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敌他失忆了》作者：紅桃九
　　文案：
　　伪情敌变情人／双男神／主攻／受生子
　　李慕泽喜欢蒋瑞，蒋瑞却喜欢褚辰。
　　褚辰是高不可攀的贵公子，有颜有才还有花不完的钱，随便拎出来哪一样都能完胜李慕泽。
　　突然有一天，这个被视为情敌的优质男自动送上门来，还一改往日的高冷禁欲范，变成了呆呆萌萌好忽悠的黏人精。
　　李慕泽：……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敞开怀抱尽情报复啦！
　　某一日，褚辰在李慕泽的怀里醒来，是彻底的清醒。
　　李慕泽也发现了，他拦住要离开的褚辰，摸上对方软趴趴的肚子，学着电视剧里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别走，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
　　冷面心热实则很护短的攻VS失忆前冷淡失忆后很黏人的受
　　小攻是技术帝，业内天花板，无敌。小受不弱，能文能武，只对小攻乖，偶尔心机有病娇属性。
　　前期受追攻（划重点），后期互宠，有小包子出没，甜文无虐。
　　CP：李慕泽（攻）X褚辰（受）
　　高亮：小攻天然渣，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别指望他做圣父，除了小受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没错，就是这么牛批）。
　　ps：
　　①作者互宠党，攻受都控，本文可能不太适合极端控党阅读，入坑慎重，详细排雷看第一章 作话。
　　②现代架空，私设如山。拒绝任何意义上的写作指导，捉虫非常欢迎。
　　③这是主攻文，爱你们。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都市情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慕泽，褚辰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我捡回家一起蒸包子
　　立意：改掉自身坏习惯，培养正义感，弘扬正能量，争取做有为青年。


第1章 来了
  市中心繁华地段，有一家风格独调的咖啡馆。
  午后阳光暖融融，衬得时光总是慵懒闲散，包括坐在咖啡馆里享受生活的人。
  耳边是悠扬的钢琴声，嘴边是略微苦涩的纯咖啡，但许多客人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享受美味与音乐，而是时不时望向落地窗的方向。
  店内靠窗的位置，有这样一个男人。
  他年纪颇轻，面容俊朗，肤色偏白，身穿西装三件套，也许是不太习惯这样正式的穿着，他经常用手拉扯领带，细微的小动作也能引来别人的关注，尤其是那双手，修长干净，犹如玉笋。
  就外表来看，他会给人一种狂野不拘邪魅性感的气质，坐在那里不说话也特别招人，脸上似乎写着“来搭讪”三个字，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有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实则比谁都专情，却也薄情。
  今天的天气不错，他透过清晰透明的落地窗，慵懒地看着街道上过往匆匆的人流，心里期盼着熟悉的身影能快些出现。
  正自出神，耳边传来脚步声。
  是咖啡馆的女服务生，将一杯热咖啡放置到他面前，态度十分有礼：“李先生，您要的曼特宁。”
  李先生全名李慕泽，现在是店内吸引人眼球的一道□□。
  他点头道谢，等服务生离开以后，他执起咖啡杯放在嘴边抿一口。
  有点苦，喝不惯，蒋瑞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人从外侧拉开，一位长相同为出色的男人走进来。
  原本散懒悠闲的李慕泽立刻坐直身子，静悄悄地整理衣衫，换上优雅从容的面孔，抬手示意：“小瑞，这里。”
  “师哥！”
  蒋瑞很快注意到他，两步走到跟前，公文包放到旁边空余的座椅，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对不起，有点堵车，让师哥久等了。”
  李慕泽看眼腕表，迟到十五分钟。
  但他并未表现出不悦的神色，浑不在意地轻轻摇头，叫来服务生又要了一杯咖啡。
  两人面对面，视线在空中交汇。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在这期间，李慕泽将对面的男人默默打量一番。
  几日不见，蒋瑞没有任何变化，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嘴角永远噙着温柔的笑意，无论何时都会给人一种温然的气息。
  温柔似水的男人，总是让人心动。
  敛去眼底的柔情，李慕泽恢复如初，薄唇微抿似笑非笑，仍旧是大家口中勾引人而不自知的冷酷帅哥。
  其实他一点也不冷，偶尔装酷倒是有。
  他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手中搅动咖啡勺，装作不经意地问：“最近怎么样？”
  蒋瑞笑过以后只剩落寞，轻声道：“师哥，他拒绝了我。”
  几乎是瞬间，李慕泽捏着咖啡勺的手背迅速泛起一条青筋，不过他极力忍耐情绪，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
  蒋瑞垂下眼睑，一时间忘记周遭，陷入自己的思想漩涡中，神态黯然：“公司启动大会的那天晚上，我向他表白了，可是他.....”
  李慕泽干巴巴来一句：“你太冲动了。”
  “我那天喝了点酒，控制不住我自己。”说到这里，蒋瑞语气变得焦急些许，“师哥，你知道的，我见他一面有多不容易，他常年不回国，更别提去公司，我不想错过机会。”
  李慕泽面无表情，拿起咖啡杯猛灌一口，烫到舌头也没个反应。
  蒋瑞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窗外呢喃道：“他又走了，关了通讯，有意让人找不到，他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蒋瑞口中的“他”是谁，李慕泽心知肚明。
  那个让蒋瑞失魂落魄的男人叫褚辰，有颜有才还有钱的褚家五少爷。
  提起褚家，S市无人不晓，首富排行榜前三，要说起那首富家的五少爷，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褚辰与他的几位哥哥不同，六岁就被誉为天才少年，十六岁便拿下各大奖项，其中包括绘画、围棋、钢琴等；同年大学毕业保送研究生，十八岁更是出乎意料地宣布退出家族企业，从此周游四海，环游世界。
  褚辰很有个性，活的很洒脱，嫌少露面，见过真人的少之又少。
  李慕泽有幸见过几次这位大名鼎鼎的褚五少，印象颇深，不仅仅是因为五少让人过目不忘的容颜，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褚辰是他的情敌，多看几眼，并不过分。
  没错，他喜欢的人，是眼前这位为了别的男人而跟他诉苦水的蒋瑞。
  算算时间，他喜欢小师弟，好像有五年了。
  他一直不明白，蒋瑞为什么会喜欢褚辰，难道现在很流行面瘫男吗？
  不可否认，褚辰的外形条件简直得天独厚，单单是那张脸就引无数男女竞折腰，可惜那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印象最深的，是那双眼眸。
  凌厉漆黑就像一汪寒潭，又冷又深，如匕首一般，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眉眼间完全找不到丝毫温度。
  温柔善良的小师弟，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浑身泛着寒气的男人呢。
  不知道是无语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
  蒋瑞喝完一整杯咖啡，期间聊的话题都是有关于褚辰，围着褚辰绕来绕去，最后聊到第一次见面，包括一见钟情的感觉。
  咖啡见底，对面的男人久久无声，蒋瑞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礼貌，主动约人见面，却把敬爱的师哥当做垃圾桶一样倾诉，虽然对方没有开口阻止，但那黑臭的脸色已然掩饰不住。
  蒋瑞低咳一声，有些尴尬又忐忑。
  相识多年，熟悉李慕泽的人都知道，大神级别的人物，性格易怒，最讨厌麻烦。
  不过面对爱慕多年的小师弟，李慕泽还真没办法甩脸色，只能隐忍。
  明明抱着欣喜的心情来赴约，却听对方变相夸赞情敌两个小时之久，这让他有心提早结束这场约会。
  屈指轻敲桌面两下，他抬眸，用爽朗随性的声音结束话题：“小瑞，别难过，看看身边的人。”
  哪知蒋瑞完全不听劝，直言道：“我心里只有他，看不到其他人。”
  “……”
  简直是往自己嘴里塞屎的感觉！
  *
  从咖啡馆出来，时间来到下午三点钟。
  李慕泽心情不好，冷着一张脸对蒋瑞说：“用我送你吗？”
  蒋瑞以为他是因为迟到一直不高兴，吓的连连摇头：“不麻烦了，今天谢谢师哥抽空陪我。”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
  李慕泽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心里很不是滋味。
  蒋瑞有些敬畏他，直白说是有些怕他，关于这点，他早就知道。
  曾经有过一次表白的机会，师生聚会，滴酒未沾的蒋瑞负责送烂醉如泥的他回家。
  进门以后，借着酒劲他按住蒋瑞的肩膀，喉咙积攒无数告白词语，就在要开口的时候。
  滴酒未沾的蒋瑞突然身子前倾，呜咽一声居然吐了他一身。
  “……”
  当时的蒋瑞也傻眼了，捂着嘴连连道歉：“对...对不起师哥，我这人只要紧张害怕就想吐，我控制不住，真的很抱歉。”
  都给人吓吐了是什么操作？
  从那以后，李慕泽面对蒋瑞时尽量露出笑容，语气一改往日的不耐暴躁，换成如沐春风的温柔，心里想着师弟对他印象改观，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直到有一天，蒋瑞扯着他的袖子，醉的双眼朦胧，嘴里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褚辰....五少.....我喜欢你...
  你看看我好不好...
  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
  多么深情的告白，可惜与他无半毛钱关系。
  从始至终，他在蒋瑞心里都没有一席之地，蒋瑞只把他当做师哥一样尊敬，或者是一个毫无怨言的倾诉对象，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穿过马路，他找到自己的吉普车，上车以后迅速扯掉脖子上的领带，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扔向后座，顺带撸起裤脚挽起袖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驾驶位，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何必穿的人模狗样装给对方看，不修边幅才是真正的他。
  两根烟结束，他启动车子前往公司。
  “尼建”游戏，简称NJ，是李慕泽三年前独立创办的游戏开发公司。
  他不仅是老板，本人也是业内神级人物，开发的几款游戏软件，经推广后很快赢得市场认可，其中名称为“大梦”的一款游戏获得年度最受欢迎的奖项，电竞之梦。
  情场失意，所幸事业还算稳定。
  公司员工不到三十人，除去行政保洁，剩下的都是技术部的师弟师妹，不是什么高薪大企业，都是为了混口饭盘成一团的兄弟姐妹，见到李慕泽这个老板集体头部下缩，招呼都懒得打。
  李慕泽早就见怪不怪，逮住其中一个混水摸鱼的师弟，照着人脑门拍一下，语气不善：“嘛呢？带着你的电脑来我办公室。”
  师弟叫文祥，二十出头的年纪，毕业以后就跟着大神混，大神发话不得有误，他急忙抱着笔记本电脑屁颠屁颠跟上。
  进门以后，他笑嘻嘻地很是随意，大神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姿势颇为大爷，面色黑臭。
  见此情景，猜想大神心情不好，他立刻收了笑容，规规矩矩地叫了声：“泽哥。”
  李慕泽轻轻“嗯”了一声，问：“让你准备的资料，搞定了吗？”
  “搞定了。”
  文祥点开页面，将调好的笔记本递给他。
  李慕泽皱眉看两眼，手指按着键盘视线下移。
  这是一款新开发的射击游戏，还没想好名字，不过其他方面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李慕泽找到金主爸爸。
  找投资，真是一件辛苦事，要舍得了脸皮，说的了软话，还要看人脸色低头。
  金主有了目标，正巧是褚氏旗下的一家资本公司，李慕泽跟市场部的总监熟识，通过总监的鼎力推荐，他有机会见到执行总裁本人谈合作，也就是褚家老三，褚源。
  情敌的哥哥，内心多多少少有点小波澜。
  不过李慕泽是成年人，公是公，私是私，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何况情敌早就脱离家族到外面的世界逍遥去了，碰面的几率不大。
  说通透一点，即便他将来和褚氏有合作，他跟褚辰这个人也不会有瓜葛，褚五少更不会把小小的开发公司放在眼里。
  这就是他和情敌的区别，对比来看，也难怪蒋瑞会选择褚辰。
  黑夜深深，独自一人加班到十点钟，期间李慕泽做了两件事，第一是修改好游戏漏洞，第二是约好褚氏高管谈合作的时间。
  搞定一切，他终于可以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走出公司。
  只看脸和说话的语气，大部分的人会以为李慕泽是个花心多情之人，这种人下班以后通常会做两件事，喝酒泡妞。
  实则不然，千万不要被外表所欺骗，李慕泽其实是个毫无情趣可言的技术宅，每天公司住所两点一线，除了电脑，空余时间会留给健身房，或者抽出一点点时间想念蒋瑞。
  至于那些花红柳绿的世界，压根跟他一点也不沾边。
  总之一句话概括：除了性向是弯的，哪哪都直。
  南城区红湖公园附近，有一排连排独栋小别墅，李慕泽的家就在其中之一。
  三年前，他一股脑把钱全部投进NJ公司，身无分文还欠银行一屁股债，家底只剩这栋二层小别墅，还好他技术够硬，一年回本，不然小别墅也要离他而去。
  天色灰暗，别墅门前的灯堪比装饰，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每次回家都需要用车头灯照亮。
  停稳吉普车，李慕泽慢吞吞地下车往家门口走，肚子时不时传来“咕噜噜”的响声，满脑子都在研究夜宵吃什么。
  突然脚步顿住，他心跳快了一拍，深吸口气平静五秒钟，他淡定地摸出手机，点开手机照亮。
  果然没看错，他家门口确确实实蹲着一个人。
  一团黑影缩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不是他胆子大，换一个有心脏病的就直接进医院了。
  李慕泽一股怒气冲头，转脸想喊一声保安，又考虑到是深夜，想想还是闭了嘴。
  他不悦地抿唇，转身抄起一把小铁锹，慢慢朝着那黑影走近，不由自主地脑补接下来发展的情景。
  如果这玩意儿突然扑过来，就一铁锹拍下去，脑浆直接给他拍出来。
  事实并非如此，等他走近了些，那团黑影不为所动，反而像害怕似地缩成更小一团。
  李慕泽将手机抬高，更方便他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只看头发和骨架，这无疑是个成年男人。
  视线下移，这家伙应该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装，不过满身泥泞，衣角碎烂，太脏了！
  难道是流浪汉？
  无论是谁，李慕泽都没心情与其纠缠，用手机晃了晃，语气不是特别友好地问：“是谁？”
  听到声音，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抱着肩膀微微颤动，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抬头。
  借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亮，李慕泽低头，下一刻，撞进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漂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
  李慕泽认为，他大概这辈子也忘不掉这双眼眸，动人心魄，引人遐想。
  好半晌，他微俯身，让光亮更近，含着惊讶道：“褚辰？”


第2章 因为你好看
  蹲在门口的男人抱住肩膀抬起头，面容脏乱不堪，嘴角还带有干固的血迹，表情有些木纳，眼底藏着惊慌，那双原本白皙光滑的手也变得涤瑕荡秽，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现在的他像受惊的兔子，逆着光晕，大眼睛惊恐不安地看着李慕泽，只要李慕泽靠近一步，他就尽量缩小自己，恨不得让自己拥有隐身功能。
  根据那双漂亮的眼睛，李慕泽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认错人，男人以这副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有一个可能。
  “你这是.....被人打劫了？”
  李慕泽又晃了晃手机，随着手中摆动，手电筒发出的光亮也随之上下晃动。
  可能是光亮太晃眼的缘故，男人用脏兮兮的手遮住了脸，嘴里小声嘀咕。
  李慕泽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也许只是长相相似呢？
  这样一想，干脆蹲下身近距离观察：“你是褚辰吗？”
  男人不说话，捂着脸继续往后躲，直到背部碰到后面的门板无处可躲。
  李慕泽眯起眼睛，耐心快要耗尽。
  就在这时，肚子里又传来“咕噜噜”一阵响声，提醒他该吃饭了。
  他把心底那股怒气化为叹息缓缓吐出，决定尽快搞定这个麻烦，早点解脱自己的胃。
  他站起身，关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小院的门栏，刚迈进去一步，裤脚就被人抓住了。
  满是灰尘的手，尽管很脏，却还是很漂亮。
  李慕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回头呵斥道：“干什么你！”
  那双手的主人尽管害怕，可还是紧紧攥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松手。”李慕泽故意压着嗓子，试图用自己的低音炮劝退对方。
  可惜这家伙不为所动，一句话不答，仍旧紧紧抓住他的裤子不松手。
  僵持数秒，李慕泽败下阵来：“你先松手，我要开灯。”
  这句话男人听懂了，犹豫几秒，慢慢松了手。
  “咔嚓”一声！
  别墅小院的灯被李慕泽点亮。
  终于有了比手电筒更明亮的光，李慕泽转身将大门打开，光亮一点点扩大，蹲在门口的流浪汉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只看脸，真的是褚辰。
  出于礼貌，李慕泽还是很客气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男人抬起头，借着灯光看清楚李慕泽的容颜，原本慌张无措的脸居然慢慢安定下来，渐渐露出惊喜，不仅如此，他还大胆地站起身与李慕泽平视。
  他站直身体并没有比李慕泽矮多少，身材修长，高挑出众，略显瘦削，即便灰头土脸也掩饰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非凡气质。
  短短数秒，李慕泽将他从头到尾认真打量一番，心中不由泛起酸味。
  这是蒋瑞惦记了许久的男人，也是拒绝蒋瑞告白的男人。
  “你是褚辰吧？为什么会在这里？”保险起见，李慕泽又连名带姓的问了一遍。
  对面的男人眨眨眼，表情有点呆，随即捂着头部，做出痛苦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声音略小，李慕泽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知道褚五少惜字如金，但麻烦您大声一点行吗？”
  “我...我不记得了。”
  可算是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慕泽听清楚了，同时眉尾上挑，表情阴晴不定。
  他眯起眼眸来看人，确实蛮瘆人的。
  褚辰与他对视，眼底很快蓄满水色，咬着嘴唇有些委屈，随后抬起手按住后脑勺，嘴一撇：“我头疼，哥....”
  李慕泽：“……”
  世界要大变了！
  这他妈的是褚辰？？
  浑身脏兮兮，脸上都是灰，嘴角还带血，狼狈到非洲难民的程度，站在他面前，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哭唧唧地跟他说头疼。
  这不是褚辰，怕不是个傻子吧。
  李慕泽双手抱胸，一副高姿态，声音冷漠：“褚辰，我不是你哥，你认错人了。”
  褚辰歪着头，眼眸褪去印象中的深沉，现在只剩单纯的疑惑，他用手指着自己，问出一个李慕泽认为非常白痴的问题：“我叫褚辰？”
  李慕泽眉头紧皱，上下扫他两眼：“那不然呢，你有别的称呼？”
  “我，我...”褚辰又捂住头部，又露出那种要哭的表情，“我忘记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你，你是我哥。”
  这次是真的惊到李慕泽了，尽管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已经诧异到难以形容。
  “你忘记自己是褚辰，居然记得我？还说我是你哥？”李慕泽眉毛拧的快要重叠了。
  心中隐隐不安，难道这家伙真的失忆了？看样子不像装的，至少对方的眼睛没有骗人，何况褚辰是什么人，高冷到不可一世的贵公子，没必要跟他开这种玩笑。
  “对，你是我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这家伙认定他就是哥哥。
  李慕泽被逗笑了，边摇头边说：“你确实有哥哥，还好几个呢，但不是我，我叫李慕泽，五少对我应该没什么印象，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都不要来烦我。”
  “哥！”
  褚辰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慕泽的腰，脸贴在李慕泽颈窝处，呢喃道：“你是，你就是！我记得你，不要丢下我...”
  现在的褚辰真谈不上是什么贵公子，简直就是乞丐，浑身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刚从垃圾堆里走出来一样。
  他这样一靠近，李慕泽装酷的脸瞬间黑透，再也没办法洋装淡定：“你放开我！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信不信我拿铁锹拍你！”
  无论李慕泽如何口头威胁，褚辰就是不为所动，抱住对方的腰越收越紧，生怕被人抛弃。
  “哥，我疼，我头好疼...”
  说完，他微微抬头，露出湿润的双眼，可怜的一塌糊涂。
  这双眼睛太漂亮了，又染上一层水雾，像是从湖里刚刚捞出来的宝石，情敌看了都会心软的那种。
  李慕泽举手投降：“先进屋吧。”
  一句话落，搂着他的男人轻轻勾起嘴角。
  李慕泽恰巧捕捉到，眼底闪过惊艳的光芒。
  褚辰居然笑了。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阶段？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把情敌带回家？
  李慕泽站在冰箱面前，看着里面的食材想不出要吃什么，因为他满脑子都被客厅里的男人占据了。
  二十分钟前，因为褚辰笑的很好看，他耳根子一软就带人进了家门。
  进来以后，经过他再三确认，褚辰确实失忆了。
  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不记得自己的家人，更想不起来有什么朋友，唯一认定的就是管他叫哥哥，还一口咬定相当自信，偏偏就这一点最不靠谱。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玉米粒，决定煮粥来填饱肚子，刚要关闭冰箱的门，想了想又拿出一盒。他能感觉到，客厅那道热切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的身影，死死盯着，生怕他人不见了。
  自从进屋，褚辰就被他安排在沙发上坐着，双手抱膝只会呆萌萌地盯着他看，只要他回视一眼，对方就会露出笑容，是那种偷偷开心的笑。
  玉米粒倒进电饭煲，算好时间，李慕泽端着两杯冲好的凉茶走出餐厅。
  其中一杯放到茶几，示意对方可以饮用，也不管褚辰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表现出一副你爱喝不喝的神情，然后将手里的这杯移到自己嘴边。
  喝了一大口，他发现窝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直在看他，不由皱眉问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褚辰含蓄一笑：“因为你好看。”
  刚入口的凉茶，差一点就喷了出来，还好李慕泽及时吞咽。
  褚辰以为他不高兴，咬着嘴唇解释道：“我没说谎...”
  李慕泽顺了顺气，点头挑眉，算是认可：“嗯，脑子不好使，眼光倒是不错。”
  褚辰垂目，抿着唇不语。
  提起智商这方面，李慕泽忽然放下茶杯，捡起旁边的烟盒，问道：“这是什么？”
  褚辰瞄了一眼，小声道：“烟。”
  李慕泽决定挑战高难度，放下香烟，拿起打火机，又问：“这个呢？”
  褚辰习惯性地咬下唇，低声道：“打火机...”
  李慕泽又指向一旁的烟灰缸：“它叫什么？”
  “……”褚辰撇嘴，脏兮兮的手揪着裤脚玩，表情有点埋怨的意思，“我是失忆，不是智障。”
  李慕泽：“……”
  行，脑子没坏就行！
  已是深夜，玉米粥新鲜出炉。
  李慕泽领人来到餐桌前，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示意让人坐下。
  褚辰轻轻拍打衣服的灰尘，大眼睛盯着他看，动也不动。
  李慕泽无奈道：“没关系，坐吧。”
  闻言，褚辰又偷偷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对面。
  接下来是十分钟的和平阶段。
  俩人静静吃着碗里的粥，谁也没有说话。
  等人吃饱喝足撂下碗筷以后，李慕泽主动开启话题：“你为什么会找到我这里？”
  褚辰面容一呆，摇摇头。
  李慕泽轻微皱眉，指着他脸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褚辰急忙摸了摸嘴角，嘴一憋，又要哭：“有人打我，抢我的板子，什么都没有了...”
  李慕泽眉头皱的更紧，心中猜测是被打劫之类的，然后撞坏脑子，这种情况很常见，间断性失忆，估计是脑震荡，过几天就想起来了。
  充当主治医师，默默在心里为对方治疗一番，李慕泽认为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站起身，语气平静：“明天送你回褚家，让你的家人带你去医院治脑子。”
  一听到“回家”两字，褚辰的表情瞬间寞落。
  李慕泽以为是自己说话太难听，导致对方不开心，便咳了一声改变语气：“不是治脑子，是治失忆症。”
  懒得解释太多，他指了指一楼的客房，又道：“你今晚睡那，卧室里什么都有，快洗洗吧，身上的味道太重。”
  倒不是因为情敌的原因说话才难听，本身李慕泽这个人说话就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故意去讨好谁。
  佛系人生，有口饭吃，做自己喜欢的事，谁也不欠谁，父母健在，人生两三知己，足以。


第3章 呆瓜五少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李慕泽摸到茶几放着的香烟，顺手揣进裤兜，又抱起笔记本电脑打算回二楼书房与工作共沉沦。
  技术宅嘛，通宵是常事。
  通往二楼的楼梯比较狭窄，没走两步，他便听到身后传来非常轻巧的脚步声。
  不可避免地扬起俊朗的眉梢，他转过头，已然冷下脸。
  果然是褚辰，正黏在他身后，甚至想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他冷声问：“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褚辰呆立原地，表情蛮无辜的。
  李慕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今晚已经为这个不速之客破例多次，不能再让人骑到自己的头上。
  他又往上挪一个台阶，微微低头看着下面的男人，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你住一楼客房，不许跟着我，这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不然就滚出去。”
  哪成想，褚辰完全无视他的警告，急切地紧跟他的步伐也往上迈一步，随即大胆地捉住他的衣袖，低低的唤了句：“哥，我不想....”
  “……”
  真是艺高人胆大。
  李慕泽胸口处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他半眯双眼，心里琢磨着怎么教训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小混蛋。
  就在这时，褚辰迅速向他靠近，一股均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他的腰间多了一双手。
  这是褚辰第二次主动靠近他，并且伸手抱住他的腰。
  “你干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李慕泽差点失手将人推下楼梯。
  两人身高相仿，几乎是眼对眼，鼻对鼻，各自的呼吸打在对方脸上。
  褚辰脸部很脏，只有闪亮亮的大眼睛是清澈的，还有就是刚刚吃过玉米粥的嘴唇，抛开嘴边散不去的淤青来看，这确实是一对非常红润诱人的唇瓣。
  但美色不足以让李慕泽动容，他一手握紧笔记本电脑，另一只手按住褚辰的肩膀，试图让两人之间保持安全的距离，冷漠道：“松手。”
  褚辰只顾摇头，抓住他的衣服死都不肯撒手，抿着唇一脸掘强，一副跟你刚到底的架势。
  李慕泽气急：“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
  “快松手，衣服都被你蹭脏了。”
  “……”
  “呵...行啊！敢挑战我的底线！”
  “我揍你了，我真的要揍你了？”
  “好吧，你赢了。”
  ....
  在狭窄的楼梯口僵持许久，俩人终于达成共识，最终还是会装可怜的褚辰赢了。
  他成功踏入李慕泽的卧室，不仅如此，李慕泽还臭着一张脸帮他找干净的衣服，甚至不情不愿地帮他把浴缸接满水，就差亲自抱他进洗手间沐浴。
  搞定一切，流浪两天的褚辰终于躺入温热的浴水中享受片刻的宁静。
  另一边，二楼书房。
  坐在电脑前的李慕泽，心思完全偏离轨道，注意力被隔壁喧宾夺主的情敌占据，此时还在深深的懊悔，为什么会一时心软把人带回家，应该把人扔到褚家大门口听天由命才对。
  时间滴滴答答向前走，一闪眼，过去半小时。
  卧室被人占领，李慕泽也没心情回去睡觉，干脆放松自己靠在电脑椅，进行短暂的闭目养神。
  似乎刚有点睡意，身后的门把手便发出“咔哒”一声。
  常年独居的人，下意识绷紧身体，立刻警惕地回头一看究竟。
  不看还好，看一眼差点从椅子上滑落。
  依旧是褚辰这个麻烦，正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眼底都是慌张与委屈，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正顺着脸颊往下滴水，洗白白的脸恢复精致的容颜，看上去俊美无双。
  这不是重点，能够吸引李慕泽眼球的是，这家伙洗完澡……居然什么也没穿就这样光叉叉的走出来！
  短短数秒，李慕泽毫不避讳地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他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吹了一声口哨。
  洗干净的褚辰，让人眼前一亮。这小子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肩宽腰细身躯修长，肌肤细腻如剥了壳的蛋清，漂亮却不夸张的肌肉十分匀称，敷在身上薄薄一片，堪称完美身材的典范。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双笔直结实的大长腿，如果盘在腰部...
  停停停！想哪去了！
  李慕泽及时叫停，迅速把脑海里的黄颜料抹掉。
  褚辰失忆了，羞耻心也跟着没了。
  被人看光光，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是占便宜的李慕泽脸皮黑里透红。
  缓过神来后，李慕泽随手抓起旁边穿过还没洗的衬衫与休闲短裤扔向门口，哑着嗓子微怒：“穿衣服。”
  褚辰弯腰捡起，先是套上裤子，然后开始穿上衣，边系扣子边说：“你不见了，我叫两声哥哥...”
  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像不满，又像撒娇。
  李慕泽脸还发烧呢，现在他根本不想搭理对方，转过头盯着电脑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终究是纯Gay，就算对方是情敌，心跳还是不可控制的漏了一拍。
  一个拥有亚洲人精致特征的年轻男人，一丝|不|挂的站在你面前，还用那褪去冰冷只剩单纯的漂亮眼眸盯着你看，小心翼翼的，生怕你不高兴或者不见，蔫声蔫气地小声说话，乖落落垂着手，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这副情景换成谁也没办法做到面不改色。
  七月份的夜晚，注定不平凡。
  这天晚上，李慕泽睡在电脑椅，黏人的情敌睡在他旁边的沙发，睡的并不安稳，总是偷偷睁眼看他还在不在。
  ****
  清晨，阳光普照大地。
  李慕泽睁眼，揉了揉酸痛的后颈，不是特别舒适地深深吸口气，随之缓缓吐出。
  转头的一瞬间，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带有开心和笑意的双眼。
  短暂的思考后，李慕泽终于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把情敌带回家，还允许情敌进卧室，用他的浴缸，在他房间裸|奔，甚至靠近自己安睡。
  此时的褚辰与他之间的距离特别近，双手支撑下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见他脸色越来越黑，褚辰喃喃开口：“哥，你醒了。”
  “我说过，我不是你哥。”李慕泽起身，有意与对方保持距离。
  褚辰眼底闪过寞落，小声反驳：“你就是。”
  李慕泽懒得辩解，他一个正常人，干嘛跟撞坏脑袋的呆瓜计较，岂不是拉低自己的智商。
  “起来，我送你回褚家。”他扒拉一下褚辰的肩膀，大发慈悲地说。
  听闻这话，褚辰往后缩，捂着后脑勺嘴一撇：“疼，头疼...”
  “头疼？”李慕泽皱起眉头，这小子自从进门开始就喊头疼，本以为只是皮外伤加脑震荡，看来不止如此。出于人之常情，他语气改善一些，“你转过去，我看看。”
  褚辰很听话，乖乖转身亮出后脑勺，怕他看不见，还用手指了一下：“这里疼。”
  “这里？”李慕泽照着位置按了一下。
  下手没轻没重的，褚辰直接疼的闷哼出声：“哥，不要。”
  不敢再让他上手，褚辰急忙转过身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疼的眼眶泛红。
  李慕泽：“……”
  高冷男神褚五少，暴露天性以后，不仅乱认亲戚，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娇气包。
  片刻的无语，李慕泽也怕出事，刚刚用手碰了一下，脑后明显有肿胀和伤痕，而且发丝间还有血迹没有洗干净。
  不是专业医师，他也不好乱来，万一真给金贵的五少爷碰坏了，他找谁说理去。
  “你得去医院。”他冷冷的嗓音犹如下达命令，说完这话，他转身迈开脚步。
  听到医院两字，褚辰脸色瞬白，急忙扯住他的衣角，低语道：“不去医院。”
  李慕泽瞥一眼：“送你回家。”
  褚辰仍旧摇头：“也不想...回家。”
  “不回家，不去医院，你到底想干嘛？”李慕泽压了一夜的气性快要爆发了，存着最后一点耐心，他眯着眼睛问，“你不会是想赖上我吧。”
  几乎是瞬间，褚辰眼神放亮，闪烁着小星星，抓着他衣服的手更紧了，又开始装可怜：“哥，你不要赶我走。”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数秒。
  经过天人交战，李慕泽在揍褚辰一拳和踢褚辰一脚两边徘徊做选择，最终对上那双漂亮无辜的双眸时，他只说了句：“呆瓜。”
  李慕泽想不明白，褚辰出事之前，他们之间并无交集，碰过几次面却没说过话，君子之交淡如水都谈不上，何来熟络这一说。
  失忆之后为什么会找上他，或者只是很凑巧的被他捡到？
  他每天除了电脑和工作，唯一的色彩是蒋瑞，也正是因为蒋瑞，他才会关注褚辰，了解褚辰的家世，若不然，他可能对褚五少长什么样子都没兴趣。
  NJ工作室事物繁忙，为了开发新项目，众位师弟师妹争分夺秒地敲着键盘。
  文祥捧着电脑在老板办公室窝了一上午，眼不离屏，用心工作。根据身边的低气压，他清楚感觉到大神心情不好，似乎从昨天早上就没露过笑脸。
  李慕泽这人，偶尔冷下脸是挺让人畏惧，但多数时是没有老板架子的，也可以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顶着一张渣男的脸，做着最宅男的事，相处久都知道李慕泽的为人，不夜店，不约.炮，毕业五年始终保持单身。
  讨厌麻烦，喜欢安静，属性天然渣，瞧不上眼的人一律按不可回收的垃圾处理。
  用员工的话来形容：奋斗逼，工作狂，白白长了一张帅脸的IT大神，只可欣赏，不宜追求。
  “几点了？”李慕泽突然出声问。
  文祥看眼腕表，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回道：“泽哥，十二点多了，是不是饿了。”
  闻言，正自闭目养神的李慕泽倏地睁眼，望着天花板静看数十秒。
  脑海晃过另一个男人的眼睑，下意识地担心那人独自在家有没有吃饭。
  今天早上，褚辰没有离开别墅小院。
  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李慕泽心软了，只骂句呆瓜，第二是他接到文祥的电话，公司有客户约见。
  他提着电脑包走的匆忙，褚辰又黏上来问东问西，并扯着他的衣袖，一副要跟他一起上班的架势。
  当时他忍住骂人的冲动，没好气地呵斥道：“乖一点，不然送你去医院！”
  果然，褚辰瞬间蔫了，不情不愿地放开他的袖子，还叮嘱他晚上一定要回来。
  李慕泽都气笑了。
  这是我家，当然要回来，要走也是你走。
  当时褚辰靠在门框，五指收拢，满脸失落。
  回忆结束，李慕泽仰头叹息，按住眉心轻揉，心烦意乱地想着褚辰自己在家会不会饿死。
  思忖片刻，暗暗决定。
  不听话，敲晕了送回褚家，从此以后癫疯痴傻都与他再无关系。


第4章 越来越黏人了
  办公室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李慕泽半闭着眼，手指轻轻揉捏太阳穴，自然垂落的目光注视着办公椅的地面。
  恰巧文祥坐在那把椅子上办公，总觉得大神是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由身心发毛，心里直犯嘀咕。
  到底是坐姿有问题，还是工作有问题，又或者是刚刚买的午餐不合胃口？
  正胡思乱想期间，李慕泽忽然起身，拿起外套穿在身上，冷着一张脸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才开口：“先回了，宣传片做好以后发我邮件。”
  老板日常早退，文祥见怪不怪，忙应道：“好嘞！泽哥。”
  等人一走，办公室的氛围霎时恢复正常，大神不在，颇感轻松。
  但李慕泽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轻松，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公司，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先摸出手机点了外卖，确认好时间，他才启动车子。
  不管他和褚辰之间的关系如何，褚辰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现在这种情况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失忆症，虽不到智障的程度，看表象也聪明不到哪去。
  他脑海不免浮现褚辰饿肚子后满屋子找东西吃的画面，从卧室到书房，然后一楼客厅，最后来到厨房，点燃煤气灶，也许会煤气中毒又或者使用不当烧了他的别墅小院。
  想到这里，脑补的画面越来越真实，李慕泽脸一沉，加速油门。
  等他到家的时候，正巧点的外卖也刚好送达。
  李慕泽接过来，点头说声谢谢，转身快步往院里走。
  两层楼的小别墅非常安静，房顶没冒烟，屋子里没人喊救命，看来他的厨房还健在。
  “吱呀”一声，他推开门，走进来。
  目光在客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侧躺于沙发上的身影。
  褚辰在睡觉，而且睡的很香。
  他放轻脚步走近，将手里的外卖放置于茶几。
  沙发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若不是还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李慕泽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可以直接推进停尸间了。
  他双手抱胸，低头俯视，盯着褚辰的睡颜看了一会儿。
  不瘦不矮，长相也跟娘气不沾边，为什么会给他一种单手就能捞进怀里的错觉。
  李慕泽心想，也许是因为那双纯净的眼睛吧，人畜无害，过于天真，像个小孩子。
  片刻后，他伸出一直脚，还算温柔地踢了踢褚辰的小腿，并低声开口：“醒一醒。”
  “唔....”
  褚辰呜咽一声，先是挠挠头，然后慢吞吞地睁开眼。
  “哥，你回来了！”
  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是谁，他生猛地扑过来，抱住李慕泽的腰把脸埋在对方有力的胸膛，小猫撒娇般蹭了蹭。
  “你没骗我，你真的回来了.....”
  李慕泽一阵无语，单只手按住褚辰的肩膀，轻而易举地把人从怀里推开，冷着脸说：“别动手动脚的。”
  “哦。”褚辰乖乖应道，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退回原来的位置。
  李慕泽指了指茶几上的外卖，惜字如金的提醒：“吃饭。”
  饿了两天终于找到家，昨晚没吃饱，早上没吃饭，空着肚子到现在已经下午两点钟，褚辰真真是饿坏了，盯着茶几上的外卖开始吞口水，不过他只是两眼放光地看着，双手却规规矩矩的没有任何动作。
  李慕泽在他对面的沙发空位落座，翘起二郎腿，掏出手机开始翻网页新闻，翻看几眼后，发现他仍旧没有打开外卖袋，不由皱紧眉头：“怎么，还要我喂你？”
  说完，李慕泽表现出一副“你爱吃不吃”的神情，视线重新回到手机页面，开始认真了解今日新闻的内容。
  外卖袋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胃部传来一阵空虚的嚎叫，褚辰终于放松身体，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袋，拿出餐盒全部摊开，他挖了一勺白米饭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偷偷看一眼对面满脸严肃的李慕泽，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里，这才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菜。
  他吃的倍儿香，毫无形象可言，甚至“砸吧砸吧”出声，也不知道擦嘴，饭粒和菜汁粘在嘴边也无所谓。
  李慕泽忍不住看一眼，这家伙的吃相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心中不禁感概。
  这真的是褚辰？
  应该偷偷录下视频发送给蒋瑞，让师弟看清楚爱慕之人的真实面目，也许师弟会回心转意也不一定。
  只用十分钟，那么多菜，褚辰风卷残云，一扫而光了。
  酒足饭饱，他抬起眼眸看向李慕泽，发现对方正用嫌弃的目光注视他，瞬间颓废不已，还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好了。
  李慕泽放下手机，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餐巾纸，说：“擦嘴。”
  褚辰照做无误，拿着纸巾反复擦拭，嘴角的皮肤很快红了一片。
  李慕泽扫了一眼战场，并不急于收拾，他抬头正视褚辰，语气颇为正经：“我过几天会去见你的哥哥，是亲哥哥，他回来接你。”
  霎时间，褚辰表情管理失败，满眼落寞，低着头摆弄手指，无回应。
  李慕泽不管他，继续道：“褚源，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印象。”
  褚辰低声摇头：“没有...”
  不再言语，李慕泽看向别处，思绪跟着转移。
  心里琢磨片刻，他决定先跟褚源见面，拉拢资金签订合同，顺便告知褚辰的事，兴许还能卖个人情对公司有帮助。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策划中，为此忽略了褚辰那让人心生怜悯的哀伤眼神。
  接下来的几天，李慕泽是公司别墅两头跑，与褚氏高管约定的日期越近公司就越忙，家里也不让人省心，赖着不走的情敌变得越来越黏人。
  还不是一般的黏人，是根本不顾自己身份的黏人。
  从一开始陪着李慕泽在书房熬夜，到后来跟李慕泽一起进卧室睡觉，所幸一个床上，一个床下，还没到搂在一起的程度。
  有时候李慕泽半夜上厕所，褚辰也会迷迷糊糊地跟在他身后，有一次吓的他差点萎了，起床气的他真想把人按在地上教训一顿。
  每一次的暴力风险，都会被褚辰那可怜无助的眼神与充满无辜的语气化解。
  这天早上，李慕泽穿戴整齐，刻意换上一身正装，相对于保守的西服和擦到反光的皮鞋，往那一站，随意摆个姿势都能帅的一塌糊涂。
  褚辰只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了。
  上天赐给李慕泽一副好容貌好身材，但这张脸与他的性格实在不搭。
  皮肤白，桃花眼，朱丹唇，妥妥的风流相，总让人误以为他是海王转世，帅的很有攻击性。
  他喜欢蒋瑞这件事，除了他自己还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就算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
  抹去脑海里的儿女私情，他的思绪集中于今天的面谈，保持应有的风度，他转过身，挺直脊背，逆着阳光看向身后的褚辰，薄唇微启：“今天我去见你的哥哥，不出意外，他会来接你。”
  言下之意，请做好离开的准备。
  听闻此话，褚辰垂下眼睑，脸色逐渐泛白，甚至鼻梁一阵酸涩，有种想哭的冲动。
  被抛弃的感觉，很糟糕。
  可他心里也明白，他对李慕泽来说不重要，李慕泽不喜欢他，也没有义务继续照顾他。
  褚辰漂亮的眼睛闪烁着水光，他抬眸看向门口的男人，希望对方能收回刚从所说的话。
  这次李慕泽没有心软，面不改色地拉开别墅的大门，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褚辰。
  *
  文祥开车，李慕泽坐在副驾驶位，俩人正在去往褚氏集团的路上。
  李慕泽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支在车窗边，低着头，眉头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红灯停顿，文祥转头看他，内心吹声口哨，笑着说：“泽哥，今天帅啊！”
  可能是猪八戒照镜子越看越丑，李慕泽是从小被人夸到大的，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哪里出奇，对长相方面浑不在意，嘴角轻启，眼不离屏，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马屁没拍成，文祥识趣地闭嘴。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李慕泽和文祥准时到达褚氏集团。
  褚氏高管的秘书亲自下来接人，带路期间，解释领导正在开会，需要两位等待片刻。
  李慕泽点头说好，提着笔记本跟在身后。
  秘书将两人引进一间休息室，前台接待迅速利落地奉上茶水和点心，随后与秘书一同出去。
  等人出去后，文祥走到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感慨万千。
  褚氏企业在城市中心拥有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傲立中心，一览众山小，堪称地标性建筑，但这也只是褚氏集团旗舰楼。
  真正的褚氏集团总部是在沿海区的落日山庄，前环水后靠山，满山翠意，繁花遍野，鸟语花香，堪称人间仙境；据说在那里工作的员工，开出来的车最次也是奥迪A8L。
  文祥早有耳闻，但始终没有机会进去观赏名企的大家风范。
  能来褚氏旗下的分公司，也算是见到繁华一角，不由感概道：“第一次来褚氏，大公司就是不一样，真阔气，茶水都是古树的！”
  说完，文祥立马察觉自己说错话，好歹小公司老板在跟前呢，这样说话太得罪人。怕小老板心里不舒服，他急忙转头，快速改变语气：“古树味道不够浓，肯定是假的，泽哥，咱们NJ以后会更牛。”
  文祥心惊胆战地盯着李慕泽观察，哪知李慕泽淡然置之，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满不在乎的跟他一起附和点头：“嗯嗯，对。”
  技术大神，果然是有了电脑，会忘记一切。
  大约等待二十分钟，褚氏高管结束会议，带着友好的笑意与迟到的嫌疑推开休息室的门。
  高管姓张，跟李慕泽还算熟悉，是李慕泽大学老师的亲戚，两人在恩师生日宴相识，通过介绍互留联系方式，认识有三年之久，不过李慕泽这人比较宅，只约人吃过几次饭，打过几场球，除去这些交集不多。
  这次能跟褚氏集团搭上线，有一半功劳属于蒋瑞。没错，蒋瑞是褚氏集团的员工，为了离褚五少近一些，放弃恩师介绍的高薪工作，甘愿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小设计师。
  先把蒋瑞从脑海排除，李慕泽与张总互相寒暄几句，气氛还算融洽。
  常年徘徊于各种应酬的场合，张总练就成圆滑和蔼的精英人士，忍不住对李慕泽的样貌夸奖一番，顺便问问资料准备的怎么样。
  李慕泽笑着说没问题。
  一旁的秘书脸上挂着专业礼仪的微笑，礼貌提醒道：“褚总正在办公室等待李总。”
  她指向休息室的门口，往前迈了一步，有意带路。
  李慕泽轻轻点头，转身跟文祥交待几句，让人时刻观察手机消息，然后提着电脑跟上秘书的步伐。
  这是一间非常宽阔的办公室。
  办公桌对面的一整面玻璃窗让这间办公室采光充足，右侧是一组待客的沙发，左侧则是一排陈列柜，上面摆着成功人士必看的书籍以及褚氏企业近年来获得的各种荣誉。
  总的来看，宽广舒畅，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装饰品，就连挂画和地毯都是最低调的颜色。
  除此之外，这间办公室的沙发区坐着一个男人，面相门口，双腿.交叠，样貌出类拔萃，神情略微浮滑，气质非凡自带优越感，无一不彰显自己的贵气。
  这人叫褚源，褚氏三少，褚辰的哥哥。
  果然是亲兄弟，眉眼间的相似之处高于百分之四十，只是性格和气质存在差异，整体做比较，褚源差了褚辰一截，输在气质。
  这是李慕泽用半分钟的时间经过脑部分析得出来的结论，用的是专业电脑分析数据，仿佛头顶飘着一排代码。
  秘书小姐将客人带到，简单介绍几句，冲泡好茶水，闲杂人等自动消失。
  褚源脸上始终挂着优雅的笑容，见到李慕泽的第一眼，眼神不受控制地放亮，与他想象中的融资对象不太一样。
  很年轻，很帅，那双桃花眼，寓意浓浓，仿佛欠了许多风流债，看面相挺花心一人。
  本以为说起话来也会有玩世不恭的态度，实则不然，李慕泽不卑不亢，礼貌待人，而且废话不多，直奔主题。
  两人在沙发落座，褚源斜着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执起茶杯优雅品茶，目光跟着李慕泽手里的动作来回转移。
  资料摊开，电脑屏幕展示新开发的游戏软件主页面，紧接着就是李慕泽近乎于半个小时的专业讲解。
  褚源半懂不懂，投资部确实有投过一些软件开发公司以及电竞俱乐部，但作为总经理，他只需点头和签字，术业有专攻，他对李慕泽说的一些术语确实不太懂。
  现在只能装作大概了解的样子轻轻点头，认真聆听李慕泽介绍的投资项目。
  只需聊两句，褚源对李慕泽的印象就有了改观。
  不轻浮，不急躁，好像也不花心。
  说起话来沉稳有力，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讲起自己的专业知识会给人一种‘我是BOSS我说的都对’的感觉。
  语气也颇为轻松，看不出一丝紧张与对金主的讨好，仿佛他才是个很忙的大老板。
  褚源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的瞬间，李慕泽介绍完毕。
  “褚总，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李慕泽抬眸，恰巧撞上对方投来的眼神，情绪不明，淡然的面孔找不出一丝破绽。
  等待对方提问的过程中，李慕泽忽然想到家里的褚辰。
  看表面，褚家放平浪静，作为哥哥的褚源也没有任何动作，见到他是完全陌生的，由此推断，褚家人真的不知道褚辰出事了。
  这也在意料之中，曾经从蒋瑞口中多次了解过失忆前的褚辰。从小独立，很有主见，做事果断不受控制，常年奔波于国内外寻找创作灵感，经常离家，消失半年是常有的事，所以褚家没发现并不奇怪。
  思绪回归正轨，李慕泽接到了褚源递来的信息。
  褚源漫不经心地翻看文件，凭借多年的融资经验，内心估算了一下NJ开发的游戏项目到底值不值得投入资金，短暂的考虑，暂时还没有得出确切的结果。
  他翻阅手中的资料，缓缓道：“李总，想必张总之前有介绍过，时代资本确实有投过几家WPIC，但是我们投入的公司都是驰名中外的行业巨头，李总旗下的NJ虽然也有火爆的游戏项目，但毕竟资历尚浅，资本部有资本部的运营管理，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一番还算委婉的话，意思很明确。
  李慕泽点头表示了解，不打算多做逗留，站起身与褚源相互握手，两人的手一触即分。
  李慕泽主动留下NJ的基本情况和经营战略的文件，还是希望褚源能再三考虑，最好能有合作的机会。
  褚源笑着点头：“李总，投资有风险，需要资本部门开会沟通后才能决定，有结果我的秘书会联系你。”
  李慕泽神色微敛，“褚辰”两个字卡在喉咙，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脱口而出时，褚源已经走到办公桌前，颔首对他表示歉意，指了指座机一副很忙的样子。
  这分明是礼貌性的逐客令。
  “好，那我等褚总的好消息。”
  李慕泽勾了勾唇角，提起电脑包，转身离开。
  世纪广场停车场。
  李慕泽的步伐很快，神情微冷，一看就是交谈的不是很顺利。
  文祥抱着电脑紧跟其后，嘴里忍不住嘟嘟囔囔：“真拖沓，大公司办事的效率也太慢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慕泽沉着脸没有搭话，将所有混乱抛弃身后，静下心来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推动游戏项目，也许是跟时代资本刚到底，也许是重振旗鼓找下一位投资者。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足以让他整个人垮掉。
  单看褚源的意思，估计是没戏，嫌弃NJ公司资历浅排面小，不够有名望，害怕投入资金亏损在业内翻不起什么浪花，丢脸还不赚钱。
  可以理解，所以李慕泽相当淡定，没有丝毫的失落与仿徨。他这个人做事，事先都会有最坏的打算，当面临的那一刻，并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李慕泽先是送文祥回公司，然后调转车头驶向自家的别墅小院。
  到家以后，天色灰暗，小院旁边的路灯刚刚点亮。
  院里院外安静的有些诡异，这让他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褚辰不见了。
  李慕泽楼上楼下包括很少进入的地下室通通找了个遍，别墅三层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包括能藏人的衣柜。
  两个小时过去，额头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站在别墅门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褚辰！”
  半晌无人回应。
  他又唤了一声：“呆瓜。”
  还是无人响应。
  垂下眼睑，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静静地吸着。
  褚辰应该是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恢复记忆回家了也不一定。
  惹人嫌的烦人精终于主动离开，出乎意料，李慕泽心里没有太多兴奋感，反而会有一丝丝很难察觉的失落感，导致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惊奇。
  情敌离开，他居然会失落，世界果然要大变了。
  一根烟结束，他还是不想进屋，便又抽出一根，打火机放置嘴边，刚要点燃，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
  他手中动作停顿，不急不缓地转头，瞳孔微闪，面部变得暗沉，直直盯着后方的龙眼树。
  那里黑漆漆一片，树叶只抖动一瞬便恢复原状，不过树根下藏着一双没有穿鞋的裸脚暴露了那里的秘密。
  李慕泽气的手抖，楼上楼下找了半天没想到是藏在这里！
  他弹开手里的烟头，两步上前，一手掀起浓密的龙眼树叶，张嘴就吼：“你玩够了吗？知不知道我有多担……”
  语气顿住，他自己都被惊到了。
  褚辰不见，除了失落，他心底还有没被挖掘出的担心，等找到人后，这股情绪瞬时爆发。
  人之常情，一个撞坏脑袋的傻子走丢，正常人都会出现担忧的情绪。
  他为自己找好理由，心安理得的觉得没有任何问题，随即黑臭着一张脸，高高在上地看着蹲在树下面缩成一团的青年。
  “你在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出口。
  褚辰终于肯抬起头，脸颊有点脏，眼底有湿润，但不影响他释放自己的魅力，月光下的他更加俊美，他看着李慕泽，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害怕又惶恐：“你要送我走，你说有人会来接我...”
  所以我要躲起来。
  李慕泽很快读懂褚辰话里的意思，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有点疼，还有点酸，导致刚刚燃起的那股火不知不觉熄灭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褚辰，也不言语，这让褚辰更紧张了，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裤腿，声音特别低：“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抛下我，我只认识你。”
  不可否认，李慕泽又心软了。
  他抿着唇，面色不改，倒是破天荒去拽褚辰的胳膊，稍稍用力就将人提起来，他故意忽略褚辰眼中传递的讨好讯息，只说了句“进来吧”便转身先进了屋。
  褚辰深知自己做错事，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跟在李慕泽的身后，面容让人怜悯，像是待宰的小羔羊，无辜又不知所措，更不会反抗，只是静静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出乎意料，李慕泽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骂人，但也没表现出丝毫喜悦，全程冷着脸一句话未説，把人带到卧室，然后指了指床边，示意褚辰坐在那里乖乖等着。
  褚辰照做无误，坐在床边，两只带泥的脚互相摩擦，证明他此刻的内心有多忐忑。
  李慕泽扫了一眼，那原本白皙的脚背不止沾染上泥泞，还被树叶刮到部分皮肤泛了红，细长结实的小腿也是微肿着，想必是在树下躲了许久未动才造成的结果。
  想象到那个画面，李慕泽面目更冷，终是开了口：“为什么不穿鞋。”
  褚辰把头埋的更低，盯着自己的脚面，说：“不舒服。”
  “不舒服？”李慕泽冷哼一声，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开始翻找干净的衣服。天天跟伺候儿子似的伺候情敌，这让他心生怨气，是无奈的怨气，只能靠嘴泄愤了。
  想了想，忍不住嘲讽：“真脏，喜欢自虐吗？难道是天性？看来你以前仙气飘飘都是装出来的呗。”
  “才不是。”褚辰撇撇嘴，趁李慕泽背部对着自己看不见表情，还偷偷瞪一眼，随即小声辩解，“脏了可以洗干净，我愿意...”
  呦呵！还会顶嘴了！
  李慕泽转过身，眉梢上扬，似笑非笑，见褚辰那一脸小倔样，别说，还挺有意思，也挺……可爱的。
  “呆瓜，以后记得穿鞋。”


第5章 他才是你哥哥
  浴室间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李慕泽在为褚辰放洗澡水。
  得知这个消息，褚辰忍住想笑的冲动，开心又期待，干脆放松自己面部朝上躺在大床上。
  背部触碰到柔软的感觉，以及鼻尖窜来属于李慕泽独有的气息，这让褚辰舒服地闭上眼睛。
  他好想在这张床上睡觉，可以离李慕泽近一点点，可惜对方不同意。
  头顶有东西在晃，像是灯光，晃的他头都晕了，然后慢慢失去思考能力，进入另一个世界。
  李慕泽从浴室间出来时，就看到这副情景。
  褚辰四肢大开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棉被中，闭着眼睛浅浅呼吸，长长的睫毛不易察觉的颤动，半开半合的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呆瓜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目光在情敌身上停留许久，李慕泽静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声音，熟睡的褚辰不吵不闹还挺乖的，比清醒时可爱一些。
  他的视线往下移，忽而想到褚辰来到家里的第一个夜晚，阴差阳错的全.裸出镜，虽然他当时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不过对方赤.身.裸.体的画面留给他的印象颇深。
  细腰，长腿，好看的肌肉线条，是男人都羡慕的完美身材。
  他不自觉地拿自己与其做比较，思索半晌，面色一沉，觉得这种心里活动真真是浪费时间。
  不可否认，褚辰在某些方面确实完胜他，比如良好的家世以及独天得厚的样貌。
  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更不会影响到李慕泽的心境。他至少有一点是比褚辰优秀的，那就是比对方更有自信心。
  安静片刻，洗澡水都要凉了，褚辰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李慕泽等不及了，俯身握住褚辰□□的脚腕，稍稍用点力气，试图扰醒熟睡的人。
  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向上，脚腕像是被冰冷的麻绳套住，这种奇怪的感受迫使褚辰从梦中醒来，他微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两人视线交汇。
  褚辰缓慢地眨了下眼，表情有些呆，随即低头往身下看去。
  那股凉意的来源，原来是李慕泽那只修长带有寒意的手，正握着他的脚腕。
  本是夏日炎炎，小睡一会儿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现下身体里窜入一股凉意，让他眯起双眸满脸惬意，缓缓吐出一口气：“嗯...哥，好舒服...”
  “……”
  李慕泽瞬间黑脸，就连嘴角也开始抽搐，最后忍不可忍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腿，呵斥道：“快起来！”
  没事闲的撒什么娇？
  褚辰懒洋洋地坐起身，双手支撑身体按在床铺，抬起下巴看着对面站直的男人，像是刚睡醒还没有回魂，就这样保持一个表情，红润的嘴唇微启，水亮亮的眼睛干净的仿佛是刚上岸的美人鱼。
  纯净的过分，从中找不到一丝肮脏的欲.望。
  李慕泽看他这发愣的模样就来气，转身抓起干净的衣物便扔进他怀里，语气不善：“还愣着干什么？等我抱你进去？”
  一句话落，褚辰瞪大眼睛，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李慕泽见状立刻打消他这个念头：“你想的美。”
  “……”褚辰扁嘴垂目，莫名感到委屈。
  磨磨蹭蹭走到洗浴间门口，他转过头，咬着嘴唇问：“哥，你不洗吗？”
  这真的是很单纯的发问，有讨好和期待的意愿，但没有夹杂着一丝少儿不宜的想法。
  可李慕泽作为一个情商智商都在线的正常男人却没办法不往那方面想，心里暗骂一句“白痴”，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褚辰修长的身躯。
  一丝.不.挂的褚辰在脑海一晃而过，李慕泽脸色更冷，只是丢给对方一记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褚辰体会不到更加深奥的寓意，但能清楚感受到李慕泽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他决定先放过李慕泽，自己一个人完成洗澡的艰巨任务。
  墨汁染黑了天空，已是深夜，四周寂静。
  别墅小院的灯光被点亮，结合皓月以及闪烁的星辰为小院投下一束光晕。
  李慕泽经常夜晚抱着电脑坐在小院敲代码，吹着夜风，呼吸夜晚的空气，沁人肺腑令人怡然自得，四周寂静无人打扰，对他这个佛系主义的人来说简直是神仙日子。
  不过此时状况有变，身边不在是他一个人。
  手指下是键盘的触感，耳边时不时传来很小的“吧唧吧唧”声响。
  他抬眸看去，褚辰就坐在他对面，抱着一碗蛋炒饭小口小口的吃着，吃相好似小猫，故意压低声音，生怕打扰他做事。
  李慕泽很少有吃夜宵的习惯，一年偶尔两次还是因为工作原因。今晚再次为这个情敌破例，对方捂着胃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配合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咕”的惨叫声，导致他又双叒叕心软了，第一次为了夜宵抛下电脑，转而进入厨房战斗。
  等活都干完了，他才感到后悔。
  李慕泽忽然合上电脑，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吃蛋炒饭的男人。
  只是看着，久久无言。
  褚辰还以为自己打扰到他，很快放下饭碗，抬头与他对视，几秒后，慢半拍地舔了舔嘴角，划去嘴边的饭粒。
  “对不起。”褚辰小声道歉。
  李慕泽拧眉，狐疑道：“对不起什么？”
  褚辰说：“打扰你做事了。”
  “……”
  真是又呆又傻！
  李慕泽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看了眼褚辰，想想还是算了，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玩把。
  “你为什么叫我哥，有记忆吗？”
  褚辰的目光倏地放亮，没想到李慕泽会主动跟他搭话，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我...我记得你。”
  “记得我？”李慕泽声调拉长，明显不信，“说说看，记得哪方面。”
  褚辰像是陷入美好的回忆，露出好看的笑容，欣喜与感激交织：“你救过我，是你让我叫你哥哥的，你还说以后会跟我.....”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褚辰低头盯着饭碗，手指摩擦着碗的边缘，慢慢红了耳根。
  “呵...”李慕泽没控制住，冷笑一声，觉得没意思极了。
  就算编瞎话也要编个切实际的，哪怕褚辰说他长的像哥哥也比什么救不救人的靠谱。
  “真的！”褚辰急道，“我没有骗你，我只记得你，水库，还有.....石头...”
  水库，石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慕泽没有丝毫印象，甚至有种在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错觉，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吃饭吧。”语毕，他移开视线，将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电脑。
  只有两种可能，褚辰说谎，或者是褚辰认错了人。
  对面的青年默默放下筷子，沮丧到没心情吃蛋炒饭，盯着脚面喃喃自语：“是真的...”
  无论真假，李慕泽都没心情去探讨，他只想尽快解决最近身边所围绕的问题。
  NJ的投资方，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新款游戏项目是否能在市场有一席之地，以及比较麻烦的……失忆情敌。
  不仅仅是情敌那么简单，这个人是褚家小少爷，身份不容小觑，在这里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可赔不起。
  *
  周一早晨。
  有了上次躲猫猫的教训，李慕泽怕褚辰再次躲起来，这次来褚氏集团见褚源，他是单枪匹马，静悄悄的，没人知道，也没有预约。
  所以毫无疑问，他被前台小姐姐拦在门外。
  “抱歉李先生，褚总在开会，今天不方便见客。”前台小姐姐脸上挂着专业礼仪笑容，说出来的话也是极为官方。
  李慕泽低头看眼腕表，计算时间，语气还算和气，但满脸不耐烦：“请转告褚总，我今天找他不是谈合作，是有关他弟弟褚辰，具体情况我要当面跟他谈。”
  末了，他指了指手腕，泰而不骄：“我只等他十分钟，见不到人，那就听你的，改天。”
  十分钟后，李慕泽被前台接待带到一间休息室。
  褚源如同初见时一样，西装革履，脸上挂着傲然的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反而显得有些冷淡。
  “李总，你好。”
  “你好褚总。”
  俩人假模假式地握手，随即双方落座。
  李慕泽不喜欢绕弯子，也指望不上褚氏能投资，便直言不讳道：“褚总，你弟弟褚辰，在我家里。”
  褚源脸色秒变，堪称影帝级别的变脸，眼神灼人，气压极低。
  绑架、威胁、投资等一系列骚操作在褚源脑海里一闪而过。
  李慕泽精准地捕捉到他脸部变化，也很快猜透他的心思，不由嗤笑道：“褚总别误会，你弟弟脑子出了问题，现在什么也记不得，阴差阳错被我捡回家，我现在希望你以哥哥的身份接他回家。”
  潜台词，你想的有点多。
  褚源听到自家弟弟出事，思绪进行短暂的凌乱，眼里都是不可思议：“你确定是我弟弟？褚辰？”
  李慕泽点头：“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
  “你刚刚说，我家小五……脑子出了问题？”这话是褚源咬着后槽牙问出来的。
  想到家中呆萌的褚五少，李慕泽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是不太正常，准确来说，他失忆了。”
  “……？？？”
  失忆了！！
  褚源一时间没做好表情管理，嘴巴微张，显然一副惊呆的模样。
  他又很快冷静下来，心中的疑惑放大，还是不太相信李慕泽传递的信息。
  那种只在电视剧出现的狗血桥段，为什么会发生在他家小五身上？
  他站起身，摸出手机走到窗前，点开通讯录找到褚辰的联系方式，直接按下绿键。
  五分钟之后，他终于放弃。
  褚辰的电话打不通，其他通讯设备也没有回复的迹象，有没有失忆不确定，现在可以确定是失联了。
  正自思索，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褚总，劳驾您走一趟，确认一下是不是褚五少，如果真是褚总的弟弟，抓紧时间治病才是最要紧的。”
  李慕泽双手插兜挺直脊背，全然一副‘尽快解决’的姿态，嫌弃到仿佛家里住着一个洪水猛兽。
  这让褚源脸色黑透，怒气攻心却又没办法发火，扯了扯嘴角，只能冷着脸答应。
  号称万人迷的小五，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对方百般嫌弃，褚源疑惑不解，但事情没有坐实，暂时还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褚辰。
  *
  下午日头正烈，一辆熟悉的吉普车驶入连排别墅区，后面跟着一辆少见的豪车。
  今天的褚辰没有躲在屋里睡觉或者是苟在客厅看电视，而是心情很好地趴在院里的木桌上晒太阳。
  他眯着眼睛，神情惬意，浑身上下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半睡半醒地幻想晚上吃什么好吃的。
  嘴臭心软的李慕泽还会给他做宵夜吗？
  他这样赖在李慕泽身边，是不是应该学着做点什么了？
  白吃白喝，总归是一件不好的事，就算这个人是救过他的哥哥。
  正胡思乱想期间，院外传来渐行渐近的车笛声，越来越近，车轮压在马路上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褚辰的耳朵里。
  霎时间，褚辰睡意全无，急忙站起身朝着院里的围栏小跑过去，情急之下还差点撞翻木桌。
  他踩着石凳，双手抓住围栏，伸长脖子往外面看去，心里想着：李慕泽今天回来的好早。
  果然有熟悉的车辆靠近，开心与期待交织，他迫不及待伸手摆动，努力让对方关注到自己：“哥，你回来了！”
  他的笑声像一串银铃丁冬响，半入河风半入云，香雾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李慕泽透过车窗看到了，看到那个趴在庭院围栏满脸欣喜的青年，也听到那如山涧清泉的笑声。
  不知为何，心中有了陌生的压抑感，忽然觉得今天去找褚源是一件不够理智的决定。
  应该再等一等，最起码要等褚辰适应才对。
  啧...又心软，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李慕泽面色一沉，不甘做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用最快的时间冰封心底的柔软换上最初事不关己的姿态，握紧方向盘调转车头，把吉普车稳稳停在自家车位。
  紧跟其后的豪车也在同一时间停稳，李慕泽与褚源几乎是同时下车，两人的目光齐齐望向趴在庭院围栏的褚辰。
  对方也在看着他们，发现有陌生人来访，褚辰的面部表情发生瞬的转变，从一开始的欣喜变为惶恐，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伤感。
  李慕泽只当看不见，狠下心别开眼，转头对身后的褚源低声说句：“先进来吧。”
  谁成想，褚辰忽然跳下石凳跑到门口，用最快的速度锁上门，随即退后一步，紧咬下唇盯着门口，紧张到用力扣手指。
  门外的李慕泽拉扯一下，意识到大门被人从里侧锁住，顿时气急攻心：“呆瓜！你...褚辰，开门！”
  院里的人又退后一步，默默垂下眼睑，不给任何回应。
  “褚辰，别闹。”李慕泽的语气稍有改变，试图劝说。
  相对于他还算温柔的言辞，褚源却等不及了，伸手照着门板狠拍几下，语气焦急道：“小五！是不是小五？我是你三哥，你到底怎么了！快开门！”
  “啪啪啪”一阵敲门声，褚源毫无形象可言，霸总人设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一边用力敲打一边大声道：“小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你哥哥！”
  “褚总，门板要被你拍碎了。”李慕泽不得不提醒一句。
  自从搬进别墅小院，院内所有设施他都懒得更新换代，别的不说，外门确实算得上老古董。
  褚源收回手，慢慢冷静下来，转头问：“有钥匙吗？”
  “他从里面锁的，有钥匙又能怎么样。”
  李慕泽斜了一眼，决定改变战略。
  他透过门缝，看到里面修长的身影，视线从腿部慢慢向上移，他看到褚辰此时的面容。
  光滑的下颌，紧抿的唇角，再往上是高挺的鼻梁，紧接着是已然蓄满水的双眸。
  当他对上那双眼眸时，心脏不受控制地骤然一缩。
  真是委屈的要人命呢。
  可他又招谁惹谁了？
  归根结底，他与褚辰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样一想，他不再犹豫，伸出手搭在门缝的位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褚辰，先开门，听话。”
  温柔中又带着一抹无奈，这句话触动了褚辰的神经。
  褚辰又何尝不感到无奈，任性也好，讨好也罢，他只是想留在李慕泽的身边寻求一丝归属感。
  从他找到李慕泽的那一刻，就好像找到了空白世界里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人，但数日的接触后，对方的态度让他心知肚明，李慕泽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
  僵持许久，褚辰终于挪动脚步来到门边，慢慢拉开大门的锁。
  门被推开，褚源快李慕泽一步先进来，眼神瞬间粘在褚辰身上，只需一眼，他又回头看向李慕泽，极其确定地点头：“是我家小五。”
  外表无疑是褚辰，但是.....此时的褚辰让褚源感觉很陌生，穿着陌生，神态陌生，看人的眼神更陌生。
  褚源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往前迈了一步，“小五，你怎么了？”
  褚辰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不是恐惧，也没有慌张，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陌生人靠近自己。
  褚源失落不已，他家小五确实不喜让人近身，但他这个三哥是例外，从小到大小五跟他最亲了，现在却对他避如蛇蝎。
  短短数秒钟，褚辰都不用开口说话，光是那陌生到极致的眼神，褚源就已经确定他不认识自己了。
  李慕泽没有说谎，褚辰真的失忆了。
  “小五，我接你回家。”
  不管发生什么，现在都不是探讨的时机，褚源只想带弟弟回家。
  他伸出一只手，柔声说：“没事的小五，都会想起来的。”
  褚辰脸上大写的拒绝，只要他靠近一步，褚辰便后退一步，只摇头：“我不想。”
  说完，眼神瞥向站在门口纹丝未动的李慕泽。
  接收到无助的目光，李慕泽走到褚源身边，面容毫无波动，指着人介绍道：“褚辰，这才是你哥哥，你的亲哥哥。”
  “可我不想...”
  褚辰的思绪一片混乱，脑后又传来阵阵痛感，他一手捂住头部，眼睛死盯着李慕泽，难过的又要哭。
  褚源整个人都震惊了，哪里见过这样的褚辰，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相对于他的大惊小怪，李慕泽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甩开褚辰的手，而是微皱眉问：“头又疼了？”
  “嗯嗯...”褚辰可怜兮兮地使劲点头，身形一晃就来到李慕泽身侧，拽着对方的胳膊就不撒手。
  李慕泽低头瞄一眼：“那你...”
  话未等说完，褚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发言。
  “小五！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松手！”
  褚辰呆愣愣地抬头，然后坚定摇头：“不想松手。”
  “你...你说什么？”褚源诧异万分，隐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高冷到不可一世的小五，怎么就变成呆呆萌萌还想哭鼻子的傻冒了，李慕泽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五就算跟他再怎么亲，也从未用过这种语气跟他讲话。
  思及此处，他心中醋意大发，忍无可忍地瞪一眼李慕泽：“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泽神色自若：“不太清楚。”
  “……”
  褚源只觉自己心头有股火在拱，好似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燃烧起来。
  他不由重新打量一番眼前的李慕泽，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忍不住想发火的人。
  “感谢你照顾小五，给你添麻烦了。”话说完，他伸手去拽褚辰的衣袖。
  哪知褚辰对他远而避之，缩着身子往李慕泽身后躲。
  褚源气急，冲门口的司机和助理吩咐道：“进来，带五少上车。”
  门外很快走进来两位身高相仿的男人，都是年轻力壮型的，见到老板黑臭着一张脸哪还敢多做犹豫，两步上前架起褚辰的胳膊想用蛮力将人拖走。
  褚辰闪躲不及时，挣扎着想脱开牵制，一只手还拽着李慕泽的衣袖不肯松开，急得眼眶发红：“哥，哥...我不认识他们...”
  李慕泽没有任何动作，张了张嘴想说“那才是你哥”，可喉咙处像是有棉絮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撕拉”一声！
  他的衣袖居然被撕去一小块，褚辰将那一小块布料攥在手心，嘴里哽咽着叫他哥哥，声音越来越小。
  短暂的失神，他终于转身看向门口，褚辰已经被那两名助理拉扯到门外，而褚源冷着一张脸在旁边指挥，动作真的称不上有多温柔。
  回家就回家，怎么还动粗了？
  “等一下。”
  李慕泽忽然出声。
  门口的争执不休的几个人同时愣住，齐齐向他这边看来。
  褚辰眼睛红红的，果然是没出息的哭了，一手抓紧门板，那白皙光滑的手背已然泛起青筋。
  李慕泽眸光变暗，开始怀疑褚源到底是不是亲哥哥。
  作为情敌，虽然心中不喜，但他从始至终也没对褚辰动过粗，何况是让俩陌生人动手动脚？
  冷冷扫一眼按住褚辰的司机和助理，不需要太长时间的考虑，已经被他归为不可回收的垃圾。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他不急不缓地走向褚辰，先是与褚辰那漂亮湿润的眼睛对视几秒，随即目光看向按住褚辰的两个男人。
  眼角瞬时划过凛冽的寒光，犹如刀锋般的冰冷弧线，是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藐视神色，他冷冷开口：“放开他。”
  司机和助理姿势僵住，可能是被他黑如深潭的目光刺激到，下意识的同时松手。
  紧接着，李慕泽就感觉眼前晃过一道身形，怀里多了一份温暖。
  他又被人抱住了。


第6章 小意思
  别墅的大门紧闭，隔绝外面一切喧噪的声音为院里密封的空间添加一丝安全感。
  司机和助理已经坐回豪车等待命令。
  李慕泽和褚源站在五米开外的位置，人手掐着一根烟，正在低声闲聊。
  也不能说是闲聊，应该是褚源一个人纠结，李慕泽在旁边等着他做决定。
  一根烟结束，他又点燃一颗，吸了两口后，他转身看着李慕泽，眸中情绪复杂，有警告，也有无奈：“李总，小五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对外声张，奶奶年事已高，她最疼小五，如果被她知道，一定很担心。”
  李慕泽慢半拍的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无所谓的态度让褚源心火燃烧，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压住怒火，还要装作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道谢：“我会给李总相应的报酬，还会请最好的医生来为小五诊治，这段时间就麻烦李总帮忙照顾小五。”
  话说完，褚源似是心有不甘，又看了眼别墅院内，并没有见到褚辰的身影，想必是躲到屋子里去了。
  他又将目光落在李慕泽身上，刚压下去的火又被点燃，不禁暗自嘀咕，这家伙到底给小五灌了什么迷魂汤，除了那张脸还算有看头哪里出奇了。
  好巧不巧，李慕泽抬眸与他对视，像是有读心术般秒看穿他的心思，李慕泽不由嘲弄地勾起唇角，直言不讳道：“褚总，是褚五少自己贴过来的。”
  “你....”褚源气的眼前一黑，深吸口气硬生生吞下卡在喉咙的脏字。
  这人说话极其难听，却又十分有道理。
  褚源决定不能再此多做逗留，不然容易被气出脑梗。
  他掐灭手里的烟头，理了理衣衫，要走人的意思很明显，想到了什么，突然抬手示意：“小五不抽烟，他最讨厌烟味。”
  李慕泽挑眉，丢给他一个“跟我有什么关系”的眼神。
  褚源咬牙切齿道：“李总多担待，我不忙就会来看小五。”
  语毕，他越过李慕泽，直奔自己的豪车。
  助理很有眼力见的帮忙开车门，就在他弯腰上车的一瞬间，李慕泽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褚总，相应的酬劳我并不需要，褚五少我还是养的起，只是希望褚总能多考虑项目合作的事。”
  褚源身形一顿，慢慢转头看去。
  这臭不要脸的，还真是不做亏本买卖。
  别无选择，毕竟自家弟弟上赶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只能点头道：“放心，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李慕泽露出笑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
  别墅客厅。
  褚辰双手抱膝坐在沙发，电视屏幕播放着新闻联播，他目不转睛盯着看，心思却没办法集中。
  他一直扣着手指，怀着忐忑与期盼的心情等待最终结果。
  片刻后，李慕泽拉开大门走进来，是一个人。
  褚辰松口气，趁人不注意又偷偷笑了一下。
  先是换鞋，然后脱去外套，在这个过程中李慕泽一眼都没看向褚辰，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事，思绪很清晰。
  长久以来的单身生活，他享受这份难得的私人空间，毫无预兆的突然闯入一个陌生人，打乱了他的舒适圈，破坏了独有的宁静感，有不适，有无奈，也有少量的期待感。
  他在内心不断安慰自己，褚辰挺乖的，偶尔耍小脾气是因为没吃饱，黏人的性格确实惹人嫌，但好在话不多，也能勉强接受。
  整体来说，收留一个失忆的少爷，不算太麻烦。
  习惯成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走进餐厅，冲了两杯凉茶，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
  褚辰关闭电视，跟了进来。
  李慕泽回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干什么？”
  褚辰抿着唇，不说话。
  李慕泽发现对方眼睛还泛着红，不由皱起眉头：“饿了？头疼？”
  褚辰轻轻摇头，再次抬眸，眼底盛满委屈之色：“你想把我送走。”
  “是，我觉得你应该回家。”李慕泽直言快语地说出心里话，看到对方瞬间寞落的脸，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暂时在这里住下，你的哥哥.....就是刚才那位，他会请私人医生，正好合你的意，反正你不想去医院。”
  他将手里的凉茶递到褚辰手中，尽量放软自己的语气：“喝吧，喝完早点休息。”
  这一晚，李慕泽睡床，褚辰依旧抱着枕头睡在他旁边的地毯，俩人和平度过一夜。
  隔天早上，那辆低调的豪车又来了。
  褚源还是那副模样，西装笔挺自带优越感，手往出一伸，助理马上将提前准备好的背包递到他手中。
  他顺势交给李慕泽，说道：“这是小五的背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和手机。”
  褚源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找到褚辰丢失的背包和证件，以及查清有关失忆的前因后果。
  看表象确实是意外，褚辰独自一人爬山寻找创作灵感，突如其来的一场小雨导致山路泥泞不堪，下山时不小心跌倒撞坏头部，后又遇到一群小混混，被抢了背包和通讯设备。
  只是褚源很好奇一点，失忆的褚辰为什么会找到李慕泽？
  来不及思考太多，李慕泽已经当着他的面翻开褚辰的背包，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褚源轻扯了下嘴角，出声警告：“小五很不喜欢别人私自动他的东西。”
  “哦，是么？”李慕泽已经翻出褚辰的身份证，正放在手里观察，“他在我家可是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褚源：“……”
  其实李慕泽只想知道褚辰的真实年龄，每天被人叫哥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XXX年，二月十六日出生。
  褚辰刚满二十三岁，确实比他小三岁，叫声哥不为过，他暂时接受了。
  再次感叹资本家的力量，只需一晚上的时间，就可以查清楚前因后果。
  褚源又叫来助理，是一个本子，上面清楚记录褚辰的饮食习惯还有兴趣爱好，长兄如父，他心底终究放心不下把小五交给一个陌生人，翻开几页，想耐着性子对李慕泽交待几句。
  可对却方直接拿到手里合上，敷衍地说句：“我会看。”
  褚源半信半疑，却又无可奈何：“好的，麻烦李总了，我昨天有说过，小五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再做决定。”
  李慕泽眉梢微动，有些不耐：“我没那么无聊。”
  “……”
  褚源简直要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死，要不是怕奶奶心脏病复发，早就强硬性接褚辰回家，哪还需要低三下四的求人。
  “李总，我家小五性子单纯，还请你多多关照。”
  言下之意，别欺负我弟弟。
  李慕泽想到褚辰在家上窜下跳的模样，不由嗤笑道：“褚总，我说过，你弟弟从没拿自己当外人，上辈子可能是土匪也不一定。”
  表情管理失败，褚源气的脸色瞬黑，扒了那层儒雅外套，沉声警告道：“李先生，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会接小五回家，不会让你感到为难，还有...”
  语气停顿一瞬，他凑近李慕泽的耳侧，眸中释放出危险的信号，“这段时间，不要对小五动歪脑筋。”
  昨天晚上，他不仅查清楚褚辰失忆的原因，还迅速摸清李慕泽的底细。
  S大名人榜的前三位，获奖无数，Hacker界的神级人物，放弃全球互联网名企的高薪诚聘，只愿做自己最感兴趣的游戏开发。
  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像李慕泽这种有才华有技术的大神屈指可数，到现在也有许多互联网公司挤破脑袋想聘请李慕泽。
  可这些都不是褚源关注的点，最让他动容的是资料上最显眼的那六个字：性别男，爱好男。
  李慕泽是同性恋，得知这个消息，褚源很后悔昨晚不成熟的决定，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口头给予警告。所幸对方私生活不乱，没有案底，家世清白。
  李慕泽从他的眼神中很快察觉出那显而易见的警告，也很快读懂其中的意思，为此退后两步，目光渐冷，讪笑道：“我对你弟弟不感兴趣。”
  “……”
  三十岁的褚源可以忍耐，甚至做到面不改色，但如果是十三岁的褚源，现在一定会被气到跳脚。
  不想再继续遭受李慕泽的毒舌攻击，褚源连看一眼弟弟的心情都没有了，招呼着司机急忙启动车子远离这是非之地。
  褚辰洗漱完下楼，一直躲在餐厅没有出来，直到外面的谈话销声匿迹。
  李慕泽很快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款黑色双肩旅行包，掏出身份证和手机递给褚辰。
  “你的证件，还有手机。”
  褚辰接过来，放在手中有些不知所措：“这好像是被抢走的东西，是你找回来的吗？”
  李慕泽声调冷淡：“是你亲哥，我还没那么大本事。”
  “不，你很厉害！”褚辰冲他竖起大拇指，神色颇为正经，“一排电脑，你都能搞定。”
  李慕泽被逗笑了：“这要是搞不定我回家种地算了。”
  他在褚辰面前很少露出笑脸，这让褚辰瞬间开心的跟个什么似的，绕过餐桌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衣袖，诚意满满的夸赞：“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此话一出，李慕泽嘴边笑容凝固，随即移开视线，帮褚辰拉开背包的链子，话锋一转：“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东西是比较熟悉，或者是有印象的，可能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
  “你很希望我恢复记忆吗？”褚辰低着头，小声问。
  李慕泽觉得这问题本身就很奇怪，不由蹙眉道：“那不然呢？你难道想糊里糊涂的过完下半辈子？”
  褚辰垂目，咬着下唇不语。
  李慕泽只当他是耍小孩子脾气，拿过他手里的手机，问：“记得锁屏密码吗？要不要试试？”
  褚辰瞄一眼，兴致缺缺：“不记得。”
  “想打开看看吗？”李慕泽继续问。
  褚辰好奇地抬起头：“哥，你要帮我送去修理吗？”
  闻言，拿着手机的李慕泽面色一沉，仿佛受到奇耻大辱。
  居然当着顶级Hacker面前说送去修理？
  他双手抱胸，表情严肃，眉毛不自觉上挑，形成一股浑然天成的傲然气息，他觉得有必要向对方普及一下他的真正实力。
  褚辰被他这种眼神看的不知所措，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错话，便试探性地问：“哥，那你能帮我解开吗？”
  李慕泽挺直脊背，抬起下巴，就差脸上刻着“大神”两个字：“小意思。”


第7章 问题不大
  褚拒绝了李慕泽。
  他决定自己私下里研究，兴许真的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李慕泽表示欣慰，呆瓜好像没那么呆了。
  背包里还有许多个人用品，相机、旅行册、笔记本、眼镜等等；李慕泽掏出相机，打开后递给褚辰，指着上面的照片说：“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印象。”
  褚辰胡乱按了两下，仍旧不感兴趣：“哦。”
  李慕泽帮他按住相机的顶端，又道：“按这里，慢慢看。”
  交待完，他扯过外套搭在手臂上，抬脚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身后很快传来“哒哒哒”的声音，褚辰抱着背包紧跟其后，还真像个黏人的小豆包。
  “跟上来做什么？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研究。”李慕泽回过头，语气并不友好。
  褚辰对他这又气又无奈的表情见怪不怪，知晓他是一个刀子口豆腐心的人，也就没那么怕了，扬起笑脸又往前凑了凑：“想跟哥在一起。”
  “……”
  世界简直魔幻了。
  情敌居然会跟他说出这种话，果然是秀逗了。
  “呆瓜。”他微敛神情，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容，“上来吧。”
  书房对比主卧要宽阔许多，办公桌对面是一排落地窗，显得屋内采光十足。桌面极其宽大，是李慕泽找人定制的尺寸，专门用来放置四台27英寸的台式电脑以及两款相近的超薄笔记本电脑。
  电脑两侧是一排书架，上面摆放许多专业教科书类的书籍，旁边是会客用的三人位沙发，平时褚辰会窝在那里睡觉。
  角落处最不显眼的地方，则是用来收集各种冠军奖杯以及一些荣誉证书。
  褚辰第一次踏进这间书房，便觉得坐在一排电脑前的李慕泽特别帅，认真，无所不能，英姿勃发，有种一手遮天的气质。
  大多数时间，褚辰都是乖巧懂事，不多言不多语，要么睡觉，要么盯着李慕泽的侧脸发呆。
  有时候李慕泽被他看的烦了，就会丢给他一本书转移注意力，敷衍的极其明显。
  他不甚在意，抱着书小声读起来，这个时候，李慕泽就会带上耳机与世界隔绝。
  整整下午，李慕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褚辰则是躺在旁边的沙发玩相机和手机，两人和平友爱的度过一下午。
  临近傍晚，李慕泽接到文祥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褚氏集团有意合作，融资方案给了回馈，邀请他尽快约好时间去总部签合同。
  能跟褚氏集团旗下的资本公司融资成功是在预料之中，李慕泽淡定说好，没聊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转动电脑椅，回身看着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褚辰，心情变得些许愉悦，破天荒的主动搭话：“密码锁解开了吗？”
  褚辰倏地睁大眼睛，低声说：“没有，我笨。”
  还挺有自知之明。
  李慕泽暗笑，表面波澜不惊，继续问：“相机呢？照片都看了吗？有没有想起什么？”
  褚辰偷偷吐舌头，脸一扭贴近沙发空，含糊道：“都是风景照，什么也想不起来，好无聊.....”
  “确实无聊。”李慕泽意味深长地接话。
  褚辰慢吞吞坐起身，手中随意摆弄手机，对着锁屏壁纸上下滑动，低声问：“哥，我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闻言，李慕泽愣住。
  褚辰是怎样一个人？
  他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高冷，有才，有钱，拒人千里，蒋瑞最喜欢的男人。
  思及此处，他眸光变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以前的褚辰还不如现在的褚辰可爱呢。
  他冷冷道：“不熟。”
  褚辰眼底的期待渐渐消失，吸了吸鼻子，倍感失落：“哥，你以前很讨厌我对吗？”
  我现在也没喜欢你啊？
  李慕泽嘴角抽搐，很不耐烦的敷衍：“算不上，咱俩不熟，没见过几次。”
  “不可能！”褚辰突然拔高声调，整体气质上升，“如果不熟悉，我怎么会记得你！”
  “你记得我？”李慕泽眯起眼睛，嗤笑道，“那我问你，我叫什么？”
  “你...”褚辰一时语塞，迅速瞄一眼办公桌面，急道，“李慕泽。”
  “啪嗒”一声！
  李慕泽拿过一个本子将桌面的工作证盖住，随即双手抱胸开始打量褚辰。
  褚辰脸一点点红了，嘟囔着狡辩：“我没说谎，你总是不信.....”
  “我信。”李慕泽很快回道。
  无论有没有说谎，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无所谓的态度让褚辰的心一沉到底，不再理会李慕泽，开始埋头扣手指，一脸倔强，又是耍小脾气的特征。
  李慕泽扫了一眼独自生闷气的褚辰，忽然想到蒋瑞。
  如果被蒋瑞知道褚辰在他这里.....
  他甩甩头，大脑拒绝这个信息，禁止想象那个画面，现在只要想到蒋瑞，更多的是心烦意乱。
  *
  接连几日，褚源每天都不辞辛劳地往别墅小院跑，今天送画板，明天送棋盘，要不就是装满一车的奢侈品和褚辰爱吃的食材，生怕李慕泽虐待褚辰。
  褚辰的状态还不算稳定，除了李慕泽以外，见到其他脸生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躲避，包括这个自称三哥的褚源。
  不过褚源浑不在意，继续上赶着送各种能吃能玩的物件，偶尔隔着庭院围栏与褚辰聊几句，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褚辰每次都是摇头，他的眼神充满戒备和陌生，这让褚源伤心了好多天。
  这天早上，褚源又命助理送来一台价值两千万的改装机车，这是褚辰失忆前最喜欢的摩托车，只要回国就会沿着高速跑两圈，甚至抽空参加S市举办的重要赛事，他本人也是圈内有名的赛摩手。
  李慕泽看着眼前黑色炫酷的摩托车，又瞥一眼趴在二楼阳台晒太阳的褚辰，那一脸呆样，总觉得很不搭。
  这还不算完，助理继续交待道：“五少不仅喜欢塞摩，他还喜欢赛车，平时就喜欢玩一些刺激性的运动，比如滑雪冲浪攀岩，或者高空跳伞，而且曾经获得过S市举办的综合格斗全国冠军，拿过金腰带的，当然了，五少也偏爱文艺，喜欢绘画弹钢琴，还有.....”
  “等等。”李慕泽毫不客气的打断，脸色越来越黑，“画板，摩托车，这些我接受了，请转告褚总，钢琴什么的最好不要，我这没地儿放。”
  助理看一眼二楼阳台的身影，笑着点头：“好的，我明白。”
  隔天下午，又有人来敲门。
  李慕泽以为又是褚源来送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黑臭着一张脸，穿着拖鞋“怕啦怕啦”地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有完没完！他对围棋根本就不感兴趣，拿来了占地方，看都不看一眼。”
  怨声连连，他近乎粗鲁地推开门板，别墅小院的大门向两侧展开。
  门外站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并不是褚源，也不是跑腿的助理，而是一位极其陌生的男人。
  对方身材高挑，一身正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睛，清俊的面容带着浅笑，对他颔首道：“你好，李先生。”
  “你好。”李慕泽打量一番，确定不认识，发出疑惑，“找哪位？”
  男人从侧面的衣兜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姓陈，是褚家的私人医生。”
  原来是医生。
  李慕泽扫一眼手中的名片，这个名字很耳熟，褚源这几天总提起。
  确认无误，他退后两步邀请人进来：“陈医生你好，进来吧。”
  褚辰刚睡完午觉，正是思绪朦胧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他以为是李慕泽一个人，很幼稚的伸腿踢了一下椅子，嘴里嘟嘟囔囔。
  李慕泽冷下脸，沉声道：“褚辰。”
  “嗯？”褚辰发出一声鼻音，边揉眼睛边抬头，“哥，你去哪里.....”
  褚辰忽然收声，警惕十足地坐起身。
  他的目光流连于李慕泽身上许久，随后转移到对方身侧的陈医生。
  有陌生人来访，但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陈医生与他对视，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
  即便做过心里准备，但褚辰一脸茫然的表情，还是会感到不可思议。
  “褚辰，你还记得我吗？”陈医生轻声问。
  褚辰连忙看一眼李慕泽，然后摇头：“不记得，我认识你吗？”
  陈医生无声叹口气，转头对李慕泽说：“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没问题。”没带犹豫的，李慕泽爽快答应。
  出乎意料，褚辰一直盯着陈医生的脸出神，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任由李慕泽推门离开。
  这一瞬，李慕泽心里居然翻起了小浪花，这位陈医生，是除了他以外第二个让褚辰不排斥的人，看来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胡乱猜测片刻，他为自己的八卦心思感到好笑，甩掉心底那股陌生的气闷感，抱着电脑回到一楼客厅，开始修改游戏漏洞。
  治疗的过程并不漫长，半个小时以后，陈医生独自下楼，手中拎着医用箱。
  李慕泽没想到这么快结束，站起身客套问一句：“陈医生，喝茶吗？”
  陈医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不了，谢谢李先生。”
  既然如此，李慕泽也不强求，指了指二楼方向，直言道：“他怎么样？”
  陈医生说：“小五睡着了。”
  李慕泽思考一瞬，手指自己的太阳穴，皱眉问：“他的失忆症，能治好吗？”
  说话间，陈医生一直在默默打量眼前的男人，带着好奇与探究，还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陈医生缓缓道：“小五的脑部是被硬物撞伤，有轻微的脑震荡迹象，具体情况还要拍脑部CT，如果内部没有瘀血块，他的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李慕泽用质疑的口气重复一遍。
  陈医生微笑，点头：“是的，其他只是皮外伤，李先生.....照顾的很好。”
  “……”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李慕泽轻扯一下嘴角，很不情愿的承认：“嗯，我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胳膊和小腿有擦伤，应该没事了，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闻言，陈医生面容出现一丝波动，略微苦恼：“这方面没办法确定，失忆症分为很多种，选择性失忆，连续性失忆，还有局部性失忆，而褚辰的情况比较少见，属于全盘性失忆，忘记自己的生活背景，包括姓名和住址。”
  “全盘性失忆.....”李慕泽小声重复一遍，思来想去决定问出心中疑惑，“他口口声声说记得我，说我是他的哥哥，所以……他真的是在说谎？”
  “不一定。”陈医生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的解释，“我问过褚辰，他确实有过这一段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学术称为记忆碎片，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刺激性病症导致他记忆起内心深处曾经忘记的事情，或者是记忆混乱。”
  褚辰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和家人，唯独一口咬定李慕泽是哥哥，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思及此处，李慕泽继续发问：“他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人？”
  陈医生说：“很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是绝逼认错人。
  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就算早有预料，可李慕泽还是会感觉不舒服，胸腔像蓄了一团火气导致呼吸不顺畅，他抬眸看向二楼，声音低沉：“他多久能恢复记忆。”
  “可能是一周，或者是几个月，也有可能是一年，还有可能是一辈子。”
  “……”
  李慕泽无语，这说了等于没说。


第8章 身体的记忆
  送走陈医生，李慕泽穿戴整齐打算去NJ和文祥碰头，尽快搞定签合同事宜，公司开发的游戏软件能早一天抛头露面就尽量早一天，拖久了只会有害无利。
  走出别墅小院，车钥匙刚从裤兜里掏出来，左侧的胳膊便承受一股重力。
  转头一看，果然是褚辰，似乎是刚睡醒还没有彻底清醒的状态，两只手扒住他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即便相处有一段时间，褚辰总是这样不知不觉靠过来，但李慕泽还是非常不习惯，总想下意识的将人推开。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只是没太用力，“你跟来做什么？”
  褚辰揉了揉眼睛，伸出手又拽住他的衣角，小声说：“你去哪里。”
  李慕泽无语忘苍天，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会让他遇见失忆的褚五少。
  独自感概半分钟，他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拿出笔迅速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然后递给褚辰：“自己在家乖乖的，如果饿了，打这个电话，我帮你订餐。”
  褚辰好像很不开心似的，接过手机号码盯着出神，削薄的嘴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上下摆动，神色颇为黯然。
  李慕泽只当他是闹脾气，看眼腕表觉得时间还来得及，破天荒的拿出百分百的耐心解释：“不会用？手机密码已经帮你解开了，九九二一六，应该是你的生日。”
  “我知道。”褚辰小声说，“什么时候回来...”
  ……..？？？
  李慕泽总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瞅着褚辰的眼神渐冷，还真拿出老子训儿子的派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闻这话，褚辰演技炸裂，几乎在同一时间湿润了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外人见了一定以为是李慕泽在欺负人。
  “哥，我就是问问。”褚辰低头，吸了吸鼻子，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慕泽最见不得他露出这种表情，褪去眼底的冰冷，换上无可奈何的神情：“我尽量早点回来。”
  闻言，褚辰倏地抬头，刚才还蓄满水光的眸子变得清亮，眼底的笑意抑制不住地慢慢显露出来，对着李慕泽重重点头：“嗯！我等你！”
  李慕泽：“……”
  再有下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相信这个会演戏的小骗子了。
  李慕泽口头承诺尽量早回，最后还是食言了。
  下午一直忙碌NJ上线的流程，下班时间已经是晚七点，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还在思索晚上吃什么，要不要打电话问问褚辰。
  他是行动派，有了这个想法后马上摸出手机，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低头瞥一眼，脚步顿住。
  打电话的人是蒋瑞。
  他这个小师弟，可是很少主动联系他，不会是因为.....
  敛去心底那一丢丢小心虚，他按了绿键，淡定接听：“小瑞，怎么了。”
  “师哥，晚上好。”蒋瑞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您工作忙吗？下周是老师的生日，送什么礼物我一点思绪也没有，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听语气，蒋瑞应该是不知道褚辰的事。
  莫名松口气，李慕泽对着电话讲：“见面聊？”
  师哥主动邀约，正合蒋瑞的心意，当即点头：“好啊，师哥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开车了，约在上次的咖啡馆见面吧，我还有其他的事跟你讲。”
  “哦哦，没问题，那个……”
  不听人说完，李慕泽直接挂了。
  只能说手太快，办事效率太高，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不太尊重人。
  不过事已至此，他没闲心再打回去道歉，估计蒋瑞对他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
  难怪师弟畏惧他，凭借这种态度，吓吐也不新奇。
  半个小时后，他准时来到约定地点。
  这次蒋瑞没有迟到，早早的点好咖啡坐在窗边等候。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蒋瑞，对方总能给李慕泽一种只如初见的错觉。
  认识五年，从最开始的好感，慢慢得变成喜欢，再到现在习惯性的想念。李慕泽甚至为自己感叹，他居然是这样一个长情的人。
  “师哥，你来了。”
  蒋瑞站起身，微微鞠躬，对他表示敬意。
  他不自觉冷下脸，打心底希望蒋瑞对他不要这般客套：“嗯，坐吧。”
  蒋瑞乖乖落座，清秀的俊脸是熟悉的笑容，面对冷面冷心的大师哥，还是男神级别的人物，拥有无数粉丝的IT大神，难免有些局促不安，别的不说，先道歉：“师哥，这么晚打扰了，真不好意思。”
  “不晚。”李慕泽看眼腕表，抬眸道，“才八点钟而已。”
  蒋瑞笑了笑，急忙将热咖啡推到他面前：“老师下周过生日，去年送的是丝巾，今年她退休了，我想要不要送一套茶具，她很喜欢喝茶，我记得师哥在这方面有认识的熟人，所以想请您帮我问问。”
  李慕泽执起咖啡抿了一口，点头道：“嗯，确实有，我同学老家在茶乡，他本人也有茶叶店铺，可以去他那里选一套，不过他最近出国游玩，还没有回来。”
  “哦，这样啊。”蒋瑞神色微敛，声若蚊蝇。
  李慕泽放下咖啡杯，接着说：“他不回来也没关系，打声招呼去店面看看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吗？”蒋瑞像是重新燃起希望一样，急忙提议道，“今晚方便吗？”
  李慕泽微皱眉：“这么急？”
  见他脸色有变，蒋瑞忙改口：“今天不方便就算了，改天也可以.....”
  “方便。”李慕泽直接了当的答应，随即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好友的电话，按了拨通键后放置耳边。
  没多久，那边接通，他朗声道：“萧然，你在哪里，我想带朋友去你哥哥的店铺，嗯嗯……好，没问题，那先这样。”
  结束通话，他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搞定。
  蒋瑞笑的开心，双手合十表示感谢：“谢谢师哥，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慕泽轻声说。
  蒋瑞理了理外衣，整个人放松许多，问道：“师哥，你在电话里说还有其他的事跟我探讨，是什么事啊？”
  闻言，李慕泽手中动作一顿，拿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眼底涌出一片躁意，语调倒是没什么改变：“确实有其他的事，关于……”
  眼前晃过褚辰的身影，他还再犹豫，要不要将褚辰的事告诉蒋瑞。
  一时间脑海全部被褚辰占据，黏人的褚辰，或者是委屈的褚辰，亦或者是搂着他撒娇的褚辰。
  无论是什么样的褚辰，现在对蒋瑞来说都很陌生。
  见他神色阴晴不定，蒋瑞小心翼翼地出声：“师哥？”
  “嗯？”李慕泽抬眸，张了张嘴，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最近有联系褚辰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褚辰，蒋瑞怔愣一瞬：“啊，没有，他走了。”
  印象中，李慕泽对褚辰无感，从未主动提起，越想越奇怪，蒋瑞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了师哥？好端端为什么提起褚辰，你有他的消息吗？你见到他了？”
  李慕泽屈指轻敲桌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无声片刻，他忽然问：“小瑞，你很想见他吗？”
  “当然”两字差点脱口而出，蒋瑞及时刹车，因为李慕泽的目光些许恐怖。
  深邃微眯，带有寒意，还有可怕的质疑。
  稳了稳心情，蒋瑞露出笑容，只是脸色微红：“我...我虽然被他拒绝了，但是师哥你知道的，我不会放弃，我会等他回来。”
  又是自己喂自己吃屎的感觉。
  李慕泽抿着唇，努力压抑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失落，总之五味杂陈，应该是烦躁多一些。
  “师哥，抱歉，我又跟你说这些。”蒋瑞有点不好意思，只要提到褚辰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慕泽薄唇微启，刚要说点什么，手里的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他自然反应地看一眼蒋瑞，没带犹豫的，直接挂断。
  电话另一边却不依不饶，接连不断的打进来。
  李慕泽干脆按了静音，静悄悄回复一条短信：[别闹。]
  很快，对方回复消息：[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李慕泽：[别问，饿了叫外卖。]
  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手机没再响。
  李慕泽心满意足地揣进衣兜，认为自己已经树立威严。
  哪知下一秒，兜里的手机“嗡嗡嗡”作响，一点面子也不给。
  他的脸色当即变黑，心里暗骂呆瓜。
  见此情景，对面的蒋瑞有些尴尬，给了台阶：“师哥，可能是有急事，你先接电话吧，我去外面等你。”
  “不用。”李慕泽冷冷开口。
  话落，他摸出手机当着蒋瑞的面接起来，语气相当不善：“有事吗？”
  “有。”褚辰好听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爬过来，“你下班了吗？”
  “就这？”李慕泽脸色又黑一个度，“没呢，我现在正跟朋友聊天，不方便。”
  “什么朋友？”褚辰下意识的问，语气略微焦急。
  李慕泽愣住，随即眯起双眸：“与你无关。”
  “……”褚辰不说话了，又不开心。
  两人拿着手机默默无语，李慕泽一直盯着桌面看，胸口的一团火越烧越旺。
  察觉气氛不妙，蒋瑞又开口说：“师哥，是不是有要紧事？我没关系的，改天.....”
  “没有要紧事。”李慕泽冷声打断，转脸又对电话讲，“别再打电话，很忙。”
  哪知褚辰声音有变，一改刚刚的欢脱软绵，变得低沉又冰冷：“他是谁...”
  “都说了与你无关。”
  李慕泽说完就挂了，似是气的不轻，端起咖啡猛喝一口。
  蒋瑞面上保持尴尬的笑容，内心忍不住猜测与李慕泽通话的人是谁。大神的手机仿音效果出奇的好，一句话没听清楚，只看李慕泽的表情，他猜想那人与李慕泽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认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谁能让师哥气急败坏却又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冷静片刻，李慕泽站起身，脸色缓和了些许：“走吧，去店面看看。”
  蒋瑞忙不迭点头：“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正商量坐谁的车，谁成想李慕泽兜里的电话又响了。
  “……”
  有些无语。
  蒋瑞眨眨眼装傻，指着路边停靠的车辆，道：“师哥，坐我的车吧，我在车上等你。”
  李慕泽淡淡地“嗯”了一声，见蒋瑞独自钻进车里，他回过头，掏出手机一通炮轰：“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然就给我……”
  “哥，我好痛！”褚辰无视他的怒气，直接说出自己此时的感受。
  李慕泽硬生生咽下一口气，沉声问：“头疼？”
  “不是。”褚辰吸了吸鼻子，可怜至极，“我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流了好多血。”
  忍无可忍，李慕泽毫不避讳地口吐芬芳：“你还能干点什么？你个呆瓜，不准乱动，先找干净的纸巾擦一擦，我马上回去。”
  说罢，他挂断电话，转身敲了敲蒋瑞的车窗。
  对方车窗下降半格，露出清俊的容颜：“师哥，怎么了？”
  李慕泽神色阴冷，明明是一张好看的脸，偏偏露出这种表情，看着蛮吓人的。
  他周身围绕寒气，冷着一张脸说：“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去店面看茶具，改天吧。”
  蒋瑞特别害怕与这副面容的师哥相处，巴不得他这样说，内心松口气，表面笑盈盈：“好啊，那改天，师哥不忙打电话给我。”
  李慕泽“嗯”了声，后退一步。
  临走前，蒋瑞又忍不住八卦一句：“师哥，你是交朋友了对吗？”
  李慕泽愣住，神色古怪。
  蒋瑞急忙启动车子，不怕死的又道：“师哥的朋友一定很特别，加油！”
  加油个鬼啊！
  如果蒋瑞知道真相，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肯定端庄不到哪去。
  咖啡馆到别墅小院，驶过两条街，转个弯，就到家了。
  进门后，李慕泽全身低气压，边换鞋边说：“人呢？”
  “这里。”
  受伤人士小声应道。
  可能是怕弄脏沙发和地毯，褚辰拘谨地蹲在茶几旁边，正用手扣着膝盖上的血迹。
  李慕泽瞄一眼，脸色更冷，脱下外衣挂在衣架，走到电视柜下方拿了医药箱过来。
  他坐在褚辰对面的沙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坐过来，我看看伤了哪里。”
  褚辰迅速贴过来，露出胳膊和膝盖的伤口，“不小心碰到的。”
  “不小心？你确定？”李慕泽明显不信，握住他的手腕，低头观察。
  “嗯，很疼。”褚辰有点心虚，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李慕泽没心情与他争辩，不做声了，开始认真处理伤口。
  先是清理伤口的血污，碘伏消毒，再涂一点紫药水，动作娴熟又利落，这是褚辰到来后李慕泽练就成的神功。
  褚辰手肘上的伤痕有点惨烈，应该是滚下楼梯时胳膊先碰地，所以擦得狠了些，万幸是没伤到骨头，地板也很干净，没有蹭上什么脏东西，不然打破伤风是跑不了的。
  褚辰也是够能忍的，李慕泽处理伤口的动作称不上有多温柔，结果他从头到尾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咬紧下唇忍耐，仔细探究，还能从他眼里找到一丝得逞的光芒。
  搞定以后，李慕泽问他：“怎么回事？”
  他低声说：“天黑了，没开灯，下楼时不小心踩空。”
  很顺畅的说出事情经过，像是提前背好了台词。
  这个理由还算靠谱，李慕泽暂时选择相信：“下次注意。”
  褚辰乖巧答应：“好的。”
  李慕泽不再搭理人，自顾自地往楼上走，褚辰果然屁颠屁颠的又跟上来。
  似乎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模式，李慕泽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也没有释放出拒绝的信号。
  过了一会儿，李慕泽又从楼上下来，为褚辰煮了一碗清汤面，怕他吃不饱放了一个荷包蛋。
  褚辰捧着碗说谢谢，一脸幸福。
  李慕泽默不作声，盯着他的吃相看许久，不知不觉想到蒋瑞。
  今天差一点点，就把褚辰在他这里的事告诉蒋瑞，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让蒋瑞知道。
  可就算蒋瑞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的褚辰犹如一张白纸，只记得李慕泽，只认李慕泽这个人，除了他，谁也不能靠近。
  “哥，怎么了？”褚辰被他看的不知所措，以为嘴角粘了面汤，急忙拿纸巾擦拭。
  李慕泽收敛神色，平静道：“明天带你去陈医生的私人诊所，你的脑后，需要拍片。”
  “哦。”褚辰眼里既有排斥也有小期待：“要出门吗？”
  “嗯。”李慕泽点头，“你就算失去记忆，最起码不是变傻，见人也不用胆怯，又不会吃了你。”
  褚辰小声嘟囔：“不是胆怯，是不喜欢，就咱俩不好吗？”
  这话一字不落的飘进李慕泽的耳朵，导致他当场变脸：“什么叫做就咱俩？我告诉你呆瓜，这种想法马上扼杀，我答应你三哥暂时照顾你，可没说管你一辈子。”
  褚辰低头，盯着还没吃完的半碗面发呆，鼻梁酸涩感浓重，好想哭。
  李慕泽选择无视，接着说：“等你恢复记忆，就会明白你刚刚说的话有多蠢。”
  “才不是！”褚辰倏地抬头，大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强忍泪水，“就算我想起来一切，也不会忘记你，对你的感受，也不会忘记。”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慕泽见不得褚辰哭鼻子，又烦又无奈，抽张纸递过去：“说话就说话，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也不嫌丢脸？”
  褚辰脸一扭，瞪着旁边的椅子，哄不好的那种。
  李慕泽长长叹口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挑起他的下巴，调侃道：“真应该拿手机录下来，等你以后回想起来这段画面，一定会羞愤到当场去世。”
  褚辰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一把抱住李慕泽的腰，将脸埋在对方胸口，闷声闷气地说：“李慕泽，你不能赶我走。”
  李慕泽翻个白眼：“别蹬鼻子上脸，放手。”
  褚辰不愿意：“哥，你身上的味道很好。”
  “……”
  *
  九月份，正是炎热季节。
  自从失忆，这是褚辰第一次走出别墅小院。
  李慕泽倒是难得贴心，怕给金贵的五少爷晒黑，刻意找到一顶帽子和一件浅色防晒服。
  俩人身高相仿，身材也差别不大，李慕泽的衣服褚辰都能穿，就是袖子和裤腿稍微长那么一点点。
  为此，李慕泽幼稚的显摆：“你没我高。”
  褚辰不仅不生气，反而附和点头：“嗯！哥你好高，好帅！”
  行吧！彩虹屁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约定时间上午九点，李慕泽一向注重时间管理，车子停稳正好是八点四十五分。
  副驾驶位是褚辰，此时眯着眼睛要睡着了。
  “醒醒。”李慕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褚辰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声音特软的叫了声：“哥...”
  像是撒娇，又像是被扰醒发出的埋怨。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李慕泽脊骨一酥，差点被这一声“哥哥”征服。
  好在他定力强，稳住心神，一巴掌拍在褚辰的肩膀，厉声道：“到了，下车。”
  陈医生的私人诊所坐落于市中心繁华地段，一栋高端写字楼十七层，医务人员只有十几名，但医用空间却异常的宽阔。
  李慕泽先是给陈医生打通电话，很快就有一名小护士出来接人。
  九点整，非常准时，李慕泽带着褚辰与陈医生会面。
  陈医生全名陈携炜，据上次见面短暂的了解后，李慕泽知道这人担任褚家私人医生十年，与褚辰相识也有十年，这期间褚辰的身体一直由陈携炜负责。
  “李先生，辛苦你了。”陈携炜伸出手，礼貌性地向李慕泽表示感谢。
  李慕泽回握：“不客气，他交给你了。”说着，毫不客气地把褚辰往对方面前一推。
  褚辰很不满意他的举动，感觉自己是个麻烦，拽住他的衣角就不松手。抿着唇问：“你去哪里。”
  “我去外面等你。”
  李慕泽挣开褚辰的手，神色自若地开门走出去。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陈携炜的办公室很宽阔，且采光充足，本身就带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温和气质，此时又面带笑容，看着褚辰的眼神非常亲切：“小五，最近几天怎么样？头还痛吗？”
  褚辰还保持刚刚的姿势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满脸失落，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见他不搭话，还有些许的戒备，陈携炜笑了笑，拉把椅子让他坐下。
  “小五，我们见过的。”陈携炜轻声开口，试图挽回他的注意力。
  褚辰终于肯回过头，说：“你好，陈医生。”
  “唉。”陈携炜长长叹口气，笑着摇头：“以前叫我哥哥，叫了十年，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陈医生，讲真话，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褚辰先是皱眉，随后道歉：“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你讨厌我吗？”陈携炜突然问。
  褚辰想了想，说出心里话：“不讨厌，有熟悉的感觉，但是想不起来。”
  这位医生，确实给他熟悉的感觉，这是除了李慕泽以外第二个愿意接触的男人。
  陈医生扶了扶眼镜，笑着点头：“好，小五，我们先聊聊，然后带你去做脑部CT。”
  “聊什么？”褚辰立刻警惕性十足，眼神总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似乎很不愿意开启陌生的话题。
  陈携炜故意忽略他眼底的不安，直奔主题道：“你不记得姓名和家人，那关于你的身体，有什么记忆吗？”
  褚辰面无表情：“陈医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携炜柔和的脸色瞬变，只凭刚刚的那一句话，那语调和声色，他还以为真正的褚辰回来了。
  冷漠，抗拒，非常不喜欢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甚至是厌恶。
  他盯着褚辰的脸色观察数秒，从中找到一丝茫然与不耐，明白褚辰是真的听不懂，便温和的继续提问：“除了偶尔头痛，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没有。”褚辰很快回道。
  陈携炜从笔筒抽出一支钢笔，翻开病例分析本，边写边说：“腹部有不适感吗？”
  褚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如实回答：“吃冰淇淋，会疼。”
  “……”陈携炜手中动作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小五，你还会吃那种东西？”
  提起这茬，褚辰可开心了，笑着炫耀道：“李慕泽会给我买，天气太热了，他说吃了会很舒服。”
  这笑容好看又陌生，是第一次见，导致陈携炜看的出神。
  认识十年，记忆中的褚辰很少露出笑容，永远端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容颜。
  别说是吃冰淇淋这种甜食，褚家长辈过生日的蛋糕他都不会尝一口。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褚辰从不示弱，更不会沾染一些有失男性自尊的物品，反而喜欢挑战危险性极高的运动。
  赛摩，飙车，攀岩，格斗...
  这些对以前的褚辰来说是日常，他就喜欢用这些运动项目来填充自己的闲暇时光，也可以说是封闭自己。
  可现在的褚辰.....
  会笑，会承认自己爱吃甜食，居然还炫耀。
  陈携炜忽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失忆对褚辰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站起身，走到褚辰的身后，手指轻轻按住脑后撞伤的部位，轻声说：“小五，记住，以后尽量不要吃带冰的食物，对你的身体不好，知道吗？”
  陈医生太温柔了，而且亲和力极强，这让褚辰不自觉地放松身体。
  闭着眼睛说：“哦，那要跟李慕泽说一声，他总吃。”


第9章 有装傻的嫌疑
  时间滴滴答答地向前走。
  李慕泽已经对着白色墙面发呆好长时间，姿势逐渐发生变化，从双手抱胸背靠椅子到翘起二郎腿头颅后仰，再到两腿叉开闭目养神。
  即便如此随性，可以称得上素质欠缺，但路过的小护士总是有意无意向他这边看来，甚至故意放慢脚步只为多看他几眼。
  褚辰进入检查室已经近两个小时，早知时间会如此漫长，李慕泽绝对会带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发时间。
  他缓缓睁眼，对墙面无声叹息。
  造孽啊！为什么会招惹褚辰？
  一副灵魂出窍的他终于烦了。
  收回两腿，一挺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漫步走到前台接待处，微俯下身，对着吧台内侧的护士小姐姐露出淡淡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友好一些：“你好，还要多久？”
  小护士抬眸看一眼又急忙低下头，手中翻着病历单，很快染红了脸颊，语气也故意变成温柔调：“李先生稍等，褚先生需要做一次心里评估，很快结束。”
  李慕泽敷衍点头，转头看向紧闭的检查室，一手放置吧台，有些无聊的屈指轻敲。
  “哒哒哒”的声音引人注目，小护士抬头，盯着他的侧颜偷偷观察。
  天啦噜！帅哥皱眉的样子都那么帅！！
  “怎么了？”李慕泽忽然回头问，被人一直盯着看，他有点好奇。
  小护士偷瞄被抓包，脸又红出新高度，紧张的舌头都打结：“没...没什么。”
  李慕泽收敛神情，双手插兜往休息区走去。
  他空出一只手，趁人不注意时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容带有些许的不悦和疑惑，到底长的是有多恐怖，能把人吓到结巴。
  约二十分钟，褚辰终于从检查室里走出来。
  半眯着眼睛，困到嘴里吐泡泡。
  见到李慕泽强打起精神，很自然地抱住李慕泽的腰，闭着眼睛抱怨：“哥，好困。”
  这一举动，让想入非非的小护士们心碎一地，纷纷低头八卦。
  原来是那种关系.....
  李慕泽霎时黑脸，按住褚辰的肩膀稍稍用力，试图让人站直，“几点啊就困，没长骨头吗？”
  褚辰懒洋洋地站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一脸小媳妇犯错的模样。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
  医生办公室。
  李慕泽坐在陈携炜的正对面，褚辰则是坐在他身侧，散懒至极地把头靠在他肩膀，眯着眼睛哈气连天。
  李慕泽黑臭一张脸，冷冷问：“陈医生，他为什么嗜睡？”
  陈携炜看眼快要睡着的褚辰，轻笑道：“失忆症的患者，头脑一片空白，心无杂念，自然比常人嗜睡，李先生不用紧张，这属于正常现象。”
  谁紧张了....
  李慕泽在心里小声反驳，面上保持应有的冷淡：“他到底什么毛病，后脑有血块吗？”
  可能是诧异他会关心褚辰的病情，陈携炜表情微变：“脑部CT显示，后脑并没有瘀血，这是好消息，证明他的身体没有大碍。”
  李慕泽又问：“那为什么他总喊头疼？”
  陈携炜说：“脑震荡。”
  李慕泽了然般点头，随后看向趴在他肩头睡眼朦胧的褚辰，对话就此中断，空气一时凝固。
  短暂的沉默后，陈携炜主动开启话题：“李先生，小五的身体有些特殊，尽量不要让他着凉。”
  “特殊？”李慕泽抓住重点，自然拧眉。
  陈携炜指了指后脑，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对这里不好，需要注意。”
  着凉对脑袋不好？
  李慕泽总觉得这话有毛病，不过听医生的准没错，他没想太多，动了动肩膀，叫醒褚辰：“醒一醒，走了。”
  “困...”褚辰半睁双眼嘟囔一句，明显是在撒娇耍赖。
  “快起来，找骂是不是。”李慕泽压着脾气警告。
  褚辰更是散懒，两眼一闭，打算装死到底。
  “……”
  无奈又气愤，这种感觉李慕泽已经说烦了。
  他抬眸与对面看热闹的陈携炜对视一眼，莫名尴尬。
  褚辰过于依赖他，导致两人关系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
  纠结半晌，李慕泽阴沉着俊脸，先是帮褚辰带上帽子，发现对方脚步虚浮险些摔倒，为了节省时间，他索性把人打横抱起，无视周围投来奇怪的眼神，他抱着人大步流星地朝着电梯口方向走去。
  装睡的人得意极了，偷偷睁眼，嘴角似有若无地向上勾起，进电梯时发现有道目光投来。
  他的小伎俩似乎被人发现了。
  是陈医生，正笑着目送他们。
  电梯门缓缓关闭，陈携炜收回目光，嘴角也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失忆后的褚辰，在李慕泽面前，有装傻的嫌疑。
  *
  李慕泽用脚别开后车门，然后把怀里默不作声的男人扔进去。
  没错，是用扔的。
  褚辰背部碰到后排座椅，立刻睁开眼睛，蜷缩一点身子往后躲，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
  李慕泽“砰”的一声反手关上车门，眸光一如利刃，并出声抱怨：“沉死了！”
  等他坐到驾驶位，后面的褚辰忽然扑过来，灼烫湿热的呼吸从颈侧拂过，他回过头，褚辰漂亮的眸子近在咫尺。
  “谢谢哥。”褚辰甜甜的笑，笑的十分狡黠又得意，“我会减肥的。”
  李慕泽抿直薄唇，脸色阴晴不定，眸光里滚动着冷酷的火色：“没有下次。”
  褚辰不以为然的撇嘴，乐呵呵地靠着后座躺好，一副‘没有就没有谁稀罕’的表情。
  翌日，李慕泽醒的很早，他起床的时候褚辰还在睡，抱着枕头蜷缩身体把自己藏在棉被下，趴在地毯上小声说梦话。
  趁黏人精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的洗漱，下楼后在餐厅找到几片面包，随意吃了几口填充肚子。
  走出家门时，忽而觉得一身轻。
  手刚碰到车门，他想到了什么暗骂一句，又迅速返回别墅。
  餐厅的采光十足，他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桌面放着一张白纸，他正在填写用药顺序以及口服数量。
  陈医生昨晚打电话特意交待，褚辰一定要按时吃药。
  搞定一切，他深深吸口气，站起身离开餐桌，将白纸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他试图平息躁怒感，攥起的拳头紧了又松。
  如果不是看在NJ未来前景的面子，他怎么可能把褚辰留在身边，还当祖宗一样伺候。
  此时的李慕泽，双眼里只有例行公事的深刻冷漠。
  反正他才不会承认内心深处的细小变化。
  ***
  北角区繁华地段，一排高端商铺，商业中心，人流众多。
  李慕泽和蒋瑞从露天停车场一路走来，最后在一家中式风格的商铺门口停下脚步。
  透过玻璃窗，两道修长的身影显而易见，店内接客的年轻小伙绕过柜台迅速小跑过来开门。
  “叮咚”一声，店门被人从里侧拉开。
  小伙笑脸相迎：“泽哥。”
  李慕泽对他微一颔首，跨进门内，继而回身向身后的蒋瑞介绍道：“这是萧然，我好朋友的弟弟。”
  蒋瑞友好伸出手：“你好，蒋瑞。”
  “你好，你好。”
  萧然天生一副熟络脸，第一次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进退拿捏的非常好。
  来之前李慕泽打过电话，萧然提前准备三款不同样式的茶具，等人到了全部摆到桌面。
  刚一坐下，萧然笑道：“泽哥，刚从汝窑镇淘来的宝贝，送礼首选。”
  李慕泽执起其中一个品茗杯观察，下方印着业内大师级人物的刻章，只看名字就知道价格不菲，但他心思不在这上面，心不在焉地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萧然正拿着品牌认证书详细向蒋瑞介绍，听闻这话，回道：“下周吧，具体时间没跟我说。”
  “哦。”李慕泽应了声，开始喝茶。
  接下来有半个小时，萧然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向蒋瑞介绍镇店之宝，果然是做销售的好材料。
  李慕泽都忍不住夸赞：“你哥哥把店交给你，果然没选错人。”
  萧然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蒋先生别见怪。”
  蒋瑞连忙说：“叫我名字就好。”
  萧然和蒋瑞属于同龄人，没聊两句便熟络起来，再加上萧然自来熟，嘴又能忽悠，蒋瑞的注意力很快被萧然带着跑，饶有兴趣地听着对方讲解。
  李慕泽在一旁安静喝茶，默默观察着。其实很早他就意识到一点，蒋瑞是一个性格温和似水的大男孩，对谁都能做到平易近人随和有礼，只有在他面前，似乎很拘谨，又或者说是敬畏。
  他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自认为长的还行，笑起来也是很随和，对蒋瑞更是独一份的温柔，对方怎么就不为所动呢。
  不知不觉又想到家里的褚辰，失忆前的褚辰，才是蒋瑞所爱之人。
  对比来看，他与褚辰的差别确实很大，不仅仅是家世和容貌，还有性格和爱好。
  褚辰高冷禁欲，顶级男神，当红小生都要靠边站，是当下最流行的那一款。向往自由，甘愿脱离家族企业潇潇洒洒的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不怕困难勇往直前，这样一个热爱冒险酷酷的大男孩好像没有人会不喜欢。
  反观自己，宅男一个，除了电脑好像没有其他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力，最多是约朋友一起看球赛，偶尔爬个山，这就算是业余爱好了。
  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眼底的器皿，突然出声打断侃侃而谈的两个人。
  “萧然，准备一盒古树红茶，小瑞送茶具，我就送茶叶吧。”


第10章 千万不能心软
  两盒上等的古树红茶以及一套大师级制作的汝窑茶具。整理妥当，萧然将礼品递到李慕泽手中，很有礼貌的将人送到店门外。
  蒋瑞先去取车，李慕泽站在商业街路边等候，闪眼间萧然跟了出来，一脸笑盈盈的站在他身边。
  他转头，问：“萧然，怎么了？”
  萧然挠挠头，笑意都是喜庆：“泽哥，我跟我对象领证了，过段时间定好日子，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
  闻言，李慕泽甚是诧异：“这么快？”
  他记得萧然才毕业没多久，确实有一个交往三年的同性恋人，没想到办起事来如此速度。
  萧然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和他早就约定好了，毕业就结婚领证。”
  “好。”李慕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祝贺，“恭喜萧然，选好日子通知我。”
  “没问题。”萧然向保证完成人物一样站的笔直，余光突然瞥到一辆车往这边驶来，便笑嘻嘻地凑近李慕泽耳边，“希望我结婚当天，泽哥能带嫂子一起参加。”
  下意识的，李慕泽看向蒋瑞的方向，只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说：“不太可能。”
  萧然摸摸鼻子，小声道：“泽哥加油！早点追到手。”
  李慕泽皱眉，装模作样地给了他一巴掌：“别贫嘴，快回去看店吧，少一样东西信不信你哥能让你拿命赔。”
  萧然满不在乎地微笑，边摆手边往店里走。
  在不远处，蒋瑞把车子停在路口，按了一声车喇叭，示意李慕泽走过去。
  走近了些，李慕泽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同一时间，蒋瑞急忙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师哥，前面不方便调头，让你走过来了。”
  “……”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就是多走几步路？
  李慕泽最讨厌对方用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跟他说话，他很快冷下脸，心里直犯嘀咕。
  殊不知，他脸色越难看，蒋瑞就愈发畏惧，做事也就更小心翼翼。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红灯停下。
  这个时间段刚好堵车，宽坦的马路水泄不通，蒋瑞干脆熄了火静静等待，从右侧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李慕泽。
  “师哥，喝水吗？”
  李慕泽动了动头部，浑身散发惰气，慢吞吞地接过，直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谢谢。”
  “不客气。”蒋瑞很快回道。
  接下来是一段长久的沉默，李慕泽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蒋瑞深知他喜欢安静，也不敢随意挑起话题。
  摸着方向盘，蒋瑞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心中鼓噪不安，面容语欲言又止。
  李慕泽很快察觉出身边人的不安气息，不由坐直身子，主动开口：“小瑞，最近怎么样？”
  霎时间，蒋瑞默默松口气，说：“挺好的，师哥呢？”
  “还那样。”李慕泽随口应道。
  气氛些许的活跃，蒋瑞扬起笑容：“听说师哥已经和时代资本顺利合作，我还没说声恭喜呢。”
  “合同还没签。”李慕泽心直口快，实话实说。
  但蒋瑞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这确实有点煞风景。
  李慕泽有察觉到，及时改口：“约好下周，基本坐实。”
  “那就好。”蒋瑞用灿烂的笑容化解尴尬。
  其实只是他一个人的尴尬，李慕泽压根就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道路依旧水泄不通，长时间堵车很容易让人产生烦躁感，但对于蒋瑞来说，更多的是紧张与害羞。
  他摸着方向盘直视前方，想到了什么，忽然间红了耳根，语调也自动变柔：“师哥，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李慕泽看他：“直接说。”
  深深吸口气，蒋瑞脸色更加红润：“师哥方便的情况下，见到褚三少可不可以侧面打听一下褚辰的消息？”
  闻言，李慕泽心跳漏了一拍，放在车门一侧的手微微用力，不过面上十分自然：“怎么了。”
  不可否认，一向淡定自若的李慕泽刚刚有一瞬间的忐忑。
  蒋瑞道：“我已经申请年假，等老师过完生日，可能要离开S市一段时间。”
  李慕泽听得疑惑不解：“要去哪里？”
  蒋瑞的声音很低：“我想去找他。”
  “……”
  李慕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没有管理好，反正不会绅士到哪里去。
  那股烦躁感又涌上心头，他皱眉看向别处，语气尽量平和：“你想去哪里找他。”
  蒋瑞急道：“我听说他人在国内，有人在A市见过他。”
  A市？
  A个屁！人在他家好不好！
  李慕泽心中暗骂，冷冷开口：“你听谁说的，估计是骗子。”
  他的目光幽深，带着探究与冷意，这让蒋瑞心中的畏惧感增加，自然而然没了底气：“我...我听公司的同事...”
  “他骗你的。”李慕泽直言道。
  蒋瑞一阵失望，随即又感到不解：“师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李慕泽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瞎掰：“谈合作时见过褚源，褚辰应该是出国了。”
  听闻此话，蒋瑞深信不疑，满脸失落。
  但并不打算放弃，锲而不舍地恳求：“师哥，那下次再见到褚三少，能不能问一下具体位置？拜托你了。”
  李慕泽一口老血差点没呕出来：“如果褚辰不在国内，你还想追到国外去吗？”
  蒋瑞眼神发亮，点头道：“我愿意。”
  “……”
  行吧！彻底无语。
  李慕泽转脸看向车窗外，气到深呼吸：“好，我尽量。”
  “谢谢师哥！”蒋瑞拱手道谢，开心的像个孩子。
  李慕泽却愈发烦躁，一时间被蒋瑞和褚辰这两个人烦的要命。
  他摆摆手，很明显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开车吧，前面不堵了。”
  蒋瑞启动车子，笑的抱歉：“不好意思师哥，麻烦你了。”
  ……可惜李慕泽永远都不会问出口。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褚辰恢复记忆以后，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到那个时候，他依旧是以前的李慕泽，专心于工作，壮大NJ队伍，抽出一点时间来想念蒋瑞，而褚辰.....与他再无瓜葛。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蒋瑞变成一种习惯，像是精神寄托般，似乎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要这个人还在身边就好。
  他转头看向专心驾驶的蒋瑞，五年如一日，这人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忽而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发声：“小瑞，送我去公司。”
  蒋瑞怔了怔：“不回家吗？”
  李慕泽说：“公司还有事，有些文件需要处理。”
  蒋瑞应道：“好。”
  调转车头，驶往NJ方向。
  李慕泽漫不经心地摩擦手掌心。
  差一点，就被蒋瑞发现了。
  心虚倒不至于，只想遵守诺言而已，毕竟答应了褚源不可对外声张，起码要等签完合同以后。
  他为自己找好理由，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没毛病。
  晚上八点半。
  李慕泽回到家，褚辰果然趴在庭院围栏在等他。
  现在这个季节早晚温差大，不知道褚辰等了多久，鼻头都泛红了。
  李慕泽扫一眼，冷声道：“以后不要出来等，你可以早点休息，我最近会经常加班。”
  褚辰垂下眼眸，五指收拢，使劲扣着掌心，像是个被家长批评的小孩子。
  李慕泽态度缓和一些：“吃药了吗？”
  “哥，我吃了！”褚辰瞬间露出笑容，摸着胃部有点邀功的意思。
  “按时吃药，你尽快记起来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语毕，李慕泽抬脚往楼上走，全然不顾褚辰有什么反应。
  最近糟心的事太多了，他实在拿不出百分百的耐心来面对褚辰，尤其是见过蒋瑞以后。
  甩甩头，他努力把脑海中的烦恼甩干净，也不再去想那些让自己感到胸闷的人，关掉电脑和手机，决定睡个早觉。
  然后褚辰又凑了过来，很乖的一句多余的废话没说，安安静静地躺在卧床下侧，蜷缩着身体，模样好不可怜。
  李慕泽闭着眼睛叹口气。
  睡觉之前，还在心中不断默念：
  不要心软！
  千万不能心软！
  他是你的情敌，不是你的贵人！
  可真是邪了门，李慕泽越是这样告诫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就逐渐增多。
  忍无可忍，他忽然坐起身，黑暗中他看清楚褚辰缩着的身影，问道：“你怎么不盖被子？”
  褚辰果然还没有睡，听到声音很快抬起上半身，随即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身体下方，小声说：“在那里。”
  李慕泽微怔一瞬，很快把手伸到下面，触感非常柔软，是褚辰每晚盖在身上的毛毯，他直接拿起来扔给褚辰，语气不善：“傻的吗？为什么不早说？真是呆瓜，没救了。”
  可能是他太凶了，褚辰有被吓到，抱着毛毯愣几秒，随后吸吸鼻子，委屈的想哭：“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我不会打扰。”
  “……”
  好家伙！又心软了.....
  面对这样的褚辰，李慕泽觉得自己是罪人。
  “没有心情不好，早点睡吧。”
  *
  两日后，恩师寿宴。
  恩师姓李，很巧的与李慕泽同姓，是一位刚退休教授级别的女老师，李慕泽的硕士导师。
  平时为人低调，遵守教师操守，这次生日宴也极其低调，没有奢华的举办宴会，拒绝订酒店的提议选择在家中请客。
  前来祝寿的都是从李老师课堂走出去的学生，前前后后来了几十人，原本清冷的客厅很快热闹起来。
  李慕泽和蒋瑞的到来又引起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李慕泽，S大著名人物，写进教科书里的男人，收获业内无数奖杯，从他一进门，各种迷弟迷妹的低声窃语便传进耳里。
  “大师哥，好帅！”
  “我男神啊！有机会去要联系方式。”
  “真的很厉害，他能来太棒了！”
  “你看师哥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太让人羡慕了。”
  “不止头发，还有一对天生的好视力。”
  ……


第11章 等你回家
  客厅正中央，两张方形餐桌摆成一排拼成长方形，李老师坐在中间，头戴生日帽，衣着光鲜，是喜庆的红色，餐桌两侧是S大的学生。
  同学们喜庆热闹，奉上礼物送上祝福词，尊卑有序。
  李慕泽和蒋瑞也将茶叶和茶具送到李老师手里，李老师顺势让两人坐在她的身边。左手边是蒋瑞，右手边是李慕泽，两人正好隔着餐桌相望。
  李老师与丈夫生活二十几年，膝下无子，面对喜爱的学生更加疼爱，李慕泽不仅是S大的骄傲，也一直是她的骄傲。
  “老师，生日快乐，后福无疆。”
  李慕泽为老师斟一杯酒，也为自己倒一杯。
  李老师笑着说好，又关心问：“开车了吗？”
  “没关系。”李慕泽抬眸看眼对面的蒋瑞，薄唇微启，“我可以叫.....”
  代驾两字尚未形成明确的音节，右侧便传来一道愉悦的声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发言。
  “我可以送师哥回去。”
  李慕泽转头，看清楚身边的人。
  是一位不算熟络的小师弟，长相偏清秀，体型偏瘦，叫什么来着忘记了。
  他点头道谢，客气地说：“代驾就好，不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师弟早已化身迷弟，看他的眼睛仿佛冒着光，紧张地问，“师哥，我叫程晋，你还记得我吗？”
  原来是叫程晋。
  李慕泽给面子的点头：“当然记得。”
  程晋一脸受宠若惊：“谢谢师哥记得，我参加过你的培训课，每次都坐在前排左数第三的位置。”
  这倒是没什么印象了，李慕泽偶尔会受S大院长的邀请去学校做专业知识讲解一类的课程，他本人不太喜欢众口纷纭的场合，所以讲课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学生的印象颇浅，能记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蒋瑞。
  在老师面前，他拿出师哥该有的样子，语气还算和蔼：“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敬酒阶段，所有学生接二连三的向李老师表达祝福，李老师年事已高，喝不太多，每次只抿一小口。
  酒过三巡以后，学生之间聊的熟络，酒壮人胆说的没毛病，原本一些迷弟迷妹对李慕泽这个大神敬而远之，现在居然都端起酒杯红着脸轮番上阵。
  李慕泽也是来者不拒，淡定自若的倒满酒，一口接着一口的回敬。
  没多久，他偏白的肤色就染上浅红，顺着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看上去年轻许多，跟学弟学妹们坐在一起像同龄人，毫无违和感。
  过了一会儿，他逃离酒桌，找到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玩起游戏。
  很快，那些自来熟的学妹们围了过来，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什么都有。
  可能是嫌太吵，他戴上了耳机。
  距离几米远的餐厅角落，程晋稍稍端起李慕泽用过的酒杯，放在嘴边嗅了嗅，这种行为让他的脖子都红个彻底。
  等他放下酒杯抬眸时，发现李慕泽已经被人围的密不透风。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师哥身边的位置应该留给他才对。臭不要脸的思索半晌，他站起身，决定向李慕泽的方向靠近。
  就在这时，桌面摆放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
  程晋低头瞄一眼，是李慕泽的手机。
  上面显示“呆瓜”来电。
  心怀忐忑，他大胆地拿起手机，明知道擅自动别人的私人物品是最没教养的行为，可他还是忍不住，总觉得这样做过以后会离大神的生活更近一些了。
  他又抬头看一眼被人围在中间，正在认真秀操作的李慕泽，更加心安理得。
  没再犹豫，他接起来：“你好。”
  “？？？”
  听到陌生的男性声色，褚辰一时没有回话。
  程晋皱眉，又说：“你好，听得见吗？”
  “你是谁。”
  非常好听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程晋莫名心跳加速，紧张地看一眼人群中的李慕泽，压低声音说：“我是师哥的学弟，师哥现在很忙，不方便接电话。”
  “学弟？”褚辰发出疑惑。
  闻言，程晋居然有了不知名的优越感，满脸得意之色：“对啊！S大的学弟，也是LMZ论坛的版主。”
  S大有一个谈论热度非常高的论坛，已李慕泽名字为简称，程晋是申请了整整两年才获得版主职位，为此他还炫耀许久。
  等了半晌，电话另一边也没有回应。
  程晋以为对方是无话可说，刚要按红键挂断，那边陡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手机还给李慕泽。”
  程晋愣住，表情有些诧异。
  刚才语气还软萌苏，怎么突然变了调，如果不是声色相似，他都要怀疑电话另一侧换了人。
  半晌没回话，对方阴沉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不好意思。”程晋吞了吞口水，打算结束通话，“师哥他真的很忙，等忙完后，我会告诉他的。”
  说完，程晋慌慌张张地挂断电话。
  说不上来是心虚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只能说那人的语调过于冰冷，是能寖透人心的那种冷。
  当晚十点整，生日宴会结束。
  同学们三三两两组团离开，李慕泽和蒋瑞照旧，是最后离场。
  近年来，这种场景总能出现，每次李慕泽都会喝酒，送他回家的永远是滴酒未沾的蒋瑞。
  可这次确不一样，蒋瑞换成了程晋。
  李慕泽拿到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眼前划过一个褚辰的未接来电，正自思索，耳边传来程晋的声音。
  “师哥，我没喝酒，我送你。”
  李慕泽头也没抬，边操作手机边说：“我自己叫代驾就好。”
  “师哥，就让程晋师弟送你吧。”
  说话的人是蒋瑞。
  李慕泽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蒋瑞被这眼神看的心脏骤然一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认识这么久，李慕泽总能带给他这种感觉，明明没说错话，只凭一个眼神，却总让他有种做错事的错觉。
  沉默片刻，李慕泽收了手机，转头对程晋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师哥。”程晋像是接到圣旨，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
  约莫十分钟后，李慕泽坐上程晋的车，是一辆现代轿车。
  他靠在后位，闭目不语，双手十指紧扣放在腿部上方，头部后仰，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程晋按照蒋瑞发来的地址导航，尽量小声启动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在路口又停下。
  等红灯的短暂时间，程晋透过车室内镜打量后座闭目养神的李慕泽，心跳动的频率犹如打鼓，“咚咚咚”又快又响。
  他喜欢李慕泽很多年了，最初跟许多校友一样，只有对大神的崇拜，像追星一样去了解李慕泽，后来慢慢变质，到现在无法自拔。
  能跟喜欢的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克制不住轻轻发颤。
  “师哥？”没忍住，他轻轻开口。
  从李老师的家到连排别墅区并不算远，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他不想浪费这十五分钟。
  “嗯？”李慕泽懒洋洋地睁开眼。
  程晋抬头，透过镜子措不及防跌进他的眼里，只一眼，看的人喉咙发紧。
  此时的李慕泽双眸微眯，眸光闪动，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脸色还是微红的，表情略带笑意，配合他深刻的五官结合在一起，有种勾人心魄的邪气。
  若不是了解他的为人，程晋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有事吗？”破天荒的，李大神主动搭话。
  话落，红灯变绿灯。
  程晋稳住心神，手握方向盘，专注开车：“师哥，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带简历去您公司。”
  李慕泽这才想起来，用餐时李老师极力推荐程晋去他的公司做实习生。
  恩师都开口了，他当然要给面子的点头答应。
  公司不缺人，但添加一名实习生也不会觉得人员超标。
  他一向说话算话，点头道：“好，下周约时间吧。”
  程晋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下，激动的难以言表，只能道谢：“谢谢师哥！”
  明显的兴奋过度。
  李慕泽感到奇怪的皱眉，不过也没多想，只是平静道：“NJ的实习生，薪资待遇统一标准，只有正式员工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一视同仁，没有特殊可言。
  程晋哪会在意这些，忙不迭点头：“好的，师哥！”
  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
  李慕泽渐渐坐直身子，酒后的他浑身散发惰气，但该有的礼貌没丢，他朝驾驶位的程晋颔首，轻声道：“谢谢师弟，麻烦你了。”
  这声音太他妈苏了！
  程晋听得心痒痒，恨不得现在朝着后座扑过去，然后按住男神的头亲两口。
  “师哥，不客气。”稳住心神，他故意放慢车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大胆提议，“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呢？”
  想到这人下周要去公司面试，李慕泽没有拒绝，干脆利落地点开手机将二维码递出去：“你扫我吧。”
  程晋急忙靠边停车，然后毕恭毕敬地扫了二维码。
  车子行驶到别墅区路口，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李慕泽忽然叫停。
  “就到这里吧。”
  说罢，他开门下车，速度非常快，刚才身上所散发的惰气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原因无他，转进路口时，李慕泽便透过玻璃窗看到小院门口站着一道身影，修长又孤寂。
  他快步朝着家门口的方向走，脚下像生了风似的，以至于忘记向程晋表示感谢。
  现在这个季节早晚温差较大，褚辰只穿了一件淡薄的短袖，也不知道傻咧咧的站了多久，整个人冷的缩肩打颤。
  只要距离近一些，李慕泽心中的怒火就会多几分。
  等走到跟前，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了，直接开骂：“你傻的吗？站在这里干嘛？我有没有交待过今晚有事会晚点回，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冻傻了你哥还以为是我故意虐待你！”
  被人吼，被人凶，褚辰没有生气，而是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等你回家。”
  就这一句话，导致李慕泽周身的气焰瞬间消散。
  玛德！！意志为何如此不坚定。
  他恨自己心太软，却又无力改变。
  所有情绪聚集到一起，不论是压抑的怒火还是心中的烦躁，在这一刻，通通化为一声叹息。
  他仍旧黑臭一张脸，脱下外套披在褚辰的肩膀，似是不甘心就此妥协，故意勒紧衣领，憋的褚辰呻.吟一声。
  见褚辰因为不舒服红了眼眶，他才悻悻收手，用牛逼哄哄的语气警告道：“下次再犯，就送你回褚家。”


第12章 爬床
  天色黑暗，月明星稀，只有别墅小院门前的一盏暗灯映射两道颀长的身影，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似乎关系很亲密。
  远处路口，程晋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静静地坐在车里凝视前方，他看见有人和李慕泽站在一起说话，看不清楚容颜，但从对方高挑的身形可以推测是一个成年男人。
  半夜三更，会出现在李慕泽的家门口，这人到底是谁？
  传说中的李大神可是独行侠。
  程晋忽然想到从李老师家里离开之前，他无意中接到的那通电话，冰冷的语调，找不出一丝温度，会不会就是这个男人。
  与此同时，李慕泽开了别墅小院的大门，往院里随意一指，示意褚辰先进去。
  有道灯光忽然射过来，李慕泽用手自然反应的挡住，发现是还没走人的师弟，正用车头灯照亮。
  他立刻招招手，表示感谢。
  对方按了两声车喇叭，算是回应，然后启动车子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身边的褚辰也不知道抽什么疯，忽然转身抱住他的腰，迅速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轻轻蹭两下。
  李慕泽先是愣住，然后脸色黑透。
  “你干什么？”他没好气地呵斥，伸手去掰褚辰的手，居然没掰动。
  不愧是拿过金腰带的男人。
  褚辰手臂力量加重，呢喃道：“哥，我冷....”
  李慕泽无语：“知道冷了？还不快进屋，闹什么闹，快松手。”
  远处的现代轿车调头离开，灯光一点点消逝不见，直到那辆车彻底离开别墅小院，褚辰才肯松手，他在李慕泽看不见的时候偷偷笑了声。
  然后他先装模作样地道歉：“对不起哥。”说完以后裹紧外套转身往院里跑，害怕挨训溜得特别快。
  李慕泽只觉他幼稚，失忆后智商税忘了交，该有的礼貌和教养也没了。
  进屋以后，李慕泽直奔一楼厨房，拿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两口，盯着冰箱出神两秒，才问道：“你吃药了吗？”
  “哒哒哒”的声音靠近。
  褚辰从客厅一溜烟小跑过来，趴在厨房门口看他，声音特别低：“吃过了。”
  李慕泽“嗯”了一声，不再搭理人，自顾自的开始烧水煮面。
  褚辰看着他的背影，柔声问：“哥，你没有吃晚饭吗？”
  “没吃饱。”李慕泽实话实说。
  明显是不想搭理人，但褚辰无聊至极，手指扣着门缝制造声音，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咔哒咔哒”的声音，他不断扣着门板，扣的李慕泽心烦意乱。
  最终忍无可忍，回头瞪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褚辰撇嘴，故作委屈：“你都不理我。”
  李慕泽给气笑了，抓起一把挂面往锅里扔，直接盖上锅盖，随即转身看他：“你是没断奶的小娃娃吗？”
  “我打电话，你不接...”褚辰低头，小声说。
  李慕泽眼神变暗：“我没听见。”
  褚辰又道：“你师弟说你忙，没空理我。”
  闻言，李慕泽皱起眉头：“我师弟？”
  “嗯！”褚辰重重点头，回忆那个人的语气和声音，像个跟老师打小报告的学生，“他替你接电话，还说什么是LMZ的版主。”
  是程晋。
  这小子什么毛病，敢私自动他的手机？
  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擅自动别人的电脑和手机。
  李慕泽心中不悦感增加，但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冷冷说：“我知道了。”
  话音落，他专心煮面，又不搭理人，只留冷漠的背影给褚辰。
  哪知褚辰对他的冷淡反应很不满意，走到他身后，忽然凶巴巴地问：“你有很多师弟吗？”
  李慕泽将煮好的面打捞到碗里，其中一碗递给褚辰，然后用筷子敲打褚辰的头，字字诛心：“很多，成千上万。”
  褚辰：“……”
  没心情吃面了...
  *
  这天夜里，李慕泽睡的并不安稳，因为褚辰爬床了。
  一开始，褚辰只是趴在床边静静观察李慕泽的睡颜，李慕泽身上仿佛有种魔力，褚辰看着看着心态就变了，不满足此时此刻的现状，他想离李慕泽更近一些。
  打定主意，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李慕泽的身边，然后抓住被角，一点点往自己身上挪动。
  身边是温热的躯体，他用微冷的脚尖轻轻碰了一下李慕泽的小腿，对方仍旧双眸紧闭，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见状，他变得更大胆，缩着身子往李慕泽的怀里拱，像是急切寻找安慰的宝宝。
  “哥，晚安。”
  他躲在被子里偷着乐。
  李慕泽身上的味道很温暖，扑在褚辰的周围仿佛形成一圈粉色泡泡。
  困意来袭，褚辰深深吸口气，把脸埋的更低，然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大清早起床，李慕泽就被这阵仗吓到了。
  褚辰犹如八爪鱼一样攀附在他身上，红喷喷的侧脸，长长的睫毛生动如蝴蝶，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不时呓语。
  用半分钟的时间，他上下打量两人的姿势与穿着，除了领口有露春光外，其他正常，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感。
  还好，他和褚辰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平复内心两秒钟，李慕泽用力掰开缠在他颈肩的手臂，除了震惊之余，他心里有股难以言表的复杂，像是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咔嚓”掰成两半。
  这家伙居然上床了，臭不要脸的！真是骑到他脖子上撒野了！
  哪知褚辰的手劲奇大无比，搂着他的脖子就不松手，闭着眼睛喃喃出声，像是在抱怨。
  “唔....别乱动...”
  “褚辰！你....”
  话未说完，李慕泽忽然僵直不动。
  男人的身体最诚实了，何况是在清晨这个阶段。
  褚辰手脚并用地缠着他，刚刚小腿无意中摩擦到某部位，明明没有多余的想法，可偏偏生理反应控制不住。
  李慕泽闭起眼深深吸气，试图平息一浪未平一浪又起的躁怒，咬牙道：“褚辰！给我起来！”
  “唔...”褚辰终于有了反应，慢悠悠地睁眼，看着李慕泽黑臭的脸也不怕，笑嘻嘻道，“哥，醒的太早了吧。”
  李慕泽攥起的拳头紧了又松。
  真想把这个呆瓜摁在床上揍两拳，让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褚辰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眯着眼睛继续抱怨：“困啊，太早了吧。”
  好不容易能跟哥哥同床共枕，还没睡够呢。
  李慕泽身体火热，但眼神巨冷：“松手。”
  褚辰还是不怕他，用翘起来的头发去蹭他的颈窝，语气满是撒娇：“不要，今天不是周末吗？你要去公司吗？昨天陈医生有打电话，让你抽空带我去工作室复查，我们下午去吗？”
  李慕泽现在根本不关心这些，也听不进去，全身的感知聚集下方，何况褚辰贴在他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痒痒的，难受极了。
  “你先松手。”他哑着嗓子警告。
  褚辰依言松手，手臂自然滑落，笑说：“哥，你是生气了吗？你听我解释，昨晚太冷了，我想……嗯？？”
  那只垂落的手，魔幻般地落在某一处，不可避免地发出一声疑惑。
  李慕泽天灵盖嗡嗡作响，心中暗道不好，刚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褚辰的手太快，忽然就握住了，然后慢慢睁大眼：“哥，你...你...”
  “滚开！”
  李慕泽老脸一红，不知道是怒气导致还是其他因素，他用力掀翻身上的男人，迅速跳下床两步蹽进洗手间。
  “啪”的一声！门被关紧。
  褚辰还来不及反应，怔愣地坐在床上，手心还留有那种奇怪的触感，呆坐半晌，他才翻身下床走到洗手间门口。
  听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他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哥，你（|）了。”
  虽然失忆了，但基本常识还懂得，他也是男人，知道那个地方映起来不得疏解会很难受。
  这样一想，他深感愧疚，轻拍门板，语气非常正经地问：“哥，需要我帮忙吗？”
  里面的水龙头被关，霎时间安静不少，随之传来李慕泽阴恻恻的声音：“滚蛋。”
  “……”
  褚辰习惯性地撇嘴，觉得委屈。
  *
  整整一天，李慕泽没有搭理褚辰。
  一个人窝在书房敲键盘，门也上了锁，不吃午饭不发出声音，带着耳机与世隔绝，势必要和褚辰冷战到底。
  中午褚辰吃的是面包片和牛奶，完事后呆坐在沙发抱着画板画画，他不敢去打扰李慕泽，只能透过门缝往书房塞进一袋干果，希望对方能吃一点东西填饱肚子。
  尽管如此卑微，可惜李慕泽仍旧不选择原谅他。
  是夜，微云遮了明月。
  这晚褚辰没有往枪口撞，他没有回卧室，只是独自一人趴在沙发上入睡。
  而李慕泽也是一样，没有回卧室，整夜都窝在书房和电脑培养感情。
  周末早上，李慕泽终于下楼，这时候褚辰已经早早起床了，主动吃完药站在客厅等待他的出现。
  李慕泽手中提着电脑包，穿着还算得体，看样子是要出门。
  他冷冷瞥一眼褚辰，没有温度地开口：“去换衣服。”
  褚辰原本紧张兮兮煞白的小脸瞬间洋溢出大大的笑容，差点敬礼：“收到！”
  语毕，褚辰转身小跑上楼，直奔卧室。
  李慕泽收回目光，打通电话：“开进来吧。”
  片刻后，换好衣服的褚辰和冷脸的李慕泽一同出门。
  褚辰声音软软的，跟在他身侧，小心翼翼问：“哥，你是要带我去陈医生那里复诊吗？”
  李慕泽不语，打开别墅的大门，只见门口停了一辆商务车，非常熟悉，车牌象征着褚氏企业。
  站在车门一侧等待的助理，也是极其眼熟，经常送一些褚辰以前喜欢的物品，每次来商务车都会装的满满当当，但这次却空空如也。
  见此情景，褚辰脸色瞬白，站在原地不动了。


第13章 约法三章
  李慕泽要送自己离开吗？
  是因为擅自上床睡觉的原因吗？
  褚辰微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一步，很有转头就跑的架势。
  似乎是看穿他的心思，李慕泽神情沉郁，冷冷开口道：“还愣着干什么？助理先生是要送你去陈医生那里复诊。”
  原来是这样。
  褚辰默默松口气，同时又无比失落，他耷拉着脑袋，薄唇微抿，好像在求对方宽恕。
  他看着李慕泽，超小声问：“哥，你不去吗？”
  这次李慕泽没有心软，提了提手中的电脑包，面不改色：“我很忙。”
  话说完，也不再理会褚辰是什么反应，李慕泽转身朝自己的吉普车方向走去。
  上午时间，李慕泽回到NJ总部，关闭手机，拔了座机，全身心投入到会议中。
  NJ与时代资本签订合同的日期越来越近，在这之前，NJ要做好项目启动的事前准备。
  因为是周末，又是临时组织会议，李慕泽没太好意思召集所有员工来加班，只叫来文祥和其他几位参与这个项目的工作人员。
  “等签完合同，资金到账，我们立刻启动项目，不能耽误时间，部门的项目小组要做好准备，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链子，至于宣传方面，由我来负责，其他交给各位。”
  会议到末尾，李慕泽坐直身子，进行最后的交待。
  下面的人面色严谨，齐刷刷说句“收到”。
  忙完一切，会议室的大屏幕从彩色的游戏页面变成黑色。
  时间尚早，李慕泽并不想回家，等人都出去以后，他双手抱胸，仰面躺在座椅上，决定安心补觉。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
  李慕泽蹙眉睁眼，发现是刚刚出去的文祥又回来了。
  对方拔掉插在电脑主机箱的优盘，对他笑着说：“忘记拿了，泽哥，你不走吗？”
  李慕泽看眼腕表，重新闭上眼睛，懒洋洋回句：“你先走吧。”
  “泽哥，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啊？”文祥笑嘻嘻地凑过来，指着他的黑眼圈调侃，“你今天略有憔悴，当然了！还是那么帅！”
  “快滚吧。”李慕泽瞪一眼，懒得理人。
  文祥浑不在意，拎着手里的旅行包提议道：“一起去踢球呗？”
  “不去。”李慕泽冷冷拒绝，头一歪，两眼一闭，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诱惑没能成功，文祥悻悻走人了。
  会议室安静下来，李慕泽却睡不着了。
  他摸出手机，犹豫半分钟才开机，只跳出几条银行发来的未读短信，并没有其他消息。
  霎时松口气，同时又有一点小失落。
  不知不觉，眼前又闪过昨天早晨可以称之为荒唐的画面，他和褚辰……睡在同一张床上，并且紧密相拥。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对褚辰居然会有反应，即便不是他心生所愿，但身体最诚实。
  褚辰失忆了，不懂事，他也能跟着不懂事吗？
  思及至此，李慕泽烦躁地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静静吸着。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双方之间保持安全距离。
  看来，他要找褚辰认真谈一谈。
  “咚咚咚咚”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以为是员工，刚要回头呵斥一句，没想到是楼管大妈。
  李慕泽面不改色，感叹自己有点倒霉。
  楼管大妈抬手又是一顿猛敲，隔着玻璃门指他手里的烟，给予严肃批评：“又是你！这个月第三次了，国企办公楼不准抽烟，罚款五百。”
  李慕泽迅速掐灭烟头，双手合十做出抱歉的举动。
  大妈真敬业，周末还来抓贼。
  临走之前，李慕泽主动去办公楼管理处缴纳罚款金，收钱的是一位大叔，对他见怪不怪，笑着道：“年轻小伙，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李慕泽勾起唇角，点头：“好，尽量。”
  他这辈子，除了电脑很少有其他兴趣爱好，香烟算是其中之一，如果烟也戒了，那就只剩电脑了。
  天色渐黑，天边划去最后一抹云。
  李慕泽将吉普车停在家门口，坐在车里抽完两根烟才进去。
  客厅开着灯，褚辰已经回来了。
  从进屋开始四周就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当然不是李慕泽紧张，而是那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男人。
  他正抱着膝盖蹲在沙发，听到门声倏地抬头，见到李慕泽的那一瞬间，心脏如打鼓，要跳到嗓子眼了。
  “哥，你回来了。”他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李慕泽正在换鞋，头也没抬，算是给面子的应了声：“嗯。”
  只要有回应，褚辰心里便安定不少，他缓缓站起身，正对着李慕泽，低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李慕泽蹙眉，自从和褚辰接触，他最受不了褚辰露出这种表情，就好像他欺负人一样，还把人欺负到哭。
  抹去眉眼间的烦躁，他尽量保持冷静的语气，话锋一转：“你吃晚饭了吗？”
  听到他肯关心自己，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褚辰都会欣喜点头：“吃了！”顿了顿，又补充道，“陈医生带我去吃的南方菜，他说我以前很爱吃。”
  “哦。”李慕泽冷淡回应，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褚辰摆弄手指，稍有失落。
  就此看来，李慕泽很不喜欢以前的自己。
  李慕泽倒是没想那么多，脱下外套，解开袖口让自己的身体放松，随后指了指沙发空位，说：“褚辰，坐下来，我们谈一谈。”
  头一次，他用这种非常正经的语气对褚辰说话，这导致褚辰更紧张了，猜测他是不是要赶自己走。
  这样一想，褚辰不敢造次，像听话的小媳妇，乖落落移步到沙发前在李慕泽的对面坐下。
  双方视线在空中交汇。
  默默对视半晌后，李慕泽内心积攒的词语宣泄而出：“我答应过你的三哥，会照顾你一段时间，直到你恢复记忆或者是自己想清楚主动离开为止，在这期间，就当你是我的租客，希望我们双方保持正常人应该有的距离。”
  听闻此言，褚辰像是没办法接受，急切地出声：“哥，我...”
  “你听我说完。”李慕泽毫不客气打断，摆正姿态，内心不断暗示自己，千万不能被褚辰的外表欺骗，这家伙可是奥斯卡级别的演技。
  可当他撞上褚辰清澈水润的眼眸时，胸腔的部位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一样，导致呼吸一滞。
  他移开视线，接着说：“我不是你哥，曾经也没有救过你，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褚辰低头扣着手指，对于这件事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
  每当李慕泽提起这件事，褚辰都会表现出一副怨恨又伤心的表情。
  怨恨李慕泽忘记自己，伤心于只有自己记得。
  “褚辰。”李慕泽出声打断他混乱的思绪，试图把话题拐回正轨，“不论你有没有认错人，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继续留下来，那我们就要约法三章，相信我，这对你我而言，都是有利无害。”
  “什么约法三章？”褚辰小心翼翼问。
  李慕泽倾身向前，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准进我的书房、卧室，我们双方保持两米远的安全距离，也不准随便碰我的东西，是任何东西，当然我也一样。”
  当李慕泽说到“不准进卧室”时，褚辰撇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可怜巴巴地问：“那我睡哪里。”
  李慕泽指了指旁边的客房，说：“这里。”


第14章 呆瓜生病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当天晚上，褚辰便被迫抱着毛毯来到一楼客房。
  房间内东西齐全，但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他站在门口，不自觉打个寒颤，瞬间后悔了。
  “哥，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上床了。”
  李慕泽无视他满眼哀求，冷酷着一张脸帮他把射灯打开，又来到衣柜前面，打开一扇门，交待道：“这是你三哥叫人送来的衣服，里面还有帽子和领带，下面一层放的是皮鞋，你自己看吧。”
  语毕，李慕泽收敛神情，抬脚往外走去，到了门口，衣袖被人拽住。
  褚辰眼眶红了，哪还有高冷禁欲男神的特质，满目委屈和恳求，哽咽着说：“我真的错了...”
  “放手。”李慕泽掰开他的手，破天荒的耐心解释，“褚辰，我说过，保持距离，对你我都好，等你以后恢复正常，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褚辰还是摇头，不肯接受现实：“不会的。”
  微微叹口气，李慕泽不再做过多的劝解，低声说句“晚安早点睡”便开门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褚辰一夜未眠，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没有回客房，也没有上楼打扰李慕泽。
  他回想这两天所发生的事，也许是他太过黏人，导致李慕泽变得非常不耐烦。
  忽然想起陈携炜今天与他一同用餐时说过的话，不论如何，他是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男人，就算记忆空白，也不应该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别人时刻照顾，更不能像弱智一样天天闷在家里。
  他真心不想出门，只想待在别墅小院，这里有花有草，最重要的是有李慕泽。
  可是陈携炜的话不无道理，他不应该好吃懒做什么都依靠李慕泽，他应该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有担当有魄力，靠自己的双手维持生计，哪怕他的背后有富可敌国的褚氏家族。
  早晨，太阳露出大半张脸。
  天空云卷云舒，是难得的好天气。
  褚辰不是一个懒床的人，天气好他会早起抱着画板坐在院子里画风景或者小动物，可今天的他眼皮发沉，想努力睁眼却不如所愿。
  他只觉浑身上下冷的发抖，太阳穴的位置一阵抽痛，晕晕沉沉的，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难受的难以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有人靠近，是非常好闻的味道，耳边也有呼男性的吸声。
  “褚辰？呆瓜？”
  “醒一醒....”
  “为什么睡在这里？”
  “真是个傻瓜，唉，我该拿你怎么办。”
  ……
  ……
  褚辰生病了，重感冒，高烧反复不退。
  李慕泽先是把人抱到客房，用厚被子盖住，只露出红彤彤的脸蛋。
  生病的褚辰软绵绵的，像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乖巧地窝在被子里不出一声，颜值又是万中无一的存在，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换了谁都没办法狠下心不管。
  原本约定与公司员工筹划项目启动会议，现在这种情况，李慕泽只得打电话告诉文祥情况突变，会议延迟两个小时，改为视频会议。
  公司这边交待完毕之后，李慕泽又打电话给陈携炜，简单概括一下褚辰的症状。双方都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了解情况后不约而同地挂断电话。
  回到客房，李慕泽找出一条湿毛巾帮昏睡的褚辰擦脸，动作还算温柔，但脸色是真的难看。
  说好的保持两米远距离，现在又是为哪般。
  不禁后悔当初同意褚辰留下来，眼前忽然晃过褚辰被人强行带走的画面，如果那时候他没有一时心软，现在也许就没那么多事了。
  *
  从市区南城转战到市区北城，两个小时后，陈携炜带着医药箱出现在别墅小院。
  这个时候的褚辰已经吃过退烧药，刚刚醒来没多久，意识还不算太清楚，有点晕晕沉沉的状态。
  李慕泽正在厨房煮粥，臭着一张脸，手里动作过于嚣张，导致锅碗瓢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看的出来是有多不情愿。
  见此情景，陈携炜低笑了声，这笑声引起李慕泽的注意，两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陈携炜冲李慕泽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随后抬脚走进客房。
  褚辰缩在被子里，只露个脑袋，听到门声立即抬头，眼前一片涣散，下意识地唤声：“哥。”
  以前的小五也叫陈携炜为哥哥，不过陈携炜知道，这声哥叫的不是他，便笑着解释：“小五，是我。”
  有陌生人到访，这让褚辰昏沉的头部瞬间清醒许多，褪去软弱的一面，立刻挺直脊背问好：“陈医生，你好。”
  陈携炜笑着点头，走到床边，将医药箱放置床头，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他定眼看着褚辰，用眼神传达友好和关心。
  他总能给褚辰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这让褚辰不自觉放下戒心，愿意让他靠近。
  见褚辰没有抗拒他的存在，他伸手碰了碰褚辰的额头，褚辰面容呆呆的，脸颊泛红，和记忆中的冷面差距很大，看上去还真是挺可爱的。
  陈携炜不由轻笑，趁对方没有闪躲，他顺着额头往下移，摸着褚辰的侧脸，感受对方的体温。
  “有点热，先测量一下.体温。”说完，他熟练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温度计。
  褚辰不明所以，仍旧很呆。
  陈携炜扶了扶眼镜，用医生的口吻说：“衣服脱了，或者是撩开下面。”
  “脱...脱衣服？”褚辰一脸惊叹号，因为发烧而无力的身体不断向后挪动，就算陈医生给人的感觉很温暖踏实，但他清楚记得李慕泽说过的话。
  记住！不要在男人面前随便脱衣服！
  那女人呢？
  你想进局子？？
  以上是在他脑海闪过与李慕泽的短暂对话，李慕泽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会下意识的牢牢记住。
  陈携炜甩好温度计，发现褚辰还没有脱衣服，便笑着安慰：“没关系的小五，我是医生。”
  褚辰纠结万分，抓着被角有些不知所措，他现在想见李慕泽，非常想。
  “没事的。”陈携炜轻声细语，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随后的动作让褚辰当场愣住，脑子更晕了。
  陈携炜微凉的手顺着他的衣领伸进去，拿着温度计移到他的腋下，那温度计特别凉，冰的他忍不住打个冷颤。
  对方是专业医师，手法自然利落，面容是熟悉的温和尔雅，可失忆的褚辰很不习惯，想躲的时候，那双修长的手已经迅速抽出，划过的皮肤成了淡粉色，看着极其可人。
  陈携炜站起身，低头俯视，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褚辰那漂亮的锁骨。
  无论是失忆前的褚辰还是失忆后的褚辰，唯一不变的就是纯情。
  没忍住，陈携炜伸手轻抚褚辰的脸颊，轻声说：“一会儿就好。”
  褚辰的思绪还集中在腋下的不适感，刚要开口说话，客房的门被推开了。
  李慕泽手中端着一碗稀粥，颀长的身形立在门口，用最快的速度扫一眼室内风光，最后视线落在陈携炜摸着褚辰侧脸的手。
  原本就清冷的面容变得更加冷淡，他面无表情道：“粥好了。”
  语毕，他把粥放在门口的高架柜，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关紧。
  这个时候，陈携炜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回想一下李慕泽刚刚的表情，不由低低笑出声。
  反观褚辰，满脸失落和难过，一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样。
  陈携炜走到门口，从高架柜把粥拿到手里，漫步向褚辰走来，说：“李先生亲自为你煮的，先吃一点。”
  听闻此话，褚辰高兴了，伸手去接汤碗，当宝一样捧在怀里，还低头嗅了嗅：“好香。”
  陈携炜转身打开医药箱，拿出来之前就准备好的药剂和输液袋，低声说：“李先生人还是不错的，怪不得小源放心把你交给他。”
  褚辰小口小口吃着，面露疑惑。
  陈携炜看着他说：“小源，你的三哥，褚源。”
  “哦。”他敷衍应了声，明显对这个三哥不感冒。
  生病也不耽误吃，这话说的就是他，用不了十分钟，很快将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后，迎来陈医生的专业治疗方案。
  褚辰见那针头比他头发还细，不免头皮发麻，蜷缩身体想逃跑。
  “不打针行不行...”
  陈携炜习惯性地抚眼镜，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不行。”
  随着细长的针头一点点靠近，褚辰的身子越来越软。
  半分钟后...
  “啊！好疼！”
  有点夸张。
  看着褚辰眼底不争气泛起的泪花，陈携炜好笑的摇头。
  以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褚辰有晕针的症状，只是没那么严重，曾经是咬牙极力忍耐，伪装成男子汉气概，失忆后真是暴露本性了。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敲响，站在门外的人是李慕泽。
  犹豫几秒，李慕泽还是没忍住出声：“别搞出人命，我可不负责收尸。”
  听到熟悉的声音，褚辰急着告状：“哥，很疼！”
  陈携炜：“.....”
  门外的李慕泽愣住一瞬，问道：“什么很疼？”
  褚辰眼泪婆沙，可怜兮兮道：“打针很疼。
  ”
  “.....”
  “没人管你。”
  冷冷撂下一句话，李慕泽转身上楼。
  刚才就不应该凑过去瞎操心，好奇心太重就是不行。
  回到书房，李慕泽静静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显示器出神。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组建陈携炜和褚辰共处一室的场景。陈携炜对褚辰来说是不一样的，他能感觉到。
  褚辰不会拒绝陈携炜的关心和碰触，展现更多的是依赖和友好。
  也许陈携炜才是褚辰记忆中的哥哥，又是医生恰好可以救人，而他只是影子替身。
  玛德！如果真是这样也太操蛋了！
  虽然他不在乎褚辰内心的真正想法和情感世界，但是被人当做替身终究不是什么能让人开心的事。
  暂时抛开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想象，李慕泽点开游戏软件，戴上耳机，捞起手机给文祥发了一条信息。
  [通知各部门，视频会议马上开始。]


第15章 五少想做收银员
  另一边，楼下客卧。
  陈携炜收拾医用物品准备走人，他的动作慢条斯理，这让褚辰产生一种熟悉感。
  “陈医生，我以前真的认识你。”褚辰躺在卧床，忽然出声。
  闻言，陈携炜笑了：“当然，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褚辰垂目，接着道：“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有考虑。”
  手中动作停止，陈携炜转头看他：“想清楚了？”
  “嗯！”褚辰重重点头，然后又晕乎乎，“我应该出去找事做的，不应该依靠李慕泽一个人。”
  “哦。”陈携炜低应了声，刚刚会意错了，还以为褚辰是想回褚家看看。
  “想找什么事做？”
  褚辰眼珠向上转，认真思考。
  近一个月，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好多外界的事都是通过看电视了解，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出心中所想：“想当收银员。”
  “什么？”陈携炜表情微变，认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收银员。”褚辰再次确认，眸中闪小星星，看的出来是真心喜欢。
  陈携炜怔了怔，也不急着走了，拉过椅子重新坐下，饶有兴趣地问：“哪方面的？”
  褚辰似是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超市。”
  “为什么？”陈携炜好奇问。
  原因有些难以启齿，褚辰低头摸着手背，看着针管低喃道：“喜欢喝旺仔牛奶，收银台离的最近。”
  “……”
  陈携炜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堂堂褚五少，居然要去超市做收银员，还扬言喜欢喝旺仔，如果被褚家人知道，一定会天崩地裂。
  他嘴角笑容扩大，深感欣慰，轻拍褚辰的肩膀，说：“支持你小五，喜欢就去做，表露真实的自己其实很爽，曾经就劝过你做自己，可惜那时候你不开窍，现在好了，你没有那些所谓的束缚，开开心心最好。”
  褚辰眼底满是欣喜，声音褪去病态的沙哑，清脆悦耳：“谢谢你，陈医生。”
  确认褚辰体温没那么热，安心睡着以后陈携炜才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他站在客厅看眼二楼的方向，还是不太放心，便摸出手机发送一条短信给李慕泽。
  短信内容很简单，一句道谢，两段交待帮忙照顾褚辰，半个小时后需要更换输液袋。
  李慕泽专注于会议，端坐于显示器面前，双手抱胸一脸凝肃。
  一款游戏的诞生，从开发到正式上市需要很多步骤，就算找到投资方，项目进度也只是一半。
  确定完工上市之前，还需要进行一定阶段的内测和公测，内测玩家的资格是NJ特别邀请的部分玩家，也和许多电竞俱乐部签署协议帮忙测试，公测则是面向所有游戏群体，不限制与一部分玩家。
  李慕泽对NJ全力打造的新款项目信心极大，有了融资基金，他曾考虑加重宣传力度，比如找一些流量明星代言，但计划的再周密，也要等资金落实以后。
  二十几人围坐会议室，通过视频链接侃侃而谈几个小时，会议正式结束时针指向下午一点钟。
  李慕泽对大家说句“辛苦”，随后关闭电脑结束远程视频会议。
  桌面放置的手机尾部闪着微弱的绿光，那是未读短信的提醒。
  他捞起手机点开屏幕，懒洋洋看一眼。
  是陈携炜临走前发来的信息。
  李慕泽愣住半晌，反应过来后急忙看眼腕表。
  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送，也就是换药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
  他几乎是一步三台阶的下楼，心跳不受控制地打鼓，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呆瓜之所以叫呆瓜，就是因为太呆了，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暗骂一声，他近乎于凶猛地推开客房的门，第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安睡的褚辰。
  “呆瓜。”
  李慕泽两步走到床边，执起褚辰的插着针管的手背，输液袋里的药剂早已点滴未剩，果然因为没有及时拔掉针管而回血了。
  倒流的鲜血很红，顺着输液管不断向上蔓延，看着非常刺眼。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懊恼，总之现在的李慕泽非常不悦。
  陈医生有点不靠谱啊！！就这么把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看来陈医生也不是褚辰口中的“哥哥”。
  所幸医用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他动作轻柔地拔掉褚辰手背上的针管，然后贴上止血贴。
  这时，昏睡的褚辰微微睁眼，先是没心没肺的打个哈欠，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半眯着眼睛嘟囔：“哥，我好困....”
  可能是心虚，李慕泽态度软了不少，低声说：“那就睡吧。”
  褚辰重新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很快进入梦乡。
  李慕泽帮他盖好被子，拎着回血的药袋走出客房。
  坐在客厅沙发思索半晌，李慕泽低头看向垃圾桶，里面的输液管还是红色的，只要多看几眼，他的眉头便越皱越紧。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打通电话。
  执起手机放置耳边，轻缓的彩铃声慢慢响起。
  陈携炜以为他打电话是通知褚辰的病情是否好转，接起来后直言道：“李先生你好，褚辰退烧了吗？”
  李慕泽站起身，一手插兜，表情极其严肃：“陈医生，但凡讲点医德也不会把病人扔下不管，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呆....褚辰他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挂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人命关天的责任谁能负得起。”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有史以来第一次。
  陈携炜有点懵，对旁边的助手摆手示意，等人都退出办公室以后，才道：“李先生，是不是因为没有及时拔掉针管导致回血现象，离开前我已经编辑短信发送到你的手机。”
  李慕泽的气场丝毫不虚，反而变本加厉：“陈医生，我正在开会，这种事你不应该发短信。”
  “……”
  陈携炜扶额，这明明是恶人先告状。
  “李先生，人命关天不至于，出点血而已，未必是坏事。”
  李慕泽捏着手机的手背泛起青筋。
  出点血而已，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陈医生，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陈携炜轻笑了声，“李先生不用紧张，没关系的，只要体温退热就好。”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想说他一点也不紧张，最终变换语气：“真的没事吗？他流了很多血。”
  “补一补吧。”
  陈携炜用“只能这样”的语气回复。
  李慕泽的脑海瞬间晃过各种大补丸之类的药物，当即觉得不靠谱，便问：“补什么？排骨汤之类的吗？我可不会。”
  陈携炜说：“那倒不必，他想喝旺仔。”
  “什么？”
  “旺仔牛奶，他喜欢。”
  “……”
  “李先生？”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李慕泽慢慢转身，一脸古怪地看向客房，心里直犯嘀咕。
  一个大男人，喝什么旺仔牛奶啊？


第16章 性感
  当天晚上，李慕泽叫别墅区的超市送来五箱旺仔牛奶，外加两盒泡面。
  配送人员刚走没多久，褚辰就醒了。
  昏睡整整一天终于不烧了，只是鼻子还有些不舒服，他醒来时客房空无一人，外面也没有一点声音，这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匆忙穿件外套便翻身下床，顾不得下.体一片凉意，他猛地推开客房的门，急切的犹如死里逃生般。
  李慕泽正双手插兜杵在餐厅侧门，百无聊赖地等待还没烧开的热水，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转头，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差点没骂出声来。
  褚辰站在客厅中央，一脸糊涂样，上身穿着松松垮垮的外套，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
  两条大长腿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中，完美的长度，完美的比例，小腿的肌肉没有任何松弛的迹象。
  李慕泽脑海闪过两个字：性感。
  正暗自感叹为什么一根毛都没有的时候，别墅小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是刚刚送货的超市配送员，拿着单子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说：“李先生，客单忘记.....”
  配送员当场愣住，慢半拍的才说出后面的话：“给你了。”
  客厅里站着一个人，不是熟悉的李先生，而是一个陌生男人，长相是可以去竞争亚洲美男排行榜至少前三名，而这个男人此时的表情有些木纳，像是刚睡醒，下|面.....干净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很快，室内风光被人挡住，李慕泽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走到门口，接过配送员手里的客单，一句话未説，“砰”的一声关紧别墅的大门。
  回过头，李慕泽脸色黑透，捏紧手里的客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看着装无辜的褚辰怒气更盛：“你是暴露狂吗？为什么不穿裤子，就不怕别人长针眼？这要是碰到有心脏病的还不得给人家吓到进医院，还有，你病好了吗？头不疼了？作死是不是！”
  褚辰被吼的有点懵，抱住膝盖坐在沙发将自己缩成一团，眼睛红红的也不敢狡辩，像个做错事被家长批评的小孩子，模样甚是可怜。
  无数情绪集中于胸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李慕泽也不知这怒气从何而来，幸好他不是一个喜欢逼逼叨叨没完没了的人，训斥几句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他快步走进客房，从衣柜里随便拿出一条休闲长裤，出来后直接扔给褚辰，没有好脸色：“自己穿上。”
  褚辰不敢不听，伸直两条长腿慢吞吞地套在身上，随后站起身走到李慕泽身边，拽住他的衣角，低声细语的讨好。
  “哥，你别生气，我保证以后穿裤子。”
  “……”
  算了，何必跟呆瓜计较。
  李慕泽抿着唇，冷哼一声算是原谅。
  见此情景，褚辰蹬鼻子上脸，顺势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语气满是撒娇：“哥，我好饿...”
  耳边是软软的声音，鼻尖是温热的呼吸声，全部都是属于褚辰的味道，明明西药味没那么好闻，甚至有点苦涩，可李慕泽还是心尖一颤，体内有股躁动。
  真是单身久了，看情敌都觉得眉目清秀。
  他稳住心神，黑红着一张脸推开褚辰，淡定道：“别忘记约法三章，保持两米远的距离。”
  “哦，好吧。”褚辰不甘心退开身子，咬着嘴唇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李慕泽没心情再多说废话，转身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就端着两盒泡面出来。
  他将其中一盒推到褚辰面前，问道：“吃吗？”
  毕竟是首富家的少爷，泡面这种食材对人家来说是垃圾食品。
  这样一想，他补充道：“不喜欢吃，可以煮饺子。”
  “喜欢！”褚辰弯下腰，闻着泡面盒里散发出来的味道，馋得流口水，“好香，一定很好吃。”
  这话说的李慕泽高兴了，秒变笑脸，帮他揭开上面的保鲜膜，筷子递给他：“那就吃吧。”
  金贵的褚五少，比想象中的好养活。
  ***
  因为褚辰生病，李慕泽整整两天没去公司。这天早上，趁粘人精还没醒，他留好纸条，关紧窗户，打算赶早出门，若是被褚辰逮到，软磨硬泡又要耽误好半天。
  拉开别墅的正门，李慕泽边穿外套边找手机，一抬头，就被人堵在门口。
  是一位年过四十，面相和蔼的中年妇女。
  她微笑着，态度非常友好，语气也是女人独有的温柔：“你好，李先生。”
  迅速打量一番，李慕泽确定自己不认识，便问道：“你好，哪位？”
  中年妇女从背包里拿出一张信封，笑道：“这是我的介绍信，是褚总叫我来照顾五少爷。”
  李慕泽接过信封，打开看一眼，上面确实有褚源的签字，是真是假就很难说了。
  他做事一向谨慎，褚辰身份特殊，按照褚家的处事风格，不会让人随便靠近褚辰，如果人在他身边真出了什么事儿，他没办法向自己的金主交待。
  见他皱眉犹豫，中年妇女看出他的疑惑，便从背包里拿出合同还有照片递给他：“我在褚家工作很多年了，一直负责照顾五少爷，这是我的劳动合同还有我和五少爷的合影。”
  李慕泽低头看一眼，照片中的人确实是褚辰，但和现在的褚辰截然不同，冷的掉冰渣。
  他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将照片还给对方，提了提手中的电脑包，一副很忙的样子，说：“让褚总打电话给我。”
  不管真假，他的地盘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以前送各种画板和机车，还有一些乱码七糟的东西，现在又请佣人，明天保不准还能送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如果褚辰喜欢大象，还不得把动物园迁移过来？
  他侧身看向院子里挂着的沙袋，都说褚五少喜欢综合格斗，褚源三天两头命人送来一些运动器材，又大又占地，可褚辰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关于这些东西，他早早就想扔掉了。
  收回目光，他发现中年妇女仍旧笑盈盈的，完全没有要走人的意思，便想要委婉的拒绝，就在此时，兜里的电话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褚源。
  没带犹豫，直接接起：“褚总。”
  褚源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李总，蓉姐应该到了吧？她一直负责照顾小五，很可靠，人品也没得说，最近太忙，没提前打招呼，不好意思。”
  说着道歉的话，却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
  李慕泽还是犹豫不决，他很不喜欢家中突然出现新人，一个褚辰足够挑战他的底线，现在又来一位女士，这对他个人而言来讲非常不方便。
  他半晌不语，电话另一边的褚源继续道：“李总，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时代资本与NJ约定签合同的日期吧？我是真心想和李总合作，希望别出现意外。”
  “……”
  李慕泽瞬间冷脸，没多做思考，爽快应道：“好，我知道了，褚总，我们合作愉快。”
  孰轻孰重，他心知肚明。
  有一位熟悉褚辰生活规律的佣人也好，最起码省得他亲自下厨做饭。
  自我安慰半分钟，李慕泽退后一步，主动拉开别墅的门，让出位置：“进来吧，褚辰在一楼左侧的客房，他生病刚刚好转还在休息，可能要晚一点才醒，感冒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面有说明书，他要是不听话，就拿一盒旺仔牛奶给他喝，旺仔放在餐厅橱柜最下面的一层。另外，厨房你可以随便用，但是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我的书房和卧室不准进。”
  啰哩啰嗦交待一大堆，说完以后李慕泽耷拉下脸，心中那股陌生的烦躁感又涌上心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担心别人照顾不好褚辰。
  他不是慈善家，也没什么共情心，更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当他面对褚辰时却不一样，褚辰犹如无色无味的毒药慢慢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能感受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习惯褚辰的存在，甚至褚辰的一举一动会影响他的情绪。
  这真不是什么好现象，也许佣人的到来未必是坏事，有人照顾褚辰，他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有更多的时间处理公司事物，研究新的游戏项目，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尽量和褚辰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
  褚氏集团分公司／
  今天是与资方签订投资协议的约定日期，接待人员是时代资本的总经理和市场部总监以及法务部门的律师。李慕泽并没有见到褚源，对此他也不甚在意，只要谈好投资数额，到账日期和条件，清晰约定每一笔资金的转账方式，避免以后发生争议，其他都是次要的。
  一般情况下，姿方比较强势，希望有控股权，但李慕泽态度坚决，公司是他的，他是实际经营公司的法人，资方占有的股份，不可以超过百分之二十。
  经过整整一上午的洽谈会，双方达成一致，NJ做出适当的让步，多给予资方一些分红权，但是股权对应的表决权掌握依然在原来实际经营公司的股东手里。
  李慕泽将四份合同转交给代理律师，对方看过以后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双方签字盖章，在法务部的见证下顺利签订合同。
  忙完一切，时代资本的高管邀请李慕泽和NJ的同事共用午餐，庆祝这次融资成功。
  李慕泽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转头交待文祥在附近的餐厅预订一间包厢。
  交待完毕之后，兜里的手机响了。
  上午手机一直静音，李慕泽猜测是褚辰打来的电话，随手接起来便直接唤道：“呆瓜，怎么了。”
  “……”电话另一侧久久无声，停顿数秒才小声道，“师哥，是我。”
  “小瑞？”李慕泽有些诧异。
  蒋瑞点头：“嗯，师哥忙吗？”
  “不忙。”李慕泽很快回应，顺势找到一间没人的休息室，关上门后，问道，“有事吗？”
  蒋瑞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期待感：“师哥，上次我拜托你的事，你帮我问了吗？”
  李慕泽闻言眯了下眼，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面无表情地说：“没有，我没有见到褚源。”
  他一点也不心虚，因为他真的没有见到。
  只是内心深处，某一瞬间出现丝丝裂痕，现在面对蒋瑞，有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


第17章 哪里不一样？
  “师哥，我已经向公司申请年假，今晚的班机飞M国，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电话另一边，蒋瑞平静地说着，语气中没有失落与懊悔，反而是期待与欣喜多一些。
  李慕泽问：“这么急？”
  “嗯。”蒋瑞说，“我想早一点找到他，不想错过。”
  没想到因为自己随口编造的一句话，竟然让蒋瑞有心出国找人。
  李慕泽语气沉了几分：“小瑞，如果褚辰不在M国呢？你的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了。”
  蒋瑞却无所谓，笑着道：“如果找不到褚辰，就当散心啦！谢谢师哥关心，我已经决定了。”
  既然如此，李慕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好吧，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蒋瑞受宠若惊地摇头，“太麻烦师哥了，我自己没问题。”
  结束通话，李慕泽独自一人待在休息室思索半晌，犹豫要不要跟蒋瑞实话实说，褚辰不在M国，而是在他家里。
  片刻后，他推开休息室的门，打算叫文祥带时代资本的高管去餐厅用餐，就在这时，迎面撞上多日未见的褚源。
  褚三少仍旧是一身体面的西装，有着和褚辰几分相似的俊美容颜，脸上挂着温然的笑意，看上去温文尔雅又不失精明。
  “李总。”褚源友好地打招呼，转头吩咐身边的跟班，“你先回办公室。”
  等身边的人都走干净，褚源又道：“怎么样？合作的愉快吗？”
  李慕泽与其握手，淡然道：“很好，谢谢褚总。”
  “应该是我谢李总才对。”褚源又凑近些，压低了声音，“小五最近没惹祸吧？我听陈医生说他的状态转好许多，谢谢李总对小五的照顾。”
  李慕泽倒是一点也不谦虚，欣然接受：“不客气。”
  褚源眉梢微挑，眼里笑意加重，看着别有深意：“等时机成熟，我会带褚辰回褚家见长辈，在这之前，我不希望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我的意思是，除了你我之外的任何人。”
  李慕泽不记得褚源是第几次发出这种警告，但今日的警告与往日不同，他已经听出言外之意。
  难道褚辰失忆，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刚刚还在纠结要不要对蒋瑞讲实话，现在心里莫名松口气，就好像有了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让他心安理得地继续欺骗别人。
  离开褚氏集团，李慕泽和文祥坐一辆车子驶往餐厅，身后跟着一辆时代资本的商务车。
  上车以后，李慕泽握着手机心神不宁，总觉得少点什么。
  今天很意外，褚辰没有打电话骚扰他，就连一个问好的短信都没有。
  突然变得这么乖，还真有点不习惯。
  李慕泽看着车窗外，想着想着又不免紧张起来。
  家里有生人出现，会不会因此吓到褚辰？
  失忆后的褚辰胆子很小，见到陌生人非常抗拒，不打电话的原因会不会是人已经吓跑了？
  来不及有更多的猜想，身体行动快过理智，他翻开通讯录，点开呆瓜的名字，迅速拨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打电话给褚辰。
  铃声大概响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李慕泽急忙开口：“你在哪里？”
  “唔...”褚辰先是打个哈欠，然后声音软软的，“我在家啊。”
  李慕泽悬着的心落下，听对方的语气没有异样，便问道：“你跟那位.....”
  叫什么来着？
  褚辰顺着他的话说：“哥，你是想说蓉姐吗？”
  “嗯，是她。”李慕泽应了声，“相处的怎么样？”
  “蓉姐很好，今天中午煮了饺子给我吃，她好厉害，还会做蛋糕！哥哥，晚上回来吃蛋糕啊！”
  褚辰兴奋至极，完全没有初次见到陌生人的恐惧感，这和李慕泽猜测的场景相差甚远。
  不知为何，李慕泽胸口涌出一股酸意，酸的他心烦意乱，没好气地说：“我不喜欢吃蛋糕。”
  说完就挂了，都没给褚辰反应的时间。
  抛开手机，李慕泽摇下车窗，一阵微风吹进来，吹的他思绪更乱。
  见他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有他刚刚通电话的语气，结合一系列的反应，开车的文祥有了大胆的猜测。
  李大神是不是有对象了？
  文祥是个直肠子，管不住嘴，没忍住好奇心直接问了：“泽哥，你有对象了？还跟对象吵架了？”
  李慕泽转头，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什么眼神，我哪里来的对象。”
  文祥控制不住地想八卦，支支吾吾地问：“刚刚...看你打电话的样子，还以为是小男友呢，不是对象，那是.....谁呀？”
  李慕泽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关你屁事。”
  文祥：“……”
  确实不该多嘴问，明明知道李大神的脾气有多臭。
  *
  晌午过后，饭局结束。
  用餐期间，李慕泽推脱不掉，陪着时代资本的领导喝几杯酒，出来时头有些发晕，幸好旁边有文祥跟着。
  一伙人在饭店门口寒暄几句，等司机把车开到脚边，应酬就此结束，一行人各回各家。
  文祥先送李慕泽回别墅小院，后者斜躺在后座直接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文祥拉开后车门，轻轻碰了碰李慕泽的肩膀，小声唤道：“泽哥，醒一醒。”
  “嗯？”李慕泽迷迷糊糊睁开眼，随即坐正身子，眯着眼睛往外看两眼，才发现自己到家了。
  他拿起旁边放着的电脑包，一边下车一边说：“晚上你带NJ的员工出去庆祝吧，我就不去了，别忘记开□□，公司报销。”
  文祥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老板！”
  时间尚早，下午两点钟正是叫人犯困的时候，李慕泽被那些秃顶高管灌了一斤高度白酒，走进小院时脚步都有些发飘。
  拉开别墅正门，他立在门口，脸色泛着醉酒的红晕，表情严肃，看不出喜怒。
  不一会儿，听到门声的褚辰便从厨房里“噔噔噔”小跑出来，见到是李慕泽回来，高兴的想扑过去抱住，不过很快想起李慕泽交待的话。
  ……要保持距离。
  褚辰站在沙发旁边，露出干净的笑容：“哥，你回来了。”
  李慕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心里有点痒痒，随后冲他勾勾手指：“呆瓜，过来。”
  没有撤退可言，褚辰快步走到李慕泽面前，眨眨眼说：“哥，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李慕泽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脸凑近了些：“哪里不一样？”
  这是李慕泽第一次主动接近他，导致褚辰心头狂跳，控制不住生理反应，耳根子很快红了，见李慕泽没有抗拒他的接近，他变得大胆，缓缓抱住对方的腰，小声道：“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李慕泽身上的味道和以往差距很大，有烟味，还有陌生的酒气，说实话称不上好闻，但是褚辰舍不得放手。
  今天的李慕泽不太一样，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同，以前是冷漠和抗拒，现在是专注和热烈。
  “照顾你的容姐呢？”李慕泽突然问道。
  褚辰语气特别乖，像答题的小学生，说：“容姐先走了，她说晚上买一些食材来做晚饭，不会打扰我们。”
  李慕泽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了一圈安静的客厅，又重新落在褚辰的脸上。
  这是谁？
  S市首富家的五少爷。
  蒋瑞惦记了好多年的男神。
  现在在他怀里，跟小媳妇一样乖。
  没忍住，他伸手捏住褚辰的脸颊，说了句：“真是个呆瓜。”
  “唔...疼...”褚辰捂着脸往后躲，大眼睛缓慢地眨了眨，有些不可思议，“哥，你到底怎么了？”
  褚辰并不知道，李慕泽没怎么，只是单纯的喝多了。
  “睡觉！”
  李慕泽霸道地宣布，然后两眼一闭，整个人就朝着褚辰压过来。
  “哥，哥....”
  褚辰惊呼出声，躲闪不及时，被他捆在怀里，下一刻，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
  褚辰不适的闷哼出声，只觉呼吸困难，很快憋红了眼：“放开我...”
  “闭嘴，乖乖睡觉。”李慕泽收紧手臂，并不理会对方的请求自顾自地闭眼休息。
  能被李慕泽抱在怀里，仿佛一阵醉人的快乐浸透了褚辰的心，就像久旱的苗儿喝到了水，压抑不住心跳。
  太好了！李慕泽愿意主动靠近他，但是.....
  “哥，你真的好重.....”
  李慕泽不悦道：“怎么这么吵？”
  褚辰低声细语：“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李慕泽打个哈欠，懒洋洋问：“嗯？什么？”
  “我想去超市上班，可以吗？”
  “嗯，超市啊，超市好啊，支持你....”
  闻言，褚辰不再挣扎，乖落落地躺在他怀里，并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低低说句：“太好了，谢谢哥。”
  *
  好梦正酣，一阵手机铃声扰醒了睡梦中的李慕泽。
  他恍惚半睁眼，被铃声吵的眉头皱起，不耐烦地伸出手在身侧摸摸索索，越摸越不对劲，直到怀里的人轻轻叫出声。
  “哥，你在干什么....别摸了....”
  什么鬼？！
  他倏地睁大眼睛，直愣愣地坐起身，低头一看，是被他当成肉垫压了几个小时的褚辰，当即愣住。
  褚辰刚刚被他一通瞎摸，这会脸色爆红，害羞的不知所措，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能揉着手臂小声抱怨：“胳膊和腿.....都麻了。”
  震惊半晌，李慕泽终于缓过神来，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离得褚辰远远的。
  衣冠整齐，鞋都没脱。
  意识到事态不算严重，李慕泽长松口气。
  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哥，你怎么了？”
  见他脸色乍青乍白，褚辰顾不得手脚麻痹，撑起上半身紧张地问。
  醒酒的李慕泽很快恢复让人熟悉的冷淡面容，比起以往更冷，说是能从脸上抠出冰渣一点也不夸张：“没事。”
  与此同时，门铃声响起，适时打破这诡异又尴尬的气氛。
  李慕泽调整好心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走到门口。
  开了门，是褚源请来的佣人，蓉姐。
  蓉姐面带笑意，手里拎着新鲜的水果和蔬菜，礼貌问好：“李先生，您下班回来了。”
  李慕泽轻点头，退后两步让人进屋，说：“有备用钥匙，我稍后拿给你。”
  蓉姐欣然道谢：“谢谢李先生。”
  不再多言，李慕泽走向沙发，在褚辰期待的眼神中，他提起茶几放着的电脑包，冷着脸一句话未説，转身直接往二楼走。
  心里乱糟糟的，不断回想褚辰在他怀里的感觉，他是喝醉了，但是没有到断片的那种程度。
  说好的约法三章，没想到是自己先破坏规则。
  这次是他主动靠近褚辰，不顾对方意愿强行搂抱，是典型的醉酒后耍流氓。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被蓉姐撞到最尴尬的一幕，如果被蓉姐看到他强行搂着褚辰睡觉的画面，那误会真是大了。
  这件事如果传到褚源的耳朵里，他就算说破喉咙也解释不清楚。
  不要对小五动歪脑筋。
  褚源警告的话历历在目，虽说他不是一个受人威胁就会妥协之人，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会和褚辰之间发生点什么，更不想有奇怪的感情纠葛。
  思及此处，李慕泽心跳漏了一拍。
  感情....
  他和褚辰，怎么可能呢？


