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跪着求我回来 作者:椿筱   文案:   陈理和沈卓有七年的感情。   表面上陈理是沈卓的得力下属,私底下两个人早在两年前就去国外结了婚。   就在陈理夜以继日工作为两个人未来生活奋斗时,他偶然得知,他不过是沈卓众多情人当中的一个。   -   某天有人给陈理打电话说沈卓喝醉了,他放下工作驱车前往,却在门口听到几个人在讨论他。   “沈少,你这么玩,也不怕被你老婆发现啊?”   沈卓声音懒散中略带揶揄,“什么老婆,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看门狗。”   -   沈卓求陈理和好那天,风很大,雨很猛。   他跪在那里,学狗叫。   追妻火葬场+破镜不重圆   【排雷】   换攻,正牌攻出场比较晚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篇古早渣攻虐文   立意:爱人之前先学做人 第1章 “他就是我媳妇儿”……   沈卓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陈理正在办公室里,他眼前的年轻人哭得梨花带雨。   这个年轻人名为曲淮波,是他手底下美术组的一名美工,刚入职半年。两个月前公司准备推出新的游戏角色,曲淮波设计的人物入选,大家为此忙活一个多月,就在角色上线前一天,网上有人扒出来这个角色形象抄袭了日本某个不知名漫画家的人物,为此上了热搜,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东流。   陈理也是学美术出身,对抄袭这件事深痛恶绝,在公司里更是再三强调明令禁止。这件事发生以后,公司快速公关,撤销人物推出计划、对原作者道歉,事态稍微平缓一些以后,他把罪魁祸首叫到办公室,结果还没说两句,曲淮波就开始哭。   说实话,比起跟自己红着脖子拍桌子吵架的,陈理更讨厌曲淮波这种一说就像天下所有人欠他一样哭起来的人。   还是个大老爷们。   沈卓来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曲淮波的眼泪终于停下来,陈理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公司这方面规章制度你了解吗?”   “陈总,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说你是故意的,我们公司不需要抄袭者,一会儿你就直接去人事那里把离职手续办了。”   “陈总,我知道错了。”曲淮波抬起头,鼻头红红的,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皮肤又白,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办公室里空调开的有点低,陈理喝了一口热茶,一张脸铁面无私,“我给你机会,但是玩家不会给我机会。”   “陈总…”   “别说了。”陈理打断他的话,“我有我的原则。”   公司里人都称陈理是活阎王,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全凭规章制度,不给老员工留面子,也会给新员工大展拳脚的机会。   曲淮波是半路转行的新人,他大学因为某些原因没毕业,小时候学了几个月美术,出社会时又报了几个班把画笔重新拿了起来。找工作时投了不少简历都石沉大海,只有绘想游戏给了他回复。   这次公司选人物时他不过是想随便交个图稿应付任务,没成想真的被采取了。抱着那个画师并不出名也许不会被发现的想法他一直隐瞒下来,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   还不是公司内部的人。   曲淮波自知理亏,没继续央求,转身往门外走,心里想着有了这个黑历史,估计又要转行了。   他低着头,开门时没看到人,正好跟来的人装了个满怀。来人胸膛强壮,肌肉发达,撞上去还有点疼。   一抬头,曲淮波认出人,往后退了退,喊了一声,“沈总。”   比起陈理那张万年冰山脸,沈卓那张笑脸在公司里是如春风一样的存在,他为人绅士,性格热情,爱闹爱开玩笑,轻而易举的就能跟下属打成一片。   所以在绘想游戏,员工们都不害怕总经理沈卓,害怕的是副总陈理。   沈卓仔细看了他一眼,然后眯起眼睛,“呦,怎么哭啦?”   “没…没事。”曲淮波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抬腿出门,“我先走了,沈总。”   门被关上。   陈理拿出遥控器把空调温度打高了一点,沈卓走过来坐下来,“那小孩谁啊?你怎么又把人骂哭了。”   陈理没回答他问题,“你怎么来公司了?”   沈卓每个月来公司的次数有限,公司所有的事务和大权都在陈理手上,他每个月的工作只需要在文件上签签字,或者没钱了出去找几个狐朋友狗拉拉投资。   比起打理公司,沈卓更喜欢去钓鱼和打高尔夫,他几乎每天时间都浪费在玩上。   沈卓:“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   闻言陈理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   “哦,我静音了。”   沈卓站起来,挪步到他身后,猝不及防地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陈理微微蹙眉,“这里是公司。”   沈卓:“又没人。”   陈理和沈卓表面上合作伙伴,是绘想的大老板和二老板。然而他们大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七年来感情稳定一直没分开,两年前他们去荷兰旅游时沈卓求了婚,两个人当天去教堂做了宣誓还请人主持了婚礼。   不过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国内承认和支持同性恋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但是现实生活中还是有不少人排斥。外加沈的卓家庭特殊又古板,如果公开,会引起大麻烦。   所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对外都是保密状态。   “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陈理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打量他一眼,“最近这几天又去哪了?”   陈理这几天忙着处理舆论,早出晚归,但是他回去的晚,沈卓比他更晚。晚上睡觉之前见不到人不说,早晨一醒人还躺在他身边。   神出鬼没的。   “哪也没去。”沈卓往前一步拉进两个人距离,从后面把他抱住,“我这几天都在水库钓鱼来着,不信你去问问白舟,他一直跟在我身边。”   白舟是沈卓的助理。   “听说白舟有女朋友了,你还每天拉着人家到处跑,小心他不干了。”陈理从桌子上抽出几个文件,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沈卓,吐出两个字,“签字。”   “不可能。”沈卓拿出签字笔,在几个文件上飞舞下自己名字,“白舟他不会。”   签完字,陈理让秘书进来拿文件。   秘书拿走一堆签完的,又拿进来一堆新的,陈理翻了翻,刚准备仔细看看,沈卓一只手拍在文件上。   他把文件收起来,“别处理这些了,咱们要迟到了。”   “迟到?”陈理抬头看他,“要去哪?”   “今天要跟陆南他们聚餐,你忘了?”   经过沈卓一提醒,陈理才想起来,他大学舍友中有一个要结婚了,约好今天晚上要给他大肆庆祝,做最后的狂欢。   陈理和沈卓同校却不是同专业,他是学美术的,沈卓学的是金融,两个人是大二时候因为一场篮球赛认识的。   认识以后,为了追陈理,沈卓经常去他们寝室,一来二去,陈理没跟自己舍友处出多好的关系,沈卓倒是跟他们成为了哥们,还给这几个人当过几次伴郎,壮壮门面。   这也是陈理跟沈卓不一样的地方。   陈理偏静,不爱说话不爱笑,不喜欢跟人深交,朋友没几个。   沈卓好玩,爱交朋友爱运动,每次在人群里都是焦点,是朋友之间的粘合剂。   想起聚餐的事,陈理站起来去休息室换衣服。如果可以,他倒愿意穿着西装过去,然而之前他穿着正装去聚会,都会被那几个人笑话,说跟他在一起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而且穿西装出现在酒吧,确实有点不合时宜。   不像是去玩的,像是酒吧里的保安。   被说的次数多了,陈理换了白衬衫。结果那几个人又说,不像保安了,像调酒的。   最后还是沈卓给他衣柜里添了几件花哨的衣服,不过陈理不太喜欢,他自己就搭配白T恤和牛仔裤,加上一个帽子,瞬间变成了大学生。   衣服刚脱了一半,休息室门被人打开。   陈理刚回头,休息室的灯被人关掉,下一秒,有个人抱住他,沈卓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里,熟悉且令人安心。   “阿理…”   沈卓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到陈理耳朵,他感觉有点痒。   -   两个人自然是迟到了。   找到包间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到了,刚一进门,舍长和今晚主角李维就罚了他们一人三杯酒。   沈卓乖乖认罚,把自己三杯喝完,转头要替陈理喝。   那几个人自然不干,舍长喝酒上脸,此时两颊红的像猴屁股,在一边拦着,“不行,这可不行,老沈你怎么每次都替陈理喝,他又不是你媳妇儿。”   “他就是我媳妇儿。”沈卓又一杯酒下肚,半认真半开玩笑道:“陈理一会儿还得开车送我回家呢,你们谁也别灌他!都冲我来吧!”   此话一出,那几个人自然不肯放过他,一人拿着一瓶啤酒往前凑。   吃完饭,几个人直奔旁边的KTV,舍长和李维率先抢到话筒,两个破锣嗓子站在前面鬼哭狼嚎,唱到高潮又把沈卓拉上,三个人声音震耳欲聋。   陈理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面。   突然一杯红色的液体放到他面前,陈理抬头,陆南对他笑,“喝一杯?”   陈理刚要拒绝。   陆南补充:“不是酒,这是饮料。”   他们同寝室这几个都是学美术的,但是除了陆南做了高中美术老师,其余几个都没干跟美术沾边的事。   陆南跟那些人也不一样,他长的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语,做事总是不急不缓,心思细腻。   更重要的是,陆南知道他和沈卓之间的秘密。   陈理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饮料很甜,顺着喉咙流下去让人感觉往上涌。   有点发腻。   陆南捧着杯子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我还以为咱们这几个里面最先结婚的是舍长。”   陈理“嗯”了一声。   虽然陆南知道他和沈卓之间的事,他也不太愿意跟对方接触过多。   陆南又问:“你见过李维的老婆吗?”   “没有。”   “他老婆长的特别可爱,不问还以为是高中生,这小子挺有福气。”   “哦。”   包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打在他们两个人脸上,如果有人看过来,会发现陆南对陈理含着笑同时眼神里还有一丝怜悯。   又过了几秒。   陆南说:“你和沈卓还在一起吗?”   “嗯。”   “你准备一直跟他在一起吗?就没想过分开?”   陈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转过头,盯着陆南看,“你什么意思?”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   陆南突然笑起来,“没什么,开个玩笑,就是觉得…”   他把视线转移到沈卓那边,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见。   “他配不上你。” 第2章 “我都能把他送回去”……   陆南不是第一个跟陈理说这句话的人。   身边知道两个人关系的不多,但是知道以后,几乎都会很诧异地瞪大眼睛,然后告诉陈理,他配不上你吧。   在外人眼里,沈卓除了有些钱有点好看,别的都比不上陈理,虽然表面上他是绘想的东家,倒是人人都知道,如果没有陈理,那个公司早就倒闭了,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规模。   况且陈理是高知家庭出身,爸爸是国内有名的书法家,妈妈是某985大学教授,他本人大学时候作品曾经被拍出十万的高价,如果不是当时沈卓非让他去管理公司,现在也算得上是艺术家了。   对于别人的评价,陈理从来没有听进过耳朵里。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感情里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是心甘情愿为沈卓放弃艺术,也是心甘情愿和沈卓在一起,只要沈卓爱他,别人那些看法算什么。   跟他过一辈子的是沈卓,不是那些人。   沈卓唱完,直接奔陈理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   陈理提醒他,“少喝点。”   “没事,高兴嘛。”沈卓喝了一半,对他一笑,转过头跟陆南打招呼,“好久不见,陆南。”   陆南没理他,像躲瘟神一样站起来坐到了李维那边。   舍长一拿话筒就像麦霸上身,唱完一首接着一首,也不知道累这个字怎么写,李维跟了他几首就放弃了,回头跟沈卓玩投骰子。   今晚上沈卓手气有点不好,玩了几把都输了,接连被罚了好几杯。   李维在一边哈哈大笑,又开陈理和沈卓的玩笑,“陈理,你也不管管老沈,喝醉了怎么办?”   陈理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关系,不管喝的多醉,我都能把他送回去。”   几个人听了酸的牙疼,哎呦哎呦的声音此起彼伏。   年轻人新陈代谢快,不一会儿沈卓就晃晃荡荡出了门去上厕所。   -   曲淮波有点郁闷。   今天真的是倒霉透顶!   他被公司开除以后,找了几个好兄弟出来喝酒,喝了一半出来上厕所,刚到厕所门口就撞了一个酒鬼。   本来不大的事,因为他心情不爽直接回了对方一句你没长眼啊闹大了。   眼前这个脖子和胳膊上都有纹身的人显然不太好惹,眼神犀利,像极了电影里的那些社会大哥。   KTV里的灯光昏暗,好在来厕所的人不多,这时候没有多少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但是曲淮波又有点难过,人多点也行啊,哪怕帮他报个警。   现在他就像小鸡仔一样被人揪着领子,社会大哥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凶巴巴地问他:“你刚才说谁没长眼?啊?”   曲淮波瞬间清醒过来,他跟人对视,害怕的要死。   “我我我…”   他想说我错了我没长眼,但是那话说不出来口。   “谁没长眼?”社会大哥怒目圆瞪,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你你你…”   曲淮波自然是不想说是你,但此时他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说出来的话也有点不由自主,几个字莫名就发了出来。   “那我看你他妈是活腻歪了。”   社会大哥很暴躁,直接举起拳头。   “你才活腻歪了!”曲淮波闭上眼睛,心想看来今天这顿打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还不如过过嘴瘾,看起来没有那么怂。   有没有救救他。   就在曲淮波等着拳头落下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传过来,“当着这么多人打架,不好吧。”   曲淮波睁开眼睛,发现一个人挡住了前面人的拳头。   再定睛一看,曲淮波睁大了眼睛。   “沈沈…总。”   沈卓表情并不严肃,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懒懒散散。   被拦下的社会大哥自然还有些不爽,他扫了沈卓一眼,“你小子是哪冒出来的,算什么东西。”   下一秒,看起来漫不经心地沈卓一脚把他踹到在地上,“算你爷爷。”   一场混乱。   -   沈卓一离开,陆南又凑到陈理身边来,小声问他:“你不跟他一起去吗?”   陈理还以为陆南觉得沈卓喝多了,怕他自己一个人去不行,直接摇头,“他没醉。”   沈卓的酒量他知道,这点酒对他来说跟喝白开水没区别。   以前公司刚起步,出去谈合作都是沈卓一起去的,到哪里什么也不说,上来就先喝酒。   虽然沈卓酒量大的像水缸,但是他从来不允许陈理在外面喝酒,不管是多大的生意多大的应酬,但凡有人灌陈理一杯,当场他就能掀桌子。   陆南又说:“不是醉不醉的问题,是…”   陈理困惑的看着陆南,他感觉眼前人今天晚上有点奇怪。   “没事。”陆南似乎放弃了什么。   舍长的歌声还在继续,着实有点扰人耳朵,过了几分钟,沈卓站起来,“我也去个厕所。”   包厢里震耳欲聋,出来以后耳朵瞬间解放,陆南按照指示找到厕所,还没进门,就听到沈卓的声音。   “没事吧?”   很快,又一个男声传来,“没事,谢谢你沈总。”   “没关系,别叫我沈总,叫我沈卓就行。”   陆南往旁边一躲,趴着墙探头往里看,只见沈卓拍着一小男生的肩膀,脸上写满了感兴趣三个字。   陆南打了一个激灵,直接小跑回包间,然后去拉陈理胳膊,“陈理,你快去厕所看看。”   陈理被吓了一跳,顺势被拉起来,“怎么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南着急忙慌想拉着往外走,陈理心咯噔了一下,“是不是沈卓出事了。”   “不…”   结果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包间门就被推开,沈卓从外面走进来,跟他俩打了个对视。   看他们两个忙里忙慌的样子,直接问:“你们去哪?”   陈理回答:“去厕所。”   沈卓扫了两个人一眼,“去厕所怎么还两个人去?你害怕啊,来,我陪你去。”   陈理指了指旁边的陆南,“不是我,是他要…”   陆南直接打断他,“因为我害怕。”   说完以后陆南松开拉陈理胳膊的手,绕过沈卓独自一人往外走,落荒而逃,“我去厕所。”   陈理看着那扇门,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今晚的陆南真的太奇怪了。   沈卓回头问他:“刚才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卓问这句话时候表情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听起来似乎还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忧一样。   陈理:“什么也没说。”   玩到半夜几个人就散了,这个被称为狂欢夜的晚上一点都不狂欢。   沈卓看着喝了不少酒,其实根本没多少醉意,和沈卓回家以后洗澡时候不安分,缠着跟人来了一次。   一次自然不够。   上了床又来了一次。   即便晚上这么劳累,结果第二天沈卓醒过来,就看到陈理背对着他在穿西装。   陈理那双腿又细又长,西装裤衬得愈发笔直,宽肩细腰,简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沈卓在床上翻个身,看着他背影舔舔唇,明明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依旧无法对这具身体说一个不字。   对他而言,陈理简直是极致诱惑。   透过镜子,陈理看到沈卓正色眯眯看着自己,“再睡会吧,才九点。”   沈卓翻了个身,看了一眼时间。   果然九点。   他又翻回去,略带惊讶的说:“今天你迟到了。”   顿了顿,又说:“那就别去上班了吧,在家陪我一天。”   陈理不只是对公司员工要求严格,对公司规章制度,他完全做到了身体力行四个字。   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从不上班摸鱼。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每次都跟员工一起吃食堂。   所以在早年间沈卓很痛苦,他晚上跟人没玩够,想着早晨补上,身下人都会看一眼时间,然后来一句“要迟到了”就爬起来去上班。   这么有时间观念的陈理竟然迟到了。   不可思议。   “今天周六,不用上班。”   沈卓心里还没高兴两秒。   陈理:“但是我要出差。”   “啊…”沈卓拉长声音,尾音里都是对陈理这句话的不满,“你怎么又出差?”   怪不得今天不慌不忙。   怪不得周六还要穿西装。   他撇嘴,像个小时候想要妈妈陪结果妈妈说今天要上班的小孩,失落写满了整张脸。   沈卓:“太过分了陈理,你都好久没陪过我了!”   打好领带,陈理转身走到床边,在沈卓脸上落下一个吻,“忙完这阵,我就陪你。”   沈卓依旧委屈,“我不信。”   “真的。”   沈卓不说话。   陈理俯下身,在他嘴巴上点了一下,起身看他,“信了吗?”   下一秒,沈卓半起身,扣住他的头吻上去。   两分钟后,沈卓松开他。   “这才相信。”   陈理无奈地看着他。   沈卓躺在他大腿上,“这次去几天?”   “十天。”   沈卓伸出一个巴掌,“五天。”   陈理:“九天。”   沈卓:“六天。”   陈理:“九天。”   沈卓咬了他一下,“七天,别讲价。”   陈理被他逗乐了,笑道:“好。”   两个人又磨蹭了一会儿,陈理拿着箱子往外走,刚准备用手机叫车,沈卓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我送你去机场。”   陈理回头看他,“不用,你回去多睡会吧。”   沈卓拿起他箱子出了门,“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去机场的路上,沈卓像是长舌妇一样,埋怨陈理只知道工作不知道陪他,两个人都多久没好好在一起了。   陈理表面没反应,心里愧疚得不行,一直跟人承诺,等这段时间忙完就被他去爬山钓鱼,两个人找个地方好好玩玩。   送陈理上了飞机,沈卓回去路上拨通了昨天晚上跟曲淮波要来的电话。   电话拨通。   “喂…小曲吗?我沈卓。”   过了两秒,他勾起嘴角。   “早啊,你在哪住?吃早饭了吗?” 第3章 “你最好了”   洽谈的项目上还是出了一些问题,陈理的行程延迟了五天。   最后一天陈理签合同时,沈卓几乎要炸了,他躺在床上拿着电话威胁陈理,“别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的,你就告诉我今天能不能回来?不能回来我就飞过去,我看哪个家伙敢刁难你。”   电话那边声音微微沙哑,带着点难以掩盖的疲倦,“你别冲动,上午签合同,下午我就回去了。”   听完这句话,沈卓拿出另一个手机打开前置,看到自己胸前吻痕皱皱眉,声音却没有太大起伏,“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曲淮波是个雏,刚开荤像个狗一样,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印子。不过不得不说他这几天也算享受了一把,小男生身体果然够劲。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沈卓打开聊天记录,找到白舟头像点进去让他帮自己预约个刮痧拔罐的理疗。   “三点多。”   “好的宝贝。”沈卓放下手里的手机,亲昵地说:“快回来吧,我太想你了。”   挂断电话,曲淮波刚好从浴室里出来,他显然听到了一点电话内容,爬上床,摆起一张臭脸,“你跟谁打电话叫宝贝呢?”   旁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沈卓捞过来一看,白舟发消息问他预约什么时候的。   他回了一句现在来接我。   然后起了床,捡起地上衣服套上,这才告诉曲淮波,“我老婆。”   “你老婆?”曲淮波傻眼,“你结婚了?”   “嗯。”   曲淮波愣了几秒,一下子怒了,“你都结婚了,干嘛还来…来…”   后面几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刚开始是沈卓来找他,第二天沈卓就摆明了说喜欢他,第三天他们就上了床,结果现在沈卓才说结婚了。   这不是耍他,欺骗他的感情吗?   一股无名火在曲淮波心里窜上来,他很愤怒,却也不敢完全对沈卓发出来。   沈卓自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走到镜子那里整理了一下衣领,“咱俩不是两厢情愿嘛。”   曲淮波没说话。   把自己收拾完,沈卓又走到床边,用手抬起曲淮波下巴,“好了,你也别生气,我还挺喜欢你的。”   曲淮波咬着唇怒视着他。   “你放心,只要不让我老婆知道,咱俩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继续什么?   这是要他当小三吗?   还是男小三。   曲淮波心里那股火彻底没压住,甩开他的手,“我不做这种事,你去找别人吧。”   沈卓盯着他看了几秒。   转身弯腰勾起地上的西服搭在身上,“那好吧。”   强扭的瓜不甜。   不过可惜,曲淮波不管是长相和身体,都太符合他的口味了。   接着沈卓走到门口穿鞋,临走之前回头往曲淮波那边看了一眼。   小孩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是恼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   沈卓轻咳一声,“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是那句话,我还挺喜欢你的。”   出了酒店,白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沈卓开门上车,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白舟把买好的咖啡递给他,轻声问要不要先去吃午饭。   “不想吃,没胃口。”   沈卓懒散的往座椅上一靠,白舟熟练地俯过身给他系上安全带,最后一扣时,沈卓握住他的手,感慨一声,“白舟,还是你最好。”   白舟笑,“新交的朋友不合心意吗?”   沈卓说:“他没你好,我最喜欢你了。”   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白舟还是上前吻了他一下,含羞道:“我也是。”   夏天的天气总是多变,十二点点的时候还是太阳高高挂起,两点半沈卓从会所出来下起了毛毛细雨。   手机上显示一会儿会由小雨转中雨,晚上会变成大雨,沈卓把天气预报截图给陈理发了过去,还不忘说了一句幸亏我来接你,否则你要淋雨了。   陈理一直没回,一直等到车要开到机场时,他才来了电话。   “喂宝贝。”沈卓接听,笑嘻嘻的问电话那边的人,“下飞机了吗?哥哥马上就到了。”   “阿卓,我暂时回不去了。”   “为什么?”   “我爸住院了,我得回去看看,已经坐上高铁了,对不起,今天回不去了。”   沈卓听完很是惊讶,“咱爸没事吧?”   “我妈在电话里说不严重,但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那是要回去,不然我也过去吧?”   “没事,我先回去看看,如果严重你在过来。”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沈卓让他不要着急回来,家里要紧。挂断电话以后,沈卓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一眼白舟,“掉头吧。”   正好到路口,白舟打了个转向,“怎么了?”   “他回不来了。”沈卓眨眨眼,伸过手反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跟白舟对视一笑,“我可以陪你玩几天了。”   -   陈理出差的城市正好在自己家城市附近,坐高铁四十分钟就到。   一下火车,陈理直接打车去了当地的三甲医院,找到病房的时候,正好听到自己爸爸在里面训学生。   “就你写成这样还想着去比赛?算了吧,以后出去了别说是我陈晓东的学生。”   “你这是写字吗?我用脚写的都比你好。”   “我听说你最近感情整的挺复杂啊,谈恋爱就那么好吗?还参加什么比赛。”   听起来中气十足,没有一点虚弱的感觉。   等了一分钟,陈理刚准备敲门进去,门就被人打开,里面冒出来一个女生,短头发,穿着粉红色短袖背着一个粉红色书包,低着头,察觉到他存在,然后抬头,眼前一亮。   “师兄,你回来了。”   女生是方懿,陈理爸爸的学生。   陈理点头,看到她脸上挂着泪,“我爸说你了?”   陈理的爸爸陈晓东脾气不好,尤其是对自己的徒弟,不管男生女生从不当面夸奖,都是有多狠就说多狠。而且他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只是坐在那里,就能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小时候从来没有人敢到陈理家里玩,就连陈理的老师,都不敢轻易请家长,开家长会之前都会问他是爸爸来还是妈妈来。   大三下学期沈卓来过陈理家里一次,住了两晚上就偷摸问他能不能出去住,说一看陈晓东沈理就想起自己年级主任了,一看出一身汗。   “没事。”方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是我没做好,惹老师生气了,师兄你先去看老师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陈理“嗯”了一声,等方懿离开以后走进去,刚进门就看到陈晓东半坐在病床上看报纸,一只手还输着液。   听到动静,陈晓东抬头。   陈理喊他,“爸。”   陈晓东一见是他,脸拉的更长了,又低下头。   对于陈理弃画从商这件事,陈晓东是最反对的一个。小时候他想把陈理培养成第二个自己,结果到了初中,陈理喜欢上了美术,并且瞒着他毅然决然报了名。   他想了很久才给自己做通思想工作,艺术是没有界限的,而且书画是一家,没啥区别。   结果大学上完,陈理又放弃了美术,选择去开什么公司,这一下子气到了陈晓东。   他可以接受自己儿子做生意,但是不能接受自己儿子善变的性格,在他眼里,做一件事就跟爱一个人一样,应该从一而终。   陈理也知道陈晓东不愿意搭理自己,他把行李放在病房,出门去找了陈晓东的主治医生。   医生告诉他陈晓东是高血压导致的昏迷,好在送来的及时,已经控制住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出院以后还要长期服用相关药物。   听完医生的话,陈理放心了不少,再三感谢完以后,他给沈卓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   沈卓估计又去钓鱼了,没有回复。   回到病房的时候,他的妈妈程素梅也来了。   一看到他,程素梅立马过来抱了他一下,“宝宝,你回来了呀,你啥时候到的,刚才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妈妈好去接你啊。”   陈晓东听完冷哼一声,翻了一页报纸,“自己老公生病都没时间照顾,还有时间去接别的男人。”   程素梅白了他一眼,继续抱着陈理,“哎呀我的宝宝又瘦了,最近吃什么了,回家妈妈给你做糖醋排骨吃好不好?”   陈晓东:“自己老公想吃煮面条都不给煮,竟然给别的男人做排骨。”   程素梅忍不住了,叉腰骂他,“陈晓东,你故意的是不是,怎么哪都有你!”   眼见着两个人吵起来,陈理也不劝架,他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来,这才有时间喝了几口水。   程素梅这段时间正参加一个国家项目,每天也是忙里抽闲来照顾陈晓东,现在陈理回来了,她正好解放,她要求陈理多待几天,至少要照顾到陈晓东出院。   自从开始管理绘想,陈理确实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就算过年也只是呆那么一两天,他本身对父母心里就有愧疚,这个要求也没办法拒绝。   只不过听说这件事的沈卓不高兴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发消息让他好好陪陪二老。   陈理看到消息踏实了很多,沈卓一直是个体贴的人。   不管陈晓东态度如何,陈晓一直都是恭敬有礼对他,要什么给什么。   又过了两天,医生终于下了出院的医嘱,陈理跟保姆一起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陈晓东竟然主动叫了他一声。   陈理走过去,“怎么了?爸。”   “今天…”陈晓东顿了顿,“方懿要参加比赛。”   “嗯?”   陈理不懂他什么意思,不过这几天方懿确实也没来过。   陈晓东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来一把扇子给他,“那孩子能力强,但是心理脆弱,被我训了那么多次还是一点小事就会哭,这次她好久没来了,你帮我把这扇子去送给她,让她好好比赛,别想那么多。”   这还是陈理毕业以来陈晓东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结果却是因为别人。   陈理有点吃醋。   但他也明白陈晓东就是这样,有什么不会轻易当面表露。陈晓东对方懿如此,对他也是这样,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都默默记着。   他接过来扇子,“行,一会儿送你回了家我就给她送过去。”   “别一会了,就现在吧,这里有保姆呢。”陈晓东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你最好快点,比赛要开始了。” 第4章 “你这人怎么如此冷漠”……   陈理见到方懿的时候距离比赛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他打电话把人叫出来,手中的扇子刚递过去,小姑娘就哭了。   “这...这是老师给我的?”方懿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双手微微颤抖地捧住扇子。   “嗯。”陈理对她点头,“我爸说让你好好比赛。”   方懿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来,哽咽道:“我还以为...以为...老师不会认我了。”   陈理看着她哭有点不知所措,他拿出纸递过去,淡淡吐出两个字,“不会。”   别的却什么都没说。   扇子能说明一切。   像是许久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刚开始方懿只是站在那里,后来整个人就蹲了下来,她嚎啕大哭,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   见此,陈理弯腰去扶她,结果手还没有碰到人,突然从上方伸过一只手来握住了他的胳膊。   这只手骨骼分明五指修长,陈理顺着手往上看,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男人,男人戴着棒球帽,肤色白皙,有点娃娃脸,此时眉头高皱,声音清亮,“就是你吧。”   陈理奇怪地看着他。   男人似乎笃定自己的判断,满脸挑衅,“你就是那个第三者。”   第三者?   什么情况?   陈理刚反应过来,方懿站了起来,她脸上还挂着泪,见到面前的男人以后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来就是想看看,你究竟因为谁抛弃了我。”男人又扫了一眼陈理,“没想到你看上的是这么一个货色。”   “温煦你误会了,不是他,我们之间的事我在跟你解释。”方懿急了。   温煦:“你又骗我是不是?”   方懿:“我没有。”   就在陈理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他们几个人背后突然又响起一个男声。   “一一!”   三个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表情写满了不友善,“你不是说跟他分手了吗,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你给我解释!”   这个男人陈理认识,他记得这人是方懿的初中同学,后来好像和方懿谈了恋爱。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修罗场吗?   陈理往后退了一步,企图远离这场大戏。   那个叫温煦一下子就搞清楚了对象,他把目光转移到方懿男友身上,一只手指着他问方懿,“这就是那个第三者吗?”   方懿男友:“什么第三者,你才是第三者!我和一一高中时就在一起了,都在一起七年了。”   温煦依旧直勾勾盯着方懿看,固执的问:“这就是那个第三者?”   方懿一下子也傻了,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懿男友冲到她前面,伸手推了温煦一下,“我说你这人有没有耳朵,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一一是我女朋友,你才是第三者。”   本来他不动手还好,结果这么一推,温煦立马就恼了,“你再推我一下试试?”   方懿男友伸手又推了一下,“再推你一下怎么了。”   温煦摘下帽子扔到地上,骂了一句操他妈的,接着一拳挥了上去。   -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要怪方懿。   方懿跟自己男朋友是高中好上的,两个人在一起好几年了,本来都要结婚了,结果三个月前跟自己男友因为一件小事大吵了一架,一怒之下说了分手。   方懿妈妈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知道她们两个分手的第二天,让她去相亲,方懿一赌气还真就去了。   相亲对象就是温煦,据方懿说,刚开始她真没相亲的想法,耐不住温煦长的好看啊,她见人第一眼就被色相迷住。   结果温煦不仅仅长的好看,人很有趣。   一来二去,两个人约会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就在方懿决定跟人确定关系时,前男友回来了,跪在她面前求原谅,在大街上扇自己巴掌,所有想到求复合的招数基本上用了一个遍。   毕竟那么多年感情在里面,方懿一心软,原谅了他。   第二天她就去跟温煦做了个坦白,希望能结束这段关系,偏偏温煦觉得这件事是方懿欺骗自己,以为方懿前男友是第三者插足。   后来方懿前男友也知道了温煦的存在,去方懿单位闹了一顿,导致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她这段时间状态不佳,也是这个原因。   方懿本来想等比赛结束以后跟两个人解释清楚的,谁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今天都来找她,这才发生了一桩打架斗殴的事件。   最后围观群众报了警,方懿着急去比赛,让陈理帮忙处理这件事。   陈理坐在派出所大厅里的角落,等待着那两个做笔录的人,跟别人不太一样,他双手抱胸,唇角微抿,眼神凌厉,满脸都写满了不耐烦。   他是真的不愿意管鸡毛蒜皮的事。   好在那两个人伤的不重,做了笔录警方一调解就被放了出来,出来以后两个人鼻子还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副互相看对方不爽的样子。   陈理见没事了,也跟着他们往外走,结果刚出派出所大门,方懿就下了出租车。   只见那两个人见到方懿以后眼睛都亮了一下,像是时间定格了一样,驻足在那里。   方懿急匆匆跑过马路,跑过来以后直接跑到自己男友面前,担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陈理偷偷瞥了温煦一眼,只见他眼神暗淡了一下。   “一一,我好疼。”像是故意的一样,方懿男友握住她的手,声音格外委屈,“咱们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好,好。”方懿心疼看着他,“我回家给你做红烧肉。”   说完这句话,她牵着自己男朋友走到温煦面前,一脸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温煦没理她,把脸扭到了一边。   方懿叹了一口气,又跟陈理说:“那师哥我们先走了。”   陈理点头。   跟他告别以后,方懿和自己男朋友手拉着手走到路边打车,陈理也想着离开,结果刚往前走一步,就看到温煦盯着方懿的背影,眼睛红了。   陈理莫名停下来。接着他看到温煦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这让陈理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站在他办公室的曲淮波。   不得不承认,曲淮波没有他哭的感人。   看完这场闹剧,陈理迈开腿,刚走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胳膊。   “朋友…”温煦对他开口,“我饿了,你陪我吃顿饭吧。”   陈理松开他的手,摇摇头,“不去。”   非亲非故,他不想陪人去吃饭。   温煦一愣,看起来又委屈了一些,“我太难受,不想一个人,你陪陪我吧。”   陈理奇怪的看着他。   这个人几个小时之前还曾经拿他当情敌,现在竟然要跟他一起吃饭,这人脑回路是啥样的。   看得出来,这件事对温煦的打击确实很大。不过听方懿说他们两个人认识还不过三个月,连关系都没确定下来,这人怎么就难受成这样。   陈理还是摇头,“不去。”   温煦:“为什么?”   陈理往外走,淡淡的留下三个字,“不想去。”   这次温煦没在拦他,然而当他走到马路上,手刚举起拦车,就听到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句。   “那谁,你太冷漠了。”   陈理回过头看了一眼,传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眼神里面只有四个字。   关你屁事。   -   当天晚上,陈晓东问起方懿的事,陈理说了句给了扇子以后状态不错就没说别的。   说到底温煦还是方懿的私事,哪怕是家里人,哪怕这个家里人是方懿尊敬的老师,陈理也没有资格把这些事告诉他。   吃过饭,陈理回房间收拾东西,他回来时间不短了,现在陈晓东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也应该回去了。   要是再不回去的话,沈卓那边恐怕要发疯。   这时,床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陈理捞过来看了一眼。   说曹操,曹操到。   沈卓发来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陈理回了一句收拾东西。   不到一分钟,手机响了起来。   陈理接听。   “喂宝贝。”沈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让陈理莫名酥了一下。   陈理在床边坐下来,“怎么了?”   沈卓:“当然是想你了,我想见你。”   “别着急。”陈理弯起嘴角,“我明天就回去了。”   沈卓那边有风声传过来,他似乎在外面。   “我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想见你。”   “现在怎么见,我又…”陈理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然站起来,然后跑到窗户那里拉开窗帘。   陈理站在窗户那里往下扫了扫,一眼就看到了倚靠在车面前的沈卓。   他慵懒地站着,目光如水温柔的盯着陈理的窗子,在跟陈理视线对上以后,伸手挥了挥。   就像几年前一样。   几年前,陈理回家,他也是耐受不住思念,开了几百公里过来。   陈理手里的手机微微发烫,感染的他的耳朵也有点发红,他感觉到自己整颗心都在疯狂跳动。   哪怕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会因为这种事感动。   沈卓声音依旧醇厚,他笑道:“这不是见到了。” 第5章 “我们结婚了。”   十分钟后,陈理下了楼。   沈卓站在那里没有变动位置,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陈理穿着他标志性白衬衫,没有扣领口,露出脖子那里白皙的皮肤,锁骨隐约可见,如果扯开就能看到单薄但结实的胸膛,平坦的小腹,还有敏感的腰线,只要一亲吻那里,那人就会在他怀里发抖。   沈卓眸子微微变沉,忍下直接把人拽车里的冲动,含笑对上陈理的眼睛。   “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陈理在他面前停下来,目光挪到他脖子那里,“又去刮痧了?”   沈卓前几天刮痧落下的痕迹颜色还没完全消失,颜色有点浅,他下意识摸了摸,扭扭脖子,“那天颈椎病又犯了。”   “还疼吗?”陈理手伸过去,捏了捏他肩膀,“你说你每天运动,也不工作,怎么就落下这么一个毛病。”   “疼。”沈卓坏笑道:“怎么落下的,当然是因为你。”   明明很普通的一个问题,沈卓还是能引到那种令人遐想的话题上。   怎么还是老样子。   陈理瞥了他一眼。   又开始不正经了。   “别总是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说着沈卓打开后车门,绅士地做了个手势,“上车吧,外面蚊子太多了,我腿都要被咬肿了。”   见他打开的是后面的车门,陈理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耳朵蓦然有点变红,却还是钻了进去。   沈卓随陈理后躬身坐进车厢,又伸手在前面打开音乐,在副驾驶座上够了两瓶红酒出来,红酒拿在手里,他费劲得想要把木塞拔出去。   等了一会儿,陈理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拿过一个酒瓶,顺利拔下来。□□一个他递给沈卓,又拿过另一个,也是麻利的弄下来。   沈卓说:“我没了你怎么什么都干不好。”   陈理吐槽:“怎么能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所以说没了你不行。”   音乐声音开的不大,放的歌是沈卓最喜欢的那首,他跟着哼唱了两句,突然问陈理:“你家老爷子身体好点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陈理告诉他这段时间住院的情况。   听完沈卓跟着点点头,又问:“那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累坏了。”   “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沈卓疑惑,“嗯?什么问题?”   “说起来一言难尽。”想起今天的事,陈理还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卓说,“你呢?过得怎么样?”   “我也不好,这几天太累了。”   闻言陈理一乐。   在别人面前陈理很少有笑的时候,跟沈卓在一起他却爱笑又话多,他忍不住吐槽,“你有什么好累的,每天也除了吃就是玩,其余时间都在睡觉。”   “我是心累。”沈卓伸了个懒腰,“那天钓了条鱼,我很喜欢。”   陈理问:“然后呢?”   沈卓:“跑了。”   “跑了?”陈理一脸不相信,“鱼会跑吗?”   沈卓认真的点点头。   陈理:“跑就跑了,不过是一条鱼,再钓就行了。”   “是的,再钓就行了。”沈卓仰头喝了一口红酒,话里略显惋惜。   他转过头看着陈理。   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七年了,很多时候不需要开口,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   比如现在。   陈理凑过去脸,跟沈卓接吻。   这个吻的时间不短,期间沈卓的手几次不安分都被陈理拦下来,他时刻记得这是在车里,还是在他家楼下。   每次那种事沈卓不撕坏他的衣服不算完,所以陈理不想一会儿出去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   一吻结束。   沈卓粗重的呼吸声在陈理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有一股特殊的魅力,“跟我走吧,嗯?”   陈理抿唇想了想还是点头,他知道沈卓忍不住了。   沈卓高兴的在他嘴角那里又落下一个吻,刚准备下车,结果往抬头往前面一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察觉出沈卓不对劲,陈理顺着往前面看过去,对上陈晓东视线的时候,他瞬间全身失力。   而站在车前面的陈晓东,眉头紧锁,目光如炬。   风雨欲来。   -   陈晓东是这几天在医院里憋的太狠,好不容易出院,吃完饭想出来转一转,好好透透气。   结果没想到出来以后没有透气,却生了一肚子气。   当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男人接吻时他感觉大脑停顿了几秒,然后等两个人依次从车上下来以后,他气的直接上了脚。   连思考都没思考。   而陈理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所以当陈晓东踹过来时他没有躲,他只是把沈卓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独自一个人承担下那一脚的力量。   不过陈晓东是个文化人,平日里拿的是笔杆子,所以看起来气势汹汹,踹上来却一点都不疼,除了只留下了一个脚印,倒是没有别的感觉。   脚踢过来,陈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陈晓东明显压着情绪,这句话问的咬牙切齿,几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他的反应自然也在陈理意料之中。   如果父母得知他的性取向欢天喜地才不正常,出柜的种场景陈理想象过很多次。但是被当众碰见和爱人接吻是陈理没有预想到的,所以他表现的并不怎么平静,刚准备开口跟陈晓东解释,沈卓却上前,“叔叔,你听我们解释。”   陈晓东倒是没踹沈卓,他只不过剜了沈卓一眼,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他吼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怎么也轮不到你说话。”   陈晓东情绪变得激动,吼完以后猛地咳嗽了几声,听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着实让人有点揪心。   “爸。”陈理叫了一声,上前一步扶住他,生怕再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出来,“你病刚好,不要太激动。”   陈晓东在他碰到自己以后甩开他的手,阴沉着一张脸,“你别叫我爸。”   “爸。”陈理四处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有话回家说吧,我都跟你坦白,在这里要是被周围邻居看到了怎么办?”   “你还要脸面?”陈晓东冷嘲热讽,“刚才那种事你都做的出来,现在还要什么脸面。”   嘴上这么说,陈晓东却整理了一下衣服往门那边走。   到底是高素质人群,在小区里大喊大叫已经丢了面子。   陈理看着陈晓东进了楼道,这才转身跟沈卓说:“你先走吧,我回家把这件事处理一下。”   他说得极其云淡风轻。   “你开什么玩笑。”沈卓眉毛纠结到一起,他跟着往前走两步,“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走,我跟你一起上去。”   “回去吧。”陈理拉住他的胳膊,抬头跟沈卓对视,“而且就算你上去也没用,我爸性格我知道,万一激动起来,可能会出手,所以我来跟他谈。”   “那我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沈卓表现的很担忧。   “我一个人去才好点,我是他亲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跟我动手的。”陈理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又过了几秒。   “好吧。”沈卓不情不愿的说:“我不跟你上去,但我也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理想了想说:“那好,小区旁边有家酒店,你去那里等我。”   沈卓同意了这个想法。   他又跟陈理抓了一会儿手,依依不舍地松开转身上了车。   目送沈卓的车离开小区以后,陈理回了家。   掏钥匙进门的时候,陈理手有点抖。   陈理倒不是因为即将要把自己的性取向坦白于世紧张,毕竟如果不是沈卓家庭的原因,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紧张是因为陈晓东身体刚好,一进去肯定要大吵一架。   陈理不知道这算不算火上浇油。   不过到最后陈理还是开了门,他想好了,不管陈晓东说什么他都不会跟人吵起来,乖乖认骂。   推开门的时候,陈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陈晓东,他脸比刚才在楼下还阴沉,听到动静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爸。”陈理换好鞋,走过去,先是道歉,“对不起。”   陈晓东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盯出一个窟窿一样。   客厅里一阵沉默。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晓东终于开了口,像是想通了什么,“你做这种事,是觉得新鲜吗?是想体验一把和男人接吻的感觉?还是两个人开玩笑?”   陈理愣了愣,他反应过来陈晓东还没明白他和沈卓的关系,“都不是。”   “那是…”   “我们在谈恋爱。”   陈晓东瞳孔放大,“你…你说什么?”   “我和沈卓在谈恋爱,不对…”陈理从脖子里扯出项链,顶端是个铂金戒指,拿给陈晓东看,“我们俩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说完,陈晓东的表情再度变得不敢相信,他被这件事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这时,门口“咚”地发出沉闷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陈理和陈晓东齐齐往那边看过去。   只见程素梅站在那里。   脸色白的像纸。 第6章 “我承认。”   “什么时候的事?”程素梅问。   “两年前。”陈理回答。   “你们在一起两年?”程素梅又问。   “不是。”陈理说:“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两年了。”   闻言,陈晓东冷笑一声,“别提结婚,你俩根本不算婚姻,不但我和你妈都不同意,而且咱们国家都不承认。”   “我承认。”陈理眸子里都写满了坚定二字,“我们承认。”   “你们算个屁!”陈晓东终于失去耐心,他爆了粗口,把茶几上的东西一手挥开,玻璃杯子和各种东西掉在地上,稀里哗啦地响。   他指着陈理,“不管怎样,你赶紧给我停止这种闹剧,变成正常人。”   “我是正常人。”陈理说:“只不过我所爱的人性别跟大众取向不一样而已,我们从来没觉得自己不正常。”   程素梅皱眉,“你觉得有用?”   陈理说:“有用。”   “行了,你别跟他讲这些了。”陈晓东像是认清楚他们说一句陈理就有一百句等着的事实,他直直看着陈理,“就问你一句话,选我们还是选姓沈的那小子?”   这句话一出,相当于到了一场谈判的高潮。   氛围比想象中要压抑。   陈理:“如果…”   陈晓东:“没有如果,你只能二选一,如果你选择你的爱情,那我们只能和你断绝关系了。”   陈理想说你们之间我没办法选择,但是看到程素梅那双眼睛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被父母谅解的,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极端。   于是陈理叹了一口气,“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能不能容我想想?”   陈晓东一拍桌子,“这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你要为了他连父母都不要了吗,我看你也干脆别想了,直接给我…”   “好。”陈晓东话还没说完,程素梅打断他的话,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点,“我们让你想想,你先回房间吧。”   陈理看不出来程素梅的情绪,但是他明白,程素梅说让他想想,不只会是他一个人,他的父母肯定也会趁着这段时间沟通一下。   跟别的家庭不同,陈理家是母慈父严的家庭,从小不管他有什么决定,陈晓东都会先否决,最先支持他的总是程素梅。   陈理相信程素梅会理解他的,但是需要时间。   所以他顺从的站起来回了房间,刚关上门,就听陈晓东长叹一声,然后埋怨程素梅,“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   程素梅细微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打断,你是不是准备直接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陈晓东没说话。   程素梅:“咱们陈理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有主见,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明事理怎么会做这种丢人的事!”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丢人的…”   两个人默契一般的压低声音,后面的话陈理在听不清楚。   陈理靠着门,鼻子莫名有点酸。   