜湛俞过去，“你怎么来啦？”
　　在外人面前他叫不出“哥哥”，裴明霄也不好奇，慢条斯理道：“路过，顺便接上你们。”
　　好吧，人家都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姜宥只能又给姜湛打眼『色』，示意他上车。
　　今天司机老秦开车，姜湛俞硬着头皮上了副驾驶，准备把后排让给小夫夫玩。
　　姜宥替他关好车门，自己绕到了车身另一边。
　　营养不良不是一两天能痊愈的，经过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的辩论，加上现在是吃饭时间而没进食，姜宥头又有点晕，上车的时候没太注意，身子俯的不够低。
　　眼看着他小脑袋瓜要撞到上门框了，裴明霄立刻抬手挡在他头顶。
　　这动作发生的太快，姜宥根本没意识到，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人家手上！
　　他甚至能听到皮肉夹在钢铁中那种闷响，慌张道：“夹的疼不疼，没伤到骨头吧？”
　　“没事。”
　　“我看看！”
　　“真没事，”那只手在姜宥头顶停顿片刻后才拿下来，“嗯，你头发是挺软的。”
　　姜宥：“......”
　　说他哥头发软其实根本没碰过的某俞：“？？？”
　　.
　　
　　
第34章 滑雪
　　姜湛俞本来还指望着哥夫能不计前嫌把他当个屁放了，毕竟那可是裴氏集团下一任掌舵人、堂堂银星国际的裴明霄裴大总裁，会在意他一句脱口而出的『骚』话吗？
　　裴大总裁用行动证明：是的，他在意。
　　姜湛俞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随着姜宥落座、车子开走，姜湛俞安静如鸡，试图将自己存在感降至最低，车厢内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
　　人是姜宥带上来的，他不忍心看小鱼尬到jio趾蜷缩的样子，准备找点话题拯救一下气氛。
　　“小鱼，”姜宥假装轻松道，“你家在哪儿啊？”
　　姜湛俞报了一个别墅区的名字。
　　“咦，和我师傅家很近，”姜宥又问，“那边供暖怎么样？”
　　一般人接到这个话头，都会顺着“师傅”两个字往下问，姜宥已经准备好给小鱼讲讲自己师傅有多可爱了。
　　姜湛俞：“供暖还行。”
　　没有下文，聊天就此结束。
　　姜宥：“......”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只能绞尽脑汁继续想话题。姜宥知道对于已经吓到麻木的姜湛俞来说，不上绝招可能不行，一咬牙：“我看前面有点堵车，要不要开一把王者。”
　　姜湛俞终于转过他那被浆糊糊住的小脑瓜：“可以......吗？”
　　“快来，我已经更新完了。”
　　三分钟后，玩游戏的欲望战胜了恐惧，姜湛俞掏出手机，和他哥相会于王者峡谷。
　　在家里，如果不忙的话姜宥吃完饭喜欢窝在沙发上玩两把，裴明霄撞见过几次。原以为这是一款单机小游戏，没想到可以两个人一起玩。
　　他垂眸看向男生手机屏幕，只见男生『操』控着小人在草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叫姜湛俞：“小鱼过来，帮我阴对面打野。”
　　姜湛俞的小人蹦蹦跳跳走过去，不一会儿，手机里传出了“first blood”的提示音。
　　裴明霄不太懂这个提示音代表什么，只听姜湛俞兴奋的喊道：“谢谢哥把一血让给我，么么哒！”
　　姜宥：“没事，跟我去吃对面buff，红我要，蓝留给你。”
　　裴明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接下来，因为对方打野开局被抓崩，姜宥节奏直接起飞，带着中单姜湛俞到处吃对面野区的资源。
　　在这样慈祥的野爹面前，没有一个中单能不感动，姜湛俞差一点哭出来：
　　“哥，我爱你！”
　　“哥，让我嫁给你吧！”
　　“哥，如果我找不着对象，一定是因为心里有你！”
　　“哥，我今晚就要以身相许！”
　　姜宥正和辅助一起做风暴龙王附近的视野，没心思搭理他。姜湛俞平时总这样，为了让他带飞彩虹屁不要钱似的放送，刚开始听着别扭，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
　　裴明霄眉头则皱的更深。
　　做完视野，姜宥敏感地发现，除自己队友之外三路空空如也，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喊道：“小鱼。”
　　姜湛俞和对面中单在野区狭路相逢，感觉能单杀对方，正手忙脚『乱』地放技能，胡『乱』“嗯”了声。
　　“他们三路miss，小心被抓。”姜宥继续提醒。
　　一套连招没能切死对方，还剩个血皮，姜湛俞忍不住开始追对面中单，越追越远。
　　这一切都被后面的姜宥看在眼里，那中单很明显是在卖，只有菜鸡中的菜鸡才会上当。
　　竞技场上无兄弟，他气的想骂人。刚张开嘴——
　　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小饼干。
　　裴明霄慢条斯理擦掉手上沾的饼干渣：“小心低血糖。”
　　.
　　因为这块饼干，姜宥已经准备好的、一大串不重样的“问候语”没能说出口，姜湛俞也如愿以偿被对面抓死了。
　　对面趁他们减员拿下了风暴龙王，但因为前期劣势太大，翻盘太难，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被姜宥摁在地上摩擦的结局。
　　其实后期姜宥玩的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渣渣霄哪儿来的饼干，以及渣渣霄的饼干为啥那么好吃。
　　好吃到进屋时，他舌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黄油味。
　　两位男主人一起回家算是件蛮稀奇的事，在李伯和厨师好奇的眼光中，姜宥吃了一顿非常补营养的佛跳墙。
　　而他喝汤的时候，姜湛俞也正坐在桌边，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一会儿为自己上头追对面中单懊恼，一面怕野爹生气以后不带他玩，一面又觉得......裴总和传说中，好像不太一样。
　　传说中，裴明霄非常冷淡，铁石心肠。
　　这种人怎么可能冒着风雪去接他哥，还亲自投喂小饼干？
　　果然，圈子里那些传说都是狗屁，人家小两口腻歪着呢！
　　“小俞，”这时，姜湛俞的父亲姜立国突然开口，“我听老周说，你今天上台讲方案了？”
　　老周是分管运营部的总监。
　　“......讲了。”姜湛俞勉强坐直身体，停止了搅饭的动作。
　　姜立国：“谁让你去的？”
　　“我哥......姜宥。”
　　姜宥？姜老爷子那无父无母、被早早送出去联姻的小外孙？
　　“那方案呢，谁做的？”姜立国继续问。
　　“刚开始我哥自己做，后来我看他忙的没法带我玩，去帮他的。”
　　“......带你玩？”姜立国顿时警觉，“玩的什么？”
　　“害，王者荣耀嘛！”
　　说到王者荣耀姜湛俞可就来劲了，把姜宥段位多高、意识多好、『操』作多强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姜立国哪懂什么王者农『药』，立马被姜湛俞说的晕头转向。
　　不过晕归晕，他还是从儿子的话中提取出了有效信息——无论出于有意或者无意，姜宥似乎一直在把姜湛俞往正路上带。
　　要知道，他们夫妻最愁的就是这个熊孩子了。明明小脑瓜聪明的很，又特别会讨人开心，但就不往该用的地方用，平白浪费了姜老爷子的喜欢。
　　如果儿子能多在姜老爷子面前出出风头，爱屋及乌，说不定他也能跟着得到些好处、提个一官半职。
　　等他退休了，那些好处不都是儿子的，一举两得，算计的多完美！
　　不过随着姜湛俞渐渐长大，个『性』展『露』的越来越明显，他已经放弃了如意算盘。现在突然冒出个姜宥，心思忍不住又活络起来。
　　等姜湛俞吃完回房，姜立国叫来孩子他妈：“老婆，你这几天抽空去小俞那儿看看。”
　　“我正有此打算，”姜母道，“前几天小鱼回来的特别晚，说是留在公司加班做方案了，我准备去看看是谁带他加班，现在知道了，是姜宥。”
　　那么爱玩的儿子，居然能为了姜宥留在公司半宿！姜立国更诧异，这说明姜湛俞已经不是一般亲近姜宥。
　　“要是能说上话，让他以后有项目多带着点小俞，好处少不了他的。”
　　“好，我知道了，”姜母颔首，“我明天就去。”
　　.
　　儿子当然比逛吃买重要的多，翌日上午，姜母推掉了和老姐妹们的局，换上稍普通一些的衣服去了东辉。
　　她以前来过，东辉的前台和保安认识，于是没费什么力气便上了十三楼。
　　今天，二组和五组已经开始为接下来的pk做准备，姜宥把选主播的任务交给姜湛俞，自己负责联系杂志方。
　　姜湛俞绞尽脑汁列出了十几个选项，为了选出素质最高、效果最好的主播，姜宥让他去多媒体室，每个主播挑两期直播看。
　　他前脚刚走，后脚桌子被人敲了敲：
　　“你好，请问你是姜宥吗？”
　　姜宥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个陌生的『妇』人，穿着得体，妆容得当，心中已隐约有些猜测：“我是姜宥。”
　　“小宥你好，我是姜湛俞的妈妈，突然过来没吓到你吧？”
　　“没有，”姜宥礼貌道，“您坐，小鱼在多媒体室，我现在去叫他。”
　　姜母赶紧阻拦：“不用叫，没事，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的。”
　　顿了顿，她试探道：“小宥，正好我想了解了解小俞在公司的情况，这孩子回家不愿意说，你有空给阿姨讲讲不？”
　　姜宥看了眼时间，『露』出几分为难神『色』，看起来像是有工作着急做，勉强道：“有......吧，这里说话容易打扰到别人，走，咱们去洽谈室。”
　　进了洽谈室，姜宥捡重点给她介绍了姜湛俞最近在做什么，姜母边听边连连点头。
　　等全部讲完，姜母才说出此行最重要的一句话：“小宥，我家小俞心『性』不定，做事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是你方便就多拉扯拉扯他，你们一起进步。”
　　姜宥当然懂“一起进步”是“有机会一起提拔你们”的意思，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我会的阿姨，因为别组都四个人，我们组就俩人，不找他帮忙工作做不完。”
　　其实比起看中前途和权利的姜立国，姜母更在意姜宥接近自家孩子的目的。她非要亲自来东辉看看，除了应孩子他爹的要求，也是为了观察一下姜宥的人品。
　　现在看来，眼前的男生应该是真的对工作很负责任，所以才拉着小俞一起，不存在其他的心思。
　　道过谢，姜母满意地离开。
　　.
　　两天后，发工资时，姜宥发现他的数目十分可观，是别人的将近两倍。
　　说实话，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姜湛俞背后那人的初步示好。
　　反正不发给他，也会进到哪个腐败领导的口袋里，姜宥安心收下，并觉得可以用它做点什么。
　　比如说......还渣渣霄的第二份礼物。
　　用自己赚的钱送礼，心里会舒坦很多。
　　他想了想，打开票务软件开始查近期的歌剧、音乐会门票，没什么情趣的裴总和枯燥乏味的歌剧应该绝配。
　　可令人难受的是，因为临近春节，演出场次极少，无论高价或低价票现在都已处于售罄的状态。
　　“哎......”姜宥忍不住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摸』『摸』头顶，感觉自己迟早会因为送礼物愁成秃头。
　　“哥，你叹什么气，杂志社那边不好搞定吗？”
　　这时连续看三天直播看的眼冒金星，顺带网购了二百多件商品的姜湛俞从多媒体室走了出来。
　　姜宥摇摇头：“没，杂志社那边态度不错，价钱要的有点高，我在和他们磨。”
　　“那是什么？”姜湛俞好奇，“我看你要愁坏了。”
　　“也没什么......就是欠了一个人礼物，但不想送常规的那些，有点焦虑。小鱼，你有好主意吗？”
　　“嚯，那你可真问对人了，”姜湛俞得意道，“我知道有家私人滑雪场不错，雪道特别宽，附带温泉和私人动物园什么的。最主要的是人少，我每年冬天都去那边玩。”
　　“ding~”闻言，姜宥小脑袋中的灯泡瞬间亮起。
　　他刚才只是顺嘴一问，没想到小鱼这家伙打游戏菜，点子还挺多。带渣渣霄出去滑雪，再趁他不注意绊他几下，欣赏他摔的叽里咕噜的样子——岂不是美哉！！！
　　姜宥又问了问滑雪场的情况，滑雪场虽然不像长平山那么远，可如果想把能玩的地方全玩完，最好的方式也是周六出发，周日回来。
　　需要用两天时间的话，姜宥无法自己决定，得征求大忙人裴总的意见。于是他把时间安排发给裴明霄，准备等裴明霄同意后再订票。
　　忙了一天，裴明霄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边往停车场走他边猜测，为什么男生要带他去滑雪，难道想给他表演“摔的叽里咕噜”这项节目吗？
　　他把衣服换到左边臂弯，右手单手打字。
　　字没打完，身旁的郭钊打断道：“裴总，那男的是等你的吧。”
　　顺着郭钊说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青年站在正门口，长相十分斯文。裴明霄稍微有点印象，是前几天和姜驰、郑羽打保龄球时，郑羽偶然遇见的“朋友”。
　　这位“朋友”具体叫什么他记不清了，也没记清的必要，淡淡吩咐：“从后门走。”
　　然后继续低头打字，点击发送：【好】
　　.
　　
　　
第35章 补贴
　　经过两天激烈的battle后，姜宥终于和杂志社定下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正巧该杂志下期封面的着装以华国农历新年为主题，可以直接上封面，东辉算是搭上了对方的顺风车。
　　该杂志社总部在欧洲，亚洲分部在韩国，于是拍摄地点选了北海道，时间则定在了周四。
　　为了保证拍摄能最大化突出东辉产品的特点，姜宥决定亲自跟行程，订了周三飞日本的机票。
　　等下了飞机，他想：果然旅游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挪到别人活腻的地方。
　　不过北海道的雪比家里那边要更厚一点，如果渣渣霄在这边摔倒的话，声音应该会更响、更动听一些。
　　大意了，他忍不住叹气，应该找渣渣霄来这边滑雪才对。
　　姜宥是下午到的北海道，杂志社需要提前设计布景，到的比他早一天。为了沟通方便，他问提前问了拍摄团队的住处，然后定的同一间酒店。
　　出去找餐厅太麻烦了，加上自己吃饭没什么意思，晚上他决定在酒店自带的餐厅解决。点完餐，刚落座，只见几个不同肤『色』的人并排往里走，头发有些『乱』，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在前台办完入住之后，出于礼貌，他去拜访了一下这次带队拍摄的杂志社副主编。在副主编房间看见过其中两个女孩子，估计这些都是杂志社的员工。
　　既然碰到了，不打招呼不太好，姜宥绅士地招招手：“嗨，又碰到了，好巧。”
　　“啊......好巧，你也在这儿吃饭啊。”其中一个女孩有气无力的答道。
　　以前不知道，现在姜宥可是太了解她们的状态了，前段时间加班到晚上十点多赶方案的时候，他也差不多这样，完全是工作摧残的。
　　姜宥“嗯”了声，“听说他家咖喱虾不错，你们可以尝尝。”
　　那几人点点头，选择了他斜对面的桌子。
　　服务生送去菜单，他们开始讨论要吃什么。有个短头发的女孩看起来对食物不太感兴趣，捏捏旁边长脸男人手臂：“刚才跟你打招呼那男生是谁呀？好帅。”
　　“赞助商那边的人，下午来找judy说过话......哦，对，那时候你没在。”
　　“赞助商？哪家赞助商，我怎么没见过......undo么？他家比较爱换运营。”
　　“不是，是个新进赞助商，砍赞助费砍了好几天的国有品牌，”长脸男砸砸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闲了，非得派人跟过来，难道怕咱们杂志跟不上他们品牌的品味么？”
　　这句话虽然不是冲着姜宥来的，但话里话外显然有些瞧不上东辉，以及东辉所代表的一干国货。
　　姜宥隐约听到几句，下意识要过去反驳。但转念一想，那桌女孩子很多，他一大男人叽叽歪歪不好，很没风度，于是硬生生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权当没听见。
　　等吃完饭，回房间躺到床上，他越想越堵得慌，抓起手机准备拉姜湛俞吐槽。
　　【柚子茶：你知道发生啥了吗？刚才我去餐厅吃饭碰到杂志社的人了，听他们聊天的意思，竟然有点瞧不起国货。我承认做杂志的时尚敏锐度比一般人高，见过的市面也多，但东辉一没抄二没山寨，一直努力做自己的产品，也没招谁惹谁，至于吗？】
　　噼里啪啦打完一大段字，他喘了口气，继续吐槽：【而且国货时尚行业起步要晚一点，总得给它们点时间去研究和创新，那些国际大品牌也不是一开始就享誉国内外的呀。大家有权利不喜欢、不花钱支持，可没必要贬低它们，更没必要人为把国货跟土气画上等号】
　　【柚子茶：对了，还有人还说我穷酸。运营费用能省一分是一分，不到处抠钱，怎么给消费者带去高质量低价格的好产品？】
　　【柚子茶：国货不仅代表发源地，也代表着新文化、新时尚的起点！！！】
　　以极快的速度说完这一大堆，姜宥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终于好受了点。
　　不知道小鱼干嘛呢，听没听到手机响。姜宥想点开对方头像，看看姜湛俞是不是驰骋在王者峡谷。
　　然后......看到了一片黑。
　　不对，形容成纯黑或许不够细致，因为放大图片仔细看，取景框远处还有一座小楼。楼体低矮破旧，木质窗框腐烂了一大半，昏黄的灯火映在窗上，猜不出室内是怎样的景象。
　　姜宥伸向头像的手指顿住。
　　——他，竟然眼瘸，把信息不小心发给了渣渣霄！！
　　姜湛俞的头像是暗黑朋克风的骷髅，主基调也是黑『色』，估计他刚才太憋屈，没仔细看，误把渣渣霄认成了小鱼。
　　如果被渣渣霄看见这些玩意儿，八成会以为他有病吧。
　　更可怕的是，因为打的字数太多，现在已经过了两分钟撤回消息的期限，想不让对方看见都不可能。他咬咬指甲，琢磨着说点别的给自己挽挽尊。
　　这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
　　【渣渣霄：晚上吃的什么？】
　　咦，他竟然没注意到吗？还是字数太多懒得看？姜宥先是松了口气，意识到对方不愿看他打的字后，又莫名其妙有点不开心，继续咬指甲回：【咖喱虾】
　　【渣渣霄：回来的机票买了么】
　　【柚子茶：没，确定不下回去的时间，等拍摄结束之后再买吧】
　　两句毫不相干、跳跃『性』极强的问话后，聊天记录停在此处，对方飞速匿了。
　　姜宥一时间也分不清“瞧不起国货的女孩”和“不看他长篇大论的渣渣霄”哪个更令人生气，最后裹裹被子。
　　去他妈的，不如睡觉。
　　.
　　为了抓住自然光线最好的几个小时，早上八点模特和拍摄团队便去了场地，开始做今天的妆发。
　　等姜宥将近十点到场地的时候，布景小哥正在调遮光板的角度，看起来准备的差不多了。
　　姜宥找到副主编，笑道：“judy，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作为以农历新年为主题的外国刊物，杂志社这边也想借华国市场多出点销量，特意请了比较出名的摄影师。
　　“摄影师是清晨的机票，现在已经落地往过赶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能到，你有急事？”
　　“不急，半小时能等，”姜宥顿了顿，“那模特呢，造型做好了没？”
　　“应该做完了......你来的真巧，她们出来了！”
　　模特是在杂志社房车里化的妆，怕女模特穿脱衣服不方便，姜宥刚才没敢过去，现在才敢仔细看看模特佩戴自家项链的效果。
　　结果仅一眼，他火便“蹭”地窜上头顶——那模特穿了件明黄『色』的中式旗袍，在衣服底『色』映衬下，脖子上黄金嵌宝石的生肖吊坠看起来毫不起眼！
　　拍完再修一修图，项链怕是要无影无踪了！
　　姜宥气急的时候一切靠边站，当下也不管女生多不多，扔下judy，立刻冲到房车附近。
　　离的近了，他才发现造型师是昨天瞧不起国货的长脸男，直接问道：“今天外景带了几套衣服？”
　　造型师被问的一头雾水，答道：“七套。”
　　“既然那么多的话，麻烦换一套吧，”姜宥解释，“这件衣服已经把吊坠衬没了。”
　　“......是么，”造型师看了模特脖子一眼，表情为难，“可刚才试过镜头，这套是表现力最好、效果最强的一套。要么你等后期出片了再观察观察？反正项链就戴在那儿，想关注你家产品的读者自然会关注的！”
　　神他妈“想关注的自然会关注”，那意思不就是：你以为谁都想看你家那国货出现在模特身上吗？！
　　刚才还能勉强忍着，现在姜宥彻底压不住脾气了。他冷笑一声：“不知道你懂不懂什么叫赞助商，赞助商的意思就是我花钱，你们按照我的想法办事。现在我说模特穿这件衣服不行，那么既然你带了好几套衣服，就赶紧去换一件，不要吃着鸡蛋又嫌下蛋的母鸡丑，我说明白了吗？”
　　“而且我们东辉的东西，无论设计、工艺、质量哪一样都不比国际品牌差。你大可以去我们专柜转一圈，会发现很多款式都不是你的工资水平能消费的起的。身为花人民币的人民，就别总盲目追捧美元英镑了吧？”
　　说话时，因为激动，男生脸颊微微泛着红『色』，呼出来的热气沾在睫『毛』上立刻结成白霜，显得他眸子更黑、皮肤更剔透。
　　刚刚到达场地的摄影师看到这一幕，立刻顿在原地，赞叹道：“呦，你们从哪儿找来的模特，新人吧？现在圈里这么有灵气的男模很少了。”
　　赶过去接待的judy尴尬道：“你误会了，他是合作方派来的运营。前面房车里有热水和早餐，我现在找助理给你拿。你稍微休息会儿，我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说着，judy边喊助理边往房车的方向走。
　　出于职业习惯，摄影师觉得这种情景实在，难得举起照相机，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男生的侧颜。
　　.
　　一串激光枪般毫不留情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话喷出来，造型师整个人听傻了，想不出该如何还嘴，憋的脸『色』青紫。
　　姜宥则没继续咄咄『逼』人，毕竟他飞到北海道的目的是完美拍好杂志，而非和人家吵架，他现在只想解决问题。
　　正好这时judy过来了，姜宥恶人先告状：“judy姐，你看看这身造型做的，衣服和饰品颜『色』完全搭不上，太败坏你们公司杂志的美感了！”
　　judy从业许多年，闻言立刻明白矛盾是因何引起的。和姜宥想法一样，她飞来北海道出差是为了交工，而不是和赞助商闹掰空着手回去。
　　于是簇着眉思考片刻，她便让造型师带着模特去换衣服了。
　　这次换完的效果不错，不仅颜『色』没冲突，还挺符合吊坠的风格的。姜宥获得阶段『性』胜利，满意地坐在摄像机旁边盯拍摄。
　　不多时，因为『性』格开朗健谈，摄影师和他聊的越来越熟络，顺便问了他能不能将刚才拍的照片发到网络上。
　　其实姜宥不喜欢过多暴『露』于公众视野前，但没好意思拂摄影师的意，最后同意了让他发。不过发之前要打上点马赛克，省得别人认出来，摄影师欣然同意。
　　折腾到下午两点多拍摄才终于结束，收拾好道具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酒店走。
　　姜宥纠结了会儿，决定买两小时后起飞的机票，大概晚上十点多到家，应该不会打扰到渣渣霄休息。
　　掏出手机，这时他才发现，上午裴明霄给他发了条信息，他忙着吵架没看见。
　　信息只有一行：【不用买机票，我派人接你】
　　非常符合那人平时说话的风格了，能少说一个字是一个字。
　　只是......他要怎么接呀？
　　姜宥好奇的不行，又夹杂着些难以言喻的期待，冷不丁听后面有人喊：“姜宥！”
　　姜宥停住脚步，应声回头，只见造型师正快步朝他走来，脸『色』仍然没恢复，轻飘飘丢下一句：“我工资是不高，但在东辉工作的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姜宥：“......”
　　合着您憋了一下午，就憋出这么一句回击？
　　蛇精病吧？
　　姜宥无语片刻，没心思再跟他别扯皮。可看到对方脸上以为扳回一城的小得意，又觉得有点不解气。
　　张了张嘴，准备继续教训对方，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机械声。
　　他下意识抬起头，在酒店楼顶停机坪看到了熟悉的私人飞机——宋南柯乘坐它去银座打过鼻子那架。
　　然后在酒店门口一大帮人的注视下，机舱门打开，郭钊跳了下来。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片刻，最后落到了姜宥身上。
　　哦......原来是这么接啊，知道了。
　　姜.绿茶.宥侧过身子，朝造型师微微一笑：“我工资超级低的，幸好老公平时能补贴一点，才不至于买不起喜欢的东西。好了不说了，我老公的助理来接我了，有缘再见喏～”
　　.
　　
　　
第36章 房间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叭叭叭说完那段话，姜宥潇洒地转身离开——连忙回房间收拾自己扔的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造型师再一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想在异国他乡随便开飞机，需要非常繁琐的审批手续，而这些手续不是单纯用钱可以解决的。
　　也就是说，姜宥的老公，绝对不止普通富豪那么简单。
　　那么在姜宥眼里，他刚才攀比工资的行为，应该跟小孩拿玩具塑料车攀比航空丨母舰差不多。
　　......看起来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如果说姜宥和他差几倍，他或许会生气或者羞愧，但他们一个天一个地，天差地别，他甚至连愤怒的情绪都生不出来，垂下头，游魂般往大厅走。
　　“小马，你脸『色』特别差，没事吧？”
　　这时，有人见他状态不好，关心地拍了拍他肩膀。
　　“我没事......”造型师自言自语道，“只是突然懂得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什么叫自取其辱。
　　“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好，小心——哎呀，你怎么摔倒啦！别动，我去扶你。”
　　“......”
　　当然，造型师摔成什么样姜宥看不到了，估计以后也不会看到。这次拍摄过后，他会做好调研再选取合作对象，绝对不和带着主观偏见的杂志社合作。
　　不想让郭钊多等，姜宥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行李。跑到顶楼，跳上直升机，起飞的噪音大到要靠吼才能让对方听到自己说话。
　　姜宥坐稳，吼道：“郭助，你怎么来啦！”
　　郭钊吼：“裴总让的！”
　　“嗷！”姜宥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郭钊：“昨晚才吩咐我提申请，我紧急联系了一宿，今天差点没飞出来，幸好结果不错！”
　　昨晚就让郭钊提申请了？
　　姜宥怔了下。
　　原来......渣渣霄不仅看了他的长篇大论，还记住了杂志社说他穷酸的细节，派飞机过来接他，帮他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其实，抛去小说已经设定好的剧情不谈，渣渣霄某些时候.......真的蛮好的。
　　穿戴上郭钊递给他的装备，姜宥扭头看着距离地面几千英尺的窗外。云和风自机翼上迅速滑过，却带不走他纷『乱』的思绪。
　　他只庆幸机舱够嘈杂，才不至于，被旁人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
　　.
　　毕竟人家在帮他的忙，吃完晚餐，姜宥打算好好和裴明霄道个谢，结果当晚那厮居然应酬到了后半夜，累了一天的姜宥没熬住，睡着了。
　　周五上午，姜湛俞也和主播那边成功对接，直播时间初步定在二月上旬杂志发刊之后。两件大事全部搞定，运营五组终于能松口气，静静等着不久之后的销量数字。
　　不知道二组进展到哪一步了，姜宥越想心越痒，眼珠儿一转，故意守在茶水间。
　　等彭晨进来，他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广告拍的差不多了吧？”
　　彭晨语气冷酷：“呵，你甭想从我这儿套到任何消息。”
　　姜宥：“......闲聊而已，你不要太敏感嘛！”
　　彭晨：“面对你，我必须拿出百分之三百的敏感度，省得不知不觉就掉你圈套里了。”
　　......行叭。
　　姜宥铩羽而归，并且决定好好磨炼一下自己做间谍的能力。
　　和裴明霄约好滑雪的时间是这周末，下午姜宥思来想去，总觉得他们两个单独出游的画风过于奇怪，跟......约会似的，于是决定叫上姜湛俞和许知。有他们两个活跃气氛，晚上还能一起打打牌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太尴尬。
　　听到他的提议，姜湛俞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前几天坐哥夫的车他差点没被吓『尿』，哪敢和人家出去一起嗨呀！
　　最后姜宥开出陪玩二十局王者的条件，才换来小霸王勉强点头。
　　“哎。”生活不易，柚柚叹气。
　　等和小霸王说好，他给许知发信息：【知姐，明天去私人滑雪场滑雪呀。大概需要两天时间，小鱼和我哥哥也去。】
　　【吱吱：你哥哥？姜唯回来了？】
　　【柚子茶：呃......不是他，是裴明霄。】
　　【吱吱：[反手甩你一脸狗粮.jpg]】
　　虽然有点点怕裴明霄，但因为没说『骚』话得罪过人家，她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可以，不过咱们先约好，这次的费用由我付，行不？】
　　上次把姜宥竖着带出去，横着带回来，她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一直找在找机会弥补。
　　姜宥能猜出她的心思，但这是他送给渣渣霄的礼物，叫别人花钱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和许知商量半晌，最后定下来许知花房费，其余费用由他承担。
　　人员码齐，许知便去打电话订房了，姜宥不好多『插』手，只提了一点要求：房间卫生必须干净，要么以某霄洁癖的臭『毛』病，估计宁可站树上睡都不会选择在房间睡。
　　周六中午吃完饭，四人被姜湛俞一一接走。这次他学乖了，选了辆地盘极高的越野车，再也不用怕走土路被东西刮到。
　　他严重怀疑，如果再来一次，哥夫可能会当场把他丢进引擎里做焚化处理。
　　裴明霄一向话少，加上姜湛俞和许知跟他没接触过几次，刚开始车里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气氛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异样的安静唤起了姜湛俞痛苦的回忆，他皱着脸没话找话：“对了哥，怎么没听你提周四北海道的事，拍摄顺利吗？”
　　“还算顺利，”姜宥说，“中间出了点小岔子，后来解决了。”
　　姜湛俞是司机，许知选了副驾，裴明霄和姜宥则坐在宽敞的后座。闻言，裴明霄瞥了男生一眼。
　　那天收到满满两页微信时，他便猜出对方不是给他发的，而是想和姜湛俞吐槽工作中遇到的奇葩事。
　　现在人家问起来，他反倒轻描淡写，不愿意多说。
　　“能解决就好，能解决的都不叫问题，”姜湛俞刨根究底，“那你碰到什么小茬子了？”
　　见这人非要问，姜宥只能无奈道：“没什么，杂志社个别员工看不起国货。”
　　现在但凡有点经济基础的，除身上穿的衣服外，一般不会选择国货。所以以姜湛俞和许知的出身，大概不会和他产生共情。
　　果然，满车的寂静印证了这一点。
　　见没人接话，许知赶紧开口：“为什么看不起国货，我觉得国货挺好的呀。前段时间我去逛街，随手买了支......叫什么来着......那个牌子的口红，感觉外壳很漂亮，『性』价比特别高。”
　　姜宥点点头：“你说的这句话，就是有些人瞧不起国货的原因之一。”
　　许知怔了下，疑『惑』地看向姜宥。
　　姜宥深吸口气：“除了『性』价比高，你能找出那只口红的其他优点么。”
　　“其他优点.......我想想，它的颜『色』中规中矩，质地不如tf，饱和度不如cl......似乎想不出特别突出的优点。”
　　姜宥“嗯”了声，“所以，拿彩妆举例，大家说起国货时提到最多的是两个词——‘平价替代’和‘『性』价比高’。而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不敢定高价，怕高价竞争不过已经有消费者基础的大牌。”
　　“比如说口红，国货卖到一百至二百，消费者不如买mac，卖二三百以上的话，dior、lane......无数种品牌供君挑选选，”姜宥摊摊手，“在定价空间被压缩的情况下，需要生存的国货厂家只能用全力做到最好。可‘做到最好’并不意味‘发挥出最佳优势’。不止美妆，其他许多国货品牌包括珠宝，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那国货要怎么摆脱困境呢？”许知听的入了『迷』。
　　“国货怎么走出困境，经济学家和行业龙头早研究的特别透彻，我提不出什么有效见解。”
　　姜宥顿了顿，“我个人认为，如果能有一个不怕亏损的企业坚持做高价、有特『色』的产品，过几年产品被接受、品牌被熟知后可能会打开一番天地，带动整个行业发展......不过我说的不一定对，你们别放心上。”
　　姜湛俞和许知若有所思，有点懂了。
　　裴明霄则又瞥了男生一眼。
　　他以为那天帮对方出完气，这事便算翻篇，没想到男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思考的这么深。
　　话题逐渐向沉重的方向偏离，怕大家回到不说话的状态，姜宥赶紧转移话题，“话说知姐，看导航咱们快到了，房间订好了没？”
　　姜宥提前告诉过裴明霄这次房间许知来订。
　　“订好了，”许知答道，“按照你的要求选的。”
　　她心思非常细腻，说卫生条件好那就一定好，不会耽误裴明霄睡觉，姜宥放心地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四人到了酒店门口。
　　别说，许知选的地方真不错，离滑雪场直线距离只有二三百米，而且看“温泉度假酒店”牌子，酒店应该自带温泉，不需要去滑雪场里，
　　来之不易的假期要开始了，姜宥在心里开心地吹了声口哨。
　　因为预约登记的是许知的名字，她让他们仨在大堂等着，自己去前台办手续。
　　差不多五分钟后，手续办完，她快步走到三人面前：“小鱼，你的门卡。”
　　姜湛俞：“谢谢知姐。”
　　“裴总，你的门卡。”
　　裴明霄：“嗯。”
　　“好啦，”许知拍拍手，“咱们都在六楼，走吧。”
　　姜宥：“......”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知姐，”他赶紧开口叫住许知，“我的门卡呢？”
　　许知怀疑这位弟弟瞎了：“我不是给裴总了么？”
　　姜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合法夫夫不一定有夫夫生活，他们平时住在那——么大的别墅里都分房睡，现在让他们睡一起，
　　那相当于要他的命啊！！！
　　可令人难受的是，为了面子，早期他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他和裴明霄形同陌路的事实。等车祸误打误撞知道自己竟然是耽美小说里的炮灰后，为了延缓死亡进度，他还特意在家人面前营造出他们很恩爱的错觉。
　　如果现在他提出再开一间房的话，谎言将不攻自破，以前做出的努力通通白费，说不定还会被人嘲笑。
　　他悄悄瞄向裴明霄，对方皱了皱眉，能看出对这安排有些不满意，但很快恢复正常。
　　......没办法，他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自作自受了。
　　电梯很快上到六楼，为了肃静，许知选了最内侧的三间房。
　　身为酒店房型中最好的一层，六楼每间房之间距离较远，大概五米左右。许知先进屋，其次是姜湛俞，最后剩下姜宥和裴明霄。
　　姜宥尴尬的要命，低着头跟裴明霄往里走，走着走着，前面人忽然道：“快撞墙了。”
　　姜宥猛地站住，这才发现，他离裴明霄后背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抬起头，他们的房间，就在眼前。
　　姜宥更尴尬，做出“请”的姿势：“您先进。”
　　裴明霄嗤笑一声，懒得和他计较，刷开房门，径直走进去。
　　看到人家大大方方的，他再忸怩似乎有点太小家子气了。姜宥心一横，想道：反正只住一宿而已，克服克服很轻松的。
　　做好心理建设，他也准备进去，这时刚才嘲笑过他的人又开腔了：“是你让许知特意订的这种房？”
　　“是啊，”姜宥边走边道，“怎么样，环境还可以吧？”
　　裴明霄：“能看出你很想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尬？”姜宥听的云里雾里，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卧室——
　　下一刻，看到了洒满玫瑰花瓣的圆床，镶了一大面镜子、能将床上发生的事照的清清楚楚的天花板，
　　以及床头柜上，异常扎眼的手铐、皮鞭、绳索等小工具。
　　姜宥：“...........”
　　.
　　
　　
第37章 反应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成年男人，应该都能猜出这种布置意味着什么，姜宥两眼一黑，险些厥过去。
　　等回忆起渣渣霄刚才说的那几个成语，出自前段时间侄女桃桃送给他们的“祝福”后，他身子又晃了晃，
　　赶紧跑到床边，拉开抽屉，先把那堆乌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
　　然后又掀起床单使劲抖了几下，玫瑰花瓣被抖的漫天飞舞，扑簌扑簌落在地板上，浸的满屋子都是玫瑰甜香。
　　奇奇怪怪的东西算是销毁完毕了，姜宥这才开口解释：“我和知姐提的要求是干净，不是......这种房间！”
　　裴明霄看着站在花瓣之中，脸颊却比玫瑰更红的男生，忍不住挑挑左眉：“那你心虚什么？”
　　“.......我哪里心虚了！把那些玩意儿收起来还不是为了不脏您的眼！”
　　裴明霄问：“所以特意嘱咐她订干净的房间，也是为了我？”
　　姜宥彻底哽住。
　　“人不怎么样，想的倒挺美......”
　　他边『揉』着鼻子叨咕，边坐在床上。
　　下一刻，屁股不知道压到了什么按钮，床突然开始有规律地上下摇动，且速度越来越激烈，伴随着机械和水流流动的声音。
　　裴明霄没绷住，“嗤”地笑出声来。
　　姜宥：“......”
　　嘲笑他，渣渣霄竟然在嘲笑他！
　　啊啊啊大渣渣我跟你没完！！！
　　从屁股底下抽出遥控器，关掉情趣水床并拔掉水床『插』头，姜宥带着煞气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看起来大有要徒步回滨城的意思。
　　裴明霄收回笑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在半路冻成冰棍，准备出去象征『性』的劝两句。
　　转过身，却见门外探进来一只气鼓鼓的小脑瓜：“吃饭，去不去！”
　　.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在饭桌上，姜宥大声问许知为什么要订情趣房。
　　许知也懵了好一会儿，弱弱道：“我和酒店前台说的是‘选一间适合甜蜜小夫夫住的房间，一定要干净’，没指定房型。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够准确，对不起啊。”
　　也就是说，她也是无意的，一切都怪酒店服务太人『性』化、太周到。
　　姜宥无处甩锅，最后只好把气撒到食物上，低头闷了两碗大米饭。
　　这边比上次的长平山好玩很多，吃饱喝足，姜湛俞张罗着要泡温泉，若不是许知拦着，可能当场就脱衣服跳池子里了。
　　最近工作太忙，其实姜宥也想泡泡解解乏。只不过......
　　趁着回房间拿泳裤和浴服的间隙，他小声问身边男人：“你想泡温泉吗？”
　　从这三个字里，裴明霄听出了浓浓的抗拒之意，瞥了对方一眼：“你怕看？”
　　泡温泉不完全赤身果体，好歹能遮挡住私密部位。但一想到自己要光着上身和大腿，跟光着上身和大腿的裴明霄相处，他就觉得......特别别扭。
　　“笑话，我当然不怕！但今晚挺冷的，要么还是别——”
　　“我不去了。”
　　裴明霄打断道，“还有一点工作没弄完，你们先玩。”
　　说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坐到桌前。
　　姜宥松了口气，去卫生间换好泳裤、浴服。抱着浴巾出去的时候，犹豫地回头看看屋内。
　　男人已经戴上眼镜，开始查阅邮箱了。
　　姜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裴明霄真的有工作没处理完，而且家里别墅负二层就是两眼温泉，阿姨每天都会打理，水质和卫生比这边好多了，想泡随时可以泡，用不着非得和小崽子们混在一起。
　　他继续翻邮箱，看到了两封检举信，分别来自于公司的两位中层，互相指责对方专业素质差、用卑鄙手段抢客户等等。
　　他直接把这俩人一起开除了，第一，他没时间也没心情调节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矛盾；第二，这俩人现在可以检举同事，以后说不定就会写检举信举报他。虽然行的端坐的正不怕查，但银星发展太快，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终于处理干净邮箱，裴明霄摘下眼镜捏捏鼻梁。起身走到窗前，楼下的温泉池内，姜湛俞和许知那两个小崽子一人端着一盘橙子，聊的看起来特别欢。
　　而他家那个小孩没参与聊天，趴在池子边把玩着手里的波子汽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裴明霄视线在他头顶停留一瞬，转身进了浴室。
　　楼下，温泉区。
　　“柚子，你想什么呢，”许知招呼姜宥，“过来吃点水果呀。”
　　姜宥摇摇头，心不在焉的说：“我不吃，谢谢知姐。”
　　“你别生气了，我也不知道酒店能弄出那种房间，以后我会注意的。”
　　“你想什么呢，”姜宥哭笑不得，“这事和你没关系，而且你是为我考虑才那么说的，我怪你干嘛。”
　　“那就好。”听他没生气，许知心里舒服多了。
　　为了不扫朋友们的兴，姜宥和他们聊了会儿天。富二代间聊天内容比较简单，大多是哪个品牌出了新品、在高定工坊看到某位明星素颜惨不忍睹......之类的。
　　越聊姜宥越索然无味，心里奇怪的想法不停往外冒：
　　渣渣霄工作处理完了吗？
　　他一个人在房里会不会无聊？
　　他干嘛呢？
　　算了......姜宥扯过浴巾，裹在身上。
　　是他带渣渣霄来的，这次短途旅行也是为了还对方的礼物，他没理由把人家一个人丢在房里不管，自己出来和朋友们嗨皮。
　　......对，就是这样！
　　看他撑着理石台突然蹦出去，许知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柚子，你怎么了，不会泡的低血糖了吧？”
　　“没有，放心，”姜宥边穿浴服，边找借口，“我回去......”
　　“哦我懂了，你要回去陪老公，”许知冲他抛了个wink，“去吧去吧，我们能理解已婚男人的身不由己。”
　　姜宥：“......”
　　姜宥：“瞎说什么，我只是想照顾我带来的人的情绪而已。”
　　说完，他没管许知回答，快步往酒店后门走去。
　　冲着他的背影，姜湛俞“嘁”了声：“说的好像咱们不是他带来的人似的，这碗水端的太不平了吧？”
　　许知：“嘶......你说的对。”
　　姜湛俞：“结婚一年多还这么腻歪，真是恶臭！”
　　许知：“对，恶臭！”
　　可惜某位恶臭的人并没听见。
　　姜.端水初级学徒.宥已经上了六楼。
　　普通双休日来玩的游客很少，走廊里静悄悄的，他只能听见自己快步踩在地毯上的声音。临到自己房间时，他甚至跑了几步，使劲拉开门——
　　客厅里，裴明霄，或者准确的说，『裸』着上身、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的裴明霄正在站在茶几前喝水，肩很宽，后背肌肉线条清晰流畅。
　　“你——”
　　姜宥猛地后退一步，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你有没有点素质啊，快把衣服穿上，别耍流氓！”
　　裴明霄这才发现屋里多出来一只小孩，而且这小孩行径比写检举信那两位还要恶劣，习惯于血口喷人。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水、放下水杯，“我只在我自己房间活动，哪耍流氓了？”
　　“什么你自己房间！”
　　见他从背对自己转成正对自己，『露』出那张绝对不该出现在万恶资本家身上的脸，姜宥又后退一步，“没看到这儿站个大活人？”
　　“如果非要界定的话，”裴明霄挑起眉梢，“你也在我户口本上呢。”
　　姜宥彻底哽住。
　　『操』，他哪是回来照顾渣渣霄情绪的。
　　他分明是给人家送乐子呢：）
　　.
　　看着男生耳尖泛红的模样，裴明霄想再逗两句。结果扭过头，发现许知和姜湛俞还在楼下谈天说地，他收回将将出口的话，穿回了正常家居服。
　　温泉里有碱『性』物质，泡完之后要冲一冲，要么身上会不舒服。姜宥特意在浴室多磨蹭了会儿，出来时候裴明霄已经上床了，正借着台灯的灯光，斜倚在床头看书。
　　他站在床尾纠结半晌，咬咬牙，叫道：“喂。”
　　“嗯？”
　　“今晚约法三章，”姜宥伸出三根手指，“一，距离我不能少于十厘米；二，身体上任意一个部位都不能碰到我；三，我长的比你小，可以把床多分给你一点，但你不要太过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裴明霄耸耸肩表示同意。
　　他签了那么多份合同，都没看到过具体到“十厘米”这个量级的条款。
　　见他同意，姜宥才走到另一边，先坐在床边，然后迅速钻进被窝，背对着裴明霄侧躺下，掏出手机开始玩。
　　夜凉如水，室内一时间只剩下裴明霄翻书的“沙沙”声。
　　姜宥每刷几条微博，便竖起耳朵听一听对方的动静。谁成想那声音还挺催眠的，听的他眼皮越来越沉。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从手里滑落了，他将被子裹到下巴，只『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哈欠连天。
　　不多时，他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覆了过来，反应几秒后立即惊醒，抓住那只马上要“耍流氓”的手臂：“你干嘛？！”
　　裴明霄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关台灯。”
　　“......哦，”姜宥收回爪爪，讪讪道，“那晚安哦。”
　　“睡吧。”裴明霄回到原位，也闭上眼。
　　一夜无话，再睁眼时电线杆上的麻雀已经“啾啾”叫了起来，天空万里无云，是个适合出去玩雪的好天气。
　　姜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发出爽到极致的“呜呜”声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边还有别人。
　　他缓缓向左边瞄去，庆幸的是某生物钟极其准确的总裁已经起床了。
　　不幸的是，人家并没出这间屋子，正对着镜子调整连帽卫衣的抽绳。
　　这还是姜宥第一次看穿他休闲类型的衣服，竟奇怪地毫无违和感。砸砸嘴，心想：不愧是主角攻，连卫衣都掩盖不住矜贵的气质。
　　想起自己炮灰的结局，姜宥半支起身子，不由夹枪带棒道：“哥哥，你非要把两边绳子拉到相同长度吗？”
　　裴明霄从镜子里乜眼看他，反问：“你起床时非要像猫一样叫吗？”
　　......谁像猫了！
　　渣渣霄vs柚子茶第一轮battle，柚子茶，失败。
　　这边不仅居住环境比长平山度假山庄好，早餐质量也更高，找客房服务点完餐，吃的暖暖的，四人在六楼电梯旁集合，浩浩『荡』『荡』往滑雪场进发。
　　既然是私人滑雪场，来玩的人自然不多，不像其他地方一到周末就下饺子。雪非常干净，雪道宽阔，而且长度足够长，看起来特别过瘾。
　　三个年轻的都是常出来玩的人，对滑雪不能说精通，熟练肯定没太大问题，姜湛俞甚至还会耍几下单板。唯独裴明霄，姜宥没听他说过出去滑雪之类的，不知道技术如何。
　　穿戴好所有装备，小霸王非常绅士地带着许知去中间最安全的雪道玩。姜宥则仍记得早上的失败，故意留在原地等裴明霄，并在裴明霄弄好滑雪板那刻起身，噙着小梨涡扬扬滑雪杖。
　　然后“嗖”地滑进赛道，颇有些挑衅的意思。
　　裴明霄皱了皱眉，不过不是因为被气到了——姜宥所在那条雪道是右侧坡度最陡的一条。本来靠边的雪道就容易撞防护网，这人还选最陡的，风险系数太大。
　　没怎么思考，下一刻裴明霄也滑了下去。姜宥仍在为自己精湛的滑雪技术沾沾自喜，紧接着便见右边——靠防护网那侧，多出个高大的影子。
　　好胜心被瞬间上升到最强，他降低重心，划动滑雪杖加速。
　　影子反应极快，也跟着加速，但没超过他，一直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在姜宥眼中，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看我想比你强就能比你强可我偏不”式的羞辱。他咬咬牙，拉高围巾挡住刮在脸上的风，继续加速。
　　影子毫不费力地追上来，开始挥动双臂，边说话边朝他打手势。
　　两人距离不近，再加上呼呼的风声，姜宥根本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只能看出手势是向下压，配合上口型的话，貌似像“快停吧你可别逞强了。”
　　.......呸！
　　姜宥恨恨地往雪地里戳出两个洞，又往前溜出几米的同时，准备找个看起来非常吊的手势回击。
　　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意想不到的是，前面游客突然摔倒了！看样子摔的很重，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的那种！
　　以姜宥现在的速度，不出五秒就得绊倒他身上，而且提醒没什么用，因为五秒内根本不够做出回身和改变方向两个动作——
　　没办法，裴明霄只能以最快速度滑到姜宥身边，抓住他手臂，试图带他绕过那位游客。
　　可惜绕倒是绕过去了，可不同速度产生的作用力也让他们纷纷失去重心。甚至没等姜宥反应过来，已经跌到了地上！
　　下一秒，有两只手分别垫住他后脑和腰部，轻轻往前一带，他便被带进一个凛冽的、带着雪气的怀抱。
　　“吱嘎吱嘎——”雪被压的吱吱作响，可能是有人垫着，姜宥并不觉得疼。
　　不知道滚了多少圈，他们终于慢慢停下。
　　在滚动过程中，两具身体越来越近，停稳时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到了一起。肩膀抵着肩膀、大腿抵着大腿。
　　于是姜宥听到裴明霄带着明显怒意的斥责时，正紧紧抱着对方、头埋在对方颈窝之中。
　　“多大的人了，分辨不出危险吗？”
　　姜宥默不作声，双手摁在裴明霄胸前，将两人距离分开了一点，弓起腰。
　　“说话，”裴明霄生气时语调极低，“嗯？”
　　姜宥仍然垂着头，一言不发。
　　裴明霄深吸口气，但没能抑制住怒意。他一向克制，已经很少没真正动过怒，一手掐住怀中人下巴往上扳，一手去摘对方护目镜。
　　四目相对的刹那——
　　男生眸子中满是惊慌和躲闪，眼尾微红，眼眶中乘着浅浅的水光。
　　裴明霄：“......”
　　......真有那么害怕吗？
　　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发火，把人吓坏了不好收场。可为了让男生明白滑雪时不专心看路的危险『性』，他同样不打算说安慰的话。自己先站起来，俯下身，把手递给男生。
　　“不用，不用，我、我自己能起来，不用......”
　　姜宥却没碰他的手，保持着弓身的姿势慢腾腾爬起来。
　　然后蹬着雪橇蹭到一旁，使劲向下扯扯滑雪服，盖住那有些异常反应的地方。
　　.
　　
　　
第38章 第二份礼物
　　幸亏滑雪服厚，加上裴明霄正在气头上，并没发现他的异样。
　　拿压惊当借口，姜宥脱掉滑雪板躲去了路边，连续吸了两支烟，身上的反应才终于下去。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出去约过，但每天早上该有的生理反应会有，时而吃的东西太燥气血上涌，也会自己在房间里解决一下，自然懂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
　　——他！竟然！对渣渣霄起了『色』心！
　　因为父母去的早，自小寄人篱下，他少年期的躁动大多被磨灭在家族明争暗斗之中。甚至上学时都没对某个人产生过强烈的好感和『性』丨幻想。
　　......怎么可能会对着渣渣霄发情？？？
　　啊啊啊啊啊！
　　姜宥把烟屁股狠狠摁在垃圾桶上，摁完嫌不解气，又踢了旁边的树根一脚。
　　其实刚开始摔倒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直到被裴明霄护到怀中，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裴明霄昨晚『裸』着上身喝水的样子。
　　但转念一想，人都会有欲望，只要不是和尚，面对美艳的画面或多或少会受到些冲击。比如说上高中时，寝室兄弟就会对着『裸』丨『露』的图片和视频打飞机。
　　那么他产生反应，也再正常不过了。
　　都怪渣渣霄生『性』『淫』丨『荡』、不守男德，喜欢光着膀子走来走去。
　　对，就是这样！
　　找到原因，姜宥心里一下子舒坦许多，哼着小调回雪道。
　　直到前后看了圈，没看到裴明霄，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欠人家一个道歉。
　　上次滑雪还是去年冬天的事，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先在安全雪道适应好再去陡坡，滑的时候也应该集中注意力，不该瞎争强好胜。
　　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其实挺恐怖的。滑雪摔伤的概率要比其他运动大得多，如果不是裴明霄护住他，让他绊到前面游客身上飞出去的话，百分之九十会骨折骨裂。要是扎到防护网上，脑震『荡』也妥妥的逃不掉。
　　是裴明霄......救了他。
　　而且他现在完好无缺，却不知道裴明霄怎么样呢。
　　想到这儿，姜宥赶紧乘索道回到出发点。先往左边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又去右边找了一圈，仍然没见到人。
　　隔着休息室玻璃，裴明霄看着男生无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可能在找姜湛俞或者许知一起玩。因为没消气，他便没和男生打招呼——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那两位在哪。
　　紧接着，男生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向休息室。看到他的刹那，脸上焦急之『色』瞬间化成了浅浅的笑和期待。
　　像拂过残冬的微风，带着万物复苏、杏花春雨的暖意，于是雪也愿意为他融化。
　　裴明霄最后那点火气，也不知不觉消散了。
　　“哥哥，”姜宥赶紧奔进休息室，顾不上屋内有别人，急忙问，“你摔伤了吗？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裴明霄看都没看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上来的路上我打听过，这儿附近就有个小医院，我带你去看看吧。刚才为了保护我，你摔的挺重的。”
　　裴明霄语气不变：“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闻言，就算再迟钝，姜宥也能听出对方在生气了。他不觉得冤枉，换位思考，如果是他的话，怕是已经气到不停跳脚。
　　休息室人不多，只有左边椅子上坐着一对老夫妻，两人正在分食面包。
　　见老夫妻没注意到这边，姜宥坐到裴明霄身侧，咬咬牙，小声道：“哥哥，我错了。”
　　裴明霄：“嗯。”
　　姜宥：“......”
　　姜宥继续道歉：“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会注意的。”
　　裴明霄：“嗯。”
　　姜宥：“............”
　　渣渣霄vs柚子茶第二轮battle，柚子茶，败。
　　在哄人这方面，姜宥基本上是零经验，何况裴明霄心思较普通人深许多，更难找准让他高兴起来的点。
　　姜宥越想越头秃，准备求助许知，但她正玩着估计不能看手机，只好翻来翻去，翻出宋南柯。
　　这家伙已经很久没找他出去玩过了，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跨年夜，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直接一大串表情包甩过去：【出来出来】
　　【南柯一梦：来嘞祖宗，怎么这么着急？】
　　【柚子茶：我把一个人惹生气了，想哄好，帮我出出主意。】
　　【南柯一梦：你老公？】
　　姜宥：“......”
　　姜宥咬牙切齿敲字：【知道小明『奶』『奶』是怎么死的么】
　　【南柯一梦：哦，真是你老公啊，我建议床头打架床尾和】
　　姜宥没有太多力气骂他：【那除了这个之外呢？】
　　【南柯一梦：带他吃点好吃的，约个会。你老公这种资本家光靠嘴说哄不好的，得看行动上的诚意，他们商人讲究这套】
　　咦……
　　别说，宋南柯这厮虽然满脑子黄『色』废料，想出的方法还真不赖。
　　不过他们不在市内，周围也没有太高级的餐厅，请裴明霄吃大餐不现实，唯一能做的是带他玩玩。
　　那周围除了滑雪还剩什么能玩的呢......姜宥猛地灵机一动！
　　他记得姜湛俞说过，这家滑雪场里有动物园！
　　姜宥又往裴明霄那边凑凑：“哥哥，不想滑雪的话，我带你去动物园转一转吧。”
　　偷偷『摸』『摸』鼓捣完手机，接着问他去不去动物园，用头发丝想，裴明霄都能猜出这人刚才找了场外援助。
　　他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敷衍地应道：“行吧。”
　　“那我打电话告诉小鱼一声......诶诶诶，不许动，你高贵的手哪是用来拿滑雪板的，我给你拿！”
　　宛若彩虹屁成精，姜宥极其机灵地把裴明霄所有装备抗在肩上。
　　这回裴明霄想不跟他走都不行。
　　“老头子，你瞧瞧那小两口多恩爱啊。”
　　“是呦，长相也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刚才我还听一个叫另一个哥哥，啧啧啧，咱们没赶上好时候，年轻那阵儿我都喊你同志，哪敢叫哥哥，在单位要被说闲话的。”
　　“可不！不过你要是想叫的话，现在也......”
　　刚站起来，姜宥便听到了左边那对老夫妻的咬耳朵声。起初他叫裴明霄“哥哥”是为了立住绿茶人设，哪知道越叫越顺口，现在已经下意识张嘴“哥哥”闭嘴“哥哥”。
　　可裴明霄确实比他大五岁，叫哥哥的话，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姜宥搓搓发热的脸颊，连忙给姜湛俞打电话报信。
　　.
　　动物园在后山，步行差不多五百米左右，姜宥把装备寄存在服务站，一身轻松地往过走。
　　听到他要去动物园时，姜湛俞也张罗着要跟来，被姜宥严词拒绝了——笑话，他能让小弟见到野爹努力哄人的样子吗？
　　不多时，他们便看见了动物园的大门。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滑雪场玩，售票处外空无一人，估计园内人也不多，看起来特别适合哄人什么的。
　　姜宥买完票，发现旁边居然有家卖『奶』茶水果的小店，又进去买了两杯热饮，一大袋子水果。
　　裴明霄站在大门旁等他，见他拎着一堆东西出来，下意识伸手想替他提。
　　“不不不，我自己拎就行，哥哥的手不是用来拎东西的，”周围没人，彩虹屁精的彩虹屁声更加响亮，“来，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裴明霄垂眸看了递到自己身前的纸杯一眼。
　　“蜜桃乌龙茶，没加糖，”姜宥眨眨眼，“你尝尝嘛，不喜欢我再去买别的。”
　　裴明霄没办法，只能接过来，轻轻啜了一口。
　　小店的饮品不能说多美味，只是普通水准，劣质茶叶的口感跟他平时喝的根本没法比，又涩又苦。但奇怪的是，在蜜桃甜香的中和下，竟有点淡淡的回甘，留在舌尖，正好中和了茶叶的苦涩。
　　这样一杯茶饮的成本，加上包装全下来估计用不上一块钱，裴明霄想，可惜现在没有大规模的『奶』茶上市企业，要么可以收购一家来玩玩。
　　“怎么样，好喝吗？”姜宥问。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小小希冀，裴明霄“嗯”了声，“还行，进去吧。”
　　到了冬天，大部分动物都搬回室内参观，姜宥把票递给工作人员，要来一份场馆地图，率先带裴明霄进了海洋馆。
　　因为没有游客，动物和驯兽师们都闲着，随时可以进行表演。姜宥便把地图垫在凳子上让裴明霄坐，他没洁癖，都随便。
　　裴明霄其实不喜欢这种夹杂着消毒水和腥气的空气，皱着眉落座。
　　海洋馆地方较小，表演花样也较少，先是海狮男团表演唱歌——仰天长啸。让裴明霄不由想起去年某天，姜宥站在走廊大唱《let it go》的场景。
　　他们退场后则是海象登场，驯兽师换上潜水服和它水中跳起了舞。裴明霄脸『色』一如既往平静，到音乐高丨『潮』处，身边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姜宥啪啪拍手：“跳的好！！！”
　　裴明霄以为他在鼓励驯兽师，转头却见男生笑的眼睛弯弯，是真的觉得节目很有趣。
　　......跟小孩子一模一样。
　　“这位先生，”这时，驯兽师从水中爬上来，朝他们的方向挥挥手，“到互动环节了，您可以过来和海象互动哦！”
　　裴明霄眉头微蹙：“我？”
　　“对，是您，海狮晶晶最喜欢您这种成熟英俊型的男士。”
　　实话实说，表演台那边湿哒哒的，裴明霄不太想去。可眼下如果不去，很不尊重驯兽师。
　　看出他的犹疑，姜宥拍拍屁股起身，“走吧，我陪你去。”
　　全国海洋馆的互动环节如出一辙，即和海象玩套圈游戏。
　　驯兽师给了裴明霄三只塑料圈，裴明霄观察片刻，突然低声问姜宥：“怎么弄？”
　　姜宥：“？”
　　裴大总裁不会连套圈都不会吧，以前没去动物园玩过？
　　“拿出一个圈，用这种姿势，”姜宥比划了一下，“往晶晶的方向抛过去就行。”
　　裴明霄认真观察他出手的动作，连续丢出三只塑料圈。他抛的准，晶晶接的稳，胖胖的脖子伸伸缩缩，很快全接住了，然后带着圈往他们这边游来。
　　裴明霄以为它是来还塑料圈的，没注意它。下一刻，手背传来湿润的感觉。
　　海象轻轻地，“啵”了他一口。
　　饲养员大笑道：“哇，晶晶果然特别喜欢您呢，她从来没主动亲过其他游客！”
　　裴明霄本来想擦手，手帕都找出来了，闻言又塞回了口袋中。
　　出了海洋馆，下一个场馆是鸟语林，姜宥直接跳过了。他觉悟很高，知道如果他敢让裴明霄进去闻鸟屎味，裴明霄就敢明天派项目组过来买下动物园，并把所有鸟烤给员工吃。
　　猴山则是必须去的，姜宥率先走在前面。因为穿了一身红『色』的滑雪服，猴子们以为同类来了，拖家带口地“唰唰”往过跑。
　　姜宥从袋子里掏出一串香蕉，向铁丝网那端的猴子摇了摇：“想吃吗？”
　　猴子：“嗤嗤。”
　　姜宥：“想吃笑一个。”
　　猴子：“嗤嗤。”
　　听着那两位难以理解的跨频对话，裴明霄无奈道：“它听不懂。”
　　“能，它能听懂，咱们人也是从猴子变来的，不信你看。”
　　姜宥『露』出一口小白牙：“猴哥，给个面子，像我这样笑一个。”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猴子打量了姜宥两眼，竟也真的学他呲出两排大板牙，虽然皮笑肉不笑颇有些被迫营业的感觉，但比真笑看起来更有意思。
　　姜宥扔给它两根香蕉，得意地朝裴明霄晃晃脑袋瓜，那意思是：看我说的没错吧。
　　随即，可能是见同伴得到香蕉了，铁丝网前瞬间围上来一大群猴儿，粗略看去得有三四十只之多！
　　而且他们刚才都在一旁观察，知道同伴是用呲牙技能得到的香蕉，纷纷朝二人咧嘴大笑，猴山内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嗤嗤”声！！
　　这场面简直太魔『性』了，两人怔了足足三秒，下意识看向彼此，“哈哈哈哈哈哈！”
　　裴明霄笑的较含蓄，姜宥则是笑的直拍大腿，眼泪狂飙！
　　幸好来之前姜宥买了很多水果，他给裴明霄一串香蕉，“你试着喂喂，它们经常和人接触，不会伤人吧。”
　　裴明霄点点头，掰下来一根香蕉，和姜宥一起拿着一端，另一端塞进铁丝网缝隙之中。
　　但不知道猴子是不是也能看出谁好惹谁不好惹，姜宥的香蕉立马被抢走了，裴明霄的居然没猴碰。
　　一分钟后，姜宥又换了一串新香蕉，裴明霄却立在原地，仍然无猴问津。
　　余光瞥到旁边的情形，姜宥打算喂完这串之后先停一停，让猴子换个人拿。这时，一只金丝猴宝宝从另一端谨慎地往裴明霄那边蹭，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时而盯着裴明霄，时而盯着香蕉，眼中好奇多过惧怕。
　　终于，他蹭到了裴明霄身前，用瘦瘦的小爪爪先试探着敲了敲香蕉。
　　发现这是真食物而不是陷阱后，它开心地在台子上打了个滚，身上细细的绒『毛』被滚『乱』了，像刚演完《鲁宾逊漂流记》，在海上飘了好久好久的小疯猴。
　　然后，它两只前爪笨拙地剥开香蕉皮，伸出粉红『色』小舌头，就着裴明霄的手吃了起来！
　　经过它的以身试法，其余猴子也发现了裴明霄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乌泱泱跑过来一大群和他讨要。
　　等喂完那些猴子，金丝猴宝宝正好刚吃完。
　　姜宥冲猴群抖抖空掉的袋子，道：“猴哥们，不好意思啊，没了。”
　　“嗤嗤。”猴哥们叫了两声，无聊地或窜进山洞、或过跑回人工安装的木窝，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
　　唯独金丝猴宝宝，又扑闪着大眼睛，双手合十上下晃晃，像极了人类行为中的“谢谢”。
　　“不客气，”裴明霄说，“走吧。”
　　.
　　裴明霄能认认真真回复一只猴宝宝，是姜宥万万想不到的。
　　这儿是私人动物园，规模自然不如正规动物园那么大，其余动物不在场馆内，而是东一撮西一撮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两人便沿着道路，悠闲地一个一个看过去。
　　边走姜宥边给裴明霄讲解每种动物的习『性』，甚至在他说完“犀牛大便的时候会用尾巴把屎甩向四周”之后，犀牛友好地给他们当场表演了一个“天女散屎”。
　　幸好隔的特别远，两人匆匆落荒而逃，没有被它波及到。
　　园内最后一段路是空的，没动物可看了，姜宥双手『插』在口袋里，闲聊道：“哥哥，你上次来动物园是什么时候？”
　　“我没去过。”裴明霄语气一如既往。
　　姜宥怔了下，在他的印象中，动物园是所有家长必带孩子去的地方之一。不仅能游玩，同时能学到许多知识。
　　他有点能体会到，在晚宴初见裴明霄那次，少年小小年纪却能冷静漠然到像个大人的原因了。
　　童年被剥夺至此，哪来的快乐？
　　出动物园大门时，工作人员送给了他们两件纪念品，特别巧合，是金丝猴造型的小公仔。
　　公仔肚子鼓鼓囊囊，捏起来特别软，姜宥分给裴明霄一个：“哥哥，你的。”
　　裴明霄摇摇头：“我不要了。”
　　“哎呀，你拿着嘛，毕竟是第一次逛动物园，留作纪念。”
　　说着，姜宥把公仔塞进裴明霄手心，然后拿起自己那只比在颊边，做了一遍在猴山逗猴子呲牙的动作。
　　裴明霄忍不住又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出照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一刻。
　　他漾起梨涡，把照片发给裴明霄：“第二份礼物，祝你以后天天都能这么快乐。”
　　.
　　
　　
第39章 举高高
　　姜宥玩的开心，许知和姜湛俞那边也爽的不行，中午四人在附近餐厅汇合，解决了午餐之后开始返程。
　　往回走的过程中，许知终于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换着方法旁敲侧击，问姜宥约会约的怎么样。
　　她那群小闺蜜平时最八卦，所以她知道裴明霄有洁癖，甚至有时和合作伙伴面谈时要戴手套之类的东西。随处可见动物粪便的动物园，对洁癖患者来说简直是灾难一样的存在。
　　“算不上约会吧......”姜宥小声反驳，“就是去逛一逛而已。”
　　许知一脸懵『逼』：“柚子宝贝，你关注点是不是偏了？我问的是——”
　　“不错，”这时裴明霄出声打断，“挺有趣的。”
　　许知有亿点点后悔：“......噢。”
　　因为小夫夫的家和许家方向截然不同，姜湛俞思考片刻，决定先送他哥和哥夫，再送知姐。
　　等目送那两位走进别墅大门，姜湛俞松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吐槽：“他俩不带咱们偷偷去动物园，还说不是约会。”
　　“傻弟弟，你不懂了吧，”许知叹了口气，“他是不想刺激咱们。”
　　是啊，和单身好友讲述约会有多甜蜜，想想都能知道是件非常残忍的事。
　　姜湛俞和许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流『露』出了独属于单身狗的怅然。
　　而此时，正在衣帽间换衣服的姜宥，并不知道他们把他的否认扭曲成了这种意思。
　　他只是单纯觉得，他和裴明霄就算比以前熟悉许多，也顶多算是朋友而已。
　　而约会是情侣或夫妻之间的专属活动，和他们完全不搭边。
　　想到这儿，他脱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胸口左边闷闷的，有点不好受。
　　因为选择困难症，遇到喜欢的衣服他喜欢每个颜『色』、长款短款各买一件。指尖在不同颜『色』的针织衫间滑过，他最后选则了灰『色』。
　　等穿完回到寝房，手机正好在震动。他以为是那两位到家报平安的信息，抱着手机趴到床上。
　　【渣渣霄：忘记问了，你上次去动物园是什么时候？】
　　裴明霄从没主动问过他比较私人的问题，虽然是反问吧，也挺罕见的。
　　姜宥看到后怔了下，胸口闷气瞬间散了一大半：【四岁】
　　【渣渣霄：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
　　姜宥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过去，父母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动物园玩的画面仍然记忆犹新，甚至他连爸爸讲动物习『性』的语气都能记的一清二楚。
　　可能快乐的时光太少，所以每一秒都执着的不愿忘记吧。
　　【柚子茶：因为我从小就是天才呀(*^▽^*)】
　　.
　　二月一号，东辉珠宝生肖吊坠、生肖手链全面铺货完毕。线下专柜与网店同步上市，二组的广告也于某卫视黄金时间滚动播出，春节大战的帷幕正式拉开。
　　时隔三天，五组的杂志如期发刊。虽然整张封面的重点不在吊坠上，但至少能看得见，不至于“查无此链”那么惨。
　　看到实物那刻，姜宥微微松了口气。
　　因为只有二组和五组参与了此次运营，十三楼其他组别的员工们不怎么忙，打完水后，一撮人聚在茶水间闲聊：
　　“听说五组那个杂志发刊了，你们注意销量了没？”
　　“你说的是杂志销量还是产品销量？杂志销量我看了，普通水准。产品销量的话，线下没变化，网店多了大几百条的样子，分不清是杂志带的或者自然增长的。”
　　“几百条？哈哈哈，全算成杂志带动又能怎么样，花大几十万赞助费，换来几万块利润，高明，真的高明，五组是不是能计入运营失败经典案例了？”
　　“这就是任人唯亲的后果咯，不知道经过这次，富二代们能不能认清现实，好好啃老算了，非得和咱们瞎掺和......嘘，都别说了，那个谁来了！”
　　话音刚落，姜湛俞端着杯子走进茶水间。
　　看他似是没听见，其余人交换了个眼神，刚想转移话题，
　　突然听姜湛俞对刚才最后说话的人喊道：“喂，你——”
　　那人身子一抖，脸『色』霎时变了。小霸王不比姜宥，可是一言不合就能动手的！
　　姜湛俞：“让开，挡到水箱了。”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赶紧让开，一直到姜湛俞打完水都没敢抬头。
　　但其实姜湛俞听到了，回到五组，他把热水往姜宥桌子上一拍：“妈的，那群傻『逼』又在背后嚼咱们舌根子！”
　　姜宥“嗯”了声：“你没和他们冲突吧？”
　　“没，你不是不让我打架么，要么我一定会拿杯子敲碎他们大牙！”
　　姜宥莫得灵魂的夸赞道：“就知道小鱼自控能力最强了。没关系，没到最后一步，谁都说不准结果怎么样。”
　　说着，姜宥点开广告片，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开方案会那天，被两组同时选中的女歌手。
　　他们不愧是老运营人，选人很有一套。该女歌手的表现力非常好，即使广告词和环境渲染的不知所云，项链和手链戴在她身上，也有种“虽然是比较土气的金饰但看起来超级前卫”的美感。
　　再加上粉丝购买力不错，二十四小时后计算销量时，线上线下共增加了将近两万条。直到刚才最后一次统计，已经卖到了三万条。
　　是五组六七百条的五十倍。
　　姜湛俞突然心虚不不要不要的，把销售日报表拿给姜宥：“哥，咱们好像轻视敌人了。”
　　“是竞争者，不是敌人，”姜宥说，“咱们都是东辉的员工，只要能给公司赚到钱就行。”
　　“......靠！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姜湛俞语气焦躁，“就算有直播优惠券，生肖项链买下来也要小三千块，能有那么多人掏钱买吗？”
　　“别担心，”姜宥不紧不慢道，“还是刚才那句话，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什么样。”
　　“......”行叭。
　　姜湛俞并没有被安慰到，蔫头蔫脑地回去了。
　　又过了三天，周末，到了和主播约定好的直播时间。
　　因为需要随时加货，和主播团队那边沟通完，姜湛俞和姜宥一起去了东辉机房加班。如果自己在家看直播的话很可能紧张，两个人在一起的话能稍微好点。
　　调试好线路，八点整，直播正式开始，姜湛俞赶紧点进直播间。他知道自己来早了，东辉的产品被安排在第十六位，要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才能播到。
　　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少看一眼都怕错过自家产品。他转头望向姜宥，发现他哥还是那么淡定，颇有点哥夫平时的感觉。
　　......难道结婚时间长了，『性』格也会越来越相似吗？
　　一个一个产品讲过去，时间很快来到九点五十，姜湛俞小声叨咕：“倒数三件...倒数两件...下一件就是。”
　　九点五十八，随着上一件产品卖光，姜湛俞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哥哥哥，快看，来了来了！”
　　姜宥也不由屏住呼吸。
　　“好了宝贝们，牛『奶』已经秒光了哦，咱们来看下一件产品——来自于百年珠宝品牌，东辉珠宝的生肖项链与生肖手链。”
　　“它们的材质是......”
　　不愧是头部主播，他对于产品的讲解十分清晰，而且抓的都是最大最特别的优点，浅显易懂。
　　两人边听边关注留言区，揪心的是，有人让加某某零食的货，有人催赶紧讲某品牌衣服，唯独正在讲的产品无人理睬，大家对于珠宝的兴趣似乎没有那么高。
　　来直播间的年轻女孩较多，对金饰不感冒很正常。直到主播拿出一本杂志：“宝贝们，仔细听，最重要的来了哦！东辉珠宝不仅质量有保证，更是《filorga》杂志的新年封面款。国际杂志封面款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你戴上它们，就能拥有国际主流时尚杂志的同款。”
　　留言区对于饰品的讨论骤然增加。
　　“而且它真的很好看，”主播解开链扣，让助理帮他戴上，并做出和杂志封面人物一样的动作，“怎么样，是不是出来国际范儿了？好了咱们不多说，东辉老板，先加一万五千件货——”
　　模仿杂志动作这一环节是姜宥要求加的，他双手紧抓膝盖。
　　“上链接！”
　　随着链接挂上，姜湛俞开始一遍一遍刷直播专属页面，五十秒过去后，第一批一万五千件全部售罄。
　　“东辉，加货。”主播提醒加货，姜湛俞立刻『操』作系统，又加了第二个一万件。
　　这次卖的要慢一些，七十秒才没。
　　最后一次加货，姜湛俞手都是抖的，他把剩下的八千件全填了进去。这时主播也开始讲解下一件产品，库存减少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这种非生活必需品卖不空很正常，能卖一万多件已经超出姜宥预期。
　　却没想到，两分钟后，有个大单一次『性』拍了一千多件，库存量顿时只剩下三千左右。这大大刺激了本来犹豫要不要买的消费者，不多时，购买页面上出现了“售罄”字样。
　　售罄了，卖出去了，真的卖出去了！
　　姜湛俞猛地跳起来，先在机房里转了两圈，然后抱住姜宥：“哥，咱们选直播选对啦！”
　　“咱们卖了三万三千件，那可是一宿啊，哈哈哈哈哈哈！”
　　.
　　即使直播结束了，产品的销量仍在不断增加着，加的不多，每天三四百条左右。
　　等宝贝详情页打上“xx主播推荐”后，这个数字有了小幅度的提升，变成了一天六七百。
　　而二组那边官宣代言人较早，女歌手的粉丝早组织好了，广告一上线便全冲过来下单，后续购买力越来越弱。在直播之前，备注是该女歌手粉丝的订单量在日三百左右，就算有部分不备注的，怎么也超不过五组的日新增。
　　也就是说，在东辉本身订单量比较稳定的情况下，只要来自于主播这边的新增能持续下去，二组永远也别想超过五组！
　　前段时间在茶水间嚼舌根的几个人又围在一起：
　　“二组不会真要输给五组吧？”
　　“看样子好像是......谁特么能想到那种网络直播间能卖动金饰品啊！”
　　“去去去，没到最后一刻别擅自下定论，主播的热度能维持几天属于未知数。而且拉低格调的问题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等过几天看看口碑，说不定在部分消费者口中，东辉已经变成了喜欢搞促销的普通金店。”
　　“对，如果口碑受到影响，上层也不会选五组的方案的。算了算了，先散了吧。”
　　想赶在年底物流停运之前把货品发出去，东辉仓库那边不眠不休地加班，足足两天两夜才把所有订单发完。
　　他们采用了顺丰航空件，发货第二天，便有包邮区的消费者确认收货并晒图，微博也开始有人晒单。
　　作为一个成熟的企业，东辉有自己的数据分析师。通过关键词搜索，分析师找出了绝大多数和本批次货品有关的信息，并按照内容分类汇总，发到了运营部钱经理和分管运营部的马总监的邮箱里。
　　春节前两天，东辉运营部组织了最后一次工作会议。大家都清楚会议的内容是什么——二组和五组的成绩如何，该见分晓了。
　　其实不管成绩孰高孰低，运营费已经花了出去，无论选择哪组，钱也不可能从别人口袋再回到自己口袋。
　　但这关乎下一次运营方案的导向，如果事实证明找主播以及媒体合作靠谱，那么大家必须转变理念，试着去重新寻找定位和销量之间的平衡。
　　而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重点放在维持产品格调上，靠吸引特定消费者盈利了。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钱经理道：“还有两天过春节，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总结一下咱们这段时间的工作......”
　　钱经理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季度开始到今天正在进行中的项目情况，重点自然在生肖新品上。当他念出“五组运营方案带来的销量大约四万三千件”时，会议室内霎时安静下来，有些不会控制情绪的员工甚至『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比起二组的三万几千件，五组竟然多出了将近一万件！
　　这才过去没多久，等时间再长点，怕是多出去一倍都有可能！
　　“那口碑呢？”四组组长脸『色』难看的问，“钱经理，东辉口碑受没受到影响？”
　　“我给你们看看买家微博和朋友圈的内容吧，看完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钱经理『操』控鼠标打开文档，投影幕布上立刻出现数据分析师已经分好类的内容。
　　【春节前薅到的最划算的羊『毛』——东辉珠宝生肖吊坠。买自直播间，为了摆脱打广告嫌疑我就不说是哪个主播了，总之挺好看的，而且黄金比其他金属保值，开心开心】
　　【前天刚买完第二天就收到货了，过年可以戴着回家咯！老家那边都认为穿金戴银的人有钱，说不定他们会认为我混的很好呢，哈哈哈！】
　　【以前觉得金饰土气，没想到东辉这款和别家的完全不一样，款式时髦多了！而且直播间抢券价格超划算，可以买来送给老人孩子】
　　【不到三千块能get到的《filorga》杂志国际版同款，今天我也是漂亮的小仙女[图片]】
　　当然，世界上没有能让所有人满意的产品，微博上也有人吐槽生肖吊坠，不过吐槽的主要原因是认为价格太贵，倒没人对产品的质量和设计不满。
　　也就是说，这次的运营不仅没拉低东辉的档次，还让更多人认识到了华国有这样一家一直坚持原创、坚持高质量的珠宝品牌。
　　钱经理放下鼠标，清清嗓子，和稀泥道：“因为二组投放广告时间和五组杂志发刊、直播时间相差不多，计算不出准确数字，咱们就不分胜负了。况且本来工作就不应该有个人英雄主义，这次生肖产品大卖，是二组、五组以及在坐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是运营部的成功，也是东辉的成功。”
　　“不过，”他顿了顿，“通过这次大卖，我们能发现网络宣传不一定会拉低品牌的调『性』，只要找到合适的渠道进行组合，甚至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以后大家一定要多动脑、多思考，转变一下陈旧的思路。”
　　“好了，其他人散会吧，小宥和湛俞留下。你们的方案被评选为优秀方案，有些地方需要完善一下......”
　　虽然钱经理嘴上说着不分胜负、不提倡个人英雄主义，但后面要求大家动脑思考，已经将哪组赢哪组输说的很清楚了。只不过二组没做错什么，所以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煞二组面子而已。
　　而且优秀方案不是随便可以评的，这说明上级也已经知道了最终结果。
　　除了找钱经理完善方案的五组，其余人都低着头起身，沉默地走出会议室。
　　四组组长脸『色』尤其差劲，因为数据不会作假，明晃晃的报表表明，他在上次方案会提出的一切质疑都是笑话。
　　他就这样，输给了两个二十啷当岁的小崽子。
　　不过到了不『惑』之年，他虽眼界一般，心胸却没那么狭窄。最主要的是，那两位从头到尾没动用过家里的关系，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销量，
　　他输，也输的心服口服。
　　“刘哥，”他转向身旁的三组组长，“长江后浪推前浪，或许咱们真该接触一下曾经不看好的渠道了。”
　　“可不，”三组组长说，“能想到用两种毫无关联的东西组合推广，少爷们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我小舅子在电商平台工作，认识不少主播，等会儿我联系联系他，让他给我发个直播报价表。”
　　“嗐，不用那么麻烦，五组手里肯定有，我去找他们要一份。正好我不会用直播软件，可以顺便学习学习......”
　　除了组长们，年轻人也同样神『色』复杂。
　　他们这段时间没少在茶水间之类的地方嚼舌根，潜意识里觉得富二代就该不学无术。事实证明，是他们先入为主，他们欠五组一个道歉。
　　于是姜宥和姜湛俞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帮人围在自己工位前，大有聚众寻仇的意思。
　　工作难免有竞争，他们应该不至于输一次就打人吧......姜宥带着小鱼慢慢蹭过去，狭窄的过道霎时热闹起来：
　　“小宥回来啦，你手里有没有主播报价表，帮我传一份呗。”
　　“对，我也要，提前联系一下，省得需要用的时候现问。”
　　“中午一起去旁边港汇吃烧鹅吧，我请客！”
　　“他要请午饭的话，那我请『奶』茶，走呀走呀......”