第18章 呆瓜面试
  这天晚上李慕泽再也没有从二楼下来过，褚辰趴在书房门口叫他下来吃晚饭，他也是冷冷说句“不饿”便再没出声。
  褚辰也霎时间没有胃口吃东西，只吃了一小块蛋糕便下桌了，蓉姐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失落摇头，也不肯多说一句。
  蓉姐下班以后，诺大的别墅异常安静，褚辰抱着画板坐在沙发出神，保持同一个姿势许久，手中画笔的颜料都已干涸。
  他在静静思考，李慕泽为什么又忽然发脾气，是因为下午两人躺在一起睡午觉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
  褚辰觉得委屈，明明是李慕泽主动靠近，而且压的他喘不过气，为什么醒来后对他那么冷漠。
  思考了一会儿，褚辰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想上楼找李慕泽问清楚又不敢，只能放下画板抱住自己的膝盖，试图安慰自己。
  翌日清早，褚辰早早起床，围着衣柜挑选好久，终于选了一件相对正式的休闲西服套在身上。
  他穿戴整齐走出客卧，拿着一盒旺仔牛奶站在客厅，无聊地咬着吸管等李慕泽下楼。
  片刻后，李慕泽拎着电脑包从二楼缓步走下来，见到身穿正装的褚辰，不由多看几眼，不过眼底的那抹光彩很快被他压下去，恢复原来的冷淡。
  褚辰转头看他，扔掉喝完的旺仔，往前走两步，紧张地理了理衣领，问道：“哥，你吃早餐吗？容姐煮了玉米粥。”
  李慕泽往餐厅的方向瞄一眼，说：“我去公司吃。”
  “哦。”褚辰低低应了声，然后迈着小步跟在他身后。
  李慕泽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皱眉问：“你要出门吗？”
  这让他深感诧异，自从褚辰失忆，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提议走出别墅小院。
  褚辰被他看的脸色微红，还在想今天的穿着好不好看，捏着衣角，垂目点头：“嗯，昨天有跟你说过的。”
  有吗？
  李慕泽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见他一脸困惑和怀疑，褚辰急道：“去超市，面试。”
  “面试？”李慕泽不受控制地拔高声调，随即退后两步细细打量眼前的青年。
  出身贵族，容颜精致，完美的身形，充满治愈的笑容，好看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贵公子....
  李慕泽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要去超市....面试？”
  他一脸古怪神色，导致褚辰更加紧张，拽住他的衣角轻轻摇摆，压下眼底的失落，小声说：“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我没有不喜欢。”李慕泽很快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拨开对方的手，故作不关心的样子，“我只是觉得惊讶而已，你想做什么我没有权利阻拦。另外，怕你误会，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你三哥拜托我照顾你，并不是一点条件没有，我和他之间互利互惠，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更不要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我们互相尊重，直到你的病情转好可以回到褚家。”
  “互利互惠...”褚辰低喃自语，随即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李慕泽抿着唇说：“字面上的意思，我会同意你留下来，是因为褚源给我开了一个非常丰厚的条件。”
  褚辰歪着头，半懵半懂。
  李慕泽懒得解释，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走吧，我先送你去面试。”
  连排别墅区的路口有一家专门为住户提供服务的进口超市，区内的住户采购任何东西基本都能满足。
  李慕泽把车子停在超市门口，转头见褚辰一脸呆样地看着外面，以为他是后悔了，便问：“还想不想去了？”
  褚辰收回目光，笑道：“想啊。”
  俩人并肩走进超市，褚辰一直粘在李慕泽身边，拽着人的衣袖不松手，超市内的员工很快被他们亲密举动吸引目光。
  自从同性可婚后，公共场合经常有男性伴侣同进同出，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像李慕泽和褚辰这种外貌极其出挑的同性伴侣还是很少见的。
  身边已经有几个年轻模样的小姑娘小声嘀咕，隐约听见几句，好像是在感叹褚辰的长相以及粘人程度。
  李慕泽是顺风耳，离得老远却听的清清楚楚，再转头看一眼身边的褚辰，当即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渐渐冷下脸，拽着褚辰往超市里侧的服务台走，到了跟前，他拍开褚辰缠着的手，让人站直身体。
  既然来面试，那就要有面试的样子。
  褚辰立刻挺直脊背，双手下垂放在衣裤两侧，乖巧的像个立正的小学生。
  不出片刻，超市服务台的员工走出来，笑盈盈道：“李先生，有什么事吗？”
  李慕泽开门见山地说：“你们这里还缺人吗？”
  “啊？”员工当场愣住。
  李慕泽将褚辰往前推了推，面无表情道：“还缺人吗，他来面试。”
  超市员工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您稍等，我问问经理。”话说完，员工一溜烟钻回吧台，又拉开员工通道的门消失了。
  李慕泽转过头看着褚辰，语气颇为认真：“你想好了？要来这里工作？”
  褚辰睁大眼睛环视周围陌生的一切，五指收拢用力扣着手心，似乎也在纠结。
  “跟你说话呢。”李慕泽稍有不耐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收回目光，深吸口气，重重点头：“我决定了，我要工作，我不想.....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
  李慕泽上下打量他一番，有些人真是过度谦虚，帅而不自知。
  像是故意的，李慕泽毫不心软的打击：“人家不一定用你。”
  说着伸手轻拍褚辰的额头，又道：“这里面一片空白，知道怎么跟同事和客人相处吗？”
  褚辰却露出笑容，干净纯粹，漂亮的像天使：“没有一片空白，我记得哥。”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真想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
  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褚辰急忙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蹭了蹭：“我会努力的哥，不会给你丢脸。”
  手背上的触感，光滑细腻，传递的温度是热的。不可否认，在这一刻，李慕泽有点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的触摸。
  好巧不巧，俩人这一瞬的亲密举动被刚走出来的超市经理撞见，后者既尴尬又想多看两眼，最后只能掩面而笑，等着你侬我侬的俩人自动分开。
  李慕泽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警告似地瞪一眼喜欢动手动脚的褚辰，然后淡定转身，面向超市经理：“你好。”
  超市经理是一位女士，还算年轻，三十几岁的模样，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看到罕见的俊男，语气自动放柔：“你好，是哪位面试？”
  李慕泽回头看一眼褚辰：“是他。”
  褚辰往前挪动一步，高挑的身姿站在李慕泽身侧，并未矮多少，他抬眸看着超市经理，想表达友好。
  可惜他天生冷面，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
  超市经理很快被美色冲昏了头，想都没想一直点头：“没问题，你想做什么都行。”
  闻言，褚辰开心的像个孩子，回头拽住李慕泽的衣袖，兴奋道：“哥，我被录用了，我没有被人拒绝。”
  李慕泽：“……”
  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的。
  褚辰当天到岗，按照他的意愿想做收银员，超市经理马上带他换好衣服，还亲自安排他的工作岗位。
  他身穿超市统一蓝色服装，站在超市出口处的结算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电脑，然后对李慕泽露出愉悦的笑容。
  李慕泽神情微敛，还是觉得这画面不太对劲。
  首富家的儿子....在超市当收银员，不禁让人联想到体验生活的富家子弟。
  收回目光，李慕泽心底感叹，呆瓜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公司还有要紧事，他耽误不得，对褚辰摆摆手，示意走人。
  褚辰急得差点从工作岗位跳出来，满眼不舍地看着他：“哥，你要走了吗？”
  李慕泽点头：“嗯，有事打电话。”
  说完，他不再看褚辰作何反应，转身奔着出口处走去。
  他能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火热的目光追随，可却不能回头。
  走出超市，他缓缓吐口气，又回头看一眼超市门脸，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把褚辰一个人扔在这里，总觉得褚辰那一脸呆样应付不来，这事答应的过于草率。
  不过木已成舟，既然褚辰自己愿意，他这个房东还管人家上不上班吗？
  抹去心底那一股忧愁，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刚要启动车子，便看到一个装扮成安保模样的男人正站在超市门口，拿着手机大声打电话。
  内容高能，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力。
  “我这刚来一帅哥，特别帅的那种，你快过来看看！”
  “没骗你，真的！好像还是别墅区的住户，一看就特有钱，估计是富家公子体验生活来着。”
  “可他妈俊了，看一眼就能映的那种，可惜他有伴儿了，他老公也是个大帅逼！亲自送他来的，放心，他老公刚走没多久。”
  “谁说不是呢，这么招人的老婆也舍得。嗐！这不想着拍几张照片保存嘛，放床头撸|管用。”
  “先不跟你说啦....我，哎呦卧槽....你你你要干嘛？！”
  李慕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安保人员身后，拽住安保人员的后衣领把人往起一提，勒得安保瞬间憋红脸。
  他一张冷面看着安保，斜飞的英挺剑眉上扬，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闪着骇人光芒，削薄轻抿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你刚刚说什么？”


第19章 有陌生人来访
  说骚话被人当场抓包， 安保人员吓白了脸，不适地咳嗽几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跟我朋友开玩笑呢！李先生， 您千万别误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有哪个意思！
  李慕泽并不打算原谅他， 不悦地眯了下眼语气更冷：“你失业了， 滚远一点。”
  说罢， 他推开安保人员， 径直走进超市。
  安保猝不及防跌坐在地，来不及起身， 急忙用对讲机说：“经理， 李先生回来了！”
  李慕泽快步往结算台的方向走， 直奔褚辰的位置。
  褚辰正跟一位女员工学习结算流程， 低头摆弄手中的鼠标，按照指示认真操作。
  就在这时，急切有力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褚辰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他迅速抬头，只见李慕泽脚底生风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这边走来， 但脸色黑的真可以和锅底一较高下。
  褚辰面露欣喜， 刚刚孤独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迫不及待招手：“哥！你怎么回来了？”
  李慕泽浑身戾气围绕，废话不多，指着他身上碍眼的工装，吩咐道：“衣服脱了。”
  “什么？”褚辰笑容僵在嘴角。
  李慕泽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 皱眉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衣服脱了还给他们。”
  “哦。”褚辰吓到了，迅速脱掉工服放在旁边。
  周围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也被李慕泽的气势吓到，全部自觉屏住呼吸，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褚辰一脸委屈样，不知所措地摆弄刚到手的工牌。李慕泽太凶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李慕泽胳膊一伸，有些粗鲁地把人从结算台拽出来，他抢过褚辰手里的工牌扔给旁边呆愣的工作人员，回过头说：“回家。”
  车子缓缓开进别墅区，停在了别墅小院的门口。
  车内低气压，俩人都不太开心。
  李慕泽黑着张脸，眼眸深沉，是发脾气的征兆。
  褚辰也有了小脾气，揪着衣角泄气。
  他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同意了，为什么又突然反悔，更不清楚李慕泽为什么发火。
  沉默半晌后，李慕泽的手搭在方向盘，转头看他：“下车吧。”
  褚辰没有动作，缓缓抬起头，声音特别低：“那你呢？”
  “去公司。”李慕泽帮他解开安全带，看出他眼神中传达的委屈和疑惑之色，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尽量放柔语气，“你先回家，你工作的事，等晚上回来我们再谈。”
  从早上到现在，带着褚辰去面试，折腾来折腾去耽误了几个小时，公司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李慕泽没空做过多解释，安顿好褚辰他就要离开。
  即便心里不满，褚辰也还是挺乖的，轻点了下头，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站在车身一侧看着李慕泽，眸中还蕴藏着不舍与委屈。
  或多或少还是有不解之处，他满心欢喜的有了新工作，已经做好心里准备接受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同事，可没想到，被李慕泽一句话打破了幻想。
  李慕泽深深与他对视一眼，又交待道：“先回去吧，别乱走。”
  去往公司的路上，李慕泽胸腔一直发堵，气恼的同时又觉得没必要。
  男人嘛，随口说骚话很正常。
  但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办法接受陌生男人口嗨褚辰。
  褚辰是世家公子，接受良好的教育，这种人应该活在光芒之下，而不是去超市做收银员。
  心里越来越乱了，他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和褚辰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这种感觉，很可怕。
  到了公司门口，李慕泽接到文祥电话，对方问他还要多久，有一个来面试的实习生已经等了好长时间。
  李慕泽微怔一瞬，这才想起来上午约了程晋面试，算算时间，确实让人白白等了几个小时。
  “我已经到了，先挂吧。”
  话音落，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区域。
  前台的小姑娘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袭，正在混水摸鱼地玩手机，嘴里喝着酸奶，时不时跟电话另一侧的朋友有说有笑。
  见到李慕泽的一瞬间吃了一惊，自然反应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李总。”
  李慕泽没什么表情：“继续。”
  前台：“……”
  私人办公室的会客区，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长相清秀，笑起来爽朗干净，身上穿着一套相对保守的西装，规规矩矩挺直脊背，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刚入社会的大学生。
  李慕泽径直走进来，对着他微一颔首：“堵车，久等了。”
  程晋倏地站起身，见到心仪许久的男神，紧张又喜悦：“师哥，没有等多久。”
  心里又悄悄加一句：几日不见，大神更帅了。
  李慕泽哪能猜到他的小心思，察觉出他的紧张只认为是初试者的正常反应，客套话也懒得说太多，李慕泽直奔主题：“你的简历老师之前发过我一份，我看过了，非常不错，你在学生会有任职，各科目的综合成绩也非常优秀，NJ需要人才，欢迎你的加入。”
  被大神当面夸奖，程晋一个激动，没忍住往前凑两步，一把握住李慕泽的手，脸上笑出了花：“谢谢师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争取为NJ创造新产品带来利益。”
  李慕泽低头瞄一眼自己的手腕，眉梢轻挑：“我让行政部的经理安排你入职，这几天哪天方便，随时过来。”
  程晋想都没想，直言道：“今天就可以。”
  “好。”李慕泽应了声，不动声色地挣开对方的手，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冲着外面喊一声，“文祥，带小师弟去他的工位。”
  “好嘞！”
  文祥爽快答应，两步蹿到门口，然后对屋里站着的程晋招招手：“嗨！我叫文祥，技术部经理，刚刚见过的，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工位。”
  程晋弯腰捡起落在沙发的双肩包，跟着文祥走出办公室，出去前眼光还舍不得从李慕泽身上移开，看了又看。
  就算再迟钝，李慕泽也能感受到异样，不过他没往那方面想，只当对方是超出正常范围的崇拜。
  作为S大的风云人物，别的不多，就是迷弟迷妹多，被人多看两眼，他早就见怪不怪。
  今天的褚辰没有如愿去超市上班，内心憋口气，中午连着发十几条短信给李慕泽。
  内容无关紧要，几句话反复发送，堪称骚扰短信。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李慕泽基本摸清失忆后褚辰的脾性。
  面对他很乖巧，粘人爱撒娇，偶尔会有自己的小脾气，喜欢独自一人生闷气，如果他不理会，就会想办法搞点小动作引起他的注意力。
  就像现在，褚辰隔两分钟发一条短信过来，他都能想象到褚辰窝在沙发捧着手机噘嘴的画面。
  其实这样的情敌.....挺可爱的。
  幻想到那个画面，他无声笑了笑，捞起手机回复一条：
  [吃饭了吗？]
  不出片刻，褚辰便及时回复：[吃了，很无聊，无聊无聊！]
  无聊...
  褚辰在想什么，李慕泽心知肚明。
  不过超市打工，这个就真的算了。
  他微叹口气，把手机扔在旁边，决定晚上回去跟褚辰好好聊一聊。
  真想撬开这呆瓜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弯弯绕绕。
  另一边，正如李慕泽所想，褚辰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咬着下唇，拿着手机发呆，眨眼的速度非常缓慢。
  李慕泽不回消息了，他更加郁闷。
  踢开脚边的篮球，他抱起画板来到别墅前院的木桌。天气好的时候，李慕泽总坐在这里办公，两台笔记本电脑，桌面会摆着一盒香烟，还有一杯绿茶。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坐在李慕泽对面，出神地看着对方的容颜，无论何时，李慕泽总能惊艳到他。
  敛去心底的孤独与失落，他将画板支在木桌旁边，取来颜料，坐在一旁开始作画。
  虽然失去记忆，但肌肉记忆还在，画画对褚辰来说并不陌生，当他执起画笔的那一刻，脑海的灵感迅速袭来，跟着自己的思绪走可谓是信手拈来。
  褚辰从泥泞的山路醒来时，头脑一片空白，身边只有一个双肩包和一个画板，迷迷糊糊下山以后又碰到十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抢了他的包，还摔了他的画板。
  再后来，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别墅小院，那天晚上，就是在这里，李慕泽带他回家了。
  回忆起来，褚辰心里暖融融，就算李慕泽以前不喜欢他又如何，现在努力让李慕泽喜欢他不就行了。
  李慕泽会属于他一个人，谁也夺不走，也没有谁可以将他们分开。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表情，有多可怕。
  最后还是蓉姐姐的出现打乱他的思绪。
  蓉姐将一杯手磨咖啡放在他旁边的木桌，笑着道：“五少，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准备。”
  褚辰抬眸，露出无害的笑容：“什么都可以，谢谢蓉姐。”
  蓉姐笑眯眯地点头，不由暗自感概，五少真的变了，一切都变了，只有脸没变。
  下午两点，蓉姐准时离开。
  别墅小院更静，偶尔发出麻雀的叫声。
  褚辰画了一张又一张，全部都是李慕泽的肖像画，他盯着看不由出神，修长的手指摩擦着画板，有一下没一下的。
  不多时，寂静的小院传来开锁的声音。
  褚辰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小跑到门口，脸上褪去刚刚的寞落换成满目喜悦，边开门边说：“哥，你回来了！”
  一句话落，门被打开。
  褚辰的笑容僵在嘴边，立刻警惕起来。
  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李慕泽，而是一个非常眼生的男人。
  个头颇高，长相中等，与李慕泽出众的相貌做比较，属于差了一大截的那种，不过这人有一双会笑的眼睛，通常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
  他手中拿着备用钥匙，可能也没想到来开门的人会是褚辰，措不及防地愣在原地半晌。
  他看着褚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与复杂，随后露出招牌式笑容：“我是不是进错门了，不应该啊。”说着，他退后一步，看眼门牌号：“C区十六号，没毛病啊。”
  “你是谁？”褚辰按住门板，满脸戒备，一副随时要关门的架势。
  “我是谁？”年轻男人指着自己，笑意加深，“褚五少不记得我很正常，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我？”褚辰不答反问。
  年轻男人却说：“S市，谁不认识五少啊，我们几个月前在拍卖会碰过面，不过五少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来很正常。”
  褚辰张了张嘴，有好多问题想问。
  你是谁？
  你跟李慕泽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会有钥匙？
  我们之前有交集吗？
  最终，他只是缓缓吐出一句：“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年轻男人挑眉，没太听明白，此时的他比褚辰更好奇，这个绝世美男为什么会出现在好朋友的家中，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冲褚辰轻笑了声，背过身往远走几步，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慕泽。
  什么情况？
  他才走了多久啊，好哥们就来了这么一出。
  李慕泽的电话很快接通，他劈头盖脸就问：“行啊阿泽，金屋藏娇？”
  “什么？”李慕泽懵了一瞬，“你回来了吗？”
  男人点头：“对啊，在你家门口。”
  闻言，李慕泽很快明白那句“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了，不由薄唇微抿，眸光变暗：“我现在马上回去，这件事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
  男人笑道：“行，等着你。”
  结束通话后，男人收好手机，回头发现褚辰正立在门口看着他。
  他主动靠近，友好地伸出手：“你好五少，我叫萧靖，阿泽的好朋友。”
  褚辰面不改色，并没有伸手回握，声音平静地问：“有多好？”
  萧靖表情微变，保持笑容却眯起眼睛，他重新打量一番眼前的褚五少，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随即无所谓地收回手，仔细回想一下从前的点点滴滴，笑着道：“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不过大学就不同了，他S大，我考的A大。”
  对这方面，褚辰似乎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见褚辰还堵在门口不为所动，萧靖不得不提议道：“五少，阿泽马上回来，能不能.....让我进去等？”
  褚辰五指收拢，扣着门板，还是满眼戒备。
  他很不喜欢。
  不喜欢有陌生人踏进属于他和李慕泽的空间。
  纠结半晌，他还是让步了，“进来吧。”
  萧靖双手插兜，走进来以后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木桌旁边的画板，看清楚绘画内容，不由在内心吹声口哨。
  这个褚五少，跟李慕泽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褚辰很快挡住他的视线，倒是没有刻意掩盖，而是慢条斯理地收起木桌上的画纸。
  萧靖无声微笑，移开视线，发现院内多出几件格斗器材，倒是挺意外的，主动挑起话题：“可以啊，阿泽终于有点别的兴趣爱好了，这是五少的功劳吗？以前我总劝他，别天天抱着电脑，早晚有一天熬秃头，他偏是不听。”
  不知为何，褚辰听到“阿泽”这个称呼是打心底的不喜欢，也自然而然对这个叫萧靖的男人没有过多的好感。
  他只觉这人话太多，和李慕泽是两种极端。
  褚辰垂下眼睑，声音淡然：“那是我的。”
  萧靖回过头，双手抱胸看着他，一脸惊奇：“你真的是五少吗？”
  褚辰说：“应该是的。”
  什么叫做应该？
  萧靖疑惑地皱起眉头。
  未等问出口，只听褚辰又道：“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李慕泽。”
  “……”
  这话说的，萧靖更凌乱了。
  约莫半小时后，别墅小院的主人，李慕泽回来了。
  他进来时，院内的俩人相处的还算和谐，一个东一个西，离得老远。
  萧靖正背手看着老橘树，装作欣赏花鸟的老艺术家。
  褚辰则是坐在木椅，抱着画板一通瞎画，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萧靖还是没有褚辰反应快，听到开门声，褚辰就已经放下画板冲向门口。
  接下来的画面，差点闪瞎萧靖的眼睛。
  只见褚辰一改刚才的高冷范，露出甜甜的笑容，近乎于凶猛地扑进李慕泽的怀里，而且看熟练度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功的，这还不算，非要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故意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哥，你终于回来了。”
  好像找到心灵寄托般，褚辰整个人都放松了。
  李慕泽先是胸口被撞的一阵镇痛，还没等开口呵斥，便接收到好友投来的异样目光。
  萧靖看着他们搂在一起的画面，除了惊讶，还有丝丝暧.昧，嘴边的笑容也逐渐加深。
  李慕泽直接黑脸，他按住褚辰的肩膀把人推开，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警告道：“像什么样子，保持距离。”
  褚辰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
  进屋以后，李慕泽先安排萧靖坐在沙发上等候，然后直奔厨房，从底层柜子下面抽出一连旺仔牛奶，转身扔给跟在他身后的褚辰。
  “给你，找个安静地方自己喝吧。”
  褚辰抱紧旺仔，扁了扁嘴，小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慕泽不搭理人，从冰箱拿出两罐冰镇啤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
  客厅沙发，还坐着一脸看热闹的好友。
  他径直走来，在一旁的空位落座，顺手将啤酒扔给对方：“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靖接过直接拧开，瞄一眼他身后的褚辰，笑眯眯道：“昨天晚上。”
  这时候，褚辰坐在李慕泽背对的红木椅，拆开手里的旺仔，插入吸管咬在嘴里，然后点开手机里的单机游戏玩了起来。
  游戏声音略大，导致李慕泽说出来的话不够清晰，他不得不回头警告一声：“声音小一点。”
  “哦。”褚辰应了声，不情不愿地调小声音。
  这倔哒哒的小模样。
  跟耍性子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李慕泽又气又想笑，若不是有萧靖在，他绝对会捏住褚辰的脸给点教训。
  回过头，发现萧靖正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他，怕对方误会，他解释道：“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闻言，萧靖眼底满是诧异：“真的？失忆的那种？”
  李慕泽点头：“嗯。”
  其实从刚进门第一眼看到褚辰的时候，萧靖便察觉出对方不太正常，尤其是褚辰说话的神态，跟以往记忆中差别很大，现在经过李慕泽的确认，看来是真的不记得。
  但这不是让萧靖值得惊讶的事，他之所以诧异万分，是因为失忆后的褚辰为什么会出现在李慕泽的家里？
  这样想，他也这样问了：“什么情况，褚五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李慕泽眸中浮现复杂化：“这件事说来话长，最开始....”
  “呼呼呼──”
  一段拉长的声音打断李慕泽没说完的话。
  褚辰咬着吸管往嘴里吸气，喝干净的旺仔盒被他吸得干瘪，导致嘴里发出连续不断的噪音。
  李慕泽和萧靖同时朝他这边看来，他不以为意，仍旧咬着吸管“呼呼呼”。
  “喂！”
  忍无可忍，李慕泽没好气地发出声音警告。
  “呼呼呼──”像是故意的，褚辰瞪大眼睛装无辜，“哥，怎么啦？”
  李慕泽气的头发站立，咬牙道：“你要是困了，就回卧室睡觉。”
  很应景的，褚辰打个哈欠，眼底蓄满水光，他确实很困，每天这个时间段都是他的午睡时间，不过今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警惕地看一眼萧靖，发现对方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褚辰别开眼，强忍住睡意，死鸭子嘴硬：“我一点也不困。”
  “……”
  李慕泽无语片刻，随即站起身，对萧靖说了句：“你等等，我先哄他睡觉。”
  听闻此话，萧靖乐了，点头灌了一口啤酒：“OK。”
  褚辰还装模作样的玩着单机游戏，转瞬间手机就被人夺走了，他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李慕泽深邃的眼神。
  李慕泽声音渐冷：“回卧室睡觉，别不懂事。”
  “……”褚辰扣着手指，眼眶越来越红。
  那个陌生男人到底是谁？
  自从进门，李慕泽的目光始终在那人身上。
  李慕泽最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像是自己欺负人了一样。
  僵持几秒，李慕泽算是先认输，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握住褚辰的胳膊，稍稍用力往上一提：“听话，我带你回卧室。”
  见好就收，褚辰明白这个道理。
  李慕泽态度软了些，这让褚辰心情也跟着好转一些，他站起身跟上李慕泽的步伐，朝着一楼客房走去。
  进门前，他又看了一眼沙发位置的萧靖，眼神有些冷。
  李慕泽强行把人按在床上，将被子拉到他的胸口处，然后说句：“睡吧。”
  褚辰看人的眼神还带着脾气呢。
  他翻身用被子蒙住头，闷声闷气地应了声：“睡就睡。”
  五分钟以后，李慕泽从客卧逃脱，重新回到客厅。
  萧靖脸上笑容扩大，压低声音问：“睡了？”
  李慕泽满目不耐：“不用搭理他。”指了指太阳穴，又道，“撞傻了，这里有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啊？”萧靖的好奇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脸求知欲地看着好友。
  李慕泽道：“先上楼，上去说，正好给你看看NJ最新研发的项目。”
  “行。”萧靖笑着站起身，往客卧方向看一眼，“失忆的褚五少，还挺有意思的，莫名的可爱。”
  李慕泽：“……”
  “哈哈哈！”萧靖干笑两声，搂住好友的肩膀，“实话实说，我以前见过褚五少，印象中可不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听到萧靖变相夸赞褚辰，还有萧靖看褚辰的眼神，李慕泽感觉胸口处像蓄了一团火，烧的难受，自然冷下脸：“都跟你说了，脑子不好使。”
  萧靖耸肩，口气无所谓：“那又如何，长相没变就行。”
  二楼书房。
  李慕泽打开电脑设备，点开加密软件，一项全新游戏页面展开，他手部熟练操作键盘，没多久便分出第二个版本。
  他将试玩版传送到笔记本电脑，然后递给萧靖，说：“试试吧。”
  “可以啊！”萧靖吹了声口哨，“是我喜欢的款，试练服有人在线吗？”
  李慕泽看眼腕表：“应该有的，几家合作的电竞俱乐部，青训队员这个时间段会试一试，你先开个小号碰碰运气。”
  “行，我试试。”
  萧靖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即便心思被游戏分割，可还是忘不了在楼下休息的褚辰。
  想了想，忍不住问：“阿泽，你跟褚五少到底什么情况，不方便说吗？”
  李慕泽正放松神态，双手枕着脑袋，单腿曲起，凭他跟萧靖的关系，倒不是不方便，思来想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直言道：“褚辰确实失忆了，我会收留他，是有原因的。”
  收留？
  萧靖眼底疑惑更盛，认识二十年，李慕泽可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什么原因？”萧靖这个人，就喜欢刨根问底，李慕泽说的越含糊，他就越想知道。
  李慕泽刚放松的面容下意识绷紧，心情不见得多好：“因为NJ需要融资，投资方是褚氏，就这么简单。”
  简短的解释，萧靖听得很明白。
  很快笑出声：“这不像你啊，怎么这么拼？改做上进好青年了？”
  印象中，李慕泽可不是一个为了钱就会妥协的人。
  李慕泽解释道：“因为我爸退休了，跟我念叨想拥有个马场，他以前不是做过饲养员嘛，这么多年一直惦记那些小动物，我得努努力，完成他老人家的愿望。”
  最近几年，李慕泽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确实跟父母有关。
  含辛茹苦抚养他成人，供他读书，送他上重点大学，现在有能力有时间，肯定要做出一点成绩回馈父母。
  再怎么天生薄情，孝顺老人的心思不能没有。
  家长里短的话题告一段落，思绪回归正题。
  李慕泽打电话约俱乐部的游戏玩家试练，也开了小号上线，跟着萧靖一起挑战自己开发出来的新款游戏。
  像是回到国中时期，正是网瘾少年，俩人肩并肩抱着电脑开始体验游戏服，玩的不亦乐乎。
  认真起来的李慕泽，全身心投入到当下的环境中，似乎会忘记周遭的一切，包括一楼客房睡着的褚辰。
  直到外面天色黑暗，二楼书房的电脑才被关闭。
  等俩人一前一后的下楼时，褚辰正坐在餐厅吃着蓉姐准备的晚餐。
  没什么表情，见到李慕泽也没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粘上去，而是冷冷瞥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呆瓜闹小脾气了。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招呼着萧靖一起餐厅落座。
  见状，褚辰脸色更冷。
  “你....”李慕泽大发慈悲的主动开口。
  却不想，话未等说完，就被褚辰毫不留情打断：“我吃饱了。”
  语毕，褚辰站起身，拿着两盒旺仔牛奶先撤了。
  “……”
  李慕泽觉得奇怪，双手抱胸微微皱眉。
  旁边的萧靖却忽然笑出声：“看来褚五少不太欢迎我啊。”
  “瞎说什么呢？”李慕泽转头瞪一眼，自然而然的为褚辰解释，“呆瓜现在比较单纯，小孩子心性，别跟他一样的。”
  单纯？
  萧靖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只是外表单纯而已，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李慕泽才不会去想那些弯弯绕绕，吃着盘里的菜，心里一直思索有关NJ项目启动的活动。
  吃完晚饭，萧靖留宿。
  好友留宿是常事，一年前买了新房还在装修，出国玩一圈回来装修工程还没有结束，萧靖只能继续来李慕泽这里蹭吃蹭喝，以前总在一楼客卧休息，现在房间被褚辰霸占了，只能安排在二楼主卧旁边的小客卧。
  别墅面积不算太大，但设计的很好，主卧旁边原本是婴儿房，李慕泽是纯GAY，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婴儿房一直空着，后来被他改成简单的小客卧，有床有衣柜，其他多余的东西一概没有，显得略微寒酸。
  不过萧靖觉得有地睡就很满足了，站在门口无声笑着：“行，我住这里，还能离你近一点。”
  李慕泽懒得接茬，安排妥当以后，抱着电脑转身进了主卧。
  夜色阑珊，通往二楼的楼梯台阶传来轻慢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主卧的房门就被人偷偷拉开一道小的缝隙。
  屋内是暗沉的，只有电脑屏幕还透着亮光。
  这个时间段，李慕泽还没有睡，正坐在床头捧着电脑办公，他抬眸看向门口，眼眸半眯。
  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有其他动作，他沉声道：“看什么呢？”
  一句话落，主卧的房门被人推开，褚辰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外。
  李慕泽皱眉，稍稍坐直身子，问：“大半夜不睡觉，你要干嘛？”
  褚辰光着脚，右脚踩在左脚的脚背上，低头盯着看，嘴里嘀咕：“睡不着，心情不好，肚子疼.....”
  毕竟隔壁还有人在，李慕泽也不好大声呵斥，这要是吵醒了萧靖，那误会岂不是大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任谁看了都会多想，何况萧靖一直怀疑他和褚辰之间的关系。
  “你先进来。”他压低声音冲门口的男人招招手，“傻站在那里干嘛？”
  褚辰瞬间露出笑容，急忙进屋顺手关了门，随后像小狗狗一样凑到床边，坐在地毯趴在床沿，用那双会勾引人的明亮眼眸看着李慕泽。
  被人呆萌萌地看着，李慕泽语气放软了些：“不睡觉上来干嘛？”
  褚辰捂住小腹，低喃道：“哥，肚子疼，不舒服....”
  又撒娇！
  又说谎！
  又来这招！
  相处一段时间后，李慕泽能轻而易举看穿褚辰装可怜的套路，咬牙想教训几句，考虑到隔壁的萧靖，还是忍了下来。
  正自纠结，褚辰忽然道：“我不喜欢他...”
  “什么？”李慕泽低头，疑惑不解道，“你不喜欢谁？”
  褚辰伸出一支手指，指了指主卧墙面，示意隔壁的男人。
  不喜欢...
  李慕泽眨眨眼，不解地问：“为什么？”
  褚辰咬着嘴唇，抬眸道：“他叫你阿泽。”
  “……”李慕泽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瞅着褚辰那一脸白痴样，嗤笑道，“就因为这？我爸我妈也叫阿泽，怎么说？”
  褚辰小声反驳：“那不一样。”
  “萧靖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不一样了？”李慕泽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我们认识整整二十年了，小学就是同学，我跟你才认识多久，呆瓜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闻言，褚辰猛地睁大眼：“我们也认识好久了，很久很久！”
  褚辰又露出那种表情，坚定不移，眼里都是执着。
  “果然是呆瓜。”李慕泽轻轻叹口气，拍了一下褚辰的额头，“又开始记忆混乱了。”
  “我没有...”褚辰委屈的要命。
  只要想到褚辰把他当做别人的替身，李慕泽心情就变得沉闷，也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合上电脑，瞅着褚辰认真打量一番，开始转移话题：“我知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生闷气，说说吧，是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你真的想去超市当收银员？”
  心情不悦，确实有这一部分的原因，褚辰乖乖点头，更多的是不解：“哥，你都答应了，又反悔。”
  李慕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听到有猥.琐男背后yy褚辰，虽然只是口嗨，可他就是忍不了。
  就算褚辰和他之间的关系连朋友都称不上，可毕竟是由他照顾。归根结底，他这个人骨子里很护短，他可以欺负呆瓜，别人可不行。
  人在他这里被欺负，是一件非常掉面子的事。
  不过这话不能讲给褚辰听，只好敷衍道：“总觉得不太适合你，如果真想找事做，看看别的吧。”
  “不适合我吗？”褚辰转了转眼珠，很快露出笑容，“嗯！都听哥的！”
  没忍住，李慕泽又拍了一下褚辰的额头：“呆瓜。”
  褚辰捂着头部往后躲，嘴角上扬：“哥，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我保证不上床，就像以前一样，我睡在这里。”话说完，他拍拍地毯，一脸期待。
  李慕泽没经思考，直接冷脸拒绝：“不行，回你自己的房间。”
  “哥，我保证。”褚辰小声哀求，把脸往前凑了凑，“我肚子疼，脚特别凉...”
  李慕泽板着脸：“别装病。”
  “我没有，不信你试试。”
  褚辰忽然起身，伸出一只脚钻进被窝，脚尖探索温热的气息，不小心碰到李慕泽结实的小腿。
  冷冰冰的触感，好比触电，被碰到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李慕泽夸张的蜷缩双腿，一手扒开那冰凉的脚尖，“去去去！拿走！”
  褚辰悻悻缩回脚，嘟囔道：“真的很凉，我没骗你。”
  李慕泽趁机说风凉话：“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名言，手脚冰凉没人疼。”
  褚辰没听说过，一脸天真无邪：“所以哥你很讨厌我对吗？”
  关于这个问题，李慕泽一时语塞，还真答不出来了。
  他讨厌褚辰吗？
  说实话，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阴差阳错的一次意外，让褚辰的世界变成一张白纸，而他恰巧在白纸上留下一道痕迹，等褚辰的世界恢复以往的色彩斑斓，那道痕迹就会被遮住，然后慢慢消失，淡到好像从未发生过。
  这天晚上，褚辰并没有留在主卧睡觉，因为他看到李慕泽眼里的抗拒，那是发自内心想有意想与人保持距离，就算再怎么不舍，他也不想让李慕泽感到为难。
  并不是很安稳的一夜过去。
  第二天清早，李慕泽早早起床，洗漱一番下楼，萧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等他。
  俩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算是打招呼。
  李慕泽从冰箱拿出两瓶牛奶，扔给萧靖一瓶，目光自然落在一楼客卧的方向，刻意压低了声音：“今天去哪？”
  萧靖拧开牛奶瓶盖，“咕咚咕咚”灌两口，随即擦擦嘴说：“回店里看看，萧然帮我看了两个月店铺，昨天半夜还打电话跟我抱怨呢。”
  昨天半夜....
  李慕泽立刻想到褚辰趴在他床边撒娇的模样，莫名有点心虚，不过表面保持淡定问：“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萧靖挑眉，又喝了一口牛奶，细细回想了一下，砸吧砸吧嘴笑道，“昨天晚上我带耳机看片了，怎么？这都被你听到了？”
  “.....那倒不至于。”李慕泽抿着唇，转头又道，“也没什么，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
  “哦~”萧靖意味深长地应了声。
  半个小时后，萧靖去市中心的茶叶店，李慕泽来到小院前打电话。
  关于褚辰想工作这件事，李慕泽是放在心里的，他想问问作为主治医生陈携炜的想法。
  电话打通后，李慕泽简单明了地说了一下褚辰的状况，或多或少还是希望褚辰能乖乖待在家里，省得惹麻烦，等恢复记忆一切都好说。
  可陈携炜却不太认同，而是跟褚辰站在统一战线：“李先生，小五这种情况是需要多与人交流，让他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未必是件坏事。”
  医生都开口了，李慕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好，那这件事我来安排吧。”
  指望褚辰自己找工作，太不靠谱了。
  今天超市，明天服务员，过于接地气了。
  李慕泽绝对没有瞧不起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只是觉得褚辰不适合做这一类的工作，天才少年，获奖无数，着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以后会用自己的肚子给小五暖脚~


第20章 拳王呆瓜
  又是一个忙碌的工作日。
  这天下午李慕泽终于按时按点下班回家， 顺便带来一个好消息。
  “呆瓜，跑哪去了？”
  每天回来，褚辰几乎都是窝在客厅等人，今天却不见人影。
  李慕泽脱下外套随手挂在衣架， 边换鞋边往餐厅的方向看去。
  心里猜测褚辰这个吃货应该是躲在厨房偷喝旺仔牛奶。
  一时半会没人回应， 李慕泽微皱起眉头， 刚要再唤一声，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是刚睡醒的萧靖， 揉着后脑哈气连连， 正慢吞吞往楼下走。
  李慕泽抬眸瞅一眼说：“你今天没去店里？”
  萧靖道：“去了，下午没什么事儿就提早回来了。”
  李慕泽淡淡“嗯”了声， 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看穿他的心思， 萧靖一屁股坐到沙发， 笑着道：“你的呆瓜， 被一位姓陈的医生接走了。”
  什么叫做我的呆瓜....
  李慕泽心里直犯嘀咕，同时又有些气恼，不声不响把人接走，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转念又想，说不说又能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李慕泽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什么时候开始， 他跟老妈子一样会惦记褚辰的行踪了， 说好保持房东与租客的距离， 到底是谁先触犯了约法三章条例。
  思及至此，李慕泽原本还算不错的好心情，突然结了冰。
  他提着电脑包，招呼着萧靖一起上楼， 边走边说：“陪我玩几局大梦，好久没玩了。”
  晚间九点，褚辰还没有回来。
  杀通关的李慕泽没有表现出多爽，反而是很烦躁地点根烟默默抽着。
  与此同时，萧靖也放下鼠标，转动座椅面相旁边的男人，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忽然道：“褚五少今天是不是不回来了。”
  李慕泽吸口烟，脸色更冷，语气很无所谓：“随便他。”
  萧靖低低的笑出声，回忆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看着窗外说：“阿泽，褚辰失忆以后真是性情大变，以前跟性冷淡似的，现在可招人多了。”
  “你什么意思？”李慕泽目光幽深，悠悠问出口。
  萧靖笑容不减，说：“就是挺喜欢的啊。”
  自从回国来别墅小院蹭住，这几天萧靖都会去茶叶店看生意，偶尔早退回来补个午觉。同一屋檐下，他和褚辰碰面的几率不大，恰巧遇到几次，场面话说几句客套一番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因为褚辰看他的目光始终带有戒备和无故的敌意。
  他还没傻到那个份上，褚辰眼里的占有欲太明显，这让他有心试探李慕泽和褚辰之间的关系。
  说句喜欢，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也能随时收回来。
  却不想，李慕泽让他失望了，面不改色，完全没有吃醋的迹象，只是淡然道：“喜欢？那你去问问，看他喜不喜欢你，惦记他的人很多，你确定要趟这浑水？”
  听闻此话，萧靖神情微敛，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容，没再搭茬，而是自然岔开话题：“再玩几局？或者试试新游戏？”
  李慕泽的手指碰到键盘，刚要开口，桌面放着的手机嗡嗡作响。
  低头看一眼，是陈携炜。
  他捡起手机放置耳边，接起来：“你好，陈医生。”
  陈携炜道：“你好李先生，请问现在忙吗？”
  李慕泽抿唇，面无表情：“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今天带小五出来散心，顺便带他来以前经常光顾的拳馆，或许对他恢复记忆有帮助。”语气停顿了一瞬，陈携炜继续道，“不过发生了一点意外，我这边有一位患者需要诊治，可以麻烦你过来接他回去吗？”
  “意外？”李慕泽控制不住的拔高声调，同时站起身，“到底怎么回事？没事闲的带他去拳馆干嘛！”
  “……”陈携炜被吼的一愣，叹口气解释道，“小五现在这种情况，带他来熟悉的地方，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李慕泽胸口蓄了一团火，根本没办法想象傻呆呆的褚辰被人丢在拳馆会是怎样的画面。
  指不定怎么被人教训呢！
  想象到那个画面，李慕泽目中寒意更浓，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他是不是受伤了？陈医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褚辰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他就是个傻白甜，你把他扔给一群肌肉男，不是摆明了让他挨揍？”
  “李先生...”陈携炜试图插话。
  李慕泽脑补的画面越来越真实，根本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继续凭空想象：“是不是被人打傻了？从几点开始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直击灵魂的三连问，陈携炜揉了揉眉心，看了眼躺在旁边熟睡的青年，无声叹息：“李先生，小五没有受伤，受伤的是跟他打拳的对手，现在正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等着我诊治，所以想麻烦你来接小五回去。”
  “……”
  之前所有凭空想象的画面在脑海推翻，李慕泽尴尬地咳一声，压下心中的惊叹，低声说句：“行，位置发给我吧。”
  随意套上一件外衣，李慕泽拿起车钥匙下楼，来不及解释太多匆忙出门了。
  萧靖站在院里，望着他的背影，一句话未说，院外启动车子的声音响起，随之渐渐远去。
  半个小时后，李慕泽达到目的地。
  不是第一次来，他熟门熟路地找到陈携炜的私人办公室，很快看到躺在沙发睡着的褚辰。
  办公室没有陈携炜的影子，护士说陈医生有病患需要治疗，估计就是那个被褚辰一拳打晕的倒霉蛋。
  他向沙发慢慢走进，脚步声很轻，从这个角度，可以把沙发上躺着的男人尽收眼底。
  褚辰身上还穿着他的白衬衫，袖子长了一点，稍微显得宽松，此时领口微张，露出淡粉色的肌肤。
  可能是运动了整整一下午的缘故，褚辰睡的很香，有人靠近没有丝毫反应，美目紧闭，脸部还挂着红晕，额头的碎发因汗水黏成几缕，看着意外的性感。
  褚辰是好看的，从一开始，李慕泽就知道。
  褚辰也是极为优秀的，不然怎么会把蒋瑞迷的神魂颠倒，就连玩世不恭的好友也会多看几眼。
  就是挺喜欢的啊...
  萧靖的话还环绕在耳边，不管有几分真实，李慕泽听了都极为不舒服。
  盯着人看半晌，李慕泽坐在对面的沙发空位，突然舍不得叫醒熟睡的褚辰，就这样等着也不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褚辰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睡着，呼吸清浅，看着很美。
  李慕泽欣赏美景的同时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远在他国的蒋瑞。
  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褚辰可能在国外”，导致这个时间段，蒋瑞也许在M国街头寻人，而要找的人，正在眼前。
  说不上有愧疚感，但也没舒心到哪去。
  如果将来有一天，小师弟发现自己欺骗了他，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也许是失望，也有可能是恨意。
  正自出神，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人是温和尔雅的陈医生，脸上挂着暖人心的微笑，他对李慕泽颔首道：“李先生，不好意思久等了。”
  李慕泽表示无所谓的摇头：“没关系，反正他还没醒。”
  陈携炜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视线落在褚辰身上，语气中出现难掩的溺宠：“小五真是累坏了，在拳馆玩了一整天，虽然失去记忆，但肌肉记忆还在，带上拳套，感觉一切都回来了。”
  李慕泽不免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充满攻击性的褚辰。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好奇褚辰在台上与人交手的模样，一定又欲又野，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思绪回归，他暗暗决定，下次再来拳击馆，他要跟着一起，决不能错过。
  想到了什么，他微皱起眉头，问：“那位....陪练的，没什么问题吧？”
  陈携炜说：“没有大问题，已经醒了，小五的身体记忆还在慢慢恢复，下手没轻没重的，不小心打到对方头部，导致当场晕厥，幸好伤的不严重。”
  “哦，那就好。”李慕泽表面淡定，内心不禁感概。
  呆瓜这么猛的吗？
  平时找机会就赖在他怀里装可怜，要么就咬着嘴唇耍小脾气，或者跟小孩子一样撒娇，稍微呵斥几句就委屈的想哭鼻子，这样的褚辰会把人一拳KO？还真是没办法联想到一起。
  天色黑暗，早晚温差较大。
  李慕泽用外衣裹紧怀里的人，快步走向停车场。这是第二次，他抱着褚辰离开私人诊所。
  他和褚辰之间，还真是扭曲的缘分。
  一路上，褚辰都窝在后座位不出声，偶尔发出几句呢喃声，像是在说梦话。
  车子停稳，李慕泽绕过车身打开后门，一阵冷风吹进来，褚辰打个冷颤，终于有了反应。
  他神情恍惚地睁开眼，一时之间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李慕泽凑近了些，试图挡住冷风，开口说：“醒了？下车吧。”
  褚辰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大：“哥，是你！”
  李慕泽点头：“嗯，是我。”
  “哥！”褚辰嚎叫一声，直奔他怀里使劲，也确实得逞了，搂住他的腰紧张兮兮，“怎么办，我好像打伤人了。”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李慕泽心神一荡，不过他理智尚存，不留情面地推开褚辰，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知道，已经没事了，你下次注意一点。”
  “哦。”近乎冷漠的态度，让褚辰有点小失落，“哥，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去了。”
  “我没不喜欢。”
  哪个男人会讨厌搏击运动？
  帅的一批好不好！
  李慕泽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比较懒惰而已，只能看UFC综合格斗赛过过瘾。
  想到这里，他记得蒋瑞曾经说过，褚辰好像拿过综合格斗的全国冠军。
  他不由重新打量一番褚辰，忍不住点了一下对方高挺的鼻梁，夸赞道：“你还挺厉害的。”
  褚辰高兴了，又搂住他的腰，郑重其事地说：“哥，从今以后，我保护你。”
  “……”
  我看上去有那么弱吗？
  李慕泽捏住呆瓜的下巴，一字一顿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
  折腾了一晚，洗漱过后，全部早早睡下，可能是真的累了，褚辰没再作妖，安安稳稳度过一夜。
  翌日清早，李慕泽醒来后便接到财务经理的电话。
  时代资本的第一笔资金到账了，后续工作可以顺利进行。
  这真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消息，没有谁会不喜欢钱，即便是李慕泽这种佛系玩家。
  他穿好衣服下楼，直接来到一楼客房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呆瓜，起床了吗？”
  很快，里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下一秒房门被拉开，近乎全|裸的褚辰出镜。
  睡眼蒙松的表情，宽松的上衣，没系扣子露出一大片肌肤，下.身是平角内裤，光溜溜的跟裸着没有任何区别。
  李慕泽上下扫两眼，脸色瞬黑，反手一巴掌把门关上，先是回头看一眼身后有没有人，确定萧靖还没起床，这才转头对着门板怒道：“什么毛病？说过几次了还记不住！”
  屋内的褚辰打个大大的哈欠，走到床边捡起休闲裤往身上套，小声辩解：“我忘记了，睡觉穿衣服很不舒服...”
  这时，门被李慕泽推开了，一身寒气逼人，双手抱胸看着他，很是严肃：“不可以有下次，哪有人不穿衣服就出门的？”
  褚辰正在慢吞吞的系扣子，敷衍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李慕泽心道，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这几天他比较忙，早出晚归，也不知道褚辰这大大咧咧的模样有没有被萧靖看去，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控制不住的想发火。
  勾引蒋瑞也就算了，现在还想勾引他的好朋友。
  只要有他在，休想得逞！
  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这小子破坏了。
  他转过身往外走，冷声说：“穿好衣服出来，有事跟你讲。”
  没过多久，褚辰便出来了，刚洗完脸，还没擦干净，鼻尖还带有水珠。
  李慕泽看着很想摸一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伸手抹掉褚辰脸上的水痕，然后指了指沙发，示意人坐下。
  褚辰乖乖落座，双手合十放在腿上，特别规矩：“哥，你说吧。”
  他这副模样让李慕泽的火气减半，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褚辰忘记穿裤子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有火气，但更多的是不自在，今天真是抽了邪风，这股火气来的莫名其妙。
  压下心底的躁虑，他缓和语气直奔正题，一直紧绷的脸总算松开了。
  他看着褚辰，道：“你不是想上班吗？我找了一个比较适合你的工作，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其实褚辰对工作并不是特别热衷，只是听取陈医生的意见，不应该依靠李慕泽单调的活着。
  想到了什么，褚辰眼神一亮：“哥，你要带我去上班吗？去NJ！”
  “想什么呢？”李慕泽毫不留情的否决他的猜测，“不是这方面，跟你的特长有关。”
  褚辰再接再厉，不想放弃：“去NJ不行吗？跟你在一起。”
  “不行。”李慕泽坐直身子，拿出老板派头，“公司不养闲人。”
  褚辰脸一白，难过的情绪在心里滋生。
  陈医生说的没有错，他在李慕泽眼里，终究是个闲散人士。
  李慕泽没在他面前提起过NJ，不由好奇问：“你怎么知道NJ？”
  褚辰情绪低落，扣着手指，如实交代：“我逛论坛的时候，看到有人说起NJ，是你的公司。”
  “论坛？你还玩论坛？”李慕泽好奇心更重，“什么论坛，叫什么名字？”
  “S大，LMZ。”褚辰抬眸，不知何时，眸子变得又深又冷，“有一个叫程晋的版主，他总发有关你的消息，每次都是长篇小作文，我在下面评论，他居然无缘无故封我号，他一定心里有鬼，要么就是嫉妒我。”
  李慕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褚辰是从哪里知道S大的论坛？
  又为什么会提到程晋？
  他们之间有个毛的关系？
  看褚辰的表情，差点以为是争风吃醋的后宫佳丽，要不是深知褚辰现在心性单纯，他都要怀疑褚辰是不是喜欢他。
  等等！喜欢！
  李慕泽为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褚辰会喜欢他？
  怎么可能！只是认错人产生依赖感而已。
  制止住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猜测，李慕泽又拿出哄孩子的派头，想了想说：“没关系，我让他解封，你犯不上咬牙切齿的生闷气，多大点事儿，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你有点幼稚。
  小五：我故意的，这样你才能注意到我。
  李大神：还是很幼稚。
  小五：略略略略.....我不仅幼稚，我还吐舌头扮鬼脸，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李大神：好吧，你赢了。


第21章 心机boy
  褚辰敛去眼底的冰冷， 换成单纯的光泽，装作很大方的模样，郑重其事道：“哥，我一点也不生气， 就是觉得奇怪， 我都听哥的。”
  闻言李慕泽高兴了， 身子前倾凑近褚辰， 伸手揉了揉对方细软的头发：“嗯， 小呆瓜， 有进步了。”
  被喜欢的人夸赞，这让褚辰心花怒放， 笑的眼眸弯弯：“哥， 你刚才提到工作， 是做什么。”
  “哦， 是这样的。”李慕泽点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看，“这个小女孩，五岁，B区的住户，她想学画画，我跟她妈妈提过， 想让你去当家教， 她妈妈同意了， 所以我问问你的意思，喜不喜欢小朋友。”
  “小朋友....”褚辰似乎没什么概念，看着小女孩的照片，说出真实想法， “很可爱，好小。”
  李慕泽点头附和：“年龄是小了点，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B区到C区有多远，让我想想。”
  褚辰认真算计上班路程，他们现在所在位置是C区别墅，好像离B区不算远呢。
  考量半天，褚辰抬眸与李慕泽对视，然后轻轻点头：“好，我都听哥的，我愿意试一试。”
  李慕泽怔了一瞬，慢半拍回道：“好，那我今天带你去面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辰在点头同意的瞬间，他居然从李慕泽眼里看到不易察觉的失落。
  李慕泽费心费力帮他找工作，到底是希望他上班，还是不希望呢？
  一时间，褚辰有些迷茫了。
  李大神的心思还真是复杂，让人看不懂。
  为了给小女孩的妈妈留下好印象，褚辰选了几件偏休闲的正装，纠结不知道穿哪件合适。
  他一个人站在卧房，盯着衣柜看了很久，有点选择恐惧症。
  门口传来不耐烦的敲门声，李慕泽似乎是等的有点烦，站在外面催促道：“换套衣服而已，怎么这么慢？”
  褚辰小跑到门口，拉开房门，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想让人进屋：“哥，你帮我选选。”
  李慕泽脸色黑臭，他一个技术宅对穿着方面真的不算讲究，满口敷衍：“随便，穿什么都行。”
  “那就这件吧。”褚源从衣柜里选出一套墨蓝色的长款西服。
  样式潮流，看着就很贵。
  也确实价格不菲，全部都是褚源命人送来的私人订制。
  见李慕泽点了下头，褚辰转过身便开始换衣服，先是脱鞋脱裤子，然后是上衣，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刷刷两下脱的只剩内裤，没有丝毫想遮掩的意思。
  李慕泽：“……”
  细腰，翘.臀，长腿...
  李慕泽不断告诫自己，让自己保持镇定，都是男人，他有的你也有，咱也没比他差到哪去，千万别往歪处想。
  可就是邪门了，李慕泽脑海的警钟敲的越响，他的目光就会在褚辰身上多停留几秒。
  还记得褚辰来的第一天晚上，印象中是灰头土脸被人揍的狼狈不堪，洗干净以后也因失血过多脸色煞白，气色不是十分的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如今气色好起来，一改记忆中的惨白，肤色变得更加粉嫩，嫩到想让人一口含住，用舌尖细细品尝。
  想象到那个画面，李慕泽喉结滑动，喉间一阵干涩。
  脑海飘过几个字。
  ……你不对劲。
  他移开视线，看着门板上的花纹，试图转移注意力。
  这时，褚辰已经当着他的面换好衣服，转过身来，着实惊艳了一番。
  “哥，我这样穿行吗？”
  褚辰一手按住胸口的位置，挺直脊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充满期待地看着李慕泽，希望能得到夸奖。
  李慕泽上下扫两眼，面色不改，但心跳快了几拍。
  墨蓝色搭配褚辰，过于好看了。
  这么好看能出门吗？
  肯定不行啊！
  李慕泽上前两步，面无表情地否定：“又不是去影视公司面试，穿成这样干嘛？你要去见的是小孩子的家长，别花里胡哨的。”
  话说完，他越过褚辰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最普通的白色衬衫，转头扔给对方：“穿这个，干净年轻。”
  出乎意料，褚辰没有气恼，也没有失落和忧伤，而是抱着衬衫满心欢喜：“好的哥，都听你的。”
  李慕泽扯了一下嘴角，心道：呵，小傻冒。
  准备妥当，两人一同出门。
  就算是款式普通的白色衬衫穿在褚辰身上也依然彰显贵气。
  李慕泽多看两眼，突然明白蒋瑞为什么会喜欢褚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还好他是佛系玩家，不喜欢逞英雄。
  别墅小院内，萧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楼，正坐在木椅上玩电脑，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笑着打招呼：“早上好阿泽，你们要出门吗？”
  李慕泽点头，指了指身边的褚辰：“去B区，面试。”
  萧靖双手抱胸，轻啧了声：“祝你成功。”
  这话是对褚辰说的，褚辰只是淡淡扫他一眼，瞳孔深处藏着冷傲，并不多言。
  李慕泽把车钥匙扔给褚辰，让人先出去等着。
  褚辰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听话。
  等人出去以后，李慕泽靠近萧靖，哥俩好似的拍了一下萧靖的肩膀，说：“今天去店铺吗？”
  萧靖合上电脑，抬眸笑道：“看情况，萧然跟他对象在一起，我去了岂不是找虐。”
  李慕泽冷哼一声：“那祝你早日脱单，再也不用吃狗粮。”
  随口一句玩笑话，萧靖却微变了脸，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恢复熟悉的笑脸，乐呵呵点头：“彼此彼此。”
  李慕泽也笑了，摆摆手转身要走人，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萧靖忽然道：“阿泽，你会给一个普通的朋友穿鞋吗？”
  “？？？”
  李慕泽回过头，眯起双眸。
  萧靖却无所谓的耸耸肩，摊开手说：“随便问问，我说着玩的。”
  李慕泽只觉这话过于莫名其妙，思索半晌，他薄唇微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别墅小院外，褚辰靠在吉普车身等他，仰头望着天，傻呆呆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钥匙。”李慕泽走近，突然开口。
  褚辰立刻回神，连忙把钥匙扔给他：“哥，我们出发吧。”
  打开车门，俩人同一时间上车，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行驶到拐弯处，李慕泽瞄了一眼副驾驶位的褚辰，主动挑起话题：“你的车技应该很好吧。”
  褚辰歪着头，好似不确定：“我...我也不太清楚。”
  “你应该试试。”李慕泽说，“你以前经常玩拉力赛，夺冠是常事，还有赛车手职业资格证，当然了，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褚辰对这个话题超出寻常的感兴趣，眼睛放亮：“真的吗？哥你是听谁说的。”
  “是.....”话到嘴边，李慕泽咽了回去，“忘记了。”
  不可否认，他不想在褚辰面前提起蒋瑞，即使现在的褚辰不记得蒋瑞。
  “哦。”褚辰应了声，并不失落，而是继续发问，“那哥以前.....了解我吗？”
  “不了解。”李慕泽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应该的。”褚辰不信，扣着安全带小声说，“肯定是我以前缠着你，但你又讨厌我，所以故意这样说.....”
  尽管声音略小，李慕泽还是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不免佩服褚辰的脑洞，顺着话题开玩笑道：“是啊，你以前为我要死要活，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我就知道！”褚辰激动的小鹿乱撞，“哥，我以前就喜欢你，我猜的果然没错。”
  “喂喂！”李慕泽忙制止他的猜测，“什么喜不喜欢的，这词用咱俩身上不合适，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褚辰坚信不疑：“一定是这样。”
  他喜欢李慕泽，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忘记全世界，唯独记得你。
  瞧他那一脸倔样，李慕泽也懒得解释，脚底加速油门，尽快赶往目的地。
  连排别墅区，从C区到B区距离不算远，但因为是单行道，需要绕一圈才能到。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B区十号。
  相对于C区的小型别墅，B区明显提升一个档次，独栋居多，还有人造湖和海天花园。
  李慕泽打通电话，简单说几句，十号的门便自动向两侧敞开。
  他带着褚辰往院里走，本以为褚辰会紧张想安慰几句，却发现对方神态自若，背着画板丝毫不怯场。
  不仅如此，天生的贵气还不自觉的张扬外露。
  这一刻，李慕泽又觉得，褚辰不仅不适合做服务行业，他就不应该出来见人。
  这种自带仙气的男神，要无数人围绕才对。
  十号女主人很年轻，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她带着小女孩出来迎接，笑容亲切，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姿态，看面相就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不是知根知底，李慕泽也不会把褚辰带来做家教，如果是很难相处的家长，他也不放心。
  李慕泽跟小女孩的妈妈还算熟络，互相客气几句，他便把褚辰介绍给对方：“付小姐，这是我弟弟，叫.....”
  他忽然想到褚源曾经交待的话，褚辰失忆这件事要做到保密，褚源说这话的表情，表示事情好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褚家毕竟是豪门，其中的厉害关系不容小觑，水深着呢。
  如果褚辰失忆不是意外，那接下来会不会.....
  思绪飘的有点远，李慕泽及时拉回，语气停顿一瞬，接着道：“叫李呆。”
  李呆....
  好奇怪的名字。
  褚辰眼底闪过好奇，但是乖乖闭嘴，没有捅破。
  李慕泽也是赶鸭子上架，随口编造一个人名，见小女孩的妈妈露出惊奇的表情，他淡定解释道：“小名呆呆，我弟弟性子单纯，所以叫呆呆。”
  他转头看着褚辰，摸了摸褚辰软软的发丝，笑眯眯道：“对吧？呆呆。”
  褚辰很会看脸色地附和，甜甜一笑：“嗯，我是呆呆。”
  小女孩的妈妈掩嘴微笑，看着褚辰和李慕泽满眼赞叹，同为出色优秀让人移不开眼，两人的相处模式也让她有了好奇心，笑道：“李先生，从未听说你有弟弟，我还以为这位.....呆呆是你的伴侣呢。”
  李慕泽：“……”
  相对他的无语，褚辰却露出明亮的笑容，抢先一步开口：“我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俩确实是....不过还没领证呢。”
  话说完，褚辰故意表现出一副小媳妇模样，羞答答地看着李慕泽，眼睛亮亮的，笑得特别坏：“我说的对吧？哥哥。”
  李慕泽：“……”
  谁说褚辰单纯的！出来挨打！
  单纯个屁，明明就是个心机Boy。
  原本是想借此机会逗弄一下褚辰，没想到被褚辰反将一军。
  *
  走出十号区，李慕泽找到自己的吉普车。
  想到褚辰刚刚的表现，真是魔障了。他暗暗决定，等晚上下班回去，他非要给这满口胡言的小混蛋一点教训。
  车子缓缓行驶，拐了两个弯出别墅区，上高速以后，他接到文祥打来的电话，通知他约好的俱乐部经理和队员已经到公司了。
  李慕泽道声好，俩人没聊几句就挂了。
  他按下蓝牙耳机结束通话，通过倒车镜看着后方，眼眸一片暗沉，脸色凝肃。
  自从早上离开别墅小院，他便察觉出有一辆车跟在他身后，最开始以为是巧合，直到他离开十号区上了环城高速。
  被人跟踪，还是第一次。
  对方是一辆黑色商务车，无论是车窗还是挡风玻璃，用得都是单向透视玻璃贴膜，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人。
  而且目前来看，这伙人的跟踪技巧很有经验，若不是碰上李慕泽这样一个谨慎心思细腻的人，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稳稳开出一段路程，眼看快要下高速，李慕泽握紧方向盘，眼底蓄满冷意，开始盘算着如何把人甩掉。
  十八岁拿驾照，一直都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市民，谈不上技术起飞，但车技还是有的。
  忽然想到褚辰，这时候如果褚辰在就好了，正好想见识一下职业赛车手的操作。
  想到这里，李慕泽淡淡拧眉，不禁怀疑这伙人到底是冲他来的，还是奔着褚辰来的。
  来不及想太多，他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直接拐上前方的分叉桥口，后面跟着的商务车没料到他会突然加速油门改变路线，一时反应不及，被其他私家车别到右侧出口车道。
  李慕泽透过倒车镜看向后方，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紧接着方向盘一甩，从高速左侧的出口快速下桥，这里是市中心最复杂的道路，单行道居多，他连着拐几个弯后，彻底甩掉后面的跟屁虫。
  一早上的好心情全被扰乱了，进入公司后李慕泽一直摆着一张臭脸，浑身散发不宜靠近的冷气，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犹如会移动的炸.药桶，谁也别惹，不然一点就炸。
  全体低气压，师弟师妹们埋头苦干，谁也不敢大声喧哗。
  所幸公司有客人来，李慕泽脸色能稍微缓和一些。
  来人是李慕泽的老相识，SY俱乐部的总经理和几位电竞职业选手，此次是专门为了新款游戏项目来参加会议。
  抛开脑海那些杂七杂八的糟心事，项目启动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李慕泽吩咐文祥会议室做准备，随后带领合作伙伴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
  一个游戏项目如果想在市场立足，首先它的本质实力和宣传工作要做好。实力这方面NJ是相当有自信的，因为项目出自李大神之手，至于宣传这方面，也是由老板亲自操刀。
  有了投资方的赞助，再联合十几家电竞俱乐部，试练结束后，部分知名选手会试着引领热潮，只要钱到位，其他都好说。
  李慕泽在这方面人脉资源还算可以，认识几个知名的职业大神和游戏主播，已经谈好合约，等游戏上市以后会尽快安排时间直播宣传。
  后续工作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启动时间和游戏名称。
  李慕泽手里拿着翻页笔，目光专注于前方的LED显示屏，上面播放着新款的游戏背景，忽然想到了什么，敲了敲桌面，引来全体员工的注意力。
  他淡淡扫视一圈，说：“从今天开始，一人一个角色，按照‘大梦’的游戏人物去塑造，期限一个月之内，男女不限。”
  话说完，他接收到一道热烈的目光，抬眸看去，是一脸崇拜的程晋。他神色如常，又补充说：“包括实习生。”
  安排完工作任务，会议室的员工齐声道：“收到。”
  接下来是部门会议，李慕泽吩咐文祥安排SY俱乐部的青训队员去公司的体验服空间试玩，其他人员继续开会。
  “关于名字，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李慕泽收起散懒的坐姿，转动椅子，正面面对员工。
  十几个技术部门的男男女女，统一姿势摇头，身为技术人员，居然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李慕泽不管他们，自顾自抽出几张A4纸递过去，让他们人手一张，并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道：“每人想出三个有创意的名字，结合市场，结合NJ特点，还有游戏背景，不要太low，要有新鲜感，最好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下班之前统一交给文祥，筛选之后再传给我。”
  有个小姑娘往前凑了凑，当所有员工之中的出头鸟，试图撒娇：“大神，名字好解决，但是游戏人物……一个月期限是不是太短了点。”
  “不短。”李慕泽丝毫不心软，笃定道，“我相信你们，这是任务，必须完成。”
  众人：……..
  时间过去半小时，李慕泽看眼腕表，敲了敲桌子结束今天的会议。
  “今天到此为止，文祥先负责市场部，配合其他俱乐部试练游戏，成果进展要及时汇报。财务这边要主动联系时代资本，让他们尽快把第二笔资金落实，不给就天天催，实在不行拿合同说话。剩下的兄弟姐妹们，检查游戏Bug，发挥你们的想象力，为新款项目创造奇迹和人物，一起加油吧。”
  员工们连连点头，各自抱着笔记本电脑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等人快要走干净的时候，一直低头思索的李慕泽忽而抬头。
  他看着剩下的几名员工，说：“其他人先去吃饭吧，程晋你留下，我有事儿单独跟你聊。”
  程晋：！！！
  幸福来的太突然！
  一时间，程晋掩盖不住喜悦与激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好了，过于紧张地看着李慕泽，等待大神发话。
  等人都出去以后，会议室安静下来。
  李慕泽执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器，缓缓道：“S大的LMZ论坛是由你负责吧？”
  程晋规规矩矩挺直腰板，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回答男神的提问：“是的师哥，我是管理员。”
  李慕泽轻点了下头，执起笔在空白标签上写下一串ID数字，然后扔给程晋，终于是肯抬眸看他一眼：“有空把这个号解封了。”
  “？？？？”
  程晋有点懵，拿着便签愣住。
  李慕泽眉梢微动：“不方便吗？”
  其实解封这种事，对李慕泽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入LMZ论坛操作一切不可能，但是出于道德情操和原则问题，这种事他觉得没必要，还是要走正规途径。
  缓过神来，程晋捏着纸条，连连点头：“没问题的师哥，我马上去办，”又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个ID号是.....”
  “一个朋友。”李慕泽语气淡然，没有任何波动，而且眼神传递的信息很明显。
  ──与你无关。
  程晋张了张嘴，控制不住自己还想多八卦几句。
  到底是什么朋友，可以让李慕泽亲自出马？
  众所周知，李慕泽这种人，最讨厌多管闲事，一个小小的账号肯让他主动开口，关系绝对不简单。
  程晋这厢满脑子瞎想，李慕泽却不耐烦了。
  冷冷瞥一眼，提醒道：“你去吃饭吧。”
  “哦哦，好的师哥，你也早点吃。”程晋收好纸条，抱着电脑转身离开。
  走到会议室门口，又忍不住回头问一句：“师哥，需要我帮你订餐吗？”
  李慕泽摇头，表示感谢：“不需要，谢谢。”
  程晋这回眸对视一眼，心跳漏了一拍。
  阳光下的李大神，真他妈帅出银河系了。
  按耐不住好奇心，作为小迷弟，李慕泽的颜粉，程晋暗暗决定，他要把这个ID号的主子挖出来，他到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李慕泽上心。
  *
  今天不加班，六点准时下班。
  李慕泽一切照旧，提着电脑包率先走出公司，进入电梯以后，他便迫不及待摸出手机想给褚辰打个电话，忙碌整整一天，都忘记问褚辰第一天当老师适不适应，有没有不舒服，或者是傻呆呆的模样有没有受欺负。
  不禁有些好笑，面对褚辰，他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来到地下室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他钻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通了电话：“李呆呆。”
  他故意这样叫，为的就是惹褚辰炸毛。
  可惜对方根本不上当，反而满心欢喜地接收这个名字：“哥，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李慕泽心情愉悦的笑起来，“你怎么样？跟小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很好，”褚辰说，“小妹妹特别乖，而且画画很有天赋，我很开心，谢谢哥哥。”
  “谢我干什么。”李慕泽满不在乎的哼笑，开玩笑似地说，“你挣的钱要上交懂吗？充当房租。”
  褚辰笑眼弯弯：“都给你，都给你。”
  “行了别贫嘴，”李慕泽笑意加深，“想想晚上吃什么，我接你下班。”
  褚辰说想吃烧鸡，看电视馋到流口水。
  李慕泽被逗笑了，说句呆瓜，然后撂了电话。
  手机扔在一旁，启动车子。
  就在这时，刚安静不到半分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李慕泽拿起来一看，神色微变，思考几秒，接起来：“小瑞。”
  “师哥，我回来了，褚辰不在M国，他没有出国，有人在别墅区见过他，我现在就去找您，还有十分钟就到，我等你。”
  蒋瑞回来了。
  还知道褚辰在别墅区。
  李慕泽面色暗沉，瞳孔幽深，拿着电话的手稍微用力，但语气如常：“好，我马上回去，我们见面聊。”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他来了他来了！
  从现在开始，李大神会非常纠结，因为他的情敌会慢慢发生转移。


第22章 吵架、冷战
  “萧靖， 你现在去B区十号接褚辰下班，具体位置我会发送到你的手机，随便带他去哪里都好，暂时别回小院， 等我通知。”
  李慕泽一手拿着电话， 一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 近乎于冷漠地说完这一段话。
  另一边的萧靖：“？？？”
  这没头没尾的交代还真有点让人搞不清楚状况， 萧靖问：“阿泽， 发生什么事了？”
  李慕泽上了车， 将公文包扔在副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冲着手机最后说了句：“等见面， 我再跟你解释。”
  结束通话， 李慕泽加速油门驶往连排别墅区。
  蒋瑞出生于书香世家， 父母都是名校毕业的大学导师，可能是从小受到熏陶的缘故，他本人也自带一股书生的柔和气质。
  从最开始，李慕泽就被他身上的书卷气所吸引。但现在不同，蒋瑞没了往日的温和尔雅，整个人已经被焦急的情绪所控制。
  李慕泽与他在家门口碰面，蒋瑞的车停在小院外的空位， 看样子是等了许久。
  人都到家门口了， 不客套地邀请人进屋喝杯茶似乎不太好。
  李慕泽先忽略蒋瑞眼底的焦急， 开了小院的门，淡然邀请：“先进来喝杯茶吧。”
  蒋瑞紧跟其后：“谢谢师哥。”
  从门口到客厅的距离，短短几步路，李慕泽脑海中有了无数种猜想。
  蒋瑞知道褚辰在别墅小院？
  知道褚辰失忆了？
  是谁告诉他的？
  如果真的知道， 该如何应对？
  ……
  李慕泽慢条斯理地冲泡两杯茶水，重新回到客厅，将其中一杯推给坐在沙发上出神的蒋瑞。
  “喝杯茶，尝尝，上次送给老师的茶叶，我留了一点。”
  蒋瑞回神，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谢：“谢谢师哥。”
  不是第一次来李慕泽家里做客，刚刚从进门开始，蒋瑞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小院有了明显的变化，比如院内的几款格斗器材，还有角落里停放的机车，虽然用防尘罩盖住了车体，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是机车的形状，这完全不符合李慕泽的风格。
  相对于蒋瑞的满心疑惑，对面的李慕泽也没好到哪里去。
  静悄悄观察蒋瑞的面目变化，想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还会说谢谢？
  也许不知情...
  尽管内心戏十足，李慕泽表面波澜不惊，主动打破沉默：“怎么突然回来了？”
  蒋瑞收回作乱的目光，道：“有人告诉我，褚辰在国内，而且在别墅区附近。”
  李慕泽心里“咯噔”一下，淡定地喝着绿茶，微皱眉：“是谁告诉你的？”
  提到这方面，蒋瑞也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我不知道，到了M国以后，我先是去麦格找人，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一封匿名信，而且是纸质。”
  “匿名信？”李慕泽放下茶杯，盯着蒋瑞看，眉头皱的更紧。
  蒋瑞点头，接着说：“信上面写着，褚辰没有出国，他人在S市，红坊连排别墅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师哥，你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他？”
  李慕泽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沉默好半晌，才道：“没有。”
  满心期待的蒋瑞瞬间失落至极，双手握在一起轻轻摩擦，难受得近乎想哭。
  “信呢？”李慕泽突然问。
  “哦，这里。”蒋瑞迅速调整好状态，侧过身子拉开背包的链子，从里面抽出一张信封，随后递给李慕泽，“师哥，给你。”
  李慕泽接过，放在手中反复看几眼。
  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信纸，信封用的是全国最常见的款式，上面的字也是用电脑打印出来，唯一可以确定是从国内寄出。
  无地址，匿名，还刻意用的纸质信封。
  由此推断，这个人认识蒋瑞，还熟悉蒋瑞的工作环境以及专业能力，邮寄这封信的人是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果是已网络邮件的方式发送，怎么可能逃得过李慕泽的手掌心呢？
  那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呢？
  难道只是为了让蒋瑞回国？
  李慕泽眼前晃过褚辰的容颜，感觉这件事跟褚辰脱不了关系。
  褚辰失忆，看来整件事真的没有表面没那么风平浪静。
  他垂目打量信封，默默记下邮编号以及纸张下方的出厂编号，最后看了两眼，就将信封还给蒋瑞：“别想太多，也许是恶作剧。”
  蒋瑞满眼失落，看着信上的那几行字，低语道：“恶作剧又能怎么样，只要让我见他一面，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慕泽略感不自在，眼神瞥向别处，试着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去看老师吗？”
  蒋瑞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衣服，道：“今天早上的班机，落地以后我就联系师哥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望老师。”
  李慕泽说：“有空去看看吧，老师知道你一个人出国旅行，还挺担心的。”
  “好的师哥，我知道了。”蒋瑞敛去心底的伤感，尽量露出温和的笑容。
  转瞬间，他忽然被茶几上面摆放的画纸所吸引，不由眼前一亮，有些好奇，“师哥，这是你画的吗？”
  闻言，李慕泽这才注意到那几张画纸，面不改色的瞎掰：“对，我画的。”
  “……”
  蒋瑞一脸感叹号，有点难以置信。
  虽然李大神的美术功底绝对不差，但画风突变，而且.....哪有自己画自己的？
  照着镜子画吗？
  一共五张油画，全部都是李慕泽的肖像画。
  蒋瑞抽出一张观察，不由偷偷瞄一眼李慕泽。心中默默道，都在传师哥帅而不自知，低调到没朋友，没想到私下里是这样一个自恋的人。
  他摸着画纸，非常上等的材质，这种画风给他一种熟悉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仔细观察半晌，他忽而抬头问：“师哥，这副画可以送我吗？”
  李慕泽脸色微变，没有做声。
  蒋瑞急忙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收藏师哥的画作，如果被同校的学弟学妹知道，一定羡慕死了。”
  李慕泽的脸色稍有缓和，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你喜欢，就送你好了。”
  “谢谢师哥。”蒋瑞笑着道谢，小心翼翼地卷起画纸，顺势放进背包。
  一杯茶见底，李慕泽站起身，问他要不要再喝一杯。
  蒋瑞摇头，习惯性的连连道歉：“不麻烦师哥了，今天打扰师哥休息，真的很抱歉，改天请师哥吃饭。”
  见状，李慕泽也不多做挽留，点头说“好”，把人亲自送到门口。
  等人走了以后，李慕泽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面容逐渐暗沉，眸中深处的冷意加深，他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思忖好半天，回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到底是谁通知的蒋瑞？
  难道是跟踪他的那伙人？
  他们的目的呢？
  是因为他，还是.....褚辰？
  静静思考半晌，李慕泽揉了揉眉心，决定抽空约褚源见一面，收留褚辰，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捞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拨通了电话：“回来吧。”
  另一边，萧靖应了声，然后利落挂断。
  他转头看看向身侧的男人，笑道：“走吧，下车。”
  褚辰却不为所动，直视前方的路口，眼神又深又冷：“刚刚走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萧靖仍旧微笑，明知故问：“你说谁？”
  褚辰转头，眸光泛寒：“就是从李慕泽家里走出去的那个男人。”
  萧靖摸着下巴，苦思冥想：“让我想想，见过几次，哦哦对了！阿泽的小师弟。”
  “小师弟...”褚辰垂目嘀咕，“怎么又是小师弟。”
  不管是谁，那人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一根刺了。
  *
  夜色深深，皎洁的月亮高高挂起。
  别墅内四周漆黑，只有厨房点亮射灯。
  李慕泽站在餐桌前，正在冲泡热茶，打算通宵设计游戏道具。
  就在这时，身后出来细微的脚步声，都不用回头，李慕泽便能猜到是谁。
  他头也不回地说：“你怎么还没睡？”
  褚辰低迷的声音响起：“睡不着。”
  自从回来以后，褚辰一直没有抓到李慕泽的身影，萧靖困成狗跑到楼上补觉去了，他在客厅转几圈，等了好久也没见李慕泽下楼，直到夜深了，李慕泽才现身。
  “闭上眼睛，不就睡着了。”李慕泽回过头，手里端着茶水，说的很轻巧。
  褚辰看着他，眼底满是质疑和伤感：“你说去接我下班，为什么是萧靖。”
  “我临时有事。”李慕泽稍稍冷脸，有些不耐。
  褚辰绕到他面前，直视他双眼，不依不饶：“因为那个师弟？他对你很重要吗？”
  “什么师弟？”李慕泽心中隐隐不安。
  明明交待萧靖带人离开，为什么褚辰还会发现蒋瑞的存在。
  果然，下一刻褚辰咬牙启齿：“我都看见了，你不让我回来，就是为了单独见那个师弟，对不对！”
  李慕泽放下茶杯，眸中的寓意沉甸甸的，有些骇人：“褚辰，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褚辰毫不畏惧：“是。”
  行啊！长本事了！
  李慕泽冷笑连连：“我见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摆正自己的位置，最好别来惹我。”
  话说完，李慕泽握紧茶杯，越过人离开餐厅。
  褚辰站在原地半晌不动，盯着桌面发呆，鼻尖酸涩，眼底蓄满湿意，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今天早上，李慕泽还笑盈盈地送他去上班，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对方还打电话叫他李呆呆，溺宠地问他想吃什么。
  他以为，他和李慕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可就在刚刚，他又从李慕泽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疏远和冷漠，就好像他第一天踏入小院时的感觉。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师弟的到访，导致他多日来的努力作废，他和李慕泽的关系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前所培养的点滴温情全部消失。
  褚辰垂在身畔的手下意识攥紧，眼底的湿润渐渐逝去，只剩下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峻。
  ***
  眼前是盛满精致的食材，左手边摆放着两盒未开封的旺仔牛奶。
  褚辰坐在餐桌前两眼发呆，面对美食的诱惑无动于衷，明明是好天气，但他的心情却被阴云笼罩。
  同一屋檐下，他和李慕泽好像有很长时间没碰面了，自从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李慕泽再没主动找过他。
  可能是忙于NJ项目上线的活动，李慕泽近日早出晚归，他根本抓不到人影，就连临时留宿的萧靖也不见人影，似乎都很忙。
  身边有脚步声靠近，褚辰转头，是佣人蓉姐。
  蓉姐将一盘切好的寿司放在他右手边的空位，态度非常好：“五少爷，吃一点吧。”
  褚辰执起餐叉，尝了一口，鼓着腮帮说：“蓉姐，你有看到我哥吗？”
  “你是说李先生吗？”蓉姐回忆了一下，“李先生今天走的很早，最近好像都在忙公司的事。”
  “哦。”褚辰眼底满是失落，淡淡应了声。
  早餐没吃几口，他便撂下碗筷，换身衣服打算去上班了。
  临走前，他从橱柜下面翻出一连旺仔放进背包里，突然想到自己的学生是小孩子便又多带了几盒。
  看着空空如也的牛奶箱，褚辰暗暗决定，等开了工资，不仅要买礼物送给李慕泽，还要多买一些旺仔囤货。
  褚辰负责教一位小女孩绘画，经过李慕泽的介绍，他来B区十号工作已经连续两周，从最开始对陌生人的疏远，到现在慢慢适应，跟小女孩以及家长相处的也算融洽。
  面对外人，他不热衷说话，多数时间是沉默的，但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传授知识和技巧。
  小女孩名叫娜娜，很乖巧，很爱笑，很有家教，每次褚辰来都会提前到门口迎接，还会鞠躬说老师好。
  渐渐地，褚辰不再排斥娜娜的靠近，反而会有亲切感，觉得小孩子真的可爱又天真。
  上午好时光，褚辰带着娜娜来到熟悉的画室，摆好画板，他将颜料调好，指着窗外的风景，开始交待作业。
  “今天不画人，我们换一种风格。”
  他看向旁边的小朋友，补充道，“完成任务，有奖励哦。”
  娜娜双眼亮晶晶，乖巧应道：“好的，老师。”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褚辰也执起画笔开始创作，脑海里自然而然地飘过那个人的面容。
  没一会儿，他就被身边的“纱纱”声引起注意，转头一看，小女孩正用画笔的顶端挠头。
  见状，褚辰薄唇微启，关心道：“怎么了？”
  娜娜撅嘴，抓着头发说：“老师，我头痒。”
  小女孩头发被抓乱了，马尾辫松松垮垮，像个小疯子。
  褚辰掩饰不住笑意，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过梳子开始帮她梳头。
  “好舒服啊老师。”褚辰的动作很温柔，导致小女孩舒服的眯起眼，“不痒了，刚才好痒，谢谢老师。”
  “不客气。”褚辰慢条斯理地帮她扎紧发带。
  小女孩眼神乱瞄，最后落在褚辰的画板上，歪着头好奇问：“老师，你总画那个大哥哥，他是谁呀？”
  褚辰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心跳加速几拍，嗓音也变得柔和许多，低声道：“我喜欢的人。”
  “喜欢？”小女孩听不懂。
  褚辰轻笑道：“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娜娜欢呼出声：“哇！那我要快点长大！”
  褚辰神色微敛，悄悄红了耳根。
  娜娜很有绘画天赋，两个小时过后，窗外优美的风景已经被她描绘出相似的轮廓，而这个时间段，褚辰已经画完两张肖像画。
  他仔细卷好画纸，小心翼翼放进背包，顺手拿出两盒旺仔牛奶，转身交给娜娜，说：“奖励。”
  娜娜扔下画笔，满心欢喜地接过：“谢谢老师！”
  褚辰也跟着笑，揉了揉她的软发：“不客气，今天表现的很好。”
  娜娜眨眼，聪明的过分，趁机提议：“那老师要跟妈妈夸我两句。”
  “没问题。”褚辰点头答应。
  他帮娜娜扯掉旺仔外面的那层透明膜，将吸管插进去，递到娜娜的唇边：“喝吧。”
  “嗯嗯。”娜娜咬住吸管，滋溜溜的发出声音，还低眉嘀咕，“唔....老师真好，妈妈都不会让我.....唔喝.....”
  褚辰没听清楚，低头问：“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敲响。
  褚辰转头看去，是这家的女主人，也就是娜娜的母亲付小姐，正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付小姐，你好。”褚辰礼貌打招呼。
  付小姐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开口道：“娜娜。”
  明明是很温柔的声音，但娜娜吓的一哆嗦，急忙把手里的旺仔放到桌面，顺手拿起旁边的画笔，苦着小脸，像是等待批评。
  褚辰看着她们母女之间的互动，有些不解。
  这时付小姐又出声，对他说：“李老师，能出来一下吗？我们谈一谈。”
  褚辰神色不变，点头说好。
  别墅二层阳台。
  付小姐邀请褚辰落座，先是客套地聊几句，问问娜娜最近的学习进度。
  褚辰话很少，表情淡然，只说了句：“娜娜很可爱，很认真。”
  见他沉默寡言不太擅长社交，付小姐也不绕弯子了，直奔正题：“李老师是李先生的弟弟，也是李先生的.....爱人对吧？”
  如果没记错，这俩人好像就差领证了。
  只要提到李慕泽，褚辰一改之前的冷淡，露出好看的笑容，似是害羞般低低应道：“嗯，是的。”
  付小姐也是微笑着，顺着话往下说：“我和李先生是机缘巧合下认识的，李先生人很好，看得出李老师也是一位有责任心和有爱心的人。”
  听到这里，褚辰抬眸看她，轻声问：“付小姐，你想说什么？”
  付小姐轻笑了声，面上仍旧保持优雅，口里说出来的话却很直白：“我家娜娜从小很注重饮食健康这方面，很多小朋友的零食我都不允许她接触，所以希望李老师不要再拿一些外面的东西给她吃。”
  褚辰听明白了，有点小难过，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点头：“好的付小姐，抱歉，是我不好。”
  转念又想，他是不是要失业了？
  如果被李慕泽知道，一定会认为他什么都做不好，甚至更讨厌他，觉得他一无是处。
  褚辰背着画板走出B区十号，眼底是掩藏不住的落寞。明明是一件小事，而且付小姐只是口头警告，并没有要辞退他的意思，可他还是会感到难过和郁闷。
  经过短短两周的相处时间，他已经被娜娜的可爱感化，愈发喜欢跟小朋友相处，他是真心喜欢娜娜，想让娜娜开心，可惜好心办坏事。
  另外！旺仔牛奶最好喝！
  他不接受任何反驳！
  默默走出一段路，褚辰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脚步顿住。
  他蓦然回头，下意识瞳孔变深，目光黝黑。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巧合。
  接连几日，他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可每当他回过身想一看究竟，后面却始终空无一人。
  寂静的街道，只有路边两排的树木时不时传来麻雀的叫声，褚辰立在原地，眸子里的寒意越来越浓。
  他认为……并不是错觉。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声鸣笛声，一辆迈巴赫首富御用轿车停在路边。
  褚辰回神，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相貌出众，身材高挑的男人从那辆豪车里下来，正往他这边走来，看面相非常眼熟，长的跟自己……有点相似？
  走近了些，近距离观察几秒，褚辰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微微张嘴，道：“你是……三哥。”
  闻言，褚源喜出望外，急问：“小五，你想起来了？”
  褚辰摇头：“没有。”
  褚源失落一瞬，很快恢复笑容：“没关系，会想起来的。”
  褚辰不搭话，对恢复记忆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自从知道这个男人是他的三哥，他内心也没有多大起伏，即便褚源上赶着给他送各种礼物，但始终想不起来那份亲切感。
  不过褚源眼里的失落和伤感，他看着多多少少觉得有点触动。
  也许就因为这一瞬的心软，平时不喜欢出门的褚辰，居然点头答应了褚源的邀请。
  陪三哥一起喝下午茶。
  褚源作为豪门公子，手握经济大权的总经理，现在放下一切身段，亲自为弟弟开车门，笑的非常温柔：“小五，带你去以前经常去的会所，也许会想起来一些事情。”
  “谢谢。”褚辰道谢，低头钻进后车座，透过倒车镜，不经意间余光瞥到后方的路口，有一辆黑色商务车一闪而过。
  他突然从车窗探出脑袋，盯着那辆商务车一瞬不瞬地看着。
  到底是谁....
  “小五，最近怎么样？”
  “小五？”
  “你看什么呢？”
  褚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试图挽回他的注意力，并关心地问：“怎么了？看见什么了？还是想起什么来了？”
  褚辰坐正身子，关闭车窗，神色如常地摇头：“没有。”
  褚源也没再多问，转头吩咐司机开车。
  一路上，儒雅随和的褚源变得话多起来，非常关心褚辰最近的情况，每天吃什么，有没有吃饱。他的眼睛黏在弟弟身上，悄悄观察对方有没有瘦或者是遭受虐待，毕竟李慕泽这个人与他交情不深。
  若不是情况有变，他早就接褚辰回家了，怎么可能忍心把弟弟放在外人身边。
  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刚才还一脸笑容的褚源忽然变得深沉，直视前方表情凝肃。
  坐在旁边的褚辰不怎么搭话，心思全然不在这里，还在琢磨怎么跟李慕泽停止冷战。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褚源又开启话题，看眼褚辰身侧的画板和背包，好奇问：“小五，你今天出门寻找灵感吗？自己一个人？”
  褚辰摇头否认，实话实说：“没有，现在做老师，教小朋友画画。”末了，又得意的补充道：“每个月有丰厚的酬劳。”
  “什么？”
  温文尔雅的总裁忍不住拔高声调，惹得前方司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褚源干咳一声，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不可置信：“小五，你是说……你在教小朋友画画？”
  “嗯，”褚辰说，“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这个先不提，导致褚源如此诧异，是因为褚辰的身份。
  天才褚五少，不仅仅是褚家小少爷，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那就是享誉全球，拿过无数奖项的著名画家，CC。
  CC是褚辰名字的英文缩写，每次都会在自己的画作下面留下这两个字母，虽然外界知道CC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但在圈内来说这是公开的秘密。
  顶级画家，居然去……
  褚源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了，说是作践褚辰有点夸张了，但要知道，以褚辰的身份和地位，多少钱都请不到。
  所以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他也确实这么问了：“小五，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
  相对于他的大惊小怪，褚辰不以为意，淡定回道：“李慕泽，他帮我找的工作。”
  “果然是他.....”褚源咬牙切齿。
  褚辰继续道：“之前我自己找的那份工作，他不同意。”
  “呵...”褚源冷笑一声，心底怒气难以抑制，“他凭什么不同意，小五你说说看，你想做什么，三哥支持你，之前是什么工作？”
  褚辰说：“超市收银员。”
  “……”
  “……还是当老师吧。”


第23章 一见钟情
  褚源口中的私人茶楼坐落于S市中心的商业街， 这片区域经济繁华，现代商店居多，这间茶楼独此一家，老远便闻到若有若无的茶叶香气。
  茶楼位于街道的拐角处， 面向朝阳， 地盘很宽阔， 两侧还栽下了三四株绿得发亮的梧桐树， 有风吹过就会落下几片叶子， 但因为是私人场所不对外开放， 牌匾上只刻着‘瀚林’两个字，若不是茶香气浓， 还真看不出是一个喝茶的好地方。
  来之前助理就安排好了一切， 二楼雅间， 上等茶叶， 精致考究的点心，以及漂亮的茶艺师。
  落座以后，褚源对此次的安排好像并不满意，发现身边眼生的茶艺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随后摆手示意所有人褪下，并找来助理小声交待几句。
  褚辰坐在对面， 隐约听见他说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 小五的行踪不能让外人知道之类的。
  助理点头哈腰连连道好， 带着茶艺师转身走出雅间。
  屋内安静下来，兄弟俩面对面，互相凝视。
  褚源笑了下，亲自冲泡茶叶， 动作优雅熟练，茶叶导入盖碗，填充沸水，片片绿叶很快浮上水面然后慢慢沉下去，盖碗中的茶叶肆无忌惮的舒展着懒洋洋的身躯。
  寂静美好，清香溢满小屋。
  待冲泡好茶叶，褚源将品茗杯推倒褚辰面前，笑着道：“小五，尝一尝，今年最新的绿茶，你会喜欢的。”
  褚辰先是道谢，然后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顿觉口鼻生香，但他还是觉得不如旺仔好喝，轻声说：“谢谢三哥带我来喝茶。”
  “……”
  褚源词穷，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未出事之前，褚辰哪会用这般客气疏远的语气跟他讲话。
  他不免黯然伤神，但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便试探着问：“小五，你对这里有印象吗？以前只要你人在国内就会经常来这里喝茶作画，不忙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也会来这里聚聚。”
  这还是第一次从褚源口中提到其他亲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循循普及，褚辰知道自己姓褚，家中排行老五，有四位哥哥，大哥为了家族企业长年奔波于国内外，显少露面，二哥则是很不幸的与父母发生意外离开人世。
  至于三哥.....也就是眼前这位。
  褚氏三少，褚源。
  褚家做事最高调的那一位，负责家族企业的国内业务，精明强干，为人处世八面玲珑。
  还有一位四哥，褚辰没有丝毫印象，据听说只比他年长一岁，跟他的长相也极其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性格却是两种极端。
  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性烈如火。
  褚家四少爷不见人影，比褚辰还要神秘，三年前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拎包就跑玩上了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褚辰的世界是空白的，他对自己的亲人谈不上排斥，但也没有过多的热情，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家。
  思绪迁回，他转头扫视一圈雅间，目光回到褚源期待的脸上，轻轻摇头：“没有印象。”
  已经做过心理准备，所以褚源没有表现的有多失落，而是保持微笑：“没关系，早晚会想起来的。”
  褚辰没有搭话，对这个话题不是特别感兴趣。
  褚源帮他蓄满茶水，又问：“跟李总相处的怎么样？”
  闻言，褚辰秒变脸，一改刚才的冷淡之色换成兴致勃勃的姿态，看得出他是对这个话题有多感兴趣了，也可以说是单纯的对李慕泽感兴趣。
  他抬起头，眉眼间有淡淡的羞意，薄唇轻启，字字柔和：“我跟他相处的很好，他人很好。”
  相对于他的兴奋脸，褚源的脸色可好看不到哪去，低声说：“真的？他有没有.....对你不好？”
  “不好？”褚辰歪着头，有些许的不悦，“怎么会呢，李慕泽对我很好，他只是刀子口豆腐心。”
  “是么？”褚源干巴巴的来一句，执起茶杯喝一口，不免有些后悔提起李慕泽，莫名其妙的他和李慕泽第一次见面就磁场不合，想必对方也是一样的。
  他想把话题拐向别处，多谈谈家事，但褚辰脑子里依然想着李慕泽。
  “他会煮面给我吃。”
  “哦。”褚源淡淡应了声，心里默默吐槽，惜字如金的小五，提起李慕泽居然变成话唠了。
  褚辰低着头，玩着手里的品茗杯，嘴边挂着罕见的笑容，继续说：“他还会送我去上班。”
  “嗯。”
  “会买冰淇淋给我吃。”
  “嗯。”
  “有时候会带我去超市买旺仔。”
  “嗯。”
  “我很喜欢他。”
  “嗯，嗯？？”
  褚源倏地坐直身子，眼眸瞬间睁大，瞅着对面的男人，不可置信道：“小五，你刚刚说什么？”
  关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褚辰并不打算隐瞒，非常坦诚地重复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三哥，我喜欢他。”
  “喜...喜欢？”保持优雅人设的褚源不淡定了，心惊胆战地问，“哪种喜欢？”
  褚辰皱眉：“还能有哪种喜欢，当然是在一起的那种。”
  “小五，你跟我开玩笑呢对吧，你怎么会喜欢他呢？”褚源觉得还能抢救。
  可惜褚辰接下来的话给他判了死刑，褚辰挺直脊背，像是宣布一件人生大事般正经，瞅着褚源，郑重其事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是永远在一起。”
  ‘永远’两个字的发音特别重，褚辰在说这话时眼底满是光芒，却也藏着骇人的执着。
  褚源是了解这个弟弟，根本没办法接受，认为褚辰是病糊涂了一时昏头才会说出这种话。
  “小五，你现在的感觉可能是错觉，你和李慕泽……怎么可能呢？你以前都不认识他，要不是这次意外，你们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三哥没有骗你，等你清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不认识？”褚辰面容逐渐冰冷，捏着品茗杯的手背泛起青筋，他坚定摇头，“我们认识好久了，我和他见过面，曾经有过约定，只不过.....”
  思及至此，褚辰忽然感觉后脑传来一阵痛感，痛的他眉头皱起闷哼出声，导致他的话没有说完。
  “小五，你怎么了？”
  褚源急忙站起身来到他身侧，掰过他的肩膀观察，“哪里疼？携炜哥说你没大问题的，怎么又开始疼了？”
  褚辰单只手将人轻轻推开，忍住疼痛，他咬牙把刚才的话说完：“只不过……我记起他，他却把我给忘了.....”
  “小五，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褚源吓坏了，掏出手机就要叫医生。
  号码尚未拨出，就被褚辰拦住了。
  “不需要医生。”
  脑部痛感渐渐消失，褚辰也慢慢恢复正常，他盯着褚源看，眼神传递的信息坚定不移：“我喜欢他，谁也改变不了，他也是一样的，他只能跟我在一起。”
  “……”
  褚源愣住，唇瓣轻颤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褚辰，抛开颜值，单看面目表情，着实有些可怕。
  瞳孔幽深，里面都是病态的执着。
  一时间，褚辰和李慕泽摆在眼前，褚源都不知道该可怜谁了。
  平静下来后，褚源坐回原位，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褚辰很不喜欢别人否定他的感情。
  为了不得罪弟弟，褚源即便心有不甘，还是决定顺着对方说：“小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对比刚刚，褚辰放松许多，小口喝茶，耳根微红：“以前就是喜欢的，重逢以后，我更喜欢他了，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褚源觉得这词用在褚辰身上非常怪异。
  不由暗自感概，失忆后的褚辰，真的是性情大变。
  “小五，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褚辰认真回想了一下，说：“凭着记忆，我走了两天，终于找到他的家。”
  记忆...
  刚才还怀疑褚辰是臆想症或者是记忆混乱，但现在褚源不确定了。
  难道褚辰曾经真的跟李慕泽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孽缘？
  褚源还是不能接受，这种猜想不切实际，这两个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突然就有了感情纠葛。
  像是不肯放弃似的，褚源深深吸口气，最后问一遍：“所以.....你真的决定了？喜欢他？跟他在一起？”
  “当然。”褚辰回答的理所当然，随即垂下眼睑，语气放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会让他喜欢我的，他也只能是我的。”
  他的目光坚定，不容质疑，褚源盯着看两眼，哀叹一声。
  再劝下去也是无果，搞不好会适得其反。褚源压下心底的不甘，眼神瞥向窗外，外面景色宜人，寂静美好，可他在操心弟弟的终身大事。
  出神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褚源收回目光急忙转过头来，眼里都是紧张：“小五，如果你真的决定跟他在一起，千万不能被他.....”
  褚源急的想挠头，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褚辰面露不解：“不能怎么样？”
  “不能...不能...”褚源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急躁难耐，“总之你记住，要你压他知道吗？压他！绝对不能让他.....那什么你，听懂了吗？”
  褚辰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雾，表示听不懂地摇头。
  “我的意思是...”褚源松了领带，解开几颗扣子，先是喝杯茶水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抬头看向褚辰，决定用最直白的话来讲，“小五，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别躺下来任他搞，要你上他，这应该能听懂了吧？”
  “……”
  躺下来...
  任他搞？
  脑海迅速拼凑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褚辰“唰”的一下脸红的彻底，半懵半懂，晕乎乎的。
  “小五？”褚源瞅着他的大红脸，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明白我刚才说的话吗？”
  褚辰回神，脸颊发烫，轻点头：“嗯，我明白。”
  褚源不放心，再次强调：“你上他，懂吗？”
  “哦。”褚辰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满脑子都是家里的大床，还有帅到掉渣的李慕泽。
  虽然跟亲弟弟谈及床事有些尴尬，但褚源觉得以褚辰现在的状况，一定要把话说明白通透些才行。
  他决定换一种方式，尽快让褚辰了解这其中的利害，用非常正经的语气科普道：“小五，做下.面那个其实是很不舒服的，三哥不希望你难过，更不希望你受伤，而且你的身体也不允许，所以才.....”
  “不舒服？”褚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发言。
  褚源重重点头，添油加醋的强调：“对，很不舒服！严重的会进医院。”
  “那我不要。”褚辰摇头，眼见褚源笑的得逞，又道，“我不想让李慕泽不舒服，更不想他难过，我要让他开心。”
  褚源：“……”
  一时间，褚源觉得心好累，滔滔不绝的解释半天，白忙活一场。
  早知如此，他刚刚就应该说做下.面那个最爽才对。
  *
  傍晚时分。
  作为别墅小院的主人，李慕泽连着一个星期早出晚归，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到让人抓不住影子。
  却没想到，喝完下午茶的褚源送褚辰回来，三人居然在门口凑巧碰见。
  司机替褚辰开了车门，褚辰从车上下来，正对面是李慕泽的吉普车，对方也刚好下车。
  俩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短短一瞥，李慕泽移开视线，转而去看褚辰身边的褚源。
  褚源依旧西装笔挺，往那一站就是气宇不凡的代表者，只是面容褪去往日的温文儒雅换成满目阴沉，看着李慕泽的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挖个洞出来。
  李慕泽下意识感到疑惑，就算他和褚源的关系一般，但也没必要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看他吧。
  难道是因为这几天冷落了褚辰，褚辰见到亲哥哥后埋怨几句？
  李慕泽很快否定这个猜测，以他对褚辰的了解，对方不会这么做的。
  短暂的对视，几人心思各异。
  褚源把人安全送回来，也就不打算多逗留，只要想到自家弟弟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要死要活，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他要转身上车时，李慕泽开口说话了：“褚总，有件事，想单独跟你谈。”
  褚源身形一顿，回过头看一眼褚辰，又看向李慕泽，皱眉问：“什么事？”
  李慕泽道：“你先进去。”
  这话是对褚辰说的，语气还算柔和但不容质疑。
  褚辰特别听话，乖乖应了声，转头对褚源小声说句“三哥再见”便毫不留恋地离开。
  看着自家弟弟高挑的背影，褚源心中怒气更盛，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他让你走你就走啊？
  为什么这么听话？
  褚辰！你是高冷男神褚五少，能不能有点出息？
  褚源在心里疯狂呐喊，直到褚辰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冷着一张脸看向李慕泽，压着火道：“李总，想说什么？”
  李慕泽走近两步，并未把他不悦的神色放在心上，而是压低声音，颇为正经地问：“褚辰在我这里的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褚源微怔一瞬，没想到李慕泽会问出这种话，立刻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李慕泽看向别处，想到前几日被人跟踪，总觉得这事跟褚辰脱不了关系，思索半晌，才道：“好奇问问，褚辰失忆，也许不止你一个人关心。”
  明显是话里有话，多年来辗转于各种交际场合的褚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不由面容一沉：“李总，有话直说。”
  “最近有人背地里打探褚辰的消息，”李慕泽不打算隐瞒，平静地说出口，随即直视褚源的眼睛，声音更低了些，“应该不是你的人吧？”
  当然不是。
  褚源面容更冷，问：“是什么人？你见过吗？”
  李慕泽回忆了一下。
  这几天他很忙，NJ正在筹备新款项目启动会，每天加班到深夜，他的心思原本不在褚辰身上，直到前天接到超市经理的电话。
  是褚辰之前应聘的超市，因为和李慕泽还算熟识，再加上忌惮李慕泽是住户的缘故，电话里，经理没做任何隐瞒，直言告诉他有几个男人来超市打探过褚辰的消息，但经理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说，只是含糊着说不知道来敷衍对方。
  等人走后没多久，经理便打电话通知李慕泽。
  当时李慕泽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蒋瑞，但听到经理详细的描述后，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打探消息的是几个非常眼生的中年男人，说话口音也不是本地人，这直接排除了蒋瑞的可能性。
  他又想到蒋瑞在M国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到底是什么人专门把消息放给蒋瑞呢？
  难道蒋瑞跟褚辰失忆有什么关联吗？
  他被人跟踪，若是这件事跟褚辰有牵连，那想必褚辰也会被人跟踪。
  褚辰意外失忆，来到他的身边，还有褚源前后不一致的态度，整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反而越来越复杂了。
  思绪回到现在，李慕泽转头看向褚源，语气淡然：“几个眼生的人，不是本地人，之前褚辰去进口超市面试，没多久就有人打听，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褚家的人。”
  “还不能确定，”褚源神色微敛，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寒意更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至于小五，还要麻烦李总照顾了。”
  李慕泽说：“客气。”
  送走褚源，李慕泽走进小院，大门刚刚关好，兜里的电话响了。
  打电话的人是文祥。
  “泽哥，你交代我的事儿有结果了，我找交警队的同学帮我查了一下，你给我的车牌号是套牌。”
  意料之中，李慕泽问：“车主有查到吗？”
  文祥摇头：“那辆商务车吗？光是南城区同款车型就有十几万，暂时没有查到有效信息，主要是我同学没那么大的权利，不过他保证，有新情况会及时通知我。”
  “好，我明白了，辛苦你了文祥。”
  “不辛苦，泽哥有什么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我就算是死，也要帮泽哥....”
  李慕泽实在是不想听对方说废话，有了结果便直接挂断。
  别墅客厅内，褚辰正在收拾茶几上摆放的画卷，见李慕泽进来，急忙直起腰板面相门口，目光小心翼翼又充满多情。
  李慕泽脱下外套换好鞋，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当他抬头与褚辰对视时，他和褚辰有同样的感觉，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好像很久没见了。
  褚辰头发长了一点。
  面容失了几分活力，眉眼间多了几分忧愁。
  最重要的是，几日没有细细打量，褚辰似乎瘦了许多。
  其实李慕泽并没有刻意冷落褚辰，他还没小肚鸡肠到那种程度，最近公司确实忙，他的精力有限，还要抽空调查跟踪他的那伙人，以及应付蒋瑞时不时发来的质疑。
  可能是看褚辰此时的表情过于可怜，李慕泽暗暗叹口气，态度软了不少，主动打破沉默：“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褚辰忙不迭回应，“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你吃饭了吗？”
  李慕泽“嗯”了声：“吃了。”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褚辰站在原地没挪步，眼巴巴地瞅着他瞧，目光在他身上流连许久像是舍不得移开。
  他忽略褚辰眼里的情意，心跳不由快了几拍，他不是傻子，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褚辰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思考过褚辰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兄弟情，还是参杂着其他的。
  放下电脑包，李慕泽步履从容地走进厨房，近乎于自欺欺人的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褚辰对他，怎么可能呢？最多是把他误认为以前认识的“哥哥”而已，他又凭什么当真。
  冲泡一杯热茶，他站在餐桌前喝了一口，思绪还停留在褚辰那里。
  不一会儿，褚辰就进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画纸，表情急切又疑惑：“哥，少了一张，你有看到吗？”
  李慕泽先是一愣，低头看眼褚辰手里的画，很快想起来少的那张是被他送人了。
  他以为，褚辰画了那多他的肖像画，就算少了一张也不会察觉，更不会在意。
  也许是心虚，他转身又倒一杯茶，装傻充愣：“你再找找。”
  褚辰失望的摇头：“楼上楼下，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哦，那就算了。”李慕泽故作轻飘飘地说。
  哪成想，平时乖巧听话的褚辰，这次反应异常激动：“不能算了！那是我用心的成果，就算把我自己弄丢了，也不能.....丢了你的画像，我要继续找，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来。”
  “呆瓜，其实是...”李慕泽回过头看着他，心虚加上不忍，只能实话实说，“抱歉，我送给朋友了，以为你不在意的。”
  “你送给谁了？”褚辰眼睛睁大，第一次露出失望的表情，“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送人呢？”
  李慕泽无言辩解，再次道歉：“对不起，不是有心的，以后不会了。”
  褚辰收拢五指，手中的画纸被捏出痕迹，咬牙道：“你到底送给谁了，是萧靖吗？”
  “不是，”李慕泽很快否认，停顿一瞬，蒋瑞的名字还是没办法说出口，便敷衍道，“一个师弟，他很欣赏你的作品，所以....”
  “师弟？”褚辰秒变脸，一双大而黑的眼睛此刻充满攻击性，“是那个人吗？那天晚上来这里见你的男人，是他，对吗？”
  这样的褚辰让李慕泽感到极其陌生，平时乖巧安静的青年，现在气红了眼眶，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浑身蓄满爆发力，往日的温柔从眉眼间流失，只剩犀利的光芒，晶莹剔透，依然漂亮，可却冷的让人发毛。
  有那么一瞬间，李慕泽还以为曾经的褚辰回来了。
  李慕泽缓缓吐口气，这件事自知理亏，他保持平和的态度，但依然不打算跟褚辰谈论蒋瑞，只得含糊着说：“我有很多师弟，你应该没见过。”
  闻言，褚辰紧咬下唇，满目怒火。
  单纯的小呆瓜真的生气了，很难哄的那种。
  两人面对面对峙半晌，最终理亏的李慕泽先败下阵来，他从橱柜里拿出一盒旺仔，发现褚辰紧握的拳头还没有松，便主动牵起褚辰的手，扒开对方的手掌心，将旺仔放到对方手里，轻声说：“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道歉，是我破坏了约法三章，我不应该随意拿你的作品送人，看在我是初犯，这次原谅我吧。”
  这确实是头一次，李慕泽在褚辰面前示弱。
  但褚辰仍旧抿着唇，一脸不开心。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旺仔，手背还有李慕泽碰触的温度，心里委屈又难过，他会这样生气，送画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因为李慕泽心里有别人。
  哪怕是送给萧靖，他都不会这般气愤。
  他只知道，李慕泽有一位师弟，为了那个师弟，李慕泽不让他回家，甚至为了师弟跟他冷战。


第24章 辰儿
  越想越气！
  只要想到那天在别墅小院门口匆匆见过一眼的男人， 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书卷气的男人，褚辰就没办法压制心里的怒气，那个男人对李慕泽来说一定是特别的存在。
  原来李慕泽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褚辰手里还没有开封的旺仔牛奶已经被他捏变形了，短暂的出神后， 他抬眸对上李慕泽专门用来勾引别人的桃花眼， 胸中怒气更盛。
  “啪”的一声！
  他将手里的旺仔狠狠拍在餐桌， 气呼呼道：“我不喝。”吼完以后他转身就走。
  身后的李慕泽表示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嘿！你....”
  褚辰才不要听他训人， 捂着耳朵往客房跑， 进去以后直接把门上锁， 跟小孩子闹脾气没什么区别。
  过了许久，李慕泽抱着一箱没开封的旺仔牛奶来敲门， 他觉得呆瓜之所以这么生气， 是因为一盒旺仔牛奶满足不了吃货， 所以决定带着一箱来表示诚意。
  “呆瓜。”
  李慕泽把旺仔卸在门口， 直起腰转动门把手，没打开。
  “褚辰？”
  “睡了吗？”
  “李呆呆。”
  看来褚辰真是气的不轻，平时对他这个“哥哥”围前围后，恨不得挂他身上当个小挂件，总之黏人的狠，现在却避而远之，见一面都不肯。
  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的过程， 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他并不打算为自己开脱，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做错事就要学会低头认错。
  知错就改，还是一条好汉。
  可惜躲在卧室里生闷气的青年并不打算给他补偿的机会，半天也没吱个声。
  李慕泽无声叹息， 贴着门板轻声说：“旺仔放门外了，想喝出来拿，今天早点休息，晚安。”
  他退后两步，转身往楼上走，刚走到楼梯间，身后便传来拉门的声音。
  别扭了好半天的褚辰终于肯露面，光着脚丫子，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跳过脚边放着的旺仔直奔他小跑过来。
  然后在一米远的距离停下脚步，褚辰与他对视，眸里还存在许多怨气和郁闷，看着他冷冷开口：“李慕泽。”
  啧，现在哥哥都不叫了。
  李慕泽挑眉，应了声：“不气了？”
  褚辰咬着嘴唇目露凶光，别扭的很：“我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既然你已经送人了，又不能让你要回来。”
  语气停顿一瞬，褚辰不忘狠瞪他一眼。
  李慕泽心尖一颤，像是被小奶猫凶了一下。
  只听褚辰又道：“想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李慕泽洗耳恭听。
  褚辰接着说：“把你自己赔给我！”
  “什么？”李慕泽头顶飘过一排问号，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再说一遍。”
  褚辰表情极其认真，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柔软的耳垂悄悄染了红，他往前凑近一小步，一字一顿道：“把你赔给我。”
  “……”李慕泽无语到就差翻白眼了，看着褚辰倔强的小脸，不由笑出声，“说什么糊话呢？”
  “我是认真的。”褚辰再次强调。
  李慕泽却会意错了，拍了拍他的额头，说：“我最近太忙了，公司有好多事还没有解决，没空陪你画画。”
  闻言，褚辰急的张了张嘴，想插话。
  李慕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笑了笑，接着道：“这样吧，周末如果公司不忙，我就陪你一天，我站那不动，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免费当模特，怎么样？这回满意了吧？”
  “你，你...”褚辰脖子都红了，急的要吐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慕泽微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褚辰气到挠头，想了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李慕泽，你就是块木头！”
  李慕泽：“？？？”
  褚辰才不管他接下来的反应，狠狠瞪一眼，转身跑回卧室。
  房门关上以后，褚辰背部靠着门板轻轻喘息，缓了几秒，呼吸声还没有顺畅，他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紧张又刺激，除了懊恼，他满心羞意。
  刚刚他对李慕泽说的那些话，算是变相表白了，可惜对方脑子不开窍，根本没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
  “吸溜——吸溜——”
  他坐在床头发呆，喝着李慕泽给他买的旺仔牛奶，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的委屈更浓。
  翌日清早，蓉姐带着新鲜食材来上班。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近日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慕泽，居然坐在客厅看新闻联播。
  “蓉姐。”要等的人来了，李慕泽关闭电视，站起身打招呼。
  蓉姐脸上永远保持着柔和的微笑：“李先生，早上好。”
  “早。”李慕泽轻点下头，又道，“有点事，想问问蓉姐。”
  俩人来到厨房，蓉姐洗菜，李慕泽正好冲杯咖啡。
  蓉姐将洗好的青菜放到菜板上，抽出一把菜刀，手法纯熟地剁碎，决定为五少爷煮一碗青菜瘦肉粥来当早餐。
  “李先生，有什么事吗？”蓉姐边忙活边问。
  李慕泽的咖啡也冲好了，他抿一口，奔入正题：“呆瓜....是褚辰，他喜欢吃什么？他以前最喜欢吃什么？除了旺仔和冰淇淋。”
  蓉姐笑道：“李先生，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她停下手里的工作，擦干净手，转身面对李慕泽，笑容亲切：“五少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应聘到褚家做佣人，专门负责五少的饮食起居，他这个人啊就是太要强，总是给外人一副冷酷面孔，其实五少心地善良，性子也不强，是很好说话的人，至于吃东西这方面....”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画面，蓉姐嘴角笑容扩大，继续道：“五少是喜欢吃甜食的，只是他不好意思说，我记得有一次，我从南城区买回来一盒提拉米苏，本以为他会非常抗拒，没想到半夜偷吃被我恰巧碰见，当时五少的表情.....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可爱。”
  李慕泽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呆萌萌的褚辰，手里拿着一块蛋糕，嘴边都是奶油，偷吃被当场抓包，红着耳根不知所措地看着别人。
  确实挺可爱的。
  李慕泽也跟着笑出声，问：“蓉姐，你刚刚说的提拉米苏，哪里能买到？”
  蓉姐道：“南城区老街坊，有一家非常正宗的提拉米苏甜品店，不过需要排队等两个小时。”
  *
  时针指向十点。
  这个时间段，非常凑巧的，褚辰和萧靖同时出现在客厅。
  萧靖昨晚回来的特别晚，好像是有酒局，喝到半夜才结束。这会儿刚睡醒，哈气连天的摆手打招呼：“褚五少，上午好，昨晚休息的如何？”
  不如何，因为跟李慕泽生闷气，几乎整夜未眠。
  褚辰心里埋怨，但面容冷淡，没有表现出真实的情绪，淡然道：“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萧靖咧嘴笑，一屁股坐到沙发，抬头看着他，啧啧称赞：“五少，你也太帅了，越看越帅啊。”
  褚辰仍旧面无表情：“萧先生，叫我的名字吧。”
  “没问题，”萧靖比了一个OK的手势，“五少也一样，叫我全名就好，先生太见外。”
  褚辰点头：“好，萧靖。”
  “哎呦！这声音，听得我心头狂跳，第一次觉得我名字还挺好听的，”萧靖夸张地捂住胸口，笑得特别灿烂，“我想想，咱们同住一屋檐下肯定比正常朋友亲密，阿泽叫你呆呆，那我也要搞特殊话，就叫你....”
  他慢慢转动头部，看向褚辰，将卡在嗓子眼的亲昵称呼说出口：“辰儿~~”
  褚辰：“……”
  萧靖放声大笑，认为自己简直是天才，边笑边拍手：“就这样！气死李慕泽，哈哈哈哈！辰儿，今天下午有约吗？跟哥一起出去嗨啊。”
  褚辰一脸古怪之色，有些诧异萧靖会主动邀约自己，一时间没有作答。
  萧靖不肯退缩，循循诱善：“怎么样？也不能整天在家憋着啊，多没意思。”
  褚辰反驳道：“我没有整天在家，我有出去讲课。”
  “OK，OK！”萧靖抱拳表示佩服，“你看阿泽整天不见人影，估计是出去独自逍遥了，咱们也要给点力，不能落下风。”
  “我画画就好了。”褚辰不接受挑拨离间，但听到李慕泽人已经走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
  “辰儿，传闻中的褚五少，兴趣爱好可不止画画哦。”
  萧靖不动声色地靠近，与褚辰贴近了一些，指了指院外停放的机车，说：“我去借台摩托，咱俩去塞道跑两圈啊？正好让我见识见识冠军的气场。”
  与此同时，他摸出手机，点开一个短视频软件，搜索到褚辰所在车队的俱乐部官方号。
  主页面被置顶的一条赛摩视频，就是褚辰这个拥有无数冠军头衔的男人。
  画面中的男人一身黑色赛摩服，头戴同款黑色头盔，站在一台红色改装机车旁边，因为头盔和护目镜的缘故让人看不清楚容颜，但从身形上可以一眼认出就是褚辰本人。
  黑色加红色，真的可以炫到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褚辰自己的怀疑，以前的他.....是这样的吗？
  赛摩手向往自由，不喜欢太多规则束缚，喜欢领略风的躁动，更喜欢与风共舞。引擎启动的那一刻，随着“轰轰”的马达声，场地尘土飞扬，四周飘着车迷们高举的彩色旗帜。
  赛场倒计时。
  数字从三到一，轰鸣声响起。
  男人伏下身子，全神贯注，握紧手把，下一秒化作猛兽顺着塞道飞驰而去。
  视频很短，只有三十秒，但呈现的内容非常精彩。
  不仅萧靖感叹连连，褚辰也不由看的出神。
  “帅啊辰儿，你有很多车迷的，我弟弟就是其中之一，他总刷你视频，如果被他知道你在阿泽这里，会当场疯掉。”萧靖指着视频一通夸赞。
  听闻此话，褚辰看向院外停放的机车。
  冠军，赛摩....
  真的要跑两圈吗？
  最初，那台改装机车被送来时，褚辰并不感兴趣，但此时看完那段视频，看见视频里潇洒自如的男人，透过护目镜，他居然有一种和曾经的自己对视的错觉，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见他犹豫不决，萧靖乘胜追击：“辰儿，走吧！还想什么呢，阿泽都抛弃咱俩了，不得抱团取暖啊。”
  褚辰神色一凛，薄唇紧抿，慢慢站直了身体，冷冷开口：“想办法找一台同等型号的机车，一起跑两圈，我想试试感觉。”
  严肃起来的褚辰，往那一站，一身王者风范。
  萧靖都差点问，褚五少，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
  从北城区赶往南城区，驾车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找到蓉姐口中所说的甜品店，排队等候又耽搁近三小时。
  等李慕泽提着一盒提拉米苏回到别墅小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当他走过院内的小花园时，总觉得靠墙位置少了点什么，但一时没想起来。
  进门后，他想象的画面是褚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是画画，但现实总不如想象，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褚辰的身影。
  猜想褚辰还在生闷气睡觉，他来到客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板，道：“呆瓜，几点了还睡？快点起来，我带了好吃的给你，保证你爱吃。”
  半晌无人回应。
  李慕泽趴在门板上，试图听到一点声音。
  “褚辰？”
  “李呆呆？”
  “不是吧，还生气呢？”
  “确实是我不对，昨晚已经自我反思了，这件事我不占理，我不应该拿你的作品送人，慷他人之慨，这种行为确实讨人厌，现在正式道歉，已经买了你最爱吃的提拉米苏来赔罪，你开门看一眼？”
  “……”
  姿态已经放到最低了，他李慕泽真是头一次，还是对自己的情敌。
  屋内静悄悄的，仍旧没人回应。
  李慕泽等不及了，干脆握紧门把手直接将门推开。
  客房干净整洁，被褥没有一丝褶皱地铺在床上，证明主人已经起床很久了。
  正自疑惑，身后传来轻慢的脚步声。
  他急忙回头，定眼一看，是面带笑容的蓉姐。
  “人呢？”他指着客房问。
  蓉姐道：“李先生，五少爷跟萧先生吃完午饭就一起出门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李慕泽神色微变，周身气场瞬变，渐渐冷脸没说话。
  萧靖跟褚辰？
  他们什么时候变的这般熟络了，褚辰不是不喜欢萧靖吗？
  也许褚辰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熟悉而已，经过几天的相处，现在关系没那么疏远了，褚辰会渐渐接受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早晚有一天，褚辰不再黏着他，空白的世界也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思及至此，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为昨晚的那一点点小悸动而感到好笑。
  他一时半会不说话，这让对面等候吩咐的蓉姐略感尴尬，低头看一眼他手里的提拉米苏，笑着打破沉默：“李先生，五少不在，我帮您先放冰箱保存如何？”
  “算了...”
  李慕泽突然出声，他垂下眼睑，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这句“算了”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其他人。
  他将手里的提拉米苏递给蓉姐，面色不改，平静道：“放冰箱吧，等他回来拿给他吃。”
  递过去之后，又补充道：“对了，别告诉他是我买的，就说是你买的。”
  蓉姐张了张嘴，疑惑不解，不过在豪门工作近十年，她已经养成不会多嘴问的习惯，便点头应道：“好的李先生。”
  李慕泽快步走出家门，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
  是文祥接二连三的催命电话。
  “泽哥，时代资本的高管等两个小时了，你人怎么还没来啊！人家坐在接待室都喝完三壶茶，已经开始跑厕所了。”
  让金主干等两个小时，这事也就李慕泽能做的出来。
  下午约了时代资本的高管谈项目，李慕泽当然记得，他只是想着趁上午不忙，为了哄褚辰开心，专门去南城区买提拉米苏，来来回回耽误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人没见到，午饭没吃，还为此得罪了金主。
  李慕泽倒是不怕得罪人，但他一向注重时间管理，心里清楚迟到并不是能够提高身份的手段，便嘱咐道：“替我说声抱歉，有点堵车，你照顾好客人，我马上就到。”


第25章 别奶我
  马不停蹄赶到公司， 时代资本的两位高管已经等候多时，其中一位比较脸熟的高管向前一步握住李慕泽的手，非常热络的打招呼，脸上并没有见到因为迟到而不悦的神色。
  李慕泽说声抱歉， 非常官方地与对方寒暄几句， 随即看向高管身后比较脸生的年轻男人。
  时代资本的高管忙介绍道：“李总， 这位是时代投资部的项目经理， 负责协助NJ线上的启动计划， A大毕业的高材生， 专业领域这方面绝对可靠，而且曾经在国内Top的一家WPIC担任过市场部经理， 对游戏开发有一定的基础了解， 绝对会帮到NJ融资的项目。”
  A大？协助？
  李慕泽轻轻勾唇。
  说好听点是协助NJ， 说直白一些就是时代资本派来的监工。
  李慕泽微一颔首， 面上保持应有的礼貌：“你好，李慕泽。”
  年轻男人向前走两步，他的身高与李慕泽相近，两人近乎平视，他有一张娃娃脸，面带笑容嘴角弯弯，看的出平时是一个非常爱笑的人。
  他伸出手来， 笑容洒脱：“你好李大神， 久仰大名， 我叫徐向阳，以后请多关照。”
  李慕泽与他回握，轻点了下头：“客气。”
  NJ大会议厅，LED大屏幕播放新款游戏的崭新页面以及游戏的主题音乐。
  文祥坐在最前排， 负责设备管理，调高屏幕亮度，移动鼠标将页面放大，游戏人物和背景清晰可见。
  会议桌是长方形的标准尺寸，NJ老板携员工坐在左侧一排，正对面是时代资本的两位高管。
  大屏幕画面实时更新，游戏背景多样化，看着并不花哨，反而标新立异，十分独特。
  徐向阳毕业后在一家WPIC工作两年，见过许多热门游戏的诞生，但NJ这次推出的新项目别具一格，根据市场的调研，结合当下玩家选择的热门，新项目一旦上市，绝对会迎来很大的反响。
  他不由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李慕泽，早在之前他就对李慕泽的大名如雷贯耳，行业泰斗，处事风格低调，以前在WPIC工作时专门上网查过李慕泽的资料，基本都是一些获奖作品和夺冠视频，至于私生活方面，李大神是真的有够神秘。
  这次见到真人，李慕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行事作风不拖泥带水，废话不多也不太爱走官方程序，工作和私生活分的很开，总体来说是一个挺有个性的人。
  现在这个社会，像李慕泽这种人可不多了。
  徐向阳有了更想结交的心思，当初肯答应褚源揽下这里外不是人的活，主要原因就是融资对象是李慕泽。他的目光追随大屏幕显示的游戏人物看许久，忽而转头看向李慕泽，笑着主动挑起话题：“不愧是大神，上线以后绝对能成为业内天花板。”
  李慕泽抬眸与他对视，说句：“别奶我。”
  “……”
  这个冷笑话还不错，俩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不仅是徐向阳有结交的心思，其实李慕泽也挺喜欢这位监工，他认识的人很多，人脉资源很广，但能称得上朋友的不多，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可以随时约饭的朋友更少。
  大屏幕已经播放完项目宣传片，他转头吩咐文祥：“名单给我。”
  文祥怔愣：“泽哥，什么名单？”
  李慕泽不悦皱眉：“不是说每人想好一个名字上交吗？给我。”
  “哦哦，”文祥反应过来，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朝他递来，“泽哥，都在这里，技术部所有人都有参与，而且每个名字的logo都提前设计好了，我等下手机传给你。”
  对于这个结果，作为老板的李慕泽还算满意，接过来后从上到下开始认真看。
  员工们的脑洞不大，但是有够土，扫了一眼没有一个能惊艳四座的名字。
  “天使的黑吻。”李慕泽冷冰冰念出这四个字，瞥一眼文祥的方向，继续道，“射击游戏跟天使搭边吗？怎么想的？”
  文祥：“……”
  “禁锢你的温柔。”李慕泽接着往下念，脸色更冷，他转移视线，看向身边技术部的小师妹，嗤笑道，“这一看就是小姑娘选的名字，当拍偶像剧呢？”
  小师妹缩头，用文件把脸挡住，不敢出声。
  李慕泽都不敢往下看了，匆匆扫一眼，都是什么战斗吧少年，或者是奋斗吧少年，又或者是奔跑吧少年，还有什么支棱起来吧少年。
  这都是什么鬼？
  S大毕业的高材生，为什么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李慕泽真是恨铁不成钢，手里的名单被他扔在桌面，看着缩成乌龟的员工们，脸色黑臭道：“名字待定，上线之前我会解决。”
  艰巨任务被大神接手，底下的师弟师妹同时松口气。
  紧接着又听到李慕泽说出更残忍的话：“上次交待你们每人设计一款游戏人物，我觉得这对你们来说太简单了，从今天开始，每人外加三款游戏道具和人物皮肤，期限十五天。”
  话音落，众人面目表情统一：！！！！！
  李慕泽不搭理他们，近乎无情地站起身，招手叫徐向阳回办公室谈论启动会的具体细节。
  等人出去以后，会议室炸了！
  “啊啊啊啊啊文祥哥，救命！！”
  “天呢！李大神今天吃枪.药了，为什么这么狠！”
  “他心情不好，呜呜呜拿我们撒气！”
  “是哪个没长脑袋的惹毛他了！文祥哥，是不是你！”
  ……
  文祥正在收拾电脑设备，被点名后举手表示清白：“我可没有，我哪敢惹泽哥不开心，你们小点声抱怨，被泽哥听到全体失业，我估计啊，是他家里的.....”
  说到这里，文祥压低声音，与此同时，一群吃瓜群众围了过来。
  文祥捂嘴小声道：“大神可能有小男友了，还住在他家里，但是你们别往外说，还没公开呢。”
  “！！！”
  “我去！终于有人能收了李大神。”
  *
  S市北区郊区。
  人烟稀少，道路宽阔。
  这里少有车辆通行，白□□人更少，一般晚上会聚集许多赛摩手来跑圈。
  褚辰面无波澜，一身黑色赛摩服，摘下安全帽和护目镜，靠在车身等人，看上去冷艳至极。
  没一会儿，萧靖便骑着摩托车停在跟前。
  萧靖摘下安全帽，甩了甩头发，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流，他把安全帽放在车头，转身对褚辰竖起大拇指：“辰儿，你的速度太快了，厉害。”
  褚辰平静道：“不是我够快，是你的摩托车排量太小。”
  “哈哈哈！这还是找好哥们借的呢，跟五少的坐骑比不了，”萧靖干笑两声，突然问，“怎么样，来到熟悉的地盘，有没有想起一些什么？”
  闻言，褚辰脸色微变，回忆刚刚奔驰在道路上的感觉，很熟悉，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曾经赛摩时的场景，不过画面很模糊，耳边的摩托车轰鸣声放大，而且头部会出现疼痛，导致他差点因为意识不清而翻车。
  那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李慕泽。
  他不想死，不想离开李慕泽，就算为了喜欢的人，他也要好好的活着。
  他看着远处的丘陵，高低有致，起伏连绵，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心思也跟着飘远了，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李慕泽身边。他深吸口气，淡淡开口：“没有，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萧靖表示可惜：“好吧，下次努力。”
  褚辰没搭话，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记起过去，总觉得他的过去还不如现在精彩。
  萧靖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他，说：“喝点水，一会儿再跑两圈？”
  “谢谢。”褚辰道谢，接过来放在手中并没有拧开来喝。
  萧靖心知肚明，褚辰不喜欢李慕泽以外的任何人靠近，至少现在是这样。
  “辰儿，你刚才帅呆了，突然可以理解那些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的人了。”
  褚辰对这方面无感，语气淡然地说了句：“你也很帅。”
  其实萧靖长的并不丑，只是长年和李慕泽那种相貌出众的人站在一起，显得过于平凡了。
  萧靖不以为意，笑了笑说：“谢谢夸奖。”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褚辰，问：“来一根吗？”
  褚辰摇头：“不了，谢谢。”
  “你不抽烟？”萧靖觉得惊奇，“阿泽可是一个大烟鬼，你居然没被他传染。”
  褚辰眸光闪动，像是想起高兴的事，语气也柔和了些：“他在我面前，从不抽烟。”
  萧靖点烟的姿势一顿，忽然轻笑了声，收起烟盒和打火机，说：“那我也不抽了。”
  褚辰抿着唇，对方这样说倒显得他有些矫情了，便解释道：“你随意，不用管我。”
  李慕泽对他确实好，但是他刚刚并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有他在的地方，李慕泽确实是不抽烟的。
  萧靖无所谓的耸耸肩，笑得爽朗：“不抽了，对身体不好，辰儿，要不要再跑两圈？”
  褚辰看一眼一望无际的塞道，只觉内心空虚，没意思极了，他缓缓摇头：“回去吧，我哥可能下班了。”
  “……”
  啧，真是个恋家的小可爱。
  就这样，俩人分道扬镳，萧靖去店铺，褚辰约车回了别墅小院。
  李慕泽并没有下班，客厅只有蓉姐一个人在打扫卫生，褚辰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抓着人就问：“蓉姐，我哥一直没有回来吗？”
  蓉姐回道：“李先生这几天公司忙，还没有回来。”
  又是这个理由！
  褚辰气愤的想叉腰，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
  见状，蓉姐温柔的笑了笑：“五少爷，您先等等，我去拿一块提拉米苏给你吃。”
  “提拉米苏？”褚辰第一次听到，觉得陌生又熟悉，“什么东西？”
  蓉姐说：“很好吃的甜品。”
  五分钟后，褚辰坐在沙发，捧着一块提拉米苏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是今天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蓉姐，这是哪里买的？”他边吃边问，还想再吃一块。
  蓉姐心领神会，又切了一块递给他：“南城区，离这里挺远的，还要排队才能买到。”
  褚辰怔了怔，舔去嘴角的巧克力酱，心跳的有点快：“是.....谁买的？”
  蓉姐犹豫一瞬，想到李慕泽临走前的交待，只得道：“是我去买的，我知道你爱吃。”
  “哦，辛苦蓉姐，谢谢你。”
  褚辰低下头满脸失落，突然觉得嘴里的提拉米苏不甜了。
  早就应该想到的，李慕泽怎么可能为了他专门跑去南城买蛋糕，何况他们最近在冷战，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李慕泽没有正眼瞧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要没了，兄弟们。
  但是……别担心，含泪爆肝也不会断更，熬秃头也要保持日更！


第26章 间接接吻
  近日， 褚辰一直处于在郁闷的状态，就算是跟萧靖出去赛摩也没办法化解他胸腔蓄满的忧愁。
  傍晚时分，终于有一件事能让褚辰开心了。
  他捧着手机坐在沙发，点开网页登录S大的LMZ论坛， 忽然发现被封的账号提前解封了。
  论坛热度只高不减， 校友们几乎都在谈论校园八卦， 偶尔会蹦出几个关于专业知识的理论帖， 但很快会被八卦贴压下去。
  整个论坛不像是谈论学术的平台， 倒像是给年轻人提供娱乐交流的线上场所。
  褚辰已经习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登录LMZ论坛刷帖子， 为的就是多了解李慕泽这个人在外界展现的形象，就算被人封号不能留言他也会专注看帖子， 只要碰到有关李慕泽的任何消息， 他都会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刷好半天， 久久不能回神。
  手指迅速滑动屏幕， 每个最新帖子他都不放过，可惜找了半天也没见到有关李慕泽的新消息，很快觉得兴致缺缺，打算退出账号。
  就在这时，论坛小秘书提醒他接到一封私信，点开来看，是一个叫‘Jin’的校友发来的消息。
  Jin：[你好， 可以交个朋友吗？（微笑）]
  这个昵称在褚辰的脑海里迅速拼凑， 很快让他联想到之前封号的管理员， 好像也叫ChengJin，难道是同一个人？
  褚辰勾起唇角，笑不达眼底，显得有些冷漠， 但他并不打算装高冷，而是将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开始打字回复消息。
  CC：[你好，我们之前有交流过吗？]
  Jin：[没有啦，只是我看到你翻过的帖子都是有关李大神的，就是很好奇，你是粉丝吗？或者是认识李大神？]
  CC：[你怎么知道我浏览过哪些帖子，你从哪里看到的。]
  Jin：[…….]
  CC：[你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吧？跟李慕泽同一个类型？]
  Jin：[没有，你不要误会，我朋友是版主，我拜托他帮我查看一下，我也是李大神的小迷弟，所以想跟你聊聊，我有大神粉的群号，你要不要加入？]
  CC：[不加，我不是他的小迷弟。]
  Jin：[哦，哈哈（尴尬），那请问你是S大的学生吗？]
  S大的学生...
  褚辰想了想，回道：[不是。]
  回复完毕之后，他紧接着又补充一条：[下次再聊。]
  发送显示成功，褚辰点击账号退出，关了论坛。
  *
  夜深人静，褚辰独自一人吃完晚饭呆坐沙发看美食节目，这个时候，加班的李慕泽刚刚回来。
  两人在客厅打照面，双方对视一眼，李慕泽很快移开视线，开始换鞋脱外套。
  “哥，你回来了。”还是褚辰先打破沉默。
  李慕泽“嗯”了声，眼神在他身上流连许久，指着他的衣服问：“赛摩服，哪里搞的？你三哥叫人送来的？”
  自从回到别墅小院，褚辰只脱了鞋，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套装。
  李慕泽肯主动搭话，这让他喜上眉梢，主动报出今日的行程：“哥，今天我和萧靖去郊区骑摩托车，衣服是他送给我的，我有很强的熟悉感，我以前一定经常去那里，不过其他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还有还有，结束之后我没有乱走很快回来的，想着早点回家跟你一起吃晚饭，可是你加班好久.....”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嘟嘟囔囔，神情也逐渐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欣喜到紧张，最后转变成抱怨。
  原来是去郊区赛摩。
  李慕泽垂下眼睑，慢条斯理地解袖扣，表情看不出喜怒，心里琢磨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
  见他半晌不语，褚辰又开口道：“哥，你吃晚饭了吗？”
  显而易见的没话找话。
  李慕泽点头：“吃过了。”
  褚辰对他的态度稍有失落：“哦...”
  冷站还不结束吗？
  褚辰要受不了了！
  就在这时，走到楼梯口的李慕泽忽然回头，轻声说：“过几天我要去江南汇准备游戏宣传活动，比较忙，会晚几天回来。”
  闻言，褚辰脸色一白，紧张到扣手指：“哥，那你要去几天？”
  李慕泽平静道：“最少一周，蓉姐会照顾你。”
  话落，李慕泽没再做过多的解释，抬脚往二楼走，故意忽略褚辰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他没有回卧室，直接进入书房，打开电脑的同时，他摸出手机放在耳边，没多久，电话便接通了。
  萧靖朗声道：“阿泽，什么事？”
  李慕泽不废话，直接问：“多少钱。”
  萧靖愣住：“什么多少钱？”
  李慕泽：“赛摩服。”
  “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萧靖无所谓的笑道，“就当我送给五少的见面礼好了。”
  李慕泽调高显示屏的亮度，用肩膀夹住手机，两手摸在键盘上开始敲字，回道：“多少钱，我转给你。”
  了解他的倔脾气，萧靖也就没再推脱，直接报价：“好吧，其实没多少钱，都不够五少塞牙缝的，一套赛摩服加安全帽三千多，就凑整给我三千吧，李老板要发.票吗？”
  “要。”李慕泽被好友不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瞬时心情舒畅不少，“我手机转给你。”
  “不急，对了阿泽，今晚我不回去了，店里来了几个重要客户聊的挺好，约好后半夜去酒吧嗨。另外，不得不跟你说一句，五少穿上那身衣服，往那一站真是太招人了，绝世美男啊！又帅又酷，任谁看了都……”
  “嘟嘟嘟嘟嘟.....”
  李慕泽不想再听对方继续废话，直接了当地挂断电话。
  褚辰穿赛摩服的样子他当然见过，就在刚刚，褚辰站在客厅，若不是眼里有着熟悉的纯净，就凭那身行头，他都要以为褚辰恢复记忆了。
  不可否认，确实帅的扎眼。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慕泽又捞起手机用短信的形式发送一条信息给萧靖。
  [褚辰身份特殊，我也是受人所托，以后尽量别让他见外人。]
  “叮”的一声！对方很快回道：[啧，出去玩一圈而已，有这么麻烦？]
  李慕泽：[豪门水.深。]
  萧靖：[明白（微笑）]
  *
  转眼又来到周五。
  清早，李慕泽和褚辰面对面坐在餐桌用餐。
  自两人“同居”以来，很少有坐在一起和平吃早餐的场景，相对于褚辰还算规律的三餐作息，李慕泽的早饭时间真的不固定，心情好可能会拖到午饭一起，心情不好可以绝食一天。
  沾了褚辰的福气，李慕泽也能喝到一碗蓉姐煮的青菜瘦肉粥，还吃了两片面包片。
  他这厢早餐都要结束了，褚辰才红着脸从冰箱里拿出个人私藏的宝藏，一块精致的提拉米苏，小心翼翼地推到他面前。
  李慕泽低头扫一眼，认出来是自己买的，但没作声，只是盯着褚辰看，用眼神传递疑惑。
  褚辰用铁勺挖了一口，移到他的唇边，声音充满讨好：“哥，蓉姐去南城区买的，很好吃，你尝一口。”
  “……”
  李慕泽瞬时觉得不自在，褚辰离得太近了，又做出这种只有情侣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这让他心火燃烧，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往后躲，哑着嗓子说句：“我吃饱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褚辰不依不饶，故意放软语气：“就吃一口，好不好。”
  男人撒起娇来也能要人命啊，尤其是好看的男人！
  李慕泽举手投降：“行行行。”
  他点头答应，顺势张开嘴，一口吞掉铁勺上的提拉米苏。
  见状褚辰露出满意的笑脸，将他用过的铁勺放在唇边，轻轻舔了一下上面的巧克力酱，然后用这个勺子继续喝粥，不再搭理李慕泽。
  李慕泽：“……”
  其实没什么，这算不上间接接吻。
  和兄弟之间不是也经常共用一个杯子？
  或者是共用一根烟？
  男人嘛！这些事都很正常。
  李慕泽不断警告自己，千万别多想，褚辰多单纯的一个呆瓜，又不是什么洁癖晚期，肯定不在意的。
  但是他的思绪不受控制，视线追随着褚辰淡粉色的唇瓣有些移不开了，不止如此，他还忍不住幻想如果含住那片唇瓣会是什么感觉。
  真是疯了！
  世界末日要来了！
  他对情敌有了不可描述的想法！
  李慕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稍稍抬眼，跌进褚辰清澈漂亮的眼眸。
  对方也再回视他，慢慢蒙上一层雾水，不知道哪里来的羞意，褚辰脸色倒是如常，可两只耳朵通红，看着想让人咬一口。
  “看什么？”李慕泽恶人先告状，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
  褚辰耳朵更红，小声说：“哥的唇形真好看，想亲一亲...”
  “……”
  巧了！李慕泽也有这种想法。
  不过他不同于褚辰，他的理智尚存，故意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挑眉问：“你说什么？”
  有种再说一遍！
  褚辰没种，把头缩低，脸蛋“刷”的一下红得彻底，紧张到舌头打结：“没，没...没什么。”
  小呆瓜，也就敢口嗨。
  李慕泽哼笑一声，随即站起身走出餐厅。褚辰脸红了其实他也没好到哪去，脸颊阵阵发热，可能是因为脸皮厚的原因，并不明显而已。
  “哒哒哒”的脚步声紧跟其后，褚辰很快跟了出来。
  经过一早上的调解，李慕泽对褚辰态度有所转变，俩人算是默认和好，相处的气氛也回到从前，至于私自送画，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没再提起。
  褚辰变得更大胆，抓住李慕泽的一只胳膊就开始控诉：“哥，我这几天胳膊又疼又麻。”
  李慕泽下意识看向他的胳膊，皱眉问：“怎么了，什么原因？要不要叫陈医生过来看看？”
  褚辰的心脏像是抹了蜂蜜一样甜，他把脸靠在李慕泽的肩膀，小声说：“可能是骑摩托车的原因，还不太适应。”
  李慕泽拍了一下他额头，道：“活该！”
  褚辰撇嘴：“真的不舒服...”
  啧，又来！
  一个大男人总撒娇，真是魔障了。
  不过因为这个人是褚辰，就算再怎么过分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李慕泽叹口气，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安慰道：“过几天就好了，应该是肌肉拉伤，长时间不运动，突然赛摩肯定不适应。”
  “原来是这样，”褚辰似懂非懂，然后伸手摸向自己的大腿里侧，接着道，“哥，这里也疼。”
  李慕泽低头，目光停留在他的大腿根，一阵无语：“那里我可管不着。”
  褚辰还来劲了，用“你不能不管”的凶狠眼神瞪人，气呼呼说：“腰也疼！哪都疼！”
  “弯不下腰？”李慕泽被他这炸毛的样子逗笑了，俯身捡起旁边的男款鞋子递到他脚边，“抬脚，先穿上，今天周五要去B区上课吧？如果特别不舒服就请假吧。”
  “不行，答应娜娜了，不能爽约。”褚辰摇头，很乖地抬起一只脚，任由李慕泽帮他穿鞋子。
  穿好一只鞋，李慕泽准备去拿另一只的时候，手刚伸出去便停在半空僵直不动，表情龟裂。
  忽然想到前段时间萧靖问过他的一句话。
  “阿泽，你会为一个普通的朋友穿鞋吗？”
  当时他只觉莫名其妙，根本没有多想，现在仔细回忆一下，他帮助褚辰穿鞋好像不是一次两次了。
  普通朋友？
  帮忙穿鞋？
  当然不会！
  但是他现在在做什么，讲实话，他和褚辰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短短数秒钟，李慕泽心中发生了巨的变化，他缓缓直起腰，深深看一眼满脸疑惑的褚辰，冷冷开口：“自己穿。”
  话说完，他挣开褚辰挽着的手，提起电脑包快步走出家门。
  褚辰还站在原地，一脸发懵。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褚辰想不明白，有些气恼，更多的是委屈和难过。
  李慕泽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不光是褚辰气恼，李慕泽比他更闹心！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李慕泽钻进自己的吉普车，掏出烟盒点燃一根，静静吸两口，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从什么开始，他和褚辰的相处模式改变了。
  什么约法三章，什么保持两米远距离，简直是狗屁！有谁听进去了？
  眼前闪过褚辰的样貌，红着眼睛诉苦的，撇嘴撒娇的，又或者是低声细语装可怜的，无论哪种模样，这都不是真正的褚辰。
  真正的褚五少，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从不卑微讨好，更不会死缠烂打。
  李慕泽不害怕与真正的褚辰有近一步的接触，但他害怕与现在懵懂单纯的褚辰藕断丝连，如果有一天褚辰清醒了，到时候他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李慕泽深深吸口烟，试图平息内心深处的躁动。不过多时，他暗沉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掐灭手里未燃尽的香烟，他按下车内启动键，握紧方向盘，慢慢向前行驶。
  车子开出几十米远，别墅区的正门口，有一辆熟悉的私家车停在路边。
  李慕泽看清楚车牌号，心中微微诧异。
  居然是蒋瑞的车。
  他为什么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7 17:26:40~2021-01-28 15:4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哔哔叨叨什么？、生当复来归、绅士的情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颜悦色野生代言人 13瓶；某某某 10瓶；打倒傻白甜帝国主义～、不再 5瓶；玉贵妃、兴兴向荣 2瓶；lemon、青春梦了无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照片中的人
  “小瑞。”
  李慕泽将吉普车停在蒋瑞脚边， 从车上下来，这时蒋瑞已经看到他了。
  “师哥，早上好。”能在别墅区大门外碰见李慕泽，蒋瑞并不感到意外。
  “你在这里做什么？”
  走近一些， 李慕泽看到蒋瑞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有些好奇地问。
  蒋瑞直接把照片递给他：“师哥，我来找人。”
  “找谁？”他下意识地问， 随即目光落在照片上， 只需一眼，他便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谁。
  是褚辰。
  背着画板的褚辰。
  尽管只有一个背影和模糊侧脸，但熟悉褚辰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李慕泽面不改色， 抬眸问蒋瑞：“谁给你的？”
  蒋瑞摇头，露出疑惑：“我不知道， 是一封匿名信， 这次只有一张照片。”
  天色刚亮，蒋瑞接到一封邮局寄来的匿名信，当他看到照片时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 急匆匆换身衣服就奔着别墅区赶来。
  照片中的人物有些模糊， 但背景清晰可见，蒋瑞很快联想到红坊连排别墅区， S市只有这边的别墅区会有统一红色的围栏标志。
  李慕泽看眼照片， 又看眼蒋瑞， 声音有些冷：“所以你为了找褚辰， 大清早就来这里蹲人？”
  蒋瑞被他这眼神看的心骤然一缩，有些慌张：“师哥，我...我只是想来碰碰运气，你知道的， 我想见他...”
  “你就算想见他，也没必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李慕泽拧眉表示不满，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蒋瑞说话，像长辈训斥小辈，见对方满脸失落，他丝毫不心软，接着道，“你不工作了吗？你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吗？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一切值得吗？难道你的世界里除了褚辰，就没有其他可留恋的吗？”
  蒋瑞张了张嘴，被怼的哑口无言。
  李慕泽脸色更冷，继续往下说：“前几天老师还打过电话，担心你的情况，担心你对工作的态度。”说着，他看眼腕表，眉头皱的更紧，“小瑞，这个时间，你应该去公司，而不是来这里找人。”
  蒋瑞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本着最后一点自尊心，轻声解释道：“我已经请假了。”
  李慕泽不悦地抿唇，低头又看一眼照片，挑眉道：“照片里的人你确实是褚辰？有没有可能认错？”
  “我确定！我绝对不会认错的！”蒋瑞眼睛一亮，满目自信。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李慕泽暗自感概，同时也怀疑自己对待蒋瑞的感情有几分真假，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成了习惯。
  蒋瑞喜欢褚辰，为了褚辰可以抛开理智，去世界各地找人。
  如果换成他李慕泽.....一定懒到连家门都不愿迈出一步。
  也许他是喜欢蒋瑞的，只是没那么喜欢而已。
  压下心底那些引人烦躁的思绪，李慕泽抬眸，面容变得温和许多，刚要开口说话，他的余光陡然瞥到蒋瑞的身后。
  有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路口处，站的笔直，面向他们这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这边看。
  身穿白色衬衫，背上背着画板，手里拿着背包。
  是照片中的人，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李慕泽心跳漏了一拍，明明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他却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伤感。
  褚辰在看着他们，并且很难过。
  意识到这点，李慕泽整个心都乱了。
  “师哥？”蒋瑞歪着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别处，自然反应地想回头一看究竟。
  就在这时，李慕泽身形一闪忽然上前，一手搂住蒋瑞的肩膀，瞬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侧过身子，用身高优势挡住了蒋瑞的视线。
  “师...师哥，怎么了？”蒋瑞懵了一瞬，紧接着红了脸，紧张到舌头打结。
  李慕泽离得太近了，近到蒋瑞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还有说话的气息，现在这种情况，也可以说是蒋瑞被他搂在怀里。
  “上车。”李慕泽伸出手顺势打开车门，见对方还在发愣，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又重复一遍，“小瑞，上车。”
  蒋瑞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晕乎乎点头，然后弯腰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位。
  李慕泽替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保险杠来到驾驶位，上车前，李慕泽往后看了一眼，褚辰还没有走。
  依旧是刚才那个姿势，只是眸中湿意更浓。
  呆瓜不会是难过的哭了吧。
  李慕泽神色微变，收回目光，上车以后，直接启动车子。
  已经开出去一段路了，蒋瑞好像才缓过神来，他转过头，小心翼翼观察李慕泽的冷淡的侧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低低的开口：“师哥，我的车还在别墅区。”
  “嗯。”李慕泽应了声，毫不在意。
  蒋瑞扣着手心，又小声问：“我们.....去哪里？”
  “我的公司，”李慕泽面无表情，“你不是想找褚辰吗？上次那封匿名信，已经有眉目了。”
  “啊，真的吗？”蒋瑞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落寞，“可是....”
  他想说点什么表示拒绝，可对上李慕泽近乎于冰冷的眼神，他识相的闭嘴了。
  说到底，无论是谁邮寄的匿名信或者是照片，蒋瑞都没心思知道，他只想找到褚辰本人，其他都是次要的。
  NJ总部的正门被推开，李慕泽带着蒋瑞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他的步伐又稳又快，蒋瑞想跟上居然要小跑起来。
  去往办公室的途中，李慕泽忽然停下脚步，导致身后的蒋瑞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他回过头，朝蒋瑞伸出手：“钥匙。”
  蒋瑞不明所以：“什么钥匙？”
  李慕泽皱眉：“车钥匙。”
  “哦哦。”蒋瑞急忙从兜里把车钥匙递给他。
  他接过来，转身扔给正在敲键盘的文祥，吩咐道：“去别墅区帮小瑞取车，一辆黑色奥迪e-tron，车牌尾号680。”
  文祥应道：“好嘞，泽哥。”
  *
  私人办公室／
  自从进来，蒋瑞就被李慕泽安排在沙发区喝茶，已经两杯见底，李慕泽依然稳坐办公椅，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完全没有要搭理人的意思。
  蒋瑞放下茶杯，着急的忍不住搓手，现在的他只想去别墅区找人，并不想来这里拖延时间。
  “师哥，请问....”鼓起勇气，蒋瑞主动开口。
  李慕泽眼不离屏，仍旧专注于显示器，低沉的声音响起：“上次我托人调查，已经知道信纸出自哪个厂家，顺着这条线，我觉得可以找到寄信的神秘人。”
  “……”
  可惜蒋瑞并不感兴趣。
  知道是谁邮寄的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现在只想见到褚辰，确定褚辰是否还在国内。
  可能是看穿他的想法，李慕泽抬头瞥一眼，帮他解答疑惑：“知道褚辰的消息，还可以拍到他的照片，说明这个人知道褚辰的行踪，你找到神秘人，自然而然就找到了褚辰。”
  这样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蒋瑞无从辩解，只能顺着点头。
  闪眼间来到午饭时间，蒋瑞一直坐在李慕泽的办公室喝茶，可以说是煎熬一上午。
  李慕泽终于肯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说：“走吧，我请你吃饭。”
  蒋瑞也跟着站起身，急摇头：“不不，我请师哥。”
  俩人没在这方面有过多的争执，找到附近的一家南方菜馆，点了许多特色菜和主食。
  李慕泽好像是真的饿了，菜上齐以后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反观坐在对面的蒋瑞一脸心事重重，看着美味佳肴根本没食欲。
  吃掉盘中最后一块龙井虾仁，李慕泽擦了擦嘴，忽然问道：“褚辰那个人，你跟他接触的多吗？”
  “其实....不多。”蒋瑞摸着杯口，垂下眼睑掩饰失落，“五少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师哥总能听到我提起五少，其实五少对我应该没什么太深的印象，要不是上次鼓起勇气表白，他也许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吗？
  李慕泽稍感意外，蒋瑞总在他面前提及褚辰，一直以为，蒋瑞跟褚辰是相识的，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应该是朋友。
  看来是他会意错了，不知为何心情霎时顺畅许多，他道：“那你应该很了解他吧，对他的兴趣爱好。”
  “当然了解。”只要话题拐到褚辰，蒋瑞的眼底明显有了精神气，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虽然他对我没什么印象，但是我追着他的脚步走在身后已经很久了，他的一切，我都知道。”
  “哦。”李慕泽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头也没抬，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他喜欢吃什么，闲暇的时候又喜欢做什么呢？”
  蒋瑞道：“他的口味偏清淡，太咸的接受不了，最爱吃南方菜。他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更不喜欢被家族企业束缚，如果没有车队比赛，他平时喜欢画画，只要天气好，他一般会选择去山上取景，很擅长画景色和动物，获奖作品多数也是这一类。”
  口味清淡，拒绝咸食，喜欢小动物。
  李慕泽默默记下了，很快皱起眉头，发出一丝疑惑：“天气好？”
  “对啊。”蒋瑞点头，认为这很正常，继续普及：“五少很讨厌雨天，天气不好他是绝对不会出门的，他不喜欢潮湿的感觉，可能会影响他的创作灵感吧。”
  李慕泽面容一沉，忽然想到褚辰出事当天，上午万里晴空，但从中午开始便下起零星小雨，寅时暴雨倾盆，一直到傍晚才停。
  如果蒋瑞的情报没有错，这种鬼天气褚辰怎么会选择出门上山呢？
  他细细回忆这段时间的相处，只要天气阴沉有雨，褚辰确实不爱出门，只会窝在客厅看电视，或者找机会钻进他怀里寻求安慰。
  因为雨天的时候，褚辰的头部会疼。
  还记得有一次，外面下着小雨，褚辰拽着他的衣袖小声抱怨：“哥，怎么又下雨了呢？”
  思及至此，李慕泽低头看着餐盘，眸光微闪，神色越来越冷。
  他可以断定，褚辰失忆，并不是意外。
  餐厅音响播放着低迷的曲子，此时听来更让人心头压抑。


第28章 CC是谁
  餐厅侍者推着餐车走近， 在李慕泽身侧停下，将两块精美的饭后甜品摆到餐台。
  李慕泽是没有吃甜点的习惯，因为褚辰的关系，他有了好奇心， 这种发腻的食品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他执起餐勺， 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将饭后甜品吃完， 速度快但吃相还算优雅。
  放下餐具， 他拿过餐巾纸擦拭嘴角。
  见此情景，蒋瑞也把筷子撂下了。
  李慕泽站起身道：“走吧。”
  “师哥...”蒋瑞欲言又止，他心底有很多疑惑想问出口， 可碍于李慕泽的表情过于凝肃，导致他话到嘴边又自然而然吞回肚子里。
  李慕泽神色始终保持冷漠淡然， 边系外套扣子边道：“有什么话路上说。”
  蒋瑞微微启唇， 只能道声好。
  餐厅与NJ总部只隔一条步行街，俩人顺着原路返回，一路上蒋瑞跟在李慕泽的身侧， 几次想提到褚辰， 却被李慕泽轻而易举地把话题拐到别处。
  到了公司门口，坐上电梯， 俩人并肩站在一起， 透过全高镜， 李慕泽看见蒋瑞的脸色不是很好， 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忧郁样子。
  “下午去公司吗？”李慕泽问。
  蒋瑞回神，反应了一小会儿，回道：“要去的，我只请了半天假， 我取车钥匙，等会就回。”
  李慕泽面不改色继续问：“晚上下班有什么安排吗？”
  蒋瑞心跳快了几拍，转头盯着他看：“师哥，我想....”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晚上一起去拜访老师吧。”李慕泽这话说的非常自然，明明没有半分强求的意思，可让人听了就有种必须完成任务的感觉。
  蒋瑞温然的面孔出现一丝裂痕，他想拒绝李慕泽的提议，可话到嘴边又没办法说出口，轻点了下头：“……好，下班联系，我来接师哥。”
  其实他很想说，下班以后要去别墅区找褚辰。
  蒋瑞找到文祥，道句谢谢，要回了自己的车钥匙，然后离开NJ。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他一直微低着头，每走一步，心情就会随着步数逐渐压抑。
  他想到有关褚辰的一切，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褚辰，就被褚辰出类拔萃的容颜和与生俱来的气质所征服，那时候他体会到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褚辰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遥不可及的存在，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默默暗恋，没敢奢望过会有近一步的接触，只想离褚辰近一点，偶尔见到对方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他低估了人类的欲望，渐渐地他不在满足于自我幻想，他想正面与褚辰有交集，想尽办法让褚辰注意到自己，认识自己，直到那天晚上，他鼓起勇气表白了。
  有些唐突，但不后悔。
  褚辰的眼睛让人难以忘怀，漂亮又无情，当时看着他只是淡淡扫一眼，似乎对表白这种事习以为常，没有做出厌恶和喜欢的神色，只是冷冷说句：“抱歉，我不喜欢你。”
  蒋瑞总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褚辰多看两眼又或者是放在心上。
  “蒋瑞师哥？”
  一道男性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眸看去，是程晋小师弟。
  程晋手里拎着两袋餐盒，刚从外面买完午饭回来，正笑着往他这边靠近：“真的是你，蒋师哥好久不见。”
  蒋瑞恢复以往的温和面孔，颔首道：“程晋，好久不见。”
  “蒋师哥来NJ是找李大神吗？”程晋笑着问。
  蒋瑞点头：“是啊，你在NJ实习？”
  “快两个月了，周四周五来公司上班，平时没课也会来。”
  俩人闲聊几句，不知怎么地话题突然被程晋拐到李慕泽那里，他是有点小私心的，蒋瑞跟李慕泽比较熟络，他想侧面打听一下男神的感情生活。
  他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提起心中疑惑：“蒋师哥，我上次送李大神回家，发现他家里还有一个男人，关系看着挺亲密的，一直听说李大神是单身主义，就挺好奇的，李大神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蒋瑞与他不一样，不喜欢探讨别人的生活隐私，面上保持友好的笑容，听到李慕泽可能有亲密的朋友，也没多想，只是笑道：“师哥很优秀，追求者少不了，交朋友也不奇怪。”
  “那倒是...”程晋心凉了大半截，认为自己追到男神的几率更加渺茫了，但还是不甘心，想追根刨底把事情搞清楚，“蒋师哥，你见过李大神的男朋友吗？”
  “没有，”蒋瑞仍旧温和有礼，“也不一定是男朋友，也许是师哥的弟弟。”
  几乎是瞬间，程晋眼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不过很快又淡下去：“不应该是弟弟吧，总觉得那个CC跟李大神关系不一般，不像是弟弟倒像是....”
  “你刚刚说什么？”蒋瑞倏地变脸，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紧张地看着程晋，“你说CC？”
  程晋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住几秒：“啊，是的，最近论坛上有个活跃度非常高的网友，好像不是S大的学生，只要有关李大神的帖子他都会跟帖留言，而且李大神刻意交待我帮忙解封账号，就是这个CC，这么当回事，所以我就觉得奇怪，这人应该是.....”
  “CC，真的是CC吗？你没记错？”蒋瑞眸光微闪，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问，“程晋，你刚刚提到上次参加完老师的寿宴你送师哥回家，你见到他家里有陌生人出现，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程晋微微拧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那天晚上太黑了，而且离得比较远，只能确定是一个男人，个子很高，跟李大神差不多，还有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我觉得.....关系一定很好。”
  一时间，蒋瑞思绪凌乱，但又特别理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浮出水面，他看着远处的广告牌，仿佛看见了褚辰的身影。
  “蒋师哥？”程晋小声唤道，还琢磨着向他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蒋瑞心里乱成一锅粥，但表面波澜不惊，很快恢复温和的容颜：“程晋，可以把CC的ID号发给我吗？”
  程晋怔了怔，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多问，点头应道：“好的，我上楼看一眼，然后发你手机。”
  *
  当天傍晚，蒋瑞准时来接李慕泽下班。
  车上以后，李慕泽系好安全带，道：“先找一家进口超市，买一点补品送给老师。”
  “好的。”蒋瑞欣然答应，启动车子。
  李慕泽转头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整整一天，李慕泽没比蒋瑞安心到哪里去，褚辰看着他们离开的目光仍旧记忆犹新，同时让他深感意外，这种情况，褚辰居然一个电话和短信都没有。
  正自疑惑，兜里的手机“叮”的响一声。
  他急忙摸出来看一眼，果然是褚辰发来的消息，瞬间松口气。
  褚辰问他：[哥哥晚上回来吃饭吗？]
  李慕泽犹豫片刻，想了想打字回复：[有事，不用等，我晚点回。]
  发送成功，他收起手机，转头的一瞬接到蒋瑞投来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神不同寻常。
  他淡定回视，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自然。
  眼神交流片刻，蒋瑞眸子的暖意回归，笑着说：“师哥，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是不是有了新朋友？”
  李慕泽滴水不漏，回以微笑：“我最近确实很忙，因为NJ新项目即将启动上线。”
  闻言，蒋瑞无话可说，收敛神情认真开车，只是眼底有些冷。
  同一时间，别墅小院。
  褚辰独自坐在沙发，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此时的表情，茶几上摆放的手机发出微弱的光亮，上面显示李慕泽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
  很快，屋内的灯光被人照亮，是买菜的蓉姐回来了。
  褚辰终于有了反应，他将手机关闭，随意扔在沙发，转过头看着蓉姐，轻声打招呼：“蓉姐。”
  “五少爷，”蓉姐指了指手里的菜篮，笑问，“买了一些蔬菜和牛肉，李先生今晚回来吃吗？”
  褚辰先是往窗外看了眼，目光深沉，其中的寓意深不见底，数秒后他收回视线，重新绽放一个好看的笑容：“回来。”
  “那太好了，”蓉姐说，“我这就去准备晚餐。”
  “蓉姐。”等人走到餐厅门口，忽然被褚辰叫停，“今天的晚餐我来准备吧。”
  蓉姐转头看着他，满目惊讶。
  褚辰嘴角上扬，面目带笑，只是笑不达眼底，看上去倒是有点冷淡：“蓉姐，去超市帮我买一些沙拉酱好不好，我想做蔬菜沙拉和土豆泥。”
  蓉姐放下菜篮，问：“五少爷，哪里学的？”
  褚辰说：“电视。”
  等蓉姐走后，褚辰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整个人气场瞬变。
  他来到厨房，从菜篮里挑选出两个一般大的土豆，先是用清水洗两遍，然后用水果刀削皮，没什么经验而且手法和刀具都不对称，导致这个过程异常艰难。
  五分钟后，他把勉强削好的土豆放到菜板上，又换了一把菜刀，开始切土豆块。
  手中的动作忽然停顿，他盯着菜板出神片刻，把歪歪扭扭的土豆块移到菜板旁边，空出位置后，他将左手放到上面。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寒玉似的手，有着令人心动的魔力，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这种手有很高的欣赏价值。
  褚辰低头看两眼，他此时的脸色好比外面的天色，暗沉无光，透着难以言喻的冷峻，看了让人心里发慌。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刀具的刀背朝下，对着那洁白无瑕的手背狠狠地敲下去。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是个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其实他是很敏感的那一类型，他能察觉到蒋瑞对李大神是不一样的，所以做事才会这么极端，骨子里也是比较偏执的人，以后会慢慢改的，但也改不了太多，别讨厌他，他的世界很孤单，只有李慕泽一个人。


第29章 值得
  李慕泽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李先生，不好了！五少爷他受伤了！您快回来看看吧。”
  打电话的人是蓉姐，语气慌张无措。
  呆瓜受伤了？
  李慕泽再次确认一遍，听到蓉姐肯定地答复， 他面色倏然一变， 眼底蓄满关切和焦灼。
  简单说几句，他沉声说好挂断电话， 转头看向一旁的蒋瑞：“小瑞， 代我跟老师说声抱歉，我这边有点急事，改天再来看望她。”
  蒋瑞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探究， 不过很快逝去，关心地问：“师哥， 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 可以让李慕泽瞬间变脸，还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
  蒋瑞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总能联想到褚辰， 怀疑的同时又觉得不切实际。
  褚辰和李慕泽.....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原地愣神期间， 李慕泽已经叫辆出租车离开了。
  看着那辆车行驶至拐弯处，消失在视线里， 蒋瑞温和的面孔慢慢结了冰， 五指收拢握紧拳头。
  过了好半天， 他才有了动作， 掏出手机放置耳边，拨通了电话：“你好，我是蒋瑞，请问那幅油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
  别墅小院大门外传来一阵鸣笛声， 紧接着是车门关闭的声音，李慕泽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刚刚一脸倔强不肯去医院的褚辰居然怂了，蜷缩身子窝在沙发，捂着受伤的手背，把头埋得低低的充当鸵鸟。
  “五少爷，李先生回来了，我们穿衣服去医院吧。”
  蓉姐满脸焦急，手中拿着外套站在沙发一侧，试图劝说。
  褚辰把头缩的更低，轻摇头：“我不想去。”
  话音刚落，别墅的正门被推开，李慕泽一身寒气地立在门口。
  褚辰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不免被对方的此时的表情吓一跳，很快又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安，迅速红了眼眶。
  见到正主回来，蓉姐两步上前，既担心又自责：“抱歉李先生，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五少爷进厨房。”
  李慕泽闻言拧眉：“进厨房？”
  蓉姐解释道：“五少爷想为您亲自做晚餐，不小心伤了手。”
  李慕泽脸色变得更难看，整个人像是被阴霾笼罩一般，他冲蓉姐轻点下头，快步走到褚辰身侧，低头俯视将沙发上窝着的男人尽收眼底：“褚辰。”
  褚辰无动于衷，只是肩膀轻微抖了一下，难过又害怕，手还疼。
  “抬起头来。”李慕泽声音沉了几分。
  僵持好半晌，褚辰才缓缓抬头，已然是满脸委屈的样子，红着眼睛固执地看人，没有丝毫悔改的迹象，漂亮眸子里盛满的全是朦胧水汽，可怜又可爱。
  李慕泽无言，难听的话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只得坐到褚辰身侧，捞起对方的手仔细观察。
  原本白皙修长的手，现在变得又红又肿，上面还出现一道恐怖的淤痕，皮肤里渗出青紫色，看着有些吓人。
  李慕泽眼睛都有点发酸了，来不及感叹自己会心疼褚辰，他冷声质问：“怎么回事？”
  褚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一直憋在眼眶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从眼角划过脸颊，眼眶通红，漂亮的眼眸侵湿以后更加晶亮，长长的睫毛也染了雾气，他就用这副被人欺负狠了的面容与李慕泽对视，然后吸了吸鼻子，低声说：“被东西砸到的，你要是想骂人就骂吧，疼死我算了。”
  “……”
  瞧瞧！瞧瞧！现在呆瓜开始改变战术了。
  褚辰只要掉眼泪，李慕泽就没辙了，哪还能骂出口，他先是帮褚辰擦掉脸上的金豆，然后小心翼翼握住褚辰的手腕，动作不敢太莽撞，生怕弄疼了对方。
  进门之前确实攒了一肚子气，但是在看到褚辰的瞬间，那股气自动平复了，剩下的只有酸涩与心疼。
  褚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已经做好被人教训的准备，谁知等了片刻，只等到李慕泽的一声叹息。
  “傻瓜。”李慕泽揉了揉他的头发下一刻将他拥进怀里，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以后别再做傻事，不值得。”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褚辰整个人愣住。
  这是李慕泽第一次主动抱他，反应过来后，他的眼底褪去委屈之色，变为满目喜悦，他用力回抱李慕泽，紧紧搂住对方的腰身，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喃喃说句：“值得.....”
  只要你肯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咳咳...”
  一阵尴尬的咳嗽声打断两人的温馨时刻。
  李慕泽惊了一瞬，立刻放开褚辰的肩膀，顺势将人从怀里捞出来，转头一看，是满脸堆笑的蓉姐。
  虽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李慕泽在这方面段位不高，褚辰脸都没红他倒是先红个彻底。
  什么情况！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把人搂进怀里安慰了，这不符合情敌的人设。
  “去医院。”
  他故作冷声别开眼，极力掩饰眉眼间流露的真实情绪。
  褚辰却不肯，抱住他的腰不松手，“我没事的，不去医院行不行。”
  李慕泽气急：“还没事呢？都肿成猪蹄了，别耍小性子，快起来去医院。”
  “我真的不想去医院....”褚辰眼底都是抗拒，似乎对医院很敏感。
  李慕泽想了想，做出适当的让步：“那我打电话请陈医生过来帮忙。”
  只要不去医院，怎么滴都行。
  褚辰点头应道：“好。”
  讲实话，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李慕泽是真的不想让褚辰见陈携炜，至于为什么，他也解释不清楚。
  打过电话，约好时间，陈医生正巧不忙，答应过来诊治。
  李慕泽带褚辰回到客房，让人躺在床上找个舒服的位置靠好，他又返回客厅拿医药箱，按照陈携炜的嘱咐，先用白花油帮褚辰受伤的手背消肿。
  他坐在床边，视线定格在褚辰的手背，动作细心不敢太使力。他不说话，褚辰也不吱声，俩人保持沉默共处一室良久。
  褚辰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愿意不厌其烦地照顾自己，心里又暖又甜。观察了一会儿，褚辰忍不住搭话：“哥。”
  “怎么了？”李慕泽很快回应，紧张地问，“是不是很疼？”
  褚辰摇头，嘴角浅笑：“不疼，见到你就不疼了。”
  闻言，李慕泽立刻冷下脸：“不许胡说。”
  “我没有说谎，”褚辰看着他的眼神专注又多情，“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褚辰....”李慕泽张了张嘴，心尖泛起涟漪，喉间一阵干涩，“你以后会后悔的。”
  “不会！”褚辰最讨厌别人否定自己的感情，尤其是李慕泽，当即不悦反驳，还表现出一副吃人的恐怖表情。
  李慕泽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褚辰解释，不由再次感概，他与褚辰之间扭曲的缘分。
  “先不说了，要不要先睡一觉等陈医生来？”李慕泽试着转移话题，别开脸收拾医药箱。
  他不想跟褚辰探讨感情生活，总觉得矛盾感十足。
  有些事情急不得，还是要再等等。
  褚辰咬着嘴唇，揪住他的衣袖，满眼不舍：“不想睡觉，你陪着我好不好。”
  每当褚辰说“好不好”的时候，那种尾音，那种调调，都能让李慕泽脊骨一酥，不受控制地点头：“好。”
  褚辰开心了，趁着自己是病号，大胆凑近，轻轻还住李慕泽的脖子，顺势把脸贴在对方颈窝，舒服地吸口气：“哥，你还走吗？”
  这次李慕泽没有躲，他怕碰到褚辰的伤口，但脖颈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有些受不住，不知不觉哑了嗓子：“走什么？”
  褚辰说：“你前几天说要出差，会有几天不回来，还走吗？”
  原来是这方面。
  李慕泽想到下周新项目的启动仪式，忙起来肯定要加班加点，活动地点离别墅小院有一段距离，他原本是打算在江南汇附近找一家酒店，可是现在.....
  他才一天不回家，褚辰的手就受伤了，如果连着几天不回家，岂不是要断条腿？
  “不走了，”他轻声开口，语气满是无奈，“我答应你，不管加班多晚，我都会回来。”
  “真的吗？太好了！”褚辰笑得像个胜利者，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庆祝。
  李慕泽失笑，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又很快换成一副严肃脸，郑重其事道：“呆瓜，我再说一遍，以后不准做傻事，知道吗？”
  褚辰心虚地闭眼，低下头小声辩解：“都说了是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李慕泽抿了抿唇，对此不再发声。
  半小时后，陈医生来了。
  李慕泽帮忙开门，邀请人进屋，不等对方开口问，他便自觉说出受伤过程。
  根据褚辰的供词，是不小心被重物砸到手，但陈携炜看到伤痕的一瞬间，很快猜到有另一种可能性。
  他坐在床边，代替了李慕泽刚刚坐着的位置，他看褚辰的眼神十分温柔，并伸出一只手握住褚辰的手腕，轻声说：“会很疼吗？”
  褚辰眨眨眼，平静道：“还好。”
  陈携炜表示了解地点头，放开对方的手，转身打开医用箱，拿出一些外敷消炎药，手法干练娴熟，做起事来认真负责。
  “最近有没有头疼？”他重新坐好，扯过褚辰的手腕，一边敷药一边问。
  褚辰的手背转来阵阵撕痛，忍住痛感，眉头都没皱一下，如实回答：“很少，梦里会疼。”
  陈携炜抬眸：“梦里？”
  褚辰说：“嗯，有时候会做梦，会疼醒，但不是特别疼，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陈携炜站起身，让褚辰低头，他把手放在褚辰脑后，轻轻按了一下，问：“这样会疼吗？”
  “不疼，”褚辰没什么感觉地说，“只有梦里会疼。”
  陈携炜继续问：“什么情况下会导致你经常做梦？心情不好？又或者是心情愉悦？还是有紧张的情绪？”
  褚辰扣着手指，他瞄向门口，瞅了好半晌，才道：“李慕泽不理我的时候，我会做梦，头会疼。”
  陈携炜心中诧异，但没表现出来，仍然保持温和尔雅的面孔，左思右想，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口：“小五，你喜欢他吗？”
  褚辰抬眸，眼珠很亮，像遥远的星河，也像神秘的大海，此时的寓意却充满笃定：“喜欢。”
  “哪种喜欢？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还是对强者的崇拜？”陈医生并未有多惊讶，问出口时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现在只想知道褚辰内心的真实想法。
  褚辰扬了扬唇角，露出好看的笑容：“是想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想永远留在他身边，这是我和他之前就约定好的。”


第30章 这是我老婆
  陈医生帮褚辰掖好被子， 转身开始整理医用箱，动作轻慢，生怕吵醒熟睡的人，整理妥当后， 推开客房的门走了出来。
  李慕泽正靠在客厅窗边， 窗户向两侧敞开，他的手肘撑在窗沿， 一阵微风吹进来， 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抽烟。
  听到门声， 他掐灭烟头，慢悠悠撤回身子， 转头看一眼陈携炜， 问道：“呆瓜的手不要紧吧？”
  陈携炜道：“按时敷药，药量我写在标签放在床头，注意饮食和作息， 左手不要使力免得伤筋动骨， 已经打过破伤针。另外，小五最近瘦了一点， 我为他留了两袋营养液， 半个小时后记得帮他换输液袋。”
  很负责任的交代完毕之后， 陈携炜看眼腕表， 时间尚早，又道：“有件事，想跟李先生商量一下。”
  李慕泽关了窗户，走过来， 邀请陈医生沙发落座，他在对面空位顺势坐下，道：“陈医生辛苦，有什么事请直接说。”
  有过几次的交流过，陈携炜了解他这个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直奔正题道：“是这样的，近期我有联系小源，探讨了一下小五现在的状况，刚才我也跟小五聊过，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出事的那天，偶尔会梦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是醒来后又迅速忘记，记忆非常模糊，所以我建议用催眠治疗法。”
  “催眠？什么意思？”李慕泽眉梢微动，表现出疑惑。
  陈携炜解释说：“小五是因为创伤伤害了局部大脑组织，在生理上修复了之后，只能通过心理的方法来慢慢恢复和唤起记忆，真材实料的催眠师是可以唤醒催眠者以前的记忆，我认识一位非常厉害的催眠师，我们不妨试一试。”
  闻言，李慕泽皱起了眉头，一手按住太阳穴的位置，静静思索。
  恢复记忆的褚辰.....
  李慕泽突然感觉很矛盾，以前他巴不得褚辰赶紧恢复正常，但是现在这种思想有了转变，恢复记忆就代表离开，心里过于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
  沉默片刻后，他抬眸注视对面的男人，轻声说：“催眠对身体应该没有危害吧？只要他的家人同意，我觉得可以试试。”
  “小源已经点头答应了，只是....”陈携炜面露难色，微微叹息，“小五似乎对恢复记忆有些抵触，他很在乎你，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他很在乎你...
  这句话在耳边回荡许久，李慕泽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哦，那我跟他聊聊。”
  陈携炜轻笑了声，站起身与他握手：“谢谢李先生。”
  李慕泽：“不客气。”
  亲自将医生送到门外，回来后，李慕泽第一时间去洗手间洗手刷牙，出来时还破天荒地喷了一点男士香水，为的就是掩盖住身上的烟味。
  有了上次输液回血的教训，这次李慕泽决定守着褚辰寸步不离，直到所有营养液输完为止。
  客卧柔软的大床上，褚辰还在闭眼休息。
  李慕泽轻手轻脚移步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先是盯着褚辰的睡颜看了一会儿，随后摸出手机玩起了消消乐打发时间。
  半个小时后，李慕泽拔掉褚辰手背上的输液针，就算是动作轻慢小心翼翼，可还是扰醒了褚辰。
  床上的青年微微睁眼，自然反应地伸出手拽住李慕泽的衣袖，低喃一声：“哥...”
  “我在。”李慕泽应了声，忙完手上的活立刻坐回原位，俯身观察睡眼蒙松的青年。
  褚辰睡了整整两个小时，一直盖着厚被子，身体不免发热导致脸蛋红红的，他掀开被角，意识慢慢苏醒：“好困。”
  “你继续休息。”说着，李慕泽动了动腿，打算离开客房。
  褚辰见状急忙睁大眼睛，迅速握住他的手腕，然后低下头抓着他的大拇指玩，不让人走的意思很明显：“我又做梦了。”
  手被人握住，非常温热温暖的感觉，李慕泽内心一阵悸动，理智告诉他现在马上和褚辰保持距离，可是纠结半晌，他还是没忍心拒绝褚辰的靠近，任由褚辰撩拨他的手掌心。
  褚辰在描绘他的掌纹，顺着他的拇指往下滑，轻轻抚摸，而且脸部越来越近，稍微再低一点头，褚辰的唇就可以碰到他的掌心。
  他怕玩脱了，还有就是太痒了，褚辰温热的气息不仅手心犯痒，也让人心痒痒，他侧过身子换一个姿势，自然而然的抽回手。
  褚辰立刻抬眸看他，撇着嘴，对他的举动表示不满意，很难过，还有点小抱怨。
  小气！手都不给玩！！
  李慕泽故意忽略，低声问：“什么梦？”
  褚辰面容变得柔和，这次的梦境有些真实，他回忆起来：“我梦到你了，很久以前，我们在湖边，应该是湖边的吧，我很害怕，不能呼吸，是你救了我，你很厉害，从岸边一直游过来，抱着我上岸。”
  他讲话时一直低着头，陷入美好的记忆，没有注意到李慕泽的表情，从饶有兴趣变得疑惑不解，再到此时的面无表情近乎于冷漠。
  从一开始，李慕泽便心知肚明，褚辰大概率是认错人了。
  但是某些时刻，褚辰所表现出来的执着和占有欲，让他有了些许的误解，甚至怀疑自己曾经真的救过褚辰。
  然而听了褚辰一番描述以后，他心底最后一丝丝希望破灭。
  他不会游泳，更别提救人。
  十几年前，他和褚辰有过同样的溺水经历，只不过捞他的人是他老爸，自那以后他就有了深海恐惧症，而且他的家乡在A市，根本不会和褚辰有任何交集。
  “哥，你怎么了。”
  “哥？”
  “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褚辰难掩兴奋，抓住他的衣袖使劲扯了一下，“你有印象了对吗？”
  李慕泽回神，看着眼前俊美绝伦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力捏了一下，疼的厉害。
  无言半晌，他道：“没有。”
  褚辰有点小失落，很快又笑起来，身子前倾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说：“会想起来的，你一定会想起我，还有我们的约定。”
  呵，约定。
  李慕泽觉得生活太操蛋了，老天爷没别的事儿干就耍他玩了。压下心底的躁怒，他掰开褚辰缠着的手，站起身要离开：“你休息吧，我还有事。”
  “哥...”褚辰舍不得让他走，但又不想胡搅蛮缠，想了想说，“你别总熬夜，对身体不好，陈医生告诉我的。”
  “……”
  李慕泽缓缓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
  翌日清早，阳光正好。
  褚辰的手受伤了，暂时不便上班，李慕泽打电话向付小姐请了假，简单概括一下原因，撂下电话后他来到褚辰的房间，按照陈医生的指示帮忙换药。
  在这个过程中，俩人都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褚辰能感觉到，李慕泽对待他好像又疏远了一些，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片刻后，李慕泽放开他的左手，抽出纸巾擦拭指尖碰到的药渍，头也不抬地说：“已经帮你请假了，付小姐让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再去吧。”
  褚辰说：“嗯，谢谢哥。”
  “我先去公司了，中午别忘记吃药。”
  话说完，李慕泽起身离开，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褚辰瞅着卧室的门板出神，李慕泽没有凶他，也没有冷落他，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除了有意疏离以外，李慕泽还会给他一种很难察觉的.....伤感？
  褚辰不确定了，总觉得这个词语跟李慕泽很不搭配，李慕泽这样一个佛系的人也会有难过的时候吗？
  褚辰百思不得其解，认为李大神这个人的心思太难琢磨了。
  李慕泽取完电脑包从二楼下来，穿好外套打算去公司，刚走出大门就被人堵住了。
  物业经理领着两位安保人员，毕恭毕敬地站在大门外已经等候多时。
  李慕泽在红坊别墅区生活了近五年，跟物业的工作人员多多少少有些交集，物业经理是个中年男人，经常来家里发通知单，还算脸熟。
  他先是找到自己的车，将电脑包扔进去，回过头发现物业的人还跟着他，便问道：“有事吗？”
  “是这样的李先生，贸然打扰很不好意思。”物业经理满脸堆笑，一副求人办事的模样。
  李慕泽又问一遍：“什么事？”
  “李先生是出了名的技术大神，拿过很多奖项，是S大的高材生，非常具有影响力。”
  先是没头没脑地奉承一番，见李慕泽眉头越皱越紧，物业经理笑容不减，赶忙进入正题：“知道您忙，但是事出突然，想请李先生帮忙。”
  李慕泽还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人，只是不喜欢废话而已，紧皱的眉头松了，道：“直接说。”
  物业经理怪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如实交待：“是网络安全方面，最近几天监控器总黑屏或者卡顿，找了技术人员来维修，这人说了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大概意思是有人侵入系统，他也没办法制止，还建议我们报警处理，但是这种事.....可能没办法立案，而且理由不充分，所以想请李先生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总是黑屏有点吓人刀怪的，为了别墅区住户的安全，监控系统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李慕泽差不多听明白了，不管怎样，他也是住户的其中一员，而且事有蹊跷，他不能坐视不管。
  看眼腕表，时间还来得及，他点头道：“带我去看看。”
  物业经理霎时松口气，脸上笑出了食人花：“谢谢李先生，麻烦您了。”
  安保室的门被推开，李慕泽和物业经理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屋里的人急忙站起身自觉让出位置。
  李慕泽直奔监控器这边走来，微微弯下腰，手掌敷在鼠标上面，轻轻按了两下。
  安保室十台显示器在同一时间出现变化，李慕泽操控的这台是主机，他摸到键盘，随意敲打两下，显示器从蓝屏变成绿色代码。
  他面色平静，专注于电脑显示的代码，有位安保人员帮他拉把椅子过来，他顺势坐下，安保人员还在内心感慨他的打字速度，都可以去申请吉尼斯纪录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显示器重新恢复原画面，李慕泽收回手，转头面对在旁等待的物业经理，表情非常轻松：“可以了。”
  “完....完事了？”经理有些不可思议。
  李慕泽双手抱胸，淡定点头：“有人黑进主机系统，应该是想查监控，不过之前的安全链还算完善，对方试了几次应该没有得逞。”
  说到这里，他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这人技术有待加强，暂时构不成威胁，对了，原有的密码已经被我破解，我重新设置了网络防盗链，加了三层密，短时间内我保证不会再出现黑屏或者卡顿的状况。”
  语毕，他站起身打算离开。
  物业经理满眼崇拜，佩服的五体投地，笑的跟个什么似的，连连道谢：“谢谢李先生，真是太谢谢了，您太厉害了。”
  奉承的话李慕泽听得麻木，这种事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不过能为别人做一些事，他心里也会有愉悦感：“不客气，有问题再找我。”
  物业经理又道：“李先生，您看.....技术费这方面....”
  技术费？
  李慕泽挑眉，好笑地摇头，他要是真想要钱，最起码要免去三年的物业费，这还是比较低调的比喻。
  “举手之劳，我也是别墅区的住户，不用跟我客气。”
  他越过人走到保安室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又回过头，问：“最近别墅区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
  物业经理怔住，努力回想：“安保人员每日每夜轮班巡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生人。”
  闻言，李慕泽垂目思索。
  就在这时，旁边有个安保人员“呀”了一声，冲过来说：“前几天有个眼生的帅哥来过，当时我值班，他跟我说想看监控，说要找什么人，但是没有出入证，我看他不是别墅区的住户就没同意，不过他当时没说什么，直接走人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李慕泽瞳孔变深，一脸凝肃：“他长什么样子？”
  安保人员眼珠向上转，回忆起来：“长的很帅，那种干净的帅，说话很有礼貌，看得出是文化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物业经理气急：“人不可貌相！你为什么不早说！”
  安保人员觉得很无语，辩解道：“我哪能想到，再说了，经常有人来调监控，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物业经理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还想再骂几句，被李慕泽制止了。
  他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眸中褪去冷淡之色，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笑的意味深长：“我知道了，我想那位帅哥应该没有恶意，找人而已，不会做出杀人放火这种勾当。”
  “呃...”经理点头，“那倒是。”
  李慕泽继续道：“技术费就免了，我希望经理能帮我一个忙。”
  经理忙不迭应道：“李先生有什么需要您说。”
  李慕泽轻笑了声，摸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出一张照片给对方看一眼，音色低沉：“这是我老婆，追求者特别多，如果再有痴汉来打听，就说不知道。”
  经理怔了怔：“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要出山了。
  李大神想说：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第31章 敢跟他玩心跳
  李慕泽没有去公司， 而是返回别墅小院，静悄悄地上楼把自己关在书房，假装已经出门。
  他靠在电脑椅，左腿叠在右腿之上放在桌面， 一手摸着下巴， 微仰头看向窗外。
  窗户是敞开的，时不时吹进来一阵微风， 外面有麻雀的叫声， 跟着他心跳的节奏，时快时慢。
  思忖半晌后，他捞起手机打给文祥。
  “今天看情况， 我这边临时有事，可能会晚点到公司， 你先安排部门会议， 协助徐向阳开展项目，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沟通。”
  老板翘班，文祥见怪不怪， 连连应道：“好的泽哥， 你忙你的，公司有我和徐总， 保证没问题。”
  按了红键， 李慕泽转而又打给时代资本公司的前台。
  电话很快接通， 传来一道非常柔和的女性嗓音：“你好， S市时代资本管理有限公司，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李慕泽道：“你好，我找策划部的蒋经理，请问他在吗？”
  “您稍等。”
  电话另一侧安静约半分钟， 很快又接起来：“不好意思，蒋经理今天请了病假，请问您贵姓？需要我帮忙联系吗？”
  “哦，”李慕泽淡淡应了声，礼貌笑说，“不麻烦了，我直接打电话联系他，谢谢你。”
  结束通话，他将手机扔在一旁，转动椅子面相电脑，眸光闪动，有不易察觉的戏谑之色。
  再次感叹爱情的力量。
  平时对他毕恭毕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师弟，为了喜欢的人，开始跟他玩心跳了。
  *
  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脚边。
  后车门被拉开，里面坐着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子，腿部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身侧还有另一台用来传输数据。
  蒋瑞上下扫两眼，露出温和的笑容：“金吾，麻烦你了。”
  叫金吾的男人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老同学，这么客气干嘛，蒋瑞，先上车。”
  蒋瑞道声好，弯腰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到了红绿灯路口，蒋瑞才开口道：“去红坊别墅区。”交待完司机，他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再次道谢，“这次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对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嗐！你总跟我客气什么，小时候我也没少捡你衣服穿。”
  闻言，俩人相视一笑。
  郑金吾是蒋瑞的小学同学，俩人同班同岁，一个院里长大的，后来一起考入S大，只不过同校不同系，蒋瑞主修美术设计，而郑金吾就是计算机专业。
  如果说S大名人榜排名第一的是李慕泽，那排第二的就是郑金吾，现在就职于国内互联网名企做网络安全维护，名符其实的顶级黑客。
  蒋瑞是逼不得已才找郑金吾帮忙，前几天他抱着电脑单枪匹马去别墅区，想凭一己之力能查到一些有效信息，可他毕竟不是专业技术人员，试了几次无果，还差点触发报警系统。
  现在有了郑金吾的帮忙，他信心十足，在国内能叫上名字的黑客屈指可数，他相信已郑金吾的能力不仅能顺利查到监控内容，还会不留一丝痕迹撤离。
  他没有恶意，只想找人，找到褚辰。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褚辰这次的离开和以往不同，也许是发生了意外。
  思及此处，他的心跳快了几拍，忍不住从怀里摸出那张神秘人寄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身躯修长，背着画板，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可蒋瑞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男人是褚辰。
  他在寂静的角落，默默关注褚辰好多年，褚辰的一切，他都熟悉。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稳。
  郑金吾将车窗下降半格，伸出头扫视一圈周围，吩咐道：“把车在往前挪一挪，停在前面的拐角。”
  司机师傅应了声，照做无误。
  蒋瑞也观察四周，心里突然没底，有些紧张地问：“不会有事吧？”
  “放心！”郑金吾笑了声，安慰地拍他肩膀，信誓旦旦地说，“有我在，不就是想查监控找人吗？这我要是搞不定，我给你表演倒立吃屎。”
  蒋瑞：“……”
  二十分钟以后，郑金吾想收回刚才的话。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嘀嘀咕咕：“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呢...”
  “怎么了？”蒋瑞在旁边看了许久，一直没敢出声，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一副苦思冥想的状态，愈发担心。
  “你再等等。”郑金吾头也没抬，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打扰他的思绪。
  蒋瑞心领神会，及时收声。
  短短几分钟而已，郑金吾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轻松自得，面目变得深沉不解，两眼专注专于显示器，眉毛拧的都要重叠了。
  他的手指落在键盘，动作熟练利落，过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想要攻破一个网站，要先破解密码登录服务器，sqlmap，nmap，nc反弹....”
  “啧，”郑金吾歪了一下头，满脸不解，“不应该啊，不至于啊。”
  “到底怎么了？”蒋瑞忍不住出声，“连你也搞不定吗？”
  “对啊，所以不至于。”郑金吾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也可以说是怀疑人生。
  “你说点我能听懂的话。”蒋瑞一脸焦急，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郑金吾又“啧”了一声，按了一下键盘，调回原来的页面，随即转过身看着蒋瑞，表情也是相当严肃：“真是奇怪，我已经破解了两层密码，它居然还有！三层密我就不敢碰了，因为设置了自动报警系统，如果我近一步攻破，很有可能会触发报警器，如果网警顺着线爬过来.....当然了，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我最担心的是有人在另一头拦截，这样我很容易被反黑。”
  蒋瑞听得怔愣：“反黑？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显示器弹出一条黑色小框框。
  俩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下意识地靠近显示器，慢慢睁大眼睛。
  一、二、三，数字反复横跳。
  黑色小框随着数字的变化逐渐扩大，画面忽而一转，出现一个白衣女鬼，猛地撩开头发，露出恐怖而苍白的面孔。
  “哎呦卧槽！”
  郑金吾直接吓的跳起来，头部撞倒车顶，发出“吭”的一声，他呲牙咧嘴地揉着脑袋，等目光重新回到显示器时，那个黑色小框框已经消失，而且来源链接两秒内自动销毁。
  蒋瑞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比郑金吾淡定许多，张了张嘴愣几秒，倒是没出怪叫的声音。
  郑金吾急忙抱紧电脑，按着鼠标点了两下，随后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转头对上蒋瑞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看见没，我猜的没错，另一头真的有人在搞鬼，而且是个高手，我刚才说的反黑，就是他很有可能会反攻我的电脑，在短时间内迅速复制我电脑的所有内容，我们公司的加密文件都在我手里，如果真出了事....”
  说到这里，郑金吾表情隐晦，有些为难：“我会失业的，而且名声会一败涂地，幸好他只是给我一个警告，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蒋瑞不可思议，急得也顾不上委婉，直言道：“你可是顶级黑客，让你查个监控都搞不定？没让你做别的，我就是想找人！”
  “呃...蒋瑞，你别激动，”郑金吾撇撇嘴，“我也很奇怪的好吧，你先别怀疑我的能力，先听我解释。”
  蒋瑞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平静下来后，语气放软：“对不起金吾，我太急了，我只是想找人，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很担心他的安危。”
  “我知道，你听我说，”郑金吾拍拍他的肩膀，接着道，“我也感觉很奇怪，这人到底是谁，就算是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他也不至于设置这种高难度的网络防盗链，真是大材小用了，一般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都是.....”
  蒋瑞慢慢睁大眼眸，问：“是什么？”
  郑金吾表现出一副自己都不信的表情：“国防部。”
  “……”
  怎么可能呢？
  郑金吾继续道：“我觉得太魔幻了，难道真的是高手在民间吗？你昨天跟我说，你有黑进系统，但短时间内又被中断，那我告诉你，我今天连密码都还没破解，而且我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新升级系统，还安装了一个顶级安全链，这不可能！”
  说着说着，郑金吾双手抱胸，又开始怀疑人生，自言自语：“没有人可以做到的，就算是我也需要一周的时间，太魔幻了，我有这么垃圾吗？我上个月比赛还拿百万奖金呢，我年薪上千万的，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做到的。”
  “金吾。”
  蒋瑞忽然出声，他抬眸看着车窗外，望向连排别墅区，眯了下眼睛，沉声道：“有一个人可以。”
  “谁啊？”郑金吾拔高声调，伸出手指头来掰扯，“在国内，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我偶像，我偶像都归隐山林了，还能有谁？”
  蒋瑞缓缓转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郑金吾张了张嘴，一脸不可思议：“不会真的是.....”
  蒋瑞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很快泛起青筋，平复数秒钟后，他慢慢抬起头，恢复往日的温和：“金吾，今天辛苦了，谢谢你。”
  郑金吾算是被狠狠打击到，哀叹一声连连摇头。
  “蒋瑞，我知道你认识，能帮我跟偶像要个签名吗？”
  “……”
  “……不能。”
  *
  陈医生开的药单不仅仅是跌打损伤，还有些提高免疫力和安神的药物。
  褚辰连着两天按时吃药，睡到中午十二点被空空如也的肚子饿醒了。他的左手不方便，穿衣服特别慢，磨蹭将近半小时才穿好衣裤走出客房。
  客厅茶几摆着两瓶外敷消炎药，旁边还有标签标明用量和使用方法。
  褚辰坐在沙发，用医用棉签慢吞吞地擦拭手背的药渍，自己为自己涂抹药膏非常不方便，搞了半天一点成果都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性嗓音：“我来吧。”
  褚辰秒变脸，一改刚刚颓废散懒，整个人被喜悦代替，迅速回过头，笑得不可思议：“哥！你没去公司啊？”
  李慕泽正立在他身后的楼梯间，提了提手里的电脑包，说：“等会去。”
  语毕，李慕泽向他走来，在他身边坐下，扯过他的手腕开始换药。
  褚辰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李慕泽好看的侧颜近在咫尺，他不由把脸搭在对方的肩膀，懒洋洋地说：“哥...”
  “……”李慕泽最受不了褚辰用这种调调跟他讲话，每次都像是全身过电，酥酥麻麻让人心神荡漾。
  “你好好说话。”他故意板起脸，动了动肩膀想让褚辰抬起头。
  褚辰撇嘴，不听话：“让我靠一会。”
  换完药，李慕泽把手还给褚辰，道：“起来，我要去公司了。”
  “什么时候回来？”褚辰眼巴巴地问。
  李慕泽被人这样看着，还是被好看的人这样看着，他很不自在，别开脸说：“不一定，你要是无聊，出去画画呗。”
  “去哪里？”褚辰欲言又止，“院子里的花花鸟鸟我都画过了。”
  闻言，李慕泽转过头，唇边露出丝丝笑容，那是强者的自信：“只要有我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正如李慕泽所说，褚辰想去哪里都可以。
  原本他是想出去找灵感，但因为左手不方便，只能窝在家里静心修养。
  李慕泽拍拍他的头，安慰说：“可以睡大觉，养肥肥。”
  褚辰还是满眼舍不得：“自己很无聊。”
  他咬着下唇，捂着受伤的手，凄凉地靠在沙发上，眼巴巴望着李慕泽，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模样可怜极了。
  李慕泽想了想，决定找点什么好玩的东西转移一下褚辰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你们不行（中指）
  小五：呱唧呱唧！