他的妈妈都知道,刚开始只是接受不了而已。   等外面彻底没了声音,陈理拿出手机,上面有几十条消息都是来自一个人。   看完消息,陈理拨了过去。   那边接到很快,沈卓的声音让他很安心,“喂,你还好吗?”   陈理刚开始没说话,不到三秒那边就急了。   “说话啊。”   “是陈理吗?”   “是陈理吧。”   陈理这时候才回答,“是我。”   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还没。”陈理坐到床上,“估计需要几天的时间。”   “真的不需要我过去吗?我想和你一起面对这件事。”   陈理笑了笑,“你想单挑我爸吗,他发起脾气来可能会动刀子。”   沈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开玩笑是想让你放松心情。”   电话那边沉默半响。   沈卓说:“真想让我放心你就来窗台这里。”   陈理起身,走到窗户那里,看到沈卓那一刻,他心有点酸。   “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记得看沈卓的车出小区了。   “怕你出事。”   两个人对视缄默了将近五分钟。   陈理对他摆摆手,“走吧。”   沈卓想了想,“嗯”了一声,“那我先走,如果过两天还谈不妥的话,我就上去。”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行吗?”   陈理笑了,“行。”   说走沈卓也没走多远,他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办理入住以后,洗完澡刚准备睡下,手机铃声在黑夜里疯狂响起。   他捞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知道沈卓这个手机号的都是他曾经的那些小情儿,所以没有犹豫,他直接选择接听。   “喂。”   电话那边一个带有哭腔的声音传过来,“沈总。”   跟对方分开的时间不算长,所以沈卓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个人是曲淮波。   “小曲啊,这么晚了,有事?”   “沈总,您能不能帮帮我?”   曲淮波的母亲前几天遭遇了车祸,此时在老家的医院icu,每天费用都达两万以上。那个肇事司机在出事第二天以后就自杀了,所以现在所有医药费都由他家自己承担。   本来曲淮波的家庭还算小康,然而前段时间父亲被公司辞退,母亲又是全职主妇,他刚工作几年没有存款,一下子家里就陷入了困境。   医院那边今天打来了好几个电话,说如果欠的费用在交不上,那就只能停止治疗了。   曲淮波母亲这个情况停止治疗就是在等死,他着急了好几天,走投无路才打了这通电话。   “求求你沈总,救救我妈妈吧,只要您能帮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曲淮波整个人急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带着慌张,“我这辈子,不,下辈子我都为你做牛做马!”   “小曲,你不要激动,做牛做马倒不用。”沈卓躺在床上,转动脖子,“你母亲在哪家医院?我派人过去。”   曲淮波感恩戴德的报出医院的名字。   沈卓:“你是S市人?”   曲淮波一愣,“是。”   沈卓问:“你现在在S市?”   曲淮波:“是。”   沈卓眯起眼睛,“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在S市。”   曲淮波和陈理性格相差这么大,竟然是一个城市的人。   不等曲淮波说什么,沈卓又开口,“那你过来拿钱吧。”   说完挂断电话,然后看了一眼酒店地址,在短信那里编辑了一下按照号码发了过去。   -   这一晚上陈理睡得不算踏实,他总梦到一边自己爸妈要跟自己断绝关系,那边沈卓又弃他而去。   一醒来,他整个手心全是汗。   外面天已经亮了,楼下传来大爷大妈锻炼的声音,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才不过六点,而沈卓前十分钟发了一条消息。   沈卓:【吃早饭吗,给你送过去。】   陈理:【醒这么早?】   沈卓:【压根没睡。】   过了几秒,他又发来。   【担心你。】   陈理一笑,想了想陈晓东和程素梅的生物钟都是七点,还有一个小时。   他回:【你在哪?我去找你,带你去吃S市的特色早餐。】   沈卓发过来一张图片,打开看是陈理家小区门口。   稍微整理了一下,陈理蹑手蹑脚出了卧室门,临走时往父母的房间门看了一眼,门被关得紧紧的。   刚出了小区,陈理就看到站在那里打瞌睡的沈卓。   他看起来很是疲惫,眼底一圈乌黑。   陈理走过去,“这么早就来了。”   “实在担心你。”沈卓抬起他下巴左右瞧了瞧。   “看什么呢?”   “看你有没有受伤。”沈卓嘴角上翘,“看起来我老丈人没有想象中那么暴力。”   陈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还吃吗?”   “吃啊。”   陈理的老家是典型的南方城市,早餐的种类很多,沈卓第一次来他老家时,就励志要吃完早市那一条街,只不过到了现在,他连前几个摊都没吃完。   两个人坐在街上,背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赶着上学和上班的年轻人,也有悠哉悠哉结束完晨练的老大爷。   两类人节奏不一,却让这个城市看起来生机勃勃。   沈卓往白白绿绿的面汤里加了点醋,酸味直接飘出来,“昨天晚上你爸跟你说了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也就是就来回那么两句,还让我在你和他们之间做个选择。”   “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说考虑考虑。”   沈卓看着他,陈理被盯得不自在,“我总不能直接说我选你,那可是我亲爸妈。”   沈卓捧着碗喝了一口,放下以后又加了勺醋。   “我不是那意思,我觉得你当时应该直接说选他们,咱俩还可以继续地下情,这样多伤你爸妈的心。”   陈理:“我又不是你,再说就算我这么说了,我爸妈也不会相信。”   说的到是。   陈理认定的东西什么时候变过。   沈卓把碗里汤喝完,“要不我去给你爸妈认个错吧。”   “不要。”陈理说:“咱俩没错,为什么要认。”   沈卓蹙眉。   “放心吧,我觉得我妈能接受,我妈留过学,见过世面多了,这算什么。”   沈卓担心的问:“那你爸呢?”   “搞定我妈就相当于搞定我爸了。”陈理说:“别担心了,吃完早饭回去睡一觉,我再跟他们谈谈。”   沈卓打了个哈欠,“如果还不行,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   “嗯。”   吃完早饭两个人往回走,陈理说先送沈卓回酒店,沈卓不愿意,坚持把他送回了家。   陈理刚进家门,就看到自己爸妈已经起来了,脸上都挡不住倦容。   他扬了下手里的早餐,喊了两个人一声,“爸,妈,早。”   陈晓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素梅“嗯”了一声,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又去跟沈卓见面了?”   陈理倒是没撒谎,“是。”   程素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准备过来跟我们解释一下吗,就让你一个人面对?” 第7章 “他爱我。”   “他要来,我没让。”陈理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想程素梅已经开始接受这件事。   “不让来他就不来了,他到底是听你话,还是刻意逃避这件事,他就忍心让你一个人受我们的指责?躲在你身后什么也不做。”程素梅激动过后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突然问:“那陈理,你确定沈卓是真的爱你吗?”   程素梅一直叫陈理宝宝,不管他多大,做了什么决定,这个称呼都没变过。   然而这次,她喊他陈理。   表情认真严肃,像是在做什么科学研究一样。   “是的,他爱我。”陈理回答也很真诚,他看着程素梅的眼睛。   程素梅:“你确定吗?”   陈理:“我确定。”   房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陈晓东期间一声都没言语,他只是看了陈理一会,又转身回了卧室。   关门声像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水,在这个房间起了一点涟漪。   程素梅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拿包换鞋,看样子是要出门。   “妈。”陈理喊了她一声。   程素梅抬头抿唇,“陈理,我昨天晚上上网查了查你们这个群体,也看了不少人的经历,但我还是需要点时间接受这件事。”   陈理一怔。   他能想象到,程素梅一夜没睡的坐在电脑前,去一点点了解他们这群人。   他也相信,不管是黑暗的还是明亮的那一面,程素梅可能都了解个大概。   “不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没有保障的,你真的确定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吗?”   陈理不知道程素梅口中的保障是什么意思。   他点头,“我确定。”   一直确定。   从两年前,不对,七年前他就确定这件事。   他要跟沈卓在一起一辈子。   他们两个也会在一起一辈子。   “好吧,既然你觉得沈卓这孩子是正确的人的话,我选择祝福你。”   陈理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等时间合适了,你就带他过来。”程素梅一顿,“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你的爱人。”   你的爱人。   陪你相伴一生的人。   说完这句话程素梅离开,陈理眼圈泛着红,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在原地蹦了蹦。   平静下来以后,陈理去房间收拾了东西,临走时敲了敲陈晓东他们房间的门。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理弯腰把写好的纸条塞进去,对着门无声的鞠了一个躬,然后离开了家。   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陈晓东他们卧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他拿着纸条看了看,又回房间看了一眼楼下。   过了两分钟,陈理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陈晓东一直目送他离开。   手里纸条摊开,上面只有九个字——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   “怎么这么着急,睡一觉再走多好。”沈卓瘫在副驾驶座,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得不成样子。   陈理开着车,目视前方,“在路上睡吧,刚才公司来电话,说出了点bug。”   “那让技术部去解决,又不是不给他们发工资。”   “除了这些问题还有别的问题。”陈理说:“再说我们还要开车回去,到了都要晚上了。”   沈卓闻言心生不满,转过头看着他,“你爱工作还是爱我?”   “当然是爱你。”正好遇到红灯,陈理停下来,往后座够过来毯子,盖到他身上,“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沈卓顺势闭上眼睛,很快副驾驶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看起来真是累坏了。   他这一觉睡到下午,沈卓醒来正好到了一个服务站,他和陈理下了车,去了洗手间又去买东西吃。   全国高速服务站菜基本上都一个味道,只能裹腹不能品尝,沈卓吃了两口就吃不下,把自己的碗往陈理那边推了推。   这是两个人一直以来的习惯。   陈理虽然看着比沈卓瘦弱,吃的却比沈卓多,而且不挑食,不喜欢浪费,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如果沈卓有剩下的,陈理都会把他剩饭吃干净。   果不其然,陈理吃完自己碗里的那些,又继续挑沈卓碗里的吃。   沈卓双手抱胸看着他,“你妈这态度,是不是就算承认咱俩了?”   “算是吧。”陈理把自己面前水拧开喝了一口,“我妈还说让我带你回去。”   “不会是陷阱吧。”沈卓保怀疑态度,用手在脖子那里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先让我去你家,然后在把我大卸八块。”   陈理撇他一眼。   宠溺又有点无奈。   这人脑回路怎么每次都这样。   “开玩笑,我开玩笑。”沈卓哈哈两声,用手揉了揉脸,“我感觉跟做梦一样。”   “这种事…”陈理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碗放在桌子上,低声说了一句,“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接下来路程换了沈卓开,陈理在旁边跟他聊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到家的时候,沈卓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看,是曲淮波发过来的消息。   对方告诉他自己母亲情况有了好转,谢谢他帮忙转了院。   沈卓嘴角微翘回了一句一家人不用谢,你好好陪妈妈,等妈妈病好了就回来。   打完这些,他又加了我想你三个字。   那边没回。   沈卓放下手机轻轻推了一下陈理,在他耳边说:“宝贝,到了。”   陈理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四处看了看整张脸写满了迷茫,“这是哪?”   “车库。”   “哪的车库?”   “咱家。”   闻言陈理愣了愣,“不是让你去公司。”   沈卓下车,走到副驾驶那里拉开车门,直接把他拽出来,拉着往家走。   “去什么公司,今天不允许工作。”   被父母承认的第一个晚上,怎么也不能以工作结束。   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半夜,几次陈理受不了,但依旧是咬着嘴唇不求饶,这时候沈卓用的力气就会更大一点。   最后结束的时候,沈卓抱着全身无力的陈理。   他闭着眼睛,突然呢喃了一句。   “我爱你。”   “你说什么?”   “我说爱你。”   -   过了一周,是李维婚礼的日子。   本来陈理和沈卓都要过去,结果一直接触的一个合作商那边发生了一些事,陈理又带上行李出差去了。   沈卓就只能带着他那份份子钱一起过去,还把伴郎的任务答应下来。   临走前,陈理给沈卓打领带,修长的手把领带系得整洁又漂亮。   沈卓看着不远处的红包“啧”了一声,“咱俩干脆公开得了,每次随份子都要随两份,多花一分钱太浪费了,反正咱爸咱妈也都知道了。”   “别闹。”陈理打完领带,又去给他收拾行李,头也不回,“我爸妈知道了,你家那边知道了能同意,还是低调点吧。”   “说起这个,过几天就是我爸生日了。”   “我记得。”陈理数了数东西,发现没有落下的松了一口气,“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过两天就送过去。”   沈卓笑起来,凑到他面前亲了一口。   “宝贝,你太好了。”   离开的时候沈卓抱着陈理耍了一会儿赖,一直说有一天一定要把他领回家去。   陈理推着他出门,贤惠的像是新婚妻子。   李维结婚的地点在郊区,陈理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到,刚到地方,曲淮波就打来电话。   他声音有点疲惫,告诉沈卓他回来了,问沈卓现在在哪,能不能见一面。   沈卓说他不在城里,改天见吧。   那边回答好的时候明显有点失落,让人听起来像小猫抓心一样。   还怪心疼的。   婚礼前一天的准备很是琐碎,一看到沈卓来了陈理没来,李维愤愤不平的说:“陈理太过分了,我结婚都不来,我要单方面宣布把他从我好朋友列表里除名。”   “我也宣布,宿舍也要把他除名。”舍长搭话。   其余几个人都是他们大学同学,听完一直笑。   身为伴郎要忙的事情自然不少,沈卓跟其他几个人一直忙到晚上九点,然后又开车去了附近酒店。   其中一个伴郎带了女朋友来,住在沈卓隔壁。郊区酒店看起来装修的不错,结果墙薄的像纸,隔音特别差。   沈卓刚躺下来,那边就传出来生命大和谐的声音,一阵一阵,让他想无视都不太可能。   听得多了,他自己也有了反应。   刚准备看会手机转移一下注意力,正好曲淮波的消息发了过来。   沈卓突然起了心思,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小曲,在哪呢?”   “沈…沈总,我在家呢。”曲淮波接到他电话很是紧张,结巴的不成样子。   “哦,你今天刚回来,那东西收拾好了吗?”   “好了。”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   曲淮波乖的像只猫,问什么答什么。   “那你愿不愿意来见我?”沈卓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曲淮波愣了一下,很是惊讶,“现在吗?”   “嗯,现在。”沈卓说:“你要是过来,我可以给你报销路费。”   “可是这么晚了…”   “不愿意就算了。”沈卓说。   “愿意的,愿意的。”电话那边传出来穿衣服的声音,曲淮波急了,“我现在就过去。” 第8章 “他不会离开我。”……   李维婚礼前一天,陆南班上有个学生上完他的课以后离家出走了,得知消息以后他和学校老师以及家长找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终于在一个网吧里找到了那个孩子。   陆南带的是初三艺考班,学生压力大很正常,但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发生,把学校和家长都吓了个够呛。   等陆南找到孩子以后处理完事情,打车到郊区酒店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李维消息发了好几条,基本上都一个意思,刚开始骂他忘恩负义,后来了解了情况,便让他来的路上慢点,到了一定要打个电话报平安。   下了车,陆南刚准备打电话给李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的沈卓。   他站在阴影里,看起来心情很好,一只手插在口袋,头微微仰着露出侧脸,眼里写满笑意。   陆南骂了一句晦气,想着绕路走,结果走近一看,整个人定住。   在另一半阴影里还站着一个男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个子不高不矮,瘦瘦的没有多少肉,长了一张娃娃脸。   那个人像一只小兔子,红着眼睛,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可以称得上暧昧。只见沈卓一只手伸进他的嘴里,表情增添了几分享受。   死变态。   陆南傻了几秒,下意识跑进酒店,想了想又拿着手机跑出来,他躲到酒店柱子后面,拿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以后他也没走,站在原地打开微信,在一列表人中很快找到陈理,结果还没点发送。   “你要发给他吗?”   沈卓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陆南吓得心一咯噔,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地上。   他僵硬得回头,对上沈卓那双含笑的眼睛,那个跟他一起的男孩站在旁边,看起来有点面熟。   沈卓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动手把上面的照片删干净以后递给他,语气平淡,“手机掉了,以后拿稳点。”   陆南接过来,皱眉,“你凭什么动我手机?”   沈卓双手插兜,没有回答他,扭头拿出房卡对曲淮波说:“你先去房间等我。”   曲淮波点头,没有看陆南,低着头进了酒店。   这时候沈卓才看了陆南一眼,“那你凭什么拍我照片?”   “我是为了让别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陆南满脸写着愤愤不平,“陈理被你欺骗太久了,他应该知道真相。”   “哦。”沈卓看起来满不在乎,“你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真相,是应该知道我除了他以外还有别人?还是应该知道,他的大学舍友,在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后,依旧爬上了我的床?”   此话一出,陆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是高中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是大四的时候发现沈卓和自己的舍友陈理接吻,这才知道这两个人每天在一起原来是在谈恋爱。   那时候陆南刚刚跟自己好了三年男朋友分手,原因是那个男朋友觉得同性恋是异类。知道沈卓他们两个人关系以后他高兴过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同类了,甚至想拉自己前男友来看看,跟对方说你看看同性恋根本没有什么不正常的,陈理那么优秀的人还跟男人在一起呢。   不过他到底没告诉自己前男友,只是选择了私底下问了问沈卓跟他交流了几次,发了发自己前男友的牢骚以及对找到组织的感激。   沈卓安慰陆南天涯何处无芳草,让他放宽心,还给他介绍了几个对象。   两个人私底下的交流越来越多,时间长了,一来二去,陆南就对沈卓产生了一点好感。   不知道是陆南掩盖自己感情太过糟糕,还是沈卓这人太敏感,最后这点好感还是被沈卓发现了,在毕业晚会上,他摊了牌。   本来以为摊牌以后,外加已经毕业,两个人应该就不会再有来往,谁知道当天晚上沈卓告诉陆南,他对陆南也有好感。   就这样,在明知沈卓和陈理还没有分手的情况下,陆南跟沈卓在一起了。   两个人地下好了一段时间,后来分手是因为毕业以后陈理宿舍也经常聚会,一见到陈理,陆南就觉得对不起他,整个人心里压力大。   陆南也逼沈卓跟陈理分手过,不过那时候沈卓都是嘴上说着答应,却没有任何行动,并且在有一天晚上,陆南发现沈卓还有别人。   沈卓不只有两个情人那么简单,他身边的人数不胜数。   这时候,陆南才发现他是个渣男。   和沈卓那段见不得光的过去是他这辈子的阴影,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对爱情这种东西失望透顶。   最重要的是,在得知沈卓为人以后他一直对陈理抱有愧疚的心理,多次想要坦白真相,又害怕陈理知道他曾经插足两个人感情以后对李维他们宣扬。   这几年,沈卓对陆南精神压力上的折磨让他几近崩溃。   见陆南没有回答,沈卓突然收起吊儿郎当的笑,他站直身体,压低声音,“陆南,我劝你还是少做好人,如果我的事要是通过你被陈理知道了,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陆南仰头看他,认真说道:“你这么做早晚都会被陈理发现的。”   “只要你不说,他就不会发现。”沈卓一脸无所谓,“再说陈理跟你们不一样,他离不开我,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照片在我手上。”   陆南瞳孔放大。   两个人在一起时候,拍了很多合照,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床照,他们分手后,陆南自然早就把那些照片删干净了,怎么沈卓那里还有。   沈卓显然不想跟陆南浪费太多的口舌,威胁完他以后转身往酒店走,一边走还哼起了当下流行的歌曲。   背影写满了四个字——   春风得意。   陆南看着逐渐消失的沈卓,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啐了口痰。   呸,垃圾。   -   第二天婚礼伴郎要早起,李维一大早就打通了沈卓手机,他迷迷糊糊跟人挂完电话,定晴一看,发现才不过凌晨四点。   挣扎了几秒沈卓还是爬起来,他倒不是拿李维多当回事,就是害怕万一那边等急了找过来看到曲淮波影响就大了。   起来以后他开灯找衣服,曲淮波被吵醒爬起来揉着眼睛软软喊了他一声,“沈总。”   “我得去婚礼那里了。”沈卓打完领带套上西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放在床头,“你再睡会,休息够了自己出去买点吃的,我今天可能顾不上你。”   曲淮波看了一眼那卡,“我有钱。”   “收着吧。”沈卓手机又响起来,他掐断电话,“估计我要忙到下午,你等我一天。”   曲淮波回答他,“好。”   沈卓走到床边又亲了他一口,“我走了。”   婚礼整个过程还算是顺畅,不管是新郎这边还是新娘那边都没做太过分的事,也没提太过分的要求,大家看起来都开开心心的。   接到新娘去新郎家折腾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坐车去了附近的酒店。   大屏幕上是新郎和新娘的照片,来来回回换,站在台上当背景板的时候沈卓撇了一眼,发现他们结婚照是在海边照的。   最后司仪让大家拍个大合照,几个人把陆南挤到他身边,看清楚他以后,陆南直接跳下台不照了。   沈卓依旧脸上挂着笑,没有半点被冒犯了的意思。他觉得这个婚礼没有想象中好玩。   吃饭的时候沈卓给曲淮波发了条消息,让他两点就把东西收拾好到酒店大厅等着,沈卓要带他去个地方。   那边依旧回了一个好字。   后面沈卓酒喝了不少,到了两点,他起身去跟李维说告辞。   李维忙着应付其他宾客也没做挽留,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沈卓“嗯”了一声,再次祝他新婚快乐。   又喝完一杯酒以后坐电梯去了一楼,刚到酒店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曲淮波。   他走过去,喊了人一声,“小曲。”   曲淮波站起来,“诶,沈总,您出来了,婚礼结束了吗?”   “都说过了,不要叫我沈总,这么喊都把咱俩关系喊生疏了。”刚才的酒后劲很足,此时突然上头,沈卓摆摆手,有点站不稳,曲淮波手疾眼快扶住他。   沈卓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叫我老公。”   “啊?”   “叫!”   “不好吧沈总,这里是公众场合。”   “不想叫是吗?”沈卓眯着眼睛看向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了。   “不是。”过了几秒,曲淮波略带窘迫地喊了一句,“老公。”   “乖哦。”沈卓伸手掐了掐他的脸,然后整个人从他手里脱离出来,拉住他的手往酒店外面走,“老公带你去海边。”   曲淮波被他带着往外走,整个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思维跳跃有点太大了,早晨还没有提任何关于出门的事,如今竟然要带他去海边了。   结果就在出门之后,沈卓突然甩开他的手,肉眼可见的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曲淮波刚想问怎么了,就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此时有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酒店门口,车门刚刚被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出了车门,一眼扫到他们这里,然后走过来。   来的不是别人。   是陈理。 第9章 “因为我看上他了。”……   合作商那边事情处理的不太顺利,陈理带着那个项目组的几个人过去,等了一天都没有见到人,再打听,人告诉他那合作商出差了。   在这个行业久了,同行的人品自然是了解一点,既然这种话说出口,十有八九是不想见他们。   陈理琢磨这两天估计见不到人,想了想,还是选择来参加一下婚礼,便把员工留在了那里,自己坐飞机回来。   到酒店下车的时候,他还想再找一家合适的替代那家合作商,所以有点走思,走近了才看到沈卓和曲淮波。   两个人表情都有些奇怪,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尤其是沈卓,眼睛都直了。   “婚礼结束了吗?”陈理走过去,闻到他身上酒味,冲的刺鼻,“你这是喝了多少?”   沈卓紧绷的身体在听到他语气后彻底放松,如此看来陈理没看到刚才他和曲淮波手牵手,否则以陈理的性格早就一拳打过来了。   放松下来以后,沈卓踉跄了两步,陈理想要去扶,结果曲淮波却快了一步,熟练的扶住沈卓。   在曲淮波手碰到沈卓胳膊一瞬间,沈卓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站稳几秒往陈理那边靠了过去,“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那边出了点情况。”陈理扶住他的胳膊,承受着他半个身体的重量,“一会儿再跟你细讲,你先告诉我,你喝了多少?”   沈卓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大概三厘米距离,“一点点。”   陈理:“你觉得我会信吗?”   沈卓不说话了,看着他傻笑。   陈理问:“车呢?”   沈卓指了一个方向,“停车场。”   “我带你过去。”   陈理拉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还没走两步,曲淮波追上来,“陈总,我带…”   沈总过去吧。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曲淮波就被沈卓要杀人一样的眼神吓到了。   陈理疑惑的看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有事?”   曲淮波见沈卓那目光还以为他是不想在陈理面前曝光两个人关系,连忙摇头,“没事,我看您挺忙的,不然我送沈总过去吧,正好顺路。”   陈理语气淡淡,“不用。”   说完,继续往前走。   沈卓的车比较显眼,刚进停车场陈理就一眼扫到了,他把人带过去,用钥匙开门,把对方扔进了副驾驶。   刚坐上去,沈卓就闭上了眼睛,看起来真的喝了不少,陈理调了调座位,又把打开车里空调,顺便给他盖上了毯子。   沈卓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理笑了笑,俯下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轻飘飘的,像羽毛落下来。   既然来都来了,该送的祝福还是要送,陈理安排好沈卓转身返回酒店,决定去跟李维他们打声招呼再送沈卓回去。   陈理刚走,沈卓睁开眼睛,他刚准备拿手机给曲淮波打电话,车窗被人敲了敲。   摇下车窗,曲淮波看着他,表情有点懵。   曲淮波跟着两个人过来,一直盯着这边动向,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吻。   从上次沈卓对他曾经说过的话来看,他有沈卓不会只有一个情人的意识,但是没想到,竟然陈理和他也是这种关系。   一瞬间他心里变得平衡,那点被羞辱的感觉消失殆尽。   陈理啊,多清高的一个人,平日里说严以律己以身作则。   原来…原来和他一种货色!   “你自己打车走吧。”沈卓说:“等回市里我再联系你。”   “不去海边了吗?”   “再说吧。”沈卓摆手,“快走快走,别被陈理发现了。”   曲淮波莫名心里有点不舒服。   同样都是沈卓的情人,沈卓害怕陈理知道他的存在,却不害怕他知道陈理的存在。   说到底,还是他的地位没有陈理高。   不服气归不服气,曲淮波也不敢当着沈卓面争风吃醋,他倒也不是争风吃醋,只是感觉某些方面输了不爽。   不过想想,陈理是学美术的,他也是学美术的,陈理跟着沈卓能当上公司副总,他时间久了也可以,而且看沈卓对他身体的这份喜欢,别说副总,假以时日,说不定这个公司都会送给他。   曲淮波心情大好,乖乖点头,“那我先走了,老公,再联系。”   -   在婚礼上一见到陈理,李维的脸上立马乐开了花,他一身酒气地拍着陈理肩膀笑着说:“行啊你小子,平日里没白疼你,生意和兄弟你选择了我,既然这样我只能拿你当我最好的兄弟了,来来来,抱一个。”   陈理一把把他推开,说:“滚蛋。”   舍友喝的满脸通红,双眼迷离,“呜呜呜李维你不是人,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嘛。”   “是哦。”李维反过来看着舍长,抱上去,“你才是我最好的兄弟。”   看出来两个人都神志不清了,陈理觉得自己这趟白来了,跟新娘说了一句新婚快乐就要走,临走前他感觉有人看自己,在人群中找过去,看到陆南双手抱胸,神色很是复杂。   接触到他的目光,陆南较忙转移了视线,留给陈理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陈理想陆南这段时间太奇怪了。   离开婚礼现场,陈理回到停车场,车里沈卓睡熟了,他想都没想,直接开车离开了这个酒店。   本来沈卓坐在那里只是装睡,他害怕陈理问起曲淮波的事,结果坐在那里实在是舒服,一闭上眼睛很快就着了。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他坐在车里,陈理在一边拿着平板聚精会神看资料。   这样睡一觉让沈卓整个人腰酸背痛,他顺势伸了个懒腰。   陈理头也不抬,“醒了啊。”   “这是哪?”   “咱家车库。”   沈卓往外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确实熟悉,他抬腕看了看时间。   已经下午七点。   按照车程,他们应该是四点到的这里。   “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了。”陈理抬头,“你没醒。”   睡得这么死吗?   沈卓干笑两声,怪不得感觉这一觉格外的长,总觉得醒不来一样。   他打开车门,脚一落地整个人顺利又舒服不少,沈卓支撑着车像猫一样伸展筋骨,有几个关节发出响声。   拉伸完,沈卓对着车里沈卓“喂”了一声,“饿了吗?”   陈理:“你饿了?”   沈卓点头。   陈理提议,“那出去吃?”   “不想动。”   “叫外卖?”   “你给我做吧。”   “你确定?”   陈理从小到大只会做一种饭,那就是下面条。   还是水煮开,放面条、青菜和酱油这种清汤寡水的面条。沈卓吃过两次,总是让陈理做。   倒不是那面条有多好吃,而是站在灶台面前穿围裙的陈理,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比如此刻。   陈理修长的手抽出面条扔进锅里,在把油菜一点点洗干净切丝,用筷子搅拌以后,等几分钟,一碗热腾腾的面出现在餐桌上。   透过水蒸气可以看到陈理绑着围裙纤细的腰线。   一切太温馨了。   沈卓夹起一口面条送进嘴里,还没咀嚼,就听到陈理问了一句,“你今天下午和曲淮波站一起干嘛呢?”   沈卓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什么曲淮波?”   “下午在酒店门口,我遇见你时候,你旁边不是还有个年轻人嘛,就是他,你俩干嘛呢?”   沈卓嘴里那口面条进腹,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啊,找我问路。”   “什么路?”   “问我停车场在哪。”沈卓放下筷子,突然直勾勾看着他,“你问这么多干嘛,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陈理否认,他坐下来,“我就是感觉他好像认识你。”   “他不是公司员工吗,认识我很正常吧。”   “你都没去过公司几次,怎么知道他是公司员工?”   “见过一次,你在办公室不是把人骂哭了嘛。”   “很多人在我办公室哭过,你也没记住。”   几个回合下来,沈卓不慌不忙,他往椅子后面一靠,笑了笑,“你这是干什么,当侦探?我和他有一腿行了吧,真有意思。”   看沈卓生气了,陈理连忙上前安抚,“没没没,我开玩笑,就是感觉挺好奇,你怎么记住他的?”   沈卓故意赌气,“因为我看上他了。”   陈理无奈。   这人还是那狗脾气。   他只不过问的多了一点,沈卓就不耐烦了。   那些人还说沈卓脾气好。   好个屁。   陈理刚准备再跟沈卓多说两句,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昨天带去的员工之一。   估计是合作商那边的事,陈理摁下接听。   “喂小李,怎么了?”   那边说了两句。   “见到了,他们说什么了?”   小李声音有点怪,“不好意思,陈总。”   陈理:“怎么了?”   小李:“那个人我们见到了,谈的不太顺利。”   想也是合作商那边不太愿意合作了,能顺利才怪。   “不顺利没事,现在还在他们公司吗,我一会过去。”   小李:“没有在他们公司了,我们在医院。”   陈理眉头一皱,“在医院?”   小李“嗯”了一声,“刚才谈的时候对方说了两句难听话,然后小王没忍住还了两句,就被他打了。” 第10章 “他身边的一条狗。”……   电话挂断以后,陈理摘下围裙,对沈卓说:“小曹总那边出事了,我得再过去了,你把面吃完早点休息吧。”   说完陈理转身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拿起包往门口走,沈卓跟在他身后,双手抱胸,“出什么事了?用不用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用。”陈理换好鞋,“你不要出面,小曹总当时是你哥们儿牵线的,别把事情闹大了。”   沈卓靠在墙上,“就算是我哥们儿介绍的又怎么样,那个姓曹的都不要跟我合作了,难不成我还要给他面子。”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陈理说:“总之,你不要管了。”   这个小曹总跟沈卓一样,在圈里是有名的二世祖,不过他的人品也是有目共睹,不是一般的差。   当初找相关合作商,陈理第一个就把他公司否了,然而后来沈卓的朋友帮忙牵线,出于利益,还是选择了合作。这两年合作的还算顺利,但绝对说不上愉快,这个小曹总嘴臭脾气大,动不动就骂他们公司的人是废物,多次难听的想要揍人。   所以陈理一开始不觉得这事有多大,合作两年,对方生气那么多次都没动过手,现如今突然动粗,恐怕自己人这边也有过错。   等他当天晚上到了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小王伤痕累累,头绑着一圈夸张的绷带,右手骨折,脖子有一圈被人掐过的痕迹。   陈理有点傻眼。   小李脸上也挂着彩,看到陈理以后整张脸写满了委屈,直接跟他说:“陈总,那个姓曹的欺人太甚!”   事情经过并不复杂。   就是他们在小曹总公司等了将近一下午,这才得到了见面的机会,两个人诚惶诚恐带着最大的诚意过去,结果还没开口说什么,那个小曹总就开始了人身攻击。   “人身攻击?”陈理皱眉。   在他印象里,这个小曹总确实不怎么会说话,但直接对人进行人身攻击就显得有点异常。   “是。”小李情绪激动起来,“而且说的很难听,本来我们想着他是大客户一笑而过就算了,谁知道他…他…”   陈理:“怎么了?”   “攻击小王的女儿。”小李一想起来还非常气愤,整个脖子都憋得通红,“那个姓曹的竟然直接问小王他女儿操起来是不是很爽,这个畜牲,猪狗不如的东西!”   病床上的小王紧握着拳头,抿着唇不说话,看起来还没有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而陈理的脸色也彻底沉下来,他噌一下子站起来,抬腿往外走。   小李:“陈总,您要去哪?”   “我出去办点事。”陈理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态度微缓,顿了顿,“你俩这次出差就算正式结束了,这次住院费公司会给报销,并且会给你们一些精神赔偿,外给你们放一个月的假,带薪的,好好养伤。”   说完,没等那两个人回应陈理快步离开了病房。   结果陈理刚出来没走几步,小李跟着出来,喊了他一声。   陈理:“还有事?”   “陈总。”小李严肃的说:“我们不需要假期和钱,我们需要一个公道,不管那个姓曹的是多大的合作商,他爸爸是干什么,他都没有资格这么说小王,如果公司想要用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没有办法接受。”   他格外的义愤填膺,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屈辱。   不对,他就是受了天大的屈辱。   绘想公司里面大多数都是热爱游戏和生活的年轻人,也许是受游戏的影响,他们为人都有股侠义的味道。   在小李眼里,陈理说了那么一堆的意思是公司会给你们赔偿,所以不要揪着这件事不放,说完陈理要离开,说不定是要去安慰小曹总。   “你误会我了。”陈理看着他,面无表情,声音却掷地有声,“这件事我没打算了。”   -   陈理找来的时候,小曹总正在酒吧跟几个人喝酒,有男有女,左拥右抱。   当陈理出现在他面前,喊了一句小曹总,问他有没有时间谈一谈以后,面前的人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他的不屑。   小曹总嗤笑一声,“时间我多的是,但是你想跟我谈的话…”   他抬了抬下巴,立马有人在桌面推出来一杯洋酒,“你先把这个给我喝了。”   周围几个人都像是在看热闹一样的盯着陈理看,小曹总像是来劲了一样,微微挑眉,“如果你喝了,别说跟你谈谈,咱们再合作的事也可以考虑考虑。”   陈理面不改色,他单手插兜,等了几秒,弯腰拿起面前的那杯酒。   几个人笑得弧度更大了一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理会毫不犹豫地把眼前这杯酒喝干净时,下一秒,陈理把这杯酒直接泼到了小曹总的脸上。   座椅上发来几个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小曹总跳了脚,指着陈理鼻子骂:“你是不是疯了!”   陈理冷冷道:“曹总,我叫你曹总都算给你脸了。”   小曹总怒目圆瞪,“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合作了吗?”   “是,跟你这种人合作让我觉得恶心。”陈理说:“趁我现在还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现在跟我一起去给我员工道歉,否则…”   陈理冷笑一声,他的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凝结成冰,让人不寒而栗。   小曹总被吓了一下很快就变成了原来样子,“哎呀我都忘了你是谁的人了。”   他重新坐下来,面相丑陋,指着陈理对周边人说道:“知道这是谁吗?这是陈理,沈少身边的那个陈理。”   听到沈少那两个字,那几个人对陈理的打量更重了,他们像是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奇珍异宝,几张脸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陈理皱眉。   小曹总看向他,语气轻佻,“陈理,看看你这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沈卓沈少本人呢,呵呵,不过说到底,就算你把人那份狂傲学的三分像又如何,你他妈就是沈卓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第11章 “就他妈你有自尊。”……   陈理的脸变得很难看。   小曹总周围的人脸上齐齐挂起一些不明的笑,令人作呕。   他大大咧咧的坐着,声音不高不低,“不过就算是狗你也不是沈卓身边…”   ——砰。   面前的人话都没说完,陈理抄起酒瓶子往他头上砸过去,酒瓶子四分五裂,碎片迸发。   小曹总只感觉自己头受到重击,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顶流下来。   还没等他反应。   接着——   砰。   又是一个酒瓶子。   几个女生发出尖叫声,其中一个男人站起来用手指着陈理,“你疯了吧。”   却也只是骂,不敢上前阻止。   因为陈理举起来了第三个酒瓶,他目光狠戾异常,不怒自威。   两个酒瓶子打下来,小曹总只感觉脑袋嗡嗡在响,他反手握起酒瓶晃悠地站起来,所有人都觉得他要反击的时候,他却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现场缄默几秒钟,“轰”的一声响起。   人群混乱。   “杀人啦!”   “这里有人杀人!”   “报警!快打120!”   ……   不管人群怎么混乱,陈理稳稳地站在那里,表情淡漠,还带着一丝嫌弃。   -   家里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卓刚从睡梦中惊醒,他做了一个噩梦,醒来以后大汗淋漓。   铃声恰时响起,他拿过来一看,是他大姐打过来的。   摁下接听,大姐声音传过来。   “在哪?”   “在江北公寓这里。”沈卓开灯,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你小情儿闯祸了知道吗。”大姐气息有些不稳,“我过去接你,你现在起床。”   “发生什么事了?”   沈卓的话音还没落,沈静那边电话就挂断了,他又翻了翻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朋友都给他打过电话。   上了微信,消息如同放飞的鸽子一样蜂蛹而出,他看了几条,脸色越来越沉。   陈理竟然把曹疆给打住院了,被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沈卓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逐渐变得冰凉,他后背开始冒虚汗。   陈理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那这次沈静来找自己,是不是代表老爷子也知道了。   沈卓刚换好衣服,沈静电话又打过来,接听以后,那边传出来短短两个字。   “下来。”   沈卓换好鞋下去,公寓前停着一辆价格不菲的车,见到他,前排戴手套司机下来打开门,他直接坐了进去。   车里冷气打的低,沈静穿了一件大红色连衣裙,没披东西,等沈卓进来,她才随手把旁边西装搭上。   “咱爸知道了吗?”沈卓直奔主题。   “你觉得呢?”沈静低着头,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打完以后她抬起头,“曹疆他爸给咱爸打电话了。”   沈卓心一紧。   沈静:“我接的,老头睡觉早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   沈老爷子到了退休的年纪,但这几年依旧在管公司,外界传他一直不退是因为儿子沈卓不争气,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一概不会。   但是只有沈家家里人才知道,沈老爷子没有退休的心思,他在公司呼风唤雨习惯了,一时之间根本就舍弃不了这份权利。他每天都保持着健康的作息并且坚持锻炼,身体棒的像头牛。   沈卓想进公司,他都觉得是要篡位在赶他。   不过不想把公司交给沈卓不代表老爷子就此对他放任自由,相反老爷子管他管的还很严,时不时还会找他过去谈谈话。外加老爷子为人古板,家风颇严,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要气出病来。   沈静:“好什么,你知道你那个小情儿把曹疆打成什么样了么,直接进icu了,把曹老爷都气的开始骂脏话了。”   “骂脏话有什么稀奇的,他就是一伪君子,曹疆那些阴阳怪气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沈卓说完,看着车上了高架桥,“大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道歉。”   “哈?”   沈静皱眉,“你的人当众把人打了,怎么也说不过去,我带你去跟曹疆他爸赔礼道歉,这件事就算跟咱沈家没关系了。”   这种事沈卓经历得不少,上学时他经常惹事,一般惹完麻烦第二天他就会被自己爸爸提溜着上门跟人道歉。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如果狗惹了祸,主人也是要帮忙擦屁股的。   如今擦屁股的人变成自己,沈卓还真有点头疼,他挠挠头,“这怎么道歉?”   “道歉你都不会,鞠躬,说对不起,然后就说你和那人早就没关系了,他想怎么样咱家都不会插手。”沈静有点恨铁不成钢,翻了个白眼,“说白了,曹家就是想看看咱家对这件事态度,咱这边给了态度,他那边才好处理人,一会儿你收收你的态度,别让他把状告到老爷子那去。”   这几句话把沈卓说得云里雾里,但他还是听明白了一句话,“处理?什么处理?要处理谁?”   沈静:“处理你的小情儿,他把人打的那么严重,曹家能放得过他才怪。”   沈卓脸色发白,“曹家想怎么样?”   “还能怎样?”沈静冷笑一声,“现在是法治社会,拘留、起诉、坐牢,曹家的律师厉害是出了名的,曹疆一旦有事,那边立马走程序,故意杀人罪你懂吧,而且看曹老爷子那架势,就算曹疆没事,估计也得有三五年。”   沈卓愣了,他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严重。   沈静又补充,“这件事你千万不要管,别因为一个男人伤了咱家和曹家的和气,不过我也得说说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也就算了,能不能找那种听话的,这种要么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   一路上,沈静的嘴一直没停,她总是能从各种小事引到沈卓的性取向身上,然而比较奇怪的是,一向嫌她话多的沈卓一言不发,一直到了目的地。   到医院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医院VIP大楼里安静异常,沈静在上电梯前打了电话,到了楼层就有人指引他们往曹老爷子所在的方向走。   沈静问眼前的秘书,“小曹总情况怎么样?”   秘书说:“不太妙。”   沈静“哦”了一声,眼瞅着要到地方,她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肉,硬生生挤出一两滴眼泪。   门里传出来声音,推开门,只见曹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眼底呈现一片黑,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沈静走进去,演技说来就来,泪珠落下,“曹叔叔,好久不见,我是真没想到竟然能发生这种事。”   曹老爷子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静用纸巾擦了擦泪,“曹叔叔,知道您为什么生气,我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不过说来也不是我弟弟沈卓不懂事,他早就跟那个人分手了,这件事他根本就不知情,怕您误会,我们是连夜赶过来专程解释和道歉的。”   曹老爷子从鼻孔里发出一个不屑的音节,“既然是解释,又为什么要道歉?”   “那是因为……”   “对不起,曹叔叔。”沈静的话没说完,沈卓上前一步,给人鞠了一躬。   他这个举动不但吓到了曹老爷子,也吓到了沈静。   在沈静印象里,自己弟弟沈卓是个极其自大和自傲的人,小时候他犯了错,被自己爸爸拉着去跟人道歉,连续又打又骂,他就没低头过。   如今他竟然,跟人鞠躬了。   还主动承认了错误。   这个现象让沈静傻眼几秒,她还没从我弟弟终于长大了像个人了的感受中脱离出来,就听到了沈卓第二句话。   “是我没有管教好人,请您能放过陈理。”   哐当。   沈静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她头脑有些发懵。   她亲爱的弟弟,这是为了一个男人…   开始求人了吗?   -   陈理在被拘留第三天时见到了沈卓。   面前的人像是瘦了一些,胡子长出来也没有刮。   陈理能想到沈卓这几天为了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所以一看到人,他忍不住有些心疼。   “对不起,阿卓,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了。”   除了这句话,陈理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没事,你这几天怎么样?是不是害怕坏了?”沈卓问他。   “我没事。”陈理摇头,“挺好的。”   才怪。   里面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   沈卓垂眸,微抿嘴唇,“好了,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陈理:“嗯?”   沈卓轻描淡写道:“曹疆的头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可怕一些,其实不严重,所以你只要给他写个悔过书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陈理眉头微锁,仿佛听错了什么,“悔过书?他也配?”   沈卓:“你别激动。”   陈理:“我不写。”   沈卓:“陈理你别任性。”   “我不写。”   “乖听话,别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我不会写的。”陈理表情严肃,语气却激动起来,“沈卓,你不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而且我打他我到现在都不后悔,甚至觉得打轻了,他严重伤害到了我的自尊,如果让我写悔过书,那我宁愿去坐牢——”   啪。   巴掌声和陈理的话同时结束。   陈理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卓。   沈卓表情都纠结在一起,“就他妈你有自尊啊。” 第12章 “打狗还要看主人。”……   陈理脸上被打的那部分有些发疼,他低着头,从沈卓视角看去,只有头发没有眼睛。   沈卓的掌心微微泛红,他盯着手愣了一会儿,蓦然眼圈发红。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陈理动过手了。   以前沈卓打过陈理两次。   一次是大学毕业那年,陈理被李维他们拉着去搞什么毕业轰趴,因为陈理手机没电他一晚上没联系到人,在陈理宿舍门口等了五个小时,天蒙蒙亮,几个大老爷们回来,他见到人,当着那些人的面给了陈理一巴掌。   陈理脾气一直算不上好,脾气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犯我我往死里揍你。他大学时候曾经跟同班一个男生干过仗,就只是因为那男的骂了他一句兔崽子,所以一直以来陈理宿舍的人都知道,陈理看起来斯斯文文、文质彬彬,但是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   当时沈卓巴掌打完以后,一言未发转身就走,陈理愣了几秒又追了上去,非但没还手,还道了歉。   从那以后,陈理的手机就不敢关过机,声音调的是最大音量。   还有一次是刚创办公司时候,两个人因为一些小事闹别扭,后来沈卓为了一笔钱跟几个人喝酒,喝多了回家就要跟陈理上床,陈理拒绝推搡了他两次,沈卓把人摁在地上直接扇了两巴掌。   扇完以后还没等陈理反应,沈卓就坐在地上开始哭,眼泪没见几滴,他的话是真不少,一边哭诉陈理对他关心不够,一边哭做生意开公司太难他一个人撑不下去了。   最后陈理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说以后会多多关心他,公司的事也会解决。第二天陈理就去了沈卓公司报道,开始帮忙打理公司。   探视室里安静异常,沈卓仰头用手摸了一把脸,他呼出一口气,“对不起,阿理。”   陈理没说话。   沈卓苦口婆心道:“你知道吗?我这几天为了你的事,跑的腿都要废了,曹家老爷子很生气,想让你坐牢,我跑遍了所有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曹家这才答应和解,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让你去道歉肯定比杀了你还难受,可是没有办法了阿理,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沈卓顿了顿,又说:“哪怕你为了我呢,为了我,低一次头,可不可以?嗯?”   那个巴掌落下后,陈理像是哑巴了一样。   问完这些话,沈卓也不着急,他盯着陈理看,等了好大一会儿,外面工作人员进来告诉他们探视时间到了,请沈卓离开。   这时,陈理抬起头,他白皙脸上有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我答应你。”陈理说。   “什么?”   “我道歉。”   -   医院里,不管是普通病房还是VIP房间里,都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   陈理站在那里,表情漠然,他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感情,像是机器人。   “对不起。”   整个病房只有他和曹疆两个人,沈卓和曹家的人都在门外。   这是曹疆自己要求的,他告诉沈卓,必须只有陈理一个人来道歉。   刚开始陈理还想不通,等见到人以后,他才理解。如果沈卓跟着自己一起进来,想必曹疆不敢这样。   此时曹疆头上还裹着纱布,身上病号服松松垮垮,他坐在床上,一脸不屑,“你不是很牛逼吗,怎么来说对不起了。”   陈理双手紧握,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青筋凸起。   他没说话。   “哦,是被人叫过来的。”