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 作者:睡芒 薛宥卡小学做了包X手术,导致他一个男娃整个暑假都只能穿表姐的裙子… 下乡住姥爷家、出生起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看上穿女装的他了…… 为了骗一块钱的辣条和雪糕,薛宥卡冒着表姐的名字和他玩过家家,当他的小女朋友,对方还认真承诺以后要娶他。 薛宥卡咬着雪糕幸福地点头:“哥哥这个好好吃!再给我买一个吧?” 分别时,两人依依不舍,薛宥卡呜呜呜地心想我的辣条没了,大少爷伤心地想要明年寒假才能见到我可爱的女朋友了。 多年后,对小女友仍然念念不忘的大少爷,在大学校园里见到一个长相疑似当初搬家的小女友的小学弟。 大少爷:嗯??? 非女装受,无替身梗 包x手术:包pi手术。 本文不提倡早恋/没有早恋情节,未成年不谈恋爱。 排雷:中途有个时光大法!!其他雷点都在文案,雷者勿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宥(you四声)卡,程誉 ┃ 配角:CP名:誉言宥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1吗? 立意:知识改变命运 第1章 第 1 章 chapter 01 薛宥卡在手术室里哭得好大声,眼泪像断线的珍珠。 手术灯的强光令人目眩。 给他做手术的男科医生女护士都很温柔:“小朋友,不要哭,就痛一秒钟,割完了就完美了,你这里长得很好看,以后好看又好用……” 包扎的时候,薛宥卡脸上挂着豆子似的泪珠,脑海里残留着那句“好看又好用”。 真的会好看又好用吗? 可是好疼,太疼了。 护士给他罩了个纸杯,叮嘱道:“前两天尿-尿可能会有点痛,要每天上药,这些你妈妈都知道,让你妈妈帮你上药,记住了吧?” 薛宥卡别扭地摇头,低头捂着那个纸杯:“姐姐,我衣服呢?” “你要穿裤子还是裙子?你妈妈带了条裙子给你……”话还没说完,薛宥卡立即打断:“我要裤子!裤子!” 何小由是他们县立医院妇产科的一名护士,在儿子小升初的这个长暑假,把他带到自己工作的医院男科做了包-皮手术。 薛宥卡经常来医院等妈妈下班,妇产科那边的基本全认识他,男科泌尿科这层楼他从没来过,也不认识这边的医生护士。 他穿不上裤子,提着松紧带去了妇产那层楼,期间裤子三番五次磨到伤口,疼得他眼泪就没止过,泪眼朦朦地问前台姐姐妈妈去哪里了。 “咦,是小卡啊?”刚从卫校毕业的小护士探着头站起,眯着眼笑,“你妈妈临时上了个手术,她要加班……哎呀,你是不是刚割了那个?” 薛宥卡脸烧了起来。 “是不是特别痛,快坐下来休息一下,别这么站着了。” “……我不痛!”他倔强地摇头,转身就跑,步子迈得太大扯到了纸杯,疼得几乎当场死亡—— 十分钟后,薛宥卡郁闷地换上了裙子,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等妈妈出来。他不敢合拢腿,两只小腿分开来,他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盯着有些脏的帆布鞋,就怕来往的人看见自己。 穿裙子的体验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两条腿凉飕飕的,倒是很凉快。下面光着,他有些不安,用手捂着裙摆。 这件裙子是他表姐方礼晴不穿的。 安排了儿子一放假就做手术,何小由特地去找他表姐借了两条淘汰的两条裙子来,还跟他说:“以前你堂哥,还有郑思齐,还有那谁谁,他们做了这个手术,就是穿裙子,也没什么丢人的,不信你问他俩去。” 薛宥卡不信,而且非常抗拒,也不想做手术,最后还是被哄着骗着去做了。因为妈妈说不疼,爸爸说做了才叫男人,他就听话地去了。 谁知道疼成这样,那一针扎下来,魂飞魄散地疼。 “哎呀,这不是小卡吗?哈哈哈,打扮这么漂亮!” “刚在男科做完手术吗哈哈哈哈?” “哈哈,小子裙子穿着还挺漂亮的,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何小由长得漂亮,是县医院院花,她儿子薛宥卡打小就生得浓眉大眼,留着及耳的黑发,眼睛像晶莹剔透的琥珀,白白软软五官清秀得像个小女孩儿。 路过的医生护士,全都认识他,这小孩不认生,还小的时候,来医院等他妈妈,就是对谁都笑,讨人喜欢,还难得见他这么哭,眼睛都哭红了。 到底是小孩子,大人路过看见了他这副穿裙子的模样,难免开一句玩笑。 可薛宥卡却感觉自己的自尊被踩到了底,越听越抬不起头,越听越委屈。他不想做手术,是爸爸妈妈骗他。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薛宥卡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打击,医院走廊的灯光在闪烁,以往闻习惯了的消毒水味儿开始变得刺鼻,麻药劲儿渐渐过了,患处变得越来越疼,朝着四肢和大脑蔓延去。每一个人认识他的大人,都要拿他逗趣。 没等到妈妈手术出来,薛宥卡自己受不了跑掉了。 医院人来人往,坐电梯下楼,跑出去也没人发现。 他家住得挺远,刚上小学的时候,为了他读书,爷爷卖了几棵树才买的居民楼,一家三口,两室一厅。 表姐家的房子倒是不远,何小由和薛宥卡他爸工作都忙,连接他上下学都经常会没空、迟到,所以读书的时候,姑母开车来接表姐,顺便就把他接走,薛宥卡常常都在表姐家吃晚饭,有时候还会留宿。 不过十一岁的薛宥卡还算懂事,自己知道坐公交,就是他个子已经超出了不少,不能再厚着脸皮免票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公交车站,手指摸了摸表姐裙子上的闪片,裙子是白色的,上面有蓝色小碎花,没兜。 他没有钱,也没有卡。 回头望一眼,医院在好远好远的地方,薛宥卡扁着嘴,眼泪汪汪。他这么走过来,实在是太辛苦了,原来做男人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他抱着手臂地坐在公交车站的座椅上,生气地朝街边台阶踢了一脚,却疼到五官皱起,眼泪珠子又滚下来。 --- 磬州是桂州辖下的附属县城,山陵县就在磬州东北部,山清水秀,是姥姥的故乡。 “程誉,看,这家医院,以前是你外曾祖父创办的。” 太阳当头,穿过老县城,卫伯车子开得很慢,给第一次来山陵县的大少爷细细讲解这老县城里的一切:“还有这河,叫陵河,这座县城就是以这条河为名,一直向南汇入大海。你看见两边这些卖荔枝的了没,山陵这边盛产荔枝,很多果农以此为生,你姥爷家旁边就有荔枝林。” 汽车缓缓驶过桥面,卫伯见他不开腔,已是习惯了,这程大少性子随他母亲,有几分孤僻清冷,模样却取了其父母的优点,长相还很生涩,不过是剑眉星目,相当俊朗。才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却活得很通透,像个小大人,这一路上,卫伯都很少见他笑,此刻讲道:“小誉,这河里的鸭子看见没?吃的那都是野生鱼啊,前几年这儿的人爱抓河里的鸭子,现在讲究生态保护,政府不允许抓了……” 卫伯讲着小城轶事,程誉支着下巴安静地望着车窗外。 这边靠着河,比老县城要静谧许多,姥爷的宅子就建在河的上游。没有开发过的县城,陈旧而原始,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散发着自然的香气。 风景从他眼前缓缓掠过,卫伯见他闭嘴不言,忽然瞧见路边太阳底下摆摊的果农,出声:“我下车给你买点新鲜荔枝尝尝鲜去。” 这里已经出县城了,车也没几辆,卫伯把车靠边,程誉颔首,应了一声。 卫伯下车去称荔枝,程誉看向另一边的窗外,蓦地瞥见路旁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子穿着白色的碎花裙,留着短头发,走路姿势很别扭,好像是腿受伤了,一边走一边哭,走到桥中央止住了脚步,很是迷茫地望着那桥下流淌的河水。 卫伯提着一袋荔枝打算上车,一抬头间,也注意到对面桥上的那短发小女孩。 “是不是走丢了。”卫伯把荔枝从窗外递给程誉,有点担忧地观察了几秒,“怎么也看不见家长,哭得好可怜。” 程誉远远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白皙的指尖剥了颗色泽鲜艳的荔枝,似是不感兴趣。 卫伯犹豫片刻:“这样,程誉,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问问。” 程誉有些不耐烦,但倒也不怪卫伯,那小女孩瞧着是要轻生。 卫伯过了马路,走到女孩面前,笑盈盈地问她。 “小妹妹,你家大人在哪里?” “我家……我不是小妹妹!”薛宥卡睁大眼睛,盯着这个突然问话的老伯伯,心里起了几分警惕,“我爸爸是警察局的!” 这是何小由教他的。 何小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爱笑,对谁都笑,也爱喊人,嘴很甜,这点很好,但总是担心他对人太不设心防被人贩子拐卖了,于是打小就灌输一个“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的观念。 卫伯见她可爱,并不恼,笑了笑:“伯伯不是坏人,不要怕,伯伯就住那里。”他伸手指了指建造在河流旁边,上游远处的一栋宅子,远远望去只有一个房顶尖尖。 薛宥卡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知道那座宅子,和爷爷的小果园隔着一条河,就在对岸,但是从来没见过主人。 以前薛宥卡跟朋友游到对岸过,隔着围墙特别好奇,因为修得极漂亮,门外立着两个雅致的石灯笼,郁郁葱葱的两排绿荫后面,隐约是一个精心打理的小院子,紫藤花从围墙边缘探出头。 卫伯弯腰和她齐平,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伯伯开车路过,看见你哭啊,就想起我家那个孙女,担心你走丢了,你家住哪?大人呢?怎么不管你?” “我家住……警察局旁边。”薛宥卡已经走不动了,抬首望见那辆停在对面的黑色轿车,眼前的老伯伯,也并不像坏人,反而还有些像自家爷爷,他已经松了几分警惕了,可仍然牢记着妈妈的话。 卫伯:“记不记得家里人的电话?伯伯借你手机,给你家大人打个电话,来接你吧,不然我看你好像是腿受伤了?怎么走回家?” “我……”薛宥卡想说自己不是腿受伤,是唧唧疼,可很不好意思,说不出口。 他不想走回家,但这个时间,妈妈在手术,爸爸不在家,姑父在外地开会,姑母多半在打麻将,谁会来接自己? 他踯躅片刻,抬头看着这和蔼慈祥的伯伯,心底在和妈妈的叮嘱对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容易被拐,可现在自己身上有伤,怕是遇到麻烦也跑不动……几秒后,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颇有些腼腆地开口:“伯伯,你能不能借我一块钱啊,前面就是公交站,我自己可以回家,改天我把钱还给您……您放心,我去过您家那边玩,我改天就来把钱还给您!” “哈哈哈,”卫伯闻言直接掏出一块钢镚来,“一块钱够不够坐车?公交站还在那里吧?你看这太阳大,这么热,伯伯开车载你过去,车上有空调。” “够了够了,谢谢伯伯。” 车门打开,车里好凉快啊,他迫不及待地迈着小短腿跟着上了车——这才看见车上还坐了一个人,是个大哥哥,薛宥卡抬头看他时,正好和少年撞上目光。 程誉正在擦手,表情带着惯有的冷漠,脸颊上那颗泪痣在他清冷的气质当中成为点睛之笔。 程誉朝那小女孩扫了一眼。 薛宥卡不认生,可还是有几分怯,带着水光的大眼睛不安地往其他方向看。 车里弥漫着新鲜荔枝的香气。 卫伯上车,解释:“小誉,这小姑娘腿摔了,要回家,我开车把她送到公交站去。” “我才不是小姑娘。”薛宥卡不高兴地辩解,想解释自己是男孩,可又没办法解释自己身上的这身裙子是怎么回事。要说起裙子,就要说起手术的事,原来是因为小弟弟疼才哭的,这也太丢人了。 他不好意思说。 “哈哈哈。”卫伯觉得好笑,他见小姑娘年纪不大,口齿却很清晰伶俐,逻辑也明了,和许多小孩都不一样,就问,“那你不是小姑娘,是大人了?你多大年纪?” “我…马上就满十五岁了!”他奶声奶气的,很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年纪报大了四岁,妈妈说了,小孩子容易被骗子盯上,既然都十五岁了,那人贩子也得掂量着要不要拐他。 卫伯有些惊奇:“你都十五岁了啊?” “快、快满了!”他有些心虚,眼珠子转啊转。 卫伯哈哈一笑,并不拆穿:“这儿有荔枝,爱吃荔枝吗?” “爱……”薛宥卡用纸擦了擦眼角,结果看见荔枝袋子放在少年那边,立马就摇头了,说谢谢,自己不要。 “我爷爷家里就种了荔枝,最近整天吃啊,吃不完都浪费了。” “家里还种了荔枝啊?”他示意程誉分给女孩。 程誉掐了一颗荔枝递过去,眼睛却没有看他,薛宥卡抬头悄悄地注视了他几秒,伸手接过,说谢谢哥哥。 程誉没有答话,只是把荔枝放在了汽车后座的中央扶手上,意思是要吃自己拿,表情是他最常见的冷漠。 薛宥卡却没有去碰,他压根不稀罕这个,又道:“伯伯,你们可以来我家摘荔枝,比街上卖的便宜。” “好啊,你家住哪里?” 一问到这个问题,薛宥卡马上退缩:“警、警察局旁边……” 一老一少友好地聊天,程誉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到他身上来,低头看着这女孩儿,她眼眶红红,刚才兴许是哭的太厉害,眼睛现在还蒙着一层水雾,睫毛像一把小扇子那样低垂着,小鼻子也红红的,白嫩的脸蛋很小,看起来软软的,还有婴儿肥,约莫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兴许是伤到了腿的缘故,坐姿并不文雅。 很快,车就开到了公交车站,卫伯笑眯眯的问他:“家远不远?伯伯送你回去吧?” “谢谢伯伯,不用了。”看见车站,他算是放心了几分,还好不是人贩子,薛宥卡立刻打开车门,同时很礼貌乖巧地对那伯伯说:“伯伯再见,我改天就去您家里,亲自把钱还给您,一定还给您。” “没关系,下次出门小心些,可别又摔了。” 薛宥卡点头,把车门关上了,刚走一步,就被一股阻力拽了回去,腿间挂着的纸杯晃了几下,他脸色一白,瞬间疼哭了。 “裙子压着了。”程誉打开车门,碎花裙摆从边缘落下去,薛宥卡抬头看他,泪眼朦胧地把裙子压着,小声说了谢谢。 少年的冷脸软化了一度,说不客气。 黑色轿车和公交车擦肩。 “这小姑娘,长得水灵,山陵这地方养人,很出些美人。”卫伯随口报出一个女明星的名字,“她就是山陵人。” 程誉心不在焉地听着,却不由自主地想到方才,那小姑娘下车没注意,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腿,和手里剥了壳的荔枝一样莹润。 是挺养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芒芒开新文啦~ 雷点都在文案上了,本文不提倡早恋,也没有早恋情节~篇幅不长,少年时期只有几万字的内容~感谢大大们的预收=3= - 感谢以下大宝贝们的地雷:麦兜兜扔了1个手榴弹 桃酥超好吃扔了1个地雷,钱包空空扔了1个地雷,果子扔了1个地雷,七七今天磕糖了吗扔了1个地雷,不灵不灵我姓金扔了1个地雷,花泽荠菜扔了1个地雷布鲁布鲁扔了1个地雷,41929482扔了1个地雷,小蘑菇呀扔了1个地雷,绿色的橙子扔了1个地雷,?扔了1个地雷,行云流水扔了1个地雷,阮白洁的小娇妻扔了1个地雷,月饼小王小王扔了1个地雷,林千珩扔了1个地雷45226656扔了1个地雷,好多鱼扔了1个地雷,好多鱼扔了1个地雷,好多鱼扔了1个地雷,好多鱼扔了1个地雷,南烛扔了1个地雷,万金油扔了1个地雷 第2章 第 2 章 chapter 02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医院等妈妈吗?!怎么一个人乱跑了!”何小由箍着儿子的肩膀,弯腰和他对视。 薛宥卡看见后面跟进门的姑母,脸臊红一片。 他身上的裙子还没脱。 他解释:“我…我肚子饿了,就走了。” 姑母在旁边道:“那你怎么不给姑母打个电话啊,姑母来接你呀,刚割了小弟弟……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乱跑!” “小弟弟”这个词从大人嘴里吐出,让年幼的薛宥卡更害臊了。 “对不起姑母,我打了麻药、麻药…太麻了,我给忘了,下次我就记得了。”他知道姑母打麻将的时候耐性很差,况且薛宥卡从医院跑掉的时候,是落荒而逃的。 “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妈妈看看。”何小由皱着眉拉着他转了圈,作势要撩他裙子。 “没!没有,”他挣扎着喊,“妈,我回房间了!” 薛宥卡跑不了,一瘸一拐像螃蟹一样迈进房间,关门的时候听见两个大人在说话。 姑母:“米米这小孩太懂事了,你别凶他,你看,连饭都煮上了,是等着你回来吃饭的吧。” 何小由满额头的汗珠,叹口气:“他有时候懂事,有时候是真不让人省心,我去下厨,叫晴晴带糕糕过来吃饭吧,米米这样也走不了。” 薛宥卡脱了裙子,拉上窗帘、打开台灯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会变大吗? 他岔开腿坐在床上,低头注视套着纸杯的弟弟,像大人那样叹了口气。 做男人好辛苦啊。 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听到关门的声音,薛宥卡摘了耳机,以为是爸爸回家了,接着分辨出表姐方礼晴说话的声音。 “上一条他穿合适吗?我又收拾了几条,舅妈你让米米试试看……他跟我差不多高,应该能穿下。” “合适的,那天从你那里拿的那一条他今天穿了,挺合身的,我们科室的同事今天看到了米米,说他标致,像个小姑娘。” 姑母:“那是米米遗传了你们两口子的好基因,鼻子像你,眼睛像我哥……” 声音越来越小,隔着门听不清晰。 直到脚步声到了门口,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薛宥卡一下拽过被子盖住自己,懊恼:“妈!你进来能不能先敲一下门!” “叫你吃饭了,没进来呢。”何小由在门外站着,开了条门缝,“快起来了,你姐都来了。” “快关门,我换衣服!”他平时从不这么说话,但今天受了委屈,又感觉自己受到欺骗,出奇的暴躁。何小由知道他不舒服,也无奈地容忍着。 “你换这个,”何小由把手提袋塞进门缝,“你晴晴姐姐特意给你带的。” 薛宥卡看见是几件裙子,崩溃了:“我不要这个,让她拿回去!” “你晴晴姐姐也是体贴你,这几件她都没穿几次呢。”话音随着关门声落下,薛宥卡啊啊啊地怪叫了几声,等着何小由再一次催他,这才慢腾腾地爬起来开灯,在自己不大的衣柜里翻箱倒柜,找了一条最宽松的短裤穿上。 这一身看起来正常是正常了,可到底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坐着也不敢乱动,一动就疼,这种五马分尸的滋味,只有割过的真男人才懂。 六月底周末这天,是农历的端午节。何小由跟同事换了班。一大早,姑父一家开车过来接上他们,回老家包粽子。 “米米,现在能走路吗?”姑母踩着粗跟鞋进门后问,“还疼吗?” “一点感觉都没有。”薛宥卡换了一条宽松的短裤出来,打开车门,坐在车后座、才五岁大的小表弟糕糕抱着肯德基全家桶指着他笑:“哥哥怎么不穿裙子啦!” “你才穿裙子!”薛宥卡瞪他一眼。知道多半是表姐方礼晴说的,但她好像不在车上,所以也没说什么。他坐上车去,能明显感觉裤-裆布料摩擦着伤处。 他不舒服地扯了扯裤子,司机座上的姑父叫糕糕给表哥吃鸡翅,糕糕不太情愿地抓了一根薯条给薛宥卡,就不理他了。 薛宥卡知道这小孩年纪不大,倒是护食的很,但糕糕是全家人的宝贝,薛宥卡再不高兴也不会跟他争零食。 姑父关切问道:“米米,你这几号割的?” “就…几天前。”他支吾着,有点不好意思。 姑父哈哈大笑:“米米成大小伙子了!现在多高了?” “快一米七了。”实际上只有一米六三点五,他的个子在班上的男生群体里,不算高的,但也不是矮子。 姑父惊讶:“窜这么快啊,不错不错,再过几年上高中,就比你姑父高了。” 何小由提着几件给老人家新买的衣服、零食和蛋白粉坐上后座,薛宥卡被挤在中间。 姑母看见小儿子抱着全家桶,一副护食的样子,问他:“糕糕,妈妈怎么教你的,这么多东西怎么一个人吃呢?给舅妈,给你米米哥哥吃,快点。” 糕糕犹豫着,不大情愿。 “别训小孩儿,我不爱吃这个。米米他吃不了,这几天养伤,他得吃清淡的,不能碰油炸食品。”何小由岔开话题,问方礼晴呢,姑父叹气:“要补课,实在是走不开。哎,薛天亮呢?还没回来?” 问的是薛宥卡他爸。 “天亮还在北海,下午才赶得回来,不用等他了。” 老家位于陵河上游,其实并不远,开车过去大约不到半小时,进入河道附近的小路后,车子开得更慢。 车上的大人们在谈论学习的话题,说的是方礼晴的好成绩,用的什么资料,周末去上书法课,还学奥数,让何小由也给米米报个奥数班,何小由说算了吧:“他小升初数学才考九十分,班上同学都考九十八一百分,他学不了奥数。” 这种有关学习的话题,薛宥卡头顶自带屏蔽天线,旁若无人地听p3,不掺和他们大人。糕糕伸手拽他:“哥,你在听什么,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糕糕不由分说把他的耳机摘了一只下来,塞进耳朵一听,噘嘴:“你听的是什么呀,好难听。” “日语,你不懂。”薛宥卡把耳机线拽回来。 “我才不要听日语!”糕糕嫌弃地吐舌头,“你的破p3太难听了,我家里有索尼最新出的音乐播放器!” 薛宥卡深吸口气,心烦意乱地闭了眼,调大了破p3的音量。 姑父驾驶汽车,拐进一条更小的泥路,顺着这条小路再开七八分钟就能到家门口。没成想近日刚铺了路,昨天下了雨,路上坑坑洼洼,汽车颠簸起伏,随着车子颠荡,坐在中央的薛宥卡脸色霎时就变了,呜了一声。 “米米怎么了?扯到蛋了?”姑父一个紧急刹车,薛宥卡身体不由自主朝前一晃,眼泪花从眼角渗出。 “不…不是,我有点晕车。”他哪里肯承认真是那里疼。 姑父“哎呀”了一声:“要下车吐吗?” 薛宥卡是有点晕车,这是全家都知道的。 他抓着裤子,说不用。姑父从后视镜里看他:“那我开慢点。” 轮胎在满是泥石的小路上缓慢转动,忽地碾过一块砖头,裤子一拉,剧痛蹿至全身, 薛宥卡脸色又变了,苍白着一张小脸:“姑父,我想下车。” “要吐?” “嗯嗯,我不坐车了,我走回家吧。” “这还有十分钟的脚程,你能走路?” “能。” 何小由要下来陪他,薛宥卡坚持说自己一个人没关系。 “我从河边慢慢走回去,你们不用管我。”他开车门,垂着头,心里直抽气。 这也太疼了呜呜呜。 不能哭! 把眼泪憋了回去,薛宥卡目送着车屁股颠远。 --- 窗外的鸟鸣唤醒了睡梦中的程誉,阳光斑驳地从树叶间隙筛落,透过窗户落在他半边脸庞上,他半睁开眼,眯着眼望向太阳下的光和雾。 从凉席上坐起,深蓝色的睡衣在梦中不小心褪开,透出少年白皙健康的躯体,恰到好处的运动让他四肢修长,从肩膀开始,就有薄薄的肌肉线条。 房间墙上挂着的艾叶散发出淡淡的草药苦香。 换衣服下楼,姥爷在院子里浇花,笼子里的月轮鹦鹉看见程誉就扑棱翅膀,打了个喷嚏:“阿嚏!” 和姥爷打喷嚏的声音一模一样。 “阿嚏!” 姥爷提着浇花壶直身:“小誉起床了啊,灶上给你热了腊肉粽子。” 他放下浇花壶,回身往左侧的灶房走,揭开锅盖,提起一捆粽子,比划剪刀:“吃几个?四个还是五个?” 程誉用筷子挑着粽子里的红豆吃,姥爷剥开粽叶,咬一口道:“谁像你那么吃粽子的,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我慢慢吃。”程誉道。 姥爷坐在他对面:“在姥爷这里住着,是不是无聊?今天带你去县城玩儿吧?” “有琴行吗?” “想玩儿鼓啦?” 刚买了一篮子土鸡蛋回来的卫伯马上插嘴:“可不能玩鼓了,上次就差点出大事儿!” 姥爷道:“是是是,不能玩鼓,在乡下休养一段时间再玩。” 程誉的眉间轻轻一蹙。 “那姥爷给你安排点别的活动,等会儿咱去河里抓鱼,看能抓到多少,中午吃全鱼宴!” 卫伯仍是有些不赞同,认为这算是剧烈运动:“回来的时候,我跟小誉讲了,说这边到处都是果园,咱们一起去摘荔枝。” “摘荔枝也行,这小孩肯定没去过,等抓了鱼,下午陪老头子我下棋,明天呢,姥爷带你去果园,摘荔枝玩儿。” 姥爷自建的宅子,离河边很近,踩着几块石头就能下河。 这条河不宽,约莫就十二三米长,河水浅浅流过,底下的鹅卵石长期被溪流冲刷,滑不溜秋地生长着一层青苔。 程誉开始还不肯下去,见姥爷脱了鞋,挽起裤脚下河,只得站在上面道:“您慢点。” 姥爷从石头缝隙间掏了几颗田螺,举高在半空中,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姥爷让卫伯去拿个桶来,问程誉:“真不下来玩儿?这水多透啊,凉快!” “哎呦!又抓个螃蟹!” 程誉看他总是蹲下站起,太不放心了,片刻后,也脱了鞋下去。 溪流淹没到小腿中段,水凉凉的,石头滑滑的,程誉没有弯腰去抓鱼,一只手臂伸开,是一个护着老人的姿态。 不多时,姥爷便捉了几只螃蟹,和一只手指长短的鲫鱼,丢进桶里。 卫伯站在岸边提心吊胆地观望了一会儿,发现活动量很小,对程誉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负担,也放下心来,回前院菜园子去择葱了。 正当姥爷弯腰要抓住一条大鱼尾巴的时候,一块石头咻地飞过来,砸在水面上,水溅起在裤脚,那鱼灵活地就窜走了。 “那是谁家的小孩儿!”姥爷喊了声,抬手遮住眼前的光亮,朝对岸远望,“怎么乱扔石头!” 薛宥卡一开始没注意到有人。他走在河边,像从前那样,边走边玩石头,一块石头甩老远,在水面上弹起,打出层层波澜。 他一听有人吼,以为是砸到人了,下意识一躲,缩在树荫背后,探出头去观察。 过了好几秒,才从后面慢腾腾地出来,内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伯伯,您…没事吧?”他朝河里看,是个老人家,还有个少年。 那少年站在水里,穿着宽大的t恤,挽着裤边,小腿线条流畅,半边身体都在阳光下泛着光。 薛宥卡很快认出他,啊!是那个在车上臭着脸的大少爷! 和少年移过来的的目光对上,薛宥卡飞快地挪开了眼神,摸了摸身上的兜,没带硬币。 偏偏那少年好像把他给认出来了。 “你。”程誉指着他。 “啊?” 程誉喊了一声:“还钱。” 薛宥卡当即窘迫得说不出话来:“我、我没带钱……” 程誉好像是故意一样,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孩子。倒是姥爷,十分意外,抬头去看那小孩儿,看着像女孩儿,又有点像男孩,无论如何,倒是一看就知道是土生土长的山陵人。这种乡下小孩儿,怎么会认识他们家程誉的? 薛宥卡脸都气红了。 不就是一块钱吗! 他又不是故意不还的。 “我会还钱的,我不是欠钱不还的人,明天、不、下午我就过来还钱。你等着!” 说完就跑了。 姥爷乐了,问程誉:“这是哪家的小子?” “不认识。” “不认识?那个小男孩儿怎么会欠你钱的?这说不通啊!” “姥爷,您认错了。”程誉被刺目的太阳光照得眼睛眯起,“那是女孩儿。” “是吗?不对,那明明是男孩儿。” 程誉坚持:“是个小姑娘。” 有点男孩子气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穿裙子的不一定是女孩,还有可能是割bp的弟弟! ~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嗷~ 第3章 第3章 chapter 03 薛天亮是下午才到,家里已然坐满了人。老房子近两年重新修缮过,古旧的木桌却搭配欧式的沙发,刷得雪白的墙上挂着孔明扇,空调和晃动着摇头的老电风扇挨着,这房子的风格不伦不类。 薛宥卡在小客厅被逼无奈地看书。 是何小由问表姐方礼晴借来的初中课本和练习册。 何小由还给他布置了作业,要薛宥卡在下午把语文和数学的第一单元预习了,以至于他想出去都找不到空隙。 课本上记满了代表方礼晴上课有多认真的笔记,薛宥卡却看得一阵阵烦躁,尤其是听见隔壁房间动画片的声音——是表弟糕糕在吃着零食看动画。薛宥卡再也看不进去了,突然,他听见外头有人在寒暄:“天亮啊!终于来了,来得也太晚了!” “没办法,工作,工作,我一大早就坐车回来了,路上堵着的,现在才到。” 薛宥卡立刻放下课本,透过窗户看。 爸爸在给一群长辈亲戚敬烟,从裤兜里摸索打火机。 几张揉成一团的十块五块的零钱掉在地上,一个亲戚蹲下捡起:“天亮,你钱掉了……哟,你还买彩票啊!” 薛天亮尴尬地把彩票夺回来:“路上随便买的。” 亲戚们笑:“彩票中了吗?” “都说是随便买的了。” 另一个亲戚不以为意,冲大伙道:“彩票让人上瘾,你们说是不?我这几年也爱买,结果呢,根本没有人海铭的运气,最多才中过一千块!” “海铭,你给大伙说说经验,你怎么中的七十万?” 薛宥卡透过蓝色窗户,看见姑父方海铭在打斗地主,手里握着一把扑克牌,桌上堆满了大钱小钱。 他记得,姑父中彩票这事儿,是自己很小时候的事了。后来大人们总提起,姑父也只是笑着说:“也就是当时运气好。” “你那可不是运气好!几个人能像你这样,不仅没有花完,反而靠着这七十万翻身,开了一家皮包厂!现在身家都多少了?我听说要送晴晴去北京读书是不是?房子都买好了……” - “小帅哥,在学习呢?”薛天亮站在门口光亮处,一身风尘仆仆,咧着嘴笑,被时光蹉跎的眉眼深刻而英俊。 他是个导游,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北海那边工作,每个月只能回家一两次,待不了多久就得离开。 “爸……”薛宥卡本来想问他怎么又买彩票了,不是说好了不买了,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薛天亮对彩票的痴迷,可不只是随便买买而已,每天雷打不动的买,十注二十注的买,没有中就丢进一个黑口袋里,不到一个月就能积攒满满一袋。 为此不知道跟何小由吵过多少回架了。 薛天亮坐到他旁边,翻看课本:“这是晴晴的课本?” “嗯…” “你妈给你借的?” “是…”他无精打采。 薛天亮看那上面记的笔记,又看儿子蔫了吧唧的样子,心里一抽:“前几天做了手术,现在还疼不疼?” “现在不疼了。” 他乖巧的样子让薛天亮心疼得紧,愈发轻言细语:“对不起啊米米,你生日那天爸爸没能赶回来,是爸爸的错。” 薛宥卡是上周过的十一岁生日,当时薛天亮在北海带游客。 “没关系。”薛宥卡仰头望着他说,“我知道,你工作忙嘛,不过姑父给我买了蛋糕,还带我去了游乐场。” 薛天亮嘴里发苦,轻声地唤:“米米。” “嗯。” “过两天爸爸去涠洲岛,你跟我一块儿去吗?带你去海边坐船。” “我……不去了,谢谢爸爸,不过我过几天要去医院拆线。等妈妈休假了,我们一起去海边,好吗?” “好,爸爸答应你。”薛天亮摸了摸他的头发:“头发有点长了,要剪吗?” 薛宥卡摇头,踟蹰了下,开口:“爸爸,能不能给我一块钱啊。” 薛天亮顿了一下,找了几张零钱出来:“给你一百,慢慢花。” “我要不了那么多,你留着花吧……就给我一块、嗯,一块五的零钱吧。”他还想去小卖部买包酸酸糖。 低头望进儿子清澈的眼睛,薛天亮心都疼得在滴血。 米米太懂事了。 薛宥卡是吃了晚饭才找到机会出去,结果他穿着裤子,没走多远就受不了了,还被去田里摘番茄的爷爷捉住:“小家伙!你这还有伤呢,出什么门,上哪儿去?” “我……我去找虎皮玩。” 虎皮是邻居家的发小。 “虎皮不在家呢,回来,割了包-皮乱跑什么。”爷爷把他提了回去,薛宥卡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出门还钱。 晚上,大人们继续打牌,散局后,把已经在小床上睡熟的薛宥卡留下了。 - 翌日清晨,薛宥卡咽下茶叶蛋,准备出门去还钱,结果薛天亮开车过来了一趟,给儿子带了生活用品,装了两个书包:“都是你妈给你收拾的,这儿是你的牙刷牙膏,洗脸帕子,还有衣服……”薛天亮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愣了几秒。 薛宥卡也看见了,跟着哀嚎一声:“我妈怎么给我收拾了一堆裙子!” “呃……这些是你表姐的吧,质量都还挺好的,你手术才做几天啊,行动不方便,将就穿?或者爸爸再跑一趟,回去给你拿其他衣服来。” “不用了爸爸,你别走,反正……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薛宥卡愁眉苦脸地看着那堆裙子,接着打开另一个鼓鼓的书包。他以为会是零食,结果一打开,铺天盖地的七年级课本,连思想与品德这种课本都揣在里边儿,甚至还有学音标的光盘。 “你妈妈不知道你想在奶奶家住几天,就都拿来了,她说过段时间要检查你的功课,不能懈怠知道吗——不过,爸爸觉得,不用这么紧,一边学习一边玩儿,要劳逸结合,不能总学习,也不能总玩,懂吗?” “嗯!”他重重地点头,薛天亮又问他还需不需要别的,薛宥卡摇头,薛天亮说:“爸爸下午就在这儿陪你玩,晚上再走。” “你又要去北海啦?” “明早六点钟出发。” 薛天亮走的时候,薛宥卡追出去抱了他,差点没忍住又哭。其实他不爱哭,但自从手术过后,这两天变得特别多愁善感,薛宥卡对此已有感悟,认为自己割了那个,还穿了裙子,所以变娘了,为此愈发惆怅。 薛天亮离开后,已经是下午七点了爷爷奶奶在泡脚看电视,没有注意到孙子换了衣服偷偷跑出去了。 他以前跟隔壁发小虎皮,没事就喜欢骑着自行车到处乱逛,这十里八乡的,薛宥卡都认路,何况他欠钱的那家人,就住在河岸边,那栋房子据说是有钱人买的地筑建的,当地有不少传闻,一直没住人。薛宥卡以前还去那外面玩过几次。 他行动不太方便,哪怕穿着裙子也是如此,慢腾腾地走了有四十分钟,从夕阳薄暮走到天色几乎全暗,终于找到了这栋宅子。 站在门前,他轻轻地用门环叩了门:“有人在家吗?” 没有回应。 “有人吗?”薛宥卡站在外面喊了几声,还是没听见回应。 正当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阿嚏!” 咦?这不是有人吗? 怎么不开门…… 薛宥卡再次敲了敲门,时不时地听见打喷嚏的声音,可就是没有人开门。他纳闷地在门口台阶上坐下,眼看着太阳彻底地下山了,月亮升起,准备起身走人,远远地,薛宥卡眼前出现两道刺目的光线,抬起胳膊遮挡着强光,耳边是汽车碾过水泥路面的声音。 强光渐弱,薛宥卡听见关车门特有的“砰”地一声,那声音很大,听起来关车门的人火气不小。 然后又是汽车发动的声音,车子又开走了。 薛宥卡有几分茫然,正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腿有点使不上力。 程誉把钱给了出租车司机,进了外院,在地灯的映照下,冷不丁看见门口台阶上坐了个人。 是个小孩。 女孩子。 程誉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他居高临下地问。 “还你钱。”薛宥卡穿了一件带着口袋的裙子,他把昨天问爸爸要的硬币拿了出来,仰起头,这少年整张脸都在阴影里,深刻的轮廓瞧这特别阴鸷,薛宥卡甚至不敢太大声说话,嗫嚅道,“你昨天下午,说让我还钱。我说了要还就一定会还的,我讲信用的,谢谢你们借钱给我坐车。” 程誉心情正糟糕透顶,闻言把硬币攥着,拿着钥匙开门上的锁,声音很冷:“债清了,你可以走了。” “哦……” 程誉打开门,发现他还坐着不动,低头冷冰冰地看着他:“还不走?” “我起不来了,有点疼。你别催我,我知道走。”薛宥卡手扶着门前的石灯笼,慢慢地撑着站起来,表情有点委屈,“又没吃你家大米。” 程誉眉间轻轻一蹙,想起来那天第一次见这小姑娘,她就在桥上哭,一副要跳河的样子,好像是哪里受伤了。 “哪疼?” “鸡……腿、腿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十二点日更!明天见 感谢在2020-08-15 21:47:24~2020-08-16 12: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王小王小月饼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齊小玖、小王小王小月饼、枫留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邵邵1991 2个;罗蜜蜜、画船漾,藕花风、一轮永远爱鲁迅耶、瓜崽把id改长、babysiba、子卿、林间自由、云雀的一天、一路向西、风铃蔓越莓yar、小王小王小月饼、hwhdkk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几时欢 52瓶;卤肉饭 50瓶;野子 34瓶;猫性、诸余、大大大大大大高个!、壞孩紙 20瓶;相闻 19瓶;小狐濡尾 13瓶;云瑶、全幼儿园最帅、负以归零、哔叭吡卟吖、漫漫何其多就是坠吊的、秦笑、小巨巨=3= 10瓶;真果粒,闻得到的糊味 9瓶;小可爱 6瓶;徽墨、阿颜与薄荷糖、0v0、荼靡 5瓶;追星的丁 4瓶;夢中鸟 3瓶;左处缘山、一只猫、期待甜蜜、亲亲三二、手牵手的暖、小渊 2瓶;柳柒、季星凌你好可爱、顶呱呱、廿七、英英英英、木可、项西是小可爱、二&弗格森、之与、嘿呀好气啊、(千w千)、licyivy、木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第 4 章 chapter 04 “你家住哪儿,叫你家里人来接你。”哪怕这女孩儿站起来了,也比程誉要矮不少,一低头就能看见那柔软的发顶。 “我能走回去,要不了多久。”薛宥卡低估了术后并发的各种情况,从家走过来花了四十分钟,而医生的医嘱是让他拆线前尽量不要走路。 早知道那天疼死也不借这个钱了! 程誉见那女孩儿走路姿势一瘸一拐,走得还慢,像乌龟爬似的,瞧着特别可怜。他蹙了蹙眉,直接把门关上了。 程誉上楼,风有些大,他拉上窗帘,站在窗户前又向下看了一眼。 外面黑漆漆的,今晚的月光出奇地淡,黑压压的林子里,那被他赶走的小孩儿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薛宥卡在天黑后,不太敢走小路,农村到处都是坟包,他连手电筒都没带,怎么敢一个人走小路。 天色完全暗下来,薛宥卡抓着裙子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 有车来了。他站在路旁,等着车过去。 卫伯赶着回家,开车速度快。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个小女孩在走,他松了松油门,速度降到10迈,在靠近那小孩的时候,卫伯侧头看了一眼。 咦。 他停下车,往后倒退几步。 “小朋友,怎么是你呀?”卫伯打开自动车窗,“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走。” 薛宥卡在经历强光后视线有几分模糊,定睛看了几秒,认出来:“哎!伯伯!” “哈哈哈,是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住这儿附近?” “不是。”他摇摇头,“我家不住这儿,在河对岸,我是来还钱的。” “还钱?” 车上还坐了两个人,此刻都没有打断卫伯跟这路边的小孩讲话,后座的程子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薛宥卡一五一十地说了,说昨天下午碰见了那个哥哥,哥哥叫他还钱,他昨天没有时间,是今天才有时间来的,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家里没有人,就等了一会儿。 卫伯闻言张了张嘴,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吃过午饭就离开了,这小孩儿不知道在他家门口等了多久,肯定是程誉回去了,小孩儿把钱还了,程誉就让他走。 “你就为了还一块钱,这么跑一趟?”卫伯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瞧着比程誉小一点的女孩儿。 “那当然,人不能言而无信。” “那你上车,等下伯伯送你回家。” “不用了伯伯,我……” “快上来。”卫伯话音刚落,后座的车门就打开了。 薛宥卡往里看,里头坐着一个少年,对方冲他友好地笑:“上来吧。” 车上,卫伯大致解释了一遍那天发生了什么:“这小姑娘那天受伤了,在桥上哭,我碰见了,说要送她回家,她不肯,我就借了她一块钱坐公交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姥爷这下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说难怪呢,第一回来山陵县的外孙,怎么会认识当地的小孩儿。不过这么讲信用的小孩子太难能可贵了,姥爷在车上夸了他好几句,说他长大必成大器。 把薛宥卡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那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就一会儿,我本来想走了,然后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就没走。” “有人说话?” “就是有人打喷嚏。” 闻言,卫伯和姥爷都笑了,解释这是家里的鹦鹉。 薛宥卡微微睁大了眼,有点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结果程子巍突然来了句:“程誉可真行,一块钱都要和小妹妹这样计较。” 姥爷瞥了他一眼道:“是看她可爱,逗了两句。”姥爷大概能想到原因。 程誉原本性子就乖张,昨天逗弄那小孩两句,谁知道小孩今天跑来还钱了。而且,今天程子巍来的时候压根没有通知,他们去磬州市区玩,半路了才接到电话,说程誉的堂哥子巍来了,是特意来磬州乡下陪他休养生息的。 无法,卫伯只能临时驾车去北海接机。 没想到航班晚点,程誉被迫在机场等待,他不是个耐心的,对兄友弟恭的戏码也没有半分兴趣。等了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自己打车走人。 所以程誉回来的时候,估计是火-药桶一个,也没给小姑娘好脸色。 车子抵达姥爷的院外,停了车,卫伯先下车给后座开车门,然后帮程子巍拿行李箱:“子巍少爷,房间还没给你收拾,等会儿我送了小朋友回来给你收拾。” “没关系的卫伯。”程子巍彬彬有礼地笑,“房间我也可以自己收拾,不劳烦你了。” 卫伯说:“我先帮你把行李提进去。”说完,他冲着薛宥卡道,“小朋友,等伯伯一会儿,你进来坐一坐,吃点小饼干。” “不用了伯伯,我可以坐在车里等的。” 程子巍弯腰和他对视,说:“别客气,进来玩会儿,我带了好吃的。你是本地人?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的?” 这个哥哥比刚刚那个好。 薛宥卡心想。 “我们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他想了想,“我家有个茶田,可以捉迷藏。” 程子巍点头,说改天去玩。 很快,卫伯把行李放好出来,还随手拿了几包饼干和零食给薛宥卡。 他开车载着薛宥卡离开。 程子巍进了门,换了鞋才问:“姥爷,我住哪间房啊?” 储晋只好带他去二楼的空房。他知道外孙和程子巍不对付,两人虽说是兄弟,但程子巍只比程誉大了两个月,关系不比普通人家兄弟。像程家这种富甲一方的豪门,兄弟之间是一定有明争暗斗的,程誉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也不屑于伪装,可程子巍却总是爱扮演好哥哥的角色,尤其在长辈面前,简直像是表演型人格。 程子巍去敲了敲隔壁房门。 “有事?”门开了个缝。 他笑嘻嘻的:“程誉,我才刚到,搬到你隔壁房间了,正好来看看你。” “嗯。”表示打过招呼了。 程誉准备关门,程子巍又道:“对了,刚刚回来的时候,碰见了个受了伤的小姑娘,她说是来还你钱的。” 程子巍叹息:“好可怜哦,都被你吓哭了。” 程誉彻底关上了门。 被挡在门外的程子巍摸了摸鼻子:“真是的,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 薛宥卡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都睡下了,他悄无声息地猫着腰潜回了房间。 清晨,起来吃了早饭,他就跟着爷爷去果园玩了。 说是玩,其实是帮忙剪荔枝和桃子。 山陵县盛产荔枝,薛家也种植了一些,果园里除了荔枝,还种了几颗桃树,另有一颗巨大的无花果树在院子里,那薛宥卡的小基地,有他的树屋和秋千,还有爷爷亲手给他做的跷跷板。 在没有搬家到县城的时候,薛宥卡就是在这里度过自己的童年的。 “米米,皮虎过来找你玩了!” 薛宥卡马上从秋千上一跃而起,隔着老远就开始喊:“嘿!哎!!虎皮!” 虎皮,大名皮虎,就住隔壁院子,是薛宥卡的发小,跟他同龄。 虎皮见到他的一瞬间先是一愣,那双被日渐膨胀的脸越挤越小了的眼睛有好几秒都停在他身上,仿佛很不可思议,过了才哈哈大笑:“薛宥卡,你真的穿裙子啊!我听我妈说,我还不信呢!” “滚——!” 薛宥卡今天穿一条黑色的伞摆裙,肩头系着两个蝴蝶结,裙摆的纱已经勾坏了——是表姐方礼晴不要的裙子,穿在他身上有点小。薛宥卡早上照了照镜子,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娘,加上裙子是比裤子舒服,而且是在自己家里,根本没外人,就更无所顾忌了。 谁知道虎皮来了。 还笑话自己。 “你笑什么笑,不许笑!” 虎皮笑岔了气,半晌直起身来,一边咳嗽一边不好意思地瞥着他说:“挺……漂亮……你要是长头发,我都不敢看你。” 这是实话。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没有变声,喉结也不明显,加上薛宥卡生的唇红齿白,眼神灵动,尤其像漂亮小姑娘。 薛宥卡有点不高兴:“你早晚也要割,也得穿裙子!你等着!” “你割的这个什么,”虎皮走到他旁边来,“有什么用处?” “可以变大。” “我靠,真的?”虎皮问了一堆关于手术的细节,离得近了,隐约闻到他身上香香的,有些纳闷:“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奶里奶气的,好娘啊。” “你才娘,这我表姐的裙子!”薛宥卡不悦地否认,“她喷香水。” 方礼晴很喜欢香水,薛宥卡住她家的时候,不小心看见过,满柜子的精致香水瓶子,整个房间都是香喷喷的,衣柜自然也充满了各种气味,薛宥卡这件衣服上的味道是她最近钟爱的纪梵希小熊宝宝,是一支温暖柔软的婴儿香。 薛宥卡被笑话得抬不起头来:“我上去换个衣服。” “换什么啊换,别换了,没人笑话你,走,去我家看动漫,我家没人。” 薛宥卡说不去。 “我那儿有零食,大刀肉!去不去?” 薛宥卡眼睛亮了。 最近荔枝正应季上市,大人都在忙活果园的事。 在山陵,家家户户都种荔枝,薛家反而种的不多,这是姑父方海铭给的意见,说种植荔枝没有竞争力,不如换点别的。所以爷爷在山腰的那块地,种的就是茶叶。 由于产量不高,茶园里的茶叶只能在本地销售。 虎皮家就在薛家院子不远,薛宥卡窝在他房间床上看海贼王,一包大刀肉瓜分完,两个小孩儿都被辣得眼泪直流,虎皮擦了擦油乎乎的嘴。眼见着没东西吃了,薛宥卡来了句:“我这儿还有吃的。” 说完从小口袋里摸出一包肯德基的袋装番茄酱来。 “分你一半。” 虎皮:“……” “算了,你留着自己吃吧。”虎皮看他的眼神充满着同情。 “昨天糕糕买的全家桶,他吃剩了我捡了一包番茄酱走。”薛宥卡撕开包装,叹气,“我妈不让我吃零食,说我蛀牙。” 他很爱吃这个,虎皮看他吃得嘴皮猩红,从茶几底下翻出一瓶维生素c来。 “这个好吃,甜的。”虎皮倒出几颗在他手心,“给,这个比糖还贵呢。” 柑橘味的维生素c,嘎嘣几下咬碎,酸甜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 两人一人一口,不一会儿吃了半瓶,虎皮晃了晃瓶子,把维c放回原位:“不能吃完了,回头我妈发现了……对了,我二爷家种的桑葚最近熟了,我带你过去摘。” “不去,有狗。”薛宥卡被他家狗咬过。 “去他家园子,狗拴着呢,而且我二爷家里来散客了,他去荔枝基地陪游客了,根本没人。”虎皮说着压低声音,“你知道桑葚能卖多少钱吗?” “多少?” “在市场上卖十块钱一斤,咱们这样……”虎皮在他耳旁密谋了几句,“你看怎么样?一人一半,干不干?” 薛宥卡马上在心里边算了一笔账:“干!” 在农村,大家的园子都不会设围栏,刨开灌木丛就是桑葚园。 虎皮提了两个篮子,塞给薛宥卡一个,两人钻进去,入眼是一片两米高的桑葚树林,繁茂的枝叶缝隙结满了一串串红黑相间的桑葚果实,密密麻麻的。薛宥卡随手摘了颗红色的吃,酸得牙都要掉了,皱着脸:“这没熟啊。” “你笨啊!吃黑色的,黑色的是熟的。” “哦……” 两人摘了一会儿,篮子半满,薛宥卡问他:“我们要摘多少?你二爷会不会发现啊……“ “他都不在家发现个屁!今天我们先弄个四五斤,吃完午饭就去街上,要是卖光了,明天再来。”虎皮打量着穿裙子的好兄弟,“你长这么可爱,肯定很快就卖完了。” 一斤卖十元,四五斤就是四五十,分自己一半,这就是二三十。 刹那间,薛宥卡眼睛更亮了,仿佛看见哗啦啦的人民币从天而降。 在他们这儿,荔枝不稀奇,所以卖不了高价,桑葚种的少,价格也就高一些。 两人像猴子似的,分别在每棵树上偷几颗,虎皮特鸡贼,说这样他二爷就不会发现了。就在快收工的时候,园子里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动静。 “不好!”虎皮耳朵竖起,脸色一变,“我二爷回来了!” 要是让大人知道,这俩小孩打算摘家里果子自己去卖,非得训一顿不可。 “薛宥卡,快闪人!” 虎皮说完就跑,跑得飞快,一下就不知道往哪边钻去了。 薛宥卡对他家二爷的园子不熟悉,扭过头找不到虎皮了,有些茫然。 这小胖怎么做到这么灵活的。 “虎皮?”他小声地喊。 薛宥卡凭借着感觉朝一个方向去,很快就看见了树篱,正要钻过去时,忽然听见大人的声音。 “这边就是桑葚园了,种的不多,只有这一亩。” 是虎皮他二爷的声音。 薛宥卡吓得埋头就钻进树篱,却被什么力量给生生拽住,怎么也走不动了,回过头一看,是裙摆上的勾花被树枝缠上了。 园中传来窸窣的声音,是衣服布料擦过枝干的动静。 听到有人过来,他更急了,使劲拽裙子,篮子不小心从手心脱落,桑葚掉了满地,薛宥卡肉疼得要命,一边拽裙子,一边匆忙地弯腰去捡地上的桑葚。 --- 从荔枝基地出来,程誉就跟着姥爷来了桑葚园。姥爷在跟基地老板聊茶叶,说这边的手采茶叶很不错,外边儿买不着。 程誉不待见程子巍,没跟他们一块儿走,是听见了一种类似小动物的动静,以为有松鼠,才好奇朝着这边绕行。 穿过一排丰盛的桑葚树,在园子外围,成熟的黑桑葚落了满地,果篮掉在脚旁,穿着黑裙的女孩一脸的窘迫狼狈,裙子被树枝勾住,短发上还落了几片叶子。 这场面再明显不过,是进贼了。 “偷东西?” “我们家是山陵唯一一家种植这么大规模桑葚的基地,从来不打农药的……”虎皮他二爷的声音更近了,伴随着一声狗吠。 见少年要说话,薛宥卡急了,左手一拽,右手直接抬起把他的嘴捂着:“嘘……” 树叶簌簌而下,落在肩上,薛宥卡怕死了,手掌都在发抖:“你别出声!” 程誉浑身一僵。 两人挨得极近,柔软的手心带着一股甜涩的桑葚果香,身上还若隐若现着一股人畜无害的奶香气。 程誉垂下眼,蹙眉,密长的睫毛不经意地一颤。 薛宥卡脑袋仰着,越过他的肩膀,紧张地探头往狗吠的声源处张望。 “走了。”薛宥卡听见二爷的脚步声走远了,吐出一口气,带着汗意的手掌上的力道缓缓松开。 程誉却快一步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拂开了。 程誉垂下头看他,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你那天受伤,是偷东西被人暴打了?” “…我没偷东西!你放屁!这……这我家的园子!”他信口胡说,一埋头,冷不丁发现地上被他的鞋踩烂的桑葚。 薛宥卡整张脸都委屈地皱了起来,长睫毛扑簌,一颤一颤的,好像要哭的样子。 程誉有点莫名其妙,这怎么一副…自己欺负了他的样子。 “偷了几颗桑葚被抓到而已,哭什么?”一张冷淡的面孔,外加不耐烦的语气,颇有些威胁人的味道,“怕我报警?” “我没偷!”薛宥卡拧眉瞪他,眼睛濡湿,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说话也不敢大声,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反而瞧着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钱都还你了,你还想怎么着!收利息啊!” 程誉很少接触同龄人,更别说女孩子了,有点哑口无言。看他这样,想安慰一句别哭,说把桑葚赔给他。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小姑娘把裙角从枝丫上撕下来,飞快地钻出树篱,跑远了。 半晌程誉回过神来了。 只有地上被踩进泥地的烂树叶和烂桑葚的味道,提醒着他,那个偷果子的小贼逃之夭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照常更新 本章掉落100个小红包~爱大家感谢在2020-08-16 12:00:32~2020-08-17 08:0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枫留儿 2个;韦恩牌黑科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邪 3个;小乖腾腾、麒麟球球、小王小王小月饼、子卿、拾光、姜挽、林间自由、邵邵1991、小脾气的欣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年灯 103瓶;无邪 100瓶;笙歌 52瓶;不在意的在意 28瓶;狗蛋儿 25瓶;松田雪村 20瓶;dowlg112 13瓶;小e、樱、阿默、狐狸皮皮、楠楠、玫泠、元锋、pikachooo 10瓶;挖掘机副系点什么 6瓶;图书馆男神、阿晏不困`、梅子酒吨吨吨 5瓶;亲亲三二、小王小王小月饼 4瓶;吻秃童磨、有理 3瓶;徽墨、夢中鸟 2瓶;快来削我啊、做你怀里的猫、木可、埃及金字塔、顶呱呱、流云lg、英英英英、金光闪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 5 章 chapter 05 薛宥卡刚脱身跑去找虎皮,结果远远地在他家门口就听见虎皮挨打的声音。 是虎皮她妈妈在训他:“学什么不好!学人偷吃!你二爷家桑葚才种多少啊,就被你摘光了!” 虎皮四肢乱扭:“不是我!我没偷,是薛宥卡叫我去的,是他、他,哎呀……” “他不学好!你也跟着不学好!” “啪!” 是柳条扇在皮肉上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发抖。 薛宥卡在红色铁门外沉默地听虎皮惨叫,最后也没进他们家门,自个儿跑回家了。 “程誉,你怎么自己跑这儿来了,叫我好找。”卫伯在桑葚园里找了他一会儿,看见他摘了一颗红色桑葚,只是放在手里看,没有吃,便道:“红色的虽然好看,但是吃起来是酸涩的,是没有成熟的。你得摘这种,黑色的饱满的,个头大的,才是甜的。” 他们来基地摘水果,是出了门票费的,一个人出了六十,可以随便吃,但程誉并没有吃多少。 他这种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忧郁,让卫伯和姥爷都很发愁。 因为程誉不是天生如此。 刚出生不久,小孩检查出心脏问题,几个月大就做了心脏手术。万幸的是手术顺利,他活了下来。 出于这个原因,程家把程誉当成心肝,全家都很宠爱他。 就连学业,也是请老师来家里为他上课,很少接触外面的人。 很多得过心脏病的小孩,长大后都会孱弱一些,为了让程誉保持身体健康,有专业的调理师为他制定健身计划,每周安排了定量的击剑课和马术课,营养师为他制定菜谱,隔几天就会有医生上门给他做体检。 这种全副武装,让程誉看起来身体非常健康,定期体检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年长他两个月的程子巍都长得高、壮。可是隔绝正常生活的童年,也在后天造成小孩性格孤僻。 家里人意识到问题,才送他去上学。 可程誉这样的性格,在学校里并未交到什么好友,他对所有人都冷淡,对学习兴趣也不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样的契机,程誉提出想要学架子鼓。 父母对他百依百顺,这种小要求当然不会不同意,他们并不了解这种乐器,请了老师来教导,专门给他建造了一间隔音室来练习打鼓。 过不久,就听说程誉加入了一个什么乐队,乐队里的成员都是比他大三四岁的男生。据说是因为找不到好鼓手,才破格收了个小孩进来当鼓手。 他有了爱好,原本都觉得是好事,直到听说他们组建的乐队叫“愤怒的犀牛”,简称“愤犀”,甚至程誉还给自己取了个叫“turbo”的艺名后,就开始觉得这个爱好太过不伦不类。 但程誉非常坚持做鼓手,家里人宠溺他,也只好一直放任他这样不像话地玩音乐。这么过了好几年,直到前不久,家里佣人打扫的时候,发现程誉在隔音室里晕倒。 原因竟然是打鼓的时候,节奏律动太快,导致心跳过速。 医生说:“虽然心脏没有出什么问题,但还需要观察,这种乐器可以先放一放,暂时不要玩了。” 这下家里人才知道原来架子鼓其实是一种情绪乐器,程誉玩这个玩得不是音乐,而是释放他无处宣泄的情绪。 他被勒令不允许碰架子鼓,被迫退出“愤怒的犀牛”。恰逢姥爷储晋从国外拿奖回来,从磬州的一通电话打到澳门,程家人派了一艘游艇,载着程誉从澳门穿过琼州海峡,抵达磬州码头。卫伯开车来把他接到了山陵县。 程誉在房间里玩鼓棒,两只鼓棒在手里转来转去,他无聊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玩,或是转鼓棒、或是玩pen beat。窗帘拉开,窗外是潺潺的流水,繁茂的盛夏光景。 在山陵住了这么些时日,程誉其实很喜欢这种安静的大自然,丰富的灵感环绕四周。 姥爷敲了敲门。 “程誉。”姥爷端着一壶茶进门,“来闻闻看,这茶叶香不香?” 他揭开壶盖,扇了扇气,程誉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茶香。 “香。”他哪里懂什么茶。 “那等会儿跟姥爷一块儿去摘茶叶吧?这茶是那天荔枝基地的老板给的。” 程誉听见“荔枝基地”几个字时,眼眸一抬。 姥爷继续道:“他送了一包给我,刚刚打电话去问了,那茶叶就是他家一个邻居种的,说是在山腰上有个茶园。”他说着眨了眨眼,“子巍还在睡觉,就我们爷俩去,不叫他。” --- 吃过午饭,薛宥卡一个人在树屋里睡大觉。 他是昨天刚拆的线,今天就敢爬树屋了。树屋是他很小的时候爷爷亲手给他做的,约莫一米三的高度,不到一米六的深度,门上挂了帘子,以防蚊虫进来骚扰。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些小,不过猫着腰是刚好可以爬进去,躺下自然不成问题。 薛宥卡抱着两块沙发靠枕,微微蜷缩着身体,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有人在吗?” 他半睁开眼,从树屋的树干之间的缝隙筛落的阳光落在眼皮上。 敲门声再次传来:“老板,买茶叶的。” 薛宥卡醒了,从爬梯下去,打开了大铁门。 他打着哈欠,揉了揉眼:“你们要买茶叶吗?” “小朋友,你家是卖茶的吗?我看见路边的牌子上写了茶叶,薛家,是你们家吗?”姥爷听他声音耳熟,又仔细地端详他的脸。 “是啊,我们家卖茶叶的。”薛宥卡眼睛还眯着睁不开,头发睡得松软蓬乱,打开门让客人进门来,“要什么茶叶?几斤?” 程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姥爷把他认出来了:“是你呀小朋友。” 诶? 薛宥卡定睛一看,最开始这个老人家他还没认出来,接着看见了旁边的少年,他才恍然大悟。 “伯伯好。” 这个伯伯是个好人,那天晚上夸他来着,这个哥哥却不是。 薛宥卡始终记得他那天问自己要钱,记得那晚上毫不客气地关门,记得他在桑葚园要举报自己偷东西。 “没想到这茶园是你们家开的,太巧了,”姥爷对他印象非常好,语气更柔和了几分,“你们家都有什么茶叶?茶园能采茶吗?” 薛宥卡几年前没搬家到县城的时候还跟着奶奶上山采茶,现在早忘了,只记得以前茶商三月来收春芽和明前茶,价格好像是十几块一斤。这都好几年过去了,猪肉都涨翻倍了,茶叶总不会不涨吧?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凌云白毫茶,都是谷雨前采的,三十元一斤。如果你们要去茶园,就必须买十斤以上,或者单独给门票费。” 他们家茶园不大,小时候薛宥卡爱跟几个好朋友去那里捉迷藏玩,记得以前三月就有客人来采茶,也是这么个规定,采得多不收门票,采得少额外收参观的费用。 姥爷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觉得有趣极了,又问:“你家大人呢?” “大人都不在家。” “小朋友,你家大人都不在家,谁带我们去茶园?” “我带你们去啊,也不远!”薛宥卡今天穿的是奶奶用针线给他改的裤子,棉麻布料,裤腿宽松。 “我去换一双运动鞋。”带两个客人去茶园采茶,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十块收入,正好家里没人,赚个零花。 他换上了鞋,戴上遮阳的渔夫帽,锁了门,薛宥卡背着采茶的工具带领客人往山上走。 拆了线后,他现在走路爬山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薛宥卡听那老人家问自己:“小朋友,你多大年纪了?” 上次自己是不是撒谎了? 薛宥卡记不清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说自己十三岁。 实际上他是半个月前才过的十一岁生日。 “那比我们家程誉要小一岁,这个哥哥十四岁了,”姥爷指了指旁边快要有自己高的外孙,“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薛……”他多了个心眼,“薛礼晴。” 哪怕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也说不一定。法制节目他看过的,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何况他又不认识他们。 姥爷本来还不确定他是男孩女孩,说是女孩吧,看起来又英姿飒爽,说是男孩吧,长相五官也太柔了点,说话声音也甜。何况那天晚上见到的时候,穿的还是裙子。当下听了名字,才能确定真是女孩子。 姥爷又问他上山要走多久,薛宥卡说二十分钟。 “就那上面一片,看见了没?”他指着山间那一片凹下去的深绿色,那是薛家种植的茶田。 山路都是用天然的石块堆砌起来的,不太好走,下过雨的路石滑,加上泥泞,极易打滑。 薛宥卡那里还有一点疼,走得慢,也叫前面的老人慢一点:“老伯伯,您别走太快了,前面拐角有一块圆石头,特别容易踩滑……” “我穿的登山鞋,防滑的,平时我爱爬山,很少摔咧。不过你们这个山路,还真有点不好走。”姥爷特意用带点方言的口音跟他说话,抬腿跨了过去:“你啊,也别叫我老伯伯了,我姓储,叫储伯伯吧。” 薛宥卡刚提醒完他,结果自己上去的时候,却一个不小心踩滑,他大叫一声,正准备屁股坐地,走在他后面的程誉动作飞快地伸手,胳膊伸长,稳稳当当地扶住了他的背。 过了有几秒钟。 “哎哟,没事吧?”前面的储伯伯伸手来拉他,程誉马上撤开了手。 薛宥卡低声道谢。 程誉冷着一张脸:“嗯。” 薛宥卡早就领教了他性格的难相处,也没在意,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到了茶田说:“夏天不是个采茶的好季节,因为夏天热,所以茶叶会苦。” 具体的原因他不懂,只是听爷爷这么讲过。 姥爷夸他:“你还懂这么多啊。” 薛宥卡谦虚地摆手:“不多、不多。” 姥爷本意也不是来采夏茶的,原因是山上风景好,茶田空气清香,从这里能俯瞰整个山陵县县城。 老县城和大城市的建筑与人文区别,从高处便能一目了然。 他是专门带程誉出门透气的。 为了让小孩高兴点,这段时间什么法子都想了,一般男孩子喜欢的,程誉并不喜欢,姥爷打着陪自己出门的名义要求他跟着自己一块儿,结果程子巍总是跟着,所以程誉还是老样子,对这些事提不起多大兴趣。 薛宥卡教了储伯伯怎么采茶,什么样的茶叶是可以采摘的,拿了剪刀准备去教程誉,程誉站在茶田中央,说:“不用教我,我不采茶。” “哦。” 山上的风吹过,薛宥卡也不想理他,从背包里拿出过期的漫画杂志。 他早预料到上山会无聊,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打发时间的东西。 这本漫画是之前问虎皮借的,薛宥卡看了一会儿,注意到程誉和储伯伯在那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乘凉吹风,欣赏山下的风景。 薛宥卡穿过绿油油的茶田走过去问:“采了多少啦?还要采吗?” 姥爷说:“不采了,再休息一会儿,这儿风景真美,等会儿下山买你们家的春芽,买十斤。” 十斤! 三百块! 薛宥卡马上露出灿烂的笑脸,跟着在旁边坐下,亲切地跟他套近乎:“储伯伯,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我不算,孩子他姥姥是你们这儿本地人,她走了过后,我也就很少回来了。” 薛宥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储伯伯,你是什么星座的?” “星座?”储晋哪里懂这些,但他挺喜欢这小孩,于是显得饶有兴趣,“你帮伯伯看看,我是什么星座的?” 薛宥卡翻开漫画杂志:“你的生日是?” “伯伯的生日是一月十号。” “一月十号,拿你是摩羯座,这里的星座运势写,‘告别忙碌的生活节奏,暂时可以清闲一点……’”薛宥卡把运势念给他听,储伯伯说:“还挺准的,那你是什么星座?” “我是双子座,星座运势说我这周会有一笔意外之财。” 姥爷又笑着说:“那你帮哥哥看看,他是十月二十九的生日。” 薛宥卡不太情愿:“十月二十九……”他顺着找到天蝎座那一栏。 “唔,上面写了,说单身的周围会有桃花运,你可以用心留意身边人。” 姥爷哈哈大笑,指着程誉:“你看这个哥哥,他笑都不笑一下,哪里来的桃花?” “可是哥哥长得很帅啊。” 程誉偏过头去看他。 小姑娘说话表情显得很认真。 薛宥卡是跟着奶奶上街卖过桃子的,这点生意经他还是懂的。 遇见大主顾,要想他们多花钱,就得嘴甜一点,最好是夸他家小孩。薛宥卡耳濡目染,知道的不少,就是再讨厌再丑的小孩儿,奶奶都能夸一句长得真机灵。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宥卡:程誉程誉,你长得真机灵! - 有三更,在晚上十点~ 本章掉落50个红包~ 第6章 第 6 章 chapter 06 下山后,薛宥卡用电子秤帮他们称了十斤的茶叶,收了三百整的钞票。 他很少见到这么多钱,三张粉红色的毛爷爷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像个小太阳:“谢谢储伯伯!伯伯再见。”还朝程誉挥手,“哥哥再见!” 买茶叶的客人前脚走,爷爷奶奶后脚就回来了,爷爷从老年三轮上下来,喊了声:“米米,爷爷给你买了好吃的。” 薛宥卡赶紧跑出来,是一袋沙琪玛,还有各种炒货。 “你妈妈不让我给你买糖,说你牙坏了。” 薛宥卡神情沮丧,默默地拿了一包沙琪玛:“谢谢爷爷,沙琪玛我也喜欢吃。” 爷爷半弯着腰,揉了揉他的脑袋,忽然瞥见他脚上穿的鞋:“这是出门玩了吗?怎么鞋上全是泥?” “啊…这个啊,我……”薛宥卡包里揣着烫手的三百块大钞,心里有点难安,踌躇了几秒,还是把钱拿出来了。 他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你说多少?十斤?咱们家的茶一般茶商来收是十八块,散客来买批发都是二十五,你怎么收了三十一斤?还卖了十斤?”爷爷手里捏着三张百元钞票,瞠目结舌。 自家孙子,本事也太大了。 薛宥卡支支吾吾:“就…我以为是三十块,几年前不就十几块了吗?他们也不是本地人,多赚五块钱那也好过亏钱,你说是不是爷爷?” 他还反问上了。 爷爷哭笑不得,让孙子带自己去看看卖给别人的是哪箱茶叶,薛宥卡指了指角落里的那箱子:“我看这一箱是打开的,其他的都是密封着的,就从里面铲了十斤给客人。” “我的乖乖,你怎么把前年的陈茶卖人了。” “啊?那是陈茶吗,”薛宥卡挠头,“那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没看出来,那怎么办啊爷爷,会不会说我们家骗人?” “他们是外地人?有留电话吗?有说是在哪里打听到我们家茶园的吗?” “我知道他们家住哪里,就住在河对岸!我去过!” 次日一早,奶奶装了十斤的新茶,和薛宥卡一人提着一塑料袋。过了桥,由薛宥卡指路:“就那栋很漂亮的宅子,种了很多很多花的。” 奶奶是有印象的,因为那块地原来是他们本地某家人的,十几年前卖掉了,房子推倒了重修,修得极为漂亮的一座宅邸,一点不像是农村小院。可是房子修好过后,几乎没见过有人在那里住过,也不知道是谁买的。 奶奶和薛宥卡走了有一会儿,借着对这边路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宅邸。 紫藤花已经谢了,在夏天,房子的外墙上爬着一片深绿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的树木,是少见的名贵品种。 “是这儿吗?”奶奶问他。 “是这儿,我来过的。”薛宥卡踮起脚来看,什么也看不着,索性把茶叶放在台阶上,叩响了门。 “谁呀?” 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卫伯只开了半边的门,看见是个老妇,问:“请问是?” 接着,他看见了旁边的小孩子。 奶奶提着茶叶示意了一下,用方言解释:“是这样的,我们是薛家茶园的,我孙儿说昨天你们来买了茶叶,那个茶叶啊,是他搞错啦!那个是陈茶,不是新茶,所以呢,我们特意过来把茶叶换回来。” 她讲方言,卫伯只听懂了一半:“哦哦,茶叶啊!” 昨天程誉他姥爷和程誉一起提着那么多茶叶回来,卫伯还纳闷怎么买了这么多。 “来来来,请进请进!”他邀请婆孙二人进去,喊了一声。 薛宥卡是第一次进来,他打量着这座宅子,眼底满是惊艳,嘴微微张开。 原来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太漂亮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可这真是他见过最静谧最好看的房子了,古色古香的院子,像画报似的飞檐、长廊,雕梁画栋。庭院更是精致,玲珑有致的石板上爬满了青苔,和假山石、松树、石灯笼,蹲踞、还有手水鉢形成了一个微缩的自然风景景观。庭院和室内是半开放的,里面的装潢则非常现代化,清水泥的墙体,黑色皮质沙发,返璞归真的侘寂风和筑山庭完美地融为一体。 薛宥卡抬头望去,正好望见二楼有个人影,目光在空中相撞。 薛宥卡发现是昨天见过的哥哥,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 程誉目光在他身上凝固了片刻,收回视线,继续戴着耳机在电脑上弄自己的编曲。 储晋出来迎接客人:“哎?是你啊小朋友。” “储伯伯好。”薛宥卡问他好后,解释了一遍来意,“是我昨天弄错了,不小心把陈茶卖给您了,这是家里的新茶。” “那你们还特意跑一趟啊?”储晋看见薛宥卡的奶奶佝偻的身影,额头还出了汗,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民风淳朴。 于是请他们在庭院阴凉处坐下。 卫伯去泡了壶普洱端上来,奶奶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块:“这孩子还搞错了价格,这个凌云白毫茶,十斤算批发价了,二十五一斤,他收了三百,多收了五十块。孩子不是故意的,我替他道个歉。我们是诚信做生意的,绝对不坑顾客。” 这边的土话,储晋听得懂百分之八十,闻言也只是笑笑:“您家孩子啊,还带我们上山摘了茶叶,还摘了一点回来,这他也没收钱,这五十啊,不用还了,反而是我们赚了。你们提着这么重的茶叶特意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喝点茶休息休息,我呢,平时就爱喝茶,您家这茶叶打理的不错,品质很高的。” 薛宥卡坐在那里,小口地抿了抿茶水。 他喝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烫嘴。 卫伯瞧见了,给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出来。 这是之前储晋给外孙程誉买的,谁知道程誉不吃零食,更不喝饮料。 薛宥卡接过那瓶橙汁饮料,说谢谢伯伯。 卫伯便笑道:“零食都在楼上放着的,伯伯带你上楼玩好吧?” 薛宥卡望向奶奶。 奶奶不同意地摇了下头,如果是熟人邻居家里,这样也就罢了,这家人看着就不凡,哪能让孩子随便在别人家里撒野。 储晋说:“哥哥在楼上房间玩电脑,你上去找哥哥玩好不好啊?” 听见“玩电脑”,薛宥卡马上说:“好啊!我要上楼找哥哥玩!” 储晋会心一笑:“去吧去吧。” “奶奶……我能去吗?”薛宥卡抓着她的袖子。 奶奶也不好说什么:“别乱碰别人东西。” “我知道的!” 卫伯带他上楼去,敲了敲房门,门是开着的,卫伯站在门边问:“小誉,妹妹来找你玩了。” 薛宥卡想说自己不是妹妹,结果马上被哥哥桌上的电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哇塞,笔记本电脑!! 薛宥卡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笔记本电脑,他只见过笨重的清华同方电脑,学校机房还有虎皮家用的电脑,都是那种巨大的台式机。 他双眼放光,但是主人还没开口,他也不好意思进去,便站在门外。 程誉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身体,正好看见他那眼睛发亮的可爱模样,过了几秒道:“进来吧。” 薛宥卡冲了进去。 结果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小妹妹,哥哥这里有手机,玩不玩?” 薛宥卡抬头望去,原来是那天晚上在车上碰见的那个爱笑的哥哥。 “还有薯片吃哦。” 程子巍倚靠在门边,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在这里待得实在有些太无聊了,要不是为了在爷爷面前挣表现,扮演程誉的好哥哥,怎么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暑假。 薛宥卡抬头看一眼很冷漠的程誉,又望向笑容满面的程子巍。 很快做出选择。 这个不爱笑的显然不欢迎自己嘛。 薛宥卡想也没想就直接就跟着程子巍走了,卫伯拿着零食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那小孩儿不见了,问程誉,程誉只吐出两个字:“隔壁。” 仔细一听,隔壁果然在说话。 卫伯有点头疼,这个程子巍,哪怕表现得再有礼貌,性格里天生的掠夺性,让他会不由自主地和程誉争抢,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事物,也要抢。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卫伯出去后,程誉甚至能听见隔壁说话的声音。 “小妹妹,你多大了?” “唔,十三岁。”薛宥卡埋头吃薯片,用他的手机玩连连看。 “哦,十三岁了。”程子巍笑容玩味地托着下巴打量着他,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小、这么落后的县城,在街上也没见过两个好看点的县城姑娘,但眼前这个,虽说留着短头发,穿得也土,但五官长得极为漂亮,皮肤像瓷器一样的白,程子巍终于在他无聊透顶的生活里寻找到了那么一点兴趣。 当他低头的时候,不小心就看进了小姑娘宽松的衣领子里。 怎么是个平胸。 “小丫头,”程子巍忽然出声,“你怎么不穿内衣,是故意的?还是妈妈不给你买?” “咔嚓”,嘴里的薯片碎掉。在听见“内衣”这个词时,薛宥卡懵了一秒,接着反应过来——这是真把自己当女孩儿了。 他缓缓抬头,甜甜一笑:“哥哥,你看过《今日说法》吗?” “《今日说法》?怎么,看过。” “我觉得你以后有一天,会上这个节目,就是,强-奸犯你知道吧,我看你像。” 程子巍目瞪口呆。 “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不能冒犯女孩子,女孩子是要尊重的。” 程子巍好像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弯着腰倒在地板上大笑了起来。 “而且你还有病,脑子有病!”薛宥卡虽然不是女生,但他对女生,是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来的。 房门从外面打开。 程誉就站在门外,表情不善。 “你今晚就滚。” 两人同时看向程誉。 “你说,我?”程子巍笑声止住。 “卫伯等会儿送你去机场。”程誉面容森冷,嘴角挂着嘲弄,“我给爷爷打了电话,机票订好了,你再在这儿待下去,恐怕明天就要上法制新闻了。” 程子巍勃然变色:“程誉,我是你堂兄!” “我是你爹。”说完对薛宥卡招手:“你出来。” 薛宥卡惊呆了,下一秒反应过来,赶紧丢掉变-态的手机,走的时候还不忘抓起没吃完的薯片。 程誉本来要带他下楼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带他进了房间。 “他刚才碰你没有?” 薛宥卡摇摇头。 “没碰就好。”程誉看见他脖子上有块儿红的,仔细一瞧,是蚊子包。 薛宥卡低声说:“你这个堂兄,不是个好东西。” 程誉轻笑,看向他的手,正抓着那包薯片吃得正香,目光还蠢蠢欲动地望着桌上那堆刚才卫伯拿进来的零食,而且眼睛都快长到那包干脆面身上了。 想到他刚才被程子巍骚扰了,程誉终于有了点良知,觉得过意不去。 “吃吧。” 自从做了手术以来,吃过最好的东西就是大刀肉和沙琪玛的薛宥卡,此时眼泪都要感动的掉出来了。 他一边吃干脆面,一边说:“哥哥,你的电脑好漂亮。” “嗯。” 他不习惯于在有人在的时候做编曲,所以开的是搜索引擎的画面,貌似一副在看资料的模样,实际并没有看。 薛宥卡问他:“哥哥,你电脑能联网吗?” “嗯。” 炽热的光芒从窗帘间隙洒进来,照进斑驳的树影,落在程誉身上,连脸上的泪痣都在发光。 “真有网络啊!” 天堂!这是天堂! 薛宥卡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那……那我改天能不能过来,我想下载点歌。” 他的p3那天被糕糕碰过,里面的歌曲全被删掉了。糕糕有哮喘病,薛宥卡从来不敢凶他,怕他装作发病,更怕他真的发病。 程誉扫了他一眼。 “不怕我是坏人?” 薛宥卡摇了下头。 “那个……”他指着隔壁房门,“他才是坏人。” 程誉似笑非笑:“那我是好人了?” “你也…不像好人。” 程誉拉下脸来:“欺负你了,还是怎么着你了?” “没……”薛宥卡觉得那也算不上什么欺负,“就是不笑,长得有点凶,”他舔了下手指上的干脆面碎屑,很有眼力见,“不过你帅!嘿嘿。” 程誉垂着眼笑的时候,眼底仿佛有星辰一般。 吃人嘴短,被张君雅收买的薛宥卡说:“哥哥笑起来更帅啦!” 作者有话要说:  程誉:嘴这么甜,是想泡我? - 更正一下下,程誉是十四岁!第一章有个地方写错我没发现,已经改了。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第7章 第 7 章 chapter 07 这抹稀罕的笑容稍纵即逝,很快程誉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应了一声:“嗯。” 薛宥卡班上也有一个同学,特别内向,不爱搭理人,同班几年了都没讲过一句话,听说是自闭症。 薛宥卡嚼着干脆面,琥珀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啊转:“哥哥,你是不是自闭啊?” 如果是往常,程誉早该觉得烦了。 今天却很奇怪地没有一点烦躁,大概是因为空调正好吹在头顶,所以没产生这样的情绪,甚至还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不是。” “那你怎么不爱说话,也不笑?”薛宥卡侧着头天真地看他,“是因为面瘫吗?” “不是。” 他只是不喜欢向下兼容,也极少和女孩儿打交道。 学校里的同龄人,程誉提不起劲来跟他们做朋友,按照医生的说法,他是太自我了。 医生对他父母说:“自我不一定是坏事,也不能说是好事,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有这么个阶段的,再大点就好了。” 薛宥卡问题多得要命,问了十句,程誉大概有八句回答都是一个字。 但薛宥卡一点也不烦,要是一直有干脆面吃,让他这辈子都面对这个不说话的哥哥,他也耐得住。 很快,奶奶就在楼下喊了:“米米,该回家了!” “好!”他不舍地看着桌上的零食。 “想吃可以都拿回去。” “不用了,奶奶会说我的……”薛宥卡脸皮没有那么厚,他站起来,“谢谢哥哥。” 程誉从桌上拿了一只巧克力给他:“揣着吧,你奶奶看不出来。” 薛宥卡有点不好意思了,在收与不收之间挣扎了足足一秒。 “……谢谢。” “不谢。” “米米!快下来了。”奶奶在楼下喊。 “来了来了!” “你叫米米?”程誉突然问。 “是小名。”薛宥卡收了别人的巧克力,喝了别人的饮料,还吃了别人的干脆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双眼弯弯,声音微糯,“谢谢哥哥,我走了,哥哥再见。” 程誉平静地说:“再见。” 但凡薛宥卡稍微分一点注意力在他身上,会发现他眼睛里好像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和奶奶一起把陈茶带回家,虎皮叫他过去玩,两个人坐一起看虎皮今天上午才从碟片店租来的新动漫。 薛宥卡大方地分了巧克力给他吃。 “你奶奶给你买的吗?居然给你买这么贵的巧克力!” “这个很贵吗?”薛宥卡不认识这个巧克力上的英文牌子。 “当然贵了,我在超市进口区看见过,二十块一个呢!”没想到薛宥卡居然分了他一半。 听他这么一说,薛宥卡就舍不得吃了,默默地把剩下的一半收起来了:“这个不是我买的,我交了个新朋友,那个哥哥,人特别好。” “给你买这么贵的零食吃啊?”虎皮黑着牙齿问。 “他家里还有很多……我看他好像不爱吃,就给我了。对了,虎皮,你爸爸最近要去磬州吗?” 虎皮他爸是卡车司机。 “最近我爸不跑那条线路了,怎么?” “那就算了……我本来想跟着皮叔叔的车去一趟磬州的。”薛宥卡一脸惆怅地解释,“我妈下下周的生日,我想给她买双羊皮鞋。” 虎皮毫不在意:“去街上随便买一双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去城里。” “不一样的。”他就是要去那家店。 第二天,何小由轮休,特意过来看儿子,监督他做了一天的功课。吃过晚饭等何小由去医院加班了,薛宥卡才找到机会跑出去。他揣上p3和耳机在夕阳下狂奔,不过十几分钟,就过了桥跑到了储伯伯家里。 卫伯开了门,很意外:“小朋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我、我是来借用哥哥的电脑,下载一点歌曲的,昨天跟他说好啦。” “快进来坐。”卫伯给他从冰箱里拿了饮料,听见薛宥卡问:“那个哥哥呢?” “哪个?” “喜欢笑的那个。” “他昨天回家了。” 真的滚回家了啊!薛宥卡想,那个不爱笑的哥哥说话这么有分量,说让人滚就人滚了。 卫伯问道:“外面蚊子这么多,咬你没有?” “我喷了花露水的。”薛宥卡好奇地凑近去观察他们家那只翠绿色的月轮鹦鹉:“他叫什么?他怎么现在不打喷嚏了?” “叫关关,他打喷嚏啊,要看心情的,心情不好了不理人的。” “那他还会说别的吗?” “目前只会打喷嚏,别的教不会了。” 薛宥卡一直在盘问鹦鹉的事,程誉站在没有开灯楼梯中央,喊了一声:“喂。” “啊?”薛宥卡抬头去看他,只看见一个修长的轮廓,程誉的影子被笼罩在黑暗里。 “不是要下歌。”程誉刚开始变声,说话时嗓音很哑,“上来。” 话音落,程誉转身上了楼。 薛宥卡“哦”了一声,跟着上去了。 程誉打开电脑,伸手:“p3给我。” 薛宥卡掏出自己的p3和b线给他,程誉插上电脑,问他:“要下什么?” “《灌篮高手》主题曲,《海贼王》主题曲插曲,《名侦探柯南》的主题曲插曲,还有……” 他一连报出一串动漫名字。 程誉是个摇滚少年,不太看得上这种音乐,但还是一一帮他搜出来下载,薛宥卡坐在旁边喝水,两人也没有讲话,过了一会儿,程誉看下载速度非常慢,十分钟一首歌都没下载下来,问他:“你的b线是不是有问题?” “不会吧?之前用的时候,好好的。” 程誉:“p3摔过吗?” “我没摔过……”他摸了摸p3还没撕开薄膜的外壳,嘟囔,“可能是糕糕摔过,但我一直都把p3保护得很好的。” 程誉没说话,鼠标扫过下载列表,起码有上百首歌,都是薛宥卡想要的。 电脑音响传来音效声,表示一首歌曲下载完毕。 “十五分钟下载一首。”程誉指着等待下载的列表,“要等一会儿了。” “没关系。”薛宥卡趴在他桌上,很乖的样子,“哥哥,你玩你的电脑吧,我可以就在这里等,绝对不出声打扰你。” “你一个人这么晚跑出来,家里不担心吗。” “我跟奶奶说我去虎皮家看动漫了。” 程誉不知道虎皮是谁,也没有问,他起身,给薛宥卡拿了几包零食回来。 “谢谢哥哥!”薛宥卡喜笑颜开,露出小虎牙。 “电脑给你玩。”程誉感觉他是想玩电脑的,主动让开了位置,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那电脑给我玩了,你玩什么呀?” “书。”他伸展四肢,在雾蒙蒙的灯光下看《鲍勃迪伦》传记。 卫伯上楼来看情况,就发现程誉坐在看书,那长得像个男孩儿的小妹妹在玩程誉的电脑,一边玩电脑一边吃零食。 卫伯觉得好稀奇,观察了几秒悄声下楼去,跟程誉他姥爷讲:“程誉还给她拿了零食吃,给她玩电脑。” “真的假的?”姥爷也不可思议。 程誉是独生子,但程家还有不少表亲和堂亲,只是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一靠近他,他就拉着脸。几年前一次聚会,程子巍跑他练习室里,碰了他的鼓和鼓棒,程誉寒着脸叫他滚。 那时候程子巍年纪还小,不像现在。他听见“滚”字就冒了火,扑上去跟这个据说有心脏病的堂弟打架,没想到被程誉摁在军鼓上,拳拳到肉地掐着脖子揍,差点没死在他的鼓上。 可程誉这种性格的养成,并不是他的错。是家人待他太过小心,小心到当他是易碎的瓷器,每件事都安排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让他跟同龄人接触,以至于程誉不知道怎么交朋友。