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和我离婚后他真香了》作者:长乐夜未央   文案   三年婚姻,池清以为哪怕季宴廷是块冰坨都该捂化了。可当季宴廷心中的那轮皎月重新回到夜空,他才明白——   水中的月影,又岂能与明月争辉?   一腔热血散去,池清留下一纸契约,狼狈的离开。   ————   和池清结婚,不过是为了躲避家中催婚。三年契约时间到了,池清要走,季宴廷不以为意。   一个工具人罢了,走了就走了。   可当池清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后,他却慌了。   当他好不容易找到消失不见的池清,却发现他身边多了别的狗,还举止亲昵!   季宴廷气红了眼:“谁允许你离婚的?我不同意!”   向来对他千依百顺的池清挽过身旁的男人的手,冷漠的微笑:“可是季先生,我总得给我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一个正名吧?”   清冷倔强小美人受x前期心高气傲后期卑微舔狗攻   注:孩子是季宴廷的!是季宴廷的!季宴廷的!   PS:同性可婚背景,生子,逻辑死,傻白甜,一切为剧情服务。   内容标签: 生子 破镜重圆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清 ┃ 配角:季宴廷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霸总现在作的死是以后追妻流的泪   立意:通过不懈的努力,挽救破碎的家庭 第一章   B市七月的天气特别多变,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下了地铁出来却下起了大雨。   池清抱着手里的三层保温盒,站在公交车站里躲雨,第五次后悔自己没让司机送。   他抬眸看了眼阴阴沉沉的天,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食指摩挲着保温盒的提手,他掏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时动作顿了一下。   第一个记录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记录的最后通话时间却已经是三天前。他踌躇了半晌,还是点了拨打键。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池清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终于接通了。   “有什么事吗?”   男人疏离得近乎冷漠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池清怔楞了半晌。男人疑惑的嗯了一声,他猛地回过神来,低声道:“你最近不是胃不太舒服吗?我煲了点鸡汤,等会儿给你送过来,你尝尝?”   他声量很轻,轻得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男人沉默了半晌,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   五指握紧了手机,池清心底有些失落。   “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   池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里头就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   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其实他很想说自己已经在半路上了,但显然电话那头的男人并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池清深呼吸一下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雨越下越大,大有不停歇的意味。公交站站台并不是很大,挡不住风雨,飘进来的水雾很快就将衣服沾得湿润。   池清坐在长椅上,抱着保温盒发呆。   公交车已经过了好几辆,但没有一辆是往家里开的车。司机这个时候应该在吃午饭,他并不想这个点麻烦别人,而且司机开过来也要一个多小时。   池清住的景明小区是在郊区的半山腰上,公交车一个小时才有一趟,这雨势眼看着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停下,池清便想着要不要冒雨冲回地铁站入口,索性距离也不是很远。   这么想着池清起了身,恭着腰将保温盒和手机护在怀里,冒着大雨扎头冲进了雨幕里。   地铁站入口就在两百米不到的地方,但要穿过一条商业街。   池清迅速的冲到一家商铺的屋檐下,前后虽然不到五秒时间,但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一大半。   冰冷的雨水从微卷的发梢滴落,打湿的衣料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当一阵风吹来,池清忍不住打了喷嚏。   看样子回到家肯定会感冒,池清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该等雨停的。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身上已经打湿了,池清干脆继续奔着地铁口冲去。   一百多米的距离也就十多秒的时间,但池清平时很少锻炼,等他抵达地铁站入口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扶着墙气喘吁吁。   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打湿,倒是那个保温盒被他护得很好,一点也没沾到水。   地铁站入口走过几个路人,大概是他现在的样子过于狼狈,纷纷将视线投在他身上,当对上他目光以后,又十分抱歉的移开。   池清倒没觉得有什么,缓了好一会儿,他直起身来,刚要往地铁站内走,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池清顿住了脚步,立马扭头去找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与他那说已经吃过午饭的丈夫有九分相似,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两人背对着池清打着同一把伞,有说有笑的向前走去。   因为下着雨又隔得远,池清也不能肯定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季宴亭。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那两个人,直到两人过了人行道,往一家法国餐厅走去,因为角度改变的问题,池清终于看清了两个人的正脸。   看着那个为另一个长相漂亮的男生绅士的拉开座椅的男人,池清鼻头一酸,眼眶就热了起来。他不想让路人发现他的脆弱,赶紧低下了头来。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总算将那股快要涌出来的湿意压了下去。   现在这个点季宴亭应该在午休才对,他身边的那个男生池清从来没见过。跟他说已经吃过饭了,连他送汤去也不让,转头却让他撞见他和别的男人出去吃饭。最重要的一点是,季宴亭从来没在他面前笑过,更不会那么绅士的给他拉座椅。   他和季宴亭其实只是契约婚姻,季宴亭给他钱,他付出三年的青春,明码标价的交易,只不过是他当了真越了线,其实也怪不了谁。   结婚三年,两个人完全可以说是同床异梦,有夫妻事实却没有多深厚感情的陌生人。直到今天,池清才知道原来和他同床了三年的人,也是可以笑的那么开怀的。   或许是觉得不那么甘心,池清总觉得三年时间,他一直以来对季宴亭千依百顺,总能让对方对自己哪怕有那么一点的感情。   他再次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亲眼看着对面餐厅里的季宴亭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不等季宴亭说话,池清先若无其事的开了口:“在午休吗?”   他看见季宴亭皱了下眉,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敷衍的态度,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得到。   池清心底更酸了,他勉强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鸡汤我一直保着温,你晚上早点回来吧。我们有几天没有一起吃饭了,正好我再做几个你喜欢的菜,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季宴亭又嗯了一声,便算是答应了。   池清抿抿唇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刚说完,电话已经断了线。池清看着已经退回拨号画面的手机屏幕,苦涩的笑了笑。   连敷衍自己都那么不认真,却能对另一个人温柔体贴,池清灼热的心开始冷了下来。   握着手机的手颓然垂下,视线余光落到那个干干净净的保温盒上,他大步走向了通道边上的垃圾桶,抬手就要将保温盒丢进去,可是抬起到一半时,他终究还是没舍得扔,又收了回来紧紧抱着。   湿淋淋的衣料黏在身上又吹了风冷人得厉害,卫临搓了搓被冷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再看那刺得他心疼的画面,转身走进了地铁。   另一边,季宴亭挂了电话,他对面的男生十指交握撑着下巴,眯着笑眼打趣道:“怎么了?嫂子来查岗了?”   “嗯。”   季宴廷唇角微微下压,随手将手机放到桌面上,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温子瑜见此也不好再问,毕竟那是季宴廷的家事。   他将一旁的红酒打开,为季宴廷和自己的酒杯各倒了两分满。点好的菜还没有那么快上,两人叙起旧来。   季宴廷问他:“怎么你自己回国了?闻人戈那家伙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   提到闻人戈,季宴廷的语气就不是很友好。   他和温子瑜还有闻人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从幼儿园到高中都读的同一所学校。季宴廷比两人虚长一岁,温子瑜又自小体弱多病,他一直都更为照顾温子瑜。   上了高中以后,情窦初开的季宴廷开始发现自己对温子瑜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但他习惯了保护温子瑜,以为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   他精心呵护了温子瑜这盘花十几年,最后却被闻人戈连盆端走。等他意识到自己对温子瑜动了感情以后,温子瑜早已经和闻人戈在一起了。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季宴廷都不能再插足两人的感情了。   高中毕业以后,温子瑜转去了国外深造,闻人戈也跟着一起走了。季宴廷不想看着两人卿卿我我自己难受,就留在了国内。   这一分开就是十多年,温子瑜基本定居m国,偶尔回国闻人戈必定会陪着一起,这回只有温子瑜一个人,倒是有些稀奇了。   他也只是好奇的问一下,毕竟以闻人戈那占有欲爆棚的狗脾气,放心让温子瑜回来见他这个情敌也是个奇迹。   大家都是男人,他对温子瑜有好感,闻人戈不可能没察觉,不然也不会先下手为强又巴巴的跟着出国。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季宴廷早就放下温子瑜了,现在再见面,也只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坐在对面而已。但到底是自己呵护多年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连盆端走,怎么也不可能对端花的人一点气都没有。   温子瑜看他那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也不知道你两怎么回事,提起对方时都气鼓鼓的。”   他干脆就将自己此行回来的目的一起说了:“这次回来除了要跟季氏谈个合作,主要还是有另一件事情要通知宴廷。”   说着话时,他从公务包里取出一个大红色的请帖,双手递到季宴廷的面前,弯着好看的笑眼道:“我和闻人哥就要结婚了,婚礼订在九月的中旬。希望宴廷哥能抽个空,带着嫂子一起来参加婚礼。”   季宴廷怔了一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接过请帖,淡淡的嗯了一声:“子瑜的婚礼,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会准时到场的。” 第二章   池清穿着一身打湿的衣服上了地铁,因为是午休时间,乘坐地铁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地铁里冷气的温度特别低,他冷得缩在座椅上瑟瑟发抖。   旁边的阿姨看他样子可怜,关怀的问他:“小伙子怎么淋雨了?出门没带伞吧?B市的天哦说变就变,以后出门都要记得带把伞才行,看这被淋得,怪可怜的。”   阿姨叨叨絮絮了好久,池清心不在焉的点头应着。阿姨看他实在是冷,就从自己随身带的包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她平时都是带着保温杯和一个小茶盅出门,茶盅肯定是不能拿来给池清喝水,恰好她看见对面的中年男人的购物袋里有一次性杯子,就走了过去问他要一个。   中年男人也是个热心的,阿姨一说就将一次性杯子的包装打开,取了一个出来,完了还问一个够不够。阿姨忙说够了,然后拿着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热水给池清。   池清确实冷麻木了,道了一声谢接过热水,一口下肚整个胃就开始暖烘烘的,总算好过了些许。   阿姨又问他够不够,他点头道:“谢谢阿姨,够了的。”   阿姨看他这么乖的样子稀罕的很,又拉着他嘘寒问暖了许久,热情得让池清有些招架不住,最后还是靠着到站下车逃过一劫。   出地铁以后,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又是一片艳阳高照。   七月的太阳已经很毒辣了,但因为身上是湿的,阳光照在背上反而暖烘烘的,驱散了地铁上带来的寒意。   小区在半山腰,是个别墅区,一般车辆进不去,打滴滴是不可能的,坐公交到了站进去都要走半个小时。   淋了雨又在地铁上折腾了一番,池清已经不想走了,于是他打了电话给司机,让他来接自己。等到回到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半了。   池清为了给季宴亭送鸡汤,自己并没吃午饭,现在整个胃空空如也,但他却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阿姨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湿哒哒的心疼坏了,跟前跟后的关心着,让他注意着点小心感冒,又问他要不要先喝点姜汤驱驱寒。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去睡一觉好。”   池清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谢绝了阿姨的好意,将保温盒交给她,让她重新热一热保温起来,就回了房去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扎进被窝里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窗外的天空上的晚霞已经快要褪尽,只有几缕顽强的夕阳依旧恋恋不舍的映红着世界。   池清迷茫的盯着天花板半晌,脑袋针扎一样的刺痛。伸手去探额头,冰凉凉的,不像是发烧了。他不甚在意的收回手,身上冷得有些发抖,拉过踹到一旁的夏凉被盖身上继续蒙头睡觉。过了十几秒,他猛地翻身坐起,然后火急火燎的起床换衣服。   中午和季宴廷说好晚上给他做几个好菜一起吃饭,眼看着季宴亭都要下班了,结果他还在睡觉!   池清换好衣服,踩着居家鞋就往厨房冲。   厨房里阿姨已经在烧菜了,那锅鸡汤在炉子上煨热着,飘着清香的汤味。他进来就接过阿姨手里的锅铲,对阿姨说:“今天我来下厨,阿姨你休息一下。”   阿姨有些紧张,围在他身后团团转,企图劝他将锅铲还给自己:“这怎么能让夫人亲自动手呢?万一被油溅到或者弄伤了可怎么办?要是老板怪罪下来,我没法交代啊。”   池清闻言心底有些苦涩,季宴廷可不会那么关心他,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他受了那么多伤,季宴廷也没发现过一次。   “阿姨别担心,我烧菜厉害着呢,不会被烫伤的。”他推搡着阿姨让她出去收拾饭厅,阿姨将信将疑的被他哄了出去。   重新回到厨房,池清驾轻就熟的烧了几个菜,又开锅闻了一下鸡汤,虽然回过锅,但鸡汤的鲜味并没有被破坏。   他将几道菜一一摆上餐桌,又将煨着鸡汤的砂锅整个端了上去,十分有成就感的弯起了眉眼。   他回头对帮忙打下手的阿姨说:“麻烦阿姨你去看看季哥回来了没有。”   “哎好。”   阿姨应声擦了一下手,走出餐厅往别墅外走去,过了没多久,阿姨又折返了回来。   池清有些期待的看着她,“季哥呢?”   阿姨支吾了一下,摇了摇头,“老板还没回来呢。”   池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他有些勉强的扯扯嘴唇,对阿姨说:“应该是有事耽搁了,阿姨你先回去,后面的我自己来收拾就成。”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了,阿姨都是八点就下班了,季宴廷没回来,池清便让她先回家。   阿姨有些为难的道:“就夫人你自己收能行吗?要不我晚一点下班也成。”   池清道:“这都天黑了,一个人回家危险,我也不好留阿姨太晚。况且季哥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阿姨你先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池清说了一番话后,阿姨才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阿姨一走,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剩下池清一个人。整个屋子都开着灯,却冰凉空旷得厉害。   池清坐到饭桌上,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都没有听到汽车回来的声音。他不断地为季宴廷找借口,或许是在加班,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要处理,又或者要应酬客户脱不开身。   他一直等到了九点都没有等到季宴廷,最后他按捺不住给季宴廷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会所里,池清不是很喜欢。   “你在哪?”   他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开口时却很平静。   那头的季宴廷沉吟了片刻,道:“在陪客户。”   池清深呼吸一口气,也没有追问陪客户为什么要陪到会所里。他只是平平静静的道了一声好,又问他几时回来。   那头季宴廷又沉默了半晌,“一时半会的回不去,不用等我了,你先睡吧。”   其实池清真正想问的是他还记不得中午答应自己的,会回来陪他吃一顿晚饭的事情,只是现在不用问都已经得到结果了。   他根本就不记得了,以为自己打电话过去,只是等他回来一起睡觉。   池清应了一声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呆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道道冷下来的菜肴苦笑了几声。   他起身给自己装了一碗饭,也是冷的,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将冷掉的饭菜吃了下去。吃不完的菜和着那锅鸡汤,全都进了装厨余垃圾的垃圾桶里。   将碗一个个洗干净放回消毒柜里,又收拾好了饭厅,池清回到房间重新洗了个澡。   太阳穴里针扎一样的痛越来越强烈,洗完澡以后他去医药箱里翻了一瓶止痛药,吃了就往床上倒,连头发都没有吹干。   他以为自己肯定是要失眠了,结果却是一沾枕头就睡。   直到半夜,他难受得醒了过来,身体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烫,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挣扎着起身翻出了药箱,温度计一探,都已烧到了38.9°。   药箱里常年备着退烧药,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药盒。池清看了一眼说明书,倒出两片去了客厅。   客厅里黑漆漆的,玄关上特意为季宴廷留的夜灯依旧亮着,居家鞋也原封不动的摆在鞋架上。   池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一点了,季宴廷还没回来。他下意识想要打电话问一问,可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已经拿起电话又放了回去。   捏着两片退烧药替自己接了一杯温水,然后就着温水将药吞了下去。因为退烧药含有安眠成分,没过多久池清整个人都头重脚轻了起来。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扶着墙回到了卧室,因为眩晕感,期间不免撞到了些东西。直到躺在软软的床垫上时,他才将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药效的作用下,他的身体已经很疲惫,催促着大脑该休息了,可是他的精神却无比的冷静清晰。   他回想到了三年前。   他的出身不是很光彩,是H省首富杜家现任家主的私生子。他妈妈并不知道自己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直到她死,她依旧毫无所觉的爱着那个男人十二年。   他十岁那年他妈妈病死了,他就理所当然的被接回了杜家。一个被养在外的私生子,身份本来就尴尬,他从来不跟他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抢任何东西,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沾染杜家的一分一毫。   杜家夫人一直觉得他的存在就是丈夫出轨的证明,是扎在眼里的钉子肉里的刺。但夫人是世家里出来的大小姐,虽然极其讨厌他,但知道他也是无辜的,从来没有为难过他。   而他爸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他,他大学毕业那一年,他爸就要求他和H省另一个大世家的纨绔弟子商业联婚,他当然不会同意。   他并不想拿杜家的任何东西,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成全他爸所谓的共赢。   池清当天和他爸大吵了一架,除了两套衣服什么也没带就净身出了户。   那之后的半年时间他一直都在各种零工里辗转,除了房租和生活费,其余赚来的钱全部打到了他爸的账号里。他爸养了他十四年,他不想欠他爸一分一毫,等他彻底还清了他爸养他的钱,他就能彻底脱离杜家了。   池清和季宴廷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他在酒吧里兼职的时候遇见的。 第三章   在深蓝里当服务生的工资很高,一天就能有五百,酒水的提成还没算,池清没有任何犹豫就进去了。   他长得好看皮肤又白嫩,来酒吧消费的人里喜欢他的并不少,但基本上都被他客气又礼貌的拒绝了。只有一个人有个人非常的执着,天天都要点上一杯酒,指名道姓的要他送过去。   池清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意思,但他对那个人实在是无感。   某一天兼职的时候,那个人又来了,这一次更是直接点了两瓶85年的拉菲。但他有个条件,那就是要池清亲自陪他喝。   对于这种大主顾,经理自然是陪着笑脸的,于是池清就被骗了过去,直接按在了座椅上被要求陪喝。   池清当时很生气,站起身就要走,经理却觉得他一个大男人陪酒能有什么事情,非拉着他不让走。   那个男人觉得他不识抬举,扣着他手腕面目狰狞的说:“你知道老子的爸是谁吗?让你陪老子喝酒是看得起你。天天穿的那么禁欲不就是为了钓金主吗?端着这幅清高样子给谁看!”   池清脾气虽然好,但泥人也是有三分火气的。   怒气一时占据了主导的位置,等他回过神来,杯里的红酒已经被他倒到了男人的头上。   红酒顺着发梢滴答滴答的落在白色的衬衫上,很快就晕染成一大片的红。   男人气得五官扭曲,指着池清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你敢泼老子酒?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池清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一点退怯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被气狠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放了一句狠话:“你给老子等着!”   说着转身上了包厢去换衣服。   经理将池清拉到了吧台边上,语重心长的说:“刚刚那是裴氏的太子爷,你服个软陪他喝个酒怎么了?现在你把这祖宗得罪了,铁定没好果子吃。”   池清梗着脖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经理继续劝道:“等会儿那太子爷下来了,你好好的跟人道个歉,自罚个三杯,把这事儿给掀过去。人家让你陪喝酒你喝就完事了,听到了没有?”   池清撇撇嘴,硬气的说:“不可能。”   这里的闹剧早就吸引了酒吧里所有人的关注。二楼包厢的走道外,季宴廷低头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的眼神一直落在人群之中那张清冷倔强又过分好看的脸上。   看着青年硬气的怼经理,他挑起嘴角笑了笑,但笑意很快就压了下去。   他身旁的人立刻就发现了他似乎很关注那个不懂规矩的服务生,见他居然笑了,便自作主张的跟旁边的服务生耳语了几句。   不管经理怎么说,池清就是不肯服软,经理忍不住骂他:“你怎么就这么轴呢?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拧得过裴氏的太子爷吗?”   池清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经理气得咬牙,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服务生穿过人群走到吧台前,倾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经理的脸上马上笑开了花。   他回头对上池清,探究的目光上下的打量着池清。   他拍拍不明所以的池清的肩膀,“行啊你小子,居然让季总看上你了。比起那裴氏太子爷,这位你才是真的得罪不起。”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池清就往二楼走,也不问池清的意愿。   经理是个一米九的壮汉,才一米七八的池清挣扎不过他,被连拖带拽的带上了二楼。   刚走上楼道,池清第一眼就看见了倚着楼道扶手,仰头叼着烟的季宴廷。   眼前这个男人面容冷俊,狭长的双眼微眯着,显得极其薄情的淡色嘴唇叼着烟吞云吐雾着,凌乱的刘海随意的挡在眼前,给人一种颓废又冷傲的美感。   这个男人完全长在了池清审美上,不可自控的,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季宴廷侧过脸来,于是池清就毫无防备的与他四目相对了。   一直盯着别人的脸是很没有家教的事情,池清尴尬的移开视线,心里却感叹这个男人不但看起来冷,连眼神也凌厉得像一把开了刃的刀。   经理好像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锋,他讨好的笑着,将池清推了出去。   “季总,听说您要找池清,人我给您带来了,您随意。”   说着就逃也似的跑向了楼梯,像是生怕池清开口说他不是自愿的,得罪了人一般。   酒吧里很嘈杂,二楼上不如一楼那般群魔乱舞,因为能上二楼包间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就在池清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开口解释之后,对面的季宴廷突然开口了。   只听他说:“进包间再说。”   说着也不等池清同意,径直走进了包间里。池清没办法,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了。   包间里除了季宴廷以外,还有几个富家公子哥。   季宴廷见池清坐到沙发上后,朝那几个人看了一眼,他们便识趣的纷纷起了身,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了包间。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季宴廷和池清,气氛一下子就莫名尴尬了起来。   季宴廷也没要求他喝酒,更没说明找他做什么,池清坐得有些忐忑。   对面的人一直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他,更是让他极其的不适。   就在池清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季宴廷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双腿交叠着,后背往沙发背一靠,神态闲适的问:“结婚了吗?有对象吗?”   池清一怔,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他怔楞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十分不解,季宴廷却以命令的语气道:“说。”   池清莫名的被镇住了,支吾了半晌回答道:“都没有。”   季宴廷闻言点了点头,伸展在沙发靠背顶上的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敲得池清的心跳也跟着乱了。   过了半晌,季宴廷终于停下了敲击的动作。他直视着池清的眼睛,以一副商人谈判的口吻道:“当我三年的妻子,我给你五千万。”   “什么?”   池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得到对方再一次复述以后,他惊讶的微睁双眼:“您在开玩笑吗?”   让他和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结婚,怎么可能呢?   季宴廷道:“我没开玩笑。家里逼婚逼得紧,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挡一挡。”   逼婚啊,就好像他爸逼他嫁给一个纨绔子弟一样。这一刻池清倒是有些理解他了。   季宴廷看出了他态度的软化,继续增加筹码。   “你跟我结婚,五千万马上打到你账户上,三年后就离婚。至于夫夫之间的房事问题,我尊重你的意愿。”   三年五千万,到时间就马上离婚,也不会逼迫他必须上·床,季宴廷给出的条件确实很吸引人。池清最近也非常的缺钱,最主要一点是,他是有点馋这个男人的脸的。   但让他就这么毫无心理障碍的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他对季宴廷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季宴廷表示理解,“那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再次过来,希望那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池清最后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包厢,他只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回头问了季宴廷一句:“为什么会选择我?能告诉我吗?”   季宴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我妈喜欢你这种类型。”   当时的池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答不答应的问题困扰了池清三天,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他爸打来的那一通电话。   他爸让他乖乖滚回去联姻,不然就截断他所有的工作和收入来源,当时池清气得差点哭出来,他十分倔强的说:“我死也不会回去的。这些年你养我花的钱,我会还给你,从此以后我跟你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放完狠话以后,池清便做出了选择。   第三天的晚上,季宴廷如约而至。像是料定了他一定会答应,婚前协议和存有五千万的银行卡都带了过来。   池清看了一遍协议书,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想也没想就签了字。   等他签完以后,季宴廷突然道:“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骗你把你卖了吗?”   池清抿抿唇没回答,被卖了和被他爸逼着嫁人,他倒是宁愿选择前者,起码那是他自己犯傻造成的,而不是被人逼迫着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签完了协议书以后,季宴廷将它装进了牛皮袋里交给了身后的助理,又将那张银行卡推到了池清的面前。   “明天早上八点,到民政局等我,记得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   池清点头应了。   第二天八点两人准时站在了民政局门口,办理了一系列的手续,又拍了证件照,直到红本到手,池清终于有了一种他为了五千万把自己卖了的荒谬感。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现在的他和季宴廷已经是合法的夫夫,后悔是来不及了。   出了民政局以后,季宴廷有事先走了,留下了助理跟着池清,让他回出租屋里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搬到季宴廷的别墅里。   池清的东西并不多,能让他带走的竟然只有几套衣服和日常用品而已。   搬进了季宴廷的别墅以后,池清第一时间就是去银行柜台给他爸转了四千万,附赠的到账留言是他和杜家两清了。   在转账单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池清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放松感。 第四章   池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知道应该是季宴廷回来了,下意识的想要起来,只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就睁不开眼睛,挣扎了一番后,他还是没抵过药效睡沉了过去。   玄关处,季宴廷动作很轻的将脚下的鞋子换下,然后穿上居家鞋。客厅的灯还开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他留的。   应酬了一晚上,他早就满身疲惫。回到了熟悉的家里,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捏着因为酒劲上来而隐隐刺痛的眉心,轻轻打开了主卧的门。   床上的人盖着空调被缩成了一团,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他只看了一眼就打开衣柜取出一套睡衣,转身去了浴室里冲澡。   等他吹干了头发再回到主卧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半了。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亮了起来,是温子瑜打来的。   他拿起手机就往阳台走去,刚接通了电话温子瑜的声音就马上传了出来。   “宴廷哥到家了吗?怎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到家了。”季宴廷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起伏。   “到家了那我就放心,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宴廷哥和嫂子休息了。”   道完晚安以后,温子瑜就挂断了电话,季宴廷突然就不是那么困了。阳台上放着几把藤椅和茶几,他坐到了藤椅上,抬头仰望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天夜晚的风有些凉,麻痹着神经的酒精被吹得几乎要没有了,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凌晨三点,他终于起身回了房间。   床上的池清似乎做了噩梦,脸色通红满头冷汗,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捏着背角,绞得一床薄薄的空调被起满皱褶。   季宴廷站在床边看着他,下意识的皱起眉。短短几天不见,他的妻子好像瘦了一些。   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想法,只是对于池清瘦了这一点有点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不舒服,他说不上来。   将池清攥着被角的手扳开塞进被子里,季宴廷在他旁边躺下,然后伸手将夜灯也关了,卧室里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也不是铁打的,到了这个点自然困了,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过了大约几分钟,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将他吵醒,还没睁开双眼,一具火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池清就像一只树懒一样,纤细滑嫩的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一条修长的腿压上他双腿。季宴廷叹了口气,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最后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住困意和又涌上来的酒意攻势睡着了。   被这么压着,季宴廷睡得并不好,做了一晚上被树懒压着的噩梦。   早上七点,生物钟准时让他清醒了过来。池清依旧熟睡着,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拖着宿醉后头痛欲裂的脑袋,将池清的手臂和腿移开,起身换了身衣服去洗漱。   因为他八点要去公司,阿姨通常早早的就会过来将早饭弄好。等他下楼走到客厅时,阿姨正好将早餐摆好。   阿姨蒸了一笼包子,六分熟的荷包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玉米麦片小米粥口感浓郁醇厚。   季宴廷吃饭速度一向都很快,但姿势永远得体优雅。将自己那一份早餐吃完,他才叫了阿姨过来。   “这几天夫人胃口怎么样?”   阿姨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吃得要比以往少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热了吃不下。”   天热了吃不下?季宴亭拧紧了眉头,“那麻烦阿姨这几天多做些清凉开胃的菜。”   阿姨了解的点了点头:“好的老板。”   说完这事以后就没什么要说的了,季宴廷起身走出了饭厅。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听见在倒腾厨余垃圾的阿姨嘀咕了一句:“这夫人昨晚做的饭菜怎么倒了这么多?这多浪费啊。”   阿姨也只是感叹一声,季宴廷突然想起了昨天中午池清好像打过电话来让他晚上回家吃饭,后来他给忘记了,连着昨晚接到的电话也因为应酬着客户而敷衍了过去。   心里头突然就不是很舒服,闷闷的,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又想起阿姨刚刚说的话,他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昨天夫人亲自下的厨?”   阿姨笑着说:“可不是吗?我说让我来就好,夫人非要亲自做,折腾了好久呢。”   说着说着她顺口问了一句:“昨天老板回来得很晚吧?我走之前夫人还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嗯,回来得很晚。”季宴廷心里堵得更慌了,他能想到昨天阿姨走后池清等了他多久,最后却等来他忘记了。   他不知道池清是抱着什么心情将冷掉的饭菜都倒进垃圾桶里的,更不知道他等自己等了多久。   他不是没发现池清对他的感情,只是他并不喜欢池清。池清仅仅只是他用来应付家里的工具人,五千万买来的三年妻子而已。   除此以外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几乎是落荒而逃,季宴廷沉着脸直接出了门。   “怎么突然间生气了?”   阿姨看着被关上的门小声嘀咕,不是很理解之前看着心情还不错的老板,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脸色阴沉,很不高兴的样子。   阿姨搞不懂干脆就不想了,继续收拾房子的卫生。   大概八点二十分左右,池清终于起了床。昨天吃的退烧药发挥了效用,一个晚上烧已经退完了,但是免不了的还是感冒了。   鼻子堵得很难受,池清整个眼眶都红肿了起来。他摇摇迷糊的大脑,突然回想起昨天季宴廷好像回来了,还让他抱着睡了一宿。   他伸手摸了摸另一侧的床,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残留的温度。   他自嘲的撇撇嘴,做什么梦呢?别说是让他抱着睡了,季宴廷连抱他睡都不肯。   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顿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他快速的抛开脑海里纷杂的想法,起身去换衣服洗漱,然后下了楼。   池清的那一份早餐被放在保温箱里保着温,阿姨已经出门去买中午和晚上的菜了。   他一个人吃完了早餐,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洗干净以后又收进消毒柜,然后就彻底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从和季宴廷结婚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当起了全职太太,基本没出去工作过。家里的一切杂事都有专门请来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阿姨打理,他几乎每天都是无所事事的。   他唯一有的事业,大概就是一个不温不火的美食主播。   直播的时候他从来不露脸,一是怕杜家的人发现他将他带回去,二就是觉得没必要,毕竟他也不需要靠直播吃饭,火不火根本就不在意。   阿姨一时半会的回不来,池清本来起了直播一下打发时间的念头,可是家里没什么食材好做,他干脆就出了门。   司机在送完季宴廷去公司以后就折返了回来,正好撞上池清要出门,于是将车调了个头,又将池清送去了市区。   池清只想自己一个人逛逛,下了车以后就让司机回去了。   现在正好是工作时间,又是早上,市区里并不是很热闹。池清逛了一会儿以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太阳越来越猛烈,街边有一家咖啡馆,索性就走了进去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坐在了玻璃窗边的座椅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陷入了沉思。   一杯咖啡并不是很大杯,池清喝得很慢,但还是半个小时不到就喝完了,他正要起身结账的时候,却听见几声急促的闷响。   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敲着玻璃。   池清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向玻璃窗外,对上一个身材高挑扎着高马尾,墨镜口罩挡住了一整张脸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依稀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池清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没等他想起是谁来,男人已经迈着一双大长腿往咖啡馆的门口走来。   池清莫名其妙的眨巴着眼睛,最后越看男人的背影越觉得眼熟,依稀和他记忆里二哥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池清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慌忙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一百块,起身就往厕所里躲。   大门肯定是不能走的了,躲在厕所里也未必一定能逃过一劫。他只是鸵鸟的想,说不定他二哥进来没看见他,以为是认错了走了呢?   这种想法十分不切实际,池清紧张的蹲在厕所了蹲了几分钟,突然听见一串脚步声,是有人进来了。   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屏住呼吸往里头的墙边靠。   外头的人挨个厕所间的敲了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厕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池清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男人却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   池清更加大气不敢喘,继续装没人。   “我知道你在第三个隔间,你不出来的话,我可就踹门了。”   男人耐心很不好,说到后面语气都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池清很清楚他二哥的脾气,说踹门那就真的会踹,他今天要是不出去,他二哥能和他死磕到底。   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打开了门锁。 第五章   “你再躲啊?怎么出来了?”   杜瑾珩犀利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吃了。   池清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虚的喊了一声:“二哥。”   杜瑾珩哼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二哥啊。”   池清更心虚了,他小心翼翼又讨好的扯着杜瑾珩的衣袖,“二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说。”   这家咖啡馆的厕所虽然打扫得很洁净,但确实不是说正事的地方。杜瑾行哼了一声,反客为主握住了池清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往外走。   杜瑾珩不是要带他在咖啡馆里说话,直接拖着他就往咖啡馆外走去。路过收银台的时候,结账的小姐姐认出了池清,扬声喊住了他:“先生,你刚刚只点了一杯拿铁,只需要付三十八块就够了,剩下的钱还没找零给您呢。”   “呃……好。”   小姐姐这么一喊,整个咖啡馆里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池清尴尬的挣脱二哥的手,上前去接过了找零,然后被二哥拎着灰溜溜的出了咖啡馆。   站在街道上,恰好到了午休的时间,很多人都从公司里跑出来觅食,原本不是很多人的街道瞬间挤满了人。   杜瑾珩一手牵着他的手走在他前面,一手打着电话,突破逆向的人流走出了街道。   在车来车往的路边,一辆保姆车缓缓开了过来,然后在两人身旁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短裙,身材妙曼,年纪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女人打量着池清。   近乎挑剔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将池清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池清踌躇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女人很快挪开了视线,冷着声对杜瑾珩说:“还不进来,是想要让你那些粉丝认出你来吗?”   “啰嗦。”   杜瑾珩不耐烦的撇撇嘴,拉着池清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将池清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上了后排。   “开车。”   杜瑾珩一上车就吩咐助理开车,女人撇他一眼,没说什么。   车子缓缓启动,池清被夹在女人和二哥中间,整个背脊绷得僵直,几乎是坐立难安。   杜瑾珩拽掉了口罩和墨镜,精致漂亮又极具攻击性的五官终于露了出来,和池清记忆力的样子一模一样,没有改变分毫。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看方向,像是要离开市区。   池清有些急了,他扭头问杜瑾珩:“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带你回家啊。”杜瑾珩一手掐住他后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   这个家是哪个家池清自然明白,他挣扎了起来,心里很害怕。   “我不回去!”   他不想见到那个姓杜的男人。   杜瑾珩冷下了脸,“离家出走三年一点音讯都没有,还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你知道我跟你大哥三哥多担心你吗”   提到另外两个哥哥,池清不吭声了。他知道自己负气离开确实有点对不起他的哥哥们,但他当时根本就没得选。   他低着头,低声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杜瑾珩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一痛,语气就软了下去:“跟二哥回去好不好?我们找了你三年,你一点联系方式都没留,那个死老头又瞒得紧,我们找你找得都快要疯了。”   女人适时的插了一句嘴,“为了找你,他这些年可推了不少工作。刚刚为了抓你,连去剧组报道的时间都往后推了。”   女人是杜瑾珩的经纪人,从他还没出道就一直由她带着,没少从这个弟控嘴里听到过池清这么一号人物,只是从来没见过。   杜家将这个幺子藏得很好,外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至于长什么样子却从来没人知道。   池清离家出走那一年,杜瑾珩跟疯了一样,所有工作全部推掉,全国各地的去找人,结果最后当然是没找到。   今天撞到池清也是个意外。   池清听着两人的话,心里酸酸的,他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三个疼爱他的哥哥,可是他的态度依旧坚决。   “我不能回去,我已经结婚了,我丈夫还等着我回家呢。”   为了让他二哥放他走,池清直接祭出了大杀器。   果然,杜瑾珩一副天塌了的样子,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池清闭上眼,干脆心狠到底,“我结婚三年了,我跟我先生过得很好,我并不想回去。我现在就住在景明小区,二哥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坐一坐。”   他知道二哥迟早会查到他住在哪里,干脆的就自己说了出来。   池清说得斩钉截铁,杜瑾珩想不相信都难。   他脸色很难看,死死的盯着池清问:“是不是那个死老头逼你嫁的?”   池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池清道:“他确实逼我嫁人了,可是我不愿意嫁。我跟他吵了一架,断绝了父子关系。他就断了我所有的工作机会和经济来源逼我就范,是我现在的丈夫帮我解了围。”   “所以你就这么把自己嫁给了一个陌生人?”杜瑾珩的脸色臭得很,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池清,“你就不知道找我和你大哥?就算是三弟,他也不可能不管你。”   那一年大哥刚开始接收杜家,基本上都忙得全世界飞,根本就不着家。而二哥出道后一炮而红,片约也是满天飞,几乎就没时间回家。三哥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时间管他。   当时他走得急,除了身份证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户口本,还有两千块现金以外,什么都没有带,连手机都留在了杜家。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三个哥哥都不联系了。后来就遇到了季宴廷。   他理解二哥的心情,任谁悉心照顾了十几年的小白菜突然不见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结果却被告知小白菜被猪拱了,不爆炸才怪了。   但他还是要为季宴廷反驳一下:“他不是什么陌生人,我喜欢他。”   跑了三年的弟弟胳膊肘往外拐,杜瑾珩气得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冲弟弟发脾气。   但这怎么可能会不生气?想忍也忍不住啊!   “那个男人是谁:家里几口人?对你好不好?家里的是干什么的?”   杜瑾珩噼里啪啦一大串,大有将那只猪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刨根问底的问一遍的架势。   池清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杜瑾珩见此更加不满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池清的穿着,衣服是MG的私人订制,穿得起私人订制的家世都不会简单。再看池清红光满面皮肤细腻,明显被养得很好。   看来看去,他竟然挑不出一点不好来。最后他只能讪讪的说:“弟弟都结婚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想要见一见妹夫应该不过分吧?”   池清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对上对面的二哥凶狠的瞪向他目光时,他立刻解释道:“二哥,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一直以为我是个靠着兼职养活自己的贫困孤儿。而且,我还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池清从来没有跟季宴廷说过他是杜家私生子这件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结的婚,他认为没有必要,等到后来他动了心以后,就更加不敢说了。   私生子在豪门大家里,都是被看不起的存在。比起被季宴廷鄙夷,他宁愿对方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况且三年的合约时间很快就到了,如果最后季宴廷要和他结束合约关系,他也能在季宴廷心里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杜瑾珩特别不赞同他这个想法,“那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让他知道?你应该清楚大哥和三弟的脾气,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在这里,那肯定是绑也要绑你回去的。”   这一点池清自然清楚,他像以前一样握住杜瑾珩的手,轻轻的摇晃撒娇道:“二哥,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大哥和三哥我在这里?”   杜瑾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弟弟,但他又不忍心拒绝池清。修长的食指戳着池清的额头,恶狠狠却十分宠溺的说:“你就这样作吧你!”   池清弯起一双乖乖软软的杏眼,“二哥最好了,谢谢二哥。”   杜瑾珩翻个白眼,“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池清就巴巴的看着他,后者叹口气,服软了。   “我只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以后,你必须得跟我回C城一趟。”   两个月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池清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一个月以后,三年合约时间就到了。   合约一旦结束,他和季宴廷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想到这里,池清就有些难过,但他很好将情绪压在了心底。   他笑着道:“好,到时候可就要麻烦二哥来接我一下了。”   因为杜瑾行要赶去剧组,保姆车载着几人一路开去了剧组组的场地里。杜瑾行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和微信号以后,被经纪人逮着进了剧组报到,而助理则开车将池清送到了景明小区。   下车的时候,池清对助理客气的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助理还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六章   池清进门的时候,刚好遇到拿着手机迎面走来的阿姨。   “夫人,您刚刚去哪了?”   池清平时很少出门,尤其还一走就是几个小时。阿姨拿着手机就是准备给他打电话,结果就撞到他回来了。   池清敷衍的说了句:“就去市区逛了一圈。”   阿姨将手机放下,笑吟吟的问他:“那夫人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池清闻言腹诽着,有趣的事情没遇到,倒是遇到惊吓。如果早知道会被二哥撞见,他宁愿在家里无聊死也不会出门的。   不想阿姨继续这个话题,他抬手揉了揉肚子,目光落向厨房,“阿姨,今天中午做了什么好吃的吗?我饿了。”   “今天做了酸菜鱼,还熬了梅子汤。夫人一直没有回来,我都放保温柜里呢。”   阿姨立马拉着他去了饭厅,一边说着一边领他坐下,然后转身回了厨房开始张罗起来。   这几天天气热,池清确实没有什么胃口。阿姨的手艺一向很好,鱼肉酸爽滑嫩,酸菜脆口开胃,池清难得的多吃了一碗。饭后冰镇过的梅子汤特别消食,池清心满意足的夸阿姨手艺越来越好了,把阿姨高兴得直乐呵。   吃饱喝足了以后,池清有些累了。在沙发上刷了半个小时小视频以后,他起身跟阿姨说了一声,就回了房里午睡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上楼了以后,阿姨立马就给季宴廷打了电话去,将池清今天多吃了一碗饭的事情报告了一遍,季宴廷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以后,就挂了电话了。   阿姨纳闷的看着挂断的通话界面,怎么感觉老板好像有点不开心呢?早上不是还挺关心夫人的吗?   她将这归结为年轻想法难懂,不是她这种老古董能揣摩的。   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季宴廷挂断电话以后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心情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对面的温子瑜喝了口茶,随口提了一句:“干嘛这副表情?谁打来的?”   季宴廷撇撇嘴道:“家里阿姨打来的。”   他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温子瑜便也不再问了,转而继续他们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C城的那块地杜家盯得很紧,C城又是他们的大本营,我们想从他们地盘里抢地有些难度。”   温子瑜这一趟回来是有回国发展的打算,毕竟华国可是个大市场,别说华国人,其他国家的商人也惦记着华国市场这块大蛋糕。   季宴廷嫌领带勒得不舒服,用力扯掉了领带。听他说完这话以后,无所谓的说:“能抢就抢,抢不到的话,它隔壁G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温子瑜闻言点了点头,在地图的G城上画上一个圆圈。他的面前堆了几份企划案,都是关于商业街规划的案子。   他刚刚已经翻看了一遍,对上面的规划方式都不满意。他将企划案摞放整齐,问道:“这些方案谁做的?虽然可以看出用了心,但都太普通了,让他们拿回去重做吧。”   季宴廷瞥了一眼方案,嗯了一声,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温子瑜干脆不说工作的事情了,他笑眯眯的揶揄道:“从接了那个电话以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怎么?是嫂子打电话来查岗了吗?”   “不是。”季宴廷蹙起了眉,嘴角下压。   温子瑜微微眯眼,他和季宴廷从小长到大,不说十分了解,但少说也是有七八分。每次季宴廷烦躁心乱的时候,都会是这个表现。   他知道季宴廷有个结婚三年的同性伴侣叫池清,但更多的就一概不知了。季宴廷将他的伴侣藏很死,从来不会在交际圈里发任何关于伴侣的事情或者照片,连结婚宴席都没有办,只是领了证通知了一声亲朋好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作了。   除了季宴廷的父母,基本上都没人知道池清长什么样子。   很多人都不信他结婚了,连闻人戈都跟他开玩笑的说过:“就他那个心高气傲的臭脾气,哪个人能受得了他?”   温子瑜回国也有几天了,原以为以他和季宴廷的交情,怎么也要将池清介绍他认识,结果从来没见季宴廷带池清出来就算了,他两次三番提起池清,季宴廷都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本来也只是有些好奇,季宴廷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倒是彻底的勾起了他的兴趣。他说:“宴廷哥,我回来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带嫂子来让我认识一下?”   季宴廷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兴味的目光,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道:“他害羞,不喜欢见陌生人。等改天我和他说说,他要是同意了我就带他来见你。”   “哦,这样啊。”温子瑜恍然般点点头,十分理解的说:“那宴廷哥你记得和嫂子多美言几句,我下个月就要回M国了,要是回来一趟没看上嫂子一眼,那可就遗憾了。”   温子瑜当然知道他在说鬼话,但季宴廷不想让他见,他也不能强迫着一定要见。于是话题再次偏回工作上。   别墅里,池清再次一觉睡到了天黑,这次他没再打电话问季宴廷今晚会不会回家,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吃过晚饭,阿姨收拾好卫生后也离开了,别墅里又只剩下池清一人。开着电视看了一会却看不进去,池清想起他好像很久没有直播过了。   池清起身关了电视,心里想着那么久没有直播,他那个账号上的一万多个粉丝估计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是个美食主播,因为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一直都不温不火。他去冰箱里翻了一下,找到了几根阿姨今天刚买回来的牛腿骨,一条三文鱼和四块空运过来的澳洲和牛排。   他寻思了一下,就直播做一道牛骨汤和煎牛排。牛骨汤可以熬到明天中午喝,牛排要是季宴廷回来了可以给他做宵夜,要是没有回来就自己吃掉。至于三文鱼不好保鲜,而且做了以后隔夜会影响口感,干脆就留着明天做寿司。   将牛骨和和牛排放温水解冻,池清将收进床头柜里半个月不见天日的手机支架找了出来,然后架着手机打开了直播间开始直播。   [失踪人口回归!]   [奶奶!你关注的主播终于开播了!]   [清崽半个月没开播,我都想要报警了]   刚开播的时候只有十几个人进来,但十几个人硬生生刷出了几百人的弹幕。又过了没多久,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不少人,观看人数就多了起来。很多ID池清都认识,是很早就关注他一直到现在的铁粉。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着池清为什么这么久不开播,他心里暖暖的,笑着说:“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所以耽搁了。多谢你们关心,我很好。”   [没事就好]   [要是三次元实在太忙的话,少播点也没关系的,我们清崽又不争什么人气不人气的]池清虽然不火,但在美食直播区却挺有名的。毕竟他不露脸不说,还隔三差五的不开播,既不挣人气流量,也不让粉丝刷礼物,佛系得像一条咸鱼。   关注他的粉丝除了他直播时教做菜教得很详细以外,大部分都是冲着他那双完美得仿佛艺术品的双手,以及清润悦耳的嗓音而来的。   听着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看着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双手做菜,那是一种享受。   池清和粉丝们闲聊了一下,看牛骨还有和牛排解冻得差不多以后,就将已经充满血水的水倒掉。   [今天是要做牛排和牛骨吗?]   [牛排倒是常见,但牛骨真的很少见有人弄。]   牛骨一般都专供餐厅,外头很少有得卖,少见也是很正常。池清点头道:“今天准备教大家怎么熬一锅香浓馥郁的牛骨汤,以及一道家常的黑椒煎牛排。”   一旦开始做菜,池清就不会再去关注直播间的弹幕,但他会一边做一边讲解。他将牛骨用清水多洗了几道以后,放到了一边沥干水分,然后又将牛排清洗一遍,也放到了一边沥干水分。   相较于牛骨汤,煎牛排的工序要简单一点,所以他先开始处理牛骨。   牛骨很硬,等池清砍完牛骨以后,掌心都红了一片。他再次将砍好的牛骨清洗一遍,将多余的血沫冲掉,然后切了一些姜片连着牛骨一起放到锅里焯水。   等焯完水以后,牛骨再次冲水清洗掉粘上的浮沫,然后放进高压锅里,加上牛油,姜片葱段,盖上了锅盖。   高压锅定好时以后,就开始下一个煎牛排了。   牛排已经沥干了水分,但未免等下煎的时候因为有水分而炸锅,池清又用油纸吸了一遍牛排。   煎牛排并不复杂,主要是控制好火候,等他煎好牛排摆上盘以后,他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   应该是季晏廷回来了。池清脸色闪过一丝喜色,匆匆和直播间的粉丝们说有事下播以后就关了直播,然后将手机收起来,端着牛排走出了厨房。   季晏廷正在玄关处换鞋,手里提着公文包,因为一整天连轴的工作和会议,还有昨晚没睡好,整个人满身的疲惫。   池清将牛排放到饭厅里,回身走到他身旁,自然而然的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满脸笑意的说:“这么晚才回来,饿了吗?我刚煎了牛排,你……”   季宴廷一手解衬衫的扣子,看了手表的时间,直接打断他:“我不饿,牛排就不吃了,我先进去洗澡了。”   池清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他苦涩的抿了抿唇:“哦好,那你去洗澡吧。”   季宴廷嗯了一声,抬脚就往卧室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池清一眼。   池清难受的低下头,十指缓缓弯曲收紧,捏着瓷盘的边缘指尖用力到泛白。过了半晌,他苦笑着撇撇嘴,十指陡然无力的放松。   卧室的门没有关,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池清将牛排一块块切好送进嘴里,食不知味。 第七章   夜晚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等池清关上高压锅收拾完厨房,又洗掉一身油烟味的时候,季宴廷已经在床的一边躺下睡着了。   池清洗了头,怕吹风筒的声音会吵醒他,干脆拿着吹风筒去客厅外头吹去。   等他终于爬上床盖上空调被,已经将近十一点。   池清背对着季宴廷躺下,中间隔得不远,但却好像是一条横距在两人之间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过不去,而季宴廷也不愿为他搭上一座桥。   池清轻叹一口气,关了小夜灯,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季宴廷又是早早的走了。   池清已经习惯了早上那不见他人了,见阿姨在厨房里忙活,一阵阵食物的香气飘来,池清挂着淡笑上前去问阿姨:“好香啊,这是弄什么好吃的?”   阿姨笑着回头,手里打奶油的动作没停:“明天是夫人生日了,不巧我明天休假,便想提前给夫人把生日蛋糕给做好。”   池清嘴角的笑容沉了下去,要是阿姨没说,他自己好像也忘记了明天是自己生日了。   他恍惚的想着自己好像从离开杜家以后,就再也没人能陪他过生日了。三个哥哥不敢联系,也没有任何朋友,季宴廷基本上都很忙,多数时候都是见不到人的。一个人过生日未免太寂寞难堪,池清干脆就没过过了,以至于最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明天过生日。   他看着阿姨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暖暖的。他对阿姨道:“谢谢阿姨。”   “谢什么?这不是我该做的吗?”阿姨笑吟吟的将打发的奶油覆上保鲜膜放进保鲜室,嘴上说着:“夫人最近是不是跟老板闹脾气了?”   池清一怔,“我们没有闹脾气。”   “嗨,还不承认。”阿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年轻的时候跟我那老头子也是天天吵架,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正常的。”   池清想说他真的没有跟季宴廷闹脾气,是对方对他一直以来都是疏离又冷淡。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的人,再如何吵闹都是不重要的。   阿姨摇摇头,一边做着事一边和池清说教。   “夫妻两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就说开,一直你不说我不说会出问题的。你听阿姨一句劝,其实老板对你还是很上心的。昨个老板还问我夫人胃口是不是不好,让我改每天的菜谱来着。”   池清没想到季宴廷居然会关心他,听着阿姨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起波澜的心湖这一刻掀起了巨浪。   他打断了阿姨,有些急切又期待的问:“季哥真的这么问了?”   阿姨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还让我报告夫人每天的食量。”   池清浅茶色的双眸骤然亮了,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他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乐呵了整整一天。   他怀着一腔热血,有很多话想要和季宴廷说,想知道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可是他等到了晚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热血渐渐地凉了下来,到了最后,又再次无波无澜。   时间的指针早已经不知不觉迈过了凌晨十二点,门锁依旧没有传来打开的咔哒声。   池清垂着眸静坐了半晌,终于起身关了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一串来电铃声,是季宴廷打过来的。   黑暗之中,浅茶色的眼眸手机屏幕的光染上了光亮,拿手机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然后接通了电话。   “季哥,有事吗?”   季宴廷不会没事给他打电话,今天是他过生日,他能不能奢侈的认为是季宴廷打电话给他说生日祝福?   然而池清注定要失望了,手机另一头的人并不是季宴廷,而是温子瑜。   “嫂子你好,我是温子瑜。宴廷哥喝醉了,能麻烦嫂子出来接一下吗?”   池清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大脑一片空白。他没见过温子瑜,但并不妨碍他知道温子瑜这个人的存在,也知道温子瑜在季宴廷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当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池清慌了。   季宴廷的白月光回来了,那么他,就更加没有机会了吧?   池清久久没有说话,温子瑜疑惑的唤了一声:“嫂子?”   池清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神色复杂的嗯了一声,“我马上出来。”   说着挂断了电话转身去开了门。   早已站在门外扶着季宴廷的温子瑜看着打开的门,悄悄松了一口气。   喝醉的人可真沉,他这细胳膊细腿差点没被压折了。   “让我来吧,你先到屋里坐一会儿。”   池清不知是看温子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还是出于不想他过多接触季宴廷的心思,上前却接过季宴廷手臂,将其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扶着人走在了前头。   他的后面,终于一身轻松的温子瑜奇怪的皱起了眉。   他这个刚见第一面的嫂子,对他好像有些敌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池清将季宴廷安顿到床上,替他脱了西装外套和皮鞋,又拧了热毛巾替他擦脸,看他睡得沉后关上了卧室走了出去。   温子瑜安分守己的坐在客厅里,目光却四下打量着屋内的设置。   见到他走出来,温子瑜一双招人的笑眼弯了起来,温温润润的开口道:“嫂子,这么晚,打扰了。”   池清给他到了一杯白开水,“家里只有开水了,我家季哥给你添麻烦了。”   温子瑜接过热水,笑道:“没有,也是我该送回来的。要不是宴廷哥替我挡酒,也不至于喝得这么醉。”   丈夫替他白月光挡酒,还喝得烂醉被白月光送回来,换了是谁都觉得难受。   池清嘴角无意识的下压了些许,心里不是很痛快,但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要大方的问温子瑜:“时间也这么晚了,要不干脆就在这里歇下吧。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也要不了多久。”   温子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摇头道:“那倒不必了,我要是夜不归宿的话,家里人得担心了。”   池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也没有强求。   温子瑜喝完开水以后就起身告辞了,池清送他出了门,看着他上车以后才转身关门回了屋。   车子里,温子瑜勾着嘴角,玩味看着关上的门。   他这个嫂子确实对他有敌意,而且不是一点半点。只是为什么?他和池清除了这一次,可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少爷,是回华庭还是回祖宅?”   司机回头向他征求意见,温子瑜想了想道:“回祖宅吧,我也许久没见过奶奶了。”   车子缓缓驶出景明小区,一路向着市区的另一端开去。   别墅里,池清关了门以后直接回了卧室。   睡梦中的季宴廷似乎觉得领带勒得不舒服,骨节分明的食指扣着领带暴力的拉扯着,衣领也被牵连得揉起了一道道折痕。   池清不是没和季宴廷做过,虽然两人只是契约关系,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生理需求这方面都是正常的事情。只是距离上一次,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之久。   他像是被烫伤了一般飞快的移开视线,耳朵尖染上了一片红晕。   季宴廷一直没扯开领带,眉头紧锁着,下一秒竟然醒了过来。他虽然醉了,但还不至于脑子也不清醒,自然认得出对面站着的人是谁。   他一脸不耐的看着池清道:“过来。”   池清有些慌,但又抗拒不了季宴廷的命令,走到床边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几次三番的手滑了,明明很轻易做到的事情,最后也废了一番的功夫。   季宴廷一直盯着他,眼神越发的幽深。   那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的目光让池清心尖轻颤着,软软的杏眼耸拉着,不敢与这个眼神可怕的男人对视。   领带被拉开,仔细的折叠放好在床头柜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池清抽身离开的动作迟疑的许久。   季宴廷闭上了双眼,似乎睡死了过去。   池清心里有些失落的抿抿唇,转身准备离开,下一秒却突然被人扣住了手腕。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下一秒倒在床上的人就成了他自己。   指腹略微粗糙的纹理摩挲着软嫩的脸颊,池清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季宴廷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知道现在的季宴廷没什么理智可言,拒绝完全是没有任何用的,而且他也并不想拒绝。   像是猫咪祈求主人怜爱一般,滚烫熟透的脸颊贴着他手掌轻轻摩蹭。   这画面对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房间所有灯的总开关被粗暴的关上,无边的黑暗一瞬间蚕食了最后的光。   池清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落地窗外的夜空炸起一朵又一朵烟花,在失去焦距的迷离双眼之中映衬出最美丽的弧度。   身体的触感折磨着神经,心却是涨满的,有种枯竭的河流终于被雨水滋润的错觉。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季宴廷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温子瑜。   伴随着一阵阵痛楚,池清的眼角滑下一串眼泪。 第八章   池清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拆卸了又重组一般,身上已经被清洗过了,只有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标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池清目光呆泄的盯着天花板,眼睛很干涩,有种想哭的冲动。   三年的婚姻,他以为季宴廷就算是一块冰坨子也该捂化了,结果到头来只是他在一厢情愿。   昨晚的一切仿佛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羞辱,他只不过是那轮明月的替身罢了。   季宴廷让他彻底的明白,水中的月影,永远都代替不了天上月亮,更不可能与之争辉。   池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了衣服出了门的,今天是他的生日,却过得像个笑话。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他坐在市中心公园的长椅上,上千个平方的广场里大妈大爷们成群结队的跳着广场舞,孩童们三三两两的追逐打闹着,还有年轻的小情侣手牵手散着步。   池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以前听过一句话,世上有万千盏灯火,却没有一盏为我点亮。现在他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B市夏天的夜晚一点也不像白天那样热烈,徐徐晚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池清看时间已经挺晚了,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然后便起身走出了公园。   公园的外面也很热闹,人群几乎都是结伴成群的,站在路边上孤身一人的池清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司机来得很快,并没有让池清等太久,车子很快就行驶上回去的路程。   快要离开市区的时候,杜瑾珩打了电话过来,问他在哪儿。   池清犹豫了一下,道:“就在市区附近。”   杜瑾珩那边好像有些乱,直接抛下一句:“在听月小筑等我,我马上过来。”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池清拒绝的机会。   池清盯着已经黑了屏的手机,犹豫了半晌,抬头对司机说:“回头,去听月小筑。”   司机闻言皱了一下眉,“夫人,已经快要到八点了,您该回去了。”   池清道:“我还没吃晚饭,你送我去就是了。”   从别墅里出来以后池清就滴水未进,前头没在意一直不觉得饿,现在想起来了,肚子立马发出抗议的声音来。   司机无法,又掉头回了市区。   听月小筑是一家高档的私人厨房,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平时都需要预约才能在这里吃上一顿饭。   听月小筑门外早已有接引的服务员等着了,池清报上了二哥的名字以后,服务员领着他走了进去。   司机停好了车回来就没见到池清了,他想了想,给季宴廷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板,夫人他去了听月小筑。”   季宴廷有些惊讶,但也没问池清却那里干什么。无非就是吃饭,他又不是没钱让池清去吃。   季宴廷让司机由着他去,挂断了电话以后,目光扫到了日历上的17号。   今天好像是池清的二十七岁生日,他居然没想起来。   他不免得想起昨晚的事情来,虽然他喝醉了,但意识很清醒,他做了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也包括在池清高·潮的时候故意喊了温子瑜的名字。   池清当时一定很难堪吧?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并不希望工具人逾越了那条他画好的线。   桌面上的日历被扣倒,季宴廷继续埋头处理文件。   听月小筑里,池清被带到了后院里,朗朗星空下,结满果实的葡萄藤下,杜瑾珩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二哥。”   他走上前去,低着头的人立马抬起头来,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晕染开一个温柔的笑脸。   杜瑾珩朝他招手,“清清,快过来。”   他走到了葡萄架下,杜瑾珩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搭着他肩膀,将他按在座椅上,悄悄给服务员一个眼神让她离开。   等服务员走后,杜瑾珩绕着圆桌走到了另一边,从桌子下取了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他将盒子往池清那边推,宠溺的看着池清:“今天你过生日,二哥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好一点的生日礼物,这个手表你先收着,等回家了,我跟大哥他们再给你补过一次生日。”   池清接过盒子,是DR的最新款手表,不是很贵,但它的寓意却是——你是唯一的珍宝。   低落了一天的心情霎时有种拨云见日的轻快,池清嘴角含着笑,将手表戴到了手上。   “谢谢二哥。”   杜瑾珩见他笑了,心里松了口气,再看向之前怎么都嫌弃的手表时都觉得特别的顺眼。   那手表在暖黄的灯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点,仿佛有万千星辰在其中,而池清就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一颗。   杜瑾珩忍不住揉揉他微卷的头发,轻叹了一声:“要是大哥和三弟在就好了,可惜你不让我跟他们说你的下落,不然肯定要给你办个大的生日宴会。”   池清摇了摇头,“二哥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么热闹,就二哥陪我过就挺好了。”   杜瑾珩被他这句话哄得直傻乐,完了好像想起了什么,揶揄的说:“我悄悄的给你过了生日,到时候要是大哥三弟怪我,你可要给我解释清楚啊。”   三兄弟里,大哥最疼这个安安静静又不争不抢的老幺。这些年为了老头子逼走池清的事情,大哥直接架空了老头,成为了杜家的实权掌控者。   现在大哥成了杜家的家主,谁也不能越过他逼池清做任何事情。   想到大哥,杜瑾珩忍不住道:“现在杜家大哥说了算,你回家不会有任何顾虑,二哥还是希望你能早点跟我回去。大哥和三弟这些年为了找你,也废了不少心力。”   池清语气闷闷的,“好,我会尽快的。”   昨晚的事情已经让池清看开了,季宴廷是他永远都得不到的人,只是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总想着他或许还有机会。   兄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后,听月小筑的服务员就开始上菜过来,全是池清以前最爱吃的。   池清喜欢吃小龙虾,但却很讨厌剥壳。这三年来没人给他剥壳,他索性就没吃过了。   杜瑾珩深谙这一点,所以一顿饭下来,杜瑾珩全给他剥龙虾去了。   池清心里暖暖的,看着二哥为了给他剥壳而渗出细密汗珠的脸颊,心里下定了决心。   最后一个月,如果季宴廷真的对他一点点感情都没有,他就跟二哥回家。   最后离开听月小筑的时候,杜瑾珩想亲自送池清回家,但却被杀过来的经纪人逮了回去。   池清这才知道他二哥为了给他过生日,偷偷的从剧组里跑出来的,现在剧组里为了找他闹翻了天。   池清忍不住说了他二哥:“二哥,你可是三金影帝,这事要是被爆料出去,你不知道得被说成啥样。”   杜瑾珩不屑的哼了一声:“我给我弟弟过生日怎么了?再说了,有杜家在,谁敢乱发我的通稿?”   “合着你还觉得不请假偷偷跑了是理所当然了是吧?”   经纪人听着瞪圆了美目,伸手揪住他耳朵,一点面子也不给。   杜瑾珩哎哎嚎叫着讨饶,池清好笑的摇头。   杜瑾珩被经纪人塞进车里带走了,临走前问他需不需要助理送,池清道:“不必了,我的司机还在外头等我,就不麻烦你们了。”   杜瑾珩摇下车窗伸出头来,“回去路上小心点,到家了给二哥打电话,发信息也行。”   “你给我进去吧!”   经纪人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然后跟池清说了一声路上小心以后,也坐进了车里。   车子里传来两人互相嫌弃的对话,池清微笑着看保姆车缓缓开走,转身走去了停车场。   停车场外,接到他信息的司机恰好开了出来,上车以后池清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困意顿时袭击了神智。   他靠着座椅后背仰头闭目养神,车子缓缓启动,舒缓轻快的音乐从音响里传来。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一眼,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夫人,刚刚老板打电话来,让我给你说声生日快乐。”   池清睁开双眼,看着车顶出神了好久,久到司机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终于缓缓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以后又闭上了眼继续假寐,司机不再说话了,安安分分的开着车。   回到了别墅,屋里黑灯瞎火的,他以为会见到的人还没有回来。   也说不上有多难过,毕竟他心里也有了会是这样的准备。   他知道刚才司机在说谎哄他开心,他也乐意假装不知道。   这一次池清没有再等季宴廷,连习惯性留的夜灯也关掉了。   回了卧室洗完澡以后,他便直接躺到了床上,给二哥发了个报平安的信息便关灯睡了。   季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加班了一整夜的季宴廷抬起头来长吐一口浊气,揉揉酸涩的眼睛。   他按亮了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跳到了十一点零五分,再过五十五分钟,二十七号就过去了。   他盯着手机抿直了唇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划开了解锁键,又停了很久都没有输入密码。   手机屏幕再次暗了下去,他打开抽屉将手机丢了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第九章   从过生日他天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降到了冰点。季宴廷依旧很忙碌,天天都很晚才会回来,大清早的又走了。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及时撞上了,也是相敬如宾的互相说两句客套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晚上依旧是睡在一起,只是都是背对着背,各自睡自己的。   月底的那一天,季宴廷收拾了行李去Y国出差,池清送他去了机场,在他进候机大厅的时候,池清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大概要出差到什么时候?”   季宴廷正低头看着手表,没有抬头看他。闻言含糊的应了一句:“不知道,快的话下个月15号回来,最晚可能要到18号。”   池清听着点头,心里成算着时间还好,应该可以赶在三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回来。   他对季宴廷笑道:“那你一路小心,我回去了。”   季宴廷终于正眼看他了,但也只是冷漠的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表示。   登机的时间已经没剩多少了,池清目送季宴廷进了候机室,才转身离开了机场。   之后的日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的波澜。   杜瑾珩的拍戏进度已经过了一小半,偶尔有空闲了就叫他出去,带他去玩,顺便劝他早点跟自己回去。   奈何池清郎心似铁丝毫不见动摇,最后杜瑾珩没法子了,直接逼问他:“不行,你得给二哥一个确切的时间,我好安排人接你走。”   池清当时想了一下,道:“就这个月的20号吧。”   19号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想把最后一个纪念日过了再走。   时间一天天过去,15号的时候季宴廷没有回来,直到18号早上都没有任何电话和消息。   池清有点心冷,一直等到了晚上,季宴廷也没有回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响了很久久都没有接通。   他默默的挂断了电话,静坐在床上,看着阳台落地窗外的夜空。   暗红的月牙悬挂在天上,夜幕之中只有零星几颗星点,一点也不好看。   出神了很久,像是下定了决心,池清撩开空调被赤脚下了床,然后坐到了电脑椅上。   空白的文档上被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池清以为自己应该会很难过,可是到头来内心却十分的平静。   放弃其实也不是很难,只是他一直都过于的偏执,总想奢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三年的时间,这场他自导自演的梦该醒了。   离婚协议书并不长,他和季宴廷本来就是契约结婚,财产分配那些都不需要,他净身出户就行了。   池清对着电脑看了很久,点击了保存关上了电脑。   第二天醒来,他依旧若无其事的起床吃早餐,然后去晨跑。   阿姨买了菜回来以后被他打发走了,中午随便的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从下午三点开始,他就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晚餐。   在做的时候,因为无聊,便开着直播顺便教粉丝们怎么做。   有粉丝问他:〔这么丰盛,是家里有人过生日吗?〕池清怔了一下,语气淡淡的说:“嗯,今天是我跟我丈夫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清清居然结婚了!〕   〔是哪个狗子挖了我墙角5555〕   〔清清你缺女儿吗?特能吃的那种〕   池清被这群活泼可爱的小粉丝逗乐了,心情倒是没那么沉重了。   到了晚上七点,基本上所有的菜都做好了,在粉丝依依不舍的弹幕中,池清关了直播,然后一个人坐到了餐桌上,点了两根蜡烛,摆上高脚杯和红酒。   菜品弄得很丰盛,都是季宴廷爱吃。气氛也很浪漫,可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明知道季宴廷不会回来,但依旧想要有始有终。   他瞧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手里的手机已经被他按亮又按灭了好几回。   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给季宴廷打电话,这个时候的他脑海里没有任何想法,甚至连难过都没有。   大约是真的看开了,池清放下了手机,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然后拿起了刀叉切已经微凉的法国鹅肝。   凉了的鹅肝并不好吃,鲜美的味道大打折扣,池清吃得恶心反胃,却仍是一口接一口的将它吃了个干净。   最后一口下肚,池清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巴冲进卫生间,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   吐到最后,脸色都吐青了。   好不容易压下恶心反胃感,池清双腿虚软的走出了客厅,接了一杯热水漱口,整个人才好受了一点。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池清是彻底没有胃口了。   他将那些摆盘精致的菜肴一样样的倒进了垃圾桶,又将碗筷收进了洗碗机里。   