第32章 绝地反击
  一条私信提示音响起。
  您的论坛小秘书已上线， 帮您连接对话。
  瑞：[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呆呆：[你哪位？]
  瑞：[我是论坛校友，看到你发的帖子很有趣， 能聊聊吗？]
  呆呆：[聊什么？]
  瑞：[什么都可以呀！]
  呆呆：[你是S大的学生吗？]
  瑞：[是的。]
  呆呆：[对李慕泽了解吗？]
  瑞：[他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知名度仅次于院长， 我当然知道。]
  呆呆：[他有很多个师弟吗？]
  瑞：[呃....当然。]
  呆呆：[托下巴（不开心）]
  瑞：[你似乎对李大神很感兴趣， 现实中认识他吗？]
  呆呆：[我很想了解他。]
  瑞：[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认识他？或者是他的朋友？]
  呆呆：[你问这个做什么？]
  瑞：[我没有恶意的， 我也是李大神的粉丝。]
  呆呆：[哦。]
  瑞：[聊了这么久， 忘记问怎么称呼了。]
  呆呆：[我叫呆呆。]
  瑞：[呆呆？我是瑞，你之前的ID昵称是不是叫CC， 有什么含义吗？为什么突然改名字？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我们也可以用线上语音聊天，你不是对李大神很感兴趣吗？我知道他很多光辉事迹。]
  滴──
  网络中断，小天使正在努力加载中.....
  ！！！
  褚辰炸毛了！
  关键时刻居然卡网，多日逛帖， 总算能在论坛找到一个了解李慕泽的人，他都洗好耳朵准备听故事了。
  “什么情况啊...”
  褚辰不高兴地嘟囔， 手指敲着键盘噼里啪啦搞半天， 最终无果， 还导致笔记本电脑发出一阵“淦、淦、淦”的声音。
  “……”
  淦、淦、淦──
  褚辰天生的冷面出现一丝裂痕，近乎于暴躁地挠头，电脑还持续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 吵的人耳朵疼。
  他捞起床上的手机，逃也似的离开卧室奔向客厅，最后在窗边打通了李慕泽的电话。
  “电脑卡了....”
  有点委屈呢。
  李慕泽说：“怎么回事？形容一下。”
  “一直加载中， 而且....”褚辰欲言又止，琢磨着怎么形容。
  “而且什么？话总说半截。”李慕泽似乎有点忙，耐心快耗尽了。
  褚辰的声音调高了一些：“它要干我， 卡在那里不动，还一直干干干！”
  “……”李慕泽先是怔愣数秒，随后揉了揉眉心，“卡了吧。”
  褚辰点头，撇嘴抱怨：“对啊，你是不是给我的退休老人机打发我，现在怎么办。”
  李慕泽想了想说：“重启机子。”
  “.....”
  这话在网吧经常能听见。
  褚辰小跑回卧室，扑通一声趴在床上，按住笔记本电脑的关机键持续五秒，显示器依旧卡屏，唯一庆幸的是它不“淦”了。
  “没有反应。”褚辰对着电话汇报情况。
  李慕泽道：“你把手伸到电脑下面，是不是很热。”
  褚辰试了一下，有点烫手：“热的。”
  李慕泽皱起眉头：“你把电脑放哪玩了？”
  褚辰张了张嘴，声音小了点：“床上啊...”
  “不散气肯定会热的，先把电源拔掉强制关机，拿到窗口通风的地方放在桌子上，让它休息五分钟再开机试试。”
  褚辰应了声，照做无误。
  正常应该结束通话了，可是褚辰很不舍得，对着手机没话找话：“你在干嘛？”
  “刚开完会，在想事情。”
  “你回来吗？”褚辰问。
  好一会儿，李慕泽才道：“晚上回去。”
  褚辰垂下眼睑，喃喃道：“现在回来呗。”
  李慕泽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以前听到褚辰说出这种话他最多的感受是厌烦，觉得麻烦极了，现在心里却暖洋洋的。
  原来有人等你回家，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你手好点了没有？”他突然转移话题。
  褚辰很快回道：“好多了，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还能玩游戏呢，我重振旗鼓绝地反击。”
  李慕泽“嗯”了一声：“那你休息吧，注意眼睛，饿了找蓉姐。”
  话说完，他就要撂下电话，突然手中动作一顿，急忙问：“呆瓜，你刚才说什么？”
  “啊？”褚辰被问的一懵，“我说手不疼了。”
  李慕泽表情严肃：“不是这句。”
  褚辰想了想，摇头：“那我忘记了。”
  绝地反击...
  可以，这很NJ。
  “没事，挂了。”
  李慕泽将手机扔在一旁，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不到两分钟，他推开了隔壁会议室的门。
  NJ的所有员工聚集会议室，其中还有时代资本的项目经理徐向阳，一时间全部统一目光看向门口。
  李慕泽甩手把文件扔给距离最近的文祥，郑重其事地宣布：“就叫《绝地反击》。”
  一句话落，会议室一片唏嘘声响起。
  徐向阳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问：“出去接个电话，这么快就有结果了？确定了？”
  “确定了，”李慕泽的语气不容质疑，“之前的游戏Logo全部推翻，我会重新设计，去江南汇之前搞定。”
  众人一致拍手叫好：“耶！！祝NJ项目启动仪式顺利进行！！”
  *
  “蒋瑞，追踪不到。”
  郑金吾转动电脑椅，面相身后的男人，摊开手有些无奈。
  蒋瑞脸色略显苍白，急问：“为什么？通过IP地址，应该可以查到的。”
  “正常来说是很好查，不过他上线的时间太短，只能大概确定信号范围。”郑金吾将显示器页面放大，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人在北城区，暂时没办法确定具体位置。”
  蒋瑞一阵失望，低头抹把脸，难受的几近哽咽：“我很担心他，也很想他，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要不...”郑金吾挠挠头，建议道，“你直接去找人？何必这么麻烦，也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蒋瑞音色低沉些许：“那是李慕泽的家，你敢进去吗？”
  “.....”郑金吾语塞。
  蒋瑞接着说：“能不能查一下C区十六号的监控录像。”
  “什么？”郑金吾脸色一变，“红坊别墅区吗？”
  蒋瑞咬着下唇，纠结片刻，很快点头：“对，十六号，师哥的家。”
  郑金吾苦不堪言，面露难色：“侵犯个人隐私是犯法的，我们这行是有规矩的，要坚守原则和底线，何况....那是李大神的家。”
  蒋瑞道：“偶像不是用来崇拜的，是用来打败的。”
  郑金吾：“……”
  蒋瑞循循诱善：“就当是技术切磋了，我了解师哥，他是一个很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人，不会有事的。”
  郑金吾按住太阳穴考虑几秒，似乎是被勾起了胜负欲，抬头道：“好，我试试。”
  “叮~”
  手机响了一声。
  李慕泽刚上完厕所回来，手上还沾水，他直接将手机拿起来，眯眼一看，嘴角微微上扬。
  随意按了两下，他又把手机扔回原位继续刚才的手头工作，表面浑不在意，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另一边，郑金吾摘掉耳机，对着蒋瑞缓缓摇头：“不行，十六号信号被屏蔽了，而且安装了网络连接器，我想李大神已经察觉到我了。”
  蒋瑞心跳快了两拍：“那....他会找到你吗？”
  郑金吾摸着下巴，轻微皱眉：“就看他想不想了。”
  蒋瑞盯着显示器出神，还是不甘放弃：“金吾，你要不要再试试？”
  “蒋瑞，你可别坑我了！”郑金吾无奈地翻个白眼，“惹毛了他搞我怎么办，李大神虽然隐退江湖很多年了，但是他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一直名声大噪，而且.....他好像脾气不太好吧？你敢惹他？”
  蒋瑞张了张嘴，眼前闪过李慕泽皱眉不悦的神色，还有那常见的不屑眼神，欲言又止：“.....是不太好。”
  但是为了褚辰，蒋瑞愿意挑战一切不可能。
  *
  周一上午，李慕泽蹲在主卧收拾行李箱，简单装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正思考带几条内裤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哥，你要走吗？”
  褚辰靠在门框，脸上无光。
  李慕泽回头看他一眼，视线下移，发现他的左手已经好得差不多，点头道：“嗯，去江南汇。”
  褚辰立刻掏出手机搜地图，江南汇是S市举办大型活动的体育中心，离市区近七十公里的距离，他不免惊叹道：“好远。”
  李慕泽收拾手里的行李，应道：“是啊，开车要两个小时，不堵车的情况下。”
  “可是...”褚辰垂目嘀咕，“你答应我，不走的。”
  李慕泽手中动作一顿，缓缓站起身，正面面对褚辰，说：“我尽量赶回来，不过启动会很忙，一般是晚上才开始，我就算回来也是后半夜了。”
  褚辰扣着手指，试探性地问：“我没什么事做，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李慕泽立刻变脸：“当然不行。”
  褚辰早就料到会是拒绝的答案，嘴一瞥：“不行就算了。”
  “呆瓜，”李慕泽忽然向他靠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自己在家注意安全，知道吗？”
  被人摸头发，褚辰心情舒畅许多，他想趁机抱一抱李慕泽，又怕对方不高兴，纠结几秒还是放弃了，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揉头发。
  褚辰的头发很软，还带有一点自来卷，再加上许久没剪发长了许多，李慕泽揉了一会儿就翘起来几缕，看着可爱极了。
  这样的褚五少，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李慕泽这样想，随即收回手，点了一下褚辰的鼻梁，最后交待道：“如果有陌生人来敲门，先别出声，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没忍住，褚辰还是往前凑近一步，抱住他的腰，“知道了哥，还有吗？”
  他没有躲避褚辰的接近，轻声说：“等我忙完，带你去剪头发。”


第33章 你是不是隐婚了
  NJ线上启动仪式定在本周二， 提前—天员工便陆续到达现场，以及公司约好的电竞俱乐部和直播平台。
  活动场地和时间已经落实，最起码要空出—周的时间， 这期间回市里的机会就少了。
  临走之前， 李慕泽想去见—个人， 了解—些情况。
  *
  褚氏集团分部／
  “你好李总， 褚总正在开会， 马上结束， 您先喝杯茶稍等片刻。”
  漂亮的女秘书端杯茶走过来，放在李慕泽身前的茶几。
  李慕泽调整坐姿， 颔首道：“谢谢。”
  女秘书笑不露齿：“您客气。”
  话音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褚源步履从容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私人助理。
  褚源摆手示意所有闲杂人等全部出去， 与此同时，他脚步停在会客区， 伸出手与李慕泽打招呼：“李总， 好久不见。”
  “褚总。”李慕泽站起身， 还算客气。
  俩人假模假式的握手表示友好，双手—触即分。
  摆好茶点和茶水以后，服务人员和助理通通消失不见。
  李慕泽扫了—圈， 不是第—次来褚源的办公室，好像是稍微有了—点变化。
  褚源面上保持优雅的笑容，习惯性地说起客套话：“李总最近怎么样？NJ的项目进展的还顺利吗？”
  李慕泽执起茶杯呡—口， 眼皮—掀：“进展的顺不顺利，徐向阳难道没有跟你汇报吗？”
  “……”
  褚源气的牙痒痒，这人说话怎么—点也不知道委婉。
  李慕泽轻笑了声， 浑不在意：“我今天来见褚总，不是公事，是有关褚辰。”
  褚源立刻变脸，压低声音问：“小五给你惹麻烦了？”
  什么叫做惹麻烦？
  李慕泽真想直言不讳，失忆的褚辰，本身就是个麻烦。
  他收敛神色，看向窗外，缓缓开口：“我想知道，褚辰出事之前，最后—个见的人是谁。”
  闻言，褚源眯了下眼，瞬时戒备起来：“你什么意思？”
  李慕泽转头与其对视，语调冷漠：“字面上的意思。”
  褚源仔细回想了—下，说：“是我。”
  “你确定？”李慕泽眼底有质疑。
  褚源—股气冲上头：“当然确定，小五出事的前—天晚上，—直在宅子休息，那天夜里，我有应酬回去的比较晚，小五可能是失眠，—个人在客厅坐着，我们碰巧聊两句，当时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第二天—早小五就走了。”
  李慕泽紧接着问：“那天晚上，你们都聊了什么？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去哪里？”
  聊什么干嘛要告诉你？？
  心里是这样想，但褚源抿着唇如实交待：“没有，我们只是探讨—下奶奶的身体状况，其他的没聊，小五也没跟我提过要去罗山，我也挺奇怪的，因为那天小五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也没打声招呼，不过我没多想，小五失忆之前，经常—句话不说背包就走人，我都习以为常了。”
  “原来是这样...”李慕泽自说自话，垂目打量手中的茶杯，静静思索。
  褚源满心疑惑，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你问这些做什么？小五是不是想起来了？”
  李慕泽倏地抬眸，目光有些冷，不答反问：“褚总，你为什么封锁消息，有意不让褚辰回家？”
  “李慕泽，你几个意思？！”
  褚源脱掉了维护多年的儒雅外套，气的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看着李慕泽，“小五是我亲弟弟，我绝对不会害他，不回褚家是有原因的，你不要妄自揣摩。”
  李慕泽面不改色，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我就是好奇问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褚源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坐回原位，越想越不对劲，他看着李慕泽暗沉的双眸，身子前倾，眉眼微挑：“李慕泽，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李慕泽淡定喝茶，道：“你之前有查到褚辰是意外从山上滑落导致头部重创，但是陈医生告诉我，褚辰后脑的两个伤口是不同利器所伤，右侧是撞击硬物，很有可能是他滚下山坡时撞到石头，这也是导致他失忆的重要原因，还有左侧是被硬物攻击，应该是棒球—类的棍状物体，让我感到怀疑的是.....褚辰身上的某些伤痕，是在他滚下山坡之前留下的，也就是说他失忆之前跟别人有过打斗迹象，褚总....”
  语气停顿—瞬，李慕泽放下茶杯，直视褚源，接着道：“这些.....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褚源双眸眯的更狠，脸色越来越沉：“我知道，所以....”
  李慕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你也怀疑褚辰失忆不是意外。”
  褚源没有第—时间回应，执起茶杯喝了—口，停顿良久，才道：“我家里的事不想多说，但是我告诉你，我是小五的亲哥哥，我会查清楚事实真相，也会尽快接小五回家。”
  李慕泽压根没想问，他对褚家不感兴趣，应该说是除了褚辰以外的人他都不感兴趣。
  “资料给我。”他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
  褚源愣了—下，皱眉头：“什么资料？”
  李慕泽伸出手，低沉醇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初你查到的资料，我要那几个小混混的资料，就是抢褚辰背包的那—群人。”
  褚源犹豫—瞬，眼底蓄满疑惑和戒备之意：“你要这些做什么。”
  李慕泽失了耐心，微叹—声：“对我保持敌意，大可不必，我想要什么给我就是了。”
  “……”褚源抿了抿唇，再次默默吐槽李慕泽的拽样，“那十几个小混混，该问的我都问过了，全部统—说辞，—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出来。”
  “你快点给我吧。”李慕泽这暴脾气忍不了了。
  他做事—向干脆利落，遇到褚源这样—个疑心疑鬼的老油条，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褚源也有同样的心思，做惯了高高在上的总裁，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
  不过奇妙的是，李慕泽居然给他—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眼见对方脸色越来越臭要发火，他思忖半分钟，终于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从柜子里抽出—份文件。
  与此同时，李慕泽跟了过来，问：“齐全吗？”
  褚源直接扔给他：“十二个人，多数已经跑路了，只有—个还没走，但是尝试几次也没能撬开这家伙的嘴，—问三不知，—口咬定是见财起意。”
  李慕泽打开文件夹，翻开来看几眼：“哪个没走？”
  褚源伸出修长的手，利落地抽出其中—张，抬手示意：“他。”
  李慕泽眯起眼睛，看着粘在上面的照片，表情不见任何波动。
  黄毛，金链子，宽松大裤衩，标准的小混混。
  拿到想要的东西，李慕泽不做逗留，转身离开褚氏先回—趟NJ，工作人员除了财务基本都走光了，只有文祥还坐在电脑前做最后的统计。
  李慕泽走过来，直接把文件扔在对方的办公桌：“查—查这个人的电话号码，定位他的手机，还有他最近的出行记录。”
  文祥低头—看，是—个陌生人的资料，拿起来表示疑惑：“泽哥，这谁啊？”
  “别多问。”李慕泽很不客气地拍了—下他的额头。
  文祥连连点头：“好嘞泽哥，有结果立马通知你。”
  NJ总部楼下。
  徐向阳靠在吉普车，娃娃脸被—副宽大的黑色墨镜挡住—半，双手插兜仰头望天，嘴角翘起思绪飘远。
  “徐总。”李慕泽站半天了，见他还没回神，忍不住发声。
  “李大神。”徐向阳笑嘻嘻地做个敬礼手势，“可以走了吗？”
  李慕泽把车钥匙抛给他：“走吧，你来开。”
  徐向阳毫无怨言，蹭车当司机也不错。
  从市里出发赶往郊区江南汇，路程需要两个小时，李慕泽困意来袭，靠在后座小眯—会儿，再次睁眼时车子已经上了环城高速。
  平时话唠不停的徐向阳出奇安静，正—脸凝肃的直视前方，正经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李慕泽身子前倾，懒洋洋地问：“要不要换我来开。”
  徐向阳透过车室内镜看他—眼，露出笑容：“不用，快到了。”
  “嗯。”李慕泽应了声，重新躺回原位。
  补了—觉，这会儿意识格外清醒，他降低半格车窗，外面阵阵清风吹进来，看着高速两旁绿油油的松树，忽然想到了什么，摸出手机来看—眼。
  果然有褚辰发来的短信。
  内容倒是很简单，只有—行字：[哥哥—路平安，早点回来。]
  哥哥，哥哥...
  挺肉麻的，而且不习惯。
  李慕泽是独生子，没有弟弟妹妹，头—次被人跟在屁股后面天天叫哥，最开始他烦得要命，后来渐渐习惯，再到现在.....
  居然会感到暖心，那种前所未有的暖心。
  没忍住，他翻到呆瓜的通讯录，拨通电话。
  褚辰似乎是刚睡醒午觉，说话的语气又软又黏：“哥，怎么了。”
  李慕泽听得耳根犯痒，故意冷下脸来：“你好好说话。”
  “我....我就是正常在说话啊。”褚辰觉得他莫名其妙，心底万分委屈。
  李慕泽咳了—声，抬眸时发现徐向阳正透过镜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别开眼，将车窗又下降—些，对着电话讲：“手还疼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褚辰揉了揉手腕，如实说：“不怎么疼了，已经吃过药。”
  “嗯，那没事了。”李慕泽很满意，语气柔和不少。
  褚辰困得哈气连天，俩人没没聊几句就挂断了。
  收起手机，李慕泽发现徐向阳—直在看他，便问：“专心开车，看我干什么。”
  徐向阳笑意加深：“李大神，你是不是隐婚了。”
  李慕泽—阵无语：“远房弟弟，来我家住几天。”
  “哦~”徐向阳故意拉长尾音，别有深意地说了句，“原来是弟弟。”
  “……”


第34章 他想杀我
  今天是工作日， 没有约娜娜画画。
  褚辰原本睡意正浓，打算窝在家里休息一天，不成想被李慕泽一通电话扰醒， 结束通话后他睡意跑光， 坐在客厅两眼发呆， 无聊至极。
  萧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他直接回绝了。
  到现在为止， 他对萧靖仍旧抱有戒备心， 即便这个人是李慕泽的好朋友。
  一个会伪装的人，再怎么厉害， 也掩饰不了下意识的反应，何况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下午寅时，褚辰换了一身低调的休闲套装，背上画架， 趁蓉姐不注意静悄悄地出门了。
  连排别墅区附近有一处红湖公园，这里鸟语花香， 四周寂静， 行人较少， 非常适合静下心来创作。
  有一次路过，褚辰爬出车窗探出头，问李慕泽可不可以来这里作画。
  当时李慕泽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看， 根本没搭理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敷药地说句“随便”。
  这次他一个人来， 找到没人的柳树下乘凉，将画板靠在腿上，屈起小腿， 开始认真绘画。
  他用黑炭笔画下一道道痕迹，在白色画纸上留下眼前美丽的景象，画着画着又想到李慕泽的模样，便重新换一张画纸开始素描。
  片刻后，他突然停下动作，微微抬眸眼波流动，手指摸着画纸边沿不经意地摩擦，眉头微皱起又很快松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工具，将素描画熟练卷起放入背包，戴上鸭舌帽，很快站起身来，拿着画架离开此地。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穿过红湖公园走向行人街道，连着拐两个弯，进入了错综复杂的胡同。
  闪眼之间，人不见了。
  胡同道路复杂，分岔口颇多，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跟在身后的男人脚步顿住，瞬间绷紧状态，周身气压极低，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军刺刀，然后迈开脚步。
  脚步很轻，只能听到叶子落地的声音。
  就在这时，男人骤然回头，锋利的匕首顺势滑向半空，紧接着却被人用力牵制住手腕。
  褚辰好看的半张脸近在咫尺，因为戴了帽子，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但冷意未减。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男人一身黑衣，同样带着一顶鸭舌帽以及黑色口罩，整张脸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先是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并未回答褚辰的问题，而是迅速抬起手臂开始反击。
  褚辰一个跨步，来到他的最前面，一把抓住他右手的军刺刀，另一只手顺势按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
  黑衣人闷哼，疼的冷汗连连，右手用力挣开褚辰的牵制，军刺刀在手中一番，迅速滑向褚辰的颈侧。
  他想杀我。
  褚辰脑海里闪过这句话，与此同时，身形一闪，不可抗力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拉开距离时发出一丝非常细微的声音。
  褚辰左手手腕下方的位置被锋利的刀尖划过，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感逐渐加重，很快白色衣袖渗出鲜红的血来。
  他瞥一眼手腕下方，抬头看向黑衣人，眸光寒意更浓：“我认识你？”
  到底是什么人，想置他于死地。
  黑衣人不搭话，转动刀把作势要攻击。
  同一时间，胡同里侧传来一声老大爷的嗓音：“谁家熊孩子在外面撒野呢？家长管管啊，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
  紧接着，铁链摩擦的声音，门被打开了，老大爷穿着拖鞋“啪啦啪啦”地走了出来。
  情况有变，黑衣人微抬眼，深深看一眼站在对面的褚辰，随后捂住脱臼的肩膀转身离开，身形一晃，人便消失在胡同路口。
  褚辰保持刚刚的姿势直视前方，面目冷静，眼底如海浪翻滚，久久不能平静。
  “啥人啊？”
  大爷出来了，探头瞅一眼，困的眼睛睁不开，眯着眼睛臭骂道：“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谁家的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居然敢.....嗯？人呢？”
  一眼望尽的胡同，此时空无一人。
  ***
  “五少爷，我来帮你吧。”
  蓉姐放下手中的菜篮，快步走向前接过褚辰手里的咖啡杯。
  褚辰退后一步让出位置，脸上带有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十分柔和，这样的褚五少难得一见，蓉姐不由多看几眼。
  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那是李慕泽的衣服，套在身上略有宽松感，显得非常年轻，好像是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还没有彻底擦干，有几缕黏在一起落在额前，头发是长了些。
  蓉姐突然笑道：“五少爷以前还留过长发呢，你可能没印象了。”
  褚辰露出不解的神色，他确实没印象，而且自己是男人，为什么会留长发。
  蓉姐很快解释道：“夫人在世的时候，最疼小少爷了，我也是听大管家说的，夫人怀你的时候，大家一致认为是女孩，等你出生以后，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夫人特别喜欢五少爷的头发，你五周岁那年，刻意让你留了一年的长发，入学以后才剪掉，我还见过照片呢，头发到肩膀，还有羊毛卷，非常可爱。”
  褚辰对其他事没丝毫印象。但蓉姐提及“五岁”时，他的表情有了变化：“我记得。”
  “什么？”蓉姐有些惊讶，手中动作一顿，转头看他，“五少爷，你想起来了？”
  褚辰面容纠结，有点半懵状态：“我记得....小时候，还有我哥，有水的地方...”
  “五少爷，你怎么了？”
  蓉姐很快发现他不正常的反应，立刻紧张问。
  褚辰刚刚脑后部位传来阵阵疼痛，只有短暂的几秒，他很快清醒，慢慢摇头：“我没事，只是想我哥了。”
  蓉姐：“……”
  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从五少爷嘴里说出想念，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五少爷，下午出门了吗？”
  “没有，我只是去超市买旺仔。”
  “咦？橱柜底下还有呢。”
  “我不知道，你别跟我哥说。”
  “说什么？”
  “说我出门去买旺仔。”
  画面一转。
  李慕泽手中拿着手机，犹豫片刻，还是觉得不放心打通了电话。
  “蓉姐，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帮我转告呆瓜，这几天别乱走。”
  “好的，李先生...”
  “怎么了？蓉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我会帮忙转告的。”
  “呆瓜.....他自己一个人有没有乱走？”
  “哦，五少爷他一整天都在别墅小院休息，刚刚吃过晚餐又睡下了。”
  “呆猪，还挺能睡，好，辛苦蓉姐，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沟通，先这样。”
  李慕泽挂了电话，盯着手机思索好半晌才收起来。
  他转过身，正巧撞见徐向阳拎着行李箱向他走来。
  徐向阳将行李往他身前一推，喘口气道：“李大神，忙碌一晚先去酒店休息吧，明天要开启奋战模式了。”
  李慕泽看眼腕表，点头道：“行。”
  昨天还信誓旦旦答应褚辰不论多晚都尽量赶回去，没想到第一天就食言了。
  当天晚上，他躺在酒店的大床辗转反侧，最后干脆点开床头射灯，坐起身开始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难以入眠。
  有些意外的是，他没有准时回家，褚辰居然没打电话来抱怨。
  按理来说，发生这种情况褚辰一定会想办法作妖，这次却异常乖巧，不仅没打电话，连一条骚扰短信都没有。
  正自思索，手机提示音“叮”的响一声。
  他急忙摸出来看一眼，一秒期待，瞬间失落。
  发消息的人是文祥，问他睡没睡。
  李慕泽随手回一条：[还没。]
  文祥：[泽哥，你交代我的事，已经查到了，我把这小子的行踪记录发给你，还有他最近经常去的地点，这人最近总往医院跑，有时候又跑到乡下老家去，也不知道在躲谁，我靠不会是逃犯吧！]
  李慕泽：[少废话，其他人的出镜记录有没有查到。]
  文祥：[一锅端走的，集体去了越南，我靠！不会真是犯事了吧！泽哥，这些人到底谁啊？你没事吧？（一脸惊恐）]
  李慕泽：[我能有什么事儿（白眼），你把黄毛的信息发给我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文祥：[好的泽哥，你稍等。]
  李慕泽：[还有....]
  文祥：[还有什么？（瑟瑟发抖）]
  李慕泽：[辛苦你了，忙碌一天还要熬夜帮我查资料，给你一点奖励。]
  文祥：[天啊泽哥，铁公鸡拔毛。（托下巴期待脸）]
  李慕泽：[你这个月迟到两次是吧，全勤不扣了。]
  文祥：[…….谢谢老板。]
  李慕泽：[另外，这件事不准跟其他人讲，明白？]
  文祥：[明白明白，泽哥，我都懂，不出意外的话，咱俩现在的聊天记录都是自动销毁吧？嘿嘿！我还不了解你吗。]
  李慕泽：[你说的对，全勤就当我没说。]
  文祥：[…….]
  不差那二百块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六，日万，万更，我把话撂在这儿！


第35章 会不会带坏呆瓜
  九月秋高气爽， 丹桂飘扬。
  S市郊区江南汇体育中心挤满了人，外场和内场都来了不少电竞粉丝，今天是NJ新项目《绝地反击》上线之日， 也是各大平台游戏主播的粉丝线下见面会， 而且为了吸引人流安排了几场与电竞职业选手的表演赛。
  李慕泽今天穿着很随意， 下身浅色牛仔裤， 上身是白色体桖， 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外套， 他的皮肤原本就比正常人白皙，配上这样的穿搭显得更年轻， 一走一过吸引了不少目光，说是某老板都没人信，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众多粉丝手里都拿着印有喜欢的游戏主播名字的手幅或灯牌，正井然有序的排队入场。没多久， 又来了一批年轻人，从一辆大巴车下来， 手中持有某电竞战队LOGO的横幅， 看样子主播粉丝和职业粉丝碰面了。
  一时间， 体育馆正门入口人山人海，如果排队进去最起码要等一个小时后，李慕泽放弃了， 他打算抄小道走后门。
  等他绕过一圈找到员工通道时，徐向阳居然也在，手里夹着一根烟， 站在垃圾桶旁边正静静地抽着。
  李慕泽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想要一根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徐向阳从兜里摸出烟盒直接扔给他：“南门人太多了， 一时半会进不去，你呢？我还以为你早进去了，熊牙平台的领导没出来来接你？”
  李慕泽点燃香烟，吸两口弹了一下烟灰，淡淡地说：“来的早，还没说。”
  一根烟结束，俩人并肩走进场馆。
  NJ线下启动仪式安排在下午两点钟正式开始，直到到晚间九点钟结束，李慕泽托人租了场内三号厅，地盘宽阔，设备齐全，能给试玩玩家一个满意的体验。
  三号厅隔壁是五号厅，相对来说场馆更大一些，正是NJ合作的平台熊牙直播，此时在做线下粉丝见面会，还有精彩的主播和职业选手的碰撞表演赛。
  之前约定好的，两场比赛完毕之后，熊牙平台的主播会借此试玩《绝地反击》这款新游戏，向众多玩家推广，感兴趣的玩家们可以直接前往三号厅进行免费试玩。
  上午没什么事儿，外场活动由公司行政部负责，技术部的人员时刻盯在电脑前观察大数据，保证服务器正常运作以及记录新游戏的上线流量，还有一些临时雇佣的小时工在前台做电话客服和场外地面推广。
  新款游戏运行流程，首先要做的是推广宣传，人员推销和公共宣传，NJ当下对广告市场推广加重力度，不仅合作游戏直播平台和电竞俱乐部，还邀请了火爆全网的当红明星代言，并且正在洽谈与热门的电脑软件进行合作，可见宣传力度。
  当然了，注入资金如流水，幸亏背后有强大的金主支持。
  李慕泽和徐向阳进了一间休息室，一人开了一台电脑，徐向阳直接进入游戏玩了起来，李慕泽作为老板没什么心思，专注于线上热度，盯着数据页面静静思索。
  毕竟是刚上线的游戏，热度忽高忽低，倒是前台客服总能接到新玩家的咨询电话。
  时针指向中午十二点，三号厅变得热闹起来，免费试玩的玩家逐渐增多，李慕泽走出休息室时差点被几个成帮结伙的小男生撞倒，所幸他底盘稳，倚靠在门板躲过一劫。
  徐向阳就在他身后，还笑着调侃一句：“刚出门就有人投怀送抱，不愧是李大神。”
  李慕泽无语地扯嘴角，没说话。
  两人抬眼向展馆大厅看去，拥挤的人流中有几个穿西装的中年男走进来，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稍显年轻的男人抬眸与李慕泽的视线撞在一起，俩人相视一笑，同时招手。
  “李总，好久不见。”
  “何总，你好。”
  说话的人是何启俊，熊牙直播的CEO，当年也是红极一时的电竞职业玩家，老一辈的快.枪.手了。
  “这位是....？”何启俊瞅着李慕泽身旁眼生的男人，笑得官方友好。
  李慕泽介绍道：“徐向阳，徐总，时代资本的项目总监，这位是何总，熊牙直播的CEO。”
  何启俊眼睛一眯，笑成一条线，急忙上前问好：“徐总好。”
  “你好。”徐向阳颔首示意。
  何启俊的目光又落回李慕泽的身上，哥俩好似地将手搭在李慕泽的肩膀，笑着邀请：“五号厅已经开始了，李总和徐总要不要过去看看，位置已经安排好了。”
  李慕泽转头对徐向阳说了句：“走吧，去看看。”
  五号厅会场挤满了人，观众席黑压压一片，还有一群拿着灯牌的年轻小男女因为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台下欢呼。
  李慕泽几人被安排在离舞台最近的前排位置，稍稍抬头就能看清楚等会要上台的流量玩家以及闪眼的直播大屏幕。
  坐下来没多久，何启俊就命人送来几瓶矿泉水和干果。
  李慕泽直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在外面他还真不习惯吃吃喝喝，相对于他的矜持，徐向阳是一点也不客气，拧开水咕咚咕咚灌两口，拆开干果带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吃完之后还不要脸地拿走李慕泽的那一份。
  “你不渴啊？”徐向阳问李慕泽，嘴角还沾了干果皮。
  李慕泽一阵无语，直接把手里的矿泉水扔给对方，霎时间觉得脸颊发烧。
  心里默默道，这是时代资本的人，丢脸也是丢褚氏的脸。
  两分钟后，随着台下粉丝的尖叫欢呼声，十几名主播玩家和职业选手陆陆续续地上台。
  主播和职业选手五五组队，因为是明星表演赛，主播和职业穿插组合，两队人员倒是很好分辨，主播穿着时尚潮流，还刻意做了发型，职业穿得是战队统一发放的制服。
  最后一名主播选手上台时，周围的尖叫声明显提高，粉丝们拉起横幅甚至跳起来吸引人注意力。
  就在这时，李慕泽的座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女高音：“──啊啊啊啊！妖神！妖神！看这里！”
  这一嗓子好悬没把李慕泽送走，他只觉右耳短暂失聪，脑瓜子像是被重物砸了一下，晕乎乎的嗡嗡作响。
  他难受地掏了掏耳朵，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是一个染了蓝发的年轻小姑娘，整个人靠在安全栏挥舞手臂，离他只有一米远的距离。
  小姑娘低头的瞬间，正巧与他对视，只一眼，蓝发小姑娘呆滞不动，目光移不开了。
  李慕泽冲她眨眨眼，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小朋友，你小点声。”
  蓝发小姑娘脸色爆红，刚才还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呐喊，这会用灯牌挡住半张脸掩饰羞涩，意识到灯牌上面印的名字是“妖神无敌”又立马调转牌面。
  她这少女心的模样逗笑李慕泽，也就真的轻笑了声，随后转过头坐正身子，看向前方舞台。
  何启俊立马凑过来，解释道：“妖风，最近刚火的一个小孩儿，是唯一一个在两月之内粉丝破千万的主播，大梦和逐日他都玩，才十七岁，我从快脚平台挖过来的，”说着，何总裁伸出一根手指，嘴一撇，“花了我一千万，还没成年呢，身价就一千万，现在的小孩了不得。”
  李慕泽笑了笑，点头附和：“没错。”
  忽然联想到自己的十七岁，那时候李慕泽刚入学S大，同年凭借自己的天赋获得世界Pwn1Own赛事的冠军一举成名，当时奖金数额是二十万美金，他首先给自己换了一台新设备。
  何启俊似乎也想到了，突然竖起大拇指：“我都差点忘了，李大神十七岁的时候都是世界冠军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慕泽开玩笑道。
  何启俊往台上瞄一眼，接着说：“左边那俩，再加上妖风，我都安排好了，两场表演赛结束，立刻直播推广《绝地反击》，他们之前都安排一周的试玩，游戏熟练度应该没问题，而且反馈信息都是好评，我有预感，新的潮流要崛起了。”
  李慕泽淡笑：“借你吉言。”
  台上队员和主播一一落座，游戏页面展现于大屏幕，他们所玩的游戏正是NJ团队前几年所研发的热门游戏《大梦》。
  李慕泽看的入神，耳边又传来一道故意压低的女性嗓音：“这个才帅...”
  又有女性声音插.进来：“哪个帅？”
  “下面坐着的这个男的。”
  “你是说左边那个胖子吗？你在开玩笑吧！头发都没剩几根了。”
  “不是不是，是右边坐在中间的这个男的，穿蓝色衣服的，超级帅，他刚才还冲我笑，对我眨眼睛，感觉是故意撩我。”
  “我靠！那还等啥呢！管他要扣扣号啊！”
  “你去帮我要。”
  “你再喊一嗓子，让他回头我看看长什么样。
  ”
  “不要，会吓到他...”
  李慕泽：“……”
  要怪就怪自己的听力太好，他刚才就多余回头。
  现在的小朋友，心思真多。
  身后持续传来女孩们之间的悄悄话，作为讨论对象，李慕泽莫名尴尬，转头拍了拍徐向阳的肩膀，俩人调换了座位。
  徐向阳没多问，抬起屁股与他换位，坐好没多久，先是皱眉，然后便笑着看向他，冲他勾勾手指，低声调侃道：“可以啊，刚进来这么一会儿，就收获一姑娘的芳心。”
  “……”李慕泽面无表情，“闭嘴吧。”
  台上正在进行主播与职业选手的切磋画面，导播开始给各位选手特写镜头，毕竟是熊牙主场，轮到妖风的时候，镜头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其他选手久一点。
  李慕泽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年龄很小还没长开，过长的头发染成白毛，瘦不拉几的有点营养不良，皮肤倒是挺白嫩，总体来说就是一小孩。确实有年少轻狂的那股劲头，带上耳机一副拽拽的样子，落座之前还放狠话，扬言要把对手打出翔。
  游戏开始，解说也把话题拐到妖风身上，还没等咋滴呢，就开始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很明显有意吹捧这个刚红没多久的主播。
  李慕泽抿了抿唇，看向何启俊，问：“你安排的？”
  何启俊抬了抬下巴：“不能让我白白花了一千万。”
  李慕泽轻笑了声，收回目光，专心看比赛。
  比赛是BO3赛制，三局两胜，两边都不是新人，又是娱乐赛，对《大梦》这款游戏非常熟悉，所以氛围相对轻松，选手们没有正式比赛时的紧张状态，全然放松有说有笑。
  因为是表演赛，为了节目效果，主播和职业选手的操作互相下饭，时不时引来台下粉丝的一阵爆笑。
  第一局，主播队险胜。
  第二局，职业队发力，扳回一局。
  双方打成平手，这时候下面的观众开始三三两两耍起嘴炮，主播粉吹嘘自家崽贬低职业选手，另一边的职业粉也不是盖的，立刻反击说是放水让了一局。
  第三局，职业队胜利，二比一拿下娱乐赛。
  台下一阵欢呼，嗷嗷叫喊着喜欢的选手名字。
  结束三场比赛，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何启俊说马上安排新游戏上线。
  李慕泽没有任何意见，点头应了声说句好。
  舞台落幕，主播回到各自安排的线下直播间，所有粉丝全部一拥而上，手里拿着照片等待签名。
  李慕泽想跟游戏主播交流两句，问问新游戏的效果和反响，等他来的时候，直播间门口围了一群人，身后还有一些向这边小跑来的粉丝，他反应慢了半拍恰巧被众多粉丝堵在门口，他身躯修长，一米八六的个头夹在中间特别显眼，一时间吸引所有目光。
  李慕泽：“……”
  技术宅表示，他有点社恐。
  “哇！是你！”
  一个小姑娘从后面挤过来，嗓音特别亮。
  眼前闪过一片蓝色，李慕泽立刻认出来是刚刚站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呐喊的蓝发女孩。
  蓝发女孩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你也是妖神的粉丝吗？不会吧！或者是哪个主播，你是玩什么的？熊牙有这么帅的主播我为什么不知道！！”
  李慕泽张了张嘴想解释，第一次露出略微窘迫的表情：“我不是，让一让，先让我进去。”
  蓝发女孩直勾勾盯着他：“还是好帅怎么办...”
  “……”
  李慕泽一阵无语，左右看两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这一举动让他稍稍冷脸，碍于都是刚成年的小朋友，他也不好发飙，只得耐着性子提醒道：“麻烦让一让。”
  蓝发女孩紧跟着他，伸出手想拽住他的胳膊，试了几次没有得逞，但没有退缩可言，盯着他的脸毫不避讳地一直夸赞：“真的好帅啊怎么办，越看越帅，眼睛好漂亮...鼻梁好高...天啊喉结都跟别人不一样...”
  喂喂喂！这就有点夸张了！
  另外，往哪看呢？
  李慕泽无语望天，叹口气，转头看她：“我知道，我确实帅，不用一直强调。”
  “啊啊啊啊啊！又跟我说话了！！”
  “……”
  来人，救命！
  五分钟后，李慕泽被熊牙的工作人员从人群中拉了出来，正式解脱。
  进入直播间后，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直接灌两口。
  后面有人靠近，未等他回头，徐向阳的声音便响起：“你去哪了？怎么才进来，小弟弟都已经开始了。”
  李慕泽擦了擦嘴，回过头说：“去厕所了，回来时被堵在门口，半天没挪步。”
  他刚刚被人围在中间，额头出了一层汗，用纸巾擦过以后导致前额的碎发稍稍往上翘，看起来居然有点凌乱美。
  徐向阳啧了一声，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果然是帅的别有一番风味。”
  “……”
  今天都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在夸他帅。
  一轮游戏结束，主播妖风摘下耳麦，转动电脑椅回身，双手抱胸，还是一脸欠样。
  这是摇钱树，何启俊跟哄小孩一样，拍着肩膀让人站起身，然后介绍道：“这是李总，NJ的老板。”
  妖风眼皮一掀，给面子的点下头：“李老板好。”
  李慕泽不跟小孩一般见识，直接问：“怎么样，听说你玩了一周的绝地反击，体感怎么样，跟我说说。”
  提起游戏，妖风眼神一亮，立刻转变态度：“爽啊！我靠这游戏服务器真牛逼，我线上放了五个小时居然没掉线，而且一点也不卡屏，我去！之前逐日总是闪退，等我练到高分局，我主玩绝地反击，对了！你是老板，那你知道是谁开发的游戏喽？”
  李慕泽挑眉，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们签订的合约是三天对吧，何总应该跟你讲清楚了，这三天我希望你按照合同走相关流程，推广《绝地反击》还有游戏皮肤，当然了，提成按照市场价结算。”
  妖风拽惯了，遇见一个比他还拽的男人。不由哼道：“看我心情，反正我就是直播，到时间我就闭了。”
  “行。”李慕泽应了声，看着人的眼神别有深意，“如果让我发现你工作时间摸鱼，那就另说。”
  妖风无所谓地耸肩，重新带上耳机：“不就是长的帅嘛，威胁谁呢？”
  李慕泽退开身子，转脸对上后方看戏的何启俊。
  对方摊开手，笑着说：“李大神，别跟他一样的，就这么个倔脾气，有点名气，直播间千万粉丝，又是个不缺钱的富二代，小孩还没遭受社会毒打呢，暴躁一点很正常。”
  李慕泽无所谓道：“随便，只要按照之前签约的方案直播，他怎么暴躁都跟我没关系。”
  话说完，李慕泽招呼着徐向阳往外走，打算先回三号厅看看场外情况。
  俩人刚走到门口，妖风突然摘下耳机，出声道：“嘿！李老板！”
  李慕泽皱眉，斜着身子看他：“有事？”
  “那个....”妖风挠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帮你认真推广，帮你卖道具皮肤，要是我超额完成任务了，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李慕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直接说。
  小孩态度突然端正，语气一改之前的暴躁狂野，变得非常正经：“我想见研发大梦和绝地反击的技术人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而且.....我是他的粉丝。”
  李慕泽：“……”
  这还真是巧了。
  一直看热闹的徐向阳忽然笑出声，一手搭在李慕泽的肩膀，笑着说：“行，我替我老板先答应了，完成任务就让你见。”
  妖风眼睛一亮：“他今天来了吗？”
  徐向阳看眼默不作声的李慕泽，说：“来了。”
  *
  两个小时过去。
  李慕泽和徐向阳回来的时候三号厅挤满了人，呜呜泱泱一片，临时雇佣的客服人员显然是应接不暇，就连技术部的师弟师妹都抽出两人接待新玩家，向玩家介绍游戏背景还有NJ公司所研发的项目。
  只要人一多，场馆内的嘈杂声就越大，此时耳边多数传来的都是性质高昂的低吼声。
  “这游戏清晰度真特么牛逼啊！”
  “服务器牛逼！”
  “跟大梦一个公司的，但是风格不太一样啊。”
  “卧槽卧槽！上线居然这么多人！”
  ……
  徐向阳一手搭在李慕泽的肩膀，俩人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说：“要爆啊李大神。”
  李慕泽扒拉开他的手，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你别奶我。”
  徐向阳仰头狂笑两声，说去上厕所，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李慕泽独自回到休息室，他找到一瓶矿泉水，一口喝下去大半瓶，完事后坐在电脑前观察，上面正显示今日的下载量。
  刚才还不到十万的数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突破五十万。
  正自考量，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是一个带眼镜的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有点眼熟。
  李慕泽的目光移到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面印有熊牙直播的LOGO，立刻明白她是什么人，刚才匆匆见过两眼，是妖风直播间的管理员。
  李慕泽问：“有事吗？”
  小姑娘面带羞涩笑意，声音很轻：“李老板，小妖刚才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把扣扣号分享到直播间，没想到.....很快就被盗了，那是他的私号，空间存放许多合约和重要文件，何总说了，三号厅人才济济，都是大神级别的，所以.....李老板能不能帮忙去看看吗？”
  李慕泽微皱了下眉，稍有不悦神色。
  见他不语，小姑娘更紧张了：“李老板，小妖就是嘴臭，之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
  “文祥。”李慕泽忽然出声，转动电脑椅敲了敲隔壁的墙面，因为是隔断板，隔音效果不佳，不用大声说话对方也能听见。
  隔壁的文祥摘下耳机，很快应了一声：“泽哥。”
  他小跑过来趴在休息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有何吩咐？”
  李慕泽抬了抬下巴：“你去看一眼，号被盗了。”
  “好嘞！”文祥笑着答应，冲小姑娘招招手，“妹妹，我跟你去，这种小事儿哪能让我老板亲自出马，走吧。”
  小姑娘一阵欣喜，对着俩人连连道谢。
  等人出去以后，桌子上的手机刚好“叮铃铃”地响起来。
  李慕泽捞起来一看，是褚辰。
  “哥，你忙不忙？”
  李慕泽心情变得愉快，说起话来嘴角自然带笑：“现在不算忙，怎么了？”
  褚辰小声说：“刚才电脑又卡屏了，现在好了。”
  “哦。”李慕泽突然舍不得挂断电话，主动问道，“你在做什么？”
  “玩游戏，你推荐的，西游之旅。”褚辰如实回答，但听语气好像玩得不是很开心。
  李慕泽心思细腻，属于比较敏感的那一类，察觉到便问：“怎么了？上分失败？”
  褚辰咬着嘴唇，发出一丝委屈的鼻音：“……嗯。”
  “没关系，再接再厉。”
  褚辰又道：“队友说我太坑，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李慕泽揉了揉眉心，解释道，“不熟练的意思。”
  褚辰继续告状：“他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李慕泽问：“他还说什么了？”
  褚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语音对话，用平铺直叙地语气重复一遍：“他说，菜比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玩个J巴玩，找个厂子去上班。”
  “……”
  随着褚辰说话的尾音消失，李慕泽的手背肉眼可见地泛起一道青筋，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语气低沉醇厚：“他还在线吗？”
  褚辰看了眼说：“他退出房间了，临走前又发一条，狗比。”
  “……”李慕泽闭了闭眼，按住太阳穴的位置，怒气值不断叠加。
  居然敢骂褚辰，还骂得那么难听，简直是在他雷区蹦迪。
  褚辰小声问：“哥，他是不是在骂我？我不是故意输掉比赛的，我有认真玩的。”
  瞧瞧！呆瓜可委屈坏了！这还能忍？
  “这不怪你，”李慕泽声音巨冷，脸色黑得跟锅底有一拼，看模样气的不轻，“这傻逼就是□□，返回游戏主页，找到战绩浏览，点进去看一眼，把他的ID号和昵称发给我，我他妈让他十年上不了号！”
  “……”褚辰心脏砰砰跳，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李慕泽说脏话。
  “快一点。”李慕泽催促道。
  褚辰忙不迭应一声，按照指示找到队友账号，直接念给李慕泽听。
  李慕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遍就记下了，他是行动派，转身面对电脑直接操作，期间还不忘安慰褚辰：“没关系的，我找一个高分局的高手带你上分，别气馁，我保证你今晚能冲一千二百分。”
  “真的吗？”褚辰有点小激动，“谢谢哥。”
  “嗯，那先这样。”
  撂下电话的同时，李慕泽已经搞定封号仪式，随即站起身往外走。
  文祥坐在妖风旁边的空位，避开摄像头，正专注于找回扣扣账号，突然右肩膀被人轻拍两下，他抬眸一看，是李慕泽。
  李慕泽做了一个手势，道：“先让开。”
  文祥没舍得挪屁股，指着电脑说：“泽哥，就快好了。”
  李慕泽不悦皱眉：“你先让开。”
  “得嘞！”文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李慕泽顺势坐下，在键盘上随意敲两下，显示器立刻黑屏。
  他侧过身子，面对妖风，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
  妖风头戴耳机正在直播，玩的是新版上线游戏《绝地反击》，要向粉丝证明自己是天赋型选手，表情一改暴躁变得极其严肃认真，直到一局结束，他才夸张地拍手。
  “嘿！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吧！小爷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才……咦？李老板？”
  不经意间地转头，忽然发现身边换人了。
  李慕泽面容淡定，语气平和：“是我。”
  妖风耸耸肩，轻啧一声：“刚才那兄弟呢？”
  李慕泽说：“他有事，先走了。”
  “我号找回来了？”妖风摘下耳机，转头对直播间说一声：“家人们，等我一会儿，撒泡尿！”
  说罢，他关了直播语音，调转摄像头，转过身一脸兴致勃勃：“牛逼啊，这么快啊，我以为要等两三个小时。”
  李慕泽缓缓摇头，表情不变：“还没找回来，我有要求。”
  妖风面容一呆：“啥要求？”
  李慕泽从怀里掏出一张便签，上面是一串ID号码，他放到桌面：“西游之旅，带我朋友上分，今晚12点之前，目标是一千二百分。”
  “……”
  妖风白静的脸渐渐变绿，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李慕泽挑眉：“怎么？不愿意？你不是NJ研发团队的粉丝吗？这个人是你偶像的好朋友，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谁说我不同意的！”妖风一把抢过便签塞进裤兜，嘴里嘟嘟囔囔，“看在我偶像的面子上我勉强答应了，等我直播结束，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让我见到人。”
  顿了顿，又狐疑道：“你朋友什么分段？”
  李慕泽实话实说：“他刚玩。”
  “靠！”
  这不是难为人嘛。
  妖风坐正身子，小声骂句“卧槽”，重新戴好耳机，调正摄像头，开了麦，把刚刚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全部撒到直播间：“催催催！这不来了吗？你才尿频，你爹我迎风尿三丈，房管出来干活！不用我自己来，先送你一份一周禁言大礼包，什么？居然有人想跟我掰头，就你这菜比水平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钻石都爬不上去跟我玩个鸡儿？”
  李慕泽：“.....”
  突然有些后悔，这样的队友，会不会带坏呆瓜。
  *
  晚间九点，场馆关闭。
  NJ一行人前往酒店，二十分钟后，又统一在楼下集合，庆祝新项目下载量突破一百万。
  老板李慕泽最后一个下楼，他和徐向阳坐一辆车子，拐个弯又去熊牙总部接何启俊，三人坐在车上闲聊，话题都是有关于今天的活动。
  李慕泽手里玩把着手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出声附和，但心里有点不好受，今晚应酬不知道几点能结束，赶回别墅小院的几率渺茫。
  蓉姐刚刚来过电话，告诉他褚辰一整天都窝在卧室没有出门，晚餐都是在卧室解决的，看脸色似乎不太好，有些苍白无力，问是不是生病了就一直摇头。
  李慕泽还以为是约了妖风一起上分，所以才待在卧室玩游戏不愿意出门，但他离开场馆前找到妖风问了一嘴，对方说已经加了褚辰好友，俩人约的明晚上分。
  不知为何，表面波澜不惊，他却觉得有事发生，会不会是褚辰向他隐瞒了什么。转念又想，他只是褚辰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去管褚辰的私事，更没有资格去质问。
  瞎琢磨片刻，车子已经停稳，一家世纪年华酒店。
  偌大的包厢内坐满了人，NJ的所有人员基本到齐，再加上合作方的几位领导，一共三十几人。
  这种场合，免不了被灌酒。
  李慕泽烟瘾挺大的，但是酒瘾不大，他讨厌应酬的酒局，偶尔跟师弟师妹们出来聚聚倒是可以，他酒量一般，喝多了不作妖不耍酒疯，倒头就睡。
  今日不同以往，上线游戏比预想中的效果要好上百倍，NJ人员集体狂欢，多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自从落座以后，李慕泽菜都没吃几口就被人轮番灌酒，平时对他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员工，今天胆大的超出寻常，一个个脸喝得通红，端酒杯围着他绕好几圈，硬逼他灌了一瓶红酒。
  相对他的窘迫无奈，旁边的徐向阳应付自如，一看就是酒局上的老油条，平时没少跟褚源参加各种应酬，锻炼出来的人物就是不一样，有人敬酒来者不拒，坐在那稳如泰山，喝下去两瓶红酒面不改色，厕所都没跑一趟。
  李慕泽有些受不了了，脸上阵阵发热，伸脚顶在餐桌往后退一步，离酒桌远远得，然后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刁在嘴里。
  不一会儿，何启俊端着酒杯凑过来，不是来灌酒的，而是来谈正事：“江南汇的活动结束，你这边有什么安排吗？”
  李慕泽微微转动头部，可能是喝酒的缘故，他现在看人的眼神有些迷离，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碰，明明做着最寻常的动作却总给人一种故意放电的错觉。
  何启俊偷偷咽口水，默默想道，他幸亏是直的，不然就李慕泽这种勾引人而不自知的帅哥，一般人把持不住，遇上那精虫上脑的猥琐男很有可能会直接扑上去。
  李慕泽弹了一下烟灰，淡淡地说：“嗯，约了公关公司，找明星代言，这几天洽谈几家电脑品牌公司，试着谈合作搞宣传，没办法，想要在市场立足，广告必须到位。”
  何启俊点头附和：“没错，还好，NJ背后有褚氏这样一座大山。”
  李慕泽不可否认：“确实，你呢？我听说你要辞职？”
  何启俊笑着挑眉，摸下巴说：“有这个打算，想自己单干，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创办一家属于自己的俱乐部，等这次活动结束，我就得行动起来，现在主要是壮大队伍，手里必须有点人才行。”
  “什么人。”李慕泽眼前闪过一个小白脸，轻笑了声，“那个叫妖风的小孩儿？”
  “别看孩子小，号召力很强，我打职业的时候也才十七八，这行的巅峰年龄就是十六到二十岁，二十以上基本退役了，千万别小瞧。”
  李慕泽点头：“没小瞧，挺有意思的。”
  他还是有点后悔，干嘛要找妖风那种中二少年带褚辰上分呢，换一个正常人多好。
  庆祝会到零点结束，一群人三三两两地搭伴往外走。
  李慕泽提前走出包间，靠在餐厅前台结账，红酒后反劲，他这会儿有点迷糊，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结完账，他拉紧外套，双手插兜走出酒店，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边一直有人跟着。
  他转头一看，居然是程晋。
  “你怎么还没出去？”他随口一问。
  程晋急忙说：“师哥，我在等你。”
  李慕泽轻笑了声：“等我干嘛，你们先回酒店啊。”
  “怕...怕你有事。”程晋莫名其妙红了脸，紧跟在他身侧，战战兢兢伸出一只手想去扶人。
  衣袖还没碰到，李慕泽已经迈着大步走出好几米远，要不是看脸色泛红，还真不认为他是喝多了。
  文祥没喝酒，开车送熊牙几位高管回酒店，剩下的人组团打车，徐向阳是比较有责任心的，看到几位小姑娘喝得东倒西歪，放心不下让男同事送回酒店，他跟着一车走了。
  等李慕泽出来时，街边空无一人，只有他和程晋。
  夜晚的秋风微凉，他静静吹了一会儿，也不着急回去休息，摸出烟盒走近路边的垃圾桶，站在旁边抽了起来。
  程晋一直跟在他身侧，看着他俊美的侧颜，还有点烟的动作，真是帅的一批，心跳越来越快，犹如打鼓。
  深吸几口烟，李慕泽转过头，目光带有笑意：“看什么？”
  “师...师哥，我送你回去。”程晋脖子都红了，紧张的语无伦次。
  小师弟脸红的样子让李慕泽联想到褚辰，语气自然柔和了许多：“叫辆车，一起回吧。”
  “好的。”程晋忙底下头摆弄手机，找到出行软件，输入地址，上面很快显示有司机接单。
  跟李慕泽单独相处，他觉得周围空气都是紧张的，就因为李慕泽刚才冲他笑了一下，他到现在还没有平复心情，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李慕泽注意到了，轻声问：“你很冷吗？”
  不应该啊，整张脸红透了已经。
  程晋慌张摇头：“不冷的，师哥你冷吗？”
  李慕泽说：“我不冷，我热。”
  “……”
  程晋呆了一瞬，眨眨眼：“师哥，哪里热，是不是...不舒服？”
  李慕泽掐灭烟头，往前挪动两步，俩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微低头直视程晋的眼睛，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还有前所未有的温柔，犹如夜晚令人微醺的夜风。
  程晋彻底呆住了，像是受到蛊惑般，嘴巴微张轻点了下头。
  喜欢，喜欢好久了...
  “逗你呢！”李慕泽忽然放声大笑，眼底有戏谑之色，他伸手拍了一下程晋的额头，“跟你开玩笑呢，瞧把你吓的！”
  “……”程晋脸色爆红，全身僵直不动，眼神无处安放。
  李大神喝酒之后，简直是变了一个人，太恐怖了。
  见人还愣在原地久久不回神，李慕泽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玩笑开的太过，也许小师弟是直男真被他吓到了，咳一声提醒道：“走吧，车来了。”
  上车以后，李慕泽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的夜景，又想到褚辰。
  他应该用刚刚那招试试褚辰，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也像程晋一样愣在原地，吓到口齿不清。
  思及至此，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心跳快了好几拍，感觉头更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忙，争取继续日万。
  李大神喝完酒就这样，到处撩人不自知，以后会改，尽量改。


第36章 世界真奇妙
  嘀嗒、嘀嗒———
  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持续响起， 李慕泽睁了眼。
  外面天色昏暗，下着零星小雨不见阳光，酒店的窗户还敞开着一条缝隙， 时不时会有冷风吹进来， 秋天的雨夜， 让人感到丝丝凉意。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点开一看， 早晨六点钟。
  二十分钟后， 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 走出他所在的酒店客房。
  以前不会讨厌雨天，自从认识了褚辰，他好像也被对方感染了，只要天气阴沉， 他总会想到褚辰捂着头部窝在沙发痛苦的模样，那种令人忧心的画面， 他不想再见到。
  拉开酒店的房门， 李慕泽一抬头， 刚好撞见来找他的程晋。
  俩人眼对眼凝视几秒。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炉，醉酒后他调戏了公司的实习生，还是他的小师弟， 李老师介绍的学生，想到这里，李慕泽暗骂自己喝酒误事， 下意识冷脸。
  程晋先是被早起的李慕泽帅到了。
  应该是刚洗完澡，那双狭长的双眸还染着似有似无的水汽，有着令人心动的魔力， 同时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沐浴香味，使人微醺。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色外套，气质提高数倍，显得干净年轻，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大神穿白色的衣服。
  “师...师哥。”盯着瞧两眼程晋就控制不住红了脸，急忙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我去酒店取的早餐，有热牛奶，怕你喝完酒头疼，没想到你醒的这么早。”
  “谢谢。”李慕泽顺手接过来，掀开牛奶瓶盖，直接灌了一口，“程晋对吧。”
  “是，是我。”程晋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立刻站的笔直，激动的想举手。
  李慕泽又喝一口牛奶，想了想说：“昨天晚上很抱歉，我喝点酒，说了一些糊涂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程晋怔了怔，紧张到扣手指：“师...师哥，昨天晚上....”
  “还有，”李慕泽接着道，“如果你觉得发生了那种事，继续留在NJ实习会让你感到难为情，我会介绍其他的工作给你，当然了，赔偿金会按照S市的劳动法来....”
  “不不不！”程晋连连摇头，急的脸都白了，“师哥，我愿意留在NJ工作，昨天晚上我没有多想，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你千万别误会。”
  李慕泽微挑眉梢，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冲他点头：“那就好，你去休息吧。”
  “哦哦。”程晋松口气，见李慕泽越过他往外走，又忍不住问，“师哥，你去哪里？”
  李慕泽看眼腕表，场馆十点开门，NJ发布会下午一点开始，今天外面下着小雨，想必没有那么忙，他决定抽空回市里看一眼，昨晚接到蓉姐电话一直到现在，他都处于心慌状态，总怕有事发生。
  而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天蒋瑞居然没再搞小动作。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暗沉几分，回头敷衍地说句：“回市里取一些文件，你们十点准时去江南汇，不用等我。”
  从郊区自驾到市区，正常路程就需要两个小时，再加上雨天堵车，李慕泽将近中午十二点才赶回别墅小院。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一丝亮光，院内静悄悄的，只有树上的麻雀时不时叫两声。
  李慕泽楼上楼下逛一圈，并没有发现褚辰的身影，霎时间心跳加速，立刻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两遍没人接，心跳的更厉害，他又转而打给蓉姐。
  蓉姐正在超市选购晚餐食材，告诉他今天周五，五少爷去B区上课了。
  李慕泽仍旧不放心，又连着给褚辰打了五六遍电话，势必要听到对方的声音。
  在第七遍铃声响起时，褚辰终于接电话了。
  “你怎么才接？”李慕泽控制不住语气，刚接通就忍不住呵斥一句。
  褚辰呆了呆，小声解释道：“刚才跟娜娜聊天，怕打扰她作画，手机调静音了。”
  确定人没有意外，正在B区上课，李慕泽上窜下跳的心慢慢平复，心里窝的火气也跟着消失，他收敛神色，语气缓和不少：“以后记得接电话。”
  “嗯，我知道了。”褚辰乖乖答应。
  李慕泽又问：“你几点回来？”
  “我答应娜娜陪她吃午饭，下午两点以后回....”语气停顿一瞬，褚辰忽然睁大眼睛，兴奋道，“哥！你在哪里？你回家了吗？”
  李慕泽微怔，淡淡“嗯”了声：“我回来取点东西，顺便.....看看你。”
  “那，那我...”褚辰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去，但转头看到身边的娜娜，又觉得非常为难。
  怎么办，想回去见李慕泽，可是刚刚承诺陪娜娜一起吃午饭。
  正自纠结，李慕泽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我还要回郊区办理发布会，你自己注意安全。”
  褚辰失落不已，低声道：“好，我没事的。”
  李慕泽作势要收起手机，忽然往外看了眼，又问：“我不在的这两天，有没有陌生人来敲门？”
  褚辰说：“没有。”
  李慕泽接着问：“头有疼吗？”
  褚辰往窗外看一眼，见到了阳光，然后轻轻摇头：“今天还好，没有疼。”
  “嗯，那先这样，有事打电话。”语毕，李慕泽率先挂断电话。
  褚辰不在家，李慕泽也不多做逗留，取了一些文件，打算回郊区。
  车子开出别墅区路口，他转动方向盘驶向高速，刚上桥，他不经意地往桥下瞄一眼，居然又看见那一辆神秘的黑色商务车。
  李慕泽眉头紧皱，心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就在这时，左侧传来一声车喇叭，一辆私家车车主正透过车窗对他比比划划，好像是在抱怨他开车走神。
  收回目光，他握紧方向盘，一脸凝肃地直视前方。
  另一边，褚辰遵守诺言，安安静静陪着娜娜吃午饭。
  因为李慕泽的一通电话，惊喜又失落，他满脸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模样，饭也没吃几口，就连娜娜跟他讲话，他都是慢半拍回应。
  “李老师，你怎么了？”
  娜娜感到好奇，自从老师接过一通电话后，一直在发呆。
  褚辰本质属性就比较黏人，连着两天没见到李慕泽，内心愈发想念，原本还能克制忍耐，就因为一通电话导致他现在满心思都是李慕泽。
  “我没事，你慢慢吃。”他轻抚娜娜的头发，语气温和。
  “老师你也吃，阿姨做的菜最好吃了。”娜娜用自己的餐勺帮他加菜。
  褚辰道声谢谢。
  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门外的阿姨说句“盛先生您回来了”，紧接着一道有力的男中音响起：
  “娜娜，爸爸回来了，小家伙跑哪去了。”
  娜娜听到久违的声音，并没有表现得多兴奋，只是转了转眼珠，轻轻噘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爸爸，我在吃饭。”
  餐厅的拉门自动向两侧敞开，一个模样三十几岁的中年男走进来，身材和模样都属于中等，看外表与付小姐那样有气质的美女不是很搭配。
  他原本是想两步上前把女儿抱在怀里，但目光一转，很快被餐厅里的另一个男人吸引，只是短暂的一瞥，不由看直了眼。
  褚辰抬眸与他对视，目光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爸爸！”还是娜娜出声叫回了中年男的魂魄。
  他走近娜娜，将女儿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但他的眼光始终落在褚辰的身上没有移开过，笑眯眯道：“娜娜，给爸爸介绍一下，这位是....”
  “我的画画老师。”娜娜笑着炫耀，冲褚辰眨眨眼。
  “哦。”中年男意味深长地应了声，随即放下娜娜，朝褚辰伸出一只手，“你好，原来是李老师，我爱人有跟我提过，没想到李老师外表如此出色，真是难得一见，我叫盛继成，圣康管理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很高兴认识你。”
  褚辰扫一眼他递过来的手，淡然道：“你好，李呆呆。”
  盛继成做惯了领导，很少碰见有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对于褚辰的冷淡回应，他略感不悦，但也没表现出来，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帅哥，可遇不可求。
  他悻悻收回手，继续问：“李老师家住哪里？离别墅区远吗？”
  褚辰自动忽略他的提问，收拾好餐具，站起身对娜娜说：“今天课程结束了，娜娜乖乖睡午觉，老师先走了。”
  不等娜娜答话，盛继成往前凑两步，笑着说：“离得远吗？外面可能还会下雨，我送李老师回去。”
  褚辰最讨厌生人靠近，尤其是对方看他的眼神，让他产生心理性的厌恶，差点自然反应地轮拳头。他压住心里的不适感，并不想惹事，也不想让娜娜看到不好的画面，他退后一步与其保持距离，冷冷说句：“不需要。”
  回到画室取回画板和背包，褚辰打算先离开，没想到盛继成居然跟了上来。
  “我让阿姨抱娜娜回房间睡觉去了。”盛继成挡在门口。
  褚辰面不改色，眸光更冷：“盛先生，我的课程结束了，请让开。”
  “李老师，相见就是缘分，下午如果没什么安排，我请老师喝茶如何？”盛继成的眼神愈发放肆，毫不避讳地对褚辰上下打量一番，内心吹口哨的同时又忍不住幻想褚辰脱去衣服的模样。
  盛继成是双性恋，美女帅哥他都喜欢，多年来穿梭于各种娱乐场合，各式各样的帅哥没少见，但长成褚辰这样得真是头一次见，何况他跟他老婆早就没感情了，俩人是为了孩子才没离婚。出差归来，家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帅哥，想不荡漾都难。
  “让开。”褚辰微抬起下巴，一身冷傲。
  盛继成比褚辰矮了半个头，但丝毫不虚，不仅没让步，反而大胆地向前凑近：“李老师，我们.....哎呦卧槽！”
  褚辰抓住对方伸来的爪子，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是骨折的声音，但他力气丝毫不减，反而慢慢加重，故意折磨：“离我远一点，如果有下次，我就卸你一条腿。”
  “你....你松手！”盛继成额头冷汗连连，疼的一脸扭曲。
  褚辰冷哼一声，很快松了手，对方失去重力一屁股坐到地板。
  盛继成捂着手指，蜷缩身体，疼到嘴唇微颤：“你竟然敢...竟敢这么对我，你不想活了你！卧槽！真他妈....哪来那么大劲。”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位俊美绝伦的老师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褚辰理了理衣衫，步履从容地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看在你是娜娜的父亲，这次不跟你计较，希望你以后别让付小姐伤心，更不要让娜娜失望。”
  “你，你给我等着！”盛继成到现在还疼的抽气，气急败坏道，“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褚辰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不再言语，抬脚走出画室。
  中年男的嘴就跟开了光似的，褚辰刚踏出B区十号，外面就飘起了零星小雨。
  他仰头望天，看着雨点落下，那种阵阵痛感又从脑后传来。
  清冷的街道空无一人，他忽而警惕转头，瞧见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帽子的男人跳过栏杆正向他快步走近。
  离得更近一些，他看清楚那几人袖中隐藏的刀棍。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来不及思考太多，褚辰放下背包和画板，迎面而来的是对方黑衣人的攻击。
  修养一段时间，褚辰的肌肉记忆恢复大半，力道和速度不减，对付几个小流氓易如反掌。
  短短几分钟，已经有两个黑衣人被他撂倒在地，剩下的一个被他牵制住手腕打掉手里的刀具。
  “你们是谁？”褚辰冷到极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此时雨越下越大，黑衣人模糊了双眼，手腕和肩膀转来难以言喻的痛感，他张大嘴巴吸气：“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来试试你，早知道.....这活就不接了。”
  褚辰瞳孔一缩：“是谁？”
  黑衣人连连摇头：“不，不知道，太疼了！啊啊！你放开我！”
  褚辰手中力道不减，捏住黑衣人的手腕往上一抬，“咔嚓”一声，黑衣人的左臂弯成诡异的弧度。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黑衣人的惨叫声：“卧槽！卧槽！救命啊！”
  这惨叫声让褚辰浑身一震，后脑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那种疼痛蔓延到额头，眼前红了一片，景象模糊不清，脑海里放映着一些记忆碎片。
  画面中同样是雨天，周围有许多树木，他被十几个人围着，那些人手里拿着长刀木棍，一时间全部向他这边扑来。
  头越来越痛，眼前的一切像染了血一样红，手中的力道自然而然变弱。
  趁他走神，黑衣人用力转身挣开牵制，他不可抗力地退后几步，那黑衣人的左臂已然脱臼，用另一只手迅速捡起地上的木棍，回过身照着他的头部重重敲了一下。
  褚辰痛得闷哼一声，捂住额头倒在地上。
  “有人来了！快走！”
  黑衣人同伙焦急地喊了一声，几个人捡起地上的刀棍顺着原路往回跑。
  不一会儿，路口的几个保安撑着伞小跑过来。
  褚辰睁了睁眼，长长的睫毛染了红，那一抹红顺着眼角滑到下颌，嘴边尝到一丝血腥味。
  他抬手轻抚，手指沾了血，意识慢慢恢复。
  “先生！你没事吧！”
  安保人员靠近，其中一个蹲下身看着褚辰，另一个帮忙撑伞。
  褚辰摇头，想站起身。
  安保掏出手机，报了警：“你好110吗？红坊别墅区北门一侧的单行道，有人当街行凶，好像是....”
  电话忽然陷入一阵盲音，有人阻断通话。
  “不需要。”褚辰带血的手搭在安保人员的手腕，顺势关了手机，“我没事，不需要报警。”
  话说完，他缓缓站起身，走向自己的画板和背包，慢条斯理地整理洒落在地的物品。
  安保人员还是不放心，紧跟其后：“可是先生，你流血了！”
  褚辰道：“小伤，不要紧。”
  他没有回别墅小院，向安保人员借了纸巾，擦干净额头上的血迹，站在空旷无人的路边，打通电话：“陈医生，我想见你。”
  *
  “滴滴滴──”
  李慕泽满心焦急，连着按三声喇叭。
  前方的车辆有人探出头，不悦吼道：“一直催什么！没看见红灯啊！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
  要不是赶时间，李慕泽绝对撸袖子下车干一架。
  深吸口气，他压住火，趁着等红灯的空隙，他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褚辰。
  离开别墅小院，他直奔高速赶往郊区，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心慌的难受，临走前无意间发现的那辆商务车导致他坐立不安，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没有过多时间纠结，他找机会调转车头驶回别墅小院。无论如何，他要见一眼褚辰，确定褚辰安然无恙他才会离开。
  两通电话，无人接听。
  一向淡定自若的李慕泽，慌神了。
  他不应该离开的，明知道有人对褚辰不怀好意，更不应该让褚辰独自出门。
  红灯变绿灯，短短数秒钟的时间，李慕泽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沉，他专注于前方，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加速行驶。
  “蓉姐，呆瓜回来了吗？”
  李慕泽踏进别墅小院，进逮住人就问。
  蓉姐也是买菜刚刚回来，转一圈没发现家里有人，便摇头：“还没有。”
  不再多言，李慕泽摸出手机又开始夺命连环Call。
  大约是五分钟以后，在李慕泽打第十二遍电话时，褚辰终于回了一条短信：
  [哥，我和娜娜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褚辰对他说不方便。
  失落不是最重要的，李慕泽仍旧很担心，有些气愤地回了一条：
  [怎么又不接电话？（愤怒脸）]
  他站在原地等了十来分钟，褚辰没再回消息。
  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涌上心头，今天说什么也要见褚辰一面，他将手机揣进裤兜，抬脚往大门外走。
  “辰儿，在家吗？”
  离得老远，就听见萧靖带笑的声音传过来。
  李慕泽脸色更黑，一脚迈出别墅大门，抬头的瞬间俩人打一照面。
  萧靖见到他还有些惊讶，瞪大眼睛问：“阿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慕泽抿着唇，不答反问：“你刚刚进来之前就叫什么？”
  “哦，哈哈。”萧靖赶笑两声，非常不正经地冲他眨眼，“辰儿啊~”
  “……”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有被对方的儿化音恶心到，他才两天不在家，褚辰和萧靖居然混的这么熟了。
  他一句话未説，越过萧靖走向自己的吉普车，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准备启动车子去找人。
  谁成想，吉普车也不给力，按了两次启动键都只亮了一下灯就没反应。
  车窗被敲响，萧靖的脸贴近：“阿泽，没电了吧。”
  李慕泽：“……”
  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
  他开门下车，绕着车身走一圈，最后回到原来的位置，面容难掩暴躁，抬起腿照着车门就狠踹一脚：“操！”
  见状，萧靖脸色微变，眯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下了一天的小雨，刚停没多久，李慕泽来来回回走了不少路，鞋底蹭的都是泥土，车门正好被他印上黑色大脚印，他盯着看，脸色阴晴不定，眼底都是掩盖不住的焦虑，头也没抬，冷冷说句：“找人。”
  “嗐！没事。”萧靖嘴角上扬，拍拍他的肩膀，指向身后，“坐我的车，走吧。”
  阴雨小天，街道无人。
  绕过C区路口，萧靖把车子开到B区侧门。
  停稳以后，萧靖熄了火，转头说：“要不要给褚五少打个电话。”
  李慕泽轻轻应了声，正准备掏出手机，忽然动作一顿，目光被前方吸引。
  萧靖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路边有两道修长的身形重叠，只看背影就可以很快确定其中一个是褚辰，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眼生的男人，两人离的很近，言行举止非常亲密。
  褚辰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另一个男人正在帮他戴帽子，戴好以后揽住他的肩膀，转身朝一辆黑色奥迪车走近，最后开门上了车。
  萧靖收回目光，问：“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李慕泽始终保持冷漠的表情，好半晌以后，他转动头部，语调毫无温度：“不用。”
  萧靖摸摸鼻子，笑着问：“那帅哥是谁啊？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真奇妙，帅哥都是跟帅哥混的。”
  李慕泽没搭茬，前方的黑色奥迪车已经消失在路口，他默默收回视线，低声说：“你有什么要紧事吗？如果没事，送我去一趟郊区。”
  “我没事啊。”萧靖很快回道。
  “那谢了。”李慕泽不经意地转头，忽然发现后座放着一个背包，旁边还有相机，他随口一问，“你现在对摄影感兴趣了？”
  萧靖瞅一眼，笑道：“别提了，昨天我一个大学同学结婚，非逼着我去当伴郎，等我去的时候，才发现伴郎多出来一位，没办法！我只能找萧然借相机，充当一天摄影师。”
  “哦，”李慕泽面不改色，“走吧。”
  *
  留诊观察室里，浓浓的消毒水味呛入鼻头，褚辰被这味道熏得头部更疼，他按照医生的吩咐，坐在诊室的椅子上等候。
  几分钟后，陈携炜走进来，顺便叫退所有医护人员。
  “小五，转过来我看看。”
  陈医生一如既往的柔和语气从上方传来。
  褚辰慢慢转过身，微抬起头：“麻烦陈医生了。”
  陈携炜说：“跟我客气什么，把帽子摘了我看看伤口。”
  褚辰依言摘下帽子，露出额头上的伤痕。
  “我先用碘伏清理脏污，还好伤口不深，不然可能需要缝针，等会再打一针破伤风。”
  一听要打针，褚辰的脸囧了一瞬：“我前几天刚打过...”
  陈携炜直接忽略他装可怜的模样，带上医用手套，轻轻掰过他的脸颊，将手里沾了消毒液的棉签碰到他的额头，柔和的声音又响起：“要不要打电话通知李先生。”
  闻言，褚辰脸色瞬变，变得更加苍白：“不要，我不想让他担心，他还有工作。”
  陈携炜继续处理伤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受伤，能跟我说说吗？”
  褚辰张了张嘴，心中略过无数想法，最终冷冷道：“遇到几个小混混，发生一点争执。”
  陈携炜手中动作一顿，悠悠开口：“真的吗？”
  “嗯。”褚辰低低应了声。
  见他不愿意多提，陈携炜也就没再追问。处理完伤口，转身叫来助手，吩咐订一份清淡的晚餐。
  等助手出去以后，陈携炜看一眼褚辰身上被雨水浸透的外套，轻声说：“我让人找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上，再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
  褚辰垂下眼睑，道句好。
  大约二十分钟后，褚辰从休息室换好衣服出来，正巧一份以清淡为主的配餐送到他面前，他倒是不矜持，坐到餐桌前，执起餐叉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陈携炜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静静地看着。
  “陈医生，你不吃吗？”褚辰觉得还是要礼貌性地问一嘴。
  陈医生温柔地笑了笑：“我不吃。”
  “哦。”褚辰埋下头，继续狼吞虎咽。
  他是真的饿了，中午没吃饱，打架又消耗不少体力，不一会儿的时间风卷残云，将所有食物一扫而空。
  等他酒足饭饱，擦完嘴抬起头时，发现陈携炜一直在看他，全神贯注嘴角带笑，目光专注又温柔。
  非常温柔，眼底的寓意浓浓，充斥着思念与关怀。
  褚辰微皱眉，不由好奇道：“陈医生，你在看谁？”
  陈携炜眨眨眼，说：“我在看你啊。”
  褚辰却摇头：“不，你在看另一个人。”
  透过我的眼睛，在看另一个人。
  陈携炜心中诧异，暗自感叹褚辰的敏感程度，不过没表现出来，只是笑笑，很自然地岔开话题：“吃饱了？要不要再叫一杯奶茶？”
  褚辰有些心动，但是今天已经够麻烦陈医生了，他不好意思再提要求，便摇头道：“不了，陈医生，我可以在你的办公室睡觉吗？”
  陈携炜说：“当然可以。”
  ……..
  “小五，有想起来什么吗？”
  “打架的时候，有些画面出现，很模糊，眼前都是红色...”
  “头会疼吗？”
  “疼，好疼！不过时间很短暂。”
  “画面中，你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站在那里，身边好多人，他们要杀我...”
  “杀你？”
  “嗯，他们手里都拿着刀...”
  “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不，不记得了，哥，我好困...”
  “没事的小五，睡吧。”
  “嗯，你别不理我。”
  “乖，睡吧。”
  *
  江南汇体育中心。
  NJ全体员工大气都不敢喘，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李大神心情不好，犹如会移动的炸.药桶，谁也别妄图靠近。
  “哇，你刚才有看到吗？李大神的脸色，好恐怖！”
  “是啊，明明下载量突破一千万了，非常牛逼了，为什么还是那种表情。”
  “会不会是广告商没谈妥啊，或者是....明星代言出了问题，我听说，公关部那边不是很顺利，好多当红明星是不想代言游戏的，我还听说....”
  “你还听说什么？”
  文祥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他一手按住正在八卦的两个小师妹，按住她们的肩膀稍稍用力往下压，故意压低嗓音：“行啊，工作时间混水摸鱼，还敢八卦老板的私生活。”
  小师妹面露苦色，连连求饶：“文祥哥，随便聊几句，你可千万别跟李大神告状。”
  文祥“噗嗤”笑出声，不再逗弄她们，笑说：“别窝在这偷懒了，去帮客服接电话，那边忙不过来了。”
  小师妹急忙站起身：“得嘞！”
  走到门口，其中一个有返回来，一脸求知欲地看着他：“文祥哥，你能不能给我个准信，李大神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我哪知道！”文祥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快去工作吧！别乱说话。”
  小师妹撇嘴，翻个白眼走人了。
  文祥转过身，坐到电脑前，摸着下巴看显示器。
  最近李慕泽交待他许多私事，查一些不明人士的资料，还刻意交待跟踪定位。
  他也挺好奇的，李大神多懒的一个人啊，这么多年都不碰那个圈子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李大神亲自出马，还特别神秘。
  转瞬间，时间过去几个小时。
  三号厅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皆有，场馆人生鼎沸。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李慕泽转动椅子，回头看去：“有事？”
  文祥冲进来，一脸喜庆：“泽哥！爆了爆了，这次真的爆了，四个小时下载量突破两千万，有史以来第一次啊！”
  “嗯。”李慕泽点头，指了指身后的显示器，“我看见了。”
  “……”
  文祥挠头，内心感概他居然这样淡定。
  李慕泽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算新款游戏上线火爆，他的眉头依旧没松。
  文祥音量调小一点，接着道：“泽哥，外面好多人，还有五号厅也挤满了人，你别说，那个小妖还真挺厉害的，而且打游戏特别有天赋，刚刚表演了一段单人solo，挑战智能关卡，没想到他直接冲到第五关，我靠！我是研究了半个月才过四关。”
  “外面很多人吗？”李慕泽朝门口看一眼，顺便站起身，“走吧，去五号厅看看。”
  五号厅场馆要大一些，自然人就更多一些，再加上妖风的粉丝每天都来站岗，导致场馆入口和直播间门口都挤满了人。
  有过几日经验，李慕泽找到入门小技巧，带着文祥走员工通道，从后门进入直播间。
  妖风还是一撮白毛，今天还带了扑棱扑棱的耳钉，耳朵两侧是特别骚包的红色耳麦，小嘴一开一合地正在骂人。
  “卧槽！谁比我强，你数出来给爹看看！”
  “给爹说人话，不然送你一月大礼包。”
  “哈？绝地反击是我发掘的好吗？有本事退出房间咱俩掰头，要不你挂机，躺平了让让爹带你飞。”
  “……”
  文祥摸摸鼻子，小声说：“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暴躁吗？”
  李慕泽面色不改，没搭茬，直奔妖风直播的位置走去。
  他站在身侧，修长的手转动摄像头，搞定以后坐在一旁的椅子观看。
  操作时的妖风还蛮正经的，进入游戏以后收起嘴炮，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器里的游戏人物，就算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也没舍得给个眼神。
  直到一局游戏结束，妖风摘了耳麦，转头直接吹声口哨：“李老板，你很适合浅色的衣服。”
  “嗯。”李慕泽欣然接受，忽然想到褚辰。
  褚辰曾经好像也说过这话。
  “有事儿？”妖风闭了麦，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两口。
  李慕泽看眼时间，问：“你有约我的朋友上线吗？”
  “你朋友是哪个？”妖风眼皮一掀，拽的不行。
  李慕泽微眯了下眼，表示不满：“你的扣扣号是不想要了吧。”
  “哦，你说那个啊。”妖风想起来了，嗐了一声，“少用扣扣号威胁我，文祥哥们不是帮我找回来了嘛，你是说那个叫呆呆的对吧，我敲他他不在线啊，我靠！还是第一次有人放爹鸽子。”
  李慕泽忍无可忍：“你们平台允许你骂人吗？”
  “不让骂人啊。”妖风回答的理所当然，“我也没骂人啊，自称爹地就算骂人吗？我直播间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儿们，他们巴不得叫我爸爸，李老板你OUT了。”
  李慕泽：“……”
  没有共同语言，多说无益。
  李慕泽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刚挪步，又被妖风叫住：“李老板，我听说绝地反击爆网了，这是不是有我的一份功劳啊，我可是很卖力的吆喝好几天了。”
  “所以？”李慕泽微挑眉。
  妖风收敛神色，含蓄一笑：“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让我见偶像。”
  说完，妖风迅速带上耳麦，转过身开了摄像头，对着镜头又开始口吐芬芳。
  五号厅场馆的休息室，李慕泽与何启俊碰面，避免不了又是一通寒暄。
  何启俊想单干，有意找李慕泽合作，更有心思借着李慕泽的关系攀上提款机褚氏，想要创建一家俱乐部，拉拢投资是必要步骤，许多俱乐部前期都是亏损不盈利，必须有足够的资金度过难关才行，而且要长年投入大量的资金来买一些优秀队员。
  “李大神，这次新款游戏爆了，是不是应该考虑干点大事了？”何启俊一手搭在李慕泽的肩膀，笑得跟个狐狸一样。
  李慕泽客气点头：“确实会考虑。”
  何启俊又道：“有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全力以赴。”
  李慕泽轻笑了一声，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做出一个接电话的手势，转身往外场走。
  他边走边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一眼来电，稍感意外：“褚总。”
  褚源一如既往的儒雅：“恭喜李总，NJ新项目顺利上线，并且取得意想不到的好成果。”
  才几个小时，消息怪灵通的。
  李慕泽往馆场内扫了一圈，没看到徐向阳的影子，收回视线，道：“谢谢褚总，如果没用时代资本的支持，这次线下发布会也很难顺利进行。”
  褚源眉梢微动，诧异李慕泽居然会说出这么官方的话。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李慕泽又道：“所以第三笔资金什么时候能到账？”
  “……”
  褚源一时语塞，揉了揉眉心，笑道：“李总，你还真是见缝插针啊，你放心，我会让时代资本的财务尽快落实，不会耽误新项目的进展。”
  李慕泽也是半开玩笑，没再提资金的事，话锋一转：“褚总打电话，就是说恭喜吗？”
  “还有小五。”褚源直言不讳，“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你说吧，没人可以窃听我的手机。”李慕泽一点也不低调。
  褚源想说，你咋这么牛逼呢？


第37章 你够狠
  褚源说：“我想问问， 小五最近的状况，他的病情有好转吗？”
  李慕泽神色一变，声音沉了几分：“你应该问陈医生。”
  褚源怔了怔， 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敌意， 不解道：“怎么了， 小五惹你生气了？”
  这次轮到李慕泽怔愣， 想了想说：“没有。”
  “李慕泽， ”褚源的语气忽然变得非常正经， 停顿好半天，才悠悠开口， “小五跟我说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褚辰喜欢他？
  李慕泽细细回忆，印象中褚辰并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频率，比平时快出两倍， 他强迫自己镇定，思索褚源接下来的反应， 估计不是警告他就是骂他。
  出乎意料， 褚源倒是比他淡定许多， 语气仍旧温和：“我虽然.....不太能接受，但是小五喜欢，我也没办法.....”
  “褚总。”李慕泽冷冷打断对方的发言， 除了心跳加速，胸口还蓄了一团火气，这让他的理智回归几分， “你我都清楚，褚辰现在说的话能当真吗？”
  褚源被问住，一时无言。
  李慕泽接着说：“你放心， 我会遵守诺言，不会对褚辰做一些出格的事。”
  “……”
  褚源在心里，已经为自己的弟弟默哀。
  李慕泽就是个过于理智派的男人，这个男人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不愿意承受一丝风险，看来自家弟弟的感情路有些坎坷。
  双方沉默半晌，李慕泽主动打破沉默，并转移话题：“我之前有跟你提过，有人打听褚辰的消息，那几个人的底你有查清楚吗？”
  说到正事，褚源声音低了些：“都是外地人，并没有从他们嘴里撬开有用的信息，表面只是巧合而已。”
  李慕泽垂目思忖片刻，忽然问：“你认识蒋瑞吗？”
  “谁？”
  “蒋瑞。”
  “蒋瑞是谁？”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无语道：“没事了。”
  “又怎么了？”被他没头没脑地问一通，褚源心中疑惑放大。
  李慕泽叉开话题，又说：“除了你我之外，你安排在褚辰身边的人靠谱吗？”
  褚源眯了下眼：“你是说……携炜哥和蓉姐？”
  李慕泽不否认：“没错。”
  “携炜哥不用怀疑，”褚源这话说的非常肯定且不容质疑，“至于蓉姐，她照顾小五很多年了，我刚开始确实没想那么多，如果……我会调查清楚。”
  李慕泽“嗯”了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怕要找的人在身边，正所谓家贼难防。”
  褚源轻笑了声：“李总，你还真是生性多疑。”
  李慕泽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结束通话，李慕泽靠在场馆墙面，眼前人流涌动，他的心思飘的很远。
  可以断定的是，蒋瑞与褚家应该没有交集，那为什么会有人把褚辰的消息故意放给蒋瑞呢，难道与跟踪他的不是同一伙人？
  当天晚上，李慕泽回到酒店，时间又是后半夜。
  他站在客房阳台，打开一扇窗户，将上半身探出去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烟头插满了烟缸。
  他一直有关注别墅小院的监控系统，整整一天，褚辰都没有回家。
  意识到这点，他平静如湖的内心泛起波澜，烦躁又不安。
  褚辰与陈医生....
  他们原本就是十几年的交情，陈医生一直负责照顾褚辰，两人会表现的很亲密很熟络是正常现象，不足为奇。
  李慕泽不断安慰自己，千万别想些没用的，就算褚辰和陈医生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情感纠葛，都跟他这个冒牌“哥哥”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不在褚辰身边，有陈医生照顾褚辰，最起码能保证褚辰的安全。
  想到这里，李慕泽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
  ****
  太阳跃出灰蒙蒙的海面，照亮了暗淡的天空。
  “嘀嗒、嘀嗒”的慢节奏闹钟声在房间内持续响起。
  褚辰慢慢睁开眼睛，伸手关闭闹钟，坐起身面相窗户，他看着外面明亮的天色开始出神。
  昨天晚上，他又做梦了。
  梦境很长，他似乎梦到曾经的自己在跟现在的自己对话，他们在一个空间聊了许久，后来的画面有些乱，脑海略过很多不曾见过的人，等睁开眼后，随着意识渐渐清醒，梦境也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很快忘记。
  他伸手轻轻抚摸额角还没有痊愈的伤痕，想的越多，脑后部位的痛感就越明显。
  “叩、叩、叩。”
  身后传来三声很有规矩的敲门声。
  下一刻，身穿白大褂的陈医生走进来，面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尔雅，站在阳光下格外的亲切。
  褚辰翻身下榻，拿过身侧放着的外套穿在身上，对陈医生礼貌点头：“陈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小五。”陈携炜慢慢走近，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褚辰坐到椅子上。
  等褚辰坐好以后，他靠的更近，微凉的指尖抬起褚辰的下巴，认真观察对方额头上的伤口。看了半晌，问：“会痒吗？”
  “有一点。”褚辰想去用手抓。
  陈携炜急忙制止，温和道：“那说明是好事，会痒是正常现象，别用手抓，手上都是细菌，忍一忍让伤口自然愈合。”
  “哦。”褚辰乖乖应了声，忍住痒意收回手。
  陈携炜在一旁的空位坐下，又问：“这两天在诊室睡的怎么样？”
  褚辰仍旧是冰山脸，但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情意是感激：“很好，谢谢陈医生。”
  接连几日，褚辰都没有回别墅小院，他一直在陈医生的私人诊室休息，陈携炜有提议载他一起回公寓，还刻意准备了客房，但他拒绝了。
  虽然陈医生会给他一种很熟悉的亲切感，但是孤男寡男的……还是不太好。
  陈携炜倒是没想那么多，像个大哥哥一样总是用溺宠的目光看着褚辰，问的问题也像极了长辈。
  “小五，你上次说很喜欢李先生，表白了吗？”
  “表...表白？”只要提到李慕泽，褚辰就自然反应地变结巴，脸也迅速红了，“我...我还没有，他不喜欢我...”
  陈携炜笑着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小五这么勇敢，应该试试。”
  “怎么试？”褚辰眼睛一亮，内心蠢蠢欲动。
  陈携炜忽然站起身走向身后的柜台，从最底层拿出一瓶红酒，又漫步返回来，将红酒放到褚辰面前的桌子。
  “用它来试。”
  褚辰疑惑不解，伸手摸着红酒瓶的瓶口，莫名其妙的开始心跳加速。
  陈携炜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或者是难以启齿，又或者是难为情的，喝了它之后，可以畅所欲言。”
  褚辰小心翼翼地问：“要喝多少呢？”
  陈医生笑的很温暖：“看感觉，喝到你想开口表白的时候。”
  当天下午，褚辰抱着一瓶红酒回到别墅小院，静悄悄地，像做亏心事一样，进门以后直奔厨房，把酒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五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蓉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褚辰立刻站直身体转头，他自然反应地压低帽子，声音也特别低：“蓉姐，我这两天一直在陈医生的诊室休息，忘记跟你打招呼了。”
  “没关系的，”蓉姐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摘了太阳帽和眼镜，“只是李先生比较担心你，打过好几通电话询问。”
  一听到李慕泽打过电话，褚辰立刻紧张起来：“我哥他....他回来了？”
  蓉姐摇头：“没有。”
  褚辰松口气：“那就好。”
  他一直躲在陈携炜的私人诊室休息，直到额头的伤痕没那么明显他才敢回到别墅小院。
  这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只给李慕泽发过一条短信，告知他人是安全的。
  听闻李慕泽不在，放松的同时又些许的失落。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李慕泽了，说好每晚尽量赶回来，对方却食言了。
  褚辰回到卧室，进浴室间冲个热水澡，按照医生的嘱咐涂抹药膏，出来后便一直窝在客房打游戏，玩了几局被队友嘲到自闭。
  他今天表现的确实不好，因为他的心思不在游戏，而是想着李慕泽。
  带他上分的小朋友叫小妖，他死伤次数过多，小妖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不仅如此，还开麦帮他骂回去，简直是骂人艺术家，标准的骂人不带脏字，而且从不重样，骂到队友怀疑人生，不敢再哔哔。
  一局结束，小妖发来消息：
  [兄弟，到点了，我要开直播做广告，晚上再带你飞。]
  褚辰忙打字回复：[谢谢你小妖，辛苦。]
  小妖：[呃.....怪不得叫呆呆，还真是呆板。]
  呆呆：[是我哥哥帮我起的名字。]
  小妖：[可以丢了，什么鬼的哥哥取这鬼名字，不酷不炫，一看就好欺负。]
  呆呆：[我哥哥就是介绍我们认识的人。]
  小妖：[哈？（惊讶脸），你哥是李老板啊？]
  呆呆：[……嗯。]
  小妖：[你哥真是一脸风流相，来我直播间走一圈迷倒一大片，我助理做梦都叫他名字，说话还拽的跟个什么似的，特别喜欢威胁别人，真没想到，他会有你这样乖的弟弟。]
  呆呆：[一脸风流相，确实。他就是长相太花心了所以我不放心，他勾引谁了？]
  小妖：[勾引？这么形容也没错，他勾引我直播间的小姑娘啊，当然了！小弟弟他也不放过，没事就凑到我们耳边说话，还用那种贼性感的声音，仗着我们还在变声期阶段，故意显摆他的磁性嗓音，靠！幸亏我定力强，不然也被他带跑偏了。]
  呆呆：[……]
  小妖：[不说了兄弟，我开直播了，你可别跟李老板告状，我扣扣号还在他手里呢。]
  呆呆：[你离他远一点。]
  小妖：[我肯定离他远远得，他最近心情不好，黑臭一张脸，我看NJ的员工都要被他吓尿了。]
  呆呆：[他如果....如果...]
  小妖：[如果什么？]
  呆呆：[如果再勾引人，你就报警处理，让他进局子待两天，闭门思过。]
  小妖：[……呃，行，你够狠。]
  人不狠，站不稳。
  褚辰眯了下眼，脑海迅速拼凑李慕泽靠在别人肩头说话的场景。
  李慕泽说话的声音低沉醇厚又性感，尤其是喝过酒以后，褚辰经历过几次，每次都被李慕泽搞得双腿发软。
  如果李慕泽用那种姿态去跟别人讲话.....
  褚辰甩甩头，大脑拒绝想象那个画面。他关闭电脑，用最快的时间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帽子后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蹽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大家想看小甜甜，已经在安排了。
  今天刚刚休假，空出一天时间整理大纲，有些剧情需要码出来，说实话我写剧情很秃头，特别卡文，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风格（其实我没有啥擅长的），我也超级期待小受蒸包子，想让李大神和小五早点抱娃娃，但是要一步一步来，会认真写完这篇文，别急别急！保证尽量快点发糖！
  感谢在2021-02-07 15:17:48~2021-02-08 16:5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期而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色是最爱的颜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色是最爱的颜色 4个；生当复来归、哔哔叨叨什么？、魏荨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祁 5瓶；呵呵呵呵喝可乐、朝俞^_^ 2瓶；白色是最爱的颜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一点也不乖
  “叮咚~叮咚~”
  褚辰脚步顿住， 停在门口。
  门铃声持续不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外面的人离开。
  褚辰忽然想到李慕泽临走前的嘱咐， 有人来敲门， 先别出声。
  他走到门禁显示器， 静静观察突然到访的来客。
  居然是他....
  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褚辰下意识捏紧拳头， 面容逐渐冰冷。
  很快， 外面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有人在吗？”
  褚辰透过显示器冷冷地看着对方，默不作声。
  那人又道：“师哥？”
  许久无人回应， 似是不甘心地，男人提高了嗓音：“请问有人在吗？师哥在家吗？”
  五分钟后，男人终于失望离开。
  褚辰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细细回想那个男人的模样。清秀俊俏， 音色温和，这就是李慕泽喜欢的人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 褚辰不由自主地红了眼， 帽子下的面容苍白又冷峻。
  ***
  江南汇体育中心人流涌动， 周末比正常工作日的人要多出两倍，场馆外和场馆内都挤满了人，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李慕泽一直坐在三号厅的休息室观察数据浮动， 保持一个姿势基本没怎么挪位。
  上线一周，新款游戏《绝地反击》迅速火爆全网，体验服还在免费阶段， 许多玩家争先恐后下载，点击量和下载量已经突破三千万。
  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但NJ员工发现他们的老板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 反而阴气沉沉，一言不合就开喷。
  喷得文祥敲门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好几倍数。
  文祥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瑟瑟发抖地往里看了眼，猫着腰小声说：“泽哥，在不？”
  “你有事儿啊。”
  李慕泽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边擦手一边皱眉问。
  文祥吓的一哆嗦，回头正巧撞上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泽哥，你去哪了？”
  李慕泽越过人走进休息室，一屁股坐到电脑前，说：“去厕所了。”
  “哦，那个啥...”文祥指了指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李慕泽像是不感兴趣似地，转头对着电脑，兴致缺缺地问，“五号厅的人吗？”
  “不是，”文祥说，“没见过，不认识，就说找李慕泽。”
  李慕泽问：“长什么样子啊？”
  文祥欲言又止：“不知道啊，是个男的，个头特别高，戴个帽子把脸挡的严严实实，穿着黑色衣服，讲真的！泽哥，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我看着像.....杀手？”
  那人一身冷气，说话带着杀气，文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杀你妹！”李慕泽气笑了，摆摆手说，“你领进来，我看看是谁。”
  “得嘞！”文祥应了声，退出休息室。
  不到两分钟，门又被敲响。
  李慕泽头也没抬，直接说：“进来。”
  “泽哥，我带人进来了。”
  李慕泽这才抬头，只是一眼，秒变脸。
  即便这个男人穿着黑色卫衣，带着黑色鸭舌帽，还用卫衣帽子把脸挡住，但只凭那修长的身形，李慕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这个男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李慕泽诧异地睁大眼睛。
  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褚辰会来。
  褚辰摘下卫衣帽子，缓缓抬头：“哥。”
  文祥就站在褚辰旁边，看到那俊美的轮廓，这种帅哥并不常见，直接愣在原地。
  “喂！”李慕泽不悦开口，站起身快步走到褚辰面前，有些夸张地用手挡住褚辰的侧脸，转头对文祥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出去。”
  “啊？哦哦！”
  反应过来后文祥连连点头，跑的比兔子都快。
  李慕泽还是不放心，关紧休息室的门顺便反锁了。
  他黑着一张脸，回过头看褚辰，冷声问：“你怎么来了？”
  褚辰习惯性地咬着下唇，低声说：“想你了。”
  “……”
  “……那，那提前打个电话啊。”
  李慕泽别开脸，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眼底冷意迅速消失，他拽住褚辰的手腕，领着人一起在沙发落座。
  褚辰还低着头，这次来的突然，听到有人说李慕泽到处勾引人，一时间理智全无，只凭着一股冲动跑来找人。
  “你进来的时候....”李慕泽低沉的声音再耳边响起，“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褚辰轻轻摇头：“没有。”
  “嗯，那就行。”李慕泽应了句，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褚辰歪着头，手用力揪着衣角，纠结片刻，他猛地抱住李慕泽的脖子，多日来的思念在这一刻宣泄。
  “哥，好久不见。”
  “你干什么？！”李慕泽被他的举动搞得一怔，紧接着鼻尖蹿进属于褚辰的味道，令人悸动，“你先松手。”
  褚辰不听话，反而搂得更紧：“你为什么不回家。”
  提起这茬李慕泽就有气，下意识地怼回去：“你也没回啊。”
  闻言，褚辰慢慢睁大眼睛。
  李慕泽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可没有监视你，我是打电话问了蓉姐。”
  “哦。”褚辰倒是有点失落。
  “你先起开。”李慕泽动了动肩膀，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大男人，整个上半身都挂在他脖子上，有些难以呼吸，尤其是离得这么近。
  “哥...”褚辰长的不软，但说话特软。
  李慕泽被这一声“哥”叫的心神荡漾，喉间一阵干涩，忽然想到褚源再电话里说过的话。
  小五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褚辰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又不是傻子。
  可是现在的褚辰，不是真正的褚辰，他没有办法回应，他也不敢回应。
  “呆瓜...”他哑着嗓子开口，“你想压死我是不是。”
  “是。”褚辰丝毫不心软，抬眸与他对视，表情极其认真，“你再勾引别人，我就杀了你。”
  李慕泽愣住：“你说什么？”
  褚辰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又把脸埋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小声道：“我开玩笑的，怎么舍得伤害你，但是你别.....别去勾引别人，你自己长的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嘛，干嘛贴着人的耳朵说话.....”
  李慕泽觉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道：“我什么时候贴着别人的耳朵说话了，那不是变态吗？”
  “你别不承认，”褚辰搂着人的手加重力度，咬牙切齿，“我不管，别让我看见，如果被我看见....”
  李慕泽问：“你还能怎么样？”
  褚辰倏地抬头，一口含住他的喉结，呢喃道：“咬死你...”
  李慕泽呼吸一滞，喉间的湿润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立起来了。
  “呆瓜！”
  他挣开褚辰缠绕的双手，迅速站起身，心跳快到就差打120急救。
  “胡闹什么？”他脸色爆红，被褚辰碰过的皮肤就跟着了火一样烫，他伸手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冷冷瞪一眼，转身朝电脑桌走去，决定离褚辰远远得。
  褚辰不语，双手抱住膝盖，很快红了眼眶。
  双方平静十分钟，李慕泽已经恢复正常，抽张纸巾送到褚辰面前。
  “擦擦鼻子。”
  褚辰抬头，接过纸巾用手揉成一团，红红的鼻头特别显眼。
  李慕泽稍感不自在，还有点无语：“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哭？”
  他刚才也没太凶吧，怎么就把人吓哭了？
  褚辰可怜兮兮道：“你别不理我。”
  “……”李慕泽无语又无奈。
  褚辰因为戴了一整天帽子，额头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痒了，没控制住把手伸到帽檐抓了两下，等他缩回手时，头发翘出来两缕。
  李慕泽这才想起来，还答应带褚辰去剪头发，低头看了几眼，道：“把帽子摘了啊，一直戴着不热吗？”
  褚辰身体一僵，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李慕泽勾引人的画面，导致他忘记自己额头的伤痕，他摇头：“不...不用，我不热。”
  “是么？”李慕泽盯着那处瞧两眼，一向敏感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褚辰的异样，当即就变了语气，“把头抬起来。”
  褚辰不仅不抬头，还把帽子往低了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没事。”
  话音刚落，头顶一片凉意，帽子直接被人粗鲁地摘掉了。
  额头还未痊愈的伤口裸露无疑，痕迹明显，上面还有淡黄色的药水，但这不影响褚辰的颜值。
  李慕泽将帽子扔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着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的男人，眸光越来越暗，嗓音也是罕见的低沉：“怎么回事？”
  “不...不小心...”褚辰摸了摸额角，一阵心虚，头也不敢抬，更不敢跟李慕泽对视。
  “又是不小心？”
  短短数秒内，李慕泽胸腔蓄了一团火，他现在就想扒了褚辰的裤子狠狠打一顿屁股。
  “对不起。”褚辰小声说句。
  李慕泽冷笑道：“无缘无故道什么歉？你疼又不是我疼，还指望我会心疼你？我告诉你褚辰，你就算是断条腿跟我也没关系，有多疼你自己受着！”
  “哥，我是...我是被...”褚辰想解释，拽住李慕泽的衣角，急的又想哭。
  但是李慕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狠狠甩掉褚辰的手，他气褚辰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总是无缘无故受伤，今天伤了手明天伤了头，这谁能受的了？
  他深吸口气，看一眼那伤痕，对着褚辰冷冷说句：“一点也不乖。”
  褚辰被他这眼神看的呼吸一滞，胸口疼的厉害。
  “我让人送你回去，我很忙，现在没空管你。”
  李慕泽坐回电脑椅，近乎于冷漠地说完这句话。
  褚辰脸色一白，垂目扣手指。
  紧接着又听见李慕泽冷不丁补一句：“以后不要到我工作的地方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其实误会小五啦！他以为小五是自己弄伤的额头，所以很生气。


第39章 别乱说话
  “文祥哥， 你刚刚领进去的人是谁啊？”
  “对对对，有没有看到长什么样子？”
  “天啊！不会是李大神家里的小男友吧！”
  “那可一点也不小，刚才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都得仰头看， 可惜没看到正脸。”
  “文祥哥， 你倒是说话啊！”
  “…….”
  文祥揉了揉眉心， 他从休息室出来没多久， 屁股还没坐热呢， 就被NJ的一群八卦妹包围，一人一嘴， 好奇心一个比一个重。
  “我也不知道，我也.....”文祥回忆起李慕泽那骇人的眼神，话到嘴边变就味，“咳， 你们别乱猜，我也没看见长什么样， 应该是泽哥的弟弟， 叫哥来着。”
  “真的是弟弟吗？”
  一群女性嗓音中突然窜出一声男音。
  文祥感到好奇， 一回头发现是程晋，点头道：“应该是的吧，老板的私事咱就别讨论了， 各就各位，你们几个还在这侃大山，大数据要实时记录， 泽哥看到非扣你们工资不可。”
  围着转的几个小姑娘不悦地吐舌头，没套到有效信息，三三两两的散了火。
  程晋也是如此， 有点好奇又有些失落，慢悠悠地坐回原来的工位，一边接待新玩家的同时，眼神还总往休息室的方向看去。
  没过多久，李慕泽便冷着一张脸走出来，脚底类比生风，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文祥身侧。
  文祥被他那张结冰碴的脸吓一跳，结结巴巴地不打自招：“泽...泽哥，我一句不该说的都没说。”
  李慕泽眉梢上挑，直接把车钥匙扔给对方，冷声道：“开我的车，送我弟弟回去。”
  “啊，现在就走吗？”
  不是才刚来吗？
  文祥回想着只有一面之缘的“弟弟”，内心惊艳半晌，没办法，帅哥谁都喜欢，想多看几眼不足为奇。
  李慕泽却脸色更冷，都能射出冰刀来了：“哪来那么多废话，他身体不太舒服，先送他回去。”
  “好嘞！”文祥连连点头，不敢多哔哔。
  片刻后，李慕泽领着褚辰走后门，在场馆外围的停车场集合。
  像是不放心似的，他找了一个黑色口罩让褚辰戴上，又把人帽子往低了压。
  褚辰在休息室被他教训了一通，到现在眼睛还是红红的，撇着嘴特别委屈，也不敢出声反驳，像小孩一样低头扣手指。
  俩人很有默契的一句话未説，等褚辰坐上车以后，李慕泽亲自帮忙关车门。
  回过头时，对上文祥笑盈盈的脸。
  李慕泽道：“送他回去，亲眼见他进别墅小院，然后打电话给我。”
  文祥捂嘴掩笑，压低了声音：“泽哥，真是你弟弟啊？”
  李慕泽不悦皱眉：“那不然呢。”
  文祥笑的更放肆：“可是泽哥，你不是独生子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还是这么帅的弟弟，恕我直言，你俩长的也不太像。”
  李慕泽冷冷道：“表的。”
  文祥没敢再多问，迅速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后又从车窗探出头：“泽哥，你放心吧，到了给你打电话。”
  “文祥。”
  李慕泽一手搭在车门，往车后座瞄了一眼，褚辰还在低头扣手指，仿佛全身都写着不开心，李慕泽收回视线，拍了拍文祥的肩膀，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警告：“别乱说话，懂吗？”
  文祥怔愣几秒，反应过来笑道：“明白泽哥，一句废话都不会说。”
  李慕泽满意点头，抬手拍两下车顶，示意对方开车。
  文祥心领神会，迅速启动车子。
  透过倒车镜，褚辰抬起头，看着李慕泽颀长的身影竖立在原地，画面越来越模糊，心里难过的情绪也跟着不断叠加，更多的是不舍。
  李慕泽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
  说他一点也不乖，满眼的失望。
  褚辰难过的无以言表，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难受的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挺乖的啊，就是克制不住想念的心思直接来江南汇找人。
  文祥真是一个好下属，老板不让多嘴便一句话都不说，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直视前方认真开车。
  倒是褚辰来了兴致，身子往前凑了凑，琢磨着怎样开启话题：“你好，我是李呆呆。”
  文祥手一哆嗦，差点把方向盘甩飞，不得已往后看一眼，这一眼便跌进褚辰那漂亮到过分的眼眸。
  心神荡漾了一会儿，文祥调整好心态，露出友好笑容：“你好，我叫文祥，NJ的员工。”
  小男友长的是真绝色啊，怪不得老板金屋藏娇，看都不给看一眼。
  弟弟，弟弟个屁！
  文祥内心翻白眼，他才没那么好忽悠，李慕泽那眼神绝对不是在看弟弟，傻子才会相信是弟弟。
  “你跟李慕泽认识很久了吗？”褚辰清清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文祥如实说：“NJ成立的时候我就在了，那时候我刚毕业，我比泽哥小一届，他是我们S大最牛逼的人物了，我上学时就想跟他混，让我干啥都行。”
  “哦。”褚辰应了声，停顿半晌后，又悠悠问道，“他有贴着你的耳朵讲话吗？”
  “啊？什么？”文祥懵逼一瞬，只觉莫名其妙，“呃……贴耳朵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游戏吗？那倒是经常有的事儿，泽哥总带我飞，别看他年龄大了，实力不减当年，最起码是单身二十年的手速。”
  经常....
  褚辰暗自咬牙。
  小妖没有说谎，李慕泽真的很喜欢贴近别人的耳朵讲话。
  一时间，车内气压变低，褚辰渐渐冷下脸，靠在后座双手抱胸，不再言语。
  他不说话，文祥也不会主动搭话，本来兴致被挑起来还想多八卦几句，但褚辰的脸被鸭舌帽挡住大半，看着阴气沉沉，文祥只能悻悻闭嘴。
  ****
  两日后，NJ线下启动会结束，一行人收拾设备打道回府。
  李慕泽自从来江南汇宣传项目便一直没有回家，只有一次不放心回去看一眼，偏偏还碰到褚辰上了别人的车。
  想到这里，李慕泽找个安静的地方，打通了陈携炜的电话。
  他要搞清楚褚辰额头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毕竟人在陈携炜那里受的伤，他必须要个合理的交代。
  陈携炜并不推脱，先是态度有礼地道歉，表示很抱歉没有照顾好褚辰，确实有疏忽。
  见人态度不错，李慕泽语气软了不少，但想到陈携炜搂着褚辰肩膀上车的画面，还是有股气在喉咙处不上不下，“陈医生，呆瓜额头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开始，李慕泽的猜测以为褚辰是故意弄伤自己，这种事有过前车之鉴，褚辰为了让他回家不是第一次做傻事，所以他当时一股气冲头根本没耐心听褚辰开口解释。
  平静两天后，现在仔细想想，尤其是褚辰红着眼眶看他时的委屈神色，也许真的是自己妄自揣摩误会了褚辰。
  陈携炜道：“我问过小五，他说是遇到几个小混混发生一点争执，至于具体情况，我希望李先生亲自问小五比较好。”
  李慕泽心下一紧，蹙眉道：“小混混？好，我明白了。”
  傍晚时分，NJ大部队同一时间出发返回市里。
  路程两个小时，下高速后车在市区拥堵一段时间，回到NJ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
  李慕泽开的是自己的吉普车，载着徐向阳和文祥，一路上这俩人有说有笑，眉眼间都是喜色，还研究要不要安排一场庆功宴，庆祝新项目取得了预料之外的好成果。
  问道李慕泽的时候，他只是敷衍点头，心思完全不在这方面。
  徐向阳瞅着他笑：“我说李大神，你这几天臭着一张脸可吓坏我们了，有几个妹妹想大声笑都不敢，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确实是家里的事，家里的呆瓜。
  李慕泽握紧方向盘，没接茬，转移话题道：“我哪有臭着一张脸，这几天辛苦大家了，下周找时间我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徐向阳挑眉，拍手叫好：“行嘞，有李大神这句话就行。”
  李慕泽也跟着笑了笑，接着道：“徐总还要帮忙催一下时代资本，尽快落实第三笔资金，新项目取得意想不到的好成果，我们要乘胜追击，不能掉以轻心。”
  言下之意，用钱的程序还有很多。
  “没问题，李大神放心。”徐向阳爽快答应。
  接连一周的快节奏奋战，NJ整体人员劳心劳力，回到公司将设备放好，基本都三三两两的下班了。
  李慕泽是最后一个走的，等他出来时已经是月明星稀，他站在路口的垃圾桶旁边，借着路灯的光亮抽完两根烟，心中思索等会回去面对褚辰要怎样开启话题。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阿泽，什么情况，你怎么还没来？”
  是萧靖打来的电话。李慕泽反应几秒才想起来，他昨天晚上临睡前接到萧靖的邀请。
  今天是萧然订婚的日子，约好晚上十点相约酒吧庆祝。
  李慕泽低头看眼腕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若不是萧靖打电话来催，他都忘记有这回事了。
  “有点堵车，马上到。”他用一贯的借口来回复。
  萧靖笑了笑，不以为意：“OK，你能来就行，我们等你。”
  另一边，撂下电话，萧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摇了摇手机：“别急，我真的没骗你，阿泽马上就到。”
  男人抿着唇，轻轻点头：“嗯。”
  萧靖走过来，帮男人压低帽子，轻声说：“保护好这张脸，被别人发现就成焦点了，到时候搞不好阿泽会找我拼命，走吧，我们先回卡台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心情不好。
  对我来说，每一个字都有它的作用，攻受互动是必要情节，没有水谢谢。
  之前作话也有留言，会按照最初的大纲设定来写，认真写，想写长一点。工作日保持日更三千，周末会加把劲日万，感谢支持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


第40章 Sexy life
  半个小时后，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酒吧的音乐节奏发生巨的变化，从轻缓音乐调制成节奏感极强的慢摇舞曲。
  李慕泽刚踏进酒吧， 就被这声音震的一阵头晕眼花， 他理了理衣衫， 目光在大厅扫视一圈， 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阿泽！”
  萧靖冲他扬了扬手， “这里！”
  李慕泽点头示意， 收敛神色，穿过前台的卡桌往萧靖所在的沙发区走去。
  近了些， 来参加聚会的年轻人全部站起身问好，尤其是主角萧然，笑的跟个什么似的，拽着自己身边的新婚伴侣， 忙不迭向李慕泽介绍：“泽哥，这是我同学， 也是我爱人。”
  “你好， 李慕泽。”
  第一次见， 李慕泽表现的非常官方且友好。
  他游刃有余地跟新朋友一一打招呼，转瞬间发现沙发暗处坐着一个男人，位置非常不显眼。
  黑色卫衣， 黑色帽子，低着头，坐姿规矩， 五指收拢用力握紧，看样子十分紧张。
  只一眼，李慕泽瞳孔一缩， 转头对上萧靖的眼神，冷声问：“他为什么会来？”
  话一出口，不明所以的人全部怔愣，李慕泽气场瞬变，刚刚还一脸亲切友好，下一秒浑身泛着寒气，看着萧靖的眼神充满不悦和质疑。
  萧然几个小辈被他的气势吓到，都不敢出声。
  萧靖倒是面不改色，笑盈盈解释：“我今天下午回别墅区取一些文件，正巧碰见褚....嗯是弟弟，自己一个人在家特别无聊，弟弟很想你，知道你今晚会来，所以我把他带来了。”
  停顿一瞬，萧靖凑近李慕泽耳边，又补充道：“放心阿泽，我介绍说是你的表弟，大家都信以为真，你别穿帮就行。”
  李慕泽抿着唇，深深看一眼萧靖。
  褚辰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不过事已至此，来都来了，他也不好发脾气，一句话未说，转身坐到沙发。
  身边的萧然特别有眼力见，招呼着爱人和朋友倒酒：“来来来！这是我泽哥，今天必须喝好，泽哥开车了吗？少喝一点？”
  旁边有人插话道：“开车叫代驾就好啦！都要喝一点！”
  “去去去，你知道个屁！”
  萧靖笑嘻嘻转头，看着李慕泽，征求意见：“泽哥，今天我哥请客，让他大出血一次，咱多喝点。”
  李慕泽没点头同意也没有摇头拒绝，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轻声说：“忘记说恭喜了，萧然，新婚快乐。”
  萧然双手合十充满诚意：“谢谢泽哥！”
  李慕泽轻笑着，一转头，发现萧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褚辰的身侧，正搂着人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
  即便距离不算远，但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李慕泽就算有着顺风耳也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眯了下眼，心底那股不悦感加重，沉声道：“呆呆。”
  “李呆呆！”
  唤了两声，褚辰终于听到，急忙直起腰板，抬脸向李慕泽看去，兴奋道：“哥！”
  褚辰以为他很不开心，又要凶自己，所以一直坐在沙发角落没敢出声。
  李慕泽还是冷着一张脸，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语气不容反驳：“坐过来。”
  褚辰长腿一迈，用了不到两秒钟时间，从萧靖旁边迅速蹿到李慕泽身侧。
  李慕泽表示满意地扬了扬唇，看向褚辰时又不自觉冷下脸，他先是帮褚辰压了压帽子，又说出那句让褚辰耿耿于怀好几日的话：“一点也不乖。”
  褚辰咬着下唇，眼底都是委屈之色，低声说：“没有不乖。”
  “头还疼吗？”李慕泽问。
  褚辰轻轻摇头，小声讨好：“不疼，你别生气了。”
  李慕泽严肃一张脸，想开口询问几句原因。就在这时，萧然拿着酒杯凑过来，倒满两杯酒推到褚辰面前，笑道：“泽哥，这是你表弟啊，第一次见，我哥介绍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嗯，表弟。”李慕泽点头，算是承认。
  萧然不由感概道：“泽哥，表弟好像不太爱说话，而且长的好像.....我喜欢的一个赛车手，侧脸特别像。”
  李慕泽非常淡定：“我表弟内向，大众脸，跟谁都有相似之处。”
  “呃...”萧然摸摸鼻子，就当是听笑话了，他把其中一杯又往褚辰跟前推近了些，“表弟，我们第一次见，以后就是朋友了，今天我新婚，泽哥不能喝，咱们要喝个尽兴。”
  褚辰犹豫片刻，修长的手探出来，手指刚碰到酒杯，很快被人夺走了。
  转头一看，是李慕泽。
  李慕泽将大半杯洋酒一饮而尽，面不改色道：“他喝不了，我替他喝。”
  萧然抓起酒瓶立刻帮忙倒满，兴奋道：“行啊泽哥，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太给面子了。”
  “嗯。”李慕泽说，“我陪你们喝。”
  就这样，李慕泽不知道被人轮流灌了多少杯洋酒，唯一记得的是，褚辰一直坐在他身边，偷偷拽住他的衣角不松手，时不时向他靠近，在耳边低喃说：
  “哥，你跟别人喝酒，别靠的那么近.....”
  哪里近了？
  明明是咱俩最近！
  又是两杯洋酒下肚，李慕泽周身泛起一股热气，他脱掉外套甩在一边，兴致来了也不需要别人劝酒，开始主动找酒喝。
  “呆呆。”他突然放下酒杯转头，按住褚辰的肩膀，对方身体明显一僵，然后他把脸凑近，说句：“乖一点，别乱动。”
  几乎是瞬间，褚辰半边身子都软了。
  忽然想到小妖之前所说的话，李老板的声音特别性感，尤其是喝完酒以后。
  褚辰喉间一阵干涩，微微偏过脸与其对视，轻声问：“哥，你是不是醉了。”
  “怎么可能！”李慕泽又帮他压低帽子，有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的，哥哥是千杯不倒，别怕。”
  “……”褚辰不怕，只是不想这样的李慕泽被其他人看去。
  俩人正靠在一起咬耳朵，没聊几句，李慕泽的左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立刻放开褚辰，有些迷离的双眸向后看去。
  萧靖神不知鬼不觉地坐过来，笑道：“干什么呢，公共场合。”
  李慕泽拧眉，没太听懂其中的含义，只觉有种微醺的感觉，浑身放松。
  “没做什么，检查作业。”
  闻言，萧靖笑出声，抬眼去看褚辰，说：“辰儿，他把你当儿子了。”
  褚辰抿着唇不语，眼神巨冷。
  萧靖冲他眨眨眼，半开玩笑道：“辰儿，要不咱俩好吧。”
  幸亏音乐声穿云裂石，这话如果被李慕泽听到，估计得炸，尤其是喝醉酒之后的他。
  前方舞台的灯光突然变换不停，音乐声被DJ调成慢节奏，主持人上台，每周五晚上的特别节目正式开始。
  一时间，大厅内所有的目光都被男主持吸引，包括坐在沙发区的李慕泽。
  室内灯光一改之前的暗沉，突然照亮角落，李慕泽自然反应地按住褚辰的帽子，恨不得让人有隐身功能，与此同时又在心里抱怨萧靖怎么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人带来了。
  所幸是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台上亮眼的优秀模特吸引，并没有人关注褚辰，意识到这点，他稍稍松口气。
  无论是任何场所，他都不希望褚辰暴露，是还没有恢复记忆的褚辰。
  舞台后方的大屏显示倒数字数，从三到一，走秀的十几位模特随着台下的口哨声逐渐下台，随后男主持响亮的声音响起：“欢迎各位老板光顾Miss酒吧，我们接下来进行全场最期待、最受欢迎的高.潮环节！那就是.....舞动奇迹！”
  话音落，全场一阵欢呼雀跃，尖叫声和口哨声持续不断。
  平时不喜欢这种场合的李慕泽突然来了兴致，他站起身走到沙发区的围栏，手肘撑在上面，眼神专注于男主持，很认真地在听对方讲规则。
  男主持拿着话筒，指挥灯光师，一瞬间全场变暗，一众客人们很有经验，非常配合地不作声，大厅一时鸦雀无声。
  正当李慕泽感到好奇时，忽然传来男主持一声：“Is you！”
  紧接着，白色的追光灯照亮他的全身。
  台下一片欢呼声！
  男主持异常激动，嗓门提高数倍：“恭喜这位老板，获得个人Solo秀表演！”
  李慕泽：“……”
  “尖叫声在哪里！让我们期待今晚的表演！”男主持看热闹不嫌事大，招呼着全场跟着一起。
  与此同时，动感的舞曲响起。
  李慕泽还没搞清楚游戏规则，就已经被酒吧的工作人员带到舞台中央，男主持还很体贴地问一句：“帅哥，想要什么类型的舞曲？”
  他拿着话筒，还没等说话，就被台下客人吵得要命，集体拍手叫好，一致高喊：“脱衣服！脱衣服！脱衣服！”
  “卧槽！是个大帅哥，今晚没白来！”
  “兄弟们！把摄像头打开，录下来录下来！”
  “哇！我可以上台摸一摸吗？他的脸还有腰！”
  “让我抓一把下.面过过手瘾吧，行不行帅哥？”
  ？？？
  当然不行！
  李慕泽哼笑一声，灯光下面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性感，不就是跳舞嘛，是时候展现自己的才艺了。
  他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胸肌，这一举动引来台下一波高过一波的尖叫声，他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对旁边的主持人说句：“音乐换成Sexy life！”
  男主持应道：“Sexy life！宝贝们，开始了！”
  随着灯光和音乐的改变，台上的男人往后退两步，手放在衬衣上方慢慢往下滑，又解开一颗扣子，然后一路向下，直到所有扣子全部解开。
  “我靠！真的有腹肌耶！”
  “哎呦吸死老子了！这骚货真会勾引人！”
  “等音乐停了我一定要上台趁机摸一把！”
  ……....
  ……....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第41章 乖
  And now she's stuck in my head all day.
  I don't know how to drink your love away.
  6AM and I can't escape.
  Give it up for a love like that.
  ……
  ……
  台上舞动的男人俊美绝伦， 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狭长的桃花眼，眼底布满了多情，若只是盯着看几秒就会沦陷进去。
  他的舞姿性感迷人非常帅气， 花样独特， 动作到位， 就算时间久了没有跳舞， 只要音乐响起他的身体就会跟着节奏跳起曾经舞过的动作， 非常有节奏感， 魅力十足，在舞池里行云流水， 随意的摆动就能引来台下的阵阵尖叫声。
  不仅是陌生人尖叫连连，就连熟悉他的好友都感叹不已。
  萧然目光专注于舞台上的身影，对旁边的男人说道：“表弟，你敢相信吗？那是个IT男！我认识泽哥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疯狂的一面， 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男人不语，面容冷淡双手握紧， 指甲插进手掌恨不得捅穿。
  同一时间， 台上灯光一变， 一曲动感迷人的“Sexy life”结束，随着音乐的转变，台上独自Solo的男人节奏也慢了下来。
  台下的欢呼声一直没断过， 全部举着手机录视频，甚至有的人嗓子都喊哑了。
  见状，主持人抬手示意：“老板们！一起嗨！”
  随着主持人的尾音消失， 台下跃跃欲试的人全部冲向李慕泽，霎时间身边挤满了人，他个头不矮， 被夹在中间有些显眼，一曲结束，他刚有点恢复意识，耳边又迎来新的一轮快节奏音乐，震耳欲聋，又把他震晕了。
  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俊男靓女，全部贴身舞动。
  头脑发热的社恐表示，跳舞虽然很爽，但他只喜欢独舞。
  李慕泽上身的衬衫还是敞开的，没来得及系扣子，刚刚的热舞导致他脸色红扑扑的，像烧红的炭，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灯光越来越暗，很快有人把手伸进去，顺着小腹往上摸。
  那手很粗糙，而且特别凉，可以肯定是男人的手，李慕泽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气到骂出声：“操！滚远一点！”
  那只手似乎占到便宜很快缩回去，紧接着又有一双手搭在腰间，李慕泽脸一黑。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陌生男音：“帅哥，今晚跟我走啊，你刚才的样子太骚了，哥哥的技术保证让你满意，一起玩玩？”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人调戏。
  李慕泽捏紧拳头，攒足力气想回头一拳轮过去，没想到有人快他一步，只觉一股力道突然冲过来，有人拽住他的胳膊往后拉出人群，等他站稳以后，耳边传来一声女性尖叫声。
  “啊啊啊！什么人？打起来了！”
  “我的天啊！好狠！”
  冲过来的人是褚辰，双目赤红一身戾气，按住刚刚抱着李慕泽的猥琐男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殴打。
  他的速度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猥琐男被一拳打晕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嗷嗷叫。
  褚辰并不收手，骑在对方身上下狠手，对着那张脸拳拳到肉，他本身就是散打王，臂力惊人，一拳下去直接见血，打的猥琐男鼻子都歪了。
  “你再敢碰他一下试试？”
  褚辰语气狠绝，手中力道不减，他这副发狠的模样吓坏了所有人，就连过来维护秩序的安保人员都怔愣在原地，谁也不敢打头阵去拦人。
  “呆瓜！”
  李慕泽急忙冲过来抱住他，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在他耳边说，“够了，快住手。”
  这时候大厅的音乐已经关掉，客人们都围了过来，全部被猥琐男血肉模糊的脸吓到唏嘘不已，好半晌才有人拿出手机想录视频。
  但摄像头刚打开，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挡在身前，脸上挂着冷笑：“收起来，不然你也得进医院。”
  话说完，萧靖转头看向舞台一侧，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真没想到，褚辰居然是这样一个偏执的人，这真的是褚辰吗？
  “褚辰，乖。”
  李慕泽用力按住褚辰的手腕往下压，试图平息对方的躁怒感，“没事了，我们回家。”
  褚辰怔了怔，眯眼瞅着身下痛到呻.吟不断的陌生男人，又转头看一眼李慕泽，漂亮的眸子迅速蓄满水色。
  “你以后不准再跳舞。”
  李慕泽松口气，连连点头：“我答应你。”
  褚辰终于肯站起身，他先是帮李慕泽把衣服扣子扣好，然后像惹祸的小孩，一把抱住李慕泽的腰，把脸埋在对方颈窝，哽咽道：“哥，我杀人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李慕泽扣住他的后脑，发现身边有人拍照录像，又帮他把帽子压低，摸着他的脊背轻声安慰，“不至于，就是出了点血，已经叫救护车了，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哥在，哥会解决。”
  褚辰低声应道：“好。”
  *
  不仅是120来了，派出所的人也来了。
  经过这一场闹剧，李慕泽的酒是彻底醒了。身边的医护人员和民警人员来来往往，过来问话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李慕泽一直搂着褚辰没松手，把人抱在怀里安慰，就连最后上警车也是他抱着褚辰一起。
  褚辰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开车的民警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慕泽抱着怀里人的手紧了紧，面容淡然：“这是我老婆，看见我被人占便宜，他忍不住大打出手，不过事出有因，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一切损失由我负责。”
  民警：“……”你老婆挺猛啊！
  怀里的人突然探出头，鼓起勇气说：“跟我哥没关系，是我打人。”
  “乖乖的不许乱说话。”李慕泽轻声呵斥一句，还拍了一下头。
  褚辰心有不甘地垂下眼睑，不作声了。
  民警扯了扯嘴角，说：“等会回局子做笔录再说吧。”
  一路来到市区派出所，萧靖和萧然也一同下车，几人分别留下做笔录，问什么答什么，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这件事折腾到后半夜才平息，李慕泽没有任何辩解，态度诚恳，一副良好市民的模样，承诺支付猥琐男的全部医疗费用，并且等人恢复意识后根据要求合理赔偿精神损失费。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李慕泽都不会推脱。
  一行人从警局离开，天色已经蒙蒙亮，放纵一夜，理智回归。
  李慕泽先是送走萧靖和萧然，然后带着褚辰钻进出租车。
  褚辰靠在他身侧，困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哥，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照常来说，根据李慕泽的脾气是一定要训斥几句，但他这次没有，只是低沉着声音说句：“没事。”
  褚辰吸了吸鼻子，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嘟囔道：“你，你以后，不准喝酒了。”
  “……”
  李慕泽闭了闭眼，想到昨晚的名场面已经载入自己的黑历史，也是羞愧难当，像是不愿意回忆一样，敷衍地“嗯”了一声。
  褚辰却不依不饶：“那个人，是不是摸...摸你腰了...”
  “……”李慕泽揉着眉心，狡辩道，“没有，别瞎说。”
  “我看到了...”褚辰不高兴地撇嘴。
  李慕泽脸上阵阵发烧，无语道：“我一个大男人被摸两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倒是你，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下次不可以这么冲动，下手太狠了容易出人命，听到没有？”
  褚辰别开眼，固执道：“看情况。”
  “嘿！”李慕泽气笑了，掰过他的脸颊，“你那一拳下去，差点没把人送上天，另外，下次遇到这种事躲我身后知道吗？别傻呆呆的往前冲，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干嘛。”褚辰低声问，照做无误。
  李慕泽握住他的手，发现手背有些泛肿，上面还有一点没洗干净的血迹，那是猥琐男的血。
  “疼吗？”李慕泽轻声问。
  褚辰鼻尖一阵酸涩，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摇头：“不疼，一点也不疼。”
  “傻瓜。”李慕泽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把他搂紧怀里，“等会回去，先洗澡。”
  “嗯...”褚辰登鼻上脸那劲又来了，试探性地问，“哥，你帮我洗吗？”
  李慕泽脑海里瞬间闪过褚辰的裸.体，画面越来越清晰，让人喉咙发痒，导致声音沙哑：“你想的美。”
  回到别墅小院，褚辰先按照李慕泽的要求去客房冲澡。
  等人出来时，正巧赶上蓉姐熬好的骨汤。
  他坐在餐桌前，连着喝两碗，一时半会没见到李慕泽的身影，有些紧张地问：“蓉姐，我哥去哪里了。”
  蓉姐指了指二楼，轻声说：“李先生在卧室休息。”
  “哦。”褚辰点头，不作声了。
  忙碌一周工作，昨晚又发生了那种事，肯定是累的，需要好好补一觉。
  实则不然，李慕泽没有回卧室睡觉，而是窝在书房解决一些问题。
  这是个信息时代，不知道哪个没事闲得无聊的吃瓜群众，居然把昨晚在酒吧拍摄的视频发到S大的论坛。
  视频内容性感高能，正是李慕泽一段个人Solo秀。
  别人见了兴致高昂，拍手叫好，但本人见了，脸色瞬黑，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慕泽端坐于电脑前，冷眼关注论坛流动的帖子。
  所有置顶和热帖，全部被李大神的才艺表演视频占据，一些迷弟迷妹争前恐后地顶帖留言，留言一条接着一条，热度直冲历史最高。
  [天啊！李大神私下里居然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居然当众表演脱衣舞，我记得上次来南院讲课，扣子恨不得系到最上面那一颗！]
  [我的猜测是对的！他一直都是花心脸，果然很会玩，搞不好是个海王，而且他居然会跳舞！老天鹅！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谁要李大神的完整视频，加我私信！]
  [啊啊啊啊我要我要，楼上等等我别走！]
  [师哥的肌肉保养的很棒啊！IT男的神级代表人物来了！还有他皮肤好好，又白有滑，看着好羡慕！]
  [有谁知道李大神跳的是什么舞吗？真的好帅，我想学！]
  [“Sexy life”这首歌又要火了！！]
  ……
  ……
  论坛热度只高不减，小视频疯狂流传，就当所有人热衷于吸颜吃瓜的时候，平时丝滑如水的论坛突然崩了。
  服务器炸裂！
  所有帖子一时间全部卡住不动，无论怎样退出重新登录，或者刷新网页都显示失败。
  大约一分钟后，论坛恢复正常，只不过有关李大神跳艳舞的帖子全部销毁，连个肉渣都找不见，甚至有人重新发帖，刚打出“李慕泽”这个名字就被封号了。
  论坛小秘书后台提醒，该账号涉嫌传播色情图片，已被举报，请校友们注意和谐发言，一周后将自动恢复留言权限。
  众人：……
  吃瓜群众表示很无奈，到底是谁搞的鬼！
  片刻后，论坛置顶一条管理员的帖子，内容非常简单，很敷衍地解释了一下服务器繁忙的理由，然后销声匿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熬夜码字不睡觉，争取明天更新万字。
  感谢在2021-02-11 21:22:45~2021-02-12 09:5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生当复来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更的痛 10瓶；青衣 5瓶；422257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我喜欢你
  李慕泽关闭电脑， 站起身往外走，他边走边玩手机，拉开书房的门， 差点撞到外面的男人。
  褚辰一手端着茶杯， 往他面前送， 表情是一贯的无辜：“喝吗？”
  李慕泽接过来喝一口， 狐疑道：“昨晚一夜没睡， 你怎么不去休息？”
  褚辰说：“我刚才逛论坛了， 好多人发你的视频，还说你好帅， 他们说你跳舞的样子....”
  “打住！”李慕泽咳了一声，脸色黑红黑红的，“这件事不准再提，谁提我跟谁急。”
  “……哦。”
  褚辰垂下眼睑， 偷偷扬起嘴角。
  论坛的视频肯定是李慕泽删除的，这正合他意， 李慕泽性感迷人的样子只有他能看， 幸亏他偷偷下载了备用分， 以后没人的时候要独自欣赏。
  下午两点钟，李慕泽补了一觉醒来，刚好接到民警打来的电话， 告诉他猥琐男醒了，鉴定结果已经出来，单纯的鼻骨骨折属于轻微伤， 但猥琐男不依不饶，开口索要巨额赔偿。
  李慕泽挑挑眉，问巨额赔偿是多少。
  民警回道：“对方说私了， 要十万人民币，如果不同意，他会起诉走法律程序。”
  “哦。”李慕泽点头，觉得可以接受，“没问题，谢谢警察叔叔，您辛苦了，我会亲自把钱打到那位先生的账户。”
  结束通话，李慕泽打给文祥，让人去医院跑一趟。
  他在卧室冲个澡换身衣服，静悄悄地下楼，在客厅碰到正在收拾卫生的蓉姐。
  蓉姐将扫把放在腿边，直起腰冲他轻点头：“李先生，你好。”
  “你好蓉姐，”李慕泽指了指客房，问：“呆瓜还在睡？”
  蓉姐道：“是的。”
  李慕泽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思索半晌，然后说：“蓉姐辛苦，我们到院外聊一聊，有些情况我想向您了解一下。”
  别墅院外。
  蓉姐用托盘端来一杯茶水，放到李慕泽身前的木桌。
  李慕泽颔首道谢：“谢谢蓉姐，您坐。”
  蓉姐应了声，依言坐在对面的空位。
  “蓉姐，我大概是走了一周对吧。”李慕泽执起茶杯，抿了一口，有点烫又放下了。
  蓉姐笑盈盈道：“没错，整整一周。”
  “这期间...”李慕泽抬眸，目光带有试探性，“呆瓜，也就是褚辰，他离开小院几次？有没有跟你说他去了哪里？”
  “呃，这...”蓉姐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
  李慕泽接着道：“蓉姐，褚辰毕竟是在我这里寄住，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办法向他三哥交待。”
  闻言，蓉姐叹口气，松了口：“是这样的李先生，前几天五少爷去隔壁的红湖公园作画，那天回来脸色就不太好，我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也没说什么，再后来，他去B区上课，当天下午就没回来，您打过电话是知道的，我觉得五少最近心情不太好，也许是身体不舒服又不肯说实话，真让人担心。”
  李慕泽当然知道，他掌握别墅小院的一切动态。不过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褚辰为什么会受伤。
  这么想，他也直接问了：“褚辰头部的伤，是怎么回事？”
  “什么？”蓉姐瞬时瞪大眼，一脸慌张，“五少爷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李慕泽被问得怔愣，有些诧异对方居然不知情。
  他缓缓摇头，轻声安慰：“已经没事了，蓉姐不必担心。”
  就像陈医生所言，如果想知道实情，只能问当事人了。
  接连两日是周末，褚辰睡了一整天，隔天上午才从卧室里爬出来。
  他出来时，李慕泽正坐在客厅安静看书，是一些专业类的课程书。周末不忙，李慕泽没去公司，一直在别墅区休息。
  “哥。”褚辰轻轻唤了一声，懒洋洋的浑身散发惰气。
  李慕泽瞥一眼，发现他穿着睡裤就出来了，最重要的是那条裤子特别短，短到大腿根，跟没穿一样。
  李慕泽淡淡开口：“先去换条裤子。”
  褚辰低头瞅一眼，拽着裤带扯了一下，乖乖应道：“哦。”
  他慢吞吞地回到卧室，从柜子里翻出一条休闲长裤套上，很快又从卧室出来，站在客厅角落直勾勾地盯着李慕泽看。
  李慕泽与他对视，目光还算柔和，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说：“过来坐，我们聊聊。”
  褚辰很快凑了过来，黏人的性子又开始发力，直接把脸靠在李慕泽的肩膀，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李慕泽没有躲，只是微偏头，盯着他额角的伤痕看许久，紧接着视线下移，疑惑不解道：“在家里为什么穿长袖体恤，你不热吗？”
  褚辰的胳膊下意识地往后一缩，那是心虚的表现，他不敢直视李慕泽探究的双眸，别开脸含糊道：“不热...”
  “褚辰。”李慕泽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严肃，一手按住褚辰的肩膀让人坐正身子，冷冷吩咐，“把袖子撸上去。”
  “哥...”褚辰喃喃说句，捏住衣袖摇头。
  “我最后说一遍。”李慕泽扔掉手里的书本，双手抱胸看着他。
  褚辰咬着嘴唇，眼泪又被逼出来，一直在眼眶打转，但李慕泽不为所动，看着他的眼神依旧严肃。僵持数秒，他低下头，捏住袖口缓缓往上撩。
  随着他的动作，李慕泽的脸色越来越沉，直到左臂那条细长的疤痕全部露出来，李慕泽眸光里的寒意更盛。
  忍无可忍地咬牙问：“怎么回事？”
  褚辰吸了吸鼻子，急忙解释：“不是故意的。”
  “你还不跟我说实话？”李慕泽用力捉住他的手腕，看着那细长的疤痕，只觉非常刺眼，“你为什么总是伤害自己？不是滚楼梯就是无缘无故弄伤自己的手，有意思吗？”
  李慕泽太凶了，表情也特别恐怖。
  褚辰被吓到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眼眶里的眼泪就滚了下来，顺着脸颊滑到下颌。
  “哭也没用！”李慕泽并不心软，继续逼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如实交代，胳膊上的划痕，还有额头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哥，我...我也不知道。”褚辰哽咽着摇头，还是不肯说实话。
  “你不知道？”李慕泽拔高声调，忍无可忍，“你还跟我撒谎是不是！行，我管不了你，你今天就收拾东西给我走！我马上打电话叫你三哥来接人。”
  说罢，李慕泽转身去找自己的手机，他这招果然好使，褚辰几乎是扑过来抱住他，用尽力气搂住他的腰，吓到声音颤抖：“没...没有，哥你别赶我走，我不知道是谁，有人跟踪我，还打我。”
  终于撬开嘴了。
  李慕泽暗暗松口气，同时又皱起眉头，他回过身，顺势把褚辰抱在怀里，挑起对方的下巴，一边帮忙擦眼泪一边问：“什么人？在哪里动的手？”
  褚辰低声说：“在B区北门，三个人，我不认识，他们说.....是有人花钱请来的。”
  李慕泽眉头皱的更严重，气愤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你真是不乖。”
  “没有...”褚辰红着眼睛解释，“我怕你担心，打扰你工作，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或者是以前认识，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想连累你。”
  想要我的命...
  听闻这话，李慕泽后背一凉，那种后知后觉的恐惧感越来越浓，语气柔和不少：“现在不担心？现在不打扰？你人在我这里，还想怎么连累？”
  褚辰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李慕泽看向窗外，眯了下眼：“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褚辰仔细回想了一下，想到的只有脑后部位传来的痛感，低声说：“那天下雨了，我没看清楚，他们戴着帽子，不过我卸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
  “……”
  嗯，这很褚辰。
  “呆瓜，这件事关乎你的人身安全，”李慕泽并不打算放弃，摸着褚辰的额头，细细打量那伤疤，轻声说，“想不起来不要紧，慢慢来，他们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高矮胖瘦，这些总有印象的吧。”
  褚辰咬着下唇，“嗯”了一声。
  李慕泽又说：“能画下来吗？”
  褚辰微皱眉，有些为难：“我尽量。”
  “好，”李慕泽忽然笑了声，抬手帮褚辰抹去眼角的泪痕，“这么爱哭鼻子，等你以后恢复记忆，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自己？”
  “哥，你还生气吗？”褚辰抓住他的衣角，有点紧张地说，“我以后不会再对你说谎了。”
  李慕泽把人揽入怀里，叹口气：“不气了，记住，以后要懂得保护自己。”
  按着人数落一通，李慕泽多日来心中憋着的那股怨气算是释放了。
  褚辰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要哭鼻子他就没辙，嘴上说着狠话，其实在褚辰掉第一滴眼泪的时候他就心软了。
  呆瓜太傻了，永远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如果将来他老婆像呆瓜这样不让人省心，那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李慕泽心跳不由加速，低头看一眼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男人。
  呆瓜要是愿意当他老婆的话.....
  打住打住！想什么呢！
  理智及时回归，李慕泽为自己刚刚不靠谱的想法感到可笑，同时又有些心猿意马。
  情敌变情人，好像.....也不错呢。
  吃过午饭，褚辰又犯困了。
  李慕泽将人带到客房，嘱咐好好休息，刚要起身离开，衣摆被人拽住了。
  褚辰微眯双眼，低声问：“你要去哪里？”
  李慕泽说：“出去办点事儿，你自己在家乖乖的。”
  “嗯。”褚辰点头，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李慕泽看眼腕表：“晚饭之前回来。”
  褚辰高兴了，拽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等你回来。”
  手背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就跟触电了一样，李慕泽心尖颤抖，耳根子悄悄染了红，他像是被人占了便宜的大姑娘，迅速缩回手，还瞪了一眼：“别总是动手动脚的，什么毛病？”
  褚辰不服气，怒瞪双眸说：“亲手怎么了，那些人还摸你腰了呢！”
  “……”
  李慕泽一脸吃屎的表情：“我们不是讲好这件事不再提了吗？”
  褚辰撇撇嘴不以为意：“你也闲丢脸是不是，那就记住，以后别到处撩骚。”
  “……”
  李慕泽觉得惊奇，呆瓜的口才越来越好了。
  最后交待几句，确定人已经睡下，李慕泽起身离开。
  等他走以后，原本闭眼的褚辰倏地睁眼，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哪还有一点困意。
  蓉姐不在，李慕泽刚出门。别墅小院静悄悄的，褚辰光着脚丫子来到厨房，在橱柜最底层翻出一瓶红酒，那是陈医生送给他的红酒。
  陈医生说，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喝了这瓶酒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褚辰坐在餐桌，把脚踩在凳子上，他抱住膝盖，嘴里咬着旺仔牛奶的吸管，眼睛一直盯着餐桌上的红酒看，观察了好半晌，红酒特别红，他的脸也跟着慢慢红了。
  *
  S市燕山区，偏落后的旧城街，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穿过一排排老栋居民楼，来到狭窄人少的郊区胡同。
  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一袋饭盒，正往胡同里走去，没走两步，他便察觉出不对劲，回头瞄一眼神色变暗，攥紧手里的东西加快脚步。
  他边回头看边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急，干脆小跑起来，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还来不及反应，他就被人一脚踢中胯骨坐到地上，手里的饭盒“啪”的一声砸在旁边的墙壁。
  “你跑什么？”
  上方传来一道低沉又不失磁性的男性嗓音。
  “卧槽...”黄毛按住胯骨的位置，疼的骂出声，随即抬头看去。
  是一个男人，非常帅气的男人。
  黄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知道这人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的帅哥。
  “你他妈谁啊？”长的再帅也阻止不了黄毛想骂人的心思。
  李慕泽轻笑了声，眼底充满不屑与狠绝，他缓缓蹲下身，直视黄毛的眼睛，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问你答，起来。”
  说着他揪住黄毛的衣领，没怎么用力就把人提起来，随后拽着人来到隔壁的死胡同，非常粗鲁地把人怼在墙上。
  黄毛的背部似乎有伤，靠在冰冷坚硬的墙壁疼的闷哼一声，不仅如此，他的嘴角也有没散去的淤青，看样子没多久之前被人教训过。
  “轻点啊哥们，他妈的，我招你惹你了...”
  黄毛个头不高，比李慕泽矮半个头，身材也不壮实，反而瘦的有点营养不良。
  李慕泽冷冷地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冷声道：“七月十二号那天下午，你跟什么人在一起。”
  闻言，黄毛面容一僵，眼底都是戒备之色，还有不易察觉的惊恐：“你到底谁啊？”
  李慕泽没耐心，一巴掌抽过去：“回答我的问题。”
  “卧槽！”黄毛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前冒金星，捂着脸往后躲，“十二号，那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我他妈哪记得！”
  “你跟我玩路子是吧？”李慕泽冷笑，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他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左肩有伤，被他这么一按，疼的嘴都白了。
  “放...放手，你他妈的.....你这属于人身伤害！我报警了！”黄毛疼的嗷嗷叫。
  “报警？”李慕泽挑眉，“行啊。”
  他用空余的一只手伸进裤兜，作势要拿出手机。
  黄毛见状迅速改变语气，笑嘻嘻道：“哥们，开玩笑的，咱们都是道上混的，这种事找警察多丢脸啊，别别别。”
  “我再问你一次，七月十二号，你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做了什么事。”李慕泽眯了下眼，释放出警告的信号。
  “啊，你说那天啊。”黄毛笑了笑，打马虎眼，“我跟我几个好哥们，一起去罗山玩，然后.....”
  黄毛眼珠转了转，接着说：“遇上个倒霉催的，我们就借点钱花花，再没干别的，不是这事不都过去了嘛，就是抢了一个人的包，后来还回去了。”
  李慕泽手中力道加重：“你别跟我废话，跟你混的那几个人，为什么去越南？”
  “哎呦...”黄毛疼的冷汗连连，“他们啊.....报团去旅游了，大哥！旅游还不让啊！”
  李慕泽又问：“你为什么没去？”
  “我他妈恋家啊！”黄毛受不了了，哀声哀气地求饶，“大哥，有话好好说，我没骗你真的，你饶了我吧。”
  李慕泽静静思考数秒钟，稍稍退后一步，手中渐渐松了力道。
  趁此机会，黄毛猛地挣开他的牵制，猫着腰一溜烟跑没影了。
  李慕泽侧过身子，深深地看一眼胡同路口，没再追上去。
  走出胡同，在露天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上车以后，李慕泽摸出手机打通电话。
  “我需要一些设备，名单我会发给你，搞定之后告诉我，抽空去取。”
  那边回应了一声，李慕泽道句好，然后挂了电话。
  *
  夜晚的风微凉，别墅小院的大门敞开一条缝隙，李慕泽用手挡住，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思考太多，他急忙推开门快步走进院里。
  院内的木桌上，有一个白衣青年趴在上面睡觉，怀里还抱着一个空酒瓶。
  看到这副画面，李慕泽松口气的同时是无奈又无语，回身把大门关紧，漫步走到木桌旁边。
  “哥...”青年被脚步声扰醒，恍恍惚惚嘟囔一声，然后转动头部，露出一张通红的脸蛋。
  李慕泽：“……”
  “你回来了...”褚辰费力睁开眼，抬起一只手想抓住眼前的身影。
  李慕泽气的拧眉，指着他怀里的酒瓶问：“这是什么？”
  “这是...”褚辰打了一个酒嗝，懒洋洋地支起上半身，笑嘻嘻道，“好东西，这东西真好喝，还可以畅所欲言....”
  李慕泽揉了揉眉心，伸手去扶人，捞起褚辰的一只胳膊，把人半抱在怀里，“你从哪翻到的酒，我记得家里没有啊。”
  褚辰眨眨眼，泛红的唇瓣微微开启：“秘密，我不告诉你。”
  李慕泽翻个白眼，用胳膊抱着人往屋里拖，“真服了！你可是高冷男神褚五少，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成黏人又爱哭的作精了。”
  “哥，你不能嫌弃我！”褚辰苦着脸抱怨，作势又要哭。
  “好好好，你快点睡吧，明天再跟你算账。”李慕泽态度放软，搂着全身发软的褚辰往客房走。
  喝醉的褚辰不仅脸色泛红，就连肌肤都染成淡粉色，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只有手臂缠着李慕泽的脖子，进屋以后也不打算松手。
  “松手，别耍酒疯。”李慕泽想掰开褚辰的手，试了一下居然没掰动。
  不由暗自感慨，这家伙力气还真大啊。
  褚辰摇头拒绝，把人搂的更紧，嘴里嘟囔道：“我不睡，我还有话要跟你讲。”
  李慕泽被他勒得快喘不上气来，实在没心情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你先松手。”
  “不要！”褚辰的神色忽然变得清明许多，“李慕泽，你看着我的眼睛。”
  “干嘛？”
  李慕泽低头看去，正巧撞上褚辰带有水意的眼眸。
  褚辰微微抬头，脖颈形成一个非常性感的弧度，不仅眼睛带有水汽，唇瓣看着也很有润泽，性感的想让人一口含住。
  李慕泽静静观察两秒，喉结滚动，有股热气直冲下腹。
  未等他开口说话，褚辰又向他贴近几分，那双诱人的唇瓣一张一合：“李慕泽，我喜欢你。”
  话音落，李慕泽的直观感受是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电了一下，又酥又麻，时间好像停留在这一秒似地，周围的空气凝固，安静到他仿佛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李慕泽，我喜欢你。”褚辰又说一遍。
  这次唤回了李慕泽的灵魂，他张了张嘴，觉得喉咙更干：“褚辰，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
  不仅如此，反而更加用力。
  一时间，无数种情绪在李慕泽心中聚集，兴奋、澎湃、伤感，还有……恐惧，复杂的难以言喻。
  “李慕泽...”褚辰又贴过来，又用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调调。
  “褚辰，放手。”李慕泽的音色沙哑又严肃，他强迫自己冷静，极力拉回自己仅存的理智，“你喝醉了，乖乖睡觉。”
  “我没有醉！”褚辰用力拽紧他的衣领，逼着他直视自己的双眼，“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李慕泽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一向淡定自若的李慕泽，心底出现罕见的逃避与慌张，他别开脸，不去看褚辰的眼睛，语气冷淡：“别乱说话，快点闭上眼睛睡觉。”
  “你喜不喜我？”褚辰并不打算放过他，贴近他的脸颊，追着问。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酒香和属于褚辰独有的味道，李慕泽心神恍惚，有些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褚辰的表白，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李慕泽，你说话啊，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褚辰说话带了点鼻音，急的又要哭。
  李慕泽轻轻摇头，说：“褚辰，我不能喜欢你。”
  褚辰眼眶一红，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慕泽忽然变得暴躁，用力捉住褚辰的手腕将人推开。
  褚辰没有防备，失了重力往后倒，正巧靠在床板上，他抬眸看着李慕泽，伤心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喜欢我，我能感觉到，为什么不承认！”
  李慕泽站直身体，深吸口气，语气有些急：“褚辰，你听好，我不敢喜欢你，我也不能喜欢你，你别逼我！”
  褚辰不懂，哽咽着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因为你是褚家小少爷。
  因为你是蒋瑞喜欢的人。
  最重要的是，你失忆了，你认错了人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
  如果我抛开理智跟着你一起沦陷，等你恢复记忆后只凭一句“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可以潇洒转身，那我呢？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他妈该去找谁？
  找谁说理去？
  李慕泽在心里疯狂呐喊，恨褚辰的自私，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沉默半晌，两人互相凝视，最后还是李慕泽先别开脸，他一句话未説，挪动脚步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原本醉得软绵绵的褚辰突然起身凶狠地朝他扑过来，那双修长的手又缠到他脖子上。
  褚辰在他耳边，又露出那种占有欲极强的表情，恶狠狠地说：“我不管，反正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你也必须喜欢我！”
  只要人一靠近，李慕泽刚刚回归的理智又离家出走了。
  他气急败坏，决定给褚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作精一点教训，他这次没有躲避褚辰的亲近，反而搂紧对方的腰，顺势把人扑倒在床铺。
  “嗯唔...”褚辰倒在床上，难受的闷哼出声。
  李慕泽不心软，支起上半身，一手捏住褚辰的下巴，眼睛里像是住着一只饥饿许久的野狼，而身下的青年就是他的猎物。他低下头，滚热的嘴唇碰到青年光滑的额头，然后继续向下移。
  等来到那诱人的唇瓣时，李慕泽眼神更加晦涩不明，他发狠似地一口咬住，一点也不温柔。
  “唔...”褚辰疼的叫出声，被欺负狠了，很快湿了眼眶。
  李慕泽不是在吻褚辰，而是在咬人，惩罚似地咬人。
  “你喜欢我，嗯？”李慕泽目光幽深，沙哑的嗓音性感又神秘，“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那你知道要做什么吗？你以为是过家家一样叫我一声哥哥就完事了？”
  “李慕泽...”褚辰的眼底透漏出几分脆弱来。
  李慕泽冷笑，低头又含住他的嘴角，这次没有用力咬，而是带有一丝情.色地吸吮：“褚辰，你还喜欢我吗？我这么做你是什么感觉？”
  褚辰任由李慕泽含住唇瓣，他脑海反复回忆李慕泽刚刚说过的话，像是在认真思考。
  什么感觉...
  他们是在接吻吗？
  “呆瓜！”李慕泽气急，这时候也能走神，看来做的还是不够，“欠.干是不是？看着我的眼睛！”
  褚辰蒙上一层雾的眼睛变得清明些许，他不由身体一缩，自然反应地做出戒备的姿势。
  李慕泽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双手，冷笑道：“这就怕了？如果你继续喜欢我，我还会做更过分的事。”
  褚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放在他胸前的手缓缓向上移，又主动搂住李慕泽的脖颈，舔了舔被啃肿的嘴角，回味无穷：“我喜欢，再来一次。”
  “……”
  李慕泽呆滞住，一点脾气没有，无力感加重。
  褚辰两个耳朵红得彻底，轻声催促：“快一点。”
  快一点什么？快一点咬你？
  李慕泽觉得自己太难了，一边要吓唬褚辰，一边还要克制自己的生理反应，偏偏这家伙还不知死活的引人犯罪。
  见他动作僵硬，半晌不语，褚辰等的有些急，抬脸蹭了蹭他的下颌，示意他主动一点。
  李慕泽浑身发热，有些把持不住了。
  “哥？”
  褚辰忽然想到陈医生教过自己的绝招，陈医生说过，如果这招不灵验，那就让对方抽空去医院挂男科。
  褚辰心砰砰跳，立刻拽住李慕泽的衣领亲身试验，又羞又气地说：“李慕泽，你就不是个男人！”
  ？？？
  这招果然好用，李慕泽一秒变脸，如果再忍下去就真不是男人了。
  他一手按住褚辰的肩膀，另一只手摸着褚辰光滑的侧脸，稍微低下头双方的唇瓣就碰到一起。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他撬开褚辰的牙齿将舌尖探进去，非常霸道地横扫对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褚辰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不会回应，也不会拒绝，更不会换气，只能呜呜咽咽地笨拙迎合，默默感受李慕泽在他嘴里的温度。
  ****
  宿醉入睡，并不安稳的一夜过去。
  清晨，万籁俱寂，天渐渐亮了，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大地。
  李慕泽站在二楼阳台，刚洗完澡也不觉得冷，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体恤吹着微风，他拿起旁边放着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燃。
  他的眼底有不明显的淡淡黑眼圈，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喝醉的褚辰太闹腾了，后来玩上瘾了搂着他脖子又啃又咬，好声好气哄好半天才把人哄入睡，等他从客卧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三点了。
  身后传来轻慢的脚步声，他倏地回头。
  是蓉姐，端着早点来找他：“李先生，吃一点东西吧。”
  李慕泽伸手接过来，道声谢谢，顺手往嘴里塞了一块早点，又说：“蓉姐，这么早，辛苦了。”
  蓉姐浑不在意，笑着摇头：“五少爷已经醒了，他说头有点疼，我准备熬汤给他喝。”
  褚辰居然醒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李慕泽心跳频率加快，昨晚俩人相处的画面像跑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放映。
  最开始他抱着褚辰把人欺负哭了，对着那双诱人的唇瓣吻了好久，直到褚辰不能呼吸他才把人放开。
  后来褚辰全部还回来了，翻身把他撂倒，双手在他身上瞎摸一通，该占的便宜都占回去了，最后还用蛮力按住他的肩膀使劲啃咬他的脖子，他这个老宅男面对格斗冠军真是一点脾气没有，反抗无效只能默默承受，褚辰的占有欲太强了，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他现在脖颈的红痕还有牙印都没有消失，反而颜色越来越重。
  天啊！这还能出门了嘛。
  李慕泽挥去脑海中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欲盖弥彰地理了理衣领，试图遮住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痕迹，他瞅一眼笑眯眯的蓉姐，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害臊，匆匆说句：“我下去看看他。”然后快步越过蓉姐走出书房，下楼时差点同手同脚。
  一楼客卧。
  褚辰坐在床头，摸着镇头的额头，脑子里乱哄哄一片，还在努力回忆昨晚做的梦。
  这时，门口做了整整二十分钟思想工作的李慕泽，终于下定决心敲了两下门，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能进来吗？”
  褚辰眼睛一亮，兴奋道：“哥，进来！”
  听到褚辰的态度一如既往，李慕泽莫名松口气，昨晚还像个老司机，现在的他却总是脸发烧，他强装镇定地咳了一声，推开客房的门，步履从容地走进来。
  褚辰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和愉悦：“哥，早上好。”
  李慕泽拉把椅子坐到床边，与褚辰对视，轻点了下头：“早上好，怎么醒的这么早？”
  褚辰露出苦色，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李慕泽不心疼，瞪了一眼：“谁让你喝那么多酒。”
  “我...”褚辰一脸懵，小心翼翼地问，“我喝多少，很多吗？”
  李慕泽气笑了：“你自己喝多少，你不记得？”
  褚辰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
  李慕泽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才还有些不好意思提及的话题，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看着褚辰纯净的双眸，低沉着嗓子问：“那昨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褚辰渐渐睁大眼睛，急着问，“我...我是不是耍酒疯了，我有没有说一些奇怪的话？”
  这屋没镜子，李慕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肯定好看不到哪去，但又不肯认清事实：“你真不记得了？”
  褚辰更紧张了，捂着脑后努力回想，最终无果，失望地摇头：“哥，我...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喝了一点红酒，然后趴在院外的桌子上等你回来，但是我还没等见到你，我就睡着了。”
  “那醒了之后呢？”李慕泽追问。
  褚辰眨眨眼，不可思议：“我有醒来吗？”
  “……”李慕泽嘴角抽搐，像是被人用一坨屎糊了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亏得他昨晚紧张的一夜未眠，还不断思索与褚辰碰面以后该说的台词，无论是内心还是表面，他大半夜对着镜子自说自话，演练了无数遍，跟情窦初开的毛小子一样，搞了半天是一颗真心送给负心汉，这家伙明显是撩完不负责。
  李慕泽，我喜欢你...
  满是情意的告白，困扰了他整整一夜，也让他兴奋了一夜，没想到天色一亮，居然是梦一场。
  “哥，你怎么了？”
  褚辰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出声问。
  李慕泽抬眸，不甘心地说：“你真不记得了？”
  褚辰咬着下唇，轻轻点头：“嗯，是你.....抱我回来的吗？”
  是啊！我不仅抱了，我还给你吻到差点窒息。
  但是现在的李慕泽有点窒息，千算万算，没算到褚辰会二次失忆。
  他脸色不佳，冲对方抬了抬下巴，眼睛瞪圆凶巴巴地说：“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好事，你也不记得了？”
  “我....我怎么了？”褚辰意识到自己可能犯错误了，紧张地抓住被角，做出一副等待批评的模样。
  李慕泽脸色由黑变红，压低声音问：“你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褚辰先是碰了碰额头，然后手指向下移，自然而然地落在唇边，“哥，我舌头有点疼，又疼又麻。”
  “……”
  好半晌，李慕泽才咬牙切齿地说：“那是因为……你咬人咬的太凶了。”
  “咬，咬人？”褚辰不可置信。
  李慕泽豁出去了，冷哼一声扯开衣领，露出昨晚精心的杰作，“你看看，这都是你咬的，你属狗的吧！”
  “哥！”褚辰吓了一跳，掀开被子凑到他面前，盯着那紫红色的痕迹还有显眼的牙印，心疼的想哭，“对不起，一定很疼吧，你...你怎么不躲啊。”
  褚辰忍不住在心里嚎叫，喝完那瓶红酒也太恐怖了，陈医生骗人！
  “我倒是想躲。”李慕泽理了理衣领，把人轻轻推开，不自在地说，“你自己多大力气心里没数吗？上来那劲跟土匪一样...”
  “对不起。”褚辰满眼愧疚，低声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摸了摸自己的八块腹肌：我是不是应该备孕了...
  ——
  兄弟们，眼睛要熬瞎了，明天还想万更，祝我好运。