他头一次交朋友,就是愤怒的犀牛乐队的比他年纪大一些的几个少年。 “他们挺处得来的。”卫伯说,“那小姑娘又懂事又漂亮,连我也喜欢她。” 储晋说:“程誉喜欢跟她玩,是好事。” 楼上。 程誉看书时,分神去看电脑屏幕。 看他在玩4399网页连连看。 薛宥卡虽然在吃零食,但特别注意没有把碎渣弄到别人电脑上,碰鼠标的那只手也不去碰零食。玩一会儿游戏,他便打开下载列表看一眼进度,一个多小时过去,只下载了五首歌。 卫伯在九点时上楼:“小朋友,要跟家长打个电话吗?” 薛宥卡这才注意到时间,是该回家了。 程誉放下书,去看下载进度,薛宥卡摸了摸发烫的p3说:“下了二十首歌,还没下完。” 程誉说:“放这儿吧,你明天来拿。” 卫伯说:“明天不是要进城,咱们几点走?” 薛宥卡特别有礼貌地道:“伯伯,你们明天要出门吗?那我后天来拿吧,等你们有空了、不忙了我再来。” “明天不出门。”程誉直接道,“你下午两点半过来。” 卫伯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卫伯找了手电筒出来,说要送薛宥卡回家:“走吧,正好散散步。” 姥爷有点担心卫伯路不熟,回来找不到家,就叫了程誉陪着卫伯一起。 农村的夜晚不似城市,没有路灯,只有深蓝色天幕上挂着的一轮弯月,几粒星星,那月光太暗淡了,照不亮前方的路。卫伯那天走过一次,小路虽然窄,但勉强留有记忆,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不时问薛宥卡:“是不是走这儿?” 走到河对岸,也就是过一座小桥,用散步的速度,大概二十几分钟。 刚过了河,卫伯手里的手电筒灯光晃了几下,光晕忽然变得黯淡,薄纱般的月色穿透树缝,在这样的深夜里,是几乎不可见的微弱光芒。 “哎?怎么坏了。”卫伯拍了手电筒几下,“这电筒不常用,估计是电池没电了。” 拍了几下后,光晕亮了几分,又走了两分钟,手电筒灭了。 这回怎么拍打它都不起作用了。 好在沿途有人家,依稀能看见一点路,只是在黑暗下走着走着,都没人说话,薛宥卡越走越怂。 他小声说:“那边有坟包……” 薛宥卡白天路过这儿不会怕,可是天黑漆漆的,坟头的松树随风摇曳,沙沙声配合河水流动的哗哗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加上前几年中元节,他和虎皮在这儿附近试胆结果不小心吓破了胆,虎皮跑掉了,丢他一个人在倒扣的背篓里,躲着睡了一晚。所以晚上他路过这种地方,会瑟瑟发抖地狂奔而过。 程誉没听清楚:“什么?” “有——坟。” “粪?”程誉捂住了鼻子。 “坟墓!” 程誉听懂了:“你别怕。” 薛宥卡点点头,却不由抓住他的衣角。 程誉感觉到衣摆上的牵引力,没有打开他的手,而是用卫伯听不见的声音回过头对他说:“薛米米,跟紧我。” 作者有话要说:  书名最终改回小男友了!呜呜 第8章 第 8 章 chapter 08 夜色下,程誉的眼睛显得明亮如星。 过一会儿,薛宥卡到家,找了两个手电筒出来给他们:“我试过了,都是好的。” “卫伯,明天早上去赶集的时候,买两斤桑葚回来吧。”到家的时候,程誉说了这么一句话。 卫伯:“那明天不去磬州了,后天去?” “周末再去吧。”他这会儿才开始想,那个妹妹大名好像叫薛什么晴。薛礼晴?他记不太清了。 薛宥卡爱出门玩,爷爷奶奶也不说他,只是会叮嘱他:“功课记得做,你妈妈可说了,要检查你作业的。” “我知道啦!我写了的!”他心里惦记着自己的p3,穿上裤子就跑出去,刚跑出门,又想起什么来,回头装了一口袋的荔枝,提着跑出门。 老吃别人东西也不好,尽管年纪小,可礼尚往来的道理,他是懂的。 他跑得快,到程誉家的时候喘着气,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里闪动着清澈的光芒,薛宥卡把荔枝递给卫伯:“伯伯,这是我家里种的,没有打过农药,可好吃了。” 卫伯想这小孩太懂事了,乐呵呵地笑:“刚买了荔枝还没吃完,你就送来这么多,用不着用不着,下回可别这样了。” “应该的,我吃了您家多少包零食啊!” 卫伯本来要给他拿饮料,想了想换成了牛奶。 小孩喝太多饮料也不好,得喝点营养的。 薛宥卡露出一张苦瓜脸。 他不爱喝牛奶,因为何小由给他订了奶,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喝,都喝得快吐了。 拿着牛奶上楼,薛宥卡第一件事就是问p3。 “没下完。”程誉今天还没出过门,身上穿的是睡衣,“昨晚电脑没关帮你下歌,这个线烧坏了,刚给你找的线。” “那不是还得下载几个小时?” “换了线下载的快一点了,”程誉看了眼速度,“不过还是慢,你的播放器读写应该有点问题,得换一个了。” “我不换。” 他的p3是花七十块在学校门口买的,虽然便宜,但也用了一年了,薛宥卡很爱惜。 程誉没说什么,把装桑葚的果盘推过去。 薛宥卡看见桑葚,倒是没想起那天桑葚园的事,问他:“哥哥,你的电脑能玩q-q飞车吗?” “不知道,没玩过。” 薛宥卡只在网吧和学校微机室玩过,要说对这个有多大瘾,倒也不是,他就是觉得新奇,很少玩电脑游戏,连q-q宠物他都能玩一下午。 程誉问他是不是只听动漫歌曲,薛宥卡说:“其他的也会听一点。” “摇滚听吗?” “摇滚是哪种?” “你歌单里就有。”程誉从他的歌单里找到了一首由flow乐队演唱的动漫主题曲。 这种视觉系摇滚和程誉玩的英伦摇滚有着很大的区别,薛宥卡哪里懂什么摇滚类型,反正是动漫主题曲,听起来热血、燃,日文,他就喜欢。 程誉便搜了一首oasis的歌给他听:“这种呢?” “英文歌?”薛宥卡吃着桑葚点头,“好听,这也是摇滚吗?” “嗯。”程誉把电脑给他玩,“你看动漫吧。” 薛宥卡挺热情地给他安利自己喜欢的动漫,只可惜程誉兴致缺缺。他见程誉不喜欢,就自己看自己的。 下午四点半,是太阳最烈的时刻,盛夏的蝉鸣吵得不可开交。薛宥卡趴着看动漫,下巴搭在桌面上,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透入,照得头发松软而柔和,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把。 程誉忽然发现他好像是睡着了。 他注视着抱着双臂趴着睡觉的薛宥卡,过了有几分钟才确认,真是睡着了。 太阳这么大也能睡觉。 四点半的阳光让他的睫毛都根根分明地燃烧起来,程誉都不需要靠近,就能看见他脸上细微的可爱绒毛,空调吹拂出的风扬起他的黑发,有几缕不太听话的垂到眼前。程誉很少这么去观察别人。 他记得那天在这小孩身上闻到的婴儿香,那香味很特别,以至于一直记着,稍微靠近一些,程誉垂下头,只是那婴儿香消失了,从他的头发上,散发出一种清新的苹果香。 程誉只闻了这么一下,就离得远了,这么去闻别人身上的味儿,怪变-态的。 拉上半边窗帘,调高了空调温度,程誉把仍在播放的动画片关了。 他把电脑挪开,扫一眼下载列表,已经全部下载完毕。 程誉想了想,打开自己的u盘,从中找到一首名为《bright star》的p4文件。 这是他自己写的第一首歌,编曲跟主唱都是乐队其他人,乐队主唱也不过十六七岁,高中生,当时一看他写的词,惊为天人,直呼天才。 可这个词,不过是他改编自济慈的一首诗罢了。 目前为止,录了小样过后还没有给其他人听过。既然薛米米能欣赏oasis的歌,自然也能欣赏愤怒的犀牛,说不定还能洗涤他对歌曲的品味。 程誉小心地动着鼠标,把《bright star》这首歌拖进他的p3。 却显示内存不足。 因为是自己录制的,格式比较大。 程誉随手删了几首下载好的动漫歌曲,才腾出空间,把《bright star》放进去。 抽掉b线,p3电量满格。 程誉下楼去了,薛宥卡趴着又睡了有一会儿,他这一觉没睡舒坦,和在学校里中午午休的感觉差不多,被鬼压床了一次,清醒的时候满头是汗,坐在椅子上往后一瘫。 “做噩梦了?”程誉倚在门边。 “嗯……”他揉眼睛。 “梦见了什么?” “大海。”梦见他和爸爸在北海坐船,一觉醒来船上只剩他一个人了,是个梦中梦。 程誉挑眉,把p3丢给他:“下完了。” 薛宥卡赶紧打开看了,显示有九十几首歌曲,他眉开眼笑,跟程誉道谢。 程誉没有说话,只不过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对了哥哥,你的电脑上能不能买汽车票啊?” “不知道,”程誉打开电脑,“要去哪里吗?” “去磬州,”他揉了揉眼睛,“我妈过半个月生日,我要给她买礼物。” “一个人去?”程誉扭头看他。 小孩儿脸上还有汗,刚睡醒的红印,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当然是我一个人去,或者我问问虎皮,他可能会陪我去吧。” “虎皮?” “我一好哥们儿。” “好哥们儿”这个用词,让程誉有点意外:“我们周末要去磬州看展,你可以跟着。” 薛宥卡眨了眨眼。 程誉说周末要去磬州,这解决了他的难题。 晚上睡前,薛宥卡打开p3,在关了灯的房间里听歌,微风撩动窗帘,他在被窝里使劲挠腿上的蚊子包,手边没有花露水,他沾了点口水去抹。 翻身时,却不小心碰到p3,歌曲切掉,薛宥卡听到了一段漫长的前奏。 不是他熟悉的动漫歌曲,是咬字不清的英文歌。 听了会儿觉得不对劲,拿起来一看,滚动字幕上写着:《bright star》愤怒的犀牛。 …愤怒的犀牛? 这……什么非主流。 好难听,瞌睡都醒了。删了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誉:?你爹生气了 中午十二点二更,本章掉落五十个前排红包~ 感谢在2020-08-17 08:00:01~2020-08-19 10:2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长武 3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sixold 6个;木木得林 5个;萤火虫 4个;长武、礼帽 3个;=w=、烈火浇头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烈火浇头 5个;一路向西、长武 2个;亲了作者一口就跑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羊咩咩 2个;我想睡了、萤火虫、长武、苏苏跳楼了没、你巭孬嫑莪、亲了作者一口就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路向西 19个;凹谷沐风 5个;小王小王小月饼、sixold 4个;谢谢、枫留儿、亲了作者一口就跑 3个;求不虐、烈火浇头、病树前头万木春、阿白、羽生结弦的圈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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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伯伯,你们去磬州,是去看展览的吗?” “是个空间艺术展。” 薛宥卡对艺术展没有兴趣,闻言道:“储伯伯,你们几点看完展览?我可以坐公交车去买东西,买完回来再找你们,不耽误你们的事儿。” 储晋却摆手:“你买个东西能要多久?先陪你去买了,咱们再一起去看展。” 这小姑娘连个手机都没有,他们把他带到了磬州,怎么可能放着他自己去乱逛。 薛宥卡还是头一回跟刚认识不久的人出这种远门,从山陵县开车到磬州,不到一个半小时,他在车上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余光能瞥见程誉在玩一对筷子。 程誉玩着鼓棒,能听见他耳机严重的漏音,不用仔细听都知道是热血沸腾的动漫插曲。 买鞋的时候,看着薛宥卡从书包里掏出一堆硬币和零钱,鞋店柜员脸都僵了。 两个老人也有点意外,心下了然,这肯定是小孩儿攒了很久的钱。 一个柜员点钱,另一个把鞋包起来,薛宥卡朝那明显和她妈妈年纪差不多的阿姨问:“姐姐,能不能用包装纸和丝带包装一下,包好看点?” “小朋友,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有丝带,但是没有包装纸,不过商场里有文具店,你可以去那里买,两块钱一卷。” 柜员点了两遍钱,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把多余的硬币退给他,薛宥卡把硬币塞回招财猫存钱罐,放进书包。 程誉顺手帮他提上书包:“我说你书包怎么这么重,这些钱攒多久了?” “攒了好几年……”过年的压岁钱,都是妈妈拿走了,说给他存大学学费,薛宥卡只能省吃俭用,把不多的零花钱攒起来,除此之外,他还在学校里做生意,开课间休息小卖部,甚至把虎皮他妈妈丢掉的炒股指南书籍收集起来,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了不少,为的是从中学点金融知识。 虎皮爸爸因为炒股买的电脑,结果在牛市末期杀下场,没多久就血本无归,气得虎皮他妈妈把电脑砸了,股市分析操盘书籍也丢了。 这一天过得很充实,薛宥卡买了鞋、包装纸,还看了展览。尽管看不懂,但是拍了照片。从展览会场出来的时候,卫伯进超市买水,让薛宥卡去挑点零食:“想吃什么就买,伯伯请你吃。” 最后薛宥卡拿了一包袋装方便面:“这个可以吗?” 卫伯诧异:“怎么买了包方便面?” “我刚刚听你们说,要去哪里吃海鲜。”薛宥卡揉搓着方便面一角,“你们吃饭,我就吃方便面就好了。” “海鲜过敏呀?” “不是……”他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 卫伯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在客气。哂笑:“你这孩子,又不是不给你吃晚饭,再说了,你买包袋装泡面,准备怎么吃?” “当然是拌调料包干吃。”如果有条件,薛宥卡就是天天吃泡面也不会腻。 背后出现了一只手,程誉把他手里的泡面抽出来,塞回商品柜。 “你干什么?”薛宥卡回过头去。 “这个,我不会给你付钱的。” “你不给我买,我自己有钱买。” 程誉伸手抓过他的衣领子,把他拖了过来:“你要是不听话,就不带你回家了。” 薛宥卡以一个被提着后领的姿态,睁大了眼,愣愣地望着他,好像受到威胁的小松鼠。程誉松开手,也低头盯着他,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 “哦…”薛宥卡老实地低下头。 卫伯赶紧道:“哥哥跟你开玩笑呢,不让你买泡面是因为泡面不健康,我们晚上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要客气。” 他乖乖地点头。 上车后,程誉递给他一只雪糕,薛宥卡不肯接,程誉皱眉,把雪糕往他身上一丢。 薛宥卡不是不想吃,是觉得自己吃了别人家太多东西了,是不是惹得程誉不高兴了,刚才还说不带他回家。 他抬头看见程誉正在吃雪糕,还有点馋,但他还是忍耐住了。把他丢给自己的梦龙递给副驾驶座的储伯伯:“储伯伯,这个你吃吧。” 储晋从后视镜里看,发现程誉挨着车门坐,脸朝外,看样子不怎么高兴。他问薛宥卡:“怎么?这不是哥哥给你买的吗,怎么不吃?” 薛宥卡抿了抿唇,想到一个解释理由:“我肚子…不太舒服。”说完还捂了捂肚子。 “肚子……”储晋本来想问是怎么个疼法,要不要去医院,忽然想起来什么,没有追问。 程誉看见他捂着肚子,苦着脸的模样,轻轻一皱眉。 乃至于吃晚饭的时候,储晋也没有点生鱼片,都是熟食,什么辣炒蛤蜊、象牙蚌、海参蒸蛋,就是怕薛宥卡吃了生冷会加重生理期反应。 薛宥卡很克制地吃,也不好意思大吃特吃,后面看大家都不吃了,剩下的好浪费,他才开动。 把桌上剩下的全部扫荡干净,搞得卫伯都夸他胃口好,今天多半是饿了。 薛宥卡说:“我不是今天胃口大,我平时也吃很多,因为我想长高点。长得像哥哥这么高。” 足有一米八的程誉嗤笑。 车上,薛宥卡有点犯困,但作业还没写完,他跟奶奶说了自己是回家了,也不知道奶奶会不会打电话回家去问,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不在家。 他一边写作业,一边挠了下脖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痒。 卫伯走的高速,从磬州开车回山陵县,约莫一个小时出头。 下高速的时候,车子停了一会儿,速度慢下来。程誉转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薛宥卡有点不对劲。 薛宥卡用笔挠脸,还弯腰去挠腿。 程誉直接伸手把他的手腕桎梏住:“别挠了。” 他抬起头来,脸和脖子上起了无数的红疹,还在流汗。 “我没事,可能是刚刚在海边被蚊子咬了。” 程誉不理他:“卫伯,去医院,他海鲜过敏。” 卫伯回头一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开车疾驶向山陵县医院。 “你家离海边这么近,你不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程誉看他还要挠,一把打下他的手,“还挠。” “我不知道啊,我不经常吃海鲜的。”哪怕爸爸在北海工作,也很少带海鲜回来。 程誉抓住他的一只手,薛宥卡的另一只手却控制不住,偷偷摸摸地向下伸,想挠脚,又被程誉盯上,索性两只手一起给他锁了。 薛宥卡眼睛发红,甚至觉得胃部开始不适。 很快,卫伯就找到医院:“快,程誉,你带他去挂号,我去停车。” 姥爷也跟着一块儿下来,火速前往急诊室,前面还排了几个人,姥爷去挂号了。 这家医院,就是何小由工作的医院,不过薛宥卡只对妇产科熟悉,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是不认识他的,何况现在他还是这副满脸包的可怜模样。 程誉给他倒杯温水的工夫,回过头一看,薛宥卡又坐在椅子上偷偷地挠脖子。 “让你别挠!” “我知道,可是痒……”他慢慢把手放了下来,程誉让他喝水,他也喝了。 程誉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别的症状?” “眼睛……有点花。”薛宥卡眨了眨眼,“好像戴上了我奶奶的老花镜的感觉。” 程誉一听,就知道是有一点严重的。 “早知道不让你吃那么多了。” “你早知道应该让我买那袋老坛酸菜牛肉面的!” “别说话,你现在太丑了。” “哦。” 薛宥卡是个男孩子,对美丑并不在意,他蔫着脑袋等待着,忽地,薛宥卡远远地看见了个熟人! 倒不是凭借脸把人认出来,他视线模糊,但还认得那件裙子!是表姐方礼晴! 难道是糕糕哮喘犯了? 薛宥卡大惊失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看着表姐朝着急诊室走来,他扭过头就把脑袋别过去,脸深深地埋进程誉肩颈窝。 有片刻的工夫,程誉呼吸静止,感觉到他哆哆嗦嗦地在自己脖颈那块儿拱来拱去。 不知道是口水还是汗,湿哒哒的蹭他身上了,程誉皱眉,反手想把他揪开。 “等一下!”薛宥卡挺怕被表姐看见的,从小被她奚落他到大。以前方礼晴还没升初中的时候,在学校里看见了他,从来都是装作没看见。表姐告诉他:“在外面我们不认识。”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我们家没有你这种穷亲戚。” 所以人在外面遇见了,他只会躲着她。 “程誉,你等一下……我肚子疼。”听着声音有些闷,一低头,程誉看见他脖子上大汗淋漓,汗珠濡湿了后脑勺松软的胎发,一颗一颗发红的、像蚊子包一样的红疹,从白皙的后颈没入脊椎线。 还有些发抖。 程誉抬起来的手,慢慢地落了回去。 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双更掉落~明天中午见~ 本章掉落50个红包~( ̄▽ ̄~)~ 第10章 第 10 章 chapter 10 薛宥卡抬眼偷偷地看,发现表姐已经走了,才敢抬头。 程誉声音不似往常冰冷,问他:“还要热水吗?” 他摇摇头,姥爷挂了号回来,医生问诊。 薛宥卡打完针,借了卫伯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何小由不在家,座机无人接听,再打给姑母的手机,姑母以为他还在朋友家玩,说:“米米,你妈妈现在在医院陪我们呢,你先回家,或者回奶奶家。” 仔细一问,果然是糕糕的哮喘犯了。 “嗯,我回奶奶家,糕糕怎么样了?” “欸,还是老样子,得住院,你别管了。” 薛宥卡说:“那我明天来医院看他。” 挂了电话,程誉出声:“你家里没人?” “嗯,都不在家。”打完针后,视线变得清晰了一些,但效果并不是立竿见影的,薛宥卡摸了摸脸,还是好多红疹:“我的脸看起来还是很严重吗?” 他怕回家吓到爷爷奶奶。 程誉观察了一下说:“好一点了。” 薛宥卡忧心忡忡。 “不是很丑,放心。” 卫伯开车往家的方向去:“那是送你回家,还是?”他担心小姑娘的过敏症状没下去,晚上要是加重了怎么办,毕竟是他们带他去吃海鲜的,海鲜过敏可不是小事。 “要不然去伯伯家里?这样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好开车送你去医院。” “没关系的伯伯,我回家会跟爷爷讲,不会有事的。” 卫伯确实也觉得让女孩子留宿不太好,再三叮嘱后,开车先把他送回去了。 到了薛宥卡奶奶家外的路边,车子停下。 从这里汽车就开不进去了,还得走两百米。薛宥卡下车时,忽地想起:“储伯伯,我打针花了多少钱?我得还给您。” “没几个钱。”储晋对程誉说:“把妹妹送回去,她书包重。” “不行,我包里有钱,我必须还给您。” “回家休息,今天先不给了,改天再说。”今天买鞋的时候储晋都看到了,上百个硬币,一大堆整理得平整的小额零钱。 薛宥卡无法,下了车,程誉把他的书包背上,提着装着鞋的手提袋,把薛宥卡送到家门口。 铁门外,隔着围墙,依稀看见屋里零星的碎光,听见电视节目的声音。 “那我进去了啊。”薛宥卡站在门口,伸手问程誉要书包。 程誉把书包给他,喊:“薛米米。” “嗯?”他仰起头,月光洒在脸上,红疹已经下去了不少。 “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知道了。”提着鞋盒准备进去,又被程誉叫住:“你答应什么?有我电话吗?” “…没有。”薛宥卡认真地说,“可我没有手机。” “用家里电话打。”程誉拉开他的书包拉链,“笔袋拿出来,再拿张纸。” 程誉在他练习册的背面留下自己潇洒的笔迹:“药给你放书包了,记得吃药,还有。”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记住了,”薛宥卡挥挥手,小声地说,“哥哥再见。” “再见。” 或许是夜色的原因,薛宥卡进门时,奶奶居然没有发现他皮肤上的红疹:“哎呀米米,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糕糕住院了,我明天得去医院看他。” 奶奶的注意力马上被引开,以为他下午是去医院看表弟了,一听是乖外孙生病,火速给女儿打了电话过去。 回了房间,薛宥卡照了照镜子,脸上还有一些许的红斑,还有点痒,他吃了药,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薛宥卡走到阳台去张望,看见爷爷发动了老年三轮,红色的车灯在夜色下像睁着巨眼的昆虫。 “爷爷,你们要去医院吗?那我也去。” “你待着看家,我跟你奶奶一会儿就回来了!听话!” 直到深夜,薛宥卡快睡着时,才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他穿着睡衣出去望了一眼,两个老人下了车,薛宥卡出声:“奶奶,糕糕怎么样了?” “哎?米米,你怎么回事!怎么还不睡觉?”奶奶仰着头看他,“快去睡了!你弟弟没什么事,明天再去看他。” --- 次日一早,薛宥卡醒过来就跟着老人去了医院。 这一整天他都跟着大人,中途跟着姑母回了趟家,给糕糕煲好粥又去了医院,糕糕躺在病床上,还问他姐:“姐姐,哥哥怎么脸肿肿的,丑丑的。” 薛宥卡懒得跟他计较。 晚上,他跟着何小由回了家,忙碌了好几天,何小由这才得了空,问他作业。 “我写完了的,就是书包放在奶奶家了……真的!我早上急着来看糕糕,就忘带了。” 何小由审视了他几秒钟,算是相信他,又给儿子找了其他的课本:“睡前背书效果最好,把这一课、这……” 给他布置了睡前的作业,何小由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 半夜里,整个县城都陷入夜色的寂然,出租车在薛家楼下停住。薛天亮风尘仆仆地到家,放下包,第一件事是推开薛宥卡的房门,进去看了儿子一眼。 薛宥卡迷迷糊糊间有所感应,没有睁眼睛,但是喊了一声爸爸。 薛天亮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才出去。 薛天亮难得回来一次,直接带着薛宥卡出门疯玩了两天,还带他去理发店剪了头发,直到何小由不满地说:“差不多得了,玩心太重了。他还有学业呢,哪能像这样玩。米米,等会儿去奶奶家,把练习册拿回家。” 两三天过去了,何小由心里居然还一直惦念着儿子说放在奶奶家的书包,她太看重薛宥卡的学业了,就怕他因为年纪小,开学跟不上其他学生的进度。她经常去听专家讲座,知道只要一开始跟不上,后面学习就很难再追上了。 到奶奶家,何小由几乎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就上楼叫薛宥卡把练习册拿出来:“我看看你写的。” 薛宥卡已经把她布置的部分写完了,何小由看了看先是满意点头:“任务完成得不错。”紧接着对着答案批改检查,把错题划出,让他:“这些题答案错了,你重新做一遍。还有这些,”她一页一页地翻,在右下角折一个三角,“你要想留在奶奶家,这一周就把这些都做了,下回我轮休来看你,要检查你功课的。” “妈……这是不是太多了。” “这怎么多了?没给你报补课班,你不晓得自己努力?非得像我跟你爸一样,以后上专科读技校?” 薛宥卡只能默默地闭嘴。 何小由重点盯他语数外,三科都给他留了作业,比上学还苦。 她一出去,薛宥卡就把笔放下,把练习册翻过去。 接着,他不经意在背面看见了一串数字——糟糕! 好像忘了给程誉打电话了…… 这串数字,是程誉留下的电话号码。 要不要现在打一个? 可是这都好几天了…… 还是算了吧。 估计程誉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叫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正当他也打算忘掉此事时,忽地又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没有还钱? ——那天晚上他在医院打了针,是程誉他姥爷储伯伯帮忙垫付的。 薛宥卡不喜欢欠着别人钱,而且这都好几天了,当然要去还钱。他没有绕远路,而是走到了河边,站在程誉家的河对岸,隔着十几米喊程誉的名字。 喊了好几声,是卫伯先听见了,站在河边问他:“你找哥哥啊?他在楼上睡觉,伯伯帮你叫他。” 过了五分钟,程誉推开窗户,顶着一头乱发,眉头轻蹙,又是一副不高兴的臭脸。 “你喊我干什么?” 程誉站在上面往下看,发现他剪头发了,剪了头发,更像男孩了。 “是你叫我给你打电话的!”薛宥卡喊道。 “哎,你家是没交电话费吗?你这样打电话的?” “你说什么!” “我说——”程誉把窗户开得大了点,风一下灌入,白色窗帘扬起,“你好了吗?” 薛宥卡没听清楚,沿着河边的石块下了水:“我是来还钱的!” 他身上背着书包,包里装着存钱罐里拿出来的零钱,还有前几天从爸爸那里拿的零用钱,总共有六七十。 程誉看着他脱了鞋,踩进流动的河水里,忽地,想起这小姑娘是生理期。 前两天还痛得趴他怀里抽搐。 “你站住!”程誉大声喊他。 这回薛宥卡听清楚了,果断地站住,仰起头来望着他。 那扇窗户前有树,程誉那张没睡醒的俊脸就从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间隙透出:“你,回家去。” “我是来还钱的!” “知道,等会儿我来找你。”程誉看了眼时间,捏了捏鼻梁,“四点,等着。” “我来门口接你!” 程誉点了下头,接着马上把窗户关上了。 薛宥卡回家,下午四点,他调的闹铃响了,便带着钱出去。很快,就在小路尽头看见了戴着墨镜的程誉。 薛宥卡跑过去接他。 “剪头发了?” “昨天我爸带我去剪的。” “剪完更像男的。”程誉近距离地瞧他,除了白,还真看不出多少女孩子的特质。 “我本来就是男生。” 程誉嗤笑。 薛宥卡直接打开书包:“哥哥,我欠你多少钱?” “你有多少。”程誉知道小孩子攒点钱不容易,就没想让他还钱。 “我这儿一共七十二块三毛。”薛宥卡攥着一把零钱,“够吗?” “不够。” “可是……我只有这么多了。” “我周末叫你给我打电话,今天已经星期四了。”程誉站在树荫下,“你是不想还钱,故意不打的?” “不是不是,我那天不是…我弟住院了,我去看他,然后练习册放奶奶家了……今天练习册被我妈拿走了,我没有你电话了,我肯定会还你钱的。”薛宥卡一股脑把零钱掏出来塞给他,“这些先给你,剩下的……剩下的。” 程誉把那把零钱塞回他书包:“你准备怎么还?” “你要茶叶吗?”薛宥卡说。 “我家还有鸡蛋和鸭蛋。” 程誉嘴角一抽:“不要。” “那我还有…我家里还有点别的宝贝,你要吗?” 程誉问是什么宝贝,薛宥卡说带他去看。 他带着程誉进门,家里有人,不过在睡觉,薛宥卡带着程誉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把他带进自己的房间。 程誉是第一次进女孩儿的房间。 但他没想到,墙上画着阿童木,还贴着超级赛亚人的海报,房间不大,一张小床靠着窗,还有张简单的书桌,一把木头椅子。 仅此而已。 连一点女孩儿喜欢的元素,比如粉红色、蕾丝窗帘,这些他一样都没有。 程誉只扫了一眼,就在椅子上落座:“你要给我看什么宝贝?” 薛宥卡弯着腰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鞋盒子。 程誉在看见旧鞋盒子的那一瞬间,已经意识到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了。 直到薛宥卡打开盒子,露出那一堆零碎。 他把盒子抱到桌上。 程誉一看。 里面上面都有,漫画书,故事会,动漫海报,手办,卡贴,甚至还有操盘秘籍。 薛宥卡拿了几本漫画书出来,这几本是从虎皮那里借的,然后剩下的全给程誉:“这些是我的珍藏,全部给你啦。” “薛米米。”程誉看着他的眼神已然不一般,“你当我是收废品的?” 薛宥卡挠挠头,半晌说:“我可以攒钱,但是要花一点时间……” “算了。”程誉本来就没打算问他要钱,“钱你自己留着买好吃的。” “啊?”他不懂,“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程誉想了想道:“把手心伸出来。” 虽然不知道程誉想干什么,但薛宥卡还是把手伸出来给他了。 这小孩儿手比一般女孩儿大,手心白皙,掌纹清晰,指甲也修理得很整洁。 程誉抬起手…… 这熟悉的要打手心的动作,让薛宥卡想起了数学老师的钢尺。 他敏感地往后一缩手臂。 “别动。” 程誉伸手攥着他细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手掌心轻轻地拍了一下,动作轻到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让你长长记性。” 程誉看着他的眼睛:“敢弄丢我电话。” 那天他们担心薛宥卡,卫伯特意开车过来看望他,可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 手心有点麻,薛宥卡迷茫地望着他,半晌道:“那我还用还钱吗?” “不是还不上?” “我可以…慢慢还的。” “我缺你那点钱?” 薛宥卡默默低头想了想,仍保持着那个伸着手的动作,然后认真地说:“哥哥,你要是喜欢打我,你就打,打哪儿都成。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米米:反正你打人不疼! 感谢在2020-08-19 10:14:14~2020-08-20 12:0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忘尘如羡、无名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 2个;applepan、小王小王小月饼、馒头片、苏苏跳楼了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艾栟 120瓶;闻时的女友粉 40瓶;绘梨 31瓶;en 30瓶;仰慕 24瓶;yyforheart 20瓶;晓 11瓶;sweethyune、冬至未青、岑渺、负以归零、微凉、蘑菇炸肉、夏习清、齊小玖、林柒、静酱、kgu、鹤川、despair、诸余 10瓶;淡晴 8瓶;月亮上的苹果树 6瓶;玖熙、九清、银河修理员、青梅竹酒论芳华、承泽光、图书馆男神、亮晶晶圈外女友 5瓶;愚蠢的土拨鼠 3瓶;44331520、越祢、金光闪闪、苍术、殊途同归、提线木偶、pololili、梅子酒吨吨吨、一只猫 2瓶;咸鱼是我、小鱼、棉河、十四页啊、我爱马克思、cad、一个普通的昊昊、不与言、3705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 11 章 chapter 11 程誉看着他,一瞬间想到了些不该想的。 目光扫过他说话的红润嘴唇,到这个未成熟的身体,再到这只伸出来乖乖让他打手心的手,程誉垂眸笑了笑,嗓音有点哑:“你们这儿,除了果园摘水果,茶田采茶叶,还有什么别的玩儿的没有?” 他说:“你给我当向导还债吧。” 当导游? 薛天亮就是做这个的,这个薛宥卡熟:“下河游泳去不去?” “不去。”跟一女孩儿去游泳,没劲。 “油菜花田?还挺漂亮的,城里人来了都会驻足拍照的。” 程誉摇头。 “哎!我们家有个树屋。” “树屋?什么样的。” “就那儿。”薛宥卡跪在小床边,指给他看,“后院那棵无花果树上面,小时候我爷爷给我修的。” 那棵树出奇地高大,比房子还高不少,程誉望过去,隐约看见了他说的树屋,还有梯子。 简陋得令人发指。 “我喜欢在里面睡觉,”薛宥卡说,“你是城里人,肯定没睡过树屋。以前夏天还有萤火虫,现在少了,很难捉到,晚上的时候,爷爷把萤火虫捉进树屋里。” “这是狗窝吧?”程誉站在树下往上瞧。 那垂落贴着树干的爬梯是用麻绳拴着一根根的木棍做的,瞧着不结实,而树屋那道矮小的门前挂了片大花帘子当门帘儿。还挺讲究。 “不是狗窝,狗不会爬树的。” 听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程誉无言,薛宥卡非要演示给他看,像猴子一样蹭蹭地主动爬上去喊他:“你上不上来?可凉快了。” 他坐在树屋边缘,腿搭着晃啊晃。 程誉没见过哪个女孩儿像他这样的,盯着瞧了一会儿:“里面臭吗?” “不臭。”薛宥卡垂着头,头顶一片片落下的光斑,“你要是晚上来,我还给你捉萤火虫。” “不是说很少了吗?” “山上还有,茶田那边儿。” “那你给我捉了我再上去。” 薛宥卡看了这个哥哥好一会儿:“……好好好,晚上给你捉去。你不会晚上还来吧?” 程誉挑眉:“你要是捉到了萤火虫,就给我打电话。” 薛宥卡看着下面站着的程誉,就仿佛看见了孩提时期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也是这么要求着薛天亮,喊爸爸给他捉萤火虫。 结果现在轮到自己了。 程誉:“拿只笔,我把电话写给你。” 刚才薛宥卡说把自己的号码弄丢了。 薛宥卡十分无奈,顺着爬梯慢慢下来,上楼拿了电话簿和笔再下楼:“我用电话簿给你记,这回不会弄丢了,说吧。” 程誉报出号码,薛宥卡记上。 程誉伸手:“我看看。” 那电话簿是个很小的本子,半个巴掌大,上面记了很多人的号码,最新记的是自己的,前面还歪歪扭扭地写了名字:陈玉。 程誉:“……” “薛米米,你连我名字都能写错?”他不可置信。 “不是这两个字吗?” 程誉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夺过圆珠笔,划掉“陈玉”二字,补上“程誉”两个字。 “记住是哪两个字,回去罚抄两百遍。” 薛宥卡感觉这大少爷是真的有点病。 不过更讨厌的人他也接触过,程誉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他扫了一眼电话簿,才知道是这个“程誉”。仍然嘴硬:“我没有写错,我写的是通假字,你又不是我老师,为什么还要罚抄我。” 程誉只是说说而已,觉得这小朋友逗起来有意思,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力道很轻:“抄十遍,回头我检查。” “怎么跟我妈似的……”他嘀咕。 程誉说:“我走了,捉到萤火虫打电话。” “哦。” 程誉走之前,又要了他家的座机号码。 薛宥卡把他送出去,奶奶正好看见他回来,问:“米米,刚刚是虎皮来了吗?” 薛宥卡含糊地点头,没有说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奶奶,山上现在还有萤火虫吗?” “最近啊?奶奶也不知道出不出来,听人说是有的。” 薛宥卡没有叫爷爷,是拉着虎皮上山去捉的,天色已经黑了,两人打着手电筒在半山上绕了一圈,半只萤火虫都没有。 虎皮问:“薛宥卡,你怎么突然想捉萤火虫了?” “捉来…玩。” “我们这边没有,不过我听说钟山那边有。” 钟山有点远,从这儿过去,开车都要半小时。 薛宥卡叹气,那么远,他一个人怎么去给程誉捉。 下山的时候,虎皮打着手电走前面儿,薛宥卡走后边,却一不小心踩在了青苔上,鞋底一溜,就那么滑了一跤。 “嘶……”他坐在地上。 虎皮听见动静,立刻回身过来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没崴脚,就是蹭破了皮。”在手电的映照下,薛宥卡撩开裤子看,两只小腿都蹭破了,右腿更严重一点,脚踝甚至擦出了血。 虎皮仔细看了一下他的伤:“还有点严重,那你能走吗!我下山叫人上来抬你?” “哪有那么夸张。”薛宥卡慢慢站起来,擦了擦手掌心蹭的泥,却发现手掌心也蹭破了皮,有点出血,他也不太在意,“就这?还没割包-皮疼。” 虎皮:“……” 诚然这么说,下山的步伐还是被耽搁了,薛宥卡走得一瘸一拐。不过,他自小在农村长大,经常磕碰,这么点小伤不算什么,连药都懒得抹,用毛巾擦了就没管了。 萤火虫没捉到,他也没给程誉打电话,在台灯下闷头写何小由布置的作业。 是过了两天,程誉主动来的电话。 “薛米米,你给我捉的萤火虫呢?”程誉也实在是在这儿待的太无聊了,一点有意思的事都找不到。 “我……” “没捉到?” “嗯……我们山上没有。”他诚实地说,“听说只有钟山山顶才有萤火虫了,不过我给你准备了其他的,你要过来看看吗?” “什么这么神秘?” “你过来就知道了!” 程誉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跟姥爷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你们家下午都没人的吗?”程誉来的时候,发现他家又是一个人都没有。 “奶奶去打牌了。” “那你爷爷呢?” “喝茶去了。” “都不带你?” “我又不打牌,我也不喝茶,带着我干什么。” 程誉:“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誉站在无花果树底下,表情难看地僵持了一会儿。 薛宥卡推了推他:“上去啊。” 程誉也实在有些好奇,他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给自己? “这真的结实?”程誉抓着麻绳,踩了上去。 “怎么不结实了!我从小就爬,都多少年了也没坏。” 一步一阶梯,程誉很快爬到了顶,抬手撩起大花帘子:“这么小。” 里面有些黑,从筑造树屋的树干缝隙间,透出一丝丝的微弱光线。 “里面只有一个抱枕,还有两个球。” “那是夜光球,你得躺进去。”薛宥卡站在底下道。 程誉嗅了嗅没有臭味,只有一股树木的原生态气味,才慢慢地爬进去。 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一边嫌一边却又被鬼使神差的力量所驱使着。树屋太窄小了,程誉皱着眉,翻了个身,肩膀被撞到了。 他躺下了,腿还放在外面。 “然后呢?”程誉问。 “你摸一下有没有手电筒。” 程誉靠在抱枕上,摸到了小手电。 “你打开手电,看上面。” 程誉打开手电筒开关,目光顺着望向树屋顶。 那是一张从书上剪下来星空图片。 程誉:“……” “看到了吗?”薛宥卡的声音透过树木传来,“那是天蝎座星云,好看吗?” 程誉定定地望着那张皱巴巴的、用透明胶带黏在顶上的图片。 他没有出声,只是心底莫名地有一点特别的感觉。 家里有天文望远镜,程誉看见过真正的星空。由于刚出生时那场差点致死的心脏病,其实他除了待在澳门,其他地方都很少去,父母不让他冒险乘坐飞机。 除了在家里图书馆枯燥的看书,程誉什么也干不了。 可此时,却突然有种被这张破照片打动的感觉,简直莫名其妙。 就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放在门帘外的腿突然一凉,他猛地一蹬腿,瞬间坐起来,脑门直接磕在树屋顶。 程誉咬着牙,没有叫出来。 他阴沉着脸撩开门帘,低头看见薛宥卡挂在爬梯上。 “我看见有蚊子在你腿上,给你喷隆力奇……” 空气里果然弥漫着一股香得闷人的花露水味道。 程誉的额头一突一突地疼,刚才磕狠了。 薛宥卡听见刚才那一声,知道他肯定是磕了脑门,此刻也有几分心虚:“对不起啊哥哥,我不是故意让你受伤的,你喜不喜欢里面那个东西?” 程誉木着脸:“你就这么打发我的?” 薛宥卡见他果然不喜欢,懊恼地低了头,沉默了几秒钟才弱弱地做出解释:“可是山上真的没有萤火虫……我上山专门去给你捉。” “不是说钟山有?”程誉从晃悠悠的爬梯上下来,摸了下额头,好像肿了个包。 “它太远了!要开半小时的车过去,我骑自行车就要两个小时。”何况他现在也不能骑自行车,手术才一个月呢。 薛宥卡有点委屈有点生气,一屁-股坐在跷跷板上,把宽松的裤子卷起来,露出两只腿上的淤青和血痕:“我去给你找萤火虫,还摔了一跤,你看!” 程誉愣了下,表情也微微一变,蹲下来看。 这双腿长得很漂亮,不过分瘦,匀称纤长,只是膝盖有了淤青,腿侧有了蹭破皮的结痂,脚踝的结痂看起来颜色更深一些,说明伤得更严重点。 “你看吧,都赖你叫我去捉萤火虫,我还你钱还不行吗,我不想跟你玩了。” 程誉表情更难看了:“那你跟谁玩?” “我有哥们儿!” “幼稚。” “我过几天就攒够钱还给你,不给你捉萤火虫了,你喜欢你自己去捉!”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有底气,把程誉说的都没脾气了。 算了,跟小女生计较什么。 “米米。” “哎。”他下意识地应了。 “还疼不疼?”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语调,把薛宥卡搞得有点迷糊,呆呆地望着他:“不、不疼了……” “你等一会儿。”说完,程誉站起身,在薛宥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家离开。 薛宥卡更迷糊了…… 程誉是他见过的、性格最阴晴不定的人了,上一秒还板着脸凶,下一秒又温柔的问他伤口疼不疼,再下一秒就丢下他跑了。 程誉这几天把这乡下给绕熟了,知道路口有个小卖部。 只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守着小卖部,见到程誉过来的瞬间脸就红了。 