忙完了一切以后,他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或许是想要寻求一些刺激显得自己不那么寂寞,他放起了鬼片。   客厅的灯被他关了,六十多英寸的电视上放着恐怖的画面,惊悚的音乐四面八方的穿入耳膜。   本应该是极为吓人的画面,可他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大多数人看鬼片觉得恐怖,其实只是身边有个可以让他依靠的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而那个人也会宠溺的给予他安全感。   池清也害怕的,只是他身边没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他,所有的害怕也只能被压抑在了最深处。   电影只有两个小时十多分钟,结束的时候将近十点半,池清起身关了电视,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是季宴廷。   池清顿时坐直了身体,浅茶色的眼眸微微亮起一簇火光。   他有些踌躇的按了接听,让自己声音尽量听起来没有那么期待。   “这么晚打来,有事吗?”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有嘈杂的谈笑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传来,他几乎以为只是季宴廷不小心按到了拨打界面错打给了他。   池清等了一会也不见季宴廷说话,正打算挂断的时候,季宴廷那性感低沉的声音传进了耳膜。   “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前头太忙忘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让张特助给你买过去。”   难得的关心话语,池清心头燃起的一点点火苗却被兜头的冷水扑灭。   原来只是忙忘了……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的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也包括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既然忘记了,为什么最后关头又要想起来让别人买的礼物,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施舍。   池清很想像以往一样笑着温温柔柔的回应季宴廷,可最后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抿着唇道:“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啊,我居然也给忘了,要不是你打电话过来,还真就过了呢。”   他语气说得轻松,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不过是在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罢了。   季宴廷听着没说话,池清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他故作思考了一下,说:“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这样吧,等你回来了以后,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那头沉默了半晌,好像在掂量值不值得答应这个条件。   池清攥紧了双手,“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很为难你的。”   他只是,想要季宴廷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字。   这个要求非但不过分,说不定季宴廷等他提起已经等了很久了。   “好。”   那头的季宴廷松了口,答应了。   池清撇着嘴要笑不笑的说:“你继续忙吧,我累了。”   “嗯。”   那头的季宴廷什么也没多问,也不关心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在说完以后就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的前一秒,池清分明听到了温子瑜的声音。   他怔怔的垂下握着手机的手,眼眶一下就红了,心里一阵阵泛酸。   记不住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却和白月光一起在国外。   “哈……”   池清一下倒在了床上,手臂横在眼前,终于忍不住了。   池清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允许自己哭,眼泪也只是流了几滴之后就被他囫囵着擦干净了。   三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卑微到了泥泞里,现在协议的时间到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起身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那份早上就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指印,然后开始将自己的东西一样样的收进行李箱。   从卧室收到客厅浴室,最后一个行李箱竟然都没有装满,池清的东西一如来的时候那样,少得可怜。   前前后后收拾了十来分钟,属于他的东西就已经全都收干净了。   他所有家当里,唯二值钱的,除了那个苹果笔记本以外,大概就是那张季宴廷给的银行卡。   当初那五千万转给杜家那人四千万,剩下的一千万池清一直没动过。这三年来,季宴廷每个月都给他一百万的生活费,还有父季母见面时给他的五百万,以及偶尔打过来的零花钱。   那些钱他一笔都没有动过,直到今天,已经积攒了一笔可观的钱财。   看着将近六千万的余额,池清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在金钱这方面,季宴廷对他一直都很大方,但是感情那方面却吝啬得一点都肯给。   他给杜瑾珩打了个电话,“二哥,明天早上到景明小区388号接我一下吧。”   杜瑾珩瞬间欣喜若狂:“好,明天一大早我就过来。”   约好了时间以后,池清就一休息为由挂了电话。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段婚姻,说到底只是一个交易,季宴廷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只有他迷失了初衷,贪心的想要奢求更多。   错了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十章   “宴廷哥,原来你在这儿。”   温子瑜远远看见季宴廷在阳台上打电话,好奇之中走了过去打了一声招呼,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季宴廷黑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上千亿的表情,将手机揣到了兜里。   他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宴廷哥生气了?”   “没事。”   季宴廷烦躁的拨了拨头发,不想多说。   温子瑜见此只好识趣的不提。   宴会是将近晚上九点结束的,季宴廷回了酒店以后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从打完电话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烦躁。   结婚纪念日其实他并没有忘,他是在骗池清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记着,池清却忘了。那时候的池清语气和态度太过云淡风轻,他心底没来由就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心里还压抑着一股怒火。   现在华国的时间已经将近早上的七点,季宴廷犹豫了很久,还是给池清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却听到了一段声音甜美的系统语音。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眉心立马拧成了川字,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再拨打了一次,依旧是一样的打不通。   季宴廷坐直了身,也没想那么多,立刻就让助理订了回程的机票。   Y国飞华国当晚的机票已经没了,最快都是第二天中午的,季宴廷听了以后冷静了下来,奇怪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电话另一边的张特助久久等不到他说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总裁还要订明天回华国的机票吗?”   季宴廷想了想,说:“不用了。”   “好的。”   张特助将已经填好身份信息却还没付账的机票订单退了,心里奇怪的想总裁怎么突然急匆匆的让他订机票,结果又不回了他也不敢往深了想,反正总裁的心思,不是他们这种打工人能揣摩的。   挂断张特助的电话后,季宴廷转头就给阿姨打了电话,从阿姨口中得知池清还没起床以后,心里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他想池清大概是为了睡得安稳一点,晚上的时候开了免打扰模式,所以没能接通吧。   自以为得到了答案,季宴廷也就放下了这件事情,拖着一身疲惫去了浴室。   另一边,景明小区里,池清并不知道季宴廷给阿姨打了电话。他醒来以后就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提到了门口边放着,又将离婚协议书和翻出来的婚前协议书一起压在了电脑桌上。   做好一切以后,他下了楼去饭厅里吃了早饭,期间还和阿姨闲聊了一下,然后就放了她一天假,让她回去了。   八点钟,杜瑾珩准时抵达了别墅门口,池清给他开了门让他先进来坐,接了一杯热水给他以后,转身上了楼提行李。   池清上楼的空挡,杜瑾珩目光挑剔的打量着别墅,结果发现除了门口的草坪太空以外没什么能嫌弃的。最后他讪讪的摸摸鼻尖,嘟囔了一句:“也不是很大,还没杜家祖宅五分之一大呢。这么小的房子,哪能配得上我家清清”   提着箱子下楼的池清见杜瑾珩板着一张俊美的脸小声嘀咕着,忍不住笑着问了句:“二哥,你在这念叨什么呢?”   “没说啥。”   杜瑾珩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意外的发现行李箱轻得很。他有些惊讶的问:“怎么这么轻?”   池清道:“就衣服多,自然轻。”   杜瑾珩哦了一声,他看了眼池清,突然想起了好像缺了点什么。他探头看了眼屋内,问了一句:“你要走了,怎么不见弟夫来送你?”   说到弟夫两个字的时候,杜瑾珩几乎是咬着后牙槽嚼着说的,一副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架势。   提到季宴廷,池清脸上的笑容勉强了些许。他低着头撇了撇嘴,“去Y国出差了,一时半会儿的赶不回来。”   杜瑾珩立马皱起了眉,本来就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弟夫有着很大的偏见,这下子好感度一下掉到了负值。   他拉长了脸,“那他知道你要回杜家吗?”   池清沉默了许久,道:“不知道。”   杜瑾珩又问:“这一次回家了就不走了吧?”   池清没有迟疑,点了点头:“不出意外,不会走了。”   杜瑾珩没说话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小两口肯定是闹了矛盾了,十有八.九都是那个弟夫的错。   就这么给季宴廷定了罪,在杜瑾珩的心里,他的弟弟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他拉着池清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让助理把行李箱放后尾箱,自己拉着池清坐到了后座去。   兄弟俩肩膀挨着肩膀坐着,杜瑾珩揽着他肩膀,无声的安抚了一下。   助理很快就上车关了车门,保姆车缓缓驶出景明小区,看着后视镜里倒退的熟悉景色,池清脑海里划过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了那荒唐的夜晚里。   池清红了眼框,到底还是不舍的。   三年的苦苦暗恋,不是那么轻易说放下就放下的。   杜瑾珩被他哭得心都揪起来了,却又无从下手,只能不断地安慰着他,心里对这个弟夫直接打上了不合格的标签。   “不就是个男人吗?这个不好就甩了,二哥给你亲自物色几个更好的,我家清清看上哪个就要哪个。”   杜瑾珩毫无原则的哄着池清,心里一再的庆幸自己答应了这部戏约,不然就不会刚好找到池清。   要是他没找到池清,也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   心里气愤季宴廷的同时,杜瑾珩不免得又将自己父亲拉出来迁怒了一番。   要不是这死老头逼走池清,池清哪会受这种委屈?他们三兄弟疼池清都来不及,结果却被一个狗男人伤成这样。   越想越气,杜瑾珩拉着池清的手,让他把季宴廷的联系方式交出来。   “那个人是谁?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二哥去帮你把婚离了。”   等离了以后,他就找人教训一下那小子。   池清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没必要,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字放家里了,等他回来他会签字的。”   “那万一他不签呢?”   杜瑾珩还是不放心,池清却是苦涩的道:“不会的,他会签的。”   不管他提不提离婚,其实契约的时间已经到了,季宴廷根本就不可能不签。   杜瑾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池清直接打断了他,“我不想再提他了,二哥你别说了。”   池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杜瑾珩自然不敢再提,只好转移了话题。   他问:“现在大哥和三弟还不知道你要回去了,要不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给你接一下机?”   池清摇了摇头,“大哥三哥平时应该挺忙的,还是不用了。不过二哥可以让大哥三哥晚上回家来,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杜瑾珩自然是池清说什么就是什么,同时坏心眼的起了作弄大哥三弟的意思,一人发了一个微信过去,只是叫他们晚上去他的别墅一趟,却不说任何缘由。   未了还附赠了一句警告,不来别后悔。   杜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面容冷峻眼神冷冽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极为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风行律师事务所总办里,刚脱了西装的杜戚风疑惑的点开微信,看着上面的两条信息,撇了撇嘴啧了一声。虽然不是很想回消息,但他还是按着话筒说了一句:“知道了,啰嗦。”   B市到C城的飞机路程只有两个小时不到,但候机却花了两个多小时。当飞机降落在地面时,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午的两点。   杜瑾珩一路拉着行李箱,带着池清出了机场。   因为池清有些晕机,上飞机之前就一点东西都没吃,杜瑾珩带着他找到家里司机,上了车以后就问他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   “不用了二哥,我吃不下,头疼。”   池清晕机的反应还没过,昨晚又睡得晚,现在恶心反胃又头晕目眩得厉害,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杜瑾珩又是一阵心疼,忙说:“好好好,不吃就不吃,先回家休息。”   说着就吩咐司机回别墅,完了又怕司机开得太快颠得池清更难受,又让他开车开稳一点,司机自然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等回到杜瑾珩的别墅,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也幸好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一路上没遇到堵车,不然怕是晚上都到不了家。   杜瑾珩早早就让家里的钟点阿姨将池清的房间打扫了出来,这一回来就直接领着池清往二楼的客卧去。   池清也确实累了,沾到床就睡沉了过去。   杜瑾珩蹲在床边看着他漂亮的脸蛋,越看越心疼,尤其是池清眼底下那片青灰,简直扎得他眼睛生疼。   三年不见,他那个娇气又倔强的弟弟变得憔悴了不少,向来无忧无虑的眉眼也染上了愁丝。   他攥紧了十指,转身出了房间。   轻轻的关上房门以后,他转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给我查一下清清这三年来的行迹,包括和他结婚的那个男人,我要最详细的资料。”   敢欺负他家老幺,哪能那么轻易就抽身? 第11章 十一章   池清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的,一会儿梦到他爸逼着他嫁了人,一会儿又梦到季宴廷搂着温子瑜满脸倨傲的对他说:“你已经没有用处了,可以滚了。”   池清从梦魇之中挣扎着醒来,满脸的疲惫。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一盏盏的亮着,有几只飞蛾在灯光下飞舞着,奋力的想要扑向光源最灼亮的地方。   这一觉睡了四五个小时,可最后竟然更累了。   池清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房间门的被敲了几下,然后便听到杜瑾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清清,你起来了吗?”   池清应了声:“起来了二哥。”   话音刚落下,门把手转了半圈,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杜瑾珩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池清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得眯上了双眼,生理性的泪水泛起,染湿了眼角。   整个人看起柔柔弱弱又楚楚可怜。   杜瑾珩以为他还在为季宴廷伤心,心疼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又在心里将季宴廷反反复复的鞭尸了几十遍。   池清并不知道自己二哥脑补了一出他为情所伤黯然伤神的大剧,适应了光亮以后,他起身整理了一下睡起皱折的衬衫衣角。   池清没提起季宴廷,杜瑾珩自然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将近七点了。   他问池清:“清清饿了吗?大哥和三弟还没忙完,要不我们就不等他们了。”   因为中午晕机没有进食,早上也吃得少,池清已经饿得没有感觉了。他摇了摇头说:“没事的二哥,我还不怎么饿,再等等吧。”   说起大哥和三哥,池清也有很久没和他们见面了,这马上就能重逢,他开始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杜瑾珩什么都依着他,但还是要求他先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再怎么说不饿,这么长时间没进食,要是真饿坏了胃怎么办?   十分钟后,池清窝在了沙发里看青苹果台热播的素人综艺,杜瑾珩在厨房里拿着手机跟着视频学下面。   杜家二少爷三十岁的人了,还是第一次下厨。   能让坚持君子远庖厨的杜瑾珩亲手下面的人,目前有且只有池清一人而已。   厨房里手忙脚乱仿佛打仗现场,池清心不在焉的看着综艺,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厨房的方向。   他扭着手指思索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告诉二哥他现在的厨艺很好,真的不用二哥勉强自己的。   池清起身就想走去厨房,但转而想到刚刚二哥信心十足的说要给他下面条吃,他又不想打击二哥的热情了。   哐啷   锅盖落地的声音传来,池清隐约听到杜瑾珩低声惊呼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池清好笑的摇摇头,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厨房里杜瑾珩已经关了火捡起了锅盖,锅里满满一锅面,有些面条搭着锅边垂出了锅。煮面的汤水沸腾起泡到溢出了锅,在灶头上次啦啦的冒泡。另一个锅里躺着一个糊了一半的荷包蛋碎尸,池清还眼尖的看见了一块鸡蛋壳。   毋庸置疑,杜瑾珩是个彻头彻尾的厨房杀手。   “二哥,还是我来吧。”   池清叹口气,走进去推着杜瑾珩将他赶出了厨房,他怕再让杜瑾珩折腾下去,能把整个厨房炸了。   池清将那一锅惨不忍睹的面条和鸡蛋通通倒进了垃圾桶,然后开始着手收拾灶头。   杜瑾珩巴巴的站在门外,垂头丧气的。池清的动作过于娴熟,他连开口说自己可以帮忙收拾的底气都没有。   眼睁睁的看着池清清洗完了锅重新接上水烧着,熟练的煎了两个七分熟外酥里嫩的糖心荷包蛋,等水开了以后下面又起锅,同时还刀法娴熟的切了葱花。   全程不到十分钟,两碗色香味俱全,扑着一个荷包蛋撒上葱花的素面就做好了。   “二哥,帮我把面端出去吧。”   池清关了火,让杜瑾珩来端面,杜瑾珩立马颠颠的上前去端面。   将面放到饭桌上,杜瑾珩越看这两碗素面越觉得稀罕。   这是他家清清给他做的面啊,老大老三都没有这个待遇!   杜瑾珩一脸谨慎的拿出手机,对着两碗素面咔嚓咔嚓的连拍了数张照片,甚至还严谨的加上了美颜滤镜。   完了以后又打开了微博,选了其中觉得最好看的一张,带着隐秘的炫耀和开心发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举一动都被很多人盯着,他怕那些狗仔会通过这个微博挖出池清来。他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池清烦心,所以只是发了照片什么文字都没有配。   而他的粉丝看到这么一张照片以后,也只当他是在分享日常,个个都在感慨原来三金影帝的晚餐也那么接地气。   杜瑾珩发完了微博以后,又切到了微信里,拉了杜铖锋和杜戚风进群聊,紧接着就是一套素面照片组。   在c城两个不同方向开车回来的兄弟俩,看着这组莫名其妙的照片同时皱起了眉。   老二/二哥这是拍戏拍得脑子出问题了吗?   杜瑾珩自然不打算给出任何解释,他都能想象到等他们知道这是清清亲手下的面时,那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了。   等他无声的炫耀完,池清刚好收拾好厨房出来,见杜瑾珩站在饭桌边上玩手机,素面一动不动,他疑惑的问:“二哥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杜瑾珩立马说:“没有不合胃口,我只是想等清清一起吃。”   池清笑弯了眉眼,心里暖暖的。他说:“冷了就不好吃了。”   然后坐到了椅子上。   “哎好。”   杜瑾珩坐到了他旁边,兄弟俩确实都饿了,一碗素面下肚,虽然没有吃饱,但却把胃里的饥饿感抚平了不少。   杜瑾珩不会做饭,但洗碗还是会的,吃完以后自告奋勇的提出了他来洗碗。   池清虽然担心他会不会把碗也砸了,但怕伤到二哥的自尊心,就由着他去了。   池清又窝回了沙发,只是还没坐稳就听到一连串的门铃声。   看样子是大哥和三哥来了。   池清有些踌躇不安,也不知道大哥和三哥会不会怪他一走三年一点音讯都没。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来开门。   门铃停下又响了一次,池清还没下定决心,杜瑾珩洗完碗出来,见他愁眉苦脸的,好笑的说:“现在知道怕了,那断了所有联系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大胆子?”   池清抿了抿嘴,不吭声。   杜瑾珩哼了一声:“行了,早晚要见的,二哥去开门吧。”   说着就走向了大门。   门外按门铃按得不耐烦的人见门终于开了,还没进门就开始发难。   “非要叫我们过来,如果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情,老二你知道后果。”杜铖锋推了推镜框,目光冷厉。   杜戚风不爽的拧着眉,“因为你,我明天又要加班整理证据到凌晨。”   杜瑾珩撇了两人一眼,语气十分欠的说:“那你们可以现在就走,我也不强求。”   说着就撇下两人,转身走了进去。   门外的动静池清并不是没有听见,过分熟悉的嗓音确实是他另外两个哥哥无疑。   外头的几人的对话没多久就停了,池清紧张的屈起双腿,双手抱着膝盖,耳朵悄悄支了过去。   杜瑾珩看他伸直了腰板侧着耳朵,心虚又忍不住好奇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他走到池清身后,宽大温热的手掌按着他脑袋就是一顿揉搓。池清也是好脾气,由着他胡来也不吭声。   杜铖锋和杜戚风换好鞋进来就看见这这么一幕卿卿我我的画面。   由于池清是背对着他们的,两兄弟只觉得身影格外熟悉以外没发现那就是他们的幺弟,还以为杜瑾珩铁树开花终于找了个小男朋友。   三兄弟岁数都不算小了,结果一个个都是母胎单身solo,杜夫人被丈夫伤狠了心,连着懒得管三兄弟的婚事,由着他们去了。   兄弟俩以为杜瑾珩非要他们过来,是要介绍他男朋友给他们认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作为大哥的杜铖锋推了推眼镜道:“不介绍一下吗?”   沙发那的两人同时顿住,杜瑾珩一脸诧异的回头,“你们看不出这是谁吗?”   他眼中的惊讶过于明显,还带着浓烈的谴责。   杜铖锋和杜戚风同时心头一跳,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池清见实在是躲不过了,缓缓侧过身来面对石化了的两人,诺诺的道:“大哥,三哥。”   兄弟俩同时瞳孔微缩,“清清?”   “我回来了。”   池清心虚的低了头,十指不安的揪着。   大哥是最宠他的,但同时对他也十分严厉。二哥则是无原则的宠,想要星星不会摘月亮那种。三哥算是三兄弟里最正常的一个,但却对他极其护短。   一走三年毫无音讯,他能想象到他的三个哥哥心里有多急。这一下子同时面对三兄弟,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   “你还知道回来?”   最宠池清的人却做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一巴掌扇在了池清的脸上,甩得很响亮,眨眼就看见那白皙细腻的皮肤红肿了起来。 第12章 十二章   杜铖锋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也包括池清。   火辣辣的刺痛蔓延了半边脸,池清捂着脸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软软的头发遮住了他脸上的情绪,他低声的说了一句十分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杜瑾珩心疼坏了,扑过去将池清护在身后,一脸不赞同的瞪着自家大哥。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清清好不容易让我给找回来了,再让你给打跑了,我去哪儿找?”   杜戚风也气池清,但这回却站在了杜瑾珩这边。他劝道:“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说,打是没有用的。”   杜铖锋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走到了池清面前,目光触及他肿起的脸蛋时严厉的目光软了几分,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居高临下的直视着池清:“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还将所有联系方式全都换了?”   他自然知道池清是为什么走的,他只是在气池清居然不相信他的哥哥们能保护好他,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独自承受着老头施加的压力,甚至将所有联系都断了,让他们找了三年都找不到人。   如果不是老二将他找到了,他是不是就要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回来?   池清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来。当时一时冲动完全没想那么多,等到后来和季宴廷结了婚,就更加不敢联系了。   他知道自己做得确实不对,让最爱他的三个人担惊受怕了那么久,心里愧疚的同时,没有为自己找任何理由。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更何况他还错得离谱。   杜铖锋看他这个样子,再生气都消气了。到底是嘴硬心软,他伸手去碰触池清肿起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弄疼他。   他拧着眉,心疼的问:“疼吗?”   池清摇了摇头,“疼,但大哥打得对。”   杜铖锋抿抿唇,没说话。杜戚风已经自发的在冰箱找到鸡蛋,转身去厨房煮水煮蛋去了。   “好了好了,清清刚回来大哥你别弄得那么僵,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说不行吗?为了回来见你们,清清中午到现在才吃了一点点面,要是把我们清清饿坏了怎么办”   杜瑾珩适时的将话题转到一边,杜铖锋立马就抓住他话里的重点,紧锁的眉头拢得更深。   “你这个二哥怎么当的?就由着清清饿?”   杜瑾珩一脸冤枉:“清清晕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吃不下我能逼着他吃吗?”   话是这么个理,但弟控杜铖锋就是断定了杜瑾珩有罪。   池清知道他大哥的脾气,讨好的握着杜铖锋的手道:“大哥,不关二哥的事,是我不想吃。”   杜铖锋当然也没忘了教训他,闻言直接语气严厉的说:“就算再怎么吃不下,多少要吃一点,你自己体质多差心里没点数吗?”   池清的妈妈就是心脏病去世的,池清运气好没有遗传到,但体质从小比正常的孩子要弱很多,生病是常有的事情。后来被接去了杜家以后,有专门的健康师为他调理身体,才好转得跟常人差不多。   池清刚被接回杜家时瘦瘦小小的,明明已经十岁了,看起来却比七岁的小孩还要瘦弱。   池清的浅茶色的眼睛很明亮清澈,就像一颗没有被任何外物污染过的宝石。杜家三兄弟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明明很害怕环境的突然变化,却仍是硬着头皮喊他们哥哥。   软软又乖巧的孩子谁都喜欢,但因为池清的身份特殊,三兄弟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纳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至于杜夫人,被丈夫出轨伤透了心,得知池清的妈妈其实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女人以后,虽然没有对池清太有好感和亲近,但暗里也暗示过三兄弟对他好一点。   对于杜夫人,池清心里一直都是感激的,当初能能走得那么容易,多少也有杜夫人帮忙拦住了他爸的原因在。   池清自知理亏,示弱道:“醒来以后有吃东西的。”   杜瑾珩立刻为他作证,将微信群里发的图片摆到了杜铖锋面前,还颇为洋洋得意的说:“这可是清清亲手下的面,手艺比老宅里的厨师还要好。”   杜瑾珩带着亲哥滤镜毫不犹豫的称赞着。剥好白水鸡蛋用纱布包裹上的杜戚风正好走出来,在给池清用鸡蛋消肿的同时,提出了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清清以前好像不会下厨吧?”   杜铖锋和杜瑾珩同时僵了脸,目光如炬的看向池清“这几年学的。”池清缩了缩脖子,气势更弱了。   “你为那个渣男洗手作羹了三年?”   杜瑾珩当时就腾地起身,气势汹汹的质问。   池清想了想,“也不是天天做,家里有阿姨,我也只是偶尔下厨。”   杜瑾珩刚刚还为池清为他下厨而沾沾自喜,结果却听到另一个男人享受的待遇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还不知道珍惜,顿时打翻了一窖子的老陈醋。   杜铖锋和杜戚风更甚,他们甚至连一碗素面都没有!   杜戚风凌厉的目光刮了杜瑾珩一眼,难怪要拉他们进微信群发那些照片,合着是在炫耀!   “什么渣男?”   比起池清为别人洗手做羹,杜铖锋更在意那个男人是谁。   池清还没来得及解释,杜瑾珩已经将他结了婚又要离婚的事添油加醋的倒腾了出来,要不是池清是当事人,他自己都要信了二哥说的那些细节了。   “岂有此理!”   杜铖锋气得拍桌,逼问池清:“那个人是谁?我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池清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事,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一厢情愿,季宴廷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道:“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这事儿就别提起了。”   杜家三兄弟没说话,极其想要探究这个被池清护着的渣男是谁,又怕刨根问底引得池清伤心,只好默契的将这事翻篇。但三兄弟心里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渣男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杜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哥哥们不再逼问,池清松了一口气,他起身道:“大哥三哥赶过来肯定还没吃饭吧?今晚就不出去吃了,正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三兄弟当然乐意,提出帮忙打下手的时候却被池清拒绝了,因为他们兄弟三人,厨艺水平最好的也仅仅只是会煮个白水鸡蛋而已。   厨房里渐渐传来勾人食欲的食物香气,客厅外三兄弟却极其默契的黑着一张俊美的脸。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好久,杜铖锋开了口问:“你在哪找到清清的?”   杜瑾珩想了想道:“在B市,清清住在景明小区388号。”   杜戚风一言不发的打了个电话,吩咐那头的人:“给我查一下景明小区388号房子在谁的名下。”   杜瑾珩双眼一亮,心道还是老三脑子活跃一点,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让人直接查户主呢结果很快就出来,可是户主的名字居然是池清。   线索就这么又断了,但杜戚风却不觉得有什么,继续让人查是谁过户或者买给池清的。   杜铖锋和杜瑾珩同时赞赏的看向这个思路活跃的三弟。   查这个的结果没那么快,三年时间说长不成说短也不短,最快也要两三天时间。恰好池清走出厨房让他们过去端菜,三兄弟默契的不提这事儿,同时起身走去了厨房。   池清的厨艺远没有杜瑾珩吹捧的那般厉害,但也着实不错,三兄弟很给面子的添了两碗饭。倒是池清因为已经吃过一碗素面填肚子,本身就胃口小,没吃多少就停了筷子。   杜铖锋将他才吃半碗饭就不吃了,顿时不满的蹙起眉峰,夹了一块鲜美的鱼肚肉放进他碗里。   “那么瘦还不知道多吃一点。”   池清是真的吃饱了,但也不忍心驳了大哥的好意。将鱼肉夹起还没送进口中,池清闻着鱼肉的味道,突然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涌起,他立马捂着嘴摔了筷子,冲进了卫生间吐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三兄弟都蒙了,然后齐齐起身焦急的跟着跑过去。   池清反锁了门,在里头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到最后没得吐了,只能吐出浑浊的胆汁来。   “清清你这是哪儿不舒服?二哥很担心,你开门让二哥进去好不好?”   “你先开门,大哥带你去医院。”   “哥哥们都在,清清别怕。”   三兄弟在外头拍门,池清根本无暇回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吐成这样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也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三兄弟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差点就要忍不住强行踹门了,池清终于开门走了出来。   见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双腿虚浮无力的靠着门框,三兄弟心疼坏了,手忙脚乱的扶着他躺到沙发上,小心的程度堪比对待国宝。   杜瑾珩蹲在他旁边手足无措的嘘寒问暖,杜铖锋沉着脸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杜戚风去浴室揪了一张热毛巾给池清擦额头的冷汗。   看着担心得乱作一团的哥哥们,池清心里感动之余又很愧疚。或许是因为多年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可以依仗宣泄的对象,又或许是因为身体的难受让心态也软弱了下来,池清抱着杜瑾珩的腰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这一哭可彻底将三兄弟炸开了锅。 第13章 十三章   池清这一哭让三兄弟慌了神,除了不停地安慰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幸好池清也没哭多久,没几分钟稳住了心态以后,就被不哭了。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作为大哥的杜铖锋立刻抱起池清,迈着大长腿就往外走,另外两兄弟跟在后头,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态。   被放到后座的时候,池清觉得哥哥们有些小题大做,除了有些反胃以外,其实并没有任何不适。他不敢跟哥哥们说不用去医院。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去,哥哥们是不会放心的。   为了照顾他这个病号,司机开得很慢,三兄弟焦灼的目光就没在他身上挪开过。   池清被盯得不好意思,缩着脖子闭眼装睡,没想到最后还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清清,医院到了。”   车子停在了杜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前,杜铖锋轻声叫醒池清。   池清茫然的睁开双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杜瑾珩已经先下了车,弯着腰就要抱他出来,池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连忙推开杜瑾珩的手臂道:“二哥,我只是有些反胃,我能自己走的。”   他又不是残废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抱着进医院,想想都觉得丢脸。   为了打消二哥想要抱他进医院的念头,池清迅速的钻出车门,特意的跺跺脚跳两下表示自己没事。   杜瑾珩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遗憾。   杜铖锋和杜戚风随后也下了车,司机开着车去了停车场等候。   门诊大楼的门口前,早已经接到电话等着的院长见到三兄弟以后,立马带着一队医护人员迎了上去。   院长是个已经五十多岁满头花白,但精神却很好的老人,见到三兄弟十分熟稔的一一打了招呼,视线在对上池清的时候,精亮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诧异。   关于池清离家出走的事情,老院长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以前他为池清看过两三次病,知道这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听闻杜老逼走池清的事情后,还为他感到气愤过。   现在时隔三年终于又回了杜家,也不知道杜老还会不会又搞些什么事情来。   老院长心里担忧,但很清楚杜家的家事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管的,直接直奔主题道:“大少,不知道是你们谁生病了”   杜铖锋肃静的点头道:“是清清,他突然恶心呕吐,还吐得很厉害,裴叔你先给看看是什么问题。”   “吐得厉害?”   老院长沉吟了片刻,道:“有可能是急性肠胃炎。这样吧,我们先进去做一下检查,看看是不是肠胃的问题。”   三兄弟自然是听他的,领着池清就往门诊楼顶层走去。   因为由老院长亲自检查,检查报告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并不是急性肠胃炎。   老院长满脸奇怪,各项检查都是正常的,肠胃也没问题,他问池清:“能告诉裴叔你呕吐时的反应吗?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引起的?”   池清想了想:“就是突然就忍不住吐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了?”   三兄弟默契的盯着池清,杜戚风口气责备的说:“这都发生过一次了,为什么没立刻去医院检查?”   池清不敢说当时他忙着伤心,根本就没在意。被三哥训得梗着脖子不敢吱声,生怕引得另外两个哥哥也加入讨伐的阵营。   老院长看了三兄弟一眼,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才又问池清:“那这两次呕吐有没有共同性?”   池清回忆了一下,好像都是闻到了腥味才呕吐的,他将这个告诉了老院长。   老院长沉吟了片刻,让池清伸出手来为他把了个脉。过了一会儿,老院长将手收了回去,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他这幅神色看着不像好事,三兄弟脑海里顿时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   杜瑾珩更是紧张的问:“怎么样?”   只见老院长眉头紧锁,盯着毫无所觉的池清,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   池清被他看得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脸色刷的就白了。   还是杜铖锋比较沉得住气,冷声命令道:“是什么病就直说。”   老院长视线在四人之间扫了一圈,然后豁出去一般说:“小少爷怀孕了。”   “什么?!”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将兄弟四人炸蒙了。   “怀孕?”   池清觉得老院长在寻他开心,他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那不是女孩子才有的功能吗?   “裴叔,你真的没诊断错吗?”   杜瑾珩也觉得老院长是在开玩笑,现在是同性婚姻合法,但不代表男的就能生孩子啊。   被质疑了专业水平的老院长有些生气,将国外也有男人生孩子的案例分析给了四兄弟听,直叫四人三观碎裂。   池清一脸茫然,也不知道该惊讶原来真的有男人能生孩子,还是该震惊自己居然怀孕了。   他忍不住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这里真的孕育着一个他和季宴廷的孩子吗?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池清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还是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   “不管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先去检查一下吧。”   杜铖锋极力让自己冷静,做出了最为合理的提议。这个自然得到了老院长的赞同,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B超室。   四维彩超结果出来后,老院长拿着报告结果递到池清手里,眼神复杂的说:“小少爷,您确实怀孕了,胎儿差不多一个月了。”   池清立刻想到了他生日那晚的荒唐,那天他被羞辱得彻底,现在却告诉他正是因为那晚,他拥有了一个孩子。   一时之间,池清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看着检查报告,那上面扎眼的4+周单活胎昭示着这是真的。   三兄弟脸色很难看,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言而喻。   那个对池清不好,却又让池清离了婚还要护着他的渣男!   “妈的!老子一定要找出那个渣男给他好看!”   杜瑾珩一拳锤到墙上泄愤,另外两兄弟明显也是压抑着怒火的样子。   池清还沉浸在怀孕的消息之中,无暇顾及三人的反应。   杜铖锋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他心底非常想要专横的要求池清将孩子打掉,但他还是选择尊重池清的意愿。   他问池清:“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池清怔怔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半晌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说:“大哥,我想把孩子留下。”   杜铖锋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他叹口气道:“想留下就留下,哥哥们养得起。”   杜瑾珩和杜戚风也跟着附和。   只听杜瑾珩拍着胸脯说:“你二哥我好歹也是个影帝,那么多片酬,养活你跟孩子绰绰有余。”   杜戚风眯了眯眼道:“那个渣男敢跟你抢抚养权,三哥帮你告到他倾家荡产。”   他们都尊重池清的选择,谁也没有强行让他打掉孩子,池清鼻子一酸,眼眶又湿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人情绪都会很敏感,池清不想哭的,但就是忍不住。   杜瑾珩抱着他安抚着:“哭什么?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后面都有三个哥哥顶着。”   杜戚风还开起了玩笑来,“这么娇气,以后清清会不会给三哥生个小娇气侄子或者侄女出来?”   杜铖锋什么也没说,但却能看出他支持到底的态度。   池清感动得一塌糊涂,心里想着自己何德何能,有三个这么好的哥哥。   确诊是怀孕以后,池清又被老院长带着去抽了血做了其他检查。   检查结果的报告显示着池清体质虚弱,回家以后需要好好补身体的同时还要静养,尤其不能情绪波动太大。还有一点就是因为他是男人怀孕,每隔一个星期就要回医院来检查一下胎儿的发育情况,好及时掌控一切危险因素。   老院长开了一些安胎药和叶酸让池清带回去,按着时间和剂量来吃,同时建议他好好调养身体,少生气也少哭,这些对胎儿发育都不好。   池清一一记在了心里。   在医院一番折腾完,四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   池清初次怀孕,心里高兴惊奇之余,又抵挡不住生理性的困乏。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一合的。   “小心些,别踩空了摔着了。”   下阶梯的时候,三兄弟簇拥着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一个瓷娃娃,一磕就碎了。   池清嗯了一声,甩甩头,强撑起精神来。   司机很快就开了车过来,停在四人的面前。   池清上了车以后就再也忍不住困意了,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   三兄弟先后上了车,坐在他左侧的杜瑾珩让他头枕在自己双腿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而坐在右侧的杜戚风一米八五的高个子委委屈屈的贴着车窗,坐到了最边边上,生怕挤到了池清。   杜铖锋看着池清睡熟,扭头对司机说:“清清睡着了,开慢些。”   司机了然的点了点头。   回去一路上都没人说话,等到了杜瑾珩的别墅以后,杜戚风将池清抱着下了车,又一路抱着送到了卧室里。   给池清盖好被子关上房门以后,三兄弟默契的走到了客厅里。 第14章 十四章   客厅里,三兄弟各自坐在沙发的一角,神情都是一模一样的肃静。   谁也没先开口,最后还是杜瑾珩按捺不住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杜戚风撇撇嘴,“还能怎么看?还能逼着清清将孩子打掉不成?这个恶人我可不做,要做你自己来。”   杜瑾珩无端被怼,心里不爽,语气不是很好的说:“我是说关于那个渣男。清清只是写了离婚协议书,那渣男可还没有签字呢。万一他不签,过来抢清清还有孩子怎么办?”   杜戚风不屑的哼笑一声,“二哥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   杜戚风和他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们,打过的胜诉案比杜瑾珩走过的桥还要多,还怕自己弟弟的离婚案打不赢不成?   再说了,胆敢和杜家抢人,对方也要仔细的掂量一下够不够格。   “行了,这事暂且放后面再说。”   作为大哥的杜铖锋打断了两人,“清清现在刚回来又怀了孕,身边需要有人一直照顾着。那老头子身体还硬朗着,肯定是不适合带回老宅的,你们看你们两谁比较适合一点。”   杜铖锋作为杜家现任的家主是必须要坐镇老宅的,只要杜老一天还在,他就不可能将池清带回去。   杜瑾珩和杜戚风在外面都各自有住宅,但杜戚风常年奔波在警局和法院之间,平时根本就没有空照顾池清,最后这个重担就落到了杜瑾珩身上。   杜瑾珩摩挲着下巴说:“我刚拍完了一部戏,后面的片约都还没有签,除了手头有的几个杂志封面以外没什么行程,照顾清清正好合适。”   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杜铖锋起身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再不回去老头子要起疑心了。明天我会安排一位照顾起居的阿姨和营养师过来,你平时尽量的多陪陪清清。”   杜戚风也道:“我有空就过来看清清。”   重担子一下落在杜瑾珩身上,他非但不觉得有压力,反而高兴得很。他向其余两兄弟保证道:“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清清的。”   “嗯,那就好,有什么事就立刻联系我。”   杜铖锋说完便抬脚走向门外,杜戚风紧跟在他身后。   送走了两人,杜瑾珩跟着折腾了半天也累了,在回房睡觉之前又走到了池清的房间外,悄悄开门看了一眼,确定池清睡得很安稳以后,才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凌晨的B市很安静,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白天和傍晚时的热闹。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迈巴赫碾压着银白的月光驶进别墅的前院。   车子停稳后车门被打开,一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伸了出来,紧接着身形挺拔的男人便扶着车门下了车。   这个男人正是出差了大半个月的季宴廷。借着月光,不难看清他形状姣好的卧蚕下青灰一片,明显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司机将车开去了车库,季宴廷捏着因为时差没倒过来而胀痛的眉心,目光触及眼前的屋子时,下意识就拧紧了眉心。   三层半的别墅沐浴在月光下,没有一间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就连那无论他多晚回家都会留着一盏灯的玄关也是一片昏黑。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迈着大长腿走到了门口,指纹锁很简单就开了门。   借着外头路灯折射进来的光,依稀可以看清屋里的摆设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越是正常,季宴廷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就越强烈。   他开了灯,换了鞋走进去,整个房子安静得厉害,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直接走上了二楼去了主卧,在开门之前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轻轻的转开了门锁。   卧室里也是一片黑暗,还没开灯,他一眼就看清了床上并没有人。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季宴廷立马转身挨个房间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空荡荡的别墅冷清得厉害,季宴廷意识到池清并不在家里。   他立刻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响了很久都没有接听,他不厌其烦的又打了一遍,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阿姨终于接了电话。   季宴廷没给对方任何缓冲的时间,直奔主题的问道:“夫人呢?”   那头阿姨茫然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谁打来的。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说:“早上夫人吃完早饭以后就放了我的假,让我今天不用过去了。怎么了?是夫人出事了吗?”   说到后面,阿姨有些紧张的询问。   季宴廷抿紧了唇,对阿姨说:“没事,阿姨你早点睡吧,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季宴廷站在原地攥紧了手机,想不到这么晚了,池清孤身一人能去哪里。   他犹豫了半晌,翻出了池清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结果还是那个甜美的系统提示音。   他来来回回打了十几个电话,无一例外不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池清的号码并没有停机更没有注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把自己的号码拉黑了,所以才会打不进去。   池清从来没有试过不接他电话,更别说做出将他的号码拉黑这种事情。   季宴廷心里蹭蹭的燃起无名的怒火,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点开微信想要找池清的微信的时候,突然想起结婚了三年,但他一直都没有加池清的微信。   翻遍了手机,除了池清的电话号码以外,他竟然再也没有任何能联系上池清的方式了。   季宴廷烦躁的拨了下垂落下来的刘海,手指用力的按了锁屏键。   池清一声不吭的消失不说,还直接将他手机号码拉黑,季宴廷心里窝火得很,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气。   他将自己的怒火归结于被池清落了面子,从来没有人拉黑他的号码过。   季宴廷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从昨晚打电话给池清却得知对方忘记了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开始,现在对方又无故失踪,更是在火上浇油。   他沉着脸给张特助打电话,那边接通得很快,但因为是睡觉时被吵醒,声音闷闷的。   只听张特助说:“总裁,有什么事吗?”   季宴廷道:“帮我查一下夫人现在在哪里。”   “好的总裁。”   被牺牲了睡觉的时间,张特助没有任何抱怨,尽职的起身就要去替季宴廷办事。结果刚穿上居家鞋,他家总裁又善变的改了口。   “不用查了,你休息吧,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加一倍。”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已经毫无睡意的张特助莫名其妙的盯着手机。   所以总裁大半夜挖他起床让他办事又改口,就是为了给他加奖金的?   张特助摇了摇头,总裁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另一边,季宴廷挂了电话以后整个人疲惫的窝在沙发里,手机被他随意的丢在了茶几上。   他扪心自问着,他又不喜欢池清,那么在意对方做什么?自己本来就是拿他当一个挡父母逼婚的工具人,现在三年契约时间到了,池清走了就走了。   想通以后,季宴廷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减轻多少。他长吐一口浊气,起身回了主卧。   连夜从Y国坐飞机赶回来,他不是铁打的机器人,在洗完澡以后季宴廷直接倒在了床上睡着了。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梦里都是池清用冷漠得仿佛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然后一次次头也不回的走远。   即使睡得再不好,生物钟依旧准时的让他睁开了双眼。   清晨的阳光并不热烈,穿透落地窗的玻璃洒在床铺上,暖烘烘的。   季宴廷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坐起身,涣散的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眼,突然定格在电脑桌上。   昨天心神全放在了池清身上,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卧室里有什么不同,当发现电脑桌上有两张纸以后,他立刻起身走了过了。   他拧着眉将那两张纸拿了起来,是一份已经签好字按上了指纹的离婚协议书,底下那一张则是三年前他们签的婚前协议书。   池清真的走了,没有向他索要财产,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直接净身出户了。   只要他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签上名字,他和池清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平展的纸张突然被手指攥紧,捏出一道道折痕。   契约的时间已经到了,池清要离婚其实也是情理之中,但季宴廷没想过池清竟然走得这么干脆,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   季宴廷死死的盯着那份特别普通的离婚协议书,内心深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抗拒着签字。   电脑桌上就放着一支钢笔,季宴廷深呼吸一口气,拿起了钢笔。   离婚协议书被放到了桌面上,钢笔的笔尖压在签字的那一栏上久久没动。过了不知多久,钢笔被暴躁的扔回了桌面上。   季宴廷深呼吸一口气,将离婚协议书塞进了抽屉里。   婚他会离,但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签字,等他找到池清以后,他会签的。 第15章 十五章   自从查出怀孕以后,池清彻底成了保护动物,杜瑾珩这不让他做那不让他碰,生活起居都由杜铖锋安排来的阿姨和营养师全部一手包办了。   连看电视和玩手机电脑的时间,都被严格控制在了一天三个小时之内,用杜瑾珩的原话来说就是:“电脑手机辐射大,会影响胎儿的健□□长。”   为了孩子,池清只好什么都听杜瑾珩的。   就这么短短几天,他都闲得快要长出蘑菇来了。   第二个星期一那天,杜瑾珩一大早就带着池清又回了医院,依旧是老院长来接的诊。   做了一趟检查下来,老院长乐呵的跟他说胎儿发育得不错,但平时还是要注意多补补身体,毕竟池清的体质实在太单薄了一点。   在医院折腾了几个小时,池清和杜瑾珩提着一袋安胎药回了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人都容易困,池清上了车没多久就睡着了过去,下车被杜瑾珩唤醒的时候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家里营养师早就准备好了午饭,池清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打哈欠,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磨磨蹭蹭的吃了一碗以后,杜瑾珩见他困得难受,便让他先上楼去睡觉。   池清晃了晃脑袋,实在赶不走困意,便放下筷子起身对杜瑾珩说:“那二哥我先上去休息了。”   “好,上楼梯小心点。”   嘴上这么说着,但杜瑾珩最后还是不放心,跟在他身后仔细的护着他上楼。   池清看他这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失笑道:“二哥,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丧失了自理能力。”   杜瑾珩义正言辞道:“那也得小心一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真有什么事情,不说他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老大老三能把他削了。杜瑾珩可不敢冒任何风险。   池清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由着他去了。   池清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钟,醒来时精神都好了不少。等他下楼的时候,恰好看见阿姨在厨房里忙活。他好奇的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以后,便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杜瑾珩此时正在阳台上打电话,依稀能听到他似乎在和经纪人吵架,大约是为了接通告的事情。   池清想了想最近都是二哥在陪自己,他一个大影帝平时应该很忙才是,结果却为了自己推了那么多通告,确实不应该。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二哥提一下,其实他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二哥这么牺牲自己的事业的。   这么打定主意以后,池清决定等二哥打完电话就劝他。   厨房里,阿姨已经忙活完了,端着一个小碗走了出来。   老院长考虑到他的身体,开的是很温和的中药保胎药,阿姨将煎好的药以后给他端到了面前。   中药特有的苦涩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但池清却觉得意外的好闻,甚至有种味道应该不错的错觉。   当汤药入口的时候,池清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满口的苦涩让他瞬间扭曲了清俊的五官。   他想要吐出来,但刚打完电话回来的杜瑾珩却发现了他的意图,在一旁说:“良药苦口,你这碗不喝,等会儿阿姨还不是得再给你煎一碗”   快要吐出来的汤药瞬间咽了下去,池清被苦得皱巴着一张脸。   药实在是太苦了,池清根本就不想再喝第二口。杜瑾珩耐心的哄他:“药凉了药效没那么好,而且会更加的苦。清清乖,一口把它喝完,等会儿二哥给你一颗蜜饯压压味。”   说着转身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盒蜜饯打开,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引得池清口舌生津,馋了。   似乎怀孕的人都无法抵抗酸酸甜甜的食物的诱惑,看着那罐蜜饯,汤药都不觉得难喝了。   池清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碗一空立马将碗搁在茶几上,杜瑾珩十分即使的塞了一颗蜜饯进他口中,苦涩的药味立马就被酸酸甜甜的滋味代替。   他含着蜜饯,含糊不清的说:“谢谢二哥。”   “还想吃什么跟二哥说,二哥回头给你买。”杜瑾珩宠溺的笑着,揉乱他那头微卷的短发。   “暂时没什么想要吃的了。”池清摇了摇,提起了杜瑾珩刚刚和经纪人吵架的事情。   “二哥刚刚是不是和刘姐吵架了?”   杜瑾珩笑容淡了几分,道:“没有吵架,只是有些意见不和。”   经纪人刘姐认为他现在是事业巅峰期,就应该多接一些通告和戏约保持热度,而不是咸鱼在家啥也不干。但杜瑾珩一来不觉得自己缺钱缺名气,二来事业再重要,也没有自家幺弟和侄子来得重要。   池清将口中的蜜饯肉嚼碎吞了,劝道:“二哥,刘姐说得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喜欢拍戏,喜欢这个圈子,那么就不该因为我而耽搁了。况且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家里有阿姨和营养师在,我能出什么问题?”   如果杜瑾珩不喜欢拍戏,他完全可以进入杜氏成为掌权人之一,何必不顾老头子的反对硬是在娱乐圈里从一个十八线开始做起池清不想因为自己而阻挡了二哥前进的步伐。他的二哥就该在影视剧中发光发热,成为那颗最耀眼的启明星。   杜瑾珩心里感动,他的幺弟还是那么的懂事,懂事得令人心疼。   他叹口气道:“我要是接了通告,那平时谁照顾你?”   池清道:“这不是有阿姨二十四小时照顾着呢吗?而且我真的能照顾好自己。”   他的哥哥们对他确实好得没话说,但他们总是把自己当成易碎的娃娃,生怕他磕着碰着一点点。   有些时候池清也会有种无力感。   杜瑾珩没说话了,沉默了很久,突然问池清:“清清希望我回去吗?”   池清道:“如果因为我而影响了二哥的事业,那么我会心理过意不去的。”   杜瑾珩眼神微闪,缓缓笑道:“其实你可以任性一点的,就算强制二哥天天陪着你也没关系的。”   人心都不是铁打的,他们三兄弟愿意这么宠着池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池清就是从小到大都太过懂事,也太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从来不争不抢。刚到杜家那几年就好像突然闯进了别人家的小流浪狗,和他们相处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他们这些哥哥不高兴被赶出去。连生了病都不敢吭声,生怕麻烦到他们,自己硬熬着。   别看池清看起来乖乖软软的,但其实内心裹起了一层尖尖的刺,将柔软的内心都包裹了起来。   三兄弟好不容易让池清对他们敞开了心扉,结果被那老头子一弄,直接离家出走了三年,连联系他们都不敢。   本来就因为老头子出轨的事怨言颇大的三兄弟直接就炸了,大哥更是架空了老头子的势力,成为杜家真正的掌权人。   用他大哥的话来说,只有整个杜家由他说了算,才能最好的保护池清。   结果他们家水灵灵白嫩嫩的小白菜一流落在外就被猪给拱了,还拱出了小白菜!   一想到这里杜瑾珩就忍不住再度将那头猪拉出来鞭尸了千百遍。   池清并不知道短短几秒钟杜瑾珩脑海里就转了好几圈,他只是笑着说:“我现在就是在任性,我也需要私人空间的,二哥你一直盯着我,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小没良心的,合着二哥照顾你还照顾错了是吧?”杜瑾珩装作一副气得咬牙的模样,扣着食指轻敲他脑门一记。   池清也装作吃痛往后躲了开去,还没忘记开玩笑着说:“二哥明天就去上班吧,不然怎么赚钱养活我?”   杜瑾珩拗不过他,举手投降,“好好好,我明天就工作,行了吧。”   池清满意了,抱着蜜饯继续吃下一颗。   另一边,季宴廷查到了池清是在他回来那天的早上坐了去了c城的飞机,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哪怕和池清站在一起的人扎着高马尾,但从那高挑的身高,还是肩宽腰窄的身材比例来看,都不可能是个女人。   拿到照片的时候,季宴廷盯着那两个举止亲密的人当时脸就直接就黑了,活像是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可不就是老婆跟人跑了吗?张特助心里腹诽着,在一旁尽量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结果还是被季宴廷叫住了。   “这个男人是谁你们查清楚了吗?”   张特助心里暗叹一口气,面上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说:“很抱歉总裁,这个男人戴了墨镜和口罩,围得严严实实的,一时半会儿的查不出是谁。”   “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季宴廷更生气了,但到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死死盯着照片里浅笑的池清,将照片的边角攥得起皱。   张特助看他这样斗胆问了一句:“总裁,还查吗?”   季宴廷回头看他一眼,仿佛在说他说的就是废话。   “查!”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拐跑他的妻子。哪怕是契约婚姻,他可还没签字离婚呢! 第16章 十六章   经纪人刘姐接到她家撂挑子的杜影帝要求接通告的电话时,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第二天早上去真的接到人的时候,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坐在车里,刘姐忍不住问:“你昨天不是说要休个一年半载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提起这事儿杜瑾珩就压下了嘴角,怏怏不乐的抱怨:“清清嫌弃我不上班赚不了钱养活他了。”   好嘛,原来对付一个弟控,还是得弟弟亲自出马才能搞定。   刘姐眯着双眼推了推眼镜,逐渐摸到了对付杜瑾珩的方法。   在池清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在刘姐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上了起来。   高大上的池清还没起床,被一连串的电话铃声吵醒,边伸手去摸床头柜边充电的手机,边打着哈欠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   睁着迷迷瞪瞪的双眼,池清看清了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个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   “喂,你好。”   电话的那头久久没有人说话,要不是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池清几乎以为对面没人。   “喂?请问是哪位?”   又问了几声依旧没人回应,池清莫名其妙的挠挠头,正打算挂断的时候,那头的人终于开口说话。   “池清,你在哪里?”   那道熟悉到几乎铭刻进骨血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怒气的嗓音,瞬间就让池清失了神。   他微张着嘴怔楞了许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手里的手机顿时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被他慌慌张张的挂断了通话,然后扔进了床头柜里。   他裹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他不知道季宴廷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过来,还问他在哪里。他们之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联系做什么呢池清的心乱得很,一会儿想自己一声不吭走了让季宴廷生气了。一会儿又安慰自己明明契约时间到了,也是季宴廷当初说的到时间就必须离婚,他凭什么生气想到这里,池清又觉得有几分底气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重新将手机拿了出来,但却久久不敢重新按亮手机的屏幕。   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啊……   鼓起的底气一下子就全泄了,池清现在就好像一只鸵鸟,短期内都不想再想起关于季宴廷的一切。   他将手机扔回了抽屉里,长呼一口气。   暂时先这样吧。   另一边,突然被挂了电话的季宴廷脸色漆黑,活像谁欠了他几千万一样。   身后瞧着事态发展的张特助眼观鼻鼻观心,不需要问都知道用其他人电话联系夫人这招虽然有用但翻车了。   从池清离开了以后,季宴廷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因为池清而气得头疼。想要发脾气砸手机,但抬手的时候又想起手里的手机不是他的,只能硬生生的压下了怒火,将手机递回张特助的手里,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先出去吧。”   张特助脸上神情不变,但一颗吊起的心却落了地。他小心翼翼的接过自己的手机,如蒙大赦一般退出了办公室,还十分贴心的给他家总裁关好了门。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季宴廷在里头踹翻了椅子都没人能听见。   发泄完了怒火,季宴廷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靠着沙发靠背仰着头长吐一口浊气。   在电话接通之前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池清,想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想问他身边那个那个男人是谁。   他想知道的有很多,可当他真的听到池清的声音的时候,却突然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从池清刚刚短短的几句话之中,他明显能察觉到池清似乎变得活泼了不少,一点也不像以往面对他的时候那般的小心翼翼。   那个将池清带走的男人,似乎让池清活得很无忧无虑,这一点认知让季宴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可能会回应池清的感情,他也知道自己不喜欢池清。既然池清已经单方面的宣布了结束,那么一切就此画下句号也不错。   季宴廷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说服得很无力。   那份离婚协议书自那晚以后就一直被压在电脑桌上,季宴廷决定回去之后就把字签了。   他掏出手机给张特助发了一个信息过去,发完以后起身将踹翻的椅子重新扶起,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开始埋头处理文件。   总裁办公室外,张特助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缓缓挑起了眉头。   他目光撇了一下紧闭的办公室门,心里腹诽着:现在不查了,以后还不是又要叫我重新查张特助已经十分了解自家总裁的善变,信息里回复季宴廷知道了,扭头却让私家侦探那边继续查,以防哪天季宴廷又变卦。   池清吃完早饭以后就特别的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阿姨给他煎了一副安胎药,压着恶心的反应将汤药全都一口气喝了下去,阿姨特别贴心的将准备好的酸梅递到他手里。   酸溜溜的话梅压在舌头上,池清感觉自己瞬间就复活了过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自那天那通电话以后,季宴廷再也没有出现过,再想起他时池清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难过了。   杜瑾珩被经纪人安排了一个真人秀综艺,现在还在大山里被收了手机录制节目。而杜铖锋和杜戚风没那么忙的时候,会过来陪他吃一顿饭或者陪他一下午。   日子过得不算充实,但也不无聊。池清偶尔会直播一下,但却不再亲自下厨,只是陪粉丝们闲聊一下,解决她们平常在烹饪上遇到的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池清孕吐的反应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甚至严重到一口饭都吃不下,但又不得不为了胎儿的健康硬逼着自己吃,吃完以后又全部吐出来。   连续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池清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漂亮的杏眼都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病恹恹的,让人瞧着就心疼。   杜铖锋怕他一个人在家里闷出病来,便将他好好打扮了一下,带着去一个宴会里散散心。   宴会觥筹交错,因为身份的敏感度,池清向来很少参加这种热闹的宴会。其一是杜老不允许他参加,其二就是池清他自己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私生子这个身份,多多少少都太过敏感。   杜铖锋带着他进宴会额时候,无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或探究或好奇,在这些数不尽的目光之中,一道妒恨的眼神极其强烈。   池清下意识寻找那道视线,可最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因为怀孕不能喝酒,杜铖锋带着池清跟宴会主人打了个招呼以后,帮他拿了一杯果汁,领着他坐到了休息区里。   池清面前堆了几个果盘和小甜点,杜铖锋乐于投喂他,叉着一小块草莓递到他嘴边,见他乖乖张口将草莓咬走以后,常年严峻的神情顿时满足的柔和了几分。   他揉揉池清头顶翘起的呆毛,宠溺的说:“要是不喜欢这里的话清清就跟大哥说,大哥带你回去。”   池清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样被人盯着看,但也没那么任性娇气,他吞了嘴里的草莓摇摇头:“没事的大哥。”   杜铖锋作为现任的杜家掌权人,想要和他打交道谈合作的人并不是,应酬是绝对免不了的。   就在休息区坐了十分钟的空档,就已经前前后后来了四五波人攀谈,池清还认出了其中一个是魏家的掌权人之一。   杜铖锋从头到尾看似都在陪着他,但池清却察觉到他频频放在宴会主人身上的视线。他很清楚杜铖锋来这个宴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带他散心,更多可能还是为了生意的事情。   又来了一波人后,他便出言道:“我在这里休息就成,大哥你去忙吧。”   杜铖锋又揉揉他头发:“万一有人趁我不注意欺负你怎么办?”   池清忍不住失笑,“谁不知道我是大哥你带来的?欺负我不就是不给你面子吗?”   杜铖锋不置可否,池清推搡着他起身,“快走吧,你跟二哥一样,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我,这样我很困扰的。”   杜铖锋这一趟来确实更多是为了c城最近竞标的那块地而来,为了陪池清,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原以为池清看不出来,没想到他还是那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他叹口气,“那你在这里休息别乱跑,要是有人欺负你,你来找大哥,大哥给你撑腰。”   池清装作不耐烦的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越来越啰嗦了。”   “老二说你小没良心的我还不信,现在是体会到了。”   杜铖锋忍不住心酸,又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后,起身走向了人群的中央。   终于送走了大哥,池清如负释重的呼口气,端着果汁喝了一口润润喉。   宴会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道阴冷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他身上,如跗骨之俎般。   刚走下二楼楼梯的温子瑜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休息区的池清,微弯的笑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兴味。   这不是他那一声不吭甩了他宴廷哥的嫂子吗? 第17章 十七章   宴会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对比起休息区来就显得格外的冷清。池清一手柱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戴着虚假面具侃侃而谈的人群,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的视线追随着杜铖锋穿梭在人群之中的身影,过于英俊年轻的容貌,还有那挺拔完美的身材,都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比起三年前,杜铖锋的气场更加的强大了,身上那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在场的没几个人能压住。   池清思绪恍惚了一下,忍不住想起了季宴廷,然后又下意识的将两人做起了比计较。   如果说杜铖锋是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雄狮,那么季宴廷就是埋好了陷阱蛰伏在暗处,随时计较着得失和利益最大化的猎手。   他们性格和处事风格不尽相同,但却都有一个共同单,都是一样的有野心。   池清懊恼的甩甩头,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温润又有礼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头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灯光,投下一片阴影。   池清茫然的抬起头来,面前的人是个长相十分清秀可爱的青年,还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上晕开一个好看的梨涡,是那种十分讨人喜欢的面相。   池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青年以为他不愿意,失落的低垂着头嘟囔道:“果然不行吗?”   池清并不认识这个青年,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因为休息区又不是他的专座,别人也只是礼貌的问一下而已,他本来没有不让别人坐下的资格。   “啊……并没有……”他抬着屁股往一边挪了挪,尴尬的笑了笑,“你坐。”   青年圆溜溜的杏眼立马弯成了月牙,很自来熟的挨着池清坐了下来。   他盯着池清道:“我叫穆唯安,你叫什么?”   池清沉吟了片刻,觉得别人都自我介绍了,他不回应一下好像很不礼貌,便不是很情愿的说:“我叫池清。”   “池清?”穆唯安咬着他的名字,眼神微微发亮,“你名字真好听。”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全世界里只有池清一个人。   穆唯安右手撑着沙发,上身微微向池清靠拢,明明是很可爱的长相,却无端让池清感觉很有压迫感。   池清向来不会应付过于热情的人,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他拒绝的意思已经明显了,但青年似乎完全没看见一般,十分好奇又直白的探究着:“你跟杜总是什么关系啊”   池清一下被他问蒙了,然后立马防备了起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穆唯安像是才意识到自己问的话好像太过出格了一点,便十分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尖,视线撇向了不远处一位长相明艳动人的女人身上,低声道:“这不是我姐姐她暗恋杜总吗?她让我来刺探敌情,我又不好拒绝,所以……”   他话说一半,但池清却是听明白了,暗恋他哥的人把他当情敌了。   只是为了这个就很好办了,池清说:“你让你姐姐放心吧,那是我亲哥。”   穆唯安一怔,突然撅了嘴:“杜家三兄弟我都知道长啥样,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干嘛要骗我啊?”   池清只想赶紧打发了这个烦人精,扶着额头无奈道:“我排行第四。”   穆唯安顿时闭了嘴,脸上难掩尴尬。   他想起来了,杜家明面上确实只有三兄弟,但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暗地里还有一个养在家里的私生子,只是从来没有带到人前让人见过。   通常来讲家生子都是特别仇视私生子的,不仅仅是穆唯安这么认为,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刚开始的时候穆唯安和他姐姐都以为池清是杜铖锋的小情人,结果两人却是亲兄弟。   就杜铖锋那宠溺劲儿,换谁都会误会。   他讪讪的坐起身,结结巴巴的说:“对、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捂着烧红的脸逃也似的跑了。   池清无奈的摇头。   穆唯安走后再也没人来打扰他,池清闷得难受,起身走向杜铖锋,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独自走去了花园。   二楼的某个休息间里,季宴廷正烦躁的扯着领带,一点也不想下楼。   从池清挽着杜铖锋的手臂进入宴会开始,他的目光就没从池清的身上挪开过。   亲眼看着池清和杜铖锋举止亲密的坐在一起,心安理得的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投喂,还让他摸头捏脸,季宴廷气得差点没直接上前去强行将池清拉回来。   明明他才是池清的丈夫,他还没签离婚协议书呢,那个姓杜的凭什么和池清这么亲热?   季宴廷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他不肯承认自己在意池清,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在吃醋。   本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突然之间不再属于他,甚至成了别人的掌中宝。   他将这无端的怒火归结于是占有欲,就像是孩童一样,即便不喜欢那个玩具,但也绝不允许别人来抢。   温子瑜刚从宴会上周旋了一圈回来,打开门时就看见季宴廷一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模样。   他靠着门口,好整以暇道:“宴廷哥,我刚刚看见嫂子了,程家那小崽子似乎对嫂子很感兴趣。那小崽子的手段圈里人都知道,你要是不下去看看,估计嫂子就要被勾走了。”   季宴廷眉梢微挑,嘴角下压,扯着领带的手指豁然收紧了几分。   他无所谓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冷哼了一声,将扯乱的领带和衣领重新整理了一番,捞起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就大跨步越过温子瑜,一步步走向了楼梯。   他身后,温子瑜揶揄着啧了一声。明明就很在意的样子,偏偏还要装作不关心,他已经能够预见季宴廷开窍了以后的追妻火葬场了。   另一边,池清出了庭院以后耳边彻底没了烦人的交谈声和酒杯碰撞声。他长吁一口气,自己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种热闹的环境。   花园里特别的冷清,只有三三两两个跟他一样出来透气的人。   现在正值八月中,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天气,花园里月季开得正艳,枝叶在月光的映照下影影倬倬的,一阵微风卷起一地的花香。   现在的池清对味道很敏感,浓郁的花香并不会让他觉得舒心,反而隐隐有种刺鼻的难受。   他寻了一个离花圃比较远的长亭坐下,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哟,这不是季夫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那姘头也不陪陪你?”   还没放松片刻,尖锐刺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那嫉恨的目光如芒在背,池清想要忽视都难。   池清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叹气了,他只是想要安静一下,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他回过头去,疏离又客气的对身后的女人道:“李小姐,上次一别,您似乎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单纯可爱。”   眼前这个衣着性感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他印象深刻,毕竟喜欢季宴廷到上门闹事的人,有且只有她这么一个了。   对方说话恶毒,他也没打算给对方任何面子,明捧暗讽了一句。   这个李小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仗着家里和季宴廷有合作就各种纠缠。当得知季宴廷结婚以后,便让私家侦探调查池清,理所当然的认为在酒吧里打过工的池清就是出来卖的鸭子,直接找上门来用钱甩他脸上要求他跟季宴廷离婚。   池清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要不是他不打女人,当时真的想动手了。当然池清也不是个肯吃亏的软包子,明里暗里将李小姐讽刺了个遍,把对方气得跳脚。   事情最后还是季宴廷出面解决了,直接和李家终止了合作关系。从那以后池清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李小姐,要不是今天遇见,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么一号人物。   李小姐在听完他的话以后果然气得五官扭曲,她指着池清的鼻子,“你一个出来卖的鸭子,别以为嫁给了宴廷哥就变成了白天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背着宴廷哥出轨。”   “我出轨?”池清气笑了,“难道季小姐不知道我和季先生已经离婚了吗?”   李小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面露欣喜,“你们真的离婚了?”   池清懒得理她,也没有跟她解释的必要,说完以后转身就走。结果那李小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嚷嚷道:“我问你们是不是真的离婚了,你还没回答我,谁允许你走了。”   池清眉头紧锁,用力甩开了李小姐的手,极其不耐烦的说:“李小姐那么想知道,干嘛不自己去问季先生?”   李小姐被他反问得脸色不自然了一下,但依旧不死心的说:“我不管,我就要你现在告诉我!”   池清抿着嘴唇,“我没有必须告诉李小姐的义务。而且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他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李小姐忍不住高兴地笑了出声。   “你们真离婚了,也就是说宴廷哥不会再管你了是吧?”   李小姐的眼神有些癫狂,池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李小姐怨毒的盯着他,“因为你害得我们李家被赶出B市,还独占宴廷哥那么久,你去死吧。”   只见李小姐突然冲过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没想到她会疯成这样的池清完全来不及防备。   被一个人用尽全力推一把,池清整个人向后倒去,长亭的护栏并不高,只到后腰处,一米七八的个子一下就翻出了护栏。   池清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伸手护住了肚子。 第18章 十八章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长亭护栏外的距离虽然才一米多点,但要是真的摔下去,这孩子恐怕很难保住。   池清的位置离护栏的承重柱子有一段距离,想要伸手去扶柱子根本就扶不住。   他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摔到地上了,结果在倒出护栏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多了一道阻力。   有人在他身后扶住了他。   “嫂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扶住他的人是在发现他不见了以后,打听着他的下落找出来的温子瑜。   温子瑜将池清推着站直,心里不住庆幸幸好自己出来了,不然嫂子这一跟头栽得,指不定得伤筋动骨。   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他眼底的光冷了下来,抬眸看向罪魁祸首,笑眯眯的意有所指道:“嫂子,以后别看狗长得还不算寒碜就随便靠近,要是不小心被咬了,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的。”   池清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对上对方含着几分笑意却不达眼底的眼眸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被骂为狗的李小姐脸色扭曲,但她认出了温子瑜。温家跟季家一样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温子瑜现在是温家钦定的继承人,跟他作对就是跟整个温家作对。李小姐家里是有几分势力,但远不及温家和季家那样在B市只手遮天,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直到李小姐走出了长亭,池清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温子瑜救了,他低着头有些无措的说:“刚才……谢谢你。”   