　　时隔许久，运营部终于变成了一个整体。
　　与此同时，姜湛俞的父亲姜立国也坐不住了，在办公室转悠了几圈，最后冲上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家里那个不孝子好不容易出息一次，他必须让姜老爷子知道。要么说不准啥时候原形毕『露』了，还是赶紧邀功的好。
　　上天助他，董办正好没人，姜立国恭敬地敲门进去：“姜董。”
　　论亲缘关系，他应该管姜老爷子叫叔叔，不过在公司一般以上下级相称。
　　姜老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休息，闻言按按太阳『穴』，戴上眼镜：“说。”
　　“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小俞做的方案被评为优秀方案了、身为父亲见儿子终于开窍心里高兴，忍不住来跟您老絮叨絮叨。”
　　“是么？我最近忙别的，没太关注运营部的动态。要是那小子真出息了，我可得好好奖励奖励他。”
　　不过从小看到大，姜老爷子自然知道小霸王什么德行，如果没人拉着他，绝对不可能自己做出来优秀方案。
　　好奇道：“谁和他一起做的？”
　　进来之前，姜立国便想到叔叔会有此问，答道：“小宥。要不是小宥带着他，他怕是还天天玩游戏呢。”
　　当初他承诺过姜宥，如果能督促小俞上进，好处肯定少不了。而且他了解自家儿子，那家伙恨不得和好兄弟穿一条裤子，如果自己拿到奖励而姜宥没拿到，肯定会闹事，所以不如直接实话实说。
　　“小宥？”姜老爷子怔了下，“他在运营部呢啊......”
　　“是在运营部，”姜立国觉得有点奇怪，“小宥是个值得培养的好孩子。”
　　“嗯，等我下午好好欣赏一下他们的方案。到午餐时间了吧，你陪我下去吃点东西。”
　　“好嘞，慢点，我扶您......”
　　.
　　和同事热热闹闹吃完烧鹅，往公司返的时候，姜宥看着路边缠着红『色』彩灯的树枝，这才惊觉春节马上要来了。
　　毕竟有了自己家庭，去年春节他是和裴明霄在家里过的，今年估计也一样。
　　去年的春节，怎么说呢......该有的都有，年夜饭也出自于顶级大厨之手，精致又美味。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总觉得没有年味，气氛清冷的和平时别无二致。
　　今年的话......姜宥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不热闹无所谓，但他想过的开心点——带着裴明霄一起。
　　因为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
　　对，就是这样！
　　姜宥开始在心里默默列计划，并决定今晚去超市采购过年用的东西，
　　顺便可以买渣渣霄的第三份礼物，嘿嘿。
　　这段时间，如果不能按时回去他都会告诉裴明霄一声，今天也一样。
　　【柚子茶：我晚上不回去吃了，下班直接去超市】
　　【渣渣霄：缺什么告诉李伯，让他安排人去买】
　　【柚子茶：不行，我要自己买年货】
　　和姜宥一样，看到这句话，裴明霄也猛地惊觉，原来两天后就是春节了。
　　虽然他没亲自买过年货，但从新闻报道上能推测出来，超市里人一定很多。推推搡搡是必然现象，说不定会有小偷混在里面趁机偷东西。
　　算了......
　　裴明霄拨通总助办内线：“郭钊，推掉今晚的应酬。”
　　然后他挂掉电话，敲字道：【下班等我，我接你一起去】
　　姜宥：“......”
　　靠！
　　不过裴大总裁肯下凡和他去超市，他总不能拒绝人家体察民情的好意，只能先同意着，等到超市再想办法偷偷买礼物吧。
　　节前大家都没工作的心思，甚至有两位同事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喝喝『奶』茶、带运营部那群菜鸡冲冲分，一下午很快过去。
　　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经晋升成了整个运营部的野爹。为了争夺野爹带飞的名额，几位同事险些打起来。还是小霸王出手才阻止了惨剧的发生——野爹是他的，谁特么都别想染指！
　　到下班时间，大家意犹未尽地收起手机，勾肩搭背往外走。刚出大门，姜宥又一次看见了熟悉的宾利。
　　他赶紧恢复正形，低声道：“那什么，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明天再继续玩哈。”
　　众人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不愿意放他：“谁呀谁呀，漂亮妹子？”
　　姜宥张张嘴，想和大家解释一下自己的婚姻状况。没等出口，车门忽然打开，男人侧对着他们，下颌宛如上帝画出的最优美的弧线，
　　低声道：“姜宥，上车。”
　　运营部众人：“哇哦。”
　　不是美女，是惊天大帅哥，还是特别有钱的惊天大帅哥！
　　原来野爹不仅搞野怪一流，搞男人也是一流，儿子们齐刷刷向爹竖起了大拇指，并『射』出了柠檬精专属酸气！
　　为了不被酸死，姜宥沉默片刻，落荒而逃。
　　和裴明霄一起出门，连吃饭都是大问题。最后姜宥带他去了家非常干净的西式简餐店，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直奔超市而去。
　　裴明霄提议去进口超市，人能少一点，但姜宥怕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拒绝了，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了滨城最大的连锁超市。
　　事实证明裴明霄推测的很对，站在入口处，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头，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别人脏兮兮的衣服蹭到他的画面，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哪知这正合姜宥心意，他迅速瞥了眼裴明霄表情，状似担心道：“天呐，竟然这么火爆！哥哥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就回家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关系，”裴明霄问，“在哪取购物车？”
　　姜宥：“这么多人，结账估计要排好半天，太浪费时间了，哥哥你公务处理完了吗？”
　　“不用排队，这家连锁超市的董事长我认识，出去之前和他打声招呼就行。”
　　姜宥：“......”
　　姜宥贼心不死：“为了不排队这种小事麻烦人家，好吗？”
　　裴明霄终于找到了停购物车的地方，指指那边：“人脉就是拿来用的，你去取车。”
　　没办法，姜宥苦着脸，挑了辆原谅绿『色』的超大号购物车。
　　家里蔬菜水果有机构按时供应，日用品也从来不缺，因此进去之后，他越过了蔬菜区和日用品区，来到了零食区。
　　大概是幼时妈妈太宠着他，给他留下了爱吃零食、冰淇淋、汽水的臭『毛』病，见到这些玩意儿就走不动路。他先推车进了写着“薯片”的货架，看都没看，直接每种口味各拿一袋。
　　裴明霄跟在他身后，挑了挑眉。
　　拿完薯片之后是糖果柜台，他对甜食无感，不过过年嘛，花花绿绿的糖果和巧克力是必不可少的。他直接拿了一大袋礼包装糖果，一大盒礼盒装巧克力——净重五斤的那种。
　　裴明霄看着他和礼盒较劲，撇了撇嘴。
　　等过了糖果柜台之后，就是第二天堂——冰淇淋区了。姜宥咽了口口水，介绍道：“冰淇淋一定要买生产日期比较新鲜的，要么冻久了冰渣多，容易影响口感。比如说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他边说边打开冰柜盖，飞速往购物车里扔，“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哇！果堡！我要每种口味拿两个，草莓口味来五个！”
　　裴明霄乜眼问道：“够吗？”
　　“够了！”按照刚才罗列的拿完，姜宥满足道。
　　“我说的是，”裴明霄顿了顿，“购物车够么，不够我再去推一个。”
　　姜宥：“......”
　　狗渣男，你是不是一天不取笑我就心痒痒啊啊啊！
　　他想说不用推，一会儿可以整理整理重新装。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支走渣渣霄、去找想买的东西的好机会？
　　“......好像不够耶，”他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那就麻烦哥哥再去取一个吧。”
　　裴明霄“嗯”了声，绕开大部队走了。
　　直到亲眼看到对方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姜宥才转过身，找到人最多的地方，推着车撒丫子往那边跑！
　　两分钟后，他到达了目的地。庆幸的是他没猜错，临过年之前，超市中最火爆的应该是这个地方。
　　——卖对联、灯笼、窗花等等的年货区。
　　因为年货种类繁多，足足摆满了四个大展示台，而且每个展示台边都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姜宥踮起脚尖，想看看展示台都卖的什么，可惜人太多没看见，只能一个一个挤进去找。
　　他把车放在一旁，边嚷嚷“麻烦让一下”边往里挤，三分钟后挤进了第一个展示台。
　　别说，他运气相当不错，这个展示台正好是他想要的东西。拿完之后，他又花三分钟时间倒着挤出人群，回到购物车边揩了把汗。
　　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卧槽，好快，渣渣霄竟然他妈的回来啦！
　　他赶紧把东西塞到购物车最底下，跑到下一个展示台，像刚才般踮着脚尖，装成什么都没买、正在观望的样子。
　　“你怎么来这边了。”这时，清冷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我看这儿人多，”姜宥心虚地不敢回头，继续踮脚道，“来凑凑热闹。”
　　“哦，卖什么的？”
　　“应该是春联吧，”姜宥叹了口气，“我也没看到。”
　　其实他身高将近一米八，和裴明霄比属于小矮子，在普通人里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了。看不见是因为前面那些大爷大妈不讲武德，总踩着展示台架子拿东西，把视野遮的死死的。
　　家里的对联还没着落呢，姜宥不愿裴明霄陪他在人多的地方多等，心里有点着急，干脆原地跳了两下，边跳边往里瞅。
　　裴明霄看着兔子般上蹿下跳的男生，对他非要凑热闹买东西的行为有些无语。
　　但没办法，来都来了，只能依他了。裴明霄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双臂。
　　下一刻，姜宥感觉自己腰侧被两只大手握住，然后眼前场景突然变换——
　　裴明霄，轻轻松松地，举起了他。
　　“看见了吗？”
　　.
　　
　　
第40章 哄小孩
　　因为怕超市人多太热，姜宥只穿了一件休闲款衬衫，布料很薄，在光线强的地方甚至能看见里面的肌肤。
　　因此他对那双手的感知异常清晰。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纹路，指腹的凉意，和透过血脉喷薄而出的力量。
　　“......”
　　姜宥脸热的厉害，哪还有心思看展示台，只想赶紧下来！
　　这时他们的动静也引起了前面那些大爷大妈的注意，毕竟平时超市能来一个大帅哥已经很难，两个更是罕见。
　　“瞧那俩小伙，长得跟明星似的，不会真是明星来这儿拍节目的吧？”
　　“应该不会，我没看到摄像头。要是我孙女也能找到这么俊的小伙子该多好！”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在外面随便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不知检点！”
　　“是啊，哪像咱们，太不知羞咯......”
　　听到议论声，姜宥脸更热，咬着牙低声命令：“放我下去！”
　　裴明霄却没动，问道：“看见了么？”
　　姜宥没看见卖的什么，倒是看见一大群把他当g丨v男主观赏的伯伯婶婶。他有点急了，下意识想去掰裴明霄的手。
　　刚碰到人家皮肤，像触电似的，又弹开了。
　　姜宥：“......”
　　绝望.jpg。
　　前面的议论声仍在继续，好在裴明霄也发现了他们在被围观。他降下高度，把姜宥平稳放在地上。
　　本来不想解释，他没有和别人解释的习惯，但看到身边男生如同锅子里煮了三天三夜的螃蟹，已经从头到尾红透了，他还是淡淡开口：
　　“你好，这里是卖什么的？”
　　男人语气听着礼貌，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刚刚还在议论的人群静默一瞬，过几秒，有位阿姨答道：“春联，卖春联的。”
　　“听到了吧，”裴明霄微微侧头，“买么？”
　　......狗男人，连过年家里有没有春联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姜宥边在心里吐槽，边迅速抽出厚厚一沓春联和福字。
　　好心的婆婆在旁提醒：“孩子，你买这么多干嘛，用不完很浪费的。”
　　姜宥礼貌道：“谢『奶』『奶』提醒，不过我家地下两层、地上四层，房间书房什么的加起来得有二十多个。花园、阳光房、仓库、马棚也需要贴春联，这些说不定还不够呢。”
　　『奶』『奶』：“......”
　　围观群众：“......”
　　行叭，早知道不多嘴了。
　　看着刚才指责他不检点那些人表情逐渐扭曲，故意施展凡尔赛大法的姜宥别提多得意了，冲裴明霄吹了声口哨，“走，去那边看看。”
　　“......嗯。”裴明霄忍住笑意，抬步跟在他身后。
　　不过柚子茶是种极其记仇的生物，永远忘不掉刚才被轻轻松松举起来的尴尬。接下来，整个饮品区只能听到他为自己强行挽尊的数落声：
　　“我最近工作太忙，没时间做身材管理，年后我就去健身房增肌，别以为你很厉害哦。”
　　“其实我力气很大的，看到这桶啤酒没，三十斤，我能单手提起来。”
　　“我不穿鞋净身高一八二，早看出来里面是卖春联的了，不愿意说而已。”
　　“小时候，我家邻居告诉我，小孩子不能长太高，长太高黑天的时候容易......喂！”
　　正说着，突然有位大叔踉踉跄跄朝这边走来，两颊比猴屁股都红，浑身酒气，眼看着就要撞到裴明霄身上了。
　　姜宥想都没想，侧跨一步挡在裴明霄身前，一把推开酒鬼：“喝多了回家睡觉去，别在公共场合随便晃。”
　　“对不起大哥，你别生气了，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醉鬼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鞠躬作揖。
　　“......”
　　姜宥无语片刻，仍挡在裴明霄身前。
　　等醉鬼走远了他才闪开，然后继续挽尊：“长太高，黑天的时候容易被大灰狼捉走！”
　　裴明霄帮他提着三十斤的啤酒：“哦，你家邻居很会哄小孩。”
　　姜宥：“......”
　　和这个狗男人真的没有话讲！！！
　　.
　　结账的时候，姜宥把裴明霄支去服务台拿冰淇淋勺，自己付完钱，赶紧把偷偷买的东西藏好。整个过程心惊胆战，但所幸没被渣渣霄发现。
　　大年二十九，东辉员工已经走了一大半，姜宥同样没坚持到最后，下午早走两个小时，驱车去了郊区的墓园。
　　好久不见，爸爸妈妈肯定想他了吧。
　　墓园门口有家花店，他把车停好，进去包了一束新鲜的百合。
　　记得小时候，每天从学校下班，爸爸都会带回来两支新鲜的百合。小镇教师工资低，平时买菜总是十块八块算计着买，但他从不吝啬给妻子新鲜的生活。
　　妈妈曾说过，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当初选择和父亲私奔。
　　小镇的生活虽然清贫，却是她最最快乐的时光。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姜宥最快乐的时光。
　　姜宥绕过密密麻麻的石碑，走进后山。姜家在后山有一排灵堂，他找到自己父母所在那间，将鞋子脱到门口，像进家门一样悠闲地走到两人牌位前，先把花『插』进花瓶里，然后盘腿坐在蒲团上。
　　“爸，妈，我来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灵堂，他知道不会得到回复，于是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没来不是不想你们，是因为太忙，实在过不来。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从去年十一月开始去诺恩斯上班了，而且拿下了超级大订单，帮公司处理了一次抄袭问题。接着被调到东辉，在运营部做的第一个方案就被评为了优秀方案。”
　　“怎么样，你们的儿子厉害吧，嘿嘿。”
　　“在工作过程中，我也认识了好多特别特别棒的人。比如说知姐，她表面看着刁蛮，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细心善良的姑娘，有点自卑敏感，还有点恨嫁，我一定要好好替她把关，决不能让她随便把自己嫁出去。”
　　“魏华远，我师父。刚开始我是为了业绩接近他的，后来他对我比对自己亲生儿子都好。上个月我从酒庄给他订了两支酒，等过完春节给他拿过去......不过他儿子貌似对我意见蛮大，哎，徒弟好难做啊。”
　　“还有小鱼，如果按辈分算的话，他应该叫你一声小姑。他是我见过最实在、最没有心眼儿的富二代，本来我想冲着他爸的权势结交他，结果现在已经被他套牢了。悄悄说，他玩游戏是真的菜，我感觉等到农『药』关服，我都不一定能把他带上王者。”
　　“啊对！有件最最重要的事忘告诉你们了！”
　　姜宥往前蹭蹭，语气神秘：“因为生日那天的小车祸，我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其实无论你、我，还是祖父，咱们都是一本耽美小说里的人物！”
　　“这本小说吧，说起来挺可笑的，主角受是我哥哥，主角攻竟然是我老公。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了保命的办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提起主角攻，想到渣渣霄以后会像今天抱他那样抱别人，姜宥心头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不开心，赶紧转移话题：“虽然咱们都是走剧情的纸片人，甚至你们可能已经把我忘了，但我永远记得你们。如果能选择的话......”
　　“爸，妈，我依然想做你们的孩子。”
　　外面北风呼啸、猎猎作响，但吹到灵堂里，竟奇异的温和了下来。
　　灵台上，黑白相框中，母亲一如既往美丽娴静。百合花瓣被风吹的颤了颤，散出一室清香。
　　好像在说：“最爱的孩子啊，我也一样。”
　　.
　　不知道在灵堂坐了多久，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夜晚的墓园那叫一个吓人，姜宥连看都不敢看，边在胸口划十字架，边往停车场的方向飞跑。
　　等上了车，他小心脏仍抑制不住地“扑通扑通”跳。他将座椅靠背向后调，打算先缓缓，平静下来之后再开车回家。
　　舒服地躺下，拿出手机，有一条来自于裴明霄的未读消息。
　　【渣渣霄：晚上不回来吃？】
　　姜宥这才想起来，刚才进灵堂前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直没调回来。
　　他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赶紧回复：【不好意思，忘告诉你今天我要给父母扫墓了。我不回去吃了，谢谢】
　　【渣渣霄：灵枢山墓园？】
　　他记得姜家在那里有专属的灵堂和佛塔。
　　【柚子茶：是，是灵枢山。】
　　很少有人等到大年二十九扫墓，因此方圆几百米内只有姜宥一台车。
　　他有点害怕，又不敢在手抖的时候开车，要么更容易狗带。为了分散注意力，主动打开话匣子：【其实这里本来只有我妈，没有我爸的地方】
　　【渣渣霄：然后呢？】
　　【柚子茶：生前我祖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等死后也不同意他们合葬。可惜他们是车祸去世的，撞的太惨了，骨血全融合在一起，到最后祖父也没能把他们彻底分开，只能选择一同火化，放在一个骨灰盒里，永远不分彼此】
　　越打字，姜宥越害怕：【浪......漫吧？】
　　在选择和姜宥联姻之前，裴明霄便查过对方的底细，知道姜母与姜父属于私奔生子，但不知道中间有这么多故事。
　　他理解不了为爱情私奔和死在一起哪里浪漫，为表尊重，回了两个字：【浪漫】
　　姜宥道：【所以除了貌合神离，世界上还有许多为彼此全心全意付出的家庭】
　　【渣渣霄：嗯】
　　看着这个“嗯”字，姜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多了。
　　结婚这么久，他渐渐『摸』清了裴明霄的『性』格成因——大概来源于那毫无感情可言的原生家庭。所以不由自主想让对方知道，不是所有家庭都不幸福。
　　“不对......”随即，他长长叹了口气。
　　主角攻的烦恼自然有主角受来解除，他没事跟着瞎掺和干嘛，吃饱了撑的吗？！
　　准备跟对方道个歉，姜宥低下头继续打字。这时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到车身，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操』！”
　　姜宥浑身一个哆嗦，手没拿稳，手机噼里啪啦掉到了座位底下。
　　等他深吸口气，把手机『摸』出来的时候，微信界面正显示着一行大字：
　　【正在等待渣渣霄接受视频邀请】
　　姜宥：“......”
　　啊啊啊啊，不知道掉下去的时候碰到哪儿了，他居然给裴明霄发了视频请求！
　　真是要命，姜宥赶紧点“挂断”按钮。可越着急手越不听使唤，点了几次都没点上。
　　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战绩零杠五。差不多五秒后，姜宥绝望地看着画面由暗变亮，男人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那端。
　　“怎么了？”男人问。
　　“没、没什么，”姜宥连忙解释，“按错了，可以挂了，不好意思。”
　　“等等，”透过对方身后的景象，裴明霄看出男生正在墓园外，“不用挂，开着视频吧。”
　　“你要干嘛？”
　　这行为很反常，姜宥狐疑道：“你别想太多啊，我不怕！”
　　声线都吓抖了，还说不怕，裴明霄忍不住轻哂出声。
　　不过他懒得拆穿这种“不打自招”似的谎言，戴上眼镜，向后靠在书房椅子上，“我知道你不怕，是我怕。”
　　姜宥：“......你怕？你怕什么？”
　　“天黑了，”裴明霄语气散漫，“我怕我长的太高，被大灰狼抓走。”
　　“所以让我看着你，嗯？”
　　这人比他家邻居更会哄小孩。
　　姜宥搓搓发烫的耳朵：“......噢。”
　　.
　　
　　
第41章 第三份礼物
　　某个小孩就那样通着视频、开着车，慢腾腾地往墓园外走。
　　裴明霄不是话多的人，没再说什么，姜宥只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或者笔记本电脑时不时发出的提示音。
　　裴明霄没管提示音，垂眸看着摄像头。直到上了大路，车流明显密集起来，姜宥才开口打破宁静：“我上桥了。”
　　“嗯，我看到路灯很亮。”裴明霄说。
　　姜宥试探着问：“那......要不先挂断？”
　　“好，”裴明霄扯了下唇角，“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家。”
　　姜宥脑子有点迟缓，没太理解过来这句：“不在家？你要去哪？大年二十九也有应酬？”
　　“应酬倒是没有，但不知道大灰狼会不会突然闯进屋把我抓走。毕竟明天过年了，它需要囤点......”
　　“啊我想起来啦！”姜宥赶紧打断，干巴巴地笑道，“不用怕，等会儿回去我好好修一下窗子，它就进不来了。”
　　裴明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揶揄：“这样啊，那拜托你了哦。”
　　于是为了保住面子，进别墅院子后，姜宥在车后备箱里『摸』索了好一阵儿，左手提着钳子，右手提着扳手，气势汹汹地往屋里走。
　　走到一半，脚步顿住。
　　某个人正站在门口打电话，侧脸被月光晕染的不太真实。
　　可能是余光瞥见他回来了，那人对着话筒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姜宥听不清，只听到最后一句：“不说了，他回来了。”
　　......靠。
　　为什么他回来就不说了，难不成在跟哪朵小野花调情？
　　结束通话，裴明霄收起手机，转向姜宥。他金丝边眼镜没摘，显得肤『色』更冷更不近人情：“回来了。”
　　姜宥“嗯”了声，“怎么，不想让我回？”
　　这态度过于生硬，裴明霄差点以为钳子和扳手是为自己准备的，哭笑不得：“谁又惹到你了？”
　　“没谁，”姜宥说，“别在门口挡着，我要进去。”
　　男生嘴上说着“没谁”，可脸上写满了“老子现在很不爽很生气马上要气炸”，裴明霄挑挑眉，侧身先让他进去，
　　自己紧随其后：“真要修窗户？”
　　“是啊，”姜宥头也不回地哼了声，“我在为你的安全努力，你倒好，直接自己跑外面打电话去了。”
　　这句话的重音落在“打电话”三个字，裴明霄思索片刻，没想明白打电话哪里不对，“然后呢？”
　　然后？好意思问？
　　姜宥更气：“然后你就在外面打呗，今晚零下二十八度，你打的越久越好！”
　　裴明霄听明白了，他在胡搅蛮缠。
　　除了生意上的事，裴明霄耐心一向很差。他自认为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哄小孩的义务，打算回房让姜宥自己冷静冷静。
　　眼前却突然晃过昨天醉鬼撞过来时，小孩想也不想便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
　　“......姜宥，”裴明霄叹了口气，生疏地解释，“我不是一直在打电话，或者说，我去门口不是为了打电话。”
　　不是？
　　姜宥狐疑地转身：“那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突然想看星星。”
　　他转身转的太突然，裴明霄迈出去的步子收不回，两人距离瞬间拉的极近。
　　近到姜宥鼻尖差点蹭到对方的下巴，近到能明显感觉出对方身上渗出来的丝丝凉意。
　　“你见过穿大衣躲出去接电话的么？”裴明霄反问。
　　是啊，一般人手机响了，如果心里有鬼想躲开屋里人接电话，肯定顾不上穿衣服。
　　姜宥抬头看向裴明霄，“......没见过。”
　　“当然没见过。”
　　裴明霄弯起食指，在他那不知道成天想些什么的小脑门上敲了下，“因为我是在等你。”
　　.
　　要放在以前，被人敲了脑门，姜宥肯定会暴跳如雷想方设法敲回去。
　　但他今天好像被敲晕了，『迷』『迷』糊糊提着钳子扳手回了房。把那俩凶器扔到茶几上，才反应过来，刚才和裴明霄面对面说话时，对方身上真的很凉。
　　所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是因为......怕他害怕，所以等他的吗？
　　被一大堆无解的问题塞满，姜宥本就『迷』糊的小脑瓜更晕，以至于晚上做梦做的『乱』七八糟。拿扳手和红太狼大战了不知道多少回合，最终才救出裴明霄。
　　不过再『乱』，等听到爆竹声时，他也没赖床，咬着牙爬出温暖的被窝。
　　洗漱完下楼，李伯已经把千里迢迢从蜀地赶过来的厨师和助理接回家了，正在和对方讨论年夜饭的菜单。
　　裴明霄冷情，不代表他没有人『性』，家里的厨师和佣人前几天便被他放回老家过年。唯独李伯，因为儿女在国外，只能留下来和主人家一起过。
　　而李伯年事已高手脚不够麻利，懒得出奇的姜三少又不可能下厨，裴明霄就提前请了厨师，只要有钱砸得起，想吃啥菜系就吃啥菜系。
　　姜宥左右找了圈：“李伯，哥哥呢？”
　　刚开始觉得这个称呼奇怪，现在李伯已经习惯了，从善如流道：“你哥哥在书房。”
　　大过年都有公务要处理？姜宥道了声谢，又回到四楼，叩响裴明霄房门。
　　几秒后，裴明霄出来，见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滨城着名起床困难户，挑了挑眉梢：“嗯？”
　　姜宥问：“你的公务非得今天处理？”
　　“不是。”裴明霄说。
　　“那跟我贴春联去吧，”姜宥晃晃手里前天刚买的一大堆春联福字，怕裴明霄不同意，垂着眼角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自己贴不完。”
　　贴不完可以找李伯帮忙。
　　看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裴明霄到底没说出那句话，“......好。”
　　两人穿戴整齐，先从室外的门开始。
　　其实姜宥找裴明霄不是因为贴不完，他分析了一下，去年过年那么冷清是因为没有参与感。什么都不自己动手做，自然会产生“置身事外”的想法。
　　只有亲自参与其中，才能感觉到乐趣、热闹和满足。
　　出发点是好的，结果等实践上了，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自己的决定有多愚蠢。
　　“歪了，往左边一点。”裴明霄拿着胶水，打量片刻后指挥道。
　　姜宥踩着凳子，把横批往左边串了串，这时裴明霄又说，“往右边一点。”
　　没办法，他依言又往右边串了串。伸手想跟对方要胶水，结果对方眉头紧皱，“不行，再往左边一点。”
　　姜宥：“......”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今晚必要砍死所有强迫症。
　　一个活口不留！！！
　　好不容易按照裴大总裁的要求贴完，姜宥拍拍手从凳子上跳下来，开始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裴明霄跟在他身后，提醒道：“以后别跳来跳去，容易伤到筋骨。”
　　姜宥嗤之以鼻：“你们上了岁数的人都这么啰嗦？”
　　上了岁数？裴明霄说：“如果没算错的话，我只比你大五岁。”
　　“我家有个比我大五岁的，但是我要管他叫叔叔。”
　　姜宥回头做了个鬼脸，故意特别乖的喊了声：“裴叔叔！”
　　喊完，扯着凳子撒丫子跑开，那模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裴明霄『揉』『揉』眉心，心想，等过完年，他得好好修理这死小孩一顿了。
　　可惜不用他修理，很快，死小孩自己遭了报应。
　　室外一共有两个需要踩凳子贴春联的地方，一个是刚刚贴完的车库门，一个便是整幢别墅的大门。
　　大门面积比车库更大，弄了十分钟才勉强搞定，姜宥如刚才般往下跳，但可能在外面冻了太久，加上贴东西的动作比较固定，双脚落地时膝盖软了下，
　　“扑通”一声，跪到了裴明霄面前。
　　这动作一气呵成，饶是裴明霄眼疾手快也没来得及接住。他忍着笑意把人拉起来：“好意叔叔心领了，但辈分没差多少，不用行如此大礼。”
　　“......”淦！
　　姜宥七窍生烟，气的转头就走！
　　“姜宥，”裴明霄出声叫他，“你慢点。”
　　他怎么可能给对方羞辱他的机会，脚步不停，“干嘛？！”
　　裴明霄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然后俯下身子，在他膝盖上轻轻掸了两下，“裤子脏了......疼不疼？”
　　众所周知，裴明霄有洁癖。
　　而这个有洁癖的人正在替自己掸裤子。
　　姜宥刚攒起来一丢丢的怨气霎时消散，“不疼......别啰嗦，我没那么娇气。”
　　外面太冷，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人赶紧回屋。
　　室内比外面好贴多了，在“裴叔叔”严格要求下，姜宥越来越熟练，很快贴完了一楼二楼。
　　这时李伯倒出空来，想帮帮忙。却见那两位一位指挥一位贴，默契度十足，他尝试了半天没能『插』进去手，遗憾地去切水果。
　　贴到四楼，裴明霄来了个电话，姜宥从他手中拿过胶水，示意他去一旁接。裴明霄走到栏杆前，差不多四十秒把事情处理完，回头只见自己房门上已经贴上了硕大的福字。
　　与其他房间的明显不同，镶着金粉铺成的金边，金灿灿、红彤彤，那叫一个喜庆。
　　他不喜欢往自己门上弄累赘的东西，看着碍眼，但已经贴完了，又不能当场撕下去，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明天早点起来处理掉它。
　　如果男生不乐意的话，就说胶水不够黏，自己掉的。
　　把锅甩给胶水，很好。
　　.
　　搞定春联，两人分别回房拯救已经被拜年信息淹没的手机。
　　因为要赶晚上回蜀地的飞机，年夜饭厨师做完的较早。家里只有三个人，裴明霄没拘泥于形式，让大家上桌趁热吃。
　　姜宥噬辣，鲜香麻辣的川菜是他的挚爱。裴明霄去地下酒窖选了瓶红酒，每个人小酌了既杯，热乎乎的年夜饭吃完，春晚也开始了。
　　滨城早已施行禁燃禁放，虽然别墅区内还能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但身为公民，首要责任是遵纪守法，即使家里有别人送的烟花，他们也都没提，透过窗子看看别人家的，过过眼瘾足矣。
　　除了年夜饭和春晚，春节还有个大项目——包饺子。
　　去年的饺子是李伯一手『操』持的，今年姜宥不打算闲着，也没想让裴明霄闲着，凑到正在调试环绕音箱的裴明霄身边，“李伯岁数大了，一直站着对腰不好，咱们帮他包饺子去呀。”
　　这人永远能找到令人无法拒绝的借口，三分钟后，高高在上的裴大总裁又被拉下凡间，进来厨房。
　　姜宥好歹会煮个面，身为根正苗红的富n代，裴明霄是实实在在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姜宥先跟李伯打招呼：“李伯，我们来帮你啦！”
　　然后从储物柜里找出一条新的围裙，走到裴明霄面前：“低头。”
　　裴明霄应声低头。
　　姜宥把围裙套到他脖子上，又要求：“抬手。”
　　裴明霄抬起双臂，姜宥拿着围裙两根系带，环住裴明霄的腰。
　　系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脑回路不太对。其实可以绕到后面去系的，没必要非得用这种，这种......
　　类似于拥抱的姿势。
　　“小宥，”看到这一幕，李伯往上推推老花镜，“你耳朵不舒服吗？好红啊！”
　　裴明霄下巴被男生头顶蹭的痒痒的，闻言垂眸，正巧看到男生红透的耳尖。
　　姜宥手一抖，不小心系了个死结，“......没什么，辣的吃多了。”
　　川菜果然名不虚传，吃的时候没见人耳朵红，吃完一个小时倒是后反劲了。也不知道是辣椒厉害，还是吃辣椒的人厉害。
　　裴明霄忍不住嗤了声。
　　侍候完裴大总裁，姜宥自己也套上围裙，开始和李伯学包饺子。
　　李伯把这当成小夫夫间的情趣，不觉得他们麻烦。从买这幢别墅开始，到现在六年，他一直跟在裴明霄身边，看惯了他的克制，也更乐于见他活的更有人情味儿一点。
　　可惜他出发点是好的，耐不住身边有熊孩子。包了没几个饺子，姜宥发现自己捏的褶不如裴明霄好看，想方设法开始捣『乱』，小眼睛瞄着人家，看人家捏褶就用手肘捅捅，或者故意往人家身上撞。
　　裴明霄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在下次他撞过来时故意躲开。
　　于是姜宥从“撞”变成了“栽”，差点一脑袋扎进面盆，气的小脸皱成一团，抓起面粉——
　　“啪”地拍到了裴明霄挽起袖子的手臂上。
　　手臂多出来一只白『色』大巴掌，洁癖症立刻发作，裴明霄也抓起面粉要往姜宥身上拍。姜宥弯腰一躲，面粉没拍到胳膊上，灌了满满一脖子。
　　怒火彻底被点燃。
　　十分钟之后，厨房不再是那个厨房，人也不再是原来那三个人。
　　最惨的是李伯，他什么都没做，因为腿脚不如年轻人灵便，莫名其妙就成了老花猫。
　　剩下俩小花猫一只站在厨房中央，一只躲在中岛台后，虎视眈眈地互相对峙。
　　裴明霄看看自己已经不能要的衣服：“好了，不闹了。”
　　“是我想闹吗，”姜宥左手举锅盖挡在身前，活似美国队长滨城分长，“是你太过分！”
　　“我过分？”裴明霄无奈，“谁先动手的？”
　　“我先动的手没错，但谁能想到你会还手啊！！！”
　　裴明霄怔了下。
　　别说姜宥，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还手。
　　见他沉默，姜宥以为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他在裴明霄面前从来掩饰不好得意的表情，换句话说，每次从裴明霄手中讨来便宜，他都要比胜过别人更开心。
　　他直直地看着裴明霄，放下锅盖，用那种半嫌弃半鄙夷的语气“嘁”了声，故意说：“幼稚。”
　　下一刻，头发丝又挂上一团面粉。
　　“嗯，”裴明霄说，“我就是幼稚。”
　　.
　　春晚好像总是这样，所有人都在吐槽越来越无聊，但又所有人都在看，仿佛它已经不是一个节目，而是一种符号，一种春节必备的仪式。
　　在某总裁的监督下，历经两个半小时，老花猫终于带着小花猫收拾干净了厨房。等换完衣服，再回到客厅，只有二十分钟就到零点了。
　　李伯一边在心里念叨“大过年这是做的什么孽”一边下饺子，姜宥帮忙拿碗筷和调味料，裴明霄则又在接电话。
　　去年好像也是这样，只不过张罗包饺子的只有李伯，剩下两个都在玩手机或者打电话，打着打着就回了房，只剩下电视里喜庆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几分钟后，李伯端出一盆热腾腾的饺子：“快来，趁热吃！”
　　姜宥瞥了眼裴明霄的方向，在心里默默数数，数到八十七，一分钟零二十七秒，那人才捏着手机过来。
　　姜宥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我们都在等着你吃饺子。”
　　裴明霄点点头：“嗯，好。”
　　好个屁，姜宥在心里吐槽一句，转头只见对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装回口袋，看样子一时半会不打算再拿出来。
　　姜宥抿紧嘴唇，掩住笑意，把调好的蘸料推到对方面前，“你试试。”
　　裴明霄点点头：“嗯，好。”
　　『毛』头小子吃东西一向比较快，裴明霄则是不习惯太晚进食，当主持人被簇拥着走上舞台，两人正好同时放下筷子。
　　几段吉祥的祝贺词后，电视屏幕上跳出钟表的动画，姜宥和电视机一起倒数：“七、六、五......”
　　他表情认真，看起来特别期待新春的到来，裴明霄大概被这种气氛传染了，也跟着他默数：“四、三、二......”
　　数到“一”时，二人不约而同转向对方——
　　“哥哥，新年好！”
　　“新年好。”
　　声音一道清朗一道低沉，一道急促一道缓慢，明明截然不同，交织在一起却有种异样的和谐感。
　　“噼里啪啦——”
　　不遵纪守法的邻居们开始燃放爆竹，他们在爆竹声中静静地看着彼此，三秒后，也可能是三分钟后，继默契地拜完年，又默契地一起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咳咳，”姜宥笑的有点热，他用右手扇了扇，“对了，你站这儿别动，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他哒哒哒跑开，等他上了四楼一趟回来，裴明霄果然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爆竹放完是烟花，夜幕中此时吊满了一簇簇瑰丽的灯盏。姜宥像在厨房要求裴明霄那样，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闭眼。”
　　裴明霄闭上眼睛，下一刻，他感觉衣裳下摆被人掀开，有什么东西搔在腹部，粗糙的质感磨的皮肤发痒。
　　“好了，睁开吧——事先说好，不准打我。”
　　裴明霄还在怀疑他哪里像会家暴的人，睁眼就见自己腰胯间围了条红『色』的腰带。粗布织成，上面印的字体有些扭曲，仔细看，约莫是“福星高照”四个字。
　　超市买来的劣质腰带没有金属扣，此时男生正低头试图把它扎的好看一点，边扎边说：
　　“我知道它土的要命，也知道它配不上你的身份，甚至能猜出明早它就会出现在你垃圾桶里，但我还是想把它作为第三份礼物送给你。”
　　“因为在我父亲的老家，有一个流传了很久很久的传说——比大灰狼抓小孩还久。传说中，只要在新春第一天扎上红腰带，就能把一生的福气牢牢拴在身边，永远不丢。”
　　一簇簇瑰丽的灯盏于高空炸开，飘散出无数星光。然后星光拖着尾巴划开夜幕，划过无垠的天际，划向莫测的未来。
　　最后划落在男生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扎根、滋生、再次绽出更绚烂的光。
　　“哥哥，”男生笑着说，“祝你一辈子、十辈子、永远，都福气满满的呀。”
　　.
　　
　　
第42章 回礼
　　对于裴明霄来说，“福气”是一个抽象且没什么意义的词语，他不像许多讲究“福报”的合作伙伴那样时常吃斋礼佛做善事，他做慈善单纯是想要做慈善，没想过从中获取到什么，在他看来，靠玄学不如靠自己。
　　可当男生的手离开腰带，系在一起的绳结轻飘飘往下坠那一刻，他又分明感觉到腰间多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他捏了捏眉心，猜想自己可能被烟火晃花眼了，才会对一根九块九『毛』钱土气到极致的红腰带产生错觉。
　　为了舒服，裴明霄在家里穿的比较随意，上面是黑『色』t恤，下面是灰『色』休闲裤。宽松的裤子挂在胯骨上，能清晰看到两道深深的、自腰侧延伸至骨盆方向的人鱼线。
　　刚才姜宥急着在第一时间为裴明霄拴住福气，掀开衣服后只想着系腰带，没注意上面什么样。此刻看到腰胯之间的景象，手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便想赶紧放下人家衣服。
　　“等等。”裴明霄却叫住了他。
　　姜宥：“啊？”
　　裴明霄说：“你都送长辈东西了，出于礼数，长辈自然也要回送。看看我口袋里有什么。”
　　姜宥只能顶着视觉冲击，手慢慢伸进对方口袋，边『摸』边没经大脑的问：“你要把小背心和情丨趣用品还我吗？”
　　裴明霄：“......”
　　“额，当我没说。”
　　姜宥尴尬地咳了声，手上动作加快。
　　抽出来两封红包。
　　这两封红包不太一样，一封厚度颇佳，『摸』起来至少两万块人民币打底。另一封薄的简直没眼看，能有一两千都不错了。
　　自从成为打工人，姜宥对钱的敏感度越来越高。他死死攥住厚的红包，刚想甜甜的说“谢谢哥哥”，就听裴明霄道：“去，把这封给李伯。”
　　“......这封？”姜宥难以置信地扬扬厚红包。
　　裴明霄“嗯”了声：“剩下那个是你的。”
　　姜宥：“......”
　　姜宥彻底笑不出来了。
　　作为家主，过年自然要给辛苦一年的佣人们发红包。其他人的红包在回老家之前已经给了，因为李伯跟他们一起过年，便等到今天才给。
　　姜宥又看了眼裴明霄的人鱼线，失落地放下人家衣服下摆。把红包送去给刚收拾完桌子的李伯、被李伯拒绝并互相拉扯了好一会儿，再从厨房出来时，客厅里已不见裴明霄的踪影。
　　估计是回房了。
　　姜宥提着轻飘飘的红包，失落地上了电梯。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忍不住对着它拍张照片，编辑微信朋友圈，发送：
　　【是不是有点薄[图片]】
　　没说是谁给的，语气更像开玩笑的吐槽，发完姜宥检查了一遍，应该没有不妥之处。
　　等他捏着手机，慢腾腾挪到自己房里，那条动态下面已经多出一列长长的评论。
　　【小鱼：谁这么抠嗖啊[鄙视][鄙视]，来小爷这儿，小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吱吱：以我看霸总文学的经验，里面很有可能是一张支票！】
　　【静香：司草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我！不！允！许！】
　　【彭晨：年终奖已经发红包发没了[大哭]】
　　【......】
　　姜宥看了一圈评论，委屈极了——难道他连两万块都不配得到么？渣渣霄就是个抠门的王八犊子！
　　他攥攥拳头，想挑几个回。没等打完字，便见姜湛俞那条评论下多出一个回复。
　　【渣渣霄：。】
　　出去滑雪那次，为了联系方便，大家都互相加了微信。姜宥看着那个意味不明的句号，沉默了一瞬。
　　不会吧不会吧，除了脑残，不会真有人吐槽的时候能忘记屏蔽正主吧？
　　上一次自闭还没结束，姜宥把自己摔到床上，又陷入新一轮的自闭。
　　“滋滋——”
　　这时手机开始震了起来，实际上这一天他手机的震动都没停过。他退出朋友圈，切回聊天界面，在白天那些未读信息的基础上，又多出来几条新的未读。
　　是刚才回复的那些人，都给他发了红包。姜湛俞则是直接转账五万块，姜宥甚至怀疑，如果微信没有限额他会转的更多。
　　这些人里静香彭晨工资太少，他领了心意没要钱。小鱼是他弟，应该由他来发红包才对，也没要。只象征『性』要了知姐的，以她的『性』格，如果不要的话说不定会胡思『乱』想。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来自于刚被吐槽过的主人公。
　　【渣渣霄：打开看】
　　那几个子儿有什么可观赏的？姜宥没回他，伸手捞过红包，不情不愿地撕开胶带，往里面看了一眼。
　　是一张银『色』的卡纸。
　　......不会真是支票之类的吧？
　　在姜宥印象中，似乎没有哪个银行能签出银『色』的支票。他狐疑地抽出那张卡纸，首先入眼的是低调且耀眼的奔驰人字形图标。
　　再往下，则是一大段英文字母。
　　凭借在rca上学时积攒的塑料英语，他粗略地扫了几眼，当看到armadillo这个单词时，他瞳孔猛地收缩。
　　接着，越往下看他喉咙越干，心脏跳的越快，最后手心竟然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简而言之，这是一张提车卡，而且不是普通车型的提车卡，而是阿曼迪罗征服者——一款豪华房车的提车卡。
　　德国进口mantgs8*8底盘，480超大马力，最大扭矩2500牛米。如此强大的『性』能，坦克去不了的地方它都能随意趟过去。
　　因为不确定买家居所附近道路是否限高，阿曼迪罗一般以提车卡方式销售，等购买者考虑好将其安置在哪里，一个电话打过去，经理便会把车子开过来。
　　姜宥恍惚间想起来，去长平山那次，因为小鱼的车底盘太低，他们差点直接上了黄泉路。后来滑雪，他也有意无意抱怨过后排座位挤，坐的不舒服。
　　其实产生这一切的原因是小鱼年纪小，注重车辆外观多过于注重舒适度，不是没有车子开。
　　渣渣霄却默默记下了。
　　而他刚才还在阴阳怪气地吐槽人家。
　　啊啊啊啊他真的是个脑残吧？！
　　他赶紧打开照相机，找好角度光源，调出滤镜对着提车卡又是一顿拍。
　　继续发朋友圈：【原来是这个[图片]，谢谢哥哥】
　　【吱吱：……不能说像凡尔赛，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静香：就认出来一个图标[挠头]】
　　【彭晨：靠，这样的哥哥哪里找的，给我也来一个......不，给我来一打！！！】
　　而可怜的小鱼同学刚刚结束一把游戏，发现哥夫竟然回复了自己。
　　联系上下文之后，姜湛俞没再评论这条，而是自己发了一句话。
　　【小鱼：有做殡葬一条龙服务的吗？给我来个豪华套餐，谢谢[微笑]】.
　　
　　
第43章 我是谁
　　新年新气象，初一一大早，姜宥给至今仍幸存的雪人换了身新行头——加厚『毛』线帽、lv最新款羊绒围巾、克罗心耳钉。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被换成了开怀大笑，雪人大哥终于有了点大哥的样子。
　　至于房车，他还没想好该归置到哪儿，便没打电话提，而且那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太好意思收。
　　去裴家拜年的路上，他羞愧地拿出提车卡：“哥哥，这车一年也开不上几次，太贵了，你还是退了吧。”
　　“贵？”裴明霄挑了挑眉，“你在法国一口气拍下一千多万项链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辆车价格比项链只高了一点点，姜宥噎了下。
　　裴明霄询问：“需要我替你回忆回忆吗？”
　　“不用了！”姜宥赶紧摇头。
　　裴明霄：“那？”
　　“我收下了！”姜宥立刻假笑营业，“谢谢哥哥！”
　　到裴家的时候是中午，因为裴父中风瘫痪，近几年一直在疗养院，家里只有宋筠一个人。
　　可能是母子俩同样冷情的原因，这顿饭虽然比他们的年夜饭精致许多，但姜宥味同嚼蜡，尝不出什么味道。
　　等用完餐，宋筠吩咐佣人上茶点，顺便道：“明霄，一会儿我去给你爸送饭，你和小宥跟我一起去么？”
　　姜宥只在订婚时见过裴父一次，即使这段婚姻维持不了多久，他也觉得自己太失职了。他刚想告诉裴明霄不用顾虑他，便听裴明霄淡淡道：“不去了，等病重再通知我。”
　　宋筠：“好。”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好像讨论的只是一位毫无血缘关系的远亲。
　　姜宥瞄了眼裴明霄，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闷闷的有点难受。
　　拜别宋筠后，他们直接去了裴老太太那边。
　　裴爷爷前年喜丧，家里只剩下老太太和佣人。老太太年事已高，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们运气不太好，正巧碰上了老太太糊涂的时候。
　　于是刚坐下没聊几句，裴『奶』『奶』便砸砸嘴：“小宥，你得多吃点，太瘦了不好怀孩子。”
　　姜宥耐心解释：“『奶』『奶』，我本来就怀不了孩子。”
　　裴『奶』『奶』好似没听见：“就算能怀上，生的时候也遭罪。我生明霄爸爸那会儿虚脱晕过去好几次，差点没下来手术台。”
　　“......”姜宥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朝裴明霄投去求救的目光。
　　裴明霄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我也觉得你该多吃点。”
　　姜宥：“？？？”
　　顿了顿，裴明霄继续道：“太瘦影响健康。”
　　......狗男人说话竟然大喘气，姜宥拍拍小胸脯，差点以为渣渣霄也想让他生孩子。
　　求助无门，没办法，姜宥只能钉在沙发上听裴『奶』『奶』讲育儿经——用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裴明霄终于欣赏够男生那仿佛良家少男被『逼』下海般羞愤的表情，开口解围：“『奶』『奶』，姜宥是男生，男生不能生孩子。而且每个人都有支配自己人生的权利，生育或者不生育应该由自己选择，您不能干涉。”
　　“不能干涉啊，好、好......”
　　听孙子发话了，裴『奶』『奶』只好转移话题，开始讨论全球经济下行趋势下是否该增强外汇储备。
　　姜宥：“......”
　　你们的世界我不懂。
　　两个小时后，老太太面『露』疲态，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裴明霄去取车了，裴『奶』『奶』不顾劝阻非要送姜宥到门口，替他拢拢卫衣帽子：“小宥，你和明霄都是苦命的孩子，要互相爱护啊。”
　　姜宥心想：这句话不该对他说，因为用不了多久，那个和裴明霄互相爱护的主角就会回来了。
　　他顶不住『奶』『奶』的目光，冲她点点头，仓促地上了车。
　　拜访完裴家的长辈，接下来自然要去姜家。
　　滨城这边有初三回门的习俗，但对于姜宥来说，任务早完成早轻松。于是初二他早早爬起来穿戴整齐，想到上次回去大舅曾唠叨他穿的太少，脱下夹克，又找出来棉服换上。
　　下楼时，正在吃早餐的裴明霄放下咖啡杯：“要出去？”
　　昨天两人商量好今天回姜家了，姜宥“嗯”了声，“去买回门的礼物。”
　　“不用买，我已经准备完了。”
　　......准备完了？
　　什么时候准备的，他怎么不知道？
　　犹记得去年，也是回门那天早上，裴明霄叫他一起去选礼品。他觉得和裴明霄单独出去太尴尬，再三拒绝后自己去买的。
　　今年也打算自己买来着，哪知道这人居然偷偷『摸』『摸』提前准备完了。
　　姜宥『揉』『揉』鼻子，借此动作收回没控制住、不小心上扬的嘴角。
　　中午，按照约好的时间，二人到了姜家。
　　与家里只有宋筠、不方便拜访的裴家不同，姜家是个大家族，旁支极多，此时客厅沙发和凳子上已经坐满了亲戚，少说得有二三十人，有些姜宥认识，有些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姜老爷子身体欠佳，一直是二舅在招待客人。和一群不认识的亲戚尬聊许久，姜老爷子才从房间出来。
　　趁二舅扶老爷子下楼的功夫，姜驰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向裴明霄：“对了明霄，维维——你记得吧，郑羽的那个朋友，他好像有事找你，你们联系上没？”
　　听到“维维”二字，姜宥心里“咯噔”一声。大概是所在这本小说主角受叫姜唯所致，他对“唯”这个字异常敏感。
　　裴明霄皱了皱眉，想了会儿才想起来那是谁：“我和他应该没有联系的必要。”
　　姜宥松了口气。
　　“啊，没关系，”姜驰打哈哈道，“等再见到郑羽的，我问问维维找你干嘛，如果没急事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咱们裴大总裁这么忙，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我作为大舅子都得预约呢，何况他，对吧？”
　　“哈哈哈哈......”亲戚们被他的自黑弄笑了，偌大的客厅内终于有了几分年味。
　　拜访完亲人，接下来便是朋友们。
　　以二人的身份，没几个能让他们主动上门的。姜宥去看了魏华远，裴明霄则是抽时间探望了恩师。
　　初六，春节假期最后一天，裴明霄接到james——undo大华区负责人的电话，邀请他和姜宥去家里参加派对。姜宥本来想好好歇歇，但仔细算了下，自从一月份ktv见面后，他已经许久没见过james了，还蛮想念的。
　　于是他只能含着泪爬出被窝，和裴明霄一起去见曾被他欺诈过的德国人。
　　james的家庭是那种典型的偏西方家庭，一切以快乐舒适为主，所以即使资产颇丰也只居住在普通小区中，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各种小摆件一看就花过许多心思，既温馨又别致。
　　除了他们之外，james还邀请了许多亲人朋友。姜宥进门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屋里飘满了香肠和烤肘子的气息，闻的人食指大动。
　　“哦，我亲爱的朋友，总算又看到你了，你最近过的好吗？”
　　见他们进门，james热情地拥向姜宥，james太太去招呼裴明霄。姜宥曾听james提过他太太很喜欢裴明霄，回抱之余，眼神下意识往左边瞄。
　　只见james太太也举起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看样子要行拥抱或者贴面礼。
　　姜宥倏地瞪大眼睛。
　　裴明霄微微后撤一步，礼貌『性』的提议道：“现在是华国农历新年期间，不如我们换成华国的见面礼仪，如何？”
　　“entschuldigung（对不起），我忘记你的小甜心也在了。”james太太抱歉地朝姜宥笑笑，然后和裴明霄轻轻搭了下指尖，算是握过手。
　　姜宥：“......”
　　胡说什么，他才不是渣渣霄的小甜心！
　　其实姜宥有过留学经历，知道在西方国家，亲密的朋友之间拥抱、贴面乃至亲吻都非常普遍。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别人要对渣渣霄做亲密动作，他总有种奇怪的不悦感。
　　等和大家聊了一阵子，几杯啤酒下肚，他越想越觉得刚才做的不对，太小家子气。何况裴明霄又不是他的所属物品，那种没来由的占有欲说不定会对人家造成很大困扰。
　　他先找james太太解释了下，她表示非常理解，华国情侣经常这样，早见怪不怪了。
　　这边说不通，他只好又掉头去找裴明霄。
　　这时微醺的james拦住他：“嘿，姜，食物合口味吗？”
　　姜宥点点头：“我很喜欢，你和你太太手艺太棒了！”
　　“合口味就行，我怕你吃不惯。姜，正好我有件事要找你，”james顿了顿，“我们公司赞助了一档设计类综艺，想邀请你去参加，你能去吗？”
　　什么玩意儿，综艺？姜宥一头雾水：“我既不是明星，又不是着名设计师，为什么找我？”
　　james诧异：“你不出名？你都快成网红了！”
　　网......红？
　　姜宥更一头雾水。
　　看他『迷』『惑』的样子，james拍了下脑门，试探道：“兄弟，你不会一直没看微博吧？”
　　前段时间他和小鱼天天加班，忙的脚打后脑勺。好不容易有空闲也把时间用在出去玩上了，哪有心思刷微博，摇了摇头。
　　james说：“哦，那你快看看微博，或许能收获一个大大惊喜。”
　　闻言，姜宥掏出手机，点开微博客户端那刻差点没被卡到闪退！
　　等缓了会儿，好不容易进去之后，他才发现刚才卡住手机的是无数条私信、转发、评论等等的提示。
　　而粉丝数，竟然翻了几倍，变成了惊人的九十二万！
　　......发生了什么？
　　他点开私信，简单翻了几条，才弄明白是那次从北海道拍摄杂志回来后，摄影师把他的照片po到了微博上。当时出于保护隐私考虑，他要求摄影师打上码，但摄影师不愿破坏图片美感，只着重遮上了他的眼睛。
　　挺翘的鼻子、嘴唇、和唇角那两汪标志『性』的梨涡则半遮半掩地『露』在外面。
　　于是没费多大力气，网友便扒出这个神仙小哥哥居然就是之前力挺原创的设计师小哥哥，控制不住想要『舔』屏的手，纷纷点了关注。
　　姜宥收起手机，叹了口气。这事怪不得人家摄影师，照片都码成那个样子了，放在普通素人身上肯定认不出来。
　　偏偏他不久前火过一小波，那么被找出来便是必然的结果。
　　别说，姜宥对设计类综艺挺感兴趣的，他好奇道：“拍摄地在哪？”
　　james答：“沪市。”
　　“那需要拍多久啊？”
　　“如果前期不淘汰的话，全拍下来差不多一个半月左右。”
　　一个半月......
　　“抱歉james，”姜宥当机立断拒绝，“三五天我还能请假，四十多天真的不行。”
　　“好吧，”james表情略显遗憾，“距离节目开始录制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左右，你可以慎重考虑......别浪费你的才华。”
　　“谢谢。”姜宥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指望着通过工作多认识点姜家人保命，设计什么的......先稍微放一放吧。
　　两人话音刚落，那边裴明霄正好从卫生间出来。
　　远远地，姜宥看到他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和james打了个招呼，立马一路小跑冲过去。
　　“哥、哥哥。”因为跑的急，加上喝了点啤酒，他的声音有些喘。
　　“嗯，”裴明霄关掉水龙头，从镜子里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进门的时候......我没想阻止你抱james的太太。你以后也不用顾虑我在不在，正常和朋友交往就好。”
　　裴明霄挑了挑眉：“你急匆匆跑来，就为了说这个的？”
　　在姜宥预设中，比较符合裴明霄习惯的回应是一个“嗯”字。如果心情好的话，有可能顺带宽慰他两句。
　　完全没想到会是反问。
　　他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态度，“啊......是为了说这个。”
　　“好，”裴明霄转身靠坐在洗手台上，朝姜宥勾勾手指，“过来。”
　　姜宥乖乖向前两步，两人距离拉近。因为裴明霄的姿势，他正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睛。
　　裴明霄也直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我是谁？”
　　姜宥不由自主垂下眼皮，喏喏道：“裴明霄。”
　　“我除了是裴明霄之外，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还是你的老公。我理应在任何公共和非公共场合照顾你——包括你的情绪。”
　　裴明霄捏住姜宥下巴，迫使他看向他，顺便左右摇了摇，“以前我做的不够好，现在我在努力，所以你也乖一点，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常年握笔的指腹略显粗糙，捏在下巴皮肤最嫩的地方，有种异样的触感。
　　姜宥喉结滚了下，半晌才中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喔。”
　　.
　　
　　
第44章 发烧
　　一个整天串亲戚、比上班还累的年过完，打工人的日子又开始了。
　　九点半，刚坐到工位上，姜宥和姜湛俞便接到了人力的通知——他们岗位有调动，将从十三楼运营部调到十六楼综合办公室。
　　综合办公室又叫行政处，主要负责承接和分派各个部门的工作、配合领导制定工作计划等等。虽无管理职能，但话语权很大，胜似有管理职能。
　　姜宥和姜湛俞调到行政处，明面上属于平调，岗位仍是普通员工岗，实际上因为接触到了核心业务和核心管理层，属于一种变相升职。
　　东辉内部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行政处是晋升高管的起跳板。由此可见，能拿到行政处的职位，以后的路绝对会越走越宽阔、越走越顺利。
　　姜湛俞边收拾东西边拍小胸脯，“哥，幸好咱们是一起调过去的，要么只剩下一个人的话，我该怎么办呀！”
　　姜宥心里很清楚，他能去行政处离不开姜湛俞父亲的『操』作，目的是为了让他继续拉姜湛俞进步。
　　“你已经具备独自工作的能力了，”姜宥说，“没有我一样会适应的很好。”
　　姜湛俞“嘁”了声，“才不是呢，听说那边人又多又杂，天天勾心斗角，想想都烦。对了......”
　　他凑到姜宥身边，“我的毕生大敌也在，如果他欺负我的话，哥你必须帮我哦。”
　　姜宥好奇：“你毕生大敌？谁？”
　　“就是那个『逼』王姜泽宁啊，他不就是智商高点、学习厉害点么，有什么可装的，哼。”
　　哦，原来是他啊。
　　不仅姜湛俞，姜宥也时常听人提起姜泽宁这个名字，并且标签非常一致：高智商、学霸、乖巧听话、将来东辉的栋梁之材。
　　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别人家的小孩。
　　不过那种好孩子应该不会和姜湛俞产生摩擦，平时姜宥也没见姜泽宁惹过姜湛俞，估计是因为两人年龄差不多，时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导致姜湛俞把他当成了假想敌。
　　果然，在姜宥旁敲侧击下，姜湛俞承认他和姜泽宁并不熟，仅是点头之交而已。
　　如果小鱼不介意的话，或许他可以试着......和姜泽宁接触一下？
　　姜宥边琢磨边收好了本就不多的东西。
　　离开运营部时，其他员工包括彭晨都对野王爸爸的离开表示出深深不舍。
　　姜宥拍拍他们肩膀，慈爱道：“没关系，一日为父，终生为父，隔了三层楼不算什么，我永远是你们的爸爸。”
　　运营部众人这才收回沧桑的眼泪，并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如姜湛俞所说，因为所负责职务不同，综合办公室员工比运营部多几个。而且工位是连着的，没像运营部那样按组别分开。
　　比较好的是，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姜宥和姜湛俞的身份，因此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表现的非常欢迎他们。
　　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布置好新工位，终于能喘口气后，姜宥看姜湛俞桌子上的手办好看，用强硬手段征用了两个。
　　姜湛俞工位在姜宥前面，忍不住嘟嘟囔囔：“哥，你眼光怪好的，那是popmart最难抽的两个隐藏款。”
　　姜宥假装没听见，心思一动，对着新工位拍了张照片。
　　发微信：【哥哥，我又换岗位了[图片]】
　　【渣渣霄：嗯。】
　　......嗯？
　　就这？
　　昨天还说要照顾他的情绪，今天就采取不闻不问政策了？
　　呵，渣男的嘴，骗人的鬼。姜宥顿时失去分享生活的兴致，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
　　姜湛俞以为什么东西坏了，赶紧回头问：“哥，怎么了？”
　　“......没事，”姜宥面无表情道，“回去擦你的桌子吧。”
　　姜湛俞：“......哦。
　　虽然渣渣霄对他不闻不问，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姜宥在屋里瞄了圈，发现天才学霸没在，便先看了看行政处的邮箱。
　　差不多十分钟后，微信提示有新消息，姜宥以为是哪位朋友，拿起来却发现是刚刚被他吐槽过的渣男。
　　【渣渣霄：刚才在开会】
　　【渣渣霄：调到哪个部门了？】
　　原来他有事啊......姜宥舒了口气，敲字道：【综合办公室】
　　怕话题冷掉，姜宥顿了顿：【看到主机上那两个手办没，我从小鱼那儿抢的】
　　【渣渣霄：小孩子的玩具。】
　　【柚子茶：别小瞧它，据说是最难抽的两个隐藏款，小鱼差点没心疼死，跟我嘟囔好半天[偷笑]】
　　【渣渣霄：嗯，我知道了】
　　【渣渣霄：这种玩意叫什么】
　　呦，难得裴大总裁对小孩子的玩具感兴趣。姜宥认真科普：【叫popmart，是一种盲盒类的手办】
　　等了会儿，对方没回消息，估计有事情要忙。
　　能和他聊这么多姜宥已经很满足了，他把手机轻轻放到无线充电器上，抻了个惬意的懒腰。
　　听到后面的声音，姜湛俞再次转头，打量姜宥表情片刻，狐疑道：“哥，你发没发现。”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姜宥笑着问：“发现什么？”
　　姜湛俞说：“你最近情绪变化特别频繁，明明十分钟之前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现在又好了，跟正在更年期的我妈有一拼......你该不会背着哥夫出轨了吧。”
　　姜宥怔了下。
　　情绪变化频繁......有吗？
　　仔细想想过年这几天，红包薄的时候他不开心，看到里面是提车卡又开心了;听说有叫“维维”的人和渣渣霄联系不开心，知道渣渣霄不想和维维联系又开心了;见渣渣霄和james太太行贴面礼不开心，渣渣霄婉言拒绝后又……
　　心情就像做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甚至几秒钟内就能转一个来回。
　　是的，他最近似乎是敏感了些，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怎么了？
　　.
　　想了好久，姜宥也没想出来原因。直到下午卡里进了一笔钱，他的注意力才从思考自己为何『性』格大变，转移到思考钱为何那么少上。
　　从备注能看出来，这是华远服装打给他的设计稿费，只有十万块不到。
　　他当时签的是分成合同，虽然没注意看分成比例是多少，可怎么都不至于只有这么点。
　　犹豫片刻，姜宥拨通了诺恩斯设计部那边的电话。此举不是怀疑师傅坑自己，主要怕华远下面有人私吞公款。如果真是这样，还能为师傅拔出一颗毒瘤呢。
　　他走了之后，诺恩斯设计部由原来一位设计师接管。听完他打电话的意图，那边诧异道：“柚子，你别何不食肉糜了，一份设计稿十万很贵了好吧？”
　　姜宥立刻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前几天我去拜访魏总，他说华远今年销量再创新高，我才会质疑拿到的分成数目不对。”
　　“哦哦，这样啊，你的合同应该没归档，我算算哈......没错，就是这个数字。柚子，你放平心态，在咱们华国设计师圈子里，没有名气加成能拿到这么已经多钱很不容易啦！我记得我入行第一份图好像只卖了几百块，你起点比我高很多。”
　　姜宥如鲠在喉：“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要是能靠做独立设计师养家糊口，我何必出来当社畜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姜宥终于弄清了市场上山寨、抄袭产品屡禁不止，甚至于能够形成一条完整产业链的原因。
　　——如果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有几个新人设计师能撑到才华被发现那一天？
　　当大环境慢慢走向劣币驱逐良币，大浪淘沙后留下的除了金子，绝大多数，都只是肮脏的泥块罢了。
　　他不由想起曾经在rca的日子，聊到未来事业规划，同学们脸上都是对于行业的向往。受同学影响，他也一度以为自己将要踏入的，是一条繁花锦簇的大路。
　　却没想到......
　　一直到回家，姜宥心情都很沉重。
　　吃饭的时候，裴明霄小声打了个喷嚏，他思绪才从行业现状中抽离出来，关心道：“怎么打喷嚏了，穿的太少着凉了吗？”
　　“没着凉，”裴明霄说，“公司顶层暖器坏了，没关系。”
　　乍暖还寒时候最容易生病，姜宥不太放心：“暖器什么时候能好啊......我有个加热器，你明天拿到公司用，小心别感冒。”
　　说着，他起身要去取加热器。裴明霄叫住他：“不用，我办公室有空调。再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感冒，快回来吃饭吧。”
　　姜宥回忆片刻，结婚一年多以来，他好像真没见过裴明霄生病。那人就跟铁打的似的，无论多忙多累、应酬到多晚，第二天仍能极其清醒地纵横名利场。
　　姜宥依言安下心，继续吃饭。
　　在行政处工作的第二天，他仍没见到姜泽宁，侧面打听后才知道那孩子被高管带着参加峰会去了，要过几天回来。
　　因为是新手，办公室主任没给他和姜湛俞分配工作，让他们先熟悉环境和办公流程。上午他便偷了点懒，和小鱼以及运营部的兄弟们来了几把惊心动魄的匹配。
　　下午，刚要发力看看公司新下的文件，外面突然有人喊：“柚子，有你的快递！”
　　“你看错了吧，应该不是我的。”
　　自从上次买仿真娃娃翻车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打开橙『色』软件，而且他不喜欢往公司寄东西，容易被人说闲话。
　　“收件人写的是姜宥没错啊，”同事道，“要么你出来看看，这俩箱子太大了，我拖不进去。”
　　听到“大箱子”三个字，曾经的尴尬立马浮上脑海，姜宥差点没撅过去，硬着头皮掐着人中走到了电梯间。
　　抬眼，只见两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大箱子躺在电梯里，同事和物流小哥正吭哧吭哧往外搬。他连忙过去搭把手，把箱子都拖出来后打量几秒，长长舒了口气。
　　令人放心的是，这两只箱子上画着popmart的图标，里面应该不是充丨气娃娃。
　　收件人位置的确写着他的名字，他冲办公室方向喊道：“小鱼，你用我名字买popmart了吗？”
　　“没有哇，”姜湛俞应声而来，“我用自己账号买，多攒点积分不好吗，干嘛要用你的......卧槽！卧槽卧槽！这他妈得有上千个盲盒了吧？”
　　那还能是谁？姜宥懵了会儿，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
　　他靠在箱子上给“答案”打电话：“那个......哥哥，你往我公司寄东西了吗？”
　　“嗯，”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哑，“把那两个手办还给姜湛俞，你先拆这些，拆不出来再买。”
　　“别别别，千万别浪费钱了！”姜宥赶紧拒绝，“我不喜欢抽盲盒，就是单纯看那两款好看才朝小鱼要的。”
　　“没关系，别人家孩子有的你也要有。”
　　顿了顿，裴明霄道：“不说了，郭钊找我有事。”
　　话音刚落，对方便挂了电话。
　　姜宥被那句“别人家孩子有的你也要有”弄的心里发酸，父母去世以后，已经很久没人把他当需要哄的孩子看待过了。
　　他吸吸鼻子，几秒后才想起来跟姜湛俞道歉：“不好意思啊小鱼，这些是你哥夫买的。走，咱们拉回去一起拆着玩。”
　　“......”
　　姜湛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合着您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往我嘴里硬塞狗粮的是吧？？？
　　.
　　姜宥没数清裴明霄究竟买了多少盲盒，整个办公室全民动员一起拆，竟然用了足足一下午才拆完。
　　期间不免穿『插』着“你老公好棒”、“这么好的老公去哪找”、“柚子我好羡慕你哦”的言论，他都笑着糊弄过去了。反正无论多好的老公都不是他的，没必要多说，说的越多，以后被嘲的越惨。
　　今晚裴明霄有应酬，但姜宥没先睡觉，吃完饭后趴在地毯上打游戏。下午酣畅淋漓过了把盲盒瘾，于情于理，他都得当面好好感谢人家。
　　玩到不知道第多少局，十一点一刻，门从外面被打开，裴明霄终于回来了。
　　姜宥边『操』作人物回城边跑过去接他，“哥哥，晚上吃饱没，要不要来点夜宵？”
　　裴明霄眉头微蹙，摇摇头示意不用，姜宥眼尖地发现他目光有些涣散，有点像是喝醉的样子。
　　随即姜宥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想——餐桌上鲜少有人敢灌裴明霄，所以他很少喝醉，更别提醉到目光涣散。
　　不会是......真感冒了吧？
　　“哥哥，你别动。”他试探着用手背碰了碰裴明霄额头。
　　下一刻，被烫的心都揪了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
　　这时姜湛俞见他久久不动，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姜宥心慌意『乱』地按下接听：“小鱼，你哥夫病了，我要照顾他，你们自己玩吧......嘟嘟嘟......”
　　队伍聊天频道：
　　【『操』，野爹呢，那么大一个野爹呢，咋不动了呢？】
　　听着冷酷的忙音，姜湛俞面无表情扣字：【他老公病了】
　　【什么病？我老婆在医院生孩子我都没挂机！】
　　在姜湛俞看来，裴大总裁是永远不可能『露』出脆弱姿态的神。他压根不信神会感冒：【大概是“给宝贝买完千八百只盲盒，需要抱抱来报答”病吧：）】
　　.
　　
　　
第45章 喜欢
　　扔下手机，姜宥赶紧拉住裴明霄手臂。
　　裴明霄用另一只手扯松领带，解开衬衫领口，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可比平时迟缓的动作瞬间出卖了他。
　　“别脱鞋子，”姜宥当机立断道，“直接去医院。”
　　裴明霄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喑哑：“不用。”
　　姜宥急的直跳脚：“如果烧的厉害的话，会伤到肺的！”
　　“没那么严重，”裴明霄抽出手臂，捏了下姜宥后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那是一个轻飘飘的、类似于安慰的姿势，姜宥焦急的心情稍稍好了点。
　　发烧加上酒精带来的作用是双倍的，其实裴明霄头特别痛，比他表现出来的难受许多，但他一向不喜欢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尤其还是在一个显然不怎么成熟的小孩面前。
　　他脱掉鞋子往电梯的方向走，姜宥心里知道劝不动他，只能先一步按开电梯门。
　　二人一前一后进轿厢，电梯启动那一刻，大概是突如其来的加速让本来就晕的头更晕，裴明霄不小心向前趔趄了下。
　　姜宥怕他摔倒，转身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
　　惯『性』之下，“咚”地一声，姜宥后背贴上轿厢壁。而裴明霄怕压到他，赶紧抬起双手撑在他耳侧。
　　像是......把他环在了臂弯之间。
　　感受到喷在额头的灼热气息，姜宥下意识向上看去，只见男人薄唇紧紧抿着，因为发烧显得有些干燥。
　　姜宥『舔』『舔』嘴唇，呼吸滞涩，感觉自己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因为心脏跳的太快，没能成功组织出只言片语。
　　直到电梯停稳，门缓缓打开，他视线才从对方嘴唇上收回来，干巴巴道：“还说你没病，都站不稳了。”
　　裴明霄“嗯”了声，干脆破罐子破摔，手肘抵着姜宥肩膀，把浑身重量全压在姜宥身上，“是，我好虚弱啊。”
　　姜宥求仁得仁，被压的差点没原地跪下。他只能咬牙把病人抗回房间，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跑去储物室取『药』。
　　不幸的是，因为家里不常有人生病，感冒『药』和退烧『药』已经放了很久了。离过期倒是还剩几天，可姜宥不太放心，谁知道临期的『药』吃进去会不会产生不良后果。
　　好在几公里外就有家『药』店，开车的话来回差不多需要二十分钟。他先给裴明霄测了下丨体温，三十八度五，不算特别严重，然后将准备入睡的李伯叫起来帮忙看一会儿病人，顺手去拿外套和车钥匙。
　　见他忙的楼上楼下到处跑，裴明霄问：“干什么去？”
　　姜宥边囫囵穿外套边道：“买『药』。”
　　裴明霄说：“别买，我不吃。”
　　姜宥以为他不愿让自己折腾，假装没听见，急匆匆跑走了。
　　等买完『药』回来、让李伯回房继续睡觉后，姜宥才知道裴明霄说“不吃”不是假的。
　　他把退烧冲剂用温水溶开，试了试感觉水温可以后递到裴明霄嘴边：“退热的。”
　　裴明霄板着脸：“不喝。”
　　“放心，不烫嘴，我已经试过了。”
　　裴明霄还是摇头。
　　姜宥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喝，只能先放下退烧冲剂，挤出一片感冒『药』。这回裴明霄倒是接了，放在手里观察足足十来秒才吃下去。
　　看着他吞『药』片时痛苦的神『色』，姜宥心里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嘶......你该不会怕吃『药』吧？”
　　裴明霄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一言不发。
　　姜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乐不可支：“天呐，堂堂裴大总裁居然和小孩子一样害怕吃『药』，真是天下奇闻！”
　　裴明霄：“......好了，我要睡觉了。”
　　平时他都是被欺负那一方，好不容易有报仇的机会，姜宥哪能不借题发挥。他从袋子里拿出退热贴，“看到没，小儿退热贴，专门为小朋友准备的。”
　　他揭开其中一贴，“来，裴明明小朋友，乖乖躺好，叔叔替你——”
　　没等说完，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叔叔，”裴明霄似笑非笑道，“你再不走的话，就要留下来陪我一起睡了。”
　　正在『骚』话连篇的姜宥立刻哽住。
　　给裴明霄贴上退热贴，他老老实实退出了卧室。
　　.
　　出来之后，姜宥没直接离开，等在起居室客厅，时不时进去看眼里面的情况。
　　裴明霄身体底子好，并不像有些人容易高烧反复不退，差不多换了两张退热贴后，体温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在感冒『药』作用下，他睡的越来越沉。姜宥仰躺在仅与他卧室一墙之隔的沙发上，头枕手臂，右耳听着外面风声，左耳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觉得特别神奇。
　　原来被大家奉若神明的、无所不能的裴明霄也会生病，会感冒发烧，会像小孩子一样讨厌吃『药』。
　　——原来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由血肉之躯组成的人。
　　从六岁那年看到裴明霄开始，姜宥便一直觉得这个人很遥远。无意中得知他们都是小说里的角『色』后，更是觉得裴明霄触之不及。
　　他本以为他们会永远保持着这样安全的距离，却没想到，今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让他离裴明霄近了许多。
　　隐秘而难以形容的喜悦如跳跳糖般在胸口丨爆开，跳跃着舞动着，胀的心脏发酸发软。姜宥『摸』『摸』额头，甚至怀疑自己也被传染感冒了。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冷淡强势整天换着法子欺负他的资本家，有那么一点点的......讨人喜欢？
　　随即，姜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抱枕里，开始细数裴明霄的渣男行为，并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被pua。
　　这么一病，裴明霄就病了两天，姜宥也跟着照顾了两天。
　　他们把工作拿到家里来做，白天呆在裴明霄书房一起敲电脑——实际上大多数时间是裴明霄敲电脑，姜宥换着地方刷手机或者画画。综合办公室最主要的工作是与人沟通，他本尊不在，没法正儿八经的沟通。
　　到第三天，吃了好几顿病号饭的姜宥有点受不了了。他盘腿坐在书房地毯上，后背靠着办公桌，画完一张草图后活动活动脖子，悄悄打开外卖软件，挨个搜索冒菜、麻辣烫、串串等字眼......看着图片，哪个都想吃。
　　裴明霄回复完一封邮件，垂下眼，就看到了男生吞口水的动作。
　　毕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久，裴明霄知道姜宥噬辣，摘下眼镜，状似无意道：“晚上出去吃吧。”
　　“......啊？”姜宥赶紧收起手机，“为什么出去吃，厨师请假了吗？”
　　裴明霄说：“没请假。总吃清淡的东西嘴里没味道，想换换口味。”
　　姜宥眼睛“啪”地亮了：“换口味啊......那你有想法么？”
　　裴明霄说：“没有，需要你提意见。”
　　姜宥又咽了口口水，试探道：“你感觉火锅怎么样？”
　　裴明霄不易察觉地勾勾唇角：“ok。”
　　“耶耶耶！火锅火锅，吃火锅去咯！”
　　姜宥扔下平板，一窜三尺高，蹦蹦跳跳地回房去换衣服。等两人到火锅店的时候，上一波人吃完，下一波还没来，运气不错，不需要等位。
　　他们俩一个穿着米白『色』圆领『毛』衣，一个穿着深蓝『色』高领针织衫，坐在一张桌上就像参加恋爱综艺的明星。尤其裴明霄，和火锅店的气质格格不入，引得所有食客目光都不由往这边看。
　　姜宥这才发现，今晚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出来吃正餐。如果代入约会的话，初次约会就带妹子来火锅店，『逼』格貌似不太够的样子。
　　于是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店里最贵的雪花肥牛、蓝龙虾和刺身拼盘，并且十分霸道地给裴明霄开了瓶2021年的热豆『奶』。
　　裴明霄不知道在姜宥心里，自己已经成了被带的妹。他忍俊不禁地抿了口小孩子爱喝的豆『奶』，还行，不甜，挺暖胃的。
　　因为裴明霄感冒初愈，姜宥选的鸳鸯锅，自己大快朵颐的同时没忘照顾“妹”，仔细给对方讲解哪种食材烫到多久口感最佳，裴明霄答道：“嗯，知道了。”
　　吃完，姜宥非要抢着结账。两分钟后裴明霄收到副卡消费2100块的信息，挑了挑眉，起身去卫生间。
　　签完小票的姜宥看座位上没有人，怕裴明霄身体不舒服，连忙远远地追了过去。
　　追进卫生间，裴明霄已经站在最里面的便池旁，正准备往下拉裤链。
　　姜宥跑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霎时顿在原地！
　　这时裴明霄听到声音，侧头看向他：“来上厕所？”
　　姜宥总不能说自己是追着他来的，那大概会被当成变态，糊弄道：“嗯，『尿』急。”
　　边说，他边往后退了两步，裴明霄莫名其妙：“你要去哪里，急的话还不快来上。”
　　姜宥：“呃......哦。”
　　这家火锅店的男卫生间只有三个便池，三个隔间。
　　姜宥脚像灌了铅似的，走到最外侧的便池旁，好巧不巧地，此时又进来一个男人。他本能地不想让任何人接近裴明霄，脚一跨，跨到了中间便池。
　　后进来的男人貌似很急，拉链都没拉完就掏出东西释放起来。姜宥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似是有所感应，投来“你瞅谁呢”的目光，如果在外面，姜宥肯定会回“瞅你咋的”。可在卫生间里，他并不想被当成变态处理，慌忙转向另一边。
　　然后看到了裴明霄的......那个。
　　......好大。
　　他再低头瞧瞧自己的，正常男人尺寸而已，跟人家差的有点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多时，裴明霄上完了，拉好裤子出去洗手。
　　姜宥紧随其后，小脸上表情复杂，没发现裴明霄正在打量他。
　　片刻后，听左边传来一声轻笑，“不用担心。”
　　“啊？”姜宥思路被打断，一头雾水，“什么不用担心？”
　　裴明霄：“你正在长身体，说不定还有进步空间。”
　　姜宥：“......”
　　进步空间......这表示他看见了自己的那个。
　　啊啊啊啊！！！
　　.
　　回家的一路上，姜宥安静开车一言不发，比金牌司机更像金牌司机。
　　洗澡时候，他脑袋里不受控制地重播卫生间的影像，又羞又愤。羞愤之余，发现某个位置竟然有产生变化的趋势，吓的他赶紧打开homepod播放大悲咒。
　　结果在梦里，裴明霄也没放过他，而且剧情的走向逐渐奇怪起来。他心跳的差点从胸腔飞出去，口干舌燥。
　　等再睁开眼睛，感受到裤子和被子上濡湿的冷意，他神情怔忪地看着天花板。
　　看了不知道多久，他把自己慢慢、慢慢蜷缩成一团。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裴明霄了。
　　.