小县城,根本没见过这种男生,穿得整洁时髦,五官很标致,身材高挑,袖子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手肘,这归功于击剑练习以及打鼓训练,单从手臂来看,就知道这个男生看着瘦的身材,实际是很有力量的。 “要、要、要买点什么?”小女孩讲的方言,程誉依稀能听懂,他扫一眼小卖部,都是些垃圾食品,什么辣条之类的,全是没见过的牌子。 估计薛米米会喜欢,但他没有买。 “要个雪糕。” 冰柜打开,程誉伸手进去挑,结果全是不认识的三无牌子,最后他拿了个可爱多。 “就这个吧。”程誉给了钱。 回薛家的时候,薛宥卡已经不在跷跷板上了,程誉直接上了楼,果不其然他在房间里躺着看漫画。 程誉敲了两下开着门,以提示他自己进来了。 “给你买了东西。”他把雪糕藏在背后。 薛宥卡眼尖:“甜筒!!!” “嗯。”程誉拿了出来。 “给我买的吗!!” 肉眼可见的,程誉发现他从垂头丧气,一下变得双眼锃亮,眼睛在放光。 他觉得好笑,也忍不住笑意:“给你买的。” 薛宥卡从床上跳起来,正准备从程誉手里接过可爱多,程誉手往后一缩,薛宥卡扑了个空,又看着他。 程誉不疾不徐:“肚子还疼吗?” 薛宥卡以为他说那天吃海鲜吃得肠胃抽搐,于是摇头:“早就好啦。” “哦。”程誉这才把雪糕给他。 “谢谢哥哥!” “腿呢?还好吗?”程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也不疼啦!” 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吃个雪糕就不痛啦?裤子卷起来我看看。” 刚刚看过一眼,现在更仔细的看,发现结痂在这双腿上是真的难看,程誉有点担心会留疤。 薛宥卡说不会的:“我小时候去钢筋厂玩,一屁股摔下来,被钢筋戳穿了屁-股,缝了二十针,都只留了很浅的一个疤,这个算什么。吃了雪糕就没事啦。”他说着话,还在瞥程誉发红的额头。 单细胞生物的快乐如此简单纯粹。 程誉甚至想,既然一只雪糕就能这样,那十只雪糕……是不是让他言听计从,干什么都行? “哥哥,你脑袋上有包。” 程誉表情凝固,瞬间停止住一切想象,额头青筋有爆出的架势。 薛宥卡起身,手里握着在仲夏高温下逐渐融合的甜筒,冰淇淋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他坐在床边,轻声说:“你蹲一点,我给你吹吹。” 作者有话要说:  程誉测心率的手环要报警了 第12章 第 12 章 chapter 12 出于这只雪糕的友情,薛宥卡已经不生他气了,程誉木着脸让他吹了几口带着巧克力味的热气,就别开了头:“好了好了。” “那你还疼吗?” “我不是你。” “哦。”吃完了薛宥卡说,“那我改天去钟山给你找萤火虫,不过那要晚上才有…我得让我爷爷送我去。” “不用去了。”程誉道。 “可你不是要看吗?” “现在不想,”程誉拉着脸,好像很不高兴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虽然你不让我去捉了我很高兴,不过我还是得说,如果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萤火虫捉到蚊帐里,是真的很漂亮,像星星一样梦幻……”贫瘠的词汇量,让他无法描述出记忆中的那种感觉,“小时候的很多事我都忘了,不过有一年,不记得几岁了,爸爸突然给我捉了一玻璃瓶的萤火虫,放在蚊帐里,我和他躺在床上,一只一只给它们取名字。” “只是现在,萤火虫变少了,爸爸的时间也变少了。”薛宥卡托着下巴,坐在床上惆怅地叹气,“那天没有给你捉到萤火虫,我做梦都在爬钟山,在钟山捉到了好多好多。”他觉得,程誉这样不爱笑的,看见那么美的事物肯定也会笑的。 程誉跟他聊了会儿童年,听见他家有人回来了。 薛宥卡探头往下一看:“我奶奶打牌回来了。” “那我该走了。”程誉站起来。 “我送你下去。”薛宥卡把他送下楼,看见奶奶在前院,便拉着程誉走了后门。 后门圈了一块地,养了鸡,门一打开,程誉就闻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臭味,直冲天灵盖。 满地的鸡屎告诉了他答案。 “从这儿出去?我还是走大门吧。” “你等一下。”薛宥卡打开鸡圈门,从鸡窝里掏了两个鸡蛋出来,用水冲干净给他,“送你两个蛋,今天母鸡刚下的,特补。” 程誉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两个带着水珠的鸡蛋,一时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拿着吧!别客气。”薛宥卡不由分说把鸡蛋塞他手里,攥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后门带。 程誉深呼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脸色铁青地踮着脚避开了地上的鸡屎。 “走这儿我奶奶就不知道你来过了。”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那倒不是,”他知道以奶奶好客的性格,肯定会留程誉吃晚饭,到时候又要做一大桌的菜,薛宥卡才不舍得让奶奶这么辛苦,但也不能直接这么跟程誉讲,于是他说,“我不好意思让奶奶看见你。”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出了鸡屎圈,程誉的呼吸才得以顺畅。 “肯定不好意思啊……”薛宥卡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解释。 程誉仿佛看透了他一般,心里失笑,不再追问。 到家,鹦鹉打了个喷嚏,姥爷正在品茗,见他回来了问:“下午去找那小女孩了?” “我去收钱。” “真是去收钱的?”姥爷才不相信,程誉对钱可没什么概念,就是地上掉根金项链他都懒得弯腰去捡。 “钱没收到。”不仅没收到,还搭了一只雪糕,“他赔了我两个鸡蛋。” 程誉就那么握着两个鸡蛋回来的。 姥爷一看鸡蛋,又大笑起来,程誉说自己上楼了。 卫伯看他揣着鸡蛋上楼去,摸了摸花白的头发,跟姥爷低声合计:“小誉是不是谈恋爱了?” “难说,我看啊,哪怕不是,这小子肯定也有点喜欢人家。” 卫伯觉得简直匪夷所思,眼高于顶的程大少爷,谁都看不上,脾气还那么差,居然花二十分钟走着去找一个小姑娘要钱,然后要了两个鸡蛋回来—— 还把鸡蛋带回房间。 “姥爷。”楼上传来声音,“家里有祛疤的药吗?” “得找找,小誉,你受伤了?” 程誉说是腿上有个小伤,之前没注意,没什么大碍。 过了一会儿,程誉又问:“姥爷,家里有蚊帐吗?” “姥爷,明天白天我们去钟山吧?” - “米米。”早上,奶奶把新鲜出炉的麻通(一种地方小吃)装在篮子里,“给皮爷爷家里送过去。” 也就是虎皮的爷爷。 薛宥卡得了叮嘱,刚好有几本漫画书要还给虎皮,于是提着篮子就去了皮家。他和虎皮经常互相借漫画看,薛宥卡也有好几本书在他那里。 到了皮家院子外面,还没走近,就听见虎皮的鬼哭狼嚎。 又在挨打了? 这简直是常态。 薛宥卡想着要不然进去,正好解救虎皮,却听见虎皮嚎叫:“不是我偷的!我没偷钱!” “那二十块谁偷的?除了你还有谁?你给我跪下!” 薛宥卡从门缝往里偷看。 虎皮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不是我,肯定是家里进小偷了!” “小偷会进你妈我房间偷二十块?他怎么不偷电视机?” “电、电视机太大了,小偷又不傻……反正不是我偷的!” 虎皮妈妈气笑了,一鞭子下去:“还不承认是吧!” “啊啊啊真的不是我,妈、妈!你别打了!” “不是你是谁?” “是…是……同学!他们来我家里看过动画片,可能是他们拿的?” “你说薛宥卡?” “我不知道啊啊,别打了嗷啊啊啊疼……反正不是我拿的!” “除了他,还有谁会来我们家看动画片?上次那个维c也是他偷吃的吧!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少跟他玩儿!你不知道他爸爸在外面赌博吗,以后来找我们家借钱我看你怎么办!” “下次他来找你,把家里钱全部锁好!” 薛宥卡抱着篮子站在外面,整张小脸都沮丧地皱了起来。 他抱着篮子跑了,没有回家,只是在河堤坐了一会儿,气愤地几口吃了一根热滚滚的麻通。 他不想去找虎皮了。 那这些麻通怎么办? 自己全吃掉吗? 河岸对面,只有一座沿着河边建造的房子,刚好出现在薛宥卡的视线里。 自己欠程誉钱,程誉还给他买雪糕,显然,两个鸡蛋是不够还的。 只是薛宥卡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家里没人,车也不在家,想来是出去玩了。薛宥卡隐约听见了打喷嚏的声音。那是鹦鹉,他知道。 这次薛宥卡也没等太久,听见汽车的声音,他便站起来。 “咦?”卫伯看见他,就扭头去看程誉。方才还在车上昏昏欲睡的大少爷,此时已经精神了。 “伯伯,这是我奶奶炸的麻通,”薛宥卡先说明来意,“特意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奶奶做的?特意带过来吗,”姥爷再一次感叹民风淳朴,“你可不嫌麻烦,太客气了!我们今天买了点红毛丹,等会儿啊,带点回去给你奶奶。” “不麻烦的,我从田里抄近路过来的,十分钟就走过来了。”他把篮子递过去,卫伯打开门,程誉洗了手,也拿了一根尝。 薛宥卡吃上了卫伯给他的红毛丹,问:“伯伯,你们去城里玩了吗?” “不是,是程誉说要去钟……” “卫伯。”正在吃麻通的程誉打断了,“我带他上楼去了。” 薛宥卡跟他屁股后面上楼的时候,还在问:“你们去哪里玩儿了?好玩吗?” “不关你事。” 薛宥卡脚步停了一下。 程誉话音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了:“去附近爬山了,你呢,不是说不跟我玩儿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 程誉进了房间,看向他:“昨天你说,你要跟好哥们玩,忘了?” “我不跟他玩。”薛宥卡进了他房间,第一件事是看向电脑。 结果他看见了程誉放在桌上,用一块折叠起来的毛巾垫着的鸡蛋。 那两个鸡蛋,怎么看怎么像自家母鸡下的蛋。 薛宥卡有点困惑,正要问,就看见程誉抽出一叠资料丢过去把鸡蛋盖住,面无表情:“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孵出小鸡。” 薛宥卡:“我们家没有公鸡。” 薛宥卡:“而且孵小鸡也不是你这么孵的,你得……” 程誉对怎么孵蛋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你那好哥们。”他岔开话题,“怎么不跟他玩了?” “我就是……”一提到虎皮,就想起在他家门口听见的那些话,心里有点堵得难受,薛宥卡稍微别过头去,没有看程誉,“我不想跟他玩了,”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笑,“我更喜欢跟哥哥玩。” 程誉想那个叫虎皮的肯定很丑。 视线滑过他的黑发,以及发间露出的耳朵。程誉注意到一片树叶夹在他的头发丝里,估计是来的时候从林子里钻过,不小心弄上的。 “薛米米。”程誉抬手把他的短发拨开,把树叶摘了下来,声音懒洋洋的,“晚上留下,给你看个东西。” “看什么。”薛宥卡感觉他在揉自己的头发,也没反抗。 “你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程誉:是喜欢跟我玩,还是喜欢我? - 中午12点有今日份二更~ 感谢在2020-08-20 11:46:30~2020-08-22 09:4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ui嘎、枫留儿、苏苏跳楼了没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短短猫要抱抱吗 8个;小王小王小月饼 3个;哒哒哒就完了 2个;无邪、普洛米斯、王捷希、小呀么小四西、猫七七、水電不可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棺鸢初晴、无邪 52瓶;三三 50瓶;楚晚宁 38瓶;长安壹酒 32瓶;lvlv 28瓶;韦恩牌黑科技 24瓶;森僧森森、元锋、蔷薇微凉、大概是吧 20瓶;小鱼小鱼胖乎乎 15瓶;漫漫何其多就是坠吊的、?、u、星河万里。、小敢不吃糖、岑渺、不锈钢防盗门、火山里的金茶蛋 10瓶;欧尼桑 9瓶;本草 8瓶;片儿汤侠、深深、水漫金山 7瓶;一个普通的昊昊、deku-u、渔舟唱晚晚 6瓶;五五二、秦笑、cherry、brute、一只听崽、青霖、哈罗、你的路子有点野 5瓶;pololili、肤白貌美鱼大壮、无敌可爱景乔乔 4瓶;awake、九清 3瓶;可爱的小僵尸、子不恂、御苏、西西(、千叶、小王同学呀、by归、夢中鸟、嘎嗷gaao、月亮上的苹果树、图书馆男神、金光闪闪、猫冬 2瓶;青梅竹酒论芳华、cai、绿色麦芽糖、周周、季星凌你好可爱、小菊花、3705邪、催更!赶快、小鱼、白粥、青花瓷、尼古拉斯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 13 章 chapter 13 “什么好东西?”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那么多问题,再问不给你看了。” “我错了。”薛宥卡实在是好奇,在想自己喜欢的,会是什么好吃的,他纠结道,“可是哥哥,我晚上要走,那个好东西能改天看吗?” “有事?” “我妈妈明天生日,今晚我得回家,我爸也要回来。你那个好东西……能现在给我看吗?” 程誉木着脸:“不能。” “哦……” “明晚来接你,你住哪儿?” 薛宥卡想了一会儿,说:“明天吃完晚饭,我就让我爸送我回奶奶家,然后我偷偷跑出来找你,不过天黑了,我不敢一个人过去。” “胆子怎么这么小。”程誉数落,“算了,我和卫伯过来接你。” 薛宥卡要走的时候,程誉给他拿了一盒药膏。 “这是什么?” “祛疤的,拿着。” “我要祛疤的干什么,我不要……” “废什么话。”程誉把药膏丢他身上。 薛宥卡忙不迭伸手去接,看大少爷那副不容置喙的模样,只好把药膏揣在裤兜里。 这个程誉,性格比养尊处优的方礼晴还要怪,如果说表姐是大小姐性格,程誉应该就是公主了,不过薛宥卡喜欢他可比喜欢表姐多。 - 何小由生薛宥卡的时候刚从卫校毕业,今年不过刚刚三十一,单从身材脸庞来看,她和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也差不多,正值年轻貌美。 今年的生日在姑母家里操办。因为姑母家的洋房大,客厅和厨房面积都不小,一家人进门办派对也不挤,而且厨房很先进,由姑母家的保姆下厨。何小由下了班,回家换了身衣服,正准备接上薛宥卡去了他表姐家,就看见儿子抱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出来。 “妈妈,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你拆开看看。” 何小由又惊又喜,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这孩子。” 往年儿子给她买过水晶球、音乐盒,还买过发卡,薛宥卡从很小开始,就知道给她过生日、买礼物,母亲节还会给她买一小束康乃馨。 只是这次,没想到儿子会买一双高档的红色羊皮鞋给她。 “这个鞋……米米,你花多少钱买的?你哪里来的钱?” 何小由的反应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我攒的钱,你喜不喜欢?我买的你的码,你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你怎么乱花钱!这、这得多贵……”这刚好是何小由认识的品牌,知道不是便宜货,米米才十一岁!就给她买这样的东西! “不贵,”他嗫嚅着解释,“你忘了我同学她妈妈就是卖这个牌子的,那个阿姨给我折扣了,没有花多少钱。” “你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是不是平时给你零用钱太多!你……” 薛天亮打断她:“儿子的一份心意,你也别这样了,过生日最重要的是高兴,不就是一双鞋吗?能有多贵。” 何小由最后说了句:“以后不能多给你零花了,不声不响的,买这么贵的东西,还退不了。” 她穿上新鞋,牵着薛宥卡去了他姑母家。 家里已经布置好了,还专门在客厅背景墙上摆放了“happy birthday”字样的气球,长餐桌的桌布中央点燃了几支长蜡烛,烛光在富丽堂皇的欧式装潢下一点也不起眼,花瓶里插着一束小雏菊,映照着餐厅背景墙上的花卉油画。 姑母家发达后,薛宥卡记得自己第一次来他们家,就被惊呆了,觉得这是皇宫。 “今天这顿饭啊,不仅是给我嫂子过生日,”姑母说,“也是一个告别,过两天呢,我就带着晴晴去北京了,以后可能只有她放假,我才能放假回来了。” “过两天就走?这么快!” 一下子,这顿饭就从何小由的生日宴,变成了对姑母一家的送别宴,而且薛天亮一直在跟方海铭拼酒。 饭后,薛宥卡看着天色快要黑了,注意到姑母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土黄色的手提袋:“嫂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年年十八。” 看见袋子的一瞬间,何小由表情一亮,简直有些不可置信:“妹妹,这…你怎么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太贵重了这,天啊。” 那是个lv的袋子巨大,看起来里面像是装了一个书包。 姑父看见那个盒子,表情也立刻变了。 姑母说:“哎呀,牌友她出国玩,我让她在希腊给我买回来的,希腊这个卖得很便宜的,比国内便宜好几千,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俩客气什么呀!这个neverfull手袋很能装的,正好你上班通勤用……”她喋喋不休地讲着这个包到底有多能装多好用。 尽管薛宥卡连耐克和安踏都分不清楚,但是对于这个叫lv的牌子,他是有印象的。 别的不知道,只知道很贵很贵,听见姑母说“比国内便宜几千块”,眼睛都直了。 薛天亮喝了太多的酒,薛宥卡也不敢叫他送。表姐回房间了,糕糕是今天才出院的,正在看动画片,薛宥卡吃了一块姑母给的酒心巧克力,糕糕看见了,马上把桌上的零食盘放在自己背后藏着。 薛宥卡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准备去叫姑母,问问她能不能送自己去奶奶家。可走到姑母房间门口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里头吵架的声音。 “跟你说了厂里的包不要拿出去送人怎么不听!” 是姑父的声音。 姑母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嘛!我这不是没时间挑礼物了吗,我都分不出真假你以为我嫂子能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有……” 后面的薛宥卡也没听清楚,因为方礼晴从房间里出来了,斜睨着他:“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薛宥卡回过头去望,看见她穿着纯白的连衣裙,一副出门赴约的模样。 “你要出门吗?”他问。 “我都要去北京了,我那帮朋友,说要给我送别,去ktv唱歌。” 薛宥卡眼睛转了转,忽然就有了主意:“那我等下送你出去吧!” “你送我出去?”方礼晴有点无语,“我出门就打车,你要送我上车?” “这都天黑了,你出去多不安全,你等我一会儿!”薛宥卡去找了何小由,跟她说:“妈,表姐要出去玩,她想让我跟她一起去,说以后几年都见不到我了……我能不能跟她出门?” “你跟晴晴?”何小由虽然坐在客厅,但已经想回家拆包包了,“你们去哪儿?” “她同学约她一起,就是吃个烧烤什么的,很快就回来了。” “你们几点回来?妈妈在这儿等你。”何小由抬头能看见方礼晴打扮得很漂亮,戴着珍珠头饰,仰着脖子,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正站在门厅处,有些不耐烦地在讲电话。 薛宥卡说不用:“等会儿我跟表姐一起回来,我就直接回家了。” “晴晴。”何小由喊了一声,“看好弟弟,别让他乱跑,也别玩太晚了。” 方礼晴听见这么一声,扫了薛宥卡一眼,点了下头。 薛宥卡跟着她一起出去,薛礼晴站在路边打车,盯着他:“薛宥卡,你是不是想去网吧上网?” “没有啊,我送送你,等你上车了,我就回去。”他一脸无辜地笑笑。 “随便你吧,你爱去哪儿玩去哪玩,要是你妈打电话来问,我不会帮你撒谎的。” 出租车停下,方礼晴上了车,薛宥卡跟她说拜拜,她也没理,叫师傅开车。 四五年级的时候,薛宥卡也撒谎晚上跑出去玩过,有一次被何小由抓包,揍了他一顿,薛宥卡这会儿也有点退缩,心想要不然还是回家去吧,不过还是得给程誉打个电话解释清楚。 --- “……哥哥,我是米米。”薛宥卡在路边找了家小超市,花了两毛钱打公用电话,“我爸爸喝了酒,他不能开车送我了。” “你在哪儿?”程誉问。 薛宥卡说了地址:“我用的超市公用电话,还剩十秒了,我得挂了。” “原地等着,来接你。” 薛宥卡掐着一分钟,把电话挂了。 他不知道程誉要给他看什么东西,为什么非得等到晚上,但薛宥卡还是在超市外面坐着乖乖等他,毕竟程誉还是债主。晚上吃得有些多,困意上来了,他抱着膝盖坐,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昏昏欲睡之际,面前出现一片阴影。 “眼睛都要闭上了,这么困?”程誉半弯着腰,凝视着他。 薛宥卡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终于来了。” 程誉是直视着他的双眼的,这一个笑容突然晃花了他的眼睛,不禁别过头去。 薛宥卡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说:“好困好困。” 程誉受不了他卖萌了,再一次别过头:“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送你回家。” “嗯嗯。” 坐上车,薛宥卡跟卫伯打招呼,然后偷偷问程誉:“你要给我看什么?” “现在不能说。” 知道实情的卫伯,下午就跟姥爷两个人悄悄讨论开了。两人都觉得程誉对这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小姑娘太用心了点,是不是真喜欢这个妹妹。结果姥爷问了一嘴,程誉就冷着脸说是他们想多了。 姥爷觉得既然程誉跟这里的小孩儿玩得到一起,程誉觉得开心,那他自然也就高兴了。当初特意把程誉接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让他放松开心的吗。怕只怕程誉是真的动了真心,小孩子之间的感情不成熟,最后两个小孩都会受伤害。 “今天吃到蛋糕了吗?”车上,程誉问他。 “吃到了!” “还吃得下别的吗?” “吃得下!” 卫伯悄悄地从后视镜里看,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精力充沛,而且剪了头发后,是真像男孩儿。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眼高于顶的程誉会喜欢这样的类型。 到了后,程誉带他上楼,不过没有进自己房间,而是旁边的空房间。之前程子巍来住了两天,现在已经完全打扫干净了,连床垫都换了新的,此刻,窗帘紧闭,房间幽暗。 程誉没有开灯,让他去床上坐着。 薛宥卡摸着黑坐在了床边,感觉压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是个尖顶的蚊帐,帷幔散在床周。 “薛米米,把眼睛闭上。”程誉怕他偷看,左手遮住他的眼睛,右手伸进蚊帐,揭开衣服,露出下面盖着的发光的玻璃罐。 程誉单手把松开的盖子拿起来,再然后遮住他眼睛的那只手也抬起来了。 透过薄薄的眼皮,薛宥卡隐约感觉到了一闪一闪的光点在闪耀,没等程誉说话,他就偷偷睁开了眼睛。 “哇。” “还没叫你睁呢。” 薛宥卡埋头就钻进蚊帐里:“程誉哥哥!你在哪里捉的萤火虫!这么多啊!” 整个房间都被这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给点亮了,光芒倒映在薛宥卡的眼睛里。 程誉站在外面,隔着薄薄的一层纱看他:“在你梦里捉的。” 那天他说做梦都在爬钟山给自己捉萤火虫。 薛宥卡脑袋钻出来:“你也进来看!” 程誉强行被他拉进去。 程誉觉得这样干特幼稚,还很土,他怎么可能做这么土包子的事,本来要出去,结果被他拉进去躺下的那一刻,就被迷住了。 蚊帐里外,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外面是现实,里面是一个光怪陆离的、真的像梦一样的世界。 “这么多,你肯定是在钟山捉的,你今天去钟山玩了吗?”薛宥卡真是很久没有见过萤火虫了,少说有几十只,正在他眼前纷飞。 “没。昨天去的,顺便花钱买的,让人今天送过来的。” “花钱?”薛宥卡偏过头看着他,“你花了多少?” “十块钱一只。” 薛宥卡:“……” “程誉哥哥。”他突然凑近喊。 程誉想不到他会突然凑到自己脸庞边来,睫毛忽地一颤。 这距离近到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程誉很不自在地侧过脸,眼睛半睁开扫他,看见他脸上足以融化人心的笑颜。 “程誉哥哥,你还要人给你捉萤火虫吗,我明天就去钟山,你要多少我捉多少。” “……小屁孩钻钱眼里了。”程誉戳了下他的脑门,又说,“那天我不是故意折腾你的……”他简短地表明了歉意,很快转了话题,“这些萤火虫寿命短,怕活不过明天,只能让你今晚过来了。” 程誉的声音在这样的空间下,听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充满缱绻,连看人的目光都变柔和了。 两个人有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一只萤火虫像是飞累了,突然降落,停靠在程誉的眉毛上休息。 哪怕这么美,但到底是昆虫,程誉正要挥手扇开,就注意到旁边那小孩儿又一次凑近自己,然后,往他脸上吹了口气。 程誉睫毛一颤,萤火虫飞走了。 薛宥卡趴在旁边,问他:“这是你特意给我捉、不是,特意给我买的吗?” “不是,”还好萤火虫的光亮不够,程誉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烫了,“是我想看而已,不过是想到你那天摔了一跤,就叫你一起了。” “哦。”薛宥卡倒也没有觉得不高兴,仰头看着光,“美好是要分享的,谢谢哥哥。” 真有礼貌。 程誉的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在这一个暑假,他因为心情好而笑的次数,或许比以往十年都要多了。 “喂,薛米米,昨天给你的药,抹了吗?” “昨天?什么,”他想起来了,“哦……我忘了涂,我身上又没有疤,为什么要抹这个。” “你的腿。” “摔的那个?那个都快好了,结痂掉了就好了。” “你们女孩子,不都怕留疤痕丑吗?” “谁跟你说我是女孩子了?” 程誉看着他的眼睛。 是典型的小孩子的眼睛,清澈而毫无杂质。 “不信我们脱裤子比比谁大……”这句话说得小声,又是当地方言,程誉没听清楚。 “是不像。”他说。 “等会儿走的时候,萤火虫你带回去。” “你不要啦?” “这些都是虫子,晚上睡觉在脑袋上飞来飞去我烦。” “哦,好,那我带回家吧。” “你先起来。”程誉撑着坐起来,长睫毛一垂,在眼下投出蒲扇似的阴影,泪痣就藏在影子里。 程誉低头看着他,“跟我过来,把药抹了。” “我不要!” “给你一包干脆面。” “……好。” 萤火虫最好不要见光,于是程誉也没有开灯,把薛宥卡带到自己的房间,给他拿了干脆面,又拆了一盒祛疤药,拧开盖子给他:“抹上。” “我在吃东西。”他晃了晃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手。 程誉犹豫了下,给他抽了张湿纸巾。 “哎。”薛宥卡像大人那样愁眉苦脸地叹口气,擦擦手,卷起裤腿。 程誉稍微避开了目光:“还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这个哥哥太会照顾人了,脾气虽然时好时坏,但是薛宥卡还是很喜欢他的。 点了药膏抹在结痂脱落后发红的皮肤上,他心底忍不住想,做女孩真好啊!有人请他吃零食,还给他捉萤火虫,受伤了关心他……他感叹:“我在想,当哥哥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你痴心妄想。” 薛宥卡:“?” 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发现程誉整个人都背过身去了,看不见表情。 手环检测到程誉的心率异常,发出提示音。 薛宥卡以为是手表,没有在意,继续埋头抹药,另一只手偷吃干脆面。 程誉听见他沉默,越发地心慌意乱,连指尖都烦躁得快要烧起来了,眉毛紧拧:“算了,我考虑一下!” 第14章 第 14 章 chapter 14 考虑什么? 薛宥卡不知道,但接下来听见程誉来了句:“你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你说考虑一下,嗯。” 程誉这才回过头去看他,看见他还很快乐地在吃干脆面。 自己要是拒绝了,他是不是会哭? 程誉更烦躁了。 “药抹完啦。”薛宥卡歪着头望着他的眼睛,“哥哥,你的手表一直在响。” 手环无法关闭,程誉也摘不下来,只能努力把情绪控制下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薛宥卡怕穿帮,先回姑母家,看见表姐还没回来,他说自己提前回来了,表姐还要等会儿——这很符合女儿的作风,姑母也并未怀疑,开车把他送回去了。 车上,姑母说起他们过几天搬走的事:“我们搬了啊,房子就空了。” “姑母,你们以后不回来了吗?” “要,要回来的,不过你表姐要上学,我要照顾糕糕,回来也待不了几天。”去大城市最重要的原因除了女儿读书,还有小儿子的病情,“到时候啊,你放假就来北京玩儿,姑母带你去爬长城。” 姑母车速放得很慢:“我们搬走了,房子一空,你要上中学,就搬到姑母家来住。” 薛宥卡摇了摇头,说自己可以骑车上学。 “可不是让你白住,有空的时候帮姑母把屋子里打扫一下,房子要住着才有人气,你爷爷奶奶也搬过来一起住,你奶奶可以给你做饭,这么多人一起照顾你,你学习还怕没有动力?”她之所以这么说,是知道多半很少有机会回来了,房子空着或者租给外人,都不好,不如腾给家里人住。 到家,薛天亮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何小由哼着歌在卫生间洗头,听起来心情不错,薛宥卡跟她说了一声,准备进房间,被何小由喊住,她顶着满头泡泡,侧过头看他道:“米米,周末妈妈带你去磬州一趟,听个英语讲座。” 何小由时不时地带他去听一次讲座,薛宥卡已经习惯了,应了声,洗漱后进了房间,锁门后,把瓶子里的萤火虫放了出来。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这星星点点的荧光照亮了四面墙壁上贴满的动漫海报。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薛宥卡突然听见压抑的吵架声。 “薛天亮!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了,米米还要上学,这些都是给他读书的钱,你休想碰!” “你一个月就回家一次,你哪里像个父亲了?!” “小点声……别把米米吵醒了。” 薛天亮每个月就回来几天,这避免了矛盾,但有些时候,他们还是会吵起来。 薛宥卡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真的像虎皮妈妈说的那样,爸爸在外面赌钱了。 很快,外面的吵架声就没了动静。第二天一早,薛宥卡看见那些萤火虫都死掉了,就把他们全部捡起来,放回玻璃瓶。 何小由给他做了早饭:“米米,等会儿你爸送你去奶奶家住几天,周末再把你接回来。” 薛宥卡看了看她,又看向薛天亮,两个人都不像昨天那么开心。 “好的。”他乖巧应了。 到奶奶家,薛天亮熄了火,掏出钱包,给了薛宥卡两百块:“给你妈妈买礼物,把存钱罐都掏空了吧?” 薛宥卡本来不想要的,突然想起他们昨晚吵架的事。 他伸手接了钱。 “爸爸,这笔钱我帮你保管,以后再还给你。” 薛天亮像叹息那样轻笑了一声:“乖孩子。” “你不要买彩票了。”薛宥卡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赌钱,也没有提这个事,他凑过去抱住薛天亮,“你也不要惹妈妈生气了。” 薛天亮鼻子一酸,揉揉他的头发:“嗯,爸爸答应你。” 下车后,薛宥卡隔着车窗玻璃,突然喊了声爸爸。 薛天亮看着他在玻璃上亲了一口,听见儿子的声音说:“爸爸我爱你。” 然后薛宥卡就跑了。 “爱”这个字,是羞于启齿的,但薛宥卡偶尔会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父母爱他,同时他的想法也很简单,认为成年人也会被爱所绊住,无论有什么矛盾,都会因为这个平凡而伟大的字眼烟消云散。 --- 虎皮知道他回来了,跑来找他去电动游戏厅,薛宥卡心里虽然很想去,但还是拒绝了。 “我下午还有点事,我约了朋友的。” “你约了哪个朋友,同学吗?那可以一起去啊!” 薛宥卡想了想,觉得程誉百分之百不会喜欢虎皮的。 “是你不认识的,他让我不要叫别人。” 虎皮走的时候有点不高兴,薛宥卡看他这样,心里也难受,大概是薛天亮和何小由的事影响了他的心情,一整天都提不起劲。 下午,他把装着萤火虫的玻璃瓶埋在了无花果树底下,给它们堆了个坟墓,然后一个人躺在树屋里听歌发呆。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外界的感知最为敏锐,大人都当他们是小孩,其实不知道小孩儿心里什么都清楚,薛宥卡就那么睡着了,是被人叫醒的。 他从树屋爬出去,看见下面站着的人居然是程誉,非常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们家门开着,里面没人,不怕小偷?”程誉招呼他,“小孩儿,下来。” 薛宥卡揉了揉眼睛:“没人会偷东西。” “你说给我做向导,不会忘了吧。” “那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看瀑布?” “这儿还有瀑布?” “有啊!”说着,他顺着绳梯爬下来,没成想,梯子上的木材突然断裂,他一脚踩空,薛宥卡甚至来不及反应,就从一人高的绳梯上摔下去了,一瞬间天旋地转。 正好朝着程誉站的位置摔,程誉本想躲开,但这一瞬间的工夫,根本来不及思考,便伸手抱了一下。 程誉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但这从天而降的重力太沉,程誉后退一步,倒在了地上。 程誉躺在青草地上,头顶是被风吹动的无花果树树叶,以及一片没有污染的蓝天白云,鼻尖是薛宥卡的短发,带着皂香的温暖皮肤,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跳。 感觉非常陌生。 过了好几秒,薛宥卡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摔疼,被人抱住了——身下是个肉垫,能清晰感受到程誉身体传来的温热感。 “喂。”躺在下面的程誉,手臂从他腰上挪开,指尖点了点他的胳膊,“带我去看瀑布?” --- “这就是你说的瀑布?” 程誉仰头看着从山涧中央喷出的一缕流水,落入潭中。 那潭约莫只有半个篮球场大,不深,清澈能见底。 “当然叫瀑布了,以前我跟虎皮,还有其他几个哥们儿来这儿游泳。”他坐在潭边,脱了鞋把脚放水里,“在那下面。”他指着瀑布,“我们挨个冲澡。” “冲澡?”程誉一听这话,不免扭过头去看他,“你跟……几个男生?” “对,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我也忘了。”薛宥卡躺了下来,望着天空,水潭边的雏菊随风摇曳。 程誉皱了皱眉,长得像男孩儿,性格也男孩子气,居然跟那么多男生一起游泳。 算了,三四年级,都还是小孩儿,他勉强说服了自己,但还有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高兴:“以后不许跟那些男生游泳。” “什么?” 程誉:“……水里不干净,会染病。” “染什么病啊,不会的,这水是山泉,干净得不得了。”说着薛宥卡坐起来,弯腰在水潭里鞠了一捧水,当着程誉的面喝了一口,然后泼在了脸上。 程誉低头看见他在水潭里晃动的脚丫子,不说话了。 “你要不要喝一口?甜的。”薛宥卡脸上挂着清澈晶莹水珠,头发都打湿了,浅色的双眼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不。”程誉抿紧了唇。 薛宥卡看他还是不高兴,有些没辙,想哄他高兴,又讲了几个笑话,问他好不好笑,程誉还挺配合,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好笑。 “那你倒是笑一个啊!”跟程誉聊天,薛宥卡没劲极了,还得花心思逗他,“像你这样很容易得痴呆的。” 他说着有了主意,悄悄伸出手,乘其不备直接伸到程誉衣服里,挠他的腰——程誉没想到他来这套,立马朝旁边一躲,见他躲,薛宥卡不仅不退缩还扑上去,程誉被他挠到了痒痒穴,越躲越往后:“喂!” “差不多得了!” 薛宥卡还在笑,问他痒不痒。 接着,一个没注意——“咚!” 程誉载到了水里。 薛宥卡傻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哥哥!” 正准备跳下去救他,程誉浮上来了。 黑发贴着脸,水珠顺着脸庞朝下颚滑落,程誉甩了甩脸上的水,沉着脸从水潭上岸。 他喝了别人的洗脚水。 薛宥卡看他表情,一下有点不敢动,语无伦次地道歉:“程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程誉没有应声,手掌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提着后领把上衣脱了下来,背过去拧干。 浑身都在滴水,从发丝上滴落的水珠顺着年轻结实的背脊,没入颜色因为进水而更深的牛仔裤。 裤子和鞋全湿,穿着非常不舒服,但程誉也没有在他面前脱下。 把上衣拧得半干,程誉又把衣服穿上了。 皱巴巴的t恤挂在身上,程誉半回头,被打湿的脸因为那颗泪痣显得妖异,笔挺的直鼻滑落一滴细小的水珠,从鼻尖滴落。 薛宥卡更不敢说话了。 “下山。”他吐出两个字。 薛宥卡没有作声,默默地跟在他背后,跟了一会儿才敢出声:“你生我气了吗?” “不。” 程誉满脑子都是,他喝了别人的洗脚水。 “你肯定生气了,你都不理人了……对不起啊哥哥,我就是…想让你笑一笑,让你高兴一点。” “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地顺着坡下山。 薛宥卡是真怕惹他生气了,一路都在说,要给他鸡蛋鸭蛋,给他捉鳝鱼,还问他家里有没有老鼠,说去他家里帮他灭鼠,什么好话都说了,最后程誉不耐了,回了句:“你怎么随便摸别人?” “……你又不是别人,摸你怎么了。” “薛米米。”程誉的耳廓疑似有些发红,“我还没答应你呢。” “什么?”他没听懂程誉这句。 “没什么。” “哦……那你还气吗?”他揣测地看着程誉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 “不。” 下山的路途中,两人就在一直询问“还生气吗?”“不生气了吧?”“真的不气了?”这类问答当中度过,下山后,路过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程誉侧过头去看,薛宥卡立马开始介绍:“好看吧?之前跟你说漂亮,你还不信。” 程誉:“嗯。” 薛宥卡悄悄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 程誉低头:“又摸我?” “我摸看看你衣服好像干了。”他说,“不过裤子还没干。” 程誉鞋子袜子全湿,只想快点回家。 结果走着走着,路口出现了一只黄色土狗。 “我靠。”薛宥卡忍不住飙了脏话。 他拽住程誉的胳膊不让他继续走了:“你别动,这狗叫大黄,很凶的。” 程誉看过去,那只土狗挡在路中央,一副咬着牙要冲上来的模样。 程誉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弯腰捡了块石头掂量了下,手一甩,把石块丢出去——薛宥卡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大黄发飙了,发疯似的朝他们冲过来。 薛宥卡反应极快地拔腿就跑。 程誉愣了一秒,看那狗模样着实凶狠,有点无措,转身也跟着跑。 薛宥卡跑得飞快,回过头看见程誉在后面,狗朝他飞奔而来。薛宥卡停了脚步,回过身去直接牵他的手:“你怎么跑那么慢!” 程誉穿着又重又湿的鞋,根本跑不动,他无法思考更多,只能感觉到两排风穿梭在耳旁,他被人牵着手,在乡间小路上飞奔。带着油菜花气味的风拂面,程誉半干的黑发扬起,侧头看向身旁奔跑的人。 时间好像变慢了,胸腔的跳动变得沉重癫狂。 薛宥卡半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那傻狗,神经病,艹,追了我们起码一公里,没见过这么记仇的,要死了要死了。”他抓起衣服下摆扇风透气,露出一截白皙瘦削的腰。 程誉别开目光,也喘得厉害,因为跑步而红了整张脸,嘴里说:“别讲脏话。” 薛宥卡嘿嘿地笑,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你的手表,怎么一直在响。” “坏掉了。”程誉看着这个一点不像女生的野孩子,却感觉他正在发光。 “你刚才,回过头来牵我。”程誉问他,“为什么?” “当然是怕你被狗咬了,你娇生惯养的,没见过这种野狗吧。”万一程誉被咬了,找自己赔钱怎么办。 “是没见过……”程誉的目光比平常更深,慢慢地笑了,“这么野的。” 薛宥卡说野狗已经走了,正想拉着他走人,被程誉抓住了手腕:“喂。” “前两天你说的事,我考虑好了。”程誉停顿了下,“可以试试。” “什么?”薛宥卡抬头去看他。 程誉脸上的绯红从眼角泪痣飞到耳后:“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薛宥卡张了张嘴。 他压低了声音:“薛米米,你不要明知故问。” 艹,程誉心里暗骂,他生平还没干过这种丢人事。 还好这是荒郊野外,没有别人。 薛宥卡看他扭开脸的样子,更懵了,什么什么啊…… 算了,这大少爷就这破性格,问也问不出来。 “哦,那好吧。”他随口应道。 程誉听他应了,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也不知道怎么表示,索性抬手在他脑袋上乱揉一通:“明天哥哥带你出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  程誉:喝了别人的洗脚水,我却如此开心 - 今天的,第三更! 