温子瑜笑了笑,朝他眨眨眼睛道:“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池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他和温子瑜严格来说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都算得上是敌对的。池清也不是很讨厌他,只是因为他是季晏廷心里的白月光,多多少少的带上了几分敌意,更多的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两人谁也没有先说话,温子瑜看出了他的尴尬,出言提议道:“这外面还是过于偏僻了一点,真要出什么事情也很难被人发现,嫂子要不还是进去吧。”   温子瑜给了台阶下,池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是真的怕那李小姐又发疯回头来找他,他点头道:“嗯,好。”   两人并肩着往屋里走,花园到屋子有一段距离,边走时温子瑜问他:“嫂子最近是不是跟宴廷哥吵架了?”   池清脚步顿了一下,闷闷道:“没吵架。”   “真没有吗?”温子瑜肯定是不信的,他揶揄道:“可是我看宴廷哥最近心情都很不好,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心情不好?池清以为自己还会很在意,可是真听到了关于季宴廷的事情,除了内心还有些波动以外,竟然没有了其他情绪。   他这个人向来就是这样,看得清放得下,既然求而不得了,就没必要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有时候,学会放弃也是一件好事。   “温先生,我和季先生已经离婚了,和平离的婚,你也没必要叫我嫂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他底下头看着脚尖,语气淡淡,仿佛不是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是诉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离婚了?”   温子瑜惊讶了,他知道季宴廷最近脾气变得越来越怪,还以为两人只是吵架了,池清被他气跑了,结果两人已经闹到离婚的地步,难怪季宴廷不去将池清找回来。   就季宴廷那心高气傲的狗脾气,还真不可能会放下身段来将人哄回去。   他悄悄的扶额,心底为季宴廷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都能气跑,活该他哥孤家寡人一辈子。   他是不想管他哥了,由着他去作吧。温子瑜知道池清对他好像有些误解,再过段时间他就要回M国了,可不想无端的背上一个不明不白的黑锅。   他问池清:“我总感觉嫂子好像对我有些误会,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问得很直白,池清抿着唇欲言又止。他总不能说因为季宴廷喜欢他,自己就讨厌他吧?而且看温子瑜的态度,他好像并不知道季宴廷对他的感情,最有可能的还是季宴廷在单相思。就跟他一样,也是求而不得。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温子瑜,被一个人那么深情的深爱着。   他含糊的回答:“并没有,只是我这个人比较慢热,对不太熟悉的人都是这样的,你别往心里去。”   “哦,这样啊,那我放心了。”温子瑜恍然大悟,但却将池清在敷衍他这一点看得一清二楚。   他跟池清只是见了两次面,接触的时间加起来甚至还没超过半个小时,问题肯定不会出现在他身上,那么很大可能还是季宴廷在池清面前说了什么。   他装作不知道,又问池清:“既然不能叫嫂子了,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吧?我挺喜欢你的。”   池清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个操作,拒绝的话好像太过不近人情了一些,尤其刚刚他才帮过自己。他只好点头道:“可以的。”   “那可以问一声嫂子叫什么吗?”   这么久了,季宴廷都没有在温子瑜面前提起过池清的真名。池清似乎也不意外这个事实,好像就知道会是这样一般,倒是让温子瑜有些意外。   他忍不住想,他哥到底都对嫂子做了什么?   只听池清语气淡淡的说:“我叫池清。”   “名字很好听。”   温子瑜也像穆唯安那样说了同样的话,池清道了声谢谢。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后院门前,穿过这道门就到了宴会的会堂大厅。   杜铖锋恰好见池清出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穿过人群要来找他。   池清很疏离客套的对温子瑜说:“我哥找我了,那么我先过去了,温先生回见。”   温子瑜道了声好,有些失望的说:“其实刚开始回国的时候,我还以为能在婚礼上请嫂子和宴廷哥给我做伴郎,看样子是不成了。”   “你要结婚了?”   池清惊讶得尾音提高,说完以后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尴尬的扯扯嘴角道:“啊抱歉,我好像有些太过激动了。”   温子瑜眸光微闪,想到了什么,他面上不表,笑意盈盈的说:“是啊,下个月的婚礼。我跟我男朋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一起也快十二年了,我们两倒是不在乎领不领证,不过家里一直催着我们结婚。”   “这样啊。”   池清之前一直不理解季宴廷那么喜欢温子瑜为什么不去追他,原来别人一直都有男朋友。   想到之前以为温子瑜回国是回来跟他抢季宴廷的自己,池清忍不住心里骂自己思想肮脏。   再看向温子瑜时,池清的眼神变得真挚了不少,他微笑着祝福道:“那祝你新婚快乐。”   温子瑜回了一声谢谢。   杜铖锋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池清和温子瑜,蹙着眉走上前来扶着池清的肩膀,打量的目光落在温子瑜的脸上。   “清清,这位是?”   池清回头看向一脸防备的大哥,无奈道:“这是我朋友,温子瑜。”   杜铖锋点了点头,瞬间就将这个名字和B市的温家下一任继承人联系在了一起。   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他们清清怎么和温家的人有联系?   比起池清似有若无的敌意,这位杜家掌权人的敌意几乎如有实质。温子瑜始终保持着得体的风度,既没有主动攀谈,也没有率先离开。   看着无端端眼神交锋起来的两人,池清扯了扯杜铖锋的衣袖,压着嗓子道:“哥,我跟他真的是朋友,你不用那么紧张。”   作为一个弟控,杜铖锋对于任何接近池清的人都抱有很大的敌意。在他的眼里,所有接近池清的,都是别有目的的。   在池清说了话以后,杜铖锋收敛了敌意,却依旧态度不是很好。   池清尴尬的对温子瑜说:“抱歉,我哥一直都是这样,你别介意。”   温子瑜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池清拉着杜铖锋回来会堂的休息区。   刚坐下的时候,杜铖锋立刻盘问池清怎么认识的温子瑜,他不想让杜铖锋知道季宴廷的存在,只是含糊着应付了过去。   杜铖锋显然没信,但也不逼着他一定要说,便转移了话题。   “最近大哥比较忙,你身体养得怎么样?”   池清道:“好着呢,现在出去跑个十圈都不成问题。”   天天生活起居有阿姨照顾,一日三餐加宵夜都有专门的营养师配餐,池清孕吐得厉害都养胖了几斤。   杜铖锋当他在吹牛,让他站起身来转两圈,看看是不是真的长胖了。   池清为了让他放心,无奈的起身转了两圈。   不远处,季宴廷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人,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颤抖。   温子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无奈的哄着杜铖锋的池清。   他拍拍季宴廷的肩膀,“宴廷哥,想要嫂子回来光在这里看着可不行,你得去追啊。”   季宴廷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将空了的酒杯搁到一个路过的侍者端盘里,转身走去了后花园。   温子瑜忍不住摇头,特别坏心眼的没告诉季宴廷池清和杜铖锋的关系。   就让他作,看他能死撑到什么时候。 第19章 十九章   杜铖锋没等宴会结束就带着池清走了,此时已经将近十点半,池清上了车以后就上下眼皮子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杜铖锋拍拍自己的大腿,“困了就枕着大哥的腿睡一会儿,到家了大哥叫你起来。”   “好。”   池清带着浓重的鼻音,乖乖巧巧的点了头,然后趴到了杜铖锋的大腿上,没过两分钟就睡沉了下去。   车子一路平稳的开到了别墅前,杜瑾珩早已经回来了,接到杜铖锋的微信的时候就立马出了门。   “大哥。”   杜瑾珩从车窗边上探了头进去,后者立马手指比在嘴前让他噤声,他这才发现池清睡熟了。   两兄弟小心翼翼的开了车门,杜瑾珩一脚压着车后座,将池清轻轻抱起,两人合力将池清弄出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池清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杜瑾珩变换抱他的姿势的时候挣扎了一下,然后马上就被杜铖锋拍着后背安抚了下去。   两兄弟一路将池清护送着回了房间,在放下床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杜铖锋突然压住了杜瑾珩的手。   “等一下。”   杜瑾珩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杜铖锋没说话,只是拉着池清的衬衫往上提了一点,一道青紫色的瘀痕几乎横跨整个纤细的后腰。   池清的皮肤薄又很白,平时掐一下都能留很久的红痕,那么长的一道瘀痕,当时肯定是很用力的撞到了什么。   两兄弟脸色同时黑了下去,杜铖锋直接质问杜瑾珩:“你就是这样照顾清清的?他受了伤你都不知道?马上去问一下阿姨和营养师,看一下清清什么时候撞到的。”   杜瑾珩很是冤枉,他真的不知道池清怎么受的伤,但无论如何确实是他这个当哥的失职了。   他低着头挨训,一句话都不敢说。   杜铖锋训完了人,又仔细的看了一下瘀痕,猜测应该是撞到了什么长形的物体上了。   他想起池清今天宴会的时候离开他视线范围了一趟,而且走的时间不算短,不排除是那个时候弄的。   他当即给助理打了电话,“帮我查一下温子瑜的联系方式。”   助理是个称职又话不多的人,没过多久就将温子瑜的电话号码和微信都发了过来。   杜铖锋拿到号码以后立马就打了过去,杜瑾珩在一旁看着,不敢吭声。   “你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很快就接通,确实是温子瑜的声音。   “今晚我弟跟你在花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请温先生务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杜铖锋直奔主题,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   温子瑜立马就知道他想要知道什么,没什么犹豫的将他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包括李小姐是怎么骂池清是出来卖的鸭子的那些恶毒的话。当然,他把季宴廷给摘了出来。   帮季宴廷给池清的哥哥留点好印象是一回事,他看出了池清好像不想让杜铖锋知道季宴廷的存在也是原因之一。   杜铖锋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但看着他眼神变化的杜瑾珩却忍不住抖了抖,他大哥现在非常生气,眼神冷得几乎要吃人。   他看着杜铖锋说了谢谢挂了电话以后,实在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大哥,怎么样?”   杜铖锋没说话,只是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看着池清。   杜瑾珩再傻都知道肯定是池清受了委屈,不然他大哥不会这样的。他眼神慢慢冷了下来,“是不是有人欺负清清了?”   杜铖锋点了点头,再杜瑾珩发飙之前嘘了一声:“别吵醒清清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出去说。”   杜瑾珩看一眼睡得安稳的池清,将翻腾起来的怒火压了下去。   杜铖锋替池清将衣服拉了下去又盖上被子,朝杜瑾珩招招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间。   直到走到客厅,杜瑾珩按捺不住的问:“大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杜铖锋脸色严峻的将李小姐的事情说了,语气有多平静,眼神就有多吓人。   “她竟然敢这样说清清,还敢推清清!”   当时那个情况,要是温子瑜没有刚好在哪里,又刚好出手扶了一把,现在池清估计就是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了。   杜瑾珩越想越气,没忍住怒火一脚踢在了沙发脚上,直把差不多上百斤重量的沙发踢得移了位。   “这口气不可能就这样忍了,敢欺负我家清清,她就得承担后果。”   杜铖锋推了推眼镜,反着光的镜片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但周身的肃杀之意却让人胆寒。   杜瑾珩十分赞同他,甚至还提议道:“我记得李家的手脚不是很干净,让人好好查一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两兄弟很快就谋划好了怎么对付李家,而李小姐本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放过。   另一边,温子瑜挂了电话以后,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将这事告诉季宴廷。   他哥现在虽然还在闹着别扭,但追回池清是早晚的事情,能帮他哥刷点好感度就多刷一点吧。   他直接给季宴廷发语音通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声音闷闷的,像是喝了酒。   他啧了一声,还不承认在意,回家了就开始买醉,何必呢?   季宴廷刚开了一瓶威士忌,心情烦闷的连着干了几杯,后来又觉得一个人喝寡酒太过索然无味,便将酒封好放了回去。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温子瑜通话请求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接听,结果对面半天没说话。   他忍不住不耐烦的说:“有事赶紧说,没事就挂了吧。”   温子瑜又啧了一声,“关于池清的事,你听不听?”   季宴廷怔了一下,想说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池清的事情,但嘴巴却已经先一步道:“说。”   温子瑜勾了勾唇,道:“李小姐你知道吧?今天池清遇到她了。”   季宴廷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这号人物来。他下意识的皱眉,“她找池清麻烦了?”   “不仅只是找麻烦哦,她还推了池清,要不是我扶得快,我那小嫂子估计现在就躺医院里了。”   他说完以后,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刺啦一声刺耳的响声,他疑惑的问:“宴廷哥你那边怎么了?”   季宴廷拉起因为他突然站起身倒下去的高脚凳,嘴上说着没事。   温子瑜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越听他的脸色就越沉。   温子瑜劝他:“宴廷哥,这事是个机会,你跟嫂子服个软,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赶紧把人先追回来得了。”   再不追,人真的就跑了。   季宴廷最终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表态,只是冷淡的说:“我知道了。”   温子瑜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他没救了,恨铁不成钢的挂了电话。   接了温子瑜电话以后,季宴廷却是整夜都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那么关心池清,明明自己就不喜欢他,但当听到池清被李小姐欺负了以后,他内心竟然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宿,季宴廷还是坐起了身。身体已经快理智一步拨打了张特助的号码,听到嘟嘟的拨打音时,他突然醒悟了过来,想要挂断的时候,张特助却已经爬起来接了电话。   “总裁。”   张特助的嗓音有些压抑,任谁三更半夜睡得正香,突然被老板一个电话吵醒心情都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季宴廷本来想说没事,但转念一想电话都已经打了,也不在乎多做那么一两件事情。池清被李小姐缠上,九成都是因他而起。虽然现在两人已经没关系了,但李小姐那里他还是有义务把收尾收拾干净。   “帮我仔细查一下李家,还有那个李小姐,我要半个月之内再也看不见李家的存在。”   怪他之前只是将李家逼出了B市却没有直接斩草除根,不然也不会让李小姐还有机会在池清面前蹦跶。   张特助收到命令以后任劳任怨的应了,要不是对面的人是他老板,掌握着他的金钱命脉,他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   天天三更半夜的打电话,有什么事就不能早一点说吗?   张特助的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挂了电话以后继续蒙头睡觉。   管他什么事情,天亮了再说。   张特助是睡沉了,季宴廷却依旧睡不着。   他的视线不禁看向了另一边空荡荡的床,三年来他习惯了有池清睡在旁边,突然又变成了只有自己,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作为始作俑者的池清,非但没有因为离婚受到任何影响,还能对另一个男人笑脸相待,甚至举止亲昵。   这些明明以前都专属于他的,现在却全部的都被池清收了回去,转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季宴廷心里很不是滋味,几次都有种想要抢回来的冲动。   他承认看见池清被杜铖锋搂着的时候,心里的妒火几乎要将理智烧干净,最后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池清和杜铖锋在一起。   他对池清有占有欲,但那并不是喜欢,只要习惯了池清的离开,这种占有欲慢慢的就会淡化掉,直到最后说不定他能和池清泰然自若的打个招呼,就像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一样。   忽略掉内心隐隐的刺痛,他烦躁的抓抓头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池清。 第20章 二十章   池清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早上的十点钟。当看见手机上的时间的时候,池清自己都惊了。他居然一觉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他是什么睡神转世吗池清赶紧坐了起来,下一秒后腰的钝痛差点没直接将他送走。   他倒抽一口冷气,扶着腰坐起来靠着枕头,缓了好一会儿以后才撩起衣摆,拿着手机扭着腰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艰难的通过相机的摄像头看见了那道横跨整个后腰尾椎处瘀痕。   他嘶了一声,这也太惨不忍睹了吧。   当时确实磕了一下,但因为基本没有疼痛感,又有温子瑜拉走了注意力,池清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后腰居然磕成这个鬼样子。   他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这磕得这么狠,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吧?   想到这里,池清顿时紧张了起来。拖着酸痛的身体下床换了衣服,飞快的洗漱完,然后直奔下了楼。   刚走下楼梯,他就看见了好整以暇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杜瑾珩。   他略微惊讶的挑眉,“二哥,你几时回来的”   “昨晚就回来了,还是我把你抱回房间去的呢。”   杜瑾珩立马收了手机站起身向他走过去,池清扶着扶梯下了楼,站到他面前时,他分外紧张的簇拥着池清走到了沙发旁,不由分说的按着他坐下。   弯腰的时候,一下子牵扯到瘀痕的那一块,池清压着声音嘶了一声。   杜瑾珩侧身看了一眼,哪还不知道这是那道瘀痕拉扯到了痛的。他语气埋怨的说:“现在知道疼了?当时被人欺负了,怎么不知道立刻找大哥,让大哥给你出气?”   池清迷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二哥怎么知道的?”   杜瑾珩道:“不仅仅是我知道,大哥和三弟都知道了。昨天抱你回房间的时候,大哥眼尖看见了,立马就查了温子瑜的电话问他事情的原委了。”   池清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说:“那不是当时还在宴会上,不想闹得太难看。我原本是想着今天再和大哥说那事,没想到你们先发现了。”   其实当时忙着应付温子瑜,又因为季宴廷而思绪乱糟糟的,后来又要安抚大哥,就往后拖了。   池清不是圣母软包子,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李小姐,只是大哥那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性子,要是当时就说了,大哥肯定要马上替他出头。李小姐怎么说也是那宴会主人邀请过来的人,少不得最后要出来打圆场,与其最后闹得不好看,倒不如事后再私下算账。   昨天上车的时候就想提,结果太困了意识模模糊糊的,一下子就忘记了。   提到这件事情,池清问了杜瑾珩一句:“那哥哥们打算怎么处理李家和李小姐”   杜瑾珩冷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处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池清了然的嗯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李家是要倒大霉了。他没有刨根问底,而是直接将这事翻篇了过去。   后腰的钝痛一直拉扯着神经,他苦着脸跟杜瑾珩抱怨:“二哥,我腰疼。”   “这么疼吗?要不二哥先拿药油给你搓一搓缓解一下,然后我们去医院看看。”   杜瑾珩立马就紧张了,他刚要去翻找医药箱,突然想起怀孕的人除了保胎药,基本上其他药物都不能碰。药油虽然是外用的,可一样也是禁用品。   他顿时尴尬的回过身道:“药油好像不能擦,我们先去医院吧。”   池清确实痛得难受,昨天没什么感觉,今天一觉醒来仿佛整个腰都要断了。   “好,正好连着产检一起做了吧。”   他扶着腰站了起来,杜瑾珩立马在他面前蹲下身,回过头来看他说:“上来,二哥背你出去。”   池清怔了一下,然后缓缓弯起了眉眼,一把趴了上去。   他小的时候身体很差,经常生病卧床,杜老找医生给他看病不缺他衣食,但从来都不会关心他,经常都是三个哥哥轮流的背他出房间晒太阳透气。后来上了高中以后,他身体养好了很多,就再也不需要背了。   杜瑾珩的后背要比记忆之中的宽阔不少,池清趴在上面无端的觉得很安心。   他突然觉得那个跟着季宴廷转了三年的自己很傻,他的哥哥们给了他最好的宠爱,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杜瑾珩让他搂紧自己的脖子,掂了一下他的重量,轻笑着揶揄了一句:“我们清清长胖了不少,二哥都快要背不动了。”   池清佯装恼怒:“还不是二哥你们伙食喂得太好,以后我要是胖成球了,那也是你们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   杜瑾珩背着他走出家门,池清发现司机已经在外头等了很久,大概是杜瑾珩老早就吩咐他今天要去医院了吧。   池清鼻头一酸,心里下了决定。   等孩子出生以后,他就好好的留在杜家,再也不让哥哥们操心了。   杜瑾珩考虑到他没吃早餐,早早就让阿姨备好了牛奶和面包,在他们上了车以后从微波炉里送到了车上。   去医院的路程不是很漫长,期间池清慢条斯理的将面包和牛奶喝了下去,幸好今天没什么孕吐反应,不然在车上真的很不方便。   等他吃完早餐以后,医院也差不多到了。   下了车以后,杜瑾珩带着他直接上了顶楼,老院长看见他那道瘀痕以后心疼的哎哟一声:“怎么弄成这样的?看着还怪吓人的,不过幸好只是皮外伤,回去多用热毛巾敷一下,等淤青散了就没事了。”   老院长给出了中肯的建议,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给他开单,让他去照彩超验血和打心电图,做完这些以后再回来量血压和体重。   杜瑾珩拿着检查单着护着他忙前忙后,因为是自家的医院,他们不用排队,但前前后后也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时间。   老院长把检查报告看了一遍以后,告诉他胎儿和他的身体都很正常,但保胎药还是得喝着走,等到第二次产检也没问题了以后,就可以不必吃安胎药了。   听了这个消息以后,池清并没有多开心,因为他至少还要再喝一个月的难喝得要命的汤药。   检查完了以后,杜瑾珩又将池清背着下了楼。两兄弟都是十分出众的外貌,虽然杜瑾珩戴着口罩墨镜,但单从身材就能看出也是一枚妥妥的帅哥。   期间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好奇的探究的,还有压抑不住欣喜的目光一一加注在两人身上,池清都有一种杜瑾珩影帝身份随时会被发现的担忧。   他甚至连热搜标题都想到了,就叫某杜姓当红三金影帝与神秘男子在医院举止亲密,疑似恋情曝光。   真要这样的话,估计刘姐明天就能杀上门来,一头撞死在二哥面前。   他拍拍杜瑾珩的肩膀,压低声量道:“二哥,这样容易被误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杜瑾珩却无所谓的耸肩道:“那有什么关系,旁人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   “你这要是被粉丝或者狗仔认出来,拍了照片流到网上去可不好。”   池清试图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而后者却完全不为所动,态度极其坚决的背着他一路出了医院大门。   池清完全拗不过他,只能努力伏在他背上缩小存在感。   直到上了车以后,池清才松了一口气。   杜瑾珩好笑的看着他说:“就这么紧张?你二哥我都不怕被拍了传出绯闻,你倒是比我还紧张。”   池清还不是怕因为自己影响了二哥的事业,明星这种公众人物,最怕的就是绯闻和黑料了。池清总要为他着想一些,只是他二哥却完全不在怕的。   池清总觉得二哥早晚要在这上面栽一跟头。   他愁得皱起了眉,杜瑾珩好笑的揉揉他发顶,“你呀就是想太多,二哥心里有数着呢。”   池清点点头,对此保留意见。   车子在道路上缓慢的行驶,前行的目的地并不是家里,而是市区中心。   现在已经是中午,杜瑾珩先是带他去吃了午饭,然后又带他去了某个高端品牌商场。   站在商场的休息区大堂里面,池清疑惑的看向杜瑾珩,“二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杜瑾珩道:“还能是干什么,当然是给你买衣服啊。”   池清说:“可是我衣服够多了,根本就穿不完啊。”   他回来以后大哥就让服装设计师专门给他设计了很多套衣服,一年四季的新衣服几乎将衣柜塞满了,他真的不缺衣服穿了。   杜瑾珩道:“你忘记你怀孕了?现在那些衣服是还能穿,那以后肚子越来越大,你觉得那些衣服裤子还能穿进去吗?”   他现在的那些衣服裤子都是偏修身的,孩子两三个月或许还能勉强着穿,到了四五个月肚子越来越大以后,还真的就不能穿了。   杜瑾珩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他,他立刻反客为主,扯着杜瑾珩就往一家运动服装店里扎。   最后池清买了好几套宽松的运动服,坚持着穿到孩子出生完全不是问题。 第21章 二十一   池清天天都在家安心养胎,对于外界的事情很多少关注,偶尔哥哥们要是有空就会带他出去散散心。   李家的下场他是通过新闻得知的,在那件事情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以后,当地的新闻报道着李氏偷税漏税产品不合格,还有恶意竞争的几大罪状。   现在的李家可以说是墙倒众人推,当收到风声杜家要弄李家的时候,很多李家曾经得罪过的人都跟着踩上了一脚,所以李家倒台倒得特别快。   新闻里被铐着手铐带上了警车的中年男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从容风度。胡子拉碴的颓废样子,不难看出他最近为了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阿姨端着安胎药给他,见他看着新闻出了神,顺着他视线看去,发现是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李氏,便摇着头叹息道:“也不知道这李家的人怎么想的,好好的生意做着,非要知法犯法,这下好了,倒台了也是活该。”   池清听着阿姨说话敷衍的点头附和着,李家后面如何他一点也不关心,倒是眼前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黑褐色汤药更让他苦恼。   汤药凉了一会儿,他捏着鼻子将那安胎药喝完,然后立马将茶几下层的话梅翻出来压苦味。   中药依旧是那么难喝,不管喝了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连着吃了两颗甘草话梅,苦味很快就被酸涩味取代,池清平时是不怎么能吃酸的,现在反而吃得比谁都厉害。   阿姨是仅有的两个,除了杜家三兄弟以外知道池清怀孕的人。她打趣道:“都说酸儿辣女,池少爷这么酸都不怕,将来肯定是个大胖儿子。”   池清皱皱眉头,“这都是没影的事儿,说不准的。”   阿姨嗨了一声,“少爷可别不信,这老话啊很多都是真的。儿子好哇,以后老了有个依靠。女儿虽然也好,但早晚是要嫁出去的。”   老一辈的人大多数都喜欢男孩子,传宗接代的理念都根深蒂固的植在思想深处。池清并不在乎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喜欢。   要是是儿子就管严一些,教他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小男子汉。女儿就当成公主来宠,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池清越想越是期盼孩子的出生。比起孩子,失恋好像都没那么值得在意了。   阿姨在他面前念了好一会儿的有儿子的好处,池清没反驳但也不认同。   老一辈的人思想跟他们年轻人完全不一样,说是跨越了一条鸿沟也不为过,争执是很没有必要的,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着数就成。   阿姨见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敷衍样子,说了没一会儿就没了兴致。   当阿姨终于走后,池清悄悄送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这种思想顽固的老人家相处。   李家的事情在池清这里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除了知道它倒台了以外,并不知道这背后除了有杜家的手笔以外,季宴廷那边也出了不少的力。   杜瑾珩这些天都跟着剧组出外景,并不在家里。偌大的别墅除了阿姨和营养师,就只有池清一个人待着。电视没什么感兴趣的节目或或者影视剧,手机和电脑又被严格的控制使用时间在三个小时以内,无聊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没事干的时候池清就让阿姨搬了一张躺椅放在花房里,躲在树荫下吹着风,舒舒服服的躺一下午。   今天池清依旧在花房里晒太阳,出完外景回来的杜瑾珩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然后问了阿姨才知道他在花房里,便悄悄的放轻了脚步靠近了过去。   现在已经快要八月末了,花房里养了很多绣球,C城在南方气温相较炎热,花期比较长,但也快要凋谢了。   树荫下,一簇簇凋零了一半的紫色绣球簇拥着熟睡的青年,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落在青年的身上,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一片光影斑驳。   画面美好又透着几分颓败之意,杜瑾珩没来由的心头一紧,总有种眼前的人不是真实的错觉。   “清清……醒醒。”   他上前去轻晃了一下池清的肩膀,柔声将人唤醒。   池清迷蒙的哼了一声,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眼,迷蒙的视线定定落在杜瑾珩的身上好一会儿,然后才回过神来。   他弯起眉眼笑了笑,“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瑾珩道:“刚回来一会儿。”   说着转了话题问他,“怎么在这儿待着?”   池清道:“在家里待着太无聊,所以干脆就跑这里来午睡了。”   “那你不怕着凉了?”   池清睡得头上呆毛翘起,杜瑾珩一边笑着,一边手贱的去压那撮呆毛。   翘起的呆毛被手指按塌了下去,等手指一松开又精神奕奕的立起。杜瑾珩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来来回回将呆毛按趴下了几回,弄得池清哭笑不得的说:“二哥,再戳下去我都要被你戳秃顶了。”   杜瑾珩被他逗乐了,哈哈哈大笑着说:“清清秃顶了也是最可爱的小秃头。”   池清想象了一下自己秃顶的样子,顿时一副三观尽毁的样子,再也不愿联想半分。   杜瑾珩没一直逗他,看好就收。他想起了池清刚刚说在家无聊,于是提议道:“要是是实在无聊的话,明天二哥要去拍杂志封面,清清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玩玩?”   池清在家待了半个月,都快要无聊得长出蘑菇来了,杜瑾珩这个提议确实让他非常心动,但他还是很犹豫。   “拍摄封面都是要保密的吧?我这个无关人员进去好像不太好。”   杜瑾珩道:“没事,我等下打电话跟那边说一下,多带个人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池清依旧觉得不太好,杜瑾珩当着他面给摄影团队和杂志社那边打了电话,两者都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需要他们在杂志发行之前做好保密工作。   杜瑾珩邀功一般向池清晃了晃手机,“这不就成了。”   既然杂志社和摄影团队那边都说没问题,池清自然就没有了心理负担。高兴过后,他又有些紧张和踌躇。   “那我明天过去真的不会给二哥填麻烦吗?”   “没事的,明天你跟着我走就好,要是我去拍照片了,助理会跟着你的。”   杜瑾珩趁机又按趴他头顶的呆毛,那撮呆毛终于不堪折磨塌了下去,目的达成的杜瑾珩顿时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   池清无奈的瞅他一眼,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二哥怎么还这么幼稚?   因为第二天要去摄影棚了,池清以为自己可能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结果睡得比以往都要早。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池清被三个连环闹钟闹醒。   已经很久没有起这么早的池清眼睛都睁不开,眯着眼像只幽魂一样游荡进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又是一个精神奕奕的小帅哥。   毕竟是要被二哥带着去见世面,池清好好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宽松的白色短袖卫衣配上一条墨绿色工装裤,微卷的刘海因为许久没有修整长长了不少,他干脆抓着往后脑勺上一搭用发胶固定,又随意的抓乱了一点。   池清看着镜子里利落的帅气之中又平添了几分少年清爽的小帅哥,满意的开了浴室门走了出去。   楼下客厅里杜瑾珩早已经在等着他了,当看见他下楼的那一瞬间,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艳。   他吊儿郎当的吹了一声口哨:“这是哪个小帅哥呀?给勾搭吗?”   池清还配合他苦恼的想了一会儿,才犹豫道:“给的吧。”   而后两兄弟默契的笑出了声。   吃过早饭以后又等了十来分钟,来接俩人的保姆车准时在八点钟抵达门口,刘姐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杜瑾珩自己滚出去上车,她就不下车来敲门了。   池清疑惑的看了眼杜瑾珩,“二哥,你没跟刘姐说我也要跟着去吗?”   杜瑾珩眯眼想了想,“哦,我忘记了。”   池清:“……”   杜瑾珩无所谓的说:“没事的,她知不知道都是一个结果。”   池清意识到二哥有点不靠谱。他都能想象等会儿刘姐知道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指不定又要揪着二哥的耳朵先来一场河东狮吼再来一顿毒打。   池清默默为二哥点了一根蜡烛。   当刘姐看着池清上车以后,当时是真的蒙了。   她一脸懵逼的问杜瑾珩:“池清怎么也上来了?”   杜瑾珩耸肩道:“昨天我已经跟杂志社和摄影棚那边说了会带池清过去,那边同意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刘姐睁大了双眼,眼底已经烧起熊熊的怒火。   杜瑾珩道:“昨天那边说完以后,就忘了给你打电话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不说也没多大关系。”   “没关系”   刘姐声量一下就拔高了好几度,然后下一秒果然怒起楸着杜瑾珩的耳朵,只是却被他身手敏捷的躲了过去。   她没好气的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经纪人?我拜托你有什么事先提前给我打招呼,我可不想哪天你被挂上了热搜,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杜瑾珩特别敷衍的附和:“好好好,行行行,下次一定注意。”   刘姐被他这态度气得气不打一出来,直翻白眼。   池清悄悄的抬起屁股往车窗那边挪,使劲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殃及池鱼。 第22章 二十二   Mr杂志的摄像棚在市区中心,离杜瑾珩的别墅并不是很远,开车过去只用了十几分钟。   杜瑾珩带着池清和摄像师打了个招呼以后,直接去了化妆室定妆。   杜瑾珩被化妆师和造型师团团围住,池清就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身后打游戏。   这期杂志的主题以双生和假面为题,封面是双人照,除了杜瑾珩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最近大火的流量明星。   杜瑾珩的装造是中古世纪的骑士,一身亮得反光的银色盔甲上布满了剑痕,利落的金色碎发被大片猩红的血液侵染,金色的瞳孔目光锐利,难掩眼底深处的蓬勃野望。   这个妆造整整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等他戴上了残破的披风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池清连打了两个小时的王者荣耀,一路七连跪,差点没被魔鬼队友气炸了毛。   杜瑾珩做完造型以后走到他旁边,瞧着他打游戏打得快要摔手机,便在他这局结束以后不由分说的将手机拿走。   池清好不容易艰难的赢了一局,瘾正上着头,突然被无情的终止,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二哥,后者伸出食指摇了摇,“不行,一天最多只能玩三个小时的手机,你已经玩了两个多小时了。”   “可是还没满三小时……”   池清试图狡辩,铁面无私的杜瑾珩直接将他游戏退了,然后将手机交给了助理,并且叮嘱助理:“好好收着,等我拍摄完了以后给我,其他任何人来拿都不能给。懂了吗?”   “懂了。”助理接圣旨一样将手机揣进兜里,然后防贼一样瞅了池清一眼。   杜瑾珩满意了,跟着找来的摄像师助理去了先拍单人照去了。   没了手机的池清只好巴巴的跟在他身后,站在摄像棚的角落里看镜头前张扬着魅力的杜瑾珩。   另外一个封面的主角一直没来,杜瑾珩的单人照都拍完了他依旧没有出现。   摄像师脸色很不好的问助理怎么回事,助理特别为难的说:“前头一直给他们打电话都打不通,他经纪人那里也是一样。”   摄像棚是租来的,拖的时间越久经费烧得就越多,摄像师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不守时就让所有人跟着一起耗。尤其是杜瑾珩只有今天的档期,后面根本没时间过来再配合着拍一整天。   摄像师催促助理:“你再打一次,要是他们还没人接电话,我们直接换人。”   助理为难的说:“我们换人了那边会不会说我们违约啊?”   摄像师一拍大腿,气愤的说:“明明约好了早上九点做妆造,结果现在都几点了?要耍大牌回他家耍去,我这里可不会让着他胡来。”   助理只好再挨个电话打了一遍,最后打通了那流量明星助理的电话,从他口中得知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狗仔跟车,导致追尾出了车祸,现在人都在医院躺着呢。   助理将这事儿转告给了摄影师,后者让他把手机拿来,小助理马上给了。   摄像师开门见山的问:“你们那边今天到底还能不能来?”   明星助理为难的说:“这个真的来不了,明哥和浩哥现在还在医院里处理伤口呢。”   摄像师明白了,直接说:“那后面就都不用来了,我们这边肯定是不会因为你们而拖延了杂志的发行日期。后续相关事宜你们自己找杂志方协商,这边我就换人了。”   这明显是通告吹了的意思,明星助理急了,“不是!你们这是违约啊,我们这边出了车祸,也不是故意不来……”   摄像师是杂志方东家的亲侄子,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说了要换人就换人,不等明星助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以后摄像师马上给杂志方打了电话过去知会一声,然后就将目光落到了他注意了很久的池清的身上。   那个一身少年气息的清俊青年他早就发现了,一眼就觉得这是个好苗子。   他指着池清问助理:“那个男生叫啥,是那个部门的?”   助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道:“好像不是我们团队的人,昨天杜影帝不是说要带个人过来吗?估计那就是他带来的那个人了。”   摄像师挑了挑眉,思量的目光在池清脸上流连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向了正在补拍照片的杜瑾珩。   “停一下停一下。”   他叫停了副手的拍摄,等杜瑾珩从绿幕台上下来的时候凑到了他旁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道:“杜影帝,你那搭档出了车祸,短时间之内估计都来不了了。”   杜瑾珩一听立马皱起了眉:“你意思是我还要等到他出院了以后再来排双人封?”   “嗨,那倒不必。”他摆了摆手,目光似有若无的往池清那边瞟,“我跟那边说了要换人,只要杜影帝肯将你的人借来我用用,今天的拍摄肯定能如期完成。你看怎么样?”   “不行。”   杜瑾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摄像师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顿时急了。   他见杜瑾珩抬脚就往池清那里走去,急急忙忙的跟上去,并且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服他。   “那小帅哥真的挺适合光明之子这个角色的,而且只是拍个封面照,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至于酬金那方面,我按那边是多少就给小帅哥多少,你好好考虑一下啊。”   杜瑾珩不耐烦的将他拨到一边,“不考虑,你想都不要想。”   “我找的是小帅哥,你这么专横的拒绝,万一人小帅哥愿意呢?”摄像师不死心,继续纠缠。   杜瑾珩停下脚步站定,摄像师差点没刹住车一头撞上他的盔甲。   他以为自己把杜瑾珩说动了,结果后者眯着双眼,语气危险的警告他:“我告诉你,别打清清的注意,不然我跟你没完。”   杜瑾珩的态度坚决到毫无寰转的余地,摄像师可惜的叹口气,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看见两人争执的池清迎面走了过来,正好将摄像师和杜瑾珩后面交谈的两句听到了。   他问杜瑾珩:“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杜瑾珩拉着他往前走,摄像师觉得这是个机会,立马拦在两人身前,将自己的打算和池清说了一遍。   “因为另一个封面主角出了车祸来不了了,要临时换人。符合人设的人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我看你的外形和气质都很适合光这个双生子的角色,所以我想要你跟杜影帝合作拍一期杂志封面。”   说完了以后为表诚意,他伸出五只手指道:“拍摄报酬是五十万,小帅哥你看怎么样?”   池清完全就没有接触过娱乐圈这方面的任何东西,更别说什么杂志封面拍摄了。他不懂摄像师怎么会看上他,他连连摇头道:“我不行的,我根本就没有拍过照。”   他连自拍都很少拍,更别说这种时尚娱乐杂志封面和内页照片了。   杜瑾珩拉着他的手说:“行了,咱们清清不拍,你重新找人得了。”   摄像师仍不死心,扒着兄弟俩就是不让走。   “小帅哥,你先试一试吧!就当我求你了!每拖一天那都是资金经费在燃烧,而且真要等到那个明星出院了再拍,杜影帝也没档期赶过来拍了,到时候肯定是要挤档期的。”   他是真的觉得池清很适合,比那个流量明星还要适合很多倍,当时池清陪着杜瑾珩走进摄像棚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因为角色已经签好了人,他只能心里可惜。当知道那流量明星来不了以后,他毫不犹豫的说换人就换人。   池清看他那样有点心软,而且如果真要等到那个明星出院以后再拍,二哥肯定得牺牲很多休息时间挤出档期来补拍。   平时二哥的工作就非常的忙,经常跟着剧组各地的跑,休息时间也几乎都在陪自己,池清舍不得他这么累,考虑了好一会儿以后,点头答应了。   摄像师喜不自胜,拉着他手连连道谢,然后转身就去找化妆师和造型师给池清弄妆造。   杜瑾珩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池清,“你不该答应的,你忘了你现在的情况了吗?拍摄封面照虽然是没什么危险,但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池清垂着头低眉顺眼的,嘴角挂着暖暖的笑意。他牵起杜瑾珩的手掌,轻声叹道:“二哥那么疼我,我也想力所能及的给二哥分担一下啊,我不想二哥那么累。”   杜瑾珩心底一片柔软,但还是绷着脸说:“可是二哥不觉得累,你唯一能帮二哥分担的就是照顾好你自己,别让二哥担心。”   不远处,奔去找化妆师和造型师的摄像师回来了,拉着池清就往化妆师赶,池清只来得及回头跟二哥说:“我会小心的,二哥放心吧。”   怎么可能会放心?   杜瑾珩垮着一张迷倒万千女性的脸,冷厉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恨不得将摄像师千刀万剐。   后者沉浸在成功骗到小帅哥的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杜大影帝添上了记仇的小本本里。   他兴冲冲的将池清推进化妆室,对化妆师和造型师说:“人交给你们了,给我把人弄纯良漂亮一点。”   化妆师和造型师表示绝对完美完成任务,然后像抓小白鼠实验一样把池清按到了化妆桌前。 第23章 二十三   池清被压着捣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途还偷偷的眯了好一会儿,在最后一步戴美瞳的时候被化妆师给叫醒了。   池清睁着惺忪的睡眼,浅茶色的瞳孔像是渡上了一层水润的雾气,整个人看起来纯良又无害。配上那一头及腰的银色长发,一身华丽的中古世纪教廷服,就像是从神坛上误落下来的神明。   跑过来看情况的摄像师当时就看懵了,一拍后脑勺,“这眼神绝了!小美,美瞳不戴了,就他原本的瞳色就很完美了。”   原定是要带上蓝色的美瞳,正好配那一头银发,在见了做好妆造的池清以后摄像师立马就改变了主意。   比起蓝色的眼眸,浅茶色才更为符合池清这份清澈又坚韧的少年气。   摄影师仿佛捡到了宝,一边说自己眼光果然不会出错,一边拉着池清就往摄像棚走。   将人领到拍摄棚以后,摄像师立马跳着去找道具组,确认封面照的场地准备得如何了。   池清被留在了原地,小表情无措的环视了一周,当他在一架摄像机后面看见杜瑾珩以后,顿时双眼微亮的向他走去。   因为穿着繁重的教廷长袍,池清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袍角摔一跤。   杜瑾珩发现了他靠近的意图,还没等池清走出几步的距离,他便大跨步的迎了上去。   池清是真的怕摔跤,两手各提着一边的衣摆,见杜瑾珩已经走了过来,干脆就站原地等他过来了。   杜瑾珩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来气,但又因为知道池清会接这个封面照,其实是心疼他要挤出时间跟拍,顿时什么气都消了。   他伸手摸摸那头顺滑的银色长发,语气埋怨的说:“二哥早就说了不接这个事你不信,二哥又不是挤不出时间再来一次。”   “可是我也想能帮到二哥。”池清微微仰头看着他,浅茶色的瞳孔清澈得仿佛能见底。   杜瑾珩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两兄弟站在一起十分的赏心悦目,有几个后勤组的年轻女孩围在一起,眼神灼又诡异的盯着他们。   某个临时拉起的四人小群里,新消息刷得飞快,其中一个偷偷打开手机摄像头,将眼前这幅绝美的画面拍了下来上传到了小群里。   其余三人悄悄跟她比了大拇指,干得漂亮啊!   兄弟俩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强行拉了对象,甚至嗑起了cp。   杜瑾珩的单人封已经全部拍完了,就差双人封还没有拍,为了节省时间,摄像师直接从双人开始拍。   池清是第一次拍摄封面,但好在搭档的是自己的亲二哥,所以除了有些难以进入状态以外,都还算好。   封面照的核心理念是善良与黑暗的对立,一对双生子,却最终因为身份的不同,人生经历得不一样,最终走向两个极端。池清和杜瑾珩本来就是亲兄弟,除了池清那双看起来过于乖软的杏眼以外,样貌上有五六分分的相似,倒也比那流量明星还要契合光的人设。   这一张的拍摄的背景是金发的圣骑士背叛了他的信仰,屠戮了光明神的教廷。身边是无尽厮杀和战乱,圣骑士一手握着剑走在溅满鲜血的石阶上,而圣洁的光明之子一脸悲悯又失望的站在阶梯的顶端俯视着他。   圣骑士一步步走向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血液一滴一滴的从锋利的剑尖上滴落,在皲裂的石板上溅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光明之子脸上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直到圣骑士走到了他面前,他微微抬起眼眸,一如小时候那般张开了双臂,满脸憧憬的看着这位哥哥。   圣骑士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却勾起他下巴,遍布血痕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细嫩的皮肤,金色的瞳孔染上一丝难以名状的癫狂。   他强硬的牵着光明之子的手握上了手里的剑,然后一寸寸的没入胸腔。   浅茶色的瞳孔瞬间放大,蒙上一层湿润的水汽,无言的悲戚笼罩着那双明亮的眼眸。   “好!卡!完美!”   池清没有拍过杂志封面,也没有当过模特,但在杜瑾珩的带动下却很完美的完成了所有拍摄。   “好好好,小池也太适合这个角色了。”   摄像师看着摄像机里的底照嘴角就没有压下去过。   他眼光果然不会错,就冲着这两人的颜值,等杂志上架了以后,肯能大卖。   摄像师将两人好好的夸了一顿,尤其是完全素人的池清,他甚至起了将人挖进时尚圈的念头,结果被杜瑾珩死亡视线戳了千疮百孔。   摄像师抱着底片讪讪的跑了。   兄弟俩先后卸了妆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几个小时的拍摄其实很累人,尤其池清现在这个情况更是累不得,上了车以后直接靠着后座就眯起了双眼。   杜瑾珩拍拍自己肩膀:“这样睡不舒服,来,靠着二哥的肩膀。”   池清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困,便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路程也不是很远,我坚持一下到家了再睡吧。”   省得等下下车了还要被叫醒。   两兄弟是早上出的门,回去的时候却已经快要到下午的五点,恰好遇上下班高峰期,硬生生的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池清还是没熬住睡着了。   到家得时候已经快要到七点了,下车的时候骨头都要僵了,池清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恰好撇到一道回来的杜戚风和杜铖锋。   他惊喜的向两人走去,身后被忽略的杜瑾珩不高兴的撇撇嘴,也跟着走了过去。   杜铖锋先是看了一眼池清,见他气色不错以后才满意的笑了笑。   池清问他们:“大哥三哥怎么有空过来”   杜铖锋道:“最近查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回来跟你确认一下。”   杜戚风也跟着附和道:“正好有空,就跟着大哥一起回来了,那事情三哥也很感兴趣。”   “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池清福至心灵的猜测到了什么,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笑容都勉强了起来。   杜铖锋推了推眼镜,道:“天黑了,先进去了再说。”   没打探出任何敌情来,池清缩了缩脖子,总有种马上要被三堂会审的预感。   客厅的沙发上,池清单独窝在单人沙发上,光着脚曲着膝,双手抱着膝盖,心有戚戚焉的偷瞄对面坐成一排的三兄弟。   杜铖锋和杜戚风回来之前并没有跟杜瑾珩通气,后者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看两人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只能也抿着嘴不说话。   最后是杜戚风打破了沉默,他将一个文件夹放到茶几上,微微扬起下巴示意池清自己看。   池清看了三兄弟一眼,结果依旧是一片沉默,他只能伸了手去扒拉那个文件夹,刚打开第一页就正对上那张两寸的季宴廷的证件照。   池清心里头咯噔跳了几下,继续翻开第二页,然后就见到了关于季宴廷的所有详细资料,包括他配偶那一栏的名字,都清楚的写着池清的名字。   池清悄悄咽了一口唾沫,文件夹后面的内容已经不需要再看了。哥哥们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婚前协议他们有没有查出来。   心虚的池清身体下意识的坐直,一副做错事等着受罚的小媳妇模样。   杜铖锋双腿交叠,十指相握。   他道:“还不准备跟大哥坦白吗?”   池清离家出走那三年季宴廷将他藏得很好,两人虽然结婚了,但却从来没有公布过任何关系,也没带池清在外面走动过。起初杜戚风是没有联想到他身上的,要不是李家的事情季宴廷插手了一把,还真没将他查出来。   池清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怎么说,要是让大哥知道自己为了摆脱杜家用五千万把自己的婚姻卖了,估计能被气死。   他抿了抿,将婚外协议的事情略了过去,然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他和季宴廷的事情。   其实他和季宴廷也没什么事情可以说的,细数这三年的回忆竟然没有多少,最多的就是季宴廷那淡漠敷衍的冷脸。   毕竟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又被伤透了心,池清虽然已经强迫自己放下,但却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   说到最后的时候,即使他极力的掩饰,但还是不难感受到话语之间的难过。   三兄弟听得认真,谁也没有开口打断池清,除了对他恨铁不成钢以外,更多的是心疼。   杜瑾珩问他:“你还喜欢他吗?”   虽然他很讨厌这个伤害了清清的季宴廷,可是如果清清真的喜欢,他这个当哥的绝对会想办法帮清清把人绑回来。   池清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怔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杜铖锋皱起了眉,“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池清道:“喜欢还是喜欢,但是……我已经在试着放下了。”   得不到的人,强求的后果不过是再次遍体鳞伤,他已经怕了。   杜戚风将茶几上的文件夹拿了过去,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说:“既然放弃了,那么就早点把离婚证拿了吧。”   光离婚协议书并不保险,只要季宴廷一天不签,池清就一天还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三兄弟都不希望池清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池清五指下意识的收拢,下一秒颓然松开。   他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   “好,我知道了。” 第24章 二十四   季宴廷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忘记了池清的存在,结果那个将自己拉黑了的号码突然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见一面。   当看见短信的那一刻,季宴廷感觉整个世界都放晴了,连日来沉重烦闷不已的心情都轻快了几分。   他矜持的没有立马回信息,而是过了将近一天以后才回了一个有空的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手机的另一头等着回信,池清很快就回了他信息,时间约在了后天下午的两点,就在家里见面。   季宴廷回了他一个可以。   之后两天的时间里,公司的一众人全都惊讶的发现,被誉为冷面阎王的总裁居然心情很好。这个认知让员工们更加战战兢兢,生怕总裁只是表面看起来高兴,实则一但他们犯错,立马迎接他们的就是无间地狱模式。   就这么过了两天,约定好的时间到了,池清如期赴约。   送他过来的依旧是二哥杜瑾珩,本来应该是杜戚风跟着过来,但因为他这几天都有案子要开庭,实在是抽不出时间陪同前往,叮嘱了一天池清怎么说才容易离婚,直把池清弄得哭笑不得。   再次回到熟悉的景明小区,池清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明明才离开一个多月,竟然觉得陌生了起来。   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钥匙被他留在了卧室里,他下了车走向了那座住了三年的别墅。   杜瑾珩留在了车上,本来他想陪着池清一起进去,却被池清拒绝了,原因是池清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杜瑾珩想着怎么也是池清的私事,他这个当二哥的确实不好插手太多,便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才放他下车。   他们哥三个早已经决定好了,等池清跟季宴廷一离婚,马上就开始打击报复。要是他不愿离更好,他们就更有理由找麻烦了。   别墅里,季宴廷早已经等了很久。因为今天池清要回来,他干脆挤了一天的休息出来。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正当的理由,他不是因为池清的到来才不上班,不过是因为连日来连轴转的工作确实让他疲累了,该休息了而已。   从中午开始他就一直在客厅看财经新闻,只是电视上到底播了什么内容,全都心不在焉的没记住。   电子门外是有监控的,客厅的电视机就能看。越是临近接近约定的时间,他的视线越是控制不住的往玄关处看去,投屏和监控画面也切换得越频繁。   时钟指针定格在下午两点,季宴廷又切到了监控画面上,果然看见了一辆奥迪R8黑武士停在了门口。   当看见池清从车上下来以后,他腾地起身往前跨了一步,刚要往玄关走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心缓缓皱起。   池清按响了门铃,原以为要等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结果下一秒大门就打开了。   只见季宴廷蹙着眉一脸不耐的看着他说:“指纹锁并没有删掉你的指纹,你直接开门就行了。”   池清听着这句话心里一时有些复杂,他都走了,干嘛还留着他的指纹不删呢?   季宴廷侧身让开了路,双手环抱着胸口背靠着门口,朝他示意:“进去坐,难道你要在大门口跟我谈正事?”   池清半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在形状姣好的卧蚕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礼貌又客套的说:“那么打扰了,季先生。”   说着他跨入了大门,越过季宴廷将鞋拖在鞋架旁,抬头的时候视线看到了他以前穿的居家鞋还放在原来的格子里。浅茶色的瞳孔轻轻颤动了片刻,但却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他没有穿上居家鞋,而是穿着袜子就这么走了进去。   身后的季宴廷将他一系列的举动都看在眼底,眉头无意识的越蹙越深。说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他对池清这种划分界限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喜欢,甚至隐隐约约的升腾起了怒火。   他沉默不语的跟在池清身后进了房子里。   池清坐到了沙发上,他转身去了厨房,在冰箱里到了一杯鲜牛奶送到池清面前。   “家里只剩牛奶了,你将就着喝吧。”   池清道了一声谢谢,伸手接过牛奶以后却没有马上喝,而是默默地将牛奶放下。   见季宴廷已经坐了下来,他对季宴廷说:“我压在电脑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季先生应该看到了吧?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吗?”   季宴廷沉下了脸,十分不喜欢他这生疏又客套的语气,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微敛着眉,“看到了,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可以说除了那张银行卡,池清什么都没有要,几乎算得上是净身出户。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没有任何可以挑刺和不满的地方。   池清闻言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过,只是他将一切情绪都藏得很好,没有叫眼前的人发现半分。   他勉强的笑着说:“既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想必季先生已经签了字同意离婚了吧?那么季先生什么时候有空能和我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我办离婚手续的?”   季宴廷双腿交叠着靠着沙发背椅,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池清,仿佛他敢说是就把他拆吃入腹一般。   池清知道这是他生气了的表现,他不知道季宴廷为什么生气,顶着巨大的压力低下了头,“对,只是为了办离婚手续。”   他细长白皙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之中,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季宴廷危险的眯起了双眼,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折断那脆弱的脖颈,也省得池清这般气他。   压下那股阴暗的冲动,他撇开视线,落在了窗外阳光正好的花园里。   “离婚协议书我没有签字。”   “什么?”   池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季宴廷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池清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他:“为什么不签?”   他不是早就巴不得自己走了吗?又为什么不签字?   季宴廷道:“我还没有提出结束契约关系你却擅自走了,这一点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并不准备签字。”   “那你……想怎么样?”   季宴廷居然没有签离婚协议书,这是池清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他有些看不懂季宴廷是什么意思了。   季宴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交叠的双腿分开,身体微微前倾着,盯着池清的茫然又无措的眼眸,缓缓启唇道:“那个把你带走的男人是谁?我们的合约上写得很清楚吧,在合约期间,双方都不得以任何形式出轨。”   “什么?”   池清脸色一下就煞白了起来,心口一阵阵的绞痛着,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起来。   “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原来他在季宴廷眼里竟然是这么的不堪。   三年的相处,并没有让对方对自己有丝毫的信任。出轨?他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池清心底暗藏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眨眨干涩的眼睛将想哭的冲动全都压下去,微微扬起头不许自己难过。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是啊,我确实是跟别的男人走了,但那天已经过了合约有效期,所以也算不上出轨吧?”   明明是自己逼问在先,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的时候,季宴廷用力的攥紧了拳头,一股无名之火燃起,而后便是愈演愈烈。   “你跟他什么时候好上的?”   他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   池清了解他,知道他心高气傲,肯定是接受不了这种被自己妻子戴了绿帽的事情。若是换作以前他肯定会极力解释误会,但现在的他却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给他带上绿帽的人,不是季宴廷他自己吗?   他微笑着说:“我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么季先生觉得呢”   话音刚落下,砰的一声,装着牛奶的杯子被盛怒的男人一掌拂下茶几,在大理石地板上碎得四分五裂,溅了一地的玻璃渣和牛奶。   池清侧目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抿抿唇没说话。   季宴廷气红了眼,狠狠地瞪着他,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几回,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做,转身上了二楼主卧。   池清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忽然掩面苦笑了一下。   五分钟以后,季宴廷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将离婚协议书甩到茶几上,“字我已经签了,滚吧!”   池清拿起来看了一眼,季宴廷几个字果然签在了一式两份的协议书上。   说不上难过还是释怀,池清有种结束了的失落感。   他依旧维持着疏离客套的笑容,将协议书拿起了一份,起身微微鞠躬道:“多谢季先生配合。那么不知道季先生今天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去把离婚证办了?”   季宴廷咬紧了后牙槽,憋着一股气。他很想说可以,但嘴巴却比思想还要快,开口就成了:“没空!”   池清知道他现在在气头上,肯定不想见到自己,于是十分体贴的说:“既然今天季先生没空,那就改天吧。但是我希望季先生能够尽量早一点,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季宴廷被他气得胃一阵阵抽痛,撇着脸不想再看见他。   池清朝他点点头,转身出了别墅。   客厅里,季宴廷一脚踢在了茶几上,茶几没倒,倒是把自己脚给踢疼了。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 第25章 二十五   站在别墅前院里,池清没有任何轻快的感觉,反而很难过。   他以为即使季宴廷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将他想得这么不堪。   在他眼里,自己是一个可以放浪到婚内出轨的人。   他撇撇嘴苦笑一声,早该放下,这个男人不值得他等待。   池清抬起右手摸了摸肚子,眼角晕染出一丝温软的笑容,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前院。   炫酷的黑武士一直停在原地等着他,在他前脚踏出大门的那一刻,驾驶座里的杜瑾珩就立刻打开车门向他走来。   杜瑾珩站在他面前紧锁着眉头,仿佛探照灯一般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和进去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以后,才松开眉头,语气不无担忧的问:“怎么才出来?他同意去办离婚证了吗?”   “同意了。”   池清点了点头,将手上拿着的离婚协议书递给杜瑾珩,后者展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将离婚协议书折好塞进裤兜里,又问:“拿他什么时候跟你去办离婚证?”   池清垂眸看着脚尖,缓缓道:“他说最近没空,过几天。”   对于这个结果杜瑾珩不是很满意,但想到离婚协议书签了,指纹也印了,也不差那么几天,便也没再多问。   由于池清晕机,杜瑾珩怕他到时候难受,就没有急着立刻回C城,而是在B市留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开着车回了C城。   池清回来的当晚,杜铖锋和杜戚风抽空来了一趟,对这个处理结果也不满意,但又怕提起来让池清心理难受,便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两兄弟很忙,不像杜瑾珩还能调控一下时间,陪着池清吃了顿饭以后,一前一后的走了。   饭后,杜瑾珩心疼他奔波了一路,撵着人上楼休息。并不觉得自己累的池清无奈的上了楼,辗转反侧了半天的池清,脑子全是当时季宴廷指责他出轨的神情。   他叹了口气,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浑浑噩噩的躺到了晚上,池清是被小腹一阵阵绞痛痛醒的。   白白净净的脸蛋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跟那恐怖片里的纸扎人没什么区别。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连起身都很艰难。   幸好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池清伸长了手就能拿到。他颤颤巍巍的给杜瑾珩打了个电话,后者温柔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池清一下子红了眼睛。   “二哥,我肚子疼。”   池清委屈得很,浓重的鼻音昭示着此时内心的脆弱。   小腹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池清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预示着什么。   他一向不是多么坚强的人,从小就患得患失,不管是季宴廷还是他三个哥哥,他始终保持着一种他们随时会离开自己的最坏打算。只有这个孩子,是原原本本属于他的,也不会离开他的最重要的一个人。   杜瑾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道:“清清忍一下,哥哥马上带你去医院。”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池清听着嘟嘟声,腿根上有些潮湿黏腻的感觉,眼泪终于绷不住了,他弓着身抱着小腹,无声的哭着求这孩子不要出事。   杜瑾珩的动作很快,没两分钟就冲上来抱起他下了楼,司机已经在院外等着了,在他们上了车以后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飚着车往医院冲。   池清紧紧的攥着杜瑾珩的衣服,苍白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就是哭红了的双眼。   “二哥,孩子会不会有事?”   他害怕的问杜瑾珩,祈求一丝安心。   池清穿的睡衣是浅灰色的,腿根处的衣料已经被浸染成了黑褐色,杜瑾珩看一眼心都揪起来了。   他安慰池清:“没事的,医院很快就到了,我们小宝贝不会有事的。”   池清点着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不用杜瑾珩催促,司机连闯了几个红灯一路飚到了医院,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生生压缩了一大半。   医院门口老院长带着医护团队严阵以待,来的途中杜瑾珩已经跟他交代了具体的情况,在车子停稳以后,立马让杜瑾珩将池清放在担架上,风风火火的推着就往诊室冲。   杜瑾珩跟在后面,池清被推进去以后被拦了下来。   留下的护士说:“病人要先做一些检查,家属在外头等一下。”   说着关上了门将杜瑾珩隔绝了在外。   他焦急的在诊室外来回踱步,诊室的门过了一会打开了。他立马抓住护士的手臂,询问了一下情况,那名护士解释道:“病人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又先天体弱导致的先兆流产。目前出血量比较大,而且还伴随剧烈腹痛,如果孕酮一直下降,孩子保住的几率不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杜瑾珩当时就麻了,他问护士:“那清清会不会有事?”   护士低头看了眼手头的病历:“保住了的话需要卧床到胎儿稳定,如果没保住对大人身体伤害也挺大的,后续也要注意调养身体多休息。”   杜瑾珩死死的握着拳头咬紧牙关,池清是从季宴廷那里回来以后出现的流产情况,他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强硬的要求跟着池清一起进去。也不知道那个渣男到底对池清做了什么,养得好好的人,就那么半个小时不到,回来就成了这样。   要不是怕池清出问题,杜瑾珩恨不得立马飞到B市去揍那个王八蛋一顿。   他深呼吸一口气,对护士道:“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   来的时候太匆忙,完全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两人,杜瑾珩守在诊室门外,一边给杜铖锋和杜戚风发消息。   二十分钟以后,兄弟俩先后赶到,池清还在里面没出来。   杜铖锋紧锁着眉头,神情严峻。他质问杜瑾珩:“我把清清留给你照顾,你就这样把人照顾进了医院?”   杜瑾珩愧疚的低了头:“对不起大哥,是我不好。”   杜戚风出言道:“好了,现在说责任也没意义,还是等清清出来了再说。”   杜铖锋狠狠剜他一眼:“回头再跟你算账。”   杜瑾珩一副做错了事被大家长训了的样子,完全不敢反驳。   两兄弟向他了解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得知孩子可能保不住,纷纷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杜戚风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双眼问:“清清为什么会出血?前头一直好好的,安胎药也没停过,中午的时候也什么问题都没有,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出血了吧?”   说起这个就来气,杜瑾珩咬着后牙槽恨恨道:“清清睡一觉起来就这样了,护士说是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加上他体质本来就不好,所以见红了。”   其他都很好理解,情绪波动太大这一点就很耐人寻味了。他们三兄弟肯定不会让池清难过,加之昨天池清刚见了季宴廷,罪魁祸首是谁根本就不用想。   杜戚风挽起了袖子,冷笑道:“大哥二哥你们守着清清,我去找他算账。”   杜瑾珩愤愤道:“下手狠点别留情。”   要不是担心池清,他早就去了。   杜铖锋最冷静,蹙眉分析道:“他肯定不知道清清怀孕了,别让他发现了,还有……”   他顿了顿,推了推金边眼镜,沉着嗓子道:“首尾收干净一点,我不希望他再借此缠上清清。”   杜戚风了然的笑了笑,“知道了大哥,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清清出来以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杜铖锋轻轻嗯了一声,他转身走出了医院。   池清这情况说危险也危险,说严重倒也不太至于,诊室的门关了大半个小时以后,医护人员终于推着挂着点滴的池清出来了。   一番折腾下来,池清整个人都很虚,靠着轮椅椅背的背脊一点力气都没有,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杜瑾珩和杜铖锋同时向他走去,心疼坏了。   “清清没事吧?”   他抬眸看向两人,露出一个虚弱又勉强的笑容:“大哥,二哥,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杜瑾珩三十岁的大男人了,看池清现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握着池清的手背,欲言又止,想问孩子怎么样,又怕孩子已经没了戳到池清的痛处。   杜铖锋什么都没说,但严峻又心疼的眼神也昭示着他的踌躇。   池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语气尽量轻快的安抚道:“孩子暂时保住了,但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两兄弟同时长吁了一口气,吊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地上。   孩子保住了就是好事,谁也没提池清为什么好好的先兆流产了。池清是不想再提,兄弟俩却另有打算。   有老院长盯着,住院的后续不需要杜铖锋他们去办就弄好了,池清直接住进了顶层的VIP房里,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看着。   连续住院观察了一星期,出血的情况已经没有了。池清情绪一直都很平和,也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在第八天产检完了以后,终于被准许出院。   杜瑾珩下楼去给他办出院手续,而杜铖锋则牵着他手带他出病房。   在走出门诊大楼的时候,池清奇怪的发现不少路人盯着他眼神奇奇怪怪的。硬要说得话,就好像看见了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小金丝猴,眼神热切想靠近又不敢。   有个大胆的女生冲到他面前,激动的递上一支笔和一本杂志,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那、那个……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池清不明就里,低头看向杂志封面,一眼就看见了相拥在一起,浑身浴血的圣骑士和光明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把我徒弟的文文,入股不亏!我天天鞭策她跟我一起存稿嘿嘿嘿《对象是国民团宠怎么办?》——by水石   叶知禾,知名综艺节目制作人,兼任热搜包年用户。   有在播综艺时,一上热搜,那评论全是“叶知禾牛x”“内娱第一制作人!”“综艺之父”“拯救内娱综艺界”等。   清一水的夸,粉丝名字:“禾我在一起”。   无在播综艺时,本人上热搜,那评论全是“渣男!”“又换男友?哦,这次是女友。”“叶流氓离我家哥哥/姐姐远一点”等。   清一水的骂,粉丝改名:“禾我无关”。   内娱唯一一个真正做到,事业粉跟本人粉彻底分家的人才。   对此叶知禾淡定表示,黑热搜也是热搜,不花钱的热搜都是好热搜,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制作人的抠门精髓,不放过任何一个宣传的机会。   .   方明开因为一次意外出镜,凭借着阳光帅气的外形,利落的身手跟内向害羞的反差个性,一夜爆红。   某些看不惯的柠檬精网友,牟足了劲想扒他黑料,然而越扒心越惊。   高学历,双学位,国家级运动员,还拿过国际级别的奖项。   不抽烟,不喝酒,谦逊安静有礼貌,整个一行走的人类优秀标兵指南。   于是托这些柠檬精网友的福,方明开随即升级为国民团宠。   上到八十,下至八岁,全民妈妈粉,不分男女。   跟着某天,国民团宠跟国民群嫌深夜相拥被拍,妈妈粉们炸了!   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啊!   热搜一夜之间被屠版。   而被挂在热搜上的叶知禾,正扶着腰看着眼前无辜脸的“小白菜”,心情复杂。   这是猪拱白菜还是白菜拱猪啊!   方明开:无辜,乖巧看“教程”中。   —————   某乎提问:请问你们家养歪了的白菜会拱猪吗?在线等,挺急的。 第26章 二十六   池清一脸茫然的签完了字,女孩激动的跟他说了几句谢谢,然后蹦蹦跳跳的进了医院。   女孩子之后,又来了几个人,同样拿着杂志让他签名。对方都是女孩子态度又好,池清也不好意思拒绝,便一一签了。   “我们清清是大明星了。”   杜铖锋亲昵的揉揉他发顶,打趣着。   池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懂为什么那些人要找他签字。他好笑道:“大哥别取笑我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兄弟刚说完话,又有几个女孩子跑了上来问能不能帮忙签个字,对方期待的目光实在太灼热,池清完全没法子招架,道了一声好。   “怎么站在这里?那些女孩子怎么回事?”   杜瑾珩出来看见池清和杜铖锋两人站在门诊大楼门口的右侧,被一群女孩子包围着,不由得好奇的上前去。   恰好签完这一波,池清赶紧跟又跑上来的女孩子道:“抱歉,我们还有事。”   说着就拉着杜铖锋和杜瑾珩快步离开。   被拒绝了的女孩子很失落,视线直直盯着离开的三个帅哥的背影。   其中一个女孩越开那个高马尾的男生越觉得眼熟,忍不住戳了戳同伴的肩膀,“你看那个扎着高马尾带口罩的帅哥,像不像瑾珩哥哥啊?”   那女孩被她这么一提醒,越看越觉得像,当杜瑾珩侧身给池清开车门时,对于追星女孩堪比探照灯一般的视线,一眼就对比出来这个帅哥就是杜瑾珩杜大影帝。   那女孩激动的捂着嘴尖叫:“真的是瑾珩哥哥啊!”   老远就听到那声尖叫的杜瑾珩眼色一凝,立马坐到车里关上了车门,对司机道:“赶紧开车。”   司机见惯了这种场面,油门一踩,很快就将追上来的人甩在了身后。   被甩下的追星女孩不肯罢休,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跟车追了上来,路口红绿灯时还企图从出租车上下来拦杜瑾珩他们的车,幸好出租车司机是个守法的好司机,死活没开车门让她们下来。   终于甩脱了那辆出租车,等到完全看不见影子了,杜瑾珩和池清两兄弟同时默契的松口气。   池清钦佩的看一眼杜瑾珩:“二哥,你的粉丝都这么疯狂的吗?你居然能够忍受这么多年,真厉害。”   换作是他,恐怕没几天就被吓得退出娱乐圈了。他不由得感叹,明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是遇到这种极端粉丝,真的很难办。   杜瑾珩唏嘘道:“还好,大多数的粉丝们都是挺可爱的,疯狂的粉丝毕竟是少数,只能说这一次我们运气不太好,遇上了。”   池清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   副驾驶座上的杜铖锋回头对两人侧目而视,语气不满地道:“大哥从来不管你混娱乐圈的事情,但记得管好你的粉丝,刚刚她们的行为太过火了。”   如果那个出租车司机没有拦住那两个女孩下车,是不是他们就都要被逼停在路中间?造成交通安全隐患不说,清清刚出院,要是再因此而进了医院,他非削了杜瑾珩那头宝贝长发不可。   杜瑾珩被说得摸摸鼻子,不敢反驳。   池清见此岔开话题,提起了他被拦下签字的事情来。   “杂志?”杜瑾珩想了想,终于记起昨天好像是前头和池清一起拍摄的那套杂志发售的日子。   他摸出手机打开微博,都不用搜,一眼就看见了飘红大爆的圣骑士x光明圣子的热搜。   他点开一看,全是在舔颜嗑cp的。除此以外,最多的评论就是关于池清的。   杜瑾珩起了坏心思,点开其中一个评论念了出来:“小哥哥的眼神也太温柔了,我觉得我能溺死在小哥哥的眼睛里。”   “什么?”池清还没弄清楚他在干什么,茫然的微睁着双眼。   杜瑾珩戏谑的笑笑,继续点开下一条点赞特别高的评论道:“拍光明之子的小哥哥是谁?一分钟之内我要他全部资料!”   池清终于捕抓到了关键字眼,倾身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被满屏的热评羞红了脸颊。   这些人骚话连篇也就算了,嗑他和二哥cp也算了,居然还有人在评论里开车!   杜瑾珩像是有意一般,点到其中一条不算过分的评论,刻意用了磁性的播音嗓念道:“小哥哥哭起来的样子特别像被压着欺狠了的……”   “二哥!”   池清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羞耻得耳根和脖子全红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的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一把抢过杜瑾珩的手机,低着头小声道:“别念了。”   “好好好,二哥不念了。”杜瑾珩看自己不小心把人逗狠了,立马举手投降,软着声道歉。   池清脑子里还是一辆辆高速驶过的车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女孩污起来,竟然连男人都比不过。   前头同样在看热搜的杜铖锋翻到了杜瑾珩刚刚念到的那一段评论,立马蹙起了眉头。   那评论的尺度确实超标了,弟控杜铖锋不允许外人这样脑补池清,立马挨条挨条的举报管理员再拉黑一条龙服务。   在Mr杂志最新一刊组照爆火的第二天,无数在热搜下留下评论的网民们第二天哑然的发现,他们居然被禁言了!理由是涉嫌传播黄.秽思想!   就很离谱!   不少网友在议论了被封的原因以后,发现都是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写了池清和杜瑾珩的cp段子。这下子网友炸开了锅,能同时封这么多账号,这得是背后多大的靠山?   网上的反应如何,霸道独.裁的弟控杜铖锋可不管,他家清清容不得任何人玷污半分,脑补都不行。   B市季氏集团总裁办里,季宴廷烦躁的甩开了鼠标。   他靠着办公椅的椅背,单手撩起刘海,闭着眼深呼吸。   即使他已经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脑子里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池清深情又温柔的抱着另一个男人的画面。   明明以前那种眼神池清只会投注在他的身上,眼眸深处的依恋和深情也只属于他。池清不是喜欢他吗?才离开短短两个月不到就能毫无保留的转注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么他的爱是不是未免太过廉价了一些?   季宴廷越想越气,抬手将笔电拍合上,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池清和杜瑾珩亲亲热热的样子,就连热搜下面的那些评论也扎得他眼睛疼。   工作也没有心思做下去了,他给温子瑜打了个电话:“去深蓝陪我喝酒。”   说着也不等温子瑜答应,径直挂了电话,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就出了办公大楼。   十月的B市早已经入了秋,气温降了下来,但深蓝酒吧里的气氛依旧火热。   温子瑜穿过身体挨着身体热舞的人群,视线搜寻了半天才找到躲在角落里喝闷酒的季宴廷。   他站在季宴廷的面前,垂眸看了眼桌面上空置了的十多个酒杯,还有将近十杯威士忌。   不难看出季宴廷已经喝了不少。   一向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没了温度,他抿紧了唇,“宴廷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来了啊,坐。”   季宴廷像是才发现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抬下巴示意他坐下。   温子瑜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了解季宴廷,如果不是特别心烦,不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买醉。   季宴廷闷头喝酒,也没说是什么事叫他过来的,温子瑜几次想开口都又被他压了下去。   酒桌上的酒杯很快都空了,季宴廷眼底有了几分醉意,他看见已经没酒了,抬手招来服务员继续让调酒师调。   温子瑜终于看不过去了,语气难得严厉:“宴廷哥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喝得烂醉的?”   他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季宴廷会后悔让池清走了。可是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他不是没想过劝一劝季宴廷,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季宴廷父母,就数他最了解季宴廷。   这个男人心高气傲得很,从不肯让自己低头哪怕一次。明明是喜欢池清的,偏偏要自欺欺人,现在把人气跑了还不知道悔改。   “既然喜欢他,那就去追回来。你现在这幅样子做给谁?看池清吗?他看得见吗?”   季宴廷撇撇嘴,不爽的说:“谁说我是因为他我只是最近压力大心情不好而已。”   他怎么可能为了池清买醉?可笑。   温子瑜颇为失望的摇头,“我以为你只是心高气傲而已,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就是个懦夫!你明明就是喜欢池清的,承认自己的内心就那么难吗”   季宴廷闷不吭声的又灌了一杯酒,抿着唇沉默了半晌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他了?还有,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温子瑜深呼吸一口气,这还不叫喜欢什么叫喜欢?   不喜欢干嘛在意池清身边有其他男人?又干嘛看见池清跟别人亲密的时候嫉妒愤恨得眼红?   他站起了身,失望的看着季宴廷,“行,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   本来还想告诉他池清是杜家的私生子,杜瑾珩和杜铖锋都是他亲哥哥,现在他也懒得说了,活该季宴廷单身一辈子。 第27章 二十七   池清的身份被三兄弟保护得很好,任由那群网友怎么扒也没扒出个所以然来。网民的热情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其他事件的爆料更替,关于池清的热搜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池清就一直待在别墅里养身体。卧床了大半个月以后,老院长专门跑来看了他一趟,确认可以不用卧床休息了,池清才得以从躺到发霉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在池清的述求下,安胎的中药汤换成了保胎贴,每天贴一贴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喝难以下咽的汤药。   连吃了大半个月的清汤寡水,能下床的第二天池清就缠着阿姨想吃糖醋排骨。   阿姨是看着他这些天吃了苦头的,人也瘦削了一圈,他一说立马给他做了一大桌开胃的菜肴,包括他点名要的排骨,根本就没想到他一个人吃不完。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池清好笑又无奈的说:“阿姨,我吃不完这么多。”   阿姨义正言辞的说:“小少爷身子虚,啥都得好好补补,营养得全面。”   池清又说:“可是吃不完倒掉了就是浪费,下次少做一些,够吃就行了。”   阿姨想了想,“那成,阿姨下次注意。”   得到阿姨保证以后,池清终于动了筷子。   阿姨的手艺很好,排骨酸甜适口,炸过以后酥而不柴,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全是肉香。   池清一口气吃了两碗饭,丝毫没有恶心反胃的感觉。   饭菜果然剩下了不少,池清让阿姨打包着,下班了以后看看哪里有流浪的猫猫狗狗,拿去给它们吃了,阿姨爽快的应了。   在家里呆了半个月,池清想出门走走,跟阿姨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出了门。   从那次宴会出问题以后,杜铖锋就专门安排了人在池清出门的时候跟着,但至是在远远的地方保护他,不会过于妨碍池清的自由,这一点池清也知道。   杜瑾珩的别墅买在一个高档小区里,每栋别墅中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保证户主绝对的隐私。出了门以后就是一个小型的绿化公园,公园的中心是一个人造湖。   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C城在偏南方,即使已经入了冬也远不像北方那么冷。   池清沿着人造湖岸边的小道散步,吹刮而来的风带上了刺骨的凉意,他拢着手呵了一口热气,将身上的风衣拉链拉高了一些。   正午的公园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三三两两饭后消食的老年人。   