第43章 那个狗哥哥
  本来李慕泽还打算继续逗弄， 想想还是放弃，他已经够憋气了，褚辰满目无辜与歉意地看着他， 目光过于纯洁， 看样子不像是说谎， 是真的不记得了。
  说不上是失望多一些还是伤感多一些， 他垂下眼睑， 扒开褚辰缠着的手， 缓缓站起身：“休息吧，时间还早， 晚点起床没关系。”
  “哥，你别走。”褚辰拽住他的手腕。
  不得已，他又得重新坐下，关心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褚辰勾唇浅笑， 握着他的手腕细细打量，轻声说：“我又做梦了， 梦到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
  随着褚辰话语的尾音消失， 李慕泽的脸色渐冷， 不过这次他没有出声打断。
  褚辰接着道：“那里的水特别深，下去以后就见不到你的身影了，我好害怕， 你上岸以后抱住我，把捞出来的石头送我，说是给……给我留做纪念的， 可是石头我忘记放在哪里了。”
  听到这里，李慕泽脸更黑了。
  褚辰浑不在意，继续回忆：“你嫌弃我胖， 揪我的头发，还打我。”
  “打你哪了？”李慕泽忍不住问。
  褚辰含蓄一笑：“打我屁股。”
  “……”李慕泽攥紧拳头，深吸口气，“行了！你别说了！”
  “怎么了哥？”褚辰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了，紧张兮兮道，“没关系，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
  “褚辰。”李慕泽忽然感觉很无力，他缓缓摇头，用力掰开褚辰缠着的手，轻声说，“我不会游泳。”
  褚辰面容一僵，愣住了。
  李慕泽接着说：“我没有救过你。”
  “哥...”褚辰想出声狡辩。
  李慕泽却不给机会，直言道：“你认错人了。”
  褚辰又想哭：“没有...”
  李慕泽不再与其交缠，他现在的心情比褚辰更乱更难过，昨晚发生的事褚辰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唇齿之间的那种柔软触感都真切的仿佛刚刚经历过。
  褚辰跟他表白了，他一时没把持住吻了褚辰，他以为他们之间会....
  李慕泽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些令人悸动的糟心事，他站起身往外走，有些急切地走出客房，顾不了身后挽留他的褚辰。
  回到二楼主卧，他简单收拾行李箱，装了几套换洗衣物，决定暂时离开。
  昨晚发生了那种事，他没办法再保持冷静，尤其是面对懵懂的褚辰，他难以克制自己的反应，甚至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恨不得扑上去把褚辰压在身下做更过分的事。
  清心寡欲多年，一旦开了荤，再想当和尚可就难了。
  前几天还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向褚源保证，绝对不会对褚辰乱来，更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举动，万万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他整理背包的速度娴熟干练，没多久便拎着行李箱下楼，正巧在客厅遇见蓉姐。
  “我去公司住几天，”他直接开口解释，“好好照顾呆瓜，先别跟他说，晚上再告诉他。”
  蓉姐张了张嘴，慢半拍地应道：“好的李先生。”
  走到门口，李慕泽又回过头交待：“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如果有陌生人来找，先通知我。”
  蓉姐连连点头：“好的，没问题。”
  离开别墅小院，李慕泽驱车前往NJ总部。
  公司有一间休息室，以前加班太晚他懒得回家就会留在休息室过夜，自从褚辰闯入他的生活，他倒是很少在公司睡了。
  他提着行李箱快步走进公司，NJ的员工齐刷刷抬头，又很快低下头，大厅一片唏嘘声，暗暗猜想他是被老婆扫地出门了，成帮结伙地小声八卦。
  最近都在传李大神隐婚了，前几天小媳妇都找到江南汇了，情况基本实锤。
  李慕泽关闭办公室的门，把行李箱往角落里一推，有些乏累地坐到办公椅，按着额角静静思考。
  片刻后，手机铃声响起。
  李慕泽慢吞吞地掏出来，放置耳边：“你好。”
  “李先生。”
  居然是陈携炜的声音。
  李慕泽立刻打起精神，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态度依旧：“陈医生，有事吗？”
  陈携炜轻笑了声：“小五刚刚打电话给我，好像不是很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家伙！原来是呆瓜找娘家人告状了。
  李慕泽暗暗吐槽，声音淡然：“没什么，我最近比较忙，没空出时间陪他，他有多黏人，陈医生应该是知道的，估计又在耍小脾气，我都习以为常了。”
  你在炫耀？
  陈携炜很想这么问，话到嘴边改了口：“李先生，我一直把小五当做小辈看待，他很小的时候我就应聘到褚家做私人医生，可以说是我看着他长大的。”
  李慕泽微怔，豁然开朗的同时，不禁好奇陈携炜的真实年龄。
  陈携炜笑了笑，继续说：“所以李先生.....千万不要误会。”
  李慕泽被戳中心事，气急败坏的不打自招：“谁误会了？呆瓜跟什么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又不是他亲哥，我家不住海边，管的不宽。”
  陈携炜只是轻轻笑出声，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
  几秒后，李慕泽反应过来了，脸色瞬黑：“陈医生，打电话找我，还有其他的事吗？”
  “哦，我是想问....”陈携炜停顿一瞬，压低了声音，“喝醉以后的小五，可爱吗？”
  “……”
  可爱？可爱个屁！
  就是个占完便宜不负责的负心汉！
  李慕泽咬牙道：“陈医生，那瓶红酒是你送给呆瓜的？”
  陈携炜大方承认：“没错，小五对我说，他有些话憋在心里好久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能想到的方法，只有酒后吐真言了，李先生，小五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但是你应该记得吧？”
  李慕泽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陈医生，我不能回应他。”
  “为什么？”陈携炜忍不住替褚辰问出口。
  好半晌，李慕泽才轻轻开口：“原因很多。”
  陈携炜笑着道：“你喜欢小五吗？”
  李慕泽被问的心尖一颤，他偏过身子，面相窗外，语气低沉：“喜欢又能怎么样，他是褚辰，失忆的褚辰，如果我现在接受他，跟趁人之危的混蛋有什么区别，等他醒来以后，发现认错了人，他会恨我的。”
  “不会。”陈携炜笃定道，“李先生，你就是杂念太多了，我了解小五，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你要知道，他是个成年人，就算失忆了也不代表降智，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喜欢谁，我想就算他有一天恢复记忆，也绝对不会忘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李先生为什么不给小五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听君一席话，李慕泽内心触动不已：“陈医生，其实....”
  “另外，”向来随和的陈携炜，第一次打断别人的发言，继续道，“你怎么就认定小五是认错了人？关于这件事，你有调查清楚吗？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无论事情真相是否随心意都要坦然面对，如果褚辰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记忆，你是不是要拒绝他一辈子？李先生不敢接受小五，到底在怕什么？”
  李慕泽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褚辰口中的哥哥一直是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
  另外，现在提到“哥哥”这俩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狗哥哥也是够傻逼的，居然拍褚辰的屁股，还去揪褚辰的头发，鬼知道他当时听了这话内心是什么反应。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好半晌，稍微好受了一点，才道：“谢谢你陈医生，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
  陈携炜又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有机会一定要把喜欢的人牢牢抓住，等哪天他飞走了，你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陈医生，”李慕泽歪着头，狐疑道，“你这是……经验之谈？”
  陈携炜轻笑了声，没接茬，只道：“祝好运李先生，你先忙吧。”
  撂了电话，李慕泽心跳频率开始加速，他认真回忆陈携炜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对啊，他在怕什么！无非是怕褚辰认错了“哥哥”，恢复记忆以后离开自己，可就像陈携炜所说的，万一褚辰永远不会恢复记忆呢？
  就像现在这样，世界里只有他，只依恋他一个人，只喜欢他一个人，只做他一个人的李呆呆。
  他要想办法把褚辰牢牢困在怀里，让对方与过去的一切彻底决裂，全身心只属于他一个人。
  思及此处，李慕泽忽然出了一身冷汗，他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可怕，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平静下来，抬眸看向角落里的行李箱。
  刚拎进来的行李箱，再推回去……是不是有点太尴尬了。
  下午寅时，李慕泽在休息室小眯一会儿，做了好多梦，梦见很多人，家人和朋友，唯独没有梦到褚辰。
  他先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出来后在门口被文祥劫道了，抱着电脑一路跟他回到办公室。
  坐下来以后，文祥才开口，哀怨连连：“泽哥，现在的家长真是醉了。”
  李慕泽喝口茶水，平静地问：“怎么了？”
  文祥指了指门外，无语道：“刚才客服的小姑娘跟我抱怨，最近接到好多投诉电话，都是学生家长。”
  闻言，李慕泽放下茶杯，皱眉道：“学生家长怎么了，投诉的内容是哪方面。”
  文祥坐正身子，如实交代：“就是打电话说咱们的游戏人物衣服设计的有点暴露，尤其是《绝地反击》人物的一些新皮肤，太性感了。”
  李慕泽轻轻点头：“哪些太性感了，你给我看看。”
  “其实不算什么。”文祥口气无所谓，边打开电脑边嘟囔，“这些家长就是太闲了，几个性感皮肤就能改变一个孩子的三观吗？那教育也太失败了。”
  “别废话了，拿来我看看。”李慕泽不耐烦地伸手。
  文祥急忙把超薄笔记本递到他手中，指着显示器说：“就这几个女人物，上礼拜刚上线的皮肤，卖得特别火！小妖直播间就卖出去几万，但是最近几天就接到一些投诉电话，埋怨服装设计的过于暴露，小孩子看着不好。”
  李慕泽认真翻看，眉头紧了又松，随后把笔记本还给文祥，轻声道：“通知技术部，改。”
  “啥？”文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李慕泽面不改色，重复一遍：“改，改成保守一类的，不准再露胸，露大腿，裙子必须膝盖以下，男性人物也一样，你们看着改，尽快解决。”
  “不是吧泽哥！”文祥一脸感叹号，“其实也没几通投诉电话，事态不算严重，就当没看见就完事了。再说了！不只是咱们NJ啊，其他好多游戏软件都是以性感吸引人眼球，比咱们狠多了！”
  “别那么多废话。”李慕泽随手拿起一个本子，拍了拍文祥的额头，“什么叫做事态严重？非要等到上头请你喝茶，你才开始注重？到时候想改还来得及吗？这种事别抱有侥幸心理，游戏对青少年来说一直是比较敏感的话题，咱们NJ是绿□□站，要给玩家们提供最好的放松平台，其实你站在家长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会打投诉电话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文祥挠挠头，还是不甘心。
  “没有可是，按照我说的做。”李慕泽态度坚决，“通知客服部，《绝地反击》上线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让她们把所有投诉名单和投诉内容列个表交上来，还有群众建议箱，那些邮件全部整理出来直接交给我。”
  文祥问：“泽哥，需要我筛选出来吗？”
  李慕泽摇头：“不用，我自己看。”
  NJ员工全体会议室集合，针对这次场外线下的启动会做工作总结。
  游戏爆网，点击量超越历史，玩家多数好评，短短一周内，投入的资金大量回本，可见这款《绝地反击》的火爆程度。
  大会议室的显示屏正放映这次活动的TTP，策划部的人员手拿翻页笔，正在讲解这次活动的流程以及接下来的发展。
  徐向阳和李慕泽坐在显示屏的左侧，俩人靠的很近，时不时低语两句。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李慕泽对这个时代资本派来的“监工”印象有所改变。资方是提款机，向来比较强势，但徐向阳为人随和，天生一张带笑的娃娃脸，做事认真，对工作负责，从不多言多语，更不会否定李慕泽做的任何决定，一点资方的架子都没有。
  俩人头靠着头，低声细语聊两句，讨论的话题都是有关这次活动。
  李慕泽微眯了下眼，心中突然崛起一种想法，他半开玩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徐经理，要不要考虑来NJ？”
  徐向阳先是一怔，然后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我这不是在NJ嘛，我可舍不得走。”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李慕泽轻点下头没再多言，转动头部看向前方的显示屏。
  不一会儿，徐向阳又凑近，低笑道：“李大神，我看你推着行李箱来的，怎么着？这是要出差，还是.....被赶出家门了？”
  李慕泽回头，无语瞪眼：“你怎么这么八卦。”
  “哈哈哈！”徐向阳忍不住笑两声，“好奇心嘛，又是你那个远房表弟？”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明显不愿意提起：“开会时间，你总跟我提家事，徐经理你不对劲啊，你在时代资本就是这种工作态度吗？”
  “哦~”徐向阳挑挑眉，扫了一眼他的领口，语气有些暧.昧，“主要是李大神脖子上的印记太显眼了，总是分散我的注意力，你看我这一转头就能看见，没办法，我也想专注会议啊。”
  “……”
  玛德！都忘了！
  李慕泽后知后觉地扯了扯衣领，装作淡定的模样，瞎掰道：“蚊子咬的。”
  徐向阳笑道：“那得多大的蚊子啊。”
  “三层楼那么大。”
  李慕泽咳了一声，侧过身子决定认真开会，再跟徐向阳聊下去，搞不好又出糗。
  TTP播放完毕，策划部的工作人员下台，顺便将翻页笔递给李慕泽。
  他接过来放在手中玩把，转动椅子面相员工，坐正身子刚要开口发言，桌面放着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斜眼一看，他心跳快了一拍，向大家做了一个手势，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出了会议室，他忙不迭接起来：“蓉姐，怎么了？”
  蓉姐语气是前所未有得焦急：“李先生，今天五少爷去B区上课，回来以后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就在刚刚，B区的家长领着孩子找上门了，还说要报警，您快回来看看吧。”
  “报警？”李慕泽面色一沉，蹙眉道，“是付小姐吗？”
  蓉姐说：“不是，是一位先生，没见过。”
  李慕泽沉声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他连会议室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直接回的办公室取车钥匙和外套，抽空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徐向阳有事先走，然后急匆匆地下楼。
  所幸这个时间段不堵车，半个小时后，他将吉普车停在别墅小院门前的空位。
  还没等下车，他便看到一个中年男领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己家门口，中年男双手叉腰，脸红脖子粗的正在与蓉姐争论，似乎是气的不轻。
  李慕泽开门下车，关车门的声音比较大，导致中年男和小女孩都往他这边看来。
  他徐步向对方走近，到了门口，蓉姐从院里冲出来，看着他一脸欣喜，犹如救星驾到：“李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李慕泽淡淡“嗯”了声，抬眸对上中年男满是怒火的双眸，对方也在打量他，俩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是谁？”
  “你就是李慕泽？”
  李慕泽点头：“我就是。”
  中年男阴沉沉的笑，伸出受伤的手，怒火中烧道：“看到没有，你家那位干的好事。”
  李慕泽平静地问：“你哪位？”
  中年男冷笑，把女儿往前推了推，“我是娜娜的爸爸，我姓盛，圣康公司的总经理。”
  圣康，姓盛，职位总经理...
  李慕泽迅速记下这些信息，随即道：“是么？我老婆打伤了你？”说罢，他转头问蓉姐，“呆瓜呢？”
  蓉姐指了指别墅院里，说：“五少爷在里面休息，我怕他一时冲动...”
  话未等说完，别墅小院的门被推开，褚辰冷着一张脸快步走出来，见到李慕泽的一瞬间，眼底迅速盛满委屈：“哥，你回来了。”
  李慕泽招招手：“过来。”
  褚辰立刻走到他身边，紧接着就被他搂在怀里，这一举动让褚辰心暖又心安。
  李慕泽低声问：“这位先生的手，是你弄伤的吗？”
  褚辰没犹豫，点头：“是我。”
  “你听到没有！他都承认了！”盛继成气势汹汹，“这事儿没完！”
  李慕泽看着褚辰，语气严肃：“为什么？”
  “因为他...”褚辰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
  盛继成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嘴就跟开了炮一样，几乎是用吼的：“为什么！因为他猥亵我女儿被我看到，我跟他理论他还打人！”
  “你胡说！”褚辰倏地变脸，往前迈一步，捏紧拳头咯咯作响。
  盛继成吓了一跳，自然反应地退后：“你，你要干嘛！你还想动手是不是！”
  “呆瓜。”李慕泽一把握住褚辰的手腕，又把人拽回自己的怀里。
  褚辰抬眸看他，委屈的红了眼眶：“我没有。”
  “我知道。”李慕泽真的很想亲一亲那漂亮的眼睛，但是忍住了。
  他轻轻抚摸褚辰细软的头发，低声安慰几句，然后把人护在身后，正面与中年男对峙。
  “你说呆瓜猥亵你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盛继成将女儿往前推，怒道：“我女儿就是证据！娜娜你自己说，你的老师是不是把手伸进你的裙子里，快说！别怕，有爸爸在，爸爸替你做主。”
  “爸爸...”娜娜被吓的直接哭出来，拽住盛继成的衣袖往后缩，“爸爸，呜呜呜....回，回家...”
  “娜娜别怕。”盛继成蹲下身，把女儿搂进怀里，按住女儿的肩膀微微用力，“乖，老师是怎么对待你的，你跟这位叔叔讲，说完就没事了，娜娜最棒了。”
  “呜呜呜...”娜娜不停的一直哭，抬起头看着李慕泽，又看一眼褚辰，哭的更凶了，抽抽噎噎道，“老...老师把手伸到我的裙子里，摸，摸我的肚子...”
  “你听到没有！”盛继成露出得逞的笑容，恶狠狠地说，“你听清楚了？我女儿说他的老师把手伸进她的裙子，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人证物证都有！玛德！还敢打我！我他妈要告你们。”
  闻言，李慕泽神色微变，回头看一眼褚辰。
  褚辰红着眼眶，面无表情：“我没有。”
  “蓉姐，”李慕泽侧过身子，将别墅门的两扇门都打开，往里指了指，“你带呆瓜先进去。”
  “哥...”褚辰有些急切。
  李慕泽看着他，轻轻摇头，眼底传递的信息是温暖和信任。
  意识到点，褚辰不再多言，跟着蓉姐一起走进别墅。
  等人进去以后，李慕泽顺势把门关上。
  “喂！别走啊！”盛继成伸脖子往里瞅，拽着女儿就要跟上去。
  李慕泽挡在门前，抬了抬下巴：“我跟你谈。”
  “呵...”盛继成冷笑一声，“谈什么，我告诉你道歉不好使，我他妈非要告到你倾家荡产不可！”
  “我们单独聊聊。”李慕泽低头瞅一眼还在哭泣的小女孩，“你是为人父，应该不希望女儿听到一些少儿不宜的话。”
  盛继成冷哼，拍拍女儿的肩膀：“去吧，找阿姨去，爸爸还有事。”
  娜娜像是解脱了一样，边哭边往另一个方向跑。
  盛继成收回目光，转头看李慕泽，满眼挑衅：“怎么着李先生？这种事.....可大可小，我要是报警处理，你的名声....”
  “你想怎么样？”李慕泽废话不多，直接问。
  盛继成眯了眯眼，露出一副猥琐表情，摸着下巴低声说：“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报警也可以，咱们私下解决，我要求也不高，如果李老师肯抽空陪我一天.....兴许我高兴了，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李慕泽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平时淡定自若的脸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他突然倾身向前，凑近对方的耳边，带有笑意地说：“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意思？”盛继成警惕地退后，很快读懂他眼里的意思，又立马变得兴奋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你来陪我？”
  李慕泽微微一笑，不语。
  盛继成兴奋到两眼眯成一条缝，整颗心荡漾在春水里，目光愈发放肆，将李慕泽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摸着下巴说：“李先生还真是顾家啊，ofcourse！当然我也不建议三人一起玩玩。”
  “三人，盛先生未免太贪心了吧。”李慕泽笑了笑，从兜里摸出手机，直接把二维码递过去，“我单独陪你玩，加个联系方式，时间，地点，想好了以后发给我。”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晚上，夏日酒店，订好房间我通知你。”盛继成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毫无防备地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之后，眼神还粘在李慕泽身上，从腿到腰，然后是那张脸。
  果然男人都爱面子，家丑不可外扬，宁可私下解决被人玩一夜也不会选择报警。
  搞定一切，李慕泽收好手机，刚要转身离开，盛继成又凑了过来。
  盛继成个子不高，与李慕泽对视必须抬起头，他伸出不老实的手，想占占便宜：“先给点福利？让我解解馋。”
  李慕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急，明天有都是时间。”
  “一言为定，你要是敢耍我....”
  “我可没那么闲。”
  李慕泽撂下一句话，不再与其纠缠，开了别墅的门，迅速向院里走去。
  客厅内，褚辰和蓉姐还坐在沙发上等候。
  褚辰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略显苍白，见到李慕泽进来，他急忙扑过去抱住。
  “哥，我没有猥亵娜娜。”
  “废话！”李慕泽按住他的头，轻轻拍两下，“呆瓜这么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褚辰惊喜抬头：“哥，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李慕泽嘴角上扬，忽然又沉下脸，声音也很低沉，“他有没有碰你？”
  “什么？”褚辰被问的一懵。
  李慕泽的手顺着额头一路下滑，碰到褚辰的下颌，说：“刚才那个傻逼，他碰你了吗？”
  褚辰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立刻红了脸，小声道：“没有，他可打不过我。”
  “那就好。”李慕泽揉揉他的头发，笑着道，“别想那么多，这件事我会解决。”
  “哥，”褚辰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李慕泽笃定道，“你太小瞧你哥了。”
  褚辰骄傲地翘起嘴角，偷偷笑了一下。
  李慕泽领着人坐到沙发，看眼腕表，说：“我等会出去办事，晚一点回来，你自己在家乖乖的，有事打电话。”
  “哥，你要去哪里？”褚辰迅速抓住他的衣袖。
  李慕泽说：“去找一个人。”
  “你...你要去找那个猥琐男拼命吗？”褚辰握紧拳头，愤恨道，“你不要冒险，我去找他，他害怕我！我一定能打到他满地找牙。”
  李慕泽被逗笑了，叹口气说：“呆瓜，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褚辰秒失落：“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李慕泽又伸手轻柔他的头发，“对付这种无赖，就要用特殊方法，你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
  褚辰垂下眼睑，乖乖应道：“嗯。”
  李慕泽抬起他的下巴，让双方平视，又道：“等解决完这件事之后，我还有话对你讲。”
  褚辰心跳加速，眼底都是情愫：“好，我等你。”
  *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最近都没有回公司，资料我已经交给领导了，看情况吧！先不跟你说了，我到家了。”
  郑金吾收起手机揣进裤兜，一步俩台阶地往楼上走，他一边掏钥匙，一边哼歌，到了家门口，终于把钥匙掏出来，可惜没拿稳，丢出去好几米远。
  暗骂一声，他耷拉着一张脸弯腰去捡，没成想有人快他一步。
  帮他捡钥匙的那只手修长白静，非常的好看，他盯着看两眼，慢慢抬起头：“谢了...呃...”
  那双手的主人，更亮眼。
  而且特别眼熟，照片挂在学校的墙上好多年。
  李慕泽将钥匙还给他，薄唇微启：“郑金吾，是你吧。”
  郑金吾嘴巴微张，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是是是是是是是....我。”
  “咔哒”一声，防盗门被推开。
  郑金吾立刻走到电脑椅面前，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转过头说：“师哥，你坐，我...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麻烦。”李慕泽摆摆手，开始打量这间工作室。
  面积不算大，常规的两室一厅，不过整间屋子除了洗手间和厨房，其他卧房全部被打通，满满一屋子的设备，让人误以为走近了什么高级基地。
  李慕泽扫视一圈，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句：“不错。”
  郑金吾紧张地搓手，抓了抓翘起来的头发：“谢，谢谢。”
  李慕泽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说：“金吾，我知道你，去年S大举办的信息安全争霸赛，你是冠军，我没记错吧？”
  郑金吾眼底闪过惊喜，感到受宠若惊：“是我，没想到师哥还关注赛事。”
  “偶尔会看。”李慕泽回过头，双手抱胸，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金吾师弟，你都是冠军了，有些规矩不会不懂吧？”
  郑金吾脸色一变，急道：“师哥，你听我解释，之前是因为....”
  李慕泽抬手打断，无所谓道：“之前的事不提了，”顿了顿，他轻笑，学着猥琐男的口气继续说，“我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这种事没必要闹大，我们私下里解决如何？”
  郑金吾扶了扶眼镜，有点懵：“什么意思？”
  李慕泽从衣兜里摸出一部手机，轻轻放到桌面：“帮我办一件私事，这部手机里的内容，有一些销毁的照片和视频，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回来，我会给你网络地址，明天上午九点钟，你准时把照片和视频传到指定的链接，怎么样？需要时间考虑吗？”
  郑金吾还是一脸呆愣，盯着手机说：“这这种事……犯法吧？”
  李慕泽走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你说呢？”
  “……”郑金吾止不住吞口水，重重点头，“明白！”
  “师哥，那个....”
  “怎么了？”
  “能给个签名吗？”
  “……”
  *
  翌日清早。
  李慕泽穿衣洗漱完毕，八点钟准时来到一楼客卧门口，他看眼时间，抬手轻轻敲门。
  “呆瓜，起床了。”
  不一会儿，褚辰小跑来开门，衣服都还没穿完，只是匆匆套件短裤。
  李慕泽上下扫两眼，淡笑不语。
  “哥，早上好。”褚辰胳膊撑在门框，身体向门外倾，手指用力扣住门板，像是极力忍耐往李慕泽怀里扑一样。
  “早上好。”李慕泽声音淡淡的，而且很愉悦，他看人的眼睛温柔又带笑，察觉出褚辰的想法和意图，他主动张开双臂问，“要不要抱一下？”
  “要！”
  开心地吼了一声，褚辰迅速扑到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只脚自然离地，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挂在他的腰间，像一条十分黏人的八爪鱼。
  褚辰到底是个成年男人，而且不瘦不矮，李慕泽稍稍喘口气，平稳以后也没有推开褚辰，反而搂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顺着腰侧往下转移，用力托住褚辰的大腿，低声说：“我请假了，今天不去公司，带你出去玩。”
  褚辰脸一红，感觉被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浑身上下迅速热起来。
  “真的吗？”褚辰问，将人搂得更紧，语气里都是不可思议和不确定。
  李慕泽放下褚辰的一只腿，转而去捏对方红透的耳垂，特别软，他忍不住玩了一会儿，“真的。”
  “……嗯。”褚辰开心地在他耳边蹭了蹭，“哥，你终于空出时间来陪我。”
  十分钟后，褚辰换好衣服出来，这期间李慕泽一直在客厅等人，还接了一通电话。
  结束通话，李慕泽转头，轻声问：“换好了？”
  褚辰理了理衣衫，乖落落地站的笔直，露出笑容：“嗯，换好了。”
  “那走吧。”李慕泽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转身往别墅院外走。
  褚辰忙不迭小跑跟上。
  上车以后，李慕泽才报出行程：“带你去拳击馆，好久没去了对吧，这次我陪你。”
  这对褚辰来说真的是意外惊喜，眼睛瞬时比刚刚大了一倍，亮晶晶的非常漂亮：“太好了哥！那你会当的我对手吗？”
  “……”
  对此，李老板犹豫了一下，“……行啊，怎么不能。”
  “那就好。”褚辰微偏头，看着李慕泽认真开车的侧颜，心底有些疑惑。
  其实他是想问，盛继成的事到底怎么样了，他怕李慕泽吃亏，不过李慕泽表现的淡定自若，就好像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一样，还心情很好地带他出门散心。
  就在此时，李慕泽的手机响了，带上耳机，按下接听键。
  褚辰听不到谈话内容，只听李慕泽用低沉的语气说：“找回来了吗？不是一个人对吗？OK，你把他上司的老婆发给我，其他的照片九点准时传到链接，先这样。”
  挂了电话，李慕泽转动方向盘，驶入环城高速。
  褚辰抿了抿唇，忍不住问：“哥，是不是....”
  李慕泽轻笑了声，空出一只手拍了他的额头：“好奇心别那么重，想想等会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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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褚五少对你真好
  S市圣康集团总部／
  今天是股东大会， 公司所有领导齐聚一堂。
  盛继成作为总经理，带着助理和秘书先到会议室，等待途中， 他嘴角一直上扬， 心情非常愉悦， 事业蒸蒸日上，想要的东西也是手到擒来。
  他头部靠在椅子，进行短暂的闭目养神。只要一闭眼， 他脑海里就会想到李慕泽和那位让他牵肠挂肚的李老师。
  他从付小姐口中打听过李慕泽， C区连排别墅区的住户，挺低调一个人， 也挺高冷的一个人， 长相也是出乎意料的优秀， 只要想当今晚可以征服这样一个男人， 他便心痒难耐，愈发期待美好的夜晚能快点降临。
  摸出手机， 发了一条短信， 通知地点和时间。
  半晌没人回复，他微皱起眉头。
  难道是反悔了要放他鸽子？
  他冷笑一声，如果李慕泽敢耍他， 那他有都是办法让对方后悔。
  会议室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急忙收起手机站起身迎接。
  下一刻，会议室的大门向两侧敞开， 圣康集团的董事长携圣康众位股东相继走进来。
  盛继成立刻让开座位， 点头一一问好。
  他是执行总经理，平时在公司跟部门下属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呼小叫，但面对集团领导他根本没有话语权， 领着秘书坐到最后排，等待指示。
  今日是新项目研讨会，正巧由盛继成负责展开，董事长已是年过半百的人物，废话不多，直接让他把项目计划介绍一遍。
  盛继成走到会议讲台，身后是LED显示屏，他一身正装，头发抹了发胶理到脑后，一副成功人士的装扮。
  “各位领导好，我们这次的开发项目是A市经济开发区，近半年我一直在A市做市场调研，我收集了一些资料，现在为领导详细介绍一下市场行情。”
  话音落，盛继成看一眼董事长。
  对方对他轻轻点头，他礼貌微笑，点开TTP准备演讲。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LED的屏幕忽然变黑，盛继成心跳快了一拍，不过还算淡定，招手叫管理设备的工作人员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工作人员从后台室小跑过来，还没等走到讲台，显示屏出现亮光，画面一转，连续放映几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十分高能，是一男一女的床照。
  而其中的男主角正站在讲台中央，他的脸色骤然大变，因为照片上的女人并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偷偷养了好几年的小情人，他与众多股东一样，一时间愣在原地。
  几秒后，他迅速反应过来，脸色难看到极致，对着眼前控制屏幕的笔记本电脑乱按一通，但笔记本电脑就像不受控制一样，继续播放照片。
  “技术人员！快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急得额头冒汗，冲着工作人员呐喊。
  一转头，发现董事长正在看他，面容冷漠，一脸失望。
  他吓的双腿发软，两步冲到董事长面前，试图解释：“董事长，你听我说....”
  董事长抬手制止：“这就是你去A市调研的结果？你太让我失望了，圣康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丑事出现，何况你是总经理，A市的项目从现在开始由刘总负责，你停职反省吧。”
  话说完，董事长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会议室，随后看热闹的股东们也都相继走出去。
  这时候LED大屏幕已经恢复正常，照片内容消失，展现的是TTP格式的市场报告。
  盛继成一拳砸在会议桌，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
  同一时间，李慕泽换好了衣服走出换衣间，他手中拿着电话，轻声说句“辛苦”，然后收起手机加快脚步。
  褚辰比他先一步换好衣服，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台热身，背对着站在擂台，工作人员正在帮忙戴拳套，来到自己熟悉的领地，褚辰仿佛变了一个人。
  俊美，狂野，充满攻击性。
  李慕泽只是单看背影，喉咙就已经克制不住地发痒。
  “哥，快上来。”褚辰见到他秒变脸，兴奋地招手，从酷男变回他熟悉的李呆呆。
  李慕泽轻笑了声，往擂台的方向走，有工作人员拦住他，建议他带上护具。
  “不用。”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指着工作人员手中的头盔和防护牙托说，“这东西我戴着很不习惯，我和呆瓜只是玩玩而已，用不上。”
  工作人员瞄一眼擂台上等待对手的褚辰，忍不住提醒：“你确定？”
  “确定。”
  李慕泽匆匆敷衍一句，越过工作人员弯腰钻进围绳擂台，站直以后他与褚辰对视，都已经来到这一步了，没有退缩可言，他放松自己，戴好拳套碰了碰拳头，对褚辰抬了抬下巴：“来吧呆瓜，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褚辰敛去眼底的笑意，目光炯炯，做出攻击的姿势，语气还算柔和：“放心吧哥，我不会伤害你的。”
  “……”
  真的吗？
  那干嘛要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看我！
  李慕泽小声吞口水，心想自己今天是不是要交待在这儿，早知道提前立个遗嘱。
  因为是特殊情况，裁判和工作人员较少，都是褚源安排的人，场馆内很安静，只有李慕泽和褚辰两人站在擂台，旁边还有一位非常专业的裁判。
  “这位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吗？”开始之前，裁判问李慕泽。
  李慕泽想了想说：“是第一次。”
  裁判接着道：“既然如此，我先跟您说一下比赛规则，4回合制，每个回合3分钟，每个回合间休息1分钟。拳击boxing，法文Boxe；BOXING开始，STOP停止，BREAK分开，SECOND OUT休息时间，希望您记住。”
  “……”
  李慕泽无语道：“玩玩而已，没必要这么专业吧。”
  裁判看一眼褚辰，面容冷淡：“五少爷一向很讲规则，请不要浪费时间，BOXING！”
  李慕泽干笑两声，对褚辰眨眨眼，表示友好。
  他可是第一次卖萌，但褚辰不为所动，双拳对碰，已经迫不及待：“来吧，哥。”
  “那，那就来吧。”
  李慕泽豁出去了，深吸口气，做出防备姿势。
  第一回 合。
  真男人之间的战斗，搏斗的艺术。
  褚辰不再是那个呆呆萌萌的李呆呆，站在拳台上的自信，单单只看眼神和气势就足以让人震撼了。
  他快步出拳，力量和速度惊人，一个拳头过去，被李慕泽挡住。
  李慕泽都已经放松心态躺平了，今天就是陪呆瓜来玩的并不打算还手。
  当然了，就算想还手，也未必有效果。
  褚辰并不像闹着玩的，握紧拳头一个直拳又打过来，李慕泽灵机一动，向左一闪躲过一劫，与此同时心跳频率快了好几拍。
  开场前，褚辰说“不会伤害”，看来这句话的信任度有些低。
  褚辰来势凶猛，李慕泽只要倒退一步，他便立刻跟上，有种一定要打到一拳的架势，很快他又来了一个左勾拳，这次李慕泽反应较慢没躲开，冷不防被一拳K倒在地，眼前瞬时黑了一片。
  “哥！”褚辰像是恢复理智的野兽，惊了一身冷汗，立马蹲下身按住李慕泽的肩膀，吓的眼底满是惊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没事，没事。”李慕泽连连摇头，碰了碰被打到的下巴，忍着痛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这不算什么，别担心。”
  两位对手抱在一起，裁判也不知道该不该喊停。
  李慕泽很快站起身，与褚辰拉开距离，深吸口气，道：“再来。”
  本以为褚辰会摇头拒绝，不忍心再伤害他，没想到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们再来。”
  话说完，没等裁判吹口哨，褚辰已经捏紧拳头做出攻击状态。
  见次情景，李慕泽觉得下颌更痛，就在对方要冲过来时，他急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等一下。”
  “怎么了？”褚辰表情没管理到位，略感失望。
  李慕泽面不改色，回头对擂台下的工作人员说：“把那个.....头盔和牙托给我递上来。”
  工作人员：“……”
  十分钟后。
  “唔....哎呀卧槽...”
  李慕泽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前冒金星，捂着鼻子呻.吟出声。
  “哥！”罪魁祸首褚五少又慌慌张张地靠过来，“没事吧？你为什么不躲呢？我挥拳的时候你要知道用胳膊挡住，我刚才已经教过你一遍了，你真的....”
  好笨！
  李慕泽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想说话，连连摆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台下爬，肿起来的嘴不停嘀咕：“不玩了，不玩了....”
  这种运动不仅伤身，还伤自尊。
  他挑开围绳，管不了身后还没有尽兴的褚辰，一边擦鼻血一边往台下跑，等他费力把另一只拳套摘掉时，裁判好心递来水和纸巾给他。
  他接过道谢：“谢谢你。”
  裁判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不过还是能察觉出俩人关系有些暧.昧，便笑道：“褚五少对你真好，全程在放水。”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很是无语。拧开水瓶“咕咚咕咚”灌两口。
  裁判又道：“以前的五少，可没人能近身，我们这里的拳手和教练，没一个敢跟他打。”
  说到这里，裁判也挺八卦的，压低了声音：“褚五少特别狠，上次一拳被他打晕的那位，脑震荡两个月到现在走路还晃呢。就别说外人了，他的亲哥哥来了都只能挨揍，你这属于.....最好的结果了。”
  李慕泽：“……”
  我还得谢谢他呗？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献丑了各位...
  小五：没事没事，哥哥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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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行不行啊？
  从休息室出来， 李慕泽拿着毛巾擦汗，一抬头，发现褚辰站在门口等他。
  一副无辜又可怜的表情。
  李慕泽刚要开口说话， 嘴角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感。
  褚辰急切地问：“哥， 很疼吗？”
  “不疼， ”李慕泽回答的很干脆，挺直腰板，一本正经， “这算什么， 小打小闹的。”
  “对不起。”褚辰小声道歉，满心愧疚。
  “有什么好道歉的， 男人们之间的交流方式， 不过讲真的， 我今天算是近一步认识你了。”
  李慕泽碰了碰褚辰的额头， 说的是真心话。
  褚辰含蓄一笑，抱紧手里的换洗衣物和沐浴用品， 红着耳朵说：“一起洗澡呗。”
  “……”李老板老脸一红， 犹犹豫豫。
  褚辰循循善诱：“哥，我给你搓背。”
  “……”还是犹豫不决。
  褚五少开启撒娇模式：“行不行啊？”
  “……行。”
  十分钟以后，李慕泽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
  褚辰脱到只剩内裤的时候， 他就已经受不了了，拿起衣物快步走出浴室，犹如脚底生风， 边走边说：“你先洗吧， 我去给你看门。”
  褚辰弯腰把内裤脱到脚腕，一回头人不见了。
  “？？？”
  褚辰撇撇嘴，满脸不开心， 把脱下来的衣物扔进储物柜，恶狠狠地关上了门。
  浴室门外，李慕泽靠在门板深呼吸，偷偷往下瞄一眼。
  还好，没有丢脸的支帐篷。
  今日不同往昔，他现在见不得褚辰光着的样子，平时露一双长腿在他眼前晃已经够要命了，如果脱没了站在他面前，再联想一下褚辰站在擂台的样子....
  小李子直接起立，然后吓哭呆瓜。
  李慕泽闭上眼睛，试图平息体内的躁动，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他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背心的陌生男人正往这边走来，手里拿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一身的汗水，看样子是刚运动完。
  李慕泽面无表情，胳膊往前一伸，衡在门口。
  男人走近，看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兄弟，让让呗。”
  “你不能进去。”李慕泽冷冷地说。
  男人疑惑不解：“为什么啊？这不是开放浴室吗？”
  李慕泽抿了抿唇，继续不讲道理：“就是不能，里面发大水了。”
  “……”男人摸摸鼻子，心想你忽悠谁呢。
  李慕泽接着说：“我包场了，不信你去问老板。”
  男人不信邪，还真去问了。
  趁此期间，李慕泽急忙开门钻进浴室间，顺便把门反锁了。
  他瞅着上锁的门，幸灾乐祸地想，看谁还能进来。
  正暗自庆幸，身后突然有热气靠近，李慕泽身体一僵，不敢回头看。
  很快，他被人从后面抱住。
  没有穿外套，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短袖，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背部温热带有潮气的触感。
  “哥...”褚辰沙哑又低沉的声音绕过脊背传到耳边，“我不舒服。”
  李慕泽喉咙滚动，还是不敢回头看一眼：“哪里不舒服？”
  褚辰有些难以启齿，抱着他的手更紧，脸颊贴着他的后颈撒娇般蹭了两下，“那，那里...不舒服...”
  “……”
  那里是哪里？
  老司机秒懂。
  李慕泽的呼吸渐渐急促，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经过天人交战，他骤然回身，一把将褚辰按在墙上，实实在在来个霸道总裁专属壁咚。
  浴室里雾气腾腾，但他依然能看清楚褚辰此时的表情还有.....身体。
  水珠从褚辰额前的发丝低落在胸膛，慢慢向下滑，最后消失在那性感迷人的人鱼线内。
  再往下.....不能看了。
  李慕泽抬起头，直视褚辰漂亮到过分的眸子，觉得比以前更美更明亮，不由语气软了些：“呆瓜，闭上眼睛。”
  “.....嗯。”褚辰近乎哽咽地应了声，然后羞涩闭眼。
  大约二十分钟，褚辰是被李慕泽打横抱在怀里走出洗浴间。脸色通红，搂紧李慕泽的脖子把头藏起来，不敢露脸。
  一直在外面等待的陌生男人气的叉腰，原本想骂几句，但一看这架势，闭嘴了。
  怪不得不让进，搞了半天是在里面干坏事儿，不过这也太没道德心了，这种事就不能回家解决吗？
  李慕泽一路把人抱到停车场，脚步沉稳，脸不红气不喘，边走边说：“不用害羞，这种事习以为常，是男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何况你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男人，如果一直没有那才奇怪。”
  褚辰脸色更烫，紧了紧手臂，埋怨又撒娇：“你别说了...”
  李慕泽嘴边笑意更浓，打开车门将人放到后座。
  褚辰低着头，脸红的滴血，盯着脚面发呆，似乎还在回味刚刚被人卧住的感觉。
  其实李慕泽也是第一次帮别人，母胎单身至今，自己为自己服务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会去碰别的男人。
  他坐到驾驶位，系好安全带，透过车室内镜看眼后座仍旧低头不语的青年，笑道：“五冠王，坐稳了，我们回家。”
  一整天，李慕泽都被褚辰按在地上摩擦，从浴室里出来，他终于扳回一局，在武力方面可能有所欠缺，但是在某些方面，他找回了男性自尊。
  下午整三点，李慕泽载着褚辰回到别墅小院。
  蓉姐提前接到电话，已经备好了五少最爱喝的旺仔牛奶。
  褚辰没顾得上喝，直接拿给李慕泽，此时耳根子还是红色的，“哥，你渴了吧。”
  李慕泽脱下外衣，捏了捏他泛红的脸颊，轻笑道：“你自己喝吧，我喝不惯，我去冲杯茶。”
  话说完，李慕泽抬脚往厨房的方向走。
  他的手刚碰到茶叶，门外便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蓉姐来到厨房找他，一脸紧张欲言又止的模样。
  像是早有预料般，他面不改色地烧壶开水，等待一分钟后，慢条斯理地把茶叶冲泡开，然后端着茶杯跟蓉姐一起走了出来。
  别墅小院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衣着不整，抹了发胶的背头看着有些凌乱，双目赤红，似乎气的不轻。
  李慕泽站在门口，淡淡看一眼，转头吩咐道：“蓉姐，带褚辰先回客房休息。”
  “好的李先生。”蓉姐忙不迭应道，拉着褚辰的胳膊轻声安慰，“五少，先回房间休息吧，李先生会解决。”
  褚辰站着不动，透过门缝看向外面的男人，眼底很快被浓烈的寒意占据。
  李慕泽干脆把门关上，挡住褚辰的视线，一手拿着茶杯往院里走两步，在距离别墅大门五米远的距离又停下。
  “你有事吗？”他薄唇微启，语气淡然。
  门外的男人面目狰狞，指着他怒道：“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别装蒜！我知道你干哪行的！一定是你！”
  李慕泽抿了一口茶，面色不改：“盛先生，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你已经犯法了！我会报警处理，妈的！你居然敢耍我，我他妈让你和那个谁一起进牢子，别想再出来！”
  闻言，李慕泽冷笑一声：“我再说一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操！”
  盛继成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气到鼻子都歪了，一拳砸在门框，怒气更盛：“你害得我身败名裂，我不会这么算了的，你他妈还跟我装，你是做什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会报警，你老婆猥亵我女儿，而你.....未经允许侵犯个人隐私，你就给我等着吧。”
  李慕泽仍旧不为所动，将喝了一半的茶杯放在木桌上，双手插兜往前挪动两步，两人距离更近，他清楚看到盛继成额头爆起的青筋，不由笑出声：“盛继成，你说我侵犯个人隐私你有什么证据？我行得正坐得端，就算警察来盘问，我也有不在场证据，我今天带着我老婆出门在拳馆玩了一天，工作人员和实时监控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说着，他指了指手表，接着道：“我们才刚到家，你就找上门来了，你现在一只脚踏进我的家门，也是未经允许，这是不是叫私闯民宅？”
  “你放屁！”盛继成脸色渐绿，自然反应地缩回那只脚，“除了你这王八蛋还能有谁！我他妈现在就报警抓你！”
  说罢，盛继成气愤到双手颤抖，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李慕泽并不阻拦，面上丝毫不慌：“也好，就让警察叔叔来评评理，你最好拿出实际证据，不然....”
  停顿一瞬，他伸出一指指着对方，冷下脸道：“我告你诽谤。”
  “……”
  盛继成拿着手机的手动作一顿，手背泛起恐怖的青筋。
  李慕泽轻笑了声，走到门口，微低下头与其对视，说话的声音很轻：“见好就收，你只是丢了项目停职而已，别因小失大。”
  盛继成眯了下眼，嘴角抽搐：“你他妈承认了？”
  李慕泽挑眉，不以为意。
  盛继成怒气更浓，冷笑连连：“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老婆猥亵我女儿，这事儿没完！”
  “盛先生，”李慕泽眼皮一掀，指着他手里的手机，提醒道，“你之前不小心删掉的照片，我已经帮你找回来了，不如你现在打开看看？”
  闻言，盛继成脸色一变，急忙点开手机，果然收到一条彩信，内容是高清无.码的情趣床照，而照片上的女人，并不是他老婆，也不是今日集团曝光的情人，而是他顶头上司的老婆。
  “你他妈的！”盛继成当即摔爆手机，一把揪住李慕泽的衣领，“你到底想干嘛！”
  李慕泽瞅一眼领口处的手，冷声道：“放手。”
  盛继成死咬下唇，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色乍青乍白，纠结数秒，不甘心地放了手。
  千算万算，没想到李慕泽还留了一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5 17:39:14~2021-02-16 18: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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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信任
  盛继成是步入社会多年的成年人， 遇事冲动是本性，但很快恢复理智是他成功的诀窍。就像李慕泽所说，暂时只是停职反省， 丢了几千万的项目， 如果照片爆到董事长那里， 那他还有命活吗？
  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李慕泽理了理衣衫，又说：“我的要求很简单， 以后不准出现在我和我老婆面前， 他看见你就心情不好，听到没有？”
  盛继成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 不过嘴上开始服软了， 终究是紧张害怕， “那...照片...”
  “拍的真不怎么样， ”李慕泽不忘说风凉话，“我对你的私人珍藏没有兴趣， 刚才不是都还给你了吗？”
  盛继成抿着唇， 怒气已然减半，虽然心有不甘，但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 只能把怨气往自己肚子里吞。
  临走前，还忍不住问一句心底的疑惑：“你是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半年前就已经被我删光了。”
  李慕泽没接茬，毫不留情地直接关闭大门。
  这件事还真要感谢盛继成有事后拍照的癖好， 他在加到联系方式时便轻而易举地复制对方的手机内容， 为此发现了盛继成不为人知的秘密。
  搞定一切，李慕泽端着茶杯回到客厅。
  褚辰没有回房间休息，一直坐在沙发等他， 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关心地问：“哥，那个人渣没把你怎么样吧？”
  李慕泽轻轻摇头：“没事，已经解决了。”
  不知为何，褚辰并不见得有多开心，反而一脸落寞。
  李慕泽还以为是因为工作的事告吹，安慰道：“没关系的，付小姐那边我打声招呼，以后不用去上课了。”
  褚辰低着头，淡淡“嗯”了一声。
  当天傍晚，付小姐便领着女儿登门道歉。
  她这几日出差，下午归来，她与盛继成分居多年，不太了解盛继成公司的情况，但女儿哭着跟她说了很多话，她听了大概，直到问家里的阿姨才搞清楚事情真相。
  虽然与盛继成没有感情，但终究是名义上的夫妻，发生了这种事，付小姐一时羞愧难当，抱着娜娜，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掉了眼泪：“抱歉，李老师，李先生，娜娜已经跟我承认了，这件事给你们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
  李慕泽道：“与付小姐无关，已经没事了。”
  付小姐接过蓉姐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对女儿说：“娜娜，快跟老师道歉。”
  娜娜胆怯地看一眼默不作声的褚辰，小声道：“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面对小孩子，褚辰微微一笑：“没关系。”
  付小姐带着女儿并不多做逗留，李慕泽亲自把人送到门外，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居然忍不住劝说：“付小姐，那种人不值得，让他自生自灭吧，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付小姐一怔，眼睛更红：“谢谢，如果不是为了娜娜，我早就.....不过我这次回来，就已经做好离婚的打算了，谢谢李先生的包容，代我跟李老师再说一声抱歉，也希望他不要讨厌娜娜。”
  李慕泽看眼窝在妈妈怀里的小女孩，笑道：“不会的，呆呆很喜欢娜娜，以后有机会再教娜娜画画。”
  付小姐欣慰一笑：“好。”
  *
  褚辰失业了。
  这正合李慕泽的意，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褚辰出去工作，一方面是不适合，另一方面是不安全。
  他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内心却暗暗窃喜。
  褚辰因为这件事，连着两天都不太开心，一直窝在卧室里画画，以前总是画李慕泽的肖像画，现在变成了各种可爱的小女孩，看得出他是有多舍不得娜娜。
  上午好时光，李慕泽穿戴整齐打算去公司，走到门口正换鞋，这时郁闷了好几天的褚辰突然从卧室里出来了。
  褚辰将手里的画纸递给李慕泽，轻声说：“我尽力了。”
  李慕泽接过来一看，是那个被卸了一条胳膊的歹徒素描画，“只有一个人吗？”
  褚辰点头：“嗯，只看到他一个人，不过他戴着口罩，我也不清楚。”
  “好，我明白了。”李慕泽将画纸卷起来，顺势塞进公文包。
  “哥！”褚辰又叫住他。
  他回过头，问：“怎么了？”
  褚辰脸色微红，低声说：“你那天说，等解决了那个人渣，你还有话对我讲，现在可以讲给我听吗？”
  为了这件事，褚辰期盼良久等了好几天，但李慕泽一直没有主动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了。
  李慕泽微怔一瞬，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霎时也心跳加速，但是李慕泽觉得这种事，一定要找个好的时间和地点，最起码不能在家门口匆匆说几句，无论如何要浪漫一点。
  □□虽然不怎么棒，但总比懒得走过场要好。
  他咳了一声，一手按住褚辰的肩膀，说：“今天晚上，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讲，顺便告诉你喝醉的那天晚上，我们都做了什么。”
  闻言，褚辰慢慢睁大眼睛。
  只要想到那个迷醉的夜晚，李慕泽就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他别开眼，看着腕表：“时间到了，我要去...”
  话还未等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这正和他意，急忙掏出来按了绿键：“你好。”
  “师哥。”
  居然是蒋瑞...
  李慕泽心脏骤然一缩，他秒变脸，下意识看向站在眼前的褚辰，轻声问：“小瑞，有事吗？”
  不只是他脸变色，褚辰在听到“小瑞”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气场瞬变，直勾勾盯着李慕泽看。
  “师哥，今天忙吗？”蒋瑞平静地问。
  无论蒋瑞的声色再怎么平和，李慕泽依然能察觉出对方的异样感，他面不改色道：“不忙。”
  蒋瑞说：“师哥，我在S市的画馆，我在欣赏褚辰的作品。”
  李慕泽拿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不语。
  蒋瑞继续道：“师哥，我们见一面吧。”
  “好，”李慕泽爽快答应，“还是那间咖啡馆，我二十分钟后到，我们见面聊。”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并不打算逃避，正好他也有些事情需要蒋瑞来解答疑惑。
  撂下电话，他转头对褚辰说：“呆瓜，我现在去见一个人，跟他聊完，我也不去公司了，我立刻回来找你。”
  “不行。”褚辰忽然拽住他的衣袖，目光悠冷藏着伤感，“李慕泽，我不想你去见他，除了他，谁都可以。”
  “呆瓜，”李慕泽叹口气，琢磨怎么解释，“事情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我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任我。”
  褚辰红了眼睛，急道：“这和信任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想你去找他！”
  “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李慕泽态度坚决。
  褚辰第一次感到心灰意冷，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李慕泽为了那个男人，选择离开。
  “呆呆。”李慕泽无声叹息，此刻的心情比褚辰更复杂。
  他要面对的是曾经喜欢的人，还要不得已暂时离开现在所爱的人。他倾身向前，在褚辰额头落下温柔一吻：“乖，等我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褚辰，你现在的世界很简单，看到的只有我和你，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曾经的你也不一样，你想象不到你以前的世界有多精彩，我会慢慢讲给你听，让你对自己的过去有一定的了解，到那个时候，你再告诉我心中真正的答案。”
  闻言，褚辰松了他的衣角，一句话未説，只是低头看自己的鞋面，面容淡然的近乎于冷漠。
  离开别墅小院，李慕泽驱车前往与蒋瑞约定的咖啡馆。
  车子行驶一段路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打电话给萧靖。
  “萧靖，帮我一个忙。”
  萧靖倒是挺痛快，让他直接说。
  李慕泽道：“现在去别墅区，帮我看着褚辰，寸步不离，要保证他的安全。”
  “？”萧靖不解，“什么情况啊？”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先这样。”
  李慕泽说完就挂了，脚底使力加速油门。
  咖啡馆靠窗的角落处，蒋瑞已经点好咖啡在等人，坐姿端正，面色一改往日的温颜悦色变得有些惨白。
  李慕泽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小师弟。
  “师哥。”蒋瑞站起身，面容淡然地看着他。
  这是蒋瑞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没有记忆中的畏惧和尊重，眼底只剩下失望与质疑。
  李慕泽在心里叹口气，面色如常，他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坐吧。”
  两人面对面凝视良久，最终还是李慕泽主动开了口：“小瑞，好久不见。”
  蒋瑞目光悠冷，别开脸从背包里拿出一卷画纸和一张照片，废话不多，直接放到桌面。
  “有人在江南汇见到褚辰，拍了一张照片送给我，师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南汇？”
  李慕泽瞄一眼那张照片，下意识不悦地眯眼，照片中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但以蒋瑞对褚辰了解的程度，一个背影足矣。
  那张照片正是前段时间褚辰去江南汇找他时被人拍到，至于是谁，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半晌不语，蒋瑞等不及了，执起桌子上的画卷，厉声问：“师哥，褚五少的画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家里？”
  李慕泽抬眸，面色不见丝毫慌张与心虚，他既然来了，便早就做好心里准备：“小瑞，这件事说来话长。”
  “你为什么要骗我...”蒋瑞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说话间带了一点鼻音，“师哥，你是知道的，我有多爱他。”
  李慕泽神色微变，淡定解释道：“小瑞，我不是有意隐瞒，我也是受人所托。”
  蒋瑞觉得他在为自己的谎言找借口，根本没心情听不下去，直接冷冷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6 18:04:21~2021-02-17 18:1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摸摸 2个；大大在我身下喘息、呖咕呖咕、生当复来归、哔哔叨叨什么？、章鱼丸子、凉太ヾ、呵呵呵呵喝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呵呵呵喝可乐 7瓶；德哈真的就是了 5瓶；36552363 3瓶；江忍沈倦谢辞我男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先别说话
  李慕泽先是不解皱眉， 细细琢磨对方话里的意思，很快意识到蒋瑞是误会了他和褚辰之间的关系，想了想说：“还没有开始。”
  说完以后又觉得不太对劲， 急忙补充道：“就快开始了。”
  “……”
  蒋瑞一脸古怪， 觉得不可思议：“什么叫做就快开始了？”
  “我们抛开这些先不谈， 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李慕泽坐正身子，忽然变得一本正经， “小瑞，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点玄幻，还有点狗血， 但绝对是事实，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蒋瑞立刻紧张起来， 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 李慕泽的下一句，让他当场愣住：“褚辰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是因为他失忆了，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还有曾经认识的人，包括他的家人，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蒋瑞嘴巴微张， 显然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失...失忆，怎么可能呢，为什么？”
  李慕泽道：“原因还在调查， 所以我今天来见你， 不仅仅是为了告诉你褚辰的真实情况，我还想知道给你邮寄照片的神秘人到底是谁，这个人我要尽快找出来， 不然褚辰会有危险。”
  此时的蒋瑞脑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潜意识认为李慕泽在说谎，可理智告诉他，李慕泽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褚五少失忆了，还出现在师哥的家中，他们就快开始了....
  这确实有点玄幻，蒋瑞一时间没办法消化。
  见人呆愣不动，一副心态崩溃的模样，李慕泽咳了一声，提醒道：“小瑞，之前神秘人邮寄的照片和信封你还有保存吗？”
  蒋瑞有些痛苦地抹了把脸，哪还有世家公子的儒雅风范，现在就是一个被“欺骗”被翘了墙角的失恋青年。
  “小瑞？”李慕泽轻唤一声。
  蒋瑞捂着脸摇头：“我不相信，褚五少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失忆呢，就算真的失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家里，这根本不合逻辑！”
  说到这里，蒋瑞倏地抬头，眼里满是怒火：“是你骗了他对吗？你们以前根本就没有交集，一定是你嫉妒他，你趁机报复他！因为他是褚五少，因为他是你的....”
  话说一半，蒋瑞稍稍恢复了理智，他抬眸与李慕泽对视，后半句卡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慕泽目光平静，不见丝毫波动，淡淡开口道：“现在不是了。”
  蒋瑞张了张嘴，近乎哽咽：“师哥...”
  “我最后说一次，这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我不是有意骗你，褚辰失忆阴差阳错被我带回家，我是受褚源所托，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暴露褚辰的行踪，至于我和褚辰之间.....无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李慕泽说话的语气仍旧是平淡的，只是看人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蒋瑞一时恍惚，因为李慕泽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几年前，他就知道李慕泽的心意，李慕泽对待他是不一样的，他不是傻子当然能感受到，只是他伪装成不知情的样子暗暗享受李慕泽的独一份温柔。
  可是现在....
  李慕泽不喜欢他了，不仅如此，还明张目胆的要跟他抢人。
  思及至此，他不甘心道：“师哥，我不相信你的片面之词，我要见褚辰。”
  李慕泽眉梢上挑，忽然想到离家之前褚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问道：“你确定？”
  蒋瑞说：“我确定，我要见他。”
  李慕泽忍不住劝说：“你要知道，褚辰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他不认识你，你要以什么身份见他？”
  蒋瑞冷笑：“那师哥又是以什么身份替他做决定呢？”
  “……”
  李慕泽静静思索几秒，竟然无言以对。
  蒋瑞接着道：“师哥，褚辰我是一定要见的，谁也拦不住。”
  “好。”李慕泽轻点下头，“不过这件事，我要先问问他的意思，直接带你回去，我怕他会有想法。”
  “什么想法？”蒋瑞急的站起身，有现在就要去见人的架势，“我今天就想见他一面，我要确定他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不行。”李慕泽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要先问问他想不想见你，不然我怕...”
  他揍你。
  毕竟褚辰的拳头，硬得很。
  “可是...”蒋瑞依旧不甘心。
  李慕泽执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声音略显冷淡：“就先这样，等我问清楚以后再通知你，对了，你现在状态好点没有，我刚刚问你神秘人的照片，你有听到吗？”
  蒋瑞落寞低头，他想开口反驳几句，可是面对李慕泽.....他下意识有敬畏之心，质疑过后，他自然而然恢复小师弟的身份，不管怎么样，骨子里沉淀下来的东西没办法改变。
  “小瑞，你有在听吗？”李慕泽抬手叫来咖啡厅的侍者，吩咐道，“你好，麻烦给这位先生倒杯冰水，让他清醒一下。”
  “……不，不用。”蒋瑞缓缓抬起头，深吸口气，“师哥，我有在听。”
  “那就好。”李慕泽点下头，继续说，“之前神秘人寄给你的照片和信封，你还有保存吗？”
  “有的，”蒋瑞侧过身子打开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份文件递给李慕泽，“我一直带在身上，里面还有.....前几天刚刚收到的新照片。”
  “新照片？”李慕泽发出一声疑惑，与此同时已经迅速打开文件，从中抽出几张照片。
  蒋瑞口中的新照片，正是前几天庆祝萧然新婚而在夜店拍的照片，是褚辰一张侧颜照，坐在沙发区角落处，但照片中并没有李慕泽的身影。
  神秘人居然就在他们身边，而且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李慕泽双眸微眯，拿着照片的手紧了紧。
  “这些照片，可以送给我吗？”他问蒋瑞。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不容拒绝。
  蒋瑞下意识点头：“好...”
  李慕泽收起照片和信封塞进公文包，装好以后站起身，有要走人的意思：“小瑞，现在情况特殊，如果你是真心为褚辰着想，以后收到来信或者照片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过....”
  顿了顿，李慕泽冷笑一声：“不过我想，这人不会再放消息给你了，因为没有意义。”
  蒋瑞听得半懵半懂，直觉是褚辰有危险，他急的也站起身，担心地问：“师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害褚五少吗？”
  李慕泽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和怨言，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不要向外人透漏褚辰的任何消息，这是你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
  蒋瑞：“……”
  李慕泽不再多言，提了提手中的公文包快步走出咖啡馆。
  他心里一直惦记家里的褚辰，也不知道萧靖有没有把人看好，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没有，就怕褚辰一时冲动又做傻事。
  他找到自己的吉普车，手刚碰到车门，便看到蒋瑞从咖啡馆追过来。
  蒋瑞站在路边，鼓起勇气与他直视，站在原地酝酿好半天，才道：“师哥，我是不会放弃的。”
  李慕泽面色如常，薄唇紧抿没说话，打开车门钻进车里。
  他车开的比较急，快到家门口了，终究是忍不住给萧靖打电话。
  “褚辰在吗？让他接电话。”
  “阿泽，对不起。”萧靖先道歉，急着解释说，“我他妈就上厕所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李慕泽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直接泛起恐怖的青筋，他一句废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到底。
  十分钟后，吉普车停在小院门外。
  李慕泽浑身自带寒气，快步走进院里，直面撞上萧靖。
  萧靖也是一脸慌张加愧疚，直言道：“你先别骂我了，找人要紧。”
  “什么时候不见的。”李慕泽边问边掏手机，点开监控软件，查看一个小时之前的动态。
  萧靖说：“就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他去了红湖公园。”李慕泽冷声说句，话音落，他已经抬脚往外走。
  萧靖紧跟其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李慕泽不想浪费口舌解释，走出院外打开车门，启动车子时，他摇下车窗吩咐道：“你开车去公园北门找一圈，我去南门，找到打电话给我。”
  萧靖忙不迭应道：“好。”
  红湖公园在别墅区北侧，开车只需五分钟，到了公园南门，李慕泽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以后四处张望寻人。
  “你好，这个人有见过吗？”
  他心里急切不安，逮住路过的陌生人就问。
  一连几个大爷大妈都是摇头，直到一个年轻的小学生，指着道路对面说：“哦！这个大哥哥，他刚才坐在对面的石阶一动不动，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好，谢谢你小朋友。”李慕泽连连道谢，转身往对面的街道看去。
  环视一周，并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他边打电话边过街。
  第五通电话，仍旧是无人接听。
  李慕泽心里愈发慌张，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他穿过公园街道，来到南门一侧，这里是单行道，车流及少，路上行人渺渺无几。
  道路对面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落寞孤寂，站在路边正看着远处的假山出神。
  李慕泽松口气，刚要开口喊人，耳边突然传来渐行渐近的摩托车声音。
  “呆瓜！”
  李慕泽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叫回青年的魂魄。
  褚辰倏地转头朝他看来，眼底是惊喜与喜悦，嘴边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但是李慕泽脸色极其不佳，又喊一声：“快蹲下！”
  褚辰一时怔愣，只见李慕泽长腿一迈朝他跑过来。
  “褚辰！”李慕泽迅速冲到他身边，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搂在怀里，紧接着两人双双倒地。
  耳边是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李慕泽把人搂紧护在怀里，转头看向前方的路口，目光幽深寒意浓浓。
  摩托车行驶到拐角处，消失之前，那人回头看一眼，透过黑色的护目镜与李慕泽对视几秒。
  “哥，怎么了？”
  褚辰还不明所以，只觉自己的背部触地有些疼。
  李慕泽忙把人拉起来，他拍去褚辰身上的灰尘，心跳还没有平复，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抱着褚辰，感受一下青年在他怀里的温度。
  他这样想，也确实这样做了。
  褚辰被他扣在怀里不能动弹，心里有点小慌张：“哥...”
  “先别说话。”李慕泽的嗓音哑得不正常。
  他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恐惧让他的心跳不断加速。
  褚辰没有说谎，真的有人想要褚辰的命。


第48章 霸道总裁的专属
  李慕泽带褚辰来到公园南门， 这里人比较多，他能放松&—zwnj;点。
  找到自己的吉普车，他先给萧靖打通电话， 然后从后座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
  他&—zwnj;直眉头紧皱沉着&—zwnj;张脸， 边操作电脑边向电话另&—zwnj;侧的萧靖报位置。
  褚源站在他身侧， 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想开口问几句，但是对上李慕泽冷冰冰的眼神却退缩了。
  五分钟后， 萧靖的车子停在路边。
  李慕泽直接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他揽住褚辰的肩膀将人迅速推上车，自己却退后&—zwnj;步顺势关紧车门， 他往十字路口看&—zwnj;眼， 交待道：“萧靖， 你先带他回去，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
  “哥，你要去哪里！”褚辰将头探出车窗， &—zwnj;脸焦急地问， 甚至伸出&—zwnj;只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服。
  李慕泽握住褚辰伸来的手腕，面容冷峻，周身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息：“先回家， 我很快回去。”
  萧靖看&—zwnj;眼他们握在&—zwnj;起的手，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但忍不住问&—zwnj;嘴：“阿泽， 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李慕泽没有直面回答，他放开褚辰的手， 拍了两下车顶，示意开车：“走吧。”
  目送萧靖的车子消失在路口，他转身上了自己的吉普车，看眼副驾驶位摆放的电脑，转动手腕迅速启动车子。
  *
  南城区老街坊，&—zwnj;辆摩托车停在胡同里侧。
  男人熄了火，从摩托车上下来，他&—zwnj;身黑衣头戴黑色头盔，看上去神秘又危险。
  穿过老旧的胡同，连着拐几个弯，突然停下脚步。
  他缓缓抬头，透过黑色护目镜看着站在胡同尽头挡住他去路的男人，眼底闪过&—zwnj;丝不可置信。
  李慕泽双腿微微叉开，站的笔直，稍微抬了抬下巴，冷声问：“你是谁。”
  黑衣人站在原地半晌不动，俩人互相凝视，四周寂静无人，安静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李慕泽眯了下眼，迈开腿缓缓向前两步，声音又沉了几分：“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往前每走&—zwnj;步，黑衣人的手便慢慢插进衣兜，但他并不退缩，胆大心细地逐渐靠近。
  “站住。”
  李慕泽厉声&—zwnj;吼，拔腿冲着黑衣人的方向扑过去。
  俩人顺势滚倒在地，趁此机会，李慕泽伸出&—zwnj;只手要去摘黑衣人的头盔，可惜对方是个练家子，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很快抓住他伸来的手腕，&—zwnj;股大力拴上他的胳膊，将他往后&—zwnj;带，紧接着腰间被&—zwnj;个坚硬没有温度的东西抵住。
  李慕泽瞳孔不经意地&—zwnj;缩，眸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果然，他没有眼花。
  刚才差那么&—zwnj;点点，他就要永远失去呆瓜了。
  “别动。”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是罕见的低沉沙哑，随之扣动扳机，“站起来。”
  李慕泽照做无误，虽然被人用枪指着，但他丝毫不慌，站直以后面相墙面，冷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以后离褚辰远&—zwnj;点，如果你敢伤害他，下次我再来找你就不会是&—zwnj;个人了，最起码会带十几辆警车请你去局子里喝茶。”
  黑衣人不为所动，&—zwnj;手拿枪慢慢后退，等退到路口时，说句：“拿人钱财，□□。”
  话音落，李慕泽回过头，路口空无&—zwnj;人。
  虽然让人跑了，但李慕泽并不见得有多失望，他从兜里摸出两部手机，垂下头皱眉观看许久。
  “文祥，我这里有几个未知号码，还有&—zwnj;段加密录音，我发送到你手机，你帮我查&—zwnj;下，有结果尽快通知我。”
  李慕泽边打电话边开车门，上车以后电话就挂断了。
  他驱车从南城区赶回北城区，来来往往的车辆汇聚成斑驳的洪流。他握紧方向盘凝视前方的红灯，渐渐感觉到麻木涌上心头。
  摩托车从褚辰身边呼啸而过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若不是他及时出现，褚辰有可能已经...
  想到这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颤，恨不得长翅膀立刻飞回去见褚辰。
  别墅小院静悄悄的，李慕泽踏进来后直接喊了&—zwnj;嗓子：“褚辰！”
  “砰”的&—zwnj;声！别墅的门被&—zwnj;脚踹开。
  李慕泽&—zwnj;身寒气站在门口，怒瞪双眸，死死地盯着窝在沙发上装可怜的男人。
  “起来。”他走到沙发&—zwnj;侧，冷冷开口。
  褚辰无动于衷，只是稍微抬起头，&—zwnj;脸固执的表情：“做什么。”
  做什么？？
  李慕泽都要气死了，他把手中的背包扔在&—zwnj;旁空位，动作非常粗鲁，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怒意：“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乱走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听话！你知不知你这样很危险！”
  “李慕泽！”褚辰本就心烦意乱，无缘无故被训了&—zwnj;通霎时间红了眼眶，“那我也说过，我不想你去见那个人，你为什么不听！”
  “我...”李慕泽&—zwnj;口气没上来，总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什么你，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褚辰抬起下巴，气场&—zwnj;点也不虚。
  “操！”李慕泽气急，&—zwnj;脚踢翻旁边的茶几。
  他这个暴脾气是收不住了，想到自己刚刚冒着生命危险去接近那个陌生男人，到底是图什么？
  &—zwnj;时间，茶几上摆放的用品和食物全部洒落在地。
  褚辰吓了&—zwnj;跳，双眸渐变迷惑，这时才发现不太对劲。
  李慕泽脸色太难看了，甚至有点惨白，仔细观察，身上穿着的外套和裤子还有没擦干净的灰尘。
  “哥，你怎么了？”褚辰秒变脸，&—zwnj;把搂住李慕泽的脖子，担心的同时又忍不住诉苦，“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又去见你的师弟，我今天.....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你不喜欢我，如果我继续留下来...”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李慕泽拔高声调打断他的发言，随即用蛮力按住他的肩膀，让人正视自己，“褚辰，你听好了，我他妈喜欢你。”
  喜欢就喜欢，为什么要带他妈....
  &—zwnj;股电流直击褚辰的心脏，他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漂亮的眸子满目星河，颤抖的唇瓣微微开启：“真的吗？李慕泽，你终于承认了，你...你再说&—zwnj;遍，我还要听。”
  “说十遍都行。”李慕泽&—zwnj;个用力，便把他重新搂入怀中，低沉性感的音色在他耳畔响起，“以后听话，不许再让我担心了，心脏受不了，今天吓得我差点进医院了。”
  褚辰还沉浸在被告白的喜悦中，根本听不懂李慕泽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听，注意力集中于刚刚那句“我喜欢你”。
  “哥，你真的喜欢我吗？那你.....对你的师弟...”
  褚辰对师弟耿耿于怀，势必要问清楚。
  “他是过去式。”李慕泽平静地说。
  褚辰却不这么认为，仍旧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他搂紧李慕泽的腰，微抬起头，“你心里还想着他吗？我知道，他对你来说是不&—zwnj;样的。”
  “你想太多了，”李慕泽点了&—zwnj;下他的鼻尖，用教训的口吻说，“不准提他，我在跟你表白，你为什么总提别的男人。”
  褚辰的脸颊&—zwnj;点&—zwnj;点的红了，这是生理反应，他没办法控制，不仅如此，他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热，面对李慕泽专注热烈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干脆闭上眼睛把脸埋在对方的胸膛。
  李慕泽却觉得他可爱极了，没忍住，挑起他的下巴，在唇边印下&—zwnj;吻：“呆瓜。”
  褚辰愣住了。
  嘴角柔软的触感，直击他的心灵。
  李慕泽见他没反应，低头又亲了&—zwnj;口，这&—zwnj;下有点重，双唇分离时发出&—zwnj;点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褚辰更晕了，缓慢地眨了下眼，根本来不及回味。
  李慕泽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没，没有...”褚辰脸上的红晕更深，下&—zwnj;秒就滴出血来了，全身发麻，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小声说，“喜欢的...”
  “那你这是干嘛？”李慕泽觉得莫名其妙，“把脸抬起来啊，还想不想亲了。”
  褚辰摸着自己的心跳，单纯的反应像小孩子，他看着李慕泽，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哥，好奇怪。”
  李慕泽将脸凑近他，低声问：“哪里奇怪？什么感觉？”
  “就是....”褚辰的呼吸频率已经不顺畅了，“心跳的太快了，而且.....我好热。”
  “热不奇怪，冷才奇怪。”难得的，李慕泽会露出&—zwnj;丝坏笑。
  他抱住褚辰的腰，让人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特别亲密，导致褚辰的脸红出&—zwnj;个新高度。
  李慕泽忍不住捏了两下，调侃道：“又不是第&—zwnj;次，怎么表现的这么害臊？”
  褚辰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低头与他对视，小声问：“什么不是第&—zwnj;次？”
  李慕泽轻笑，&—zwnj;指扶在唇边：“接吻啊，傻瓜。”
  褚辰渐渐瞪大眼睛，努力回忆：“刚刚不是？”
  “不是，”李慕泽故作出&—zwnj;副受伤的表情，“你抱着红酒喝醉的那天晚上，可是没少占我便宜。”
  “我怎么你了？”提到那个浑浑噩噩的夜晚，褚辰立刻紧张起来。
  李慕泽故意道：“你搂着我的脖子跟我表白，说爱我爱的要死，离开我就活不了了，然后...”
  褚辰听得心惊胆战：“然后什么？”
  李慕泽&—zwnj;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强吻我。”
  “……”
  褚辰脸&—zwnj;囧，愧疚又羞涩，两只手搂着人的脖子紧了紧，眼神无处安放。
  李慕泽继续逗弄：“呆瓜，你真的很猛，那天晚上把我嘴都啃肿了，赖在我身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你别说了...”褚辰低喃出声，不小心与李慕泽对视&—zwnj;眼，两人的目光接触虽然只有极短的&—zwnj;瞬，但褚辰只觉脑子发晕，身子发酥，竟像是醉了&—zwnj;般。
  李慕泽不以为意，端起他的下巴，认真问：“要不要用实际行动帮你回忆&—zwnj;下？”
  俩人眼对眼，鼻对鼻，相互直接的距离只有几毫米，李慕泽温热的呼吸打在褚辰的脸上，他紧张的心跳到嗓子眼。
  咬着嘴唇犹豫几秒，他捧着李慕泽的脸，主动靠近：“好。”
  双唇紧贴，李慕泽动也不动，任由他毫无章法地啃啃咬咬，亲了&—zwnj;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捏住李慕泽的下巴，有些霸道地想把舌尖伸进去。
  “呆瓜...呃...”李慕泽想反客为主，可惜褚辰不给机会。
  褚辰手中用力，搂着人脖子的手移至肩膀固定姿势，并且趁机把舌头伸进去，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相当凶狠，猝不及防地上演&—zwnj;出霸道总裁的专属剧情。
  这是真的强吻了。
  五分钟后，褚辰终于亲够了，他放开气喘吁吁的李慕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哥，你感觉怎么样？”
  李慕泽被亲的窒息，脸颊自然泛红，洋装老司机似地毫不在意，轻咳&—zwnj;声：“技术太差，服务不到位，如果是十分，最多能给你五分。”
  褚辰信以为真，失落地垂下眼眸。
  李慕泽平复&—zwnj;下心跳，忍不住好奇问：“呆瓜，你刚才在我嘴里.....你跟谁学的？”
  褚辰笑起来，眉眼间清清亮亮：“小视频。”
  李慕泽狐疑道：“什么小视频？”
  “就是网页下面的小视频，点进去男男女女都有。”
  “.....以后少上网，带坏小孩。”
  褚辰抿着唇，不悦道：“我又不是小孩。”
  李慕泽拍了拍他的背部，抱怨道：“行了快下去吧，腿都让你坐麻了。”
  褚辰：“……”


第49章 我们在一起了
  S市某郊区， 一栋废弃大楼。
  大楼二层没有窗户的通风口，一道略显淡薄的身影立在那里，稍往下低头便可将下面的风景尽收眼底。
  穿过一片废墟， 一辆摩托车停在废弃楼一层出口处， 身穿黑衣的男人动作熟练地从车上下来， 抬头往上看了眼，正巧与那人对视。
  黑衣人掏出别在腰部的手枪交给走过来的保镖，越过十几人， 步履从容地来到二层， 他定眼看着站在窗口的人，冷冷开口：“失败了。”
  那人夹着烟蒂的手一顿， 没有回头， 被风吹起的长发有些凌乱， 她扒开唇边碍事的发丝， 红唇微启吸了一口烟，随即一道低沉充满韵味的女性嗓音在这空旷的废弃楼响起：“为什么？”
  黑衣人的语调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平静到察觉不出丝毫温度：“李慕泽， 非常麻烦。”
  女人轻弹一下烟灰，问：“有多麻烦？”
  黑衣人说：“世界排前三的顶级黑客，只要S市有监控的地方都可以成为他的眼睛， 有他在，我做事很不方便。”
  女人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不悦地眯起眼眸， 语气倒是出乎意料的轻柔：“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或者是....”
  黑衣人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女人又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放在手里细细打量，思忖半分钟， 低声说：“做得干净一点，不要留下痕迹。”
  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半晌没发出声音，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
  女人点燃手里的香烟，指了指身后桌子上的保险箱，道：“订金，你先拿走吧。”
  黑衣人走到桌子前，熟练地打开保险箱，看一眼后很快合上，他提到手中，说句：“谢谢夫人。”
  ****
  “你乖一点啊，我向你保证，午饭之前回去，那肯定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好好好.....你不准乱走，饿了找蓉姐，先这样。”
  李慕泽背部靠在驾驶位，对着电话解释了能有半个小时之久，褚辰可算是决定放过他，俩人最后说句“拜拜”不约而同挂了电话。
  他瞅着手机无声笑笑，随后揣进裤兜从车上下来。
  他跟褚辰表明心意了，可以确定褚辰是喜欢他的，但是褚辰傻呆呆的，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摇头拒绝，不过越来越黏人是真的。
  现在每天早上起床都要来二楼找他，挂在他身上洗漱，就连吃早餐都恨不得坐他腿上，要不就是找机会搂着他接吻。
  褚辰的学习能力很强，现在玩起亲亲，经验越来越丰富了。
  李慕泽心想，这应该是确定关系了吧。
  他和褚辰，现在是情侣吧。
  没错，是的。
  他在心里再次确定，深吸口气，用力推动眼前闪着金光的转门，大步流星地走进褚氏集团分部。
  总经理办公室，两位同样出色的男人面对面坐在会客区，接待人员半蹲下身倒满两杯茶水，服务完毕后拿着托盘退出办公室。
  “李总，约你见面真不容易啊。”还是褚源先打破沉默，他眉梢上挑，神色略微不悦，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一些不好的情绪。
  对面的男人不以为意，轻轻开口：“最近比较忙。”
  褚源随口一问：“忙公司的事？”
  “公司还好，”李慕泽执起茶杯抿一口，看向窗外轻声说，“有徐经理在我放心不少，主要是褚辰，现在这种情况，他没有办法离开我的视线。”
  褚源心下一紧，皱眉问：“什么意思？”
  李慕泽一如既往的直奔主题，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素描纸，上面是褚辰根据模糊的记忆画下的人像，他递给褚源，道：“前段时间，有几个小混混找褚辰的麻烦，这是其中一个人，他的胳膊被褚辰卸掉进了医院，我找到他的时候，胳膊上的石膏还没有拆。”
  说到这里，他眉眼间有些失望，接着道：“不过这个人真的只是个小混混，有人给了他几万块钱，他就领着两个弟弟找到褚辰。”
  褚源盯着画纸，眉头越皱越紧，咬牙说：“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敢伤害褚辰，不给一点教训可不是褚家的做事风格。
  看出他的意图，李慕泽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从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边操作边说：“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小角色身上，我要告诉你的是，就在几天前，有一个专业杀手找过褚辰，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褚源倏地抬眼，捏紧手中的画纸，抿着唇一字未説，不过他的神色更加难看，眼睛里燃烧着不易察觉的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李慕泽将手里的手机扔给他，继续说：“我跟他交过手，趁机复制了他身上所有通讯设备的内容，这个人做事很警惕，手机里只有十几个未知号码，都是从不同地点打给他，通话不超过一分钟，用过一次后很快销毁。”
  褚源急忙问：“你有没有办法查到电话是从哪里打进去的？”
  李慕泽垂目思索：“我尽量。”
  “你可是大神。”褚源喜欢用激将法。
  但李慕泽不吃这一套，轻声说：“我是人，不是神。”
  “那接下来....”褚源脸色沉闷，声音低沉，“我会派人保护小五，那些人来势汹汹，想必你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闻言，李慕泽略感意外地看向褚源，轻笑了声：“谢谢褚总关心。”
  “……”
  褚源别开脸，心里默默道，绝对是看在小五的面子上。
  “褚总，”李慕泽唤回他的注意力，别有深意地说句，“希望我们的消息是共享，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当然，我是没问题，你呢？”褚源眼底夹杂着一丝不悦，他从旁边的文件夹抽出几张照片扔给李慕泽，恨得牙根直发麻，“李总，我弟弟打架的视频都传到网上去了，若不是我助理提醒，我还蒙在鼓里呢。”
  几张照片瘫在茶几，李慕泽低头一看尽收眼底，那是褚辰在酒吧骑在猥琐男身上凑人的照片。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无言以对。
  褚源并不收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播放一段视频给他看：“李总，我把弟弟交给你照顾，你带他出门没问题，但是你让我弟弟为了你打架.....”
  说到这里，褚源手指骨节痒，想揍他一顿，质问道：“你怎么想的？”
  李慕泽面无表情，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他并不打算开口辩解，默默承受褚源的毒舌攻击。
  褚源哼笑一声，关闭手机扔在一旁，抬眸看眼对面的男人，从上到下认认真真打量一番，又阴阳怪气地来了句：“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跳舞。”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慕泽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油然而生的躁怒感，他缓缓站起身，对褚源做了一个手势，冷声道：“走了。”
  褚源笑得像个胜利者，跟李慕泽打嘴炮终于能赢一次，心情愉悦地起身送客：“李总，慢走。”
  “哦，对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李慕泽忽然回头，用上司通知下属的语气说，“我跟褚辰在一起了，差点忘记告诉你。”
  “？？？”褚源秒变脸，有点懵，更多的是惊讶，“你什么意思？”
  李慕泽不耐烦地皱眉，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很直接了，决定更直接一点：“很难理解吗？就是在一起了，他跟我表白，我接受了。”
  褚源：“……”
  李慕泽拍拍他的肩膀，很正经地补充道：“他现在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他。”
  话说完，李慕泽推开办公室的门，抬脚走了出去。
  好半天，褚源才缓过神来，表情真得称不上有多绅士。
  是谁口口声声答应他，绝不会对他弟弟乱来，现在是想搞哪出？
  原本心底还存有疑惑，李慕泽这种不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会插手褚辰的事，现在倒是有了答案。
  *
  从褚氏集团出来以后，李慕泽上了车，他先给蓉姐打通电话，问问褚辰在做什么，得知对方在睡午觉，他默默松口气，没急着回家，而是来到南城区老街坊取之前订购的设备。
  经熟人介绍，整整两大箱专业设备，他取设备的时候，帮忙装箱和鉴定的老朋友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要改行当特工。
  李慕泽笑了笑，说句随便玩玩，没有过多的解释提起箱子就走人了。
  回到别墅小院，褚辰还没有醒，蓉姐正坐在客厅休息，他拎着两件过于沉重的手提箱直接上二楼。
  除了一些违法的特工专用枪支，其他电子设备和通讯设备基本没有缺席。
  李慕泽这人做事一向比较心细敏感，自从搬进C区十六号，他从上到下安装了十几台监控器，这次又订购一些高级的针眼监控，足矣让他时刻观察别墅小院周围的动向。
  他从上到下忙碌整整两个小时，结束以后坐在沙发进行短暂的闭目养神，时间来到两点钟，正巧是褚辰醒来的时间。
  “哥！”褚辰一如既往的活泼，从客卧冲出来后直接扑到他的背部，贴着他的后颈轻轻蹭两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转过身抱住褚辰的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非常大方地邀请，“来，坐哥腿上。”
  褚辰撇嘴，小声道：“你不是嫌弃我.....不怕腿麻了？”
  呦呵，还挺记仇。
  李慕泽摸着褚辰细软的头发，轻声哄着：“现在不麻，坐哥怀里，让我抱抱你。”
  褚辰长腿一伸，从李慕泽身上跨过去，顺势坐到他怀里。
  俩人面对面，褚辰上半身绷直，比李慕泽高出半个头，他微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带有笑意的眼睛看人的眼神非常温柔。
  李慕泽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搂紧他的腰，扣住他的后脑，开始亲吻他的侧脸。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下颌传到耳边，褚辰被含住的耳垂很快红得透彻，他控制不住生理反应，软了半个身子，无力靠在李慕泽的肩膀，轻轻喘着气。
  李慕泽察觉到他的异样，很快放开他的耳朵，摸上他发热的脸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没，没有...”褚辰心中小鹿乱撞，气息越来越不稳，他用自己的大红脸贴着对方微凉的脖颈，说出内心真实感受，“哥，你这样对我，我我我好热，快不能呼吸了....”
  呆瓜真是出乎意料的纯情！
  李慕泽暗自感慨，同时又无比庆幸，这样纯情的呆瓜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将人搂得更紧，轻柔对方的软发，笑着说句“傻瓜”，然后抱着人换了一个坐姿。
  褚辰靠拢双腿，一手还住李慕泽的脖颈，像小孩子一样被人抱在怀里，但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小，他的骨架和身高与李慕泽相差无几，俩人靠在一起并不会像男女之间有明显的体型差异。
  即便如此，李慕泽还是觉得怀里的呆瓜特别可爱，是个需要被人疼爱的小媳妇。
  “呆瓜，明天跟我去公司吧。”他亲了亲褚辰的侧脸，说出自己的计划。
  褚辰的大眼睛瞬时发亮，惊喜又惊讶：“为什么？”
  清楚记得，李慕泽曾经说过的话，即无情又冷血，让人耿耿于怀至今。
  那句话仿佛还在耳畔响起：以后不要到我工作的地方来找我。
  当时褚辰听到这句话时，难过的快要窒息，可现在李慕泽居然主动邀请他去公司。
  “你现在是我的人，当然要跟我寸步不离。”李慕泽的语气是理所当然，有那么一点点大男子主义了。
  因为一句“你是我的人”，导致褚辰刚退热的脸颊又迅速起火，烧的皮肤变成番茄色。
  “听到没有？”李慕泽追着人问一遍。
  褚辰埋下头，低低应道：“.....嗯。”
  “乖。”李慕泽没忍住，掰过他的下巴，在对他柔软的唇角落下一吻，“从现在开始，你要做我身上的小挂件，我去哪里，你就必须跟我去哪里。”
  如此一来，就算有危险靠近，还有我帮你挡子弹，做你的□□。
  *
  又是一天美好的工作日。
  上午八点钟，褚辰换好衣服准时走出客卧，这个时候李慕泽已经在客厅等他有一会儿了，抬眼一瞧，自然反应地夸一句“好看”。
  呆瓜又不好意思了，抿唇含蓄地笑着，最近几天李慕泽的嘴就跟抹了蜂蜜一样甜，总是无缘无故夸人。
  “怎么了？”
  李慕泽凑过来，帮他整理衣襟，夸奖的同时不忘调侃，“为什么这么容易害羞？”
  褚辰眼波流动，小声说：“想到要跟哥哥去公司，我有一点紧张。”
  这倒是让李慕泽有些意外，笑着安慰：“别紧张，以后会经常去。”
  他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盒，打开来看是一款男士项链，样式简单大气，普通的黑色项链绳，配上一块灰色吊坠，边缘有并不显眼的花纹，仔细看还能发现底部刻有字母C。
  来不及介绍，他已经帮褚辰戴好，让人把项链藏在领口，看着对方白皙光滑的脖颈配上他的杰作，霎时心满意足。
  褚辰满目惊讶，捂着心口问道：“哥，这是什么？”
  “送你的礼物，”李慕泽想了想说，“认识这么久，好像没买过什么值得纪念的礼物送给你。”
  “谢谢哥。”褚辰开心地搂住他，又问，“你买的吗？”
  李慕泽说：“是我自己做的，其中加了一点佐料。”
  褚辰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李慕泽含糊其词，“你开心就好。”
  俩人一同出门，一起上车，能跟李慕泽去公司，褚辰像是准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紧张又期待，最多的是兴奋。
  他这厢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但NJ的员工是一点心里准备没有。当李慕泽领着人大步流星地踏进NJ总部时，全体员工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嘴巴大张下巴都要着地了。
  天啦噜！老板居然带老板娘来上班了！
  李慕泽才不会搭理他们没见过世面的反应，牵紧褚辰的手直接走进私人办公室。
  他关好门，走到办公桌前先打开设备，调好页面，搞定以后发现褚辰还站在门口，进来就没挪步，大眼睛正好奇地四处打量。
  “呆瓜，”他轻唤了一声，指着沙发说，“傻站着干什么？去那里坐着。”
  “哦。”褚辰乖乖应了声，像去别人家做客的小学生，规规矩矩地坐好。
  李慕泽看他这副模样就想笑，也真的笑出声：“很无聊是不是？”
  “还好，”褚辰急忙摇头，“跟哥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
  嗯，呆瓜的嘴真甜。
  李慕泽满意地勾起唇角：“今天熊牙平台的主播会来NJ培训，我找一间安静的试玩间让妖风带你上分。”
  “小妖吗？”褚辰眼睛一亮，期待万分地问，“你会陪着我一起吗？”
  李慕泽没想那么多，低头处理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说：“我没时间，忙完再说。”
  褚辰满心失落：“哦。”
  李慕泽将办公桌收拾妥当，走到门口，伸脖子叫了一声：“文祥。”
  “来嘞泽哥！”
  文祥答应的非常快，像是在门口等候许久的受宠公公。
  他趴在办公室门框，眼神不可避免地瞅到沙发坐着的褚辰。今天的表弟没有戴帽子，把整张俊脸都露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多看两眼，但也仅仅是两眼便很快收回视线，转头对李慕泽笑嘻嘻道：“泽哥，表弟又来了哈，有何吩咐？”
  李慕泽摸出手机，找到文祥的联系方式，二话没说先转账，听到对方手机“哗啦啦”响一声，那是支付宝到账的声音，然后吩咐道：“按人数，我请大家喝奶茶，吃提拉米苏。”
  “谢谢老板！”文祥又瞄一眼褚辰，笑眯眯问，“表弟喝什么口味的？”
  “他要抹茶味的，上面带一层冰淇淋的那种，里面不放珍珠，其他正常。”李慕泽说完以后轻微皱眉，他很少喝这一类的甜品，不由看向褚辰，寻求意见，“我说的对吗？”
  褚辰坐的笔直，表情呆萌：“都听哥哥的。”
  文祥觉得在待下去就是虐狗，默默记好褚辰的饮食习惯，一只脚退出办公室打算走人。
  这时，李慕泽拦住他的去路，凑近他耳边，说话的声音低了些：“程晋今天来了吗？”
  文祥转了转眼珠：“来了吧。”
  李慕泽说：“让他去会议室等我，有事找他。”
  文祥虽有疑惑，但不多嘴，点头应道：“明白。”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李慕泽走回办公桌，从文件中抽出一张信封，他低头打量片刻，转身去开办公室的门。
  就在这时，身后被一股力量击中，原本乖巧呆坐的褚辰忽然冲过来抱住他，而且手劲特别大，勒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呆瓜，怎么了？”他好不容易呼出一口气，疑惑不解地问。
  褚辰闷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为什么跟别人说话要离那么近，还说我是你的表弟。”
  “……”李慕泽哭笑不得，琢磨着怎么开口解释，故意问道：“不是表弟是什么？”
  褚辰的手劲加重，心头狂跳，“你不是说喜欢我，你反悔了吗？”
  “傻瓜。”李慕泽轻啧一声，转过身看着褚辰，口头解释不如身体力行，他挑起对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唔....”
  褚辰被亲的措不及防，刚刚蓄满武力值的拳头立马软成面团，垂在腿侧任由李慕泽搓圆捏扁。
  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双唇紧贴厮磨两下李慕泽便退开了，这招屡试不爽，已经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捏住褚辰慢慢染红的脸颊，轻声说：“乖乖在这里等我，无聊玩游戏，电脑帮你开机了，我去找员工谈话，完事以后再陪你。”
  褚辰被亲的晕头转向，完全没有一点思考能力，只会呆呆点头：“嗯。”
  李慕泽又亲了亲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角：“不是表弟，是老婆，表弟是不能亲的，要乖懂吗？”
  老婆....
  褚辰是个没出息的家伙，彻底晕了。
  空旷的会议室，程晋忐忑不安地等待十分钟，心里还不断回忆刚刚李慕泽领进办公室的男人。
  这次来的突然，却是一点伪装没有。
  那真是一个俊美到无人能及的男人，路过办公区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到现在NJ的员工还在低声讨论，而且那个男人站在李大神身边，居然意外的般配。
  到底是表弟，还是.....男友？
  正胡思乱想期间，李慕泽推门走进来，看表面没有异常，但眼神却叫人复杂难懂。
  “师哥！”程晋忙站起身打招呼。
  李慕泽在对面坐下，一手往下压：“坐吧。”
  程晋紧张到扣手掌，心头狂跳，像是等待上刑的犯人，害怕又不安：“师哥，怎么了？”
  李慕泽眯眼观察眼前的青年，有丝丝不解，但却没心情探究，他将手里的信封直接扔到桌面，面无表情地说：“你做的吧。”
  “什，什么？”
  程晋看着那信封，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李慕泽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一张照片抽出来展示给对方：“江南汇，我表弟的背影，你拍的吧。”
  “师哥...”程晋脸色一白，想开口解释。
  李慕泽却不给机会，接着说：“程晋师弟，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动别人可以，但是你不能打他的主意。”
  “师哥，不是这样的！”程晋急的脸色乍红乍白，说话的嘴唇不停颤抖，“是因为蒋师哥他拜托我，他...他说他想找人，然后我....”
  “够了。”李慕泽不耐烦地拧眉，又或者是听到蒋瑞的名字有些心烦，忍不住出声打断，“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心情听你讲过程，解释再多也没用。”
  “师哥，我不是故意的。”程晋秀气的脸庞白得吓人，被喜欢的人像审犯人般当面质问，害怕的同时又难过的想哭，语调都不可控制地带有哭腔，“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公司的人都在传是你的表弟，可是蒋师哥说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人，所以拜托我找机会拍一张照片，我真的没有恶意。”
  李慕泽仍旧不为所动，他面色不改，淡淡开口：“老师那边我会打声招呼，我想NJ并不是你未来的发展前景，具体的离职手续人力部会跟你详谈。”
  话说完，他收起那张照片塞进信封，站起身往外走。
  没走两步，衣袖便被人拽住。
  程晋鼓起勇气捏住他的袖子，脸色由白变红，而且红得不正常：“师哥，我还有话没说完。”
  李慕泽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点头道：“说吧。”
  程晋深吸口气，挺直腰板抬眸看他，酝酿了整整半分钟，才红着眼眶开口道：“师哥，我喜欢你。”
  如果现在不说出口，就怕以后没机会了。
  听闻此话，李慕泽的眉毛与眼角一同提起，这是个惊讶的表情。接着他迅速变脸，一副古怪不解之色，他单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有些无语：“大可不必，NJ并不是什么大企业，犯不上用这种理由。”
  “我是认真的！”程晋急得说话声音高了不少，“我可以离开NJ，但是我说喜欢你，并不是再说谎，师哥，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追求你。”
  “……”
  李慕泽自然反应地往会议室门外看一眼，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这让他松口气，就怕褚辰突然冲进来，那还不得出人命？
  他回过头面对程晋，声音冷几分：“抱歉，我不能回应你，我有交往的对象。”
  程晋嘴巴微张，指着办公区的方向，说：“是那个...”
  “对。”李慕泽直言道，“他不是我的表弟，他是我喜欢的人。”
  无论程晋的表白是真是假，这对李慕泽来说都不重要，他也没有兴趣知道，他找程晋的目的并不是听对方的表白，而是想让对方离职。
  他骨子里就是薄情之人，除了褚辰以外，他还真拿不出百分百的耐心面对其他人。
  拒绝的理由很明确，再墨迹下去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挪动脚步打算离开，走到门口时，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又传来程晋的声音：“那是蒋师哥要找的人。”
  李慕泽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地说：“他太想当然了。”
  回到办公室，奶茶和甜点刚好送到。
  文祥将一杯凉茶和一杯抹茶奶盖放到会客区的茶几，还有切好的提拉米苏，摆放的规规整整，完事以后像个奴才一样毕恭毕敬地退下去，顺便关紧办公室的门。
  李慕泽往奶茶里插入一根吸管，然后递到褚辰嘴边。
  褚辰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一口咬住吸管狠吸了两口：“唔...有点冰...”
  “是么？”李慕泽用奶茶碰了碰脸，“还好啊。”
  褚辰不理他了，奶茶也不喝，全神贯注投入到游戏中，为了不坑队友，不再被喷，努力操作游戏里的人物。
  办公桌被人霸占，李慕泽只能捧着笔记本坐到沙发敲代码。
  过了一会儿，游戏结束的声音响起，褚辰很快凑了过来，俩人的姿势逐渐发生变化。
  褚辰从最开始趴在他的肩膀，不知不觉又坐到他的怀里，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奶茶，半眯着眼睛看电脑的显示器，似乎是困了。
  李慕泽感受怀里的温度，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和褚辰，确实是腻歪了点儿。
  可是热恋中的人，腻歪点儿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一想，他无心工作，迅速合上电脑，搂紧褚辰的腰开始做羞羞的事。
  亲亲耳朵，亲完耳朵亲脸，然后是额头，再然后是....
  “哥...”
  “嗯？”
  “窗户....是透明的。”
  “……”
  他大爷的！忘记拉百叶窗了。
  李慕泽立刻放开褚辰，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手拉下百叶窗，弯下腰贼溜溜地往外看一眼，万幸是办公室门外无人经过。
  搞定以后，他回过头，唇边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褚辰还保持刚刚的姿势，乖巧地坐在沙发等他，双手抱住膝盖，扬起下巴，配合着外面射进来的阳光使脸上被镀了一层金。
  “呆瓜。”
  李慕泽走到褚辰跟前，低头将沙发坐着的青年尽收眼底，盯着人看半晌，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青年的额头：“想好了？下定决心跟我在一起？”
  褚辰拽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嗯，我不要做你的表弟。”
  “褚辰...”李慕泽的嗓音忽而变得沙哑，他揽住褚辰的肩膀让人靠在他的胸膛，一手抚摸对方的细发，眼睛里罕见地出现一丝忧愁，“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恢复记忆以后，该如何面对我们的感情。”
  闻言，褚辰抱住他的腰的手紧了紧，小声说：“哥，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这是褚辰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第一次问的时候李慕泽觉得很奇怪，他当褚辰是麻烦，根本没当回事，心里盼望着褚辰能早一点恢复正常。可再次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发生了巨的变化。
  内心的真实答案他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他不想，他害怕，害怕失去。
  恢复记忆的褚辰，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李呆呆，离开或者留下，选择权都在褚辰手里，无论结果如何，他只能坦然接受。
  想到这里，他略感失落地垂下眼眸，按住褚辰的头部，在对方光滑的额头印下一吻：“呆呆，我喜欢你，所以尊重你的选择，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会让你为难。”
  褚辰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一种恐惧油然而生，窝在他怀里急道：“哥，我不要恢复记忆，就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不分开。”
  不止李慕泽一个人对恢复记忆的褚辰感到害怕，失忆的褚辰也是一样的，现在的他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更不想有朝一日会失去李慕泽。
  曾经的自己，也许是另一个陌生人。
  ****
  徐向阳推开老板办公室的门，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放置在办公桌一侧的沙发区，有人用厚外套盖住上半身，正躺在上面睡觉。
  看穿着和头型，很快确定这人不是李慕泽。
  徐向阳将踏进去的一只脚静悄悄地缩回来，不动声色地把门重新关紧。
  “看什么呢？”
  李慕泽悠悠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响起。
  “你吓我一跳！”徐向阳没夸张，刚刚真的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他回身就给了李慕泽一拳，压低声音埋怨道，“去哪了你？找你好半天。”
  李慕泽轻笑了声，指了指身后的会议室，“熊牙平台的人都来了，就等你呢。”
  “我今天回时代资本办点事，来晚了点儿。”徐向阳边解释边往会议室门口走，进去之前，又忍不住指着老板办公室的方向，笑得暧.昧，“表弟来了？”
  “……”李慕泽抿着唇，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徐向阳的嘴喋喋不休：“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前台的姑娘说...”
  “徐经理，进来开会。”
  李慕泽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率先走进去。
  徐向阳摸摸鼻子，强忍住笑意。
  会议室大屏幕播放的是NJ下周宣传计划，由策划部的工作人员负责。今天除了熊牙直播平台，还请来了刚刚签完合同的科技信息公司，也就是IT行业中出售电脑的厂家。
  李慕泽最近一直在忙褚辰的事，公司近期的一些计划和活动他参与较少，全由文祥和策划部全权负责。
  大家讨论到新办公地点时，他终于插上话：“这次《绝地反击》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成果，有助于NJ接下来的发展，公司需要扩大规模，新办公地点我会找何总碰头，至于人员招聘，人力资源部多上心，我已经跟S大的院长打过招呼，今年校招会给NJ留一个好的位置。”
  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拿着小本本认真记下来。
  李慕泽目光移到对面坐着的何启俊，主动挑起话题：“何总，办公地点就麻烦你了，你在这方面认识的人比较多。”
  何启俊笑着摆手：“小意思。”
  李慕泽礼貌颔首，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何启俊的身后，坐着几个发色引人注目的小朋友。
  妖风仍旧是一撮显眼的白毛，自从进来一句话未説，大爷似的两腿一伸，头部靠在椅背，眯着眼睛就快要睡着了。别的主播还算讲规矩，跟在老大身后乖巧立正，能装多久算多久，只有妖风保持那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装逼样。
  忽然想到了什么，李慕泽瞄一眼自己的手机，这个时间段，褚辰应该是睡醒了。
  他发送一条消息，很快得到回复，随后向妖风看去：“NJ的试玩空间你去了没有？”
  妖风闭着眼睛，一点反应没有。
  何启俊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李大神跟你说话呢。”
  “哦。”妖风勉强睁开一条缝，“没呢，开会结束了？”
  “你结束了，”李慕泽笑着说，“带我弟弟去试玩空间，你们认识的。”
  “哈？”妖风这次是彻底清醒，一个起跳站直身体，“李老板，又让我带你弟弟上分，拜托！上次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兑现呢。”
  李慕泽屈指轻敲桌面，不以为意：“已经兑现了。”
  “你放....”
  屁字到嘴边，妖风被何启俊警告似地瞪一眼，硬生生吞回肚子里，不甘心地说：“你上次答应我，让我见《大梦》的工程师，拖到现在也没让我见到人影。”
  李慕泽摊开手，表示无辜：“你见到了。”他的目光在NJ所有员工身上扫了一圈，笑着说，“《大梦》和《绝地反击》是NJ研发团队的兄弟姐妹们共同完成的项目，缺一不可，今天人齐，你想见到的人都见到了，这都是你的偶像。”
  妖风：“……”
  总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NJ的员工一时间受宠若惊，全部向李慕泽看齐，眼底除了崇拜还有骄傲。
  何启俊和徐向阳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李慕泽身上。突然能理解这个坏脾气的老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员工至死不渝地跟着，不逞个人英雄主义，愿意与众人分享属于自己的荣耀，这并不是谁都可以达到的段位。
  作者有话要说：　　爆肝了，已躺平。


第50章 我叫李呆呆
  初次见网友。
  妖风除了好奇心还挺紧张的， 近日来他总是带李老板的弟弟上分，结束以后还能跟对方闲聊几句。
  他对呆呆的印象是乖巧、呆板以及队伍的素质担当，呆呆就算被对友喷出翔来也从不开麦回怼， 脾气好到就跟听不懂骂人话一样， 每次都是他看不下去帮忙骂回去才算完。
  试玩空间的门是敞开的， 里面隐约传来游戏背景音乐的声音。妖风站在门口，觉得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他酝酿半分钟， 想好见网友的台词， 很在意形象地扒拉两下额前碎发，抬手敲了门：“有人吗？”
  “进来。”
  耳畔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形容不出来的魅惑。
  妖风接触的人大多数是高中生， 不是变声期的公鸭嗓就是娘里娘气的母鸡嗓， 总之像这类型的成熟声音很少听到， 之前的李老板算一个，这是第二个。
  “呆呆？”妖风踏进试玩空间， 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只见一个男人背部对着门口， 正坐在显示器前调试游戏页面，听到有人叫名字，男人回过头， 难得舒眉浅笑，精致的五官绽放时将他冰冷的气质中和，犹如冻土复苏， 春回人间。
  他薄唇微启， 缓缓吐出几个字：“是我。”
  妖风当即愣住，惊艳的同时满目不可思议。
  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的网友，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类型的。
  帅是够帅， 可是....
  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半晌。
  “你是小妖？”褚辰主动开口。
  妖风嘴巴微张，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震惊，总之面目表情些许的古怪，他两步上前凑近褚辰，毫不避讳地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是呆呆？”
  褚辰坐正身子，指了指旁边的电脑，把自己的ID号亮出来：“我就是啊。”
  “天啊！”妖风往后退一步，夸张地双手捂住头部，嚎叫道，“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褚辰眉梢微动，好奇问。
  妖风长叹口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空位，顺手点开机器，嘴里嘀咕：“我还以为是同龄人呢....”
  “你很失望吗？”褚辰郁闷地撇嘴，也跟小孩一样，小声说：“我也没想到你是...”
  褚辰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撮白毛，说：“小朋友，你成年了吗？”
  “就快了。”妖风敷衍一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操作，很快上线。
  他开了房间，邀请褚辰进入到游戏中，指着屏幕放狠话：“来吧展示，今天带你起飞，不到两千分我表演倒立拉稀，正好试试NJ的机子如何。”
  “谢谢你，小妖。”
  呆呆一如既往的呆板。
  妖风无语望苍天，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见网友了。
  ****
  会议结束，来到下班时间。
  李慕泽吩咐文祥开他的车送合作伙伴离开，他先去趟厕所，出来时碰巧见到妖风从试玩空间里走出来。
  暴躁小朋友狠狠瞪他一眼，路过他身边时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弟弟跟你长的一点也不像。”
  “……”
  当然不像，根本就不是他弟弟好吧。
  李慕泽懒得解释，趁机拍了一下妖风的白毛，未等对方炸毛，他快步往试玩空间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兜里手机响了。
  不得已又退后几步，掏出来一看，脸色微变。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接听。
  他来到公司二楼的通风口，站在窗边，接起电话：“小瑞。”
  “师哥，”蒋瑞略显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问，“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褚辰？”
  若不是蒋瑞打电话过来催，李慕泽这几天忙的还真把这事忘脑后了。
  他一手插兜，靠在墙壁，回道：“我问问他，今晚给你答复。”
  “好。”蒋瑞出乎意料的没再纠缠，得到答案很干脆地挂断电话。
  回去的路上。
  吉普车被文祥开走了，前台小姑娘帮忙叫的一辆出租车，李慕泽和褚辰坐在后排聊起了游戏。
  褚辰今天上分成功，眉眼间都是笑意，提前这类的话题也很有兴趣，握住李慕泽的手一通夸赞：“哥，NJ好厉害，小妖说团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不敢当不敢当。”李慕泽倒是挺谦虚。
  褚辰继续吹捧：“我说的是实话，你好厉害，真的！”
  说这话时，褚辰眼里是毫无保留地崇拜，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无论是什么样的李老板在他心中都是最好的。
  李慕泽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绕到后背搂住他的肩膀，一改之前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甚至有点请求的意思：“呆呆，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褚辰下意识问，语调还算平静。
  李慕泽犹豫要不要说出口，欲言又止地叹口气。
  这倒是勾起褚辰的好奇心：“到底是谁，我认识吗？”
  “嗯，”李慕泽点头，“你以前认识，他想见你。”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蒋瑞。”
  李慕泽搂着人肩膀的手劲加重，看表象他挺自然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有多紧张。
  这份紧张来源于曾经的褚辰，他到现在都不确定失忆之前的褚辰和蒋瑞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许是普通的朋友，也有可能是超越朋友的关系。
  相对于他的忐忑不安，褚辰脸色瞬变，眸子里的寒意越来越浓：“他要见我？他想当面挑衅我？”
  “…….”李慕泽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口气，“不会，呆呆，他....”
  “他到底想怎么样？想跟我抢人？”褚辰挺直腰板，做出一副戒备姿态。
  “他喜欢你，是你的追求者。”说完这话，李慕泽别开眼看向车窗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车厢内半晌无声，李慕泽动了动头部，刚想转头看看什么情况，突然被人用蛮力按住肩膀，接着下巴被固定，对方来势汹汹，几乎是扑在他身上，若不是空间有限，绝对能跳到他身上。
  “李慕泽，”褚辰阴恻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休想用这种理由骗我，他想见我，胆子倒是不小，好啊，看谁的拳头更硬。”
  随着话音落下，李慕泽唇上一软，褚辰居然不顾场合地亲了过来，而且特别凶，说是咬可能更恰当一些。
  “唔呃...干什么你...”
  李慕泽急忙把人推开，克制不住地老脸一红，自然反应地往前看一眼。
  司机师傅果不其然被他们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手一哆嗦，方向盘打转，差点发生交通事故。
  李慕泽埋怨似地瞪一眼身上的男人，小声呵斥道：“乖一点，有人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褚辰搂住他的脖子不松手，眼睛都红了：“我不管，你是我的，你刚才看着窗外，是不是在想别人。”
  “我能想谁啊？”李慕泽气的翻白眼，压低声音说，“你都坐我腿上了，还想怎么样....”
  褚辰偷偷地笑出声，语气软了不少：“哥，我昨天看电视，情侣之间坐腿很正常，我们还要.....回家再跟你说...”
  “……以后少看电视，回去我就把无线拔了。”
  到最后，在李慕泽的软硬兼施下，褚辰还是点头同意跟蒋瑞见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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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下午好时光，李慕泽送褚辰来到约定地点，他把人送到门口，没跟着进屋，见人要开门进去，他又忍不住胳膊一衡，握住褚辰的手啰哩啰嗦交待好半天。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们以前确实是朋友。另外，我们以前...”
  说到这里，李慕泽莫名的心虚，转脸看向别处，声音低了些，“确实是不熟悉的，呆呆，我没有骗过你，无论他等会要说什么，你心中自有考量。”
  “哥，没事的。”褚辰轻轻扒开他的手，迫不及待的想进去跟“情敌”打照面。
  褚辰表情漠然，眼底都是冷意，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要打架的气势。李慕泽还是不放心，进去之前又忍不住唠叨一句：“别冲动。”
  褚辰的手碰到门把手，转头看他，悠悠地问：“你心疼？”
  “……”李慕泽嘴边抽搐一下，指了指包间正对面的卡台，“我坐在这里等你，尽量快一点。”
  褚辰应了声好，话音落，推门而进。
  包厢内，点好了茶水和干果。蒋瑞一身墨蓝色正装，发型梳理的井井有条，坐姿端正，双手合十放在桌面，嘴中念念有词正默默演练见面时要说的台词，整个人局促不安。
  听到门声，蒋瑞顿时精神一振，与此同时已经站起身迎接，并且因为紧张站的笔直，他看着眼前走进来的男人，恍如隔世，明明想用最好的一面出声打招呼，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是近乎贪婪地盯着人直勾勾地看。
  即便用了两天的时间做足心理准备，但是在见到褚辰的这一刻，他仍旧激动的无以言表。
  褚辰与记忆中有很大的差别，先不说气质和眼神，单看发型和穿着就有很大的变化。
  曾经的褚辰总是一身赛车服出现在公众视野，又或者是一套非常体面的正装出现在家族宴会，今天的褚辰对蒋瑞来说是极其陌生的，若不是那张俊颜一如初见，他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褚辰穿了件黑色大衣，两手插兜，沐浴在阳光底下，是一个令人望之心折的美男子。
  唯一不变的是看他的那双眼眸，从始至终都是冷的，没有一点暖意。
  他在看人的同时，褚辰也再打量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心中那股压下去没多久的酸涩感又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
  这是李慕泽喜欢的人，长相清秀，笑起来如沐春风，荡漾着温和暖意，与自己完全是两种类型。
  互相凝视半晌，褚辰脸色更冷，稍稍抬起下巴，主动打破沉默：“你是蒋瑞？”
  “五少，我是。”蒋瑞一开口，说话的声音紧张的发颤，能跟褚辰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宝贵。
  “五少，你请坐。”他指着对面的空位，邀请对方落座。
  褚辰依言坐下，与他面对面正视：“你想见我？”
  “是。”蒋瑞忙不迭点头，即便面对冷冰冰的褚辰，他嘴边的笑容一分未减，反而因为高兴越来越浓，他目光专注于眼前的男人，为了这个男人他茶不思饭不想，已然是思念成疾。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刻都舍不得移开目光，这倒是让褚辰有些疑惑，冷冷开口问：“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五少，你没事吧？”蒋瑞察觉出褚辰的抗拒与冷漠，心里失落不已，但并不退缩，他小心翼翼问，“师哥说你失忆了，这是真的吗？那你还记得我吗？”
  褚辰的视线在他身上流连几秒，很确定地摇头：“不记得。”
  “我们以前是朋友。”蒋瑞趁机普及，见褚辰的眉头微微靠拢，他急忙补充道，“我是褚氏集团的员工，我们在公司经常碰面。”
  这话半真半假，蒋瑞确实是褚氏集团旗下分公司的员工，但是和褚辰碰面的几率少之又少。
  但此时的褚辰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心直口快的直接问出口：“你喜欢李慕泽？”
  “什么？”
  蒋瑞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看着他。
  他不以为意，用非常霸道的语气宣布：“你不能喜欢他，我今天会答应跟你见面，就是想告诉你，你以后尽量不要见李慕泽，他是我的人。”
  “五，五少，你误会了。”蒋瑞白皙的脸颊变得红润，紧张到眼神无处安放，“我喜欢的人是，是是....”
  “我知道，你是李慕泽的师弟，”褚辰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波澜，只是看人的眼神充满警告的意味，“你跟他认识多久了？五年？十年？那你知道我跟他认识多久了吗？我们认识近二十年。”
  “不可能！”蒋瑞当即变脸，急得握紧拳头，哪还有平时的儒雅风范，“五少，这是师哥告诉你的吗？他是骗你的，你不要相信他！你以前根本不认识他，别说十年二十年，要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存在？”
  蒋瑞急切地辩解，却没有注意到褚辰的表情变化。
  褚辰先是不悦地眯了下眼，淡然从他的眉宇间流失，只剩锐利的光芒，隐隐的透出舐血的野兽已经展开了那发着寒光的尖牙，他一直放在腿部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攥紧，他没办法接受蒋瑞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刚刚说什么？”他悠悠地问，瞳孔不经意地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没有你.....他会不知道我的存在？”
  “五少，你怎么了？”蒋瑞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可是左思右想，又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褚辰的眼前忽然晃过李慕泽的脸，进来之前，李慕泽在他耳畔嘱咐，遇事不要冲动，武力不能解决一切。
  李慕泽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会牢记在心，思及此处，他慢慢松了拳头，执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灌一口，试图平息心底的躁怒。
  “五少？”蒋瑞小声轻唤，关心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褚辰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角，不答反问：“我们以前真的认识？”
  “是。”蒋瑞毫不犹豫点头。
  褚辰接着道：“我们是.....情敌？”
  “……”蒋瑞心态崩了，一厢情愿地认为褚辰是被李慕泽偷偷洗脑，苦恼得不知如何解释，急的话音自带哽腔，“五少，我们怎么会是情敌呢，我...我对你....总之你不要相信师哥的一面之词，他一定是为了报复你，才故意说出这种让你误会的话。”
  “那就不是喽？”褚辰嘴角忽然绽放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蒋瑞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一时看呆了，只会愣愣点头。
  褚辰垂下眼眸，盯着茶杯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李慕泽没有骗他，眼前这个让他耿耿于怀多日的小师弟，好像真是他曾经的追求者，那他们三人之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
  想到这里，褚辰居然有点想笑。
  “五少，茶水好喝吗？”蒋瑞怕再惹怒他，话题拐到别处，开始没话找话。
  褚辰面色如常，头也没抬，轻点了下头：“还行。”
  “那...”蒋瑞苦思冥想，不想这么快结束话题，又问，“以前的事，五少还记得多少？”
  闻言，褚辰可算是愿意施舍一个眼神，抬眸冷声道：“与你无关。”
  蒋瑞的脸色一秒变惨白，不由失落地笑了笑，心中感概失忆后的褚辰变化莫测，曾经的褚五少即便为人冷漠，但说话时也会给人留一份情面，可现在的褚五少，字字如刀直击心脏。
  短短数分钟的相处，蒋瑞已经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褚辰很讨厌他，甚至是带有敌意的厌恶。
  他把这一切的缘故归根于李慕泽，如果不是李慕泽，褚辰怎么会这么讨厌他？
  平复一下心情，他重新露出招牌式笑容，看着褚辰的眼神都是暖意：“五少，怎么留长发了？”
  他记得褚辰最讨厌留长发，每次出现在视频中都是洒脱利落的短发。
  现在的褚辰头发过耳，甚至要别到耳后，确实长了一些，不过也因此在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填了几分稚气。
  褚辰随意扒拉下头发，语气自然地道出原因：“李慕泽喜欢。”
  “……”
  蒋瑞感觉窒息，他不明白李慕泽到底给褚辰灌了什么迷魂汤，同时也控制不住地在心里嫉妒师哥。
  为什么褚辰失忆，遇到的人不是他呢。
  如果是他蒋瑞，该有多好。
  褚辰最后喝一口茶水，撂下茶杯后，站起身，决定结束这次荒缪的谈话。
  他身高颀长，站在那里会给人一种无形压力，他就这样俯视蒋瑞，将人尽收眼底，青年眼中传递的信息都是暖意，但无法温暖他冰冻的心。
  “蒋瑞，我们以前熟悉吗？”
  蒋瑞眸中有了湿意，低头躲避他的眼神，低声说：“还好，围绕在五少身边的人太多了，我只是一个....”
  一个默默无闻的追求者，还是那种一厢情愿的追求者。
  “我明白了，”褚辰点头说，“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你再见李慕泽，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话说完，他转身往包间的门口走。
  身后的蒋瑞站起身，出声叫住了他：“五少。”
  褚辰脚步顿住，回过头：“你叫我的名字吧，我现在是李呆呆，不是褚辰。”
  蒋瑞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不可置信：“五少，你会后悔的，这不是真正的你，你要相信我！你和师哥....真的没有任何交集。”
  褚辰站在原地半晌，许久，才轻飘飘说句：“那又如何。”
  他只在乎现在的感受，至于过去对他来讲是浮云，掌握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坐在卡台大约等了二十分钟，李慕泽如坐针毡，这期间为了平复这颗躁动的心连着喝两扎冰镇水，想去趟厕所都没敢，生怕错过出来的褚辰。
  褚辰像个胜利者般翘着尾巴走出来的，看表面没有任何异样，进去之前什么样出来时还是什么样，连发丝都没乱。
  即便如此，李慕泽还是忍不住问：“没动手吧？”
  褚辰撇嘴，顾不上是公共场合，双手还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呢喃道：“没有，我很听话的。”
  李慕泽脊骨一酥，又气又无奈地拍了一下褚辰的额头，小声呵斥道：“好好说话，想我死是不是。”
  褚辰微笑着：“哥，回家吧。”
  李慕泽自然反应地往包间看一眼：“那个他....”
  “你不许进去！”褚辰咬牙切齿的想咬人。
  两个大男人在这种场合搂搂抱抱，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儿，已经不知不觉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
  李慕泽在这方面脸皮薄，骨子里就是相对传统的人，他红着一张脸想让褚辰放开他，万一蒋瑞在这个时候突然走出来，那岂不是更尴尬。
  可惜褚辰的手劲奇大无比，抱着他的腰越勒越紧，怎么好声好气地劝说都不肯松手，像是故意的。
  身边路过的服务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好像都是专门来看他们这一对男男情侣。
  李慕泽受不了了，搂住褚辰的肩膀，把人往洗手间的方向拖，边走边说：“先放手，我要上厕所。”
  这倒是真的，李慕泽憋了好半天，膀胱都要炸了。
  “我跟你一起。”褚辰粘在他身上，说什么不肯撒手。
  李慕泽无奈，只好半抱着人来到洗手间。面对小便池，褚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仍旧不打算松手。
  被褚辰用这种“纯洁”的眼神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红，放在裤腰带上的手僵持不动，故作凶巴巴地说：“看什么！还不快转过去。”
  “都是男人，为什么要转过去。”褚辰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得很有道理。
  李慕泽被噎了一下，边解裤子边说：“随便你。”
  ……
  ……
  “哥，你憋多久了。”
  “闭嘴...”
  “……”
  解决完生理问题，李慕泽全身舒畅，站在洗手台洗手，透过玻璃，他看着身后靠在墙壁低头的青年，不由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褚辰抬眸，瞪了他一眼。
  李慕泽说：“笑你装老司机啊，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你过来照照镜子，你现在的脸比富士苹果还红。”
  “李慕泽！”
  褚辰羞愧难当地叫了一声，忽然冲过来抱住他，也可以说是整个人朝他撞过来。
  李慕泽身形不稳差点倒地，幸亏前面有洗手台支撑，胸前多了一双手，背后是属于褚辰的热度，他又被勒得喘不上来气，无奈道：“又怎么了？”
  褚辰整个人挂在他背上，小声嘀咕：“你不许笑话我。”
  李慕泽无语：“我什么时候笑话你了，呆瓜，你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哥....”褚辰又用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调调讲话，“亲一下呗。”
  耳畔是温热撩人的气息，李慕泽有些禁不住诱惑，但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说出拒绝的话：“不行，回家再亲。”
  “不，我就要在这里亲。”褚辰回头瞄一眼洗手间的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坏心眼地轻咬一下李慕泽的耳垂，“你行不行啊？”
  这还能忍？！
  用这招对付李慕泽屡试不爽，他猛然回身，搂住褚辰的腰将人按在墙壁，近乎于凶猛地吻上对方的唇。
  褚辰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吻，俩人亲的浑然忘我。
  就在这时，餐厅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搂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身形一顿，下一秒双唇分离，同时朝门口看去，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谁，相对于李慕泽的诧异，褚辰倒是早有预料的淡定。
  蒋瑞正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亲眼见到这个画面，心脏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除了不可思议还有浓浓的怒气。
  李慕泽一时怔愣，心虚倒不至于，但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尴尬。未等他反应过来，靠在墙壁的褚辰突然一个使力，反手按住他的肩膀用最快的速度调换两人的位置。
  短短两秒内，他被褚辰用一种非常霸道的姿势按在墙壁，紧接着青年的俊脸逼近，捏住他的下巴吻了过来。
  李慕泽：？？？
  怎么回事，刚刚还软绵绵的李呆呆怎么突然变成霸总褚五少了。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厮磨两下就分开了，褚辰顺势揽住李慕泽的腰，一手摸着对方光滑的脸颊，转头看向门口的男人，冷冷道：“看够了吗？”
  蒋瑞浑身失力，脸色比刚刚还要惨白，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只是跟随自己的心意退后几步，转过身狼狈离开。
  四周寂静下来，只有微微动人的喘息声。
  没有外人在场的褚辰，迅速敛去眼底的冰冷和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短短数秒钟，他又恢复成李慕泽熟悉的黏人精，贴着李慕泽的脖颈不敢说话，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李慕泽捏住他的脸蛋，轻轻拧了一下，语气充满无奈，还有很难察觉的溺宠：“玩够了？”
  褚辰偷偷笑了一下，闭着眼睛说：“……嗯。”
  “唉，那回家吧。”
  *
  *
  *
  S市周边某郊区。
  这片区域刚挂上牌子，马上要实施拆迁，老住户一年前便三三两两的搬走，留下来至今还没挪地的户主少之又少，所以周围荒无人烟，很少能看见生气。
  黄毛就是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住户，最近为了躲麻烦，他跑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蹲几天，谁成想这些狠人居然追到乡下来。
  左腿和右肩膀都被砍伤，他忍住疼痛咬牙硬是跑了两条街，所幸从小在这边长大，对这一片的道路比较熟悉，穿过几条小巷子他甩掉了后面跟着的摩托车。
  还没等喘口气，迎面又迎来五六个当地小混混，手里拿着一米多长的木棍正向他这边快步走来。
  黄毛身上的伤口还在滴血，因失血过多脸色煞白，仅存一点的力气全部用光，他靠在墙壁喘息，左右看两眼，追来的摩托车声音近在咫尺，前方的混混加快脚步，一时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这些人，今天说什么都要置他于死地。
  他随手抄起墙角堆放的砖块，慢慢站直身体，打算与这些人殊死一搏。
  就在这时，路口窜出一辆吉普车挡住黄毛的视线，刚好横在中间，堵住那些来势汹汹的小混混。
  吉普车的主人摇下车窗，看着他冷声道：“上车。”
  黄毛看清楚是谁时，怔愣一瞬，随即迅速打开车门钻进车里。
  李慕泽顺势按了中控锁，握紧方向盘猛地一甩，从前方狭小的路口来个漂亮的急转弯。
  车屁股传来“砰”的一声！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人用砖头恶意砸了一个大坑。
  “前面！”
  黄毛倾身向前，指着前方路口喊一声，这个姿势导致肩膀伤口更痛，疼的呲牙咧嘴。
  李慕泽全程冷静专注，他顺着黄毛的视线看去，是两辆摩托车朝他们这边驶来，他面色如常不见丝毫慌张，挂了倒车档，撞翻后方堵在路口的废墟物，拐入另一条被封的小道。
  这条路更窄，吉普车勉强驶过，行驶到出口处时，耳边的摩托车声音越来越近。
  李慕泽一脸凝肃直视前方，脚下油门踩到底，到路口时并没有减速，而是狠狠撞过去。
  摩托车拦截失败，直接被撞的人车分离，摩托车飞出几米远，而骑摩托的人倒地滚了好几圈。
  “好！撞死他！”
  黄毛拍手叫好，对正在开车的男人刮目相看。
  李慕泽眯了下眼，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黄毛捂住嘴巴，及时收声。
  来之前李慕泽查过这片区域的行驶路线，都不用黄毛这个本地人指路，他连着拐几个弯，使用一点小技巧，彻底甩掉后面的跟屁虫。
  车子穿过拆迁小城，来到驶入高速前必经的高架桥。
  李慕泽忽然放缓车速，将车子停在桥边，他透过倒车镜往后看两眼，手自然摸向衣兜，想抽根烟。
  “谢谢哥们！”黄毛趴窗户贼溜溜往车外看，到现在心跳还没有平复，刚刚大难不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李慕泽没说话，解了安全带，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青年。
  黄毛偷偷将手移到车门，掰了一下发现车门被锁，笑嘻嘻道：“谢谢大帅哥，怎么也想不到是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黄毛记在心里，日后必有重谢。”
  “追你的是什么人？”李慕泽直接问。
  黄毛嘴角的笑容僵住，慢慢收敛神色：“我不知道。”
  李慕泽伸出一只手，措不及防地按住他受伤的肩膀，用力按住豪不心软：“你别跟我玩路子，我想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快会追来，信不信我现在送你回去。”
  “别别别.....”黄毛疼的嘴都白了，一脸痛苦地说，“我真不知道，我都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李慕泽手中力道加重，“无缘无故会想要你的命？你不说实话，那我也帮不了你。”
  “哎呀卧槽...”黄毛张了张嘴，疼到抽气，指着他的手说，“先...先放手，要死了...”
  “你最好老实一点。”
  李慕泽思索几秒，慢慢松了手，顺便从收纳盒里拿出纸巾擦手。
  擦干净以后，他又抽出几张好心递给黄毛。
  黄毛扯了扯嘴角，接过来擦额头上的血迹。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认识你吗？”黄毛边擦边问。
  这种过目不忘的大帅比，好像并不在混混的交际圈之内。
  李慕泽淡然开口：“七月十二号，你抢了我朋友的背包，还打伤了他，我要知道事情经过。”
  黄毛渐渐睁大眼睛：“果然是因为他，那你和刚刚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李慕泽挑眉，一副你再说废话的表情，与此同时，手伸进衣兜静悄悄打开录音笔，完事后顺手把烟盒掏出来，他抽出一根刁在嘴里，看眼黄毛，问：“抽吗？”
  黄毛紧张的出了一身汗，正想抽根烟放松，连连点头：“抽抽抽，谢了大哥。”
  李慕泽不嫌麻烦地帮忙点烟，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塑料手铐，递烟的时候迅速牵制住对方的手腕，动作非常麻利地将人两只手捆在一起，并好心提醒：“别挣，越挣越紧。”
  “唉唉唉！”黄毛被这姿势搞得肩膀更疼，忍不住诉苦，“大哥，你松开我吧，我命在你手里，我能跑哪去。”
  李慕泽听而不闻，点燃自己嘴里的香烟，慢条斯理地抽起来：“我问你答，如果你敢耍我，后果你是知道的。”
  黄毛咽了咽口水，轻点下头。
  李慕泽说：“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在七月十二号那天下午去罗山。”
  黄毛面色一变，语气低了不少：“大哥，我真不知道。”
  “哎呦卧槽...”很快，黄毛又疼的大叫出声。
  因为李慕泽的手重新按住他受伤的肩膀，比刚还使力。
  “大...大哥，你听我说，到底是什么人，我真不知道，因为俺们是电话联系，我根本就没见到人。”黄毛哆哆嗦嗦地说完。
  闻言，李慕泽松了手，坐正身子一脸严肃：“继续。”
  “十一号那天晚上...”黄毛疼的一身冷汗，身子都软了，靠在车后座，仔细回想整件事，“我和我平时一起干活的十几个哥们，我们想找个人少的小巷子打劫，人刚聚齐，老鸭就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大活，问我们接不接。”
  李慕泽插嘴问：“老鸭是谁？”
  “我们之前混的一个大哥，夜场带小姐和少爷的，最近也不见人影了，估计是一车跑了。”黄毛叹口气，接着说，“我们这帮兄弟，饭都吃不上了，一听有活干，肯定要接啊。”
  停顿一瞬，黄毛吸口烟，声音调小一些：“后来老鸭把我电话给金主，后半夜一点金主才给我打电话，我他妈刚睡着，不过这人真牛逼，一开口就是一百万。”
  听到这里，李慕泽皱起眉头：“一点？”
  “对，”黄毛极其确定地点头，“就是十二号凌晨一点，是个男的，听声音应该不是小年轻，卧槽！一百万，我和兄弟们眼睛都冒绿光了，我们哪见过这么多钱，直接一口答应，都没还价。”
  “你和金主一共通过几次电话？”李慕泽抓住重点问。
  黄毛伸出两指：“就两次。”
  李慕泽：“什么时间？”
  “第一次是凌晨一点多，第二次....”黄毛仔细回忆，“应该是十二号晚上八点多吧，就是我们刚抢完包，他又给我打了一次电话，问我事儿办的怎么样。”
  李慕泽冷声道：“你继续说，半夜一点接到电话，金主出价一百万，目的是什么？”
  黄毛小声吞口水，变了脸：“一百万，一条命，他让我们制造意外，还说群殴致死最多判三五年就出来了，做的好还会给更多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蒋瑞：师哥，真没想到，你是下面那位，五少果然是我心中又酷又帅的男神。
  李大神：请容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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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剧情章
  “三五年？还真是个法盲。”李慕泽嗤笑道， 忍不住普及知识，“构成故意伤害罪，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致人重伤的， 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 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依照你们的做法，没个十年都出不来。”
  黄毛一脸懊恼， 低着头抽烟，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们饭都吃不上了，有上顿没下顿的谁还会想那么多， 不过我们这么多年都是小打小闹， 最多是拦路抢劫， 刀光谍影确实见过血， 不过杀人这种事……我们也是第一次，都挺害怕的， 第二天早上就后悔了， 所以我们哥几个商量一下，下手时留点后路。”
  李慕泽的脸色越来越沉，眸光中迸发出利剑， 想到褚辰孤身一人面对这些作死的小混混，他现在恨不得拿砖头把眼前的黄毛拍扁。
  黄毛被他这狠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惊，忙着解释道：“大哥， 我说的都是实话， 骗你我死全家。”
  李慕泽收敛神色，压下火气还算镇定，泰山崩于前不改色冷冷道：“继续。”
  “十二号上午， 早上七点多，金主果然没骗我们，那天人特别少，旅游景点限流根本没什么人，我们十几个人在罗山后门的茶屋等着，差不多是八点左右吧，后门确实出现一个男的，超级帅的那种，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
  说到这里时，黄毛记起褚辰的长相，至今难忘，忍不住夸赞一番，说的正尽兴时发现李慕泽的表情不太对，比刚刚更恐怖。
  黄毛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错话，尴尬地别开脸，咳了一声，重新把话题拐回正轨：“我记得很清楚，男模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拖着类似于平板的东西，顺着后门的小路上山了，那天也真是奇怪，后门的管理所居然是锁着门的，一个人都没有，就好像故意给我们制造机会，我们一帮人跟在他身后一起上山，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原本挺好的天气突然下起雨来，我趁他是一个人，就招呼着兄弟们赶紧动手。”
  随着黄毛的描述，李慕泽脑海拼凑当时的画面，不由悠悠地开口问：“你打他哪儿了？”
  “我打他？？”黄毛睁大眼睛，回忆起交手时的情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骂骂咧咧：“靠！我们动起手来才知道金主为什么那么大方出一百万的高价，这哥们居然是个练家子，太他妈猛了，上去一脚直接把我兄弟的肋骨踹折两根！到现在说话还喘不上来气呢！”
  激动之余，黄毛转过脸把自己的后颈露出来给李慕泽看，歪着脖子说：“你看看！我被他一拳轮的，颈椎都错位了！”
  李慕泽面无表情地瞥一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心里默默道：活该！咋不一拳轮死你呢！
  “幸亏我们人多，还能跟他掰扯一会儿，要是我自己，拿到一百万都没命花....”黄毛撇嘴滴滴咕咕，看样子还挺庆幸的。
  李慕泽没心情听他废话，伸出一只手照他脑门拍了一下，厉声道：“别哔哔些没用的，说正事。他是被你们打伤了头部晕倒，还是发生意外？”
  黄毛“哎呦”一声，双手捂着头呲牙咧嘴地往后躲，一巴掌抽过来他疼的暗暗吸口气，感觉牙根神经直抽抽，整个口腔都在疼，本就因为失血过多状态不佳，这么一搞头更晕了。
  李慕泽冷脸等他恢复神志，没再动手。
  他稍作调整，不敢再惹李慕泽，想到刚才对方问的问题，也觉得有点纳闷：“我当时感觉不太对劲，这哥们开始特别猛，我们十几个一起上都打不过他，后来他.....他好像是头晕还是怎么的，总之是站不稳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滚下去的，我可是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冤有头，债有主，对天发誓没推他！”
  “头晕，为什么会这样...”李慕泽拧眉思索，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想，他抬眸看着黄毛，目光更冷，“后来呢？你们在山下碰到他的时候是几点钟，为什么只抢了他的包？”
  “抢包....别提了，”黄毛“嗐”一声，懊恼不已，“我们以为真的搞出人命，吃完晚饭不放心决定回罗山看一眼，如果真死人就准备收尸，没想到在山下会碰到他，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居然没死！我们怕他报警，所以抢了他的包和手机就跑了。”
  李慕泽掐灭手里的烟头，重新点燃一支，不过他的手有点抖，是被气的。
  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场合不适宜，他绝对会把黄毛拖下车暴揍一顿。
  深吸一口烟，他压下火，继续质问：“金主打电话问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黄毛用绑住的手挠头，一脸心虚样，“为了拿到钱，我骗他说搞定了，还找人提前P了一张照片。”
  “怪不得...”李慕泽低声说句，同时也万分庆幸。
  如果黄毛没有说谎，褚辰也许活不到今天。
  黄毛继续道：“后来老鸭找到我，让我和兄弟们出去避难过两年再回来。”
  李慕泽上下打量他一番，有点狐疑：“跟你一起混的那伙人都走了，你怎么没走？”
  黄毛垂下眼眸，声音落寞：“我妈年龄大了，进医院没人管，我暂时走不了。”
  李慕泽嗤笑道：“你还算有点良心。”
  “大哥，该说的我都说了，”黄毛急的开始发毒誓，“你把我放了吧，我发誓我真的没骗你，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出门就被车撞死！”
  李慕泽坐正身子，重新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的同时从车室内镜往后看一眼，冷声说：“我现在放了你，你还有命活吗？那些人明显是要杀人灭口，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
  黄毛看眼窗外，无言以对。
  李慕泽把车开上环城高速，又快又稳。工作日不堵车，半小时后进入S市中心。
  黄毛坐立不安，头部转动看向车窗外，被捆住的双手想挣脱，可惜那塑料手铐越勒越紧。
  李慕泽面无表情地往后看一眼，没说话。
  他找到一条车辆较少的单行道，放缓车速停在路边，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燃，靠在驾驶位静静思索好半晌，任由后座的黄毛怎么叫唤他都不理。
  片刻后，黄毛喊累了开始用头撞车窗，国产玻璃特别耐撞，黄毛额头泛青都没有出现一丝裂痕。
  这番疯狂的举动终于引起李慕泽的注意力。他回过头，用那种令人心底发毛的眼神看着黄毛，轻声开口：“如果现在让你听到金主的声音，你还能认出来吗？”
  黄毛停下动作，舔了舔带血的嘴角，犹豫着点头：“差不多吧。”
  话音落，李慕泽已经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很自然的拨打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几秒，很快被人接起来。
  “你好，褚总。”李慕泽点开扬声器，与此同时看向后座的黄毛。
  电话另一侧沉默数秒后，才传来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李总，有事吗？”
  “想跟你见一面。”说话的时候，李慕泽的视线专注于黄毛的脸上。
  黄毛身子朝前倾，愣了一下，缓缓摇头。
  李慕泽回过头，关了扬声器，说句：“好，今晚八点。”
  挂断电话，李慕泽启动车子。
  “那个...”黄毛如坐针毡，急的想敲开车窗大喊救命，“大哥，没我事儿了吧，你还要带我去哪啊？”
  李慕泽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当然是为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黄毛：“……”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辖区派出所门口。
  黄毛顾不得肩膀疼，整个人跳起来，直接大骂出声：“我操！你他妈耍我呢是吧！”
  “叫什么叫！”李慕泽回头训斥，皱眉说，“有什么地方比警察局更安全？你以为那些人会轻易放过你？”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黄毛进局子就跟见了丈母娘，浑身不舒服。
  李慕泽语气平和些许，安慰道：“放心，过几天我会来接你。”
  “……”
  黄毛张了张嘴，无言反驳。
  李慕泽用剪刀划开他手腕上的塑料绳，拖着人下车。
  走到派出所门口时，黄毛的腿彻底软了。
  李慕泽扶着他，提醒道：“站直了，一点也不像个抢劫犯。”
  黄毛瞅眼凝固在腿部的血迹，一脸痛苦：“大哥，我腿疼啊，别让我进局子了，我跟你回家行不行！”
  李慕泽充耳不闻，拽着人的后衣领把人硬生生拖进派出所。
  值班的民警过来问话，黄毛果然是常客，警察见到他一点也不眼生，指着他问：“是你啊黄毛，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你这浑身是血怎么回事？打架斗殴还是被同行追杀？”
  “我...”黄毛有口难言。
  李慕泽替他说：“他抢了我的包，逃跑时不小心撞树上了，我带他来投案自首。”
  民警打量一番李慕泽，一脸狐疑地看向黄毛，挑眉问：“真的？”
  黄毛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黑眼珠溜溜转，在故意杀人和拦路抢劫两种罪名之间衡量一下，最终点头道：“真的，我抢了这位先生的包，我来自首。”
  民警半信半疑，招手赶苍蝇似的：“来吧，做个笔录，怎么抢的又是怎么撞树上的，过程要详细。”
  趁此空隙，黄毛急忙凑到李慕泽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哥，你可别忘了来捞我。”
  李慕泽瞪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1 19:42:59~2021-02-22 19:1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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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不好找对象
  做完笔记， 黄毛被警察带走了，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导致问话的民警都忍不住怀疑：“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
  双双无语， 气氛莫名尴尬， 李慕泽与黄毛对视一眼， 只一眼便很有默契地别开脸。
  离开警局，李慕泽驱车回别墅小院。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又摸出首机打给褚源， 问问褚源在警局有没有认识的人。
  褚源所在的场合特别安静， 说话的声音也特别低：“有，怎么了？”
  李慕泽抓住重点交待道：“看好一个人， 辖区派出所， 外号叫黄毛， 今天刚送进去， 千万别让他发生意外。”
  褚源微皱眉，声音压的更低：“黄毛？哪个黄毛？不会是....”
  “对， 就是他。”李慕泽说， “那些人打算杀人灭口，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已经归西了。”
  褚源轻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其他事吗？”
  这么急着撂电话，李慕泽有点疑惑：“你说话不方便吗？”
  褚源微抬目光，看向空荡的长廊， 轻声说：“我在医院。”
  李慕泽心下了然， 不再打扰：“那我们见面聊。”
  “好，晚上见。”
  结束通话，褚源叫来助理， 找到市区公安厅大队长的联系方式，他与对方通话近十分钟，刻意交待了黄毛的情况。
  大队长和他是老相识，寒暄几句答应帮忙。
  他收好首机，转过身，迈开脚步朝着病房的方向走，距离病房还有几米远的距离，他放缓步调，而后停立。
  没过多久，一位护士推开病房的门走出来，正好与他打照面。
  护士端庄有礼，对他颔首道：“褚先生，蔺奶奶醒了，她要见您。”
  “好的，谢谢。”
  褚源一听奶奶想见他，越过护士来到病房门前，礼貌性地屈指敲了两下门，随即推门而入。
  私立医院VIP高护病房内，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正背首立于窗前，若只是单看背影和气势，很难想象她已经是八十岁高龄的老奶奶。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挺直脊背，相对于其他老人，少了一些和蔼可亲，更多的是凝肃，尤其是她皱眉的样子，不怒自威。
  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冬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头发梳理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双眸，悄悄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她就是褚氏集团的掌舵人，褚家的家主，蔺岚，一个在商界如雷贯耳的名字。
  听到门声，她回过头，终于是肯露出笑容：“小源。”
  褚源毕恭毕敬地鞠躬：“奶奶。”
  “坐吧。”蔺奶奶指着会客区的沙发。
  褚源想过来扶她，被她抬首拒绝了。
  两人在沙发落座，褚源很自然地拿起茶几上面摆放的水果开始削皮。
  蔺奶奶没有阻止，但眉眼间有不悦神色，习惯性说教：“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了，我不爱吃，你这属于浪费时间。”
  若是以前，褚源二话不说立马放下首里的水果，毕竟在褚家，没人敢忤逆奶奶，但现在不一样，他长大了，成熟又稳重，以前当奶奶是学习目标，现在可以当做长辈看待。
  他继续首里的动作，慢条斯理，嘴边绽放浅笑：“奶奶要多吃水果，医生说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提到医生，蔺奶奶叹口气，有点小抱怨：“携炜昨天又来看我，每次都啰哩啰嗦的说一大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做，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要唠叨，你看他说话的样子，永远都是不高不低的调调，你想冲他发脾气都没辙。”
  “奶奶，携炜哥是担心您的身体。”褚源站起身走到奶奶的背后，一首搭在奶奶的脊背帮忙顺气，“您最近几天感觉如何？有没有心慌胸闷？”
  “没有，”蔺奶奶摊开首，动了动自己麻利的四肢，“我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本来也没有大问题，是你们大惊小怪。”
  褚源弯起眼角，柔声说：“您的身体最重要。”
  蔺奶奶拍开他的首，指着对面的空位，正色道：“小源，你坐好，我跟你聊聊。”
  褚源立马坐到对面，坐得规规整整，像是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蔺奶奶执起桌子上的一杯热水放在唇边，吹散杯里的热气，抿了一口，才道：“你大哥一直在海外扩展业务，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国内的项目都是由你负责，你近期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华谊的项目进行的如何，我听说最近出了一点问题？”
  褚源心下一紧，面上淡定回应：“是因为有人恶意散播谣言，导致项目合作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奶奶放心，一周之内会解决。”
  闻言，蔺奶奶放下水杯，抬眸看他，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动两下：“我不要一周，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褚家丢不起那个脸。”
  “是。”褚源点头应道，没有任何想辩解的意思。
  检查完作业，公司的话题告一段落，气氛轻松不少，蔺奶奶私下里还算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
  但是……褚源宁可继续讨论公司的业务，也不想讨论有关家庭成员的话题，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蔺奶奶叫管家送来一份文件，那文件肉眼可见的厚度，她直接递给褚源，吩咐褚源当面拆开。
  褚源不敢反抗，照做无误，拆开以后愣了一瞬，心跳不可避免地加速，有些坐不住了。
  蔺奶奶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浑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你们兄弟几个都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褚源首里拿的都是各种世家公子的资料，他翻开看两眼，倍感无奈：“奶奶，不急。”
  “你们不急，我可急。”
  讨论起孙儿们的终身大事，蔺奶奶与同龄的老人一样，都盼着后辈早点成家，她说话的声调忍不住拔高些许，“对你我还放心一点，你一心扑在事业情有可原，多多少少能理解。”
  听闻此话，褚源默默松口气，嘴角扯出一丝庆幸的笑容。
  紧接着又听蔺奶奶说：“但是你的两个弟弟我是真的愁，尤其是小五，他那个性子，对谁都冷冰冰的，可不好找对象。”
  褚源：“……”
  蔺奶奶说的口干舌燥，几句闲谈半杯热水下肚。这还不算完，她擦了擦嘴角，越说越尽兴：“我给他物色了几个可以交往的对象，不论是性格还是家世都非常般配，你首里的资料认真看看，前几名都是商业合作伙伴的公子，有一位跟小五很搭，据说脾气特别好，正好跟小五的性格互补，有机会让他们见一面，当面聊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这种时候提到褚辰，褚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面色从容，抽出几份个人简历看两眼。
  果然都是一些世家公子，有颜有才不缺钱，与褚家倒是相配，不过....
  褚源忍不住插一嘴：“奶奶，这种事……还是要问问小五本人的意思吧？”
  “所以我今天见你，就是让你找回你的弟弟。”蔺奶奶说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时，难得露出慈祥的目光，还有藏在眼底的思念，“都快一年了，我没有见到小五，不知道他又跑去哪里跟朋友玩车，要不是因为我身体抱恙进了医院怕他担心，我早就喊话让他回来了。”
  “奶奶，是这样的...”褚源没想到奶奶会提及见褚辰，一点心里准备没有，他脑子转的飞快，寻思找个好借口，“小五他可能不在国内，应该是去了巴西，您也知道他的性子，他不主动联系，我想找到他比较困难。”
  “那就派人去找啊！”蔺奶奶急的拍桌子，尾音不着痕迹地扬高，“还有小四，都几年不见人影了，这个没长心的臭小子也不知道报个平安。小源，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他们只有你一个亲哥哥，你不护着他们，还有谁能对他们上心？”
  褚源脸色一变，声音低沉了些：“奶奶我明白，您放心，我会尽快联系小四和小五。”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蔺奶奶平复一下焦躁的情绪，敛起眉心改变语气，“小源，你要永远记住，褚家的家训，还有你父母临走前的遗愿，不可以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
  褚源薄唇紧抿，正襟危坐道一声：“是。”
  “尽快找到小四和小五，最近家里不太平，让他们早一点回来，我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
  蔺奶奶确实有些累了，轻柔眉心站起身，缓步靠近病床，掀开毛毯躺在上面，慢慢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见此情景，褚源放低音量道声“午安”，轻首轻脚地退出病房，顺首将房门关紧。
  奶奶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铭记在心，褚家近日确实不太平，先是褚辰失忆，现在他首底下负责的项目又出了点问题，确实过于巧合了。
  劳顿一整天，眼廓酸胀难忍，他寻了处安静的角落坐下思考问题，短暂地放松身体和神经，泄去满身力气。私立医院倒是难得的安静，他疲倦地闭眼，脑海闪过家人与合作伙伴的面孔。
  休息片刻后，他打给司机让人在楼下备好车，随即站起身打算离开。
  没走几步，迎面撞见来探病的一男一女，都是熟人。
  褚源抬眸的瞬间，跌进如春水一般的眼眸，温柔得令人难忘。
  他嘴角含笑，对着来人礼貌点头：“大嫂。”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篇基友的文，基友也是主攻作者，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康康。
  《晋江文学城化形成攻》（主攻文）by 是1
  文案：
  晋江是一款平平无奇的小说app，永远和谐、经常抽风、偶尔闪退，每一次更新都会修复一些Bug又增加一些Bug。
  生活波澜不惊，直到晋江成精。
  自此之后，晋江成为维护地球和平光荣的一份子。
  他的顶头上司是办公软件三巨头，常年不苟言笑，打怪物出手就是杀招；
  他的亲朋好友是购物软件界顶流和美颜软件界巅峰，前者靠吃美女软饭，后者自带高斯模糊；
  他的相爱相杀是晋江不可以提的几位，大部分都爱搞颜色，荼毒他纯洁心灵；
  他的老婆是君临，本体凶兽穷奇，他们谈了一场横跨虚拟现实和物种的恋爱，总是拿对方束手无策。
  小剧场1：
  君临看着面前一身翠绿的年‘青’人，微微挑眉：“想在娱乐圈工作，最重要的是性格，你性格如何？”
  晋江紧张得直咽唾沫：“老板，你想要哪种模式？晋江热门题材，三岁半、病弱师尊、霸道总裁、忠犬奶狗还是大庆油田？我都可以！”
  小剧场2：
  走心的恋爱从接吻开始，然而嘴唇刚碰嘴唇，晋江就开始克制不住蓝屏、绿屏、白屏，上下左右不规则摆动。
  君临表情淡定地拨通秘书的手机：“联系一下晋江文学城，他们的服务器又抽了。”


第53章 字字扎心
  被称为大嫂的女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妇女， 不过保养的十分年轻，看着像刚结婚不久的少妇，她的眼眸不仅温柔似水， 还天生带笑， 见到褚源乐以忘忧， 笑着关心道：“小源，好久没回宅子了，最近怎么样？”
  “最近应酬比较多， 下周接奶奶出院， 我陪奶奶一起回宅子。”说话的同时，褚源瞥一眼站在大嫂身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褚家的二管家， 常年跟在哥哥嫂嫂身边候着， 面孔并不陌生， 表情是万年冷淡不露丝毫情绪， 他对褚源轻点头，唤一声：“三少。”
  褚源“嗯”了声， 视线重新回到大嫂身上， 启唇又道：“大嫂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女人微笑着，感染力十足，看着褚源的俊颜， 不免想到许久未见的两位弟弟，自然而然地担忧起来，“小源， 你最近有联系小五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昨天还念叨他呢，应该是想他了。”
  褚源面不改色：“奶奶已经跟我说了，我会尽快联系小四小五， 谢谢大嫂关心。”
  只要提到两个弟弟，褚源的怒气便油然而生，他这两个弟弟，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一个在迪拜养狮子，另一个失忆还玩倒贴。
  他整理西服扣子，挺直脊背对大嫂颔首一笑，双方不再多言，就此结束谈话。
  晚间八点整，褚源和李慕泽准时在约定地点碰面，褚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私人会所。
  地点在经济繁华区，总共两层，装修布局偏中式，整体风格介于古典和现代简约两者之间。前厅面积开阔，进来就是踩着羊毛地毯，倒是没有特别的物架装饰，只有几副显眼的山水画。
  二楼走廊不深，左右两边都是中式风格的雅间。暖色调的廊灯笼罩在李慕泽身上，衬得他白皙的脸颊多了几分柔和。
  褚源的目光不自觉滑过他细长的脖颈，视线上移跌进那双满目多情的眼眸，突然能理解褚辰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男人，最起码这双眼睛确实很会勾人。
  “李总，请进。”褚源嘴角挂着礼貌笑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旁边的侍者很有眼力见的推开包间的门。
  会所都是褚源的人，私密性强，俩人谈起事来非常方便。
  服务生倒好茶水把菜上齐以后，很自觉地全部退出包间外等候吩咐。
  俩人面对面坐在餐椅，没吃几口，李慕泽便率先撂下餐叉。
  褚源抬眸瞅一眼，发现他面前的食物并没有消化多少，便问：“李总，菜系不合胃口吗？”
  李慕泽用餐巾擦拭嘴角，平静道：“出门之前陪呆瓜吃过了。”
  这是事实，并没有故意炫耀的意思，也没有诚心要气对方的意思。
  但是褚源听了之后很难不变脸，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了。
  “我弟弟有名字，他叫褚辰，不叫呆瓜。”褚源忍不住纠正。
  李慕泽表示诧异地扬了扬眉，然后被逗笑了，没有接茬，话锋一转：“有段录音，放给你听一听。”话说完，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录音笔，按了一下开关键放到桌面，扬声器冲向正对面的褚源。
  褚源放下餐叉，抽张纸巾擦嘴，眼睛却一直盯着桌面的录音笔，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男性嗓音在包厢里突兀响起。
  “大...大哥，你听我说，到底是什么人，我真不知道，因为俺们是电话联系，我根本就没见到人。”
  “十一号那天晚上我和我平时一起干活的十几个哥们，我们想找个人少的小巷子打劫，人刚聚齐，老鸭就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大活，问我们接不接。”
  “十二号上午，早上七点多，金主果然没骗我们，罗山后门确实出现一个男的，我们跟着他一起上山，中午突然下起雨来，我趁他是一个人，就招呼着兄弟们赶紧动手.....这哥们太猛了！居然是个练家子！怪不得金主会给一百万的高价.....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居然没死！我们怕他报警，所以抢了他的包和手机就跑了.....大哥！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没骗你，我对天发誓！”
  “滴”的一声，录音笔播放到这里便结束了。
  坐在正对面的褚源，儒雅俊美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拿着茶杯的手轻颤，像是极力忍耐某些不好的情绪。
  李慕泽收好录音笔，狭长的眼眸闪过凌厉的光芒，不给人回味的时间，直言无隐地问：“褚总，我再问一遍，褚辰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最后见的人到底是谁。”
  若是之前，褚源还可以信誓旦旦地说是他自己，可是听了黄毛的录音之后，他不确定了。
  想害褚辰的人，一定是非常了解褚辰，并且对褚辰的行踪了如指掌，那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褚辰在十二号去罗山的人。
  他皱眉沉思，半晌不语。
  李慕泽心中了然，屈指轻敲桌面，唤回他的注意力：“这件事，要交给你处理，毕竟我连褚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褚源点头，表示默认，接着问：“还有呢？”
  李慕泽说：“你一定要保护好黄毛，他不能有事。”
  “公安厅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没有意外的话，黄毛不会有事的。”说到这里，褚源停顿一瞬，抬眸看向李慕泽，眸光微闪，“想害小五的人，暗中观察这么久，应该是知道小五失忆了，其实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小五恢复记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李慕泽神色微变，转移视线看向别处，明显是避而不答，不欲谈起。
  褚源眯了下眼，两人凭借着晦暗的气氛互相打量着彼此。褚源先收回目光，他将清茶饮尽，不急不缓地重新蓄满，继续刚才的话题：“李总，我最近跟小五聊过几次，建议他尝试携炜哥提出来的方法，利用催眠术恢复记忆，不过他好像很抗拒，对恢复记忆有抵触，现在这种情况，他比较信任你，愿意听取你的意见，所以.....你能帮个忙吗？”
  李慕泽扯了扯衣领，忽然变得烦躁：“这种事不能强求吧，呆瓜每次回忆过去都会头疼，他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要逼着他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褚源闻言后倾身体，脊背贴住座椅，修长的手指顺着杯口摩擦，有一下没一下的，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李慕泽好半晌，才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希望小五恢复记忆？”
  李慕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听起来颇有几分意味不明的问句，想反驳说他没有不希望，但是违心的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只见褚源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下一秒冷冷地说出李慕泽心中一直逃避的事实：“因为你清楚知道，恢复记忆的小五，不喜欢你。”
  字字扎心，句句实话，不可否认。
  没错，谁也没有办法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到底是黏人的李呆呆，还是冷血无情的褚五少。
  李慕泽淡然无波澜的面容逐渐灰白，当他敞开怀抱接纳李呆呆的爱意时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许将来有一天会失去所爱之人，但是他不后悔，曾经拥有过总比遗憾错过要令人心动，保持现状，最起码还能为未来留一点美好的回忆。
  他目光平静，视线锁定餐盘出神，半晌不语。
  褚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可能有些严重，不过话糙理不糙，失忆的褚辰变了性格可能不了解，但是褚源非常了解失忆之前的弟弟。
  “李总，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褚源收起语气中的敌意，变得柔和许多，主动挑起话题，挽回正在出神男人的注意力。
  静静思索半分钟，李慕泽已然恢复如初，淡定问：“什么事？”
  褚源稍稍变了脸色，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这种情绪能出现在总裁的脸上倒是难得：“今天我去医院看望奶奶，她要见褚辰。”
  李慕泽的眉毛立刻拧到一起：“褚辰现在的情况适合吗？”
  “不适合，对小五和奶奶来说，他们现在不宜见面。”褚源回答的倒是挺干脆，但紧接着又道，“不过在褚家，没人敢忤逆奶奶的决定，她想见小五，谁也拦不住。”
  李慕泽了然于心，褚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姓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掌管褚家大大小小事物几十年，早在很久以前李慕泽便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蔺奶奶有所耳闻。
  他突然能理解褚源被夹在中间的感受，不过他看问题都是自私地从褚辰的角度去判断，思来想去道出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褚总，这件事我要问问褚辰的意思，他现在对褚家很陌生，需要一点心里准备。至于蔺奶奶，我想你最好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吓到她老人家，其实我最关心的是……要害褚辰的人有可能一直藏在褚家，贸然带褚辰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褚源深色的瞳孔不经意地一缩，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抿唇不语。
  李慕泽接着说：“你是褚辰的亲哥哥，你心中自有考量。”
  褚源恍然大悟。
  对啊，他才是小五的亲哥哥，干嘛要征求李慕泽意见。
  他有些气闷地端起茶杯喝一口，才道：“麻烦李总了。”
  李慕泽站起身穿外套，两人谈话就此结束。
  褚源吩咐助理亲自送客人离开，包间寂静下来，他坐在餐椅半天没挪位，看着外面暗灰的天色出神。
  他比李慕泽更早怀疑是褚家的人想伤害褚辰，但一直没有找到实质证据，也可以说是不愿意相信。
  眼前晃过几张熟悉的面孔，他轻抚着眉心闭眼沉思。
  桌面放置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串落了灰的手机号码，气的脸色瞬变：“行啊，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


第54章 玛丽苏台词
  别墅小院的大门是敞开的。
  李慕泽清楚记得自己离开前有关好， 还刻意加了两道锁，心中迅速燃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加快脚步急切地往院里走， 步入客厅以后， 才默默松口气。
  褚辰正在睡觉， 四肢大开地趴在沙发，背部朝上胸口朝下，双手垫在侧脸， 像新生儿一样保持趴卧的姿势沉睡。
  “呆呆？”
  缓步走到跟前， 李慕泽微俯下身，小声唤一句。
  褚辰恍惚间睁开眼， 意识还没有回笼， 嘀咕道：“哥...”
  李慕泽在旁边坐下， 叹口气：“外面的门怎么不关？”
  “啊？”褚辰打个哈欠， 脸一扭对着沙发，含糊道， “我不知道...”
  闻言， 李慕泽脸色一沉，从兜里掏出备用手机，打开监控软件， 迅速查看他不在家这段时间褚辰都做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有什么人来过。
  想到这里，他因为后怕背部出了一层冷汗。
  所幸没有可疑人员接近别墅小院， 大门没关是因为蓉姐离开前没有关严。
  李慕泽心中暗想， 看来别墅小院要换一把锁了。
  他是行动派，有了这个想法就会在最短时间内迅速落实，找到门锁公司的电话， 直接拨了号码。
  “你好，红坊别墅区住户，C区十六号，我需要换一把锁，谢谢。”
  撂下电话，他只觉肩膀一沉，转头看去，是褚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正眨着一双带有雾气的美眸看着他，瞳仁犹如两颗蜜色琥珀，白皙皮肤上的细小绒毛也变得很清晰。
  李慕泽把手里的电话扔在一旁，转而揽住褚辰的腰，笑起来问：“怎么了？”
  “没有，”褚辰缓慢地摇头，往他身边凑的更近，“就是想看看你。”
  目不转睛看着他好半晌，褚辰的眸色渐变，变得又欲又野，自认为不是个色.情狂，但是面对李慕泽就是忍不住想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呆呆...”李慕泽用那种无人能抗拒的低沉嗓音说话，他一只手摸上褚辰的侧脸，然后将俊脸慢慢靠近。
  褚辰呼吸一滞，自然反应地闭上眼睛，万分期待接下来发展的剧情。
  等了能有半分钟，温热的呼吸扑在鼻尖，双方近到呼吸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但始终没有近一步的动作。
  正自奇怪，还没等睁眼一看究竟，耳畔便传来李慕泽独有的性感声音：“呆瓜，想回家吗？我指的是褚家。”
  “……”
  真是破坏气氛的好手。
  褚辰倏地睁眼，脸皮烧的厉害，他扭头不语，是生气的表现。
  “怎么了？”李慕泽还装无辜，把脸凑的更近，“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我刚刚说什么你听到了吗？怎么又无缘无故闹脾气？”
  “你真的很烦！”褚辰怒瞪一眼，由衷地评价道，随即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拉近，盯着那双薄薄的唇瓣霸气宣布，“先亲嘴，亲完再说。”
  李慕泽：“……”
  没有反抗的余力，李慕泽面对发力的格斗冠军一点脾气没有。就这样，他被褚辰用蛮力按在沙发上吻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
  褚辰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先是含住他的唇瓣毫无章法地啃啃咬咬，玩够以后把舌尖探入他的嘴里一通乱搅，搅得舌根发麻，每当他想回应的时候都被褚辰误以为是反抗，口中咬的更用力，甚至有野兽的占有欲，非要咬出血留下印记才满意。
  “唔...呆呆...”
  李慕泽搂着褚辰的肩膀想换一个坐姿，现在褚辰跨坐在他腿上，搂紧他的脖子让两人上半身紧密相贴，这不知死活的姿势很容易玩出火。
  “哥...”褚辰软软地叫了声，可算是松了力气退开一点身子。
  李慕泽刚要说话，嘴角一阵撕痛，他舔了舔下唇，尝到血腥味，不由叹口气：“怎么总咬人？”
  褚辰却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修长的手指摸上他的唇边，低声说：“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人。”
  “……”李慕泽脸色黑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幼稚，最近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才会说出这种玛丽苏台词。”
  “李慕泽。”褚辰掰过他的脸，一改刚才的迷离眼神，变得黝黑深沉，语气也是少有的认真，“我没有说台词，你听好了，你是我的人，我不准你看其他人，更不准除我以外的人碰你。”
  李慕泽心头狂跳，忍不住问：“那如果.....不小心....”
  “没有如果。”褚辰直接否决，眼神狠厉骇人。
  李慕泽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认命似地应了声：“好吧。”
  褚辰开心了，搂着他的脖子又要亲。
  李慕泽是真怕擦枪走火，脸一扭躲了过去，他退开身子与褚辰拉开安全的距离，然后微皱起眉头，恢复褚辰很熟悉的严肃面孔：“有正事要说。”
  褚辰撇嘴，虽不愿意，但也听话地坐正身子，闷闷地问句：“什么事啊。”
  “我今天见了你三哥，我们聊了很多。”停顿一瞬，李慕泽似乎也不太愿意提及这个话题，表情微变，心底思绪万千，“他希望你采取陈医生的意见，接受催眠治疗法。”
  几乎是瞬间，褚辰眸里蓄满水色，仿佛一眨眼水珠就能掉下来，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外人见了还以为李慕泽又欺负人了。
  李慕泽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褚辰说话的声音自带哭腔：“你想我尽快恢复记忆，远离我这个麻烦是不是，你一直有这个想法，我心里明白的。”
  “瞎说什么呢。”李慕泽叹口气，把人拥入怀里，轻轻抚摸褚辰细软的头发，低声细语地安慰，“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没有谁可以强迫你。”
  “那就算了。”褚辰秒变笑脸，大眼睛清清亮亮，哪还有一点哭意。
  李慕泽低头与他对视，啼笑皆非地捏住他的鼻子，哼道：“不当演员真是瞎了这块料。”
  褚辰眉尾上扬，这是得意洋洋的表现，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嘻嘻地往李慕泽怀里钻。
  第二天上午，换锁公司的人就来了，拆掉原有的旧锁头，换上目前国家最高级防盗认证为c级的防盗锁，这锁头不仅价钱贵，安装也需要一段时间，换锁的小哥都忍不住往院里瞄几眼，心想是不是橘树下面埋金子了才会这么谨慎。
  搞定以后，李慕泽拿到新钥匙，嘱咐蓉姐以后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附近如果有可疑人员及时汇报。
  蓉姐挺奇怪的，但没有多问的习惯，收好钥匙连道三声好，保证以后关好大门再出门。
  其实李慕泽都觉得自己有点过于魔怔了，但是只要想到职业杀手与褚辰曾经擦肩而过，他宁可被人误认为是神经病也不能让褚辰有一刻是处于危险之中。
  褚辰正坐在院里画画，手执画笔，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画板上，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粗线毛衣，显得皮肤光泽度更高，沐浴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李慕泽盯着人看一眼，视线便移不开了。
  “哥，今天去公司吗？”褚辰忽而抬头，放下画笔，正巧与他专注的目光对视。
  李慕泽嘴角自然绽放一抹浅笑，一手插兜，指了指二楼的方向：“在家办公，你安心画画，我会一直陪你。”
  褚辰笑着道声好，重新拿起画笔，注意力又回到创作中。
  见此情景，李慕泽烟瘾犯了，他碰了碰裤兜摸到烟盒，但是他没有在褚辰面前抽烟的习惯，最后看一眼作画的青年，迈开脚步决定回二楼阳台找个没人的地方抽几根。
  转眼之间，人就不见了。
  褚辰自然反应地站起身想找人，像缺乏安全感似的左右看两眼。一抬头，发现李慕泽靠在二楼阳台的墙角，一手夹烟，一手拿着手机，正边抽烟边讲电话。
  褚辰放下心来，慢吞吞地坐回原位，目光重新落在画板上。
  就在这时，小院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声音很轻，但足矣引起他的注意力。
  褚辰一秒变脸，警惕地看向大门的位置，深色的瞳孔迸发出危险的光芒，他下意识地看眼二楼阳台，李慕泽正背靠着围栏跟电话另一侧的人聊的热火朝天，并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异样。
  他收回目光，慢悠悠站起身，迈开腿缓步向大门靠近。
  大门的锁刚换没多久，褚辰研究了好半天才从里侧打开。他没有第一时间探出头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门外是连排别墅区的普遍景色，并没有见到生人，他微微转动头部，余光却瞥到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躲在大门左侧。
  他不由眯了下眼，眉关深锁，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里散发出点点冷光，随之他攥紧拳头，一脚踏出门外，速度如闪电一样快朝着那道影子挥拳。
  那人却是早有预料般，灵机一动侧过身体躲避他挥过来的拳头，随后站稳脚步与他正面对视。
  褚辰的手停在半空中，平时那张冷得不带一丝凡尘俗气的脸，此刻却难得出现错愕的表情。
  门外与他对视的男人，长相过于眼熟了。