　　
　　
第46章 第四份礼物
　　不，不是好像，他就是喜欢上裴明霄了。
　　只有喜欢一个人，情绪才会像坐过山车一样时时刻刻变化着。心思也全都系到了那个人身上，随着那个人开心而开心，随着那个人难过而难过。
　　他没有『性』情大变，他只是不小心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仍属于自己的躯壳，另一半则是送给裴明霄的心脏。
　　姜宥爬起来换了件内裤，撤下床单被罩塞进洗衣机。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反倒比之前更平静了。
　　在他看来，喜欢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收拾好自己，他和平时一样正常去上班。几天没看到野爹，见他进办公室，姜湛俞激动的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哥！你终于来了，我都想死你啦！”
　　姜宥被撞的退后两步：“......你快放开我。”
　　“不嘛不嘛，中午去吃烤肉怎么样？我找到一家味道贼正的日式烤肉，就在公司旁边。”
　　“......行吧。”
　　他严重怀疑如果不同意，自己会被小霸王当场箍死。
　　姜湛俞终于放过姜宥，过了会儿，又神秘兮兮地凑到他旁边：“哥，我听说姜泽宁今天回来，咱们要不要整他？”
　　姜宥反问：“他惹到你了？”
　　姜湛俞噎了下：“那倒没有，我就是看他装『逼』的样子很不爽。”
　　“你眼里的装『逼』，在人家看来可能是正常『操』作，”姜宥低头继续整理文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回去工作吧。”
　　姜湛俞瞥了眼姜宥。
　　他哥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于是这一上午，姜湛俞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姜宥。他发现这人看起来好像在工作，实际上视线一直落在同一个地方，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心事重重的样子。
　　中午，姜湛俞好说歹说把姜宥拉到烤肉店，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其实没什么可交代的，表面上大家都很和谐。
　　然后试探道：“哥，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没有，”姜宥说，“工作挺好做的。”
　　姜湛俞：“那有不开心的事？”
　　姜宥敷衍道：“可能是早上起的太早，没什么精神吧。”
　　作为根正苗红的大少爷，姜湛俞最不擅长的就是猜心。他能看出姜宥情绪不佳，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急的肉没心思吃了、汽水也没心思喝了，抓耳挠腮的。
　　“......哎，”最后他投降道，“哥，我实在猜不出来了，反正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虽然没你老公厉害，但总能帮你提点意见、参谋参谋不是？”
　　参谋参谋......
　　闻言，姜宥心思一动：“小鱼，我有个朋友喜欢上了一个人，但那个人迟早会喜欢上别人，你说该怎么办？”
　　“喜欢.......”姜湛俞瞳孔地震，“哥，你不会真出轨了吧？”
　　姜宥：“......不是我，我说了是我朋友。”
　　姜湛俞：“众所周知，我有个朋友=我。”
　　姜宥面无表情：“哦我不问了。”
　　“唉唉唉别介啊！”
　　姜湛俞赶紧收回那可怕的猜测，仔细思考两分钟后道：“你的这位朋友，可以不喜欢那个人吗？”
　　姜宥脱口而出：“不能。”
　　姜湛俞：“那还纠结个屁啊，继续喜欢就好了嘛。”
　　姜宥怔了下。
　　姜湛俞：“喜欢到没那么喜欢、可以心甘情愿放弃为止。这样才算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曾为他悸动过的时光。”
　　是啊——姜宥恍然大悟——事实摆在眼前，除了继续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换个角度想，他特别特别幸运，他掌握了所在世界最大的秘密，知道裴明霄和姜唯才是这本书的主角。
　　也许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参透“喜欢的人为何不喜欢自己”这一命题，但他能。
　　他只是欠缺一点运气，为一个注定不会有回应的人动了心，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和姜湛俞聊之前，姜宥本来有点『迷』茫。等发现“我和他的事”其实可以转化成“我自己的事”，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名为“绝望”的冰川融化一角，于是他可以借着那一角乘风破浪、踏歌而行。
　　他要继续喜欢裴明霄，只要......只要别打扰到人家就好。
　　“小鱼，”姜宥忽然笑了，“这家烤肉真的不错，下次我请你，咱们再来。”
　　“......哦哦。”昨天刚在某音看完矫情文学、张嘴就金句频出的姜湛俞『摸』『摸』鼻子，更加确认了他哥出轨的事实。
　　.
　　不过小鱼同学是个分得清跟谁亲、知道胳膊肘该往哪边拐的好孩子，是以明明有哥夫微信和电话号，也没选择向对方通风报信，默默咽下同情，主动成为了出轨男人的共犯。
　　吃完烤肉，两人一起去前台。结账时，他突然瞪大眼睛，捅捅姜宥胳膊：“哥，姜泽宁！”
　　姜宥心里“呦”了声，这么巧？
　　顺着姜湛俞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窗边的桌子前坐着一位男生，个子和姜湛俞差不多。长相清秀，正在低头吃一份牛肉饭。
　　他身边没有其他同事，自己边吃边看视频。因为手机平放在桌面上，姜宥看不清视频里的内容，只感觉画面花里胡哨，可能是某种能吸引学霸兴趣的高大上科普向纪录片。
　　姜湛俞好奇道：“他自己吃饭不无聊么？还是智商太高，和我们这种学渣玩不到一块去？”
　　“别瞎揣测，”姜宥皱眉，“可能是刚回滨城，别的同事都吃完了找不到伴。而且很多人喜欢自己吃饭，这是个人习惯问题，咱们管不着。”
　　“行吧，我管不着，”姜湛俞语气略显不满，“都不认识人家呢，就开始向着人家说话了，你真是个好哥哥。”
　　姜宥：“......”
　　从哪里飘来一丝酸味？
　　付完款，姜湛俞气呼呼地接过小票，带头往前走。临下楼之前，姜宥又回头看了看姜泽宁。
　　与姜湛俞那种需要陪伴的『性』格完全不同，他与自己独处的很好。仿佛有颗专属于自己的小星球，其他人融不进去，因此显得有些孤单和寂寥。
　　姜湛俞更不满：“别看了，又没我长的好看，留恋他干嘛？”
　　姜宥被酸气团团包围，彻底无话可说。
　　因为弄清楚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感情，姜宥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回去之后把上午浑浑噩噩做出来的报表重新捋顺，并圆满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下班后，他没先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药』店。自从前几天得知裴明霄竟然也会生病，他便一直惦记着给那人买点提高免疫力的补剂，冬天没过去呢，省得哪天再感冒。
　　他从货架上挑了复合维生素b族、维生素c、鱼油和能护肝的『奶』蓟草片，最近裴明霄应酬越来越多，也需要好好保护肝脏。
　　结账的时候，店长“呦”了声：“这么多营养品啊，自己吃？”
　　“不是，”姜宥摇头，“送别人的。”
　　店长：“送恋人？”
　　姜宥长得显小，如果不主动提起，没人会相信他已经身为人夫。
　　他也不愿意多解释，犹豫片刻，“嗯”了一声。
　　“如果送人的话，最好再配个小『药』盒。喏，看看这款，这是我们昨天刚到的最新款，可以连接手机app提醒对方定时吃『药』，还可以自动检测对方打没打开、什么时候打开『药』盒。最最厉害的是，它的提示音可以人为录制哦，比起冷冰冰的电子音，恋人听到你的声音，肯定会更愿意吃『药』呢！”
　　来之前没想买什么『药』盒，听到“自动检测”四个字，姜宥心思活络起来。
　　从前几天吃感冒『药』，他算是看出让裴明霄吃『药』有多费劲，已经做好一天打三次电话催吃『药』的准备。可谁知道裴明霄会不会前一秒敷衍他，后一秒就继续工作呢？
　　“好，”姜宥说，“帮我再拿个『药』盒吧。”
　　智能语音『药』盒比普通『药』盒贵很多，好不容易找到冤大头，店长开开心心替他打包，并十分大方的附赠了二十个鸡蛋。
　　『药』盒是圆筒形的，大概两只手指粗细，白『色』外观，上下是发声和触碰感应装置。中间分成四个横格，可以分装四种『药』品，大小适中，随身携带无压力。
　　提着一袋子鸡蛋回家，裴明霄又有应酬没在。独自吃完饭后，姜宥按照说明书下载app，发现除了定时、录音等等功能外，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按键，写着“震动”二字。
　　震动可以和语音提示一起进行，也可以人为『操』控，摁一下震一下，一直摁一直震。
　　也就是说，只要发现裴明霄不吃『药』，他就可以无限『骚』扰他，『骚』扰到不得不吃为止。
　　想象着裴明霄被震到无奈的表情，姜宥抱着『药』盒在床上打滚——这钱花的不亏！！
　　不到晚十一点，熟悉的引擎熄火声响起，裴明霄回来了。
　　姜宥等在四楼电梯口，见人家下电梯便跟在后面。裴明霄走进书房，放下合同，扭头乜了眼如影随形的小尾巴：“找我有事？”
　　姜宥：“嗯！”
　　“说。”
　　“你先换衣服，”姜宥道，“我要送你第四份礼物。”
　　说话的时候他双手背在后面，一脸美滋滋的表情。裴明霄下意识想往后看，好在克制住了。
　　生病在家这几天，姜宥基本上都在裴明霄书房待着，对这里很熟悉。他大咧咧拖过一张凳子，边欣赏裴明霄解领带时冷白的指骨边等。
　　等这人终于把西装挂的没有一丝褶皱，他拍拍裴明霄平时一直坐的椅子：“坐。”
　　裴明霄依言坐下。
　　姜宥又下令：“手机解锁给我，放心不会『乱』看。”
　　『乱』看也没关系，他另外有一支保密手机，涉及到商业机密都用那支处理，平时带着的只是普通生活手机。
　　裴明霄用面容解锁，把手机递给姜宥。
　　姜宥轻车熟路搜索app，两秒后，极简风图标出现在第三屏，他怀着私心将它调到主屏幕。
　　然后终于从背后拿出『药』盒，放到桌面上，和手机一起推给对方：“第四件礼物，你以后要变成『药』罐子了。”
　　裴明霄一眼认出了盒子里的小『药』片，但对于装『药』片的容器有点不明白，拿起圆柱体：“这是什么？”
　　“语音提示『药』盒！”姜宥balabala讲了遍『药』盒的特『性』，可能被『药』店店长传染，语气煽动『性』极强，不过略过震动功能没说。
　　裴明霄边听边想出了十几种逃避吃『药』的方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裴大总裁脑子要是不灵活的话，也不可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
　　等都讲完、并演示完app的用法后，姜宥满意地拍拍手，“来，我们设置提示音吧，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柔和还是朋克？”
　　“我喜欢声音小一点的风格。”裴明霄答。
　　“不行，声音小听不到，”姜宥果断拒绝，“我刚才选了几首听着不错的，你从里面挑一个吧。”
　　说着，他点开软件内置提示音试听界面，依次播放他觉得好听那几首。
　　裴明霄眉头全程紧皱，最后矬子里面拔大个，选出来一首没那么吵的音乐。
　　姜宥美滋滋换上提示音，这时，裴明霄突然发出疑问：“里面放的哪种『药』？”
　　姜宥又讲了遍『药』的功效。
　　裴明霄又问：“那我该怎么区分？”
　　姜宥震惊：“我说完之后你没记住？”
　　裴明霄：“没。”
　　姜宥：“......那么多股票代码你都能记住，四种『药』记不住？”
　　裴明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嗯哼。”
　　“......那你有便签纸吗，”姜宥在桌子上找了圈，“我做完标注贴在『药』盒上。”
　　“没有，而且贴东西太丑，”裴明霄提议道，“要么你自己录几句吧。”
　　从掏钱买下它到现在，姜宥从未考虑过使用人声录音功能。把自己声音设成提示音什么的简直太羞耻了——何况还是裴明霄的提示音。
　　他犹豫片刻，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以对方的智商绝不可能认不出区区四种『药』片。
　　只不过是在为不吃『药』找借口而已。
　　——呵，男人，我柚子茶必不可能让你得逞！！！
　　姜宥清清嗓子，按下“录音”键，紧接着，被第一句话难到瞬间卡壳。
　　“那个......”他疑『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裴明霄反问：“有什么选项。”
　　姜宥：“裴总。”
　　裴明霄沉『吟』片刻：“像下属。”
　　姜宥：“裴先生。”
　　裴明霄摇头：“像服务生。”
　　姜宥抓狂：“那该叫什么啊？”
　　裴明霄说：“你平时不是有称呼么。”
　　平时的称呼......哥哥？
　　刚开始他叫“哥哥”是为了装绿茶，后来越说越顺嘴便一直叫了下去。可现在明知道自己对人家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再继续叫的话......是不是太亲密了一点？
　　而且裴明霄迟早会和姜唯在一起，他迟早会从“裴明霄的配偶”变成“裴明霄的小舅子”，要是到时候改不过来，当着正牌受的面叫哥夫为“哥哥”，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不如从现在开始改口吧。
　　思考几秒，姜宥想出个折中的办法：“要不我叫霄哥吧，怎么样？”
　　裴明霄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一时间没想通称呼突然变化的原因，只道：“可以先用着。”
　　“嗯，好！”
　　敲定最后的称呼，做好最后的心里建设，姜宥开始录音。
　　旁边有人听着不自在，他拿起手机耳机跑的远远的，坐在飘窗上，两只腿不安分的晃来晃去。
　　少年人小腿笔直，脚腕纤细匀白，连足弓的弧度都完美的恰到好处。裴明霄视线落在那上面几秒，竟觉得有点晃眼。
　　他收回视线，『揉』『揉』眉心，恍然间发现，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件礼物了。
　　细数前四件，第一件是寓意着平安的平安符。
　　第二件是永久定格的快乐。
　　第三件是牢牢拴住的福气。
　　第四件，则是如影随形的健康。
　　平安、快乐、福气、健康......那么第五件会是什么呢？
　　裴明霄沉思许久，直到身边脚步声响起，他才猛地清醒过来——作为每天谈上亿、乃至十亿百亿项目的人，他居然对小男生拙劣的礼物产生强烈期待。
　　他最近真是中了蛊。
　　.
　　
　　
第47章 第五份礼物
　　早九点，银星国际大厅。
　　白领们握着咖啡、提着包形『色』匆匆，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和同伴抱怨项目太难做。
　　“辰亚电子的pe看了吗？你们猜老板这次要套现还是观望？”
　　“套现吧，感觉他接辰亚的项目纯属帮忙。”
　　“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上市之后功成身退。不过以咱们老板的风险偏好，真说不准会什么样。”
　　“哈哈，咱们要是能猜出他的想法，也能出去开拓第二个商业帝国啦......嘘嘘嘘，都小点声，老板来啦！”
　　这位员工话音刚落，便见裴明霄带着郭钊穿过大堂。剪裁极佳的西装勾勒出成熟男人独有的高大身材，比常人略浅的琥珀『色』瞳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琉璃，那种冷冰冰的、没有生命力的琉璃。
　　众人“嗖”地散开，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目光却偷偷往裴明霄身上瞟。对于这位神秘的老板，他们畏惧中总是带着好奇。
　　一分钟后，老板上了总裁专用电梯，刚才围在一起聊天的员工们立刻恢复生机。
　　“哎呦哎呦，是哪位大美女脸又红啦？”
　　“看老板的样子应该是单身，喜欢就上嘛，你这么漂亮，一定可以的！”
　　被称作大美女的王薇不好意思道：“裴总那么优秀，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有什么不能的，你要脸蛋有脸蛋，要学历有学历，还跟他在一层楼。近水楼台先得月听过没？多在他眼前晃悠几次，保准他注意到你！”
　　“喜欢裴总的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王薇更加害羞，“别光顾着开我玩笑，电梯来了，快上去好好工作。”
　　说着，她率先上了电梯。虽然表情看起来抗拒，但在同事们日复一日的唆使下，内心其实已经渐渐松动。
　　如果能嫁给这样身世显赫的男人，无异于于飞上枝头做凤凰，下半生可以尽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何况......何况他还那么英俊、那么有魅力。
　　“薇薇，想什么呢？”
　　王薇正在走神，被迎面而来的同事撞见了。她赶紧收回思绪：“在想昨天的通知，你要去哪？”
　　同事：“还能去哪，给总裁买咖啡呗。”
　　“买咖啡......”王薇转转眼珠，“是对面那家吗？正好我要去取快递，我替你买吧。”
　　有人帮忙跑腿，同事当然乐意，开开心心地把储值卡给了王薇。
　　王薇哪有快递要取，按照要求买完咖啡后回到公司。先在走廊里掏出小镜子检查了下妆容，然后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毫无温度的男声响起：“进。”
　　王薇深吸口气，推开门：“裴总，您的咖啡。”
　　“好，放下吧。”
　　得到指令，她特意放慢步速走到裴明霄办公桌前。酒红『色』衬衫、黑『色』鱼尾裙配上高跟鞋，腰肢摆动间摇曳生姿。
　　——可惜裴明霄压根没抬头，更没发现女下属有多么风情万种。
　　他一直在观察手中白『色』圆筒状的物体，神情专注且平和。因为被握着，王薇看不出那是什么，只能从他的状态推测出，那是一件很喜欢的东西。
　　见自己没能引起对方注意，王薇挫败地放下咖啡，咬咬牙退出办公室，继续寻找接近裴总的机会。
　　一小时后银星要召开二季度综合经营分析会，总裁和各部门领导均会参加，因此出总办后她没回工位，直接去了大会议室布置会场。
　　忙活完距离会议开始就剩十分钟了，部门负责人已经陆陆续续入座，她和同事们又着手分发矿泉水——综合经营分析会是最耗时间的会议，一开开一天是经常事，所以要做好后勤供应。
　　会议开始前几秒，裴明霄踩着时间踏入会场。气氛看似稀松平常，殊不知，在他抬手示意安静那刻起，许多公司命运的齿轮也不受控制地开始转动——转向只有裴明霄能把控的终点。
　　王薇主动要求给总裁添水，和郭钊一左一右站在裴明霄两侧，看着身前翻手云覆手雨的男人，渐渐有些痴了。
　　如同以前每次经营分析，临近中午十二点，会议进度才堪堪走到一半。
　　综合办公室主任早早便定好了工作餐，已经送来了，正要起身去提醒郭钊——
　　突然听桌面某处传来一道陌生男声：“裴明霄同志中午好，您此刻接收到的是本日第一次吃『药』提示。现在请动动您尊贵的手指，立刻打开『药』盒第一格与第三格，服用淡黄『色』『药』片与白『色』『药』片各一枚，感谢您的配合，希望不再见。”
　　裴明霄：“......”
　　综合办公室主任：“......”
　　因为总裁亲自参会、没人敢随便议论所以听的一清二楚的高管们：“......”
　　早上份的『药』在家里吃过，所以语音播出来之前，裴明霄并不知道姜宥录的什么内容。上午王薇进办公室时，他正在研究如何听录音。
　　可惜没研究出来——这款『药』盒搭载的平台不够完善，并不能同步另外一位使用者的数据。他便琢磨着中午午休时“洗耳恭听”，哪知道开会开的太投入，把吃『药』的事忘到了脑后。
　　裴明霄将『药』盒正面朝下扣在桌子上，示意正撅着屁股的办公室主任该干什么干什么。主任尴尬地直起身子，刚走两步——
　　“哈哈哈，又再见啦，我就知道你没开『药』盒！”
　　得意的小音调配上“呜呜呜”强烈的震动声，办公室主任再次石化。
　　裴明霄无语片刻，想把这玩意儿关了，『摸』索一圈居然没找到按钮，只能镇定地叫下一位部门负责人发言。
　　然而，那位部门负责人刚打开麦克，接二连三的震动伴着语音如魔音灌耳般朝四面八方奔涌而去。
　　“小草微微笑，请您吃『药』『药』！”
　　“霄哥不吃『药』，亲人两行泪！”
　　“吃『药』不狠，地位不稳！”
　　“......霄哥，我录的好累，你快吃吧好不好？”
　　最后一句虽然不像前面那么魔『性』，但仔细咂『摸』，竟能品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裴明霄捏向『药』盒的手停顿几秒，随即捏捏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办公室，帮我添水。”
　　.
　　会议结束、收拾完会场之后，王薇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是因为知道自己豪门阔太的梦已经破碎；二是特别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裴明霄看进眼里。
　　大概上天怜悯，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综合分析会开完翌日，她和同事加急整理出会议纲要，敲敲已经麻掉的肩膀，拿出口红准备去卫生间补妆。
　　突然瞥见一位男生从窗前走过。
　　男生戴着鸭舌帽，脸上半部分被帽檐遮住看不清具体长相。手里好像提着什么东西，边走边东张西望，行踪十分可疑。
　　......不会是商业间谍或者小偷吧？
　　银星大厦安保系统非常强大，只有录入指纹的注册员工才能自由出入。如果客户来访，需要刷访客卡进门，否则将一律拦在大厅。
　　但无论再强大的系统也可能出现漏洞，以前就有客户混进来过。而且万一这男生真是商业间谍，她立了大功，说不定裴总能多看她两眼呢。
　　抱着美好的幻想，王薇赶紧放下口红，冲出去叫住他：“喂，站住！你是哪位？想找谁？”
　　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男生等了会儿才答：“你好，我找裴明霄。”
　　他声音异常耳熟，王薇想了会儿可惜没想起来。眯起眼仔细打量对方，发现对方唇角生着两汪小梨涡，随着说话的动作时不时漾开，很特别很有亲和力。
　　她道：“想见裴总需要预约，您预约了吗？”
　　男生怔了下：“没有。那你告诉我他办公室在哪边吧，我自己去找——或者告诉我郭钊的门牌号也行。”
　　张嘴就要找总裁和特助，多亏王薇自制力强才没当场翻出来个大白眼。她语气愈发不耐：“没有预约不能进裴总办公室，请你立即去前台预约。如果拒不配合的话，我会报警交由警察处理，你看你想选择哪一种。”
　　男生陷入纠结，彻底不说话了。
　　见自己即将成功驱走“商业间谍”或“小偷”，王薇忍不住挺起胸脯。
　　这时不知是不是嫌吵，总裁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出来的人步伐依然沉稳，速度却比平时快很多。
　　王薇以为他是来帮自己的，连忙拽拽衣服下摆——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就自己跑来了，”裴明霄走到男生身前，“或者找郭钊去接你。”
　　纠结好久的男生终于开口：“这不是想临时查岗么，看看你有没有『乱』来。”
　　裴明霄哭笑不得：“好，那你对看到的结果满意么，满意的话去我办公室继续查。”
　　男生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还算满意。行，你带路吧。”
　　说着，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王薇口中“必须预约才能进”的总裁办公室。从始至终裴明霄都没理她，甚至和上次送咖啡一样，看都没看她一眼。
　　王薇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她会觉得男生声音熟悉——因为那是昨天中午在会上听到的提示音！
　　原来......原来能被裴总看在眼里的，居然是个年纪轻轻、毫无架子的小男生。她怔在原地，脸『色』难堪——为自己的无理和无知。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内。
　　裴明霄把人带进来，锁上门：“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姜宥认真打量喜欢的人办公的地方，“你这儿比我想象中简单好多。”
　　裴明霄问：“在你想象中我办公室什么样，摆满了资质证书、成功收购案和名人合影？”
　　姜宥脸一红，别说，他真是这么想的。哪知道这人办公室里一件多余东西都没有，除了张临时休息的沙发，就是普通桌子电脑等办公用品。
　　和它的使用者一样，务实到简直没有人情味。
　　裴明霄回到电脑桌前，指指对面椅子：“坐吧，吃中午饭了么。”
　　姜宥说：“没有，你是不是也没吃？”
　　今天上午没那么忙，其实裴明霄吃过了。但他看男生手里提的东西像是保温袋，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姜宥伸出两根手指：“耶，我猜的好准！那你不用出去吃了哈，我给师傅煲汤煲多了，只能便宜你了，你快来尝尝。”
　　话音未落，他三下五除二打开保温袋。袋子里面是一只保温桶，拧开桶盖的刹那，菌菇清香扑鼻而来。
　　除了汤，还有粗粮蒸饭和两碟小菜。小菜刀功极差，萝卜丝切的堪比小孩手指，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裴明霄忍不住轻笑出声，接过对方递来的筷子，先吃根萝卜“丝”，然后尝了口汤。
　　味道极其一般，也不知道老魏头是怎么忍的这么久。
　　他眼角笑意更深。
　　随即，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裴明霄边给郭钊发信息边问姜宥：“刚才有人为难你么。”
　　姜宥说：“没有，那位姐姐很好心，主动告诉我见你需要提前预约。而且她警觉『性』很强，挺负责任的。”
　　其实刚才在屋里，裴明霄隐约听到了几句对话。既然男生选择不追究，那么他也乐于配合，毕竟拦住外来人员是王薇身为员工的职责，她没做错什么，只要略施惩罚就好，不必大动干戈。
　　第一次来银星，姜宥对这里特别感兴趣，裴明霄便边吃边给他讲银星的构造。说到投资方面内容时，姜宥理解不上来，可因为是喜欢的人在讲，也听的津津有味。
　　不多时，郭钊刷高级权限进门，提着两只保温袋，全放到了姜宥面前。姜宥好奇地拆开，立马被辣子鸡的香味感动到想流泪。
　　“公司旁边的川菜馆不错，”裴明霄说，“你先尝尝，喜欢再来。”
　　.
　　“喜欢再来”四个字给了姜宥充分的送汤理由，于是接下来几天，打着吃遍那家川菜馆的名号，他时不时便往银星跑一趟。
　　汤也不是真煲多了，给魏华远煲那么多次，他怎么可能掌握不好量。他只是怕裴明霄在公司不好好吃饭，所以随便编了个借口而已。实际上魏华远才是沾光的那一个——希望师傅他老人家莫要怪罪。
　　这天中午，他载着汤、开着刚改完轮毂极其拉风的科尼塞克来到银星楼下。没等熄火停车，发现大门口有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正在和门卫争执。
　　他瞬间想起曾在同一地点闹过事的老马，以为这男人也是闹事的，皱着眉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地往那边走。
　　然而，越走他神情越是迟疑。
　　无他，这男人......长得竟然有点像他的哥哥姜唯。
　　等走到近处，他双腿如同灌铅般定在原地，再也迈不开了。
　　......眼前男人五官与姜唯至少有四五分相似，尤其是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姜宥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他呆呆地望着前方，耳朵不停嗡嗡叫。直到争吵声越来越激烈——
　　“放我进去，我真要找裴总！”
　　保安：“不好意思先生，我和前台确认过，登记簿上没有你的预约记录，你不能进去。”
　　“好、好，”男人气极，“那我要给他的东西怎么办，六位数呢，丢了你负责？”
　　保安迟疑片刻：“你要给裴总什么？”
　　“这个，裴总落在我那儿的。”
　　边说，男人边打开包的层层叠叠的手帕，里面是一枚胸针。
　　一枚熟悉的、姜宥曾不止一次夸过好看的钻石胸针。
　　一枚在裴明霄某次应酬后莫名消失的胸针，那天回来时，裴明霄西装上还沾着洗不掉的劣质香水味。
　　......原来它不是丢了啊，姜宥突然有点想笑。
　　它只是不小心遗落在了一个和姜唯长相相似的男人那里。
　　很简单，他应该能猜到的。
　　毕竟从始至终，故事的主角都是姜唯和裴明霄。大结局时，王子会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他这位恶毒男巫注定是旁观者、牺牲者，是他们爱情的奠基，是再也不会被提及的过眼云烟。
　　姜宥就那么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
　　等保安面带忧『色』询问他是否不舒服时，他才终于动了动嘴，但只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点点头表示感谢，悄然转身离开。到家后，他先把汤全部倒进马桶，然后拨通了james的电话。
　　“james，我同意参加综艺。请把对接人员的联系方式......”
　　......
　　春天快来了，白昼时间较之以前延长了许多，风却越来越大，似是能隔着衣服把人骨头刮断。
　　因为中午姜宥没来，发信息也没回，裴明霄总觉得有点不安，从公司早走了会儿。进别墅院子时天才微微擦黑，他裹着一身冷气摁开指纹锁。
　　没看到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的人，也没看到趴在餐桌上等他一起吃饭、等到不小心睡着的人。
　　只看到茶几上几张名为“离婚协议”的纸。
　　纸的最后一行，写着一句话：
　　第五份礼物，我送你自由。
　　.
　　
　　
第48章 废纸
　　裴明霄拿着那沓纸上了楼，如他所料，姜宥的房门大敞四开，衣帽间里最常穿的衣服和最难买的鞋全不见了，床上该放枕头的地方也空空如也，倒是小茶几上摆着三件东西：提车卡、女王戴过的钻石项链，以及那张几乎每天都有消费记录的信用卡副卡。
　　裴明霄没管那些加在一起几千万的东西，而是从头到尾仔细看了遍离婚协议。
　　协议表达的意思可以概括为：老子非常硬气，要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一分钱不要你们裴家的。但枕头是老子婚前财产，不能留给你。那些球鞋你不能穿，所以老子也勉为其难带走，等评估机构评估完鞋子的价值之后再一并转账给你。
　　......闹离婚都不忘要球鞋，倒真符合男生的『性』格。
　　裴明霄按按太阳『穴』，将这份协议拍照发给自己私人律师。
　　很快，他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裴总，您发给我的是网上down下来的模板？”
　　裴明霄没理会他的疑问，只道：“有用么。”
　　律师说：“一看就是随便写的，很多地方漏洞百出，完全不能用于起诉。”
　　裴明霄言简意赅道：“好。”
　　私人律师一脸懵『逼』。
　　怎么感觉他家总裁......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难道他不想让协议生效？？？
　　挂断律师的电话，裴明霄又拨给姜宥，得到的提示音是一样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去楼下问李伯，李伯道：“小宥差不多下午三点走的，说是要把装不下的东西搬到合盛世纪那边，估『摸』着过会儿该回来了吧......先生，您去哪？慢点走，您没穿外套！”
　　裴明霄脚步顿住，从李伯手中接过大衣，却没穿，吩咐家里佣人们不用等他吃饭，径直出门走向车库。
　　下午六点正是晚高峰时间，大道上堵得厉害，上了二环后，他只能听着车轮轧过路面的“咯吱咯吱”声，随着车流缓缓往前蹭。
　　直到左边车辆的司机打开车窗、使劲朝他挥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也放下车窗。
　　“哥们，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我按了好几次喇叭都没听见......你快系上安全带，下个路口有交警，别被抓着。”
　　闻言，裴明霄怔了下，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他竟然真没系安全带。
　　这是初学时期都没犯过的错误，更何况在国外上学那几年没有司机，他一直自己开车出行，因为『性』格沉稳，罚单都很少吃，更别说忘掉这种教练第一课、第一句话就会强调的内容。
　　裴明霄点头致谢，随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注意力终于集中在前路上。
　　等到了合盛世纪，时钟已经走到七点过五分。
　　裴明霄以前没来过，但从管家口中听过姜宥住处的地址。按照地址开到楼下，只见十三层的窗户紧紧闭着，窗内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停好车，上去按了几次门铃，同样迟迟无人应答。
　　房子是复式，一梯两户，除了姜宥旁边还有一家。
　　听到源源不断的门铃声，邻居打开门，上下扫了眼裴明霄，见这人气质矜贵，不像是催债的或者小偷，好心问：“你找二门？”
　　裴明霄“嗯”了声，“他没在么。”
　　“下午来了一次，搬过来一堆东西之后又走了。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估计是要出远门，你可以问问他朋友他去哪里。”
　　问朋友......
　　裴明霄眉头微蹙，这才意识到其实想找姜宥非常简单，问姜湛俞就可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盲目地跑来合盛世纪摁门铃。
　　裴明霄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真的有点『乱』。
　　.
　　自从过年踩了雷，姜湛俞再没跟姜宥在朋友圈互动过，生怕哥夫记起他的『骚』话，花钱派杀手来暗鲨他。
　　所以接到裴明霄电话时，他又胆寒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刚开始说话遮遮掩掩，最后没能顶住裴明霄套话，三两下便把他哥的行踪交代了出来。
　　得知姜宥居然远走沪市，裴明霄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对方手机关机是因为正在飞机上；第二，对方提出离婚并一走了之，肯定不是深思熟虑下的决定。
　　毕竟就在昨天，姜宥还给他煲了黑暗料理，两人在办公室一起吃的午餐。虽然全程没说几句话，但气氛非常和谐，毫无风雨欲来的感觉。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裴明霄何其聪明，思考两秒便发动车子，直奔银星大厦而去。银星安保部实行二十四小时轮值制度，他到的时候白班保安已经回家了，但监控室是有人的。
　　听总裁要看十点到十五点的监控，夜班保安赶紧调出录像，调到四倍速。
　　不多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瘦高男人，和白班保安争执许久之后，录像右下角多出一抹银灰『色』的车影。
　　而当瘦高男人从手帕中拿出胸针那刻，一切真相大白。
　　裴明霄看着画面，想气又想笑。
　　气姜宥对自己的误会，也笑姜宥对自己的误会。
　　“行了，关上吧。”
　　他吩咐保安关掉录像，走到窗前，先找郑羽要来“朋友”维维的电话号码，然后皱着眉拨通那串数字——似是嫌这些数字脏。
　　那边接的很快，他直接报出身份：“裴明霄。”
　　维维一愣，心跳瞬间加速：“是裴总呀，您找我有事吗？如果有急事的话告诉我地址，我还没回家，可以直接过去找您。”
　　“好，”裴明霄应道，“你过来吧，我在公司——记得带上胸针。”
　　他能见裴总了！经过这么久，终于又能见裴总了！维维瞬间被狂喜淹没，声音止不住的抖：“您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和裴明霄说完，维维立刻爬起来涂了层粉底，梳理好眉型，把头发抓成比较自然文静的样子。
　　临出门之前，他特意找出一条『性』感的丁丨字裤穿在里面。那些有钱人表面上看着正经，其实在床上一个比一个变态，特别好这口儿。他猜裴明霄应该也比较喜欢刺激，否则不会把他叫到公司玩办公室play。
　　想到待会儿将要发生的，做了那么多年陪酒少爷，维维仍忍不住脸红心跳。他知道裴明霄已经结婚了，不求上位，只求能和裴明霄发展成稳定的情人关系就好。
　　胡思『乱』想着，他打车到了银星大厦楼下。奇怪的是裴明霄似乎没跟保卫部门打招呼，保安仍然不理会他。
　　他只能找裴明霄求助：“裴总，麻烦您跟保安说一声，要么他不让我进去。”
　　裴明霄却道：“不用进。”
　　“不用进的意思是......”维维没听懂，“您要下来接我吗？”
　　“我想你应该没重要到我亲自接见程度，”裴明霄语气与平常无异，听起来却让人遍体生寒，“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希望你能照做。”
　　“现在，”裴明霄继续道，“把胸针扔到左边的垃圾桶里。”
　　话说到这一步，维维也意识到裴明霄叫他来恐怕不是为了做丨爱。忍不住挣扎：“为什么要扔，如果您不想要的话，可以让我留着当相识一场的纪念嘛~”
　　裴明霄说：“或许你和郑羽做‘朋友’时间太短，不了解我的忌讳。我有点洁癖，只要是我的东西，无论外表亦或内核都要求绝对干净。换句话说......”
　　他顿了顿：“我既不想碰你碰过的胸针，从精神层面，又特别讨厌属于我的私人物品被你藏那么久。想到它被肮脏的手『摸』过，我就觉得反感，反感到甚至想诉诸于法律的程度。”
　　维维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裴明霄靠坐在窗台上，懒得往楼下看，“啧”了声：“相信以你的阅历，应该能判断出胸针的价值。如果我以偷窃罪告你的话，大几十万的涉案金额......你能算出自己要坐多久牢吧？”
　　“所以，别让让我说第三遍，现在扔了它——陈龙先生。”
　　没错，他大名叫陈龙，“维维”只是郑羽帮他取的、为了接近裴明霄的艺名。
　　听到“陈龙”二字，维维彻底陷入绝望。这说明在他来银星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内，这个男人已经将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非要保留胸针，肯定免不了牢狱之灾。何况他拿到这胸针半靠运气半靠偷——在发现它掉下来那一刻，他其实可以叫住裴明霄的，为了能跟对方多接触才故意藏起来没说。
　　只能咬咬牙，依言将它丢进垃圾桶。
　　“还有一点，”裴明霄声音更冷，“从今天开始滚远一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事已至此，维维心知再无与裴明霄亲近的可能，应道：“谢裴总高抬贵手。”
　　苍白着一张脸，连夜滚出了滨城。
　　.
　　处理完维维，裴明霄试图给姜宥打电话。那边倒是通了，但是没人接，估计已经落地了，至于不接电话的原因是忙着还是不想接，裴明霄不愿意深究。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姜宥确实下机了，正在行李转盘处取行李。取完之后，他按照图标往与接待人员约定好的接机口走，脑子浑浑噩噩，胃也难受的厉害。
　　从中午到现在，他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不觉得渴和饿，就觉得难受，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难受。
　　犹记得刚得知自己活在书里时，他第一反应是离婚保命。然而等真到了离婚这一天，他又难过的要死。
　　喜欢真不是一件好事，他想，他怎么就摊上这种送命题了呢？
　　“是姜宥吗？看这边！”
　　这时左边有人喊他名字，姜宥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d出口了。他打起精神，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你好，大晚上的麻烦你来接我，辛苦了。”
　　负责接待他的是位年龄相仿的女生，闻言脸颊涨红：“不辛苦，这是我的责任。我叫张盈，你叫我盈盈就行......你本人竟然比照片好看，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张盈隶属于《我是设计师》节目组，自然提前翻过姜宥的微博。当时被他照片日的死去活来，没成想真人不仅没幻灭，反而更好看，简直是女娲造人时的一大奇迹。
　　“谢谢夸奖，你可以叫我柚子，”姜宥有气无力道，“这里人太多，咱们先出去吧。”
　　人来人往的站在原地聊天确实没有素质，张盈赶紧带他前往停车场，节目组的车停在那边，
　　等上了车，她提议请客给姜宥接风洗尘，被姜宥拒绝了。说出去吃顿简餐，姜宥也没同意，只道刚才在飞机上吃的很饱。
　　想跟帅哥多接触的张盈找不到其他借口，只能暂时作罢。
　　临落座之前，她好奇地左右看看：“柚子，是你手机响么？我好像听见了震动声。”
　　“应该是吧，”姜宥身心俱疲，连看都不想看，“谢谢提醒，到了酒店我再回复。”
　　节目组给嘉宾订的酒店离机场较远，将近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张盈再三确认姜宥不想吃夜宵后，遗憾地准备回家。姜宥有点不好意思，便约她明早一起吃早餐。
　　目送她离开，姜宥转身回房。从行李箱找出小枕头，把自己摔到床上，终于掏出响了一路的手机。
　　坦白讲，他刚才不看手机，除了难受没有力气之外，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某个人能良好接受离婚请求而不给他打电话，也害怕某个人觉得离婚协议不合理，给他打电话要求重新拟定。
　　总而言之，直到此时此刻，这一分这一秒，他仍不想面对裴明霄和姜唯替身有一腿、他们即将离婚的事实。
　　啊......他真是个懦夫！
　　姜宥扯过枕头，蒙在脸上，心想如果能把自己闷晕过去就好了，这样他能再多拖一天，再去面对那可笑的婚姻。
　　然而婚姻似乎不给他拖的机会。
　　“滋滋滋——”
　　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被震动声吵的脑仁生疼，估计是老『毛』病头痛犯了。终于疼的撑不住，恶狠狠地抓向手机。
　　——呵，我绿茶还能怕你渣男不成？大不了就拼个你死我活！
　　他没拿开枕头，凭感觉摁下接通，刚要非常有气势的破口大骂，几句塑料普通话顺着电话线传来：“嘿，姜，我是james。你见到接头人了吗？”
　　姜宥憋回将将要出口的脏话：“......那是接待人员，不是接头人，你弄的我以为我在执行特工任务。”
　　“哈哈，我的朋友，你太幽默啦！记得照顾好自己，春天是流行感冒多发期，不要被传染，期待你在综艺上大放异彩哦！”
　　“嗯，谢谢关心。”姜宥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
　　结果两分钟不到，手机双响了起来。姜宥寻思这回该是那个人了，拿出凶巴巴的语气：“喂！”
　　姜湛俞：“呜呜呜哥你是要骂我吗？”
　　姜宥泄气：“我没要骂你啊，发生什么啦？有屁快放，没事别闲聊。”
　　姜湛俞：“呜呜呜你还是骂我吧，我把你在沪市告诉哥夫了。我知道你可能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去的，本来没想说，谁能想到他那么会套话啊呜呜呜！”
　　姜宥一头雾水，他喜欢的人正在琢磨离婚事宜，跟沪市有啥关系。
　　“告诉就告诉吧，你别抽搭，娘兮兮的。”
　　反正都要离婚了，裴明霄才不会在意他在哪里，“这段时间我不能陪你玩游戏，你尽量别自己出去坑队友，不说了，拜拜。”
　　把姜湛俞打发走，姜宥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裴明霄是前者，即对离婚请求接受良好，所以并不想给他打电话。
　　他蜷起身体，紧接着手机叒响了。古人曾说过战斗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次他连凶都凶不出来：“你好我是姜宥，请讲。”
　　“我知道你是姜宥，”那边停顿几秒，“我是裴明霄。”
　　安静，默片一样的安静。
　　姜宥脸埋在枕头里，仿佛突然间丧失了语言功能，刚刚打好的腹稿——包括脏话、凶巴巴的语气以及绿茶语录被短短几个字瞬间冲散。
　　只剩下满腹无法诉说的委屈。
　　“......离婚吧，”他深吸口气，试图先声夺人，“你同意吗？”
　　裴明霄答非所问：“拿胸针的人大名陈龙，小名叫维维，在沈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工作。胸针是我在保龄球馆应酬时不小心弄丢的，已经让他扔进垃圾桶里了，人也已经滚回沈市。如果你对处理结果不满意，我明天可以封掉那家娱乐会所。”
　　说到应酬时，裴明霄特意隐去姜驰伙同郑羽给他塞人的细节。他能够想象到身为弟弟，姜宥知道二哥做出这种事时会有多伤心。
　　姜宥很少听裴明霄说这么多话，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
　　原来裴明霄不是出轨。
　　原来那个什么龙，是自作主张拿胸针去找裴明霄的。
　　原来他......误会了裴明霄。
　　......不对，随即他反应过来，“那陈龙为什么和我哥长的那么像？”
　　“你哥？”裴明霄迟疑片刻，“他和姜驰像么？”
　　“不是姜驰，我说的是姜唯！”
　　“姜唯......”
　　这回裴明霄迟疑时间更久：“抱歉，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不过他们长相是否相似，应该与你判断我是否出轨无关。”
　　抱歉，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姜宥耳边只剩下这句话，他甩开脸上的枕头，离开黑暗，再次看见了光。
　　“怎、怎么没关系。”
　　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两只小腿翘起，不受控制地前后摇摆，语气比小腿更雀跃，“反正你就是错了，你好好看看离婚协议吧，有不满意的地方找我商量。”
　　“离婚协议？那更遗憾，”裴明霄说，“你打开微信。”
　　姜宥依言塞上耳机，打开微信。
　　只见他和裴明霄的聊天界面躺着张照片，照片中一沓纸『插』在碎纸机上，已经被机器吞噬掉一大半。
　　“不好意思，我把它们当成废纸碎了，”裴明霄嘴上道歉，语气却听不出丝毫歉意，“如果你真想离婚，可能需要回来把它们一片一片粘贴好。”
　　姜宥：“......”
　　姜宥：“？？？”
　　.
　　
　　
第49章 够么
　　碎了。
　　扔进碎纸机碎了。
　　扔进碎纸机里，碎成纸屑了。
　　行吧......
　　姜宥小腿又晃了两下，虽然他是有点想继续借题发挥的意思，但知道那份离婚协议变成纸屑之后，他还......蛮开心的。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起离婚成为陌生人，他更想天天见到裴明霄一点。
　　卧槽——紧接着，姜宥意识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听他不说话了，裴明霄询问道：“明天几点回来，我安排人去接你。还是你想在那边玩两天？”
　　姜宥哀嚎：“我、我回不去啦！”
　　裴明霄：“嗯？”
　　姜宥恨不得掐死几小时前给james打电话的自己：“我答应james参加他们公司赞助的综艺，材料都提交完了，后天就要正式开始录制！”
　　说话的时候，男生大概是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声音瓮瓮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懊恼。
　　裴明霄哭笑不得：“那你的想法是？”
　　“已经答应过人家，没有反悔的道理，”姜宥更懊恼，“我留着录完吧，而且说不定过几天就被淘汰了。”
　　身为商人，裴明霄也十分注重契约精神。而且他尊重姜宥的选择，姜宥想留下，他绝不会强行把人叫回来。
　　一个多月而已，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吧。
　　裴明霄“嗯”了声，转移话题：“吃饭了没？”
　　姜宥这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饥饿袭来：“没呢。”
　　“出去吃点东西。”
　　姜宥懒得出去，又饿的来不及等外卖送到，只好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多时，裴明霄听电话那端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靠！”
　　他立刻问：“怎么了？”
　　姜宥震惊的音调都拔高三个度：“天呐，这家酒店泡面居然要二十五块钱！”
　　裴明霄说：“别吃泡面，没营养。”
　　重点在于泡面有没有营养吗？姜宥感觉自己快裂开了：“因为录节目请假，接下来两个月我只剩基本工资。一个月三千块，哪配得上吃二十五的泡面啊！”
　　裴明霄想说“用我的卡”，随即记起来，为了表达自己“□□『裸』来□□『裸』走”的决心，男生把副卡非常潇洒地扔在家里了。
　　“好，”裴明霄道，“我知道了。”
　　时间已经不早，虽然泡面贵的要命，结束通话后姜宥还是忍着心痛开了一盒。
　　其实他有大几百万的积蓄，放在理财里利息数额非常可观，可自从做了打工人，知道赚钱有多难，看到这种纯属宰客的价格，他第一反应都是气愤。
　　“太过分了......”他边骂骂咧咧边迅速解决掉一碗面，并且为了不浪费，把面汤喝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食物果然是最好的慰藉，吃完之后他胃不难受了，头也不疼了，除了有点累之外整个人荣光焕发。
　　自己没事做，他便琢磨起别人来，靠坐在床头，打开随身『药』盒app。
　　毫不意外，某裴姓吃『药』困难户又忽略了定时提示，压根没打开『药』盒，姜宥摁了下震动键。
　　app没反应。
　　姜宥又摁了下震动键。
　　app依然没反应。
　　......很好，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装死是吧？姜宥伸出一根手指，蓄好力，打算给对方来一个疯狂震动波——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他只好先扔下手机，趿拉着鞋往外走：“哪位？”
　　“您叫的客房服务来了。”
　　姜宥疑『惑』：“你是不是找错了，我没叫客房服——”
　　“务”字没等出口，他被门口两辆餐车、五位服务员的阵势惊的定在原地。
　　“姜先生您好，这是您订的法式晚餐和红酒。红酒已经醒好了，可以随时品尝。”
　　“姜先生您好，我是酒店的spa技师，现在需要进去为您准备一下浴品，等您用好晚餐能直接进行舒压护理。”
　　“姜先生您好，请把脏衣服和鞋子给我，由我们为您进行清洁保养，奢侈品皮具也可以哦。”
　　“对了姜先生，您升级的顶层江景豪华房已经整理完毕了。您是想在这边进行客房服务，还是去楼上？”
　　姜宥：“......”
　　录节目而已，搞的这么高调干嘛，姜宥心里默默槽了两句，然后弯着嘴角飞速收拾好东西，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转战到顶层。
　　可惜柚子茶是位非常有原则的同学，站在窗前欣赏几分钟绝美江景、并悠悠品尝了一口美酒后，再次打开微信。
　　【柚子茶：别以为贿赂我就可以不吃『药』[刀][刀]】
　　【渣渣霄：刚才在开车，现在吃。】
　　和裴明霄斗智斗勇那么久，姜宥非常清楚这只是拖延的说辞。他冷笑一声，瞬息间想出无数种应对之策。
　　哪知下一刻，app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药』盒打开，今日第三次用『药』已完成。
　　......嚯，出息了？姜宥简直不敢相信：【你今晚怎么这么痛快？】
　　裴明霄放下水杯，瞥了眼屏幕，没回复信息转身进了浴室。
　　——因为有他提醒，总比像今天中午那样，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一声震动的好。
　　.
　　“妈耶，原来顶层视野这么棒！住在这儿心情都比在下面开阔吧？”
　　早上，收到姜宥换房间的信息后张盈改道去顶层找他，在豪华套里转了一圈，发出壕无人『性』的感叹。
　　姜宥刚穿完衣服，正对着镜子打理头发：“还好，我喜欢厚一点的被子，这里被子太薄了。”
　　“要不要这么巧合，我也喜欢厚被子，厚被子压在身上更有安全感......嘶，你不是说晚上吃过了么，怎么又来了顿大餐？”
　　昨晚吃完饭、做完spa他就睡了，忘了找服务生收拾餐桌，上面还留着食物残骸。
　　姜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半夜被饿醒了，叫的夜宵。”
　　“不，”张盈咂咂嘴，“我看不对。”
　　翘起来的头发实在压不下去，姜宥干脆不管了，用手随便拨了两下：“哪里不对？”
　　“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你昨晚该不会......偷偷约会了吧？”
　　姜宥彻底无语。
　　妹子想象力过于丰富，可惜他想约的人远在千里之外。姜宥只好施展变脸绝技，换上害羞懵懂的表情：“盈盈，你别开我玩笑，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什么，男朋友？！张盈少女心“啪嗒”碎裂一地，为什么帅哥都要跑去喜欢帅哥！
　　她替自己默哀片刻，捂着袖口道歉：“对不起哦，以后我不『乱』说了。”
　　其实姜宥不是故意要骗张盈，主要现在网络太发达，万一哪天他被扒，影响到裴明霄就不好了。
　　他感觉有点对不起她，决定待会儿吃饭时给她多加个煎蛋。
　　因为周围没有像样的早餐店，二人最后选择在酒店自己的餐厅解决早餐。点完单坐下，张盈开始给讲今天的日程：
　　“十点总导演会在东橙tv总部举办动员会，需要全员到场参加，主要目的是让嘉宾们提前熟悉彼此，以免明天录制的时候太过生分。”
　　“开完会明星可以离开，素人们则要去演播厅了解拍摄流程——我看你履历上空空如也，应该没参加过什么节目，正好可以趁这次学学怎么站位、怎么找镜头，省得拍不到正脸被一剪没。你脸蛋这么帅，剪掉的话是人类的损失，我不允许这种损失发生。”
　　“等这两项都完成估计到晚上了，制片会跟你们讲讲明星们的忌讳，省得惹哪个明星不高兴耽误拍摄进程......大概就是这些，挺轻松吧？”
　　轻松？姜宥忍不住砸砸嘴，看来比起批发零售，媒体业更难做呢。
　　很快，两人点的早餐上来，姜宥是三明治『奶』茶，张盈是捞面煎蛋配鱼丸汤。
　　服务生把餐具放在桌子中间，姜宥下意识分成两份，一份自己拿过来，另一份推到张盈那边。
　　张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餐具，忍不住“噗嗤”一声：“柚子，你干嘛摆这么整齐，是有强迫症吗？”
　　姜宥怔了下，这才发现他把叉子、勺子、筷子排成了齐刷刷的一列。尤其是两根筷子，头对头尾对尾，位置分毫不差。
　　“......嗯，稍微有点，不严重。”姜宥心虚地『摸』『摸』耳朵。
　　都说两人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会渐渐沾染上对方习惯，以前没觉得，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几分道理。
　　......可他不想变成强迫症患者啊啊啊啊！
　　就赖渣渣霄！！
　　他使劲嘬了口『奶』茶，想到裴明霄又忍不住对着食物拍了张照片，发给对方：【我的早餐】
　　现在也应该是对方早餐时间，回复的比较快：【我和你差不多】
　　姜宥暗示：【差不多是什么鸭[好奇]】
　　【渣渣霄：不是鸭，是吐司】
　　姜宥：“......”
　　靠。
　　姜宥试图解释：【我说的“鸭”同“呀”，不是动物，而是一种语气助词。听起来会比“呀”萌一些，所以现在在网络上很火】
　　【渣渣霄：哦，我懂了，你在对我卖萌】
　　姜宥：“......”
　　靠靠靠，狗男人你的重点又偏了好吗？
　　他不想和对方在卖萌与否上多做争论，因为争论下去输的一定是他，赶紧转移话题继续暗示：【吐司？是平常吃的那种吐司？】
　　这回裴明霄会意了，也发来张照片：【是】
　　姜宥边吸『奶』茶边放大图片，看到熟悉的餐具那刻，霎时觉得其实自己没在沪市，而是在家里，在和裴明霄一起吃早餐，昨晚到现在越堆越重的懊恼情绪终于稍微消散了些。
　　只不过.....图片上还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姜宥咬咬吸管，犹豫地敲字：【就这些？】
　　【渣渣霄：你想看什么，直说】
　　我要是能直说用得着费心思暗示你么！姜宥举起叉子狠狠扎向三明治，那画面残暴无比，打出来的话却十分平静：【哦没什么，我以为会有加餐】
　　点下发送，他便把手机仍在一边不打算管，毕竟和别人吃饭时总玩手机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吃到一半，差不多五六个人结伴从门口进来，路过他们这桌时和张盈打了个招呼。
　　这几人中绝大多数是外国人，只有一张亚洲面孔。张盈友好回礼，等他们离开后小声解释：“他们也是参与录制的设计师。”
　　姜宥在飞机上看过策划案，知道节目组共邀请了十位设计师，怔了下，“外国人这么多？”
　　“你看到的还不是全部呢，”张盈说，“实际上是七名外国设计师，三名本土设计师。独家赞助商想把它打造成一档没有文化壁垒、自由包容的节目，届时如果有企业看中并签下某位外国设计师，作为一种人才引进不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对于设计张盈是门外汉，并不知道这样只会更压缩本土设计师自己的生存空间。
　　不过姜宥能理解undo的想法，毕竟undo本身是法国企业，肯定不会在意华国生态圈如何，这很正常的。
　　接下来几分钟里，姜宥总感觉有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后背。他回头扫了圈，没见谁在看自己。
　　等张盈吃完，他拿出手机扫码付账，赫然发现刚才没退出的聊天界面上多出张照片。
　　照片的构成很简单，一只珐琅咖啡杯，一只男『性』的手。手正握在杯柄上，手指修长匀净，骨节分明，手腕青『色』的筋微微向外凸起，一看就很有力量。
　　【渣渣霄：够么】
　　姜宥伸出舌尖，『舔』『舔』发干的嘴唇：【唔......谁要看你啊。】
　　.
　　
　　
第50章 YoYo
　　“柚子，好了吗？”
　　见他好久没动，张盈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赶紧穿好衣服过来。
　　姜宥又看了眼照片，将它保存在相册里后调出付款码，今天第三次欺骗张盈：“没事，刚才手机卡住了。”
　　“最新款都能卡？”张盈难以置信，“你存了多少东西啊？”
　　没多少，一只很他妈好看的手而已，姜宥轻咳了声，在心里回答。
　　付完款，二人出发去东橙tv总部。出酒店的时候才知道，作为豪华套房客户，姜宥可以享受酒店专车接送服务。他们便没等东橙的中巴，直接坐酒店专车走了。
　　因为出发的早，他们到的也要更早一点，进休息室时里面只有三个男人，看起来应该都是设计师。
　　一位金发碧眼;一位从长相到打扮都很韩，估计从韩国来的;剩下那位留着一头长发，身着布袍，目测和自己一样也是华国人。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刚落座，长发的男人便过来打招呼道：“你好，你是姜宥吧，我叫巴桑。”
　　巴桑？是少数民族来的兄弟，姜宥问：“我该用你们民族的礼仪回礼，还是握手？”
　　“哈哈哈，”巴桑被逗笑了，“我在沪市待了有几年，握手就行的。”
　　姜宥依言伸出手：“你好巴桑。”
　　二人礼节『性』地碰了碰，随即他突然想起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姜宥？”
　　之前张盈给过他明星嘉宾的名单，但没有设计师名单，所以他并不清楚这次都有谁来了。
　　“我在网上看过你的照片，”巴桑说，“因为太好看，就直接记住了你的名字。”
　　原来是在微博看的啊，姜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身为设计师，他理应用作品被人熟知，而不是用脸，那和网红有什么区别？
　　他不排斥网红，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能靠脸给别人带来快乐也是一种能力。可他自己不想那样，他还有更热爱的事情要做。
　　和巴桑聊了会儿天，十点左右，所有设计师和大部分明星都到了。只差一个，叫乔真，是近期刚通过选秀出道的女唱跳歌手，人气很高。
　　所有人又在会议室等了半个小时，她和团队才姗姗来迟。在她经纪人的示意下，助理边给在场每个人分发伴手礼边道歉，而她本人则淡定补妆，一言不发。
　　媒体从业者相当于半个娱乐圈人，张盈附在姜宥耳边小声科普：“听说她仗着人气高特别傲慢，特别不好相处，你可千万别跟她分到一组。”
　　《我是设计师》采用明星和素人组队的形式，共分五组，每组由一位明星嘉宾和两位素人设计师组成。设计师则分为服装设计师和配饰设计师，显然姜宥会承担起配饰设计师的职责。
　　平时混在豪门圈子里，他也认识不少小明星，知道一些所谓的娱乐圈规则。
　　听张盈一连用两个“特别”来形容，姜宥立马知道乔真有多难相处，摇了摇头：“不会的，以她的关注度，节目组肯定会选最想捧的人跟她组队。我受朋友邀请过来，纯属凑数，应该轮不到我。”
　　分析的也对，张盈松了口气。
　　“好了，麻烦大家安静几分钟，现在由我来解读节目规则。”
　　这时总导演见人到齐，拿出台本在桌面上敲了敲。
　　会议室静了下来，姜宥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觉得挺有意思，单手托腮，听的很认真。
　　等讲完规则，总导演翻开台本：“下面宣布一下组队情况。a组：嘉宾乔真，服装设计师朴成珉，配饰设计师——姜宥。”
　　朴成珉便是刚才在休息室见过的韩国人。
　　姜宥无语片刻，张盈则做了个掌嘴的动作——就怪她这张开了光的嘴！
　　不过紧接着，他们就想通了节目组这么设计的目的。很简单，如果想捧朴成珉，不仅需要搭配关注度高的明星以保证镜头量，也需要一个不太行的同行来衬托他的厉害。
　　显然，姜宥在业内籍籍无名，没开过个人展没上过拍卖会，唯一能拿出手的作品是为华远服饰设计的配饰，只作商业用途，没有多高大上的意义。
　　简直是完美的“不太行同行”。
　　......没想到在两位主角的感情中他是炮灰，等到了综艺里还是炮灰。
　　姜宥着实堵得慌。
　　很快，组队名单宣布完毕，大家按照组别聚在一起互相了解情况。a组也一样，只有『摸』透对方的设计风格，才能配合的更得心应手。
　　会议室很大，他们选择了左边角落的位置。
　　乔真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朴成珉倒挺热情，上来就balabala介绍了一遍自己履历。例如他有自己的独立设计师品牌，并在首尔开过三次个人时装秀，韩国哪位哪位明星曾穿过他品牌的衣服等等。
　　乔真表情稍稍缓和了些。
　　介绍完，朴成珉问姜宥：“姜宥，你呢？我知道你是网红设计师。”
　　姜宥不太喜欢“网红设计师”这个称呼，但一时间竟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心烦道：“我大学毕业后没从事本专业工作。”
　　那意思就是没作品也没履历，甚至可能连经验都没有。会选择来这档节目，说好听点叫追梦，说难听叫撞大运。
　　朴成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乔真表情则又恢复到了用鼻孔看人的状态。
　　乔真一会儿还有通告，其他嘉宾情况也差不多，于是互相交换联系方式后，明星们先行离开，设计师们一起去演播厅了解拍摄流程。
　　接下来的一路上，朴成珉一直在和两位法国人同行，看起来关系不错，可能是故交。巴桑也同样落了单，便来找姜宥一起。
　　等学会如何找镜头、如何让脸在光线下呈现出最佳角度，制片把他们带到后台，一一介绍每位明星嘉宾的忌讳——不可以在c组男明星面前说隐婚二字，不可以提d组女明星曾经的闺蜜......
　　说到乔真时，则是禁止所有有营销想法的男设计师往cp向发通稿，人家事业现在一飞冲天，最讨厌的就是捆绑吸血。
　　弄完这一切回酒店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姜宥累的身心俱疲。泡完澡后，开了厅二十块的天价可乐，边“吨吨吨”边站在窗前看江景。
　　但光看没意思，他准备找点让自己乐呵的事情。
　　【柚子茶：你猜这个可乐多少钱[图片]】
　　【柚子茶：事先说好，我吃完晚饭了，千万别给我点餐，会撑死】
　　裴明霄也刚洗完澡，看到信息后动动手指。
　　[转账50000.00]
　　【渣渣霄：喝吧】
　　姜宥哽住，五万块钱能买两千五百厅天价可乐，够他喝出糖『尿』病、瘫痪在床渡过下半生了。
　　他没收钱，疑『惑』道：【在你的字典里，难道我提钱就是想要钱[疑『惑』]】
　　差不多五分钟后，中国建设银行发来短信提示：【您尾号1103的财富卡转账收入500000.00万元，活期余额721948.27元】
　　伴随着裴明霄的微信：【这些够么？卡有限额。不过如果你觉得转钱算是侮辱的话，我也可以撤回】
　　撤回？姜宥连忙回复：【不侮辱不侮辱，这叫乐善好施】
　　嘿嘿，甚至想让你再多侮辱一点呢！
　　掏空对方的腰包，姜宥靠坐在窗台上，对对方这个人又产生了点带有侮辱『性』的想法。
　　他对着外面天空拍张照片：【今晚沪市没有星星，滨城那边怎么样？】
　　【渣渣霄：一般。】
　　嘶......多说两个字很难么。姜宥咬咬指甲：【“一般”指的是什么？也没多少星星还是有几颗但不多？】
　　哪知裴明霄直接反问：【想看照片？】
　　柚子茶噎了下，实话实说：【......嗯】
　　裴明霄披上大衣，下楼走到院子里，冲天空摁了下手机：[图片]
　　只是一张星空图，没有人，连手都没得看。
　　姜宥左右划划屏幕，有亿点点失望。
　　不过他擅于越挫越勇，立刻找到下一个借口：【对了，我走的时候着急，没打理我的雪人。它还好吗，滨城升温了吧，是不是要化了？】
　　裴明霄复制粘贴：【想看照片？】
　　【柚子茶：嗯！】
　　【渣渣霄：[图片]】
　　依然还是孤零零的雪人照，从照片上能看出来家那边虽然升温了，但因为雪人堆在墙边、接受不到阳光照『射』，加上别墅院子积雪较厚，一直没往外运，所以它尚且幸存着。
　　姜宥叹气，他的确记挂陪了他一冬天的雪人，可心里更想看的......是拍照的那个人嘛！
　　他有点忍不住了，干脆开始无理取闹：【院子里灯暗，有点看不清，要么你跟雪人自拍一张吧】
　　世界上根本没有单独拍雪人暗，加上一个人就能亮的道理，裴明霄勾勾唇角：【哪本物理教材这么写了？】
　　【柚子茶：高一上学期！你上的国际学校，应该没看过。我看过，里面就是这么说的！】
　　【渣渣霄：好吧。】
　　【渣渣霄：但可惜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柚子茶：为什么？？？】
　　【渣渣霄：因为早上你说不想看我】
　　姜宥：“......”
　　『操』。
　　发完这条，对方久久没回，裴明霄甚至能想象到男生抓狂到不行的样子。
　　不过毕竟明天要开始录综艺，他也不想把人欺负的太狠，给了个台阶：【怎么解决？】
　　姜宥正抓狂的在屋里转圈圈，看到三个字，咬咬牙决定忍辱负重：【那是早上的想法，现在我改主意了】
　　【渣渣霄：嗯？】
　　【柚子茶：看雪人比较重要。霄哥，球球你去拍一张吧~】
　　看到句尾撒娇意味极浓的波浪号，裴明霄轻笑出声。他走到穿戴整齐的雪人面前——
　　几秒后，姜宥收到了忍辱负重换来的成果。
　　——男人蹲在雪人身边，为了照顾雪人身高，取景框只取到胸部以上、鼻子以下的位置。
　　下巴弧度锋利，仔细看才能看出有淡青『色』胡渣。唇角微弯，让人忍不住联想起新月，或者被春风拂过的柳条，或者一切美好的事物。
　　姜宥美滋滋地保存好来之不易的照片，这时裴明霄问道：【雪人有名字么】
　　别说，还真有，叫四哥，可姜宥说不出口。雪人是在他不喜欢裴明霄时候堆的，当时怎么解气怎么叫，现在他没这种想法了。
　　只好回答：【没有呢】
　　【渣渣霄：要不要取一个？】
　　【柚子茶：好呀，你想叫它什么？】
　　裴明霄还真没经手过给雪人取名这种奇奇怪怪的项目，思考片刻，心思一动：【叫yoyo】
　　yoyo怎么和......宥宥有点像呢，姜宥莫名觉得羞耻：【别了吧，换一个。】
　　【渣渣霄：我需要征求一下雪人的意见】
　　征求雪人意见？
　　雪人又不会说话，姜宥心想，可给你厉害坏了。
　　刚刚入账五十万，他豪爽地又打开一厅可乐，趴在床上，边腹诽边等着看裴明霄表演。
　　裴大总裁从不让人失望，差不多两分钟后，那端传来一段小视频。
　　姜宥好奇地点开，小视频视角依然对着雪人，而那只早上看过的、现在正躺在相册里的手，也出现了镜头之前。
　　男人伸出食指，像逗小猫似的在雪人短小的下巴上挠了挠，声音又轻又低：“叫yoyo，可以吗？”
　　因为戴着耳机，男人说话声仿佛就贴在耳畔。yoyo和宥宥发音实在太相似，姜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下巴似是被人搔过，痒的厉害。心......也痒的厉害。
　　“嗯......”他深吸口气，捂住胸口，“可、可以。”
　　.
　　
　　
第51章 想念
　　翌日一早，没等从『乱』七八糟的梦中清醒过来，姜宥便被张盈拉去了化妆间。
　　见他狂打哈欠，张盈关心道：“昨晚没睡好？”
　　何止没睡好，他一闭眼就能听到裴明霄在耳旁说话，直接失眠到后半夜两点。
　　姜宥清清嗓子，“嗯”了声。
　　“嘶......你耳朵好红，”张盈愈发怀疑，“你害羞什么啊，难不成昨晚和男朋友偷偷约会了？”
　　“......我没害羞，也真的没有男朋友，”姜宥轻车熟路地骗道，“这不是第一次参加综艺么，怕表现不好，有点紧张。”
　　第一次上节目紧张到睡不着很正常，张盈迟疑地点点头，总觉得他双目含春，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艺人都有自己的造型团队，不需要节目组做妆发，因此化妆间内只剩下设计师。屋子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养精蓄锐，录制尚未开始，已经有了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直到三角形海绵块伸到眼前，姜宥才彻底清醒过来，大惊失『色』：“这是什么！”
　　化妆师无辜道：“粉底呀，给你上底妆用的。”
　　姜宥撇嘴：“是那种抹完之后脸白花花的东西吗？我能不能不用？”
　　“不能。对于别人来说上完会变白，但你不一样，”化妆师耐心解释，“你原本肤『色』太白，容易曝光，所以我得用深一度的『色』号来调和，省得失去立体感。”
　　姜宥：“......哦。”
　　等上完粉底，姜宥感觉自己好像戴了层□□，『毛』孔已经被糊到无法呼吸。
　　他以为完事了，哪知化妆师又拿出两把刷子，沾了点黑『色』的东西，直直冲他眉『毛』招呼过来。
　　“......这又是什么？”
　　“眉粉，”看在颜值的份儿上，化妆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替你填填眉『毛』空隙。”
　　姜宥说：“我眉『毛』藏在刘海里，观众应该看不见，用得着画么？”
　　“你是动态的，不是静态的。而且调整完之后眉峰会更清晰，轮廓也会更精致。相信我的技术，我会让你成为整个综艺最靓的崽，好不好？”
　　化妆师话音刚落，后面便有人提议道：“没错老师，你一定要给姜宥化的好看一点。他可是设计师的门面。拉高设计师整体颜值水平线、提高名气全靠那张脸呢！”
　　“（对）”、“oui（是）”、“yes”......屋子里霎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用韩语附和的自然是朴成珉，说法语的是和朴成珉关系不错的法国朋友。
　　而最先提议的，则是除姜宥和巴桑外的另一位华裔，叫孙煜。据了解刚从加拿大回来不久，和姜宥一样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来录综艺八成是想混个脸熟。
　　姜宥皱了皱眉，这句话听起来像在称赞他的相貌，但如果仔细咂『摸』，分明是说他靠脸吸粉，和“网红设计师”意思差不多。
　　不过也有可能真想夸他好看，姜宥怕误会人家，没搭腔，终于不再挣扎，像只任化妆师摆弄的人形娃娃。
　　等所有人妆发做完、明星嘉宾到齐，《我是设计师》开始了第一轮录制。
　　第一轮为命题比赛——节目组给出题目，各组根据题目设计衣服配饰。一周后模特将身着成品进行不记名走秀，由专业评委和大众评审分别打分，加权得出每组的总分，总分最高者下轮有优先选题权。
　　主持人对着摄像头又解释了一遍规则，然后笑道：“相信大家已经等不及了吧，好，废话不多说，现在我来宣布命题。”
　　他从信封中抽出题卡：“第一轮的命题是——鹿语森！”
　　鹿语森......
　　鹿该怎样定义森林？
　　对于人类来说，森林和鹿是随处可见的景『色』，是美好的赏心悦目的事物。而对于鹿来说，如果俗一点，森林是它成长的地方，如果矫情一点，那么森林就是它所经历的全世界。
　　几乎在主持人宣布完题目的瞬间，姜宥脑中便闪过了灌木溪谷、虬根蝉鸣，鹿看向树木的目光和人类看向珠穆朗玛峰的目光趋于一致——在造物主面前，任何个体都是最微渺的存在。
　　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五间工作室，主持人下令倒计时一周开始，乔真便立刻带二人进了写有a组的房间。
　　工作室四面墙都有摄像头，她说话的语气与昨天简直判若两人，吐吐舌头：“我不太懂设计，这次题目就要仰仗哥哥们了。”
　　“你的审美很棒，”朴成珉夸赞道，“不用谦虚。”
　　乔真害羞：“是吗？谢谢哥哥夸奖。那我们先讨论一下初步的想法吧，一周时间要看到成品其实挺紧张的，不能浪费时间。”
　　节目组也提供定制工坊，只要拿设计图过去便可以制作。普通衣服首饰几小时能够制作完成，稍复杂一些的，例如串珠和刺绣工艺则需要花十几个小时乃至更久。
　　“好，”朴成珉道，“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衣服是一套设计中最打眼也最重要的一环，能奠定整体构思基调，姜宥没有和他抢的心思，点点头。
　　朴成珉：“节目组给的命题虽然是鹿语森，但咱们不能只看文字意思，要思考和挖掘其背后的深意。现在人类最关注的热点是什么？没错，是环保。”
　　听到这儿，姜宥不由有些羞愧。他确实没想到环保这个很有意义的点，只思考了生灵和自然的位置，略显空泛。
　　但紧接着，姜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朴成珉：“所以我打算先用黑灰『色』打底，营造出焦土和白『色』垃圾的感觉。然后铺上巨大的——鹿的骸骨。鹿死于人类无度污染下，多么发人深思！”
　　说到“巨大”二字时，他双臂大张，比划出从脖子到脚的距离，看起来打算把骸骨花纹铺满整张布料。
　　姜宥不太赞成，委婉的说：“这样搭配『色』调比较暗、花纹偏恐怖，会影响到美感的。”
　　朴成珉摇头：“设计最重要的不是美感，是表达。”
　　表达？
　　衣服是给人穿的，如果连最基础的美感都达不到，谁会去为某个人的“表达”买单？
　　但他没说出来，设计师的设计理念和审美观不能一朝一夕形成，自然也不能凭他两句话就改变。他提议道：“要么咱们试试把底『色』改的稍明亮些，花纹做的更抽象、更小一点，怎么样？”
　　朴成珉道：“姜宥，你不了解我。”
　　姜宥笑了，他又不是朴成珉老爸，有义务了解他？
　　姜宥直接问：“你的意思是不想改？”
　　朴成珉：“nei。”
　　斩钉截铁的回答，工作室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
　　综艺最需要的就是冲突，比起认认真真做节目，观众更爱看撕『逼』。见这边爆发出□□味，刚才一直围乔真转的跟拍摄像立刻转向朴成珉姜宥，暗戳戳地等着他们大吵一架，或者干脆拳脚相加。
　　乔真也想自己这组爆出看点，不过身为组长，她必须出来调和矛盾。她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你们先别吵架，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朴成珉道：“我没有吵架，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刚才的对话中，姜宥语气确实比朴成珉冲。乔真又转过头来劝姜宥：“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伙伴之间理念不合很正常。但咱们可以试着磨合，试着去了解朴哥。”
　　姜宥彻底无语。
　　既然知道伙伴之间理念不合很正常，那为什么不试着去互相理解，而非要他去理解朴成珉。
　　有这么拉偏架的么？
　　“柚子，我陪你一起，好吗？”乔真继续劝。
　　姜宥很想说“不好”然后撂挑子走人，可如果第一轮就退赛，只会被人嘲笑气量小、玩不起，顺便给节目刷一波话题度，那简直太傻『逼』了。
　　“你们忙着，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姜宥径自走出工作室，去吸烟室吸了两支烟。
　　等彻底冷静下来、回到工作室之后，他表面上和朴成珉、乔真认真讨论，背地里则不管他们，自己构思自己的配饰。
　　朴成珉和乔真似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也没怎么管他，于是a组以分成两派的方式，迎来了短暂的和谐。
　　第一轮前三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四天晚，巴桑打电话说要找姜宥聊聊，姜宥直接把房间号甩给他。
　　不一会儿，门铃被摁响，巴桑进来后惊讶道：“节目组太区别对待了吧，咱们房间差好多！”
　　设计师住所是节目组统一订的，都是标准商务房。姜宥咳了声，掩饰道：“那个......我自己升了房型。”
　　巴桑点点头：“哦，我说的嘛，你这儿真宽敞，可以住好几个人了！”
　　可以住好几个人有什么用，裴明霄也不过来......呸呸呸，紧接着姜宥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什么玩意住不住的，一天天不能想点高大上的事？
　　巴桑礼貌『性』地没往卧室走，在客厅沙发落座。姜宥便打开两瓶果汁，坐在他对面。
　　聊了会儿，姜宥才知道他是过来诉苦的。原来巴桑所在的d组看似和谐，实则分歧很大，巴桑的观点与法国设计师观点一直难以统一。而最气的是，每当巴桑与法国设计师发生口角，明星嘉宾都会选择站在法国那一方。
　　“他还暗地里找我谈过，说他很想赢，所以让我别和法国佬对着干，一切以法国佬为主......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巴桑气的差点飚藏语：“原因是我构思俗气老套，不如身在时尚殿堂的法国佬前卫！我他妈差点当场退赛——难道法国的时尚叫时尚，咱们大华国的民族风就不叫时尚吗？！”
　　入行这么多年，巴桑一直致力于把自己民族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社会公众。参加过许多展会，也拿过几个国内的奖项。
　　姜宥以为在d组他会是主导者，没想到和自己组情况一模一样。
　　如果像巴桑这种在国内有点名气的设计师都不被信任，那么乔真会选择偏帮朴成珉，也不单单怪自己资历浅。
　　这根本就是观念上的问题——在大多数人心中，国货就是不如进口货好，本土设计师就是不如外国设计师前卫。
　　可能以前感受的不够直观，等上了综艺，作品开始与分数、镜头、胜负挂钩后，所有矛盾便全浮上了水面。
　　这种事情不能多说，说多了更拱火，万一真把巴桑气退赛就不划算了。姜宥斟酌道：“再看看情况吧，也许接下来会有适合你的主题。”
　　“嗯，我知道，我不会轻易走的，”巴桑面『色』疲惫，“跟你聊聊我心里舒坦多了，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哈。”
　　目送巴桑离开，姜宥洗漱上床，却毫无睡意。
　　酒店对面就是江边，在屋里闷着不如出去吹吹风。他换上运动服跑步鞋下楼，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沿沿江公路慢慢跑了起来。
　　等跑累了，他单手一撑跨坐在栏杆上。看着江上的游船、江对面的灯火，拿出手机，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很快，听筒里传来低磁的男声：“喂。”
　　打电话前有一肚子话要哔哔，接通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姜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哪里不开心，”裴明霄又道，“说来听听。”
　　思来想去，姜宥不准备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裴明霄，抿抿嘴唇，再开口时已经换上平时大咧咧的语气：“没，没什么，就是跑步跑累了，想邀请你听听我喘气的声音。”
　　“好吧，我听到了，”裴明霄轻笑，“谢谢你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姜宥被这笑话冷的直打摆子，心情倒是比刚才轻松了些。他摘下鸭舌帽，额前刘海被风吹了起来，『露』出沾着薄汗的额头，和雾蒙蒙的双眸。
　　“霄哥，”又沉默了会儿，他忽然问道，“你和我一样大的时候，如果有人想法有问题，让你很生气，而你短期内打不过他，你会怎么办？”
　　“在背后骂他，”裴明霄答的很快，“怎么难听怎么骂，比如王八蛋、蠢货。”
　　姜宥怔了下，完全没想到能从裴大总裁口中听见这种不务实的话，“骂人有用？”
　　裴明霄说：“没用，但能解气。”
　　姜宥：“......”
　　好像是呢。
　　“那......”姜宥又说，“如果一大群人想法有问题，让你很生气，你会怎么做？”
　　裴明霄问：“你想扭转他们的想法么。”
　　姜宥迟疑片刻：“我不确定......我大概做不到。”
　　裴明霄：“先做着试试，也许会成功。”
　　姜宥：“万一失败了呢？”
　　裴明霄：“那就在背后骂他们，怎么难听怎么骂，比如说一群王八蛋、一群蠢货。”
　　姜宥：“......”
　　姜宥：“就这么简单？”
　　裴明霄“嗯”了声，“就这么简单。”
　　一艘游船开过来，江水被粗暴地划开，大浪翻卷着打在礁石上，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趁着浪花飞溅的瞬间，姜宥跳下栏杆，对着被彩灯映的五彩斑斓的江面大吼：“王八蛋——蠢货！”
　　裴明霄远程助威：“加油。”
　　于是姜宥喊的更大声：“王八蛋！蠢货！王八蛋，蠢货！”
　　“很棒。”裴明霄静静听着。
　　结果又喊了两句，电话那端忽然安静，裴明霄好奇：“喊够了？”
　　“......差一点。”
　　“怎么不继续？”
　　姜宥哀怨道：“船上有几个外国人以为我喝多了，正在冲我比中指。”
　　裴明霄问：“周围有居民区么。”
　　姜宥：“没有，连行人都没有，只有树和水。”
　　“那比回去，”裴明霄说，“他们又不能跳下来报复你。”
　　对哦。
　　姜宥伸出双手，眯起眼睛，回敬给他们两个大大的中指！
　　挑衅意味太浓，外国人霎时叽里呱啦甩出一大串污言秽语，气的直跳脚。
　　看他们想下来揍人又怕被江水冲走的样子，姜宥胸口那股闷气尽数散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游船载着外国人很快离开，浪花回落，除了一圈圈涟漪，水面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间不早了，裴明霄嘱咐姜宥快点回酒店，明天还有录制，得攒足精神对付王八蛋和蠢货。
　　跑了一通，又喊了一通，姜宥也累的厉害。道过谢、挂断电话，他踩着从树叶缝隙漏下来的光斑，依言慢慢往回走。
　　边走，便总结出三个结论：
　　一、沪市的夜晚没有滨城美。
　　二、裴明霄是个坏胚子。
　　三、才离开家五天，他已经有点想念裴明霄了。
　　.
　　
　　
第52章 姘头
　　自从来了沪市，姜宥的早晨就没消停过。
　　“叮铃铃~叮铃铃~”
　　大早上五点，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又闲的不睡觉，非得来摁门铃。
　　姜宥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移动活火山，忍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岩浆，趿拉着鞋拉开门——
　　差点被一个迎面而来的熊抱扑倒。
　　“哥，我可想死你啦！”
　　姜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小鱼，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探班呀，”姜湛俞『揉』『揉』眼睛，“咱们进去再说，红眼航班好折磨人哦。”
　　姜宥只能让到一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像进自己家一样，姜湛俞把行李箱往客厅一扔，大摇大摆走进卧室，扑到姜宥床上：“啊，好舒服，我要先补个觉！”
　　“你给我起来，”姜宥跟在他身后，这才想出哪里不对，“谁告诉你我酒店和房门号的？”
　　“哥夫呗，还能有谁。他让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这个。”
　　姜湛俞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黑卡，扔给姜宥。
　　姜宥接住，发现是临走前丢在家里那张信用卡副卡。几天没见，别说，还怪想念的。
　　不过......姜宥狐疑：“他叫你来就是送这个？”
　　邮寄也可以，不用非得折腾一个大活人。
　　“还说让我陪你在沪市玩几天，”姜湛俞嘿嘿笑道，“一切花费由他报销。所以呢，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你亲爱的弟弟，而是小鱼特派员。”
　　陪他在沪市玩几天......