走了一圈以后池清就觉得无趣得紧,刚要转身回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池清?”   嗓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他疑惑的回过头去,身后长相清润的娃娃脸嘴角酿起一个好看的梨涡,臂弯里夹着一个篮球一身冬装运动服,一看就是准备去打球的样子。   是上次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穆唯安。   “还真是你啊。”   只见穆唯安惊喜的迎面走来,池清礼貌的点了点头:“好巧。”   遇到穆唯安完全是意料之外,他从不觉得他们还会巧遇上,之所以记得对方,不过是因为那次的相处过于乌龙。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住这里吗?”   穆唯安似乎很高兴见到他,语气之中藏不住的惊喜之意。池清弄不懂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较真起来,他们不过是知道彼此姓名的陌生人罢了。   穆唯安过于热情了。   池清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只是来找一个朋友玩。”   他有意的隐瞒了自己住在二哥这里的信息,穆唯安总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   穆唯安似乎没看出他的戒备,就像一般的热情男生一般,憨憨的挠挠头:“这样啊。我以为你也住这里,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约你出来玩了。”   说着将手里的篮球转了一个圈秀了一下球技。   池清十分抱歉的说:“就算我住这里可能也不能陪你打球,我不会。”   穆唯安眼神失望,但很快又爆发出璀璨的光亮。他说:“不会没关系啊,我可以教你的。”   “还是不了,我身体不好,打球这种剧烈运动做不了。”   他表面上很客气,其实内心已经想离开了,但对面的人似乎不会看脸色,兀自道:“那我能不能邀请你来看我打球?就在前方不远的篮球场上。”   似乎怕他拒绝,穆唯安拉着他手带着他往前走。池清脸色一下就冷了,他非常不喜欢别人勉强他干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远远跟着池清的保镖看他被拉着走,立刻快步走了上。保镖将两人拦了下来,池清趁机挣脱了钳制,十分抱歉的说:“我朋友来接我了,看来这次不能看你打球了,下次有空吧。”   穆唯安看看牛高马壮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保镖,再看看池清,顿时失落的噘嘴:“那好吧,我还想在你面前装一下逼,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是的呢,那么再见。”池清跟他客套了一下,转身对保镖说:“我们走吧。”   保镖瞥了一眼穆唯安,走到池清身后,以保护的姿势跟着池清走了。   目送两人从转角消失的身影,穆唯安手掌一下一下拍着篮球,漂亮的杏眼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他缓缓勾起嘴角,舌尖低着犬牙笑了声:“这个杜家的私生子看来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软糯单纯嘛,真有趣。”   他一手捞起从地面上弹跳起来的篮球,吹着口哨往篮球场去。   另一边,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池清悄悄松了一口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保镖突然问:“小少爷,刚刚的事情要跟老板说一下吗?”   池清怔了一下,大哥最近似乎忙着竞标一块商业街的地皮,今天这完全就是一件小事情,更不排除可能只是他太过敏感,其实穆唯安根本就没有恶意。   他摇了摇头:“算了,这种小事就不必让大哥担心了。”   保镖了然的点点头,一路沉默的护送着池清回了别墅。   C城16号地皮拍卖会现场,起拍价是五亿,短短几分钟已经飙升到了二十亿的天价。二十亿对于这块地来说已经进入了溢价的阶段,很多公司已经放弃了拍卖,只有几家大集团还在竞逐。   季宴廷和温子瑜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毕竟现在的价格还远远不到他们心底的预算价格。   两人的左前方就是同样来竞拍的杜铖锋,与他们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举起过一次牌。   双方之间都有暗中较量互相试探底线的意味。   温子瑜的视线频频落在前方双腿交叠,双手交握,一副成竹于胸的杜铖锋。   “你在看什么?”   季宴廷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是杜铖锋,眼神顿时不善了起来。   他没忘记就是这个人和池清亲亲我我的气他,更别说现在两人还处于竞争对手的立场,对杜铖锋自然没有任何好脸色。   季宴廷的敌视太过明显后者想要忽略都难,杜铖锋侧目而视过来,眼神同样的不善。   很明显,他们两人之间谁都不喜欢对方。   温子瑜玩味的抿抿唇,心里感叹杜铖锋这么讨厌季宴廷,以后他哥想要追回嫂子,恐怕大舅子这一关就过不了。他收回视线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只是看杜家这次好像很自信,在权衡我们的胜出的概率。”   季宴廷无所谓的说:“我们不是只有16号地这一个方案,如果竞拍的价格超过了预算,放弃了也无妨。”   温子瑜附和的点了点头。   16号地的竞拍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价格已经超过了三十亿,竞拍的公司只剩下两家,这个时候季宴廷和杜铖锋终于开始加入竞拍。   “三十三亿一次,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   竞拍师询问了一遍,场上一片沉默。三十三亿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这块地皮估价的三倍以上了,成本太高,九成的集团都放弃了竞拍。   在竞拍师即将敲下第三次锤子的时候,季宴廷再次举了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三十五亿一次!还有没有人跟拍!”   三十五亿完完全全就是天价了,竞拍师十分激动的询问了一遍,跟先前的沉默不同,这次四周响起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季宴廷微微抬起下颚,从容淡定的神情似乎一块地拍出三十五亿天价的人不是他。   杜铖锋眯起了双眼,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三十三亿已经是杜氏最高的预算。他握紧了拳头,没再跟价。   即使他个人十分讨厌季宴廷这个人,但他不会为了私人的恩怨来拿集团作赌注。   没有人继续跟拍,竞拍师一锤定音:“成交!”   16号地皮的拍卖会结束了,成功花落季氏集团名下。   拍卖结束以后,就是跟着工作人员去签交接合同。两人起身跟着工作人员离开的时候,在路过杜铖锋身旁时,季宴廷停了下来。   他勾起一个虚假客套的微笑,伸出右手道:“杜总,很抱歉抢了你看中的地皮,不过我们也是公平竞争,你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不会。”   杜铖锋抬眸冷冷一笑,同样伸出右手与他握了手。看似友好的一面,实则暗流涌动,无声的硝烟□□弥漫着。   温子瑜摸了摸鼻尖,为季宴廷点了一根蜡烛。   这回大舅子是彻底被得罪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钱拍卖地,有bug大家无视吧orz 第28章 二十八   从那天之后,池清就一直在家里呆着,除了去医院就很少再出门。不想再遇到穆唯安免得尴尬是一回事,主要还是因为现在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肚子已经开始慢慢隆起,随着月份的推移肯定会越来越大,他不想被人当成怪胎来看,干脆就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现在接近年底季末,不仅仅是杜铖锋和杜戚风忙,连杜瑾珩都为了新电影宣传跟着剧组全国各地的飞。   除了阿姨和营养师,池清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还是有些寂寞的。   他想起被自己闲置了快一个多月的直播间,决定开一次直播。   直播打开的的时候正值下午三点,这个时候上班族在上班学生党在上学,并没什么人。他也不在意,兀自拿着手机和支架去了厨房。   依旧像以前一样将手机固定好,他本人的脸在镜头之外,只能看见他素白纤细的手指,还有那给人感觉特别温暖柔软的米色高领针织毛衣。   〔清崽终于想起直播了,喜大普奔〕   〔感觉清崽好像长胖了一点点〕   有心细的粉丝发现了他的不同,立马指了出来,他弯着眉眼道:“嗯,一直在家养身体,确实养胖了。”   现在的肚子还不算明显,顶多就是给人一种长胖了的感觉,池清倒也不怕被粉丝们发现端倪。   因为是下午了,他准备直播做几道下午茶甜点。   在他撩起衣袖的时候,顶着铁粉标志的猫猫酱进了直播间,他看了一眼,对这个ID已经非常的眼熟了,不过上一次的直播这个粉丝没来。他温柔的对猫猫酱问候了一声:“猫猫酱来了呀,近来过得好吗?”   财大气粗的猫猫酱一连刷了十个深水,专属的特效将整个直播间占满,连弹幕都被遮住了。   似乎其他的粉丝被激起了好胜心心,打赏的人越来越多,炸起的特效卡得直播间一顿一顿的。   池清一向是不赞同粉丝刷礼物的,粉丝愿意刷是她们个人的意愿,但池清还是要说一句:“感谢猫猫酱的十个深水,感谢wuli的六个火箭炮,但是我还是希望各位不要给我刷礼物,播主我不缺钱的,你们来看我直播我就很高兴了,可以把刷礼物的钱存下来做过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的语气是很温柔的,丝毫没有让人有任何的不适。粉丝们非但没有停下刷礼物的步伐,反而刷得越来越激烈。   池清被弄得没办法,只好出言威胁道:“继续刷的话我就下播了。”   弹幕里顿时一片哀嚎,刷礼物的人纷纷消停了下去。   池清嘘嘘松口气,礼物已经刷了,平台分走了一半,他想要退回去也退不成,干脆道:“这样吧,我等下做好的甜品,会在观众里随机抽取两名幸运儿寄过去,不是同城的我会重新做一份保存时间久的甜品。”   池清直播也有两年时间了,但抽奖送亲手做的菜品还是第一次,直播间里的粉丝嗷嗷叫得更厉害了,就盼着自己能被抽中。   池清和粉丝们互动了一会儿后,开始着手做甜品。   他第一道做的是双皮奶,干干净净的不锈钢小汤锅里,乳白的牛奶沸腾着冒起一个一个小气泡,握着汤锅手柄的手比牛奶还要白得炫目,让人的目光难以从上面挪开。   屏幕外,刷完了深水的猫猫酱捂着胸口发出姨母笑。   她们家清崽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还会为她的钱包着想!这是什么绝世大宝贝!   猫猫酱一颗老母亲的心荡漾得快要飞起来,视线牢牢的黏在手机屏幕里将煮好的牛奶盛出来的人身上,完全没发现身后经过的大老板。   她身旁的女生眼尖,发现走过来的季宴廷以后,立马伸手到办公桌下恰她大腿。   猫猫酱被恰得当场飙眼泪,手机一扣恼火的回头瞪女生一眼,凶巴巴的吼道:“你掐我干什么?”   女生朝她挤眉弄眼,她没有看懂,疑惑的问:“你眼睛进沙子了啊,眨啥啊”   在猫猫酱质问的时候,季宴廷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女生低头捂着眼睛,一副救不了你的样子,悄悄的摇头撇嘴。   “莫名其妙。”   猫猫酱拧着眉转回身,刚把手机拿起来,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周围的同事都缩着脖子低着头,十分转注的盯着手头的工作,就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气氛实在太诡异了,平时大家工作也很转注,但远不会这么紧绷。   她终于发现站在身旁的季宴廷,惊慌失措的站起身咬着下唇,支支吾吾的问好。   “总、总裁。”   季宴廷冷眼的看她一眼,打量了一下她桌面上堆放得很整齐的方案。   猫猫酱心里的小人抱着头蹲下,嘴里不停喊着完了,灵魂都出窍了。   季宴廷视线在扫到她手机的时候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季氏集团一向走的是人性化管理,只要手头的事情做好了,上班期间休闲娱乐是允许的。   他冷漠的猫猫酱:“手头的企划都做好了?”   猫猫酱忙不迭的点头,将办公桌上的几份企划方案都交到他面前,“都做好了,请总裁过目。”   季宴廷接过来打开,视线一行行扫过文件夹里的内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猫猫酱一颗心吊在半空,完全找不到落脚点。   季宴廷将几份企划都看了一遍,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企划放在猫猫酱的办公桌上然后转身迈开步伐离开。   “呼~”   猫猫酱知道自己这是过关了,刚松口气,前方的季宴廷突然停了下来,刚落地的心立马又被吊了起来。   只听季宴廷说了一句:“下班之前交一份五千字的手写检讨给我。”   也没说检讨什么就走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等着自己的猫猫酱顿时哭了,五千字的检讨啊,还是手写,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四面八方投来或幸灾乐祸或爱莫能助的目光,猫猫酱更想哭了。   回到办公室以后,季宴廷坐到了沙发上,让秘书泡了一杯咖啡送进来,然后就脱了西装外套,一边看着商业街修建进度的报告一边喝咖啡。   竞拍下来的地皮已经开始启动修建,设计的图纸也敲定了,就等着政府的审批文件下来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季宴廷视线是落在报告上的,但脑海里全是那双白得发光的手臂。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直播间的播主是池清,他太熟悉池清的身影了,自池清走后这个身影就在他梦里扎了根安了家,俨然成了梦魇一般的存在。   他不禁想起池清疏离又客套的喊他季先生,那双漂亮的浅茶色眼眸里没有了依恋和爱慕,只有一片无边的冰冷和疏离。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咖啡,报告终是看不下去了。   报告被放在了茶几上,他不知道想要干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手机屏幕上正是池清的那个直播间。   手里的手机像是一颗烫手的山芋,他一把丢在了茶几上。   直播间里池清已经做好了双皮奶,正将双皮奶装到容器里晾凉。似乎是被粉丝的骚话逗到了,池清清润的闷笑声透过手机的屏幕传到耳膜里,奇异的抚平了他烦躁的内心。   “风萧萧来了,大家欢迎一下新人。”   似乎是看见了他这个新号的进入,池清一字一字的念着他注册随机到的名字,清润的青年音仿佛泡在了最香甜的红酒里酿过一般,季宴廷竟然有种醉了的错觉。   他怔怔的看着屏幕里看不见脸的人,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屏幕,好像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远在天边的人一般。   直播间一直没有被季宴廷退出去,在池清温柔的嗓音里,他重新拿起了那份被搁到了一边的报告。   池清做完第三份甜品的时候,厨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听到杜戚风喊他的声音。   “清清你在哪儿?”   池清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快速的将做好造型的小蛋糕放进烤箱里,回头应声道:“我在厨房里。”   闻声而来的杜戚风看见了烤炉里的小蛋糕,眉眼带笑的打趣道:“我们清清可真厉害,连甜品都会做。”   池清定好时,转身问杜戚风:“哥,你不是在J省打一个故意杀人的官司吗?怎么回来了?”   杜戚风道:“这个官司没什么悬念,一审就直接把被告判了死刑。”   他打量了池清两圈,“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让我看看我们清清这段时间有没有长胖一点。”   池清由着他握着自己肩膀转了两圈,然后才想起直播好像还没关,他都能想象那些喜欢甜甜恋爱的女孩们是怎么怎么炸开了开锅的。   果不其然,直播间的弹幕正以一秒一百八十迈的速度飞速刷屏。   〔这腰!这大长腿!以我多年阅男的经验,这绝对是个大帅哥!〕〔好像还是个律师,斯文败类攻x温柔人.妻受我太可了!〕〔妈妈问我眼泪为什么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这就是儿媳吗这门亲事妈妈同意了!〕   弹幕的留言越说越离谱,池清深知解释就是掩饰,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说:“今天直播就到这里了,中奖的两位小伙伴记得私信我留一下地址。那么我们下回见啦。”   说着就直接关了直播,完全不管直播间里的一片哀嚎和挽留。   季氏集团的总裁办里,季宴廷看着显示直播结束的屏幕,差点没将手机捏碎。   什么我们家清清叫哥哥叫得那么亲热,还住在了一起!   季宴廷咬着后牙槽,飞快的拨通了张特助的号码,也不等对面说话,劈头盖脸的吩咐道:“今天晚上之前,我要知道池清现在的住处!”   火气冲冲的吩咐完,电话就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张特助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食指推了推眼镜的镜框。   就知道总裁肯定会反悔,幸好他早有准备。 第29章 二十九   池清完全不知道在另一个市的人因为他而打翻了醋坛子,关了直播以后他让杜戚风现在饭厅里等一下,然后回头将冻凉了的双皮奶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烤箱里的小蛋糕已经烤好了,他戴着手套将烤盘拿了出来,将打好的奶油裱在小蛋糕的表面上,然后用夹子一个一个夹到盘子里,又将前面做好的草莓雪花酥也装盘弄好。   他念着还有两个抽中奖品的幸运儿,均了两份出来放在保鲜室里,等会儿和三哥吃完就寄出去。   因为三样都是甜品,吃完下去肯定会很腻,他又泡了一壶龙井茶用来消腻。   当造型漂亮的甜品一样样摆上餐桌,杜戚风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一声:“清清真厉害。”   池清心里高兴,嘴上却很谦虚的说:“我也是跟着教学视频做的,统共没做几次,除了卖相其他都算不上好。”   “只要是清清做的,那肯定都是好吃的。”   杜戚风拿起了叉子,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掏出手机对着餐桌上的甜品一顿猛拍,然后不怀好意的将照片发到了三个人的微信群里。   戚风:〔图片〕〔图片〕〔图片〕   戚风:清清专门为我做的甜品,可惜大哥二哥不在,不然就可以跟着一起尝尝了。   铖锋:……   瑾珩:你是在报上次的一面之仇是吧!老三你给我等着!   大仇得报又狠狠地炫耀了一番,杜戚心情风畅快的哼了一声,在池清期盼的目光下,先下手了一块小蛋糕。   小蛋糕甜而不腻,入口即溶,浓郁的奶油香味在唇齿之间弥久留香,松软的蛋糕一口咬下去时浓郁的蛋香味立刻爆发出来。   他双眼泛起光亮,小蛋糕的口感确实很好,比之老宅里的甜品师也不遑多让,不怎么喜欢吃甜味的杜戚风忍不住多吃了一个。   池清眼中带着丝丝期望,“好吃吗?”   杜戚风伸出大拇指,“好吃,这味道都可以去开店了,生意肯定非常好。”   没人会不高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的到别人的赞赏,池清也不例外,他开心的挖了一勺双皮奶。   两兄弟很快就将几分甜点都吃光了,池清吃不了太甜,很快就因为孕吐反应放下了勺子,剩下的大部分都进了杜戚风的肚子。   善后的工作被杜戚风自告奋勇的包揽了。池清将保鲜柜里的甜品包装密封好,让阿姨拿去按着上面的地址寄出去以后,便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综艺。   杜戚风擦着手出来的时候,池清正好看到搞笑的地方,抱着怀里的小黄鸡抱枕笑得东倒西歪。   杜戚风立马紧张的走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嗔怪道:“小祖宗你可注意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万一摔到地上了怎么办?”   池清瞄了一眼从知道他怀孕以后就铺上的厚厚的地毯,还是乖乖的坐直了身体。   “对不起三哥,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低着头,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   杜戚风却掐着他脸颊,语气凶狠的说:“还有下次?”   池清立马讨饶:“没有下次了,我错了三哥。”   杜戚风这才满意的收了手。   闹过以后,杜戚风陪着池清看了一会儿综艺,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刚吃过下午茶没多久,两人都还是饱的,便让营养师炖了一盅滋补的鸡汤,随便吃了一点就算是晚饭了。   晚上的时候杜戚风没有留下来过夜,因为案件还有后续的手续要处理,在陪池清到九点钟左右以后,便起身离开了。   因为杜铖锋和杜瑾珩一时半会的回不来,杜戚风便和池清约好后天自己亲自送他去医院产检,池清自然答应了。   送走三哥以后,池清上楼洗了澡以后就躺床上睡了。   在另一边的B市里,季宴廷提着行李上了飞机,目的地正是C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在得知池清和杜瑾珩住在一起的时候,脑子一热就买了飞往C城的机票,还带着团队以出差视察监督商业街修建为由,临时在C城的分公司驻扎一个月。   飞到C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十二点,张特助给他安排好了酒店,匆匆在酒店里洗了澡以后,季宴廷本来因为工作了一天又连夜赶了飞机而满身疲惫的,结果躺到床上的时候却睡不着了。   今晚的C城难得星疏月朗,温柔的银白色月光穿过落地窗的玻璃投影在地板上,他起身走出了阳台。   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神幽深的盯着天上那轮弯弯的下弦月,一口一口的抿着酒。   不知过了多久,杯中的酒空了,他将酒杯搁到桌面上,沉默无声的掏出了手机。   池清的直播间里一片黑,留言区里还是停留在那些关于池清和那个最后出现的男人的身份的猜测。   五指蓦然收拢,他抿着唇将那几条留言的用户一条条举报了一遍,理由是无锤造谣,结果自然是举报不成功。   看着管理人员发来的举报反馈信息,季宴廷沉着脸锲而不舍的继续举报。   连着举报了几次都没成功,他烦躁的将手机扔到了桌面上。桌子是玻璃制的,手机贴着桌面前滑了一段距离,撞到酒杯杯脚以后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然后停了下来。   季宴廷视线落在相撞的酒杯和手机上,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刚刚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情的人,真的是他吗?   他起身收起手机进了房。   季宴廷睡得晚,起得却依然很早。   别人早上七点钟还在被窝里做梦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出了门。从张特助手中开走了分公司的公务车,他按着私家侦探给的地址开车找了过去。   池清所在的小区保密性很好,没有登记的车里根本就进不去。季宴廷将车停在了小区外面,坐在车子里抽着烟出神。   他平时很少抽烟,只有在心烦压力大的时候才会偶尔抽两支,但今天不知为何却觉得香烟格外的让他沉迷。   他的视线看似没有焦距,实则一直远远落在小区的大门处。   会跑到这里来完全不是本意,脑子一时发热就跑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见池清一面?可是以池清那不爱出门的性格,他就算蹲到天黑估计也蹲不到人。   真要就这么走了又似乎有些不甘心。   手里的烟抽完了一根又一根,冬日的太阳不算热烈,八点过后阳光依旧泛着凉意。   季宴廷摁灭了手里抽到一半的烟,刚拧开钥匙准备启动车子离开,就看见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跑车开出了小区。   季宴廷眼尖的看见了坐在驾驶坐上的是杜家的三少杜戚风,副驾驶坐上是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池清。   他看见杜戚风不知道和池清说了什么,保时捷的超跑降下速度来停在了路边。   似乎是怕冷到了池清,杜戚风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池清的身上,后者迷迷蒙蒙的回了一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的笑容。   杜戚风稀罕的捏捏池清的脸颊,将他软软卷卷的短发揉乱,然后在池清垮下脸之前,又细心的将刘海一下一下拨正。   季宴廷死死的握着方向盘,嫉妒得红了眼。   银灰色的保时捷缓缓启动往前跑,季宴廷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驶进了市区的道路上,在分公司里带着考察团队久等不到他过来的张特助斗胆打了个电话过来。他忙着追前面的超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以后直接按了挂断。   保时捷最后停在了医院的露天停车场里,季宴廷看着急诊大楼几个大字拧起了眉头。   他们来医院干什么?是池清生病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季宴廷心脏一阵紧缩。他压下心底的不安,跟着一起把车开进去了。   他找到车位停好的时候,杜戚风正好牵着池清的手从过道里走向门诊大楼。他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两人走远了一点以后才下车跟了上去。   杜戚风和池清没有挂号,而是直接坐着电梯上了最顶层。季宴廷在楼层告示上看了一眼,最顶层是VIP病房和院长办公室,没有医护人员带着根本上不去。   他抿着唇,并没有放弃,而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过道位置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电梯门。电梯每次的开合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但当没有从人群之中发现池清的身影以后,眼中亮起的光芒又会迅速的熄灭。   期间张特助眼看着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反复给他打了两通电话,他被扰得烦不胜烦,终于接了电话。   “总裁,您现在在哪呢?大家伙都等着您一起做视察工作呢。”   张特助十分焦急,不难听出他语气之中的委屈。   季宴廷十分冷酷无情的忽略掉,语气冷厉的说:“我高薪聘请你们来是因为相信你们的能力,我不在你们就视察不了了吗?”   “可是总裁……”   张特助还没说完,季宴廷却看见了池清被杜戚风拥着肩膀,姿态亲密的从电梯里出来他顿时心头一股怒火烧起,打断了张特助的话,“我还有事来不了,今天的视察交给你全权处理,回来以后交给我一份视察报告。”   说着直接挂断电话,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迎面走来当然池清和杜戚风。 第30章 三十章   “池清!”   池清完全没想到会再遇到季宴廷,他的脸色当时就刷白了下来,心慌意乱的想季宴廷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发现自己怀孕了的事情?   季宴廷很快就走到了两人面前,杜戚风耸拉着嘴角,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一手将池清拨到身后护着,站在了两人中间,隔绝了季宴廷过于灼热的视线。   “请问你哪位,找我们清清有什么事?”   杜戚风敌视的意味很明显,季宴廷冷眼撇他一眼,“这是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让开!”   杜戚风这回知道他是谁了,上次去找季宴廷麻烦,结果这个老狐狸精得很,将狐狸尾巴藏得很紧不说,找人堵他结果那群人还打不赢。他没能找成麻烦,倒是没成想这渣男还自己找上了门来了。   杜戚风善意的勾起了嘴角。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浓得几乎如有实质,三人都是长相好看回头率百分百的俊男帅哥,尤其还像是要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架势,医院大堂里的人来人往纷纷将目光投注到三人身上。   就连医护人员都悄悄的盯着这边,手里捏着的电话就没放下过,只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打电话让保安过来阻拦。   池清扯了扯杜戚风的衣摆,小声道:“三哥,医院里人太多了,有什么事咱们先出去再说。”   杜戚风闻言收敛了身上的攻击性,安抚般揉揉池清的发顶,“好,听我们清清的。”   对面的季宴廷脸色更沉,医院里人多嘴杂闹哄哄的,三人之间隔了两三米,他只隐约听到池清说了一句出去再说,其他的就没有听清了。   当杜戚风将手放在池清的头顶的时候,他恼怒嫉恨的目光像一把开了锋的利刃,直戳杜戚风不规矩的手背。   杜戚风似有所觉,侧目盯着他,眼神挑衅。   季宴廷咬紧了牙关,良好的教养让他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   一转眼两人又暗地里较量了起来,池清头疼的扶着额头,“医院外头不远处好像有个咖啡馆,我们去那里说吧。”   说完拉着杜戚风就往外走,越过季宴廷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池清头也没抬,让季宴廷的心脏一瞬间紧缩了起来,难受得刺痛。   仿佛还嫌他不够难受,杜戚风还挑衅的撇撇嘴。   季宴廷握紧了双拳,差点忍不住将池清从杜戚风手里抢回来。   早上的十点多是客流量最少的时间段,医院旁的咖啡馆刚开门没有多久,准备工作做好以后,两位服务员小姐姐就在点餐台边上聊家常。   “叮铃……”   咖啡馆的门被人推开,挂在门边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服务员小姐姐们同时站直身体,挂着职业的微笑道:“欢迎光临!”   当服务员小姐姐看清进来的人以后,同时双眼爆发出璀璨的光亮。   进来的三个全是帅哥,款型还不带重复那种!   服务员小姐姐们瞬间就心动了,长得好看的帅哥谁能抗拒得了?还是一下遇到了三。小姐姐们的态度更加热情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迎上去,就见三位帅哥之间气氛怪怪的,有种剑拔弩张马上就打起来的感觉。   两位小姐姐心头一哽,这架势,他们不会真的在这里打起来吧?   服务员小姐姐的目光转变过于赤.裸,池清就算想忽视都难。   他选了一个角落靠窗的四人位,位置是两两对坐的四方桌。在他落座以后,杜戚风和季宴廷一左一右拉住了他身旁的椅子,眼神交战的同时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池清扯了一把杜戚风让他坐下才结束了这一场战斗。   季宴廷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只不过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坐到了池清的对面,两人面对着面,却相顾无言。   池清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假装点餐,杜戚风从他手中拿走点餐牌,语气宠溺的说:“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喝咖啡。”   说着抬手招来远远看着不敢走近的服务员小姐姐,“有热牛奶吗?”   服务员小姐姐忙不迭的点头:“有的。”   杜戚风指指池清微笑道:“给他一杯热牛奶,我要一杯蓝山,三分奶不要糖。”   服务员小姐姐一边记下一边点头说好。   自作主张的替池清点好,杜戚风十分绅士客套的将点餐牌推到季宴廷面前,继续和善的微笑:“不知道季先生的口味,劳烦你自己点了。”   从听到池清身体疑似不好的言论后,季宴廷的目光就没从他脸上挪开过。他很想问池清哪里不舒服,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惊觉自己好像没有了任何立场。   从签了离婚协议书以后,他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了。   对于这个认知,季宴廷的心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剜了一大块肉一样,连杜戚风的挑衅都引不起他的怒火了。   他压着嘴角,看也没看点餐牌,冷冷的撇了一眼杜戚风,随口道:“一杯黑咖啡,不要奶不要糖。”   “好的,几位客人请稍等。”服务员小姐姐说完以后马上开溜,生怕杜戚风和季宴廷等下打起来殃及她这条池鱼。   帅哥诚可贵,但生命价更高啊。   “你们把人家服务员吓到了。”   瞧着两个互相不对付的人,池清头疼又无奈。   他不知道季宴廷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C城,也不知道季宴廷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三人之间一片沉默,谁也没先主动开口,仿佛谁先说了话就落了下风了一般。   大约过了十分钟,服务员小姐姐托着餐盘,将他们的咖啡和牛奶一一放在面前。   “你们的咖啡好了,请慢用。”   沉默被打破,池清捧着热牛奶小口小口的喝,低着头思考怎么开口,对面的季宴廷却终于把持不住率先开了口。   “池清,我们谈谈。”   池清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来,“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季先生这次来,是终于有空跟我去办离婚证了吗?”   季宴廷被他这句话哽得胸口发闷,他们之间好像除了去办离婚证,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问他去医院干什么,生了什么病,质问他跟杜家三兄弟是什么关系?他一个马上离婚成为前夫的人,有什么资格问呢?   明知道池清喜欢自己却一次次给冷脸的是他,怀疑池清婚内出轨的是他,一头热从B市跑过来的也是他,跟踪池清到医院的还是他。   说自己后悔了,还是说自己喜欢上池清了,不想离婚?   季宴廷什么都说不出来,第一次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或许温子瑜说得对,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池清满腔爱意倾注给他的时候他不珍惜,失去了以后又想着挽留。   可不就犯贱?   季宴廷沉默了太久,他一向都是骄矜冷傲的,仿佛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一般,任何人或者事都入不了他的眼,也包括池清的一腔深情。   就是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人,此时却露出了茫然又脆弱的神情,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   像是被火烧到了一般,池清迅速的低下头去,手指捏着长勺子搅动杯中的牛奶,搅起一圈圈的波纹。   池清不知道季宴廷心里在想什么,到底是喜欢了将近三年的人,他怕自己等会儿会心软。   他语气平静的说:“如果季先生是为了离婚证的事情来的,那么等会儿我就可以跟季先生走一趟了。”   池清一直提离婚证的事情,季宴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已经看清楚了池清是铁了心要跟他划清关系,只要离婚证一拿,大概他就永远失去池清了。   他抿着唇,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池清。   他说:“池清,我不想离婚了。”   池清愣住了,明明季宴廷说的每个字都很好懂,可组合在一起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池清听不懂了。   他愣愣的问:“为什么?”   前头不是还在怀疑他婚内出轨吗?他以为就季宴廷那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性格,只会想着尽早和他把离婚证扯了,甚至还会嫌他恶心。   不离了还能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他不成?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里,池清立马自嘲的压了下去。   季宴廷被他的目光刺得生疼,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扭头不看他,“没有为什么。”   季宴廷的态度让池清更加的看不透了。   “不离那可能就由不得季先生了。”   杜戚风比池清的反应还要大,伤害了他们家清清,他们都还没跟他算账呢,他季宴廷有什么脸不离婚池清握住杜戚风的左手,对他摇摇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先别管,我跟他谈谈。”   杜戚风不爽的撇撇嘴,“好,你们谈,但婚必须离。”   他的态度很坚决,他们兄弟三个,是绝对不会允许池清和一个伤害过他的人过一辈子的。   想都不要想!   “我跟我丈夫的家事,离不离婚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杜先生管得未免太多了吧?”   季宴廷目光冷厉,如果杜戚风不是杜家的人,他早就动手了。   杜戚风嗤笑一声,揽着池清的肩膀:“就凭他是我们杜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夹子当天晚上十一点更新,爱你们么么哒! 第31章 三十一   最后这一场谈判无疾而终,被杜戚风明嘲暗讽的时候,季宴廷黑着脸说:“我不会同意离婚的。只要我一天不去办离婚证,池清就是我季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杜家上位。”   说完深深的看池清一眼,“我还会来找你的。”   然后转身去结了账,头也不回的走了。   池清从头到尾都看不懂季宴廷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离了?为什么?别说他突然喜欢上了自己,那不是很可笑吗?   从季宴廷怀疑自己婚内出轨,给他戴帽子的那一刻起,池清就已经彻底对他死心了。   就算现在季宴廷真的喜欢上了他,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需要的时候你连施舍个眼神都不肯给,我不要了你又捧到我面前,这种爱多廉价啊。   季宴廷的喜欢,他已经不要了,也不敢要。   他不是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们之间不仅仅只是没有爱那么简单,季宴廷连对他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池清心情复杂,杜戚风却被季宴廷那番话气得够呛。   “清清是他季家的?我们杜家上位?我亲弟弟我们需要上位?趁我们不注意上了位到底是谁啊?”   池清端起杜戚风的咖啡让他喝了消消气,后者顺着他意一口把已经微温的咖啡喝完,完了还是气不过。   他扭头问池清:“清清你是不是对他还有感情?不会真的信了他的鬼话不离婚了吧?”   “不会的,我不打算改变主意。”   池清摇摇头,他晃了晃杯子里所剩无几的牛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很坚定。   “三哥,我想起诉离婚。”   既然正常流程他不愿意走,那么就直接走法院吧。   杜戚风自然对他这个决定百分百支持,他对池清道:“这件事清清交给三哥,三哥绝对帮你办妥。”   “谢谢三哥。”   池清心里暖暖的,果然对他最好的人,还是他的哥们。   两兄弟离开咖啡馆以后回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开着那辆银灰色的超跑往别墅跑。他们没看见的是,在他们原先停车的不远处,坐在车子里的季宴廷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那辆车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   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点燃的烟,袅袅烟雾升腾而起,缭绕在车室里久久不肯散去。   香烟从头燃到了尾都没有被抽上一口,季宴廷将烟头扔掉,缓缓拿出手机给张特助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头估计是在忙,打一次的时候没有人接,还没等他继续打,张特助的电话却已经先回了过来。   “总裁,视察工作一切都顺利,暂时还没有出什么纰漏。”   张特助快速的将商业街建设的视察工作汇报了一遍,季宴廷听完以后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表示。   张特助敏锐的察觉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刨根问底,只是开口道:“不知道总裁还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的事情吩咐?”   季宴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替我在青溪庭买一套别墅,要离池清近一点的,最好就在隔壁。”   “呃……啊?”   张特助先是蒙了一瞬间,然后压不住惊讶,声音都劈了岔。   买房子还要买在夫人家隔壁,总裁这是准备闹哪一出?   青溪庭是C成最好的高档小区之一,里面的房子基本都售光了,能在里面买一套房可不仅仅只是光有钱那么简单。总裁一上来就要别墅区,还要求在池清家隔壁。   张特助这回真的被他家总裁难住了。   他正要开口说很难办,季宴廷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开口把退路堵死。   “三天之内解决,不然自己看着办。”   十足的地主老爷剥削农民工的作态。   张特助有苦难言,他觉得总裁不是在为难他,而是在要他的命。   他们两夫夫之间闹矛盾,为什么受伤的却是他?   他恨不得直接挂了季宴廷电话,但是为了自己的工资到底没敢。他苦着脸问:“总裁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   “没有了。”   听到这句话时张特助悄悄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又听季宴廷说等一下,刚扬起的嘴角立刻垮了下去。   “总裁,您说。”   那头沉默了半晌,在他快要等的起疑惑的时候,季宴廷终于道:“找人查一下池清今天去xx医院干什么。”   只是查一下池清为什么去医院,这个简单,张特助说:“好的总裁。”   挂断了电话以后,季宴廷缓缓开着车离开了停车场。   之后的几天里,季宴廷一心扑到了工作上,但他却像是自虐一般习惯了每天早上停在青溪庭小区的门口,静静地在车里发呆到九点,然后才开着车回公司。   张特助的办事能力一向很强,很快就着手查池清为什么去医院,结果那家医院是杜氏旗下的医院,什么也没查出来。至于离池清家最近的那栋别墅的主人常年在国外,基本上是不回国的。他接连三天都给对方打电话,态度十分诚恳的请求对方将房子卖给他们。   起初房主还不愿意,但在季宴廷许下以两倍房价买下房子以后,那家房主终于同意了。   双方千万购房合同过完户以后,季宴廷当晚就让保洁公司把房子收拾出来住了进去。   别墅是三层半七百平的大户型,二楼主卧有一个非常大的阳台,放下一套休闲躺椅和茶几都很宽敞的那种。   阳台的方向恰好对着池清家,两栋别墅之间距离间隔了几十米,季宴廷视力很好,站在阳台上能透过对面别墅的窗户,看清里面的摆设。   住进来以后季宴廷不需要再早早起床在小区外等着,却变成了每天下班回来就跑到阳台上,盯着对面别墅的灯从亮起到熄灭。   仿佛是自虐一般。   吃完晚饭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的池清并不知道在不远处一直有一个人关注着他的生活,时间将近九点的时候他忍不住困意,关了电视上楼去睡觉。   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刚要关灯的时候,杜戚风的电话打了进来。   通常这个点杜家三兄弟都不会打电话打扰他睡觉的,这次倒是例外了。   池清没想太多,拿起手机就按了接听,他问杜戚风:“怎么了三哥?”   杜戚风的语气不算太好:“离婚诉讼被驳回了。”   这是池清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怔了一下,“为什么?”   “季宴廷的亲叔叔是法院里的高官,他肯定是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了。而且季宴廷婚内没有任何出轨行为,更没有做出财产转移或者更出格的事情。真打起官司来,我们未必能赢。”   季宴廷之前说只要他不同意离婚,这个婚姻就绝对离不了,池清那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现在却是懂了。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池清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季宴廷,以前看不透,现在更加看不透。   他沉吟了片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杜戚风听出他语气之中的茫然,心都揪痛了起来。他出声安慰道:“没事的清清,我们手里有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三哥法院里也是有关系的,但是要运作一翻。你等三哥的消息,这个婚,三哥一定帮你离了。”   杜戚风说有办法那就肯定会有办法,池清放下心来,他真诚的跟杜戚风道了一声谢谢。杜戚风却拧起了眉,语气责怪:“我是你哥哥,弟弟的事情就是哥哥的事情,不要跟我说谢谢。”   “好。”   池清忍不住笑了笑,他想起了季宴廷认为他出轨了的事情,便跟三哥提了一句:“下一次诉讼离婚的理由,三哥以我婚内出了轨,双方感情破裂为理由申请吧。”   “为什么要这样写清清你又没有出轨,干嘛要败坏自己名声”   杜戚风对他这个想法很不赞同,池清无所谓的说:“他认为我出轨了,那么我也只是坐实了一下而已。而且……我只想快点离婚,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了。”   他怕,怕时间越拖越久,肚子大起来瞒不住的时候,季宴廷肯定会发现孩子的存在。   他必须要杜绝一切孩子被抢走的可能。   电话那一头的杜戚风沉默良久,然后说:“好,三哥知道了,三哥会尽快帮你解决这件事情的。”   “谢谢三哥。”   他又向杜戚风道了谢,然后没忍住困意打了一个哈欠,杜戚风看了眼时间,让他赶紧挂了电话上床睡觉去,别累到孩子了。   池清自然听他的话,互相道了晚安以后便关了灯上床睡觉了。   另一栋别墅里,季宴廷接到了他叔叔的电话。   “叔叔这么晚了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季叔叔上来就直奔主题,关切的问道:“宴廷啊,你和侄媳妇吵架了?离婚诉讼都搞到叔叔这里来了。”   “什么”   季宴廷立刻邹起了眉,他没想到池清的态度竟然这么坚决,他不同意离婚就直接起诉。他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叔叔批了吗?”   季叔叔道:“没呢,我找理由驳回去了。”   说着语重心长的劝季宴廷,“侄媳妇我看着也是个心软的,你们夫夫两有什么矛盾就说开来,你也多让着点侄媳妇,主动着点认错。夫夫两哪有什么隔夜仇?”   季宴廷认认真真的听着,一边跟着附和,心神却已经全飞到了对面那栋别墅灭了灯的房间里。   等季叔叔说教完,季宴廷才拜托道:“我跟清清最近确实闹了些矛盾,但我没想着离婚,叔叔那边拜托您帮我多盯着一点。”   “没问题。”季叔叔爽朗的应了。   挂了电话以后,季宴廷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那陷入了黑暗的别墅,几次都忍不住冲动去找池清问清楚。 第32章 三十二   季宴廷住进了池清家的隔壁,除了远远的看着,找不到能接近他的理由。离婚诉讼被驳回了以后,池清那边就没有了任何动静,但他丝毫不敢松懈,仍让季叔叔盯着。   在C城呆了将近半个月以后,一通来自季母的越洋电话让他渐渐起了想法。   季宴廷听着母亲关切的问候,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提了一句:“快要年关了,爸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季母略微惊讶的低呼一声,“呀,还真是快要过年了,你等等,我去问问你爸后面的行程。”   说着那边沉默了下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季母和季父的交谈声。   季宴廷也不急,耐心的等着,过了大约两分钟,季母的嗓音重新传入耳膜之中。只听她说:“一月三号我们就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让张特助当天去机场接你们。”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池清,但季母是很喜欢池清的,在听闻只有张特助去接以后,立刻就不满了起来。   她抱怨道:“你就那么忙吗?清清呢?你来不了,也不能阻止我儿媳来接我啊。”   说着她就开始细数自己给池清买的礼物,小到各国各地的明信片和邮票,大到各种各样的纪念品特产,可见她确实对池清很上心。   “我可给清清带了好多礼物,我要第一时间给他看,你来不来无所谓,清清你得给我带来。”   季母凶巴巴的下了死命令,但这恰好是季宴廷想要的结果。   他故作冷淡的说:“妈,很抱歉,池清不能来接你了。”   季母一怔,疑惑道:“为什么?”   季宴廷沉吟了片刻,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疲惫和无奈。他说:“池清最近在跟我闹离婚呢。”   “离婚?”季母声线一下就高了好几个调,要不是现在自己身处大洋彼岸,指不定要支棱着手指戳她这个木头儿子的脑门。   “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清清的事情?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跟你离婚?”   池清有多喜欢季宴廷季母是看得比谁都清楚,但她家儿子却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爱池清。会走到离婚这一步,那肯定是她儿子的问题。   季宴廷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给自己辩解一句,直接承认了:“确实是我的问题。”   季母问:“你出轨了?”   “不是因为我出轨或者感情破裂。”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了那次质问池清婚内出轨的事情来。   把池清接走的人是杜家的老二杜瑾珩,杜家三兄弟对他都太过好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池清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杜家三兄弟凭什么对他那么好当时嫉妒心几乎将他淹没,怀疑池清婚内出轨也成了理所当然。   直到现在季宴廷都不知道池清是杜家的私生子,而池清亲口承认婚内出轨这件事也成了一根刺,一直在心里扎着,鲜血淋漓。   他的高傲让他干脆放手,那种人不值得自己挽留。可是潜意识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但离了婚,他跟池清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从池清离开以后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了,过于在意池清的一举一动,只要池清身边出现了别的人,他就像疯了一样嫉妒,想要把池清抢回来。   这已经超过了一般占有欲的程度,这是不对劲的。   季母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但这毕竟是自己儿子,还能扔了是怎么地?   她深呼吸缓了一会儿,义正言辞的问季宴廷:“那你想不想离婚?”   季宴廷想了想,道:“不想。”   起码在弄清自己对池清的感情之前,他暂时还不想离婚。   “那你喜欢他吗?或者说你喜欢过池清吗?”   季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季宴廷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以前他可以很笃定的说没有,可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季母不管他在想什么,难得语气很严肃:“如果你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池清,那么你就放手,没有了你或许他能过得更好。”   季母和季父都是初恋又一路和和美美,她不知道那种等待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爱上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她却知道池清心里肯定很苦。   爱而不得是最折磨人的事情。   “你不喜欢他你就放手,不想离婚,那你就应该一心一意的爱他,做不到就别拦着他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季母没有站在他这边,季宴廷心里一紧,连他的亲妈都觉得自己应该放手吗?   人性都是恶劣卑鄙的,越是不让他却做某一件事情,他偏偏就越要去做。   原本只是想拖着弄清自己对池清究竟是什么感情,现在却彻底逆反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放手,可是他偏不。池清想离开他找新欢?不可能。   他抿着唇脸色不是很好看,对季母说:“如果我说我可能喜欢上池清了,妈你会帮我吗?”   季母沉默了半晌,还是叹了一口气说:“帮,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心里却没有多高兴。   挂断了电话季宴廷走到了阳台,一如既往的盯着对面那栋别墅看了很久。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初,C进入了深冬,第一场雪也落了下来。   临近年关,杜铖锋和杜戚风更加的忙了。杜氏要忙着年终盘点和年终大会,而杜戚风律师事务所里的案子也压了好几件,通通推到了年底轮番开庭,池清的离婚申诉那里也因此而暂时搁置了。   二哥杜瑾珩跑完了宣传,死乞白赖的陪了池清一周以后,被忍无可忍的刘姐抓走了。   三兄弟虽然没什么空陪池清,但每个星期都要回来陪他一天,别墅里同时也增添了几名保镖,但多数时候不会在池清面前转悠。   下雪的那一天是周一,恰好三兄弟都回不来。   池清的肚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因为一直精心养着,又定时去产检,孩子现在发育得很健康。   当他看见外头银装素裹的时候,没忍住激动给自己披上一件臃肿的长羽绒服,将已经有些明显凸起的肚子遮住。脖子上围上厚厚的针织围巾,还戴上了帽子耳罩和手套,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眼。   整个人臃肿得像一只胖企鹅,一脚踩进雪堆的时候,差点没稳住身形摔一跤,幸好身后的保镖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   因为穿得太厚伸展不开,池清只能站在公园边上,羡慕的看着其他人打雪仗和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好巧,又遇到你了。”   池清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水逆,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一趟,结果一出门就遇到并不怎么想见的人。   他本来还想装作不认识,特意将围巾拉高些许,结果穆唯安却迎面走来,一副特别熟稔的模样打招呼道:“你怎么裹得这么严实啊?幸好我对你的眼睛印象很深刻,不然差点就认不出你了。”   装不认识是不可能了,池清将围巾拉了下来,刚露出鼻子嘴巴,冷冷的寒风立刻刺激得他打了一个冷颤。   他客套的笑了笑:“我比较怕冷,不穿厚一点不行。”   “这样啊。本来我还想邀请你一起打雪仗呢……”穆唯安好像有些失望,他挠挠头打量了下池清的穿着,半是开玩笑的说:“别说,你现在的样子挺像一个小雪人的,看起来憨憨的。”   池清:“……”   这人是在内涵他吧?   穆唯安的眼神特别真挚,仿佛只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池清有点后悔穿了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服。   穆唯安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悲愤,好奇的看了一眼池清身后一身西装墨镜的保镖问道:“这次也是来见朋友?”   池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见朋友。”   “那你现在有空吗?”   池清很想说没有,可是穆唯安明显刚刚就观察了自己很久才过来的。他起码在这里站了有半个小时,说没空明显就是在撒谎。   杜家和穆家生意上还是有不少合作来往,池清不能跟穆唯安交恶,免得给大哥添麻烦。   他想了想:“朋友暂时还没回来,有空的吧。”   穆唯安双眸顿时亮了起来:“上次打球你说不会,那这次你总可以陪我堆雪人了吧?”   面对那双充满希翼的眼睛,池清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道:“可以的,不过可能不能陪你多久,我朋友快回来了。   他想好了,等会儿就找借口离开,对方总不能不让他走。   得到肯定的答复,穆唯安立刻高兴了,上前来拉着他的手,然后又怕他跑了一般揽住他的肩膀往公园的小运动场里走。   池清无奈的叹口气,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臂抖落,然后往侧边拉开了一步距离,后者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池清道:“抱歉,我有点洁癖,不是很喜欢别人的碰触。”   穆唯安立刻举起手来往后退了一步,十分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别生我气。”   池清笑了笑:“没事。”   后面穆唯安就安分了不少,没有再动手动脚,只是和他隔着一步的距离并肩前行。   一直跟着池清身后的保镖尽忠尽职的跟在身后,审视的眼神一直落在穆唯安身上,后者权当没察觉到。   池清不知道的是,在身后不远处,一双蕴含着熊熊妒火的目光一直紧紧的黏着两人。 第33章 三十三   因为有季宴廷亲自监督,商业街的前期审核基本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需要政府那边将准建文件批下来就可以开始动工,忙碌了半个月的他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休息。   连轴转的工作让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很久没有犯的胃病犯了起来。吃了胃药也不顶用,他不得不出门准备去医院检查一下,结果在去车库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池清,许是因为穿得厚了,原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被衬托得更尖了。   他怔了一下,胃里火烧火燎的刺痛好像也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被抚平了不少。   当那道身影从小道转角走远的时候,双腿开始不听大脑的指挥,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公园种了不少耐寒的绿植,即使在大雪天里也一片绿意盎然,鹅板石小道弯弯绕绕的,路上出来赏雪的人并不少。等季宴廷找到池清的时候,却刚好看见他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娃娃脸有说有笑,手拉着手往前走。   从季宴廷的角度看去,两人就是特别亲密的挨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距离。他当时就忍不住酸意追了上去,可向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池清并不知道自己在他隔壁买了房子,那么他一个不是业主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让池清知道自己每晚都在阳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肯定会被当成变态吧?   而且现在池清一心一意的要跟他离婚,他贸然出现,池清会不会又拿去办离婚证的事情来气他?   在商场上无论任何时候都运筹帷幄的季氏掌权人,这一刻却难得的退缩了。   他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池清仿佛暖阳一般的笑脸,越看旁边的穆唯安越觉得碍眼,本来被忽略的胃疼又传来一阵阵针扎一样的刺痛。   看着两人加入了堆雪人的人群,而他却只能远远的看着,连靠近都不敢。   季宴廷终究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张特助,给我查一下穆唯安这个人,我要他所有的详细资料。”   突然查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不太像季宴廷的形式风格,但张特助从来不是个好奇老板想法的人,只是尽职的问:“详细到包括他小时候尿了几次床这种小事吗?”   “……”   季宴廷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除了胃疼,还多了一个头疼。被气的。   他咬着后牙槽道:“对!”   另一边,说着要找机会离开的池清,最后却没压抑住对雪人的喜爱,十分有成就感的堆好一个圆滚滚的白胖子。   以前的池清身体不好的时候,三个哥哥根本不会让他在冬天离开家中的地暖,更不可能让他出去打雪仗堆雪人。后来身体好了,但人也长大了,繁重的学业压着,对这些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憧憬。   后来离开C城到了近海又靠南方的B市,一年到头都没有几次雪,就算有也只是堪堪能覆盖地面薄薄一层的小雪,堆不起雪人不说也没人会陪他打雪仗。   能有人陪他堆雪人,池清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现在陪着他的,却不是他曾经希冀过的那个人。   池清堆的小胖墩雪人一点都不圆润,还有几分棱角的圆肚子上,松松垮垮的黏着几个小雪球,那是雪人衣服的纽扣。   穆唯安的雪人早就已经堆好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居然堆了一个二哈狗头表情包,池清眼角余光扫到的时候,手下一滑,滚好的雪人头就啪叽一下砸在了雪人肚子上。   池清低头看了眼摔平了下巴的雪人头,默默将它盘圆了一点。   即使已经极力补救,但最后呈现的效果还是不尽人意。   穆唯安画好了狗头雪人的五官,扭头向池清走来。他绕着池清堆着的雪人转了两圈,手指摩挲着下巴啧啧道:“你这雪人是我见过最有特色的雪人,丑萌丑萌的,别说还挺可爱。”   池清:“……”   他默默侧目看了眼那个十分传神的哈士奇狗头雪人,心里带着厚厚的滤镜两相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雪人好看一点,起码是正常的雪人。   他不置可否,蹲下身子用一根枯枝,三两下给雪人画上五官。   画好以后他颇为满意的将枯枝放下,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小胖子。发现只要忽略掉有些寒碜的外貌,这就是一个微笑着的小胖子,一看就很温柔治愈。   围观了全程的穆唯安蹙着眉,自顾自的低声呢喃着:“好像还是缺了什么。”   他说着转身走向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下伸出了罪恶的双手,折了两根树枝下来,又回到雪人旁边,将树枝一左一右的插.进雪人的两侧,然后雪人就有了更为寒碜的双手。   两条胳膊的加入也没能让雪人的颜值高上那么一点,反而感觉更加的丑萌了。   “呵……”   池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圆润的杏眼弯成了月牙。   回过头想要邀功的穆唯安瞬间忘记了想要说的话,心跳乱了一拍,但这种异样感很快就就平复了下来,快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池清那冬日暖阳一般的笑容很容易感染人,穆唯安下意识跟着笑起来,他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眼睛真的很好看。”   池清笑容一下就淡了,“嗯,有过。”   刚和季宴廷结婚搬进他家的时候,池清不习惯环境的变化,也不习惯多了一个明明才见过两面却要朝夕相处的丈夫。   因为太过不习惯,他天天都是惴惴不安的很少笑,后来察觉到他不对劲的季宴廷特意带着他去放松了一天。   那天的大海很蔚蓝,天空一片万里无云,晴朗得仿佛世间所有美好都汇聚于此。   他光着脚丫踩在湿软的海沙上,一波又一波冲刷而来的海浪亲吻着他的脚踝,又毫不犹豫的退走。   沙滩上留着很多因为潮涨被冲到这里的贝壳海螺,池清从来没去过海边,第一次来难免对这些漂亮的东西感到稀奇。   他蹲下身捡起一个浅粉色的贝壳的时候,一直向前走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说:“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的眼睛比较适合笑,很漂亮。”   其实季宴廷之后还说了其他的话,只是池清只听进去了那一句。   当时的季宴廷站在前方不远处背对着他,午后的阳光将这个人包裹得仿佛在发光,转过来的半张侧脸像一把渡上圣光的利刃,能轻易击碎人内心竖起的脆弱屏障。   那一瞬间,他看呆了。   池清恍惚了一下,苦涩的抿抿唇,或许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沦陷的吧。   季宴廷只是希望他更能投入角色,好欺骗自己的父母他们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只有他把那一次的温柔当了真。   “池清?”   池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出了神,还久久都不理自己,穆唯安没忍住唤了他一声,双手在他面前挥舞了几下。   穆唯安的举动果然换来了池清的注意,只是因为想到了季宴廷,池清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进而失去了兴致。   他对穆唯安说:“我已经出来很久了,我朋友估计已经快要回来了,我得走了。”   穆唯安明显有些失望,但却还是很理解的说:“那好吧,你快回去吧,别让你朋友担心。”   他那眼神让池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用完就扔的渣男,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他略微抱歉的说:“今天谢谢你陪我堆雪人,我很开心。”   “谢谢倒不用,主要是我想和你做朋友。”穆唯安有些羞涩的挠挠头,“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对你就挺有好感的,所以……”   他顿了顿,看向池清的目光十足的真挚,“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池清怔了一下,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穆唯安的要求其实一点也不过分,两人说来也有了几面之缘,而穆唯安表露出来的性格也并不让人讨厌。   前面相处的时候池清也起过疑心,但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贪图的,杜家那边他早就脱离了,继承权也已经宣布了放弃。哪怕穆唯安确实有意接近,也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倒也还能接受。于是池清伸出了右手,友好的说:“你好,新朋友。”   穆唯安双眼亮晶晶,握着他的右手,开心得像个孩子。他有些腼腆又不好意思的说:“我很少朋友,现在又多了一个,那个……能不能抱你一下?”   池清想拒绝,可是穆唯安好像猜到了他会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   这回不仅仅是池清愣住了,保镖想要动手将穆唯安拉开,可又怕拉扯到池清摔倒了自己交不了差。   不远处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季宴廷差点咬碎了牙。   什么关系啊就搂搂抱抱的!他这个正牌丈夫还没下岗呢!   穆唯安抱着他掂了掂手感,怪异的皱眉:“你人看着瘦巴巴的,怎么抱着手感那么厚实?”   还不是因为他怀孕四个月了。当然,池清不会告诉他实情的。   他实在不喜欢陌生人的亲密接触,挣扎着要挣脱这个怀抱,但穆唯安却以为他在跟着闹,不肯撒手了。   池清正苦恼要让他放开,肩膀上却突然搭上了一只手,然后一只有力的手掌握着他的腰.肢,用力一勾就将他整个人往后拉了出去。   撞到那个熟悉的怀抱里的时候,池清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季宴廷为什么会在这里。   后者没空看他,光顾着目光凶狠的瞪着穆唯安,仿佛要杀人一般道:“小孩儿,没人告诉你有主的人不能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他急了他急了! 第34章 三十四   有主的人?   池清不知道季宴廷是以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季宴廷突然的横插一脚让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穆唯安错愕的微张着嘴,半晌没反应过来。   季宴廷却红着双眼,像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愤怒的狮子。   保镖比谁都反应得快,他立刻上前要从季宴廷手里把池清救回来,后者却扭头瞪他一眼,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池清朝保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现在被牢牢的禁锢着,季宴廷的手就掐在他腰上,他怕等会儿保镖跟季宴廷动起手来伤到了孩子。   保镖不甘的退开了一步,但却在三人僵持的时候,悄悄给自家老板打了电话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保镖打了电话,池清了解季宴廷,现在的他肯定是气疯了,讲道理是根本没有用的。   “你先放开我。”他有些头疼的抓住季宴廷的手掌,用力扳却扳不动。   后者低下头,压抑着怒火,在他耳旁沉声道:“别乱动,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乖乖的。”   池清顾忌着孩子,立马身体僵硬的松开了手。   穆唯安悄悄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心底审视的同时,面上却装作有些尴尬的在池清和季宴廷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眼,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的孩子。   他惴惴不安的说:“这是你等的朋友吗?是你男朋友吧?抱歉,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没想到让你男朋友误会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池清想解释,腰上的手掌却用力的掐了他一把,他立刻就闭了嘴。   季宴廷盯着穆唯安,敌视的意味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而压下去半分,握着池清侧腰的手掌十分霸道的将人往怀里带了一点。   他嗤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会让人误会,还做出这种举动来,说不是别有用心谁信?”   他在商业圈里浸.淫多年,像穆唯安这种人他见识多了,不是有意的?骗三岁小孩都不信。   他一点面子也不给,说得穆唯安脸色变得很难看。   池清脸色也难看,他挣扎了一下,有些恼火的说:“季宴廷,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给穆唯安道歉!”   季宴廷看他一眼,眼底的意思分明是回头再跟他算账。   他看向穆唯安,讽刺道:“穆先生,池清是我丈夫,希望你能懂什么叫有夫之夫不能动。”   “你……结婚了?”穆唯安震惊的睁大双眼,杜家的幺子结婚了,为什么会半点消息都没有?   池清觉得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季宴廷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季宴廷!”   虽然他们现在确实在闹离婚,但池清不想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彼此难堪。他忍不住语气重了一些:“你够了!”   “没够!你别忘了你现在依旧是我的丈夫,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婚,那么其他任何阿猫阿狗就别想取代我。”   池清越是向着穆唯安,季宴廷心底的火气烧得就越旺,隐隐的胃痛加上精神上的愤怒,令他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的加重了几分。   池清吃痛的拧起了眉头,穆唯安见情况不太对,往前跨了一步。   季宴廷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抬脚的同时,眼神冰冷的说:“滚!这是我和我丈夫的家务事,轮不到来你管。”   穆唯安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飞速闪过一丝难看和受伤。他压着嘴角往后退了一步,眼眸微垂,对池清道:“很抱歉。”   池清摇摇头:“不关你事,你先走吧。”   穆唯安显然不放心将他留下,看了季宴廷一眼,池清又道:“没事的,他现在在气头上,过一会儿就好了,而且我保镖还在这里。”   穆唯安还想说什么,但季宴廷却拉着池清转身就走,保镖紧绷着浑身肌肉,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季宴廷,亦步亦簇的跟在后面。   穆唯安看着他们的背影,抿着唇不发一言。   池清被强行拉着离开了小公园,没什么行人的鹅卵石小道上,池清终于受够了。   “季宴廷,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季宴廷掐住他下巴,用力的把他的脸往自己这边扳过来。   “这又是你的谁?嗯?除了我你到底还有几个男人?杜家那三兄弟也就算了,连穆家的小少爷你也勾搭是吗?”   季宴廷的力道一点也不轻,捏的池清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彪了出来。   比起身上的疼痛,季宴廷说的那些话却让他更加的难堪。   他在季宴廷眼里就是水性杨花,是个人就勾搭对吗“对!我就是那么贱!你满意了吧?”   他用力的甩开季宴廷掐着下巴的手,死死的咬着牙关才不让自己委屈得哭出来。   季宴廷双拳握紧了又松开,双臂因为愤怒止不住的颤抖着。   池清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他,冷笑了一声,“季先生大概不知道吧,跟我睡过的男人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你!”   季宴廷气得喉咙一阵腥甜,胃里的刺痛感闹腾得更厉害。   “季先生和我不过是契约婚姻,我要钱你应付父母的逼婚,各取所需罢了。契约时间三年早就过了,我们的婚姻也该结束了。季先生现在这么真情实感,莫不是喜欢上我了不成?”   “池清!”   季宴廷被他这番话刺激得快要疯了,要是换成旁人这么气他,他早就让那人付出代价了,但却因为是池清怎么都舍不得。   池清说那番话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尊严丢在地上践踏?亲手在自己的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划得鲜血淋漓。   他趁机往后推开了一步,保镖立刻寻着机会将他挡在了身后,警惕的盯着季宴廷的一举一动。   季宴廷完全说不出话来反驳,几乎是咬碎了牙。   池清像是看不见他脸色有多臭,微笑着说:“季先生,像我这种破鞋,您还不离婚是想干嘛?就那么喜欢捡别人穿烂的吗?”   池清将曾经季宴廷加注在他身上的冷暴力和伤害,一点一点的如数奉还了回去,可是心底却没有半点畅快感。   他已经不想和季宴廷有任何的纠缠了,强装出来的坚强仍让他硬气的直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   他难得放软了语气,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好听。   “如果有空的话,明天我们就去把离婚证办了吧。季先生恢复您的单身生活,我也要为了钓下一个金龟婿努力。何必为难彼此呢”   季宴廷双目赤红的盯着他,那愤恨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吃了一般。   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了几回,保镖一直防备着他突然动手。   过了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和自持。   他说:“行,我放你自由。明天我会抽出一天时间跟你回B市办离婚证。”   池清满意的笑了笑,“多谢季先生。”   季宴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的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池清终于收起了浑身的尖刺,蹲下身抱着膝盖埋着头,闷声的哭得一塌糊涂。   保镖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不住的打电话给自己老板,祈求他能快点回来。   另一边,季宴廷捂着绞痛的胃快步回了家,关上门的那一刻靠着门滑坐了下去。   他吃力的喘着气,胸口没起伏一下就牵扯着胃更加的难受。   他不由得想起以往自己胃病犯了的时候,池清都会很紧张送他去医院照顾他,回家以后会亲自下厨给他熬养胃的汤。   他不由得又想到刚才那个放浪轻浮的人,明明看着那么软的一个人,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恶毒心口堵着那股气怎么也压不下去,越是想起池清,就闷得越难受。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没有吃早餐,现在早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接连两顿饭没吃又被狠狠地气了一通,脆弱的胃终于抗议了起来。   胃里一阵阵呕吐反胃感,火辣辣的刺痛着,他扶着门把站了起来,人还没站稳,喉咙一股腥甜味冲起,他捂着嘴干呕了一下,紧接着满口的铁锈味。   猩红的血珠从指缝之间流出,凝成一颗颗血珠子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季宴廷垂眸看着地上的血珠,眸色微深。   他忍着胃疼走到茶几边上,抽了纸张将嘴角残留的血液擦掉,又仔细的将手指指缝一根一根的擦干净。   等处理完了以后,他冷静的给张特助打了个电话过去。   本来以为总裁今天休息自己能轻松一点的张特助,好不容易处理完工作正准备泡一杯咖啡嘉奖一下自己,结果他家总裁的专属催命铃声又响了起来。   张特助本人是不想接的,但不接年终奖金估计就别想要了。   他苦哈哈的接了电话,特别小心翼翼的说:“总裁,您有什么吩咐吗?”   那头的季宴廷说:“开车过来送我去医院。”   医院?总裁生病了?   张特助立刻正色了起来,语气紧张的说:“总裁您在家是吧,您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过来。”   说完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这万一总裁病得严重了,那些本该是总裁的工作可就全由他代办了。   一想到这个,张特助脚下生风一般跑出了办公室。 第35章 三十五   杜铖锋赶回来的时候,池清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过去。   他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毛毯,是阿姨怕他冷到了盖上去的。哭得通红的双眼肿得像两颗核桃,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因为皮肤太过细嫩白皙,下巴那两个掐痕由为明显。   杜铖锋心疼坏了,但又不舍的把他叫醒,只好转身去找了今天那个保镖了解情况。   保镖自然是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点细节都没有漏。   杜铖锋脸色阴沉,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等保镖说完以后,他才对保镖说:“以后别让穆唯安那小子接近清清。”   穆唯安在外一直都是阳光开朗,没有任何心机的形象,但往往越是看着单纯的人,就越是难对付。   他不知道穆唯安到底是有意接近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和池清做朋友,但只要有任何一丁点的风险,他就不会让池清去冒。   问完保镖以后,杜铖锋又回到了沙发前。   窝在沙发里的人睡得很不安稳,双眉紧蹙着,眼皮下的眼珠轻轻转动,嘴角紧抿,像是被困在了梦魇当中。   他轻叹一口气,没有叫醒池清,而是掀开毛毯,弯下腰将池清整个打横抱起,抱着就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把池清放到床上的时候他清醒了一下,但马上又被杜铖锋安抚着睡沉了过去。   今天他确实累了,身心俱疲。   替他盖被被子以后,杜铖锋悄悄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嘴角上那抹温柔的笑容立马垮了下去,他给杜瑾珩和杜戚风发了消息过去,让他们立刻马上赶回来。   杜铖锋虽然平时很严厉,但却成从来不会以命令的语气对他们说话。同时收到信息的兄弟俩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立刻将手头的事情都放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三兄弟的事业都不是什么清闲事业,越是到年底就越忙,距离上一次聚齐,已经快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等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他们披着夜色和雪花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一脸严峻的杜铖锋。   “大哥,怎么了这是?”   杜瑾珩率先换鞋走了进来,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见想要见的人。   杜铖锋自然知道他在找谁,沉声道:“清清睡着了。”   杜瑾珩闻言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只以为是池清怀孕了嗜睡睡着了。   杜戚风也换完了鞋子,跟着杜瑾珩一起坐到了杜铖锋对面。   “大哥怎么突然叫我们回来?”   杜戚风了解他大哥,没事是不会将他们两都聚在一起的,尤其还是他自己也为集团的工作忙得满世界飞的情况下。   能让大哥这么大动干戈的,也只有池清了。   杜戚风猜测道:“是不是清清又受委屈了?”   杜铖锋嗯了一声,简要的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杜瑾珩是个直脾气,当即撸起衣袖起身就要找季宴廷干架。杜戚风把他拦了下来,语气晾凉的说:“二哥你冲动什么?”   杜瑾珩瞪圆的双眼,“他这么对我们家清清,我能不冲动吗?”   “坐下!”   杜铖锋厉声喝了一句,杜瑾珩不甘心的坐了回去,但明显是不服气还估摸着回头找季宴廷算账。   杜戚风就跟他解释道:“二哥你就算把人打一顿又怎么样?姓季的好不容易松口把离婚证拿了,你要是把人弄到医院去了,那离婚证不是又要往后拖了?谁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又临时反悔?”   杜戚风说得不无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杜铖锋压着怒火引而不发的原因。   他发话道:“明天你两都给我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三兄弟一起护送清清回B市办离婚证。”   说着他看了一眼杜瑾珩,“办完以后你想干嘛大哥都不拦着你。”   杜瑾珩冷笑了一声,扳着手指咯吱咯吱的响。   他早就想揍那个渣男一顿了,这回可算是送上门来了。   前往B市的机票当晚就买好了,池清睡了一觉起来心情平复了很多,四兄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了,晚饭的时候谁也没让那些不开心的事打扰他们的相处。   池清几兄弟和乐融融的时候,季宴廷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吊针,张特助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快要挂完水的药瓶,嘴里不无担忧的喃喃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胃出血了呢?”   这怕是要休息好几天才行了。张特助整个肩膀都无力的塌了下去,感觉身上的重担因为总裁这一病,无形的增加了几倍的重量。   季宴廷闭着眼假寐,根本就睡不着。   吃过特效止痛药以后胃已经不痛了,但每每回想起池清,总又把他活生生气得胸闷。   池清说得对,就算他喜欢上了池清又怎么样他绝不可能捡别人穿过的破鞋回家!   “给我订明天早上b市的往返机票。”   “啊?”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张特助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季宴廷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张特助虽然好奇他怎么突然要回B市,但双手却已经很熟练的掏出了手机订机票。   他订了早上九点半的那班飞机,定好以后给季宴廷过目,后者扫视了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闭上眼继续假寐。   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已经快要到晚上的十点了。医生在他走之前特意嘱咐了一句最近只能吃白粥,不能吃任何带有油荤的东西,还要切记保持心情舒畅,他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应了。   张特助开着车将他送回了别墅里,熬了一锅白粥,盯着他喝了粥又吃了药以后,才放心的走了。   将所有的灯关掉,季宴廷却没有睡,而是坐在沙发上出神。   明明已经夜深了,又在医院里折腾了大半天,可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烦躁的抿着唇,伸手去摸随时丢在茶几下面的烟盒,在抽出一根的时候突然想起现在自己不能抽烟,最后指尖摩挲着烟嘴几下,又将它塞了回去。   不知在客厅里枯坐了多久,他起身回了房间,匆匆洗个澡以后,出来了就习惯性的往阳台走。   当夹杂着冰雪的夜风铺面而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懊恼拉上了阳台的玻璃门,然后转身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张特助来得很准时,他以为自家总裁应该早早准备好了,结果到了以后却发现人根本就还没起床。   飞机起飞的时间就在一个半小时以后,还要等季宴廷吃完早餐以后开车去机场,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   他冒着被扣奖金的风险,把季宴廷喊了起来。   后者阴沉着一张俊脸,眼底下一片青灰,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张特助也不敢问他昨晚干了什么,只说了一句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赶快一点可能会赶不上航班。   季宴廷揉揉突突直跳抽痛的额头,“知道了,去外面等我吧。”   季宴廷没让张特助等太久,十分钟不到就洗漱完换好了衣服。   张特助来的时候就顺道带了一份早餐,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刚好八点半。   机场在郊区,从市区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左右,赶到机场刚好开始检票进候机厅。   这一次往返只有他一个人前行,张特助在送他进了检票口以后就走了。   他独自一人进了候机厅,然后就看见了被杜家三兄弟围着嘘寒问暖的池清。   池清还是穿着一身长羽绒服,只是昨天是一身白,今天确是显瘦的黑。   似乎也是没睡好,他靠着杜瑾珩的肩膀闭着眼,而杜家三兄弟虽然看着各做各的事,但只要池清稍微动一下,目光立刻紧张的盯着他。   眼前这一幕无比的刺眼,季宴廷揣在兜里的双手一下子就握成了拳头。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想叫人忽视都难。   杜家三兄弟很快就回头看向他,默契的同时皱起了眉,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啧,看他是真的不爽。”   杜瑾珩眯了眯眼,察觉到季宴廷的视线落在池清身上时,小气巴拉的将帽子拉起来给池清扣上,一点都不让他看见。   他的动作很轻,但却让池清睁开了眼。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二哥,你给我盖上帽子干什么?”   帽子边上的绒毛都快要把他的视线挡光了。   杜瑾珩将他脑袋按了回去,“怕你吹着凉了头疼,帽子就盖着吧。”   “你再眯一会儿,等要登机了大哥叫你起来。”   杜铖锋隔着帽子摸摸他头顶,不动声色的往他那边靠了一些,防止他突然回头看。而杜戚风却微微转头侧目,朝季宴廷挑衅的勾了勾嘴角。   池清哦了一声,乖乖的闭上了眼。   目睹几人全程的互动,杜家三兄弟明显就很宠池清,而池清也十分依赖和信任他们,这个认知让季宴廷心里恼火的同时,十分不是滋味。   本来这些都该是属于他的,现在他却成了局外人。   航班如期起飞,张助理订的是头等舱,不可避免的五人撞上了,位置还刚好在前后排,池清就坐在季宴廷前面。 第36章 三十六   前后座的位置就算三兄弟有心拦着,池清还是发现了季宴廷,尴尬是不可避免的。   他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池清假装看不见这个人,直接坐到了位置以后扣好安全带就问空姐要了一张毯子,蒙头一盖就装睡。   杜家三兄弟都跟池清坐在一排,目光防备的盯着他,大有他有一点半点越轨的行径,就挺身而出的意味。   季宴廷面色阴沉的坐到了位置上,从的窗户玻璃上看见了倒映着的团成一团的毛毯。   池清下巴两边的掐痕很明显,青了两块,怎么弄出来的季宴廷这个罪魁祸首比谁都扪清。   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有些后悔自己昨天不该那么冲动,当时肯定是把池清捏痛了。   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想要开口说对不起,但池清拒绝理会他的态度却又让他很生气。   飞机很快就起飞了,行程并不是很久,两个小时转眼过去。   当飞机停下的时候,季宴廷起身先下了飞机,并不想看见池清是怎么被杜家三兄弟簇拥着离开的。   民政局十一点半就下班了,办理离婚证只能在下午,季宴廷让人开车接他回了家,而池清一行四人却找了一家饭店准备吃午饭。   池清晕机,胃口不是很好,几人点的都是清淡的菜系。等菜的时候,杜瑾珩帮池清把碗筷过了一道热水,又将碗筷摆好在他面前,池清很礼貌的回了声:“谢谢二哥。”   “你就记得你二哥了,我跟大哥都成了隐形人了。”   杜戚风在一旁语气泛酸的开着玩笑,池清无奈的笑了笑:“哪能忘记了三哥呢?”   杜铖锋哼了一声,池清马上说了一句:“大哥也不会忘记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们了。”   这下子三兄弟都满意了,总算没有再为此争风吃醋。   池清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哥哥们都好哄。   民政局下午两点上班,一行四人准时抵达民政局。本来还有点怕季宴廷像上一次一样反悔,结果下了车以后,就看见了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季宴廷。   说实话,当看见他如约来了的那一刻,池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   他这第一段感情,就这么宣布要结束了。   下午刚上班的民政局并没有多少人,很快就轮到了池清和季宴廷两人,当结婚证被收走,工作人员问他们确定考虑清楚了的时候,池清没有任何迟疑的点了头。   “考虑清楚了。”   这段单方面相思的感情维持得很累,他不敢奢望季宴廷现在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至少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能够结束。   季宴廷从头到尾都是阴沉着脸,在他说下考虑清楚的时候抿紧了唇没说话。   “那么先生你呢?”   工作人员见他迟迟不回应,转头问他。   他侧目看了池清一眼,对方却目不斜视,仿佛身边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冷漠的忽视让他心头一阵阵刺痛,十指握紧了又松开了几次,终究还是松了口。   离婚证很快就办了下来,钢印一盖,红本子从一本变成了两本,他们之间彻底就没有了任何关系。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池清微笑着对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季宴廷一个人在那看着离婚证出神。   三兄弟就在门外等着,见他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办好了吗?”   “嗯,办好了。”池清点了点头,将离婚证给他们看,笑得有些勉强。   看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三兄弟都松了一口气,自家小白菜总算是摆脱了那个渣男了。   这里面就数杜瑾珩最高兴,揣着池清的离婚证比揣着影帝奖杯还开心。   他摸摸池清的头,软着声安慰道:“我们家清清又恢复单身贵族了,这是件好事,等回家了哥哥们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杜瑾珩提议得不靠谱,结果杜铖锋和杜戚风还真跟着思考了起来,似乎在考虑以什么方式庆祝。   池清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心里的难受都散去了不少,哭笑不得的说:“这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算了吧。”   三兄弟本来就是看他心情不好逗一逗他开心,见他眼中有了笑意,才放了心。   “好,听清清的。”   四人一派和乐的时候,走出来的季宴廷从几人身边擦肩而过,再要走过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三兄弟立刻像防贼一样将池清护在了身后,隔绝了季宴廷的视线。   他没管杜家三兄弟不善的眼神,而是问池清:“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池清也确实不想和他说话,躲在杜铖锋身后不言不语。   他低着头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婚都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池清的态度已经表明了立场,冷漠的态度就像一根尖刺扎在肉里,一直留着难受,□□又鲜血淋漓。   走到这一步,他心里终究还是不甘的,只是他的骄傲完全不允许他跟一个在婚内出轨,给他带绿帽的人低头。   池清做出这种行径,无疑是对他的羞辱。   季宴廷深深的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民政局。   目送着他走远,杜瑾珩朝杜铖锋和杜戚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他去吧。   杜瑾珩对池清说:“清清,刘姐刚刚打电话来让我今天飞回H市,所以等会儿二哥就不能跟你一路回C城了。”   池清怔了一下,抿了抿唇。其实他心里知道杜瑾珩去H市是假的,但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装作不知道的点了点头:“那二哥你路上小心一点。”   杜瑾珩轻轻捏了捏他脸蛋,笑道:“知道了。”   一行人出了民政局以后就分道扬镳了,杜瑾珩送了三人离开以后,转头就打了个电话。   他早就让人查了季宴廷的行程,知道他是晚上回B市的机票,现在肯定不会去机场。他找了打手跟踪季宴廷,他本人是肯定不会出面的,毕竟也是个公众人物,这种事情本来就上不得台面,只是不将季宴廷打一顿他实在消不了那口恶气。   从打手口中得知对方坐了车回家以后,也叫了车往那边赶。   不能亲自动手,看他怎么被打一顿也成。   另一边,季宴廷并不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今天他一天都没有吃药,胃又隐隐抽痛了起来。   他撑着头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眼角余光看到手里的离婚证本子,顿时如被滚烫的山芋烫了手,迅速的塞到了衣兜里眼不见为净。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关于池清的事情,闭上眼假寐着。   车子一路驶进了小区,停在门前后,司机转头叫醒了他。   “总裁,到了。”   他应了一声,开了车门下了车。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烦躁的心情总算平缓了一些。   司机将车子开走了,他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抬脚往屋内走,身后却突然串出几个人来将他拦住了。   对方明显来者不善,季宴廷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扫视了一圈,粗略一数有十多个人。这些人都很面生,不可能是小区里的人。小区一向管理很严,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尽来的。   不过他恰好这几天心情都不好,正憋着一股火气没处撒,这群人正好拿来当出气筒。   他十分冷静的看着眼前这群人,“谁派你们来的?”   他记得前不久才被人堵过一次,当时他以为是哪个商业圈里的对头派来的人,这一次又来了十几个人,却那么巧的是在他和池清离婚之后就堵上门。   池清那性子不会找人来堵他,那么只有可能是杜家那三兄弟派来的。   领头的那个刀疤男嗤笑了一声,衣袖里滑出一根钢棍:“是谁让我们来的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有人让我们给你一个教训就行了。”   说着给手下的小弟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就向他扑了过去。   季宴廷赤手空拳又是一个人,但他从小就是个练家子,一打十不是多大的问题。   最先冲过来的是个高高壮壮的胖子,一钢管就往他脑袋上招呼。季宴廷一个弯腰错身,右手抓着对方手腕就是一个过肩摔,然后在对方摔得头晕目眩时轻易的夺走了他手里的钢管,然后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直接踩折了骨头。   其他人见此下手更狠了,季宴廷也不是好惹的,每一棍下去直接废一个人。   这些打手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主,下手处处往死里打,季宴廷就算能一打十也很吃亏。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即使再厉害,身上也不可避免的受了几闷棍,肋骨应该是断了两根,眼角和嘴角都被拳头揍破了皮。   当最后一个人被他打趴下的时候,季宴廷也差不多撑不住了。   地上躺了一群人在那哀嚎,他撸起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眼色冰冷的说:“告诉你们背后那个人,如果要玩我季宴廷随时奉陪。”   说着他丢下了手里的钢管,面无表情的打电话报了警,然后拖着被打了一棍的腿开门进了别墅。   关上门那一刻,憋着狠劲瞬间土崩瓦解,浑身上下都跟被卡车碾压过一般,疼得厉害。   他咬牙忍着疼痛给自己叫了救护车,又给张特助发了个这边出事了把退机票的消息,后者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没理直接锁了手机屏幕。   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紧接着来的就是救护车。   杜瑾珩坐车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前后进去的警车和救护车。   看样子是来晚了,他蹙着眉让司机掉了头。   .   季氏集团总裁被人在家门口围堵,惊动了警方不说还进了医院,这可是一件大事。小区物业监察不力放了人进去,遭到了很多户主的问责,不得已顶着压力保证一定给他们一个交代。   而那些被抓了的打手一口咬定了他们跟季宴廷只是私仇,不存在他人指使这个可能。   调查了监控和查了那些打手的账户流水,确实没查到任何线索,最后这件事情以聚众斗殴草草结案。   季宴廷在医院里待了几乎半个月才出院,一出院就让张特助彻查这件事情。   他当然知道警方那边查不出什么来,以杜家那几个狐狸的狡猾程度,怎么可能会露出尾巴让他抓但只要干了这个事情,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他绝不会白吃这个亏!   在他季宴廷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吃了闷亏不找回场子的说法。   一旁的张特助满眼惨不忍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你这是什么表情?”季宴廷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斜眼看去:“有什么事就直说。”   张特助犹豫了半晌,眼神飘忽的说:“是这样的总裁,您住院那段时间里,我查到了一些关于夫人的事情,就不知道您要不要听。”   他不敢直接说,怕被季宴廷掐死。   “查他干什么?”   一提到池清,季宴廷眸色顿时深沉下去。他抿了抿唇,嘴上说着不想提池清,话头一转却是:“说吧。”   “夫人是杜老爷子的私生子。”   张特助说着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等会儿总裁要是发起飙来,他还能跑快一点。   季宴廷猛的扭头看向他,满眼的震惊,“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目光太过骇人,张特助心有戚戚的将查到的事情一股脑子倒了出来。   “夫人是杜老爷子的私生子,十岁那年生母因病去世,被接回了杜家养着,但却没有改姓杜,而是跟着生母姓池。虽然夫人是私生子,但三个兄长却极其疼宠他。因为杜老爷子逼着夫人联姻,夫人才和您协议结婚,借着您给的钱跟杜老爷子脱离了父子关系。”   该说的不该说的张特助全说了,说完了以后看见自家总裁震在原地,摸摸鼻子又离远了两步。   季宴廷完全没心情理会张特助的反应,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之前是他一直都在误会池清吗?   没有婚内出轨也没有什么勾三搭四,全是他嫉妒愤怒误会了。   他想起那天池清亲口说自己贱,是破鞋时那仇恨又伤心欲绝的眼神。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是他亲手葬送了自己和池清的所有可能,还把池清三个哥哥都得罪了一个遍。   心口一阵阵抽痛,几乎要窒息。   “总裁!”   张特助亲眼看着自家总裁身形一晃差点倒下去,还以为他伤没好拉到哪了,赶紧上前去把人搀扶着。   “您没事吧?”   张特助紧张得很,这可是他的财神啊,要是出事了他可怎么办季宴廷刚才只是一下子气急攻心,缓了一下就好了。他没管自己现在脸色到底有多难看,而是抓着张特助的手腕,像是丢了最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十分无助的问他:“我对池清是不是很过分?”   这老板的家务事,他一个员工也不好说什么。张特助撇撇嘴,还真被难倒了。   不用他说,季宴廷也知道答案了。他确实混蛋,池清不想见到他也是应该。   再想一想他干过的那些事,故意让池清误会自己被他当成了替身,怀疑他婚内出轨,骂他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他还抢了杜铖锋看中的地皮在人面前耀武扬威,怀疑杜瑾珩是池清姘头,还当着杜戚风的面宣布主权。   季宴廷越想越窒息,到了最后甚至觉得池清那几个哥哥找人揍他揍得好,若是换成他弟弟被人这么对待,只怕他会亲手废了那个渣男。   季宴廷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查一下池清的身份他要是查了的话,他们绝不会闹成现在这个境地。   他深呼吸几次镇定了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他有自信池清还是喜欢着他的,他得想办法补救。   他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必定是要马上实行的。   他对张特助说:“给我订去C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啊?”张特助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是要去给夫人负荆请罪,立刻点头应和:“好的。”   而B市里发生的事情,远在C城的池清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肚子比之前更加的明显,他几乎很少出门,就怕被人发现他的不一样,被当成了怪胎。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池清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一天能睡十七八个小时。孕吐的反应已经没有前期那么严重了,只是偶尔闻到腥膻味会恶心反胃。   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会动了,第一次踢他肚子的时候池清以为是错觉,直到他不敢置信的将手覆在肚子上,那小小的鼓动确实是真实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捂着嘴哭了。   那么小一个,又那么活泼,这是他的孩子。   哭着哭着他忍不住笑了,真好,这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那之后池清就越发的小心翼翼,虽然已经过了最危险的前三个月,但他还是怕有个万一。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基本上窝在家里听听胎教看看育儿书。   他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完全没时间想起季宴廷这么一个人物。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今年的春节比较早,在一月中,杜家三兄弟都很忙,没时间去备年货,都是让手下的人去采购上门。   池清也乐得清闲,只有在杜铖锋的助手上门去清点年货的时候才会忙碌一些。   即使三兄弟再忙,每个星期回来陪他一天的频率却没有变过。   圣诞节的那一天,池清没等到三兄弟,倒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一天他难得起得早,吃过早饭以后,三兄弟先后打了电话过来说要中午才会回来,他也知道哥哥们忙,自然是表示了理解。   阿姨出门去采购了,没人说话的池清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阿姨走了没多久,门铃被按响了,他奇怪的看了一眼时间,才十点钟不像是哥哥们回来了。   门铃依旧锲而不舍的响了一遍,他起身走了过去,在猫眼上看了一眼,然后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瞬间站直了身体。   他震惊的睁圆了双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又像是做贼一样猫着腰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以后,顿时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的踱步。   杜夫人不是在国外养身体吗怎么突然一声不响的回来了?   前头也没听哥哥们提起,那么杜夫人肯定是谁也没通知就回来了。   最让他不解的是,杜夫人不是应该回老宅吗怎么会跑到二哥的家里来了池清不敢开门,但杜夫人好知道他就在里面一样,门铃声停了以后再次按了门铃。   外头还在下着雪,他不敢真让杜夫人在外面等着,踌躇了半晌做好心理准备以后,还是硬着头皮开了门。   门外的杜夫人不见一丝不耐烦,再看见他终于开了门以后,只是语气淡淡的说:“怎么才开门?”   杜夫人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岁月对她却很眷顾,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精眉眼一如年轻时那般精致,只是眉间却总有一股淡淡的沧桑和愁绪,让她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因为自己身份的特殊,也因为母亲的缘故,池清对杜夫人向来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刚刚从楼上下来,花了点时间,让夫人您久等了。”   他说了谎,眼神不敢看杜夫人,拘谨又恭谨的微弯着腰,伸手从杜夫人手里欲要拿过行李箱的拉杆,却被杜夫人躲开了。   他有些茫然的抬眸看向杜夫人,杜夫人什么也说,只是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撇向他的肚子,顿时让池清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外头风雪越来越大,池清不敢让身体不好的杜夫人在外头待太久,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客厅,屋内的暖气很快将身体的寒冷驱散。   池清为杜夫人泡了一壶热茶,在她喝茶暖身子的时候忍不住问:“夫人怎么回来了?是准备找二哥吗?”   杜夫人搁下手里的茶杯,十分优雅的叠起双腿,通透得仿佛能看穿人心伪装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顿时坐立难安了起来。   只听杜夫人说:“我不是来找瑾珩的,我是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火葬场搞起! 第37章 三十七   就是找他的?   杜夫人一番话霎时让他更加的紧张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最近自己有没有做错了什么事,传到杜夫人那里惹了她不高兴,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哪件事情很出格。   他抿着嘴决定死个明白,惴惴不安的发问:“夫人怎么会找我?”   杜夫人倒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我这几年一直在C国疗养你应该是知道的。”   池清附和着点头,不明白杜夫人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来。这事似乎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杜夫人继续道:“前段时间我在国外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就没什么想要跟我坦白的?”   池清蒙了,关于他的事情无非就是他和季宴廷的那点子事情,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杜夫人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又是谁在她面前说了自己的事。   可是这无论是哪一件,以杜夫人不管事的性子,肯定不会因为这些特意回来找他一趟。   他张了张嘴,茫然道:“夫人,您能说具体点吗?”   “你是要跟我装吗?”杜夫人秀眉微拢,眼神不满了起来。她压着嘴角语气严厉的说:“你说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   池清深知以他私生子的身份,换成任何一个原配,大约都不可能让他回到本家,膈应自己不说还会分了自己儿子的继承权。   他微垂下头,实话实说:“夫人对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要和你哥哥们搞在一起?我有哪点对不起你吗你要这样做!”   杜夫人手掌用力的拍在了茶几上,从提包里抽出一叠用牛皮袋装起来的照片甩到桌面上,愤怒让她失了平日里恪守的礼仪和优雅。   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想要将走上错误道路的儿子们拉回正轨的母亲而已。   “夫人……您在说什么啊?”池清直接震惊得睁圆了双眼,杜夫人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么离谱的事情?又是谁在她面前造的谣?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叠照片,里面全是一张张他和哥哥们或抱在一起或亲吻的照片。   他看到了其中一张是他坐在三哥那辆敞篷跑车上,被风沙迷了眼时三哥低头给他吹眼睛的照片。   明明真相是很纯洁的,可拍照的人却借着角度拍得十分暧昧,照片上看起来就是他和三哥在热吻。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二哥和大哥的,但是就以这些照片的亲密程度,不知情的人看了确实会误会。   他捏着这些照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弄他,不然怎么会编造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杜夫人眉头锁得更紧,她早已先入为主,池清现在的样子落在她眼中那就是东窗事发的心虚。   她鼻头一酸,也不知道她这辈子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丈夫出轨还将私生子带了回来,自己的几个儿子又和这私生子搞在了一起。   她捂着眼睛,心情十分的崩溃。   “我知道老大他们三个很宠你,我也从来没阻拦过什么。可要是早知道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该看你可怜,心软的把你留下来。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可你们也是亲兄弟!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你们对得起我吗?”   杜夫人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池清一下子慌了,一边手足无措的抽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慌乱的解释。   “杜夫人您误会了!是谁在您面前乱说的我跟哥哥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兄弟情而已!”   似乎怕她不信,池清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迅速拉开了身上羽绒服的拉链,被毛衣包裹着的凸起的肚子再也无处可藏。   他拉过杜夫人的手,在对方诧异的视线下放在了肚皮上。肚子里的宝宝也十分给面子的踹了几下肚皮,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杜夫人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她不敢置信的微微张嘴,“你……”   她不可能认不出胎动是怎么样的,就算想骗自己池清只是长胖了都不可能。   池清见她冷静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堪的说:“如您所见,我……是个怪胎。我怀孕了,孩子是我前夫的。”   杜夫人嘴巴张了合合了张,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消化不过来。   一个大男人怀孕的事情,远比自己儿子和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搞在一起更让人震惊。   她僵硬的收回手,捂着一阵阵眩晕的脑袋,虚弱的朝池清摆摆手。   “等一下,你先让我缓缓。”   “好。”   池清微敛着眉眼,藏起眼底那一抹难过。   对于杜夫人,他一直都是敬重有加的,甚至隐约将对方放在了和母亲同等地位的位置上。其他人把他当成怪胎他或许还不会在意,可是杜夫人要是也这么看他,他心里十分的难过。   两人各坐在沙发的一边,谁也没说话,气氛沉默得尴尬。   池清此时就像是被拉到法庭上等待判决的犯人,一颗心高高的吊起,等着被判死刑。   杜夫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池清,张口欲言又止的半晌,最后却问出了一句:“孩子几个月了?你怎么跟前夫离婚了?”   池清怔了一下,忐忑的说:“孩子五个多月了,我和我前夫……结婚三年了,最后因为感情不和,在上个月离了。哥哥们前几个月就找到我了,那时候我和前夫正闹着离婚,哥哥们心疼我把我带回来了。”   “这样啊……”杜夫人十指交握着,面上神情很平静,但尾指却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背,明显内心不如外表那般淡定。   事情弄到这个份上,显而易见真的是她误会了她又问池清:“那这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清立刻解释道:“我跟哥哥们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兄弟关系,这些照片都是有意借位拍的。”   他抽出那一摞照片,原原本本的,一张接着一张解释了一道。   杜夫人越听神色越凝重。她开始也是关心则乱,现在哪还不知道自己可能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其实她会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几个儿子对池清确实好得过分,有时候她这个母亲都会心里泛酸,觉得这种感情有点超脱兄弟之情了。   她向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明白是自己误会了池清以后,立刻站起身来向池清弯着腰道歉道:“是我不对,没有弄清楚原委就误会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   杜夫人这个道歉礼太重了,池清哪里敢受当即起身扶着杜夫人的手臂,慌忙道:“夫人,这可使不得。”   杜夫人坚持的道完欠,义正言辞的说:“这是应该的。”   杜夫人性子犟,她认定了的事情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池清无法,只好由着她。   误会解开以后,两人终于开诚公布的说起误会的原委来。   杜夫人说:“这些照片是李澜兰给我的,事情也是她跟我说的。她不知道你是跟杜家的关系,她跟我说你跟你哥他们关系不一般,这事儿C城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你被养在外头一直瞒着那死老头。她还说自己在段先生的宴会上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哥哥他们就为了给你出气,把她家搞垮了不说,还把她爸也弄进了监狱里。我后来让人去查了,确实是有这事儿。”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当时她心急惊讶失了分寸是真,但其实心底还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而对池清抱有着偏见。   她叹口气继续道:“她说得煞有其事,我当时也是急晕了头才会信了她的说辞,再加上后来让人查你们最近的动向,你跟你哥哥他们确实很密切,所以我……很抱歉,误会你了。”   池清耐心的听完,在这些信息之中捕抓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   他神情凝重了起来,问杜夫人道:“李澜兰?您说这些事情都是她跟您说的?”   杜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是那丫头没错。”   池清顿时气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李小姐居然还能在背后捅他一刀,他真的不明白,这个李小姐究竟是有多恨他明明是她来主动招惹自己的,却能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   “那个李小姐很喜欢我前夫,一直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季夫人的位置,几次三番的找我的茬。哥哥们会出手把李家弄没了,也是因为她先动手,把我从一个亭子里推下去,好在当时有人路过扶了我一把,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也该没了。”   说着他有些后怕的捂着肚子,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况来都还心有余悸。   “她真这么对你?”杜夫人也紧张了,虽然这不是她亲儿子,但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池清点了点头,继续道:“哥哥们知道后很生气,而且李家本身行事手段就不干净,就算没有哥哥们出手,她爸爸进去也是早晚的事情。”   “那他们李家落到这个下场也确实是活该。”   杜夫人最恨这种行事龌龊的人,尤其还利用她来对付池清,这更让她反感。   她告诫池清道:“这个李小姐真这么恨你,估计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你最近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池清了然的点头,将这个告诫记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下一更十二点之前 第38章 三十八   “好了,今天是圣诞,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说了。”   杜夫人率先把这个话题掀过去,她忍了许久的,最后还是忍不住眼神的稀奇的看向池清的肚子,低声喃喃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会怀孕呢?”   虽然现在国家法律是男男结婚合法了,可却不代表男人能生孩子啊。   池清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便将当初老院长跟他说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又跟杜夫人科普了一遍。   杜夫人惊奇的点着头,“原来还真有男人生过孩子,而且还不少。看来还是我见识少了。”   杜夫人接受度很高,得知这种事情在国外也有不少历以后,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她又撇了一眼池清肚子,不无担心的说:“这孩子到时候怎么生出来啊?直接剖腹产吗?”   这个池清也不是很了解,但应该就是剖腹产无疑了,毕竟他不像女孩子一样有生殖通道。   杜夫人又问了一些关于孩子的问题,池清耐心的一一回应。到了最后,杜夫人十分感慨的说:“我那三个不争气的儿子都是三十岁往上的人了,别说给我抱个孙子玩了,连对象都没找一个回来让我看看。”   除了对池清特别好以外,别说什么对象了,就连有暧昧的阿猫阿狗都没有一个。每次她一问,就是一个二个都说忙,没时间谈对象,不然她也不会信了那李澜兰的谎话。   池清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急,但他还是得为哥哥们说一句好话。   “哥哥们都是有分寸的人,这没遇到喜欢的人,肯定不会随便找一个祸害了人家。夫人您放宽心,只要哥哥们想找,以他们的条件,肯定不会找不到的。”   杜夫人想想也觉得是,她那几个儿子不说其他别的,光那张脸就不会缺对象。仔细点挑,找个合心意的过一辈挺好的,可不能像她丈夫那样害了两个女人。   这么一想,她放宽了心。   已经各自赶回来的三兄弟,并不知道自己又逃过了一劫。   杜夫人原本就是为了找池清算账回来的,现在误会解除了,她却觉得自己没必要回C国了。   她看了一眼池清,直接了当的说:“这女人怀孕了尚且都是大事,孕前孕后都要仔细的照应着。你情况特殊身子又不好,老大他们平时肯定都是忙得没时间照顾你,正好我回来了,你要是不介意,后面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啊?”   池清完全没想到杜夫人会来这么神来一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杜夫人兀自给出了完美的解释。   她说:“我早就想抱个孙子养养了,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养了这么些年,也算半个儿子,正好这孩子圆了我当奶奶的梦,至于你哥他们结不结婚,我也懒得管了。”   杜夫人说到这个份上,池清根本就拒绝不了。   但他还是企图挣扎一下,呐呐道:“平时都有阿姨和营养师照顾我,不会有问题的。真让您来照顾我,您身体不好,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不说其他的,我自己心里也难安啊。”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杜夫人对他有恩不说,他也不敢真让杜夫人照顾他。   “阿姨都是拿工资办事的,哪有我照顾得精细?”杜夫人直接拍案,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池清欲言又止,最后在杜夫人一个冷眼下,不得不妥协。   这事儿单方面谈妥了以后,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阿姨早已经在厨房里备好了午饭,门外也相继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   看样子是杜铖锋他们回来了。   池清下意识起身要去开门,杜夫人却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嗔怪的说:“肚子都五个多月了还不知道仔细的注意这点,万一不小心摔到了怎么办?开门这种小事我来就成,你乖乖坐好。”   “可是……”   “没有可是。”   池清刚张口就被杜夫人打断了,按着他不让他起来,然后转身绕过沙发去了开门。   门外先回来的是二哥杜瑾珩,手里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大盒子,在门开的那一刻,举着礼物盒子喊了一声:“Surpri色!”   他没发现开门的人是杜夫人,礼物盒挡住了视线,在跨过门槛时才看见了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扭了一个弯。   “清清,圣诞快……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像是被逮到尾巴的小狐狸,顿时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杜夫人横他一眼,哼了一声,“你还记得我是你妈?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这怎么可能?我忘记了谁也不会忘记自己亲妈。”   他迅速将礼物盒往身后藏,讪讪的岔开话题道:“您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   杜夫人撇了一眼那个半遮半掩,反而更加引人注目的礼物盒,心底微酸。她这些个儿子都没给她这个母亲准备礼物呢,倒是给自己弟弟的礼物准备得妥妥的。   杜夫人这眼神让杜瑾珩更加的不知在,不过杜夫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侧身让出了位置道:“我回来还要跟你们报备不成?赶紧滚进去,看见你就心烦。”   杜瑾珩委委屈屈的压着嘴角,换了鞋抱着礼物盒进去了。   客厅离玄关并不远,也就十几米的距离,门外的动静池清听得一清二楚,在自家二哥焉了吧唧的进来以后,颇为怜悯的望着他。   后者将礼物盒放到他身旁的沙发座椅上,忍不住捏住他脸颊养出来的二两嫩肉,假装生气咬牙切齿的说:“看二哥的笑话,你能耐了啊!我妈回来了,你怎么不提早通知一下?”   池清被捏得口齿不清,觉得自己很怨。   “夫人也是刚回来没多久,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跟你们打报告么。”   就刚才那情况,他差点没三魂吓掉了七魄,就算有机会也没心情跟哥哥们传情报啊。   杜瑾珩知道这也不能怪他,使劲的在他脸颊上挼了几把以后才放过他,然后和池清一起坐到了沙发上,等着看杜铖锋和杜戚风的笑话。   杜铖锋两人的车就在杜瑾珩后面不远,在他进去以后也各自停好了车走到了别墅门前。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他们手里也一人提了一个礼物盒,只是包装和大小不一样罢了。   杜夫人就在门边没有进去,目光一一略过两人手里的礼物盒,再次心底泛酸。   两兄弟是同时进的门,一眼就看见了门内的杜夫人。在见到她那一刻虽然也很惊讶,但却没有像杜瑾珩那般失了态。   母子三人十分和谐的互相问候了一番,然后兄弟两簇拥着杜夫人走了进来,完全不见一丝尴尬。   杜瑾珩想要看他们笑话的愿望落了空。   午饭还没做好,他们索性就在客厅里互相的寒暄了起来。   三兄弟关心的还是杜夫人的身体以及她突然一声不吭回国得事情,被杜夫人轻描淡写的应付了过去,然后话题又转向了他们几个都老大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领个儿媳妇回来给她看看。   三兄弟立刻花式说忙,没空谈恋爱。   一家五口坐在沙发上,除了池清自己内心有些别扭以外,相处得都十分的融洽。   午饭过后,池清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和杜夫人以及三兄弟一一说了午安以后,回了房去睡午觉去了。   等池清一进了房门,杜夫人就找着三兄弟谈话,将自己为什么回来的缘由娓娓道来。   三兄弟知道前因后果以后,听得那是哭笑不得。   杜瑾珩忍不住扶额:“妈,你怎么会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呢?”   杜夫人撇嘴道:“还不是你们宠池清宠得过分。”   他们举着手发誓道:“妈,清清是我们的亲弟弟,我们就算是再禽.兽也不会对他下手的,您大可放心。”   三兄弟信誓旦旦,眼神更是真挚得不掺杂本分虚假。   得知儿子们不可能会做出格的事情,她放宽了心的同时忍不住提醒道:“那个李澜兰你们小心一点,我有一股直觉,她肯定还会再弄出什么事情来。”   三兄弟立刻神色严峻的说:“好,我们知道了。”   杜夫人满意了,池清虽说不是她儿子,但那也是他们杜家的人。那李澜兰想伤害池清,也得问问他们杜家同不同意。更何况她还胆敢利用她,就光这一点,她就不会轻易放过李澜兰。   另一边,定了机票去C城的季宴廷,最终没有成功坐上飞机,因为季夫人和季老爷提前回来了。   他在家门口出事的事情虽然有心被他隐瞒了起来,但两老最后还是发现了。   两老得到消息的当天就订了回国的机票连夜飞了回来,并且勒令他就留在B市哪里都不准去,直到他们到了为止。   季宴廷被迫无奈,只能延后了追妻的计划。   两老回来的那一天,刚好就是圣诞节当天,季宴廷亲自开车接了他们回家。   刚一进家门走到沙发边上,长相严厉的季老爷子就一杵拐杖,沉声喝道:“跪下!”   季宴廷愣了一下,然后没问是什么原因,直接跪了下去。   每次他受训季夫人都会向着他,这次却也冷着脸站在了一旁。   季老爷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眉头紧皱拉长了脸问他:“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跪下吗?”   季宴廷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季老爷子哼了一声,“我来告诉你!”   他从衣袋里抽了一张纸出来,展开平铺在茶几上,食指压着那张纸,厉声道:“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婚前协议书是怎么回事!”   季宴廷瞳孔微缩,这张婚前协议书怎么到他爸手里了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没有良心,怎么可以说我短小QAQ 第39章 三十九   这张婚前协议书他是眼熟到不能再眼熟,只是他记得这张协议书不是一直放在家里的抽屉里的吗?他爸是怎么弄到手的?   协议书上白纸黑字,他就是想要找理由辩驳都不能。   季宴廷的沉默很大程度的刺激到了季老爷子,他气得面红耳赤,从未想过自己养大的儿子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翻了天了!你就是这样欺骗自己父母的?终身大事你都敢玩假的,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季老爷子指着季宴廷的鼻子,年纪大了血压本来就高,被这么一刺激,当时就捂着心口喘着粗气,差点没气撅过去。   季宴廷见此立刻起身去扶季老爷子,结果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拂开了。   “老头子,你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体。”   季夫人赶紧上前扶着他给他拍背顺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季宴廷。之前一直不能理解她儿子对池清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冷淡,现在全都有了解释。   她让季老爷子先缓缓,扯着季宴廷就往阳台走去。   B市的冬天没有C城那么冷,室外温度只有几度,即使有太阳,但那徐徐冷风吹来,还是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季夫人怕季老爷子等会儿听到什么更加的气愤,贴心的将阳台的推拉玻璃门给关了起来。   她回过身时,季宴廷正靠着阳台的栏杆上,神色莫名。   季夫人看他这样子就来气,哪有一分半点的忏悔之意她咬着牙揪了季宴廷耳朵一把,因为身高的原因,后者不得不弯下腰好让她揪得准一点,不用废力的踮起脚。   身高是季母的痛脚,见此讪讪的收回了毒手,质问道:“这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池清结婚是不是就是为了应付我跟你爸?还有,你前头打电话来让我帮你追回池清的事情,是不是也是耍你妈我玩的?”   季宴廷叹了口气,对前面两个问题供认不韪,可把季母气得直翻白眼。   “你不想结婚我跟你爸还能把你绑着去结婚吗?”   季宴廷抿抿唇没吭声,当初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他结婚的,可不就是季母吗?现在倒是不认账了。   他当然不敢反驳季母,就怕把季母也气出个好歹来,他爸回头来揍他。   事情都已经做了,就算现在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季母想起最近这两孩子在闹离婚的事儿,她没好气的说:“你是真喜欢池清想要挽留,还是又是应付我的?”   前头无论季母责备责备打骂都没有什么反应的季宴廷,在提到池清以后,本来有些暗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说:“想要挽回池清的心是真的,只是……他硬跟我离了婚,也不肯原谅我。”   想到现在他和池清的局面,他真的没有把握能把人追回来。   尤其池清那几个哥哥,也是难啃的骨头。   他挫败的捏捏眉心,平日里随便一个决定就能创收千亿的季大总裁,在感情这方面败得一塌糊涂。   季母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他活该,严重怀疑自己当初怀他的时候是不是将天赋全点在了颜值和智商上,却把情商给扔了,不然怎么会连那么乖的老婆都能给气跑了。   她没好气的说:“妈也不是不想帮你,但你不能有任何瞒着我的事情,将你跟清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然妈可没法帮你。”   季宴廷犹豫了半晌,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神情凝重的点了头:“好。”   于是季母就被他接二连三的打击到了,说到最后,季母差点没眼前一黑晕过去。   “你怀疑清清出轨,还同时和四个人交往?”   “你把三个舅子当情敌还全得罪了一遍!”   “你真是好的事情一件没办,坏事做尽了。”   季母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这是什么绝世修罗场?就他这么一套骚操作下来,池清就是个傻子都要跟他离婚。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   季夫人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从来没有那一刻这么想把他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过。   季宴廷自知理亏,低着头挨骂。等季母气顺了一些,他才开始打蛇随棍上。   “妈,你得帮我。”   就他现在和池清闹得这么僵的情况来看,单凭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但池清这些年一直很受他爸妈喜欢,要是他妈肯帮他一把,把人追回来的概率肯定要高很多。   季母狠狠剜他一眼,“得了吧你,一点都不中用,自己媳妇气跑了就想着妈帮你追。”   季宴廷挑挑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只要能把人追回来,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区别呢   另一边,c城。   圣诞节过后,三兄弟就又开始了各自的忙碌,为了能让春节假期延长一点,连每周回来一趟都被挤压没了。   杜夫人留下来担起了照顾池清的重任,起先三兄弟是不同意的,结果被杜夫人一句“你们没本事让我抱孙子,我还不能抱我养子的孩子了吗?”给怼得哑口无言。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了局。   圣诞过后就是元旦了,但这一回三兄弟都没有空回来,杜铖锋去了M国出差,杜瑾珩要跟着剧组走红毯拿奖去了。而法院那边今天虽然放假不开庭,但杜戚风却接了到了一个外地的委托,必须带着团队跨市去面谈,最快也要晚上才会回来。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杜夫人、池清和阿姨,连营养师都放了假回去过节了。   杜夫人一大早就起身梳妆打扮好,或许是因为有了上心的事情,气色和精神明显要比以前好了很多。   她算好了时间,早上九点的时候才去敲响了池清的房门,让他起床收拾一下,跟着自己出门去。   池清顶着睡得高高翘起的呆毛,神情茫然的哦了一声,然后迷迷瞪瞪的起床去了洗漱间。   等他换好衣服下了楼,阿姨正好将早餐摆好,杜夫人拍拍身旁的椅子,招呼着他过去。   “池清,过来坐下。”   池清依言坐到了杜夫人旁,后者立刻动手给他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春卷,嘴角含着微笑说:“来,多吃点儿,你看你瘦的,不长胖点怎么提供给孩子营养”   杜夫人回来也有几天了,但每次池清都会被她过分热切的态度弄得十分拘谨,总感觉在国外疗养了两三年时间的杜夫人,和他记忆力那个优雅冷静的女人有所出入。   他小心翼翼的端起碗夹着饺子吃了一口,在杜夫人又要准备下手给他夹其他的早点的时候他赶紧阻止道:“夫人!我自己夹就好,您也要好好吃早餐,不必紧着我的。”   杜夫人看他一副受宠若惊又惴惴不安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行吧。”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默默进食。   饭后,阿姨开始收拾残局,而池清则被杜夫人拉着出了门。   靠着车窗看着外头飞快倒退的景色,池清有些茫然,“夫人,我们这是去哪儿?”   杜夫人翻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闻言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句:“孩子也快六个月了,再过三个月就要出生了,我昨天看了一眼家里,你们好像都没想起给孩子买出生要用的东西。”   池清眨巴了一下眼睛,呐呐道:“除了衣服还要用什么吗?”   其实也不怪他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了解刚出生的婴儿需要用到什么东西“你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杜夫人抿了下嘴,放下手机开始扳手指,“小孩子要用的奶瓶、奶粉、被套毛巾还有尿片,哪样不需要啊?这些你都准备了吗?”   杜夫人每说一样池清就跟着摇一下头,到了最后都心虚的缩起了脖子。   杜夫人说的那些东西他一样都没有准备,他这个爸爸当得确实一点都不称职。   不称职的准爸爸最后被杜夫人拉着逛了一早上的母婴店,来的时候空着手,一圈逛下来,整个车子的后备箱都被各式各样的婴儿用品塞得满满当当。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午饭的点,现在赶回去吃饭肯定是晚了。而且逛了两个多小时,两人都已经走累了,干脆就进了一家装横得古色古香的高档饭店里。   两人被饭店经理带着往包间走去。   饭店的装修处处精致,还透着一股昂贵和高雅的气息。   走道是一条仿古的长廊,梁柱都是用的上等的好木材建造而成,廊道的两边是人造的小池塘,错落的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窝莲在池面上反季节的含苞待放着。   曲折的廊道四边分了路,在小池的后面,是环绕着小池建造的包间。   经理将二人带到了其中一间包间,恭敬的弯腰推开了门,笑吟吟的说:“杜夫人,您请。”   杜夫人矜持的扬扬下颚,领着池清就要走进去。   “清清。”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引得三人同时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只见季夫人从廊道处款款走来,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季宴廷。   当两人的视线对上,池清立马低下了头,眉心微拢。   他怎么会在这里?带着季夫人又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十点前   PS:月底了,不要的营养液可以给我家清清补补身体吗(星星眼)   感谢在2020-12-2923:34:18~2020-12-3019:4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dragon经纪人、八嘤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燃烧的腐魂180瓶;金凯利26瓶;2578649010瓶;那些年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四十章   季夫人带着季宴廷走到了两人面前,打量了池清一圈,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她压下心底的怪异,笑吟吟的说:“这大半年不见,清清长胖了不少啊。”   池清虽然不想见到季宴廷,可是季夫人他是不好落了面子的。这三年来,季夫人对他的照顾一点都不少,几乎是等同亲妈一样对待他的。   对于季夫人,池清心底还是很愧疚的,对方一腔真情的对待他,把他视同己出,结果他却是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感情。加之现在他和季宴廷有弄成了现在这般境地,他更加心怀愧疚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季夫人居然会来找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他垂下了眼眸,语气有些紧张的张了张嘴“季伯母……”   他刚开口,季夫人却打断了他的话。只听她叹了一口气道:“你跟宴廷的事我都知道了,但好歹也是叫了这么几年的妈了,这一下子叫我伯母,我可真不习惯。”   说着说着就握拳抵着嘴巴,眼眶红了起来。   池清一看她这样顿时慌了,慌忙改口道:“妈,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季夫人又是长叹一口气,拍拍他肩膀道:“没事儿,妈都知道这事儿也怪不得你们谁,感情的事本来就强求不来,也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   池清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杜夫人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有些蒙了。她问池清:“这是?”   池清刚刚光顾着心慌和愧疚,忘了杜夫人就在一旁看着。杜夫人这么一问,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不等他想好说辞,季夫人却上前了一步,十分客套的与杜夫人打了个招呼:“这是亲家母吧?长得可真年轻。初次见面,我是清清的婆婆,你叫我婉容就好。”   她以为杜夫人是池清的亲妈,开口就夸起杜夫人来。   杜夫人似乎有些受用,在三人之间来回看了一圈,已经将他们跟池清的关系弄得差不多懂了。   之前池清有提起过他有个因为感情破裂,刚离婚的前夫,只怕那个长得俊郎一身贵气的男人就是他所谓的前夫,而眼前的季夫人就是男人的母亲,池清的前婆婆。   她也不知道池清和他前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面对季夫人的热络,态度不冷不淡的应了声:“我们家清清现在是单身,亲家母什么的,还担不起。”   她说得客气又疏离,但也确实是实话没错,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池清比谁反应都大,不是因为什么其他,而是因为杜夫人居然默认是他母亲这个事情。   他尾指无意识的轻轻颤抖了一下,心湖惊起一片涟漪。   而季宴廷却抿紧了唇线,眼底神色莫名。   季夫人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的不自然,嘴角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在池清和杜夫人看不见的背后,她狠狠拧了身旁的季宴廷一把。   好家伙,不仅仅是得罪了几个舅子那么简单,连岳母都不待见他,可他做得是有多失败。   拧完了以后她对杜夫人说:“你看我,我都习惯了拿清清当自己亲孩子了,这两孩子离婚了,我这当妈的是一点都不习惯。”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杜夫人依旧客套得体,俨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季夫人暗衬这也不是个善茬。   她故作伤感的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孩子之间感情的事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指指点点。只是到底也是当着亲儿子疼了三年的,我就是舍不得。”   她满眼希冀的看向池清,开始打起感情牌来。   “清清啊,你跟宴廷虽然是离婚了,可是妈还是当你是亲儿子,你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妈了吧?”   池清本来就不是多么冷血心肠的人,更别说季母还是对自己不错的长辈,他见不到对方难过,心一软就说:“怎么会呢?您还是我妈。”   “认就好,认就好。”季母顿时笑颜如花,欣慰的眯着双眼拉起池清的双手,笑吟吟的说:“妈这趟回国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回来,改天有空你跟妈回家去拿一下,成不?”   池清没法拒绝,只好点头道:“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季母高高兴兴的和池清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然后才带着季宴廷去了另一个包间。   在季宴廷与池清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他侧目深深看了池清一眼,后者却将他视为无物。   心里针扎一样痛,但他到底还是没做什么,跟着季夫人走了。   直到隔壁的包间门关上,池清才如负释重的松了一口气。   杜夫人将他的所有反应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因为季宴廷和季母的突然出现,池清午饭时候的食欲被大打折扣,没吃多少就不想吃了,但还是被杜夫人压着吃完了一碗饭。   吃过午饭以后池清就开始乏了,于是两人坐着车回了别墅。   到家以后,杜夫人指挥着保镖,把后尾箱那些东西全被都放到了一间闲置的客房里。   池清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杜夫人,心里十分复杂。   他想到了之前杜夫人维护他时说的话,心底有些卑微的认为,其实杜夫人也有那么一点拿他当自己孩子的。   他不敢找杜夫人问清楚,主要还是怕得到的结果会让他失望,于是也就将这种卑微的想法深埋在了心底。   杜夫人指挥完了保镖以后,回来看见池清坐在沙发上发呆,便有些疑惑的说:“你不上去午睡,在这里窝着干什么?”   池清这才回过神来,穿着毛拖鞋往楼上走。   前脚迈上楼梯的第一阶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元旦。   抬起的腿被收了回去,池清回头看向杜夫人,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怎么了?”杜夫人一直看着他,在他回头的时候也疑惑的蹙起了眉。   池清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   “夫人,今天是元旦,您不准备回老宅一趟吗?”   再怎么说,杜夫人和杜老爷子也还是夫妻。按照杜家的规矩,逢节假日和祭祀日,都是需要当家主母和家主在家里把持的。就算不回去,也该打个电话回去说一下的。   杜夫人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闻言神色淡淡的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那老一套的规矩了。至于那老头子,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早在知道杜老爷子出轨了以后,杜夫人就已经和他貌合神离,要不是为了自己那三个孩子,她早就和杜老爷子离婚了。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恨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已经放下了,也懒得去计较了。   她不愿提起杜老爷子,催促池清赶紧上楼去休息。   池清抿抿唇,怕说多了提起她伤心事,乖乖的上了楼去。   晚上的时候,杜戚风果然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杜夫人心里高兴亲自下了厨,池清想要帮忙打下手,结果却被赶了出去,而打下手的重担就落在了杜戚风身上。   远在国外的杜铖锋和杜瑾珩双双打了视频通话过来,池清拿着手机,将杜夫人和杜戚风忙碌的身影也录进了屏幕里,好让大哥和二哥能通过手机一起感受一下过节的温馨范围。   虽然一家五口没有齐聚在一起,但也通过如今的高科技产品联系在了一起。   别墅里的三人气氛正好,而对面的另一栋别墅里,季夫人已经不知多少次戳着季宴廷的脊梁骨说他没用了。   “你说说你,清清娘家有几口人,你就得罪了几口人。你妈我就算是那闹天宫的孙悟空,也没本事帮你把着红绳给绑回来啊。”   季宴廷一言不发,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当初和池清结婚时戴的戒指。   季夫人优雅的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季宴廷微敛了眉眼,嘴角往下压了几分。   季夫人看他这个样子还是心软,摇头无奈的说:“正好我给清清买的礼物已经寄到这边来了,明天你跟着妈一起去登门拜访,态度给我放卑微一点,知道了吗?”   季宴廷眼神一亮,点头道:“好。”   只要能把池清追回来,让他跪下求他原谅都行。   元旦过后,池清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杜夫人一早就陪着池清一起出了门,准备去医院产检。   两人上了车以后就直奔小区外头去,没有发现本来是准备登门拜访的季夫人,在发现他们居然那么早外出以后,尤其是池清的肚子已经完全遮不住了,季夫人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好奇之下催促着季宴廷开车跟上了上。   等季夫人和季宴廷停好车进了医院以后,杜夫人和池清早就没有了影子。   季宴廷知道他们在哪里,带着季夫人做着电梯到了顶层的下一层,然后从楼道口上了顶层。   一进顶层后就有医护人员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季宴廷道:“我们是来找院长的,麻烦你带我们过去一下。”   病人找院长的事情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那个医护人员没有怀疑就带他们过去了,只是快要到院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说:“院长在给病人看诊,们在外头等一下吧。”   季宴廷点头道了一声谢,那医护人员便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估了我的速度,萎了 第41章 四十一   池清从没想过会在医院里再一次撞见季宴廷。   当他拿着B超报告从走廊尽头往院长室走,一抬头就看见在院长室门外长椅上坐着的季夫人和季宴廷的时候,心跳一瞬间紧张得砰砰直跳。   季宴廷和季夫人已经看见了他,季宴廷起身向他迎面走来。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B超报告藏到了身后,故作镇定的继续往前走着。   他心里祈求着他们不是来找自己的,可是他又清楚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季宴廷果然将他拦住了,眼神似有若无的撇向他背于身后的单子上。   池清一下子就攥紧了单子,然后塞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生怕他突然动手抢了去。   “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他镇定的抬头,告诉自己不能慌,就算季宴廷知道了又怎么样他绝对不会让他抢走自己的孩子的。   乖巧圆润的杏眼里,是深深的戒备和抵触。季宴廷蹙起了眉头,心口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池清这样看着他。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死死的掐着掌心,压抑着想要伸手挡住那种眼神的冲动。   会弄成现在这个境地,全是他咎由自取。他告诫自己池清向来只吃软不吃硬的,他不能义气用事。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来医院了,你到底生什么病了?”   他放软了声量,眼底深处是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关怀。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语气似乎还是太过强硬了一些,仿佛是在命令池清必须告诉自己。他抿着唇,示了弱道:“我很担心你。”   季宴廷性子高傲,让他跟别人示弱,比折断他脊梁骨还要难。池清微垂着的睫羽轻颤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来。   他冷漠的说:“我生了什么病,跟季先生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他就抬脚绕过季宴廷继续往前走,后者眼中闪过一丝难堪和受伤,却在池清要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把抓住他手臂。   池清被拉住,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他侧身回过头来,有些恼火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眼看着气氛变得不对劲起来,季夫人赶紧走了过来打圆场。   “怎么了这是?”   她将池清和季宴廷隔开,然后一手拉着一个,语重心长的说:“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有了季夫人横插一脚,池清收起了怒意,但是脸色依旧不好。   他说:“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哎,你这孩子……”   季夫人算是看明白了,池清是真的不会原谅季宴廷对他的伤害了,但她能感觉得到,池清对季宴廷还是有感情的。   毕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季宴廷被他的话刺激得心里难受,想到自己以前说过池清的那些话,又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忍不住道:“池清,我知道我之前一直都误会你了,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不求池清原谅他,但起码,起码池清不要再那么拒他于千里之外。   池清突然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抬眸看着季宴廷,讽刺的说:“季先生哪里误会我了?季先生说的都是事实,不信季先生可以去查,相信以您的本事,肯定能查出真相来的。”   道歉弥补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弥补又怎样活生生撕开的伤口就算好了,也依旧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有些事情一但做下,就永远不可能被磨灭掉。   季宴廷有些急了,但因为中间有季夫人挡着,他想牵起池清都手都没成。只好隔着季夫人,眼神愧疚的说:“不是的,我知道你是杜家的私生子了,之前的事情全都是我误会了。我很抱歉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但我当时……”   他欲言又止的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池清。   池清眼眶泛了红,他撇撇嘴无所谓的说:“是不是误会现在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季先生的道歉,我不接受,弥补也不需要。”   说不生气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被自己喜欢的人那样的贬低作践,谁能忍受得了呢?   池清强忍着委屈的样子刺痛了季宴廷的心,他下意识就想把池清揽入怀中安慰他,可却被季夫人一个挤兑挤到了一边去。   季夫人心疼的拉起池清的手,拍着他的手背说:“清清别哭,妈看着心疼。都是妈不好,教出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儿子来,你不原谅他是对的。但是清清啊,你要这么想,他做错了事,咱们凭啥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啊?让他给你当牛做马,指东不能往西,等你觉得给够他教训了,你再一脚把他给踹了,让他后悔去。”   池清被季夫人这番话逗笑了,但没应声。   季宴廷原本不满他妈劝池清把他踹了,但看见池清那浅浅的笑容以后,突然就明白了他妈的良苦用心,趁机表明心意道:“池清,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认,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之前都是我太蠢,没有看清自己喜欢你的心。会误会你出轨也是因为我嫉妒,我嫉妒他们可以和你亲近。”   原本说不出来的话,当真的一股脑说完了以后,季宴廷反而有一种如负释重的感觉。   而池清却因为他一席话楞了神。   季宴廷说喜欢他这一句话,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现在终于从季宴廷口中说出来了,他反而觉得没有了什么感觉。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他会用尽一生的时间和爱,来陪伴这个孩子长大。至于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想到孩子,池清心情就平静了很多,他语气平和的对季宴廷说:“季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往的恩怨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吧。我们放过彼此,我累了,你也不必这样委曲求全。”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了,季宴廷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就好像牢牢握在手心里的沙子,即将从他指缝之间溜走,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挽留。   他急切的反驳道:“我没有委曲求全,我是真的喜欢你。”   池清摇了摇头,笑着说:“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因为我突然离开了你,不允许本来被你掌控着的东西一下子失了控。会嫉妒我身边的人,也只是害怕别人抢走了本来属于你的东西。仅此而已罢了。”   他不管季宴廷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他的心很脆弱,被伤过一次就已经很难恢复完好。而且他也很胆小,他不敢再去赌了,更不敢再一次把可以伤害自己的机会送到别人手里。   就这样吧,往后余生各自安好,对谁都是最好的结果。   季宴廷蹙紧了眉心,被说得哑口无言。他没有任何底气反驳池清,这跟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他以为池清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他想错了。   那双浅茶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心动和爱恋,只有满满的解脱和释然。   这让季宴廷意识到,他的池清,是真的不爱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胸口都闷痛了起来,呼吸都觉得十分困难。   他想到曾经无数个日夜,池清会做好晚饭在家里等他回家,但每次不是被他眼神冰冷的忽视过去,就是直接干脆不回家,让他空等一夜。   又想起当自己意识到池清可能对他动了心以后,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喜欢的人是温子瑜,让他死心时池清那寂寞受伤的眼眸。   那时候的池清肯定很难过吧?是不是也如他现在这般心如刀割?又或者更甚?   这些季宴廷都不得而知,活了将近三十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季宴廷神色的变化逃不过池清敏锐的眼睛,他不知道季宴廷心里想了什么,是悔恨还是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想法,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出来检查去了太久,在院长室里跟老院长了解情况的杜夫人开了门出来找人,一眼就看见了僵持着的三人。   她顿觉不好,上前去将池清护在了身后。   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却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挡到了身后的女人,池清鼻头一酸,心里感动之余,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报答杜夫人。   他张了张嘴,“夫人……”   杜夫人回头看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视线在季夫人和季宴廷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微微抬起下颚,意有所指的问:“这里是顶楼VIP病房,不能随随便便上来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宴廷没有理会她,视线一直牢牢黏在池清撇开的侧脸上。   季夫人打圆场道:“是我老伴最近身体不好,准备找院长了解一下,没曾想就这么巧遇到了清清。”   找院长是假的,季夫人当然不可能说他们就是奔着池清来的,内心没有任何负担的就把季老爷子搬了出来当挡箭牌。   “这样啊……”杜夫人挑了挑眉,拉着池清往侧边退了一步,“我们家清清检查完了,既然你们要找院长,那么我们就不阻碍你们了。”   说着十分客套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季夫人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然后抬脚往院长室走去。   而季宴廷却一直没有动作,看着低头沉默的池清。   发现他没跟上的季夫人回头催促他跟上,最终他抿抿唇,还是走了。   看着两人进了院长室,杜夫人才回过身去面对池清。   她双手抱着手臂,直言道:“说说看,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到飞起,头发都要掉光了呜呜呜,下一更不敢保证时间,但十二点之前肯定更 第42章 四十二   池清没想到杜夫人会问这些事情,他微睁着双眼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杜夫人挑了挑眉:“不能说?”   他垂下了眼眸,叹口气道:“夫人,等回去以后我再跟你说吧。”   杜夫人也不逼他,既然答应了会说,也不在乎早晚。   她看了眼紧闭着房门的院长室,“产检还没检查完,你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的吧?”   池清点了点头,“不想。”   六个月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要不是因为现在是冬天,他穿的羽绒服比较宽厚,或许季宴廷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不知道刚刚的对峙有没有暴露什么,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杜夫人见此道:“那我们先下去,等会儿再上来吧。”   季夫人和季宴廷还在里头,他们肯定是不回头的,于是两人先下楼走了一圈,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走了VIP病房专用的电梯重新回了顶层。   季夫人和季宴廷已经走了,池清和杜夫人回去把B超报告交给老院长的时候,老院长提了一嘴季宴廷问过他的病情的事情。   池清当时整个人都麻了,得知老院长没说以后,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老院长好笑的瞧着他,打趣道:“放心吧,我们当医生的,不会随随便便把病人的情况说出去的。”   池清点着头,放了心。   最后的产检结果出来了,孩子一切都很正常。   杜夫人瞧着那B超上的双手抱着头的胎儿图片,脸上止不住的慈祥笑容。   她笑眯眯的说:“我孙子真可爱,再过几个月我就能见到他了。”   池清怔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温柔的应和着:“是啊,还有三个月就能见面了。”   他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叫安然。   写完了产检报告以后,老院长给他开了几瓶补钙的药,还有叶酸,让他平日里多出去走动一下,对胎儿的健□□长有益,他点头表示了明白。   从医院出来以后,两人就直接坐车回了别墅,进了家门坐到沙发上后,杜夫人便说:“好了,你跟他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回来的路上池清就打好了草稿,杜夫人一提起便坐端正了起来,然后将他和季宴廷那点破事娓娓道来。   他没有瞒着杜夫人的必要,原原本本的将事情都说了一遍,也包括他们是契约结婚的事情。   “我就说你当年哪来那么多的钱打给那死老头子。四千万,他养你十几年哪花得了那么多钱你也不觉得亏。”   池清用自己婚姻换来的钱,却都进了杜老爷子的口袋里,杜夫人都在为他感到不值。   池清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四千万换他以后的人生自由,他觉得很值。   杜夫人没对他的过往做出任何指点,而是沉吟了片刻,问他:“你说你当初喜欢过他,我看现在他好像也后悔离婚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池清抿抿唇,低下了头苦笑道:“就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没考虑那么多,我只想等孩子出生以后好好把他养大,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杜夫人也是过来人,看他这样子也只是叹了口气,表示理解。   “你心里有底就成,只是无论做什么决定,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别像我当年那样一意孤行,没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就嫁了一个人渣。”   杜夫人的话让池清陷入了沉思,他良久才点头应了声:“好,我明白了。”   另一边,季夫人和季宴廷铩羽而归,啥也没弄清楚不说,还被池清推得更远了。   季宴廷回来的路上脑子里全是池清的身影,他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更加不想就这样就认输。   回到别墅以后,季夫人瞅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唉声叹气的说:“连老婆都追不回来,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季宴廷低下了头,承认道:“确实没什么用。”   没想到他还很有自知之明,季夫人一噎,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想当年你爸追我的时候,那是把死不要脸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怎么你就没能遗传他这个优点呢?就算只遗传了一半,清清说不定也能被你给烦得回心转意了。”   季夫人说着就回忆起了当年,季宴廷听着双眼亮了起来,他问季夫人:“我爸当时真是这样打动妈你的?”   “那肯定是了。”季夫人挺直了腰板,不无炫耀之意的说:“当初我喜欢的类型可不是你爸这种,要不是他死缠烂打,天天接送我上下学,又是给我端茶倒水,又是帮我教训欺负我的混蛋,我还真没看上他。”   年轻时候的季老爷子,就是一个合格的舔狗。季夫人喜欢的是那种美男子类型的,季老爷子长得也好看,但却是硬朗煞气那一类的,看着就凶巴巴的。季夫人开始的时候还挺怕他的,后来被缠习惯了,慢慢就觉得他顺眼了起来。   都说女孩子吃惯了山珍海味,再去吃那些粗茶淡饭就会不习惯,季夫人长得漂亮,从来不缺追求者,但却没有哪一个像季老爷子那样对她上心。久而久之,除了季老爷子她就谁都看不上了,事实证明她当年的选择没有错。那个答应了宠她一辈子的男人做到了。   拿季老爷子和自己而已对比一下,季夫人十分嫌弃的说:“你爸是个情种,怎么你就不是呢?”   季宴廷被季夫人嫌弃惯了,自动忽略了她后面那句话,转而旁敲侧击的问:“当年我爸是怎么追的你?能给你儿子说说吗?”   他虽然结婚了三年,但感情史其实是一片空白,他根本就没有尝试追过人。除了暗恋过温子瑜,但后来也因为对方已经和闻人戈一起后,那段感情因此无疾而终。   “当然可以啊!”   季夫人心头一喜,这是开窍了啊,还知道学习经验了。   然后母子两便坐到了沙发上促膝长谈了很久。   学有所成的季宴廷,默默地上楼拿了一个笔记本出来,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当他写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拿出手机翻了半天的电话簿,最后在最下面翻到了一个八百年都不会打一次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通了过去,但因为对方在国外,现在那边应该是在凌晨,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他不厌其烦的继续打,直到接通了为止。   “不管是哪个王八蛋,你最好识趣点不要再打过来了,打扰人夜生活是要遭雷劈的!”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着愤怒的低吼,季宴廷淡淡的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那头的人沉默了半晌,然后嗤笑了一声:“哟,是宴廷哥啊,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我现在忙着跟子瑜度蜜月呢,您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们蜜月结束了再说?”   季宴廷找的人正是刚和温子瑜新婚没多久的闻人戈,对方阴阳怪气的语气他权当听不见,直奔主题道:“你当初是怎么把子瑜追到手的?不介意和我分享下经验吧?”   “哈?分享经验?”   闻人戈被吓到了,还以为电话另一头的人被人魂穿了。他声量有些没控制好,吵醒了温子瑜。后者迷迷糊糊的挣了眼看向他:“谁给你打电话了?”   他将手机放远了一些,轻声哄到:“没谁,你赶紧睡。”   他可还记得季宴廷是他前情敌的身份,能不在温子瑜面前提起就绝对不会提。   温子瑜也没怀疑那么多,闻言闭上眼继续睡了。   等温子瑜睡熟了以后,闻人戈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跑到了阳台外面去。   季宴廷还没有挂电话,一直耐心的等着,这就让他有些惊奇了,他印象里的季宴廷,可不像是这么有耐心的一个人。   他打趣道:“突然跟我取经追人的手段,你这是铁树开花,要有第二春?”   季宴廷嗯了一声,承认了。   闻人戈啧啧道:“你不是早结婚了吗?干嘛?学追人是想出轨不成?那我可帮不了你。”   “想什么呢,我要追的是我老婆。”   闻人戈顿时就稀奇了,十分好奇那个收了季宴廷的池清到底长什么样,居然能让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放下身段去讨好。   他自然是乐意帮季宴廷的,因为帮了季宴廷,就相当于给自己铲除了一个情敌,何乐而不为?   闻人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初追温子瑜的过程,然后倾囊相授。完了以后才意识到,季宴廷和池清是夫夫关系,按理来说也不许要追吧?除非……   “宴廷哥,你不会是把嫂子气跑了,现在才来临时抱佛脚想要把人哄回来吧?”   那头的季宴廷没说话,因为回应他的是一长串的忙音声。   季宴廷把闻人戈用完就丢,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不少追求人的方式。最后他在尾页总结出了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要他脸皮够厚,总有一天能打动池清,把他哄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买假发的,人干事 第43章 四十三   从那天学习了追人经验以后,季宴廷连着几天都在研究该用什么办法,可以得到被惹生气的对象的原谅。   季老爷子和闻人戈的经验只能用来学一学,真要应用到他和池清之间却是不行的。   他思来想去,现在池清根本就不可能见他,常规的手段肯定是不行的,他得另辟蹊径。   他不是一个感情高手,但确实一个合格的商人,最会的就是权衡利弊。既然决定了要好好把人追回来,那肯定是要最大限度的提高成功率。   于是在B市安心修养的季老爷子,突然接到了来自自家儿子的关怀电话。他吃过的盐比季宴廷走过的路还要多,当时就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冷笑了一声:“说吧,你在打什么主意?”   季宴廷也不跟他兜圈子,直言说:“您儿媳丢下您儿子跑了,我要想办法把他追来。”   季老爷子就奇了怪了,“你媳妇儿跑了不是你自己作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宴廷道:“确实跟您没关系,不过您儿子要把老婆追回来,公司的事情最近没空管理,所以需要您这个前任董事长先暂代管理一下了。”   他卖起老子来毫不犹豫,池清长居在C城,而他不可能丢下整个季氏不管,想要追回池清那可就有心无力了。既然他爸回来了,而且现在也还老当益壮,让他暂时关一下公司正好合适。   季老爷子鼓圆了眼睛,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找自己。但季宴廷的理由太过充分,他又不能拒绝,只能憋着一股火气压低嗓子警告道:“你爸我帮你代管可以,但你要是没把老婆追回来,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目的达成,季宴廷说了一声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放开手脚了。   池清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他可以一个人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老院长叮嘱他一定要多出去走动一下,于是每天中午饭后他都会出门去溜达一圈。   一月的C城越发的冷,室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度,只有中午出了一点暖烘烘的太阳,温度才会稍微上升一些。   他本身就怕冷,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是全副武装,脚心和肚子上都贴上了暖宝宝,让他不至于冷得走不动路。   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小区公园里没有几个散步的行人,连平日里爱出来健身运动的大爷大妈们都不见了。   池清穿着雪地靴踩在洁白的雪地上,印出一长串的脚印。   他一直都低着头看自己踩出来的脚印,没发现身后跟在不远处的季宴廷。   事实上,季宴廷已经连着几天都跟在他身后陪他散步了。他只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从不主动现身,也不让池清发现自己的存在。   结婚了三年,季宴廷了解池清的性子,他越是逼得紧,池清就会越反感,温水煮青蛙最合适。   他陪着池清走了很久,直到对方回了家以后,才转身离开。   当他回家刚打开暖气时,不知是谁给他打了电话,拿出手机看,是闻人戈。   闻人戈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喂?什么事?”   他接通了电话,态度有些冷淡。那头的闻人戈却丝毫不觉,低声笑着戏谑道:“宴廷哥,嫂子追得怎么样了?”   “我追没追到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蹙起了眉,嗓音压低了些,昭示着他的不爽。   闻人戈不好好度他的蜜月,那么关心自己追没追回池清干什么?   “宴廷哥,这么多天了,你该不会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吧?”   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闻人戈依旧能准确的抓到别人的软肋,然后毫不留情的给予致命的一击。   季宴廷沉默了下来,无法反驳。   闻人戈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哂笑着诱惑道:“哥,我给你支个招怎么样,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闻人戈把所谓的办法说了出来,季宴廷犹豫了半晌,问:“你确定有用吗?”   闻人戈道:“亲测有效哦。”   季宴廷抿了抿唇,道:“好,我试一试。”   因为今年过年比较早,元旦过后没多少天就是春节,按照杜家的规矩,春节的那几天杜家所有的主系旁系都是要回家祭祖的。   除夕夜前两天,杜夫人就不得不回了祖宅,至于哥哥们则陪着他直到除夕当天早上才走。   池清难得早早的就起了床,陪着哥哥们吃过早饭以后,才送他们出了门。   为了省事,三兄弟直接开一辆车走,临上车之前,杜瑾珩揉揉池清头上翘起的呆毛,唉声叹气的说:“可惜不能把你也带回去,这几天要委屈清清了,年初三的时候哥哥们就回来陪你,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一点,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池清乖乖的点头,“知道了二哥。”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一个人在家待着他已经习惯了。以前季宴廷很忙,很少会陪着他,一个人呆着已经是日常了。   只是自己过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懂事让三兄弟更加的心疼,要不是因为杜老爷子在,池清现在又情况特殊,他们还真想不管不管的把池清带着一起回去。   池清看出了他们的不舍,催促着他们赶紧上车。目送他们开车走了以后,池清抬起冻僵的手呵了一口热气,搓了好几下才有了点温度。   越是临近年关,C城的天气就越冷,原本没有下雪的,现在却开始飘飘忽忽的下起了小雪来。   池清昂起头,一朵小雪花飘落在他鼻尖上,冰凉的雪花碰上温热的体温,瞬间融化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水珠黏在鼻子上凉凉的痒痒的,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伸手将水珠抹掉。   “又下雪了啊。”阿姨从屋内走了出来,见他头发上挂了不少雪花,立刻上前道:“小少爷赶紧进去,也要是冻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池清由着她把自己拉了进去。   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内,季宴廷像一只潜藏在暗处窥视着猎物的狼,幽深的目光紧迫的盯着他的猎物。   而池清就是那只被他圈养守护着的羊羔。   被细雪拥抱着的池清就像是误入了凡尘的精灵,干净又美好。   那一刻他差点就忍不住下楼去,想把池清拥入怀中融入骨血里,更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个珍宝。   那些阴暗的想法只是翻涌叫嚣了一瞬间,而后尽数被理智压制了下去。   除夕节当天,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池清,倒也幸好还有阿姨和营养师在,不至于太过冷清。   别墅的窗户上贴上了大红色的窗花剪纸,是这今天闲来无事,池清跟着阿姨学剪的。   他手不是很巧,学了一早上也就只会剪一些简单的样式,但贴上去的时候也依旧能渲染出过年的气氛来。   门口的对联是他亲手写上去的,虽然他是私生子,但该有的精英式教育一样都不缺,并没有因为身份的不同而与哥哥们有任何区别。   把家里装饰好了以后,池清给哥哥们打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向他们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   哥哥们当然是觉得全天下弟弟最好,就算只是剪了最简单的福字,也要将弟弟夸出花来,到最后反而弄得池清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兄弟几人没说多久就结束了通话,祭祖是很麻烦的,人多嘴杂不说,要走的程序还特别繁琐复杂。   按照传统,除夕夜当天都是和家人团聚的,所以到了下午的时候,阿姨和营养师提前弄好了晚饭,收拾好家里的卫生以后,就各自回家和家人团聚了池清一个人吃饭提不起兴致,随便吃了一点以后就饱了。   明天大年初一不能打扫,原先阿姨叮嘱过可以把碗筷留到明天她过来的时候收拾,但是没什么事干的池清自己动手收好了。   吃过晚饭以后才七点多,池清已经彻底的没事做了。这个点正好是杜家老宅晚宴的时间,池清就算想给哥哥们打电话也不成,最后他只能窝在沙发里看春节联欢晚会。   春晚年年都差不多,加之又是一个人看,池清看了没多久就觉得困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居然不知不觉的过了九点。他起身关了电视,正要关灯回房睡觉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他把手机拿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市号码。   他从没见过这一串号码,没法将它和自己认识的人对号入座,他选择了挂断。   他以为那是骚扰电话,挂断了一次以后对方应该就不会再打来了,结果刚这么想完,那串号码又打了进来。   难道真是他认识的人打来的   池清满心疑惑,最后还是接通了。   “您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很嘈杂,好像是在酒吧里。   电话那头的人开口说:“请问是池清池先生吗?”   很陌生的声音,但却知道他叫什么,池清怔了一下,心里提高了警惕。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松了一口气,似乎怕他又挂电话,语气急切的说:“是这样的池先生,我们是公安局的警察,您的丈夫在星悦酒吧喝醉了酒,另一个人发生了点肢体冲突,目前两人已经在派出所里调解完了,您看您方便过来把人接走吗?”   季宴廷?他怎么会和人打起来了?   池清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态度平静的说:“很抱歉,我现在不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了呜呜,卡文真的有点难受感谢在2020-12-2923:08:36~2021-01-0122:3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dragon经纪人、八嘤、言松语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燃烧的腐魂180瓶;kaka、伊吹蓝100瓶;金凯利26瓶;好大一颗包子、言松语、2578649010瓶;c-洛美5瓶;那些年、零、啊静静2瓶;×××、林静恒、yzv587、云胡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四十四   任由警察如何劝说,池清最后也没答应去,并且十分冷漠的打算不理会那么多。   