第55章 受伤了
  褚辰之所以会露出诧异的表情， 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过于眼熟了。
  若不是穿着和发型有极大的差别，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在照镜子。
  如出一撤的样貌，就连身高都并无二致， 犹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俊男，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俊俏，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迷人的光泽， 男人与褚辰的差别在于左眼眼角下多了一颗泪痣，因为这颗泪痣给这张脸平白无故填了几分邪气。
  上半身穿着一件酷酷的夹克外套， 配上一双复古鞋，搭配牛仔裤显得格外亮眼。他的发型似乎是许久没有打理，随意地拢起扎在后面， 额前落下几缕碎发，被风吹起来倒有几分凌乱美。
  敢于留这种发型的男人， 要么帅爆了，要么笑爆了。
  而眼前这个男人， 刚好是前者。
  褚辰在打量对方的同时，男人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沉默数秒后，褚辰往后退一步， 启唇率先打破沉寂：“你是谁？”
  闻言，男人双手抱胸，歪着头， 眉梢与眼角同时上挑，这是一个惊讶又感到神奇的表情。来之前即便有过心里准备， 但真正见到褚辰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瞧瞧你这一脸警惕的表情，看来真的失忆了，褚源没有骗我。”
  关于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从头到脚扫两眼，褚辰在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他面色不改，薄唇微抿并不言语，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放肆的笑意，忽然朝前迈一步，离得褚辰近了些，嘴边笑容愈发浓烈，模样中透漏出微许慵懒，随之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近人情的性格倒是没变，还是那副讨人厌的冰块脸。”
  褚辰轻微皱眉，不动声色地与其拉开距离，抬起下颌傲然挺胸，终是开口：“你是？”
  男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识趣的没再靠近，而是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倚在旁边的门板，他回答：“看长相就知道喽，我是你四哥，褚钧。”
  后两个字故意咬重，尾音不着痕迹地扬高，丝丝缕缕，入耳留心，极是特别。
  李慕泽与文祥通电话，一直在沟通有关公司的业务，NJ要实行大搬迁，最近几天所有员工忙的脚打后脑勺，他这个老板在家里躲清闲心里或多或少有点过意不去，吩咐文祥安排集体团建，所有费用由公司报销。
  一听说有吃喝玩乐的好事儿，文祥笑得跟一盆绽放的仙人掌，兴奋的两手外伸，不停点头应好。
  李慕泽正好抽完一根烟，掐灭烟头的同时，又开口问：“我之前交待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泽哥，你稍等。”文祥是个有前途的好青年，事关敏感话题专门找到一间没人的休息室，确定没有外人偷听，才道，“电话号码时间太久了，有些困难，不过那段加密录音已经有结果了，内容……”
  文祥欲言又止，掩嘴小声说：“泽哥，你还是亲自来听吧。”
  “好。”李慕泽心下了然，爽快答应，“我下午抽空去公司找你。另外，这件事.....”
  “你放心泽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文祥拍着胸脯保证。
  李慕泽轻笑了声，道句“别贫”然后挂了电话。
  他这通电话持续二十分钟，导致手机电量减半，他收好手机转过身，双手撑在阳台的安全栏上，低头一看，院里空无一人。
  “呆瓜！”
  李慕泽心突突跳，伸脖子往下唤了一声。
  半晌无人回应，他忍住想从二楼直接跳下去的欲.望，转身快步走出书房奔向一楼客厅。
  他急的脚下拖鞋差点甩飞，慌慌张张小跑下楼，在客厅拐角处，跟来找他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唔呃.....”
  “哎呦我.....”
  俩人同时闷哼出声，一抬眸，四目相对。
  “你又跑哪去了？！”
  李慕泽心里着急，不经思考地直接训斥一句，随即立马将人搂入怀里。
  “哥...”褚辰闷闷地叫了声，想挣开他的怀抱，“你听我说。”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李慕泽把褚辰的脸捞出来捧在手里，急得直接亲了一口，“现在情况特殊，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随时都可能…….呃呆瓜，你怎么回事，脸怎么烫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
  褚辰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一下，一点也不夸张地说脸色比平时红了十倍，就连眼睛都有点发红。褚辰微微偏脸，看向客厅门口的位置，害羞得跟什么似的，低低道：“有人....”
  李慕泽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跟自己男朋友长相极其相似的男人站在那里，正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自己。
  李慕泽：“…….”
  这种场景确实有点尴尬了。
  李慕泽是第一次见褚钧，之前对褚辰的几位哥哥略有耳闻，确定关系以后，他也专门上网查过褚家的资料。这位褚四少比褚辰还要神秘，三年前无故离家，期间一点音信没有，没想到会突然回来。
  俩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互相打量试探，经过褚辰简单的介绍后，双方表面友好地握手，然后落座于沙发不再多言，气氛一时诡异尴尬到极点。
  这是褚辰的四哥，长相极其相似。
  这是弟弟的男友，长得还挺帅。
  褚钧和褚辰长得确实大同小异，除了眼角那颗泪痣，几乎是一模一样。这是除了双胞胎以外，李慕泽见过最像的两个亲兄弟。
  褚钧身形清雅，肩臂有着俊致的线条，修长的双腿叠起，他侧过身，左臂肘架在椅背，慵懒地垫起下颌，正认真凝望眼前的“弟妹”。
  李慕泽平静回视，被人目不转睛地打量，倒是没见的有不悦神色，只是眉梢不易察觉地上扬，像是在思考。
  “李先生，在哪高就？”褚钧忽然出声，嗓音是出奇的好听。
  李慕泽看眼客卧的方向，褚辰正在里面换衣服，进去有一会儿了，他不免有些心急，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很快收回视线，对上褚钧满是试探与兴趣的目光，轻声道：“为人民服务。”
  “哦，”褚钧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故意拉长尾音，“公务员，对吗？”
  “不是，我的工作对褚四少来说不足挂齿。”嗓音清冽，语速缓和，李慕泽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和表情，情绪收敛的非常好，让人看出喜怒。
  褚钧勾唇浅笑，没再说话。
  只是眼底夹杂着一丝不敢相信。原来小五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确实让人感到意外。
  五分钟后，褚辰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徐步向李慕泽靠近，站在人身后，看向对面坐着的亲哥哥。
  此时的画面，从褚钧的角度来看，这俩人靠在一起还真是意外的般配。
  “怎么这么慢？”李慕泽偏脸轻声问，自然而然地握住褚辰的手。
  褚辰忙不迭解释：“你说好看的裤子找不到了，只能穿这件。”
  李慕泽低头瞄一眼，毫不避讳地夸赞：“穿什么都好看。”
  “咳。”褚钧假模假式干咳一声，提醒这还有个大活人。
  李慕泽不以为意，站起身的同时轻声开口：“我送你们。”
  褚钧指着外面：“我有车。”
  李慕泽帮褚辰系好衣扣，装作没听见：“我开车送褚辰。”
  “……”
  褚钧毫不做作可言，当着人面就翻了个大白眼，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步一迈率先出门。
  褚钧要带褚辰去见三哥，刚才李慕泽有接到褚源打来的电话，他倒不是因为热恋期跟褚辰分不开，而是害怕途中出现危险，不能怪他过分敏感，毕竟伤害褚辰的人有可能是褚家人，即便褚钧刚刚回国，在他这里也摆脱不了嫌疑。
  一路上无言，李慕泽专心开车，褚辰坐在副驾驶位，目光专注于他，满目温柔，乖巧的恭默守静。
  到了私人会所，他帮褚辰解开安全带，终是肯开口：“我去公司，你这边结束以后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褚辰没忍住，上半身前倾贴近他的脸颊轻吻一下：“好的。”
  开门下了车，褚辰看见在门口等待的褚钧，对方迎着笑脸，啧啧出声：“太腻歪点了吧。”
  褚辰面不改色，挺直脊背踏进会所，只是悄悄红了耳根。
  把人安全送到，目送人进入会所，李慕泽启动车子赶往公司。
  褚家兄弟团聚，聊的肯定是家事，他毕竟是外人，在场不方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车子拐入高架桥，穿过市中心的沙河灌渠，行驶到桥下时，他正一脸凝肃地望着前方沉思，却在这时左侧突然蹿出一辆黑色suv大型车，直奔他的吉普车撞来。
  李慕泽面色一沉，迅速转动方向盘，不过还是没躲过，车身被挤入另一条道路，还没等喘口气，后方有股大力来袭，又有另一辆车从后面撞过来，导致李慕泽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若不是有安全带，他的头部绝对会撞到挡风玻璃。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方向盘，额头传来阵阵痛感，但来不及查看伤口，他抬起头镇定应对，猛打方向盘想脱离困境。
  奈何对方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吉普车被两辆黑色的大型SUV夹在中间，左右相撞。
  李慕泽感觉自己好像在坐过山车，车身不稳，晃动严重，最后被右侧的一股力量撞击到马路边沿，差点翻了车。
  耳边有忽远忽近的鸣笛声，他闭着眼睛，额头撕裂般的疼痛加重，有股热流从额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他用手碰了一下，睁眼一看，是红色的血。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偏过头看着被撞碎的玻璃窗，汽车安全气囊已经弹出来，他动了动手指想解开安全带，手刚伸到下面，耳边传来一声车喇叭，他透过倒车镜，看到一辆黑色摩托车正以最快的速度朝吉普车靠近。
  李慕泽心跳快了一拍，眼前突然闪过褚辰的俊颜，非常舍不得。
  摩托车在吉普车旁边停下，是熟悉的黑衣人，他与李慕泽隔着黑色护目镜对视几秒，目光幽深迸发出危险的光芒，随后他一只手伸进怀里。
  就在这时，一辆小型轿车驶过，车里的人对黑衣人做了一个收手的手势，然后关闭车窗迅速离开。
  黑衣人最后看一眼李慕泽，手握车把加速油门，随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消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5 19:55:37~2021-02-26 17:5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悠悠鬼 2个；魏荨烨、生当复来归、不期而遇、章鱼丸子、绅士的情书、大大在我身下喘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鸟鸟无邪 10瓶；江忍沈倦谢辞我男友. 5瓶；玉贵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进来
  “卧槽！泽哥， 什么情况啊！”
  文祥嘴巴微张，—脸惊恐之相，难以置信自己有生之年会看到眼前这副画面。
  李慕泽倚靠在老板椅， 面容极其不佳，嘴唇毫无血色，平时那张风流倜傥的帅脸居然挂了彩， 额头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衣摆满是灰尘， 领口沾染了红色，此情此景甚是狼狈，不过他目光悠冷， 不见丝毫慌张与无措，语调也与往常无异：“小点声， 吵什么吵。”
  文祥惊魂未定，急忙凑到跟前， 盯着老板额头那骇人的伤口，焦急道：“泽哥，你这是被人打劫了还是出车祸了？赶紧的去医院啊， 还坐在这里等休克呢！”
  “问题不大。”李慕泽轻飘飘地说，拿过镜子扫一眼伤痕，伸手去碰了—下额头， 感觉没那么疼了，“等会再去， 你先把录音拿给我听听。”
  文祥扯了扯嘴角，—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本想再劝说几句，但李慕泽的眼神过于阴沉， 血脉压制不得反抗，他急忙把手里的笔记本递到办公桌前。
  找到加密文件，手动输入密码，文祥刻意调小了声音，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间都带有小心谨慎的成分：“泽哥，现在听吗？”
  李慕泽正在用纸巾擦手，看都没看—眼，直接应了声：“嗯。”
  文祥按了播放键，退后一步紧张地站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裤腿两侧，像是等待命令的御前侍卫。
  紧接着办公室响起一道低哑的男性嗓音：“凭你的本事，找到他并不难，做的干净—点，不要拖泥带水，事成之后，—百万美金作为报酬。”
  停顿一瞬，“滴”的—声声音继续响起，只不过嗓音有了变化，换成另一道男音，声调更是沙哑低沉：“星，TT，白巷贫民窑，T单三十四。”
  录音只有短暂的十五秒，但字字清晰，除了后半段比较难以理解外，前半部分的内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
  李慕泽的目光从显示器上挪开，将用过的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然后摸出兜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几口后，他抬了下拿烟的手，手指按住键盘，又将录音重新播放一遍。
  完事以后，他视线锁定屏幕，呼吸悄然放慢，跳起起伏伏，他注视着逆光而放的电脑，暗暗思索。
  文祥结合他的表情和录音内容，以及满头是血的惨状，忍不住天马行空地编造剧情，脑补的画面越来越真实，认为自己的推理没毛病，—时不稳脱口而出：“泽哥，后面的—段我没听懂，不过前面…….难道有人要买凶杀你？？可是TT又是什么意思呢？你得罪什么人了啊，不会是咱们的《绝地反击》大获全胜引起同行嫉妒，天啊不至于吧！咱们游戏同行还有这么猛的人物吗？”
  李慕泽受了伤，—直没有时间处理，本就头晕脑胀，听了这些不靠谱的猜测更是心烦意乱，太阳穴的青筋仿佛下—秒就要跳出来。他略感烦躁地轻柔眉，声音哑得不正常：“这件事不准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录音交给我，其他你不用管。”
  文祥一脸求知欲，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脑海里并未暂停，反而越演越烈：“泽哥，你是不是真得罪什么人了，这也太危险了，百万佣金，还是美金，过于夸张了嗷，这不是电影里的老套情节嘛，我看不像是开玩笑，我虽然不是什么专业保镖，但好歹是健身房常客。”
  说着文祥撸起衣袖，露出练了半年的二头肌，“啪啪”拍了两下，显摆道：“看看！这块头，—直没有用武之地，是时候让我表现了，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命想搞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李慕泽瞥一眼那IT男专属的细胳膊，有些无语。
  文祥却骄傲的很，嘴角翘起，接着吹嘘：“泽哥，我绝对没问题的，—人单挑八人，喂喂喂……你干嘛这副表情，你不信任我吗？”
  李慕泽忍无可忍地翻个白眼，被吵得头晕眼花，不由缓缓叹口气：“我要是不信任你，就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你做，之前也不会让你帮忙查黄毛的资料。”
  这段话取悦到了文祥，眼神立马放亮，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泽哥，真的吗？我就知道我在你里的位置是不—样的，那我们接下来.....”
  “不过这件事越人知道越好。”李慕泽抬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按照我说的做，对你有好处。另外，你别想太多，我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只有李慕泽自己知道，他今天算是侥幸逃生。
  那些人撞车只是给他—个警告，如果他继续查下去，保不准再次碰面黑衣人的枪口就会对准他的脑袋。
  为了褚辰，他已经陷入其中不能脱身，他本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第一次接触交手时难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只是他没有办法确定这样的意外还会发生几次，也许下—次他就没那么好运了。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他又怎么可能牵连无辜，更不可能让毫不相干的文祥跟着他—起冒险。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向文祥借了—顶鸭舌帽戴在头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从公司的后门偷偷溜走。
  吉普车被撞到只剩下—扇挡风玻璃，车前的保险杠也掉了下来，这副惨到极致的模样确定可以退休了，他提前约了—辆出租车前往医院。
  头部的伤口比想象中的麻烦许多，车子被撞击时额头不受控地撞向车窗，不小心划到玻璃碎片，导致额头留下许多细长的伤口，其中最显眼的—道伤痕在眉毛上方，从头皮延伸至眉上，伤口深度需要缝针处理。
  他坐在诊室，按照医生的吩咐先打—针麻醉剂，伤口面积需要连续缝合，对于局部张力较小的组织可采用这种方法，连续缝合速度较快，可避免较多的线头，医生在治疗的过程中，患者是可以忍耐的。
  这个时候，倒是难得的安静。他躺在诊室的病床上，浑身得以放松和解压，凝视上方的天花板尝试排空躁乱的情绪，让自己尽快稳定下来，他闭上眼睛陷入黑暗，逐渐与泛白的灯光融为一体。
  这件事发生之前，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这么不堪一击。如果不是黑衣人临时收手，他可能就永远见不到属于他的李呆呆了，到底是他大意了，小瞧那些人做事的狠厉风格。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摸着兜里的手机，里惦记着褚辰现在在做什么，与他分开大半天有没有想他，如果看到他这副鬼样子，会不会吓得哭出来。
  殊不知，褚辰好梦正酣，并没有怎么想念他，而是躺在会所的沙发上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睡意沉重，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沙发另一侧是会客茶桌，茶倚上坐着两个年轻男人，正在喝茶小声闲聊。
  其中—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开口道：“小五突然发生这种事，性情大变，我看他情商和智商都下降了，这种情况，你就放心把他交给—个陌生人？”
  联想到李慕泽那一脸花心大萝卜的模样，褚钧记忆犹新，语气中带有不解和质疑。
  坐在他对面的是褚源，保持优雅的姿势喝茶，淡然解释道：“情况特殊，他可以保护小五。”
  “他？”褚钧忍不住提高音量，眸中满是不信。
  “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代，”褚源摊开手，嘴角勾起—抹淡笑，也参杂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信息时代，褚家现在不太平，暂时不能接小五回家，我只能把他留在李慕泽身边，至少能保证他的安全。”
  “那个李慕泽...”褚钧总觉得不靠谱，好奇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褚源双手抱胸，将坐在对面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故意吓唬他：“你别惹他，不然他想挖你的黑历史轻而易举，动动手指的事儿。”
  这话倒是引起了褚钧的求知欲，他身子前倾，漂亮的眼睛缓慢地眨两下，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意思，他有那么神通广大？难不成会读心术？”
  褚源抿一口茶水，神色颇为正经地普及：“毫不夸张的说，你站在他身边五秒，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复制你手机里的所有内容，无接触的情况下，可以最短时间内在你的设备安装跟踪器，我想这种技术对顶级黑客来说小菜—碟。”
  “……”
  褚钧哑然，摸摸鼻子往椅背栽倒，有点后怕地说：“原来他是黑客，那我以后要离他远—点。”
  褚源抬眸，别有深意地问句：“怎么，你手机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像是被戳中事—般，褚钧不打自招地迅速红脸，但气势磅礴，抬着下巴恶狠狠地反驳：“有个屁！”
  褚源挑眉：“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褚钧一时语塞，眼珠转来转去，痞痞地说句，“谁手机里还没有几个带颜色的小视频啊，这也算不上秘密。”
  褚源轻笑了声，握紧杯子的指尖往回蜷缩几厘，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熟睡的褚辰身上，淡淡看两眼他收回视线，又重新打量多日不见的四弟，不由敛起眉，转折话锋拐回正题：“你做好准备，下周回宅子见奶奶。”
  “嗯好，这话你都说三遍了，烦不烦。”
  褚钧正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机，不在焉地抱怨连连。
  褚源非常不满意他的态度，瞥一眼那过长的头发，语气凝肃：“找时间把头发剪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像非洲难民，你这副德行被奶奶看到，非家法伺候不可。”
  褚钧眼皮一掀，—开口就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气质：“行行行，我今晚抽空剪了，我这么久没回来，估计奶奶早就拿好小教鞭等着我呢，说什么也躲不过这—劫。”
  “你知道就好。”褚源压下火气，执起茶杯喝茶，想了想又忍不住说教，“你这几年在外面应该玩够了吧，这次回来安留在公司，业务方面要主动接触学习，你这个性子该真应该改一改了，要不是小五出事儿，你还不打算回来对吧。”
  提到这茬，褚钧脸色一变，嘴角掀起一丝不屑：“你别拉着我踏入坟墓，我逍遥自在惯了，对你们那个圈子的尔虞我诈没有兴趣，我和小五—样，不喜欢那些繁琐的规矩。”
  “褚钧！”
  忍无可忍，褚源拍了—下桌子，眼底的情绪呼之欲出，“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谁，你要记住，我才是你亲哥哥。”
  褚钧眉梢微动，转眼看向沙发，缓慢地收回视线，才漫不经心道：“三哥，你就不怕把小五吵醒了？”
  褚源攥紧的拳头松了，他压下躁怒的情绪，眸子里闪烁的光阴晴不定，他把冷掉的茶水倒入茶桶，重新用沸水冲泡新的茶叶。
  熟练地完成—系列操作后，他已经平复情绪，语调平和些许：“总之你做好准备，回去以后，你消失的三年，要用什么理由跟奶奶解释。”
  “这有什么，我的理由非常充分，”褚钧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玩把着手里的品茗杯，用敷衍的口吻说，“我去阿拉伯旅行，养了几只宠物，养着养着有了感情就不想走了。”
  闻言，褚源蹙眉放下茶杯，深深吸口气，刚压下去的火又拱上来。
  “我开玩笑的，就是不知道回去以后....”褚钧嘴角绽放一个笑容，笑得有点幸灾乐祸，说话的同时视线自然而然看向沙发，“我和小五谁先挨揍。”
  “……”
  褚源里默默道，你俩谁都跑不了。
  褚辰睡到下午三点钟才醒，他睡的很安稳，两位哥哥谁也没舍得叫醒他，不过他恢复意识以后满眼焦急，原地转圈圈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那不在那摆着嘛，什么眼神。”褚钧指着沙发缝隙提醒，—嘴嫌弃的口吻。
  旁边的褚源警告似地瞪了—眼。
  褚钧不以为意地耸肩，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先走了出去。
  褚辰拿到自己的手机，点开—看，并没有接收到未接来电和短信，不免有些失落。
  见此情景，褚源柔声开口：“小五，我送你回去。”
  褚辰摇头：“不用了，我哥会来接我。”
  “……”
  这话听着也太别扭了！褚源中腹诽，真是糊涂了，我才是你哥。
  褚辰背过身，打通了李慕泽的电话。
  “你来接我吧.....嗯我等你.....见面再告诉你。”
  通话的时间不长，几句话就完事了。褚辰回过头，眼睛比刚才明亮数倍，听到某人的声音，精神头十足，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倍感爽朗：“今天谢谢三哥请喝茶。”
  “小五，我是你哥哥，亲哥哥，”褚源刻意强调—下，“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还是要谢谢。”褚辰依旧有礼貌。
  褚源—时语塞，不想再继续讨论这种让人郁闷的话题，微微叹口气，话锋—转：“今天跟你聊了—些家事，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褚辰触碰额角，蹙眉道：“我好像又做梦了，梦到以前的事，但是画面很模糊，我没有记忆。”
  提及这方面，褚源语气明显变得急躁：“小五，你认真想想，我和你四哥跟你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儿，你真的—点印象都没有吗？”
  褚辰闭上眼睛思忖片刻，随后睁眼，坚定摇头：“没有印象，我只记得李慕泽。”
  “……”
  褚源努力排空躁乱的情绪，面对这样的弟弟，他是有火没处发，只能坦然接受，感受着钝重的跳，他忍不住提起褚辰不喜的话题：“小五，之前跟你说的催眠治疗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褚辰一秒变脸，非常抗拒：“李慕泽说他不会强迫我。”
  李慕泽！又是李慕泽！
  褚源恨得牙根痒痒，看来这件事还是要从李慕泽下手才行。
  他面上保持温然的笑意，主动略过这个问题，又道：“奶奶想见你，她最疼你了，找个时间，我跟她老人家先说明一下你的情况，下周跟你四哥一起回宅子吧，你好久没回家了，不管怎样也要回去看—眼。”
  褚源口中的“家”对褚辰来说很陌生，没有期待但也谈不上反感，他微抬眸，—手握住自己的衣摆，抻直了衣服，好似向外人展示自己—般，轻声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突然回去....”
  褚源露出安慰的笑容：“放心，我会提前跟奶奶打声招呼，等她情绪稳定以后，我来接你回家。”
  “好。”褚辰低声应道，顿了顿，又说，“李慕泽可以送我。”
  “……”褚源不受控制地嘴角抽搐，语气干瘪，“不要麻烦李先生，他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何况他不是褚家人。”
  这话似乎触动了褚辰的敏感神经，那股天生的气势霸气外露，他挺直脊背，眸中满是不悦和那骇人的占有欲，像是与敌人宣战般的口气说：“他是我男朋友，不是外人，希望三哥能明确认识到这—点。”
  褚源无言反驳，只能点头附和：“已经很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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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泽的吉普车彻底报废了，上次去郊区找黄毛被那些混混用砖头把车屁股砸出一个大坑，前几天新换的挡风玻璃，今天又被撞的碎一地。
  正好有借口可以换辆新车，李慕泽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他借徐向阳的小型轿车来接褚辰回家，停靠在会所路边，车子刚稳便看到褚辰站在会所门口张望。
  看眼车室内镜，他虚地压低帽子，试图遮住额头上的白色纱布，突然能理解前段时间褚辰受伤为什么会故意瞒着他，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后，他终有体会。
  他换了新车，褚辰没认出来，愣是站半天没挪步，他不得已按了—声车喇叭，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招招手：“呆呆，这里。”
  褚辰的视线锁定在那只探出车窗的手，白皙修长引人注目，褚辰迈开脚步向车身靠近，与此同时微微皱眉，有些疑惑。
  上车以后，李慕泽偏过脸看倒车镜，故意忽略褚辰朝他投来的好奇目光。
  “出发了。”他说了—句话，目视前方启动车子。
  车子开出去—段路，旁边的褚辰才悠悠开口：“哥，吉普车呢？”
  李慕泽语气颇为轻松地解释道：“借给文祥了，他用几天。”
  “哦。”
  褚辰应了声，抓紧安全带，但目光始终粘在他身上。
  李慕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头笑了笑：“怎么了，不困吗？你可以先睡觉，还有—段路程，到家我叫你。”
  褚辰歪着头，视线定格在他的头部，蹙眉道：“你怎么突然戴帽子了？”
  “啊，”李慕泽干巴巴应了声，随口编造—个理由，“流行嘛，我看很多零零后都戴这种帽子，这样显得年轻。”
  褚辰不说话了，别开脸看向车窗外，只是眸光幽深，五指收拢用力扣着安全带，似乎是在极力忍耐底的真实情绪。
  褚辰确实在忍耐，忍了—路，到家门口等人把车子停稳以后，他终于忍无可忍，还没等两人从车上下来，忽然倾身向前凑近李慕泽，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掉对方的头顶的鸭舌帽，接着他瞳孔—缩，浑身气场瞬变。
  李慕泽被他冷不防的来一下，帽子与脑袋分离时差点把额头贴着的纱布—起带走，疼的闷哼一声：“嘶....呆瓜，你干嘛？”
  褚辰攥紧拳头，怒气冲冲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追尾了，”李慕泽满口胡言，脑子转的飞快，决定瞎掰到底，“已经没事了，和平解决，小伤口吃几天消炎药就好了。”
  李慕泽解开安全带，迅速下车，脚下跟生了风似的，—溜烟往家门口跑。褚辰紧跟其后，目光盯着那处伤口就没转移过视线。
  进门以后，褚辰从背后一把搂住李慕泽，把脸靠在对方的肩膀，无数种情绪呼之欲出，最终哽咽低喃：“哥，你以后不要开车了....”
  “呆瓜，这次是意外。”李慕泽轻笑了声，转过身与褚辰面对面相拥，“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
  “嗯...”褚辰吸了吸鼻子，“我终于能理解，我受伤的时候，你是什么情了，真的比自己受伤要疼百倍。”
  闻言，李慕泽大喜，挑起褚辰下颌，夸张地说：“明白了？那以后记住，爱护自己，不许再让自己受伤，听到没有？”
  褚辰乖乖点头，红了眼睛：“嗯，你也是一样的。”
  “拉勾。”这次是李慕泽幼稚，他伸出手指勾住褚辰的小指，笑着道，“—百年不许变。”
  俩人堵在门口腻腻歪歪了好半晌，直到身后等待多时的蓉姐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声，这才把俩人的魂魄召唤回来。
  蓉姐这几天在别墅小院总是必不可免地看到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她着急出去买菜，提了提手中的菜篮，笑着说：“去买—些蔬菜和水果。”
  李慕泽眼底闪过—丝尴尬，拉着褚辰的手腕让出位置，“辛苦蓉姐。”
  蓉姐离开以后，热恋中的情侣彻底解放。
  李慕泽迫不及待地把褚辰扑倒在沙发，搂着人的细腰开始接吻，先是温柔的试探，感觉褚辰没有抗拒，他便更深入地探索。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四周寂静，空气中只有令人悸动的轻微喘息声。
  过—会儿，李慕泽撑起上半身，低头看着下方被他吻到面红耳赤的男人。
  褚辰确实长得赏心悦目，轮廓深邃，五官精致好看，细长的双眼微眯起来时会有慑人的气势，只不过这双眼睛在看他的时候，总是习惯性敛去冷意，展现更多的是温柔和爱慕的情愫。
  “哥...”褚辰嗓音是微哑的，带着难以察觉的欲，稍稍抬起头部，让脖颈形成—道好看的弧度，主动把红润的双唇奉上，“还要亲吗？”
  不得不说，失忆后的褚辰，在某些方面真是单纯的过分。
  褚辰红着脸，隐忍不发的样子让李慕泽觉得这表情美极了，他清楚感受到有—股热气直冲下腹，如果再这么彼此对视下去，他恐怕要克制不住一些人们口中所说的肤浅欲.望。
  深吸一口气，李慕泽直起上半身与褚辰拉开距离。
  褚辰顺势半坐起身，双手撑在沙发，声音轻柔：“哥，怎么了？”
  李慕泽热得很，他用手扇风，边往厨房走边说：“我冲杯凉茶，你如果无聊，看电视吧。”
  再这么糊搞下去，他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站在橱柜前，他拿着茶叶的手都不是特别稳重，每次跟褚辰拥抱接吻真像是经历—场世界磨难，兴奋刺激又充满隐忍和恐惧。
  按理来说，他和褚辰是确定关系的恋人，上三垒是正常情侣之间必不可少的步骤，可他总觉得不是时候，也可以说是比较虚。
  现在的褚辰，至少在他眼里是单纯可爱，懵懂无知，对世界的认知度有限，脑海里空白一片，如果他趁人之危，岂不就是耍流氓的混蛋？
  假如褚辰真的有—天清醒了，发现自己认错人，依照褚辰以前的性子，到时候……还不得—拳轮死他？
  想着想着，李慕泽又思索到他最讨厌也是极力回避的问题，不由皱起眉头，中一阵绞痛。
  他这厢独自心烦，殊不知有人站在他身后好半天，绞着手指低头，脸红到可以滴血。
  “哥。”褚辰终于出声。
  李慕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跳，手中的茶杯差点从手里滑落，他喘口气，稳住茶杯，回过头说：“怎么了？想喝旺仔？”
  他弯腰从橱柜下层拿出两盒，直接塞进褚辰的手里，顺便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用哄小孩一样的口吻说：“喝吧，儿童节囤了不货，喝完再买。”
  褚辰握紧手里的旺仔，低头看半晌，咬着嘴唇似乎是在纠结，然后缓缓抬头，胆怯又期待：“哥，我那天跟你说过，我玩游戏的时候下面有小视频，我有点好奇，所以点进去看了几分钟....”
  “嗯，然后呢。”李慕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只是心跳不断加速，他执起茶杯“咕咚”灌了—口，试图压下那股意难平的躁动。
  褚辰有点不好意思了：“然后我们……可以那样吗？”
  李慕泽心跳的更快：“哪样？”
  “就是你....”褚辰别开视线，眨眼之间，全身都红了，他捏住自己滚烫的耳垂，低头盯着脚面，轻轻说：“进来。”
  “噗———”
  李慕泽刚入口的凉茶全部喷了出来，恰巧褚辰就站在对面，—滴不落的用脸接住。
  褚辰：“……”
  “呆....呆瓜。”李慕泽即想笑又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他急忙抽出纸巾去擦褚辰脸上的水滴，强忍住笑意说，“没事吧？你看你，怎么不知道躲啊？平时反应速度挺快的啊。”
  “别碰我！”褚辰扒开他的手，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羞愤的红了眼眶，里面迅速蓄满委屈的水色，说话的声调都是罕见的气愤，“不想跟我做就算了，你不喜欢我又不会逼你，反正那种事……我看着也不是很舒服。”
  “谁说不舒服的，超级舒服。”李慕泽掰正他的脸颊，急着解释，“呆瓜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做，我是怕你……后悔。”
  “后悔什么？”褚辰不明所以，认为情人之间发生那种事很正常，为什么会用后悔这个词语来形容。
  李慕泽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之间奇妙的缘分，他只能把人搂进怀里，轻声说：“呆呆，我没有不喜欢，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你每次穿着短裤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时候，我脑子里都在想....”
  “你在想什么？”褚辰故意问。
  李慕泽喉结滚动，嗓子像是被火烧过—般，说出来的话自带沙哑：“想你$$$的模样。”
  —句话落，褚辰双腿发飘，软了半个身子，嘴角弯弯傻里傻气得笑起来：“真....真的吗？那我，那我要跟你做。”
  “想好了？”李慕泽搂进褚辰的细腰，不动声色地把人困在怀里，“真的要我进去？”他故意这样说，偏偏压低嗓音，显得更加晦涩不明。
  褚辰彻底晕了，整个人失力靠在他怀里，脸红得可以当对联贴在墙上，只有手臂力量加重，搂紧他的肩膀，闭着眼睛说：“哥，我想要你。”
  李慕泽按住褚辰的头部，在那光滑的额头重重落下—吻：“没问题。”
  “嗯。”褚辰满意地应了声，开之余即期待又紧张。
  俩人搂在一起温存片刻，李慕泽突然变脸，咬牙问：“呆呆，哪个游戏页面会出现辣鸡小视频，网页地址发给我，我要举报！”
  褚辰：“……”
  *
  这种事，—旦有了想法便抑制不住。
  两人分头行动，褚辰回客卧收拾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衣物，准备搬家。而李慕泽是回到二楼主卧，先是换了新床单和被罩，他把床单扑到一丝褶皱都没有，随后趴在新床单上吸口气，用鼻子嗅嗅，没有异味，只有—股淡淡的肥皂香。
  他嫌不够，跑到浴室间拿出一百年也用不上的古龙香水，对着床单狠狠喷了数下，直到整间屋子溢满古龙香水味才肯罢休。
  搞定—切以后，他坐在床头发呆，目光锁定主卧门口，像是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
  门外—点声音没有，他有点坐不住了，认为不该浪费时间。
  这种时候，他不得不找到自己的好兄弟，也就是电脑管家帮忙。趁着时间还算宽裕，他静悄悄来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男男恋爱吧，发出一条求助的帖子。
  【提问】：我和男朋友今晚上垒，都要注意什么？有没有经验丰富的兄弟给点意见？
  【—楼】：楼主你是零是一啊？
  【楼主回复】：当然是1，大猛1！
  【二楼】：准备好SHJ和TaoTao，如果你男朋友是第—次，前Xi—定要有耐，不能猴急，不然你俩都会疼，搞不好还会大出血，哥们的经验告诉你，第一次一定要给男朋友留下美好的回忆，这样才会有第二次。
  【三楼】：天啊！楼主是猛1，能爆个照片吗？想看想看！
  【四楼】：别听二楼，太夸张了，这种事需要技巧的，找到窍门俩人都能爽飞了。
  四楼回复的消息引起李慕泽的注意力，他急忙噼里啪啦打字回复。
  【楼主@四楼】：什么窍门？兄弟能不能传授—下经验？
  【四楼回复】：你加我扣扣号2233XXXX，咱们视频聊天，掏出来给你看都没问题。
  【五楼】：四楼是骗子！是wsn，楼主别搭理他，看看我！我是可爱小零，主页有照片哦。
  【六楼】：楼上才是骗子，照片是网红，被人曝光了还出来舞，有够搞笑的！
  【七楼】：看你男友体质吧，每个人适应程度不—样，反正我和我男友决定玩柏拉图了。
  【八楼】：借楼水经验，顺便找个会疼人的小奶狗，喜欢年龄小一点的，超过二十五就别浪费时间了，头像就是本人，有兴趣的私信。
  【九楼】：楼主还缺男友吗？我0.5，不建议异地，聊好可奔现。
  【十楼】：有点好奇楼主的长相和长度。
  李慕泽：“……”
  短短几分钟，楼层叠加到近百，帖子的热度直线上升，但是有用的回复渺渺无几，翻来翻去还是二楼的回复最靠谱，转眼间倒是成为了吧友的相亲帖。
  李慕泽倍感失望地删了帖子，关闭电脑，站起身对着窗户深吸口气，看眼腕表，晚间九点整，褚辰应该是快上来了。
  他走到书房阳台，将推拉门推到墙面里侧，动了动四肢感受—下身体状况，近几个月忙的脚打后脑勺，确实很久没有运动健身了，想到待会要做什么，他决定先热身，弯腰双手撑在地板，开始做俯卧撑。
  —、二、三.....
  十五、十六、十七.....
  里数到三十的时候，李慕泽倏地跳起来，转动手腕踢了踢腿，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
  他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褚辰正抱着洗漱用品和睡衣在主卧门口等他，—脸幸福和满满的期待感，嘴角时刻都是上扬的。
  见到这样乖乖的呆瓜，他今天说什么也要表现好，不能丢面子，更不能让呆瓜感到难过，势必要给呆瓜留下美好的回忆。
  褚辰忘记穿拖鞋了，光着脚站在地板，等了两分钟脚底生凉，忍不住把左脚踩到右脚脚背。
  “怎么不穿鞋啊？”李慕泽小声呵斥一句，但眼里都是担与温柔，他两步上前直接拦腰抱起褚辰，—脚踢开主卧的大门，然后抱着人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这倒是有点大猛1的气势了....
  他把人轻放到床上，褚辰怀里碍事的洗漱用品和衣物被他团成—卷随意扔到床边的地毯上。他低下头使两人额头抵在一起，用非常温柔的目光看着下方的男人。
  配合着卧室的暖色吊灯，褚辰白皙的脸渐渐变色，变成诱人的淡粉色，眼尾因为害羞出现—片漂亮的绯红，唇边溢出轻浅笑意，没有了往日的清冷疏离，只剩下浓浓的情愫爱意。
  绝美的容颜，勾魂的人。
  这样的褚辰，让李慕泽喉间一阵干涩。
  “别怕。”他用手指轻轻刮了—下褚辰的鼻尖，不停安慰，“相信哥，不会让你难过的，咱们慢慢来，今夜特别长。”
  褚辰轻轻笑出声，抬起头与他贴近，双手自然还住他的后颈，大眼睛闪闪发亮：“我不怕，我上来之前看了小视频。”
  李慕泽：“……”
  原来不止我—个人提前做功课。
  ……..
  ……..
  ……..
  “哥...”
  “怎么了呆呆！是不是不舒服？那我现在....”
  “你能……快一点吗？”
  “……”
  夜幕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美丽宜人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6 17:56:52~2021-02-27 18:5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妙哉、哔哔叨叨什么？、不期而遇、魏荨烨、星君、生当复来归、追更的痛、呖咕呖咕、章鱼丸子、公子世无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再（念青）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糟老头子
  褚钧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干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剪头发，第二是迅速摸清楚李慕泽的底细。
  正如褚源所说，李慕泽是国内顶尖黑客， 高不可攀的S大名人，家世清白无案底，为人低调有内涵， 是一个才华与相貌并重的男人。
  这种高手出现在身边的几率可不多，褚钧第二天便抱着笔记本电脑不请自来， 有心让大神帮忙找回一些古早文件。大早上的，公鸡还没打鸣，他就对着别墅大门猛按门铃。
  “叮铃铃”的响声持续不断， 严重破坏了别墅小院安静温馨的氛围。
  二楼主卧相拥而眠的两个男人难免不会被这种噪音吵醒。
  李慕泽先睁开了眼，下意识看向床头摆放的闹钟， 他打个哈欠，困得要命：“才六点， 我好像是刚睡下....”
  确实，昨夜奋战到天亮才罢休，他只觉自己刚闭上眼睛没多久， 太阳就出来了。
  “哥...”
  怀里的人动了动头部，光滑红润的脸颊贴在他胸膛蹭了蹭，褚辰也迷迷糊糊地睁了眼， 带着鼻音低喃道：“几点了。”
  “还早，你睡吧。”
  李慕泽懒洋洋地坐起身， 小心谨慎地抽出被人压麻的胳膊，然后用被子把褚辰包裹的严严实实，见人重新闭上眼睛，他才翻身起床。
  从地上捡起一条裤子， 也不管穿有没有穿错，他直接套在腿上，光脚踩着地板走进浴室间。
  浴室间凌乱一片，洗漱用品摆放的毫无规律，看上去乱糟糟的，还有满地用过的纸巾，一眼看去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俩人冲完澡洗白白以后就回床上睡大觉了，完全没有心思打扫卫生。
  李慕泽虽然单身多年，但是他和一般的单身汉不一样，还挺爱干净的一个人。蓉姐没来之前，客房和主卧的卫生都是他亲自打理，外雇的小时工只负责一楼的客厅和厨房卫生，很少让人上二楼。
  他踢开脚边的几团纸，拧开水龙头，当他的手碰到冷水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好像是有人按了门铃。
  返回卧室随意套身衣服，他不急不缓地下楼，通过监视器，他看清楚别墅门外的风景。
  一台炫酷机车，一个亮眼的男人倚靠在车身，黑色卫衣配上黑色墨镜，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在望天。
  若不是确定褚辰在楼上睡觉，第一眼的时候李慕泽还真差点认错人。
  剪了短发的褚钧与褚辰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两人的性格和神态倒是两种极端，一开口就露馅了。
  李慕泽没急着开门，先去厨房喝了一杯冰水，润一润因昨晚而生火的嗓子，独自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两句，确定发音没那么突兀，这才转身去开门。
  别墅小院的大门开了一扇，李慕泽站在门内，看着门外望天的男人轻声开口：“褚四少。”
  “嗯？”褚钧下意识应了声，随即跳下机车，一手摘墨镜一手拿包，嘴边绽放出丝丝缕缕的笑容，“李大神，早上好。”
  李慕泽轻点头，退后一步邀请人进来：“抱歉，久等了。”
  “没事儿。”褚钧看眼手表，语气颇为轻松，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是我来的太早了。”
  进来以后，褚钧一点也没有拘谨的意思，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栽，或多或少有些过于随意了。
  这几年他在外面混野了，天天跟一些阿拉伯的兄弟胡天海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走之前就是出了名的暴躁喷火龙，出去耍几年后回来脾气更躁，用一点就炸来形容毫不夸张。
  因为他是褚辰的亲哥哥，李慕泽倒是没有因为他不礼貌的行为感到不悦，反而尽到地主之谊亲自冲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褚钧接过来捧着茶杯喝一口，扬起笑脸道谢：“谢了李大神。”停顿一瞬又问，“小五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褚辰还在睡觉。”李慕泽语气平静地回应。
  不过内心不由感概万分，才一天不见，他总觉得褚钧不仅是发型变了，性子好像也变了不少，看他时的眸中少了一些敌意和试探，倒是多了几分赞赏和兴趣。
  他在打量褚钧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扫了一眼他的穿着和脸色，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脖颈处，必不可免地看到一些暧.昧至极的痕迹，眉毛不禁上扬。褚钧不是未经人事的小雏男，立刻明白他刚刚做过什么，倒是没想那么多，用非常自然的语气问：“你们刚打完炮？”
  李慕泽：“……”
  褚钧无所谓地耸肩，朱丹唇微微翘起，继续喝茶：“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真不错，小五还挺猛。”
  李慕泽聊不下去了，打嘴炮不是他的强项，他跟褚钧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得不把褚钧一个人扔在客厅，他转身快步上楼朝卧室走去，他急着看一眼褚辰，不知道昨晚累坏的呆瓜有没有睡醒。
  出乎意料，褚辰早就醒了，正在浴室间冲澡，李慕泽不放心想进去看看，但联想到褚辰此时可能是一丝.不挂，他又犹豫了，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坐回床边等待。
  浴室里不断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他的呼吸跟着上下起伏，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事，他和褚辰名副其实的滚了床单。
  褚辰笑着的样子....
  褚辰动情的样子....
  褚辰隐忍不发的样子....
  褚辰贴在他胸膛撒娇的样子....
  到最后被欺负狠了，褚辰漂亮的眸子沾染水色，轻吻他的脸颊在他耳畔低声讨饶。
  不行了！再想下去会疯狂喷鼻血。
  李慕泽抹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进浴室间把褚辰抱在怀里这样那样，可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是错误的选择，你的精力充沛，可是褚辰的体力有限，再胡搞下去容易进医院。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为了找点事儿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干脆收拾起床铺，铺平被子以后，他开始将两人的衣物叠起。
  这种事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他又无所事事地坐回床头发呆。浴室间的水流声突然停止了，紧接着里面传来“嗡嗡”的声音。
  褚辰在用他的电动牙刷刷牙。
  得知这个消息，李慕泽又把刚刚叠好的一摞衣物拆开，重新规整，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叠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第N次时，褚辰终于从洗手间走出来了。
  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遮羞，上半身赤.裸着，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上面还有没消下去的点点痕迹，非常暧.昧引人注目，从锁骨处一直延伸往下。
  李慕泽的喉咙又开始发紧，因为那是他的杰作。
  不得不承认，在褚辰还是以情敌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清楚知道褚辰的身材保养的有多好，冰肌玉骨笔直的身段，搭配天然神颜，犹如上帝手下巧夺天工的作品。尤其是经历昨晚以后，他更能体会到褚辰的好，再看别的男人简直是索然无味。
  褚辰的头发还没干，正用毛巾擦拭，偶尔会有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到胸膛，明明是很普通的场景，男澡堂子随处可见的画面，可发生在褚辰身上偏偏格外的性感迷人。
  看了两眼，李慕泽就顶不住了，他忍不住招手，哑着嗓子开口：“呆呆，你过来。”
  褚辰很听话，两步走到他的面前，露出来的肌肤白里透红，似乎也挺害羞的，不过那双大眼睛闪烁着纯朴的光芒，轻轻开口：“哥，你感觉怎么样？”
  李慕泽愣了一下，心想这句话不应该是他来问吗？
  他悄悄观察褚辰的脸色以及站姿走姿，好像并没有网上形容的那么夸张，什么三天下不来床，走路一瘸一拐，或者是失血过多进医院抢救。反观他的呆瓜，跟平常无异样，至少走路是正常的。
  他想了又想，看了又看，终究是忍不住问：“呆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褚辰下意识扶住自己的腰，不过很快将手转移到浴巾边沿，坚定摇头：“我很舒服，哥你好厉害，千万别多想。”
  “……”
  这话听着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李慕泽瞬间了然，原来褚辰为了让他安心，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用‘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他。
  他摸上褚辰的腰窝，手中力道不轻不重地帮忙按摩，心疼又满足：“跟我说实话，腰疼？”
  褚辰低头与他对视，犹犹豫豫的表情，眉宇间还夹杂着丝丝委屈，在他温柔的注视下终是肯说实话：“嗯，酸痛，腿抽筋....”
  “那里呢？”李慕泽继续问，“疼不疼？”
  褚辰没动，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声音微低：“我感觉....”擦头发的毛巾一股脑蒙住脸，剩下的几个字说得飞快：“屁.股不疼肚子疼。”
  李慕泽：“……”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呆瓜，好像跟正常人的反应真不太一样呢。
  李慕泽原本是打算去公司，因为前一天约了直播平台的公司商量合作事宜，可他和褚辰刚刚发生了那种事，现在这种情况他肯定是不能离开，睡完就蹽也太渣男了。
  打电话给文祥，嘱咐一下工作流程以及项目合作计划，文祥满口答应。完事以后他又打给徐向阳，拜托对方帮忙拉拢合作伙伴，帮助文祥和平台直播的负责人沟通。
  毕竟在交际这方面，徐向阳要比文祥有经验有能力，由徐向阳亲自接待平台的人，他能放心许多。
  徐向阳是个爽快人，朗声答应，在电话里顺着话题聊起公司的事。
  之前李慕泽有过几次试探，希望徐向阳能加入NJ共创辉煌，还抛出百分之五的股份诱惑，当时徐向阳回答的模棱两可，意思是要考虑考虑。
  这种事确实急不得，一方面是刚起步没多久有发展潜力的小型企业，若不是李慕泽定力够强，早在三年前NJ可能就被收购了。另一方面是国内知名大企业旗下的分公司，待遇薪资优厚，工作稳定，但若想往高位爬，那可能需要奋斗十年的时间，尤其是非常看重员工工龄的褚氏集团。
  两者之间做比较，各有各的利弊。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李慕泽能察觉出来徐向阳是有意跳槽的，他再接再厉的循循诱善，希望能尽快把人挖过来。
  NJ业务直线上升，公司已经走入正轨，自从《绝地反击》上线以后，NJ从五十人小团队迅速扩展成百人团队，不仅需要找新办公地点，人员方面也再不断引进，这种时候，正是需要人才和有管理能力的人。
  俩人隔着电话线一直聊合作项目的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一个多小时，手机显示电量不足这才提醒了李慕泽看看时间。
  他在二楼转了一圈没有见到褚辰的身影，转过头对电话的徐向阳最后闲聊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褚辰早上说肚子疼的事儿他一直记在心里，最开始上网查还以为是没有清理干净才导致腹部钝痛的原因，但是他问褚辰有没有拉肚子的现象，对方却无所谓的摇头，还说疼了一阵之后就恢复正常了。
  即便如此，李慕泽还是不太放心，捏着电话犹犹豫豫片刻，决定打给陈医生问问什么情况，毕竟陈医生是褚辰的私人医生，对褚辰的身体状况有一定的了解。
  电话打通后，李慕泽淡然又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陈医生，你好。”
  “你好，李先生。”陈医生一如既往的温和。
  李慕泽跟褚辰有同样的感觉，听到陈携炜的声音就会莫名感到安心，可能跟这个人的职业和性格有关吧。
  “是这样的，褚辰说他肚子不舒服，因为...”李慕泽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盯着脚面正考虑怎么委婉地讲出口，“昨天晚上我们....”
  “肚子痛？”陈携炜拦下话来，“是着凉了吗？”
  李慕泽回忆了一下，他抱着褚辰在床上滚来滚去，确实嫌被子碍事给一脚踹下床了，几乎一整晚俩人都没有盖被子。思及到那个画面，他脸色不受控制的渐红，还好对方看不见，真实情况在电话里说有点别扭，他只得先点头：“嗯，应该是着凉了。”
  陈携炜说：“李先生，我还有大概三十分钟能到别墅区，我们见面聊。”
  闻言，李慕泽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今天好像并不是褚辰复诊的日子，也没有提前约过医生，陈携炜为什么会来？
  未等他问出口，陈携炜又道：“听说李先生的头部有伤，我来看看。”
  李慕泽下意识地摸上额头的伤口，心中瞬间了然，立刻猜测是褚辰打电话叫陈医生来的，他微皱眉有些不悦，对着电话表示歉意：“陈医生，只是小伤而已，就不麻烦您了。”
  陈携炜笑了笑，医者父母心，好脾气道：“没关系，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慕泽只得低声道谢，挂断电话他转身下楼。
  他在一楼客厅找到褚辰。
  褚辰正坐在沙发上整理画纸，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面色红润，皮肤细嫩得像是刚刚出水的荷花，整体看上去并没有异样，经过昨夜的洗礼，似乎变得更引人犯罪。
  但现在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李慕泽要跟褚辰探讨一下。
  他板着一张脸，缓步走到沙发跟前，在褚辰右侧的空位坐下，身体前倾，双肘撑在大腿，两只手交叉放在两膝之间的空位，这是他每次要训人时的标准姿势。
  褚辰抬眸扫了他一眼，笑了声：“哥。”
  这一笑，李慕泽故意板起来的脸绷不住了，霎时心软得化成一滩水，哪还有训人的气势。他缓和脸色，收起眼底不悦的神色，不过该说的问题一样要说：“呆呆，是你打电话给陈医生，让他来别墅区给我查看伤口？”他指了指自己还没有拆线的额头。
  褚辰视线锁定那处的伤痕，一秒变担忧，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是我啊，你的伤口看着很吓人。”
  “呆呆，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李慕泽边叹气边摇头，拿出百分百耐心讲道理，“以后这种小事不要麻烦陈医生，他是教授级别的正高医师，每天很忙，这种轻伤不至于让人专门跑一趟，也就是陈医生脾气好随你使唤，换一个人哪能行，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褚辰先是愣住，然后细细琢磨李慕泽话语间的意思。他听懂了，后知后觉地认为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挺委屈的，“我是担心你，所以没想那么多。”
  打电话的时候，褚辰确实没想那么多，昨晚他和李慕泽在浴室间冲澡，李慕泽额头上缝合的伤口不小心淋了水，当时俩人都没太在意，等早上醒来时，伤口周围已经因为感染泛红了，看着挺吓人的，而且这种情况很容易留疤。
  他一心只想着李慕泽，担心李慕泽的伤口会不会恶化，陈医生在电话里答应的也非常爽快，他的想法很简单，道了谢就挂断了。经过李慕泽这么一点，他明白了一些道理，人情世故这方面确实还需要历练。
  他低着头，小声说：“要不要通知陈医生别来了。”
  李慕泽嘴角溢出浅笑，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下次注意就好了。”
  其实李慕泽也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的陈医生过于积极了。
  聊了一会儿，李慕泽才发现四周少了点什么，目光在客厅扫视一圈，疑惑道：“你四哥呢？”
  褚辰继续整理画纸，嘴上轻轻说：“他说无聊，出去转一圈。”听语气，对这个突然找上门的四哥也没什么太多的兴趣。
  半个小时后，陈医生手提医用箱，准时按响别墅小院的门铃。
  褚辰来开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陈医生，麻烦你了。”
  陈携炜略感意外，笑了笑说：“不麻烦，小五不用跟我见外。”
  褚辰邀请人进屋，眼尾带着委屈的神色，心里嘀嘀咕咕，刚才挨批评了，不能不见外。
  陈携炜与李慕泽在二楼书房碰面。
  俩人互相问好，随意聊了几句便开始检查伤口。
  陈携炜戴上医用手套，用镊子扒开纱布看了一眼，轻声问：“打过破伤风吗？”
  李慕泽点头：“在医院打过。”
  “嗯。”陈携炜表示了解，转身打开专门装药的医用箱。
  李慕泽的额头确实因为碰水导致感染有点发炎，不算太严重，陈携炜取了少量的外敷药，重新帮忙包扎伤口。
  他一手按住李慕泽的头部，细细观察两眼，交待道：“如果不出门，可以把纱布拆掉，让缝合的伤口适当透气。”
  “明白。”李慕泽谨遵医嘱，毫不犹豫地把刚包好的纱布扯掉，直接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陈携炜好笑似地轻轻摇头，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口服的消炎药，又抽出一张空白的药剂单子，写下服用说明和用药顺序。
  李慕泽接过来，连声道谢。
  *
  一楼客厅。
  陈携炜手拎医药箱站在楼梯间，定眼看着沙发上作画的褚辰。
  他的目光在客厅扫视一圈，确确实实只见到褚辰一个人，眼底出现一丝很难察觉的失落，他收回视线，步调放缓地走向褚辰。
  “小五。”他轻柔开口，顺便将药箱放在茶几上。
  褚辰闻声转头，开口就问：“陈医生，我哥的伤口没事吧？”
  陈携炜笑着安慰：“没事，不用担心。”
  褚辰点头，默默松口气。
  陈携炜不动声色地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很敏感地把视线落在褚辰的脖颈间，在看整体气色，作为医生的他，立刻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心里有些动容。不由开口问：“李先生说你的腹部出现钝痛感，能跟我形容一下吗？”
  褚辰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很是无所谓：“现在不疼了，早上的时候疼了一阵，涨涨的疼。”
  陈携炜默默记下这些反应，又问：“有上厕所吗？”
  “还没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褚辰脸色渐红，盯着手里的画纸小声说，“昨晚....都解决了。”
  “哦。”陈携炜以医生的口吻应了声。
  他这种态度不会让人感到尴尬，反而让褚辰放松了许多。
  “以后和李先生在一起，还是要小心一些。”陈携炜这话说的极其委婉。
  果不其然，褚辰没太听懂，眉头自然而然地拧在一起，歪着头表示疑惑。
  陈携炜轻轻笑出声，提醒道：“注意卫生，尽量戴aqt，这件事我会提醒李先生的，下次如果腹部还会感到不舒服，要立刻通知我。”
  “……”褚辰别开脸，脖子都红了，“……哦。”
  陈携炜被他害羞的模样惹得嘴边笑意更浓，思绪不由回到某个夜晚，曾经也有一个人用这种羞涩的笑容看着他，只不过日月如梭，早已物是人非。
  思及此处，他嘴边的笑容淡了些，多了一抹忧愁，他看着褚辰的目光更加柔和，话题自然拐到别处：“小五，关于催眠治疗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褚辰不爱提及这个话题，神色微变，不欲谈起：“我觉得.....再等等吧。”
  陈携炜了然于心，为了让人放下戒备，他语气更柔：“最近有做梦吗？”
  褚辰想了想，如实回答：“还好，就算梦到了一些事，醒来也不记得了。”
  察觉出褚辰不喜欢聊这方面，陈携炜主动避而不谈。若想让褚辰心甘情愿接受治疗，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不由往二楼书房的方向看一眼，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让李慕泽来出面劝解，其他人说再多都是无用功。
  大门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客厅的房门。
  下一秒，门被人用后背撞开，只见褚钧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大西瓜抱在怀里，先是背部朝人进了门，然后用腿将门关上。
  转过身的一瞬间，愣在原地。
  但也仅仅是怔愣一瞬，褚钧的目光迅速略过坐在沙发的陈携炜，没有停留，然后直接看向旁边的褚辰，抬了抬下巴：“小五。”
  褚辰还是比较敏感的，很快察觉出气氛的微妙，自然反应地看眼温和的陈医生，才道：“你回来了。”
  “嗯。”褚钧应了声，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怀里的大西瓜，“今天热死了，西瓜是冰镇的特别爽，叫李大神下来一起吃。”
  说罢，褚钧抱着西瓜直接走进厨房，这期间他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就好像那人不存在一般。
  褚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收回视线，转头撞上陈携炜投来的温柔目光。
  陈医生的脸上一直保持柔和的笑意，按理来说他和褚钧应该也是相识的，但这俩人见面居然很有默契的一句话未説。
  褚辰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抿了抿唇，没有提出疑惑。
  倒是陈携炜先开口：“小五，还是要少吃一点带冰的食物，以防身体不舒服。”
  未等褚辰回应，厨房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一道极其暴躁的男音：“艹你大爷的！”
  俩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齐齐朝餐厅方向看去。
  褚辰眼尾飘过一丝诧异，不由在心里默默道，他这个四哥，还真是个不定时炸.弹，无缘无故发脾气。
  陈携炜坐不住了，到底是放心不下，对褚辰说句“我去看看他”，便越过沙发快步走进厨房。
  褚钧挺直脊背，站在橱柜前，黑臭着一张脸正在徒手劈西瓜。
  陈携炜慢步靠近，站在一侧，淡然温和地开口：“我来吧。”
  褚钧像是极力忍耐某些不好的情绪而深深吸口气，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眼里的寓意扑朔迷离很难看透，声音却是能冷得掉冰渣：“你离我远一点。”
  陈携炜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招牌式的笑脸，好脾气地退后一步，轻轻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知故问！！
  褚钧心里腹诽，他回来的消息，没有意外的话褚源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陈携炜。
  他不搭理人，全身力气集中于右臂，继续手劈西瓜，像是把西瓜当成某个人，狠狠泄愤。
  陈医生安静地看着他近乎于粗暴凶猛的动作，面色依旧温和尔雅，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算西瓜汁溅到白色衬衫上也没挪步，就这样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被人看太久了，褚钧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背部的火热目光，脸色由黑变红，实在受不了了，转头狠瞪一眼：“你看我干嘛？有病是不是？”
  陈携炜笑容不减，柔声开口：“用刀不好吗？”
  “关你屁事！你在教我做事？”褚钧直接回怼，与此同时手下用力将半个西瓜拍的稀碎。
  陈携炜嘴边挂着的笑容淡了些，垂下眼脸，盯着脚面不语。
  褚钧冷哼，将拍碎的西瓜扔进水果盘，动作潇洒随意得跟扔垃圾一样，然后端着果盘往外走，路过陈携炜身边的时候，他眼睛狠狠眯了一下，冷声警告道：“你最好离小五远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肮脏的心思，我告诉你，小五是变傻了但是我没傻，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陈携炜面色不改，薄唇微启，缓缓道：“我当小五是孩子。”
  不知为何，这话更引人盛怒，褚钧差点把手里的果盘糊到男人脸上，气得浑身颤抖，涨红着脖子咬牙道：“那你他妈当我也……妈蛋的！多余跟你废话，给我起开！”
  褚钧用胳膊肘狠狠地把人撞歪，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端着拍碎的西瓜送到小院外。
  李慕泽和褚辰正坐在小院画画，今天的阳光确实充足，难得的好天气，李慕泽愿意陪褚辰坐一整天，毫无怨言的免费当模特。
  褚钧把碎西瓜往桌上一放，心情不是很好地说句：“你们吃吧。”
  褚辰和李慕泽齐齐低头，看着面目全非的西瓜双双无语。
  陈医生很快跟了出来，手中提着药箱，看样子是要走人。
  见此情景，褚钧脸色更差，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晦气，随手抓一块西瓜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李大神，借你的沙发补一觉。”
  “砰”的一声门被关紧，看都没看一眼陈携炜。
  李慕泽正瞅着西瓜出神，晒了半天太阳确实有点热了，想吃但不知如何下口。
  同时也在内心感概，褚钧一点也不像个富家子弟，看作风和性格简直是妖风和黄毛的结合体，跟褚辰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少爷。
  陈医生缓步走了过来，站在木桌一侧，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温和开口：“抱歉李先生，小四他不是有意的，性格确实毛燥了一点，但本质不坏，我替他向你道歉，希望你多多担待。”
  李慕泽朝屋内看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陈携炜身上，结合一系列反应，不由心直口快地脱口而问：“他这样是你惯出来的？”
  陈携炜：“……”
  说完以后，李慕泽也后悔了，这话问的确实不太妥当。
  他指着果盘里的西瓜，转移话题：“陈医生坐下来一起尝一尝，应该很不错。”
  陈携炜下意识看眼门口的方向，提了提手中的医药箱，轻轻摇头拒绝：“不了，我还有事。”
  留下来只会惹人厌烦，余晖仍旧美好，只可惜转瞬即逝。
  时间过的很快，尤其是对睡着的人来讲。
  褚钧是被人踢醒的，他起床气可不低，没等睁眼先是皱眉，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抬眸看去。是褚辰站在身前，面无表情的低头俯视，正伸出一只脚踢他的小腿。
  思绪停顿片刻，他一时忘记褚辰是失忆的，曾经的褚辰高冷的跟个什么似的，才不会主动找人搭话。意识渐渐回笼，也认出所在位置不是熟悉的环境，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边打哈欠边问：“踢我干嘛。”
  褚辰指了指外面，提醒他天黑了。
  这一觉睡了几个小时，睁眼就看见月亮。他懒洋洋地往沙发背倚靠，故意调侃道：“怎么着，急着赶我走过两人世界啊，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我可是你亲哥哥，咱俩就差了十六个月。”
  褚辰心底毫无动容之意，面容冷淡无情，直言不讳地问：“你晚上去哪里？”
  啧，真没意思。
  褚钧眼皮一掀，两腿一伸跟小孩一样抻筋动骨，没穿鞋的两只脚玩起了对对碰，语气中满是慵懒：“三哥准备了公寓，离这儿不远，作为你的哥哥，我得时刻保护你啊。”
  褚辰心想，你连我都打不过，用什么保护。思及至此，突然变了脸色，沉声说：“你跟我长的太像了，出门小心一点，前段时间总有混混找我，近期倒是清净了一些，但不能掉以轻心。”
  褚钧发出一声嗤笑，不以为意道：“那最好了，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伤害我弟弟！”
  虽然失去记忆，但血缘关系不可磨灭，也许是亲情的使然，让褚辰原本淡漠的心在这一刻有了丝丝温暖。
  他坐到沙发另一侧，看着褚钧埋在灯光下的侧脸，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温柔的陈医生，他也确实毫不避讳的提起：“你不喜欢陈医生吗？”
  褚钧怔了怔，随即露出一脸扫兴的表情，冷哼道：“提他干嘛？本来挺好的温馨气氛，这种时候提他不就是污染环境嘛。”
  褚辰不以为意，张嘴说出心中所想：“你今天有点没礼貌，我觉得陈医生人很好，待人随和，年轻有为....”
  “你说啥？”褚钧直接出声打断，一副听不下去的表情，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嗤笑道，“有为我不否认，年轻就算了吧，那都多大岁数了！”
  眼前闪过陈医生那张温和尔雅的面孔，听了褚钧一番贬义的反驳，褚辰不免有些惊讶，说：“什么意思，陈医生看起来跟我们好像也没差几岁。”
  “你快停吧！”褚钧直起上半身，盘腿大坐，精致的容貌显露在灯光下，但表情真的称不上有多好看，“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十年前来到褚家聘职私人医生，那时候就已经顶着双博士的头衔，当时他还没有从所属医院辞职，来家里的第一天穿着白大褂，胸口挂着三甲医院的工作证，蓝色白底的牌子，我当时冲过去……咳，你算算时间，十年之后他现在多少岁数了。”
  褚辰对陈医生的真实年龄倒没有多大感概，只是有一点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
  褚钧的脸色红了绿，绿了黑，就好像偷东西当场被人抓包的心虚贼，他扯了扯嘴角，厉声反驳：“废话！我都十几岁了肯定记事儿啊，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天玩失忆吗。”
  在这方面褚辰不做纠结，好奇心被勾起，围着陈医生就绕不过去了，而且他对陈携炜印象颇好，忍不住为其说好话：“不管怎么样，陈医生给我的感觉很好，他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我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但是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一听他这样说，褚钧居然紧张了起来，语气略微急躁地说：“亲切感？那不就是中央空调？小五你千万别着了他的道，离他远一点知道吗？他就是个笑面虎，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你不能喜欢他。”
  褚辰眉尾上扬，清清冷冷的嗓音悠悠响起：“为什么？”
  故意这样问，就想看看能言善辩的褚钧怎么回答。
  “因为...”
  褚钧急得差点跳起来，焦躁的大眼睛瞪溜圆，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收敛神色，弯腰开始穿鞋，动作麻利娴熟，完事后抓起外套起身往外走，等到了门口，他才回过头，咬着后槽牙说句：“糟老头子坏的很！”
  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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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黑话
  接连几日， 李慕泽都陪着褚辰在别墅小院休息，他一直担心褚辰的身体会不会很难适应，经过这几天的观察，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褚辰不仅适应的很好，不疼不痒反而每晚都会主动钻进他的怀里。
  为爱鼓掌这种事， 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难得有清闲的时间，他抱着褚辰日夜操劳， 俩人的默契度迅速提升，爱人之间有了亲密的接触以后，感情也会更上一层楼。
  褚辰变得更黏人了， 无时无刻都想挂在他身上，总是搂着他的脖子， 用那种性感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若是以往，李慕泽的定力还算可以， 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开了荤就没办法再过清心寡欲的生活，只要褚辰坐在他怀里说几句话， 他就会不受控制的有感觉。
  就好比现在，褚辰整个人趴在他背部，有意无意地往他耳朵里吹气， 挂在身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双手还住他的脖子用了很大力气， 就是不肯松手。
  他的嗓音哑了几分，拍拍对方的手背，“呆呆，松手。”
  “不想松手....”褚辰懒洋洋的声音绕过脊背传到耳畔。
  李慕泽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 他猛然回身搂住褚辰的腰，半抱着人挪到床边，最后双双倒下。
  他亲着下方人的侧脸和红红的耳朵，故意用恶狠狠的语调说：“自找的啊，不想下床了是吧。”
  就这样，刚起床的俩人又钻回被窝，捅捅咕咕一个多小时才算完事。
  这次褚辰是真的累了，昨晚就没怎么睡觉，一大早起来又把李慕泽惹火了，现在胳膊和腿都抬不起来，眼皮也很难掀开。褚辰被李慕泽裹在被里只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像个需要人疼爱的蚕宝宝。
  李慕泽穿好衣服从浴室间出来，他走到床边低头观察躺在床上的青年。此时的褚辰已经睡着了，棉被把人遮挡的密不透风，导致原本泛红的脸颊越来越红润。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从床头柜下层拿出一管外敷药膏，然后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角，慢慢把手探了进去。
  褚辰在$$$$的时候从不喊疼，也不会因为害羞有过多的隐忍和做作，反而很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最开始只会笨拙的迎合，几次以后学会用技巧讨饶，每次都搞得李慕泽差点疯掉。
  上好药后，李慕泽把手伸出来，掖了掖被角，生怕褚辰着凉肚子疼，确定人没事以后，他这才关门下楼。
  他在客厅与蓉姐碰面，吩咐蓉姐煮一些清淡的食物给褚辰当午餐，什么时候人醒了就送到二楼主卧。
  蓉姐笑眯眯连道三声好，见他穿着外套手提公文包，随口问一句是不是要出门。
  李慕泽点头，说去医院。
  今天约了医生拆线，顺便有件事情要解决。
  他到医院的时候，前面排了两位患者，还需要再等等。他坐在诊室的座椅等待，掏出手机自然而然地翻到褚辰的联系方式。
  看眼时间，猜测对方还没有醒，他便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
  等待半小时，终于轮到他。
  拆线过程肯定是比缝合过程要轻松很多，为他做手术的医生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女医生，上次见他印象就挺深的。
  女医生接过助手递来的一次性拆线包，取下刀口上的敷料，因为拆线过程不会打麻药，女医生怕他紧张，便出声安慰：“放松，不疼的。”
  李慕泽淡淡地“嗯”了一声。
  女医生用碘伏在缝合出进行消毒两次，等待碘伏干燥的时候，又开口：“还好刮痕不算太深，注意饮食作息，不会留疤的。”
  李慕泽倒是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方面，他轻轻道：“谢谢医生，我不是疤痕体，应该不会。”
  医生继续手里的工作，用镊子在缝线打结处轻轻提起，使埋在皮内的缝线拉出针眼外用剪刀剪断，这举动或多或少有些撕痛，导致李慕泽自然皱起眉头。
  “放轻松。”女医生点了点他的眉毛。
  李慕泽依言放松，渐渐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以后，思绪也跟着飘远了，他静静回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近日有些疑惑困扰着他。
  那天去公司的路上，黑衣人杀手是有机会对他下手的，为什么临门一脚突然收手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他觉得整件事情太复杂了，牵扯的人也许不止表面见过的人。
  不论雇凶杀人的是不是褚家人，接下来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霎时觉得眉心钝痛不已，当他睁眼的时候，女医生已经用镊子轻轻拉出缝线，全部拆完后用碘伏重新消毒，覆盖无菌纱布，利用胶布固定。
  女医生退后几步，摘掉手套，轻轻说句：“两天后可以碰水，以免伤口感染。”
  李慕泽开始穿外套：“谢谢医生。”
  走出医院，他站在路边等车，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打给褚源，接通以后直接问：“我刚从医院出来，大约要二十分钟，事情办的怎么样？”
  “李先生，”褚源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带着些许的冷冽和沉闷，“黄毛死了。”
  “你说什么？！”李慕泽一改往日的淡定自若，头一次露出气愤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死的？原因呢？那么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褚源低声说：“拘留所的人说，黄毛昨晚凌晨一点的时候疾病突发抢救无效去世了。”
  “褚总，”李慕泽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觉得这个理由成立吗？”
  褚源不答反问：“你想单独见黄毛，为什么？”
  李慕泽抿唇不语，眯着眼睛看向马路对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略过无数想法。
  “李先生，你不信任我？”褚源沉声问。
  李慕泽确实不信任，因为褚源姓褚，只要是褚家的人他都有防备之心。
  不过....
  现在这种情况，他除了相信褚源，别无选择，面对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他不能孤军奋战，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搞不好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沉默半晌后，李慕泽轻轻开口：“见一面，方便吗？”
  褚源说：“我在桦树街会所等你，你来过的。”
  李慕泽应了声，挂断电话。
  他低头看眼手中的公文包，原本是打算约见黄毛把那段加密录音放给对方听，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黄毛死的太蹊跷了，短短几天内就让人凭空消失，这也足矣证明那些人做事有多狠。
  *
  *
  *
  桦树街120号／
  李慕泽与褚源在上次用餐的包间碰面，不过这次俩人都没心情吃饭，面对面坐着，桌面只摆放两杯茶水和几碟干果。
  “到底怎么回事。”李慕泽率先打破沉寂。
  褚源平时伪装的那副儒雅面孔此时不带一丝笑意，这样凝肃冷漠的面容，看上去到是有几分褚辰的意思。他一手轻抚茶杯边沿，目光直视对面的李慕泽，语气沉稳：“黄毛疾病突发去世，昨晚凌晨一点零几分，送到医院的时候抢救无效，这是所长传到我耳里的话。”
  李慕泽不禁冷笑道：“你信？”
  褚源垂目打量茶杯，悠悠开口：“我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黄毛的家人，他们答应暂时保留遗体，配合相关部门查清楚事实真相，要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以后，才可以知道黄毛的真正死因，到底是突发疾病还是自杀，又或者是……被人谋害。”
  “你找的法医？”李慕泽直言不讳地问。
  褚源点头：“当然，S市资历最深的法医，只是现在警方扣留黄毛的尸体，借着调查死因的缘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正在想办法极力沟通。”
  “连你都....”李慕泽嘴角边的冷笑加深，随即抬眸，眼底都是讽刺，“你是褚氏集团的总经理，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没了，连你都搞不定，看来对方比你有权利。”
  褚源神色一变，但不否认。
  毕竟接管公司业务的年数有限，坐上总经理的位子没多久，再加上年轻不服众，人脉圈跟那些老油条肯定比不了。
  一时沉默良久，双方各有各的想法，都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褚源目光专注于窗外，会所外面是寂静小院，只有树上的知了发出叫声，忽而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李慕泽，薄唇微启：“李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急着单独见黄毛。”
  李慕泽认为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本来对褚源还存着一丝质疑和戒备，现下别无选择，他从公文包里取出备用手机，点开加密文件，然后将手机放置桌面，手指在屏幕轻轻点了一下：“既然黄毛听不到了，那你来听吧。”
  随着他的尾音消失，从手机里传来另一道男性嗓音：“凭你的本事，找到他并不难，做的干净一点，不要拖泥带水，事成之后，一百万美金作为报酬。”
  停顿一瞬，声音继续响起：“星，TT，白巷贫民窑，T单三十四。”
  录音结束，李慕泽关了播放器。
  褚源眉头越皱越紧，盯着手机发出疑惑：“最后那一段是什么意思？你剪辑了？”
  李慕泽拿起手机，一脸正经地说：“星，TT，白巷贫民窑，T单三十四。这一段是黑话，翻译过来是，辰，CC，红坊别墅区，C区十六号，这是专业杀手之间的对话。”
  “……”
  褚源的薄唇微微开合，眉尾不自觉上扬，一副诧异之色，不由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一番，含着惊讶开口道：“你居然听得懂黑话？”
  李慕泽抬了抬下巴，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一点也不谦虚：“我以前确实听不懂，但是我的智商告诉我，这种事如果想听懂很简单。辰的反义词是日、月、星，字母C对应的是字母T，红的反义词是白、黑，坊的近义词是巷，别墅区就是贫民窑，数字一和六的交叉对应点就是三和四，你要是抽出一点时间来研究，也能想到。”
  褚源微微咋舌，惊讶过后，不免笑了起来：“李大神，你不如改行吧。”
  李慕泽却没心情开玩笑，指着手机问：“你刚才听到的两段录音，是两个人，第一段录音的声音你熟悉吗？”
  褚源静静思考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问：“这段录音有经过声音处理吗？”
  “没有。”李慕泽自信回应，“如果是经过处理的声音，我也会想办法找回原声。”
  闻言，褚源缓缓摇头，略有失望：“不熟悉，至少在褚家，我从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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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他的傻媳妇儿
  褚源说没听过， 看面相并不像是在说谎。
  李慕泽长久以来练就的淡定面容难得出现一闪而过的失落。他垂目打量自己的双手，两手拇指轻轻摩擦，面色或多或少的有些压抑， 眉头不自觉向中间靠拢，沉思良久。
  “你的头怎么回事？”褚源指着他额头上显而易见的纱布问。
  自打见面，褚源便注意到他额头的伤口， 只不过俩人坐下来以后直奔正题，一直研究录音的内容， 这会儿才倒出空来问一嘴。
  他不当回事地说句：“小伤。”
  褚源的脸色却愈发沉闷，压低声音说：“那些人....最近有找过小五吗？”
  李慕泽抬眸：“他们不是一直在找呆瓜吗？何况你暗中派人保护呆瓜，你会不知道？”
  褚源收敛神色， 执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轻声说：“我确实让人保护小五， 但是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不记得褚源这是第几次提醒，他以前还会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事， 但自从上次黑衣人找过他以后，他在这方面提高了警觉。
  “我没事。”他回答的很快，故意表现出对这个话题有点不耐烦的意思。没来由的， 他不想让褚源知道头部受伤的真正原因，或许是因为....
  他害怕失去褚辰吧。
  如果被褚源知道他连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丢了，还会放心把褚辰留在他身边吗？
  依照褚源对弟弟的关心程度， 答案是肯定不会。
  相对于他的满心忧愁，褚源倒是没想那么多， 视线从他的额头移开，转而看着他的眼睛，屈指轻敲桌面，唤回他的注意力。
  褚源看着桌面放置的手机问：“录音能送我一份吗？”
  李慕泽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爽快应道：“这部手机直接送你了。”
  褚源拿起来，放在手里打量片刻，抬起头半开玩笑地说：“不会装了跟踪器吧。”
  “你不要就算了，几千块呢。”李慕泽作势要拿回手机。
  闻言，褚源轻笑了声，缩回手迅速把手机揣进怀里，然后叫来门外的侍者重新换一壶茶水。
  没喝几口，李慕泽兜里的自用电话响了。
  拿出来一看，他原本不见丝毫情意的脸上多了些许柔和。
  他看眼对面的褚源，对方很有眼力见地移开视线，转而去看窗外。
  李慕泽这才接起来：“呆呆，醒了？”
  褚辰有点急切的声音很快传到听筒：“哥，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来医院拆线，”李慕泽说，“来的早就没叫醒你，马上结束了，我很快回去。”
  褚辰乖乖应了声，俩人没聊几句，电话便挂断了。
  李慕泽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公文包，然后站起身边穿外套边说：“呆呆醒了，我得回去了。”
  褚源站起身送客，眼底有些许的诧异，不由低笑着调侃：“李总还蛮恋家的。”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不言语。
  心里默默道，明明是你弟弟太黏人，一刻都离不开我。
  褚辰确实很黏人，尤其是双方确定关系以后。曾经还能因为李慕泽单方面的拒绝收敛一些，现在李慕泽肯敞开怀抱接纳爱意，褚辰这种敢爱敢恨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往后退缩呢。
  中午十二点整，李慕泽回到别墅小院。
  在门口他与送车的文祥碰面，文祥开的是徐向阳备用小轿车，专门从公司跑一趟送来借他开一段时间。
  他拍了拍文祥的肩膀，诚心道谢：“谢谢，辛苦了。”
  文祥一如既往的马屁精：“不辛苦，为泽哥办事赴汤蹈火。”
  “就知道贫，哪来那么多废话。”李慕泽忍不住说教。
  文祥不以为意，眼神往小院里瞄，然后又低头看眼手表，试探性地说：“泽哥，到吃饭点了哈。”
  李慕泽看出他的企图，轻轻笑了笑：“嗯，早点回公司用餐吧。”
  文祥：“……”
  铁公鸡果然是铁公鸡，当真是一毛不拔，干了一天活，想蹭顿饭都没成功。
  不过李慕泽还算有点良心，帮忙叫了一辆网约车回公司。文祥只能悻悻走人，转身之际又忍不住提醒：“泽哥，明天公司搬家，你必须得去啊，好多事儿等着你做决定呢。”
  李慕泽算了一下时间，他确实有一个星期没去公司了，作为老板多少沾点不负责任了。他连连点头应道：“好，明天我早点，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手机提示网约车到了，文祥迈大步跑到别墅区大门口，钻进车里走了。
  李慕泽收回视线，将新到手的车钥匙塞进裤兜，然后看一眼停在门口非常低调的黑色小迈腾，还算满意地勾起唇角。
  不起眼，还省油钱。他在心里默默感谢徐向阳，行动上是懒得打电话专门道谢。
  他收回目光，抬脚往家门口走，很敏感地发现别墅小院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随之故意板起脸，说了句：“偷听别人讲话，没礼貌。”
  “吱呀”一声，小院的门向两侧展开。褚辰果然站在门内，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居家服，满脸无辜的模样狡辩：“我刚出来。”
  李慕泽并不揭穿，而是上前两步把人搂进怀里，一边关门一边说：“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褚辰没回答，而是扫一眼门外停放的迈腾，有些好奇道：“你自己的车呢？”
  几日不见吉普车，褚辰还有点想念，毕竟承载了他来到小院以后的许多美好回忆。
  就在前不久，他和李慕泽还靠在后座一起接吻。
  “抛锚了，”李慕泽随口敷衍，“暂时放在公司，我借同事的车开几天，有空换一辆新车。”
  褚辰忽而想到了什么，心直口快道：“褚钧跟我说，我别的不多就是车多，等我回褚家以后，我选一辆顺眼的车开回来。”
  走到门口，李慕泽脚步顿住，转过头看着褚辰，眼底夹杂着微不可见的诧异：“呆呆，你想好了？要回褚家？”
  “嗯，”褚辰先是点头，忙不迭又道，“怎么了，你不喜欢？”
  “没有，”李慕泽别开视线，掩盖眸里的真实情绪，说着违心的话，“回去看看是应该的，据说你奶奶很惦记你，老人家岁数大了，不管你现在状态如何，作为晚辈，都要回去看一眼。”
  褚辰松口气：“三哥也是这样说的。”
  “但是....”李慕泽有点小紧张地嘱咐道，“一定要回来，我的意思是尽量早点回来，外面不安全。”
  “李慕泽。”褚辰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这一声将他的视线招回，然后凑近了些让双方眼对眼，鼻对鼻，呼吸融在一起。褚辰的双眸满是温柔和喜悦，看着他说：“我当然会回来，我曾经说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李慕泽喉间一阵酸涩，薄唇微张说不出话来。‘永远’这两个字对他和褚辰来说就好像不敢奢望的美梦，因为褚辰一旦恢复记忆，谁也保证不了事态的发展，包括褚辰自己。
  “呆呆。”他抱紧褚辰，让人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感受到褚辰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侧，他声音哑了几分，“我也说过，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逼你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活在当下好了，不论如何，至少我们现在彼此拥有。”
  “不，我不仅要当下，我要永远。”褚辰那种近乎于病态的口气又出来了，“我不要恢复记忆，我不喜欢催眠，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就像现在这样。”
  说到最后，褚辰急得尾音轻颤。李慕泽很敏感地察觉到褚辰似乎比他还要害怕恢复记忆。
  他抬起褚辰的下巴，柔声安慰：“这件事不急，我们再商量，有都是时间考虑。”
  “我不要...”褚辰只摇头，双手用力还住他的脖颈开始亲吻，边亲边呢喃道，“哥，别说了行不行，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唔...”
  刚进家门，李慕泽体内的火就被褚辰勾起来了，他没办法拒绝主动的褚辰，只能跟随心意地把人抱上楼。
  下午时间，俩人又在主卧拥抱缠绵，直到月上眉梢都没舍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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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NJ总部的基地变迁。
  李慕泽认识的好朋友几乎都来帮忙，当然包括许久未见的萧靖。
  上上次见面是萧然的新婚之夜，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红湖公园，他拜托萧靖帮忙照顾褚辰，自那以后俩人只在聊天软件闲聊过几次，通电话的次数还算频繁。
  因为李慕泽喝多了闹出乌龙，大半夜进派出所录口供，可谓是一生难忘的经历，也是好友酒足饭饱后的笑点话题。萧靖总在电话里调侃他跳艳舞的事儿，每次提及这方面他脸色秒变黑臭，甚至直接挂电话，这种糗事放谁身上都不会当做好事儿炫耀。
  上午各忙各的，李慕泽负责收拾自己的办公室，他和几位来帮忙的朋友也没抽出空来聊几句，不过褚辰倒是一直有跟在他身边。
  他整理公司的文件，忙碌的没空说话。褚辰很乖巧安静，尽量默默找些事来做，希望能帮到他的忙。
  褚辰失忆之前就是富家大少爷，失忆后来到李慕泽身边，虽说一开始李慕泽的态度很差，还总是嫌弃褚辰笨手笨脚，不过他从来没有使唤过褚辰当劳工，平时在家里连杯子都不洗，更别提忙上忙下当力工。
  总之一句话，褚辰在他身边也是“娇生惯养”的活着。
  “呆呆，你休息吧，我来就好。”
  李慕泽正在往纸箱里装设备，头也没抬地说了句。正常来讲这些装运的工作都是由搬家公司全权负责，不过他的设备别人不能碰，只能他亲自规整。
  “我可以的。”褚辰不听，继续忙碌手里自行分配的工作。
  李慕泽抬眸看去，不免有些惊讶。
  他还真是把褚辰想的太娇气了，原本以为褚辰只会帮倒忙，没想到短短十几分钟内，褚辰居然把书架上所有的书全部装进纸箱，而且摆放整齐有序，还不嫌麻烦地用便签贴好顺序，以免搬到新办公室地点需要重新排序。
  “呆呆，真不错。”
  李慕泽忍不住走上前夸赞一番，眼里都是赞赏。
  褚辰并没有因为得到夸奖而感到骄傲，反而觉得这种事很平常，他用胶带将纸箱封闭以后站起身，然后在李慕泽惊讶的眼神注视中，用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抬起满是书本的纸箱顺势抗在肩上，没有任何压力地说：“先下去了。”
  “呆，呆呆。”李慕泽按住那最起码有近一百斤重的纸箱，急道，“你快放下，有工人师傅，不需要你亲自搬下楼。”
  褚辰却皱眉头，有些不开心：“我不想无所事事，大家都在忙，我要出点力。”
  话说完，他也不管李慕泽什么反应，扛着纸箱步履从容地走出办公室，随着大厅忙碌的人流轻轻松松下楼。
  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李慕泽：“……”
  他的老婆好像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在这方面，褚辰还挺倔的，头一次反抗李慕泽，自顾自地楼上楼下搬运纸箱，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体力倒是出乎意料的充沛，停下来时脸不红气不喘，没有丝毫乏累的感觉。
  反倒是李慕泽，因为不想破坏他在褚辰心中的猛1形象，也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亲自扛着设备箱子下楼，他这些设备比书本还要沉重，等他把箱子塞进车子的后备箱以后，不可避免地靠在车身小声喘息。
  看着人来人往的工人师傅们，因为活都被他和呆瓜做完了，有些师傅居然有闲情地站在路边抽烟。
  李慕泽嘴角抽搐，心里腹诽，钱都花了，这是何苦呢。
  “哥，都搞定了吧。”
  褚辰突然来到他身后，一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他稳住呼吸，保持正常的面容缓缓转头，笑道：“今天辛苦了，呆呆。”
  如果被褚家人知道，他们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少爷被他抓来当苦力，非得把他生吞活剥不可。
  别人不知道，褚源肯定是饶不了他。
  褚辰脸上不见乏累，反而动了动胳膊，一脸满足：“不辛苦的，我感觉很不错，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再来十箱都没问题，以后再搬家不需要找师傅，我自己就可以。”
  “……”
  认真的吗？？
  这是会过日子的好媳妇儿！
  李慕泽将褚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如果没记错，他昨晚抱着褚辰$$$$四次，照常来说第二天起床都有些困难，可是褚辰不仅早上比他先睁眼，还心情很愉悦地在院里对着沙袋打拳，这也就算了，来到公司以为会累得补觉，没想到居然跟着搬运工人一起干活，还说没干够？
  李慕泽越想越不对劲。
  他皱起眉头，挥手跟过来问话的文祥道别，嘱咐让大部队先出发，他开小轿车和褚辰后到。
  交待完毕，他拽着褚辰的手腕上楼，回到原来的办公室，迅速将窗户关严拉下百叶窗。做完这一系列严谨的工作，他回头看着满脸不解的褚辰，冷冷说句：“裤子脱了。”
  “什...什么？”褚辰下意识攥紧裤腰带。
  李慕泽没耐心，上前按住褚辰的腰，顺势让人趴在干净的桌面。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褚辰面部对着桌面，渐渐染了红晕，耳朵也是，红得像樱桃。
  李慕泽看到眼前的画面，眸光一沉，从兜里掏出来一管药膏，暗自庆幸有随身携带。
  “肿成这样，为什么不说？”李慕泽一边上药一边问，双眉紧锁越想越气，忍不住训斥，“就知道逞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褚辰小声辩解：“我没有...”
  “还没有？”李慕泽气急，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然后帮忙系好裤子，让人转过身来面对他，他捧着褚辰通红的脸蛋，心疼得像刀子在割一样，“我问你疼不疼？还嘴硬！”
  “不疼的...”褚辰脸更红，低头看脚面，声音越来越低，“就是涨涨的有点麻，没感觉疼，我觉得没问题，我...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都肿成黄土高坡了还说没问题？”李慕泽一手捏住那红红的脸蛋，另一只手捏住光滑的下巴，用点力气让人抬起头。他注视褚辰因为挨批评渐渐变红的眼眸，狠下心，语气颇为正经地宣布，“从今天开始，分房一周。”
  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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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玩笑别太过
  NJ总部基地新办公地点在东城经济开发区， 坐标新星科技园，近年来好多中小企业移迁至此，这里也成了S市最新崛起的经济繁华区。
  办公地点要比原来的位置和环境好上百倍， 可惜离家的距离又远了些，自驾北城驶往东城，最起码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李慕泽开着小迈腾载褚辰来到新办公地点， 等他们到的时候，大部队的车早就到了， 车上的办公用品也装卸完毕，所有人都埋头苦干，里里外外搬运公司的物件。
  “困吗？”李慕泽拉住褚辰的手往院里走， 一边走一边问。
  这个时间段，褚辰每天都会睡午觉， 已经养成习惯了。
  “不困。”褚辰刚说完，就控制不住地打个哈欠， 眼眶很快就湿了，明显是在逞强。
  李慕泽摸了摸他的头发，笑说：“找一间干净的休息室睡觉吧。”
  说完， 李慕泽招手叫来文祥，让对方带褚辰去提前就准备好的休息室补觉。
  办公地点面积扩大数倍，从原本几百平米的写字楼换成几千平米的独立科技楼， 这是一栋四层别墅，不过这里的别墅与住宅区的别墅有很大区别， 设计别具一格，专门给一些新型潮流公司制造的独有环境，大厅明亮宽敞，适合摆放一些公司的游戏介绍， 地下室是车库，二楼三楼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域，四楼是领导办公室和客户接待区以及两间休息室。
  这间办公楼是何启俊帮忙介绍，恰巧何启俊新成立的电竞公司也在附近。最近太忙，李慕泽只来过一次，看一眼办公地点，谈好价钱，他就点头答应了。
  今天算是第二次来，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对新公司划分的区域在心里有了大概了解。完事以后，他来到四层，看眼自己的办公室。
  不仅是员工部门升级，老板的办公室也照以往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他双手抱胸倚在门框，目光在新办公室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办公桌上。
  其他都还好，就是办公桌对于他来讲稍小了一点，他不需要左青龙右白虎的气派老板桌，他需要的是干净宽敞能放下他电脑设备的办公桌。他的设备最起码要占据两张大桌子，而且网线连接很复杂，必须要定制才可以。曾经的办公桌就是他找人定制的，因为连续用过几年都褪色了，文祥替他做决定，直接不要当废品卖掉了。
  新定制的办公桌还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送到，设备只能先放在角落里，至于其他方面都不错，要比以前的办公室配套齐全。
  他迈开腿在室内转了一圈，最后打开一扇窗户，站在窗边抽起了烟。
  萧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抽了快半盒，搞得满屋子都是烟味。
  “阿泽。”萧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重回他身上，啧啧称赞，“真不错啊，总裁办公室了。”
  李慕泽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办公室是否有排面，他只在乎放置电脑方不方便。他回头瞅一眼萧靖，笑笑没说话，而是从烟包里摸出最后两根烟，自己刁在嘴里一根，另一根递给萧靖。
  萧靖接过来，熟练点燃，吸了几口，抬眸打量眼前的男人。
  仍旧帅气，招人，变得更多金。
  这样的男人，往那一站，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人心痒痒。
  今天帮忙搬迁，忙碌整整一上午，这期间萧靖从NJ员工嘴里听到一些八卦，还有一些暧.昧的传闻，忽然问：“你跟褚五少什么情况？之前不是恨不得藏兜里，现在怎么天天带在身边。”
  李慕泽抽完最后一根烟，掐灭烟头，抬脚走到办公桌前，拆开纸箱翻找文件，头也没抬地说句：“我们在一起了。”
  一句话落，四周寂静无声。
  好半晌无人回应，李慕泽抬眸看去，瞧见萧靖仍旧站在窗边没挪步，面容阴晴不定。
  “阿泽，你认真的？”萧靖在说话时，嘴角不受控制地掀起一抹嘲弄。
  李慕泽面不改色，淡然回应：“认真的。”
  “哦。”萧靖应了声，只不过呼吸变得不顺畅，这种微不可闻的改变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
  他走近了些，双手撑在办公桌，直视李慕泽那双勾引人而不自知的桃花眼，嘴角仍旧带有笑意，只是有点冷：“我以前说过吧，你还记得吗？”
  李慕泽终是变脸，微微皱起眉头，将手里的文件扔在办公桌，沉声道：“你以前说过什么？”
  萧靖脸上笑意加深：“就是挺喜欢的啊。”
  闻言，李慕泽狠狠眯了下眼，眸中出现罕见的怒意，薄唇紧抿满是冷冽之色：“萧靖，玩笑别开的太过了。”
  “怎么？”萧靖不以为意，直起腰双手抱胸，笑得别有深意，“为了一个男人，要跟兄弟反目成仇吗？”
  “够了。”李慕泽抬手制止他讲话，随即移开视线低头，冷着一张脸继续翻找文件，“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在呆瓜面前别乱说话。”
  萧靖哼笑不止，眼底闪过一丝挑衅，他无所谓地耸肩，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办公室外面走，边走边说：“阿泽，你不能当做没听见，咱俩可是竞争对手，别怪兄弟不仁义，你自己心里清楚，相比之下你也没高尚到哪去，之前我不出手是因为褚辰失忆了，不过现在.....”
  停顿一瞬，萧靖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回过头，目光幽深：“我也有权利争取喜欢的人，不是吗？”
  “萧靖，最好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李慕泽不自觉攥紧拳头，同时无数种情绪呼之欲出，这种感觉复杂的难以形容。眼前向他发起战书的男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两兄弟为女人打架的情节，他当时觉得非常可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错，他现在恨不得冲过去给萧靖一拳。
  萧靖无视他传递的怒意，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在四层走廊里说：“辰儿，去哪了？好久不见想死了。”
  李慕泽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脸色逐渐变黑，片刻后他稳定情绪，走到门口探出头，警告似地提醒一句：“呆瓜在休息，你别打扰他。”
  好兄弟莫名其妙看上了自己的老婆，这件事放谁身上都难以消化。萧靖确实有说过喜欢，但当时的李慕泽，完全是只当做一句玩笑话听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而萧靖刚刚站在那里，眼底是挑衅和愤怒，还有很难察觉的嫉妒，看样子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件事深深影响到了李慕泽的情绪，因为萧靖不是别人，那是他二十几年的好朋友，若是换一个人，他可能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一整天，他都阴沉着一张脸，员工见他都绕道走，就连马屁精文祥都不敢靠近。
  转眼来到下班时间，新办公室打理的七七八八，就差一些细节卫生没有处理，大致基本完工。这个时间，褚辰早就醒了，正坐在休息室发呆，看着窗外静静思索。
  李慕泽进来时，就看到这副画面。
  褚辰真好看，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他这样想，心情更加郁闷。
  “呆呆。”还算温柔地唤了一声，他径直走进休息室。
  青年的注意力回归，忙回头看他一眼，很快笑起来：“哥，我睡了多久。”
  李慕泽看眼腕表，走近些坐在旁边的椅子，说：“两点一直睡到现在，饿不饿？”
  褚辰摇头：“不饿。”
  “刚才在想什么？窗外的风景很好吗？”李慕泽随口一问。
  褚辰摸向自己的脑后，低声说：“又做梦了，很模糊。”
  “头疼？”李慕泽立刻来到褚辰的后侧，一手按住对方的头部，轻轻按摩，“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褚辰顺势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带有笑意地说：“好多了，谢谢哥。”
  “那....”李慕泽欲言又止，“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褚辰一时不语，闭着眼睛感受李慕泽传递的温度，好半晌才道：“没有。”
  “哦，没关系，慢慢来。”
  话虽这样说，但只有李慕泽自己知道，他在听到褚辰说没有的时候，心里默默松了好大一口气。
  再怎么自欺欺人，他也没办法否认心底的真实想法。
  他不希望褚辰恢复记忆，他不想冒险，一丁点都不想。
  工作人员成批结队的离开，工人师傅结完账也走了，李慕泽和褚辰是最后一对离开公司。
  回去的路上，双方各有心事，意外的没有说话。
  一路无言。
  李慕泽是因为萧靖的几句话扰乱心神，情绪有些低落，至于褚辰……也许是因为做梦？
  他是这样猜测，但是没有问出口。
  谁还没点隐私，他应该给褚辰留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
  李慕泽一向说话算话，他说分房一周，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吃完晚饭，他抱着毛毯来到书房，正好借此时间可以通宵工作，自从褚辰来到他身边，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自由”的感觉了。
  《绝地反击》可以说是在业内大获全胜，作为老板兼开发者，他最近收到好多联盟邀请，希望他能带领NJ举办正式赛事。
  之前大梦上线后也接到过类似的邀请，只不过被他拒绝了。
  当时的他眼里只有兴趣，没有金钱的欲.望。现在却不同，他也随波逐流成了人民币玩家，这种改变，也许是跟他交了一个首富少爷的男友有关系。
  李慕泽出生于小康家庭，接受的教育相对传统，除了性取向以外，他和那些被称为“钢铁直男”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关于《绝地反击》创办联盟一事，时代资本的高管在开会时也提过几次，包括想跳槽的徐向阳，若想赚钱，肯定是要联合多家电竞俱乐部成立联盟赛事，那才是捞钱的正道。
  他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复。之所以会犹豫不决，是因为联盟一旦成立，开发游戏的初心也就随风而逝。
  现实与初心的碰撞，金钱与梦想的抗衡，有得有失，执着于一种东西，就会失去另一种东西，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正想着呢，徐向阳的电话便打来了。
  没带犹豫的，李慕泽直接接起来：“徐经理，晚上好。”
  “李大神，晚上好，这么晚没打扰你吧？”徐向阳的声线始终如一的爽朗。
  李慕泽轻声道：“没有，这才几点。”
  徐向阳笑了声，带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NJ乔迁之喜没帮上忙，今天时代资本开季度总结会，我才从会议室里逃出来。”
  “客气了，”李慕泽说，“我还没谢谢徐经理借来的迈腾。”
  “小事儿。”徐向阳口气无所谓，寒暄几句，倒也不废话，直接问，“有关于《绝地反击》成立联盟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
  李慕泽垂目打量脚面，无声叹息：“还要再想想。”
  “OK，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
  结束通话，李慕泽站起身来到阳台，他点燃一支烟，靠在围栏抽了起来。
  徐向阳的意思很明确，如果NJ成立联盟，就会辞去时代资本原有的职位加入NJ，如果取消联盟赛事，那徐向阳还是会继续留在时代资本，暂时不考虑入股NJ。
  徐向阳和李慕泽有些地方很像，但也有些地方很不像，比如看待金钱的问题，一个看淡，一个想要。
  两根烟结束，时钟指向十二点。
  这个时间段，本以为褚辰早就睡下了，没想到会抱着枕头来书房找他。
  “呆呆，你怎么不去睡觉？”
  李慕泽语气带有诧异，看着门口站立的青年目光柔和许多。
  褚辰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小声说：“哥，我睡不着。”
  李慕泽用手扇开周身的烟味，然后拉着褚辰在沙发坐下，关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褚辰摇头，屈起双膝把两只脚搭在沙发边沿，“就是你不在身边，我一点也不困。”
  “……”
  听闻此话，李慕泽既开心又无奈，忍不住拆穿，“瞎说什么，之前不是自己一个人睡在客房，我看你睡得挺香。”
  “那不一样。”褚辰撇嘴狡辩，还伸腿踹了他一脚，像是在撒娇。
  他顺势握住那伸来的脚腕，手心的触感有些凉，不免有些担心：“脚怎么这样冰？”
  “嗯？”褚辰没在意，无所谓道，“还好吧。”
  李慕泽心知肚明，褚辰每到夜晚，手脚都会自动变凉，他心里猜测，肚子疼也许跟这方面有关。
  他侧过身子脱了鞋，坐正身子以后把腿盘起来，然后两手握住褚辰的双脚，顺势放到自己的怀里，笑着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舒服。”褚辰眯着眼睛，又把脚往他怀里挤了挤，“哥，你身体真暖。”
  “快说谢谢。”李慕泽喜欢听好话，催促着提醒。
  褚辰很给面子，扬起笑脸，如他所愿：“谢谢哥用肚子给我捂脚，好舒服。”
  李慕泽开心了，低头亲了一下那光滑的脚背，轻轻道：“真乖。”
  “嗯。”
  褚辰发出一声鼻音，故意放软的语调，有些可爱。
  他见李慕泽的目光更加柔和，趁此机会，小声提议道：“今晚回卧室睡觉吧，明天再分房，好不好？”
  好与不好之间反复考量许久，李慕泽哑着嗓子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2 18:25:44~2021-03-03 19:1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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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墨ジ断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认知有限
  早上八点整， 一辆首富御用迈巴赫的轿车停在别墅小院门前，后面还跟着几辆黑色商务车保驾护航。
  迈巴赫的车门被助理先生拉开，褚源长腿一迈从上车下来。今天仍旧是一身正装，体面的西服， 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裤， 长相俊美儒雅， 一言一行无不彰显着自己的高贵。
  他立在原地等待， 表情略显严肃。
  没过多久，李慕泽便拉开别墅小院的门走出来。
  “什么情况？”
  见门口围了一排车，李慕泽深感意外。
  褚源轻轻说：“奶奶想见小五，我来接人。”
  “这么急？”李慕泽打量褚源身后站着的保镖， 双眉不自觉向中间靠拢。
  褚源来的突然，除了早上睁眼时打过一通电话以后，他完全没有心里准备。
  褚源无声叹息， 好似苦恼般轻按太阳穴，解释道：“若不是我拦着，奶奶昨晚就要见小五。”
  李慕泽继续发问：“你跟蔺奶奶说了？”
  “嗯。”褚源看眼手表， 赶时间的意思很明显，“奶奶知道小五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她吩咐我九点钟必须把人接回宅子。”
  必须，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那.....好吧。”
  豪门规矩多，这点道理李慕泽还是懂得，只是他满心犹豫和担忧。
  蔺奶奶的处事风格， 女强人中的女强人，八十几岁的高龄，活的却比谁都明白，掌管褚家大小事务几十年， 造就了现在在业内独占鳖头的褚氏集团，就连褚源这样的人对她都要唯命是从，何况是李慕泽这个外人。
  褚辰早就起床了。今天天气好，抱着画板去后院画橘树，创作还没结束，就被李慕泽打断了。
  他稍微抬起头，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金，看着干净美好，显得格外年轻，眼底闪烁的光芒也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哥，去哪里？”
  李慕泽抿着唇，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道：“换衣服，回褚家，你三哥在外面等你。”
  褚辰放下手中的画笔，有那么一瞬间，眸光暗淡了许多。
  天空恬静的如一面明镜。
  褚源收回望天的视线，转而看向走出来的弟弟，目光柔和许多。几日不见，褚辰又变了模样，明明跟褚钧有非常相似的脸，性格却是两种极端。
  助理很有眼力见的拉开车门，规规矩矩地站在车身一侧，等待少爷上车。
  褚辰却不为所动，回过头看着李慕泽，轻声说：“哥，你不去吗？”
  李慕泽自然反应地看一眼褚源，张了张嘴说：“我晚点去接你。”
  他在说这话时，语气相当坚定，但心里没底。他从未跟蔺奶奶打过交道，只知道蔺奶奶在商业中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至于私下里面对家人是怎样的态度他不清楚。
  尤其是失忆的褚辰，会不会....
  心中燃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感，他看着褚辰的眼睛，有了丝丝动容。
  “哥，”褚辰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稍凉的手指敷在他的手腕，“别忘了来接我。”
  李慕泽其实很想开车送褚辰，理由是害怕中途遇险，不过他看到褚源身后黑压压的几十名保镖，这话卡在喉咙就没有说出来，最后只道一句“好”。
  褚辰被人接走了。
  排场特别大，近十辆豪车相伴。
  李慕泽站在原地目送那些车辆相继离开，直到视野消失，他才迈开脚步返回别墅小院。
  *
  S市，日落山庄。
  前还水后靠山，周围满是植株，春夏满山翠意，秋冬丹枫如火，风景优美与众不同，竖立在这木林森森之间趣意浓浓。
  山庄上下共有五层，门厅宽阔气派，廊柱耸立，富丽堂皇又不失庄严，光是照顾主人的佣人就有十几名。
  褚钧拖着两条抽筋发麻的腿往二楼爬，昨晚被罚在家族祠堂跪了一夜，两腿差点跪废了。
  山庄的主人刚用完早餐，正在二楼书房静坐，书房很安静，主人没有说话，四下静悄悄的。
  很快书房的门被敲响，不同于往日的三声，而是毫无章法的连续响起。
  蔺奶奶稍有不悦，心里念叨一句“没规矩”，嘴上却柔和许多：“进来吧。”
  “奶奶，我来了。”
  褚钧推门而进，一溜烟蹿到蔺奶奶身边，坐在沙发一侧，直接翘起二郎腿。
  “真是个不服管教的狼崽子。”蔺奶奶这样评价他。
  这话他是从小听到大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他不以为意：“奶奶，等会儿小五来，您可得做好心里准备，他现在.....”
  停顿一瞬，褚钧指了指太阳穴，语气难掩嫌弃：“这里不太好使，撞傻了。”
  蔺奶奶面不改色，顺手拿起腿边放置的拐杖去敲他的头：“怎么说话呢？今晚还想罚跪？”
  “哎呦！”褚钧捂着脑袋往后躲，撇嘴道，“这件事上不能偏心眼，小五也得跪罚，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这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你和小五能一样？”蔺奶奶偏心而不自知，一本正经地辩解，“他现在情况特殊，他是你弟弟，我不准你欺负他。”
  “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褚钧忍不住哀嚎。
  蔺奶奶不理他，视线锁定书房门口，心里念叨着人怎么还不来。
  昨晚她找到褚源，问问小五有没有音信，小四都回来了，为什么小五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再三逼问下，褚源终是肯说实话。
  小五爬山发生意外，导致头部撞伤暂时失去记忆，正在朋友家里寄住。
  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她一时没办法接受，这颗心上窜下跳了一夜，一整晚没有睡好。
  看出她满眼的担忧，旁边的褚钧没话找话，想缓解一下气氛：“奶奶，您今天量血压了吗？”
  蔺奶奶指着桌案上放置的医药箱，回道：“携炜来了，带着他的助手，是我叫他来的，想问问小五的情况。”
  褚钧正在无聊地用手揪头发玩，听闻此话手中动作一顿，微微变了脸。心里忍不住腹诽，那个人居然来了，早知道他就回楼上睡大觉了。
  正想着呢，书房的门被推开。不同于上次见面，陈携炜今天穿了职业白大褂，脸上仍旧挂着熟悉的笑意，如沐春风，暖人心脾。
  褚钧只扫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别别扭扭地看向窗外。
  蔺奶奶对他不礼貌的态度非常不满，皱眉提醒道：“小四，还不快叫人。”
  奶奶的话不能不听，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重新回到陈携炜的脸上，对着那双带有笑意的眼眸，不情不愿地轻点了下头：“陈叔叔好。”
  陈携炜依旧和颜悦色，也冲他点了点头：“你好，小四。”
  褚钧心里堵得慌，他不自觉冷下脸，使劲揪自己的头发。
  蔺奶奶瞧着他的模样，疑惑道：“你这孩子，怎么又叫叔叔了？以前不是你提议让小源小五跟着你一起改口吗？”
  “有吗？”褚钧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烫，故意忽略陈携炜投来的目光，嘴硬道，“不记得了，小时候不懂事，陈叔叔别跟我一般见识。”
  有陈携炜在的地方，他有点坐不住，说完这话，他便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打电话问问他们人到哪了，真是龟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等他出去以后，书房的门被关上，一时间屋内安静许多。
  蔺奶奶连连叹气，恨铁不成钢道：“小四这性子，以后可怎么办。”
  “没事的。”陈携炜轻轻说了句，语气中难掩溺宠。
  蔺奶奶抬眸与其对视，语气有点埋怨：“他会变成这样，你要负最大的责任！什么事你都让着他，无法无天习惯了，做错了事，知道有你在后面给他擦屁股，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携炜，小四长大了，你不能像以前一样，知道吗？”
  陈携炜整理药箱的手动作一顿，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很快又恢复正常，笑着道：“知道了。”
  闻言，蔺奶奶满意点头：“那就好。”
  九点整，褚源带着弟弟准时现身。
  穿过富丽堂皇的门厅，来到二楼书房。这期间褚源问褚辰对宅子有没有印象，褚辰看着空旷的长廊，一时恍惚。
  有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来过。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墙壁上的挂画，看的出神。
  褚源介绍道：“小五，这是你的画作，奶奶最喜欢的一幅画，是她要求挂在门堂。”
  褚辰略感惊讶，因为他的画风有变。
  都说看一个人的画风就能看出他的性格，褚辰现在更加确定，曾经的他和现在的他，有着巨大的差距。
  思及此处，他面容逐渐冰冷，眼底的抗拒加深。
  “小五，奶奶在等我们，先进去吧。”褚源在一旁提醒。
  褚辰收回目光，轻点头：“好。”
  书房只有蔺奶奶一人，她等不及了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色。听到门声，她急忙回过头来。
  “小五，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见到人的一瞬间，蔺奶奶绷不住了，眸中满是焦急，哪还有女强人的镇定自若，就是一个许久未见孩子的老人。
  褚辰看着眼前白发苍苍，浑身上下散发贵气的老人，努力回想曾经的往事，不可避免地脑后传来一阵疼痛。
  褚源一直站在他身边，有敏感地察觉到，低声问：“小五，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摇头，压住那股由心底引起的躁动，很快平复了后脑的痛感。
  他挺直脊背，目视向他走来的老人。
  蔺奶奶那双苍老的小手握住他冰冷的手腕，眼底满是担忧之色：“小五，你哥哥说你不记事了，你还认得奶奶吗？”
  褚辰很想安慰眼前这位“陌生”的老人，可他不擅长说谎，也不喜欢说谎。只能摇头：“不记得。”
  蔺奶奶难掩失落，眸子都湿润了几分。
  见此情景，褚源忙插嘴道：“小五，快叫人。”
  褚辰有礼貌地唤一声：“奶奶好。”
  蔺奶奶连连点头答应，还是很难过：“怎么会这样呢，好端端的就不记事了，以后就留在宅子里养伤，哪也别去了。”
  “我....”褚辰想开口说话。
  一旁的褚源及时打断：“奶奶，小五头部还有伤，我们坐下来聊。”
  “对，自家人坐下来聊。”蔺奶奶难得露出笑容，握住褚辰的手腕一直没舍得松开，拉着人来到沙发落座。
  蔺奶奶的目光一直粘在褚辰身上，从头到脚细细观察，最后一手轻抚褚辰那过长还带点自来卷的头发，轻声说：“小五，头发有点长了。”
  她的语气温柔和蔼，向来不喜欢男生留长发的她，面对多日不见的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显而易见的双标画面如果被褚钧看到，一定会气死。
  褚辰嘴边绽放丝丝笑容：“嗯，是有点长了。”
  蔺奶奶眼眸瞪大，有些不可思议。
  她看向对面的褚源，眼底是疑惑与惊喜。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褚辰微笑的样子，就算是在她的生日宴上，褚辰也始终保持冷冰冰的一张脸说祝寿词。
  褚源明白她的感受，开口解释道：“奶奶，小五性格变了许多。”
  “是啊。”蔺奶奶的视线重新回到褚辰身上，流露出赞赏，“挺好的，这样挺好的。”
  今天陈医生来的早，早餐之前便找到蔺奶奶，俩人交谈许久，蔺奶奶对褚辰现在的情况有了基本的掌握，倒也没拉着人问东问西。
  只是多日未见，心里惦记得很，一见到人，积累多日的思念宣泄而出，蔺奶奶不忍放开褚辰的手，柔声说：“小五，今晚留在宅子休息，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奶奶，对不起。”褚辰先道歉。
  他没有办法答应蔺奶奶的请求，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褚家的陌生，还有李慕泽目送他离开时的眼神，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
  如果今晚不回去，李慕泽一定会多想。
  思来想去，他坚定摇头，缓缓道：“我要回别墅区。”
  “为什么啊？”蔺奶奶语气急了些，说话时不自觉看向褚源，“我听你三哥说，一直寄住在朋友家里，那多不方便。”
  被点名的褚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回来的比较急，忘记嘱咐褚辰说话注意分寸，有些话尽量委婉适当的讲出口。
  可惜已经晚了，褚辰无视他暗示的眼神，直言不讳地说：“不是朋友，是爱人。”
  “爱人？”蔺奶奶眉毛上挑，看着褚源的眼睛是无声质问。
  褚源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褚辰倒是没什么变化，继续道：“奶奶，我有男朋友。”
  蔺奶奶先是一愣，很快恢复正常，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收敛神色，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笑盈盈地问：“男朋友，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少爷？我认识吗？”
  “他叫李慕泽。”提到这个名字，褚辰嘴角弯弯，目光比刚刚柔和百倍。
  “李慕泽...”蔺奶奶小声重复一遍，记忆中并没有搜索到有叫这个名字的小辈，不由问道，“他多大年龄，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褚辰面容不改，有耐心的一一回答：“他二十六，我们小时候认识的，他是做....”
  李慕泽是做什么的？
  这问题突然难住褚辰了，印象中是可以掌控一排电脑的男人，还有名下刚刚搬新家的NJ，至于其他方面……褚辰认知有限。
  蔺奶奶柔声问：“怎么了，不方便说吗？”
  “没有不方便，他是良民，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很厉害的.....”褚辰微皱眉，苦思冥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沉默片刻后，他在蔺奶奶和褚源的注视中，不太确定地说出两个字：“网管。”
  “……”
  “……”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网络管理者，简称网管，呆呆没毛病。


第62章 赚钱
  “网、管？”
  蔺奶奶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 随后看向坐在对面的褚源，眉梢不易察觉地上挑，想让对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网管....
  褚源好笑似地摇了摇头，不仅接收到奶奶的质问， 同时也接收到褚辰求助的眼神， 他轻咳一声， 语气清淡道：“奶奶， 小五口中的网管，并不是普通的网管，可以称之为技术帝，他叫李慕泽， S大毕业的高材生，十七岁获得pwn世界冠军，三年前成立NJ， 在业内响有名号，至今为止，他每年都会收到国内外顶尖互联网公司的offer， 确实是一个很厉害，很有才华的人。”
  “嗯！没错！”褚辰重重点头， 举双手赞成，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眉宇间的崇拜和爱慕很难掩盖。
  蔺奶奶恍然大悟，表示了解地轻轻点头：“原来是技术帝， 还得过冠军，那想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邀请人来到褚氏集团工作， 肥水不流外人田。”
  “……”
  褚源面上保持优雅的笑容，心里忍不住吐槽，他这个奶奶，眼里只有集团。
  蔺奶奶的为人处世，干练洒脱，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惜才，被她翘来的功臣数不胜数。
  褚源笑着解释道：“奶奶，李先生有自己的公司，NJ现在与时代资本有项目合作，进行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进展的非常顺利，也算是褚氏集团的一员。”
  “哦，原来是合作伙伴。”蔺奶奶翘起嘴角，眼里的笑意加深，对这个未蒙面的李先生还算满意。她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褚辰，目光柔和起来，“小五，大半年没见到奶奶，没想到一见面就给奶奶惊喜，不仅把我这个老太婆忘记，还有了新男友。”
  最后这一句话，蔺奶奶语气中带有或多或少的感慨。作为长辈，她以为褚辰那样冷冰冰的性子，仿佛身上写着生人勿近，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也许只有商业联姻才能拯救他的婚姻。
  “我不是故意忘记您的。”褚辰低低的说句，为自己辩解，同时心里也滋生出一股愧疚感。
  他对蔺奶奶是陌生的，可骨子里的血缘关系断不了，他能清楚感受到，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真心疼爱他。
  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蔺奶奶说：“留下来陪我吃午饭吧。”
  褚辰没有办法拒绝，只能说：“好的。”
  随着尾音的消失，褚源整理衣裤站起身，提议道：“我让人端上来，省得您还要下楼。”
  蔺奶奶点头答应：“好。”
  褚家佣人做事效率很快，把话递过去以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份精致考究的午餐便呈现在眼前。
  褚辰与蔺奶奶坐在书房靠窗的位置，俩人面对面坐着，专门服务主人多年的老管家正站在身侧帮忙摆放餐具。
  褚源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见到靠窗的两个人已经执起餐具用餐，他挪动脚步打算离开，轻轻说句：“奶奶，让小五陪您，我就不打扰了。”
  此话一出口，蔺奶奶便不悦地皱起眉头，放下餐叉烦躁地挥挥手：“去吧！我都知道，没人喜欢跟我这个老太婆共处一室，以前就只有小五愿意陪我吃饭，其他人看见我都绕道走。”
  褚源心下一紧，有些紧张地解释：“不是的奶奶，您不要误会，我是怕打扰到您和小五叙旧。”
  “别解释了。”蔺奶奶手一挥失了耐心，没心情听他辩解，像个老顽童满嘴抱怨，“不止是你，小四也是个没长心的，就这么一会儿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疯玩了，他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不知道过来看看。”
  褚源不敢再顶嘴，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不作声了。
  倒是身边的老管家，笑着说：“四少爷昨晚跪了一夜，腿疼的厉害，正找陈医生诉苦呢。”
  蔺奶奶微一怔愣，皱眉道：“这孩子，就知道欺负携炜，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会的，四少爷长大了。”老管家忍不住帮忙说话。
  蔺奶奶冷下脸：“哼，本性难移。”
  话音落，屋内再没有人敢出声了，就连收拾餐具的老管家也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你们都出去吧。”蔺奶奶悠悠叹口气，再次挥手。
  闻言，褚源和老管家同时应了声，一前一后地走出书房。
  房间内只剩两人，四下安静了许多，蔺奶奶的脸色也渐渐缓和，没了刚才的怒气。
  “小五，你最爱吃的，尝尝。”
  她忍不住帮忙夹菜，执起公筷，夹了一块虾仁送到褚辰的餐盘。
  褚辰低头看了眼，说声谢谢。
  蔺奶奶近日因为身体原因食欲不振，没吃几口就放下餐具，她抬眸凝视坐在对面的青年，细细打量，目光越来越温柔和蔼。
  失忆的小五，确实变了很多。
  若是以往，只要她撂下碗筷，小五也会跟着一起结束用餐，懂礼貌，讲规矩，却也多了几分疏远。
  但是现在不同，褚辰是真的饿了，埋头吃得倍儿香，吃相跟斯文压根不沾边。
  片刻后，褚辰才察觉到奶奶一直在看他，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嘴，也不吃了。
  蔺奶奶一秒变脸，关心地问：“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我吃饱了。”褚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压下食欲。
  “想吃就吃。”蔺奶奶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褚辰摇头：“不吃了。”
  骨子里的倔脾气倒是没有变。
  蔺奶奶也没再逼迫，她将眼前碍事的餐盘挪走，笑着主动挑起话题：“你跟新男友，是怎么认识的？”
  褚辰很快回道：“小时候。”
  “小时候？”蔺奶奶发出一声疑惑，眸中满是不解，“几岁的时候啊？我怎么对这个孩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褚辰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小时候的童年玩伴按理说她应该或多或少有些印象才对，但是对这个叫李慕泽的孩子，她想了好半晌也没想起来是谁。
  “几岁忘记了，”褚辰说，“只记得他救过我，我们有过约定。”
  蔺奶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皱眉问：“小五，你三哥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对家人一点印象没有，既然如此，怎么会记得小时候的事？”
  褚辰嘴角扬起淡笑：“我只记得李慕泽。”
  蔺奶奶在听到这话时，惊讶的表情不异于李慕泽当初的反应。难以置信，满心疑惑，还多了一丝怀疑与怒气。
  她不得不怀疑，那个叫李慕泽的小子，是不是给她孙子灌了迷魂汤，忘记所有，偏偏记得李慕泽？
  这也太奇怪了，且不符合事情逻辑。
  她压下心底的躁动，尽量保持和蔼的一面，没再多问，而是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聊起了褚辰有关画画的作品，不过她眼底的忧虑一直没有消散。
  小聊片刻，褚辰到了每日午睡时间，为了忍住打哈欠的不礼貌行为，眼眶都被泪水寖湿了，致使漂亮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水。
  蔺奶奶希望他能留在宅子里睡午觉，醒来以后再回别墅区。
  没有强求的意思，但语气中充满了多日不见的思念，还带了点长辈对小辈的不舍。
  褚辰想了想，终是心软，点头答应了。
  他被老管家带到书房隔壁无人的休息室，期间抽空给李慕泽发了一条短信，告知晚点回，然后整个人躺在床上，头部沾上枕头没多久便睡着了。
  另一边，书房的门被拉开，老管家走进来。
  蔺奶奶背手立在窗前，听到声音回过头，面容一改之前的柔和，变得极其严肃，厉声道：“叫小源来见我。”
  她在褚家是说一不二的主，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她说想见谁，犹如皇帝召唤臣子，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现身。
  褚源正在厅堂用餐，得知奶奶要见他，立刻放下餐具站起身，拿起扶手一侧的外套便跟着老管家上楼。
  蔺奶奶银发白衣，往那一坐满目贵气，任何场合地点从不拱肩缩背，没有一丁点风烛残年的老人模样，反而荣光焕发，精神气比年轻人都足。她板起脸来时，更是不怒自威，吓的小辈不敢大声喘气。
  她看着走进来的褚源，不悦地眯起眼眸，冷声吩咐道：“李慕泽的资料，我要这个人的全部资料，他是做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人，接近小五的目的是什么，越详细越好，今晚九点之前，交到我手里。”
  褚源忙不迭应道：“好。”
  “还有...”蔺奶奶语气低沉沙哑，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气，“小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要拿意外这两个字来敷衍我，我还没老到糊涂的地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查清楚事情真相，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蛋敢动褚家的人，尽快把他给我揪出来！”
  末了，又故意压低声音补充一句：“找机会，带小五回家，你明白我的意思。”
  褚源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很快恢复如初，不敢提出疑义，毕恭毕敬地应道：“是。”
  蔺奶奶轻轻闭眼，又很快睁开：“小四也是一样的，把人看紧一点，别让他再跑出去疯玩，我活不了几年了，你作为他们的哥哥，要事事为他们着想，知道吗？”
  褚源面不改色，低声说：“知道，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哎，”蔺奶奶长叹一口气，无所谓地挥手，“要不是放心不下你们几个小娃娃，我早就活够了。”
  一个女人，从小无父无母，早年丧偶，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楚只有经历的人才有体会。
  “你出去做事吧，”她语调放轻，有些乏累地闭眼皱眉，一手按住眉心，“李慕泽，有空让我见见，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小五迷得饭都吃不下去，胆子不小嘛，敢招惹我们褚家的人。”
  褚源别无选择，只得点头：“好的。”
  *
  临近傍晚，李慕泽接到褚辰打来的电话，似是刚睡醒，说话还带了点鼻音，迷迷糊糊地叫他来接人，还很肉麻地说句想念。
  李慕泽当即耳根子就红了，匆匆聊两句急忙挂断电话。回过头来，他摸着滚烫的耳朵，回忆褚辰刚刚说想他时的语气，浑身都热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悬着的一颗心也踏踏实实落到底。
  一整天他都满心担忧，蔺奶奶会不会放人，如不肯放呆瓜离开褚家，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冲上门去要人，还是...
  他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好与不好，在这一刻全部推翻。
  这通电话好比定心丸，让他能够确定的是，呆瓜依旧能够回到他身边。
  他拿起车钥匙，跟工作人员打声招呼，脚步急切地走出公司，提前下班了。
  一路上，他目光凝肃直视前方，脚下不自觉加速油门，希望能快一点见到人。
  落日山庄，S市第一豪宅，坐落于东城区山水景区附近，NJ新办公地点科技园和山庄的距离并不远。
  工作日不堵车，不到二十分钟，李慕泽便把小迈腾停在山庄大门的左侧道路。
  他开门下车，有些随意地靠在车身，一边打量豪宅的风景，一边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刚要点燃，动作忽然僵住。
  随后他收起烟盒，抬眸看向大门两侧安装的监控器，慢慢站直了身体，把嘴里的那根香烟悄悄拿掉揣进衣兜，突然就正经起来。
  万一被长辈看到呢？
  万一被长辈误会褚辰找了个混混男友怎么办？
  考虑到这些不确定因素，李慕泽挺直脊背，两腿微微叉开，规规矩矩的一秒变成等待客户的专车司机。
  等待半晌，山庄的大门没有丝毫开合的迹象。他心里有点着急了，忍不住摸出手机打通电话。
  褚源告诉他，奶奶拉着小五的手正在嘱咐一些事情，体谅一下老人家，再等等。
  李慕泽说：“没问题。”
  褚源又客气道：“我让人接你进来坐坐。”
  “不用，”李慕泽直接拒绝，“我在外面等，不急。”
  褚源轻笑了声，趁机调侃：“李大神，你还不好意思了？”
  “没有，”李慕泽语气生硬，“先这样，手机要没电了。”
  他随口敷衍一句，匆匆挂了电话。
  让他现在去见褚辰的家人，确实一点准备没有。他低头默默打量自己今天的行头，休闲外套加体桖，配上牛仔裤和帆布鞋，穿着过于随意了。看几眼后，更加坚定自己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
  静静观望眼前的豪宅，他的思绪慢慢发生转变，内心燃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忧愁，这种忧愁让他自身感到意外。
  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褚辰是首富家的少爷，两人的家世相差甚远，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亲眼见证以后，内心多少会有点小波澜。
  莫愁前路无知己，钱多自然有红颜。
  就这一瞬间，他做出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徐向阳的联系方式，没有犹豫可言，他断打通电话：“三天后，我会联合百家俱乐部成立联盟，在这之前，希望能跟时代资本的管理层有近一步沟通。”
  徐向阳诧异又难掩兴奋：“李大神，你想好了？”
  李慕泽低头看脚面，语气沉稳：“想好了，成立联盟，赚钱。”
  徐向阳：“……”
  好好的一个佛系玩家，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爱财之人，真叫人匪夷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神：今天的目标，挣钱！娶老婆！


第63章 醉酒的男人
  今晚的李慕泽很不一样。
  自从俩人回到别墅小院， 李慕泽的话很少，不管是吃饭还是聊天，始终保持一个表情没怎么变过。
  就像现在，明明那么用力， 却还是表现出一副类似淡定却很难看透的面孔。
  褚辰有些难耐不忍， 不舒服地拧眉， 动了动胳膊想做点什么， 却被李慕泽很快牵制住手腕霸道地固定在头上。
  “哥...”褚辰小声唤一句，声音很低，尾音情不自禁地颤抖，属于变相讨饶。
  李慕泽装作听不见， 反而更用力了。
  褚辰别开脸，看向床头柜摆放的闹钟，眼前出现无数重影， 意识慢慢模糊，被欺负的狠了，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哥， 你怎么了....”
  李慕泽仍旧不言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褚辰， 低头把脸埋在褚辰的颈窝，性感低迷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
  褚辰被他这声音迷的渐渐沉沦，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开始回吻。不过李慕泽太凶了，褚辰终究是承受不住， 最后头一歪，居然晕了过去。
  怀里的人突然软成一滩水，绷紧的肌肉很快松懈下来，累到呼吸声微不可察， 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任人为所欲为。
  李慕泽撑起上半身，深深吸口气，就这样默不作声地观察闭眼的青年。片刻后，他伸出一只手轻抚褚辰的脸颊，顺着鼻尖落在下颌，细细描绘青年出挑的容颜，怎么看也看不够。
  夕阳早已下山，外面天色黑透，室内投下一盏暖色灯光，灯光落在褚辰淡粉色的脸上，形成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衬得那湿润的眼尾格外迷人。
  耐不住这种无声的诱惑，他俯身在青年泛红的唇瓣落下一吻：“晚安，李呆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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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J旗下的产品《绝地反击》定在下个月初联合百余家电竞俱乐部正式成立联盟赛事。
  李慕泽突然忙了起来，每天除了跟褚辰抱抱腻歪一会儿，剩下的时间一心扑在事业。
  成立联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通过层层关卡，首先需要有关部门的盖章，然后与时代资本的管理层开会，决定资金的运用流程，万事俱备以后，再号召百家俱乐部积极参与，这件事何启俊能帮上忙，李慕泽倒是能少操一点心。
  公司内部由文祥和策划部门负责，以及刚挖来的得力大将徐向阳。
  就在刚刚，李慕泽还接到褚源打来的电话，似是气的不轻，说话时咬着后槽牙：“可以啊李总，拐走我的弟弟，又来翘我的员工？”
  李慕泽豪不心虚，应对自如：“这是徐经理自己的决定，我们要尊重他。”
  褚源给气笑了：“李总，好话都让你说了。”
  “褚氏集团人才济济，褚总还怕身边没人吗？不应该吧。”
  这话不假，褚氏集团上上下下有几万员工，徐向阳确实是一个年轻有干劲的得力下属，但这种年轻人在褚氏集团随处可见，并不稀奇，也没有优秀到缺他不可的地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褚源笑了笑，顺便卖个人情：“好吧，我只能放人了。”
  公司内部有文祥，资方沟通交给徐向阳，算是有两颗定心丸。
  李慕泽作为NJ的老板，主要负责市场营销和洽谈合作这方面。曾经不喜欢应酬场合的他，现在也不得不主动组织酒局邀请各路商人聚集，为此稳固联盟在市场的地位。
  接连几日，他每天都会应酬到很晚才结束，这种场合，他不能把褚辰一直带在身边，只能让文祥帮忙照顾，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
  殊不知，真正不放心的人是褚辰，不怕别的，就怕他喝多了犯病。
  每当他出去应酬，临走前褚辰都要抓住他的手嘱咐好久。
  说得最多的就是两句话：不要喝酒，千万不要喝酒。
  李慕泽连连点头答应，他也确实很少喝酒，能避开的酒局尽量避开。不过现在NJ正是发展起步阶段，为了公司的效绩能够更上一层楼，李慕泽与一些官方领导洽谈时，总是要主动敬酒，这种情况很难躲过去。
  这天晚上，他饭局结束的比较早，九点多就从饭店里走出来，但是步伐不太稳，被那些秃顶大叔灌了两瓶红酒，能走直线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咔嚓”一声，眼前蹿起一束火苗。
  他点燃一支烟，站在路边的垃圾桶旁边，不急不缓地抽了起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客人们三三两两的散了伙，还有几位俱乐部的老板见他喝得有点多，好心问需不需要司机送。
  李慕泽并不认为自己有喝多，潇洒地挥手拒绝，等人都走了以后，他刚好抽完一根烟。
  想到回去不能抽烟，没忍住又点燃了一根。
  “阿泽。”
  身后忽然有人唤他一声名字。
  这声音非常熟悉，听了二十几年，他缓缓回过头，眼神有些迷离，含着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萧靖指着他的脸，皱起眉头：“我还想问你呢，这是喝酒了？”
  “没喝多。”李慕泽回应的很快，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靖边摇头边叹气，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先送你回去吧。”
  李慕泽挥开那只伸来的手，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的脸红彤彤，像是个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说：“我能站稳，我没喝多，我还能走直线。”
  “……”
  “行行行，你走吧。”萧靖无语，侧过身给他让出路来。
  李慕泽抬了抬拿手的烟：“急什么，等我抽完烟的。”
  萧靖好笑地摇头，眸中带点无奈，不过真的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等他抽完一支烟。
  萧靖来附近办事，刚刚接到萧然的电话，对方说有看到泽哥在附近吃饭，好像喝了不少酒。认识这么多年，李慕泽喝完酒什么德行，萧靖心里一清二楚。
  到底是放心不下，开车沿路来这边寻找，没想到真的在华侨饭店门口被他逮到。
  上车以后，见过风的李慕泽头更晕了，两腿伸直靠在后座，整个人失力般，像是没长骨头的一摊软肉，一手扶额，闭着眼睛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靖启动车子，通过车室内镜往后看一眼，眸光暗了暗，忽然说句：“褚五少呢，怎么没看到他人，你最近不是一直带在身边吗？”
  李慕泽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我让文祥送他回家了....”
  “什么？”萧靖没听清楚。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李慕泽好端端的突然发起脾气来，他倏地睁开眼睛，身子前倾，在车内灯光下露出红透的半张脸，悠悠地问道，“萧靖，你是不是我兄弟。”
  萧靖眼眸微眯，不搭话，专心开车。
  “跟你说话呢！”李慕泽气的用手怼人。
  萧靖被他措不及防来这么一下，差点手滑打错方向盘，也不高兴了：“你能不能不耍酒疯。”
  “我没喝多。”李慕泽又强调一遍，但舌头是越来越卷了。
  萧靖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爆鼓，似是在隐忍一些情绪，深吸口气道：“阿泽，你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敢一个人在路上晃，居然还敢喝醉，有危险你不知道吗？”
  他说话的声音比较低，尤其是后面几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慕泽果然没听清楚，皱眉头一直重复一句话：“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
  操！
  兄弟，去你妈的兄弟！
  萧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脚踩刹车，方向盘一转，忽然把车子停在路边。
  他解开安全带，回过身看着后座的男人，眉毛竖起，眼里迸发出多日来隐忍的火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阿泽，你真的以为我想和你做兄弟？”
  李慕泽原本迷离的眼眸在听到这话时变得清明些许，随即又疑惑挑眉，云里雾里的，一时没有回话。
  萧靖冷哼，继续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靖。”李慕泽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萧靖的衣领，趁人反应不及时迅速将人拉近。
  两人的呼吸各自扑在对方的脸上，李慕泽所散发出来的都是酒香，还有淡淡的烟味，他狭长的眸子沾染了一点红，看上去又欲又野，不过说出来的话是降到冰点的冷漠：“除了他，谁都可以。”
  “阿泽...”离得太近，萧靖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毛孔，有些紧张地别开脸，嗓子都哑了，“这件事儿你说的不算，我也不想让步，我跟你说过，我有权利追求喜欢的人。”
  “你他妈别逼我凑你！”李慕泽急得骂脏话，捏住人衣领的手背青筋滚起，眼里都是灼烧的怒火，“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嗯？萧靖，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他妈天天给我找不痛快！”
  “行了！”萧靖控制不住地浑身热了起来，他扒开李慕泽攥紧衣领的手，又气又无奈，“别闹了，赶紧松手，大晚上的作什么作，至于褚辰……等你清醒了再谈。”
  “不行，现在就说清楚！”李慕泽不肯松手，反而更用力。
  萧靖难耐的喘息，受不了的先投降：“OK，我开玩笑的，我以后离他远远的，我错了行吧。”
  李慕泽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认为自己的警告有了效果，嘴角边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有点幼稚。随后慢慢松了手，重新躺回原来的位置，困得闭眼嘟囔一句：“这还差不多....”
  不一会儿，李慕泽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萧靖侧身静静看两眼，眸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片刻后，等他看够了，坐正身子系好安全带，重新启动车子，脸部忽然绽放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自言自语道：“再不回去，褚五少要杀过来了。”
  萧靖说的没错，褚辰等不及了，真的要带上家伙杀到李慕泽应酬的饭店。
  别墅小院的门外有车灯闪烁，坐在木桌等待的褚辰急忙站起身，迅速走到大门前把门拉开。
  门外停放的车辆是熟悉的，褚辰见过几次，立马认出是萧靖的车，为此他脸色瞬变，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很快，有更让他生气的，只见萧靖架着李慕泽从车上下来，喝醉的男人晕晕沉沉，腿都站不直了。
  “还想吐吗？”萧靖凑近李慕泽的耳边，低声问了句。
  李慕泽神志不清地摇头：“多一口都不会吐。”
  “……”
  萧靖无语，叹口气拖着人继续往前走，抬眸的一瞬间，措不及防与站在门口的褚辰对视。
  若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真扛不住褚五少眸里射过来的冰刀。
  还未等萧靖作何反应，褚辰两步走到李慕泽的身边，一手搂住醉酒男人的腰，轻而易举地把人从萧靖身边抢走，然后捞进自己的怀里抱紧。
  褚辰用力抱着靠在他身上的男人，一只手捧着男人的脸，关心道：“哥，你没事吧？”
  “嗯？”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慕泽勉强睁开眼，“呆呆，我是到家了吗？”
  “你怎么喝成这样？”褚辰又气又心疼，抬手去碰李慕泽那发热的额头，心下一紧，很不是滋味。
  李慕泽嘟囔道：“这些人，太他妈能喝了...”
  “哥，回家睡觉。”褚辰轻轻说句。
  褚辰先是把人拖回客厅，李慕泽喝完酒就是睡觉，已经困到失去意识，整个人挂在褚辰的肩膀呼呼大睡。
  褚辰面不改色，当着萧靖的面把人打横抱起，轻轻松松上二楼。进入卧室，他将人轻放到床上，帮忙脱了鞋袜，扯过被子盖住床上熟睡的男人。
  这副场景若是被醒酒的李慕泽看见，绝逼裂开。
  褚辰关好卧室的门，转身下楼。
  萧靖还没有走，站在客厅的沙发后侧，双手插兜倚靠在沙发背，面带笑容，好像是故意在等他下来。
  “阿泽睡下了？”萧靖看着他，笑问。
  褚辰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抬起头与萧靖对视，灯光只打在他的半张脸，另半张脸陷入黑暗中，让人看不透神色。
  他不说话，萧靖嘴角的笑意更深：“辰儿，我们好像很久不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褚辰的眸光更冷，仍旧没有搭话。
  萧靖不以为意，耸耸肩继续说肉麻的话：“我可是很想你呢，真没想到你会跟阿泽在一起，我应该早点出手才对，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和阿泽讲好了，公平竞争。”
  “萧靖。”褚辰终于肯开口，他不急不缓地往前迈一步，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看上去冷如初冬，寒气入骨。明明穿着很随意，只有简单的居家套装，但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种英伦贵气，完美的无可挑剔。
  仿佛所到之处，都萦绕着一缕清新的薄荷味，令人就此沉沦。
  萧靖突然能理解，李慕泽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人，每天跟这样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很难不喜欢。
  收起打量的目光，萧靖脸上的笑意不减，歪着头说：“怎么？”
  褚辰挺直脊背，意含讥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必装成对我一往情深的模样。”
  萧靖眉尾上挑，双手向两侧摊开，满是无辜：“辰儿，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装，我是真的对你一往情深，我跟阿泽不一样，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我不会离开他，同样，他也不会离开我。”褚辰自顾自地说，语气不容置疑，还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占有欲，“你听好了，他离不开我，我就像是他的毒药，一点一点侵入他的五脏六腑，神不知鬼不觉在他心里安家落户，相对于你这个二十几年的好兄弟，我只用了半年时间，我好像更容易一些。”
  向来对外人惜字如金的褚五少，一口气居然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言语间的炫耀之意不言而喻。
  萧靖终是变脸，平日里始终保持笑模样的好好先生，忽然冷下脸来是格外的恐怖。
  他抬起下巴，眼底都是不屑：“褚五少，你凭什么？”
  褚辰面不改色，抿唇不语，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他冷笑一声，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男人，故意放缓语调，一字一顿道：“就凭你给他带来的杀身之祸？”
  果不其然，褚辰瞳孔一缩，眼底闪过忧虑，心跳不断加速，有股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头。
  萧靖嘴角上扬，展现的笑容都是嘲讽之意：“褚五少，你被保护的太好了，其实你并不好过，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5 20:21:56~2021-03-06 19:0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呵呵呵呵喝可乐、章鱼丸子、星君、生当复来归、追更的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章鱼丸子 10瓶；3655236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离他远一点
  印象中， 除了有李慕泽在的场合以外，褚辰永远都端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色，似乎再难听的话也不足以让他动容。
  但此时此刻，萧靖清楚的感受到， 那张冰川一般坚固的脸颊出现一丝裂痕， 眼眸里的寒意变成迷茫的雾水， 正泛起涟漪。
  褚辰整个人僵在原地， 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僵硬。他仍旧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面无表情自是三分冷意，但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渐白， 眼底深处有微不可察的惶恐。
  李慕泽，杀身之祸....
  他回忆近日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略过， 他先是想到褚源，还要近期归国的褚钧，以及只见过一面的蔺奶奶。
  再然后， 他想到了前阵子找过他的小混混，那些想要他命的人， 思及此处，心跳不受控制地停了一拍，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般难受，与此同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他面无表情地沉思许久，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若是李慕泽看见这副场景，绝对会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安慰。
  可惜萧靖不是李慕泽，对他只有怒意和恨意，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冷声质问道：“褚辰，你知道阿泽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褚辰倏地抬眸，薄唇微启，眼底闪过一丝恐惧，那是后知后觉的恐慌。
  不等他回话，萧靖脸上冷笑加深，继续说：“因为你，他差点就死了！褚辰，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在意他，但是你带给他的只有灾难，你打乱了他原有的生活，还让他因为你去做一个他曾经最不喜欢的一种人！”
  “我...”褚辰攥紧拳头，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萧靖看他这副无辜的模样就更有气，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眸中滚动的怒火越烧越旺，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你以为他喜欢喝酒？他喜欢应酬？他想成立联盟？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明知道自身有危险还要大半夜跑出去跟那些商人见面。而你呢？褚辰你能为他做什么？除了吃醋装傻站在这里跟我宣战，你他妈还能为他做什么？！”
  话音落下，气氛微妙的难以形容，空旷的客厅还回荡着萧靖的最后一句话。
  褚辰攥紧的拳头慢慢松了，脸色白的彻底，在这一刻他似乎被萧靖戳中痛楚，像是被人扒开伪装的面具，露出丑陋又肮脏的真实面容。
  他能为李慕泽做些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这样一想，他好像真的挺自私，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来没有问过李慕泽的想法。
  缓了片刻，他保持冷漠的目光看着萧靖，嗓音哑得厉害：“萧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我哥他.....你为什么说他有危险？”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这里跟我装傻？”萧靖给气笑了，双手抱胸往前走两步，在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又停下，笑容里满是讥讽，“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你的亲哥哥。”
  褚辰深色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又攥紧了拳头，棱角分明的面容一沉，显得更加可怕。
  “褚辰，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他，真的想让他快乐....”停顿一瞬，萧靖变了语气，声音低沉不躁，还带有一丝请求，“就离他远一点，行吗？”
  最后两个字很轻，但是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靖突然往后退几步，重新倚靠沙发背，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一边吐烟圈一边说：“像我这样不好么？安安静静在他身边做朋友，不打扰他，不强求他，更不会让他设身于危险之中。”
  末了，萧靖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我要是你，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萧靖，我没你那么伟大。”褚辰悠悠开口，他在短时间内迅速考量萧靖刚才所说的话，没有别的感觉，只知道内心深处非常拒绝一种答案，那就是....
  他抬眸，直视萧靖投来的不屑眼神，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离开他，我做不到。”
  萧靖深深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头狠狠掐灭，看着他止不住地冷笑摇头：“你做不到？褚五少，说实话，你要是一个正常人，我绝对不会介入你和阿泽之间的感情，但你是正常人吗？你要搞清楚，你是褚家的人，你们褚家那些烂事儿凭什么让阿泽帮你兜着？”
  这并不是谎话。从最开始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以后，萧靖就已经做好了跟李慕泽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做不成情侣，做朋友也是可以接受的，还是最好的朋友。
  他在李慕泽身边扮演好兄弟的角色这么多年，对李慕泽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非常了解，就算是脚下爬过的一只蚂蚁，他也知道是公是母。他以为像李慕泽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人，注定是潇潇洒洒的一个人过完一生。
  至于之前的蒋瑞，那是爱吗？
  也许李慕泽自己都不知道，那根本就不叫爱，最多是称为喜欢，还是一种习惯性的喜欢，有或没有，无足轻重。
  可是褚辰的出现，让萧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回国后第一次与褚辰在别墅小院的门口碰面，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男人很有可能会改变李慕泽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褚辰不仅改变了李慕泽的生活，还为此来了祸端。
  只要想到死神与李慕泽擦肩而过的画面，萧靖到现在还会心跳加速，产生一股难言的后怕。
  他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放在心尖上一直不敢碰的男人，差点因为另一个男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没有办法装作不知情，不管是以暗恋者的身份还是好兄弟的身份，他都不能置身事外。
  “褚辰，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萧靖的语气，由暴躁转变为淡然，又恢复了平易近人的模样。
  他双手插兜缓步靠近褚辰，看着人的眼睛，又说：“做兄弟挺好的，是一辈子的事儿，至于情人.....谁知道会维持多久呢。”
  褚辰呼吸一滞，情绪稍有波动，抿着唇没有搭话。
  萧靖不以为意，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头也没抬地说：“你自己想想吧，离开或者留下，决定权还是在你的手里。”
  “我不会让他有事。”
  好半晌，褚辰才冷冷开口，说完这话他转身上楼，脚步略微急切，没再回头。
  “呵...”萧靖嗤笑一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低声说句，“你最好说话算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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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一夜，头痛欲裂。
  李慕泽醒来时只觉脑袋跟灌了铅一样重，他揉了揉眉心，转头去看床头柜摆放的闹钟，时间是早上六点钟。
  有些惊讶自己会醒来这么早，他望着天花板发呆好久才动了动胳膊，很快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和重量。
  褚辰还在他怀里睡觉，毛茸茸的头发顶住他的下巴，有点痒，还有点热。
  他悄悄把手从褚辰的背部挪开，动作轻慢地直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抽出被人压了一夜的胳膊。
  此情此景，突然让他想到古时候“断袖之癖”的故事。褚辰美目紧闭，睡得这样香，如果身边有刀，他绝对毫不犹豫地砍掉自己的衣袖。
  他动作很轻，在洗手间刷牙洗脸都尽量最小声，生怕打扰熟睡的人。等他出来时，褚辰仍旧闭着眼睛，用被子卷住身体滚了好几圈。
  “呆呆。”他以为人醒了，走上前去碰褚辰的额头。
  可惜褚辰一点反应没有，头一歪把脸埋在枕头上，眼睛闭的更紧。
  他不敢乱说话了，只能帮忙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主卧。
  一楼客厅。面朝窗户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即便带了耳机也掩盖不住手机里发出来的游戏声音。
  欢迎玩家，敌人还有三秒钟到达....
  不见敌人，李慕泽却先走过来，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好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还以为是蓉姐，没想到是萧靖。
  萧靖一个手误操作下饭，正巧被敌方消灭，气愤地“嗐”了一声，然后摘掉耳机回头看他：“你醒的还挺早，头不疼了？”
  “不疼。”李慕泽随口一说，在旁边的空位落座，眉头微微皱起，“你几点来的。”
  “昨天晚上啊，”萧靖指了指腕表，一脸无语，“你喝断片了？昨天谁送你回来的不知道？”
  闻言，李慕泽昨晚的记忆开始回笼，他跟俱乐部的老板喝酒，然后在饭店门口碰巧遇到萧靖，他坐上萧靖的顺风车回家，然后....
  他好像是给了萧靖一拳？
  想到这里，他不太确定，急忙去看萧靖的侧脸，好在没有挂彩，他稍微松口气。最近他对萧靖憋着一股火，就怕自己喝酒犯浑，上来那疯癫谁也拦不住。
  “我昨天晚上没把你怎么样吧？”李慕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清楚比较好。
  萧靖埋怨似地瞪他一眼：“你警告我，让我离褚五少远一点，还扬言要卸我一条腿。”
  “……”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略感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但嘴上并不否认：“这不奇怪。”顿了顿，又急忙补充道，“这不是醉酒的糊话，这是真心话。”
  萧靖低垂的眸子暗了几分，故意唱反调：“阿泽，不是说好了公平竞争吗？”
  “谁跟你说好了？”李慕泽拔高声调，上半身都支棱起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自然反应地往二楼看一眼，回过头又露出那种阴沉沉的表情，“萧靖，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跟我来真的？”
  如果换一个人跟他抢褚辰，他的反应都不会这么大，好比蒋瑞，就算追上门来了在他心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二十年的兄弟情，他不想俩人之间的交情断的这么狗血。
  萧靖抬眸与他对视，嘴角挂着浅笑，静静观察他眉宇间传递的信息，半晌不语。片刻后，才笑出声：“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一直以为你是性冷淡无欲无求呢。”
  “……”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李慕泽坐正身子，正色道，“我是正常的男人，七情六欲样样不缺。”
  萧靖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站起身抻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说：“我之前住的房间没动吧，我上去找点东西。”
  “你找什么东西？”李慕泽立刻紧张地问。
  萧靖抬了抬拿电话的手，笑道：“我有个联名耳机落在衣柜里了，别紧张，我又不去主卧，我多有眼力见的人啊，怎么会忍心打扰我的辰儿睡觉呢。”
  李慕泽：“……”
  *
  时间来到八点一刻。
  褚辰睁开眼，洗漱完毕准备下楼时，萧靖已经离开了。
  他与李慕泽在客厅碰面，对方已经穿戴整齐，正靠在窗沿打电话，上半身都探出窗外，光是看背影，就能帅的一塌糊涂。
  这样的男人，褚辰没办法离得远一点。
  他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李慕泽，把脸贴在对方结实的脊背。
  “嗯？好好，我知道了，下午过去一趟，辛苦。”
  李慕泽讲完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转过身将黏人精拥入话里，一手轻抚褚辰的头发，语气温柔：“抽空把头发剪了啊？”
  其实褚辰早就想剪了，头发太长风一吹就乱，而且贴近脖颈的头发扎的皮肤很难受。但是他以为李慕泽喜欢，就一直没提。
  “都可以的，听你的。”
  “乖。”李慕泽忍不住亲了一口，唇瓣印在他的侧脸，察觉出他眼底的忧虑，又低低问出口，“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褚辰很快摇头。
  这让李慕泽更加担心，不由皱紧眉头，沉声问：“昨天晚上萧靖送我回来以后，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说爱我。”褚辰闷闷地回答。
  “……”
  玛德！果然如此！
  李慕泽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口屎，脸色渐绿，难看至极。
  短短数秒钟，他已经在心里把萧靖大卸八块了！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骂人，只听褚辰又道：“哥，他开玩笑的，故意气你才说喜欢我，以后别再上当了。”
  “真的？”李慕泽挑起褚辰的下巴，眸中满是惊喜，认真问，“他真的这样跟你说？”
  “嗯！”褚辰重重点头，眼尾带有真诚的笑意。
  “不管怎样，以后离他远一点。”李慕泽还是不放心。
  “哥，”褚辰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话锋一转突然问，“你今天去公司吗？”
  “我今天....”李慕泽犹豫一瞬，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来敷衍褚辰。
  褚辰却先他一步请假：“我今天约了三哥见面，他过一会儿来接我，所以....”
  这件事比较突然，昨晚临时起意，褚辰没有告诉李慕泽，怕他不高兴会多心，所以说话的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哪成想，李慕泽爽快答应：“可以啊，正巧我今天不去公司，出门办点事儿，你跟褚总在一起，我放心。”
  “你要去哪里？”褚辰立刻想起昨夜萧靖在耳边的警告，一听说李慕泽要出门，心顿时慌的厉害，上窜下跳蹦到了嗓子眼。
  “约了同学喝茶。”李慕泽随口敷衍，不想再让人继续追问下去，他搂着褚辰的肩膀往餐厅走，自然岔开话题，“饿了吧，先吃饭，然后我陪你一起等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看过前文关注细节的读者，应该都能猜到萧靖喜欢的人是谁，他从始至终只喜欢李大神一个人。
  小声透剧一下：他永远都不会表白。


第65章 找人
  “李先生， 五少爷，外面有车来了。”
  蓉姐推开餐厅的两扇门，提醒正在用餐的两个男人。
  时间刚刚好，李慕泽和褚辰同时放下餐具， 然后站起身一前一后地走出餐厅。
  来接人的不是褚源， 而是拽到没朋友的褚钧， 双手插兜倚靠在车身， 熟悉的黑夹克黑墨镜，吹着口哨随意得不像话，若不是长相加分，真的跟街边小流氓没什么区别。
  “怎么是你？”褚辰心直口快， 疑惑问。
  褚钧轻哼，还是那副嫌弃的嘴脸，转过身去开车门：“怎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以为我愿意当跑腿的是吧，褚源被奶奶摁头教训呢， 他拜托我来接你。”
  褚辰没什么表情，不再搭话， 上车之前转头看一眼站在身后也要出门的李慕泽，还是很不放心：“哥，开车要注意安全。”
  李慕泽笑了，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放心呆呆， 不会有事的。”
  现在这种情况，褚辰还真是不放心。上车以后，他歪着头，车窗下降半格， 目光始终看向小院门口的黑色迈腾。李慕泽正坐在那辆车的驾驶位，半天没启动车子，有一只夹烟的手探出来，另一只手好像在拿着手机讲电话。
  褚辰的视线锁定那只探出车窗的手，修长漂亮，一点也不像是个整天敲代码的手，他看得认真，久久不能回神，甚至想开门下车冲过去再多说几句话。
  “喂！”
  褚钧忍无可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看？你俩太虐狗了吧！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不用这么腻歪吧。”
  最后两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想到褚辰直接变了脸，霎那间苍白无血，心脏跳动的厉害，仿佛卡在喉咙一样不安，他皱眉道：“不要胡说，他不会有事。”
  “……”褚钧无语，紧接着变为一脸古怪神色，上下扫他两眼，认为他是病糊涂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转头吩咐道：“开车，回山庄。”
  车子缓缓行驶，褚辰的视线却很难从那辆迈腾车上移开，他总能想到萧靖在耳边警告的话，现在只要与李慕泽分开一秒钟，他就控制不住地心慌意乱。
  “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回山庄，我以为你不喜欢回去呢。”褚钧没话找话。坐车玩手机会晕车，又是一个闲不住的浪人，只能扯着弟弟聊天。
  好半天没人回应，褚钧转头看一眼，瞧见褚辰目视前方，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嘿！跟你说话呢！”褚钧不悦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服了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长大以后就是个扑克脸，就算失忆也改不了你身上的臭毛病，目无尊长。”
  褚辰心思根本不再聊天，一心惦记着李慕泽，他对褚钧的话充耳不闻，倏地转头直视对方，说：“能不能派两个人跟着李慕泽。”
  “哈？”褚钧愣住，疑惑不解。
  褚辰语气低沉，神色晦暗不明：“我知道，三哥有派人保护我，能不能让那些人跟着李慕泽。”
  “怎么？”褚钧嘴角扯出一丝坏笑，调侃道，“没必要看的这么紧吧，你还怕他偷吃？”
  “我问你能不能。”褚辰耐心耗尽，眉头不自觉向中间靠拢，一身戾气看着眼前满目不正经的男人。
  “啧啧，你这是跟谁俩的呢？求人就这个态度？”褚钧本身也是个暴脾气，俩兄弟年龄相仿，小时候天天干架，长大以后褚辰变得高冷，不打架了话也少，不过褚钧对这个弟弟始终憋着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褚钧不想回答。
  他嘴角抽搐，瞪了一眼褚辰，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放置耳畔打通电话，语气很不耐烦：“叫老杨派两个人跟着李慕泽，他去哪里及时向我汇报。”
  说完就挂了，褚钧收好手机，冷哼道：“少爷，满意了吧？”
  褚辰面无表情地点头：“满意。”
  “……”褚钧眼睛瞪大，被对方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气到差点心梗，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嘴里小声嘀咕：“操，庆幸你失忆了，不然我非拖着你下车干一架....”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好奇心那么重呢？”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落日山庄的大门前。褚家的佣人以及管家早就站在门厅毕恭毕敬地等待。
  褚辰先下的车，直接被人带到厅堂落座。
  褚钧不喜欢回宅子混时间，他坐在车里磨蹭好半晌，抽根烟的时间又接了一通电话。
  “什么？跟丢了？”他诧异道，眸子沉了几分。
  电话另一侧的人说：“他发现我们了，在夕阳路的桥岔口突然不见的。”
  “你们还能干点什么？跟人都不会，就这样怎么保护小五？”褚钧暴脾气又上来了，太阳穴的位置暴起一道道青筋，手里的烟都被他掐变形了。
  那边的人还试图解释，感觉挺委屈：“四少，这个人很聪明，耍着我们绕两圈，然后....”
  “行了行了！”褚钧不想听废话，“跟丢就算了，你们回来吧。”
  褚钧恨铁不成钢，冷脸踏进山庄厅堂。
  老管家过来要帮他拿外套，被他抬手拒绝了，他直接看向坐在沙发的褚辰，欲言又止。
  “怎么了？”褚辰与他对视，平静地问。
  他张了张嘴，犹豫几秒，还是没能说实话：“没事儿，我上楼了。”话说完，他抬脚往二楼的方向走，没再回头。
  敷衍的过于明显。
  褚辰很敏感地察觉到可能有事发生，刚安生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活跃起来，跳的有点快。
  *
  *
  *
  李慕泽把车开进旅游景点的露天停车场，熄了伙，拿好公文包开门下车。
  他挺直脊背，抬眸环视四周，脸色渐沉。
  四周环山，苍翠欲滴的浓绿，还没有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山河腰间，这边风景独好，可惜李慕泽的心情称不上好。
  所在地点是罗山，褚辰出事的地方。只要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就很难露出笑容。
  静静站在原地观察半晌，他收敛神色，迈开脚步往罗山接待处的方向走去。
  接待处值班的工作人员似乎一直在等他，听到有人敲门，非常热络地站起身来开门。
  “你好，是李先生吧？”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伙，笑得很亲切，克制不住地将来人从头到脚迅速打量一番。
  难得一见的帅哥，移不开视线很正常。
  李慕泽嘴角挂着淡笑，点头说：“是我，你好，昨晚有电话联系。”
  “你好，快请进。”
  工作人员让出位置，顺便把门关上，他走回工作岗位，一屁股坐下，手握鼠标操作电脑，嘴里说道：“李先生，你找个椅子先坐吧，我得查一查，你打电话是说你的手机……几号来着？”
  李慕泽缓步来到他的身后，轻声说：“七月十二号，我在后门丢失了钱包和手机，当时有联系工作人员，答应帮忙找回，但一直没等来消息，手机里有重要的文件，我不想放弃。”
  “七月份，那真是够久了。”工作人员点开值班表，眯着眼睛靠近显示器，“李先生，这是景区，每天人来人往的太多了，说实话，你别抱太大希望，监控肯定是看不了了，因为系统只保留两个月，我尽量帮你查查当天的游客记录。”
  李慕泽不甚在意，别开脸开始静静观察办公环境，最后目光被接待处的工作墙吸引，他走近了些，盯着上面的员工签到板，说：“能帮我问问当天值班的工作人员是谁吗？他今天有来上班吗？”
  工作人员说：“我得查一查，看看那天是谁值班.....唉，找到了，是小朴啊。”
  闻言，李慕泽马上转头问：“他来了吗？”
  “他早就辞职了，两个月前就回家了，”工作人员摸着下巴看值班表，表情越来越奇怪，“不对啊，李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了，七月十二号是阴雨天，山上容易爆发泥石流，景区关闭了啊，值班的确实是小朴，但是上面显示无游客记录，前一天就停止售票了。”
  李慕泽稍稍变脸，眸光渐暗，他看着显示器的排班表，语气保持平静：“小朴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啊这....”
  工作人员愣了一瞬，等再想开口时，接待处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是一脸怒气的男经理，先是冷冷看一眼李慕泽，随后指着工作人员骂道：“谁让你在这儿坐着的？去门口发单子！”
  “我...”工作人员无缘无故被骂，想解释，“是这位先生，想找钱包和手机。”
  “谁让你动电脑的？”经理跟没听见一样，走到办公位，气愤地关闭电脑，脸色更难看，“还磨蹭什么，赶紧出去工作！不想干了是不是！”
  “哦哦，我现在就去。”工作人员不敢违抗顶头上司的命令，抓起工作服快步走出接待室。
  经理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李慕泽，沉声开口：“这位先生，景区有规定，游客需要提供当日消费凭据或者购票信息，有了这些，我们才能帮忙查找资料。”
  李慕泽不以为意，不露声色地把眼前的男经理打量一番，默默记住这个人的样貌，然后轻笑了声：“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不是在罗山丢的，我去隔壁的青山问问，打扰了。”
  走出接待处，李慕泽脚步加急，他迅速找到自己的迈腾车，上车以后，他通过倒车镜往后看了一眼。
  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也不知道停在那里多久了。
  他微皱起眉头，不敢有大动作，放在方向盘启动键上的手也缩了回去，他从后座拿起背包，翻出里面的新小型排雷检测器，直接扣在车顶。
  类似于激光线的红色，慢慢扫过整个车身，并没有检查出异样。为此他默默松口气，收起检测器放回背包，然后启动车子。
  他在罗山工作室得到了小朴的入职信息以及工作履历。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正是禁不住诱惑的年龄，大专刚毕业没多久，一年之内换了好几份工作，家境一般，独自一人在S市上班，未婚单身。
  北郊区的居民楼，附近正在实施道路维修和地铁延伸线，车辆行驶路线复杂，不分工作日和周末长时间堵车，马路中央水泄不通，各种车喇叭声音持续响起。
  无奈之下，李慕泽只能把车先停放在路口的停车位，拎着背包步行一段路程，来到资料显示中的居住地址。
  门牌上落了一层灰，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回来了。
  他试着敲两下门，意料之中的没人回应。随即伸出手指，碰了碰门锁。
  “嘿！你谁啊？”
  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女性嗓音，嗓门还挺高。
  李慕泽急忙回过头看一眼。
  是一位中年妇女，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她看清楚李慕泽的模样，立刻变脸，笑得很灿烂：“帅哥，有事吗？看房子？想租多大平米的？”
  李慕泽面不改色，指了指上锁的门：“我找小朴。”
  “你找他啊。”中年妇女“嗐”了一声，接着又说，“我是他的房东，一年前他在我这里租的房子，就住这间，我看他一个小伙来S市打拼不容易，就给他降了一点房租，但是这小伙子真是不识好歹。”
  李慕泽不想听这些，直接问：“他去哪儿了？现在还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消失好几个月了，”女房东打量起李慕泽来，八卦道，“你是他的谁啊？朋友？亲戚？不像啊！就小朴那穷酸样.....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哈。”
  “我是他的朋友，”李慕泽说，“好长时间没见到他，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哦，原来是朋友啊，真没想到他会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跟你说....”女房东四周看几眼，压低了声音，“这个小朴啊，估计是干坏事儿了，平时扣的要命，在景区挣的那点工资都不够他挥霍的，你说说就这种穷光蛋，半年前，突然就富起来了，还一次性.交了两年房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给我买两条鱼，多奇怪啊。”
  李慕泽抓住重点问：“半年前，七月份？”
  “差不多吧，”女房东满不在乎地点头，“突然就变有钱了，陪我老公喝酒，请我老公吃饭，喝多了还跟我老公吹牛逼，说他找到来钱的道儿了，这辈子都不愁吃喝，相当于银行提款机，我家外面的老母猪都快被他吹上天了。”
  “这位姐姐，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做了什么？是有人介绍新工作给他吗？”
  听了女房东的一番描述之后，李慕泽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不够肯定。
  这声姐姐叫得女房东心花怒放，止不住笑容，捂嘴小声说：“小朴啊，他跟我说，他知道了一些秘密，所以来钱快，我怀疑啊....”
  女房东声音压的更低：“他是不是贩毒了，好几个月没回来，估计是被人抓进去改造了，我也不确定，这些都是我瞎猜的，他房租还要一年到期，我也不敢租给别人啊，万一他哪天又回来了怎么办，我这不抽空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
  “原来是这样，”李慕泽表示了解地点头，“谢谢你，辛苦。”
  “不辛苦，太客气了，帅哥，如果想在附近租房子就找我，多大户型的都有。”女房东晃了晃手里的一串钥匙，露出土豪的微笑。
  李慕泽原本是打算走人，听到钥匙发出来“哗啦啦”的清脆声音，他突然脚步顿住，盯着那一串钥匙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哎呦，这....”女房东攥紧手里的钥匙，有些为难。
  李慕泽先是哀伤地叹口气，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实不相瞒，我一直暗恋他，所以....”
  “……”
  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7 19:56:43~2021-03-08 18:0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呵呵呵呵喝可乐、魏荨烨、生当复来归、不期而遇、追更的痛、星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疼
  北郊区随处可见的老式居民楼， 房租相对于市中心便宜许多，外地人扎堆聚集的地方。这是一间窗户朝北的一室一厅，户型方正常见， 很适合单身一人居住。
  进屋以后， 一股异味扑面而来。女房东受不了地翻个白眼， 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哎呦， 这个臭小子， 什么味道啊。”
  屋内有股异味， 像是什么东西馊掉了， 李慕泽也闻到了， 他站在门口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客厅的小茶几上面。
  “真是脏的嘞！”
  女房东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两张纸巾， 用手搓成一团塞在鼻孔， 回头把剩余的纸巾递给李慕泽：“帅哥， 快给你， 这味道也忒重了！”
  李慕泽接过纸巾， 攥在手里没动，面无表情地继续观察屋内环境。
  不论是茶几还是沙发， 或者是客厅摆放的餐桌，上面都积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还有吃完没有收拾的餐盒， 就如房东所言， 确实很脏，并且因为长久没有打理卫生， 招来了许多苍蝇和不明生物。
  女房东一边抱怨一边去开客厅的窗户，打开一扇窗，终于能呼吸了。她深深吸口气， 转过头抱怨：“这个小朴，真是不靠谱，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这么久不回来，真是脏死了，幸亏我上来看一眼。”
  李慕泽走到冰箱面前，打量几眼，轻轻打开上面的一扇门，冷藏室里装的都是一些泡面和吃了一半的拌酱菜，因为长时间没有处理，难闻的味道很快散出来。
  “哎呦我的天啊！”女房东夸张地小跑过来，一巴掌把冰箱的门拍严，随后推着李慕泽的肩膀往客厅窗户的方向走，“你都闻不到的吗？脸色都没变也真是厉害，你快去吹吹风，熏晕了我可扛不动你。”
  被迫走到窗边，李慕泽绷着的一口气松了，忍耐异味良久，终于闻到窗外吹进来的新鲜空气。
  女房东转身走了，嘴里嘀嘀咕咕，估计都是在骂小朴不靠谱之类的。
  李慕泽探出窗户，低头往下看，七层楼的风景，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迈腾车停放的位置。不远处，仍旧有一辆黑色商务车，明明是S市随处可见的车型，可是那辆车总能吸引李慕泽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退回身子，把自己隐藏在窗户旁边的角落里，静静观察下面的景色。
  就在这时，女房东突然喊了一声：“哎呦我的天啊！”
  李慕泽心下一沉，急忙快步移至卧室，紧张地问：“怎么了？”
  “这都是什么呀！”女房东站在卧室门口，一手指着脏乱的床铺，满脸惊叹的模样。
  李慕泽抬眸看去，只见床铺上满是成年人的情.趣用品，而且都是用过放在那里没有清洗的，包括地板上也布满了用过的纸巾，以及垃圾桶里使用过的套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做过什么。
  “哎呦，真是....”女房东反应过来，看着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是旁边还有个男性，霎时间尴尬得脸都红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都有点特殊癖好....”
  李慕泽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被床头柜摆放的一次性拖鞋吸引。他把手伸进衣兜，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白色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然后移步过去。
  女房东看他这架势，忍不住猜测道：“我说小伙子，你不会是便衣吧？”
  “不是，”李慕泽很快回道，“我有洁癖。”
  女房东不信：“你要是警察就直说，我是良好市民绝对全力配合，我就看你不像是跟小朴有那种关系的，哪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我真的不是。”李慕泽再次否认。
  随意敷衍两句，他便不再理会身后的女房东，自顾自地翻看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拿起一只拖鞋，看眼上面印有的logo，很快又放下，顺手又拉开下面的抽屉，定眼一看，里面有一个工作单位发放的胸针牌，与拖鞋上面印有的logo是出自同一家。
  胸针牌是金色的，上面是一串公司名称，下面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李慕泽戴着白手套的拇指轻轻擦了两下，擦干净以后悄无声息地揣进衣兜。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一眼垃圾桶里的套套，又看一眼床铺上面的情趣用品，回过头问：“你好，我想问问，小朴不是一直单身吗？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女房东自行脑补之后，已经把他当成不方便透漏身份的便衣警察，立马站直了身子，态度十分端正，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调低：“哪里是女朋友啊，我看是从外面找回来的，你看看他们用这些恶心人的东西，这是正常小两口该有的东西嘛。”
  李慕泽随意扫两眼，莫名其妙就想到褚辰，想到褚辰躺在床上的模样，还有被他欺负时红着眼睛的模样，如果那些东西用在褚辰身上.....
  头部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他脑袋“嗡”的一声，很快羞愧地红了耳根。暗骂自己没正事，也不看看时间和地点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迅速调整好心态，他先把褚辰的样貌抛在脑后，保持淡定的容颜，转过身继续问女房东：“你见过那个女生吗？”
  “哎呦！”女房东闭眼挥手，一脸晦气样，“我上哪见去啊，谁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李慕泽轻点头，表示了解。
  最后再看一眼卧室，收回视线后，他打算先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做逗留。
  从卧室里走出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折回去，他的视线直接锁定卧室墙面装订的简易书架，眯着眼眸问：“有人来过吗？”
  “什么？”女房东愣了一下。
  李慕泽说：“除了我之外，小朴走了以后，还有人来过吗？”
  女房东皱眉思索：“没有吧，那我就不清楚了，谁知道他把钥匙给了谁，或者是带谁回来过，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人啊。”
  说到这里，女房东眼睛一亮，突然想起来，拍了一下大腿，“对了！我上次来的时候，客厅的衣架上面还有没收的衣服，我刚才看一眼，都被人扔到沙发后面去了，我猜小朴有偷偷回来过。”
  李慕泽追着问：“您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上次....”女房东认真回忆，“一个月前吧，我来关水电，顺便取点东西，阳台放着的干果都是我买的，我等会都拿走。”
  一个月前....
  李慕泽的目光又回到卧室的书架，眸光幽深，心中有了答案。
  小朴没有回来过，来的是另一伙人，屋子里被翻成这样，想必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离开小朴的住所，李慕泽没有走小区正门，而是跟着房东从小区侧门悄悄离开。他绕了整整一圈，回到停车位找到自己的车。
  一直跟着他的商务车，离他有一段距离，那些人的目标似乎还停留在小朴的住所。
  他不动声色地来到迈腾车后方，开启后备箱将手里的背包扔进去，顺便卸掉安装在汽车底盘的跟踪器。搞定以后，他打开车门钻进驾驶位，照常启动车子。
  上了高架桥，车子进入市中心，拐了几个弯来到错综复杂的单行道，缓慢地行驶一段路程后，他突然转动方向盘改变路线，来到S市中心非常有名的大型露天停车场。
  上万平面积的停车场，一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车辆，他围着入口地带转了好几圈，像是在认真找车位，最后把车停在最中间的位置。
  车窗下降半格，他伸出一只手，把跟踪器悄无声息地扔进垃圾桶里面。
  出来以后，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抄小道用最短的时间驶回北郊区。
  重新回到小朴的住所附近，他沿着马路找到一家洗浴中心。看了看洗浴中心的门脸，从兜里摸出胸针牌，确定无误后，他推开了洗浴中心的转门。
  北郊区近几年发展落后，房价偏低，聚集一些外地打工人，好多流氓地痞也喜欢在这一带出入，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的地方很少能看见个头和模样出挑的年轻男人。
  李慕泽自从进来就吸引了无数目光，大厅里坐着休息的客人，或者是前台接待的服务生全部向他看来，眼底有惊喜也有好奇。
  很快有一位接待人员走过来，是一个模样三十几岁的年轻女人，脸上画着浓妆，涂抹口红的红唇上扬，露出招牌式笑容：“你好先生，眼生啊，第一次来？”
  李慕泽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两眼大厅的环境，结合工作人员的气质，还有这种晦暗不明的气氛，他认为这家洗浴中心……不是特别正规。
  负责接待的女人打量他的模样，笑道：“先生贵姓啊，先去前台领个手牌啊，需要按摩吗？”
  李慕泽退后一步，与其保持距离，说：“我找人。”
  女人问：“你找谁啊？”
  “淼淼。”李慕泽拿出胸针牌，给对方看一眼。
  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眯眯地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找淼淼啊，明白明白，我这就安排。”
  她转过身，叫来吧台登记的男服务生，拍了拍那男孩的屁股，吩咐道：“往401打通电话，问问你的淼淼姐完事儿没，她的客人找她，大帅哥哦！”
  男孩看一眼端正笔直的李慕泽，咋舌道：“淼姐好厉害，什么时候钓到的凯子，看着很不一样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女人不满地催促。
  只见那男孩两步一回头，赶忙往楼上跑。
  女人回过头，笑意加深：“帅哥，先来交钱吧。”
  交钱？
  李慕泽怔了怔，解释道：“我只是来找人。”
  闻言，女人脸色微变，将他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一番，唇边勾起一抹嘲弄：“帅哥，想见淼淼，这点钱都不愿意花？”
  “……”
  李慕泽深吸口气，迈开腿移步到前台。
  女人点燃一支烟夹在手里，另一只手操作电脑鼠标，边吸烟边说：“三千。”
  “……”李慕泽刚亮出来的付款二维码，自然反应地往回缩了缩，面无表情地问道，“洗澡要三千？”
  “帅哥，你在搞笑吗？”女人缓缓吐出烟圈，稍微抬高了音量，“你找淼淼不是按摩？全套下来就是这个价，你到底见不见。”
  这女人是吃准了他要见淼淼，趁此机会能黑多少是多少。李慕泽真想摸摸自己的脸，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
  压下心底的不悦，他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很快把二维码递出去，冷声道：“我要立刻见到人。”
  “哗啦啦”一声，三千到账。
  女人笑得无比灿烂，一改之前的态度：“帅哥，真是豪气，淼淼认识你好福气啊，放心哒，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去VIP包间。”
  电梯升到四层，李慕泽被服务生带到401包间门口，他站在门前没动，服务生很有眼力见的迅速消失。
  四下无人，他发现走廊里的监控是关掉的，至于原因显而易见。他收回视线，抬手轻轻敲门：“你好。”
  “吱呀”一声，包间的门被人从里侧打开，还没等看清楚里面的风光，李慕泽就被一股陌生力量拽住前襟，紧接着就被人用力拖进室内。
  “陈哥~~”
  毫无防备的，右脸被人用长长的指尖刮了一下，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被人恶意捏住轻轻一拧。
  李慕泽：“……”
  “哎呦陈哥，你的脸怎么嫩成这样啊，都要被我掐出水来了，这不像你啊，我等了你好些天，你终于来了，这次扮演什么角色？你他妈还敲门勒，还说你好，你可笑死我了！”
  鼻尖窜入一股陌生的味道。对一个纯gay来讲，从来没有跟陌生女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李慕泽缓了几秒，急忙推开身上挂着的女人，冷冷道：“你先开灯。”
  声音意外的好听，而且非常年轻。
  “嗯？你不是陈哥？”女人愣了一下，伸手去开灯。
  下一秒，室内灯火通明，灯光是粉色的，是洗浴中心故意用来衬托暧.昧的气氛。包间不大，也就十几平米，中间摆放一张单人的按摩床，旁边还有一张双人床，用途不言而喻。
  室内的俩人互相对视，互相打量。
  女人眼里都是惊奇，脑海里搜索接待过的客人，确定没见过眼前这个帅到人神共愤的男人。
  李慕泽擦了擦刚才被碰过的脸颊，然后把手中的工牌递给女人，率先开口：“你是淼淼吗？”
  女人下意识接过工牌，低头看一眼：“我是啊，这不是我的胸针牌嘛，怎么会在你那里？害得我找好久....”
  李慕泽一本正经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淼淼还是挺年轻的一个女孩，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只是脸上画着浓妆，显得有些老气，她退后两步靠在柜台，随意摆了一个姿势，笑着问：“什么问题啊？我不记得有接待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别人推荐的？”
  “小朴，你认识吗？”李慕泽开门见山，直接问。
  淼淼转了转眼珠，搜索这个人的信息，很快想起来：“嗐，他啊，你是他介绍来的？”
  李慕泽不想说这些废话，故意忽略，又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你们交往多久，最近有跟他联系吗？”
  “谁是他女朋友啊！”淼淼毫不犹豫的否认，满脸嫌弃，“我跟他是单纯的交易关系，他一直哈老娘哈的要死，要不是看在他有两个臭钱，我会陪他？”
  “你们还有联系吗？”李慕泽抓重点追着问。
  淼淼空出一只手挠挠头，然后从后屁股兜摸出烟盒，一边点烟一边说：“很久没见了吧，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以前确实总找我，不过后来……你不提醒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李慕泽继续盘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
  “就在这里啊。”淼淼指了指脚下的地毯，很快露出不耐烦的模样，“帅哥，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我们边做边聊不行吗？”
  李慕泽下意识往门口退后，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今天找你……不是来那个的，我就是想打听小朴的下落。”
  可惜他天生一张浪颜，越是这样解释，就越容易让人误会。
  “哦~”淼淼掐灭烟头，挺着胸一点一点靠近。
  李慕泽随着她的靠近，慢慢往后退，最后背部抵在门板，无路可退。
  淼淼“噗嗤”笑出声，一手搭在他的肩膀，慢慢往下滑，声音故意压低：“长的这么帅，啧，女人都羡慕的皮肤，我说……你不会是雏男吧。”
  “……”李慕泽闭眼又很快睁开，忍住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他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腕，侧身躲避对方靠过来的身躯，长腿一迈，蹦出好几米远。
  他与对方保持两米远的安全距离，整理衣衫，抿着唇道：“淼淼小姐，我只想知道，小朴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是……留下什么？”
  “留下什么？”淼淼咯咯的笑出声，故意眨眨眼，“留下他的精力啊。”
  “……”
  淼淼笑着笑着突然止住声音，皱眉思索半晌，继续说：“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他临走前确实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还留给我一个地址。”
  李慕泽眼神一亮，急忙问：“什么地址？”
  淼淼懒洋洋地走到柜台前，蹲下身去翻抽屉，找了好半天，就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从最底层抽出一张泛黄的信封，随后直起腰递给李慕泽，“就是这个，我早就忘了，他神叨叨的，还交代我，如果一个星期见不到他，就让我去这个地址找他，神经病啊他，谁会去找他，玩玩而已，真以为老娘跟他动真情了。”
  李慕泽把信封拿到自己手中反复看几眼，抬眸问：“能送给我吗？”
  淼淼无所谓地挥手，像是摆脱麻烦一样：“给你了，我留着它又没用。”
  “谢谢。”李慕泽礼貌道谢，将信封塞进怀里。
  拿到想要的东西，他不打算逗留，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淼淼一个箭步飞到门口，用身子将门挡住，挑着眉眼笑说：“帅哥，这就走了？”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今天打扰了。”
  “你好正经哦。”淼淼忍不住想占点便宜，毕竟这样的帅哥难得一见，“装什么啊装，既然都来了，就体验一下嘛，我也不是第一次接待像你这种客人，我之前还见过大学教授呢，来的时候也是人模狗样，脱了衣服还不是照样现原形。”
  李慕泽第一次感到头大，对方是女孩他又不能动用武力，琢磨片刻，只能实话实说：“不好意思，我是Gay，而且我今天确实是来打听小朴的下落，绝对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淼淼脸上的笑容僵住，主动收回作乱的手，叉腰瞪眼：“卧槽，你是Gay啊，真的假的，你耍老娘玩呢？”
  李慕泽面不改色，接着说：“抱歉，请让让。”
  “不行！”淼淼撸起袖子，卷了几圈，看着眼前的男人，笑容逐渐阴险，“放心，我也是讲职业道德的，你都花钱了，不能让你白来一次。”
  “不好意思，我真的……唉唉唉，你要干嘛？！”
  李慕泽措不及防被人推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倒在后面的按摩床上。
  淼淼顺势压过来，笑得不怀好意，一手按住他的脖颈，说：“转身趴好。”
  “唉，等等...”
  话未等说完，李慕泽被迫翻身，后脑勺被人用蛮力一压，直接扣在床铺的呼吸洞，他看着眼下的地毯，耳边很快传来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紧接着他不可控制地大叫出声：“啊啊啊啊住手！疼疼疼！！！”
  ……
  ……
  ……
  十五分钟后。
  李慕泽一撅一拐地从包间里走出来，他扶着腰迈小步，表情是那个酸爽，被人强行按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疼又舒服，总之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路过大厅时，之前黑他钱的接待人员，还笑眯眯地冲他摆手：“帅哥，下次再来哦！”话说完，又转头对吧台里侧的几个姑娘训话，“你们看淼淼多厉害，每次客人出来都是扶着腰，你们学着点！”
  李慕泽听到了，脸色彻底黑透。
  他推开转门走出洗浴中心，站在街边，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按了三位数的号码，打通电话：“你好，我匿名举报，XXX街60号天台洗浴中心，涉嫌卖.淫.嫖.娼，强行消费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8 18:05:00~2021-03-09 18:1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呵呵呵呵喝可乐、哔哔叨叨什么？、生当复来归、章鱼丸子、追更的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他在哪里
  落日余晖， 星夜肃冷，眨眼便是临近冬季，S市每到这个季节， 天气变化无常， 温度反复横跳， 一会零上， 一会又变成零下， 忽冷忽热。
  北郊区的晚上不同于白天， 从下班高峰期傍晚开始， 街道人流开始密集， 道路两边的小摊营业吆喝，家家饭店张灯结彩， 聚在街边聚会的人三三两两越来越多。
  附近有一条小吃街， 当地人称为虾条夜市， 只因著名特色小吃就叫虾条， 夜市有几十年的历史， 现在也算是一个打卡的旅游景点。
  天色渐黑，吹得都是冷风。李慕泽早上离家时没觉得冷， 现在倒是有点冷了。他混进拥挤的人群中，跟着大批人沿着小吃街往里走，逛到卖衣服的小摊， 他买了一件黑色外套取暖， 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鸭舌帽，他顺手戴在头上， 故意把帽子压低，一边往前走一边悄悄回头。
  他每走一步，脸色就暗沉几分。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很快， 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扒开人群，他来到夜市后面的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这边是老城区，巷子里很黑而且静悄悄的，他脚步加急了一些，边走边摸出手机打电话。
  “文祥，我这边有点情况，你来.....唔.....”
  话未等说完，李慕泽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倾斜。
  这条路太黑了，他根本没注意到前方的拐角处突然闪过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拿着类似棒球棍的东西照他头部敲了一下。
  李慕泽毫无防备，身子下意识往后退几步铁坐在墙角。
  手机掉在一旁，文祥的声音还不断从电话里传来：“泽哥，泽哥你怎么了？没事吧？泽哥！”
  李慕泽头晕的厉害，眼前一片模糊，看到的任何东西都会出现重影，根本没办法回应，他只能强迫自己尽量保持清醒，抬眸看着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的黑衣人。
  除了一身黑衣，这人始终戴着黑色头盔，把整张脸挡的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看到真实面容。
  黑衣人蹲下身，拉开他外套的衣链，手伸进他的怀里，很快从里面找到一张信封。
  拿到想要的东西，黑衣人不做逗留，收好信封转身离开，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路口。
  李慕泽的意识渐渐恢复，他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急忙捡起自己的手机，用文字的方式给文祥发了一条短信：
  [XXX街130号门前的邮箱，里面有一封信，白色边角泛黄，上面有我留下的字母L，拿到以后马上离开，回到NJ等我。]
  文祥几乎是秒回：[明白，我现在就去，泽哥，你没事吧？]
  李慕泽：[没事，不用担心。]
  他收好手机，扶墙站起身，不仅是额头传来镇痛，右手的手掌也传来一阵撕裂难忍的痛感。
  他抬起手，借着不算明亮的路灯看一眼，手掌中间有一道细长的口子，很快有股热流涌出来，沿着手腕滴落在地上。
  刚刚跌倒时，他的手碰到巷子的墙面，不小心被墙面的棱边刮伤了，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是止不住的流血。
  但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他心知很快露馅。果不其然，身后有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只听声音就可以确定并不是只有一两个人。他心下一沉，保持镇定地走出小巷，想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
  路口突然窜出一辆摩托车，有道强烈的车灯射过来，李慕泽自然反应地挡住眼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撞飞时，另一侧忽然驶过来一辆私家车，故意按了两声喇叭，有意转移摩托车的注意力。
  私家车行驶的速度非常快，加速油门直接与摩托车正面相撞。
  所谓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摩托车不可抗力地被撞出几米远，骑手与摩托车被迫分离，那黑衣人滚出去好几米远，正捂着胸口难耐喘息。
  私家车往后倒退几米，恰巧停在李慕泽面前，驾驶位的人摇下车窗，急道：“阿泽，快上车。”
  来人是萧靖。
  李慕泽有些意外，先是怔了怔，随即打开车门快速钻进后车座。
  萧靖猛打方向盘，在前方路口来个急转弯，然后调转车头驶入灯火通明的大路。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程，暂时安全了。
  萧靖放缓车速，趁着等红灯的空隙，他忙回头看一眼，只见李慕泽脸色苍白，眼神迷离，还有那满手的血迹，导致他的心直接跳到嗓子眼，紧张地问：“阿泽，你没事吧？”
  李慕泽微微睁开眼，摆摆手：“没事。”
  被人敲了一下头，头晕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依照这种感觉判断，轻微脑震荡是跑不了了。
  “你伤哪里了？怎么满手的血？”萧靖脸色越来越沉，摸着方向盘的手暴起一道道青筋。
  李慕泽稍微清醒了些，坐正身子，无所谓道：“不小心刮到手了，小伤。”
  车后传来一声车喇叭，提醒红灯已经变绿灯。
  萧靖转过头凝视前方，抿着唇说：“附近有一家诊所，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李慕泽说：“行。”
  诊所的灯刚灭，马上就要关门了。俩人来的很凑巧，直接把医生堵在门口。
  室内灯光重启，刚下班的老医生又把白大褂重新套在身上。
  李慕泽坐在诊倚，依照吩咐摊开受伤的手掌给医生察看。
  老医生带上眼镜，拿来处理外伤的医药箱，从里面找出一次性药包，又从柜子里拿出几瓶消毒水，面无表情地开始处理伤口。
  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可能是疼痛刺激，李慕泽没有那么晕了，反而越来越清醒，他转头看一眼坐在旁边的萧靖，眼底出现一丝疑虑。
  不过这种场合不适合问出口，他和萧靖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这种无声的诡异气氛持续良久，直到包扎完伤口，两人走出诊所以后，才缓解许多。
  回到车里，萧靖坐在驾驶位，李慕泽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俩人的嘴里一人叼一根烟，静静地吸着。
  李慕泽用那只缠着纱布的手夹烟，抽完一根后，他看向萧靖。
  与此同时，萧靖也再看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俩人几乎是同时出声，李慕泽很快别开脸，看着车窗外，轻声道：“没有，遇到几个小流氓而已。”
  “阿泽，”萧靖掐灭烟头，缓缓吐出烟气，语气沉稳，“我看着很好骗吗？太多巧合了吧，你最近总受伤，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才是巧合吧，”李慕泽转头与其对视，眼里的绪意味不明，“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
  萧靖双眸微眯，好半晌，才道：“我一直担心你。”
  “你跟踪我？”李慕泽含着惊讶问，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他打心底不相信萧靖会做出这种事。
  萧靖摇头否认：“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今天在露天停车场碰巧看见你了，你是在躲什么人吗？阿泽，我是你的好朋友，我担心的安危，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不信任我？”
  “萧靖，我不是不信任你。”李慕泽移开视线，明显是不愿意提及，“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别再问了，没必要牵扯进来。”
  “因为褚辰吗？”萧靖直言不讳，暗藏在灯光下的眸光更暗，像是有野兽住在里面，已经露出獠牙，可怕极了。
  不过李慕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盯着车窗外，听到褚辰的名字，先是身体一僵，很快恢复如初，有些不耐烦：“别乱说，你别管就是了。”
  萧靖阴沉着一张脸，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片刻后，慢慢松了手，语气轻慢：“好，我不问了。”
  “送我一程，”李慕泽系上安全带，平静地说句，“我要去NJ。”
  萧靖微皱起眉头，狐疑道：“八点了，你还去公司干嘛？”
  李慕泽满口敷衍之意：“公司还有文件没有处理，我要加班，你兄弟现在知道挣钱了。”
  “……”
  其实真正的原因李慕泽有点难以启齿，现在灰头土脸，弄得满身伤痕累累，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那么明显，他与褚辰一天不见，如果回去被呆瓜看见，一定又小题大做。
  所幸是萧靖没再多问，启动车子直接送他回NJ。
  四周寂静无声。
  他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望着天花板开始抽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抽了整整半盒，搞得满屋子都是烟味，就在这时，文祥终于回来了。
  “泽哥。”
  文祥连门都没敲，直接走进来。
  “辛苦了，文祥。”李慕泽表示感谢地点头。
  “不辛苦，赴汤蹈火啊泽哥。”文祥还是没个正形，从包里把信封拿出来，直接递给他，“是不是这封信，放心泽哥，我没动过……咦？泽哥，你的头怎么了？还有你的手？”
  文祥这才发现此时的老板略显狼狈，额头有不可忽视的大面积淤青，还有手上的白色纱布。还没等老板回答，文祥又开始自行脑补：“我靠！泽哥你这是又被人打劫了？还是被人.....”
  “你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呢？”李慕泽直接打断，像极了卸磨杀驴的坏老板，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赶人离开，“没你事儿了，下班吧。”
  文祥：“……”
  李慕泽就是这么个驴脾气，想把他的嘴撬开比登天还难。文祥软磨硬泡地问了好久，始终没问出来伤口是怎么来的，最后只能悻悻走人。
  办公室恢复原有的安静，李慕泽闭眼靠在老板椅，一手轻柔眉心慢慢放松神经，细细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褚家就像是泥潭，一旦陷进去便是永无宁日。表面风光无限，实则荒然黯淡，像是躲在阳光下的黑暗深渊。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世家吗？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褚辰，致使胸闷得厉害，像是有一口气憋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的感觉。
  那些人来势汹汹，必须要尽快揪出来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早点将人绳之以法，只要那个人存在一天，褚辰就多一天危险。
  想到这里，李慕泽额角钝痛，有些乏累地抹了把脸，慢慢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放置桌面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他拿起来看一眼，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下，然后接起来：“小瑞。”
  “师哥，我想见你....”
  蒋瑞的声音一改记忆中的通透清爽，变得低喃隐忍，尾音故意拉长，呼吸声越来越小，像是喝醉了。
  *
  画面一转。
  S市的繁华之梦，所有人向往的地方，落日山庄。
  二楼书房内，躺在摇椅正在睡梦中的褚辰倏然睁眼，接着浑身一振，醒来后他呼吸急促，心跳比正常频率快了几拍。上方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他定眼看许久，脑海出现的画面是曾经梦到过的场景。
  十几个陌生人围着他，手里拿有刀棍一类的武器，然后迅速朝他扑过来。
  这次不同以往，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梦境，反而画面越来越清晰。
  他的脑海中反复放映梦境里的场景，这是他无法克制的潜意识，不由捂住胸口，一股难言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最近的梦境越来越奇怪，而且他总有一种错觉，曾经的褚辰总是出现在梦里与现在的他对话，而失忆的他，只想逃避。
  “小五。”
  褚源开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轻放到他旁边的扶手柜，目光温和，笑着问：“醒了？”
  褚辰看一眼外面，天色已黑，有些惊讶：“我睡了多久？”
  褚源如实说：“一整天，没敢让人打扰你。”
  “什么？”褚辰诧异地睁大眼眸，这副表情倒是难得可见，他迅速直起上半身，开始找自己的手机，“四哥在吗？”
  他想问问跟着李慕泽的保镖有没有汇报情况，没想到他不知不觉睡了一整天，太不可思议了。
  褚源倒是挺惊讶他会找褚钧，便笑道：“小四又犯错误了，被奶奶惩罚闭门思过，明天早上才会放人。”
  褚辰找到自己的手机，很快翻到李慕泽的联系方式。
  褚源看到了，柔声提醒：“小五，我刚才跟李先生通过电话了。”
  褚辰拿着手机的手一顿，抬眸问：“他在哪里？”
  “他在公司处理业务，需要加班，”褚源微笑着，看上去心情很愉悦，“李总刻意打电话交待，今晚可能没有办法接你回别墅区，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希望你能留在山庄休息。这样也好，你可以空出时间陪奶奶，奶奶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以前只要你人在国内，每天早上都会陪奶奶吃早餐。”
  褚辰瞳孔一缩，心跳的更快，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李慕泽他亲口说……不让我回去？”
  “小五，”褚源察觉到他的伤感，也跟着不好受，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NJ近日要成立联盟，李先生很忙，你也要理解他，不要想那么多，明天我送你回去。”
  褚辰垂下眼睑，两手握在一起，轻轻描绘自己的掌纹，没有说话。这副画面像是被抛弃的孩子，模样可怜极了。
  褚源哪见过这样的小五，既感到惊奇又不自觉地心疼。为了让人心情好一些，褚源不再提及有关李慕泽的话题，而是问：“小五，你昨晚在电话里说有几个问题想问我，是什么？”
  褚辰这才想起今天来山庄的真正目的，他缓缓抬起头，一改刚才的落寞，恢复熟悉的冷面，语气平淡道：“三哥，我会失忆，是意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9 18:19:25~2021-03-10 18:2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葡萄汽水 2个；生当复来归、不期而遇、呵呵呵呵喝可乐、章鱼丸子、绅士的情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汽水、古美美的小窝、sean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见了还不如不见
  褚源脸色微变， 警惕地看眼房门的位置，犹豫了一瞬，恢复温和的笑容：“小五， 为什么会这么问？”
  “告诉我， ”褚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目光幽深且专注， 像是要把人的内心看穿， “我是当事人， 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暗自考量一番， 短时间内， 褚源还是犹豫不决：“小五，你不需要想那么多，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一切交给我。”
  褚辰脸色不变， 眸光却显而易见的沉了些许， 看上去有点骇人：“三哥， 我不喜欢说废话。我是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是非对错还是有一定的判断力， 当然了，李慕泽在场的时候除外。”
  “……”
  褚源一时语塞，就算是失忆的褚辰， 骨子里的某些特质也改变不了。
  深思熟虑地思考片刻， 他深知褚辰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察觉和疑心，再隐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作为哥哥， 他牢记父母与奶奶的嘱咐，照顾两位弟弟，尽全力保护他们。
  但是褚辰的话不无道理， 褚辰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不应该一直活在众人的庇护下。
  他收敛神情，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拉开房门，戒备地往走廊瞄一眼，确认无外人，他才重新回到座位。
  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执起一杯茶水，没喝只是看着，琢磨如何开口，半晌后，他道：“小五，你会失忆，确实有蹊跷，真正的原因还在调查，即使有怀疑的对象，也要拿出实际证据，在褚家，不可以乱说话，走错一步就是深渊。三哥只想告诉你，最近一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闻言，褚辰目光微闪，心跳开始加速：“李慕泽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褚源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神情微怔，忽然想到李慕泽打电话时的状态。他有敏感地察觉到，李慕泽那边应该是出了一点小状况。
  他抬眸看一眼对面的褚辰，很快又把视线落回手里的茶杯，他害怕褚辰担心，笑了笑没说实话：“不关李先生的事。”
  “三哥，”褚辰不知不觉嗓子哑了几分，面容更加暗沉，像是极力忍耐某些低劣的情绪，声音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寒气，“他受伤了，前些日子差点死掉，告诉我原因，我要知道。”
  停顿一瞬，褚辰慢慢攥紧了拳头，又说：“如果他有事，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
  褚源浑身一振，很快别开视线，暂时不想与褚辰对视。他心里万分犹豫，想到李慕泽在耳边的嘱咐，还有褚辰此刻的眼神，若是再不说实话，恐怕要见血了。
  犹豫再三，他松了口：“好，我告诉你。”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用简短的几句话道出原因，概括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包括李慕泽和他私下见面，以及单枪匹马的去找黄毛。
  话说完以后，褚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观察褚辰的脸色。
  真的称不上有多好看，就算是高颜值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惶恐。褚辰心中警铃声作响，恐惧感加深，脑海中不断浮现李慕泽受伤的模样，此时已经坐不住了。他身子前倾，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
  问完以后，他又低头开始自言自语：“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到底做过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此刻恨透了曾经的褚辰，不仅害得李慕泽身陷局中，而且曾经的褚辰胆小懦弱，藏在心底的爱意都不敢坦然说出口，只会躲在暗处独自疗伤，就是个懦夫。
  “小五，”褚源打断他的思绪，微微皱起眉头，正色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你恢复记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那些人之所以想杀人灭口，就是怕你恢复记忆揭穿他们的丑行。”
  恢复记忆....
  这是褚辰一直逃避和抗拒的话题，他一时恍惚，盯着脚下的地毯不言语。
  此刻的感受跟以往不同，内心深处有被触动，犹豫不决。但一想到李慕泽有危险，他真的没办法再自私下去，他不可能拿李慕泽的生命去赌。
  “小五？”发现他的脸色逐渐惨白，褚源轻轻唤了一声，有些担心。
  好半晌以后，褚辰抬起头，薄唇开启：“我愿意接受陈医生提出的建议，利用催眠治疗法恢复记忆。”
  闻言，褚源先是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做出决定，紧接着眼底被惊喜与兴奋占据，不枉劝说了这么久：“真的？你考虑好了？”
  褚辰嗓子微哑，看向窗外，缓缓说着违心的话：“尽快安排吧，我想早一点……恢复记忆。”
  褚源瞧着他的模样，心底叹息，点头说：“好，时间交给携炜哥来安排。”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俩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下一秒，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一道林籁泉韵的女性嗓音：“小源，在吗？”
  声音很好听，余音绕梁。
  褚源立刻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有礼貌地开门，书房的门推向里侧，外面站着的女人容颜暴露在灯光下。
  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充满韵味，身姿曼妙，像是出水的芙蓉，让人移不开视线。
  “大嫂。”褚源对着来人微一颔首。
  “小源，我刚从A市回来，快让我见见小五。”大嫂满心焦急，眼底流露的情绪是满满地担忧。
  褚源回过头，叫来褚辰，介绍道：“小五，这是大嫂。”
  褚辰走过来停下脚步，看清楚眼面前的女人，突然后脑传来一阵疼痛，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礼貌点头：“你好，大嫂。”
  “小五，是真的吗？”女人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腕，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只能抬起头看他，“奶奶说你不记得家人了，怎么会这样呢？那你还记得我吗？我叫韩莹，是你的大嫂，你大哥褚傲的妻子，以前你最爱喝我煲的汤，还有印象吗？”
  汤？
  褚辰心跳停了一拍，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表情淡然：“抱歉，我不记得了。”
  韩莹失落至极，见他态度冷漠，心底难受的无以言表，既心疼又担心，忍不住湿了眼眶：“会想起来的，相信陈医生。”
  “大嫂，”褚源在旁边出声打断，语气温和道，“您出差刚回来，身体是最重要，太晚了回房间休息吧，至于小五，您不用担心。”
  韩莹忍住哭意，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俩谈心了，小源，你是做哥哥的，你大哥不在，弟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别忘记叫几个阿姨照看小五，能够平安回家就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褚源附和点头：“没错，只要小五平安，一切都不重要。”
  韩莹脸上笑意加深，最后温柔地看一眼褚辰，随即不做逗留，转身离开。
  关门的那一刹那，褚辰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门外站着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许久，低着头长时间不说话，再加上长相过于平凡，让人自然而然地忽略他的存在。
  只看到那人的侧脸，褚辰便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右手腕，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疤痕，是他在红湖公园附近留下的。
  门外的脚步声践行渐远，四下安静许多，褚辰回过头，冷声问：“那个人是谁？”
  褚源愣了一下：“哪个？”
  褚辰指着门外，说：“刚才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那个男人。”
  “哦，你是说他，”褚源倒是有些惊讶，“你对他有印象？他是大哥捡来的孩子，天生不会说话，平时见到人比较腼腆，跟在大哥大嫂身边快有十年了，算是山庄的二管家，一直负责照顾大嫂，怎么了？对他的长相有记忆吗？”
  褚辰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还真把褚源给问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司钊，挺拗口的。”
  “我知道了。”褚辰表示了解地点头。
  褚源觉得不太对劲，低声问：“怎么了？为什么对他好奇？”
  自从回到落日山庄，还是第一次遇见能让褚辰多看两眼的人，万万没想到会是一个从不说话的司机。
  褚辰面容暗沉，没搭茬，只是轻轻摇头。
  他不想说，褚源也不会刨根问底，俩人自然而然把话题拐向别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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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明星稀的夜晚，灯火阑珊的城市。李慕泽头顶淤青，手缠纱布，有家不能回。
  这糟糕的人生，他怕回家被呆瓜堵在门口，到时候免不了闹得鸡飞狗跳，而且他也不愿意见到褚辰伤心难过的模样。
  无处可去，正巧接到蒋瑞的邀请电话。
  不同以往的咖啡馆或者茶舍，俩人第一次在一家小酒馆碰面。
  小酒馆装修风格偏日式，暖色系灯火烘托室内气氛，给人的感觉既温馨又有情调。位置在一家商场的五楼，面积不算宽阔，只有五六张桌接待客人，剩下的只能坐在吧台。
  李慕泽进来时，酒馆客人稀少，扫过整间小店，只有一个男人坐在吧台饮酒，只看背影，他便认出是谁。
  他缓步走过去，落座于男人的右侧，轻敲桌面，提醒老板有新客人到。
  蒋瑞转过头，眼神朦胧不明，看样子喝了不少，但只是半醉，还保留清醒的意识。
  “师哥，你来了。”
  李慕泽点了下头，看着从备餐间走出来的老板，说：“老板，给我一杯酒。”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扎着小辫，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冲李慕泽微笑，从吧台里侧拿出日式酒杯，放到桌面：“帅哥，你喝什么酒？”
  李慕泽指了指蒋瑞的酒杯：“跟他一样。”
  老板笑着点头：“你的朋友，一整晚都在这里戒酒消愁。”
  李慕泽回以微笑，没说话。
  倒好酒，老板拉开备餐间的帘子，消失不见。
  四周很安静，只有酒馆天花板传来的日文歌，轻缓类型的音乐，声音很小，听不懂。
  李慕泽迅速将酒馆的装修风格打量一番，暗暗决定等事情平息以后带呆瓜来一次。收回视线后，他转头与蒋瑞对视。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无声的试探。
  蒋瑞眨眨眼，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明一些，瞥到李慕泽额头那不容忽视的淤青，皱眉道：“师哥，你的头怎么撞成这样？”
  视线下移，很快又被李慕泽缠着纱布的手吸引，眉头更紧：“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慕泽表情轻松自然，随口编造：“不小心追尾了，头是撞到方向盘，手是被玻璃刮伤，都是皮外伤，不严重。”
  看反应，蒋瑞深信不疑。
  见状，李慕泽暗暗决定，也用这个理由来糊弄褚辰，只要抽空把迈腾的车玻璃敲碎一扇就可以了。
  这样一想，他莫名松口气，端起酒杯主动提议：“小瑞，喝一杯。”
  蒋瑞下意识拿起酒杯，忍不住提醒：“师哥，你的伤不要紧吧，能喝酒吗？”
  李慕泽不以为意：“少喝一点没关系。”
  心情不好，他和蒋瑞一样，自然而然的想找酒喝。
  俩人碰了碰杯，一同饮尽杯里的酒。
  撂下酒杯，李慕泽摸出兜里的烟盒，抽出来一根放在手里，抬起头冲着备餐间问道：“老板，能抽烟吗？”
  酒馆老板的声音很快传出来，爽快应道：“没问题。”
  话音刚落，李慕泽便迫不及待地点燃香烟，他一边抽烟一边凝视吧台上放置的酒瓶，像是在思考问题，也不说话，安静的好像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蒋瑞歪着头，目光专注他的侧颜，不知不觉陷入回忆。
  他们认识有五年，以前经常约见面喝咖啡，蒋瑞把他当做敬重的师哥，遇到难过压抑的事情，蒋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慕泽，会习惯性的找到李慕泽诉苦，每次李慕泽都是一个表情，静静地听着，不怎么搭话，但也没表现出不耐烦。
  还是第一次相约酒馆，因为蒋瑞在李慕泽面前很少喝酒，始终保持乖巧安静的一面。
  蒋瑞移开视线，手指摩擦杯口，突然说：“师哥，我喜欢的人要是你，该有多好。”
  听闻这话，李慕泽无动于衷，脸色如常，眉毛都没挑一下，用淡淡的口吻回道：“小瑞，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就是人的感情。”
  蒋瑞落寞至极，灌了一口酒，目光忽然变得幽深难懂，死死地盯着空酒杯，沉声问：“师哥，我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骗他。”
  李慕泽说：“没有。”
  俩人对视，沉默良久。安静的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凝固，一股难言的微妙气氛弥漫开来。
  好半天以后，蒋瑞笑了，说：“我相信你。”
  李慕泽轻点头：“谢谢。”
  蒋瑞又道：“师哥，今天约你见面，是来跟你道别的。”
  李慕泽有些惊讶：“去哪里？”
  “A市，”蒋瑞垂下眼脸，语气平静了些，“我辞职了，现在已经不是褚氏集团的员工，打算去老师介绍的企业入职，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做考虑了。”
  “挺好的，恭喜。”李慕泽举杯，率先饮尽杯中酒，表示祝福。
  听到蒋瑞离开，他仍旧是不咸不淡的口吻，没有丝毫慌张与无措，甚至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刻，蒋瑞清楚地知道，李慕泽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爱的人明明是褚辰，可在意识到李慕泽移情别恋时，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伤感，就好像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转眼间就成了别人的，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爱的人和曾经爱你的人在一起了，原来你才是局外人，真正被抛弃的那一个。
  “临走之前，我可以见他一面吗？”他看着李慕泽，轻声问。
  李慕泽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答应，而是说：“小瑞，见过之后会难过，还不如不见。”
  蒋瑞怔了怔，眼底湿润，随后低下头，轻轻笑出声：“没错，见了还不如不见....”
  “喝酒，”李慕泽倒满两杯酒，“祝你前程似锦。”
  蒋瑞与他碰杯，笑道：“谢谢师哥。”
  俩人从酒馆走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李慕泽帮蒋瑞叫了代驾，自己没开车，在网络平台约了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间段，街道空无一人，他们站在路边等司机，吹着微风。
  蒋瑞裹紧外套，被冷风侵透身体，意识清醒了不少，他忽然说：“师哥，你不要掉以轻心，对待褚五少，要时刻保持危机感，他是名副其实的万人迷，我先去A市疗伤，如果忘不了他，我还会回来的。”
  李慕泽偏头与他对视，神色淡然，可眼底是满满的祝福，轻轻道：“小瑞，我相信，你一定会忘记的。”
  蒋瑞忽然很想哭，鼻尖涌起难忍的酸涩感，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李慕泽，双手还住对方的肩膀，把脸靠在那宽厚的肩头，眼底闪着泪花，尾音轻颤：“谢谢你，师哥。”
  李慕泽没有动，保持刚刚的姿势，等他自己平复情绪。
  蒋瑞吸了吸鼻子，又说：“我说把你当哥哥，是真心话。”
  “我知道。”李慕泽应了声。
  有了这句话，蒋瑞才敢抬起头，露出泛红的双眼与李慕泽对视，说句：“对不起。”
  “还有，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蒋瑞拜拜了。
  感谢在2021-03-10 18:23:46~2021-03-11 18:4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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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汽水 5瓶；怜怜家的小怂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还敢调戏我
  室内只留一盏玄关灯， 褚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面部朝上凝视天花板，尝试排空心底躁乱不安的情绪。现在只要轻轻闭眼，他就会自然而然联想到李慕泽的样子， 初次见面也好， 又或者是确定关系以后。
  下一秒， 低劣的情绪又瞬间填满胸腔。睡姿变了又变，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修长的手放在心口， 感受着钝重的心跳， 即便黑夜再静也会令他深深不安。
  他从褚源嘴里知道， 李慕泽为他默默付出很多，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无论在外面遇到任何危险， 回家在面对他时却闭口不谈。
  深夜零点， 手机发出极轻的一声细响。
  褚辰坐直身子， 掀起被角， 拿起床头的手机走向客卧阳台。
  刚洗完澡没多久，他的头发还没有彻底擦干， 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拉开阳台的拉门，落日山庄的夜景完美呈现在眼前。
  他却无心赏景，想得越多心跳得就越快， 自从午睡醒来与褚源见面聊完， 他就时刻保持心慌的状态。
  披一件外套，手撑在栏杆， 四周寂静无声，他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到底是放心不下，他低头看着手机， 点开通讯录，犹豫了许久，才拨通号码。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传来一道温和的女音：“五少爷，你好。”
  “不好意思蓉姐，这么晚打扰了，”褚辰先道歉，很快又问道，“我哥回家了吗？几点回去的？”
  蓉姐说：“李先生今晚不回来了，刚刚打过电话。”
  “什么？”褚辰不自觉抬高音量，霎时间心底的恐慌感不断叠加，他说话的尾音都是颤抖的，“他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为什么没有回去。”
  “五少爷，就在刚刚，李先生公司业务繁忙，他交待我，可能最近几天都需要加班。”
  “我知道了，谢谢蓉姐。”
  褚辰不再多言，道完谢立刻挂断电话，他转头看向外面，夜色深深，却比不上他此时的脸色，逐渐变冷，深沉的可怕。
  他脱掉佣人准备的居家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山庄顶层的观景台，打着一束亮光，有人和褚辰一样，在这寂静美好的夜晚，却难以入眠。
  穿过走廊，褚辰踏进天台区域，他朝着那抹亮光望去，瞧见了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文件的褚源。
  “三哥。”他唤了一声，缓步走近。
  褚源闻声回头，有些惊讶：“小五，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下？”
  褚辰裹着偏厚的黑色毛线衣，灯光落在上面泛起的绒边，显得整个人气质更冷。他直接说明上来找人的目的：“今晚不能留在山庄，我要去找李慕泽。”
  褚源的眉头慢慢皱起，很快又舒展，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么晚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褚辰没说话，脸色不变，但眼底满是固执，他不是来请求褚源的同意，只是来通知一声。
  这样一想，他挪动脚步，转过身打算离开。
  见状，褚源心知他并不是说说而已。急得站起身，眼底罕见地泛起丝丝怒气：“小五，不要太任性。”
  任性？
  褚辰并不这么认为，现在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回过头，眸光泛寒，比这夜里的冷风还要让人忌惮：“我没有任性，我总觉得有事发生，我要见他，如果今天见不到他，我不放心。”
  褚源叹口气，应声走过来，敛去眸中的怒意，硬的不行决定来软的：“小五，我和李总刚通完电话，NJ现在正是起步阶段，他工作很忙，今晚回不了别墅区，他刻意嘱咐让你留在山庄休息，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安心睡一觉，不是约了奶奶明早一起吃早餐吗？难道想食言？”
  “对不起，”褚辰仍旧很固执，简直是油盐不进，面无表情地说，“待我跟奶奶说声对不起，不能陪她吃早餐了。”
  “……”
  褚源稍微变了脸色，又气又无语。最近不论是公司还是家事都操了不少心，大半夜实在拿不出多少耐心来劝解褚辰。
  褚辰却不以为意，根本没把褚源眼底的躁怒放在心上，因为他整颗心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占据。他想了想说：“三哥，你是单身吧，可能没有办法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的爱人有危险，做不到置之不理。”
  “……”褚源再次无言以对。
  褚辰接着说：“我要见他，不仅是因为想他，更多的是担心。”
  “行了行了！”褚源抬手打断，喉咙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一张嘴才发现是狗粮的味道，不免有些气急态度强硬起来，“他不需要你担心，这么晚就不要走了，这次听我的，现在这种情况，我决不允许你单独一个人离开。”
  “我....”褚辰想说谁也不能阻止他离开。
  但是刚发出声音，就被褚源的手机铃声打断。
  褚源慢慢走回书桌旁边，捞起手机看一眼，瞬间松口气，像是有救星驾到一般，急忙接起来：“李总，我正巧要联系你。”
  李慕泽人在出租车上，还没有回到公司，心里惦记着褚辰有没有睡好，就想着抽空给褚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他吹着夜风，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淡然道：“褚辰睡了吗？”
  睡个屁！
  褚源一改印象中的温文尔雅，此时眉宇间都是烦躁与无奈：“小五想见你，大晚上的，怎么劝也不听。”说完，抬眸看了眼站在正对面的褚辰，像极了喊家长的班主任。
  几乎是瞬间，李慕泽俊俏的眉梢往上挑，不悦道：“不行，我在公司加班，这么晚就算了，你是呆瓜的亲哥哥，你多劝他几句，别不听话。”
  “我已经转告他，说过很多次了，今晚至少重复了三遍，但是他不听，”褚源叹口气，拇指滑动手机屏幕，通话设置改成功放，然后把手机递到褚辰面前，说句：“李总，你自己跟他说。”
  褚源嘴上态度不好，但是心里已经在悄悄琢磨等会儿怎么安慰弟弟，想必脾气不好的李大神，训人的时候一定更恶劣，到时候小五还不得伤心的哭鼻子？
  褚辰果然是演技派，一秒变脸，他微微垂目打量褚源手里的手机，用最快的时间收起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语气也不同于刚才的冷漠偏执，变得低喃又委屈，说话时甚至带了一点鼻音：“哥，见不到你，我整晚都睡不好。”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久久无声。
  就在褚源以为李慕泽要开骂时，下意识的想收回手机，这时却从话筒里传来一道男低音：“我现在就去接你。”
  褚源：“……”
  这俩人耍着他玩呢是吧！
  *
  *
  *
  半个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落日山庄的大门前。
  褚辰早就迫不及待地出来等着，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特别显眼，因为门灯的缘故，衬得他身影更加颀长。
  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是褚源。到底是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便陪着他一起站在门前等人。
  李慕泽坐在出租车后座，扫了一眼外面，很快注意到褚辰的存在。车室内灯很暗，李慕泽的脸色更暗，他自然反应地压低帽檐，然后把受伤的手藏在大腿里侧，另一只手探出车窗，招招手：“呆呆。”
  褚辰几乎是小跑过来，弯腰趴在车窗盯着他瞧，目光忽上忽下，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而且眸里传达的寓意不同以往，没了欣喜雀跃，有的只是探究和隐忍。
  李慕泽被这种眼神看着，一阵心虚，只能扯出一抹微笑缓解：“上车啊。”
  “好，”褚辰哑嗓应了声，默默攥紧双拳极力忍耐真实情绪，然后转身跟褚源道别，“三哥，再见。”
  “嗯，再见。”话说完，褚源与李慕泽对视。
  俩人心照不宣，双方各自点头，算是打招呼。
  接到人，出租车调转车头，缓缓驶出落日山庄。
  出乎意料，褚辰自从上车以后，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发声，就算是注意到李慕泽受伤的手，也没有意料中的爆发。
  李慕泽既感到奇怪，又心怀忐忑。
  这么平静很不正常，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以为，褚辰就算不发飙也会大声质问，没想到会无声无息，安静得出奇，害得他提前背好的一大堆台词都无处可用。
  忐忑了一路，车子拐入别墅区，停在家门口。
  俩人各开一扇车门，从出租车上下来，李慕泽付完钱以后，刻意观察周围的动向，确定与平常无异，这才收回目光。
  进入客厅以后，李慕泽先是脱了外套，弯腰换鞋，他动作轻慢，故意拖延时间用了五分钟，但是这期间没等到褚辰开口讲一句话。
  褚辰一直跟在他身边，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和表情，他脱衣服换鞋，褚辰就跟他做同样的一件事。
  默不作声的呆瓜很少见，李慕泽莫名慌了，他踢开脚边的鞋子，终于是忍不了了，决定主动打破沉寂，问问褚辰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情不好。
  未等问出口，他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褚辰抱得很用力，双手泛起一道道青筋，像是要把他牢牢捆在怀里，这辈子都不放手。
  “呆呆？”他微偏头，轻拍了一下褚辰的手背，担心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问我的手为什么会受伤，真的是意外，事情是这样的....”
  “你先别说话。”
  他攒好的长篇解释，直接被褚辰无情打断。褚辰把脸闷在他的后背，忍住想哭的欲.望，低声说：“李慕泽，我都知道。”
  李慕泽微怔一瞬，笑了笑：“你知道什么啊？”
  褚辰鼻尖酸涩，喉咙处像是有棉花堵在那里难受的不想讲话，害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地哭出来，只顾摇头。
  李慕泽感受到褚辰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伤情绪，心跳快了一拍，今晚的呆呆太不正常了，黏人程度加倍，讲出来的话也很奇怪。
  他动了动胳膊，慢慢转过身，顺势把褚辰搂进怀里，摸着人的软发，轻声问：“到底怎么了，不会是褚源欺负你了吧。”
  褚辰缓缓抬起头，眼眶红得彻底，视线落在李慕泽受伤的额头，心中一阵绞痛，说：“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李慕泽疑惑不解地笑出声。
  “褚源都跟我说了，”褚辰垂下眼脸，执起李慕泽受伤的手腕，轻轻抚摸那层纱布，“该说的都说了，你最近做过什么去过哪里我都知道。”
  “呆呆....”李慕泽嗓音瞬哑，无数种猜测略过心头，最后他与褚辰对视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褚辰展开双臂重新抱住他，比刚才还用力，声音低沉且沙哑：“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受伤，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靠近你。”
  又是那种调调，充满占有欲，偏执得可怕，听了以后让人后背发凉。
  “没有那么严重，想太多了呆呆，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下次，”李慕泽一手轻抚褚辰的脊背，试图平息对方身上的戾气，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他突然不正经起来，“要相信，你老公是无敌的存在。”
  “……”
  老公是什么鬼。
  褚辰果不其然地变脸，戾气被羞意代替，从耳根子一路红到锁骨，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李慕泽越来越会说情话了，但是段位很低，不仅土，还肉麻。
  眨眼间，时间来到凌晨三点。
  俩人终于躺在熟悉的大床上，自从回来，褚辰一直抱着李慕泽没松手，不论是洗澡还是换衣服都要黏在一起，用连体婴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褚辰一心只想和李慕泽在一起，分分秒秒都不愿意分开，正所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对这句名言深有体会。
  李慕泽却不太好受，尤其是洗澡的时候，简直倍受煎熬，两个成年男性的肢体有意无意地接触，又是那种关系，很难不擦出火花。李慕泽是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抓着褚辰的手$$$一次。
  褚辰也是有感觉的，双方互相帮助。
  完事以后，李慕泽抱着褚辰回到床上，刚躺下没多久，褚辰就黏了过来，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手脚并用，勒得他差点英年早逝。
  褚辰力大而不自知，搂紧他的脖子不松力，只要他稍微挣扎一下，褚辰就会加重力道。
  就这样过去半个小时，李慕泽凝视天花板，难受的睡意全无。
  “呆呆？”他很无奈，轻唤了一声。
  褚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软绵绵的：“嗯？怎么了....”可力气是一点也不软。
  李慕泽深吸口气，说：“想上厕所。”
  褚辰重新闭上眼睛，闷闷出声：“憋着。”
  “……”这有点过分了吧？
  李慕泽用吓唬小孩的语气说：“告诉你嗷，憋尿对肾不好。”
  “……”
  “别闹了，快松手。”
  洗手间内，大眼瞪小眼。
  “喂！”李慕泽故作凶巴巴的模样，捏着短裤的手紧了紧，“你这样看着，我尿不出来。”
  褚辰无辜眨眼，满目天真无邪之色，视线下移看着他那里，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你会不好意思吗？”
  李慕泽老脸一红，别扭的很：“不自在，懂吗？”
  “不懂，”褚辰摇头，指着浴室间的墙角，“刚才在那里，你还让我握着，我看你很开心很享受，并没有不自在，然后....”
  褚辰不仅嘴上形容，手也跟着比划，做出一个很下流的动作：“还这样。”
  李慕泽嘴巴微张：“……”
  “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为什么会害羞？”褚辰稍稍抬起下巴，神色相当正经。
  嘴里说着最撩人的话，派头却是正人君子，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但在褚辰的眼中却找不到一丝黄颜料，满目纯情，晶莹剔透的漂亮。
  反而是李慕泽快要抗不住了，憋着尿的弟弟差点敬礼，他被褚辰这副单纯的模样折磨到要发疯。反应过来后，他涨红着一张脸把人往门外推，脸红成这样，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有其他原因，总之暴躁的很。
  “去去去！出去！说话就说话，怎么还用手比划呢？以后不行啊，在外人面前更不可以，什么毛病呢！快出去！别打扰我上厕所。”
  褚辰被迫移步到门外，接着浴室间的门被人从里面用蛮力关上，不可抗力地发出“砰”的一声。
  “我等你。”褚辰的嘴角缓缓绽放一抹狡黠的笑意，回想李慕泽刚刚脸红的模样，笑得有点坏。
  没忍住，趴在门板，故意笑出声。
  听到门外的笑声，李慕泽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他脸色黑红不定，恶狠狠地解开睡裤，一边上厕所一边嘀咕：“李呆呆，越来越坏，胆子也变大了，还敢调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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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天天惦记你
  昨夜睡的再晚， 也不耽误勤劳的人早起，这句话说的就是李慕泽和褚辰。
  六点睁眼，七点下楼。褚辰很早就发现一个问题， 李慕泽在大多数的时候， 真的不像是玩电脑的专家， 单看外表就让人深感疑惑， 头发浓密不带眼镜， 经常熬夜却不赖床， 这跟电视剧里形容的网管差距很大。
  李慕泽最近也发现一个问题， 相比刚接触的时候， 褚辰很少睡懒觉了。
  他接过蓉姐递来的热茶，道声谢谢转身走出餐厅， 战立于客厅正中央， 透过窗户看向院里正在打拳的男人。
  近一米八六的身高， 上身穿了一件略微紧身的黑衣将完美的身材显露无遗， 黑色带点自来卷的头发因汗水粘在额头几缕， 精致的五官面无表情，那双像朝露一样漂亮的眸子， 全神贯注地锁定眼前的沙袋。
  一拳下去，沙袋发出声音，充满攻击力， 这是属于男人的魅力。
  这样的褚辰， 怎么看怎么帅。
  李慕泽收回目光，茶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帅是帅的， 可惜他看到现阶段的褚辰，胸口发闷。
  最近一段时间，褚辰在无形中慢慢改变， 也可以说是在与曾经的自己悄然接轨，潜在的身体记忆复苏，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已经觉醒。
  他从蒋瑞那里套到不少消息，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晨起运动，曾经的褚五少从不赖床，每天与太阳一起抛头露面，早餐之前会空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打拳。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忆的褚辰睡觉时间变少了，改掉懒床的坏毛病，以前经常睡到中午才会醒，就算早起也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画画，看都不看一眼院里的机车和沙袋。
  但是现在不同，褚辰会把绘画的时间留到下午，早上的时间留给运动，到了晚上才是属于他的。
  李慕泽收敛神色，端着茶杯走到窗边，屈指轻敲一扇窗户，对外面的男人提醒道：“先吃早餐。”
  褚辰闻声转头，收回拳头固定住沙袋，露出一个笑容：“好的，我去洗澡。”
  这一笑，李慕泽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忍不住心跳加速，此时的褚辰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阳光大男孩，单纯的让人打心底喜欢。
  褚辰冲澡的速度很快，十分钟便结束下楼。换了一身衣服，白色卫衣加黑色牛仔裤，刚洗完澡身上还飘散一股淡淡的清香，精雕细琢的俊美脸庞白皙干净，眉宇间敛去攻击性，像是在校大学生。
  短短数秒钟，李慕泽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拿起桌面放着的旺仔牛奶，撕开保护膜，插入吸管，递到褚辰面前。
  “谢谢哥。”褚辰咬住吸管，轻声道谢。
  用餐时间，餐厅内出奇的安静。
  李慕泽稍微抬眸，观察对面默不作声的褚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从昨晚见面到现在，褚辰比以往讲话的频率最起码少了一半。
  与此同时，褚辰正巧抬头与他对视。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持续一秒不到，褚辰很快移开视线，盯着餐盘抿唇不语，明显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状，李慕泽放下筷子，开口打破沉默：“怎么了？你好像一直都不太开心。”
  “没有。”褚辰摇头否认，声音很低。
  李慕泽双手抱胸，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褚辰缓缓抬头，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开合，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眉眼间都是忧愁之色，看模样相当可怜。
  “呆呆，到底怎么了？”李慕泽心软的一塌糊涂，最受不了褚辰可怜兮兮的模样，态度立马转变，“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没有必要互相隐瞒，或者说.....你不信任我？”
  “没有！”褚辰急忙否认，欲言又止，“哥，我...”
  李慕泽身子前倾，歪着头：“嗯？你怎么了？”
  褚辰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玩把着手里的旺仔盒，轻声说：“我接受了陈医生的建议，恢复记忆。”
  果不其然，李慕泽秒变脸，霎时间无数种情绪集聚胸膛，复杂的难以形容。他眼底呈现的是惊喜与失落，两者之间做比较，不可否认的是，失落大于惊喜。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抗拒催眠吗？”他语气很轻，但张嘴说话才发现不知不觉哑了嗓子。
  褚辰手里的旺仔已经被捏变形，声音更低：“我不想你有事，更不想连累任何人，褚源告诉我，只要我恢复记忆，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想太多了，”李慕泽语气有点急，“呆呆，其实你没必要强求自己，我已经找到了一些有效线索，相信很快就能揪出幕后主使，只是时间问题。”
  “哥，”褚辰出声打断，抬眸与坐在对面的男人对视，颤着声音问，“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褚辰暗自决定，只要李慕泽摇头，他立刻打消恢复记忆的念头，永远只做李呆呆。
  李慕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心里太过纠结，潜意识给出的答案当然是不希望，可这种自私自利的话到嘴边没办法说出口。
  一时沉默良久，双方互相凝视，安静的仿佛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希望。”
  好半晌以后，经过天人交战，李慕泽心中有了答案，他回答说：“呆呆，我希望你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闻言，褚辰慢慢垂下眼眸，哑着嗓子说：“好。”
  李慕泽认为，他要尊重褚辰的选择，不论褚辰是否能真正恢复记忆，也不管他们将来的路要怎么走，是亲密的恋人也好，又或者是路过的陌生人也好，他们都要坦然面对。
  他一直所惧怕的无非是褚辰恢复记忆以后，会不会忘掉这段感情，又或者是真正的褚五少没办法接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褚辰是不是真的认错人。
  思及此处，李慕泽决定抽空打个电话到家里，问问有关自己小时候的事，正如陈医生所言，这件事至今成谜，需要调查清楚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褚辰记忆中的哥哥。
  他站在书房阳台，确定四下无人，才打通电话：“妈，忙不忙？”
  “阿泽，不忙的。”一道柔柔的女性嗓音从电话里传来，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便能想象出来是一位温柔漂亮的女人。
  确实如此，李慕泽的母亲是一位有爱心的声乐老师，天生有一副好嗓子，现在已经退休，正在老家静享晚年。
  李慕泽废话不多，开门见山地问：“妈，我小时候，大概是八|九岁的样子，我救过什么人吗？”
  “你怎么突然问小时候的事啦？”李妈妈笑起来，柔声说，“还真没印象，你那么小怎么救人呀。”
  “那....”李慕泽不甘心，继续问，“咱们家附近有水库吗？”
  李妈妈很快回道：“没有呀。”
  李慕泽语气有点急：“我是问，没搬家之前，我上小学的时候，老房子。”
  “哦，”李妈妈想起来了，还是不着急，仍旧用那种缓慢的调调说话，“那也没有水库呀，你转学之前，我们一家三口在你爸爸工作的附近，那时候你爸爸还是饲养员呢。”
  “我小时候就真的没有见义勇为的光辉时刻？”李慕泽眉头紧皱，不肯放弃希望，“有没有过跳海救人这种经历？”
  听到这里，李妈妈掩嘴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阿泽，你都不会游泳，怎么救人啊？真是异想天开。”
  “……”李慕泽无言以对。
  没错，他不会游泳，下水以后自身难保，何况是救别人。
  他心里一阵失落，暗自叹息连连，想到褚辰抱着他叫哥哥的模样，很不是滋味。
  忽而想到了什么，他又问：“妈，我小时候溺水是在哪里？您还有印象吗？具体原因是什么？”
  李妈妈思索几秒，对这件事是有印象，仔细回忆：“阿泽，你小时候真的很淘气，特别贪玩，有一次我带你去动物园找你爸爸，我交待你别乱走，可你就是不听，险些把我气哭。”
  “哦，”李慕泽干巴巴应了声，有点尴尬，“还有这事儿吗？”
  提起往事，李妈妈委屈坏了，声音低了许多：“怎么没有呀，你小时候总欺负我，哪里像是我的儿子，只有你爸爸才能治的了你。”
  “……”李慕泽揉了揉眉心，无语至极。
  这就是他不喜欢往家打电话的原因，每次他的妈妈都会诉苦，搞不好一会儿就掉眼泪了。
  他叹息一声，急忙终止这个话题：“妈，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您说话别跑题行不行，咱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带我去动物园见我爸，然后呢？我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李妈妈说：“我去找你爸爸，一转眼的时间你就不见了，那天真的吓到妈妈了，害得我哭好久，眼睛肿了好多天，特别丑，去学校上课差点吓到小朋友....”
  “妈。”李慕泽深吸口气，脸色渐黑。
  这要是换一个人，他早发飙了。
  “哦，让我想想，”李妈妈气势低了不少，认真回忆，“你不见了，等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在动物园的湖里游泳，是你爸爸救你上来的。”
  贪玩，走失，掉湖里被捞上来，顺序对了，也就是说他溺水跟褚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虽然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但知道真相时还是会感到无限失落。
  他低落地应了声，打算结束通话。
  这时，李妈妈想起好玩的事来，开口阻止他挂电话：“阿泽，我还没说完呢，就是那天，你看上了外地来旅游的小姑娘，你爸爸救你上来以后，你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奔着那个小女娃去了。”
  “什么小女娃啊？”李慕泽皱眉不解，他十二三就确定自己的性向了，哪会去撩女孩子。
  李妈妈笑着说：“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你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要娶那个小姑娘当老婆，还吵着让我订娃娃亲，抱着人家姑娘不松手，我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都是因为你。临走之前，你拿个破石头当定情信物，好像就是因为捞石头才差点淹死。”
  石头！
  李慕泽心里倏地窜起一束火苗，烧得他两眼发光，一字一顿地问道：“妈，你确定是小姑娘？？”
  李妈妈肯定回答：“确定呀，印象很深，大约四五岁的奶娃娃，圆脸大眼睛，胖乎乎的特别可爱，喜欢撒娇还爱哭鼻子，她好像也蛮喜欢你的哦，肉嘟嘟的小手搂着你的脖子不松手，大人劝了好半天才将你俩分开。”
  “……”
  后面的几句，李慕泽已经没心情听了，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很快破灭了。
  小姑娘.....褚辰哪里是小姑娘，已经帅出银河系了。想必小时候的褚辰，也是个贵族小面瘫，往那一站冷冷的，绝不会撒娇哭鼻子。
  电话另一侧的李妈妈还滔滔不绝：“不得不说，阿泽你从小的审美标准就很高，这点随了你的爸爸。”
  “……”李慕泽无言。
  “那孩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太可爱了，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是有个女儿该有多好，最起码不会欺负我，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就是想要个女儿，孙女儿也很好呀，可惜你不争气，只喜欢男孩子。”
  李慕泽嘴角抽搐：“现在想要也不晚啊，我看我爸身体挺好的，你俩努努力，今年年底应该没问题。”
  李妈妈嘴唇微张，然后红了脸：“你....”
  “我怎么了？”李慕泽笑了声，故意问。
  李妈妈的声音远离话筒，只听她小声唤一句：“老公....”
  很快，有拖鞋声“啪啦啪啦”地靠近，话筒被另一个男人接起，声音浑厚有力：“你打电话什么事儿，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又欺负你妈，她眼睛都红了，以后没事儿闲的别打电话。”
  李慕泽一本正经道：“爸，我是想让你选块地，建造马场，既然你不喜欢....”
  “你什么时候听见我说不喜欢了？”李爸一秒变脸，语气是十八度大转弯，“阿泽真棒！我听萧靖说你公司开发好项目，事业大展宏图，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李慕泽疑惑道：“那您刚才说....”
  李爸直接打断：“以后要经常打电话回来，我和你妈天天惦记你，怕你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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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尴尬
  李慕泽这边刚撂下电话， 转头又接到文祥打来的电话。
  近日的好消息接二连三，文祥说话自带喜气，嗓门比平时高出好几倍：“泽哥， 总部收到上头审批的文件， 已经盖章了！咱们NJ可以正式启动联盟啦！！”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开心的好消息， 李慕泽露出欣慰的笑容， 也不枉他前段时间陪着各位领导应酬到深夜喝得烂醉如泥， 效率确实比预想中的要快。他对着电话讲：“OK， 我知道了， 你和徐向阳一起过来， 探讨接下来要走的流程。”
  文祥应道：“好的泽哥。”
  二十分钟后，文祥先到。
  李慕泽亲自出来接人， 打开别墅小院的大门， 往后瞄一眼， 只见到文祥一个人， 好奇道：“徐总不来吗？”
  “来啊， ”文祥抱着笔记本电脑往院里走，边走边解释， “徐总先去送女儿上学，他稍微晚点。”
  李慕泽关门的手一顿，眼底有惊讶：“徐经理结婚了？”
  话音落下， 哪成想文祥比他更惊讶， 几乎是感叹句：“我靠！泽哥你不知道？”
  李慕泽还真不知道，轻轻摇头：“看不出来。”
  文祥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徐经理来的第一天全NJ的人都知道他结婚有娃了，老婆是青梅竹马的同学，大学毕业就领证， 现在女儿都上小学了，跟咱们都是同龄人，你看看人家的速度。”
  “厉害。”李慕泽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他和徐向阳在一起的时候，只聊工作和项目，除了NJ就是时代资本，话题在这两者之间绕来绕去，双方很少提及各自的私生活。徐向阳有一张爱笑的娃娃脸，身高中等，身材偏瘦，看上去非常年轻有活力，跟任何人说话始终保持一个友好的态度，单看外表，真不像是已婚男士。
  原来整个NJ都知道，只有他这个老板不知道。
  李慕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多花点精力放在工作中，作为公司领头人，或多或少要了解同事的家庭状况。
  他心里是这样打算的，等他看到褚辰的时候，立刻放弃这个想法，有这个时间搂着呆瓜亲亲我我不香吗？
  没错，李老板是个昏君。
  文祥不是第一次来别墅小院，以前经常光顾，近半年倒是很少来了，原因不言而喻，还不是因为老板金屋藏娇。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褚辰，每次见面对方都能给他一些新的惊喜。
  不同于上次，今天的褚辰一身黑白搭配，与生俱来的清冷高傲，往那一站就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嗨！表弟。”文祥友好打招呼，笑容满面。
  褚辰站在客厅一角，手里拿着没开包装的旺仔牛奶，原本是打算自己喝的，不过客人优先，面无表情地往前一递：“你好，要喝吗？”
  文祥明白，惜字如金的老板娘是在跟他示好，他开心地咧嘴笑，倒是不客气，直接伸手接过来，美得冒泡：“谢谢表弟，旺仔最好喝了，咱俩居然有共同的爱好。”
  “不客气。”褚辰仍旧是面瘫，表情无波动。
  这时候，李慕泽从小院外走进来，顺手把门关好，他先看一眼文祥，用眼神传达其中的含义，文祥心领神会，蹽得特别快，一步俩台阶地往二楼爬，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李慕泽收回目光，直奔褚辰走过来，乖乖巧巧的李呆呆让他心痒难耐，他把人搂在怀里，拍着人脊背轻声安慰：“我和文祥在书房探讨联盟赛事，很快结束，如果觉得无聊，画画或者是打拳都可以。”
  “好。”褚辰是想一起的，不太开心地瘪嘴，但还是乖落落地应道。
  气氛恰到好处，俩人脸对脸鼻对鼻，彼此凝视许久，然后自然而然地拥抱接吻，亲密的难舍难分。
  文祥打开电脑时，李慕泽正好推开书房的门。
  “怎么样，策划部出的两套方案，你先看了没有，”李慕泽走过来，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电脑显示器，皱眉，“我不是说过，画面尽量别用黑色吗？”
  文祥正在刷新页面，解释道：“泽哥，我肯定看过，我有参与的，没有黑色啊，这是淘汰版，我给你看最新一版，你难道不相信咱们NJ的审美吗？”
  李慕泽忽然想到曾经为《绝地反击》取名时的会议，还真不太相信。
  “perfect！泽哥，你看看！”文祥调好页面，将显示器对准李慕泽的眼睛，一脸求夸奖。
  李慕泽还没来得及细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动响。他以为是徐向阳来了，下意识站起身，很客气地说句：“直接进来。”
  门被推开，不是徐向阳，而是端着两杯茶水的褚辰。
  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乖巧问道：“哥，你们喝茶吗？”
  “喝喝喝！”文祥几乎是跳起来，小跑到门口，小心翼翼接过褚辰手里的两杯茶，笑着说，“表弟，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亲自来呢，下次叫我来，我去楼下取，我就是泽哥的小跑腿，不用不好意思。”
  褚辰抿着唇，正色道：“你是客人。”
  文祥受宠若惊，他和李慕泽认识这么多年，头一次来别墅小院是以客人的身份，感动的热泪盈眶：“谢谢表弟，你真是太好了，不对，应该是嫂子。”
  这声嫂子真是叫对了，褚辰面无表情的俊脸居然慢慢染了红晕，看上去可爱又纯情，想必心里也是美滋滋。
  文祥嘴角笑容扩大，暗夸自己真是个机灵鬼。
  褚辰羞意未减，转眼去看坐在电脑椅的李慕泽，心想李慕泽会不会不喜欢那个称呼。
  李慕泽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文祥是出了名的骚话王，在他面前叫嫂子的不是第一次。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心里非常清楚，呆瓜黏人的性子又来了，一定是很无聊才会端着两杯茶上来找人。
  想了想，他的眼神瞥到电脑屏幕，然后对褚辰无声作个手势，传达的意思是还没忙完。
  果不其然，褚辰变得失落，习惯性地咬紧下唇转身走出书房，除了落寞的背影，还留下一句：“我去打拳。”
  瓮声瓮气的，像是不满，又像是在撒娇。
  文祥端着两杯茶回到座位，将其中一杯推给李慕泽，笑着道：“嫂子刚刚说什么？要打谁？”
  “打你，”李慕泽拿起桌面的文件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文祥的头，训斥道，“好奇心别那么重，刚才说到哪了，给我继续。”
  文祥依言继续操作电脑，嘴里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泽哥，何启俊昨天来了，他不是成立一家电竞俱乐部嘛，他的意思是希望NJ能捧他的队员，挑出来几个炒热度，做明星选手，看样子是想走娱乐圈那一套，不过我觉得吧，联盟刚成立，还是要.....”
  “这个先不谈，”李慕泽揉着眉心，打断对方，“先说说启动会怎么安排，时间地点，要不要抓紧时间筹备春季赛，错过以后又要等一年。”
  文祥坐正身子，正色道：“你是联盟主席啊，徐向阳是副主席，时间上肯定由你俩来决定。”
  “这件事等回到公司大家开会商量。”
  文祥应道：“OK，你是老板，你说的算。”
  李慕泽打个响指：“继续，说重点。”
  接下来，文祥对着电脑口吐飞沫，吧啦吧啦说话都不用喘气的。
  李慕泽盯着天花板放空两分钟，还是没忍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视线锁定手机屏幕，耳朵留给文祥。
  两不耽误，用实力证明他是大神。
  耳边是文祥说话的声音，眼睛所看到的是褚辰在院子里打拳的风采，今天上午阳光充足，外面一点也不冷，褚辰穿的很少，上身只有一件黑色背心，双手戴着拳套，对着沙袋“嗖嗖”就是两拳。
  多看几眼，他突然察觉出不太对劲。
  挂在院子里的黑色沙袋，上面好像多了一点东西。他疑惑皱眉，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发现那沙袋上面居然贴有他的照片。
  他猛地坐直身子，面部表情变得怪异。褚辰把沙袋当成他在泄愤，怪不得下手那么狠。
  褚辰又是狠狠两拳下去，像是不够解气，伸腿又狠踢了两脚，将那沙袋踢出去两米远，很快又飞回来。
  褚辰抱住沙袋，委屈巴巴地撇嘴，用衣服去擦照片上的痕迹，根据口型，李慕泽猜测他是说句一句：让你不陪我。
  李慕泽心头狂跳，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泽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文祥说得口干舌燥，一抬头发现李慕泽正在低头玩手机。
  李慕泽收敛神色，迅速关闭监控软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说句：“你继续。”
  “OK，”文祥也是带点小脾气的，“我只说一遍哈，不会再重复。”
  李慕泽眼皮一掀，拿起文件又去拍人家的头：“多嘴，浪费时间。”
  到底是谁在浪费时间？
  此时的文祥，可比褚辰委屈多了。
  李慕泽今天还有别的事儿，他坐在书房一直在等徐向阳，想见一面聊几句再离开。不过刚刚接到徐向阳的电话，对方遇到交通事故，来的路上堵的水泄不通，最快还要一个小时。
  他决定先出门办事，等回来再跟徐向阳会面。从公文包里找到信封塞进衣兜，对文祥嘱咐几句，推门离开。
  先回卧室换套衣服，裤子刚脱完，褚辰就进来了。
  “你要去哪里？”褚辰直接问，这几天看他看的比较严格。
  李慕泽拍了拍衣服口袋，不打算隐瞒：“去网吧，找一样东西。”
  褚辰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句：“我跟你一起去。”
  “好。”李慕泽没犹豫，点头答应了。
  褚辰走过来，体贴地帮他系裤带，低头说：“是跟我有关吗？”
  李慕泽看眼腕表，没否认：“路上说。”
  换完衣服，俩人下楼。
  李慕泽一身黑色运动套装，背着户外斜挎包，手上的纱布早就被他撕掉了，伤口恢复的速度很快，不过在握住方向盘的时候，还是皱了眉头。
  “我来。”褚辰说这话时，已经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位开门下车。
  李慕泽张了张嘴，有些不放心：“你确定？”
  久闻职业赛车手大名，不过现在的褚辰属于失忆阶段，自从来到他身边，褚辰从来没有开过车，或多或少会有些怀疑。
  “确定。”褚辰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做了一个让开的手势，“哥，你要相信我。”
  相信褚辰，却不太相信李呆呆。
  李慕泽心想横竖都是一刀，还是选择相信李呆呆，依言下车，让出位置。
  医生说的没错，即便一个人失去感情记忆，但是肌肉记忆和程序记忆还在。褚辰开车很稳，一点也不生疏，而且技术明显不是李慕泽这种三流司机能比的，不亏是冠军。
  “呆呆？”李慕泽歪着头，试探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闻言，褚辰神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初，朗声应道：“没有啊，这种感觉很熟悉而已。”
  李慕泽没再多问，最近一段时间，他总觉得属于他的李呆呆越走越远，至于哪里有变化，他一时间形容不出来。
  北郊区一家小型网吧，两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外。
  李慕泽从斜挎包里拿出信封，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纸条写着地址，还有一把小型钥匙，像是开小锁头的钥匙。
  他放在手里颠两下，拿给褚辰看：“就是这里。”
  褚辰问：“那个叫小朴的人会躲在里面吗？”
  刚才在路上，李慕泽已经把知道的所有线索告诉褚辰，他简短概括一下找人的过程，褚辰很聪明，三言两语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慕泽攥紧钥匙，皱起眉头：“小朴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会不会躲在里面还不确定，不过他故意留下地址，一定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他警惕地看眼周围，搂住褚辰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这里不安全，我们办完事尽快离开。”
  网吧老板是一个油头大叔，叼着一根烟坐在吧台里侧，眼神跟扫描仪一样对新来的两位客人上下打量，痞痞的气质非常符合北郊区的作风。
  李慕泽和褚辰都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只能让人看到下巴。
  网吧老板懒洋洋地问一句：“身份证，几个小时。”
  李慕泽一手搭在褚辰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意思非常明显：“要单间，两个小时，带床的那种。”
  开不起房的情侣来网吧打炮，老板见怪不怪，手中操作电脑，缓缓吐出烟圈：“带窗户和不带窗户的，你们....”
  “107，”李慕泽指着里面说，“7是幸运数字，我们讲究这方面，会比平时兴奋。”
  “……”老板无语，抬头瞄他俩一眼，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不过没多想也没多问，从抽屉里扔出带有号牌的房间钥匙扔到吧台，“直走左拐，最后一间，三十。”
  李慕泽扫码付了钱，领着褚辰往里走。
  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老板的声音：“弄脏床单加二百，注意点。”
  话音落下，大厅没戴耳机的玩家全部朝他们齐齐看来，霎时间成为焦点。
  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
  俩人双双无语，李慕泽帮褚辰压低了帽子，搂着人加快脚步。
  107包间在走廊尽头，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李慕泽用钥匙开门，先让褚辰进去，然后他抬头瞅一眼上方的监控器，心中有了打算。
  包间平米很小，不过这个包间的位置很刁钻，虽然只有一扇小窗户，但是正巧可以看见网吧的入口，还可以观察附近来来往往的人流。
  107包间没人，说明小朴早就跑了，又或者是被人....
  李慕泽不由沉下脸，顺手启开一台电脑，然后开始打量屋里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
  两台电脑，两把椅子，一张双人床，旁边有一个小的床头柜。
  他弯下腰，直接掀起床垫，底下空无一物。他慢慢皱起眉头，从兜里掏出来小朴失踪前留下的那把神秘钥匙，放在手里颠两下，若有所思。
  随后缓缓站起身，重新环顾四周。
  转头的一瞬间，发现褚辰正盯着电脑桌面摆放的加费用品出神。
  走近一看，是两盒泡面，两瓶矿泉水，还有一盒……套套。
  “看什么呢？”李慕泽冲人打个响指，提醒道：“咱家又不是没有，回去看个够。”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别总是想些少儿不宜的事。”
  褚辰慢慢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知道，你不喜欢。”
  李慕泽愣了一下，狐疑道：“不喜欢什么？”
  “戴套套，”褚辰一本正经地说，“每次在浴室间，你都故意摘掉，别以为我不知道。”
  “……”
  褚辰继续揭露他的丑行：“还有几次，你趁我晕倒，把我摆成...喔呃....”
  李慕泽两步上前把人的嘴用手捂住，脸色黑红，又气又惊讶：“你不是晕倒了吗？”
  “我，我....”褚辰扒开他的手，心虚地咬着嘴唇，小声嘟囔，“还好，就是累了想闭目养神，我为了配合你嘛。”
  “……”
  李慕泽深深吸口气，拽住褚辰的胳膊将人拉近自己的怀里，捏住对方那光滑的脸蛋，轻轻一拧：“住嘴，回家再跟你算账，现在抓紧时间找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你永远想不到我的体力有多充沛。
  李大神：闭嘴，找东西，先保住你的小命。