　　难道裴明霄看出他昨天心情不好，让小鱼来帮忙缓解么？
　　姜宥有点不确定，把姜湛俞轰到床里侧，自己侧躺在外面，背对姜湛俞敲字。
　　【柚子茶：你让小鱼过来的？】
　　发完，他才记起时间——大早上五点多，对方应该不能起床。
　　看他动作鬼鬼祟祟，姜湛俞好奇地凑过来，“哥你鼓捣什么呢，不会自己玩游戏呢吧，带我带我。”
　　死孩子就知道玩游戏，姜宥收起手机，“没看什么。”
　　姜湛俞当然知道那几秒不够玩游戏的，他是因为自己想玩，所以故意往游戏上说，耍无赖：“你就是在玩游戏，要么干嘛背着我！”
　　姜宥想睡个回笼觉，敷衍道：“我在看成年男人该看的东西，快补你的觉。一会儿七点多我要出去，你醒了之后自己吃点东西，去前台重新开间房。”
　　“我只比你小一岁好吗？！不过你们基佬看的我就不看了，”姜湛俞摇摇姜宥手臂，“哥我不重新开，我想和你住一起。”
　　那岂不是要天天通宵玩王者，姜宥可受不住，准备立刻订机票把他送回滨城。
　　结果刚掏出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渣渣霄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两人只在年前去墓园那次通过一次视频，之后一直以微信或电话联系。姜宥立刻紧张起来，赶紧借着屏幕反光看了看自己的脸。
　　很好，眼睛没肿。
　　又捋了几把刘海，才按下接通。
　　慵懒中带着些沙哑的男声自话筒那端传过来：“他到了？”
　　男人应该是还没起床，侧躺在大床中央，被子盖到胸口处，丝质睡袍因为姿势原因向靠床那侧滑开，『露』出半片锁骨和精壮的胸膛。
　　“哇靠，这确实是成年男人能看的东西。”姜湛俞探头探脑。
　　姜宥：“......”
　　他不想让别人欣赏到这一幕，尥蹶子把姜湛俞蹬开，戴上耳机：“......是，到了，你把衣服穿好。”
　　裴明霄轻笑一声，拉起被子，盖住『露』出来的部分：“卡收到了吧，晚上带他出去逛逛，吃喝玩乐刷卡就行——别去不良场所。”
　　“那就是说......真是你让他过来陪我的？我还以为是他自己找借口骗吃骗喝。”
　　姜宥『揉』『揉』鼻尖，借以掩饰扬起来的嘴角。
　　裴明霄“嗯”了声。
　　“对了，”顿了顿，姜宥问道，“你对不良场所的定义是什么？”
　　裴明霄说：“赌场、红丨灯区、夜店。”
　　“夜店也不行啊？！”
　　姜宥哀嚎，刚才裴明霄说完吃喝玩乐，他第一反应就是去夜店解解压，谁知道夜店竟然能被划进“不良场所”范畴。
　　“嗯，不行，”裴明霄肯定道，“除非有监护人陪你一起去。”
　　姜宥：“我都成年结婚了，还需要监护人？”
　　裴明霄睁眼说瞎话：“比如我。”
　　姜宥信了：“......哦。”
　　视频一次不容易，为了能多看几眼裴明霄，姜宥又捡了点无关紧要的事情说，报喜不报忧。
　　听着二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声，姜湛俞怨念满满的同时，突然恍然大悟。
　　——昨天哥夫大半夜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沪市公费旅游。他当时困的『迷』『迷』糊糊，没想太多，收拾好东西拿着身份证就走了。
　　现在仔细思考，哥夫那种人绝不会做目的单纯的事。
　　联想到他哥近期疑似出轨的反常言论，再加上哥夫大早上就发视频查岗......
　　卧槽！
　　卧槽卧槽！
　　姜湛俞惊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哥夫原来是让他当007的啊！
　　霎时间，姜湛俞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一面是自己最喜欢的哥哥，一面是对哥哥情深义重、卡随便刷的哥夫......
　　妈的，他该怎么办？
　　坦白讲，如果可以，他希望哥哥哥夫继续过下去。毕竟哥夫要财有财，要貌有貌，除了话少一点、『性』子冷一点没其他『毛』病，而且看起来很关心哥哥。
　　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选择出轨，但无论从道德层面，还是从般配程度，他都找不到比哥夫更好的人了。
　　要么......要么他先潜伏着吧，反正要是真出轨，姘头也应该在这边，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于是等七点多，姜宥准备出发去东橙tv的时候，姜湛俞猛地诈尸：“哥，带我一个，我也去！”
　　姜宥没能抗住鱼式磨人大法，最后找张盈借了张员工卡，把磨人精带进了后台。
　　化妆时，张盈捂着嘴笑：“还说你没男朋友，长得不赖嘛~”
　　姜宥面无表情：“盈盈，你刚才应该看到他身份证了。他也姓姜，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张盈：“啊......酱紫啊，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
　　没关系，反应老娘迟早会把你男朋友挖出来！
　　很快，各组完成了第一轮命题的设计稿，并交由定制工坊制作。
　　如朴成珉构思的那样，他拿出来一条从脖子到脚踝铺满骸骨的黑灰『色』长裙。姜宥则做出一套鹿角型银质配饰，和裙子不能说完全不搭，但达不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不记名走秀后，a组以落后五分的成绩低于c组，暂列第二。
　　听完分数，往工作室走的过程中，朴成珉忍不住抱怨：“啊西八，五分，只差大众评审的五分，难道她们不理解我的设计吗？不对，也可能是搭配问题，如果整体能再统一一点，我们肯定是第一！”
　　姜宥去卫生间了，乔真看了眼后面的跟拍摄像，小声安慰：“没关系，接下来还有三轮比赛，咱们可以找机会反超。等我今晚吧，或者明天，找柚子好好谈谈，让他尽量配合你。经过这一次，他应该也能意识到整体和谐的重要『性』。”
　　“不用，真真，”朴成珉说，“我不怪他，自由是创作的基石。”
　　刚才还嫌整体不和谐拉低分数呢，现在又谈上创作自由了，这韩国棒子可够假的，乔真心烦意『乱』的想。
　　但没办法，她要赢，她选秀就是c位出道，到了普通小网综更是必须拔头筹。
　　而且节目组也有想捧朴成珉的意思，据说对方背后资本雄厚。除了配合之外，只要没损害自身利益，她都会选择默默配合。
　　第一轮结束，节目组给了众人一天休息时间，明星们可以处理行程，设计师和员工们也需要缓冲一下，歇歇自己的脑子。
　　姜宥本来想利用这天好好补觉，奈何姜湛俞非要逛街，最后两人商量睡一上午，中午出去吃饭顺带逛商场。
　　可能是裴明霄答应报销的原因，午餐姜湛俞拉他去了望江阁。兄弟二人在求婚圣地听着小提琴演奏、伴着水晶餐具和玫瑰花，吃了顿狼吞虎咽的午餐。
　　虽然对面坐着的不是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但餐厅味道相当不错，食材也够新鲜，吃的尚算开心。而且姜湛俞最擅长『插』科打诨，说说笑笑间，姜宥把这几天受的气全抛到了脑后。
　　吃完，二人直接打车去商场。
　　正是换季时节，进去姜湛俞便把姜宥拉到某『潮』牌专柜：“来，哥，随便买。”
　　姜宥上下扫了他一眼：“说的这么大方，你花钱？”
　　“我不花啊，”姜湛俞说，“哥夫花——包括我要买的。来之前他特意嘱咐我，让我时常带你来商场转转。”
　　真是裴明霄说的？
　　姜宥不信，他严重怀疑那小子为了一己私欲假传圣旨，敷衍地边试衣服，边给裴明霄发信息。
　　【柚子茶：你让小鱼带我来商场了么[疑问][疑问]】
　　【渣渣霄：嗯】
　　【柚子茶：为什么？我有衣服穿，带了两大箱子过来呢，不信回去给你拍照。】
　　裴明霄记得郭钊说过，他太太心情不好时喜欢靠买东西泄愤，所以他才让姜湛俞带卡去沪市。
　　小男生平时不是挺机灵的，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裴明霄头疼道：【别人太太在买，你不买我会没面子】
　　嘶——好奇怪，裴明霄什么时候在乎过面子？再说，谁敢和裴明霄攀比啊！
　　......算了，不想了，既然如此，为了保住裴大总裁的面子，他就勉为其难多花点钱吧。
　　不久后，裴明霄收到如下信息：
　　【您尾号为7777的信用卡副卡消费支出人民币26032元】
　　【您尾号为7777的信用卡副卡消费支出人民币79581元】
　　【您尾号为7777的信用卡副卡消费支出人民币223000元】
　　【您尾号为7777的信用卡副卡消费支出人民币380000元】
　　【......】
　　当然姜湛俞也参与到了“保住裴总面子”活动中，光裤子就买了六七条。
　　并兴致勃勃的继续买：“哥，这领带怎么样......咦，那不是孙、孙什么吗？和你一起参加综艺的设计师，用不用去打个招呼？”
　　他说的是孙煜，那位除姜宥和巴桑外唯一的华国人。姜宥和他没交集，自然也算不上朋友，“不用，装作没看见吧。”
　　姜湛俞这几天一直在后台混，虽然进不去录制现场，但能窥见些内幕。闻言皱起鼻子：“对，不该理他，明明是华国人，却整天和那些老外混在一起。昨天我还听他背地里抱怨，说华国设计师水平普遍偏低交流不来，参加完节目就要回加拿大。他真那么厉害直接走呗，非得等参加完节目干嘛？”
　　“嘴长在他脸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姜宥制止住姜湛俞，把领带从他手上拿下来，挂回展示架，“别买，你不适合这条领带。”
　　“蛤？哪里不适合？”
　　价钱不适合，姜宥默默回答。
　　十万块一条的小羊皮领带，这钱可是裴明霄起早贪黑赚来的，想想都觉得心在滴血。
　　说是只逛一下午，等提着一大堆战利品进酒店大堂时，天已经黑了。
　　姜湛俞边往电梯方向走，边试图从姜宥口中套取消息：“哥，《我是设计师》那些明星嘉宾里，你觉得哪个男的最帅？”
　　姜宥思考片刻，说了个男明星的名字。
　　姜湛俞把该男明星列入“姘头嫌疑人名单”，继续打听，“那设计师里呢？”
　　姜宥：“应该是我最帅吧。”
　　姜湛俞噎了下。
　　没『毛』病，确实他哥最帅。如果单看素颜的话，其实比那男明星都帅上几分。
　　所以姘头到底是谁呀？？？
　　几天来姜宥行程简单，演播厅酒店两点一线，接触的男人只有a组那一个，他相信他哥不可能跟韩国人搞上。
　　“小宥！”
　　正琢磨着，后面突然有人喊姜宥名字。姜湛俞回头看去，只见那男人身着一身麻布长袍，披肩发扎成低马尾，五官偏异域风情，配上富有艺术气息的打扮，颇有几分姿『色』。
　　平时为了避免被说成华国人抱团欺负外国人，姜宥和巴桑见面只是点点头，从不多交流，因此姜湛俞没仔细端详过巴桑。
　　现在离近一看，妥妥的美人攻。
　　姜湛俞虎躯一震，他哥不会好这口吧？
　　这时姜宥也回过头，招呼道：“巴桑，好巧。”
　　“是啊，好巧。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说，”巴桑问，“你方便去我房间待会儿吗？”
　　在姜宥的坚持下，姜湛俞单独开了间豪华房，当然房费也是裴明霄出。姜宥说：“方便，小鱼你先回去，如果饿了自己点夜宵，早点睡觉，不用等我。”
　　不用等......靠！肯定有鬼！
　　姜湛俞表面哼哈答应，等把东西送到房间，立马锁门下楼。
　　巴桑住在12层，刚才电梯开门时他瞄了眼，就在电梯门斜对面，很好找。
　　他在12层下电梯，为了不打草惊蛇，平复好呼吸才轻手轻脚靠近，并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似是在讨论什么，声音很小，分辨不出内容。
　　紧接着，他听到他哥压抑的音调：“巴桑，你别这样。”
　　……别哪样？
　　姜湛俞生出许多不合时宜的想法，脑袋『乱』成一锅粥，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这么看来，“姘头”很有可能是巴桑。所以他要不要......暗示一下哥夫？
　　.
　　
　　
第53章 刑讯
　　不，不行，随即姜湛俞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只是他第一次撞见哥哥和巴桑在一起，万一是个误会怎么办？哥哥岂不是要背黑锅？
　　他必须得多观察一段时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毕竟那关系着哥哥下半生的幸福，他要对哥哥负责。
　　也得对巴桑负责。
　　他毫不怀疑，如果哥夫知道巴桑染指了哥哥，巴桑的下场将会极其惨烈。
　　像朴成珉设计的那只鹿一样惨烈。
　　边琢磨，姜湛俞边回到电梯上。今天所见所闻对他冲击太大，他需要缓冲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巴桑房间内。
　　“巴桑，你别这样。”
　　“我真的受不了了，”巴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姜宥面前焦灼地走来走去，“我必须要在微博上发泄一下，大不了就退赛！”
　　和姜宥经历相似，在d组明星嘉宾暗示他配合法国设计师后，巴桑并没大改，而是在原先构思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些能和对方呼应的小元素，比如说绿『色』的纽扣搭配对方绿『色』的耳环等等。
　　可惜第一轮成绩排在中游。
　　于是大家只看到了明面上的名次、他的坚持，而忽略了他的让步。
　　“天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配合法国佬加那些东西，”巴桑表情痛苦，“评委就不会说我设计累赘，非要扣我分数了。那个明星嘉宾非但不理解，竟然带着法国佬一起指责我！”
　　姜宥叹了口气：“那你去微博讨论有什么用呢？沸沸扬扬闹一波，人家综艺该播还是播，优秀设计师该签约undo还是签约undo，退赛的人却什么都得不到。”
　　毕竟是undo赞助的节目，《我是设计师》有一项奖励便是签约成为undo设计师，如果过程中表现优秀，也能收到其他公司橄榄枝。
　　“而且......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残忍，”姜宥顿了顿，继续道，“以你的微博粉丝数和背景，如果言论真波及到某位明星，人家背后的资本轻而易举就能掐断你发声的机会。而你甚至要被对方粉丝追着辱骂、网暴，乃至扒出你亲人的三次元信息，你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些了吗？”
　　巴桑愣住。
　　片刻后，他颓丧地跌到沙发上。
　　“好了，别难受了，”姜宥起身，“跟我走。”
　　巴桑问：“去哪？”
　　姜宥说：“不远，到了你就知道了。”
　　巴桑跟在姜宥身后出酒店，二十分钟后，他发现自己被带到江边一处偏僻小路上，周围没有居民区，也鲜少有路人经过。
　　“来，”姜宥指指江面，“冲着那边大喊，把你想说的都喊出来，骂人也行。”
　　巴桑迟疑：“有用么？”
　　姜宥扬扬下巴：“试试就知道了。”
　　巴桑先小声喊了句藏语，随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喊到最后，他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脸上痛快到极致、酣畅淋漓的表情。
　　“呼......我心里舒坦多了，”巴桑笑着问，“小宥，你平时不开心的时候也会这样？”
　　“不，”姜宥说，“我也是前几天刚学会的。”
　　“谁教你的？”
　　姜宥想说“朋友”，顿了顿，变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巴桑没去纠结那个很重要的人是谁，他靠在栏杆上，看着被风吹皱的江水。
　　忽然问道：“你想过去扭转国货在大众心中的形象吗？”
　　几天前，裴明霄也曾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这次姜宥的答案清晰许多：“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可以试试。”
　　“真的？”巴桑扭头，目光诧异，“你很勇敢。”
　　“反正如果失败了，我还可以来这儿骂人。怎么难听怎么骂，对不对？”
　　说完，姜宥忍不住笑了，巴桑也随他一起笑了起来。
　　疏风吹走乌云，新月于东方天空之上探出一角。
　　谁都不知道，未来那个令国人大吃一惊的品牌，竟是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中萌芽，滋生。
　　.
　　想到他哥有可能正在楼下偷情，姜湛俞哪能睡得着。他有姜宥的门卡，于是刷开他哥房门，躺在客厅沙发上边打人机边等——心太『乱』，打排位怕掉段。
　　幸好姜宥没让他等太久，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感受到哥哥身上的凉气和烟味，姜湛俞忍不住痛心疾首。
　　妈的，搞完之后还要出去来根事后烟，你们真当哥夫不存在是吧？
　　面对小鱼愤怒且纠结的眼神，姜宥以为自己没陪他吃夜宵，惹人不开心了。象征『性』地开了桶泡面，倒上水推到姜湛俞手边，然后没再管他，洗完澡倒头就睡。
　　姜湛俞吸口面条，看着搞完之后疲惫到不行的哥哥，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来沪市之前，姜湛俞本打算在这边待三到五天左右，见形势严峻，没提回滨城的事，假装没玩够，又续了一周的房。
　　而这一周，拜朴成珉和乔真所赐，姜宥忙的昏天黑地。第二轮是半开放式命题，朴成珉定了一个非常大的框架，落实到具体设计上很难，光初稿就推翻三次，而且每次都是因为沟通不顺畅推翻。
　　他这边忙，巴桑那边也好不到哪去，已经没什么时间和心力去找姜宥诉苦。于是两人只能时不时在后台通过眼神交流。
　　巴桑的眼神大部分疲惫暴躁，姜宥的眼神则偏向温和抚慰。
　　看着俩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姜湛俞手里的麦麦脆汁鸡都不香了。
　　这期间，姜宥和裴明霄通过一次视频，属于裴明霄主动发起。
　　三月下旬，大地回春，即使堆在阴面、接收不到阳光直接照『射』，雪人仍然难以在气温节节攀升的情况下继续生存。
　　裴明霄把镜头对准院墙：“yoyo化一半了。”
　　看着从脚底到腰部逐渐消失的雪人，姜宥太阳『穴』猛地一跳：“我不能......不是，雪人不能化，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住它！”
　　“好吧，既然你有要求，”裴明霄挑眉，“我试着保护yoyo。”
　　干嘛yoyo来yoyo去的，姜宥跺跺脚，感觉自己的腿也跟雪人一起化了。
　　视频完第二天，对方发来一张照片。裴明霄竟然找工程师搭了间半人高的恒温房，门是玻璃的，能清楚看见里面的雪人。
　　冬天产物能一直存活到春天，乃至夏天、秋天、下一个冬天，姜宥觉得特别神奇。想到这个神奇是由自己和裴明霄一同创造出来的，又忍不住生出一股隐秘的、只有自己知晓的满足感。
　　以及更强烈的，想念。
　　第三轮，节目进入后半程，竞争愈发激烈。除了明星嘉宾，据说还会有飞行嘉宾加入。
　　题目的难度当然也开始水涨船高，只有两个字：世界。
　　a组照常回工作室讨论，朴成珉状态很兴奋：“亲故呀，你们知道吗，拿到题卡的瞬间我想起来一个韩国民间故事，这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灵感！”
　　“什么故事？”乔真急忙问，“快说快说。”
　　朴成珉：“二战时期，丈夫为了保家卫国去当兵，妻子带着几个孩子在家中等他。几年时光中，丈夫只寄过信，从未回过家。直到一次行军路过家门口，丈夫怕样子太狼狈吓到妻儿，没敢进屋。而妻子其实也看到他了，为了不影响行军，只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
　　“哎，”朴成珉长长叹了口气，“在妻子眼中，丈夫那个背影就是全世界吧。所以我想以二战为主题，设计一套染血的、脏污的、却包裹着伟大灵魂的改良工装。”
　　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所见即世界，姜宥对他的解读毫无异议。
　　不过......姜宥眉头紧皱：“刚才你讲的故事，我在华国一本书里看见过。”
　　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朴成珉停顿片刻，含糊道：“是吗？那太巧了！估计很多国家都有类似的小故事。文化互通挺好的，有利于咱们合作。”
　　那本书不属于畅销书籍，因为父亲祖辈都是老师，姜宥儿时才在家里书架上看过。
　　面对摄像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方面觉得自己国家的作品被说成别国的故事有点恶心；另一方面，朴成珉只是故事的“听众”，而非“作者”，不能找他算账。
　　......真他妈烦，节目录制以来，姜宥第无数次涌出这样的想法。
　　但能确定的是，不管怎么样，他绝不能让所谓的“灵感”运用到朴成珉作品上。
　　“哦，”姜宥面无表情道，“看到题卡的时候，我脑袋里也冒出来一个小故事，你们想听听看吗？”
　　朴成珉：“......”
　　讨论持续到中午，因为互不相让，a组连概念的大方向都未达成共识。
　　节目组有一个半小时午休时间，用于吃饭和休息，姜宥和以往每天一样，准备和张盈、姜湛俞去附近餐厅解决。
　　走出东橙tv大门，他突然发现忘带手机了，让二人稍等片刻，自己回去取手机。
　　结果刚进走廊，便听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朴哥，你们上午进度如何呀？”
　　“没有进度。”
　　“为什么，又是姜宥捣『乱』？”
　　“除了他还能有谁......西八，非得说他看过我讲的故事，烦死了！”
　　“故事这种东西不应该大同小异么，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可能对自己水平不自信，所以从文化上找存在感吧。毕竟他要作品没作品，要名气没名气。”
　　“不，还有张脸，哈哈哈......”
　　姜宥听得很清楚，这两人一个是朴成珉，一个是孙煜。
　　朴成珉讨厌他是预料之内的事，但孙煜身为华裔，居然会帮外国人说话，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崇洋媚外，而是看不起自己国家了。如果连自己人都看不起自己人，那华国设计师必然寸步难行。
　　姜宥深呼吸几次，想想来之前签过的、明令禁止打架斗殴的演艺合同，才硬生生收起动手打人的念头。
　　.
　　找到手机，出工作室时，正巧碰到要吃饭的巴桑，姜宥把上午的事简单交代了几句。
　　巴桑感同身受，告诉姜宥别生气，末了觉得不够，又安慰似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觉得他哥拿手机时间太长，过来找人的姜湛俞正巧看到这一幕。
　　“......”当场裂开。
　　这种情况，不告诉哥夫，似乎真的不行了！
　　不过碍于身份，他不能说的太直白，思来想去，发过去几个小表情：【[悠闲][悠闲][悠闲]】
　　听到手机响，裴明霄以为是姜宥，结果货不对板，没什么耐心的回道：【？】
　　嘶，他表达的不够清楚吗？姜湛俞只能继续发：【[悠闲][悠闲][悠闲]】
　　裴明霄何其聪明，立刻明白过来其中有深意，但他平时不怎么研究表情，没能看出问题所在。
　　只好把这条原封不动转给魏阳。
　　【裴明霄：[悠闲][悠闲][悠闲]】
　　【魏阳：那个......你咋突然发起表情了？】
　　【裴明霄：[悠闲][悠闲][悠闲]】
　　【魏阳：呜呜呜霄哥你别吓我，你真看到我女朋友出轨了啊？我不信我不信！】
　　裴明霄：“......”
　　出轨？？？
　　他按按眉心：【为什么你会以为女朋友出轨】
　　【魏阳：那你给我发那么多戴绿帽子的小人干嘛？！】
　　裴明霄按眉心的动作停住，丢下手机。
　　【魏阳：哥？霄哥？】
　　【魏阳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
　　【魏阳：霄哥，你去哪儿了？快把话说完呐，我女朋友到底咋啦？！】
　　【未接来电：魏阳1】
　　.
　　下午情况依旧，朴成珉和姜宥各持己见，而且姜宥看起来异常坚定。朴成珉想起中午孙煜说的，有点受不了了，急道：“你非要和我对着干是吧？”
　　“没有，”姜宥平静道，“你可以换个故事讲。”
　　“我觉得我的创意没问题，工装风也是近期流行趋势，难道你非让我和你意见统一吗？你可不可以尊重创作？”
　　姜宥反问：“你有脸和我说尊重创作？”
　　朴成珉：“阿西......你竟然骂人。”
　　朴成珉要气疯了，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好好，是我的错，这节目我不录了！”
　　说完，他真的摔东西走人，一下午都没再回来。姜宥乐得清净，自己画自己的稿，自己设计自己的世界。
　　乔真能看出姜宥并不想理她，便没试图搭话，补补妆玩玩手机，见跟拍过来也不抬头。反正这样的情节会被剪掉，不需要时刻保持紧张状态。
　　巧的是，下班回酒店时，姜宥在大堂居然碰到了朴成珉和孙煜，他们穿戴整齐，看起来像是要去用餐。
　　朴成珉和姜宥擦肩而过，阴狠道：“你回去之后最好躲起来，别让我在十二楼看见你！”
　　“你在十二楼应该见不到我们，”姜湛俞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们一直住顶层。”
　　顶层，这间酒店最好的观景房所在，一宿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住到现在半个多月，光房费就小六十万，还没算服务费那些『乱』七八糟的。
　　朴成珉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伸手拉着孙煜迅速走开。
　　“他干嘛放狠话，你们吵架啦？”等那俩人走远，姜湛俞边问边跟在姜宥后面上楼。
　　姜宥“嗯”了声，“是发生了一点口角。”
　　“那我叫几个朋友过来吧，先下手为强，敲他们一顿焖棍。”
　　顶层到了，姜宥率先下电梯，想回答小鱼，不知怎么回事，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预感。
　　他驻足在门前，总觉得......这门和自己早上走的时候不一样了。
　　“不用，他们不敢真动手，”姜宥犹豫开不开门，“来我这儿点几斤麻小一起吃？”
　　姜湛俞摇摇头，中午刚做完坏事，不由有些心虚：“不、不吃了，我不饿。”
　　“好吧。”
　　看着姜湛俞一溜烟钻回房间的模样，姜宥奇怪的预感更甚，皱着眉刷卡开门——
　　只见本应漆黑一片的房间此时灯火通明，而前几天和他视频的人、让他越来越想念的人，正坐在客厅椅子上，翻看酒店每天送过来的晨报。
　　不是梦吧......姜宥『揉』『揉』眼睛。
　　真是裴明霄来了吗？他没在做梦吗？
　　这时听到开门的动静，男人抬起头，“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不是梦，是真的！
　　姜宥抿了一天的嘴终于笑开：“嗯！”
　　裴明霄缓缓解开领带，抓住领带中段，敲敲身旁的小几，声音无甚情绪，“过来。”
　　姜宥眼皮一跳。
　　比起探班，这人看起来怎么更像是......刑讯呢？
　　.
　　
　　
第54章 偷情
　　姜宥猜的没错，他刚走到裴明霄身前，裴明霄便命令道：“伸手。”
　　他乖乖伸出手。
　　然后双手手腕，就被那条领带缠住了。
　　领带为丝绸质地，深蓝『色』暗金条纹，环成圈的一端绑在他腕子上，另一端握在裴明霄手中。力度不重，但刚好让他挣脱不开。
　　明明他站着，裴明霄坐着，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姜宥却莫名觉得，自己才是弱势那一方。
　　经过几次，他已经非常清楚自己和对方的体力差距，没选择挣脱，故意拉高音调表示不满：“你干嘛啊，放开我！”
　　裴明霄停顿片刻，才开口：“今天十点两点之间，你都做了什么，说说。”
　　中午那阵子啊......姜宥下意识站直身体，不想说节目组的糟心事：“吃饭，画图，跟几位设计师交流。”
　　交流？
　　还是几个？
　　裴明霄闭了闭眼。
　　紧接着，他继续问：“......怎么交流的？”
　　“就是用嘴交流啊，如果沟通不明白的话，还要上手。”姜宥答的理所当然。
　　裴明霄无语片刻，摁住额角马上跳出来的青筋，深吸口气：“那这些人里，你和谁关系最密切。”
　　姜宥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定义‘密切’，根据相处时间长短还是感情好坏？”
　　难道感情不好也能......交流？裴明霄麻木道：“都说说吧。”
　　都说就都说，姜宥“哦”了声：“a组的朴成珉相处时间最长，e组的孙煜很喜欢在背后讨论我，d组的巴桑跟我感情最好——啊，对了，昨晚我还带巴桑去江边来着，就是你怂恿我冲外国人比中指的那个江边，他喊的很大声。”
　　......江边。
　　他喊的很大声。
　　裴明霄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客厅内陷入没头没尾的沉默。
　　被审问这么久，姜宥站的有点累，尤其是腿弯那个地方。他想动一动，换个姿势，低头瞥见裴明霄眸『色』沉沉、一脸霜寒。
　　表情比被老婆戴了绿帽子还可怕。
　　问：什么能比被老婆戴绿帽子气人？
　　答：被老婆戴了好几顶绿帽子。
　　问：裴明霄老婆是谁？
　　答：“......”
　　噫，小丑竟是我自己！
　　裴明霄该不会......姜宥那被《我是设计师》折磨了大半个月、接近干瘪的小脑袋瓜，此刻终于爆发出睿智的光芒。
　　仔细想想，对方问的那些问题确实有点像捉『奸』，而自己的回答也确实有点歧义。
　　姜宥清清嗓子，试探着解释道：“那个......我说的交流，是交流关于设计方面的构思。”
　　裴明霄没说话。
　　“我和朴成珉同组，需要一起完成设计才会每天待在一起，但因为理念不合，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孙煜嘛，和我没有交集，更是没说过话。至于巴桑......我们关系确实不错，也很有共同语言。”
　　裴明霄冷笑。
　　“但是！”姜宥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只是朋友间的关系好，他已经结婚生女了，妻子是位漂亮的藏族姑娘。女儿叫梅朵，有花儿的意思。喏，”
　　姜宥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这是梅朵的照片，可爱吧？”
　　裴明霄：“......”
　　“还有还有，”姜宥把手机揣回牛仔裤口袋，“昨晚我带巴桑去江边，是为了让他骂人。至于要骂的人嘛，正好是前面说过的朴成珉和孙煜，你懂我的意思吧？”
　　裴明霄摁摁太阳『穴』。
　　并且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做掉姜湛俞了。
　　姜宥仔细观察着裴明霄的脸『色』变化，表情依然冷冷的，可眸子中那种风雨欲来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
　　这说明，他刚才的猜测完全正确。
　　——裴明霄来沪市，确实是为了捉『奸』。
　　可惜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虚假情报，最后居然扑了一场空。见算无遗策的裴大总裁吃瘪，姜宥赶紧抓住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拿腔捏调的说：“我该交代的全交代完了，现在轮到你了。来，裴总，采访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明霄挑起一边眉梢：“如果我没记错，这间房房费是我付的，我应该有进来的权利。”
　　“哦，好吧，”姜宥不依不饶，“那你干嘛问我和谁接触，《设计师》不是你赞助的，你总不能说‘有盘问的权利’吧？”
　　“我确实没有盘问别人的权利，但应该有和你交流的权利，”裴明霄反问，“需要我拿结婚证证明么。”
　　“......”姜宥着实噎了下。
　　靠，就不信说不过这男人。他晃晃手臂，绑在腕上的领带也随之晃动，“那你干嘛把我绑起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又是什么？”
　　“......”小男生问题太多不是好事，裴明霄头疼地按按太阳『穴』。
　　然后起身，一边径自往外走，一边语气无奈道：“出去吃饭。”
　　.
　　裴明霄没松开领带，于是姜宥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牵在后面。
　　等拉开门，正好撞上怕哥哥被家暴，时刻等着报警的姜湛俞。
　　纯洁的小鱼同学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心想不愧是老夫老妻，各种play玩的简直666。
　　被弟弟满含深意的目光一看，姜宥脸霎时红透。上前一步扯住裴明霄衣服后摆，小声抗议：“你放开我。”
　　裴明霄说：“你还有问题吗？”
　　再有问题，怕是会被捆出去游街示众，姜宥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了没了，我再也不多嘴了！”
　　裴明霄这才转身解开领带，见男生手腕只被勒出一圈淡淡的红痕，没受伤，微微舒了口气。
　　姜宥活动活动手腕，怕姜湛俞问及，赶紧转移话题：“小鱼，你哥夫......出差路过，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额......”身为007，姜湛俞都要心虚死了，哪敢跟他们吃饭，“我不去了，我、我点外卖就行，呵呵。”
　　姜宥拉住准备跑掉的姜湛俞，平时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的，“外卖没有现做的好吃，别见外。”
　　姜湛俞哪是见外啊，他已经内的不能再内了。欲哭无泪，又担心哥哥被拉到没人的地方家暴，只好咬咬牙，低头跟在他们身后。
　　可事实与他想象的恰恰相反，饭桌上，那两位不仅没暗流涌动，还聊的特别欢——大多数时间是姜宥在说，裴明霄在听。
　　啊这......
　　姜湛俞心头隐约浮现出一个猜测。
　　等吃完饭，裴明霄看了眼时间：“监护人好不容易‘出差路过’，带你们去蹦迪吧。”
　　“wow，监护人万岁！”姜宥一下子兴奋起来了，他前几天一直想好好玩玩，碍于裴明霄不让，憋到了现在。
　　姜湛俞可不想去：“我突然特别特别困，特别特别想睡觉，你们好好玩，我回酒店睡觉。”
　　姜宥当然知道自己弟弟什么德行，比自己爱玩得多，再次拉住姜湛俞。
　　于是无奈之下，小鱼同学只能继续胆战心惊之路。
　　裴明霄喜静，平时最不爱来的就是这种场合，开完卡台、点完酒水后，他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个小孩划拳拼酒玩游戏。
　　不多时，姜宥喝嗨了，脱掉外套，和姜湛俞一起蹦蹦跳跳进了舞池。
　　男生里面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领口很大，跳舞时肩头的衣服偶尔会滑落，绽出一方细腻的雪白。他也不管，顶着旁人灼热的目光继续跳，并时不时瞄向裴明霄所在的方向。
　　这大概是他活到现在最大胆的一次，想借着酒意让那个人看看，自己有多么帅气惹眼。
　　结果没等展示完，便感觉身上一沉，一件薄款西装完美裹住所有『裸』『露』在外的区域。
　　并附带警告：“如果你想绑住双手被带出去的话，就继续扭腰。”
　　“......我知道了。”姜宥屈辱地应了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使用美人计，就这样以折戟沉沙告终了。
　　而在旁边默默观察的姜湛俞，则愈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夜空如同缀满钻石的黑丝绒，华灯璀璨，沪市最美的篇章才刚刚展开。
　　玩完回去的路上，姜湛俞偷偷问道：“哥，我哥夫他......是绿帽奴吗？”
　　姜宥没听过这个名词，一头雾水：“什么叫绿帽奴？”
　　“怎么形容呢......就是看到自己老婆出轨，会异常开心兴奋的男人。”
　　姜宥：“？？？”什么鬼？
　　姜宥白了姜湛俞一眼：“小鱼，你肯定喝多了，先睡一觉吧——哎不对，你怎么知道你哥夫认为我出轨的事？”
　　姜湛俞两腿一蹬，两眼一翻：“哥我喝多了先睡觉了。”
　　好啊，原来内鬼在身边！姜宥咬牙切齿，先狠狠在姜湛俞那双比命都珍贵的鞋上踩了一脚，然后开始心算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打算让他连本带利尽数还上。
　　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小鱼提供假情报，裴明霄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捉『奸』......不是，千里迢迢跑来带他蹦迪。
　　......算了，原谅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熊孩子一次吧。
　　嗯。
　　做这番心理斗争的时候，姜宥嘴角一直噙着笑，小梨涡像两粒融化的糖，散发着水果的甜香气。
　　能见到喜欢的人，连烦恼和错误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回到酒店，路过大堂的时候，裴明霄用自己身份证又开了间房。
　　姜湛俞不太理解这种夫夫分房睡的『操』作，被裴明霄以一句“录节目不方便”搪塞过去，有时候节目组会过来拍摄，被拍到同居确实容易引起争议。
　　因为落地后直接去的姜宥房间，随身物品留在了姜宥那里，把某个装醉的弟弟送到地方后，裴明霄跟姜宥去取行李。
　　刷卡进门，看着那只干瘪的罗意威男包，姜宥好奇：“你带什么了？”
　　“剃须刀，须后水，”裴明霄想了下，“还有内衣。”
　　“没拿换洗衣服啊......”姜宥撇嘴，语气里有点小小的不满——这一看就不打算多留。
　　裴明霄“嗯”了声，随口说：“从公司走的急，没回家，这些都是在机场随手买的。”
　　话音刚落，裴明霄就发觉答的有问题。
　　然而为时已晚，即使喝了酒，姜宥依然没忘记之前被“刑讯”的屈辱，赶紧凑上去：“啧啧啧，还说你不是急着捉『奸』的？”
　　裴明霄麻利承认：“嗯，我是。”
　　对方答的太干脆，姜宥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失去了奚落裴明霄的兴趣。
　　衣帽间在客厅旁边，他嫌自己身上有酒味，进去换了件干净衣服——前几天为了保住裴大总裁面子买的。
　　然后走进卫生间，挤好牙膏边刷牙，边含糊不清的说：“其实你可以自信一点。”
　　裴明霄以为“捉『奸』”话题已经过去了，没往那边想，顺着话头往下问：“怎么说。”
　　“在本设计师看来，你们这些男人不过是珠宝之类的配饰罢了。我已经有了最好看的那件，没必要再换别的，会被质疑审美。”
　　说话时，他低着头漱口，语调极其不正经，像调笑像揶揄，更像是一种隐晦的保证。
　　裴明霄却怔在原地。
　　是啊，他怎么突然不自信了？
　　尤记得刚回国那年，为了不受老股东掣肘，他没先入主裴氏，而是选择成立银星国际。当时每天都有人劝他放弃，说这边不比华尔街，在特定国情和层层监管下，已经成规模的资本都走的步步惊心，更何况新兴资本。
　　他当然清楚这些，一一谢过大家的好意，继续该怎么做怎么做。
　　于是五年后，银星国际发展成了大家口中的“成规模资本”，而他也靠着运营银星展现出的能力，让老股东们心服口服，正式成为裴氏新一任掌舵人。
　　可以说，他的人生一路开挂，除了家庭，没在任何领域体会过挫败的感觉。
　　他甚至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失败，包括那天姜宥问他，他年轻时遇见意见相左的人会如何处理，他的回答都是现编的。
　　是为了让姜宥消气现编的。
　　活到现在，他几乎没遇到过敢和他意见相左的人，如果碰到，也会很快被他掰正。
　　他习惯掌控，擅于掌控。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为了一个可笑的微信小表情，而抛下所有工作立刻飞来沪市。
　　某些地方......似乎开始失控了。
　　“叮铃～叮铃～”
　　这时门铃突然被摁响，姜宥甩干手上的水，从卫生间探出脑袋：“小鱼？”
　　“是我，盈盈。”
　　“她怎么来了......”
　　姜宥咕哝一句，赶紧跑到门前。他必然不能让怀疑他偷偷约会的张盈进来——毕竟屋里真的藏着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
　　“盈盈，”姜宥故意捏出困顿的声线，“我已经睡下了，没穿衣服，有事明天再说吧。”
　　外面的女声说：“那你重新把衣服穿上，导演也来了，想跟你谈谈白天的事情。”
　　白天......他和朴成珉起了冲突，把朴成珉气跑了。姜宥暗道不妙，导演明显是冲着解决矛盾来的，且只能今晚解决，因为明天还要继续录制。
　　他根本推脱不掉。
　　......靠！！！
　　“你、你们稍等两分钟哈。”
　　朝外面交代一句，姜宥急匆匆拉住裴明霄手臂，把人往衣帽间里带：“麻烦你在这儿待会，他们不会谈太久。”
　　裴明霄莫名其妙：“咱们不是非法同居，他们也不是警察。”
　　时间紧急，姜宥来不及多解释，只道：“我保证会很快打发走，衣帽间有椅子，你稍微坐一下。”
　　说着，他直接关上衣帽间的门，跑出去把外面俩人让了进来。
　　张盈鼻子相当灵，立马闻出屋里有酒味：“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你出去玩了呀，怪不得之前敲门没人应。”
　　姜宥点点头：“去夜店玩了会儿。”
　　“还穿的西服？”她看到搭在椅背上尺寸明显不符的西装外套。
　　“嗯......最近不是流行那什么......boyfriend风么，我故意买了件大号的，”他搪塞完，急不可耐地转向导演，“李导，您请讲。”
　　姜宥一直是个很有教养、很懂礼貌的孩子，与父亲的教育有关，也与生活在姜家这种大家庭不得不如履薄冰有关。
　　可为了早点打发走这两位，他甚至没请人坐下没拿水，一副速战速决、你说什么我都配合的姿态。
　　导演同样觉得深夜打扰设计师不太好，简明扼要表达了自己来意。如姜宥所想，确实是为了解决他和朴成珉的问题——既然选手间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那就别非往一块凑了。
　　正巧这期有飞行嘉宾，节目组打算再找两位踢馆设计师，按照设计师自己的意愿重新组队，并由明星嘉宾按照排名由上至下选择队员。
　　这样『操』作的话，第三轮需要重新录制，不过幸好第三轮只开始两天，且有些单人镜头可以剪出来利用，不算麻烦。
　　做了这么多年网综，东橙早已习惯临时改台本。
　　对于姜宥来说，能远离朴成珉再好不过，当即答应下来。
　　临走之前，张盈充分发挥女人的第六感：“柚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你不会偷情呢吧？”
　　“天天对付小鱼已经很艰难了，”姜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你看我还有精力对付别人吗？”
　　张盈深以为然：“你弟弟确实折腾人，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一起吃早餐不？”
　　“不了，”姜宥已然成为谎话精，“今晚蹦的太累，明早我想多睡会儿。你自己先吃点，等我路过街角给你带泡芙。”
　　糊弄走张盈和导演，姜宥长长舒了口气。
　　某总裁还被关着，他来不及喝水压惊，赶紧转身，打开了衣帽间的门。
　　即使是豪华房，衣帽间也不算很大，约莫四个平方左右。
　　柜子已经被衣服堆满了，地上东一袋西一袋摆着最近新买的东西，墙角那只爱马仕地球仪很占地方——他不知道自己买它的时候在想什么，可能对于高中地理不及格耿耿于怀。
　　而有洁癖的裴大总裁既没开灯，也没“翻山越岭”去拽挨着地球仪的椅子。客厅灯光照进衣帽间，他就那么抱臂站在光影分界处，神『色』一如既往淡漠，却又似乎多了些什么。
　　见他不动，姜宥自动自觉进去解释：“综艺播出之后，肯定会有好奇扒我信息的网友和营销号，我不想波及到你，所以对外宣称单身，能省去你很多麻烦。”
　　裴大总裁哪干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挑了挑眉：“那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是出差路过找你随便聊聊的朋友。”
　　姜宥无奈道：“不行，刚才那个女生——就声音比较细的那个，她一直觉得我夜夜笙歌，刚才还问我是不是偷情呢。”
　　“偷情？”裴明霄抓住了关键词。
　　姜宥：“嗯，她第六感超级强的。”
　　裴明霄气笑了：“你知道什么叫偷情？”
　　姜宥苦恼：“不知道，我真没偷过！”
　　话音刚落，熟悉的桦树气息骤然靠近，姜宥眼前忽然漆黑一片。
　　——面前男人于光影之间倾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这就叫偷情。”
　　.
　　
　　
第55章 说错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等裴明霄拿着东西走了，姜宥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在客厅里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游魂似的走进卫生间，边往牙刷上挤牙膏，边回忆刚才的场景。
　　刚才，环境昏暗，衣帽间杂『乱』，裴明霄问他懂不懂什么叫偷情，他说不懂。
　　然后......然后裴明霄俯下身子。
　　轻轻碰了他一下。
　　碰的是哪儿呢？
　　是嘴唇么？
　　姜宥不太确定，一会儿觉得是亲嘴了，一会儿觉得是喝过酒之后的幻觉，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行，必须问问裴明霄。
　　他叼着牙刷靠在墙壁上，掏出手机，斟酌着敲字：【你刚才吻我了吗？】
　　......似乎有点弱智，删掉。
　　【亲嘴原来是这种感觉】
　　......好猥琐，删掉。
　　那该怎么问呢......他思前想后，最后换成：【你没带洗面『奶』吧？】
　　酒店有沐浴『露』等洗漱用品，但不提供洗面『奶』，不过裴明霄找酒店管家买了，现在正在洗漱台上躺着。
　　【渣渣霄：没带】
　　【柚子茶：这家酒店沐浴『露』味道也太甜了，不太适合你】
　　【渣渣霄：是么，我还没用】
　　【柚子茶：那我把我的洗面『奶』沐浴『露』都给你拿过去吧......对，还有洗发水，我的洗发水有蓬松效果！】
　　【渣渣霄：好】
　　计划达成！看到“好”字，姜宥收起手机，捧起一堆瓶瓶罐罐迅速跑了出去。
　　裴明霄房间在隔壁，没几步就走到了，他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按下门铃。
　　对方大概离门不远，门开的很快。他张张嘴，这才发现牙刷还咬在嘴里。
　　“呃......”姜宥赶紧拽出牙刷，“咕咚”一声把牙膏沫咽下去，“给你。”
　　裴明霄接过那堆东西：“谢谢。”
　　姜宥：“......你洗漱完就睡了么？”
　　“是，”裴明霄说，“时间不早了。”
　　姜宥问：“你明早想吃什么，这附近早餐店我比较熟悉，带你去吃。”
　　裴明霄说：“随你喜欢。”
　　姜宥：“......哦。”
　　好气。
　　说了一大堆废话，还是没能问出口。
　　其实没问出口的原因除了难以启齿外，还有些发自内心的惶恐。怕刚才真是喝酒喝出来的幻觉，怕裴明霄为演示“偷情”去亲他，而不是出于其他什么感情。
　　要么算了......不问就不问吧。
　　“那......”姜宥纠结道，“我回去睡觉了。”
　　裴明霄“嗯”了声，“去吧。”
　　什么玩意“去吧”，连句晚安都不会说么，姜宥默默腹诽一句，转身就走。
　　随即，裴明霄喊他：“姜宥。”
　　“嗯？”姜宥顿住。
　　裴明霄腿长，两步便走到他身前，伸手擦掉他唇角残留的泡沫。平时总拿钢笔的拇指略显粗糙，摩擦在皮肤上有种难以忽视的质感，似电流经过，弄的嘴唇都麻了。
　　姜宥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裴明霄干嘛给他擦嘴啊，该不会要......再亲一次吧？
　　之前那个吻太突然、太短，没等他仔细感受就结束了。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纯情处男，知道接吻要张嘴伸舌头。所以裴明霄是不是要来一次......那种张嘴的吻？
　　这么想着，姜宥眼珠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前后左右晃来晃去。
　　在晃的同时，又非常心机地抬高下巴，微微踮起脚尖。这样对方只要低头就能亲到，完全不废力气。
　　深夜的走廊很静，只剩楼梯口座钟的滴答声。
　　姜宥边在心里读秒边静静等待，一秒、两秒、三秒......
　　等到第五秒，他终于听见来自头顶的、疑『惑』的声音：“我记得你刷过牙，怎么又刷了一次。”
　　......就这？
　　姜宥冷酷道：“我比较注重口腔卫生，拜拜！”
　　.
　　姜宥以最快速度冲回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恨恨地想，裴明霄这种人是不配拥有对象的。
　　明天要录制，怕睡的太晚影响状态，他只能换好睡衣躺下。可越琢磨越觉得意难平，忍不住踢了几脚被子，又锤了几下枕头。
　　两人只隔着一堵墙，可能动静太大吵到对方，再躺下时，裴明霄发来微信：【没睡？】
　　【柚子茶：不困，不睡】
　　【渣渣霄：明早该起不来了】
　　【柚子茶：起不来就起不来】
　　【渣渣霄：状态不好会影响工作】
　　不愧是天天压榨员工的资本家，张嘴闭嘴全是工作，姜宥打开表情包界面，想找出“你在教我做事”那个表情拉满讽刺——
　　下一秒，屏幕突然多出一条语音消息。
　　“乖，快睡。”
　　男人应该正在洗澡，低沉声线回『荡』在空旷的浴室中，莫名多出几分诱哄意味。
　　姜宥霎时偃旗息鼓，装出一副勉强的样子，双手打字：【那行吧】
　　裴明霄又说：“晚安。”
　　算你识相，姜宥扬起唇角，哼着小曲儿，终于关掉了壁灯。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可能是大脑受损的缘故，他一年365天中有300天都在做梦，很少像这样一觉睡到天亮。
　　他伸个懒腰，没赖床，手脚麻利地爬起来。洗漱完将衣柜门拉到最大，嫌柠檬黄『色』t恤太扎眼，白『色』t恤太素净，最后选了件浅绿『色』带小logo的，不张扬，不会扎进人堆看不见，很衬肤『色』。
　　等换完内裤，他又挑挑拣拣，拣出一条浅蓝『色』破洞牛仔裤。把头发吹到蓬松自然的状态，喷上苦柚味香水，背上最近很火的五合一胸包，对着镜子前前后后转了三圈，没发现哪里不好，才满意地闪亮登场。
　　这时姜湛俞和裴明霄已经在走廊等了有几分钟，见他出来，姜湛俞吧唧吧唧嘴：“哥你今天穿的好『骚』啊，有事要出去？”
　　姜宥：“......这不出去吃早餐么。”
　　姜湛俞：“咱们每天都出去吃早餐，也没见你精心打扮啊......呦，还喷香水了，配的挺全乎！”
　　姜宥恨不得把这熊孩子一巴掌拍回滨城。
　　再说只会求锤得锤，他干脆闭上嘴装聋作哑。上电梯后，偷偷往左边瞄了眼，发现裴明霄表情如常，似乎没识破自己为了见他特意打扮的事实。
　　姜宥暗暗松了口气。
　　出酒店不远处有家粥铺，裴明霄口味偏清淡，姜宥便带他去了那里。
　　点完单，上完菜，姜宥问：“霄哥，你打算待多久？”
　　裴明霄反问：“你有午休么？”
　　“有，一般是十一点半到一点半。如果上午拍摄顺利的话，结束的会更早些。”
　　“好，”裴明霄应了声，“我让郭钊订下午两点的机票。”
　　下午两点啊......都不多待一宿吗，姜宥小脸一垮，手里的粥顿时不香了。
　　不过他能理解裴明霄，昨天走的急，肯定有很多工作没处理完。小声说：“那我再请你吃顿午饭吧。”
　　反正都是刷他的卡，裴明霄没抢，直接应下。
　　为了能和裴明霄多相处，姜宥故意吃的慢腾腾，到东橙tv时，距离录制开始就剩二十分钟。
　　化妆师把他摁在化妆台前生死时速，过会儿张盈来了，围着他边转圈边啧啧称奇：“柚子，你晚上要出去约会？”
　　姜宥一脸生无可恋：“不是。”
　　“那打扮这么帅干嘛？对了，我的泡芙呢。”
　　靠，昨晚太刺激，他早把答应张盈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尴尬道：“下午，下午肯定给你带！”
　　化完妆，第三轮补录开始。
　　主持人重新宣读改过的规则，然后请出本轮飞行嘉宾，叫程奚，是位超一线流量。
　　即使平时不关注娱乐圈，姜宥也曾听过他的名字，与作品传唱度有关，也与私人生活有关——传说他和他的同『性』丨爱人陶影帝十分恩爱，谈恋爱时是圈内典范情侣，结婚后是圈内典范夫夫。
　　能请来这种咖位的嘉宾，可见东橙tv对《我是设计师》下了血本，非常重视。
　　很快，到了设计师自行组队环节，姜宥和巴桑相视一笑，无须多言，自然而然站到一组。
　　好不容易甩掉姜宥这块绊脚石，朴成珉差点在镜头前笑出来。不过他没选平时关系要好的法国朋友，而是选了孙煜——孙煜能对他唯命是从，更有利于凸显他的优秀。
　　等设计师组完队，明星嘉宾开始按名次选择队员。如姜宥所料，乔真仍然选的朴成珉，巴桑老东家则还是选了原法国队友。实际上明星嘉宾的选择都不会改变，否则容易引起争议。
　　这样做导致的后果就是，前三名嘉宾全选完了，姜宥这组纯华班竟无人问津。
　　“停停停，稍等一下。”
　　马上轮到第四名选组员时，程奚突然拿起麦克打断主持人，开玩笑道：“飞行嘉宾算不算客人？”
　　主持人说：“当然算了。”
　　程奚说：“那你们东道主是不是应该让着我点，我看中一组设计师，想选他们。”
　　主持人看向导演，导演还巴望着程奚涨流量呢，干脆地点了点头。
　　“谢谢节目组，”程奚笑道，“姜宥、巴桑，快点过来我这边。”
　　他表现的很急迫，好像姜宥和巴桑特别炽手可热，不下手抢就没了似的。二人明白他的意图，对他感激一笑，他分别和二人撞了撞肩膀，新的f组就此诞生。
　　等组队全部完毕，时针已走到上午十点四十分。
　　新队伍需要磨合，程奚没急着完成任务，进到工作室后席地而坐，和他们扯起了家常。姜宥心里惦记裴明霄，面上不显，语速则快的堪比rap star。
　　与此同时，东橙tv大楼外。
　　“小鱼，”裴明霄坐在酒店专车后座，从后视镜看了眼缩成鹌鹑的姜湛俞，“我听你哥说，他和一个叫朴成珉的设计师理念不合，你给我讲讲。”
　　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隐身一上午的姜湛俞清清嗓子，赶紧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裴明霄继续问：“昨天中午你给我发表情之前看到了什么？”
　　他这么问不是怀疑姜宥，而是觉得有蹊跷。姜湛俞就算再不靠谱，也不至于无的放矢胡说八道。
　　“我看到巴桑抱着我哥，抱的不太紧。”
　　裴明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朋友之间的拥抱，一般出于为某事兴奋或者互相安慰。以姜宥现在的处境，应该没什么值得兴奋的。由此推断，他当时可能遇到不公跟巴桑槽了两句，为表示安慰，巴桑拥抱了他。
　　裴明霄拿出手机，拨通东橙tv老板的电话。
　　两方都不是话多的人，三言两语说完，结束通话后，姜湛俞兴奋道：“哥夫，你要帮我哥处理那个棒子？！”
　　裴明霄摇头：“防患于未然罢了。”
　　“蛤？为什么？”姜湛俞急了，“你既然认识东橙tv老板，把棒子踢出节目不是一句话的事嘛！你忍心看他留在那儿一直气我哥？”
　　“不忍心，”裴明霄轻笑了下，“但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可以自己处理好这种小事。”
　　雏鹰展翅前要经历千百次坠崖，小孩学会走路前要经历千百次跌倒。身为伴侣，他要做的不是给雏鹰安上一对人工羽翼，而是站在背后看姜宥去闯、去受伤、去征服、去找到想走的路。
　　他是同路者，亦是见证人。
　　.
　　见姜宥每隔几分钟看一次表，十一点二十，程奚拍拍肚子：“我饿了，想先去吃饭，咱们下午见。”
　　“好，下午见。”姜宥立刻蹿起来，和巴桑一起目送程奚离开，然后拿好东西跑出后台，飞快跳上车，报出一家餐厅的地址。
　　中午时间比较紧，他没选西餐日料那些需要慢慢吃的，就近找了家私房菜。环境雅致，味道也不错。
　　等填饱肚皮，姜宥执意送裴明霄去机场，裴明霄拗不过他，便没说什么，吩咐司机往机场开。
　　从这边开过去约莫四十分钟，姜宥坐在裴明霄旁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干巴巴挤出一句：“回去好好照顾yoyo。”
　　裴明霄垂眸看他：“我会的。”
　　“记得定时吃『药』，别让我总震你。”
　　提到吃『药』裴明霄就头疼，“嗯”了声，“我尽量。”
　　“不可以尽量哈，历史上有位着名的医生说过：吃『药』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裴明霄哭笑不得：“这是哪位大医学家说的至理名言？”
　　姜宥拍拍胸脯：“我！”
　　“ok，不过我事情太多容易忘，还需要姜大医学家的督促。”
　　“那行吧，”姜宥勉为其难道，“医者父母心，以后我多提醒提醒你......你别误会，我没有想当你爸爸的意思。”
　　裴明霄挑挑眉，心想：你现在随便占我便宜，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一一讨回来。
　　断断续续聊些没营养的话题，中间停车买了趟泡芙，机场转眼间到了。
　　姜宥从不知道时间可以过的那么快，一想到要半个月见不到裴明霄就心塞。犹豫片刻下了车，嚷嚷着去送裴明霄进安检。
　　左右已经到这儿了，裴明霄欣然同意。姜湛俞倒是蛮有眼力价，没跟着下车，窝在副驾驶装睡。
　　等进到机场大厅，姜宥才发现刚才光顾着聊天，系在手腕上的泡芙袋子忘解下去，正随着走路的步伐一晃一晃。
　　无论长相气质，两人都属于极其出众那一挂，行人路过他们会下意识多看几眼，有几个男人目光隐晦地停留在姜宥腿上，直到两人走远才意犹未尽挪开。
　　裴明霄突然开口：“其实你不穿破洞裤子也好看。”
　　姜宥正在想事情，没注意到旁人的目光，以为裴明霄真情实感夸自己，惊喜道：“你真觉得？”
　　“嗯，”裴明霄继续说，“而且现在才三月，穿的少容易感冒。”
　　与滨城的三月截然不同，沪市街上随处可见穿短袖的行人，如果属于易热体质，穿短裤也不会冻腿。
　　姜宥点点头：“好，我回去找条破洞少一点的！”
　　裴明霄：“......”
　　纯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安检口就在不远处，旅客已经有序排成几队，依次等待安检。
　　眼见着要分开，姜宥心中不舍越来越浓，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泡芙，递到裴明霄嘴边：“这家泡芙很好吃，你尝尝再走。”
　　裴明霄不喜甜食，依言咬了一小口，“快到时间了，你在这边好好录节目，结束后我来接你。”
　　姜宥没想太多，把剩下那半塞进自己嘴里，故作轻松道：“好，你去吧，我也回节目组啦，拜拜。”
　　离别的话多说无益，裴明霄伸手『揉』『揉』他头顶，提着包快步离开。
　　走到安检外，裴明霄似有所感，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小孩并没如他所说回节目组，而是站在原地，站在如织的行人中，嘴里嚼着那颗被吃过一半的泡芙，眼尾微微泛着红，但表情笑的很灿烂。
　　生平第一次，裴明霄被名为“冲动”的感情支配，手脚不听使唤地自主运动。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又走回小孩面前。
　　“怎么了，”姜宥吸吸鼻子，“忘带东西了吗？”
　　裴明霄道：“我昨晚说错了。”
　　“啊？”姜宥不太理解，“哪句话说——”
　　“错了”二字没等出口，突然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裴明霄揽住他的腰，撬开了他的唇齿。
　　如这个人的『性』格一样，他的吻并不温柔，充满了支配与占有欲。姜宥根本挣脱不开，口腔中的空气很快被掠夺一空，身体因为悸动而颤抖着，脑袋因为缺氧晕的厉害。
　　他只能『迷』『迷』糊糊感觉出男人特有的白桦味道，和残留的『奶』油鲜甜于唇丨舌间融合、交换。
　　“昨晚那种不算偷情，”裴明霄掐住他下巴，嗓音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哑意，“这才算。”
　　.
　　
　　
第56章 视频
　　“哥，你笑什么呢？”
　　送走裴明霄，回东橙tv的路上，姜湛俞换到后排和姜宥坐在一起。
　　“......没啊，我笑了吗？”姜宥伸手『揉』『揉』脸颊，感觉苹果肌好像僵了，
　　姜湛俞一言难尽道：“你笑一路了，要不是我知道你婚姻状况，还以为你老婆刚生完孩子。”
　　“老婆生孩子确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姜宥心不在焉的说。
　　姜湛俞无语片刻。
　　得，他哥是真的傻了。
　　姜湛俞实在无法和姜宥沟通，干脆闭上嘴，抓紧一切时间睡午觉。
　　后排重新恢复安静，而姜宥根本不记得刚才说了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说没说过话，捡出一颗泡芙塞进嘴里，边嚼边想：没错，是这个味。
　　刚才那个吻就是酥皮和『奶』油混合出来的味道，甜的人说不出话、头脑发胀、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吃完一颗，姜宥意犹未尽地又拿出一颗......
　　和早上一样，下午化妆师依然生死时速为姜宥补妆，并警告他以后绝不可以凭着底子好就忽略上妆步骤。姜宥知道自己今天『色』令智昏，影响化妆师的工作，认认真真跟人家道了歉。
　　临开拍之前，张盈提着几杯柠檬茶走进化妆间：“下午茶来咯！柚子，泡芙呢？”
　　姜宥：“......呃，不好意思又忘了，我订蛋糕给你们吃。”
　　说着，他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张盈低下头，撇了撇嘴：“你是忘了，还是买完自己吃光了？”
　　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姜宥看到了仍挂在自己手腕上的食品袋。不过除了沾在袋子上的少许『奶』油，此刻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不剩。
　　“......”他尴尬的为自己挽尊，“泡芙可能有成瘾『性』，我不知不觉就吃光了。”
　　张盈感觉自己被降智buff笼罩，摊摊手：“行吧，帅哥说什么都对，泡芙有成瘾『性』，我记住了。”
　　有上午的了解作为基础，下午面对程奚时，姜宥和巴桑自然了很多。
　　第三轮赛程原定十天，重录耽误了两天。而且f组是新队伍，不同于其他继续配合的组别，换队友后一切要重头再来，因此时间比其他组紧很多。三人没再拉家常，把精力转移到了比赛上。
　　程奚事先声明：“对于设计我是门外汉，你们不用顾虑我的想法，凭你们的审美去构思，我不会『插』手。但有两点要求，第一不可以抄袭借鉴，第二最好做出点咱们华国人自己的东西燥一下，有把握吗？”
　　经过前两轮，巴桑已经快憋疯了：“不瞒你说，我最擅长民族风。”
　　姜宥沉『吟』几秒：“巴桑对民族风的确手到擒来，但如果只做一种风格容易审美疲劳。而且节目组给的概念是‘世界’，‘世界’的定义太大太宽泛了，我猜很多设计师会在舒适区内寻找答案，那样反而容易局限住自己，无法拿出具有突破『性』的作品，所以我更建议做融合风。”
　　巴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融合风......怎么融合，你有想法么？”
　　姜宥脑子里瞬间蹦出一副画面。
　　“神话......女神......”姜宥低声道，“诸神之战后，女神自黑暗中醒来。她棕发碧眼，佩戴着憎恨之河——斯蒂克芬淬出的绿松石项链。她懵懂地越过斯蒂克芬，看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裙子......”
　　“她穿上裙子，”巴桑接着说，“这是新世界给丧失神『性』的她的第一份赠礼。”
　　“对！”
　　没有什么比理念相合更让人开心了，姜宥忍不住心中激『荡』，举起手，和巴桑在空中重重击了个掌！
　　“啪啪啪——”程奚也在一旁自己拍手，“我没听懂，但是觉得好厉害哦。”
　　姜宥：“......程儿你也太实在了吧。”
　　巴桑：“哈哈哈哈！”
　　找到大方向，f组开始边讨论边画稿。
　　民族风的裙子自然交给巴桑，古希腊风的配饰则由姜宥负责。而且融合不光是两种风格放在一块，要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需要改掉固有观念，设计很多巧妙的小细节，简直是拽着巴桑鼻子往舒适区外走。
　　刚过两天，巴桑“秀丽”的长发就薄了一层，并且有继续掉下去的趋势。
　　巴桑指指头顶，欲哭无泪：“小宥，你好残忍，等《设计师》结束，我都能回家当喇嘛了。”
　　姜宥说：“那你记得为我......和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祈福哦。”
　　“......小没良心的，”巴桑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很重要的朋友’，跟我你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说男朋友得了呗，我又不会出去爆料。”
　　姜宥曾向巴桑透『露』过自己的『性』取向，所以巴桑知道他喜欢男人。
　　只不过......裴明霄应该不算他男朋友吧？
　　他们虽然接过吻，但没有表白，更没有任何确定关系的语言和仪式。用一个词——暧昧不清来概括或许更加合适。
　　而且他们也只接过吻，情侣之间正常的牵手、拥抱包括上床一件没做过。说的难听点，都没炮丨友来的亲密。
　　“不是男朋友，”姜宥越说声音越低，“真的是很重要的同『性』朋友。”
　　“随你吧，反正我也不能真回去当喇嘛。如果你想祈福的话，等有空可以来我们这边，我带你去看冰川、去登高拍星轨、去探险去朝拜，说不定能在某处发现真爱呢！”
　　姜宥从来没进过藏区，被说的心里发痒：“好，一言为定，以后有机会到西藏找你玩。”
　　因为时间太紧，白天还要配合节目组录一些有趣的片段，姜宥下节目后也不闲着，半宿半宿地完善设计图。
　　一晃好几天过去，他和裴明霄只聊过微信、通过两通电话。看见人和靠文字交流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有点......想和裴明霄视频了。
　　都怪现代社会通讯发展太快，让人越来越贪心。
　　说做就做，结束下午的拍摄，姜宥填饱肚子回酒店，累的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点开裴明霄头像。
　　【柚子茶：你猜我今□□服什么颜『色』，猜对有奖】
　　过了五分钟，【渣渣霄：绿『色』？】
　　【柚子茶：错[叹气]】
　　【渣渣霄：白『色』？】
　　【柚子茶：不对不对】
　　【渣渣霄：你先告诉我奖励是什么】
　　【柚子茶：那可厉害了】
　　【柚子茶：可以和滨城第一美腿视频一次】
　　看到“视频”俩字，裴明霄立刻明白过来。
　　【渣渣霄：可以作弊么？】
　　【柚子茶：怎么做[好奇]】
　　【渣渣霄：开视频给我看看】
　　【柚子茶：那不成开卷考试了】
　　【渣渣霄：让不让？】
　　【柚子茶：让，但需要贿赂考官】
　　【柚子茶：已知考官吃二十五块一根的冰淇淋】
　　【微信红包，大吉大利】
　　呦，真给啊，姜宥喜滋滋地收下二十五块，成为贪污受贿犯人中的一员。
　　整理好刘海，他给裴明霄发送视频请求，对方应该正在等着，接通的很快。
　　但与姜宥预想的不同，现在晚上七点多不到八点，裴明霄身后的背景却还是办公室，显然正在加班。
　　“......啊，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姜宥说，“先挂了吧，等你忙完再聊。”
　　裴明霄说：“没关系，临时留下来审批几个项目，可以边视频边看材料，不耽误。”
　　既然如此就继续吧，姜宥往下挪了挪镜头，说：“裴同学，你可以开始作弊了。”
　　裴明霄撩起眼皮往屏幕看了一眼：“粉『色』......穿这么少不冷么。”
　　“不冷，沪市最近升温了，”姜宥镜头继续向下挪，“我都穿薄裤子了。”
　　男生下面是浅『色』运动裤，抽绳款，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露』出窄窄一圈肌肤。小腹肌理平滑，腰部线条分明。
　　“嗯，”裴明霄视线在那上面停留几秒，“把衣服拽下去。”
　　“啊......好。”刚才光顾着弄头发，忘了弄衣服，姜宥赶紧依言整理仪容。
　　又偷偷看了会儿裴明霄，姜宥不好意思多打扰人家工作，意犹未尽道：“恭喜你获得滨城第一美腿视频资格一次，限期半个月内兑换，那本考官先撤了哈。”
　　“等等考官，”裴明霄叫住他，“今天可以兑换么。”
　　说实话，刚才那几分钟根本没看够，姜宥点“挂断”的手立刻挪开，“当然可以.....但你不忙着呢么。”
　　裴明霄说：“视频不一定非要聊天，你可以陪我工作。”
　　陪他工作？
　　那岂不是可以没完没了的看？
　　姜宥当即一口答应：“叮～考官已下线，现在在您面前的是滨城第一美腿。”
　　“您好，裴先生。”
　　裴明霄勾勾唇角：“你好。”
　　其实姜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设计图到收尾阶段，很多地方需要细化。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把手机放在支架上，拿出平板。
　　每画十几分钟，他便抬头看一眼裴明霄。
　　裴明霄左手翻资料，右手握笔，时不时标注出有疑问或要注意的地方。
　　沙沙的翻页声，唰唰的写字声，男人目光落在纸上，平淡、专注，仿佛眼前只是一本普通的书，而非百万千万乃至上亿的项目，不过分谨慎，也不过紧张苛刻。
　　这是强大的自信和多年从业经验才能培养出的运筹帷幄。
　　姜宥喝了口冰阔落。
　　鲁迅曾说过，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姜宥感受了下比平时跳的快的心脏，不由感叹：鲁迅真他妈是个大哲学家啊！！！
　　裴明霄批完所有材料时姜宥没画完，于是两人没挂视频，转换角『色』，裴明霄边开车回家边陪姜宥工作。
　　等裴明霄到家洗漱完，姜宥还没画完，裴明霄只好先上床，打开壁灯戴上眼镜，继续看昨天看到一半的书。
　　终于搞定最后一部分，姜宥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而对面男人将手机架在床头柜上，表情沉静，没发出一点声音，毫无怨言。
　　灵感稍纵即逝，姜宥以及许多设计师都有画起图来不管不顾的『毛』病。他赶紧唤对方：“霄哥，快睡觉吧......你不用等我的。”
　　裴明霄“嗯”了声，“去洗漱。”
　　姜宥以最快速度洗漱好，钻进被窝：“现在睡觉吧。”
　　“你先睡，”裴明霄又说，“我想看完这几页。”
　　姜宥只能盖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那我先睡了，你躺下时候别忘挂视频，晚安。”
　　裴明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晚安。”
　　也许深夜让人矫情，闭上眼睛那刻姜宥想，裴明霄对他到底是哪种感情呢。
　　如果是喜欢为什么不表白，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吻他，又为什么能陪他画稿直到深夜？
　　心太『乱』容易做梦。
　　酒店叫早的铃声响起时，姜宥『迷』糊的厉害，并不想起床。
　　他像一根长条状橡皮糖，先上半身向左扭『臀』部向右扭，后上本身向右扭『臀』部向左扭，扭了得有十几分钟，抱着不能再影响化妆师的心态勉强撑开眼皮。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伴着屏幕上男人也不甚清明的眸子：“早啊，滨城第一美腿。”
　　这是......一宿没挂视频？
　　姜宥怔怔看着屏幕，突然不纠结了。
　　裴明霄对他爱哪种感情就哪种感情吧，反正睁眼第一个看到裴明霄的本不该是他，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意外之喜，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第57章 第一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放过自己之后，日子能过的轻松很多。
　　比如说此时此刻，如果是昨天的姜宥，一定会旁敲侧击问对方出于哪种目的视频到天亮。然后拿着放大镜抠字眼，试图从对方回答中找出自己被喜欢着的证据，日复一日，身心俱疲。
　　放过自己以后就不一样了。既然裴明霄和姜唯注定天生一对，他总纠结裴明霄喜不喜欢他干嘛？
　　矫情来矫情去自己也累，不如好好珍惜能和裴明霄相处的每一天。省得以后想起这段日子，记忆里只剩下猜测、殚精竭虑和患得患失。
　　想着这些，姜宥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巴桑比他早几分钟到工作室，见他&#ebe7来，询问道：“小宥，我的设计图已经画好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也弄完了，”姜宥看了眼时间，“定制工坊应该开门了，走，咱们把图送&#e336去。”
　　因为有些细节需要和工匠沟通，设计师们都选择自己交图，并且时不时过去监工，以便出现问题第一时间解决。
　　“ok，走吧。”时间紧迫，巴桑拢好头发，和姜宥一道往定制工坊方向走。
　　《我是设计师》沿用了东橙tv某档选秀综艺的场地，全程在一栋四层&#e172的大楼中进行。演播厅在一楼，工作室分布在二到三楼，定制工坊则在四楼，是除演播厅外最大的地方。
　　&#ebf3人边讨论选料边顺着楼梯往上爬，冷不丁听头顶有人说：“好巧啊，这不是我的老队友么。”
　　姜宥抬起头，只见朴成珉和孙煜正在下楼，估计刚去工坊交完稿子。他懒得和那两位犯话，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朴成珉快走几步，在他面前驻足：“姜宥，你是位特别有想法的设计师，离开a组后肯定能拿出比我成绩好的作品。我在第三轮走秀等你，等着看你得到高分那一刻。”
　　嘴上说着夸奖的话，脸上却是一副嘲讽的表情。
　　姜宥在心里翻译了一下，意思大概是：谁让你当初非要跟我作对，等着到时候分数不如我、在大家面前出丑吧！
　　巴桑估计也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拳头瞬间握紧，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楼道拐角处装有摄像头，在镜头面前打架是大忌讳，容易引起争议，更何况朴成珉明显背后有人。姜宥说：“好，两天后见。”然后赶紧拉着巴桑离开。
　　等楼下脚步声彻底消失，巴桑不忿道：“我的卡瓦博格啊，小棒子竟然敢在咱们地盘撒野，真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卡瓦博格是藏区众山之神，姜宥开玩笑道：“好了别生气了，保持住你长发美人的形象。而且咱们是设计师不是拳师，要用作品说话而不是拳头说话，我对咱们的作品可是很有信心的。”
　　“哎，不求&#e172分，只求大家能看到民族服饰的美丽，”巴桑指指头顶，“要么我头发白掉了。”
　　“你们藏族难道没有生发的神『药』吗......”
　　因为工艺比较复杂，有部分配饰需要掐金丝，临到走秀前一天，姜宥才拿到成品。
　　走秀当天，所有设计师都到的比平时早两个小时。一是为了和化妆师敲定最合适的妆容，&#ebf3是怕模特身材与衣服尺寸有出入，可以现场进行改动。
　　“小王，彩妆盘借我用用！”
　　“脸颊两侧包括腮边用藕『色』大面积晕染，对，就是这样。”
　　“我的耳环呢......你们看到一副珍珠耳环没？”
　　“柚子，帮我拿下针线包。”
　　又多了六位模特加入，化妆间内『乱』成一窝粥。姜宥依言把针线包递&#e56f巴桑，往a组方向瞄了眼。
　　不出所料，朴成珉沿用未分组前的创意，以曾“听过”的&#ebf3战故事作为灵感，设计出一身带有血污的姜黄『色』做旧长裙。偏工装风，倒是比第一轮那条铺满鹿骸骨的裙子好看一些。
　　想到他的“灵感来源”，姜宥眉头又皱了起来。
　　上午十点，临时t台布置完毕，专业评委与大众评审依次入场，第三轮走秀正式开始。
　　因为采取打『乱』顺序的不记名方式，大家并不知道哪位模特展示的哪组衣服。不&#e336因为有些设计师个人风格强烈，专业评审一眼便能能猜出七七八八。
　　前三位模特展示的设计都中规中矩，属于那种挑不出错也没有大亮点的类型。
　　直到第四位模特出场，看到显得有些脏的裙子，专业评审们小声交流起来：“那是什么......是血迹么？这条裙子&#e56f了我强烈的故事感，是朴设计师的作品吧？”
　　“闭上眼睛，我已经能看到战火纷飞中的爱情有多渺小，又有多伟大了。”
　　“我&#e9d1好奇它背后的故事是什么，它值得打&#e172分。”
　　“如果腰线处理的再冷硬一些会更好......”
　　四位专业评委低头&#e1c7分数，几秒后，最左边评委手臂突然顿住。
　　与此同时，t台两侧大众评审席也突然热闹起来。声音不大，多是窃窃私语，交杂着“天呐”、“好漂亮啊”、“耳环好美”之类的赞叹声。
　　四人齐齐抬头向t台上看去。
　　只见金发碧眼的模特着红褐『色』拖尾长裙迤逦而来，仿佛刚刚跌入花海，裙摆落上了点点格桑花瓣。
　　上半身以几条皮质绳索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袖口也扎有绳索，耳垂与脖子上的绿松石首饰充满异域风情，仿佛雪山中走出的神女，又像是挽弓搭箭的飒爽女战神。
　　评委们下意识怔了几秒，最左侧的男士才若有所思道：“民族风融合了古希腊的元素，构思&#e9d1巧妙，是巴桑吧？”
　　“起初我也这么怀疑，但巴桑一般不会使用异域元素，说不定是其他另辟蹊径的设计师。”
　　“这是三轮点评下来让我感触最大的设计——民族的就是世界的。t台上应该多出现几件这样的作品！”
　　“配饰契合度非常完美，尤其是那几条皮质绳索，把飒爽的感觉全勾出来了。耳环和项链华丽不繁复，时尚又古朴，算是点睛之笔......嘶，这套可能真出自f组，他们组的珠宝设计师姜宥很喜欢用尖角元素，你们仔细看绿松石的形状。”
　　“真是尖角形的......那咱们打分......”
　　四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咬咬牙，“心有灵犀”地写下比上组略低一点的分数。
　　而在场务们同步记录评委分数的后几秒，后台大屏幕上也多出一行字：【五号展示组：63分】
　　朴成珉看看自己的最&#e172分67分，特意越&#e336几位设计师看向巴桑&#ebf3人，脸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呀！姜宥，恭喜，分数很厉害！”
　　拿着偷来的灵感得第一故意炫耀一番？听到他的话，姜宥差点没气炸，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谢谢哥夸奖。但是你们组分数比我们高耶，应该我恭喜你。”
　　清纯不做作的回答反倒显得朴成珉刻意，朴成珉噎了下，悻悻地闭上嘴。
　　所有模特展示完毕，专业评委打分结束，便到了大众评审打分的环节。
　　姜宥不知道大众评审票数会不会被节目组『操』纵，手心出了一层滑腻的冷汗，掏出手机，忍不住想告诉裴明霄：【我&#e9d1紧张】
　　“张”字没等打完，就听导演助理大声喊：“设计师上场！”
　　姜宥吓得手一抖，赶紧把手机揣回口袋里，随着人流上了舞台。
　　明星嘉宾此时已经列成一排等着了，设计师一一归入队伍。汇合后，朴成珉和乔真说了句什么，乔真状似无意地往这边瞥，下巴高&#e172扬起，仿佛一只胜利的天鹅。
　　程奚倒没其他表示，只冲二人比了个大拇指。
　　“谢谢。”姜宥和巴桑点点头。
　　节目组有意捧朴成珉，对于他们来说，能拿到第&#ebf3也是一种认可。
　　“好，现场大众评审已投票完毕，总分数正在统计中，”这时，主持人拿起话筒，“各位明星嘉宾，各位设计师，你们紧张吗？”
　　“紧——张。”
　　主持人又说了几句热场的话，不多时场务拿着一只信封跑&#e336来——里面装着评分卡。
　　主持人晃晃手中的信封：“这是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意味着后台分数统计完毕。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来了，现在由我来宣布第三轮的总分！”
　　总分由专业评委所打分数和大众评审所打分数相加得出，也就是说，满分一百分中，大众评审拥有三十分的打分权，所占权重较低。
　　加上朴成珉灵感虽然是偷来的，但成品效果不错，想在这个节骨眼超&#e336a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姜宥和巴桑双双沉默。
　　主持人开始宣读分数，第六名是b组，第五名是e组，第四名是c组，第三名是巴桑的老东家d组。
　　“现在只剩下第一第二的位置，”主持人说，“请a组和f组向前一步。”
　　被点名的两组出列。
　　主持人：“下面，我将按照组别顺序宣读两组的分数。”
　　“先宣布的是a组，a组专业评委得分67分，大众评审得分25分，总分数92分。”
　　大众评审25分，只有5人未评分，前几期中从未出现&#e336这么&#e172的分数。姜宥和巴桑不约而同轻轻叹了口气，乔真下巴扬的更高，朴成珉则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开始在心里预演待拿到第一的感言。
　　“接下来是f组，f组专业评委的分数是63分，大众评审的分数是——”主持人顿了顿。
　　姜宥知道停顿是为了节目效果，波澜不惊。
　　“f组获得大众评审的分数是——30分满分！这是《我是设计师》录制以来第一个大众评审满分！f组总分加起来一共93，以一分只差险胜a组，让我们恭喜f组！”
　　“——恭喜f组！！！”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段话，姜宥却没听全内容。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巴桑一大把一大把头发没白掉，原来他半宿半宿画的图没白画。
　　他们赢了......
　　他们赢了！
　　姜宥和巴桑狠狠撞了下肩膀——他们赢了！！！
　　主持人走到姜宥旁边：“姜宥，拿到第一你想说什么？”
　　话筒递到姜宥嘴边，姜宥有些恍惚，张了张嘴：“谢谢大家支持。”
　　巴桑亦同样不善言辞，也说了谢谢，最后主持人只好把麦克递&#e56f程奚：“程奚，听说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设计类综艺，有什么感想？”
　　程奚接过话筒，懒懒一笑：“我知道想让世界看到华国的美是一条很长的路，需要殉道者、开拓者、冒险者前赴后继。开心的是，我身边就有两位。”
　　他偏头看向姜宥巴桑：“前路漫漫，加油。”
　　.
　　又把所有模特请上来阐述了一遍设计理念，上午的录制才全部结束。
　　没管乔真等人，朴成珉率先大步走回后台，脸『色』铁青，难看的要命。
　　孙煜赶紧跟在他身后，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低声咒骂道：“那些大众评审不懂设计，难道没长眼睛吗，看不出哪个作品更有深度广度？”
　　朴成珉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没说话。
　　孙煜提&#e172速度，跟的有些勉强：“我必须得问问节目组，大众评审怎么能打出来满分，是不是被f组收买了？我听说姓姜的他家挺有钱。”
　　听到“收买”&#ebf3字，朴成珉“噌”地窜起一股火。
　　他早打点好了专业评审，没想到这都能输，跟“啪啪”打脸有什么区别？
　　“呀，孙煜，别说了，我会&#e56f姜宥一个教训尝尝。”他不耐地警告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孙煜赔笑脸，“朴哥你消消气。”
　　“阿西！我说了让你闭嘴，”朴成珉怒吼道，“要不是你配饰设计的不好，我能得不到第一么！”
　　输了就把锅推到他头上？孙煜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废物，废物！！”
　　“......”
　　当然，姜宥并不知道a组此时正在狗咬狗。他和巴桑最后下台，边跟程奚商量一会儿去哪吃饭庆祝，边掏出手机，想和裴明霄报个喜。
　　迫不及待解开锁屏，手指放到键盘上，他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
　　输入框里好像少了几个字。
　　抬眼往上看——
　　【柚子茶：我&#e9d1紧】
　　【渣渣霄：......？】.
　　
　　
第58章 比较
　　看到裴明霄复的问号时，姜宥第一时没反应来哪不对。
　　不是少打了一个字而已嘛，什么奇怪的。
　　紧接着，等他往深了一想，去掉“张”之后，剩下的三个字......