曹疆说:“我说你是沈卓的狗你还不承认,这不是他一句话,你就乖乖过来跟老子道歉了,你的骨气呢?啧啧,你根本就没有那东西,否则你怎么会跟沈卓睡呢。”   陈理微抬头,凌厉眼神扫过去。   曹疆心里有些畏惧,很快又轻笑一声,“你这么看我干嘛,怎么你还想打我,来来来,这边有瓶子,你打我一下试试,不过在这里你敢么?当着你主子的面,你撒泼一下试试,呵。”   最后那句呵,无限讥讽。   陈理松开手,“歉我道了,希望你不要在计较,好好养病,再见。”   说完转身就往病房门口走,还没走两步,只听见曹疆“喂”了一声。   “我说让你走了吗?”曹疆仰起头,“你就这么道歉?”   陈理回头,直视他,“你要怎么样?”   “我要跟你睡觉。”   陈理脸色一沉,强压住心里那份冲动。   他告诉自己,曹疆知道他是沈卓的人,曹疆不敢,就是过过嘴瘾。   曹疆对他这副反应很满意,平日里陈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如今把他自尊踩在脚下的感觉格外的让人痛快。   尽管曹疆跟陈理没有任何过节。   “我要你像伺候沈卓那样伺候我。”曹疆变本加厉,“我倒想看看,你在床上究竟有什么能力,能把沈大少迷的神魂颠倒。”   陈理连续呼吸几次,面前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好啊。”陈理说:“不过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要跟我睡觉,是不是得经过沈卓的同意?”   曹疆恶心的笑戛然而止。   陈理说:“等你征求他同意以后,再来跟我谈睡觉的事吧。”   他再次转身,手刚碰到门把手。   “呸!”身后的曹疆啐了一口痰,“你还以为老子真想跟你睡觉啊,你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沈卓能到处找别人吗,你的名声圈里都传遍了,知道沈卓说你什么吗,说跟你上床,还不如睡木头!”   啪。   门被重重的关上。   陈理出了病房,沈卓正在跟曹疆他爸的秘书聊得正欢,他脸上带着笑,笑呵呵跟人讲高尔夫的玩法。   听到动静沈卓抬头,一眼就看到陈理的脸色铁青,他看起来有点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无措。   像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连根能抓住的稻草都没有。   沈卓跟眼前的人说了一声告辞,起身走过去,他压低声音,连喊了两三句陈理人才反应过来。   陈理先是受到惊吓一般猛抬头,看到是他以后微微松懈下来。只不过身体还是僵硬,像是紧绷的弦。   沈卓:“道完歉了?”   陈理“嗯”了一声。   沈卓安慰一样的拍拍他肩膀,“那就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已经跟曹疆谈过了,那个项目他还会继续跟我们合作。”   陈理终于看向他,“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跟他合作?”   “因为合适啊。”沈卓四下看了看,抓起他的手,“我知道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但是宝贝我还是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那个项目曹疆是最合适对我们公司最有利的,你想想那些员工。”   沈卓的手很热,但是陈理整颗心逐渐发寒。   他问沈卓:“一定要这样做吗?如果我不想呢。”   沈卓愣了一下,也不笑了,“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在找别人,但是我觉得你不应该计较这点小事。”   陈理有点恍惚,“你觉得这是小事?”   沈卓还以为他问的是打架这件事。   其实在沈卓对这件事了解的情况不多,他大部分都是听自己家大姐说的,自己家大姐又是听曹疆爸爸说的,站在曹家立场,这件事错的肯定在陈理。   况且躺在医院里的是曹疆,他也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所以一开始沈卓就有点先入为主,他也觉得陈理做的有点过,但又因为打人的是陈理,他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赔礼道歉。   沈卓点头,“难不成还是什么大事?”   陈理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笑起来,略显凄凉,“嗯,是小事。”   -   跟曹疆道完歉以后,陈理低沉了几天很快就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毕竟最近要到国庆和中秋了,他们的游戏要推出几个角色以及活动,整个公司都在加班加点。   九月中旬,是沈卓爸爸的生日,按照惯例,沈卓是要回去参加寿宴并且住几天的。   陈理晚上给他收拾行李,一边往箱子里加衣服,一边告诉他给老爷子准备了那些礼物,以及回去以后不要说过分的话,对老爷子和大姐都要嘴甜一点,哄他们开心。沈卓趴在床上玩游戏,时不时“嗯”一句。   听陈理说的烦了,沈卓头也不回,“哎呀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就算我不做,白舟也会替我做的。”   白舟不只是陈理的助理,他和陈理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据说白舟的爸爸是陈理爸爸的司机,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上下学。尤其是沈老爷子,一直都很喜欢白舟,还曾经说要认白舟当干儿子。   后来白舟高中成绩优异出国,学费都是沈家交的。   白舟三年前从国外回来,本来应该大展宏图,却甘愿当沈卓的助理,平日里什么也不做,就陪他招猫逗狗,各种地方跑。   这次沈老爷子过生日,白舟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回去。   陈理无奈道:“你不要什么都让他做,白舟只是你助理,又不是你老婆。”   沈卓游戏正到关键时刻,眼见敌人要输,心思早就飘了,一时忘了在跟谁说话,于是下意识回答,“谁说他不是我老婆,白舟就是我老婆啊。” 第13章 喜报!渣男掉马!   场面变得很沉默。   沈卓手机屏幕上很快出现“胜利”两个字,他放下手机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陈理手里拿着他的短袖,像是定在了那里。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理把衣服摔进行李箱,“哦”了一声,醋意横生。   “他是你老婆,那我呢?我是你家保姆。”   沈卓起来走到他身边抱住他,撒娇一样的说:“你是我老公嘛~”   陈理声音冰冷,“不敢当。”   沈卓亲了亲他脖子,“别吃醋,我是一时口误。”   “谁知道是一时口误,还是确有其事。”   “哎呀。”沈卓急了,掏出手机,“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要是不相信,那我现在就辞退他!”   “别。”陈理握住他的手机,难得一笑,“我在开玩笑。”   白舟这人不错,有礼貌又体贴,做沈卓的助理陈理最放心不过。   沈卓亲亲他的嘴巴,“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   “会一辈子都相信我吗?”   “是的,一辈子相信你。”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沈卓才下楼,白舟已经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   陈理送他到楼下,又目送他上了车。   车刚驶出小区,白舟的手就伸过来想要握住沈卓,结果沈卓却轻轻躲过,还回头看了一眼。   白舟问他:“怎么了?”   “没事。”确定看不到陈理了,沈卓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差点暴露,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   沈卓往后放平座椅靠背,心里烦躁起来,右眼皮莫名跳了两下。   不会出什么事吧。   -   老爷子的寿宴每年都一个样,人多且无趣,而且当天沈卓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扮演大孝子,一天下来,整张脸都笑僵了。   晚上等客人离开以后,沈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白舟坐在他旁边捶腿捏肩,力气用的恰到好处,舒服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按着按着白舟的手就有些不规矩,慢慢伸到某个敏感地带,沈卓睁开眼睛,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拉,白舟整个人跌落在他身上,两个人贴的很近,白舟长长的睫毛微微翘动。   他温柔的喊了一声,“少爷…”   这是两个人小时候的称呼。   沈卓掐住他下巴,声音低沉,“想要了?”   白舟笑,不说话。   目的表现的很明显。   沈卓舔唇,逐渐拉进两个人距离,就在即将亲上去的时候——   叩叩。   敲门声打断两个人好事,两个人扭头,白舟急忙站起来,喊了一声,“裴先生。”   相比较他的紧张,沈卓有些过于淡定,他半坐起来,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姐夫。”   “在家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连门都不关。”裴峰靠在门框上,微微皱眉,“要是让爸看到了怎么办?”   “老爷子忙了一天早就睡了,再说他躲我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来找我。”沈卓满不在乎的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裴峰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白舟。   到底是从小在这个家出来的人,白舟马上往外走,“您们聊,我去泡茶。”   离开时还不忘带上门,房间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裴峰找地方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你连白舟都不放过。”   “高中的时候不还是你鼓励我追白舟的嘛。”沈卓笑了笑,“怎么现在又替人打抱不平了?”   “那是我瞎了眼,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祸害。”裴峰恨不得踹他两脚,“你就不能稳定下来?”   他,沈卓,沈静,白舟都是一个高中,一起长大的,他高中时发现自己喜欢沈静,沈卓喜欢白舟,当时就跟沈卓互相鼓励一起追求各自暗恋对象。   后来他和沈静的爱情圆满了,沈卓被白舟抛弃了,那时候他还同情沈卓来着,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沈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已经稳定下来了,我都结婚了。”沈卓拿出自己脖子上戒指给他看。   裴峰知道他这几年身边一直有一个稳定的伴,但是没见过。   “你这不算结婚,国家和父母都不承认,只能算你口嗨。”   “啧。”沈卓抱胸,扫了他一眼,“我亲爱的姐夫,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总不能是来诋毁我的婚姻的吧。”   “我是来拯救你的婚姻的。”裴峰拿出手机,翻出来一张游艇照片给沈卓看,“你看这游艇怎么样?”   刚看到照片,沈卓眼睛都直了。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房子和车子都已经不能代表什么了,真正有钱人买的都是游艇和私人飞机。他也买过两辆游艇,但看起来都没照片里这辆酷炫。   沈卓抬头看他,满脸兴奋,“这是?”   “你姐给你买的。”裴峰说:“中秋礼物。”   “哇噻!真的吗?”沈卓高兴的从床上跳起来,“我姐怎么良心发现了。”   “小兔崽子,合着你姐在你那里都没良心。”裴峰站起来打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然后又说:“不白给。”   就知道。   沈卓冷静下来,把手机还回去,“那我不要了。”   “你还没听条件是什么?”   沈卓重新躺好,把被子拉到身上,“不用听。”   “不听也得听。”裴峰用手推了推他后背,“沈卓,你得结婚了。”   “我已经结婚了。”沈卓说。   “没用。”裴峰认真起来,“你结这个婚没用,老爷子不会承认的,再说你心里清楚,你肯定是要和女人结婚。”   “我不喜欢女人。”   “这根本就不是你喜不喜欢的问题。”裴峰叹气,“最近老爷子总是问你感情情况,估计是听说了什么,你最好还是先听从家里安排,暂时把外面那些人断干净,尤其是那个陈理。”   “不可能。”沈卓听到这个名字,再次坐起来,直勾勾看着他,“我不可能跟陈理断。”   裴峰没想到提起这个名字沈卓反应这么激烈,他抿了抿唇。   沈静刚开始告诉他那个叫陈理对于沈卓很重要他还不相信,如今看对方这反应,裴峰倒是相信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是好心劝你,趁着老爷子还没调查出来,藏起来或者断干净都可以,否则老爷子知道了,恐怕又像九年前那样…”   “九年前?”沈卓反应极快,瞳孔放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峰脸一白,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没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   沈卓从时间一下子推算出来,“九年前,让白舟出国的是不是我爸?”   裴峰不说话。   沈卓声音一下子提高几十个分贝,“是不是?”   他脖子上青筋凸起,眼睛似乎要蹦出来。   裴峰见事情瞒不住,点点头。   沈卓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亏他还以为自己这些年把性取向瞒的天衣无缝,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了。   沈卓喉结上下滚动,“那他也知道陈理了?”   裴峰摇头,“他只知道你这些年身边不缺人,直到前些日子那件事才知道你身边有一个没分开过的,这段时间他正在找人调查,估计还没调查出来陈理,但是…”   后面的话裴峰没说。   这件事很好调查出来,沈卓在圈子行事很高调。   沈卓还没从知道事情真相的震惊中脱离出来。   裴峰拍拍他肩膀,“所以我劝你早点处理这件事,要是让老爷子把人找出来,可能…唉…”   裴峰话没说完,但是沈卓知道,如果陈理被老爷子找出来,那九年前的悲剧就会重新上演。   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过了一会儿,裴峰离开房间。   沈卓双手紧握,眉头紧锁。   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陈理藏起来。   -   接近月末,双节活动即将上线,而忙碌也接近了尾声。   陈理从公司回到家,洗完澡才发现沈卓已经回家快两周了。   以前他都是住一周左右就回来了,这次竟然住了这么久,还没有打电话回来,真是稀奇。   陈理刚想着打电话问问沈卓情况,结果程素梅电话快人一步直接拨了过来。   自从那次回来以后,陈理还是第一次接到家里电话,紧张了几秒,在听到程素梅的声音以后放松下来。   程素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他最近工作忙不忙,国庆回家吗?   陈理说看情况,如果不忙就回去。   “别看情况了。”程素梅说:“回来吧,顺便把他也带回来。”   “嗯?”陈理连忙问:“谁?”   “你知道,挂了。”   还没等陈理再说别的,那边急匆匆挂断了电话,像是谈到什么敏感话题一样。   陈理拿着电话整个人僵硬了将近一分钟,一股暖流从心里迸发出来,他捂住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家里终于承认了。   承认了。   承认他和沈卓的关系了。   这个认知让陈理无比兴奋,他忙不迭给沈卓打电话,结果打了两个都没拨通。   电话打不通,陈理打开微信想着在微信上跟人说一声,结果一打开微信发现秘书告诉他有几个紧急邮件要处理。   说到底还是工作要紧,陈理拿出自己电脑,结果在开机时候,发现自己电脑坏了。   他仔细看了看都没有修理好,刚准备去书房用台式电脑,一抬头看到沈卓电脑就在手边,于是便拿了过来。   一分钟后,电脑开了机,陈理在几个图标中找到邮箱,刚准备点进去,QQ就显示了自动登录的界面。   他挪动鼠标到红叉那里,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的头像并不熟悉。   这是…沈卓小号?   沈卓竟然瞒着他有小号。   陈理心里有点酸,想着回来以后一定好好质问他,弄这小号干什么。   结果在挪动时不小心滑了标,进了沈卓小号的空间。   刚进去,一张照片就冒了出来。   在看到那张照片以后,陈理瞬间头皮发麻,心猛地一停。   照片上是两个赤裸相拥的男人,一个是他认识的沈卓,还有一个…   是他大学舍友陆南。   与此同时,陈理手机响起。   拿起来一看,沈卓的名字跳了出来。 第14章 持续掉马!   电话连续响了三次,陈理都没接。   眼前的照片让他有点傻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可笑的恶作剧,是一场梦一场幻觉。   但是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此时还是夏天,外面温度没有下过三十度,可是陈理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了一样,全身冰凉,手忍不住的颤抖。   骗人的吧。   这是假的吧。   这照片是P出来的吧。   心里做了几个否认之后,陈理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不通畅,他顺了顺气息,才敢又看了一眼。   照片发表的时间是三年前,那时候他和沈卓已经在一起四年了。   难不成沈卓和他在一起之前就和陆南认识了?   他们俩之前在一起过?   陈理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认识沈卓是在大二,之前他沉迷学业,每天学习完还会出去给别人补习,忙的不可开交,和沈卓认识也是因为大二学校举办了一场篮球赛,他被拽着去给舍长加油,在篮球场上遇见了沈卓。   沈卓从一进学校就倍受关注,陈理虽然大二还跟人认识,但在大一也是听说过这号人物的,而且陆南长相不错,在学校被评为系草,两个人要是之前认识也不为过。   那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没提起过这件事呢?   难不成沈卓害怕自己吃醋?   就算是之前两个人在一起过,为什么三年前沈卓会把这些照片传到空间里?   不对,为什么沈卓会有这些照片?   不管陈理怎么用自己思维去解释这件事都有漏洞,想到最后他大脑嗡嗡发疼,这几张照片让他心痛不已又无法理解。   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然而不管陈理怎么疏通这件事,他都不愿意去想,是不是沈卓出轨了。   陈理盯着那张照片看了整整半个小时,他目光深邃,心一点点麻木,他还是倾向这是一个恶作剧,这是一个玩笑。   沈卓不会背叛他的。就算这照片是真的,他相信沈卓也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许是被什么人陷害的?   打破陈理思路的是一通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他拿过来一看,是秘书打来的。   接听以后,秘书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怎么不处理文件。   陈理说出了点小问题,他现在就解决。   说着他挪动鼠标想着关闭眼前界面,却鬼使神差把照片保存下来发到了手机上。   处理完工作上问题,陈理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心中的那份疑问扰乱着他的思绪,他几乎不能正常思考。   不管他潜意识怎么去沈卓辩解,但隐隐之中还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必须要搞清楚。   而搞清楚的唯一办法,就是问当事人。   陈理打开通讯录,找到沈卓的号码,却在即将拨通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往上翻了翻,直接给陆南拨了过去。   -   两个人见面地点是在陆南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陈理到的时候店里人还不少,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陆南。   陆南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陆南一回头见到陈理便挥手让人过来,中年男人在陈理过来以后打了声招呼径直离开了。   直觉告诉陈理,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难得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南看起来心情很好,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嘴角弧度弯弯,“你竟然会约我见面,找我有事吗?”   陈理在他对面坐下来,直接拿出手机打开照片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道:“这张照片怎么回事?”   陆南的笑容在看到照片以后瞬间消失殆尽,他整张脸变得惨白。   陆南声音发颤,“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陈理整颗心像是被人狠揪了一下,疼痛异常,“这是真的?”   陆南点头。   陈理感觉眼前有点发黑。   “对不起,陈理。”陆南低下头,“我知道说这个太晚了,但还是对不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那时候我和沈卓还在一起。”陈理提醒他。   “是的,我知道。”陆南声音变小,“我很抱歉,那时候我鬼迷心窍了。”   陈理倒吸一口凉气,他脸上的血色尽失,骂人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那现在呢?”   “什么?”   “现在你们两个…”   “我们早就断干净了。”陆南抬头,眼底都是愧疚,“真的,我发誓,三年前我就和他断干净了。”   陈理感觉到全身无力,他往后一靠。   明明头顶有灯光,他却感觉什么都看不清。   陆南在发誓完以后轻抿嘴唇,咬了咬牙,“陈理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愧疚得不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我一直在受良心上的谴责以及精神上的折磨,我知道这件事你早晚都会发现的,所以也早就做好了这件事暴露的准备,你想打我骂我搞臭我都没关系,是我做错了事,我会承担所有的后果,但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了,那我就不得不说一句,你还是早点跟沈卓分手吧,他配不上你,而且这么些年以来,他身边不只有你一个人。”   “哐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直直砸到陈理心脏上,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涌出来,他的血肉被撕开。   疼啊。   怎么会这么疼。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不只有你一个,也不是只有过我一个,我当时和他分手,是因为我发现了他跟别人上床,还有上次李维单身夜,他在卫生间就找了一个,李维结婚那天他还把人叫到了酒店里。”陆南说:“这么多年,陈理你被他骗惨了。”   “我不信…”陈理皱眉,“你,你…”   “你不信?”陆南激动地站起来,“那你跟我去个地方,去了那里你就知道,沈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   陆南带沈卓去的地方是一家酒吧。   准确的说是一家gay吧。   陈理大三时候才情窦初开,他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了自己性取向,虽然是同性恋,但一开始他就跟沈卓在一起,所以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圈子。   临进门之前,陆南告诉陈理,进去以后不管谁跟他搭话都不要回答,只要静静听就可以了,不要骂人不要动手。   陈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嘛。”陆南叹了一口气,“那你总相信别人说的吧,相信我吧,这里是了解沈卓最快的地方。”   刚进酒吧,陈理就看到有好几对男人在门口那里搂着互相啃,动作都很粗暴和急促,走进了还能听到声音。   再抬头看去,陈理只感觉整个酒吧的氛围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一群人在舞池里群魔乱舞,最前面的台子上,有一个打扮妖娆的男人抱着一根棍子跳舞,底下一堆拍手叫好两眼放光的男人。   门一关上,这里像是跟外面的世界隔离了一样。这里所有的场景只给陈理带来一个感受。   乱。   旁边的陆南像是这里常客一样,带着陈理穿过舞池,走到吧台那里,他和陈理坐下来,叩了叩桌子,面前调酒师看过来,“两位客人想要喝点什么?”   “随便来两杯酒就可以,谢谢。”陆南回答完,然后四周望了望。   所有酒吧的调酒师都有一颗八卦的心,眼前人也不例外,他调制着酒,瞥了一眼陈理,然后跟陆南搭话,“来找人的?”   陆南“嗯”了一声。   “找谁?”   陆南回头盯着他看,“你又不认识。”   还不到一分钟,调酒师就把两杯酒调了出来,他推到两个人面前,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好看,陈理却没有多少喝下去的欲望。   调酒师:“说不定我认识呢,我在这里干了五年了,认识的人可不少。”   “沈卓。”陆南说出名字,挑眉问:“你认识吗?”   闻言调酒师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拿着抹布擦了擦桌面,“沈少啊,这里人没有不认识的。”   “哦?你认识沈卓。”陆南佯装来了兴趣,“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调酒师笑得一脸暧昧,“有是有,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找他到底什么事,毕竟沈少不是一般人,联系方式也不能说给就给。”   “没什么,我想跟他交个朋友,听说他这人很好相处。”   此话一出,还没等调酒师回答,旁边另一个喝酒的人搭了话茬,“你是想跟沈卓交朋友,还是想跟他上床啊?”   陈理心一沉,然后抬头看过去。   说这话的人留着一小撮胡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给人感觉有些轻佻,尤其是在说起沈卓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屑两个字。   调酒师无奈的喊了他一声,“小胡子。”   似乎对他说这话很不满意。   “你喊我做什么。”小胡子放下手里的杯子,漫不经心道看向他们,“这里人谁不知道,最好爬的床,就是沈卓沈大少的床,你看看这个酒吧里来的人,至少有一半是来跟沈卓偶遇的。” 第15章 “他是傻逼。”   “小胡子。”调酒师略带威胁性地开口,“如果你在造谣我们客人,那我就只能去找店长了。”   这句威胁很有效果,小胡子脸色微变,他从椅子上下来,轻瞥一眼调酒师,“呸,走狗。”   骂完以后小胡子径直离开。   “你们不用理他,自从他被人甩后,这里就有些不正常了。”调酒师用手指了指自己头。   “被甩了?”陆南问他:“被谁甩了?沈卓吗?”   调酒师耸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飘飘转移话题,“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沈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陆南:“为什么?”   此时有人过来点酒,调酒师没回答去给那两个人调酒。   好巧不巧,那两个人谈论的对象也是沈卓。   “好久没在这里见到沈卓他们了,怎么?这几个家伙从良了吗?”   “从良。”另一个人嗤笑一声,“拉倒吧,你见过黄鼠狼不爱吃鸡的嘛,听说沈卓这段时间一直陪他家那位游长江呢。”   “哪位啊?”   “就那位,画画的那个。”   陈理身体一僵。   “哦…说起来那人也真是心大,竟然能放任自己伴侣这么玩。”   “他那不是心大,他就是傻逼,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沈卓那位想管他管的了吗,要是把沈卓惹生气了,他不就什么都没了。”   “啧啧,这件事要是放我身上我可受不了。”   “拉倒吧,人沈卓也得看得上你。”   谈话间,调酒师把两个人要的酒端上来,他们拿起来往另一边挪了挪,又继续开始聊别人的八卦。   调酒师又回到陆南他们这边,“因为…”   对方的话刚开了个头,陈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沉重的椅子被他动作弄得“咣当”一声,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陆南见此急了,把钱放在桌子上追了上去。   陈理脚步很快,像是被什么猛兽追赶,闷头只顾往前走,接连撞了几个人,撞完连看都不看继续往外走,只留下几个人骂声。   出了酒吧门,那些喧嚣消失的无影无踪,陈理大口大口呼吸空气,却依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踉跄了几步,扶住旁边柱子才勉强站稳。   “没事吧?”陆南想要上前又忍住,他站在距离陈理不远的地方。   眼神心疼又同情。   没想到的是酒吧里的调酒师也跟了出来,他找到陆南他们两个以后,没有发现陈理异样,反而给伸过去一张名片。   他笑道:“两位先生,你们还要认识沈少吗?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们真的有这个意愿,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眨了一下眼睛,“据我所知,沈少对你们这种类型的都比较偏爱,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沈少虽说有个固定恋人,但那个人就是个摆设,什么都不会管,沈少对情人绝对是想象不到的大方,要不要考虑一下?”   听完这些话陆南一心想赶人走,现在对陈理说这些,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结果一只手伸过来,陈理接下调酒师的名片,他脸色苍白,却依旧保持着礼貌,“好,我会考虑,谢谢。”   调酒师满意的离开。   陆南面色难看,喊了他一声,“陈理,你为什么要…”   “今天谢谢你。”缓了几秒,陈理站直。   陆南:“不,这件事我应该早告诉你。”   “我先走了,你也回家吧。”   “你…”   “不用跟着我。”陈理看出他的意图,“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陈理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陆南想了想,最后也没跟上去。   陈理沿着马路不知道走了多远,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一样,后来他进入到一个公园,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时间进入深夜,周边环境格外的寂静,只有一些虫鸣声。   陈理开始一点点消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这些都是真的吗?   有没有可能是陆南策划的一场戏,那些人都是陆南请的演员?   也许是陆南一直爱慕沈卓,一直爱而不得,所以策划了这么一场戏。   可是,那曹疆也是跟陆南一伙的吗?   想到这里,陈理往后一仰,用手盖住眼睛。   是真的吧。   不管陈理再怎么想否认,想找出这件事的破绽,但他心里还是肯定了这件事。   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和沈卓关系保密,周边人很少知道,他和沈卓天生一对,是真心相爱。   原来是个笑话。   他和沈卓的关系全天下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沈卓在外面有人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甚至沈卓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出轨。   原来他的爱人是个花心大萝卜,来者不拒,是最好爬的床。   在那些人眼里,他陈理就是傻逼是废物。   哦不对,按照沈卓这架势,他到底是不是人家固定恋人都不一定,也许他也只是那些情人里的一个呢。   呵。   可笑啊。   真可笑啊。   这就是他爱了七年的人。   他还以为全天下他是最了解沈卓的人,原来他是最不了解的那一个。   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存在吗。   陈理一直坐到了清晨。   即将进入十月的清晨已经有了一丝寒意,公园里有来锻炼身体的老人,周边的大爷大妈不断发出欢笑声。陈理坐在冰冷的石椅上,只感觉寒气席卷全身。   有几个人从他身边经过,齐齐停下来往他这边看,仿佛看到了什么稀罕事一样。   也确实新鲜。   大家都有些奇怪,一个如此俊朗的年轻人,看起来怎么死气沉沉,像是生活在绝望里。   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   陈理行尸走肉一样在外面晃荡了一天,他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见路就走,红灯就停。   周边车和人来来往往,他宛如这世间过客一样。   临近晚上的时候,陈理竟然回到了自己所在公寓,在楼下仰头看自己所在的高层,他眼眶有点发酸。   至今陈理还记得刚搬进来这里的时候,那天他和沈卓像一对新婚夫妇一样去商场买了很多东西,他喜欢简约的黑白,而沈卓喜欢花里胡哨的家具,买了一堆没有用的碗,信誓旦旦说以后每顿饭都要自己亲自动手做,却一次厨房都没进过。   那天买完东西回去,陈理给他煮了面,两个人吃完打扫卫生,头靠着头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播的是一个科幻片,场景震撼,他和沈卓因为其中一个穿帮镜头吵起来,然后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再然后,在片子放完,沈卓突然站起来,单膝下跪,拿出盒子,说:“嫁给我吧。”   陈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这件事,也许是因为看到公寓回忆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因为当时沈卓眼睛而感动。   他记得当时沈卓的眼睛。   里面黑的发亮,干净的纯粹,只容下了他一人。   可是如今、现如今,怎么就变了呢。   也许不是沈卓变了,是他一直没有发现沈卓的本来面目。   慢慢地,陈理蹲下来,远处的风吹进陈理眼睛里,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陈理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他下定决心,准备把这件事问清楚。   当陈理拿出手机,沈卓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看到这个名字,陈理再次心痛了一下,然后接听。   陈理嗓音有些沙哑,“喂。”   “喂,你怎么了?”沈卓关心的声音传过来。   陈理强压下心里那份不适,“什么?”   “你是不是生病了?”沈卓着急的问:“公司的人说你今天一天没有去公司,也没有打通你的电话,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急死我了知道吗,我现在在机场,马上订机票回去。”   陈理想问你不是在家吗为什么还要订机票回来,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不用了,就是有点感冒,睡着了没听到你电话。”陈理用手擦了一下眼泪,“你在哪?”   “我啊…”沈卓似乎在想理由,很久才回答,“忘了告诉你,我跟我姐夫来外地了,他有一桩生意,我觉得挺赚钱就跟着一起来看看,顺便也学一点东西。”   陈理“哦”了一声,反应不大。   沈卓小心翼翼地问:“那还用我回去吗?”   “不用了,是小病。”陈理语气冷淡。   他听出沈卓话里的不愿意。   但他感觉自己现在还没有办法面对沈卓,也不知道怎么去戳穿这件事。   “嗯,正好这边还有事。”沈卓没有发现陈理异常,“哦对了,公司财务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你身体好些了处理一下。”   “好。”陈理哑着声音,“我一会看看。”   “嗯,好好休息。”沈卓撒娇,“我还有几天就回来了,记得想我。”   “嗯。”   “你说想我。”沈卓说。   陈理没说话,沉默了好久,才说:“挂了吧。”   沈卓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不对,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陈理再次沉默。   他犹豫了许久,才开口,“沈卓。”   “嗯?”   “你有…”   陈理话刚起了个头,突然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公,洗澡水放好了。” 第16章 下章分手!   沈卓反应很快,像是把手机拿开了一点,说道:“白舟,你别乱跟我姐夫开玩笑,小心我姐知道了以后杀了你。”   说完以后他又把手机靠近嘴边,跟陈理解释:“白舟跟我姐夫开玩笑呢,他们两个关系从高中就特别好,总开这种玩笑,不是在叫我老公。”   陈理没有说话。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沈卓说的话。原因无他,他和沈卓在一起七年,如果没有信任是不可能这么久的,更何况沈卓每次表现的都太过自然,没有一点说谎话的影子。   沈卓转移话题,“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没事。”陈理心灰意冷,“你忙吧,我太累了,再见。”   然后挂断了电话。   朗月清风,陈理蹲在那里,放声痛哭起来。   -   沈卓这几天都在沈静送的游艇上,从北向南□□,到了某个地方,还会请几个朋友上来,而且他不只是带了白舟,还带了曲淮波。   跟朋友见面时,他就会让曲淮波出来接待,当着一群人面喊他老婆。   沈卓倒不是有多喜欢这小孩,其实这么多天,他早就厌烦了曲淮波那动不动就哭极其软弱的性子,但思来想去,要想把陈理藏起来,唯一办法就是找个代替他的人。   外界知道他有个固定恋人,但是见过他这个固定恋人的不多,曹疆也是因为跟他公司有合作才知道陈理的,所以为了让曲淮波是自己爱人这件事看起来更真一点,沈卓还给了他一枚戒指。   曲淮波也算机灵,看到白舟不惊讶也不吃醋,偶尔跟沈卓撒撒娇,在那些人面前也给够了他面子。   跟陈理打完电话以后,沈卓觉得有点不对,他拿着手机坐在那里发愣,白舟凑过来捏他的肩膀,轻声问:“怎么了?”   “我觉得陈理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不行,得回去了。”沈卓看起来很是担心,扭头问他:“咱们距离最近的城市还有多远?”   “我去问问。”白舟起身出去,过了一会走进来,“要去最近的城市要掉头,最少要五个小时,我看了一下,就算上岸了,回去飞机也要六个小时,还要过去吗?还是去原计划下面一个城市?”   沈卓说:“回去。”   “好,我去通知他们。”   白舟刚一离开,曲淮波就钻进了沈卓房间。   “老公,咱们要回去了吗?”   沈卓心思全在陈理身上,他拿出手机打开两个人对话框给陈理发了一堆消息,但是对方一句都没回。   从头到尾都没抬头看过曲淮波一眼。   曲淮波站在那里,一眼就看到沈卓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心里不禁有点酸。   这男人,可真会吃着碗里占着锅里。明明他和白舟都在船上,沈卓还惦记着离着几千里远的陈理。   这几天他也算彻底享受了一把,见识了很多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对上流社会了解不够,又暗自庆幸没有错失沈卓这个机会。   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沈卓对他态度总是不冷不热。   当着沈卓那些朋友的面,沈卓一口一个老婆,一口一个宝宝的叫,还给了他一个戒指让他戴在手上。   这枚戒指他曾经跟沈卓上床时见过,沈卓像宝贝一样的戴在胸口,足以说明这枚戒指的重要性。而曲淮波以为,沈卓把这枚戒指给自己,就是说明对自己身份的一种认可。   可是等沈卓那些朋友下了船,沈卓就像被千年老狐狸勾走了精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整夜跟那个叫白舟的混在一起。   曲淮波实在不明白沈卓是怎么想的。不过就算心里因为白舟再怎么不舒服,曲淮波都不敢在沈卓面前抱怨一句。   不过就算他不能吃白舟的醋,现在怎么也吃得起陈理的醋吧。   “老公。”曲淮波又叫了人一声,“你在给谁发消息?”   闻言沈卓抬头,冷眼瞥了他一眼。   曲淮波心一惊。   沈卓:“不该问的别问。”   曲淮波:“我…”   恰时,白舟又走过来,说:“少爷,已经掉头了。”   沈卓“嗯”了一声,又低头看手机。   曲淮波想着要说点什么,白舟便赶他往外走,“曲先生,不早了,少爷要休息了,您也早点回去吧。”   曲淮波脸色微变,却不敢说别的,说了一句晚安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以后,曲淮波躺上床刚睡着,就又被人推醒,睁开眼睛以后,有人告诉他到地方要上岸了。   按照原计划,他们还要在江上漂几天,怎么突然就又要上岸了。   曲淮波抱着疑问下了游艇,被安排上了车,很快他们到了当地的机场,等了不到半小时,他又被通知一会上沈卓的私人飞机。   只可惜天不凑巧,他们刚到机场,外面就下起大雨,雨势很大,像天被捅了一个窟窿一般。   看着这场雨,曲淮波又有点庆幸,幸亏他们没在游艇上,否则说不定会出危险。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暂时不能正常起飞,需要等几个小时。   沈卓当场黑了脸,却因为不是人为原因,也不好发脾气。   这一等就等了八个小时,他们从天黑等到了天亮,直到第二天中午,天才终于放晴,可以正常出行,沈卓他们才上了飞机。   飞机上,曲淮波曾经几次想要问问沈卓发生了什么这么着急回去,结果对方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任何能插上话的机会。   然而等沈卓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一个发小电话。   这个发小是他以前的邻居,两个人从小是铁磁,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起,只不过后来发小高中时候出了国,又在国外定了居,两个人很少有见面机会。   如今发小回国出差,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沈卓,便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时间,想跟他见个面,还特意强调了就今天一晚上时间,第二天发小还要飞另一个国家。   沈卓算了算时间,跟发小见完面在回家也来得及,直接跟人要了地址,然后带曲淮波和白舟过去了。   到了地方,沈卓让白舟坐在车里等自己出来,反而带曲淮波进了酒吧包间。   这时候沈卓才发现不只有发小一个人,包间里还有不少平日里的朋友,他跟发小拥抱了一下,而发小的目光早就挪到了旁边曲淮波身上。   “老沈,这是谁啊?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沈卓把曲淮波拉过来,给这些人做介绍,“这是我老婆,曲淮波。”   话一说出,包间几个人都开始起哄。   “老沈,你这不够意思啊,以前兄弟们让你把人带过来见见,你藏着掖着跟个宝贝一样,怎么今天他一回来你就把人带过来了,是不是不重视我们?”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朋友,怎么还有区别对待。”   沈卓连忙跟几个人道歉,举起酒杯说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很快那几个人又说:“你自罚有什么意思,让嫂子喝!”   “对对对,你喝酒我们都看腻了。”   闻言沈卓看了一眼曲淮波,偏了偏头,“看我干嘛,喝吧。”   与此同时,白舟坐在车里,静静听着旁边副驾驶座的手机铃声。   铃声连续响了几声就停下。   他伸出白皙的手,把手机从沈卓外套里拿出来。   几乎是毫不费力就输入密码解了锁,上面未接来电显示着“陈理”两个字。   白舟轻咬嘴唇,犹豫了将近五分钟,然后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听。   他压低嗓音,改变了一下说话方式,“喂,是沈先生的爱人吗?”   那边一顿,许久才说:“是。”   “沈先生在我们酒吧喝多了,您有空过来接他一下吗?”   -   沈卓这几个朋友,都是常年混夜店的主,不管是劝酒还是喝酒,都是一套一套的。   他们刚开始只是想试探一下沈卓的态度,发现沈卓对自己带来这个人没有多上心以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什么脏招数都上来了。   刚开始龙舌兰加柠檬和盐这种正统套路,后面就开始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酱油芥末甚至还有一个人拿来一条虫子放里面给曲淮波端过来,   曲淮波被灌的满脸通红,在看到那杯酒以后,一时忍不住,捂着嘴去了厕所,整个屋子里笑成一团。   “老沈,这真是你老婆啊,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关心他。”发小突然问沈卓。   “不是我老婆还是你老婆。”沈卓翻了个白眼。   “你就是脱离组织太久了,都不知道咱老沈现在多会玩。”有个人凑过来,贱兮兮跟发小讲沈卓的情史,描绘的绘声绘色,什么“千人斩”“万人迷”,吹得天花乱坠。   包间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听这人讲故事。   发小听了,有些震惊,“老沈,我虽然知道你喜欢男的,但是你们圈子里都…嗯…”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措辞不妥,又换了种说法,“就是你这么玩,也不怕你老婆发现吗?”   沈卓解开自己衬衫扣子,倚靠在沙发上,声音有些懒散,揶揄道:“什么老婆,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看门狗。”   门外,陈理要敲门的手停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陈总。”陈理转过头,曲淮波满脸通红站在那里。   他定睛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曲淮波手上的戒指。   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枚戒指竟然闪闪发亮。 第17章 分手大吉。   曲淮波见到陈理第一反应是躲,然而在看到他落到自己手上的视线以后,一瞬间就释然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他现在和陈理是一路人。   都是沈卓的人。   曲淮波抬起自己的手,像是为了让陈理看得更清楚,“好久不见啊,陈总,不对,现在不应该叫你陈总了,那我叫你什么,叫陈哥吧。”   陈理不言语,紧盯他手上的戒指。   “这戒指想必你也认识,那我应该不用告诉你我和沈卓的关系了吧。”曲淮波晃了晃戒指,幽幽道:“你别这么看我,我没有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是沈卓找我的,不过你也别怪沈卓,毕竟你在床上那么无趣,连床都不叫,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花样,连姿势都不会变,怎么可能给他新鲜感。”   陈理颤了颤,终于抬头望向他,声音却平淡如水,“这些事,沈卓告诉你的?”   “那还能有谁,你们两个之间的床事还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戒指也是他给你的?”   “是啊。”曲淮波笑,“是沈卓亲手给我戴上的。”   陈理眼神逐渐由漠然转变为悲凉,又由悲凉转变为无奈,然后竟然笑起来。   这是这两天来,他唯一露出来的笑容。   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一个大老爷们,被迫陷入了争宠的情节?偏偏眼前的人还特别入戏,仿佛得到沈卓临幸是什么上天恩赐的事一样。   哈哈哈。   真好笑。   曲淮波看得心虚,忍不住结巴,“你…你笑什么?”   “没事。”陈理收起笑容,大步流星往外走。   曲淮波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这人莫名的讨厌。   回到包间,那几个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捉弄曲淮波的兴趣,正在一边跟今晚主角摇骰子,沈卓坐在角落里,拿着酒杯喝酒。   曲淮波坐到他身边,小声喊了一句,“老公。”   “怎么去这么久?”沈卓问。   “对不起,我在门外遇到一个人。”   “你朋友?”   “不是。”曲淮波摇头,如实回答,“是陈总。”   沈卓脸一沉,“谁?”   “陈理。”   ——啪。   沈卓手里酒杯直接落在桌子上,玻璃杯跟玻璃桌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包间一下子变得安静。   众目睽睽之下,沈卓从自己座位上起身,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   沈卓出酒吧的时候,陈理也没走太远。   他等了一个红灯,变绿的时候走到对面马路打车。   结果刚刚过了马路,还没到打车地方,就听见有人大声喊自己。   “陈理!”   陈理转身,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沈卓。   两个人对立而视,沈卓满头大汗站在那里喘气,他的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系,头发也乱了,在夜色中却依旧引人注目。   陈理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理。”沈卓又喊了一声,像是害怕陈理跑了一样,“你就站在那里等我,别动。”   喊完以后他就穿马路过来,然而此时还是红灯,有不少车在走,喇叭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沈卓依旧固执的、不顾危险的往陈理这边赶。   陈理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沈卓终于艰难的走到他面前,他那张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沈卓一见到陈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感觉眼前的陈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他还没见过这样的陈理。   他伸手去抓陈理的手,陈理直接躲开。   沈卓蹙眉,“你怎么了?这么奇怪?”   陈理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哑声道:“沈卓,我们分手吧。”   沈卓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瞪大双眼,声音拔的老高,“你说什么呢?!”   陈理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用了全身力气,“我说分手吧。”   沈卓愣了几秒,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骂了一句“操”,过了几秒又去抓陈理的手,低声下气说:“宝贝,别闹了,我知道这几天我没回家你生气,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拿分手跟我开玩笑吧。”   陈理再次长吸一口气,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沈卓你别演了,我都知道了。”   沈卓心头大震,“你…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知道了。”说出这句话后,陈理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你和陆南的事,你和白舟的事,你和曲淮波的事,还有你那些大大小小的肮脏事。”   沈卓眼前有点发黑,却依旧表现的镇定自若,“你听谁说的,那都是没影的事,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诬陷?沈卓,到这时候了,你还不准备承认是吗?”陈理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那边响了几声就有人接起来。   “喂?”   “喂,你好,我是陈理,上次去酒吧你给了我名片,你告诉我只要想认识沈卓,就给你打电话,还记得吗?”   那边等了几秒,调酒师突然“哦”了一声,“我记得你,你想通了吗?”   陈理:“嗯,想通了,你能安排我跟沈卓见面吗?”   调酒师:“可以,你什么时间有空?”   陈理:“随时。”   “那我现在去给你联系。”   电话挂断。   陈理:“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沈卓脸黑了下来。   不到三分钟,沈卓兜里手机响起来。   不用怀疑,就是那个酒吧调酒师打过来的。   陈理看着他,“不接吗?”   沈卓拿出手机摁断电话,面如死灰。   陈理看到手机才发现,这不是沈卓平常用的那个手机。   或许说,在他面前,沈卓从来没有把这个手机拿出来过。   如此看来,这个举动代表着沈卓彻底默认了这件事。   接着陈理把戒指从脖子里扯出来,摆在沈卓面前,“还有这个,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我在曲淮波手上看到了一模一样,怎么?这戒指你也是批发给的,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看起来没有什么想说的,因为沈卓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   陈理又说:“沈卓,我都不敢去想你做过什么,你现在让我感觉特别的…嗯…恶心。”   连续两个证据压的沈卓整个人像是彻底颓了一样,站在那里沉默许久,突然他抓了抓头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陈理,我们回家聊吧,这些事我都会跟你解释。”   “家?”陈理听到这个词有点想笑,他摇摇头,语气无尽凄凉,“我们那还有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说完,他一顿,声音变得哽咽,“而且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沈卓你告诉我,你是没有在外面找人?还是没给曲淮波戒指?还是你敢说你跟白舟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些我听到的,我看到的都是假象,嗯?”   沈卓再次沉默。   在所有的事实面前,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能解释的东西。   那些事都存在,甚至还发生过比这些更严重。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抱着侥幸在外面找人,从来没想到过被陈理发现会怎么样。   见此陈理彻底绝望,他转身要走,沈卓一看急了,跟在他身后。   “陈理,陈理,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谈一谈,你不要这么冲动,咱俩在一起七年了,你对我一点点信任都没有吗?”   “信任?”陈理停下来看他一眼,“那你告诉我,我说的哪件不是事实?”   “我我…”   沈卓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些事都是事实。   陈理再次又加快了步伐。   沈卓跟上去,“陈理你现在是冲动的,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我想你应该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而且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这次陈理彻底不理他了,走到一个路口,停下开始伸手招车。   这时候正值晚高峰,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很多,很快一个空车往这边停下,眼见陈理就要上车,沈卓急了,紧紧拉了他一把,然后一个巴掌打上去。   沈卓厉声道:“不是说好了什么事都要好好沟通吗,你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还不听我讲话,这算怎么回事啊!”   陈理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似乎因为这一巴掌冷静下来了。   出租车见这两个人纠缠,又动了手,生怕出什么事,便直接开走了。   沈卓松了一口气,他刚想着陈理可算冷静下来了。   结果下一秒——   陈理一拳打到沈卓鼻子上。   疼痛感从鼻梁那里席卷而来,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沈卓疼得“嗷”了一声蹲下来。   他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理,怒火中烧,“陈理你疯了吗?闹够了没有?你他妈竟然敢跟我动手?”   陈理俯视着他,像是彻底看清楚了什么一样,突然嗤笑了一声。   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沈卓捂着鼻子,在他后面大喊,“陈理,你给我站住!你有种现在离开,以后别求我,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打我了,老子明天就找个比你好一百倍一万倍的,你不是宝贝那个戒指吗?老子就去批发,给那些人一人发一个,你给我回来,你在多走一步,我就让全世界知道咱俩的事!”   陈理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第18章 “让我给你治。”……   白舟坐在车里,从沈卓追出来以后,看完了整个过程。   眼看陈理离开,沈卓蹲在那里,他下了车,小跑过去。   “少爷。”白舟语气里满是心疼,他也蹲下来,从兜里拿出纸巾,一只手搭在沈卓肩膀上,“没事吧?”   “滚!”沈卓一下子站起来,把白舟推到在地上,他眼底猩红,鼻子那里还在出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推开人还不算,他控制不住的连踢了白舟好几脚。   “去你妈的,臭傻逼。”沈卓暴跳如雷,像一头疯了的野兽,“你以为你算老几,老子没了你又不是不能活,滚!”   白舟躺在地上,用手挡着他那几脚,痛苦的表情都纠结在一起,嘴里还在喊着他。   “少爷…”   踹完白舟以后,沈卓整个人气喘吁吁,他感觉自己胸口那份愤怒的情绪无法平息,陈理决绝的背影在他脑子里乱晃,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了。   -   陈理回到家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又忘了把车开回来,硬生生走回来的。   打开灯,家里依旧是老样子。他站在门口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发现沙发上有一件白色短袖。   是沈卓的。   他们两个身高体重差不多,所以在家衣服都是混着穿。沈卓非常喜欢这么做,说这样一来,他身上就有了陈理的味道。   有了自己的味道。   然后带着自己的味道去跟别人上床。   想到这里,陈理整个人有点想吐,他跑进厕所,直接在洗漱池那里呕吐起来。   抱着池子吐了将近三分钟,除了一些酸水,什么都没有从胃里出来。   陈理往自己脸上泼了泼水,然后慢慢滑下来,坐到地板上。   地板很凉,他靠着墙壁,感觉像有个棍子在自己胃里翻搅,心脏像是被人抓住,狠狠挤压。   好疼啊。   怎么会这么疼?   他是不是要犯心脏病了?   过了半个小时,陈理站起来,他找出几个箱子,开始收拾沈卓的东西。   然而这个房子里跟沈卓有关的东西太多了。   沈卓的电脑、沈卓的衣服、沈卓买的衣柜和床、沈卓买的碗…   打包完一些东西以后,陈理坐在地上笑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这个房子都写的是沈卓名字。   当时他刚攒够首付的钱,沈卓就跟他求了婚,头脑一热,第二天他去买了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沈卓房子。   陈理总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就要给爱人无限包容和最好的生活,虽然他给不了沈卓最好的生活,但是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给沈卓。   他也做到了给沈卓无限包容四个字。   沈卓打他,陈理从来没有还手过,因为他觉得,一个男人,没必要跟爱人计较那么多。   可是刚才他才明白,沈卓打他不是为了他好,只是单纯的生气。   生气自己的狗不听话。   太好笑了。   这些真相太好笑了。   别人恐怕一辈子也遇不到的低概率事件都被他遇到了。   他这就是——   所谓的天选之子吧。   最后陈理决定不收拾那些东西了,他出门选了一家酒店决定住几天,他准备找个搬家公司把房子里所有东西清空。   毕竟那里所有的东西都让他觉得恶心。   陈理在酒店也没休息好,他一闭上眼睛,就是沈卓的样子。   早晨七点,他的闹钟响起来,陈理起床以后给秘书打了个电话,他说要晚过去一会儿。   秘书很惊讶,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没有。”陈理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有别的事。”   陈理洗漱时候感觉脚底有点发软,整个头嗡嗡作响,他用凉水泼了泼脸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感觉。   于是他把水池里放满了清水,盯了几秒,把整个头都扎了进去。   陈理屏住呼吸,水慢慢进入他的鼻子和耳朵里,窒息感逐渐加重,他开始忍受不住,整个人抬起头,水甩了一地。   呼。   舒服了一些。   洗完脸以后打车去了医院,他两天前就预约了体检。   沈卓背地里有那么多男人,他不敢保证自己现在还是不是健康的。   上了车,司机几次想跟陈理聊天都被他那张冷脸打了回去,陈理靠窗望着外面。   这个城市他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种压抑感。   压抑到他呼吸起来都感觉有些发疼。   早晨八点,医院里人不多,陈理刮卡取了单子,先是去抽了血。   护士告诉他下午结果就能出来,陈理说了声谢谢,摁压着针眼又去排队做别的项目。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陈理体检完,他出了门诊楼大门,站在台阶上准备预约一个车去公司。   此时碰上早高峰,打车的人不少,等了许久也没人接单。   陈理旁边蹲着一个人在打电话,语气很苦恼,“是啊,我也没想到能被狗咬。”   “能怎么办啊,自认倒霉呗。”   “我在医院呢,就是不敢进去。”   “你别笑了。”   “你在笑我挂了。”   挂断电话以后,旁边的人起了身,陈理看他拿着单子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两个人对上视线。   “是你啊。”眼前的人看到陈理以后眼前一亮。   看着那张脸,辨认几秒以后,陈理想起来了。   这人不是方懿的那个——   前男友。   陈理并不打算跟人说什么,甚至连招呼都不想打,没成想温煦自来熟一般,凑过来跟他说话,“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理没说话。   “你来医院做什么?生病了吗?”温煦眨眨眼睛,见陈理不理自己,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嘿兄弟,你能看到我吗?”   陈理无奈,吐出两个字。   “体检。”   “哦。”温煦笑了,“太巧了,我来打针。”   “嗯。”陈理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人接单,他想着去大门口看看,抬脚下台阶,“我走了,再见。”   刚下台阶,有个人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   陈理转过头,对上温煦的笑脸。   温煦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格外可爱,“你体检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吃早饭。”   “不。”陈理嫌弃一般的把温煦胳膊甩下去。   他现在没有心思应付任何人。   “去吧,去吧,免费早餐你还不吃。”   “不去。”陈理依旧拒绝,大步往前走。   温煦拽住他的胳膊,突然说:“你失恋了吧。”   陈理停下来,看他。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温煦耸肩,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低压声音问他:“很痛苦吧?是不是感觉心如刀绞,整个人像生活在地狱?”   陈理冷着一张脸,心情却有些复杂。   眼前的人说的都对。   他确实有这种感觉。   心如刀割,心如刀绞,从知道真相那一刻,仿佛身处在地狱之中。   “知道吗,你这里生病了。”温煦上前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他心脏的部位,他抬起头,笑容很暖,“让我给你治吧。” 第19章 “我是心理医生。”……   “实不相瞒…”温煦歪头,“我是个心理医生。”   等了几秒,陈理终于开口,语气平缓,“我没病,你去治别人吧。”   温煦:“你有。”   陈理懒得跟他骂街,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又抬脚往前走。   “我错了,我有病。”温煦再次阴魂不散地追上来,他拦住陈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大哥,看在咱俩是老乡的份上,求求你,帮我个忙吧。”   陈理对上他那双水汪汪黑亮亮的眼睛,喉结一滚。   “什么忙?”   -   医院里的人比刚才多了不少,陈理再度进来时,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有些不正常。   他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温煦这个请求。   此时温煦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纸,来来回回走,把紧张两个字写到了脸上。   陈理被转的眼晕,“你不是说你是医生吗?”   “是啊。”   “那你还害怕打针。”   温煦理直气壮,“我是个心理医生,害怕不是很正常吗。”   陈理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护士很快叫到温煦名字,他如赴刑场一样走进去,陈理刚跟着一起进去,就听到护士冷冰冰道:“家属在外面等一下吧。”   陈理点头刚准备出去。   温煦转头看向护士,对她卖了个萌,“护士小姐姐,让他陪着我吧,不然我害怕。”   但凡一个正常成年人,都不会坦然把害怕两个字说出口,甚至做那些表情会让人感觉到恶心。   偏偏这表情搭配上温煦那张脸,就没有一点违和感,陈理看着他,感觉温煦就像一只大型金毛犬。   让人无法拒绝。   果不其然,护士声音变得和善,“那好吧。”   护士转身去抽药,陈理抱着胸留在门口那里。   温煦对他招手,“过来过来。”   陈理说:“我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你可以我不可以,快过来。”   听到动静护士转过头看了他俩一眼,陈理无奈,走的距离温煦近了一点。   温煦还是不满意,“再近一点,你到我面前来。”   陈理往他面前一站。   护士也准备好了,推着治疗车走过来,“准备好了吗?”   “在等我一下。”   只见温煦迅速脱下外套,把自己短袖袖子往上一扒,露出白皙强有力的肩膀,下一秒他双手一环抱住陈理的腰,他把脸埋在陈理小腹那里,声音闷闷的,“好了,快打。”   陈理被眼前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煦的呼出热气透过衬衫钻进来,弄得他小腹那里有点发痒。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跟人这么亲密。   结果陈理刚想推开这个头,就感受到面前的温煦整个人在发抖。尤其是护士用安尔碘消毒完那块皮肤,温煦就像像一根紧绷的弦,稍微一碰都能弹跳起来一样。   怕成这样。   陈理不敢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少见怕打针怕成这样的患者,陈理看到护士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明明已经下了针,还在那说:“小伙子,你不要这么紧张,放松一点,针都进不去了。”   温煦不说话,抱着他腰的两只手臂收的更紧了。   几秒后,护士把针拔出来,“好了。”   温煦依旧一动不动。   陈理被他勒得难受,推了他一下,“打完了。”   温煦这才松开手,看得出来整个人这才算放松下来。   护士还在笑,却不忘叮嘱,“记得不要喝酒,多休息,三天后来接种第二针。”   温煦频频点头,然后问护士,“护士小姐姐,我不能打三针吗?必须要接种够五针吗?”   护士说:“不行的哦,大夫给你开的五针。”   见温煦跟护士聊起来,陈理不动声色的离开诊室。   出了医院大门,秘书给陈理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上午还有个会。   陈理说他现在过去。   街上看起来还是很堵,估计医院门口很难打到车,陈理决定往前走两个路口。   “喂,等等…”温煦喊住他,小跑过来,“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陪我打针。”   “不用了。”陈理说:“我赶时间。”   “那你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   “不能。”   温煦无语,他还是头一次见拒绝的如此直白的人。   “那我给你留个我的电话,你有什么心理问题都可以找我咨询。”说着温煦低头开始摸自己外套,他记得带了一张名片在身上。   然而等他找到一抬头,眼前的人已经离开了。   温煦有点泄气。   这人真是…   太冷漠了。   不过,一个男人的腰怎么能那么瘦,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断了一样。   -   上午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就见沈卓走了进来。   沈卓一个月来公司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更别提参加会议了,所以看到人以后,在上面讲PPT的人愣了一下。   走到前排,沈卓拉出一个椅子坐下来,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陈理,对方对他的到来没有太大反应,正低着头看文件。   沈卓又开始烦躁,忍不住把气撒到旁边人身上,“都看我干什么?这会还开不开了!”   前面的人慌了一下,接着讲,只不过因为沈卓的到来,后面内容他讲的磕磕巴巴,表现很差。   其余几个人也不怎么好过。   平日里他们害怕陈理不害怕沈卓,完全是因为沈卓总是以笑脸相迎,如今收起笑容,沈卓看起来比陈理可怕十倍。   而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让整个会议室都环绕着一股压抑。   也许是知道这些人小心思,等前面的人汇报完东西,陈理抬头点评了两句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下了对下个月业绩要求。   说完,他把话题转到沈卓那里,“沈总,你觉得呢?”   沈卓从来不管公司,这会议也只听了一半,况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陈理那里,突然被陈理cut还有一丝窃喜。   这人还能注意到他,说明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虽然昨天晚上他做的有些过分,但是以前做的比这个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陈理一次也没跟他计较过。   想必经过一晚上,陈理也冷静了下来。   短短几秒钟,沈卓脑子里就构思出来一个大致的哄人计划。   他端正了一下身形,托着下巴若有其事道:“就按陈总说的这样做吧,大家散会。”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感觉就像从地狱里逃脱出来一样,急忙收拾东西往外走。   沈卓目光又落到陈理身上,意味格外深长。   等员工们走的差不多,陈理收起笔记本也出了会议室。   结果他前脚踏进自己办公室,后脚就听到门被关上并且上了锁,陈理一转头,沈卓果然跟了进来。   他皱眉:“沈总还有事吗?”   “阿理。”沈卓突然扑过来,捧着他的脸就要亲,“你今天真好看。”   陈理一把推开他。   沈卓没有防备,被推着后退了几步。   他怔了怔,又赔笑,“还生我气?”   陈理垂眸,提醒他,“我们分手了。”   “分什么手啊,你忘了吗?咱俩都结婚了。”沈卓装傻。   “沈卓,你和我只是举办了婚礼,没有任何实质的东西证明你我的婚姻。”   沈卓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承认你和我的婚姻了?”   陈理说:“国家都不承认。”   沈卓沉默了一会,喉结上下滚动,像是隐忍下什么,放低姿态道:“阿理我错了,我为昨天晚上打了你的事道歉,你能不能看在咱们七年感情的份上原谅我,而且我跟你保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找别人了,真的,我会跟那些人断的干干净……”   陈理感觉他这几句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自己的心一点点下沉。   这个人,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脸面把这些话说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提起他们七年的感情。   见陈理不说话,沈卓还以为自己的态度打动了人,他去拉陈理的手,“阿理,你要相信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哪怕跟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也只是你,我们和好好不好?”   在沈卓看来,陈理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   陈理是什么人,那么冷漠那么有原则的人,但是会为了他妥协放弃自己梦想,又为了他卑躬屈膝给人道歉。   这种爱,世间万物很难有可以超越的了。   他也一直明白如果那些事被陈理发现会多伤陈理的心,但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嘛,总是有犯错误的时候。   犯了错误,改就行了。   他爱陈理,陈理爱他。   他们互相相爱。   这不就够了吗?   那些人不过是过客,陈理才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沈卓打心底里觉得,陈理会原谅他的,只不过对方现在需要一个台阶,只要他姿态放的够低就可以了。   “沈卓。”终于,陈理喊了他一声,“我问你,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宝贝,是我的爱人。”沈卓连忙送上情话。   在他看来,陈理能问出这句话,就有松口的意思。   “是吗?”陈理冷静的问他,“我不是你的看门狗吗?” 第20章 “我什么都不想听。”……   沈卓脸失了色。   陈理目光锐利,在沈卓脸上停留许久,想找些东西,最后却放弃了。   他抽出自己手,背过身,“那天你在酒吧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沈卓摇头,他紧紧抓住陈理胳膊,急于辩解,“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在说你,我那些话是在说曲淮波。”   别说了沈卓。   求你别说了。   陈理感觉自己心要被戳烂了。   那天沈卓说的前提,可是老婆。   又是他自作多情,他还以为哪怕沈卓有那么多人,能做沈卓老婆的只有他。   沈卓:“我从来没有拿你当我身边的狗,陈理,你看看我,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了。”陈理闭上眼睛,脸上写满了失望,“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   门被敲响,秘书声音在外响起,“陈总,蔡总来了,正在会客室。”   “好,我马上过去。”   得到回应以后,秘书高跟鞋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门口。   陈理转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姿态,“我先去见蔡总了。”   沈卓没有再说什么。   等陈理出了门,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他大手一挥,把陈理办公桌上所有东西扔到地上,其中有一个玻璃杯子,摔碎到地上,破的四分五裂。   -   之后几天,沈卓都没有在出现过。   陈理沉浸在痛苦和不习惯之中,唯一能麻痹自己的只有工作,他几乎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直到一天晚上,他突然接到了程素梅电话。   “喂宝宝,你买票吗?”电话刚接听,程素梅声音就传了过来。   彼时陈理正在看一个文件,听到这句话有点没反应过来。   “什么票?”   “回家的票。”程素梅说:“这不是马上要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几天我跟你爸一起看了一些纪录片,他对你和小沈的事有松动,你今年把他带回来吧,小沈那孩子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有文化懂礼貌,你爸不会给他难看的。”   闻言陈理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他一眼扫到右手边的日历,才发现距离国庆已经不到一天了。   是啊。   前几天程素梅就说过了,让今年中秋把沈卓带回去。   他们本来今年就要见家长了啊。   但现在…   陈理鼻子微微发酸,程素梅还在那边问沈卓有没有忌口的东西,她好提前准备。   程素梅又说:“你告诉小沈不用紧张,以前我们留学也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都可大方了,就是一起吃个饭,我和你爸爸就想看看和你未来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样,没有任何鸿门宴的意思,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准备一些红包?你们之间流行这个吗?”   “妈。”陈理越听眼睛越发酸,他往后一靠,用手捂住眼睛。   “怎么了?”程素梅听出他声音的不对,“你和小沈出事了吗?”   陈理吸了一下鼻子,“没事。”   “那……”   “就是这次回不去了。”陈理拿起一张纸擦了擦眼角,“我们公司国庆有活动,所有人都要加班。”   “啊…”电话都掩盖不住程素梅语气里的失望,“这样也确实没办法,那就下次吧。”   “嗯,下次吧。”   挂断电话,陈理看着手机愣神好久。   他能想到这些日子父母对于他性取向的纠结和矛盾,很难想象,那两个人究竟下了多大决心和勇气才会让他带沈卓回家。   你说程素梅他们两个真的接受这件事了吗?   不见得。   他们也许见到自己的态度,觉得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无可奈何接受了这件事。   可是如今、如今他和沈卓已经分手了。   想当初他在父母面前那么大言不惭说不会分开,说他和沈卓会一直在一起。   为了沈卓,他甚至想过如果父母不同意,那他就不回那个家了。   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父母的妥协和沈卓的背叛。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他要怎么跟自己父母坦白这件事?   这些问题到最后陈理也没想到合适的答案,他最后决定还是先瞒着。   很快国庆就到来,他们游戏活动上线获得了一致好评,利润也跟着上涨。   第二天公司放假,所有人欢天喜地的离开,陈理依旧忙到深夜。   等他出了公司门,大街上车依旧很多,陈理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空,满月挂在空中,广播里传出来主持人的中秋祝福。   陈理这才知道,原来今天已经是中秋节了。   中秋这种节日,所有人应该不是在跟家人过,就是在跟爱人过吧。   以前他就是这样。   中秋节那天,不是跟程素梅他们一起,就是跟沈卓在一起。   那时候他还在想,什么时候他又能和沈卓一起过,也能和家里人一起过。   今年好不容易可以实现了,偏偏又这样了。   呵呵。   真是世事难料。   回到酒店的时候,前台给了陈理一盒月饼笑着祝他节日快乐。   陈理同样回以笑容,拿着月饼却有些心酸。   如果快乐这么简单就好了。   在电梯里时候,陈理手机振动了两声,他拿出来一看,是自己父母发过来的小视频,说他前几天买的按摩椅到了两个人都很喜欢,尤其是陈晓东,回家了就往按摩椅上一躺,喊他吃饭都不愿意。   看着那小视频,陈理心里那份因为节日产生的寂寞少了很多,他回复了一句你们两个人喜欢就好。   接着程素梅又发来消息,问他今天是不是要和沈卓一起过?怎么过?   看到这句话,陈理愣了一下。   不知道自己妈妈要琢磨多久,才敢把这句话发出来,虽然简单一句话,还是能感受到那边想要小心翼翼接近自己孩子的心思。   着实让人心疼。   电梯到了,陈理迈出脚,拿着手机正想着怎么回复,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陈理吓了一跳,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接听放到了耳边。   “喂?”   “你人在哪呢?”   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陈理疑惑地看了看屏幕,上面只有一串数字。   是不认识的人。   想都没想陈理直接挂断了电话。   结果他刚挂断,电话又打了过来。   陈理刚开始想置之不理,后来这个电话像催命一样的疯狂响。   他只好再次接听。   “陈理,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你是谁?”陈理问。   “我是温煦。”   “温煦?”陈理脑海里莫名显现出一只金毛犬,不但卖了个萌还摇了摇尾巴,“你哪来我的电话?”   “跟方懿要的。”温煦说。   “方懿?”陈理奇怪,“她为什么给你我的电话?”   “因为我说找你有事。”温煦声音听起来很急,“你问得这些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腿都快蹲麻了。”   -   陈理刚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公寓门口的温煦。   他背靠着墙正在低头看手机,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盒子。   陈理走过去,“你来找我?”   听到声音温煦抬起头,“你可算回来了。”   “有事吗?”   “来给你送月饼。”温煦把盒子递到他面前,“就当那天你陪我打针的谢礼。”   陈理看了看,没接,“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   “也是方懿给我的。”温煦问什么答什么,“她说以前给你寄过东西,也是她告诉我你过节没回家。”   陈理表情有些复杂。   “你是不是不相信?”温煦一眼看出他心里想什么,“有什么不相信的,你想想,我和你之间,还有别的共同认识的人吗,只能是方懿了啊。”   “你和方懿之前…”   “早翻篇了,我又不是特别小气的人。”温煦说:“当然我俩现在就一表面微信好友,要不是你,我都不找她的。”   “哦。”陈理信了。   “那你把月饼收下吧,我提着来怪沉的。”温煦又把月饼往前送了送。   陈理接下,心想这人太奇怪了,这事要是搁别人身上,肯定就这么过去了。谁会因为别人陪自己打了个针,还专门送东西过来。   接下来以后,两个人又对着沉默了一会。   陈理看着他,等着温煦主动说走,毕竟月饼都收了,他不好主动赶人。   “那我…”温煦开了口,“能不能去你家坐坐?”   陈理:“……”   他犹豫了几秒,“可能不行。”   温煦:“嗯?”   “不太方便。”   陈理拒绝温煦拒绝的很自然。   谁知道下一秒温煦表情变得痛苦起来,“求你了,我就呆一小下,我来之前喝了一瓶饮料。”   温煦:“膀胱要憋炸了。”   陈理自然不可能连温煦生理要求都拒绝,他上前一步摁下指纹锁,门被打开。   “谢谢。”温煦迫不及待的进门,还没来得及摁灯,突然整个房间灯光大亮。   “Surprise!”   一捧玫瑰花瓣从天而降,直接飘到温煦头上,入眼一看,房间被布置的像求婚现场。   此时沈卓站在前面,手捧大束玫瑰,身穿手工西服,头发理的板板正正。   他的笑容在看到温煦以后完全僵硬在脸上。   与此同时,“咔”地一声门被关上。   陈理在温煦后面走了进来。 第21章 “你跟他睡了吧。”……   整个房间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很奇怪,温煦站在那里,感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于是温煦回头,刚想问陈理咱是不是走错门了,就见陈理给他指了一下,“洗手间在那。”   “啊…哦。”温煦忙不迭地往他指的方向走,“谢谢。”   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看,两个人平静的对视着,之间氛围无比奇怪,温煦心里的疑问逐渐增大。   等温煦进了洗手间,陈理环顾四周看了看。   他记得几天前搬家公司就给他打过电话说已经把这里的东西清空了,如今房子里却又多了一套家具。   家具颜色比之前那套鲜明很多,不仔细看还以为把整个房子又装修了一次。   现场布置的很温馨,是电视上那种常有的告白情景,最终陈理的视线落到了沈卓身上,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很生气。   “他是谁?”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沈卓,他急躁地想要知道刚才那个陌生男人的身份。   陈理:“谁?”   “还能有谁。”沈卓压低声音,手指向温煦的方位,“你带回来的人,是谁?”   “我朋友。”   “你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面对沈卓的逼问,陈理语气疏远,“跟你没关系。”   沈卓表情凝住,陈理不爱交朋友,跟他在一起后,以前唯二的朋友也断了联系,如今他们分开不到几天,陈理身边就有了不认识的人,甚至还把人带回了家。   这件事让沈卓怒从心来,“什么朋友中秋节还跟你在一起?”   沈卓眯起眼睛,“陈理,你是跟他睡了吧。”   陈理脸一沉,“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沈卓:“什么叫跟我一样?”   “每天必须跟男人上床。”   沈卓倒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理嘲讽道:“你听不懂吗?”   ——啪。   沈卓力气很大,打的陈理整个人后退几步,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陈理抬眼看了沈卓一眼,只见他整张脸都写满愤怒二字。陈理心一凉,又有点想笑。   今天才算看清楚这人真面目。   沈卓只允许他说别人,不能别人说他。   这么多年,陈理竟然被那份爱迷失的彻彻底底。   真可笑。   陈理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他一笑,沈卓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理脱下西装,慢条斯理挽起来衬衫袖子,“就是觉得这么多年瞎了眼,今天才发现,你是个…”   陈理:“人渣。”   -   待在洗手间里的温煦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今天来,纯粹是因为明天他又要去打狂犬疫苗了,在这个城市唯一认识的朋友回家了,又正好收到了别人寄来的月饼,想着来跟陈理道谢顺便问问对方能不能明天再陪他去医院一趟。   他可真没一点窥探陈理私生活的意思。   然而现在,他不但遇见了陈理失恋的对象,还弄明白陈理失恋的原因,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陈理竟然是同性恋。   对此温煦只想说,太尴尬了。   尴尬的他尿完不敢出去,在听到两个人对话以后更是吓得连声音都不敢发。   怎么会遇见这么狗血的事?   温煦告诉自己,要不然还是出去解释一下吧,告诉那个男人说他和陈理只是朋友,不不,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见了两三次面而已。   可是这么听来,那个男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好鸟。   听陈理那话的意思,这个男人好像还跟别人上过床。   嗯?   是出轨了吗?   卧槽!真不是人,竟然出轨。   就在温煦化身福尔摩斯通过两个人对话细理那一点点关系时,突然传来了巴掌声。   温煦一顿。   这是…   打起来了?   卧槽,真不是人,竟然还动手。   过了几秒,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撞到了椅子,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   真打起来了。   不是吧,这男人还动手了。   温煦犹豫了几秒,还是冲了出去。   陈理帮过他,他不能见死不救。   “喂,你算什么男人,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要动…”温煦冲出来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以后,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现场想象的跟他不太一样,被打的那个人不是陈理,而是另一个男人。   沈卓躺在地上,陈理坐在他身上,拳拳到肉。   过了一会儿,温煦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把陈理拉开。   “够了陈理,别打了,再下去人就要被你打死了。”   温煦这句话让陈理冷静下来,他喘着粗气,刘海掉下来,额头满是细汗。   自然也没温煦说的那么夸张,沈卓也没被打死,在陈理被拉开将近一分钟后,他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沈卓脸上带着红,嘴角破了流出血,他用衣服擦了擦,目光锐利地看着陈理,“你竟然为了这个男人打我。”   温煦想说不是为了我打你,他打你的原因完全是你最贱谢谢。   偏偏陈理一句话不说,只是在那低着头。   “行啊陈理,长出息了。”沈卓仰头掏兜,刚才的狼狈一扫而光,他像是一瞬间变回了那个狂妄自大的大少爷,“想分手是吧,分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告诉你一句话,别他妈后悔。”   放完这句狠话,沈卓往地上的玫瑰花啐了一口。   又仰着头往外走,经过温煦身边的时候,还狠狠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沈卓歪着头斜视了温煦一眼,“还有你,我记住你了,给我等着。”   “嗯,记住我吧。”温煦云淡风轻却一下子变得极有气场,“我叫温煦,温良的温,日句点煦。”   沈卓冷笑一声,径直离开。   “陈理。”温煦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你还好吗?”   陈理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来,满脸写着疲惫,“你不该挑衅他。”   温煦:“什么?”   “沈卓。”陈理顿了顿,提起这个名字他突然有点反胃,“他可能会报复你。”   “报复我?”温煦想了想,“他是□□?”   陈理摇头,“不是。”   温煦:“那有什么好怕的?”   陈理不知道该怎么跟温煦说沈家背后势力,最后只是来了一句,“他家很有钱。”   “多有钱?”温煦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这么说吧。”陈理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摊牌,“他爸是沈京庭。”   沈京庭,本市首富。   国内百亿富豪榜排名第五。   温煦嘴巴张大,然后——   “哦。” 第22章 “不然咱俩过吧。”……   陈理视线在温煦脸上停留将近一分钟,对方不知道是没听进去他的话还是压根没把这人当回事,总之表现的毫不在乎。   陈理:“你...”   温煦:“嗯?”   “家里很有钱吗?”   不怪陈理会这么想,一般人听到沈卓的家世背景,就算不震惊,总应该有点反应。就连陈理当初听说沈卓的家世,心里都震撼了许久。   “没钱。”温煦说的坦坦荡荡,“我爸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   说完他看了陈理一眼,“你交朋友还要看家世吗?”   “不是这意思。”陈理伸手把额前头发往后抓,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他像是思考什么一样,半天才说:“今天谢谢你。”   他刚才是真抱着跟人同归于尽的心思动手的,如果不是温煦及时拉开他,今天晚上的事就闹大了。   如今看来事闹的也不小,好在沈卓这人记吃不记打,不喜欢记仇。不过直到现在陈理才发现,他对沈卓知之甚少,以前沈卓性格有多少表演成分在里面都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陈理眉头紧锁,头发看起来抓得更紧了。   温煦本想跟陈理说再见,然而看到他这样,突然心里一咯噔,脑海里莫名出来一句话。   「虽支离憔悴,而委婉之态,楚楚动人。」   他见陈理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长得好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清冷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冷得如同千年冰川。   危险且迷人。   现在陈理坐在那里,愁眉不展。   像是天上的神明终于有了感情。   他竟然感觉...   更吸引人了一些。   一股二十多年都不曾有的感觉涌上心头。温煦一时有些庆幸,眼前的人喜欢男人。   “不用谢。”温煦甩了甩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想,坐下来以后耳朵依旧微微发烫,“你和沈卓之间...”   “我们以前是恋人。”陈理回答他,“不过...”   “不过?”   “时间不早了。”陈理显然不想聊这些,他放下手,突然下了逐客令,“你不走吗?”   温煦说:“我不急。”   “你不过节吗?”   温煦摇头,“我没有家人在这边,唯一的朋友也回老家了,这个城市除了你没有第二个认识的人了。”   陈理不知道的是温煦原来是在S市一家三甲医院精神科做临床医生,上个月因为不满院里复杂的人事关系辞了职,接到自己朋友电话,便决定跟他一起来这个城市创办心理诊所。   结果他来了这里第一天就被狗咬了,温煦整个人大呼倒霉,自己打车去了医院,没成想跟陈理遇到了。   后来这段时间温煦但不是没有认识到别人,以他的性格交朋友简直轻而易举,他自来熟,又喜欢说话,身边总是有不少喜欢他的忍。只不过新认识的几个人都有家有业,遇到这种节日不是回家了就是跑全国各地去旅游了。   “那你怎么不回S市?”听完这些,陈理问他。   “我回去也没意思。”温煦说:“我爸我妈也没在家,回去也是一个人。”   说完他一顿,眼睛亮了亮,“要不然咱俩过吧?”   “不了。”陈理倒是没理解错他话里的意思,接着起身,“我还有工作没做,走吧,我跟你一起下去。”   一直等他们坐电梯下楼出了公寓门,温煦才发现陈理没有在上去的意思,于是便问:“你不打算回家了?”   陈理点头,“我暂时住在酒店。”   “嗯?为什么?”   问完这句话温煦就想明白了。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被那个叫沈卓的伤透了心,回去害怕睹物思人呗。   他怎么能问这个问题,这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吗。   “因为家里在装修。”陈理随便敷衍了他一句。   温煦“哦”了一声,又问他:“你明天有空吗?”   陈理:“你有事?”   “那个狂犬疫苗...”温煦不好意思的说:“又该打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不等陈理拒绝,温煦又加了一句,“就看在今天晚上我帮了你份上,行吗?”   温煦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心里却打起鼓。   几秒后,陈理表情不变,嗯了一声。   又走了几步,终于拦到车,温煦问陈理明天在哪里见面。   “就在医院门口吧,早晨八点。”陈理说。   “好。”温煦笑起来,“那明天见。”   陈理点头,倏然又喊了一声温煦的名字。   本来要上车的温煦停下来,奇怪的看着他。   “如果沈卓找你麻烦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陈理认真的说。   陈理平静下来以后变得后悔,他觉得不应该把温煦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   如果沈卓因为这件事想要报复温煦,那他罪过可就打了。   “没事的。”温煦依旧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根本不怕他。”   陈理想说这根本就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   不要把那么严重的后果说出来了,在把对方给吓到了,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他在想办法。   陈理“嗯”了一声,“早点回去吧。”   “陈理。”温煦想了想,喊了他一句。   陈理抬起头对上温煦的视线,眼前人又笑起来,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很温暖。   “中秋快乐。”温煦说。   “中秋快乐。”陈理回。   接着温煦上了车,出租车发动起来,温煦透过后视镜看到陈理站在路边,个子高且瘦,看起来却很脆弱,像是风一吹就能把人刮跑一样。   还挺让人心疼的。   他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然后哆嗦了一下。   五分钟后,温煦拿起手机找出来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等了将近一分钟那边才接通。   刚开始电话里背景音杂乱,过了几秒就安静下来。   “喂,中秋快乐啊温哥。”   温煦说:“中秋快乐,干嘛呢?”   “参加篝火晚会呢,我给你说温哥,这少数民族就是热情,不然你也坐飞机过来吧。”那人炫耀了两声,突然想起来,“你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不是专门问我在做什么的吧。”   “不是。”温煦往后靠了靠座背,他语气明亮,“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什么人让你这么感兴趣。”   “沈卓,认识吗?”   那边人听到这个名字轻笑一声,“沈京庭儿子?”   “嗯。”   “听说过。”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慵懒,“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你打听他干嘛。”   “就是有点好奇。”温煦说:“关于他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吧。”   -   第二天陈理准时到了医院,看了一圈发现没有温煦身影,刚准备打电话问人在哪里,就看到温煦从不远处走过来,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边走还打了一个哈欠。   “早。”温煦过来以后跟他打招呼,“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我吃过了。”陈理说:“你晚上没睡觉吗?”   温煦“嗯”了一声,“我一晚上没睡。”   陈理想果然年轻气盛。   温煦又说:“我生了一晚上的气。”   “生什么气?”   “还不是那个...”温煦卡了壳,他及时停下来,用手揉了揉鼻子,“没事了。”   对方不想说,陈理也没兴趣知道。   两个人汇合以后就往医院里面走,没走几步,温煦又突然停下来。   他看着陈理,认真的说:“陈理,你不要再跟那个人继续来往了。”   “谁?”   “沈卓。”   陈理不说话了。   温煦:“那人是有名的种马,身边就没有超过两个月以上的人,绝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而且他好像还有一个七年的恋人,听别人说,他很爱那个人,你不要陷太深,早点看清楚这个人,不要像那个傻子一样,被人骗七年。”   温煦表现的痛心疾首,虽然他觉得陈理看清楚沈卓为人以后就会离开的彻底,不过在得知这件事以后,他还是气愤了好久。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渣滓,竟然这样践踏别人的感情。   不过他朋友说得也对,不管沈卓这人脚踏几条船,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沈卓是有独特个人魅力的。   沈卓身边有过那么多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的为人,偏偏还是有人在得知沈卓真面目以后前仆后继往人身边扑。   所以温煦很害怕陈理会陷进去,毕竟能拒绝沈卓的人,这个世界还是占少数。   他说完那些话,陈理果然脸色变得更难看,目光也锐利不少。   温煦觉得他表情奇怪,“陈理,你怎么了?是被真相吓到了吗?”   “没有。”陈理说:“我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那太好了。”温煦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失恋不可怕,尤其是跟这种人渣分手,陈理,我会用我毕生所学治愈你,而且你跟沈卓时间还短,感情这份伤痛,我们慢慢来,对了,你跟沈卓在一起多久了?”   陈理:“七年。”   “没关系,才...”温煦看着他长大嘴巴,“你就是...”   “嗯。”陈理点头,“我就是那个傻子。” 第23章 “新副总。”   温煦脸上表情有些好看,他嘴巴微张,一脸震惊和懊悔,“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接下句。   最后硬憋出来个“对不起。”   语气很是愧疚。   陈理神色黯淡两秒又恢复成平日里漠然的样子,他面对温煦的愧疚有些不知所措。   有什么好愧疚的?   你说的不过是实话。   能被一个人骗七年,确实是傻子。   说傻子都说好听了呢,还有人骂他是沈卓的狗呢。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件事连温煦都能打听到,想必早就传开了,然而他还觉得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唉。   到底还要发生多少这种可笑的事。   陈理又说:“走吧。”   “陈理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是你。”温煦有些懊悔,如果知道那人是陈理,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句话。   而且陈理看起来是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被渣男骗这么久。   温煦愈想就愈发心疼眼前人,心里要有多强大,才会在被一个人欺骗七年后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   陈理说:“没事,你还去打针吗?”   “陈理…你…”   “别提这件事了。”陈理看起来很疲惫,“我是真的不想在提了。”   温煦把那份心疼都咽下,小声“嗯”了一句。   这次打针的人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行为有些冒失,在准备东西的时候打翻了治疗盘,拿棉签消毒时陈理看到她整个人在抖。   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   本来以为照温煦那种怕针的性格,遇到这种护士就算不要求换人也会害怕的尖叫起来。   结果这次温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像上次一样抱住陈理的腰,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愣,眼神自始自终落在某个地方,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出了医院,温煦问陈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他打听到最近有一家早餐店做的很正宗。   陈理又拒绝了。   这次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从刚才开始,他发现温煦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同情。   这让陈理很不舒服。   -   国庆假期过得很快,陈理这几天都住在酒店,没有再回原来那个公寓看过,他决定有时间在把家里好好整理一番。至于目前,还是得在酒店里多住一段日子。   回到那个家,他就像掉进了回忆里,连空气都充满着沈卓的味道,这股味道侵袭着他的身心,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几天也倒是没有沈卓的任何消息传来,相反温煦却加上了他的微信,总是动不动发过来一些鸡汤文章。   文章名字简单易懂。   《和十年男友分开后,我是怎么度过的》   《分手只会让你更强大》   《微笑着跟过去说再见,你有更好的明天》   ……   这些文章陈理一次都没点开过,他都不知道温煦是从哪搜寻过来的这些东西。除此之外,还有温煦的消息,他也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国庆假期结束,工作量又增加了一辈,陈理忙碌了两天以后,在一次跟某个公司老总谈好合作以后回去路上接到了秘书火急火燎的电话。   他秘书是国外高校毕业的高材生,毕业以后曾经在某出了名竞争激烈的公司干过,风风雨雨也见过不少,但还是头一次这么失态。   “陈总,您到哪了?今天还回公司吗?”   正值下午,路上的车不多,一路很是畅通,陈理看着前面的路,问:“怎么了?”   “沈总来公司了。”   陈理愣了几秒,“他来公司做什么?”   问完又觉得自己有毛病,这个公司就是沈卓的,对方来公司做什么都很合理。   不过以前沈卓来公司秘书也没有这么慌张过,陈理又问:“出事了?”   秘书:“嗯。”   “出什么事?”   那边秘书刚要说话,突然手机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接着陈理听到秘书喊了一句“沈总。”   手机被沈卓抢下,他的声音也跟着传过来,“陈理,赶紧回公司。”   “怎么了?”   随着陈理话音落下的还有那边电话挂断的声音,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陈理猛踩一脚油门。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并不简单。   二十分钟路程被陈理压缩到十五分钟,他刚进公司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很多员工都齐刷刷抬头往他脸上看,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陈理加快脚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碰到了自己秘书。   “陈总,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   “沈总他…”   啪啪啪。   几声拍门声又打断秘书的话,陈理抬头,看到沈卓站在大会议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子,猛拍了门几下。   跟陈理视线对上以后,沈卓眼神有些复杂,脸一沉,却开口说:“高层会议,过来。”   说完又转身回了会议室。   往会议室走的时候,陈理还有些奇怪。   沈卓连公司都很少过来,更别提主持什么高层会议了,现在突然要主持会议,却连具体内容都不告之,这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等陈理一进办公室,他就傻眼了。   整个公司叫的上名的人整整齐齐坐在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面露疑色,沈卓翘着二郎腿坐在最前面,旁边搂着一个年轻男人。   刚开始陈理还没认出来人,等他看仔细了,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炸了。   那年轻男人一抬头,在座的几乎都认识。   前段时间他们公司丑闻的主角——   曲淮波。   曲淮波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脸和耳朵瞬间红了,又很快低下头去。   “咳。”沈卓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旁边位置,对陈理说:“坐吧。”   陈理没动。   把新欢带到公司,还堂而皇之的跟人抱在一起,现在又让他坐在另一边。   这是想做什么?   要当着所有人公开他俩关系?   陈理微微蹙眉,不管沈卓做什么,他都感觉这人好像疯了。   沈卓等了许久陈理都没要过来坐的打算,他嘴角微翘,“不想坐就站着听。”   继而他面对眼前这些人,把搂在曲淮波肩膀的手撤回来,吊儿郎当地轻笑一声,“今天把大家喊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宣布一个人事任命的通知。”   “曲淮波,小曲,想必大家都认识,以前是咱们公司美工组的员工,表现相当不错,所以我决定——”沈卓提高声音,“任命他为公司副总。”   办公室哗然一片。   “啊这这这…”   “卧槽?”   “沈总你是在开玩笑吧。”   “沈总这玩笑可开不得,大家都知道曲淮波他…他…”   几个人面面相觑,嘴巴张得老大。   沈卓往陈理这边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也很让人满意。   沈卓看向其中一个人,“小曲怎么了?”   那个人一顿,表情变得纠结,旁边另外一个人直接搭话,“沈总,大家都知道,曲淮波他能力不行,你这不是在胡闹嘛。”   有一个人开了口,立马有一群人跟着附和。   “对对对,曲淮波原来就是公司里的一个小美工,毕业还不到两年,怎么能做副总。”   “他之前还给公司捅了那么大篓子,为了给他擦屁股,所有人都加班加点,现在突然让他回来,还当副总,恐怕大家都不同意。”   “就是,反正我不同意,如果传出去,圈里人会笑话死我们绘想。”   因为平日里沈卓威信不高,跟公司大多数人都打成一片,所以几个人反对的声音很大,越说越激动,说得脸红脖子粗,基本上都一个意思。   这件事太荒唐,没有一个人同意。   