第15章 第 15 章 chapter 15 两人回了姥爷家,薛宥卡打掩护,程誉跑上楼去洗澡。 他这一身过于狼狈,怕卫伯和姥爷瞧见了问东问西。 程誉冲了个澡出来,穿上浴袍,以为薛宥卡走了,结果一进房间,就看见他坐在自己椅子上,趴在书桌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誉不知道怎么的,心口充斥着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佯装擦头发,头也不抬去问了句:“在等我啊?” 薛宥卡点点头:“我怕你感冒啦,刚才问伯伯要了感冒药,说我感冒了,哥哥你快喝了。” 程誉非常讨厌药,他小时候喝过不少中药,闻到药味就想吐。 但现在…… 感冒冲剂也还能接受。 程誉慢慢把药喝了,薛宥卡拿了个巧克力给他:“刚才伯伯给我的,给你吃。” 很少吃零食的程誉把巧克力吃了,一时不知道干些什么,只能问:“你还吃不吃什么?我给你拿。” 薛宥卡很不好意思:“伯伯刚才给我拿了饮料和零食的。” 程誉注意到桌上还有一盒奥利奥,便坐了下来,也学着他那样趴着,一只胳膊抬起,撑着下巴看他,轻言细语的:“明天想去哪里玩?” “明天想去……”薛宥卡正想说电玩城,就想起来,“不行啦,明天是周末,我要跟我妈去听英语讲座。” “你英语不好?” “也没有那么差,我妈想让我考满分。”他叹口气。 “下次我教你英语。” 薛宥卡连忙摇头,他才不想上课:“不学不学,浪费你的时间。” 程誉眉目舒展:“下次你把作业拿过来,我陪你写。” 薛宥卡说好。 程誉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特别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在意。 --- 大巴车上,薛宥卡背着书包,旁边的何小由戴着黑色的遮阳帽,怀里抱了一个巨大的lv手提袋。 何小由像是怕人给她抢了一样,抱得很紧。 薛宥卡一开始不明白她抱着这个干什么,怎么不拿出来背,是到了一家名牌店他才意识到,何小由是来退货的。 只是人家lv的柜姐不买账:“女士,您的包不是在我们店购买的,没有小票是退不了的。” “这是我朋友从希腊买回来送我的,全新的,拆都没拆,你们不收啊?” 柜姐摇摇头,大概是因为有小朋友在旁边,态度还算温和:“您可以去奢侈品交易二手店售卖,如果您的包是全新的,应该能卖一个不错的价格。” 何小由没有胡搅蛮缠,又问这儿哪有二手店,柜姐还给她指了路:“就在附近,您去找找看。” 出了店门,薛宥卡跟在旁边问她:“妈妈,为什么要把包卖了,你不喜欢吗。” 何小由摇头:“不适合我。” 薛宥卡想问,是不是因为爸爸在外面欠了钱,所以要卖东西。 他没有问出口。 很快,何小由找到了一家写着二手奢侈品交易的小店,抱着盒子进去,店里有两个人看店,一个中年男老板,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年轻女店员。 他们一看这位客人进门抱着这么个盒子,就知道是来卖包的。 店员的目光先从客人身上扫了一圈,又打量了眼旁边的小朋友。 小朋友倒是挺可爱,可是看着这母子俩不像是有钱人。 “您好,请问您这儿能卖包吗?我有个新包包,一次都没有背过,是lv的。”何小由把盒子放在玻璃展台上,看了一眼店里的陈设,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奢侈二手包。 “我看看。”男老板拆了盒子,旁边的女店员检查包装盒,而男老板则开始检查包,问她有没有小票。 “这个没有,”何小由有些紧张地在旁边解释,“是朋友从希腊买回来的……” 店长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巴黎生产的,但这不是希腊购买的,这个标不对,女士,您这个是假包。” 旁边女店员说:“盒子是真的。” 何小由听见“假包”的时候,脑子就懵了,她难以置信:“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很遗憾,但是我们检测出来真的是假的,所以我们不能收,如果您对此有异议,可以去其他店铺试一试,但是我负责任地告诉您,包装是真的,包是假的,假包不值钱。” 一旁的薛宥卡想起来那天意外听见的对话。 姑父说,包是他们厂里生产的。 “妈妈。”薛宥卡拉了拉她的胳膊,“姑母不是说,是她牌友在希腊买的吗,兴许是她被人骗了呢?” 何小由没理他,还想跟那店长辩解,但是对方已经把包原封不动地放回了盒子里,还给她:“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 何小由提着包装袋怒气冲冲地出去,薛宥卡小跑着跟上去,说姑母肯定是被骗了。 何小由正在气头上,拿出手机要给薛宥卡他姑母打电话质问,只是电话拨出去,她又犹豫,按了挂断。 她仍是不解气,走到一堆垃圾桶旁边,直接把盒子一抛。 薛宥卡本来是追着她的,一看她把包给丢了,就回过头去捡。 何小由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儿子不在旁边了,她惊慌失措,回过头去找,看见薛宥卡抱着名牌盒子朝她跑过来。 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丢都丢了!你还捡回来干什么!” 薛宥卡牵着她的衣角:“不要丢嘛,拿回家装东西,买菜都可以,虽然它是假的……不过以后我会给你买一个、不,给你买一百个真的!” 何小由看着他,又看一眼那假包,心里的愤懑不知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薛宥卡察言观色:“我们去听讲座了吧!” 何小由看了眼时间:“肚子饿没有?” “不是特别饿。” 他们正处商圈中心,到处都是好吃的,何小由带他进了一家肯德基排队,今天是周末,肯德基人满为患。 薛宥卡有点不能相信,一向禁止他吃垃圾食品的何小由居然带他来了肯德基。 “你不是一直想吃吗?”排队到了,何小由把菜单给他,“吃哪个套餐?” 薛宥卡看见有儿童套餐可以加钱送玩具,有点想要,但最后还是只点了一个普通的汉堡套餐,售价25。他问何小由吃什么,何小由说不吃:“我才吃不惯你们这些小孩儿吃的东西,等你吃完我随便找个面馆。” 讲座长达三个小时,何小由听得很认真,很多东西她听不懂,但一直埋头在记笔记,记老师说的学习方法,音标怎么学,怎么记单词最快最有效,最后大舞台上上去了几个买了他教材的小朋友,讲师当场考察他们超群的记忆能力,说:“从最开始一天只能记几个单词,到现在能记下一百个单词,过目不忘!靠的就是我这套记忆方法!” 台下家长连连鼓掌,掌声雷动,何小由也激动得鼓掌:“米米你看见没有?那几个小朋友比你还小,多厉害!” 薛宥卡眼皮都懒得抬。 讲座一结束,她就冲进人堆里抢购,买了一套五百块的资料。 何小由脚上穿的是米米送给她的羊皮鞋,穿了一天也不累。把资料放进那只假neverfull包包里,她背着包,带着儿子回家了。 --- “哎。”薛宥卡对着新买的资料习题愁眉叹气。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居然卖五百块!偏偏何小由对此还深信不疑,认为他学完这套资料,就能进阶为记忆大师,叮嘱他一定要按照上面的学习方法完成作业。 程誉打电话到他家,是奶奶接的电话,问是谁,说是找米米的。 “米米!你同学打的电话!” “来了!”薛宥卡下楼去接,还真以为是哪个同学,一听声音,“程誉哥哥。” 程誉面前的电脑上,搜索了大量的资料。 谈恋爱去哪里 谈恋爱男生要做些什么 谈恋爱要送女生什么礼物 搜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看电影、游乐场、逛公园、动物园、电玩城……等等。 太土包子了。 “出来玩。”程誉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更有磁性,“想去哪里玩?” “我也想玩,可是我有好多作业……”而且他答应了何小由,要好好学习。 “是不会写还是多?” “有些会,有些不会……” 程誉沉吟道:“把作业拿来我帮你看看。” 尽管程誉看着学习应该也不怎么样——薛宥卡不相信一个整天手里都在玩筷子的人会学习好,但好歹他比自己大几岁,初一的知识肯定难不倒程誉,薛宥卡嗯了几声:“那我来找你!” 薛宥卡背着书包上门,卫伯问他,他说是来找哥哥学习的。 程誉看了眼时间:“学习一个半小时,然后带你出门。” “你有哪些不会的问我。” 薛宥卡翻开作业,先把难题都挑出来,说这些有点难,程誉在草稿纸上开始速度飞快地解题,他把答案算出来了,问薛宥卡:“懂没?” 薛宥卡:“……” 好在他自己不是笨小孩,对照程誉的解题思路,很快也能看明白。 “懂了。” 很快,一个半小时过去,程誉把他的练习册关上,正好看见了他写在首页的名字。 薛宥卡。 听起来跟艺名似的。 程誉没有在意,以为是小孩借了家里亲戚的课本习题。 “想去哪里玩?” 薛宥卡想去电玩城,但兜里只揣了十块钱,问程誉想去哪里,程誉说都听你的。 好玩的都是要花钱的,连公园里划船都要十五块一个人。 程誉看他纠结那样,就问他想吃什么:“你最喜欢吃什么?平时不太能吃到的。” “方便面!” “……还有呢?” 薛宥卡开始数:“汉堡、炸鸡腿、炸鸡翅、薯条、牛排、烤肉、炒田螺……” “走吧,请你吃牛排。” “请”这个字,让薛宥卡眼睛亮了,赶紧狗腿地说:“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程誉对当地不熟,搜了一家西餐厅过去吃,虽然不正宗,但他也没那么多讲究,看见薛宥卡吃得很开心,他心情一下也变好了,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还能这么鲜活。 吃完结账,薛宥卡哪怕不用掏钱,可一听价格还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都快有何小由刚给他买的英语资料贵了! 程誉面不改色地刷了卡。 薛宥卡有点忐忑:“哥哥,这个牛排也太贵了吧……我不该点这么贵的东西的。” “没事,你还想吃什么吗?”程誉指着路边的甜品店,“杨枝甘露吃吗?” 薛宥卡可不敢再花他的钱了,摇摇头:“我请你去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 薛宥卡把他带到了商场电玩城。 兑换了十块钱的游戏币,还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一眼:“我今天只带了这么多。” 程誉看见了,只笑着说:“十块钱能玩多久?” “慢点玩,看别人玩儿,能玩一个小时呢。”薛宥卡指着娃娃机说,“我看别人抓娃娃都能抓半小时。” 程誉:“……” 好吧,他也不舍得让薛米米多花钱了,十块钱也挺多了。 程誉的气质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电玩城有不少女生,都在偷偷地看他。 在篮球机那里投币的时候,还有人跑来围观,薛宥卡把币给他了,自己在旁边站着。 程誉:“你不玩儿啊?” “我手有点疼,我看着你玩,你投篮帅呀。” 程誉开始头疼,很不理解女生的脑回路。 这家电玩城的今年才新开的,很火爆,玩个跳舞机都要排队。十块钱的币,也玩了有二十分钟,游戏币没了,程誉转头去买了两百块的币给他:“你拿着玩儿。” “哥哥,游戏币退不了的,买这么多浪费啊!”两个篮子装着的游戏币,沉得他都有些拿不住。 “给你玩儿,去抓娃娃吧。”程誉认为女生喜欢这些,说,“在娃娃机那里等我,我去买饮料。” 没等薛宥卡反应过来,程誉就挥挥手手出去了。 薛宥卡找了个没人的娃娃机,投币抓了一次娃娃,没抓上来,就不太敢玩儿,怕浪费钱。 他对着沉甸甸的游戏币叹气,眼睛却望向另一边的赛车和射击游戏。 程誉买了一瓶矿泉水,给薛宥卡买的是奶茶,回来看见他守着游戏币,什么也不干,就问:“怎么不玩了?” 薛宥卡哪好意思这么浪费别人的钱,就摇摇头:“我抓不到娃娃。” 却不料他这话捅了娄子。 程誉在一个娃娃机前面,当着他的面把起码好几斤的游戏币花光了。 ……一个娃娃都没抓上来。 薛宥卡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赶紧拉着这个臭手走了:“好了哥哥我们不要抓了,我不喜欢娃娃。” 早知道拿去玩赛车都比这个强。 “你又不喜欢娃娃了,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手办、动漫周边。” 程誉若有所思,又问他最喜欢什么动漫,打听得差不多了,程誉想了想,从钱包里抽出一叠人民币,他也没数,就递给眼前的小女友。 薛宥卡看见一叠粉钞,懵懵的。 程誉说:“拿着,零花钱。” 他能看出来,小孩儿家境应该也不是特别惨,只是父母管教严格,不给他零用钱。 薛宥卡瞬间恍惚了,语无伦次:“你、你给我零花钱干什么?” 程誉挑眉:“我是你男朋友。” 薛宥卡晕头转向的,终于在震惊当中捋清了思路。 那天程誉说考虑一下。 然后第二天说考虑清楚了,说可以试试。 可是这不对啊,自己是男孩子。 程誉看他发呆,又喊了他的名字:“米米,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薛宥卡持续茫然中:“谢……谢谢,嗯,我也是……第一次做别人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米米:原来……做女生这么好吗…? 第16章 第 16 章 chapter 16 薛宥卡拒绝了他的零花钱。 “哥哥,你花钱不要这样大手大脚的,我不要你的钱,你给我买……买个甜筒吧!”薛宥卡看见一个麦当劳甜品站,印着第二个半价。 程誉买了两个,两个都给他了。 薛宥卡一手一个麦当劳甜筒,心情一度很复杂。 程誉哥哥对他真好啊,不过这算不算骗人?自己根本不是女生。 可是甜筒真好吃,好幸福,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竟然给这么多零花钱,比压岁钱还多,正当他思考的时候,程誉站在了点餐台前面:“还要吃什么别的?” 薛宥卡摇摇头,他不敢要了,程誉点了个全家桶。 回家的时候,薛宥卡肚子都撑圆了,一直打嗝,怀里还抱着个娃娃。 因为程誉不死心,跟娃娃机杠上了,花了很多钱买币,才抓到一只小熊公仔。 薛宥卡把娃娃放到床头,忧心忡忡地想,如果程誉知道真相,会不会让他把牛排和全家桶吐出来? 要是问自己还钱怎么办。 薛宥卡打电话给程誉的时候,程誉正在讲电话。 储沛心观察到程誉的数据不太对,先打电话问了他姥爷,又打电话给儿子:“小誉,你的手环这几天几次检测到你心率异常,怎么回事?” 程誉说没什么事:“手环有点问题。” “这都快八月了,你爷爷大寿,我派人去银滩接你。” “妈……”程誉不想回家。 “我能来磬州上学吗?” 储沛心想都没想就拒绝:“你去那里过个暑假,把心都丢了?怎么想着留在那么落后的地方……” “这里……还行吧。”程誉是认真的有点想把这个恋爱谈下去,虽然这个暑假他没有碰过鼓,但意外的觉得很开心。 储沛心从来不骂儿子,她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程誉的请求,最后说:“等你回家我们再商量,不过小誉,九月我们得带你去一趟瑞士,帮你找了医生,再重新做个检查。” “不是说没问题吗?” “是没问题,你别害怕,就是做个常规检查。” 常规检查需要去瑞士吗? 跟家人讲完电话,程誉看见未接来电,才把电话拨回去。 薛宥卡就守在座机旁边,电话铃一响他就接了起来:“哥哥!” “嗯,什么事?” “就是……我们今天吃饭花了很多钱吧,嗯,你要不要母鸡,我给你捉一只老母鸡过来。” “……我要老母鸡干什么?” “可以煲汤!” 程誉说不要,然后说:“米米,我过几周要回家一趟,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吗,我带你去。” 薛宥卡听见他说回家,马上想到自己的那个谎言,就问:“你回家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得年底吧。”程誉觉得自己很健康,可是知道要去瑞士后,又忍不住想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或许会做个手术,之前他就听见储沛心在给他配型。 薛宥卡听见他要离开,年底才回来,就松了口气。 程誉说:“我带你去银滩坐船吧,坐过船没有?” 薛宥卡说坐过。 “那游艇呢?” “游艇长什么样?”他没有概念。 “就是一艘船,不过没有其他人,不用买船票,船上还有很多好吃的……”程誉大概描述了一下,在北海这一角的地图上画出几条线路,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我们可以从银滩到涠洲岛,然后送你回家。” 银滩在北海,爸爸也在北海,薛宥卡同意了。 他想去看看薛天亮,想看他是在工作,还是在赌-博。 --- 姑母一家离开那天上午,全家都来他们家里送行,身上行李不多,姑母拉着何小由的手说:“该邮寄的都邮寄了,如果我有什么东西忘了,嫂子,还得麻烦你帮忙寄给我一下。” 何小由点头,哪怕她对这家人意见再大,此时也有一丝感伤。 方礼晴压低声音警告薛宥卡:“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进我房间,更不许带你那些狐朋狗友进来,要是被我知道,你就死定了!” 薛宥卡不满:“我才不进你房间……” “哥哥。”糕糕抱着一只巨大的龙猫出来,那只龙猫大概有一米三高,糕糕是拖着出来的,“这个是留给你的,你要照顾好我的龙猫。” 薛宥卡简直不能相信。 “给我的吗?” 他偶尔在姑母家留宿,知道糕糕每天晚上都抱着龙猫睡觉,怎么会不带走? “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它,给它洗澡、讲故事……” “……好。” 昨晚,糕糕想带走他的龙猫,姑母不许,因为北京那套房子不大,糕糕的房间就更小了,这么大个龙猫放在床上,人都没地儿睡觉了。 “宝贝,我们的行李箱都塞不下它,等到了北京,妈妈再给你买个新的。” 糕糕哭着说不行:“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个,我不能让它自己孤孤单单的留在这里。” 姑母就说:“你让米米哥哥帮你照顾龙猫,以后回家了,再回来看它。” 糕糕哭到睡着,最终还是把龙猫送给了薛宥卡。 回到家,薛宥卡打算把龙猫洗一下再放到床上,刚把龙猫的皮扒掉,就在里面发现了几个宝藏——糕糕在里头藏了几个酒心巧克力。 何小由把龙猫外罩丢进洗衣机,开始检查儿子的作业。 她自己不懂这些题,但是她手里是握着答案的,没想到订正的时候,发现儿子的作业居然全对。 “米米,不错,最近学习很认真,这些都对了。”何小由又讶异又欣喜,然后说,“你奶奶跟我说,最近都在跟朋友一起学习?” 薛宥卡点点头,说那个哥哥学习特别好,何小由没有问哪个朋友,只说:“就是要跟这种学习好的伙伴做朋友,少跟虎皮学坏!” “嗯嗯嗯,我不跟虎皮玩儿了!” 最近他的作业,都是在程誉房间里写完的,程誉看见他不会的,会帮他解题,最后看他写完了,还要帮他检查一遍。 星期一,何小由要上班,薛宥卡说要去奶奶家里,在奶奶家玩了几天,薛宥卡又告诉奶奶自己要回家。 撒了这么个谎,薛宥卡背着书包去找程誉。 “哥哥,我们怎么去北海?伯伯开车吗?” “不,我们打车去。”程誉才不想要卫伯这个老电灯泡跟着。 坐上出租车,程誉看他把书包放下来,问:“还背着书包,带了作业?” 薛宥卡打开书包给他看,带了杯子,雨伞,花露水。 “你没有带水吗?你要是口渴,就喝我的。” 程誉摇头,他不是很想碰别人的杯子。 北海银滩非常热闹,烈阳下,沙滩上满是穿着印花短裤和泳衣走来走去的人,穿梭在一片片艳丽的遮阳伞下,海边有各种新奇的海上项目,还有发着传单宣传“低价团”“尾单团”的旅行社员工。 “我们要去哪里坐船?” “码头。”程誉在沙滩小卖部驻足,买了瓶冰水,又给薛宥卡买了雪糕,“还想吃什么吗?” 店主给小朋友推销自家的炸鱼腐:“这个很好吃的,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吃。” 薛宥卡看向程誉。 程誉问鱼腐里面有没有海鲜,店主说:“鱼腐里面只有鲮鱼,没有海鲜。” 程誉看见薛宥卡凑过去闻,就说要一份,然后又随意地要了一堆小零食,准备上船的时候吃。 端着新鲜出炉的炸鱼腐,背着满书包的零食,程誉指着海滨的那些水上项目:“要玩吗?” 有海上拖伞,水上摩托,薛宥卡看了一眼说不玩:“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薛宥卡用竹签把炸鱼腐叉起,喂到程誉嘴边。 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程誉稍微向后别过了脑袋,他不喜欢吃街头小吃。 “真的很好吃!”薛宥卡大力推荐,“这是最后一块了!” 程誉犹豫了下,张嘴把鱼腐咬住。 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出奇的香,蔓延着一种名为快乐的味道。 “我没骗你吧?好吃吧?”薛宥卡眼睛亮晶晶,笑得好甜,“程誉哥哥,能不能再给我买一份?” 作者有话要说:  程誉(被迷得七荤八素):买 - 晚上八点有个二更,提前说一声,过两章就有时光,直接跳大学不过渡哦~ 感谢在2020-08-22 09:45:09~2020-08-2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看啥啊 2个;lend、枫留儿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枫留儿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肤白貌美鱼大壮 4个;一分秋、小王小王小月饼 2个;40840936、比巴卜小精灵、oh阿冰、嘿咻、短短猫要抱抱吗、jsdhwdax、soft亲妈。、豆花niuniu、暹罗喵iao、梢絵、花落不爱吃狗粮、目和墨、晚君宫倾、亮晶晶圈外女友、王捷希、懂、看啥啊、最囍少年郎、暖阳春草时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肉多讨厌 178瓶;哒哒 160瓶;你巭孬嫑莪 154瓶;乐正 136瓶;落烟烟 96瓶;茶颜悦色野生代言人 88瓶;顾魏老婆 80瓶;三三、栗子栗子梨、特芮娅、bubuche 50瓶;不会做饭会吃饭 46瓶;求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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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坐几分钟,程誉就起身,去挑游艇。 那只耀眼的、一身伦敦灰的riva超级多米诺停靠在众多游艇中央,分外惹眼。 船身上印着几个硕大的英文字体——gevjon,这是预言女□□字,也是这艘漂亮的游艇的名字。 “就那个了。” 格欧费茵号,全长约27米,没有薛宥卡以前坐过的那辆满载游客的船只大,可这艘游艇实在是太过漂亮、气派了,牢牢地吸引住视线。 薛宥卡太好奇了,但也不敢说话,直到从船艉登上了游艇,才“哇”了一声。 格欧费茵号的艉阱像一间室外花园,灰色的弧型沙发前有一张纯白的餐桌。 通过一整面的玻璃门进入室内,到船艏,拥有一间起居室、一间餐厅,然后是驾驶台,左舷有个台阶,下去便是下层甲板。薛宥卡在上层甲板“哇”个不停,这是个豪宅啊! “真的不用买票吗?”他问程誉。 “不用买,你坐着。”程誉让他坐在沙发上,站在驾驶台前看了一会儿,接着,他又让两个上船的工作人员分别去帮他拿水果和毛毯。 “薛米米,把救生衣穿上。” 程誉打开电源开关,发动开发电机,再到船尾解开缆绳,接着发动了引擎。 直到游艇离开码头,薛宥卡看见程誉在开游艇,瞬间惊了,回过头一看,发现码头前站着两个人,是刚才在船上的船员,正在呼喊他们,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哥哥,我们是不是……不小心把人家的船开跑了?” “我的船。”程誉目视着前方无垠的深蓝色大海,侧过头来冲他一笑,“不是犯罪。” “可是你有驾驶证吗?” 程誉一时说不出话。 “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开。跟着导航,我们就能到涠洲岛。”程誉知道怎么开游艇,但却从未这么干过,独自一个人开着游艇出航……不,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个女朋友。 薛宥卡看着船舱玻璃外的大海,有点苦恼:“哥哥,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不是胆子小,可他生平干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就是往数学老师的椅子上挤了点胶水。他害怕会有警察来追他们。 “米米,你别怕,船不会翻的。”程誉说,“我技术很好。” 他看薛宥卡好像真的被游艇的速度吓到了般,就腾出一只手来,让他:“手给我。” “我教你开游艇。” 程誉圈着他,教他动方向盘:“不能动太快。” 在无人的大海上,码头越来越远,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 这种躲避了监视、自由自在的感觉爽翻了。游艇的速度太快,程誉的心率跟随速度而攀升,手环也响了一声,程誉没有去管。 他特意避开了原本的航线,但他知道船上有定位系统,没一会儿就会有人追上来的,所以全力加速,看着像是把后面追来的人甩开了,程誉开始减速,缓缓停下来,把锚抛了下去。 “我们上去。”程誉拉住他的手,拉着他上了甲板。 游艇停下后,海风变得轻柔,薛宥卡站在甲板上看,发现四周全是海水,除了深蓝色,就没有别的颜色了。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不是。”程誉有分寸,知道等会儿就会有人找上来了,这事估计还没往上报告。 他躺在甲板那宽阔的沙发上,头枕在交叉的双手上,稍微侧过头看着他:“我下周就要走了。” “这么快吗?”薛宥卡想,好像自己也快开学了。 “嗯。”程誉想告诉他,不要太想自己。 但是没能说出口。 程誉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分了一只耳麦给他。 薛宥卡一听,怎么又是英文歌,好像还是那天在自己的p3里听过的,已经被自己删了。 但程誉好像听得很投入,闭着双目,接受明媚的海风与烈阳的洗礼。 原来这是程誉喜欢的歌。薛宥卡偷偷摘了耳机。 程誉这时忽然出声:“你觉得怎么样?” 薛宥卡立马把耳机塞回去:“特别好听!” 程誉笑。 大概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听见了后方传来轰鸣的引擎声,船尾后面一排白色的浪花。薛宥卡站起来看,发现一艘、两艘……他数了数,一共七艘小游艇,像出警一样围着格欧费茵号。 薛宥卡都傻了,脑海里冒出海上火拼的画面。 “大少爷,您就跟我们回去吧!”船上的人苦着脸喊。 程誉坐起身来,懒洋洋地说不好意思:“手痒,开了一会儿。” “叫个人来给我开船,我们去涠洲岛。” 几艘船上的人面面相觑,跟着上来了两个穿短裤的海员,也没敢跟程誉说话,重新发动了引擎。 游艇重新发动,海风迎面而来,吹乱了程誉的黑发,他勾着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的薛宥卡的手指:“薛米米。” “哎?” “我可能要去做一个手术,等手术做完,我就回来找你。” 薛宥卡点了下头,睁大眼:“手术?什么手术,哥哥你生病了吗?” 程誉托着下巴看他:“生病了。” “什、什么病,严重吗?” 程誉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要出国看医生,加上最近手环频频报警,他自己也忍不住想多。 “不知道呢,可能要换一颗健康的心脏吧。”程誉故意逗他。 薛宥卡果然傻眼,脑海里浮现出各种血腥的画面。 “那,找到心脏了吗?” “还没。” 薛宥卡眼睛里流露出浓郁的担心:“那、那找不到会怎么样?” 程誉耸了下肩。 “哥哥,我的心脏很健康,”薛宥卡果然被吓到了,表情变得哀伤,“要是真的找不到。我、我可以借半颗给你用,等你找到了再还我……也可以。” 这种一听就毫无常识的话,却像破壳一样,在程誉跳动的心脏上发了芽。 “用不着你的。”程誉想,事情肯定也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去,“逗你玩的,我没有生病。”他捏了捏薛宥卡的鼻子,“好了,别哭鼻子。” 他没哭,只是差点哭了,心里感觉很伤感,想起小时候家里出车祸去世的狗狗。 闻言也觉得生气了:“程誉你怎么骗人啊!” “不是故意的。”程誉目光专注地说,“女孩子哭起来不好看。” “我……”薛宥卡揉了揉鼻子,想起自己也骗了人,“好吧,我原谅你了。” 后来程誉每一次出海,都会想起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那天温柔的海风里,把初吻给他。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程誉很行的!大家不要担心他的能力!!! 下章就时间进入大学~明天中午12点更新 - 这章加更提前,是为了解释一下今天封面为什么连换三版。 1版就是预收放出,放了几个月的版本,2是同一个画手的一张老图,实际是一张同人,不过我要了授权。3版是几个月前专门约的,不过因为一直没画完,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用的图。 现在的图是3!!是张半成品!米米就是那个粉毛! 三张反正都是一个画手太太……所以你们说哪张好看都可以= = 第18章 第 18 章 chapter 18 【本章进入下卷大学篇,中途几年空白的所有事件全部会在下文闪回插叙,不要慌!】 铃声一响,薛宥卡抓过手机接起。 “喂!大哥?!起床没?漫展要迟到了啊喂!” “醒了。”薛宥卡揉了下眼角,顶着鸡窝一样的一头粉毛从上铺坐起来,双眼无神地发了会儿呆。 “假毛啊衣服这些我都带上了,你自己带美瞳啊!”电话那头道。 他清醒一些了:“呜,又要戴美瞳吗?可以不戴吗?” “你要是长一双狐尼克那样翠绿的眼睛!就可以不戴。” “哦。”薛宥卡不喜欢戴这个,第一回戴的时候,他在镜子面前折腾了几个小时,才戴上去。 最后摘美瞳,也花了一个小时,才弄下来。 薛宥卡刷着牙站在自己的书桌前,笨重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上是东方财富页面。 他看了一会儿今天的a股行情,就把电脑合上了。 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戴美瞳的时候,室友从卫生间出来:“哟,薛宥卡,去漫展啊?” 大一开学一个月,薛宥卡进宿舍的第一天,顶着这头耀武扬威的粉红色短发,就有室友问他:“嗨!你是不是搞那个……spy的!” “哎!对,”他说,“不过我是业余的。” 戴上美瞳后,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薛宥卡在学校门口眯着眼找了好一会儿,孙文浩先注意到了他,坐在车里招手:“卡卡!!这儿!!” “耗子。”薛宥卡弯腰钻进出租车。 “哎你怎么穿着你们学校文化衫就出来了?” 薛宥卡身上穿的是开学那两天学校发的短袖,质量特好,胸口还印了t大校徽和校名。 “你不是催我吗,随便拿了件就出来了,反正等会儿也要换掉。” 两人是高中同学,在动漫社认识。高中的时候,薛宥卡就被他拉去漫展玩。到毕业这年,也就是两三个月前的高考暑假,孙文浩借了一套之前买来却从没穿过的漩涡鸣人的s服给薛宥卡,带他去漫展——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一身一百多块的廉价spy服装,配上三十块的金黄色假毛,二十块的美瞳,十块钱的妆娘化妆……薛宥卡愣是凭借这身不超过两百块的山寨s,在漫展会场让几十人围着他疯狂拍照尖叫。 返图在当天就带着长沙漫展的tag,被一些二次元摄影师以及路人发到了微博和豆瓣上,引起了小范围的圈内轰动。 “我擦!这个ser是谁!!!五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艹艹艹!!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鸣人s了,天啊脸也太还原了吧!!” “有人知道这是哪位ser吗?妈呀太帅了吧啊啊啊!!” “心脏暴击嘤嘤嘤!!我想知道他是谁??有好心人给指个路吗?” “是不是ser知索?”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吧!楼上眼瞎吗,这个知什么索s的鸣人虽然不丑,但哪有这几张图里的小哥哥帅?” 知索是个四十万粉的大v,算是ser圈大佬级别人物。 而孙文浩原本是知索的一个小粉丝,长沙漫展后,突然在群里看见粉丝激情辱骂一个不要脸的、登月碰瓷的十八线ser时,也加入战斗,骂了半天才发现他这个碰瓷的十八线ser是他哥们儿薛宥卡! “我靠大哥,这有点搞头啊!”孙文浩拿着那几张鸣人的照片给他看,“你看好多人骂你,全是知索的粉,你要火了。你赶紧的注册一个微博,转发这个,然后认证一下。” 薛宥卡一开始没在意,觉得别人喷就喷,反正妆那么浓,网友也不知道他是谁,难不成还能上门打他? 是孙文浩告诉他:“你知不知道ser有多赚钱?” “多赚?” “打比方说,像知索这个级别,四十万粉,那他在漫展的出场费起码就是十万一场。” “多少??” “十万。” 薛宥卡立马掏出手机:“微博怎么注册?” 只可惜当时热度已经过去了不少,现在名为ser卡卡的微博账号,只圈了五千个粉丝,孙文浩去某宝帮他花十块钱买了一万多个,凑够两万粉,还搞了个认证。 这次他们去的国庆漫展,地点在国家会议中心,离t大不远,只有七公里。 车上,孙文浩找的妆娘飞快地给薛宥卡脸上铺底妆,一边化妆一边说:“小哥哥,你这脸太好看了,我看你肯定得火。” 妆娘是圈内人,眼前这个t大的高材生大帅哥,是个不知名的十八线ser。 帅哥抬眼冲她笑,说谢谢。 妆娘心跳漏了一拍,害羞地说:“小哥哥眼睛闭上,给你涂眼影啦。” 早晨交通高峰期,路上堵车,司机时不时地往后瞅几眼:“你们是去表演的?” “不是,漫展,spy。” “哦哦!漫展,我知道了,化妆成动漫人物那种对吧。” 高峰期,车子开了半小时才到,此时,薛宥卡脸上的妆面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照了下镜子,妆还行,挺衬他的粉毛,就是脸抹得太白了点。 他把发网套在粉毛上,顶着圆不隆冬的头戴上了狐尼克的橘红色假毛,顶上两个毛茸茸的红色狐狸耳朵。 ——狐尼克是电影《疯狂动物城》的男主角,跟兔朱迪谈恋爱的那位,辨识度特别高,还不容易撞,在漫展上会很吸引眼球。 抵达国际会议中心,场外人山人海,有ser,有萌妹,有宅男摄影师,有动漫发烧友,这是二次元的盛会。 在换衣间换上衣服和鞋,整理了一下,薛宥卡出去的时候,不到一秒钟就被人发现了。 一个进卫生间的路人扭头看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拍照。 一个妹子路过他,眼睛就长在他身上了,一边拿出手机狂拍,一边问身边小姐妹:“这个ser好帅啊,你认识吗?” “我好像知道!”孙文浩突然蹦出来,站在两个萌妹后面,萌妹吓一跳,回头一看是个大叔,大叔说:“他微博好像叫ser卡卡,你们搜搜看!” 薛宥卡身上这套,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都非常吸睛。 不一会儿就一圈摄影师围着他拍,薛宥卡提前接受过培训,不算很熟练地拿着一根胡萝卜摆pose。 “咔嚓——” 随着围绕着他的快门声越来越密集,另一边,漫展活动舞台放起了音乐,主持人的声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原来是有两位知名ser作为嘉宾出场,薛宥卡视线随着声源而去,一男一女两个ser,一个是兔朱迪,一个是狐尼克。 同为狐尼克,台上那位无论是衣服还是假毛,都比薛宥卡身上的要真实,质量是肉眼可见的好多了。薛宥卡身上的狐狸尾巴是某宝五十买的,耳朵二十五,衣服不知道孙文浩从哪里搞来的二手,才六十块。 只有美瞳,薛宥卡买的要贵一点,花了八十块。上次他买了个二十的美瞳,戴了一天眼睛都要瞎掉了。 舞台上,s狐尼克那位,屏幕上显示出他的名字。 ser知索。 “这t都能撞?”孙文浩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旋即而来的是狂喜,声音里的激动掩都掩饰不住,“小卡,你又要被黑了!!咱们蹭他的热度!把他蹭秃噜皮!” 孙文浩愤愤不平:“谁叫他的粉丝骂你!” “你不也是他的粉?”会场里热得薛宥卡有点难受,把尾巴摘下来扇风,扇了一脸的人造毛。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在他的粉丝辱骂你的那一刻,我就对他脱粉了。” 下午换了衣服离开漫展的时候,脸上的妆已经脱了一半,却还有路人误以为他是知索,来问他要签名,薛宥卡友好地解释自己不是:“我想他应该已经离开会场了。” 路人却不死心,还追问他是不是哪个有名的ser。 车上,薛宥卡忍不住用手擦眼睛,假睫毛戴得不对,特别戳眼。 “小卡你别弄,回宿舍再卸妆吧。” 薛宥卡先把假发摘了,发网随着假发一起掉下来,露出那头被捂了一整天的粉毛。 “辛苦你了。”孙文浩给他捏肩膀,“不过我今天给你拍了不少好照片,晚上回去我找个摄影师修一下。” 中午的时候,两人在会场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拍了一组背景干净的图。 但由于太阳大,照片过曝,修图变得麻烦起来。孙文浩自己只会用美图秀秀,修图这事儿还是得靠专业的修图师。 “你上哪儿找摄影师?”薛宥卡凑在出租车的空调前吹冷风。 “网上找了一个,就是收费有点……” “多少?”薛宥卡侧头看他。 “呃……一百块一张。” “多少?!” 两人合计了一下,孙文浩想了个办法:“明天不就开始上课了吗,你们学校的百团大战好像是九号到十一号吧?你可以去你们t大的摄影协会报名啊!在里面交两个好朋友,这样以后不就可以找他们便宜修图了吗!” 薛宥卡捏了捏眉心,显得疲惫:“过两天我去看看吧,我连个专业相机都没有,人家还不一定要我呢。” “帅哥在哪里都吃香,”孙文浩头头是道地说,“你没有设备,但有盛世美颜!他们摄影协会总有妹子吧?拍人像的妹子,那肯定也需要男模特啊,现成的超模就在我面前!谁会那么不识货?” 把薛宥卡送到学校门口,孙文浩让师傅掉头:“去y大。” --- “turbo,明天几点排?” “明天有点事,晚上去我那里排。”在空调排练室里,程誉身上的黑色背心都湿透了,黑发也被汗水浸湿。 “那晚上吃什么?”主唱阿茂问了一句。 “我室友给我推荐了一家铜锅,晚上吃铜锅吧?” 说话的是贝斯手老k,t大吉他协会的会长,利用社团职务之便,跟学校低价租了这么一间空闲的音乐教室来排练。 他们乐队一共四人,还有个键盘手今天没来。 从10号楼出来,最近的门是东北门。今天是十月六号,放国庆的假期学校里仍然人来人往,许多外地来的同学都想趁着这次国庆假期好好地逛一逛首都。同时,还有一些外来游客,来这座顶级学府参观。 一路人,乐队三人都在不断地接受四周同学和游客的的注目礼。 阿茂他们知道这不是看自己的。 这些目光都锁定在同一个人身上,鼓手turbo。 程誉习以为常,浑身低气压,原本就是冷冰冰的长相,不仅喜欢穿一身黑,还喜欢贴纹身,不知道的以为他手上那杀气逼人的黑臂是真的,而眼下那颗泪痣却赋予了他不一样的气质,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堕天使。 接着,阿茂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个杀马特,粉红色的头发,化一脸被汗腻住的浓妆,一只眼睛绿,一只眼睛黑,眼下还有一条黑色泪痕,身上穿着t大超土的文化衫…… “妈呀,你们t大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啊……”阿茂小声感叹。 薛宥卡戴着美瞳不舒服,视线还糊,刚才忍不住用手指抠,没想到把右眼美瞳抠了下来。 有一只眼睛能看路,倒也不至于撞上人,而且迎面而来的路人都目光古怪地躲开了他。 程誉的目光只不过扫一眼,就好像扫过一块石头、一棵树木那样移开了。 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薛宥卡走过那群黑衣男,突然看见了路边花丛里蹲着的狸花猫。 这是学校的流浪猫。开学一个月,他发现学校有不少养得很肥的流浪猫,也知道了学校有个关爱动物协会,专门喂养这些流浪猫。 薛宥卡从书包里掏出水杯,倒在手心里:“咪咪,我忘带猫粮了,下次带了再喂你,乖。” 猫咪埋头在他的手心里喝水。 走在前面的程誉,依稀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米米”。 那声音并不是记忆里的,只是隐约有种说不清的牵引力,非常熟悉的感觉,迫使程誉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 艹,那个杀马特在非礼流浪猫。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七夕这样的大日子,我们为程誉点播一首《好运来》 turbo是我们程誉的风骚艺名,具体怎么读大家可以用翻译器搜一下。 - 下章v嗷,晚上凌晨有更新! 不看盗版是对本文的最大支持!预计全文就七块钱,不要看盗版啦,谢谢大家~ 第19章 第 19 章 chapter 19 铜锅餐厅卡座, 程誉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乐队的贝斯手老k瞥见他在看一张照片:“turbo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了,在朋友圈看美女?” 主唱林时茂说:“我们turbo不加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对。”老k想起来, turbo有个初恋,这个消失的初恋是turbo的灵感e, turbo写得那些歌, 似乎每一首都带着思念的影子。 “吃你们的。”程誉关了手机。 大概是因为下午遇见一个杀马特,杀马特蹲在路边撸猫, 叫“咪咪”的那声,勾起了回忆, 程誉才会又一次地想起他。 十四岁那年,程誉跟随姥爷去乡下过暑假, 在那里谈了一次恋爱。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喜欢上别人, 也是唯一的一次。 那年暑假, 因为家里的安排, 程誉离开山陵去了瑞士,原以为要做手术,最后检查了一遍, 只不过疗养了一段时间, 程誉便回国了。他第一时间便是找了借口去山陵县, 去见自己的小女友。 哪知道上门去问, 才发现女友全家搬到了北京。 回澳门后,程誉对父母提出想去大陆读书的要求。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小女友的事, 自己私底下查到了女友上学的中学, 准备转学过去。 