现在他和季宴廷已经离婚了,他们之间谁也没有欠着谁什么,季宴廷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挂了电话以后,池清便直接回了放洗漱,等躺到床上的时候,竟然十点多了。   现在还在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很多事情做着都不方便,池清躺到床上怎么睡都不舒坦,腰椎的位置也有些发麻。他记得杜夫人说过,等到了孕后期,孕妇还会伴随着水肿腿抽筋和被孩子压迫得胸腔喘不上气。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女孩子太不容易了,他一个男人怀孕都尚且觉得难受,更别说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了。   池清坐起身用枕头垫着后腰,背靠着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麻意,他刚准备熄灯睡觉,刚才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毕竟是警方的人,拒绝好像不太好,池清叹了口气,无奈的接通了。   “池先生,是这样的,您丈夫我们已经开车送到了门口,您能出来开一门吗?”   对方语气中略微带着些许惊喜和松一口气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说话的声调不难听出微微的颤抖。   池清抿抿唇没说话,扭头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外头的黑夜,鹅绒的大雪飘飘絮絮的落下,在昏黄的夜灯下像一只只顽皮的小精灵,奋力的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虽然他不想和季宴廷扯上联系,但让警察顶着风雪天把人送一趟已经很不好了,再拒绝把人带走让警察白跑一趟,那就真是太不应该了。   “池先生?”   似乎是他沉默了太久,对方不得不哈了一口气,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池清最后还是松了口,他掀开被褥起身穿上了鞋,对电话那头等待着的警察说:“我这就下来,你们等一等。”   池清不敢让人等太久,外头的温度将近零下二十度,待久了可能会冻伤的。   他迅速的穿好了保暖衣和厚外套,将纤细的脖子用围巾裹了三圈,戴好了帽子,确认自己的肚子看不出来以后,才跑下楼去开了门。   开门的时候,外头果然停了一辆警车,而在暗中保护他的保镖穿着与身份格格不入的厚重军大衣,守在警车隔壁,以确保他的绝对安全。   对于保镖的存在,警察们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像这种有钱人家有保镖随身保护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是在夜里,没有人将门前的雪扫开,原本两米宽的走道全被洁白的雪覆盖着。   池清踩着雪走近了警车,透过车窗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后座的季宴廷。   只见季宴廷原本五官冷峻的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淤痕,嘴角和眼角都破了皮,干涸的血痂凝固在皮肤表面上。   他知道季宴廷很能打,能被打成这样,看来当时的战况肯定很激烈,也难怪惊动了警方。   说不上心里头什么想法,池清只是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心。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气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添麻烦,也气他一点都不爱护自己。明明有着胃病,偏偏还要去喝酒糟践自己的身体。   “您就是池先生吧?”   车上下来了一位警察,在看见他的视线落在季宴廷脸上的伤口时,这位警察十分无奈的说:“这位季先生不让我们给他处理伤口。这么高大一个人,又喝醉了,我们三个人都按不住他,只能池先生等会儿自己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了。”   池清眼神微凉,但对这位警察的态度却十分的好。他抿唇淡笑着说:“很抱歉,我前夫给你们添麻烦了。”   “前夫?”   那警察愣了一下,他是看见了季宴廷手机里备注着老婆他才给池清打电话的,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已经离婚了。   他忽然理解之前池清为什么一直拒绝把季宴廷接走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再和前任牵扯上关系的。   他不无尴尬的说:“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还是把他带回警局吧。”   这也是出于对池清的人生安全做出的建议,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原因离的婚,为了确保双方的安全,这么做是最合理的。   池清知道他的好意,但他们这么白跑一趟,最后把人带回去还要看着一晚上,想想也是很麻烦的。   他摇了摇头,“没事的,你们把人交给我就成了。我们和平离的婚,没有其他矛盾。”   池清的外貌本来就是讨喜的那一类型,那个警察信了他的话,本来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便点了点头,“那行,我们把人给你送进去。刚刚那个号码就是单位号码,遇到事了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随时过来。”   池清笑了笑,“好的警察叔叔。”   那警察怔了一下,被只比自己小没多少的人喊叔叔让他很无奈,他摇摇头,转身去叫驾驶座的另一个警察下了车。   两人一起合力将季宴廷扶了着下了车,池清却突然叫了旁边的保镖其中两个,回头对两位警察说:“让他们抗上去就好,现在夜深了,天气也冷,就不麻烦你们折腾一趟了。”   警察们看了看保镖,自觉的将季宴廷让了出去。   池清对保镖们说:“把他带到二楼客房去吧。”   保镖们沉默的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身把人扛着进了别墅。   将两位警察送走,目送着警车掉头离开以后,池清问身后留下来的那个保镖队长:“刚刚的事你们跟哥哥他们打报告了没有?”   保镖队长说:“已经打了报告了小少爷。”   池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让保镖们赶紧回岗位里去吹暖气后,转身进了屋。   别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很快就开始回温。   池清直接上了楼去了客房,保镖已经尽职尽责的将季宴廷的外套扒了扔到了床上,还贴心的盖上了被子。   池清进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弄完准备转身出房门。   池清叫住了其中一个保镖,让他今晚辛苦一些守在门外看着。毕竟季宴廷喝醉了,他又一个人在家里,虽然相信季宴廷不会干出什么来,但以防万一,还是多留一份心眼比较好。   于是两个保镖留下来了一个,找了一根凳子,就坐在了客房外的廊道里。   房间内,池清抿紧了唇线,床上睡死的人梦呓的喃喃低语着。他走近了一些仔细的听去,结果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眼中几不可察的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嘴角压得更低。   他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季宴廷究竟想要干什么了明明只是协议结婚,婚内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季宴廷一直都坚守着本心本来就没有错,也怪不得他伤害了自己。   现在他放弃了,季宴廷却开始巴巴的贴上来了。   他想起在院长室外,季宴廷说喜欢上他了,可是那又怎样呢他已经不需要他的喜欢了啊。   池清是真的怕,比起不曾拥有过,他更怕拥有了以后,又被无情的全部收回。   他赌不起,也没有赌资。   池清压下心里翻涌的思绪,转身出了客房,关上房门的时候,他扭头对保镖说:“今晚就麻烦你看着他了,要是他中途醒了过来,你就拿药箱给他,让他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   保镖点了下头,“好的少爷。”   池清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番折腾下来都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从怀孕以后他就没这么晚睡过。   不去想关于季宴廷的任何事情以后,困意很快就席卷而来。他迅速的钻进了被窝里,因为不知道哥哥们会不会因为季宴廷而三更半夜的赶回来,他相信以哥哥们紧张他的程度,这种事情他们是真的干得出来的。   于是在睡之前,池清给哥哥们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让他们不必担心也不要回来,自己很好,季宴廷有保镖看着不会出事以后,闭上了眼睡觉。   客房里,听着池清走远的脚步声,本来不省人事的人突然睁开的双眼。   那双冷厉的黑眸里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他烦躁的拧着眉,计划的结果根本不如他预期。   池清从头到尾对他的态度都太过冷淡了,冷淡到连一个普通朋友都不如。起码普通朋友喝醉了还会照顾一下,而池清却直接把他丢在了这里就不闻不问了。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总感觉这样的池清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无论如何拼命的追都抓不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他抿着唇给闻人戈打了个电话过去,抿着嘴唇说:“你这办法没用,清清他根本就不理我。”   闻人戈哈了一声,幸灾乐祸的说:“你也有今天啊。”   季宴廷眉头锁得更紧,“我不想听你怎么取笑我,我只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清清理一理我。”   闻人戈笑够了,沉吟了片刻,“你这个可就有点麻烦了,不过听你说池清的性格应该是个挺容易心软的人。会心软好啊,你就多装一下可怜呗,苦肉计总会用了吧?多在他面前装一下可怜,道歉赔礼的态度要真诚,让他感受到是真心忏悔了。还有,人家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只要他对你还有一点感情,总能打动他的。”   听着闻人戈的话,季宴廷陷入了沉思。   苦肉计?他好像有些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十二点之前 第45章 四十五   池清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早上六点的时候腿开始抽筋,直接把他痛醒了过来。   左腿像是过电了一样麻了接近五分钟才缓了过来,他也彻底没了睡意。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区里没有人大清早的放鞭炮,但外头已经渐渐有了人气。或许是因为新年,喜气洋洋的老大爷老大妈们相约着一起互相拜早年,小区不再像平时那般冷冷清清的。   池清洗漱完了以后换好衣服,站在阳台外看了一会儿,直到感受到了凉意以后才回了房。   他没忘记季宴廷还在同一层的客房里,穿了一件十分宽松的外套将肚子藏好,省得被季宴廷发现了端倪。   时间太早了,天气也冷,又是大年初一,阿姨和营养师在七点以后才会过来。他前脚走出了房门,后脚就听到一声房门锁打开的咔哒声。   他侧目看去,是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在家里的季宴廷。   只见后者皱着眉,一手捏着眉心,脸色苍白无血色,显得本来就颜色很淡的薄唇更加的凉薄无情。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季宴廷一下抬起眼眸,于是不可避免的两人视线撞上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池清在季宴廷抬脚向他走来之前,率先走向楼梯,扶着扶手下了一楼。   身后,季宴廷摩挲着指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他一言不发的跟着下了楼,池清就在客厅的沙发里靠着,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猫耳抱枕。   季宴廷走到他面前,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看起来一脸平静的池清此时已经紧张得捏紧了抱枕的耳朵。   也不知道抱枕能不能把肚子挡起来。   “昨天……谢谢你。”   在他分身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池清愣了一下,垂下眼眸语气淡淡的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坚持送了你过来的警察叔叔吧。”   “但你把我留下来了是事实。”   他坚信着肯让他踏进自己家门还露宿了一晚上,池清肯定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但池清的下一句话却给他兜头破了一身的冷水,只见池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你也不必感激我,会把你留下来只是因为不想让警察难办,不把你丢在外头是因为怕出人命了我要担上官司。”   他受伤的微垂着眼帘,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只是因为这样吗?”   真的就没有一点因为关心他才会把他留下的可能吗?   季宴廷本来脸色就苍白得很难看,脸上的淤伤经过一个晚上以后青得更加的可怖,嘴角的血痂也有点撕裂了开来。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胸口堵着的那股郁气让他更为难过。   池清抬头看向他,浅茶色的眼眸深处平静得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感情。他微笑着说:“是的,仅此而已。”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也不会因为见不得他难过而委屈自己了。   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季宴廷攥紧了双拳,深呼吸一下,双手又无力的松开。他右手下意识的捂着胃,说呼吸都有些费力。   池清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也只是视线停留在他手上停了一秒钟不到就移开了。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肯让我留下一晚上。”   季宴廷像是丢了魂,明明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又挺直着脊梁站在面前,池清却有种他快要被压垮了的错觉。   后者无力的耸着肩,平日里恣意飞扬高高在上的眉眼也染上了一抹受伤。   他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给我弥补的机会,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一点是真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给我机会的那一天。”   心没来由的堵得慌,池清撇开了脸,不置可否,只是说:“季先生,我哥他们快回来了,他们不是很喜欢你,如果不想再次闹进警局,你最好还是快些离开吧。”   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要不是昨晚他安抚了哥哥们不让他们回来,季宴廷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自己面前说话。   “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牵连得胃病犯了,季宴廷本来还有一点血色的薄唇,此时也白得近乎透明。   他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狼狈,但落在池清眼里却是欲盖弥彰。   他压抑着倒抽一口气,勉强的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池清淡淡的嗯了一声,下了逐客令:“大门就在那边,季先生自己请便吧。”   季宴廷眸色微深,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颓然的抿着唇走向了玄关。   在走到池清身后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轻轻的说了一声:“虽然你可能需要,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希望你新的一年能够开开心心的。”   池清没说话,捏着猫耳抱枕的手却骤然捏紧了几分。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季宴廷还是走了,贴心的把门给他关好。   客厅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池清终于卸下了伪装,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沙发背椅上。   说没有半点感触那是假的,他从来没见过季宴廷也会有这么无力的时候。印象里的男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仿佛所有事情都被掌握在鼓掌之间一样,何曾用过这种卑微的语气来祈求过谁的谅解?   除开他怀疑自己婚内出轨勾三搭四这一点,池清并不觉得季宴廷做错了什么,他也没有什么谅解不谅解的资格。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肚子里的孩子闹腾了起来,用小脚一下一下的踢着他的肚子引起他的注意。   池清一下子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忍不住摸了一下肚子笑了出声,用商量的语气轻轻的说:“好了,爸爸不难过,你安静一点?”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孩子果然安静了下来,没再闹腾了。   七点钟的时候,阿姨和营养师准时来了别墅,在看见他居然已经起来了以后,阿姨立刻紧张的对他说:“小少爷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这孕夫还是要多睡一下才好,孩子都是睡觉的时候发育的。等吃完早餐了,小少爷还是赶紧再去睡一会儿吧。”   池清哭笑不得的说:“阿姨,我真的不困,而且我也不是猪啊,哪能吃饱了就睡?”   阿姨嗔怪的摇了摇头:“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孕夫多睡睡本来就是正常的。”说着她话锋一转,还是尊重了池清的决定。   “既然小少爷不想睡了,在健身室里运动一下也好。外头地上雪太深,小少爷还是不要出去了。”   池清点头表示知道了。   阿姨欣慰的和营养师去了做早餐。   吃过早饭后,营养师跟在他后头去了健身室,阿姨则收拾厨房的残局。   健身室里,池清站在跑步机上,营养师给他调了最慢的速度,就站在他身后盯着。   池清刚走没几分钟,他二哥就打了电话过来,开口就问季宴廷走了没有,需不需要他们赶回来。   杜瑾珩一番话轰炸下来气都不带喘,池清甚至连打断的机会都没有。等杜瑾珩一口气说完,他才哭笑不得的说:“二哥别紧张,他已经走了。放心吧,他什么也没做。”   “真的?”   杜瑾珩显然不信,池清只好把昨天的情形说给他听,也把自己绝情的把对方撵走的事情说来哄哥哥放心。   知道了季宴廷没在池清面前讨到好以后,杜瑾珩开心了,他对池清说:“就该这样,别给他任何机会,这种人渣不值得我们清清浪费感情。”   池清笑了笑,“我心里有分寸的二哥。”   “不说他了,扫兴。”   杜瑾珩直接转移了话题,陪着池清唠嗑了一会儿,抱怨在老宅里无趣得快要发霉,连着两天都带着虚伪的面具应付那些个亲戚,生来就不喜欢被束缚的他快要疯了。   池清在杜家呆了十多年,自然知道那场面是什么个情形。他这个私生子上不得台面还好,顶多就是被人暗地里冷嘲热讽一下,他几个哥哥却是要和那些明着一套背里一套的亲戚虚与委蛇。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脱离了杜家,不用回去跟着一起祭祖。   他安慰自家炸毛的二哥:“二哥再忍忍,过了明天就不用看见那些人了。”   “明天快些过了吧,我快要忍不住了。”   杜瑾珩叹了一口气,发完牢骚以后又对池清说:“清清自己在家会不会无聊?等后天我们回来了,要不要我们带你一起去南海玩一下?那边暖和,适合过冬。”   池清确实有些心动,但低头看了眼肚子,摇了摇头:“不用了哥,你们过来陪我已经很开心了,出远门太麻烦了。”   “那好吧。”   杜瑾珩有些失望,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以后,隔着手机能听到杜老爷子在喊杜瑾珩,池清便对他说:“二哥去忙吧。”   后者依依不舍的和他道了别,然后才挂了电话。   池清继续在跑步机上慢走,走累了才回房去洗了个澡躺下睡了个回笼觉。   C国都城,阴暗破旧的角楼里,一名穿着艳丽时尚的女子走了进去。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男人伸手丢了一样东西出来,如同毒蛇一般阴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女子,眉尾一道狰狞的疤痕斜跨整张脸,让人一眼就触目惊心。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弄来了,钱,打到我账户里。”   男人说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女子捡起那东西验了一下货,确实是她要的东西。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扬了扬手机,“钱已经给你打过去了。”   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银行到账的信息果然发了过来,他低着头退回了暗处。   而女子则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狠毒的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萎了萎了,睡觉保狗命 第46章 四十六   从大年初一那天之后,池清就再也没有和季宴廷有任何的交集了。   年初三的时候,哥哥们如约赶了过来,陪他过完了这个年。年后大家族里的事情并不少,杜瑾珩他们几个可以跑路,但是杜夫人却不得不留在了老宅。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连着过年这段时间大雪就一直没有停过,外头本来应该是走家串户的热闹景象,也因为大雪封城而变得冷冷清清。   幸好别墅里有暖气,池清本身就特别的冷,于是干脆窝在家里哪都不去。   杜铖锋觉得他天天这样闷下去不行,于是几兄弟商量了一下,年初六那天拉着池清坐上了私人飞机,直接飞去了南市。   南市位于热带气候区,常年气候都很温暖。今年的天气比往年都要冷,但是比起C城的零下十多度,南市的七八度确实十分的友好。   南市里也有杜家的房产,虽然很少过来住,但常年都有钟点工打扫卫生,几兄弟到了以后就直接入住了。   出发的时候是早上,下了机正好临近中午,耀眼的阳光拥抱着整个世界,一片明媚美好。   徐徐的海风拂来,池清舒服得眯起了双眼。C城连着下了几个月的雪,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么晴朗的艳阳天了。   池清早起的时候穿得厚,刚到南市没多久就热的鼻尖和额头都渗出了汗。   上了车以后他就把外套脱了,鼓起的肚子顿时没了遮掩。   杜瑾珩从他手里接过了外套,目光顿时就落在肚子上移不开了。   “清清着肚子都这么大了,孩子离出生是不是不远了?”   池清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预产期在四月,还早着呢。”   他这么一开口,立刻引来了副驾驶座上的杜铖锋和右侧的杜戚风的注意。   平日里池清都穿得宽松,即使在家里都会小心的把肚子藏好,兄弟三人都知道他肚子六个多月了,但究竟有多大谁都没有概念,这么一看,还真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这鼓得快要比上一个篮球了,平日里顶着这么一个肚子,清清得多累?   心疼之余,兄弟三人不免的想起了造成池清这么辛苦的罪魁祸首,心里都有些不满了起来。   就这么放过那个渣男,果然还是觉得很不爽。   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他们都不会在池清面前提起季宴廷,这种会让清清伤心的人,连被提起都不配。   南市的宅子就在海边不远处,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眺目远望,能将整个无边无际的大海尽收眼底。   池清满眼憧憬的看着那片海,回头问杜铖锋:“大哥,我想去海边看一看。”   杜铖锋蹙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好,你去吧,但是得让人跟着一起去。”   池清忙不迭的点头,然后转身就跑下了楼去,跑到客厅的时候撞见指挥着钟点工把行李放好出来的杜瑾珩,后者拉住他:“这么高兴,是准备去哪儿啊?”   池清道:“我去海边走走,二哥要一起去吗?”   杜瑾珩想也没想就说:“要去。”   抱着笔记本坐沙发上处理文件的杜戚风抬起了头来,眯了眯眼:“算上我一个。”   池清眨巴一下眼睛,“好啊,那就一起。”   最后本来是要带着两个保镖出门的,最后变成了兄弟四人一起出了门。   杜铖锋是在看见杜瑾珩和杜戚风都要跟着一起去以后,一言不发的下了楼跟了上来,于是就变成了这个局面。   被簇拥在中间的池清倒也不在意,只是三个哥哥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样子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变成了瓷娃娃,不会一摔就碎的。   他不在意,但显然杜铖锋他们却不是这么想。   沙滩上,白皑皑的浪花一浪接一浪的拍打着沙滩上柔软的细沙,礁石上铺着一层青色的海苔,底部藏着一只自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露出了大钳子的螃蟹。   池清没敢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虽然气温很暖和,但他还是怕自己着了凉。   孕夫有太多的药不能吃了,生病了会很麻烦。   他有点遗憾现在不是夏天,不然他就不用顾忌那么多,可以直接光着脚踩进浪花里了。   因为是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几人只在飞机上随便吃了一点东西,现在早就饿了,他们没在海边走多久就回去了。   回到宅子的时候,煮饭的阿姨刚好备好了饭菜,几人坐下就开始吃午饭。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了,池清饭量都多了一碗。期间杜瑾珩一直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一点,说他都瘦得下巴更尖了,弄得池清哭笑不得。最后还是他坚持着吃不下了,杜瑾珩才遗憾的收了筷子。   午饭过后,池清在宅子外面走了两圈消消食,然后让杜瑾珩帮他搬了一张太阳躺椅放到了三楼的阳台上,披着毯子在暖烘烘的阳光睡着了。   另一边,季宴廷从池清家出来以后就回了B市,陪季夫人和季老爷子过完了年,年初七就又赶回了C城。   短短的一周不到,他发现自己更加的思念池清了,总会想他过得开不开心,又会不会想起自己。他有很多话想和池清说,更多的还是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在一边偷偷的看上一眼都没关系。   他怀着一腔的热情赶回去,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当天晚上,夜幕来临之后,对面那栋别墅依旧亮起了灯,但却安静得诡异。往常九点钟过后,池清的那间房间的灯必定会亮起,而他从天黑等到了天冷,都没能等到那盏灯亮起。   之后的两天都是如此,除了能看见有保镖和一个阿姨的进出以外,池清和杜家的人一个都没看见。   季宴廷再傻也意识到池清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甚至怀疑起池清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就在他身边不远处,所以躲了起来。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觉,更害怕从此找不到池清的踪迹。   “张助理,给我查一查杜家那三兄弟的行程。”   他不管张助理是不是还在休着年假,让对方查杜家三兄弟的时候,尾音都是微微颤抖着的。   他知道池清不见了肯定是他的三个哥哥安排的,查他们的行程绝对能查到池清在哪里。   正在老家和亲戚吹牛却被迫打断的张特助垮着一张脸,心里安慰自己这是自己的长期饭票,嘴上公事公办的说:“好的总裁。”   张特助的办事效率一向很快,一个小时以后,杜家三兄弟和池清乘坐私人飞机去了南市的照片就发到了季宴廷的邮箱里。   季宴廷想也没想就买了去南市的机票,但因为已经是晚上了,他只能等到天亮了以后,坐最早的那一趟航班。   南市作为一个旅游城市,最出名的就是这本的海景和沙滩,其次就是海上的小岛。   南市这边常年都有太阳照耀着,即使是在冬天,也是令人感到舒适的温度。   今天兄弟几人约好了要去南市里一个很出名的海岛上游玩,池清很早就起了床去洗漱。   从来了南市以后,羽绒服就都被塞进了衣柜里,最后池清只穿了打底的保暖衣和一件宽大的卫衣。   六个多月的肚子根本就遮不住了,但这么穿着下来,只要不仔细的看去就发现不了他的异样。   他下楼的时候八点都不到,他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结果三个哥哥早已经在客厅里各做各的事了。   杜铖锋和杜戚风面前一人放了一台笔记本,一个在整理文件一个在开视频会议,而杜瑾珩却在看新剧的剧本。   在看见他下楼以后,三人齐齐抬眸看向他,杜铖锋一看他的衣服就皱起了眉。   “怎么穿这么薄?”   池清低头看了看,发现就这么看着确实很单薄。   他再抬头看去,果然三兄弟都是如出一辙的不赞同的表情。   为了让哥哥们安心,他只好又跑回楼上拿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披上,顺便在脖子上缠上一条围巾。   看他重新穿了衣服以后,三兄弟才满意的点了头。   吃过早餐以后,兄弟四人坐着私人的游艇往海岛出发。   海岛距离南市并不远,游艇开了两个小时以后就到了。   下了游艇以后池清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他以为自己只有晕机,没想到还晕船。   扶着一棵十几米高的椰子树晕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受了一点。   “坐飞机要晕机,连坐游艇你也晕,你这么娇气,除了哥哥们养得了你,还有谁敢养你?”   杜瑾珩开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打趣着,他说了声谢谢,仰头喝了三分之一的水,将水瓶还给二哥的时候才应和道:“我这么娇气,还不是哥哥们惯出来的。”   杜瑾珩笑了开来,“那还真是哥哥们的荣幸了。”   这可是他们都舍不得欺负的宝贝,他们乐意宠着这个幺弟,哪怕他再娇纵再任性都无所谓。   有时候他们都会觉得这个弟弟听话得过分,换成任何一个人被他们这么溺爱着,早都该变成混天混地的小魔王了,哪像池清这样,还是个软绵好欺的小绵羊。   想要池清能够自私任性一点,有时候也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47章 四十七   海岛四面环海,海风很大,即使太阳晒着,湿冷的海风也依旧无孔不入,池清有点庆幸自己多穿了一件外套。   到海边游玩,无非是在沙滩晒太阳堆沙堡,要不就是冲浪和出海潜水。后面几项既不适合这个季节,也不适合池清。   杜瑾珩的这个人比较喜欢潜水,即使是冬天也挡不住他的兴趣,于是到了沙滩以后就拉着杜戚风,一起跑去潜水去了,临出海之前还向池清保证说:“清清不能潜水,二哥去给你录像,让你看看海底的样子。”   池清自然是说好,他也挺好奇海底是什么样的,他所了解的海洋,也只是纪录片里看到的片面。   有时候他真的羡慕二哥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愿意管理家业,坚持己见的没有动用任何杜家的关系进入了娱乐圈,还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承认他不够果敢,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害怕现在拥有的的一切会失去,他永远都不可能做到二哥的洒脱。   或许他也该试一试勇敢一些,走出内心里自己画出的囚牢,也许那囚牢之外会有另一片天地在等待着他。   冬天的海边游人不如夏天多,但也不算冷清。冰凉的海风挡不住游人的热情,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温度上升到了十一二度,沙滩上不少人拉起了网子打沙滩排球。池清干脆就在不远处支起了沙滩躺椅,坐着看别人打球。   杜铖锋手机视频里处理完了一个会议以后,回头就看见池清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玩,他不由得有些心疼。   宽厚温热的掌心覆盖在池清软软的发顶上轻轻揉了几下,“很想玩吗?”   池清点了点头:“想,但是不能。”   杜铖锋叹了口气,“等今年的六七月,大哥有空再带你过来玩,到时候清清想怎么玩都可以了。”   池清摸了摸肚子,弯着眉眼笑了:“好。”   “咦?池清?”   身后传来一声略带惊喜的惊呼,兄弟两人同时被吸引了目光。池清回头看去,竟然是个老熟人了。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熟人更为贴切。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只有三面之缘的“朋友”穆唯安。   穆唯安穿着一套湿淋淋的潜水服,脖子上挂着一张半湿的毛毯,短短的板寸上有水珠在滴落,不难看出他刚潜完水回来。   穆唯安本来从船上下来就准备回酒店换衣服洗澡,结果却在沙滩上看见了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起初他还不确定是不是池清,但当看见杜铖锋以后他就肯定了。   他走到了两人跟前,出声打了招呼,“你怎么跑来南市了?”   问完以后他像是才注意才杜铖锋,便挠挠头有些腼腆的说:“这就是杜大哥吧,你们一起出来玩吗?”   杜铖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池清是没想到跨越了大半个华国都能遇到他,怎么也是说过会把对方当朋友,态度过于冷淡不太好。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C城太冷了,哥哥们陪我来南市玩。”   穆唯安闻言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真羡慕你有哥哥疼,我就一个姐姐,她还只会奴役我,别说陪我旅游了,平日里能给我个好脸色都不错了。”   说着还叹了口气,活像只被主人嫌弃的小奶狗,好不可怜。   池清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历,而且那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嘴什么,只是礼貌的笑笑不说话。   倒是杜铖锋推了推镜框,微微眯起双眼,问池清:“你朋友?”   他当然知道这是穆唯安,杜家和穆家有不少生意上的来往,他不可能不知道穆唯安这号人物,而穆唯安也不可能不认识他。   他并不希望池清和穆唯安走得太近。毕竟这个穆家小少爷,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是个善茬。   “我们是朋友,不过刚做朋友没多久,还是新朋友呢。”   穆唯安抢着回了话,好像怕池清会否认一样。   杜铖锋只是看着池清等他回答,池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嗯,朋友。”   也仅仅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后面那句话池清没有说出来,但杜铖锋已经明白了。池清一向都跟拎得清,既然他说只是朋友,那么就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可能,不过他作为大哥,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幺弟交友要谨慎。   “既然是朋友,那么有空可以请到家里做一下客。”   杜铖锋也只是客套的说一下而已,穆唯安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装不知道,点着头说:“如果你们方便的话,那我怎么也该拜访一下的,毕竟我和池清是朋友不是吗?”   杜铖锋眼神一下子就冷了,“随时欢迎。”   这个穆唯安,果然是别有目的的。既然他要来拜访,那便来吧。   穆唯安刚潜完水身上还是湿的,虽然现在温度已经上升了不少,但被海风吹了一会儿就开始打起了冷颤。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杜铖锋立刻将池清挡在了身后。   只听他语气微凉的对穆唯安说:“我们家清清身体不好,不能生病受凉。”   穆唯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嫌弃了,忙后退了两步连说抱歉,他的视线越过杜铖锋看向池清,见到后者神色没什么变化他才放了心。   为了自己不着凉也是为了不传染池清,穆唯安很快就告了别,临走的时候他对杜铖锋说:“杜大哥,过两天不知道能不能有幸上门拜访一下呢?”   杜铖锋说:“可以。”   说着把宅子的地址给了他,后者兴高采烈的走了。   会给地址可不像大哥会做的事情,池清不解的抬头看向杜铖锋,“大哥,你为什么给他地址?”   杜铖锋答非所问:“他想追你。”   “什么?”   池清眉头顿时就拢紧了起来,他看穆唯安对谁好像都是那个样子,而且他也没什么值得别人费心的,追他应该是大哥太过敏感了吧。   他摇了摇头说:“大哥,我又不是万人迷人人都喜欢,他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和做朋友而已。”   杜铖锋没说什么,只是揉揉他发顶,低着头看向他的时候镜片在阳光下反着光。   “他打什么主意,明天不就知道了吗?”   池清看着这样的大哥,突然想起了高中追求他未果恼羞成怒把他关在体育室的高三学长。   他被救出来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脱水了,后来哥哥们把那个学长关进了一间小黑屋里关了整整两天一夜,期间一滴水都没给,那个学长被放出来以后精神都有些不对了,被逼着在高考前退了学。   他摇摇头,默默为穆唯安点了根蜡烛。   希望穆唯安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自己做朋友吧,如果他抱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他自己都不知道大哥他们会干些什么来。   杜瑾珩和杜戚风出海潜水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池清在太阳下晒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没一会儿就眼睛一闭一合的想要睡觉。   杜铖锋让保镖去酒店拿了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来,让他安心的睡一会儿,他亲自看着。   池清也确实困了,被子一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下午四点,杜瑾珩和杜戚风终于回来了,杜瑾珩手里还抱着一个从海底扒来的漂亮贝壳,准备送给池清当礼物,结果走近一看发现池清睡得正安稳,便自觉的闭了嘴。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慢慢沉入海平面,天边的白云也如同被火烧了一样火红火红的。   池清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他舒展了下睡得僵硬的筋骨,转头就发现三个哥哥虽然各做各的事情,却一直在陪着他。   “你醒了?”   杜戚风最先发现他醒了,本来是看见毯子滑落了些准备被他拉被子的,见他醒了以后眼眸底下染上了一丝暖意和宠溺。   杜铖锋和杜瑾珩同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前者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道:“快要天黑了,温度开始下降了,我们该回去了。”   杜瑾珩将放在一边的围巾拿起给他围上,“刚睡醒免疫力比较低,赶紧裹好围巾别冷到了。”   池清笑着坐起身由着他给自己圈围巾。   他看着远方天上奇形怪状的火烧云,漂亮的杏眼缓缓弯成了月牙,浅茶色的眼眸也被倒映的红云染成了瑰丽的红宝石。   他感叹道:“这里的夕阳好美。”   杜瑾珩提他整理围巾的动作顿了一下,“觉得美那以后二哥经常带你过来好不好?”   池清道:“好。”   能有三个不嫌弃他还爱他的哥哥,大概这个世上没人比他更幸运了吧。   哦,不对,有的。   他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不仅会有三个疼爱他的伯伯,还会有一个特别特别爱他的爸爸。   残红的夕阳很快沉入了海底,天际的火红也因为失去了火源慢慢熄灭,最终整个世界被无尽的黑夜接管,而星辰明月又点缀了黑夜,让这冷寂的黑夜也有了温度。   四兄弟在海岛上玩了了两天才离开,到家的第二天,说好要拜访的穆唯安还真的上门来了。 第48章 四十八   穆唯安登门的时候池清还有些惊讶,知道他可能会来,但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阿姨来说有人登门拜访的时候,杜铖锋双腿交叠十指相扣着,眯了眯眼:“消息还挺灵通的。”   他们昨天晚上回来的,人今天就来拜访了呢。   杜瑾珩正在摆弄着投影仪,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自家大哥:“是谁啊?”   杜铖锋抬抬眼皮:“穆家的小少爷穆唯安。”   “穆唯安?”杜瑾珩放开手里的投影仪,“他来干什么?我们家好像没人跟他有什么私交吧?”   池清站了起身:“是来找我的。”   “找你的?找你干嘛的?”   杜瑾珩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他可不记得清清和穆唯安有什么交集,更没听清清提起过这个人。   这无事献殷勤,肯定是非奸即盗!   杜瑾珩立马进入了备战状态。   “那还不快去把客人请进来?”   池清看着自家二哥笑眯眯的站直了身,然后长腿一迈就要往门外走,立刻出言道:“二哥,我去接就好。”   穆唯安是来找他的,他不去亲自迎接好像十分不礼貌。   杜铖锋按住他肩膀说:“让老二去,你现在怀着孕呢,能少走动就少走动。”   池清想了想,“那就麻烦二哥了。”   院门外,穆唯安已经等了许久,当看见有人出来时,他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整张娃娃脸仿佛渡上了一层光。   但这亮眼的光却在发现出来的人不是池清以后,啪的一下熄灭了。   杜瑾珩微抬着下颚,目光打量的扫视他一圈,“你是穆唯安?”   穆唯安腼腆的笑了笑,“是我没错。”   说着他歪头往杜瑾珩身后看了看,没看见想见的人,顿时有些失落的抿抿唇,“池清怎么没来?”   杜瑾珩撇撇嘴道:“清清身体不舒服,由我来代替他接你。”   “哦,这样啊。”   失落的娃娃脸又满血复活了。   穆唯安是空着手来的,就好像只是普通朋友拜访一般。   当他被领着进了客厅以后,一眼就看见了穿着居家服,盘腿窝在沙发里一手抱着抱枕喝牛奶的池清。   而他的身旁两侧,各坐着杜铖锋和杜戚风。察觉到他们进来了以后,三人同时侧目看了过来。   杜铖锋和杜戚风打量他的光,与刚才杜瑾珩看他时的眼神如出一辙,这让穆唯安有种自己的到来似乎不受欢迎的感觉。   “很抱歉刚刚没出去接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池清一口把剩余的牛奶喝完,站起了身向他走去,一旁等着的阿姨迅速将放茶几上的杯子收走。   穆唯安自动的忽略了杜家三兄弟略带有敌意的目光,特别大气的说:“我没那么小气。”   池清穿的居家服很宽松,但依旧能看出他肚子的不对劲。穆唯安视线一下子就被那明显异于常人的肚子吸引住了,他忍不住问道:“刚刚听你哥哥说你身体舒服,这是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发现在场的所有人脸色明显变了,一股诡异的紧张气氛弥漫着,他后知后觉的想自己是不是提了不该提的事。   池清笑容不自然了片刻,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轻描淡写的说:“家里伙食太好,一不小心吃多了长胖了而已。”   穆唯安看看他肚子,又看看他尖尖的小脸,有些稀奇的说:“那你这肉也是很会挑地方长,哪儿都不胖专门胖肚子。”   穆唯安心里怀疑池清是在骗他,但却没有往怀孕那方面想。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因为肚子太圆而联想到一个大男人会像女人一样怀孕。   杜铖锋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杜瑾珩,一口黑锅压了下去:“都叫你平日里别什么都由着清清,减肥的任务该提上日程了。没监督清清减回健康的体格,你就自觉给我去增肥三十斤谢罪。”   杜瑾珩天降横锅却有苦难说,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知道了。”   杜戚风在一旁幸灾乐祸,被后者狠瞪了一眼,他无所谓的耸肩。   池清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穆唯安是个健谈的人,就算没和池清相处多少次,依旧能滔滔不绝的说了不少话题。   杜家三兄弟就陪着他们聊天,时不时会插口一句,但却不过多的干涉他们相处。   穆唯安来得不算早,聊了一会儿天以后就将近十一点了,杜铖锋抬头看了眼时间,离午饭时间还差一个小时,想着年轻人都是喜欢玩游戏的,于是开口提议他们要不要去游戏厅里消磨一下时间。   穆唯安立马点头说好,还准备带着池清大杀四方,结果池清却说:“我就不打了,我看你打吧。”   “你不打吗?”穆唯安略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又说:“没事,让你看看我技术有多厉害。”   说着就让池清带他去游戏室。   在游戏技术这一点上,穆唯安确实没有吹牛,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基本把把带飞,池清叹为观止。   十二点的时候,杜瑾珩准时敲了门让他们下去吃饭。   午饭的时候,穆唯安就知道池清很受他几个哥哥的宠爱,但直到此时才知道究竟离谱到什么地步。   看着不停给池清夹菜的杜瑾珩,他突然就相信了之前池清说被喂胖的事情不是骗他的。他都要怀疑要不是池清是个成年人,只怕他那几个哥哥都要恨不得将他抱腿上亲手喂了。   穆唯安突然意识到,想要追到池清,他这三个哥哥绝对不是善茬。   午饭过后穆唯安就提出了该走了,池清想了想,人来的时候自己就没出去接,这回怎么也该送一送。   于是他起身道:“我送你吧。”   “可以吗?”穆唯安眼中带着小小的希冀,视线却撇了一下他背后面目表情,仿佛自己敢说好就将他千刀万剐的杜家三兄弟,心有戚戚焉的说:“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送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池清却坚持道:“没事,我就送你到门口而已。”   穆唯安又撇了一眼杜家三兄弟,后者抿紧了唇不置可否,他才大着胆子说:“那就麻烦了。”   池清说没事,走到他身旁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穆唯安家的司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池清只把他送到门口,对他说:“这次招待不周,让你见笑了。”   “没有的事儿,你能让我来你家玩,我很开心。”穆唯安挠挠头对他爽朗一笑,特别像一只活泼开朗的大型犬。   司机已经下车开了后座门等着了,他看了一眼对池清说:“好了,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池清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目送着穆唯安上车离开,池清才回头进了屋。   宅子院门外,季宴廷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握着车子方向盘的双手死死的握紧。   作者有话要说: 在考场一天了,爪机已经只剩9%的电了,今天只能更这么一点qwq明天科三过了后天万更补上orz 第49章 四十九   季宴廷从没有哪一刻如此的慌乱,亲眼看着池清和穆唯安从屋内走出来,还态度很亲昵的互相道别。   曾几何时会在家门巴巴送他离开的池清,却用那种醉人的目光目送另一个人远去。   季宴廷嫉妒得快要疯了,他突然清楚的意识到池清真的不再属于他了,而这个曾经被他如弃敝履的明珠,也开始有人觊觎了。   他一掌拍在方向盘上,终于忍不住开了车门。   当一条腿伸出车门时,他突然顿住了。   他有什么理由接近池清?以什么身份?他又有什么资格嫉妒?   从B市追到了C城,又从C城追到南市,像个变态一样,会让池清更加反感吧?   这一刻,他承认他羡慕起了穆唯安,起码他还能以朋友的身份接近池清,而他除了干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砰!   车门被重重关上,季宴廷挫败的双手捂着脸,长吐一口浊气。   宅院里,池清略带疑惑的往铁围栏外看去,总感觉有股特别灼热的视线在盯着他,那种熟悉的感觉如芒在背。   他仔细看去,围栏外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一辆一直停在路边的车子。   或许只是他太过敏感感觉错了吧。   池清如此想着,抬脚往屋内走,走到半路时,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调皮的踢了他几脚。   池清吃痛的微蹙着眉,等小家伙安静了下来以后,他一下一下的摸着鼓起的肚子,抱怨道:“怎么总是踢爸爸?都把爸爸踢疼了。”   像是回应他一般,掌心下的那块肚皮又被踢得鼓起了一个小包,池清好笑的摇摇头。   还没出生就这么皮,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   “清清,你还在外头干嘛呢?”   杜瑾珩见他久久没有进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当时就坐不住的跑了出来,结果却看见自家幺弟眸色温柔的摸着肚子。   “怎么了?”   他快步走向池清,后者扬起头来对他说:“你侄子刚刚又踢我了。”   “这么坏?我这当伯伯的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杜瑾珩嘴上说着严厉的话,实际行动却轻和到没边。   只见他屈膝蹲下身来,平视着池清的肚子,嗔怪的说:“爸爸是用来疼的,你怎么能踢爸爸呢?这样很不好,不疼爸爸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以后你可不能乱踢你爸爸了。”   他那义正言辞的语气,就好像这样子肚子里的孩子会听懂一般。   池清被自家二哥认真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止都止不住。   杜瑾珩后知后觉刚刚的举动确实幼稚,他掩饰性的握拳低着嘴巴哼了一声,然后如无其事的说:“清清不是每天都要午睡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你赶紧回去午睡去吧。”   池清也不戳穿他,连声说着好,被杜瑾珩小心的扶着进了宅子里。   进去以后,杜铖锋和三个杜戚风还维持着原来的坐姿,一脸凝重的对他说:“穆唯安那个人不简单,你小心一点他,最好少和他走动。”   池清怔了一下,嘴角缓缓压平。   他语气平静的说:“我知道。他和我之间,除了普通朋友以外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转变。”   说着仰起头来微微一笑,“哥哥们,你们的弟弟也不是傻子,有分寸着呢。”   会和穆唯安做朋友,孤独是其一,另一个想法却是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恶劣。   他想通过穆唯安刺激季宴廷,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移情别恋了,最好直接放弃和他复婚的可能性。   他既然会这么说那么就肯定是真的了,杜家三兄弟才放了心。   “你知道就成了,但能不接近就不要有太多的交集。”   池清闻言点着头,仔细的将哥哥们的意见听取了下来。   宅子院门外路边听了许久的车内,季宴廷的目光从未从池清身上移开过,自然也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收进了眼底。   当杜瑾珩单膝跪下,脸贴着池清肚子的时候,即使明知道他们是亲兄弟,但季宴廷还是打翻了醋坛子。   杜瑾珩为什么要靠池清靠得那么近?就算是亲兄弟也应该避避嫌,这样黏黏糊糊的成何体统?   醋坛子连着打翻了好几缸,直到杜瑾珩站起了身,离家出走的理智才一点点的回笼,这事他突然发现了刚刚忽略的事情,池清那个肚子,明显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肚子。   都说中年男人发福会胖肚子,但池清离中年还早着呢。他也不相信短短几个月,哪儿都没有长胖,光光养胖了肚子。   池清肯定有事瞒着他。   他抿紧了唇,想起之前两次都遇到池清去医院就诊,顿时神色凝重了起来。   他深深的看了眼院门紧闭的宅子,驱车离开了这里。   回到酒店以后,季宴廷立刻开始搜索什么情况下肚子会变得很大。   搜索出来的结果不尽人意,不是腹腔积液就是病毒性肝炎,这让他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这几种病听起来就十分严重,只是不知道池清究竟得了哪一种。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撞见池清去医院的时,候似乎是去年的十月。那个时候池清应该就已经在生病了,那么真正的得病时间应该还要往前移,甚至有可能在池清还没离开之前就得了病了。   他担心之余,又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池清的离开,会不会就是以为知道自己得了病,不想让他知道,才会如此坚决的离开不然怎么能解释得了明明以前那么喜欢他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变得那么的绝情又决绝他定然是不想拖累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生病狼狈的样子才会离开的吧这个想法一但成型就再也挥之不去,他固执的认为这就是真相。   原来郁闷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就破云见日,晴朗的阳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他不禁心疼起池清来,同时又心里唾骂自己过去真不是个东西,若是他给了池清一点点安全感,对方也不会在知道自己得病了以后,就为了不拖累他选择和他恩断义绝。   越是深思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季宴廷心疼池清的同时,内心深处也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欣喜。   所以他的池清,其实一直心里都是有他的。   这一刻季宴廷很想找到池清,和他说自己已经知道真相了,想让他不必什么都自己扛着,他愿意陪他一起面对,承担起一个丈夫照顾伴侣的责任。   连日来被池清冰冷陌生的态度打击得心凉的季宴廷,一下子满血复活,甚至想要立马就飞到池清身旁。但是他又怕自己猜测的不是真相,一下子又踌躇了起来。   睡醒了午觉起来的池清,并不知道有个人已经把他脑补成了为爱隐忍,身患重疾的小可怜。   他若是知道季宴廷是怎么想自己的话,恐怕要无语死。   池清刚睡醒浑身骨头都不舒服,南市的太阳要到六点钟才会沉下去,晚饭时间还很早,他干脆便带着两个保镖出门去给沙滩印脚印去了。   这一趟南市之旅他们是让池清专门来这边养胎的,会一直待到预产期前半个月才会转回C城。   第二天穆唯安前来辞行,池清还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穆唯安垮着一张苦瓜脸,不无羡慕的说:“你头上还有哥哥顶着,可以当个快乐的米虫。但我不行,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爸天天催着我跟他好好学习怎么管理公司,好等我上手以后把那烫手山芋扔给我。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管理企业,我也想当个躺着等死的咸鱼。”   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池清十分理解他的痛苦,但也只是笑着不置可否。   穆唯安没有停留多久就开口说他该走了,临上车之前又回了头,红着脸不敢看池清那双清亮的浅茶色眼眸。   “怎么了吗?”   池清好奇的看向他,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池清忍不住疑惑的皱着眉。   后者踌躇了半晌,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漂亮的蓝宝石胸针,扭着头视线看向远方,手里的胸针却递到了他面前。   “这个送给你。”   池清没有接过来,而是看了一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穆唯安眼中闪过一丝尬色,他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只是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下来。送给你你就拿着吧,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互送礼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池清的手,一把将蓝宝石胸针塞进他手心里。   池清怔了一下,还是将胸针换了给他,并且摇摇头说:“这个胸针太贵重了,我要不起。”   穆唯安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对自己有意思,普通的朋友不可能会送胸针,这是情侣之间才会送的东西。   不论他喜不喜欢穆唯安,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打算再涉及感情这方面。   “很抱歉,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会收的。”   池清已经用行动告诉了穆唯安答案,他们之间,只可能是朋友而已。   “你不要就算了。”穆唯安失落的撇撇嘴,很是委屈。   不远处,下定决心要找池清问清楚的季宴廷,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那个蓝宝石胸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他双眼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花绝对不能断!明天日万,昨天到现在只睡了三个小时,我扛不住了呜呜呜 第50章 五十章   池清不能理解穆唯安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超出友情界限的感情,较真的回想了一下,他能之间算不上多熟,也就见过几次面而已。   他向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多巴胺激素的刺激,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从不曾深入了解一个人,谈何喜欢   他对穆唯安说:“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穆唯安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狼狗,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此时已经垂到地上去了。   “我能问问我是哪里不合你意吗?”   他抿着嘴,感觉手里蓝宝石胸针折射的光都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池清怔了怔,垂着眼眸缓缓笑了笑,“你是个很好的人,但很抱歉,我们只能做朋友。”   “是因为季宴廷吗?”   池清一时接不上话,嘴角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   他不需要再说什么,穆唯安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缓缓收拢五指,将胸针握在掌心里,爽朗又阳光的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你。就是希望你哪天不喜欢他了,能不能先考虑我?”   池清迟疑了一下,他给不了穆唯安想要的答案,刚要开口说抱歉,却看见疾步跑过来的季宴廷。   他微张着嘴,错愕的想季宴廷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几秒季宴廷就走到了池清面前,只见他双目赤红,面色阴沉的横插进两人中间,不由分说的就抓着穆唯安的衣领,一拳挥了过去。   池清一下子就蒙了,在季宴廷抬手挥第二拳之前抓住了他手臂。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季宴廷,“你疯了吗?”   季宴廷侧目与他四目相对,赤红的眼底灼烧着愤怒。   “我是疯了!我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我为什么不能疯?”   池清手一抖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季宴廷,印象里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冷静克制的,现在这个嫉妒愤怒到失了理智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人。   他居然觉得这样的季宴廷有些可怕,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穆唯安嘴角见了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蒙了。季宴廷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收敛,那张讨喜的娃娃脸顿时肿一半,他也不是被打了不回击的人,当即让回了手。   “这是我和他的恩怨,你站到一边去。”   季宴廷将池清往后推,不让他波及到战火,转身和穆唯安扭打起来。   “你们不要打了!住手!”   池清有心想要阻止,但打红了眼的人谁也没理他。他不敢上前去拉开两人,就怕不小心碰到孩子,只能转头回去叫了杜家三兄弟出来劝架。   季宴廷是个狠角色,而穆唯安也不肯吃亏,两人脸上很快就挂了彩。   “据我所知池清跟你离婚了吧?”   穆唯安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丝,啐了一口血沫,眼中不无讽刺和挑衅。   “现在池清是单身,那么我追求他就是名正言顺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季宴廷的心窝上。他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目光阴鸷的咬着牙说:“追求池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接近他的。你了解他多少?你说你喜欢他?池清可不是你以前玩的那些小男孩小女孩,你想玩弄人心,麻烦你找别人。找池清,我绝不允许!”   之前他就让张特助把穆唯安所有的履历都查了一遍,发现他的感情史可以说是丰富多彩,男女不忌。   被他追求过的人都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他们都是气质干干净净的人,最后的下场也都是对穆唯安交付了一腔真心以后,就被无情的抛弃掉了。   季宴廷和池清的婚姻只是一场契约,当他知道池清喜欢自己的时候也不曾想过玩弄池清的感情,而是用冷漠来让他死心。   当他看清自己的心以后,恨不得把池清给供起来,但是因为他曾经犯下过的错误,他连靠近池清的机会都没有,又谈何让池清相信自己是真的想要爱他宠他?   他曾想过在池清面前拆穿穆唯安的伪装,但他又很清楚,池清不会相信他的。   “你不允许?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允许?”   穆唯安沉声嗤笑了一声,素来伪装出来的阳光乖巧终于被卸了下来。他恶劣的挑起眉,“我玩弄人心怎么了?不都是那些人自愿被玩儿的吗?你情我愿的事情。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骗池清,把他弄上床,让他爱上我然后再狠狠地抛弃掉。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办?你看看现在池清是愿意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季宴廷被他那番言论气得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崩断了,他死死的捏紧了拳头。   “王八蛋!”   宅子里,杜家三兄弟拉着池清不让他管这件事情。   “劝什么劝,让他们打,打够了再说。”   身为大哥的杜铖锋推了推眼镜,冷酷无情的说着。   他们早就看季宴廷不爽了,而那个穆唯安也不见得安了好心,让他们互相残杀也正好。   “可是……”   池清真怕打出什么事来,杜瑾珩上前拦着池清的肩膀,笑眯眯的安抚道:“男人打起架来可没什么理智,等他们打够了发泄了火气,冷静下来就好了。清清千万不要掺和进去,万一伤到自己多不划算。”   杜戚风也在一旁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   “可是他们是因为我打起来的,我总不能不管。”   池清知道哥哥们都是为他考虑,但就这么由着他们继续打,怕是会出人命的。   他不知道穆唯安怎么样,但季宴廷从小就是练家子,下起狠手来穆唯安根本就打不赢。   三兄弟同时默契的啧了一声,越来越觉得这两人真是祸害。   “行了,我们去帮你把他们拉开,你在这里面待着不要出来。”   杜铖锋站起身,抿着唇撩起衣袖走了出去。   杜瑾珩和杜戚风不爽的撇撇嘴,也跟着走了出去。   有了哥哥们的出手,池清吊起的心放下了一些,但又害怕到时候连着哥哥们也被殃及了,在不安的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担心的走到了门口去想要看看情况,结果迎面就看见自家大哥回来了。   他快步上前去打量了杜铖锋一圈,没看见任何伤口才放了心,然后眼神不住的往外头看去。   他忐忑不安的问:“怎么样了?”   杜铖锋没说话,而是撇了一眼门外,没几秒就看见杜瑾珩指挥着保镖把浑身挂了彩的穆唯安和季宴廷扛了进来。   “都丢沙发就成了。”   杜瑾珩把沙发拉伸成一张床,让保镖把人放下。   池清不解的扭头看向大哥:“他们……怎么都晕了?”   这不会是打出什么问题来了吧   “保镖的电击棒电晕的,躺一会儿就好了。”   他问那句话的时候,杜戚风恰好走了进来,未免他以为两人是因为他打起来然后重伤而内疚,便解释了一遍。   “电击棒?”   池清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杜瑾珩耸耸肩道:“有电击棒不用,难道我们还真要亲自上手去拉开他们?”   要不是池清坚持,他们两个打死在外头也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被电击棒弄昏迷的两人身上的伤都挺严重的,池清想了想还是让哥哥们叫来了医生,给他们处理一下伤口。   医生来得很快,看了一眼两人的伤势,忍不住摇头:“这为了啥事闹成这样啊?下手下得可真够狠,估计除了皮肉伤外,应该还有内伤。我先给他们处理一下伤口,回头还是让他们去医院拍片检查一下吧。”   池清点了点头:“好,您先给他们处理伤口。”   医生哎了一声,一边被他们消毒包扎伤口一边摇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过冲动了。”   医生就这么念叨着处理好了伤口,然后被杜家保镖送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电击棒的威力太大了,两人到现在都还有醒来的迹象。   杜瑾珩抱着手臂抬脚踹了一脚穆唯安的小腿,看向自家面无表情的大哥,“这两货怎么处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躺着吧?”   杜铖锋横他一眼,明明是他故意让保镖把电击棒开到最大功率,现在来问他怎么搞他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处理,等他们醒吧。”   两人就这么被丢在了沙发上,池清自觉事情因他而起,让阿姨把吊椅抬了过来,窝在吊椅里守着两人等他们醒来。   三兄弟十分不爽的瞪着沙发上的人,越发觉得他们碍眼,甚至一致认为刚刚就该多电几下。   季宴廷最先醒了过来,因为被电击棒电的后腰,浑身肌肉除了疼痛以外,就是一阵阵不可控的酸涩酥麻。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他就回想起失去意识前法发生的事情,眼前的环境很陌生,但他心里明白这是在杜家的宅子里。   池清也发现他醒了,浅茶色的眼眸瞬间亮起,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来,又转而熄灭了光亮。   他撇开脸不看季宴廷,态度冷漠的说:“你醒了?”   季宴廷撑着浑身的酸痛坐了起来,刚才和穆唯安打架的时候气势有多猛,现在面对着池清就有多踌躇和心虚。   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这个时候穆唯安也醒了过来。   穆唯安离池清近,只见他一醒来就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对池清说:“我好痛啊。”   说着还抬手捂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你看,我都要被他打破相了,以后找不到对象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今晚肯定会三更的,等我! 第51章 五十一   穆唯安这一手先下手为强打了季宴廷一个措手不及,弱者都会得到旁人的同情,池清也不例外。   他越发觉得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顿时愧疚的垂下了眼睑,“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伤的。”   穆唯安抓住他的手撒娇,“那你得负责。”   季宴廷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他装的,他在骗你!”   穆唯安立刻萧瑟的缩了缩,似乎很害怕他。   池清不由得心疼了起来,越发的觉得季宴廷在无理取闹,明明先动手打了人,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指责受害者是装的他的语气不可避免的重了起来。   “季先生,您不觉得您是在无理取闹吗跑到我家门口把我朋友打伤,不道歉就算了,您怎么还有脸那么理直气壮的指责一个受害者在装可怜?”   他失望的摇头,“我一直以为季先生是个很有风度又理智的人,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池清的的目光让季宴廷十分难受,他不敢置信的盯着池清,“你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了半年的人,也不愿相信我这个同床共枕了三年的枕边人吗?”   池清抿紧了唇,撇开脸不看他。他语气冷漠的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说着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季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样纠缠下去有意义吗?”   季宴廷双手死死的握紧,咬着牙面色阴沉。   “有意义。”   像是怕池清听不清楚,他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有意义的。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也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我真的想要弥补,我也是真的爱你。我想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向你道歉,我想要求得你的原谅。”   他每一句话都真诚而深情,池清眨了眨眼,压下眼眶的酸涩之意。   他说:“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获得谅解的,而且我已经跟季先生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道歉,也不许要你的弥补。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若是真的希望能够做什么来弥补我,那么就请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他已经把自己的立场表达得很清楚了,他不需要季宴廷为他做什么,只想从此以后两厢安好,各走阳关道。   “我不同意!”   季宴廷眼眶红了,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会轻易为了任何事情落泪,但这一刻看着池清那决绝的侧脸,突然就开始理解当初自己那样冷漠的对待池清的时候,他内心是多么绝望。   “我不会放弃的。”   “池清,你凭什么一厢情愿的喜欢我?让我慢慢喜欢上你了,然后又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开。你不给我任何机会看清自己的内心,等我终于发现自己爱上你了,你又绝情的把我推得远远的。”   “凭什么?”   是池清让他变得不像自己了,会嫉妒他身边有他了其他人,会因此失去理智,会因池清的冷漠而难过。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软软弱弱的人,却一点一点的把他的傲骨都折碎了。明明一开始就说好了只是互相利用,是池清自己喜欢上了他,他坚守着本心错了吗?   他从没想过要玩弄池清的感情,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给过池清任何的希望。   他也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对于温子瑜也只是朦胧的好感。是池清一厢情愿的想要打动他,等他慢慢喜欢上池清了,还没等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池清说离开就离开,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   从头到尾,他又做错了什么?   季宴廷说得没有错,他确实没做错什么,错的一直都是他自己。池清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说:“给您造成困扰我很抱歉,但是季先生,我们之间真的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合约也结束了,好聚好散吧。”   他几乎想要求季宴廷不要再来找他了,他害怕哪天自己就心软了,然后又重蹈覆辙。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季宴廷会认为自己喜欢上他了,或许只是原本是他的东西突然变成不属于他,占有欲作祟想要抢回去。他很害怕得到以后又失去,他本身就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不敢赌。   每一次他满怀希望的以为季宴廷对他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喜爱的时候,得到却是无尽的冷漠。他忘不了季宴廷和他做着爱却喊温子瑜的名字的那天,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不过是温子瑜的替身,又或者连替身都不是,只是一个兴起是聊以慰藉的替代品,用完就可以仍掉。   他做不到心无芥蒂的再次敞开心扉。   季宴廷死死的盯着他:“我若是不肯呢?”   季宴廷是个骄傲的人,能让他死心的那必定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池清垂眸看了眼隆起的肚子,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说:“季先生不是一直不能理解我为什么那么决绝的离开吗?我可以告诉你真相。”   他拉着季宴廷的手按在肚子上,目光坚毅的说:“我怀孕了。”   “什么?”   季宴廷觉得自己幻听了,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明白,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混乱了。   池清怀孕了?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女人。   同样震惊的还有在场一直看着插不上话的穆唯安,他盯着池清的肚子若有所思。   池清想着既然说开了,那么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他道:“孩子五个月了,是个很活泼的小家伙。”   池清撒了谎,孩子其实已经六个多月了,但五个月前季宴廷还在国外出差,所以这个孩子不会是他的。   “池清,你为了让我死心,连这种荒诞的谎言都能编出来。我不会信的。”   季宴廷觉得池清把他当傻子,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池清无所谓的撇撇嘴,“季先生不信可以跟我去医院,B超一打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之前在医院撞到我的那两次,都是我去产检的时候。”   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在配合他,恰好在这个时候用力的踢了一脚,恰好在季宴廷手掌下的那块地方。   那触感太过于真实,季宴廷顿时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抽回手。   他失神的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池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内心有些许的于心不忍,但那一点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他坚定的说:“季先生不信的话,产检书可以给您看看,这样您就信了吧。”   他知道季宴廷不会看的,所以也不怕谎言被拆穿。   池清的表现根本不似作假,刚刚肚子上的触感也在告诉他池清说的是真的。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季宴廷身神情有些恍惚,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孩子是谁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嗓音不可自控的微微颤抖着。   池清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突然抓着穆唯安的手说:“是他的。”   季宴廷猛的睁大双眼,“不可能!五个月之前你们一点交集都没有,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   穆唯安突然被拿来挡枪,楞了一下,心思活络的开始帮池清圆谎。   他搂着池清的肩膀,像个成功上位的后来者一般略带歉意又难掩得意的说:“季先生,挖了你的墙角真是不好意思。虽然这么做不太厚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让出了位置来。”   季宴廷理都没有理他,目光死死的盯着一言不发的池清,只等着他解释。   池清沉默了半晌,缓缓往穆唯安怀里靠了过去:“是真的,虽然这样对您很不公平,但我总得给我孩子的亲生父亲一个正名吧。”   穆唯安以胜利者的姿态揽着池清,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和季宴廷说——看,池清宁愿用我来欺骗你,也不愿给你任何机会呢,你拿什么跟我争?   季宴廷难以接受的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捏成拳头又松开了几回。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池清,“这种这么荒诞的谎言,我不会信的。”   客厅里的争执很快就引来了杜家三兄弟,穆唯安见到他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立刻装起了虚弱,下巴搁在池清的肩膀上唉唉叫着疼。   池清现在没有心情管他,不无敷衍的让他躺下,然后起身对季宴廷说:“无论您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说完以后,不等季宴廷有什么反应便扭头对穆唯安说:“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叫救护车。”   穆唯安不满的噘嘴,但还是很乖巧的点头:“好。”   “嗯。”池清说完以后,直接无视季宴廷,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季宴廷无法忍受他的漠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回来。   池清吃痛的惊呼了一声,脚步也以为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踉跄了一下。他立马就松了手,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要护着池清,但已经下了楼的杜家三兄弟却比他动作更快,早就将池清扶着拉到了身后去护着。   池清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冷眼看着季宴廷,“季先生,请您自重。”   季宴廷缓缓放下双手,眼中闪过一抹难堪。   池清像是没看见一般撇开了脸。   杜瑾珩向来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穆唯安,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既然你们都醒了,那就赶紧滚吧。”   穆唯安再次无辜躺枪,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对上杜家三兄弟那阴鸷的目光时怂了。   他讪讪的坐起身,对池清说:“那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池清点了点头,“好,等会儿我会给你打电话过去的。”   他毕竟利用了穆唯安,总要跟对方解释一下的。   “那我等你电话,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穆唯安满血复活,起身离开路过季宴廷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然后不是很真诚的说:“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季宴廷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穆唯安轻蔑的哼了一声,那一声轻到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52章 五十二   穆唯安走了,但季宴廷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池清捏捏眉心,对哥哥们说:“哥,你们帮我送一下季先生吧,我累了。”   “清清累了吗?”   原本还冷脸给季宴廷下马威的杜瑾珩立刻变了脸,轻柔的对池清说:“那二哥送你上楼去。”   说完扭头跟杜铖锋和杜戚风说:“他就交给你们了,我带清清去休息。”   杜铖锋点了点头,“去吧。”   杜瑾珩小心的扶着池清上了楼,期间季宴廷一直看着他,他却没有给过任何一个眼神。   等池清上了楼,杜铖锋没有立刻把季宴廷赶走,而是朝他抬了抬下颚,“季先生,坐。我想找你谈谈很久了,正好这一次我们就摊开了说吧。”   “大哥?”   杜戚风有些不赞同他的做法,但后者却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杜戚风知道他大哥这是有自己的成算,便啧了一声说:“那你们聊,我上去看看清清。”   杜戚风又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杜铖锋和季宴廷。阿姨给两人沏了一壶茶过来,杜铖锋给他满了一杯茶,示意他喝。   季宴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直奔主题。   “杜先生是因为池清找我的吧?”   杜铖锋双手交握着,眸光微闪,“没错,我希望季先生不要再缠着我们家清清了。过往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还请季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清清。”   季宴廷直视着他,目光坚定的说:“我要是不呢?”   杜铖锋摩挲了一下手背,“我们家清清向来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如果你一直纠缠着他,那么我们这几个哥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你们季氏在B市很有实力,但我们杜家也不是吃素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就是在威胁他,如果他还缠着池清,那么杜铖锋就不介意倾尽杜氏的力量来打压他。   季宴廷也不是个被威胁就退缩的人,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说下去的必要了。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杜铖锋:“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后者微微抬起眼眸,哼笑了一声:“好啊,随时奉陪。”   季宴廷转身就要走,可跨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还是开了口。   “池清怀孕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杜铖锋微微挑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才打着太极说:“是不是真的,相信季先生自己已经有了判断了。”   季宴廷沉吟了片刻:“那孩子,是我的吧?”   杜铖锋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他冷笑了一声,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搁到了茶几上。   “这你就误会了,孩子不是你的。”   孩子是池清的,他们杜家的,以后出生了是要跟着池清姓的。   杜铖锋单纯不想让他争夺孩子,季宴廷却误以为池清说孩子是穆唯安的是真的,毕竟连杜铖锋都说不是他的。   季宴廷顿时感觉天都塌了,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他竟然成了一个小丑。   巴巴的想要求池清复合的自己,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忍着满腔怒火,终究还是不希望池清再一次被伤害。   他了解池清的性子,看似软弱却比谁都认死理,要是他知道穆唯安只是想跟他玩玩,是不是会直接崩溃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提醒了杜铖锋:“穆唯安不是什么好人,被他玩弄感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们最好让池清知道他的真面目,别被他骗了。”   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他不知道现在提醒还有没有用,但能及时止损,总比最后被骗得身心交瘁的好。   他对池清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让池清很难过了,若是再被穆唯安抛弃,他怕池清会想不开。   杜铖锋眸光微闪,看向季宴廷的目光带上了一分估量。他道:“我们自有有分寸,就不劳季先生操心了。”   季宴廷抿了抿唇,沉着脸走了。   目送着他离开,杜铖锋交握的手松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事情。   二楼里,池清上了楼就开始崩溃的哭了起来,他死命的忍着不想哭,可是怀孕的人情绪都很容易激动,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杜瑾珩和杜戚风在一旁又是气急败坏又是心疼,问他是不是被欺负了他也不说,安慰也没用,可把两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池清哭累了,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才对他们说自己没事了,想睡了。   两人不敢再问那么多,就怕再次刺激到他,于是和他说了午安以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池清却没有了困意,深情款款的对他说爱他的季宴廷,还有那个冷漠的拒他与千里之外的季宴廷互相交织在一起,让他难过得头痛欲裂。   他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欠着穆唯安一个解释,于是坐起身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就好像一直在等他打过来一样。   “你终于打过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呢。”   对方阳光爽朗的调侃着,池清勉强的笑了笑,神色淡淡的说:“今天利用了你,很抱歉。”   后者害了一声,“我不介意的,甚至希望你可以多利用一下,说不定哪天假戏真做了,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池清忽略了他后面那句话,道:“今天这事谢谢你,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穆唯安说:“吃饭就不用了,不如考虑考虑答应我呗?”   池清沉默了半晌,还是说了抱歉。   穆唯安难掩失落,他叹了口气,“我就这么差吗?”   池清道:“不是你差,是我不想再谈感情了。”   穆唯安敏锐的察觉到他语气之中的难过,他试探性的问:“你还是喜欢着季宴廷吗?”   池清想说不喜欢了,可是他却骗不了自己,还是喜欢的,只是不敢接受了。   沉默就已经是答案了,穆唯安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但语气却还是活泼的。他问池清:“那你怀孕的事情是真的吗?”   池清想了想,“假的,骗他的,不骗他他不会死心的。”   穆唯安惊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怀孕了呢,不然还真解释不了你那个肚子怎么回事呢。”   池清知道他在试探自己,十分冷静的说:“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真的只是长胖了而已。”   他深知多说多错,和穆唯安说了一会儿以后就表示自己累了要休息,然后把电话挂了。   电话的另一头,穆唯安看着电脑上查到的资料,将手机随意的抛在桌面上,玩味的勾起嘴角。   “原来真的有男人会怀孕。”   “呵……有趣。”   原以为这个池清只是一个可以下手的玩物,没想到却是一个宝藏。   他对池清的兴趣越发的浓厚,甚至势在必得。只是池清那几个哥哥,确实很难缠,他得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池清从他们手里弄过来。   他眯起了双眼,指尖敲击着桌面,“该怎么做呢?”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利用她来得手的话,估计就好办了。   另一边,季宴廷回到了酒店以后立刻就订了回B市的机票,最快的飞机在晚上。   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晚上又要赶飞机,连借酒消愁都不成。   他摆弄着手机,干坐在沙发里,看着落地窗外耀眼的午后阳光。   他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这时手机振动了起来,他耸拉着眼皮看了一眼,是闻人戈打来的。   他没有接,不想让闻人戈看他的笑话,但后者在自动挂断电话以后,锲而不舍的又打了过来。   “有话就赶紧说,没事就滚蛋。”   季宴廷的语气很不友好,还没来得及说话的闻人戈被他一腔火气怼了个满脸。