　　看起来好像在和别人炫耀自己某个部位.......很诱人的子。
　　『操』，大意了！
　　姜宥抬手掐了下人中，才勉强把自己从昏厥的边缘拉来。
　　他赶紧打补丁：【抱歉抱歉，我刚才想说“我很紧张”，结果没等打完字场务喊我上台，也不知道怎么就出去了！我没那个意！！！！！！！】
　　【渣渣霄：哪个意？】
　　姜宥：“......”
　　姜宥也不知道对方是真不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那个，我不是说我下面那张嘴紧......】
　　不对，不能么说，他没丨生活，确实挺紧的。
　　【柚子茶撤一条消息】
　　【柚子茶：我挺紧的，但不是我想表达的中心想】
　　也不对，不能把重点放在自己紧不紧上，而是解释上。
　　【柚子茶撤一条消息】
　　就么撤撤，撤撤，姜宥反而越描越黑，急的简直想摔手机。
　　“看车，宥，”走在旁边的巴桑提醒道，“你脸好红啊，脖子也红，怎么事，不是烧了吧？”
　　......算了，再解释下去他能会横当场，不如逃避。姜宥悻悻地收起手机：“没烧，能是刚才太激动弄的。你们想好吃什么了没？”
　　程奚是艺人，不方便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于是三人选了家食客比较少的餐厅，说说笑笑，一中午很快去。
　　在始最后一轮比赛之前，节目组安排了一项趣味活动——参观明星嘉宾们的家。朴成珉和孙煜参观乔真家，身为f组成员，姜宥和巴桑则要去程奚那边。
　　据说本轮录制之前，程奚的同□□人陶影帝不同意参观，认为是对他们私人空的侵犯。但经几天相处，程奚觉得姜宥和巴桑人很好，如果因为他们不配合，导致姜宥巴桑少了探班环节的镜头，怪不公平的。陶影帝拗不程奚，最后才勉强同意。
　　出时是明早，下午，姜宥获得了半天难得的假期。
　　不假期不代表以休息，毕竟明天要去人家家，总不好空着手。他去商场挑了半天，最后给那对夫夫买了盏台灯。
　　等拎着台灯到酒店，没等进屋，就见程奚拎着食品袋迎面而来：“诶，柚子，我正要找你呢，来吃水果。”
　　说着，程奚把食品袋塞进姜宥手。
　　“你买的吗？”姜宥提起来看了看，是四盒不同种类的果切，“我吃不完么多，只要一盒就够了，剩下的给巴桑吧。”
　　程奚说：“不是我买的，是我爱人给我订的外卖。你拿着吃吧，巴桑那边我已经给完了......他订太多，我吃不完只能出去，你别介意。”
　　“订太多”听起来像是嫌弃，说句话时，程奚语气中的甜蜜差点没溢出来。
　　姜宥默默收手：“那我争取吃完，谢谢。”
　　提着台灯和四盒果切，姜宥进了房。
　　在商场逛了一个多时，他正好点渴，便坐在桌前拆果切，掏出手机。
　　逃避没用，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他闭上眼睛，做好被揶揄的心理准备，点微信——
　　奇怪的是，在无数条撤提示后，裴明霄并没新的信息。
　　......不会在等他答呢吧？
　　姜宥打算把事手动翻篇，转移话题：【我下午放假】
　　差不多五钟后，裴明霄复来了，是语音消息：“打算干什么去？”
　　男人应该在外面，背景音比较嘈杂。正好姜宥吃东西打字不方便，也用语音说：“明天要到程奚家作客，刚出去买完礼物。剩下时打算歇歇，轮比赛太伤了。”
　　裴明霄“嗯”了声：“好好休息。”
　　什么“好好休息”，太敷衍了吧，姜宥咬碎葡萄，恨恨的想。
　　“午饭吃的什么。”顿了顿，裴明霄问。
　　姜宥噼啪啦报了一堆菜名，“现在正在吃水果——程奚爱人给他订的。订的太多，我替他消灭几盒。”
　　越说姜宥心越不是滋味儿，他知道人类痛苦的很大一部原因来自于比较，也知道自己和程奚处境不同。当眼睁睁看着人家夫夫甜甜蜜蜜的时候，是忍不住往出冒酸泡泡。
　　不多时，裴明霄只了一个汉字：【嗯】
　　姜宥猜他应该忙上了，他白天出去一般是巡视公司或看项目。姜宥也放下手机，专心致志消灭水果。
　　事实证明姜宥猜对了，裴明霄确实去了公司。
　　他坐在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则站在一旁，边汇报重点项目进度边观察裴明霄的脸『色』。
　　听完，裴明霄吩咐道：“把去年四季度的财务报表和纳税申报单拿来。”
　　总经理赶紧打电话给财务，财务很快呈上他要的材料。
　　裴明霄接那沓厚厚的纸，一张一张翻看。他看的很快，总经理和财务负责人双腿随着翻页的声音越来越软——其实公司账目没任何问题，只是裴总积威之下的自然反应罢辽。
　　看到某页，裴明霄动作忽然顿住。
　　总经理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始头脑风暴如何应对裴总的问题。
　　下一刻，却见裴总拿出手机，淡淡口：“外卖软件怎么添加外地地址。”
　　总经理愣住：“......啊？”
　　“我问你，”裴明霄把手机推到办公桌前端，“外卖软件在哪添加外地地址。”
　　“哦哦哦，稍等，我给您『操』作......”
　　所以最后获得的结果是，晚餐时，日料店老板带着两名服务员敲姜宥房，两次搬进来一车外卖。
　　不需问，姜宥也知道事是谁干的，和日料店老板道谢后拨通裴明霄电话：“你订么多吃的干嘛呀？”
　　裴明霄说：“酒店其他设计师和艺人，你留出来自己吃的，剩下给他们。”
　　“那太破费了。”姜宥肉疼，看打包盒质量就知道家店肯定价格不菲。
　　“没关系，”裴明霄轻笑道，“比你下午吃的水果贵就行。”
　　比你下午吃的水果贵就行。
　　姜宥酵一下午的酸泡泡“噗噗噗”全破了。
　　什么“人类的痛苦来自于比较”，明明是“人类的快乐来自于比较”好吗？！那些哲学家说的是屁话。
　　都是屁话！
　　姜宥抿嘴笑了好一会儿，咬着下唇道：“那我先去送饭啦。”
　　“好，去吧。”
　　因为吃的太饱，晚上姜宥去酒店健身房挥汗如雨好久才去睡觉。
　　程奚和陶影帝近期住在首都，距沪市大约两个多时的航程。翌日f组加上摄影组一行人赶早上的飞机，十点多便在首都机场落地。
　　临下飞机前，程奚认真叮嘱：“待会儿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如果不心挤散了立刻打我助理电话，要么我会找不到你们的。”
　　姜宥完全没意识到问题严重，随口答应：“好的放心。”
　　结果取完行李，刚从出口出来，就瞬被接机的粉丝淹没了。
　　放眼望去，周围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大部粉丝手举着手幅和灯牌，口号整齐划一，十响亮。
　　此刻姜宥终于知道程奚为什么让大家跟着他，因为保镖都护在他身边，如果不心被挤散，怕是会淹没在人群中，再也进不了程奚的身。
　　好不容易走出机场，程奚经纪公司的车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上车，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姜宥兴奋地跟裴明霄汇报：【你猜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裴明霄觉得男生的感叹号特别眉清目秀，勾勾唇角：【什么？】
　　【柚子茶：接机！粉丝接机！顶流巨星的粉丝接机！那场面好壮观啊，我简直不敢想象！】
　　【渣渣霄：多壮观？】
　　【柚子茶：太挤了我没拍照片，大概就是满大厅全是举着灯牌手幅的粉丝。那些灯牌做的超级漂亮。以前我不理解当明星哪好，现在算是懂了。如果一下飞机就么多人跟我说欢迎来，我也会很心的啊！】
　　【渣渣霄：挤坏了么】
　　【柚子茶：没没，保镖大哥把我们保护的很好】
　　【渣渣霄：嗯，注意安全】
　　又聊了几句，收起手机，刚才那股兴奋劲儿淡下去很多。正巧摄影师扛着机器串到后排，三人便就时尚问题展讨论，作为节目后期剪辑素材。
　　差不多半时后，车子进某精品区所在地下车库。车库装电梯，以直达程奚夫夫所在的楼层。
　　姜宥本以为以他们的名气，会住别墅或庄园什么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在首都的房子仅是一大平层，看面积不到二百米，装饰非常简单，不能从许多细节看出爱意。
　　比方说鞋架上陶影帝的鞋全放在内侧，方便程奚拿自己鞋子；比如说茶具盘边摆着保护歌手嗓子的胖大海，以随时泡水喝等等。
　　而在，姜宥也是第一次看见陶影帝本尊。
　　比起荧幕，他看起来没平易近人到哪儿去，先将众人迎进来，然后问：“你不是下午的飞机么。”
　　程奚说：“临时改签。”
　　陶影帝牵了下程奚的手：“你先带他们随便转转，我去安排阿姨做饭。”
　　程奚应了声，等陶影帝走远才偷偷告诉姜宥：“是我故意说错航班时的，要么他肯定得去机场接我。他最近特别忙，能在家多休息几钟是几钟，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密哦。”
　　姜宥看看程奚的手，点了点头。
　　等吃完饭，录完节目组要求的内容，也到了该离的时候。
　　姜宥去找程奚送台灯，冷不丁撞见程奚和陶影帝在客厅通往卧室的走廊上聊天。说着说着，陶影帝轻轻抱住了程奚。
　　没接吻、不带任何□□，仅是一个单纯的拥抱，裹挟着浓浓的念。
　　不得不承认，一刻，姜宥心酸泡泡又泛了起来。
　　——他和裴明霄只接吻，没牵手，也没像拥抱彼此。如果是正常情侣或夫夫的话，肯定每天都会牵手拥抱的。
　　人类的痛苦来源于比较，嗯，他真不该质疑哲学家。
　　送完礼物，道完别，节目组众人踏上了赶沪市的路。
　　白天在飞机补了一上午觉，巴桑点睡不着，拉着姜宥聊天：“程他们两口子感情真好啊。我以前常听说娱乐圈聚少离多没真爱，现在看来，爱情跟忙不忙、见不见面没关系，如果足够喜欢，时和距离都不算问题。”
　　搞艺术的大多情浪漫，容易多愁善感，姜宥没觉得番话出自一个大老爷们口中哪不对，搭腔道：“是啊，只要遇见对的人，山海皆平。”
　　巴桑嘿嘿一笑：“就比如你嫂子，我俩结婚快十年了，每次我去她都抱住我不放。那黏糊劲儿，跟刚恋爱时候没区别。”
　　因为需要照顾双方老人，平时巴桑在沪市边工作，巴桑老婆则留在西藏。
　　猝不及防被塞一嘴狗粮，姜宥郁闷片刻，把毯子扯头顶：“突然好困，我睡觉了哥。”
　　“啊那你睡吧。”巴桑满脸意犹未尽。
　　“睡觉”不是堵住巴桑嘴的托辞，结果随着飞机的嗡嗡声，姜宥竟真的睡了去。
　　等被叫醒的时候，飞机已经平稳着陆了。
　　姜宥『迷』『迷』糊糊往外走，哈欠连天，点没睡透的意。巴桑则在旁边跟老婆视频报平安——位怕老婆的已婚男人习惯于走到哪报备到哪。
　　姜宥嗤了声，也给裴明霄敲字：【恭喜滨城第一美腿重新落地沪市】
　　送成功，只听刚才浓情蜜意的巴桑声音突然变调：“宥，等等！”
　　姜宥：“啊？怎么啦？”
　　巴桑立刻关掉视频，点前一秒收到的微博推送，迅速从头浏览到尾。
　　脸『色』倏地青黑：“你、你被骂上热搜了！”
　　.
　　
　　
第59章 反转（上）
　　骂上热搜？
　　他又不是星，有什么可上热搜的？
　　姜宥狐疑地开微博客户端，下一秒就见自己名字晃晃地挂在热搜榜后半段。他点开词条，转发热度最高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朴成珉聊设计图，姜宥不说话;朴成珉开始画图，姜宥不说话;朴成珉和乔真讨论细节，姜宥不说话。
　　最分的是，视频后十几秒，朴成珉可能是受不了了，质问姜宥：“我觉得我的创意没问题，工装风也是近期流行趋势，难道你非让我和你意见统一吗？你可不可以尊重创作？”
　　姜宥竟然反问：“你有脸跟我说尊重创作？”
　　出口成脏，一副不配合的姿态。
　　朴成珉都要委屈死了：“，是我的错，这节目我不录了！”
　　说完，朴成珉摔板子离开，视频到此结束。
　　别说一在韩国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这事放在谁上谁不难受？
　　姜宥点开评论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至于这么欺负人家外国友人吧？】
　　【刚去查了下履历，一是有人独立品牌的设计师，一是查无此人的小网红，完诠释了什么叫无能狂怒[鄙视][鄙视]】
　　【偏题，谁有左边那位华国小哥哥的主页？被他的颜日到了】
　　【靠作品说话的时代，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就别吠那么大声，真给华国人丢脸。】
　　【我有朋友在东橙tv工作，说《我是设计师》本来分组了，朴成珉和姜宥一组。就因为那姜宥处处和朴成珉作对，节目组不得不散重新分组。】
　　【嚯，整综艺给一人让道，合是背景咖啊！】
　　【@姜宥，别糟蹋“设计师”这三字了，呕】
　　【@姜宥，滚出《我是设计师》！】
　　【@姜宥，滚出《我是设计师》！】
　　【......】
　　一眼望去无数条评论，基本上全是骂他的。尤其在有人爆料《设计师》为他重新分组后，那些“正义路人呢”用词愈发不堪入目。
　　私信就更不用了，姜宥想，他父母已经故去，没必要再被人拉出来鞭尸。
　　这时巴桑也完了视频，气愤道：只放你和朴成珉作对的镜，不放朴成珉有问题的部分，这视频肯是朴成珉放的没跑了！”
　　“我比较奇的是，”姜宥说，“是谁把视频给朴成珉的。”
　　巴桑倒吸一口冷气：“嘶......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设计师》正在录制当中，没播出呢，想拿到视频肯要通内部人员。难不成是......”
　　他压低声音：“朴成珉买通了摄像或者剪辑？”
　　姜宥了眼已经取完行李、正在前面等他们的跟拍摄像，扣上卫衣帽子：“先回去再说。”
　　今晚沪市堵车堵的厉害，到酒店时，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跟拍摄像都是本地人，不住酒店，只剩下他们两。巴桑边上楼边说：“小宥，你去我那，咱们商量商量怎么澄清。”
　　姜宥却摇摇：“不用，天有录制，你休息一下吧。”
　　巴桑脸『色』焦灼：“你别把这事不当回事，如果闹大了，节目能不能录下去不说，肯会影响到你的口碑。设计师虽然不是星，不需要靠流量接工作，但可选的人那么多，甲方没必要非得用一臭名昭着的设计师。”
　　“我懂，可我现在能做什么呢，”姜宥面『色』平静，声音更平静，“拿视频去质问节目组，和他们大吵一架？上微博澄清，被骂无凭无据血口喷人？”
　　巴桑：“你可以实话实说，说朴成珉灵感来源是偷来的。”
　　姜宥道：“朴成珉原话是‘题目让我想起来一韩国民间故事’，如果真要追究，偷故事的是民间故事创作者，而非朴成珉。”
　　巴桑『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哥，谢谢你为我考虑，”姜宥反来安慰巴桑，“咱们先等等，等我天听到视频流出来的途径，也许能找到突破口。”
　　从《设计师》开录到现在，两人相处了大半月，时间不算长，可因为设计理念比较合得来，加上姜宥为人坦率真诚，巴桑早把他当成了兄弟，姜宥出事比他自己出事都急。
　　但姜宥神『色』冷静，似乎没受太多影响，巴桑也跟冷静下来，叹气道：“，那你别微博了，睡一觉，咱们天再从长计议。”
　　姜宥“嗯”了声，目送巴桑进门，才阖上电梯回自己房间。
　　其实他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冷静，劝巴桑回去是为了不把别人卷进这场风波里。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名声真臭了，靠存款可以苟活。而巴桑不一样，巴桑有老婆孩子要养，需要工作、需要收入来源。
　　而且藏区出来的汉子，为了弘扬民族文一步一脚印走到现在，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他不忍心、也不能让巴桑陪自己受难。
　　短短一天内飞首都再飞回来，姜宥体已经够累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洗完澡后完全没心思干别的，早早爬上床。
　　临睡之前，他一直在思考一问题：为什么朴成珉会选择在今天动手。
　　《我是设计师》第一期将在下周播出，等网友到初期组队阵容，再对比今天的爆料，可信度不是更高么？
　　翻来覆去一夜，早上起来时，姜宥痛的老『毛』病如期而至。
　　幸随带止痛『药』，他吞完『药』片，趁刷牙的间隙了眼手机，发现昨晚裴霄给他发微信，问他到没到酒店。
　　迟了几小时，姜宥回：【到了，昨晚太累回来就睡了，不用担心】
　　一句简简单单的解释，没附带小表情，也没抖机灵。
　　收到信息的裴霄皱了皱眉。
　　到东橙tv，踏进妆间，朴成珉正坐在左边妆镜前妆。
　　另一位英国人靠坐在梳妆台上，手按朴成珉肩膀，低声说：“i am sorry to hear that......”
　　见到姜宥，英国人说话声戛然而止。但姜宥能补充出剩下的内容，大概是同情朴成珉的遭遇，并安慰他一切都去了，最后一轮表现云云。
　　接下来，几乎每路一人都会对朴成珉投去同情的目光。朴成珉也冲对方努努嘴，神情十分无奈委屈。
　　来大家都到那段视频了。
　　姜宥目不斜视，与他们擦肩而，走到自己惯用的位子上，痛的更厉害。
　　完妆，如往常一样，设计师们被召唤上台。
　　摄像对准舞台，主持人的语气一如既往有感染力：“东橙tv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欢迎收本期《我是设计师》，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胖！这一期，我们将进行第四轮、也是最后一轮角逐，比赛的形式将会有所改变。”
　　“有人能猜出形式如何变吗？对，没错，我们要从小组比拼改成类目比拼，并综合前几轮的成绩，选出服装设计师类和珠宝设计师类冠军各一名。冠军将会获得签约国际着名品牌——undo的机会！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期待了？那就gogogo，让我们开始吧！”
　　也就是说，最后的比赛是单独斗，完全靠人实力取胜，将不再有队友的加成。
　　如果发挥不佳，别说拿不拿签约机会了，搞到倒数第几名是丢人的。
　　这一刻，姜宥终于朴成珉为什么要在昨天放视频。
　　——朴成珉分是忌惮他和巴桑上轮拿第一，想让他被骂到崩心态顺便影响巴桑。等成绩出来，不仅能排除掉竞争者，能坐实他确实水平欠佳的传闻。
　　一箭双雕。
　　不得不说，朴成珉真的有心机。
　　给出决赛题目，对设计师们进行人旁采访后，上午时间所剩无几。姜宥仍有些不舒服，没构思题目，算先填饱肚子，然后去找导演聊聊视频的问题。
　　姜湛俞前两天被母上大人召唤回滨城了，姜宥想自己静一静，拒绝了张盈和巴桑的邀请，找到一家僻静的小面馆，要了碗葱油面。
　　面条上来，刚吃一口，裴霄来电话。姜宥深吸口气，换上轻松的音调：“喂？”
　　裴霄说：“是我，吃午饭了么。”
　　“正在吃，吃的葱油面，你呢？”
　　“我等会吃。”
　　姜宥“噢”了声，搜肠刮肚准备找点玩的和裴霄聊。这时裴霄突然道：“姜宥，你如果不开心可以跟我说。”
　　......这人怪敏感的，姜宥语调更轻松，轻松到近乎不正经：“怎么，堂堂裴大总裁要当情绪垃圾桶了吗？”
　　“不是垃圾桶，”裴霄说，“在我来，你的一切——包括情绪都不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叫“在我来，你的一切包括情绪都不算没有价值的东西”？
　　是在说.....他珍贵？
　　姜宥心情稍微了点。
　　不多年来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姜宥习惯于自己消情绪、解决问题，更何况裴霄已经忙了，他不想让裴霄分心照顾自己。
　　只点点：“，我现在挺开心的，以后遇见麻烦事再找你吐槽。”
　　裴霄停顿两秒：“没说谎？”
　　姜宥心虚：“没有，真没有。”
　　裴霄说：“最别被我发现，我会生气。”
　　“那......”姜宥咬筷子，“你生气时候要怎么样啊？”
　　“惩罚你。”
　　姜宥抗议：“现在可是制社会，不兴动用私刑那一套了。”
　　裴霄眸『色』渐沉。
　　没说谎的话何必纠结惩罚。
　　小孩是太年轻了。.
　　
　　
第60章 反转（下）
　　“我去忙了，”裴明霄说，“凉了吧，再点一份。”
　　葱油就是凉的好吗。
　　姜宥一边吐槽裴大总裁接地、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一边风卷残云吸完，付完款后往回走。
　　和明星嘉宾一样，《我是设计师》导演也有自己的休息室，用于吃饭休息开小会等等。姜宥敲门进去的时候，导演也刚放下饭碗。
　　“哎呦，是小姜啊。”
　　见进门，导演把台推一旁，“我正要找你呢。”
　　直奔主题，看已经知道事了。在知道事的情况下还能悠闲吃午饭，姜宥猛地生一股祥的预感。
　　导演能主宰明星的镜头量，平时肯定没受恭维，与交流时态度越软越容易被忽视，姜宥思考两秒，说：“李导，如果您真找我，应该在昨天视频被发网的时候找，或者今天午找，而是现在。”
　　这番话暗指节目组包庇作为，态度卑亢，李导愣了下：“我是中午才知道这事的。过你放心，视频我让人删了，热搜也撤了。这次片源泄『露』是我们的疏忽，导演组一致决定你可以留下继续拍摄。”
　　姜宥抓住关键字：“泄『露』？”
　　李导没什么诚的道歉：“是，好思啊小姜。”
　　姜宥问：“找泄『露』去的人了吗？”
　　李导表情看起很遗憾：“暂时没有。”
　　暂时没有......是真没找，还是找？
　　之前，姜宥和巴桑一样，也抱着朴珉买通内部员工拿片源的侥幸心理，因为这样只要找被买通的员工就可以澄清了。
　　现在看......节目组也干净呢。
　　其实仔细，《我是设计师》下周开播需要关注度和话题度，必须提前博一波眼球。
　　而参加节目的人里，明星粉丝战斗力强好惹；外国设计师在国内没有基盘，没人关注；
　　唯独姜宥，长得好、没作品、有粉丝，完美符合祭天条件。
　　于是节目组就拿开宰了。
　　姜宥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如果连节目组都是策划者之一，证明自己的清白似乎只剩最后一步——等。
　　是的，等，等播第三期，和朴珉的矛盾全须全尾展现在观众前，观众们会发现曾和朴珉好好商量过改构思的事，而是一开始就特别拽合作。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节目组魔鬼剪辑的情况下。
　　......好恶心。
　　以前朋友说过娱乐圈水深，此时此刻，姜宥终于切身体会什么叫水深。
　　过现在能和节目组闹翻，闹翻了怕是连最后的机会都没了，姜宥又催促了几句，没提起诉之类的，以免方狗急跳墙。
　　等去了，导演叫助理：“那个姜宥什么背景？”
　　助理说：“咱们之前调查过，是赞助商大华区负责人推荐过的。”
　　且提赞助商，光“大华区负责人”这六个字，就足以说明推荐人只是打工仔，们造危害。
　　“奇怪了......”导演疑『惑』道，“这小网红的态度，怎么跟背后有大老板似的呢......”
　　.
　　离开导演休息室，去卫生间吸了支烟，下午的拍摄紧锣密鼓开始了。
　　因为从小组分了服装设计、珠宝设计两个大组，原的小工作室够用，节目组把设计师们统一分配两间大工作室。大工作室有隔间，既保证了每位设计师的个人空间，也方摄像人员进行统一拍摄。
　　能猜大家看的眼神，进自己隔间时，姜宥目斜视，要么怕自己控制住和朴珉的小伙伴们打起。
　　等坐桌前，拿板子，强迫自己静下心构思。朴珉手的目的就是为了影响，决能让朴珉如愿。
　　最后一轮的题目是“天空”，和一轮一样很宽泛、发挥空间很大。
　　闭眼睛，知道为什么，姜宥莫名起了初见裴明霄那天。那晚裴明霄站在顶层『露』台，天很阴，没有几颗星星，夜浓的像墨一样。
　　看了小年眼角细碎的泪光。
　　那大概是比太阳，更能划开黑夜的东西吧。
　　脑袋里画越越丰富，姜宥立刻提起电子笔，没等落板子，外突然传一阵笑闹声。
　　“各位准备的怎么样，”有人用语开玩笑，“我们头发已经掉光了哦。”
　　我们。
　　是隔壁服装设计组过探班了。
　　平时节目组会要求设计师多多互动，要么自己画自己的内容会很枯燥。很快，周围响起陆陆续续的开门声，其珠宝设计师去和们聊天。
　　姜宥看朴珉，假装没见，继续画的图。
　　外那些人交流了一阵儿，紧接着，孙煜问：“朴哥，你有了吗？”
　　“有了，”朴珉说，“我打算做改良版天女服饰。”
　　孙煜好奇：“什么是天女服饰？”
　　“是我们国家古代的一种传统服饰，巾带宽长，衣裙轻软。女子穿着它时如流风回雪，非常美丽。我看过一幅抱着琵琶飞在云端的天女像，大概从那时候开始，人类天外的界感好奇了吧......”
　　巾带宽长？
　　抱着琵琶飞在云端？
　　姜宥越越劲，扔下笔推开门，打断朴珉的长篇大论：“等一下朴先生，你说的应该是我们国家的飞天壁画。”
　　“是，”朴珉立刻反驳，“我是在这里看的。”
　　姜宥说：“管你在哪儿看的，你说的都是飞天壁画的内容，临摹也好，后期加工创作也罢，把它当灵感源，请先尊重原创者。”
　　“临摹”和“后期加工创作”是两个很重的词，和“抄”没什么区别。朴珉闻言顿时怒了，转围着的一圈朋友：“你们看，又了！我都跟一组了，能别再干涉我创作了吗？！”
　　在场的多是老外，了解华国文化，见姜宥果然和视频一样总找朴珉麻烦，下识劝道：
　　“朴，用管其人的见，在创作领域你就是最自由的人。”
　　“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轮是个人比拼，是小组，做完自己的设计就可以交差了，没理由管别人。”
　　“文化无国界，交流只会固步自封。”
　　“是的，只有文化和理念断碰撞，才能发展的更好更快啊！”
　　一时间，姜宥耳朵塞满了各种鸟语。最恶心的是最后一句竟自孙煜之口，难道贬低自己国家能让黄皮肤变白皮肤吗？
　　从昨晚克制现在，在第二次偷窃行为前，姜宥心里那根弦终于“啪”地绷断了。推开试图维护的巴桑，提起拳头。
　　一拳挥了过去！
　　.
　　选手突然从竞技变了真人solo，下午的节目是录了。两人分别进行疏导后，导演派人把姜宥、朴珉送医院。
　　从小经常和一帮男生打架，姜宥没什么事，嘴角破了点皮。倒是朴珉比较惨，眼镜片碎了，两只眼眶也青的整整齐齐。
　　最惨的是鼻梁——有一拳打歪了朴珉鼻子里的假体，如果及时修复，镜时恐怕和伏地魔没什么两样。
　　“西八拉古......过卡.....”
　　医院走廊，朴珉一边叽里呱啦咒骂姜宥，一边声泪俱下地朝导演助理吼：“你们看了吧，仅跟我抬杠，还动手打人。合同里是说过会保证选手人身安全？这样动动就打人的设计师你们要继续留着吗？”
　　助理无奈道：“起朴先生，我决定了选手的去留。你可能需要和导演制片那边沟通......李导正往过走呢，请您再稍等片刻。”
　　朴珉哼了声，拿『毛』巾继续敷鼻子。
　　二十分钟后，李导赶医院。朴珉直接问道：“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我正找你俩谈谈，”李导说，“华国有句古话，冤家宜解宜结，依我看，你们可以......”
　　朴珉打断：“你的思是劝和？那好，我拿我叔叔压你的。”
　　掏手机，拨一串号码：“你还是劝吧。”
　　朴珉叔叔......李导脸『色』霎时变了。
　　李导从朴珉手中接过电话，趁说话的间隙，朴珉慢慢踱正靠墙站着的姜宥前。
　　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我叔叔是谁吗？”
　　姜宥表情懒散，根懒得理。
　　“是大财团的掌权人。呀，姜宥，”朴珉叫，“准备好滚节目，滚设计师圈子吧。是我提前宣布你完了，你的职业生涯，从惹我那一刻起就完了。”
　　其实打完架之后，姜宥也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太冲动。如果当时动手慢慢找，也许能找更好的解决办。
　　可后悔，后悔刚才所做的一切，即使堵职业生涯。
　　做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文化被一点一点蚕食、偷走。
　　姜宥作势握拳，朴珉猛地后弹开。紧接着，朴珉看姜宥脸明显的嘲弄之，狠狠吐了口吐沫：“呸！”
　　多时，李导接完电话回，『色』疲惫。转姜宥，义正言辞道：“节目组能姑息伤害同行的人。看在你曾录了几期的份儿，我们就告你违约了，自己退赛吧。”
　　朴珉更加得，冲姜宥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ok，”姜宥说，“但我建议你好好审核最后一轮做的东西，偷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其实李导也觉得朴珉说的天女有点微妙，医院时才会建议先谈和。张了张嘴——
　　这时助理突然凑过，声音战战兢兢：“李、李导，你快看看微博，咱们节目......又热搜了！”
　　.
　　“热搜”二字，李导手一抖，赶紧打开微博客户端。根用找，微博热搜榜第一位就是#朴珉，偷#这样的词条。
　　似乎是为了与之前姜宥被骂的视频呼应，这次热搜里也是一段视频。只过前半段换了朴珉阐述设计理念，姜宥说：“刚才你讲的故事，我在华国一书里看见过。”
　　后半段则是久之前刚发生的，朴珉讲述天女，姜宥打断及动手的画。
　　一档尚未播的节目，可能凭自己实力热搜第一。没说东橙要买热搜，肯定是别人买的。
　　最主要的是，没有的允许，片源......是谁放去的？
　　李导惴惴安，结果紧接着，另一个词条#东橙tv道歉#蹿升了热搜榜第二位。
　　内容很简单，是一则道歉告。
　　@东橙tv官方微博：
　　近期，我司综艺《我是设计师》因员工徇私舞弊，泄『露』一段经剪辑处理过的视频，姜宥先生造了严重的名誉损害。在此我司姜宥先生致以诚挚歉，并做以下决定：
　　1.解除与选手朴珉（韩）的演艺合同，并起诉朴珉（韩）违约、侵权，律师函已送达，望查收；
　　2.开除总导演李牧及其涉事员工共4人；
　　3.赔偿姜宥先生精神损失费，具体金额待商议，一定商议姜宥先生满为止。
　　再次致歉。
　　东橙网络科技有限责任司。
　　开除......
　　开除......
　　盯着屏幕的字眼，李牧眼前一黑，身子狠狠晃了两下，赶紧从口袋里掏降压『药』。
　　而在恍惚的时候，声音的朴珉狐疑地打开微博。
　　时常华国，能认清大部分华文，看完视频，颤抖着看下评论。
　　【脸呢脸呢？啥都是你们的了？脸呢？】
　　【@朴珉visen，你妈死了，快把天女衣服改寿衣回去奔丧吧！】
　　【我真实吐了，原以为姜仗着自己地人欺负外国人，结果是妈的替□□道。之前误会帅哥了，起起】
　　【卧槽后那段打的好爽啊！小哥哥三观好正身手好棒！记得保护好自己，我这就去你主页点关注！】
　　【有点担心姜宥，综艺合同里一般会写允许打架斗殴吧，有懂合同的吗？会会造违约？】
　　【如果违约，我愿替姜宥一份违约金。知道姜宥能能看，我昨天骂过你，现在说声起，希望能得你的谅解。】
　　【我昨天也骂了，起@姜宥】
　　【起@姜宥】
　　【兄弟们，都别光顾着道歉，快骂棒子啊！】
　　【骂棒子骂棒子，@朴珉visen今晚别门，门必横死】
　　【@朴珉visen，就你这种傻『逼』也配当设计师？赶紧回你的垃圾堆里去吧！】
　　【......】
　　评论区句句往小偷和爹妈戳，朴珉火冒三丈，愤怒大吼：“阿西，李牧，这视频怎么回事，快找人删掉！”
　　干了大半辈子终于升总导演，结果因为这件事一夜回解放前，李牧几欲吐血，转身一脚踹朴珉肚子：“傻『逼』，闭你的狗嘴！”
　　朴珉猝及防被踢了个四脚朝天，鼻子更歪，好容易爬起后，难以置信地指着李牧鼻子：“你、你竟然也敢打我？好，我再给我叔叔打电话！”
　　说着，连避讳都避讳，直接站在原地拨通国际长途。
　　打了好几次，终于有人接。只过那人没给朴珉说话的机会，直接道：“你知道你惹谁了么，狗崽子，留在那边别回了。”
　　话音未落，匆匆挂断了电话。
　　.
　　
　　
第61章 完了
　　情况突然逆转，两个刚才还琢磨怎么把自己赶走的人突然大打出手，姜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拿起手机，看到那条公告之后，他才明白，有人偷偷替他摆平了麻烦。
　　东橙tv原本只是一家小型网络平台，叫橙花tv，后来被东方影视收购后才整合成东橙tv。据说收购的原因很搞笑，是东方影视老总为了播自己爱人的小破网剧随手买的，那是另一个故，暂且不表。
　　近些年，搭上东方影视的顺风车，东橙tv发展的越来越好。但因为总公司主营业务并不在网络平台这一块，所以疏于管，内部较为松散混『乱』。
　　可就算再没人管，那也是东方影视旗下的产业，没几个人能让东橙tv发道歉公告。
　　姜宥非常清楚，姜家人是不会管这种的。
　　他脑袋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答案。
　　李牧和朴成珉仍在互殴，咬了一地狗『毛』，他嫌周围太吵，走到走廊拐角处，裴明霄打电话。
　　裴明霄却把电话摁了，随即换成微信视频拨了回来。
　　姜宥急于得到答案，没想太多，立刻点下接通。直到男人盯着他嘴角看了十几秒后，他才猛地记起来，自己脸上正挂着彩呢。
　　“那个......”姜宥觉得被注视的地方有点热，下意识『舔』『舔』唇角，“微博......是你吗？”
　　“是。”裴明霄答的很干脆。
　　姜宥问：“是不是很麻烦？”
　　裴明霄说：“不用担心我，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担心他自己？
　　什么意思？
　　从这句话里，姜宥莫名听出几生气的意味，一头雾水：“我怎么啦？”
　　裴明霄说：“自己想。”
　　姜宥搜肠刮肚片刻：“我好像没有惹到你的地方。”
　　没有？
　　裴明霄气的想笑。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慢慢放大，即使隔着一块屏幕，姜宥也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磕在医院的墙围上。
　　“厉害了，能和别人动手打架了是吧，”裴明霄声音沉沉，“把自己打成这样，划算么？”
　　姜宥“咕咚”咽了口口水：“不划算......但我控制不住。”
　　裴明霄嗤笑：“那撒谎呢，也是你‘控制不住’的产物？”
　　姜宥：“......”
　　撒谎会被惩罚。
　　靠，怎么把这茬忘了！
　　他眼珠到处『乱』转，试图解释：“当时情况挺复杂的，我不想你为网络上乌烟瘴气的『操』心。”
　　裴明霄却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应该不算情侣，姜宥左右看看，声音压低：“亲、亲过嘴的关系。”
　　裴明霄彻底无语了。
　　不久前得知男生居然被骂上热搜都自己扛的怒气瞬间消失，化成了淡淡的无奈。
　　“再次提醒你，”裴明霄说，“我们是领过证、在一张户口本上的关系，我会合法享你的财产，自然也要合法享你的苦恼。”
　　姜宥心虚到不知道怎么回答，“嗯”了一声。
　　看他背景似是在外面，裴明霄不好多训人，轻轻叹了口气：“先去把伤口处一下，其他的等回家再说。”
　　姜宥：“喔。”
　　裴明霄：“疼么？”
　　姜宥说：“不疼。”
　　裴明霄换成视频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他伤的重不重，现在见他只是擦破点皮，也放下心来：“嗯，那我挂了。”
　　“好......诶等等！”姜宥纠结地叫住他，“你、你准备怎么惩罚我？”
　　裴明霄怔了下，他刚才只是随口说说吓唬人，没想到男生非要往枪口上撞。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裴明霄勾勾唇角：“再说。”
　　姜宥：“能不能申请减刑？”
　　裴明霄说：“看表现。”
　　行吧。
　　姜宥绝望道：“我知道了。”
　　听到这边打架，医院保安迅速赶过来制止。姜宥不想被当成参与斗殴者一起带走，赶紧挂断电话下楼。
　　等走出医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和裴明霄的财产状况一个天一个地，裴明霄根本没必要为了享他那区区几百万而享他的苦恼。
　　......妈的，又开始想裴明霄了。
　　.
　　当晚，继上一条公告后，东橙tv发布了第二则公告。
　　第二则公告比上一条更加爆炸——原来节目开始录制之前，朴成珉方就以跨境汇款等方式收买了评委，指使评委在评环节他打高。
　　对此，东橙tv的补救方式是撤掉原评委团，保留大众评审的数并重新录制走秀、专业评委打环节，重新进行名次排列，并请公证处进行监督。
　　网友对东橙的处尚算满意，毕竟评委收不收钱节目组无法控制，能还设计师们一个清白就好。
　　而收到配合重录消息那一刻，所有设计师全懵了。
　　没成想朴成珉那厮不仅专盯着华国薅羊『毛』，还买通评委破坏规则。他们平时可是很好的朋友，连朋友的利益都侵害，是人做的吗？！
　　不骂心里着憋得慌，设计师们冷静不下来，开始纷纷上网声讨朴成珉！
　　从国外刚过来没多久，他们很多人没注册微博，便登录自己国家的社交软件。于是几个小时后，欧洲人、美洲人、亚洲人；instagram、facebook、youtube用户，全知道了韩国有这样一位恶心的设计师。
　　在时尚业发展较为成熟的欧美，剽窃绝对是难以洗白的污点。可以说，从此刻开始，朴成珉已经被列入欧美圈黑名单，再也甭想去“时尚殿堂”发展进修了。
　　同时，原本被排挤的姜宥成了维护比赛规则的英雄，于是前脚刚踏进化妆间，后脚姜宥便被设计师们团团围住。
　　“姜，之前念着朋友关系我才一直维护朴的，没想到他是这种臭虫，真是太太太抱歉了！”
　　“昨天我特意搜索了飞天壁画，它很美，能创作出它的国家一定是个伟大的国家。”
　　“华国文化很奇妙，我开始产生兴趣了。”
　　“我现在特别后悔昨天没和你一起揍他，否则我会用拳头狠狠击打他的左脸！”
　　在一群毫无鉴茶功力的老外面前，姜宥随便茶茶：“没关系，你们也是受害者，我不怪你们。”
　　老外：“可cutie，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姜宥表情悲伤：“只是每当想起和我同样流淌着龙魂的人，前段时间一直支持朴成珉，我就有点伤感，你们不用担心我。”
　　在被误解那么久之后，漂亮的华国男孩竟然能说出“我不怪你们”这种话，是多么的宽容大度惹人怜爱！
　　两相对比之下，前段时间一直陪着朴成珉作恶的华裔男孩又有多么忘本！
　　老外们愤而转向徘徊在人圈外、不敢进来的孙煜。
　　孙煜顿时灰溜溜跑开。
　　为了不影响下周即将上架的《我是设计师》第一期，节目组先进行了补录和二次剪辑。
　　情搞成这样，朴成珉单人镜头肯定不能要了，有他的多人镜头也能删的删，不能删的需要做马赛克处。
　　因为几乎时时刻刻和朴成珉混在一起，乔真被剪了不少片段。反倒姜宥因祸得福，镜头量大幅度增加，剪辑师被那张帅脸每天暴击到死去活来。
　　与此同时，重新评定的数，引起了设计师内部第二次震动。
　　别人的不提，光朴成珉所在组的数第一轮就由93下滑至88，第二轮由90下滑至86，第三轮则由92下滑至80。
　　众所周知，第一、二轮朴成珉和姜宥一组，第三轮换成跟孙煜一组。
　　从数字上能看出来，和姜宥配合时朴成珉数下降不多、重评后总得较高；和孙煜配合时，朴成珉数下滑严重，重评后得最低。
　　姜宥是珠宝设计师，朴成珉是服装设计师，没法跨专业比拼实力，但配合得出的数能说明很多问题。
　　“他妈的，”看着大屏幕上显示出的数字，藏族汉子巴桑忍不住骂娘，“原来一直是你带棒子飞啊？！”
　　“也不一定，”姜宥思考片刻，“抛去其他不谈，朴成珉身上有一些可取之处，比方说很会深化主题，这是咱们薄弱的地方，以后需要多多考学习才行。”
　　“wow”，站在旁边、听到二人对话的法国人不由发出一声赞叹——没想到cutie不仅宽容大度，还特别谦虚，简直更喜欢他了！
　　都怪朴成珉那只臭虫，阻碍了他交到优秀朋友的步伐！
　　他们这边一派和乐景象，朴成珉那边却不太好过。
　　听说广电总局考虑把他列入禁止来华参与演艺活动的名单，他深知在这边已找不到容身之地，再加上不想吃官司，没管叔叔的警告，偷偷溜回了韩国。
　　韩国网民普遍认为“二战故”和“天女”就是自己的，不接受任何质疑，所以这两天朴成珉在自己国家名声没变臭，反而获得了许多同情。
　　他打算借着这波同情东山再起、专心发展自己的独立设计师品牌，却在看到自己工作室和showroom那刻傻眼了。
　　只见工作室已人去楼空，留存的资料碎的碎、撕的撕，满地狼藉景象。
　　showroom更吓人，里面黑漆漆一片水电全停，连门都贴上了一层封条！
　　......这是怎么回？
　　华国人手再长也伸不到首尔，肯定是某些韩国人做的。他暗道不妙，回公寓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去乡下老家避避风头。
　　结果没等进车站，就被一群黑衣人强行拖上了黑车。
　　韩国财团只手遮天，甚至能为没犯法的人定罪。
　　这一刻，朴成珉知道，他这辈子已经完了。
　　.
　　
　　
第62章 缪斯
　　补录耽误三天时间，第四轮比赛也往后顺延了三天，姜宥数着日历，几乎每天都在为回不去家而叹气。
　　当然，叹气之余他没丢工作。之前他已经有设计思路，接下来只要把思路付诸于纸面就可以，对于每天高强度画图的他来说不算难事。
　　除了姜宥，其他设计师也牟足了劲。好不容易漂洋过海来一次，如果不拿点东西回去的话，挺不甘心的。
　　于是整个工作室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连聊天和交谈声都小。不管平时关系多要好，在战场上，总归要兵戎相见。
　　而在所有人为最后一轮努力的时候，重新起航的《我是设计师》也于东橙tv黄金时间段上线。
　　在东橙计划中，《设计师》本来不属于主推项目，结果被那几波『骚』『操』作一闹，关注度反而高起来，刚播出不到五分钟，在线观人数便达到了三百万人次。
　　a组朴成珉被打码，观众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姜宥身上，短暂的惊讶过后，弹幕疯了一样刷到飞起：
　　【卧槽卧槽卧槽，当时光顾着吃瓜，没注意小哥哥的长相，没想到这么正，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来[流口水]】
　　【节目组没搞错吧，个姜宥真不是明星嘉宾吗？】
　　【不懂设计，但怎么想怎么觉得棒子说的鹿骸骨很难看，反正我是不会穿那玩意出去的。】
　　【是我的错觉吗？乔真好像一直在帮棒子说话耶[挠头]】
　　【+1，我也感觉乔真偏帮棒子，而且是无原则的那种偏帮，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姜宥】
　　【那时候棒子还没翻车，真真选择相信更有经验的设计师是人之常情吧？】
　　【抱走美女真真，我们不约】
　　【......】
　　为了留悬念，第一期卡在走秀打分之前结束。几小时后，姜宥微博粉丝数迅速突破了一百万大关。
　　对此姜宥完全不清楚，还是张盈兴冲冲地跑来找他，他才知道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在网红的道路上撒丫子狂奔回不头了。
　　姜宥默默自闭了一阵儿。
　　真是越不想要么，就越来什么呢。
　　可能是这次设计与裴明霄有关，姜宥完成的非常快，走秀前两天便拿到了成品。
　　巴桑比他晚一天，不过巴桑已经卡线卡习惯了，完全没在怕的。
　　等忙活到收工，班的路上，巴桑买了点啤酒卤味，拉姜宥去自己房间：“小宥，我已经开始紧张，你陪我喝点吧，要么我今晚肯定睡不好。”
　　明天决赛，紧张很正常。为了帮巴桑缓解情绪，姜宥跟裴明霄报备完自己其他男人房间后，撸胳膊挽袖子和巴桑划起了拳。
　　藏族汉子虽然酒量好，可在玩游戏上完全比不过常年混迹夜店的姜宥。几罐啤酒肚，眼神已经开始『迷』离。
　　他放下啤酒罐，定定望窗外西边的方向，良久才道：“小宥，你对珠宝组冠军有信心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姜宥也有点醉，“我来《设计师》纯属意外，所以不在意成绩。你很想拿冠军？”
　　巴桑说：“当然想......除了你之外，大家应该都想吧，毕竟冠军意味着拥有签约undo的机会。”
　　“undo......如果我没记错，undo设计总部应该在巴黎，难道你要拖家带口过去？那太麻烦了。”
　　“再麻烦也得去，”巴桑毫不犹豫道，“我给你讲个我的亲身经历吧。前年夏天，有个服装厂家找到我，让我设计一条民族风披风。当时我刚去墨脱静修完一个月，灵感特别足，很用心做设计。结果交稿之后，厂家老板觉得我花纹铺的不够大，达不到他想象中的样子，前前后后让我改了五次还是不满意。你知道件事最后怎么解决的吗？”
　　姜宥：“怎么解决的？”
　　巴桑：“厂家老板自己画了一副画，让我照着他的想法设计。那画画的，连我上幼儿园的女儿都不如......”
　　“算，不提种不开心的事，”巴桑顿了顿，“所以即使undo成衣没有珠宝出名，大环境也比肯定边强很多......我是真的不想再顾忌温饱和甲方的无理要求，你能理解我吧？”
　　类似事件姜宥在诺恩斯时也有耳闻，此时听见仍忍不住唏嘘，“你说的没错......可如果你走了，华国又会少一位出『色』的设计师。”
　　“不会的，”巴桑说，“第一，undo不可能签终身合同；第二，为undo工作之余，我也会抽时间继续做我喜欢的东西，找机会宣传华国文化。”
　　可国外能和国内一样么......姜宥默默想着，嘴上没有说，说出来等同于“何不食肉糜”。
　　一刻，他心突然窜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
　　明天还要拍摄，两人点到为止，喝到微醺的程度便没再喝。
　　临回房之前，巴桑问：“小宥，你比赛结束就走吗？”
　　姜宥“嗯”声，“估计节目组会弄庆功宴什么的，我准备订后天早上的机票。”
　　“后天早上？么急？”巴桑笑道，“我家有小娇妻都没你那么急呢。”
　　姜宥心想，其实他家里也有小娇妻，那种特别好特别诱人的小娇妻。
　　“我......我可能比较恋家吧，你快洗漱，我走啦。”
　　说完，为了不让巴桑多问，姜宥迅速逃窜回自己房间。
　　不过巴桑倒是提醒他，应该赶紧把机票定，省得机票卖光还得往后拖。
　　他打开航空公司app，三五除二搞定机票。弄完，他犹豫片刻，把购票信息给裴明霄发过去。
　　【柚子茶：睡了吗？】
　　【渣渣霄：没】
　　【柚子茶：我后天早上八点半的票，差不多十二点落地】
　　【渣渣霄：到了】
　　到了？
　　就只是......到了？？
　　然后呢？？？
　　姜宥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去程奚家探班，为了不让老公忙碌之中去接机，程奚需要故意报错航班号。
　　反观自己，没有举着灯牌的粉丝，也没有想接机的亲人。
　　盛大和偏爱永远与他无关。
　　妈的，毁灭吧，姜宥恨恨地戳了两下裴明霄头像。
　　紧接，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提示：[你“拍拍”渣渣霄]
　　【渣渣霄：？】
　　姜宥差点背过气去：【......不小心碰到的】
　　【渣渣霄：明天不是决赛么，快点睡觉】
　　【柚子茶：嗯】
　　【渣渣霄：晚安】
　　约莫是喝酒，姜宥那看到充丨气娃娃都能吓破的小胆突然肥了起来。假装没看见对方的问候，爽的在床上滚好几圈，才安心入眠。
　　喝过酒确实睡的比较沉，就是对上镜不太友好，总决赛开始录制之前，化妆师给姜宥冰敷了好一阵子，才把眼皮上的浮肿弄去。
　　今天的赛程是由服装设计组先展示，珠宝设计组后展示，最后一起公布每组的冠军。主持人把氛围烘托起来后，设计师回到后台，模特正式上场走秀。
　　为了公平起见，服装组的模特身高相似、妆容相同，珠宝组的模特则统一素『色』服装，方便展示出配饰的优点。
　　姜宥表面上说着不在意输赢，可等真到这一刻，仍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现在关注度很高，要是不小心弄出倒数第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因为上次乌龙事件，姜宥已经对“紧”个字产生严重阴影，他掏出手机，从侧面向裴明霄表达：【啊啊啊开始走秀！】
　　对方几乎是秒回：【紧张？】
　　【柚子茶：......嗯。】
　　【渣渣霄：别紧张】
　　“......”就这？
　　昨晚积攒的怨气尚未消散，到如此敷衍的回复，姜宥非常不满意。
　　【柚子茶：你就不能鼓励我一吗？】
　　那边停顿片刻，随即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姜宥上台没带耳机，只好点开之后放到耳边。
　　“加油，你很棒，我在家等你凯旋。”
　　小娇妻短短一句话，搔的耳朵酥酥麻麻。
　　姜宥瞬间又满意了，敲字：【我也觉得我很棒】
　　裴明霄甚至能想象出男生说这句话时得意的小表情，轻笑一声，继续用力恭维：“所以你不用担心，放平心态就好。”
　　姜宥满意到极致，甩过去一张狗勾狂点头的图片。
　　在两人闲聊期间，服装组的走秀已经行到一半，台上展示着的正是巴桑的设计。
　　因为不在一组，姜宥之前没看到他的成品，但他个人风格太鲜明了，一眼就能出来。
　　虽然不懂服装设计，但设计类基础知识差的不多，对比一其他设计师的作品，姜宥觉得巴桑应该十拿九稳，冲他比个大拇指。
　　十几分钟后，服装类走秀结束，专业评委们对作品行逐一点评。
　　等评委评完、主持人和大众评审进行几波互动，现场音乐响起，佩戴着一号配饰的模特婀娜走上台。
　　刚被小娇妻安抚好的姜宥又紧张起来——其实紧张种情绪靠外人很难纾解，它存在于潜意识中，只要事态稍有变化便容易重新探出头。
　　姜宥手心湿凉一片，呼吸越来越急促。种反应在四号作品上台后达到顶峰——没错，四号正是他的设计。
　　可能有公证处在旁边，新换的四位评委很严肃，没进行多余的交流，直接低头打分。
　　直到一共五组作品全展示完，模特们按照主持人的要求在舞台上一字排开，评委们才终于开腔。
　　他们从一号作品开始点评，优点缺点全说一遍，有很多方面是姜宥没想到的，受益良多。
　　点评到第四号，他自己那个，瘦高的女评委说：“从比较跳脱的思维上，能感觉出设计师是刚入行不久的新人。”
　　新人的另一层意思是青涩、稚嫩、没经验，姜宥心咯噔一。
　　矮胖男评委：“同感。而且位设计师能在女『性』向作品更有优势的总决赛舞台上拿出一套中『性』偏男『性』向的作品，勇气十分可嘉。”
　　勇气可嘉是因为发挥空间有限，姜宥心又咯噔一。
　　最年轻的男评委：“再者，领口夹和怀表链比较小众，撇开平时总和珠宝打交道的专业评委不谈，大众评审可能get不到它们的点。”
　　——没错，姜宥设计了一只深蓝底泼墨『色』、中间点了寥寥几颗黄点，外缘挂两星碎钻的领口夹，和一条复古怀表链。姜宥心脏叒咯噔一。
　　最后一位评委说话很稳重，只道：“领带夹颜『色』层次丰富，碎钻和面手绘图案的布局很精妙。虽然整体颜『色』偏深偏冷，但综合整体，能看出它是一件有温度有故事的作品。”
　　只领口夹描摹的是初见裴明霄那天的景象，姜宥一边沉浸在回忆中一边画图，自然带入不少个人感情，没想到居然能被评委一眼看出来。
　　但也仅限于“有温度有故事”吧，姜宥心想，完。
　　他真要垫底。
　　一旦有初步推断，紧张情绪反而好了许多。评委继续评价最后一件作品，他和众人排在幕布后面，然后有序地上台，和模特站在一起，等待最后结果的揭晓。
　　不出所料，服装组的冠军果然是巴桑，是多年来厚积薄发的福报，也是民族风走向世界风的第一步。
　　堂堂三尺藏族汉子，被厂家刁难的时候没哭，受排挤的时候没哭，却在拿到奖杯那一刻热泪奔涌，边抽噎边说获奖感言：“感谢我的妻子，你是我的支柱、是我此生挚爱。感谢我的祖国，谢谢你孕育出这么美的土地。同时，我还要感谢我的兄弟姜宥，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做很多偏激的事、失去站在这的资格，座奖杯有你一分功劳！”
　　姜宥说谢谢，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
　　服装组尘埃落定，退到一边，把主场让给珠宝组。
　　反正没戏了，姜宥开始盘算明早应该几点起来。前段时间买好多东西，他需要早点去机场办邮寄。办完邮寄最好能买杯咖啡，听化妆师说喝黑咖啡能去肿......
　　主持人：“现在我宣布——”
　　......隔么多天没见裴明霄，他可不想让裴明霄到肿肿的自己，他要华丽回归......
　　主持人：“珠宝设计组的冠军是——”
　　.......而且嘴里有咖啡味对裴明霄的诱『惑』比较大，据他观察，裴明霄很喜欢喝咖啡......
　　主持人：“姜宥！”
　　......那裴明霄会因此吻他吗......不对，等等，他听到了么？！
　　珠宝设计组冠军.......姜宥？
　　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叫姜宥的人吧？！
　　是、是他？
　　姜宥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是真的还是幻听。直到身边模特拍他肩膀、天棚落下的彩带亮片糊满头满脸，他才反应过来，他拿了冠军。
　　他不是倒数！
　　他拿了冠军！
　　主持人看眼姜宥：“好，姜设计师情绪比较激动，咱们让他缓一缓，先请评委老师说一吧，为什么会给他最高分。”
　　评委笑道：“我们说他新人不是他做的不好，而是因为新手通常附带两个特『性』，一个勇敢，一个灵气。很开心，两个特『性』我们全在姜设计师身上到了，同时还到了热情与浓浓的赤子之心。姜宥，希望你能带它们一直一直走去，也希望其他设计师不要拘泥于成绩，去表达你们想表达的，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可以吗？”
　　确实，今晚作品非常套路，同质化严重，像从高分模板上摘来的一样。设计师们被点出问题，惭愧道：“可以。”
　　主持人收回话筒：“老师们说的太对，现场来点掌声！......姜设计师，你好点了没？”
　　“我、我一直挺好的。”姜宥吸吸鼻涕。
　　主持人哭笑不得：“是你的奖杯，你有么想对观众们说的吗？”
　　姜宥从他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奖杯，瞬间百感交集。好像有好多话想说，又好像组织不出有效的语言。
　　最后抹抹眼角，只哽咽出来一句：“谢谢我的缪斯。”
　　.
　　如姜宥所料，节目组确实搞个庆功宴，庆祝命途多舛的《设计师》终于收官，也庆祝第一期取得的好成绩。
　　明星嘉宾们大多有通告，到场说几句吉利话就走，最后莫其妙地，姜宥成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从录制初期的小配角荣升成主角，他一时没适应好，被拉灌不少酒。
　　酒过三巡，有的人倒、有的人开始耍酒疯，姜宥身边才稍微消停一点。他怕明早起不来，拉服务生要两杯蜂蜜水，一杯自己喝，一杯打算给巴桑。
　　巴桑不久前被undo的hr叫走，估计是谈合同问题。姜宥便站在宴会厅角落，边啜蜂蜜水边等他。
　　所幸没等多久，巴桑笑大步走过来：“给我的？”
　　姜宥“嗯”声，“蜂蜜水，解酒。”
　　巴桑一口干掉：“我怎么没看到孙煜？还想趁的喝多打他一顿呢。”
　　姜宥说：“从进宴会厅开始我就没到他，估计没来。”
　　“我要是他我也没脸来，你第一他倒第一差距太大，他肯定很后悔当初喊过你网红。”
　　“爱后悔不后悔吧，”姜宥耸耸肩膀，“他的评价对我来说不重要。”
　　“好，那不提他......哎呀，我干嘛拉你闲聊，hr正在休息室等你谈合同呢，你快去，我已经谈完。”
　　姜宥喝完最后一口蜂蜜水，把杯子递给巴桑：“嗯。”
　　酒局本不该作为谈事情的地方，但undo的hr法国华国两边飞，时间比较紧，想在今天先初步了解下设计师的个人意愿。
　　hr是位中年女士，她没喝多少酒，比较清醒，见姜宥进来，关切地询问道：“姜，你醉吗？”
　　姜宥说：“我没醉，谢谢关心。”
　　hr说：“华国农历新年前，我曾听james提起过你。他眼光不错，你真的很出『色』。”
　　姜宥又道声谢。
　　“现在很晚，我不耽误你时间闲聊，以后如果有问题可以通过email交流。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对于薪资和休假有么要求。”
　　姜宥却道：“没有。”
　　“没有？那你undo现在的合同，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可以商量着修改。”
　　hr把装订成册的合同范本推给姜宥。
　　一刻，却被姜宥推回去，“不用看，我......不准备与贵方签约。”
　　当初节目组招募设计师时，最大的诱饵就是签给undo，后期大家确实也为了份合同争的头破血流。
　　hr愣了会儿：“姜，你真没醉？”
　　姜宥没为第二次质疑感到愤怒，冷静道：“是的，我自愿放弃和undo签约的机会。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优秀的设计师，您可以他们。”
　　“天呐，太不可思议了，”hr小声惊呼，“我们udno无论从员工管理还是薪资都非常优秀，只要你签约，不管接没接项目，都能拿到每年10万欧的年薪，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姜宥没说话，摇摇头，态度极其坚定。
　　“......ok。”事已至此，hr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其实很想签你。我能问一理由吗？”
　　“没什么正经理由。”
　　——微甘的酒香氤氲在空气中，白炽灯比骄阳还要凛冽，姜宥垂眼皮，轻声说：“泥泞的路，总要有人先走。”
　　.
　　
　　
第63章 回家
　　当晚，节目组一行人转了三场，到后半夜两点多才互相搀回酒店。等姜宥洗掉一身酒味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只睡了两个小时，他便爬起来边哼歌边收拾行李，打包这段时间买的东西。当初姜湛俞回家时帮他带回去过一小半，但剩下的数量仍然很可观，他的两只大行李箱装不下，需要去机场办理邮寄。
　　为没人接机，他便没怎么收拾，换上比较符合滨城温度的米白『色』镂空针织衫，搭浅『色』牛仔裤和黄『色』帆布鞋。没管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拖一堆东西，飞奔跑前台。
　　“哇，起这早啊，”住了一个多月，前台服务员已经和姜宥混熟了，“我看你们几个昨天后半夜才回来。”
　　“嗯，”姜宥重重点头，“我订的机票比较早。”
　　服务员羡慕道：“年轻就是好，只睡这会儿还神采飞扬的......退房手续办完了，快走吧，当心别误机。”
　　姜宥愉快地朝她挥挥手：“姐姐拜拜，以后有机会还来看你呦！”
　　到了机场又是好一顿忙活，姜宥终于登上了回滨城的飞机。
　　他知道自己该补觉，可一想到晚能看见裴明霄，神经就完全不听话，兴奋的没食欲没睡意，只希望飞机快快落地。
　　......不对，紧接他意识到，晚才见裴明霄的话要等七八个小时，他应该找个借口下午就去银星，能早看到小娇妻一会儿是一会儿。
　　就这反反复复盘算，他眼皮反倒越来越沉，最后缓缓阖，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飞机已经平稳落地，机上乘客开始有序下机，他以最快速度奔出廊桥，跑去行李转盘处取行李。
　　机场外就有排队等客的出租车，嫌约车等的时间久，他打算委屈自己一次，乘坐那种气味通常不太好的小铁盒子回家。
　　结果刚急匆匆走出接机口，突然有道既耳熟陌生的声音喊他，“姜宥先生！”
　　谁呀？
　　姜宥下意识回头。
　　下一秒，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身后不远处，裴明霄的特助郭钊举着一块硕大的灯牌，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脸上挂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最尴尬的是灯牌的字。
　　联：树高千丈枝叶不弃根滋养。
　　下联：雁飞万里心中每思秋回头。
　　横批：欢迎姜宥先生荣归。
　　姜宥：“......”
　　他可以假装自己不是姜宥吗？
　　姜宥想溜，可惜郭钊没给他机会，举着灯牌快步走了过来，用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说：“姜先生，欢迎回家。”
　　“......嗯，谢谢、谢谢，”姜宥说，“你先灯牌放下吧，举着累。”
　　郭钊道：“不累，裴总说你想要这种灯牌。”
　　“我前几天想要，现在已经无感了，呵呵，你还是放下吧。”
　　搞，他喜欢的是粉丝夹道相迎的氛围，哪特么是闪的跟disco似的灯牌啊！
　　“......那听您的。”郭钊『露』出一丝解脱的神，姜宥也松了口气，并且深感生活不易。遇裴明霄这种老板，真是苦了郭大助理了。
　　嘶——随即，姜宥发现自己关注点似乎偏了，一拉住郭钊：“郭助，你为什在这儿？”
　　难道还有别的原吗？郭钊一头雾水道：“裴总让我来的啊。”
　　裴明霄让来的......裴明霄记得他的航班！姜宥在心里雀跃地吹了声口哨，差点原地跳舞。
　　然后郭钊继续说：“车在停车场，咱们往过走吧，裴总在车里等您呢。”
　　裴总在车里等......
　　啊啊啊啊原来！裴明霄！也来接机了！
　　刚才还琢磨怎么早点见到小娇妻，没想到小娇妻自己送了门，姜宥心急的拽上郭钊便走。
　　走几步，想起来自己昨晚喝过酒，脸是肿的，见旁边正巧有咖啡馆，立刻跑进去买了杯冰美式，咕咚咕咚一口气灌完。
　　这下应该没有后顾之忧，姜宥粗鲁地抹了嘴。结果刚出咖啡店门——
　　便撞到了一具高大结实的身体。
　　“小心，”裴明霄赶紧扶住他，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下，“姜大设计师，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
　　直到裴明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直到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姜宥才终于有了几分“回家”的实感。
　　不知道为什，他觉得有点想哭，但那样太不酷了，于是他点点头，领导视察般评价道：“你们接机很及时，以后不要搞那么大的排场，一切从简。”
　　“好，”裴明霄被他弄的想笑，“下次再整改，先走吧。”
　　说着，裴明霄接过姜宥手中的箱子带头，姜宥便跟在后面，慢慢平复自己的绪。
　　等车以后，那种心酸的感觉散的的七七八八。姜宥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不是在车里等，怎么进去了？”
　　“东西都拿了吧，”裴明霄问，“有没有落下的。”
　　姜宥确实容易丢三落四，思维成功被裴明霄牵着鼻子走，开始回想自己带了几件行李。
　　五分钟后，他确定道：“都拿着呢。”
　　裴明霄：“嗯，那就行。”
　　说话期间，姜宥偷偷打量着裴明霄。将近十天没见，男人似乎比之前瘦了点，头发剪短了点。大概是为了接他，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件薄款高领『毛』衣，起伏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姜宥无意识『舔』了下嘴唇，抬眼发现司机在认真开车，副驾的郭钊在编辑总裁行程表，没人关注后座的况。
　　这种气氛......不偷偷亲个嘴，很难收场吧？
　　姜宥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裴明霄：“喂。”
　　裴明霄：“嗯？”
　　姜宥小声说：“我刚才喝了咖啡。”
　　“我看见了，”裴明霄说，“以后凉东西别喝太急。”
　　拜托，凉不凉急不急不是重点！
　　姜宥换种方法暗示：“所以我嘴里现在有咖啡味。”
　　裴明霄：“说明这家咖啡豆醇度很高。”
　　......你是猪吗？姜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喝咖啡。”
　　裴明霄点点头：“是，这说来，刚才应该顺便买一杯尝尝。”
　　“......”谁让你去店里尝啊？
　　姜宥绝望了。
　　裴明霄得了趣，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几秒后姜宥决定破罐子破摔，“其实吧，不去店里你也能尝到。”
　　裴明霄『露』出求知的表情：“怎么说？”
　　“我嘴里也有......妈的。”
　　说到这儿，姜宥真的明示不下去了。干脆咬咬牙，一不做不休，侧身使劲地掰过裴明霄脑袋，
　　自己仰头吻了去！
　　这是姜宥第一次主动吻别人，毫无技巧章法可言，只会『舔』丨舐和啃咬对方嘴唇，不时便裴明霄较浅的唇啃的绯红一片。
　　姜宥很喜欢裴明霄这副被蹂丨躏过的态，欣赏片刻，心满意足地放开小娇妻。
　　却听小娇妻道：“结束了？我没尝到咖啡味。”
　　当然结束了，你在嘲笑我吗？
　　姜宥搜肠刮肚，打算替自己的零经验狡辩，还没等开口，下颌两边突然被人捏住。
　　“这样才能尝到。”灼热的呼吸停在唇畔，裴明霄手指微微用力，捏开了他的唇。
　　舌丨尖毫不费力地长驱直入，似是真要尝尽咖啡味般刮过每一寸口腔。姜宥悸动的厉害，身子微微抖，自动伸手环住裴明霄脖颈。
　　他感觉咖啡味很快被掠夺一空，换成了裴明霄自己的味道，如同那个人的『性』格，不讲道理地进行支配、占领和控制，找不到任何反抗机会。
　　不知道吻了久，吻到姜宥手指为缺氧开始痉挛，裴明霄终于良心现，餍丨足地离开他的唇。
　　姜宥身子软，撑裴明霄胸膛喘丨息片刻，猛地想起来，他们此时似乎......并不在私人空间内。
　　他赶紧推开裴明霄，擦擦唇角残留的涎『液』，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看。司机老秦还在聚精会神开车，郭钊也还在给总裁编辑行程表，与之前别无致。
　　如果行程表没停留在之前那一页、一字没多一字没少就好了。
　　姜宥彻底裂开。
　　裴明霄这个大渣渣到底在想什，不需要在下属面前保持威严吗？
　　幸好前座和后座有一段距离，姜宥忍不住小声抱怨：“车里不止咱们，你干嘛非要当别人面接吻。”
　　裴明霄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亲的我。”
　　“......前面不算数，后面那次回吻是你主动的，你当时没考虑下属！”
　　......这小孩怎么这喜欢问回答不的问题？之前问他为什不在车里等，后面又问他为什回吻。
　　要他如何回答，难道实话实说，说他一秒都等不及，想马看到姜宥？说自己也不愿意在下属面前失态，但理智没跟本能，吻了下去？
　　裴明霄掐掐眉心，无奈道：“别管其他的，我问你，你喜欢么。”
　　姜宥搓搓脸颊：“......喜欢，亲的很舒服。”
　　“那就闭嘴吧。”裴明霄狠狠捏了下他下巴，随即感觉不够解气，左右晃了两晃。
　　.
　　
　　
第64章 帮你
　　解决尴尬最的方式是装傻，车里个都是聪明人，最后非常致地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两个人亲出来的“啧啧”水，也没亲完之后就翻脸不认人的抱怨，只剩行车记录仪记载下来这段堪称活春丨宫的历史。
　　到了家，厨师已准备饭菜了，姜宥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顿风卷残云，肚子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有乘坐完公共交通工具之后洗澡的习惯，收拾东西直奔浴室，把自己洗的香喷喷，躺在床上，却没有午睡的意思。
　　肚子满足了，精神没满足。
　　和裴明霄分开二十天，刚才只相处了两个小时不到，怎么能够？
　　姜宥纠结几秒，决定先打探下敌情：【你会儿去公司吗？】
　　对方应该也没睡，回的很快：【不去】
　　【柚子茶：下午都不去了？】
　　【渣渣霄：嗯，在家办公】
　　在家办公，那岂不是......
　　姜宥想问可不可过去起办公，他绝对不出打扰。没发出去，屏幕上多出条消息。
　　【渣渣霄：在书房，过来吧】
　　......这人会读心术吗？
　　姜宥拢拢头发，蹑手蹑脚跑出房间。
　　推开书房门，裴明霄正在敲打电脑，看起来已工作有阵子了。他又蹑手蹑脚走到裴明霄左侧，背靠书桌席地坐在地毯上。
　　这样旁边就是裴明霄的腿，累的时候可偷偷......靠靠。
　　有项重要审批需要处理，裴明霄根本没注意边的动静。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感觉大腿外侧贴上来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看，是颗圆滚滚的小脑袋瓜。
　　可能是姿势不够舒服，小脑袋瓜蹭了几下后，下面的子也全贴到了他小腿上，像只粘着主人的宠物。
　　裴明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半小时后，审批事项终于走完了，裴明霄再次低头，小宠物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握着手机在朋友圈界面滑来滑去。
　　“无聊？”裴明霄问。
　　“不无聊，”姜宥说，“有点想吃蛋糕。”
　　现在打发司机出去买不如定外卖，裴明霄打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姜宥：“自己选，有免密可直接支付。”
　　姜宥不敢相信：“能在你书房吃东西？”
　　洁癖症患者思考片刻：“如果弄脏了，记得在看到之前处理掉。”
　　姜宥“呦”了：“你这个行为是叫掩耳盗铃吧？欸，不对，叫自欺欺人，眼睛看不到就能当成没发生过。”
　　裴明霄：“......你吃不吃？”
　　“吃！”姜宥赶紧抢过来，“吃！”
　　他自己点了『奶』茶和梦龙卷，知道裴明霄不喜欢甜食，裴明霄选的不加糖的果茶。
　　结账的时候，他发现外卖软件上只有个地址——他在沪市的酒店。没有银星国际，也没有二人现在的住处。
　　所......外卖软件是为了他送温暖特意下载的。
　　即使不吃蛋糕，姜宥也觉得自己含糖量有点超标。
　　『奶』茶送到，姜宥也坐累了，找了个电影，戴上耳机、趴在地上边看电影边吃东西。
　　看到搞笑的地方，他怕打扰裴明霄使劲忍着，于是笑变成了种奇怪的“咯咯”。裴明霄顺着音看过去，很难想象有生之年自己能把人放来干扰自己工作。
　　不过感觉不赖。
　　如果小宠物吃东西不掉渣就更了，嗯。
　　电影看到半，姜宥忽然想起了什么，爬起来跪坐着拍拍裴明霄大腿：“你不问问的蛋糕不吃？”
　　裴明霄顺着他的意思问：“你的蛋糕吃吗？”
　　姜宥冲裴明霄勾勾手指，裴明霄配合地俯下子。
　　透过落地窗，午后阳光洒满房间，两人于光的缝隙中，接了个榛子巧克力味的吻。
　　姜宥把裴明霄变瘦的原因归咎于没喝自己煲的汤，于是下午五点多，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书房，非要去超市买食材。
　　正巧要紧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裴明霄换上衣服，开车和他起去。
　　这回不□□联，两人换了家顾客较少的口超市。裴明霄负责购物车，姜宥带他直奔蔬菜区。
　　“亲爱的，家里玉米吃光了，咱们尝尝那种水果玉米呀，听说很甜。”
　　“不能是甜蜜素注『射』出来的吧？”
　　姜宥正在找山『药』，前面对和他年龄相仿的男『性』情侣路过，边走边商量该买哪种玉米。即使又要推车又要挑食材，他们的手直紧紧牵着，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
　　在较为开放的现代，做丨爱不需要爱情作为基础，甚至不需要两个人认识彼，反倒牵手、拥抱成了奢侈品。
　　姜宥视线不由落在那对情侣的手上。
　　他和裴明霄只接过吻，没......牵手也没拥抱过呢。
　　“那个......”他瞥了眼裴明霄，左手偷偷朝裴明霄右手伸过去，“你说，买几根山『药』比较？”
　　“都行，吃不完可——”
　　这时不知道谁家的小孩突然从两人中间穿过去，裴明霄下意识向反方向迈了步。
　　孩子没撞到两人上，姜宥的手却落空了。
　　“......熊孩子。”姜宥小嘀咕了句，瞬间泄气，再没提起勇气去牵裴明霄的手。
　　买完菜，他径直去了生活用品区，家里的牙膏被他带到沪市，回来时候没拿，得重新买两支。
　　牙膏前面的货架不知道是卖什么的，花花绿绿大片，有瓶子有小盒子。路过的时候他奇瞥了眼，看到了醒目的“冈丨本”字样。
　　那么小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也不言而喻了。
　　嘴都亲了，不滚个床单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姜宥突然钉在原地，结巴道：“、累啊，不想走了，你帮拿两个牙膏吧，要樱桃味的。”
　　裴明霄“嗯”了，放开推车往前走，姜宥趁机弯下腰，从头到尾扫了遍货架。
　　“标准、大号、特大号；超薄、螺纹、凸点......”该选哪种套子啊？
　　“刺激热感、清凉薄荷、天然防敏......”为啥润滑也有这么多种类？
　　他挑的个头两个大，这时，后有人问：“樱桃味，你上次在酒店用过的牌子，是这个吧？”
　　姜宥：“！！！”
　　靠，分钟都没用上，找东西就这么简单吗？
　　最要命的是，他现在正撅着屁股，看就研究套子研究的特别专心致志。
　　......姜宥啊姜宥，你脑子里装的是山『药』吧？想买这些玩意自己出去不行么，非得和裴明霄起？
　　他红着脸，转过尴尬的笑笑：“对、对是这个，咱们走吧。”
　　裴明霄：“嗯。”
　　“刚才不知道货架上放的哪种商品，研究了下，”姜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地无银三百两，“没想到计生用品产业发展的如迅速，这说明供侧改革的效果越来越显着。”
　　看着他红透的耳朵，裴明霄决定人留点面子：“哦，赞同。”
　　到家已快七点了，为节省时间，姜宥煲了比较简单的虫草花鸡汤，准备明天再大显手。
　　上午接机，刚才又陪男生逛了圈超市，裴明霄剩下些工作没处理完。他不喜欢把工作推到二天，用完晚餐直接回书房。
　　收拾明天的食材，姜宥在继续尴尬和跟裴明霄腻歪中犹豫半晌，最后决定豁出面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裴明霄腿边坐了下来。
　　打开微博准备开刷，看到热搜榜，猛地想起件事。
　　——裴明霄不是说要惩罚他么，怎么现在没行动？
　　不想没感觉，想起来他就有点急了。毕竟当初的确是他故意隐瞒裴明霄的，如果不把“惩罚”落实下来，他总觉得对不起裴明霄。
　　姜宥忍不住扯扯裴明霄衣角，小提示：“你什么时候惩罚？”
　　这小孩怎么记着？裴明霄又开始头痛了。不过这倒是治撒谎的机会，如果能趁机把人吓唬住，也挺的。
　　裴明霄沉『吟』片刻，阖上笔记本电脑，冷道：“坐。”
　　坐？
　　坐哪？
　　依现在的情况看，继续坐地上显得不够庄重，坐人家桌子更不对劲了，姜宥莫紧张，脑子抽，
　　侧坐到了裴明霄大腿上。
　　裴明霄更头痛：“要跟你谈正事，不是让你撒娇。”
　　姜宥这才想起来书房内有凳子，脸唰地爆红：“......哦哦不意思，起来！”
　　“不用，”裴明霄顺势揽住他的腰，“就这么坐着吧。”
　　顿了顿，他问：“你出事为什么不告诉。”
　　姜宥实话实说：“你太忙了，不想让你为『操』心。而且从小就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没有叫家长的习惯。”
　　“从小？”裴明霄抓住重点，“几岁开始？”
　　姜宥迟疑道：“到姜家开始的吧。”
　　那时大舅和二舅都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没时间管他。祖母因为小女儿的意外亡伤心过度走了，祖父为消沉了阵子，也没闲心搭理他。
　　于是他用很短时间『摸』清自己在姜家的定位，遇到问题能自己解决的自己解决，不能解决就忍着，绝对不麻烦他人，渐渐形成了报喜不报忧的习惯。
　　不过他不想跟裴明霄说这些，没必要，只道：“父母走的早，所比别人独立。”
　　裴明霄哪能不知道姜家的情况，本来想教训男生顿，闻言却再也开不了口。
　　他放轻语气，用拇指指腹摩丨挲着男生微红的眼尾：“从咱们结婚开始，你就不再是姜家人了，而是的人，后有事定要告诉。”
　　姜宥怔了下，“啊？”
　　“说，”裴明霄重复，“你后不是没人管的小孩了，管你。”
　　你后不是没人管的小孩，管你。
　　姜宥胸腔胀的厉害。
　　胀的鼻子和眼眶都发酸。
　　“那，”裴明霄食指托起他下巴，“后瞒着吗？”
　　姜宥：“不了。”
　　裴明霄：“如果隐瞒会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个汹涌的吻。
　　姜宥把感激、流不出的眼泪和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意，全都发泄在了这个吻里。
　　幸前座和后座有段距离，姜宥忍不住小抱怨：“车里不止咱们，你干嘛非要当着别人面接吻。”
　　裴明霄说：“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你先亲的。”
　　“......前面不算数，后面那次回吻是你主动的，你当时没考虑下属么！”
　　......这小孩怎么这么喜欢问回答不上的问题？之前问他为什么不在车里，后面又问他为什么回吻。
　　要他如何回答，难道实话实说，说他秒都不及，想马上看到姜宥？说自己也不愿意在下属面前失态，但脑子没跟上本能么？
　　而时姜宥也感觉到自己丢人丢大发了，触电似的推开裴明霄——没推动，反倒自己后背撞到书桌上，撞的茶杯“哗啦哗啦”响。
　　“不.......不意思啊！”姜宥脸红的差点滴血，赶紧往下拽拽衣服，“可能是鸡汤太补了，、不打扰你，先回去了！”
　　“别动，”裴明霄哭笑不得，“你要回去干嘛？”
　　都是男人，这种事情应该不用问吧，姜宥结巴道：“回去、回去冲个冷水澡，你别管了。”
　　“冬天刚过，冲什么冷水澡。”裴明霄双手用力，把男生举起来放到桌子上。
　　“别动，帮你。”.
　　
　　
第65章 愿意
　　姜宥回过神来时候，裴明霄已经洗完手换完衣服，坐在电脑前，继续处理工作了。
　　想想刚才弄了对方一手，好像还沾到衣服上几滴，他整个人就羞愧到不行，恨不得当场会遁地术，遁到地心里再也不出来。
　　——裴明霄有洁癖耶，能受得了被他“玷污”么？
　　真他妈是一道送命题。
　　姜宥跳书桌，手忙脚『乱』提上裤子，红着脸抱怨：“刚才......最后时候，不是让你放开我吗，干嘛非要给我弄出来？”
　　知道男生在想什么，裴明霄目不斜视地说：“没系，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以后别......”
　　没姜宥一句话说完，裴明霄起身，在他鼻尖亲了：“我喜欢样，你呢？”
　　姜宥声音立刻转低：“......我也喜欢。”
　　裴明霄拍拍他后腰：“那回去洗洗吧。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巧姜宥大腿有点黏，“嗯”了声，慢慢挪出书房——刚才太舒服，他腿有点软。
　　冲完澡，躺在床上，姜宥才猛地反应过来，刚才是在他们讨论“惩罚”期间，裴明霄替他......那样。
　　以......就是裴明霄说惩罚？
　　不仅不吓人，还挺爽呢。
　　姜宥把脸缩到被子里一半，红着脸想，如果可以，明天应该再找机会撒个无痛痒小谎。
　　.