可这时, 程誉意外得知女友的家庭出现变故。 女友的父亲因为生产假包被判刑, 而女友的母亲则连夜带着两个小孩卷钱跑路, 不知道跑到了哪个国家,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在过后的这几年,程誉仍时常想起他,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在他梦里漂浮着,看得见却摸不着,好像在心上扎了根似的,时至今日也忘不掉那场短暂的、像梦一场的初恋。 夜深,程誉骑着摩托回到卧佛寺附近的家。这座四合院是姥爷多年前购买并改造,程誉来首都上大学的头一年,组了新乐队,把整个北房都改成了工作室,做了隔音,放了乐器,哪怕他深夜练鼓,也不会有邻居来敲门。 - 宿舍,薛宥卡用妆娘送他的卸妆巾,洗了好久的脸才把妆卸掉,开电脑上同花顺看今天的收盘价。 前几年,何小由帮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朋友的忙,在银行注册了证券账号。他便用了这个账号开始偷偷炒股。 那年路桥股票暴涨,上高中的薛宥卡以五百块的本金入市,很快赚了一小笔。看了一堆操盘书发现全是骗人的,后来又接触了randowalk理论的他,同年在比特币暴跌至十三美金的时候,觉得没准还能赚一点,就买了二十几个,其他的钱依旧放在股市里。 他主要炒虚拟货币,每隔几天上bitx看看行情,虽然投入股市的钱并不多,只是炒着玩玩,不过每天都会看一眼。他知道炒股并非一个长久之计,所以才这么迫切地想要找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室友汪剑从宿舍负一楼的健身房上来,一身臭汗地凑到他电脑前看了眼,说:“薛宥卡,你整天看股票,有没有优质的推荐两支?我也买点。” 虽说他们是t大金融系高材生,但对于一个刚刚脱离高考的大一新生而言,书本上学习的那些知识还远远不能支撑他们做出客观和正确的判断,至少汪剑看见这种股票页面就是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如何选择。炒股等于投机,再厉害的人都有可能栽,和学不学金融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宿舍年纪最小的、还没满十八岁的薛宥卡居然刚上大一就开始玩股票、而且貌似还玩得不错这件事,他觉得是有些厉害的。 “那我给你推荐几支。”薛宥卡在宿舍书桌上找了便签,随手写了几个股票代码,在后面写上日期区间,然后写了两个百分数。 7%-10%。 表示他预测的收益率。 “如果有多余的可以用于投资的零用钱的话,可以买点这几支试试,不过我预测的也不一定准,也有可能亏的。” 汪剑从他手中接过便签纸,心里卧槽一声,这t也太装逼了吧……他们系教授都没他这个室友装。 “好,谢了。”汪剑不动声色,“等会儿我就下个软件看看……哎,你这用的什么软件?” 汪剑凑到他电脑面前,手指装作不经意地划过他的电脑触摸板,悄悄看了眼他的持仓。 才九千多的持仓…… 汪剑收回目光,心里对他那“挺牛逼”的印象,已经全然扭转。 他还以为薛宥卡是什么炒股大牛,结果只持仓九千块的股票,居然敢给人随意推荐,还预测收益率。 汪剑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就随手把那便签往桌上一丢。 晚十点,薛宥卡爬上床准备睡觉,孙文浩发了一张精修图给他:“今天下午拍的那个,修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把我修得都不像我了……这还不如原图呢,一百块一张??” “不是!没花钱,我室友说他女朋友p图技术贼牛逼,能把他修成陈冠希,把自己修成阿佳妮,两人合照修成世纪合影!我就放心把照片发给她了,这妹子技术还可以啊,你看这磨皮,多精致啊!” 重点是没花钱。 薛宥卡放大一看,心想没花钱那也还成吧。 孙文浩说:“小卡,你要没意见我就帮你发了啊。不过今天你跟知索又撞,他粉丝已经开始喷你了,别不小心跟人吵起来了。” “我不理他们。”薛宥卡说,“耗子,我周末请你们吃饭,就是那个修图的女生,还有你室友,谢谢他们帮忙。” “好嘞!”孙文浩是真心热爱二次元,这才不辞辛劳帮薛宥卡搞事业,只求朋友以后红了不要忘记他,带带他泡二次元萌妹。 - 今天是t大百团大战的第一天,大早,老k就给turbo打了电话,特意请他过来坐镇。 “誉哥,去年新会员才十个人,再这样下去吉他社就要死在我这代了,你过来帮我拉拉人气好不好!” 程誉极度不喜欢这种场合,他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更不是吉协成员。本来没同意,可下课的时候被老k堵在教室门口,然后被硬拉了过来:“帮我这个忙,兄弟我负责打扫工作室一个月!” “半年。”程誉说。 老k千恩万谢地答应了下来,派了全社团最漂亮的女生弹唱,还有turbo这么个男神坐镇,哪怕他什么都不干,冷冰冰地坐在那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 上午只有一节c ,中午下课,薛宥卡就跟室友一起冲向百团大战活动地点。整个t大有两百多家社团,都在今天聚集于紫金宿舍区楼下。 薛宥卡顶着一头粉毛,走哪里都耀眼,每路过一个展区就被学长学姐拉着递传单:“学弟,你大一的吗?喜欢推理小说吗?不喜欢也不要紧!来我们推理社,每周都有线下狼人杀、密室逃脱,活动多多!” “谢谢学姐,摄影协会在哪儿啊?” “在前面,不过学弟,真的不来我们推理社吗?有美女哦!” “不了不了,谢谢!”婉拒学姐索要微信的请求,薛宥卡夹在室友中间逃跑,朝前面的社团展位挨个看。 “那是哪个社团,人气好旺。”汪剑抬手指了一下。 薛宥卡看过去,那个展位和其他门可罗雀的展位不同,周围围着一圈人,大多都是女生,还能听见唱歌的声音。 “有女生在唱歌,是不是校园女神?”另一个室友冲过去看。 薛宥卡也好奇地走到人群边缘,踮着脚朝里头张望。 原来是吉他社啊。里头有个女孩子在坐着弹吉他,唱的是朴树的《那些花儿》,好多女生都在疯狂拍照,更有甚者还在尖叫。 现在的女孩子也这么喜欢看美女么。 他不明所以地收回目光,对室友说:“我先去摄影协会那边报名,咱们等会儿在宿舍楼底下集合吧。” 刚上大学,也只有室友之间要熟悉一些,他们511宿舍除了一个北京土著,其他三个都是外地人,所以都是一起活动,一起去食堂的。 程誉刚坐下就被一圈人围着拍,还被老k当成商品推销:“当然了学妹,turbo经常都要在吉协排练的,只要加入我们协会,就能天天见到他了!” “不行的学妹,他的微信我不能随便给你哦,你喜欢turbo可以自己去问他要啊,加入我们吉协,机会多多嘿嘿。” “不会吉他?不会可以学的,只要你是真心热爱音乐!” 程誉被吵到快要耳聋,扣上棒球帽,找老k拿了一支烟,从展位后面出去透气。 不远处,程誉冷不丁瞥见一个粉色头发的男生。 现在这种杀马特这么多的吗。 目光不经意地从杀马特的侧脸扫过,程誉擦过打火机的那只拇指却忽然顿住。 第20章 第 20 章 chapter 20 杀马特很快离开他的视线, 程誉收回目光,自嘲一笑。 程誉认为大概是最近排练太过,太阳当头以至于头晕眼花, 不然自己怎么会把一个男生看成薛米米。 薛宥卡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两百多个展位里找到了不起眼的摄影协会。拿刚发下来的学生证报了名, 还打听了社团活动, 学姐说他们最近在和t大出版社合作月刊,要采访拍照本校学生什么的。 薛宥卡对社团活动的兴趣不大, 仔细看了看展台展示的摄影社学生作品,大多都是风景, 他也看不出什么好坏,就觉得还行, 问学姐:“摄影协会拍人像吗?我的意思是, 有没有拍人像的摄影师。” “有啊!当然有了, 我自己就是人像摄影师。”学姐掏出手机给他看了几张自己的作品, 虽然拍的都是女孩子,但照片都挺漂亮的,很有质感。 薛宥卡认可了她的摄影技术, 想套套近乎, 突然瞥见入社要求自带单反的这点, 只好多问了句:“学姐, 大家都有单反,是不是我也必须买?” “那倒不是必须吧……"就这门槛, 不知拦住了多少人。 “其实, 摄影媒介多种多样, 有些大师玩胶片也玩得好, 还有的大师就喜欢老式数码相机, 也不是说非得要单反,手机和拍立得也可以拍照啊。” 招人的学姐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个学弟会不会拍照,都一定要把他招进来,于是态度和蔼可亲:“学弟,你进了我们社团,可以先听课,第一节课会教你们怎么选择单反,先学了理论和摄影美学,以后再买也不迟啊。” 他们摄影社全是理工科直男,大家一起出外景,就见一群直男抱着长焦喊:“卧槽这个构图!” 何曾见过这么嫩的小鲜肉。 薛宥卡坐在那里跟那个自称副社长的学姐聊了半天,最后把微信加上了,两人一扫码,旁边凑过来另外一个女生:“学弟,我也是摄影协会的,你要有什么不懂的,选购机器什么的,可以问我。” “真的呀!”薛宥卡笑眯眯的,“谢谢学姐,那修图可以问吗?” “当然可以!”学姐整颗心都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母性开始泛滥,“我修图技术还可以,你需要修图的话随时戳我!” 薛宥卡走了,几个摄影社的学姐还凑一起在翻看他的朋友圈:“怎么没有照片啊!” “这个学弟也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他!” 下午是连着两节的思修和英语,大教室里,有一半的学生都在干自己的事,有的在看金融书,有的在背英语,准备六级考试。 薛宥卡是玩手机的一员。 他炒股有两三年了,在股票上赚了一些小潜,前些时日提出来了,给薛天亮打了一部分过去,又给何小由转了几万,告诉她是学校奖励自己考上t大的奖金——其实学校只奖励了五万,薛宥卡给了她八万。 何小由最恨赌博、彩票这样的投机行为,她和薛天亮就是这么离婚的。 薛宥卡最开始接触股票,是听见虎皮他爸跟人吹牛,说自己认识一个司机哥们:“炒股发财了,投了一千块进去!过了一个月!猜怎么着,赚回来一千七!我让他帮我炒,给了他两千,这不,给我赚了一千多。” 结果虎皮他爸自己炒股赔了几万,炒股书都被丢了,电脑也被砸个稀巴烂。薛宥卡捡走了那些书,勤勤恳恳地研究了个透,对股票有了个基本的认知,后面看电视,去图书馆借了有关rando walk理论的书,自学高数。 可投机行为毕竟是走钢丝,薛宥卡知道何小由不喜欢,从没告诉过她这事。他知道风险大,基本全卖掉了,现在持仓不到一万,剩下的大头都在虚拟货币上,想着等以后选一个好时机再一起卖掉。 看了会儿股票,薛宥卡收到孙文浩的消息。 “小卡!!!你的照片被一个营销号大v转了,你现在涨粉速度好快啊!” “真的吗!!” “真,一刷新就涨十几个,去漫展前我记录了一下,刚好两万,草现在都三万多了!看这速度,明天起码能涨到四五万!” 薛宥卡也有点晕:“这是什么水平,多少出场费?” “呃……你这事业才刚开始,估计也就一两千,不过等你粉丝慢慢多起来,就有五位数了。” 薛宥卡忍不住上网看了一眼。 手机是何小由用“学校奖金”给他买的千元机,这才没用两个月,就开始卡顿。 他也是第一次玩这个,据孙文浩说,他们现在这叫流量变现。 昨天发的九张s狐尼克的精修图,现在已经成为他的热门微博了,有两千多的点赞,一千多的转发量,还有不少评论。 随意地看了一下,都在夸他s的好看。 他更高兴了,决定明晚就请孙文浩吃饭。 t大和y大隔得不远,薛宥卡提前订了一个人均八十的烤肉。 孙文浩带上了室友,给他介绍:“成彬,比我们大,叫彬哥。这是彬哥女朋友。”他指了下旁边的女孩子,“小秋姐,就是她,熬夜帮你修图的。” 薛宥卡跟彬哥握手,又对小秋道谢,小秋说:“耗子说你才十七岁,太厉害了吧,超级学霸,十七岁上t大,还长这么好看!你照片就好看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好看这么多啊!卡卡,我看你那涨粉速度,过几天就得奔着几十万去了!” “这个得谢谢小秋姐,帮我修图,不然也涨不了那么快的。” 四人坐下,开始攀老乡,彬哥说自己老家广西,薛宥卡说:“我也广西的。” “你不是跟耗子一样,湖南人吗?” “我妈湖南的,我在那边上了初高中。”他特意用方言问,“彬哥,你广西哪里的?” 彬哥说柳州。 “我特别爱吃柳州螺蛳粉。”薛宥卡有点惊讶,“而且离我家特别近,我山陵的!” 十二岁那年,薛天亮因赌博欠下高利贷,何小由选择和他结束这段聚少离多的丧偶式婚姻,并带儿子回了娘家。 饭局结束后,耗子问小秋他们有什么安排,小秋说:“这附近有家酒吧,去不去?” 薛宥卡说自己喝不了酒,可以去玩,但只能点饮料。 小秋说:“其实也不算酒吧,是个挺有名的livehoe,叫w。对了,那家livehoe的老板也是你们t大的学生。” “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几人散着步往w走,小秋继续说:“你们学校本来有钱人就很多啊,都是土著。这家livehoe零五年就开了,热闹倒是热闹,也有名,就是老板开了这么十年亏了几千万……天蝎乐队你知道吗?” 薛宥卡摇头:“不太清楚。” “反正就一挺牛的大学生乐队,这livehoe就这乐队的人盘下来的,平时有他们演出的时候,票都抢不到,今天没演出所以咱们过去还能找到座儿。” “到了。” 薛宥卡抬眼去看。 这家喵呜酒吧门店装饰得很有意思,像三十年代的建筑风格,门口放着老钢琴,墙上贴着旧海报,还有霓虹灯做的演出信息。 小秋指着一张演出海报说:“就这个人。” 薛宥卡抬眼一眼,天蝎是四个人的乐队,但海报上人占比太小了,看不清楚脸。 “叫turbo,是个天才,才十六岁的时候名气就很大了,都叫他澳门鼓王。” 薛宥卡:“!!!” “澳门股王!” 他肃然起敬。 第21章 第 21 章 chapter 21 这顿饭刚吃完没两天, 正如孙文浩一开始说的,ser卡卡的账号粉丝涨到了快五万,孙文浩说:“你的账号没有内容, 就这两次s的照片还不够,得来点生活照。” “这样的?”薛宥卡发了张宿舍怼脸自拍给他。 “……这是什么迷之角度, 你也不能仗着颜值任性啊!我说的是这种的。”孙文浩一连发了十几张帅哥照片给他, 都是那种看着生活化,实际上可以看出背后花了很多心思来精心打造的图。 要么就是在五星级酒店, 对着落地窗来一张夜景红酒杯自拍,要么就是亲近大自然, 亲近小动物——具有强烈故事感的照片。 “这些你以为是随便拍的吗,都是有团队的, 有摄影师, 有打光师, 还有专业修图师……一般人压根就看不出来。” “哦……那我中午去摄影协会面试的时候问问。” 上中学期间, 薛宥卡一心扑在学习和股票上,对其他事漠不关心,连微-信都是高考过后才注册的。 他不懂这些, 好朋友怎么说, 他觉得有道理就跟着做。 社团教室, 跟薛宥卡一样来面试的还有几十个人, 根据前几日社团发来的短信,薛宥卡打印了自己的“摄影作品”。 面试他的几个学长学姐, 对着他的摄影作品面面相觑。看起来都是随手拍, 没有任何构图可言。 “同学, 这是手机拍的吧?”一个学长问。 “是, 我还没买单反,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一直热爱摄影,非常想加入你们社团,也非常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摄影高手,为摄影协会尽一份力!” 学长有些为难,谁不喜欢这样有礼貌的学弟呢,只是他们平常的社团活动,大多都要出外景,去郊区拍照、拍星空,甚至每年还会在寒暑假组织一次短期出国游,去年他们社团就集体去了冰岛追极光。 对于他们社团而言,人手一只徕卡是必须的。 从来还没收过连单反都没碰过的新社员。 但他旁边坐着的几个女社员和副社长显然都很喜欢这个学弟,一个女社员甚至说:“我那里有个旧的佳能,完全可以借给没有单反的新社员用的!” “对啊对啊,我也有闲置的镜头可以借给同学用,而且我们平时拍人像创作,学弟完全可以当模特了。” 听见“人像创作”这个关键词,薛宥卡立马竖起耳朵。 所谓创作,就是摄影师平时拍点新鲜的东西练手,薛宥卡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孙文浩说他缺点内容圈粉,这下不就有了吗,还不用花钱。 “是啊社长,而且我们最近和t大出版社合作的十大风云男神采访,这还有几个人的高清照没有弄到手,学弟完全可以胜任嘛!” 薛宥卡马上接道:“嗯!我可以去采访!脏活累活都给我干,没有问题!” 又可爱又礼貌又有干劲的新人谁会不喜欢。 很快,结果就商量出来:“学弟,晚上的摄影课你要来哦。”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社团副社长田爱。”微信上,副社长发来入社须知的文件,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学姐您好,我是薛宥卡,经管学院金融系大一。”他回了个握手的表情。 这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名字让田爱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可是才刚刚认识不久,总不好问人家这种问题,于是只好拿对方的头像当话题。 “你的头像是不是《冰上的尤里》那部动画里的。” “嗯嗯,学姐你也认识啊!难不成你也喜欢吗?” “哈哈,有一点点了解而已,而且我看你染粉毛,就想你是不是喜欢二次元,没想到果然是啊。” 学姐:“你这个粉毛,一般人驾驭不住。”粉色头发,加入不是特别白的肤色,染这种发色会显得病恹恹的,非常没有气色。 学姐问:“怎么想着染粉红色的?” “说来话长……” 薛宥卡在何小由的监管下,还从没做过出格的事,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在军训过后偷偷去把头发给染了,想着反正何小由也不知道。 他解释:“其实我是名业余ser,平时也会拍一些spy的照片……” “咦,你还是ser啊,好厉害!你是不是在网上发过图片,我肯定看过!” 薛宥卡说自己不过刚刚开始,没什么名气。 田爱:“兴趣爱好嘛,能坚持就很好了,下次我出创作可以找你当模特吗?” 来了!! 薛宥卡按捺住心中激动:“可以呀!我随时有空,学姐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跑腿也可以!”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没两天还真有个跑腿的事叫他。 晚上的摄影课。 “你说w酒吧啊,我上周一才去过。”薛宥卡想起来。 田爱说:“我最近都在忙这个,弄完了就有时间拍创作了。” 她说的是和t大出版社合作的校刊项目,这一季的校刊主题紧跟潮流,是最有看头的校园十大男神主题,而这个男神的评选条件十分苛刻,不是说只要长得帅就行了,那一定是要公众认可的帅外加有才华。 纵观t大的百年建校历史,出过无数各行各界大佬人物,从诗人到歌手,作家到围棋国手,企业家到建筑家,甚至还有诺奖得者……所以早从八月份军训开始,此次评选活动就在校内论坛上敲锣打鼓地拉开了帷幕,层层角逐投票,最后锁票,确认了十位名单。 “十个有八个都是在校生,有一个今年大四,现在人在硅谷,还有一个师兄去美国做交换生了,不过这两个我们都联系上了,远程采访到了,也要到了高清生活照,最后还剩几个,比较难办的就是这个天蝎乐队的鼓手turbo。” “我知道这个!我有个朋友是他们粉丝。” 前几天小秋跟他讲过这个乐队,昨天还在朋友圈发过天蝎的歌曲链接,不过薛宥卡没有点进去。 没想到这个天蝎乐队这么出名,本来他还以为是个什么非主流乐队。 “后天晚上他们在w有演出,我搞了两张票,学弟,你有时间跟我一块儿去吗?” 如果薛宥卡再多点男女经验,就会知道这个学姐是想泡他,可惜他心里只有拍照这档子事,只想蹭学姐的创作机会来免费拍照。所以他觉得自己做做苦力,当当跑腿,也是应该的。 - 周六下午,六点半薛宥卡就在东北门等到了田爱学姐,两人一起前往w。 田爱问他吃饭没有,薛宥卡说自己在宿舍里煮了面条。 “方便面?” “不是,就是挂面,我用电磁炉煮的。” 田爱笑:“小心被宿管抓包。” 今晚的w livehoe,因为有演出,和上周薛宥卡来的时候不同,那天虽然人也多,但是可没有这么人挤人的恐怖,每平方起码挤着七个人,连座位都没有!整整三层楼,连二楼的楼厢都坐满了观众。 “学姐……我们是站着听演出吗?” 正前方的舞台上,乐器已经搬上来了,只不过还没有乐手上台。 “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跟演唱会不太一样,就是站着,不过二楼可以坐着,就是票价贵了点,还一票难求。你放心吧,他们的演出很短的,就四十分钟不到,站不了多久。” 薛宥卡放眼望去,周围大多是年轻人,看起来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这时,灯光忽然暗淡下来,薛宥卡没有反应过来,只感受到周围一片躁动,所有人都在尖叫:“天蝎!!天蝎!!!啊啊啊!” 全场黑暗了起码有十秒钟,舞台上亮起来一簇追光灯,打在舞台中央背着吉他的主唱身上。 主唱很年轻,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是个单眼皮帅哥。 “那是turbo吗?”薛宥卡在尖叫声中,问了问旁边那同样激动的学姐。 “不是——turbo在后面,他是鼓手!!主唱叫林时茂。” “哦哦。”薛宥卡往后面架子鼓的位置看,只是那一团不够亮,坐在架子鼓背后的鼓手也看不清长什么样。 前奏响起,人群跟着摇摆,主唱贴近麦克风,暧昧的声音说:“《if you tolerate this your children will be next》srpio,送给大家。” 尖叫声再次响彻livehoe,过了几秒钟瞬间安静——大家都在等他唱歌。 “the future teaches you to be alone,the present to be afraid and ld……” 他一出声,连薛宥卡这个只听日摇的,都觉得惊艳,节奏编曲太漂亮了,他的目光从主唱身上到鼓手,鼓手那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但是每一个鼓点都带着极强的爆发力。等他们一首歌快唱完,薛宥卡才问。 “这首歌是他们原创的吗?我没听过诶,很好听。” “是原创的,turbo写的,这个词很好吧?曲也是他编的。” “那个鼓手?”薛宥卡这时候再一次抬头去看,光线正好落在鼓手身上,他终于看见了鼓手的脸。 鼓手站在乐队最后面侧着头喝水,原本在乐队中,鼓手大概是位置最不起眼的,可turbo的长相实在太过吸睛,没有人能在人群中忽视他。只是眉眼之间堆满了漠然与傲慢,那神情是才华横溢的人才会有的旁若无人。 台下声浪狂欢:“turbo!solo!turbo!turbo!” “大家要听他solo,就是想让他单独打一段鼓。”学姐说。 只是turbo并没有理会,抬了下手,主唱就接过话筒:“今天的第二首歌……” 接连几首歌过去,粉丝让turbo跳水,最后老k跳了下去,被众人像神一样用双手托举着,大家还在喊着turbo的名字,turbo压根不理,径直从侧面下台了。 “他从来不跳水的。”学姐说,“估计是有洁癖。” 薛宥卡在吵闹中大声说:“我觉得他好酷啊。” “是很酷,不过我觉得他有点像gay。” 田爱看他朋友圈,干干净净的,也没有女朋友的痕迹,但她不能确定薛宥卡是不是gay,故意说这个话题看他什么反应。 结果薛宥卡认同地点头:“对对,我也觉得。” 第22章 第 22 章 chapter 22 “学弟……”田爱迟疑地问, “不会你也是吧?” “我应该…不是吧,”薛宥卡摸了摸鼻子,“不过我对这个没有什么奇怪的看法啦。” 这个学弟看起来好纯情, 估计没有谈过恋爱,田爱对他兴趣更大了, 不过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办。 她提前买通了w的服务生, 带着薛宥卡往后台的方向走,服务生偷偷把他们放了进去:“小爱姐, 他们在里面,等会儿可别说是我干的。” “知道。”田爱带着学弟进去, 这个后台不大,很容易就看见了房间里正在喝水的turbo, 她正要叫, 就被保安轰了出去:“两位!这里不能进的!快出去。” 之前经常有女粉偷偷跑进来, 安保现在也加强了。 林时茂正好下台进来, 看见了两个人:“没事,不要这么凶。”他的目光扫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个粉丝,熟练地签了个名字, 把明信片递给他们, “不过这是我们排练的后台, 下次不要偷偷跑进来了哦。” 田爱张了张嘴, 眼神却瞥向后面的房间。 林时茂发觉了,一点意外都没有:“你们是turbo的粉?” 田爱点头:“对对, 我特别喜欢他。” “turbo不会见粉丝的。” 保安把他们请了出去。 “哎。”田爱和薛宥卡从w出去, 叹了口气, “没想到都堵到这儿来了, 还是接近不了turbo。” “他不是t大的学生吗?”薛宥卡有点费解, 往学校的方向走,“那他肯定要住宿舍的,找他室友呢?学校就这么大,多问几个总能问到认识的吧。” “他不住学校的。” “那他肯定要上课的吧,我们可以去教室堵他?” “没用的,上周我们有个女社员专门等着他下课过去,turbo走太快了,她追都追不上。而且他现在大三了,课少,一周就那么几节。” “那那个,我们学校的出版社,怎么不自己去采访?” “他们啊,因为这个校刊是我们和出版社合作的,照片我们拍,内容还是他们出,校刊盈利的钱也会分我们一半。” 既然要盈利,那校刊的内容必定要是学生们最感兴趣的,以往出过女神特刊,这期是男神特刊。 田爱倒也不是对盈利这点钱感兴趣,哪怕盈利了,也得充公。只是这个任务已经接了,一直办不下来让她有些挫败而已。 “算了,小卡学弟,明天你有空吗,出来拍创作?” 咦? “有空!” “你想拍什么类型的?” 薛宥卡说自己都可以:“看学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在门头沟有个摄影棚,这样,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南门见,我带你过去,看你穿什么最好看。” 回寝室,薛宥卡还有些晕乎乎,找免费摄影师这件事怎么这么容易就办到了?居然连摄影棚都不用花钱租…… 次日清晨,薛宥卡在学校门口等了两分钟,一辆轿跑停在他面前。 薛宥卡虽说对车不感兴趣,但是研究股票的时候,是研究过汽车行业的,他目前持仓的股票,有一半都是ts。 而田爱学姐开的车,他也认出来是一辆保时捷的帕拉梅拉。 田爱戴着墨镜的脸从打开车窗中露了出来:“学弟,上车。” 一路上,田爱都在跟他聊天,还特意放了天蝎的歌,问他:“你平时爱听什么?” “以前爱听动画插曲,日摇,现在就听点电子音乐,”他也不懂行,就说,“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抖腿歌。” “噢,我知道你喜欢哪种了。”田爱用连着蓝牙的手机给他找了他喜欢的类型,问:“是不是这种。”薛宥卡说对对,就是这种。 在红灯前面停了车,田爱的目光透过墨镜去看他。 这个学弟长了一张能出道当爱豆的脸,粉红色头发已经有一些褪色了,透出白金的颜色,发根甚至长出了一些黑色,饶是如此,也不影响他出众的颜值。 “我突然很好奇,你黑头发什么样子?” “等黑头发长出来,我就把漂过的头发剪掉,唔,过两个月应该就能看见了吧。” “你手机里没有照片吗?” “没,以前我不怎么爱拍照的,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是前两个月,才第一次去漫展出s……” 他跟学姐聊得相当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田爱情商高的缘故,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一直聊天,她居然没让车厢冷场。 田爱的摄影工作室其实是个小院子,有个七八十平的日式庭院,室内分为几个棚,一间是拍汉服的,一间是拍日系的,还有复古风,以及赛博朋克风格,甚至有一间是专门拍水下照片的摄影棚。 平时这里生意就很好,今天也不例外。 田爱说:“除了拍创作,我几乎不来这里,请了人帮我打理着。”她给薛宥卡翻看几个不同风格的棚拍照片,“看你喜欢哪种?” “这个好看。” “这个也好看……” “怎么办学姐,我选不出来。” 田爱心里骂了句娘。 他怎么会这么可爱。 她越来越怀疑这个男孩子是gay了。 “那你拍浴衣吧,一般男生拍不出浴衣的气质,不过我觉得你是可以的。当然,如果是黑发就更好了,不过这个嘛,也很好办,后期给你修就完事了。” 这种类似裙装样式的日式浴衣,男生穿有种别样的色气,尤其是一截腿从衣摆下露出来的画面,像这种小鲜肉来穿,田爱光凭想象都知道拍出来会有多吸引人。 薛宥卡也是第一次穿这种服装,他在换衣间换上摄影棚助理递给他的衣服,穿上木屐出去后,整个摄影棚前台的人都扭头看他,包括过来租棚用的摄影师和模特。 那件浴衣是田爱选的,单独看是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老气的样式,藏蓝底色,一种类似牛仔面料的白色扎染竖条纹,交领比较保守,依稀可见玉白色的锁骨,裙摆下只露出一小截脚踝。 田爱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对美色的垂涎了,美色人人都爱,她也不例外,只是小学弟性格太好了,感情史也干干净净,说话时笑眼弯弯的,她都不忍心下手了。 “你想先拍外景还是内景?” “都行。” 助理拿了个蒲扇给他当道具。 在阳光下,薛宥卡的粉色头发,完全变成了铂金色,镜头底下的他更是给人一种整个人快要燃烧到变成泡沫的错觉,田爱惊叹于他的镜头感。 找到这样的模特居然没花钱,太值了。 “拍了有一千多张,晚上回去我把原片发给你,你自己挑,有喜欢的就挑出来发我,用lr简单调一下色调就行了。” 从单反上看,这组照片拍得质感是真的挺好的,田爱这个日式庭院设计得漂亮,如果不知道的只看照片,还真以为这是日本。 “谢谢学姐,那这个照片,我能不能自己发啊?” “朋友圈,当然可以啊。” “微博…能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你的照片,你随意,”田爱笑着说,“你微博叫什么,我给你加个关注。” 大概是因为拍到了合心意的照片,田爱打了鸡血一样,在薛宥卡发了照片给自己后,连夜修了四五张,第二天又修了几张,凑了个九图:“还有一些原片也很好,回头我调个色给你。” “谢谢学姐!!谢谢!!!” 薛宥卡发了个转圈圈的表情给她。 “没事,这组照片我自己也拍得很开心。” 薛宥卡把照片发给孙文浩看:“耗子,这几张图怎么样?” “卧槽!!” 孙文浩:“你上哪找的大神,这技术太牛了吧!!” 整组照片透出一股浓烈的昭和时代味道,色调冷,饱和度偏低, 而且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把薛宥卡的粉红色头发,调成了金色,这组照片乍一眼看去,他就像精灵一样,有几张照片田爱还故意让他把领口弄开一些,只露出锁骨,透出一种松垮懒散、甚至是无辜性感的气质。 “是我们社团的学姐啦,她是副社长,她好像真挺厉害的……我们拍照那家摄影棚还是她开的。” “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抱上了富婆大腿,富婆还是个这么牛的摄影师,赚了赚了……” 孙文浩说:“等会儿挑个时间给你发了,又能涨粉了,这组照片真养眼,真的!!” 晚些时候,孙文浩来报告战绩:“刚发一小时,你看看,这些都是夸你的。” 薛宥卡挨个阅读下来,也觉得挺高兴的,说要请学姐吃饭,孙文浩说:孙文浩:“哎?小卡,你的富婆学姐漂不漂亮?” “我没怎么注意,好像挺漂亮的,怎么……” “有男朋友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 孙文浩:“我就想这么任劳任怨的,肯定喜欢你吧,请她吃饭,如果是两个人,这样也不太好。你不如帮她点忙,还个人情。” “我帮什么……” “哎我想到了!” 薛宥卡找到田爱一说,田爱道:“我这儿是有turbo的课程表,你去他班上上课,坐他旁边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上课他总不能跑路,两个小时的课,应该能加个微信吧,只要能加上微信,剩下的我们后续再说。” 薛宥卡:“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好。” “不过啊,你的头发是个问题……” 他这头粉毛,简直就是黑夜里的导-弹,除非教授是瞎子,不然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薛宥卡马上回复道:“没事学姐,我有假毛,我这就去找个黑色的,你把课程表给我就行了,保证给你办好!!” 薛宥卡看见他今晚就有个宏观经济学的课。 这位turbo大神跟他是一个学院的,不过是隔壁经济系的。 薛宥卡火速给孙文浩打了电话:“耗子,你那里有黑色假毛吗?或者深棕色的,我等下上课戴。” “你很着急吗?我找找,我记得是有的……” “我现在过来拿。” 他扫了一辆单车,从t大骑到y大。 虽然隔得不远,但这两所高校在这一圈的大学里,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t大是全国顶尖学府,而y大虽然也是211,但比起t大而言,就差太多太多了。 薛宥卡骑到他们校门外,耗子手里拿着一个收纳袋,袋子里装着一顶打理柔顺的黑色假毛。 “什么事这么赶时间?” “回头跟你说。” 没等孙文浩告诉他这个假发是桂小太郎同款,薛宥卡就骑着车跑了。 回宿舍,薛宥卡冲了个澡,出来拆开收纳袋,才看见这是长发。 “耗子……你,你这怎么是长发啊。” “你走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是我之前出桂小太郎买的,还没戴呢,我头太大了戴上像女装大佬……我正想跟你说你要不去理发店剪它一下,你就跑了。” 四个室友,两个出去玩了,一个在图书馆。 薛宥卡一个人在宿舍里,把假发戴上了。戴过几回有经验了,加上他头小,戴上假发也一点不显得假,看起来和真发差不多。 薛宥卡照了镜子,觉得太奇怪了,他从来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头发,发梢垂下来差不多到胸口的位置。正当他在宿舍到处找剪刀,打算把长发剪两刀的时候,宿舍门开了。 室友打开门,看见宿舍里有个长头发的女生,猛地把门碰上。 他抬头看了眼门牌号。 511。 是对的,没错。 敲了敲门。 薛宥卡打开门:“……啸哥。” 啸哥是他们宿舍年纪最大的,刚进宿舍头一天,几人就按照年龄分了一二三四,啸哥是老大。 啸哥惊恐不定的目光凝固在他脸上,然后看着他的头发,“兄弟”两个字,就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那……那个,”他说话都不由得变得轻了许多,“老幺,你这个…” “假发。”薛宥卡神色自如地解释,“我要去上个课,怕老师注意到我,就找了个黑色假发。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就是……”他知道宿舍老幺长得很帅,也知道背地里女生叫薛宥卡为金融系之光。 可是没想到老幺戴上假发……居然能好看到这种程度。 “挺好的,嗯。”他挠挠头。 “会被当成女生吗?” “不会……你长这么高,你还有喉结,你还有腿毛……哦不对,你没有几根腿毛,不过也不像女生,如果背面看的话,还有点像,正面不会。” 薛宥卡穿着宽松的白色球衣出门,他不打球,衣服是何小由在商场花车抢购的,背后印着数字19。 从宿舍出去的时候,不断有人回过头看他,薛宥卡甚至听见有人说:“卧槽,怎么有个美女进咱们宿舍,他怎么进来的……” “这美女怎么比我还高。” 薛宥卡差点想回过头去粗声粗气地回:“你见过长42码脚的美女?老子掏出来比你大信不信!” 提前找到阶梯教室,薛宥卡坐在后面观察,他不过是上周在现场见到turbo一面,知道他长什么样,也知道他有个大黑臂。 教室人坐得半满,大部分的学生都进来了,薛宥卡坐在后面往前看,很快注意到一个手臂包着黑色纹身的男生,他大步过去,直接坐在纹身男旁边。 怕对方跑路,等了两分钟,他装模作样地用一本宏观经济学书挡着脸,直到上课铃响了,教授进门了,薛宥卡才低声喊他:“哎,学长。” 旁边的纹身男低头看着这个漂亮妹妹。 他们系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女生了。 啊好心动。 女生特意压低的声音,不是很甜,但是很温柔:“学长您好……咱们能不能加个微信?” “咳……好啊。”纹身男飞快地掏出手机。 薛宥卡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感觉不太对头。 turbo好像很帅,这个虽然不丑,但没那么帅。 “你是turbo吗?” 纹身男:“……” 薛宥卡看见他的表情,立马道歉:“对不起啊学长,我好像认错人了!” “没事……学妹,你是专门追turbo来上课的吗?” “对,我有个采访要找他。” “哦哦,采访啊……那别急,我帮你找找他。”纹身男开始抬头在教室张望,很快找到了,悄悄对这个小学妹说,“他在最后一排,你往左边找,戴着ny黑色虎头帽的那个。” 薛宥卡回过头去看,很快就找到了他,能隐约瞧见帽檐下那张脸,确实是那晚上见过的那位乐队鼓手……不过不对诶,怎么没纹身了? 纹身男好像看懂了他的疑惑,在教授讲课的声音下解释:“他平时那黑臂都是纹身贴,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酷,我这个可都是纹的,纹了好几年。” 纹身男抬起黑色胳膊放在桌上。 薛宥卡看了一眼,点头:“嗯嗯,真酷。” “嘿嘿,一般吧……”纹身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手机,显示出上面的二维码,“那学妹,这个微信……咱们还加吧?” 薛宥卡愣一秒,接着粗声粗气地说:“大哥,我是男的。” 纹身男瞬间惊恐:“……” 他仔细地瞧,这个他以为的学妹,好像还真是男的,除了头发,其他一点没掩饰,“一平如洗”的胸膛,挺明显的喉结,球衣和球鞋…… 艹,这好像还真t是个男的。 薛宥卡不断往回望。 想着怎么不经意地坐过去,坐到turbo旁边。 只是他和turbo大神之间隔了三排,这也太远了……薛宥卡抬眼望着讲台上讲课的那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薛宥卡还是盯着他,想着等会儿一下课就堵着他,绝对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程誉没怎么听课,手里在玩一支钢笔,眼睛落在ipad上,他们最近想出新专,但是主打单曲还没确定,他在脑内构造着旋律。 来自前方的视线他也能感觉到,但程誉习惯了,只是压了下帽檐,并没有管。 只不过那道视线太黏人了,三番五次地回头盯着他,程誉被看得实在烦了,抬起头来瞪人。 那是个黑色长发,齐刘海的女孩子,两个人的目光恰好在空中接触,就那一瞬间,程誉身体里的全部血液都开始沸腾,目光里的冷气全部蒸发,手里的笔掉在桌上。 程誉就那么牢牢地凝视住他,直到那女孩子好像有点羞涩了,抬手跟他挥了挥,说嗨。 第23章 第 23 章 chapter 23 那只不过是一声“hi”的口型, 却仿佛来自过去的声音,盘旋在程誉的脑海里。 程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他,亦或者是遥远的幻觉, 眼睛闭上再睁开,那女孩儿还在冲自己笑。 程誉捂住腕间提醒心率异常的手环。 “后面那个女同学。” 这声“女同学”让薛宥卡转了过去, 但没有意识到在叫自己。 老教授抬了下手:“穿白衣服那个女同学。” 薛宥卡不为所动。 “倒数第四排的、穿白衣服的女同学。” “学……咳, 叫你!”旁边的纹身大哥悄悄地戳了薛宥卡一下。 “啊,叫我啊。”薛宥卡这才意识到整个系都在看自己, 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arch检验的英文全称。” 眼前的周教授,不仅是t大的经济学教授, 更兼任长江商学院教授, 香港大学客座教授……薛宥卡看过他著的经济学书。 薛宥卡不知道全称, 但是他知道arch是什么——自回归条件异方差检验。 他火速翻译出来:“autoregressive nditional heteroscedasticity test。”他声音是清亮的, 不像女生,可此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性别。 对于t大的学生而言,这也称不上什么难题, 教授点了下头,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拿起名单:“你叫什么?” 薛宥卡这下有点慌了。 旁边的纹身男把自己的书翻开给他看。 “高琛。”薛宥卡在他的《计量经济学》扉页上看见了这个名字。 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时, 没想到周教授笑了起来:“你旁边那个才是高琛……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薛宥卡:“……” “你不是我们系的学生吧。” 薛宥卡说不出话来。 “好了,坐下吧。”教授没有继续为难他。 “同学们, 记住, 不要在我的课上谈恋爱。更不许带其他系的女朋友来上课。” “好的周老。” “知道了周教授!” 下方一片附和之声, 薛宥卡没有解释, 坐了下来, 高琛有点窘迫地看了他一眼。 “学……学弟,你哪个系的,arch检验你都知道啊?” “我隔壁金融的。” “那你大几?是大一吗……以前都没在学校见过你呢,你的头发,真发假发啊?” “假发。” “假的啊?”高琛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黑发发梢,“摸着也太真了吧。”这时,他突然感觉后背一阵灼烧感,好像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盯上了,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纳闷地回过头一看,那道刺人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居然是t大风云人物、迷妹无数的天蝎乐队鼓手turbo—— turbo此人平日非常高冷,又冷又傲慢,哪怕当面议论他,这人也不会给他们眼神。 可此时居然用一种怒火中烧的、好像要把他撕成碎片丢到黑龙潭天坑里去的凶狠目光瞪着自己。 高琛连忙回过头:“学弟,你认识turbo啊?” “不认识呀,要是认识我干嘛来你们这儿上课。” “那他为什么瞪我?” 薛宥卡偷偷地扭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turbo的目光很复杂。 他对高琛说:“可能是你的纹身太酷了吧。” 高琛觉得有道理。 “你听课吧,不要讲话了。” 刚被周教授叫起来回答问题,薛宥卡这会儿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了,默默地低着头,高琛低声说:“你带的是《宏观经济学》,我们上的其实是《计量经济学》,你要看我的书吗?” “谢谢!” 两人埋头分享起同一本《计量经济学》来。 