沈卓等几个人情绪发泄差不多,脸色变得更黑,他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你们有完没完。”   说话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沈卓为曲淮波开脱,“谁没有过犯错的时候,难道就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我们连机会都不给他了吗,再说你们又没见识过小曲的能力,凭什么说他不行。”   当场所有人的脸都青一块紫一块,大家都感觉太过不可思议。   过了几分钟,沈卓环视了一圈,歪头问:“还有有意见的吗?”   “我有意见。”突然某个组长站起来,他直视沈卓,“沈总,我觉得你这件事办的不妥,我来这个公司几年了,一直觉得咱们公司是行业内最公平的,因为这里靠的是实力说话,而不应该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如果让曲淮波当副总我不服,我觉得他能力不行,甚至不如我。”   沈卓:“你不服?”   那个人梗着脖子,“是。”   沈卓笑,“那你走吧。”   那个人一愣。   “听不懂什么意思吗?”沈卓看着他,目光凶狠,“你被开了,我公司不需要你,get out,滚。”   那个人整个身体一僵,下一秒收拾起自己东西,骂了一句,“老子还不干了。”   愤怒地往外走,经过陈理时,陈理拉住他的胳膊。   “陈总。”   陈理说:“去办公室等我。”   “陈总,您别劝我,如果要我跟着这种副总,我还真不想干了。”   说完,那人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把门关得震天响。   沈卓摊开手,“还有谁不同意吗?” 第24章 “那你就帮帮他。”……   经过沈卓这么一折腾,剩下的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其中还有几个人把目光投向了陈理,眼睛里写了求救两个字。   “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的话,那…”   “沈总。”陈理总算开了口,可以看到现场人都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沈卓,表情认真,“谈谈?”   沈卓抬头,“谈什么?”   陈理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陈理明白,沈卓这么做,纯粹就是故意要给他添堵,但这做法着实有些过激,且不说他自己心里舒服不舒服,在场这些一路跟他走来的下属们,不知道有多心塞。   “有话就直说,我没时间单独跟你谈。”沈卓把手中的笔一摔,“当然如果你要说小曲的事,那免谈。”   “我不同意他进公司。”陈理皱眉,开门见山,“曲淮波经验不足,他没有能力担任这种位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坐到这位置的时候,也就这么大年龄吧。”   那能一样?   当初他进公司,这小公司才几个人,除了有几个技术员,就只有沈卓和他了,当时的规模还不及现在十分之一,他们做的还是外包,连自己主推产品都没出来。   在场人谁都知道,陈理为这个公司付出了数不清的汗水,难摆平的客户,刁钻的游戏玩家,以及各种检查,基本都是陈理在处理。   陈理:“曲淮波人品不行。”   “我这人呢。”沈卓仰起头,“不看人品,只看实力。”   “他有个屁的实力。”陈理怒道,“曲淮波是因为抄袭才被赶出公司的,我不知道一个连自己本专业都做不好的人,有什么管理公司的能力。”   陈理的怒意落到沈卓眼里就是在争风吃醋,他此时心态就像是一个孩子,精心构布了多天,终于取得了初步胜利一样。眼前人越是气急败坏,就越表示,这次他赢了。   可是按理来说,他应该开心才对,可是看着陈理那张脸,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甚至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他做的还不够狠吗?   还是因为陈理还是那么倔强,到这个时候连个求字都不肯说。   沈卓眼睛微眯,嘴角下垂,“你不知道不代表他没有,陈理,你要承认别人的优秀。”   我承认他妈。   陈理感觉那股怒意一直往上窜,几乎要冲破他的脑膜,他扶住面前的椅子靠背勉强站稳,然后告诉沈卓,“你这么做,一定会毁了公司。”   “那就请你多帮帮小曲吧。”沈卓抬眸,“下午就会有正式任命的通知,明天他就到任,我不常来公司,以后小曲就代表我,希望大家配合一下,散会。”   说完以后沈卓起身,曲淮波跟着站起来,对着一屋子人微微鞠躬,“以后劳烦大家指教了。”   回应他的人寥寥数语,就算是有回应,也不过是一声不屑的语气词。   沈卓等曲淮波说完,迈着步子离开,经过陈理的时候,还不忘斜视他一眼,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明明他歪理辩论赢了所有人,却依旧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而沈卓身边的曲淮波,表情就很明了,全身上下写满四个字。   小人得志。   等沈卓他们离开,留在办公室的人瞬间炸了,几乎所有人都在骂沈卓做事太傻逼。   以前他们都觉得陈理明明只是一个副总,摆的谱却比沈卓那个正总还大,刚开始暗地里都有些不服气,后来公司里人发现,陈理对他们要求严,对自己要求更严格,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所以这些人对陈理作派讨厌归讨厌,也是真的明白跟在谁手底下能发财,跟在谁手底下能发挥自己一技之长。   很快他们从吐槽沈卓做事变成了吐槽沈卓和曲淮波的关系上面,怪不得这些人想的太多,而是沈卓在他们面前没有丝毫的忌讳,两个人几乎把“我俩有一腿”这件事写在了脸上。   陈理没听太多内容,他等沈卓离开以后过了两分钟就出了大会议室,还没走几步,美工组负责人追出来。   美工组负责人是个胖子,跑了两步就有了一头虚汗,他满脸焦虑的跟陈理说:“陈总,这可怎么办?难不成曲淮波真要回公司?”   “沈总的意思很明确了。”   “您能不能再劝劝沈总,如果他真的让曲淮波回来,我们组那几个小崽子恐怕控制不住。”   美工组都是搞创作的,不管平日里怎么窝里斗,对待抄袭却是统一态度。   不能忍。   这也是当初陈理不得不开除曲淮波的原因,就算当时他没有开除曲淮波,那人也不一定能在公司待太久。   如今曲淮波要是回了公司,还升了职,被美工组那些人知道了,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   其实何止是美工组,别组的组员知道了,这件事都小不了。   陈理想了想,点点头,“我尽量。”   有他这句话,美工组组长长叹一声,连忙道谢,“麻烦你了。”   跟美工组组长聊完,陈理回了自己办公室,结果刚刚打开门,就发现自己座位上坐着一个人。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对上他的视线。   陈理关上门,办公室跟外界隔绝开,变得一片寂静。   两个人对视好一会,沈卓终于忍不住了,他活动一下脖子,“你不是说想跟我单独谈谈吗,怎么不说话?”   陈理不是故意不开口,他只是在想怎么说。   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有话直说。   “你怎么才能打消让曲淮波来公司的念头?”   “嗯…”沈卓鼻腔出音,音调微扬,像是真的在思考一样。   过了几秒,沈卓狡黠一笑,“简单啊,你求我。” 第25章 “我有陈理了。”   陈理脸一沉, 冰山一样的脸上终于有了另外的表情,他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   明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情,沈卓却一点快感都没有, 眼前的陈理让他心疼又痛苦,他恨不得上前一步把人抱在怀里,让陈理赶紧服个软别在互相折磨了。   沈卓硬生生把那份想法压下去,他那天被陈理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告诉自己必须要给陈理一个教训,这样以后陈理才会听话。   陈理长呼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理智告诉他不能跟沈卓争吵,吵起来以后事情不好收场。   “沈卓。”这些天来, 他第一次平视对方,“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你要安排人进公司,我可以答应, 但一来就这种职务会令所有人心生不满,绘想是你我一点点做起来的,你难道真的要毁了它?”   沈卓双手抱胸, 满不在乎, 说出来的话冷血又残酷, “绘想是我成立,我投资, 我愿意怎样就怎样,说实话这个小公司一个月流水还不够我买套房子的钱,哪怕它真的赔了,破产,关了, 我都不在乎。”   陈理微抿嘴唇,“可它是大家的梦想。”   “既然是你的梦想,那就请你好好守护。”沈卓从桌子后走出来,手搭到他肩膀上,“阿理,不要那么强硬了,你跟我服个软,我就不这么做安排了,我不安排曲淮波,我也不会安排别人,这公司还是你来管,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你的梦想,你的所有,都会实现。”   陈理看向他,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唉,你又何必…”   沈卓话说到一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表情微变,径直走到窗户那里接听。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他眉头一紧,“嗯”了一声,又惊呼一句,“什么?”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沈卓挂断电话,整个人火急火燎往外走,经过陈理时候还是放缓了脚步,对他说:“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了。”   说完沈卓顿了一下,“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服个软,我就立马撤回这个决定。”   陈理不为所动,但是如果仔细看他的眼底——   只有一片荒凉。   沈卓的车停在办公楼门口,他一出现,白舟就从副驾驶座下来,小跑着开了后车门。   沈卓弯腰进去,刚刚坐稳,白舟也跟着钻进来,坐到他身边。   司机很快启动了车子,连把人赶到前面的时间都不给沈卓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也是白舟提前安排好的。   “少爷,董事长他…”白舟主动开口,伸手去抓沈卓的手,结果指尖还没碰到沈卓,对方就迅速闪开,他轻轻咬了咬嘴唇,“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自从陈理跟沈卓说完分手那天后,沈卓就再也没有碰过他,也一改以前的性子,没有在找过别人。   “嗯。”沈卓看着窗外,手握成拳,看起来心情很差。   他刚才接到自己姐姐沈静的电话,沈静说他的父亲沈京庭在今天高层会议上晕倒进医院了,直到刚才还未清醒。   沈卓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父亲,老爷子在他记忆里身体一向硬朗,又注重保养和锻炼,估计没什么大事。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陈理。   一路上沈卓眉头紧锁,满脸忧愁,眼见拐一条街就要到医院,白舟开口安慰,“我爸说董事长没吃早饭就去开会了,会议上又被人顶撞了,估计只是低血糖。”   沈卓“嗯”了一声。   白舟又伸出手去够沈卓,再一次被他躲了过去。   等沈卓到了医院,才发现沈京庭的病情比想象中严重,沈静站在病房外面哭的像个泪人,他姐夫裴峰搂着沈静一脸沉重的在听医生说什么,医生每说一句,裴峰脸色就会暗上一分。   “姐,姐夫。”沈卓走近以后心一沉,“咱爸怎么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沈静一看到沈卓就更崩溃了,她说完这句话,就再也说不出完整句子,转过身把整个头都埋在了裴峰胸口。   沈卓把目光转向裴峰,“出什么事了?”   -   “什么?肿瘤?”听到这个词,沈卓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脑袋嗡嗡作响,“你…你你开玩笑吧。”   这一层VIP病房早已经被清空,此时走廊只坐着他们两个人,沈卓的声音很大,几乎要刺破裴峰耳膜。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裴峰用手抹了一把脸,拿开时眼圈发红了,“不过医生只是说疑似,还需要做穿刺活检。”   在沈京庭还没送来的时候,医院早就聚集了各个科室的专家以及检查,做完全身核磁共振以后,他们发现肝部有阴影。   那里明显有东西,看起来很大一块。   虽然这个东西到底是肉瘤还是肿瘤需要活检进一步确定,但医生还是提前委婉的告诉他们。所有专家看完片子,判断几乎一致,恶性的可能性很大。   沈卓一下子失了力,他看向沈京庭病房的方向愣了半天。   “没事姐夫。”他明明是在叫裴峰,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这不是还没有确诊吗,也许是他们看错了。”   裴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似乎是在说让他坚强一点。   沈静那边让裴峰过去一趟,裴峰站起来,又低头看了沈卓一眼,“想开一点。”   沈卓还是在重复那句话,“肯定是医生看错了,嗯…没错。”   见此裴峰摇摇头,沈家姐弟在某些时候还是挺像的,在听到这件事时,第一反应都是否定。   不过仔细想想,正常人估计都这样吧,在听到自己亲人得了绝症以后,怎么可能坦然接受。   裴峰抬头又看到了白舟,他走过去叹了一口气,对白舟说:“好好陪陪他吧。”   白舟点头。   等裴峰身影消失在走廊里,白舟坐到了沈卓旁边,“少爷。”   沈卓低着头,看起来很疲惫。   白舟双手抱住沈卓,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如同一只小动物一样依附在他身上,像是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些慰籍一样。   “你不要太难过,董事长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好起来。”   沈卓也不说话,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卓手机响了起来,他直起身子,白舟也跟着离开他肩膀,余光一撇,看到手机屏幕来电显示写着“曲淮波”三个字。   沈卓摁下接听,曲淮波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他一下子怒了。   “我他妈告诉你多少次,别叫我老公。”沈卓发完火,用手揉了揉眉心那里,“去,当然去,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我都放出话让你去做副总,还能反悔不成。”   曲淮波在电话那边有些委屈,“可是今天大家对我态度…”   “他们是老板我是老板。”   “可是我去了,应该做什么啊?”   沈卓被曲淮波整的头都要大了,“什么都别做。”   “那…”   “好了曲淮波,你要再多说一句废话,老子干死你信不信。”   沈卓没等曲淮波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完以后,他心烦的抓了抓头,一转头看到白舟,记上心来。   “白舟。”他喊了人一声。   “少爷。”   “你去盯着曲淮波上班吧。”   “嗯?”白舟疑惑的看着他。   “去做他助理,陪他上班,监视他工作。”沈卓说。   “为什么?”   “我不太放心他。”   沈卓让曲淮波去公司当副总,有激陈理的成分,也有迷惑自己父亲眼线的成分,但是真没有指着曲淮波能给自己公司带来什么利益,相反他也不愿意让曲淮波给公司添乱。   跟陈理说不在乎公司也是假的,这个公司每个月利益尚且不说,最重要的是,这个公司是他给家里的证明。   他不是一无是处,他有经营公司的能力,虽然这份能力背后是陈理。   如果说沈京庭一直不把自己家公司交给他是考题,那绘想就是这份考题的答卷。   漂亮且满分。   “你去跟着他,别让他在公司搞出什么事情。”沈卓补充了一句。   白舟点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沈卓说完曲淮波的事,话锋一转,“你跟我几年了?”   “三年两个月。”   白舟记得很清楚,当他终于能回国,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还在沈卓性格变化很大,所以他还能回到这个人身边,以另外一种身份陪着沈卓。   “哦…”沈卓想了想,“你跟我时间不短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白舟一愣。   他见过很多次沈卓对别人说这话,他向来遵从好聚好散的原则,出手很大方,要房给房,要车给车。   他每次看到那些人,除了怜悯,还有一丝羡慕。   那些人已经可以解脱了,如果可以,他也想这么潇洒离去。   可是不行啊,他太爱沈卓了,他的生命里已经离不开沈卓了。   沈卓是他的宿主,他只能依存着沈卓活下去。   好在他对于沈卓而言,好像也是特殊的。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沈卓也会对他说这句话。   “不着急。”沈卓摸了摸他的脸,“慢慢想,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等这些事情结束,我可以帮你开个公司,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然后在找个漂亮女人,结婚生子。”   白舟听完,眼泪“啪”地掉下来,他看着沈卓,几近请求道:“少爷,我想陪在你身边,让我陪你一辈子吧,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沈卓也看着他,“不好。”   他说:“白舟,你应该去做自己的事。”   他还说:“我有陈理了,我以后不会在找别人了。” 第26章 “让他主动离开。”……   国庆假期一过, 整个城市就迅速进入了秋天。   明明昨天中午还可以穿短袖,今天早晨曲淮波却在里面穿上了衬衫,套上了他昨天新买的西装。   他做梦也没想到, 有一天他竟然能回到绘想,还可以跟陈理平起平坐,那些在他离开时所有冷嘲热讽过的人,如今都要恭恭敬敬喊他一声“曲总。”   这些事,只要一想, 他就感觉心潮澎湃。   就在曲淮波还在镜子面前学着陈理样子训斥人的时候,门铃被人按响。   这个时候谁会来呢?   是沈卓吧。   今天第一天上班,沈卓怎么也要送他去公司建立一下威严。   想到这里, 曲淮波按耐不住兴奋,一蹦一跳去开了门,结果在看到白舟的脸以后愣住了。   “白助理。”   “曲先生,早上好啊。”白舟带着一如既往地笑意, “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曲总了。”   -   陈理一晚上都没睡好。   刚开始是隔壁住了一对小情侣,两个人从晚上十点折腾到凌晨一点, 后面外面有个人一直打电话抽烟, 味道很大, 飘到了房间里,陈理一直呛得直咳嗽, 就打开了窗户。   等他好不容易睡着,突然一哆嗦,感觉全身冰凉。   一睁眼,发现风从窗户那里直接吹过来,他下床去关窗户, 在躺上床,发现没有睡意了。   然而等陈理上了班,发现令人头疼的事才刚刚开始。   他刚走进公司,就听到一高声斥责。   “我说你是故意的吧,这地方能坐人吗?”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后勤主管站在那里翻了个白眼,对于眼前人的训斥丝毫不在乎一样,“本来公司就不大,有个能做的地方就不错了。”   曲淮波被她态度再度激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想不想干了。”   进了公司以后他发现事情跟他想象不太一样,那些人见了他非但不恭敬,甚至连友善都谈不上。   甚至来了以后,连个办公室都没有,好不容易把后勤主管喊过来,在得知他要办公室以后,连头都不抬,说了句没有。   曲淮波被这么对待,心理自然不舒服,可是之前他在公司是一个小员工,见到这些主管都是点头哈腰,此时他地位提上来,胆子却没有,正不知所措时。   “你就这么跟副总说话?”   白舟轻飘飘地一句话终于让后勤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看到白舟以后她嘴唇微抿,思索几秒钟,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   “走吧。”   曲淮波接着看了白舟一眼,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和白舟是情敌,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他在会安心很多,他一直以为白舟来一定会看他窘相,没成想这个人为自己撑了腰。   “你不用看我。”白舟小声告诉他,“你现在是她的上司,说话硬气点,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曲淮波一激灵。   对,他是这些人上司。   结果等跟着后勤主管走过去,才发现她给安排的办公室是以前的一间废弃库房,里面又黑又小,闻起来还有一股潮味。   曲淮波想起刚才白舟的话,此时说话硬气了一些,“我不在这里办公,你在给我找一间。”   闻言后勤主管轻嗤一声,低语一句,“就你还办公。”   声音很小,还是准确无误落到了曲淮波耳朵里,他瞬间被激怒,于是有了最开始那句话。   后勤主管被吼得没说话,表情很不服气。   曲淮波见自己说这句话有用,刚准备乘胜追击在展示一下威严。   陈理走了过来,“你们在公司吵什么?”   “陈总。”后勤主管一见变乖,“曲淮...总想要一间办公室。”   陈理扫了一眼,看到了曲淮波身后的白舟,对方跟他对上视线以后,还颌首微笑了一下。   陈理冷着一张脸,“那就安排。”   “哪还有办公室啊。”后勤主管是个美女,长得漂亮,就连抱怨都像撒娇,“咱们公司总共就那么几个办公室,早就被占满了,就这间,还是我特意整理出来的,财务和行政为了它都打起来了,结果曲总还不满意,那我没办法了,您解决吧。”   陈理皱眉,盯着曲淮波,“哪不满意?”   “啊...我...”曲淮波一对上他又怂了。   “曲总说这办公室太小了。”后勤主管补充。   “小?”陈理又抬头看曲淮波,“那你觉得哪大?”   曲淮波:“......”   “沈卓办公室给你腾出来?”   曲淮波:“不不不...”   “那我办公室?”   “......”   曲淮波要崩溃了。   “美术组员工办公室那么大,你回去吧。”   曲淮波眼泪要被吓出来了,呜呜呜陈理怎么还是这么令人害怕。他转头看了白舟一眼,希望眼前这个人能说点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白舟接收到他的信号,开了口,“陈总,怎么说曲总也是沈总钦点的副总,跟普通员工在一个地方办公不合适吧。”   陈理冷笑一声,“那你让沈卓亲自来给他安排吧,干嘛为难我的人。”   后勤主管眼前一亮,陈理毒舌天天有,今天言辞格外中听。   不过她还没开心几秒,陈理迈着步子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她一样,“愣着干什么,两个小时后的会,你准备全了?”   后勤主管指了指曲淮波,“这...”   “你来这里是工作的?还是来给人搬家的?这么喜欢给别人搬东西,怎么不去搬家公司上班?”   后勤主管一愣,迅速撤离现场,临走前还不忘跟曲淮波笑了笑,“那曲总您挑地方吧,挑中那都行。”   后勤主管和陈理很快消失在曲淮波眼前,他看着面前逼仄的办公室又无助又无力。   出身未捷。   一个小时后,曲淮波终于整理完了自己办公室,他趴在桌子上,感觉身心俱疲。   这上班的日子,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怕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因为大便去了一次洗手间以后迎刃而解,当时他坐在马桶上,忽然听到外面进来两个人。   曲淮波正在想以后在公司里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两个人开始谈论八卦。   “诶,听说了吗,曲淮波回来了。”   “曲淮波?谁啊?”   “就是前些日子抄袭被开除那个人,他今天来上班了。”   “卧槽?怎么回来的?”   “听说是跟沈总睡了。”   “卧槽?!沈总不是男男男的吗?”   “男的怎么了,你也不看看沈总是什么出身,他那种家庭,爱玩很正常,不过说到底还是人家曲淮波有本事,一觉就能到副总的位置,唉,我要是长了那张屁股就好了。”   这人嘴上说着羡慕,言语中尽是鄙夷之意,尤其是说到屁股那两个字,还特意加重了一下。   猥琐又下流。   两个人尿完也没有走,洗完手又点燃一支烟,把曲淮波嘲笑了一个遍,笑的格外放肆。   曲淮波愤怒逐渐加深,他双手紧握成拳,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恨不得,恨不得出去杀了那两个人。   怎么能这么说,就算他靠爬床上了沈卓的床又怎么了,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就在这时,这两个人把话题转移到了陈理身上,曲淮波再次竖起耳朵。   “欸说起来,副总的位置这么容易得到的话,那陈总是不是也...”   “想什么呢。”那个人直接否定,“陈总要是靠睡男人上位,现在还至于是这么一家公司的副总?”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陈理的脾气,但是他的能力几乎是整个公司都认可的。   “他和沈总关系不也挺好的吗?”   “人家那两个人是兄弟,和床伴能一个概念吗?”那人又说:“我估计沈总让曲淮波当副总就是纯粹哄他玩,就跟哄小孩一样,真正的实权还在陈总那里。”   “你怎么这么确定。”   “就是确定,不然一会参加会议的时候你看看,管事的还是陈理。”   “嗯...哎呦卧槽坏了,是不是该开会了?”   “我的天还真是,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那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而曲淮波被打击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就连外人都能看出来沈卓对他和陈理的区别,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是他又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他告诉自己沈卓对他还是特殊的。   可是越来越多的事实在敲打着他,那些特殊跟对陈理的比起来。   一文不值。   想着想着曲淮波眼眶有些发酸,他明明和陈理是一个地方的人,又是一个专业的,他还比陈理年轻,可是却得不到沈卓的特殊关爱。   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就在他要哭的时候,门被人敲了两下,白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在里面吗?”   曲淮波眨眨眼,他知道白舟在跟自己说话,“怎...怎么了?”   “别哭了。”白舟像是知道他的心里话一样,“你和陈理,对于少爷都是一样的。”   “你骗人。”   不一样,明明不一样。   沈卓对陈理要上心的多。   “相信我。”白舟说:“知道少爷为什么让你进公司吗?”   “为什么?”   “因为他想借着你,让陈理主动离开绘想。”   -   早上十点整。   陈理坐在大会议室,抬着手腕看表,秒针到了十二那个位置,他放下手,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开会。”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陈总,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陈理看了那两个人一眼。   “好的,我们出去。”   两个人退出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这个会议本来是昨天下午开的,因为沈卓,只能延迟到今天。   那两个人退出去以后,陈理把手中笔倒过来用笔头点了点桌子。   “谁先来?”环视一圈没人说话,他提了一个人名,“从你开始吧。”   被点到的人站起来,走到前面插U盘时候手还在发抖,一般第一个被陈理点到的人,就是他认为问题最大的人。   然而这次他还没开头,门被人推开。   只见他们另一个副总,大摇大摆从外面走了进来。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曲淮波。   看看他又看看陈理,大家似乎都很好奇,陈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按照陈理的规矩,会议迟到的人,是没有资格进来开会的。   一直以来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所以刚才那两个人才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等曲淮波入了座,陈理开了口。   “等什么呢?下面的字不认识?”   所有人期待的场面落空,陈理竟然训斥的是上面讲ppt的人,而不是中途进来的曲淮波。   为什么?   难不成这个曲淮波,连铁面无私的陈理都不敢惹。   看起来传言是真的,这个曲淮波真的是沈卓的那啥。   不过很快大家的猜测被不攻自破,因为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陈理挨个批评并指正了那些人工作上的错误,最后象征着来了一句,“还有人有问题吗?”   一般陈理指出来的问题都是一针见血,一剑封喉,所以很少有异议。   结果这时,曲淮波突然开了口,“咳咳,关于这次会议,我想说两句...”   陈理:“那就散会吧。” 第27章 “公司你管吧。”……   整个会议室静了两秒, 紧接着人们像是正常散会一样收拾文件往外走,不只是陈理,那些普通职工都没有把曲淮波放在眼里。   曲淮波见此, 一想到从上班开始受到的侮辱,一瞬间怒了。   狗急了能跳墙。   兔子急了能咬人。   那曲淮波急了…   他“噌”一下子站起来,三步两步跨到陈理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走出会议室的人及时停下来,齐齐看过来。   来了,来了。   新副总终于爆发了, 两个人终于要打起来了。   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理留下来,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但毋庸置疑的是,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陈理会赢。   陈理还在看刚才的会议笔记,正在梳理还有什么遗漏的内容,听到他的话连头都没抬,“什么什么意思?”   “凭什么打断我说话。”   “你质疑别人前请先想明白…”陈理放下手里的笔, “我没有打断你的话,我只是压根就不想听。”   围观人默默为陈理竖大拇指,只有他才会把对一个人喜恶表现如此直白, 那些所谓的客套和圆滑, 在他那仿佛不值一提。   曲淮波脸青一阵紫一阵, “为什么不听?我说的问题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陈理终于抬起头,眼神冰冷, “因为没必要。”   他的眼神仿佛能杀人,曲淮波却因为刚才白舟的话一点都不害怕。   旁观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这件事,几乎所有人意见格外统一。   这靠脸和靠能力升上来的底气就是不一样。   刺耳的话越来越多,曲淮波红了脸,扭过头对那些人喊, “你们还真以为你们口里的陈总是靠自己能力升上来的啊,他和我一样,都他妈是和沈卓睡上来的。”   “啪。”   现场一下子冷下来,安静的同时,不知道谁的笔掉了。   说完这句还不够,曲淮波转向陈理,开口就问,“陈理,你敢承认吗?你敢承认你跟沈卓睡过吗?”   旁边这些人瞪大眼睛。   我的妈?!   这又是什么惊天大瓜。   本来以为是实力派和靠脸吃饭的虐渣现场,原来是情敌打架。   一时间,大家注意力又都集中到了陈理身上。   只见他面不改色放下笔,仰头说:“敢。”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距离大会议室门口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个拐角,此时白舟站在那里双手抱胸听完了这场好戏。   他嘴角弯弯拿出手机,沈卓的电话刚打过来。   “少爷。”白舟接听,“董事长怎么样?”   沈卓声音略显沙哑,“昨天晚上醒了。”   “太好了。”白舟欣喜道:“老天保佑。”   “下午要做穿刺手术,结果晚上出来。”   白舟一愣,“董事长知道这件事了?”   “知道了。”沈卓叹息一声,“老爷子可能也有预感,一醒来就问我们什么病,一猜一个准,还是他主动要求的做检查。”   白舟:“董事长一向如此。”   “嗯。”沈卓顿了顿,“今天曲淮波没出什么乱子吧,陈理怎么样?”   白舟往前走了走,大会议室像是僵持了起来,曲淮波拍桌子问陈理都是这么上位的凭什么他就不让自己发言,两个人都是一路货色为什么他这么傲。   自始自终陈理都看着他,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没事。”白舟笑着说:“陈先生还是老样子。”   “陈理啊…唉…”沈卓再度叹气,“等老爷子这边事解决了我就回去,你暂时稳住曲淮波,表面刺激一下陈理就行,别把人给我惹毛了。”   “好的。”   “还有一件事。”沈卓又交代,“我和陈理的家,他一直没回去过,这样也好,我早就看不下去那个家的装修了,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图,你找人给我装一下。”   沈卓想的简单,他知道陈理有家不回是觉得伤心,既然陈理觉得以前东西看了闹心,那他直接换套新的就好了。   如果换一套新的还不够,那就把房子格局也换了。   人要给点甜头才能哄回来。   “好的。”   交代完白舟这些事情,沈卓那边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此时大会议室的情况已经进入白热化,曲淮波拍着桌子对陈理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你对沈总还抱有什么幻想,我告诉你,你就做梦吧,如果是我提前遇见的沈总,那这个公司我一定管理的比你好。”   吼完曲淮波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哑了,他想找水喝两口,却又告诉自己气场不能输。   就在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陈理终于再次发了话。   “好啊。”   曲淮波一头雾水,“什么?”   “那你就管理公司吧。”陈理站了起来,问旁边的秘书,“我今年还有多少假?”   秘书热闹正看得入迷,直到被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理在跟自己说话,她连忙说:“加起来得有一个月。”   陈理“嗯”了一声,把桌上文件收起来,拍到曲淮波怀里,“公司你管吧,我休假去了。” 第28章 “替身。”   曲淮波抱着文件不知所措, 而陈理往门外走,旁观的人集体傻眼,他们一时分不清陈理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直到陈理低声说了一句“麻烦让让”眼前堵着门的两个人才躲开, 陈理出门没几步,一个部门经理拿着一份文件跑过来。   “陈总,这里有个字您需要签一下。”   陈理看也不看,“找你们曲总签吧。”   “啊?”   陈理没在说别的,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出了公司到地下车库取了车, 陈理坐在驾驶座上愣了一会,然后拿出手机订了一张飞芬兰的机票。   他确实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想想前段时间他告诉沈卓等忙完了这阵就陪沈卓去旅游,现在他终于有时间了, 那个人却不在了。   以前陈理画画,最爱画的东西是月亮,无论是满月还是残月,大的还是小的, 他都画过。   他大学得奖那副画,就是那时候他每天都去操场上,同一个时间, 同一个月亮, 连续画了整整一个月。   那时正值北方冬月, 晚上的气温有时候会达到零下十几度,他画的很慢, 每次要画一两个小时,刚开始回去的时候,几乎全身会冻僵,到最后连颜料都会结冰。   那时候沈卓也会每天陪他过去,只不过到了地方十几钟不到, 沈卓就会跳脚嚷嚷着太冷了要回去,而陈理却坚持要画完。   “那个破月亮有什么好画的。”   嘴上抱怨着,沈卓还是发挥了自己财能,给陈理贴暖宝宝,热水不间断供应,还有厚大衣羽绒服,发现这些都没用以后,沈卓买了十个大型热风机放在操场上围了一圈对着陈理吹。   那一个月的月亮画完,陈理抽出一张送去参赛,剩下的全都送给了沈卓。   沈卓拿着那些画开心的嘴都合不拢,抱着他亲说:“听说芬兰晚上的月光和极光会融为一体,等毕了业,我就带你去芬兰。”   毕了业以后芬兰也没去成,因为沈卓创办公司忙的两脚不着地。   后来他也进了绘想,忙的人变成了他,两个人唯一出去过一次,还是沈卓硬逼着他去了一次荷兰结婚。   想的太多有些头疼,陈理伸手揉了一下头发,然后直接开车去了机场。   他订得是今天的机票,没有带行李,没有任何准备,只有他一个人。   去看看久违的月亮。   陈理一走走了半个月,期间他在国外,手机信号时好时坏,他看了很多东□□自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   最后坐上回去的飞机时候,他还有点舍不得。   偶尔出来玩一玩确实挺好的,怪不得大家都说旅行能治愈一切。   回国飞机临起飞前,他打开了手机,微信上有三个人联系自己。   其中一个是他的秘书。   以前陈理在公司的时候,都是公司的事上班解决,很少占用大家的下班时间,也没有在下班的时候联系过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和秘书的对话少的可怜,仔细看下来,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其中还夹杂着秘书过节送的祝福。   这次秘书却一连几天,分别给他发了十几条。   内容大概都一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求他快点回公司看看。   一向斯文的秘书甚至背后骂了人,说曲淮波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把公司弄得乌烟瘴气,好几个组长跟他吵了起来,尤其是美工组负责人,已经向人事那里提交了申请。   陈理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些对话,还是退了出去。   接着点开第二个对话框,备注写着温煦。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回复过温煦消息,温煦这段时间没有在发过那些文章,也没有在发过别的消息。   这么多天,也只发了一条,还是昨天发的。   【这两天降温了,你记得添件衣服。】   陈理看完照例要退出去,抬眼看到了前面满屏幕白色的对话框。   想了想,他还是挪动到了下面,点进去,编辑好内容,发送了两个字。   【好的。】   空中传来飞机要起飞的广播,陈理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然后拉过小毯子,看了一会书,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到了地方,陈理下飞机以后,一股冷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寒颤。   这个季节,芬兰也很冷,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跟国内的冷不一样,陈理下了飞机坐车回酒店这段路,他感觉冷风都钻进了他的骨子里。   几乎把他冻僵了。   到了出租车上,暖风一吹,他感觉才活了过来。   已经进入十一月,暖气也已经开了,街上很多人都穿着厚厚的棉服,陈理看到以后,想起自己厚衣服还在公寓里放着。   当时搬家公司还问过他那些衣服怎么处理,陈理想了想说让他们把衣服用袋子装起来他有空过去拿,如今想来恐怕还在公寓里。   看来还要回去一趟,正好看看房子怎么处理。   “师傅。”陈理喊了前排司机一声,“不去那个酒店了,去江北公寓。”   进入冬天以后,天黑的早了一些,明明下飞机时候外面天还是亮的,到了公寓,天已经完全黑了。   陈理刷卡上电梯,摁下楼层以后几十秒就到了,电梯门打开,出电梯,走到家门口,打开门,结果进了门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   陈理愣了。   “好久不见啊,陈先生。”白舟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笑起来,跟陈理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在这里。”   陈理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装修变了样,他疑惑的想要出门看看楼层,又想起来自己是用指纹解锁的。   陈理问:“沈卓让你住的?”   白舟点头,“少爷说这里距离公司近。”   陈理想了想,突然乐了。   这沈卓,到底还能做出多少他想不到的事。   这算不算废物利用,用他买的房子,来养自己的情人,你那么有钱,再买一套不行吗,干嘛让人住在这里让人恶心。   “陈先生,怎么了?”白舟突然问。   “没事。”陈理摇头,“那你住这里吧,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结果还没迈出门,又听到白舟喊住他。   “陈先生,我们可以谈谈吗?”   陈理头也不回,“你想跟我谈什么?谈沈卓吗?”   “嗯。”白舟承认。   “没什么好谈的。”   陈理继续往外走。   “你不觉得你跟我很像吗?”白舟喊了一句。   陈理停住。   “陈先生,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我很像,你和我都属于高智商高能力那群人,而且我们皮肤都偏白,都很瘦,仔细看看,其实样子也差不多。”   陈理终于回过头,“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吗?我和少爷高中在一起过,我是他的初恋,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分开了。”   陈理心一紧,彻底明白过来。   白舟不是要跟他谈谈,白舟这是告诉他,这么久以来,他和沈卓那份感情也是假的,之所以沈卓对他好,是因为他和白舟有相似的地方。   “所以陈先生,你不要觉得我插足了你们的感情,和少爷一直有感情的人,是我,他爱我,请你…”   “是的,他爱你。”陈理打断他的话,表情冰冷,“所以祝你们两个天长地久。”   白舟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不用说了。   因为已经够了。   陈理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得楼,把他从浑浑噩噩状态中带出来的是夜晚的凉风。   风很冷,像小刀一样在脸上刮,刮的整张脸有些麻木,接着他发现自己的心也有些麻木了。   接着他发现自己好像释然了。   就像那些积压许久的委屈一下子因为白舟这些话消散了。   他为什么要难过呢?   沈卓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他难过。   一直等到打到车,他才突然有点想哭。   白跑了一趟,衣服没拿。   -   可能是因为晚上吹了冷风,第二天陈理一醒就感觉整个人有些头晕,嗓子发痒,鼻塞,还一个劲打喷嚏,还有些畏寒。   甚至喝了一杯水后依旧没有任何缓解,他打电话跟前台要了一根体温表,送过来以后夹在腋下五分钟拿出来。   好样的,三十八度六。   发烧了。   这是前台又打电话过来问陈理需不需要感冒药,陈理哑着嗓子说不用,接着他爬上了床。   陈理从小很少生病,连感冒都很少得,一般发烧睡两觉也就退了,所以这次他也没有当回事,躺上床以后,头嗡嗡疼了一段时间,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他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这些梦都不连贯,甚至可以说不挨边。   梦到了没考好被陈晓东骂,转眼他就长大了考了大学,陈晓东又抱着他笑。   笑着笑着他听到背景音乐越来越大,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手机一直在闪。   有电话进来了。   拿过来接听,还没问是谁,温煦声音传过来。   “陈理陈理,你在干嘛?最近忙吗?我们诊所明天要开业了,你要不要过来玩一趟?我可以去接你。”   陈理嗓子干得发疼,半天才说:“躺着。”   “你怎么了?”温煦听出他声音不对,“生病了吗?”   “有点…”陈理突然眼皮一重,感冒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有点什么?”温煦在电话这边问,结果却没有人回答。   等了几秒,他又呼唤陈理,“陈理,喂陈理,你在听我说话吗?你有点什么?”   突然那边传出来手机掉地的声音。   温煦一下子急了,他“噌”地站起来,“陈理,你没事吧,你说话啊?喂陈理,你在听吗?” 第29章 “陈理在忙。”   对于陈理离开公司这件事, 这半个月来沈卓一无所知。   沈京庭下午穿刺,晚上就出来了结果,跟那些医生预料的一样, 肝上长了个恶性肿瘤。   长得不小,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换肝。   但是医生还是直白地告诉他们,就算真的有合适的□□手术也可能不会顺利,因为老爷子身体状况并不太乐观,手术风险很大。但是如果保守治疗的话, 活的时间可能还会长一点。   “那…我爸爸最长能活多久?”沈静声音都在发抖。   “这还说不准。”医生想了想,还是斟酌了一下措辞,“不过按照我以往经验, 大概是两三年时间。”   听他讲话的三个人脸色瞬间变白,接着沈静两眼一番,直接晕倒在了裴峰怀里,裴峰抱着她冲向另一个病房, 嘴里还大喊着医生。   沈卓站在那里,像个手足无措的傻子。   这是真的吗?   他那如此强大的爸爸得了病,还只有两三年的时间。   沈卓感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 转身一拳打在墙上, 肉撞击墙壁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第二天早晨沈卓去跟沈京庭一起吃早饭,状态很是低迷。   父子俩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吃完饭以后,佣人收走他们面前的盘子,沈京庭擦了擦嘴,盯着沈卓看了一会儿,“你有心事?”   “啊…没, 我没…”   “我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没事,您别乱想,检查结果好着呢,一点事情都没有。”沈卓连忙否认。   “你别骗我,今天你姐姐怎么没来?”   “她有事。”   “哼。”佣人把沈京庭床摇下去,他冷哼一声,“昨天晚上我都听到你姐夫的声音了,说吧,我检查结果到底怎么样?”   沈卓被他逼问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最后还是屈服沈京庭的淫威。   “不好。”   “有多不好?”   “您的肝上…”沈卓用两个手指比划出来几厘米,“大概有个这么大的瘤。”   沈京庭静静听着,反应并不强烈,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一样,“恶性?”   “嗯。”   “要做手术?”   “是。”   “什么时候?”   沈卓不说话了。   沈京庭等了几秒就不耐烦了,“说话,我最烦你这磨磨唧唧的劲。”   “没定。”沈卓说:“医生说最好方案就是换肝。”   “那就换。”到底是在商场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人,沈京庭回答的很坚决,“咱家又不是换不起。”   如果是普通人,换肝可能要因为费用、因为□□等等发愁,但对于沈家来说,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不是爸…”沈卓又犹豫了一下,“医生说你的身体状态不好,如果手术的话,危险系数很高,保守治疗的话可能更适合你,所以我们还是选择保守治疗吧。”   到底是自己亲儿子,沈京庭一下子就听出他的话外音,“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做这次手术,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沈卓:“说什么死不死的。”   “那我也要手术。”沈京庭抬起头颅,目光如炬,“我赌了一辈子,风风雨雨一辈子,又怎会被这小小肿瘤打倒,你去通知医生,帮我安排手术。”   “爸。”   沈京庭锐利眼神扫过去,“快去。”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到了一定岁数脾气都会犟得像头牛一样,油米不进。   沈卓一个人劝不了他,等沈静平复下来,他又和沈静她们一起过来劝。   结果沈京庭被说的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这身体到底是我自己的还是你们的,我说做手术就做,用得着你们替我做决定?”   这下子彻底没人敢说话了。   下午的时候,沈家就告诉医院,尽快找□□安排手术吧。   除了医院在找,沈卓也在自己朋友圈里打听这方面的消息,问了几个朋友国外有没有这方面治疗比较好的医院。   白舟也打来电话询问沈京庭的情况,沈卓跟他说情况不太乐观,诉苦完,沈卓又问起陈理的情况。   “一切照旧。”   白舟这么告诉他。   就在沈卓准备多问几句的时候,佣人过来喊他,说老爷子有事找他。   沈卓挂断电话去了病房,发现老爷子面前摆了一堆文件,他家公司的二把手,老爷子原来的大秘书站在一边,沈静和裴峰也在。   沈卓还在想发生了什么怎么搞这么大阵仗的时候,沈京庭拍了拍文件,“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   “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沈卓歪着头看,怎么也想不明白,老爷子的心血为什么会是几张纸。   沈京庭:“我这些年一直没让你接手公司,一是我不服老,总觉得时间还长,二是我一直觉得你还小,今天你姐姐提了一句,你都要三十了。”   沈卓一怔,突然明白他爸为什么要喊来这么多人。   “趁还有点时间,我准备把公司今天交给你。”   “今天?”沈卓大惊失色,“爸,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吧。”   沈京庭摇头,“你放心,这个决定我还没告诉别人,等你在我这里考核通过了,我才会在董事会上宣布。”   沈卓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把公司交给他。   从那天以后,他开始学着接管公司。   在绘想刚成立的时候,他也管理过一段时间,只不过那段时间公司人少,他又是老板又是员工,出去谈合作完全靠脸,而且都是小单子。   后来陈理进入公司,他成了甩手掌柜,公司需要他做的事情就是签字,签字,签字。   所以在开始接手自己家生意的时候,他有些不适应,经常老爷子问他问题,他卡壳,或者说出来的话让人贻笑大方。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气不打一出来,“你这么没用,是怎么经营自己公司的?”   沈卓说是因为我有陈理啊。   一旦到了这种时候,沈卓就会想,如果陈理能在自己身边,一定会把这些问题轻松解决。   后来有一天,公司副总带他去一个分公司日常会议,明明那些人比他年轻很多,却是笑里藏刀,话里藏针,让沈卓整个人恶心地够呛。   会议开完,副总问他感受怎么样,沈卓说想把那些人都开了,一个个什么态度。   副总告诉他,你要进入公司管理层就会经历这些,其实大家觉得进入公司比较难搞的是老同事,其实不对,越是年轻就越是心气傲不服你,尤其现在招收的同事学历越来越高,骂你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沈卓听了有些不舒服,继而又想到了陈理。   陈理刚开始进绘想的时候是不是也面临这些情况,不只是美工组负责人,当时他砸钱挖了很多高精尖人才,那些人想必也没有少给陈理脸色。   陈理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跟自己抱怨过。   时间长了一些,沈卓发现管理公司不只是签签文件那么简单,以前他觉得陈理做事太严肃,总是冷着一张脸,跟下属一点都不亲近。   等正式进入公司,他发现你越是跟别人嬉笑,别人越是不怕你,领导者要管的东西多且杂,并不是只要你会签字就可以了。   后来某天,他听见有两个员工偷偷议论自己,说沈卓每天冷着一张脸,就像一个活阎王。   沈卓抹了抹自己脸,照了照镜子。   嘿还真像。   让沈卓爆发的一次是他跟一个合作商吃饭,那个人算是他叔叔辈的,说了两句难听话,难听到他那礼貌的笑都维持不下去,一个酒杯子砸了过去。   扭头往外走,副总追出来,安慰了几句就让他回去跟人道歉,以后合作还要继续。   沈卓立马反驳,他都说这种话,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这种人就应该拉入黑名单。   副总等他发泄完,镇静地告诉他为了这次合作公司上下准备多久,今天就算那个人让他跪下,也得笑着回答可以。   沈卓想反驳,突然脑海里出现了陈理的脸。   好像不久之前,就在不久前,他也曾经逼迫过陈理去道歉。   这些话简直一模一样。   沈卓一愣,想起那时候陈理的表情。   心钝地一疼。   他被逼着去道了歉,不情不愿,之后的饭局一句话都没说,就是喝酒。   那还是他叔叔辈的人,说话尚且如此。   那曹疆呢?   曾经对陈理说过什么?   这些年陈理又替他摆平过多少这种恶心的客户?   他好像一句都没关心过。   送走人,副总拍着他肩膀说:“小卓辛苦了,公司管理者不是这么好当的。”   沈卓“嗯”了一声,眼底情绪很莫名。   后悔中还夹杂着心疼。   副总有些奇怪,这场饭局受了委屈的是沈卓,那他在心疼谁呢?   等沈卓上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月亮挂在远远的天上。   他一愣。   沈卓觉得自己想陈理了。   无比的思念。   他拿出手机犹豫很久拨通了陈理的电话。   沈卓决定这次好好说好好道歉,他这次真的要征求陈理的原谅。   电话拨通,还没等对方开口,他说:“陈理,我想你了。”   沈卓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沈卓说:“你能不能回来啊?”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沈卓瞳孔放大。   “陈理在忙。” 第30章 “我是你爸爸”   “你是谁?”沈卓脸沉下来, 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   “我是温煦。”   温煦?   沈卓眉头轻皱,脑海里猛地出现一张脸。   “你跟陈理在一起?”   “是。”   沈卓强压下心里不适,低声说:“你让陈理接电话。”   “我都说了他在忙。”温煦声音很不满, “还有我说你,以后别给陈理打电话了。”   “我愿意打就打,你他妈算老几!”   “我算你爸爸。”   温煦说完这句话没有给沈卓任何反应机会直接挂断电话,刚准备把手机放回原位,就听到一声——   “你是谁爸爸?”   闻言温煦猛回头, 陈理披着一件衣服站在他面前,因为发了烧的缘故,他脸有些泛红, 整个人看起来比平常柔软了不少。   “我…哎呀,你怎么起来了。”温煦把手机随手放到桌子上,连忙站起来扶住陈理,又用手去探他的头, “我看看烧退了吗?”   陈理头一偏,躲过温煦的手。   “别动别动,我就试一下体温。”温煦倒也不尴尬, 忍着陈理的嫌弃继续伸手探, 摸到他额头一片冰凉以后迅速撤离手, 嘿嘿笑了两声,“烧退了。”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陈理目光越过去。   温煦站在他前面,“烧退了也不能随意走动,快躺回去。”   陈理视线还停留在手机那里,伸手去拿,温煦快人一步, 先把手机拿起来。   “给我。”陈理说。   “在回去躺会。”温煦笑。   “给我,温煦。”   僵持几秒,温煦还是乖乖把手机递过去,但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你怎么还和他联系啊,这种人…”   结果陈理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关了机,走到窗户那里,打开窗户,扔出去,关窗。   动作一气呵成。   等温煦反应过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扔手机的动作太帅了。   只见陈理扔完,自然的转身爬回床,抬头瞥了温煦一眼,看起来很淡定,“我怎么在这?”   周围消毒水味很刺鼻,房间内摆着三张病床,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陈理左手上还粘着输液贴,外面走廊灯光通明,显然是他刚输完液。   