　　了录《设计师》，姜宥连续请了四十多天大假，如果再不回去上班怕是又要被指指点点。于是他艰难地爬起来，准时进了东辉珠宝大楼。
　　次录制之旅对他来说收获颇丰，看到了很多、到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心中隐约萌发出一些念头。不过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实现，对他来说，越喜欢事越要认真规划，慢慢来，不能着急。
　　与此时，他也要兼顾姜家和东辉边。毕竟自在本小说里定位是马上要狗带绿茶炮灰，命没了，什么做不了。
　　想到距离姜唯回来日子越来越近，他就觉得烦得慌。
　　他还没牵到裴明霄手呢。
　　也没有抱抱。
　　qaq。
　　“欸，柚子，你回来啦！”
　　见他进办公室，几个事立马围过来：“那个设计师综艺我看了，你竟然会珠宝设计，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大是设计专业，”姜宥道，“工作以后用不上专业技能，就没特意告诉你们。”
　　事：“样啊......那你可以自申请去设计部门嘛！”
　　姜宥心想，无论是发话把他调到东辉姜老爷子，抑或后两次替他安排职位大舅姜天来，没提过让他去设计部门，估计打心底里没把他当成设计师看待。
　　他又何必开口呢，说不定还会给人家留“不知好歹”和“任『性』”印象。
　　想谁谁来，时，办公室主任接到电话：“柚子，姜董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边刚进办公室五分钟，那边外公就得到消息了，不知道哪位事小报告打如此及时。
　　“我觉得咱们部门也挺好，”姜宥敷衍完事，起身道，“我上去，你们聊。”
　　姜老爷子办公室在顶层，到时候，董助已经在电梯旁着了。
　　他把姜宥引导到董事长办公室，打开门，姜宥冲他点头致谢，放轻脚步走进去。
　　是他第一次进姜老爷子办公室，与裴明霄那种高科技现代风不，木质大办公桌木质书架，装饰不够新『潮』却十分考究。
　　而办公室主人此刻侧身站在窗前。
　　不知什么，姜宥感觉他心情不大好。
　　“来了，”过了几秒，姜老爷子姜玉广转身道，“坐。”
　　姜宥依言落座，姜玉广也回到办公桌前，“听说你前段时间请了长假？”
　　在公司不好以亲缘系相称，姜宥点了点头：“是，姜董。”
　　“原因？”
　　姜宥怔了，连办公室事知道他去参加综艺了，按理来说，对公司情况了如指掌价姜玉广也肯定早知道了，什么要问？
　　姜宥慎重回答：“受邀参加一档设计类综艺。”
　　“小宥，”姜玉广说，“你应该知道是我让你来东辉。”
　　姜宥：“知道。”
　　姜玉广：“那你应该也能理解我意思。”
　　“嗯.....”姜宥顿了顿，“您想我好好工作，早点找到自定位。”
　　姜玉广：“没错。”
　　他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中一杯推给姜宥：“你至亲走早，父族那边帮不上什么忙，有时候自一个人挺难，以以前我们纵容你去玩、去犯浑。但现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该着成熟一点了。”
　　“像那种什么综艺，既耽误时间，对工作又没有帮助。尤是你刚到东辉不久，就擅离职守去干没意义事，以后怎么提干、怎么服众？董事会那些老家伙能放心把重要职位交给你吗？你属能从心底里把你当成领导者吗？”
　　大概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姜老爷子有些喘，平复片刻后才继续道：“听许德升（许知父亲）和姜立国（姜湛俞父亲）反应，我以你开窍了，没想到你又......小宥，你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说到最后，姜玉广叹了口气。他年纪不小了，即使保养得当，鬓角也能看出几丝明显花。
　　像培养属领导，像语重心长长辈。
　　但唯独不像一位外公。
　　实从始至终，姜宥在公司做一切只是了保命而已，没想过要升到哪个职位，也没想拿多少股份。
　　不过眼前是上天给接近姜老爷子机会，如果把他搞定，到时候他一发话，婚姻保不保得住不提，想害自人至少会忌惮点。
　　姜宥抿抿嘴唇，喏喏道：“对不起外公，我错了。”
　　听他尾音颤抖，姜玉广问：“怎么，觉得委屈？”
　　“我不委屈，外公叮嘱些是了我好。”
　　边说，姜宥边偏过头：“但有一句话我不赞，我不是自一个人，我还有......外公您。”
　　闻言，姜玉广浑身一震。
　　“没了父母之后，”姜宥继续道，“您就是我......最亲人了。”
　　虽然偏头是了躲避姜玉广目光，可姜玉广还是看到了他微微泛着红眼眶。
　　位小外孙自打五岁过来后就比别家孩子省心，虽然爱玩，但从不给家里惹事，不争不抢，很少和家里人交流，久而久之，姜玉广便忽略了他。
　　现在才知道，原来在小外孙心里，自竟是最亲人。
　　豪门中，算计向来多于亲情。些年长孙和次孙明争暗斗他看在眼里，也知道他们敬重他或讨他喜欢主要是了争取支持，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真孺慕之情了。
　　以当听到小外孙说出“您是我最亲人”那一刻，他心脏就像被没牙小猫咬了一口，又酸又涨。
　　是啊......失去父母之后，除了他，那孩子还能依赖谁呢？
　　“......小宥，”姜玉广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来，叹了口气，“刚才是外公语气不够好，你回去之后考虑考虑今后怎么走，如果找不到方向可以随时来问外公。”
　　姜宥吸吸鼻子：“不会打扰到您么？”
　　姜玉广：“你呀，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
　　从姜老爷子办公室出来，姜宥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否则被人看到他似是哭过样子，说不定又会传出什么闲话。
　　回自工位途中，他巧路过姜振宁办公桌。那位霸现在应该不忙，在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看手机视频。
　　上次在餐厅，姜振宁也在边吃饭边看视频，只不过离得远，姜宥没看清视频内容，次离得近，无意中瞄到了一眼。
　　令人意外是，上面居然不是那种科普类或习类视频，而是明星现场歌舞表演。
　　好巧不巧地，那明星他还认识——是前段时间刚刚一起录过视频程奚！
　　难道霸缓解无聊方式是看明星表演？太接地气了吧？
　　碍于两人不熟，姜宥没多问，回去继续做剩工作。有两个事过来拐弯抹角问董事长找他原因，被三言两语打发回去了。
　　到家，他洗手把食材放进砂锅里，两个多小时后裴明霄班回来，汤好能出锅。
　　闻着扑鼻香味，和香味中包裹烟火气，裴明霄有一瞬间怔忡。
　　怪不得以前一直觉得房子空旷，原来是......少了一个人。
　　不，不是少了一个人。
　　而是少了个人。
　　因汤刚煲好，砂锅有点烫，姜宥掀开锅盖想散散热，结果被铺面而来水汽熏身子后仰。
　　一刻，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怎么不当心点，”那人说，“熏到眼睛怎么办。”
　　姜宥脸霎时红了，“嘁”了声：“我又不傻......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明霄说：“刚进屋。你放吧，我来端。”
　　姜宥回头想拒绝，裴明霄顺着个姿势，给了他一个浅浅吻。
　　厨师已经准备好了他饭菜，汤上桌之后就齐活了。以前裴明霄有食不言习惯，吃饭时不喜欢说话，今天倒是任姜宥小嘴叭叭叭，还时不时应和他两句。
　　姜宥吃饭比较快，放碗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霄哥你，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他跑回房间拿来一只小盒子，递给裴明霄。
　　裴明霄打开，里面是一支领口夹，一条怀表链。他问：“是什么？”
　　“我在《设计师》总决赛作品，”姜宥不好意思道，“用来换第五件礼。”
　　当初跑走时候，姜宥曾放话第五件礼是“离婚给你自”，现在想想简直傻直冒泡。
　　裴明霄挑了挑眉：“我倒是允许你换，但我没法还你原来那份礼。”
　　离婚协议早被碎纸机碎成渣，当然还不了。姜宥佯怒道：“你别得意，我有离婚协议电子版，如果哪天你再惹到我，我分分钟重新打出来一份甩你脸上！”
　　裴明霄手臂顿了，没说话。
　　吃完晚饭，姜湛俞非要拉姜宥玩游戏，姜宥便窝进沙发里，像吸大丨烟似打开王者农『药』。
　　好久没玩，客户端需要新，他点新按钮，余光瞥到裴明霄居然没回房间，站在镜子前试戴他领口夹。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在裴明霄身上却反了过来。不是饰品衬他，而是他拔高了饰品气质。
　　靠，狗男人干嘛长得么好看。姜宥顿时『色』心大起，跑过去微微踮起脚尖，在人家巴上啃了一口。
　　“它，”裴明霄顶着一巴口水，指指领口夹，“有什么特殊寓意么。”
　　姜宥不好意思说领口夹是想着与他初见情景设计出来，只道：“没有，就是觉得那个夜晚挺好看。”
　　裴明霄观察片刻：“是阴天么，我以没人愿意在没有星星夜晚逗留。”
　　“我愿意！”姜宥立刻说，“我愿意！”
　　裴明霄有些不理解他激动点在哪里，但不妨碍他喜欢份礼，说：“谢谢。”
　　姜宥嘿嘿一：“你喜欢就好。”
　　“对了。”
　　顿了顿，裴明霄问，“离婚协议你真留电子版了？”
　　姜宥：“当然，我骗你干嘛。”
　　看来得找个大神黑了男生电脑，魏阳有个朋友是计算机系，或许可以问问他......
　　裴明霄琢磨着该如何问魏阳，只见男生眼珠突然转了转。
　　然后红着耳朵扯扯他袖口：“那个......霄哥，实我撒谎了，我没留电子版。”
　　“嗯。”裴明霄放心来。
　　姜宥：“你听到了吗，我撒谎了。”
　　裴明霄一头雾水：“我听到了。”
　　姜宥疯狂暗示：“你不是不让我撒谎么。”
　　裴明霄懵：“是。”
　　姜宥耳朵红：“那你什么时候......内个......惩罚我呀。”
　　惩罚......
　　裴明霄：“？？？”
　　.
　　
　　
第66章 维度
　　拿来威胁人的话，反倒被利用成为某种“情趣”，一时间裴明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前红着耳尖的人。
　　不过这种情不能太频繁，太频繁会影响身体健康，怎么着都要隔一天。于是他拨拨姜宥头顶的『乱』，低声问：“现在很难受？”
　　姜宥身体上没反应，只是心思蠢蠢欲已，实话实说：“没有。”
　　“那今天等等，对身体不好，”裴明霄说，“乖。”
　　他嗓音本来偏低，再加上这个“乖”字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姜宥耳朵立刻酥了，接着是心脏，软的一塌糊涂。
　　“......嗯，那我听你的，再等等。”
　　求欢不成，但被人哄了一通，姜宥依然很心，边唱边跳地回去继续陪姜湛俞玩游戏。
　　等几盘炸鱼局结束，姜湛俞那边有，自己玩没意思，姜宥便收起手机，准备回房间看看电影画画图什么的。
　　路过裴明霄起居室时，他现对方大和衣帽间的都着，房间的主人正站在衣帽间中央，似是在摆弄什么东西。
　　姜宥好奇地往里张望，感受他的目光，裴明霄说：“进来吧。”
　　姜宥依言进去，很快，在饰品架上看了自己送的领口夹和怀表链。
　　裴明霄的饰品不算多，但几乎全出自顶奢品牌定制工坊最好的工匠之手，甚至有几件已经绝版了，一架子东西少说也要九位数。
　　自己那两件和它们放在一起，简直是野鸡飞进凤凰窝，姜宥没眼看：“干嘛摆这里啊？”
　　“好找，”裴明霄解释，“有需要用的话拿出来比较方便。”
　　姜宥说：“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平时戴着玩就行，不用在意。”
　　裴明霄思考片刻：“你希望我经常戴？”
　　姜宥：“希望......不对问题不在于什么时候戴，主要是我觉得它们放在一起不太搭......算了。”
　　绕来绕去，姜宥底没能把问题描述明白，最后泄气地靠在后面衣柜上，“就这样吧。”
　　不过他以前从没把自己的作品和顶奢珠宝放在一起对比过，现在仔细看，在衣帽间柔和的灯光下，它们竟有种诡谲的和谐感。除了材料和工艺之外，差距似乎没大云泥之的地步。
　　他心思一，问道：“霄哥，你当初回创建银星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成立团队、调研市场、去监管部备案、找最容易套现的项目，”裴明霄顿了顿，“不过我所在行业眼力和运气所占比例太大，能没有参考价值。”
　　的确，金融业和实业完全是两个概念，姜宥皱了皱眉。
　　裴明霄：“你想成立自己的设计师品牌？”
　　在脑海里盘旋多天的念头乍然被点出来，姜宥着实惊了下，想想对方眼光有多毒，又舒了口气，点点头：“是有这样的想法。”
　　裴明霄说：“我们在估算某个品牌的资产时，会分成知名度、认知度、品牌形象和忠诚度四个维度来分析，或许你以从这四个维度中找找切入点。”
　　这番话似是提醒，又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
　　其实如果裴明霄想帮姜宥，随便从近期收购的公司中拿出一间或一块改个名给他做就行，但那对成没有好处，思考远比成功重要得多。
　　“四个维度......”
　　姜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临走之前没忘献个吻，“谢谢霄哥，我回去好好想想。”
　　接下来几天，一方面琢磨着四个维度，一方面想方设法跟姜老爷子接触，姜宥渐渐忘了所谓的“惩罚”。
　　他很会讨老人家喜欢，从魏华远身上就能看出来。姜老爷子与他更多了层血缘关系，没用多久，两人相处比之前自如许多，总算有了点爷孙的样子。
　　这主要也归功于姜宥没有父母撑腰，肯定拿不东辉控制权，所以姜老爷子毫不怀疑姜宥接近他的目的，只当以前没深谈过，不了解孩子的内心界。
　　现在一了解，觉得小外孙怪爱的。
　　只不过小外孙的妈妈年轻时叛逆不听话，非要跟男人私奔，让姜家很一段时间内成为了豪圈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姜宥这个意料之外的“产”，姜玉广心里像堵着块石头，始终无法真心喜欢起来。
　　这天中午姜湛俞有饭局出去了，姜宥坐在食堂角落，足足等了半小时，姜老爷子进来才起身打饭。
　　看小外孙的背影，又看看已经所剩无几的食盘，姜玉广吩咐助理：“去，让小宥过来跟我一起吃。”
　　董有自己专用的餐厅和营养师，无论何时用餐都是热的。得消息，姜宥跟在董助身后进了小餐厅，大眼睛好奇地瞄来瞄去。
　　“第一次来吧，”姜玉广道，“光顾着打量，坐。”
　　“嗯，”姜宥乖巧坐下，“外公，您怎么现在才吃饭？”
　　姜玉广：“我中午习惯晚一点吃，你呢，不是十一点半午休么。”
　　姜宥神『色』恹恹：“上午身体有点不舒服，原本不打算吃饭来着，后来一想不吃饭没法吃『药』，就下来了。”
　　闻言，姜玉广仔细观察片刻，才现小外孙双颊微微泛着红『色』，嘴唇白，看样子应该是烧了。
　　放在一般孩子身上，现自己烧后要么去医院，要么赶紧请假回家找家人照顾。
　　这位小外孙显然找不以照顾自己的人，只能自己找『药』吃，并且为了早点康复来吃凉掉的饭。
　　懂不像话。
　　姜玉广心头划过一丝不忍，“严重么，我让阿恒送你去医院查查。”
　　阿恒是姜玉广的助理，姜宥瞪大眼睛，愣了几秒才说：“不用，低烧不碍，我吃完『药』休息会儿好了，谢谢外公。”
　　姜玉广被对方的表情刺的直皱眉——他以前是有多不关注外孙，才能让外孙『露』出类似于受宠若惊的表情。
　　“好，你吃完『药』之后看看情况，不行直接去医院。”
　　姜宥乖巧道：“我知道了，放心吧外公。”
　　这时营养师把饭菜端上来了，祖孙二人始用餐。
　　为“烧”，姜宥神『色』一直恹恹的，不像平时那般喜欢找话题和姜玉广聊天，像朵打蔫的小花。
　　席间，姜振宁和其母亲从口经过，大概刚刚吃完饭。姜宥盯着他们看了好久好久。
　　姜湛俞母亲是东辉最大的股东之一，由于身体欠佳不参与公司日常经营的决策，但十分注重培养孩子，经常会来公司陪姜振宁。
　　看小外孙快要溢出眼眶的羡慕，姜玉广眉头皱的更紧。
　　吃完饭，两人一起上电梯，姜宥拎起放在旁边明显不符合季节的棉衣。姜老爷子以为他烧身上冷，便没过问棉衣的用途。
　　只有姜宥自己知道，他脸上的薄红是穿半小时棉衣捂出来的。至于嘴唇——春天天气干燥，他一上午没喝水没加湿器。
　　不苍白干涩就怪了。
　　组合在一起，很像是正在烧。
　　自己所在的楼层，姜宥打了声招呼下去。没走几步，只走廊不远处姜振宁正和母亲站在一旁说话。
　　姜宥礼貌地冲姜母点点头，姜母还以微笑，转向姜振宁继续说道：“下午好好工作，记得抽空把水果吃了。妈妈今天给你带的提子火龙果和香蕉，对身体特好。”
　　姜宥不由放慢脚步，这次是真的有羡慕。
　　唯独姜振宁反应出乎意料，轻轻“嗯”了一声，能感觉出来，他似乎并不心。
　　等回自己工位，又捂了二十分钟棉衣，姜宥从包里找出早上带的山楂汤，准备给姜玉广送过去。
　　老年人消化系统机能大多不好，山楂汤有助消化的效果。对于送汤这一招，柚子茶学百试百灵，这个界上，没人能顶住愿意为他亲手煲汤的小棉袄。
　　走廊边没人了，估计姜母已经走了。路过卫生间时，姜宥听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哼歌声，下意识往声音来源处看了眼。
　　——姜湛俞刚上完卫生间，正在洗手台前边哼歌边洗手。哼副歌部分，居然情不自禁地做了两个舞蹈作。幅度不大，但能看出来有一定舞蹈功底。
　　姜宥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猜想，出声问道：“你哼的是程奚的《未定》吗？”
　　姜振宁恰好洗完手往外走，闻言怔了下，“是。”
　　姜宥继续问：“你是喜欢程奚吗？我认识他，如果喜欢的话以帮你要个签名。”
　　“真的？你真认识程奚？”姜振宁眼中瞬间迸出与平时那种乖乖学霸截然不的光芒。
　　过了两秒，光又熄灭了，“还是不用了吧......谢谢你。”
　　姜宥没管他后面说的“不用”，拿手机找出自己跟程奚的合照：“看，我们前段时间刚在一起录过综艺。如果只是签名的话，我猜他应该不会拒绝我的，你稍等几天。”
　　“谢......谢谢。”姜振宁犹豫地点点头。凭借直觉，姜宥感觉他的犹豫不是出于怀疑自己能否拿签名，是在忌惮其他什么东西。
　　现在两人刚搭上话，不好问的太深，姜宥豪爽地笑笑，大有“包在哥身上”的意思。眼睛弯弯，唇角两个小梨涡盛满善意。
　　成功与姜振宁搭上关系，姜宥继续送汤之旅。
　　顶层比下面安静多了，他没找董助，便自己走姜老爷子办公室外，轻声敲了敲。
　　然，里面一直没人应。按理来说现在仍在午休时间内，且姜老爷子刚回来不久，应该不能这么快离。
　　姜宥又使劲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应，便试探着推了推。
　　“吱嘎——”
　　了。
　　看清屋内的景象，姜宥手一抖，保温杯差点没甩出去！
　　——眼前，不久前和自己共进午餐的人正趴在地上，手指无力地抠进地板缝，
　　声音含糊不清：：“快......扶我起来......救.....”
　　“外公！”
　　姜宥深吸口气，赶紧冲了过去。
　　临闭眼之前，姜玉广看了小外孙急差点哭出来的脸庞。
　　.
　　
　　
第67章 惊心
　　有些突发疾病不能随便动病人，姜宥没碰姜老爷子，先以最快速度打了急救电话，然后通知家里人这边的情况。
　　私人医院救护车来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大舅和舅都不在公司，姜宥便先跟车了医院。
　　根据ct和mri影像，医生初步判定是脑肿瘤，索『性』化验结果不错，属良『性』。
　　“多亏你们送来的及时。”
　　院长室内，赵院长推推眼镜，“这次昏『迷』的主原是肿瘤引发的脑出血和颅内压增高，用『药』之后出血基本上止住了，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大舅和舅此时也已经赶到了，闻言，大舅姜天来问道：“那肿瘤呢，需切除么？”
　　赵院长点点ct片：“这颗肿瘤长的位置比较深，在基底层，即使手术也无法根除，容易留下偏瘫等后遗症。所以建议进行保守治疗，不建议切除。”
　　“那......”舅姜海涛又问，“保守治疗的话，以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姜天来和姜宥不约而同看了他一眼。
　　赵院长已逾花甲之年，瞬间听出他言外之意——如果病人有生命危险，需提前安排遗嘱等事宜。尤其是这种豪门，需部署的事情多。
　　“如果出院以后遵照医嘱饮食、修身养『性』的话，”赵医生说，“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定期复查，毕竟脑肿瘤不比其他肿瘤，很容易再次引发脑出血。”
　　“好，谢谢您。”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三人一同了住院区。
　　姜老爷子没醒，护士说今晚可能会一直睡，姜天来便出找了两个护工，负责照顾姜老爷子的起居，饭菜什么的则交营养师解决。
　　等一切安排妥当，天都黑透了，姜天来说：“虽然有护工看，但咱们最好留个人，省出现突发情况不知道怎么应对。今晚留下吧，你们回好好歇歇。”
　　姜海涛说：“你白天不是正开会就走了么，肯定有事情没处理完。你回忙，在这看。”
　　其实两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人毕竟没醒来，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姜老爷子的那方比较有利。
　　姜天来说“没关系不紧”，姜海涛说“反正爸没事别耽误工作”，医院又规定病房只让留一位家属夜，是两人争执不下，就这样僵持在了病床前。
　　姜宥看看那两位舅舅，提议道：“那不......来吧，年纪轻体力好，熬一宿不碍事。而且的工作岗位不重，多少无所谓，你们可以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处理好急的工作再商量怎么守夜。”
　　那两位一听，心思均是一动——既然谁都不肯让步，索『性』他们一起走，也比把机会留给对方好。
　　“......那辛苦你了宥，”姜天来说，“你好好照顾外公，有事第一时间给们打电话。”
　　姜宥：“肯定会的，你们放心吧。”
　　目送两位舅舅离开，姜宥先给裴明霄发信息说了下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今晚不回家了。然后践行自己的诺言，找程奚签照。
　　在宠粉这一块程奚是专业的，答应的很痛快，当场签了一张，找快递寄了出来。
　　等感谢完程奚，裴明霄的回复也来了，不不是微信，是电话。
　　“病房有睡觉的地方么。”他问。
　　“有，”姜宥说，“有一张陪护床，在那儿睡。”
　　裴明霄又问：“需不需陪你。”
　　姜宥：“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明晚应该用不，明天就回了。”
　　裴明霄：“行，那让郭钊给你送几件换洗衣服。”
　　为了装发烧，上午姜宥用棉衣捂的一身汗，如果继续穿这身衣服夜，明早约莫会变一条臭鱼。
　　姜宥应了，把医院地址给了裴明霄。
　　结果一个时后，他没看到郭钊，倒是看见了裴明霄本尊。
　　vip病房有间用护工临时休息的隔间，现在里面没人，姜宥把裴明霄带进，好奇道：“......你怎么来啦？”
　　裴明霄把刚才打包的饭菜放到桌子上：“有事出，正巧路。”
　　祖父在病床上躺，就算两人关系不够亲，姜宥也没什么食欲，夹起菜心象征『性』地吃了一口：“有应酬么？尽量少喝酒。”
　　裴明霄说：“是魏阳找，他喝酒有度，不用担心......如果你吃不下菜可以喝点粥。”
　　姜宥“嗯”了，“谢谢。”
　　病房不宜久留，盯姜宥喝完一碗粥，裴明霄走出医院。
　　魏阳正在车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见他终出来了，调起座椅靠背：“的霄哥你可算出来了，姜爷爷情况怎么样？”
　　裴明霄坐上副驾，吐出两个字：“没看。”
　　“.......没看？”魏阳满脸诧异，“那你吃饭吃一半跑出来干嘛？以为姜爷爷不行了呢......呸呸呸，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没见你饭局中间跑出来，你别怪哈。”
　　裴明霄：“不怪。姜宥今晚留在医院陪床，来给他送点晚餐。”
　　他语气淡到仿佛病床上躺的不是姻亲，而是与他无关的某位普通老人。
　　从大学到现在，即使和裴明霄相处了整整十年，对他的冷情体会颇深，魏阳也忍不住犯嘀咕——真他妈是个没长心的男人。
　　......不对，不能说没长心，一般人可做不出离开饭局特意给爱人送饭这种事。魏阳知道这场商业联姻里的门道，朝裴明霄扬了扬眉：“霄哥，你动心了？”
　　裴明霄答的很干脆：“嗯。”
　　“真不容易，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谁呢，”魏阳揶揄道，“那嫂子同意你的表白没？”
　　裴明霄：“表白？”
　　魏阳：“对，表白。”
　　裴明霄：“们已经结婚了。”
　　魏阳实噎了下——可不，表白只是恋爱的第一步，而这两人红本本都拿到手了，相当越级通关了这场为“爱情”的游戏，根本没有表白的必。
　　“时间不早了，”裴明霄又看了眼住院处，阖上车窗，“走吧。”
　　.
　　古有鹬蚌相争渔翁利，今有大舅舅相争柚子茶利。从昏睡中醒来，姜玉广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趴在床边的外孙。
　　外孙应该没怎么睡好，脸『色』发白，眼眶下渗两圈淡淡的乌青。
　　发凌『乱』，身上衣服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在病床边守了一整晚，神『色』憔悴的厉害。
　　而且这孩子发烧。
　　姜玉广心中忍不住五味杂陈。
　　心脑血管疾病最怕救治不及时，以他当时的情况，晚止血一秒，留下后遗症甚至并发症死亡的几率便大一分。
　　谁能想到，最不讨自己喜欢的外孙，竟然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外公。”
　　大概是心里有事，外孙睡的并不安稳，听到布料摩擦立刻坐了起来。
　　看到他醒转，脸上霎时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外公，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问这些干嘛，找护士，您等会儿！”
　　“别走，”姜玉广赶紧叫住他，“床有呼叫铃，哪用你特意跑一趟。”
　　“......哎呀，”姜宥不好意思地笑笑，按下呼叫铃，“一开心把它给忘了。”
　　姜玉广说：“不妨事，身上没有特殊感觉，应该是好了。”
　　顿了顿，姜玉广问：“你怎么不床上睡。”
　　姜宥说：“怕您半夜醒来想找人，离近能来的快点。”
　　“累坏了吧？”
　　“不累，一点都不累，年轻，壮实呢，”姜宥微微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的山楂汤。”
　　姜玉广不明白：“山楂汤？”
　　“昨天给您带了助消化的山楂汤，后来看您昏『迷』，吓的全洒地上了。”
　　原来病发当时，外孙进他办公室是为了送汤。
　　“没关系，以后再煲给外公。”姜玉广眼神柔和的不像话。
　　护士是和赵院长一起来的，经检查，姜老爷子生命体征平稳，脑血管出血点修复的不错，只需住院观察几天，无异常便可出院。
　　他回病房没多久，姜天来和姜海涛父子也来了。看到他们，姜老爷子神『色』莫：“记驰一直在临省出差。”
　　姜驰（姜海涛的儿子）应道：“是，接到您入院的消息，连夜开车赶回来的。”
　　闻言，姜天来也不甘示弱：“唯那边机票不好买，昨晚才买到今早起飞的机票，现在应该正在机场的路上，差不多明天能到。”
　　唯......站在后面听的姜宥眼皮一跳。
　　唯，姜唯，本书主角受，裴明霄命定的爱人。
　　他光顾算计怎么讨好外公，完全忘了如果外公病重，作为长孙和呼最高的继承人，姜唯一定会回国。
　　怎么办......姜宥呼吸急促，手心立刻渗出一层冷汗！
　　这时，姜老爷子突然拿起床柜上的苹果，朝姜天来等人身上砸了：“......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东西！”
　　他气的音都在抖：“没死呢，你们就一个一个赶回来抢遗产了是吧？这次被救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巴不现在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被戳中心思，姜海涛顿了下才拍拍大腿：“......爸你怎么这么想呢，孩子们不是关心你身体，想回来看看你嘛！”
　　“你以为不知道你们的花花肠子？”
　　想想不争不抢默默给自己送山楂汤的外孙，再想想天天为了那点财产争来争的亲儿子亲孙子，姜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用不你们看，哪来的给回哪！让姜唯把票退了，姜驰你也给该干嘛干嘛！”
　　姜天来为难道：“爸.......这......”
　　姜老爷子骂人的音很大，没等姜天来把话圆回来，护士长倒先进来了：“怎么回事......几位，你们是病人家属吧？为脑肿瘤没切除，加上血管壁有破裂，病人从今以后绝不能生气、不能激动，否则会引发出血，到时候情况只会比现在严重，你们千万别惹他生气，切记切记！”
　　“......记下了，谢谢您提醒。”
　　护士话说到这个地步，姜天来只能应道：“知道了爸，现在打电话让唯退票。”
　　“那......那也回临省了，爷爷。”姜驰说。
　　“都散了吧，累了，”姜天来看都没看他们，冲姜宥招招手，“宥，推出转转。”
　　“......好。”姜宥如梦初醒。
　　推轮椅走了一步，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差点不听使唤。.
　　
　　
第68章 别去
　　在姜老爷子坚持下，不仅姜唯没回来，连姜天来和姜海涛也被剥夺了去医院陪床机会——姜老爷子看到他们就发火，了病人身体考虑，赵院长把他们全劝退了。
　　因此能陪床只剩下姜宥一个人，对此他乐于受累，毕竟刷公好感度机会可遇不可求。
　　而且这次姜唯差点回来，让他瞬间意识到，留给自己时间不多了。
　　近年姜老爷子身子一直不大好，再加上脑肿瘤这颗随时可能爆开炸丨弹，大舅二舅必然已经开始布局。布局到最后阶段，就是姜唯回国日子。
　　他赶在姜唯回来之前，获姜家大部分人认可，保下自己这条小命。
　　与此同时，姜老爷子昏『迷』住院消息到底没能瞒住，大股东们纷纷前来探望，好好医院直接沦了会客室。
　　姜振宁母亲也不例。
　　她是晚上过来，带姜振宁。
　　有客人时候，出于礼貌，姜宥一般在面候，姜老爷子不叫他他便不进去。
　　看姜振宁先出来了，他知道那两位可能有私事要说，指指自己所在长椅：“振宁，来这边。吃晚饭了没？”
　　姜振宁坐到长椅另一端，反道：“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你来正好，我有东要给你。”
　　说，姜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姜振宁。
　　姜振宁眼睛倏地瞪大：“你要到程奚签照了......还是to签！”
　　姜宥笑道：“嗯，我说过我们一起录节目了嘛。”
　　姜振宁把照片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像个到玩具后爱不释手孩子。可能平时他学霸形象太深入人心，看到这个子，姜宥竟有不适应。
　　“你喜欢程奚多久了？”姜宥。
　　姜振宁说：“从高中开始，到现在有七年了。”
　　七年，时间很长。姜宥又拿出手机：“其实除了照片之，他还送给你一份礼。”
　　“礼？程奚给我礼？”姜振宁激动差点从长椅上蹦起来，“、吗，是什？”
　　姜宥调出微信，“喏，你自己看。”
　　那是一段程奚录制视频，背景应该是在练习室。视频里人衣裳已经被汗浸湿了，边喝水边打招呼：“嗨，姜振宁你好，我是程奚，也是你哥哥朋友......”
　　他说了几句祝福话，类似于工作顺利、前程似锦之类。姜振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屏幕，播完之后又来了一遍。
　　姜宥也在旁边跟看，某个瞬间，他发现姜振宁视线不止放在程奚身上，也时不时瞥向练习室环境。
　　几天前，姜宥曾撞见过姜振宁边洗手边做舞蹈动作，当时他姜振宁是程奚粉丝，现在看来，除此之似乎还有别什。
　　“振宁，”他状似无意地道，“你很喜欢唱歌跳舞吧。”
　　姜振宁怔了下“......喜欢。”
　　姜宥继续：“看你对舞蹈熟练程度应该是学过，现在还跳。”
　　“不跳了......很久不跳了。”
　　说“不跳”两个字时候，姜振宁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
　　姜宥还欲再，这时姜母从病房出来，唤道：“振宁，回家了。”
　　姜振宁立刻噤声，乖乖起身走到姜母身后，神情忐忑，似是怕她听到什。
　　看到他表现，再联想到姜母来公司陪吃饭、叮嘱他好好工作场景，姜宥瞬间恍然大悟——姜振宁不是自己不想唱歌跳舞，而是家里不让。
　　出生豪门有利有弊。利在于普通人拍马难及质条件，弊则是不能自主选择自己人生。
　　比说他自己，学没上完就被叫回来结婚，然后放弃设计师身份，进到自家公司从一普通员工做起。
　　姜宥胸口有点闷。
　　.
　　能守在姜老爷子病床边，必定非常受姜老爷子信任和宠爱。虽然不知道他突然宠孙原因，临走前，姜母还是破天荒地主动跟姜宥打招呼：“小宥，辛苦你了。”
　　姜宥礼貌道：“不辛苦，照顾公是我应该做。”
　　姜母又了姜老爷子病情，姜宥捡能说说了，她才满意地带姜振宁离开。
　　目送她们走远，姜宥松了口气，回到病房，姜老爷子正靠坐在床头，满脸倦『色』。
　　他赶紧过去给公按太阳『穴』，姜玉广闭眼享受小孙体贴。或许是气氛太好，姜玉广忍不住倾吐心事：“小宥，你知道他们什来看我。”
　　姜宥顺他话茬：“什？”
　　“想亲眼看看我情况，”姜玉广声音转冷，“果我快死了，她们好早点站队，早点给自己找出路。”
　　“呸呸呸！”姜宥大声抱怨，“公，后别再说这晦气话了！你会长命千千岁！”
　　姜玉广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论他说与不说，这种情况迟早会发生。不过了不让小孙担心，他没再话往下聊，而是吩咐助理联系自己私人律师，让律师明天来医院一趟。
　　经过这次生病，他意识到，遗嘱或许需要改一改了。
　　又过了几天会客日子，入院第十天，赵院长说姜老爷子恢复不错，可随时出院。
　　听到消息，十天内只回过一次家拿东、并且没见到裴明霄姜宥赶紧打报告：【医生说公下午可出院，今晚我就能回去！】
　　【渣渣霄：几点？】
　　【柚子茶：我也不知道几点，大舅，他肯定亲自来办出院手续】
　　【渣渣霄：好，完之后告诉我】
　　【柚子茶：你要来接我？】
　　【渣渣霄：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姜宥唇角立刻飞了上去。美滋滋地给姜天来打电话，把时间告诉给裴明霄，然后开始期待下午和裴明霄相见。
　　古语有云小别胜新婚，他们是不是来个抱抱，再来个......缠绵吻什。
　　不对，分开这久，一个吻不够，至少两个。
　　要是四个五个也不是不行，嘿嘿。
　　边帮公收拾品，姜宥边做起了日梦。
　　结果大舅过来办完手续，见到裴明霄那刻，姜宥发现事情似乎和自己想不一。
　　那厮没叫司机，自己开车来，而且接上他就往家走，完全没有温存意思。
　　难道这家伙一点不想他吗？
　　姜宥有点不忿，又不好意思直接，旁敲侧击道：“霄哥，你这天干嘛了。”
　　裴明霄说：“上班。”
　　姜宥：“除了上班呢？没趁我不在家出去花天酒地吧。”
　　裴明霄嗤笑一声：“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姜宥：“对你！”
　　裴明霄挑了挑眉，没说话。
　　其实姜宥知道，裴明霄『性』格应该不会出去搞一夜丨情之类荒唐事，但他就是要无理取闹。
　　谁让裴明霄不想他。
　　姜宥故意拉下脸：“怎不说话了，心虚？”
　　裴明霄摇了摇头。
　　姜宥左手握拳，做麦克状举到身旁人嘴边：“那裴明霄先生，请详细描述一下你业余生活状态。”
　　裴明霄无奈道：“别闹了，让我专心开车回家。”
　　“你急回去干嘛，把我打发走继续出去花天酒地？”
　　见这人越说越离谱，裴明霄在他手上吻了下，“听话，别闹了，后面有喝。”
　　姜宥下意识回过头，只见后座上放两杯『奶』茶，是他上次用裴明霄手机点那家。
　　......行吧，虽然没亲四五遍嘴，但看在亲了手和『奶』茶份上，他决定暂且结束扣屎盆子行。
　　姜宥扯过『奶』茶，迅速吸完了第一杯。扎开第二杯，想起来有正事要和裴明霄谈：“对了，霄哥，这几天趁公睡，我上网查了下注册品牌和公司流程，发现它们挺简单，最难其实是把品牌运营起来。”
　　裴明霄“嗯”了声：“是。”
　　姜宥：“所我仔细分析了你说四个维度。在那四个维度中，新品牌肯定没有知度和忠诚度，那能够作切入点只剩认知度和品牌形象。”
　　裴明霄唇角微勾：“没错。”
　　他反应让姜宥越说越自信：“而果想迅速建立起认知度和品牌形象，最简单快捷方法是从我个人入手——我微博百万粉丝，就是现阶段能掌握到最好筹码。”
　　裴明霄顿了顿：“我记你很少发微博，由此推测，你不喜欢被粉丝追逐感觉。”
　　“对，”姜宥深吸口气，“前我不喜欢‘网红’称号，总觉靠脸吸引人不是我本事。但仔细想想，其实靠脸吸引人没有错，错是靠脸把有题产品推荐给粉丝。而这一点，我能从根本上杜绝——我要做精品国货，质量必然是重中之重。”
　　他模仿裴明霄那种务实口吻说：“所，有资源不用是弱智行。”
　　裴明霄忍不住笑笑。
　　几秒后评价道：“聪明。”
　　什，聪明？
　　裴明霄夸他聪明？？
　　姜宥霎时飘飘欲仙，坠云端，甚至看到了福布斯排行榜在向他招手，邀请他登上魁首之位！
　　就这做了一路梦，裴明霄停稳车子，他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咦，霄哥，你看过我微博？”
　　裴明霄：“没看过。”
　　姜宥：“那你怎知道我不发微博？”
　　裴明霄按开指纹锁：“.......快进去。”
　　姜宥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甚至跟进了人家起居室，不停嚷嚷让人家从实招来。
　　紧接，就听身后“砰”一声，裴明霄关上起居室门，直接把他顶在墙上。
　　然后用吻，封住了那张理不饶人嘴。
　　因门关太快，两人谁没来及开灯。拉了窗帘起居室静谧幽暗，周围只剩下两人唇齿厮丨磨细碎声响。
　　一个吻结束，姜宥靠在裴明霄胸口喘丨息。裴明霄低声说：“现在知道我什急回家了。”
　　因想快点与你亲近。
　　因想你。
　　姜宥没回答，勾住裴明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这次换他去亲裴明霄。
　　第二个吻结束，姜宥还有点意犹未尽，于是贪婪地索求了第三次第四次。黑暗中，两人感官被无限放大。
　　十天思念在身体上予表现，很快，他们感受到了彼此变化。
　　有了上次“惩罚”经验，对于这种事姜宥不再那难启齿。他小声：“家里有东吗？”
　　裴明霄声音喑哑：“你可？”
　　“我、我当然可，我还挺想那个。”
　　“好，我现在去买。”
　　裴明霄放开姜宥，整理了下被抓皱衬衫。
　　看他要出去买，姜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现在这他没法出门，肯定要先把身上反应消下去再出去。
　　也就是说，买东这件事，裴明霄是在他服务。
　　......前段时间已经服务过一次了，他怎忍心再折腾人家？
　　咬咬牙，姜宥拉住裴明霄开灯手：“别去了，我用护手霜身体『乳』就可。”
　　“不行，会受伤。”
　　“没关系，不能受伤。你、你慢一点，弄开之后就好了。”
　　下一秒，有只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没商量，我不允许自己成伤害你人。”
　　我不允许自己成伤害你人。
　　男人压抑声线顺耳朵钻进胸腔，姜宥心尖忍不住颤了两颤。
　　“那、那你也别出去了。”
　　他脸红快滴血，抓住对方裤管，忍羞耻跪坐到地上，“别动，这次我......我帮你。”
　　.
　　
　　
第69章 起风
　　第二天睁开眼睛，姜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洗手间照镜子。果然，嘴角还在肿着，而且肿的比昨晚更厉害。
　　这他妈还能上班了吗？如果同事看见会怎么想？就算说是打架打的，似乎也打不出这种口子。
　　而且眼睛红红的，看起来特别像哭过。打架被打哭了什么的是不是太丢人了啊？
　　姜宥气的使劲锤了两下浴巾，等仔细洗完脸，拉开起居室门——
　　正好碰上把他搞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裴明霄先看了看他眼睛，紧接着视线移到唇角，眉头微皱：“姜宥，你过来。”
　　姜宥不想理他：“别叫我。”
　　裴明霄：“不上药好的太慢。”
　　“你还知道好的慢？弄成这样怪谁，”姜宥拉高音调，“怪我吗？”
　　裴明霄无奈地揉揉眉心。
　　昨晚弄完他要给男生上药，男生就是这种反应，最后到底没上成，要么今早也不会肿的这么厉害。
　　“怪我，”裴明霄说，“是我不对。但你别和自己过不去，这样一会儿没法吃饭。”
　　姜宥：“吃什么饭，不吃了！口口声声说‘不允许自己成为伤害我的人’，结果呢？搞的我满脸都是！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裴明霄总裁肚里能撑船，上前一步拨开他被水打湿的刘海，在额头上吻了下：“是，我是骗子。那骗子想请求为您上药，可以吗？”
　　姜宥：“不可以。”
　　裴明霄：“我前两天刚收到一双詹姆斯亲手签名的球鞋。”
　　姜宥：“哦，那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吧。”
　　裴明霄哭笑不得，回去拿医药箱。
　　上药的时候，因为疼，姜宥又把裴明霄一顿骂，还是那些话，说他是渣男骗子，最后硬生生给人安了个家暴的罪名。
　　新晋家暴渣男裴总顶着司机异样的目光，把姜宥送去东辉，临走前提醒道：“如果眼睛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昨晚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几滴。
　　“用不着你假好心。”姜宥戴上口罩墨镜，自顾自跳下了车。
　　上楼的一路上，碰到无数个问他干嘛捂成通缉犯的人，他找各种理由糊弄过去了。
　　等到办公室，墨镜肯定不能戴了，姜宥只能假装自己很忙，一直低着头，完全不给同事过来问的机会。
　　但这样是防不住姜湛俞的。
　　姜湛俞端着两杯咖啡，斜倚在他桌子侧面：“欸，哥，你戴口罩干嘛啊？”
　　姜宥含糊道：“过敏。”
　　“严重吗？”姜湛俞放下咖啡，手快地掀开姜宥口罩，“靠，嘴角都破了，你吃什么了啊？！”
　　想到昨晚“吃”的什么，姜宥脸“腾”地烧了起来，“没什么，就海鲜芒果之类的。”
　　“这些咱俩一起吃过，也没见你这样啊那你以后小心点，可别再吃了。”
　　于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每次一起出去吃饭，姜湛俞都不许他点海鲜。
　　而本来导致他“过敏”的东西却没少吃。
　　赔了夫人又折兵，柚子茶同学气到直翻白眼。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等三言两语打发走姜湛俞，姜宥把姜振宁叫到走廊。
　　那天姜振宁从医院走的太急，他们没来得及传视频。姜宥猜，他应该很想留作纪念。
　　两人加上微信，发完视频，姜振宁当场又看了一遍，眼睛都亮了。姜宥终于问出上次被噎回去的问题：“振宁，如果不来东辉，你会做一名像程奚那样的唱跳歌手吗我是说如果。”
　　姜振宁低下头，笑道：“这件事我没和别人说过其实在上高中期间，我偷偷跑出去学了两年多的舞蹈，后来被我妈拉回来了。要是我妈没发现的话，可能我已经去某个娱乐公司做练习生了吧。”
　　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经历。姜宥又问：“那你想去程奚的工作室看看么？”
　　姜振宁神色犹豫，明显有些意动。
　　“这两周程奚都在工作室，”姜宥说，“你回去考虑一下，想去的话提前告诉我，我带你找他玩玩。”
　　姜振宁“嗯”了声，“我能冒昧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怎么看出我喜欢唱歌跳舞的？咱们公司平时哼歌喜欢追星的人好像挺多。”
　　“眼睛，”姜宥道，“世界上唯有热爱掩饰不住，即使嘴上不说，也能从眼睛里看出来。”
　　他永远忘不掉姜振宁在卫生间唱歌跳舞时眼里爆发出的光，那是比太阳都炽烈的光芒。
　　“我知道了谢谢你。”
　　答案不出意料，姜振宁根本抵挡不住去程奚工作室参观的诱惑，姜宥便订了两张这周末飞首都的票，二人偷偷离开了沪市。
　　程奚正在筹备下一张专辑，把那两兄弟接到练习室后道：“我今天要把主打歌的编舞确定下来，你们先随便逛逛，如果不嫌无聊的话留这儿看也行，等晚上我带你们吃大餐。”
　　姜振宁最想看的就是跳舞，哪儿舍得去别地方，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站在墙根边看边跟着比划。
　　不多时，大概是发现他跳的不错，程奚和编舞老师邀请他一起去前面玩，后面只剩下姜宥孤零零一个人。
　　正巧这时姜湛俞找他开黑，姜宥便打开游戏客户端。两人玩着玩着，姜湛俞突然问：“哥，你在哪呢。”
　　姜宥是瞒着小鱼来首都的，心虚道：“我在朋友家。”
　　“哪个朋友？我看你前两天和姜振宁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不会跟他玩呢吧？”
　　姜宥更心虚：“没、没有。”
　　“没有就行。哥，你只能有我一个好弟弟，不可以再找别人了哦。”
　　姜宥：“”
　　当哥好难，qaq。
　　下午十四点，滨城。
　　“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头子改遗嘱了？”
　　姜海涛站在书房的窗户前，脸色深沉：“什么时候改的住院第六天。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姜海涛思索片刻，吩咐下人把姜驰叫来。
　　姜驰前天刚结束外地的工作，闻言赶紧进书房。听到爷爷改遗嘱的消息，脸色与姜海涛不遑多让：“爸，老头子这是玩哪出啊？”
　　姜海涛摇摇头：“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猜，这次改遗嘱应该跟姜宥有关。”
　　姜驰：“难不成老头子给他加股份了？”
　　“应该不能，姜宥手里已经有百分之十二陪嫁的股份。这个数字不小，所以只要他和裴明霄婚姻关系处于存续状态一天，老头子就不可能再给他股份，顶多分点固定资产你别忘了裴明霄是什么人。”
　　“那您叫我来的意思是我懂了！”姜驰眉头紧皱，“这次老头子让姜宥陪床在先，找律师改遗嘱在后，所以当消息放出来那刻，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姜宥。”
　　“而这其实只是他释放的□□，他此举的目的是借机选定继承人。”
　　“没错。”
　　姜海涛顿了顿，“经过这次急病，他也开始怕自己随时会撒手人寰，所以不得不做出选择。”
　　闻言，姜驰有彻底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中央焦灼地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爸，咱们必须尽快看到遗嘱，否则会失去先机。”
　　“我知道，”姜海涛说，“我现在就在想该怎么弄到它律师那边和老头子一条心，肯定不行；老头子保险柜密码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也行不通”
　　“有了！”姜驰顿住脚步，“过了这么多天，遗嘱应该公证完了，我试着找找公证处那边的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弄不到区区几张纸！”
　　周末晚，姜宥带着姜振宁回到滨城。
　　或许是跟爱豆跳了两天舞的原因，姜振宁连坐车都带着笑意，不像之前那么死气沉沉，终于有了点小年轻的样子。
　　然而，等车开到自家门口附近，那抹笑意瞬间消失：“哥，停车吧，我自己进去就行，别让我妈看到你，要么她肯定会拐弯抹角盘问咱们去哪儿了。”
　　经过前两次，姜宥已经对姜母教育方式有了深刻了解，依言停车，“行，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要开早会呢。”
　　“嗯，哥你也好好休息。”
　　姜振宁跳下车，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了哥，我忘跟你说了，谢谢你带我去程奚工作室。我都不敢想我竟然能加到程奚的微信，还跟他一起跳舞，这两天过的简直像梦一样，死都值了！”
　　“说什么呢，”姜宥弹了下他脑门，“程奚不是让你随时过去玩么，什么死不死的。”
　　“随时玩对我来说太难了。这次是两位师兄帮我撒谎，我才从家里出来的，以后我妈只会管的更紧。”
　　他咬咬下唇：“哥，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不愿意回答的话你可以不答。”
　　“以后跟我不用吞吞吐吐，想说什么直接说。”
　　“好，”姜振宁问，“哥，你为什么要帮我？咱们之前一点不熟，而且而且我妈的性格你大概听说过，要让她知道你带我追星跳舞，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其实做这个决定之前，姜宥也犹豫了很久。毕竟随着死亡日期逐渐临近，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获得姜家大股东的认可，贸然得罪姜母不是明智之举。
　　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帮姜振宁。
　　一切只因为，他舍不得看那些由热爱而生的火熄灭。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姜宥笑的吊儿郎当，“我又不想争东辉继承人的位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能威胁住我？”
　　“这样啊我知道了，”姜振宁说，“那我先进去了。”
　　“嗯，去吧。”
　　“等等，振宁！”
　　随即，姜宥叫住姜振宁，忍不住道：“记住，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姜振宁怔忪几秒，然后似懂非懂地朝他笑了下，转身走了。
　　同一时间，大把大把钞票砸下去，姜驰如愿从公证处拿到了姜老爷子遗嘱的复印件。
　　他把那几张纸递给姜海涛，指节攥的咯吱咯吱响：“爸，咱们猜的没错，老头子果然偏向姜唯。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我不想干吃里扒外的事，是他们逼我的！”
　　看完遗嘱，姜海涛摁灭第三根烟，抬头看向窗外。
　　翻滚的乌云层层压在城市上空，遮住了天边最后一丝亮色。
　　已经起风了，暴雨还会远么。
　　
　　
第70章 不叫
　　有了方向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姜宥一直为成立个人设计师品牌努力。
　　他打算先从工作室做起，首先需要的是场地和员工。于是下班之后，他不再雷打不动回家，而是处跑来跑去看房，生活充实连嘴角为什么受伤都忘了。
　　当然，中间也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比如某天姜湛俞突然秘秘拦住他，：“哥，我听姜振宁那小子和家里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啦！”
　　对此姜宥并不意外，因为昨晚他刚收一段来自于程奚的视频——姜振宁和几个小伙子练习室挥汗如雨，跳累了就躺地上笑笑，一起畅想今后的生活。
　　他终于为自己、为热爱抗争了一把。
　　姜宥长长舒了口气。
　　又比如，来公司帮儿子请长假时，姜母直接把姜宥约了楼下咖啡厅。
　　“小宥，告诉我振宁哪。”
　　姜宥揣着白装糊涂：“三姨，他家吗？”
　　姜母是姜老爷子的侄女，属于姜宥的姨母辈。开始打感情牌：“我知道前段时间振宁是和你一起出去的。自打那次回来，他就经常背着我看手机，前天干脆什么都带直接走了，票务系统和公安系统都查不信息。他以后肯定要继承我的股份进东辉董事会，现正是爬坡的年纪，咱们不能由着他胡来。”
　　“胡来？”姜宥『露』出『迷』『惑』的表情，“他去哪儿、做什么，不是他的自由么？”
　　姜母：“......”
　　姜宥：“而且他成年了，做决定之前肯定慎考虑过，也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就担了嘛。”
　　姜母意识感情牌失败，什么感情地瞥了他一眼：“小宥，你帮振宁跟我作对有什么好处，键时刻他可帮不了你。”
　　“我不图好处。”
　　既然已经这地步，姜宥便也不装了，坦坦『荡』『荡』的：“如果有时间的，您可以翻翻以前的相册，看看他高中什么样，现什么样——”
　　“够了！”姜母直接打断他的，“我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用不着你一个小辈告诉我！”
　　语毕，气冲冲地离开咖啡厅。
　　有些长辈总是这样，教育你的时候喜欢摆出一副朋友的姿态与你交，等真谈键地方，又开始拿辈分压人。
　　永远有，永远正确。
　　姿态高高上的，都不如出身平民的父亲，姜宥想，自己这回是彻底得罪一位大股东了。
　　小『插』曲过去之后，姜宥继续看房的途中奔波。
　　这导致每天裴大总裁家时，面对的经常是空『荡』『荡』的客厅，和精致却什么温度的食物。
　　如此“独守空房”几天，裴大总裁觉得有必要提醒小朋友一下，从公司早走了一个小时，直接把车怼了东辉门口。
　　“......你今天下班好早啊。”
　　姜宥从大门出来，第一眼就看了熟悉的宾利。他上车，而是敲了敲车窗，“霄哥你先回去吧，我约了中介看房，晚点再回。”
　　“上来，”裴霄却道，“我陪你一起。”
　　有人作伴挺好的，姜宥依言跳上车：“那你工作都处完了吗？我约的六点半，还有点时间，咱们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裴霄：“处完，你想吃什么。”
　　姜宥：“看你，我随意......要么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这个中介我认识，人品不错，应该不会坑我。”
　　裴霄回答，导航上随便选了家中餐，沉默地往那边开。
　　了餐厅，吃饭时裴霄怎么，看房过程中也只简单提了几句意见，仿佛一只柚子茶专属挂件——帅气『逼』人、难以忽视的那种。
　　冥冥之中姜宥感觉不太妙。
　　他哪里惹裴霄了吗？
　　于是回家的路上，他试图通过搭解读裴霄的内世界：“现九点，家差不多得点，你真要加班呀。”
　　裴霄吐出一个字：“加。”
　　开车陪他转这么久已经很累了，再坐着工作对腰不好，姜宥提议道：“要不今晚洗洗睡吧，天早点起来，我和你一起做剩下的工作。”
　　裴霄：“不用。”
　　“......”姜宥叹气，“那你以后陪我出来了，我一个多岁的大小伙子，该有的社会经验都有，不需要担我。”
　　裴霄淡淡道：“我不陪你出来，这个月还能看见你么。”
　　姜宥彻底哽住。
　　得，总算知道哪里惹了这尊大佛——原来他对自己近期早出晚归意见很大呢。
　　身为男人必须出去打拼事业，可把小娇妻孤零零地晾家里也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姜宥事业和家庭中寻找了半天平衡，突然生出一股“搬起砖我抱不了你，放下砖我养不起你”的酸。
　　但小娇妻终归要哄，不哄只怕会越来越棘手。
　　“霄哥，”等车停稳，姜宥叫住打算下车的裴霄，扬了扬眉，“你等等，先走，我来带你玩点刺激的。”
　　着，他拔出车钥匙，氛围灯应声而灭。
　　家里地下车库灯光本来就暗，再加上车窗贴了单向膜，透不过来多少亮，裴霄只能隐约看见男生的轮廓。
　　身侧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那道黑影解开安全带，紧接着，裴霄感觉身上一沉——男生轻松越过控制台，直接跨坐了他大腿上。
　　下巴人捧住、抬起，温热的呼吸靠的越来越近，很快他嘴唇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住，附带着极其幼稚的调戏：“小美人儿，怕，哥哥疼你。”
　　裴霄“嗯”了声，一边动地承受亲吻，一边打开扶手台，『摸』了『摸』里面前几天刚买好装进去的套子。
　　看看等会儿谁疼谁。
　　五月末的滨城已经有些热了，院子里那几颗观赏松树叶针浓绿，滴了满地翠『色』。
　　白天佣人开门通过风，车库飘满了北方特有的、甘凛的松树味。
　　一个长长的吻结束，姜宥额抵着裴霄额，喘的有点厉害：“怎么样，够刺激吧？”
　　裴霄往男生裤子里伸的手一顿：“就这个？”
　　“嗯......”
　　姜宥停顿几秒，对他的疑问左耳进右耳出，忧忡忡的：“房子看的差不多了，现还差员工。我招聘网站上发过信息，这两天也收了几份简历，感觉都是应届生随便投的，要工作经验工作经验、要实习经历实习经历，肯定不能把要岗位交给他们。”
　　裴霄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臂，感觉今天大概“疼”不成了。
　　小朋友一门思全扑事业上，除了支持，他好像也想不出其他应对政策。
　　他一边拍后背替姜宥顺气，一边问：“你需要哪些岗位。”
　　成立初期人员构成越简单越好管，姜宥掰掰手指：“一个技术，一个运营，两个客户代表，一个文员，一个财务。”
　　“那很简单，销售、运营你接触过，可以直接从诺恩斯、东辉挖；技术找魏阳给你介绍，他是计算机系毕业的，认识的人比较多；至于财务和文员不需要经验，应届毕业生应该做的来，可以先用着，不行随时换。”
　　“......从诺恩斯挖？”姜宥瞪大眼睛，“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从自家公司往出挖人太缺德了吧？”
　　“这种行为不叫吃窝边草，”裴霄，“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嘶......好像很有歪的样子，姜宥顿时动摇了。
　　“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一名助，”裴霄顿了顿，“助的个人素质很要，我可以替你安排，剩下的员工你自己去服，魏阳那边也自己去沟通，能做吧？”
　　姜宥知道裴霄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不想多『插』手他的事，给他最大限度的成长空间，低人家颈侧狠狠嘬了口：“我会努力的，谢谢霄哥。”
　　“不客气，”裴霄低笑着回吻，“姜老板。”
　　姜老板......
　　姜宥这三个字戳中，抱住裴霄脖子：“你再叫一遍。”
　　“姜老板。”
　　“嘿嘿，裴老板，承让承让。”
　　裴霄乐于捧着他：“那以后姜老板吃肉的时候，忘给我留口汤。”
　　“放吧，哥哥罩你！”
　　两人你来我往地闹了阵儿，姜宥闹热了，身子向后拉开距离，手肘撑方向盘上。
　　裴霄逗小猫儿似的挠着姜宥下巴，想起刚才那句“哥哥罩你”，问出好久以来的疑问：“你最近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姜宥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得不承认，和裴霄一样，其实他两个方面也有严的洁癖。
　　第一是对待设计，他只想用最简单最真诚的方式去完成每件作品，不愿投机取巧，也不想用什么绿茶技能。
　　第则是对待感情，刚开始他叫裴霄“哥哥”是为了从中获得好处，可自从认清自己喜欢上裴霄以后，他便不再叫了。
　　那是情侣间的称呼，而他和裴霄不清不楚的，牵过手有表白，他那矫情的感情洁癖不允许弄丢仅剩的尊严——一如他从不问裴霄是不是喜欢自己。
　　“......有为什么，”姜宥含糊道，“就是不想叫了。”
　　.
　　
　　
第71章 云涌
　　听到姜宥的回答，裴明霄眸『色』暗了暗。
　　他能感觉到男生是喜欢他的，同时也能感觉出男生有所隐瞒。具体隐瞒了什么他不想问，也不愿意问，在他看来，男生之所以不说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他不愿意强迫姜宥。
　　“嗯，”裴明霄拍拍男生后腰，“走吧。”
　　工作室的房子很快定下来了，是开发区一栋三层独立商服，因为地段不错，加上裴明霄认为可以保值，姜宥租，最后直接花钱买了下来。
　　他认识做室内设计的同学，经过沟通，两人很快定下装修方案，要走那种比较简洁的风格，工期相对也短一些。
　　有同学帮忙监工，姜宥便把精力转移到了找员工上。幸运的是，他刚和诺恩斯销售部的静香透『露』出要成立工作室的消息，静香一个电话了过来：“柚子，需不需要帮忙？需要的话我明天开始走辞职程序，大概一个月内能办完。”
　　“明天？”姜宥着实诧异，“你了解我这边的薪资水平么？”
　　静香笑道：“不用问，我相信以你的人品绝对不亏待我。对了，你那边还缺别的岗位不，兄弟们前几天还嚷嚷着想你，这回我可以带他们投奔你了。”
　　姜宥如实相告：“缺两名销售代表。”
　　“唔，”静香开玩笑，“那他们大概要抽签决定谁是那两位幸运儿啦。”
　　话虽这么说，具有冒险精神的人终究在少数，最后有两位销售部同事愿意跳槽过来。
　　其中一位个子很高，眼睛小小的，叫浩子，曾经为了维护姜宥差点和霍文东起来，另一位是经常给姜宥塞水果零食的女同事。
　　这样文员和销售代表搞定了，还差技术、运营和财务。
　　听到“运营”两个字，姜湛俞摩拳擦掌地要来给他哥工。姜宥哪敢招惹小霸王，赶紧联系东辉运营组的彭晨。
　　当时姜宥刚到运营部，所有专业技能都是彭晨把教的，两人关系不错。而且姜宥特别信得过彭晨，于是用1.5倍薪资和运营总监的职位，硬生生把人家撬到了工作室。
　　一个月后，彭晨才知道工作室运营部只有他一个人，既是总监是员工，既是上司是下属。
　　人果然沾了资本变坏，嘤。
　　至于技术员，姜宥按照裴明霄说的找魏阳。魏阳先是阴阳怪气一阵儿：“小嫂子，等你工作室开起来了，应该时间总来我家看我爸了吧？”
　　姜宥不知道魏阳将他视作“抢爹贼”，诚回答：“算再忙，我也能抽出时间看师傅。”
　　“......”魏阳欲哭无泪。
　　求您离我爸远一点！我才是亲儿子啊！
　　不过看在裴明霄面子上，魏阳到底帮姜宥找了位相当不错的，暗中诅咒姜宥数钱数到抽筋，法继续抢爹的罪恶行为。
　　从简历中选出有经验的财务，至此，新村人马尘埃落定，筹备工作算是初步完成了。
　　工作室装修出雏形那天，姜宥带裴明霄过逛了逛。
　　晚上装修队不在，姜宥开大门拍开灯，像只小鸟蹦蹦跳跳地介绍：“霄哥，看到一楼那些错层展示柜？我算把整个一层都做成showroom，可以让路过的人拍照和试戴......你别笑我，虽然刚开始产品很少，我相信肯定有把它们填满的一天！”
　　“......楼是员工们的工作空间。上楼梯先是客区，销售代表办公室和客区挨着，方便随时接待客户；接着是技术员和文员的工位，他们需要支持各个部门，得放在比较核心的位置；最里面两个办公室是财务和运营的地儿，这俩岗位需要相对安静一些的空间，里面最适合他们。我安排的不错吧，嘿嘿。”
　　“你猜猜第三层是什么地方......错，是本设计师的私人空间啦。我不需要像你那么大的办公桌，放得下板子和电脑行，很需要可以启发灵感的东西。”
　　“启发灵感的东西，”裴明霄看看空无一的三楼，“是什么？”
　　姜宥神秘兮兮：“亲我一口。”
　　裴明霄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下。
　　姜宥『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亲我我也不告诉你。”
　　因为，我的缪斯是你呀。
　　整栋房子面积不大，三层加一起三百平不到，很快逛完了，却花了姜宥这些年攒下来的大部分积蓄。而且这只是开端，接下来仍要继续投入。
　　毕竟不是纯富家子，面对流水般花出的金白银，姜宥对未来突然生出几分『迷』茫，跑到窗边开窗子。
　　他特意叮嘱设计师要在三层开两扇大大的窗户，夏天可以看雨、冬天可以看雪、傍晚可以看晚霞，人生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看”中渡过的，他更想花在单纯一点的景『色』上。
　　裴明霄走到姜宥身边，乜了眼男生白净的侧脸，“想什么呢。”
　　“我在想，外公和你，你们站在办公室往下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
　　“我不知道姜董，”裴明霄说，“我只知道自己第一次往下看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幸我不恐高。”
　　“......靠。”姜宥双撑着窗沿，被裴明霄难得展现一次的幽默感逗的笑了出来。
　　裴明霄站在一旁看着他笑，等他笑完，裴明霄说：“其实无姜董还是我，我们都是从和你一样的位置做起来的。所以不是只有成功才能称作英雄，当你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当你决定挑战自己的时候，你已经特别牛......了不起了。”
　　闻言，姜宥那点『迷』茫瞬间消失不见——赔赔了呗，权当积攒经验，大不了以后找机赚回来。
　　有些事做了不一定能成功，如果不做，他一定后悔。
　　工作室前有一条马路，路两侧的霓虹灯已经暗了，只剩下一排刚结出小红果子的樱桃树。有风吹过，樱桃噼噼啪啪掉下几粒，猫儿过闻闻，被酸的立刻竖着尾巴跑开。
　　裴明霄发现周围像少点东西，问道：“叫什么？”
　　姜宥懂：“什么叫什么？”
　　裴明霄：“工作室，你的品牌，叫什么名字。”
　　“哦我跟你说是吧......”姜宥有点不意思，轻咳一声，“logo是xy，中文名叫染『色』体。”
　　裴明霄低声重复：“染『色』体......”
　　姜宥觉得这三个字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异常听，回味了几秒才继续解释：“也不止是染『色』体，xy还可以代表未知数。因为未知，所以充满无限可能；因为是人类基因序列，所以能缔造出无数外貌『性』格迥异的个体。人类终其一生都在探寻未知、探寻生命存在的意义，而我们想做的也一样——探索设计的极限。”
　　裴明霄低头看向姜宥，眼尾含笑。
　　片刻后，他赞赏道：“嗯，寓意很。”
　　只有姜宥自己知道，其实这一切都基于一个最简单的寓意。
　　x，霄的首字母；y，宥的首字母。
　　他以后所有作品，都烙印着他们的名字。
　　“霄哥。”姜宥朝裴明霄勾勾指。
　　裴明霄抱起姜宥，在空『荡』『荡』的工作室内接了个的吻。
　　.
　　白天要上班，很事情姜宥无法亲力亲为，便把起草章程、注册营业执照和办理各种许可证这种比较简单的工作，交给裴明霄派给他的助理。
　　银行和税务那边让新财务跑，他了草的微博账号则交给彭晨负责。由彭晨制定运营方案，应该比他自己弄靠谱很。
　　当然他也做不了甩掌柜，毕竟现阶段设计师只有他一个，代工厂已经找了，等着交图开始批量生产。
　　由于资金限制，第一批产品可精不可，他算先从《我是设计师》设计过的饰品里挑几款偏大众的，顺便蹭一波天然广告，再找找以前的存货，凑够九款弄个吉利数。
　　“哥，你别画了，陪我玩儿嘛，”姜湛俞摇摇他椅子，“自从你开始弄工作室，我都要无聊死了。”
　　姜宥懒得理他：“无聊自己玩，别烦我，我着急改图。”
　　“哎呀，你那么认干嘛啊。要我说你守着东辉，随便让家里往你工作室介绍几个大客户够赚了，何必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姜宥『揉』『揉』太阳『穴』，他确实有点累。而且因为要考虑的东西太，老『毛』病犯了，这两天经常头痛。
　　仔细想想，距离婚前那次车祸已经过快两年，头痛一直见转，估计以后跟着他一辈子。
　　姜宥放下电容笔，也想玩把游戏放松放松。
　　结果等选完英雄，外面走廊突然闹哄起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离开，向电梯那边走，伴随着七嘴八舌的讨。
　　姜宥竖起耳朵听，仅听到零零散散的“深交所”、“举牌”等词语。
　　综合办公室旁边是证券部，刚才那几位应该是证券部的同事。姜宥皱了皱眉，放下机，刚想出听听情况——
　　办公室主任突然拉开门，语气严肃地吩咐：“下紧急通知，召集所有股东成员到公司开！”
　　.
　　
　　
第72章 暴雨
　　近些年东辉运行平稳，董事会经常一个季度都开不上一次，现在突然要召开紧急会议，姜宥眉头皱了皱，直觉情并不简单。
　　对于资本市场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直接打电话求助：“霄哥，你忙着呢么？”
　　“你说。”
　　姜宥问：“举牌是什么意思？”
　　裴明霄解释道：“‘举牌’是股市中一种披『露』机制。如果投资人收购某公司流通股份超过5%或5%的整数倍，必须在三天内通知该上市公司、证交所和证监会，并出具书面报告。”
　　听完裴明霄讲的“举牌”，再一联想到主任让下的“紧急通知”，姜宥立刻明白过来——投资者举牌了东辉的股票。
　　换句话说，人一直在暗地吸收东辉股份，现在达到了持股5%的触发点，不得不在监管的要求下浮出水面。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跟东辉关？”
　　裴明霄嗅觉极其敏锐：“要放在其他公司身上，‘举牌’是件好事，它能引舆论关注，带动股价上涨，吸引更多跟风投资的投资者；但放到东辉身上，姜董就需要警惕起来了。”
　　裴明霄语气平淡，这是资本市场每天都在发生的剧情，也是他最常用的手段。
　　“自从上市以来，东辉在市场上表现的一直不温不火。一是因为东辉属于老牌实业，业绩上行空间有限，不受投资者看好；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东辉大部分股份掌握在姜家本家和姜家旁支手里，市场上流通数量少、流动『性』低，自然掀不起水花。”
　　也就是说，东辉股票投资价值较低，只要投资者脑子没进水，都不可能为了赚钱去举牌东辉。
　　肯定别有图。
　　不行，姜宥眉头皱的更紧。
　　他必须得去看看。
　　和裴明霄简单交代两句，姜宥赶紧挂断电话，步并作两步跑进大会议室。
　　紧急通知刚下不久，在诺恩斯主持工作的许德升和在家修养身体的姜振宁母亲姜蔓芳正在赶来的路上。大舅舅可能和姜老爷子在一起，于是会议室内此时只有一个人——姜湛俞的父亲姜立国。
　　他没坐，而是单手撑着椅背站在会议桌旁，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么。
　　见姜宥进来，他怔了一秒：“小宥，你找人？”
　　“不是，”姜宥摇头，“听说举牌的了，想过来看看情况。”
　　裴姜两家联姻时，为了换取裴明霄的投资款，姜老爷子给姜宥转了12%的股份。虽然那些股份不能轻易动用、具有颇多限制，但也掩盖不了姜宥是东辉第二大股东的实，他关心公司股权变动情况无可厚非。
　　而且在他的帮助下，姜湛俞工作越来越努力，姜立国非常感谢姜宥，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说给他听：
　　“从报告上看，举牌的不是个人，而是南方一家注册没几年的公司，叫君欣商贸，主营业务......主营业务是时装和饰品的销售。”
　　姜宥诧异：“行？”
　　“对，”姜立国说，“算是半个同行，不过没听说过，规模应该不大。”
　　姜宥：“那这家公司的股权构成怎么样，了解么？”
　　“是一家个人独资企业，其他的托朋友打听了，”姜立国摇了摇头，“时间太短，还没查到。”
　　顾名思义，个人独资企业是由单个公民出资成立的企业。越听姜宥越觉得奇怪——这么一家从经营时间到规模、到组成结构都十分简单的公司，是从哪里弄到大量资金吸收东辉股票的呢？
　　此举的目的又是什么？
　　两人正琢磨着，许德升先赶到了。许久未见，姜宥轻声叫了句许叔，许德升心里，没心思寒暄，拍拍他手臂以示亲昵。
　　不多时姜蔓芳也进来了，见他们三个围在一起，低头看了眼腕表：“会议时间快到了，无关人等先出去吧。”
　　除了姜宥，其余人都是董事会熟面孔，“无关人等”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许德升脾气一向不好：“看这屋里大家都挺焦虑的，就你闲心扯东扯西，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姜蔓芳立刻炸了：“许德升，严格来说，你手里那点股份根本不配上董事会。以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的时候闭上嘴，否则信不信连你也一起请出去！”
　　许德升只有2%的股份，他被呛的老脸通红，刚要继续反驳——
　　“姨，既然你和许叔讨论到股份，那我想作为东辉的第二大股东，应该有资格留在这儿旁听董事会。”
　　说着，姜宥故意拉开姜蔓芳身前的椅子，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姜蔓芳本来要坐那儿的，不小心被姜宥抢了先。
　　这小崽子以前从不管公司的，这次非要凑么热闹，吃饱了撑的？她气的把包往桌子上狠狠一掼，出“啪”地一声。
　　“离老远就听到你们吵吵嚷嚷的，都给安静点，吵什么吵！”
　　这时姜老爷子得知人到齐的消息，带着姜天来和姜海涛走进会议室，屋内几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姜天来示意证券部的分资料。
　　打完招呼，姜蔓芳话锋一转，头也不回地对证券部经理说：“回去再准备一份资料，这次董事会多了位要行使股东权的股东。”
　　姜老爷子看向姜宥，这才明白屋里吵嚷的缘由。
　　董事是由股东选举产生的，当初给小外孙转让股份只是为了促成联姻，以姜家人都默认姜宥不参与公司经营，是股东却不是董事，按理来说不应该上董事会。
　　“股东权力知道公司的每一项决策，”姜老爷子在主位落座，轻描淡写揭了过去，“想听就听着吧。”
　　“......”姜蔓芳心脏病差点没气犯。
　　其实姜老爷子除了偏帮姜宥外，也没力气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刚才往过走的过程中他后脑点针刺的感觉，估计是脑肿瘤在作怪。
　　姜天来双手下压：“好了，都安静吧。小王，你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
　　一场会直接开到下班。
　　与裴明霄预计的一样，大家都认为君欣商贸醉翁之意不在酒，其中最差的结果就是......恶意收购。
　　在东辉众多股东之中，姜老爷子占股比例最大，为18%；其次是姜宥的12%；再次是姜天来和姜海涛，他们各占9%，均超过了5%。
　　姜立国与姜蔓芳一样，都是4%，许德升则是2%。姜家那些旁支手中也握着点，但每家不超过1%，零零散散加一起能有10%左右，剩下的32%流通在市场里。
　　两年前姜老爷子持股比例更大，为了和裴家联姻，不得不抽出12%拨给了姜宥，从30%降到了现在的程度。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只要能吸收超过18%的股份，就能抢走实际控制人的位置。
　　毕竟身上流着姜家的血，东辉情况不明，姜宥无法完全置身事外。他没再去看工作室的进度，打算回家拿点东西，去姜老爷子那边陪他一段时间。
　　“哎，小宥，”姜天来和姜宥一起走出东辉大门，语气疲惫，“小唯不在国内，阿驰手头有业务要忙，和你舅也暂时脱不开身，你外公那边就只能辛苦你先照应着了。院长特意叮嘱让他情绪保持平稳状态，这点一定要注意。”
　　姜宥应道：“知道。”
　　“嗯，你也别光顾着看老爷子，照顾好你自己。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
　　姜宥：“夏天来了，自然而然就瘦了，您不用担心。”
　　这些亲人中，唯一会关心他胖瘦的只有大舅，以姜宥跟他说话时总是忍不住用敬称。
　　姜天来还想问问他家里的情况，余光瞥到熟悉的车牌号：“......小宥，那是明霄的车吧。”
　　姜宥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是，他来接下班。”
　　“看到你们和和美美就放心了，”姜天来拍拍外甥肩膀，“想当初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跟个小豆丁似的，才到我膝盖弯上面几厘米。一晃你结婚快两年了，都得仰头看你了.......哎，时间过的真快啊。”
　　“可您还是这么年轻，和记忆里五岁那年一模一样。”
　　“......就你嘴甜，”姜天来语气不由轻松了几分，“去吧，别让明霄久等。”
　　裴明霄知道大舅是姜宥最亲的亲人，对他态度比其他人温和许多，特意下车和他交谈几句才带着姜宥离开。
　　今天是司机开的车，等回到后座坐稳，裴明霄和以往每次来接下班一样，给了姜宥一个安慰『性』质的吻。
　　姜宥没心思回应，低声道歉：“对不起啊霄哥，今天有点累了。”
　　“不用道歉，”裴明霄问，“因为君欣举牌的？”
　　姜宥毫不意外裴明霄消息的灵敏程度：“嗯，举牌是一方面，最恶心的是猜不透君欣的意图。虽然我外公只有18%，但其余大部分股份全攥在姜家自家人手里。如果君欣真超过外公了，大家临时做股份转让或代持不就又超回来了么，难道君欣在出手之前没做调查？”
　　“也可能另有打算。”
　　这句话残酷，裴明霄却不得不说：“看对方行风格应该早有预谋，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猜测他的意图，而是准备好充足的弹丨『药』——也就是钱，必要的时候迅速去市场上扫货。”
　　裴明霄的意思是购买散户股份以增加持股比例，对此姜宥有些不理解。
　　因为他的12%协议在，结婚年内不得出售不得转让代持，可大舅舅包括姜立国等人的都可以转让，他们的股份和外公加一起能达到46%，妥妥超过市场流通的32%，就算君欣把市场买空了，应该都打不过外公吧？
　　不过裴明霄精通此道，会这么说肯定他的道理，姜宥头疼的厉害，不想再算做算数题，准备明天告诉大舅等人，交给他们定夺。
　　“好，”姜宥闭上眼睛，靠在身边人肩头，“霄哥，最近可能不能在家里住了。怕外公情绪不稳，得到那边陪他一阵子，等这件事过去就回家。”
　　裴明霄刚想说“行”，紧接着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自耳边传来。
　　——这段时间白天上班晚上去工作室，再加上东辉出现突件，小孩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那就睡吧。
　　裴明霄看了几分钟那安静的睡颜，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车驶过，碾碎了唇辗转于肌肤的声音。
　　.
　　收拾好东西，裴明霄亲自把姜宥送到外公家。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很久没有亲近过了，不过裴明霄分得清轻重缓急，没说么，只道：“你好好待着，需要随时给打电话。”
　　姜宥也不想和裴明霄分居，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等车子驶出视野才回佣人提前准备好的客房，陪外公聊了会儿天后洗漱睡觉。
　　再上班时，他把裴明霄车里说的话直接转述给姜天来，姜天来也觉得裴明霄不至于无的放矢，于是一边找人继续查君欣商贸，一边安排财务总监盘点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和短期内可变现的资产，以备不时之需。
　　可惜天不遂人愿。
　　君欣商贸真的备而来，当天开盘第二次举牌，翌日第次举牌。
　　两天后，当东辉终于有了弹丨『药』，君欣完成了第四次大额交易，累计持东辉珠宝股份22%，一跃成为第一大股东。
　　祸不单行，当证券部经理战战兢兢把消息告诉姜老爷子那刻，姜老爷子脆弱的脑肿瘤没能撑住。
　　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
　　“医生怎么说的，姜董现在还好吗？”
　　“进去多久了？没有四个小时，要么咱们问问护士吧。”
　　“的大伯，你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小侄子还没来得及过来看你......咱们说好夏天一起去千江钓鱼的，你忘了吗？！”
　　“小时候你爱吃甜，每次有糖都偷偷塞给你，这次我也要替你祈祷，老天爷啊，让我哥哥睁开眼再看一看这个世界吧......”
　　“大家先安静，别影响医护人员工作。”
　　手术室外，姜天来看着闻讯而来的亲戚们，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医生正在尽力做手术，没出结果之前一切都不好说，你们可以先回去等消息，变化会通知你们。”
　　“那能行么，”刚才叨咕着夏天去钓鱼、不知道谁家的侄子立马停止干嚎，“东辉不止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们要第一时间把握公司的动向。”
　　姜天来无奈：“好，那你们等着，但别再出声了。”
　　姜宥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那群平时不见踪影，等点风吹草动立马跑来攀亲戚的牛鬼蛇神，瞬间理解上次住院时外公为么反应那么大。
　　人还生死未卜呢，他们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起来了。
　　豪门不过如此，在利益面前，人丑恶的一面反而会无限放大。
　　又过了半小时，医生终于从手术室出来。
　　与上次不，这次脑肿瘤压迫到了主要血管，不得不进行切除。好消息是手术进行的尚算成功，命保住了。
　　坏消息是脑基底肿瘤切不干净，后患无穷，影响到四肢功能之类的好说，最棘手的在眼前——
　　姜老爷子不知道么时候能醒过来。
　　可能一小时后，也可能一百天后、一年后。
　　而外敌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吞掉这块已经半熟的肥肉。
　　猛兽来的太迅疾，谁都想不到事情会展到如今的局面，姜立国深吸口气：“虽然现在不该说这些，但姜董人不省，那18%的股份不能用了，咱们必须重新想个办法......别让老爷子醒过来一看公司没了，对不对？”
　　“律师呢，人联系律师吗，”许德升说，“遗嘱里肯定写了股权归属，赶紧把它转给继承人不就得了。”
　　“没那么简单，”姜海涛摇头，“爸只是没醒过来，不算去世，也达不到植物人和长期昏『迷』的标准，律师不可能现在给咱们看遗嘱。”
　　姜蔓芳：“那怎么办，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呀......依看，老爷子的股份不是给小唯就是给阿驰。现在阿驰在这儿，天来你也让小唯回来，等他到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姜宥心脏骤然一缩。
　　亲爷爷生死未卜，家族企业危在旦夕，于情于理，姜唯都必须回来了。
　　“嗯，”姜天来哑声道，“来医院的路上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差不多明天晚上能到，咱们边想办法边等吧。”
　　.
　　
　　
第73章 归来
　　“来医院的路上我已经给他打电话。”
　　“差不多明天晚上能到。”
　　两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像陨石一样砸的姜宥措手不及。姜宥怔怔地站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他看着一群人从手术室转到icu；看着姜天来姜海涛等人部署明天的工作，看着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看着病人、家属哭哭笑笑......