薛宥卡还真在认真听课,t大的每一位老师都学识渊博,就这样的教授,随口一言都能叫人胜读十年书,更别说是上课授业了。 很快,下课铃响,高琛正准备再一次要微信,就看见小学弟站起来,朝后面喊:“turbo学长!!你别走!!” 被点名的程誉站起身,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垂着头目光深沉地看他。 高琛感觉自己又被turbo杀人的目光给瞪了一眼,拽了拽袖子,想把纹身遮住。他不敢耽误学弟办正事,麻溜掏出手机:“学弟,微信咱还是加一个吧?别误会……我不是基佬!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学长,回头联系。”薛宥卡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下电话,甚至来不及回答问自己叫什么的问题,就抱着那本《宏观经济学》拨开旁边的人跑出去。 “学长!我终于等到你了。”薛宥卡在他面前站定,旁边是穿梭的人流,他伸出手去,做出握手的姿势,特别礼貌地说,“您好您好!我是t大摄影协会的社员。” 程誉那双冷冰冰的灰黑色眼眸,定定注视着他的脸庞,从那双一直没有变化的琥珀色眼睛,到鼻尖,再到嘴唇。 他非常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低头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太像女生的手。 程誉罕见地伸了手,把手心交到他的手掌里,目光沉沉地开了口:“我是程誉。” 他看见眼前人听见这个名字,没有半分反应,语气礼貌而疏离,就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一样。程誉情绪翻滚,极力克制住自己,脸色沉得可怕。 “我叫薛宥卡,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我很喜欢你们乐队的歌哦!我还看过你们的演出!” 薛……什么? 薛宥卡看这个学长表情不太对,脸部的肌肉似乎都在微小地抽动,看起来好像面部神经有点问题……薛宥卡怀疑他可能是面瘫,小声问:“学长方不方便加个微信?我们想采访一下您,然后给你拍个照……”说完补充了句,“可以吗?” 程誉还是没说话,还没从见到他的复杂情愫中回过神。 薛宥卡当他默认,准备拿手机,却发觉自己的手还在对方的手里,他试图往后抽……怎么抽不出来。 程誉那双手臂,是高强度练鼓练出来的,比运动员的胳膊还要有结实有力。 “……turbo学长?”薛宥卡提醒他,“我的手…你抓太紧了。” “……抱歉。”程誉仿佛脱力般松开了手,浑身的力气都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没关系。”薛宥卡扫了他的二维码,“我加了,您通过一下?”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程誉看了眼刚加上的微信,头像是个动画花美男,性别男,id叫哇卡卡卡。 薛宥卡给他备注为turbo。 然后就收到了面对面的人发来的消息。 “我叫程誉。” “不是陈玉。” 薛宥卡看见这两条消息,抬头看着他说:“好嘞学长,这就给您备注上。” 他把自己的名字也打出来发过去。大多数的人听见他的名字,都想象不出是哪几个字,同时会感叹一句名字真怪。 果不其然,turbo也来了一句。 “真名?” “真真的。” “没改过?” “当然没有,打娘胎出生,就这名。” 程誉眉间一拧。 薛宥卡说:“学长,您什么时候方便,我问问社长那边安排一个什么时间,您方便的时间我们来采访。” 程誉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他直接摁掉:“今晚。” “啊?” “我车在停车场,我有事问你。”程誉下颚紧绷,“你跟着。” 薛宥卡不明所以地跟上去:“可是采访的话,我得跟领导打报告。” 程誉没有说话,他一向是不会回头看人的,可程誉心里不踏实,走在前面,总害怕他在自己身后突然就消失了。 薛宥卡见他不言,就点开田爱的微信——正好几分钟前田爱也发了消息,问他怎么样了。薛宥卡便跟她说了:“小爱学姐!我成功了,我好像搞定了turbo!!” “什么?!啊啊啊啊小卡学弟你太棒了!!你怎么搞定的啊啊!” “我也不知道……就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他说好啊,挺爽快的。” 田爱发来一段语音。 薛宥卡点开。 “我就说!我就说他肯定是gay!!” 千元机的音响是专为老年人设计的。 田爱的声音响彻入夜后的教学楼楼梯间。 turbo正回头看着他,在灯光幽暗的楼梯间看不清表情。 薛宥卡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学长你不要误会,她不是说你。” 假发内部的扣子在这时突然松掉,薛宥卡挠头的手一放下来,假发却不小心被薅在台阶上。 那一头蓬乱而耀眼的杀马特粉红造型,落入程誉紧缩的瞳孔中。 第24章 第 24 章 chapter 24. “……不好意思啊。”薛宥卡弯腰去捡假发和发网, 用手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一头鸡窝。他怕turbo觉得自己奇怪,硬着头皮解释:“我玩cos的,cospy学长你知道吧, 《银魂》看过没,桂小太郎您认识吗, 我c的他……” 程誉深呼吸了两口气, 扭开脸:“跟上。” “我们领导说, 如果你想今晚采访,她还在校外, 不过可以马上赶回来。”薛宥卡跟在他背后走出教学楼。 “改天再说这个。” “啊?” 程誉停顿住脚步:“你哪个系?” “我金融系的。” “大一的?” “嗯嗯。” 外面的路灯更亮, 程誉的目光在他脸庞上停留了一会儿。 面前的人假发掉了, 是一头程誉最讨厌的五彩斑斓的发色,身高约莫不足一米八,但也差不远。程誉垂下眼就能看见长出黑发的发顶。 相比起小时候,脸部的婴儿肥和幼态已经消失了, 只是五官还和程誉记忆中的样子能对上号,不然也不会一眼就把他给认了出来。 只有一点不对。 性别。 眼前的人最少一米七八, 穿四十几码的鞋, 程誉的目光掠过他的喉结,不算特别突出, 可是显而易见——只有男生才有这样的喉结。 “你今年十九?” “不是, 十七啦。”薛宥卡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程誉第一眼非常确信, 现在还是很确信,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哪里不对,脑子里一团乱麻,太阳穴突突地跳, 怀疑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徘徊在他身上。 薛宥卡察觉到他的视线,感觉是不是turbo觉得自己是女装大佬很变-态,他也不好解释,这时听见他的手表在滴滴滴响,而且已经响一会儿了,便提醒他:“学长,你的手表响了。”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薛宥卡感觉好像这段对话发生过。 转瞬即逝的感受,科学上称之为潜意识活动,薛宥卡歪了下头,有点困惑,但没有想太多。 倒是程誉,眼中含着千丝万缕的情绪,复杂地望着他:“这不是手表。” “啊?” “是测心率的手环。” 薛宥卡懵了一下:“学长心脏不好吗?” 程誉看他这样,表情更是难看至极:“薛……” “薛宥卡!”他提醒程誉道,“我的名字是比较难记啦,不过多念几次就顺口了。那学长,我们今晚还采访吗?” “改天。” “那我送您去停车场,是哪个停车场?”薛宥卡态度非常热情。 程誉神色逐渐平静,但是每一次不经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脏就会痛一下。 “薛…你出过车祸吗?” ……这个turbo怎么老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有。” “撞过头吗?” “……应该没有吧,怎么了学长,你问这个。” “你记性有问题。” 薛宥卡迷惑中:“这个结论您怎么得出来的?我记性怎么可能有问题,要是真有问题我也考不上t大啊……” 程誉扫他一眼,以沉默回应,快走到停车场时,用app把车召唤出来。 “哇塞!!” 薛宥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能自己动的摩托,还自动在主人面前停好,刹那间眼睛就开始放光,“这是什么车,这个功能太酷了吧。” “概念车。”程誉没有多做解释,跨上喷上turbo白漆的摩托车,戴上头盔,扭过头去问他,“你住哪栋宿舍楼。” “我住南区那边,10栋。” t大宿舍楼太多,南区是新楼,设施设备都是最新的,程誉不知道南区10栋是男寝还是女寝,不过还是记了下来,准备等会儿再查。 他现在没工夫想太多,只想快点回家泡个澡,把这个薛宥卡查个底朝天。 “那学长明天有时间采访吗?” 程誉发动摩托,透出头盔玻璃的眼睛如同寒星一般,嗓音在头盔里闷闷的:“等我消息。” “好的,学长再见。” 望着turbo和他全黑的机车一起消失在路的尽头,薛宥卡不由得感叹一声好酷,那个车太酷了也! 他下午六点过就去教室上课了,到现在还没吃饭,食堂只有一个卖夜宵的还在营业,薛宥卡拿着校园卡往桃李食堂走,顺便回复田爱的消息。 “小爱学姐,turbo已经走啦,他应该有点急事吧,采访的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啦~我保证给你办好哦。” 田爱:“你去上课了,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正准备去食堂吃夜宵。” “出来吧,我离学校很近,我开车过来接你,请你吃夜宵。” 薛宥卡想了想,回复说:“不用啦学姐,我已经到桃李食堂了,肚子饿了,我先去点菜了。” 食堂的夜宵一直营业到晚上十一点,他点了一份米粉,在超市买了半个冰镇西瓜,拿着塑料勺子舀着吃。从食堂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几个男生,其中一个纹身男,正是刚才大三《计量经济学》课上的高琛。 薛宥卡的粉毛太引人瞩目了,高琛看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是看见他衣服上的19号,还有胳膊夹着的《宏观经济学》,才意识到这是那个…学弟。 “哎!学弟,是你啊。我加你微信了,你怎么没同意。”高琛瞅着他的头发,“这头发挺酷呀,是真的吗?” 跟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刚才也是这副模样,就是发型变了而已,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了。 “这是真发。”薛宥卡抱着西瓜说,“我腾不出手,等会儿回宿舍回你微信。” “你宿舍在哪个区?” “南区。” “我也在南区,回头找你玩。” 薛宥卡嗯嗯两声,一边吃西瓜一边出去了。 何小由给他发来视频请求的时候,薛宥卡刚回宿舍坐下。 他用拇指遮住摄像头,走到阳台接听。 “米米,能听见吗儿子?” “能。”薛宥卡插上耳机孔,趴在五楼的阳台窗户栏杆处。 夜风很凉快,楼底下有不少拉着小手漫步的情侣。 “妈怎么看不见你啊?” 薛宥卡说:“是不是你设置有问题啊,我这儿能看见的。” 他才不想被何小由看见自己染了头发。 何小由也没有太纠结这个事,先问他零花钱够不够,又问他学习怎么样,跟同学处的好不好,薛宥卡说好:“我还加入了社团,在社团里交到了好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妈跟你说个事,你二婶的侄女,焦露姐姐你还记得吗,她也在北京上学,在z大,大四了,进了一家什么资本实习,”何小由记不起公司名字,只是听说是很厉害的投行,“你周末有空请她吃个饭,我把她微信给你……” “妈,我还未成年你就叫我去相亲?” “不是相亲,什么相亲,你们是亲戚!焦露啊你不记得了啊?” “谁啊我怎么记得。” “你忘了,初中你放假我没时间带你,你还去人家家里住了一个月,你们两个划竹排翻了,她差点溺死,你把她救了,你忘了?” 何小由把薛宥卡带回湖南娘家的那一年,她给儿子找了新学校,开始到处找工作。 就那段时间没有空带小孩。但薛宥卡太争气了,她没多少时间盯他学习,可自从回了娘家上学,儿子就开始给她争气,开始拿第一名,全年级第一,全市第一……到最后考上t大。 薛宥卡说不记得了:“都多久的事了。” 他完全记不起来有这回事,反而是记得更早的时候,在山陵县,有个有钱的哥哥带他去坐游艇,那是生平第一次,所以有印象。但也记不起来那是谁了,记不清他的长相,又是为什么会带他去坐游艇。 薛宥卡对何小由说不想去:“你管人家进了什么公司,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跟她吃顿饭我就能进去当ceo了?不可能,而且我这才大一,你别操心我以后工作的事了,还早呢……” 讲完电话,推开阳台推拉门进宿舍,汪剑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群里说今天下午咱们宿舍里出现一个美女?说是模特身材,腿特别长,好可惜啊,我在老楼没有回来一睹芳容……你们见到了没?” 啸哥咳了一声,看一眼宿舍老幺。 老幺好像没听见一样,打开电脑看同花顺。 看见同花顺,啸哥就想起来一件事:“汪剑,你是不是也在炒股?” “没啊,我们宿舍除了薛宥卡,没人炒股吧?” “今天下午我打扫卫生,在你地上看见这个。”啸哥拿起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汪剑看见还有点纳闷:“这什么。” 等他看见便签纸上的字,这才想起来。 这是之前国庆收假,薛宥卡写给他的股票,还预测了收益率。 “这不是你的吗?我最近正好在跟师兄学炒股呢,就打开搜了一下这几个代码,这上面写,这个月8号到31号,收益率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十,你看这个k线图,我一看已经涨了百分之八了,明天就31了,波动不会太大,这你什么时候写的?” 汪剑张了张嘴,扭过头看埋头在阳台洗脸的薛宥卡。 “这剩下的几个呢?” “剩下的几个也跟你写的差不多,**不离十,噢哟,你还有这一手啊?还是哪位高人给你指点的。” “其实吧…这个,”汪剑有点窘,低声道,“是老幺之前写的,收假那几天我看他炒股,就让他给我推荐两支。结果我没买……艹,太后悔了。” “老幺?”啸哥震惊脸。 薛宥卡挂着一脸的水珠进来,听见叫自己:“怎么啦?” “你家有人做基金经理吗?” “没。” “那这个……”啸哥baba一口气说完,看着他的眼睛都在发光,“你怎么预测的?” “这几支的数据我盯几年了,基本上判断不会差太远,当然也经常会失误,没有那么神的,就是最近比较稳我才敢给推荐。要是波动大的时候,我也不可能推。” 在啸哥眼里,这个未成年室友,突然变成世外高人,虽然t大神人很多,具有超前投资眼光的校友也很多,但这种预测股票涨幅的本事,啸哥还是佩服。 “您就是中国巴菲特,当代股神!” - 生日会过后,程誉失联了整整三天。 谁的消息都没回复。 他面前摆着一份新鲜出炉的资料,程誉没有花很多时间去调查,就只查了最最基本的资料。 薛宥卡,男,十七岁,爱上书屋毕业,祖籍磬州山陵县。 父母在十二岁时离异,跟随母亲回到湖南上初中。 程誉特别查了一下自己去山陵的那一年,薛宥卡刚好是小学毕业,年纪那行写着11岁。 11岁…… 年龄是假的,名字是假的,性别也是假的,居然连头发都是假的!!! 程誉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了。 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骗了感情,他的智商被侮辱了,一腔的真心喂了狗,程誉一点儿也不能接受这件事——情愿一辈子都不晓得这事,也不想得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turbo?你在家吗?”林时茂在外面敲门,好半天没反应,就翻了墙进去,然后打开门,把老k和键盘手bsp; 三人直接进了工作室,果不其然,turbo趴在军鼓上,看起来像是在闷头睡觉。 “你在这儿睡觉啊?”林时茂推了一下他看没反应,以为他喝酒了,可是地上没有酒瓶,埋头在他身上闻了闻,也没有酒味。 “程誉。”林时茂叫他的大名,趴在军鼓上的人这才醒过来。 林时茂:“今晚的演出要不要取消。” “不。”程誉闻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皱着眉,“我去洗个澡,等会儿去mebsp; 程誉从工作室,光着脚穿过庭院,进了卧室。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turbo虽然日常不爱说话外加面瘫,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颓的情况,这个和他的dbsp; 三天!!! 几人一致认为,他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洗完澡出来,程誉精神好了很多,但手上的黑色手环是他不能摘下来的,一旦摘下储沛心那边就会立马收到消息。 虽然他远离了家,可时时刻刻都受着监视。 把充满电的手机重新开机,密密麻麻的信息弹了出来,他的交际圈其实并不广泛,但还是加了不少摇滚圈子的朋友,在北京这地儿,都很喜欢来他前两年盘下的livehouse。 薛宥卡这几天也给他发了好多信息,还打了语音电话。 程誉的手指划过聊天框,看他的发送信息全是追问在不在,什么时候有时间,采访,还有各种扮可怜的表情包。 “大神,大神在吗?” “turbo老师……” “要跪下来求你啦,哭哭。” “帮帮忙好不好呀?” 还转圈圈卖萌。 程誉又回想起当年那个薛米米。 在自己叛逆的青春期那几年里,程誉经常想他,梦见他,那是他最珍贵的回忆。手指他点开那个动画美男的头像,程誉看了眼他的朋友圈。 内容不多,没有屏蔽,基本上全是吃吃喝喝,今天吃了什么好开心,紫金食堂的螺蛳粉还挺好吃哒就是还不够臭,桃李食堂的冰镇西瓜好好吃…… 这个十七岁的小屁孩整天吃吃喝喝,跟没长大一样。 可是完全不记得自己,根本就说不通——怎么可能不记得,程誉自认绝不是会让人忘记的路人长相,他都那么暗示了,还装不认识。 小屁孩就是故意装傻。 他不敢承认欺骗自己,就装作完全不认识自己——程誉越想越生气,胸口闷得难受。 眼不见心不烦,程誉把他删了。 演出过后,林时茂就拉着turbo在二楼跟一群玩乐队的朋友看电影。大家高谈阔论,讲着笑话,还有人即兴弹唱,好不热闹。 程誉坐在角落里喝闷酒,调酒师一杯一杯的深水炸-弹给他端上来,空啤酒瓶倒在桌上,程誉修长的手指拨过去,酒瓶子在桌上转了起来。livehouse灯光迷幻,程誉的眼前也跟着变成了万花筒。 - 在啸哥的强烈要求下,薛宥卡给推荐了两支他觉得很稳的股票:“少买一点,不要买多了,股市这个东西,我再看好也可能瞬息万变。” 他知道啸哥有钱,没想到啸哥直接买了三千试水。 根据薛宥卡的推测,啸哥过了一周就抛掉了——一周赚了百分之十。 啸哥一周就在股市赚了三百,不多但很高兴,收益到账那天,特意请他出来吃饭。 同时还有宿舍两个室友,以及几个本系同学,啸哥是本地土著,在同学圈子里很吃得开。 吃完饭,就有人提出去附近酒吧,薛宥卡说知道一家mebsp; 主要是他想过去看看,turbo在不在,问问他怎么把自己给删了。要是因为不喜欢自己,那能不能再给个机会,换个人跟他做采访。 被删掉的那天他特别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得罪了他,是不是因为自己发太多消息吵到turbo睡觉了? 但是自己都跟田爱保证了完成任务,现在也不知怎么解释。 mebsp; 天蝎的键盘手bsp; 一群人开玩笑般叫他:“股神!股神!股神!!” “靠,楼下有个装逼犯。”老k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是几个土不拉几的学生在围着中间一个年纪挺小的男生起哄,嗤之以鼻,“敢在我们turbo面前装逼,还鼓神?疯了吧!” “还真有人敢自封中国鼓神??我靠,还敢在mebsp; 一群摇滚乐手,天不怕地不怕,闻言有个人向下吼了一句:“谁他妈是中国鼓神?” 在酒吧乖乖点了牛奶的薛宥卡,缓缓抬起头。 一群人一看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一下就笑了:“你就是中国鼓神?” “他们瞎叫的。”薛宥卡咬着吸管,在迷蒙的灯光下,正好看见了楼上的一群人,其中有一个是认识的,那英俊冷淡的面孔无论放在何处都能叫人一眼捕捉。 “嗨啊!turbo!!” 程誉往下看了一眼,那个粉毛在喝牛奶,笑得很开心。 他收回目光,手指轻轻一弹,啤酒瓶滚在地上。 “骗吃骗喝……小骗子,白眼狼。” 林时茂听见他嘀咕了句什么,没有听清楚。 “turbo,这是你粉丝啊?那他还敢自称什么鼓神……” “他不会打鼓,你们别起哄了。”程誉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视线模糊。 “你上哪儿?”老k问他。 “放水。”酒喝多了。 从楼梯下去,程誉进了卫生间,薛宥卡正在洗手,扭头看见他,喊了一声。 程誉没理。 他拉下拉链。 “你还要站在那里看我撒-尿?”他垂着眼,侧脸很冷。 “不……我不看你。”薛宥卡继续洗手,“你为什么删我微信啊?” 声音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相反还挺平和的。 “我不跟杀马特说话。”程誉就想看他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薛宥卡终于知道了原因。 难怪那天先加了微信,后面看见他假发掉了,估计是觉得他这人不正经,就把自己删了……可是他看啊,那群玩摇滚的,也是一群奇形怪状的。 程誉还跟他们一块儿看电影喝酒呢。 当然了,程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太关心,但社团的任务他总得完成,因为田爱学姐最近又叫他出去创作了,免费蹭人家摄影师摄影棚还让人免费修图,他哪里好意思白蹭。 “我的发型。”薛宥卡回了宿舍,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真的很杀马特吗?” “还好啦,年轻人嘛,就是潮!”汪剑现在对他是完全服气的,薛宥卡确实是有本事的。 发根处的黑发长长了许多,粉红色也褪得差不多了,变成了一种饱和度很低的黄色。 这种黄色比粉红色还考验颜值,谁染谁丑,薛宥卡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第二天,薛宥卡去了理发店,当场把头发染回黑色。 从高琛那里得知程誉很少翘课这件事,薛宥卡改变了策略。 13号教学楼,阶梯教室。 程誉找了后排空位坐下后,有人坐在了他旁边。 “学长。” 声音很小。 但程誉的耳朵还是判断了出来。 那个人又喊他:“程誉学长。” 程誉稍一掀起眼皮,看见骗吃骗喝的负心汉小骗子,趴在他旁边的桌上。粉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焕然一新的黑色短发,看起来清新又朝气,年纪更小了。 恍惚间,那张带一点幼态的脸,清澈的琥珀色眼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他小声地说:“我现在不是杀马特了,能跟你说话了吗?” 程誉瞬间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心软。 他板着脸,说不。 薛宥卡更是摸不着头脑,心想turbo好难搞。 “学长……我哪里冒犯到你了吗?” 还敢问! “如果我真的哪里得罪你了,你可以这样。”薛宥卡在自己带来的经济学书背面画了一个很丑的简笔画小人,然后把签字笔给他,“这是我,你扎他,疯狂扎他,有多生气就扎多少下,随便扎!我保证不反抗。” 说话的表情特真诚。 “哥哥,你要是喜欢打我,你就打,打哪儿都成。真的。” 程誉突然就想起来这句话。 当初这小屁孩也是这么说的。 一点没有变。 “手伸出来。” “啊……?” 薛宥卡不太理解,发现程誉表情特别臭:“手。” “哦…”他默默地伸出手,放在桌上。 程誉说:“放下来。” 薛宥卡不明所以地把手掌从桌上挪到了桌下:“你是要给我什么吗……啊呀!” 程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鼓棒,在他手心敲了一下,没有用力。 “程誉你打我干什么……”给你画了小人怎么不扎啊! 程誉盯着他:“打你记性差……爱骗人。” 薛宥卡揉手心:“你说什么我不懂……” 还装! 程誉看他一直揉手,以为打重了,心底一下泛起慌乱:“你不知道躲?” 薛宥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嘀咕着:“不是你让我伸手的吗……” 第25章 第 25 章 chapter 25. 而且“爱骗人”和“记性差”这两个结论怎么来的,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薛宥卡想不通,但也懒得反驳,免得又莫名其妙惹到turbo, 他卑微地背下了这两口锅:“那你打了我,微信可以加回来吗?” “我考虑下。”程誉高冷地说。 薛宥卡:“……” 等采访一结束, 他就要把这个黑心肝永久性拉黑! 薛宥卡不想打扰程誉上课, 于是提交了好友申请后, 把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便签纸留给程誉,就中途从教室后门溜出去了。 程誉看他一声不吭跑路, 本以为他就是去个卫生间, 结果左等右等薛宥卡都没回来。 是掉进厕所了吗! 收到来自用户【哇卡卡卡】的好友申请, 正在气头上的程誉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准备晾他几天,等自己气消了再说。 薛宥卡自己也有课要上,除了上课, 还有其他的社交活动,室友聚餐, 社团聚餐…… 摄影协会聚餐挺频繁的, 基本上每次下了摄影课,就有一部分社员就一起去附近吃顿便饭, 薛宥卡偶尔也跟着一起。 他们社团全是一群玩摄影的有钱学生, 男生一直在聊周末上哪出外景, 哪里的银杏开了去拍,等下雪了去拍故宫…… 大家刚进包间, 看见薛宥卡,还以为是哪个女社员的弟弟,看着好乖, 都以为他还是高中生。 直到田爱挎着爱马仕进来,把他认出来:“小卡学弟!你把头发染回黑色啦?” “什么?这是之前粉红色头发那个……?” “对对,是我,我染回黑色了。” 田爱端详着他的脸瞧:“嗯,还是黑头发好看,粉头发也好看,像爱豆,黑头发更学生气,像邻家弟弟。” 大家就起哄问薛宥卡有没有对象:“这么可爱的小学弟,肯定要找个更可爱的女朋友。” 薛宥卡说自己没有女朋友。 “那太好了,正好啊小卡学弟,我们最近有个联谊会!时间还没定下来,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联谊?”薛宥卡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大概可以概括为大学生之间的相亲,或者说只是为了情感交流,互相认识,那天听啸哥讲过,以t大为首的一圈高校,私底下有个组织,就是这种联谊性质,不过那个更开放,看对眼就去开房。啸哥还问他去不去,说这个要有推荐人才能进,一般人想进都不给进的。薛宥卡摇了头,说不去。 “我们这个联谊,是跟其他学校的吗?” “是跟我们学校天文社那边的联谊,下个月不是有双子座流星雨吗,前几天就说好了,他们社团也要去看流星雨,大家就一起去,去之前先办个聚餐,就是联谊会。” “我没有去过……那我也去吧。”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他觉得挺好的。 社长忽然说:“对了,下个月的流星雨,你们想去露营吗?” 流星雨在晚上才能观测拍摄,而一般能观测到流星雨的最佳位置,都在京郊。 “要露营的话,不如去东灵山吧!”一个社员道。 “东灵山太远了吧……” 东灵山在两省交界处,从t大过去要一百三十公里,开车得近三个小时。 社长说:“我包车带你们过去,你们要是想自己开车,也可以自己开。” 有社员问:“那社长,可以带女朋友一起吗?” 桌上一下笑开:“你要跟女朋友住一个帐篷啊!” “我自己带的帐篷,又不住你们的,你们管我呢!” 社长说:“东灵山露营,想去的吱一声,一周内在小爱那里报名,我得提前订好车。” 有人问:“车费从团费里扣吗?我们团费还够不够。” “车费才几个钱。”社长爽快地说,“车费就不用你们给了。” “对了社长,我们跟t大出版社合作的项目是不是还没弄完啊……下个月就要发刊,这个月我们必须搞定内容。” 社长发言:“如果turbo实在不配合,我们这儿还有个备采,他能配合是最好的,现在是谁在负责他?” “我我我,我这就去联系他!”埋头吃东西的薛宥卡举手。 社长干脆利落地道:“这周末搞不定的话,我们就用备用方案。” 备用方案就是用另一个人顶上去。 薛宥卡看了眼聊天,turbo还没同意,他们还不是好友。 算了,最后申请一次。 好友申请理由是这样的:我记性差,我爱骗人,我错了,我道歉,理理我好不好qaq 这小混蛋终于知道错了! 正在排练的程誉解气地丢开手机,再晾他一天! 在群里报了名,薛宥卡回到宿舍冲澡,手机放在上铺充电。 继续排练了一会儿,林时茂发现turbo不在状态,好像心事重重,就问:“turbo,休息一下吗?” 程誉点了下头,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新好友。 点进去,指尖在完成按钮上停留了十秒钟,大概是手指累了,轻轻地点下去,验证通过了。 两人这时谁都没有说话。 程誉看着聊天框,等着他说话。 结果等了起码有二十几分钟,那边才来了消息:“我刚刚去洗澡了,没有看手机!” 哇卡卡卡:“turbo老师,我诚恳地为自己不当的行为向您道歉!” 程誉特意看着时间,调了闹铃,继续排练了半小时才回他。 “说说看。” “这个神经病!!!”薛宥卡趴在床上疯狂殴打枕头。 他怎么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薛宥卡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是之前发的消息太多骚扰到他了? 哇卡卡卡回复:“之前一直给您消息轰炸,是我不对……” 外带一个求原谅的表情。 程誉:“?” 薛宥卡迷惑。 难道不是这个原因? 仔细地回想,自己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小心得罪了人。turbo拉黑他之前自己还干过什么不道德的事。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自己假发掉了? 删删减减,薛宥卡打出一行字:“之前我…不是故意装女生骗人的,那就是个意外,真的,我也没想到会造成误会。” 说的是去他班上上课,自己戴着假发不小心被turbo误认为女生这件事。 程誉却想岔了。 他注视手机屏幕里闪烁的这两行消息,一幕幕回忆袭来。当时的薛宥卡不过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懂什么。 那边又来了一条消息:“我都为了你把头发染回来了……” 程誉心里释然多了,可还是有浓烈的不甘。那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又算什么,他为了这个人,拒绝了所有人。 明明记得自己,却装作不认识,现在又跑来承认了错误。程誉劝自己大度一些,不然还能怎么办?逼他变性吗? 他很不情愿地回复道:“嗯,这事过去了。” 哇卡卡卡:“谢谢您宽宏大量,既然您既往不咎!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采访鸭!” 哇卡卡卡:“明□□不行~~” “这两天没空,排练。” “你们在哪里排练,我能来吗?” 乐队排练一般有三个固定位置。一个是在t大租的排练室,一个是程誉的住处,那里也是乐队的工作室,有专业的录音设备,还有就是livehouse的三楼,演出前排练就在那里。 他们乐队排练,从来不会让外人来。 哇卡卡卡:“我绝对不打扰你们排练,休息的时候给我们抽一点时间就行了。” “你们?” “我跟我们社团学姐,她拍照技术特别棒!要给你拍两张近照呀。” 程誉:“你自己来。” 程誉:“多带一个人,自己滚出去。” 程誉把地址给他了,让他晚点来。 哇卡卡卡:“好的好的。” 程誉想问他手心还疼不疼了。 还纠结着怎么问,就收到对方的消息:“晚安!学长我去睡觉了,你也要早点休息,拜拜[微笑]” 薛宥卡已经不想理程誉了。 第二天,薛宥卡上完课,就去找田爱借了相机,还拿了采访稿,田爱还给了他录音笔:“随便问一点就行了,他能回答最好,不能回答也不用逼他,毕竟我们也不是干记者的。” “嗯嗯。” 田爱:“不过turbo居然同意让你去排练室采访他,看来他对你态度还可以嘛。” “不行不行,我觉得他语气太差了,以后都不想见到他了。” 田爱笑了笑:“他对很多人理都不理,你能跟他说话,还让他同意采访,说明他不讨厌你。” 薛宥卡想想自己背了多少锅,用了多少卖萌求原谅的表情包,有多么卑微,就笑不出来。 田爱从帆布包里掏出几张专辑来:“等会儿采访完了,你再问他要几个签名,我有几个小姐妹……你懂,她们很喜欢turbo。如果turbo实在是装逼不肯签,你就问阿茂要好了。” 阿茂也就是天蝎的主唱林时茂,虽然没有turbo那么帅,但在摇滚圈里也是有名的单身帅哥,而且林时茂还是主唱,圈粉更容易。 田爱把整个帆布包都递给他:“不过你不要说是别人要的,怕他端着不给,就说你喜欢他就行了。” “嗯嗯。”他背着帆布包,脖子上挂着相机,照着turbo发给他的地址过去。这个排练地点就在校内,跟吉他协会社团活动地点挨着。 去之前路过了一个校园超市,薛宥卡想了想,进去买了点水果,买了四瓶饮料,其中特别为程誉买了一瓶柠檬味果饮—— 他之前不小心买过一次,被酸到脸皱成抹布。 提着礼品坐电梯上楼,薛宥卡给程誉发了消息,程誉才放下鼓棒,喊了停。 “等下有个学弟要来。” “啊??”老k放下贝斯,“来干嘛?” “找我的,没你们什么事,别管。” 老k觉得奇怪,他们排练室是从来不让外人来的。 紧跟着,他就看见turbo拨弄了一下架子鼓的镲片,对着镲片做表情,好像在照镜子。 老k更纳闷了,这是什么重量级人物…… 排练室分外里外两个房间,里面隔音,外面是休息室,配有冰箱和饮水机,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配备的。 程誉听见敲门声,吩咐老k:“你去开门,说我在里面排练。” 不明所以的老k:“……好的。” 程誉拿起鼓棒,戴上隔音耳罩,对着鼓谱开始敲打,先是os体nato,然后是左起的乐句。 林时茂看了他一眼,出去接水喝。 老k打开门,外面果然站着一个小学弟,看着像高中生似的,脸特别精致小巧。 “嗨……学弟。” “学长你好!我是跟turbo约好了的。” 老k点点头,请他进来:“turbo说了,不过他现在在……呃,在里面排练,我去问问他。” “好的好的,这些是我在水果店买的,专门给你们买的,学长,你们的歌真的太棒了!!” 他掏出苹果和荔枝,老k怔愣,很不好意思:“怎么这么客气啊……” 平时也有很多粉丝给他们送东西,但都很少收,尤其是要他们转交给turbo的,是绝对不会收的。 “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而且水果我一路提过来好重的,你们要是不要,我又得提回宿舍了……” 老k笑了下:“谢谢学弟,对了,能不能问一下,你来找turbo做什么的?”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小小的采访啦……” 程誉在里面敲鼓,本来埋着脑袋装深沉,想着老k怎么还不来叫他,开个门开十分钟吗? 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 门缝外,小学弟和老k相谈甚欢,连林时茂和bsp; 三人说说笑笑,不知道在讲什么。 程誉拉下脸,故意很重地踹了下底鼓。 “turbo还在里面。”老k这下反应过来了,喝着饮料打开门,“turbo,你约的小学弟来了。” 程誉装作没听见。 “turbo?”老k又叫了一声。 程誉方才抬起头,面无表情:“让他等着。” “学弟。”老k出来说,“我们turbo一练起鼓来,就容易忘我,他现在就是忘我的状态,一旦忘我那叫一个六亲不认。来来,学弟,你来这儿坐会儿,我们聊天啊,bsp; “学弟,你是我们学校的吧?哪个学院的。” “我是经管的,金融系。” “大一吗?” “是啊,学长呢?” “我也大三,我是生化系的。对了,你会不会弹吉他?” “这个我不会。” “没关系!下次有空来我们吉他协会玩儿啊!” “好啊,turbo也是吉他协会的吗?” “他不是,他一个社团都没加。” “那阿茂学长呢?” 林时茂正好在喝水,闻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哎,小学弟,你看我像多少岁?” “二十吧?” “我二十四了,”林时茂看出来了,这个小学弟声称是他们粉丝,估计只听歌,不粉人,“我跟turbo认识很多年了,我们以前就有个乐队,turbo那时候才十二岁,但却是我见过最好的年轻鼓手,我们乐队因为各种原因解散了,前两年turbo要来北京上大学,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程誉正好听见林时茂说这段话,不耐烦地插嘴:“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跟学弟聊天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整个摇滚圈,谁不知道我们愤犀这事儿啊。” 老k看turbo脸又黑着,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但为了让他高兴一点,就把学弟买的柠檬饮料给他:“小学弟特意买的。还有这个荔枝、苹果,也是他买的。” 程誉看见他们乐队其他人都是人手一瓶,是个从来没喝过的牌子。 这个薛宥卡可真会讨好人的。 薛宥卡趁机道:“学长,这个果饮特别好喝!!我的最爱,我看见超市里这个味道只剩一瓶了,就只买了一瓶给你。特意买的。” 程誉面上不显,平淡地说:“哦,放那儿吧。” 薛宥卡举起相机:“我能拍两张你打鼓的照片吗?” 老k刚想提醒他,这个不可以,turbo不会干的,就看见turbo点了下头:“进来吧。” 老k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学弟跟着turbo进了里面的排练室。 这个相机是学姐的徕卡,薛宥卡不太会用,站在那里弄了一会儿才开机,对着坐在鼓背后的程誉随手拍了几十张各种角度的,还拍了特写,虽然他不懂摄影,但帅哥是怎么拍怎么好看,死亡角度都好看。 薛宥卡翻了一遍,满意地说:“可以了,那我们过一遍采访吧?” “去外面。” 两人坐在沙发上,程誉打发其他三人进去继续排练,跟薛宥卡单独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把采访内容完成了,可起码有一半的问题问出,程誉都是一句:“过。” 这些问题大部分是问他的创作心得,创作理念,程誉都懒得回答,薛宥卡对着稿子问,语气不带半分感情,仿佛一个无情的提问机器。 “请问turbo,目前还是单身吗?” 程誉扫了他一眼。 拿起果盘里的荔枝,剥了一个道:“社团采访,薛宥卡,你还夹带私货?” 什么夹带私货…… 他一时无言:“采访稿上面就是这么写的,你不想回答,那我们就过。” 程誉侧头深深地注视着他,几秒过后别过目光:“以前有一个,现在没有了。” 薛宥卡“哦”了一声,继续念出下一个问题。 很快,这些问题问完,摁了下录音笔,薛宥卡准备起身,又瞥见桌上那瓶饮料,眼睛转了转:“哎,学长,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柠檬水,你不喝吗?” “我从来不吃柠檬。” “这是柠檬水。” “不。” “哦。”薛宥卡心下可惜,正准备走人,又看见帆布包。 “对了学长,能不能给我签几个名?”他掏出帆布包里的十张专辑以及金色签名笔。 “你买的?” “嗯嗯!” 程誉接过专辑和笔,这些专辑还没开封,他挨个撕开,一个一个认真签了,薛宥卡在旁边看消息,正好看见一条新语音信息。 是一个加了好友,但几乎没怎么发过消息的社团学长,薛宥卡放心地点开了,也不怕出现上回田爱学姐那次的尴尬。 “小卡小卡,那个联谊会确认了啊,确认了啊,就下周六晚上,地址在假日酒店,到时候我们集合了一起打车过去。” 程誉的耳朵竖起来。 “好多大一学妹,特别漂亮,照片我都看过了。” 程誉捏着签名笔,在专辑外壳纸上划下深深的一道痕迹。 联谊? 假日酒店? 正经联谊需要去酒店吗??? 程誉脸色黑沉,丢开专辑。 “学长签好了吗?”薛宥卡捡起,看见有一个名字签的格外丑,而且还有五张没有签。 “学长,这几个……?” “不签了。” 看见程誉的脸色,薛宥卡挠挠头,“哦。”他说着拿着五张专辑站起来,敲了敲排练室的门。 林时茂打开门。 “阿茂…老师,能不能给我签几个名字啊?” 林时茂根本没注意程誉铁青的脸色,接过专辑就开始签:“你买了这么多我们的专辑啊。你最喜欢哪首歌?” 薛宥卡不过是听了一回现场,没有搜过他们的歌,名字也记不住,闻言道:“都喜欢!!” 林时茂:“有一大半都是turbo写的,我们的program也是他做的,里面有什么弦乐之类的,全是他自己弹的,他很厉害。” 薛宥卡没有接话,心想再厉害,也是个黑脸怪。 林时茂签完,薛宥卡把签名专辑塞进帆布包,笑得眼睛都弯了:“谢谢阿茂老师,那我先走了!” 他跟里面排练的两位打了声招呼,还很礼貌地跟程誉说了声“拜拜”,接着径直离开。 老k把他送到电梯口:“学弟!有空来玩啊。” “好的学长。”他走进电梯,心想再也不来了。 老k掏出手机:“咱们方便加个微信不?” “好啊。”薛宥卡来t大后人缘出奇地好,经常碰见要加微信的,男女都有,一般路边搭讪的他不理,同学或者社团,或是觉得人不错的,他都会点头。 排练室。 程誉想到酒店联谊,火冒三丈地拧开桌上的柠檬饮料。 仰头喝了一口,果饮的酸味麻痹了味觉神经,程誉的表情瞬间扭曲,捏着饮料瓶的手都在失控地发抖。 林时茂以为他心脏病发:“turbo!turbo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誉:气到变形 第26章 第 26 章 Chapter 26. 薛宥卡把徕卡和录音笔, 还有专辑一起还给田爱,田爱把专辑拿出来看了眼:“Turbo签了一半?也行,他还挺给面子的。回头这个录音内容我们导出来, 要是有什么问题, 再找他。” “啊?我正准备把他拉黑。” 田爱看小可爱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就知道肯定是Turbo这个装逼犯折腾死学弟了, 扑哧笑道:“把朋友圈双向屏蔽掉就行了,没事就当他不存在,他那种人也不会平白无故找你, 很可能还会删掉你……对了, 他平时发朋友圈吗,什么样子的, 我有点好奇。” “我看过了, 他半年一条内容没发。” “啊……那也像他的作风,他就是对社交不太热衷,太佛系。不然以他的才华和颜值,早就红遍大江南北。” 薛宥卡不解:“他不是挺红的吗?