这里是医院。   “我给你打电话你突然不说话,我就去你的酒店找前台一起开的门,见你晕倒在地上,一摸发现你发烧了,我就把你送医院来了。”温煦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你家附近就这么几个酒店,我一个个找过来的。”   “那么多酒店,你怎么就知道我住在我家附近。”   “这是我猜的,我就想着碰碰运气。”温煦像被审讯一样,问一句答一句,“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像审犯人一样审我吗,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还有要不是我,你说不定都要烧成肺炎了。”   陈理垂眸,顿了顿,“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温煦走过来把他被子盖好,“咱都这么熟了,这点忙应该的。”   说完这些,他又问,“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粥?”   陈理想说不饿,他肚子却咕咕叫起来,不等他发话,温煦起了身,“那我现在去买,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谢…”   另一个谢字都没说出口,温煦就已经消失在门口。   结果还不到十分钟,温煦就回来了,看得出来他是跑回来的,额头上还有汗,在看到陈理还乖乖躺在床上,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害怕跑了一圈回来,人不见了。   温煦把小米粥放到床旁桌,还买了几个小笼包,“这时间已经没有卖别的了,喝点小米粥行吗?”   陈理点头,又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温煦说:“都说咱俩是朋友了。”   他拿起碗舀了一勺就往陈理嘴边送,陈理直看他一眼。   温煦立马把粥送到陈理手上,“行行行,你自己喝,我不喂你。”   陈理端过来,舀了一勺。   热的。   陈理在医院一直待到早上,医生过来检查完就让他出院了,温煦带着他出了医院门,然后开了一辆车过来。   车的价格不高,但是牌子很高调,尾号四个六,在这个城市,这个牌子几乎比车还要值钱。   看陈理一直低头看车牌号,温煦毫不掩饰跟他炫耀,“怎么样?我手气好吧,一抽就抽了这个车牌号,我从小到大运气就好。”   陈理“嗯”了一声开门上车,温煦跟着,坐到副驾驶上以后发动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扭头问他:“还回酒店吗?”   “回。”   温煦转动方向盘,“你要一直在酒店住下去吗?”   陈理没说话,温煦就当他是默认了,“真不是我多管闲事,我就觉得酒店一直住下去不是办法,就拿昨天这件事来说,还好是我在跟你你打了电话,要是我没发现,你可怎么办,你没看新闻吗,现在独居年轻人猝死的越来越多了,你要是不愿意回家,不然跟我住吧,我现在一个人,咱俩住一块还有个照应,我们那小区挺好,什么都有…”   “停车。”   温煦喋喋不休的话被陈理打断,他连忙把车停在路边,“怎么了?”   “等我一下。”   陈理开门下车,径直走向路边的一个手机店,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出来,在温煦窗户那里敲了敲。   “带钱了吗?”陈理说:“我没带钱。”   温煦下车给人付了买手机顺便还用自己身份证帮人办了一张手机卡。   买完手机,陈理一直低头用新的手机号绑定东西,等到了酒店,他把以前所有账号都换成了新的。   然后又加上了温煦,直接给他转了一万过去。   温煦看到钱差点咬舌头,“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住院费,手机。”   “多了多了,我没有花这么多。”温煦嚷,“我给你转过去。”   “不用。”陈理告诉他,“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想去你那住几天,这是房租。”   陈理想法简单,沈卓昨天打电话过来他没接,之后又关了机,对方肯定要来找他。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沈卓知道他所有信息,他现如今用自己身份证办卡开房,那个人报身份证号就能查出来,索性就先在别人那里躲几天,等沈卓彻底放弃了在出来。   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再看见沈卓了。   陈理也不怕沈卓能查到温煦头上,就算沈卓知道他跟温煦在一起,但是也不一定能查出来温煦的个人信息。   毕竟国家这么大,总会有重名的,就只有一个名字,沈卓能查得出来才怪。   这个请求一出,温煦那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顺便跟人上了楼还帮人搬了个家。   陈理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但是东西却不多,只有几件衣服,一个笔记本电脑,最多的还是文件。   房间桌子上文件堆积的像小山,温煦走过去翻了翻,他都只认识字看不懂是什么。   温煦举起来问陈理:“这个文件都要带吗?”   陈理望了一眼,“除了最上面那份,其余都扔了吧。”   “好吧。”   温煦把最上面那份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一份商标转让合同,一份是股份转让合同。   “你这是要转让商标和股份吗?”温煦一边问陈理,一边翻到商标转让的最后一页,数了数发现转让金额高达八位数,“卧槽,你们公司商标这么值钱啊,那你现在岂不是千万富翁了。”   陈理收拾完手头东西,走过来把合同扔进包里,“没有,商标转让要审批六个月。”   “这样啊,这不是你们公司的商标吗,你们公司要倒闭啊?”   “没有。”陈理把所有东西归纳好,“就是我不想干了。”   他说的轻巧,这时温煦才想起来,沈卓和陈理之间有一家公司。   绘想游戏温煦也听说过,这个游戏在年轻人之间很火,他身边很多人都在玩。   这么想想,这个商标确实应该值这么多钱。   陈理现在要卖商标,恐怕原因还是在沈卓身上。   “那你是准备自己出来单干?”   陈理拿起包,“不准备,走吧。”   回家的一路上温煦一直在介绍自己家里情况,等两个人到了楼底下,温煦拿出钥匙告诉陈理门牌号让他先上去,自己要去车库停车。   陈理没有任何疑问拿着钥匙进了公寓,等看着人进了公寓,温煦开车到车库停稳,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那边响了几声接听,一个浑厚的中年男音传过来,“喂…”   “喂刘叔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温煦。”   那边声音微变,问了温煦两句。   “挺好的,您吃饭了吗?我有点事想请您帮个忙。”   挂断电话以后,温煦这才下车往家走。   刚才他没问陈理详细情况,但是他觉得,这个商标也许是陈理和沈卓之间最后一点联系。   陈理这边刚搬了新地方,沈卓那边几乎要疯了。   昨天晚上沈卓被人挂断电话以后,再拨打过去,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一愣,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绘想。   结果在办公室里,他没有等来上班的陈理,只等来了上班的曲淮波。 第31章 “我们目的一致。”……   沈卓在办公室坐着等陈理的时候, 突然听到外面有两个人吵起来,接着门把手被转动,曲淮波声音传过来, “你别跟我说这行那不行,我既然能他妈把陈理那傻逼赶走,也能把你弄走。”   门被推开,只见曲淮波的衣服被人拉着,陈理秘书在他身后一脸惊慌, 后面还有几个人抱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整个画面只给沈卓一个感觉。   鸠占鹊巢。   一道冷峻的视线打过来,曲淮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画面静止了几秒钟。   沈卓站起来走到曲淮波跟前,表情凶狠。   “沈...沈总, 你怎么来公司了?”曲淮波一怔。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沈卓手重,把他打的踉跄两步,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嘴角瞬间出了血,青紫一片。   后面几个人吓得呆住,眼睛瞪得老大。   沈卓又走过去, 居高临下地盯着曲淮波, “你刚才说谁傻逼?”   曲淮波抬头惊恐地看着沈卓, 一时之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把谁赶走了?”   “没...”曲淮波从地上爬起来,样子很狼狈, “没有,我在跟她开玩笑。”   沈卓转头问陈理的秘书,“陈总呢?”   “陈总...”秘书张了张嘴,过了几秒才说:“去休假了。”   声音有些委屈。   “休假?”沈卓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沈卓环顾了一圈, 发现提到陈理时候所有人脸上表情都很奇怪,最后他的眼神直逼陈理秘书,声音沙哑,“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   陈理回头看了温煦一眼,“这是你家?”   温煦笑,“是。”   “你家是一室?”   “不。”温煦把玻璃门一拉,“还有一厅。”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后面的小门,“这里还有一卫,阳台那边有个小屋子可以做饭,是一厨,咱家是正儿八经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温煦说着竟然骄傲起来。   陈理又冷漠地环视了一周,随手拿起箱子,一言不发回头走。   “诶,你要干嘛。”温煦拦住他,“你房租都给我了,不能走了。”   “你这是一室。”陈理再次提醒他。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温煦补充,“你不能怪我买的小,实在是这个城市房价太高了,就这个小房子,还是我贷款买的。”   陈理扫了温煦一眼,觉得白费口舌。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房子小不小,他在乎的是。   “我住这...”陈理问:“睡哪?”   “啊?”温煦指了指床,“那。”   “你呢?”   温煦又指,“那。”   陈理再次拉起箱子。   “沙发沙发。”温煦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睡沙发。”   陈理看了一眼沙发,力气加大。   “行行行。”温煦点头,“你睡沙发就你睡沙发。”   十分钟后。   温煦把沙发上东西整理完,拿出来一床被子,陈理把东西整理好,然后在沙发上躺下来。   昨天晚上他在医院睡得并不踏实,经过早上这一折腾,身体还有点乏。他刚躺上沙发,就看到温煦从厨房那边出来。   “锅里热了饭,你睡醒记得吃点。”温煦穿上大衣,走到鞋柜那里换鞋。   陈理:“你去哪?”   “去上班。”温煦背上包,“我们诊所今天开业。”   “哦。”陈理闭上眼睛,说了一句,“开业大吉。”   温煦对着他那个方向笑了笑,然后温柔地关上了门。   -   门铃响起的时候,白舟正在江北公寓里,他以前送沈卓回这里,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楼下远远的眺望,后来有一次他进入到这个家里,看到沈卓给陈理打领带,强迫他喝牛奶,两个人齐齐拿水招待他。   从那时开始,白舟梦里就常常出现这些场景,地点还是在江北公寓,只不过那两个人就变成了他和沈卓。   所以当沈卓把这间房子交给他的时候,他先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仿佛是为了实现自己某些变态的癖好一样,他时常坐在沙发上,想象沈卓在这个家做过什么。   想一遍沈卓跟陈理在一起,在想一遍沈卓和他在一起。   门铃响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结果刚站起来,还没走到门口,沈卓就走了进来。   沈卓是来找陈理的。   他听陈理秘书说完了整个事情经过。   在听到曲淮波第一天就当面让陈理难堪以后,沈卓感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个重物硬生生砸下来。   他究竟是有多傻逼,才能做出让曲淮波进公司的这个决定。   事已至此,他当众开除了曲淮波,在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陈理手机依旧处于关机状态后,他直接开车回了江北公寓。   刚进公寓,碰见保安,保安问他是不是工作不忙了,前段时间家里还没人,这两天经常看灯亮到半夜,有时候两三点都还亮着。   沈卓瞬间乐疯了。   陈理。   一定是陈理回来了。   他住在家里,所以才会亮灯。   陈理肯定是原谅他了,住在家里就是在给他台阶。   沈卓把车随便停在公寓下面就上了楼,在电梯里整颗心疯狂跳动,几乎要跳出来。   结果在他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开门,自己用指纹解锁开门以后,看到的人竟然不是陈理。   “陈理呢?”沈卓脸耷拉下来,伸着头四处找,“他在哪?”   “少爷。”白舟问他:“陈先生回来了吗?”   “保安说他最近住...”沈卓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看着白舟,“是你。”   白舟:“嗯?什么?”   “这段时间是你一直住在这里,对吗?”   白舟笑,“少爷你在说什么呀,不是你让我帮忙装修这个公寓吗,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这个。”   沈卓“哦”了一声,失望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他想起自己让白舟忙装修的事,顿时有点失神,转身往外走。   “少爷,你去哪?”白舟喊了他一句。   “我去找陈理。”沈卓说了一句,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直勾勾看着白舟,“白舟,你骗了我吧。”   白舟看起来很淡定,“什么?”   “陈理被曲淮波欺负了这件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么一件事直接点醒了沈卓一样,“你不是告诉我这段时间公司没有什么情况吗?还有既然这里装修的话,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少爷,你在说什么?”白舟装傻,“我怎么听不懂。”   “你还装傻吗。”沈卓板起脸,“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曲淮波,到底密谋着什么?”   眼见事情败露,白舟收起笑容,他低着头,几乎看不见任何表情,“我没有跟他密谋任何东西,他太笨了,不过我们两个人目的倒是一致。”   白舟:“我们都想把陈理从你身边赶走。” 第32章 “你是心理疾病。”……   沈卓觉得自己听到这话本该暴跳如雷, 或者像打曲淮波那样打白舟一顿才解气。   然而对于白舟,他最终没有下去手,白舟对他永远都是有求必应,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一直觉得白舟是最靠谱的情人和助理,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可是现在沈卓才明白过来。   他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对他无欲无求的只有陈理一个,深爱他从来不骗他的也只是陈理一个。   陈理是实打实对他好。   可是他呢?都做了些什么。   沈卓感觉自己心被人揪起来,愧疚传遍全身,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沈卓问了白舟一句,“为什么?”   没有半点情绪,却让白舟整个人打了个冷颤。   “因为我爱你。”白舟一下子红了眼睛, 在心里压了几年的感情瞬间爆发,“沈卓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就和别人在一起了,陈理能做到的我比他做的更好, 他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我都不会管你身边到底拥有多少人。”   吼完这些,白舟上去抱住沈卓的腰, 眼神近乎哀求, 带着一些哭腔, “少爷,你不要在想陈理了, 我还在你身边,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做这些事都是因为太爱你了啊。”   沈卓听完这些,只想问白舟,爱能解决一切吗?你爱我, 所以你欺骗我的事就一了了之了吗?你给我的伤害就不存在了?   可是这些话在即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沈卓猛然发现,白舟骗了他,求他原谅是这些些话。   他求陈理原谅不也是这些话吗?   不一样的是,白舟只是欺骗了他。   他对陈理,何止欺骗这么简单,做的那些事,可是真真实实的往陈理心上捅刀子。   这个想法像是当头给了沈卓一棒,他腿一软,一时站不稳,连带着白舟都摔倒在地上。   白舟抬头,一下子愣住。   沈卓的表情像是在笑,却又比哭还难看。   “你走吧白舟。”沈卓说。   “少爷,我…”   “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舟嘴努了努,最后还是放弃了说点别的,拿起外套往外走,临走时他回头看了沈卓一眼。   沈卓坐在地上保持姿势不变,表情痛苦又懊悔。   白舟走了。   这个房间经过这几次折腾,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客厅里空荡荡的,这个世界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安静的让人害怕。   -   开业第一天,来捧场的人不少,看病的却是没有。   温煦的合伙人宋朝阳在这个城市几年,朋友一堆,大家闹了一天,到了晚上让他俩请客,宋朝阳说可以可以,温煦却说还有事要提前走。   宋朝阳拉住他,“你怎么回事,开业第一天迟到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提前走?”   “宋哥你让我回家吧,我有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宋朝阳坏笑道:“你不会在家里藏人了吧。”   “没有。”   温煦回答的干净利落,却扭头就跑,慌慌忙忙地去开车。   看着他的背影,宋朝阳啧啧两声。   这么着急,没有才怪。   不过这感觉不像是藏人啊,像是刚刚新婚,新郎迫不及待回家看新娘子。   温煦回到家刚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整个房子都是漆黑一片,一如既往地安静。   他心咯噔了一下,心说陈理不会嫌弃他家小已经走了吧。   然而等他打开玄关的灯,房间亮了一些,就看到沙发上的人。   温煦换了鞋,走过去看了一看陈理。   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只露出了小半张脸,他的皮肤很好,近看能看到脸上细细的绒毛。   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温煦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变态,正准备起身,发觉陈理有些不对,他的呼吸听起来有些粗重,脸色发红。   温煦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坏了。   温煦打开灯,找出体温表,走过来扶起陈理。   陈理穿着睡衣,温煦解他的扣子想要把体温表送进去,结果刚动手,突然一只手握住可他的手。   那只手的手心滚烫,温煦抬头,看到陈理半睁着一只眼,他嘴动了一下,开口,“沈卓。”   温煦一震。   陈理表情变得厌恶,一把推开他的手,“滚!别碰我。”   温煦高兴了,连忙跟他说:“我不是沈卓,我是温煦,温煦能碰你吗?”   眼前人勉强睁开眼睛,像是在辨认什么一样,过了几秒。   “你也滚。”   温煦:“……”   说完陈理往后仰,温煦手疾眼快给他夹好体温表,等了不到三分钟拿出来。   38.6。   真烧了。   陈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酸软无力,房间只亮着一盏小灯。   温煦坐在椅子上,手肘放在桌子上支撑着头,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他的脸有些肉,这个姿势衬着肉更多了一些。   陈理拿下自己头上的毛巾,半起身想要喝点水,转头就看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杯水。   拿过来,水还是热的。   陈理一饮而尽,把杯子刚放回去,就听见手机震动声音,温煦瞬间惊醒,只见他愣了几秒才清醒过来,然后关掉手机闹钟,伸懒腰时对上陈理目光。   “你醒了啊。”温煦声音有些嘶哑,他站起来拿着体温表递过去,“感觉怎么样,再量个体温吧。”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人都有点感性,陈理看着他心莫名一暖,乖巧地接过来压在腋下。   五分钟后,拿出来一看。   烧退了。   “太好了。”温煦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陈理,语气略带责备,“我看了看你怎么都没厚衣服,也没穿棉衣棉裤,怪不得会生病。”   温煦又转身在衣柜里拿出一套纯棉睡衣,放在床上,“去洗个澡吧,你出了不少汗。”   陈理没说话,视线落在睡衣上。   温煦长了一张娃娃脸,体型却比他大一些,睡衣正对着他,号码却是正好的。   “这是新的。”温煦以为他嫌弃这件睡衣,“我几个小时前去外面店买的,用暖风机给你烘干的。”   “不是...”   陈理接过来,他想说就算是新的也没事,他不嫌弃别人穿过的。   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理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就闻到一股饭香,向前看去,就看到温煦正端着一个汤盅出来。   “洗完啦,快过来喝我给你熬的大骨汤。”   坐下来,香味扑鼻。   “饿了吧。”温煦给他盛了一碗,“喝点汤补一补。”   “你...”陈理动了动嘴皮。   “怎么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温煦眨了眨眼,“这就叫对你好吗?”   他低下头,大口喝汤,“我说你以前吃过多少苦,你生病了,正常人都不会见死不救吧。”   陈理想感冒不会死,而且要是他碰上这事,撑死了帮忙打个急救电话,或者找个附近的医生,要他又守夜又熬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沈卓那种人碰上了,也可能会帮一把,但也只是出点钱找个人。   温煦这种人更像是电视剧或者书本里的人物,热心仗义,不管什么事只要力所能及就会帮你。   这种人重情重义,思想单纯,会把自己所有东西掏心窝子给你。   所以最后陈理什么也没说。   以至于自我脑补太过,陈理有些愧疚,之前他对温煦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可别伤了一个赤诚少年的心。   当然如果温煦知道自己形象在陈理心里上升到了这种高度不但不会开心反而会有些心虚。   温煦说这些话完全是为了掩盖自己那份小私心。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对陈理是什么感觉,总觉得看到这个人就会心疼,一想到陈理经历的那些,他就想加倍的对人好。   他心里也明白,这种感情绝对不只有同情那么简单。   具体到底是什么,他暂时还不想深入思考。   陈理在之前的二十多年里,很少生过病,他的身体一直很好,哪怕是熬好几天的夜,淋好几场大雨,都没感冒发烧难受过。   然而他这一次生病,断断续续烧了一个星期,还是固定的每天下午四点开始,从低烧一直到高烧,所以每天一到这个时间,他就瘫在自己床...不,沙发上。   什么也不做,就睡觉。   每次醒来,他都会被温煦从沙发挪到床上,然后温煦会给他做一碗热腾腾的饭。   有时候是热面汤,有时候是馄饨,还有时候是疙瘩汤。   尽管是这些简单东西,还是能看出来,温煦很会做菜。   陈理还就此问过他是不是专门学过做菜,怎么都做得这么好吃。   “哪啊。”温煦挑眉,得到夸奖格外地得意洋洋,然后告诉他,“我爸我妈常年不在家,我吃厌了食堂那些饭菜,就只能自己做,一来二去就练出来了,我的厨艺是得到过国宴大厨指点的。”   陈理“哦”了一声。   他发现温煦是个很爱聊的人,不管什么话题他都可以聊起来。   这种人总是不缺朋友。   在陈理发烧将近一周以后,温煦在周日下午给他量完体温,认真且严肃地告诉他:“陈理,我觉得你这病不是身体的因素。”   “那是什么?”   “你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心理医生总是会把各种自己诊断不出的病归为心理因素。   温煦看起来也有这方面的职业病。   陈理拿过冰块,继续放在头上给自己降温,顺便白了温煦一眼,“我看你才有病。”   -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裴峰找到沈卓的地方是在酒吧,一天前沈京庭在股东大会之前要宣布把公司给沈卓,结果他一改常态说不要了,说要离开沈氏回去继续管理自己小公司。   沈京庭被气的血压飙到二百多,医生护士在病房站了一圈,老爷子摔了一堆东西,直喊让那个不孝子给我滚。   总而言之昨天闹的天翻地覆。   “那么大的公司,说不要就不要了,你是不是疯了,你那个小破公司有什么好的,一年才多少利润。”裴峰几乎要疯了,他家生意在国外,他也等着继承公司,如果不是这几年沈静执意帮老爷子,他早就带人出国了。   结果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沈卓接手公司,他终于可以带人走了。这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拿你家公司当什么了,玩具吗?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你知道多少人盯着沈氏呢吗?你这样,要给多少人带来麻烦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沈卓终于抬起头,他双眼猩红,表情看起来有些绝望,“可是姐夫,怎么办?我好像找不到陈理了。” 第33章 “你是傻逼。”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裴峰坐下来, 这才看清沈卓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看起来几天没洗过了,“他人丢了?”   “不是。”沈卓抓了一把头发, 哑声道:“就是找不到了。”   这几天他打陈理电话不接,查陈理信用卡没有任何消费记录,为此沈卓还去了一趟S市。   倒是没有进陈理家门,在小区门口蹲了几天以后,他发现陈理根本就没回家。   从S市回来, 沈卓又用了一些手段,没有发现陈理一点踪迹,这个人就像是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报警吧。”裴峰听完直接说:“报警,贴寻人启事,重金悬赏,只要不是他人死了, 总能找到的。”   “不行。”沈卓摇头,他心里对这件事看得明白,“他是在躲我, 如果这么做, 他可能会逃的更远, 我要用自己办法找到他。”   “你的办法就是放弃这么大家业去守着一个小破公司。”裴峰骂他,“你傻逼吧。”   骂完以后, 裴峰话锋一转,“兄弟,就当我求你了,别作了,回去继承家业吧, 那个陈理不是走的休假吗,说不定他假休完了就回来上班了,就算他班也不上了,总得办离职手续吧,不然我替你去找也行,你姐这段时间够费心了,你别让她操心了,行不行?”   沈卓拿着杯子,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这个公司是他的心血,我不能再让别人糟蹋了。”   “沈氏还是咱爸的心血,就要任人糟蹋吗?”裴峰急了几秒,又叹了一口气,他说道:“而且我觉得那个陈理一定会回来的。”   沈卓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如果绘想真的是他这几年心血,哪怕是不想要了,也会做个告别吧,我有种直觉,等他一个月休假结束,他一定会回公司。”裴峰拍了拍沈卓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不要再继续颓废下去,也不要为了他放弃自己家公司,你这段时间先修复好自己形象,等他回来了,体面一点去挽留,怎么样?”   沈卓被裴峰说动,点头“嗯”了一声。   -   诊所开业第八天,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病人,而且这个病人身份特殊,是当红明星,因为受到了网络暴力导致得了抑郁症。   温煦的老师是专门研究抑郁症的专家,在业内水平首屈一指,身为亲传弟子,温煦在这方面也颇有心得。   第一次诊疗结束,那个病人当即约了一个疗程,并且出手阔绰,给了一笔价格可观的小费。   为了庆祝诊所开张,宋朝阳提议大家聚餐,并且让温煦请客,几个小护士跟着在一边起哄。   温煦在请客这方面向来大方,外加因为自己能力得到认可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说:“你们挑地方吧。”   说完温煦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离开这里去接电话。   面对领导者那句挑地方,几个小护士立马拿出手机看附近美食,开始接二连三报饭馆名字。   结果提议了几个都被身边人否决,正在大家讨论定不下地方的时候,宋朝阳突然提议了一句,“不然我们去温大夫家吧。”   几个人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宋朝阳眨眨眼睛,“你们不知道,温大夫专门学过做菜,还曾经拜过国宴大厨为师,什么菜都会做,我们去他那里,想吃什么你们就点,不满意你们就打我。”   听宋朝阳把温煦夸成这样,哪怕不想去的人都对温煦厨艺感了兴趣。   大家一呼百应,都想看看温煦做的菜究竟有多美味。   给温煦打电话的是快递,那边开口问他是陈先生吗快件到了。   温煦刚想说我不姓陈,转而一想也许是陈理买的东西填的他手机号,便问了一下地址,确定是自己家以后,就让他敲门,说有人在家。   挂断电话以后,温煦便给陈理打了一个。   那边接听得很慢,几乎要自动挂断了才传过来陈理冷清的声音。   “是我。”温煦说:“刚才有个快件,电话打到我这里,名字是你的。”   “嗯,我刚拿了。”陈理回答。   “那就好,今天还烧吗?”   “不烧。”   “那就好。”温煦顿了顿,“我们单位今天聚餐,我会回去晚一点,冰箱里还有炸酱,你晚上自己煮点面条吧。”   陈理“嗯”了一声。   “那我先挂了。”   “好。”   挂断电话以后,温煦突然想起前两天让陈理煮水饺最后变成了一锅面片汤的事,又拨过去。   陈理:“又怎么了?”   “你会煮面条吗?”没等他回答,温煦自顾自话,“冷冻面条要开水下锅,煮开锅加三次水就熟了,那炸酱在冰箱冷藏里,你一定要热热在吃。”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晚上你早点睡吧,我会回去的晚一点,一会儿在量个体温给我看看。”   “嗯。”   “如果烧的话就用冰袋敷一下,别吃药,总吃药对身体不好。”   “好。”   “还有…”   “温煦。”陈理喊了他一声,“你能不能别拿我当小孩?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好好跟同事聚餐吧,别担心我了。”   说完陈理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黑屏的手机,温煦呼了一口气。   真没拿你当小孩,就是想跟你多说说话。   收起电话温煦往回走,看到几个同事已经换好了衣服,温煦连忙也去换了便装出来。   出了门,宋朝阳说大家先去超市,想吃什么点什么不要客气。   温煦问他:“咱去哪吃?”   “你家。”   “啊?”   “啊!”宋朝阳坏笑一声,这几天温煦一下班就往家跑,他早就想找个借口去看看温煦家里是不是藏了个天仙,“护士姐姐们听说你做饭跟国宴大厨学过,都争着吵着要吃你做的饭,想尝尝国宴的味道,你总不忍心拒绝吧。”   “那去你家呗,我下厨就行了。”   温煦看起来很为难,他倒不是不愿意给这几个人做饭,而是怕他们打扰到陈理,毕竟陈理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   “嘿你嫂子那人你还不知道,要是她看见咱这这么多漂亮小姑娘,一准每天来诊所监督我。”宋朝阳家那位爱吃醋是出了名的,“你家东西又全,去你家最合适。”   看温煦一脸不情愿,宋朝阳问:“怎么?你家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不是。”温煦想了想,实话实说,“我有个朋友在我家,不太方便。”   终于打听出自己想要的情报,宋朝阳一脸八卦,“男朋友女朋友?”   温煦脸有些发热,“男的。”   “切,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一起喝酒呗。”宋朝阳对后面几个人挥手,“姑娘们上车,温大夫说大家随便点。”   “好!”几个异口同声回答道。   一直到了超市,温煦都在暗戳戳给陈理发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带同事回去聚餐,如果他不喜欢人多觉得尴尬的话,书桌第一个抽屉里有现金,小区对面有个咖啡厅,可以待一会,他会尽快把人赶走。   温煦连续发了十几条消息都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心里有些忐忑,生怕陈理生气不理自己。   等他们去了超市,一群人买东西的时候,温煦悄悄地给陈理打了个电话,结果那边没人接。   完了,温煦瞬间有点泄气。   好像真的生气了。   -   手机连续响了两次陈理都没接,知道这个手机号的只有温煦一个人,能打过来的也只能是他。   “确定要寄往绘想公司是吗?”快递小哥带着洋溢的笑容,“还需要寄别的东西吗?”   陈理瞥了一眼文件袋,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了。”   “好的,大概明天到达。”   “谢谢。”   把钱递给眼前的人,陈理扭头往回走,他没有厚衣服,出门前穿了一件温煦的棉服,又厚又大,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包住。   今天来的快递是商标局寄过来的核准转让注册商标证明,有人告诉陈理一般这种审核都要5-8个月,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这么快。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他断联系吧。   到了下班的时间,街上的人多了起来,陈理慢悠悠回温煦家,刚到公寓门口,就看到温煦跟几个人下了车。   陈理往后退了一步,等他们进了公寓门,才拿出手机看了看。   哦,要同事聚餐。   他想了想,还是没回去,抬脚又出了小区,看到了温煦口中的咖啡馆。   除了咖啡馆,旁边竟然有家刚开业的小酒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进了酒馆。   陈理本来是想吃点东西暖和一下,结果点完东西商家就送来一罐酒,说开业酬宾送他的。   陈理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   温煦这顿饭吃的不太顺心,他一边应付同事,一边偷偷看手机。   陈理没有回消息,也没有回来。   他的手艺再次折服了一群人,所有人差点把盘子都吃了,有个小女生非要把汤带回去,说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明天要用汤泡饭。   温煦连忙拦住她说不至于不至于,想吃我在跟你做就是了。   折腾到九点,这些人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宋朝阳在他家里转了一圈,发现住的真的是男人以后就丧失了八卦的兴趣,在温煦苦苦哀求下,终于放了他一马,招呼所有人离开。   温煦送他们下楼,目送人上车以后,连忙给陈理打电话。   电话打了几个都没有接通,温煦心一沉,一边拨着一边想着开车出去找找,结果刚挪动了几步,他就听到了铃声,抬头看过去,一件熟悉的羽绒服入了眼眶。   温煦慢慢走过去。   陈理坐在地上,手里拿了张纸和铅笔,一会儿抬头看看,一会儿低头在纸上划两笔。   “陈理。”温煦刚走过去就闻到了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陈理回过头,两颊红彤彤的,对他“嗯”了一声。   温煦这才看到他正在画画,但是画的什么没仔细看,顺嘴就问:“你在画什么?”   “画月亮。”陈理低头看了一会,突然把纸拿到他面前,声音竟然有点委屈,“难道不像吗?”   温煦这才看清楚,纸上是一个圆圆的月亮。   他可以发誓,那是他见过最好的月亮。   “像。”温煦说。   “你骗人。”陈理别过头,“不像。”   “像,特别像。”温煦走到陈理旁边,然后伸手拉他,“画完了吗?咱们回家吧,地上太冷了。”   陈理不为所动。   温煦用了一些力气,“回家吧陈理。”   陈理把自己胳膊拉出来,猛地抬起头。   “怎…”温煦刚想说话,看到陈理脸以后突然愣住了。   陈理哭了。   眼圈红红的,眼泪顺着眼角就落下来。   陈理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把绘想卖了。”   温煦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回了一句,“卖就卖了,你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陈理拉着哭腔,“你知道我为了绘想付出了多少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陈理呜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你总说要这个要那个,可是你从来自己不去做,都是让我去。”   温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而…而且…”陈理流着眼泪,含糊不清地说:“绘想根本不是我的梦想,那是你的梦想,我不想当商人,不想做游戏,我想当画家,想所有人都欣赏我的画,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啊,我好久没有拿过画笔了,我连个月亮都画不好了怎么办…”   温煦看着此刻。   心都碎了。 第34章 “陈理不要他了。”……   喝酒的下场就是第二天醒来头疼的怀疑人生, 陈理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眉心, 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从酒馆出来进了一家文具店,买了一根铅笔和一个本子。   然后呢?   然后好像他就坐地上了,画了点东西,还见到了沈卓,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话, 最后是沈卓背他回来了。   不对,那个人不是沈卓,沈卓根本不会出现的。   那个人应该是温煦。   温煦背他回来的, 那他跟温煦说了什么?   说了沈卓的事吗?   正当陈理还在回想这件事,门被推开,温煦戴着围裙往里望了一眼,看他醒着, 笑了笑,“早啊。”   “早。”   “我给你熬了醒酒汤。”   说完温煦匆匆去厨房端来汤,陈理本来想下去喝, 结果对方直接送到他面前, 想了想, 他还是拿过来开始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盯着他看了一会,温煦突然开口, “昨天对不起啊,我同事非要来家里聚餐,没拦住。”   温煦脸上满是歉意。   陈理说:“没事。”   “下次我一定不让他们过来。”   “不用。”陈理把汤喝了个干净,“过两天我就搬走了。”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还是影响到温煦了。   况且他等的东西已经来了。   “搬走?”温煦脸一白,激动起来, “为什么?别啊!我不答应!”   陈理静静地看着他。   “不是。”温煦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他平静下来,“这么着急吗?你不怕沈卓找到你吗。”   “现在沈卓应该没有时间找我了。”陈理淡声道。   “为什么?”   -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从现在开始以后不能在用绘想这个名字了是吗?”沈卓仔细看完眼前这份文件,表情平静,没有任何怒意,像是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这件事。   然而他握着那张纸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   “不只是名字,还有商标、公章、以及各种衍生品。”陈理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弱,“如果我们继续用下去,属于侵权,对方追究的话,我们要付一大笔钱。”   自从曲淮波被赶出公司,沈卓进了公司以后,她就暂时成了沈卓秘书,今天她早晨突然收到了这份文件,便直接给沈卓打了个电话把他喊了过来。   这个文件通篇读下来,就只寓意着一件事。   陈理把绘想商标卖了,从现在开始,她们公司不能再用这个名字做任何事。公司所有文件都要重新拟定,要尽快申请新商标,甚至运行的游戏都要停下来。   这种行为,不亚于把整个公司卖了。   “沈总,还有一件事。”秘书说完这些,脸色有些发白,“陈总好像...”   提到陈理,沈卓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陈理?他跟你联系了吗?你有他的下落?他站在在哪里?”   “不是。”秘书颤声道:“陈总昨天下午给我发了一个邮件,说他在一个月前已经跟您提交辞职申请了。”   “放屁!”沈卓声音放大,“他什么时候...”   话说了一半,沈卓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慌忙打开电脑,登陆了自己许久不用的企业邮箱。   在一堆公司发的邮件中,沈卓看到了陈理名字,以及他后面的辞呈两个字。   沈卓头脑发懵,眼前发黑。   这么看来,陈理早就计划走了。   秘书见他脸色苍白,还以为他是生气了,毕竟陈理把事做的太绝。但是她心里有些暗爽,还是问了沈卓一句,“沈总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联系一下陈总,好好跟他协商一下。”   沈卓一言不发,盯着那封邮件不知想什么。   秘书又喊了他一声,“沈总?”   沈卓这才回过神,他指着文件上买家的名字,“你去联系一下这个人,帮我跟他约个时间。”   “好的,那咱们公司名称要不要...”   “不要动。”沈卓说:“所有东西都不要动。”   秘书微笑,“好的。”   心说不动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你出去吧。”   秘书踩着高跟鞋离开,当门关上以后,沈卓像被人抽去所有力气一样,整个人往座椅一靠。   陈理辞职了。   陈理不要绘想了。   沈卓这才猛的清醒过来,他那些所作所为对陈理伤害太大了。   陈理给过他机会的,陈理没打算走的,是他做的那些,逼着陈理一点点放弃了这家公司。   可是、可是他做那么多没有想过要赶陈理走啊,他只想让陈理回来啊。   陈理就这么走了。   陈理真的不要他了。   秘书出了门才想起没拿买家的联系方式,转身推门,抬头就看到沈卓靠在椅子上,他的手挡着眼睛,肩膀上下浮动。   平日里那么有活力的沈卓,此时像被抽干了所有动力。   看起来那么无助和悲伤。   -   温煦一上午有点闷闷不乐,因为陈理说他过几天就要搬走了。   宋朝阳看出他情绪不佳趁着休息的功夫问他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你知道怎么留住一个人吗?”温煦问他。   “呦~情感问题啊。”宋朝阳笑的很贼,“咱们温大夫也动凡心啦,快跟我说说是哪家姑娘,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俩没...”温煦叹了一口气,“唉...就是他要走怎么办?我没有理由拦下他。”   “那就告白啊。”宋朝阳说:“你成了她男朋友不就把人留住了吗。”   “不行不行。”温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还没整理好自己对陈理的感情,而且陈理刚刚从一段失败的感情走出来,不可能会这么快接受另一个人。   如果不告白,还可能跟陈理有继续见面的机会,陈理还会多住几天。可是告了白,陈理一定会现在就走了。   他不能冒险。   “那没办法了兄弟,你就只能潇洒的放她走了。”宋朝阳拍了拍他肩膀,一脸恨铁不成钢,“不过你不能把人拦下来,但是你可以送她一份礼物。”   “嗯?”   “一份好的礼物可能会让人记你一辈子。”   因为这句话,温煦一下午闷闷不乐并且开始想着送什么礼物。   下了班,温煦开车回家,刚到自己公寓底下,就看到一个陈理蹲在路边。   看到熟悉的羽绒服和熟悉的姿势,温煦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连忙停车下来。   走过去才看到陈理正在看一条狗。   一条受了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狗。   “它怎么了?”温煦凑过去问。   “刚才被车撞了。”陈理头也不抬,表情淡漠,“我看到就把它搬到这里来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陈理终于看他。   “怎么不送它去医院?”   陈理眼神淡漠,“能活吗?”   “活不活都要救啊,你在这里守着它。”   温煦起身,陈理看着他往小区药店方向跑过去。   他背着光,跑得极快,像风一样。陈理眯着眼,感觉有点刺眼。   温煦又很快跑回来,手里多了几张护理垫,他蹲下来把那条狗抱起来,动作轻柔,像是在抱一个价格不菲的珍宝。   把狗抱起来以后,温煦往陈理那边蹭了蹭,“陈理,车钥匙在兜里。”   “啊?”   “车钥匙。”   温煦又重复了一句,陈理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掏出车钥匙,很快把车开过来。   上了车,温煦说了个地名,然后就一直低头安慰怀里的小狗。   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陈理若有所思盯着温煦看了好一会儿。   心想真好,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善良的人。   小狗伤势严重,送去宠物医院医生做了紧急处理,动物跟人不一样,不能直观说出自己感受,医生做了自己能做的,然后告诉他们,如果能熬过今天晚上,这条狗可能就会活下来。   陈理闻言“哦”了一声。   旁边的温煦抚摸着小狗的头,小声对它说:“加油加油,一定要活下来。”   陈理盯了几秒连忙挪开自己视线。   他今天是不是看温煦次数太多了。 第35章 “可乐。”   一个礼拜后那条狗痊愈了。   看着摇着尾巴围着自己转的小黄狗, 陈理一时间有点想感慨动物生命真是坚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   一旁的宠物医生告诉他们这狗恢复能力太强了,他治了那么多小动物, 就只有这条狗让他有种职业成就感,顺便吐槽了一下宠物狗跟野狗就是不一样。   温煦听了这些话跟自己家孩子被夸了一样高兴,乐得合不拢嘴,过来摸摸小黄狗的头,小黄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手心。   宠物医生说:“看来它知道是你们救的它。”   舔完温煦, 小黄狗又跑陈理身边兴奋地围着他转。   很明显,这只狗更喜欢陈理多一点。   “这只狗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宠物医生又问,“我这里有几个救助流浪小动物电话, 要让他们过来接吗?”   在这段治疗期间,医生询问过这只狗的来历,也问过几次温煦要不要收留这只狗,得到的答复都是考虑一下。   成年人的考虑一下一般都是拒绝。   更何况普通人看到小狗被撞, 别说送医院了,就算把狗挪到安全地方都算好心了,更多的人只会冷冷看一眼。温煦他们能把它送来医院并且付完所有医药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实在没有义务收养它。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喜欢狗, 早就养了。   “那麻烦您帮忙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吧, 我们两个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它。”   不出意外,温煦还是拒绝了。   医生耸肩, 掏出手机去打电话。   温煦又弯下腰摸了摸小黄狗的头,目光宠溺,“狗狗乖,你马上就会有家了,再也不用流浪了。”   小黄狗眼睛发亮, 抬头望着他,又歪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宠物医生很快打完电话回来,告诉他们那边同意接收了,一会就派车过来。   温煦连忙说了感谢。   既然把小黄狗安顿好,他们两个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于是两个人往外走,结果刚走到大门那里,就听见两声狗叫。   “汪!汪!”   温煦和陈理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小黄狗正注视着他们,它的嘴角向下,黑黑的眼睛那里有些湿润,像哭了一样。   温煦顿时有点心软。   他一开始是想要收养这只小黄狗来着,但最终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他以后工作会忙起来,也不觉得自己能照顾好另一条小生命,而且陈理还住在他那里,如果要养的话,应该征求两个人同意才对。   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照顾小东西的状态来看,陈理好像并不喜欢狗。   “走吧。”   眼不见心不烦,温煦看了几秒就去拉陈理胳膊,想要拉他往外走。   陈理没有动。   温煦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陈理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眼神里带着一些别样的感情。   “陈理。”又过了几秒,温煦喊了他一声,“不然咱俩把它养了吧。”   闻言陈理往前挪动两步,对小黄狗招招手,小黄狗兴奋的跑过来。   陈理拉起项圈上的绳子,“回家。”   -   陈理给小黄狗起名叫可乐。   温煦知道以后问他为什么,是因为喜欢喝可乐吗?   “不是。”此时可乐正在围着自己尾巴转圈,陈理指了指,“你不觉得它这样特别可乐嘛。”   哦。   原来是这个可乐。   温煦偏头看了一眼可乐,又扭头看了看陈理,愣了愣。   那平日里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此时微翘,冰冷的眸子里终于增添了一丝色彩。   我去,好羡慕。   温煦对可乐的感情由同情变成了嫉妒。   又过了几天,温煦觉得把可乐带回家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   陈理似乎很偏爱这条狗,去买了狗粮和各种玩具不说,还把狗窝建在了自己旁边,他睡大沙发,狗睡靠垫。   每天回来就会看到陈理半坐在沙发上,可乐乖巧的趴在地板上,陈理一只手拿着一本画册,另一只手撸着可乐的头。   每每见此,温煦都会摸摸自己头,心想被陈理摸会不会很舒服。   以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相处的时候以沉默为多,温煦的爱好涉及很广,电影、打游戏、运动,所以下了班,他的生活也可以安排的满满当当。   陈理却没什么爱好,他总是发呆,或者会看电视。说看电视也不准确,因为陈理没有固定看的节目,就是随缘调台,有时候是一本正经的新闻,有时候是小女生爱看的偶像剧,还有几次温煦碰到他看相亲节目。   不过看这些东西时候陈理表情基本一致。   那就是没有表情。   直到后来温煦买了几本画册回家,才看到陈理眼睛里散发出浓浓兴趣两个字。   有了可乐以后却不一样了。   有天晚上陈理问温煦会不会做小区门口饭店的小肉丸。   温煦一边洗手一边说:“你想吃那个呀,想吃我一会给你做,外面用的油不好。”   “不是我想吃。”陈理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今天我带可乐出去吃饭,它好像很喜欢那个小肉丸,但是我觉得不干净,就没给它。”   温煦:“......”   你知道不干净,自己都吃了,却不会给狗吃,陈理你是拿它当小孩养了吧。   结果这还不是令人最嫉妒的,令温煦心里泛酸的是另一句话。   “你要是会做你就教给我吧,我想做给它吃。”   此时可乐颠颠跑过来,在陈理双腿下钻来钻去,乐此不疲。   温煦看着它,着实羡慕。   尽管如此,温煦还是说:“做小肉丸很费功夫,不然我做给它吃吧。”   陈理想了想,“那你别放盐,狗不能吃盐。”   温煦连忙点头。   第二天一早,温煦做了两份小肉丸放在冰箱里,然后贴了个条告诉陈理红色的是给可乐的,黄色的那碗是给陈理。   等他晚上回来,就看到陈理坐在餐桌上用筷子夹着小肉丸往嘴里送,他的脚边摆着可乐的小盆,里面的小肉丸堆了小山。   看到这一场景,温煦顿时感觉心头一暖。   这种日子,再过一百年他都不可能会腻。   -   白舟找到沈卓的地方是在江北公寓,那时候他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过沈卓了。   他这些天一直在等沈卓来主动找自己,因为以前他们两个人也吵过架,每次吵完,过几天沈卓都会像没事人一样在给他打电话,吵架的事也会因此过去。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等了好几天他都没有等到沈卓电话,甚至也没从别人那里得到任何消息,他一下子慌了,害怕沈卓不要自己,便来了江北公寓。   结果白舟刚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酒臭味儿扑鼻而来,熏的他整个人头疼。   等一进门,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干净洁亮的屋子。   地上的酒瓶子几乎要摆满了,走起来差点把白舟绊个跟头,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到了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地上坐着一个人,沈卓衣冠不整靠着床,从白舟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胡子已经很长了,他歪着头,抱着酒瓶子,双眼无神。   房间里拉着窗帘,大白天一点光亮都没有,味冲的不像一个正常人住的地方,如果不是还能看到沈卓胸膛的起伏,白舟还以为眼前的人已经死了。   白舟见到这场景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他走过去喊了一声,“少爷。”   房间昏暗,白舟看不清沈卓有什么表情,等了半天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以后,他走到窗户那里拉开了窗帘。   眼光一下子打进来,照亮整个房间,白舟这才发现,房间里比他想象中还要脏乱,东西都摆了一堆,而沈卓怀里除了那个酒瓶子,还有一本画册。   白舟定睛一看,画册右下角写着三个字。   陈理赠。   “少爷,你快起来吧。”白舟伸手碰他胳膊,企图要把他拉起来。   此时沈卓终于有了点反应,转过头,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眼里的光迅速亮起来又迅速暗下去,他放开手里的瓶子,甩开白舟的手,然后抱着画册站起来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起来,一副谢绝见客的样子。   “少爷,是我,白舟啊。”白舟喉咙一疼,声音哽咽。   “你来干嘛?”沈卓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白舟努力辨认好久才听清他问的是什么。   “我来跟你道歉。”白舟绕到突然跪下来,态度可怜且诚恳,“我想取得你原谅,对不起少爷,我不应该骗你,更不应该联合曲淮波逼陈先生离开,你能不能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做任何伤害陈先生的事。”   沈卓跟白舟对视,他听完这些话由开始的无动于衷逐渐变得万念俱灰,突然眼圈发红。   “白舟我原谅你。”他说。   “真的吗?少爷,你肯原谅我吗?”   结果白舟高兴不过三秒。   “我原谅你,白舟我这么容易就能原谅你,那你说陈理有没有可能也会原谅我。”沈卓肩膀颤抖,眼泪掉下来。   