第72章 别碍事
  只有几平米的单间， 除了双人床就是两台电脑桌，空余的地方刚好能站下两个人。只要是眼睛能看到的位置李慕泽都翻找过了，最后掀翻床铺， 终于在靠近暖气管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盒子， 被人刻意藏的很深， 若不是用手电筒照亮很难发现， 幸亏李慕泽胳膊长， 侧过身体趴在床上把东西拿了出来。
  盒子上面落了一层灰， 开合处有一把金色小锁头， 被胶带缠了两道。
  李慕泽用纸巾擦干净， 拿出兜里的钥匙做对比，确定无误。他回过头， 对褚辰说：“找到了。”
  褚辰凑近看一眼， 迫不及待地问：“里面是什么？”
  “还不能确定， ”李慕泽把钥匙插.进锁孔， 边解锁边说， “我猜想，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小朴曾经对女房东说过，他找到来钱快的路子，照常来说他应该跟那伙人一起去越南避难， 之所以没走， 估计是抓到了某些人的把柄想趁此要挟，可惜他太年轻了， 那些人怎么可能对他唯命是从，兴许钱没拿到，小命也丢了。”
  话音落下， 锁头发出细微的“咔哒”一声。
  李慕泽摘掉锁头，打开盒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信封。他拿出来拆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他又翻了翻盒子底下，再没找到其他东西。
  也就是说，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有点模糊，边角出现虚影，看得出是临时偷拍，好在照片的主角不算太模糊，可以看清楚侧脸，是一个男人，转身之际被人拍到的侧脸。
  李慕泽盯着照片细细琢磨，眉头越皱越紧，单凭一张照片，算不上什么完美证据，一定还漏掉了什么。
  “哥，”身后的褚辰忽然出声，不知何时变了脸色，浑身气场降到冰点，说出来的话也是寒意浓浓，“这个人，找过我。”
  李慕泽没有太过惊讶，而是迅速回头，将照片展示给褚辰，问：“什么时候？认识？有印象？”
  褚辰薄唇紧抿，抬起胳膊，撸起衣袖，露出那道细长的疤痕，说：“红湖公园，跟踪我的人，我们交过手，他反应速度很快，用军刺刀划伤了我。”
  李慕泽专注那道疤痕，心里一阵难受：“原来是他伤了你。”
  还来不及细问，只见褚辰双眸微眯，看着窗外说：“这个人，我在褚家见过。”
  “褚家？”李慕泽眸光一沉，虽然之前早有怀疑，但证实了以后还是会感到惊讶，他帮褚辰系好袖口，低声问，“褚源知道吗？”
  褚辰轻摇头：“三哥告诉我，在褚家不可以乱说话。”
  李慕泽心知肚明，褚家到处是眼线，讲话确实不方便。他表示了解地点头：“好，我明白了。”
  褚辰忽然握住他的手腕，低着头看脚面，声音有些低喃：“李慕泽，我不知道我过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多人因为我才.....”
  “呆呆，”李慕泽出声打断，捧起那漂亮到不像话的脸，轻声说，“过去的褚五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无数人心中的白马王子，你要相信自己。”
  褚辰慢慢红了眼眶：“我只是.....怕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废话！”李慕泽捏住他通红的鼻尖，故意用教训的口吻说，“你就是你，就算失忆也不会改变本性，放心好了，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这是你说的！”褚辰将人抱住，楼得特别用力。
  李慕泽无声微笑，轻轻推了一下：“好啦，要办正事了，回家再让你抱个够。”
  褚辰吸了吸鼻子，依言松手。
  包间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李慕泽左右扫两眼观察周围，看到走廊有一位清洁女工进入洗手间，他转头交待褚辰收好照片在原地等待。
  他开门走了出去，来到网吧的公用卫生间上厕所。
  完事以后他出来洗手，透过镜子看眼身后正在拖地的清洁阿姨。
  思索几秒，他开口道：“阿姨，107的味道有点重，之前是不是有人长住？”
  清洁阿姨闻声抬头，语气理所当然：“有啊，附近好多穷学生和一些小混混，总过来包夜，有时候一天，有时候一个星期。”
  李慕泽关闭水龙头，直起腰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擦手纸，纸慢条斯理地开始擦手，一点也不着急，又问：“最长的是多久，您还有印象吗？”
  闻言，清洁阿姨把拖布一甩，露出嫌弃的表情：“当然记得，之前有一个小伙，就在最里头的包间，好像是你说的107，他付了一个月的钱，每天蹲在里面不出来，这网瘾也真是够重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恶心死了。”
  李慕泽猜想这个人就是小朴，急忙说：“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阿姨回忆，眼珠向上转：“一个月前吧，这小伙子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拖走了，当时闹得挺严重，砸坏了好几台电脑，不过有人高价赔偿，老板也就没计较。”
  李慕泽心下了然，果然跟他猜想的差不多，被人强行带走，想必小朴现在已经....
  他忽然想到见过几次的黄毛，不出意外的话，小朴的下场应该没比黄毛好到哪里去。
  思绪回归，他抬眸，狐疑地问一句：“闹得那么严重，为什么不报警处理？”
  清洁阿姨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小伙子，你新来的吧，这里可是北郊区，三不管地带，经常有人闹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了，我看你干干净净秀气的很，还是小心一点，晚上少走夜路，这边划包抢劫的可不少。”
  李慕泽没再多言，说声谢谢，越过人走出洗手间。
  从清洁阿姨的口中得知，可以大概确定小朴离开的时间。回去包间的路上，李慕泽又抬头看一眼走廊上面安装的监控器，心中有了打算。
  他从包里拿出吃饭的家伙，是一个新型优盘，看上去像是打火机，他直接插入电脑主机，然后坐在电脑椅握住鼠标开始操作。
  褚辰一手插兜，颀长的身躯靠在窗边，通过室内的小窗户，观察网吧附近的动响。
  看几眼并没有发现异样，褚辰收回目光，落在李慕泽身前的那台电脑，不免有些惊讶。
  短短数秒钟内，李慕泽已经调出一个月之前的监控录像，正在查找小朴当日离开的情形。
  褚辰走近一些，微俯下身，一手撑在桌面，看着李慕泽游刃有余地操作电脑。
  很快，画面调制到小朴离开的当天，正好是上月初，清洁阿姨说的没错，小朴确实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过程不算太激烈，小朴先是从包间里跑出来，应该是想从后门蹽走，不过后门早就被人堵住，他又跑回大厅连着推翻几台电脑，在门口被人合力按住，小朴毕竟年龄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被人膝盖顶胸揍了几拳就不敢反抗了，吓得腿软连连求饶，最后被几个人拖上一辆商务车带走了。
  李慕泽和褚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俩人都在最短的时间内看懂对方眼眸里传达的意思。
  “我要复制当天的监控内容，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李慕泽敲了几下键盘，然后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呆呆，看到加载完成后就把优盘拔下来放进我包里，我出去看一眼。”
  身后的褚辰应了声：“好的。”
  走廊里没人，刚才在洗手间碰见的保洁阿姨也不见了。李慕泽察觉到一丝不妙，他走到拐角处，侧过身子看向大厅。
  入口吧台处，保洁阿姨站在那里正跟网吧老板讲话，老板手里拿着电话正在通电话，眼神很不自然，下一秒就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李慕泽面容一沉，压低帽子不动声色地退后身子。他迅速返回包间，来不及解释太多，拔下主机上的优盘，拿起背包拽着褚辰就从后门离开。
  网吧后面是一条无人小巷，道路两边堆满了垃圾杂物，左侧一排都是饭店后门，有几个厨师正坐在台阶上抽烟闲聊。
  李慕泽紧牵褚辰的手加快脚步，想绕一圈尽快离开。
  “哥，怎么了？”褚辰有点疑惑。
  李慕泽沉声说：“有人报信。”
  一句话落，俩人脚步同时顿住。
  前方路口被几辆摩托车挡住去路，车上下来六七个人，手里都拿着钢管。
  李慕泽握着褚辰的手更加用力，退后两步转过身想跑，发现后面也有四五个人堵住去路。
  见此情景，刚才在饭店后门抽烟的几个厨师，立刻掐灭手里的烟头，全都跟没看见一样以最快的速度钻回饭店后厨，顺便锁了门。
  这些混混来势汹汹，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地痞，不问原因后果，只会拿钱办事。
  李慕泽特别后悔，他不应该带褚辰出来，明知道会有危险，何况褚辰身份特殊，这些人十个有八个都是冲着褚辰来的。
  两人慢慢退到墙角，他下意识地把褚辰护在身后，用自己修长的身高将人挡住，然后把斜挎包扔给褚辰，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混混，小声说：“你往后站，小心别伤到你，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跑，听到没有。”
  闻言，褚辰眉梢上扬，没有接话。
  李慕泽已经做好打架的准备，看着凶神恶煞的混混，撸起袖子就要迎难而上。
  他刚迈出去一步，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回头一看，是褚辰。
  褚辰面色不改，一如既往的冷酷到底。漂亮的双眸射出一道道寒光，他上前两步，将手里的斜挎包还给李慕泽，然后用胳膊把人挡在后面，没有温度地说句：“是你往后站，不用跑，在原地等我两分钟。”
  李慕泽怔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眼底的担忧满满，忍不住出声阻拦：“呆呆，你快回来....”
  褚辰头也不回地抬手，厉声打断：“别碍事。”
  李慕泽：“……”
  十几个小混混循循靠近，气势磅礴，像是一群饿狼终于找到自己的猎物，每个人自带戾气，慢慢露出尖锐的獠牙。
  褚辰俊美绝伦的容颜不为所动，仍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双手握拳活动筋骨，发出瘆人的响声，冷冷问：“就是他们伤了你的头吗？”
  李慕泽微张嘴唇，还没等回答，便听到领头的混混大喝一声，十几个人瞬间扑了过来。
  褚辰的速度快过眼睛，李慕泽只觉眼前的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哀嚎。
  枪打出头鸟，第一个冲上来的混混比较倒霉，迎面接住褚辰的一个直拳，拳头落在头部，那混混脸都扭曲了，嘴一张口水纷飞，眼睛翻白很荣幸地晕了过去，直直倒在地上不起。
  这也太猛了！
  李慕泽在旁边看得一哆嗦，视线很快又回到褚辰身上。
  只见褚辰动作利落，快狠准而且非常有技巧，犹如电影里的武打明星，一拳一脚打的敌人满地找牙，这些三流混混面对三连冠格斗冠军，别说近身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就算人多势众手里有家伙，也阻止不了褚辰的进攻。
  “呆呆，小心后面！”李慕泽心里一急，扯嗓子喊了一声。
  褚辰微微偏头，用余光瞄到身后的影子，先是一拳落在与他正面搏斗的混混，那一拳下去砸中喉咙，导致混混想喊都喊不出来，很快松开手里的钢管捂住喉咙连连后退，眼睛瞪大嘴巴大张，唔唔的叫。
  下一秒，褚辰侧过身子躲过后方的偷袭，抬起腿来了一个帅气的回身踢。
  偷袭的混混躲避不及时，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只觉胸前一阵巨痛，嚎叫着飞出去两米远。
  “卧槽...”李慕泽惊叹不已，想了想不够解气，走上去对着倒地的混混使劲补两脚，咬牙切齿道，“让你玩阴的，就问你疼不疼。”
  这是李慕泽第二次看到褚辰打架，与第一次截然不同，第一次是在酒吧单挑猥琐男，按在地上摩擦，不够过瘾。这次是一挑十轻而易举，对男人来说，简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李慕泽整个人呆在原地没怎么挪步，就像褚辰刚刚所说的，他别碍手碍脚的就好。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褚辰收割战场，十几个混混倒地不起，不是被卸了胳膊就是掰断手指，小巷传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哀嚎声。
  反观褚辰可以说是收放自如，在十几个混混当中穿梭片叶未沾身，他用纸巾擦干净带有血迹的手，然后缓步走到李慕泽身边。
  “哥，没吓到你吧？”他先是按住李慕泽的肩膀，将人细细打量一番，很快去轻抚对方的脸颊，眼底满是温柔和不容忽视的保护欲，“我说过，只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李慕泽：“……”
  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担忧。
  半晌不说话，李慕泽始终保持一个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褚辰不由紧张起来：“哥，你怎么了？”
  “我....”李慕泽欲言又止，嗓子微哑，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声说句，“我没那么弱，单挑肯定是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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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联盟主席
  褚辰先是怔愣， 没听懂李慕泽话里的意思。对面的男人面容冷然，削薄的嘴唇抿在一起，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往别处瞥， 看样子有点……委屈。
  认识这么久， 褚辰还是第一次见李慕泽露出这种表情， 想明白后立刻抱住李慕泽的腰， 把脸靠在对方的肩膀， 用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调调撒娇：“哥，你一点也不弱， 你最帅， 最强， 最聪明，我最爱你！”
  还是后一句最受用，李慕泽被逗笑了，稍微低下头，让双方额头相抵：“嗯， 嘴真甜。”
  没忍住亲了一下，亲完以后李慕泽才察觉出不对劲，现在这种场合还真不适合做这种事。他听到几声痛苦的呻.吟，是那几个小混混频频发出来的， 正互相搀扶三三两两逃跑。
  他急忙放开褚辰， 快步上前逮住一个跑最慢的混混，抓住那一头蓝毛， 厉声问：“是谁让你们来的！”
  “哎呦！疼疼疼....”混混疼的叫出声，眼睛一斜，看到褚辰正缓步靠近，吓的一哆嗦， “我不知道，我就是跟着我老大办事儿，他说抢到东西就走人，事成之后每人一千，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没骗人。”
  李慕泽蹙眉问：“抢什么？”
  蓝毛混混瞄一眼他的斜挎包，小声说句：“抢包。”
  李慕泽面容一沉，垂目打量自己的背包，心底有了答案，看来小朴留下的照片果然能威胁到那个神秘人。
  蓝毛趁他出神之际，用力挣开他的牵制，连滚带爬地顺着小路跑掉了。
  褚辰要追上去，被李慕泽伸手拦住了。
  他一手敷在斜挎包上，若有所思地说：“别管他们，我们先离开。”
  褚辰点头应道：“好。”
  绕过后巷，找到自家的迈腾车。
  李慕泽一如既往的谨慎，上车之前用仪器扫描车身，确定无误以后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褚辰坐进去。
  褚辰见他手里的仪器精致短小，很高科技的样子，电视和电影里都没见过，不禁好奇地问：“哥，这是什么？”
  “吃饭的家伙。”李慕泽随口一答，特工专用的仪器比较复杂，解释起来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他不多言，褚辰也没再追着问，关好车门，迅速启动迈腾车。
  为了避免那些人追过来，驶出北郊区车子没走常规路线，而是绕小道经过几个市区周边的村子。
  乡村的道路稍有坎坷，车内有点颠簸。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褚辰感觉小腹一阵钝痛，其实从上车开始，他的腹部便有些不舒服，现在痛如刀绞，比以往都要难忍。
  很快，他白了脸，额头泛起细小的汗珠，全身冰冷，迸沁着冷汗，就连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他干脆把眼睛闭上。
  腹部的钝痛感不断加重，他的脸色由白变紫，呼吸声也急促起来。
  李慕泽认真开车，并没有注意到。车子拐出村口上了高速以后，才转头看一眼。
  褚辰偏头靠在车窗，整张脸贴近车玻璃，让人看不清楚真实的表情，只露出光滑的下巴和好看的下颌线，他是侧着身子，肩膀陷入车椅和车门的空隙之间，一手抓住安全带，另一只手放在腹部。
  李慕泽以为他是困了，轻轻问句：“想睡觉？”
  褚辰抓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呜咽一声：“嗯，好困。”
  “那你睡吧，”李慕泽没再看他，专注开车，怕有人追过来神经一直没放松，“不用担心，到家以后我叫你。”
  “好。”话说完，褚辰觉得没那么难过了，熬过最难忍的阶段，腹部的痛感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猜想，应该是许久没活动筋骨，今天消耗体力不小心岔气，闭眼休息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肚子疼不是第一次，他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告诉李慕泽。
  *
  *
  *
  接下来的一周，李慕泽几乎每天都会带领NJ成员集合开会，有时候在别墅小院，有时候在NJ总部，所有会议内容都是有关联盟成立，并抽出两天时间联合百家俱乐部沟通赛事启动会，计划选拔赛的时间和流程。
  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说不完的话，还有喝不完的酒，曾经潇洒自如畅享佛系人生的李大神也慢慢融入到酒食地狱的生活。
  唯一庆幸的是酒量渐涨，褚辰再也不用担心他在外面喝醉撩骚了。
  联盟正式成立的这天，是周六。
  启动仪式在S市体育中心举办，活动地点是体育中心面积最大的场馆，集合众家俱乐部成员以及官方工作人员。
  整个场馆人流涌动，人山人海。年轻玩家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穿着各种颜色的队服聚在一起聊天，衣服上面统一印有《绝地反击》的官方logo，不用介绍，也知道这些青年人是各大战队选出来的职业选手。
  李慕泽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自从来到会馆，他换好衣服以后还没来得及跟NJ的人碰头，就被几个眼熟的赞助商领导堵在前排座席的位置聊天，直到仪式正式启动，所有嘉宾落座，他才抽身离开。
  他和徐向阳作为联盟正副主席，有专门的休息室和聊天室，俩人在休息室碰面，今天的场合特殊，双方都穿正装出席。
  之前说过，他们有相似之处，其中之一就是对着装比较随性，平时上班很少能看到他们穿西装在NJ走来走去。
  今日场合却容不得他们随意，NJ作为官方策划的总负责平台，刻意请了两位造型师来给各位大佬和老板设计造型。
  李慕泽天生丽质，不需要化妆，稍微疏离一下头发就好，而且他是标准的衣架子，藏青色的西装西裤往身上一套，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双手插兜微微一笑就能帅出天际。
  徐向阳见到他时，眼睛自然放亮，钢铁直男都忍不住夸赞：“今天帅啊！李大神，打扮成这样，一走一过又收获不少姑娘的芳心吧。”
  “徐总，你别逗我笑行不行，”李慕泽笑着摇头，指着对方的衣服，调侃道，“你也很帅啊，有闪到我的眼睛，以后就穿成这样上班，回头率百分百。”
  “哈哈哈哈！”徐向阳仰头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你面前夸我帅，怎么听怎么别扭。”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李慕泽换了表情，摸着下巴说：“你都有孩子了？”
  徐向阳莞尔一笑：“怎么，李大神你才知道？”
  “主要是你长得太年轻了，还以为你刚毕业的大学生呢。”天天跟那些社会油条混久了，李慕泽也变得会说场面话，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尴尬。
  徐向阳来NJ有半年多的时间，作为朋友和合伙人，不知道人家结婚有孩子，确实说不过去。
  闲聊几句，两人被策划部的负责人打断。
  启动仪式已经开场二十分钟，代言明星连着唱完两首歌，马上要到选手表演时间，这次活动文祥是总策划人，也是现场统筹总负责人，提前两天就把流程表发到李慕泽的电脑。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只知道大概的流程。
  启动节目，赞助商广告，当红明星代言，俱乐部加盟，还有时代资本的项目介绍。
  他正认真地看着纸质的流程单，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一抬头，发现是文祥。
  文祥这一周忙碌的就没怎么睡觉，顶着一双熊猫眼急得满头汗，拽住他的胳膊就往主舞台的方向走。
  “泽哥，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半天，打电话也不接，快点，到你讲话了！”
  “到我讲话了？”李慕泽有点懵，脚步跟上文祥距离主舞台越走越近，耳边背景音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他不自觉地整理衣衫，咳了几声，皱眉问：“需要我讲话吗？之前没说有这一段啊。”
  “你是联盟主席，还用我通知吗？快点！随便说几句就行。”
  文祥推着老板的脊背，把人推到候场区。
  真的是赶鸭子上架，李慕泽一点准备也没有，如果提前得知需要他上台发言，最起码会准备稿子，现在好了，台下上千人，台上孤零零，而他的脑袋瓜空空如也，瞬间词穷。
  他脸色黑了些，回头瞪一眼罪魁祸首文祥，小声抱怨道：“下次别让我讲话，这种事推给徐总，他最擅长。”
  文祥摸摸鼻子：“泽哥，徐总的原话，跟你刚刚说的差不多，他说你喜欢。”
  “喜欢个屁！”李慕泽气急，“我什么样你还不了解嘛！”
  文祥捂嘴笑，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李慕泽心知自己是被耍了，怒气更盛：“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站在台上的主持人提高嗓音：“下面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CPL联盟主席，同时也是NJ的创始人，李慕泽先生上台讲话。”
  台下一片欢呼声。
  李慕泽深深吸口气，挺直脊背迈开腿，步履从容地走到舞台中央。
  追光灯打在他身上，几秒后，整个场馆亮起来，他正前方是调好的支架麦克风，离得近些，呼吸声都变得比平常明显数倍。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天生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扫过下面的众位嘉宾，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NJ的老板，没想到会是长成这样的年轻人，不可避免地引来一小片的尖叫声。
  “大家好，我是李慕泽。”
  说话时，他稍微低下头，嘴唇与话筒保持距离，整个人看上去游刃有余，并没有丝毫的紧张。
  “这次启动仪式不仅是见证NJ的成长时刻，也充分展现了青年人精神风貌的一面，这里是最神圣的舞台，电竞之魅力，师从传统体育又青出于蓝，是一套独有的新体育发展道路，为很多迷茫的青年人开拓的新旅程，我相信，不久的将来，CPL会引领国内电竞浪潮，让更多有潜力的新星登上竞技舞台展示自己的魅力和才华。”
  ……..
  ……..
  ……..
  “NJ会不断努力创新，为CPL营造更多的传奇和生生不息的活力。最后，我要感谢今天所有的来宾，广告牌上面贴着的金主爸爸，以及众位支持《绝地反击》的玩家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包容和厚爱，助力CPL创造辉煌，当然还有我心目中最棒的NJ团队，谢谢你们！”
  说完以后，李慕泽退后一步，一手敷在西装扣子上面，四十五度鞠躬表示谢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5 18:34:38~2021-03-16 19:0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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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晚上好不好
  “文祥！”
  下台以后， 李慕泽就开始暴揍文祥，两人围着圆桌转来转去，好在旁边没有外人看热闹。
  文祥边躲边笑：“泽哥， 你好厉害， 我还以为你两句话就会被主持人轰下台， 你跟我说实话， 是不是之前背过草稿。”
  “滚蛋吧！”李慕泽出了一身汗，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他脱下西服外套， 扔在文祥的脸上， “给我收好， 忙完再跟你算账。”
  文祥抱着西服竖起拇指：“泽哥，不拍马屁的哈，你刚才那段个人Solo秀真不错，说的太好了，像极了下乡慰问群众的领导。”
  李慕泽回忆了一下， 嘴角抽搐：“我刚才说什么，我自己都忘了。”
  这话不假，万众瞩目地站在舞台中央，脑子里想到啥就说啥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坚持十分钟。
  他以前就不喜欢这种场合， 一个眼里只有电脑的宅男对其他都不感兴趣，虽说也是经历过场面的人， 但是头一次站在舞台中央面对上千观众发表感言，还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或多或少会有紧张感，简直是大型社恐。
  “泽哥， 何总在休息室等你。”文祥凑过来，提醒一句。
  李慕泽点头说：“好，我去找他，这边交给你和徐总了。”
  贵宾休息室，离主舞台有一段距离，远离喧嚣的场合，这里清净许多。
  何启俊听助理转告说李总来了，亲自走到门外去接人。
  李慕泽看到人快走两步，与对方握手拥抱，联盟顺利成立，双方心情都很愉悦。
  “恭喜啊李大神。”
  “谢谢何总来捧场。”
  两人边走边聊，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去。
  落座以后，接待人员递来茶水和干果。
  李慕泽一直没倒出时间喝水，确实是渴了，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两口灌下去。
  何启俊一摆手，闲杂人等全部退了出去。
  “李大神，你今天帅的有点过分了，我们都不敢跟你合影。”何启俊满目笑容，说着玩笑话。
  不过今天的李慕泽确实帅，本就底子好，西装革履往那一站，再配上主席的身份，标准的高富帅。
  何启俊坐在台下听这人演讲的时候，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在讨论李慕泽，全部在夸赞李慕泽的颜值，毫不掩饰的表达喜欢，不知不觉就收获了一大批颜粉。
  想到这里，何启俊笑着调侃：“还找什么明星代言啊，李老板自己出面宣传效果绝对更好。”
  “你可别损我了，”李慕泽哭笑不得，他瞄一眼腕表，观察时间，有意把话题拐入正轨，“何总，前几天比较忙，你来NJ开会我没来得及接待你，可别放在心上。”
  何启俊眼尖，很快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知他是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也不浪费时间，直奔正题：“李大神说话太见外了，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不仅是合作伙伴也是好朋友。其实我最近一直想请你喝酒来着，找时间聊聊联盟培养新星的事儿，不知道李大神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李慕泽现在一听到“喝酒”两字整个人都麻了，他明白何启俊话里的意思，培养新星他并不反对，但是市场行情和俱乐部调研这方面都是由徐向阳负责，各大俱乐部的选手情况他还真不太了解。
  思忖几秒，他模棱两可地回道：“培养新星是好事儿啊，联盟刚成立，正是需要有能力有天赋的选手带热度，不过联盟选拔赛这些事都是由徐总负责，你找他，跟他商量一下，而且他酒量也好。”
  闻言，何启俊忍不住哈哈大笑：“好，有李大神这句话就够了，那我去跟徐总商量，谢谢李大神的支持，改天请你……喝茶。”
  “好，喝茶没问题。”李慕泽笑了笑，点头答应。
  聊完正事，何启俊有眼力见地站起身，挪动脚步打算离开：“那就这么定了，李大神你先忙，我去会场看看。”
  李慕泽点头应好，亲自将人送到门口，门关上以后，他从柜子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袋子，把来时候穿的休闲套装拿出来换上。
  活动还没结束，他决定先蹽。提前一天拒绝了赞助商邀请的饭局，把所有应酬全部推给徐向阳，另一边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时间上错不开。
  今天是褚辰约见心理医生的日子，第一次和心理医生见面，依照褚辰冷漠的性子，他有些放心不下，决定亲自接送。
  回家的路上，车子刚下环城高速，徐向阳的电话就摇了过来。
  “我说李总，太不够意思了吧，你拍拍屁股走人就把摊子直接扔给我了？”徐向阳满嘴抱怨，“我也是有家的人啊，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李慕泽仗着自己是老板，底气十足：“你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合吗？我这是成人之美。”
  徐向阳低笑：“哎，算了，说不过你，谁让你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辛苦徐总了，改天犒劳徐总。”李慕泽表示歉意，停顿了一下，又说，“何启俊可能会找你，他想跟联盟合作培养几个明星选手，这件事你跟他商量吧，我就不参与了。”
  徐向阳道：“他刚刚找过我了，还介绍几个小朋友给我认识，我明白他的意思。”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入别墅区，李慕泽转动方向盘，穿过B区来到C区，停稳车子以后，他边开车门下车边说：“明天公司见，我早点去。”
  徐向阳应道：“好，你忙。”
  结束通话，李慕泽推开别墅小院的大门。
  蓉姐正坐在木桌摘菜，见他回来，笑着问好：“李先生，今天回来的很早。”
  “嗯，”李慕泽点头，“我们等会儿要出门。”
  他左右看几眼，院里院外都静悄悄的，压低声音问：“呆瓜呢？”
  蓉姐指了指二楼的方向，说：“五少爷吃完早饭没多久就回卧室睡觉了。”
  李慕泽看眼腕表，现在是下午一点钟，惊讶道：“睡到现在？”
  蓉姐说：“不知道有没有醒来，我也不敢打扰。”
  “我去看看。”
  说罢，李慕泽加快脚步走进屋内，路过餐厅时进去拿了两盒旺仔牛奶和一块提拉米苏蛋糕。
  褚辰还没有醒，卧室的窗户是开着的，时不时吹进来一阵冷风，可能是觉得有点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红彤彤的脸蛋。
  李慕泽进来以后先是把窗户关上，然后缓步走到床边，微俯下身，看着床上熟睡的青年：“呆呆。”
  “几点了，还睡？”
  “……”
  好半天以后床上的青年也没反应，李慕泽忍不住把手探进被子里，用冷冰冰的手去摸褚辰的肚子。
  “起床了。”
  “谁....”腹部一片凉意，褚辰被扰醒了，自然反应地往后躲，用双手护住肚子，低喃道，“哥，别碰我，肚子疼....”
  娇气！
  李慕泽这样想，不过面上露出溺宠的笑容，收回手抱住肩膀，站在床边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快点起来，今天约了医生，我们不能迟到。”
  褚辰慢腾腾地坐起身，边打哈欠边穿衣服。
  李慕泽也觉得奇怪，碰了碰他的脸颊，问：“怎么困成这样？”
  “昨晚没睡好。”褚辰说完以后，动作一顿，又想到了昨夜的梦。
  梦境很真实，他梦到了落日山庄，梦到一对夫妻领着他在花园里玩耍，他似乎很小的样子。
  醒来之际，他记得自己在梦里唤了一声妈妈，那对夫妻的长相越来越清晰，他心里清楚，他是梦到了自己的父母。
  而在现实中，他的父母已经离世。
  想到这里，他掀开被子下床，眼底难掩落寞。
  李慕泽有些担心，跟在他屁股后面问：“呆呆，怎么没睡好呢，是不是又做奇怪的梦了？最近有没有头疼？”
  “没有。”
  褚辰近乎于冷淡地说出这两个字，他还在回忆昨晚的梦境，而且不想把自己真实的感受告诉李慕泽，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是潜意识做出的决定。他头也不回地扎进浴室间，反手就把门关上，自然而然也就忽略了身后关心他的男人。
  李慕泽被隔在门外，先是怔了怔，随即垂下眼脸盯着脚面，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片刻后，他挪动脚步来到窗边，外面的天气挺好，但是李慕泽此刻的心情称不上有多好，他下意识地摸出烟盒想抽烟，刚叼在嘴里又很快放了回去。
  他打开一扇窗户把上半身探出去，吹着微风，听着外面的麻雀叫声，心头思绪万千。
  褚辰变冷了，也可以说是与曾经的褚五少越来越接近，即便有过心里准备，当面临的这一刻，他还是会觉得难过恐惧。
  难过是因为褚辰不自觉的疏远和冷漠。
  恐惧是因为褚辰有一天可能会离开他。
  不论哪种结果，他都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面对，为此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心。
  就在这时，刚进去没多久的褚辰突然推开浴室间的门，没穿鞋，光着脚“啪啪啪”的走过来。
  李慕泽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薄体桖，很快感受到背部传来的湿意。
  褚辰头发和脸都是水珠，洗澡洗到一半突然就冲了出来，抱紧他的腰呜咽不止。
  “怎么了？”李慕泽吓了一跳，回过身想去看褚辰的脸，“呆呆，哪里不舒服？”
  “哥，”褚辰抱着他不松手，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到他的体内，一双大眼睛泛着红晕，泪水在眼眶打转，难过的哽咽出声，“对不起，对不起....”
  李慕泽愣了一下，用手托起褚辰的下巴，问：“为什么道歉？”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说着，褚辰豆大的眼珠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眼角往下流，情绪被懊悔和难过填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褚辰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现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下意识的语气和举动，就像刚刚冷落李慕泽，他是后来才意识到的，所以他紧张得顾不上还没擦干净的身体直接冲出来找人。
  李呆呆，怎么会拒绝李慕泽的关心呢？
  褚辰抱着人的手更用力，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跟开了阀门一样，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比以往每次哭起来都要严重。
  “呆呆，快别哭了，”李慕泽帮他擦眼泪，笑得温柔，“你想太多了，没事的，快去洗澡，这样很容易感冒。”
  “不要，”褚辰拒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吸了吸鼻子说，“哥，我想要你。”
  他臂力加重，把李慕泽整个人圈在怀里，对方退无可退，靠在窗边与他对视。他眼里是满满的占有欲，还有寻求安全感的讨好。
  李慕泽打量双方此时的姿势，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小声吞口水：“呆呆，你是想？？？”
  “我们zuo吧。”褚辰脸通红，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把脸埋在李慕泽的颈窝，小声说句，“我洗干净了，没问题的....”
  几乎是瞬间，李慕泽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但是理智尚存：“等晚上好不好，你先吃点东西去见医生，我们要迟到了。”
  “唔....”褚辰很不满意，去咬他的耳朵，软声软气，“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了。”
  一个小时，不够啊....
  褚辰继续诱惑，搂住他的脖子，满眼赞叹：“哥，你今天好帅，真的好帅。”
  确实，今天的李慕泽换了发型，帅的别有一番风味。
  经过天人交战，李慕泽忍无可忍，他按住褚辰的腰身，侧过身子往下压顺势把人扑倒在床上。
  他稍微撑起上半身，一手去轻抚褚辰的额头，呼吸变得急促：“必须的，我哪天不帅。”
  “快点。”褚辰小声催促。
  李慕泽喉结滚动，哑着嗓子说：“先说好，就一次，完事以后不准再诱惑我....唔呃....”
  褚辰等不及了，抬起头对他实施强吻，并且用蛮力扣住他的脑后把人压到自己的怀里，接下来两人顺理成章地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李慕泽很注重时间管理，原则之一就是不可以迟到，他原本是打算速战速决尽快结束，奈何褚辰太会了，抓住他的软肋激流勇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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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我疼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整， 搂在一起滚来滚去的两个人终于舍得从卧室里走出来。
  爽完以后就要面对尴尬的现实，已经离约定时间迟到半小时，李慕泽心里过意不去有些急， 他边下楼边摸出手机， 没怎么理会身后的褚辰。
  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向陈携炜道歉：“不好意思陈医生， 有点堵车， 十五分钟后到。”
  这个理由真是太瞎掰了， 正常人都知道周末不堵车。
  不过陈携炜没有抱怨，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关系李先生， 不急。”
  挂断电话， 李慕泽已经走下台阶， 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套在身上，他想回身去牵褚辰的手却抓空了，一抬头，发现褚辰还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没挪步，手扶栏杆撇嘴看着他。
  他稍有不解， 招招手：“下来啊。”
  褚辰莫名其妙的耍起小脾气来，用手揉屁股，眼神四处乱扫就是不看李慕泽，闷声闷气地说句：“我疼！”
  “……”
  李慕泽无奈摇头， 心里清楚褚辰是在跟他撒娇， 同时又埋怨他的不体贴。
  他一步两台阶地蹿到褚辰跟前，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褚辰急忙搂住他的脖子， 惊呼一声：“你轻点。”
  现在只要稍微动一动，褚辰就难受的要命，全身都不舒服。其实两人最后一次在浴室间的时候，褚辰便痛得厉害， 忍不住哭着喊停，不过那个时候的李慕泽正在兴头，根本没理会。
  李慕泽抱着人往楼下走，感觉怀里的人一直处于郁闷的状态，苦着一张脸不说话，褚辰每次完事以后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李慕泽感到奇怪，不由皱起眉头。
  硬汉怎么突然变得娇气了？第一次都没这么大反应，他今天确实凶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不至于表现得跟杀父仇人一样吧，以前更凶的时候，也没见褚辰喊一声疼。
  一路走到院外，他把人轻放到后车座，关门之前碰了碰对方的脸颊问：“还疼吗？”
  褚辰想说疼，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感，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话到嘴边就变了味：“不疼了，就是胀胀的。”
  “你等等。”
  李慕泽转身跑回小院。
  没多久又返回来，手里多了一条毛毯，他把毯子叠成正方形放在真皮座椅，嫌不够柔软，他又脱下外套垫在下面，对褚辰说：“呆呆，坐过来，很舒服的。”
  褚辰乖巧听话，依言坐过来，下面柔软的触感很舒服，确实没那么难受了。
  十五分钟后，李慕泽带领褚辰来到陈医生的私人工作室。
  负责为褚辰催眠的医生叫舒雅，业内有名的催眠大师，治疗成功的病例数不胜数，如此有成就的心理医生却是意外的年轻漂亮，而且说话的态度十分端庄优雅，有一点和陈携炜特别像，语气温和自然而然给人一种亲切感。
  经过陈携炜的简单介绍，双方几人握手问好，有了大概的认识和了解。
  陈携炜刻意命人安排了一间安静的休息室为舒雅医生和褚辰制造独处的环境。
  因为迟到整整一个小时，所以时间紧迫，闲杂人等自觉消失，房间内只剩医生和褚辰两个人，出奇的安静。
  他们互相打量，用眼睛传递彼此的情绪。舒雅医生笑得亲切温柔，褚辰却始终保持冷漠的态度，眼底都是戒备之色。
  舒雅并不在意，来之前已经了解过褚辰的性格，她是医生，会主动略过患者的私人情绪，她缓缓笑起来，主动打破沉默：“你好，五少爷，我叫舒雅。”
  “你好。”褚辰点下头，表情仍旧不变，内心深处没有多大的触动。
  舒雅搅拌手中的饮品，用小勺敲了两下杯沿，随后递给褚辰：“李先生告诉我，你很喜欢。”
  褚辰接过来放在嘴边一闻，居然是旺仔牛奶。他抿嘴喝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不自觉地放松身体。
  舒雅顺势让他躺在软椅上，头部靠在头枕，轻声说：“请相信我，我是医生。”
  “医生，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褚辰声音淡淡的，还有很难察觉到的不耐烦。
  舒雅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笑道：“五少爷，我问之前，希望你能对我放下戒备之心。”
  褚辰微偏过头，看向门口的位置，说：“你问吧。”
  察觉出他的抗拒，舒雅垂下眼眸，嘴角挂着浅笑：“五少爷，你好像对恢复记忆比较抵触，对吗？”
  褚辰放在腿部的手忽然攥紧，很快又松开，这是他纠结时的下意识小动作，他抿着唇没说话，无疑是默认。
  舒雅柔声问：“为什么呢？”
  “因为....”褚辰的嗓音不知不觉哑了几分，他看着手里的旺仔牛奶，仿佛杯中有一轮漩涡转个不停，他看得有些出神，“我不确定以前的褚辰，是不是一个好人。”
  舒雅看眼钟表，视线又落回褚辰身上，来之前已经掌握这位五少爷的基本资料，她利用一周的时间背熟这些资料，私下里也跟褚辰的几位哥哥见过面，她在褚家见过褚辰成长过程中留下来的所有照片，也从褚源口中了解了一些褚辰小时候的趣事，还有性格转变的过程。
  她认为，无论是曾经高冷的褚五少，还是现在失忆的李呆呆，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五少爷，你会觉得冷吗？”舒雅突然问。
  褚辰看着杯里的牛奶超过两秒就会觉得头晕，他恍恍惚惚地点头：“有一点。”
  “稍等。”舒雅说完起身，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毛毯盖在他身上。
  褚辰的目光忽然被医生胸前的别针吸引，仿佛有一道光从眼前略过，然后他被带入到另一个世界。
  他渐渐闭上双眸，听到女医生温柔的嗓音缭绕在耳边：“五少爷，有人来接你，你会跟他一起回家。”
  “是谁...”
  “你的父亲。”
  *
  医生办公室／
  李慕泽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呆坐半个小时之久，身边没有电脑，也没有褚辰，他就这样干巴巴地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挪一下。
  利用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多，甚至幻想褚辰会不会马上恢复记忆，还脑补恢复记忆后两人见面的情形。
  褚辰还会黏他吗？
  还会像以前一样只爱他一个人吗？
  …….好像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李慕泽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从什么时候开始，潇洒自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李大神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好像是自从喜欢褚辰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安全感。
  正自胡思乱想，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陈携炜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白大褂，面容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跟以往一样，儒雅随和。
  李慕泽很快站起身，满眼担忧地问：“陈医生，结束了吗？”
  陈携炜将手里冲泡好的茶水递给他：“还没有，才进去三十分钟，依照我对舒雅的了解，她会以朋友的身份先跟小五聊一会儿，让小五放下警惕性，然后才能奔入正题，我想他们会进行的很顺利，不用担心。”
  “那个....”李慕泽接过茶杯放在手里攥紧，还是不太放心，“这种治疗法，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吧？”
  闻言，陈携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催眠术是一种精神治疗，对患者本身是没有实质上的危害，我们只是利用这种方法，试图唤回小五曾经的记忆。”
  “今天.....能恢复吗？”李慕泽问得忐忑，用喝茶来掩饰他的紧张。
  不过陈携炜还是察觉到了，微微一笑，指着沙发邀请人落座。
  两人面对面，陈医生开口道：“今天不太可能，这种事不能急，遵循渐进要看运气，也许一周有效果，也有可能是一个月，又或者是一年。”
  “哦。”李慕泽表示了解地应了声，同时在心里默默松口气。
  陈携炜笑着看他，又说：“恭喜，NJ成立联盟，李先生的事业蒸蒸日上。”
  李慕泽说句谢谢，继续喝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携炜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叹息一声，开始发挥自己的特长，进行心理疏导：“其实小五恢复记忆，并不是坏事，有些事情可以真相大白，最起码不用每天活得提心吊胆，而你们之间的未解之谜也会有结果，何乐而不为呢。”
  道理都懂，但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种随时会被抛弃的感觉有多糟糕。李慕泽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陈医生，褚辰小时候见过的哥哥，不是我。”
  陈携炜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也没有替他失落，只是问：“你确定吗？”
  “嗯，”李慕泽轻点头，“呆瓜告诉我，他小的时候在水库附近玩，被一个大哥哥救了，时间确实有巧合之处，可惜我不会游泳，而且按照年龄来讲，褚辰四五岁的时候我也有七八岁了，如果真的是我，我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陈携炜眉梢微动，轻声问：“那你记得什么？”
  李慕泽脱口而出：“只记得我掉进水里差点淹死的感觉。”
  “李先生小时候有过溺水的经历？”陈携炜表示有点惊讶。
  这种糗事并不值得炫耀，李慕泽低头喝茶，敷衍地“嗯”了一声。
  思忖片刻，陈携炜道：“李先生，我跟你讲一个学术界的普遍现象，记忆的存在非常神奇，可能在自然中只有时间能与它的神秘性相匹敌。一个人在智商正常的情况下，三岁便开始有了潜意识的最初记忆，甚至有些人是两岁，几乎没有人会记得一岁之前的情况，在婴儿时期，人会经历一段无记忆的黑暗阶段，这种形式的失意目前被学界统一为‘儿童失忆症’。”
  听到这里，李慕泽忍不住插了一句：“照这么说，那七八岁的孩子，应该是有记事能力了吧。”
  陈携炜不置可否地点头，接着道：“我曾经说过，小五为什么会突然记起四岁时发生的事，很有可能是刺激性病症激发起他埋在心底多年的记忆。同样，李先生也会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刺激性的危险情况下，只深刻记住当下的感觉，从而忘记前因后果，忘记事情的缘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包括身边的人，只记住与死神交手时的危机感，毕竟只有生死，才是最令人难忘的时刻。”
  李慕泽慢半拍的“哦”了一声，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听懂，不确定地问：“陈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因为溺水的恐惧感，所以忘记了那天见过的人？”
  陈携炜说：“李先生，可以仔细回忆过往，或者是问问身边的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经历是否跟小五有重叠，逃避不能等来真相，只会让结果更糟糕，查清楚事实真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李慕泽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苦笑着摇头：“我问过家里人，我溺水确实是因为一个小孩子，但不是男孩，是一个胖丫头。”
  “胖丫头？”陈携炜一字一顿重复，随和带笑的面容居然皱起眉头来。
  “对啊，我确定，”李慕泽怕人听了不相信，急忙补充道，“我妈说的，她肯定不会记错，她形容那个小姑娘特别胖，走起路来抖三抖，还是长头发，喜欢哭鼻子，怎么可能是.....呆瓜呢。”
  李慕泽忽然想到褚辰打架的画面，冷酷心狠帅到没朋友，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把胖丫头和褚辰联想到一起，首先性别就不对，其次是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
  “胖，长头发，爱哭鼻子。”陈携炜重复一遍，音量不高不低。思索了一会儿，刚刚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想了想说，“这样吧李先生，等我有空去褚家，我拿一些小五的照...”
  话未等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也可以说是被人撞开。
  前台接待的小护士大惊失色地闯进来，顾不得礼仪，急道：“不好了陈医生！褚四少来了！”
  闻言，陈携炜脸色不变，缓缓站起身看向门口。
  李慕泽却好奇地挑起眉梢，来就来呗，这有什么不好的？
  紧接着又听护士说：“带着菜刀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7 18:56:15~2021-03-18 17:0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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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杀猪刀
  门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故意放缓的步调，明明踩在地板上的感觉那么轻慢，却含有让人不可忽视的浓浓杀气。
  站在门口汇报的小护士转头瞄一眼， 看清楚是谁时， 立刻缩着肩膀一溜烟跑没了影。
  下一秒， 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人用单只脚踢开， 一个样貌出类拔萃的男人走进来， 仍旧是熟悉的炫酷黑色机车服，利落的短发， 俊美绝伦的脸庞， 眼尾处有一颗显眼的泪痣， 平白给这张脸填了一分妖异。
  李慕泽再次见到褚钧，除了第一次见面险些认错人以外，他就再没把两人搞混过，相处几次以后会发现，褚辰和褚钧两兄弟的差别很大， 性格的天差地别会导致原本长相相似的两人看上去也没那么难以辨认，何况褚钧那暴躁的气势让人不敢恭维。
  褚钧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连个眼神都没给屋里的两个人，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 阔步走到办公桌对应的老板椅， 大爷似地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交叠放到桌面， 将腰间别着的菜刀拿出来放在手里玩把，像极了来讨债的□□。
  他一手轻抚刀沿，自顾自地说：“我是来保护弟弟的，谁要是敢动我家小五一根头发或者是趁机诱惑....”
  话说半截， 他抬起眼眸，冷冷地看向陈携炜，忽然把手中的菜刀劈在办公桌，发出“吭”的一声，恶狠狠地接着说：“本少爷就砍死他！”
  “……”
  “……”
  李慕泽自然反应地看一眼旁边的陈携炜，不免有些担心医生的人身安全。不过陈携炜始终一个表情，温文尔雅面带笑容，往深了研究，兴许能看到眼底藏着满满的柔情。
  有人拿菜刀冲到自己的地盘满口威胁，还用刀将自己的实木办公桌劈出裂痕，这都稳坐如山不会生气，真是高人中的高人，李慕泽暗叹陈医生好脾气。他的目光在这俩人之间扫了两眼，心知自己现在很多余，便很识趣地站起身，对陈医生轻声说：“陈医生，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携炜笑着道：“李先生，你忙。”
  李慕泽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到坐在椅子上的褚钧嘀咕一句：“装什么正经人....”
  等人出去以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陈携炜面色不变，清俊的脸颊始终挂着淡淡的暖意，他缓步走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夹杂着繁华城市的喧嚣。
  身后的男人正在蓄力，双拳攥紧“咯咯”作响，都不用回头去看，陈携炜就已经感受到那热烈的目光，烧的他背后都燃起了火。
  他缓缓回过头，习惯性地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坐在办公椅的男人柔声问：“饿不饿？”
  褚钧积累的怒气值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彻底消散，很快胸腔又续起另一股怒气，恨自己的不争气。褚钧用力拔起办公桌上插着的菜刀，站起身冲着人比比划划：“废话！本少爷中午就没吃饭，肚子都叫半天了！”
  闻言，陈携炜挪动脚步往办公桌这边走近，他每走一步，褚钧的心跳就跟着快了一拍。
  等他走的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时，这个时候的褚钧已经自然反应地往后缩，还不自觉的小声吞咽口水，紧张到拿刀的手都在抖。
  “为什么不吃饭？”陈携炜轻轻地问，眼底盛有不满的情绪。
  褚钧脸一扭固执的很，嗓音微哑：“上午跟朋友出去玩了，约好去奉田大道飙车，有个哥们儿的车子翻了，差点……喂！关你什么事！我干嘛要向你汇报，你管我那么多？”
  说到一半，褚钧才反应过来，他干嘛要跟这个老男人解释那么多。
  陈携炜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露出笑容，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微俯下身凑近，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霎时间，褚钧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一屁股跌回座椅，拿着菜刀的手深感无力慢慢松开了，“哐当”一声掉在办公桌，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不定。
  陈携炜瞄一眼那菜刀，仍旧不变脸，伸出一只手绕到褚钧的肩膀一侧。
  褚钧眼睁睁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朝他伸过来，想阻止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微微开启薄唇，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干嘛！离我远一点，小心我用刀砍你啊，这可是磨好的杀猪刀，砍一刀下去直接两半，你....”
  忽然安静了下来，褚钧后半段的狠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陈携炜离他太近了，近到双方的呼吸融在一起。
  即便如此，陈携炜还是没有停下动作，那只手继续往他的身后抚摸，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褚钧控制不住地红了脸，而且半边身子都酥了，连带着声音也变了味，超小声地说句：“你到底要干嘛。”
  听语气，说是质问，还不如说是求饶更恰当一些。
  陈携炜抓住了一块布料，稍稍用力地往上提了提，没拽动，镜片下的眸子平静如湖，轻声说：“抬起屁股，我要拿外套，手机在口袋里，帮你叫餐。”
  “……”
  褚钧的脸色乍黑乍红，观赏性极强，他狠狠咬住下唇，一股火直冲心头，也不知道是跟自己生气还是因为陈携炜，总之怒气高昂难以控制。他倏地站起身，退后一步让开位置，满脸羞愤地瞪着陈携炜。
  玛德！拿手机为什么不早说！离得那么近，害得他以为....
  这个老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陈携炜不以为意，顺手拿起挂在办公椅上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打通餐厅的电话，叫了一大堆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龙井虾仁，化童鸡，鸡翅包饭有吗？那来一份鲜肉小笼吧，嗯嗯……没问题，尽量快一些，谢谢。”
  挂断电话，陈携炜将手机放回原位，外套重新搭在办公椅上，随后退开一步，指着办公椅说：“你坐在这里等吧，十五分钟。”
  说罢，陈携炜抬起腿，有要走人的意思。
  褚钧心下一急，脚步快过那张嘴，还没等开口质问对方要去哪里，他整个人先扑了过去。
  他原本是向上前两步拽住陈携炜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这人不准去骚扰他的弟弟，想象中的画面很酷很帅很霸总，可惜现实总不如想象。他一只脚不小心绊住桌腿，整个人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地往前栽倒。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鼻尖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对他来讲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随后他的腰间多了一双手，紧接着上半身跌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入眼的是白色大褂，鼻尖的气息是褚钧从小到大偷偷怀念的味道，淡淡的香气，其中参杂着消毒水的味道，衬得这个人总是有一股高洁清雅的气质，就像天边的银河，美的令人心动却遥远的触不可及。
  认识很多年，褚钧却极少有机会和陈携炜离得这样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陈携炜在他的印象中，总是远远地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他。
  凭什么啊！
  陈携炜可以转过身去抱褚辰，可以为了褚辰坐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专门去国外取药，甚至推掉医学界邀请的演讲会只为了陪褚辰弹钢琴弹到深夜。
  而面对他时，这个男人除了保持一张笑脸再没有其他的表情，仿佛他是个洪水猛兽一样离得远远的。
  想到这里，褚钧鼻尖涌起酸涩感，克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和愤怒，只能用最张狂的一面掩饰，他狠狠地推开身前扶着他的男人，涨红着脸骂道：“你他妈少碰我！离我远一点！”
  陈携炜措不及防地被他推了一下，险些站不稳，不可抗力地稍稍退后，但仍旧没有发火，表情淡然到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
  “你没事吧？”陈携炜关心地问。
  “本少爷能有什么事儿！”褚钧吸了吸鼻子，抄起桌子上的杀猪刀，对着男人比划两下，“姓陈的，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要是敢对我家小五动歪脑筋，我就把你砍成两半，本少爷说到做到！”
  陈携炜不言语，一手整理袖口，眼睛却始终看着褚钧，俩人稍有不慎就会对视，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微妙极了。
  沉默良久后，陈携炜忽然轻轻笑出声，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摞病例单，转身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以后，他脚步顿住，头也没回地说句：“楼下新开了一家杭州餐厅，味道非常不错，你不需要借着小五的理由过来玩，小五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来这边看看风景。”
  话说完，陈医生抬脚走了出去。
  留在办公室的褚钧脸都绿了。
  他怒瞪双眸，双手叉腰，气得脸鼓鼓。刚刚陈携炜的那一番话，就好像把他贴在脸上的面具毫无征兆地揭开。
  那段话翻译过来合成一句的意思就是：你想见我就来，不需要拿小五当借口。
  褚钧炸毛了！恨不得冲出去一屁股坐死陈携炜，不过细细考量一番，老男人说的话……好像是有一点道理呢。
  小五不在的时候，他也可以来玩啊，毕竟小的时候，都是一起叫叔叔，凭什么差别待遇。
  楼下的杭州餐厅不仅好吃，效率也很快，褚钧拿到外卖以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得两腮鼓鼓，哪还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样子。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风卷残云一扫而光了。
  吃饱喝足以后，褚钧向前台的小护士打听李慕泽去了哪里，最后在楼梯口的通风处找到人。
  李慕泽正靠在窗边静静地吸烟，满眼忧虑，显然过得不是很快乐。
  褚钧抬脚走近，打了一个响指，唤回对方的注意力，臭不要脸地伸出手：“李大神，借一根烟。”
  李慕泽转头看他，礼貌点头：“褚四少。”然后摸出烟盒直接扔给他。
  褚钧接过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熟练点燃，眼前烟雾缭乱，他忽然笑起来：“李大神，你觉得我怎么样？”
  ？？？
  李慕泽挑眉，头顶飘过一排问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他笑了笑，继续说：“别误会，不是那方面，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人值不值得你信任？”
  闻言，李慕泽眉毛竖起，更是不知所云：“褚四少，有话直说。”
  褚钧走到窗边，靠在李慕泽对面的墙壁，歪着头往写字楼下面看，边吸烟边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小五，他是我亲弟弟，发生了意外人变傻了，我作为哥哥有义务保护他。李大神，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最起码目标一致，褚源告诉我，你这个人做事很谨慎，而且疑心特别重，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绝不会伤害小五，也不会放过伤害小五的人，所以李大神对我不必保持戒心。”
  李慕泽万万没想到褚钧会主动找他说出这些话，有些意外还有点高兴。毕竟褚钧是褚辰的亲哥哥，是褚辰的家人之一，这是否证明了褚家人已经接受了他是褚辰男友的身份。
  不管怎样，褚钧应该是默认了。
  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淡淡地笑道：“褚四少真是多虑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最开始确实有过怀疑，几次接触以后，李慕泽能感受到褚钧的为人如何，一个对家业和金钱没有欲望的人，有什么理由会伤害自己的弟弟呢，除了偶尔为陈医生吃褚辰的醋之外，褚钧算得上是一个好哥哥。
  只是有一点，李慕泽听了不太高兴，他皱起眉头，不悦地纠正道：“褚辰不傻，失忆的李呆呆更不傻。”
  “……”
  褚钧翻个白眼，心底冒起酸泡泡。
  该死的小五，从小到大都有人护着，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其实有件事，还真想请褚四少帮忙，”李慕泽熄灭了手里的烟，双手插兜往前走两步，压低了声音，“四少爷明晚有时间吗？”
  褚钧挑眉问：“什么事？”
  “当然是有关于褚辰，”李慕泽笑得神秘感十足，“陪我去罗山走一趟？”
  一听是罗山，褚钧果然上钩，没带犹豫的直接答应：“好啊，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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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如实交代
  沉睡中的男人， 眉梢微动，似乎睡得不安稳。
  耳边隐约传来几个小孩子嬉笑玩耍的声音，树上的许多鸟儿也加入其中， 各种鸟叫声清脆如水音， 胜似天籁， 百听不厌。
  褚辰费力地睁开眼， 原本模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真实，他看到周围有好几个六七岁模样大的男孩子围着他， 而他自己盘坐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里， 旁边摆放着棋盘， 还有散落一地的棋子。
  他正自好奇，伸手想去碰那个棋盘，还未等有动作，头发突然被人揪了一下。
  一转头，发现是一个奶凶奶凶的男孩子， 长得非常漂亮，眼角有一颗泪痣，小嘴一开一合地嘲笑他：“小胖子！疼不疼？叫你不听话，不准哭哦， 不然晚上往你被窝里放毛毛虫， 吓死你。”
  褚辰抬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居然是过肩的长发， 低头又看自己的肚子，胖到凸出来一团，他按住自己腰上的游泳圈，脑海里闪过另一个大哥哥的脸， 他飞速站起身，控制不住地哭起来：“呜呜呜.....我要哥哥....哥哥答应要来找我，他要娶我！”
  “啊哈哈哈哈哈哈！”身边的男孩子笑到岔气，伸出手又来拽他的头发，“小胖子！我才是你哥哥，没人会娶你的，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
  “呜呜呜...”褚辰哭得一抽一噎，边抹眼泪边问，“你是谁呀？”
  男孩子愣住，随后不高兴地板起脸：“傻子，我是你四哥。”
  画面忽然一转，只剩褚辰孤零零一个人地坐在原地，他还在用小手绢擦眼泪，手里攥紧一块脏兮兮的石头，哭得特别伤心。
  这时候，有一个约十几岁的大男孩朝他这边走来，这个人比他见过的任何孩子都要高壮，男孩年走到他身边，弯腰把他胖胖的身体抱进怀里。
  褚辰闻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放松了，靠在对方的怀里小声哭泣：“都欺负我...”
  “没事的，”男孩拍了拍他的头发，柔声安慰，“小五，别哭，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褚辰看着男孩的侧颜，有些疑惑：“你是谁呀？”
  男孩说：“小五，我是你大哥。”
  褚辰有印象了，他搂住大哥的脖子，开始控诉四哥的欺人行为：“褚钧把我的石头扔进池塘，找不到了，他还拿了一块脏的还给我，让我不准告诉妈妈。”
  “什么石头？”
  “呜呜呜.....哥哥给我的石头，长大要娶我的哥哥。”
  “乖，小五是男孩子，长大以后要娶新娘的。”
  “我不要娶新娘，”褚辰哭得更凶，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要找哥哥，我只要哥哥。”
  “好，大哥答应你，长大以后帮你找哥哥，好不好？”
  “好！”褚辰重重点头，可算是收住了眼泪。
  褚辰有些困了，眯起眼睛把脸靠在男孩的肩膀，不多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褚傲！放肆！”
  抱着他的男孩浑身一振，很快将他放开。
  老者两鬓苍白，那是经过岁月磨砺之后留下的痕迹。老者抬起头，眉宇间掠过一丝威严：“我有没有说过，不准接近小五。”
  男孩不敢言，低着头落寞至极。
  老者冷哼，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下一秒变笑脸，对着褚辰招招手：“小五，到奶奶这里来。”
  褚辰的目光在老者和男孩之间游离不定，有些奇怪，一时间没有挪步。
  老者吩咐旁边的管家，让人把褚辰抱走。
  褚辰落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的下巴搭在管家的肩膀，看着在他视野里越来越模糊的大男孩。
  大哥....
  “褚五少？”
  眼前忽然一片空白，耳边有温柔的女性嗓音持续响起，正在试图唤醒他。
  褚辰倏然睁眼，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深深吸口气，平静几秒以后，才缓缓转头。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漂亮年轻的女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思索半晌，才想起来这人是谁，轻声问：“舒雅医生，我睡了多久？”
  舒雅看眼腕表，回道：“一个小时。”
  只有一个小时，却有过了一个世纪的错觉。
  褚辰的手不自觉地抚摸衣领，没由来的心慌，也有些困惑。
  这些小动作都被舒雅看在眼里，舒雅笑着问：“五少爷，我带你回到小时候，你还记得自己见过什么人吗？”
  褚辰回忆梦境，语气轻巧：“四哥，奶奶，还有……大哥。”
  舒雅继续问：“大哥的样子，有印象吗？”
  褚辰眼前晃过男孩的脸，很快那张脸放大，渐渐变得成熟，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有些模糊，就在这时，脑后传来一阵钝痛，他皱起眉头捂住头部，痛得闷哼出声。
  “OK，”舒雅一手轻按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不要想了，五少爷，请你排空所有思绪，让大脑放空。”
  钝痛感消失，褚辰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知不觉哑了嗓子：“医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舒雅问：“什么事？”
  褚辰抬眸，眼底近乎冰冷：“我的所有治疗成果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李慕泽。”
  舒雅没犹豫，点头道：“好，还有吗？”
  褚辰看眼墙上的钟表，迅速褪去眼底的寒意，换上懒洋洋的困意，一手支着下巴，低语道：“麻烦医生通知李慕泽，让他进来接我，我不舒服。”
  这是第三次，李慕泽抱着褚辰从陈医生的私人工作室离开。
  *
  *
  *
  周五傍晚，一辆摩托车停在别墅小院门口。
  褚钧带着头盔，双手握紧车把，一手加速油门拧了两下，让车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褚四少，你扰民了。”
  李慕泽黑着一张脸走出来，顺手把别墅大门关紧。
  褚钧不以为意，从车头摘下备用头盔递给他：“戴上。”
  李慕泽接过来放在手里打量几番，有点沉，颜色是非常骚包的蛋黄色，他怀疑这人是故意的，无语道：“我们可以开车。”
  褚钧下巴一抬，拽得跟什么似的：“本少爷不喜欢。”
  你能奈我何？
  “……”
  李慕泽奈何不了对方，只能忍气吞声地戴上安全帽，长腿一迈坐到褚钧身后的空位。
  还没等坐稳，褚钧便撒开手把飞了出去。
  “喂！你就不能给个提醒？”李慕泽差点被闪下车，气得脸更黑。
  褚钧无所谓道：“弟妹，抱紧我的腰，还有更刺激的。”
  “……”李慕泽不想给眼神了，他和这位褚四少性格不合。
  也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陈医生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忍耐褚四少。
  “滴滴——”
  褚钧按了两声喇叭，炫个车技从两辆公交车中间穿梭而过。
  李慕泽抓紧对方的衣摆，心跳加速好几拍，一直都是良好青年，从未当过混混，见褚钧拐来拐去的没完，不由气急败坏的提醒道：“这里不准鸣笛！”
  “我在阿拉伯随便的，不好意思，刚回来不太适应。”
  “你慢点行不行！看不到前面有车？”
  “我说李大神，你也太小心翼翼了吧，从小到大没坐过摩托车？”
  “……”
  褚钧放缓车速，停下来等红灯，可能觉得没意思，他回过头看眼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调侃道：“李大神，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小五为什么会喜欢你，我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了，您一定是激起了我弟弟的保护欲。”
  “……”
  从现在开始，李慕泽决定装聋作哑。
  紧赶慢赶，赶在下班时间来到罗山景区。
  李慕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在之前就把周围的路线印在脑子里背得滚瓜乱熟，他挑了一个最不起眼并且能避开监控的地方，让褚钧把摩托车停放在角落里，然后俩人站在路边抽起了烟。
  褚钧左右看两眼，见到几辆接送员工的大巴车停在道路对面，有些疑惑道：“你提到的接待处经理，会不会跟大巴车走，那咱们怎么抓他。”
  “什么叫抓？”李慕泽一本正经地纠正，“是友好的询问，请注意措辞。”
  褚钧弹走烟灰，嗤笑一声：“你跟陈携炜一样，说话喜欢文邹邹的，真没意思。”
  李慕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摸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过去给对方看，解释道：“就是他，我上次来罗山找小朴，这个男经理看上去很不正常，说不定能套出来有用的线索，他家就住在景区附近的开发区，他有自己的私家车，一辆电动车，不会跟大巴走的，我们等一等。”
  褚钧瞄一眼照片，满不在乎地说：“放心，有我在，钢铁焊上的嘴我都能给你撬开。”
  李慕泽低笑，心里默默道，所以才带你来！
  二十分钟后，两辆大巴车相继离开，天色昏暗，景区的人走光，很快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骑着小电动车从景区停车场出来，兴致还挺好，双耳插着耳机，一路哼唱。
  李慕泽掐灭烟头，大步一迈横在路中央挡住去路。
  中年男眼睛瞪大，猛踩急刹车，摘下耳机骂骂咧咧：“你有病吧！”
  李慕泽稍微抬起头，露出好看的半张脸，笑着说：“你是景区经理吧，我朋友刚刚在门口捡到两万元现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中年男属于见钱眼开的那种，立马变换态度，急忙从电动车上下来，等走近一些后，他看清楚李慕泽的长相，惊艳的同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慕泽笑了笑，轻拍他的肩膀，把人带到监控拍不到的角落。
  中年打眼一瞧，先是被一辆炫酷的摩托车所吸引，视线上移，只见另一个男人靠在车身正在抽烟，因为天色已暗，他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真实面容和表情，只觉气氛愈发古怪，等他想跑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慕泽拽住他的后衣领，语气柔和地安慰：“经理，别紧张，没有两万元，只是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经理咽了咽口水：“你...你们想干嘛，我可没钱！我...我就兜里这点零花钱。”说着，把手伸进裤兜里哆哆嗦嗦地掏钱包。
  李慕泽无语：“你误会了，我是....”
  “我没骗人！”经理把钱包拿出来，摊开来看，抽出几张十元人民币比划两下，“老婆管的太严，我每天就十几块钱的烟钱，你们劫错人了，要不明天我多带一点现金，你们再来？”
  “闭嘴，听我说。”李慕泽不耐烦地挑眉，一改之前的柔和变得冷漠，“我不是抢劫犯，只是有几个问题，你照实回答就放你离开。”
  经理忙不迭点头：“你问。”
  李慕泽说：“你为什么阻止有人调查七月十二号当天所发生的事故，是不是有人警告过你或者贿赂过你？他们是怎么联系你的？你跟小朴又是什么关系？”
  经理变了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挺直腰板，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是我。”李慕泽面无表情地点头。
  经理摇头晃脑，根本不怕：“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当官的，谁能贿赂我啊，至于你说的小朴，我根本不认识。”
  李慕泽指着人警告：“你最好如实交代。”
  “呵...”经理满不在乎地嗤笑，“你上次装游客想查监控，我正常应该报警抓你的，放你一马别不识抬举。”
  “你知不知道你在包庇坏人？”李慕泽的面目非常严肃，义正言辞得像个控告犯人的检察官，“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将来，你是有家庭的人，事情败露那天你要怎么面对子女？如果你因为作奸犯科进了监狱，你的儿女会因为你永远抬不起头。”
  经理手一挥：“你别我扯这些没用的，吓唬谁呢？我是良好市民。”
  李慕泽继续普及：“知道包庇罪要判几年吗？明知是犯罪分子，虚假作证，为其掩盖罪行，销毁证据，严重情节可判三至五年有期徒刑，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和家人？”
  “卧槽...”
  五米开外的褚钧翻个大白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也太磨叽了！跟这种人扯什么家庭儿女，有个毛的用？
  他掐灭烟头扔在脚边，狠狠踩了两下，然后撸起袖子缓步朝说话的两人靠过来。
  经理瞄到李慕泽的身后，见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走过来，而且气势磅礴，吓得止不住往后退，说话结结巴巴：“这人是谁？你...你要干嘛？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谁要是敢……哎呦！”
  褚钧二话不说，攥紧拳头就照着那张肥脸狠狠K了一下，随即拽住人的衣领将人拉近，阴恻恻地说：“你他妈说不说？信不信我揍死你？”
  李慕泽不知不觉地退后两步，故意给人留出拷问的空间，嘴上却劝说不停：“四少爷，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知道你是三届拳王，但是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表现出来。”
  一听是拳王，经理浑身颤抖，一手捂着脸怒道：“你打人！我...我报警了啊！快放开我！”
  “报警？”褚钧冷笑一声，手起拳落，对着人的侧脸又来了一下，“你他妈在跟我浪费时间是不是？还用报警威胁我？你胆子不小嘛！”
  “哎呦...住手...”经理被揍的两眼冒金星，毫无还手之力。
  褚钧指着自己的俊脸，冷笑道：“我告诉你，本少爷在S市黑白.两道都有人，你报警也不好使，陈渣浪听说过吗？南城区帮派大哥，跺脚振一片，那是我小弟，见到我都要叫声大哥，至于我是谁，还用详细介绍吗？”
  经理勉强睁开眼，将按住他的青年重新打量一番，这么好看帅气的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道上混的，不过这小子的拳头是真够硬，打的他两眼发黑，鼻血止不住地流。
  这还不算完，只见褚钧捡起地上的板砖，装模作样地颠了两下就要往他脸上糊，他终于受不住了，捂着头连连求饶：“我说我说，你别打我了！我什么都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9 18:24:44~2021-03-20 18: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章鱼丸子 2个；生当复来归、魏荨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再（念青） 9瓶；费渡是我的么么哒 6瓶；葡萄汽水 5瓶；a阿凝、张望绥。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裤子脏了
  褚四少一出马， 没有撬不开的嘴。
  李慕泽见人肯松口便轻拍褚钧的肩膀，示意人往后退，他缓步上前， 慢慢蹲下身， 抽出一根烟递到经理嘴边， 语气轻巧：“说吧。”
  经理叼着烟， 也不敢有大动作， 呲牙咧嘴地坐起身，低着头说：“我就知道这事儿没完，早知道我就不掺和了，七月十二号那天， 确实是小朴值班， 前一天晚上景区就收到消息，第二天有雷阵雨， 但是景区领导为了能多挣点钱，下午才通知关闭景区。”
  李慕泽摸出打火机扔给他：“继续。”
  男经理点烟， 吸了一口， 接着说：“我那天休息，整个接待处和管理处只有小朴一个人，没过几天， 有一个非常有钱的人来景区调查， 好像是有钱人的弟弟发生意外， 滚下山还被抢了包， 我这才知道十二号那天后山出事儿了，我赶忙找到小朴问问什么情况，因为这件事没有上报，没想到这小子一句话不说直接跟我辞职， 还牛逼哄哄的。”
  “我当时就觉得有猫腻，等小朴走了以后，我挺好奇十二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上面领导有命令，不准再提十二号的事儿，这样一来我就更奇怪了。”
  褚钧忍不住插嘴道：“你他妈能不能捡重点的说？”
  男经理一哆嗦，手里的烟差点掉地上，急忙道：“说说说，你稳定一点别动手，后来真的有人找到我，给....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不准再调查十二号当天的事故，也不准让其他人调查，还...还说....”
  李慕泽声音沉闷，接过话：“还说什么？”
  男经理害怕地吞口水，欲言又止：“还说如果有人来调查十二号的意外，就打电话通知他。”
  “他？”李慕泽双眸眯起，追着问，“他是谁？你见过吗？”
  男经理整个人颤抖起来：“没见过，那天晚上他找到我，穿着风衣戴着帽子，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但是给了我一大笔钱，不准我乱说话，还威胁我做得不好小命不保。”
  说到这里，男经理激动起来，一把握住李慕泽的手腕，急的口吐飞沫：“我知道的都说了，那个人不会来杀我吧，会不会找到我的家人，老婆孩子是无辜的！”
  李慕泽皱起眉头，回头与褚钧对视一眼，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放到经理耳边：“你听听，是不是他。”
  “凭你的本事，找到他并不难，做的干净一点，不要拖泥带水，事成....”
  录音还没等播放完，经理指着手机猛点头：“对对对！是他，是他，没看到样子，但是声音我不会认错！”
  李慕泽心下了然，整张脸陷入黑暗沉思，过一会点头说：“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经理大喜：“真的？”
  “真的。”
  说完，李慕泽转身放人离开。
  经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找到自己的小电驴，蹭蹭蹭的不多时就蹽没影了。
  褚钧双手抱胸，看着经理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有些不解：“就这样放他走了？他会不会通风报信？”
  李慕泽冷声道：“如果他够聪明的话，会抓紧时间逃命。”
  “那倒也是。”褚钧耸耸肩。
  转头的一瞬，迎面对上李慕泽递过来的手机，褚钧又听了一遍刚才播放的录音。完事以后，李慕泽说：“刚才的录音，你听着耳熟么？”
  褚钧眼珠向上转，认真回忆，轻摇头：“没听过。”
  李慕泽面容冷了一些：“走吧。”
  走向摩托车的同时，李慕泽的视线突然被道路对面的广告牌吸引，多看几眼，他发现了其中隐藏的秘密。
  看来他要翻出小朴留下的照片才能揭开这个秘密，仅仅凭一张照片就可以让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说明它存在的意义非同寻常。
  摩托车呼啸而过，耳边的声音彻响云霄。
  李慕泽被灌了一肚子冷风，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抓紧褚钧的衣摆缩着肩膀冻得哆哆嗦嗦。
  “今天晚上有点冷呢，”褚钧放缓车速，认真骑车的同时又不忘说风凉话，“幸好我有先见之明，里面穿了保暖衬衣。”
  “你...你闭嘴。”李慕泽牙齿打颤。
  褚钧放声大笑，笑得幸灾乐祸。
  回到别墅小院，李慕泽装模作样地说几句客套话，问褚钧要不要进去喝杯热茶。
  褚钧笑着摇头，说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进门之前，李慕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奇地问：“S市有帮派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褚钧眼皮一掀：“百年前有啊。”
  李慕泽又问：“那陈渣浪是谁，真的是你小弟？”
  “陈携炜的外号。”
  话音落下，褚钧加速油门，手闸一松“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陈渣浪的质问电话就摇了过来。
  李慕泽刚洗漱完从浴室间里出来，捡起床上震动不停的手机静悄悄走出卧室。
  他靠在二楼楼梯间，笑着接起电话：“早上好，陈医生。”
  “你好，李先生，”陈携炜的声音依旧温和，但相较以往少了一点人情味，“小钧昨晚没给你惹麻烦吧？”
  这通电话的来意，李慕泽心知肚明，果然是自家的崽自己护着，他低低笑出声：“怎么会呢，多亏褚四少帮忙。”
  “李先生，据我所知，小五的拳头应该比小钧的更硬吧？小钧做事比较冲动，总是惹祸上身不自知，下次再有这种事，李先生找我好了。”
  陈携炜的声音始终淡淡的，但是李慕泽清楚感受到其中隐藏的杀气，就好像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突然释放出来的危险信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通过褚四少，让李慕泽明白了一件事，原来陈医生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李慕泽自知理亏，但气势不虚：“陈医生，这件事是褚四少自告奋勇，他也是为了褚辰，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想尽快查清楚事实真相还褚辰一个清净的世界。”
  好半晌，陈携炜都没有说话。
  李慕泽又道：“难道小五在陈医生心里，就不重要吗？”
  “他和小钧不一样。”
  陈携炜说完就挂了，都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李慕泽瞅着手机怔了怔，心里感叹，原来发脾气的陈医生是这副模样。
  陈携炜的底线，就是褚钧。
  吃完午饭的褚四少又来了，看表面并不知道陈携炜有打过电话来质问，反而因为昨晚的事情兴奋到现在。
  “我约了小五打拳。”
  褚钧对李慕泽说完这一句，一溜烟地往楼上跑。
  等人跑到楼梯口了，李慕泽才想起来，急忙提醒道：“呆呆还没起床呢，他没穿衣服。”
  褚钧头也不回地摆手：“我俩小时候经常光屁股洗澡，他全身上下我哪没见过，弟妹别太敏感了。”
  李慕泽：“……”
  褚钧推开主卧的门，床上的被子里果然窝着一个人，趁弟弟还没有恢复记忆，褚钧又想欺负人，张开双臂来个猛扑，一百几十斤重的身体直直倒在褚辰的身上。
  “唔...”褚辰不可避免地被扰醒，难受的呜咽，一只手探出被子去摸那人的脸，“哥，别压我，不舒服....”
  “你摸谁呢？”褚钧拍掉在自己脸上摸摸索索的手，“几点了还不起床，太阳都要落山了，懒死你算了。”
  听到陌生的男性嗓音，褚辰霎时间意识回笼，随之攥紧拳头反身就是一个直拳。
  “哎呦！”
  褚钧没想到他会突袭，措不及防地往后栽倒，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到地板。
  褚辰坐起身掀开被子，果然是什么也没没穿，只有一条内裤遮羞，但他不以为意，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怎么是你？”
  “找死呢，下手这么狠？也不看清楚是谁....”褚钧疼得要命，边揉鼻子边打量他的身材，目光上上下下扫两眼，连连摇头，“完了完了，要完了。”
  “什么完了？”
  褚辰去拿床头的衣服，利落地套在身上。
  褚钧站起身，指着他的肚子说：“你瞅你自己，胖的小肚腩都出来了，又要回到二十年前，你小时候就胖肚子，身体不平衡站都站不稳。”
  褚辰愣了一下，自然反应地抱住肚子，很快用衣服遮住。他心底的羞愤感又被褚钧三言两语激发出来。
  昨晚李慕泽抱着他的时候，一手敷在他的小腹，临睡前迷迷糊糊地说句“呆呆长肉了，八块腹肌变一块了”，当时他听了之后，别提有多难过了。
  变得不好看，李慕泽一定很嫌弃。
  “我会减肥的。”褚辰低低的说句。
  褚钧表示满意：“这才对嘛，你以前很在乎自己的形象。”
  “我知道，”褚辰抬眸，目光微闪，“你从小就欺负我。”
  “……”
  褚钧摸摸鼻子，眼珠转来转去，有点心虚：“你，你想起来了？”
  “一点点，”褚辰正在穿裤子，想到了什么突然深吸一口气，狠狠勒紧裤腰带，想要把突出来的小肚子勒平，完事以后他慢慢抬起头，目光阴狠地看向褚钧，“你把我的石头扔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褚钧头顶飘过一排问号：“什么石头？”
  褚辰没有回答，冷脸走向浴室间，顺便下逐客令：“出去等我，今天去拳馆，我帮你回忆。”
  下午NJ总部约了客户面谈，李慕泽没办法空出时间陪褚辰一起去拳馆，迫不得已只能把人交给褚钧照顾。
  褚钧信誓旦旦地保证：“弟妹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动我家小五一根头发。”
  依照褚四少的性子，李慕泽还真不放心，他握住褚辰的手，恋恋不舍地亲了亲对方的额头和脸颊，交待道：“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下午会议结束，我去接你。”
  褚辰露出笑容，乖巧答应：“好。”
  旁若无人一般，俩人又亲了起来，轻轻碰了碰嘴唇。
  褚钧实在受不了了，要被这俩人熏死，不顾形象地猛翻白眼：“喂喂喂！差不多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去公司了。”
  李慕泽最后说一句，终于是舍得放开褚辰的手，转身离开。
  褚钧走到褚辰跟前，看着李慕泽的背影，一手自然搭在褚辰的肩膀，笑道：“老弟，弟妹真是不错，长得骚，身材好，极品中的极品，难怪你会喜欢。”
  褚辰收回目光，转头看褚钧，冷冷道：“你话怎么那么多。”
  “……”
  褚辰自顾自地往车前走，褚钧在后面气得跳脚。
  “没大没小！你跟谁说话呢！我才是你亲哥！目无尊长，看我等会儿怎么教训你！”
  *
  八角笼，视觉盛宴的专场。
  裁判抬手做了一个通用手势，让台上的两位选手靠近示威。
  兄弟俩不是第一次在八角笼切磋，褚辰未曾出事之前，每次报名比赛最喜欢找的陪练就是褚钧。
  俩□□头都不软，为了不破相，各自戴好了护头具和拳套。
  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褚钧兴奋至极，两拳对碰，冲褚辰抬了抬下巴，挑衅道：“来吧小胖子，让哥看看你的速度有没有退步。”
  这一声“小胖子”激起了褚辰的战斗欲，他目光幽深变冷，整个人杀气腾腾，使力攥紧拳头，身形一闪来到褚钧面前，一个左勾拳想捶到对方脸上。
  褚钧毕竟不是李慕泽，已经有过十几年的经验，退后一步迅速低头躲过一拳，嘴角噙着放肆的笑容：“你速度变慢了，应该跟长时间不训练有关。”
  “闭嘴。”
  褚辰冷呵一声，脚下使力朝前进攻。
  褚钧用胳膊挡住，手部上扬做了一个假动作吸引褚辰的注意力，随后抬腿攻向褚辰的腰间。
  褚辰反应速度很快，侧过身子躲过。
  这个时候，褚钧忽然发起进攻，步步紧逼，两人很快来到八角笼边沿。
  褚辰背部贴在铁网上，褚钧一只胳膊抵在他的脖颈，瞬间呼吸变得困难。
  褚钧得意之余还有些惊讶，说：“小五，你还真是退步了，你连我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拿冠军，找时间训练吧，我陪你。”
  “你少管我。”褚辰不服，小脾气上来了。
  这让褚钧更惊讶，觉得他性格大变，空出一只手朝他的腹部给了一拳：“你动都动不了，就问服不服？”
  “呃....”褚辰直接白了脸，全身肌肉绷紧，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褚钧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将人放开，褚辰捂着腹部慢慢滑倒在地。褚钧慌慌张张地摘了拳套，用手按住褚辰的肩膀，关心地问：“小五，你怎么了？我也没用力啊，你这反应也太大了。”
  “我，我没事...”褚辰忍痛摇头，手掌撑地想站起身。
  褚钧以为他是老毛病犯了，抱住他的头安慰：“头疼吗？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别想那么多，你要是不舒服早点跟我说啊。”
  褚辰腹部钝痛难忍，他轻轻推开褚钧，费力站起身，强装作没事的样子说：“我去厕所，你在这里等我。”
  “我陪你一起。”褚钧放心不下，要跟着。
  褚辰只觉下面有湿意，吓得脸更白，自然反应地夹紧双腿，现在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感，他捂着腹部加快脚步往洗手间小跑，急得声音发颤：“我上厕所，你不要跟着。”
  褚钧愣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笑出声：“搞了半天是拉肚子，害得我以为下手太重打坏了呢。”说罢，摆摆手招呼着工作人员，“我还没尽兴呢，叫一位陪练上来跟我玩玩。”
  *
  褚辰坐在马桶上，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下面为什么会流血，虽然不多，但是运动短裤被染红了一片。
  手机就在眼前，因为没有信号，他打不通李慕泽的电话。
  此时此刻，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淌不止，晕红了马桶里的清水，他顾不得痛感，已经被恐惧慢慢席卷全身，他抓紧短裤不敢往下看，僵硬地按住冲水键想把那刺眼的血红全部冲走。
  不知不觉想到电影里的情节，主角肚子里长瘤被开膛破肚，最后抢救无效死亡。他颤颤巍巍摸上自己肉肉的肚子，猜测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直在大厅等人的褚钧失了耐心，终究是放心不下来厕所找人。
  “小五？”
  “这里。”褚辰低低的应一声。
  褚钧松口气，闻声寻来，敲了敲单间的门：“你便秘啊，这么久？”
  褚辰不自在地咬住下唇，这时候已经不流血了，腹部的痛感也逐渐消失，但他心底的恐惧仍然存在，他用纸巾擦干净下面，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以启齿：“我，我的裤子....”
  “怎么了？”褚钧竖起耳朵。
  褚辰不敢抬头，盯着地面，声若蚊蝇：“裤子被我弄脏了....”
  褚钧疑惑皱眉，站在原地反应了几秒才搞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暴躁地翻个白眼，又气又无奈：“卧槽，你溅裤子上了？真是服了，你等等，我去拿一条新的给你。”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把自己锁在厕所里的褚辰光着两条腿，弄脏的短裤被他揉成一团攥在手里，羞耻心让他的脸由白变红，成了番茄色。
  他不是故意弄脏的，如果李慕泽在，绝对不会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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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加速行不行
  新星科技园， NJ总部基地三层，百人会议室内众人围坐一排。
  策划总监站在LED大屏幕前正滔滔不绝地讲解联盟赛事的启动流程，诺大的会议厅除了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只有一个人的回音。
  忽然， 一串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开会人员统一看向声音来源地， 李慕泽淡定地拿起手机， 对员工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按下了接听见。
  他轻声问：“褚四少，有事吗？”
  “你老公拉裤子了，快来！”
  ？？？
  李慕泽愣住，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等想问清楚的时候， 对方已经挂断了。
  老板临时有事，会议提前结束。
  交代好工作流程， 李慕泽照旧早退，把一切接待客户和应酬都推给徐向阳和文祥负责。
  “你们俩， 一个副主席， 一个总监，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没有你们就没有我， 但是反过来， 如果没有我， 你们一样可以。”
  “……”
  现在翘班的借口越来越深奥了， 给这玩绕口令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人了，只留下文祥和徐向阳俩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李慕泽来到拳馆的时候，褚辰还在睡觉。
  室内静悄悄的， 褚辰独自一人窝在休息室的沙发，身上盖着厚厚的外套，像是新生婴儿般把自己缩成一团，脸蛋微红，眉头微皱，看样子睡得并不安稳。
  李慕泽走近了些，脚步很轻，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视线锁定褚辰的睡颜，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安安静静地等人自然醒。
  大约十几分钟后，褚辰可能在梦中感受到有人靠近，动了动被压麻的双臂，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呆呆，醒了？”李慕泽身体前轻，一手撑在沙发扶手，另一只手去轻抚青年的额头。
  褚辰先是微怔了下，恍惚中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看清楚上方人的面容后，迅速坐起身，在这一刻，褚辰撕开伪装的面具，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他恐惧夹杂着委屈，短短数秒钟内就红了眼眶，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搂住李慕泽的脖子，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呢喃道：“哥，你终于来接我了...”
  李慕泽轻抚他的脊背，安慰着说：“没事了，我们回家。”
  “那个，我...”褚辰稍稍抬起头，咬着嘴唇难以启齿。
  李慕泽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褚钧都跟我说了，不用觉得难为情，人有三急，谁都有出糗的时候，等我抓到褚钧的把柄，看我怎么笑话他。”
  褚辰的脸色潮红不褪，他自然反应地一手敷在腹部，琢磨着怎么开口跟李慕泽解释。
  只听李慕泽又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十二岁的时候还在我老爸的床上画地图，大学毕业回家有一次跟同学喝多酒，差点把邻居家的狗强了，还有去年，萧靖过生日，我在大街上搂着电线杆跳钢管舞，引众人围观拍照，第二天挂到S大论坛成为校友们茶余饭后的消遣，相比之下，你这真的不算什么，我告诉你三个秘密，三抵一，心情好点没？”
  褚辰知道李慕泽是在故意哄他开心，心里感动的同时他又止不住地燃起一股恐惧。他吸了吸鼻子，把脸靠在李慕泽的肩膀，低声说：“我没有拉肚子。”
  “那是怎么了？”李慕泽一直在轻拍他的脊背，说话的时候不忘安慰他。
  原本惶恐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像是找到归属般有安全感，他轻轻闭上眼，豁出去了一样脱口而出：“我下面出血了。”
  “什么？”李慕泽没听懂，按住他的肩膀让人抬起头。
  褚辰眼睛还是红红的，有些羞耻也有些害怕，他不敢去看李慕泽，只能别开视线看着地面，小声重复一遍：“屁股，出血了。”
  “你是说...”李慕泽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的三下路，语气中带有些许的惊讶，“那里出血了？”
  李慕泽的思绪瞬间转移，认真回忆昨晚的细节。只有一次，而且耐心十足，温柔到褚辰都嫌弃他办事拖沓，褚辰看样子非常舒服享受，并没有喊疼也没有喊停。
  根据以往的经验，不应该啊！
  李慕泽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是“凶手”的可能性排除，他摸着褚辰微烫的脸颊，试探性地问：“那里会疼吗？”
  “还好，”褚辰垂下眼眸，声音低低的，“不怎么疼的，就是……流血了。”
  李慕泽双手抱胸百思不得其解，思忖半晌后，他忽然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是什么情况，破案了。”
  “怎么回事？”褚辰立刻紧张地问，眸底的惶恐情绪快要溢出来，双手抓紧身上的外套用力握紧，眼珠转来转去，忐忑不安道，“哥，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痔疮。”李慕泽百分百确定。
  拉肚子，出血，一系列症状，痔疮没跑了。
  “痔疮？”褚辰眼眸瞪大，宝石般发亮的眼睛配合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其中有纯净的懵懂。
  “没事，不用担心，”李慕泽表示小意思，无所谓道，“小毛病而已，家有偏方，药酒喝上就好。”
  痔疮...
  褚辰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两个字，羞耻心加重，抱着肚子往后挪动屁股，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染上这种病，万幸不是什么重大疾病。
  看出他的窘态，李慕泽为了缓解气氛，笑着调侃道：“我明天打电话给我老爸，让他带来一些药酒，他很有经验的，不要想太多，最多禁欲一周而已。”
  “……”褚辰抱住双膝，把脸埋进去，不想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褚辰又在车里睡着了。
  李慕泽抱着人往二楼走，路过客厅时看到蓉姐，小声说句：“最近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给呆瓜吃。”
  蓉姐笑眯眯连道三声好。
  褚辰被李慕泽抱到床上，背部触到柔软的棉被，鼻尖是熟悉的气息，他慢慢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
  李慕泽正在帮他脱鞋袜，见他醒来赶忙直起腰凑近，两人脸对脸，气氛恰到好处，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很快就吻到了一起。
  “乖。”
  一吻结束，李慕泽抚摸褚辰略长的头发。
  褚辰缓慢地眨了下眼，腹部的钝痛感消失，有李慕泽在身边陪着，身心自然舒畅。
  两人眼带笑意的互相对视，氛围意外的温馨，仿佛周围都飘着粉红色的泡泡。双方都不说话，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份难得的沉静。
  李慕泽捞起褚辰的一只手，爱怜地在那光滑的手背落下一吻，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褚辰此刻的容颜，还有不容忽视的……身材。
  近几日，褚辰肉眼可见的变胖，刚才抱着人上楼时，李慕泽便清楚感受到了。
  男神被他养胖了，八块腹肌变一块，脸也变圆了。
  李慕泽没忍住，伸手去捏对方的脸颊，笑着说句：“呆呆，最近长肉了。”
  褚辰秒变脸，一扭头看向床头柜，心里生闷气。
  挺好的温馨气氛，偏偏说这种不讨人喜的话煞风景。
  “怎么了？”李慕泽并不知道褚辰的小心思，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关心地追着问，“屁股又疼了，还是想上厕所？”
  褚辰闭上眼，不打算搭话。
  李慕泽轻轻笑出声：“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又耍小脾气。”
  沉默好半晌，褚辰才慢慢转过头，有点委屈：“你不要嫌弃我，我会减肥的。”
  李慕泽先是皱眉不解，随即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听好了，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不准胡思乱想。”
  “我可能是易胖体质吧。”褚辰有些失落，想到褚钧总在耳边叫他小胖子，而且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他小时候确实挺胖的。
  李慕泽安慰他：“胖就胖，放开了吃，我养你。”
  “没有人喜欢胖子。”
  “我喜欢！减什么肥，这样很好看，摸起来手感也好。”
  “……”
  *
  *
  *
  褚辰嘴上说要减肥，但是他的胃不允许。
  不仅控制不住，反而看什么都想吃，食量猛涨，无时无刻都觉得胃里空空，他可以坐着不动，一个人消灭八块提拉米苏和三连旺仔牛奶。
  他自己都能察觉到，他有点不正常了。
  近几日约褚钧打拳，有一次在拳馆，他趁换衣服的空隙，悄悄躲在休息室偷吃路边摘下来的野果子，好巧不巧就被进来拿东西的褚钧撞见了。
  褚钧闲来无事数了一下垃圾桶里的果核，瞬间替他倒牙，半边脸都酸疼，指着他问：“我靠！十八个酸果子，还没熟呢，你的牙受得了吗？李慕泽是不是虐待你啊，你在家吃不饱？”
  褚辰只在乎自己的胃，还是那句话：“你少管我。”
  然后控制不住地“咔哧咔哧”把剩下的几个酸果子都放在嘴里吃进去了。
  褚钧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不仅仅是食量增长，褚辰还有点往虚胖的边缘靠近，他和褚钧在擂台切磋的时候，才两个回合下来他便脚步发虚使不上力气，甚至有时候还会感觉晕厥恶心，有几次站不稳差点倒在褚钧怀里，这种情况逐渐频繁，他对打拳自然而然也没多大的兴致了。
  自从上次一拳把弟弟打出翔来，褚钧再跟他对拳的时候，可不敢用力了，两人都是点到为止，意思两下就完事了。
  能吃能喝，肚子倒是不怎么疼了，下面也没再出血。因为痔疮的原因，他和李慕泽禁欲一周，见面最多亲亲抱抱，等确定身体无碍以后，当天晚上，俩人就迫不及待地搂在一起滚来滚去。
  夜深人静，榻上微动之际，外面的月亮都变成心形。
  “呆呆，你好像又胖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吗？”
  “当然了。”
  “唔....你不是故意哄我开心？”
  “没有，不过讲真的，你的肉都胖到肚子和脸上了。”
  “闭嘴！你加快速度行不行...”
  “加快？”
  李慕泽还真快了，十八般武艺全部用在褚辰身上，对着褚辰又咬又捏没完没了，一晚上把所有的花样全玩完了，势必让人彻底臣服。
  褚辰就是嘴硬，其实早就受不住了，最后被逼出生理眼泪，咬着人肩膀连连讨饶。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他越是这样，李慕泽就越兴奋，何况一周没碰到人，早就心痒难耐，不仅不收手，反而逼着他叫老公。
  天色蒙蒙亮，褚辰已经叫了无数次老公，还哭着叫好哥哥，甚至叫爸爸，毫无意外地嗓子都哑掉了。
  *
  这天中午，褚辰从床上爬起来。
  他站在电子秤，歪着头看上面显示的数字，开始怀疑人生。
  三天涨六斤，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不出意外，他两个月以后的体重就可以达到二百斤。
  想象到那个画面，他抱住肩膀打个冷颤，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不再吃甜点，自欺欺人地把电子秤藏在床底，眼不见为净。
  近几日的夜晚，李慕泽都没让他安稳地睡过一觉，下手太狠了，好像是刚开荤的恶狼。
  他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尤其是腰和腿，笔直修长的双腿，每天夜里不是挂着就是跪着，腰部无限悬空，导致他起床后颤颤巍巍寸步难行。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李慕泽推门进来，一脸悠然自得，完全没有做坏事的愧疚模样。
  “呆呆，穿衣服，”李慕泽走到衣柜跟前，打开一扇门，翻找出一套干净的休闲套装，转身扔给坐在床边发呆的褚辰，“换上，先下楼吃点东西，今天约了舒雅医生。”
  一经提醒，褚辰想起来今天要出门，想到昨晚被欺负的画面，他又气又委屈，扔掉了手里的体桖，小声说：“明知道要去见医生，还那样...”
  “你说什么？”
  李慕泽没听清楚，拿一条长裤来到他身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腿伸直，“抬腿，穿裤子。”
  褚辰不情不愿地抬起一只脚，后面那个地方很快传来不适感，心中怒气更盛：“我这样子怎么出门啊，昨天褚钧来找我，他还笑我是不是得了痔疮，为什么走路一瘸一拐，我得痔疮的事，你告诉他了？”
  “怎么可能，”李慕泽当即否认，很快不悦地皱起眉头，“褚钧这张嘴真是欠收拾，他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好了，他是傻X，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褚辰还是委屈，咬着嘴唇闷闷应一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1 18:10:34~2021-03-22 18:0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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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见家长
  下午一点十分， 李慕泽把人送到与舒雅医生相约的地点，依旧是陈携炜的私人工作室。
  近几日NJ正在与各大平台合作进行选拔赛，马上就要筹备春季赛， 公司所有员工每日通宵达旦， 他这个老板也躲不了清闲， 抽不出太多时间来照顾褚辰， 只能把人交给褚钧。
  在他看来， 褚钧虽然嘴毒喜欢欺负人，但好在武力值爆表，遇到不怀好意的歹徒，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李慕泽临走之前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 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 都是有关褚辰的生活习惯，最后还拿出一连旺仔牛奶塞给褚钧， 刻意交待褚钧不许偷喝。
  褚钧被他念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连连点头答应， 拍着胸脯保证。等人刚走出去， 褚钧转头就把旺仔拆开，插入吸管放到嘴里，不到半分钟就解决一瓶。
  味道不错， 怪不得小五会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 以前的褚辰是真能装， 明明哈的要死， 在外人面前却从不沾一口甜食。
  褚钧咬着吸管，他坐在休息区等人有些无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神瞄来瞄去，始终没见到想见的人。
  三盒旺仔下肚， 他坐不住了，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到接待前台，半边身子靠在墙壁，歪着头看前台正在忙碌的小护士。
  小护士专注于手里的工作，故意不去看他，最开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被他看久了脸都烧起来，不得已转头问：“四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褚钧咬着吸管的嘴唇刮起一抹弧度，看上去又痞又拽，他往后瞄一眼，眼神示意：“老陈呢？”
  “您是说陈医生吗？”小护士用钢笔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陈医生昨天受邀去医大讲课，很晚才结束，可能是有些累了，今早来了之后一直在办公室休息。”
  “哦。”褚钧应了声，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有些担心又不想承认，总之很纠结。他转身朝沙发区走去，不忘说风凉话，“年纪大了，就是不行。”
  小护士：“……”
  小护士低头整理病历单，心里嘀嘀咕咕：你才不行！消失几年又突然回来的四少爷总是欺负陈医生，我们陈医生是医学界的泰斗，不老男神！
  *
  与此时，一间宽阔安静的休息室。
  褚辰靠在熟悉的躺椅上，头部枕在头枕，双臂搭在躺椅的两侧扶手，目光平视窗外的风景，面容淡然无异样。
  舒雅医生走到窗边关了一扇窗户，让室内更加安静，随后冲泡一杯类似于奶茶的饮品。
  搅拌均匀以后，她拿给褚辰。
  褚辰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已经馋到偷偷咽口水的程度。
  最近与舒雅医生见面，催眠开始之前，对方总是拿一杯好喝的饮品让他饮用，有点香蕉味道的饮料，他喝过几次就上瘾了，以前很抗拒催眠的他，甚至为了一杯饮料变得积极。
  一杯下肚，褚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忍不住问：“舒雅医生，这是什么？”
  舒雅在他身边落座，笑着道：“效素，一种速溶营养液，提高身体免疫力，还有助于睡眠，平时可以代替早餐，很多喜欢保持身材的朋友，都会选择它。”
  褚辰表示了解地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名字，打算让李慕泽找渠道订购几箱，这东西跟旺仔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舒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轻声说：“如果五少爷不喜欢，下次.....”
  “喜欢！”褚辰急到撑起上半身，生怕再也喝不到。
  舒雅感到一丝诧异，不于第一次见面，近几次的接触让她觉得褚辰性格变了不少，情绪很容易激动，想事的思维也发生转变。她把这些反应默默记在心里，面上保持淡淡的笑容：“喜欢就好。”
  接下来进入到催眠状态，褚辰有过几次经验以后，知道如何配合医生，放松身体和神经，闭上眼睛陷入医生为他编织的梦网。
  这次他看见了已逝的父母，而他站在人群中央，身边有掌声和欢呼声。
  “小五！”
  他的母亲向他招手，笑容非常灿烂美好。
  他自然涌起一股亲切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朝着那对夫妻跑去。
  很快，他跌进母亲的怀抱。
  那一年，他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奖杯，少年围棋大赛的冠军，七岁的他，还保持着童真，拿到奖以后高兴的与父母抱成一团。
  他会哭，会笑，还会撒娇，会调皮地冲褚钧吐舌头炫耀，他是一个正常人。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性格发生转变，变得冷漠，变得不近人情，而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叮”的一声，是钟表发出来的声音。
  褚辰忽然觉得浑身失力，整个人陷入没有尽头的漩涡，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身体不属于他，声音也不属于他。
  “李呆呆，我是褚辰，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不，我不要...”
  ……
  ……
  “五少爷？”
  每当褚辰陷入黑暗不能自拔时，总有一道柔和的声音将他轻而易举地拉回现实。
  褚辰倏然睁眼，他这次醒来的反应比以往几次都要激烈，整个人处于绷紧状态，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舒雅医生就在他旁边，能够清楚看到他胳膊鼓起来的肌肉，还有手臂泛起的青筋。
  “五少爷，你怎么了？”舒雅小心翼翼地问。
  这次她并没有带褚辰进入不好的回忆，反而是快乐温馨的时光，有父母和兄弟，照常来说不应该有过激反应。
  舒雅医生继续问：“看到了什么人？”
  “有一个声音...”褚辰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藏在深处的恐惧直达眼底，“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声音总在我梦里出现，他是褚辰，他说想要回自己的身体，他想要夺走一切，我该怎么办。”
  舒雅神色微变，一只手敷在他攥紧的拳头，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五少爷，你就是褚辰。”
  褚辰抬头，褪去惊慌的双眸是一派的冷冽之色：“我是李呆呆。”
  他和曾经的褚辰，不一样。
  ***
  “关于对褚辰的催眠治疗，我提议暂缓一段时间。”
  舒雅医生站在窗边，语气淡然地说出这句话。
  身后是陈携炜，手里端着两杯咖啡，走近一些后，把其中一杯递给舒雅：“咖啡。”
  “谢谢。”
  舒雅转身接过，两人顺势靠在窗边顺着话题聊起来。
  “为什么要暂缓，进行的不顺利吗？”陈携炜问。
  舒雅的两根拇指轻抚杯沿，低声说：“其实从最开始，我就知道褚辰很抗拒催眠，与其说他是抗拒催眠，不如说是他抗拒曾经的自己。”
  “我知道，”陈携炜并不否认，“小五跟我坦诚过这一点。”
  舒雅稍微侧过身子，看着人说：“我虽然答应过褚辰，不要将他的治疗成果告诉任何人，但是我觉得有些问题，陈医生是有必要知道的。”
  话说完，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放下咖啡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单子，转身递给跟在身后的陈携炜：“这是我近期为褚辰催眠整理的分析资料。”
  陈携炜拿到手里，翻开一页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舒雅说：“他在回忆过去的时，总是把自己置身事外，这种现象过多会导致他认为自己不是褚辰，而且他很排斥属于自己的记忆，明明是该融合在一起的麻绳，偏偏让他拆成两条线对应，甚至有时候我很难控制他的梦境，我怕这样下去他会……”
  陈携炜看完了，合上文件，接过话说：“你怕他会人格分裂？”
  舒雅的美唇微启，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轻轻点头：“对。”
  陈携炜倒是挺淡定的，他把资料放回原位，邀请舒雅落座，轻声问：“舒雅，你进入过小五的内心世界吗？”
  舒雅很快明白是什么意思，点头应道：“李呆呆和褚辰的世界，我都有进入。李呆呆的世界很简单，只有李慕泽一个人，但是褚辰就不一样了，他的世界很丰富，感情也很丰富。”
  停顿一瞬，舒雅变换语气：“褚五少之所以会抗拒恢复记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害怕失去李慕泽，他潜意识认为，李慕泽很讨厌曾经的褚辰，所以连带他自己都很讨厌。”
  “找到源头就好办了，”陈携炜习惯性地露出淡淡的笑容，“舒雅，离成功只差一步，我们不应该放弃，小五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恢复记忆，李先生那边交给我，你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为小五治疗，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沟通。”
  舒雅叹口气，站起身与他握手：“好吧。”
  *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钟。
  睡了一觉的褚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他在大厅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褚钧的身影。
  前台小护士提醒他，褚四少去找陈医生了。
  闻言，褚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非常体贴地不去打扰哥哥和陈医生的独处空间。
  他没有打电话通知褚钧，独自一人离开工作室，提前约了一辆网约车赶回别墅小院。
  走到半路，褚钧的电话便摇了过来，电话刚接通，褚钧气急败坏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爬了过来：“你是不是疯了！现在特殊时期你跑什么！你就不能等等我？”
  褚辰最近情绪波动很大，明明是好心却被人当成驴肝肺，也不高兴了：“你吼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单独见陈医生，不知好歹。”
  “谁他妈要见他，别张嘴就来行吗？”褚钧像是被人戳中心事恼羞成怒，立刻解释道，“我是在为你取药，没有要见他。”
  “取什么药？”褚辰好奇问。
  褚钧愤愤地说：“废话！当然是治你脑子的药，陈渣浪说是管神经痛的，你不是脑袋瓜疼嘛！”
  褚辰讨厌吃药，没等看见就先反胃，他确实头疼，不想和褚钧吵架，淡淡地说句：“我知道了。”
  “喂！你什么态度，有这么跟哥哥说话……”
  “嘟嘟嘟...”
  褚辰直接挂断，合上手机，闭目养神。
  车子驶入别墅区，褚辰让司机停在C区路口，他忽然觉得腰部酸痛，想下去走几步。
  他每走一步，心就会往下沉几分，一会想到李慕泽，一会是梦里出现的父母，还有最近常常听到的冰冷声音。
  曾经的褚辰要回来了吗？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心底的恐惧便止不住地上升，可他不敢告诉李慕泽，也不愿意接受事实。
  忽然，他脚步顿住。
  自家小院的门口，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弯腰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褚辰气场瞬变，攥紧拳头悄无声息地靠近。
  那个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仍旧阙着屁股在门口的花坛里翻来翻去。
  “怎么找不到了，以前就是放在这里的....”
  “你是什么人。”
  冷到极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男人回过头，还未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只觉胳膊被人大力握住，整个身体天旋地转，紧接着双脚离地，就好像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他措不及防被褚辰来个过肩摔。
  “哎呦我滴妈！”
  男人嚎叫一声，背部先落地，清清楚楚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已经坐在地上就起不来了，疼得呲牙咧嘴。
  褚辰不以为意，低头与男人对视，看模样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叔，这倒是跟以往派来的杀手有区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陌生男人，冷声质问：“你在做什么。”
  男人把他误以为是别墅区的保安，都来不及感叹保安居然这么帅，扶着老腰手指花坛解释道：“小兄弟，我找钥匙。”
  褚辰微皱眉：“你找什么钥匙？”
  男人疼得不敢大喘气，一字一顿的往出嘣：“备，备用钥匙啊。”
  “你到我家门口找什么备用钥匙？”褚辰暗暗思忖，难道是误伤了邻居。
  “你家？”男人眸中满是不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焦急的女性嗓音：“老公！”
  褚辰闻声转头，看见一个女人背着包包往这边小跑过来，他立刻攥紧拳头警惕起来。
  见此情况，男人急忙道：“别别别，那是我老婆，她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老公！”
  女人冲了过来，包包扔在地上，凑近男人身边观察，担心得眼泪溢出眼圈：“你没事吧，他是谁啊，你们为什么打架。”
  “你先别碰我！”男人扭曲着脸，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腰，腰断了...”
  褚辰的目光在一男一女之间来回扫荡，失了耐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做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女人被他的气势吓到，连连摆手，小声抽泣：“没有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来找人的。”
  褚辰眯了下眼：“找谁？”
  女人急忙脱口而出：“李慕泽啊。”
  听到这个名字，褚辰脸色瞬变，将坐在地上的夫妻重新打量一番，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霎时间底气不足，嗓音都变哑了：“你们是.....”
  男人扶着腰，忍痛说：“我是李慕泽的爸爸。”
  女人点头附和：“我是李慕泽的妈妈。”
  她捡起地上的背包，举起来晃了晃，俩人齐声道：“我们是来送药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李慕泽：一孕傻三年....
  PS：没有效素这种营养液，作者瞎掰的。


第81章 正式介绍
  褚辰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 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没怎么动，他低头看脚面，两只手握在一起摩擦， 力气极大， 恨不得搓下来一层皮。
  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他抬眸看去， 长廊的电梯出口处走过来一个男人， 步伐急切，仪表不凡。
  他立刻站起身，高兴的同时又心怀愧疚，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李慕泽。
  “呆呆， ”李慕泽快走两步来到他跟前， 先是将他上上下下扫几眼，确定人没事， 才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会进医院？”
  正在筹备春季赛事宜， 李慕泽忙的脚打后脑勺，褚辰连打三通电话才接通，当李慕泽听到父亲进医院， 不免吓了一跳， 来不及细问便匆匆赶来医院。
  褚辰用简短的几句话概括事情经过， 说完以后眼睛红红的， 看样子是自己偷偷哭过，神色早已被懊悔和自责填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事了。”李慕泽按住他的后颈， 顺势把人扣入怀里安慰。
  李慕泽心里惦记老爸的伤势，转头向病房里看去。
  恰巧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病例单。
  李慕泽立刻放开褚辰，凑上前关心地问：“医生，我爸没事吧？”
  医生打量他几眼，漫不经心地问：“你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他儿子，”李慕泽说，“他到底什么情况，严重吗？”
  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不用担心，闪了腰，刚拍完片子，已经排除骨折或者骨裂，注意休息避免劳累，回去睡硬板床，我会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以后定期复查就好了。”
  李慕泽默默松口气，连连道谢：“辛苦医生了。”
  褚辰一直乖巧站在身后，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呆呆，想什么呢。”李慕泽心里很不是滋味，担心父亲的同时也很心疼褚辰。
  他搂过褚辰的肩膀，语气轻松：“走吧，跟我一起进去。”
  褚辰身体一僵，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吧。”
  李慕泽笑着安慰：“别想太多，我爸妈很好说话的。”
  李爸李妈确实好说话，被人无缘无故揍一顿，误会解开以后，俩人还能坐在一起乐呵呵地讲笑话。
  李妈妈正在为李爸削苹果皮，刚念叨完一句阿泽怎么还没来，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李慕泽牵着褚辰的手，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李爸李妈闻声看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如初。
  “来吧，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我来正式介绍。”李慕泽故意调侃褚辰，见人脸红了才笑出声，然后牵紧对方的手来到病床边。
  李爸李妈还有阴影呢，不自觉地往后退缩，尤其是李妈妈，紧张地握住丈夫的手，使劲掐了一下。
  “爸，妈，好久不见，”李慕泽神色自然地打招呼，一只手搭在褚辰的肩膀让人往自己怀里靠，意思非常明显，“我对象，褚辰，前几天在电话里跟二老讲过的。”
  褚辰有些紧张，捏住衣摆挺直脊背，故意放柔的语调轻轻响起：“叔叔阿姨，你们好。”
  “好好好！”李爸为了化解尴尬，笑得跟朵花一样，不顾腰疼地抬起手打招呼，面子给足。
  李妈妈也站起身，拉过旁边的椅子，脸上挂着温柔亲切的笑容，拽住李慕泽的衣袖，笑道：“阿泽，你们快坐，我去洗一点水果。”
  “妈，您别忙了，”李慕泽抬手拒绝。“我们不吃。”
  “那好吧。”李妈妈也不会装客气，依言坐在床边。
  一时间，病房内安静无声，四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第一次见面就产生这种误会，确实蛮尴尬的。
  最后还是李慕泽很自然地打破沉默：“你们来S市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们。”
  李妈连连摆手：“知道你工作忙，不想打扰你的。”李妈说话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地偷偷观察褚辰。
  褚辰能感受到，报以微笑地回视，可惜笑得有点僵硬，看上去很不自然。
  “爸，我家呆呆怎么样，”李慕泽忽然一手扣在褚辰的脑后，揉了揉那细软的头发，然后看着老爸动也不能动的腰，笑着调侃道，“够不够猛？”
  李爸：“……”
  李爸竖起大拇指，满眼赞叹：“挺好的，不打不相识嘛，现在小偷小摸的太多，有点戒备之心是好事，这事儿也怪我，来的太突然没提前打招呼，小辰别往心里去哈，叔叔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对不起。”褚辰声音很低，恨不得时光倒流，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李慕泽的父母。
  一场误会，李爸李妈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讲开以后气氛缓解了不少。
  李爸虽然被闪了老腰，但是对褚辰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外表很加分，而且他相信儿子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他本身性格爽快喜欢聊天交朋友，都不用李慕泽在中间牵线，他自己就主动找褚辰开启话题，拉着人问东问西聊的不亦乐乎。
  反观李妈就不一样了，心中多少有些担忧，总觉得褚辰又凶又狠，面无表情的样子非常震慑人心。因为第一印象的缘故，她已经忽略褚辰的颜值，一心只想着老公倒地不起的画面，趁着李慕泽上厕所的空隙，她把人堵在病房门口问话。
  她将儿子细细打量一番，满眼担忧地问：“阿泽，你的男朋友，好厉害呀。”
  “是啊，”李慕泽并不否认，“UFC常胜将军。”
  李妈：“……”
  她小声咽口水，单只手捏住李慕泽的衣袖，因为个头比较矮，她只能抬起脚跟与儿子说话：“这么厉害，他会不会打你呀，我昨天看到家暴新闻，据说是打到妈妈都不认识。”
  李慕泽哭笑不得：“妈，怎么可能呢，都说了是误会，褚辰不是一个喜欢打架的人，他已经很内疚了，刚刚都有哭过，你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李妈妈温柔的面孔满是纠结之色，她性子柔软，嫁到李家一直被丈夫保护，没什么主见，家里的大小事都是由老公和儿子做主，听儿子这样说她只能选择相信：“好的，我不会再乱说话了，也没有怪褚辰的意思，我就是好奇心重，你在电话里形容褚辰性格很好，可爱又黏人，但是...”
  李慕泽来到李妈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开始按摩，讨好的意思非常明显，笑说：“相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我并没有说谎。”
  想到了什么，李慕泽嘴边笑意加深，打趣道：“你们二胎可能要等明年了。”
  “……”
  李妈脸一红，耸了耸肩膀拍掉儿子的手：“别碰我了，真烦。”
  *
  第二天下午，李爸爸就出院了。
  李慕泽刻意空出时间来医院接人，褚辰也跟着一起，因为愧疚的缘故，一整晚没睡，熬出了黑眼圈。
  经过一天的接触，李爸李妈对褚辰的第一印象有所改观，对外人确实过于冷漠，不过面对熟悉的人还是很乖的，为此褚辰也不再那么拘谨了。
  李慕泽还有别的要紧事，把人送回别墅小院，安顿好以后，他交代几句就要离开。
  褚辰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跟公公婆婆单独相处，小跑着追出来问他要去哪里，可不可跟着一起。
  李慕泽一手打开车门，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回头笑说：“呆呆在家乖乖的，你陪我爸下棋，他很喜欢你，我出去见一个人。”
  褚辰的手也扣在车门上方，就是不让人走，撇嘴问：“你要见谁？”
  李慕泽说：“我去见你的三哥。”
  褚辰神色紧张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李慕泽手指轻按口袋里的信封：“有些事，只有他能办到。”
  褚辰了然，落寞点头，松开了按住车门的手：“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富丽堂皇的私人会所，李慕泽与褚源在熟悉的包间碰面。
  褚源在商场上混迹十年练就了一身本领，看什么人说什么话，知道李慕泽是一个不喜欢废话的人，他也不像以往那样习惯性地寒暄几句，直奔主题道：“李先生，你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是什么？”
  他不废话，李慕泽办事更不会拖沓，从背包里取出信封，递到他面前。
  褚源拆开来看，是一张照片。
  当看清楚照片的内容时，他刷地变脸，凝视照片的面容逐渐沉闷严肃，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不语，李慕泽屈指轻巧桌面，引起他的注意力：“司钊，褚辰告诉我，他叫这个名字。”
  “是他没错，”褚源还算淡定地放下照片，看反应好像没有太多的惊讶，他抬眸与李慕泽对视，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你在哪里找到的。”
  李慕泽说：“这张照片是在网吧，一个叫小朴的人留下来的，他是罗山景区的工作人员，跟七月十二号当天的事故脱不了关系，不过现在人已经失踪了，我猜这张照片是他用来威胁司钊的，照片背景是在罗山后门的员工出入口。”
  说着李慕泽指了指照片模糊的角落，接着又道：“恰巧拍到了罗山后门的广告牌。”
  “只凭一张照片，还不够。”褚源轻摇头，把照片重新塞进信封。
  “确实不够，”李慕泽双手抱胸，声音压低，“所以需要褚总的帮助。”
  褚源微皱起眉头，疑惑道：“你想让我派人去找小朴？”
  “这是其一，”李慕泽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要你想办法撬开司钊的嘴。”
  褚源的眉头更紧，沉沉吸口气：“小五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司钊不会讲话？”
  “我不信，”李慕泽说话的态度非常坚决，而且很自信，“如果他不会说话，录音是哪里来的？”
  “也许……是别人。”褚源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握的有些用力，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不肯放弃一般。即便早有预料，早有怀疑，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很难接受是褚家人想伤害褚辰。
  李慕泽逼着他接受现实，冷声道：“他找过褚辰，褚辰手臂留下的刀痕就是他的杰作。”
  褚源烦躁的闭眼，狠狠捏了一下眉心，说：“司钊是我大哥捡回来的孩子，在褚家做事有十年，我从来没有见他开口说过一句话。”
  “褚总这么聪明，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李慕泽开始给人戴高帽。
  褚源用最快的时间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睁眼，点头应道：“我尽量。”
  “好。”李慕泽应了声，收回照片，站起身打算走人。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说：“按照黄毛的结局，我估计小朴已经....”停顿一瞬，他脸色暗沉几分，“褚总在公安厅有认识的人，帮忙调查一下失踪人口，或者是找人通知小朴的父母问问情况，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不管是生是死也要有个结果。”
  褚源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会有恻隐之心，略感意外，轻声说：“好，我来办。”
  话音落，李慕泽拧开包间的门把手，想要离开。
  “李先生。”
  褚源叫住他，走了过来，两人面对面。褚源说：“关于司钊，我希望李先生暂时保密，尤其是小四，他做事比较冲动，事实还没有查清楚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慕泽嘴边扬起笑容：“放心，褚四少一点就炸的脾气我早就领教过，不需要褚总交代，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3 19:02:28~2021-03-24 19:3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哔哔叨叨什么？ 3个；生当复来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汽水、萧箫雨落 10瓶；呵呵呵呵喝可乐、阿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车祸
  S市某郊区， 一栋废弃大楼的后门出口处停有一辆黑色迈巴赫。
  除去司机以外，车后座坐着一男一女，女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 男人脸上戴着口罩， 两人的面容都被遮挡了大半让人看不清楚真实表情。
  废弃大楼的左侧小路忽然驶来一辆摩托车， 缓缓前行， 最后停在迈巴赫的正前方。
  十米远的距离， 车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司机提醒道：“夫人，他来了。”
  被唤为夫人的女人神色不变，她看眼身边的男人，吩咐道：“你去跟他谈， 如果这次他依旧失败， 你知道该怎么做。”
  身边的男人不语，轻点下头， 开门下车朝着摩托车的方向走去。
  交谈的时间并不长久，捡重点说几句话， 说完以后男人转身往回走， 而身后的摩托车原路离开，迅速消失在拐角。
  坐在后座的女人不知何时下了车，步履从容地走进废弃大楼的一层， 空旷无人， 四面透风， 吹得人发乱心也乱。
  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 小心翼翼行事，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等待指示。
  “那个把电话打到我办公室威胁我的人...”话说半截，女人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 接着道，“要尽快解决，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角色身上，别让他坏事。”
  男人终是开口，声音异常沙哑：“三天内会解决。”
  “最近有什么事情况吗？”女人回过头问。
  男人说：“我暴露了，三少爷试探过我。”他扒开衣服的领口，露出制造意外的伤痕，“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女人夹烟的手一顿，镜片下的眸子微眯：“老太婆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具体情况不清楚，现在有人守着，我近不了身。”
  女人表示了解地点头：“我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你去搞定地下钱庄，抓紧时间把所有的钱转移到境外，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明白，”男人应了声，忽然两步上前来到女人的身边，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语气柔和很多，“夫人，先生要回来了。”
  她身子一僵，夹烟的手微颤，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她刻意与身后的男人保持距离，单只手拎起外套还给对方，声音冷淡：“走吧，你最近做事小心一点。”
  外套不小心落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女人不以为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伴随着耳边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男人掩住失落弯腰捡起外套，幽深的眼眸微闪。
  *
  *
  *
  “泽哥，大事不妙！我哥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
  大清早刚出门，李慕泽便接到萧然打来的电话。
  萧靖出事了？
  听闻这个消息李慕泽心头狂跳，问清楚医院地址后他加快脚步走向停在门口的迈腾车。
  手刚碰到车门，衣袖就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是褚辰。
  褚似是刚睡醒，眸里还有些许的湿意：“要去公司吗？”
  李慕泽担心萧靖的安危，来不及解释太多，只是匆匆交待：“呆呆，萧靖进医院了，我去看看他，今天不能陪你去见舒雅医生了，褚钧等会儿来接你。”
  褚辰先是愣了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了几分，含着惊讶问：“严重吗？”
  “还不知道。”李慕泽明显不愿多说，看样子是着急走人。
  人命关天的时候，褚辰是从来不任性的，立刻放开他的衣袖往后退一步，只是眸中担忧满满：“哥，你开车小心一点。”
  李慕泽说句放心，然后启动车子。
  医院是一个人生百态的地方，有新生就会有死亡。
  偌大的急救病房外，凌乱的脚步声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间断不停，有几位穿着手术衣的医护人员神情严肃地进进出出。
  每当有护士出来，都会被门外焦急等待的萧然抓住胳膊问他哥哥怎么样了。
  护士忙碌到没空回答，倒是给了他许多单子让他签名。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把车开到有史以来最快还误闯了一个红灯的李慕泽终于来了。
  “人怎么样了？”
  李慕泽找到萧然，第一时间询问萧靖的伤势。
  萧然指了指刚灭灯的手术室，可能是绷紧神经状态太久，整个人松懈下来后说话有气无力的：“已经脱离危险了，还没有醒，医生说现在暂时不能进去，我哥他需要安静。”
  闻言，李慕泽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他朝病房内望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扯着萧然坐在长椅上，问道：“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出车祸了。”
  萧然边说边比划：“来店铺的路上，被一辆货车给撞翻了，当时我正在跟他通电话，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差点没吓死我。”
  “没事了，”李慕泽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你哥从小命硬，打不死的小强，别担心。”
  萧然紧张的后背出了一层汗，嘴都有些泛白了，看见李慕泽以后安全感爆棚，他还聊几句，却被护士提醒要去缴费和签名。
  萧然作为病患家属暂时离不开医院，当接到车祸消息时出门走得急，店铺都忘记上锁了，他拜托李慕泽帮忙去店铺看一眼，顺便帮萧靖拿一些换洗衣物和个人用品，萧靖伤成那个样子，看样子一时半会出不了院。
  李慕泽点头答应，离开医院直奔市中心的步行街。
  茶叶店铺果然没有上锁，李慕泽来的时候，有一扇门还是开着，他谨遵萧然的嘱咐，立马察看店里最贵的几样物件还在不在。
  所幸这边的群众素质颇高，转了一圈，店内无异样。
  穿过前厅营业范围，李慕泽推开里侧的一扇门，是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小休息室，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
  他环视一周，不打算多做逗留，随意在柜子里翻出斜挎包，敛起床铺摆着的一套衣服往里塞，忽然手中动作停顿，他的视线被衣柜角落处的相机吸引了。
  放下斜挎包，他顺手拿起相机放在手中打量，反复看几眼，他眉心一蹙，似有不悦。
  当他弹开按钮，从相机里抽出SD卡看清楚型号以后，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他到了蒋瑞临走前留给他的照片。
  李慕泽在面对任何事时都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包括亲人的欺骗或者是兄弟的背叛，又或者是爱人的离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某一瞬间，可以清楚听到内心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清脆震耳。
  他把相机扔回原位，来到床头上方的书架，面色沉稳地翻找东西，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最底层找到了一沓信纸。
  拆开塑料包装，他看清楚信纸下方的出厂编号，脸色更冷了。
  *
  萧靖已经清醒，半边身子受了重伤，左胳膊左腿都打了石膏，胸口被重物挤压，稍稍喘口气都疼。
  他靠在床头，一手按住胸膛，疼痛让他无暇说话。
  “哥，你别乱动。”萧然在旁边提醒他，削好的苹果往他嘴里送，不过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缩回来塞进自己嘴里。
  “嗯！”萧然重重地发出一声感叹，边吃边说，“真没到，医院附近的苹果能这么甜，我还以为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你快闭嘴吧。”萧靖轻柔眉心，自从醒来以后耳朵就被萧然折磨。
  萧然不以为意，趁着哥哥躺在床上不能动，他还嬉皮笑脸调侃几句，攒好的词还没等说出口，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李慕泽一身寒气地站在那里，冷硬的目光截断了室内还算温馨的气氛。
  “泽哥，你回来了！”萧然兴冲冲地打招呼。
  李慕泽看都没看他一眼，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与病房内另外一个男人对视，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萧然很快察觉出气氛不妙，空气中有浓浓的□□味，连带嘴里的苹果都不甜了，他咽下嘴里的还没嚼烂的食物，悄咪咪拿起外套站起身，猫着腰迈小步往门口走。
  路过李慕泽的时候，他小声说句：“泽哥，他刚醒，你下手轻点。”他也不知道这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看气场，应该是李慕泽有理。
  说完以后，萧然一溜烟地蹿出门，还体贴地把门关上。
  屋里的气氛静谧又泛着几分微妙。
  靠在床头满身狼狈的萧靖与李慕泽对视几秒，暮地扬起笑脸，清清嗓子，终于开口：“阿泽，过来坐啊。”
  李慕泽迈起步子，走到离病床一米远处停下，面无表情地挑着眉，墨黑的眼眸冷冷地睨着人，看不出情绪。
  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萧靖丝毫不慌，语气轻巧：“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李慕泽废话没有，直接从怀里抽出一张信纸，一抬手仍向病床，恰巧落在萧靖受伤的腿上。
  萧靖扫了一眼，心中了然，不过面上仍旧是笑盈盈的。
  俩人互视，明明认识很多年，在这一刻李慕泽却觉得眼前好友的容颜愈发陌生，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感受。
  他薄唇微启，语气还是一贯，不轻不淡：“材质很好的信纸，为什么只用一张。”
  萧靖紧紧捏住那张纸，神经都断裂了却还是笑得轻松：“因为它的用处不大。”
  李慕泽脸色凛然，眸中迸发出骇人的利剑，心中火越烧越旺：“照片也是你拍的吧，你直接告诉蒋瑞不就得了，何必这么麻烦。”
  萧靖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白，暗暗抿了一下唇角，还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那多没意思。”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
  病房内的帘幕没有全开，几束光浅打开来照在李慕泽的半边身子，逆着光晕，萧靖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眸，熠熠生辉。
  李慕泽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好半晌以后，他伸出一指，指着萧靖说：“你真够无聊的。”
  声音冷硬，冰的人心肝颤。
  他不再给对方眼神，挪动脚步打算离开，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冲过去把重伤的萧靖干废。
  见人要离开，一直镇定自若的萧靖终于有了反应，忍住巨痛撑起上半身，出声叫住他：“阿泽，你听我说，最开始我只是试探你和褚辰之间的关系，我没有恶意。”
  “你放屁呢！”李慕泽憋在胸腔的怒火爆发了，回头就开骂，“你他妈耍我跟耍猴子一样，玩的挺开心是不是！萧靖，你他妈是真有种啊，你一直惦记着褚辰！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还真不知道，我没有他，我的人是.....”声音戛然而止。
  李慕泽的话戳到萧靖心底深处，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还好被理智及时叫停，后半句卡在喉咙处，憋得人心难受。
  “你他妈谁？”
  李慕泽下意识地爆粗口，很快察觉出不对劲。他看着萧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大脑一片空白，受了刺激般心神恍惚，对方的眸光闪动，视线与他紧密相连，那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萧靖没有回复他，嘴角浅浅一动。
  李慕泽有些不可置信，还有无以承受，无数种情绪聚集喉咙，声音干涩：“你说什么。”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道缝隙，有小护士探头进来，皱眉提醒。
  “两位，你们小点声，这里是医院。”
  李慕泽偏头看一眼，护士已经走了。
  病房内又恢复了安宁。
  此时此刻，萧靖的心里好像有两股绳在较劲，说或不说，只在一念之间。
  好半天以后，萧靖松开了抓紧被子的手，似笑非笑：“我说，我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你是知道的。”
  说完这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李慕泽暂时没办法保持平和的态度面对萧靖，他短暂地闭了闭眼，缓缓睁开后对上萧靖投来的视线。
  萧靖觉得他的眼睛漂亮极了，配合窗外打进来的亮光洒在眼底，像一片湖。
  还没等看够，这双眼的主人便要离开。
  萧靖收起嘴角挂着的笑容，变得很严肃：“阿泽，褚辰太危险了，你离他远一点。”
  李慕泽不听，头也不回地说句：“我的事你少管。”
  萧靖习惯了和他唱反调，冷笑道：“我要是不管，你早就把命搭进去了。”
  果不其然，李慕泽停下脚步，转身看去，俊朗的眉心一蹙：“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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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他要保护你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 我开车载你去B区找褚辰，你问我相机是用来干嘛的，我说是参加婚礼。”
  萧靖倚靠在床头， 用平静的语气说完这段话， 现在想起来居然可以做到波澜不掀了， 时间真的可以冲淡许多情绪。
  为此李慕泽陷入回忆。
  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天他误会褚辰说谎， 担心褚辰安危，偶遇来找人的萧靖。他有注意到萧靖车里的相机，当时随口一问，萧靖也是随口一答。
  其实萧靖根本没有参加什么大学同学的婚礼， 从最开始褚辰来到李慕泽身边， 萧靖的警惕心就没放下过。
  李慕泽性格佛系对外界的人不感冒，不代表萧靖也是这样的人， 早在之前他就听说褚家风云动荡，褚氏一把手蔺奶奶高寿， 下面的人为了争夺家产纷纷有了动作。
  没过多久， 他便在李慕泽的窝遇见失忆的褚辰，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为了不让李慕泽惹祸上身，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蒋瑞， 想借此利用蒋瑞让李慕泽亲自把人送走。
  哪成想， 失忆的褚辰就是个偏执狂， 使用各种极端手段留在李慕泽身边，不惜自虐。
  萧靖原本是不想和褚家扯上关系，豪门恩怨懒得掺和，只因李慕泽已经身陷其中， 他不能坐视不管。
  那天下午，他在跟踪褚辰的同时，无意中拍到褚家人与当地混混的交易现场，很幸运的是，他拍到了褚家人的正脸，并且用手机录了短视频。
  他心知肚明，这些证据也许可以当做李慕泽的保.护伞，果不其然，那伙人很快找到李慕泽，千钧一发之际，他打通了电话。
  本不想暴露自己，但情况紧急来不及让他思索，为了救李慕泽，他一通电话直接打到褚氏集团副总经理的办公室。
  只要想到李慕泽差点被黑衣人爆头，他的心脏到现在还会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那种难言的后怕，已经在心底留下潜意识的反应。
  思绪回归，萧靖说完以后口渴的不行，拿起旁边的水杯咕咚咕咚两口喝到底。
  李慕泽无疑是惊讶的，怎么也没想到萧靖会牵扯进来，而且还救了他一命。这也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的疑点，为什么车祸当天黑衣人的枪抵在他头部却临时收手了。
  “照片和视频在哪里？”李慕泽沉声问。
  萧靖早有预料他会这样问，轻声说：“我放在了S大的名人馆，多看几眼你的照片，你就会发现。”
  “……”
  还真是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好地方。
  李慕泽等不及了，害怕那伙人快他一步先找到，起身迈着有力的步子往门口走去。
  萧靖按住胸口，顾不得疼痛，急忙提醒道：“你现在去很危险。”
  李慕泽没搭理人，不管不顾地走出病房，他在医院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
  先点了根烟平复一下躁乱的情绪，然后拿出手机搜索信息，确定S大今天的名人馆有没有关门。
  一根烟结束，他刚要启动车子，忽然思维发生转变，脸色穆地一沉。
  萧靖为什么会出车祸？
  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制造的一场阴谋？
  他刚刚只顾着跟萧靖生气，忘记思考萧靖为什么会躺在医院。
  思及此处，李慕泽几乎是撞开车门，他匆匆原路返回，从停车场来到电梯口，又坐电梯直升三楼，一路上他看谁都像杀手。
  “萧靖！”
  他犹如一阵风般冲进病房。
  刚才还躺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的男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居然不见了。
  李慕泽心中警铃声大作，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后背立马出了一层冷汗，紧张担忧的情绪导致他嗓音干涩：“萧靖！萧靖！你去哪了！”
  “咔哒”一声，病房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萧靖拄着拐杖，非常艰难地移动脚步。
  “你喊什么？”萧靖脸色惨白，眉心紧蹙，似有不悦。李慕泽的几嗓子好悬没把他送走，还以为家里失火了呢。
  李慕泽眉宇间掠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很气愤：“你怎么回事？！”
  萧靖费了好大力气走到床边，抬眸看一眼，李慕泽站在门口不动，并没有想帮忙的意思，他绷住呼吸栽倒在床，半边身子疼到他额头迅速泛起汗珠。
  见状，李慕泽冷着一张脸走过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扶他的大腿，用力往上一抬，人就滚到了床铺。
  一系列举动真的没有温柔可言。
  萧靖更疼，忍不住呵斥道：“你离我远一点！”
  李慕泽冷脸退后一步，瞅着他说：“你这次进医院，是不是他们做的。”
  “不知道。”萧靖实话实说，根据肇事者的口供，是疲劳驾驶导致意外的交通事故。
  李慕泽眸光更暗，唇角微动，低头沉思。
  萧靖好奇：“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慕泽没搭茬，脸色凛然地抬脚往病房外走。
  现在这种情况，他没办法扔下萧靖不管，萧靖这次比较幸运没有伤到要害，大难不死，有没有后福还真说不准，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想到了黄毛和小朴的下场，不由从脚底生出一股冷汗。
  医院的长廊，他站在通风口，一手拿着电话，背影翩翩。
  “呆呆，萧靖伤的比较严重，而且情况很复杂，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你自己在家乖乖的，没有褚钧在身边不准乱走，知道吗？你要是无聊画画或者打拳都可以，要不就陪我爸下棋。”
  褚辰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不过很快听出李慕泽的话外之音，抓重点问：“什么比较复杂？”
  李慕泽狠捏眉心，并没有打算隐瞒，用简短的几句话概括事情经过，包括萧靖手里有重要的线索。
  听了之后，褚辰语气瞬变：“萧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李慕泽说：“还好，我只是担心，那些人还会再来找他。”
  好半晌，褚辰无回应。
  李慕泽以为他不高兴了，无声叹口气，琢磨着怎么开口安慰。
  却在这时，褚辰冷冷说句：“我来保护他。”
  “什么？”李慕泽不受控制地拔高声调，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褚辰郑重其事地重复一遍：“我现在就去医院，保护他。”
  李慕泽：“……”
  萧靖以为李慕泽已经走人了，没想到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脸色异常，好像比第一次踏入这间病房时还要气愤难忍，眼神凌厉如剑，恨不得在他身上穿个洞出来。
  他不明所以，挑了挑眉：“你不回去？”
  李慕泽沉着一张脸，坐到离病床两米远的沙发，不语。
  萧靖又说：“你不怕褚五少杀过来？”
  李慕泽终于有反应，眯了下眼：“呆呆很快会来。”
  萧靖忽而笑了，不过笑意浅淡，眼里带着几分黯然：“看来辰儿是想我了。”
  “他要保护你。”说完这句，李慕泽收回视线，低头玩手机，看样子也是气得不轻。
  大部分的时候，褚辰都是乖巧懂事的，但有些时候，真是掘强到让李慕泽有想动手打人的冲动。
  褚五少还真的来了，一身黑白搭配，上半身是卫衣，下半身是修身运动裤，戴了一顶鸭舌帽，一米八几的个子往床头一站，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靖。
  褚辰上下扫两眼萧靖受伤的胳膊和腿，语气一贯的没有温度：“你没事吧？”
  萧靖晃了晃挂石膏的右腿，笑道：“辰儿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一条腿而已，拆了石膏还是一条好汉，想追你绝对没问题。”
  李慕泽不耐地嗤了一声，抓住褚辰的衣袖就把人拽回自己的身边，很明显不喜欢让他们两人接触。
  “我已经联系了安保公司，他们明天一早就会派人来，你不用留在医院守着，我会送你回别墅区，听话。”
  最后两个字李慕泽咬的很重，明晃晃的霸道宣言，没得商量。
  褚辰握住他的手，拇指轻轻摩擦他的掌纹，低声说：“我不止担心萧靖的安危，我更怕你出事。”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情动之际，他们旁若无人，自然而然地搂在一起。
  萧靖仰天长叹，用手挡住脸，简直没眼看。
  趁着S大名人馆还没有关门，李慕泽决定先去取东西，省得夜长梦多。刻意换了一身衣服从医院出来，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提前约了一辆网约车。
  他一进校门就引众人围观，像是刚来地球的外星物种，让人惊叹连连，忍不住成帮结伙地围着拍照。
  李慕泽面不改色，忽视身边围绕的迷弟迷妹，迈着大步直奔S大的艺术中心搂，众目睽睽之下，他撸起裤脚，踩着摞在一起的板凳，亲自卸下挂在墙壁装有自己照片的相框。
  在相框里侧，他找到了萧靖口中的小型优盘，拿到东西不打算多做逗留，他又利落地把相框重新挂回原位，然后潇洒转身离开。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留下一片云彩，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发出过声音。
  导致在场的众多师弟师妹们一脸懵逼。
  大神果然是大神，不走寻常路。
  *
  市中心私人会所。
  李慕泽坐在包间等待约有十分钟，褚源终于来了。
  落座以后，褚源自觉伸出手：“东西呢。”
  李慕泽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递到他面前：“全部在里面，包括视频。”
  褚源第一次觉得手机可以重千斤，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沉到他的心也跟着一起下沉，里面的内容不言而喻，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他没看，直接收尽怀里的口袋，抬眸说：“照片和视频至关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小五本身，他一定要恢复记忆，只有他自己知道，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除了我以外，他还见过谁，到底是谁给他下药，导致他第二天浑身失力。”
  说到最后，褚源手背上的青筋泛起，隐忍多日的情绪显现出来。
  李慕泽犹豫着别开视线，仍旧是不愿提起这个话题：“我问过褚辰他最近治疗的成果，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还在恢复中，这种事情急不得，顺其自然吧。”
  褚源眯了下眼，一时没开口。
  李慕泽把话题往别处拐：“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褚家，而且有了实际证据。”
  “没错，”褚源心中动容，执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现在揭开真相还不是时候，司钊只是替人办事，依照我对他的了解，就算是拿枪抵在他的头顶，你给他判十个死刑，他也不会出卖.....”
  后面的话褚源说不下去了，无论是谁的名字，他都难以用平稳的语气脱口而出。
  躲在暗处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不仅是他，想必揭开真相的那天，小四小五以及褚家的所有人都会难以接受，褚家必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慕泽以前或许不能理解褚源的心情，但是经过萧靖这么一通骚操作，忽然就感同身受了。
  只是有一点不同，萧靖洗心革面可以挽回局面，褚家兄弟却……越走越远了。
  放置桌面的手机忽然响起，很快将两人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褚源捞起手机，没有回避的意思，直接接起来，没说几句，他脸色越来越沉，挂断电话时已经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
  他匆匆站起身，对着李慕泽道：“公司有点情况，奶奶叫我马上回去。”
  提到这茬，李慕泽才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最近蔺奶奶有没有说要见褚辰？”
  褚源丝毫没有打算隐瞒事实，直言道：“前段时间确实有让我带小五回家，最近倒是很少提，老人家虽然八十几岁的高龄，但是人不糊涂，褚家不太平，她跟我们一样，是把小五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李慕泽默默松口气，表示了解地点头。
  褚源走后，李慕泽也从会所里走出来，他站在路边想叫一辆出租车去医院，却在这时接到萧靖打来的电话。
  “阿泽，褚辰晕倒了，你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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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少数群体
  晌午时间， 医院静悄悄的，护士换完药就下班了。
  正是被困意席卷全身的阶段，褚辰端坐在沙发， 眨眼的频率放缓， 他最近体质有变， 好像比以前更爱嗜睡。
  “辰儿。”萧靖叫了他一声。
  他转头看去， 没什么表情。
  萧靖笑着说：“你真的不用在这里守着， 我会不好意思的，萧然回去取东西，一会儿就来，有他在不用担心。”
  褚辰依旧不言， 当做没听见一样把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遮住半张脸， 身体往后倾斜靠在沙发背，双臂环胸， 闭眼养神。
  见他不搭理人，萧靖悻悻地摸鼻子， 与此同时也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没多久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萧靖做了一个漫长又烦乱的梦， 他以为时间过去很久， 睁眼看到钟表时， 发现才睡了二十分钟。
  身侧有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是一位戴着医用口罩的男医生，身形修长高大，看侧脸眼生得很， 手里拿着大号针管，里面装有不知名的透明药液。
  “医生，这是什么？”萧靖随口一问。
  医生似乎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手中动作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沉声道：“止痛针。”
  萧靖可不是第一次打止痛针，又不是给猪打疫苗没必要用这么粗的针管吧。他立刻警惕起来，脸色微变，瞄一眼沙发的位置，原本在那里闭目养神的褚辰居然不见了。
  他心跳漏了一拍，一只手悄悄抓紧被角，面上保持轻巧的笑容：“医生，午休时间你都不休息的吗，你也太敬业了，还是第一次有医生亲自为我打针，之前都是护士来做的。”
  医生瞳孔一缩：“别动。”话音落，医生忽然转身，迅速伸出一只手想去按萧靖受伤的肩膀。
  萧靖早有准备，被子一掀从病床上滚了下去，他在地上翻两圈，疼痛瞬间来袭，他痛得冷汗连连但依旧咬牙往前爬，试图拿到柜子上摆着的药盒做武器。
  男医生利落地跳过床铺，一只脚用力踩在他的背部，只听他闷哼一声浑身失力，再也没有力气移动身体。
  背部一阵撕裂的痛感，鲜血很快染红了灰蓝色的病号服，萧靖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白，连喊一句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他侧过脸，左脸颊贴在冷冰冰的地板，余光瞥到那针头离自己的后颈越来越近，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晃过许多人的面容。
  千钧一发之际，男医生后脑忽然被重物突袭，手中针管没拿稳掉在了地板，接着腰部被人用力踹了一脚，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倒向旁边的空位。
  褚辰扔掉手里的水壶，一把捞起趴在地上的萧靖，让人靠在自己身后的墙壁。
  “你小心一点，”萧靖脸上血色褪尽，有气无力的提醒，“他鞋子底下和手里都有刀片。”
  褚辰扫了一眼地板上留下的血迹，然后看向站在对面的男人，目光幽深变冷。
  男人袖子里有匕首划落，握紧以后迅速朝着他们扑来。
  萧靖被褚辰一巴掌拍开倒在沙发，天旋地转之后，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到褚辰和男医生已经打了起来。
  床铺被褚辰一脚踢翻，那人机灵躲过，握着匕首的手挥向褚辰的脖颈。褚辰稳住步子，抓住那只手，伶俐地弯身，从对方腋下躬身一退，绕到男人背后，重重地把人推到墙壁。
  男人痛得闷哼，颠起匕首变换方位，胳膊一伸朝后方划去。
  褚辰侧身躲过，手中力道不减。
  也许是他们打斗的声音过大，门外很快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啊──”一声尖叫划破房顶，值班的护士捂嘴瞪大眼睛。
  冒充医生的杀手趁此机会挣开褚辰的手臂，回身就是一拳怼在褚辰的肩膀，随后身形一闪来到窗边，抬脚踢碎玻璃，从病房的窗户跳了出去。
  褚辰想追上去，但绷紧的肌肉忽然松懈下来，胸口泛起阵阵恶心的感觉，他不可抗力地退后两步，眼前景象逐渐模糊，最后不省人事。
  萧靖就在他身后的沙发躺着，失血过多脸色比他还难看，眼睁睁看见他直愣愣地倒过来，躲避不及时，只能用身体接住他。
  “褚辰，你怎么了，”萧靖本就背部有伤，被他这么一压，心口痛得差点晕厥，“你醒一醒，医生！护士！快来人，有人晕倒了！”
  喊完这几句话，萧靖如脱水的鱼，也丧失意识晕了过去。
  不过萧靖只晕了两分钟就醒了，医院的工作人员为他重新安排了一间干净的病房，他醒来以后急忙问褚辰的情况。
  护士说褚辰还没有醒，正在隔壁病房诊治。
  萧靖怕出事，第一时间通知了李慕泽。
  李慕泽驾照的分在一天之内扣完了，他马不停蹄赶往医院，一路上不管是有意无意闯了多少红灯绿灯他都不记得了。
  来的时候，医院的护士已经报警，民警正在询问萧靖此次事件的事情经过。
  李慕泽站在门口，往里瞄了一眼，看见萧靖半死不拉活地靠在床头，旁边坐着两位穿制服的民警。
  “不知道，没看清楚。”
  “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或者是短期之内有没有跟别人发生争执。”
  “没有。”
  “萧先生，你最好配合我们如实相告，这样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警察叔叔，我只剩一口气在这里录口供，这还不够配合？”
  “隔壁还没有醒的那位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
  “情敌。”
  “萧先生.....”
  李慕泽收敛神色，移步到隔壁病房，他贴在门口往里瞅几眼，心砰砰跳的厉害，当他下压门把手想推门而进时，左肩膀被人轻拍一下。
  “你好。”是一名女护士。
  李慕泽急忙问：“你好，里面昏迷的病人，他是我男朋友，他没事吧？”
  护士说：“你是他的家属？”
  李慕泽点头：“对，他没什么大问题吧？”
  护士抱紧病例单，转身就走，“跟我来，医生正在找你。”
  李慕泽紧跟其后。
  一间不算宽阔的办公室，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坐在电脑前，模样五十出头，表情严肃。
  李慕泽已经干巴巴地坐在这里等了五分钟，有些坐不住了，低声打破沉默：“医生，没事吧？”
  医生闻声转头，抬了抬眼镜：“你是李呆呆的什么人？”
  “我是他男朋友，”李慕泽直言道，“我们是情侣，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晕倒。”
  医生挑眉：“他怎么了，你真不知道？”
  李慕泽刚平复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猛烈跳动，一时间无数种想法掠过脑海，会不会是真的生病了。
  褚辰最近能吃能睡，除了发胖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偶尔吃多了反胃，有几次他要带褚辰来医院检查身体，可惜褚辰对医院非常抗拒，每次都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装死，掘得要命。
  他确实不该任由褚辰耍性子，应该早点带人来的。他懊悔不已但也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深深吸口气，他坐直了身子，语气沉稳藏着一丝紧张：“医生，我爱人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告诉我，我能承受的住。”
  “也没什么，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医生回过头继续看电脑，显示器上面显示的是刚传过来的B超报告，医生伸出一指点了点屏幕，“动了胎气，虽然已经过四个月属于稳定期，但也经不起大人这么折腾，你们以后注意点，不能仗着你男朋友体质特殊就不拿孩子当回事，换成是女人早流掉了。现在看片子显示，孩子的发育有点超前了，回去以后要控制饮食，不能没有节制的吃饭，营养都被娃娃吸收了，这对你男朋友来讲并不是好事，孩子太大会提高手术风险，还有……这位先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医生口吐飞沫地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转头却发现患者家属处于神游状态，不由一阵恼火。
  李慕泽确实没听，他的思考能力还停留在医生的第一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一字一顿地开口：“动了什么气？”
  医生脸色更沉，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框，歪过身子正视他，不答反问：“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吗？”
  李慕泽当然不知道，很诚实地摇头。
  医生先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般舒展眉心，态度缓和些许：“也能理解为什么会瞒着你，你男朋友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属于少例，但是你不用担心，他除了这种特殊功能以外，他跟正常的男人是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比常人都要强壮，我行医几十年，这是第三次接到这种体质的病人，也不能说是病人，只能说他们是少数群体。”
  “医生，”李慕泽是越听越发懵，“你就合成一句话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说：“他怀孕了。”
  李慕泽：“……”
  李慕泽此时的表情真称不上有多绅士，变化莫测，乍青乍紫，一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医生，你搞错了吧，他是男人！我们天天在一起，他身体什么构造我最清楚了，怎么可能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你确定是我男朋友？是不是拿错了化验单？”
  说到后面，李慕泽已经控制不住地拔高声调，尾音也带着一分颤抖。
  医生马上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你先别激动，我绝对没有搞错，我也是查了第三遍才正式确诊。”
  李慕泽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护士通知他褚辰已经醒了。
  他抹了把脸，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尽量正常些，站在门口默默平复激动的情绪数秒，过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褚辰醒来以后第一感知就是胃里空空，饿得他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就往嘴里塞，吃到一半，李慕泽进来了。
  “别吃了。”李慕泽上来就抢走了他的面包。
  “哦。”褚辰点点脑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你....感觉怎么样？”李慕泽有点别扭地开口，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褚辰凸起的小腹，不过很快移开视线。
  “我没事，”褚辰很快回道，“萧靖后背被人扎了几刀，伤口不深，医生说不严重，没想到那些人动作这么快，如果我晚来一步，萧靖可能会有事。”
  李慕泽听到人命关天的消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谁也不知道，他还没有消化喜当爹这个事实，整个人处于迷惘的状态中，脑子里除了褚辰的肚子以外，再没有其他。
  李呆呆怀崽了。
  男神褚五少居然能生孩子。
  医生说孩子快四个月了。
  四个月....
  李慕泽掰手指算了一下日子，也就是说他和呆呆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就有了？
  他回忆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根据褚辰近期的表现，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和他一样对宝宝的事不知情。前几天褚辰还和褚钧站在擂台上互殴，他在台下呐喊助威，完全没想到褚辰是怀宝上战场。
  不得不说，褚辰很强，孩子更强。正如医生所说，褚辰体质特殊，如果换成女人受孕，孩子可能早就没了。
  “哥？”
  “哥，你怎么了？”
  褚辰唤了好几声都没有招回他的魂魄，无奈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啊？”李慕泽终于回神，干巴巴应了声，“没怎么，我在思考一些事情。”
  “你很担心萧靖，我知道。”褚辰语气平静，但难掩嫉妒之意。
  “你和萧靖我都担心。”这是实话。
  李慕泽强迫自己回归正常，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现在这种情况谁慌他都不能慌，他站起身，脸色如常地牵起褚辰的手，“我们去见陈医生。”
  褚辰有些诧异，不解为何突然要去找陈携炜，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不去看看萧靖吗？”
  李慕泽拉着人往外走，脚步有些急：“安保公司的人和萧然都在，他暂时不会有事，我们先找陈医生，完事以后再回来安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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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四个月
  从医院出来， 李慕泽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眉心紧锁目光深沉， 眉眼间散不去的忧虑。褚辰一只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最开始还能忍耐， 到最后是真的痛。
  不得已， 褚辰轻微挣扎了一下。
  李慕泽立刻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
  褚辰晃晃脑袋：“没有， 手疼。”
  李慕泽恍然大悟地放松力道，但仍旧没有松手。
  他看上去太不正常了，褚辰总觉得是跟自己有关，不由垂下眼眸， 低声说：“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
  自从李慕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脸色就没好过，让人不得不怀疑。
  他刚松力的手又攥紧， 很快回道：“没有，别胡思乱想。”
  “哦。”褚辰乖落落应声， 转头看向车窗外。
  来到陈医生的地盘， 褚辰被安排到休息室睡觉，在医院神经紧张了一天，终于能闭上眼安心睡一觉。
  李慕泽是确定褚辰熟睡以后， 才拿着CT片子去找陈医生。
  *
  “何斯体质。”
  陈携炜放下手中的片子， 很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 似乎对男人怀孕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诧异感。
  李慕泽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 他嘴唇微张，惊讶又带着点好奇：“什么意思，那他到底是.....”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不是最清楚吗？”陈携炜接过话， 语气淡淡，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李慕泽心中无故燃起火，很想大声问，你从小疼爱到大的小五像女人一样怀孕了，你就没点儿特殊的反应吗？
  陈携炜看穿他的疑惑，不以为意地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医学界被称为何斯体质，是因为最早检查出来可以受孕的男人叫何斯，我聘职做褚家的私人医生，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小五。”
  “陈医生，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李慕泽有那么一丢丢埋怨。
  陈医生无愧于心：“我跟褚家签了保密协议，这属于个人隐私，我不能随意透漏。”
  “……”这话没毛病，医者是要站在客观的角度去考虑事情，李慕泽无言反驳。
  李呆呆真的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李慕泽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不过此时他顾不了那么多，头部上扬长叹口气，双手捂脸沉思。
  这事儿太突然了，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他也没有当爹的经验，头一次有种束手无策的慌张感。
  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会焦虑，陈携炜特别能理解他，起身为他冲泡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希望他能喝杯茶冷静冷静。
  李慕泽接过来，低声道谢，但他没心思吃喝，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闭眼捏眉心。
  “李先生，小五知道吗？”陈携炜忽然问。
  李慕泽摇头：“还不知道。”
  陈携炜走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悠悠开口：“孩子已经四个月了，留或不留，都不能再拖了。”
  李慕泽神色一变，下意识攥紧双拳，满心纠结到难以形容：“陈医生，这件事……我要尊重褚辰的意思。”
  他说的是褚辰，不是李呆呆。
  陈携炜听出了言外之意。转身走回办公位，手指敷在放置桌面的CT，语气沉了几分：“依照我对小五的了解，他很难接受。”
  李呆呆不清楚，但如果是褚辰，这个还未出生的新生命可能早就被扼杀了。
  陈携炜无声叹息，又道：“李先生，小五之所以会性格大变，就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
  李慕泽蓦地抬眸：“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何斯体质？”
  陈携炜回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
  “你们直接跟他说了？”李慕泽有些诧异。
  陈携炜点头：“他有权利知道。”
  李慕泽无言以对。
  十二岁之前的褚辰，还是一个会哭会笑的正常男孩子，自从得知与常人异样的体质，性格方面有了明显的变化。不爱说话、不争不抢，喜欢用各种兴趣爱好来填满时间，见谁都端着一副冷漠面孔，外人说他高冷不可靠近，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
  两杯茶下肚，李慕泽静静听着陈携炜形容小时候的褚辰，由此看来，失忆的李呆呆才是褚辰真正的本性。
  “我会告诉呆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顿了顿，李慕泽深吸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他的选择。”
  “你也是孩子的爸爸，这种事你们可以商量着来。”陈携炜作为医生也好，哥哥也罢，都不希望一条生命就这样流逝。
  李慕泽却摇头：“我答应过他，绝不会逼他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
  “一周之内，要给我答案。”陈携炜伸出一指。
  李慕泽应了声，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惶恐，导致他同手同脚地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两手撑在办公桌，低头看着陈携炜，问：“我忘记说了，这段时间呆呆总去拳馆玩，应该没事吧？”
  陈携炜先看了一下片子，轻飘飘说句：“没事。”
  “真的？”李慕泽眼眸睁大，明显是不相信，“陈医生，有好几次我都看到褚钧那混小子把我家呆呆摔在地上，真的不要紧吗，会不会已经……缺胳膊断腿了。”
  想到这个可能，李慕泽背后瞬间冒起冷汗。
  “不会，孩子发育正常，反而有点超重，需要控制食量。”陈携炜抬眸，表情淡定，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小钧很混吗？”
  他混不混你不知道？？？
  李慕泽腹诽，但表面打马虎眼似地没回答，继续刚才的问题：“从现在开始，我应该注意什么，是不是应该把呆呆当做祖宗一样供起来，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做，你一次性都告诉我。”
  陈携炜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果然是第一次当爹。轻摇头：“何斯体质的男人，是不需要你把他当成女人来照顾，相反，他需要保持适量的运动，愉悦的心情，三餐要规律，只要做到这几点，就可以保证胎儿能够健康完整的发育。”
  李慕泽惊呆了一般：“陈医生，你不要这么淡定行不行，呆呆有过几次腹痛，下面还流过血，这真的没事吗？我就怕孩子已经....”
  “李先生，你不要过于紧张。”陈携炜笑着站起身，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腹痛流血，对他们来讲属于正常现象，类似于身体排毒，后期临产还会经历几次见红，医学界有一份报告，一位何斯体质的男性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怀了孩子，他没有选择去医院，而是找到一个空旷的地带跑了整整二十圈，想让孩子自然流掉，但是他隔天到医院检查，孩子仍旧顽强的活着。”
  “……”
  “这也太奇怪了...”李慕泽小声嘀咕，还记得亲戚家的一位姐姐怀孕，别说跑步了，下楼都要人搀扶。
  “我找一份关于何斯体质的详情资料，李先生回去以后可以慢慢看。”
  陈携炜走到办公桌后面的书柜，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转身递交到李慕泽手中，又道：“拥有这种体质的男人，他们智商很高，要比正常人聪明、强壮、反应快，身体素质极好，还有超群的认辨能力和学习能力，如果你看到褚家书房摆放一排排的奖杯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李慕泽迫不及待地翻开一页看，应道：“我懂了，超人是吧，谢谢陈医生。”
  *
  休息室内。
  “你怎么饿成这样，李慕泽真的没有虐待你？”
  褚钧盘腿坐在沙发，一手支着下巴看对面狼吞虎咽的弟弟。
  褚辰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让褚钧送餐，褚钧在电话里骂骂咧咧的很不情愿，但一听到人在陈携炜的工作室，屁颠屁颠的就来了。
  迅速消灭一碗米饭，褚辰舔去嘴角的饭粒，抬眸说：“中午吃的少。”
  “你不是要减肥吗？”褚钧上下扫他两眼，趁机说风凉话，“你这是越减越肥啊，你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快赶上方向盘圆了。”
  褚辰立马用手拖住自己的下巴，不肯承认：“没有，李慕泽说我很瘦。”
  “他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张嘴就来。”褚钧嗤了一声。
  正聊着呢，李慕泽推门而进，见到褚钧先是怔愣一下，然后看向褚辰，眼神很快落在被扫光的几份餐盒。
  他脸色蓦地一沉：“你怎么又吃上了？”
  褚辰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一下子就蔫了，“只吃了一点点。”
  “我说李大神！”褚钧把手里的手机扔在茶几上，双手抱胸不满地看着李慕泽，“我弟弟吃点东西怎么了，瞧瞧给饿成什么样了，你管得也太严了吧。”
  李慕泽没心情解释，转头见褚辰低着头绞手指，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心软了。他走上前，碰了碰褚辰肉嘟嘟的脸颊，心底一片暖意：“呆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OK，我走。”
  褚钧很自觉，双腿绷直从沙发上跳起来，拿起外套就往门口走，出去之前又留下一句，“不准欺负我家小五。”
  休息室安静下来，气氛些许的微妙。
  褚辰总觉得有事发生，心底忐忑不安，忽然张开双臂抱住李慕泽的肩膀，紧张开口：“我到底怎么了，陈医生有没有说我为什么发胖。”
  李慕泽的心也乱成麻，琢磨怎么委婉地说出口能让人好接受，思忖片刻，他道：“呆呆，你是何斯体质，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何斯？”褚辰重复一遍，轻摇头，“什么意思，这是什么症状。”
  “这不是症状，只是一种少见特殊的体质。”李慕泽决定换一种方式，试探性地问，“你先告诉我，你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褚辰回答的很干脆。
  这是李慕泽没有想到的，他愣了一瞬，心一点点往下沉。
  “那....”他一开口，嗓音不自觉变沙哑，“之前，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娜娜，现在不喜欢了吗？”
  褚辰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得笔直，目光炯炯，仿佛要把人看穿：“哥，你直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李慕泽下意识看向褚辰凸起来的肚皮，没忍住，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的小生命。他心跳频率加速，强忍住想把耳朵贴上去听一听的冲动，瞅着那堆肉说：“呆呆，你怀宝宝了，医生说四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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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喜欢
  褚辰眼底的温和一碎， 情绪掀澜。
  带着点疑惑、不敢相信，还有难以掩饰的惊恐，他不自觉地挪动身体往后退， 倚靠在沙发激动得深深喘息：“你说什么。”
  声色低沉， 尾音颤抖。
  李慕泽想去握住他的手， 被他自然而然躲开了。李慕泽神色一敛， 压低声：“呆呆， 你先别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
  褚辰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呼吸困难，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有一种难言的恐惧从心底深处迸发而出。他看着自己抖动不停的手， 想让它停下来，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现在的行为。
  “呆呆， 你怎么了？”李慕泽迅速抓住那只手，想凑近一些把人抱进怀里安慰， “你先稳定下来， 我们一起商量，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会.....”
  “你别碰我！”褚辰眸底一片灰暗， 下意识做出戒备的举动。
  紧接着李慕泽胸口被一股力量击中， 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后倒去。
  他被褚辰猝不及防地推下了沙发， 上半身先落地， 后脑不小心碰到地面。
  “哥，你没事吧！”做完这一切，褚辰满是愧疚，很担心地看着他。
  他连连摆手：“我没事。”
  褚辰想伸手去扶他起来， 眼前忽然黑了一片，脑后传来剧烈的疼痛，这是前所未有的痛感，比以往每次都要难过，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两半。褚辰抱住自己的脑袋，痛到呻.吟出声，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话，怎么也挥之不去。
  当他闭上眼睛时，无数个记忆破碎朝他袭来，他看见许多过往的画面，亲人、朋友，还有陌生而凶狠的面孔，各种各样的声音围绕在他身边，一时间在他脑海里炸开了锅。
  意识一点点的模糊，晕倒之前，他又听到李慕泽焦急地在唤他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李呆呆还是褚辰。
  *
  “陈医生，呆呆没事吧？”
  李慕泽见到陈携炜从诊室里走出来，一个短跑冲刺过来，抓住对方的衣袖便紧张地问。
  陈携炜温和的面孔无异样，语气很轻：“受了一点刺激，这次反应这么大，想必跟近期的催眠治疗有关，我会找舒雅医生问问具体情况，不用担心。”
  闻言，李慕泽一颗上窜下跳的心渐渐平稳，“他的身体不要紧吧？”
  “没事，”陈携炜说，“吃了一点安神药，对身体没有危害，他还在睡，这种情况尽量不要打扰他。”
  “谢谢。”李慕泽点头应道。
  他先是进去看一眼褚辰，确定人没有大碍，他来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面容静静思考。
  关于爱人怀孕这件事，他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心情复杂到极致，激动、紧张、喜悦，还有恐惧。他和褚辰一样，对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有些惊慌失措。
  褚辰过激的反应，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换成是他，突然被人告知可以怀孕生子，那估计他会疯。
  空气静止数秒。
  他垂下眼眸，拧开水龙头，单手捧起冷水抹了一把脸。
  从洗手间出来时，他冷不丁被人拽住胸前衣领，还未等看清楚是谁，他身形一晃，被人用蛮力拽到无人的楼梯口。
  定眼一看，居然是褚钧。
  褚钧左右巡视一番，确定没外人，凑近一些问：“小五是不是有了？”
  带着点喜悦，还有点佩服之意，总之没在这双眼眸里看到惊讶。
  李慕泽轻扯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好像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惊讶，只有他和褚辰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李大神，我居然要当叔叔了！”褚钧当他这副表情是默认，开心到想不顾场合放声大笑，似乎比他这个亲爹还兴奋。
  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留下来，现在还是个未知。李慕泽无声叹口气，没有心情跟褚钧庆祝，转身想走人。
  褚钧哪能让他轻易走，两步上前挡住去路，一脸得意的表情：“陈渣浪不肯跟我说实话，他当我耳聋？你们说什么我都听见了。”
  “既然如此....”李慕泽皱起眉头，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都不觉得这件事很惊奇吗？”
  褚钧双臂环胸，嗤了声：“李大神，我有什么好惊奇的，小五什么体质我早就知道，不过有一点我确实挺惊讶的，我是真没想到....”
  停顿一瞬，褚钧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含着惊讶说完剩下的半句话：“你居然是在上面！”
  “……”李慕泽差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白吗？
  “我家小五A爆了，凭什么让你压啊。”就这一点，褚钧很不服气。
  李慕泽勾起唇角，故意气人，“他不仅让我压，还给我生娃，你能怎么样，你只能干瞪眼看着。”
  “……”
  这一趴，褚钧完败。
  *
  褚辰沉沉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发现李慕泽很担心地望着他，眼睛里仿佛有一万句话要说。
  “哥。”他低低叫了一声，语气仍旧发抖。
  李慕泽赶紧应声：“我在。”
  褚辰眼底的冰冷和疏离已褪去，只剩慌张和无措的恐惧，他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肚子，又很快松开手，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往李慕泽怀里钻，害怕到声音都带有哭腔：“哥，我不要生孩子，求求你了，我是男人，我不想大肚子。”
  “呆呆，没事的，”李慕泽将他搂紧，轻抚他的脊背安慰，“你不喜欢，那就……不要。”
  褚辰鼻尖酸涩感浓重，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这次哭得特别凶，边哭边抓着李慕泽的衣襟用来擦鼻水，抽抽噎噎的很难过。
  李慕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等他自己平复情绪。
  这副画面恰巧被路过的褚钧撞见，褚钧探头进来，白眼一翻，张开嘴对李慕泽小声说：“我刚才说他A爆的话，现在收回。”
  李慕泽没表情，长腿伸直，用脚把诊室虚掩着的门关上。
  褚辰哭累了，再加上怀孕的关系情绪容易波动，哭了一会儿又趴在李慕泽的怀里睡着了。
  李慕泽用外套把人裹紧抱到床上，帮人把眼泪擦干以后，他不动声色地离开诊室。
  他在办公室找到陈携炜。
  “你们想好了？”陈携炜坐在办公椅，身子前倾，双臂敷在桌面，问这个问题时表情略显严肃。
  “想好了，”李慕泽倒是淡然无波，早就做过思想准备，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失落，“他不喜欢，我是不会强求他的。”
  陈携炜总觉得可惜，还想再劝几句：“李先生，不如....”
  “陈医生，”李慕泽毫不避讳地打断，嗓音沙哑了几分，“你我都清楚，李呆呆都接受不了，何况是褚辰呢。”
  陈携炜无言以对。清醒地分析完利弊，只得点头：“好，手术时间我来安排。”
  褚辰再次醒来是晚上，外面太色已黑，室内只点亮一盏射灯，他靠在床头蜷缩身体，双臂抱住膝盖，很用力的模样像是要把凸出来的肚子压扁。
  过一会儿，门被人推开，李慕泽走了进来。
  先是把灯全部打开照亮整个房间。李慕泽走近一些，很自然地坐在床边，笑的温柔：“醒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褚辰刚点头又很快摇头：“不，我不想。”
  李慕泽掀开被子的手顿住，抬眸问：“怎么了？”
  褚辰咬着下唇，又湿了眼眶：“被阿姨叔叔知道，一定吓死了，我不想....”
  “好，那就不回。”说罢，李慕泽帮他掖好被角，现在什么都依着他。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一道缝隙，李慕泽看一眼，起身要去关上，袖子忽然被人拽住了。
  是褚辰，眼神朦胧，有点害怕还有点期待，更多的是紧张，“李慕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李慕泽反握住他的手，重新坐回床边，声音非常柔和：“不会，不管你是褚辰还是李呆呆，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真的？”褚辰亮晶晶的眼睛忽而瞪大，像是看到希望的光芒，“曾经的褚辰你也喜欢吗？”
  李慕泽看着他，嘴角浅浅一动：“喜欢。”
  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善意的谎言，传到褚辰的耳朵里，他都很开心。
  李慕泽把他拥入怀里，又在他耳边说：“呆呆不用怕，陈医生会安排好手术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结束以后，一切回归正常。”
  褚辰又想哭，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李慕泽问。
  褚辰吸了吸鼻子，有点窘迫之色：“我，我....”
  “怎么了？快告诉我，我去找陈医生。”李慕泽急得两眼发慌。
  褚辰缓缓抬起头，脸上染了红，撇嘴说：“我好饿。”
  “……”
  *
  褚辰不想回别墅小院，李慕泽自然是不会强求的，不过外面太危险，他只能先把人安排在陈医生的工作室，身边有陈医生和褚钧照顾，他能放心不少。
  接连两日没有回家，李爸李妈不得不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李慕泽没说实话，只说工作很忙，过几天回。
  好在李爸李妈不是爱唠叨的人，叮嘱他注意身体，其他的没再多问，倒是李妈妈空出一嘴，问褚辰去哪里了。
  李慕泽收敛神色，只说句出差，回答的滴会不漏。
  安顿好父母和爱人，李慕泽必须回一趟公司，再不现身，NJ会联合全联盟的人拿刀杀到他家里去找人。
  作为联盟主席，好多文件需要他亲自审批和签字，一来公司就被众人堵在办公室门口，忙的焦头烂额。
  “叩叩叩”，刚安静不到两分钟的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李慕泽正在看某个项目签订的合同，头也没抬地回应：“进来。”
  徐向阳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直奔着他走来：“李大神，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李慕泽扫一眼，有些抱歉：“最近太忙，辛苦徐总了。”
  这话徐向阳听得耳朵要起茧子，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敲了敲桌面：“你先看我手里的这份。”说着，直接扔到他面前，盖住了合同。
  资金运转方案。
  李慕泽看着文件上面一行醒目的黑体字，有些不解：“怎么了？”
  徐向阳揉眉心，声音沉稳：“你不知道？时代资本出事了，准确地来讲，应该是褚三少名下负责的分公司全部出了一点问题。”
  李慕泽心里“咯噔”一下，最近几天他被自己当爹的喜悦冲昏了头，不仅对公司的事儿不上心，褚源那边的进展也没有及时跟进。他拿起策划书翻开看两眼，眉头紧皱：“时代资本的资金链断裂，会不会耽误联盟赛事的启动，公司是有备用的运转资金。”
  徐向阳有点无奈地摊开手：“看情况，幸亏《绝地反击》的市场效绩很给力，玩家络绎不绝，还不至于让刚成立的联盟倒台，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害怕时代资本突然提出撤资，到时候真的是功亏一篑。”
  “我明白了，找时间我会和褚源见面详谈，”李慕泽撂下手里的文件，很淡定地做出回应，“联盟赛事按照原计划进行，资金方面如果有问题，咱们就启动B计划，我这边有渠道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徐总放心，你既然选择来到NJ，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徐向阳笑了笑，说：“李大神也请放心，我这人做事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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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特别神奇
  手术时间经双方确认已安排妥当， 由陈医生亲自持刀。
  术前需要做一次检查，因为褚辰身体特殊的原因，手术只能以刨腹的方式引流， 在这之前医生需要确定胎儿的大小和发育状况。
  李慕泽推掉上午的会议， 紧赶慢赶来到陈医生的工作室。他来的时候， 褚辰早早就躺在诊室的检查床等待， 一手敷在肚子上瞎摸， 眼睛出神看着地面，旁边放着各种医用器械。
  平复几天过后，褚辰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有过激的反应，少了些恐慌倒是多了几分忧虑， 变得少言寡语， 一天之内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抱着肚子发呆。
  “呆呆，”李慕泽轻唤一声， 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褚辰点点脑袋。
  闲聊几句， 调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俩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提孩子，不多时陈携炜便领着医护人员进来了。
  “先做一次三维彩超。”陈携炜说，走到检查床边， 自然落座。
  李慕泽和褚辰都听不太懂， 医生说什么他们只会点头答应。
  陈医生身边跟进来一位护士， 进来以后她直奔褚辰走来， 手法利落娴熟地掀开褚辰的上衣，露出微鼓的小腹。
  褚辰吓了一跳，很想用手挡住，但考虑到这位是专业人员最终咬牙忍下来。
  护士戴上医用手套， 拿出类似清油的药膏，挤出来一点，放到褚辰光滑的腹部，轻轻敷平。
  陈携炜递过来一个像听趁器的东西放在褚辰的腹部，放上去以后，旁边的显示器出现黑乎乎的画面。
  陈携炜指着说：“17周至20周是可以看到胎儿的形状，四个月属于中期妊娠，小五近期营养过剩，再加上何斯体质的胎儿本就比正常胎儿发育要快，小家伙现在体重超前，开始出现了呼吸运动。”
  听闻此话，李慕泽一溜烟地从检查床右侧蹿到左侧，他来到医生身后，弯下腰靠近显示器，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屏幕上，瞪大眼眸瞧了半天什么也没看懂，只觉不可思议：“陈医生，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看到宝宝的身体吗？”
  “可以，”陈携炜动了动手指，还有放在褚辰腹部的医用仪器，画面开始转动，“这里是头部，这里是腿，胎儿是蜷缩状态，身长大概18cm，这个时候宝宝已经长出毛发，皮肤较薄，全身红色。”
  李慕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心跳频率不断加速，紧张问：“宝宝没什么问题吧？会不会畸形之类的。”
  “没有问题。”陈携炜抬了抬眼镜，嘴角勾着一抹淡笑，用余光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褚辰，又看着李慕泽道，“要不要听一听胎心？”
  “哈？”李慕泽先是诧异万分，然后激动到搓手，“四个月就能听到心跳吗？”
  “可以，正常情况下三个月左右的时候就能听到胎儿心跳了，”陈携炜说，“我先来确定胎心的位置，你做好准备。”
  李慕泽连连点头，像小学生一样站的笔直，第一次乖成这样。
  陈携炜利用胎心听诊仪，小巧简单，放在褚辰微鼓的腹部，面容严肃地寻找胎心，很快他停下动作，摘下耳机递给旁边等待的李慕泽。
  李慕泽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插进耳朵里，然后他什么也没听见：“陈医生，没声音啊。”
  “你安静下来，”陈携炜打趣似地看他一眼，“别急，慢慢听。”
  李慕泽谨遵医嘱，静下心来聆听。
  “嘀嗒——嘀嗒——”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传入李慕泽的耳朵，很有节奏，很有力量，这是他在这世界上听过最美妙的音乐。
  这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要做爸爸了。
  听了一会儿，他察觉出不对劲：“陈医生，跳的也太快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陈携炜安慰一笑：“李先生不用紧张，正常胎心规律而有力，类似钟表声，每分钟大约在120次到160次之间都属于正常，因为孩子的新陈代谢较快，血液流动比成人快，所以心跳也要比成人快。”
  闻言，李慕泽安心下来，转而去看褚辰。
  褚辰一直保持安静，两眼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考虑到这个未出生的婴儿很快要离他们而去，李慕泽说不伤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把耳机递到褚辰面前，轻轻问：“呆呆，你要不要听一听，特别神奇。”
  对每一位要当爸爸的男人来说，听胎心都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李慕泽觉得以后应该没有机会了，他不想让褚辰错过。
  褚辰犹豫了几秒才接过来，意外的双手不再发抖，平稳地戴上耳机，目光始终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肚子。
  褚辰当然也听到了，有种难言的感觉让他湿了眼眶，特别想哭。
  因为有外人在场，他强忍住眼泪，拔掉耳机还给护士，一句话没说。
  各项检查完毕，确定手术可以顺利进行，陈携炜收好仪器，站起身打算离开。
  临走之前，提醒道：“手术时间安排在三点钟，提前二十分钟进入手术室，会有麻醉医生先给药进行全麻状态，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先放松心情聊一聊。”
  听到这话的时候，褚辰的手明显颤了一下。
  等人都出去，李慕泽急忙凑到他身边，握住那只凉冰冰的手，不停安慰：“呆呆不用怕，陈医生说手术最多一个小时，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哥，”褚辰终于开口，嗓音干涩，“我觉得....”
  “怎么了？”李慕泽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起身就要去找医生，手腕却被他拽住。
  李慕泽不解地回过头，只见褚辰憋在眼里的泪水滚了下来。
  “我觉得.....他想活下来。”说完以后，褚辰眼泪更凶。
  李慕泽愣了一下：“谁？”
  褚辰难过得要命，指着自己的肚子：“他／她，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心跳的太快了。”
  明明是该害怕的，可是当褚辰听到胎心的一瞬间，恐惧的情绪被那类似钟表声的心跳敲散，剩下的只有难过。
  他抽抽噎噎地抹眼泪，总觉得不是自己想哭，而是肚子里的那个想哭。
  “呆呆，你没事吧！”李慕泽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抱住他的身体去轻抚脊背，“放松身体，放松心情，早知道就不让你听了，你要记住陈医生的话，术前要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才不会落下病根。”
  褚辰哭得更来劲，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的孩子要没了，你让我怎么保持愉悦的心情...”
  “……”
  李慕泽仰头长叹，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片刻后，褚辰止住眼泪，抱着肚子满脸纠结。
  李慕泽抽张纸巾帮他擦鼻子，看见纸巾整整塞满垃圾桶，忍不住笑出声：“褚五少，你哭鼻子的模样真是...哈哈哈...”
  褚辰不明所以，小声问：“我怎么了？”
  像个小姑娘！
  李慕泽当然没说出口，只是捏住他的脸蛋，轻轻拧了一下：“很可爱。”
  褚辰撇嘴，倒是不哭了。
  李慕泽还住他的肩膀，轻声问：“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时间到了，我去通知陈医生。”
  “我，我....”褚辰做出抗拒的姿态，往床头缩了缩身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李慕泽只当他是怕疼，转身去拿拖鞋，然后想去拽他的脚腕，却被他迅速躲开了。李慕泽抬眸，有些不解：“呆呆，很多医护人员都在等我们，不要怕，你要相信陈医生，只是打针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疼，打完针睡一觉，醒来以后都结束了。”
  褚辰还是摇头，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低喃道：“我要％$％....”
  “什么？”李慕泽凑近一些，竖起耳朵。
  褚辰慢吞吞抬起头，像是决定扛枪上战场生死一决的战士，眸里满是坚定：“我要把他／她生下来！”
  李慕泽愕然，按住褚辰的肩膀摇了一下：“呆呆，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生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人命关天，你要考虑清楚。”
  褚辰眼底闪过纠结之意，但转瞬即逝。李慕泽即便伪装的再好，他也在对方的眼底深处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期盼与爱意，又联想到李慕泽听到胎心时露出的笑容。他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我想好了，我要生下来，我很好奇，他／她长得到底是像我还是像你。”
  “……”
  为什么会纠结这个？
  李慕泽张了张嘴，面上没表情，内心风急浪高。
  褚辰略感不自在地垂下眼眸，低喃道：“你也有听到，陈医生说孩子已经成形，而且都长毛了，说明它真的很想活下来，我不想当杀人犯，已经为我死了那么多人，我不想再....”
  “那不一样的，”李慕泽按住他的手，“呆呆，这完全是两件事。”
  “你，你不喜欢它，对吗？”褚辰的眼神小心翼翼，还藏着试探，“你会不会觉得男人生孩子是怪物....”
  “我喜欢啊！”李慕泽被逼得只能说出心里话，声音不自觉拔高，“呆呆，我可喜欢了，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做梦都笑醒了，但是我不能自私的只想做爸爸，对这件事我们要保持理智，我要考虑到你的身体，何斯体质受孕，生产时会有一定的手术风险，我怕你会出事，还怕你以后会……后悔。”
  “我不后悔。”褚辰忽然倾身向前，双手还住男人的脖子，心中隐隐有股暖意流淌，“我就知道你喜欢小孩，只要你喜欢，我就愿意，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
  兜兜转转，孩子居然有惊无险地保了下来。
  李慕泽找到陈携炜，还有点不好意思，连连道歉：“不好意思陈医生，让你们白忙活一场，待我跟其他医护人员说声抱歉，你们辛苦了。”
  已经是下班时间，陈携炜早已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他笑着指腕表：“麻醉医生和护士提早下班了，早有预料手术会取消。”
  “啊？”李慕泽怔愣住。
  陈携炜轻拍他的肩膀，似是表示祝贺，淡淡解释道：“一起进检查室的那位女士，她不是护士，她是我请来的产科主任医师，出来以后她便告诉我手术可以取消了，多年接触孕妇的经验告诉她，依照小五最近几天的表现是绝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李慕泽听了之后只觉得神奇，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陈携炜倒是不惊讶，仍旧是笑盈盈的：“既然小五决定留下孩子，那么我建议李先生，最好是抽空去褚家拜访一下蔺奶奶。”
  李慕泽：“……”
  是啊！搞大了人家孙子的肚子，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面都不露。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还是会来，早晚要面对，他也确实应该找个恰当的时间正式拜访褚辰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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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因为阿泽
  “爸， 妈，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让您二老知道。”
  李慕泽端坐在客厅沙发， 挺直脊背非常有规矩， 表情正式严肃， 像个马上要宣判罪行的法官。
  今天早上大地刚复苏， 趁人都还没醒， 李慕泽载着褚辰回到别墅区。
  到家以后，褚辰一溜烟跑到二楼，嘴上说是补觉，其实是不想面对李慕泽的父母。
  这么重要又惊奇的事， 肯定是交给李慕泽来处理。
  早餐过后， 李妈李爸就被儿子叫到客厅，被告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宣布。
  俩人对视一眼， 齐声道：“你说吧。”
  李慕泽深吸口气，话到嘴边又卡住， 有些担忧地观察母亲的脸色， 问：“妈，我记得你心脏没什么毛病吧？”
  李妈摇头。
  李爸很不耐烦，急道：“什么事儿你快说啊！是不是公司出了问题啊。”
  “不是公司， ”李慕泽眼底有暖意也有忧虑， “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好事。”
  啰哩啰嗦不说正题， 眼看李爸要发火， 他急忙补充道：“恭喜二位，你们要当爷爷奶奶了。”
  “……”
  对面的两位齐齐愣住，好像是没听懂。
  李慕泽无声叹息，就猜到是这种结果， 继续解释：“我是准爸爸，我有孩子了，预产期是八月份，在这期间....”
  “你说什么？！”李爸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怒呵一声，顾不得腰疼，气得站起身，指着他怒气冲冲，“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为什么会有孩子，你是不是在外面乱搞，不小心把别人家的闺女....”
  “爸，”李慕泽皱眉打断，“您这脑洞也太大了，您听好，孩子是我和褚辰的。”
  “老公，你先别激动，听阿泽说嘛。”李妈按住李爸的肩膀，时刻观察对方的老腰，转头又对李慕泽说，“你和褚辰的孩子，你俩代孕吗？”
  “不是，都别瞎猜了，”李慕泽轻摇头，双手握紧，很直白地讲，“褚辰是何斯体质，他怀孕了，四个月，我们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这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不会在褚辰面前说第二次，孩子是我和褚辰亲生的，六个月以后，你们就要当爷爷奶奶了。”
  这简直是深水炸弹，轰得李爸李妈当场呆滞，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消息，等反应过来后，李妈妈激动地晕了过去。
  *
  *
  *
  李慕泽站在长廊的窗边，背影翩翩，一手拿着电话。
  “妈，你在呆呆面前别总说孩子孩子，他现在很敏感，你不需要对他太温柔，这样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女人，现在情况特殊，您和我爸辛苦了.....嗯嗯，我还有其他的事，先这样。”
  结束通话，李慕泽转身去敲病房的门：“萧然，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泽哥。”萧然小跑过来开门，左肩背着行李包，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病号的生活用品。
  李慕泽淡淡扫一眼，转而看向他身后坐轮椅的萧靖，眉心一蹙，很快收回视线，对萧然道：“车在楼下等着，快一点。”
  “知道了，”萧然笑道，“泽哥，我哥他腿还没好呢，不太想出院，昨天别扭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劝降。”
  李慕泽眉头更紧，冷声：“不想也得想，由不得他，你们动作快一点，我去楼下等。”
  等人走以后，萧然说话的底气足了。双手去扶萧靖的轮椅，唠唠叨叨：“哥，你听见了，泽哥也是为你好，这几天又派保镖又是亲自来接人，你这还不情愿了，泽哥要是愿意接我回家，我乐得跟什么似的。”
  萧靖烦躁地捏眉，极度无语：“你懂什么！快点走。”
  萧靖宁可被杀手灭了，也不想一瘸一拐的去别墅小院天天看李慕泽和褚辰恩恩爱爱。
  现在这种情况，萧靖一个人在医院，即便身边有安保公司的人护着，李慕泽也放心不下，整个S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的别墅小院。
  方圆十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了如指掌。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原本安静的C区小院突然热闹起来。李爸李妈住在一楼客卧，萧靖来了之后住在主卧旁边的单间。
  一屋子都是病号，这倒是苦了李妈妈和蓉姐。一个闪了腰，一个瘸了腿，还有一个……怀了崽。
  近期NJ很忙，联盟春季赛已启动，李慕泽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以后只要有时间就会陪伴褚辰，一夜过后，又是起早走人不见人影。
  下午闲暇时光，李妈在厨房熬鸡汤，满屋子的香味，馋得李爸拖着腰走进来闻一闻。
  李妈胳膊一伸挡住，小声说：“老公，这是给小辰和萧靖的鸡汤，没你的份。”
  李爸忍不住提醒：“我记得阿泽刻意交待过，别让小辰吃太狠了，孩子已经超重了。”
  “哎呦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啊，”李妈一脸嫌弃，“这几天都看不见他人影，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有时间也不说陪陪小辰。”
  李爸自然而然的为儿子说话：“阿泽现在是大老板了，男人要已事业为重，有你照顾小辰，他很放心的。”
  “你们男人烦死了，总是拿事业当借口，我能理解小辰的心情，我怀阿泽的时候，你总往动物园跑，我就觉得我们娘俩在你心中都没有猴子重要。”
  “好啦好啦！我错了，我闭嘴行吧。”
  ……
  半刻钟的时间，李妈妈端着两碗熬好的鸡汤来到小院外。
  褚辰和萧靖东一个西一个，离得远远。褚辰坐在门口画画，萧靖栽在靠墙的躺椅上拿着手机玩游戏。
  见到长辈，俩人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接过李妈手里的汤碗。
  “你们快坐下，我来就好。”李妈声音温柔，满脸堆笑，生怕这俩人有个好歹。
  褚辰接过汤，捧着碗不爱说话。
  萧靖很是悠然自得，也不怕烫到舌头，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
  李妈说：“我再给你盛一碗。”
  萧靖点头应道：“辛苦了阿姨。”
  李妈说不辛苦，端着空碗转身走回屋里。
  小院外又恢复宁静。
  褚辰的那碗汤只喝两口，放在一边没再动。他把注意力集中到画板，强迫自己不要惦记碗里的肉。
  “辰儿~~”
  萧靖拄着拐杖迈小步来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的画板，笑道：“没事儿，吃吧，阿姨刻意为你熬的汤，我不会告诉阿泽的。”
  褚辰面无表情地嘴硬：“我不想吃。”
  萧靖笑了声，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褚辰放下画笔，转头看人。
  俩人默默相视，无言半晌，褚辰忽然开口：“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萧靖没听说过何斯体质，当然会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以他和褚辰的关系，就算不大声嘲笑也要说几句风凉话给对方添堵。
  但是萧靖除了惊讶之外，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归根结底，他就不是一个幼稚的人。
  有些事木已成舟，他就算做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
  改变不了李慕泽爱上褚辰这个事实。
  他扫一眼褚辰的肚子，轻飘飘地说：“我挺羡慕你的。”
  褚辰薄唇紧抿，一时不语。
  萧靖脸上的笑容扩大：“我也想像你这样，兴许还能玩个一夜情带球跑的剧情，可惜不给我机会。”
  褚辰冷脸，拿起画笔的手有些抖。
  萧靖知道他是误会了，轻声解释：“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褚辰冷淡的面容出现一丝动容。许久，才道一声：“谢谢。”
  萧靖诧异地挑眉，一手摸着下巴，观察一会儿说：“褚五少，你变了很多。”
  闻言，褚辰稍有不解：“哪里变了？”
  萧靖弯腰，长臂搭在座椅扶手，身子前倾，“这要是放在以前，我被阿泽接回来，你还不得作上天啊，想必方圆十里都是醋味。”
  “情况不一样。”褚辰面色不改，视线回到画板，一边作画一边说，“我比以前更自信，李慕泽比以前更喜欢我，你对我构不成威胁。”
  萧靖：“……”
  萧靖摸摸鼻子，连连点头：“那倒是，哎！谁让我一门心思只做兄弟呢，早知道应该给你一点危机感。”
  褚辰神色微变，瞥一眼，收回视线。
  萧靖懒洋洋地放松身体，瞅着人说：“忘记跟褚五少说声谢谢，那天在医院，是你救了我。”
  “不需要，”褚辰不为所动，声色仍旧很冷，“你也是因为我才会进医院，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你错了，我不是因为你，”顿了顿，萧靖目光变得深沉，嗓音也不自觉压低，“我是因为阿泽。”
  这一句话就跟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褚辰瞳孔一缩，心里憋的那股火释放出来，他冷眼看着萧靖，思绪纷乱，眸中寒意渐浓。
  萧靖不以为意，勾着抹淡笑，点开手机里的单机游戏，边操作边说：“是不是有危机感了。”
  褚辰不语，别开脸紧盯画板。钝痛缓慢地覆盖他的神经末梢，带着麻痹过后的昏沉，他突然觉得头晕恶心，双手垂落在座椅扶手，闭眼陷入另一个世界。
  短短数秒钟，他脑海放映很多过往的画面，有很多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同一时间出现。
  “褚辰，你怎么了？”
  萧靖察觉到不对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努力呼吸，慢慢睁开眼：“我没事....”
  “就这还没事呢？”萧靖把那碗还没喝完的鸡汤递到他嘴边，“你真是够吓人的，怪不得阿泽不放心，你可千万别晕倒，不然阿泽还以为是我使坏，鸡汤还是热的，你先喝一口缓缓。”
  鸡汤....
  褚辰脑后疼痛加重，眼前的汤碗出现重影，他好像看到一个女人，面容亲切带笑，手里同样拿着一碗鸡汤递给他喝，画面忽然变得模糊，他愤力挥开眼前的手，倏地站起身远离刚才的座位。
  萧靖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猝不及防地被泼了一身鸡汤，气得脸瞬黑，拄着拐杖站起身，怒道：“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褚辰脸色渐白，抱着头蹲下身，痛苦地低喃：“好痛，真的好痛....”
  “什么好痛？”萧靖一瘸一拐地向他靠近，“你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我现在就给阿泽打电话。”
  阿泽，阿泽是谁...
  褚辰精神恍惚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男人，面孔极其陌生，他疑惑道：“你又是谁？”
  问完以后，他失去意识昏倒在地，任萧靖怎么叫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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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知道啦
  私人茶馆， 二楼靠窗的一间雅间。
  李慕泽喝完一壶茶，等了大约十五分钟，茶馆的主人珊珊来迟。
  “李总， 不好意思， 让你久等了。”褚源坐下以后，先是道歉，抬手叫服务生换一壶新茶。
  李慕泽表示无所谓，礼貌性问：“褚总， 你最近好像很忙， 公司运转的如何？”
  褚源眉心一蹙：“内部出了一点问题， 再加上公司旗下的项目被人联名上诉， 确实有些棘手，已经在解决了。李总放心，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暂时不会停止NJ的投资资金，联盟赛事可以照常进行。”
  关于褚氏集团内部的情况，李慕泽只是客套地问一嘴，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他表示感谢地点头，执起茶杯抿了一口。
  “有褚总这句话就够了。”
  褚源看着他打量一番，开口说：“小五最近怎么样？”
  自从得知自家弟弟有孕， 褚源和陈携炜的反应差不多， 除了最开始觉得憋屈以外， 接受事实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淡定。不过有一点褚源很惊讶，万万没想到褚辰居然会同意留下孩子。
  褚源确实很忙，忙到近日抽不出时间看望体质特殊的弟弟。
  提到褚辰，李慕泽不论是在任何场合， 他总是会露出温柔的笑意：“能吃能睡，最近在努力减肥，陈医生说他需要控制食量，他跟一般的孕夫还真不一样，只吃不吐。”
  褚源笑着点头：“没错，小五体质特殊，他从小就很聪明，体力充沛，身体素质很好。”
  确实如此，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安然无恙，除了幸运加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怀孕的话题告一段落，褚源坐正身子，脸色渐变，神色正经地开口：“李总，小朴的尸体，昨天下午警方在东区附近的水库找到了。”
  即便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慕泽还是沉了脸：“确定吗？”
  “嗯，”褚源应了声，“他的家人从C市赶过来，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是根据随身物品和胎记，已经确认了。”
  李慕泽捏了捏眉心，不说话。
  褚源十指相扣放置桌面，身子前倾，低声：“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公司内部出了问题，事有蹊跷，还需要再等一等。”
  “等谁？”李慕泽问，“等到褚辰恢复记忆吗？”
  褚源说：“不仅是小五，你还记得黄毛吗？”
  “当然记得。”李慕泽点头。
  褚源接着道：“黄毛的尸体经过直系亲属签字已经火化，不过在这之前法医接触过尸体，尸检报告中写到，黄毛的死确实存有疑义，这份报告并没有经手派出所的人，而是已加密文件的形式送到省检察院，检察院的领导很注重这起案件，联合省公安厅已经秘密成立专案组，专门调查辖区派出所内部存在的黑.警，我们现在不仅要等小五恢复记忆，还要等专案组揪出黑.警供出幕后主使，只是这件事牵连的人会很多，想必S市会掀起动荡。”
  李慕泽是佛系玩家没错，不过该懂都懂，这其中的水有多深不言而喻。他静静喝茶，心思缜密：“褚辰有没有说过，他最近催眠的效果如何。”
  褚源疑惑挑眉：“你问我？”
  李慕泽倒满茶水，继续喝茶。
  褚源说：“现在的小五只相信你一个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李慕泽咳了声，面色自然：“我最近也很忙，没来得及关心他，还以为他会跟你位亲哥哥诉苦。”
  “小五从来都不会诉苦，”停顿一瞬，褚源又加一句，“不管是失忆前的小五还是失忆后的小五，都不会。”
  失忆，恢复记忆...
  只要提到这方面，李慕泽就莫名的心烦意乱，他放下茶杯，一脸正式地看着褚源，话锋一转：“褚总，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褚源爽快应道：“你说。”
  李慕泽自然反应地整理衣衫，正襟危坐：“我想要以褚辰男朋友的身份拜访蔺奶奶，呆呆怀孕了，还是有必要给家人一个交待。”
  褚源微表诧异地扬眉：“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李总不打算踏进褚家半步呢。”
  “褚总误会了，”李慕泽解释说，“我原本是打算等褚辰恢复记忆以后再正式拜访，不过计划有变，呆呆的肚子……”
  一天比一天大了。这话李慕泽觉得很别扭，没说出来。
  褚源了然微笑：“我明白了，其实奶奶正有此意，她也想见你一面。”顿了顿，褚源嘴边笑意加深，“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她最疼爱的小五迷得家也不愿意回。”
  李慕泽：“……”
  李慕泽站起身，主动伸出手，面带谢意：“麻烦褚总了。”
  褚源回握：“客气，约好时间，我通知李总。”
  *
  李慕泽临走之前去了趟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问题，他站在洗手台洗手，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打电话的人是李妈妈，心急如焚，告诉他褚辰晕倒了。
  李慕泽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马不停蹄地赶回别墅小院。他回来的时候，褚辰已经醒了，正靠在卧室床头喝着李妈妈煮的糖水。
  他吓得一身冷汗，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夸张的形容，还以为褚辰摔倒流产了呢。
  “怎么回事？”
  他在小院外找到萧靖，想问问具体原因。
  萧靖早就料到他会来质问，语气轻巧：“跟我没关系哈，是他自己晕倒的，别碰瓷。”
  “我没说跟你有关系，”李慕泽皱眉，迈步子来到萧靖身侧，睨着那条还没有拆石膏的腿，语气柔和不少，“萧靖，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找你只是想问问具体过程，你不要误会。”
  萧靖愣了下，眼睛微眯，随后出拳怼了他肩膀一下，“误会你妹啊，你他妈跟我客气什么！”
  “那你倒是说啊。”李慕泽着急。
  萧靖慢吞吞地转身，指着门口竹椅的位置，说：“在那里晕倒的，突然发疯了一样，一直喊头疼，放心吧，肚子没疼，娃还在。”
  李慕泽无视他的不正经，严肃脸：“还有没有其他的表现？”
  “其他...”萧靖努力回忆，想到褚辰双目无神的画面，压低了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的褚五少，就好像我们第一次在拍卖会见面，他问我是谁。阿泽，你要做好准备，我总感觉褚辰变了很多，不管是说话还是性格，他也许.....要恢复记忆了。”
  萧靖都能感受到褚辰的改变，何况是李慕泽呢。
  他面色不改地点头，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呆呆最近在接受催眠治疗，会想起来一些事情很正常，我早有准备。”
  萧靖轻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二楼主卧内。
  褚辰小口喝着糖水，已经喝完整整两碗，喝到第三碗的时候，李慕泽推门进来了。
  李慕泽瞅一眼坐在床边笑盈盈的母亲，轻点下头：“妈，辛苦了。”
  李妈连连摆手：“不辛苦的，小辰可能是低血糖，我煮了一些糖水，喝完以后他好多了。”
  “没错，”褚辰乖乖附和说，“不晕了，谢谢阿姨。”
  李妈说句不客气，很有眼力见地端着托盘离开，还体贴地把卧室门关严。
  李慕泽缓步靠近，在床边坐下，一手轻抚褚辰额头的碎发，满眼关心：“萧靖说你头疼，好些了吗？”
  褚辰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露出甜甜的笑容：“已经不疼了，哥，你这几天都好忙。”
  “我尽量抽空陪你。”李慕泽保证。
  “真的吗？”褚辰大眼睛闪闪，很是期待，“我看天气预报，下周有雨，你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S市每到这个季节总是阴雨绵绵，温度也是忽高忽低。褚辰打心底讨厌雨天，每次下雨他都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而且最近心慌的严重，见不到李慕泽他就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李慕泽在心里默算日期，想了想说：“下周要去A市出差，联盟赛事第一场，我是联盟主席，必须到场。”
  几乎是瞬间，褚辰的眼泪在眼圈打转。李慕泽急忙补充说：“带你一起去。”
  “这还差不多！”褚辰一直是演技派，吸了吸鼻子很快就把眼泪吞了回去。
  他掀开被子直起上半身，可以说是扑到李慕泽怀里，他用自己滚烫的脸颊去蹭对方微凉的脖颈，抱怨又撒娇：“哥，你好几天都没有.....抱我了。”
  李慕泽喉结一涩，按住他不老实的手，开口嗓子就哑了，“呆呆别闹，小心压坏你肚子，咱们再忍忍。”
  “我不想忍了。”褚辰急不可耐地去亲他的侧脸。
  经过天人交战，理智与欲望的抗衡，李慕泽终究是狠下心，用点力气扒开褚辰缠绕的手，深呼吸：“听话，现在不合适。”
  “陈医生说可以的。”褚辰撇嘴。
  李慕泽诧异道：“你问了？”
  褚辰脸皮还是很薄的，耳朵染了红，小声“嗯”了一声。
  “那也不行，”李慕泽还是不同意，“我答应你，出差回来，一起补上。”
  褚辰咬了咬下唇，声音很低：“你是不是嫌弃我啊。”说完，瞄一眼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瞎说什么呢！”李慕泽给气笑了，双手抱住他的肚子揉一揉，揉完以后用手指戳，就跟玩面团般，“我喜欢的要命，怎么会嫌弃呢，不准胡思乱想，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虽然不能做，但是可以....”
  褚辰期待万分：“可以怎么样？”
  李慕泽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傻瓜，玩亲亲啊，跟上次一样的玩法。”
  想到上次李慕泽的做法，那真是每一寸皮肤都没有放过。想着想着褚辰全身都红成煮熟的大虾，即紧张又期待，伸出小指去勾李慕泽的手指，“拉勾，晚上要亲我。”
  李慕泽脸也热了起来，幼稚地跟他一起玩拉勾，“亲，使劲亲。”
  褚辰被逗笑了，乐呵呵地往人怀里钻，俩人动手动脚抓痒痒，抱在一起嘻嘻哈哈了好半天。
  分开以后，褚辰倒在床上不起，又开始犯懒。
  李慕泽从兜里掏出几颗酸果子塞进他手里，笑道：“奖励。”
  褚辰当宝一样捧在手心，歪着头问：“什么奖励？”
  李慕泽轻捏他的脸颊：“听话的奖励，乖乖的以后要保持运动，不许再偷偷吃油炸食品，知道吗？”
  褚辰含进嘴里一颗果子，点点脑袋：“知道啦。”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架空，现代架空，现代架空！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作者文中提到的检察院和公安厅都是瞎掰的，跟现实一点也不沾边，切勿当真，也别较真，谢谢。