　　人世间那多情绪，居找不到一种能适他的。
　　姜宥满目茫。
　　直到姜天来他身边落座。
　　“小宥，吓坏了吧，外公没事，只是需要睡久一点。”
　　这孩子五岁没了父母，现外公也生死未卜，姜天来以为外甥伤心度，拨黏他额头的刘海，“回家歇歇吧，今晚我守夜。”
　　姜宥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摇摇头：“我不走。”
　　“不是不让你陪外公，”姜天来继续劝道，“你先修养一下，后守夜还靠你们年轻人。等小唯回来你们几个轮换，我们这些老家伙身撑不住咯。”
　　“小唯回来”四个字灌耳朵，姜宥后背又是一凉。
　　他能听出大舅故作轻松的语气，那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
　　可是他该去哪儿呢？
　　大舅说让他“回家”。
　　他......没有家啊。
　　外公的住所冷冰冰的，他一直不喜欢。而主角受回来了，那幢被他鸠占鹊巢两年的别墅也该还给原主人了，哪里能有他的容身地？
　　“谢谢大舅，我、我回去也睡不着，不如今晚我守夜吧。”姜宥哑着嗓子找理由。
　　“......行，这次你外公估计要住段日子，我去公司拿点资料什的。你不管那些旁支，困了就睡，他们问你问题也不回答。”
　　旁支手里大多有散股，如果『乱』说话让他们感到恐慌，造成恐慌抛售就不好了，说不会便宜君欣。
　　姜宥“嗯”了声，“我知道。”
　　又叮嘱两句，姜天来颇不放心地走了。姜宥独自缓了会儿，起身准备去吸烟室吸支烟。
　　医院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连吸烟室也弥漫着消毒水和『药』剂的味道，没有多少烟味。他靠墙上，『摸』『摸』裤子口袋，除了钱包空空如也。
　　可能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带打火机。
　　姜宥不想出去买，又贪恋尼古丁那可以让人暂时忘掉苦恼的味道，是把烟叼嘴里，牙一下一下咬着，直直盯着对的白『色』墙壁。
　　不知了多久，耳边突响起“啪”地一声，姜宥回神，先看到一簇火苗，火苗后是朝夕相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姜宥停顿片刻，赶紧把烟拔出去扔旁边垃圾桶：“你什时候来的。”
　　“刚刚，”裴明霄问，“不抽了？”
　　“嗯......你不是讨厌烟味。”
　　话出口姜宥就后悔了，裴明霄喜欢什讨厌什和他无，“我的意思是......”
　　“没系，”裴明霄打断他，后往他手里塞了两样东，“想抽就抽，不想抽吃这个。”
　　姜宥张掌心。
　　里是一只打火机，一颗柚子味的水果糖。
　　去年年底和许知出去玩，他因为低血糖晕倒半路，从那次后裴明霄的车里就一直备着糖，从来没断。
　　以后这种优待不属他了吧。
　　姜宥没舍吃糖，把打火机还给裴明霄，糖揣了胸前口袋里。
　　裴明霄何其敏锐，能察觉出小孩情绪不对。以为他为外公的病情担心，伸手安抚似的『揉』了『揉』姜宥头发，“医生怎说。”
　　姜宥身一僵，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寸：“手术挺成功的，但不确什时候能醒。”
　　裴明霄收回手：“今晚安排你守夜？”
　　“是，今晚我先这儿。”
　　“好，”裴明霄说，“我留下来陪你。”
　　夜深了，走廊只能听见护士偶尔的脚步声，和隔壁病房时不时传出的仪器滴答声。
　　粘稠的寂静从四八方裹挟而来，姜宥被拉其中，越陷越深，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茫感几近灭顶。
　　他突觉与其等待宰割，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早早了结，神经质似的想问裴明霄有多喜欢姜唯。
　　可又怕问出来会失去最后和裴明霄相处的机会，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噎胸腔都疼，像被野兽撕扯的那种疼。
　　裴明霄说留就真的留下来了，姜宥也没让他走，两人坐病房外的长椅上，中间隔着一拳距离。
　　姜宥不知道该说什、能说什，沉默地感受着身旁人的心跳与呼吸。裴明霄让他休息，他听话地闭上眼睛，会儿再睁，扭头静静地看着裴明霄。
　　看一眼少一眼，他想把这个人永远镌刻记忆中，他们相伴的路程或许很短，但足够支撑着他完下半生。
　　有时，他也会透走廊尽头的窗户去看天『色』，生平第一次如此害怕“明天”这个词语，想把它从词典里擦下去。
　　可地球不会因为某个人失恋停止转动，明天也不会因为谁的恐惧而不再到来。
　　第一缕曦光照到脸上时，姜宥轻声唤道：“霄哥。”
　　裴明霄“嗯”了声，其实他一直没睡，“我。”
　　“你可以......牵一下我的手吗？”
　　话音刚落，手被干净温暖的掌心包围，力度轻柔，带有浓浓的慰藉意。
　　这样算是很圆满了吧，姜宥想，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靠近喜欢的人，而他至少，曾真真正正拥有裴明霄一秒。
　　.
　　姜天来的安排下，姜驰很快来替姜宥陪床，姜宥回外公家洗了个澡，没心情补觉，自己打车去了东辉。
　　证券部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令人难受的是，今天依旧不消停。
　　君欣商贸第五次举牌，持股比例达到惊人的26.38%。
　　“君欣到底想干什？要咱们主动联系对方问问吧。”
　　“不行，不能问，越沉不住气越容易陷入被动，只要他对东辉有所图谋，肯会先『露』出狐狸尾巴。”
　　“许德升，你是不是缩头乌龟做惯了，忘了自己曾经也是食肉动物，难道咱们就一直躺砧板上等着他们宰割？”
　　“姜蔓芳，商场如战场，不是小孩子撒气的地方，你理智一点行不行？”
　　会议室内吵做一团，姜天来头痛地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二人，受不了了：“吵吵吵，天天就知道吵，都安静，我有君欣的消息！”
　　姜立国赶紧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也说不准，”姜天来说，“我朋友查到了谢君欣的购票记录，他买了张下周来滨城的机票。”
　　谢君欣是君欣商贸的实际控制人，闻言大家相觑。
　　买机票干什，难道要来和姜家谈判？
　　下午，大家便知道他要干什了。
　　谢君欣私人手机致电东辉珠宝的董秘，要求召全股东大会。
　　单独或合计持有公司股份总数10%以上的股东有权利要求召临时股东会，但股东会是由董事会召集的，也就是说，姜家组成的董事会班子同样有权利不。
　　会议室又因此吵做一团。
　　姜蔓芳：“依我看，咱们应该找个理由拒绝，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哪来的回哪儿去！”
　　姜立国：“阿芳，你这是意气事，就算现不，等持股期满他照样能单独召主持，那时候对咱们来说就太被动了。”
　　许德升：“我赞同拖一拖，万一几天姜董醒了，咱们就不怕他了。”
　　“我倒觉可以让他来，”姜海涛停顿片刻，“咱们现最大的困境是『摸』不透，『摸』不透对方的底细和想。所以不如和他碰一碰，结果不论，至少能知道他的目的。大哥，你说呢？”
　　姜天来犹豫片刻：“我也觉可以股东会，他这做无非是想宣示主权，股东里大部分是咱们的人，难道还能由着他不成。”
　　其余三人觉有道理，都点了点头。
　　姜宥一旁听着没说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召股东会至少需要提前两天通知股东，证券部着手拟公告和邀请函，综合办公室负责协助发送。
　　公司近日的动『荡』搅的姜湛俞无静心工作，也没张罗玩游戏，趴隔板上和姜宥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哥，今晚我去医院守夜，你别去了。”
　　姜宥：“不，我守。”
　　姜湛俞着急：“咱们两个不一样，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你有家室，总不能让哥夫天天自己家吧？”
　　没等姜宥回答，微信来一条消息。
　　【渣渣霄：今天去医院】
　　【柚子茶：去】
　　【渣渣霄：好，晚餐想吃什】
　　意思是要给他送饭。
　　他不能回家，裴明霄就来医院陪他，从没说一句怨言。
　　绝望到深处便会衍生出希望，姜宥忍不住胡思『乱』想——毕竟相处那久了，裴明霄对他会不会有几分......真心？
　　姜宥回：【都可以】
　　结果等到下班时间，公司系统出了点故障，举行股东会的公告没挂出去。信息披『露』是监管部门要求的头等大事，姜宥必须留下来等系统修好，只能发信息告诉裴明霄晚点送饭。
　　好不容易弄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姜宥赶紧飞奔去医院，跑icu旁边姜家租下的陪护室，看到了一桌子打包盒，却没看到送打包盒的人。
　　姜天来下班先来了，正和护士沟通。等他们说完，姜宥问道：“大舅，看到霄哥了没。”
　　“看到了，”姜天来说，“他去接小唯了。”
　　连续三十多小时没睡觉让姜宥思维凝滞，他没听懂似的问：“走了多久？”
　　“差不多四十分钟，现应该快回来了吧。”
　　姜宥：“哦，那我去看看。”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像只麻木的木偶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回音声敲打骨膜上，可他听不见，耳朵里只剩下心跳和嗡鸣。
　　医院楼梯太长，记不清走了多久，走到他眼睛都有些花了，才看到大门的影子，以及那辆他曾坐无数次的宾利。
　　有两个人对站宾利旁，个子高一些的穿着衬衫裤，个子矮一些的穿着浅蓝『色』t休闲裤。
　　离的太远，他分不出那两个人的表情。
　　只能看到个子矮的微微踮起脚尖，张双臂去拥抱个子高的。
　　七月的风吹脸上，不知道为什竟有些凉意。姜宥下意识侧身躲到柱子后，直到舌尖尝到咸涩的味道，他才如梦初醒般掏出那颗柚子糖，丢嘴里。
　　没系，不要哭，不苦的，这是故事早就好的结局。
　　王子回来了。
　　恶毒男巫，该退场了啊。
　　.
　　
　　
第74章 静静
　　医院停车场。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拥抱，裴明霄皱起眉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你还是老样子，“姜唯无奈地笑笑，“好久不见，抱一下没关系吧。”
　　裴明霄表情漠然，语气也毫无起伏：“我没有西方的习惯，而且我结婚了。”
　　“我当然知道你结婚了，要不是......”
　　姜唯脸『色』发白，想继续往下说，抬头被裴明霄眼里冷淡狠狠扎了一下，只好收回剩下话：“算了，咱们上去吧......你可以帮我拎箱子吗？”
　　“我不认为一个成年男人会被箱子难倒，如果实在拎不动就放你父亲车上。”
　　说着，裴明霄打开后备箱，没再管姜唯，自己率先进到医院大厅。
　　都在一个圈子里，他很小就认识姜唯了，没决定联姻对象之前也单独见过两次面。他们不熟悉，只能说是点头交，连朋友都算不上。
　　要不是刚才姜天来说司机有事不在，自己需要照看姜老爷子走不开，求他帮忙去接姜唯，他也不会屈尊去给别人当司机。
　　“欸，明霄，你回来了啊......小唯呢？”
　　见裴明霄进来，姜天来赶紧往他身后看。
　　裴明霄同样也在往姜天来身后看：“马上上来，姜宥还没到？”
　　“小宥刚才到了，有事又走了，”姜天来说，“谢谢你啊明霄，还麻烦你折腾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怎么没和他说一声。
　　裴明霄说：“您是姜宥的亲人，不用客。”
　　这句话意思是，他是看在姜宥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姜天来表情一僵，刚走进病房门的姜唯眸『色』暗了暗。
　　“你们聊，我走了。”裴明霄捞起外套，冲姜天来点点头，招呼都没和姜唯打，直接转身离开。
　　.
　　在大街上游『荡』了半个小时，姜宥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无家可归，他在合盛世纪有套房子，可以暂时解决住宿问题。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精神恍惚，他忘了开车，于是在路边随便打了辆车。司机师傅看他眼神很奇怪，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怕冒犯客人。
　　在他付完钱要下车之前，司机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劝道：“小伙子，人生不如意十八丨九，撑一撑就过去了，你看开点，千万别伤害自己。”
　　姜宥心想，他看起来有那么惨吗？
　　等进了电梯，看到轿厢门反『射』出的自己——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眼睛肿的像两颗桃核，t恤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刮坏漏了个大洞，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
　　嗯，挺惨。
　　晚上八点正是热闹的时候，邻居家好像在聚餐，杯子碰撞声和笑闹声透着门传出来，能想象出里面一派开心景象。
　　姜宥驻足听了两分钟，按开门锁，迎面而来的是许久没住人的空旷味道，以及摆了满地的球鞋鞋盒。
　　他思维很慢，在脑子里搜寻好久，才记起来这些是上次闹离婚带走“财产”。
　　现在想想，其实那时候很幼稚，特意把贵重物品找出来还给人家，还在离婚协议上什么“第五份礼物是自由”，好像生怕裴明霄看不出他要离开。
　　而正的离开，从来都是无声无息。
　　闹的大张旗鼓，无非心里抱有一线希望，等着人家挽回。
　　上次他赢了，他等到了。
　　这次......他不想等了。
　　姜宥把那些鞋盒踢到一边，从冰箱里找出两罐马上过期啤酒，把自己摔到沙发上，刚伴着隔壁“干杯”声喝了一口，手机突然呜呜震动。
　　看到来电人那一刻，他身体猛地颤了下，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喂。”
　　电话那端问：“你在哪？”
　　姜宥说：“外公家。”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在哪。”
　　姜宥沉默片刻，看来对方已经去外公家找过了，只能选择实话实说：“......我在合盛世纪。”
　　裴明霄“嗯”了声，“是去取东西么。”
　　姜宥：“不是，想休息。”
　　“为什么不回家休息。”
　　为什么不回家？
　　裴明霄是在质问他吗？
　　这半年来，除了做丨爱，他们接吻、拥抱、互相送对方礼物，几乎做遍了所有情侣该事，裴明霄却迟迟不肯给他情侣该有认可。
　　刚开始，他觉得能看到裴明霄就好，不需要表白。
　　可人本『性』贪婪，他也不例外。日夜煎熬在“求不得”中，仿佛刀口『舔』蜜，每一口糖附加赠品都是疼痛。
　　甚至连第一次牵手都是他求来的。
　　正好现在姜唯回来了，一股浓浓疲惫感自姜宥心底窜出，他用尽最后力说：“别问了......我想自己静静......对不起。”
　　别问了。
　　对不起。
　　电话那端沉默许久。
　　久到姜宥以为通话已经结束，才吐出一个“好”字。
　　隔壁有人喝多了，咿咿呀呀唱起了流歌，跑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调子引来一阵哄笑。
　　姜宥在欢声笑语中挂断电话，借着别人热闹，继续喝那罐啤酒。
　　楼下，黏腻的夏风中，裴明霄望着漆黑窗，久久未曾离开。
　　.
　　姜宥是被痛醒，宿醉加上旧疾的威力堪比炸丨弹，差点把他头骨掀翻。
　　从沙发上爬起来找止痛『药』，难以置信是，『药』居然比啤酒先过期，于是他只能皱着脸刷牙洗漱，换上干净衣服跑出去买止痛『药』。
　　小区门口就有家『药』店，往过走的过程中，他感觉身后有黑『色』车影一闪而过，头痛让他想不了太多，咬着牙继续快步走。
　　等买完回去吃完，稍微缓了会儿，他才发现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赶紧找出充电器『插』上。
　　开机没多久，姜天来打来电话：“小宥，你是不是没到公司呢？”
　　姜宥实话实说：“对不起大舅，头痛睡过时间了。”
　　“头痛？怎么弄？去医院检查没？”
　　“不用，没事，”姜宥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会被两罐啤酒撂倒，“是前年那次车祸后遗症，休息不好就容易头痛，已经吃过止痛『药』了，您不用担心。”
　　说到“车祸”时，那边传来刷啦啦的杂音，估计大舅手抖了下，听筒摩擦到了耳朵和头发。
　　“那你别折腾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吧，”姜天来说，“正好小唯回来了，公司和老爷子那边有人照应。记得下周三来开股东会，具体情况等你好点儿再说。”
　　姜宥“嗯”了声，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工作，与其添『乱』，不如先把自己调整好再去应对东辉危机。
　　姜天来又叮嘱几句注意身体，姜宥嗯嗯啊啊答应着。好不容易应付完大舅，他退出通话界面，下意识点开微信。
　　几条未读消息争先恐后往出弹，有工作室装修队，有静香彭晨的，有许知姜湛俞，有宋南柯巴桑。
　　唯独置顶那栏空空如也，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霄哥，公司系统出故障了，我晚点到】。
　　......不过这样也对，是他说的要静静，裴明霄肯定会尊重他意见。
　　正好可以顺便断掉联系，姜宥点开裴明霄资料页。
　　手指悬在“删除”按钮上，却迟迟摁不下去。
　　.......算了，留着吧，就当留个念想。
　　他把“渣渣霄”置顶取消了。
　　银星国际大厦48层，郭钊敲开总裁办公室门，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差点以为自己进错屋。
　　——坐在办公桌后的人一如既往衣冠楚楚，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衬衫肘弯处堆了几层褶子，皮鞋没保养，沾着两块浮灰。
　　下巴泛青，估计没刮胡子，眼里红血丝显而易见，看起来特别的......颓废。
　　跟在裴明霄身边六年，郭钊以为他永远不会和这种词语产生联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材料拿来了？”这时，办公桌后的人突然出声，嗓音喑哑。
　　郭钊吓了一跳，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把东西递给裴明霄。
　　裴明霄翻了几页，焦距却没落在纸上。郭钊看揪心：“裴总......您有什么需要我去办？”
　　裴明霄也没想掩饰，推开材料，忍不住问：“郭钊，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说‘我想自己静静’。”
　　“心烦的时候吧，或者需要思考问题时候。”
　　“除此外呢？”
　　郭钊感觉这是一道送命题：“还有......还有不想理某个人时候。”
　　不想理某个人。
　　男生不想理他。
　　从小听着父母吵架声长大，他很早便知道没有感情基础联姻不会幸福，于是特意给自己选了位不讨厌且不用生孩子配偶，以免给下一代造成心理阴影。
　　本以为这辈子会平平淡淡过去，哪成想因为没参加生日宴，男生开始想方设法和他作对，手段低级到令人发指，影响不到他，倒是......蛮有趣的。
　　他开始不由自主关注姜宥，渐渐被姜宥吸引，直到那次姜湛俞闹出的误会，让他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姜宥。
　　“喜欢”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感情，父母身上学不到，老师也没教过如何喜欢一个人。
　　......该拿男生怎么办好呢？
　　郭钊心里隐约有种猜测，看总裁迟迟不说话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连忙拍马屁：“不过不用担心，认识您的谁不称一句神啊，您这么厉害，肯定能很快解决的。”
　　裴明霄低笑，像在嘲弄谁：“神也会有不懂东西。”
　　郭钊：“......啊？”
　　“神动了凡心就不是神了......材料放下，你出去吧。”
　　.
　　
　　
第75章 味道
　　“......周四上午姜先生在合盛世纪没出门，晚上和宋少爷去火锅店，九点三十分左右回合盛世纪。周五姜先生一天没出门，点过一次外卖。周六姜先生上午在医院，中午和姜小少爷吃简餐，午去姜家旧宅，晚上回合盛世纪......”
　　裴明霄耐心听完郭钊汇报，眉头皱的厉害：“他每天只吃一顿饭？”
　　郭钊：“差不多。”
　　“『药』店呢，”裴明霄继续问，“又买止痛『药』了没。”
　　郭钊：“没去过『药』店，但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拎着几只罐子，看起来像是啤酒。”
　　不吃饭就喝酒，身体要不要了？管不了了是吧？
　　裴明有点生气，生气过后则是无尽的无奈和烦躁。
　　现在的情况，他还真管不了。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找出姜湛俞电话号.....
　　周末，姜宥上午照例去医院陪护，午姜振宁替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姜振宁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回来了。晚上是姜驰守夜。
　　可能照顾他头痛，姜天来把他安排到了白班，和姜家侄孙辈轮换，晚上一直是姜唯和姜驰轮换。这种形式让他几天来没跟姜唯打过照面，心里能稍微好受一点。
　　一上午无话，中午姜宥依然没食欲，准备回去先睡一觉说。结果刚出电梯，便见姜湛俞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脚堆了两个大袋子。
　　“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姜湛俞猛虎扑食，“我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姜宥把他推到一边：“和振宁多聊了会儿，你来干嘛？”
　　姜湛俞锲而不舍次扑上来：“来投奔你啊！我家最近太压抑了，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嘛。我自带生活用品、承包所家务，绝对不麻烦你！”
　　东辉出了这么大的，不止姜立国，所人都天天板着脸，家里氛围不好、感到压抑很正常。
　　人都跑来了还能怎么办，又不能轰出去，姜宥打开门，径自走进卧室：“鞋柜里拖鞋你自己拿，饿了定外卖或者自己做，用完厨房记得收拾，还......别弄出太大声音影响我睡觉。”
　　说完，“砰”地一声，姜宥把卧室门关上了。
　　姜湛俞一愣。
　　他哥忙时候经常不理他，但不是这种表现。现在的状态......怎么说呢......好像丢了心，整个人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对身边所东西都不在意。
　　外公突发急病固然令人忧心，可应该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到底怎么回？
　　姜湛俞正琢磨着，手机进来信息：【哥夫：他干什么呢】
　　【小鱼：回卧室睡觉了[睡觉]】
　　【哥夫：他没吃饭，半小时后有人给你们送午餐，务必让他吃去】
　　裴总怎么知道知道哥哥没吃饭的？姜湛俞回道：【可是我哥把门锁上了，我进不去[委屈]】
　　【哥夫：[图片]】
　　姜湛俞放大图片，是两张某天王演唱会第一排最中间的门票。
　　内场第一排最中间耶！
　　钱都买不到的位置！！
　　【小鱼：哥夫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半小时后，郭钊如约送来了午餐，都是一些比较清淡的菜品。
　　姜湛俞使遍了所能使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花言巧语、撒泼打滚、赖在人家床上不走，姜宥被磨的实在没办法，爬起来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姜湛俞偷偷复命：【哥夫，搞定！】
　　吃完姜宥继续睡觉，姜湛俞精力比较旺盛，心里记挂着姜老爷子不想玩王者，便连上客厅游戏机自己鼓捣塞尔达。
　　午六点，手机又收到信息：【哥夫：他干什么呢】
　　姜湛俞往上滑聊天记录，发现这句跟中午那句一模一样，连字数都没变。他怀疑哥夫被复读机附身了，乖乖回答：【睡了一午】
　　【哥夫：一会人送晚餐，记得叫他吃】
　　【小鱼：[大哭][大哭]我不敢了呜呜呜，中午我差点挨揍】
　　裴明霄发来一张女主播的签名照，姜湛俞看小心脏砰砰直跳——卧槽卧槽卧槽，这特么不是我宝贝吗！！
　　区区挨顿揍而已，为了宝贝豁出去了！【小鱼：包在我身上！】
　　晚餐比午餐丰富，饭菜有饭后甜点还水果。饭菜出自滨城一家知名川菜馆，姜宥嗜辣，经常和姜湛俞、宋南柯一起打牙祭。
　　可能辣味比较开胃，姜宥比中午多吃了点，姜湛俞则是吃肚子都圆了，四脚朝天仰躺在沙发上，了几个嗝，伸手去拽甜品袋子，“......哥，帮帮忙，我够不到。”
　　姜宥提起袋子，想直接扔给他，突然发现上面的logo十分眼熟：“小鱼，这是你买的泡芙？”
　　“是啊。”
　　过来做卧底之前，哥夫特意叮嘱过不许『露』馅，姜湛俞瞪着眼睛说瞎话：“我朋友新开店，给我拿了两份试吃，你也尝尝。”
　　姜宥更纳闷，这家泡芙是在沪市录综艺时张盈推荐，他很喜欢吃，还在送裴明霄回滨城的路上买了一盒。
　　他和裴明霄第一次真正接吻，就伴着它味道。
　　如果没记错话，这家不是全国连锁，而是沪市一家老店，难不成要在滨城开分店？
　　姜宥没精力想那么多，把袋子丢给姜湛俞，自己拈出一颗放进嘴里，口感什么都没变，但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没那么好吃了。
　　大概是少了某个人味道。.
　　
　　
第76章 没怎么
　　“哥，你这洗衣机不好啊！”
　　早上，姜宥正在梦中跟灭霸搏斗，差点被姜湛俞一嗓子送走。他一脸生无可恋地爬起来，感觉自己不是收留了一个弟弟，是一个爹。
　　循声走，只见爹正在卫生间鼓捣自从买完就没用过的洗衣机。滚筒窗帘和被罩难解难地纠缠在一起，不堪重负地旋转着，出难以为继的“嗬嗬”声。指示灯愤怒闪烁，似是在控诉主人的恶劣行径。
　　“怎么不转呢，还一直叫，”他过来，姜湛俞恶人先告状，“什么破玩意儿啊，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姜宥耐心道：“再买十个，如果你把镶着水晶的窗帘和一整套床上用品放在洗，也同样会出故障。”
　　“啊......”姜湛俞有点反应不过来，“窗帘和被罩不能一起洗啊？”
　　“不是不能一起洗，是不能洗。我的床帘是手工的，被罩是蚕丝手绣的，今早你洗没了十三万——这是不算洗衣机的价钱。”
　　姜湛俞：“......”
　　姜湛俞赶紧一巴掌拍灭洗衣机电源，打上盖，手忙脚『乱』捞出十三万。可娇贵的蚕丝哪经得起滚筒□□，已经破了两个大洞。窗帘倒还好，没有破损，就是好像少了点什么——嵌在上的水晶饰品全不见了。
　　小鱼是只好小鱼，知道犯错乖乖道歉：“对不起哥，我窗帘有点脏了，想帮你洗洗来着。”
　　姜宥又能怎么办，昨天已经打过一顿了，再打也无济于事。他没管堆烂布，仔细观察洗衣机：“卡住了，应该在质保期内，我找厂家过来修一下。”
　　姜湛俞：“修什么，再买个呗。”
　　姜宥瞥了他一眼：“你哥已经快破产了。”
　　“蛤？因为工室吗？你有钱花没，我卡好像还有点，先转给你。”
　　不止工室，他手张裴明霄的副卡也得还回，到时候可真要靠每个月五千的工资过活了。姜宥叹了口，拒绝了弟弟的好意，找到厂家电话叫人维修。
　　这家售异常快，打完电话不到一个小时，两个维修人员就搬着一只巨大的箱子敲了门。
　　他粗暴地拆下老洗衣机，姜宥直觉不对：“哎你先等等，这种故障应该不用返厂吧？”
　　“不用，”维修员说，“这台我收走了，给您换台新的。”
　　“......你没弄错吗，我已经买了三年了，还可以换新？”弄错的话维修员会受处。
　　维修员：“您放心，我没弄错。很抱歉我家洗衣机用验不好给您造成麻烦了，今天给您换的是最新款，具有一键智能感应、紫外线杀菌......”
　　听着维修员balabala介绍功能，姜宥越来越懵，心想现在都推崇赔本式服务了吗？如果这么做下，明年洗衣机厂家会破产的吧？
　　安装完新洗衣机，姜宥把维修人员送到电梯口，帮他叫梯时到其中一人工服下摆没整理好，『露』出一角黑『色』，像是西装的样子。
　　姜宥皱了皱眉。
　　把家收拾干净，医院陪护完，到了晚上姜湛俞说不想在家吃，非要出吃粤菜，直接把姜宥拉到了商场。
　　两人选了家环境清幽的餐厅，填饱肚子姜湛俞又说要逛街，姜宥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依着他从一楼逛起。
　　七月正是淡季，商场顾客不多，为了促销一楼正中央摆了几张赌桌，可以玩掷骰子、猜大小和十九点。周围一圈顾客正在围观。
　　有人问荷官：“怎么玩呀？”
　　荷官说：“扫码关注商场公众号可以换取三枚筹码，每枚筹码对应十元优惠券。您可以直接用筹码，也可以拿来玩，说不定能赢到更多优惠券哦。”
　　“听着挺有意思的，”姜湛俞抻着脖子跃跃欲试，“哥，咱试试吧！”
　　姜宥最讨厌扫码什么的，感觉很麻烦：“你想买什么，我给你补优惠券的钱。”
　　“......我想要的不是优惠券，是赌丨博种刺激的感觉！”
　　“赌——”
　　姜宥刚要骂人，这时荷官姐姐突然走了过来：“先生，恭喜你成为本日幸运顾客，可以获得商场免费提供的十枚筹码。喏，”她把筹码直接塞进姜宥手，“来试试猜大小吧。”
　　姜宥：“我......”
　　“别我我我的，试试吧哥。”
　　“对，小伙子，试试嘛。你今天运这么好，说不定能再赢几百块优惠券哩！”
　　还没说完，姜宥已经被姜湛俞和热闹的顾客推到牌桌旁。他实在没兴致玩，于是拿出一半筹码，随手放到“大”边。
　　荷官摇骰子、骰盅，很不幸，是小。
　　姜宥又把剩下一半放到“小”边。
　　十秒，更不幸的来了——这次是大。
　　“啊，怎么这样......”
　　围观群众出哀叹，姜宥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被弄的更差。他想和荷官道谢走人，荷官姐姐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位先生，恭喜你获得了本商场年度终极大奖！”
　　姜宥：“？”
　　“不用疑『惑』，触终极大奖的条件是成为幸运顾客并连续押注两次！”
　　姜宥：“？？”
　　“奖品不是筹码优惠券，是实物，请您向！”
　　姜宥：“？？？”
　　身传来滚轮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围观群众的惊呼声，姜宥下意识转身——
　　只见前摆着一个沙盘，沙盘黄蓝间，模拟的是大海和小岛的形状。
　　“这是一座位于印度洋上的小岛，从今天起，您将拥有它的权与居住权，用时间是无限期，恭喜！”
　　.
　　“哥，你别走啊！”
　　“哥你等等......哎你慢点，我快追不上啦！”
　　姜宥依言停住，姜湛俞差点撞他身上，累的撑着膝盖直喘粗：“......哥你走什么，免费送岛不要吗？”
　　“免费？”姜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见过商场搞活动送岛的？”
　　“......我又没过所有商场，”姜湛俞谎撒的理直壮，“再说免费给的就拿着呗，又不会亏。”
　　“行，送你了，你拿着吧。”
　　说完，姜宥继续往外走。姜湛俞只能上不接下的跟在他身，一边哀嚎一边劝他接受小岛，甚至连要建几幢别墅都为他规划的明明白白。
　　姜宥越听越离谱，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停下脚步：“小鱼，你回家。”
　　“......啊？”姜湛俞哪能回家，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不回，我不走，哥你别赶我嘛！”
　　姜宥闭了闭眼：“顺便告诉他不用这样。”
　　顺便告诉他......
　　姜湛俞立刻怔在原地，哥哥猜出来了？
　　其实从昨晚始，姜宥就有点怀疑泡芙的来源，回房用点评软件搜索，果然没在本地找到同品牌的甜品店。
　　再加上『露』馅的西装、刚才“免费赠送”的小岛......最主要的是姜湛俞有过做卧底的前科，前一联系，既能出动人力又能豪掷千金的，除了个人还有谁？
　　姜湛俞能感觉出姜宥的难过，也至今记得哥夫给他打电话时截然不同的沙哑嗓音。他急的想哭，吸吸鼻子：“哥......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怎么，”姜宥深吸口，“我只是......有点累了，没怎么。”
　　.
　　
　　
第77章 告诉
　　“没什么......”
　　“我只有点累了......”
　　从姜湛俞口中到这句话的瞬间，裴明霄仰头喝尽杯中红酒。深红『色』的『液』体覆在唇上，配上苍白的脸『色』，有种妖异颓废的『性』。
　　姜湛俞看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提醒：“别喝了哥夫，你已经喝了整整瓶了。”
　　裴明霄没管，叫服务生继续开下瓶。表情淡漠如常，坐姿如在谈判桌般游刃有余，单手撑额的动作暴『露』了此刻内心并不平静的事实：“累......怎么会累？”
　　姜湛俞说：“姜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别说我哥，这段时间每个人都很累，过去就好了。你别急，等等。”
　　不，不，裴明霄却摇了摇头。
　　姜老爷子刚入院晚，姜宥表现的便有些异常。当时以姜宥担心外公病情，没想太多，打算每天医院陪着对方。
　　后来姜宥突然跑回合盛世纪，告诉想“静静”，隐约觉到们之间出了问题，找不出问题的根源在哪，怕『逼』急对方跑的更远，就依言让姜宥“静静”，并派姜湛俞过去照料。
　　直到今天，当到“累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某些地方做的不好，让姜宥到疲惫了。
　　......哪里呢？
　　虽然不知道哥哥哥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姜湛俞能看出们仍然喜欢着彼此，试图帮忙分析：“哥夫，我哥前段时间状态怎么样——我说的姜家出事之前。”
　　裴明霄说：“很忙，直『操』心工作室的事。”
　　姜湛俞也知道哥哥忙：“你陪没陪出去玩玩，爬山、游泳、沙滩晒太阳、短途旅游什么的。”
　　裴明霄拿酒的动作顿了下。
　　姜湛俞：“再不济看电影逛街或者轧马路也行......总之就做点喜欢的，送点想要的。”
　　喜欢的......想要的。
　　裴明霄彻底怔住。
　　立工作室期间姜宥很忙，即想出去姜宥也未必意。从姜湛俞的话中，忽然发现，似乎忽略了另半的受。
　　从动心开始，就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喜欢姜宥。比如说给黑卡，比如说派郭钊举灯牌去机场接人，比如昨天的海岛......给了自己想给的，和认姜宥需要的。
　　却从来没问过姜宥真正喜欢的、真正想要的什么。
　　......太自负了。
　　抛去家庭不提，从小就传说中的天之骄子，无做什么都手到擒来，从来没受到过挫折，所以自然而然以自己在情中做的对的，好的，绝大多数人拍马难及的。
　　件衣服无多昂贵，不合身穿起来也会不好看。情理，给的再好，不姜宥想要的也不会快乐。
　　......，对方想要的什么呢？
　　.
　　姜湛俞在的时候嫌烦，不在的时候心里又觉空落落的，晚上姜宥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第二天中午醒的，神经衰弱的厉害。
　　明天召开股东会的日子，上午姜天来临时通知董事会员去会议室，要针对明天的情况进行提前部署。身几人中大股东，姜宥自然要参加。
　　洗脸时，突然想起来，今天会看到个人。
　　——姜唯。
　　身长孙和继承人大热人选，姜唯近期肯天天泡在东辉，甚至能已经列席高层会议了。
　　姜宥动作停顿几秒，搓搓脸让自己气『色』更红润，洗漱完换了身去年在巴黎做的西装。
　　在东辉工作需要着正装，而且输人不输阵，已经失去了裴明霄，不能再丢掉面子。
　　到东辉的时候，会议室内宁静肃杀，几位高层人齐了，坐在上首低声讨着什么。
　　不出预料，姜唯正坐在姜天来身旁，静静地姜立国讲话。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处，侧脸柔和，散发着温和的书卷气，颦都令人如沐春风。
　　应到打量的目光，姜唯扭过头来。看到姜宥怔了下，然后关心道：“小宥来了，说你这几天闹头痛，现在好点没？”
　　姜宥后脊瞬间挺直，微微：“好多了。都怪我『毛』病犯的不时候，你回来好几天了还没说给你接个风。”
　　“别客气，”姜唯叹气，“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我哪有心思干别的。而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回来光顾着忙活公司这边，我应该腾出时间去看看你的。”
　　姜宥：“我老『毛』病，没关系，公司更要紧。”
　　看这人你句我句，派兄友弟恭的景象，姜海涛哈哈道：“行了行了，别站在下面，小宥上来聊。”
　　姜宥依言走上去。
　　本以自己能撑住，近距离看到姜唯刻，医院停车场的拥抱立刻冲进脑海，冲撞的胸口闷闷的疼。
　　坐了会儿，姜宥有些受不住，看大家还在讨，借着上厕所的由头起身离开。
　　刚进卫生间吸了口烟，便见姜唯也进来了，冲点了点头，走到右侧边洗手边说：“我以你戒烟了。”
　　姜宥维持微：“没有，习惯形了很难改变。”
　　“也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而且——”姜唯甩甩手，“而且我记得明霄不喜欢烟味。”
　　明霄......
　　不喜欢烟味.....
　　的语气熟稔自然，姜宥身子僵，等了几秒才说：“谢谢关心，不过我们结婚快年，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烟味不算问题。”
　　“就好，”姜唯意更深，“别因抽烟影响情。”
　　顿了顿，姜唯像反应过来什么，满脸歉意，“我刚才不叫的太亲密了？小宥你别介意，像你说的习惯很难改变，我以前总叫明霄，时嘴快没改过来，原谅我吧。”
　　姜宥：“......”
　　姜唯继续叹气：“其实裴家后换你也不因你好控制，别些风言风语，你自己开心就好......算了我总提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
　　擦干手，姜唯走到姜宥对面，在耳旁轻声说：“我不怪你从我身边抢走明霄，记得照顾好，谢谢。”
　　道完谢，姜唯转身走了。
　　血淋淋的现实再次被揭开，姜宥撑着洗手台，呼吸滞涩，几欲窒息。
　　从意识到喜欢裴明霄开始，便强迫自己不去想裴明霄选的原因。逃避犹如纸糊的城墙，轻轻句话就能被推倒，倒的彻彻底底。
　　姜宥身子晃了晃，闭上眼睛。待情绪稍有平复，拿出手机给裴明霄发信息：
　　【离婚吧】
　　.
　　很多事情没发生前总怕它发生，等真发生了反倒像卸下担子，能让人轻松很多。
　　姜宥终于摆脱了惶惶不终日的状态，心肯痛的，但已经痛到麻木，没有太多觉，这恶毒男巫的职责所在。
　　走廊里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估计有人想上卫生间。整理好仪容，扯扯嘴角，冲镜子里的自己了。
　　切搞，姜宥抬步走回会议室。姜唯却不见了，被派走帮其部门协调工作。
　　有姜蔓芳和许德升时存在的场合充满□□味，争吵会议战线无限拉长。好不容易讨完所有方案，天已经微微擦黑，东辉大楼里员工走的干干净净。
　　等打车回到合盛时太阳也下班了，天彻底黑了下来。
　　姜宥完全没有吃饭的意思，行尸走肉般挪到自家门外。
　　然而，进门之后，立刻受到丝异样。
　　——屋里有酒味。
　　这天姜湛俞看着不让喝酒，冰箱里所有存货都扔了。而且姜湛俞没有家钥匙。
　　里面还能有谁？
　　难不......进贼了？
　　姜宥把包放到鞋柜上，这个房子没有趁手的武器，解下皮带紧紧攥着，蹑手蹑脚往开关处走，打算趁贼不注意把灯打开。
　　没走步，耳边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姜宥反应算快的，赶紧朝声音来处甩腰带，没打到人，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紧接着，只手臂环住腰和膝弯，将腾空抱了起来。眼前瞬间天旋地转，来不及挣扎，几秒后，直接被扔到了床上！
　　具滚烫的身体压了上来，左手握住只手腕抬到头顶，右手掐住下巴迫张开嘴。姜宥被压的动弹不得，想扯开嗓子喊人，声音就被强势的、不容反抗的吻堵了回去。
　　身体滚烫，身丨上人的唇也滚烫，狂风骤雨，吻的粗暴至极。
　　姜宥下唇被咬破了，嘴里蔓延着股铁锈味。不多时，眼角疼的沁出几滴生理『性』眼泪。
　　大概受到脸上的湿意，身上人动作明显温柔几分，吻向上蔓延，『舔』掉了几滴眼泪。
　　『舔』完又回到唇上，酒气随着唇齿的交缠传递，姜宥甚至觉得自己也站在醉倒的边缘，下步就地狱。
　　不知吻了多久，身上人终于放开了。借着月亮微弱的光线，姜宥能分辨出对方正看着自己。
　　“......裴明霄，”被抱起刻便认出这谁来了，“喝完酒应该回家睡觉，你来我这儿撒哪辈子酒疯？”
　　裴明霄不说话，继续看。
　　“你怎么进来的，找姜家管家拿的钥匙？”
　　裴明霄依然没回答，低声呢喃：“小宥......”
　　这个字把姜宥叫的心尖发颤，再也装不下去了。因手和身体动弹不得，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磕了对方额头下，咬牙切齿：“我已经提完离婚了，你还来干嘛？这套房子跟你没关系吧？”
　　“有关系，”裴明霄说，“房子跟我没关系，房子里的人跟我有关系。”
　　姜宥噎了下：“......很快就要没关系了，别仗着联姻随便发疯，你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赶紧说完赶紧走！”
　　“我来想问问——”
　　身上人嗓子哑的厉害，双眸却目光灼灼，“姜宥，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喜欢你？”
　　.
　　
　　
第78章 喜欢
　　你想让我怎么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
　　姜宥脑子轰地炸出一片烟花——裴明霄在说......喜欢他？
　　姜宥突然有点不确定了，他像是丧失听力的老年人，或阅读理解不及格的小学生，磕磕巴巴的问：“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裴明霄重复，“我想知道，要怎么喜欢你才会让你开心。”
　　姜宥心脏跳的厉害：“堂堂裴大总裁，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会连事情都要问吧，你糊弄谁呢？”
　　“是开玩笑，”裴明霄顿了顿，“我没喜欢过人，你是第一个。”
　　刚才陷在将醉未醉的边缘，现在姜宥彻底醉了。他脸热的厉害，晕晕乎乎地望向裴明霄，然后听对方继续道：“或许你们都认为我无所能，在喜欢上你之前我也一样自负。直到这几天才发现，我是真的......搞你。”
　　“所以教教我吧，姜老师，”裴明霄额头贴着姜宥的额头，“......教我喜欢你。”
　　姜宥很少听裴明霄说这么大段的话，尤其这段话还是为了表明心迹。
　　他张了张嘴，想说他也喜欢裴明霄，想说他等句告白很久了，想哭想笑，想叫想闹，想昭告全世界又想私藏，想把太阳月亮摘下来『插』进花瓶里......最后柔肠百转、千言万语，尽付于一个吻中。
　　没什么比唇舌相依更能表达爱意。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裴明霄也从姜宥的态度中嗅到一丝转机。
　　他放开对方手腕，改成十指相扣：“姜老师，给我个学习的机会？”
　　无论言语还是行动，裴明霄从不允许自己处于弱势位置，是头一遭。姜宥有点飘飘然：“唔......那要看我心情。”
　　“看你心情啊......”裴明霄也乐于捧着他，“说说，我得怎么讨好你。”
　　姜宥直接飞上天：“我饿了，想吃饭，去给我做饭。”
　　用一顿饭换回婚姻，裴大总裁还没做过如此划算的生意，欣然同意。从姜宥身上起来，在冰箱前端详了会儿，拿出半包挂面、两个鸡蛋。
　　听到倒水开火的声音，姜宥站在厨房门口紧紧盯着忙碌的裴明霄，怕自己的小避风港被炸碎，也怕眼前一切突然变成泡影。
　　等一碗略咸的面条下肚，姜宥才确认“裴明霄向他表白”个事实。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今夜万里无云，天空高远，繁星漫天。
　　姜宥吃的有点多，提议道：“霄哥，咱们出去散步吧，别浪费好天气。”
　　“嗯，”裴明霄抬手压下姜宥翘起的额发，“走。”
　　小区沿途了葡萄，木架上蜿蜒着翠绿的藤蔓，叶子随风摇摆，像一张张巨大的捕梦网。
　　姜宥吸吸鼻子，又开始怀疑：“你今天喝了多少？之前说的那些......是不是醉话？”
　　裴明霄说：“我很清醒。”
　　姜宥引经据典：“一般说自己没喝多的都是醉鬼。”
　　“我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从过去到现在。”裴明霄边说，边牵起了姜宥的手。
　　姜宥曾无数次为他们不牵手失落，此刻真牵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环顾左右，发现没有邻居才反握住裴明霄。
　　“那......”他顿了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裴明霄说：“记得了，大概是去年吧，或更早。”
　　“那么早啊......”姜宥心里咕噜咕噜冒泡，“为什么表白？”
　　“表白？”裴明霄眉头微皱，“我们都结婚了，需要表白？”
　　姜宥：“......”
　　裴明霄：“就像简单算数题，追求加表白等于恋爱，恋爱加磨合等于结婚。我们已经求得最终解，前面推导的步骤当然可以跳过。”
　　......靠！姜宥想过无数种表白的可能『性』，例如够喜欢或心有所属等等，却从没想过罪魁祸首竟是一张法律认定的红本本。
　　就是艺术生和理科生的区别吗？就是设计师和金融大鳄的区别吗？
　　离谱！
　　姜宥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赌般挣脱裴明霄要自己走。
　　没挣开，被裴明霄握的死死的，只得作罢。
　　“光顾着听你说，”裴明霄道，“我也想问问你，我哪里做的好让你感到疲惫了？”
　　哪里......姜宥并想回答。
　　裴明霄是个讲理的人：“姜老师，你教问题永远解决不了。”
　　姜宥知道逃过，小声bb：“......因为你表白。”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回轮到裴明霄无语了。
　　如果放在以前，姜宥绝会剖开自己内心给别人看。可今天经历了从大辈到大喜、从绝望到希望的全过程，他心里软的厉害：“就是......在我看来吧，咱们的婚姻和别人一样。别人结婚是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咱们结婚是家里想让咱们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尤其你当初选择我的动机不纯，我肯定没法把它当正常关系对待，你说对吧？”
　　裴明霄抓住关键词：“动机不纯？”
　　姜宥：“嗯。”
　　裴明霄：“你觉得我是什么动机？”
　　姜宥犹豫：“我无父无母，和姜家关系差，好控制呗。”
　　“......”裴明霄知道该说什么了，“些是谁告诉你的？”
　　“姜家人都这么说啊，”姜宥回忆片刻，“还有姜唯。”
　　提起姜唯，他唇角明显垂了下去，“我是因为孤身一人，才有资格从他身边抢走你。”
　　......都什么跟什么，裴明霄眼底霎时浮上一层戾气。
　　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安抚好，而是找谁算账。他放轻语气：“你认为我喜欢姜唯？”
　　“是。”
　　裴明霄：“从哪得出的结论？”
　　因为你们是主角啊，你们理应相爱，原着就是这么写的——姜宥差点脱口而出，临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
　　裴明霄那么骄傲，肯定无法接受自己是作创造出的纸片人。
　　他只能含糊道：“因为你本来想选的是姜唯。而且如果喜欢的话，你干嘛去机场接他，干嘛和他拥抱？”
　　“那我一个一个跟你解释。第一，是你舅舅求我接姜唯；第二，我没碰姜唯，你知道我有洁癖；第三，我选你是觉得你好控制。”
　　裴明霄停住脚步，转向姜宥：“我一直记得慈善晚宴的天台。”
　　如今星星再是十八年前的星星，吹过耳畔的晚风也再是十八年前的晚风。唯独不变的是眼前人，时光更迭，四季轮换，他们仍在彼此身边。
　　以后也将永远纠缠在一起。
　　“姜宥。”
　　葡萄叶簌簌落下，似是谁的呢喃。裴明霄在巨大的绿『色』捕梦网前吻住他。
　　“听见了吗，我喜欢你。”
　　.
　　
　　
第79章 重组
　　周三早上，姜宥睡的正香，就听到门口有人叫道：“姜老师，起来吃饭。”
　　他不想起，假装没听见，闭着眼睛继续睡。不一会又感觉到眼罩被掀开，有人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他后腰一下：“八点半了，快起来。”
　　“不想起......”这段时间姜宥如行尸走肉，根本没睡过一个好觉，往床面蹭了蹭，“再让我睡会儿。”
　　裴明霄坐在床边：“今天周几。”
　　姜宥想了想：“周三......”
　　裴明霄继续问：“周三是什么日子？”
　　周三......东辉......股东大会......
　　姜宥一下惊醒了——『操』，今天是谢君欣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
　　作为姜家这边现阶段最大股东，他必须到场参会，顺便见见谢君欣。
　　姜宥挣扎着坐起来，扭头看到旁边已经穿戴整齐的裴明霄，倾身过去亲了下对方脸颊。
　　裴明霄顺势回给他一个短暂的吻，在这个吻里，姜宥重获新生，又恢复到闹误会之前活蹦『乱』跳的样子。
　　昨晚两人散完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本来想趁气氛好搞点合法夫夫的名堂，奈何超市关门买不到套，加上他们这几天身心俱疲，最后只在公寓抱着睡了一宿。
　　把姜宥拉起来，裴明霄去厨房准备早餐，姜宥眼珠子恨不一直黏到裴明霄身上——直到裴明霄又端出来两碗面。
　　姜宥默默尝了一口，说：“你不用再讨好，已经不气了。”
　　裴明霄皱了皱眉：“有那么难吃？”
　　姜宥说：“没，不难吃，主要是吧......您天天那么忙，不好意思总麻烦您做饭。”
　　“可是你这儿没厨——”
　　“回去，回去，”姜宥赶紧打断裴明霄，“如果医院不需要守夜，今晚就搬回去，咱们把做饭的工作给厨师，好吗？”
　　“行吧。”裴明霄语气听起来很勉强。
　　糊弄着填饱肚子，捯饬好着装和头发，两人一起出门，裴明霄把姜宥送到东辉。
　　临下车之前，裴明霄语气不容抗拒的说：“晚上来接你。”
　　姜宥知道他怕自己跑路，没管车前面是否有人在看，边亲裴明霄边说：“如果你没时间，派司机过来也行。放心，肯定回去。”
　　到承诺，裴明霄才打开车门锁，把某位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离婚大礼包侍候的小孩放下车。
　　东辉很久没开过股东会，大会议室外员工们形『色』匆匆，有的负责接待股东代表，有的负责准备待会儿要用的材料。
　　走进会议室，股东们的名牌已经摆放好了。主位当然是谢君欣的，姜宥的名牌则在谢君欣旁边。
　　他坐在摆有自己名牌的位置上，探头看去，接下来依次是姜天来、姜海涛、姜国立、姜蔓芳、许德升。
　　除此之外，拥有百分之十股份的姜家旁支共派出两位股东代表，市场投资者派出了三位股东代表——上周发公告的目的就是通知他们参加会议。
　　只要持有公司股票就是股东，即使无法全员参与，市场投资者们依然能通过股东代表行使自己的权利。
　　他来的算早的，坐了十分钟，其余人才陆陆续续进来。
　　姜唯和姜驰没有股份，不能列席，只能跟负责做会议纪要的文员一起旁听。路过姜宥时，姜唯瞥了姜宥一眼，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在他的想象中，说出昨天那番话之后，姜宥心肯定会结下疙瘩，甚至找裴明霄大发脾气、提出离婚有可能。
　　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像吵架，反而挺......满面红光的？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姜宥仰起头：“唯哥，你来啦，早上吃饭了没？”
　　“吃了，”姜唯礼貌反问，“你呢？”
　　“吃了，不过不太好吃，家先生做饭技术真的很差。”姜宥皱皱鼻子，语气略带嫌弃。
　　姜唯：“......”
　　裴明霄竟然会下厨房给姜宥做早餐？这家伙骗他呢吧？他们两个什么关系，怎么可能如此亲密？
　　“记得明霄不会烧菜，以后多锻炼锻炼就好了。人到的差不多了，先去我那边。”说着，姜唯收起惊疑不定的表情，匆匆离开。
　　姜宥心忍不住暗爽。
　　之前一直以为裴明霄喜欢姜唯，面对姜唯时，他自然而然地矮一截。
　　现在知道裴明霄喜欢自己，他怕什么呢？就算生活在小说里又怎样，他可是绿茶诶，难道搞不过区区一个姜唯？
　　沉浸在爱情的人最自信，此刻的姜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连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
　　不多时，除了主位，其余位置全坐满了，姜家几位话事人表情严肃，姜天来时不时低头看时间，稍微有点焦虑。
　　等灯光设备等等全部调试好，大门被人“咣”地推开，一个男人迎面走了进来。
　　他孤身一人，没带保镖，穿着朴实无华的黑『色』西装。个子不，面容十分普通，跟路上一抓一大把的路人别无二致。
　　可他却越过姜宥，直直在主位落座。
　　——这就是搅的姜家天翻地覆的谢君欣！
　　一时间，全场视线都聚焦到了他身上。他恍若未见，笑着介绍自己：“大家上午好，叫谢君欣，是君欣商贸的负责人。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哼。”姜蔓芳冷哼一声。
　　“看来你们不太欢迎我，没关系，”谢君欣依然笑着，“人都到齐了吧，到齐就直接开会，吧咱们聊着聊着就熟悉了。”
　　几句简简单单的话，瞬间把他推到领导者的位置，姜天来脸『色』不虞，但有外人在不好像姜蔓芳那样发作，会显得东辉很没气度，只吩咐道：“小王，放ppt。”
　　ppt展示的是东辉珠宝的股份构成、公司章程，和近几个季度的财报，目的是让股东代表和新股东了解东辉的经营状况。
　　实际上这些东西能在外部软件上查到，播出来纯属走过场，谢君欣却欣赏的兴致勃勃，仿佛要把东辉扒的底裤不剩。
　　等播放完毕，姜天来说：“首先，代表董事会欢迎各位股东的到来，谢谢你们这些年对东辉的信赖和支持。有你们投资，东辉才能一直平稳发展下去。”
　　屋内响起掌声。
　　姜天来：“接下来进入正题，此次股东会由谢君欣先生发起申请，董事会决议召开。谢先生——”
　　姜天来转向谢君欣：“你申请开股东会的原因，可以说出来了。”
　　“原因啊......好，”谢君欣点点头，“那我直说了吧。”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绕着会议桌缓缓踱步：“近些年来，实体经济式微，网络经济大行其道，像我的君欣商贸——你们应该打听过吧？和咱们东辉一样，是做服装、配饰的企业，主要走线上渠道，每年营收都在增加，去年订单量处于井喷状态，足足翻了三倍多。”
　　这是东辉的董事会，没事提君欣商贸干什么，姜宥皱了皱眉，其他人脸『色』也有些变化。
　　尤其是姜海涛，从余光中，姜宥发现他猛地抬起了头。表情十分复杂，有惊骇、怀疑、不解......
　　不过这些很快褪去，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谢君欣：“在生存空间一再被压缩的条件下，以实体柜台为主的东辉肯定很艰难。刚才仔细看了咱们的财报，前年东辉撤掉了三个省份共六个柜台，去年撤掉了四个省份共八个柜台，今年也在撤。撤柜的原因是什么，想必各位老股东比更熟悉——为了节约成本，很多专柜已经入不敷出。”
　　他说的没错，若不是联姻后裴氏的投资，东辉可能会撤掉更多柜台。
　　“所以——”谢君欣顿了顿，“今天过来，就是想帮东辉走出如今的困境。有渠道，你们有货，咱们两家公司进行重组，强强联合，不仅能增加东辉的销量，能刺激刺激一直稳如止水的东辉股票。”
　　“到时候你们每城市只留一个柜台，或者干脆不留，重组后的名字就叫......君辉珠宝，柜台也都换成君辉珠宝牌匾。”
　　“怎么样，不错吧？”
　　“有渠道，你们有货......”
　　“强强联......”
　　“重组......”
　　谢君欣每说一句，姜宥脸『色』便冷一分。等他全说完，姜宥差点起来掀翻桌子！
　　什么重组，哪有这么重组的，君欣摆明了就是想吞掉东辉！！！
　　姜天来赶紧摁住要发火的姜宥，姜老爷子不在，身为长子，即使再生气，他要保持冷静：“小宥，你忘了么，咱们昨天讨论过这种情况。随他痴心妄想，投票过不去的。”
　　根据东辉珠宝章程规定，当公司要进行重大变动时，需组织有投票权的股东进行投票，超过二分之一股东意方可通过提案。
　　就是说，如果谢君欣想重组，在场股东有一半以上意才行，不是他要重组就真能重组的。
　　“......好，”姜天来深吸口气，努力维持风度，“感谢谢先生的提议。那么依照流程，咱们进行投票吧，从姜宥开始。”
　　想都没想，姜宥直接道：“不意。”
　　姜天来说：“不意。”
　　接下来轮到姜海涛，他没有反应，姜天来以为他在为重组生气，便道：“姜国立，你先来。”
　　“不意。”姜立国等了很久了。
　　平时针尖对麦芒，此刻姜蔓芳和许德升倒时开了口：“不意！”
　　“好，现在有谢先生1位意，5位不意，”姜天来算的很快，“下面是股东代表。一号代表，你意吗？”
　　一到三号是市场投资者代表，一号说：“意。”
　　姜宥太阳『穴』跳了下，看来一号被谢君欣收买了。
　　紧接着，二号和三号也意。
　　“怪不要特意来滨城开会，提前准备做的不错，把散户代表全收买了。”姜宥咬着牙与姜天来小声交流。
　　姜天来摇摇头：“很正常，没关系，剩下的全是咱们姜家人。”
　　大概是为了打他的脸，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姜家旁支派出的两名代表居然表示同意。
　　姜天来脸『色』唰地黑了——这分明是那些旁支见姜老爷子情况不妙，怕东辉倒了之后股份不值钱，提前和谢君欣达成了某种协议！
　　姜立国等人表情没比姜天来好到哪儿去，不敢置信地看着四、五两号代表。那两位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全程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那也没关系，现在同意是六票，咱们这边你二舅投不意后也有六票。谢君欣只能打平，超不过二分之一，房门都进不来，你不用太担心。”
　　跟姜宥解释完，姜天来拍拍姜海涛肩膀：“海涛，快点吧。”
　　不拍不知道，一拍吓一跳——姜海涛仿佛刚从水捞出来，浑身冷汗，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
　　要说在做生意上的段，姜海涛其实比姜天来厉害，只可惜姜天来是长子，姜海涛晚生了一步，才失去了主持大局的机会。
　　兄弟连心，姜天来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停了会儿才继续催促：“......海涛，只剩你没表决。”
　　“哦......哦。”姜海涛如梦初醒，转向谢君欣，眼神中透着恨不饮其血、啖其肉的恨意。
　　说出的话却让姜家人跌入谷底：
　　“......弃权。”
　　.
　　
　　
第80章 谈谈
　　“老二，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谢君欣和其他股东前脚刚走，后脚姜天来一拳朝姜海涛挥了过去！
　　这拳力气不小，姜海涛被打的跌坐在地上，眼镜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大哥，你先别冲动。”姜国立赶紧劝架，趁这个空当，姜驰冲过来扶起姜海涛，把父亲护在身后。
　　事已至此，姜天来也知道打起不到任何作用，强压住怒火，气的整个都在抖：“说，怎回事。”
　　姜海涛一脸灰败，还没从刚才那拳中恢复过来，张了张嘴，却不出音。
　　“姜驰，”姜国立转向那父二，“你肯也知道吧，如是说。”
　　姜驰表情姜海涛如出一辙，混『乱』、难堪、难置信，“我、我们当初不是这商量的.....”
　　从遗嘱上知道姜老爷要把股份传给姜唯后，姜驰和姜海涛气不过，准备先下手为强，直接动手抢公司。
　　他们原的计划是互利互惠，由谢君欣出钱买股份，姜海涛负责推动，在本次股东会上聘任姜驰为新一届董事长，并把公司最要的业务给姜驰做。等一切尘埃落，姜驰可借着董事长身份清掉姜天来派系的亲信，谢君欣抛售掉股票，获得东辉接下来五年的电商务独家代权。
　　当时时间紧迫，能一次『性』拿出那多钱的太了，没有其他选择。经过几次交涉，双方都很满意，很快就达成了合作。
　　哪成想谢君欣醉翁之意不在酒，私自留了一手，于是“友好合作”变成了“引狼入室”，姜驰父不仅没拿到东辉的控制权，反而拱手把公司让给了别。
　　听他说完，屋内所有都恨不得像姜天来那样狠狠给他们两巴掌。姜宥也忍不住气笑了，觉得既现实又荒诞。
　　姜天来脸『色』更差，一边吞丹参保心丸，一边盘问：“那谢君欣说出组的时候，你应该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了吧，为什还弃权？你是猪脑吗？！”
　　“因为......因为......”姜海涛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因为我和他签了协议，这次股东会只能选择通过或弃权。协议的标的是......我的百分之九东辉股份。”
　　花出去那多钱，谢君欣也会害怕被利用，用协议来约束另一方的行为很正常。
　　姜天来没挺住，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
　　继姜老爷进了医院后，姜天来也没能幸免，直接被送进ccu。
　　不过姜天来是被气到心脏病作，没有生命危险，打完针就缓过来了，医生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待会儿就能出院。
　　姜宥和其他守在病房外，突然现，自从入了春之后，他在医院待的时间比在家还多。
　　“姜宥。”
　　正胡思『乱』想着，裴明霄从拐角处走过来：“怎了。”
　　姜宥怔了下，此前他只给裴明霄了条微信表示自今晚不回家，并不知道裴明霄会杀过来，摇了摇头：“我没事，大舅心脏病犯了。”
　　裴明霄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他一遍，确认他确实全须全尾后才放下心，转身和其他几位姜家一一点头致意，特意跳过了姜唯。
　　等打完招呼，裴明霄拨了拨姜宥额，『露』出下面那双垂着的眼睛：“累了？”
　　比起身体，姜宥心更累，“嗯”了：“还好，能挺住。”
　　裴明霄猜出是股东会出了问题：“跟我说说股东会。”
　　姜宥压低音，把上午生的事挑要的复述给裴明霄，越说嗓越哑。
　　其实在某些方面，豪门有点像古代的后宫，为了拿到掌权位置互相倾轧的情况屡不鲜，甚至裴家也曾出过这事。商本就利，机会在前，谁不想谋求最高的利益？
　　不过裴明霄没说这些，他伸手揽过姜宥：“累了就歇一会儿。”
　　姜宥脸颊微红：“你起来，旁边好多看着呢。”
　　裴明霄说：“姜老师，我们是合法的。”
　　嗯，没错，国家都允许还在意那多干嘛？姜宥终于放一直紧绷着的后背，额头顶在裴明霄肩膀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裴明霄工作很忙，姜宥不愿总给他传递负面情绪。缓了两分钟，换上轻松些的语气：“霄哥，你觉不觉得你特别像充电桩？”
　　裴明霄挑挑左眉：“怎说。”
　　姜宥解释：“累的时候在你肩膀上趴几分钟就能好，瞬间恢复到满电状态。”
　　裴明霄低笑：“可充电桩建在路边，谁都可用。”
　　“......那不行，”姜宥这才现自比喻不太恰当，赶紧宣示主权，“你是我的。”
　　裴明霄说：“我是你的。”
　　姜宥：“只能是我的。”
　　裴明霄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嗯，没别。”
　　姜宥就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裴明霄垂眸看着他笑完：“其实还有个更快的充电方式。”
　　“......这快就接受充电桩设了啊，”姜宥问，“什方法？”
　　裴明霄俯下身，吻了吻姜宥额头，又吻了吻他嘴唇。
　　这是两个浅浅的、不带任何□□的吻，反而让姜宥心里的阴霾短暂地一扫而空。他把脸埋到裴明霄脖里：“的有用欸，霄哥，你是全界最好的充电桩。”
　　裴明霄轻笑：“谢谢夸奖，充完就起来吧，我去看看姜总。”
　　他们的音很小，动作也没亲密到出格，旁边的姜立国等却大吃一惊。
　　毕竟大家都知道裴姜两家属于商业联姻，依照裴明霄平时的行事风格，不闻不问姜家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谁成想裴明霄不仅来医院了，还跟姜宥那......亲密，甚至比很多夫妻都亲密。姜立国砸砸嘴，有被年轻肉麻到，许德升简直没眼看，姜蔓芳冷哼一。
　　姜唯则是直接走了。
　　他低头绕过姜宥，跑去卫生间，完全不敢相信自看到了什。
　　有些感情是藏不住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比如说快乐，比如说喜欢。裴明霄擅长于隐藏情绪，可刚才他仍从裴明霄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喜欢。
　　而那份喜欢，是属于姜宥的。
　　......怎可能？
　　为什？凭什？裴明霄到底喜欢姜宥哪一点？
　　外都知道裴家一始的联姻对象是他，却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他跟姜老爷求来的。从年时期第一次到裴明霄始，他心里就落下了一颗名为暗恋的。
　　结果好不容易能生根芽，就被姜宥那个贱截胡了。他一时接受不了，远走海外，到现在都没能忘掉裴明霄。
　　姜唯打水龙头冲了把脸，抬头看自通红的双眼，突然拿起洗手『液』，冲镜狠狠砸了过去！
　　.
　　裴明霄没多留，在病房里和姜天来聊几句就走了。
　　姜宥把他送到楼下，裴明霄上车，说：“不用太担心东辉的事。”
　　“怎可能不担心，”姜宥忍不住叹气，“家族企业马上没了，我都不敢想象外公醒来后，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反应。”
　　裴明霄说：“现在没到绝路，你回去之后先申请召股东会。”
　　“股东会？”姜宥不太懂，“我？”
　　裴明霄知道他对公司法一窍不通：“持股百分之十上的股东有权申请召股东会，现在东辉只有你一个符合条件。”他『揉』『揉』姜宥头，“回去吧。”
　　姜宥猜不出裴明霄的目的，但心里莫名踏实，挥挥手，转身回医院大楼。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ccu所在楼层，姜天来已经检查完出来了，姜宥问道：“大舅，检查结果怎样？”
　　“没事，不用担心，”姜天来摇了摇头，“医院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小唯，去把出院手续办了......小唯？”
　　姜天来看了一圈，没看到姜唯。姜宥说：“别找了，我去吧，您等我几分钟。”
　　他们谁都不知道，找不的姜唯此时正挡在裴明霄车前。
　　“明霄，”他双手撑在动机盖上，“我想和你谈谈。”
　　刚才跟姜宥说话时，裴明霄便感觉旁边有看着，现在知道是谁了，边慢条斯地『插』钥匙边说：“我不认为和你有什可谈的。”
　　姜唯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你别这绝情，好歹我也是你曾经的......结婚对象，说两句话都不行？”
　　“我想你可能对我有误会，好，既然你想谈，那就一次『性』说清楚。”
　　裴明霄这才降下半窗：“第一，联姻初期姜董找的是我母亲，所想选你的是我母亲，后来我出面换成了姜宥；第二，你没有资格用‘绝情’形容我，因为我和你之间不存在感情，也就不存在绝情；第三，请停止你无意义的幻想，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听懂了？”
　　姜唯脑里“轰”地一，怔怔地看向裴明霄，想象不出那好看的嘴里，是怎说出如此刻薄的话的。
　　“那......”良久，他才从干涩的嗓挤出几个字，“你到底喜欢姜宥什地方？我、我哪里不如他，你告诉我！”
　　裴明霄淡漠地看着姜唯，像在看某死物：“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你无关。至于你——”
　　裴明霄顿了顿，“后别再问这自取其辱的问题了，你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话音刚落，裴明霄升回车窗，拧动钥匙。
　　姜唯身晃了两晃，还欲再说。话没等出口，只听动机轰隆一——
　　姜唯吓得魂飞魄散，腿霎时软了，不由自主跌坐在地上！
　　宾利扬长而去，激起半米灰尘，落了他一脸一身。.
　　
　　
第81章 意义
　　医院说话不方便，办完出院手续，大家转移到了姜天来家里。
　　姜天来和姜老爷子住的很近，都在城南别墅区，方便照顾老人，毕竟是长子，负担的要稍微多点。
　　因为男主人心情不好，他家里气氛比较压抑。姜宥进门后，能明显感觉出佣人小心翼翼的态度。
　　女主人样，姜天来的妻子、姜宥的舅母脸『色』憔悴，站在门口招呼道：“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坐吧......小宥来啦，好久没见到你了。”
　　“最近公司比较忙，”姜宥礼貌道，“本来准备端午节过来看您的，结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刚被领回姜家那几年，怕他自己个人待着无聊，姜天来经常去外公家接他出去玩，中来的最多的就是这边，所以姜宥和舅母关系不错。
　　直到姜宥结婚，舅母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哦，没事，”她敷衍地应了声，“你坐，我去叫人泡茶......等等，小唯。”
　　众人说话的时候，姜唯绕过人群往楼梯方向走，舅母眼尖地叫住他，“你身上怎么弄的，为什么脏兮兮的？”
　　姜宥很好奇姜唯刚干嘛去了，他的白衬衫变了灰衬衫，裤子蹭上了好几块污渍，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很差劲。
　　在姜宥印象中，姜唯向质彬彬、书卷气足，从没见他这样过。
　　用个词来形容——狼狈不堪。
　　......难不刚跟人出去茬架了？应该不能啊。
　　闻言，周围几人看向姜唯，姜唯拳头攥的更紧。
　　舅母：“是不是碰到麻烦了，小唯，你快说。”
　　“......妈，”姜唯强压住火气，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你别问了，让我上楼。”
　　舅母：“哎呀你这孩子，别让妈妈担心好不好？”
　　活到现在最狼狈的面被几个人看到，姜唯已经很难受了，现在母亲又揪着不放......姜唯忍不住，低吼道：“妈你让开！”
　　屋里这些人没见过姜唯发脾气，尤是和自己母亲发脾气，大家交流了下眼神，都心照不宣地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舅母显然没想到儿子会发怒，瞠目结舌，时半会儿没说出话来。倒是姜天来觉得丢人了，呵斥道：“你看看你俩像什么样子，都给我上楼回自己房间！”
　　姜唯默不作声转身离开，舅母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走了。
　　客厅重新恢复宁静，姜立国赶紧打圆场：“这段时间让公司的事闹的，我家天天吵来吵去。走走走，咱别站这儿说话，去书房吧。”
　　姜天来脸『色』稍微好了点，打头带众人去书房。
　　书房在楼东北角，进去后大家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姜宥担负小辈的职责，从佣人手中接过茶盘后给长辈斟满。
　　但没人喝，刚在外人面前他尚能保持冷静，现在只剩下自家人，都『露』出了愁眉苦脸的本来面目。
　　姜立国长长叹了口气：“二哥他真是......太糊涂了，混了这么多年还没看清豪门的本来面目，居然能干出这么......”他想说“蠢”，顿了顿，觉得不太好，换“居然能干出这么糊涂的事！”
　　“人生在世，皆为利往......算了，不说他了，”姜天来有气无力道，“商量商量怎么解决吧。”
　　“对，咱把眼前这关过去说。”
　　身为外姓人，许德升反倒更清醒：“刚我想了下，咱必须拖住谢君欣，不能让重组提案落。”
　　姜天来说：“我是这么想的，咱有小宥，可以重申股东大会，反正谢君欣没进董事会，股东会开与不开都由咱决定。”
　　姜蔓芳：“可问题是......就算重开又怎么样呢，二哥的股份已经砸里面了，咱永远少个人，难不找个靠谱的股东去市场上扫货？”
　　“临时扫货行不通，”姜国立沉『吟』片刻，“且不说有没有钱，现在东辉在市场上流通的股份已经不多了，想短短几天内收到足够上股东会的份额很难。”
　　姜蔓芳：“那——”
　　“听我说，”这时，姜天来打断姜蔓芳，“今天明霄过来了，你看到了吧？”
　　众人点头。
　　“他在病房里和我聊了几句，大致意思和咱差不多，让小宥下周二申请股东会。”
　　闻言，众人神情都有些激动，毕竟裴明霄手段高明，许能找出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大哥......”姜国立迫不及待的问，“他要怎么做？”
　　姜天来摇了摇头：“没说。”
　　姜国立：“没说？咱该相信他吗？”
　　顿了顿，他想来裴明霄爱人在场，尴尬道：“小宥，你别介意哈，这么大的事必须得慎重。”
　　“我理解，”姜宥说，“但无论信不信股东会都要开，没必要质疑他。”
　　姜立国忍不住“啧”了声——这孩子嘴上说“理解”，则每个标点符号都在维护裴明霄，小口感情可真够好的。
　　不怪大家怀疑裴明霄，联姻快年了，裴明霄对姜家直不冷不热，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他选择联姻是为了找机会吞并东辉。刚大家会激动，是因为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
　　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找生路或许要更靠谱点。
　　屋内众人各怀心思，这时门被敲响，姜唯走了进来。他换上了身干净的衣服，情绪调整的不错，除了眼皮仍有些红与平时别无二致。
　　在姜海涛父子不懈作死下，东辉下任继承人已定局，在坐的董事都没把姜唯当外人。姜天来点头示意姜唯坐下，道：“刚小宥说的对，无论明霄有什么打算，股东会该开还得开，咱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除了驳回重组提案外，咱现在还有项弱势——股份太分散。”
　　“是的，”许德升附和，“没有控制权。”
　　“所以我建议大家把股份拿出来，通过临时代持的方式集中到个人身上，这样行事比较方便，投票意见能统。”
　　除此之外，还有个姜天来没说、但大家心肚明的理由——谢君欣笼络人心能力极强，万哪天某个人利欲熏心，像姜家丨旁□□样被收买了，或者和姜海涛样犯糊涂了，由个人控制股份能到约束作用，提前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无论未来怎样，无论这项建议是否有猜忌的分在内，至少这刻，屋内几人都是心为姜家考虑。
　　“我同意。”许德升率表态。
　　外姓人都点头了，他人没什么可说的，纷纷表示同意。
　　方案有了，现在差个执行人。姜蔓芳想都没想，直接说：“就给小唯吧，反正东辉迟早是小唯的，给他我放心。”
　　“我是这么想的......不对，”姜立国突然想了什么，“小宥的股份不能动吧？”
　　姜宥“嗯”了声：“三年内不能减持、不能交由他人代持。”
　　怕婚后股份被裴明霄骗走，姜老爷子在股权转让书上添了附加协议，结最后作茧自缚，没用来防“外人”，反倒防住了自己人。
　　姜立国头大了：“怎么办？”
　　没有姜宥的12%，剩下四人加在19%，超不过谢君欣的26%。
　　许德升说：“那就把股份给小宥呗，左右只是临时代持，又不是长期，怕什么。”
　　姜立国和姜唯接触比较少，反倒经常和姜宥打交道，点点头：“可以，我信得过小宥的人品。”
　　姜宥静静地听着他说，不发表任何意见。大家需要他拿股份他就拿着，不需要就不拿，他对东辉毫无想法，对于股份更是无所谓。
　　但姜唯和姜蔓芳就有所谓了。
　　闻言，姜唯好不容易隐藏好的情绪瞬间破功，“腾”地从凳子上站了来。几秒钟后，发现自己太冲动又坐回去，忍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姜蔓芳则是直接拒绝；“不行，不能给，你别忘了他和谁家的，股份给出去了能拿回来吗？”
　　许德升眉『毛』横：“你说话注意点，小宥是姜家子弟，怎么可能联合外人坑姜家！”
　　姜蔓芳：“怎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他妈的光辉事迹。和男人私奔气死老娘的事都做得出来，她儿子有什么不能做的！”
　　提到裴明霄时姜宥就有点生气，后面竟然敢提他母亲，姜宥彻底忍不住了，冷笑道：“我母亲勇敢追求爱情都能被歪曲这样，可见您平时是多么的无、狭隘。以及，别拿鸡『毛』当令箭，就算没有你，我几个加来照样超26%！快把股份吞到你的小肚鸡肠里藏好吧，可别掉出来砸着自己的脚！”
　　被不带脏字地劈头盖脸骂顿，姜蔓芳气到跳脚：“你这小辈怎么说话的，眼里有没有长辈！”
　　“你配当长辈么，”姜宥声音更冷，“从提到逝者开始，你就已经不值得人尊重了。”
　　姜蔓芳噎得够呛，竟时间不道该何还嘴。
　　“蔓芳，你过分了！”
　　这时，姜天来终于想来拉架。他闭了闭眼，思考很久道：“就按德升说的，把股份给小宥吧。蔓芳你不愿意给可以不给，今天到这儿......散会。”
　　.
　　不想看到姜蔓芳那张脸，姜宥立即身，第个出了姜家大门。
　　今天他依然没开车，幸好现在不算晚，大路上的士很多，他挥手叫停辆，跟司机报出自家别墅的名字。
　　走着走着，他情绪稍稍平复了点，突然想来刚只顾着跟姜蔓芳生气，忘问大舅签代持协议需要带哪些东西、办哪些手续。
　　他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大敌当前，个人恩怨可以往后放放，等危机过去算账。赶紧叫司机：“不好意思师傅，麻烦你开回我上车的地方。”
　　时间紧迫，早点问完他好早点准备，他想今晚就准备。
　　司机“哎”了声，挑头往回开，不多时，他又回到了大舅家。
　　这会儿客人已经走光了，佣人看他去而复返，以为落下什么东西回来取便没问。姜宥没多说，径直走到书房前。
　　手刚搭上门把，只听姜唯压抑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传了出来：“凭什么，凭什么把股份给他？”
　　“他的股份不能动，你听到了，”姜天来耐心解释，“切都是为了东辉好，而且只是临时代持，又不是真送给他，不用怕。”
　　姜唯音调拔高：“可那些股份本来就该是我的——包括姜宥手里的百分之二。当初我能和明霄结婚，财富、地位、爱情......全是我的，怎么可能轮得到姜宥那个小贱人！”
　　姜天来：“够了小唯，别瞎想了，天天想那些已定局的事有什么意义！”
　　舅母在书房内，声音带着哭腔：“意义，你竟然讨论意义？姜天来，你是最没资格谈意义的人！”
　　她抽噎的厉害：“当初找人撞姜宥的是你，救他的是你，最后害的你亲儿子无所有。你说，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
　　.
　　
　　
第82章 云开
　　姜宥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的秋天。
　　那天他和小朋友玩橡皮泥，幼儿园老师突然慌慌张张地喊：“周宥，出来一下”——没错，那时候他还不姓姜。
　　他以为昨天往李小胖水杯里扔虫子的事暴『露』了，冲小朋友挤挤眼睛，边琢磨怎和老师解释自己是替□□道，边磨蹭走出小教室。
　　然就被一个大的男人抱了起来，男人说：“小宥，大舅带你回家。”
　　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马路，穿过一条黑黑的隧道，男人告诉他爸爸妈妈回到天上做星星了，以换人来照顾他。
　　那时小小的姜宥不知道发了什，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要回去做星星。他们曾说过最爱小宥，可如果爸爸妈妈真爱他的话，为什不带他一起去做星星，为什要留下他一个人呢？
　　直到男人把他送到一位严肃的老头那里，不小心听到客人说的悄悄话，小姜宥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
　　他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不过不敢哭，每次哭老头都会皱起眉、板起脸，让他有种下一秒就会被赶出去的错觉。如果被赶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可惜，小孩子是骗不了人的。嘴上不说，反常的举止和渐消瘦的身体也能看出来问题。
　　家里的佣人问他怎了，小姜宥说“很好”，面的叔叔问怎了，小姜宥说“很好”，最谁都没能问出来，只好找姜天来。
　　姜天来带他去小广场，买了两支冰淇淋，坐在台阶上静静地陪他吃完，然说：“小宥，想哭就哭吧，大舅要你，以大舅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大舅。”
　　小姜宥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些往事还历历在目，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婚前那次车祸是大舅策划的——
　　姜宥如坠冰窖，像淋了一场冬天的雨，身上湿透了，五脏六腑散发凉意。
　　“三少爷。”
　　这时，佣人看他脸『色』不对，赶紧过来询问：“你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找『药』吃。”
　　“......不用，谢谢。”姜宥低下头，绕过佣人，先是往走。
　　然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变成大步奔跑。
　　身体跑热了，才能驱散骨子里的凉意。
　　被客厅脚步声惊动，巧不想听老婆哭哭啼啼，姜天来拉开门，叫住佣人：“老赵，刚才什声音？”
　　“三少爷回来了，”佣人实话实说，“好像是来取东的吧。不知道怎弄的脸『色』特别差，我说给他找『药』他也不要。”
　　小宥......
　　小宥回来了……
　　姜天来身体晃了两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
　　裴明霄是在洗澡时接到姜宥电话的，听筒那边男什都不说，就说自己『迷』路了，不知道在哪，让他去接。
　　等按照共享位置找过去，刚打开车门下车，一个黑影猛地扑到他身上，脑袋埋他胸前：“你在家干嘛呢，怎现在才来！”
　　裴明霄反抱住男：“是我不对，我来晚了。”
　　“你还知道不对！你怎不再晚来一会儿，让我『露』宿街头、躺在长椅上和老鼠一起睡觉算了！”
　　“不会的，”裴明霄说，“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边说，裴明霄边慢慢拍男背。姜宥情绪随拍动的频率缓和了，脑袋靠在裴明霄肩头，终于停止了无理取闹式的撒泼。
　　裴明霄上移，捏捏男颈：“刚才出什事了，跟我说说。”
　　“......没事，”姜宥声音闷闷的，“跑步没看路标，不小心跑丢了。”
　　二十一世纪，身上带钱和机的常人不可能『迷』路，而且这副样子显然有心事，裴明霄极其耐心的劝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没办法哄你。”
　　“其实真没什，就是......”姜宥尾音微颤，“霄哥......我没有亲人了。”
　　裴明霄动顿住，双捧起姜宥脸颊。
　　如烟的月光下，男眸子胧一层水汽，眼尾和鼻尖红红的，下唇中央被自己咬出两枚深深的齿痕。
　　裴明霄伸『揉』『揉』他下唇：“跟姜天来有关？”
　　姜宥：“......嗯。”
　　裴明霄问：“想跟我说。”
　　姜宥垂下眼睛。
　　这两年来，每当回忆起婚前那次车祸，姜宥都觉自己特别幸运。因为车祸发在一片废弃的老城区内。在那种偏僻的地方，即刚开始没撞死，长时间没人发现，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他都准备好去天上找爸爸妈妈了，结果睁开眼时躺在医院病床上。主治医告诉他，车祸发没多久有路人经过，好心把他送到了医院，虽然落下了头痛的病根，但幸运地保住一条小命。
　　出院之，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曾多方托人打听那位路人的信息，可惜一直没找到，连同肇事司机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行车记录仪也不能用了，影像显示损坏状态。
　　联想到不久前在书房听到的，姜宥脑子里前因果串成一条线——
　　大舅不满联姻对象换成他、不忍看自己儿子痛苦，故意找人制造事故，他死了一切都是自己儿子的。
　　但在甥濒死那一刻，又于心不忍，把他救了回来。
　　或许舅妈说的没错，大舅的所做所为确实没意义。想替自己儿子争取利益却又舍不小带到大的甥，于是最儿子什都没到，阴谋败『露』，跟甥的感情也不可能和前一样好。
　　可这能不能表，大舅也是......爱他的呢？
　　姜宥深吸口气，闭上眼：“对不起，我......”