白舟心一颤,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第36章 下章跪!   白舟站在那里, 心里拧的发疼。   虽然有问有答,可是他感受到沈卓的那份悔意。   此刻的沈卓看起来难过到了极点,曾经那么自信的一个男人, 精神却已经被压垮了。   他做了那么多,成功把陈理赶走,本来以为可以慢慢跟沈卓培养感情,两个人会渐渐找到以前的感觉。   可现在看来,陈理的离开对沈卓打击几近致命。   他本想给沈卓幸福, 结果却把他伤的体无完肤。   “少爷...”白舟温柔地拨开沈卓额头厚且长的刘海,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了,此时他只想让沈卓好受一点, “你还想找到陈理吗?”   沈卓终于看向他。   “我那天见到他了。”   噌地一下,沈卓的世界天光大亮。   -   这两天天气不太好,总是阴天。陈理的心情也不太好,因为可乐生病了, 它趴在平日里那块小毯子上,看起来像霜打的茄子。   陈理坐在一边看着它,目光里带着浓浓心疼。   一人一狗深情对视, 温煦回来那一瞬间还以为撞见了什么大型生离死别现场。   “陈理你俩干嘛呢?”   “可乐病了。”陈理吐出这四个字。   “啊?”温煦一惊, “那你怎么不带他去看医生?”   “看过了。”   “什么病?”   “医生说它吃多了。”   “......”   “胃胀气。”陈理又补充, “医生还说它太胖了。”   温煦忍不住看了可乐一眼,可乐歪歪头, 吐了吐舌头,难受的把头垂下去。   温煦这才发现可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巴的肉竟然变成了两层,心想这狗一天三顿小肉丸,不胖才怪。   为了可乐的健康,陈理决定让可乐减肥, 首先小肉丸肯定是不能吃了,每天限肉和热量的摄入,并且决定晚上带它去散步。   对于这个计划,温煦自然是支持的,但是散步第一天,他就发现这个计划也不是那么完美。   因为当天晚上,是陈理抱着可乐回来的。   他进了门,把可乐放在地上,可乐就迅速跑到自己喝水碗面前,舌头大卷水往嘴里送,活脱脱像个渴死鬼。   喝完以后可乐径直往地上一到,吐着舌头双眼发直。   温煦有点傻眼,问陈理:“你们干什么了,它怎么渴成这样?”   陈理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冷哼一声,“太没用了。”   “嗯?”   “才走了几步路就不走了。”   温煦一想不应该啊,可乐可是小野狗出身,就算这两天养胖了,也不应该累成这样。   等晚上他看到微信步数排行榜,一向倒数的陈理占据了第一。   45868。   这就是所谓的才几步?   温煦弱弱地开口,“陈理,你们今天去哪转了?远吗?”   “不远。”陈理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就走到了火车站。”   “什么地方?”   温煦有点怀疑自己耳朵。   火车站?   还就?   火车站距离他们这里坐公交要二十多站地,来回一个多小时。   “火车站。”陈理放下手里的书,“也不知道怎么就到那了。”   温煦闻言从床上起来,不一会儿端过来一个盆,里面放着一个药包和热水,直接放在了地板上。   陈理不解,“嗯?”   “泡泡脚吧。”温煦说:“这泡脚水解疲劳的。”   陈理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怕自己走太多路腿脚不舒服,所以才打来了洗脚水。   “没关系,我脚不疼。”   “你现在不疼,明天可能就起不来了。”温煦坚持,“我是医生,你要听我的。”   可你是心理医生。   这句话陈理倒没说出口,他坐起来,把脚伸到盆里,暖流顺着脚心往身上走,几乎全身都放松下来。   很舒服。   陈理泡上脚以后,温煦扭头给可乐按了按小爪子,可乐同样舒服的发出呜咽声。   看把狗累的。   陈理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喊了他一声,“温煦。”   “嗯?”   “你是天生喜欢伺候人吗?”   陈理说完以后才有些后悔,他不应该用伺候这两个字,应该用照顾,可是话到嘴边,就出来了没有顾及那么多。   好在对方是温煦,根本不会计较这些字眼。   温煦:“怎么了?”   “我觉得你很会照顾人。”陈理先是夸了一句,顿了顿,又说:“可你太喜欢照顾别人了,这在你们心理学上有解释吗?是不是也算心理疾病?”   “......”   温煦想说你哪看到我喜欢伺候别人了,我一直以来只照顾你好嘛。   而且这算哪门子心理疾病,你不觉得这是喜欢你的表现嘛。   但他只说了一句,“没听说过。”   第二天温煦回来的早,刚好碰见陈理带可乐出门。   陈理手里拿着绳子,可乐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理眉拧在一起,严声喊道:“可乐。”   可乐可怜巴巴抬起头,唔了一声,像是在撒娇一样。   “起来,去散步了。”   可乐“呜呜”了两声。   “不行。”   见此温煦笑起来,平日里连人都不怎么爱搭理的陈理,跟狗能聊的这么欢。   他的笑声一出来,可乐看过来,眼睛里写满了“救我”两个字。   “咳。”温煦轻咳一声,把脱了的衣服穿了一半又勾到肩上,“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可乐:??!   陈理:“可以。”   冬天天黑的早,温煦上楼前天还微亮,下楼以后天就黑了。   白天天气就不好,看起来要下雪的样子,所以晚上公园人不多,温煦和陈理并排走着,可乐走在前面,走两步回头看一看,看陈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垂下头继续往前走。   温煦站在人旁边,腹中打了几次草稿,都不知道该主动跟陈理聊着什么,他不禁有些丧气,明明在朋友里面他是很善谈的,碰到陈理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失败哦。   “前面有卖棉花糖的。”走了十几分钟,陈理停下来,说了一句。   温煦疑惑的往前面看过去,前面有个卖棉花糖的摊子,棉花糖被做成各种样式,看起来很花哨,有几个小孩站在前面,排队等着买。   温煦问陈理:“你想吃吗?”   “不是。”陈理摇头,“方懿喜欢棉花糖。”   “啊...”温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方懿,“哦。”   越过棉花糖的摊子,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陈理又忍了半天,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一直帮我,是因为想通过我去打动方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帮不了你。”   温煦一怔,停下脚步,“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陈理认真道,“你总要图点什么吧。”   陈理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理由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和方懿分手时温煦哭得那么伤心,恐怕还有感情,所以想通过他跟对方再续前缘。   “不是,真不是。”温煦急了,“对你好必须要图点什么吗,就没有人无条件对你好过吗?”   “也有。”   “谁?”   “沈卓。”   温煦一噎,心想还不如不问呢。   他否认,“我真不是为了方懿才帮你的,我早就不喜欢她了。”   或者说,温煦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从小到大,温煦没有谈过恋爱,倒不是没有人追他,那些女孩跟他告白时,他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所以能拒绝的就都拒绝了。   后来上了大学毕了业,进了医院,圈子就那么大,身边人一个一个都有了女朋友结了婚,温煦家里人有些着急了,给他介绍了方懿。   刚开始温煦想的也是遇见一个差不多的就算了,外加方懿是他相亲过的那几个女孩子里面最正常的,两个人共同话题还挺多,家里催的紧,所以他就跟人确定了关系。   谁也没想到竟然还能经历那么一出。   但温煦现在很确定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方懿,因为喜欢的感觉不是那样的。   陈理“哦”了一声,突然又问:“你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吗,那你怎么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两个人停的时间比较久,外面天冷,可乐蹲了一会儿就感觉太凉,于是想着站着起来走一走。   结果陈理手上绳子与项圈连接那里并不牢固,可乐一动那边掉了下来。   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子放了学正在往家赶。看到可乐以后,他们其中一个人拿出一根火腿对可乐晃了晃。   以前可乐流浪惯了,根本不怕生人,外加这两天陈理不让它吃荤腥,此时火腿肠味飘过来,它吸了吸鼻子,直接跑过去。   温煦:“谁说我没有,我有喜欢的人了。”   温煦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他当时就决定,如果陈理问是谁,他就直接告白。   谁料陈理听完没有任何反应,轻轻“嗯”了一声。   他对温煦喜欢的人是谁根本就不感兴趣。   “你不问问是谁吗?”温煦急了。   “有什么好问的,你说了我也不认识,再说...”陈理感觉手上一轻,他低头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可乐呢?可乐不见了。”   与此同时——   一股凉意钻进两个人脖子里,再抬头一看。   这种季节,竟然下雨了。 第37章 跪了   雨下起来以后, 风也吹起来。北方冬天的严寒刺骨,风刮过脸,就像无数小刀子一样在脸上刮去。   很快温煦发现, 不仅仅是雨,雨里还夹杂着一些雪,只不过这些雪落到地上就化了,混在一起,冰的让人牙齿都发抖。   温煦一方面着急地满公园找可乐, 一方面又担心陈理身体刚好一点别因为淋雨感冒了,他偏头看了陈理一眼。   陈理眉头紧拧,眼睛四处乱看, 平日里不动声色地脸上也写了慌张。   “陈理...”   “嗯?”   过了几秒,温煦把心里那句“不然你回家或者先找地方避避雨,我来找可乐”硬生生咽下去。   他觉得陈理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   风雨逐渐变急,两个人羽绒服都被打湿, 吸了水以后挂在身上,又重又冰。   两个人声音此起彼伏,只不过回应他们的却只有雨落在地上的声音。   很快他们找遍整个公园都没有可乐的身影, 就在温煦决定去马路对面看看时, 陈理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回去吧。”   温煦有些意外,提醒他, “我们还没有找到可乐。”   “雨这么大,可乐也会自己找地方躲躲,我们在这么冒头找下去,会被冻死。”陈理像是思量了很久,拉着他胳膊往小区方向走, “我们回去吧,等雨停了在出来,别生病了。”   温煦不说话,任由陈理拉着,他感觉陈理碰自己胳膊的那块地方开始发热。   在这种环境里,显得烫人。   街上早已经没有了行人,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走。   当陈理身影入了沈卓眼眶时,一股巨大的喜意钻进他身体里,一时之间竟然刺激的他心脏生疼。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陈理了,他对陈理的思念深入骨髓,几近发疯。   几乎是不受任何控制,他颤抖着打开车门,然后冲出去。   雨水顺着脖子钻进衣服里,冰的刺骨,但沈卓感觉不到任何寒意,他整颗心都在发烫。   如同行尸走肉生活那么久的沈卓,在看到陈理以后再次拥有了灵魂,他全身都在叫嚣,整颗心提到嗓子眼那里。   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呼之欲出——   “陈理!”   听到第一声的时候,陈理心一顿。   第二声传过来时,他停下来,连带着温煦也停下来。   陈理没有回头看,温煦却转了头。   果不其然,陈理听到他惊讶的叫了一声,“沈卓。”   听到这个名字,陈理唯有的那点热气都跑干净了一样,他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得加快了步子,此时他心里只留下了一个念头。   不想见沈卓,他要快点走。   眼看着陈理快步往前跑,甚至连看自己都不愿意,沈卓急了,生怕陈理这么一跑他就再也找不到人,也往陈理的方向跑了几步,声嘶力竭,“阿理,你别跑,我是沈卓,我来找你了,你别跑,你停下来,看看我吧。”   陈理依旧没停,他跑得更快了,用了全身力气,结果因为跑得太过急促,一时没有看清,被脚下一块凸起的板子绊住,整个人向前扑。   就在他大脑空白以为要脸着地的时候,一个人拦腰把他拦住,陈理抬头,看见温煦那双清澈的眸子,一时间所有理智归位,他站直道了声谢。   刚才的慌乱仿佛只是幻觉。   “阿理,你怎么了?”趁着这空子,沈卓追了上来,“没事吧?”   陈理终于回了头。   眼前的沈卓狼狈至极,他不知道瘦了多少斤,两颊凹陷下去,眼睛突出,以前的西装松松垮垮穿在他身上,像个大号的麻袋。   “陈理...”沈卓手伸过来,全身都在哆嗦,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结果在手即将触碰到陈理时候,他又一下子缩回来,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太配碰陈理。   陈理看着他,眼神漠然,动了动嘴皮,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者说,他没有什么想跟沈卓说的。   要说的话以前都说过了,难听的、好听的都说过了。   三个人都沉默好久,沈卓眼神里写满了隐忍,他等着陈理开口,等了好久都没等到。   他看着陈理眼睛,看着陈理的眼神逐渐平静,逐渐冰冷,他感觉陈理看自己,就像看路边的一泡臭狗屎。   沈卓心脏生疼,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他甚至想要捂住陈理的眼睛,他想说你别这么看我了陈理我好害怕。   那个爱他的陈理,那个满眼满心都是他的陈理。   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是他自己给弄丢了啊。   “陈理...”沈卓眼泪夺眶而出,根本不受控制,满脸纵横,他声音沙哑的像干裂许久的枯井,“你...能不能跟我谈谈?”   “不能。”陈理开口,短短两个字,一下子把沈卓推远了。   “陈理,我...我想你。”沈卓难过的不成样子,“我真的好想你,我半个月前才知道曲淮波和白舟对你做了什么,我是因为我爸爸生病了才没去公司,现在我已经把他们开除了,我不会再跟他们来往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陈理,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陈理冷眼看着他,还是那两个字,“不能。”   沈卓眼睛里几近哀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陈理,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证,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我知道我以前犯的错不可饶恕,但我愿意忏悔,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以前不是,不是很爱我吗。”   “沈卓。”陈理问他:“你爱我吗?”   “爱你,我爱你。”   “可你知道吗,你那一辈子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是我的负担,我爱过你,所以事发之后没有报复过你,但是你爱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伤害我,你的爱,就是出轨,拿我当替身,怎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傻,你这么对我我还要原谅你,凭什么?就凭你打我骗我无时无刻不在背叛我吗?”   沈卓一愣,声音颤抖,“我...我没...”   “我不会原谅你的,沈卓。”陈理认真的说:“你没有资格让我原谅你,也没有资格让我给你机会,你不要再出现我面前了,如果你再来打扰我,那你放心,下次就不只是卖绘想商标那么简单了。”   说完,陈理转身,对身边看完整出戏的温煦说:“走吧。”   在听完陈理话以后,沈卓愣了几秒,然后竟然直直跪下来。   雨水打湿他的裤子,冰的他膝盖生疼,可是哪些凉意都没有他的心凉。   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陈理逐渐走远,沈卓突然意识到什么,像发了疯一样去拽陈理裤角。   他不能让陈理就这么走了。   他万一再见不到陈理了怎么办。   “陈理...”沈卓发现他腿脚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往前爬,“你别走,陈理...你别不要我,你等等我吧,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找别人了,你停下来,求求你,求求你...我怎么能没有你...”   陈理步子越来越大,沈卓努力也只能前进一点点。   “你停下来吧...”   伴着沈卓声音传过来的还有两声狗叫,陈理停下来,转过头。   沈卓见他转过头,眼睛再次亮了一下,结果他还没高兴几秒,陈理的视线就越过他,直接到了他身后。   可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又“汪汪”了两声。   “可乐。”陈理喊它。   可乐跑过去,直接跳到陈理怀里,陈理用手揉了揉它的头,然后用羽绒服把它包起来,再次转身。   整个过程,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跪在地上的沈卓。   陈理又走了几步,突然又听到两声狗叫。   “汪汪。”   这叫声不像是狗自己叫的,就是那种,人为学出来的。   陈理知道,这是沈卓的声音。 第38章 “你别咒我。”   雨势渐缓, 沈卓跪在地上,重复一句又一句的狗叫。   回头啊陈理...   狗叫声不是可以让你回头吗?   为什么它这么叫你回头了,我这么叫你就不回头了?   求你回头吧...   我站不起来了陈理。   我走不动了陈理。   我快要追不上你了啊。   等等我吧...陈理。   沈卓全身渐渐变软, 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溅起大片的水花。   -   温煦跟在陈理身后回的家,整个过程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家,进门。   陈理把怀里可乐拿出来, 刚放到地上,小可乐就开始甩自己身上的水,甩了几秒, 溅得那都是。   温煦关上门,看着发愣的陈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陈理。”   温煦喊他。   “啊...哦。”陈理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回头, “刚才谢谢你。”   温煦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感谢的是刚才见陈理要摔倒他捞了人一下。   “你刚才已经谢过我了。”温煦说:“你...”   “有热水吗?”陈理把羽绒服脱下来,里面的毛衣看起来也完全湿了,他弯腰把可乐再次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我想给可乐洗个澡。”   温煦追上去, “我给它洗, 你先给自己冲个澡吧,别感冒了。”   “不用。”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 陈理迈进去,“我俩一起洗就行。”   十五分钟后,陈理把浴室门拉开,用浴巾包着可乐从里面走出来。   温煦此时换好了衣服并在火上熬了姜汤,陈理找出吹风机开始给可乐吹毛, 他那只修长的手在可乐毛里乱翻,可乐眯着眼睛,十分享受。   温煦:“我熬了姜汤。”   “嗯。”陈理抬头,眼睛里没有太大波澜,“你不去洗洗?”   “那我去洗。”   温煦转身去浴室,临进去前还回头看了陈理一眼,心里有些复杂。等他再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了陈理身影。   转头一看,人在阳台,陈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往楼下看。   不用过去,温煦都能猜出他在看什么。   一股躁意从心中升起,温煦走过去直接拉上阳台的窗帘,掰过陈理的肩膀,定定看着他,表情严肃,“陈理你别看了,那个人渣根本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没有留恋。”   “你骗人。”温煦急了,“你敢说你刚才看沈卓跪下那么求你,一点心软都没有,你敢说吗?”   “不敢。”   温煦一愣,心一抽。   陈理摆脱他的束缚,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来,他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我是个人,不是机器,感情这东西也不是系统,说卸载就卸载,说删除就删除,难道我就不可以慢慢忘吗?”   这是陈理失恋以来,第一次这么直面自己内心。   也是第一次清晰告诉别人他对这段感情的想法。   温煦一震。   他发觉自己之前把陈理和沈卓之间的感情想的太简单了。   陈理爱了沈卓七年,他身心工作都给了沈卓,可以说对沈卓那份感情已经不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他已经把沈卓放进了内心深处,注入了血和肉。   如今他和沈卓分手,无疑于要把沈卓从自己心里连根拔起,稍微一动,都是抽皮剥筋的疼。   可是陈理的强大掩盖住了这份伤痛,以至于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看清沈卓以后离开的潇洒并且痛恨他到极致。   温煦有点想打自己两巴掌的冲动,他怎么能对陈理说那种话。   外人看来沈卓是人渣,不值得原谅,这段感情陈理就不应该再回头。   可所有人都忘了,沈卓是陈理爱了七年,捧在手心里的人。   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个人在面对自己爱人跪着认错有不心疼,陈理能头也不回的离开已经算是决绝了,他又怎么能要求陈理连心软都不应该有。   “可以。”温煦愧疚得不行,“当然可以,我陪你一起忘,哪怕你忘不了也可以。”   “温煦。”陈理喊了他一句。   “怎么了?”   “你别咒我。”   “......”   一定能忘的。   一定会有一天,他看到沈卓做什么都会毫不心疼。那些爱意和恨意,都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当天晚上,陈理和温煦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谁也没在提起来。   第二天一醒,温煦头就有点疼,他一开始没在意,临出门前问了一句陈理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他晚上去一趟超市。   陈理想了想,对他说:“没有想吃的,而且晚上你也不用给我做了。”   当时温煦想的是陈理晚上要带可乐去遛弯。   等他到了诊所,头疼加剧,宋朝阳见面就问了他一句,“你脸色怎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温煦对自己身体还算自信。   “没有个屁。”宋朝阳越看他越感觉不对劲,伸手就往他额头摸,“你发烧了大哥。”   “没有吧...”温煦自己伸手摸了一下,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你自己能摸出来才怪。”   宋朝阳连忙找了一根体温表,让他塞到腋下,几分钟拿出来一看,三十八度三。   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你别上班了,打个车回家休息吧。”宋朝阳推着他往诊所门外走,“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不就是姑娘走了嘛,至于吗?”   “什么姑娘走...”   温煦此时只是头有些疼,并不是反应慢,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走?   陈理不会要走吧。   当初他是为了躲沈卓才来自己家的,现在沈卓找到他,他不要走吧。   这个想法让温煦打了个激灵,他猛然想起来早晨陈理的神态。   “我现在走了老宋。”温煦由被人推着变成主动跑出去,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   宋朝阳追在后面大吼大叫,“温煦你疯了,你还发着烧呢你开什么车啊。”   温煦这次是真的有些着急,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只开了八分钟,到公寓楼下时候连车都没停到停车位,直接跑进了公寓电梯。   电梯直到楼层,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因为生病了。   陈理不会已经走了吧?   不会的。   这才多么大一会功夫。   不会的不会的。   温煦心跳加速,手指刚碰到指纹锁那里。   “咔”的一声,门被打开。   陈理穿戴整齐站在门里,一看到温煦有点傻眼,“你怎么回来了?”   温煦上下扫了他一眼,看到他脚边的箱子,“你这是要走?”   没等陈理点头。   温煦慌了,“为什么要走?是因为沈卓找到这里了嘛,你别走行不行,沈卓那边我帮你解决,我能保证他不敢再过来。”   “温煦,我已经找到房子了。”陈理等他说完,语气平静,“没有沈卓,我也准备今天离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正式跟你道个别,这段时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等过年回S市我请你吃饭。”   闻言温煦眉头微蹙,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突然眼皮一翻,整个人倒在陈理身上。   -   沈卓醒来时是在医院。   他恢复意识时只感觉到头痛欲裂,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声。   等他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天花板刺眼的灯光,他很快又闭上眼睛眨了两下,扭过头看到自己姐夫在跟医生说着什么,他的姐姐坐在一边,眼泪哗哗往下掉。   裴峰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重,比得知他爸爸沈京庭得绝症以后还要难看,最远处站着白舟,他紧紧抿着唇,脸色苍白。   怎么都这副表情,他不会是要死了吧。   沈卓转过头,又被天花板灯晃的眼晕,他举起手挡住光,感觉有点不真实,他不会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那陈理呢?   陈理怎么不在。   自己最后一面他都不来看看吗?   他真的恨自己到这种地步吗?   一想到陈理,沈卓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揪起来,硬生生的疼。   好难过。   死了也会这么难过吗?   此时医生终于交代完所有事情,说了一句尽快手术就离开了,裴峰回头一看,终于看到清醒了的沈卓。   “沈卓。”   他的一声把病房另外两个人都唤醒,沈静和白舟齐刷刷看过来,一下子三个人都围到了沈卓床边。   “我这是死了吗?”沈卓嘴唇发白,问他们。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沈静刚骂了一句,后面就哽咽得说不出来了。   我没死你为什么哭成这样。   “那我怎么了?”沈卓有气无力地问,他感觉自己全身都用不上力气,“我怎么在医院?刚才医生说什么手术?”   “你没事,就是淋了雨感冒了。”裴峰说。   “你别骗我姐夫。”沈卓一眼戳破他的谎言,“我怎么了?”   裴峰紧抿唇。   “说话啊...咳咳咳...”沈卓激动起来,咳得几乎完背过气去,“刚才医生说做什么手术...”   “那我告诉你。”看他这么激动,裴峰没想着继续瞒下去,“你要接受这件事...”   “什么?”   “你得癌症了。”   “咣当”一声,沈卓感觉像是有什么砸在头上,他声音发颤,“什么...什么?”   难不成...他跟自己爸爸一样,得了肝癌?   裴峰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gao睾/丸wan癌。” 第39章 “留不住。”   温煦确实是发烧了, 可是你说他烧的晕了,倒也不至于。他那时候晕倒,完全是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拦住陈理想出来的损招。   当温煦倒在陈理身上以后, 陈理拍了拍他后背喊了他名字两声,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陈理硬生生把他从门口那里拖到了床上。   接着陈理摸了摸他的头,温煦听到陈理嘟囔了一句发烧了,他微微张开眼睛, 只露出一条小缝。   只见陈理起身,可乐围着他脚转了几圈,他弯腰摸了摸可乐的头, 低语喊了可乐一声,让它安静一会儿,又直起身子去了浴室。   几分钟后,一个了冰毛巾敷到温煦头上。   舒服了。   温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陈理竟然亲自照顾他,还是因为他身体温度又高了一些,他的所有思绪都集中到头顶那份凉意以及房间里的动静。   听到陈理把行李箱搬进房间的声音, 温煦心中暗喜。   人留下了。   温煦闭着眼睛, 听着陈理发出来细微的声音, 渐渐的他竟然真有点困了。   还不到两分钟,温煦模模糊糊就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温煦在对外界有感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眼睛想睁也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   他看到陈理坐在书桌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一张纸。   真好看。   陈理他可长得真好看。   突然陈理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起身走过来,他张开嘴巴说了什么,看口型应该是叫自己名字。   “陈理...”温煦喊他,情不自禁道,“你可别走呀。”   闻言陈理一顿,床上的温煦脸两侧都泛着红,目光迷离,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带着一些祈求的意思。   他又看向书桌方向,刚才那个画框还在那里。纸是一张很普通的纸,上面的内容却跟他有关。   即使记忆模糊,但陈理还是勉强回忆起来,在之前某个傍晚,他喝醉了,买了纸和笔,画了一个不太完美的月亮。   这张纸被温煦精心展平,又裱上框放在书桌抽屉里,如果不是陈理为了找退烧药,可能不会发现自己随手画的东西被别人当宝贝一样的收藏了。   至此,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应该察觉到什么,更何况陈理是个聪明人,还曾经喜欢过男人。   “陈理呀...”   温煦的呓语声打断他的思绪,床上人翻了个身。   温煦:“别难过了...”   可乐跑过来,看陈理低头不语,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温煦,两个小爪子抬起一跃上了床,像以往一样舔温煦的脸。   温煦被舔的不舒服,手一勾把可乐抱到怀里,可乐被制住,呜呜呜几声没有逃脱出来,接着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陈理。   “你啊...”陈理嘴角上扬,用手轻弹了可乐脑袋瓜一下,“活该。”   把可乐从温煦怀里解救出来以后,陈理从他外套里找出手机,陈理瞥见过几次温煦解锁密码,照着输进去。   解锁成功。   再点开通讯录,翻到宋朝阳那里时候,陈理手指停下来。   -   温煦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睁开眼时,没有迎上陈理那张冰山一样的脸,而是笑盈盈的宋朝阳。   “醒啦?”宋朝阳懒散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手机,“你身体素质差了啊,我记得你上大学发烧还跑了个一千米都没事,怎么今天还晕了,丢人。”   温煦半坐起来,嗓子有些干痒,他顾不上喝水,先是在房间里寻了一圈,心瞬间一沉。   “他呢?”温煦一出声,嗓音沙哑。   “谁?”宋朝阳终于放下手机,抬头看他,又把手边水递过去,“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成啥样了。”   “他呢?”温煦又问了一句。   “谁呀?”宋朝阳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串钥匙递给他,“这是你室友给你的。”   这串钥匙宛如一道惊雷劈到温煦头顶,他拿过来,“人呢?”   “你到底在说谁,你舍友啊,他说他走了。”宋朝阳挠挠头,“我看他提着箱子,是不是搬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温煦脸色微变。   “我来了他走的。”宋朝阳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前吧,其实他早晨就给我打电话了,但我没...诶,温煦你干嘛去...”   宋朝阳碎碎念这几句时间,温煦已经从床上下来,他穿上拖鞋就往外跑,连电梯都没等,直接跑着到了楼底。   一出门,冷风一吹,温煦四处看了看,没有陈理任何踪影,他又往小区门口跑过去。   依旧没有。   宋朝阳紧跟着下来,把羽绒服披到他身上,“温煦你抽什么疯,嫌自己病不够重是吗?”   温煦冷着一张脸,回头看他,“他说去哪了吗?”   “谁?啊...”宋朝阳这次反应过来,“你室友吗,他光跟我说走了,让我替他感谢你,其余什么都没说。”   温煦心一凉。   “怎么了?”宋朝阳问:“我是不是不应该放他走啊,他是不是欠你钱啥的?”   “没有。”温煦脸色铁青,他摆手,“没事了。”   他早知道陈理要走的。   他又不是陈理心里那个人。   留不住。   温煦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宋朝阳跟在他身后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还没见过状态这么差的温煦,就像失去了什么珍宝一样。   他想那个男人肯定欠了温煦很多钱。   宋朝阳又陪了温煦两个小时,期间点了外卖还给人烧了热水,他跟温煦说话,温煦都爱答不理,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看着一个地方。   “我说兄弟,你到底怎么了?那个人是不是偷你东西了,不然报警吧。”宋朝阳终于忍受不住,温煦这样太吓人了,他坐在椅子上友善的提示道。   “没事。”温煦这才回了点神,他看了一眼时间,往外赶他,“老宋你回去吧,不然你老婆要着急了。”   “你要这样我也不放心走。”说话间,老宋手机再次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摁掉又放下。   “走吧。”温煦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了,快回家吧,不然嫂子要等着急了。”   宋朝阳面露难色。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行吗。”   过了几秒。   “行。”宋朝阳说。   虽然答应了温煦,宋朝阳临走前还是特意叮嘱他,有事一定打电话,千万别忍着。   温煦笑呵呵送他出门,说:“有事我怎么给你打电话。”   宋朝阳离开,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温煦在房间里走着转了几圈,然后爬上床。   睡觉吧,一觉睡醒,就什么都忘了。 第40章 也留不住   温煦睡得并不好。   他一晚上做了很多梦, 大多都很古怪,一会儿梦见自己溺水,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进了火海, 想跑跑不掉,想醒也醒不过来。   后来把他吵醒的是开门声。   寂静的黑夜里,他清晰地听到有人拿出钥匙开了门。   温煦瞬间惊醒,他从床上起身,对着门那里喊了一句, “陈理,你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外面门关上的声音。   原来是隔壁的人回家了。   他买的这个小区位置不算偏僻,但是当年建造过程中工地上有几个农民工从□□上摔下来了, 当时事情闹的很大,上了社会新闻。   所以小区建成,卖的并不算好,他搬进来以后, 一直没有见过对面住进来过人。   如今却有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想必是有人搬了进来,这段日子他注意力完全都在陈理身上, 却不知道自己有了邻居。   温煦心里有个地方突然一下子就空了, 他重新躺下, 眼睛闭上,满脑子都是面若冰霜的陈理。   来回翻身两个小时, 温煦再次起身,他找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晚上好啊温哥,好久不联系呀温哥,最近在忙什么呢温哥。”   对面的人名为胡途,跟温煦是一个大院出来的, 两个人算是发小,毕业子承父业进了司法系统,在他们几个发小中,人脉资源算是比较广的。   “帮我查个人。”温煦揉了揉眉心,开门见山。   “你要查谁?”   “陈理。”温煦说:“你帮我查查他现在在哪。”   那边沉默三秒,“查不了。”   “哈?”   “大哥我又不是百度,你给我个人名我怎么查,你知道咱国家有多少叫陈理的吗。”   “我有他身份证号。”温煦补充。   “那也查不了。”   “为...”   “窃取他人隐私,违法了大哥。”   “......”   温煦一时间有口气堵到了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憋的有点难受。   “当然也有不违法的。”那边话锋一转,温煦甚至能想象到胡途勾唇笑的样子,“不过你得跟我说,这人跟你什么关系。”   温煦直接挂断电话。   又来一个喜欢八卦的。   结果他刚挂断,那边很快又打过来。   “温哥你生气了吗?”胡途吐槽,“你真是不懂幽默,我又没说不帮你。”   温煦吐出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帮。”   “我认识一个私家侦探。”   温煦:“......”   温煦:“你这也是幽默吗?”   “这不是。”胡途嘿嘿一笑,“我是人民的公仆,不能做对不起人民的事。”   “那...”   “他不是。”   你逻辑无敌。   温煦道了声谢,胡途嘿嘿两声说没事等你找他查完就告诉我,我们顺势就把他逮了。   温煦:“......”   你拿我钓鱼执法吗。   “开个小玩笑。”胡途再次笑起来,“他算是个比较有能耐的人,比我还靠谱,不过说起来,温哥你那天跟我打听沈卓干什么,你跟他认识吗?有交集?是朋友?有合作关系?”   “没有,我和他都不认识。”温煦警惕起来,“他怎么了?”   “没关系最好。”胡途笑了两声,又严肃起来,“温哥你以后也不要跟这种人来往。”   “他出什么事了?”   “嗐,没事。”等了几秒,胡途又说:“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他手下不是有家公司吗,被人举报了,可能会牵扯点官司,严重的话会被判刑。”   “什么官司?”   “这就不能说了,哎呦一晃眼聊的时间这么长了,温哥你该睡了吧,晚安晚安。”   这次是胡途挂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他发了个电话过来,还附上了侦探的姓名。   但是没想到,这个侦探并没有胡途说的那么靠谱,这一找几乎找了半个月。   -   陈理看新闻的时候,才发现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了,所以出门时候他还特意关注了一下,大街两边果然都挂上了红灯笼。   他之前并没有找房子,出了温煦小区以后,随意打了个车让出租车司机随便拉自己去个住的地方。   这一随便,就来到了城中村。   这是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几个没有拆迁的村子,放眼望去都是平房,陈理随便找了一户人家,交了现金当天住了进去。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环境并不适宜居住,因为这个城市很大,来这里务工的人很多,他们大多数都不舍得租住那些精美的楼房,住的大多数都是这种地方。   所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他隔壁的邻居经常很晚才回来,回来以后也不会休息,会看一些不可描述的视频,声音开的老大,隔着一堵墙听的很清楚。   忍了几天,陈理忍无可忍,每次那边开始放那些视频,他就会开始放社会新闻。   声音大两倍。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很快盖过那些猥琐声,这样持续一星期以后,隔壁再也没放过那些东西。   发现临近春节,陈理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家。   只是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机票却已经没有了,没有办法陈理只能买高铁票回去,高铁票也很紧张,他抢的是当天晚上。   陈理慌慌张张买了一些东西,带着可乐去了火车站,结果在过安检时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宠物不能带上火车。”   安检人员面带微笑。   陈理一愣,低头看了看可乐,一时有着尴尬。   他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都呆傻了,连这些常识都忘了。   既然带不了可乐,那就没有必要坐火车了,陈理想着拉着可乐往外走,刚出了火车站,走到广场,突然听到了一声“陈理”。   陈理转过头,一眼看到了跑过来的温煦。   温煦额头上冒着汗,脸上略显焦急,不过更多的还是惊喜,他眼睛里发着光,思念两个字挡都挡不住。   “好巧,你今天也要回S市吗?”温煦跑到他面前,演技有些拙劣。   陈理无奈地看着他。   “我也回去,一起吧。”温煦笑。   “温煦...”陈理喊他。   温煦笑一下子消失了,“怎...怎么?”   “一起吃个饭吧。”   温煦一怔,“好。”   距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个商业街,那里吃的东西不少,陈理先是在附近找了家宠物店,把可乐寄存到那里以后又找了一家火锅店开了一个包间。   其实两个人坐在一个包间里吃火锅是比较尴尬的一件事,外加陈理本身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他不爱说话,温煦就一直在旁边说,问他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讲自己这段时间接了个病人很可怜。   最后温煦说的口干舌燥,东西没吃多少,茶却一杯一杯的续。   整个过程温煦都在笑,他盯着陈理,眉梢都有一个夹杂着喜意。   看的出来温煦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他吐字越来越多,锅里热气沸腾,陈理抿了一口水,喊了他一声。   “温煦,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温煦终于停下来,看着他。   陈理手指腹摩擦着玻璃杯,声音平平,“你是不是喜欢我?”   温煦脸色由白变粉再变红,又红到了耳朵根,他变得结巴起来,“我我我...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陈理只是猜测,可是当他看到温煦找过来以后,几乎就认定了这个想法。   陈理再次喝了一口水,“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   “是。”温煦承认,他的心疯狂跳动起来,一时间像是有几百头小鹿在里面乱撞。   他期待看着陈理。   想要得到陈理的回应,又害怕陈理问他为什么,问他以前不是喜欢女生吗怎么就喜欢自己了。   一时间温煦想了很多故事发展后继。   这段时间漫长的像是几个小时,却又只是眨眼间。   “那请你...”陈理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淡漠,“不要在喜欢我了。”   “为什么?”温煦声音发颤。   “给我造成困扰了。”   -   “医生,必须要做切除吗?”沈静站在医生面前,早已经没了平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父亲和兄弟接连患癌这件事把她打击的不轻,“不一定非要手术吧,我们家有钱,可以试试别的方法吗?”   医生保持着职业性微笑,“首先您弟弟病症很明显了,里面确实有肿瘤,而那个部位的肿瘤恶性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做了手术之后,要把东西拿着去化验,看看到底属于哪一种□□癌,全身是否扩散,需不需要再进一步治疗,目前国内的治疗方法是这样,据我所知,国外的治疗方案应该也是切除。”   “我弟弟他还没有结婚。”   “我理解您的心情,可生命总是比婚姻重要不是吗。”   医生说完,又安慰了沈静几句,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转身离开。   裴峰把崩溃的沈静抱在怀里,“别哭了,静儿,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怎么办裴峰...”沈静哽咽道:“爸爸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小卓又...呜呜呜...”   ......   沈卓站在不远处,旁边的窗户大开,风吹过来,把他的病号服吹的鼓起来。 第41章 “又哭了。”   包间内氤氲弥漫, 温煦坐在陈理对面,眼睛发直。   陈理终于觉得没那么渴了,同时有着后悔, 他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了。   不过很快他又打消安慰温煦这个念头,拒绝这件事,就要做的干净利落脆,别拖拖拉拉,别心软, 拒绝不彻底,对自己和对方都不是好事。   “陈理。”过了许久,温煦开了口, “我想问问我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了?”   “......”   “我也没追求你,我也没上赶着要你跟我在一起,我觉得我也没有事事打扰你,这段喜欢, 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到底对你造成什么困扰了?”   “你喜欢我。”陈理语气缓缓,“就是对我最大的困扰。”   他看向温煦, “不一定非要做什么才会给人带来麻烦。”   温煦脸一白, 猛的站起来。   陈理抬头看他, 两个人目光对视,温煦喉结上下滚动, 声音发颤,“那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喜欢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把门关的震天响。   等他走后,陈理保持原位置不动, 面前锅里的汤逐渐变少,陈理靠在椅子上看了一会,拿起桌子上呼叫铃摁了下去。   很快包间门被敲响,一个服务员拿着壶走进来,“先生,是需要加水吗?”   陈理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红色现金,“您能帮我去买两包烟吗?”   显然经常有客人提这种要求,服务员接过钱,问他要什么牌子的。   陈理说了一个牌子,又让他把电源开关关了。沸腾的火锅终于停下来,那股热气也慢慢消散。   服务员离开不到十分钟时间,门被人推开,一个人拿着两盒烟放到桌子上,轻声说了一句,“你的烟。”   陈理闻言抬头,对上温煦的脸。   跟刚才不一样,温煦眼圈发红,看起来像是哭了。   陈理突然有点无奈。这个温煦,不知道该说他是爱哭呢,还是该说他感性。   陈理:“你又哭了?”   “没有。”温煦睁眼说瞎话,他故作深沉,“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和沈卓合伙开的那个公司惹上麻烦了,而且还很严重,你最好小心一点,如果有什么问题早日自首比较好。”   陈理有点想笑。   这个人刚被自己用那么狠的话拒绝,出门哭到一半又返回来,就是为了提醒他以前的公司惹上官司了。说的倒是强硬,但眼睛里写满了担心两个字。   想着想着又有点心软。   他告诉温煦:“你放心,我在那个公司没有过任何违法行为。”   “那就...”温煦松了一口气,又板起脸,“还差不多,我走了再见。”   “嗯再见。”   温煦走到门那里又转过头,“对了,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陈理拿起那两包烟晃了晃,然后直接扔进旁边垃圾桶里,对温煦弯了弯嘴角。   温煦开门而出。   关上门以后,温煦靠在门上,心扑通乱跳。   陈理怎么能笑的这么好看。   -   陈理到小区时候给自己母亲打了个电话,那边人一听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说:“你回来了?在哪?”   “在小区门口。”陈理回答。   “怎么不上来?”   正值寒假,程素梅自然是在家。   “我爸在吗?”   陈理到了门口才开始犹豫,他回家完全是因为节日,可是他该怎么回去跟家里人解释和沈卓那些事。   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跟父母两个人说他爱沈卓这辈子都不会跟人分开,却这么快就被打了脸。   程素梅:“你爸和小方去外地了,不在。”   “那我上去了。”   到了家门口,还没等陈理掏钥匙,门就被打开。   程素梅跟他打了个照面,陈理喊了一句“妈。”   程素梅看到他怀里的可乐,惊奇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然后就动手揉了揉可乐的头,“还挺可爱。”   陈理说:“捡的。”   光是揉还不够,程素梅动手把可乐挪到自己怀里,可乐倒是不怕生,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快进来吧,外面冷。”   陈理把箱子搬进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家里少了很多东西。   陈晓东有收藏瓷器的爱好,从小时候起,他家客厅就摆了不少古董级别的工艺品,家里装修也偏古典风,颇有书香门第的味道。   可此时客厅里的清代大花瓶没了,架子上也少了很多小玩意儿,陈理扭头问程素梅那些东西呢。   “你爸藏起来了。”   “嗯?”   “最近咱们小区出现小偷了,你爸害怕咱家被偷,就把值钱的藏起来了。”程素梅把可乐放在地上。   “哦。”   原来是这样。   回家之前还在路上的时候,陈理仔细想了想回家以后怎么跟自己父母坦白他和沈卓分手以及这段时间他为什么失踪这件事,因为以他对自己父母的了解,就算他不主动聊起来,父母也会主动问。   等他回了家想要提起这件事,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那份勇气。   然而陈理不提,程素梅也没有问,似乎她已经忘了陈理拥有一个男朋友这件事。再等陈晓东从外地回来,当陈理以为自己妈妈不主动提,自己爸爸也会问两句或者骂两句的时候,陈晓东那边也没有给出任何信号。   甚至陈晓东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问过陈理为什么换手机号,今年为什么会这么早回家。   仿佛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变成了陈理上大学之前,每天话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不过陈理还是发现了一点异样。临近春节,竟然一个来他家拜年的都没有。   陈晓东和程素梅虽然也不爱热闹,但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在社会上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句陈老师的人,两个人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所以每年到了春节前后,来拜访的学生络绎不绝,那些礼品多的都没地方放。   但是今年这些人像是失踪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见。   “安静些不好吗?”程素梅回答他,“我和你爸都觉得这些年来的人太多了,都严重打扰到咱家生活了,所以告诉他们谁都不能来拜年。”   话虽然这么说,陈理还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尤其是前几天他在小区里碰到几个以前认识的邻居,他跟人打招呼。那几个人很奇怪,回应了一句就匆匆离开,像是碰到了什么瘟神一样。   为了找到自己父母异常的缘由,陈理在小年那天约了方懿在家附近的一个茶馆见了面。   方懿刚开始支支吾吾不想说,一会儿说他想多了一会儿说师父师娘是遇到别的事了,最后小姑娘还是没扛住陈理的死亡凝视,一下子怂了。   “师兄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么。”方懿祈求道:“你这目光巨吓人,真的,以前我写不好字的时候你爸我老师就用这种表情看我,我感觉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你在看下去,我保准今天晚上得做噩梦不可。”   陈理抿了一口眼前的茶,“这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方懿越是这样陈理就越是确定这段时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否则他的爸妈不会变得这么奇怪。   邻居也是。   方懿又犹豫了一会,看起来内心很是挣扎,最后她放弃抵抗,语出惊人,“师兄我问你,你是不是...嗯...喜欢男人?”   陈理心一沉,“是。”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方懿看起来比陈理还要忌讳提这件事,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其实不光我知道,好多人都知道了,不对,应该说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陈理拧眉。   方懿道出事情经过,“大概两个月前,你那个男朋友喝醉了去你家闹过一次,说你跑了他找不到你了逼老师他们把你交出来,还砸了老师好多心爱的花瓶。”   随着方懿说完整个事情经过,陈理脸色愈加变沉,他冷着一张脸,周围的空气都要凝结成冰一样。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段时间自己父母都没提起过沈卓。   这件事不是在他们那里翻篇了,而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沈卓分手了,这段时间不问恐怕是害怕戳到他心里那道伤口吧。   陈理眼圈有点发酸。   他的父母给他留了完整的尊严和体面,选择自己默默承受那些流言蜚语。   “当天晚上闹得挺大,好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有人还报了警,记者都来了。”方懿说:“总之这件事对老师师娘的影响挺大,师兄你跟你那个男朋友还有来往吗?”   陈理摇头,“没有了。”   “那就好。”方懿舒了一口气,“师兄其实你喜欢男的也没啥,老师他们不说是害怕你乱想。”   “嗯,我知道。”   出了茶馆,冷风打过来,方懿打了个寒颤,陈理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方懿摇头,“不,我男朋友一会来接我。”   陈理便跟她告辞转身往家的方向走,结果刚到小区门口,陈理就被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拦住。   “你好。”黑衣人普通话很标准,“陈理先生吗?我家小姐想见你。” 第42章 “新年好。”   陈理在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一部无趣的电视剧, 有钱人家的少爷跟没钱人家的女生在一起了,少爷的妈妈不同意,单独找到那个女生拿出五百万的支票摔到她面前, 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   明明是拿钱求别人办事,却满脸看不起,话也是捡着难听的说,生怕哪句话伤害不到对方自尊。   