他啧啧道:“这么大的火气,老婆彻底把你给抛弃了?”   “别给我提他。”   一提到池清,季宴廷的声调都高了几度,闻人戈顿时就明白自己说到他痛处了。   能让季宴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他忍不住好奇的问:“又怎么了这是,不介意说来听听?”   “介意。”   季宴廷一句话堵死,但闻人戈脸皮厚,诱惑道:“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哦。”   季宴廷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闷闷的说:“池清怀孕了,孩子不是我的。”   “啥?你说啥?”   闻人戈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季宴廷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闻人戈三观都有些碎裂了,不敢置信的喃喃道:“男的怎么怀孕?孩子从哪里生出来?你确定他不是骗你的?”   季宴廷也希望这是假的,但是……   “他哥都承认了这是真的。”   闻人戈惊叹了一声,“你等等,我去问一下我那个学医的朋友。”   说完闻人戈就挂了电话,没过几分钟又打了过来。他十分惊奇的和季宴廷分享了真有男人怀孕的例子,还不少。   “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事?你找我就是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的话,那我就挂了。”   他根本就不想提到孩子这个问题,这无疑是在他伤口上反复撒盐。   “好好好,不提。”闻人戈嘴上说着好,但还是忍不住问:“孩子几个月了?”   季宴廷冷着脸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到茶几上,脑海里突然抓住了什么什么线索。   怀孕五个月,肚子会有那么大吗?而且穆唯安根本就没有去过B市,怎么可能是孩子的父亲?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打进了地狱又被告知可以被送去天堂的灵魂,身心都颤抖了起来。   他慌忙抓起手机给张特助打了电话过去。   “想办法查到池清在C城仁爱医院的所有病历,然后发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为了头发,赶紧睡了呜呜呜 第53章 五十三   张特助的办事效率一向很快,但这次却用了好几天才撬出了季宴廷想要的信息。   彼时季宴廷已经回了B市,跟着季老爷子一起研究了关于C城那个商业街的建设进度。   收到张特助资料的时候,季宴廷正好结束了一个小会议。   当他看见邮箱里那封来自张特助的未读邮件的时候,明明很期待的心却胆怯了起来。   他怕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又怕池清骗他其实没有怀孕,而是真的病了。   他十指交握着抵住下巴,踌躇了很久,终是深呼吸一口气点开了邮件。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第一页,他将脸埋进了双手之间,懊恼悔恨还有欣喜这几种情绪交织着,让他胸口仿佛堵了一口气,怎么也无法舒坦。   病历上很清楚的标注着孕期六个月零三周,这个时间,正好是他和池清最后一次做的时候。池清肚子里的孩子百分百是他的,但这个孩子的来由,可一点都不愉快。   他想起那天喝醉了酒和池清做了,却故意在他面前喊了温子瑜的名字的事情。   换位思考一下,池清恨他真是他咎由自取。   季宴廷毁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揍那个混蛋的自己一拳。   现在后悔说什么都晚了,想要池清重新对他敞开心扉,恐怕那么容易。   他吐了一口浊气,继续点开下一页。   后面是些常规产检的报告和内容,季宴廷看见了一张B超图片,模模糊糊的一张黑白照,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但那是流着他和池清血脉的孩子。   季宴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他没找到孩子在哪儿。   继续点开下一页,季宴廷眼中的暖意瞬间没了,嘴唇紧紧抿唇一条线,呼吸都变沉重了起来。   九月二十号,先兆流产,住院半个月,孩子差点没保住……   那之前发生了什么好像就是那个时候池清来找他签离婚协议书,而他却质疑池清婚内出轨。第二天池清就先兆流产了,病因是情绪波动太大。   是被他气到差点流产了吗?   季宴廷不敢再看下去了,更加不敢继续细想。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原来他还让池清吃了这么多苦头。   也难怪池清死活都不肯原谅他。   他微微颤抖的右手移动着鼠标,将这封邮件删掉了。   他呆坐在座椅上,思绪比那纠成一团的乱麻还要乱。   给池清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他还有资格得到池清的原谅吗?   当B市还是寒风凛冽的时候,南城的一月底已经开始春暖花开,十七度的温度不冷也不热,恰好是最怡人的温度。   随着孕期越来越大,池清被安排着长居在南市,直到预产期的前半个月才会回C城。   杜戚风手头一个案子要开庭了,正月十五过后就飞回了C城,而杜铖锋也需要回杜氏主持大局,和杜戚风一路走了。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推了上半年所有通告的杜瑾珩。   池清的肚子已经完全遮不住了,他根本不敢出门,连运动都只能在家的健身房里进行。偶尔会在傍晚的时候,跑到宅子后面不远处的海岸上走一走放松心情。   那一天的闹剧被他刻意的遗忘在了心底,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过了小半月的安生日子,池清以为会就这么持续到他回C城为止,结果消失了半个月的季宴廷又出现了。   当季宴廷找到池清的时候,他正光脚踩着湿润的海沙,低头观察挥舞着钳子横行霸道的螃蟹,温软的眉眼弯弯的,特别的好看。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出现会打破这幅美丽的画。   从那天看到那份产检病历以后,季宴廷想了很多,或许池清说得对,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但越是刻意的遗忘,对池清的执念就越发的强烈。   他没办法放下池清,更没法想象日后会有另一个人站在池清的身边,夺走原本属于他的池清的满腔爱意。   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所以他又回到了南市。   站在池清身后,他踌躇着不敢出声,有些害怕池清回头来发现自己,又希望他能回头来看见他。   在他想着干脆在池清没有发现他之前离开的时候,原本背对着他的人突然转过了身。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池清,我们……能谈谈吗?”   最后还是季宴廷先开了口,他语气很平静,但揣在兜里的手却紧张得出了汗。   他怕池清会拒绝他,但后者却点头说了声好:“你想要谈什么?”   池清给了他机会,但他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池清等了他好半晌都没等到他开口,傍晚的太阳已经开始沉进海平面,天际渐渐暗了下来。   池清说:“如果季先生所谓的想谈谈,只是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的话,那么我该回去了。”   说着他真抬脚往回走。   “等等!”季宴廷一下子急了,他顾虑着池清有孕在身,没敢去拉住他不让他走,而是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恳求:“别走。”   池清的心脏一下子停跳了一拍,他捏紧了指尖,唇线抿得死紧。   季宴廷再接再厉,“给我十五分钟行不行?”   池清看着他,那过于卑微的祈求的目光,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说:“只有十分钟,麻烦季先生快一点,我还要赶着回家吃饭呢。”   十分钟并不长,但季宴廷却满足了,只要池清肯给他机会解释,那么他就还能挽回。   他说:“池清,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身,以前是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所以为了让你死心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我不敢祈求你原谅,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爱过其他人,我爱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季宴廷句句肺腑,真挚的神情完全不像在说假话,池清眼眶微微发胀,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个曾经给过他无数次难堪和绝望的男人在说爱他,还只爱过他一个。   如果这句话在几个月前听到,他或许会高兴到做梦都笑醒,但现在不会了,除了内心掀起一丝涟漪以外,已经不会有其他太大的感觉了。   “哦,我知道了,那么季先生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他的很冷静很平淡,就好像只是在听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寻常到不值得让他引起情绪上的一点波澜。   原本火热的心开始一点点冷却,季宴廷苦涩的笑了笑,心里其实是有些绝望的,但他还是问了出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和孩子?”   池清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他以为季宴廷就是要来跟他抢孩子的,照顾他不过是借口。   他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冷硬的说:“季先生,我早就说过了,孩子不是你的。”   池清的反应让季宴廷红了眼眶,双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他说:“我不介意孩子是不是我的,我只想要你而已。”   池清摇着头说:“可是我介意,我介意以后孩子会喊你父亲,我更介意会和你过一辈子。”   他说得已经够决绝了,但他害怕季宴廷还不死心,干脆就说得更加的恶毒。他说:“季先生这么上赶着认这顶绿帽,是不是太过犯贱了一点?”   季宴廷不敢置信的受伤眼神让他有一瞬间的负罪感,但这种负罪感被他死死的压在了心底。   他继续道:“如果是我哪一点让季先生还不够明白,那么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我们之间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可能,季先生还是早点死心吧。”   “池清……”   季宴廷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池清可以这么狠,当真是一点还转的余地都不留。   池清害怕再待下去会心软,他转过身深呼吸一口气,“十分钟时间到了,季先生要说的事情也说完了吧。那么以后希望季先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您的纠缠让我很困扰。”   说着他也不等季宴廷反应过来,像是落荒而逃一般,转身快步的离开。   海风肆虐的海岸边上,夕阳完全沉入海底,只有最后一丝光亮顽强的照亮着天空。   听着波涛的海浪声,季宴廷站在原地出神了很久。   “困扰吗?”   他低声的呢喃着,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回归了冷漠。   算了,既然池清觉得离开了他更快乐,那么他就放池清自由。   M国,李若兰开始准备回国的登机手续,在检票的的前一秒,一个华国的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她疑惑的看着这串号码,将其挂断了以后继续办理手续,进了候机厅以后,刚才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按了接听。   “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回答她,而是说:“李小姐很喜欢季宴廷季先生吧?我可以帮你得到他,让你成为季家的少奶奶,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了。”   “你是谁?”李若兰抿着唇,神情凝重。   那人哑声笑了笑,“你别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可以帮你的人就行了。”   李若兰眯着眼想了想,“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人说:“我要池清。”   李若兰的瞳孔猛烈地收缩了起来,一双美目瞬间被恨意和戻气沾染,变得狰狞可怖。   她缓缓勾起嘴角,“好,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太卡了,这一章写了几个小时,今天只有一章,让我整理一下大纲qwq 第54章 五十四   随着三月的到来,南市开始进入春雨季,本来还挺温暖的气候一下子掉到了只有几度,湿冷的空气蚀骨的冷。   南市这边没有暖气,好在宅子里安装了中央空调,室内恒温二十五度倒也不会冷。   通常开着空调都会很干燥,但因为恰好遇上回南天,恒温的控制下屋内潮湿不起来,正好免除了害怕池清因为潮湿而摔到的可能性。   杜瑾珩现在几乎天天跟前跟后,生怕池清磕着碰着,直把池清搞得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预产期就在下个月了,池清的身体越发的笨重,双腿也开始慢慢浮肿了起来,但远没有到影响行动的程度。   池清从沙发上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原本刷着微博的杜瑾珩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你去哪儿?能不走动就尽量不要走动了。”   杜瑾珩说着的时候拉着他手臂,作势要把他按回原位。   池清:“二哥,我要去上厕所。”   杜瑾珩:“……”   他尴尬的笑了笑,“那二哥扶你过去。”   池清叹口气又说:“二哥,我还没残废,可以自己走。”   “那不行,现在的天气这么潮湿,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池清:“……”   他低头看了眼早就铺上了的防止他滑倒的厚厚的地毯,觉得自家二哥未免紧张过了头。   他忍无可忍的坂开杜瑾珩的手,凶巴巴的警告:“不准跟过来!”   他真的怀疑如果是手水肿了,他二哥可能真会干出上厕所帮他扶唧唧的事情来。   真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杜瑾珩还想据理力争,但是池清已经绝情的关了厕所的门。   他委屈巴巴的站在外头,徒劳无功的喊了一声:“墙上有扶手,你可得扶稳着点。”   厕所内,池清羞耻的抿紧了唇,扶着扶手的五指微微颤抖。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种事情不胜枚举,池清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二哥没疯,他先得产前抑郁了。   在杜瑾珩试图帮他洗澡被拒后,池清忍无可忍的给杜夫人打了个电话过去,杜夫人在电话那头不赞同的说了一句:“这不是胡闹嘛!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收拾他。”   杜夫人说来就来,第二天一早就杀到了南市,把杜瑾珩从头到尾狠批了一顿,直把后者说得抬不起头来。   “可我这不是关心清清吗?这都快要生了,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杜瑾珩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小心没有做错,杜夫人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   “再小心也不是你这么做的。”   虽然是亲兄弟,但帮洗澡这种事情亏他想得出来!   杜夫人虽然知道杜瑾珩只是心疼弟弟,而池清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别样的感情。但就是因为她三个儿子对池清好得太过分了,有时候她都害怕自己儿子们真对池清有非分之想,否则之前也不会被人当成了枪来使。   想到这事儿杜夫人突然想起那个李小姐好像还没解决,她看了眼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实际频频扭头来看戏的池清,用手肘拐了一下自家不安生的儿子,低声道:“跟我去阳台。”   杜瑾珩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阳台。   “怎么了妈?”   突然叫他来阳台,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避着池清才能说。   杜夫人沉吟了片刻,问他:“之前让你们查的李若兰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李若兰?”   杜瑾珩最近都仔细着池清根本就不记得这么一号人物,直到杜夫人提起他想起来。   “她一直在M国被什么动静,好像最近傍上了当地一个富豪,忙着讨那个富豪的欢心呢。”   当时打压李氏的时候,这个李若兰很精明,眼看着李氏要完了,立刻毫不留恋的卷着一笔钱远走高飞了。   被发现是她在后面挑拨离间以后,杜家就把李若兰查了一遍,除了挑拨这事以外,她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杜家的势力还远不到影响国外,而且李若兰又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想要对她下手有点难办,加上她又傍上了一个在当地有钱有势的富豪保着她,只能一直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杜瑾珩疑惑的皱眉,“怎么了妈?突然提起她干嘛?”   “没什么,你们让人盯紧了她,我最近总感觉会有事发生。”   杜夫人摇摇头,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杜瑾珩抿唇笑了笑,“放心吧妈,那边的人一直盯着呢,她要是做了什么事,我们这边马上就会知道。”   为了让杜夫人安心,杜瑾珩当着她的面给那边发去了消息,然后没多久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复,李若兰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那个富豪给她买的房子里,偶尔会出门逛逛街陪富豪约约会,和一个普通被包养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下你放心了吧。”   杜瑾珩把回信给杜夫人看,杜夫人点点头,“你们看紧一点就好。”   “我们肯定不会让清清出事的。”   杜瑾珩拍着胸口保证,这宅子里里外外的安排着保镖暗中盯着,池清也很少出门,即使是出门也有他亲自陪着,真有人想搞事,可没那么容易。   这个李若兰一直窝在国外还好,他们没法伸手,但她要是敢回来,那就别想着再跑一次了。   杜瑾珩认为他已经将池清保护得很妥当了,但没想到没多久就被打了脸。   杜夫人来了以后就没打算马上回去,而是也留在了南市。   有她在一旁坐镇,杜瑾珩虽然还是盯得紧,但却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   池清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气息,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日,又到了该去产检的时间,一大早的时候杜夫人就上来敲了他门。   越是到后期池清就越是嗜睡,被叫起来的时候他还顶着呆毛乱翘的头发,茫然的眨巴着眼睛:“夫人?”   他人还是不清醒的,完全不记得今天该去产检了。   池清那湿漉漉睡眼惺忪的双眸特别乖软,三个儿子都是硬骨头的杜夫人有一瞬间被萌到了,要不是自持着身份,差点就母爱泛滥的让池清继续躺回去睡觉。但她到底还是足够理性,语气淡淡的说:“今天要陪你去产检,去晚了人多,太挤了不好。”   池清有些迟钝的脑子终于想起了这茬,楞楞的点头:“好,我马上起来。”   杜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关了门下楼去了。   而说着马上起床的人,转眼就眼睛一闭一闭的倒了回去,抱着被褥蹭了蹭发出一声喟叹,继续睡。   五分钟后,池清猛的睁开双眼,清醒了。   今天是要去产检啊!   他火急火燎的掀了被子起床洗漱,接着飞快的换好衣服下了楼。   当他来到客厅的时候,早饭已经备好了,杜瑾珩和杜夫人都在等他,他极度不好意思的拉开凳子坐下。   “抱歉,我起来晚了。”   杜瑾珩还没来得及说没事,杜夫人已经先一步说:“没事,孕夫嗜睡很正常的,所以我提早叫你了。”   池清听着她的话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七点多一点,完完全全够时间吃完早饭以后再赶去医院。   杜夫人确实很贴心,池清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吃过早饭以后,由杜瑾珩开车,池清和杜夫人一同坐在后车座里。   早上的七点半是上班的高峰期,但幸好他们去的方向与高峰期车流是对向的,一路上碰到的堵车并不多,八点钟准时到了医院。   来的这家医院虽然不是杜氏旗下的,但跟杜氏的关系也很密切,能够很好的将池清的情况保密着不外露出去。   一系列的产检下来,池清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任何问题,但医生却对他们说:“男性生子在我国案例很少,我们也不确定生产过程会不会有什么风险。为了大人和孩子的安全,这里是建议你们到时候选风险比较小的剖腹产的。”   医生会这么建议,主要还是怕他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像有些孕妇家属死活坚持顺产,觉得剖腹产会影响胎儿智商,从而引发了不少悲剧。   池清倒是不介意肚子上开一刀,其实从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就有心理准备这个孩子肯定是会被剖出来的,毕竟他不像女生一样有生殖通道。但听医生这话,似乎他也能顺产。   对于怎么顺产池清没有多大的好奇心,既然医生建议剖腹产,他听医生的就是了,医生总不会害他的。   医生又对他说了一些孕后期的注意事项以后,便结束了今天的产检。   池清拿着产检报告,看着那张三维彩超里捏着拳头抱头的孩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还有一个月他就可以和他的孩子见面了。   “让我也看看?”   杜夫人想抱孙子已久,奈何亲儿子不争气,能抱一下池清的孩子解解馋也是好的。   从池清手里接过产检报告以后,嘴角慈祥的笑容就没压下去过。   出了医院的门以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有些堵了,池清产检的时候就走动了很久,现在腰酸腿软得难受,于是杜瑾珩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开车出来,杜夫人留下来陪他。   杜夫人扶着池清坐到了公交车站的椅子上,看他累得满头薄汗,低头在包里翻找着湿纸巾给他擦汗。   池清擦完汗以后说了声谢谢,杜夫人用另一张纸包着他用过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突然停在了公交车站前,池清奇怪的看了一眼,紧接着面包车突然开了车门,三个壮汉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池清的肩膀,粗鲁的将他推进了车里。   连同一旁的杜夫人也没放过,一起推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麻了,越到后期越卡orz   PS:小天使们以后要是生崽崽,最好听医生建议,我生崽崽的时候见过一个孕妇家婆老公非坚持顺产,医生建议了几次剖腹产都不肯,最后一对双胞胎儿子呛了羊水,都没有抢救活的事情,就很可惜。 第55章 五十五   面包车从停下到开走一分钟都不到,根本就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为了方便绑人,面包车的后座都被改装拆掉了。   壮汉的动作十分粗鲁,池清被推到扑在地上的时候,只来得及护着肚子,导致后脑勺磕到另一边车门肿起了一块。   杜夫人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当意识到他们可能遇到绑架了以后,立刻将池清护在了身后。   车内加上驾驶座的司机,绑匪一共有四个人,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加一个怀着身孕细胳膊细腿的池清,根本就不可能逃得了。   她尽量冷静的用商量的口气说:“我们杜家有的是钱,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给,请你们不要伤害我们。”   几个壮汉看了她一眼,冷着脸什么也没说。   杜夫人从包里翻出手机开了锁,划出杜瑾珩的手机号码,“这是我儿子的电话,你们想要多少,打电话给他向他提,我们可以保证不会报警。”   几个壮汉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黑皮把手机和包都抢了过来,驾驶座专心开车的司机扭过头来说:“把他们都绑起来,省得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了老大。”   这些人既然敢绑人,那肯定都是准备齐全,封口胶和麻绳一早就放在了车板上。敌我悬殊,杜夫人和池清不敢和他们硬来,更不敢出言刺激到他们,很识时务的被绑了起来。   这么一绑池清的肚子肯定是挡不住了,那个黑皮稀奇的捏了他脸一把,“这是个娘们吧?老子还是第一次见男的也能怀孕的呢。”   池清撇开脸躲过黑皮的手指,胃里一阵阵反胃恶心。   “呜呜呜!”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可没被绑,杜夫人脚下的高跟鞋脚跟踹到黑皮的小腿,后者痛得龇牙咧嘴,杜夫人趁机挪着身体将池清挡住。   “老女人你敢踢我?”   黑皮恼了,缓过痛劲以后,扬手就要给杜夫人好看,那个老大却适时的抬眼皮子看了眼后视镜说:“这是老板要的货,不能伤了一根寒毛,你敢动来试试?”   黑皮愤愤不平道:“老板要的是这小子,他不能动,这老女人还不能动了?”   “二黑!”   那老大警告的喝了一声,黑皮只能不甘心的收手退到了一边坐下。   面包车一路开向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停了下来。   “老实点!赶紧走!”   车子停到了一个荒弃的小村庄里,几个绑匪推搡着池清和杜夫人往前走,一路穿过村庄从一座山坡的小道穿到了一个高速路口上,那里早已经停了一辆车等着了。   池清和杜夫人又被带着上了车,车子一路往市外开去。   另一边,从停车场出来的杜瑾珩没见到人,立马就发觉不对报了警。   在警察来之前,他先是通知了杜铖锋和杜戚风,然后立马去了医院的监控室调监控,看见两人是被一辆银色面包车带走以后,立马给警方提供了线索,然后又杜家的关系网赶紧去跟踪。   那群绑匪明显有备而来,那辆面包车套的是个假牌,每当路过一个监控盲点的时候就会换掉车牌,而且专挑人少监控也少的路段走,给追踪添了不少阻碍。   当警方找到那辆面包车的时候,池清和杜夫人已经被带出了南市,前往的目的地正是C城。   俗话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灯下黑就是这么来的。   当杜家人和警方还在南市全城搜索线索的时候,池清和杜夫人已经被分开关了起来。   封口胶还封着嘴,眼镜也被黑布蒙了起来,池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从刺鼻的石灰水泥味,好有潮湿腐败的腥气之中判断这是一间很老旧的房间。   之前那个绑匪老大就说那个老板目标是他,那么杜夫人很有可能只是连带的,他不知道这个老板到底为什么要抓他,只盼着他能不要动杜夫人。   池清原以为很快就能见到那个所谓的老板,可是绑匪将他绑在房间的椅子上以后就没有了动静,中途松了一次水和食物来,也没有解开他的手,而是十分粗鲁的强行喂他。   池清噎得难受,几次都差点吐了出来,但为了孩子还是硬生生逼迫自己吃了进去。   喂食很快就结束了,送饭的人收拾着东西就往外走,池清叫住了他:“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把他抓了过来,却迟迟不见有动作,他都要看不懂了。   那人没理他,看他开口说了话才想起忘记封口了,于是又折回身用封口胶把嘴封了起来。   做好一切以后,那人拿着东西出去了,池清听到一声反锁的咔哒声,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旧屋的客厅外,绑匪老大在打着电话。   “老板,你要的货我们给你带来了,你看你什么时候过来验货?”   “你们动作挺快。”电话哪那头的人有点惊讶,沉吟了半晌又说:“等我半个小时,我这就过来。”   “那两千万的酬劳……”   绑匪老大意有所指,那头的人闷声笑了几声,“放心吧,不会少你们一分的。”   “那就好,穆少是个明白人,钱货两清,大家都不麻烦。”   绑匪老大放下了心,很快就挂了电话。他身后的黑皮问:“怎么样?”   绑匪老大笑了笑:“准备好收钱跑路,华国的警察都是一群狼,闻着一点血腥味就能追击个几百里,等拿到钱之后我们就立马远走高飞。”   黑皮脸上喜色掩不住,已经可以想象拿到钱以后的好日子。   他想起了杜夫人来,忍不住提道:“那个老女人怎么办?她见过我们的脸,就这么把她放了,给警方提供了线索我们可就难脱身了?”   绑匪老大闻言眯了眯眼,目光狠辣,“那就等要走的时候把她杀了。”   反正他们手里的人命多这一条不多,少这一条也不少。   恰好送完餐出来的绑匪将手里的外卖盒扔了,转头不赞同的说:“不能杀。那个老女人是杜家的当家主母,我们要是把她杀了,不说警方那边,杜家那边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杜家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世家,但也绝对不好惹,要是他们真把杜夫人杀了,杜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这一单只是为了钱,犯不着杀一个人背上风险。   绑匪老大想了想:“把她关到地下室里,我们不杀她,等那些条子找到她的时候,我们也早就远走高飞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杜夫人转眼之间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另一边,穆唯安挂断电话以后没有立刻出发,而是给李若兰打了电话过去。   李若兰似乎早已经等着他许久,电话一拨出去立马就接通了。   只听李若兰急切的说:“怎么样?人抓到了?”   穆唯安笑了笑:“抓到了,就在西北郊区的一栋烂尾楼里,你去把人带走就是。”   “为什么不是你的人去带过来?”   李若兰留了一个心眼,穆唯安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和凉薄,语气却笑吟吟的说:“李小姐,我出人出力还出钱,你想实现你的野望,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可要是警方查出来了,第一个查到的就是我。”   李若兰可不傻,但穆唯安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他轻蔑的笑了笑:“我的目标一直就只有池清而已,你若是不愿意承担一点风险那也无妨,我有的是办法让杜家和警方的人找不到我头上。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想嫁给季宴廷还想要他名下所有财产,没有池清这个筹码,你认为你能做得到吗?”   “……”   李若兰被戳到了痛处,根本就无法反驳。   从季宴廷和杜家联手搞垮她家以后,她对季宴廷的所有爱意都变成了恨。季宴廷不是那么恶心她吗那她就偏要季宴廷娶了她,还要他将名下所有财产都转到自己名下,然后再杀了他以后自尽。   这个男人活着她得不到,那么就是死她也要拉着季宴廷一起下地狱,做一对鬼夫妻。   病态到扭曲的爱意和仇恨让李若兰一张漂亮的脸蛋变得狰狞可怖,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好,我去把人给你接回来。”   “早这样不就对了?”穆唯安最喜欢和这种疯子打交道,因为这种人才是最好利用的。   他想到李若兰对池清的恨意,为防万一先给她打了一针预防针。   “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但是你给我记住,池清是我要的人,你要是敢伤了他一根寒毛,我有得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论是池清还是他肚子里那个孩子,他都要了,绝对不允许李若兰坏了他的好事。   “你倒是个痴情种。”李若兰嗤笑了一声,“行,我保证不动他。”   “记住你说的话。”   穆唯安放了心,但还是没忘记旁敲侧击了一句:“李小姐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李若兰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要是被抓了,肯定不会把你供出来。”   季宴廷不是那么爱池清吗?那她让他看着池清是怎么被人羞辱强.奸的,更让他永远都找不到池清悔恨一辈子。   那时候季宴廷绝望的眼神肯定十分的赏心悦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因为男频要举报JJ耽美的事气到了,又卡文,太影响剧情了没有写,明天我会补回来的。 第56章 五十六   b市,季氏集团总部。   “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像什么样子,这样有意思吗?”   这如果不是她儿子,季夫人都想着干脆掐死算了。哄个老婆都不会哄,只会天天用工作麻痹自己,算什么男人?   季夫人闯进来的时候,秘书根本不敢拦她,只能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跟在季夫人身后团团转。   门被推开那一刻,秘书仿佛看见了自己到头了的寿命。   她哭丧着脸脸说:“总裁,我拦不住夫人。”   季宴廷和张特助刚还在研讨C城那个商业城的修建进度以及商户入驻,突然被打断他也不恼,只是放下手中的文件站了起身,挥挥手示意秘书先出去。   秘书如蒙大赦,立刻逃也似的的转身跑了,出办公室的时候没忘记把门给带上。   “总裁……”   张特助危襟正坐的挺直了腰板,考虑现在夺门而出会不会回头就被炒掉,又或者留下听到了什么不能知道的事情,就被总裁当场从五十多楼扔下去杀人灭口。   季宴廷看了他一眼,也扬扬下颚示意他也走,张特助立马站起身向季夫人鞠躬问个好,然后卷着茶几上的几份文件,看似不疾不徐实则脚下生风的出了办公室。   所有无关人员的走了以后,季宴廷向季夫人走去,颇为无奈的问:“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季夫人瞪他一眼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椅上,“我再不来看看你,你都要把公司当家了。你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季宴廷抿了抿唇,“妈,最近只是忙着公司……”   季夫人不想听他敷衍,直接出言打断道:“你别给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想听。”   季宴廷沉默了,嘴角下压着,眼中闪过一抹郁色。   “我问你,池清那边你是不是彻底放弃了?”   季夫人向来不会拖泥带水,直奔主题。季宴廷眼睑半垂,缓缓点了点头,“对,放弃了。我的纠缠让他很困扰,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放弃?”季夫人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当初是谁求着我帮他的?又是谁拉着自己爸爸帮他管理公司好去追老婆的?”   季宴廷低着头不说话,像个犯了错挨家长训斥的孩子。   “才被拒绝了几回你就退缩了,你连你爸三分之一的厚脸皮都没继承到。”   “妈!这事不要再提了。”   季夫人对他很失望,他又何曾好过呢?池清根本就不想见到他,也不愿承认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宁愿拉着一个旁人来骗他,也要断绝关系。   他不怕杜家的打击报复,甚至可以枉顾池清的意愿把他带回身边,可是池清不是他笼子里养的金丝雀,强求他跟自己在一起,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是他先把池清推开的,现在池清不要他也是活该。   “妈,这是池清想要的自由,我成全他了。所以……不要再说了。”   他几乎是恳求着季夫人不要再提池清了,他怕自己又忍不住陷进去。   他好不容易才把池清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原以为再次提起这个人的时候,他可以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最后才发现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池清,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得越来越深刻。   季夫人从未见过自己向来高傲的儿子也会有求人的一天,一时失了语。   她张着嘴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那行吧,不提了。”   季夫人不再追问,季宴廷总算松了口气。   季夫人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又唠叨道:“不是妈说你,失恋了不可怕,但你算算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整整一个月,你回家了几趟?”   季宴廷刚张口要解释,季夫人立刻伸出食指晃了晃,“别跟我说忙,这说辞你自己都不信,少拿来忽悠我。”   季宴廷知道自己说不过季夫人,只能保证道:“我今晚就回去可以吗?”   季夫人满意了,“行。”   得到确切的答复以后,季夫人没留在公司多久,婉拒了季宴廷要送她离开的请求,让先前的那个秘书带着自己巡视了一圈公司以后才离开。   总裁办公司里,季宴廷疲惫瘫坐在真皮椅上,一手捂着眼长吐一口浊气。   季夫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心湖,现在满脑子都是池清,各种各样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记得池清那么多的不同的神情。   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了办公桌上的日历,他怔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池清的预产期似乎快要到了。   孕后期听说很辛苦,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他三个哥哥都是大忙人,恐怕不能很好的照顾到他。   季宴廷的心思一下就飞到了南市那边,盯着窗外的天空发起了呆。   “扣扣……”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头敲响,季宴廷搓了搓脸颊,长呼了一口气,坐端正了身体。   “进来。”   张特助开着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发生什么事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季宴廷奇怪的看他一眼,伸手翻开桌面上一个文件夹,接下来张特助的话却让他一下失了分寸。   他嚯地站了起来,差点把办公桌桌面上的一堆文件都扫倒。   “你刚刚说什么?”   张特助踌躇了一下,提心吊胆的重复了一遍。   “留在南市那边看着夫人的人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夫人被绑架了,连同杜夫人也下落不明。”   张特助一口气说完,已经做好了总裁勃然大怒的准备。   季宴廷在他说完以后果然气得一拍桌面,“废物!一个人都看不好,我要他们是吃干饭的吗?”   张特助缩了缩脖子,完全不敢在这个关头开腔。   “他那几个哥哥不是那么宠他的吗?为什么没照顾好他?”   季宴廷从来没有这么慌过,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要是他在池清身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池清已经快要生了,他完全不敢相信池清会遭遇到什么,万一那些绑匪伤害他怎么办万一害得池清早产了怎么办季宴廷越想越害怕,双手不可自控的颤抖着。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慌再生气都无济于事,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线索查得怎么样了?杜家那边有行动没有?”   张特助赶紧道:“杜家那边已经联合了警方,把池清带走的绑匪已经离开了南市,具体的去向还在排查之中。”   池清在绑匪手里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即使杜家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但季宴廷还是觉得太慢了。   “等他们找到池清黄花菜都凉了!”   季宴廷一把抓过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边往身上套着往外走,一边对张特助说:“立刻给我订去C城最快的那一趟航班的机票。”   池清已经被绑匪带出了南市,现在去南市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杜铖锋,合两家之力尽快把池清救回来。   张特助忙不迭的点头,迅速拿出手机查询航班机票信息,跟在季宴廷身后风风火火的进了电梯。   订票的空挡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又抬头道:“那群绑匪反追踪的手法很厉害,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犯,而且那群绑匪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杜家要钱。恐怕他们绑走夫人和杜夫人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为了勒索。”   季宴廷按楼层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疑惑的问:“绑匪没要求任何赎金?”   张特助无比肯定的点头:“不仅仅没要求赎金,甚至连联系杜家都没有。”   通常绑架都是冲着钱财而去,这群绑匪却十分怪异,与其说是为了钱,倒更像是就是冲着池清去的。   池清那深居简出又安安静静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这让季宴廷想不通谁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池清绑走。   电梯这个时候叮一声打开了门,即使心中再多疑惑也只能暂且压在心底,季宴廷和张特助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电梯。   季宴廷的车就停在电梯旁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在开门上车的时候,季宴廷对张特助说:“等会儿送我去机场以后,你回来去找我妈和我爸说一声,让我爸暂时代管一下公司。”   张特助自然是点头应好。   两人上了车,张特助正要把车开出停车场,这个时候季宴廷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促的信息震动声。   他本来无心理会的,但那短信却又连着发来了几个,他只能抽空点开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是几条彩信和一条只有两个字的短信。   那条短信写着池清两个字,季宴廷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坐直了身。   “先别开车。”   他阻止了准备启动车子的张特助,紧张的屏息解锁点开了那几张彩信。   第一张是蒙了眼封着口,双手反绑在身后,被迫跪着的池清。   第二张池清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里衣,拍照的相机像素很高,清晰的拍出肌肤上因为寒冷而泛起的鸡皮疙瘩。   第三张池清白嫩的脸上多了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第四张脖子上多了一道伤口,猩红的鲜血染红了白色里衣的领子。   季宴廷死死的捏紧手机,双眼充血赤红,压着嗓子压抑的怒吼一声。   “这些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等下还有一更 第57章 五十七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季宴廷不傻,这群绑匪没有联系杜家,却把这些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恐怕池清被绑,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死死的握着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留下&—zwnj;道道血痕也不觉得痛。   他死命的压抑着怒火让自己冷静,拨打了这个给他发信息的号码,结果却打不通。   即使是有着多年的好修养,他还是忍不住爆了粗。   正无计可施时,微信跳出&—zwnj;条好友申请。   池清申请成为您的好友。   季宴廷想也没想就点了同意,通过了验证以后,那边马上就发来了视频通话。   .   C城西北郊区,李若兰按着穆唯安给的地址找了过去,来接她的是绑匪里叫二黑的那个黑皮。   黑皮贼眉鼠眼的瞅她&—zwnj;眼,“哟,来了个大美人呢。”   “少废话,带我去验货。”李若兰高高在上的抬着下巴,看也不看他。   黑皮目光抑郁的眯了眯眼,“跟我来吧。”   两人&—zwnj;前&—zwnj;后的进了烂尾楼,屋内还有其余四个绑匪,都是&—zwnj;脸狠辣的凶相。   李若兰&—zwnj;点也不惧,在这些探究打量的视线里泰然自若的踏了进去,视线在陈旧的客厅里搜寻了&—zwnj;圈,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当即拉下了脸。   “我要的人呢?”   黑皮不爽的唾了&—zwnj;口唾沫,小声的骂了&—zwnj;句:“臭娘们!”   李若兰回头瞪了他&—zwnj;眼,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当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但顾虑着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到底没敢扬手打他&—zwnj;巴掌。   绑匪老大站了出来,&—zwnj;个眼神让黑皮耸着肩往后退了&—zwnj;步,做了个拉链闭嘴的动作。   收拾完了黑皮,他才扭头对李若兰说:“货在另&—zwnj;个房间里关着,你想验货可以,但钱必须立刻打到位,不然别想带他走。”   李若兰呵了&—zwnj;声:“立刻打给你们可以,但我要先见到人。”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绑匪老大退了&—zwnj;步,挥了挥手让另&—zwnj;个绑匪带她去关押池清的房间。   李若兰跟着走后,黑皮呸了&—zwnj;声:“什么东西?有两个臭钱拽得跟什么似的。这种细皮嫩肉没吃过苦头的大小姐,就该让她吃点教训!”   “二黑!别忘记我们这&—zwnj;趟是为了什么。”绑匪老大警告的横他&—zwnj;眼,“我只要钱,你要是给我搅黄了,我就让你尝&—zwnj;下枪子的味道。”   黑皮到底还是怕这个老大,深知他说的这些不是在开玩笑,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说:“我知道了老大。”   另&—zwnj;边,李若兰被带到了关着池清的房间。   站在房间的破了个缺口的窗户外,她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池清,心里扭曲的畅快感让她得意的笑了出声:“之前那么嚣张,现在你落到了我手里,我看谁能保你。”   她心中不无得意,想到就是他那几个哥哥让自己家破人亡,明艳的脸蛋顿时染上了狠厉。   嘴角的笑容&—zwnj;下子淡去,她对身旁的绑匪说:“你,开门让我进去。”   那绑匪撇她&—zwnj;眼,“那可不行,老大只是让我带你来验货,现在货验了就该跟我回去了。”   “不就是要钱吗?”   李若兰嗤笑了&—zwnj;声,拿着手机就给穆唯安打电话。   “人我看到了,是池清没错,给他们打钱吧。”   穆唯安也爽快,直接说:“好,钱会在五分钟之后打过去,你把人给带到银杏小区去,我晚上会派人过来把他带走。记住了,在那之前,你不准动他&—zwnj;根寒毛。”   李小姐呵了&—zwnj;声:“你就这么心疼他?放心,我目标不是他,不会动了你这宝贝疙瘩。”   “那就好,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神经病。”李若兰觉得他是在说胡话,池清&—zwnj;个大男人,肚子里怎么会有孩子穆唯安也没有解释,给李若兰打完预防针以后直接撂了电话。   李若兰收起手机,对那个绑匪说:“你也听到了,五分钟之后钱就会打到你们户头上,现在把门给我打开。”   她趾高气昂的命令着,那绑匪垂着眼皮弹了弹尾指,慢悠悠的说:“既然钱要五分钟才能到账,那麻烦这位小姐也等五分钟吧。”   “你!”   李若兰被噎得堵着&—zwnj;口气,但又不能和这些绑匪撕破脸,只能忍气吞声的等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钱准时到了账,黑皮走了过来通知这个绑匪,他才满意的笑着开了房门的锁。   李若兰哼了&—zwnj;声,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这栋烂尾楼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墙壁上的水泥脱落得斑斑驳驳的,冬日里本来就没什么阳光,灰黑色的房间里更显昏暗潮湿,让人觉得十分的压抑难受。   池清被蒙了眼又封了嘴,只有耳朵能感知到外界的变动。   尖细的高跟鞋鞋跟踩在松软了的水泥地面上,发出&—zwnj;连串沉闷的哒哒声,像是踩在心尖上&—zwnj;般,每走近&—zwnj;步就紧张&—zwnj;分。   在他侧耳聆听的时候,李若兰也在打量着他。原本嘴角上畅快的笑意,随着看清他现在的模样以后缓缓变得凝重而怨毒。   她走到了池清的身前,扣着他下巴,尖锐的指甲掐得下巴上留下几个凹陷的痕迹。   刚才穆唯安说池清怀孕了她还以为穆唯安疯了,现在看来疯的是她自己。   这个贱人居然真的怀孕了!   “你为什么会怀孕?你果然是个怪胎吧?”   &—zwnj;腔的妒火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那落在池清隆起的肚子上的目光狠毒到如有实质,像是&—zwnj;把锋利的刀,要把那让她觉得碍眼的东西给剜出来毁掉。   无论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打击,池清都不可避免的瑟缩了&—zwnj;下。现在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被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这个孩子他就是拼死也要保住。   李若兰越是看着他越是难以自控,池清这个肚子大小分明就是快要生了,八九个月前他可还没和季宴廷离婚呢,孩子很大可能就是季宴廷的。   虽然穆唯安刚才在电话里说了孩子是他的,但李若兰可不是傻子,要是孩子真是他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池清偷偷绑过去完全可以以孩子生父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将池清娶了。   “贱人!贱人!”   李若兰死死的抓着他衣领,泄愤&—zwnj;般怒吼着:“孩子是谁的?是谁的!”   池清被封口胶封着口,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再加上从被绑来到现在,他&—zwnj;共就进食了&—zwnj;趟,现在整个人无力到快要虚脱,被李若兰这么折腾&—zwnj;番,顿时眼前&—zwnj;阵阵发黑。   李若兰发泄了&—zwnj;次怒气以后终于冷静了&—zwnj;点,她扭头看见门口外站着看戏的二黑和绑匪,突然心生&—zwnj;计。   她对两人勾了勾手指:“过来,请你们做点事情。”   二黑和绑匪面面相觑了&—zwnj;番,本来是不想插手的,但想到刚到手的钱,还是走上了前去。   李若兰推开了两步,对两人说:“把他从椅子上弄下来,让他给我跪着。等我拍完照片以后扒了他衣服。”   像这种程度的事情对于二黑和绑匪来说都是小儿科,很快就按着李若兰说的做了。   池清先是被强行按着跪在了地上,还被按着磕了几下头,李若兰才畅快的笑着连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让黑皮压着池清双手,另&—zwnj;个绑匪解开绳子,把他身上的衣服扒到只剩&—zwnj;件衣服后停了下来。   池清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他现在&—zwnj;点力气都没有,又怕伤到孩子,只能咬着牙忍受这种折辱。   李若兰连拍了几张照片,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又狠狠地扇了他&—zwnj;巴掌,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红肿了起来,脖子上也被李若兰用磨甲刀划了&—zwnj;条伤口。   池清又冷又痛又饿,整个人都意识模糊了起来。   李若兰看着他这个惨样忍不住笑了出声,蹲下身拍拍他脸颊道:“我真想划花你的脸再把这孽种打掉,我看你还敢不敢和我争!”   池清起先还没听出这是李若兰,但听完这段话后终于和她对上了号。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落到了李若兰手里,顿时身体上的疼痛都没了感觉,下意识伛偻着腰身护着肚子。   以李若兰的疯狂程度,他是真的害怕她会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些什么。   “呵……你怕了?”   他的动作当然逃不过&—zwnj;直盯着他的李若兰的眼睛,她捏着池清的脸颊用力的拉扯着,温柔细声的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谁叫有人让我不能动你&—zwnj;根头发呢?你这勾引人的手段可真是厉害,让这么多人都护着你。”   池清吃痛的扭开脸,甩开她的手指。   李若兰哼了&—zwnj;声,站起身来,仔细的在手机相册里挑选了几张照片,&—zwnj;条&—zwnj;条的发了出去。   没过两分钟就有&—zwnj;个电话打了过来,她心情很好的将其挂断,打开微信把自己的名字换掉,然后去加了季宴廷的好友。   好友申请几乎是妙通过,她又蹲下身拍拍池清的脸蛋,晃着手机不无得意的说:“你猜要是季宴廷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立刻发疯呢?只是想想就好期待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快要完结,我尽量在20号左右完结,预收会在25号开,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吗,就垃圾堆捡来的媳妇那一个,相信我贼吉拉甜qwq 第58章 五十八   听到季宴廷的名字,池清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却被压着他双臂的黑皮警告了一声:“别乱动!”   李若兰扯了他眼睛上绑着的黑布,笑着道:“他肯定很担心你吧?那我就好心一点,让他见一见你好了。”   指尖点在视频通话上,播出去的瞬间就被接通了。   手机屏幕里出现的人依旧如记忆里那般俊美无俦,既让她爱得痴迷也恨之入骨。   拇指指摩挲着屏幕上的男人的脸,她温柔的弯着眉眼,轻声呢喃:“宴廷哥,好久不见。”   “是你?”季宴廷眼中闪过一丝嫌恶,“池清在哪?”   “宴廷哥眼里就只有这个贱人吗?”   李若兰嘴角的笑意一瞬间就冷了,季宴廷压着嘴角冷漠的说:“我再问一遍,池清在哪里?”   他知道池清肯定是在李若兰手里,但他必须要亲眼看一看池清目前的状况。   李若兰沉默了半晌,这种从头到尾被忽视的感觉让她难以自控。她压抑着妒火,揪着池清的头发往后下方拽,强迫他昂起头来。   手机摄像头移到了池清面前,季宴廷一眼就看见他下巴上那几道刺眼的掐痕和脖子上的伤口。   三月虽然开始开春了,但温度依旧低得很,只穿了薄薄一件里衣的池清已经冻得脸色发青,本来就白的皮肤因为冷更加白得透明。   池清看不见也不能说话,却能听到视频通话接通的声音,他想要让季宴廷不要上当,说出的话却全都成了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   “乖乖的,别想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不然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被划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李若兰拍拍他脸蛋警告了一句。   季宴廷心跳都慢了一拍,李若兰的精神状态明眼能看出不对劲。池清就在她手里,他不敢刺激李若兰,只能尽量安抚着。   “你想怎么样?无论是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只要你能保证池清的安全。”   “条件?尽管开?”   李若兰嗤笑了一声,站起了身,“我条件不多,我要你名下所有财产,还要你跟我登记结婚,怎么样?行吗?”   一旁听着的张特助震惊得睁大了双眼,好厚颜无耻的要求!总裁不可能会答应的。   不可能答应的总裁大人却毫不犹豫的说:“好,我答应你。”   “做不到的话……”   李若兰本来就没指望他会答应,结果没想到对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还以为要威逼利诱许久,结果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达成了。   震惊过后,李若兰并没有感到任何的高兴,反而心中嫉恨更甚。   凭什么?凭什么季宴廷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自己,却能为了池清毫不犹豫的放弃所有的一切,还为了他娶一个讨厌的人。   真是……让人嫉妒到想要发疯!   季宴廷也不管其他人多么的震惊,脸上的神情依旧沉着冷静,就好像刚才李若兰提出的不是无理的要求,而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一般。   他对李若兰说:“我名下所有财产我可以都转到你名下,但必须在你和我领完证,并且放了池清让他安全回杜家以后。你看怎么样?”   他就像是在谈判一个生意,李若兰沉着脸没说话,内心复杂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了。   在听完季宴廷的话以后,她冷硬的说:“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季宴廷姿态放松的靠着车后座,“你想要我娶你,还想要我的所有财产,却不给出一点诚意怎么行?我跟你领了证结了婚,你还怕我会反悔不把财产转移到你名下吗?我只要池清安全的回到杜家,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李若兰沉默了半晌,微微眯眼,“你说得对,我是该拿出点诚意来。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和我领完证,我就让人把池清放了。”   听着全程的池清挣扎了起来,他不知道季宴廷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情,有必要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觉得不仅仅是李若兰疯了,连季宴廷也疯了。他完全无法想象,以季宴廷的精明程度,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   他是被自己拒绝了太多次,打击到脑子进水了吗?   池清是害怕自己和孩子会出事,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安全,是以牺牲季宴廷一辈子为代价。   池清极力想要阻止这场交易,李若兰当然不可能让他坏了自己的好事,给那黑皮一个眼神,黑皮了然的将池清拉着按回了椅子上压着,并且警告他老实点。   季宴廷看不见屏幕以外的情况,他冷静的说:“你现在在哪里?我明天就可以过来找你办结婚证。”   李若兰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套自己的信息,她想了想说:“怎么能让宴廷哥跑来跑去呢?我会心疼的,还是我来找宴廷哥吧。”   季宴廷抿紧了嘴唇,“好,我现在在C城,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你在c城?你不是在b市吗?”   李若兰将季宴廷的行程查得很清楚,他明明在B市,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   李若兰立刻警惕了起来。   季宴廷眸光微闪,面上不动声色。他说:“我半个小时以后飞C城的机票,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退了在B市等你。”   他的神态很真切,丝毫没有说谎的模样,李若兰信了,她笑着道:“怎么会不愿意呢?那么明天早上九点见,宴廷哥。”   “希望李小姐能够守时。”季宴廷瞧瞧松了一口气,他没忘记池清还受着冷,于是又说:“在领证之前,还请李小姐保证池清的人身安全。还有,他怀着孕身体也不好,受不了冻,希望李小姐能让他穿厚一些,别生病了。”   李若兰嫉妒的哼一声,“宴廷哥,你这样在未婚妻面前关心别人,就不怕我吃醋吗?”   季宴廷半垂着眼睑,不无讥讽的说:“这未婚妻怎么来的,李小姐比我心知肚明吧。”   李若兰咬着后牙齿磨了磨,哼了一声:“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宝贝的。”   说着掐断了视频通话。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季宴廷眼底深处的寒意比外面飘着的雪还要冷上几分。   “总裁,您真要和那个什么李小姐结婚?”   张特助小心翼翼的提问,季宴廷轻蔑的撇撇嘴,“当然要结。”   “那您……”   张特助有点蒙了,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难不成是缓兵之计“开车,送我去机场。”   季宴廷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张特助不敢多问,立马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库。   半个小时以后,季宴廷准时登上了飞往C城的飞机。   下了飞机以后,他直接坐车去了杜氏集团的办公大楼,走进前台的时候被前台小姐给拦了下来。   “先生,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季宴廷说:“没有预约,我找你们杜铖锋杜总裁,跟他说我是季宴廷,他会见我的。”   前台小姐有些为难,但听他这么说还是打了总裁办公室的电话,说明情况以后,杜铖锋还真让她把季宴廷请了上去。   对于这个结果季宴廷一点都不意外,前台小姐带着他去了会客厅,等了几分钟后,杜铖锋就来了。   “你来干什么?”   杜铖锋依旧很讨厌他,语气和态度都极其冷漠恶劣。   季宴廷并不是来和他针锋相对的,忽略了他的态度将李若兰找过他的事情告诉了杜铖锋。   “所以清清又是因为你才被绑架的?”   杜铖锋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季宴廷抿着唇没为自己辩解,毕竟这是事实。   杜铖锋虽然很想揍他,但现在做这些完全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是先抛开各人的恩怨,先把池清安全救出来再说。   季宴廷说:“我此前来过C城一段时间,视察商业街修建的时候曾经去过西北郊区,关着池清的地方和那里很像,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跟李若兰说我在C城和她领证结婚,她答应了。”   李若兰绑架池清离开了南市,为了和他做交易肯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在明知道他在B市的情况下,李若兰为什么不让他留在B市最大的可能就是李若兰根本就不在B市,再结合她当时略微有些惊慌的神情,季宴廷猜测池清可能就在C城。   现在杜家把视线都集中在南市和南市周边的市区,李若兰却把人绑到了杜家的眼皮子底下,这种灯下黑的想法还真是聪明。   杜铖锋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他沉吟道:“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季宴廷说:“李若兰想要和我结婚,明天九点之前池清肯定都是安全的。但我怕她会把池清转移到其他地方,所以今天晚上要拜托你们派人在C城搜寻一下池清的下落,李若兰那边我来拖着。”   “你能确定清清在c城吗?”   鉴于季宴廷以往的所作所为,杜铖锋根本就不信他。   季宴廷神色严峻的说:“对于池清,我比你们更在乎他。”   “因为我爱他,他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杜铖锋深深的凝视着他,后者不闪不躲。   半晌,杜铖锋道:“好,我信你这一串一次。” 第59章 五十九   烂尾楼里,李若兰脸色很难看,眼底的嫉妒和仇恨,让漂亮的脸蛋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黑皮忍不住心底啧啧感叹,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李若兰兀自站在原地,双手死死的握着拳,过了半晌,她脸上又挂上了温和无害的微笑。   她走到池清面前,拿起扔到地上的毛衣外套。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地面积了很多灰尘,白色的毛衣和黑色的外套沾了不少灰尘。   李若兰抱着衣服仔仔细细的将灰尘拍掉,然后让黑皮让开。   她将毛衣仍给池清,“穿上吧,宴廷哥哥说不能让你冷到了,我可不想让他心疼一个外人。”   池清没力气和她争辩,现在的情况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为今之计只有尽量保全自己。   眼睛依旧被蒙着,他摸索着把毛衣穿上,冷得像冰块的皮肤因为多了一层防护,开始缓缓回温。   等他穿好外套,李若兰朝黑皮说:“把他绑起来,我要带走。”   “行。”   钱已经到了账,这种小事黑皮自然不会嫌麻烦,就当是售后服务了。   池清重新被五花大绑了起来,黑皮推搡着他往房间外走。   李若兰双手抱着手臂,倨傲的走在最前头。   绑匪老大看着四人出来,只是抬抬眼皮没说什么。   池清看不见路,中途磕磕绊绊的几次差点摔倒,但最后都让他稳住了。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把他带去哪里,只感觉七拐八拐的走了几分钟以后,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青草气息。   看样子他已经被带出了刚刚那栋楼。   “进去。”   他听到一声车门开启的声音,李若兰从背后推着他肩膀,让他脚下一个踉跄跌到了后座上。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后座底下的海绵可不算软,当时就让他吃痛的皱起眉来,肚子被牵扯到隐隐刺痛起来。   李若兰可不会管他的死活,兀自关了车门,在车外和绑匪老大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车子很快就启动了,碾压着崎岖不平的泥路缓缓使出烂尾楼的范围。   杜家的人寻来的时候这里早已人去楼空,绑匪们很小心的将曾经活动过的痕迹清扫干净,但依旧让找来的人寻到了蛛丝马迹。   “怎么样?”   季宴廷也跟着来了,杜铖锋不信任他,依旧把重心放在了南市警方那边,只借了他十几个人。   季宴廷并无不满的地方,杜铖锋肯借人已经是看在了池清的面子上,他也不强求太多。   他和另外几个人去的那栋楼里一无所获,和其他人汇合时,搜寻这栋楼的人也摇头表示没有。   西北郊区的烂尾楼很多,都是一些独栋的别墅壳子,真要一栋一栋的找,就是找个两天两夜都未必能找完。   “难道是我猜错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季宴廷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带着人又继续往其他房屋去找。   搜了几乎半个烂尾楼区都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视线撇到一片荒芜枯竭的杂草地。   草地里明显有长长两处被压褶了枯叶的痕迹,很像是被车轮碾压所留下的。   他眸光一下亮了起来,而后快步走上前去查看,果然在枯草地上看到了车轮碾压留下的纹路。   这个地方肯定有人来过,而且从这印子的清晰程度来看,这车子没走多久。   他立刻招呼来了其他人,让他们马上追踪这车轮印的源头,又往哪个地方去了。   最后车轮印的源头被定位在了西北角边缘的一栋小洋房烂尾楼里,那里面果然能找到曾经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他甚至找到了视频里那个关着池清的房间。   季宴廷自认他动作已经够快了,没想到李若兰还是警觉的转移了阵地。   李若兰一直以来都嫉恨着池清,也不知道池清有没有遭受到虐待和伤害。   一想到池清如今身处险境,季宴廷一颗心就揪了起来,闷痛难受。   车轮痕迹的离开的方向很快就被追查到了,是往着市区去的。   李若兰带着池清进了市区。   得到这个线索以后,季宴廷立马给杜铖锋报了信,同时也让张特助抓紧时间安排人开始行动,然后开着车寻着那个线路开着去了市区。   有了线索以后,杜铖锋没多久就带着警方的人一起过来取证。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整片烂尾楼都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之中。这栋小洋房的毛胚还只是个半成品,二楼到三楼只砌了一半,地下室倒是修建好了。   警方采集证据的时候,在地下室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几名警察带着枪和防爆盾下去探情况,最后把快要虚脱的杜夫人救了出来。   “妈!”   杜铖锋看见杜夫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失了态,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从容冷静。   杜夫人嘴巴上的封口胶被小心的撕了下来,她管不着自己有多口渴虚弱,死死的抓着杜铖锋的手腕说:“那些绑匪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财绑架我们的,是有人给他们钱让他们把池清带走。”   “那个幕后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了池清。”   杜夫人不知道李若兰的存在,只是被绑匪其中一个人从房间里丢到地下室的时候,路过绑匪老大和他那些小弟时听到了那么一两个关键对话。   “妈,你别急,我一定会把池清救回来的。”   杜铖锋扶着她让她坐下,让人拿来了水给她补充水分。   一旁仔细聆听取证的女警走上前来一步,语气尽量温和的说:“杜夫人,我想问一下你,关于那些绑匪你知道多少?”   杜夫人想了想:“我记得他们的样子。”   那些绑匪估计就没想过会被抓的可能,被抓上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蒙着脸,杜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却很好,尤其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绑匪老大和黑皮印象最为深刻。   而很不巧的,素描是杜夫人其中一个技能之一。   女警大喜过望,“那能不能请您具体的描述一下呢?”   “可以。”杜夫人点了点头,缓了一下以后让杜铖锋将她扶起来,找来纸和笔画了起来。   当四个绑匪的脸出现在纸面上时,女警愣了一瞬间:“是他们?”   “这几个人何警官见过?”   杜铖锋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女警点了点头说:“何止是见过,现在还在公安的悬赏令上呢。”   知道了脸以后就相当于找到了突破口,杜铖锋推了推镜框,问女警道:“能尽快追踪到他们的行迹吗?”   女警官点了点头:“可以。我们立刻回去调全城的监控,相信可以在两天之内查到他们的下落。”   杜铖锋不满的蹙起眉,“太慢了。”   现在是多一分钟池清就多一分危险,那些绑匪不是为了钱,杜铖锋根本不敢赌他们会不伤害池清。   女警也理解他们的急迫,劝慰道:“我们会以这附近的监控入手排查,只要锁定了嫌疑人物,很快就能追踪到人质的下落。”   “行。”   杜铖锋深知急不来,与女警商讨完了以后,先把杜夫人带回了老宅。   已经有了线索以后,回来的路上杜铖锋就让杜瑾珩和杜戚风立刻从南市回来,又转头发动杜家底下所有的关系网找池清。   警方那边他不是信不过,而是他耗不起。   另一边,季宴廷开着车沿着那条公路一路开到了市区,比他晚一趟航班的张特助早已经收到消息在这里等着他了。   上了车以后,张特助将手头的情报汇报给季宴廷听。   “您让我查的李小姐的行踪,这边已经发现她确实在C城没错,并且在几个小时之前开着车去了一趟西北郊区,恰好就是那些烂尾楼那里。”   季宴廷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切的问:“她现在在哪?”   张特助道:“暂时还没锁定,但以她离开西北郊区以后得行迹来看,很有可能是在城南那一片。”   “城南?”   季宴廷咬着这两个字低声呢喃,过了半晌,他直接启动车子开向城南的方向。   他对张特助说:“让那些废物动作快一点,我先赶过去。”   张特助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机联系另一边查李若兰下落的人。   城南银杏小区,李若兰把车停进了底下停车库。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李若兰还没下车,穆唯安派来的人已经迎了上来。她撇撇嘴,腹诽了一句:“来得可真够快的。”   穆唯安派来的人是两个保镖,还有一个身形看起来和池清差不多的大男孩,连肚子凸起的幅度也差不多。   李若兰一看那大男孩就知道穆唯安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来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她呵了一声,这个穆唯安,打的主意可真好啊。敢在这里换人,那么这一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估计早就已经被破坏了。就算警方排查起来,也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穆唯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面,甚至连联系她的号码都是国外的IP,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算最后计划失败了,她也会是那个替罪羊。而他穆唯安,依旧是干干净净的穆家大少爷。   不过那又如何呢她不在乎被利用,只要能让季宴廷和杜家的人付出代价,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瘫,我尽量明天就让反派一号下线 第60章 六十章   依旧蒙着双眼的池清只知道车子停了下来,并不知道车外已经有人等着将他转送走。   李若兰微微眯起双眼,眼中满满的不甘。   明明都已经把池清拿捏在了手中,可她却不能做什么。   她从档位前面的纳物盒里拿出一个三指宽的小黑盒,拇指扳开盒子上的卡扣,盒子咔哒一声自动弹了开来。   小盒子装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针管,还有两支半截小尾指大小的玻璃药剂。   药剂呈透明装,根本就无法从它其貌不扬的外在判断出这是什么药来。   视线无法看到外物,听觉就变得异常的敏锐,这轻轻一声让池清下意识的侧了耳。   他细微的举动没能逃过李若兰的眼睛,只听李若兰笑了声,像个邻居大姐姐一般巧笑嫣然道:“本来这东西弄来是准备给你和季宴廷一起用的,不过很可惜,有人要保着你,不然你也活不到现在。”   池清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李若兰那句话,无论怎么听,那东西都是能要人命的。   她刚刚说有人要保他,前不久她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不知道那个人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论是李若兰手里可以取人性命的东西,还是那个仍旧潜藏在暗处的人物,都让池清内心极度的不安。   尤其是李若兰刚刚还说了那东西也给季宴廷备了一份,想到明天季宴廷要赶来C城和她领证,岂不是相当于羊入虎口?   一想到季宴廷可能会因为救他而死,他就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李若兰掩嘴闷笑着,“怎么?害怕了?”   她伸手捏住池清的脸颊,指尖下的肌肉因那潜意识里的恐惧而微微颤抖,这让她心情微妙的愉悦了片刻。   车外等着换人的保镖见她停了车久久不出来,极其没有耐心的敲了车窗,比了个手势让她开门下车。   李若兰目光冷了下去,语气也不带上一丝感情:“接你的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我们估计都不会再见面了,宴廷哥就由我来照顾了。”   她松开手指,盯着那掐红的脸颊,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喃道:“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真杀了季宴廷她还是舍不得的,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季宴廷答应了她所有条件,不过是在给警方创造机会是和时间抓她罢了。   就算季宴廷真的和她结婚把家产都转到她名下,要不了多久迎接她的必定是牢狱之灾。而且她还弄了那种东西回来,终身监禁都是最好的结局。   一但她进了监狱,季宴廷和杜家的人肯定不会放弃找池清,她不认为穆唯安真的能够做到天衣无缝不留下点蛛丝马迹,池清被季宴廷找回去只是早晚的问题。   最后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只是池清和季宴廷的生活添了一点起伏,什么也没得到,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了季宴廷。   既然活着的得不到,那么得到他的尸体也算是一种圆满。   以前的李若兰疯,起码还有点人性在,现在的她已经连那一点人性都丢了。   她恨啊,凭什么池清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季宴廷的爱,而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一个正眼越是想她对池清的恨就越浓烈,未免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失手杀了池清,李若兰打开了车门,让那两个保镖将人拉了出来。   那个代替池清的大男孩自觉的站到了她身旁,李若兰看了一眼,无论是身形还是外貌,确实与池清有五分相似,再换上一样的衣服,确实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也不知道穆唯安从哪儿找来的人,在将季宴廷引来之前,用来蒙混过关足够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池清说:“好可惜,你看不到我跟他的葬礼了。”   “呜呜呜呜呜!”   你这个疯子!   池清被两个保镖压制着,又封着嘴,连问她到底想干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两个抓着他的人马上就要把他转移走了,季宴廷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会落进李若兰的圈套里。   他不能走,他得想办法让季宴廷不要来。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实却根本不容许他去实行。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刹车停住,车门被打了开来,车内的司机探出头来说:“动作快点,杜家那边好像已经发现人就在C城了,现在已经开始全城搜了,赶紧走。”   一听到已经有人来找他,池清顿时挣扎得很厉害。那两个保镖收到别伤到他本人和孩子的指示,也不敢对他动粗,只好尽量控制着力道将他塞进了车里,然后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李若兰看着消失在视野之中的车子,拇指摩挲着那个小黑盒,撇撇嘴冷笑了下,转头扯着那个大男孩身上的绳子,拉着他去了穆唯安给的那个楼层地址。   与此同时,开着车赶去了城南的季宴廷,那边查池清下落的人终于找到了线索,给他了一个小区的名字,他立刻开着导航一路飚着车赶了过去,同时张特助也没忘记帮他把消息通知给杜铖锋。   一时之间,季家杜家还有警方的人全都往银杏小区赶了过去。   城南的银杏小区是个建在八十年代的老小区了,因为老旧和设施落后,里面很多住户都搬走了,物业安保方面也非常的松散,人员杂乱。   季宴廷他们很轻易就进入了小区,保安只是让他们登记了一下就放了他们进去。   重新上车起步的时候,一辆纯黑色,玻璃窗是防窥玻璃的越野车从车子旁边开过。不知为何,季宴廷心头一跳,目光根本不受控制的盯向了那辆车。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辆车很重要,但哪里重要又说不上来。   “总裁?”   久久没见他开车,反而看着一辆过路的车子发呆,张特助心急的出声提醒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总裁怎么关键时刻不靠谱呢   季宴廷如梦初醒,收回了视线开了车往小区里开。   开出几百米后,心底的不安越演越烈,他还是开口对张特助说:“去,安排人查一下刚才那辆车子,我总觉得不对劲。”   张特助楞了一下,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职业手册第一条就是不要质疑老板的任何决定和命令,于是他立马打了电话让人跟踪那辆车子。   虽然已经初步知道了池清和李若兰在这个小区里,但具体在哪一栋哪一间房子里却是不知。   这个小区建立之初,也算是C城里最大的小区之一,光居民楼就有二十多栋,每栋十层,一层三户,想要从这么多个房子里找到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   季宴廷也清楚这一点,他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以后,带着张特助直奔小区监控室。   原以为这里的保全工作那么松散,调监控的要求应该很轻易就能达成,没想到管监控的保安却说什么都不肯给他们调监控,最后还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警方来了以后,那保安才松了口。   银杏小区很大,摄像头也非常的多,即使只是调一天的监控那也是非常大的量。季宴廷和警方排查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在c区12栋看到了李若兰和池清的身影。   调了12栋的电梯监控,他们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七楼,然后警方便开始了行动。   季宴廷没有跟着去七楼,因为他去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他依旧不放心的站在了七楼的楼梯间外等待着。   作为他的助理,张特助自然也跟在旁边。   楼道间里十分安静,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季宴廷面上神色十分沉着,但比平日急促的呼吸和紧锁的眉头都昭示着内心的紧张。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安静,张特助看了一眼,是之前让去跟踪那辆黑色越野的人打来的。   总裁现在肯定没心情管这种小事情,他自觉的走到了一边接了电话,没几秒后他提高了声量。   “什么?跟丢了?怎么跟丢的?”   这下子季宴廷想不注意到都难,一点小事都能办砸,本来就锁着的眉头这回是彻底打成了死结。   张特助脸色十分不好的结束了通话,回头就对上季宴廷那冷厉的目光,顿时心虚气短的说:“抱歉总裁,刚刚那辆车好像发现我们的人跟踪他,我们的人被那辆车甩掉了。”   季宴廷压着嘴角不说话,张特助立刻表示:“我已经让他们赶紧找了。”   这时楼道外传来破门的声音,季宴廷看他一眼,抬脚匆匆走出楼道外。   靠近电梯的一户门大敞开着,外头聚集了几个好奇看热闹的住户,透过人群可以看见屋内已经被警方控制住。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子客厅,李若兰被铐上了手铐,两名民警站在一旁盯着她,面前还坐着一位民警拿着记录本审讯着她。   李若兰从头到尾都是沉默不言,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当她看见走进来的季宴廷的时候,似乎对于他的出现毫不意外,甚至还能十分悠然自得的朝他媚笑了一下:“老公,你这么急不可耐的就来接我了啊。”   季宴廷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从进来开始就满屋子搜寻池清的身影。   李若兰恨得直咬牙,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他直接问了民警,民警指了下主卧的方向:“人质在里头,情绪有点失控。”   季宴廷顿时紧张了起来,一惯的沉着和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对民警说了声谢谢以后,就立马奔向了主卧。   主卧的门是开着的,床上蜷缩着一位青年,他埋着脸在双膝之间,双手环着膝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名民警在细声的安抚他的情绪。   季宴廷看着那个青年的身影脚步一顿,脸上浮现的笑容瞬间僵硬,即使没有看到青年的正脸,只凭那背影看去,季宴廷一眼就认出了床上的人不是池清。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或许只是他太久没见池清,所以对他的身影陌生了,才会觉得那不是他呢?   季宴廷不死心的走了进去,在看到青年的脸时,眼底瞬间盈满了阴鸷。   他死死的盯着青年,咬着后牙槽说:“这是假的!”   “假的?”安抚青年情绪的警察顿时惊讶的微睁着双眼:“你确定?”   他拿出手机翻出了池清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发现青年和照片上的人只有五分的相似,但确实不是他们要营救的池清。   警察瞬间明白他们这是着了套了,一拍脑门懊恼道:“坏了!”   罪犯这是预料到了他们会来,事先把池清转移走,然后弄了个假的糊弄他们。   季宴廷压着一腔的怒火,阴沉着脸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李若兰还是问什么都不开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季宴廷早已经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不打女人,在警察没反应过来之前,掐着李若兰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你把池清弄哪去了?”   李若兰被掐得无法呼吸,原本明艳俏丽的脸涨成猪肝色。   这种濒死的感觉不但没让她心生恐惧,反而被一股扭曲的畅快感占满。   她扯着嘴角无声的笑着,讽刺的眼神看着季宴廷,神色之中全是明目张胆的畅快和仇恨。   “快说!池清在哪?”   季宴廷被刺激得几乎要失去理智,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李若兰被掐得长大着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那几名警察赶紧阻止季宴廷。   “季先生,麻烦你冷静一点。”   负责看着李若兰的两名警察一人让他冷静放开手,一人将获救发出剧烈咳嗽的李若兰往身后拉。   就连负责做笔录的警察也站了起来,满脸不赞同的神色劝说道:“池先生的下落还不明朗,李小姐如果被你掐死了很多线索就断了,重新找线索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不说,你也会背上故意杀人的罪名。我们等得了查线索的时间,可池先生未必等得了。”   季宴廷也清楚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一想到池清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吃着苦头,理智就像是离家出走了一般,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双目赤红,因为极力的压抑着怒火而喘着粗气,如果不是中间有几名警察拦着,李若兰敢肯定他会弄死自己。   看着他这气急败坏又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的模样,李若兰闷声笑着,依旧不怕死的挑衅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了,怎么样?高兴吗?”   “李若兰!”   季宴廷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但又深知目前想要找到池清的下落,就必须不能动她。   他到底咽不下这口气,满目冷厉和戻气,侧目看着拦在两人之间的那个备案警察说:“如果只是受点伤,应该不会影响查案吧?”   那警察头疼的扶额:“季先生,虽然我能理解您的愤怒和心急,但故意伤人是犯法的。”   季宴廷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昂首挺胸的李若兰。   “李队,你来看看这个东西。”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紧崩到顶点时,负责搜屋的其中一名年轻警察拿着一个小黑盒子走了出来,脸色沉重的直直走向备案警察。   本来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李若兰神情僵硬了瞬间,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东西被发现!   小黑盒子已经交到了李队的手里,盒子卡扣被转开,她内心慌得一塌糊涂,手指也因为紧张和心虚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季宴廷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哪还不明白这东西肯定不简单。   李队打开了盒子,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注射器,但那两管药剂却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普通。   他捏起其中一管药剂,转身问:“李小姐,方便解答一下这是什么吗?”   李若兰抿着唇,沉默不吭声。   李队显然也知道她不会配合,没得到答案也不恼,只是将药剂放回原处,扣上盒子还给那名年轻警察:“回去拿去检测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成分的药剂。”   李若兰依旧低着头不吭声,但颤抖得越来越明显的手指却出卖了她的内心。李队将她一切反应看在眼里,更加肯定那药剂恐怕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天抓捕行动很快就结束了,除了缴获了那个小盒子以外就没有了其他的发现。李队很快就让人把不配合的李若兰,还有那个疑似为同伙的青年一起带回警局,而自己和另外两个警察则留下来继续调监控,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他们调了整个小区的监控,从李若兰那辆车进大门开始查,一直查到车子进了车库,然后发现李若兰停车的位置的监控竟然是坏的。   监控视频里的李若兰消失在画面之中将近八分钟,然后在下一个监控看到李若兰拉着一个身形与池清十分相似的青年。   “停一下!”   季宴廷眼神从没从监控上移开过,在监控上看到两人身影那一刻立刻让人把监控画面停住。   他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对李队说:“这个不是池清,是刚刚那个青年。”   李队摸了一下下巴,“看来在这八分钟内池先生就已经被换走了。”   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立刻让调监控的警察查这个时间段离开小区的车辆。   银杏小区是个老市区了,里面的住户并不少,在那一个小时之内,离开小区的车辆居然有多达二十多辆,这无疑是给他们的排查增加了难度。   每一辆都有嫌疑,必须全部一一排查。   季宴廷看到了那辆与他擦肩而过的黑色越野,指着那辆车对李队说:“重点查一下这辆车,我先前就觉得它不对劲,派人去跟踪,但被对方发现甩丢了。”   如果先前只是怀疑,季宴廷现在有七成把握可能就是那辆车带走了池清,之所以没有让李队只盯着这辆车,还是担忧万一自己猜错了耽误了救池清怎么办。   