　　“没关系，”裴明霄打断道，“咱们之间不用道歉。还有，”
　　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姜宥额头：“你不是没亲人，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
　　空『荡』『荡』的胸腔被某种感情填满，姜宥突然觉没那难受了。他知觉地发现，刚才最最『迷』茫的时候，他下意识想找的第一个人是裴明霄，下意识想做的第一件事是被裴明霄拥抱。
　　五岁那一年，他失去了父母，此寄人篱下，享受借来的亲情。
　　二十三岁这一年，浮萍扎入土壤，他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家人，和交握在心中，那一抹迟迟未散去的温度。
　　“走，”裴明霄说，“你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
　　姜宥“嗯”了声：“走，我们回家。”
　　.
　　回去之，姜宥像什都没发过似的，打电话问姜天来需要用哪些材料。姜天来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姜宥下意识想问发什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又咽了回去。
　　持协议的续很简单，最姜蔓芳看大家都签，怕自己不签引起猜忌，也不情不愿的签了。于是姜宥持有的股份一跃升至31%，超过谢君欣，成为东辉的第一大股东。
　　周二早上，姜宥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看到姜天来时怔了几秒——姜天来鬓发斑白，两腮凹了去，深深的法令纹横亘在鼻翼两边，竟似老了十岁。
　　可能最近太『操』劳了吧，姜宥想。
　　因为股份交由姜宥持，待会儿其余人不去，由姜宥为表决。姜国立颇为不放心的说：“小宥，你别嫌叔叔啰嗦。谢君欣是只老狐狸，你千万别信他的话，别被他唬住！”
　　“是，”许德升提醒道，“你就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其余一概不管。”
　　他们的计划是先拖慢重组程，为姜老爷子醒来和寻找合伙伴留出时间。姜宥头，用开玩笑缓解气氛：“那我左耳右耳出，压根儿不听他的话。”
　　“......你啊。”姜国立忍不住笑了，“行，那你收拾收拾，准备去吧。”
　　有过上次的经验，一干材料包括股东表决书已经准备好了，姜宥又说了几句让大家放心，转身往会议室走。
　　刚走过拐角，姜天来突然追过来：“小宥。”
　　姜宥顿住脚步：“您有什要嘱咐的吗？”
　　姜天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几次想说又几次收回，最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要嘱咐的......你去时候带瓶水，省口渴。”
　　姜宥：“好，我知道了。”
　　今天阴天，会议室里灯全开仍觉昏暗。环顾会场，市场投资者表和姜家旁支表已经到了，谢君欣还没来，姜宥直接坐上主位，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于是踩会议室时，谢君欣视线钉在他身上片刻：“小姜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啊......让我猜猜，姜家把所有股份转给你了？”
　　“是，”姜宥声音如常，像是在谈论昨晚吃了什菜，“我舅舅叔叔们都很忙，没时间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派我来当表。”
　　忙？忙什，找新盟友？这句话一出，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这样啊，不错，”谢君欣笑笑，在姜宥下首落座，“我最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能让我感觉自己也年轻许多。”
　　“好了，”顿了顿，谢君欣说，“我又是最一个到的，给大家道个歉，那咱们——”
　　“不用道歉，你按时来的，”姜宥打断道，“辛苦大家又跑过来一趟，废话不多说，咱们开始吧。”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谢君欣说的是废话；第二：他姜宥现在是第一大股东，必须由他宣布会议是否开始。
　　被三言两语怼回来，谢君欣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不满之则是迟疑。
　　这小伙子今天说话很冲，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没被公司的变动影响，或者是......姜家另有打算？
　　和他一样，那三位姜家旁支也交换了下眼神，最左边的『露』出懊恼的表情，已经有悔不该跟谢君欣同流合污，要是姜家把公司抢回去，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姜宥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的表情变化，他这做的目的是扰『乱』军心。
　　而谢君欣经验老道，自然也想到这一层了，立刻出声打断众人的胡思『乱』想：“好，那开始吧。小姜先，你的提案是什？”
　　“我的提案啊......”
　　姜宥清清嗓子，不赞同关闭柜台谈到电子商务渠道的多元化，最竟然说：“......哦对了还有，我认为上次股东大会上，谢君欣先取的‘君辉珠宝’应该改一改。前两天我特意找国学大师看过，这个名字五行属水，不旺金。咱们做珠宝的天天和金属打交道，不旺金肯定不行，那不是断咱们财路呢！”
　　听到这儿，谢君欣几乎可以确定，姜宥就是在故意捣『乱』呢。
　　他耐心地听姜宥说完，道：“感谢姜小先的提议，但我奉劝你一句，以别搞这些没用的了，重组已成定局，早接受对你我都有好处。”
　　“谢叔，你别气嘛，”姜宥语气无辜，“我说这些是为了东辉的发展，如果做不到的话，以我会经常提议的。”
　　也就是说，他会没完没了申请股东会，拖慢重组的程。偏偏他是最大股东，谁都没资格阻止他。
　　谢君欣脸霎时沉了下来。
　　其实他不是情绪『露』的人，也料到东辉必会挣扎，早打算好要慢慢磨死东辉。
　　但一是姜宥年纪小，语气中的不客气让他忍不住不气。二是不知道怎回事，这几天东辉股票一直处于阴跌状态，以他的持仓数，每有风吹草动，损失都在亿万上下，难免情绪不佳。
　　就像当初姜海涛父子找不到合伙伴一样，找到他时，他里也没那多流动资金，收购股份这些钱加了很大一部分杠杆。
　　如果继续跌下去，亏了大半身家不说，要是接近平仓线会被杠杆强制平仓，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不偿失了。
　　看来赶紧落实重组，放出利好消息，让股价往上涨一涨。
　　谢君欣没心思理姜宥，开始组织股东们投票。姜宥里自然是五票，谢君欣那边六票，这是一场注定不会成功的股东会。
　　可能为了报复姜宥，投到谢君欣那边时，谢君欣故意放慢语速：“市场投资者表一号，不同意；市场投资者二号，不同意；市场投资者三号以及......ok，都投完了，不同意是六票。姜小先，你怎——”
　　说，“吱嘎”一声，会议室大门突然被打开。
　　众人下意识扭头看，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大步流星走来，边在姜宥身侧落座，边慢条斯理的说：“谢先，或许你需要重新计票了。”
　　.
　　看到裴明霄那一刻，姜宥实怔了下。这几天裴明霄未问过东辉的事，包括今早送他上班时也什都没说，他还以为裴明霄不准备管这档子事。
　　姜宥想问问他怎来了，这时心被人捏了下，他便知道对方有自己的打算，闭上嘴，装出一副深莫测的样子。
　　谢君欣也愣住了，隔了几秒才说：“百闻不如一见，裴总果然是青年才俊啊。”
　　决定搞东辉之前，他曾查过姜家的资料，知道裴姜两家有姻亲关系。
　　对此裴明霄毫不意：“谢先过奖。今我是来替我和另一位股东行股东权的，应该赶上末班车了，请重新计票。”
　　行股东权？
　　裴明霄......哪来的股份？
　　除去姜家人里和谢君欣的，现在市场上流通的股本只剩百分之十不到。姑且不论买空市场是否现实，就算裴明霄真的眼通天，也不可能在短短三个交易内，买够上股东会的股份啊！
　　东辉珠宝公司章程规定，持股百分之二以上的股东能以个人身份参加股东大会。谢君欣眯了眯眼：“裴先，不是我质疑你。在投票之前，请出示你可以参会的证据。”
　　裴明霄眉头微皱，颇有些不耐烦的意思，将中文件夹往他面前一甩：“看吧。”
　　谢君欣立刻打开文件来，拿出几张纸，越看脸『色』越差。
　　——那是一份持仓清单，清单上明晃晃的写：裴明霄持有东辉珠宝百分之二的股份。
　　谢君欣直觉情况不对，抬头看裴明霄，眼神里的探究如同尖刀，一眼就能把人戳穿。
　　裴明霄却像没感觉到似的，撩起眼皮看了回去。两道视线于空中交汇，一道锐利，一道淡漠，谢君欣脸上迟疑之『色』越来越浓，额头也渗出短短一层薄汗。
　　他猛地想起东辉股票的阴跌，特别像为谁入局而压价。
　　再一联想到裴明霄的爱人——姜宥今天的伶牙俐齿、有恃无恐，谢君欣呼吸略显急促，不由自主开始焦虑。
　　不怪他急，首先，百分之五股份以下的变动不需要举牌，他前期就是如此规避监管的。再加上东辉本身流通『性』差的特『性』，根本无法盘面预知裴明霄的动，这次到来太过突然。
　　其次，裴明霄是谁啊，年纪轻轻已经很出名了。他做过的收购购案常常成为茶余饭的谈资，即不在金融圈内，谢君欣也有所耳闻。
　　最，也是最重要的，闲聊时谢君欣问过姜海涛，为什裴明霄会选择和姜家联姻，毕竟对于裴家来说好处和加成都不大。
　　当时姜海涛给出的答复是：裴明霄可能也觊觎东辉，想吃掉这块肥肉。
　　如果裴明霄真要和他竞争的话，不不承认，无论财力亦或段，无论天时亦或地利，他都比不过专门做收购的裴明霄。
　　更何况还有人和。
　　姜家已经把股份堆到姜宥身上了，此刻小两口握将近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如果真想吞掉东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螳螂捕蝉，黄雀在，他就是那只螳螂。
　　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谢君欣愈发惊慌。好巧不巧地，理财顾问给他发信息，说今天东辉珠宝又在跌，而且不是阴跌了，跌的挺明显的，问他要不要卖掉。现在亏了不少，加上杠杆的利率，损失大概在八位数左右。
　　谢君欣关掉机，艰涩地开口：“裴先，刚才你说你还表了另一位股东的意见，那位股东是谁？”
　　裴明霄吐出三个字：“魏华远。”
　　魏华远，华远服装，国内着名女装企业。君欣商贸大头业务在服装上，自然清楚魏华远的财力和地位。
　　谢君欣问：“......那你们要投的是？”
　　裴明霄唇角微勾：“我同意我爱人的提案。”.
　　
　　
第83章 不要
　　“.....您没看见，裴先生说出那句话之后，谢君欣的脸都绿，就跟菜店门口堆那堆烂菜一样，瓦绿瓦绿的！然后谢君欣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姜天来办公室内，姜国立等人把负责做会议纪要的文员围在中间。文员讲的吐沫横飞，见大家喜欢听，语气越来越夸张：“看谢君欣走，剩下的股东代表也赶忙走了。只剩下裴先生不紧不慢地收拾资料，还问小姜先生是不是看傻了，让他先起来一起回家。”
　　“好，”看文员要往不该歪的地方歪，姜天来说，“可以，你先出去吧。”
　　文员：“好嘞！”
　　目送文员出去，许德升关好门，大家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一眼，都觉得哪里不太对。
　　姜国立转向姜天来：“大哥，你接到大宗买卖通知了吗？”
　　如果盘中出现大宗买卖或者其他异动，证券部都会报告给姜天来。姜天来点点头、又摇摇头：“收到了，但从购买行为看应该是普通投资者。最主要的是，交易量没达到三亿。”
　　三亿是百分之四东辉股权的价格，姜立国沉『吟』片刻：“数据不会骗人，交易量没达到三亿的，明霄肯定不是从市场上收的股份。那是从哪儿买的呢......”
　　家中，客厅里，姜宥替姜国立问出了他的问题。
　　裴明霄解开领带，低头看表：“姜老师，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四十。”
　　“对，没错，”姜宥不解，“怎么啦？”
　　裴明霄说：“你想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不许吃，”姜宥扑到裴明霄身上，“你竟然自己偷偷干大事不告诉我，我要罚你饿肚子！”
　　裴明霄侧头亲了他一下：“忍心？”
　　“......忍.......算，”姜宥抬头看看裴明霄那张帅脸，泄气道，“就在家吃吧。”
　　知道主人要回来，厨师已经提前备好了饭菜。李伯吩咐佣人上菜，不多时，餐桌便被摆的满满当当。
　　姜宥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倒有些饿了，不顾形象地一顿狼吞虎咽。等吃完食困的劲儿上来，疑问瞬间被抛到脑后，又嚷嚷着要回房睡午觉。
　　裴明霄他一起上楼，出电梯，姜宥打个哈欠，说道：“午安”，然后继续往前走。
　　裴明霄叫住他：“你去哪？”
　　姜宥『迷』『迷』糊糊：“回房啊，睡午觉，我昨晚惦记股东会一直没睡好，都要困死。”
　　裴明霄说：“过来。”
　　姜宥不情不愿地走回去。
　　就被拉裴明霄卧室。
　　这是除了生病那次外，姜宥第二次进裴明霄卧室。以前他们有都是在起居室的小客厅里谈的，或者书房，这类极私人的地方不得到允许，姜宥不会轻易来。
　　主人一样，裴明霄卧室装饰干净简洁，处处充斥着实用主义资本家的腐朽味道。姜宥站在卧室中央，环顾周遭的一切，有点儿懵。
　　裴明霄勾住他的腰，低下头吻他，十几秒后姜宥更懵，不过不是因为弄不清情况，是心跳加缺氧的双重反应。
　　他边喘边低声问：“霄哥，你不会想白日宣丨『淫』吧？”
　　裴明霄蹭蹭他鼻尖：“怎么不叫哥哥了。”
　　那是绿茶专用称呼，现在不需要茶裴明霄，姜宥哪好意思继续叫，支支吾吾的答：“霄哥不是更好么，要么走外面喊句‘哥哥’半条街的人都得回头，哪知道是在叫你。”
　　裴明霄想用点“段”让他叫，低头一看，小孩已经困的上下眼皮不停打架了。
　　算，等等说。
　　裴明霄抱着姜宥上床，姜宥第一次躺在裴明霄怀里，竟觉得异常舒服。他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对了霄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师傅从哪买到那么多股份的呢。”
　　裴明霄反问：“谁说我买了？”
　　“......嗯？上午在股东会上，你说你师父各持百分之二啊！”
　　裴明霄：“严谨点说，我确实买了，但短时间内买不到那么多，魏董也一样。”
　　姜宥瞬间精神，想抬头，结果一脑门撞到裴明霄下巴上，“嘶......你的意思是，你是骗谢君欣的，你师父手头根本没有那么多股份？”
　　裴明霄『揉』『揉』他脑门，亲亲他鼻尖，“嗯”声。
　　姜宥：“......那持仓清单呢？”
　　裴明霄：“p的，找魏阳。”
　　“......”
　　姜宥彻底无语，由此悟出一个道理：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大骗子。
　　“你干嘛不告诉我，”想到这儿，姜宥又紧张起来，“谢君欣万一反应过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又要会重组？”
　　“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之后表现肯定没有今天上午好。且不用怕，”裴明霄低笑，“谢君欣没有识破的机会。”
　　完股东会回去之后，谢君欣坐立难安，在“裴明霄骗自己”“拿下东辉”之间不断挣扎。烟一根接一根的抽，难以抉择到底要及时止损，还是继续啃东辉这块难啃的肉骨肉。
　　直到下午盘，东辉珠宝300985突然盘中暴跌五个点，且一路直行向下，大有跌停的趋势，谢君欣咬咬牙，决定先挺着看看明天的情况。今天大盘整体都不好，说不定明天就涨回来了。
　　结果周三早上，创业板指飘红，东辉却依然保持阴跌的状态。谢君欣越看越烦躁，这种情况就像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往下跌，不会瞬间损失很多，却在持续不断地消耗人的耐心。
　　若是普通投资者遇到阴跌，放那一段时间不看就算。奈何谢君欣有杠杆跟，加上裴明霄突如其来的搅局让他摇摆不定，总怕搭上大半身家，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人一旦信心产生动摇，做决定时就容易草率。
　　周四上午盘，几万卖单直接把东辉股份压到-6.3%，中午收盘时涨回来2个点。周四下午，原地徘徊一个小时后，又是几千卖单砸下，东辉放量下跌，眼看就要跌停——
　　谢君欣的理财顾问赶紧打来电话，建议他先出掉两成仓位，等明天下跌时用这部分钱买入，做一次断线倒t。
　　此时谢君欣仍不想放弃东辉，咬咬牙，按照理财顾问的建议，挂上两成仓位的卖单，也就是5%。
　　几乎是瞬息之间，那5%就被人买走了。
　　翌日，监管部门发布公告，银星国际投资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举牌东辉珠宝300985，持股数5.23%。
　　至此，裴明霄才正拿到在股东会上说的，他魏华远各2%的股份。
　　谢君欣反应过来被人骗，大醉一场，分批次清掉中东辉的股份，逃离h市，跑回他的大本营。
　　.
　　一场风波终于结束，东辉重新恢复宁静，姜宥把临时代持的股份还给每个人，被恶意收购搅合到延迟上市的七夕新品始宣传，综合办公室也收拾外界那些假假的舆论，公司的运营迅速回到正轨。
　　好事成双，就在谢君欣离第三天，姜老爷子检测出活动迹象。第四天，他睁眼睛，俨然不知外面已经换了一番天地。
　　医生给他做一次全面检查，结果喜忧参半，喜是手术进的很成功，今后几年应该都不会犯。忧的是，残留的肿瘤到底影响到了他下肢功能。
　　从今以后，他就要坐在轮椅上过日子。
　　医生要求留院观察十天，姜家小辈们便之前一样轮班陪护。为了不影响他的情绪，大家慢慢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渗透给他。
　　说到姜海涛父子偷鸡不成蚀把米时，他气的大摔水杯：“我就知道老二迟早要走上这一步，生他不如生块叉烧！”
　　听到裴明霄靠骗把谢君欣骗走时，姜老爷子又满脸歉疚：“我以前错怪明霄，姜家多亏他才能渡过这次危机。小宥，外公没什么能给明霄的，等我出院再划点股份给你们，别让你们白搭钱。”
　　姜宥却摇摇头：“不用了外公，你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裴明霄能做空就能做多，前几天他控制东辉股价阴跌大跌时，违背协议动用了姜宥那12%股份。现在再加上新的5.23%，『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已经把股价拉的差不多，没多久就能回本甚至赚一笔，这对他来说非常简单。
　　所以姜宥也不好意思要姜老爷子的钱，毕竟他们违背协议在先。
　　住院观察期间，姜天来曾来过一次，在姜老爷子病房待整整一下午。父子二人不知聊些什么，出来时，姜天来脸『色』灰败中带一丝如释重负，姜老爷子情绪过于激动，差点又被送icu。
　　十天时间一晃过去了，姜老爷子迫不及待让姜宥办理出院。出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公司，是把所有人叫到他家里，一次家庭会议。
　　因为无颜面对亲人许久没出现的姜海涛父子到场了，本来想偷溜回首都继续练习生涯的姜振宁也到场了。姜天来、姜国立、姜蔓芳、许德升、姜湛俞等人是必须在的，就连裴明霄，也在姜老爷子的要求下，陪着姜宥一起过来。
　　八月初的太阳高高悬在穹顶，天空万里无云，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姜老爷子书房内，所有人都在为劫后余生欢喜，除了三个人——“叉烧”姜海涛、姜驰，视线一直停留在裴明霄姜宥交握的上的姜唯。
　　姜老爷子由着大家说笑，等感觉时间差不多，清清嗓子：“好了，都安静吧，以后能庆祝的机会多得是。今天我请诸位过来，是想跟你们宣布一件事。”
　　他的语气严肃郑重，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知道他要说很重要的，都专注地听着。
　　“你们也知道我的情况，下半辈子我就要跟这个冷冰冰的家伙，”姜老爷子拍拍轮椅扶手，“相伴，一星期必须去康复中心复健两次，这种状态下我肯定没法全神贯注经营东辉。”
　　“且我也老，近几年能明显感觉到精力体力跟不上，时常有力不从心的情况发生。人呐，不服老的不，东辉的接力棒，也该交到下一任手上。”
　　闻言，大家心里都清楚，姜老爷子已经下定决心退休，要把公司传给继承人。
　　姜老爷子问：“大家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众人：“明白。”
　　姜老爷子：“我会把我持有的股份全转给下一任，希望他能吸取我的教训，带领东辉走出困境，创辉煌。钱律师，”
　　姜老爷子挥挥手，叫出律师：“上一份遗嘱作废，我要把我所有股份转给——”
　　众人视线齐刷刷转向姜唯，姜驰坑死自己之后，继承人只剩下他。
　　一向自矜的姜唯也忍不住『露』出激动神『色』，朝看向他的人一一点头致谢。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竖起耳朵，等姜老爷子公布继承人。
　　姜老爷子继续说：“我要把我的股份全部转给——姜宥！”
　　姜......宥......
　　姜宥？
　　等等，没听错吧，是姜宥？
　　音刚落，书房立刻响起一片抽气声。姜立国和许德升很欣赏姜宥，没什么意见，姜蔓芳带头不同意：“叔叔，你年纪的大了......我不是说你老糊涂，但姜宥的另一半是男人，以后肯定没后代，就算有也不是自己亲生的，难道你要让姜家血脉断在咱们身上？”
　　她反驳的角度很刁钻，姜玉广却坚定道：“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前几天我知道一些情，这屋子里我的直系除了小宥都德不配位。至于血脉，你不用担心，我姜玉广不是贪权的人，如果小宥以后不生育，继承人可以是姜家任意一位，你姜蔓芳的儿子、孙子也。”
　　姜蔓芳噎了下：“好......生育的问题可以解决，但你怎么评判姜宥德是否配得上董事长的位置？从到东辉工作以来，他经常和同上班玩游戏，还旷工去拍什么综艺，宋家李家那些纨绔富二代天天混在一起，你......”
　　“妈，你够！”
　　没等说完，姜振宁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他知道母亲针对姜宥是因为姜宥帮他联系程奚，他也能猜出母亲肯定没少给姜宥使绊子。从小到大，他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母亲『操』控着去做不喜欢的、走不喜欢的路。养育之恩压在身上，他没有资格反抗，只能默默接受。
　　此时此刻，看到姜宥为自己受的无妄之灾，他终于受不，“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妈，是我不孝，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孽子吧，对不起。”
　　没等姜蔓芳反应过来，他抓起背包，跑出姜家老宅，汇入茫茫的人海里，也找不见。
　　姜蔓芳傻眼，跌跌撞撞地要去追。往出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姜唯，姜唯这才从继承人梦中惊醒，疯了似的举起板凳，大吼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霎时间，木头炸裂声、惊呼声、责骂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在一片嘈杂中，姜宥看圈身边人：
　　故意制造车祸撞外甥、调回总公司后把外甥从管理岗降成员工岗的大舅；
　　为了夺权引狼入室、差点倾覆家族产业的二舅；
　　坚持让儿子顺着自己设定的轨迹走、『逼』跑儿子的三姨；
　　想争取投资款，等不及外孙完成学业就叫人家回国结婚的外公.....
　　这个家族看似繁荣昌盛，剥开金玉铸成的表皮，实则已经扭曲到了骨子里。
　　这时，看姜宥不说话，裴明霄捏捏姜宥手心，低声问：“想要东辉么？如果要的，你会拥有一间已经成熟的公司，不需要辛苦创业。”
　　——想要么？姜宥也在心里叩问自己。
　　一边是投资难以为继、初见雏形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的工作室；一边是经营了无数年、资产数以百亿记，只要接手就能登上福布斯华国排榜的东辉。
　　姜宥脑子里突然清晰地闪现出，父亲遗留下来那本书上的那句话：
　　——尽管我的道路从头到尾都长满杂草，也只有我自己是我这一生的见证人。
　　“别吵了，”姜宥突然平静地开口，“谢谢外公的好意，可是我不想要。”
　　说完，他牵着裴明霄的大步离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挣开枷锁，不管前路如何，他都会自己走下去。
　　那是他的路，也只能是他的路。
　　.
　　
　　
第84章 私奔”
　　卸下与生俱来背负的枷锁，姜宥整个人无比轻松。他没再看老宅的别墅，也没管别墅里那群目瞪口呆的人，晃了晃拉着裴明霄的手：“霄哥，咱们散步去吧。”
　　裴明霄说：“。”
　　姜宥问：“该往哪边走？我分不清向。”
　　裴明霄说：“左边。”
　　姜宥：“......你的答案听起来像是随口说的。”
　　裴明霄语气坚定：“往哪边走都一样，相信我。”
　　他们就真的朝着左边走了。
　　别墅区通往市区有一条很长的盘山公路，路两边繁花似锦，翠『色』连天。
　　姜宥怕裴明霄热，替他把袖卷到手肘处，说：“我像突然理解我妈为什么会选择和我爸私奔。”
　　裴明霄顺着话茬：“为什么？”
　　姜宥：“我有说不出来，怎么形容呢......算是一种无声的抗争吧。果我妈不走的话，肯定也会和我一样按照家族意愿联姻，那就不会有我爸了，更不会有我。”
　　“......像你一样按照家族意愿联姻。”裴明霄语调平平地重复。
　　“呃......不是，当然更多的是为了追求爱情。”
　　裴明霄：“所以私奔有爱情，联姻没爱情？”
　　姜宥被问的哑口无言，怕越描越黑，抱住裴明霄脖：“有有有，怎么可能没有。”
　　裴明霄不是很满意，但在外面不发作，只能暂时按下。
　　两人继续踏着树荫往前走，裴明霄看了眼旁扬着嘴角的人：“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把工作室支棱起来，”姜宥说，“我不可能东辉上班了......天啊，我才发现我失业了，我没有经济来源了！”
　　裴明霄低笑：“我可以酌情养你。”
　　姜宥扑到他上：“裴先生，裴总裁，你要酌哪种情？我看看能不能做到。”
　　裴明霄乜眼：“做不到你想怎样？”
　　姜宥想说“换个老公”，不过说完遭罪的肯定是他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答：“当然是找人学习啊，用尽一切做到！”
　　“其实不难。”
　　裴明霄俯在姜宥耳边说了句话，欣赏几秒男生红通通的脸之，低声吩咐：“今晚搬过来跟我住。”
　　姜宥咬着下唇头。
　　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走出别墅区，进入市区。
　　来往外公家这么多次，姜宥从未见过这条街，他有种选错向的感觉，可现阶段最重要的不是对错，而是他又热又渴。
　　路边有家冰淇淋店，姜宥跃跃欲试：“霄哥，你吃冰淇淋吗？”
　　裴明霄一向不喜欢甜食：“不吃。”
　　“你吃吧，”姜宥双手合十，“我失业了，没钱买冰淇淋，你吃的话我还能跟你沾光。”
　　裴明霄掏出许久不用的钱包，翻翻找找，不容易找出来三十块现金。
　　冰淇淋一支十五块，两支有活动，二十八。
　　姜宥买完来，把找零的两块钱和一支冰淇淋拍进裴明霄手心，感叹：“这日没过啦！”
　　一副看破红尘的沧桑语气，裴明霄忍不住笑了，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过不过？”
　　“一下肯定不行，果多亲几口的话......”姜宥主动踮起脚尖，“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裴明霄笑着揽住他的腰。
　　正是最热的天气，路人边低头快步走边抱怨今有毒，蝉也叫的有一搭无一搭。
　　烈日骄阳下，两个男人互相取暖似的紧紧拥抱、接长长的吻，直到走出那条街，牵着的手也没放开过。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姜宥终于明白裴明霄说的“往哪边都一样”是什么意思——光靠着两只腿，他们绝对走不家里，所以不想去哪边去哪边。
　　宾利已经被司机开去了，姜宥便用软件叫了辆车。到家时他累的双腿打颤儿，但精一不见少，哼着小调，开始收拾自己房的东西，像蚂蚁搬家似的一件一件往裴明霄起居室搬。
　　刚开始裴明霄想劝他休息会儿，只要人不跑，什么时候弄都是一样的。来看姜宥搬的太起劲儿，忍不住和他一起搬。
　　脱离牢笼的姜宥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鸟，连疲惫都乐于享受。
　　裴明霄就也由着他，不忍心打断他的快乐。
　　等到晚上，姜宥终于有挺不住了，躺在床上，背对着裴明霄哈欠连天，小嘴倒不闲着，一直叭叭叭：“你的床单不看，颜『色』太单一，被套没有设计感，这样睡觉不够香。”
　　裴明霄低声说：“累狠了睡的就香了。”
　　“累狠？”姜宥觉得裴明霄在小瞧自己，“我一个青壮男人，没什么东西能把我累狠。”
　　“......是么？”
　　裴明霄话音刚落，姜宥便感觉到背一凉——睡衣下摆被人掀起来了。
　　许久没亲近，姜宥反应有些迟钝，待上衣完全被剥掉才明白裴明霄要干什么。
　　他下意识想逃，可惜根本逃不出去——箍在腰的手轻松向一带，他被带对怀里，光丨『裸』的背贴上裴明霄前胸，隔着一层睡衣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裴明霄咬住姜宥耳垂：“姜老师别跑，教教我怎么做丨爱。”
　　热气喷在耳根，姜宥脊一阵战栗，像白天那根冰淇淋一样，很快就融化在了裴明霄手中......
　　……
　　体恤姜宥今天累，裴明霄本来只想做一次，结果帮姜宥洗澡时没忍住，又把人摁在浴室上来了一次。
　　干完第二次已经很晚，姜宥像条死鱼，脸冲下趴在床上，抽事烟的心思都消失不见了。
　　裴明霄拍拍他腰：“翻个，这么睡觉容易窒息。”
　　姜宥下意识柚躯一震，怀疑自己被拍腰的动作搞出了ptsd，有气无的说：“别管我，我就想趴着睡。”
　　裴明霄勾勾唇角：“这么睡不够香吧？”
　　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男生已经进入梦乡，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扇动。双颊和耳尖还残留着情『潮』漫过的淡红『色』，安静且安宁。
　　于是裴明霄也安下心来，动作极轻地替男生翻了个，亲了亲他头顶。
　　.
　　累狠的下场是姜宥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第二天下午两才睁开眼睛。
　　他从床上爬起来，感受着无处不在的酸痛，又站在镜前观察几秒遍布全的红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拖着腿凶巴巴的去找裴明霄算账。
　　结果起居室转了一圈，没看到人。
　　书房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界上难真有此拔迪奥无情、前一宿爽完第二天就整整齐齐去上班的男人吗？
　　姜宥想踢一脚裴明霄的桌泄愤，刚抬起腿，酸的立刻放了下来。
　　姜宥忿忿地下楼，心想幸家里有电梯，要么靠腿下四层楼会弄死他的。
　　走到客厅，一股鲜味从厨房向飘了过来，姜宥按按肚，循着味找过去，在料理台前看到了刚才没找到的人。
　　听见声音，裴明霄头，确认姜宥没有发烧等问题才开口：“去洗手，我煮了海鲜粥。”
　　“......你煮的？我不想吃粥，没滋味，”姜宥说，“想吃酸辣粉。”
　　裴明霄向下瞄了眼：“你能吃？”
　　看在裴大总裁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份上，姜宥都不准备计较了，结果被这句话重新激起火气：“我弄这样怪谁啊，怪我吗？”
　　“是你说的睡不香。”
　　看裴明霄一副整以暇的样，姜宥更气，伸出软绵绵的胳膊锤对：“我看你不是想累狠我，是想累死我。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所以想折腾死我扶正小三？！”
　　“没有。”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裴明霄却极其认真的答：“我只有你。”
　　说完，裴明霄在姜宥唇上吻了下：“乖，去洗手等着吃饭。”
　　“......哦。”
　　行吧，那就听他的吧，姜宥乖乖地去旁边洗手。
　　往餐厅走的过程中，姜宥手机响了，裴明霄听不清电话的具体内容，只能听出是一声，语气急迫，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乘出两碗粥，一碗放在姜宥面前，一碗放在自己这边，又端上来几碟清淡的小菜。
　　姜宥挂断电话，奇：“你也没吃呢？”
　　裴明霄“嗯”了声，“等你一起吃。”
　　为了陪他吃饭等到下午两多，姜宥心脏胀起来一块，也不嚷嚷着吃酸辣粉了，觉得这碗海鲜粥才是界第一美味。
　　裴明霄给姜宥夹了两片笋：“刚才有人找你？”
　　“我正想跟你说，”姜宥眼神惊奇，“你知刚才打电话的是谁吗？”
　　裴明霄：“谁？”
　　姜宥：“宋南柯的姐姐！”
　　裴明霄对宋南柯印象较深，因为姜宥以前总和他一起玩，最近倒没见他们联系。
　　他说：“宋南柯怎么了？”
　　姜宥砸砸嘴：“从家里跑出去了，说是和一个小孩儿搞私奔。我估计是耀扬......就是跨夜那个高中生。啧啧啧，真没想到。”
　　跨夜时耀扬正在上高三，那现在应该高考完了，正是无拘无束的时候。
　　裴明霄还以为是姜家人，听到和姜宥无关兴趣缺缺，随口问：“哪里没想到？”
　　“他和我很像，”姜宥叹了口气，“从小就知自己要为家族联姻，所以从来不谈恋爱，心思全放在吃喝玩乐上。谁知现在搞了这么一出，居然私奔追求爱情去了。”
　　裴明霄若有所思：“你打算帮宋家找他么？”
　　“肯定不啊，那家伙不容易铁树开花一次，我替他打掩护还来不及。而且他有小金库，应该够在外面生活一阵的......希望他永远不用来吧。”
　　当晚，裴明霄规规矩矩睡觉，没再折腾姜宥。姜宥趁机休养生息，在裴明霄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一夜梦，翌日他早早就醒了。奇怪的是，又没看见裴明霄。
　　......这人不会又煮粥去了吧？
　　轻人恢复的快，姜宥已经从昨天的半残恢复到轻手利脚。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厨房，然而裴明霄没在厨房。
　　他拉住路过的李伯：“李伯，你看到我哥哥了吗？”
　　李伯指指窗外：“在院里，车库那边。”
　　去那干嘛，现在没到上班时......姜宥边琢磨边噔噔噔跑到李伯说的位置。
　　霎时怔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一辆巨大的房车横亘在院中央。几位检修人员围在它两侧，测试『性』能的测『性』能，加油的加油。
　　而裴明霄正双手抱臂站在车前监督工作，穿着一黑『色』冲锋衣黑皮靴，看起来像要出远的样。
　　“......哥哥，”姜宥诧异，“这不是你送我的么？你提车了？提它干嘛？”
　　裴明霄闻言侧过，冲姜宥扬扬下巴：
　　“走，咱们私奔。”
　　.
　　
　　
第86章 许愿
　　套用光了是真的，要来十炮是假的，裴明霄只是逗姜宥玩玩而已，还不想结束这次私奔。
　　们在市区又逛了两个小时才回到房车，彼时正值日落时分，大片大片金红『色』的晚霞倾泻而下，洒在路两侧的麦田上、麦穗随着微风摇曳，尖尖儿镀着一层霞光。
　　西北地区天空高远，姜宥很少看见这样壮美的落日，兴致勃勃地半跪在副驾上，上半身从窗户探出去往看，『露』出一截紧窄的后腰。
　　没过多久，便感觉到车子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裴明霄把车开到旁边一条废弃的小路上，停在了路边。
　　车厢内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微波炉和冰箱都有，不存在下车找吃的、找厕所之类的需求。姜宥终于把头缩回来了，好奇道：“哥哥，停这儿干嘛？”
　　裴明霄说：“跟我来。”
　　说完，升起后车厢，朝楼梯的方向走去。阿莫迪罗征服者二层是一方巨大的『露』台，沙发、桌子、音箱、软床等等设施一应俱全。平时行驶时藏在车厢内，等升起来能达到三米多高，用来看看风景吹吹风、和朋友玩游戏、开party相当不错。
　　姜宥立刻懂了，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哥哥，你要带我看落日呀，真浪——”
　　“漫”字没等说完，就被头朝下压在了桌子上。裴明霄左手抓住他双手手腕，右手则按着第四节脊椎最突出的那个地方，按的姜宥浑身战栗。
　　感受到顶在后腰上的玩意儿，姜宥彻底反应过来裴明霄要干嘛了，吓了一跳：“你、你该不会想在这儿吧？”
　　裴明霄：“嗯。”
　　姜宥骂道：“你疯啦？天没黑呢，那边人也没回去，你想演活春丨宫自己演，别带上我！”
　　“没你演不了。”裴明霄说。
　　接下来，裴明霄并没给姜宥挣扎的机会，直奔主题。姜宥疼的想继续骂，裴明霄伏在他耳边，说：“我不介意你再大点声——如你不怕被别人看到的。”
　　姜宥只好把头埋双臂，紧紧咬住下唇。
　　远方麦田里，农民伯伯在检查庄稼除虫的情况，两条大黄狗互相追逐着跑来跑去，自行车锁在树上，车把手落着一只小蝴蝶。
　　检查完，农民伯伯擦擦汗，然后笑盈盈地骑上车。自行车路过房车车身时，姜宥紧张的腿不停抖，随之而来的是几近灭顶的快感。
　　在他叫出来之前，裴明霄捂住他的嘴。
　　作为交换，在裴明霄手心留下了一枚深深的齿痕。
　　等一切结束天都黑了，田野陷入沉寂，天空来到了月和星的主场。
　　姜宥被折磨的毫无力气，就那么光着两条腿躺在『露』台地板上，眼尾红红的。看看只穿了件背心的自己，再看看衣冠楚楚的裴明霄，愤愤不平地捅裴明霄小腿：“看什么呢。”
　　“饿么。”裴明霄问。
　　“饿，想喝雪碧，还想吃火锅，上面飘的全是辣椒那种四川火锅。往锅里下千层肚、鸭肠、麻辣牛肉......”
　　“好。”裴明霄转身。
　　“欸欸欸你去哪儿啊！”
　　裴明霄看了眼表：“开车，十点前应该能开四川境内。”
　　“......算了，明天再吃不迟，”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我吃我白天买的明治吧，再来盒牛『奶』，要光明那个。”
　　裴明霄听他的，回车厢拿了两块明治和一盒牛『奶』。
　　看到吃的，姜宥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坐到裴明霄大腿上。
　　裴明霄揽住的腰，剥开明治包装后递给姜宥。姜宥没伸手，借着裴明霄的手咬了一大口，颇有分“你必须侍候好老子”的意思。
　　于是边喂吃的，裴明霄边帮『插』上了『奶』盒的吸管。好好的一个总裁沦落至此，算是把这辈子“当牛做马”的机会全用在这位无法无天的熊孩子身上了。
　　“哥哥。”
　　吃完，姜宥抱住裴明霄脖子：“你看咱们周围，像不像十八年前的天台。”
　　一样安静，一样的只有两个人，不的是夜的温度，连风都比以前温柔缱绻得多。裴明霄“嗯”了声，突然问：“你送我的领口夹跟那天有关？”
　　“......你看出来了？”姜宥说，“其实我是回忆着那天设计的。”
　　裴明霄说：“设计的时候想了什么。”
　　姜宥说：“后悔。”
　　裴明霄：“怎么说。”
　　姜宥说：“后悔当时没试着去认识你。”
　　姜宥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以前只听说过裴明霄『性』格不好，结婚之后才知道『性』格不好的原因。
　　如能早点认识、多陪陪他的，应该......会比现在更开朗一些吧？
　　裴明霄没想到，不止是他自己，姜宥也一直记得十八年前的天台。吻了吻男生汗津津的额头：“不用后悔，现在也不晚。”
　　只要你愿意来，我就很开心。
　　姜宥回给一个吻，笑的像只刚偷吃完蜂蜜的熊孩子。
　　我来了，就绝对不会走。
　　离开陕西省境内，车子一路向西驶入青海，道路两旁的景『色』从农田变成一望无际的原野。偶有牧羊人赶着羊群经过，姜宥就让裴明霄减慢速度，然后冲着窗“咩~”，羊儿不走了，也跟着“咩~”，弄的牧羊人破口大骂。
　　裴明霄嘴上教训着“别影响人家”，唇角却翘了起来。于是姜宥更肆无忌惮，开始四处招惹路过的动物，被野牛角戳过腿，也被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拉了一手屎。
　　青海有很多美景，青海湖、月牙泉、盐湖、敦煌......油菜花开的正好，盛放的黄『色』是生命最美丽的模样。
　　每去完一个地方，姜宥拿出笔在地图画一个小红旗，旁边配上酷酷的简笔画涂鸦，很快地图被画的密密麻麻的。
　　搞艺术的嘛，总喜欢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裴明霄不仅不管，还经常夸画的好看。姜宥听的越来越飘，总觉得自己迟早有天会成为惊天动地的大艺术家，张狂地拍拍胸脯：“等哥有钱了包养你，你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裴明霄嘴上说“嗯我等着”，心里想：有些人真的是欠丨『操』，一天不『操』就皮痒的厉害。
　　横穿过青海，们终于进入此行的目的地——藏区。
　　天空愈发的蓝，路上随处可见朝拜的信徒。姜宥关掉了音乐播放器，不再听那些闹哄哄的歌，也不说话，和裴明霄一起静静听着鹰啼、转经和朝圣者匍匐在地的声音，一路行来的疲惫被梵音洗刷一空。
　　裴明霄询问道：“先去布达拉宫？”
　　姜宥说：“我突然不想去了。”
　　裴明霄也不问原因，直接转头驶向下一站——纳木错。
　　五彩的经幡满布岁月痕迹，在被誉为圣湖的纳木错湖边，姜宥给裴明霄画了一幅速写，然后把车停在村子里，和一群有经验的驴友穿越危险的“生死之路”，徒步进入墨脱。
　　晚上，临时扎起的营地里，乎每一个驴友都在忙着架单反，裴明霄和姜宥坐在旁边大石头上无所事事，说：“明天回拉萨买镜头。”
　　两人出来的决定比较仓促，裴明霄只带普通镜头，没带可以拍星空的广角镜头。姜宥靠在他身上：“美好的东西用眼睛看、记到记忆里就可以啦，而且我身边有比星空更好看的东西。”
　　裴明霄顿了顿：“什么？”
　　姜宥笑着转向：“你。”
　　有流星划过，驴友们失声惊呼，们看着彼此，笑，然后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墨脱太过凶险，幸好两人平时注重锻炼，平平安安地出来了。
　　在村庄休整两天，又找了个当地的向导，们开始往此行后一站，神山之王冈仁波齐发。
　　向导是位普通超级好的小老头，笑眯眯地跟二人介绍：“冈仁波齐是我们藏族最圣洁的地方，峰顶常年云雾缭绕。阿妈告诉我，能看到峰顶的人都是湿婆的孩子，湿婆会满足孩子所有愿望。”
　　“......是吗？”姜宥来了兴致，“那云雾多长时间能散一次？如时间短的，我们可以等一等。”
　　向导摇头：“说不准咯，我见过等了一周看到的，也见过等了两个月没看到的，一切看湿婆的意思，她只会对她的孩子敞开怀抱。”
　　姜宥“哦”了声，有点小失落：“谢谢，我知道了。”
　　冈仁波齐是圣山，迄今无人踏足，们自然也上不去。向导把二人带到冈仁波齐周围的赛龙寺里，说这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圣山全貌。
　　两人商量了一下，银星国际可以先搁置着，但xy工作室不能拖太久，静香和彭晨他们已经到位了，张嘴正嗷嗷待哺。后他们决定只等天，如天看不到山顶就返程，佛缘这种东西和爱情一样强求不来，无须执着。
　　然而，圣山并没让他们等太久。
　　在赛龙寺住下的第一个清晨，姜宥和裴明霄去打洗脸水。推开厢房门，抬头就看见对面云雾被风吹散。七彩的霞光笼罩山巅，如电如『露』，似梦似幻。
　　——湿婆终于向她最爱的孩子伸出了双臂。
　　姜宥鼻子发酸、眼眶涩涩的，跪在寺庙的青石板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冈仁波齐许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望。
　　风过，散开的云雾又重新遮住山顶。裴明霄把姜宥从地上拉起来，问：“刚才许的什么愿？”
　　姜宥低头佯装拍膝盖，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也、也没什么啦，就是希望......希望你......永远爱我。”
　　不要长寿，不要财富，不求通天之路，只要你爱我。
　　裴明霄张开套把裹紧怀里，声音平静：“这不算愿望。”
　　姜宥怔了下。
　　裴明霄：“即使不许愿，我也会永远爱你。”
　　.
　　
　　
第87章 灯火
　　私奔的意义在于追求爱情，而这一刻，姜宥知道他不需要追求了。
　　他的爱情就在身边，就在眼前。
　　佛门圣地需要谨言慎行，姜宥忍住亲吻裴明霄的冲动，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裴明霄领出他的意思，将手指扣的更紧，不留一丝缝隙。在神山的祝福下，从此以后，没有谁能分开他们。
　　既然该看的看到了，该追求的追求到了，家那边堆了好多事情需要做，他们开始计划回去的路线。
　　为了不耽误时间，裴明霄把车丢给当地代驾公司慢慢往回开，和姜宥买了两张机票，直接飞回滨城。
　　到家的第一件事，姜宥直奔xy工作室，把所有员工叫到进议室，开了一场长长的。
　　彼时工作室已经装修好了，在静香的装点下温馨而不失工作氛围。姜宥坐在会议桌上首，说道：“抱歉，我这段时间不在，辛苦你们把工作室打造成今天的样子，接下来我和们一起并肩作战。现在我想了解了解这段时间的情况，彭晨，我的个人微博运营的怎么样？”
　　彭晨说：“粉丝数破三百万了，预计月底能达到三百五十万，超话活跃度在同等水平博主里属于比较高的，脱水后也能有个中等位置。除了个人微博，我还开了xy品牌官微，现在有不到二十万粉，预计第一次新品发售后能达到四十万到六十万左右。线上网店已经申请完了，有产品可以直接上架。”
　　彭晨做了很多年运营，姜宥对他非常放心，点点头，转向耗子——和静香一起辞职跳槽过来的销售经理：“那三个客户联系了吗？”
　　之前他给过耗子家公司采购部部长的电话，采购饰品是为了当做福利发给员工。耗子说：“联系了，家都有合作意向，等看完大货后签采购协议，先签一年的，到期可以续签年。”
　　姜宥知道单位采购这块利润很薄，毕竟一年到头需要搞福利的日子一只手数的过来，但xy刚起步，能卖一点是一点，他们急需把资金流转起来，才能达到回血和良『性』循环的目的。
　　想起资金流，姜宥又问财务：“现在需要结的货款和预付给工厂的代工费是多少，有明细么？”
　　财务balabala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现在账面上的资金能支撑到出完第一个系列，下次新品肯定不够用。”
　　闻言，静香有点担心，说：“柚子，的钱够吗？不够的话可以先不发我的工资，我可以靠存款支撑一段时间。”
　　作为文员，静香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千多，那点钱塞牙缝都不够，姜宥哭笑不得，又为她的义感动：“们只管好好工作，钱的事不用『操』心，交给我解决。”
　　“......好，”大家一起笑着说，“我们会好好工作的，老板！”
　　姜宥微微怔了一瞬。
　　来之前，他一直怕自己转换不好从员工到统筹者的角『色』，却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大家已经把他当成了老板。
　　原来只要勇敢迈出第一步，剩下的路会比想象中好走很多很多。
　　xy第一系列要出的是姜宥参加《我是设计师》时的作品，共三副耳环、四条项链、两只手环和两条手链。
　　因为设计图早画好了，原料随时可以到位，只要拿给工厂就能批量生产，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姜宥一直奔波在工厂与工作室之间，亲眼见证了自己的设计图变成成品。
　　这种体验以前有过，他曾为师父的华远服装设计过『毛』衣链，但卖作品和给自己打工的体不，他能明显感觉出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不仅担负着自己的未来，样也担负着一屋子员工的未来。
　　压力最能激发潜力，参加《设计师》时发现自己所欠缺的深度，在某个独自画稿的深夜突然灵光乍现。姜宥『摸』到了瓶颈，又用半个月不停琢磨，突破了瓶颈，画出了一整个藏银系列。
　　然后不知今夕夕的他从书房冲进裴明霄被窝，抱着裴明霄大喊：“哥哥，我画出来啦！我画出来啦！”
　　裴明霄睡的正熟，被吵醒后看了眼墙角的座钟，凌晨两点半。
　　熊孩子。
　　裴明霄把姜宥揽进怀里：“是么，拿来我看看。”
　　姜宥依言把平板递给裴明霄，裴明霄一张一张设计图滑过去。他不懂设计，看的很仔细：“打算用什么材质？”
　　姜宥说：“藏银是第一选择，如果有保养方面的问题可能换成合金。”
　　藏银......裴明霄说：“那设计思路呢，跟藏族有关么。”
　　说着，他翻到了一组组合耳环，设计图颜『色』很跳脱：“它的颜『色』很像......”
　　“像纳木错的经幡是吗？”姜宥接到，“那确实是我的灵感来源。而且不止纳木错，还有这个，”
　　姜宥继续往后翻：“这根项链的灵感是月牙泉，这条手链的灵感是赛龙寺，这只胸针的灵感是冈仁波齐......好看不？厉害吧！”
　　他的每件作品里，都藏着两个人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有过的悸动。
　　裴明霄吻吻姜宥鼻尖：“谢谢。”
　　姜宥没心没肺的：“哎呀，谢我不如谢女娲，是女娲捏我的时候比较用心，世界上才有这种小天才。”
　　裴明霄低笑：“......嗯，说你胖还喘上了。”
　　姜宥大惊失『色』：“我胖了吗？”
　　裴明霄：“胖了。”
　　姜宥：“哪里？”
　　“这里。”裴明霄挠姜宥肚子两侧，挠的姜宥咯咯不停，最后笑的直流眼泪。
　　被姜宥这么一搅合，裴明霄彻底睡不着了。
　　姜宥翻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哥哥，正好我有事想咨询。”
　　能咨询到他身上的，估计和投资没跑了，裴明霄问：“想融资？”
　　“......靠，怎么猜出来的。我工作室第一批产品不是上市了吗，销量和业相比稍微好一点，但代理商那边回款周期长，新品原材料的钱不够了，就想弄一点资金。”
　　“预计需要多少。”
　　姜宥掰手指细细算：“至少五百万。”
　　裴明霄没想到随便拍条项链一千二百万的人会被几百万难住，道：“明天我让郭钊给划。”
　　“不行，”姜宥说，“我不要的钱，我要靠自己拿到融资。”
　　“唔......那你有什么打算？”
　　姜宥想了想：“我有两套房产可以抵押，如果资质够的话，可以找那种......叫什么来着......就是几轮几轮融资，可以靠技术和嘴骗来钱......”
　　靠技术和嘴骗来钱......形容的倒很贴切，裴明霄低笑：“风投？”
　　“对对对，”姜宥点头，“就是那个，风投。”
　　裴明霄说：“如果仔细回忆的话，发现你老公也开展了风投业务。明天可以把项目资料交到银星风投部，由项目组进行评估，这不算我给钱。”
　　姜宥耳尖泛红，抱着裴明霄，扬起下巴，小梨涡像乘着蜜糖：“那我老公能保证不给项目组开绿灯，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吗？”
　　裴明霄沉默两秒。
　　“所以，这和直接给我钱没区别，我才不要的钱，我要去骗其他风投公司的钱。”
　　国内风投界不乏做实事的人，但更多的是骗子和野心家，裴明霄思考片刻：“骗自己人钱也没意思，不如我带你去骗美国佬的钱，英文没扔下吧？”
　　姜宥有点懵：“应该没有。”
　　“准备出来一个月时间。”
　　姜宥调出日历：“我需要一周左右盯着收货，等货到库里，发货就用不着我了。”
　　裴明霄“嗯”了声，给郭钊发信息，让他订两张一周后去纽约的机票。
　　睡的正香的郭钊：“......”
　　上辈子真是造了大孽。
　　姜宥仍处在突破瓶颈的兴奋之中，毫无睡意，躺在裴明霄怀里玩手机。
　　他想刷刷朋友圈，点进微信，看到了置顶的渣渣霄。
　　“哥哥，我一直想问你，”姜宥好奇道，“头像是自己拍的吗？”
　　裴明霄头像是一张照片，朦胧的夜景中一栋小楼矗立在小巷里，看起来很久远了。
　　裴明霄说：“是。”
　　姜宥问：“哪儿拍的？”
　　裴明霄说：“明天下班等我，我带你过去看看。”
　　做老板的日子比打工更惨，姜宥下班一天比一天晚。裴明霄接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
　　两人吃了顿素菜，然后裴明霄带着姜宥一路往郊区方向开。大概一个小时后，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窄，他们开进了老棚户区。
　　正是起秋风的时节，黑『色』车身立马沾上一层浮灰，不知道多久没修过的石子路坑坑洼洼，姜宥前脚下车，后脚直接踩进了水坑。
　　近些年因为棚户区改造，像这样的地方已经很少见了。裴明霄看看姜宥的鞋子，鞋帮脏点，里面没湿。他牵着姜宥往巷子里走，不多时，姜宥便看到了头像里的四层小楼。
　　小楼约莫得有四十年的历史，仍保留着室外楼梯，墙面能看到细微的裂痕，大丛大丛爬山虎蔓延向上，叶子已经落了，只剩下枯黄的藤蔓。
　　姜宥抬头，按照照片拍摄的角度往上看，看到了扇破旧的窗子，以及透过窗子映出来的、一束束暖黄『色』的灯光。
　　灯光下，有的家庭正在热热闹闹地吃饭、有的家庭正辅导孩子写作业，有的家庭聚在一起看电视......即使生活贫困，他们脸上的幸福从未打过折扣。
　　姜宥问：“认识里面的人？”
　　裴明霄摇头：“不认识。”
　　“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
　　裴明霄顿了顿：“决定联姻那天。”
　　他说话的音调很低，似是不愿意惊扰到那些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姜宥心尖一颤，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在那样的节骨眼上来这里。
　　人都是血肉做成的，即使强大如裴明霄，在经历过支离破碎的原生家庭后，有那么一瞬间向往和睦美满的家庭，羡慕万家灯火的温暖。
　　天后，裴明霄应酬完回家，刚踏入院子，就发现雪人yoyo的恒温玻璃房旁多了一个小木屋。姜宥背对着他，蹲在木屋外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靠近，姜宥下意识回头，随即一只雪白的卷『毛』小狗从他怀里窜了出来，一边『奶』声『奶』地“汪汪”叫，一边摇着尾巴冲到裴明霄脚下，瞪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打量裴明霄。
　　“......汪什么汪，”姜宥教训道，“我不是告诉过这是爸爸，叫爸爸！”
　　小白狗：“......呜汪！”
　　“......哎呀真是笨死啦。”
　　说着，姜宥去抱小狗，小狗晃晃悠悠地往相反方向逃窜。裴明霄静静看着互相追逐的一人一狗，裂了十年的那道裂痕，瞬间奇迹般地愈合了。
　　万家灯火，终于有了属于他的一盏。
　　.
　　
　　
第88章 纽约
　　狗是马尔济斯，一种活泼的小型犬。因为体型极小照顾起来很方便，晚上怕冷要放在屋子里，白天可以去院子撒欢。
　　姜宥好不容易逮到狗，边教育边指使裴明霄：“给你的崽子取个名儿......不许叫yoyo那种。”
　　裴明霄问：“男生女生？”
　　姜宥掰开它的腿，辨认半天：“......惨了惨了，竟然是儿子！我想要的明明是贴心小棉袄！”
　　裴明霄他惨兮兮的表情，觉很好笑：“买的时候没沟通么。”
　　“视频选的，当时看他跟他爸爸长得像就直接要了，没想那么多。”
　　......长得像他？
　　裴明霄观察片刻，没看出它和自己一丁点相似之处，反倒狡黠的小眼神跟姜宥如出一辙。
　　随即，裴明霄就看到男生唇角弯弯，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说：“欸，别怪我啊，我说说而已，是你自己非要带入狗爹的。”
　　裴明霄挑了挑眉，并在晚上用同样的方式与姜宥“深入”交流。
　　姜宥：“......你、你快给我下去，你他妈是不是想弄死我！”
　　裴明霄：“别怪我，我只是重一点而已，是你自己受不了的。”
　　姜宥：“......”
　　姜宥：我错了qaq。
　　他们最后给儿子定下的名字是momo，和yoyo简直天生一对。
　　小狗精力旺盛，喜欢黏主人，从这天开始，他们彻底失去了双人用餐的快乐，每次只要一开饭，momo必到场，坐在桌子下面眼巴巴的两位爸比。
　　姜宥故意把吃东西的动作做的很夸张，馋的momo上蹿下跳。姜宥哈哈大笑，然后特别稀罕地抱起momo，搂在怀里亲亲抱抱。
　　直到一记冷冰冰的眼刀扎过来。
　　姜宥默默放下momo，转身抱住裴明霄：“虽然崽可爱，但崽他爸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裴明霄冷哼。
　　姜宥捧住裴明霄脸颊啵了一口。
　　裴明霄这才满意了。
　　不过做老父亲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很快到了该去纽约“骗钱”的时间。
　　临走之前，姜宥得到一个消息，是姜湛俞告诉他的——姜天来病倒入院了。
　　“挺严重的，”姜湛俞在电话里说，“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有时候连自己老婆孩子都认不出来。哥......你真不来看？”
　　姜宥沉默了很久：“在赵院长那儿？”
　　姜湛俞：“是，我在呢，姜唯他们也在。”
　　姜宥看时间，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小时，和裴明霄交代一声，打车先走了。
　　在姜宥人生中，有坏事乎都是在医院发生的，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满心只想早点探望完病人早点离开。
　　可一想到要的是谁，他腿又不由自主的开始僵硬，平时一分钟能爬完的楼梯，最后足足走了五分钟。
　　病房外，姜唯、舅母和姜湛俞正在长椅上坐。见他过来，舅母低头不语假装没看到，姜唯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怎么弄的？姜宥眼中惊讶一瞬即逝。
　　——面前的姜唯眼球突出，两腮塌的厉害，曾经那股光风霁月的书卷气不知道跑哪去了，变成了极其普通的中年人，平凡到不值得多一眼。
　　与之前判若两人。
　　姜宥想：如果他是姜天来，可能也认不出自己儿子吧。
　　他和姜唯母子没什么话可说，收回视线，走到病房门口，透过房门上的小窗户往里。
　　姜天来胸前贴着好几种仪器，正在昏睡，估计是心脏病引的并发症——他是前两年前忽然患的心脏病。
　　现在想来，估计是做了对不起亲外甥的事后夜不能寐，才得的病吧。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须臾，姜天来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一眼，和旁边的护工说了句什么。
　　护工打开门：“您是姜宥先生吗？”
　　姜宥：“我是。”
　　“病人想见您，”护工道，“不过他说您可能不想见他，一切听从您的意愿。”
　　姜宥没回答，直接走进了病房。
　　如果用一种声音来形容来“衰败”和“行将就木”，那一定是仪器的“滴滴”声。
　　病床上姜天来头花白，神『色』委顿，像一棵干瘪的，失去生命力的树。他废了好大力才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碰到姜宥之前，顿了顿，又费了好大力缩回去。
　　“来啦小宥......”他声音虚弱，“今天几号了？”
　　姜宥说：“十月三号。”
　　“哦......你还有一个月零九天过生日，想到今年怎么过了吗？”
　　“没计划，那时候可能在美国。”
　　“不能没计划啊......要吃长寿面的，”姜天来对此很执着，“去年我在外地出差，忘提醒你了，你肯定没吃，今年必须吃。”
　　“......好，我记得吃。”
　　这句话似是费尽了姜天来所有力，他声音越来越微弱，张嘴不停倒。护工赶紧跑过来打开吸氧机，轻车熟路地把呼吸罩扣到姜天来口鼻上。
　　姜宥站在病房中央，木然地看护工『操』作。等弄好所有仪器，姜宥垂眸看向病床：“......你好好休养，我五点的飞机飞纽约，走了。”
　　说完，姜宥转身欲走，姜天来猛地拔下呼吸罩，语气艰涩：“小宥......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大舅吗？”
　　姜宥闭了闭眼：“五岁到二十三岁这些年间，在我心里，你不止是舅舅，更是至亲。”
　　姜天来微怔：“......小宥啊......大舅一直......替你想着长寿面。”
　　这句话如同巨石，彻底击碎了姜宥佯装出的镇定。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会抱着他走过那条黑黑的隧道了。
　　“......嗯。”姜宥最后看了姜天来一眼，低头快步离开。
　　.
　　姜宥是在到纽约的第三天，接到姜天来去世的消息的。
　　彼时他正和裴明霄走在华尔街上，听筒那端姜湛俞声音哽咽，哭的上不接下。
　　姜湛俞混，可其实再重情不过。姜宥静静等姜湛俞哭完，问：“他走的痛苦么？”
　　“不痛苦，挺安详的，其实你离开当晚他就已经不行了，在icu抢救了三天到底没留住。医生说那三天他自己没有求生意识，我总觉得......总觉得他是为了你，才一直撑一口气。后来看到了，就......”
　　顿了顿，姜湛俞道：“对了哥，我爸说老爷子之前想把东辉传给你，是因为大伯跪在老爷子床前坦白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姜宥说：“不知道。”
　　姜湛俞吸吸鼻子：“......哦，大伯后天出殡，你应该回不来了吧？”
　　“嗯，等我回去再到墓园看他。”
　　十月的纽约已经有些凉了，风吹过，姜宥挂断电话，身子明显颤了下。
　　裴明霄替他拉上夹克拉链，说：“现在申请航线，后天早上之前能到滨城。”
　　“不用，”姜宥摇头，“咱们回酒店吧，你冷不冷？”
　　裴明霄说：“冷。”
　　姜宥把热乎乎的小手塞进裴明霄口袋：“我给你暖手。”
　　因为待的时间短，加上裴明霄陪不了他多久，二人没租房子，直接住的酒店。很快，酒店管家开车过来接他们。
　　他们的房间在顶层，正好能俯视整条华尔街，听起来貌似很高大上，实际上姜宥已经快被这条街搞疯了，从早到晚拉窗帘，压根不想多它一眼。
　　进了房间，他把外套甩到衣架上，自己一头扎进沙里。裴明霄走过去，俯身拍拍他脸颊：“听烦了？”
　　到这边之后，裴明霄天天带姜宥去银星纽约分公司旁听项目评估，刚才也一样。姜宥有无力的说：“不烦，就是觉得脑袋大，一个投资项目竟然要评这么多东西？！”
　　裴明霄说：“风投一词里，风险在前投资在后，项目组评估的维度越多，投资失败的概率就越低。不过你不用面面俱到，挑你工作室最突出，和你个人最突出的个亮点说就可以。”
　　姜宥有无力地“嗯”了声：“我知道了。”
　　裴明霄说：“那有思路了么？有思路的话去准备材料。”
　　姜宥着实不想动，转念一想，工作室里那么多人等自己呢，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小跑进书房。
　　书房更加混『乱』，各类专业书籍躺了一地，笔记本电脑亮着，嗡嗡响，正在散发三天不关机的怨气。
　　姜宥坐到电脑前，裴明霄靠坐在书桌桌沿上，绝情道：“和前天一样，我不帮你准备材料，一切靠你自己完成。”
　　除了旁听项目评估，姜宥也查了天类似于“如准备企划案”、“如做一份漂亮简历”之类的资料。裴明霄从头到尾没有帮他的意思，甚至连一句提示都不说，姜宥已经习惯了，“我试试。”
　　“嗯。”裴明霄随便捞起两本书，在他身侧了起来。
　　如粉饰自己和工作室公司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这一弄，姜宥就弄到了晚上。
　　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把他从极度专注的状态中唤醒，他拍拍肚子：“哥哥，我饿了。”
　　裴明霄问：“想在酒店吃还是出去吃？”
　　“出去，我现在闻到烤披萨那股味道就恶心，咱们找家中餐馆吃吧。”
　　“我知道前面两条街有家中餐馆，味道不错，”裴明霄把外套扔给姜宥，“走。”
　　异国他乡的街头，姜宥穿的更加放肆，衣服是黑『色』大logo的，裤子也不好好提，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
　　偶尔有女生或者男生朝他吹口哨，他就『露』出一副示威的嘴脸，那意思是：到没，老子行情好着呢，你别不珍惜！
　　然而当有人多裴明霄眼时，他又赶紧跨住裴明霄的胳膊宣示主权，简直把“宽律以己，严以待人”诠释的淋漓尽致。
　　裴明霄不管他，随他胡闹，偶尔伸手拽拽他的裤子。姜宥愤愤地抗议：“别拽了别拽了，这裤子得这么穿才带感，再拽拽成卡裆裤了......咦，哥哥，你前面那俩人。”
　　姜宥指指不远处两个男生，一个矮一点，穿着粉『色』t，鞋子『骚』包的不要不要的。另一个身形高挑，是那种青春期男孩子独有的清瘦。
　　“那两个......是不是南柯和耀扬啊？”
　　.
　　
　　
第89章 正文完结
　　十几年的兄弟了，姜宥没看错，前面那俩人果真是宋南柯和耀扬。
　　宋南柯简直不敢相信，跟姜宥他们去了中餐厅，屁股刚挨上凳子，就激动地握住姜宥的手：“妈耶，这也太巧了吧，竟然能在异国他乡碰到你！这叫啥来着？”
　　刚高中毕业不久，处于知识水平巅峰状态的耀扬低声提醒：“他乡遇故知。”
　　“哦对，他乡遇故知！柚子，我快想死了！”
　　说着，宋南柯感觉手有点冷，抬头只见裴明霄视线正落在自己握着姜宥的手上。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抽回手：“哈、哈哈，裴总，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是今年跨年夜，一转眼十个月过去了。
　　裴明霄：“好久不见。”
　　宋南柯没想到裴明霄会回答他，怔了两秒。要放在以前，裴明霄怕是会装作没听见，或者“嗯”一声了。
　　紧接着，他十分灵『性』的悄悄往桌子下看去，发现裴明霄的手正搭在姜宥大腿上。
　　这是一种老夫老妻的状态。
　　宋南柯彻底懂了，合着自己兄弟真把裴总拿下了啊！
　　姜宥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把裴明霄手拍下去，说：“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个多月前，”宋南柯叹气，“我家人联系你了吧？和听到的一样，我们是私奔到这里的。”
　　姜宥问：“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想过么？们不可能躲在美国一辈子。”
　　“我知道。而且我能躲，耀扬不能，学校只让申请休学一个学期，以后他总要回去把大学念完。他爸爸正在和我家沟通，等等沟通结果吧......算了，不说我。”
　　宋南柯朝姜宥扬扬下巴：“们呢，来纽约玩吗？”
　　姜宥说不是，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捡重点的跟宋南柯讲了一遍。
　　听到姜宥创业，宋南柯笑的比姜宥自己都开心。听到姜天来去世，他眼眶霎时红了。而听到姜宥放弃继承姜家时，他反而没什么反应。
　　“我以前一直觉得像局外人，”宋南柯说，“我能想象到你的选择，恭喜脱离苦海。”
　　姜宥无所谓道：“谈不上脱离不脱离。”
　　身在苦海中的人觉得它是苦海，而从未沉溺于其中的人，只会觉得自己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更令人愉快的地方。
　　“好吧，”宋南柯耸耸肩，“祝我早日脱离苦海。”
　　两人又说了很多很多，裴明霄和耀扬在一旁听着。吃完饭，宋南柯擦擦嘴：“对了柚子，下个月不是你生日么，找好去哪儿庆祝没？我偷偷跑回去陪你。”
　　裴明霄掏钱包的动作顿了下。
　　姜宥答道：“看样子我好像回不去，今年就不庆祝了。而且我大舅刚过世不久，没什么心思庆祝。”
　　“那我给弄点蛋糕蜡烛什么的，毕竟生日嘛，生活要有点仪式感。”
　　姜宥和他一拍即合：“成。”
　　因为是华人开的，这家中餐厅味道很地道，四人吃的都不错。裴明霄把信用卡递给姜宥：“去买单。”
　　姜宥正好坐在外面，接过卡起身。
　　等他走到前台，裴明霄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宋生，我后天的机票回国，麻烦你帮我多照看小宥。”
　　宋南柯非常狗腿地在裴明霄手机输入自己电话号：“不麻烦，他也是我兄弟嘛，嘿嘿。”
　　宋南柯和耀扬住的酒店离这边不远，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两对爱侣在岔路口告别，分别回各自酒店。
　　解决肚子问题，姜宥继续搞他没搞完的材料，裴明霄则在办公桌另一端处理邮件。陪姜宥过来这几天，他又堆积下来许多工作。
　　其实前段时间“私奔旅”留下的“后遗症”仍没处理完，所以裴明霄不能在纽约久留。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是替姜宥把把关，虽然表面上他好像没管姜宥什么，际上连姜宥每份报表的数字都逐一核对过。
　　昏天暗地的日子过了两天，姜宥终于把材料弄出来个雏形，同时也到了裴明霄该回国的时候。
　　自从好上以后，两人还没分开过这么远、这么久。晚上他们没出去吃，在酒店开了瓶红酒，打开留声机边喝酒，边做了场酣畅淋漓的爱。
　　等洗漱完已经是深夜了，烛光陷进软床，犹如万丈软红。
　　裴明霄从背后揽着姜宥：“今年真不打算庆祝生日？”
　　姜宥喝的有点多，剧烈运动过后酒劲更上头。『迷』『迷』糊糊的，但不想睡，哼唧着说：“不庆祝了，以后都不庆祝了。”
　　“为什么不庆祝？”
　　“哥哥，说实话，刚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很讨厌我高调过生日的行为？”姜宥说话声断断续续，“以前我喜欢张扬，是因为......怎么形容呢......心里空虚，想用热闹填补上，想骗自己即使父母不在了，也有人把我生日当成大事对待。但现在我不需要热闹了，我有。”
　　顿了顿，姜宥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翻身抱住裴明霄：“回去之后记得按时吃『药』，别让我总震。”
　　姜宥曾送过裴明霄一个智能『药』盒，用来补充微量元素。夏天停了一阵子『药』，现在要入冬了，姜宥已经强迫裴明霄吃了好几天。
　　“嗯，我记着。”
　　“还有，”姜宥语气很凶，“好好照顾儿子，不许出去『乱』搞，尤其不准见姜唯。如果被我知道和姜唯私下有联系，我立刻冲回去找你们算账！”
　　听到“姜唯”这两个字，裴明霄无奈半晌。他猜不透男生总把姜唯当成假想敌的原因，明明他和姜唯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
　　裴明霄曾和姜宥解释过一次，但他不愿姜宥心里留疙瘩，耐着『性』子再次解释：“裴家决定和姜家联姻的时候，看中姜唯的是我母亲，不是我。”
　　姜宥说：“我知道。”
　　“......知道了还总把他当假想敌？”
　　姜宥晕的厉害，没过脑子，直接顺口而出：“因为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嘛，迟早会爱上姜唯，跟他联手『逼』死我！”
　　小说？
　　和姜唯一起？
　　『逼』死他？
　　裴明霄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小说？”
　　姜宥：“就咱们生活的这本小——”
　　说到一半，姜宥陡然清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这件事他要藏一辈子的，他不能让裴明霄知道他们活在一本书里，那对一直以为自己真存在的人来说太残忍了！
　　“......啊，”他扬起下巴，偷偷观察裴明霄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说，我看的很多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姐姐和大舅哥对于小舅子具有天然吸引力。”
　　裴明霄皱了皱眉，感觉姜宥的话前后逻辑搭不上。不过活在书里什么的太离谱，他没往那方面思考，只当姜宥被小说荼毒太深。
　　“以后别看那种东西了。”裴明霄吻了吻姜宥额头。
　　.
　　裴明霄是清晨的飞机，姜宥醒来时行李箱少了一个，挂在衣柜里的长风衣和昨晚制造出的垃圾一起不见了，洗手台上情侣款的牙刷只剩一支，干净到好像那个人从没来过。
　　姜宥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无精打采地进了客厅，然后在餐桌上看到一份早餐，以及一个圆柱体的『药』盒。
　　——是他送给裴明霄的智能『药』盒。
　　裴明霄不是丢落四的人，怎么能把这如此重要的东西落下？
　　姜宥给裴明霄打电话，裴明霄正在飞机上打不通。等再接通时，已经是国内的凌晨零点，纽约的下午一点——裴明霄回去后先开了个四季度工作会议，到家才有时间回拨。
　　姜宥抱怨道：“没发现『药』盒不见了吗？”
　　“我故意留那儿的，”裴明霄换上睡袍，“如果想让我吃『药』，记得按时回来。”
　　原来对方故意把它留在纽约，是为了提醒家里还有人等着，姜宥顿时抱怨不起来了，小声说：“天知道我现在就想回去，我想你了！”
　　“想我了？”
　　姜宥：“嗯。”
　　“在哪。”
　　姜宥答：“fifth avenue。”
　　fifth avenue是一家购物中心，裴明霄又问：“『药』盒带在身上了么？”
　　“带了。”
　　“找个卫生间，入隔间。”裴明霄命令道。
　　当初姜宥购买这款智能『药』盒时，看中的是震动功能——可以在app上自主控制震动的强度、频率和时间。
　　却怎么都没想到，震动功能被会开发出其他更刺激的用途。
　　二十分钟后，姜宥脚步虚浮，抽出纸巾擦干『药』盒放回包里，偷偷『摸』『摸』溜出隔间洗手，生怕被人识破刚才干了什么。
　　商场保安：wow，那个小甜心鬼鬼祟祟的，不会在卫生间抽大丨麻了吧？算了，看他可爱放过他！
　　投资公司是姜宥自己选的，裴明霄没说不同意，于是弄完材料，姜宥直接送到了对方项目部。
　　评估流程走的比较慢，等待面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在琢磨如何“讲故”，日子便在日复一日的琢磨中过去了。
　　很快到了十一月七号，距离姜宥过生日剩下五天。裴明霄找出宋南柯的电话，去年他错过了姜宥的生日，今年想给姜宥补回来。
　　那边接的很快，裴明霄开门见山：“宋生，请你讲一讲去年小宥生日怎么过的。”
　　宋南柯是个通透人，瞬间了解裴明霄的意图，回忆片刻：“去年是在歌剧院开的生日趴，大家玩的挺嗨，柚子收了好多礼物，姜唯也送了他一套茶具来着，我合理怀疑姜唯在内涵柚子。柚子收了茶具，说要用那套茶具......呃......喝茶。后面就有点惨了。”
　　“惨？”裴明霄好看的眉头霎时皱了起来，“怎么说？”
　　“咦，不知道吗？柚子真瞒了一年？他坐的出租车侧翻，把他脑子撞坏啦！”
　　.
　　听宋南柯复述完车祸发生的始末，裴明霄随即派郭钊去医院调姜宥的病例。
　　毫不意外，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脑损伤后遗症，而后遗症带来的结果是记忆错『乱』、认知偏差等等。
　　裴明霄深吸口气，又派人查了查那辆出租车。幸运的是司机大姐仍在继续营运，裴明霄包下她的车，把司机大姐请到了自己办公室。
　　司机大姐以为自己得罪人了，屁股都不敢碰沙发皮面，连忙否认：“我真不是故意翻车的！那天路太滑，我听小说分了下神，一不小心就翻了！”
　　听小说......联想到走前男生所说的“活在”小说里，裴明霄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些什么，问道：“小说还留着么？”
　　“有，留着呢！”大姐酷爱这本小说，经常翻出来听一遍。她打开听书软件，点击播放：
　　“直到临死之前，江幼才知道自己竟是一本耽美小说中的绿茶炮灰。而她那为人称道的豪门联姻，也只是衬托主角绝美爱情的......”
　　听完第一句话，裴明霄便推测出了姜宥的病症来源，也终于明白姜宥为什么总把姜唯当假想敌。
　　几分酸涩涌上心头，裴明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点生气，又心疼的厉害。
　　生气是因为姜宥隐瞒车祸一年之久，心疼则是因为在明知道自己是炮灰、将会死亡的情况下，姜宥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奔向他，那需要无比盛大的勇气和......爱意。
　　姜宥很爱他，他没有一刻如此确定。
　　裴明霄『揉』『揉』太阳『穴』，恨不得马上奔去纽约把人抓回来，或者打电话批评小孩一顿。
　　后却什么都没做，让司机大姐走了。
　　按阶段推算，现在正是姜宥最忙的时候，要应付投资公司各种各样的问题，根本忙不过来，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分心、影响他的状态。
　　而且这种当面说清会更有说服力一点，左右小孩要回来了。
　　不如再等几天吧。
　　.
　　过程是煎熬的，所幸结果不错，当项目经理起身和姜宥握手，并说出“congratulations”那刻，姜宥差点当场飙泪，狠狠拥抱项目经理，然后拽开领带，一路往机场狂奔！
　　融资协议已经签完了，剩下一些繁琐的流程没办利索，按理来说他好在纽约等着。但姜宥等不及，离开裴明霄整整一个月，他电量余额不足，急需充电桩的救治！
　　他早上便办好了退房，上午直接拉行李箱去的投资公司，一刻都不想耽搁。何况今天是他生日，一个人过生日什么的听起来太悲惨了点，能回去还是要回去。
　　顶着小雪到了机场、换完机票，姜宥激动地给裴明霄发信息：【哥哥哥哥，我成功了！过几天钱就到账啦！】
　　【渣渣霄：恭喜。】
　　【柚子茶：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渣渣霄：机场？】
　　【柚子茶：聪明！滨城那边下雪了吧，不用来接，在家等我就行！】
　　对了还有，姜宥迅速滑动大拇指：【准备好套子，不要原来那种清凉的，冬天用着会冷吧？】
　　打完字，姜宥按下发送，几秒后屏幕上弹出“发送失败”的通知。
　　他往上看，手机信号突然空了。再抬头，二十分钟前的小雪不知何时变成了鹅『毛』大雪，连成片的雪花遮天蔽日，能见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不会吧......不会遇上暴雪了吧？
　　这时机场其他旅客也发现异样，叫住机场工作人员询问。不多时，工作人员给出答复：“非常抱歉生女士们，经与气象局确认是，我们正在经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雪。天气恶劣的情况下所有航班均原地待令，请各位耐心等待，天气转好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安排飞行。”
　　姜宥彻底无语了。
　　这暴雪确百年难得一遇，以往美利坚都要到十一月末或圣诞前后才下雪，今年不仅提前，更是来了场大的。
　　想想去年裴明霄也是被大雪耽搁，没能去上他生日趴，姜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已至此，没有办法，姜宥只能找到座椅坐下，等待暴雪过去。为了能在生日当天回家，他没等明天的直飞，选了一班需要转机的航班，冬令时正好能在晚上七点到滨城。
　　哪知道会搞成这样。
　　可怕的是，由于暴雪，手机信号完全瘫痪，他甚至失去了跟裴明霄交代的机会，忍不住小声咒骂：“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不配过生日吗？”
　　机场大屏上的航班信息每十分钟更新一次，除了未到达和已起飞的，其余航班齐刷刷变成了“晚点”状态。
　　姜宥欲哭无泪，盯着大屏，心想：如果晚点四个小时以内，留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从机场回家，他都可以接受。
　　然而天不遂人愿，四个小时后雪倒渐渐小了，跑道却没清理完毕，飞机需要新检查，还得等待气象局的指令，一时半会儿肯定飞不起来。
　　姜宥心情霎时跌落谷底。
　　嗯，他确实不配过生日，即使他的愿望只是见见裴明霄。
　　他也不是没想过裴明霄会去接机，但晚点四个多小时，一般人都不会等的吧？
　　候机大厅越来越嘈杂，不耐烦的旅客们开始抱团催促。姜宥反而不急了，趴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反正生日过不上，随便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大概是旅客们的催促起了作用，半小时后，广播组织大家有序登机，又过了二十分钟，飞机滑出跑道，驶向天空。
　　因为心情不佳，姜宥没看电影电视剧，也睡不着，抱着平板『乱』写『乱』画，后画出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被他随手删掉。
　　这可能是他惨的一个生日。
　　新踏上滨城土地那一刻，姜宥看了眼表，二十点四十五分，他的生日十五分钟后结束。
　　取行李就花去十分钟，于是他走出出口时，二十点五十八，他的二十四岁生日，就要那么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姜宥在出口旁靠边驻足，调整好语气，准备打电话给裴明霄报平安。
　　电话刚拨通，身边突然传来响铃声。姜宥下意识向声音来源看去——
　　裴明霄就站在三步之外，陪他度过了生日的后两分钟。
　　刹那间，姜宥胸腔鼓噪的厉害，说不出一句话。裴明霄没等他过来，径自跨过那三步，如同姜宥每一次奔向他那样，奔向姜宥。
　　晚间旅客稀少，只有零零落落几波。他们不顾外人的目光，珍又珍的拥抱、接吻。
　　一吻完毕，裴明霄说：“生日快乐，姜大设计师。”
　　在充电桩上充完电，姜宥瞬间恢复到元气满满的状态，伸出小手：“别光动嘴，礼物拿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宥其实没想要东西。在他看来，裴明霄能在机场等将近五个小时陪他过完这个生日，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然而下一刻，手心传来沉甸甸的触感。他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那是一本病例，和一只开着盖的、蓝『色』的丝绒盒子。
　　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枚男士指环。
　　“的生日礼物。”
　　裴明霄拿起盒子，边往姜宥手上套指环，边道：“除此外，我还有两句话想对说。”
　　“第一，活在现世界而非小说，我是活生生的人，给的也是真的爱。”
　　“第二，我从头到尾都只有，也只爱你。”
　　命运像是一个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此时夜『色』正好，姜宥和裴明霄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看着彼此，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们相识十九年，错过十七年，相爱一年。
　　——也将相伴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