那部片子是陈理同桌偷偷在课上看的,当时手机还不盛行, 她是在mp4上下载好,陈理看了一段就没在继续跟人看下去,原因是他觉得不现实。   所有电视剧都把有钱人拍的跟傻子一样, 你让别人离开自己儿子,态度不应该好一点吗?   可如今现实告诉他,有钱人不是傻子,是弱智。   支票摆在桌子上, 陈理冷着一张脸。   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街上装饰了很多红色灯笼,整个店已经被沈静包下来, 偌大的一层楼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静拿起来咖啡喝了一口, 尽管她穿着整齐妆容精美,陈理还是发现她指甲已经很久没打理过了。   沈静一脸的高高在上, 她问陈理,“考虑好了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替沈卓去坐牢?”   “不是替。”沈静摇头,“我家小卓人单纯,也不太会做生意,你我都清楚, 那个公司说是他的,其实一直都是你在管,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那笔钱是你拿了还是他拿了,恐怕没有几个人记得。”   沈静支着头,用小勺搅着咖啡,“不过你放心,你和小卓在一起那么多年,沈家不会亏待你,就算你进去了,我也会提前打好招呼。”   陈理不说话。   这件事的起因是曹疆惹了一个人,那个人为了整他买通了他公司的财务,本来是想要告曹疆偷税漏税的问题,没想到曹疆的问题不只一点,除了偷税漏税,还有很多不小的问题,曹疆被调查后,很快相关部门调查出来他曾经跟绘想一笔帐有洗钱嫌疑,而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沈卓。   司法部门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由于这个公司是陈理和沈卓共同经营的,所以沈静找了过来,拿出一笔钱想要陈理把整件事扛下来。   这件事并不小,如果判下来,最少也是几年的牢狱。   所以陈理并不是不说话,而是被眼前人震惊到了。找他来背锅,还用我找你是你赚了的语气,甚至连脚尖都写着优越感。   沈家人脑子都有坑吗?   “咳...”见陈理不说话,沈静换了个姿势,她放下手里勺子,勺子跟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你和小卓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也不想看着他去坐牢吧。”   “你的意思是...”又等了许久,陈理终于开口了,“要用这些钱换沈卓不坐牢?”   “是的。”   “那你觉得这点钱够吗?”陈理笑。   沈静心底一块石头落地,她刚才看陈理样子,还以为是多出淤泥而不染的一个人,这么久不说话原来是盘算着跟她讲价钱。   “你想要多少?”沈静嗤笑一声。   “再加两个零。”   “你要九位数?”沈静看着他,“你觉得可能吗。”   “那就免谈。”   陈理起身要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沈静电话响起,她接听以后“嗯”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几秒后。   “等等...”陈理回头,沈静撕掉眼前支票,按照陈理要求又填了一张,直接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如你所愿。”   沈静拍完支票就慌张地走了,陈理走过去拿起支票直接踹进兜里,抬头往了一眼门外,此时沈静走到车那里,一时没站稳,面朝大地直直摔了下去。   摔倒以后旁边的人很快把她扶起来,不过看的出来这一摔摔得不轻,沈静整个人站都站不起来,几乎是被人抱着上了车。   当时陈理看了这一幕就想沈静那样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估计是跟那通电话有关。   然而不到四个小时,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沈静会慌成那样。   沈京庭死了。   -   春节期间,各类新闻都被沈家那点事给占满了,所有喜好八卦的人都关注着这件事,热搜榜上关于沈家的话题也是没有断过。   关于沈京庭年轻时候的风流债问题,关于他死后的遗产继承问题,还有沈京庭病逝的原因。   这个话题从大年三十一直持续到大年初八,接着沈京庭手下集团突然宣布继承人并不是谣传已久的沈卓,竟然是沈京庭的表弟。   一时间全体哗然,不少网友开始猜测这件事反转的真相,还有人开始编纂相关小说。   大年初三早晨这个消息爆出来,下午又有一个消息突然也传了出来。   沈京庭之子沈卓身患癌症,手术前几天刚结束,目前正在接受下一步治疗。   陈理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指挥人往家里搬东西。   东西不多,只有几个箱子,搬这着箱子的工人齐齐穿着西服戴着白手套,满脸写着小心翼翼,轻拿轻放。   装卸完这些箱子,领头的工作人员来跟陈理核对数目,瞥到他手机上的内容,在一边搭话,“陈先生,你也在关注这件事啊,要说这沈家人可真够倒霉的,一个个都得癌症,不过想想,不一定做了多少缺德事才有这报应呢。”   闻言陈理收起手机,往屋里看了一眼,“全了吗?”   “全了。”工作人员拿出单子给陈理,“劳烦您再检查一遍吧,加起来好几千万的东西,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陈理走过去掀开几个箱子看了看,里面躺着几个花瓶,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就会发现这些瓶子单拎出来一个都价格不菲。   “可以。”陈理签了字递过去,“麻烦您们了,大过年还跑一趟。”   “没关系,过年给的钱多。”工作人员一笑,漏出整齐的牙齿。   陈理送他们出门以后,回到家刚坐不到几分钟,手机响起来。   拿出来一看,熟悉的十一位数字在屏幕上跳动,陈理想了想,摁下接听。   “阿理...”   对面沈卓刚喊了一声就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歇斯里底。   过了几分钟,那边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意思,沈卓顿了顿,“阿理,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我知道。”陈理说。   “我生病了。”   “我知道。”   两个人互相沉默许久。   沈卓哽咽道:“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陈理张了张口,把那句恭喜压下去。   “新年好。” 第43章 “替罪羊。”   陈理听见沈卓倒吸一口气, 他在电话那边平复了许久,声音才再次传过来。   “我想见你。”   “嗯。”陈理说:“快了。”   “什么?”电话里的沈卓惊喜起来,“你说什么?”   “快见面了。”陈理往后一仰, “过段时间我去看你。”   “好好好,不然我现在就派人去...”沈卓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他举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下半身,把后面那句话咽下去,“我等你。”   “嘟”的一声, 陈理那边挂断。   沈卓坐在地上背靠着车,彼时他的父亲刚刚入土,那些参加葬礼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他躲在这里。   手术的伤口还没痊愈,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会牵扯到那里,一动就疼,那些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沈卓——   他以后无法勃/起、生育, 甚至可能不会再有性生活。   他不再是个正常的男人。   也是在这几天沈卓才知道这段时间沈家乱成了一锅粥,他爸爸和他生病这段时间,他叔叔乘虚而入, 联合董事会那帮人夺走了公司, 上演了一场篡位的戏码。   沈京庭去世那天, 他刚从手术室出来,连老爷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沈静当天整个人疯疯癫癫,一会儿抱着他说姐姐只要你健康,一会儿又说等他好了就一起把公司夺回来。   可是今天老爷子入土,沈卓接到了医院电话,他的病理结果不太理想, 需要做化疗。   一时间沈卓忽然觉得人生灰暗未来无望,他跌坐在地上,寒意阵阵袭来。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沈卓想起陈理。   他打了电话。   本来以为那人不会接到,以为陈理会像那天一样冰冷冷的对他。   可是陈理接了,甚至没有说狠话。   “噌”的一下,像是黑夜里亮起一个火点。   再然后,火点逐渐变大,驱走了沈卓心里的寒意。   陈理答应来见他。   这预示着一个好的开始。   沈卓又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医生电话。   病他要好好治,公司他也会拿回来。   而陈理,也会回到他身边。   -   有人大年初三赶着下葬,有人却在大年初三忙着举办婚礼。   “这两个人真怪,怎么挑这日子结婚。”同宴席的人手里拿着瓜子,嗑了一把以后评论了一句。   旁边的人回了他一句,“听说男方工作忙,只有今天有时间。”   “男方是做什么的?”   “部队的吧。”   后面的话温煦没听到,就有人拿着酒杯过来敬他,温煦起身跟人喝完,又重新坐下来。   “温哥。”没几秒,胡途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不在状态啊你。”胡途放低声音,“刚才那人问你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你都没理人家就坐下了,人家脸都绿了。”   “是吗?”   温煦迷茫抬起头,四处看了看,猛然发现他连那个人的脸都没记住。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   新娘是温煦的表妹,本来流程里是没有温煦的事,突然台上司仪话锋一转让亲人给新郎新娘送祝福,温煦被推了上去。   他拿着话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回到原来座位就听见胡途正在跟另外一人说沈卓的事。   “这沈卓和曹疆,简直就是俩祸害,这下可算好了,一个绝症,一个无期,所以说人做事还是要讲良心,否则报应来了躲都躲不了。”胡途说这话时候脸上笑藏都藏不住。   另外一人听了有些困惑,“曹疆坐牢,沈卓没事啊?不是说他跟沈卓有笔帐被查到了吗?”   胡途“嗐”了一声,压低声音,“找到替罪羊了呗。”   “什么替罪羊?”温煦坐下来插话。   “就沈家买通了沈卓公司原来那个负责人,要他把责任担下来。”胡途歪头看温煦,把事情经过告诉他,“这种事在企业里常有,一般出了问题,不是财务顶就是公司副总顶。”   “还有这事?”温煦愕然,“这不是做假证吗?”   “温哥这你就不懂其中的关系了。”胡途摊开手,“就算你知道这件事沈卓是不会不知情,但是也得有证据啊,人家那边什么帐都做完了,罪名也认,证据齐全,在法律上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不只是温煦听了这种事气愤,胡途也气愤,明明是那些人的错,他们偏偏可以用钱解决。   说完这些胡途顿了顿,怕温煦被这个社会黑暗面打击到,又安慰他,“不过哥你也不用想太多,那个男人跟了沈卓那么多年,哪件事没参与,你也用不着觉得他无辜,跟沈卓在一起的哪有好人。”   温煦脸一白,“跟在沈卓身边的那个男人?”   “是啊。”胡途奇怪的看着他,“温哥你怎么对沈卓的事这么感兴趣,你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煦从自己座位上起身,凳子跟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音。   温煦这一举动把整桌人都吓一跳。   在众目睽睽之下,温煦愤然离席。   -   陈晓东和程素梅白日去拜访了一下乡下老友,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等他们进了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客厅里整齐摆着几个箱子,每个箱子上面又齐刷刷摆着漂亮的瓷器,那些瓷器都不用近看,只是灯光那么一打,就能看出材质和年代。   老两口看着这些瓷器面面相觑,正准备出门看看是不是走错了的时候,陈理穿戴整齐带着可乐从卧室出来。   “爸妈。”陈理抬头喊他们,“回来了啊。”   “宝宝,这是...”程素梅指着那几个箱子。   “新年礼物。”陈理笑,“送我爸的。”   陈晓东眼眸一亮,很快又想起什么瞬间板起脸,“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把公司卖了。”可乐见陈理不往外走,有些急了,在他腿那里蹭来蹭去,“我先带可乐出门遛弯了。”   陈理带着可乐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陈晓东和程素梅表情都有些诧异,看起来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人有点心疼。   陈理想了想,又喊他们,“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和沈卓分手了。”   两个人看着他,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分了一段时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所以躲了一段时间。”陈理平静的解释。   如果是以前,陈理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他的性格是后天养成的,是因为家庭环境如此,他们一家三口都是不会把话问出口的人。   所以过去这么长时间,陈理不说,陈晓东他们也没问过。   但是不问不代表不担心。   “但是现在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以及公司都已经解决掉了,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了。”陈理看着他们,“我正在一步步走出来。”   话依旧是点到为止。   陈理的性格不允许再说别的,其实也无须多言,因为这几句话就把陈晓东两个人心里的那个疙瘩解开了。   说完陈理就带着可乐出了门,他需要冷静一下,他的父母也需要。   过了大年初三,这个年就像过去了一样,前两天还热闹的小区广场已经没多少人。   冷冷清清的,就像今天的天气。   陈理牵着可乐,低着头往前走,天气还是有点冷,他整个人都缩在羽绒服里。   走了一会,陈理手上的绳子突然绷紧,脚下可乐变得兴奋起来,陈理被这动静打断思绪。   他抬起头,对上那双眼。   陈理稍怔,手一松,可乐挣脱绳子,“汪汪”两声,直直朝温煦跑过去。今天的温煦穿了一身西装,他剪短了头发,显得干净又利落。   可乐跑过去以后,温煦却没有理睬它,直接面向陈理走过来,阴沉着一张脸。   “你这是去哪了,穿这么帅。”陈理看着他,嘴角弯弯,“是去参加谁的婚礼了吗?”   “陈理。”温煦提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要替沈卓顶罪。”   陈理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温煦火气从心底涌上来,“你有病吗陈理,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人渣有什么好的,你还要替他顶罪,他到底什么地方迷住你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说着温煦拉起陈理的手,“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把这件事交代清楚,你别为了沈卓赔上自己一辈子。”   “温煦。”陈理喊他。   两个人停下来,温煦拧眉看陈理。   陈理把手抽出来,定定地看他,“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怎么跟我没关系。”温煦吼起来,“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坐牢吗。”   “不管我坐不坐牢,都跟你没关系。”陈理永远那么冷静,“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要再管我的事。”   温煦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一样的疼,他颤声问:“你就那么爱他吗?”   陈理不说话。   “即使他是人渣你也喜欢?”   陈理依旧不说话。   温煦干笑两声,眼圈一下子红了,他用手背蹭了一下眼角,对着陈理,一字一顿——   “陈理,你他娘的就是个傻逼。” 第44章 “晚上一起吃饭。”……   一个月后。   温煦第八次来找胡途时, 胡途躲了。   刚一看到温煦进单位大门,胡途就直接去了厕所,在最里面那个隔间里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等了十几分钟, 胡途想着温煦怎么也得走了的时候,给自己手底下实习生发了条消息。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出来实习生低低的声音,“胡哥,你在这里吗?”   “我在。”胡途也压低声音, 两个人像是电视剧里两个间谍交头,“他走了吗?”   “走了。”   听到这话,胡途放下心, 刚打开门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洗手台旁边的温煦。   实习生对他无奈一笑,没等胡途发火,瞬间闪人。   胡途走过去对着温煦尴尬地笑了笑, “温哥。”   温煦臭着一张脸,明知故问,“躲我呢?”   “没有没有。”胡途赔笑, “我是便秘, 你今天来是做...”   “还是那件事。”   胡途脸耷下来, 他也靠到洗手台那里,跟温煦并排站在一起, 沉默几秒,开口道:“我真解决不了这件事,而且我劝你不要插手了。”   温煦皱眉抿唇,“谁能管的了?”   “谁也管不了。”胡途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烟盒, 抽出一根递给温煦,又想到眼前人不抽烟,便缩回来自己点上。   他吞吐一口烟气,“温哥,我今天给你透个底,陈理坚持要顶罪,谁也没办法,后天就要开庭审理了,而且我估摸着沈卓都不知道这件事,最近一直出现的都是沈静的律师,她交的东西里面沈卓是干净的,所以哪怕是陈理后悔主动交代,这件事都已经挽回不了了,除非有更强劲的证据。”   温煦还是那句话,“他们这是做假证啊。”   “你有证据吗?”   “......”   显然没有。   胡途手里烟燃了一半,他在垃圾桶那里摁灭,“温哥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为了陈理跑这么多次,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关系。”听完那些话,温煦像是彻底丧了气,“我走了。”   温煦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胡途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落寞和孤寂,像一个孤立无援的大孩子。   在胡途记忆里,自从他们几个发小毕业入了军政这类行业,温煦就很少跟他们聚在一起了。   一是温煦工作忙,二是几个人圈子就不一样了,尽管这个圈子没有一个人敢排挤温煦,但温煦也总是有意识的远离他们。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温煦参加他们聚会变得勤起来,有事没事就往他单位跑。   为的也只有一件事。   就是沈卓的案子。   啧啧,胡途心想,这要说没关系,谁信啊。   这件事基本木已成舟,沈静那边资料把陈理锤的死死的,要想翻盘,除非陈理有别的证据。   梳理这件事的空隙,胡途又点了一支烟,单位大多地方都是禁烟区域,只有厕所能放松一下。   结果这支烟也只抽了一半,实习生去而复返。   “胡哥,有人找。”   胡途拿着烟的手一抖,“温煦又回来了?”   “没有。”   -   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姓胡,叫胡途。   陈理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在想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后来看到字,才知道此“途”非彼“涂”。   陈理本来是可以早点进来找胡途的,结果他刚停好车,就看到温煦从路边出租车下来,匆匆忙忙走进了大门。   当时陈理还愣了一下,甚至想跟上去问问温煦是不是惹什么官司了,怎么没事来这种地方。   最后还是没动。   那天晚上以后,温煦又找过陈理几次,陈理一直选择避而不见。   有些事他不想牵连到别人。   况且那个别人还是温煦,那么好的一个人。   温煦匆匆忙忙地进,却失魂落魄地出。   陈理坐在车上,看着对方出来以后一直低着头,像是泄了气,脸上一点活力都没有。温煦也没着急走,反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好巧不巧,正对着陈理的车。   陈理看见温煦拿出手机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一般,摁了几个号码。   没几秒,陈理手机响起来。   原来刚才是在犹豫要不要给自己打电话。   陈理没接。   连续打了几个,温煦脸上终于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他放弃了打电话,手里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愣才起了身。   看着温煦打车离开,陈理才下车进了面前大门,询问了胡途办公室楼层,到了以后等了没一会,胡途就赶过来了。   跟想象中不太一样,胡途长着一张笑脸,看起来很友善。   “你好,我是胡途。”胡途笑着问他,“听说你找我。”   “您好。”陈理淡淡地开口,“我是陈理,听说是您负责绘想和曹疆的案子。”   一听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的陈理,胡途把人上下打量了一圈,眼神有些异样,“你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   “是。”陈理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来,很厚的一层,“我来交材料。”   “呦你这觉悟挺高,还知道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胡途瞥了一眼文件袋,随手放在桌子上。   对于陈理,胡途的印象并不好,他坚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卓不是什么好人,那跟了沈卓几年的陈理,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外加这段时间温煦因为陈理多次来找自己,虽然猜不出全部,胡途也能猜出个□□。   沈卓是同性恋,陈理是他的同性恋人,能在种马一样的沈卓身边待七年,可见陈理手段有多高,迷惑个小白花一样的温煦更是无比简单。   所以胡途态度并不好,话里夹杂着一些阴阳怪气。   陈理并不在意。   “资料我送到了,麻烦您得空看一眼,那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陈理出了办公室门。   出来以后陈理又想起温煦,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态度应该再好一点,说不定还能跟这个姓胡的工作人员打听一下温煦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陈理很快出了楼,刚往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身后就传过来胡途的声音。   “陈理,你等等。”   闻言陈理回头,看他,“您有事?”   胡途手里举着那个文件袋,气喘吁吁,“你这里面是...”   “是沈卓和曹疆那笔钱合同的原件以及账本。”陈理以为他没看懂。   “我知道。”正因为打开看了所以胡途才追出来,但是追到这里他太喘卡了壳,“我...我...”   过了几秒,胡途平静下来,“上去谈谈?”   “这份文件不够?”   胡途愣了愣,“够,你不是收...”   收沈家的钱了吗。   后面几个字胡途没说出来,这种事私底下能打听到,但是总不能直白说出来。   我知道你收沈家钱了,但是我又没有证据,也不能还你清白。   他没说,陈理也猜到几分,想了想,陈理从兜里拿出一个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电话,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给我打,缺什么我都可以补。”   胡途握着名片,心情有些异样。   刚才他还觉得这个案子不会有转机,瞬间就打了脸。   见他没有要说的话了,陈理转身,还没走几步,又被胡途叫住。   “陈理。”胡途说,“你认识温煦吗?”   -   开庭当天。   陈理刚出门,就跟站在路边的温煦对上视线。   他左手拿着一份煎饼和豆浆,正站在油条摊前等着买油条,时不时往陈理家方向这边看一眼。   看到温煦,陈理这次没有躲,直接走过来,问他:“来找我?”   “当然不是。”温煦沉着一张脸,“我来买早餐。”   这里距离温煦住的小区有二十分钟的路程,鬼才信他是来买早餐的。   陈理哦了一声,对温煦说:“那我先走了。”   接着陈理走到自己车那里,刚坐上启动,车窗就被敲了几下。   抬眸望去,温煦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到这里,手里又多了一份油条。   陈理摇下窗,“怎么了?”   温煦抿着唇,把煎饼和豆浆递给他,“买多了吃不完,送你了。”   这煎饼是温煦家小区楼下的,陈理住在那里时,偶尔买过两次,当时还夸了一下他家做的正宗。   路程这么远,此时煎饼还是热的。   “谢谢。”陈理收下来。   温煦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理含笑看他,“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温煦板着一张脸,沉默了好一会儿,陈理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他。   几分钟后,温煦才开口,“陈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压抑。   陈理:“嗯?”   “我等你。”温煦手搭在他车窗上,突然低下头,像是认输了一样,陈理看不到他的脸和表情,只能听到他发闷的声音,“不管你在里面待几年我都等你。”   陈理心像是被扎了一下,他盯着温煦头顶的发旋,提醒道:“如果我因为这件事坐牢,那就是为沈卓坐的牢。”   “我知道。”温煦点头,“那我也等你。”   像是洪水滔天冲垮了筑了很久的河堤,陈理心彻底软成一片。   他看着温煦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伸出手摸了摸。   “温煦。”陈理声音温和起来,那是所有人没有见过的表情,“晚上一起吃饭吧。”   温煦抬起头,眼圈发红看着他,“你说什么?”   陈理:“晚上一起吃饭。”   温煦从副驾驶那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角,看着陈理。   许久,才说,“你还有晚上吗?”   “......” 第45章 “我是个好人。”……   还好陈理能有晚上。   他提交的东西多且全, 把对面律师打的措手不及,他们那一方看着这些资料有些傻眼,那个律师一边翻手里的文件一边冒冷汗, 频频打断法官说话,最后申请打了一个电话。   回来以后就黑了脸,那个律师双手抱胸坐在原位,一言不发,他死死盯着陈理, 脸上的表情就像从此以后他的职业生涯彻底断送了一样。   比律师还不可置信的是温煦。   这种案子一年能有几百个,关注度不高,陈理也没有朋友, 所以来旁听的只有温煦一个和一些跟这案子有牵连的人。   温煦坐在那里刚开始是一脸苦瓜相,随着证据的呈现,他由错愕到震惊。   一结束,他就跑到陈理身边, 喜悦掩盖都掩盖不住,看起来很激动,结果最后却只说了一句。   “陈理, 你太帅了!”   陈理刚跟自己律师聊完, 转过头看到温煦面向自己跑过来, 就莫名想起每次回家开门时跑过来围着自己摇尾巴的可乐。   不过比起可乐,温煦显然大只了一点。   随着这个案子结束, 陈理终于放下了一些东西,他歪头问,“有多帅?”   温煦彩虹屁瞬间送到,“帅的天崩地裂,根本让人挪不开眼。”   陈理跟着嘴角上扬, 提起早晨约好的晚饭,“怎么样?想好吃什么了吗?”   温煦摇头。   “听说附近有家海鲜自助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吃?”陈理拿出手机开始在网页上搜索。   此时温煦大脑已经死机,基本陈理说啥就是啥,他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过了几秒,突然握住陈理手机。   两个人指尖相碰。   “你想吃海鲜吗?”温煦很快拿开自己的手,耳朵一下子发红,他躲开视线,不自然地说,“我可以给你做。”   “当然好。”   两个人决定出门直奔菜市场,结果刚一出法院大门,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停了不到半分钟时间,沈静穿着一身黑衣戴着一副墨镜下车,然后直奔陈理而来。   跟前段时间见她不太一样,沈静状态差到极点。她没有化妆,皮肤暗沉,头发好像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又黄又枯,难看的就像秋后荒草。   沈静到了陈理面前,一句话不说,直接扬起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   陈理反应极快,在她手落下来之前单手握住她的胳膊,然后轻轻一甩,“沈小姐。”   沈静怒视他,“陈理你是不是疯了?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陈理眼神里都带着淡漠。   “你怎么答应我的?你拿了我的钱,就应该做答应我的事。”沈静像个泼妇,直接吼起来,“你又做了什么!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被一个女人当街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引人侧目,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其中还有人拿出来手机。   “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事。”陈理嗤笑一声,“还有沈小姐,你确定要继续跟我吵下去,这里人这么多,你想上新闻?”   陈理不出名,沈静却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外加娱乐圈有很多大明星跟她是闺蜜,所以也会时不时上热搜,也是因为性格耿直出手大方,所以沈静被称为“第一名媛”。   此时的她,却丝毫跟名媛沾不上边。   沈静脸一沉,四处看了看,咬了咬唇,压低声音,眼底透出一股杀意,“你别得意,我玩死你跟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如今虽然被称为“法治社会”,依旧有人拿人命不当命,尤其是沈静那个圈子的人,最擅长的手段就是用钱消灾,其中不乏□□。   陈理并不清楚其中门路,他还以为沈静只是胡乱吓唬自己,刚准备不屑一顾地回怼过去,此时身后温煦上前了一步,竟然主动跟沈静打了声招呼。   “沈小姐。”   沈静这才发现他身后有一个人,她抬眸望去,看到温煦时,着实惊讶了一下。   “是你。”   “好久不见。”温煦笑。   温煦的笑容向来温暖热情,不管是面对朋友还是陌生人,鲜有不友善的时候,可他刚才面对沈静,像是蒙了一层冰。   令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在这里?”   “陈理是我朋友。”温煦伸出胳膊搂住陈理肩膀,表现很亲昵,语气倏然变凉,“你刚才说什么?你要玩死谁?”   沈静凝眉,温煦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宣布自己主权,在警告她不要轻易动陈理,否则温煦不会坐视不管。   甚至很有可能会报复回来。   沈京庭刚去世,沈家又乱成一锅粥,现在沈静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丈夫裴峰。   如果仅仅是对付陈理一个普通人的话,确实很容易。可如果陈理靠山是温煦…   沈静表情奇怪地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径直离开。   温煦掌心发热,贴着陈理肩膀给了他一些热度。   陈理转头,温煦笑容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温度,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对陈理说:“我们去菜市场买菜吧,今天晚上去你那里还是去我家吃?不然去我家吧,我家东西全,你那里肯定没有那些调料…”   “温煦。”陈理打断他的话。   “嗯?”   胡途告诉陈理,他认识温煦,两个人是发小,从小住在一个大院,这一个月一来,温煦为了陈理的事找他找了十几次,所以他很好奇,陈理到底和温煦什么关系。   当时陈理听了只是觉得感动,温煦为了自己事跑了这么多次,可是现在仔细想想,一般很少有人会说自己是大院出来的,除非是那些地方。   刚才沈静明显是和温煦认识,甚至在认出温煦以后,眼神里带了一些诧异,然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陈理只是有时候对外界不感兴趣,并不是迟钝,如果到这时候他还察觉不出温煦身份特殊,那他可能离智障不远了。   所以他问温煦,“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煦看着他,认真的说:“我是个好人。” 第46章 日常   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中午饭, 温煦就拉着陈理去了菜市场。   活了这么多年,陈理第一次来菜市场,他一身西服站在那里, 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也有点尴尬。   跟陈理相比起来,温煦在这里很是自然。他熟练的挑选菜品,然后跟摊主讲价,只不过跟电视剧里那种为一两毛就跟摊主大声争执不一样, 温煦讲价完全靠嘴甜。   基本他一笑,一开口,女摊主恨不得把自己菜摊送出来。   温煦买了一堆东西, 大大小小袋子,两个男人几乎要拿不下,好不容易到了车跟前,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温煦数了数,“哎呦”了一声。   陈理关上后备箱,“怎么了?”   “忘了买小干贝。”温煦说, “我回去买, 你在车上等我。”   “别去了。”陈理抓住他胳膊, 提醒他,“你要做多少菜, 咱俩吃不了多少。”   “可是那道菜我很想做给你吃。”   “以后吧。”陈理说,“日子不是还长着呢。”   “可是…”温煦话刚开了个头就反过劲来,他激动起来,“你是说…你是说…以以以后还可以…”   他们以后还能继续见面?   这是不是代表着,陈理不觉得他是麻烦了。   温煦眼睛黑的发亮, 不由自主的结巴,傻愣愣地看着对方。   陈理笑出来,嗓音低沉,直坠着温煦心跳加快。   陈理松开温煦的胳膊,像揉可乐的头那样揉了揉温煦头,随意说了一句,“走了小伙儿。”   等温煦明白过来,陈理已经上了车,他紧跟着坐到了副驾驶座。   上了路,温煦见陈理开的方向是往自己家走的,便问他怎么不回家把可乐带上。   “可乐我留在老家了。”陈理目视前方,车技熟练,“我要开个画室,以后没时间照顾它。”   “开画室?”温煦惊喜地看着他,“太好了,你准备在哪开?”   温煦还记得那天陈理喝醉那天晚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画画才是陈理梦想,他现在终于重新追逐了。   “在郊区。”遇见红灯陈理刹住车,“如果下个周日你有空的话…”   “有空有空。”温煦连忙说。   “我还没说什么事。”陈理看他。   “不管做什么,我都有空。”   说是让温煦少做点,但到了晚上他还是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两个人努力吃也只吃了四分之一。   陈理看着剩菜摇头,“有点浪费。”   “没事。”温煦大手一挥,“我明天把这些菜都拿到诊所去,老宋一个人就能消灭掉。”   “给别人吃剩菜不好吧。”   “老宋又不是别人。”温煦脱口而出。   陈理突然不说话了。   吃完饭,温煦把那些菜装进饭盒里,把碗和筷子收起来洗干净,等他从厨房出来,看到陈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正在播放一个电影,陈理目光落在上面,看得津津有味。   温煦在他旁边坐下来,见陈理看的这么入迷,便问:“你喜欢看电影吗?”   “还行。”   “那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都可以。”   “你爱看喜剧吗?”   陈理突然转过头,“温煦。”   “诶?”   “看电影时不要说话。”   电影播完已经是晚上九点,陈理看了一眼时间就说要走,温煦依依不舍送他到小区门口上了车,这才想起问他周日要做什么。   陈理摇下车窗,“想让你参观一下我的画室,有兴趣吗?”   温煦连忙点头,“当然有。”   “那周日见。”   说完陈理离开,温煦目送他的车出了大街,刚转身要回家,身后倏然被车灯照亮。   “温煦!”   温煦惊喜回头。   陈理把车慢慢开到他身边,“我现在住的地方有几只流浪猫。”   温煦:“然后呢?”   “你把咱今晚上剩菜给我吧,我拿回去喂它们。”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暗的缘故,温煦总觉得陈理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过温煦也没多想,他说:“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   “嗯。”   明明约好的时间是周日,结果从周一开始温煦就开始期待,但是这份精力他完全没有用在工作上,每天工作起来有气无力,诊疗的任务严重滞后。   中间几次他想给陈理打电话,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   他害怕一拨过去陈理又会变成以前那样。   模样冷冰冰的,然后告诉他你不要再给我制造困扰了。   这样一直到了周五,温煦一个病人是影星,最近有一部电影上映,当天治疗结束,那个病人给了他几张电影票。   “这部片子他们都说我拍的不错,温大夫有时间的话,带爱人一起去看吧。”   病人离开以后,温煦看着那两张电影票发愣。想了想,到底没忍住,然后给陈理打了电话。   对方很快接听。   “喂。”   将近一个星期没听到陈理声音了,听到这一声“喂”,温煦心砰砰跳起来。   他定定神,“陈理是我。”   “我知道啊。”陈理轻声问,“怎么了?”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有人送了我两张电影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那边沉默了几秒。   温煦:“如果没时间……”   “有时间。”陈理开口,“几点的场次?我在你们诊所附近,过去接你。”   今天病人不多,温煦做完最后一个治疗,就拿着东西去浴室洗了个澡。   他洗的特别认真,出来以后反反复复照镜子。   一到时间,他拿着背包下楼,陈理等在路边,靠着车。   听到动静陈理抬头,看到他,露出一个笑容。   温煦心情直上云霄,最近陈理的态度变得很不一样,像是转了一百八十度。   不对,应该是三百六十度。   表情不再是冷冰冰的了,反而总是笑。   他跑过去,“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约的半点吗?”   陈理看了一眼时间,“那你为什么下来的这么早?”   “我我…”温煦卡了壳,“我提前下班了,我怕你等的不耐烦。”   “当老板真好,想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下班。”陈理打开车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那就上车吧,温大夫。” 第47章 “吃啥补啥。”……   他们要看电影是爱情电影, 网上评论很火,来看的都是小情侣,偏偏那人给的票还是中间位置, 他们两个大男人坐在里面显得特别突兀。   坐下来以后,陈理听见后面有个女孩子偷笑,压低声音对她同伴说:“你看这俩男的……”   后面话女孩没说出口,但陈理能猜出个大概。现在年轻人接受异常事物的能力明显提高了不少。   片子拍得还算不错,诙谐幽默, 也有感人的镜头,不过温煦显然没仔细看,陈理感觉黑暗中一直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一转头,果然跟温煦对上视线。   “怎么了?”   “没事。”温煦立马把目光挪到大屏幕上,陈理一看,他耳根那里红透了。   电影后期导演像是一下子放开尺度, 镜头变得暧昧且色/情,隔几分钟就有亲吻镜头,电影院里空气都甜蜜起来。   不一会儿, 陈理听到有口水声音, 他扭头一看, 果然后排有几对按耐不住的,已经相拥亲起来。   温煦感受到旁边人注意力转移, 便顺着目光看过去,瞬间又红了脸。   “他们这这这…”温煦出了声以后倏然意识到这里是电影院,立马噤了声。   周围全是粉红泡泡,陈理有些不自然,“还看吗?”   “那就不看了吧。”   两个人逃一样的离开了座位。   离开电影院, 到了停车场温煦脸上潮红都没下去,上了车,陈理打趣他,“你没见过别人接吻吗?”   “见是见过。”温煦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车里橘色小灯亮着,照的温煦嘴唇微亮,看起来很软。   陈理:“那你接过吻吗?”   温煦呼吸一滞,连忙摇头。   没有过。   陈理盯着他,目光轻柔,搞得他心跳再次加速。   扑通扑通。   声音大的吓人。   一般问出这句话,总会发生点什么。   会发生点什么呢?   毋庸置疑,不管发生点什么,温煦都很期待。   然后他听见陈理低笑一声,手落下,挂档,车直接发动。   一直等车上了路,想象中的事没有发生,温煦反应过来,他看着陈理,突然来了一句,“你怎么不亲?”   陈理装傻,“什么?”   “没什么。”温煦有点失落。   -   周六那天胡途打电话告诉温煦,沈卓被拘留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最少也会判五年。   挂断电话以后,温煦立马给陈理拨了过去,告诉他这个消息。   陈理却说:“我早就知道了。”   温煦一怔,听出他语气有些不对,便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去看看他。”陈理说:“你是不是认识胡途?”   “咣当”一声,温煦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大脑嗡嗡作响。   陈理知道他认识胡途,甚至已经知道了他爸爸的身份。   那么这几天以来,陈理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如果陈理对沈卓念念不忘,他为什么要把对方送到监狱里去。   疑问一个个冒出来,话到嘴边温煦却不敢问。   半天温煦才开口,“认识。”   “那……”   “我帮你问问他。”不等陈理把请求说出来,温煦就打断了他的话,“看能不能安排你们两个见一面。”   “麻烦了。”   挂断电话以后,温煦心情坠到谷底,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第二天周日,温煦按照陈理给的地址找到他画室位置,到了以后,陈理站在门口笑着迎接他。   一看到陈理笑,温煦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他小跑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你停车的声音了。”陈理往里退了一步,“进来看看。”   温煦内心发出土拨鼠一样的叫声。   陈理竟然能通过停车声判断出是不是他的车,那是不是代表着陈理很关心他?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对陈理来说,他是一个特别存在。   陈理画室装修的很简单,只有黑白两色,东西不多,一眼就能看清楚房间里装设。   就算这样温煦还是不留余力的夸赞了一番,仿佛只要这些装修合陈理的心意,就是世界上最完美东西。   转完整个画室,温煦问陈理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今天。”陈理回答。   “哈?什么时候?”温煦有点怀疑自己耳朵。   “就今天。”   “啊?”听清楚以后温煦还迟钝了几秒,他迷茫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来往的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说你画室今天开业?”   “嗯。”   “你只邀请了我一个人吗?”   陈理点头。   这是什么特殊待遇!   温煦高兴的有点不知所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为什么?”   结果一盆冷水朝他脸泼过来,“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我只是你的……”温煦傻眼了,“朋友?”   陈理刚要说点什么,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表情一下子消失,拿着走到温煦听不到的地方。   看着他的背影,温煦眼眶一酸,心被揪起来。   算了。   温煦安慰自己。   其实挺好了,至少陈理拿自己当朋友了,以后他不会躲自己了,为什么还要奢求想别的东西。   这样不挺好的吗。   陈理接完电话回来,告诉温煦,“胡途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下周日可以安排我跟沈卓见一面。”   “是吗?”温煦控制着自己,声音发闷,“那挺好,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画室开张。”   “谢谢。”陈理顿了顿,“你下周日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一起过去?”   “没时间。”温煦心痛起来,那痛感直接传遍全身,他牙根都开始发麻,“我有别的事。”   陈理耸肩,无奈道:“那好吧。”   过了一个周末,宋朝阳发现温煦情绪变得低迷,每天唉声叹气。   他一脸八卦凑过来,“失恋了?”   “嗯。”温煦一脸苦恼,“他说我只是朋友。”   “啧…这个理由。”宋朝阳拍拍他的肩膀,“这人是不是拿你当备胎啊?”   温煦趴到桌子上,撇嘴,“老宋,我有点难受,怎么办?”   宋朝阳沉吟一声,提议了一句,“那就相亲吧。”   说完他激动起来,猛拍温煦肩膀两下,“就我老婆那个同事,上次一起吃饭遇见的那个,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约出来见见?”   “不要。”温煦拒绝。   “别不要啊…”宋朝阳说,“人家不是说了,忘记一个人最好办法就是重新谈一次恋爱,别郁闷了,我现在就去给你联系,这周日一起吃个饭。”   说着宋朝阳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走出诊室,温煦在他身后“诶”了几声,都没把人喊回来。   -   又是一个周日。   也不知道胡途怎么安排的,陈理和沈卓是在一个酒店里见的面。   临进去之前,胡途看了一眼陈理手中袋子,“这个不能带进去。”   陈理打开袋子,里面是几个保鲜盒,“送点吃的也不行吗?”   胡途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那行吧,不过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够了。”   刚进房间,陈理就闻到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明明是酒店,却很像病房。   听到动静,躺在床上的沈卓抬眼,看到陈理以后,他整个人激动起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眼前一下子染了光,声音发颤,是那种意外中带着惊喜,“你怎么来了?”   沈卓此时并不好看,他头发已经掉光了,脸色惨白,整个人瘦的只剩下骨头,坐起来这一下,似乎用了所有力气,说完这句话更是喘了半天。   陈理冷眼看他,“好久不见。”   沈卓笑起来,又问他,“你怎么来了?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嗯。”   “真好。”沈卓脸上竟然出现幸福的表情。   “你要坐牢了。”陈理提醒他。   “我知道。”   “我递的资料。”   “我也知道。”沈卓歪头看他,“但我不怪你,陈理如果可以…”   “不可以了。”陈理冷冰冰打断他,“还有一件事,我喜欢上别人了。”   沈卓终于不笑了,他表情僵了一下,接着剧烈咳嗽起来,他用手捂着嘴,全身开始颤抖。   看起来有点吓人。   等他咳完,沈卓抬起头,在陈理眼里搜寻了一下,整颗心痛起来。   是真的。   陈理眼里没有他了。   一点都没有了。   又过了许久,沈卓才开口,“你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陈理说,“我就是来告诉你,现在想想跟你在一起那段时间,我还…”   陈理一字一顿,“挺后悔的。”   沈卓整颗心裂开一样。   陈理把手里袋子放到他床旁桌,“就这些话,我走了,你病了,所以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听说吃啥补啥,你凑合吃吧,再见。”   把袋子放下,陈理径直走到门口。   “陈理!”沈卓喊他,歇斯底里。   陈理没回头。   等陈理一离开,沈卓盯着那个袋子许久,伸手拿过来,打开以后,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他倏然明白陈理来的目地。   不是做最后的告别。   因为那三盒食物。   一盒猪/鞭。   一盒牛/鞭。   还有一盒,是羊/鞭。 第48章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胡途送陈理出了房间, 踏出门,胡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到饭点了, 你吃饭了吗?”   “没吃。”   “那一起去吃吧。”胡途迈开步子,走到电梯那里摁下下行键,抬头对陈理说:“这家酒店一楼的自助很不错。”   陈理有些无奈,温煦的朋友跟他一模一样自来熟,但是胡途刚刚帮了自己, 于情于理陈理都应该请人吃顿饭,所以陈理没有拒绝,走到胡途身边, “走吧。”   正值中午,自助餐厅的人并不多,陈理和胡途刚刚走进餐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温煦坐在靠近窗边的那个位置, 他单手支撑着头,看起来兴致不高,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很殷勤的在跟温煦说着什么, 脸上满是笑容。   “呀...”胡途惊讶一声, “那不是温煦吗?”   陈理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在看到这幅场景以后,稍怔了一下。   “他对面那个女生是谁?”胡途偏头看陈理, “你认识吗?”   陈理停顿几秒,语气骤然变冷,“不认识。”   “我也没见过,这不会是温煦的女朋友吧。”   闻言陈理皱眉,腿不由自主的往温煦那个方向走, 结果还没有两步,他胳膊被胡途拉住。   “你要干什么?”胡途问他,“你不会是要打断人家两个人的约会吧。”   陈理没否认。   “不是吧兄弟,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咱别给温煦添堵了。”胡途拉着他往一个角落里走去,“咱就当没看见。”   陈理被他拉着,目光却仅仅锁在温煦和那个女孩身上。   此时那个女孩像是用什么话题终于打动了温煦,刚才一直看着别处的温煦突然看向对方,然后展开了一个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温煦转过头,有些诧异。   这个女孩便是宋朝阳老婆的朋友,本来温煦都推掉了,却耐不过老宋那张一哭二闹的架势,甚至老宋说出来你不答应我老婆就要跟我离婚这句话,于是他便来了。   温煦本来想的是吃完这顿饭就跟女孩说清楚,结果饭刚吃了一半,女孩就看出来了这个问题。   “你脸上写着呢。”女孩说。   温煦回头照了照玻璃,“没有。”   女孩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可爱,是你脸上写着对我不感兴趣几个字。”   说着女孩撩了一下头发,“像我这样的大美女,一起吃饭你竟然看都不看一眼,除了心里有人,我想不出别的答案。”   “......”   温煦想说其实你没那么漂亮,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是对方跟自己开的玩笑,于是便只好沉默,硬生生扯出来个笑容。   “好了,既然你对我没意思,那我也不跟你耗着了。”女孩拿起手边的包和外套,直接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温煦跟着想要站起来。   “别送我。”女孩伸出手掌拦住他,接着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再见。”   目送女孩出了餐厅,温煦再次坐下来。   他面前摆着一杯没喝完的橙汁,此时那些果粒都沉到了杯底,他盯着那些果粒,有些郁闷。   现在陈理应该和沈卓见到了吧。   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在互相告白然后旧情复燃吗?   不,不会的。   陈理已经看清楚沈卓真面目,不会再跟他继续了。   那陈理为什么要见沈卓呢?   就在温煦觉得因为这件事自己头都要变大了的时候,突然一只手递过来一杯山楂汁,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被拒绝了?”   “嗯...”温煦猛抬头,对上陈理清澈的双眸,“嗯?”   陈理在他对面坐下来,沉着一张脸。   “你怎么在这?”温煦问。   “你女朋友?”陈理微怒。   “不不不...不是。”温煦结巴起来,“是朋友。”   “你不想跟我说实话?”   “相亲对象。”温煦蔫了,他低下头不敢去看陈理眼睛。   明明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温煦还是有种出轨被抓的感觉。   接着他听见对面人冷笑一声,过了几秒,凳子被推开,“那预祝你相亲成功。”   陈理说出来的话都能把空气凝结成冰,温煦打了个寒颤,等他再抬头,陈理已经大步流星到了门口。   “陈理,陈理。”温煦追人追到街上,小跑着才追上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你为什么又摆出这张脸。”温煦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陈理没说话,一分钟后他平静下来,低声“嗯”了一声。   承认了。   “是不是沈卓又欺负你了?”温煦拧眉,拔高声音。   “这跟沈卓有什么关系。”陈理有点无奈。   “你不是今天跟他见面了吗?他是不是拒绝你的复合请求了?”温煦脑洞越开越大,他气愤不已。   “复合?”陈理哭笑不得,“什么复合?我不打算跟他复合,你以为我这次见他是去求复合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陈理说,“我又不是傻逼,掉一个坑里不行,爬起来还得再来一次。”   温煦突然不理解了,“那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你说呢。”   陈理静静地看着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怒意了。   要我说?   那到底是为什么?   温煦有点发懵,苦思冥想半天,灵光一现,他不可思议地跟陈理对视了一眼,不确定的指向自己。   “你你你...不会是因为我吧。”   陈理“嗯”了一句。   温煦再次大胆推测,“是因为我和别人相亲吗?”   陈理不说话了,又往前走。   温煦还在这个消息里没反应过来。   陈理这又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啊啊陈理心思好难猜。   这次温煦没有追上来,陈理却走了几步停下来,他回头,对还在纠结的温煦喊了一句,“喂。”   温煦抬头,看到眼前的陈理伸出来一只手。   “嘭。”   一瞬间春暖花开。   所有纠结不复存在。   温煦笑容浮面,直直跑过去,他拼尽全力,向着自己的未来跑过去。   天边的太阳刺眼,眼前的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