他不容许有任何一点出错的可能,宁愿错杀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 第61章 六十一   池清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身上的麻绳已经被解了开来,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扣在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贴在嘴巴上的封口胶也被撕了下来,唯独眼罩没有摘下来。   四周十分的安静,眼罩的缝隙外没有任何的光亮。他猜测自己可能是被关在了地下室里。   池清被镣铐铐住了双手,双手是可以动的,他伸手摘下了眼罩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果然是在一个没有任何灯光的地下室里。锁着他四肢的镣铐上连接着四条长长的铁链,嵌入了身后的墙壁里,使得他的的活动范围只有一米左右。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但到底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试过呼喊询问,但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响。   喊了几句无人应后,他干脆就节省了些力气。   从被绑架到现在,除了那些绑匪喂他的一点东西就一直没有再进过食,原本红润饱满的唇瓣此刻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白净的脸蛋上沾了些许的脏污,柔顺的头发也乱成了鸡窝,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咔哒声,随后就是铁门被推开发出的尖锐的吱丫声。   饿得快要意识模糊的池清似乎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是青菜瘦肉粥特有的清香味。他勉强打起精神来,知道这是有人给他送饭来了。   他下意识就捡起眼罩给自己戴上,免得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匪徒的脸,最后被杀人灭口。   来人脚步声很轻,但在这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声的地下室里却十分的明显。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池清放轻了呼吸,假装自己还昏迷着。   来人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他听到碗被搁置在地面上的声音,然后一道灼热到让他头皮发麻的视线便落到了身上。   那人没有发现他在装昏迷,小心翼翼的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池清,你终于是我的了。”   池清心尖一颤,差点没崩住伪装。   这个声音完全没做任何伪装,他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穆唯安。   穆唯安为什么要伙同李若兰绑架他?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得到他就这般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触犯法律,那穆唯安未免也太看得起他吧?   池清猜不透穆唯安的动机,但能干出绑架他这种事情来,穆唯安的性格恐怕不像他表露出来那般的无害,应当是个十分极端的人。   他不能刺激这种可能是疯子的人。   他动了动眼皮假装刚刚转醒,然后察觉有人在摸自己脸颊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往身后的强壁里缩,就好像这样可以给他一丝安全感一般。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颤颤巍巍的张着嘴,像只吓坏了的兔子。   对面的人古怪的笑了声,却没有开口回答他,而是捏着他的脸颊轻轻揉搓沾着的灰,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端起地上的碗。   池清紧张的抽着气,耳边是瓷汤勺与瓷碗磨搓的细微声音,还有人在轻轻的吹气。   他猜测穆唯安在给他吹凉滚烫的粥,估计等一会儿就要亲自喂他了。   果然,没等几秒,瓷汤勺就抵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看他怔愣住不张口,那汤勺就用力的压了压,“吃!”   沙哑粗厉得像是粉笔划过黑板的嗓音在地下室里响起,要不是池清之前装昏迷认出来这个人是穆唯安,怕是要被着嗓音给骗过去。   他心底扪清着,脸上却装作十分恐惧又强装镇定的说:“你……你给吃的是什么?我不想死。我是杜家的小少爷,你绑架我无非就是想要钱,我哥他们很宠爱我,你想要多少钱他们都会给,而且我保证我会很配合你的。”   “呵……”   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穆唯安轻笑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直接依旧坚持的压了压汤勺,“快吃,别啰嗦。”   池清梗着脖子不吃,穆唯安眸光微暗,差点忍不住内心的施虐欲卸了池清下巴逼他吃。   他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循序渐进,可不能把人吓坏了。就算要□□,也得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不然人玩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么一个宝贝,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穆唯安搁下那碗粥,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池清,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锁门声落下,地下室重新归于寂静,池清松了一口气,安安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确定穆唯安不会再回头以后,他端起那碗粥先是试探着吃了一小口,没有任何的不对劲,然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实在是太饿了,不管未来情况再如何糟糕,他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来遭罪。   一碗青菜瘦肉粥并不多,吃完了也仅仅只能填一下肚子。   他摸着还是饥饿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小小的踢了一下肚皮,像是在向他说表示自己还好好的。   池清鼻子一下就酸了,眼眶也微微泛了红。   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跟着他遭了这么多的罪,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哥哥们有没有找到线索来救他池清心里没有任何的低,但他相信哥哥们肯定不会放弃找到他的。   另一边,杜瑾珩的别墅里。   两个月之前季宴廷还幻想过无数次进入这道门,却没想到两个月后实现了,还是杜家几兄弟开门迎他进去的,只是他内心却一点都不高兴。   他宁愿自己没有任何机会踏进这里。   现在是凌晨的一点半,本该是休息的时间段,但季宴廷和杜家三兄弟谁都没有睡意。   那些车辆的调查结果还在排查之中,其中有七八辆已经被排除在外,剩余的还在展开调查之中。那辆被季宴廷钦点重点调查的车子还没找到踪迹,随着时间的流逝,各自为政的几人越发的焦躁不安。   被带回警局的李若兰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无论警方怎么问,她就是软硬不吃缄默不言。   李若兰咬定了一切都是她谋划的,但她没有绑架池清,她绑架的是那个长相与池清相似的青年,意图就是欺骗季宴廷和自己结婚。   警方当然不信她这番鬼话,但她咬死了这就是事实,一时半会儿的也拿她没办法。   直到黑盒子里的药剂成分被检测了出来,报告结果出来那一刻,检测部门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李队看了一眼检测报告,一张刚正的国字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带着满腔的愤怒重重的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走到李若兰面前将那些检测报告用力的拍在了桌面上。   “这个vx神经毒素你是哪里弄来的?私自搞这种违禁药剂是要被判死刑的你知道吗?”   李若兰脸色瞬间苍白,她抿了抿唇,没吭声。   李队气得一拍桌面,站起身来在审讯桌前来回踱步。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质问李若兰:“你这性质已经不仅仅只是绑架这么简单了。这vx神经毒素你原本想要用来干嘛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准备用来杀人?”   李若兰被戳中了心事,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她还是沉着气没开口。   李队继续逼问道:“是不是就是用来杀池清或者季宴廷的?”   李若兰眼神闪躲,即使她没有承认,但李队已经看出了事实的真相。   他俯下身撑着桌面,盯着李若兰的眼睛让她无处可逃。   “这药你怎么弄来的?从谁的手里买的?除了这两剂vx神经毒素,还有没有其他的?藏在了哪儿?”   李若兰被他逼问快要疯了,几近崩溃的大喊着:“有!”   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李队双眼亮了起来,语气咄咄逼人的问:“你藏在了哪儿?”   “在哪儿?”李若兰疯了一样大笑了起来,“还能在哪儿啊,我给池清用了。他哭着磕头求我不要杀他,可是我不啊,我让那些绑匪压着他,将那些药剂一点一点的推进他身体里。”   她说着着捂着脸,疯疯癫癫的又哭又笑。   “两管药剂我全打进他身体里了,那个贱人痛苦的挣扎着,拼尽了全力爬着都想逃出去,可惜啊,最后还不是死了。”   “我还剖开了他的肚子,那个小贱种也死了,还是个男孩,一尸两命呢。”   “哈哈哈哈……那个贱人死了,死得好啊……死得好……”   说到后面她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狰狞的面目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美丽从容,现在的她就像是那披着人皮,实则内里已经腐烂得彻底的恶鬼。   审讯室里的人听着她这癫狂的话语,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人   李队攥紧了拳头,他不愿相信李若兰的疯言疯语,但查案的时候,任何东西事物都有可能是真相。   他让审讯员把李若兰的供词都记录了下来,然后让他们继续审,自己则快步的走出了审讯室。   离开审讯室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烦躁的点了根烟,手里拿着的手机按亮了又暗下去。   如此往复了几遍,嘴里叼的烟都自燃完了,他才打了个电话出去。   别墅里,杜铖锋突然接到了李队的电话,立马站起身来接听了电话。   客厅里其余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电话上,紧张得呼吸都变缓了起来。   李队第一句就是让他先冷静,杜铖锋心底咯噔了一下,一股无名的恐惧弥漫心头。他还是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说:“好,你说,我听着。”   “我们查到了李若兰身上有vx神经毒素这种违禁药,她刚刚招供说给池清打了两剂这个药。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真假,但出于要向家属报备的考虑,还是提前让你们做个心理准备。”   杜铖锋脑子嗡的一声直接蒙了,完全听不进李队后面的话,手机啪一声摔到了地上的毛毯上。   其余人一看这情景心都揪了起来,都按捺不住争先恐后的问怎么回事。   杜铖锋迷茫的看着他们,呐呐的问:“被注射了vx神经毒素的人,还能救吗?”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到针尖落地可闻。   季宴廷没有接触过这种神经毒素,但不代表他不认识,顿时整个人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是我害了池清!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初他没有看中池清让他和自己契约婚姻,池清也不会遇到李若兰这个疯女人,更不会遭这些罪。   如果李若兰说的是真的,那池清当时得有多绝望多不甘他那时候是不是也怨恨着自己,怨恨自己给他带来了那么多不幸从记事之后无论任何事都不能让他落泪的季宴廷,这一刻却崩溃的伛偻着腰身,双拳用力的锤着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vx神经毒素,9.8毫克致死,挥散在空气和液体里也混会传播毒素。弄了这种药是要判死刑的,当然也弄不到orz小说剧情而已,就不要讲现实逻辑了哈qaq   PS:我尽量这几天写完,卡文加上被盗文搞得心态炸裂,现在好了 第62章 六十二   黑暗总会将人内心的恐惧和思维无限的放大,池清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依靠穆唯安每次过来的次数,以此推算出目前大概的时间。   他应该只被关了两天,可却觉得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明明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境遇,但仍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害怕自己的哥哥们找不到他,也害怕季宴廷中了李若兰的圈套丢了性命,哪怕心里对他们很有信心,但仍会因为无法获得外界消息而变得草木皆兵。   穆唯安依旧像以往一样的准时,到了点就来给他送饭,期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开灯。   黑暗的环境之中,池清是无法看清来人的样貌的,所以他也就一直装作没有识破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送来的饭,眼睁睁的看着地下室的门开了又重新关上。   在门锁上的那一刻,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开口挽留。   他突然就理解了那些最后爱上了罪犯的受害者,长期处在这种糟糕的环境里,心理和思维的双重压力,又只能接触到这一个人的情况下,长此以往早晚会生出一种扭曲的依赖感。   他长吐一口浊气,手掌无意识的抚摸着肚子。   但愿哥哥们能早点找到他吧。   C城杜家,这两天谁都没能休息好,向来都妆容得体的几个男人已经两天没有打理自己的形象,一个个都是胡子拉碴满眼红血丝的狼狈模样。   李若兰的谎言当时让几人慌了神,但等他们冷静下来分析了一番以后,也明白了她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买三剂以上的vx神经毒素。   M国那边的黑市市场价一剂都要上百万,李若兰是卷款跑路了不假,但如果她的目标只是季宴廷和池清的话,完全没必要多花一两百万买多一两剂。最有可能的还是她只买了两剂,而那两剂都好好的放在盒子里没动过。   池清没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后来第二天,黑进了李若兰个人终端的警方也传来消息,神经毒素确实只有两剂,李若兰确实说了谎。   季宴廷几人一颗吊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但只要一天没有池清的消息,他们就一天都不能松懈。   警方那边办事效率很快,潜逃的几名绑匪在机场被逮捕归案。   这几个绑匪十分的狡猾,知道当天离开风险很大,缓了一天以后才乔装打扮着分别坐不同的航班离开。   可惜他们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   审讯的时候绑匪也和李若兰一样不配合,但警方从绑匪老大的手机里查到了一个联系很频繁的号码。   原以为这个号码会是突破口,结果这个号码是国外的IP地址不说,还没有户头。   线索又中断了。   季宴廷觉得一直这么等着不是办法,他决定亲自去找李若兰。   他刚站起来,杜铖锋就抬眸看向他:“你要去干什么?”   季宴廷烦躁的抓抓凌乱的头发,“找李若兰。”   杜铖锋闻言捏捏眉心,吐了口浊气:“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   季宴廷死死的握紧了拳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难道就只能这样一直等着?”   “那不然呢?”   杜铖锋的语气很不好,两人一个居高临下的站着,一个神情肃杀的抿着唇,气氛剑拔弩张。   “别忘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家清清也不会被绑架。那疯女人巴不得清清死,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你他的下落?”   “季先生与其做这种无用功,不如让你手底下那群没用的人好好查一查,那辆越野车到底去了哪里吧。”   杜铖锋接连几句话讽刺得季宴廷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杜铖锋说得一点都没错,李若兰要松口早就松口了,何至于拖到现在说来也奇怪,那辆越野车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查遍了各个路口都没找到任何踪迹。   一旁看戏的杜戚风和杜瑾珩适时的出言道:“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最主要的还是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是我们没注意到的。”   一句话,让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池清的生活向来简单,而且他又是个安静的性子,不太可能会得罪了谁。而且那个把他带走的人不是为了勒索钱财,也不是为了要他的命,否则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的把人转移走。   明明可以让李若兰直接给他注射vx神经毒剂却没有,显而易见那人就是冲着池清去的。   这么一想,几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个人。   几人默契的互相看去,答案呼之欲出。   杜瑾珩试探道:“你们想的人不会跟我想的那个一样吧?”   “不出意外的话……”季宴廷顿了顿,道:“是他。”   一但有了目标一切都明朗了起来,很多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也有了解释。   季宴廷立刻捡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大跨步的走向外头。   杜家三兄弟没空理他要去干什么,迅速的让人去查穆唯安近来的动向,以及他现在在哪里。   手下的的两个小时后给出了反馈,穆唯安近来半个月都在家里好好待着,生活轨迹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家里公司两点一线。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有了怀疑,越是正常就越让人觉得不对劲。   杜铖锋推推眼镜镜框,微眯起双眼道:“你们两继续和警局保持联系,我去穆家拜访一下。”   杜瑾珩点了点头:“行,大哥你自己小心点,别让穆唯安察觉不对来。”   杜戚风想了想,站了起来:“这边二哥一个人就足够了,我好歹也是个律师,修习过微表情和犯罪心理,我跟着一起去肯定能发现一些大哥注意不到的事情。”   杜铖锋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道:“行,你跟我一起走。”   兄弟两说走就走,开着车一路奔向穆家。   穆家老宅外,兄弟俩还没停下车,一眼就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季宴廷的车子。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季宴廷居然来得比他们还快。   同样的,季宴廷也看见了他们两。   只见他迅速的下了车走了过来,抬手敲了敲车窗示意他们把窗户摇下去。   杜戚风摇下车窗,问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季宴廷没回答他问题,而是直接道明了来意:“我可能知道池清在哪里了,但需要你们帮忙。”   兄弟两人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身。   杜铖锋不认为季宴廷会在这种时候耍他们,既然他说可能知道,那么肯定是有依据的。他没有过多的追问,直接道:“你要我们怎么帮?”   季宴廷道:“你们想办法把穆唯安引走。”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到C城找池清,就是因为穆唯安的出现导致他和池清大吵了一架。这让他想到穆唯安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不可能会在小区里面,更不能会遇到池清。   于是他让张特助查了一下穆唯安最近几天住在哪里,果不其然就在青溪庭里。   原本他已经准备开车折返回去,刚好那么巧遇到了杜家两兄弟。看他们的样子也是打算探一探穆家老宅,送上门来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请求。   杜铖锋道:“可以。”   只要能把池清救出来,他们并不介意和季宴廷合作,但有一点他们还是要说清楚。   “现在和你合作,不过是因为这事本来就因你而起,而我们也只是想要多一条人脉关系早点找回清清,但这不代表我们以前的帐就翻了篇,而我们更加不可能会认同你。”   季宴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敛眉道:“我知道,我也不需要你们的认同。”   他目前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池清,并且把他救出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杜铖锋冷哼一声:“你知道最好。”   三人达成共识,开始兵分两路。   季宴廷没有立马回青溪庭,而是先去了一趟警局,他见了李若兰。   李若兰仍是那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在看到他那一刻畅快的笑着说:“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连他尸体都没找到?现在是来求我了吗?”   季宴廷没说话,李若兰便认为他被自己戳中了痛处,怡然自得的靠着椅背说:“你要是求得我高兴了,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   季宴廷冷笑了一声:“我不是来求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已经知道池清在哪里了,很快我就会把他救回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十分真诚的对李若兰感激道:“这还要感谢你,本来池清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是你给了我让他原谅我的机会。你说我要是把他救出来,他一感动,会不会原谅我重新和我在一起?而你嘛……”   他不屑一顾的哼了声,“非法走私禁药,绑架勒索,这一条条,你说够不够判你死刑呢?”   李若兰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凝住了,她情绪激动的拍桌而起:“不可能!穆……”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立马抿紧了嘴巴,可惜已经晚了。   季宴廷抓着她话尾那一个字,不动声色的试探道:“你想说的是穆唯安吧?我们已经知道是他了。”   他每说一个字李若兰脸色就白一分,明显被戳中内心隐秘的秘密一般慌了神。   季宴廷认为已经没必要试了,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转身走出审讯室,离开前没忘了回头对李若兰说:“你放心,要不了多久穆唯安就能来陪你了。”   说完没再管一脸颓然的李若兰,直接去找了李队。   他对李队说:“刚刚李若兰的反应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可以跟我一起去搜查穆唯安家了吗?”   他来这一趟不仅仅是为了套李若兰的话,更是为了说动李队带人和他一起搜穆唯安的老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忘记这本,只是卡文卡了几天orz 第63章 六十三   穆唯安一如既往地准时,却在他吃完饭以后破天荒的多待了一会儿。   穆唯安既不说话也不做任何举动,只是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池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也不可能会开口,只当跟前没有这么一个人,自顾自的闭眼假寐。   穆唯安待了大约十分钟后就离开了,地下室的门开启又关上。   池清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门外的光让他看清了穆唯安身旁有个人影,那人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看见穆唯安迅速变难看的表情。   “一群废物!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穆唯安从未如此挫败过,机关算尽了那么多,明明都已经把池清弄到了手里,结果还是棋差一着。   他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让季宴廷他们抓住了辫子?   虽然知道穆唯安现在在气头上,但那人还是要将目前的状况全都告诉他。   他低着头说:“老爷子打电话过来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杜家那边有个合作指名要您去谈,而姓季的那边已经带着警察赶过来了。他们明显是要调虎离山,穆少您看……”   他话说到点上就停了嘴,但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我看?我看什么?我能怎么看?”穆唯安一脚踢在门上,将怒火全发泄在无辜的门上。   那人建议道:“要不少爷您还是趁警察没到之前把人放了吧?他一直没见过您的样子,就算是警察也找到证据证明是您幕后主使才能抓您。只要我们咬死了不知道,他们根本不能拿您怎么样。”   “放了?”   穆唯安情绪失控的揪住他衣领,讨喜的娃娃脸因为怒火和嫉恨添了几分狰狞。   “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人弄到手,就这么让我把人放了?怎么可能?”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成功了,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眯眼沉思了片刻,一个想法渐渐成型。   他对那人说:“你马上把人转移走,我去拖着杜家那边。”   那人一怔:“那警察那边怎么办?”   穆唯安哼了一声:“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出现那么一两起车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人了然的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穆唯安满意了,但还是叮嘱了一句:“转移池清之前给他乔装打扮一下,千万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好的穆少。”   从看到穆唯安那个表情以后,池清就清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他心底猜测着会不会是哥哥们知道他是被穆唯安关起来了,即使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他依旧抱着满心的期待。   他冷静的在黑暗之中等着,而他的等待并没有白费,关上没多久的地下室门再次开启了。   这回进来的不是穆唯安,而是几个身高体壮,明显是保镖的男人。   要是没有出现意外,这几个保镖不可能被允许进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救他的人马上就来了,穆唯安不得不让人把他转移走。   他眼珠子一转,心地有了主意。   “跟我们走吧。”   其中一个保镖上前来将他手脚上铐着的镣铐打开,看他一副身虚体软的样子,直接就上手扶着他站起来。   池清看了几人一眼,虚弱的说:“你们要带我去哪?”   保镖们没理他,其中一个催促道:“动作快点!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   保镖们焦急的反应证实了池清的猜测,他内心喜出望外但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这些人是来把他转移走的,他绝对不能走,不然哥哥们又要找不到他了。   他捂着肚子哀嚎了起来:“好痛……我肚子好痛……”   为了让自己装得更真实一些,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本来就虚弱的苍白的脸颊更加的难看了,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   扶着他的保镖看向像是带队的人,那人不耐的啧了一声:“先带出去再说。”   “好。”   几个保镖配合的将池清扛出地下室,当然没忘了用眼罩将他的眼睛蒙住。   将人扶着坐到沙发里,保镖头头看了眼手机时间问:“车子准备好没有?”   “好了。”   保镖头头立马说:“赶紧把他弄到车上去。”   几名保镖又架着池清一路出了门,门外早已经有一辆车等着了。   “动作快点!”   保镖头头张望了一下四周,指挥着人开了车门。   天色不算晚,刚好是饭点之后人们出来散步消食的时间,池清觉得现在正好是求救的时机,趁着架着他的保镖开车门之际,一把用力挣开了钳制,扯了眼罩就拼了命的往人群里跑。   谁也没想到原本还气若游丝的人一下子能爆发出这么惊人的力气,怔愣了半秒以后集体回过神来。   “他跑了!”   “快!抓住他!”   池清听着身后动静,捂着肚子死命的往人多的地方跑。   只要扎进了人堆,那群保镖有顾虑,肯定不敢强行把他抓回去。只要他成功拖到哥哥们的人来,他就赢了。   池清心底打着算盘,可是他怀着孕又被关了那么多天,体力早就被耗空得差不多了。坚持着跑了百来米,完全是咬牙坚持着的。   保镖们本身体力就过人,又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追上他根本就要不了多久。   一直这么跑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他可能撑不到哥哥们来就已经倒下了。   他看见前方不远处一对情侣坐在长椅上亲密,他一下就来了主意,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了,然后上去就一巴掌甩在男的脸上,然后捂着嘴痛哭。   女孩和男孩都蒙了,尤其是男孩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结果打他的人倒是先哭了起来。   池清长得漂亮,近来头发没修长长到了肩膀处,不说话时看起来挺像女生的,尤其是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更像是女的了。   “你这个渣男!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和家里闹翻了,还为你怀着孩子,你竟然劈腿!”   池清嗓子清润,又特意压尖了嗓子,女孩一下子就相信了,震惊的瞪大双眼。   她不敢置信的长大嘴巴,指着池清气得浑身发抖,“她是谁?!”   “我……不是,我不认识她啊宝宝!”   男孩捂着肿起的脸,完完全全还在状况外,但求生欲让他迅速的为自己证明清白。   “你不认识她?你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这样说?王国兴是当我傻子吗?”   女孩子哪里信他,气得转身就要走,但刚转身又觉得她干嘛要走,于是捏着拳头就往男孩打去,一边打一边哭骂着:“你个王八蛋!渣男!”   男孩一边躲一边望向池清让他解释:“这位姐姐你真的认错人了,你快给我女朋友解释清楚啊!”   池清心里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像是被渣男伤透了心一般,捂着嘴就在那无声的哭。   “这男生太不是东西了!家里老婆都怀着孩子那么大月份了还劈腿,可真是个人渣啊!”   “可不是嘛!按我说啊,这种渣男就该拉去浸猪笼。”   “看那女娃娃可怜的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忍心渣。我家儿子那么老实一个人找不到老婆,就是因为这种渣男多了,才搞得现在的女娃子都不敢谈恋爱了。”   “就是就是!”   围观的七大姑八大爷唾沫星子都要淹死男孩了,男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急得都要哭了,但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人信他。   池清看演得差不多,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哎哟!这是怎么了?”   热心的大爷大妈们这下子都顾不得看戏了,毕竟人命重要,立马就将池清围了起来。   池清虚弱的说:“我肚子好疼……”   一个老奶奶当即惊呼道:“这不会是要生了吧?”   池清点点头又摇摇头,疼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让大爷大妈们心疼坏了,立刻就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远处保镖见这情况是没法把他带走了,但就这么离开回去肯定要被穆唯安削,又不敢离开,只能伺机而动。   现在虽然说是三月开春了,但晚上的温度还是低得可怕,一直这么坐在地上可不行,尤其是孕妇。   两名老奶奶扶着池清坐到长椅上,走过那个男孩身边时,其中一位老奶奶还朝他翻了个白眼,脚下‘不小心’的踩了他一脚。   “嘶!”   男孩疼得原地跳脚,想骂人又不敢,可怜巴巴的望向自己女友,结果女友却骂了他一句活该。   “我……”   男孩委屈得要死,他真的是无辜的啊!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但比它先进门的却是一辆警车。   小区的路道是双向的车道,警车没有拉警报,后边的救护车似乎很急,拉着警报又按了喇叭。   李队看了眼后视镜就让出了车道,救护车从警车旁边开过一路向着小区里行驶去。   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的往里开着,李队看着救护车奇怪的说了句:“这救护车去的方向怎么跟我们一样?”   季宴廷闻言看了一眼便没再浪费心神,他现在一心只想快点找到池清,其他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64章 六十四   想要抓他的保镖还是迟迟不肯离开,池清被一群大爷大妈护着,连着那对倒霉的情侣也不让走。   女孩倒是闹着要走,但男孩却苦苦的求她先留下,自己真的是被冤枉的。   “到现在了你还骗我!”   女孩子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就给他一巴掌,男孩没肿的另一半边脸这回是匀称了。   池清见男孩实在太惨了,终究还是不忍心,对女孩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女孩警惕的退后了一步:“干嘛?我也不知道这个王八蛋是渣男,而且你是自己倒地上的,跟我没关系,别想讹我。”   池清好笑摇摇头,“没想讹你。”   他指了指男孩,“是关于他的事情,你想听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孩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自己被迫当了小三,这女人还想羞辱她吗?   池清知道她误会了,想想又觉得现在不好将实情说出来,只能对女孩和男孩说:“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们害的,你们等下都不能走。”   “对对对,等会儿你们都跟着去医院,人没事了你们才能走。”   一旁的大爷大妈们十分给力,纷纷的站到了池清的身后给他撑腰。   “你!”   女孩被气得够呛,又不能拿池清怎么样,憋了一肚子气最后只能狠狠地剜了男孩一眼,男孩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都冤。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生和护士提着担架神色匆忙的挤进了人群,大问道:“病人在哪呢?”   “这呢这呢!”   池清身旁的大妈立刻招着手,医生马上跑了过来。   他先是问了一次池清目前的情况,确认他没有很严重以后,才让他躺到担架上。   几名护士医生合力把他抬上了救护车,而女孩和男孩则被大爷大妈们上了车。   救护车车门关上之前,池清看了眼穆唯安那些保镖原先站的地方,人已经不知何时走了。   直到救护车拉着警报开走,池清那个吊在半空的心才放了下去。   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池清终于体力透支的晕了过去。   另一边,警车跟着救护车一直往里走,然后又被救护车堵在了办路上。   李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前头围了很多的人,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本身作为警察遇到这种事就该去了解情况,但因为有公务在身,便让一个小警察去看看。   那小警察很快就回来了,说是一起男方脚踏两船翻车了的闹剧,其中一个女的快要生了,当时就气到早产,现在医生护士正给孕妇检查身体呢。   “孕妇?”   季宴廷一下看向小警察,现在的他对怀孕和孕妇这方面十分的敏感。他联想到池清也到了快要生的时间了,那个孕妇就被气一下都早产,池清这些天着了这么多罪,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越想他越害怕,一颗心已经完全越过人群飞扑到了穆唯安的别墅那边。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物种,前方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季宴廷已经等不下去了,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李队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你等等!”   然后也迅速的拉开车门追了上来。   季宴廷穿过人群,耳边听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着里面发生的事情,他无心管那些,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在他即将走出人群时,他隐约听到了池清的声音,匆忙的脚步一下停住,他立刻四处寻着着声音的来源,结果却再也听不到了。   难道是他幻听了?   心里止不住的失落感涌来,他刚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扫到了护士抬着担架往车里抬,他猛的回头,定眼看去,越看越觉得那个身影极其的眼熟。   还不等他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池清,救护车的门就被关上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追上来的李队看见他看着救护车出神,顺着他视线看起,结果什么异样也没看见。   救护车拉着警报启动了车子,季宴廷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哎!你去哪儿?”   身后传来李队的呼喊,季宴廷眼里只有那个救护车,根本就没空理他。   因为是在小区里,行人比较多,救护车的速度不算快,季宴廷很快就追上了救护车。   他直接拦在了救护车前面,司机死命的踩紧了刹车,好险没撞到他。   “这样拦车,你不要命了吗?”   司机从车窗伸出头就骂,季宴廷不管他,直接跑到副驾驶座,拍着车窗让医生开门。   医生闹不懂他想干嘛,摇下了一半的车窗道:“这位先生,您这样妨碍我们救人,要是病人出现了问题,我们完全是可以起诉您的。”   季宴廷根本不想和他废话,喘着粗气眼睛发红的怒吼:“里面的病人可能是我妻子,你们让我上去!”   医生被他吼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季宴廷已经等不及得将手伸进车窗开了车门,强行将医生拽了下来对他说:“把后面的门给我打开。”   然而医生也是个十分有职业操守的,并不会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把人放上车,万一眼前这人不是患者丈夫,而是仇人怎么办?   出了事他们医院是要负责的。   他呵斥季宴廷道:“这位先生,您再这样我们可就报警了。”   “我让你把车门打开!”   季宴廷完全无视了威胁,坚持让他开门。   就在医生准备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开着警车追来的李队及时出现。   他拍拍季宴廷的肩膀让他冷静一点,然后对医生说:“我们在查一起绑架案,这位先生的妻子就是受害者,这是他妻子的照片。”   医生十分狐疑,李队将自己的证件出示给他看,并拿出池清的照片,向着救护车后门的放心扬了扬下巴:“给他开一下门,让他看看吧。”   医生拿过池清的照片看了一眼,还真和他车上的病人很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了后门让里头的护士把门打开了。   季宴廷拨开他一下跳上了车,直接无视了两名护士和那对情侣,目光死死的锁定在担架上昏迷的人脸上。   在认出那就是池清以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池清旁边,一下就跪了下去,死死的握着池清的手,哽咽着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眼前的画面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背了一晚上黑锅的男孩可算是找到能证明清白的证据了,拉着女孩的手指着季宴廷:“你看!我就说我是无辜的!”   女孩:“……”   李队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的对比了一下照片和担架上的人的区别,惊喜的说:“还真是他!”   他立刻拔出腰上得对讲机:“人质已经找到了,人质已经找到,所有人可以归队了。通知人质家属到……”   他说到一半回头问医生:“你们是哪家医院来着?”   医生下意识道:“第五人民医院。”   李队又对着对讲机继续道:“通知人质家属到第五人民医院。”   下达好了命令,李队脸上全是喜色,让他愁眉苦脸了几天的绑架案终于可以画上完美的句号,怎能不高兴他乐得使劲拍医生的肩膀,“你们快把他送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状况,我给你们护航。”   医生完全在状况外的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迅速的关门上车让司机开车。   救护车和警察一前一后穿过市区的道路,一路开进了第五人民医院,而另一边收到消息的杜家三兄弟,全都顾不得眼前的事情直奔医院去了。   看着杜家两兄弟招呼也没打就直接离开,穆唯安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转身去了后院给保镖头头打电话,在对方支支吾吾的语气中得知池清跑了以后,当场气得摔了手机。   “一群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将火气撒在了手机上,将手机踩得支离破碎。   池清跑了,他的计划也宣告失败,但池清没见到他的脸,而杜家和季宴廷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只要他打死不认,无论是警方还是杜家,又或者是季宴廷都拿他没办法。   他咬牙眯着眼,这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就完了,他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穆唯安整理了一下情绪,将手机的残骸踢进了花圃里,整理了一下衣服,嘴角挂着完美的假笑回到了穆宅里。   救护车一路开进了第五人民医院,因为池清的特殊情况,季宴廷直接让医生将他送进了VIP病房里。   一路上池清都没有醒过,脸上有苍白得很难看,季宴廷真的很害怕他出事,在医生检查的时候全程在病房外陪同着。   杜家三兄弟很快就赶了过来,本来来急着见到池清,可见他被送进了彩超室,便只能按捺着内心的焦急耐心的等待着。   季宴廷就在彩超室门外站着,杜铖锋想了想走了上前去。   季宴廷像是没看见他,全副心神都落在了彩超室里的池清身上。   杜铖锋推了推眼镜,道:“这些天麻烦季先生了,后面的照顾清清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季宴廷抿紧了唇,抬眸看着他。   杜铖锋继续道:“清清肯定不会想要见到你的,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季宴廷:“……”   杜铖锋说得一点都没错,但这个时候让他走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默默的将视线移开,半垂着眼眸:“等他醒了,确认没事以后,不用你们说,我知道消失。” 第65章 六十五   池清是在打完了两瓶葡萄以后醒来的,刚睁开眼时,视线里立刻被三个同样满脸担忧的哥哥的脸占满。   “清清你终于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饿了吗?想吃什么三哥这就去给你买回来。”   被三个哥哥的关心连翻轰炸,池清却先是茫然的看了几人一眼,过了好久才消化自己成功逃脱的事实。   他眼眶一下就红了,抱着离自己最近的杜瑾珩无声的哽咽,可把杜瑾珩三人心疼坏了。   泪眼婆娑的他,看到了病房的玻璃窗外转身离开的落寞背影。   他顿了顿,最终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没事了,现在已经安全了。”   杜铖锋安抚着轻轻的摸着他的发旋,“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而且胎儿的胎心也有些弱。这些天你好好在医院里养身体,大哥一定会将绑架你的人揪出来绳之于法。”   池清含着眼泪点头,哑着嗓子说:“抓我的那个人是穆唯安,但是他很小心,一直没有在我面前露过脸。”   杜铖锋眉宇微拢,表示他们已经知道是穆唯安干的了,只让他安心的养身体,其他的事情有他们来操心。   穆唯安再怎么精明的没有留下任何罪证,但那栋关过池清的别墅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起来。而作为户主的穆唯安,他根本就脱不开关系,目前也被警方以涉嫌绑架案的罪名逮捕了。   “穆家的律师现在想尽办法的将他从这个案子里开脱出来,现在李若兰成了主谋,而他只是因为喜欢清清被李若兰蛊惑了,帮她把人藏了起来。”   穆唯安在开脱罪名这一点上十分聪明,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一时蛊惑的从犯,他只是把池清□□了起来,绑架一案是没有任何参与进去的。   警方这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主使的绑架案,就算是以绑架从犯和侵犯他人人身自由权量刑,最多也就判几年时间。穆家那边要是操作得好,再判个缓刑悔过表现良好一点,后面直接撤掉量刑都不是不可能。   池清不傻,这其中的关窍自然都想得明白。他不是圣母,不可能被一个人伤害了,还能看着那个人逍遥法外。   他抿着嘴唇沉吟了片刻,对杜铖锋说:“大哥,我不想再看见穆唯安这个人了。”   像穆唯安这种疯子,能精心的谋划一出绑架案来,一次不成功,只要再给他机会,自然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次他和孩子幸好没有出事,可谁又能保证下一次会不会出事?   杜家三兄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语重心长的安慰他:“放心吧,哥哥们可不是吃素,他穆唯安想脱罪,也得先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这次交谈过后,杜戚风就接起了和穆家打官司的重责,池清留在医院里修养。   经过这一次的绑架,杜家三兄弟比之前更加的紧张池清的安全问题,病房外头随时有保镖守着门不说,杜瑾珩杜铖锋和杜夫人轮换着在医院里陪护。   季宴廷其实每天都有来医院看他,但每次都只是在病房外悄悄的看着,偶尔会在他睡着以后,握着他手默默的不发一言。   其实那天在救护车上,他虽然晕了过去,其实还是有些意识的,季宴廷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那个就算是流血断骨都不会吭一声的男人,却会跪在他旁边,哭得声嘶力竭的忏悔。   只是他们之间关系,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季宴廷。说恨倒也不至于,说爱或许还是爱着的,只是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如扑火的飞蛾般奋不顾身了。   伤口愈合以后都会留下疤痕,他曾经给予过的伤害都是真实的,放下内心的芥蒂重新在一起,池清现在还没办法做到,最后索性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绑架案的一审是在四月初开庭的。开庭当天,池清却刚好破了羊水,孩子比预产期要早了一些到来。   由于他的情况特殊,根本就不可能顺产,医生直接让杜夫人签了字,然后开始打麻药准备开刀剖腹产。   池清是在中午被推进急救室的,接到消息的杜铖锋立刻丢下了工作赶了过来,在进医院门时,刚好撞到了捧着一束满天星,满脸犹豫不决的季宴廷。   说起来,杜铖锋已经没有那么讨厌季宴廷这个人了,了解了两人结婚的前因后果以后,其实心里也明白这怨不得季宴廷。但作为池清的哥哥,季宴廷还是伤害了他的宝贝弟弟,他完全有厌恶季宴廷的资格。   这些天来季宴廷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他弟弟,只是他发现自己的心意发现的太晚了。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季宴廷也发现了他,但只是看了他一眼以后便低下了头,继续盯着手里那束花出神。   杜铖锋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上前去,对季宴廷说:“清清要生了,你确定你不去看看吗?”   原本在拨弄花束的男人,猛的一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杜铖锋道:“无论如何,你始终是孩子的生父,我们没有剥夺你见孩子的权利,至于要不要去见孩子,就看你自己了。”   他说完以后也不管季宴廷是什么反应,越过季宴廷直接往医院里走去。   季宴廷捧着花束在原地愣了很久,脸上的神情像笑又像是哭,过了好半晌,他才快步跑进医院里。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急救室外,红灯还在亮着,杜瑾珩和杜夫人都在走廊里满眼担忧的翘首以盼着。   在看见季宴廷的时候,杜瑾珩语气十分恶劣的说:“怎么医院里不是病人和病人家属的人也能进来?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就是存心想恶心季宴廷,杜铖锋不赞同的横他一眼,但也没帮季宴廷说话。   而被讽刺了的季宴廷,却丝毫不关心他的态度,从头到尾目光都是一瞬不瞬的落在急救室的红灯上。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杜瑾珩无趣的啧了一声,医院是公众场合,他也不能硬把季宴廷赶出去,只能当做看不见这个人。   杜夫人也悄悄撇了一眼季宴廷,然后半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急救室的灯亮了大半个小时,将近一点的时候,红灯终于变成了绿色。一名护士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看了看几人说:“恭喜你们,孩子平安出生了,是个女孩,各项指标都很健康,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杜夫人满脸喜气洋洋,她上前去把孩子抱了过来。她这一辈子就没有一个女儿,这一下子抱了个大孙女,开心得都要开出花来了。   杜瑾珩和杜铖锋是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池清的孩子他们都无条件的喜欢。   季宴廷直接略过孩子问护士:“池清呢?他怎么还没出来?”   护士说:“孕夫还在缝合伤口,大约再过十分钟就能出来了,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他目前的情况很好。”   “谢谢。”   季宴廷眼巴巴的看着急救室的门再次被关上,然后才分出神来看了孩子一眼。   刚出生的孩子都一个样,都是皱巴巴的小老头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是他和池清的孩子,他天然就带着几百米厚的滤镜,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特别的漂亮,五官和眉眼都像极了池清。   以后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十分钟以后,池清果然被推了出来。刚开了一刀又还在全身麻醉状态下的他非常的虚弱,但他意识是清醒的。   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病房里,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季宴廷接了杯水想递给他喝,护士眼尖的看到了,立刻阻止道:“病人刚开完刀,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喝水,也不可以吃任何东西,只能用棉签沾水润一下唇。”   季宴廷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抿着唇默默的放下了水杯。   眼睁睁的看着快要到嘴的水没了,池清只能用口水润润嗓子,好过了些许以后,便开口道:“让我看看孩子。”   一路抱着孩子的杜夫人哎了一声,然后轻轻的把孩子放到了池清的枕头边。   孩子一靠近池清就开始噘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但她一直没哭,而是巴巴的贴着池清的脸颊,像是找到了最为安心的避风港。   池清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这是他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此后余生,他都会把所有的爱给这个孩子。   谁也不能把这个孩子从他身边抢走。   剖腹产要卧床七天,但是术后的第二天就必须下床,不然可能会让肠子黏连在一起。   从来没遭过这么大的罪的池清,咬着牙忍着痛坐了起来。   还没下床,冷汗已经将他的后背和额头打湿了。一旁的季宴廷几次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最后还是没忍住心疼,上前来不由分说的搀扶着他下了床。   池清起先怔了一下,但到底没有挣扎,就这么默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就过了点了orz 第66章 六十六   麻醉褪去,下床的动作即使再轻,也还是牵扯到了缝合一天不到的伤口。   池清本来就不是多能忍痛的人,脸色瞬间惨白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一颗颗的往下坠。   他咬着下唇,拼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季宴廷眼底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搀扶着池清的双手不自觉的轻颤着,几次都忍不住开口任性的要求池清回去好好躺着。但是医生已经很明确的说了,术后第二天必须下床走动,不然肠子黏连在一起,又得开刀人工梳理。   他舍不得池清再吃一次苦头,却又无法为池清分担一点点疼痛,只能看着池清吃力的咬着牙,绕着病房一步步的走了几圈。   在池清走完第四圈的时候,季宴廷哑着嗓子说:“够了,别走了。”   池清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虚弱的点点头,“好,不走了。”   他也走不动了。   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口求季宴廷把自己抱回病床的时候,后者已经先一步避开他的伤口,打横将他公主抱起来,动作十分轻柔的将他抱回病床上。   “好好睡一下,后面的事情有我。”   季宴廷给他掖好被角,本来想等到孩子被抱回来以后再休息的池清,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男人,突然就安心了。   他点点头:“好。”   然后十分听话的闭上了眼。   季宴廷就这么安静的陪着他,直到他睡熟了,才敢伸手去将他额头汗湿的头发拨开。想要将手收回来时,熟睡的人却将脸颊贴了上来,像是依恋父母的雏鸟,亲昵的挨蹭着。   动了一下的手立刻就顿住了,甚至还往里送了送,好让雏鸟贴得更为紧密。   杜铖锋站在病房外,透过门框的玻璃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廊道里远远传来杜夫人逗弄孩子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他推了推镜框,缓缓推开了门。   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无声的扬了扬下颚,示意季宴廷跟自己出去。   季宴廷抿紧了唇,看着睡熟的池清,终究还是依依不舍的抽回手。   失去了抚慰的池清于睡梦之中拧紧了眉头,似乎对此颇为不满。   季宴廷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安抚般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哄道:“别怕,我马上回来。”   紧锁的眉头这才松开。   季宴廷深深的看他一眼,起身跟着杜铖锋离开了病房。   住院区早上的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并不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石板小道上,最终在停在了一个凉亭前。   季宴廷心里清楚杜铖锋叫他出来时为了什么,但他却没有先开口提出。   杜铖锋不是拐弯抹角的人,直接说:“季先生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季宴廷抿抿唇,“知道。”   他在提醒自己该离开了。   他确实答应过,只要池清没事了,他会自觉的消失。可是他好不容易等来池清态度的软化,甚至开始依恋他,这个时候让他离开,他怎么甘心?   杜铖锋却并不想给他任何机会,直接逼问道:“那么季先生准备什么时候走?”   季宴廷低垂眼帘,缄默不言。   很多时候沉默就代表了一切,杜铖锋也猜到他不会走。这些天他也将季宴廷的表现看在眼里,季宴廷不是最适合池清的那个人,但确实是最爱又是池清爱着的人。   可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让他重新追求自己的宝贝弟弟,又是怎么都过去那个坎。   “你想要追清清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话语未尽,季宴廷双眸燃起了火光。   他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可临了开口,又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跟我走就是了。”   杜铖锋推了推镜框,镜片在阳光下反射,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孩子出生以后季宴廷就默默的陪在病房里,从不插口任何事,但却细致的将每一件事都包揽了,在所有人都很累的深夜里,抱着哭闹的孩子不厌其的哄她入睡,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池清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季宴廷也有这么耐心的一面。   季宴廷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却是一个好的父亲。   他想孩子毕竟无辜,而他也没有剥夺季宴廷作为孩子父亲,想要陪伴孩子意愿的权利。   无论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目前就先这样吧。   这一次休息并没有持续太久,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始终还是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在季宴廷抽身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他知道季宴廷离开,却不知道杜铖锋曾经来过。   剖腹产要住院七天,从那天离开之后,季宴廷再也没有出现过。池清内心隐隐不安,但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更没有向季宴廷确认情况。   临近出院的那一天,池清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医生来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   一家人抱着孩子,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杜家三兄弟都来了,一个个簇拥着池清,小心翼翼的态度像是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摔碎了一样。   出院手续并不麻烦,很快就办理了下来。   池清抱着孩子出了病房,窗户外头的阳光正猛烈着,俯视下去,可以看到花园里百花盛开蝴蝶纷飞的场景。   被关了好几天的地下室,又连着住了好几天的院,再次见到外头的景色,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清清,孩子我来抱着吧,你现在体子虚,不能太过劳累了。”   下楼梯前,杜夫人从他怀里把孩子抱了过去。   离开了爸爸的怀抱,小丫头起先还不满意的扁嘴踢小胖腿,池清拍拍她腿侧柔声说:“奶奶抱一会,爸爸累了。”   小丫头顿时安静了下来,不闹腾了。   杜夫人笑眯了眼,戳着小丫头肥嫩嫩的小脸蛋道:“丫丫那么小就会心疼爸爸了,真棒。”   小丫头咧着嘴傻笑,像是在回应杜夫人的夸奖一般。   杜家三兄弟都稀奇这个侄女,一看她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弯了嘴角,心里痒痒得不行,可惜有杜夫人在,他们能抱到手的机会并不多。   杜瑾珩眼珠转了一圈,“妈,您身体也不是很好,一直抱着太累了,让我来抱丫丫吧。”   他企图把可爱的侄女骗过来,可惜杜夫人并不理会他,还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们这些单身汉懂得怎么抱孩子吗?要是磕到碰到我家丫丫,十个你都不够赔。边儿去!”   杜瑾珩委屈的缩到一边,很有自知之明的杜戚风幸灾乐祸的偷笑,被他报复性的捶了一拳,后者立马开始了反击。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杜铖锋出言打断道:“好了,我们先回家吧。清清不能见太久的风。”   老二老三迫于老大的压力鸣金收兵。   一行六人出了医院,杜家的车子早已停在医院外等候。   杜夫人抱着孩子先上了车,池清临上车时回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医院,并没有找到他希望看见的那个身影。   说不上失落还是遗憾,他以为季宴廷会来接他出院的,到底还是他想多了。   他身后的杜家三兄弟脸色各异,却都默契的抿紧了唇。   杜铖锋催促道:“上车吧。”   “嗯。”   池清轻叹了一声,没有再犹豫,上了车。   杜铖锋坐了副驾驶座,另外两兄弟则去了后方的车。   车子缓缓启动,池清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   行色匆匆的行人之中并没有他想要找的人,他失望的笑了笑,刚要收回视线时,却瞥见了医院大门前两人合抱的石柱后面,缠着绷带的季宴廷滚着轮椅缓缓出现。   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包含了太多情绪,池清死寂的内心荡起层层涟漪。   车子很快驶离了医院的范围,视线之内再也看不见那个人,池清低下头无声的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他有来接我,真好…… 第67章 六十七   “想要我们不阻拦你追求清清也不是不可以。”   “你让清清吃了那么多苦头,我们废你两条腿也不为过吧?”   说着要废掉他双腿的三兄弟,最后还是收下留了情。季宴廷只是断了两条腿骨,不会废掉,但接上骨以后却需要坐几个月的轮椅,后续还要复健。   刚开始那几天他连床都下不了,但池清出院那天,他还是咬着牙硬是下了床,推着轮椅躲到了医院大门的柱子死角里。   他不想让池清看见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他想让池清的记忆里,自己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   张特助曾经怂恿过他可以用苦肉计,池清本身就是很容易心软的人,可他却觉得没必要。   那不过是用自己的狼狈,来换短暂的怜悯。他要的是重新得到池清真心实意的爱,而不是一时的愧疚。   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季宴廷恢复得很快,虽然可以下床了,但顶多靠着拐杖走几步就不行了。   想要完全的痊愈,最少都要半年的时间。   “总裁,您真要现在出院?您这伤……”   张特助欲言又止,但季宴廷决定的事情就不会作出更改。   “去办理出院吧。”他抿着唇,低头整理换下来的病号服,明显不想多说。   张特助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出了病房。等他办好了出院手续,回来替季宴廷收拾东西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拿着手机看日历的季宴廷,才恍然大悟了起来。   难怪总裁坚持要出院,明天似乎是小小姐的满月宴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可能会不去季宴廷是坐在轮椅上被张特助推出医院的,司机早已在医院外等候了许久。从医院往停车场的那段路程,季宴廷随口提了一句:“穆唯安那边如何了?”   张特助道:“虽然他做得很隐晦小心,但只要做了的事情肯定就会有蛛丝马迹留下。那几名劫匪被杜家收买施压改了口供,把他给招了出来,警方那边也拿到了确切的证据,正式以绑架罪以及非法□□罪起诉他。”   说完以后,他想了想添了一句:“二审开庭在下个月,他这回想脱身估计是不可能了。虽然他没有勒索财产,但绑架罪和□□罪并判,十年是跑不了了。”   “只是十年?”季宴廷听后蹙起了眉头,对此似乎不太满意,他转而又问道:“穆家那边什么反应?”   “穆家那边有我们季家和杜家联合施压,为保穆家产业,已经放弃了他这个有污点的继承人了。”   “呵……”他嗤笑了一声,“还真是一家人呢。”   两人说着话的时间,已经走到了车子旁。上车的时候张特助想要帮他,但却被他拒绝了。他撑着后座的坐垫自己坐了上去,张特助只好将轮椅收了起来,然后做到了前座。   “去关押着穆唯安那个看守所。”   在车子启动之前,季宴廷让司机改了路线。   张特助惊讶的撇了他一眼,但猜到他意图以后,忍不住玩味的挑起了嘴角。   他家季总还是一如既往地赶尽杀绝啊。   C城看守所,季宴廷自己控制着轮椅进了探监室。   穆唯安姗姗来迟,坐到了他对面,两人隔着一张玻璃窗互相打量着对方。   季宴廷除了腿上的伤,依旧意气风发,而另一边的穆唯安却没有之前的志得意满。   显嫩的娃娃脸仿佛沧老了十多岁,胡子拉碴的,头发全都剪掉了,穿着一件黄色马褂,手被手铐拷着,估计站到熟识的人面前,别人也认不出他就是那个穆家的继承人来。   穆唯安在看见来人是他的那一刻,讽刺的撇了撇嘴。他坐到椅子上,拿起了通话器。   “今个是什么风把我们季大总裁吹过来了?”   他撇了一眼季宴廷身下的轮椅:“怎么,季大总裁这是残废了。”   季宴廷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淡然的说:“不劳穆先生关心,我身体很好。过来找你的目的,主要还是来感谢你。”   穆唯安拉长了脸:“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明明就是来看他笑话的吧。   “感谢你绑架了池清,因为有你们帮我推波助澜,现在池清已经原谅我了。明天就是我和池清的女儿的满月酒,本来是想带着请柬一起来的,可惜你现在没法离开看守所,只能算了。”   季宴廷说了谎,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软刀子,一刀一刀的扎到穆唯安心上。   他机关算尽,最后竟然便宜了自己的情敌,想想可真是讽刺。   他冷笑了一声:“那可真是太遗憾。”   季宴廷微笑着附和:“是的呢,真遗憾。”   他这幅胜利者的姿态让穆唯安失了理智,他气红了双眼,双手死死的捏紧,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的说:“姓季的,你别得意太早,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季宴廷垂眸嗤笑一声:“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出来吗?”   监狱里那种吃人的地方,死一两个人可太平常了。   他勾了勾唇:“祝你好运。”   在对方震怒的目光中,五分钟探监时间刚好结束,他放下了通讯器,推着轮椅离开了探监室。   身后传来钝器砸玻璃的声音,不用猜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那些事情已经完全引不起他看一眼的兴趣了。   离开了看守所以后,季宴廷回到了清溪庭。他推着轮椅来到了落地窗外,这里可以将对面的别墅收入眼中。   关于女儿丫丫的满月宴,池清并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一起庆祝一下就算了。   除了杜家三兄弟和杜夫人,季夫人和季老爷子也被邀请了过去。   两家人该邀请的到的都邀请了,唯有季宴廷和杜老爷子不在里面。   透过敞开的窗户,能看见屋内有佣人在布置着场景,杜夫人抱着孩子监工。   看了许久,他都没看到池清的身影,内心掩不住的失望。   他就在那儿看了很久,看到女儿睡醒以后撅着嘴哭闹着找爸爸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撑起想要将女儿抱进怀里哄哄,可下一秒回过神来后,自嘲的笑了笑。   老婆和孩子都被你作没了,真是活该啊。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对面别墅的灯一盏盏的亮起,他等待了许久的那一盏却迟迟没有开。   清风拂动他衣摆,他转动轮椅转了个身,正要回屋时,衣袋里的手机却嗡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他以为是张特助打来的,可当发现那是个陌生的号码以后皱眉犹豫了半晌,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等着对方先说。   “季先生,明天丫丫满月,您有空来一趟吗?”   熟悉的清润的嗓音,季宴廷瞬间红了眼眶,水雾蒙了视线,他哑着嗓音,小心翼翼的说:“有空的,有空的。”   “有空就好。”电话里头的人笑了声,忽而语气轻快的说:“您作为丫丫的父亲,拿出手的礼物可不能太差劲啊。”   季宴廷失了控,几度哽咽。他深呼吸几次让自己情绪稳下来,一字一句坚定的说:“我们的女儿,值得拥有最好的。”   你更值得。   这后面的那句他没有说出来,却默默的镌刻在了心中。   “那好,我和丫丫,等着看你这个父亲送她什么了。”   “好。”   季宴廷应下了承诺,通话已经结束了许久,但他还死死的捏着手机,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他的清清,终于肯原谅他了,真好。   巨大的落地窗窗帘后面,池清一手环着腰,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对面那道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弯曲腰身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释然。   这些天他想通了很多事情,他和季宴廷之间并非无可挽回,或许做不到马上就和好如初,但他会试着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他只希望这次他不会又一次赌输。   他轻叹了一声,低声呢喃:“季宴廷,可别让我失望啊……”   “清清,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杜夫人抱着丫丫从他身后走来,他收起手机随口应了一声:“没谁呢,就聊聊。”   “哦。”杜夫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怀里的丫丫一看到爸爸,立刻努力的伸手去抓,肥肥胖胖的小手指不停的勾着,够不着爸爸就撅着嘴泪眼汪汪的。   杜夫人好笑的摇头:“丫丫这孩子越来越认人了,一醒来就找爸爸,我这奶奶哄都哄不住。”   池清笑了笑,伸手接过孩子,“让我来吧。妈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杜夫人怔了一下,没想到池清会突然叫她妈。她抿了抿唇,低头撩了一下头发,挺直了腰板“谁叫我是奶奶呢,累一点没关系,我高兴。”   她默认了池清的那一声妈,池清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弯着眉眼,眼眶有些湿润,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妈。”   杜夫人很不好意思,外强中干的道:“哎呀,谢什么呀,我还觉得你这爸爸太碍眼了,丫丫都不肯黏我。”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池清笑着应和,内心一片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伸出更新的jiojio 第68章 六十八   丫丫的生日宴办得简单却不失温馨,季夫人和季老爷子早早就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送给孩子的礼物。   因为自家儿子干的蠢事,两老也不好意思提出抱抱孩子,看了几眼以后,便客气的落了坐。   杜家三兄弟特意推了一天的工作。由于平时工作忙相处的时间没多少,三兄弟一整个早上都围着丫丫转,奈何小丫头一个也不肯亲近。   池清在一旁看着哥哥们费尽了心思,就想逗得小丫头笑一笑,结果小姑娘全程噘着嘴,但到底还是给点面子没有直接哭出来。   从厨房监工回来的杜夫人,一出来就看见自己宝贝孙女都要被三个蠢儿子逗哭了,垮着一张脸上去将孩子抱走,嘴里还叨叨絮絮的抱怨:“瞅你们一个个的,那么稀奇孩子,怎么不自己找个老婆生一个?”   三兄弟互相瞅了一眼,不敢反驳。   季夫人和季老爷子目光殷羡的瞅着抱着孩子的杜夫人,心里第一百次感叹自己怎么生了个蠢儿子。   池清一直在旁边陪他们喝茶说话,自然将他们的反应收进了眼底。他没有提出让杜夫人把孩子被给季夫人他们抱一下的要求,而是在小丫头找爸爸的时候,才就近让季夫人和季老爷子好好看看这孩子。   “这孩子,跟你长得真像。”   季夫人感叹了一句,心里默默地添了一句:就是嘴巴太像宴廷,一样是薄情寡义的嘴唇。   池清笑了笑没说话。   丫丫的满岁生日会下午就结束了,期间季宴廷一直都没有出现。   杜家三兄弟不知道他邀请了季宴廷,见他频频往屋外瞧,便忍不住问他:“看什么呢清清?”   池清掩去眼中的失望,淡然的说:“没什么。”   下午茶过后,季夫人和季老爷子便提出了辞行,临走时终于如愿以偿的抱到了小丫头,并且恋恋不舍的拍了好几张合照才走。   下午时,小丫头吃饱了以后就困了,哪怕眼睛已经一闭一合的上下眼皮打架,她还是要扒拉着池清的衣服,非得他哄着才肯睡。   池清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哄,等她睡了以后才放到婴儿床上。   在他离开婴儿房准备关门的时候,手机在裤兜里嗡嗡的震动。拿出来一看,竟然是缺席了的季宴廷。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门按下了接听键。   “池清,你能出来一下吗?”   电话里头的人语气小心翼翼的,不难听出他的愧疚和懊悔,以及怕池清生气的不安。   池清怔了一下,虽然很失望他没有来丫丫的满月宴,但还是点了头。   “好,你等一下。”   他换了一套衣服才下的楼,出门前特意找着杜夫人,让她帮忙看一下孩子。   刚一出门,他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腰杆挺拔却神色闪躲的季宴廷。   他没有质问季宴廷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现,而是走上前去,视线落在他还不能站起来的腿上,语气平静的道:“你这伤我代哥哥他们向你道个歉,对不起。”   季宴廷微微蹙眉,“你并不需要道歉,他们没做错什么。”   不过是他做了错事,该承担的后果罢了。   池清垂下眼眸,不置可否。   他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是那种看淡了似的的平静,季宴廷没法从他脸上猜出半分心思。他惴惴不安着,又知道该如何解释,而池清也半点提起的意思都没有。   尴尬和沉默掌控了主场,两人各自有着心思。   “我很抱歉,没有赶上丫丫的满月宴。”   最后还是季宴廷先打破了僵局,他让轮椅往池清的身旁转去,试探一般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抽开。   季宴廷的嘴角一下就僵住了。   池清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疏离得体的笑容。他说:“季总平日里日理万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时间参与也是正常的事,不怪你。”   季宴廷听着他的话语指尖微微颤抖,他到底还是生气了。   不过也正常,换作是任何人,自己孩子的父亲没有出席孩子的满月宴,那必定是要发好大一通火。   其实比起现在这般冷静的池清,他倒是希望池清能指着他破口大骂,指责他不称职。   季宴廷知道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虽然可能有点晚,但我给我们丫丫的礼物,你能跟我一起去收一下吗?”   池清想说不必了,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看着那双黑沉沉的,充满希冀又卑微的眼眸,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点了头:“可以。”   季宴廷没有跟他说是去哪里,张特助开车来接两人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车子后翼的剐蹭痕迹。   他抿抿唇,终究还是没问。   车子直接开出了小区,一路往着市中心开去。   由于是周日,市区的车流非常的大,一进市区主路就堵塞了起来。池清看着前进的方向,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去哪儿?”   季宴廷看向他,神秘的微微一笑:“到了就知道了。”   他明显是不会告诉自己了,池清便也不再问。   堵车的路途很无聊,池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模糊的感受到有人给他盖上了一件外套,好叫他不会着凉。   这一路堵了将近两个小时,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边的火烧云红得比火还要艳丽。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时哄孩子累了,池清并没有醒来,季宴廷也没有叫醒他,而是默默地盯着他的睡颜出神。   直到天色暗了下去,他才悠悠转醒。   此时的太阳已经落下城市地平线的后面,万千束昏黄的光线在与黑夜做最后的抗争,整个C城半边被黑夜吞噬,又半边依旧被阳光照耀保护着。   池清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现在在C城最高的山体公路景观台上。   从这里可以一眼将整个c城尽收眼底。   他扭头看向季宴廷,“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季宴廷没解释,而是在张特助的帮助下下了车坐到了轮椅上。   看着他被张特助推着轮椅往景观台里面去的背影,池清迟疑了一下,还是下了车跟着一起去了。   景观台外头便是百米悬崖,放眼过去是五彩霓虹的城市,头上却是繁星点点的夜幕。   傍晚的风非常的大,吹刮得三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眼前的景色很美,但池清关心的却是他出来了那么久,丫丫醒来找不到他会不会哭。   “好了,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他想着早点结束回去陪丫丫,语气也就带上了些许的急切。   季宴廷眸光微闪,指着山下一处还在修建之中的游乐园。   “那是我送给丫丫的满月礼物。”   这个游乐园从丫丫出生以后就在筹备修建了,季宴廷很清楚的知道,他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丫丫,而池清和丫丫并不稀罕他的钱。   之前从杜铖锋手里抢到的那块地,商业街被他推平了重做,建了一个以星空和海洋为主题的游乐场。   这是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所给出来的一个最好的礼物了。   “什么?”   池清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知道那块地的,大哥和季宴廷为了那块地还针锋相对过一段时间。   他也知道那块地被规划为了商业街,都已经开始筹建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说改就改,只为了给丫丫送个生日礼物。   “池先生,这是地契和产权转让书,由于小姐还未成年,需要您这个监护人签字。”   张特助很合时宜的拿出了一份文件夹,展开递到池清面前,指着签字栏道:“您只需要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就可以了。”   池清被两人这一顿操作打蒙了,茫然好一会儿,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季宴廷今天没来得急赶上丫丫的满月宴,十有八/九是去弄这个产权转让合同去了。   事实上季宴廷确实一早上都在忙着跑这和产权转让书,本来他能赶回来陪丫丫吃午饭的,结果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一个小车祸,等他彻底脱身解决,满月宴早就散了。   虽然他不是故意不来,但他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你……”池清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将合同往外一推:“这个我不会签字的。”   季宴廷却道:“这是我一个当父亲的送给女儿的礼物,难道不行吗?”   池清抿唇不语,不是不行,而是这礼物已经超出了贵重的范围,他根本就不会签字的。   “季先生,您的心意我代替丫丫领了,这个礼物她肯定会喜欢,但是这个转让书我不会签字。日后等丫丫长大了,要还是不要,由她自己决定吧。”   他没有彻底的拒绝死,但也没有要。   季宴廷本来还因为他的拒绝而眸光暗淡,闻言又爆发出璀璨的光。   让他等丫丫长大,那是不是说明在池清对未来规划的潜意识里,是有他存在的他满心的期待和希望,双手无措得不知如何安放。   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好,我听你的,等丫丫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伸出更新的jiojio 第69章 六十九   时间这东西是最不值钱,又散尽千金都买不到的东西。转眼之间丫丫就三岁了,期间也发生了很多事。   在丫丫满岁以后,池清便带着她搬了出去,自己开了一家小书店,生意不算多么好,但胜在清闲和能兼顾丫丫。   起初杜家三兄弟极力挽留,但他还是坚决的搬走了,如今三兄弟有空便会来看他和丫丫。   杜老爷子也知道了丫丫的存在,但三兄弟和池清将丫丫保护得很好,从不让他见,就连杜夫人也直接搬出了杜家大宅,住到池清那儿去帮他照顾丫丫。   偌大的杜家大宅,竟只剩下佣人和杜老爷子,想找个人说话都不成。   池清和季宴廷一直都没有复合,但两人谁也没有再找。   哪怕两人没有点明,但众人心里也扪清着,这两人迟早是会再次走到一起的,不过是时间远近的事情罢了。   在池清搬出去的第二天,季宴廷也搬到了他对门,经常以各种理由在池清身旁跟前跟后。   因为杜老爷子生病卧床了,杜夫人不得不回去照顾他两天,没人帮忙接送,池清早早就关了书店。   他把丫丫从幼儿园接回来,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了双手插兜,倚着墙壁愣神的季宴廷。   他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爹地!”   池清从未瞒过季宴廷的身份,丫丫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立刻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后者嘴角挂着宠溺的笑容,伸手将小丫头一把抱起转了两个圈圈,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笑。   眼前父慈子孝的画面让池清内心很温馨,他走上前去,微微仰着头,略带调侃的问:“又没有好好吃饭胃疼了?”   每次季宴廷都用这个蹩脚的借口到他家里蹭饭,哪怕是知道自己早就识破了,他也依旧坚持着用这个理由。   原本还逗弄着丫丫的男人,闻言立刻蹙起了眉头,一副病重的模样抿着唇道:“对,很痛。”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特别像是祈求收留的流浪狗狗。   “爹地不疼,丫丫给你呼呼。”   小丫头听到季宴廷说胃疼,立刻心疼的皱巴着一张精致的小脸,软软的手在他肚子上摸摸吹气。   池清又好笑又无奈的说:“平时不注意饮食,我做一顿饭就能让你胃疼好起来了?”   “嗯,只要是你做的,一口就见效了。”   季宴廷说得肯定,倒是叫池清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我还是华佗转世不成,一口饭能让你顽疾自愈。”   他没好气的说着,但双手却拿着钥匙打开了家门。他走了进去,取下那双季宴廷常穿的居家鞋:“换上,进来吧。”   墨黑的瞳孔瞬间放了光,他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把小丫头放了下来。   池清屋内的装修简单却十分温馨,因为家里有个孩子,家具的边角都用柔软的海绵包着,地上也垫了软软的地毯,这样不怕孩子磕着碰着。   进了屋以后,丫丫就非常自觉的拿出了识字的字帖,拉着季宴廷的手撒娇,非要他教自己。   季宴廷宠着她,小丫头一撒娇,立刻就把人抱到怀里,拿着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陪她认。   池清在一旁看着,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看着父女两互动看了一会儿,池清起身进了厨房。   冰箱一直备着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倒也不需要重新买菜了。丫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非常的需要高热量的食物,他便取了一块牛肉出来,准备做一个西红柿炖牛肉。   牛肉用温水解冻,而西红柿则需要用热水烫好剥皮。将一个个红润饱满的西红柿处理好,牛肉也差不多解完冻了。   他刚将牛肉放到菜板上,教完了孩子的季宴廷走了进来。   “我来切吧。”他不由分说的上前来夺了池清手上的刀,“虽然我不会下厨,但切菜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的。我来打下手,你别沾刀子,万一切到了手指怎么办?”   池清张了张嘴,很想反驳除了刚开始学的时候切到过手,后面就再也没有过了。但当看见季宴廷满脸严肃认真的握着菜刀切牛肉的时候,他突然就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天天下厨,拿菜刀是避免不了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不握菜刀,丫丫还需要他照顾呢。   切肉的人闻言动作一顿,特别平静的说道:“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学做菜,学会了以后就由我来下厨。”   池清一怔,抿了抿唇,没有搭话。   气氛突然就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僵持之中,两人谁也没有打破尴尬,而是动作默契的准备着晚餐。   吃完饭的时候,丫丫很自觉的坐到了两人中间左右逢源,还特别暖心的给两个爸爸夹菜,嘴巴甜甜的哄他们高兴。   吃过晚饭以后,季宴廷将父女两撵出了饭厅,自己挽着袖子收拾残局。   三岁多的孩子都困得早,看了一会儿动画片以后,丫丫就揉着眼睛要睡觉了。   她特别的喜欢季宴廷这个爹地,爹地平时很忙,不能天天都陪着她,所以每次他来都要扭着他哄自己睡觉。   “从前有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人们都叫她小红帽,有一天……”①池清抱着双手依靠着房门,看着里头坐在床边,温声细语的讲着故事哄孩子的季宴廷,嘴角缓缓挂上浅浅的微笑。   他悄悄的退出了房间,拿了一本书回了客厅坐着看。   半个小时后,将孩子哄睡着的季宴廷坐到了他旁边。   池清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后者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了许久。   池清权当没看见,依旧安安静静的翻着书。   他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紧接着便见身旁的人站了起来,“时间也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早点休息。”   池清嗯了一声,放下书跟着站了起来。   他把季宴廷送到了门口,看着换了鞋走向对门,在后者拿出钥匙开门之际,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突然开了口。   “季先生。”   季宴廷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来:“怎么了?”   池清垂眸撩了一下额前滑落的刘海,“你之前说要给我们做饭的话是认真的吗?”   季宴廷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怔怔的点头,“是认真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缓缓睁大,心中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想让自己冷静不要多想,说不定池清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结果下一秒就见眼前的人弯着眉眼,打趣他道:“那你可要努力啊,我和丫丫的嘴巴可是很挑的,做得不好吃我们可不会赏脸的哦。”   那一瞬间,他有很多话想要宣之于口,可真当开口时,他只能紧张得手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似乎觉得他现在这紧张又无措的样子很好玩,池清又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明天丫丫的家长会我没空去,你这个当父亲的去一下吧。”   让他去参加家长会,相当于向全世界宣布他的身份。   幸福来得太突然,早已经做好了持久战,也一直这么贯彻行动的季宴廷一下就被砸蒙了。   他低声呢喃道:“你这算是……同意和我复合了吗?”   池清但笑不语,转身关上了门,却在关上的前一刻留下了一句:“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季宴廷怔怔的看着禁闭的房门,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复合,但没有关系,他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他追了池清四年,往后的每一个四年,也依旧会孜孜不倦的等待着他回头对自己说一句:“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时间这种东西摸不着看不透,却与细水长流的陪伴相互交织,终有一日谱写出一篇或跌宕起伏或恬静优美的乐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终于磨出来了!呜呜呜呜!在这里对等更的小可爱们说声对不起!(跪·JPG)   注①——出自童话故事小红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