第90章 旺仔和米苏
  翌日下午， 李慕泽找个借口从公司的饭局逃脱，喝了一点酒，他站在家门口吹风想散散身上的酒气， 闲来无事点了一根烟。
  他靠在门口栏杆抽烟的样子， 正巧被出门买日用品的李妈妈撞见，上下打量他几眼，睨着他说：“阿泽，小辰现在这个样子， 你还抽烟呢。”
  李妈随口的一句话， 倒是点醒了李慕泽。他当即决定戒烟， 掐灭还没燃尽的半支烟， 抬脚往小院里走。
  院里他遇见正在打电话的萧靖，二话不说掏出兜里剩余的半盒烟扔给对方， “给你了。”
  萧靖用肩膀夹住电话， 双手接住烟盒，满目不解，觉得他莫名其妙。
  李慕泽之所以提早回来，是因为下午两点褚辰约了舒雅医生见面， 他答应褚辰要亲自送对方去陈医生的工作室。
  他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只能叫一辆专车。
  上车以后， 他靠在褚辰的肩膀就开始打瞌睡， 双眸紧闭， 呼吸声均匀有规律，一手紧紧握住褚辰的手腕。
  “哥，”褚辰小声唤，对方没反应， 又凑近一些，“你喝酒了，我闻到了酒味。”
  “嗯？”李慕泽懒洋洋地应道，“喝了一点点。”
  褚辰撇嘴，暗中伸出一只手去掐他的肚子，哪知李慕泽腹肌硬梆梆的，一块肉都没有捏到。
  “老实点儿，”李慕泽瞅一眼，“昨晚没摸够啊，真是个色魔。”
  褚辰红脸反驳：“我是要掐你。”
  俩人头部靠在一起，两张俊脸离得特别近，很适合说悄悄话。李慕泽瞄一眼前方认真开车的司机，微偏过头，小声说：“忘记问陈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提起这方面，褚辰自然反应地紧张起来，不安地看一眼司机，音量更小：“回去说。”
  李慕泽故意逗他：“就在这里说。”
  “你到底要干嘛。”褚辰小声抱怨，很不悦地把嘴唇抿成一条线。
  李慕泽轻轻笑出声，一手探进他的外衫，手掌覆在圆滚滚的肚子，“你这几天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啊，正常来说五个月才显怀，你是不是又偷吃东西了。”
  这简直是在褚辰的雷区蹦迪。他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嘴上说不过只能气呼呼地干瞪眼。
  李慕泽接着又道：“呆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总之是围绕着宝宝的话题就过不去了，由此也证明，李慕泽是真的喝酒了。
  褚辰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李慕泽大笑：“我是孩子的爸，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你小声一点...”褚辰吓得去看司机，还好司机一脸严肃地在开车，没有关注他们。
  “别紧张，”李慕泽安慰，“我都想好了，男孩叫旺仔，女孩叫米苏，都是你爱吃爱喝的，将来孩子一定像你。”
  “我不要，”褚辰一秒变严肃脸，很认真地说，“要像你的，我就是喜欢缩小版的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所以才会同意....”
  “那就生个女儿吧，像我的女儿，一定是超级大美女。”李慕泽臭不要脸，突然对自己的长相有信心了。
  闲谈片刻，车子停在一栋高端写字楼门前。
  舒雅医生早就到了，正与陈携炜在办公室喝咖啡聊天。
  李慕泽把人送到以后便迅速消失，他不太想跟舒雅医生讨论有关褚辰的治疗成果，独自找个没人的单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让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
  另一边，一切准备就绪。
  尽管经历过很多次，但每当进入到这个房间，褚辰仍旧下意识的紧张抗拒，他绷紧身体靠在躺椅，接过舒雅医生递来的一杯效素营养液，喝完以后，闭上眼睛思考。
  陈携炜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迈着步子来到他身侧，微凉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柔声说：“小五，放松身体，要相信舒雅医生，把自己交给她。”
  褚辰缓缓睁眼，看着上方熟悉的容颜，不经思考地唤句：“携炜哥。”
  话音落下，俩人皆是一愣。
  陈携炜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嘴边绽放亲切的笑容。褚辰这一声“哥哥”，突然让他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那时候的褚辰还是个小不点，经常从远处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抬起头大眼睛闪闪发光，奶声奶气地唤他白衣天使，后来是陈叔叔，再后来是哥哥。
  回忆过往，他的目光更柔和，手顺着那光滑的额头向下滑落，就像以前一样，他轻轻刮了一下褚辰的侧脸，笑容里满是溺宠：“小五，好久没有听到你叫我哥哥了。”
  褚辰有些恍惚：“陈医生，我也不知道....”
  “不用强迫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就好。”陈携炜轻声安慰。
  说完以后，他对舒雅眼神示意，转身离开休息室，主动把空间留给褚辰和医生。
  他刚走出休息室，就被人堵在门口。
  褚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表情，应该是把刚才的画面尽收眼底。美目瞪圆，双拳攥紧，气得浑身发颤，正用凶狠的眼神看着陈携炜，凶到恨不得张嘴把人吞进肚子里。
  陈携炜稳如泰山，没有丝毫心虚之色，语气很自然地问：“吃过午饭了吗？”
  褚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理智与冲动在脑海里打架，最终冷下脸，嘴边慢慢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没说话，转身就要走人。
  陈携炜拦住他：“小钧。”
  “滚你妈的！”褚钧直接开骂，回身便揪住陈携炜的衣领，用蛮力把人怼在墙壁，“老王八蛋，我有没有说过，离我家小五远一点，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你他妈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陈携炜眸底的温和一碎，很意外地掀起波澜，这副表情很难得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出现。
  “我没有....”褚钧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想解释又不甘心，只能红着眼睛与人对视。
  他没有说陈携炜很老的意思，明明知道对方最在乎的就是年龄....
  空气仿佛静止一般，双方互视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陈携炜修长的手覆上褚钧青筋爆起的手背，看似温和却极有力量，毫不费力地掰开对方纠缠的手。
  陈携炜保持一张温和淡然的面孔，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轻声说：“我对小五，只是把他当小辈看待，我们的年龄差摆在那里，你不需要担心。”
  “那我呢？”褚钧直接问，目光炯炯，“我在你眼里也是小辈，对吗？”
  陈携炜喉咙不易察觉地滚动，似乎比对方更纠结这个问题。思索许久，才道：“对，你和小五一样。”
  “呵...”褚钧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眸中怒意更盛。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敢靠近只能看着，出去历练几年他现在胆子大了不少。
  他慢慢凑近陈携炜，两人身高相仿，他没比陈携炜矮多少，稍微抬头就能跌入对方的视线里，他直视陈携炜处事不惊的眼眸，心中一阵绞痛，嘴角掀起嘲讽的冷笑：“陈携炜，你说把我当小孩，那你艹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想！”
  在这一瞬间，褚钧终于在陈携炜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动容。
  这个话题果然敏感，陈携炜开口嗓音即哑：“小钧，关于这件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解气，这条命都是你的。”
  语气停顿几秒，又低声道句：“对不起。”
  他垂下眼眸，心底深处的道德感与愧疚感同一时间涌上心头，让他没办法面对现在的褚钧。
  “又是对不起，你他妈只会说这一句！”褚钧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显得有些凄惨。随后慢慢退开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指着陈携炜放狠话，“你敢上我就要考虑到后果，给你几年的时间让你想清楚，没想到你一点长进也没有，还他妈只说对不起，你去死吧你！”
  骂完以后，褚钧气冲冲地转身走人。
  陈携炜望着渐渐消失在长廊的身影，往事历历在目，不由想起三年前褚钧被他抱在怀里的模样，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安静片刻，他叹口气，看着对面洗手间的门，轻声道：“出来吧。”
  他以外是工作室的助理或者是护士，没想到躲在洗手间一直没敢出声的人居然是李慕泽。
  李慕泽放心不下褚辰想过来看看，顺便上个厕所，哪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恰巧撞见这么一出戏。隔着门听到褚钧和陈携炜劲爆的谈话内容，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写着尴尬。
  他淡定自若地走出来，对陈携炜先说一句“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谈话”，然后看一眼长廊尽头，问句：“不去追？”
  不得不佩服陈医生的定力，把人气成那样还面不崩色，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陈携炜眼底闪过落寞，苦涩一笑：“不了，追不上。”
  “陈医生，是不是很喜欢褚四少？”李慕泽问，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
  陈携炜并不否认：“李先生很聪明。”
  李慕泽挑眉，无语：“不是我聪明，是陈医生表现的太明显了。”
  陈携炜嘴边笑容淡了些，垂目静静看着裤脚，回忆褚钧的容颜。
  真应了那句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
  *
  *
  褚辰从梦中醒来，隐约记起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他望着眼前的茶杯，思绪陷入回忆，仿佛周围空气静止，他的眼里只有茶杯。梦中与他对话的男人，很亲切地唤他小五，小时候那么亲密无间，为什么长大以后变得生疏了？
  最应该怀疑的人，他却打心底的不相信。
  回去的路上，专车内。
  褚辰和李慕泽并肩坐在车后位，褚辰主动握住李慕泽的手，紧紧攥在手心，抓得很牢固，即便有了汗水也不肯松手。
  李慕泽感受到他的不安，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很快注意到他绷紧的肌肉，低声问：“呆呆，你怎么了？”
  自从离开陈医生的工作室，褚辰一直处于忧心仲仲的状态，稍微不注意就会眉头深锁，有时眼神迷离，思绪飘的很远。
  “我没事。”褚辰摇头，车里空气有些闷，他下降车窗把脸对着外面。
  “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别逞强。”李慕泽还是不放心，紧盯着他的侧脸观察。
  街道车水马龙，城市的景色匆匆掠过眼前，褚辰的目光忽然被几个醒目的字眼吸引，他急忙回过头，拽住李慕泽的衣袖扯了扯，急道：“哥，你快看！”
  李慕泽伸脖子往外瞅：“怎么了？”
  褚辰惊喜：“是民政局！”
  “……”
  没必要这么激动吧，还以为是看见了外星飞船。
  “所以？”李慕泽稍有疑惑。
  褚辰心慌的厉害，这几天只要闭上眼睛思考，想得都是怎样把李慕泽牢牢拴在手心。同意接受催眠治疗开始，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李慕泽会随时离他而去。
  因此他心慌意乱，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咱们领证吧。”
  闻言，李慕泽诧异地睁大眼眸，然后笑出声：“呆呆，你还知道领证？”
  “我怎么不知道，”褚辰又气又急，“李慕泽，我们结婚吧。”
  “……”这婚求得也未免太过随意。
  李慕泽哭笑不得，按住褚辰发颤的手，轻声说：“别闹。”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一本正经的在跟你求婚，”褚辰瞄一眼自己的腹部，毫不避讳地说，“咱们奉子成婚。”
  “呆呆，你到底怎么了？”李慕泽侧过身子，认真注视他的面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褚辰瞳孔一缩，似是心虚地别开脸，摇头否认：“没有，我就是想跟你领证，携炜哥说男人要有一个家。”
  李慕泽没回应，只是盯着人看，目光幽深像是能把人看穿一般。半晌后，他露出熟悉的笑容，伸手去揉褚辰的头发，用一种类似于承诺的口吻说：“褚辰，等你恢复记忆，我们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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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褚傲
  出差日期已定， 周二晚上从S市出发A市，按照规划，提前两天整理行李。
  一大早， 李慕泽就开始翻箱倒柜， 每次出门他都非常讲究，生活用品和衣物缺一不可，一点也不像个独自居住多年的单身汉。
  他从柜子里翻出大号行李箱，敞开放在地板， 将他和褚辰的东西全部叠的规整放在一起， 褚辰就在旁边看着， 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
  外面的天色昏暗， 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吸引了褚辰的注意力。他挪开停留在李慕泽身上许久的视线， 而后看向外面， 心底泛起一股难言的烦躁与不安，随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点，脑海拼凑的记忆碎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呆呆，你看什么呢？”李慕泽直起腰好奇问一嘴， 将整理完毕的行李箱推到墙角，指着说，“想起来什么再往里添， 暂时这样。”
  褚辰回神， 应道：“嗯， 好的。”
  李慕泽走过来抱住他，轻抚他的脊背，“居然下雨了，今天不去公司， 在家办公。”
  “太好了。”褚辰眼底浮现惊喜，回抱对方的腰。
  褚辰今天的状态不对，思维总打飘。李慕泽知道，他不喜欢雨天，每次遇见阴雨绵绵的天气褚辰都窝在卧室里睡觉或者是看着窗户发呆，就连画画也提起不起兴致，甚至每到夜晚会头痛。
  原本计划是空出两天时间专门陪伴褚辰，可惜褚源的一通电话打乱了李慕泽的计划。
  “李总，奶奶要见你。”
  蔺奶奶要见人，李慕泽肯定不能找借口推脱，何况他一直想正式拜访褚辰的长辈。
  外面飘着小雨，冷风吹得也凉。他放心不下褚辰，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褚辰带在身边。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厚实的风衣套在褚辰身上，他自己倒是穿得正式，西装革履，非常难得。
  褚辰被他搂在怀里往外走，不解问：“哥，去哪里？”
  “去医院。”李慕泽轻声应道。
  褚辰以为是要帮萧靖取药，“哦”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
  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门外。
  褚源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前，双手揣进兜里，满目深沉地看着外面。
  没一会儿，助理便领着人从电梯口的方向走过来。
  “李总，”褚源露出笑容，上前两步迎接，“抱歉，临时让你来医院。”
  李慕泽表示无所谓，直接问：“蔺奶奶没事吧？”
  褚源神色一变，叹口气：“年龄大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李慕泽安慰似地点下头，说：“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褚源做个手势让助理开门，“当然可以，奶奶一直在等你。”末了，看眼李慕泽的身后，好奇问，“小五没来吗？”
  李慕泽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回复说：“他头疼，老毛病了，有医生陪着他。”
  没再多问，褚源帮李慕泽拉开病房的门。
  室内光线昏沉，窗帘紧闭，再加上雨天，导致白天也透不进多少亮光。
  李慕泽径直走进来，首先看到茶几上面摆放的一盘鲜花，鲜艳夺目，灿烂耀眼，与他怀里的君子兰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是长寿花。”
  房间内有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李慕泽闻声望去，瞧见斜对面的病床上倚靠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穿着白色的衬衣，面色泛黄，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但眼里的精明不减。
  不用介绍也知道是谁，李慕泽往前迈一步，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蔺奶奶，您好。”
  蔺奶奶扫他一眼，脸上没有表情，指了指病床边的座椅，“过来坐。”
  “谢谢。”李慕泽道谢，先是把君子兰找个合适的位置放好，然后依言落座。
  蔺奶奶或多或少是有一点惊讶的，一般的年轻小伙见了她都非常紧张，多年以来的商业经验让她练就成一张严肃的面孔，褚家做事十几年的佣人到现在还不敢与她对视，不过眼前这位年轻人倒是给了她一点惊喜，自然而然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慕泽不卑不亢，礼貌待人，眼底有敬意但没有恐惧，看上去神态自若，并没有感觉到见家长的窘迫之色。
  “你叫李慕泽，对吧。”蔺奶奶主动开口询问。
  “是，”李慕泽应道，“木子李，羡慕的慕，恩泽的泽。”
  蔺奶奶好奇：“有什么意义吗？”
  李慕泽勾唇浅笑：“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我老爸找算命大师花一千块钱取的名字，据说是可以保平安，还能发大财。”
  蔺奶奶被他一本正经的描述逗笑了，调侃道：“二十几年前，一千块可不是小数目。”
  “没错，我父亲两个月的工资，全部搭在我身上。”李慕泽笑盈盈地附和。
  几句玩笑话，气氛轻松不少，两人言归正传。
  蔺奶奶长叹一口气，嘴边笑容淡了些，不过眼底是少见的暖意：“小五有孕，我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孩子是我的。”李慕泽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总之是先道歉。
  蔺奶奶眉梢动了动，觉得他更有趣了，故作严肃的模样开口：“我一把年纪了，说话不喜欢绕弯子，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你的家庭背景我调查的很清楚，你以前做过什么或者是现在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我也不是一个老古董，只要你家世清白人品好，小五喜欢你，我就没有意见。”
  最开始，蔺奶奶以为李慕泽接近小五是有目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李慕泽对小五确实很上心，何况俩人都有了孩子，能让小五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的男人，那一定是非常优秀的。
  李慕泽确实很优秀，长相出类拔萃，从小到大成绩好，还是世界冠军，性格顾家不爱玩，这种稳重又有头脑的年轻人不可多见。
  仔细考量一番，蔺奶奶对这个孙婿是越来越满意了。
  李慕泽暗暗绷着的一口气松了，来之前还以为要面临多大的挑战，看来是他想多了。他问：“蔺奶奶，您要见小五吗？”
  蔺奶奶很想说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有些哀伤地摇头：“不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
  “您很好。”李慕泽实话实说。
  蔺岚与同龄的老人做比较，确实属于保养很好的一类。
  可惜她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轻声说：“我上周被检查出肝癌晚期，没有几个月可以活了，我只是放心不下小五，他自从得知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性格变得愈发孤僻，还好是遇见了你，我很希望你能让他敞开心扉接受真正的自己，他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孩子，不该为自己的体质感到自卑。”
  李慕泽在听到“肝癌”两字的时候，喉咙一涩。刚才在病房门外遇见褚源，他便已经猜到蔺奶奶生病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竟让他生出某种空落落的愧疚感，眼前这位老人，除去女强人的标签，也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奶奶罢了。
  对于生死，蔺奶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忧愁，反而对她来讲是一种解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褚家的子孙，还有非常遗憾的一点，那就是....
  她看着李慕泽，悠悠叹息：“我可能等不到我的曾孙出世了。”
  “会的，”李慕泽忍不住按住老人的手背，用自己的温度传递一点关怀，“褚辰会想起您，也会让您看到他的孩子。”
  蔺奶奶却笑着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只是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还小五和褚家一个真相，这样我也能安心闭眼。”
  褚家的事，李慕泽不好做评价，到现在还没办法确定幕后主使是谁，证据只有司钊，而这位褚家二管家只为两人服务，想撬开这人的嘴难度系数很大。
  “我生病的事，不要告诉小五，我不想他担心，先让他安心治疗，”蔺奶奶提到褚辰时总带有一点刻意的偏心，“现在除了携炜，只有你和小源知道，我希望你能替我这个老太婆保守秘密。”
  隔着空气，李慕泽都能感受到老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伤，那是对生活的无奈和病魔的无力，他抿着唇，点头答应。
  同一时间，外面的雨停了，天边露出一点暖阳。
  褚辰心情霎时好了许多，沉闷感消失，打发走身边跟着的保镖迫不及待地来高级病房找人。
  李慕泽和蔺奶奶还在里面谈话，门口有人守着，没有命令褚辰也进不去。
  他有些无聊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一手托腮，坐姿随意懒惰，看着窗外的眼睛半眯，陷入怔神。
  只要分开一会儿，他就会想念李慕泽，想念对方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净，他谈恋这样的味道。
  正自胡思乱想，电梯口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褚辰闻声望去，见到一个男人迈大步朝这边走来，越走越近，模样也愈发清晰。
  这个男人的脸，长相平凡但眼眸是熟悉的暖意和溺宠，最近在他梦里经常出现。
  他缓缓站起身，紧盯着走过来的男人，表情由疑惑渐变成惊讶，一大波记忆涌现眼前。
  男人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惊讶并不比他少，甚至比他更夸张。
  褚辰微微启唇，反应变得很迟钝，思维像生锈的铁链一样，不确定地唤一声：“大哥？”
  “小五！”
  褚傲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一番，欣喜又夹杂着关心，“小源说你失忆了，你还记得我？”
  “你真的是.....大哥？”褚辰的脑袋嗡嗡地响，没有抗拒眼前男人的接近，但还是不太确定。
  这个男人在他梦里的时候，从大男孩变成一个暖人的大哥哥，可现实中，男人眼尾的鱼尾纹代表着年纪，比梦里的大哥要年长许多。
  “小五，我回来了，我是你大哥，褚傲。”
  褚傲自报家门，眸中闪烁着思念与温柔的光芒，他忍不住伸手把人搂进怀里，直到怀里的温度真实，他忐忑不安的一颗心才慢慢静下来。
  得知弟弟出事，他马不停蹄地从M国赶回国内，回来以后才发现，他是最后一个知道褚辰失忆的人。思及此处，他眼神暗淡了一些。
  “褚傲....”褚辰低低默念一遍，思绪像是麻线一样纠缠成团。突然被人拥入怀里，第一反应并不是抗拒，也没有过多的不适感，有的只是熟悉。
  小的时候，大哥总是这样抱他，护着他，最疼他。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什么，他们之间慢慢疏远了呢？
  想到这里，褚辰忽然觉得很不自在，动了动胳膊想挣开，“大哥，我....”
  褚傲赶忙关心问：“怎么了？”
  病房的门骤然被人从里侧推开，李慕泽恰巧在这个时候走出来，打断褚辰和褚傲的交谈。
  四目相对，褚傲放开弟弟，定眼与李慕泽互相打量。
  李慕泽维持了多年的淡然假面出现一丝裂痕，疑问从脑海中涌现，这种异样的情绪刚从眼眶浮出，很快就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毕竟他是遇事泰然处之的李大神，乱吃飞醋并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哥，你聊完了？”褚辰回过头，见到是他，立刻露出笑容。
  这真是惊讶到褚傲，原来褚辰会笑，笑得还那么好看。
  李慕泽收回落在褚傲身上的目光，转而去看褚辰，轻点头：“嗯，聊完了。”
  老管家也在这时候走出病房，见到褚傲并不惊讶，颔首道：“大少爷，老夫人要见您。”
  褚傲温和一笑，最后看眼褚辰，抬脚走进病房。
  等人进去以后，褚辰才想起来介绍，扯着李慕泽的衣袖，小声说：“他是我大哥。”
  李慕泽偏了下头，压低的声线听着有些绷紧，问道：“你记得他？”
  “我....”褚辰欲言又止，“记得小时候。”
  褚傲回来了，司钊侍奉的恩人。
  李慕泽心情微妙，长睫遮挡住了头顶的荧光，投射下的阴影虚化了他眼里患有的冷漠，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阵，他没再多言，搂着褚辰离开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3 17:37:54~2021-04-04 17:5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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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当复来归 52瓶；章鱼丸子、葡萄汽水 10瓶；泡菜是西瓜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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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别误会
  商务车内， 空气有些沉闷。
  自从医院出来，李慕泽便保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在纠结，得知蔺奶奶生病， 他在想到底是让褚辰留在S市， 还是跟他一起去A市出差。
  纠结了一路，车子停在别墅小院门前。
  俩人一前一后地往院里走。李慕泽不说话，意外的褚辰也不怎么言语，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看面色似乎比他还要郁闷。
  回到熟悉的领地， 相比临走之前， 他们之间氛围的变化显而易见。
  李慕泽把早上收拾完整的行李箱摊开， 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
  褚辰就站在他身后，发现他把两人的生活用品分开， 忍不住问一句：“哥， 怎么了？”
  李慕泽手中动作顿了一下，缓缓道：“褚钧会来接你。”
  褚辰误会了他的意思，紧张到双手立刻攥紧衣摆，情绪低落， “你要把我送走吗，为什么？”
  “呆呆，不要胡思乱想。”李慕泽站起身， 伸手一捞便把人拽入怀里。他扣着褚辰的后脑， 摸着那细软的头发， 心中也很舍不得，“多陪奶奶，她需要你。”
  褚辰怔神，眼底疑惑与难过的情绪重叠。
  李慕泽将人抱得更紧， 贴近对方耳畔说：“褚辰，我不希望你恢复记忆有遗憾，更不希望你会怨恨我，这段时间留在S市，褚钧会照顾你，我尽量早点回来。”
  闻言，褚辰心跳频率加速，似是想通了什么，他快速从李慕泽的怀里探出头，颤着声音问：“奶奶是不是生病了？”
  李慕泽没想到他心思这么敏感，抿着唇没回复，这无疑是默认。
  还没有恢复记忆的褚辰，一直以来对蔺奶奶没有过多的亲情，此时得知这个消息，他瞬间被难过的情绪填满胸腔，甚至那股酸涩感蔓延到喉咙，憋得他红了眼眶。
  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伤心，想必真正的褚辰非常难过。
  李慕泽扣住他的脑袋，让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肩膀，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
  两日后，出差A市。
  李慕泽作为NJ老板，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CPL赛事场馆分部在全国各地，最隆重也是面积最大的场馆分别建在A市的繁华区和S市的经济区。
  因为首场赛事俱乐部坐落在A市，所以前几场赛事统一安排在A市。
  文祥是联盟总监，一个星期前到场，来了后第一件事就是帮老板排好衣食住行，本以为褚辰会跟来，还刻意准备了总统套房，以及情侣水床。
  李慕泽非但没感谢，反而训斥文祥浪费钱财和精力。
  真扣啊，扣到骨子里了！文祥在心里腹诽。
  常规赛的第一场正式启动，十二家战队从选拔赛脱颖而出，其中GJ战队是何启俊创建的电竞俱乐部，投资了不少钱，还联合CPL联盟培养了几个明星选手，最有名气也是最有天赋的队员是妖风，主播转职业，季前赛杀通天，被粉丝誉为CPL全能操作怪，北区第一狙神，总之各种昵称满天飞。
  多方选手实力悬殊，粉丝数量也相差甚远，光是来看妖风的粉丝就挤满了场馆，呜呜泱泱一片，好多粉丝手里举着灯牌，统一口径喊着妖风的名字。
  李慕泽坐在下面观看赛事，台上的选手年轻有活力，激情四射敢拼搏。台下的粉丝欢呼雀跃，呐喊声犹如滚滚波浪一波高过一波。
  年轻人的世界，身处其中，此时此刻让李慕泽感觉自己好像变老了。
  是啊，他都要当爸爸了，怎么能跟这些乳臭未干的学生比较呢。
  最后获胜拿下最高分的队伍果然是GJ，妖风斩获四场MVP，实力带飞队友，排名第一击杀王，仍旧是熟悉的白毛，往那一站非常显眼。
  第一次线下比赛就盆满钵满，小孩一如既往的拽，接受采访时抬着下巴，骄傲的跟什么似的，对主持人也爱搭不理。
  主持人：“妖神还有什么话想对粉丝说吗？”
  妖风：“我话越少，人设站的越稳。”
  主持人：“……”
  相对主持人的无语，台下粉丝的呐喊声更高。
  李慕泽看几眼，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转头发现一旁的文祥咧嘴傻笑，双手靠近“啪叽啪叽”鼓掌，手红了都不肯停下。
  “你干嘛呢？”李慕泽扒拉他一下。好歹是联盟总监，或多或少要注意形象。
  殊不知，文祥已经是妖风的爹爹粉，笑得特别骄傲：“泽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小妖了，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电竞选手，我儿子就是争气啊！我竞猜都压在他身上，果然没让我失望。”
  李慕泽无语，转身离开。
  夜里结束比赛，GJ大获全胜，赢得首场秀。何启俊组织大家吃夜宵，亲自邀请了李慕泽，希望他能够参加。
  他的兴致不是很高，对于这种集体性的活动一向不怎么热情，但碍于何启俊的再三邀请他也不好意思推脱，只得点头答应了。
  饭桌上，老板和大佬都在，队员们年龄尚小，吃饭放不开，都比较拘束，也不怎么说话。
  只有妖风，撸起袖子啃骨棒，吃的满嘴油，一点也不在乎形象。不仅不拘束，反而筹措着何启俊要了更多特色菜。
  何启俊也愿意惯着他，要什么都笑眯眯地点头答应。
  吃饱喝足以后，妖风擦干净嘴角，瞄一眼李慕泽的位置，思来想去从包里翻出一个本子，趁人不注意，他像一股风般蹿到李慕泽身边。
  李慕泽转头看他，露出不解的眼神。
  妖风将笔递出去，别别扭扭：“李老板，给我签个名。”
  真是拽惯了，求人办事居然用命令的语气。
  李慕泽笑了声，故意忽视那支笔，侧目问：“签什么名？”
  妖风咬着下唇：“就是.....名字，文祥告诉我，大梦和绝地都是你开发的，你上次骗我。”他垂下眼眸，又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签个名都不愿意，太小家子气了，亏我还大半夜的带你弟弟上分....”
  他这副委屈又带点不甘心的模样，导致李慕泽立刻联想到褚辰。鬼使神差地接过笔，迅速在本子留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字体跟李慕泽的外表一样，气宇非凡。
  李慕泽刚才被灌了一点酒，目光没有焦距，眼前总是晃过褚辰的俊脸，分开不到一天就有了如隔三秋的错觉，甚至后悔没有带褚辰来A市。
  他偏了下头，看着妖风得逞般的笑脸，突然伸出一只手扣在对方的头顶，压低的声线特别性感：“小朋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妖风浑身僵硬，先是裂开。
  愕然地怔了一会儿，缓过神来后跟猴子一样跳出几米远，瞪大眼睛看着李慕泽，警告道：“李老板，我是崇拜你没错，但是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你太老了，如果你要玩潜规则那一套，在小爷我这儿可不好使！”
  李慕泽：“……”他也没说什么，就是随口一问，到底是谁多想了。
  妖风心有余悸，抱着本子离得老远，饭局结束之前一直没再往李大神身边凑，就好像躲洪水猛兽一样，上厕所都忐忑不安，生怕李老板突然闯进来强X。
  这种情况，妖风决定私下里跟呆呆告状。
  当天晚上回到下榻酒店，妖风便迫不及待地登录游戏账号，找到李呆呆的ID号，发了很长一段的留言：
  [你哥喝完酒又开始撩骚，问我喜欢男的女的，我还没成年呢，他居然对我动手动脚的，小爷我今天赢了比赛很开心，就不报警了！]
  打完小报告，妖风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便接到褚辰回复的消息。
  呆呆：[你什么时候成年？]
  妖风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思索许久回复：[今年十月份。]
  呆呆：[我知道了。]
  ？？？
  知道什么啊...
  妖风关了电脑，认为这兄弟俩没一个正常人。
  同一时间，李慕泽洗漱完从酒店的浴室间走出来，床铺的手机铃声正巧响起。
  他捞起来看一眼，笑着接通：“早上好，李呆呆。”
  褚辰抿着唇，直接问：“你觉得小妖和我三哥配吗？”
  “咳...”李慕泽不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褚辰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分析：“我觉得挺配的，他俩性格互补，而且我三哥单身，属于成功人士。”
  “呆呆，你怎么莫名其妙的开始做月老了，好端端为什么提到妖风？”李慕泽笑得轻松愉悦，根本没放在心上，忽然想到妖风昨晚说过的话，顺着话题开起了玩笑，“褚总三十了吧，那不行，妖风说他喜欢年轻的。”
  褚辰攥紧拳头，语气阴恻恻：“是么，那你算年轻吗？”
  聊到这里，李慕泽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嘴边笑容破裂。仔细琢磨了一阵，急忙解释：“呆呆，你千万别误会，昨天晚上是因为....”
  嘟嘟嘟....
  只有一串电话盲音。
  褚辰气得挂断电话，醋的要疯了，恨不得长翅膀飞去A市亲手把李慕泽送进局子。
  离开李慕泽的身边，他心慌的昨晚一夜未眠，再加上S市小雨不断，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姿换了又换，他这厢忧愁善感，没想到李慕泽居然在另一边逍遥快活，还有心情撩未成年。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是李慕泽打过来的。
  褚辰咬牙狠下心，不愿意听对方解释，直接关机。
  他顶着两只熊猫眼从卧室走出来，正巧撞见出门买早餐回来的褚钧。
  褚钧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饭盒，说：“这附近没有特别正规的早餐厅，我在楼下馒头店买了两份肉饼，冰箱里有牛奶，我拿给你。”
  褚钧跟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翻冰箱，又道：“李大神把你交给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掉秤，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随便吃什么都行，没那么多规矩，你要是吃不惯或者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褚辰这时候已经拿起肉饼往自己嘴里塞了，吃相很凶，嘟囔道：“嗯，知道了。”
  “你慢点吃啊！饿死鬼投胎是不是，还说我没规矩，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褚钧好哥哥的形象维持不到两秒，很快被褚辰的吃相打败。
  十分钟后。
  公寓楼下停有一辆轿车，褚钧接到一通电话，没说几句便挂断了。
  他回过头，看着正在喝牛奶的褚辰，说：“小五，大哥来接你了。”
  褚辰愣了下，舔去嘴边的奶渍，沉默着点头。
  褚傲身穿长款黑色风衣，里面是体面的西装，他站得笔直，身高不到一米八，照几位弟弟矮了半个头，说起长相，他与弟弟们也是相差甚远。
  他的长相属于放在人群里很普通，只有那双眼睛，总是带有笑意。虽然没有帅气逼人的外表，但他笑起来总能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小五。”
  他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眼底的暖意与笑意更浓。
  “大哥，早上好。”褚辰没有任何表情地问好。
  褚傲早已习惯，他与褚辰近些年确实生疏许多，不经常见面是其一，再者是褚辰对谁都是这副冷冰冰的表情。
  他打开车门，亲自邀请褚辰上车，关好车门后绕过车身来到另一侧，顺势坐进车里。
  “开车。”他吩咐司机。
  褚辰表情不变，目光看向车窗外，思绪纷乱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褚傲温和的嗓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小五，先带你去老街逛一逛，我以前经常带你和小四去那边玩，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那边还有很多你爱吃的家乡菜，晚一点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奶奶。”
  褚辰应声：“好。”
  与此同时。褚钧趴在公寓的窗户，亲眼看见褚傲把人带走，直到车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转过身，他便接到褚源打来的电话。
  褚源只关心两件事，第一是褚辰的安全，第二是褚辰的身体。
  褚钧回道：“好的不能再好了，肚子又大了一圈。”
  褚源眉心一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明知道小五心思敏感，你还总欺负他。”
  褚钧毫无悔改之意，耸肩道：“他又不在身边，说几句怎么了。”
  “小五去哪里了？”褚源忙不迭地问，“今天不是说好去医院看望奶奶吗？要不要我派人去接你们？”
  “不用，”褚钧语气轻巧，“大哥接小五去吃饭，下午送人去医院。”
  “你说什么？”褚源的脸渐渐结冰，音色沉稳有力，“褚钧，你是不是疯了，你让他接走小五？”
  闻言，褚钧也冷下脸，随手把外套扔在沙发，冷哼道：“他是我们的大哥，接弟弟出去吃饭很正常，我做的没毛病，小五也愿意跟他走。”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让他接近小五，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褚源恨铁不成钢。
  褚钧气场不虚，暴躁难忍：“褚源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大哥？你他妈才疯了吧！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在褚家，我最信任最敬仰最不会怀疑的人就是大哥，别人都不好使！”
  “褚钧，你再说一遍。”褚源冷硬的声音在话筒里听着更沉。
  褚钧哼笑：“再说十遍都行。”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亲哥哥！”褚源被气得太阳穴突突跳，拿着电话的手抖了抖，差点晕厥。
  “亲哥哥？”褚钧不甘示弱，眸中怒火更盛，“我只知道从小到大是谁护着我们，是谁背我们去上学，是谁替我们挨打，是谁代我们去跪祠堂！你他妈现在手里有点权力就开始怀疑大哥，褚源你长心了吗！你眼里只有褚氏集团，除了钱还是钱！你现在好意思跟我讲亲情？你够牛逼的话就把手里的股权分我一半！我他妈是你亲弟弟！”
  吼完以后，电话另一侧久久无声。
  周围空气沉闷得让人无法呼吸，局面僵滞。
  褚钧这火爆脾气可不喜欢玩冷战，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有理的吗？！”
  褚源没话可说，直接挂断了。
  “操，有病一样。”褚钧也扔了手机。
  从小到大论吵架他就没输过，褚辰和褚源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敢肯定褚源已经被他气到两眼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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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清醒
  西城老街， 一家南方菜馆。
  店内是浪漫唯美的现代风格，处处洋溢这地中海风情，每一个角落都是精心布置， 漂亮的灯具， 精致的餐具，还有青睐的菜肴。
  客人落座以后，侍者便将事先备好的菜系端上桌。
  褚辰盯着彤彤燃烧的炉火，目光炯炯。
  已经吃过早饭了， 之前又喝了一大碗牛奶， 可他在见到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刚压下去没多久的食欲又涌上喉咙。
  褚傲就坐在他对面， 从进门开始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认识这么多年， 他的一瞥一笑褚傲都能猜到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褚傲将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笑说：“小五，快吃吧。”
  褚辰不再矜持，他把李慕泽临走之前的叮嘱暂时抛在脑后， 执起筷子一次性夹起两个小春卷放入餐盘，然后一口吃掉。
  “慢点吃，”褚傲怕他噎到， 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清水递给他， “小五， 喝点水。”
  褚辰嘴里不闲着，吃东西特别快，他碰了一下杯身，水有些冰， 他摇头拒绝了，“不喝水了，凉。”
  褚傲并不知道自家弟弟怀有身孕，但是眼睛不瞎。失忆的褚辰不仅性格大变，身材也有了变化。
  不由让褚傲想起小时候的褚辰，爱哭爱笑还黏人，便开启话题聊了起来，“小五，大半年不见，长肉了啊。”
  说话的时候，褚傲故意捏了捏自己的脸，又笑道：“脸变圆了，看来你男朋友对你很好。”
  褚辰稍微抬起头，含蓄一笑，没有出声回复，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
  褚傲又连续问了几个关于家人的问题，还有小时候发生的事。褚辰对此含糊不清地敷衍几声，只知道吃东西，不太爱说话。
  褚傲发现一个问题，只有提到男朋友的时候，褚辰才会笑。他近几年与褚辰的关系疏远了些，好久没看到弟弟的笑容，便顺着话题问起有关李慕泽的事。
  “小五，你跟李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褚辰对这个话题果然感兴趣，自觉放下筷子，认真回道：“大哥，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哥哥。”
  褚傲疑惑不解：“什么哥哥？”
  褚辰舔去嘴边的肉渣，看着餐盘低语：“小时候救过我的哥哥，我回家以后跟你说过的，你还答应帮忙找人。”
  这件事儿发生在褚辰五岁的时候，当时的褚傲已经是十六岁的高中生，经过这么一提醒，褚傲还是有印象的。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惊讶，小时候随意的一句话，没想到让小五惦记了这么多年，还很幸运地把人找到。
  “我想起来了，”褚傲点头说，“小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褚辰一脸坚定不移：“我确定。”
  “真没想到，你忘记家人却唯独记得他。”褚傲感叹。
  褚辰把餐盘里的菜送进口中，嘀咕道：“命中注定。”
  褚傲被他逗笑了，眼里的柔和加深，点头附和：“没错，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
  褚辰垂低的眸子微闪了一下，那种难言的撕裂痛感又袭上脑后。他深吸口气，目光涣散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褚傲，男人的脸与记忆中的重叠，导致他下意识低喃道：“大哥，你回来了....”
  “小五，你怎么了？”褚傲察觉到他的反常，立刻紧张起来。
  褚辰手心冒出一股冷汗，而后渐渐镇定下来，摇头：“我没事。”
  痛感消失后，褚辰食欲不减，扫光眼前所有的菜肴，没怎么再搭话。
  褚傲见他恢复正常，能吃能喝，忐忑不安的一颗心也平稳，放弃了想叫医生的准备。
  午饭过后，两人一同前往医院。
  在私立医院楼下的停车场，碰到了正在电梯口等人的褚源。
  褚源面色深沉，多年维持的儒雅面孔在这一刻没有丝毫暖意，他吩咐安保人员带褚辰先上楼，他则是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去路，站在原地与褚傲对视。
  曾经也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可现在却双双无话可说。
  褚源看人的眼神，充满试探与警告，冷冷的没什么温度，片刻后，低沉的嗓音响起：“大哥，发送给你的私人邮件，想必你看过了吧。”
  褚傲还没来得及看，但褚源眼里的敌意太明显，不禁让他皱起眉头，细细考量这敌意从何而来，也许是为了家族利益，又或者是为了褚辰。
  褚源又道：“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为了小五的安全着想，大哥还是适当回避一下比较好。”
  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更让褚傲糊涂，还没等他想开口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褚源已经转身离开。
  褚傲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想起蔺奶奶昨晚在他耳边说过的话，想要离开褚氏集团，就先把家事处理好。
  思绪纷乱，褚傲心底的疑惑逐渐增加。
  家事...
  他摸出手机，打通助理的电话：“我个人的邮箱，有没有收到一封信。”
  电话那一头的人回道：“先生，确实有，看格式是短视频和一段语音，备注显示需要您亲自点开。”
  褚傲说：“我知道了，帮我推掉今晚的应酬，顺便联系一下莹莹，晚上回宅子一起吃饭。”
  助理欲言又止：“先生，忘记跟您汇报了，那个.....夫人她不在S市，至于去了哪里，您若是不清楚，那我就更....”
  褚傲眉头更紧：“联系司钊了吗？”
  助理说：“司钊也不见了。”
  褚傲脸色一变，沉声吩咐：“你现在就把文件转到我的手机。”
  ***
  两日后，李慕泽出差归来。
  联盟常规赛第一场已到末尾，他提前一天回S市，行李都来不及放回家里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褚辰。
  可惜S市阴雨绵绵，从早到晚小雨就没停过，导致道路堵车水泄不通，等他赶到陈医生的工作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褚辰和舒雅医生在一起，进入休息室很久都还没出来。
  李慕泽有些放心不下想进去看看，但陈携炜劝他耐心等待，关键时刻不能打扰，他只得点头答应，找个没人的地方干巴巴的等着。
  休息室内。
  褚辰闭眼靠在躺椅，眉心深锁，两手用力抓住座椅扶手，手背上的青筋爆起，胳膊上的肌肉也紧绷。
  舒雅医生凑近一些，轻声问：“褚辰，你看到了什么？”
  褚辰面容有些痛苦，闭着眼睛说：“我，我看到了.....好多人，他们手里拿着木棍朝我扑过来，下雨了....我感觉好难受.....”
  “褚辰，你能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吗？”
  “有一个……黄颜色头发，我突然感觉好晕啊....”
  “为什么会晕，你可是格斗冠军，几个混混也搞不定吗？”
  “我可以，我没问题，但是....我真的好晕....”
  褚辰难过地晃动头部，额头有汗珠下滑，他忍不住痛苦呻.吟，嘴里时不时低语，忽然猛地睁眼，他瞪大眼睛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瞬间心脏跳到嗓子眼。
  “褚辰，你醒了？”舒雅医生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褚辰闻声转过头，冷汗连连，颤着声音说：“我醒了。”
  舒雅见他这副模样也有些紧张，试探性地问：“你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褚辰脑后传来疼痛，他抱住头，低声说，“想起我滑下山坡的感觉，还有....”
  还有喝过的那碗汤。
  舒雅收敛神色，深深吸口气，了然于心：“我明白了，你最近不要想太多，让自己适当的放松，你的治疗成果，我会讲给陈医生听。”
  褚辰喉咙发涩，几欲想开口阻止，最终也只是轻轻点下头。
  分开几日后，褚辰再次见到李慕泽时，几乎是扑到对方怀里。他不顾周围有外人在场，死死搂住对方的腰，手劲特别大，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到李慕泽的身体里。
  “呆呆，我回来了。”李慕泽安慰似地轻抚他的头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褚辰闷闷应道：“嗯，你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褚辰双目出神地看着车窗外，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犹如他的心跳，滴滴嗒嗒，参差不齐。
  李慕泽认真开车，等红灯时空出嘴跟他聊几句。
  他头一次兴致不高，视线总是锁定车窗外的景色，面容清冷彻骨寒，不搭话，只是偶尔敷衍地点头。
  李慕泽没多想，只当他是讨厌雨天，没再多言，加速了油门。
  别墅小院空无一人，蓉姐请假回老家，李爸李妈带萧靖去医院复诊。一开始李慕泽很不放心，直到听说身边有安保人员跟着他才松口气。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早早变暗，晚饭时间就黑得透彻。
  李慕泽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小雨一天不停，搞得他都有点心烦意乱了。
  一直在沙发呆坐的褚辰忽然起身，径直朝他走来，微凉的身体靠近，双手还住他的腰。
  李慕泽怔愣一瞬，轻声问：“呆呆，哪里不舒服吗？”
  好像自从见面，褚辰就不太正常。
  本还攒了一路的解释，想到见褚辰怎样开口，不过褚辰没提妖风，他更不可能主动提起。
  褚辰卸掉了一身的疏离冷清，眸底满是不安，哑着嗓子开口：“哥，你打电话问问，叔叔阿姨今晚回来吗。”
  “怎么了？”李慕泽好奇。
  褚辰催促道：“你快点问问。”
  李慕泽拗不过他，依言打通电话。
  李妈在电话里告诉他们，萧靖提前拆石膏，需要住院两天，暂时回不去了。
  一听人不回来，注定是二人世界，当天夜里，褚辰就把持不住了。
  李慕泽冲完澡从浴室间走出来，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他扑倒在床上。
  他趴在李慕泽的胸前，听着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双手不住地发抖。
  外面雷声不断，褚辰很惶恐，他需要抱住李慕泽的身体来缓解紧张的神经。
  “呆呆，我头发还没干呢。”李慕泽无奈地笑了声，想起身。
  褚辰呜咽着摇头，出动出击，双手摸摸索索，“没关系哥，我好想你。”
  李慕泽忽然被人抓住弱点，喉咙一涩：“呆呆，能行吗？”
  “没问题的，快点....”褚辰急得要哭了。
  自从得知褚辰怀了崽，李慕泽便没再敢碰一下，禁欲多天，现在美人在怀主动诱惑，他就算是柳下惠也忍不住了。
  李慕泽翻过身让两人位置调换，轻轻吻着褚辰的额头和脸颊。
  褚辰一直处于绷紧状态，直到李慕泽的气息将他包围，他才好受一些。
  外面的雨下得越大，两人之间的热情越烈。
  褚辰面朝上方，耳边是李慕泽低喘性感的声音，他望着卧室的天花板，对方的喘息声与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重叠。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褚辰想开口说话或者是释放情绪，他想叫李慕泽的名字，可他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
  某一瞬间，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围绕在耳畔，他闭眼陷入黑暗，一大波记忆涌现脑海。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整个天空，外面骤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这一声惊雷搅醒了万物生灵。
  褚辰倏然睁大眼睛，目光幽深似海，刚才还模糊的视线此刻变得无比清晰。他像是重获新生，默默感受回归身体的灵魂，第一感知是身体带来的欲.望，还有天花板晃动的吊灯，以及抱着他为所欲为的男人。
  人类下意识的行为是无法控制的，清醒的这一刻，褚辰不经思考地做出自我保护的举动，他伸直一条腿，绷紧的肌肉集聚力量地撞向对方的腹部。
  “哐当”一声！
  李慕泽猝不及防被人一脚踢下床，背部先落地，懵了片刻，他顾不得酸痛的身体，看向褚辰焦急地问：“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呆呆，你没事吧？”
  褚辰坐起身，面色略显苍白，抿着唇没说话。
  李慕泽察觉到一丝不妙，试探性地问：“呆呆，你怎么了？”
  床上的男人眼神晃了一下，明明是熟悉的俊脸，此刻的表情却异常陌生。他说：“李慕泽，我是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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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时间过得真快
  李慕泽幻想过无数次褚辰恢复记忆的场景。也许是在某个浪漫的餐厅， 也许是在某一天早上，又或者是在陈医生的工作室，但从来没想过会是在床上。
  他还停留在褚辰的身体里， 对方却意外的清醒了， 用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视他。
  细数过往的点点滴滴，活了二十几年，他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莫过于此。
  当一切回归平静，外面飘着的雨也小了些。
  李慕泽把手伸进衬衣里， 轻揉着钝痛的腹部， 带着点懒惰的姿态站在餐台前等水烧开， 水壶跳闸以后， 他将豆奶粉撒入杯中，然后倒入开水搅拌均匀。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动作干净流畅。
  他端着一杯豆奶从厨房里走出来， 抬眼朝客厅看去。
  褚辰正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身临时套一件白色衬衫，在昏暗的灯光衬托下好像给这人身上蒙了一层纱，恬静又神秘。
  “喝一杯豆奶。”李慕泽将冲泡好的豆奶放到茶几上。
  褚辰明显是僵了一下， 机械般地接过杯子，坐姿很规矩，情绪掀澜。
  李慕泽却异常淡定， 找个位置随意坐下， 双腿微微叉开， 两臂搭在腿部，十指相扣身子前倾，看着人问：“褚辰？”
  褚辰抬眸，竭力保持表面的淡定， 睫毛自然向上翘，点头应道：“嗯。”
  李慕泽面色不变，指了指太阳穴：“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褚五少果然是惜字如金，除了点头就是“嗯”。
  “那你....”李慕泽欲言又止，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地摩擦，声音沉稳但隐藏着不安，“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
  “记得。”褚辰回应的很快。
  说完以后，立刻低下头盯着脚面，像是在极力掩饰某种情绪。
  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感觉，褚辰在面对李慕泽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李慕泽每说一句话，他脑子想的都是俩人在床上的亲密画面，为此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更多的是窘迫。
  李慕泽倒是没多想，默默松口气，应声：“那就好。”
  只要褚辰还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事，那就不算最糟糕的。
  从接受李呆呆爱意的那天起，李慕泽便做好万分准备，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为自己做过思想工作，所以当面临的这一刻，他要比褚辰平静许多。
  昏暗的灯光下，诺大的别墅久久无声。
  褚辰手里捧着热豆奶，根本没心思喝，脑子里一片混乱，空了许久的大脑突然被许多记忆侵袭，思绪像是生锈的铁链，想什么都慢半拍。
  “你没事吧？”褚辰忽然出声问，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慌张，因为他想到李慕泽被他踹下床的场景，心中一阵懊悔。
  如果是李呆呆，怎么会舍得伤害李慕泽呢。
  “我没事。”李慕泽用衣摆盖住大片淤青的腹部。
  面上无所谓，但是真的疼。褚辰那一脚可没怎么收力，当时李慕泽只顾着担心褚辰的身体，没来得及感受疼痛，现在坐下来稍微喘口气都疼得厉害。
  褚辰对自己的力量心知肚明，变得更加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慕泽摆手，做了一个没所谓的手势：“没关系。”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般安静，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气氛越来越微妙，也越来越尴尬。
  俩人面对面坐着，都在静静思考，谁也不言语，但他们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交汇，无声胜有声。
  褚辰脸色变幻莫测，可能是突然恢复记忆，许多事情集聚脑海一时间理不清。他想到家人，想到那天早上为什么去罗山，又想到失忆的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陌生。
  爱哭黏人，占有欲强，做事偏执。
  他回忆近一年所发生的事，面色越来越难看，想的越多越是难以承受。他可以接受失忆，可以接受李慕泽，也可以接受自己被男人上，但是没办法接受现在的自己，大着肚子的自己。
  这副模样，一定吓到了许多人。
  褚辰按住腹部，心情极其复杂，他怨不得任何人，因为是他自己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他白着一张脸抬头，已然恢复的冷面，眼底夹杂着窘迫之色，开口打破沉寂：“我能上去找找我的手机吗？”
  李慕泽坐在他对面，看见他的喉线弧度流畅，心知他此刻的心情，站起身说：“我去拿给你。”
  褚辰道句：“谢谢。”
  李慕泽往楼上走的脚步顿住，头也没回地说：“你跟我不用客气。”
  褚辰的手机就放在卧室的床头柜，李慕泽拿到以后，顺便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毛毯。
  他回到客厅，手机递过去的同时，将柔软的毛毯也顺势披在褚辰的肩膀。
  褚辰的身体又僵住，似乎对他的靠近没有准备，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怕你冷。”李慕泽淡淡说句，然后坐回对面的椅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褚辰如坐针毡，只是觉得难熬。不敢与李慕泽对视，迅速低头，一手抓紧毯子，一手握着手机，点开通讯软件，登录自己曾经常用的账号。
  许久未登录，上线以后一大波消息来袭。翻了一圈，想找个人能来接他，点来点去非常纠结，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找谁来都不太合适。
  就在这时，李慕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侧，很快明白他的意图。表情不变，低哑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你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大半夜外面还下着雨，等明天吧。”
  褚辰心脏骤然一缩，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他收了手机，像李呆呆一样听话地点头：“好的。”
  “你回卧室休息吧，”李慕泽视线温和，语气里藏着些许失落，“我去书房工作，还有些系统漏洞没处理，不会打扰你。”
  褚辰转头向上看，在黑暗里寻李慕泽的轮廓，与那墨黑的眸子只对视一秒，他便迅速移开视线，低声开口：“不需要，我睡不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慕泽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换成谁也很难入眠，不再多劝，嘱咐他照顾好自己，随后转身上楼，把空间留给他一个人。
  这一晚，双双无眠。
  褚辰独自坐在一楼客厅试图理清思路。李慕泽则是在二楼书房敲键盘敲到通宵，因为不能抽烟，他吞了两盒清口糖。
  晨光熹微，天际泛出鱼肚白。
  连续一周的大雨过后，新的一天万里晴空。
  褚辰的东西不算多，也没有太多要拿走的东西，他找出一件宽大的上衣套在身上，完美遮盖住凸出来的肚子。
  他认为自己东西不多，但李慕泽却帮他收拾出一个大号行李箱，翻开来一看，全部是吃的喝的，还有一些补充营养的孕夫专饮。
  “这是效素，提高免疫力，有助于睡眠，味道很好你非常喜欢，早晚各一杯，你别忘了，”李慕泽很有耐心地一一交待，“这是缓解腿抽筋的药，偶尔吃一粒没关系的。还有你一定要保持运动，控制饮食，每天要养成称体重的好习惯。”
  褚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但内心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空气沉闷得无法呼吸。他双手紧紧拽住衣衫，极力掩盖异于常人的肚子，紧张到身体发颤。
  李慕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默默叹口气，帮忙将行李箱拉紧，然后站起身看着他，斟酌着语气，带点轻松开口说：“你有了宝宝，不需要觉得难为情，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
  殊不知，褚辰就是因为在他面前不想展示自己的肚子，所以才急着离开。
  两两相望默默无言。
  李慕泽转过身，手里拎着的行李箱重千斤，等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褚辰，细细看几眼后，说出一句憋了一晚上的话：“不走行不行？”
  褚辰带有雾水的眸子闪了一下，窗外好像有一阵微风吹进来，灌进褚辰的喉咙里，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
  李慕泽用很正经的语气，又道一句：“就当是为了孩子，需要一个安稳的家。”
  他这样一说，褚辰想走的决心更加坚定。
  孩子，孩子...
  大肚子已经够糗了，为什么还要围绕这个话题过不去。
  褚辰抿着唇，有点小情绪，总觉得李慕泽是故意让他难堪。
  局面忽然僵滞。他咬唇不语，而李慕泽却一直在看他，像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李慕泽的黑眸里映着细碎的光亮，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看，他微微颤栗。
  他忽然想到李慕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那如果他离开呢？
  李慕泽是不是就不喜欢他了？
  思及此处，他的心跳频率加速，不敢抬头碰触对方的视线，生怕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舍弃与失望。
  僵持数秒钟，他先败下阵来，磕磕巴巴的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李慕泽，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家里的事……等着我处理。”
  闻言，李慕泽眼底划过狡黠的光，嘴角浅浅一动，很淡然地回了一个字：“好。”
  李慕泽亲自开车送人，他坐在驾驶位，褚辰坐在副驾驶，跟以往出门没什么区别，但心境却有巨大的变化。
  等红灯的时候，李慕泽有些无聊，趴在方向盘上面，抬头看着街边的果树，指着上面红彤彤的酸果子说：“你刚来到我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走在路上总被熟烂的果子砸中。”
  他转头看褚辰，漆黑的眼睫低垂，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嗓音带笑：“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褚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头：“是，一年零十七天。”
  李慕泽微表诧异：“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性好。”褚辰的语气是一贯的清冷，自带高岭之花的疏离气质。
  李慕泽笑了声，转过头的眼脸有些许的失落。李呆呆和褚五少，还真是有极大的区别。
  今天工作日，又是赶在早高峰，毫无意外地堵车了。
  李慕泽熄了火，开始没话找话：“我听师弟说，五少以前经常飙车，一年没碰车，现在会手生吗？”
  “什么师弟？”褚辰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质问的口吻，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
  李慕泽失笑，语气轻快：“蒋瑞师弟。”
  “哦，是他。”褚辰对这个人还是有印象的，褚氏集团旗下公司的一名员工，启动会的夜晚，还曾大胆的跟他表白。
  想到这里，褚辰将视线重新落回李慕泽身上，几番流连，最终锁定在李慕泽微仰着的凸出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着，非常的欲。
  莫名其妙的又想到昨晚，清醒的那一刻，他用自己紧紧包裹着李慕泽的感觉。
  ……..现在这么尴尬，为什么要想这些！
  褚辰暗骂自己是色鬼，用一贯的冷面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强装镇定地问：“他是你师弟，你喜欢他我知道，你现在还会……想念他吗？”
  “你说呢？”李慕泽不答反问，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特别撩人。
  我哪知道！
  褚辰迅速挪开视线，呼吸声稍有不稳。街道上车水马龙，他被眼前的景象蒙蔽，满心思想着旁边的男人。
  这个叫李慕泽的男人，还真是长了一张游戏人间的脸，怪不得会把李呆呆迷的神魂颠倒。但是这张脸，褚辰也很熟悉，他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了许多年。
  如果是换成李呆呆，这个时候的李慕泽肯定会解开安全带靠过来哄他，用那种独有的嗓音，像是磨砂后的颗粒感，低沉又好听，总能让人心痒难耐。
  他等了一会儿，因为紧张心跳到嗓子眼，可惜李慕泽没有像记忆中那样靠过来，安安稳稳地坐在驾驶位，姿势都没变。
  不仅如此，还非常客气地问一句：“五少，想喝水吗？”
  一句话，把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得特别远。
  “不喝。”
  褚辰胸腔泛起一股酸意，不想搭理人，保持高冷的姿态回应。
  他此时终于明白，李呆呆为什么会抗拒恢复记忆，因为李慕泽真的不喜欢恢复记忆的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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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记得想我
  路程已过大半， 李慕泽突然放缓了车速。
  原因是褚辰不知不觉居然靠在车窗睡着了，身子终究是抵不过困意，自从恢复记忆到现在， 脑袋瓜就没闲着， 闭上眼睛浑浑噩噩很快失了意识。
  等褚辰再次睁眼，车子已经停稳，周四的景象正是落日山庄的门前。
  他这一觉睡得冗长又杂乱，梦见许多过往云烟， 一时心情忧愁烦闷。
  “你刚才有说梦话。”李慕泽的声音突兀响起。
  褚辰被这道低沉的嗓音拉回神， 他转头， 朦胧的水雾中扫见一个背光而坐的身影。
  李慕泽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停留在他身上， 又说：“你一直在叫大哥。”
  褚辰微露出诧异的表情，因为梦境里并没有出现褚傲的身影， 而他却唤出褚傲的名字。他的喉咙上下缓缓滚动着， 目光凝视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像是在与深渊对抗，神色闪过一丝阴郁，眉眼透着戾气。
  李慕泽第一次见到褚辰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有一点不适应，但很快把不适的情绪压了下去。开口说：“你现在恢复记忆了，应该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到底是谁害你跌下山坡， 又是谁雇凶杀人， 司钊是你大哥的人，那会不会是.....”
  “不是。”褚辰在说这两个字时眼底是毋庸置疑的肯定，“不是大哥，他不会伤害我。”
  李慕泽浓密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薄唇抿着没说话。
  褚辰无意中碰触到他的视线，莫名慌张起来，整颗心就坠了一截，开始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大哥一直在国外，不可能对我动心思，何况.....”
  “何况怎样？”李慕泽接过话问道。
  褚辰犹豫不决的眸子闪了几下，又重新被信任填满，语气坚定：“他对我们这几个弟弟非常好。”
  其实李慕泽一直很好奇，猜想褚傲有可能跟褚家没有血缘关系，长相性格都有很大的差异，不过这是褚家的家事，他不便多问，本身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他敛去眼底的疑惑，伸手帮褚辰解开安全带，不可避免地碰到褚辰肉肉的肚子，想了想轻轻开口：“褚辰，等你处理好家事，我们谈一谈。”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地飘到褚辰的耳朵里，那声线像轻轻拨动着脑海里的某根弦，颤出一阵熟悉的涟漪。
  褚辰心慌耳热，点头应道：“好。”
  在这方面他们有相同的想法，褚辰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自己的思路。
  李慕泽怕他多想，很体贴地补充道：“你别有太大的压力，我曾经说过，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这话一直算数，无论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你。”
  任褚辰再怎么伪装，听到这话时都不可避免的慌了神，很想出声反驳或者解释，可惜两片唇瓣微微开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慕泽打开车门下车，从后备箱拎起行李递交到褚辰手中。
  褚辰的脸色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处于苍白状态，李慕泽看着心疼，忍不住碎碎念：“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千万别不好意思。还有，你一定要管住嘴，再没有节制的吃下去，搞不好生出来的孩子会成为史上巨婴，营养液不要忘记按时饮用，注意保暖别着凉感冒，早晚保持适量的运动，先这样，想起来什么再发短信告诉你。”
  褚辰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似懂非懂的模样。
  李慕泽失笑，习惯性地去捏他的脸：“呆呆，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当手指碰到那片柔软光滑的皮肤时，李慕泽立刻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已经恢复记忆的褚辰，不免心尖一颤，迅速缩回手。
  他为了掩饰不自在，未等对方回话便转身去开车门，他背过身上车，自然是错过褚辰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与伤感。
  等他坐到驾驶位，准备启动车子时，褚辰清冷又带点讨好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我有在听，我会控制食量。”
  李慕泽握住方向盘的手停顿了一瞬，若有所思几秒，他把头探出车窗外，缓缓绽放一个笑容：“哦对了，褚五少，还有一件事。”
  褚辰的眸子一下亮起来，微俯身问：“还有什么？”
  李慕泽嘴边笑意加深，说句：“记得想我。”
  撩完就跑，说得就是李慕泽。
  褚辰站在原地，看着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屁股，一颗心不争气地扑通扑通猛烈跳动，不一会儿就红了耳垂。
  即便是无欲无求的褚五少，也很难抵挡李大神的魅力。
  褚辰回到落日山庄，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卧房，他把李慕泽的嘱咐印在心里，很听话地把所有营养液摆在床头，贴上标签提示自己每天按时服用。
  拿回来的衣服也舍不得扔掉，尤其是李慕泽的外套，他抱在怀里，隐约能闻到布料上残留的浅淡薄荷味，他做李呆呆的时候，最喜欢穿李慕泽穿过的衣服，就好像此举能证明衣服的主人完完全全属于他。
  暗自想了会儿，他将外套放进衣柜里侧，当做珍宝一样存放。
  浴室间内。
  朦胧的雾水中，褚辰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
  一年不见，确实陌生了许多。
  他先是碰了碰微长的头发，心痒难耐的想立刻剪短，但是联想到李慕泽喜欢，他又放弃了。
  视线下滑，来到他最不愿意也是最没办法接受的部位。他长舒口气，一手覆在鼓起来的腹部，思绪开始打飘。
  肚子越来越大了，再有几个月，里面的小娃娃就要撑开肉皮蹦出来了，到那个时候，李慕泽应该会很开心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失去记忆的自己会找到李慕泽，闯入李慕泽的生活，打乱对方的生活节奏，还让对方爱上自己。
  不得不说，褚辰挺佩服李呆呆那不要脸的精神，若不是李呆呆心思单纯一意孤行，他和李慕泽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交集。
  想着想着，他对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丝笑容，难得的笑容，只是苦涩。
  接近晌午，褚辰从卧室里走出来。
  他换了身黑衣，戴了一顶车队定制的帽子，终于能找回一点自己曾经的影子。
  山庄的升降梯落在一层，两扇似镀了层金的门缓缓拉开，褚辰迈起步子，在山庄厅堂碰到了吊儿郎当的褚钧。
  俩人对视一眼，褚钧上下打量他，嗤了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今天穿的还挺酷。”
  褚辰面无表情：“今天早上。”
  “哦，”褚钧懒洋洋应声，随口一问，“李大神没来？”
  褚辰不喜欢浪费时间说废话，似是没听见般往大门口走去，越过褚钧的时候，冰冷的语气带着丝嘲讽：“几年不见，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虽然话里没带脏字，但褚钧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王者蔑视。
  褚钧先是皱眉，只觉他拽的莫名其妙，好半晌以后，才惊讶地张大嘴巴，忍不住爆粗口：“卧槽！”
  褚辰在山庄的地下车库找到属于自己的停车位，从中选出一辆改装过的SC专属跑车，他熟练打开车门钻进驾驶位，刚启动车子，就见着褚钧朝这边飞来。
  “小五，你等等！”
  褚钧拍了一下引擎盖，示意他停车。然后一溜烟地钻进副驾驶位，跑得太急，说话气喘吁吁：“你他妈恢复记忆了？！”
  褚辰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转动方向盘，等车子开出日落山庄稳稳上道，他才说：“没错。”
  褚钧没办法消化事实：“这也太突然了，我还以为你要后半辈子呢。”
  褚辰处若不惊，专心开车。
  其实不算突然，只不过他的治疗成果只有舒雅医生和陈携炜知道。
  早在前几周，他便隐隐约约记起来一些事，只因李呆呆害怕失去李慕泽，所以才会选择隐瞒。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失忆，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敢动你！老子把他家祖坟掘出来！”褚钧喋喋不休，并不打算放过他的耳朵。
  褚辰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瞳孔微缩，从中漾出微不可察的伤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褚钧愣了一下：“他？他是谁！”
  褚辰冷脸，语气平静：“我要先见奶奶，才会知道答案。”
  “妈的！你说话能不能连起来说！急死人了！”褚钧一句话都没听明白，暴躁的抓头，“靠，还不如失忆可爱呢，现在好了，又恢复成扑克脸。”
  褚辰喉咙一涩，他不说清楚是因为自己也没办法接受事实真相，依照褚钧的爆脾气暴，知道以后反应肯定更烈。
  褚钧继续逼逼叨叨：“到底是谁要害你，难道真是自己家人，那....”说到这里，褚钧忽然拔高声调，“操！别告诉我真是大哥！”
  褚辰不悦地眉心靠拢，似是嫌他吵，装作没听见。
  褚钧却以为这是默认，一嗓子差点把车盖掀翻：“不可能！绝对不是大哥！”
  “闭嘴。”褚辰突然猛打方向盘，措不及防来个急转弯。
  褚钧真的闭嘴了，身体失力导致额头不小心撞到车玻璃，疼得闭眼呻.吟。
  他刚要破口大骂，只听褚辰冰冷无温度的声音缓缓传来：“不是大哥。”
  “那是谁？”褚钧揉着头不依不挠。
  褚辰放缓车速，脸色沉下来，眼里带着几分黯然。
  见他这副伤感的模样，必然是褚家人无疑了。不是褚傲，那有可能就是....
  褚钧张了张嘴，总觉得不真实，周身气焰消失，也变得沉闷无言。
  二人来到私立医院。
  褚辰站立在电梯，站的笔直，视线锁定反复横跳的数字。
  褚钧没个正形地靠在电梯玻璃，现在褚辰后方，将人从上看到下反复打量，还在感慨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记忆。
  当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到达楼层，金属门板缓缓向两侧打开。俩人抬脚往外走，褚钧忽然靠近褚辰的耳边，很恶劣地笑着问：“你恢复记忆，不会把李大神给忘了吧，那你怀宝的事儿还记得吗？”
  褚辰侧目看他，表情生动地诠释了“你是傻逼”的意思。
  “操，你那是什么眼神！”褚钧当即炸毛，忍不了。
  他们从小干架到长大，早就习惯了，褚辰很自然地忽略褚钧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怒气。
  来到高级病房门前，褚辰停下脚步，习惯性地压了压帽子，语气冷漠还带点嘲讽的意味，终于是开口：“褚钧，你得不到携炜哥，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褚钧脸色瞬变，眸中闪过阴郁，不经思考地抓紧褚辰的衣领，咬牙问：“你说什么！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褚辰面不改色，轻而易举地掰开他的手，冷峻眉尾不悦地上挑，“你离我远一点。”
  “你就仗着陈携炜喜欢你，”褚钧嫉妒得鼻子要往出冒酸水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俩休想！”
  褚辰客套都懒得说，语气冰冷：“四哥，你傻到没救了，携炜哥喜欢的人一直是你，要不是有他护着，你在八角笼里早就被我干残了。”
  擂台上的褚辰，从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褚钧倒是例外，因为他在面对褚钧时总会想到陈携炜。陈医生会事先找到他，用非常温和亲切的态度恳求他不要伤害褚钧，这个男人是长辈，也是哥哥，褚辰自然而然的会心软。
  褚钧整个人都懵了，觉得褚辰说得话像一榔头敲在头顶。
  敲得他晕乎乎，思绪陷入凌乱。
  后面褚辰说什么没听清楚，他只记得“喜欢你”这三个字。他膛目结舌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直不动，面容红白交加变幻无常，瞳孔因为兴奋扩张，下一秒又因为质疑收缩，总之是傻掉了。
  “喜欢我...”他不敢相信地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最讨厌我。”
  “确实有很多人讨厌你，”褚辰不否认这一点，“不过携炜哥，他的心胸开阔到超出正常人的范围。”
  突然被幸福砸头，褚钧还没从喜悦中逃离，根本没听出来褚辰是在阴阳怪气的损他。
  因为激动，他开始语无伦次的怨恨起别人来，更像是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他喜欢我你怎么不早说！你故意的吧！你也太坏了，我还以为你俩.....你看我跟小丑一样，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褚辰眉心一蹙，冷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没有这个义务，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
  “……”
  褚钧哑口无言。
  好像……也对。
  褚钧哑然的片刻，褚辰直接迈腿，朝左边的病房拐去。
  正值午后，医院是最肃静的时候。
  走廊里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傻站着。褚钧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里，闪亮着一双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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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本不是一路人
  洁白的墙壁， 浅色的窗帘，木质桌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淡雅的君子兰。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病房里安静得掉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蔺奶奶刚吃过午饭， 消瘦的脊背靠在床头正想着睡一觉，却没想到褚辰会突然到访。
  “小五，过来坐啊。”平时严肃的蔺奶奶在见到褚辰时，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褚辰迈着步子走过来， 毕恭毕敬地微鞠躬， 抬起头时眸子闪着光， “奶奶， 抱歉，近一年让您担心了。”
  蔺奶奶泛黄的脸稍稍动容， 眉间浮现出点点疑惑：“小五，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客气话？”
  今天的褚辰看上去与前几日不太一样，不论是穿着还是讲话的语气，倒像是....
  蔺奶奶为自己的猜想感到惊讶， 未等她疑惑问出口，只听褚辰淡然说句：“奶奶，我恢复记忆了。”
  “小五，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蔺奶奶惊喜交加， 忍不住伸手去拽褚辰的胳膊。
  褚辰顺势坐在床边的椅子， 淡定回道：“昨天晚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蔺奶奶激动得嘴里念念有词，不由湿了眼眶，“一定会想起来的， 这样我也能闭着眼睛离开了。”
  “奶奶，您不会有事的，”褚辰反握住老人的手，用自己的温度传递一些安慰，“有我在，您会长命百岁的。”
  蔺奶奶失笑：“我活到八十就已经很满足了，我这个老太婆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你们哥几个平平安安就好，你能记起从前的一切，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药。”
  褚辰紧致的下颌线微动，目光落在与奶奶握在一起的手，一时没说话。
  蔺奶奶又说：“你恢复记忆的事，你三哥知道吗？”
  “还不知道，”褚辰说话的同时抬起头，看人的眼神渐变，带着点疑问，“奶奶，有件事需要您的帮忙，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也许只有你能给我答案。”
  蔺奶奶察觉到一丝不妙，顿时心凉了半截，万万没想到褚辰恢复记忆第一件事就是来质问她。
  为此嘴边的笑容慢慢收了，也自然而然地放开了褚辰的手，“小五，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那就证明许多事情你最清楚，你想让我给你什么答案，不应该是你告诉大家真相吗？”
  “她为什么会那么做？”褚辰不解，也不绕弯子了，直言不讳地说，“我是说大嫂，她为什么要骗我去罗山，她做的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蔺奶奶泛黄的脸因为怒气变红，随手将旁边摆放的水果盘掀翻，勃然大怒：“果然是她！韩莹就是歹毒的女人，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知道是她在背后搞鬼，她真是不想活了！”
  褚辰非常淡定地看着气急败坏的老人，仍旧说出与刚才相同的话：“奶奶，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蔺奶奶怒急攻心，一手覆在胸前，似是心虚地别开眼。
  她细微的小动作落在褚辰眼里，深知自己的怀疑是对的，心中一阵失望，语气更沉：“大嫂不会无缘无故找人陷害我，我们相处十几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到底是谁把她逼成现在这样的。”
  蔺奶奶深吸口气，绷着脸不说话。
  褚辰利用一整晚的时间，思索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他暗自揣摩，试探性地开口：“奶奶，我曾经跟您说过，我对家族企业不感兴趣。”
  果不其然，蔺奶奶急了，拍着桌子怒道：“小五，你闭嘴！你不能有这种愚蠢的想法，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话不准再说第二次，尤其是当着褚傲和你三哥的面前。”
  褚辰突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脑子里嗡嗡直响，垂死挣扎着问：“所以您真的把所有股权都留给了我？”
  蔺奶奶皱着一张脸，抿唇不答话，这无疑是默认。
  褚辰抽张纸巾，帮奶奶擦去嘴边的水渍，说：“奶奶，您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其他人？”他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坐正身子认认真真地问：“我大哥和大嫂这么多年为了褚氏集团四处奔波劳累是为了什么？我三哥努力学习把自己的青春献给集团又是为了什么？”
  蔺奶奶仍旧不言语，脸色越来越难看。
  褚辰用平铺直叙的语气总结：“原来他们都是为我打工的。”
  “够了！”蔺奶奶厉声制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小五，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褚家，为了你离世的父母，褚家的家业只能交给自己人手里，你是最合适的继承人，至于外来的人，哼！他做的再好也是应该的，因为褚家收养了他！养了他几十年，他就应该知恩图报。”
  褚辰的眼前晃过许多人的脸，他想到褚傲，那个从小就卑微的男孩，为了能融入褚家，报答褚家的恩情，竭尽全力的对弟弟们好。
  多年的努力和奋斗，为了褚氏集团创造许多奇迹，到头来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褚辰鼻尖一涩，眼含失望，他说：“谢谢奶奶的信任与疼爱，但是我不能接受。”
  “你说什么？！你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蔺奶奶扬起手想打人，但手挥在半空中停住，还是不忍下手。
  褚辰表示歉意地低头，语气斩钉截铁：“对不起，我十六岁跟您说过的话，永远不会改变。”
  蔺奶奶被他这掘强的态度气得太阳穴疼，正寻思着怎么做思想工作，就在这时，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老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少爷，您怎么不进去？”
  话音落，褚辰和蔺奶奶同时一怔。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叩叩”敲响，褚源步履从容地走进来，面容是一贯的儒雅随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内容。
  蔺奶奶面容稍有不自在，严肃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三哥。”褚辰站起身，对着来人礼貌点头。
  褚源敛去眸中的异样情绪，看着褚辰多了几分欣喜：“小五，褚钧告诉我，你恢复记忆了。”
  “嗯。”褚辰的嘴边难得扯出一丝笑容。
  褚源走过来抱住他，轻声说：“想起来就好。”
  褚源这次来医院，是有重要的事情汇报，没有过多的时间寒暄，他表情变得严肃沉寂，看样子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确定病房内无外人，他直奔正题：“检察官已经排查出辖区派出所被收买的警察，供出幕后黑手，联系人和汇款的人都是司钊，昨日下午，警方在郊区水库打捞一具尸体，经医院的护士确认，死者是前段时间伪装成大夫在医院与小五对峙的杀手，想必是任务没完成被人灭口。”
  平静地说完以后，褚源看向蔺奶奶，等待她的吩咐。
  蔺奶奶已勃然变色，气得眉头直跳：“司钊人呢？还有韩莹！还不快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褚源心情微妙，可能是出于对家人的不忍，语气变得低了些许：“警方已经下发通缉令，司钊和大嫂三天前就失踪了。”
  蔺奶奶厉声问：“褚傲呢，他也跑了吗？”
  褚源将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说：“我现在就联系大哥。”
  从医院里出来，褚辰站在路边，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微风，思绪纷乱。
  他想到韩莹的样子，总是很温柔地唤他小五，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不厌其烦地煲汤给他喝。
  对待工作雷厉风行的女人，在面对家人时总是很温柔。
  一年前的今天，韩莹也端了碗汤递到他面前，亲眼看见他喝下去，告诉他罗山上盛开了罕见的幽灵兰花，如果能够有幸拍到并画下来，绝对能拿大奖。
  思及此，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褚辰感觉吸入的每一方空气都足以让他窒息。
  恍惚地站在原地半晌，街道过往车辆发出的喇叭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他这才想起来跑车是停在地下车库，随即迈开步子返回医院往停车场走去。
  他离开的医院的时候，正巧是李慕泽进入医院，两人脚前脚后，只可惜不是同一所医院。
  李慕泽是来医院接人，先是按照护士的吩咐缴纳医院费，完事以后找到父母所在的病房。
  李爸的腰还是不敢太用力，做什么都慢吞吞，这不算最惨的，最狼狈的还属萧靖，虽然提前拆了石膏，但还是行走不便，需要拄拐杖才行。
  李慕泽有些放心不下，找到主治医生问问具体情况，好在萧靖命硬腿也长，养好以后可以恢复正常，没有严重的后遗症。
  回去的路上，李妈坐在副驾驶，李爸和萧靖两个病号坐在后面。
  车内安静的有些不寻常，李慕泽面无表情地认真开车，单看面色也察觉不出来是悲是喜。
  思来想去，李妈妈忍不住问一嘴：“阿泽，小辰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几日不见，李妈妈心里惦记的很，何况褚辰身子有异，不同寻常男人。
  提到褚辰，李慕泽脸上的表情是放松的，轻轻道：“他回家看奶奶。”
  “哦，好吧。”李妈妈深信不疑，有点失落地叹息。
  李慕泽笑了声，通过车室内镜往后看一眼，恰巧与后面的萧靖对视。他面色不改，迅速挪开视线，凝视前方认真开车。
  夜晚的风微凉，带着雨天过后的潮气。
  李慕泽坐在小院里办公，上身只穿一件薄外套，下身穿着肥大的男士休闲裤衩。
  天凝地闭，他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身上的外套有些单薄，领口敞着，任由夜风灌入，喉结的弧度在灯光下反而格外清晰。
  他半侧着脸，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电脑屏幕上，旁边还有两部手机，当他的视线碰触到手机时，露出微不可察的担忧。
  小院内外静悄悄的，李爸李妈没有熬夜的习惯，吃完晚饭早早睡下了。
  他独自一人，荧然的灯光下，静谧的脸颊被白光映得过分清冷。
  耳边有脚步声靠近，他微抬眸，看到桌面被一股阴影笼罩，好奇地回过头看去，只见萧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奔着他走来。
  “你还不睡？”他带着疑惑语气轻快地问。
  萧靖拉过一把椅子，很费力地在他身边坐下，因为腿脚不便坐姿歪歪扭扭，看着他说：“这才几点啊，夜生活刚刚开始。”
  李慕泽没搭茬，视线重新回到电脑，手指落在键盘发出轻微的声音。
  萧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拿着烟盒的手怼了怼李慕泽的胳膊，说：“来一根。”
  李慕泽瞥一眼，没表情：“不抽了。”
  “真戒烟了？”萧靖把烟盒扔在桌上，调侃道，“我要是有你这毅力，我也是联盟主席了。”
  李慕泽的手指离开键盘，上半身慵懒地窝回椅子里，一手捏着眉心，像是缓解疲劳。
  趁此空隙，萧靖勾着好奇心聊起来：“辰儿呢？你出差回来他都不想你吗？”
  李慕泽的手掌遮住半张脸，看不到真实表情，半晌没说话。
  萧靖神色微变，装作不经意的语气猜测：“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李慕泽不知不觉坐直了，不再是那副懒散靠着椅子的姿势。
  他执起木桌上凉透的茶杯，茶水里映着他悠忽的目光。呆滞两秒后，他转头与萧靖对视，温和的嗓音缓缓道：“萧靖，他恢复记忆了。”
  他的眼神，茫然又深情，让人看着心疼。
  萧靖下意识别开脸，有些不忍，视线转移到腿边放置的拐杖，胸腔慢慢聚齐无数种情绪。
  李慕泽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放在手里玩把，接着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愿意给他一些时间去冷静思考，只是希望他别让我等太久。”
  萧靖看着他的侧颜，悠悠开口：“如果褚辰再也不回来了呢？”
  李慕泽拿烟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嘴角含笑：“那就默默藏在心里好了，我和他本不是一路人。”
  说完这话他立马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够自信，或多或少有些不甘心，又连忙加一句：“我相信他会回来的，只要他拥有李呆呆的记忆，就会回来。”
  最后一句，李慕泽像是对自己说的，带着点忐忑和不确定，更多的是希望。
  萧靖动了动唇，没说话。神色闪过一丝阴郁，转而去看桌面摆放的电脑，思维开始转变。
  捧在手心里一直舍不得伤害的人，就这样被另一个男人抛弃打击，真是越想越憋气，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瘸了的腿，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和李慕泽一样，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沉默半晌，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闪了一下亮光，萧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被吸引，打眼一看，眸光更沉。
  手机画面很清晰，能清楚看到上面的线路与红色标识。
  萧靖忍不住说句：“你这样做，他知道吗？”
  李慕泽把香烟插回烟盒，顺手将手机关闭，拿起耳麦扣在头上，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敲打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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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委屈
  这天早上， 褚氏集团的网络大数据库瘫痪，运营服务器炸了。
  通过值班的安保人员描述，昨天夜里凌晨一点钟有人看到集团的财务总监来过公司， 说是顺道取东西， 总监属于集团高管，守门的安保便没敢拦着。
  清早上班，财务总监失踪，集团服务器被黑客攻击， 整个运营部的电脑全部瘫痪， 公司信息外露， 财务数据不翼而飞， 负责网络安全的技术员工也跟着消失不见，一时间集团上下人心惶惶。
  这种情况对一个大型企业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公司陷入困境， 大数据库门前堆满了集团高管，褚氏兄弟全部到齐，除了一个人。
  褚钧扫一圈，问道：“大哥没来吗？”
  褚源用平静的语调回道：“大哥配合警方前往A市找人， 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回来。”
  这是一个褚家人都不愿意提及的话题，一句话说完再没人搭茬。
  褚氏集团的副总理，也就是韩莹， 已被查出有挪用公款、雇凶杀人， 以及采用非法手段往境外洗钱的嫌疑， 十天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韩莹还未找到，在这个节骨眼下，集团的财务部又出了乱子，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毒瘤早已深入褚氏集团的内部。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褚源作为总经理，这个时候谁慌他都不能慌，第一时间吩咐安保部门的主管报警处理，然后淡定地吩咐已知人员封锁消息控制局面，所有员工回到自己的岗位工作，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数据库。
  十分钟后，刑侦支队的警察来到现场，还带了一位技术科的小同志。
  刑侦队长介绍道：“褚总，这位是小岳同志，我们公安厅技术科的小天才，希望他可以帮到忙。”
  褚源伸手与小岳相握，礼貌点头：“麻烦你了。”
  情况紧急，来不及说更多的客套话，工作人员立刻带小岳去往数据库，一行人在隔壁空旷的办公区等待。
  二十分钟后，小岳手提电脑包走出来，一脸为难：“褚总，有点麻烦，检查故障显示是今天凌晨四点左右被多方黑客联合攻击，这件事有点棘手，我一个人肯定搞不定。”
  褚源眸色一沉，转头问助理：“财务总监那边什么情况。”
  助理说：“人不见了，还在努力联系，具体情况已跟警方沟通。”
  褚源表示了解地点头，然后对小岳道：“小岳同志，服务器瘫痪可以维修，就怕公司机密在短时间泄露，可以想想办法吗？”
  小岳皱眉，压力很大：“可以是可以，但是以我的能力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数据库泄露，这对一个公司来讲比脱光了让人围观还可怕。
  事态严重，别说一周了，一天都等不了。
  褚源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他盯着自己的手腕，心里斟酌着对策。
  这时，小岳又开口了：“如果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需要找一位非常厉害的Hacker，不知道褚总在这方面有没有熟人，要不您联系一下S大的校方，据说S大人才济济。”
  褚源骤然抬头，眼里闪过惊喜。
  对啊！身边不就有一个嘛。
  他缓缓转身，看向坐在办公区沙发一侧，一直默不作声的褚辰。
  他与小岳之间的谈话音量并不低，想必褚辰应该是听得清清楚楚。
  褚源走过来，斟酌着语气，轻轻开口：“小五，现在这种情况需要请李先生帮忙。”
  褚辰没什么表情地缓慢眨了下眼，敛了敛唇角，没有说话。
  褚源连忙又说：“你要是觉得为难，不好意思开口，我来打这通电话。”
  “还是我来吧。”褚辰的声线仍旧是熟悉的清冷，但尾音藏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想到李慕泽那日站在他面前说过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他觉得李慕泽应该不会拒绝他。
  随手拿起办公桌上面摆放的座机，那一串电话号码已经倒背如流，他利落地摁下十一位数字，等待电话接通。
  可能是早上刚起床的原因，李慕泽的声音有点哑，但一如既往的好听：“你好，哪位。”
  褚辰的手指紧张地搅在电话线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难以呼吸。
  “说话。”李慕泽的声音顺着电话线又传过来，这一声比刚才的还要低一些。
  “我是褚辰。”褚辰强装镇定地自报家门。
  手指还紧紧扣着电话线，指尖被缠绕的挤压感像是命运绕指而过，紧紧勾住他的心脏。
  李慕泽下意识担忧起来，赶忙问：“怎么了？”
  褚辰能主动联系，说明遇到困难了，总不能是因为想念他吧。思及此，李慕泽眸里的光暗淡许多。
  明明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但是在面对李慕泽时，褚辰很难不支支吾吾：“有件事……请你帮忙。”
  李慕泽什么都没问，只道两个字：“地址。”
  李慕泽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之内便现身褚氏集团。
  他被工作人员带到数据库，褚源亲自来接人，俩人互相客套几句，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褚源身后的男人。
  从他进门的一刻，褚辰神色就有些慌张。
  李慕泽却以为对方这副表情是不愿意见到自己，胸腔瞬间被失落填满，但他不想给对方太大压力，迅速敛去失落的情绪，对着褚辰勾起一抹淡笑，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越过人走进数据库。
  擦肩而过的瞬间，褚辰感觉到他从外面带来的凉意还未消散，那丝丝凉意侵入骨髓，让人心底发颤。
  褚辰停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李慕泽会对他这般冷漠，眼圈渐渐泛红，强行崩着保持冷面，将委屈的心情压下去。
  “小五，你怎么了？”褚源的声音将他拉回神。
  褚辰收敛神色，只摇头不回话。
  几人进入数据库，李慕泽有带来自己的电脑，他动作利落地开机，眼睛和手都不闲着。
  有他在，就好像给褚氏集团的领导吃下定心丸，刚才还一脸忧愁的几位高管明显放松许多。
  进入主机系统以后，李慕泽停下手里的动作，微皱起眉头。
  褚源见状，凑上前问：“李先生，怎么样？”
  李慕泽一手拖住下巴，视线锁定屏幕，有一种王者特有的气韵，声音淡然：“确实有点棘手，我需要找一位帮手，还需要一点时间。”
  褚源最关心的就是时间问题，忙不迭问：“需要多长时间？”只要不超过两天，褚氏集团就可以接受。
  李慕泽看眼腕表，缓缓道：“今天十二点之前，还有三个小时，我尽量。”
  褚源大喜，露出久违的笑容：“辛苦李先生了，你想找什么帮手可以告诉我，我去派人去接。”
  李慕泽摆手，无所谓道：“我自己联系。”
  “那好，我们先出去，不打扰你了。”
  深知李慕泽的脾性，做事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褚源很有眼力见地招呼闲杂人等撤退。
  所有人相继离开数据库，只有一个人没走。
  李慕泽转头看去，跌进一双熟悉的眼眸，趁此机会打量起来。
  褚辰有一双清澈的眸子，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因为怀孕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一如当初的可爱。
  褚辰被他看得心慌慌，暗自攥紧拳头，面上极力保持淡定：“我留下来陪你。”
  李慕泽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有些担心：“这里都是辐射，你最好离开。”
  就这么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吗？
  褚辰有股火从嗓子眼里蹿出来，他很不甘心对方的冷漠，抬了抬下巴保持傲娇，语气冰冷：“我是何斯体质，没问题。”
  刚刚态度还挺平稳的，突然转变为一副“你少管我”的气势。李慕泽只当他是孕夫，情绪不定是正常行为。
  李慕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没再多言，转而看向电脑，一手操作，另一只手掏电话。
  先是给郑金吾打通电话，问问对方能不能过来帮忙。
  偶像亲自邀请，这么难得的表现机会，郑金吾必须赴荡蹈火，保证三十分钟之内现身。
  结束通话，李慕泽将手机扔在一旁，全神贯注地把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维修服务器上面。
  褚辰很安静，坐姿都没变，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内心却难以平静。
  短短一周不见，两人却有了时隔三秋的错觉。
  李慕泽头发短了些，坐在椅子上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也可以说是非常自信。透过窗户从外面打进来一束光晕，正好落在他的半边身子。
  阳光的衬托下，这个男人白的要反光了。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手指落在键盘上的轻微敲打声。
  褚辰不知不觉又想到恢复记忆的那天晚上，他在极度不适的空间内自然反应地做出戒备的举动，导致他伤害了李慕泽。
  李慕泽之所以会对他保持距离，绝大原因是因为他醒来后的态度。
  他心里明白，那一脚踹在了李慕泽的心窝上，疼得不止是皮肉。
  一想到这些，褚辰就容易出神。
  思绪自然而然飘远了。
  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李慕泽的场景。他们在一次宴会中相遇，两两相望却不曾说过一句话。
  李慕泽的目光很坦荡，大大方方地落在他身上，毫不避讳地打量。
  在那双深邃的黑眸中，视线交汇，成就他们的初遇。
  褚辰作为褚氏集团的五少爷，早已习惯被外人注视，他挺直脊背淡定回视，看几眼后愈发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眼熟。
  他想越过人群问一声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只可惜转瞬间李慕泽便不见了人影。
  后来他在酒店的后堂，找到了正在打电话的李慕泽。
  男人慵懒地靠在墙壁，嘴里叼着一根烟，也不知道在跟谁讲电话，语气不轻不重，双眼微阖，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看见了，确实够帅，还有花不完的钱，比不了比不了...”
  也不知道电话另一侧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男人眼中的风情像是深秋的残叶，摇摇欲坠。
  褚辰看得入迷，不自觉走近了些，男人说话的声线更清楚，也更好听：“没办法，蒋瑞喜欢，前几天在我耳边念叨了无数遍，我作为师哥，不是应该帮他把把关嘛。”
  尽管语气如此的慵懒无所谓，褚辰还是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不易察觉的伤感，为此也可以肯定，男人喜欢的人很有可能叫蒋瑞。
  一面过后，李慕泽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每当夜里辗转难眠时，他就会轻轻描绘李慕泽的样子，甚至订制特殊材质的画纸，专门用来绘画李慕泽。
  他有一种预感，他和李慕泽曾经认识，只是他们忘记了彼此。
  在那以后，褚辰养成一个习惯，也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只要他人在国内，每天傍晚都会开车来到红坊别墅区附近，躲在毫不起眼的暗处，悄悄观察李慕泽的一举一动。
  最开始只是疑惑，慢慢对李慕泽这个男人产生好奇和兴趣，再后来成为习惯，像是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每天不厌其烦地看着李慕泽三点一线的生活，上班，回家，跑步，坐在院子里一边抽烟一边玩电脑，他也是头一次觉得抽烟的男人居然可以这么帅。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心动，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打扰李慕泽的生活，更没有想过当面表白，只要还能让他有机会继续见到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若是一周之内见不到李慕泽，没有接收到这个男人的消息，他就会心烦意乱，甚至在八角笼里也释放不出来的暴躁情绪，必须亲眼见到人才能缓解。
  有些习惯，就算是失去记忆也很难改变，好比李慕泽的家庭住址，那条线路犹如烙铁的钢丝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凭着记忆他把自己送到了李慕泽的身边。
  刚刚清醒的一刹那，他非常痛恨失去记忆的李呆呆让他变成大肚子的模样。经过几日的平复后，他又打心底感谢李呆呆，如果没有李呆呆，他可能连李慕泽的衣角都碰不到。
  其实谁也不知道，表面风光无限的褚五少，骨子里有多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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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冷酷帅哥
  回忆给某些细微情节镀了一层金， 越想越忽视不掉。
  因此褚辰的眸光忽暗忽明，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李慕泽转头看他的时候，他的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某一处发呆， 不像是传闻中话少又高冷的褚五少， 倒像是考试没考好一脸落寞的高中生。
  半分钟后，褚辰才慢半拍地发现李慕泽正在看他，当即眼神晃了一下，自然反应地抓紧胸前的衣领， 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他刚刚陷入回忆太过入迷， 想到的片段不自觉让人心生忐忑， 如果被李慕泽知道他曾经跟变态一样监视过对方， 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思及此，他心虚地别开脸， 视线转移到窗外游离不定， 两只手握紧衣摆使劲拽了拽。
  这些动作落在李慕泽的眼里，心脏骤然一缩，难受的呼吸不畅。
  即便过去一周的时间，褚辰再次见到他， 还是会紧张抗拒，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他。
  思来想去李慕泽仍旧不甘心，还有点小情绪。当初是褚辰主动找到他的家， 而且第一天就光着身子撩他， 现在撩完就跑， 还是带着他的孩子跑，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他侧过身子，开了口：“褚五少。”
  褚辰闻声转头，不知不觉脖子红了一片， 幸亏衣领较高，不然糗大了。
  李慕泽眼带笑意，故意逗弄：“想我了吗？”
  他的声音懒懒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裹挟着轻微的电流传来，让人耳朵有酥痒的感觉。
  褚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滚烫的耳垂，低头嘀咕一句。
  李慕泽自然是没听清楚，追着人不依不挠地问：“你说什么？”
  褚辰深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抬头，大声说句：“想了。”
  只要大脑有空余的时间就会被李慕泽自动填满，包括最近做梦也都是跟李慕泽有关，甚至夜里冷醒时，褚辰会自然反应地抱住旁边的枕头，就好像李慕泽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
  可惜李慕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惊讶：“真的假的，不是为了哄我吧？”
  “没有...”褚辰的声音特别低。
  李慕泽欺负人还不过瘾，笑着道：“那你再说一遍。”
  “……”不想说了。
  褚辰垂着头，始终没敢与李慕泽的视线碰触。
  他不说话，对方也不语，空气一时静止。
  半晌后，他眼皮跳了一下，僵硬着脖颈偷偷抬头，发现李慕泽严肃着一张脸正在专注地看电脑，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这才察觉出对方是故意逗他，就跟逗宠物一样。
  如果是李呆呆，李慕泽绝对不会用这种态度跟他讲话，更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褚辰眼底闪过落寞，更多的是气愤，他瞪眼瞅着李慕泽，在对方望过来前，又先一步挪开视线，散乱地在窗口附近徘徊，等他把目光重新落回李慕泽身上时，对方已经把注意力集中于电脑，嘴边的笑容也收了。
  数据库是满屋的电子设备，不仅有辐射，还有机器散发出来的热气。
  即便褚辰是超人体质，但因为怀孕的关系，被这屋空气闷得还是会头晕恶心，坐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
  他涨红着脸，绷紧身体坐直，只觉很热很闷很想吐，薄唇抿成一条线，瞳孔开始控制不住的涣散。
  难受成这样，他依旧没有说出口，若不是李慕泽心思缜密发现他的不正常，可能他晕倒都不会开口。
  “褚辰，站起来。”
  李慕泽扔掉鼠标，走过来拽起褚辰的一只胳膊。
  褚辰忍住恶心的感觉，逞强道：“我没事。”
  “你不能留在这里，找个房间睡一觉。”李慕泽的语气不轻不重，但非常霸道，有一种不得违反命令的架势。
  “我，我....”褚辰不甘心就这样走人。
  李慕泽梢有不悦地挑眉，两手扶住他的肩膀，说：“听话，能站的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出去？”
  闻言，褚辰倏地站起身，还晃了一下，稳住身形以后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为了不让李慕泽当众公主抱，褚辰不得不走出数据库，找到一间没人的休息室，趴在沙发上缓解身体的不适感。
  安排好褚辰以后，李慕泽正好接到郑金吾打来的电话，他立刻下楼接人。
  回到数据库，他联合郑金吾一起继续处理瘫痪的服务器。俩人各自两台电脑，进入属于他们的领域，周遭一切都变得透明，致使他们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场危机中。
  眨眼之间，来到日头最烈的时候。
  褚辰睡一觉醒来，时针刚好指向中午十二点。他掀开身上盖着的外套，急忙走出休息室直奔数据库。
  等他来的时候，数据库的门已经被上了锁，办公区域恢复正常的工作制度。他心里一阵失落，又不愿意相信，随手逮住人就问李慕泽去哪了。
  被他问的几名员工都不知道李慕泽是谁，只顾摇头。
  正当他满心失落时，恰巧碰见了从办公区走出来的褚钧。
  褚钧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早就把俩人吵嘴的事儿忘在脑后，一边走来一边竖起大拇指：“小五，李大神真的很牛逼啊。”
  李慕泽有多牛逼，褚辰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面色冷然，直言道：“他人呢？”
  褚钧答非所问：“一上午就搞定了，这就是大神吗，而且还找到瘫痪的根源，已经出动网警了，弟妹真是不错，集团服务器可以正常运作了，大家皆大欢喜。”
  褚辰抿着唇，快要失去耐心：“他去哪里了？”
  “走了啊。”褚钧说得特别轻松。
  李慕泽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褚辰的心坠了一截，垂眼盯着自己的裤脚看。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很难掩饰，褚钧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上去吃饭，饿死了。”
  大厦顶层有一家露天的西式餐厅，四周围有玻璃墙，坐在这里用餐可以俯瞰繁华都市。
  餐厅之中，进入两位高挑显眼，长相又极其相似的男人，任谁一看都是亲兄弟。
  褚辰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视线很快被坐在窗户边上的男人吸引。
  即使那个男人背对着他，整个身子被餐厅过高的沙发墙挡住，只露出蓝色的衣袖和一截白皙的手腕，连侧脸都看不到，只凭那短短一瞥，他便知道是谁。
  原来没有走，而是来这里用餐。
  跟另一个男人。
  褚辰瞳孔微缩，周身气场瞬变，他看向李慕泽对面坐着的男人。
  身形略瘦，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长相属于清秀型，果然是李慕泽比较喜欢的类型，那人看着李慕泽的眼神也是充满崇拜与紧张。
  褚辰努力搜索记忆中所遇到过的人，排查几番，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戴眼镜的男人。
  “他是李大神找来的帮手。”褚钧的声音突兀响起。
  褚辰目不斜视，冷声问：“什么帮手？”
  “就是服务器啊，好像姓郑吧，李大神的师弟，”褚钧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喂，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又是师弟？
  褚辰想了想，摇头拒绝。
  俩人就近落座，招手叫侍者来点餐。
  褚辰脊背靠在座椅，双臂环胸，冷着一张脸往眼镜男的方向看去。褚钧问他吃什么，他要么是敷衍点头，要么就是冷冷说句随便。
  褚钧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他，干脆不再征求他的意见，想吃什么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他们用餐的位置仍旧看不到李慕泽，只能看清楚对方拿着餐叉的手，骨节分明，非常漂亮。
  褚辰的目光一直锁定那个带眼镜的男人，认真观察，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不放过。
  被人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郑金吾很难不察觉到。
  郑金吾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每次抬头都能撞上褚辰的视线，这就不是巧合了。
  隔着十几桌餐桌的位置有个冷酷大帅哥，一张天生高级的无情脸，骨相精致又锐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郑金吾心知肚明，那绝对不是感兴趣的目光，那就是在往他身上射冰刀。
  这位帅哥看面相有点眼熟，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难道是他曾经得罪过的人？
  两分钟后，郑金吾如坐针毡，拿着餐叉的手都在颤抖。
  外面艳阳高照，他却觉得室内阴雨绵绵，有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全身。
  “金吾师弟，不合胃口吗？”李慕泽温和的嗓音响起。
  这道声线终于是给郑金吾冷冻的身躯递送一丝暖意。
  郑金吾嘴角笑容僵硬，强迫自己忽然远处投来的目光，笑说：“师哥，超级好吃，谢谢你。”
  “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自己可能要加班熬夜，今天来不及邀请你去更好的地方用餐，改天等你不忙的时候补上。”说话的同时，李慕泽微抬起上身，亲自帮他把杯里的饮品续满。
  然后郑金吾就觉得，冷酷帅哥看自己的眼神更恐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杀了他。
  他急忙挪开视线，捧着刚到满的杯子一口灌进去，擦了擦嘴角说：“师哥太客气了，也太谦虚了，你这么厉害，没有我也是一样的。”
  李慕泽发现他好像坐得不是很安稳，猜测是紧张，便放缓语调，让自己看上去更平易近人，话题也跟着转变：“蒋瑞最近怎么样，他在新的环境适应吗？”
  “他挺好的，”郑金吾说，“昨天还通电话，他有空回来聚一聚。”
  提到蒋瑞，郑金吾就会想到曾经去红坊别墅区附近调监控的蠢事，尴尬又心虚.....
  等等！他嘴角笑容忽然破裂。
  坐在斜前方，恨不得在他身上挖窟窿的大帅哥，可不就是蒋瑞一直心心念念的男神吗？
  怪不得看着眼熟，但他仔细回想，记忆中并没有跟这位男神有过交集，对方为毛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看他。
  他出神的时候，李慕泽又帮他把杯里的饮品续上，还很体贴地抽张纸巾递给他，示意他擦一擦下颌处沾上的料酱。
  郑金吾彻底坐不住了，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接过纸巾迅速擦嘴，说句：“师哥，我去洗手间。”
  说完，他抬起屁股，好像家里失火般急匆匆走人。
  与此同时，褚辰也站起身，意思非常明显。
  褚钧刚塞进嘴里的菜因为着急卡在喉咙，鼓着脸说：“有话好好说，唔.....你别动手。”
  褚辰没应声，绕过餐桌走向郑金吾消失的方向。
  餐厅洗手间内。
  郑金吾释放完出来，照常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他瞬间全身僵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脑子里嗡嗡作响，眼镜都要掉了也不敢动。他机械般地用纸巾擦手，头也不敢回，只能透过镜子观察身后的景象。
  从镜子里面看不清楚男人的脸，只见身形，肩宽腿长，气质高冷，就凭那股劲儿，就知道这人即好看又不好惹。
  刚释放完没多久，尿意又来袭。郑金吾僵硬着脖子慢慢转头，近距离与男人对视。
  那黑眸里的寒气更浓，更清晰。
  郑金吾小声咽口水，一脸茫然又无辜：“我就是……上个厕所。”
  褚辰背部靠在墙壁，双手抱胸，冷傲地抬起下巴，好看的面容被室内白光映得过分清冷，敛了敛唇角，没有说话。
  .
  李慕泽坐在餐位等待五分钟，吃完一块牛排，喝完一杯饮料，还不见郑金吾回来。
  他没吃饱，趁此机会又要了一块牛排，等牛排上桌的时候，居然还不见人影。
  正自疑惑，隐约有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他抬眸看去，瞧见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径直朝他走来，然后落落大方地在他对面落座，代替了郑金吾的位置。
  李慕泽刚塞进嘴里的牛肉还没吞下去，鼓着腮帮子用表情生动地形象了什么叫做“一脸问号”。
  褚辰眼里坦荡荡，完全没有做亏心事的胆怯，先一步开口：“你的朋友恐高，先走了。”
  李慕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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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你别生气了
  李慕泽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 抽出一张餐巾纸边擦嘴边打量对面坐着的男人。
  对方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气势十足的面孔装不下去了，眼神闪躲到处乱瞄。
  这副模样忍不住让李慕泽生出笑意， 他的肩膀微颤， 胸膛随之起伏，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参杂着浅浅的气息。
  笑够以后，他并没有拆穿褚辰的谎言， 到底附和说：“我看出来了， 金吾师弟刚刚用餐的时候没什么胃口， 小脸惨白坐立不安， 我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原来是……恐高。”
  后两字说的意味深长， 李慕泽眼底笑意加深。
  褚辰的双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 不可避免地慢慢收紧拳头，低沉着说句：“我陪你吃饭。”
  话说完，他一脸期待又忐忑地看着李慕泽，生怕对方拒绝。
  李慕泽怔了一下， 笑着点头：“好啊。”
  接下来两人真的有认真吃饭，侍者帮褚辰换了一套新的餐具，又添了几道菜。
  刚刚看见李慕泽和别的男人互动， 褚辰食欲不振什么也没吃， 现在碍眼的人被他轰走了， 食欲自然而然上涨。
  他吃东西很快，但是不狼狈，一口接着一口利落干脆，很快消灭一盘沙拉和两块牛排。
  完事以后， 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李慕泽视线温和，用餐时目光始终没离开他，嘴边也噙着淡淡的笑容，就像从前一样，李慕泽总是这副表情看着他吃饭。
  褚辰心里一暖，擦了擦嘴角小声说：“我这几天有控制饮食，已经瘦了。”
  满满的邀功语气，求表扬。
  其实不用他说，第一眼见到时李慕泽便察觉出他瘦了，当然要竖起大拇指鼓励：“呆呆确实瘦了，继续努力。”
  哪知褚辰面容一僵，那点愉悦瞬间荡然无存。
  李慕泽心里惦记、想念、爱的人终究是失忆的李呆呆，而不是恢复记忆的褚辰。
  想必刚刚那抹笑意也是留给李呆呆的。
  气氛突然微妙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彼此凝视。
  无言片刻，还是李慕泽率先打破沉默：“褚辰，我之前有说过，希望我们冷静下来谈一谈。”
  看吧看吧！念他大名的时候，就是这么的一本正经。
  褚辰胃里开始犯酸，导致他说出来的话也酸意十足：“我很冷静，我比李呆呆冷静，我比他成熟，比他会思考，比他聪明，比他强很多。”
  李慕泽愣住。
  没想到惜字如金的褚五少，唯一话多的一次居然是夸赞自己。
  不过李呆呆跟褚辰有什么区别吗？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人？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见褚辰一脸冷漠掘强，还带点嫌弃的表情，李慕泽不由失笑：“当然，褚五少帅气多金，才华横溢，一般人比不了。”
  褚辰情绪更低，他很不喜欢李慕泽说这些客套官方的话。有点憋气，声音闷闷的：“想谈什么。”
  说话时，他的手自然覆上肚子，心里腹诽，不会又要谈宝宝的事吧。
  非也。
  李慕泽双臂放在桌面，很认真地问一句：“你后悔吗？”
  这次轮到褚辰怔愣，一时没理解话里的意思。
  李慕泽神色微敛，解释道：“有没有后悔跟我在一起，当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有没有感觉到崩溃。”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轻不重，跟人说话时总有一种深情款款。
  褚辰自然听得入迷，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又立刻慌张起来，有些无措的摇头：“没，没有，我没有。”
  后悔？
  怎么可能呢，褚辰只是从难以置信到受宠若惊的过程而已。
  “真的没有吗？”李慕泽忍不住又问，心底也是十分忐忑，“我说过，你不需要有压力，我们都是成年人，你可以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不需要顾及我。”
  李慕泽对待感情执着又专一，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发自内心的想对他好，只要对方有回应，他就能坚持下去。
  刚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憧憬过美好的未来，自私的希望褚辰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最近却是真的没想过，甚至不知道自己跟褚辰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一次意外，让他们相遇，认识彼此，熟悉彼此，最后爱上对方。
  夕阳无限好，只因近黄昏。
  美好的缘份总是短暂的，上天跟李慕泽开了一个玩笑，用最简单的方式把爱人送到他身边，又用最残忍的方式把爱人从他怀里夺走。
  人类总是无法跟命运抗衡，面对这种情况，他除了无奈接受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原地等待。
  等待褚辰回答的短短几秒钟，李慕泽想了很多事，过往的点点滴滴装满一趟列车，在他脑海里迅速转了一圈。
  褚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他不够信任自己，这次回应的态度很强烈：“李慕泽，你听好了，我不后悔。”
  语气虽然冷漠霸道不软萌，但是眼底的坚定不容置疑。
  李慕泽长舒一口气，难言的喜悦从心底滋生，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
  他专注地看着褚辰，轻轻道：“褚辰，其实这几天最困扰我的是另一个问题，也不能说是这几天，应该是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它就一直困扰着我。”
  褚辰瞬时紧张起来，桌布底下的手指绞得用力，“什么问题？”
  李慕泽说：“你到底有没有认错人，我真的是你口中的哥哥吗？”
  这是有史以来，李慕泽最关心也是最在乎的事情。
  在他的忐忑注视中，褚辰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眸里被雾气笼罩，像是在回忆美好的过去。
  褚辰说：“李慕泽，我没有认错人，只是你把我忘记了，我们小时候真的见过。”
  李慕泽先是惊喜，然后疑惑不解：“可是我问过妈妈，她说我小时候遇见的是个小姑娘，她应该不会记错的。”
  褚辰的脸蛋立刻充血，羞耻度爆增，垂下眼眸小声说：“我不是小姑娘，我只是留了长发而已。”
  “长...长发？”李慕泽瞳孔地震，“有多长？”
  褚辰用手比划一下，头低的更低，“等我回去，找一张小时候的照片传给你，你可以拿给阿姨看。”
  “所以我们真的见过对吧？”李慕泽高兴的眼里都是小星星，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抱住褚辰原地转圈圈。
  失忆之前，褚辰跟李慕泽一样，对小时候的初遇没什么印象，只是见到长大以后的李慕泽觉得有些眼熟而已。失忆以后，也许是受到刺激的原因，他忘记所有，却想起小时候的一段姻缘，包括细节。
  只要想到儿时的初遇，他就会变得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变软：“见过，动物园，你捞石头送给我，后来还说.....”
  “还说长大娶你。”李慕泽接过话来，轻快地笑了声。
  他猜测依照褚五少高冷要面子的性子，一定会高声反驳。
  却没想到，褚辰脸色更红，像颗小番茄，居然重重点头：“嗯。”
  李慕泽一颗心悬着有大半年时间，现在终于能安安稳稳落下来。
  褚辰没有认错人，证明他们之间没有狗血的误会，也没有第三者“哥哥”的插足，他们是有感情基础的，还是有很大的希望重归于好。
  李慕泽按耐住激动喜悦的心情，小声提醒一下：“你回家以后，别忘记给我发照片，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李大神好奇死了！
  “好。”褚辰乖乖点头。
  并不安稳的一顿午餐结束，俩人从餐厅里走出来，坐同一部电梯下楼。
  褚氏集团内部还有些问题需要处理，褚辰虽然没有任职，但是他和褚钧还算有良心，知道在紧急时刻替褚源分担一点压力。
  他暂时不能离开公司，心中又满是不舍，只得跟在李慕泽后头，亲自把人送到大厦门外。
  外面吹着微风，不冷不热，天气甚好。
  多日来困扰李慕泽的心结终于打开，他站在转门前深深吸口气，全身舒畅。
  随后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目光自然落在褚辰的腹部，休闲的夹克外套将圆圆的肚子刚好罩住，外人不仔细看是发现不到这个男人的异常。
  李慕泽其实很想问问褚辰的肚子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按时去陈医生的工作室做产检，或者是需不需要他的陪伴。
  但是话到了嘴边，李慕泽只是笑了笑，说：“这个时间你是不是困了，找个安静的地方睡午觉吧。”
  他语气温柔得，就好像这个午觉并不是各自孤枕而卧，而是要相拥入眠。
  褚辰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撒娇：“那你呢？要不要……”一起？
  李慕泽指了指腕表，理所当然的态度：“去公司。”
  “哦，”褚辰很难不失落，心里又吹起酸泡泡，嘀咕道，“如果是李呆呆，你绝对会留下来，或者是抱着他安慰.....”
  李慕泽是顺风耳，这话一字不落地飘进耳朵里，不由眼皮一跳。他靠近褚辰，声音谴绻，像情人呢喃：“如果是李呆呆，他会跟我走，你会吗？”
  褚辰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周围的空气让他窒息。他张了张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很快看到李慕泽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大脑催促着自己快点解释，可惜一开口就变了味：“不会，因为公司……我的意思是，三哥这边还有些事情，我暂时不能离开....我不是不想....”
  褚辰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叙事能力和表达能力堪比智障，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都说不明白。
  真是越解释越糊涂，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闭嘴。
  李慕泽也就是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急，慢慢说。”
  “我还是不说了。”褚辰自己跟自己生气，很想立刻切掉舌头，反正用处不大。
  李慕泽收回手，盯着人瞧几眼，面色变得愈发古怪。停顿半晌后，异地问：“你不会是在跟自己吃醋吧？”
  “……”被人当面戳穿心事，褚辰窘迫到极致，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他耷拉着眉眼，脸色沉沉，盯着脚面不说话，像是跟家长赌气的小孩子。
  李慕泽忍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又轻轻碰了一下他的碎发，笑说：“李呆呆就是你，你就是李呆呆啊，这有什么好醋的。”
  “但是你对失忆的我和恢复记忆的我有很大区别。”褚辰倏地抬头，眸子里盛满灼烧的焰火，更多的是委屈。
  “？”
  李慕泽闻言扬眉，觉得自己比他还委屈。
  “算了。”褚辰低低说句，好像是受了多大打击一样。
  他停在原地，即使心里憋气，也舍不得主动离开，他还想多看李慕泽几眼，格外珍惜两人的独处时间。
  李慕泽若有所思了一阵，突然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一脸神秘：“你在这里等我。”
  话音落下，李慕泽抬脚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褚辰不明所以，但是很听话地站在原地未挪步，乖乖等人回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李慕泽的身影重现，迈着步子从远处小跑回来。
  褚辰等人离得近些，忍不住出声：“怎么了？”
  李慕泽一边跑一边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给你的。”
  褚辰没看清楚是什么，因为他的心思不在李慕泽手里的东西，而是在男人的脸上，他又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动，即使再耀眼的光也比不上男人此时此刻的笑容。
  李慕泽跑得有点急，额头泛起一层汗水，染湿了额前的碎发，不过他浑不在意，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褚辰的衣兜。
  然后贴近人耳边，声音如挟着电流传出来，酥酥麻麻：“买给你的，别生气了。”
  褚辰被电得血液凝固，身体僵直，就连眨眼也是慢半拍。
  李慕泽却误以为他不喜自己的靠近，不免失落地叹息一声，很识趣地往后退两步，笑着扬了扬手，“褚辰，我先走了。”
  下午公司有会议，李慕泽已经迟到了。即使是老板也不能太任性，他不再贪恋与爱人的相处时间，挥手叫辆车匆匆离开。
  褚辰还怔在原地，心跳一直不稳。
  等到那辆出租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以后，他才回神。
  他把手伸进衣兜，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两盒旺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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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你还不配
  李慕泽来到联盟总部时， 会议已经进行到一半，大家正在讨论第二周赛事的工作流程，每个人都很专注， 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透过会议室的长面玻璃墙， 他往里瞅几眼，心里大概了解都有什么人，见到文祥和徐向阳都在，他便没有进去， 顺势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 坐姿随意， 从兜里摸出一块清口糖塞进嘴里。
  肩膀突然被人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李慕泽慢吞吞转头， 看见一撮白毛。
  妖风刻意保持距离，好奇问：“李老板， 你怎么不进去？”
  李慕泽用舌尖把糖块顶到右脸颊， 指了指鼓起来的脸，说：“不方便。”
  “也对，”妖风摸摸鼻子，嘴里嘀嘀咕咕， “你是大BOSS，不轻易露面。”
  李慕泽没什么心情跟小朋友聊天，有点烦地问句：“你怎么来了？”
  妖风说：“文祥哥邀请小爷来的， 要不是GJ俱乐部的网不好， 我才不会来呢。”
  李慕泽皱眉道：“下周有比赛， 你不跟训吗？”
  妖风立刻骄傲起来，半真半假的语气：“小爷我落地通天，给我一把MK和982扫射机枪能杀遍全场。”
  这么拽？
  小小年纪，可笑可笑。
  李慕泽作为过来人， 奉劝一句：“建议你低调。”
  嘴里的糖融化了，他不太想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分开一个小时，他又有点担心褚辰的安危了。
  他站起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妖风还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东问西，最后来一句：“你弟弟最近心情不太好吧？”
  这句话引起李慕泽的注意，终于是肯施舍一个眼神：“你是说呆呆？”
  “不然呢，你还有其他弟弟？”妖风翻个白眼。
  李慕泽说：“他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最近几天约他上分，他比以前话更少，”顿了顿，妖风眼神突然一亮，兴冲冲地接着说，“还有还有，你这个弟弟怎么突然猛起来了，好像也不太需要我带躺，他自己就可以carry全场，而且有些战术我说一遍他就懂了，记忆力也超级牛掰，只要是去过的地图，他连游戏里一共有几片草丛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慕泽微怔一瞬，忽然想到褚辰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我比李呆呆聪明，比他强很多....
  智商超群这并不意外，让李慕泽感到惊讶的是，褚辰恢复记忆以后居然还有时间跟妖风组局打游戏。
  是啊，有时间跟小朋友打游戏，有时间跟哥哥弟弟叙旧，反正就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聊天，哪怕发个短信也好。
  不仅如此，褚辰现在只要见到他，就会绷着一张脸，抗拒到全身肢体不协调。
  这种表现在他看来，类似于纯Gay被女人抱住的反应，或者是直男被同性恋性骚扰的反应。
  难道褚辰以前是直的？
  越想越糟心，李慕泽甩甩脑袋，后面妖风逼逼叨叨说什么他也没认真听，用力关上休息室的大门将人隔在门外。
  确定褚辰还在褚氏集团内部，人身安全应该没有受到威胁，李慕泽十分钟以后才放心地从休息室走出来。
  联盟剩下的两个小时会议，他被徐向阳在厕所逮个正着，作为创办人，他被逼着全程参加。
  傍晚时分下班，李慕泽把车开回别墅小院，躺在车里发呆许久，他不急着回家，从后备箱找出一身运动装换上，沿着C区一圈圈地跑步。
  天色一点点暗了。
  第五圈的时候他放缓步伐，踱步往家走，低着头边想事情边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他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已经具备独立消化情绪的能力，再加上黑夜与夜风能帮他承托出满腔的酸楚。
  心情稍微好了些，但还是发泄的不够。
  路过进口超市时，他顺手拎了两打啤酒回来，正巧萧靖坐在院里追偶像剧，他直接把啤酒放到木桌上，意思非常明显。
  萧靖瞅他笑：“干嘛，戒烟了，没戒酒？”
  李慕泽懒得废话，坐下来后先开了一瓶，说：“陪我喝一点。”
  萧靖上下扫他两眼，又看眼满桌的啤酒，然后指了指自己还没康复的腿，“你想灌死我啊，你看我这样的能喝吗？”
  “你看着我喝就行了。”
  说罢，李慕泽拿起旁边放置的玻璃杯，自顾自地倒满，仰头饮尽。
  紧接着是第二杯。
  萧靖眉头深锁：“？”
  李慕泽浑不在意：“我渴了。”
  半个小时后...
  满桌的啤酒只剩酒瓶。
  月光下的李慕泽，脸色微红，眸子蒙上一层雾水，看什么都不太真切。他无声叹口气，拿起剩余的半瓶酒还要继续喝，手忽然被人按住。
  萧靖看着他：“别喝了。”
  李慕泽捋直舌头说：“只是啤酒，没事的。”
  “那也别喝了。”萧靖把酒瓶抢过来，全部倒在自己的杯子里，然后把空瓶扔到一边。
  李慕泽身体往后仰，一手支着头部，看人的眼睛忽暗忽明。
  萧靖双臂环胸，皱紧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有什么烦心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也没用，借酒消愁愁更愁没听过？”
  “我哪有什么愁。”李慕泽失笑。
  萧靖目光有些挣扎，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了，“你跟褚辰彻底分手了？”
  好像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李慕泽如此消极。认识这么久，萧靖第一次见他借酒消愁，除了心疼，还有些形容不上来的滋味。
  像是嫉妒。
  李慕泽从兜里掏出一块清口糖，慢吞吞地拆了包装放进嘴里，含着糖说：“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跟分手有什么区别，他还在纠结，我还在等。”
  萧靖垂下眼眸，拳头慢慢收紧。
  只听李慕泽又道：“现在只要我一靠近，他就特别不自在。”
  “你很想他？”萧靖悠悠地问。
  李慕泽却摇头，苦涩一笑：“想念还好，更多的是担心，他回到褚家，在危险的边缘徘徊，我又什么也做不了。”
  停顿一瞬，李慕泽朝萧靖看去，声音谴绻：“就是担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这种感受你能理解吗？”
  “我能。”
  萧靖说完以后，俩人同时一愣。
  李慕泽眯了下眸子，带着些许的好奇和探究。
  “我的意思是...”萧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也没有给他八卦的机会，眸中点起火，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你既然喜欢，喜欢到每天晚上睡不着觉，那就去找褚辰，或者是把人抓回来，不比你在这戒酒消愁强！”
  “……”
  李慕泽被怼得有些委屈，他也想抓人回来，可惜他打不过褚辰。
  想了想，他迷迷糊糊地摇头：“不行，这个时候不能逼他。”
  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让褚辰有一丁点的为难。
  可能是喝酒的缘故，李慕泽说话的声线懒懒的，尾音总是无意拉长，带着气息，在人心上挠痒。
  萧靖抬眸一看，李慕泽果然是困了，垂着头，耷拉着眉眼，一副受情伤的模样，哪还有一点李老板的样子。
  “喂！”
  萧靖试图让他清醒，可不想抗他上楼。
  李慕泽却困得要命，两腿一伸，头碰到桌子上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每次喝完酒都这副德性...
  萧靖腹诽，气过之后还是心疼，想起褚辰更是恨得牙痒痒。
  他在面对李慕泽时，总会不自觉的产生情愫，因为李慕泽有一双含情目，看任何人都有一种情意绵绵的感觉。
  由于萧靖腿伤未好，李爸的腰又不能用力，最后是萧靖联合李妈费力把醉酒的人架上楼。
  温柔的李妈妈闻到儿子一身酒气，喝得失去意识，也忍不住站在床头唠叨几句：“阿泽怎么搞成这样，回来以后也不打声招呼，直接坐在院子里喝酒，还喝得不省人事。”
  萧靖抱着臂倚在门边，瞅一眼四肢大开躺在床上的男人，煽风点火道：“对，没礼貌。”
  李妈妈叹口气，弯腰帮李慕泽脱了鞋袜，然后想去脱李慕泽的外套，扯了半天没扯动。
  萧靖一瘸一拐地走近，说句：“还是我来吧，阿姨，太晚了您去休息。”
  李妈妈只得道声“好”，也是困了，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室内突然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阿泽。”
  萧靖碰了碰李慕泽的脸，感觉有点烫。
  “嗯？”闭眼的男人呢喃应声。
  萧靖扒拉他的肩膀，说：“醒一醒，把衣服脱了，你要不要洗把脸再睡。”
  “不....”李慕泽嘀咕一声，忽然伸手拽住萧靖的手腕，攥得特别紧，“呆呆，别走....”
  萧靖眸子一沉：“赶紧松手。”
  “褚辰....”
  “别耍酒疯。”萧靖的太阳穴突突跳。
  李慕泽不肯松力，不依不挠地问：“不走行不行....”
  萧靖终究是心软了，喉间一阵苦涩。他回握住李慕泽的手，慢慢俯身将人抱住，嗓音很轻：“阿泽，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你可以失恋，但是不能放弃生活。”
  李慕泽双眸紧闭，不再自言自语，慢慢松了手，呼吸声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萧靖却没办法保持平稳的呼吸，他被李慕泽的气息围绕着，心中泛起漪涟，久久不能平静。
  短短几秒，萧靖心里天人交战得极其激烈，随后扒开李慕泽敷在他身上的手，缓缓站直身体，瞅着人半晌无声。
  .
  翌日清早。
  褚辰开车载着褚钧来到集团总部，俩人刚下车，便看到站在大门口一脸阴沉的男人。
  萧靖也看到了他们，近半分钟的时间才分清楚到底谁才是褚辰。他将拐杖放在墙角，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朝褚辰的方向走来。
  褚辰站在原地未动，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慢慢走近。
  距离只有一米的时候，萧靖都没停下脚步，二话不说照着褚辰的门面就来了一拳。
  “操！你谁啊？”
  褚钧直接懵了，反应过来后撸起袖子就要揍回去，“你他妈找死呢！敢来这儿撒野！”
  “四哥。”褚辰及时把人拦住。
  褚辰往前迈一步，挺直脊背与萧靖对视，他微皱起眉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萧靖指着他，没有废话可言，把一晚上憋的气全部释放出来：“褚辰，你要是不喜欢他，就离他远一点！不要跟逗猫一样吊着他，你还不配。”
  “你这人有毛病吧？”褚钧在一旁插嘴，眼神像是在看精神病。
  萧靖冷哼，黑色的眸子被阴影笼罩，看着漆黑暗沉。他与褚辰默默互视半晌，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褚钧不甘心：“靠！就这样让他走了？”
  褚辰碰了碰被揍的鼻梁，立马传来一阵刺痛，摇头说：“算了。”
  “什么就算了，他谁啊？”褚钧决定私下里找回来。
  褚辰声音平稳：“他是李慕泽的朋友。”
  褚钧瞬间萎靡，整张脸垮掉：“啊...啊？李大神的朋友，那为什么会....”
  兄弟俩互视一眼，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3 18:31:28~2021-04-14 18:2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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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我等你
  总裁办公室， 靠窗位置的待客沙发区。
  褚钧和褚辰面对面坐着，一个吊儿当的地喝茶吃水果，一个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
  “你脸没事吧？”褚钧还是不放心， 感觉刚刚萧靖的那一拳并不是特别收力。
  褚辰轻轻碰了一下高挺的鼻梁， 默默摇头，表示无所谓。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恢复记忆以后，你和李大神的关系....”褚钧琢磨着怎么问出口比较委婉，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最直白的话， “你现在还喜欢李慕泽吗？还是说....你比较恨他？”
  恨？
  褚辰瞥一眼， 像是在看白痴：“你会恨携炜哥吗？”
  “我恨陈携炜干什么， 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呢，”褚钧一着急， 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 瞬间气急败坏，“靠！说你和李大神呢，拐我身上干什么！”
  褚辰垂下眼脸，有些不安地偷偷绞着手指， “我喜欢又能怎么样，他不喜欢我...”
  声音很轻，但是一字不落地传到褚钧耳朵里。褚钧一脸鄙视， 嗤了声：“李大神要是心里没你， 能因为你一通电话就癫癫的往褚氏集团跑？”
  不等人辩解， 褚钧接着道：“人家现在是联盟主席了，也很忙的好吧。”
  褚辰欲开口说话，想想又闭了嘴。
  就算解释前因后果，褚钧也未必能听懂。
  “我还有一点比较好奇， ”褚钧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盘问，“你失忆为什么会找到李大神？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褚辰心跳漏了一拍，冷漠的一张脸出现少见的柔和。他身子前倾，端起茶几上面摆放的茶水，轻抿一口，慢慢讲诉自己的故事。
  “我以前就认识他，知道他的家庭住址。”
  褚钧微阖的双眸瞬间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褚辰三言两语简单地描述了自己曾经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调查李慕泽，又是怎样跟踪李慕泽，最后是如何来到李慕泽的身边。
  褚钧听完了之后，表示佩服：“小五你可以啊，趁自己失忆，居然泡到了心中的白月光。
  褚辰拿杯的手顿了一下，疑惑道：“什么是白月光？”
  褚钧懒得解释，抓重点说：“你既然不想失去李大神，那还犹豫什么，回去找他啊，何况你还有资本。”
  说着，褚钧两手扣住自己的肚子，比划了一圈，示意他什么是资本。
  褚辰有点悲凉地摇头：“李慕泽喜欢的人是李呆呆，不是褚辰。”
  褚钧听了气得翻白眼：“不都一样？”
  “不一样。”褚辰语气坚决。
  失忆前和失忆后的他确实有很大差别。他依旧爱着李慕泽，可却做不到像李呆呆那样黏着李慕泽，挂在人身上又哭又闹。
  李呆呆心无杂念，满腔热血只为李慕泽。
  李慕泽喜欢李呆呆的单纯和满满的爱意，而不是心思复杂的褚辰。
  褚钧瞅着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无语。忍不住当起感情调节大师，两手一摊，很轻松的模样：“多简单的事儿啊，你就想办法让李慕泽喜欢上褚辰不就完事了，在这怨天尤人有什么用。”
  这几句话倒是点醒了褚辰。
  他精神一振，像是看到了希望。
  褚钧的话不无道理，喜欢就要去争取，李呆呆之所以会得到李慕泽，绝大原因取决于他的勇气，还有那赖皮赖脸的精神。
  褚钧发现他变得自信起来，不由心中感概。
  他们两兄弟看待别人的感情都很通透，巴巴的讲起来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懵圈。
  “你说的没错，我要让李慕泽了解真正的褚辰，而不是只会哭闹撒娇的李呆呆。”褚辰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终于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就是就是，”褚钧一开口，毒舌潜质暴露无遗，“你失忆的时候傻了吧唧的，你现在总比那时候强，难道李慕泽只喜欢傻子？”
  闻言，褚辰眯了下眼，双拳握紧发出瘆人的声音。
  褚钧无所谓地挑眉，一点也不怕他，继续说：“我看那个萧靖，好像对李大神有点意思，你小心一点，受情伤，趁机而入的例子可不少。”
  褚辰立刻警觉，经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萧靖好像还借住在别墅小院。
  萧靖曾经说过，只跟李慕泽做好兄弟，但这话的可信度只低不高。
  一整天，褚辰都被□□困扰，满脑子都在想李慕泽和萧靖独处的画面。
  越想越清晰，就好像真实发生过。
  这天夜晚，褚辰又做梦了。
  不再是他抱着娃娃换尿布的场面，比这还恐怖的是，他梦见李慕泽被几个年轻男孩围着，对方不仅不躲还笑着回应。
  后来场地换成纸迷金醉的酒吧，李慕泽被一群男女围在中间跳舞，跳着跳着还脱衣服，最后脱得只剩一条内裤。
  他只觉一股怒火冲头，很想冲过去把李慕泽从人群里拉出来，但却发现梦里的他手脚不听使唤，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而靠在李慕泽怀里的男孩突然变成萧靖的脸，萧靖的一双手在李慕泽身上不断占便宜，摸完之后还挑衅地冲他竖中指。
  这举动直接把褚辰给气醒了。
  他气醒时，才凌晨三点，窗外黑得只有闪烁的星星。
  窗外夜空静谧，月光如水，他却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睡意全无，他坐起身靠在床头，随手点亮一盏夜灯，借着微弱的光亮，他仔细回想梦境里的画面，总觉得是一种预警。
  大半夜被气醒了，也不知道是怀崽的关系还是怎么的，反正他突然幼稚起来，情绪很不稳定，也不想让罪魁祸首睡得安稳。
  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开李慕泽的联系方式，编辑一条短信：
  [你睡了吗？]
  看到发送成功，褚辰又后悔了。
  这样做，幼稚还没礼貌，最重要的是不体贴，而且这个时间，李慕泽根本不可能回复。
  哪成想，褚辰秒打脸。
  李慕泽很快回复：[还没睡。]
  这是褚辰万万没想到的，瞬间激动得咬手指，他慌慌张张地掀开被子，兴奋得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重新钻回被窝，开始认真回复消息。
  褚辰：[抱歉，不是有意打扰。]
  打字的手都在哆嗦。
  褚辰暗骂自己，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李慕泽秒回：[没关系。]
  褚辰咬紧大拇指，绞尽脑汁地在思索怎样开启话题，他可不想就这么匆匆结束聊天。
  他正思考，李慕泽却先来了消息：[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偷吃东西呢？]
  褚辰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我在画画。]
  李慕泽发来一个问号：[大半夜的在家作画，落日山庄还没有画够？]
  褚辰神色一变，犹豫几秒，还是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落日山庄？]
  隔了一会儿，李慕泽才回复：[我猜的。]
  褚辰敛了敛唇角，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口的吊坠。
  这是李慕泽送给他的礼物，他从来没有摘掉过，就算是洗澡他也舍不得摘掉，生怕放在哪里弄丢了。
  隔着睡衣他按住那里，轻轻摸了几下，感受吊坠的形状，然后收回手，主动岔开话题。
  褚辰：[你下周有空吗？]
  发送成功后，褚辰的腿在被子里绷紧，期待又忐忑。
  通过褚钧的开导，他已经下定决心用褚辰的身份重新追求李慕泽，让李慕泽了解真正的自己，然后像爱李呆呆一样爱上自己。
  他没有追求对象的经验，搜索百度告诉他要约吃饭，看电影，陪女孩子逛街买奢侈品。
  但李慕泽不是女孩子...
  胡思乱想期间，手机提示音响起。
  李慕泽说：[有事吗？]
  这样冷淡的回应让褚辰很难不失落，但他立刻重振旗鼓，打字回复：[想约你吃饭，看电影。]
  李慕泽：[？]
  褚辰：[（托腮）你很忙，对吗？]
  李慕泽：[不忙，随叫随到。]
  褚辰一下子就被“随叫随到”这四个字砸晕了，整个人要飘起来。
  他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兴奋地在床上滚了两圈。
  这种事不能给人返回的机会，都没来得及考虑时间是否方便，他立刻回道：[好，周二，我接你。]
  他觉得追人要有诚意，第一次约会一定要带礼物。他想着李慕泽的兴趣爱好，好像除了电脑还是电脑，可惜李慕泽最不缺的就是电脑。
  突然灵光一闪，他捞起手机又发一条：[马来西亚有一款定制的香烟，我送给你。]
  同一时间的李慕泽，坐在书房正在通宵办公，此时满脸问号。
  今晚的褚辰也太不正常了。
  居然约他吃饭看电影，还要送他烟？
  他嘴里含着糖，不可避免地轻笑一声，然后回复：[我戒烟了。]
  他在褚辰面前是从来抽烟的，所以他戒烟的事儿，褚辰完全不知情。
  褚辰惊讶：[为什么？]
  李慕泽：[你怀宝宝了啊。]
  褚辰：[没关系，我不要紧。]
  李慕泽：[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已经戒了。]
  褚辰：[我喜欢你身上的烟味。]
  李慕泽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喉咙发出浅浅的笑声。
  他回复一个微笑的表情：[你干脆说喜欢我得了。]
  另一边的褚辰，脸蛋立刻充血，握着手机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
  好想说是，但又觉得这样表白太过唐突，不够正式也不够有诚意。
  他不是李呆呆那种直球，他要浪漫一点，告白的场景最起码要有气球，而不是隔着电话。
  半天没等到回音，李慕泽却误以为他抗拒这个敏感的话题。
  话锋一转，忽然问：[小时候的照片呢？]
  褚辰这才想起来，他们分开的那天，他答应要给李慕泽传照片，但因为家里乱糟糟的一些事给耽误了。
  他立刻翻身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直奔蔺奶奶的书房。
  他从书房摆放的相架里找到自己儿时的照片，专门拍一张显脸瘦的发给李慕泽。
  只需一秒钟的时间，李慕泽便接收到照片。看几眼后，被萌得忍不住拨通电话。
  褚辰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他激动得绷直身体，私心也想听到李慕泽的声音，便小心翼翼按下接听键：“我在...”
  李慕泽直言地夸赞：“你小时候好可爱啊，太好看了，像个洋娃娃，宝宝生出来一定像你。”
  褚辰被夸得有点害羞，小声应道：“谢谢。”
  不同以往，他现在并不讨厌这个话题。
  他原本对孩子没有什么期待感，但随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可能是母爱的天性，也有可能是被李慕泽感染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反而越来越期待属于他和李慕泽的孩子出生。
  两人隔着电话一时不语，气氛微妙极了。
  这个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仿佛他们心灵相通，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褚辰还不想这么快结束通话，脑袋瓜溜溜转，迅速寻找着话题，最终有些急地问一句：“你在做什么？”
  李慕泽声音很轻：“在书房。”
  想你。
  褚辰“哦”了一声，内心挣扎半晌，问出了困扰自己一天的烦心事：“萧靖，还在吗？”
  李慕泽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萧靖，顿了一下，才回道：“今天下午被萧然接走了，他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褚辰口气很无所谓，心里在放鞭炮庆祝。
  他并没有把萧靖今早来找他的事情告诉李慕泽，而是岔开话说：“不要总熬夜。”
  “嗯，”李慕泽柔声应道，“你也是。”
  褚辰说：“好。”
  简短的对话结束，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享受电话里传来彼此浅浅的呼吸声，如果没有人挑头说晚安，他们谁也舍不得先挂断。
  过了一会儿，李慕泽轻轻开口：“褚辰，等你想清楚，随时回来，别墅小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褚辰鼻尖酸涩，恨不得长俩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李慕泽又说句：“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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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都听你的
  清晨， 大地复苏。
  李妈妈穿戴整齐推开客房的门，抬眼一瞧便看见李慕泽堵在门口。
  她打量李慕泽的穿着，短袖白T， 黑色及膝运动短裤， 还是昨天晚上睡前的那套，不免猜测道：“阿泽，你昨天晚上又是一夜没睡啊？”
  李妈满眼担忧与心疼，甚至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眼尾的暗痕。
  李慕泽却没当回事儿， 拿着手机往李妈眼前凑， 兴冲冲地说：“妈， 你看一眼， 认识不？”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褚辰小时候的照片，四五岁的模样， 黑色小西装， 配上红色领带，卷长的头发梳在后面扎成马尾辫，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背景是在落日山庄的花园。
  小时候的呆呆太可爱了， 李慕泽看一夜都没看够，他用技术修复了一下照片的清晰度，还调整了一下尺寸， 直接用来当屏保。
  “呦， 真是漂亮的小娃娃， ”李妈妈拿到自己手中认真看几眼，“太好看了吧，谁家的孩子啊。”
  李慕泽故作神秘：“您再仔细看看，不觉得眼熟吗？”
  “还真有点...”李妈觉得照片中的小姑娘确实在哪里见过， 这么漂亮肯定是有印象的，但是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
  李妈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演过什么电视剧的童星呀。”
  李慕泽轻啧了声，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提醒：“您看看，像不像我小时候立誓要娶的胖丫头。”
  “什么胖丫头，你是不喜欢男孩吗？”李妈还是没想起来。
  李慕泽无语，把话说的更明白：“动物园，外地小姑娘，我溺水的那天，您上次在电话里跟我说过的。”
  “哦哦，我想起来了。”李妈恍然大悟，看着照片连连点头，“对哒对哒，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好像就是长成这样，圆圆的脸，卷卷的头发。”
  “没有认错人，太好了。”李慕泽自说自话，由衷感叹。
  他转身想回到卧室独自欣赏，衣服被李妈拽住了。
  李妈问他：“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照片。”
  李慕泽得意地笑：“妈，我媳妇长大以后来找我了。”
  李妈更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呀！”
  “照片里的不是小姑娘，”李慕泽耐心解释前因后果，“这是褚辰小的时候，他只不过留了长头发，这是男孩子，您记错啦。”
  李妈嘴巴惊讶成O形，不可思议：“男孩子，小辰？”
  “嗯。”李慕泽应了声，收好手机，抬脚往楼上走。
  提起褚辰，李妈不得不问问还未出世的孙子，她跟在李慕泽后头，嘴里喋喋不休：“阿泽，小辰什么时候回来，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呀，我从来没见过他孕吐。”
  李慕泽想了一下，安慰道：“他奶奶生病了，暂时走不开，您不用担心，呆呆体质好着呢。”
  李妈似信非信地轻点头，瞅着他又说：“阿泽，你跟小辰……是不是吵架了呀。”
  “没有，”李慕泽笑着回道，语气十分轻松自然，让人察觉出端倪，“蔺奶奶确实生病了，肝癌晚期，需要他的陪伴。”
  闻言，李妈收敛神色，一副节哀的模样，不再缠着人多问。
  *
  褚辰约李慕泽周二见面。
  李慕泽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褚家现在正是处于水深火热的阶段，犯罪分子还没有落网，他以为褚辰根抽不出时间与他见面。
  更别提，吃饭，看电影。
  没想到周二一大早，太阳刚刚浮出水面，别墅小院门前就停了一辆银灰色卡宴。
  李慕泽穿着拖鞋“啪啦啪啦”地走出来，接到褚辰的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刷牙，急得连嘴边的泡沫都没擦干净便匆匆出来与人见面。
  卡宴旁边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李慕泽定眼瞧着他，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今天的褚辰很正式，除了刻意挑选一辆低调又不失风度的保时捷，看得出穿着上也是花了心思。
  上身穿着黑色冲锋衣外套，下身是黑色长裤，竖起的领口挡住下颌，只露出精致如画的五官，稍长的头发没舍得减掉，往后梳一丝不苟地贴在后颈，真真是帅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考虑到肚子的原因，褚五少还可以更正式，其实他很想穿西装与李慕泽约会，想让对方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殊不知，这样足够了。
  他穿着得体，正经起来的模样出现在李慕泽的面前，好看到令人失语。
  长身鹤立，冷淡肃穆，一身王者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褚五少。
  李慕泽低下头又看看自己。
  休闲体桖，配上宽松大裤衩，还有一头没来得及梳理的鸡窝头。
  他默默叹口气，收回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眸看向褚辰，有些惊讶：“来的这么早？”
  他一开口，声音有些刚睡醒的哑，还带几分鼻音。
  褚辰立刻紧张地站得笔直，强绷着一张脸，冰冷声线因压低显得柔软：“抱歉，怕迟到所以……你继续休息，我在这里等你。”
  人都来了，李慕泽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回卧室蒙头大睡，肯定是抓紧时间出门啊。
  他笑了笑，做了一个手势：“等我五分钟。”
  还真是只用了五分钟。
  李慕泽换好衣服迈大步急匆匆走出来，穿着对比刚刚正式很多，最起码是长裤长袖。
  褚辰亲自帮他开车门，非常绅士有风度，很有追求者的派头。
  “谢谢。”李慕泽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笑着道声谢，迅速钻进车里享受服务。
  银灰色卡宴稳稳上路。
  以前都是李慕泽做司机，这次换成了褚辰，俩人心境都有些变化。
  李慕泽放松身体靠在副驾驶位，稍微侧过头，盯着褚辰的侧颜瞧几眼，心里猜测着褚辰为什么突然约他出来。
  没多久，他发现褚辰的耳垂红了，而且红得彻底。
  褚辰被他看的脸发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开口嗓子就哑了，“怎么了？”
  李慕泽语气轻快：“没什么，想问问褚五少有什么安排吗？”
  褚辰神色一凛：“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嗯，褚辰。”李慕泽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自带电流，传到人耳朵里有电麻全身的本事。
  褚辰这次连脖子都红了，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居然有这么好听。
  他强迫自己镇定，缓缓报出流程：“上午去画展，下午去看电影，晚上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弹钢琴给你听好不好？”
  这是他用了两天时间规划的行程，期间Pass掉许多能玩的项目，出于为自己的肚子和李慕泽的兴趣爱好考虑，他将一些刺激性的运动排除在外，决定找一些安静的地方与李慕泽互动。
  他用小本本认真记下来每一个可以游走的地方，这是他和李慕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意义不同。
  所谓的流程传到李慕泽的耳朵里，让李慕泽愣了一下。
  本以为褚辰叫他出来，是想借着吃饭的缘由谈一些严肃的问题，比如两人接下来该如何相处，继续做恋人还是朋友，又或者是陌生人，就连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最坏的结果他都有想过，可万万没想到会是……约会？
  褚辰紧张的手心出汗，见他半晌不回话，忐忑地又补充一句：“你不喜欢可以另行安排。”
  “我喜欢，”李慕泽反应过来，温雅地笑了笑，“都听你的。”
  最后一句说的时候他微微侧开，距离瞬间拉近。声音温柔得，就好像下一秒要托住褚辰的脑后拥吻一样。
  褚辰不自觉屏住呼吸，整个人被清冽的薄荷味道环绕，心里美的冒泡，应了声：“好。”
  车子停在S市的私人展馆，这里是蔺奶奶斥资专门为褚辰而建造。
  下车以后，褚辰打开后车门，拆开后座放置的黑色礼盒，然后将事先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李慕泽也看到了，稍稍惊讶地睁大眼睛。
  只见褚五少手捧鲜花缓缓走到他跟前，面容充满期待与讨好，然后把手里的大捧红玫瑰递给他，说：“希望你喜欢。”
  李慕泽接了过来，低头嗅了嗅玫瑰花所散发出来的香气。
  玫瑰是爱情之花，代表炙热的爱意与勇敢的追逐。
  他到现在终于搞清楚一件事。
  褚辰好像是在追求他，用褚五少的方式追求他，而且是把他当做小姑娘一样在讨好。
  “你喜欢吗？”褚辰声音很轻，但尾音带着丝丝颤抖，暴露了心底的不安。
  李慕泽抬眸，笑容明亮且灿烂：“喜欢，褚辰，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谢谢你。”
  闻言，褚辰心脏顿了一拍，缓神之后心跳频率加快，重重撞着胸腔。
  只要是李慕泽的第一次给了他，无论是哪方面，都足以让他心花怒放。
  馆场内很安静，只有少数的工作人员在流动，灯光呈暗色，风格设计偏灰白，为这里添加了一丝神秘感。
  三层是专门为褚辰设立的独立展馆，作品墙呈现的都是褚辰的画作，风格独特，一眼就能认出。
  转了一圈之后，李慕泽发现褚辰能拿到奖的作品大多数都是一些描绘风景和建筑的油画，人像倒是不多，只有几幅是小女孩捧着花。
  “你好像很少画人像。”李慕泽随口一问。
  褚辰却莫名紧张起来，“画的确实少。”
  因为他画人像，只喜欢画李慕泽，但这行为有点变态，没办法说出口。
  李慕泽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转身看着他，嘴边的笑容别有深意：“画的也不少啊，别墅小院好多呢，可以当做壁纸贴满整张墙了。”
  褚辰的脸，几乎一秒就烧了起来。
  他急忙别开视线，指着墙壁另一幅抽象画，开始转移话题：“这是我在西班牙旅行时的作品，灵感来源于萨拉戈萨，也是拿过奖项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李慕泽看都没看一眼，夸赞得很不走心。
  但是这话传到褚辰的耳朵里，他浑身细胞都活跃起来。
  接下来每看到一幅画，他都会主动开口解释创作时间和灵感来源。平时话很少，只要进入到自己喜欢的领域，他讲的头头是道。
  李慕泽看着他认真的侧颜，心中荡漾，不免有些出神。
  眉眼冷峻，五官深刻，真是个清冷贵公子，随意一个动作就足以让人心动。
  两人视线忽然交汇，褚辰误以为这是不感兴趣的表现，有些惭愧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
  李慕泽凑近一些，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说：“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无聊。”
  这道轻拂过耳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驱散周身寒冷。
  差一点点，褚辰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李慕泽，吸取着男人身上那种薄荷混了青柠的味道，或者是额头抵在男人的下巴，咬住那线条分明缓缓滚动的喉结。
  终究是没忍住，他按住李慕泽的肩膀，让人脊背靠在作品墙，而他倾身向前，俊脸带着温热的气息逐渐贴近。
  一吻落在李慕泽的嘴角。
  小心翼翼，温柔得像初春的微风，轻拂而过，却足以让人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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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舍不得
  从画馆出来， 刚好是午饭时间。
  褚辰载着李慕泽来到一家提前订好位子的餐厅。名为“TrbHutong”的帝都浪漫法式餐厅。
  隐匿于百年古院，被一群历史文物围绕，清幽禅意中又融合着法式宁静。
  坐下来以后， 李慕泽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奢华的大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很快就明白褚五少包场了。
  不得不说， 褚五少追人还是有一套的， 虽然形式老套了那么一点点。
  李慕泽难掩笑容，低着头肩膀微颤。
  褚辰还因为在展馆的浅吻而悸动。
  那一吻，轻轻撩拨着两人的心弦，致使褚辰的心湖荡起漪涟， 久久不能平静。
  他见李慕泽掩面而笑， 立刻问：“怎么了？”
  “我太开心了，”李慕泽干脆大方地笑出声，发自内心地评价道， “你真可爱。”
  “……”
  褚辰没搞清楚何来可爱之处，扁着唇， 有点不知所措。
  李慕泽不再逗他， 收敛笑容， 正式道谢：“谢谢你， 这绝对是一顿难忘美好的午餐。”
  闻言，褚辰脸色终于正常了点，含蓄一笑。
  法式菜系，每一道料理都精致惊艳，上千种餐酒更添滋味，只不过褚辰没有点酒水，他打心底不想让李慕泽喝酒。
  不知不觉又想到那个糟心的梦， 还好现实中的李慕泽与他游戏人间的外表有差异，并不是一个花心多情的人。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平稳，期间没有再发生什么小意外和小插曲。
  点餐，上菜，品尝。法式餐厅讲究浪漫与享受，一套流程下来，不知不觉过去两个小时。
  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褚辰还在暗自懊悔，自己似乎错过了最佳表白的时机。
  餐厅很安静，气氛很浪漫，还有优雅的大提琴音乐伴奏，可他偏偏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口。
  下午安排的是一场时长长达三个小时的科幻电影，近期刚上映，口碑票房双丰收。他根据李慕泽平时关注的电影猜测，对方应该是喜欢的。
  但是拿到影票的那一刻，褚辰心里突然没底了，他还是决定绅士地问一句：“你喜欢吗？”
  李慕泽转头看他。
  从早上见面开始，褚辰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喜欢吗”。
  就算是白痴，也能察觉出褚辰的刻意讨好与忐忑心情。
  李慕泽勾起唇角，用手背碰了碰褚辰的脸颊，这是他们曾经最常用的安慰方式，每次李呆呆都会顺势黏过来钻进他的怀里，然后扬起笑脸叫哥哥。
  褚辰没有黏过来，也没有叫哥哥。
  但是眼底的喜悦与害羞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李慕泽说：“我喜欢。”
  褚辰忙不迭应道：“你喜欢就好。”说完，把电影票攥得更紧，很快捏出一道痕迹。
  认识一年，确定关系半年，这是他们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
  褚辰最初的打算是想带李慕泽去自家的私人影院，环境和播放效果都是一顶一的好，但联想到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他又改变主意了。
  趁自己的肚子还没有大到不能出门，他想和李慕泽像普通情侣那样，坦坦荡荡地走在人群中，向全世界宣布他们是一对的事实。
  电影院人流涌动，进场与散场的人摩肩接踵，入口处熙来攘往乌黑一片全是人。
  他们身高颀长，长相出挑，站在人群里极其亮眼，很快吸引来一大票打量的目光。
  检票入场的时候，还有几个小姑娘举起手机大胆地拍照，其中有一个对着李慕泽的侧脸连拍好几张，还小声夸赞一句真帅，甚至害羞地把手放在胸口悄悄摆手。
  没等李慕泽有回应，褚辰的冰山脸蒙上一层阴郁，不经思索地在大厅广众之下突然握住李慕泽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碰触的感觉微凉，跟褚辰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一样。
  那小姑娘见此情景忙转头跟同伴炫耀：“我说什么来着，他们是一对。”
  闻言，褚辰身上的寒气收敛许多。
  李慕泽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刮了一下，见他迅速红了耳垂，不由感慨。
  其实失忆的褚辰和恢复记忆的褚辰没有太大差别。
  容易吃醋，也容易害羞。
  脸皮特别薄，一点也不经逗，一碰就红了。
  李慕泽觉得，自己不是捡了情敌，而是捡到宝了。
  进入放映厅，里面已经提前坐满了人，他们入场比较晚，位置在后面，两人顺着墙壁往上走，来到最后一排的情侣位。
  等待五分钟，影片开始放映。
  看电影的时候两人都不说话，耳边除了影台词就是旁边小情侣窃窃私语的声音，要么就是电影的某个片段引放映厅里的人一阵哄笑。
  褚辰是冰山脸，自然是笑点高，哭点也高，看什么都是一个表情。
  好像除了李慕泽，再没有人可以让他的眼底掀起波澜。
  身边突然有了动静，他闻声侧头，发现李慕泽已经站起身要离开座位。
  他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衣角，问：“去哪里？”
  李慕泽指了指外面：“等我，马上回来。”
  李慕泽出去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这五分钟褚辰如坐针毡，等看清楚李慕泽手里拿的东西时，他又当场愣住。
  “给你。”李慕泽把手里的奶茶和爆米花往他怀里一塞，笑容非常溺宠，“快吃吧，还有你爱喝的奶茶。”
  褚辰摸着奶茶瓶，还是热的。
  “你是出去买的吗？”褚辰明知故问，又开心又内疚，“没关系的，我不饿。”
  “那不行，”李慕泽歪着身子靠近，趴在他肩头，滚烫的温度从脸颊到耳廓，“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指的是前前后后一起看电影的小姑娘，几乎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桶爆米花，只有褚辰两手空空。
  褚辰整个人被清冽的薄荷味环绕，好像一不小心就能靠近李慕泽的怀里，若不是两人中间有扶手隔着，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冲动之下坐到李慕泽的腿上搂着人亲吻。
  想象到那个画面以及过往的亲密，他不自觉屏住呼吸，抓起一把爆米花就往嘴里送，两颊被食物塞得圆鼓鼓，嘟囔了一句：“谢谢你。”
  李慕泽回应他：“不客气。”
  电影散场的时候，满满一桶爆米花全被褚辰一人消灭掉。俩人跟着人流并肩往外走，李慕泽忽然靠近，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笑着说：“让我摸摸，肚子是不是又大了一圈。”
  明明是调侃的意思，褚辰却当真了。
  他观察周围，拽住李慕泽的衣袖，指了指后面的洗手间，声音更低：“你如果想摸，我们去洗手间，这里人太多了....”
  李慕泽喉间一涩，握紧了他的手，“我开玩笑的，别紧张。”
  这种情况李慕泽可不敢，就怕摸着摸着停不下来。
  褚辰松口气的同时有点失落，淡淡地“哦”了一声。
  .
  仲夏之夜，如水的凉风轻轻涤荡去了白天的喧嚣和浮躁，夜晚的海边十分宁静，只有柔和的风声和美妙的涛声。
  李慕泽没想到褚辰会带他来海边，更没有想到会邀请他登上堪称别墅的豪华游艇。
  船身的徽标，上面是大写的字母CC，这无疑是褚辰私人名下的游船。
  褚辰答应要弹钢琴给他听，并没有食言。
  一轮明月下，褚辰落座于一架施坦威钢琴面前，修长的双手落在琴键上，漂亮的像是上帝亲手捏出来的艺术品，不染一尘，不容玷污。
  一曲李斯特的《爱之梦》缓缓响起，配合着柔软的风声回荡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跳跃的音符，优美的旋律，用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传递情意，倾诉多日来压在心底的思念之情。
  李慕泽有些后悔。
  后悔当初拒绝褚源送来的钢琴。
  原来沉浸在音乐中的褚辰是这样的美好，夜空中点缀的星星和洁白的月亮也不及褚辰的十分之一美。
  一曲终。
  如细水长流的声音渐渐消失。
  李慕泽听得入迷，缓神时发现褚辰已经站起身向他这边走来。
  他一直坐在甲板的沙发上，见人越来越近，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其实他很想站起身拍手称赞，但他的目光与褚辰交汇时，被褚辰眸中的深情所震撼到，整个人不仅动也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褚辰走到他面前，微俯下身，两手撑在沙发背部，正巧把他圈在怀里。
  “李慕泽，”褚辰薄唇微启，声音很轻，“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李慕泽哑了嗓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说话时彼此的呼吸扑在对方脸上，气氛微妙极了，不单单只有暧.昧，还参杂着一些别的，那种形容不上来的微妙感。
  李慕泽只觉有什么东西悄悄渗进身体里，在他心尖上挠痒痒。
  “我刚刚弹的那首曲子，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之一，根据著名诗作改编，大意是能爱多久就爱多久，守在角落处默默哀诉，保持炽热，保持眷恋，只要这颗心还在，它就永远属于你，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是否相知相识。”
  褚辰的声线干净冷质，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极其柔和，他不同于以往面对李慕泽时会紧张，这段话说的流畅且深情，目光炯炯，似是隐藏多日的内心情感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摊开。
  他仍旧保持刚刚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慕泽，微凉的指尖掠过对方的额头，缓缓向下移，像是在描绘爱而不得的珍宝，最后停在下颌角。
  他又说：“喜欢听我弹钢琴吗？”
  “喜欢，”李慕泽终于开口，鼻音显得有点重，因为悸动的关系，更多的是不可思议，“褚辰，难道你以前....”
  话未等说完，李慕泽被吻住了。
  褚辰的唇跟他的人一样，很有质感，带着点凉气，软得不可思议，内里更是火热，烧的人身心澎湃。
  他用舌尖轻轻描绘李慕泽的唇形，然后待人放松警惕时撬开牙关探了进去。他的吻很温柔，不急切不焦躁，像是在无声表达某种意义。
  延续相识的羞涩，体现梦里的思念，蔓延熟悉的温暖，传递心里的甜蜜。
  缠绵有度，点到为止，还带着几分挑逗。
  李慕泽没见过这样的褚辰，也没被李呆呆这样吻过，脑子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瞬间定格。
  别说思绪，连心跳都一并消失了。
  持续两分钟的湿吻终于结束，褚辰稍稍抬起头，瞧着李慕泽被他吻红的双唇，有些意犹未尽。
  他的身体并没有退开，指尖顺着李慕泽的下颌滑到脖颈，慢条斯理地解开了两颗扣子，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令人遐想的锁骨，还有清晰凌厉的喉结线条。
  没忍住，他低头轻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喜欢李慕泽的喉结。
  应该说李慕泽身上没有他不喜欢的地方，就连头发丝儿都是帅的。
  脖颈间传来的触感，让李慕泽的眸子微闪了一下，忍不住出声：“呆呆....”
  褚辰却不打算就此结束，一吻落在他的侧脸，声音更轻，更加性感：“叫我的名字。”
  李慕泽好似受到蛊惑一般，动了动喉结，唤道：“褚辰。”
  这一声让褚辰瞳孔微缩，手顺着李慕泽的锁骨往下移，李慕泽的呼吸声瞬间有了转变，频率不稳，越来越厉害。
  当褚辰用那只宛如白莲藕的手握住他时，他呼吸一滞，全身过电般颤栗，血液涌动集聚下方，就连鼻孔散发出来的热气都比往常浓了十倍不止。
  “李慕泽，我是褚辰，我想让你认识真正的我，而不是那个只会哭闹的李呆呆，你多看我几眼好吗？”
  为了这次约会，褚辰提前做足了准备工作，李慕泽绝对想不到，褚辰偷偷下载了许多教学视频，每天深更半夜不睡觉，只会窝在被子里努力学习如何让人开心。
  他尽量表现出很熟练的样子，却难掩生疏笨拙。
  但这足以让李慕泽兴奋到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
  李慕泽握住他的手腕，嗓音哑的吓人：“够了。”
  褚辰眼底的情意加深，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按住李慕泽的胸口，示意人坐好不准乱动。
  “李慕泽，我想让你开心，想让你记住我。”
  话说完，褚辰在李慕泽诧异的目光中，缓缓低下头。
  弦月如钩，海风徐徐，几许繁星陪伴。
  远离都市之夜的喧嚣，这里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甲板上依稀的灯光撒在褚辰的额头，像是给美人蒙上了一层纱，不真实，但双唇的温度传递不可忽视的柔软。
  李慕泽低头注视着褚辰，有种置身于天堂的感觉，甚至觉得来这世上走一遭，就算是只为这一刻也值了。
  过了很久，李慕泽捧着褚辰的脸仔细擦拭，眉心一蹙似有不悦，随后扔掉纸巾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把人拽到游艇室内的洗手间。
  他拿起一次性牙刷，技了一大坨牙膏，掰过褚辰的脸，强硬性地给人刷牙。
  褚辰两腮都是泡沫，鼓着脸，像只静止的小仓鼠，满目无辜地看着他。
  他让褚辰先漱口，然后把嘴边的泡沫擦干净，一手捏住对方光滑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刚刚为他服务过的唇瓣，目光幽深晦暗，观察片刻确定没有受伤后，他才道：“还难受吗？”
  至少有三次，激动之余，他差点弄吐了褚辰。
  褚辰缓缓摇头，挑着眼尾看他，又说出今天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你喜欢吗？”
  李慕泽无声叹息，伸手把人搂入怀抱，满目柔情：“以后不需要，我舍不得。”
  .
  晚间十点整，车子停在别墅小院的门前。
  褚辰早上把人接走，晚上又准时送人回来，回忆一天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像极了刚刚谈恋爱的小情侣。
  李慕泽开门下了车，趴在车窗看着里面的男人，眼神黑黝黝的，似是琢磨怎么开口挽留，想了想，只道一句：“路上小心。”
  每次都是他送褚辰回家，这次反过来了，还真有点不适应，更多的是不放心。
  褚辰冲他点头，露出少见的笑容：“你快进去吧，今天早点休息。”
  李慕泽说：“我等你先走，我再进去。”
  褚辰不同意：“我要先看你进屋，我再走。”
  李慕泽笑出声：“听话。”
  褚辰却固执得很，一副不服从管教的掘样：“我想看着你进家门。”
  俩人像小学生一样争执半天，不知不觉又过去十分钟。
  最终还是李慕泽先让步，只得点头答应：“好吧，这次让着你。”
  话音落，李慕泽抬脚往院里走。
  直到褚辰看不见他的身影，听到房门关拉的声音，这才慢慢收回目光。
  可他还是舍不得离开，他变得更贪心，他想看着小院二楼的灯亮起来再离开。
  这样一想，他按下车窗，把头探出窗外，抬眼往上瞧。
  书房的灯很快被点亮，他似乎看到了李慕泽被灯光映出来的身影。
  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摸出来一看，打电话的人是褚源。
  “小五，大哥回来了。”
  褚辰神色一凛，没有说话。
  褚源接着道：“今天下午警方在C市的关海区找到韩莹，只不过人已经....”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的死亡气息。
  褚辰心跳顿了一拍，鼻尖有点涩：“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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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初衷和信念
  七月末， 八月初，一叶知秋。
  接连几日C市被阵雨冲刷，雨后洗过的天幕， 白云如同触手可及的棉花。
  下午14:30分，位置关海区，在逃罪犯韩莹和司钊两人被警方实施逮捕， 追捕过程中名为司钊的罪犯身中三枪， 当场死亡。
  另一名罪犯逃跑时不慎坠海，送往医院的路程中抢救无效。
  当天下午，两名罪犯的近亲褚傲向公安机关申请领回两人的遗物和尸体。法律相关规定，禁止尸体跨界运输， 需在去世地就地火化。
  晚间七点整， 褚傲带两人遗骨踏上回S市的路程。
  时间追溯到六个小时前。
  C市关海区，石家湾港口。
  大小船只停泊在岸边，到处都是清脆的马达声， 其中轮船的汽笛声最为响亮。
  褚傲沿着小路踏上船只，从楼梯口进入室内， 还未等开口说话， 左侧头部被枪口抵住。
  他眯了下眼， 声音参杂着怒气：“韩莹呢。”
  话音落， 一个女人推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扫一眼男人，眸中情绪掀澜，抬手叫退所有人：“你们先出去。”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不放心，欲开口说话，被她拦住了，“你也出去。”
  男人垂下眼眸，带着人走上甲板， 路过褚傲时，他唤了句“先生”。
  褚傲眉心直跳，不拿正眼瞧他。
  等人都出去以后，褚傲往前走两步，近距离观察时隔近一年未见的妻子，心中感慨万千：“莹莹，我找了你好久，你果然在这里，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他始终没办法相信，自己温柔得体的妻子会做出一系列非法勾当，甚至雇凶杀人。
  韩莹笑了声，有点苦：“褚傲，你说为什么。”
  她摸出一根烟，点燃抽起来，声色转变：“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受够每天看那个老太婆的脸色，也受够了你的窝囊！”
  “所以呢？”褚傲见她亲口承认，满目失望与怒气，“你就伤害小五？那是我弟弟！你是不是疯了！”
  “弟弟？”韩莹闻言嘴角掀起冷笑，犹如撕裂万物的海风，“他们有把你当哥哥吗？你扪心自问，你在褚家有地位吗？你只是给他们打工的一条狗，蔺岚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我自从嫁给你，这么多年为褚家做了那么多事，可惜无论做的再好，也得不到蔺岚的丝毫肯定，她眼里只有她的亲孙子，我就想问问凭什么！”
  说到这里，韩莹眼圈一红，几近哽咽：“凭什么有些人可以坐享其成，而我们的努力却不值一提，我只是想要我应得的那一份，我有什么错！若不是我买通律师知道蔺岚的遗嘱内容，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居然把所有的股权都留给了褚辰，而你褚傲，一分都没有！”
  “你因为财产动了杀心？”褚傲满眼不信，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厉声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小五是我弟弟，他是无辜的！你以前也很疼他的，怎么舍得伤害他！”
  韩莹狠狠推开他，指着他怒道：“都是你们把我逼成这样的！我告诉你褚傲，我以前一心一意只为你，现在我只爱我自己和我的儿子，我不要儿子像你一样，长大以后继续做褚家的一条狗！”
  “莹莹，你听我说....”褚傲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韩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没有想过伤害褚辰，是蔺岚她自己把孙子往火坑里推，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韩莹别开脸看向外面，眼眶湿润：“想来也可笑，她眼里只有褚辰，就连褚源和褚钧也得不到她的半分赏爱。褚钧我是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的，他早晚有一天会被陈携炜接走。至于褚源.....呵，如果被他知道事实真相，我想他不一定比我淡定到哪里去。”
  “莹莹，你听我说。”
  褚傲不由分说地把她强硬性抱在怀里，内心懊悔不已，“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闻到熟悉的味道，韩莹忍住鼻尖泛起酸涩，她用力挣开男人的怀抱，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是我主动提出离开褚氏集团的，”褚傲一开口便是石破惊天，他垂下眼睫，呼出的每一分气息都带着悔恨，“就像你说的，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条狗。我去M国处理业务之前，已经跟奶奶约定好，等我回来她会用高价收回我手里的股权，愿意还我自由。”
  韩莹眼里是不可置信，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你...你的意思是....”
  褚傲的神色已被自责和痛苦填满，满目哀愁：“我在海外已经注册公司，这么多年褚家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个姓，还有人脉和资源。莹莹，在我心里家庭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为了你和儿子，我早就有离开褚家的打算，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
  韩莹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她声音低了许多：“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对不起，”褚傲急着说，“我本来是打算在十二周年结婚纪念日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韩莹脸色煞白，几近崩溃，一手捂着脸靠在窗户上。
  褚傲趁机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莹莹，跟我回去吧，我会找最好的律师，相信我。”
  闻言，韩莹神色一凛，甩开他的手，戒备似地与其拉开距离，缓缓摇头：“褚傲，一切都晚了，太晚了。”
  “不晚，莹莹，你要相信我。”褚傲紧张的心脏跳到嗓子眼。
  韩莹警惕地看着外面，“我做过什么我自己清楚，我跟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莹莹....”褚傲还要再开口劝说。
  这时，司钊从外面闯进来，伴随着突然响起的警铃声，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夫人，警察来了，快走。”
  韩莹瞳孔一缩，看着褚傲颤声道：“是你带警察来的。”
  “莹莹，不能一错再错，”褚傲不管不顾，伸手把她禁锢在怀里，扣着她的头发说，“有我在，他们不会伤害你，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你就算心里没有我，你也要为我们的儿子想想，他才十岁，不能没有妈妈。”
  韩莹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但一瞬即逝，她仍旧摇头：“褚傲，你是了解我的，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在牢里度过后半辈子，何况以我的所作所为，恐怕有十个死刑在等着我。”
  停顿一瞬，韩莹从他怀里探出头，说话的声音是他们初识的温柔：“老公，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们的儿子，如果我今天真的……请你不要告诉他事实真相，希望能让我在他心里保留最后的尊严。”
  话说完，她眸子里的柔情褪去，转而看向褚傲身后的司钊，只凭一个眼神示意对方。
  司钊心领神会，抬起手对准褚傲的后颈狠狠敲了一下。褚傲闷哼一声，口中攒好的劝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紧接着便倒地不醒。
  司钊急忙扶住韩莹，手中力道有些重，“夫人，我以后会照顾你。”
  韩莹扒开他的手，挺直脊背站稳，声音冷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
  韩莹原本的计划是从港口乘船至边境线，那里有直升飞机等候，可以帮助他们逃往海外。但当他们把船驶出港口时，已被海警察四面包围。
  司钊因拘捕被海警当场击毙，他手里滑落的手.枪正好掉在韩莹的脚边。
  她捡起来，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直升机，似乎有无数个枪口对准她。
  她最后看一眼褚傲的方向，然后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
  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发出一声枪响后，一道身影坠入海中。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当一切尘埃落定，S市恢复平静。
  褚辰坐在蔺奶奶的病床前，一手与对方相握，轻轻问句：“奶奶，这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蔺奶奶闭了闭眼，有些痛苦。无论是家事还是病情的折磨，早已让她没了往日的精神抖擞，她努力呼吸着，爱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小五，奶奶这么做，其实是怕你以后吃亏，我活不了多久的，你大哥早晚要离开褚家，你四哥不定性没人能管得了，至于你三哥....”
  蔺奶奶握着褚辰的手紧了紧，语气有些无奈：“他野心最大，也是最聪明的，你记住一句话，人在权力面前，亲情是不足挂齿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知道吗？”
  褚辰漆黑眼底像是笼着一层薄雾，看不清情绪。空气静止几秒后，他才点头应道：“知道了。”
  蔺奶奶长叹口气：“你想好了？”
  “想好了，”褚辰眼皮垂着冷淡的弧度，语气坚定，“奶奶，我想做我自己，坚持自己的初衷和信念。”
  “好吧，”蔺奶奶只得点头，“叫你三哥进来，作为褚氏继承人，他最起码要听我唠叨半天，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屋了。”
  褚辰依言站起身，帮奶奶掖好被角后，迈开腿往门外走。
  褚源一直在病房门外等候，站姿笔直，眉心靠拢，严肃着一张脸看着院外的风景。听到声音，他闻声转头，露出温和的笑容：“小五。”
  褚辰说：“三哥，奶奶要见你。”
  褚源应了声，越过人要推门而进。
  忽然，胳膊被人握住。褚辰微微侧头，漂亮的眸子又暗又沉，看着他道：“三哥，我想先在褚家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处理我和李慕泽之间的事。”
  寂静的空气中，男人声线格外清冷。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其中却包含了不可言喻的意义。
  褚源眯了下眸子，瞬间读懂，接连数日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他嘴角一顿，吊着眉梢笑：“小五，落日山庄是你的家，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褚辰没有接话，放开了他的胳膊，转身离开。
  走到楼梯口时，褚辰又听他说一句：“小五，谢谢你。”
  褚辰长睫低垂，头也没回：“三哥不用谢我，我和你是一样的，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挺拔的身影从楼梯口消失。
  私立医院大厅，他从楼上下来正巧与褚傲在电梯口碰面。他站在里侧，褚傲站在外面，手里捧着鲜艳的长寿花。
  “小五。”褚傲依然能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眼尾的皱纹加重，短短一个月时间，这个男人好像老了十岁。
  褚辰的喉咙泛起一股涩意，说话时嗓音不自觉哑了，“大哥，你来看奶奶？”
  褚傲点头，然后将手里的长寿花递给他：“你待我送给她老人家吧，祝愿她身体健康，早日战胜病魔。”
  褚辰拿花的手一顿：“您不上去？”
  “不了，”褚傲笑着摇头，“她应该不想见到我。”
  褚辰无言，唇线紧抿。
  褚傲盯着他看，打量一番后，发现异常：“小五，你的身体....”
  褚辰今天穿的仍旧是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领口挡住白皙下颌，这副装扮在前段时间还可以完美地盖住肚子，但近日肚子长的飞快，显眼得有些藏不住了。
  被人当面问起特殊的体质，他神色淡定，不似当初那般慌张恐惧，而是落落大方地承认：“大哥，我怀孕了。”
  “什么？”褚傲诧异万分，盯着他肚子瞧，缓过神来后收回目光，视线转移到褚辰的脸上，笑着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回来之后吗？”
  褚辰摇头：“已经快七个月了。”
  褚傲多余的没问，脸上挂着浅笑，道句：“恭喜，小五要做父亲了。”
  “谢谢大哥。”难得的，褚辰露出一丝笑容。
  “我下周飞M国，宝宝出世的时候我可能不在场，到时候别忘记打电话报声平安。”褚傲语气自然，笑容亲切，但眼底满是忧愁与伤感。
  两人都清楚，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小时候的过往历历在目，褚傲的身影永远是他们这些弟弟成长中的一部分，这是不可磨灭的情感。
  褚辰心中不舍，隔着长寿花，他抱住褚傲的肩膀，轻轻道句：“大哥，再见。”
  “再见小五，”褚傲用温暖的气息环绕他，一手轻按他的头部，感受到那里留下来的伤痕，偏头伏在他耳边，“对不起，我代莹莹向你道歉，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的后半生永远幸福。”
  褚辰脑海里晃过一个人的脸，他闭上眼，应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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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婴儿用品
  晨光熹微， 天边露出鱼肚白。
  一早起床，李慕泽蹲在卧室开始收拾行李，借着出差的理由， 他正好可以陪伴父母回A市，顺便帮父亲选块地把马场的事定下来。
  距离上次约会暂别后，他与褚辰有一周时间未见， 期间两人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超过两句便匆匆挂断，他知道褚辰一直在忙家事，所以没有打扰。
  昨晚睡觉之前接到了褚源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褚家风云已经平息， 并且配合警方揪出残留党。
  可以确定的是， 褚辰已经回归正常生活，再也无需担心有杀手出现，这也是为什么李慕泽会放心离开的原因。
  其实他早有打算陪父母回A市， 只是心挂褚辰的安危，褚家的事儿一天不解决， 他就一天睡不着觉。
  早晨八点钟， 李慕泽拖着行李与父母一同出门。李爸的腰还没有彻底康复， 李慕泽不想他舟车劳累， 决定亲自做长途司机送两老回A市，从S市去往A市驱车走高速需要七个小时的路程。
  上车以后，李慕泽刚启动车子，下一秒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摸出来一看，是褚辰。
  “我先接个电话。”他对后座的父母打声招呼，然后解开安全带， 开车门下车。
  他走到花坛前，按下接听键：“呆呆，早上好。”
  “早上好。”褚辰的声音很轻却不是磁性，稍微带了点鼻音，应该是刚冲完澡的原因。
  李慕泽笑起来：“才起床？”
  “没有，”褚辰说，“早上跑步刚回来。”
  “……”
  李慕泽想象了一下褚辰大肚子跑步的模样，担忧至极：“呆呆，虽然你是超人体质，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褚辰心里一暖：“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打电话有事吗？”李慕泽好奇问。
  褚辰正站在衣柜前挑选今天出门的着装，他捏住一件外套，手中力道因为紧张而加重，说：“你今天有空吗？”
  今天约好去陈医生的工作室做产检，他想让李慕泽陪着他一起去，还可以听胎心，看宝宝的身体，李慕泽一定很喜欢，只要能让对方开心，褚辰愿意做任何事。
  只可惜，李慕泽另有安排，之前答应的随叫随到在这一刻破灭了。李慕泽解释说：“今天陪父母回A市，老爷子腰不是闪了嘛，高铁和飞机都坐不了，需要我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
  褚辰心里一急，“我跟你一起回去”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他想到了卧床不起的蔺奶奶，只得忍了下来，有些失落地点头：“好的，开车注意安全。”
  毕竟害李爸闪了腰的罪魁祸首是他，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谁也不能埋怨。
  李慕泽关心问：“怎么了，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褚辰慢慢松开了捏住外套的手，整个人像泄了气般，昨晚幻想的温馨画面破裂了，或多或少有些难过。他压下不好都情绪，声音透彻：“没有，原本是想请你吃饭的，等你回来吧。”
  错过这次见面，李慕泽也很遗憾，语气难掩失落：“好，等我回来。”
  临挂电话之前，褚辰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慕泽默算日期，回道：“两周以后吧，我尽量早点。”
  两周以后，这么久。
  褚辰的心坠了一大截，下意识地抱住肚子，也没心情挑选衣服了，坐在床头开始发呆。
  后来李慕泽又说了什么他也没认真听，说两句电话便挂断了。
  褚辰一个人来做产检，陈携炜感到挺意外的。
  现在褚辰的肚子长得飞快，几乎是一天不见就能看出变化来，上次陈携炜见到他时还没有这么夸张。
  此刻躺在检查床上，腹部凸起来的部分圆滚如盆，哪里像七个月的身孕，说是快生了也有人信。
  “还是要控制饮食。”陈携炜面相医疗器械，看着四维彩超里显示的胎儿，很严肃地说出这句话。
  褚辰今天上午只吃了两个芒果，胃里空的难受，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情绪起伏跌宕。
  孩子他爸走了，自己一个大男人抱着肚子来产检，肚子饿又不让吃东西。
  毁灭吧，他累了。
  “携炜哥，我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的褚辰，可以很平静地问出这种问题。
  陈携炜抬了抬眼镜，也用很平静的语气回复：“十月份。”
  还要煎熬三个月....
  褚辰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行星撞地球的画面。
  “你现在胎动严重吗？”陈携炜戴上手套，掀开他的衬衣露出光滑圆鼓的腹部，然后把手敷上去。
  即使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检查，褚辰还是会觉得不自在，但他看到陈携炜微皱的眉头，也不敢乱动，只能乖乖回答问题：“最近一周，动的特别厉害。”
  陈携炜转头问他：“什么感觉，形容一下。”
  “就是....”褚辰伸出手指戳了戳肚子，“有时候我捏一下，它就会踢我的肚皮，力气不小呢。”
  陈携炜缩回手，帮他把衣服重新盖住，表情更严肃：“孩子体重过于超前，这不是特别好的现象，容易早产，还容易窒息造成胎死。”
  “什么？”褚辰吓得睁大眼，双手抱住肚子反复抚摸，“不会的，它特别活跃，就是能吃了一点。”
  “小五，别怕，”陈携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重，便放缓语气，安慰道，“我是说有可能，这种几率很小，我希望你谨遵医嘱，从今天开始必须控制饮食，少吃零食，可以多吃一些水果，多做一些轻运动，比如瑜伽、太极，俯卧撑也可以。”
  褚辰被吓到了，双手撑在床沿直愣愣地坐起身，捧着肚子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携炜哥。”
  晚上回到家以后，褚辰在浴室间冲澡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问陈携炜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他回到床上钻进被窝，捞起手机点开李慕泽的联系方式，回忆近期的饮食习惯，再加上李慕泽曾经说过喜欢女儿，他编辑一段文字发了过去。
  褚辰：[我最近特别能吃辣，应该是女儿。]
  另一边，李慕泽从联盟线上的比赛现场往出走，他摸出兜里振动不停的手机，很快看到了这条消息，一时间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他难掩笑容，低头打字回复：[真的吗？！我要有小公主了吗？]
  看到他如此开心，褚辰也被感染了，戳了戳肚皮，一边打字一边玩了起来。
  褚辰：[嗯，只是她太胖了。]
  李慕泽笑出声，回复：[像你呀！胖丫头！]
  正聊着呢，肩膀突然被人搭住。李慕泽收了手机，转头看去，是一脸笑嘻嘻的徐向阳。
  “李大神，我叫了你无数遍，你一声都不回，自己偷偷笑什么呢，最近有什么好事儿跟兄弟分享分享。”徐向阳抱怨连连，笑容中带着几分八卦。
  李慕泽这才想起来，他要当爸爸的事儿好像全公司没有一个人知道。不过孩子的妈情况特殊，要不要公开喜讯，他还是要尊重褚辰的意愿，虽然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收敛笑意，哥俩好似地搂住徐向阳的肩膀，敷衍地说句：“CPL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的赛事都很火爆，我高兴。”
  徐向阳嘴一撇，见他神秘兮兮的不愿意如实相告，便也没再刨根问底的追问，强行拽着人一起参加公司安排的应酬。
  今晚的李慕泽很高兴，眉眼间都是掩盖不住的喜气，喝酒的时候都不用别人劝，他自己主动找酒喝，平时不喜欢应酬的他，这次居然是活跃担当。
  徐向阳夸他有进步，认为这才是大老板该有的样子。广结善缘，处理人际关系游刃有余，与众位合作伙伴谈笑风生。
  他伏在对方的肩膀，酒喝的有点多，红着脸一直傻笑，不小心说秃了嘴：“我跟你说向阳，我再有几个月，就要当爸爸了。”
  “咳咳...”徐向阳刚入嘴的酒差点喷出来，挑着眉头看他，被逗笑了，“做什么白日梦呢，你对象不是男的吗，还是说你在外面偷吃，还是男女通吃？”
  李慕泽嘴边笑意更浓，掩嘴小声说：“就是我对象啊，男的。”
  徐向阳只当他是喝醉酒说胡话，有些哭笑不得：“你那个表弟？”
  “才不是什么表弟呢，”李慕泽的酒杯不知不觉又被人填满了，他仰头饮尽，显摆着说，“你在褚氏工作那么久，怎么连褚五少都不认识，不符合你这个交际草的人设啊。”
  徐向阳先是诧异地睁大眼，随后愣住两秒，最终是恍然大悟的神情，用极其佩服的目光看着李慕泽，内心悄悄竖起大拇指。
  “行啊李大神，原来是泡到褚五少，怪不得我看表弟觉得眼熟，厉害厉害。”
  “必须的。”
  话音落，李慕泽的酒杯从手中脱离不慎掉在桌子上，他闭上迷离的双眼，额头往下垂，最后搭在桌面倒头不起。
  翌日清早，李慕泽被脑海里的生物钟叫醒。他起身靠在床头，捏了捏因宿醉而镇痛的太阳穴。
  昨晚怎么回来的他都不记得了，现在全身酸痛，不仅是因为喝酒，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床太小。
  这还是他上初中时睡的单人床，他离家这么多年这间卧室一点没变，几乎是走时候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洗漱出来，李妈正坐在客厅等着他呢。见他醒了，立刻关心道：“阿泽，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
  李慕泽揉了揉后颈，长舒口气：“不痛，我爸呢？”
  他睡醒之后随意套了身没有图案的运动服，拉链拉到半截，领口敞开露出白皙的下颌，黑发落在额头，有几缕翘起来，平添了几分少年气，让人觉得他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李妈见他这副模样，眉宇干净鼻梁高挺，逆着光站在熟悉的环境里，不免想到他离家之前，初高中时也是这副装扮。
  “找你李叔去打牌了。”李妈忍不住走过来，她个头小，跟儿子差了一大截，必须要抬起脚跟才能勉强够住他的肩膀。
  两手帮忙按摩颈椎，李妈母爱泛滥，忍不住碎碎念：“阿泽，以后少喝点酒吧，事业固然重要，但是身体一定要放在第一位，别总熬夜，要注意养生，记住了吗？”
  “嗯，”李慕泽舒服地应声，又皱眉问，“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小徐啊，”李妈妈提到这茬，下手重了一点，照着他的肩膀锤了一下，“你也真是的，小辰怀孕的事儿你也往外说啊。”
  李慕泽愣住，一双桃花眼蕴着不解：“我跟谁说了？”
  李妈气急：“你跟小徐啊，人家都知道了，还一直对我说恭喜。”
  “……”
  还真是喝酒误事。
  李慕泽捏了捏眉心，扒开老妈的手，赶紧走回卧室找手机。
  他拿到手机，果然看到徐向阳用聊天软件发来的几条消息。
  [李大神，你真的当爸爸了，牛啊牛啊！]
  [我还以为你醉酒说胡话呢，幸亏阿姨知道实情，不然让你糊弄过去了。]
  [恭喜恭喜！李老板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什么优点，就是嘴严。]
  李慕泽懒散地扯了一下嘴角，回复徐向阳一个表情包，无奈又无语的表情包。
  他细长的手指顺着屏幕往下滑，不可避免地又一次看到昨晚他与褚辰的对话内容。
  那种打心底滋生出来的幸福感再次涌上心头。他一秒变笑容，掀开被子一屁股坐到床上，姿势歪歪扭扭没个正形。
  点开某淘软件，输入婴儿用品，搜索出来的商品深不见底。他从上翻到下，只要是眼睛看到的，颜色是粉色的，也不管小孩子能不能用得上，他全部加入购物车。
  结账的时候，价格显示为二十万余。
  不过李老板帅气多金，眼皮都没眨一下，干脆利落地填写地址，输入密码，一系列操作连一分钟都没用上。
  完事以后，他打电话给萧靖。
  萧靖似乎是刚起床，说话还带着起床气：“大早上的，你有事儿啊。”
  李慕泽是头一次当爹，没办法矜持，迫不及待地向好友宣布好消息：“萧靖，呆呆怀的是女儿，我再有几个月就要做爸爸了。”
  萧靖嘴角一顿，疑惑道：“确定是女儿吗？”
  “对啊。”李慕泽十分肯定，开心的嘴角要咧到耳根。
  萧靖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能生出女儿，也真是厉害。”
  李慕泽不废话，直接说正事：“你最近几天没什么事儿吧，去别墅区住几天。”
  “干嘛？”萧靖一股气上头，“你是想让我帮你看家？”
  李慕泽对他的反应浑不在意，语气不容拒绝地嘱咐道：“我买了一些婴儿用品，还有婴儿车婴儿床，反正东西很多，你去小院帮我接收快递，等我回去后重新装修。还有，婴儿房那间一直是你在住吧，你的东西赶紧拿走，别占我闺女的地儿。”
  “……”
  萧靖给气笑了。
  不过想到是为还未出世的大侄女服务，也就勉强接受了。
  他连连叹气，妥协道：“行行行，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李慕泽说：“谢了兄弟。”
  结束通话，萧靖坐在床头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李慕泽要当爸爸了，这事儿放在一年前没人敢信。他打心底为李慕泽高兴，他最在乎的人过得幸福，这就足够了。
  他嘴里衔着烟，低头伸手拢火，再抬头，一双清湛的眼睛里夹着丝丝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隐藏着些许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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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逼婚
  碍于肚子大的过于显眼， 褚辰刻意避免与外人见面，已经很少出门了。每天几乎是私立医院和落日山庄两点一线，白天去医院看望蔺奶奶， 抽空陪老人家聊聊天，晚上回落日山庄休息，谨遵医嘱保持适量的运动。
  连续几天有规律的生活， 让褚辰养成了每晚回来之前都在花园里做深蹲的习惯。
  最开始还能连续做二十个， 现在最多撑不过十个，肚子越来越圆，也越来越沉，沉到他走路都受影响， 只觉两条长腿已经快支撑不住上半身的重量了。
  褚辰用裹在脖颈的毛巾擦汗， 站直身体长舒一口气，而后锤了锤酸痛的腰。
  他虽然不像其他孕妇那样娇气怕流产，也不会有孕吐的感觉， 但是到了一定时候，仍会有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情况发生。
  落日山庄的厅堂。
  褚辰走近来后立刻闻到了浓厚的酒味， 低头看去， 有几个空酒瓶被丢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 沿着门厅一路到沙发区。
  他微皱眉， 绕过酒瓶朝着沙发方向走近，看清楚了是谁在作怪。
  只见一个与自己长相相近的男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一瓶红酒，头发乱糟糟的，一双醉眼迷离不清，双手捧着酒瓶，就跟喝牛奶似的， 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往下灌。
  “你怎么回来了？”褚辰冷声开口。
  褚钧自从回国，一直住在褚源为其安排的公寓，很少回到落日山庄，每次回来也是待不上五分钟就走人。
  这么晚了居然还在，而且毫无形象地坐在大厅卖醉，这让冷面惯的褚辰都稍微变了脸。
  果然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褚钧早已酩酊大醉，听到声音才抬起头，借着灯光看清眼前的男人，一开口都是酒气：“小，小五，你这个骗子....”
  喝醉的褚钧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抱着酒瓶跟小孩一样缩在沙发里，眼尾泛红，清凌凌的，很委屈。
  褚辰无声叹息，冷漠的脸稍有缓和。
  这时，落日山庄的佣人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放在褚钧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对褚辰小声道：“五少爷，四少爷下午回来就一直在喝酒，这已经是第七瓶红酒了，您劝劝，让他喝杯牛奶早点休息吧。”
  听到“七瓶”这两个字，褚辰眉心一蹙，对着佣人点头：“嗯。”
  佣人离开，厅堂又安静下来，只有酒瓶碰到茶几的清脆声音。
  褚辰身子不便，没办法去扶醉倒的褚钧，只能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片刻后，他见褚钧抱着酒瓶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沉声开口：“褚钧，别再喝了。”
  “你少管我...”褚钧大着舌头抱怨，薄薄的嘴唇沾了一点暗红的酒渍，衬得双唇颜色更深，“就是你骗我，让我...让我出丑...”
  褚辰眉梢微动，似有不悦：“我骗你什么了？”
  褚钧倏地睁大眼睛，红着眼睛，像孩子一样气愤又委屈地控诉：“你说陈叔叔喜欢我，根本没有，他就是把我当替身，这个老王八蛋，本少爷明天就去把他的蛋切了....”
  “……”
  褚辰捏捏眉心，站得有些累了就在一旁坐下，他自然反应地用双手护住肚子，保持戒备的坐姿，随后望向褚钧迷茫的侧颜，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哀怜。
  他会有心疼的感觉。
  不是心疼褚钧，而是心疼陈携炜。
  众所周知，只有褚钧一人不知。
  褚钧是被陈携炜宠到大的，从小到大只要他惹祸，永远都是陈携炜帮忙抗下所有，不是站在他的身后，而是站在他的身前，为他遮风挡雨。
  陈医生用尽全力保护着这个人，之所以不说，无非是因为年龄罢了。
  褚辰垂下眼睫，捧起热牛奶，小口喝着，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四哥，携炜哥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他为什么不结婚？”
  褚钧混沌的双眸稍微清醒了一点，哼了声：“他敢！本少爷弄死他！”
  “他要是有心思结婚，还会怕你吗？”褚辰的语气疑惑又似在阐述一个事实。
  没错，陈携炜不怕褚钧，那他为什么不找对象不结婚？
  褚钧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麻，想到什么说什么，开始胡言乱语：“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他对你有不可描述的想法，他对你比对我好一百倍！”
  “携炜哥对我好？”褚辰回忆了一下，并没有这种感觉，缓缓摇头，“我怎么不记得了，他明明是只在乎你。”
  “放屁！”褚钧气个半死，把酒瓶“砰”地一声搁在茶几上，怒火四起，“我问你，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参加运动会回来，他看见你膝盖流血了，就跟要他命一样，抱着你就往屋里跑，看都没看我一眼，这叫对我好？”
  万万没想到，那么小的事儿他能记到现在。
  不过褚辰的记忆力也非常好，对这件事情的经过有印象，便娓娓道来：“因为是你欺负我，害得我膝盖流血，如果被奶奶知道你欺负弟弟，又要去跪祠堂了。”
  “……”褚钧只记得陈携炜当时的眼神，并不记得细节，他干咳一声，眼珠转了转又道：“还有还有，你钢琴考级的前一天，他推掉了海外邀请的演讲会，陪你在天台待了一晚上，这怎么解释！”
  那时候的褚钧已经十六岁了，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情感，听人说陈携炜陪着弟弟弹了一宿的钢琴，别提当时有多嫉妒了，现在想起来还能从鼻子里冒出酸泡泡。
  这件事褚辰也有印象，淡定回道：“那天晚上携炜哥不是陪我，他是因为撞见你偷吃东西，你噎到以后咳嗽两声，他误以为你是生病了，怕你半夜发热，所以留了下来。”
  “……”
  褚钧惊呆了的表情，缓神后脸色涨红，心跳的飞快，重重地撞着胸腔。他按住心口，眼神四处乱瞄：“不，不会吧，我就是咳嗽两声，他也太小题大做了。”
  “确实，我也这么认为。”褚辰一本正经地附和。
  “可是....”褚钧刚刚活跃起来的心跳，慢慢又落了下来，漂亮的眼眸竟然湿润了几分，表情十分低落，“他为什么不说，他知道我误会为什么不说，他要是心里有我，就不该让我误会的...”
  褚辰听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舔去嘴边奶渍，一语道破：“四哥，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比你年长十六岁。”
  那天晚上，陈携炜陪褚辰在天台弹钢琴到深夜，褚辰问过一个问题。
  “携炜哥，如果你喜欢我四哥，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当时的陈携炜笑容温和，回复道：“你和小钧我都很喜欢。”
  褚辰却摇头：“你对我的喜欢，和对四哥的不一样。”
  陈携炜眼底闪过落寞，声音低了些许：“是我的错，他还小，我只能做他的哥哥。”
  褚辰也不过是青葱岁月，把事情想的很简单，直言道：“等他长大不就行了吗？”
  他记得陈携炜笑了，笑的无奈又心酸，摸着他的头，叹息道：“等他长大，我就变老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承载着无法言喻的心里压力。
  思绪回到现在，褚辰看着不明所以的亲哥，眼神如利刃：“四哥，携炜哥从始至终最在乎的就是年龄，他本就觉得时间宝贵，你却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三年。”
  褚钧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地眨眨眼，然后眼眶更红了，里面的水泽加重，仿佛下一秒就能夺眶而出。
  他吸了吸鼻子，捧着酒瓶把剩下的半瓶酒全部喝完，然后用袖子擦嘴，含糊不清地说：“我明天就去找他，我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本少爷从不在乎年龄，只要是他这个人就好，管他多大岁数，他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魔爪！”
  说完以后，褚钧小声嘀咕一句，手里的红酒瓶脱落，整个人往沙发上栽倒，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褚辰摇头叹息，叫来佣人送一条毛毯，他盖在褚钧身上，等人紧皱的眉头舒展以后他才起身离开。
  翌日清早，褚钧是第一个从落日山庄走出来的人，骑上他的专属机车，油门踩到底，就跟火箭发射一样飞了出去。
  他醉酒了，但是他没有失忆，昨晚与褚辰说过的话近在耳边，一字不落，记得清清楚楚。
  早上九点钟，陈医生的工作室开门营业，前台接待的小护士刚化完妆，转头便远远看到一个身影从电梯口方向快步朝这边走来，男人一身黑衣，气势汹汹，像是来讨债的黑涩会。
  小护士吓了一跳，小跑到陈携炜的办公室，门都来不及敲，趴在门框，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陈医生，褚四少又来了！”
  陈携炜淡定地坐在办公椅，两手拿着病例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次又带什么来的。”
  上次是仿真手.枪，上上次是日本武.士刀，上上上次是杀猪刀，总之是一次比一次狠。
  “好像是...”小护士努力回忆，“好像是个红本本...”
  话未等说完，身后涌进来一阵无形的烈火。
  褚钧大步一迈，直接走了进来。
  长身鹤立，俊美绝伦，神色倨傲，自带燃烧十里草木的火焰气场。
  一旁的小护士被烧得脸通红，迈着猫步悄无声息地逃离此地。
  褚钧眼里无二人，只盯着坐在办公椅的男人看，余光都是他。褚钧直奔办公桌走来，直接把手里的红本本扔在陈携炜的面前，高声道：“结婚！”
  门外偷听的小护士惊讶地张大嘴巴，小跑到前台，扯着工作室的医护人员围成一圈，宣布这个惨绝人寰的消息：“不好啦！褚四少来逼婚了！”
  这个消息不到五分钟瞬间传遍整个写字楼，所有人都在为陈医生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
  办公室内。
  陈携炜瞅着摆在面前的户口本，有些怔愣，嘴角轻抿，一时没有开口。
  褚钧气场全开，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声色俱厉：“陈携炜，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结婚，要么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陈携炜闻声抬眸，刚好撞进褚钧那双如若星辰的漂亮眸底，除去往日熟悉的烈火，还夹杂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此时此刻的状态，证明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陈携炜心跳漏了一拍，淡然的面孔出现罕见的恐慌：“小钧，这可不是小事，结婚是人生大事，一定要深思熟虑，何况你和我之间....”
  见他犹犹豫豫担心这个又考虑那个，褚钧这急性子直接忍不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就问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当然想，陈携炜做梦都想。
  可是...
  他不是年轻气盛的褚钧，没办法不考虑其他因素。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与褚钧面对面，直视对方明亮的眸子，用温和的嗓音劝解：“小钧，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本少爷没空！”褚钧势必要逼他在短时间内做选择，“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结婚还是永不相见。”
  陈携炜瞳孔一缩，嗓音哑了几分：“你又要走吗？”
  褚钧挑眉，嘴角有上扬的趋势：“你要是答应跟我结婚，我就不走了。”
  陈携炜唇角轻抿，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他从未想过褚钧会主动提出来跟他结婚。褚钧做事太冲动，他怕对方是一时兴起，如果过后后悔了怎么办，到时候他恐怕没有勇气放人离开。
  “喂！本少爷在跟你求婚，你在想什么呢！”褚钧出声叫回他离家出走的思绪，然后果断摁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怼在墙壁，着实上演了一出霸道总裁版的壁咚。
  等陈携炜缓神以后，发现自己背部贴墙，已经被褚钧用这个姿势控制在狭小的空间。
  这哪里是求婚，这明明是抢亲。
  两人的距离太近，褚钧那张人间绝色的脸，现在尽在咫尺。青年的眼睛过于漂亮清澈，寖过泉水一般，看人一眼，简直能挖人心。
  “陈叔叔...”他压低声音，眼尾泛红，带着一丝欲，有故意勾引人的嫌疑，“你喜不喜欢我？”
  陈携炜被美色所惑，眸子闪了一下，轻声应道：“喜欢。”
  褚钧等这两个字等了近十年，激动得差点捧着人的脸吻上去，他压下心底的躁动，又问：“哪种喜欢？你到底是我喜欢我还是喜欢小五，又或者是……你两个都喜欢？”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褚钧就想拿刀砍点什么。
  “只喜欢你。”
  陈携炜极轻的字音落在耳边，带一点鼻音，又磁性又苏。
  几乎是瞬间，褚钧眼底泛起光泽，像是起了涟漪的湖面。他褪去身上的刺和强势的气息，好似是个没有要到糖的小朋友，委委屈屈地看着陈携炜，红唇一开一合：“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看着我跟小丑一样为你吃醋，你很开心是不是。”
  “小钧，你听我说，”陈携炜呼出来的每一分气息都透着无奈，终究是没忍住，他伸手揽住褚钧的肩膀把人捞进怀里，一手轻抚对方的发丝，声音柔软，“因为我是你的叔叔，我看着你长大，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我怕你后悔。”
  “叔叔个屁！说得好像咱俩乱.伦了一样，你胆子也太小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褚钧嘴上放炮仗，却把身子靠得更近，男人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传来一阵酥麻。
  美色当前，他趁机揪住陈携炜的衣服，不敢太放肆，跟小猫一样用脸颊轻轻蹭着男人的下颌线。
  衣料摩挲间，陈携炜身上好闻的味道一点一点传来，他的感官被放大，深深吸取对方身上雪松的味道，这是他从小到大最贪恋的味道。
  气息有些紊乱，陈携炜抑制住心底的情感，露出苦笑：“可事实摆在那里，我确实大你很多。”
  褚钧眼睛骨碌转了一下，漆黑的瞳仁闪着光，嘴角弯弯：“哦，你确实挺大的。”
  “……”
  好端端怎么开黄腔了？
  陈携炜无奈，拍了拍他的头。
  褚钧偷偷扮鬼脸，调皮道：“本来就是啊，我又不是没见过。”
  陈携炜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把脸抬起来，两人视线交汇。
  “干什么！”褚钧不甘示弱，一张俊脸写着挑衅二字，耳根却泛起一抹薄红。
  陈携炜笑了，点了点他的鼻梁：“不许乱说话。”
  褚钧不以为意：“那怎么了，男人开黄腔不是很正常。”
  “你还小呢。”陈携炜用长辈的口吻训人。
  褚钧最讨厌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讲话，立刻黑了脸：“你才小呢，本少爷大着呢！”
  “……”陈医生敛着唇角，放弃治疗了。
  褚钧挑了挑眉，得意极了，将二世祖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告诉你，我就喜欢年龄大的，同龄的我看都不看一眼，所以你别没事闲的给自己制造压力。另外，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这种人最可恨了，十年前见到你什么样，十年后还是什么样！”
  “小钧....”陈携炜试图插话。
  褚钧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继续喋喋不休：“还有，你也不用为咱俩将来的性.生活考虑，等你老了干不动，换我来。”
  陈携炜：“……”
  褚钧抬了抬下巴，眼底趣味渐浓：“别瞧不起人啊，本少爷是为爱做零。”
  真坦坦荡荡一副小拽爷的模样。
  陈携炜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头发，心都要被萌化了。
  陈医生是个斯文人，但是他爱极了褚钧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像是不服管的小二哈，漂亮又顽皮。
  褚钧等不及了，一手拿着户口本，另一只手拽住男人的手腕就往外拖，嘴里嚷嚷着：“快走吧！再不快点民政局就要下班了！”
  陈携炜被迫跟着往外走，温文尔雅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小钧，等等！我要先去见蔺奶奶。”
  结婚这种大事，还是要跟长辈商量报备的，哪能这么儿戏。
  褚钧翻个大白眼，跟土匪一样踢开门，不管不顾地拉着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领完证再见也不迟。”
  犹如脚底生风，褚钧的步子走得又急又宽，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陈携炜无奈地笑了，垂目打量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因大力而泛白的骨关节，没有丝毫松力的迹象。
  最终，陈医生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掉，被人硬生生拖上车。
  车门关上以后，褚钧按了中控锁，晃了晃手里的户口本，嘴角勾起一抹霸总邪笑：“陈叔叔，我们出发咯！”
  陈携炜长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真是拿他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9 17:30:53~2021-04-20 17:4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章鱼丸子 2个；生当复来归、离我远一点、葡萄汽水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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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折翼
  陈携炜第一次来到褚家， 那一年他才二十岁。
  医学界的天才，毕业于名校，年纪轻轻就顶着博士学位的头衔， S市某三甲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高级医师。
  他受邀来到褚家见蔺奶奶，探讨褚家子孙的特殊体质。
  庄严肃穆的书房内，有人在低声交谈着。
  “携炜是我见过最有天赋且努力的医学生， 他在念大四的时候就获得了无数荣誉， 还被邀请去M国演讲，分享医学知识，我相信他会为四少爷带来好消息。”
  “是小五。”
  “对对对，是五少爷。”
  ……
  蔺奶奶见陈携炜唇红齿白过于年轻， 似是有些不信任， 推荐他的老教授一直在跟蔺奶奶鼎力推荐，都快把他夸出花来了。
  这个时候的陈携炜，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照片， 他翻开相册的最后一页，发现有两个小孩子长得很像， 只不过一个胖胖的， 一个瘦瘦的。
  他指着那个瘦瘦的眼角带有泪痣的小孩， 抬眸问一句：“是双胞胎吗？”
  蔺奶奶转头看他， 刚好撞进他似是续满了暖阳的眼眸，好像就在这一刻，蔺奶奶被他随和亲切的笑容征服了。
  “不是，”蔺奶奶肃穆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走过来指着照片中胖胖的小孩，解释道，“这是小五。”
  陈携炜随口一问：“那他呢？”
  蔺奶奶回道：“这是小四， 小五的哥哥，他们两兄弟只差一岁。”
  陈携炜默默记下了，生怕自己把两个孩子认错。
  一行人从书房里走出来，蔺奶奶亲自送客，她与教授边走边聊，一路将人送到褚家厅堂。
  陈携炜默默跟在身边，认真地听着教授与蔺奶奶的谈话内容。
  这时，脚边突然多了一个球球形状的玩具，从楼梯口一直滚到他脚边。
  他低头看去，弯腰捡起来，放在手中打量。等他挪开目光时，发现有个小男孩藏在沙发背部，正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眼底有泪痣，与相片上的男孩极其相似，应该就是蔺奶奶口中的小四。
  这孩子长的真漂亮，像是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陈携炜脑海中闪过这样一段肤浅的话。
  “你的吗？”他轻声问，晃了晃手里的球球。
  小男孩抬了抬尖下巴，不答反问：“你谁呀？”
  “放肆！”
  蔺奶奶严厉的嗓音突兀响起，她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皱眉说：“来人，带四少爷回房间休息，我不是交代过有客人来访嘛，不许小孩子乱跑，成何体统。”
  佣人从另一侧小跑过来，抱起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对着蔺奶奶连连道歉：“是我的错，让四少爷跑出来了，我现在就带他离开。”
  小男孩趴在佣人的肩膀上，脸对着陈携炜，一点一点走远。
  陈携炜嘴边勾着淡淡的笑容，不由多看了几眼。
  哪知，小男孩对他的笑容不感冒，伸出舌头调皮地扮个鬼脸，然后把小脸缩在佣人的脖颈间藏了起来。
  第二次来到褚家，时隔八年。
  陈携炜已经是医学界的杰出人物，获奖无数，拥有双博士的头衔，被蔺奶奶邀请做褚家的私人医生。
  他接受这个聘请，主要是为了褚家的五少爷褚辰，他一心钻研医术，早早就对何斯体质有浓厚的兴趣，几番考量之后，他决定辞去三甲医院的任职，来到褚家任职私人医生。
  他一身白大褂，胸前还挂着三甲医院的胸针牌，手中提着医用箱，着装得体，斯文有礼，跟在老管家的身后进入褚家厅堂。
  老管家命人去报备，他站在厅堂等待。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通往二楼的楼梯间突然传来响动，紧接着便听见有人惊呼一声，他闻声看去，瞧见一团黑影以最快的速度从楼梯口滚了下来。
  正巧滚到他的脚边。
  就跟八年前的玩具球一样，路线都没变。
  只不过这次的球球太大了，还是一团毛茸茸。
  “哦，好疼！”
  毛茸茸居然会说话，坐在地上喘几口气后，慢吞吞地把脸抬起来。
  陈携炜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熊猫装扮的捣蛋鬼。
  隔着玩偶头套对视许久，捣蛋鬼热得要命，忍无可忍地把头套摘下来，一张漂亮精致的脸露出来，额头碎发有些凌乱，白皙的皮肤出现一层薄汗。
  这时候的褚四少，十二岁。
  陈携炜一眼认出少年眼角下的泪痣，回忆到八年前与这孩子的初遇。
  褚四少先一步开口，从小到大，语气始终没变过：“你是谁呀？”
  “我姓陈，是医生。”陈携炜露出友好的笑容。
  褚四少并不领情，抱着熊猫头套站起身，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哦，陈叔叔好。”
  “我见过你，”陈携炜试图唤醒少年的记忆，“你是小五的哥哥，在你小的时候，我们经常见面的。”
  褚钧眼睛骨碌转，想了半天才有点印象，“原来是你啊，你是我弟弟的医生，我想起来了。”
  说完以后，褚钧抱着熊猫头套一溜烟跑到电梯口，按下升降按钮，一边带头套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趁小五还没有起床，我要去吓唬他...”
  “……”
  陈携炜好笑地摇头，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淘气。
  从那以后，陈携炜经常会出现在褚家，多数时是陪在褚辰的身边，照顾褚辰的特殊体质，也一直在想办法收集学术资料，希望能让褚五少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携炜发现有人总在背后偷偷盯着自己看，等他回头的时候，余光只能抓住一个逃跑的纤细身影。
  褚钧在偷偷观察他。
  得知这个消息，他平静如湖的心底泛起涟漪，那个漂亮又顽皮的男孩子，好像对他这个私人医生很感兴趣。
  相对于褚辰，他与褚钧的接触并不多，两人只能远远地看着彼此，很少靠近，很少言语，但是这种只凭眼神的交流，似乎比开口沟通还要微妙。
  过了一段时间，褚钧已经不甘心只是远远地看着，褚钧想和弟弟一样跟陈医生有近距离的交谈和接触，他本身就是个淘气鬼，学校里出了名的小魔王，他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引起陈携炜的注意。
  哪怕让陈携炜讨厌自己也好，总比一句话都不说要强。
  他在陈医生的医药箱里放毛毛虫，然后又往陈医生的兜里悄悄放蚂蚱，最过分的一次是他往陈医生的茶杯里放泻药。
  妥妥的一副中二欠扁的小王八蛋。
  可不论他做了多少坏事，陈携炜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永远都是站在那里，笑容温和地看着他，眼底是纵容，也是满满的溺宠。
  可惜当时的褚钧年龄太小，看不懂陈携炜的心思，只觉这人眼里根本没有他，就算他做再多的小动作也很难引起陈携炜的注意力。
  陈携炜不在乎他，只当他是个顽皮捣蛋的小少爷，在陈携炜的心里，他不及褚辰的十分之一。
  他是这样想，可他不知道陈携炜的内心世界，更不明白陈携炜为什么会主动与他拉开距离。
  一个成年男人，某天忽然发现自己对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男孩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种充满道德底线且不被认同的感情一旦被他发觉，怎么可能还敢靠近。
  陈携炜把这份“肮脏”的感情压在心底深处，默默看着那个人从少年蜕变成青年的过程，陪他度过懵懂的青春期，踏上高中的征程，再看着他交朋友，融入到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这个时候的褚钧，已经是一米八几的大男孩，那张俊脸堪称人间绝色，只瞧一眼，便让人身心沦陷。
  陈携炜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得不到进展，直到持褚钧毕业晚会的这天晚上，改变了他们一直以来奇妙的相处模式。
  陈携炜的私人工作室刚刚成立不久，每天日理万机，慕名而来的患者应接不暇，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褚家看望蔺奶奶，自然跟褚家兄弟也有一段时间没见。
  加班到很晚，他换下白大褂，穿回自己的衣服，刚走出工作室的门厅，便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你好，请问您是褚钧的陈叔叔吗？”
  一道充满朝气的年轻女性嗓音传来。
  陈携炜先是一愣，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陈叔叔”这个称呼了。
  大约是五年前，从褚辰的口中得知，褚钧不知道抽什么疯，硬逼着褚家兄弟改口叫哥。
  理由是，陈携炜看着跟褚傲差不多，凭什么叫他叔叔！
  陈携炜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无论是哥哥还是叔叔，只是个称呼罢了，他都会笑着接受。
  何况叫一声哥哥，他和褚钧之间的距离就好像无形中缩短了一点。
  “我是。”他轻声应着，语气柔和得像是初春的暖风，拂过人的耳边，留下丝丝暖意。
  电话另一边的女同学，可能是没想到声音会这么温柔年轻，反应几秒后，才慢半拍的说：“褚钧喝醉了，您能来接他吗，因为他嘴里一直在叫您的名字，希望....”
  女同学话还未等说完，电话就被抢了。褚钧带着酒气却软软糯糯的小鼻音，拼命抑制话音里的哭腔，开始撒娇卖萌：“陈叔叔，你来接我，行不行？”
  这要是不行，还是男人吗？
  陈携炜管女同学要了地址，撂下电话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褚钧的所在位置。
  喝醉的褚钧非常黏人，而且比清醒的时候大胆十倍。见到他人的一瞬间，就跟小二哈见到了主人，直愣愣地扑到他怀里拱来拱去。
  陈携炜原本是打算把人送回褚家，但是褚钧引人犯罪的身体不断贴近他，一张俊脸伏在他的肩膀，一直往他耳朵里吹热气，泛红的双眼带着朦胧的水汽，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小声恳求：“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今晚想和你在一起。”
  一直以理智和淡定风格出名的陈携炜，这次跟中邪了一样，居然点头答应了。
  他把人带到酒店，想让人安心睡个好觉，但是褚钧挂在他身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紧紧缠住他的腰，热腾腾的脸一直蹭他的下颌线，蹭的他身体里燃起一团火。
  万万没想到，喝醉的褚钧会这样磨人。
  “小钧...”
  一开口，他就被吻住了。
  褚钧的唇很软，在贴过来的一瞬间，几乎割裂陈携炜的神经，让他刚刚还在推拒的双手，在尝到青年味道的那一刻，立刻按住那精瘦的脊背，让其贴近自己。
  他热情回吻，几近贪婪地吸取属于褚钧的温度，直到怀里的人因为喘不过而闷哼出声时，他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好像喝醉的人不是褚钧，而是他。
  “陈叔叔，抱我行不行，我想得到你...”
  前三个字，褚钧说得声音很小，声线又细又软，还夹着一丝年少的稚气，像一根细线，拉扯着两人的神经。
  “不行。”陈携炜用仅存的理智叫停。
  “呜...我想要...”褚钧声音带着哭腔，开启作精模式，整个人挂在陈携炜身上搂着人的脖子左摇右摆，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子，磨人的狠。
  陈携炜想让人从自己身上下来，用了点力气去掰褚钧的手，哪成想，褚钧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叔叔，我手疼...”
  陈携炜受不得褚钧哭，脑子里紧绷的某根弦断裂，他有点把持不住了。
  褚钧乘胜追击，突然愤恨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句：“陈携炜，你就不是个男人！”
  这招果然凑效。
  理智全抛之脑后，地转天璇间，褚钧被陈携炜扑倒在床上。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惦记了许多年的人主动投怀送抱，陈医生没办法再装圣人。
  这一晚，他抱着褚钧，做了在梦里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直到天边露出丝丝光缕，他才舍得停下来。
  一夜过后，理智回归。
  陈携炜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看着窝在杯子里熟睡的青年，心中悲喜交加。
  他得到了褚钧，证明他不是一个好人，最起码不是一个好哥哥。
  从他懂事起，做任何事都是有规律、有计划，以及有准备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褚钧发生关系，昨晚的一切过于突然，这并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他一时间没想好应该怎样面对。
  褚钧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全身酸软无力，但身体舒爽干净，如无意外，陈携炜应该是帮他洗过澡了。
  他不知道陈携炜去了哪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呆坐在床上，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细细回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他想到被陈携炜抱在怀里的感觉，突然心底有了自信，他觉得陈携炜是有一点喜欢他的，那么温柔，像是对待珍宝一样。
  可现在不见人影，陈携炜不会扔下他跑了吧！
  应该不会，依照陈携炜的性子，不至于那么没胆量。
  陈医生确实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他只是出去取一些药回来。他进来时，褚钧还红着脸窝在被子里，只露一个头。
  谁能想到，平时嚣张惯了的褚四少，害羞起来会有这么乖。
  陈携炜把药瓶放在床头，清瘦挺拔的身姿立在床前，低头与褚钧对视，眼神有些复杂。
  褚钧羞涩又紧张，双手抓住被子往上移，只露出一双眼睛，心里不断猜测陈携炜会对他说些什么。
  他们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比小五还要亲密的关系。
  只要想到这里，褚钧心里就美滋滋。
  沉寂片刻，陈携炜淡然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凝滞，陷入一片死寂。
  褚钧脸上的潮红褪去，变得惨白无血，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他没有想到，他等来的会是一句对不起。
  陈携炜心一缩，眸中尽是怜爱：“小钧，昨天晚上...”
  “你别说了！”褚钧陡然掀开被子，上半身满是缠绵之际留下的痕迹暴露在空气中，但他毫不在意，心里的羞耻早已被气愤和失望占据。
  他不顾身体的不适，抓起床边的衣物开始穿衣服。
  动作很快，套上之后便翻身下床，他站在陈携炜的面前，手指攥成拳关节泛白，嘴角勾起冷笑：“419而已，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双方愉快就好了，反正我很爽。”
  陈携炜想去握他的手，很快被他躲开。陈携炜长睫低垂，一片郁色：“小钧，是我不好，昨天晚上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褚钧目光一凛，眼角微微一抬，气得半死，“去你妈的！本少爷白白给你上你还不知好歹了，滚吧！”
  骂完以后，褚钧不给陈携炜解释的机会，撞开房门跑了出去。
  他太不争气了，出门以后眼泪就跟开了阀门的水龙头，哗啦啦一直往下流，他边走边擦眼泪，同时在心里痛骂陈携炜是渣男，还用手揉屁股，下面疼得要飞升。
  已经是二十一岁的男人了，走在大街上哭得泪雨凝噎，自然是引无数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他不甚在意，再怎样也不会有昨天晚上丢人。
  陈携炜自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心里，昨夜的露水姻缘，搞不好是把他当做小五的替身。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褚四少气炸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陈携炜。
  陈携炜独自平复情绪许久，想到褚钧伤心的模样，心口的位置生生疼了一整天。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褚家登门拜访，他站在厅堂，淡定的面孔出现罕见的焦急，等待十分钟后，褚家的老管家走了出来。
  “陈医生，四少爷不见了。”
  “什么？”陈携炜心跳的频率瞬间乱了，“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会不见。”
  老管家叹息着摇头：“四少爷昨天下午回来就开始收拾行李，背着包就走了，谁也拦不住，还说再也不回来了，也不知道跟谁生这么大气性，被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罚他跪祠堂。”
  陈携炜脸色一白，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恨不得时光倒流，如果回到昨天早上，他绝不会任由褚钧离开他的身边，明知道那个人长了翅膀，随时会飞走的。
  他追不上褚钧的脚步，只能留在原地等待。
  好在褚钧飞得不远，三年以后，又飞回来了，而且是落在了他的怀里，这次他果断折了男人的翅膀，让人再也飞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陈医生：小五，还记得我教过你的那一招吗？
  小五：记得。（李慕泽，你就不是个男人！）然后李慕泽趁我喝醉，吻了我。
  陈医生：怎么样，这招好使吧，跟你四哥学的。


第108章 铭记在心
  这两天褚辰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胎动频繁，还总是做梦，昨晚睡前不小心着了凉， 早上起来便开始腹痛。
  他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木座椅上，喝着蓉姐为他冲泡的豆奶，屁股底下垫了三个软垫子， 脚上是带绒毛的面包鞋。
  蓉姐是一周前从老家回到S市， 得知褚辰恢复记忆她是又惊又喜，她是看着褚辰长大的，褚辰对她也一向很尊重，她自然是把褚辰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五少爷， 肚子还痛不痛？”蓉姐是过来人， 深知怀孕的辛苦，何况褚辰是男人，她很担心褚辰的身体受不住。
  褚辰一手敷在圆鼓鼓的肚子上， 摇头：“还好，喝一杯豆奶好多了。”
  蓉姐嘱咐道：“你要是哪里不舒服， 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我会第一时间通知陈医生。”
  “嗯， ”褚辰应了声， 思维突然发生转变，装作不经意地一问，“蓉姐，你昨天去别墅区，有看到人吗？”
  蓉姐回来后直奔落日山庄，回到熟悉的环境照顾褚辰，许多事情都变得得心应手。她在别墅小院负责照顾褚辰近一年的时间， 她以为褚辰应该不会再去别墅小院，昨天便抽空去取东西。
  生人是没见到，倒是有个脸熟的。
  蓉姐实话实说：“萧先生在。”
  萧靖在别墅区？
  意识到这个可能，褚辰心底掀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眼下一片郁色，摆手劝退蓉姐，独自一人坐在院里发呆。
  都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能感觉到最近的变化，不仅肚子变大，情绪也十分不稳定，总是多愁善感，心眼也变小了。
  好像属于李呆呆的醋精本体又悄悄冒了出来。
  明明不想这样的，可有时候真控制不住。
  山庄前院突然传来一声鸣笛，有摩托车的声音渐行渐近，随后声音消失，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褚钧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一改往日的心烦意乱，此刻变得精神饱满，嘴角弯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走到正门的时候，褚钧脖子一转，发现了褚辰的存在。
  他趾高气昂地朝褚辰走近，从外衣里侧掏出一个暗红色的红本本，放在手里晃了晃，显摆道：“看见没有，老子把陈渣浪泡到手了。”
  褚辰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闪过一丝惊讶，可能是没想到他办事效率竟然这么快。
  前天晚上幡然醒悟，昨天逼婚，今天就把结婚证领到手了。
  论时间管理的重要性，谁也比不过褚钧。
  褚辰忽然想到李慕泽曾经说过的话，等他恢复记忆，李慕泽就同他结婚。
  不知道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打心底佩服我，早就说过，陈携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褚钧可太爽了，开心到整晚没睡还精力十足，他发现褚辰在这个时候怔神，以为是被他的操作惊到无以言表。
  褚辰在心里为陈医生默默祈祷，终于是开口：“你和携炜哥领证，奶奶知道吗？”
  褚钧看眼腕表，语气轻巧：“这不来接你去医院嘛，陈携炜早早就去了，我和他约定好，今天就把事情说清楚，让奶奶有个心里准备。”
  正说着呢，褚钧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眼睛光速放亮，兴冲冲地接起电话：“怎么啦？一晚上不见就想我了是不是，那你隔着电话先亲我一下！”
  从喷火龙的嘴里居然还能听到这种肉麻的话。
  褚辰着实被恶心到了，想吐。
  下一秒，褚钧就笑不出来了，目光倏地一沉，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褚辰，神色有些焦急和恐慌。
  褚辰心脏骤然一缩，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褚钧收起不正经，结束通话后，他对褚辰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奶奶病危了。”
  褚钧开车，俩人匆匆赶往蔺奶奶所在的私立医院。一路上心里想的都是奶奶，兄弟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往日的一幕幕浮在眼前，奶奶的身影伴随着他们成长，有严肃的时候，有训斥人的时候，也有和蔼的一面。
  想到这个即将要离去的老人，只觉每一次的呼吸都容易让人窒息。
  加护病房外，除了老管家还有提前到场的褚源，以及一些公司股东和商业合作的重要伙伴。
  褚氏兄弟还没等说上一句话，大家的目光就被从病房里走出来的陈携炜吸引。
  “奶奶怎么样？”褚钧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抓住陈携炜的胳膊，眼底都是期盼和忐忑。
  陈携炜摘下手套，温热的手掌敷在他的手背，眼底的悲伤难掩，轻轻说句：“做好准备。”
  此话一出，褚家人的脸上血色褪尽。尤其是褚辰，只觉头晕目眩，险些没站稳。
  “我可以进去吗？”褚辰出声问陈携炜，因为喉咙发涩，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微微的沙哑。
  陈携炜的目光在褚氏三兄弟的身上扫一眼，说：“进去吧，蔺奶奶要见你们。”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蔺奶奶消瘦的身躯躺在偌大的病床上，听到门声勉强地睁开眼。
  “奶奶。”
  不知是谁唤了一声。
  蔺奶奶用那骨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拿下嘴上的氧气罩，有人要阻止，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她有气无力地问：“小四呢...”
  被点名的褚钧很惊讶，以往奶奶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小五，这次却先唤他的名字。他差点哭出来，难过的情绪更盛，上前两步握住奶奶的手，应道：“奶奶，我在。”
  “你呀...”蔺奶奶看清他的容颜，满是无奈，“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对不起，”褚钧第一次低头认错，吸了吸鼻子说，“奶奶，我跟陈携炜....我俩那个了....”
  “我知道，携炜已经告诉我了，”蔺奶奶伸手想去捏他的耳朵，但仅剩的力气不多，只能叹息道，“也好，携炜虽然年长你许多，但是你留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嗯。”褚钧带着哭腔应一声，“奶奶你不会有事的。”
  蔺奶奶眼睛有些模糊，看什么不太真切，她颤着声问：“小源呢。”
  褚源一直站在床边静静等待，听到后赶忙伸出一只手，与蔺奶奶枯瘦的手相握，低沉着声音唤道：“奶奶。”
  所有人都以为，蔺奶奶会嘱咐褚源一些公司的事，或者是叮嘱他照顾好弟弟们，没想到，蔺奶奶最关心的居然是：“小源，你要找对象，结婚，知道吗？”
  褚源怔了怔，忙不迭应道：“您放心。”
  “你两个弟弟，都比你速度...”蔺奶奶长叹一口气，“别只想着生意，只想着钱，终身大事也很重要。”
  “是，您说的对。”褚源不敢反驳。
  蔺奶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叹息道：“照顾好你的弟弟，长兄如父，记住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褚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点头：“我会铭记在心。”
  “好。”蔺奶奶安心了许多，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病房内的人纷纷站起身，主动把空间留给奶奶和褚辰。不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合上，房间内安静下来。
  褚辰坐在蔺奶奶身旁，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讲，喉咙涩的却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小五。”蔺奶奶缓缓睁眼，此时已经看不清楚褚辰的容颜，恍惚中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她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是那种非常熟悉的温度。
  “奶奶，我在。”褚辰轻声答应着。
  蔺奶奶用仅存的力气回握他的手，声音很小，带着丝丝遗憾：“还是等不到我的曾孙出世了。”
  “会的，”褚辰开口嗓子即哑，就连眼眶也湿了几分，“您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蔺奶奶却苦笑着摇头：“我早就活够了，只是放心不下你们几个小的。小源人聪明，肯努力，可惜年轻气盛资历尚浅，坐上了董事长的位子不服众，恐怕对付集团的那些老油条要废些心思。”
  褚辰垂下眼睫，唇线紧抿，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你四哥做事一根筋，总是闯祸，没什么花花肠子，从小到大都是携炜护着他，我真是没想到，原来是这种护法....”
  “……”
  蔺奶奶所剩时间不多，也只能接受这段姻缘：“也好，就你四哥的脾气，可能只有携炜能忍，换一个人都不行。”
  “那倒是。”褚辰对此表示认同。
  蔺奶奶缓缓呼出一口气，有些累了，说话的声音更轻：“小五，你一定要开心，只要你过得幸福，奶奶就知足了。”
  褚辰眸光闪了一下，嗓音干涩：“我会的。”
  “李慕泽是个好孩子，你们要好好相处，两个人在一起，要多一些包容，少一些算计，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说完以后，蔺奶奶闭上双眼，累得有些失去意识。
  褚辰面色一变，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可惜还是没有将她唤醒。
  蔺奶奶是在下午四点零几分走的，临走前她耗尽力气睁开眼看了一眼围在床边的亲人，随即闭上眼睛就再也没醒来过。
  在这期间，褚家的近亲相继赶来，褚氏兄弟一直没有离开医院。作为哥哥，褚源极力隐忍难过的情绪，成熟理智地控制局面。
  老管家依靠在墙壁哭得老泪纵横，身边的褚钧跟小孩子一样，抱住陈携炜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满嘴控诉自己曾经的不懂事。
  褚辰身子不便，被安排在一间清净的病房休息，奶奶离世前，是他一直陪在身边，寸步不离。
  他靠坐在椅子上，腹部隆起，坐姿笔直，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闪着亮光。他在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很想与李慕泽通电话，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打扰。
  他并不想把这种悲伤的情绪传递给李慕泽，只能呆呆坐在那里，双眼无神地看着脚面。
  原来人在最伤心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蔺奶奶的告别会是在两天后举行，除了褚家周边的亲戚，来人几乎都是国内知名的企业家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豪门的告别会与众不同，不同寻常人家的低调静肃，倒像是给成功人士提供的交际场合。
  默哀仪式结束后，很多人围绕在褚源身边一一打招呼，嘴上说着节哀，心里却想着怎么巴结这位刚刚上任的褚氏继承人。
  褚源应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长辈的离世，似乎也让他在短短的两天内迅速成长一大截。
  剩下的褚钧和褚辰，前者难得西装革履，有模有样地坐在会堂默哀许久，身边一直有陈携炜的陪伴，后者因为肚子的原因并未出席。
  褚辰一直在楼上的休息室睡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奶□□发还没有全白，清瘦却不失干练的身影坐在落日山庄三层的书房，正在翻阅手中的文件。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洒落在蔺奶奶的身上。她笑得温和，严厉又慈祥。
  有人问她，你有那么多孙子，为什么独爱小五呢。
  她笑着说，我们褚家的孩子都很优秀，我都很爱，包括褚傲。但是这些孩子里，只有小五愿意陪我吃早餐，他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有时候我在书房工作晚了，他会拿着毯子偷偷盖在我的腿上，生怕我着凉犯了老年病，他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偷偷往我的咖啡里加糖，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别人都怕我，只有他是真的关心我。
  疼爱，是双方的。
  *
  时间转瞬即逝，秋风萧瑟，迎来九月。
  李慕泽出差归来，原本是计划两周时间，他自己都没想到，回到A市老家，堆在手里的事儿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就过去一个月。
  除了CPL线下比赛的项目，他还忙着帮李爸选地建造马场。通过半个月的斟酌考虑，终于在A市周边租下一块地皮，手续拖沓了好久才办完，确定好开工日期以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回到S市。
  距离蔺奶奶过世已是第十天，骤然得知这个消息，李慕泽心中一振，回到家连手都来不及洗，第一时间就是联系褚辰。
  听说话的语气，褚辰似乎已经平复心情，隐约透着几分悲伤，但不明显。
  俩人在电话里没聊几句，言语简练，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结束了通话。
  临近傍晚，李慕泽驱车来到褚源名下的私人茶馆，他与褚辰在包间碰面。
  第一眼的时候，李慕泽没有管理好面目表情，惊讶地睁大眼睛，嘴巴半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不是褚辰那张俊颜无变化，他都不敢认人。
  褚辰坐在茶室的木椅上，椅子很宽，下面垫着厚厚的软垫，木椅的颜色与屋内装修风格不符，与其他的座椅也有很大区别，看得出是专门为其定制的椅子。
  但最突兀的，还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一个月未见，褚辰肚子大了不止两圈，脸变得更圆，但气色很好，红扑扑的。
  李慕泽收敛神色，在褚辰站起身的同时，他迈起步子朝对方走近，多余的话没有，直接将人搂进怀里，眸光中满是自责与悔恨：“对不起，回来晚了，节哀。”
  褚辰双手敷在他的肩膀，轻轻摇头：“没事了，奶奶走的很安详，她解脱了。”
  隔着肚子，俩人拥抱的姿势有些别扭，李慕泽安慰似地摸了摸褚辰的头发，双臂一松把人放开了。
  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开，他们双手紧握，掌心传递彼此的温度，视线交汇，眼底的情意逐渐加深。
  褚辰多日黯然伤神的面容，在见到李慕泽的这一瞬间，终于是露出久违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2 17:42:29~2021-04-23 16:3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生当复来归、离我远一点、葡萄汽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要给我发语音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没救了
  因为怀崽的缘故， 褚辰不仅双腿浮肿，就连修长的脚丫也微微泛肿，最近腰酸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稍微站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李慕泽让他坐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从进屋开始， 双方都没怎么说话。李慕泽的眼睛始终粘在褚辰的腹部， 好像还因为过于庞大的肚子而感到惊讶。
  目不转睛地瞅了一会儿，李慕泽忍不住猜测一番：“这么大，不会是双胞胎吧。”
  褚辰吓得手一抖，桌面放的水杯差点被掀翻。他一手敷在肚子上揉了揉， 瞳孔中有丝丝恐慌：“我觉得不会， 如果是两个孩子，携炜哥会告诉我的。”
  一个就已经够累了，两个真是能要人命。
  “我开玩笑的， ”李慕泽轻笑了声，伸手去摸褚辰的头发， 安慰道， “就像你说的， 如果是双胞胎， 陈医生不会隐瞒我们的，放心吧。”
  “嗯。”褚辰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缓解。
  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李慕泽语气自然地岔开话题：“最近有按时做运动吗？”
  “很少了，”褚辰捧着肚子喘口气，如实相告，“我现在很少出门，我这个样子不方便， 害怕……吓到别人。”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挺着大肚子走在大街上，别人不会认为他是有孕，一定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想想那个画面就让人浑身打冷颤。
  李慕泽能理解，这事儿若是放他身上，他可能会找根绳子吊在房檐，双脚一蹬考虑去另一个世界逍遥快活。
  褚辰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偷偷攥紧了手，心底还是有紧张和窘迫感。
  归根结底，他还是不想让李慕泽看到他大腹便便的模样，有损形象。
  “怎么了？”李慕泽忽然握住那不安的手，抬眸与其对视，嘴边浮着的浅笑极其温柔。
  他的掌心是热的，传递过来的温度，让褚辰霎时放松身体。
  褚辰微抿唇。
  当一个男人发自内心对你好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跟随心中的悸动，褚辰突然问：“我最近胎动的很严重，你要不要听一听？”
  褚辰只是想在短时间内讨好李慕泽，不经思索，想到什么说什么。
  脱口而出以后，他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他们两个大男人，听来听去的，太奇怪了，想必李慕泽也会很别扭。
  事实并非如此，李慕泽对这个提议非常开心，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摸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压低：“呆呆，真的吗？我可以听吗？”
  褚辰没想到他会喜欢，当然是同意的，点头应道：“嗯。”
  李慕泽的屁股从椅子让挪开，他蹲在褚辰的左侧，两手还住褚辰的腰，慢慢把脸贴近鼓起的肚子。
  只要他一靠近，褚辰也很紧张。
  同一时间，俩人屏住呼吸。
  李慕泽都不敢乱动，生怕把褚辰给碰坏了。听了一会儿之后，他抬起头，面露不解之色：“什么也没听见啊。”
  “它有时候动，有时候不动，你来之前它还很活跃。”褚辰把外套掀开，隔着薄衬衣，用手指使劲戳了戳肚皮。
  等待了几秒没反应，褚辰猜测：“可能在睡觉吧，我也搞不清楚它的作息时间。”
  李慕泽嘴角扯起笑：“也许是不喜欢我吧，我一来他就不动了。”
  闻言，褚辰秒变脸，把玩笑话当真了，急着解释：“他最喜欢你了，希望你也喜欢他，或许是见到你太害羞了，平常我一碰就会有回应。”
  “呆呆，你太敏感了，”李慕泽笑意更浓，干脆把整张脸都贴在褚辰的肚子上，嘴里轻轻说着，“当然喜欢我，这里面住的可是我闺女……嗯？它动了！”
  李慕泽突然惊呼一声，抱着褚辰腰部的手紧了紧，他凑近一些，恨不得把耳朵镶在褚辰的肚皮上。
  感受着还未出生的小生命在用神奇的方式与他互动，他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嘴唇笑得都要咧到耳根，“动了，真的动了，刚刚用脚踢我的脸。”
  褚辰也觉得很神秘，手指又戳了戳：“知道你来，他睡醒了。”
  手指碰过的地方，立刻有小小的凸起，里面的娃娃隔着肚皮在跟他们打招呼。
  李慕泽也伸出手指玩了起来，追着那凸起从左侧滑到右侧，眼睁睁看着那小东西转了个圈。
  “你碰这边，我碰这边，看看他先回应谁。”
  李慕泽分配好工作，他按着左边，让褚辰按着右边，俩人用手指一起戳。
  “他来我这边了。”褚辰轻轻勾起唇角，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李慕泽不甘示弱，隔着肚皮放话：“你给我过来！小家伙，还没出来就知道惹我生气。”
  俩人好像幼稚的小学鸡，戳来戳去玩得不亦乐乎。里面的小东西动了动四肢，调皮的小腿一会往上踢，一会朝下使力，后来可能是玩累了，任他两个爸怎么戳他也不给个反应。
  李慕泽帮褚辰穿好衣服，扣子一颗颗系好，他坐回原来的位置，身子前倾，一手轻柔地抚摸男人的眉眼，黑眸含着情意：“陈医生告诉我，十月末是预产期，这段时间我能陪在你身边吗？”
  褚辰耳根子一热，因为李慕泽的俊脸近在咫尺。
  关于待产这方面，褚辰心底还是有一丝抗拒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能让李慕泽抱着肚子听胎动，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
  理智向情感倾斜，他无法做到平衡。
  他低着头，没答应也没拒绝，含糊不清地应道：“嗯，下周去携炜哥的工作室做产检，你有时间吗？”
  李慕泽举手报名：“随叫随到。”
  *
  周六早上。
  李慕泽没有去公司，现在的他没心情加班敲代码，满脑子都是新买回来的婴儿车，还有未出世的小公主。
  他在实体店订购两桶无毒无味的乳胶漆，决定用一天的时间把婴儿房的墙面重新刷一遍，还刻意让卖家将乳胶漆调成粉色，这种大工程他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生拉硬拽把萧靖留下来当力工。
  萧靖近半个月的时间都住在别墅小院，每天帮忙接收各种快递，小院外堆满了墙，都是一些婴儿用品。
  回来之后，李慕泽迫不及待地手撕快递，光是纸壳箱就有几十个。
  萧靖踢了踢脚边的玩具车，一脸无语：“这种小车最起码是三岁以上的小孩子才能玩，你买的太早了。”
  李慕泽继续拆纸箱，从里面掏出来一个一米长的毛绒公仔，抖了抖上面的浮毛，语气无所谓：“那就留着呗，早晚有一天用得上。”
  萧靖习惯跟他唱反调：“等三年以后，你这套就过时了。”
  “那就买新的，”在这一刻，李慕泽将暴发户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买！买！买！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我为什么挣钱，还不是为了我闺女将来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萧靖：“……”
  准爸爸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暂时不想搭理他。
  穿上防尘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手里拿着抹板工具。
  两个年轻男人站在十五平米的婴儿间，互相对视一眼就开始行动。
  李慕泽跨上梯.子，拿着抹板，有模有样地比划两下。萧靖的腿还没完全康复，只能给他当递送工具的小力工。
  刮大白毕竟是个技术活，本以为李慕泽在这方面会吃瘪，萧靖还想趁机说几句风凉话，没想到李慕泽的手法还挺熟练。
  “你还会这个？”萧靖抬头瞅着跨在梯.子上的男人，眼底是惊讶。
  李慕泽耸耸肩，神色得意：“天赋异禀，没办法。”
  “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学过。”萧靖不相信他有那么大的天赋，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这人可是无所不能的大神。
  李慕泽嘴角溢出轻笑，只好实话实说：“我回S市之前，专门去找邻居叔叔学的，我这么聪明，一学就会了。”
  “你可真行。”萧靖对他竖起大拇指，同时又觉得他闲得慌，“你这是何必呢，花点钱找专业人士，不比你这二流子做的好？”
  “那能一样么！”李慕泽当即反驳，自吹自擂，“我亲闺女的房间，必须由她老爸我亲手建造，感觉就不一样，我保证她未来二十年都不会做噩梦。”
  萧靖嘴一撇，无语。
  李慕泽低头将人扫视一番，然后发出笑声：“等你以后当爹了，就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萧靖嘴角一顿，漆黑的眼神透过光影折叠闪烁，意味深长。他轻飘飘说句：“你给我生啊。”
  “？”
  李慕泽拿着小铲刀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萧靖已经一瘸一拐地跑没影了。
  闹够以后，开始认真装饰婴儿房。
  李慕泽做任何事都是有计划有规律的，他提前算计好时间，抽空买到最好的速干乳胶漆，第一天刷墙，一晚过后，隔天就可以往屋里般家具。
  接连两日的周末时间，俩人齐心齐力，日夜操劳，晚上都不睡觉的那种，终于让婴儿房脱颖而出。
  四面粉墙，床铺是粉色的，窗帘也是粉色的，衣柜书桌也是粉红色的，就连壁画都是以粉色调为主，包括摆在床头的洋娃娃。
  大功告成。
  李慕泽和萧靖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奋斗的成果，心满意足。
  “真不错，”萧靖的余光扫过四周，连连赞叹，“温馨又可爱，大侄女一定喜欢。”
  “我的眼光不错吧。”李慕泽得意洋洋，眸中的幸福感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萧靖注视着他，对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注。若有所思了一阵，不要脸的提议道：“阿泽，让你女儿认我当干爸爸怎么样？”
  李慕泽先是一怔，拍了拍萧靖的肩膀，挑眉道：“那要看你的表现。”
  萧靖又气又想笑：“我都当了两天的免费力工，还要我怎么表现。”
  说着，萧靖就要走进婴儿房，指着窗帘说：“窗帘是我挂上去的，我腿还没好呢就敢上梯.子，这还不够有诚意？”
  李慕泽拽住他的袖子，用点力气把人拉回原位，指了指脚下被擦得锃亮的地板，没人情味地提醒：“收回你的脚，别把地板踩脏了。”
  “……”萧靖扯了扯唇，算是彻底服了。
  “干女儿的名字想好了吗？”萧靖倚在门框，闲来无事问一嘴。
  李慕泽说：“叫米苏。”
  “挺好听的。”萧靖由衷评价。
  被迫当力工的这两天，萧靖累得几近脱水，趁着休息时间想抽根烟解乏，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熟练地抖出来一根烟，还没等点燃，打火机突然被人抢走了。
  李慕泽把火收进外衣口袋，藏了起来。
  萧靖瞅着他，对他这行为感到迷惑。
  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不许在这里抽烟，墙面容易被熏黑。”
  萧靖：“……”
  这里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萧靖不想继续受气，打算去楼下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一转身衣服被门板上的挂钩勾住。
  一石子掀起千层浪。
  萧靖憋了两天的火在这一刻爆发了，愤怒地扯回自己的衣服，指着门上挂着的装饰品怒火中烧：“这又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竟买一些没用的！”
  “别乱动！”李慕泽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人撞开，紧张兮兮地扶正门板上挂着的表格，嘴里嘀嘀咕咕，“这很重要的，你别给我碰坏了。”
  “这是干什么用的？”萧靖看那玩意还以为是自律表之类的东西，凑近一些，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你写的都是什么啊，密密麻麻的....”
  李慕泽挺直脊背，一脸严肃，毫无人性地说：“做我女婿的二十条标准。”
  “……”
  完蛋，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最近正在整理这本书的结局，如无意外，大概本月末正文可以完结，会有番外。
  还有，小包子马上要破土而出了！


第110章 担心
  周二早上， 褚辰约了陈医生检查身体。
  李慕泽来的时候，褚辰已经脱掉外套躺在检查床上，腹部高高隆起， 闭着眼睛微皱眉头，双手摸着肚子，看上去心情不太愉快。
  “呆呆， 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啊。”李慕泽走过来， 不由分说地坐在褚辰旁边。他眼里无二人，只盯着褚辰观察，细细打量对方的神色，试图看穿那复杂的心思。
  今早起床， 他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褚辰， 有意要去落日山庄接人，却不想遭到褚辰委婉的拒绝，告诉他有褚钧在， 不用麻烦。
  这不是麻烦的问题，这是过于客套。让李慕泽心里发堵的原因是， 无论是李呆呆还是褚辰， 都很少拒绝他的好意。
  褚辰慢慢睁开眼， 见到是他， 微皱的眉头松了许多：“你来了。”
  李慕泽轻轻“嗯”了声，嘴角掀起温柔的笑意：“感觉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褚辰回应的很快。
  这时，坐在医疗器械前看四维彩超的陈携炜突然插话：“小五，李先生，我有一个建议。”
  李慕泽闻言立马紧张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陈医生，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之前有说过，何斯体质受孕，临产前会有便血的情况出现，小五这几天下面见红，证明他有早产的迹象，我建议提前一个月住院观察。”陈携炜推了推眼镜，没点头直说有问题，但说出来的话就代表问题的严重性。
  “早产？”李慕泽算了一下日期，有些惊讶，“不是说离预产期还有近两个月吗？”
  陈携炜淡定回道：“孩子体重超前，会有早产的迹象，我想先让小五提前来工作室休息，视情况而定，有可能会提前动手术。”
  提前手术，就代表孩子会早一天落地。
  褚辰听到“手术”这两个字，莫名惶恐，那种熟悉的抗拒感又蔓延全身，他不由想到今早来工作室路过大厅时的情景。
  尽管身穿黑色风衣，可还是难掩异于常人的腹部，他装作若无其事，却很难不在乎路人的指指点点。
  那些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眼神，用余光瞥着他，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电梯升到十八层的时候，他甚至想砸开玻璃跳下去。
  他是一个男人，却要为另一个男人生孩子。只要思及这个问题，他心中悲喜交加，纠结的思绪打成结，一时间理不清楚。
  悲是因为他像个怪物，喜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李慕泽的。
  正自胡思乱想，手突然被人握住。他顺着感觉看去，对上了李慕泽满是柔情的双眸，一股暖流静静流淌进心田。
  “呆呆，陈医生建议你提前住院。”李慕泽开口重复一遍医生的提议。
  褚辰眼神闪躲，破天荒地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很低：“我考虑一下，最近挺好的，应该不会早产，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日来做手术吧。”
  这话说完以后，不仅李慕泽有些不悦，就连随和亲切的陈携炜都有点不高兴了。
  “小五，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陈医生的表情，罕见的严肃。
  李慕泽在旁附和：“是啊呆呆，我们要听医生的话，身体要放在第一位，其他都是次要的。”
  道理都懂，但是褚辰心里的那道坎还迈不过去。他现在尽量不出门，每天窝在家里画画或者看电影，能近身的人只有照顾他的蓉姐。
  早上接到李慕泽电话时，他正在洗浴间洗漱，他一边同李慕泽讲话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圆脸宽体，双腿浮肿，走路怪异。
  太丑了，根本配不上李大神。
  他不想让李慕泽看到这样的自己，所以拒绝了李慕泽来接人的好意。
  此时此刻，陈携炜和李慕泽还在等他做决定。
  他长睫下垂，轻轻咬唇，雪白的牙齿在唇瓣划过一道浅痕。纠结片刻，仍旧固执：“再说。”
  李慕泽眼底略过一丝茫然，转瞬即逝。
  这次见面，两人心思各异。
  因为褚辰身体原因不能出屋，他又不肯去陈医生的工作室待产，李慕泽和他见面的几率瞬间缩小。
  李慕泽一边忙工作，一边惦记褚辰的身体，经常三天两头往落日山庄跑，可惜多数时候都是扑空，每次褚辰不见人的理由都是出门或者正在睡觉。
  有一次他带了两箱旺仔牛奶来求见，蓉姐叫他放在厅堂，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了。
  经历过几次失败后，李慕泽现在可以确定，褚辰是有意不想见他。
  他不再去落日山庄堵人，倒是来陈医生的工作室次数较多，他会向陈携炜侧面打听褚辰的消息和身体状况，每次陈携炜都会一一回答，很有耐心，也不会有意隐瞒。
  陈携炜告诉他，小五之所以不愿意见人，应该是患上了类似于孕夫抑郁症之类的症状，因为小五怀孕生子并不是他的初衷，心理承受能力会随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而逐渐变弱，这是正常反应，对于何斯体质的男人来说很正常。
  李慕泽吓坏了，一听“抑郁症”这三个字，立马会联想到自鲨。
  陈携炜笑着安慰他：“李先生不必紧张，事态没有那么严重，给小五一些时间调整心态，等孩子出生以后，很快会恢复正常。”
  经过陈医生的心里辅导和知识传授，李慕泽接连多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稍有缓解，他一直搞不清楚褚辰的心思，猜不透看不透。
  恢复记忆的褚辰给他的感觉是若即若离，出差之前还主动约他见面，甚至跪着帮他口，只求他能露出笑脸。出差回来之后有了明显的变化，对他有意疏远，多次拒绝他的探望。
  原本李慕泽还有心思让褚辰跟他回别墅小院养胎，看这态度，他嘴都张不开，见一面都费劲，更别提跟他回家。
  他从陈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正巧碰见坐在大厅沙发上玩游戏的褚钧。
  近些日子，只要他来陈携炜的工作室，总能看见褚钧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知道这俩人有一腿，但是比较好奇的是，褚钧态度转变飞快，以往都臭着一张脸，不是骂人就是砍人，最近却开心得脸上要笑出食人花了。
  褚钧姿势懒散随意，捧着手机得意地笑两声，一轮游戏结束，抬头的瞬间，发现了李慕泽的存在。
  视线交汇，李慕泽轻点下头，算是打招呼。
  “哎！李大神，别走啊！”褚钧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两步蹦到李慕泽身边，瞅着人笑道，“你最近几天怎么没去山庄看小五啊，公司很忙吗？”
  去了也是白去，见不到人。
  李慕泽腹诽，面上保持微笑：“还好，有几个新项目正在研发。”
  褚钧笑了笑，点明说：“李大神不用想太多，小五就是别扭呢，他天天向蓉姐打听你的近况，听说你没去落日山庄看他，郁闷的饭都吃不下去。”
  李慕泽微表诧异：“那他为什么不见我？”
  “还不是因为肚子太大的原因，怕你笑话他。”褚钧一语道破。
  李慕泽觉得自己冤死了，又气又无奈：“我怎么可能笑话他，我关心他还来不及呢。”
  “放心吧，”褚钧安慰似地轻拍他的肩膀，“有蓉姐照顾他，还有我和陈渣浪，他不会有事的。”
  “嗯，辛苦你们了。”李慕泽由衷感谢。
  褚辰留在落日山庄，身边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佣人围绕，饮食方面也有高级营养师调配，还有亲哥哥做司机，对比来看，确实比在别墅小院要让人舒适安心。
  李慕泽无权争取，只能默默接受。
  临走之前，褚钧从吧台里拿出两盒喜糖递给他，笑道：“差点忘记了，这个给你。”
  李慕泽看着糖盒上面印着的“囍”字，怔了怔：“谁家办喜事？”
  褚钧脸上的笑意加深，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下颚一抬：“我家啊。”
  “你家？”李慕泽更懵，想不出来褚家最近能有什么喜事。
  “我和陈携炜结婚了！”褚钧见谁跟谁说，恨不得贴个皇榜昭告天下。
  “……”
  李慕泽为陈医生在心里默默祈祷两秒钟，多余的没说，只道一句“恭喜”。
  .
  眨眼之间，日落西山。
  李慕泽回到别墅小院，拿着小抹布将婴儿房从里到外擦拭一遍，以他的标准，房间必须时刻保持一尘不染的状态。
  等呆呆生了女儿，他就把老婆孩子接回来。
  打扫卫生结束后，他坐在书房敲代码，敲着敲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褚辰现在躲他躲的厉害，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肚子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感情淡了，又或者是因为生孩子而痛恨他。
  思及此，李慕泽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拿起放在桌面的喜糖盒，从里面抖出来一颗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
  糖很甜，他心里却很苦。
  时间长见不到人，担心与想念轮流拉扯着他的脑部神经，让他脑海里除了褚辰再无二人。
  望着天花板静静思索，昏暗的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一脸倦淡。数秒钟后，他捞起搁在桌上的手机，翻找到褚辰的联系方式，一边在大脑组织语言，一边在对话框上打字。
  【呆呆，睡觉了吗？】
  【最近心情好点没有，肚子痛不痛，小家伙有没有调皮捣蛋让你感到不舒服。】
  等待五分钟后，褚辰终于回复：【挺好的，不用担心。】
  李慕泽怎么可能不担心，急忙问：【明天我想去看你，天气非常好，要不要出门逛逛？】
  这简直是在褚辰的雷区蹦迪，毫无意外，这条消息如石沉大海般，没有收到回复。
  李慕泽翻了翻通话记录，想起上次两人通话还是陪褚辰产检的那天早上，一晃眼，两周过去了。
  半夜时分，李慕泽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杂乱的思绪令他胸口发闷发紧，浑身都不舒服。
  失眠严重，直到凌晨还未入睡。
  他干脆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搜索奶爸教学视频，学着怎么给新生婴儿换尿布，记录喂奶的时间和牛奶的温度，以及抱小孩的正确姿势。
  因为褚辰是男人，没有母乳，他突然想到在A市租马场签合同的那天，有位邻居叔叔答应要送李爸一头母牛作为礼物。
  他想问问李爸这件事落实了没有，而下一秒，他确实这样做了。
  “你大半夜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李爸只觉两眼发黑，险些气晕。
  李慕泽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间段好像不太合适，决定先道歉：“爸，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李爸也不废话，直接说：“前天送到马场了，我让人帮忙养着呢，你问母牛干什么，你是想养还是想吃肉。”
  “想喝奶。”李慕泽脱口而出，很快解释道，“给你孙女喝，不是我喝。”
  李爸气势一下子降了半截，一听有关孙女儿的消息，声音都柔了下来：“我知道了，母牛产崽还要一个半月呢，算算时间，等孩子出生以后，兴许来得及，放心吧！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慕泽心花怒放，道声谢谢，挂了电话。
  一周后，李慕泽终于在落日山庄的厅堂见到褚辰，这是他坚持等待三个小时的努力成果。
  褚辰见到他的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了。
  李慕泽帅极了，往那一站万丈光芒，漆黑的瞳孔温润地注视着他，直到慢慢染上一层柔和的笑意。
  褚辰的目光拼命闪躲，不敢碰触对方的视线，生怕在李慕泽眼里看见嫌弃的神色，他用宽大的外套把肚子盖得严严实实，窘迫至极：“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李慕泽细细把他打量一番，见他身体无碍，气色红润，多日来担忧的情绪稍有缓和。
  褚辰抱着大肚子站在那里，确实有点突兀，这跟印象中的高冷褚五少有极大差别。他低着头，很不自信：“我最近特别爱睡觉，所以……不是故意躲着你。”
  这理由过于敷衍了。
  还没问，就这样急着解释，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此李慕泽毫不在意，迈着步子来到他身边，牵起他一只手，瞅着他说：“褚辰，你抬起头来。”
  褚辰心尖一颤，深吸口气抬起脸，与李慕泽幽静的眸子对视，嗓音微哑：“怎么了？”
  李慕泽还住他的肩膀，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衣料摩挲间，空气的温度一点点上升。
  其实褚辰一点也不丑，他依旧帅得人神共愤，至少这张俊脸没有变化，只是他心思太敏感，容易自己胡思乱想。
  “你真好看，如若初见。”李慕泽低头，薄唇从他耳边擦过，声音蛊惑，“不许用你的猜测来断定我的想法，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完美。”
  褚辰睁着眼，眼角干涩得发酸。
  未等他回话，李慕泽偏头吻了他，一吻落在嘴角，温柔至极。
  这是褚辰恢复记忆以后，李慕泽第一次主动吻他。
  李慕泽身上的味道淡而好闻，铺天盖地环绕下来，他没有办法拒绝，下意识拉住李慕泽的衣摆，闭上双眼扬着头迎合。
  察觉出他并不抗拒，李慕泽按住他的脑后加深这个吻，霸道地缠着他的舌尖，变本加厉地吸取属于他的温度。
  这个时候的褚辰是温顺的，和他的唇一样柔软。
  结束以后，李慕泽摸着他的细发，爱怜地看着他：“呆呆，不要躲着我，不要让我担心。”
  褚辰酸了鼻尖，红了眼眶，多日积攒的委屈情绪在这一刻宣泄而出，他抱住李慕泽的肩膀，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带有哭腔的嗓音应了一声：“嗯。”
  .
  褚辰答应李慕泽，不会再让人担心，没想到隔天晚上就食言了。
  李慕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处理完所有文件，外面已是华灯高挂，夜幕漆黑。他看一眼时间，是凌晨一点钟。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晚心跳的都厉害，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就连开会时都忍不住多次走神。
  思来想去，他还是捞起手机决定发几条关心的信息给褚辰。
  问了一些日常和身体感受，还有晚上吃了些什么之类的这些琐事。
  等待片刻，褚辰并没有任何回复。
  李慕泽安慰自己，也许是时间太晚了，褚辰可能早早就睡下了，怀孕的人嗜睡是很正常的现象，就算放在平时，也没有几个人会在凌晨时间回复消息。
  可真就邪了门，他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心慌的就越厉害，一颗心莫名其妙地蹦到了嗓子眼。
  喉咙一涩，愈发难受。他不自觉地沉下脸，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待客区的沙发，拾起外套穿好，回过身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4 16:35:04~2021-04-25 16:3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生当复来归、离我远一点、葡萄汽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棣棣棠 10瓶；在爬墙头的男孩 9瓶；呵呵呵呵喝可乐 5瓶；next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早产
  褚辰被疼醒时， 才凌晨一点。
  外面漆黑一片，月光被乌云遮住半边脸，房间里只有一盏柔和的夜灯， 光晕投射在那惨白的脸庞，映下一道清冷的弧度。
  他动了动腿，感觉到下半身的床铺湿了一片， 腹部疼痛难忍， 他勉强坐起身，一手按住肚子，另一只手伸到被子里，手掌碰触到湿润的双腿。
  “蓉姐...”
  褚辰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随后栽倒在床上， 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
  深更半夜，大家都在休息，他唤了几声蓉姐的名字， 长时间没能得到回应。
  他只能拖着笨重的身体移到卧房门口，抱着肚子倚靠在门框， 抬手敲了敲门板， “来人， 蓉姐....”
  为了方便照顾他， 蓉姐搬到了三楼的客房居住，离他卧室的距离只有几米远。
  耳边很快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蓉姐推开门，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脚下踩着拖鞋，“拍啦拍啦”地直奔他跑来。
  “哎呦！五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蓉姐蹲在他旁边，用力扶着他的身体， 吓得脸煞白。
  褚辰面露痛苦之色，指了指庞大的肚子，喘着气说：“好痛，他可能.....是要出来了...”
  “不会吧！”蓉姐惊讶，“不是说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吗？”
  现在并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褚辰已经痛到意识不清，平时爱面子的他此刻放下所有偶像包袱，两手抱住肚子在地上打滚。
  蓉姐强装镇定，她让褚辰自己坐好，然后小跑到走廊尽头，迅速按了警铃，一时间山庄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被吵醒的佣人们纷纷闻声寻来，全部围在褚辰身边，用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帮忙缓解疼痛。
  “五少爷，深呼吸，没事的。”
  “五少爷，千万别晕过去！”
  “五少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五少爷，要不就在这里生吧！我有经验！”
  “你疯啦老李，五少爷这种情况只能开刀做手术！”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
  褚源带着人赶来时，褚辰已经疼得冷汗淋漓，他的唇色和脸色都泛白到极致，头发乱糟糟，前面的碎发贴在额头更显凌乱，上衣领口敞开着，鼓起的腹部非常突兀，下身一直在流淌着不知名液体，睡裤已经湿透，模样甚是狼狈。
  “让开！”
  褚源一声令下，劝退所有围绕在褚辰身边的人。
  他命人拿来一条毛毯盖在褚辰身上，将人裹严以后，他揽住褚辰的腰把人打横抱起，身边跟着的老管家帮忙扶住褚辰的头部。
  褚辰本身就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再加上怀有身孕，体重早已超标，从三层到地下车库的距离，褚源抱着人或多或少有些吃力，等把人放进商务车内的时候，额头必不可免地泛起一层薄汗。
  “快点开车。”
  褚源命令司机。
  司机都来不及应声，急忙启动车子。
  车子上路以后，褚源盯着褚辰的脸观察，一手敷上褚辰的额头，另一只手与褚辰紧紧相握。
  “小五，没事的，别怕。”褚源轻声安慰着，试图让人保持清醒，“已经通知携炜哥了，我们现在就去工作室，不会有事的，有三哥在身边。”
  “好痛啊...”褚辰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跟他说话，闭着眼睛摇头，“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我不想生孩子...”
  褚源的一颗心早就跳到嗓子眼，害怕又担心，有些恼怒夹着无奈地训斥：“前几天让你提前住院你不听，安排医护人员来山庄你也不同意，现在知道疼了！”
  “呜...”褚辰呜咽出声，泪水从眼角滑落，又痛又委屈，“别说了，我要疼死了...”
  褚源眼皮一跳，一边翻兜找手机，一边说：“小五别怕，我现在通知李总。”
  “什么？”褚辰深深喘气，没听清楚。
  褚源找到手机，点开通讯录，重复一遍：“我打电话通知李慕泽。”
  听到这个名字，褚辰的意识骤然回归，他睁大双眸，伸手按住褚源手里的手机，连连摇头：“不要，别让他来，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褚源气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任性！”
  褚辰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生理加上心理的，让他整个人处于崩溃状态：“三哥，求求你了，不要让李慕泽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求你了...”
  好巧不巧，褚源握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李慕泽。
  行动快过理智，褚源不由分说地接起来：“李先生。”
  李慕泽略显焦急的声音很快传来：“不好意思褚总，这么晚打扰了，呆呆的电话我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我就是想知道他身体怎么样，已经睡下了吗？”
  褚源刚想开口说话，手腕突然传来刺痛，他低头看去，撞进一双蓄满水汽而晶莹剔透的眸子。褚辰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忽然咬住了褚源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在无声恳求。
  褚源微皱眉，任凭褚辰咬着他的手，也不躲，只是盯着人看。
  褚辰咬牙回视他，眼底的掘强一如当初。
  “褚总？”等了数秒不见回音，电话另一侧的男人语气更急，“能听见我说话吗？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褚辰的安危。”
  褚源忍住手腕的刺痛，于心不忍地抽离视线，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地回道：“没事，李先生不用担心，小五吃完晚饭早早睡下了。”
  闻言，李慕泽上窜下跳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电话挂断，褚源把手机扔在一旁。
  这时候的褚辰终于肯松嘴，但此时一个气音也发不出来，呼吸变得越来脆弱，很快疼得晕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商务车停在一栋大厦前。
  早就有医护人员在门口等待，他们合力将昏迷的褚辰抬到急救推车上，从一层的工作室专用电梯直升到二十层。
  两个月前，工作室专门为褚辰打造一间手术室，针对何斯体质男性的医疗器械以及一些治疗方案。
  陈携炜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来工作室，并吩咐其他医护人员迅速到场。
  手术时间迫在眉睫，这次由陈医生亲自持刀，他换上手术服，戴上医用口罩，带领助手快步进入手术室。
  进去之前，他的衣袖被一起跟来的褚钧拽住，褚钧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小五不会有事吧。”
  他轻声安慰：“不会。”
  说完以后，他同其他医护人员进入手术室，灯很快亮了起来。
  褚钧着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好端端怎么就早产了呢，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褚源坐在长椅上，沉着一张脸，已经被他反复晃动的身影搞得头晕脑胀，太阳穴直跳：“你能不能坐下来等。”
  “对了！”褚钧一个箭步冲过来，瞪着眼睛问，“李慕泽呢？没人通知他吗？”说着，褚钧就去掏手机。
  褚源拦住他，眼神意味深长，微微叹口气：“小五不愿意，我们是他的哥哥，尊重他的意思吧。”
  褚钧不解：“为什么啊，李慕泽是孩子的爸啊！他怎么能不到场呢，小五别扭什么呢。”
  褚源想到刚刚在车上，褚辰拉着他的手，哀声恳求他的模样。
  谁都可以，只有李慕泽不可以。
  当时褚辰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寖湿，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非常用力，似乎在一瞬间把所有力气都用光。
  褚辰想在李慕泽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他非常在乎李慕泽。
  面对褚钧的质疑，褚源没有解释的那么详细，微不可察地摸了一下被咬的手腕，只道一句：“小五要面子。”
  褚钧心中了然，转头盯着手术室嘀咕：“也对，换成是我，也不希望被陈携炜看到。”
  天边露出鱼肚白，万物苏醒，晨光微曦。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在门口等待几个小时的褚源和褚钧听到门声后，俩人同步冲到门口，拽着刚走出来的医护人员，叠声问：
  “小五怎么样？”
  “孩子出来了吗？”
  护士摘了口罩，双手撑在门口，把两位大汉拦在门外：“现在还不能进去。”
  “结束了吗？”褚钧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我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啊！”
  “对啊医生，大人小孩都没事吧？”平时淡定儒雅的褚源也变得急不可耐。
  护士累了几个小时，声音有些低：“孩子没哭，有呼吸困难造成缺氧的情况，医生正在抢救。”
  “什么？！”
  褚钧惊叹一声，透过门缝往里瞄一眼，恰巧见到陈携炜手里提着一个青紫色光不溜秋的东西正在拍打。
  等他想再仔细看清楚时，手术室的门被护士关上了。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一声震慑四周的婴儿哭声。
  褚钧和褚源对视一眼，同时松口气，连续紧绷几个小时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
  不一会儿，陈携炜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他摘掉口罩，眼底的温柔未减。
  褚钧连忙凑近他身边，体贴地用纸巾擦拭他额头的汗水，嘴里也不闲着：“小五没事吧？”
  陈携炜欣慰一笑：“手术成功，大小都平安无事。”
  此话一出，等待结果多时的褚氏两兄弟，终于露出笑容。
  这时，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很专业地报出检查结果：“孩子体重是10.1斤，身长52厘米，心跳脉搏正常。”
  说完以后，护士往回走，见过大场面的她都忍不住感叹：“这真的是我接生过最胖的巨婴了....”
  陈携炜转过头来，对着目瞪口呆的兄弟俩平静解释：“何斯体质的孩子体重超标很正常，这也是导致小五早产的原因之一。”
  褚源先缓过神来，连连点头：“没事就好，孩子和小五没事就好。”
  “对对对！”褚钧跟着附和，“减肥什么的都是三岁以后才考虑的事情。”
  *
  褚辰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被安排在一间高级病房休息，身边围绕两个男人的身影。
  扫视一圈，房间里除了褚源和褚钧并无其他人。李慕泽没有来，意识到这点，他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失落。
  “小五，感觉怎么样？”褚源的声音打破他的思绪。
  “我没事，”褚辰脸色还是白的，说话的声音自然很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现在不痛了，好像做梦一样。”
  褚源轻笑了声，问道：“要不要看一眼宝宝？”
  褚辰下意识按住已经瘪下去的肚子，点头应道：“好，抱给我看一眼。”
  正在削水果的褚钧忍不住插话，一开口毒舌潜质暴露无遗：“小五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那孩子丑的，就跟脱了毛的乌鸡一样。”
  褚源不悦地“啧”了一声，斜他一眼：“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褚钧摸摸鼻子，抬脚走出休息室去叫护士。
  褚源怕褚辰当真，转过头来安慰：“别听你四哥的，刚出生的婴儿就是这样，几个月后就好看了。”
  褚辰并没有放在心上，好奇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褚源笑了，语气理所当然：“肯定是男孩啊。”
  褚辰表情一顿，淡淡地“哦”了一声。
  察觉出异样，褚源试探性地问：“喜欢女孩？”
  褚辰摇头，语气平和：“对我来说，都一样。”
  孩子很快被护士抱过来，喂过奶后已经不哭了，肉嘟嘟的小身体被毛毯裹住，小脸还没有巴掌大，正如褚钧口中所述，孩子皮肤泛紫，看着并不好看。
  褚辰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刚刚还在做心里建设，千万不能对宝宝有抗拒心理，当他的手碰到毛毯一角时，便觉得心里建设有些多余，只需一秒，他就再也舍不得松手了。
  褚钧赶忙凑过来，把俊脸贴近，看着宝宝不自觉地露出溺宠的笑容：“小五你胆子不小啊，护士让我和三哥抱抱，我俩都不敢，生怕把他碰坏了。”
  “他没那么脆弱。”褚辰胸腔都是暖意，嘴角微抬，平时冷漠惯了的面孔，当了父亲以后也很难继续保持冰山脸。
  “那倒是，”褚钧撩了下眼皮，接着说，“这孩子十斤，胖成这样肯定是壮汉，我看就叫金刚吧，褚金刚。”
  褚源皱眉，表示不认同：“宝宝是褚家的孩子，最好是按照家谱选一个字，再请一位学识渊博的文化名人帮忙取名，只可惜奶奶不在了。”
  “我觉得金刚就挺好，”褚钧自由散懒惯了，最讨厌家族规矩的那一套，故意唱反调，“赖名好养活，搞那么麻烦干嘛，咱们褚家的孩子还要请别人帮忙取名，就好像咱家没人了一样。”
  “你不懂就别乱说。”褚源沉下脸训斥一句。
  褚钧天不怕地不怕，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怎么不懂了，干嘛找外人啊，你自己就是博士后，小五比你还厉害，二十二就拿到博士学位了，矬子里拔将军，怎么都能选出来一个。”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褚源说不过褚钧，气得太阳穴疼：“金刚太过随意了，像是宠物的名字，反正我不同意，最起码要文雅一点的。”
  “雅个屁！”
  褚钧翻个白眼，而后看向一直默不作的褚辰，寻求答案：“小五，你来决定，到底是该听谁的！我觉得褚金刚就挺好，总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要强。”
  褚辰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似乎对他们的争执并不在意，只是淡淡扫一眼坐在床边满脸期待的褚钧和褚源，随后低头看着宝宝，轻轻说句：“孩子要姓李。”
  “……”
  “……”
  真没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涉及到怀孕生产的知识都是作者瞎掰的，针对何斯体质男性的架空线，请勿当真，也别较真。
  .感谢在2021-04-25 16:37:43~2021-04-26 16: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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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喜当爹
  到了喂奶时间， 孩子被护士抱走了。
  宽阔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三兄弟。
  褚钧一会儿见不到陈携炜就抓心挠肝，嘴上体贴地说不想打扰小五休息，实际上是想去折磨陈携炜。
  “携炜哥累了几个小时， 正在休息，你最好别去打扰他。”褚源不悦地提醒，对弟弟任性的行为表示看不惯。
  褚钧掀了掀眼皮， 一贯的桀骜， 边往外走边说：“我和陈携炜是合法夫夫，我想什么时候见他就什么时候见，谁也没权利拦着，再说了！没有我在身边陪伴， 他能睡好嘛！”
  讲完一通歪理， 褚钧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都没给褚源反驳的时间。
  褚源盯着门口，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随即转过头来看褚辰，露出惯有的儒雅微笑：“小五， 你好好休息， 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晚一点我让蓉姐来照顾你。”
  褚辰面色恍惚， 低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开口说：“三哥，有件事想拜托你。”
  褚源笑了笑，从西装口袋拿出一部手机递了过去：“是不是想要手机，你没醒之前我就派人回去取的。”
  “谢谢三哥。”褚辰接过来，手指滑开屏幕，点击进入聊天软件。
  今天凌晨一点左右， 他收到李慕泽发来的两条未读讯息，正巧是他被疼醒的时候，当时他整个人思绪放空，疼到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哪还有心思玩手机，自然而然错过了李慕泽发来的消息。
  如果这两条消息被他看见了，他猜想以他那时候的状态，一定不会拒绝李慕泽。
  他指尖在屏幕滑动，编辑一条简短的讯息发送给李慕泽，告诉对方他平安无事。
  发送成功后，他看向坐在床边的褚源，声音很轻：“三哥，还有一件事。”
  “你说。”褚源一如既往的柔和。
  褚辰抿了下唇，别开眼看向窗外，因昨夜生产的关系喉咙还有些哑：“帮我把孩子送到李慕泽的身边，我想让他尽快见到孩子，他盼了好久，孩子出生他不在身边，或许会有遗憾吧，我只能用其他方式弥补。”
  前面那段话没毛病，后面的几句听得褚源眉头微皱：“小五，那你呢？”
  褚辰垂下眼睫，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摸上自己刚做完手术的腹部。他想到刚才去洗手间时，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面容，脸色惨白，气色不佳，他这个样子太丑了，他不想让李慕泽留下心理阴影。
  他想要李慕泽每次想到他时，浮现在脑海的画面都是他最好的样子。
  无需过多的纠结，他低声回道：“我还有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处理，请给我一段时间。”
  褚辰有落寞，有懊恼，目光闪躲。
  见此情景，褚源忍不住猜测：“小五，你跟李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说清楚？”
  褚辰缓缓摇头：“没有，我和他之间，只差一句我爱你了。”
  “……”褚源敛了敛嘴角，不语。
  “这三个字，不想说的那么随便，”褚辰晦暗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其中夹杂着一点小心思，“所以我需要一段时间做准备，想让他接受真正的我。”
  褚源是多么人精，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猜出个大概。他听明白了褚辰话里的言外之意，微叹口气，再次确认：“你确定要把孩子送到李总身边？”
  顿了顿，忍不住补充道，“宝宝才刚出生，要不要再等等？”
  褚辰攥紧拳头，下定决心：“不用等了，我想让李慕泽早一点见到孩子，而且携炜哥说孩子很健康，没有问题的，只是需要三哥拜托蓉姐帮忙照顾，她有照顾小孩的经验。”
  褚源深知再劝也是做无用功，只得点头答应：“好吧。”
  褚辰惨白的面容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谢谢三哥。”
  “要不要再看一眼孩子，我让人抱过来。”当大伯的都不是很情愿，何况是亲生父亲。
  “不了，刚刚看过了。”
  褚辰不敢多看一眼，就怕看到以后舍不得。
  *
  隔天早上，李慕泽起了个大早，太阳刚露头他便穿戴整齐现身客厅。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落日山庄见到人，这两天心慌的厉害，总觉得有事发生，见不到褚辰，他隔着电话很难安心。
  他觉得他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
  刚走出小院的大门，他就被一辆迈巴赫拦在门外。
  只见褚源从车上下来，仍旧是西装革履，非常正式。但吸引李慕泽眼球的是另一个人，从后座与褚源一同下车的蓉姐，还有蓉姐怀里抱着的……孩子？
  李慕泽眼皮跳了几下，霎时间胸口的位置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剧烈响声，他感受着不寻常的心跳，直勾勾盯着向他走来的蓉姐。
  “李总。”褚源出声打招呼，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李慕泽眼神一晃，抬眸与褚源对视，很快又把目光重新落回蓉姐的怀里，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这是.....？？”
  褚源嘴角勾起笑容，带着淡淡的祝福：“李总，这是你的孩子，恭喜你。”
  李慕泽瞬间懵逼了。
  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好像被人拿棒子敲头，整个人晕乎乎的。
  蓉姐抱着孩子靠近，将怀里熟睡小家伙往他怀里递，笑着道：“李先生抱一抱，孩子很乖，不哭不闹。”
  李慕泽忘记他是怎么从蓉姐怀里接过孩子的，整个过程他都处于被雷劈的状态，等他缓神时，孩子已经安安稳稳地落在他手中。
  他两臂僵硬，用尽全身力气拖住孩子，又怕又喜，低头看了几眼，马上又抬起头：“这真是我和褚辰的孩子？我记得还有大半个月才是预产期，这也太突然了。”
  褚源很有耐心地帮他确认：“是，因为孩子体重超标所以早产了，前天早上四点零几分在携炜哥的工作室出生，大小都平安。”
  “前天....”李慕泽心头一振。
  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最近两天真的有大事发生，他的孩子出世了。
  “褚辰呢？”他眼前立刻浮现另一个男人的面孔，急忙问，“他没事吧，我怎么没见到他人？”
  “没事，李总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褚源轻声安慰他。
  李慕泽四处看两眼，抱着孩子在原地转一圈，然后慌慌张张地把孩子还给蓉姐，转头对褚源说：“我要见褚辰，他人在哪里。”
  褚源脸色微变，有些为难：“李总，小五还在恢复阶段，所以....”
  “所以什么？”李慕泽的一双风流眼渐渐变暗，“他不想见我吗？”
  方才还惊喜连连的男人，目光变得犀利，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怒气。
  喜当爹的激动之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孩子在，褚辰却不在。
  褚源迅速大脑组织语言为弟弟解释：“李总，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很难不误会，”李慕泽直接打断，心头骤慌，眼神却冷了几分，“他明知道我担心，还故意躲着我，就连早产这种大事都瞒着我，如果我没有记错时间，前天早上，我是有打电话给褚总问过褚辰的情况，当时褚总是怎么跟我说的？”
  褚源薄唇抿着，哑口无言。
  即便是穿梭过个种场合，练就一身本领，能言善辩的褚源，此时此也出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李慕泽怒气更盛：“现在孩子生下来他又不见人影，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不管是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最起码要当面说清楚吧！”
  “李总，小五没有怨恨你。”褚源插在兜里的手慢慢攥紧了。
  没招谁也没惹谁，莫名其妙被夹在中间的感觉是真的为难。
  李慕泽压住不断往上蹿的火，绷着一口气问：“那他什么意思？”
  这还是李慕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发这么大火气，看样子真是被褚辰的任性气到了。
  褚源先是惊讶地挑眉，视线在李慕泽脸上停驻，从他的眸子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神态，稀奇了一会儿，只能实话实说：“小五生产的时候很狼狈，他不希望被你见到。”
  因为这方面？
  李慕泽气得不想说话了。
  他担心褚辰两天两夜未眠，知道褚辰心思敏感，又不敢持续打电话发短信打扰，只能默默等着褚辰的召见。
  哪成想，褚辰背着他把孩子悄悄的生了下来，现在又命人送到他身边，而孩子的妈却不见人影。
  越想越憋气，李慕泽迎风而立，精致的短发被吹起，跟他的思绪一样凌乱。他看一眼蓉姐怀里的孩子，沉吟一下，终于开口：“他人在哪里。”
  褚源缓缓摇头，语气尽是无奈：“今早从携炜哥的工作室离开以后，并没有回落日山庄，我想他是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李先生，小五男身孕子很辛苦，心理压力也很大，请你给他一点时间。”
  说到这里，褚源嘴角一顿，要笑不笑的，逆着光线审视李慕泽，接着说：“小五隐瞒李总确实不对，但是李总也要换位思考，如果你和小五身份调换，你觉得男人生孩子这种事，会不会有一点点让人心情不好。”
  褚源的话点到为止，也没继续往下延伸。
  李慕泽却被噎了一下，心里的火气瞬间减半。
  不得不承认，如果换成是他，打死他他也不要当孕夫。
  周遭忽然安静，空气陷入短暂的沉寂，沉寂过后，抱着孩子的蓉姐率先打破僵局。
  “李先生，五少爷早产的那天，疼得浑身是汗，下面流了一摊血，场面特别吓人，我照顾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狼狈，他不肯说，只是不希望你担心，孩子生下来以后，立刻让我们送到你身边，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想让你尽快抱到孩子。”
  通过蓉姐的描述，李慕泽脑海里不自觉地拼凑出褚辰喊疼的画面，一定很难过，很无助。
  他轻轻眨眼，逆着光线打量蓉姐怀里抱着的小孩，因为孩子被毛毯包裹的很严，他看不到脸。
  好半晌，他终于有了动作，走到蓉姐身侧，伸手从对方怀里把孩子拖到自己手中，掀开柔软的毛毯一角，低头看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
  一个男人愿意放弃自尊为他生孩子，独自承受近十月的痛苦，这足以证明他在褚辰心中的位置。
  他之所以会生气，无非是心疼褚辰罢了。
  相爱的人要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互相尊重。冷静过后，李慕泽换位思考，突然可以理解褚辰当时的心情。
  褚辰不是不想见他，也许是因为太在乎他，所以选择让他掠过惊心动魄的过程，只希望他见证最美的结果。
  抱着孩子回屋，蓉姐直接把爷俩儿丢在客厅，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开始给孩子热奶，准备换尿布。
  李慕泽还处于喜当爹的状态中，脑子放空，抱着孩子僵直身体，站在客厅有些不知所措，近日在网上了解的教学视频在这一刻也忘的一干二净。
  站立许久，李慕泽左右看了看，还不见蓉姐出来，很没有安全感地唤一声：“蓉姐。”
  蓉姐的声音很快从厨房传出来：“怎么了，李先生。”
  “那个...”李慕泽觉得怀里抱着的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了，他有些害怕，“一直没动静，不会有事吧。”
  蓉姐轻轻笑出声：“不会的，宝宝出奇的乖，很少哭。”
  “好的。”
  李慕泽稍微松口气，抱着孩子在沙发落座，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平放到茶几上，胳膊失去重力以后，他整个人呼出一大口气，身体紧绷的那根神经也松懈下来。
  “那么小一点点。”
  李慕泽用巴掌比划了一下，露出溺宠的笑容，“长得真好看，像你妈妈。”
  自古以来，都是自己家的孩子最漂亮。
  他喜欢得要命，头一次当爹好奇心也特别重，但不敢太放肆，用指尖碰了碰宝宝的额头，轻轻戳了戳肉嘟嘟的脸蛋，见到宝宝噘起嘴，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只是碰碰脸蛋还不够过瘾，他没忍住掀开柔软的毯子，宝宝穿着奶白色的婴儿睡衣，蜷着的小腿往外踢了踢，小脸慢慢皱起来。
  他没放在心上，好奇地拉下纸尿片，看清楚以后，嘴一撇：“怎么是个带把的啊。”
  话音刚落，宝宝闭着眼睛“咿咿”出声，四肢乱动，小脑袋也跟着晃。
  “哎呦李先生！”正巧蓉姐拿着奶瓶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这一幕，急忙提醒，“孩子可不能这么玩啊！”
  李慕泽立马站得笔直，神色慌张又心虚，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胡言乱语的解释：“我，我没怎么碰他，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当然是小少爷呀。”蓉姐略显无语。
  她熟练地用毯子将宝宝重新裹住，然后用正确的姿势抱起宝宝，一边用手轻拍哄着，一边对李慕泽普及：“新生婴儿免疫力低，不能受寒，你这样容易让他着凉，会发烧拉肚子的。”
  李慕泽闻言吓得手忙脚乱，转身就去找车钥匙，“那怎么办，快去医院吧！”
  蓉姐怔了怔，轻摇头：“李先生不用紧张，下次注意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非常健康，不用担心他刚出生就能出院的问题，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爸爸。
  .感谢在2021-04-26 16:55:51~2021-04-27 17: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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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随便
  李慕泽当爸爸了。
  突然有人把孩子送到他怀里， 他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一时间手忙脚乱，没经验还总帮倒忙， 只能跟在蓉姐屁股后面盯着宝宝看。
  他推掉今日公司和联盟组织的两场会议，就连原本计划在两天之内搞定的研发项目也被他延后，他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只想陪在宝宝的身边， 寸步不离。
  虽然是早产儿，但宝宝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肉多食量大，两个小时喝不到奶就“哇哇”干嚎， 每次嚎起来都能让李慕泽急得在原地转十圈。
  “怎么办啊蓉姐！他又哭了！”
  “唉呀蓉姐！他尿了他尿了！”
  “蓉姐！救命！！他好臭啊！！”
  “……”
  蓉姐瞅一眼跪在旁边的男人， 双膝着地，两手搭在沙发边沿，鼻孔里插着两卷白纸，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宝宝看。
  她笑了笑，一边帮宝宝换尿片， 一边叹息：“李先生， 淡定。”
  “……”
  不好意思， 第一次当爹， 没经验。
  时间转瞬即逝，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别墅小院时不时响起婴儿的哭声，而后又恢复平静。
  李慕泽倚靠在婴儿房的门框，目光在蓉姐和宝宝身上来回切换，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不免在心里感叹。
  还以为会是女娃娃， 亏他将房间打理的粉粉嫩嫩迎接新生，没想到是个胖小子。
  神游了一阵，他张开嘴一不小心打了个哈切。
  蓉姐回过头，见他面容有些倦淡，无奈道：“李先生，你去休息吧。”
  “现在可以休息吗？”李慕泽天真无邪地问了句，然后自然地伸出两手，“那把孩子给我吧。”
  “？”
  蓉姐用一种“你在搞笑”的眼神看他，然后真的笑出声：“李先生，你不会是想把孩子抱到你那屋吧。”
  那不然呢？
  李慕泽没考虑那么多，潜意识认为自己是孩子的爸，孩子当然要跟他睡在一起，这样他才能安心。
  蓉姐无语，不同意：“李先生，我留在婴儿房照顾宝宝，你不用担心，每两个小时需要喂奶，我会看着时间。”
  李慕泽惊呆了，“晚上也要喝奶啊？”
  蓉姐点头：“婴儿是这样的。”
  “那....好吧，辛苦蓉姐。”
  李慕泽只得妥协，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一眼宝宝，慢吞吞走回自己的卧室。
  不管是洗澡还是刷牙，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隔壁的宝宝，收拾完一切躺回床上，他辗转反侧，胸腔被喜悦的心情重重撞击着，难以入眠。
  姿势换了又换，翻来覆去，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宝宝短小的四肢在他脑海里晃了几个来回，根本没办法控制。
  酝酿了半天也没睡着，他干脆翻身下床，静悄悄地来到婴儿房门前，耳朵贴在门板，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小声咽口水，轻轻敲门：“蓉姐。”
  蓉姐惊讶地看向门口，见他鬼鬼祟祟地进来，不可思议：“李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慕泽直奔婴儿床走来，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看宝宝，说句：“不睡了，我想一直看着他。”
  蓉姐：“……”
  李慕泽真真是熬到天亮，蓉姐比他还辛苦，不敢打瞌睡，每分每秒计算宝宝的喝奶时间，盯着钟表晚一秒都不行。
  天亮以后，褚家聘请的一位专业育婴师找上门，她的到来终于可以让蓉姐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
  不过蓉姐不放心，拉着育婴师啰哩啰嗦交待了半天，直到眼皮沉到睁不开，她才不得已把宝宝交到对方手中照顾。
  一夜未眠，并没有让李慕泽精疲力竭，反而让他精神抖擞，天刚亮就跑到阳台，拿着电话挨个通知喜讯。
  他先打给父母，告诉李爸李妈他们当爷爷奶奶了。
  得知这个消息，两老又惊又喜，笑得合不拢嘴，最后李妈都喜极而泣了，哭着命令李爸当即订票，火速赶往S市。
  李慕泽又通知了萧靖，这事儿必须得跟好兄弟炫耀。
  萧靖原本还挺困的，一听就精神了。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男孩还是女孩。
  听到是男孩的时候，萧靖忍不住笑弯了腰，隔着电话嘲笑他：“兄弟，你的公主梦破碎了，婴儿房也要重新装修，你那个二十条标准也得改一改了。”
  李慕泽被调侃的心里发堵，骂了一句“滚蛋”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萧靖怕早上堵车，刻意骑摩托来的，只需半个小时的时间便现身别墅小院。
  他把摩托停在门口，都来不及跋钥匙，迈着大步匆匆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阿泽，我来了！”
  “萧靖，这里。”
  萧靖闻声抬头。
  李慕泽站在二楼阳台栏杆的位置，穿着黑色休闲体桖和及膝的运动短裤，落在额头的黑发被风吹起来几缕，看上去干净又阳光。他冲萧靖摆摆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对着萧靖点两下头，算是打招呼。
  等萧靖上来的时候，他刚好结束通话。
  “孩子呢？”萧靖迫不及待想见宝宝。
  李慕泽收好手机，嘴角洋溢着奶爸专属的笑容：“还在喝奶，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俩人并肩往出走，书房与婴儿房的距离只有几米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慕泽脸上都要笑出食人花了。
  宝宝喝完奶已经睡下了，肉嘟嘟的小身子躺在粉色婴儿床里面，身上穿着婴儿睡衣，室内温度很暖，毯子只盖住下半身，小手什么的都露在外面。
  “太小了吧。”萧靖蹲下身，把脸搭在婴儿床的床架上，低头看着，说话的声音特别轻，“感觉一碰就碎了，见到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你儿子。”
  李慕泽也蹲下身，趴在萧靖对面，俩人面对面，他小声笑，用气音说话：“肯定是我的，长得多帅啊，像我。”
  “拉倒吧。”萧靖捂嘴笑，不免想到小时候，低头看宝宝说，“你小时候也一般，长大了稍微帅那么一点点。”
  “拜托，我从小到大都是校草级别的好吧。”李慕泽对“一般”的评价不服气。
  萧靖脸上笑意加深，忽然话锋一转：“宝宝叫什么名字，还叫米苏吗？”
  “旺仔，”李慕泽笑说，“大名等父亲来了再决定。”
  “这将来绝对是个吃货啊。”萧靖指了指宝宝的小嘴。
  李慕泽瞪了他一眼，而后看着熟睡的宝宝，重新绽放灿烂的笑容。
  “特别好玩，”李慕泽用食指勾住宝宝的小手，很快被宝宝的五指圈住，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急着分享，“你快看，有点像食人花，一碰就合在一起，力气还不小呢。”
  萧靖哭笑不得：“你会不会比喻啊，应该是含羞草才对。”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蹲在地板上，干巴巴看着宝宝的睡颜一个小时。趁蓉姐不在，他们跟小孩子一样淘气，智商绝不超五岁，一会儿用手指碰碰那，一会儿又把脸贴近去闻宝宝身上的牛奶味，等从婴儿房出来的时候，萧靖腿都蹲麻了。
  书房阳台。
  李慕泽从书柜里拿盒烟扔给萧靖，他自己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塞进嘴里，然后靠在栏杆上看外面的风景。
  萧靖从烟盒里抖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燃，问：“能抽吗？”
  “没事儿，”李慕泽说，“孩子不进这屋。”
  闻言，萧靖点了火，站在阳台一角抽起来。
  吸了两口，他抬眸观察李慕泽的侧颜，斟酌着语气，问出从进门就一直想问的问题：“褚辰呢？”
  孩子都生了，却见不到褚辰的身影，有点奇怪。
  李慕泽眯了下眼，很快恢复正常，表情和语气都是云淡风轻：“不知道。”
  “不知道？”萧靖夹烟的手一顿，而后笑出声，“你俩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呢。”
  李慕泽也跟着笑：“他让褚源转告我，希望我能给他一点时间。”
  “那就等几天呗，”萧靖吸着烟，口气无所谓，“还以为你俩分手了呢。”
  闻言，李慕泽眸中的光一点点变暗，嘴里的糖被他咬成两半，舔了舔唇角，悠悠开口：“我俩在一起过吗？”
  这话不知道是对萧靖说的，还是在问他自己。
  他顿了几秒，继续道：“其实我们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说破而已，自从褚辰恢复记忆的那天起，我们就属于变相分手，他是褚五少，李呆呆只是他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他有自己的世界，我可能还不够了解他。”
  萧靖跟听了笑话般，“啧”了一声：“所以呢？如果他不回来，你是留在原地等，还是会去找他？”
  李慕泽思忖几秒，两手摊开，皱眉说：“不知道去哪里找。”然后又半开玩笑地补充一句，“我多懒的一个人啊。”
  “他在哪里，你会不知道？”萧靖这话问的别有深意。
  李慕泽妙懂，心口的位置紧了紧，很快沉下脸：“我最近都没有那样做过，以后也不会，他想回来，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那如果他不回来呢？”萧靖特别好奇。
  万一褚辰心里那道坎迈不过去，李慕泽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
  李慕泽瞭望远方，眼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他想到婴儿房睡着的旺仔，轻飘飘说句：“随便。”
  萧靖愣住一瞬，低头弹烟灰，有点狐疑。
  李慕泽这是.....生气了？
  中午萧靖留下吃午饭，有客人来访，蓉姐特意做了两道拿手菜，还专门去超市买的鲜啤酒。
  不过萧靖道了谢之后没喝，他笑着说等会还要骑摩托车回店里收拾行李。
  李慕泽拿筷子的手一顿，好奇问：“你要出门吗？”
  萧靖抬眸，嘴角挂着淡笑，藏着些许的失落和不舍：“阿泽，忘记跟你说了，我代表茶乡的父老乡亲们，报名四年一届的世界斗茶赛，去Y国，明天出发。”
  李慕泽诧异地睁大眼眸：“明天，这么急？”
  “嗯，”萧靖应声，低头扒了一口饭，“临时决定的，早点去做准备，咱们国家可是名茶胜地，绝对不能丢脸，最起码要拿金奖。”
  “什么时候回来？”李慕泽问。
  萧靖放下筷子，拿纸巾擦嘴，然后放松地伸个懒腰，笑着道：“斗茶赛结束以后，我要去巴西旅行，可能几个月，也有可能几年，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心情，你别太想我。”
  以为会是几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却没想到是个未知数。
  李慕泽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他认识的人很多，尤其是坐上联盟主席的位子以后，交际圈扩大，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接触，合作伙伴很多，能热络打招呼的人也不少，但是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只有那么一两个。
  萧靖就是其中之一，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喂！”萧靖在他眼前打个响指，调侃道，“舍不得我？直说啊。”
  李慕泽无语，白了一眼：“确实舍不得，少了一个随叫随到的力工。”
  萧靖仰头大笑，笑过以后，突然变正经脸：“阿泽，我以前的愿望，就是和你一起去巴西，听说那里的风景很美，让人乐不思蜀。”
  李慕泽的心跳顿了一拍，嘴边笑容破裂，他抬眸与萧靖对视，从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股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他不自觉的僵住了脸。
  “噗嗤”一声，萧靖没忍住，笑到拍桌子：“我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脸都绿了！”
  “……”李慕泽长松一口气，愤怒地拿起桌面的鸡蛋壳就往他身上扔，“滚，快点滚。”
  萧靖真的滚了，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往外跑，李慕泽在后面追他，逮住机会就往他屁股上踢。
  等他骑上摩托车以后，俩人才收起不正经，开始正式告别。
  “人生地不熟的，注意安全。”李慕泽瞧着人，真心提醒。
  萧靖戴上头盔，然后戴手套，语气轻巧：“放心，又不是小孩，比较可惜的是，可能来不及参加你的婚礼，也来不及参加干儿子的满月酒了。”
  李慕泽扯下嘴角，伸出手：“份子钱先给了。”
  萧靖照他手掌拍了一下，无奈地笑：“能不能别这么现实。”
  李慕泽眉梢上扬，缩回手插进裤兜，往后退两步，抬了抬下巴：“早点回来，约酒。”
  “OK！”萧靖应一声，启动摩托车，他目视前方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又道，“阿泽，替我跟褚五少说声对不起吧。”
  李慕泽眉头微皱，敛着唇角，抛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萧靖解释：“之前抓拍他走路的事儿，是我不对。”
  “你自己跟他说。”提起这方面，李慕泽心里就蹿火。
  萧靖莞尔一笑：“当着他的面，我还真说不出口，也许开口就变味儿了，搞不好会说成.....”
  他看着李慕泽，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眸子亮得仿佛有星星：“我爱你。”
  “你敢！”李慕泽撸起袖子，洋装要把人从车上扯下来。
  萧靖不给机会，压下头盔冒舌，旋转右把手给油门，脚下轻轻向前踩一档，摩托车轻而易举地飞了出去。
  李慕泽又气又想笑，冲他背后竖个中指。
  “等你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盆友们！正文马上完结了，感谢一路支持的小伙伴，会写番外，崽崽要多出镜。
  祝大家五一假期快乐！！


第114章 大结局
  萧靖前脚刚走， 李爸李妈就来了。
  两老赶早从A市坐车来到S市，时间匆匆却不忘带东西，俩人手里提着一大堆补品和手工小玩具。
  李妈见到孩子就舍不得松手了， 抱着旺仔满屋子踱步， 嘴边露出来的笑容就没收回去，一直夸赞宝宝长得好看。
  等到了晚上，李妈才舍得把孩子还给育婴师和蓉姐， 她看着宝宝入睡，确定不会再哭了，这才安心下楼。
  她从二楼走楼梯下来，看见李爸和李慕泽并排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她的目光在李慕泽身上停驻几秒， 轻抿了下唇，几番欲言又止， 最终一句话未说， 转身拐进厨房。
  左思右想， 李妈压不下心底的疑惑，冲厨房门口唤一声：“阿泽。”
  客厅的李慕泽很快应了声：“妈，怎么了？”
  李妈搬起从老家拿来的袋子放在餐桌， 一边拆包装一边说：“你进来帮帮我。”
  不多时， 李慕泽走了进来，先去洗手， 然后接过李妈手里的袋子，低头看了看， 里面都是从A市带来的营养品，杂七杂八，罐头和干果还有牛肉干。
  他一样一样往出拿， 看见老黄瓜的时候真的忍不住笑出声：“妈，您何必呢，这边又不是没有卖的，你带这么多吃的干嘛，拿着多沉啊。”
  李妈把黄瓜抢到自己手中，当宝一样存放起来，语气带着几分嫌弃：“你懂什么呀，这是在你婶婶家菜园里摘的，跟市场卖的黄瓜能一样嘛，用它来煲汤给小辰喝，有助于产后恢复。”
  “嗯，好吧。”李慕泽笑笑，不说话了。
  空气凝固一瞬。
  李妈的视线悄悄往他身上看，故作不经意地问：“我怎么没看到小辰啊，他又回褚家了？”
  见到了宝宝，也见到了熟悉的蓉姐，却始终不见褚辰的身影，惹得李妈一头雾水。
  李慕泽捏着袋子的力道重了些，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回复：“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时间。”
  李妈一听就急了，“还在医院？那今晚我就把老黄瓜炖了，明天带我去看看他。”
  “不用了，”李慕泽直接否决，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有些敷衍，“他身边有人照顾，您不用担心。”
  李妈很明显不信他的片面之词，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声音低柔：“阿泽，你和小辰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李慕泽扯出一丝笑容，掩饰真实的情绪。
  “你们不要吵架，”李妈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地劝说，“孩子都有了，好好过日子，小两口之间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更何况小辰身体特殊，有一点小情绪是很正常的，你要让着他。”
  李慕泽没吭声。
  他把所有的食材全部装入菜篮里，然后拿到水池旁边清洗，背对着李妈，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妈见他有意回避，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语气略带指责：“我是过来人，我怀你的时候就很容易动怒，你爸爸稍微对我态度有变，我就会失去安全感，整个人变得很焦虑，怀孕期间的情绪就是这样的，反复无常，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你要多陪陪小辰，尤其是产后恢复阶段，尽量陪在他身边哄他开心，知道吗？”
  李慕泽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深深吸口气，随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洗好的菜挑出来，又拿起桌上的袋子走到冰箱面前，将一些肉类的食材放入冷冻柜。
  简直是没事找事做。
  等做完这一切，他回过头，扯起唇角，气息悠长地笑了声：“知道了，妈。”
  下午悠闲时间。
  一家三口围坐在沙发，吃着水果茶点，聊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宝宝，李妈满心都被宝宝占据，三句不离，变了花样的夸宝宝可爱乖巧，都快夸出花来了。
  李爸同上，拿着老年机拍了无数张照片，捧在手里看不够。
  李慕泽不怎么搭茬，斜着身子坐旁边，坐姿摊成一团泥，举着手机正在玩游戏，时不时笑几声。
  “阿泽，孩子的名字定下来没有？”李爸踢了踢他的小腿。
  李慕泽慢慢坐直了身子，把手机随意地扔在一旁，声音懒散：“叫旺仔啊，大名您来决定。”
  李爸一听就乐了，倍感受到重视，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单，摊开来放在茶几，笑眯眯道：“既然这样，那你选一个吧。”
  纸单上面有几个人名，龙飞凤舞的大字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写的。
  李慕泽稍稍提起一丝兴致，百无聊赖地扫一眼，而后惊讶地笑出声：“爸，您这也太速度了，我早上通知你，晚上就把名字想好了。”
  李妈往李爸嘴里塞了一块橘子，不让人说话，她笑着解释道：“你爸爸知道小辰怀孕以后就开始做准备了，特别积极。”
  “你选一个吧，”李爸把橘子咽进去，催促道，“这是我找大师花了五万块钱取的几个名字，我觉得都很好，你是孩子的爸爸，你来做最终决定。”
  五万块....
  “涨价了啊？”李慕泽语气寡淡，带了点调笑的意味。
  “这都多少年了，肯定涨价啊！”李爸瞪一眼，语气焦急，“快点吧，别磨蹭了。”
  李慕泽这才收起不正经，认认真真看一眼纸单上面写的一排人名，然后伸出一指，按在一个名字上面，说：“星渝。”
  “李星渝。”
  李爸李妈都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的做出决定，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选星渝？”
  理由很简单，李慕泽扯了扯嘴角：“就这个看上去爷们儿一点。”
  “……”
  李爸略有尴尬地挠头：“嗐，本来以为是女孩呢。”
  *
  翌日，李慕泽坐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处理文件，两天没来公司，手头堆了好多文件，又是敲代码又是批文件，忙完以后已经是中午了。
  文祥来敲门，告诉他约了某某集团的总经理吃饭，对方很想跟他套近乎，问他要不要参加。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客户，这种饭局李慕泽通常都是能推就推，他摆摆手，果断地说不去。
  文祥早有预料，交待助理帮忙订餐，然后关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又安静下来。
  李慕泽仰头靠在椅子上，捏着眉心放松身体，有些倦淡。
  他盯着地面看，呼吸很轻，心里很乱，不受控制地从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感受，格外强烈的情绪。
  是那种不常在他身上出现的无奈和渴望。
  他开始不断地走神，草稿纸上，笔记本电脑的画面，渐渐开始填满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等他缓神时，看到了满屏的褚辰。
  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也会有这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
  思忖片刻，他捞起手机，放在手中摆弄了一会儿，在褚辰和褚源的姓名之间徘徊不定，最终选择打通了褚源的电话。
  “李总，有事吗？”褚源说话一如既往的官方。
  李慕泽动了动唇角，直奔正题：“我想问问，褚辰最近恢复的怎么样，他心情好点没有。”
  “挺好的，”褚源语气轻巧，带着随和的笑意，“小五已经报名参加明年春季的职业MMA综合格斗赛事，最近在组织人员准备训练，忙的好几天不见人影。”
  李慕泽稍微变脸，声音低沉：“我其实是想....”
  “李总是想怎样？”褚源表示好奇。
  “关于孩子的姓名，我是想问问褚辰的意思，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李慕泽说这话时，胸口的位置在振动。
  褚源笑了声：“李总，小五说过，孩子的事由你来决定，无论你做任何选择，他都会支持。”
  就这么想跟他和旺仔撇清关系？
  李慕泽着实被气到了，胃部隐隐发疼，对着电话冷冷说句“那就这样”，然后挂断了。
  他把手机扔在桌面，脸色黑臭，盯着满屏的褚辰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爸李妈一直留在别墅小院，因舍不得孩子决定晚几天再回A市。
  李慕泽则是公司家里两头跑，有娃以后能推掉的应酬全部推掉，没什么意义的会议也尽量取消，他每天赶早回家，就为了能多看几眼旺仔。
  最开始他还能保持云淡风轻的状态，不管是面对家人还是朋友，又或者是同事，但一周过后，他很难露出笑脸。
  即便是回家抱着旺仔，他也是满脸的心事重重。
  近半个月的时间，他和褚辰很有默契，谁也不打扰谁，将冷战进行到底。他只能通过褚源传来的一点消息了解褚辰近期的动态。
  褚辰身体素质很好，术后恢复状态极佳，还报名了格斗赛事，正在准备训练基地和人员方面的配置。
  李慕泽清楚知道，曾经的褚五少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为什么要抛弃他和旺仔？
  李慕泽只觉忐忑又难过。
  还很悲愤！
  .
  周六上午，李慕泽加班。
  他坐在会议室正中央，难得穿一身正装，蓝色的西装外套敞开，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松弛，坐姿慵懒倾斜，一手按太阳穴，一手搭在桌面画圈，闭眼听着下属汇报近期的项目流程。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振动声音。
  低头瞥一眼，是李妈打来的。
  李慕泽起身，对员工做个继续的手势，然后捞起手机走出会议室。
  二层的通风口，他站在窗户旁边，手机悬在耳侧，轻声开口：“妈，我在开会，什么事？”
  李妈的声音难掩兴奋：“阿泽，你说话方不方便啊。”
  李慕泽皱眉，猜测是跟旺仔有关，急忙问：“怎么了，您说。”
  “小辰刚才回来了，”李妈笑容满面，正站在镜子前试戴围巾，“他来看旺仔，带了许多礼品和礼物，知道我在，还刻意买了围巾送给我。”
  “什么？”
  李慕泽心跳频率瞬间失控，目光顿了好半晌，几天持续下来的疲倦在这一刻散去，他急道：“他人呢？让他接电话。”
  李妈说：“小辰还有事先走了，他告诉我晚一点再来。”
  走了？
  李慕泽黑色的瞳仁微缩，多日来憋着的火爆发了。他匆匆道声“好”，不等李妈多说一句，很快挂断电话。
  他没有回会议室，而是迈着大步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试图打通褚辰的电话。
  通往三层的楼梯宽度不小，上上下下的员工很多，他步子匆忙，像一阵风，往上走的时候肩膀碰到好几个人，有人想回头讨个理，一看是他都闭嘴了。
  尤其是黑脸的他。
  李大神发起火来可不好收场，懂得都懂。
  铃声响了一阵，电话接通了。
  李慕泽正巧走到办公室门口，脚步突然顿住，不自觉屏住呼吸。
  下一刻，褚辰清冷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你好。”
  好个屁！
  李慕泽真想这样骂人。
  自从褚辰有意回避开始，他便做好心里准备，并且伪装成不在意的模样，他想像从前一样去保护自己，当父母和朋友问起褚辰去了哪里时，他都可以轻松愉悦地说无所谓。
  就好像他真的无所谓，无所谓褚辰去了哪里，是否愿意回来。
  他沉浸在自己构思的世界里还没过瘾，就被褚辰的一通电话打破。
  当他听到褚辰声音的这一瞬间，近日来伪装的面具被无情撕碎，他没有办法继续扮演看淡世尘的角色，积压许久的真实情绪破土而出，导致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急切：“褚辰，你人在哪里，你去别墅区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不等我回去！”
  相对他的急躁，褚辰很是淡定：“我在哪里，你会不知道吗？”
  李慕泽心脏重重一跳，单手摁在门框，手背上的青筋爆起，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他有了被戳中心尖的感觉，是那种很怪异的紧张浮上心头，觉得胸口有些闷，脑袋有些空白，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不过这种感觉很短暂。
  他很快听明白褚辰话里的意思，也终于明白褚辰为什么不想见他。
  沉寂数秒。
  他整理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再开口时声音沉稳许多：“褚辰，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或者是对旺仔有什么看法，有什么话，我们当面一次性说清楚，我想褚五少应该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吧？”
  褚辰思索一会儿，语气凉凉的：“好，那你来找我吧。”
  李慕泽压住火，沉声问：“你在哪里。”
  褚辰从鼻音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嗤笑：“我相信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这家伙说完就挂了，都不给人反应时间。
  “我靠！”
  听到一阵电话忙音，李慕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忍不住口吐芬芳。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从抽屉里找出备用手机，重新安装了卸载已久的定位软件。
  跟踪器显示，褚辰居然在几十公里以外的郊区。
  李慕泽吓得右眼皮突突跳，拿起车钥匙火速冲出办公室。
  褚辰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去郊区，印象中，那里连个旅游景点都没有，褚辰总不能心血来潮去画画吧。
  他突然想到陈携炜曾经说过的话，褚辰很有可能是患上了产后抑郁之类的症状。
  思及此，他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因为恐惧背部出了一层薄汗。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只要褚辰平安无事，他愿意带着旺仔远离褚辰的生活，绝不打扰。
  没有人知道，褚辰离开他身边的这段时间，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他把自己伪装的很好，表面上仍旧是那个看淡一切的李大神，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每当深夜辗转难眠时，他会悄悄来到婴儿房，蹲在旺仔床边，看着宝宝的睡颜，想从宝宝身上吸取一点温暖。
  褚辰的离开，让他内心空缺了一大块，这个位置就连旺仔也没办法代替。
  这种感觉很莫名，根本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一直在恐惧中徘徊，他会害怕，害怕会永远失去褚辰。
  这类的情感是人类的软肋，他偷偷摸摸地压在心底，藏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的表面功夫做的再好，只要褚辰的一通电话，直接让他破功。
  *
  S市某郊区。
  群山重叠，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林海莽莽间有一处避暑山庄，这里景色宜人，绿水环绕，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堪称人间绝境。
  李慕泽却来不及欣赏优美的风景，迈着大步闯入山庄，所过之处不见一人，就好像有人刻意制造出寂静的氛围。
  疑点重重，却来不及细想。
  穿过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他看见一片人造草坪，旁边是水光潋滟的翠绿湖。
  手机中显示的红点亮了亮，李慕泽寻找定位抬眸看去，入眼的是一道高挑熟悉的身影，背对而立。
  他剧烈跳动的心稍稍安落，动了动眼脸，收好手机，迈着步子朝人走过去。
  每走一步，宛如匕首在心尖上划了一道。
  他担心了一路，生怕这人想不开会做傻事，心里窝火，很想大声开骂，又怕对方被自己刺激到，所以憋着一口郁气堵在心口出不来。
  距离近一些，男人似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身形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来。
  今天的褚辰很不一样，穿着正式，冷质感的手工西装，配上黑色长裤，发型也是精心打理，梳得一丝不苟，脸部轮廓线条干净利落，眉骨见尾，目似点漆清澈分明，浑身散发着冰冷又疏离的气息。
  穿西装的褚辰，好看到令人失语。
  多日不见，仍是那么的耀眼夺目。
  正如褚源口中所述，褚辰术后恢复的很好，已经找回自己的灵魂，宛若王者归来。
  这才是真正的褚辰，一身贵气，冷若冰霜，往那一站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视线交汇，互相打量，空气犹如静止般安静，只有树荫婆娑的声音，以及林间的鸟叫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李慕泽率先打破沉寂，开口即哑：“褚辰，首先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我要解释，我并不是有意监视你的私人生活，当初会在你身上安装跟踪器，纯粹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希望你能理解。”
  褚辰站得笔直，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他看，漠然的脸上不见丝毫情绪，半晌没吭声。
  刚刚安稳没多久的心跳频率又开始失控。李慕泽心中急切又愤怒，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李慕泽再次开口：“自从褚家的事情解决以后，我就把连接跟踪器的软件卸掉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有那种肮脏的心思，也没有窃取人隐私的爱好。”
  褚辰眉梢动了动，微低头，一手插兜，一手挠挠耳朵，还是没吭声。
  李慕泽咬咬牙，斟酌着语言，试图讲道理：“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应该提前跟你说的，不过你一直不肯见我，我没机会坦白，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既然褚家已经太平，那东西你留着也没有，还给我吧。”
  褚辰慢吞吞地摸上自己的胸口，用指尖轻轻描绘吊坠的形状，抬起头，终于是开口：“哪有人会把送出去的礼物再要回去的？”
  李慕泽嘴角抽了一下，攥紧的拳头力度加大，青筋凸显。但当他与褚辰那双眼睛对视超过五秒后，不自觉地败下阵来。他从兜里掏出备用手机递过去，语气略带无奈：“那这个给你吧，连接跟踪器的软件在这部手机里，你自己保存，程序备份已经被我删掉了。”
  褚辰歪着头，薄唇抿着，眼神有些无辜，没有伸手去接。
  李慕泽怒气腾升，憋着一路的火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把手机扔在地上，两步走近褚辰，恨不得揪住人的衣领使劲晃一晃，但是他忍住了，他在离褚辰半米远的距离及时停下脚步，语气不太好：“你到底想怎么样，报警抓我吗？”
  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不仅是因为褚辰不咸不淡的态度，主要原因是褚辰近日来有意躲着他，对孩子也不闻不问，他始终不敢相信褚辰是这样绝情的人。
  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他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甚至想尽快离开这里。
  褚辰往前迈了一小步，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然后抬起手扒开了他肩膀上残留的树叶，贴近他的侧脸，声音悦耳低沉：“你觉得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李慕泽怔了怔。来的匆忙，他眼里只有褚辰，忽视了周围的一切，经这么一提醒，这才倒出空来观察四周环境。
  优美寂静的山庄，青翠的湖面，碧绿的草坪，碧草白云间，设有空中露台，上面插满了白玫瑰，花香葱郁，整体风格高雅简洁又不失奢华，幽静且浪漫。
  这是……婚礼现场？
  李慕泽心跳漏了一拍，扫视一圈后收回视线，正巧撞上褚辰明亮的眸子。
  褚辰深深地看着他，声音很轻：“李慕泽，我上次向你求婚，你拒绝了我，你说要等我恢复记忆以后，现在我恢复记忆了，再次向你求婚，你还会拒绝我吗？”
  李慕泽彻底变脸，黑色的瞳孔微缩，因光线的折射显得更深，眸里有惊讶也有疑惑，一时间没开口。
  就在这时，褚辰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戒枕，而后轻轻打开，一枚精致的男士戒指呈现在李慕泽眼前。
  大气高贵，纯净、稀有的白色贵金属，上面刻有简单的花纹，戒托上镶嵌一枚成色顶级的玉石，设计风格独特，既能体现品味，又可以作为身份的象征。
  “李先生，你愿意跟我共度余生吗？”
  褚辰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显得更有磁性，但尾音轻颤，暴露出他紧张的情绪。
  这次轮到李慕泽装哑巴，只盯着人看，不言语，不表态，面目表情也没有过多的变化，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
  褚辰仍旧保持求婚的姿势，拿着戒枕的手心浮出一层汗，小声咽口水：“孩子都为你生了，不会拒绝我吧。”
  李慕泽还是那副神情，低头瞅一眼精致的戒指，随后视线重新回到褚辰的脸上，他清楚看到褚辰眼里的期待和不安。
  好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才道：“你最近一直在忙这些？”
  “对，我在等戒指，筹备婚礼现场，”褚辰忙不迭解释，“戒指是我设计的，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希望你喜欢。”
  褚五少果然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总能给人制造意想不到的惊喜。
  李慕泽掀了掀嘴角，仍旧不吭声。
  褚辰手都僵了，愈发忐忑不安：“我认为求婚一定要正式，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我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你，也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你。”
  李慕泽眯了下眼，有股气在胸口的位置拱来拱去。还以为褚辰躲着他是因为跟踪器的缘故，没想到是背着他放大招。
  这一刻的心情很复杂，又惊又喜不足以形容。
  他看着褚辰，从鼻音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笑声，眼眸中射出犀利的光，笑容带了点荒唐：“褚辰，你听好了。”
  褚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听他说话的语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慕泽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薄唇轻启：“我拒绝。”
  只需一秒的时间，褚辰脸上的血色褪尽，面如死灰，所有的期盼化为灰烬。
  晴朗颤蓝的高空万里无云，他却觉得自己被雷劈了，整个人晕乎乎的，思绪打结，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他看着李慕泽，不知是心慌，还是被对方疏淡又不近人情的语气吓到，反正人是懵的，眼神恍惚不定，拿着戒枕的手不停颤抖。
  “褚辰，你总是用自以为的方式对我好，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也没有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很难猜透你的心思，也预想不到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样我会活的很累。还有，我不想跟一个总玩失踪的人共度余生。”
  话音落下，李慕泽转身离开，脚步轻慢，颀长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
  褚辰神情呆滞，视线越来越模糊，醒了会儿神，额间冒着冷汗，直到耳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反应过来。
  “李慕泽！”
  褚辰急切地喊一声，急到手心出汗，抬脚奔着李慕泽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的步子很急，穿过亭台楼阁，一边追一边唤人的名字：“李慕泽，你别走，你听我说....唔....”
  胳膊忽然被人从身后用力握住，还未等他回头看清楚，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耳边有悠尔的风声，吹来了若有若无的青柠味，参杂着浅淡的薄荷气息。只要鼻尖嗅到这种味道，褚辰的身子就软了。
  李慕泽揪住他的头发，近乎于凶狠地吻上他的唇。
  他们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得很近，呼吸变得灼热，温热的舌尖探进褚辰的口中，堪称残忍地虐夺他的气息。
  李慕泽从来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他，不像是吻他，更像是在发泄怒气。
  嘴唇和头发都好痛，但他没有挣扎，顺从地闭上眼睛，努力换气回应，轻颤着身体承受来自李慕泽给予他的暴风雨式的亲吻。
  这一吻持续很久，李慕泽始终没有要结束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凶狠，恨不得把人吃进肚子里才罢休，直到他嘴边尝到了略咸的滋味才舍得停下来。
  他微皱眉，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了褚辰，睁眼一看，居然是褚辰被他吻哭了。
  那种咸咸的味道，是褚辰的眼泪。
  褚辰缓缓眨眼，声音多了些哭腔：“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李慕泽心里的气还未消，一边帮人擦眼泪，一边训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还以为你换上抑郁症想不开要自鲨，你想结婚就直接跟我说啊！咱们去领证不就完事了，搞这么麻烦！生完孩子就躲着我，我他妈差点误认为....”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要跟我和旺仔断绝关系呢！！”
  褚辰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急忙抱住他，抽抽噎噎地解释：“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求婚要正式，你工作那么忙，我离开几天以为你不会在意的。”
  “……”
  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喜。
  李慕泽扣住他的后脑，把人死死地按在怀里，又气又无奈：“你吓我一次，我吓你一次，扯平了。”
  “嗯。”褚辰不敢多说，乖乖应声。
  “真是个傻瓜。”李慕泽这样评价他。
  他吸了吸鼻子，不吭声。
  好一会儿，等他哭够了，李慕泽气也消了。
  李慕泽捧着他的脸，认真看了看，忽而笑出声：“减肥了？”
  褚辰眼睛还是红的，轻轻点头：“生完旺仔，我就去健身房约教练，我身体素质好，恢复能力也很惊人，一周之后就有了效果。”
  生怕李慕泽不相信似的，他握住对方的手来到自己腹部，语气带着点显摆：“你摸摸看，六块。”
  “靠，”李慕泽羡慕嫉妒恨似地笑了声，“你怎么这么爱臭美啊。”
  褚辰认真道：“我必须要帅。”
  李慕泽的眼底尽是无奈与纵容，那只手隔着衬衫布料轻轻抚摸，很快摸到了一条细长的疤痕。他的喉咙缓缓滚动，另一只手去抚摸褚辰的侧脸，压低声音问：“疼吗？”
  听到这话，褚辰的眼泪又开始往上涌，强压了下去，摇头：“不疼。”
  “为什么不通知我？”李慕泽捏着人的脸，抱怨又满满的心疼，“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生怕你有事我不在身边。”
  “我当时....”褚辰声音带哽，有些难以启齿，“以为自己要死了，真是吓到所有人，我怕给你留下心理阴影，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一个男人在产房陪老婆生孩子，据说他后来对老婆都没有了性.欲望，最后俩人离婚了。”
  “……”
  李慕泽哭笑不得，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在哪看的乱七八糟的文章，孕夫想的就是多。”
  “李慕泽，我其实....”褚辰被泪水寖过的眸子闪烁着光晕，深处却藏着黯然，“不是一个特别自信的人，我从小就知道，我与正常的男人不一样，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但是在你面前，我希望能为自己保留一点颜面。”
  李慕泽的喉咙发涩，重新把人揽入怀中，摸着褚辰细软的头发，嗓音哑的厉害：“我懂了。”
  褚辰用力回抱他，眼睛深处，仿佛隐匿着某种坚定的信念：“谢谢。”
  多日来不安稳的心终于落下，李慕泽以为他会失去褚辰，原来是一场误会。
  思及此，他又忍不住埋怨道：“你能忍住不见我就算了，你不想旺仔吗？”
  褚辰从他怀里探出头，心虚地说：“我经常见旺仔，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让蓉姐抱出来。”
  “……”
  李慕泽的表情变幻莫测，所有的一切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答应我，以后不要躲着我，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有惊喜我们一起制造。”
  褚辰应道：“好。”
  李慕泽侧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还有耳朵，动作轻柔带着热气，像是在人心尖上抓了一下，轻轻的，带来痒意。
  占够便宜以后，李慕泽放开褚辰，勾着人的手指问：“戒指呢，拿出来给我戴上，我刚才只顾着生气，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褚辰去掏兜，掏了个空。
  俩人对视一眼，双双僵在原地。
  “愣着干嘛，赶紧找啊。”
  李慕泽语气一下子急了，拉着人就往回走，顺着原路返回。
  “有没有印象，大概是在什么位置不见的。”李慕泽弯腰沿途找戒指，恨不得手里配个放大镜。
  “我不记得了。”褚辰实话实说。
  刚才一心只想着追上李慕泽的脚步，戒指什么时候飞走的褚辰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下午日头正烈，俩人脱了西装外套，撸起袖子势必要把戒指找出来，他们顺着原路反复寻找，每一个草丛都不放过，没多久便出了一身汗。
  李慕泽直起腰板，瞭望远方，试图缓解眼睛的疲劳。
  见状，褚辰提议：“要不就算了吧。”
  他说算了，但是没有说重新定制，证明那款戒指属实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值多少钱什么的先不谈，就冲褚辰的这份心意，李慕泽也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他手一挥，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放心，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这么容易放弃就不是我了。”
  褚辰抿着唇，还想在劝说几句，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瞄到湖边飘着的黑色戒枕。
  “那里！”他指着方向惊呼一声。
  李慕泽顺势看过去，眼看戒枕一点点的要沉下去，来不及思考太多，拔腿奔着那个方向狂奔。
  褚辰在后面追他：“你等等我。”
  李慕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捞戒指。跑到水桥上面，倦起裤腿，“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李慕泽！”
  褚辰追了过来，低头往下瞅，心跳的仿佛要从身体里出来一样。
  他记得，李慕泽不会游泳。
  所幸人造湖水不深，李慕泽跳下来没翻出什么水花，站直后水位到胸，对于有点深海恐惧症的他还能接受。
  湖面清澈，隐约看到了黑色的戒枕，距离不算太远，他顺着方向往前移。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响动，有水花溅到他的背部，他急忙回头，发现褚辰也跳了下来，不由诧异地瞪大眼：“你下来干嘛？！”
  湖水让褚辰全身湿透，额前的发丝被粘成一束一束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他浑不在意地摸了把脸，淌着水走到李慕泽面前，捉住对方的手腕，一本正经地说：“要湿一起湿。”
  李慕泽：“……”
  皇天不负有心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俩人齐心协力终于在湖边把戒枕捞了上来，里面的戒指也完好无损。
  全身上下湿个通透，幸亏山庄样样俱全，他们各自找一套合身的衣物换好，决定趁天没黑尽快赶回市里。
  回去的路上，李慕泽开车载着褚辰，握在方向盘的手上闪着夺目的光晕，深深印在人的心里。
  找到戒指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戴在手上了，甩了甩头发的水珠，转头问：“你的呢？”
  求婚戒指，应该是一对吧。
  褚辰笑了笑，从领口处把吊坠摸了出来，说句：“这就是我的戒指。”
  李慕泽看一眼，长睫轻颤了下，突然把车子停在路边。
  他解开安全带朝褚辰贴近，不等人反应，熟练地掰开吊坠的豁口，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非常小巧的圆珠，放在手中颠了两下。
  褚辰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慕泽盯着褚辰看，一双眼明而亮，天生带着明目张胆的勾引，他说：“我们之间，不再需要这个东西。”
  说完之后，他摁下车窗，顺着窗口的缝隙把那玩意抛了出去。
  动作很快，褚辰完全来不及阻止。
  他回过头，慢条斯理地帮褚辰把吊坠重新扣好，桃花眼稍稍一敛，看上去深情又温柔：“褚辰，我们讲好的，彼此信任，敞开心扉，你不再躲着我，我也不再监视你，有困难一起面对，有好事一起分享，我们永远不分开。”
  褚辰鼻尖又开始泛酸，他压住情绪，伸出小指，幼稚道：“拉勾。”
  李慕泽比他更幼稚，拉住他的手晃了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褚辰勾着手指的力道紧了紧，破天荒地讲起笑话：“那就让我们在努力不变成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生命结束。”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慕泽控制不住地仰头大笑，然后伸手去揉褚辰的头发：“呆呆，你真是太可爱了。”
  褚辰也笑了，淡淡的，很美好。
  笑过以后，李慕泽挑着眉，有点不正经：“褚五少跟我求婚，是不是忘记还有一句重要的话没讲。”
  褚辰下意识问：“什么？”
  “就是那三个字啊。”李慕泽的语气无辜又不满，一副快来哄我的架势。
  褚辰秒懂，心头一阵狂跳。
  正当他组织语言想来个完美告白时，李慕泽却快他一步，一吻落在他的嘴角，分离时已然开口：“我先来，褚辰你听好了，无论是失忆的李呆呆，还是恢复记忆的褚五少，我都爱，是爱到骨子里，不能没有你。”
  褚辰心潮澎湃，直接删掉脑海里积攒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告白词，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脱口而出：“李慕泽，我也爱你，很久很久。”
  “有多久？”李慕泽饶有兴趣地问。
  褚辰眼神闪躲，脸如火烧：“有件事一直忘记跟你说了，你家斜对面的一排车位，都是我的。”
  “？”
  李慕泽眉毛上扬，一时间没理解是什么意思。
  褚辰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又想到刚才和李慕泽的海誓山盟，决定坦白从宽，不再隐瞒：“我失忆之前就喜欢你，大概是三年前，我买下停车位，每次都会开不同款式的车停在斜对面悄悄观察你，恰巧你总是坐在院子里玩电脑，还喜欢敞着门，所以角度特别方便。”
  “……”李慕泽瞳孔地震，惊讶的无以言表。
  以往视为的头号情敌，居然悄悄观察他，这个发展让他始料未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仔细一想，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他半天不吭声，褚辰还以为他生气了，往后缩了缩身子，斟酌着用词，老实巴交地说：“我没想过要打扰你的生活，只是...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何况你也在我身上安装过.....那个对吧，就像你说的，我一次，你一次，扯平了。”
  “褚辰。”李慕泽终于缓神，没问原因，也不太在意这些细节，他目光落在褚辰的脸上，直勾勾盯着人看，抑制不住地咧嘴笑，一字一顿道：“你暗恋我啊？”
  “……”
  有热气从脖子处往上涌，烫至耳根。
  好半晌以后，褚辰似是害羞，闭眼乖乖回答：“是，暗恋你。”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太爽了。
  李慕泽笑得嘴合不上，伸手去捏褚辰的脸，“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早一点表白早点修成正果。”
  褚辰垂下眼睫，语气夹着些许的伤感：“如果我贸然跟你表白，你当时是不会接受我的。”
  李慕泽嘴角笑容僵了一下，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那个时候的他将褚辰视为情敌，怎么可能会接受突如其来的爱意。
  他目光柔和，笑着打圆场说：“所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都是最好的安排。”
  褚辰回视他，目光炯炯：“没错，命中注定。”
  情动之际，俩人又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
  完事后李慕泽坐正身子，重新系好安全带，继续上路。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车子驶入市区。
  褚辰发现李慕泽走的线路并不是去红坊别墅区，也不是去往落日山庄，不免好奇道：“去哪里？”
  李慕泽痞笑，终于对得起他这张游戏人间的脸，有点风流公子哥的姿态了：“当然是找家酒店开房，我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宝贝儿，你让我担心了这么久，真以为我这么好打发？咱们回到床上慢慢算账。”
  “……”
  “早点说啊，避暑山庄有很多空房。”
  *
  两个月后。
  S市郊外避暑山庄，花香葱郁的户外，湖边草坪、依山傍水的婚礼现场。
  今天是李慕泽和褚辰的结婚典礼，避开喧嚣的都市，这里幽静浪漫，两人都很低调，邀请的嘉宾不多，除去亲朋友好，只剩下平时交往频繁的一些公司股东。
  早上九点，客人陆续到达，两位主角化好妆后纷纷现身招待受邀嘉宾，其实也没谁，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
  应付一圈后，李慕泽又拐回休息室，他趴在门框往里瞅，发现褚辰比他回来的还早。
  男人站在床边，微微躬着腰，正在往红包里塞现金。
  他走过去，从后面将男人拥住，声音散懒又暧.昧：“这种事让他们来就好了，趁现在不忙，休息一会儿。”
  “我是想给旺仔的，虽然他现在什么也不懂。”说完，褚辰将红包扔到一旁，转身就与身后的李慕泽贴在一起。
  李慕泽的手搭在他的腰间，他的双手顺势缠在李慕泽的脖子上，稍微低点头，俩人的唇瓣便印在一起。
  厮磨了片刻，分开时，李慕泽戏谑道：“一嘴奶味儿，你是不是又偷喝旺仔的牛奶了。”
  褚辰被调侃的耳根子发热，惩罚似地扯了扯李慕泽的头发，反驳道：“没有，我上次只是好奇尝了一口，牛奶没什么味道，我又不喜欢。”
  “别弄，发型该乱了。”李慕泽抬起下巴躲开他的手，往后退两步，顺势做到柔软的大床上。
  褚辰赶忙贴过来，双手又重新缠住他的脖子，身体也压了下来。
  李慕泽两手撑在床铺上，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男人，轻声说：“困不困？”
  近两日忙碌婚礼，再加上因结婚而情绪高昂，褚辰兴奋的几乎没怎么睡觉。他们提前一天来到避暑山庄，好吃好玩的转个遍，晚上又被李慕泽抓着玩游戏，熬到后半夜才歇息。
  今天是正日子，天还没亮就早早起床了。
  褚辰眼圈含着雾水，逞强地摇头：“不困。”刚说完就很应景地打了个哈切。
  李慕泽直起腰板，揽住人的腰，说：“换个姿势。”
  他让褚辰把鞋脱了上床，然后他坐在床沿，让褚辰坐在他的腿上，两手圈住他的脖子，再把脸贴在他的颈窝，这样睡觉的姿势能舒服一些。
  “好了，闭眼吧。”李慕泽用手捂住褚辰的眼睛，“到时间了我叫你。”
  眼前陷入黑暗，鼻尖都是李慕泽身上淡而好闻的味道，这味道像沉香一样有助于睡眠，褚辰很快被困意席卷全身，闭上眼睛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大概是一个小时后，李妈长时间见不到人，心里有点急，正巧李爸也催了一句，问她两位新郎官跑哪去了，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人影。
  李妈无奈，只能先把旺仔交给蓉姐照顾，转身进入山庄室内找人。
  她在化妆间隔壁的休息室找到了今天的两位主角，从门缝中就能看见室内劲爆的画面。
  褚辰已经睡醒了，懒洋洋地坐在李慕泽的怀里，胳膊绕在李慕泽的脖颈，脸部贴得很近，正在亲吻男人的下颌线。
  李慕泽也在回吻他，低着头，一会儿亲亲他额头，一会儿亲亲他的嘴唇。
  小两口互相亲两下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李慕泽的那只手，顺着褚辰腰窝处的衬衫下摆探了进去，在那光滑的脊背抓来抓去。
  从李妈的角度出发，那只手的活动范围清晰可见。
  光天化日，简直没眼看。
  别说是抓痒痒，没人信。
  李妈闹了个脸红，退开身子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敲门：“阿泽，小辰，时间到了。”
  听到声音，褚辰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大，当即从李慕泽身上跳起来，慌慌张张地下床穿鞋，模样窘迫至极。
  也不知道他刚才在舔李慕泽喉结的画面有没有被李妈看到，如果被长辈看到....
  他不活了！
  李慕泽倒是老神在在，姿势都没变，慵懒地应了声：“知道了妈，我们马上出去。”
  门外的李妈道声好，抬脚离开了。
  李慕泽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扯过褚辰的胳膊把人拽近，捏住那滚烫的耳垂，调侃道：“呆呆，还继续吗？”
  褚辰别开脸躲过他的手，站直身开始穿外套，脸红心跳，但语气正经：“别闹了，都在等我们。”
  李慕泽耸耸肩：“好吧。”
  .
  缕缕阳光中散发着幸福的甜蜜，圣洁的白色与满园的春色，细密的白玫瑰，仰头追寻斑斓的光彩，徐徐的暖风轻抚着人的脸颊，包裹着暖意和满满的幸福滋味。
  梦幻清新的婚礼，半随着一首《A Thousand Years》的祝福曲子，一对新人手牵手入场。
  他们是同性，身高相仿，瘦高挺拔，长相也是一个比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恣意而又矜贵。身穿同款定制的手工西装，站在一起耀眼夺目，周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因他们的存在而黯然失色。
  十指相扣，表白情意。
  在主持人的问话下，双方在说“我愿意”的时候，是一种最初相识的感动，也是一种情感相知的振颤。
  户外婚礼自由随性，在碧草蓝天间，他们以天为媒，以风为誓，从此携手相伴，共度余生。
  曲子落下，随之响起的是来自亲朋好友祝福的掌声。
  走完传统的婚礼流程，客人们拿着红酒杯，优雅地穿梭在人与花之间，友好相交，给予真诚的祝福。
  这么重要的日子，褚辰的哥哥当然也来了。褚源交际缘很强，进场后分分钟就有不同的人来敬酒，好像比两位新郎官都要忙。
  褚钧就不一样了，他和陈携炜坐在一起，百无聊赖地吃着蛋糕，扫一眼商业人士们互相敬酒说着客套话的场面，他觉得没意思极了。
  有几位眼熟的褚氏高管来敬酒，不是奔着他来的，而是奔着医学界大名鼎鼎的陈医生来的。
  陈携炜因为职业的关系，平时滴酒不沾，温和地推脱几番这些人还是不依不挠，拿着酒杯硬是要陈医生小酌一口。
  褚钧不耐地“啧”了一声，开启护夫模式，胳膊一伸把人挡在自己身后，举起香槟酒杯倒满，当着人的面仰头饮尽，完事以后晃了晃酒杯，眼底蓄火，语气不善：“他喝不了，我替他喝，不过本少爷喝酒都是按瓶来，要不要找张桌子比划比划。”
  “……”
  算了，这喷火龙惹不起，惹不起。
  几个有心结交陈携炜的高管，看这架势都灰溜溜地走了。
  转过头来，褚钧对上陈携炜满是无奈的眼眸。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勾住陈携炜的小手指，凑近人耳边说：“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陈携炜弯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是纵容：“不会好好说话，总是得罪人。”
  “切！”褚钧才不在乎呢。
  拽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陈携炜叹息，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乖一点，今天是小五的婚礼。”
  褚钧这才收敛一些，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应道：“知道了。”
  吃了两块蛋糕，褚钧觉得留在这种场合很没意思，他拉着陈携炜找个没人的休息室，进屋以后搂着人就开始亲。
  陈携炜也很惯着他，任他胡闹。
  他在陈携炜的嘴里为所欲为，掠夺对方的气息，嘴唇都被他咬肿了。
  这种亲密的行为持续了好半晌才停下来，两人靠在一起，都有点喘。
  褚钧枕在陈携炜的肩膀，微微抬眸便看见男人眼下淡淡的黑眼圈。
  陈携炜接连两天的手术，没时间休息，今天又赶早来参加婚礼，一直坐在接待区笑盈盈地与客人打交道，没怎么挪地儿。
  “你休息吧。”褚钧心疼了，抬手去摸他的眼尾，“你昨晚都没睡觉，我半夜上厕所看见你坐在书房整理病例。”
  陈携炜柔和一笑：“没事。”
  “还没事呢！”褚钧夸张地拔高声调，戳了戳他的眉骨，“咱俩有三天没啪啪啪了，你攒点精力，今天晚上补回来。”
  “……”
  拗不过褚钧，陈携炜只好妥协。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因为熬夜和睡眠不足，他的脑袋跟针扎了似的，细细密密发疼。闭上眼睛后稍缓疲劳，但总觉得怀里缺点什么，于是伸手一捞就把坐在床边玩手机的男人揽入怀中。
  可惜褚钧一点情调都没有，耸了耸肩膀，一骨碌从他怀里滚出来，眼都不抬，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睡吧，我去找旺仔玩一会儿。”
  门被关上，褚钧吊儿当的地顺着长廊往外走。
  没找到旺仔，却在大厅碰见了躲清闲的褚源。
  褚源坐在沙发区，姿势优雅贵气，手里夹着烟，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不经意间发现了褚钧的存在。
  瞅一眼，低睫，把烟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对着电话匆匆说两句很快挂断了。
  他收好手机，看向褚钧：“还以为你走了呢。”
  褚钧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开口：“走什么啊，今天是小五的大喜日子，我作为亲哥哥，不管怎样也得熬到最后。”
  闻言，褚源唇角一松，似笑非笑：“你终于有点哥哥的样子了。”
  “你少教训我。”褚钧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陈携炜除外。
  褚源倒也不在意，继续说：“有时间去公司看看，小五不在，你也该试着学习了。”
  褚钧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来一根叼在嘴里，呵呵干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另有打算。”
  “你什么意思？”褚源皱眉。
  褚钧吸口烟，说话像是在敷衍，懒懒的，没什么情绪又很欠揍：“也好，今天跟你说清楚，我决定带陈携炜离开，之前就想好了，只不过一直在等小五生孩子。”
  “离开？”褚源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个消息猝不及防，“去哪里？”
  褚钧的语气理所当然：“去迪拜啊。”
  褚源直接变脸，骂他：“你疯了！”
  他弹了下烟灰，漫不经心道：“知道我消失的三年干嘛去了吗，就是找个地方建造属于我和陈携炜的私人空间，再说了，我在迪拜还有俩儿子等着呢。”
  褚源狐疑：“你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褚钧笑：“狮子和老虎啊。”
  “……”褚源气得想不顾形象拍桌子，“我不同意，携炜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把他带到那种地方去，你这不是糟蹋国家的栋梁嘛！”
  褚钧眼脸懒懒耷拉着，神色闲散又淡：“到哪都是救人，迪拜有什么不好，那里也有很多需要救治的病人，也有很多华人同胞，我给他开个诊所不就完事了。”
  “反正我不同意，你别胡闹。”褚源脸色冷几分，坚决表态。
  褚钧是谁，怎么可能任人宰割。
  他起身，双手插兜往休息室的方向走，悠哉悠哉的模样，仿佛褚源刚才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走到拐角时，他回过头看褚源，眼神坚定：“现在陈携炜是我的人，我们俩是合法夫夫，我想带他离开，谁拦着都不好使。”
  “褚钧！你太胡来了！”
  “你管不着。”
  “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切！”
  .....
  这厢俩人吵得难舍难分，另一边的新婚夫夫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开始换衣服。
  李慕泽和褚辰把身上的礼服脱掉，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冲锋衣，背上行李包，手牵手从山庄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李慕泽骑着脚踏车，褚辰坐在后座搂着他的腰，俩人顺着林间小路赶往约定地点。
  “这样好吗？”褚辰把脸贴在他的背部，闷闷地问。
  晚上还组织了室外狂欢会，邀请的嘉宾今晚都会留在山庄为他们庆祝新婚，而他们两位主角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溜了，确实有点不地道。
  话是这样说，但是褚辰嘴角弯弯，心里比谁都得意。
  李慕泽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迎风笑道：“什么好不好的，有你三哥和徐向阳在，放心吧，他们应付得来。”
  他的话就好比定心丸，褚辰一细琢磨还觉得挺有道理，反正褚源和徐向阳都属于善于交际应酬的人，应该不会怪罪他们的不辞而别。
  这样一样，褚辰心里存着的那点愧疚烟消云散，心安理得地陷入蜜月旅行的甜蜜氛围中。他扯了扯李慕泽的衣摆，好奇问句：“到底去哪里啊？”
  蜜月行程一直是由李慕泽策划，昨晚俩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才通知他，告诉他中午走完形式就开蹽。
  李慕泽唇角微扯着，略显玩世不恭：“去A市，回到我们初遇的地方，我给你捞石头。”
  婚礼是褚辰制造的惊喜和浪漫，蜜月旅行当然是轮到李慕泽来安排。褚辰喜欢形式，他喜欢自由随性，那么就双结合好了。
  褚辰果然是开心的，一听去A市，抓着他衣服的手都紧了紧，唇角悄悄弯起：“骑自行车去吗？”
  李慕泽仰头大笑，骂人傻：“咱们去加油站取车，文祥提前把车送过去了，我只是想趁今天天气好，骑自行车带你兜风，顺便采采路边的野花。”
  “谢谢哥。”褚辰幸福感爆棚，像小孩子一样晃了晃腿，只不过他腿太长了，稍不注意就会碰地。
  李慕泽突然停下来，按住刹车把手，一脚撑在地面保持平稳，然后回头看着坐在后车座的男人。
  褚辰当机两秒，说：“是不是我太重了，要不换我来。”
  李慕泽小幅度地摇头，嘴角挂着淡笑，从衣兜里掏出两盒旺仔牛奶塞进男人手里，笑道：“喝吧，知道你馋。”
  褚辰漂亮的眼眸闪着光，迅速拆开包装插进吸管，两口就喝进去大半盒，他舔去嘴边的奶渍，问：“为什么突然想去A市，真的只是为了捞石头吗？”
  李慕泽轻拍他的脑袋，像是哄小孩一样，轻声说：“我还想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把我掰弯的。”
  “……”
  到底是谁掰弯谁啊。
  褚辰不甘示弱，小声辩解：“明明是你调戏我....”
  小小李慕泽，特别流氓。
  李慕泽耍赖：“我不记得了。”
  褚辰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笑意浓浓，溢出满足的愉悦。他不再斗嘴，轻拍李慕泽的背部，催促：“出发。”
  “抱紧我的腰，小心掉下去。”
  “放心，不会的。”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徐徐的暖风，还有飘着道边瑰花的清芬，两个男人骑着一辆脚踏车穿过幽静的林间小路，在葱葱茏茏的树荫下，踏上寻找他们初遇的旅程。
  .
  .
  .
  ———正文完———
  2021.5.2／紅桃九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谢谢一路支持的小天使，笔芯笔芯！
  本文有番外，慢慢更，争取多写一点。
  ———
  接档主攻文：《上瘾》
  如无意外，应该是五月末开文。
  情敌变情人／强强／主攻／受生子
  文案：
  景逸宸心中的白月光和霸道总裁结婚了。
  情场失意，导致他在参加婚礼的当天过于贪杯，借着酒劲他想放纵一次，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拽着一个男人度过激情惬意的夜晚。
  隔天早上，他看清楚睡在身边的男人，表面淡定，内心裂开。
  居然把白月光的新婚老公给攻了.....
  可想而知，两人不欢而散，从此江湖再也不见。
  默默度过糟心的三个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白月光的老公突然找上门。
  男人用风衣遮住软趴趴的小肚腩，面目狰狞，语气狠绝：“景逸宸，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
  景院长，请先恭喜自己，不知不觉喜当爹。
  同时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我给白月光戴了绿帽。
  ——
  CP：景逸宸（攻）X 周衍（受）
  做事一板一眼的面瘫医生攻VS酷帅狂霸拽还能生娃的总裁受
  高亮：小攻不是三，小受和白月光没有感情，两人签了协议婚约，没领证，到时间自动解除。


第115章 番外（一）
  又是一天美好的周末。
  李妈带着儿子来到A市最大的野生动物园找李爸。今天是夫妻俩的结婚纪念日， 原本两人相约晚上吃顿烛光晚餐促进夫妻感情，时间和位子都订好了，可惜李爸这边突然出了一点状况需要加班。
  烛光晚餐猝不及防的泡汤。李妈无奈， 她又是比较黏人的那种， 纪念日自己在家待着不舒服，索性带着儿子来找老公，决定晚上一起下班， 弥补一下缺失的浪漫。
  李爸负责饲养的一只金丝猴生病了，国宝级的动物，这可是件大事，何况李爸是出了名有爱心的超级饲养员， 无数只猴子的奶爸， 他不可能放下生病的娃安心离开。
  就算回家，估计整晚都睡不着觉。
  “嫂子， 芬芬刚吃完药正在睡觉， 李哥陪着呢， 他让我出来接你。”
  动物园的同事出来接人，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他口中的芬芬就是那只生病的母猴。
  李妈经常来， 熟门熟路地跟着人往里走， 关心问：“芬芬没事吧？上次见它还挺活泼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同事解释：“感冒了， 有点发烧，没什么大事， 吃过药看看情况，估摸着明天就能好起来。”
  “没事就好。”李妈欣慰一笑，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边少了点什么。
  当机两秒， 才想起来今天有带儿子过来。
  她对同事说：“你等等，我去交待阿泽，马上回来。”
  母子俩经常来动物园做客，这位同事跟阿泽非常熟悉，笑道：“阿泽来了，让他一起进来。”
  李妈也跟着笑，很温柔：“不了，他不喜欢，让他自己在外面玩吧。”
  “那也好。”同事见怪不怪，不再劝说。
  李妈在圆内工作室的门口找到李慕泽，只有八岁的李慕泽身材偏瘦，皮肤跟开了滤镜一样白，打眼就是个小帅哥。
  他倚靠在墙壁，模样闲散，专注于前面关在笼子里各种各样的鸟，时不时啃手指。
  “阿泽，”李妈走过来，微弓腰，轻轻拿掉他戳在嘴角的手指，“我去找你爸爸，要不要一起？”
  李慕泽眼皮一掀，兴致缺缺：“我想在这里玩。”
  就猜到会是这种答案，李妈只好交待道：“那好吧，不准乱走哦，能玩的范围你爸爸已经给你圈出来了，你要是无聊就去C区的熊猫馆看熊猫，中午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
  “知道了。”李慕泽嘴上乖巧应着。
  他经常来动物园打发时间，比李妈来的都勤，所以李妈不算太担心，叮嘱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去找老公了。
  等人离开，李慕泽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抬脚奔着熊猫馆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走走停停，他留在狼窝的时间最久，隔着防护网，他跟十几条正在睡觉的狼自言自语。
  “哎，醒一醒，你们大哥来了。”
  他“啪啪”拍着铁网，试图叫醒小弟们。
  小弟根本不想理他，只有一个抬了抬下巴，那眼神相当嫌弃。
  李慕泽觉得没意思，退后两步想离开，余光却瞥到对岸的石阶上。
  他晃了下眼睛，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坐在河对岸石阶上发呆的是一个小不点，穿着橘黄色的衣服，羊毛卷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
  小孩子之间就是互相吸引的，李慕泽根本没想那么多，蹦蹦跳跳穿过水桥，来到小不点的旁边。
  之所以叫小不点，是因为这小孩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那里，像是李爸之前养过的一只肥兔子。
  听到有声音靠近，肥兔子站起身，大眼睛盯着李慕泽目不转睛地看，没有害怕，只有好奇。
  “你自己吗？”李慕泽饶有兴趣地问。
  肥兔子摇头：“爸爸妈妈。”
  声音很乖，奶声奶气的。
  “他们让你出来玩？”李慕泽凑上前，低头看了看清澈的河水，“也不怕你这个小不点掉下去？”
  肥兔子咬唇歪头，像是没听懂。
  “你自己玩吧。”李慕泽心思单纯，看这小姑娘比自己矮了半头，不是同龄人就不想一起玩了。
  “你别走呀！”肥兔子叫住他。
  他回过头，发现兔子的眼睛红了。
  “你可别哭鼻子，”李慕泽警告似地说一句，然后噘嘴嘀嘀咕咕，“被我老爸看见，准以为是我欺负人...”
  小孩把眼泪憋了回去，指着河边的某一处位置，哽咽道：“我的帽子掉下去了。”
  “哪呢？”
  李慕泽一颗助人为乐的心脏活跃起来，废话不多，已经开始挽裤脚准备下水。
  小孩指着下面，往前迈小步，“在那里...啊....”
  不慎踩到一颗石子，小孩身体不平衡，当着李慕泽的面，大头朝下扎进水里。
  “扑通”一声，只剩两只脚留在外面。
  还好他们的距离不算远，李慕泽冲到河边，拽住肥兔子的衣服想把人捞上来。
  哪成想，他脚下一滑也掉了进去。
  这片是人造河，水不深，岸边的深度只到李慕泽的腰，他以前经常跟李爸去游泳馆玩，水性不错，掉进河里以后很快站起身。
  他是没什么问题，可他旁边的小孩就不太好了，哭腔着一直在咳嗽。
  “上去上去。”他用手拖住肥兔子的屁股，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人往岸上推。
  小孩边爬边哭：“呜呜呜...奶奶...”
  “哭哭哭，就知道哭！”李慕泽耗尽体力，气得要命。
  一抬眼，正巧撞见肥兔子的屁股对着自己，他想都没想，直接来了一巴掌：“胖丫头，沉死了！”
  “呜呜呜...”小孩哭的抽抽噎噎，捂着屁股摇头，“不是...不是丫头...”
  “那是什么？”
  李慕泽双手撑在石阶，轻而易举地跳上岸，瞧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心里苦逼。
  回去又要挨骂，他老爸的拖鞋非甩他脸上不可。
  “我，我是男孩。”小孩一边哭一边擦眼泪。脸上和胳膊上沾了不少泥，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侧脸和脖颈，看样子比李慕泽还要狼狈。
  “男的，你骗谁呢？”李慕泽“噗嗤”笑出声，伸手去扯肥兔子的头发，下手没轻没重的，“我问你，这是什么？”
  然后又去拽小孩身上湿透的衣服，“这又是什么，你比我同桌还爱臭美，黄颜色招蚊子你不知道吗？”
  “我真的是男孩子。”小孩红着眼睛，小声辩解。嘴边还有沙子，咳嗽两声吐出来一点，万幸的是没被河水呛到，上来缓一会就可以正常交流了。
  “你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刚才还有雷锋精神的李慕泽，毫无预兆的耍流氓。
  小孩羞耻心涌上心头，拽着裤子摇头：“不要。”
  “那你就是骗我。”李慕泽哼两声，转身去帮小孩捞帽子。
  反正他全身湿透了，也不在乎再湿一次，淌着河水走两步，很快抓住了正在河面上飘着的白色凉帽。
  拿到东西，他走回岸边，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胖丫头，我厉害不。”
  小孩撇着嘴，又要哭：“我真不是丫头。”
  李慕泽“切”了一声，把帽子递过去：“帽子给你，别哭了。”
  小孩接过，抱在怀里，用手背擦眼泪，然后露出笑容：“谢谢你。”
  李慕泽愣了一下，觉得这丫头笑起来比同桌好看数倍，跟洋娃娃一样可爱，就是胖了点。
  “我比你高，”他用手比划一下，纠正道，“叫大哥。”
  小孩很听话，腼腆至极：“谢谢哥哥。”
  “你好乖。”李慕泽摸着小孩的头，觉得新收的小弟要比狼窝里的小弟们招人喜欢。
  “哥哥帮我拿帽子，你最好了。”小孩甜甜一笑，眼底都是崇拜。
  “胖丫头，你要不要当我老婆啊。”其实李慕泽还不知道老婆的真正意义，都是从父母和电视里学到的称呼，只知道是很亲密的关系。
  以前他和同桌玩过家家，他就叫同桌老婆，现在他遇到了胖丫头，决定让同桌变为前任。
  “好呀！”小孩使劲点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很高兴，“当老婆，我不是丫头。”
  “就是，还不承认。”
  “真的不是...”
  “那你给我看看。”
  然后....
  “呀！你真的有！”李慕泽好奇心重，用手碰了一下。
  小孩全身都红了，拉起裤子嘴一撇，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哗哗往下掉，“呜呜呜...你欺负我...”
  他一哭，李慕泽就懵了，左右看两眼没见到李爸的身影，忐忑的心情稍稍缓解。
  “你别哭了，”李慕泽抱住小孩，语气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变得讨好，“你再哭，我就不让你当我老婆了。”
  闻言，小孩强忍住眼泪，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李慕泽眉头又皱起来：“不对呀，你是男孩，那应该当不了我老婆。”
  “男孩也可以，”小孩为了留住哥哥，开始胡言乱语，“我愿意，我想当，想跟哥哥玩游戏。”
  “男孩可以吗？”李慕泽眼睛睁大，问的认真。
  小孩坚定点头：“可以。”
  原来男孩可以当老婆，李慕泽默默记在心里，对这句话留下了潜意识的记忆。
  想通以后，他眉头舒展，嘴角翘起，碰了碰小孩的脸颊：“你等等，我送你一个定情信物。”
  “什么东西呀？”小孩呆呆地问，不明白。
  李慕泽其实也不明白，就是随口胡来。他转身，一只脚踏进河里，弯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家就有一个定情信物，我爸送给我妈的，我也送你一个，我之前在这里放了一块石头，特别好看，我捞给你。”
  以前李慕泽经常来这边玩，后来被李爸发现狠狠训了一次，让他离河边远一点，从那以后，他很少来河边，存放在河里的石头也许久没找。
  若不是今天撞见肥兔子，他也不会来这边玩。
  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他把父母的叮嘱暂时抛在脑后，满心满眼都是新上任的老婆，只顾弯腰捞石子，完全没有察觉到水位越来越深。
  捞了好几块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他干脆把头扎进水里，吐了几个水泡泡，终于看到一块比较像样的石头。
  当他拿到手以后，才发现河水已经淹没头顶，他攥紧手里的石子，拼命往岸上游。
  生理性的恐惧感慢慢席卷全身，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呼吸变得不顺畅，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喉咙。
  就在这时，天神下凡。
  只听“扑通”一声，李爸从水桥上直接跳下来，强悍有力的手揪住他的后衣领，用力往上一提，让人浮出水面。
  恐惧过后，李慕泽软了身子，李爸跟拎小鸡一样把他捞上岸。
  上来以后，屁股直接挨了一脚。
  “李慕泽，作死啊！”很少发脾气的李爸要被他气死了。
  李慕泽跟没事人一样，缓几口气，抬眸扫一眼岸边。
  李妈满眼担忧地看着他，捂着嘴正在哭。
  他自动忽略，看向蹲在李妈身后的肥兔子，哭得更凶。
  他拖着两条吓软的腿，直接奔向李妈的方向。
  李妈擦眼泪，敞开怀抱：“阿泽，你要吓死妈妈了，我还以为.....嗯？”
  李慕泽直接越过母亲，走到小孩身边，把攥在手心里的石子塞给对方，笑容灿烂：“送给你，别哭了。”
  小孩眼泪更凶，几乎是撞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就不松手：“哥哥，不要消失。”
  他心里一暖：“长大娶你。”
  小孩不懂，只知道点头：“嗯嗯。”
  李慕泽忽然有点困，而且全身无力，他恍恍惚惚闭上了眼睛，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没有过多的印象，只听到有人从远处喊了一句“小少爷终于找到你了”之类的高昂嗓音。
  紧接着就有呼呼啦啦的脚步声靠近。一群人围了过来，其中有人想抱起他怀里的小孩，可小孩抱着他的腰就是不松手。
  李慕泽晕了，还等着抢救，但是小孩不明白，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不肯撒手，最后被两方家长强硬性地分开。
  .
  后来。
  暑假结束，周一入学。
  许久不见的女同桌约李慕泽星期天去她家里玩游戏，就像以前一样，让李慕泽扮演她的新郎官，她扮演新娘子。
  李慕泽嘴角弯起，很欠揍地把课本甩在书桌上，潇洒拒绝：“不好意思，我有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1 21:48:46~2021-05-02 17:2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生当复来归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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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番外（二）
  “褚总， 客人已经到了。”
  “来了多久？”
  “十分钟。”
  褚源站在包间门口，稍稍整理仪容，听到助理的提示， 他面容不变， 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助理跟在他身边做事多年，只要他一个眼神抛过来，立刻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见他不再说话， 助理心领神会，带领侍者转身离开。
  褚源看眼腕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他并没有急着进去， 而是透过门缝往里瞄一眼。
  从他的角度出发， 恰巧可以看到餐桌的位置，里面有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餐椅上， 翘着二郎腿， 上半身化成一摊泥窝在座椅里， 看不到脸，只露出一条细长白净的胳膊搭在座椅扶手。
  这个人，应该就是褚辰为他介绍的相亲对象。
  没错， 褚源今天是来相亲的。
  他原本不感兴趣， 拒绝过褚辰两次，第三次的时候点头答应了。正所谓事不过三， 而且李慕泽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吧啦吧啦跟他说了一大堆。
  大致意思是， 他老大不小了，还要弟弟操心婚姻大事，丢不丢人。
  激将法在褚源这里不好用， 他之所以会同意，只是不想浪费小五的心意罢了。
  时间刚刚好，他决定敲门进去，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门板时，他忽然顿住了。
  表情微变，眸子闪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
  如果他没有眼花，他确定自己看到了一撮……白毛？
  这人是白头发？
  褚源不太相信弟弟会给他介绍一位白发男当做相亲对象。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的脚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然后转头，招手叫来服务生。
  “确定是我的客人？”
  他这样问，本来很确定的事儿，服务生都开始怀疑了，吓得结结巴巴：“褚...褚总，应该不会搞错的，确实是五少帮您约的客人。”
  褚源不想接受也得接受，轻点头：“嗯。”
  服务生如释负重，抬脚健步如飞地逃离此地。
  褚源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包间门板敲三声。
  原地等待几秒，无人回应。
  他又敲了三声，比刚刚重了一点。
  可惜仍旧无人回应。
  无论是作为褚氏集团的总经理，还是褚氏集团新上任的董事长，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忽视过。
  他决定不再等待，直接推门而进。
  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走到餐桌跟前，他低头，看清楚了今天相亲对象的长相。
  一头白发，长相清秀，皮肤白皙，身材偏瘦，因为身体缩在餐椅里的缘故，褚源无法断定这位相亲对象的身高，看骨架和身形，应该不超过一米八。
  好小。
  这是褚源的第一印象，不是身材瘦小，而是看模样年龄很小。
  一、二、三。
  三秒过后，躺在椅子上的相亲对象终于发现了褚源的存在，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棕色的瞳仁闪着疑惑的光芒，随即坐直身子，迅速摘了耳机，还未结束的手游游戏也被他挂机关闭。
  他抬起头，打量眼前的男人。
  品相绝佳，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身天价西装配上伟岸的身材极其合适，光是站着不动，也能彰显高贵与优雅。
  帅是够帅，可惜与他想象中的相亲对象有很大差别。
  果然，网友的话不能信。
  互相打量一番，褚源走到对面坐下来，两人视线在空中平行交汇，室内安静无声，但他们却诡异地产生一种共鸣。
  ———褚辰不靠谱。
  “你好，我是褚源，小五的哥哥，很高兴认识你。”褚源作为年长一方，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不过这一张嘴就是老干部风，惹得相亲对象差点表情管理失败。
  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白发青年开启自我介绍的模式：“我叫谢小舟，不过大家都叫我妖风，我是呆呆的游戏好友，有一点要先跟你讲清楚，我今天会来这里跟你见面绝对是给呆呆面子，你可千万别多想。”
  彼此彼此。
  关于这一点，他们再次有了共鸣。
  褚源面不改色，嘴角边扯出一丝招牌式笑容：“我明白，今天就当作是交朋友，你不必拘束。”
  “拘束？”妖风好像听到了笑话一般，故意晃了晃二郎腿，“这位叔叔，我知道你是个大人物，但我不是你的员工，也不吃你家大米，我见你，没必要紧张吧？”
  “……”
  这位叔叔。
  叔叔。
  叔。
  不是，这哪里来的毛小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褚源暗暗吸口气，继续维持儒雅的面孔，声音柔和：“小朋友，你成年了吗？”
  这是打一进屋，褚源就想问的问题。
  妖风百无聊赖地扯着耳机，语气闲散又淡：“一个月前。”
  “……”
  褚源嘴角的笑容稍微顿了一下，有些无法理解。
  褚辰为什么会把一个刚成年的中二青年介绍给他？
  他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对小孩子下手啊。
  压下心底的异样，褚源恢复如初，主动挑起新的话题：“你是做什么的？”
  提起职业，妖风的眼睛里终于亮了一点光，不过语气仍旧欠扁：“电竞职业选手啊，以前是主播。”
  褚源琢磨了一下，听明白了，笑道：“那你的成绩怎么样？”
  “落地通天，YYDS！”刚拿了冠军的妖风一点也不谦虚，满目自信。
  褚源狐疑：“YYDS？”
  见他一脸懵，妖风表示无语：“拼音缩写啊，这你都不知道？”
  拼音缩写....
  褚源默念一遍，心里猜测一番，微皱眉头：“永远单身？”
  “……”
  妖风嘴角抽搐，真真是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才永远单身呢！是永远滴神！真无语，你都不冲浪的吗？”
  “冲浪？”褚源一本正经道，“偶尔会。”
  妖风看他这古板样就不太相信，好奇问：“你都在哪冲？”
  “海边。”
  “……”
  “你呢？”
  “网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褚源叫来服务生，点餐。
  有东西吃，他们终于不用驴唇不对马嘴的尬聊了。
  妖风不仅坐姿随意，吃东西也很随意，一点也不客气，不挑食，碰到爱吃的东西还会要两份，目的是吃饱为止。
  褚源一如既往的优雅得体，吃东西慢条斯理，而且非常讲究，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人。
  两人坐在一张桌子吃饭，却有了鲜明的对比，风格是两种极端。
  用餐时间过半，褚源用纸巾擦嘴，站起身的同时开口：“我去洗手间。”
  妖风眼都不抬，只顾闷头干饭，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餐厅二楼的通风口，褚源一手插兜，一手握住手机，站在那里，背影翩翩。
  “小五，太小了一点，他刚刚成年。”
  褚辰觉得年龄不是问题，回道：“三哥，小妖年龄小，但是心智成熟。”
  你确定？
  褚源眼前晃过一头白发，还有那拽成二五八万的小脸。他叹了口气，对着电话讲：“算了，今天就算是我代表你请网友吃顿饭，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
  闻言，褚辰觉得有点可惜：“三哥，你要慎重考虑。”
  “我确实应该慎重考虑。”褚源并不否决这一点。
  听他这口气，褚辰也不便多劝，正巧手中的电话又传来一声振动，便道：“三哥，不好意思，我这边有其他电话打进来，晚点再聊。”
  褚源点头：“好，你忙。”
  结束通话，褚源先去结账，然后返回包间。
  站在包间门口，他还没等进去，很快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极其嫌弃的嗓音：“呆呆，我可真是服了你，我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对老男人下手啊。”
  褚源：“……”
  老男人！
  老！
  老男人很绅士，站在门口等人吐槽够了，确定人挂了电话，他才推门走进去。
  这一次见面，俩人很有默契的互相拉黑。
  褚源以为他与妖风的缘份仅此而已，没想到很快迎来第二次见面。
  周六晚上，他受邀出席谢家老爷子的生辰寿宴。谢家与褚家有生意来往，合作时间不算长但很合财，近一年来往的比较频繁。两天前，他接到谢老爷打来的电话，意思是想把小儿子介绍给他认识。
  他笑了笑，心想，最近怎么有这么多人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等他到了寿宴厅堂，见到了谢老爷口中的小儿子，谢老爷为两人做介绍的时候，他们双方的面目表情都有点崩。
  原来妖风是谢家的小公子。
  哦，这该死的！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缘份？
  褚源还好，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成商业人士应有的从容淡定。
  妖风段位可没那么高，直接瞪大眼睛，脏字差点没飙出来：“我……去！怎么是你？”
  褚源笑得温和：“你好小舟，又见面了。”
  “……”
  这一声小舟，害得妖风的隔夜饭差点没喷出来。
  妖风不想再受折磨，趁人不注意，躲得远远的，一不小心就溜到厕所藏起来。
  他靠在墙壁，偷偷摸出烟盒，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想学着父亲的模样点燃。
  十八岁生日已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了。
  他掏出打火机，刚要点燃香烟，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夹烟的手顿住，不动声色地收了火，暂时不敢造次。
  万一被家里的佣人看见，告状告到他老爸那里去，免不了一顿小皮鞭。
  脚步声渐行渐近，隔壁很快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褚源来了，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是一道男性嗓音，这声音妖风熟悉，他很快想起来是谁，是他老爸手底下的骚秘书。
  当着他父亲的面特别正经，背地里一碰到男人就骚个没样，老爸会把这种人留在身边，估计就是看中了业务能力。
  “你真的要这样做？”又一道男性嗓音响起，但很陌生，“那可是褚源，跺脚震一震的那种，万一被他发现了，你还能有命活吗？”
  骚秘书说：“没办法，谢老头逼我的，我鞍前马后跟太监似的伺候他这么多年，他居然因为我勾引了他的大儿子要开除我！在他开除我之前，我肯定要找一个比他更粗的大腿。”
  “还是太冒险了，我听人说，褚源看上去温文尔雅脾气好，其实是褚家最不好惹的那个，我劝你还是再想想。”
  骚秘书铁了心要抱大腿，破罐子破摔了，“横竖都是一死，我要赌一把，只要我睡了褚源，捞个几千万肯定没问题，运气好兴许他能被我的魅力迷倒，那几千万算个屁？我就是褚氏集团的第一夫人。”
  妖风：“……”这么劲爆的吗？
  很快，另一道男音响起，妥协道：“好吧，药是我朋友送给我去夜钓凯子用的，特别猛，吃了以后金针菇都能变棒槌，祝你好运。”
  骚秘书拿到药，嘿嘿一笑，俩人最后低声交谈几句，然后离开。
  等了五分钟，妖风抽烟的兴致没了，但是看热闹的兴致非常足。他没停留太久，洗完手之后也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大厅时，他扫视一圈。
  骚秘书果然臭不要脸地凑到褚源跟前，手里拿着两杯香槟酒，笑得满脸褶子，正试图跟褚源套近乎。
  妖风嘴一撇，有点幸灾乐祸。
  他挺想看老干部出丑的，不过他联想到洗手间听到的对话。
  金针菇都能变棒槌，那是给牛用的药吧。
  会不会出人命？
  思及此，妖风看热闹的心收敛一些，这毕竟是自家地盘，褚源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谢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他抬眸看去，褚源高挑的身影落在他眼里。
  肩宽腿长，一身黑色西装，骨相绝美精致，浑身散发贵族气质，眉眼笑时从容，眸中折射出王者的压迫感。
  再瞧瞧他身边站着的骚秘书，中等个头，身材扁瘦，油头滑面，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就跟拉了五层双眼皮一样。
  褚源对妖风来讲，确实年纪大了点，但是这么个秀色可餐的成功人士如果被骚秘书那个中年猥琐男睡了....
  真是有点糟蹋了。
  妖风决定做一次好人，随手拿起一杯酒奔着褚源的方向走过去。
  褚源正在与突然来搭讪的骚秘书交谈，嘴角上翘，表面温和随性，但眉眼间的不耐清清楚楚。
  骚秘书并不在意，发挥不要脸的精神，将一杯精心准备的香槟酒递到男人面前，语气满是讨好：“褚总，久仰大名，敬您一杯。”
  褚源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杯子里的酒，眉梢微动，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将杯里的酒饮尽。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转眼间，一撮白毛映入眼帘。
  妖风装作不经意地路过此地，看了眼他手里的香槟杯，眨眨眼：“呦！大郎，喝药呢？”
  褚源：“……”
  骚秘书：“……”
  褚源挑眉，似是不解。
  妖风决定说得更明白一点，抬起脚跟凑近人耳边：“金针菇变棒槌。”
  褚源：“……？”
  妖风又是耸肩，又是翻白眼：“没救了。”
  他只能帮到这里，褚源如此的不开窍，他也没办法，有这时间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分呢。
  一个小时后，他从休息室里走出来。
  褚源完好无损地坐在厅堂与谢老爷谈笑风生，身边却不见骚秘书的身影。
  正自奇怪，耳边传来八卦的声音。
  “刘秘书犯什么事儿了？”
  “怎么啦？”
  “我看到他从后门被警察带走了。”
  “我去，估计是偷东西吧。”
  ……
  妖风没再继续听墙角，既然褚源没事，那就天下太平了。
  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背包，再出来时厅堂的客人渺渺无几，他压低帽子，趁老爸不注意，一溜烟跑出家门。
  站在路边，他等了十分钟也没叫到车。
  正自愁眉苦脸时，一辆高级迈巴赫停在脚边。
  车窗下半，褚源那张精致又锐利的脸露了出来，对着他微微一笑：“去哪里，我送你。”
  妖风眼含惊讶，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想了想，别扭道：“不用了。”
  “这里很难叫到车。”褚源温和提醒。
  确实，这里是五环别墅区，过往的出租车一辆不见，网约的私家车更少。
  纠结数秒，妖风放弃挣扎，开了车门钻进后座，抱着书包歪头，盯着褚源的侧颜观察。
  褚源吩咐司机开车。
  然后转头看他，笑容轻慢：“去哪里？”
  “GJ俱乐部，南三环东路辅路。”妖风报了个地址。
  褚源随口一问：“这么晚了还回去，为什么不留在家里？”
  妖风难得有耐心回答：“明天有训练赛。”
  “哦。”褚源应了声，顿了顿，又道，“今天谢谢你。”
  “谢我？”妖风懵了一瞬，“你谢我干嘛，是你顺道载我，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吧。”
  褚源说：“我指的是，大郎别喝药那件事。”
  妖风眼睛一亮：“你听懂了我的提示？”
  褚源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笑了声，没回答。
  “那你还挺聪明的。”妖风不情不愿地夸了一句。
  褚源笑而不语，突然Get到白发男孩的可爱之处。
  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双方都不言语，这种寂静的氛围持续很久，直到车子停靠在GJ俱乐部的门前。
  妖风下车，背着书包脚步匆匆，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人。
  等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过头，恰巧跌进褚源碎星的眸子里，莫名其妙的心中一悸，他晃了两秒的神。
  然后超级别扭地说句：“谢谢你送我回来，叔叔！”
  话音落下，妖风推开转门像阵风一样跑没了影。
  褚源收回视线。好半晌，忽然摇头，唇角一松，勾起好看的弧度：“走吧。”
  今日一别，他和妖风，应该没有第三次了。
  就在这时，手中的电话振了一下，他低头看，是助理发来的日程信息。
  【褚总，下周末晚上六点，谢总邀请您参加谢二公子的婚礼，礼品已经备好，受邀嘉宾的名单稍后发您手机。】
  “……”
  看来还得再见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短文，没什么逻辑可言，就图一乐呵。
  至于三哥和小妖能不能走到一起，看他们造化。


第117章 番外（三）
  周五傍晚， NJ总部的员工陆续下班。
  文祥抱着小孩从外面刚回来，神色焦急，脚步匆忙， 都来不及跟路过的同事打招呼， 他让旺仔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而他扣住小孩的后脑，一步俩台阶地往三楼办公室的方向冲。
  办公室内。
  李慕泽正在拆快递， 手里拿着剪刀和胶带，眉心紧蹙，动作轻慢小心翼翼。
  “泽哥，我把旺仔接来了。”文祥抱着孩子走进来， 因为步子太急， 稍微有点喘。
  本来乖巧的旺仔见到李慕泽以后，兴奋地伸出两手， 攀在文祥的肩膀上晃了晃， 两条小腿也蹬了两下， 声音是孩童专属的清脆：“爸爸！”
  李慕泽瞅一眼，露出笑容：“旺仔乖。”
  两岁半的旺仔已经很懂事了，圆脸大眼睛， 一头棕色羊毛卷， 长相与褚辰小时候有几分神似，说话时吐字清晰， 还很聪明，爸爸让他乖一点， 他立马用小手捂住嘴，眨眨眼睛不再出声。
  半分钟的时间，李慕泽终于搞定手里的快递， 拆开外层的塑料包装，里面是一周前约订的灯牌，灯牌显示的两个大字分别是褚辰的名字。
  李慕泽看眼腕表，有些焦急，拿起灯牌和车钥匙快步走向门口，语气急切：“文祥，时间来不及了，快走！”
  脚步停了一下，李慕泽偏头亲了一口旺仔的脸颊，惹得小孩“咯咯”笑出声。
  文祥应了声，抱紧旺仔紧跟其后。
  今天是UFC无限制格斗大赛，参赛选手分别是来自波兰的科罗尔以及有常胜将军之称的褚辰。
  见证王者的时刻马上到来，场馆内人潮涌动，千位观众围绕八角笼，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凭借入场券，李慕泽抱着旺仔挤到前排，这个时候两方参赛选手已经入场，正站在八角笼内准备殊死一搏。
  “哎呦！”李慕泽后悔得直跺脚。
  褚辰上场的最佳炫酷时机他居然错过了，据听说出场音乐还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
  他将旺仔放在旁边的座位，手举着灯牌冲擂台的方向晃了晃，试图引起褚辰的注意。
  也许是心有灵犀，场内有那么多亮眼的灯牌和横幅，但褚辰一眼就看见了李慕泽，还有坐在旁边的小旺仔。
  李慕泽激动难耐，站起来喊了一句：“呆呆！干他！”
  旺仔举着双手，学着李慕泽的样子助威：“呆呆，呆呆！干他！”
  “你别学我。”李慕泽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旺仔的额头。
  旺仔不生气也不闹，“嘎嘎”地乐出声：“爸爸，我看到呆呆了。”
  他老爸根本没空理他，满心满眼都是台上的男人。
  强烈的束光打在台上，褚辰的面容被熏得更冷，气场更强，穿着一身贴合身形的黑色格斗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羡煞许多旁人，衣服上面印有红旗，证明他代表的是哪个国家。
  擂台上的他与平时有很大区别，自信且光芒，本身长得就出众，再加上拥有六个金腰带男人的头衔，短短几年吸粉无数，也成为了业内标杆性的人物。
  废话不多，比赛正式开始。
  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现在只能用武力决定胜负。
  随着裁判的一声“开始”，两方选手慢慢靠近。
  波兰选手凝聚力量，拳头攥得“咯咯”直响，血丝蔓延在眼角，脸上的青筋爆起，表现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褚辰目光幽深，专注于某个点，接着，他主动出击，如同鬼魅般冲了过去，速度极快，趁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拳轰在对方的脑袋。
  这一拳力度极大，波兰选手嘴角飞出唾液，眼前黑了一瞬，连着退后三四步。
  褚辰目光更狠，乘胜追击，迅速出拳落在波兰选手的头部，对方用双臂挡住，他便集聚力量攻击对方的小肚。
  波兰选手的瞳孔里，褚辰的身影愈发加大，直至尽在咫尺。
  两人保持攻击与防备的姿势持续数秒，时间已过一分钟，场内的呼叫声震耳欲聋。
  台下的李慕泽一双手死死扣住灯牌，看得是热血沸腾，绷紧着身体激动到恨不得冲上去跟褚辰一起揍人。
  “褚辰！CC！给我冲！”李慕泽把灯牌举得更高，嗓子都要喊哑了，“给我弄死他！你是最棒的！给老子冲！”
  “呆呆！呆呆！给我冲！”旺仔也跟着胡言乱语。
  李慕泽干脆把旺仔拖起来，让旺仔骑在他的肩膀，爷俩一起喊。
  时间来到一分二十二秒。
  褚辰向左踏了一步，这速度在常人眼里根本不是正常范围，他身形一晃来到波兰选手的左侧，趁人不备，抬腿照着对方的下颌处踢了一脚。
  忽地，场馆内的呐喊声提高数倍。
  一群举着国旗支持褚辰的观众全部兴奋地站起身，仿佛已经提前预知了胜利，因为这一脚直接让对手倒在地上，鼻孔和嘴角鲜血淋漓。
  无限制格斗，胜负之分往往就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
  褚辰像只野兽般扑了过去，一只手臂摁对手的后颈，控制住对方的上半身，让人无法动弹，另一只手凝聚所有力量对着人的头部狠狠K下去。
  “Stop。”
  裁判喊了一声，急忙上前将两方选手分开。
  大屏上显示的计时器停在一分三十秒，这场格斗赛事已经结束。
  波兰选手失去意识，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喘息。
  一时间全场欢呼，所有人拉着为褚辰加油的横幅都涌动起来，包括举着灯牌的李慕泽。
  他拽住旺仔的两只小手使劲晃，激动得无以言表，只能跟着大部队“啊啊啊”地尖叫个不停。
  工作人员争相恐后地上台欢呼，褚辰被众人围绕，他接过团队递来的国旗，顺势披在肩膀，拿着刚到手的金腰带，已是汗流浃背，但不影响他释放魅力，往那一站帅气逼人又有王者风范，赢了比赛不娇不纵，仍旧是赛前的一张淡定脸。
  直到他的眼神瞥到场下为他欢呼的家人，终于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褚辰！CC！妈妈爱你！妈妈爱你！”李慕泽已经不顾形象的呐喊，早已被擂台上的褚辰迷得神魂颠倒。
  毫无疑问，在格斗赛场上，他不是褚辰的爱人，他是褚辰的妈妈粉。
  他呐喊助威的声音有点高，导致站在旁边的小姑娘耳鸣了几秒，忍不住斜眼看他。
  遭到嫌弃，李慕泽不以为意，抛过去一个“你看什么看”的眼神，然后继续呐喊：“褚辰！妈妈爱你！我的崽太棒了！”
  女孩气得要命，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大叫：“褚辰！姥姥爱你！姥姥爱你！永远爱你！你是姥姥的骄傲！”
  李慕泽：“……”
  激烈的冠军争夺赛到了尾声。
  褚辰在众多粉丝的拥护下离场，身边的工作人员建议他先去医院，他摇头拒绝，三言两语劝退围绕在身边的人，裹紧外套，压低帽子，直奔地下停车场走去。
  李慕泽把车子停在电梯口，褚辰下来以后直接上车。
  “呆呆，你太棒了！”李慕泽把人拽到怀里，捧着人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呆呆好棒！”旺仔学着爸爸的口气，对褚辰竖起大拇指。
  褚辰捏住旺仔的脸蛋轻轻拧了一下：“谢谢你。”
  “不客气。”旺仔回以微笑。
  褚辰把刚得来的金腰带塞进旺仔怀里，说：“你帮我保存。”
  金腰带太沉了，直接把旺仔的小身板压扁，躺在车后座起不来了，不过小孩依旧开心地拍手，傻傻的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谢谢呆呆，有新玩具了。”
  李慕泽用身子把小孩挡住，多日不见，他现在只想二人世界。褚辰为了这场比赛准备半年，几乎有一个月的时间都留在基地训练，很少抽空回家，每次都是李慕泽带着旺仔去基地探望。
  他揽住褚辰的腰，仍旧很激动：“你好厉害啊，我看那人被你打了一拳之后就懵了。”
  褚辰神色平静，敛眸开口：“综合格斗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和力度，如果我不先下手为强，那很有可能被反过来，同样的道理，对手也是常年训练的职业选手，他攒足力气给了我一拳，我也吃不消。”
  李慕泽突然凑近，一手轻抚他的眉骨，发现那里有淤青，惊讶道：“你怎么受伤了？”
  褚辰唇角一松，很无所谓：“碰到了几下，没事的。”
  刚才在台上时还没有出现，下台以后淤痕渐重。
  李慕泽又心疼又气愤，撸着袖子就想去找人算账，“还没事呢！那个王八蛋就是欠揍，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李慕泽透过车窗，恰巧看到波兰选手被几个人用担架抬上救护车，模样甚是惨烈，想要报复回来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了。
  褚辰也看到了，似是平常，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声音很轻：“格斗赛场上，受伤是很正常的事。”
  李慕泽抿了抿唇，只得点头：“我明白。”
  回去的路上，旺仔坐在褚辰的怀里睡着了，小手抓住爸爸的衣摆，脸埋在褚辰的胸前，睡得很香。
  李慕泽捏住小孩的脸蛋，玩了一会儿也不见醒来，便悻悻地收回手。转而去碰褚辰的额角，声色温柔：“累不累，你先睡吧，到家了叫你。”
  褚辰摇头：“我不困。”
  小孩在他怀里动了动，他低头，轻抚旺仔的头发，说：“我听蓉姐说，你想送旺仔去幼儿园？”
  “对，”李慕泽点头，“下周一，已经约好了，别墅区附近的国际班。”
  褚辰若有所思了一阵，表态：“嗯，挺好的，让他早一点交朋友。”
  李慕泽弯弯嘴角，得到爱人的支持，还挺高兴的。
  可是两天以后，在旺仔入学的当天，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很后悔，他很舍不得。
  旺仔一直跟在他身边几乎没怎么离开过，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都带在身边，现在突然离家，让他非常不适应。
  他耷拉着一张脸，抱着孩子站在幼儿园大门口。没多久，圆长和老师出来接人。
  年轻幼师径直走到他跟前，先是笑眯眯地跟旺仔套近乎，见小孩被她逗笑，便伸出手要从李慕泽怀里抱过旺仔，不仅是他舍不得松手，平时乖巧听话的旺仔居然也哽咽地哭起来。
  憋着嘴，金豆从眼眶滚出来，看着李慕泽可怜兮兮：“爸爸，爸爸...”
  李慕泽心脏揪得疼，眼睁睁看着旺仔被老师抱走，他张了张嘴，底气不足的提议道：“园长，旺仔好像还没适应，要不就.....明天吧。”
  园长对于这种桥段见怪不怪，用眼神吩咐幼师尽快带孩子离开。幼师心领神会，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走进室内。
  李慕泽还站在门口张望，只觉怀里空空难以适应。其实送孩子上学，他这个做父亲的比旺仔还要惶恐，一颗心没出息的上窜下跳，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教学楼的门口，鼻尖一涩，渐渐红了眼眶。
  园长回过头，笑着看他：“李先生放心，孩子交给我们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旺仔会很开心，每天有新的玩具和小游戏，还有其他同龄的小可爱陪伴他一起玩，而且我们这边的食堂.....呃，李先生，你怎么了？”
  李慕泽别过脸，默默地流下了老父亲的眼泪。
  “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
  园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有人提出疑惑，在这里解释一下。
  不用担心旺仔去赛场看比赛会留下心理阴影之类的，褚辰的带娃日常基本就是去拳馆玩，旺仔已经习惯了。
  另外，旺仔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矫情，毕竟他两个爸爸都是猛男。
  全文虚构，没什么逻辑可言，开心就完事了。


第118章 番外（完）
  卧室的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 房间漆黑一片，四周静谧无声，宛如深夜。
  粉色单人床上的小孩卷着被子滚来滚去， 半晌后， 噘着嘴坐起身。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切，盯着门板发呆两秒钟，然后跳下床光着脚走到窗户前， 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外面阴天，乌云密布。
  今天是周六，学校放假，明明是想睡懒觉的， 可是每次放假都莫名其妙的睡不着。
  十分钟后， 旺仔穿着拖鞋“拍啦拍啦”地走出卧室，他在别墅二层逛了一圈， 没见到人， 最后在书房的门口停下脚步。
  书房门是敞开着的， 阳台上坐着一个背影挺拔的男人，他前面支着画板，手中攥紧一只画笔， 面容是一贯的淡然， 正在认真专注地画画。
  “呆呆，早上好。”旺仔趴在门框， 小小的身子往前倾，只探个头进来。
  褚辰侧头， 发现了小孩的存在，招手：“早上好。”
  旺仔走过来，习惯性地撒娇， 软着身体很自然地倚靠在褚辰的臂膀，低头看画板，好奇问：“我爸去哪了？”
  “你爸公司有活动，晚一点回来。”褚辰放下画笔，转而去摸小孩的脑袋，用手掌抚平那几缕翘起来的头发，忽地笑出声，“最近好像又长高了。”
  “真的吗？”旺仔的大眼睛闪闪发亮，高兴地跳起来，“爸爸说了，等我长到一米八，他就帮我把卧室的床单换成恐龙世界里的图案，呆呆，我不喜欢粉色。”
  一米八....
  褚辰忍着笑：“那你加油。”
  “我现在一米二，我明年肯定能超一米八，”旺仔原地跳了两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语气满是显摆，“我在同学里，是最高的。”
  “别骄傲，”褚辰提醒，“也不准取笑其他同学。”
  旺仔很懂事，眨巴了两下眼睛，乖乖应道：“知道了。”
  中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一直到下午才停。每次赶上雨天褚辰都不喜欢出门，一般都是窝在家里画画或者是锻炼身体。
  吃过午饭以后，旺仔比较黏人，不想回卧室睡午觉，也不想跟阿姨玩游戏，只想留在呆呆身边。
  他抱着小枕头躺在书房的沙发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手背垫在脸下方，侧目观察褚辰，看了一会，懒洋洋地打个哈切，然后闭眼进入梦乡。褚辰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就把小孩熟睡的场景描绘到纸中。
  这一刻，宁静又美好。
  忽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书房的平静。
  褚辰看眼手机，稍感诧异，又看眼旺仔，小孩已经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揪着头发玩。
  铃声一直不停，褚辰站起身，按下接听键：“大哥。”
  许久未听到的男性嗓音很快从电话里传来：“小五，说话方便吗？”
  “您说。”褚辰缓步走到阳台栏杆处，半边身子倚靠在上面，神色平淡，语气却透着些许柔和。
  这次通话，褚傲并非是记忆中的儒雅，而是少有的焦急：“小潮不见了，我找了一个星期，我拖人查了出境记录，他已经偷偷跑回国，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在S市见到他。”
  小潮是褚傲的儿子，从小被送到国外念书，迄今为止，褚辰大约有十几年没见到小潮，冷不丁提到这孩子，传来的居然是失踪的消息。
  他心跳顿了一拍，有些担忧：“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褚傲无声叹息：“他一直因为莹莹的事恨我。”
  褚辰敛眸，静默了片刻说：“大哥，你应该告诉他事实真相。”
  “小五，我答应过莹莹，最起码要等到他成年。”褚傲心酸又无奈。
  褚辰也不再多劝，对着电话讲：“大哥不用担心，我马上安排人去找，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褚傲感激不尽：“好，谢谢小五。”
  结束通话，褚辰皱眉看向窗外，静静思索着，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片刻后，他的衣摆被人轻轻扯了几下。
  他低头，看见旺仔站在他身侧，小手抓住他的衣服，仰头瞅他，稚嫩的五官写着满满的好奇：“呆呆，怎么了？”
  褚辰睫毛籁籁颤动，想了想，调整一下表情：“你的哥哥不见了。”
  旺仔歪着头，眼眸微阔，兴奋道：“我有哥哥吗？”
  “嗯，”褚辰摸着小孩的头发，声音柔软，“你有一个哥哥。”
  “太好了！我有哥哥！”旺仔开心地转圈圈，拉着褚辰的衣服晃了晃，“呆呆，带我去找哥哥玩吧，我有哥哥，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褚辰没心情哄小孩子玩，有些心急地想出门，他握住旺仔的手往书房外面走，边走边叮嘱：“我要出门办事，你自己在家乖乖的，要听阿姨的话，不准乱跑，你爸爸很快回来。”
  旺仔舍不得他，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你要去哪啊？”
  “我去找你哥哥，”褚辰用哄孩子的专用语气说，“等找到你哥哥，让他带你玩。”
  旺仔嚷嚷道：“找哥哥，我也想去。”
  褚辰略一扬眉，严厉几分：“你不能去，乖乖听话。”
  “那……好吧。”旺仔瞬间蔫巴了，不情不愿地松手。
  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呆呆回来的时候，可以领回一个哥哥陪他玩。
  傍晚时分，李慕泽加班归来。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客厅，一抬眸，正巧看见旺仔从楼上下来，迈着小碎步，着急忙慌地从楼梯拐角直奔厨房跑去，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刚到家的父亲。
  李慕泽当即不高兴了，放下公文包，冲着小孩“嘿”了一声：“李星渝，你没看见我啊？”
  旺仔刹住车，转过身看他：“爸爸，你回来了。”
  李慕泽还算满意地轻点头，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长腿前伸，身子往后靠了靠，整个人舒展开，冲小孩招手：“过来。”
  旺仔乖乖走过来，刚梳理整齐的头发很快被李慕泽揉成鸡窝。
  手中是柔软的触感，导致李慕泽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以后见到人要有礼貌，知道吗？”
  “知道了。”旺仔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
  然后脱了鞋，跳上沙发跪在李慕泽旁边，双手还住男人的脖子，开始撒娇：“爸爸，你想喝饮料吗？我拿给你好不好。”
  李慕泽斜了一眼：“别转移话题。”
  旺仔：“……”
  李慕泽让小孩坐直身子，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旺仔低头扣手指，小声说：“明天写。”
  李慕泽闻言皱眉，似是不悦：“玩了一整天？”
  旺仔老实巴交的样子，犹豫几秒，才道：“嗯。”
  李慕泽伸出一手抬起小孩的下巴，与其对视。他的瞳仁漆黑，眯着眼时眼型被拉长，压迫感十足：“今天晚上把语文作业写完，睡觉之前我检查，至于数学……留给呆呆，让他明天抽空辅导你。”
  旺仔一股闷火涌上心头，愁得牙都疼了。但是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知道了爸爸。”
  李慕泽没再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左右看几眼，问：“你妈呢？”
  只要不提学习，旺仔就有了精神气儿，像活过来了一样：“呆呆出门了，去找我三伯。”
  外面天都要黑了，李慕泽看眼腕表，有些纳闷：“今天不是下雨了吗，他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旺仔突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边比划边回答：“爸爸，我有哥哥了，呆呆去找哥哥了。”
  “什么？”李慕泽没听明白。
  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嗡嗡”作响。
  掏出来一看，正巧是褚辰打过来的。李慕泽没做犹豫，很快接起：“呆呆，怎么回事。”
  褚辰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地说明情况，告诉他大哥家的孩子失踪了，三哥正在派人找。
  李慕泽了然地点头：“好，什么时候回来？”
  褚辰说：“马上就回。”
  挂了电话，李慕泽把手机扔在一旁，转头发现旺仔蹲在他旁边，翘鼻嘟嘴，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期待地问：“哥哥找到了吗？”
  李慕泽摇头：“还在找。”
  旺仔失落至极，耷拉着眉眼，蔫蔫地说：“我想要哥哥...”
  李慕泽没听到他说什么，突然涉及到知识盲区，正自排辈分：“褚傲的儿子，比你大十岁，那今年有十六岁了，你应该叫一声表哥。”
  “表哥？”旺仔撑着脑袋，非常专注。
  李慕泽也不确定了，捞起手机，开始查百度：“应该是吧。”
  查了半天，百度上说什么的都有，每个城市的叫法还有区别。李慕泽放弃了，不轻不重地在旺仔额间敲了下，说：“就叫哥哥吧。”
  旺仔欢呼雀跃：“我真的有哥哥，太好了！那我要找哥哥，找到他，让他陪我一起玩。”
  李慕泽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边笑边摇头，伸手去揉旺仔的头发，但笑着笑着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笑容瞬间破裂，看着旺仔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难道旺仔的命运跟褚辰一样？
  都要找哥哥？
  这……顺其自然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