学姐你的朋友都会买他们的专辑。” “摇滚毕竟是小众的产物,那要喜欢摇滚的, 知道他们的才会喜欢他们,和电视上那种明星是不一样的。” 薛宥卡打算回头听一下天蝎的歌,毕竟听了现场, 觉得林时茂唱得还是很不错的。 回宿舍,社团学长给他发了个收款码:“小卡学弟, 联谊是吃自助餐,假日的自助餐便宜, 一百五一个人。” 消费真高啊!薛宥卡苦着脸扫码付款。 社团学长发来消息:“收到了。” “嘿嘿,你第一次联谊吧, 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感受一下成年人的世界!” 薛宥卡回了个期待的表情。 随即查了下自己的卡上余额。 还有三千多。 他在股市并没有赚到什么大钱,提了几万块,也用奖学金的理由分别打给薛天亮和何小由了,何小由说:“这八万块奖金妈给你存着,上学期间每个月给你一千五的生活费。” 如果不出门社交,一千五完全足够了,可现在聚餐一次就得花一两百,请客一次四五百,根本打不住。 目前他股票持仓一万,薛宥卡打开软件看了眼,发现今天他持有的三支股票,全都在跌,其中一支甚至跌停板了! 扫一眼收益,今天亏了五百多块。 心更痛了! Turbo那个倒霉鬼! 薛宥卡打开手机把两人的朋友圈双向屏蔽了。 第二天一早,课上,薛宥卡收到了孙文浩的消息。 “小卡小卡,好事来了!有广告找你啦!!” 薛宥卡避开老师,偷偷在课桌底下发消息:“广告!!有钱吗!!!” “当然有钱,有几家,有两个太离谱了我就拒绝了,这个电动牙刷的广告,他们加我了,说给一千块的广告费,然后你的粉丝用的优惠码购买他们的牙刷,还有返点,我查了一下市场数据,应该能赚个两三千,这家的牙刷也还可以,说先寄给你试用。” “可以可以,我先试用,好用就接。” “还有一个是转发广告,这个Coser想让你帮他转发一下,再互动一下,我跟他谈好了,转发是六百块。” 孙文浩把聊天记录和对方Coser的照片发给薛宥卡:“没问题的话我就收钱转发了。” 图片上,是个不知名的男Coser,孙文浩说对方是个新人,只有一千个粉丝。 而薛宥卡的账号目前已经有十万粉丝了,虽说其中有两三万是孙文浩买的,可这个只经营了四个月的账号,只发了三组照片的账号——这样的涨粉速度堪称神速。 昨天股市亏了五百多,今天又赚了六百块,还有个牙刷广告或许还能赚一点,薛宥卡心里总算是平衡一些了- 周六,联谊会当天。 群里在热烈讨论着见女生穿什么衣服,喷什么香水。 薛宥卡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但他的衣服全是普通的白T,白衬衫,或者卫衣。 十一月中天气转凉,他穿上卫衣,室友听说他是去参加跟天文社的联谊活动,强行用发胶给他抓了个发型,从啸哥的古龙水淋浴中穿过,他浑然已经被熏晕了。 “够了够了,啸哥不要喷了——阿嚏!” “你看起来太像高中生了,要打扮成熟一点,这样那些姐姐才会跟你谈恋爱。” 汪剑又指着他的裤脚说:“你这样多土,把裤腿挽两圈,像我这样。” “还有鞋,换双好点儿的吧。” “这是我最贵的鞋了……” 是考上T大后,何小由去劲浪给他买的阿迪达斯,他很爱惜,刷得很干净。 薛宥卡不懂衣品为何物,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穿的丑不丑,站在镜子前面看了看,觉得还凑合,就是头发弄太高了。 汪剑把自己的增高鞋垫拿出来:“鞋脱了,这个塞进去。” 薛宥卡沉默了下:“你用过没?” “靠,你还嫌弃这个!用过,不过洗干净了,不臭。”他说着还闻了一下,“真不臭,快脱了脱了,你垫上有个一米八几,配上这拉风的发型,妥妥的男神!” “光鲜亮丽”地走出宿舍,薛宥卡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硬-邦邦的发型,可是低头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又惆怅地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跟社团学长们集合的时候,大家都在“哇塞”,一副很惊讶的模样,感叹:“学弟今天要抢光我们风头了。” “哪有,学长们都很帅。” 一系列的商业吹捧后,坐出租抵达假日酒店,组织联谊的学长打了个电话,大家就各自或坐或站,在大堂里等待女生。 有个学长说:“她们都迟到了。” “女生嘛,总是要迟到几分钟的……看吧,她们这不就来了吗!” 一群女孩子,大概有十几人,和他们这边人数相当,其中不乏长得漂亮、气质知性的。薛宥卡站在后面,跟随大家一起打了个招呼就没说话了。 他稍微有点别扭,他不怕交朋友,也不怕和女生交朋友,但问题就在于,这不是普通的聚餐,是联谊会,多多少少都有点那种意思。 电梯一趟坐不下,薛宥卡等到了最后才上楼,虽说是自助,但也因为人数多,提前订好了安静的角落座位,在顶楼的的餐厅,能够俯瞰京城纸醉金迷的夜景。 同一时间,天蝎工作室。 排练忽然中断。 起因是Turbo忽然把鼓棒丢开,好像撒气一样直接站起身。 大家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节奏没对,惹他不快了。 “Turbo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程誉拿起衣架上的皮夹克,把机车召唤到面前。 “你去哪里?” “不用等我,你们排完就回家。” 夜色下,那辆专属于程誉的摩托车开启了自动驾驶功能,在无人的巷子里奔到了一百迈。 假日酒店顶楼餐厅。 薛宥卡站在风口看了会儿夜景,觉得这一百五也不算贵,他有点恐高,没有站太久就收回了目光。旁边还有学长掏相机拍照的,还试图在天文社的女同学面前装逼,没想到人家女生微笑着说:“我们专业是拍星轨的。” 学长尴尬一笑,女生说:“下个月双子座流星雨,是定好了去东灵山吗?” “对对,到时候我们是两个社团一起呢,还是分开行动?”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聊天,只有薛宥卡,默默地拿了几个盘子,挨个开始解决,他吃东西速度不快,但就是匀速地把面前的的盘子一个个地解决干净了。同桌的社员点了鸡尾酒,这是额外付费的,问薛宥卡要不要,他摇头。 社员说:“也是,你还没成年,不要喝酒。” “谁说的未成年就不能喝了?你喝喝看这个,莫吉托,是甜的。”有个天文社的漂亮学姐,主动把自己没喝过的鸡尾酒给他。 薛宥卡羞涩地摆摆手,学姐笑着:“当我请你的,尝尝看。” “谢谢学姐。”薛宥卡低头尝了口,是青苹果味的,带一点轻微的酒精气。 “没骗你吧?是不是果味的。” “嗯嗯,好喝!” 在联谊上,薛宥卡变得不善言辞,有天文社的女孩子对他感兴趣,跟他聊天的,他也会礼貌地回答,问他要微信的,也统一同意好友。 挨个通过了好友申请,薛宥卡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小秋姐——就是上次漫展帮他修图的那位,是孙文浩室友彬哥的女朋友。 “卡卡对不起啊TAT都怪我修图技术不精,给你招惹了麻烦……” 薛宥卡茫然:“什么麻烦啊小秋姐?” “啊?” “你不知道啊……没事没事,总之你不要上网就是了。” 不要上网…… 什么事啊? 薛宥卡马上想到,之前孙文浩代自己收了六百块的转发广告费,他忐忑不安,是不是因为收太贵了被人骂了?他也不懂,不知道这种转发是不是该收钱,能收多少。 可小秋姐又为什么道歉。 “耗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孙文浩果然在线,回了个:“……” “靠,那群人不会是人-肉你了吧??” 薛宥卡蒙圈:“谁啊,什-么……人肉我?” “有人加你微信骂你了?” 薛宥卡看了一眼:“没有,你说清楚,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发来几张图。 原来是元旦的太原漫展官宣了嘉宾名单,其中刚好有之前跟薛宥卡不小心在两地漫展上连着撞了两次角色的Coser知索。 可是不知道官微皮下是不是手滑,不小心把嘉宾的图片放错了,放成了薛宥卡上回Cos狐尼克的一张图。 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官微被人提醒后,很快删了重发。 结果群里吵了起来,开始细数Coser卡卡的三宗罪。 “这个十八线第一次就跟我们小索撞!第二次还撞!还有前段时间发的一组和服浴衣照片,你们看看眼不眼熟!!” 大家点开一看,发现知索在两年前也拍了一组和服照片,看起来场景似乎差不太多,都是日式庭院,瞧着甚至有点过度相似。 “不过我们小索是在日本京都拍的,这个学人精恐怕是在某个不入流的摄影棚拍的,Low爆了!!” 本来这群人就是在群里骂一骂,私信骂一骂,转发骂一下,再艾特骂一波……说他学人,说他恶心,说他P图。 随即,管理员知索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知索:“很多人模仿我,但是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还是很难过,饭都吃不下去了……大家不要去骂人好么。” 千人活跃大群里一片心疼大大,大大太善良了的声音。 随即更骚的操作来了。 群主把知索踢出群。 然后艾特全体:“这次的事件太过恶劣,小索太善良了,可是我们必须给那个卡卡一点教训,不然以后我们知索发什么,他就发什么,这太恶心人了!” 正好在群里,但是屏蔽了群消息,过了好几个小时才看见消息的孙文浩对这番操作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知索撕某个小透明,就是这样干的,先卖惨再让他的大粉群主踢他出群,回头说:“我不知道啊,跟我没关系,我被踢出群了,我让他们不要骂人了……我替我的粉丝道个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大哭]大家骂我就行了,” 卖惨又虐粉,最后表面扛下责任、实则推脱责任,一群年龄不大的粉丝更爱他了。 孙文浩心道糟了,登录微博一看,果不其然。 私信箱都被骂声塞满,转发和评论区也不堪入目。 他根本不敢想象,要是好兄弟看见这些东西会受到多严重的伤害! 可薛宥卡还是看见了。 “乌鱼子,营销号那里都在夸,我还以为真的多好看,比知索Cos的Nick差远了吧!就这粉丝还好意思吹神还原,身在糊中不知糊,想红想疯了!!” “心疼小索,居然被拿来跟这种不入流的P图怪比……太惨了吧。” “这……和营销号那里发的狐尼克返图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好吧……这、这……反正精修图奇奇怪怪,看起来妆好浓,姿势也摆得丑,也不知道真人什么样,估计也不好看!” “哪有!我看博主其他照片挺好的啊,路人拍的生图都很好看,就这组有点奇怪,应该是修图师的锅吧?” “不要什么都推给修图师,就是照骗,这年头连乔碧罗都能把自己P成绝世美女,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吊丝衣服都脱线了,丑成鬼,还没有自知之明,居然还来玩Cos,这不是你该玩的,别侮辱二次元!” 薛宥卡放下筷子,又回去翻那几张精修图看。 那些精修,由于原图过曝,五官不清晰,修图过后就更不像他了,和路人拍的照片很长得不一样。 可是也没有难看被人喷丑的地步,不然也不会两千多赞。 往下一滑,有更多的新转发。 “面由心生,可见你多龌龊,p图亲妈不认,就知道蹭我大大热度,灵车你怎么不蹭?” “给我们知索大大道歉!学人精太恶心了!!” “我们小索仙子下凡就不容易了,还要被丑男连着两次蹭热度,啧啧。” “知索根本不想理你这个糊逼,但是请你自重!有尊严的活着不好吗?” …… 更多的,他就不敢看了。 脑子里一团乱线,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怎么发生的,被人说抄-袭的那组日式浴衣图,他也看了,只有场景相似,其他的根本不一样,调色和构图都是田爱学姐拍的更为高级。那么多人说他丑,这就更离谱了,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讨人喜欢,同学老师都喜欢他,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是这样铺天盖地的阵仗。 还有人说知索的图是专门去京都拍的,说他Low,在摄影棚里照抄,抄袭得很难看。 是坐在薛宥卡对面,一直找他聊天的学姐,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 “学弟,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薛宥卡埋头用餐巾擦了下嘴角:“没事学姐,我可能是冷热一起吃,肚子有点不舒服……” 看样子联谊还有一会儿,他不想扫兴,勉强地笑了笑。 学姐看他表情确实不好,刚刚虽然有点羞涩不爱说话,但看起来阳光又礼貌,现在看起来像突然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一样。 学姐给他倒了杯温水:“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宿舍休息吧?需要我陪你吗?” 薛宥卡受宠若惊,涨红脸的同时,眼圈也红了,摇了下头,说谢谢:“不用了学姐,谢谢你请我喝的莫吉托,我等会儿跟学长们一起回去。” 学姐看他眼圈红了,更是心惊,抽了张纸给他。 这种关心让他更是有说不出的难过,又道了声谢,然后说自己去趟卫生间。 薛宥卡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从餐厅出去,准备进卫生间,又看见卫生间里有个认识的学长。他使劲地摁电梯按钮,或许是那杯莫吉托里的酒精作用,灯光洒在头顶,眼前一片模糊。 电梯门一开,他径直走进去。 硬-邦邦的发胶顶到了一堵像墙一样宽阔,却更柔软的东西。 程誉捏着鼻子把浑身古龙水香的发胶男揪开。 不料发胶男抬头,正是他专门过来准备抓的人,薛宥卡。 程誉:“……” 薛宥卡看见他,显然也陷入了懵逼:“Turbo,你……” “薛宥卡,”程誉感觉他像喝了酒,脸蛋红扑扑的,他先发制人,“你跟踪我?” “没有。”薛宥卡摁下一楼的按键,声音是和平常跳脱不一样的哑,“我是来吃饭的。” 程誉当然知道他是来吃饭的。 跟一群女孩子。 不正经的联谊会。 “你的发型怎么回事,丑爆了。”程誉挑剔。 本以为小混蛋会回喷一句“关你屁事”,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埋着脑袋,像失恋了一样。 程誉琢磨了下。 是不是联谊的时候,喜欢的女生跟其他学长看对眼了? 程誉心里挺高兴,觉得他活该。 一楼到了,薛宥卡走出电梯,程誉也跟着出去:“你回T大?” “你不要跟着我。”薛宥卡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蹲一会儿。 “傻X,谁跟着你了。”程誉停了下脚步,等着他推开旋转门出去了,方才慢慢走出去。 他的车在停车场,程誉站在酒店大堂外,心底不爽极了,觉得小混蛋看起来不对劲,眼睛都红了,但是对自己态度也太差了——那自己也不要理他了。 程誉召唤机车到了面前。 他出来的时候忘了戴头盔。 顶着十一月入夜的寒风,程誉跨上车,往外慢慢加速。 这时,他瞅见有个人蹲在酒店外的小道上,埋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在捉什么小虫子。 程誉从他旁边驶过,故意加速,机车引擎泛起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浪。 过了五分钟。 机车绕了回来。 “薛宥卡。”程誉没话找话,插着兜站在他背后,“你给我买的柠檬水,你故意的是吧?” 薛宥卡捂耳朵。 程誉恼了:“你还敢捂耳朵,你那是水么?那是陈年老醋,艹,差点把我毒死。你故意报复我呢?” 如果让老K看见了,估计要吓得不轻了。 Turbo虽然嘴毒,但是很少跟人说这么多的话。 “我没有……谁叫你打我,我给你买个柠檬汁怎么了,还花了我四块钱呢!” 程誉气笑:“四块钱……”说着,他意识到了问题。 这小朋友说话语气不对劲啊! “喂。” 程誉喊他,见他不理,在背后戳他肩膀:“怎么,真失恋了?” “你不要来蹭我。”他又烦又难受,“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程誉不说话,想,好像真的不太对,说话语气连哭腔都有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放软了语气:“怎么了?跟我说。你别哭好不好?” 鼻翼翕动,鼻子酸涩得厉害:“不关你事。” “什么事值得这样?你一个……男子汉,丢不丢人,蹲在地上哭。” “你神经病啊!”薛宥卡突然提高音量,静音了几秒,然后控制不住了,“我……我股票跌停了啊呜!”他眼泪掉了出来。 “股……”程誉又气又好笑,“亏了多少钱,这么难受?” 薛宥卡买的股票确实跌停了,还连着跌停两天。 这两天亏了有小一千。 可他要说真的多心痛,倒也不至于,不仅没有伤心,反而还趁着大跌补仓了,补得卡里只剩几百块了。 他不过是借题发挥,找不到理由去搪塞这个爱管闲事的Turbo了。 “亏了一千多……” “就?就这??” “我以为你亏了一千万。”程誉想到之前查到的那些事,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薛宥卡的生活费肯定不多,一千多说不定是一个月生活费了……难怪哭成这样,还吼自己。 程誉摸了下兜,没摸到钱包,便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红包。 “喂。”他戳了下小学弟一直埋着不肯抬起的脑袋,“给你发了两千块红包,你查收一下,不用找了。” “……不要你钱。”薛宥卡脑子都不清楚了,也不明白Turbo为什么要给自己钱,有钱人都是这样花钱的吗。 “那你想让我怎么哄?”程誉蹲在他背后,声音突然放得很温柔,“……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脾气这么差。” 蹲着的小学弟并不理他。 “好了,回头送你点阿里的股要不要?” 薛宥卡一下有了反应。 抬起头来,歪过去看他,脸颊一串泪痕,濡湿的睫毛眨了眨。 程誉有些怔愣地注视他,忽然意识到问题大了。 “滴、滴、滴——” 手环报警了。 第27章 第 27 章 Chapter 27. 在一动不动的对视中, 薛宥卡困惑地看向他的手表。 外表像手表,是一圈黑色的环。程誉正用手捂着他,好像特别难堪一样别过头去, 说这个坏了。 上次程誉说, 是测心率的手环。 一想到程誉是心脏病人, 虽然烦了点, 可是待在自己旁边安慰自己,还开玩笑说送阿里的股给自己,薛宥卡就没那么生气了。 看Turbo也没那么讨厌了。 “谢谢你啊学长, ”薛宥卡用手背抹了下眼睛, 搓了下脸,站起身, “我已经好了, 不心疼了。” 程誉自以为把他哄好了,嘴唇掀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你回宿舍?你那些……”联谊对象呢? 他差点就这么问了。 还好没问出口。 薛宥卡说自己是来聚餐的:“还没结束呢,我也不能先走,我还得回去,等大家结束了再离开。” 还要回去? 酒店联谊什么意思, 大家都懂,别等会儿小朋友被人骗上床了。 程誉语气复杂地提醒他:“薛宥卡,你未成年。” “我知道。”薛宥卡以为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 “我只喝一杯莫吉托,是学姐给我点的。” “你还喝酒?”程誉在夜色下看他的脸, 眼睛红的,脸庞也是红的。 “就一杯啦……我得上去了, 学长你来这里干什么?” “有事。” 薛宥卡“哦”了一声:“那我上去了啊,谢谢你。” 程誉面无表情地“嗯”了下, 黑眸显得冷漠,只有那攥在裤兜里的手指,才表明他有多烦躁不安。 女朋友突然变成了男生,他还有可能未成年就要被人骗到床上去。 薛宥卡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说拜拜。 程誉没有抬手,眉心蹙了起来,然后喊住他。 “啊?” 程誉说:“记得戴套。” 薛宥卡:“……” 自己只是来吃个饭而已,又不是约-炮。 但也没有解释,薛宥卡上了楼,给他点莫吉托的学姐很关心地问他好点没有。薛宥卡点点头,跑去拿了一盒哈根达斯吃。 一百五的自助,得吃个够本才行。 很快,大家各自打车回宿舍,薛宥卡跟几个学长拼车,大家在炫耀自己加了多少个微信:“那个美女的我也加了,哎?我怎么看不见她朋友圈。” “那是把你屏蔽了吧……估计是对你不感兴趣。” 问薛宥卡加了多少个,薛宥卡数了数,说加了十四个。 学长们:“……??” 在场一共十五个女生。 学长说:“哎哎,快看看那个美女朋友圈,她把我们屏蔽了!!” 薛宥卡打开一看,对方果然没有屏蔽自己,大量的自拍让几个学长兴奋:“哇!快保存下来,发我发我!” “我也要,也发我一份!” “不行的。”薛宥卡从他们手里抽回手机,“你们可以趁现在多看几眼,用眼睛记住,实在不行就去天文社追她。”他才不要从别人女生朋友圈偷照片发给学长。 大家酸他的异性缘,到了T大还在说:“怎么女生都喜欢你!明明你还是个未成年!” 回到宿舍,薛宥卡挨个回复微信,此时知索的事已经被他忘掉了大半,尤其是看到了Turbo的两个转账消息,一个是两千块,他没点,另一个是八万,半小时前发的。 当时薛宥卡在车上,没注意信息。 他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学长,你是不是发错消息了?” 过了半小时才回…… 程誉在想他不会是已经搞完了。 “阿里的原始股,你自己去买。” 薛宥卡喝了一杯莫吉托,只是有点晕眩,可是看见这条消息,他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你认真啊?” 他知道了!有钱人的钱一定是大风刮来的! 程誉回:“不然?” 他不想讨论这个事:“你怎么过半小时才回我。” 这种感觉很奇怪,女朋友变成了男的,那自己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些?还要担心他跟别人好上,程誉觉得这些事跟他没关系,可控制不住去想,就是放不下,甚至还给他打钱。 哇卡卡卡:“我刚刚在路上。” 路上…… “回宿舍了?” “嗯。” 程誉松了口气,忽然一下心情就好了,想了想又给他转了两万:“多买点。” 薛宥卡一个转账都没点:“学长有闲钱的话,去找个靠谱的证券经纪人帮你打理吧,我先去洗澡了。” 程誉打字:“发型丑爆了,去洗了。” 薛宥卡回了个表情,结束这段对话。 大概是酒精作用,他这一晚也没有因为那些恶意而睡得不舒坦。 次日一早,田爱给他发消息。 “学弟,你微博怎么回事?” 连学姐都看见了? 薛宥卡解释:“我没有抄袭他。” “我知道你没有抄袭,你账号是你朋友在打理吧,他已经帮你做了澄清了。” 薛宥卡上去一看,才知道孙文浩搞了一晚上,从长沙漫展那次出鸣人开始,他拿出自己早在漫展前一年的订单截图:“一年前朋友买的鸣人Cos服,一直没有穿,我难道提前一年预知知索会在第二年的漫展上穿同一件衣服?” 而且知索是漫展嘉宾,嘉宾到场晚,到达现场之前,除了主办方谁也不知道嘉宾今天会出什么角色,况且当时他们到场更早。 “我们十点就到了,知索十二点才上场表演,怎么不说他抄袭我?” 理清楚两次漫展的逻辑,再来是被人说一模一样的日式浴衣图。 孙文浩列举了非常多同类型的日式写真:“怎么不说你家大大抄袭松本润,松本润也拍过类似的!你家是浴衣起源?” 有理有据,但还是被大批量的粉丝围攻:“怎么解释三连撞?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么巧合的事!” “咸鱼买了为什么这么久才用??也不能完全清白吧!” “好吧,如果是误伤我们粉丝道歉,但是这件事和小索无关,请不要再打扰他好吗?!” 但也有不少帮他说话的,说漩涡鸣人和狐尼克不是知索的专利。也有第三种人,吐槽他买一百多的Cos服,几十块的假发,居然还在闲-鱼买二手货。 “等等!”田爱发来消息。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田爱截图知索的日式写真。 “这个好像是我的摄影棚。” 薛宥卡:“……” 两张图场景虽然很类似,但也有不同,薛宥卡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地方:“学姐,你确定吗?知索两年前发这组图片的时候,定位是在日本……” “就是我的棚,我确认了的,我的摄影棚庭院两年前重新设计了一次,之前就是他图片里这样,我去找找有没有他租棚的记录,等我一会儿!” 如果说是同一个摄影棚,有什么用?薛宥卡很容易就想到了,知索自称在日本拍的图片,如果被扒出在国内摄影棚拍摄的,那他一直立的高富帅人设就是个骗局。 从床上下来,薛宥卡给孙文浩发了消息。 “耗子,你不会昨晚上没有睡觉吧?” “睡了几个小时,你没事吧?” “没事,你快点去休息吧!等事情过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假日酒店的自助餐无限量供应哈根达斯!!” 孙文浩:“现在已经很多人帮我们说话了,你不要着急,也不要上网,会解决的。” 孙文浩本想叫他上课,然后想起今天是周末。 薛宥卡去了图书馆。 很快,田爱就回复了:“我扒了点东西出来,他果然是在我的棚子里拍的这套图,当时他来拍的时候,我们棚有个妹妹打工,看他长得帅还偷拍了几张,正好可以作为证据。不仅这套,这些也涉嫌盗图。”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我做了对比图。” 知索除了发一些Cosplay的照片,就是发旅游照,今天在西班牙吃海鲜饭,过一周又去海岛做悬崖SPA。 “居然全是从Instagram上偷的图!!!”田爱发的文字都透出兴奋的气息。 知索精心营造高学历,在全世界到处旅游的人设,会立刻崩塌。 另一边,孙文浩也焦头烂额,前两天给了六百块让Coser卡卡的账号帮忙转发的那位小新人,现在反水了:“你把转发我的微博删了,钱还我!害得我被你连累,好多人来骂我。” 孙文浩点进去一看,简直无语,这个小新人因为和他账号的互动互关,加上转发,已经涨了好几千的活粉,评论点赞都有三百了。 他头疼至极,跟薛宥卡说了一声。 孙文浩每个月也就三千多生活费,他爱打游戏,爱买手办,基本上是个月光,一问他要钱,六百块都困难。 薛宥卡把六百转给他:“耗子,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们不做这样的广告了。” “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见钱眼开了,”孙文浩说,“那个卖牙刷的也把我删了。” 薛宥卡把田爱扒出来的料告诉他,孙文浩一下就精神抖擞了:“他居然全是偷图?!我靠,我关注了他好久,都没发现这件事!” 知名Coser知索盗图艹人设事件,在田爱找了朋友帮忙的情况下,很快扩散闹大,不明吃瓜群体为了抽奖而大肆转发,顺便唾弃他。 “真的看不出来,以前还喜欢过他,家里有钱,长得帅,还是高学历,听说是Z大的学生?” “年度大瓜,差不多六十万粉丝了吧?看他微博以为是个超级高富帅……结果是把外网的图片拿来P一下调个色就当自己的发了吗?难怪我说法旅游照从来不露脸,粉丝让他自拍一张还各种找借口!” 知索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什么鬼,我们小索跟朋友两个人出去的,那是他朋友的INS!!” 配图是一截图,知索以前出门发照片的时候,被人追问过是不是女朋友,他烦了,回复说:【跟朋友一起的,不是女朋友,是很好的兄弟。】 他的人设深入人心,这么一解释,几乎全部的人都选择相信他:“就是,我就说怎么可能!小索实在太可怜了,被人这样黑。” “我们小索高富帅,才不会像一些Low货闲-鱼淘二手,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怎么想的!” “小索很善良,其他不想多说,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帮…说话的人,语气一模一样,请了水军吗?” “澄清!!小索没有盗图!!博主好歹也是个大V,恰了多少烂钱???那个在闲-鱼淘二手的给了你多少钱??” “下场无路人,………才多少粉丝?黄泉路人吧。” “把造谣微博删了!!”无数粉丝去举报这条内容造谣,田爱也是震惊了。 那个大V是一个摄影官方平台,也是田爱的的一个朋友,她个人微博有一万多粉丝,都知道她是T大白富美,开保时捷。 大V来找她吐槽:“不会真的是他朋友吧?我看那个知索也不像个盗图的人啊……” “闭嘴吧,他肯定是盗图!那个博主是个华裔,在加州上大学,粉丝不多,怎么整天跟一个在国内上大学的人满世界玩?MD把我社团学弟欺负成那样!老娘一定要手撕了他!” “Coser卡卡是你学弟啊?也T大的?” “是。”田爱没解释太多,她看见更多的人去阴阳怪气地喷薛宥卡,担心学弟心情不好,赶紧安慰了几句,转发微博说:“卡卡我学弟,他什么人品我最清楚,喷子该洗洗眼睛,看看自己粉的是什么骗子。” 知索被扒了盗图艹人设后,就不敢说话了。 可是形势忽然就这么扭转,大家都相信他。 大概是维护自己的人太多了,而且无数粉丝来私信他,说相信他,让他发条微博澄清,知索也觉得澄清应该也不会被打脸。 知索在Ins上关注了那个华裔博主一段时间,知道对方虽然是华裔,但是中文很差,几乎没有来过中国,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更不可能来撕自己。 于是他发了一条澄清的微博:“没有盗图,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背后造谣的人,祝好。” 田爱气到翻白眼,直接就翻墙去联系Ins上的博主。 没想到刚发完消息,那博主就立刻回复了:“这件事我的粉丝已经通知我了,不过我没有下载微博,你们可以联系那个偷我图的人吗?让他删掉所有盗图,并且向我道歉。” 田爱想了个办法。 被盗图的博主很快发了个新动态,以及一串中文。 【刚刚得知一件事,这几年来,我的生活被一个人完全复制偷窃,他偷走我发布在Ins上的所有照片,欺骗他的粉丝,我非常生气,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做?听说还自称是我的朋友,对不起我没有这样的朋友!希望大家不要上当受骗!!这些都是我和女朋友的私人旅行,没有第三个人!!@Coser知索,请问你为什么这样做??(我的中文不是很好,有粉丝私信我过后,我用Google翻译的,希望大家看得懂)】 配图是他几年来的生活动态截图,还有自拍,都是跟他女朋友一起的,还有一张对比图,表示知索的图和他的图,除了加了滤镜以外,没有任何区别。 知索看见大家维护自己,心里很畅快,以为谎言被圆上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见有人搬运的Ins截图。 正在和他聊天,说要给他买双Fendi鞋安慰他的大粉一下不吭声了。 大战了一天一夜,知索彻底翻车了。 “太失望了……对他滤镜碎掉。” 一些粉丝开始回踩。 那些喷薛宥卡的人也瞬间人间蒸发了。 大半的粉丝退了群,一些还在群里战斗,他们根本不相信网上说的那些:“这肯定是有人黑我们小索!!就是那个Coser卡卡,肯定是他干的!” “小索怎么可能偷图……我不信我不信!假的!!” 群里粉丝大展神威,开始扒Coser卡卡的三次元,很快就扒出了一些东西。 国庆漫展,薛宥卡换下衣服后,还被人拦下拍照签名。 “他穿的是T大的文化衫!!”有人放大图片,看见了衣服上的校徽和校名。 “T大?????” “我靠是我想的那个T大吗???” 这样的顶尖学府,是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总被家长提起的:“你以后要考T大给家里争光。” 可这样的学府,每年全校都不一定有一个被录取。 这群粉丝被吓傻了。 “那个十八线是T大的学生……不可能吧。” “我不信。” “我也不信,绝对不可能!” “我们小索还是Z大的呢!” “这个……虽然Z大也可以,可是比T大差远了,我也不信他是T大的。” 正好在群里观察的孙文浩本来还有点慌,突然看见他们沉默,各种不信的,心里还有点窃喜。 直到有个人说:“这种印着校徽的衣服,网上随便都能买到,图片上看着也好假,T大有没有这件衣服都要打个问号,他这是为了艹人设吧??T大的学生脑子进水了来当Coser?” 群主问:“我也觉得是冒牌的,群里有没有在T大上学的?去查一下,然后我们把他曝光!” 全群鸦雀无声。 过了半天才有个人说:“呃……我有个远房亲戚在T大读研,我可以问问。” “对,一定要查出来,百分百是冒牌货!看着那么智商低下怎么可能是T大的。” 一片附和之声。 孙文浩终于忍不住了,用万年潜水的号发了一条:“人-肉是犯法的吧……” 预感自己会被踢出群,孙文浩直接说:“你们如果真的敢人-肉别人学校,我保证报警把你们全抓起来!” 果真,这条消息发出去,他就被踢了出去。 孙文浩怕他们真的把薛宥卡给扒出来了,这群人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恐怖,而且还不懂法。扒出学历倒没什么,他哥们儿可是正儿八经的状元,T大金融系高材生,这么牛的学历,人还长得比照片好看几倍,扒完这群脑残粉估计就该自闭了。 可怕就怕,粉丝不理智,二次元的事发展到三次元,万一专程过来给薛宥卡泼硫酸怎么办。 眼看着知索删光微博闭麦,一切不好的声音都消失了,风波完全过去了,薛宥卡的账号还涨了三万的粉丝。 他松了口气,但要说高兴,也没有。 薛宥卡对孙文浩各种维护自己的行为非常感动,请出来吃了顿不便宜的火锅:“耗子……等我赚钱了,一定给你发工资!” 吃完零花钱这下就剩一百了。 校园卡里的钱,省吃俭用还够吃一个月。 只是社交是没有办法社交了…… 掰着手指算这几天该怎么过的时候,突然,他在朋友圈里刷到了高琛发的一个链接。 “兄弟们!快帮我点个赞!” 咦! 集赞吃霸王餐? 是一家新开的网红新概念菜餐厅,说是集到888个赞就能吃霸王餐(不可超过五人),集到388个送两人套餐霸王餐,188赞送120代金券,以此类推。 他给高琛点了个赞,评论:“这家店在哪,你集了多少赞啊?” 高琛:“坐地铁两站过去,现在有八十多个赞了,五十块代金券嘿嘿。” 薛宥卡火速转发。 “没钱吃饭啦,救救孩子(ノ`⊿)ノ” 很快就收货了几十个赞,还有人开玩笑说要包养他,请他吃。 薛宥卡回:“不了不了!我可是有骨气的!” 晚上,演出过后,MEW Livehouse三楼。 几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休息,老K刷着朋友圈,看见小学弟在求赞,就给他点了一个。 老K把吉他装进包里,手机就放在旁边,程誉准备跟他说明天排练安排,低头看见了那条朋友圈。 没钱吃饭了? 看来股票赔惨了。 还那么有骨气不收他的钱。 程誉正准备去给他点个赞,点进去猛地发现,自己看不见哇卡卡卡的朋友圈。 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报复自己之前删他吗? 可自己不都说了原谅他,穿裙子扮女生骗自己感情这么恶劣的事,他都原谅了那个小混蛋……居然还屏蔽自己。 为了确认不是被拉黑,程誉给他发了个消息,确认能发出去,又点了撤回。 薛宥卡对此一无所知。 “集够赞了!感谢各位的大力支持!今晚就去吃它!” 第二天他一看,居然够388了,高兴得不得了,高琛给他回复:“学弟你集了多少?我这里集了一百二的代金券,我们可以一起去,这个可以叠加的!” 薛宥卡想了想。 私戳他:“学长,我集了一个两人套餐的霸王餐,我们可以去吃一次,然后好吃我们明天再去一次,正好把你的代金券用了,超过代金券的钱我们AA。” 他看了下这家店的菜单,人均价格是一百的样子。 “那不是我占你便宜了吗?这样,你用霸王餐请我吃一次,我用代金券请你吃一次。” 问到薛宥卡在南区十栋,下午六点,两人在宿舍区集合,骑共享单车在十二月初的寒风中到了地铁站- 学校排练室。 程誉过于心不在焉,他昨晚几乎没有睡觉,翻出旧照片看。 其实他只有那么一张薛宥卡小时候的照片,是那次卫伯带着他一起去磬州,薛宥卡给妈妈买鞋,然后他们一起去看了展,当时卫伯拍了几张照片,还带薛宥卡去吃海鲜,结果海鲜过敏。 如今看起来,小时候的小混蛋土土的,面对镜头笑得腼腆,比了个老土的剪刀手。 挺丑一张照片,程誉存在手机里,还洗出来放钱包里。 哪怕看照片,这也肯定是个男生。 程誉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他当成女孩子。 他烦了一天了,老K看到时间了,问他晚上吃什么。 程誉冷着脸说随便,老K说:“我看朋友圈发的这家不错啊。” “我看看?”林时茂凑过去,“这不是新开的那个吗,最近搞活动集赞,好多人发,看起来蛮好吃的……” 听见“集赞”,程誉就抬起头来。 Wolf:“哇,海鲜汤底,要不然就吃这个了?” 老K说:“那我也转一个,叫人来给我点赞,我们这就过去吃,不知道要不要排队。” 海鲜锅? “给我看看你手机。”程誉从老K手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老K看到的美食朋友圈果然是哇卡卡卡发的——人已经坐在餐厅里了。 面前还摆着一盆汤,汤面上浮起几只虾和蛤蜊。 他脸色倏地沉下来- “学长,这个给你。” “那怎么行,我们一人一半!”高琛用勺子舀汤,“给你虾。” “不不不,我对海鲜有点过敏。” “哦哦,那好,我吃海鲜,你吃其他的……不过海鲜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能吃真是少了人生一大快乐。” 因为是集赞送的套餐,里面有什么菜,也不是薛宥卡能指定的。 餐厅外面还有一群人在排队,两人吃得正高兴,薛宥卡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回头一看,是天蝎乐队的四个大佬,薛宥卡跟老K打招呼:“你们也来这里吃吗?” “哇靠。”高琛眼睛都瞪出来了。 老K说:“是啊,看你发的照片好好吃,我们就来了,没想到人这么多,根本没有座位,结果Turbo……”硬要进来看一眼,不知道抽什么风。 “我们走吧。”Turbo的目光在他们的餐桌上扫一眼,看见那份海鲜汤是放在高琛面前,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点庆幸薛宥卡是长记性的,没吃海鲜,但也有点莫名的反胃,想把高琛踹飞。 他记得这个人,虽然三年同学,但不知道他名字,这下一看见,程誉就想起上上个月上课。 课上,周教授指名道姓的点了薛宥卡:“在我的课上,不要谈恋爱。” 程誉的目光冷冰冰地扫过高琛的脸,最后眼神落在薛宥卡身上。 因为上次酒店的事,薛宥卡对程誉已经消气了,认为虽然Turbo性格有点离谱,但Turbo是个挺不错的好人,而且还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所以程誉看他,他还对程誉笑,礼貌地喊学长好。 程誉皱了下眉,一声不吭地扭过头走了。 其他三人就只好跟着他离开,老K还说:“下次见啊学弟。” 高琛低声道:“你果然认识Turbo!” “其实我也是刚认识,不熟啦。” 程誉隐约听见他们嘀咕,背影都僵了。 乐队四人在附近一家经常去的铜锅吃饭,吃到一半程誉放下筷子走了。 “Turbo怎么又在生闷气,谁又惹他了……” 大家都不清楚原因,林时茂跟他认识最久,清楚他性格就这样,不高兴也不会装,不高兴就走人,而且不会抱怨,更不会跟别人解释原因。 程誉回了旁边那家网红餐厅,餐桌已经收拾换人了。 他知道自己该把薛宥卡给忘了——性别都换了自己不忘还能怎么样,打他一顿吗? 薛宥卡竟然还和高琛谈恋爱……高琛知不知道这是男生? 如果他和高琛谈恋爱,怎么还跑去联谊。 男女通吃吗。 程誉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搞得要疯掉了- 坐地铁回宿舍,高琛还热情邀请薛宥卡一起去玩桌游,虽然很想去但他还是不得已拒绝了。 吃霸王餐坐地铁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消费了。 再多撑几天,何小由会给他打生活费,如果再惨点,就得卖股票。 到宿舍,是夜里9点,薛宥卡洗完澡出来,收到一条消息。 “你朋友圈屏蔽我?” From Turbo。 薛宥卡尴尬得一批:“啊啊啊学长你听我解释!” 他速度很快地把屏蔽关掉。 之前觉得Turbo好讨厌,但是怕有事联系,就没删,只屏蔽掉了。 现在他对Turbo改观了很多,自然觉得尴尬。 程誉:“你最好当面跟我解释。” “我正好路过十栋。” 薛宥卡打了一大段对不起,说不是故意的,各种编造理由,在看见他这条消息后全部删掉。 用得着当面解释么…… 虽然当面解释是比较有诚意。 薛宥卡打开自己的零食箱,拿了两瓶AD钙出来。他穿着睡衣下楼,目光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底寻找了一阵。 消息响起。 “我在你后面。” 薛宥卡转过身,在没有光的暗处,看见坐在长椅上的男人侧影,两条长腿伸长,身形有些瘦,但也很高大。 完全看不出是个有心脏病的人。 薛宥卡走到他面前,程誉抬起头来,目光黑沉沉的,长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泪痣就被笼罩在那圈阴影里。 他莫名地觉得此时的程誉,气质显得成熟,又带点孤僻阴暗,还有点可怕…… 不高兴的Turbo最常见的一种状态,薛宥卡虽然认识他不久,但也清楚这点,把AD钙递给他:“我解释一下,我屏蔽你……就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现在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和好吧,你不要生我气。” 他前段时间还充了个会员,下载了天蝎的歌来听,越听越上头,不得不佩服写歌人的才华,比起Turbo的那些缺点…似乎他的才华完全可以掩盖这些不起眼的小缺点。 “我问你。”程誉突然说。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程誉看都不看他的AD钙,哄小孩呢? “谁…啊?”薛宥卡见他不要,只好把手垂了下去,心想不要算了,等会儿自己喝了。 “纹身那个。”程誉还是记不起同窗三年的大学同学的具体名字。 “哦哦,原来你说高琛啊,没有啊,我就认识他两个月。” “认识两个月就这么喜欢他?” “高琛人挺好的。”薛宥卡喝着AD钙,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可是好尴尬啊。 程誉听见他的话忽地一笑,本来就冷飕飕的目光变得像寒冰一样,只穿了睡衣就下楼的薛宥卡不禁打了个哆嗦,树叶簌簌被夜风吹得落下,他抱住了胳膊,想快点上去。 程誉冷笑,出声:“他是不是给你买辣条,买雪糕,还给你捉萤火虫?” 薛宥卡呆了一下,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可好像又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还是他带你去坐游艇了?” 游艇? 薛宥卡目光变得困惑,他看着程誉的脸,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 “回答我,薛米米。” 第28章 第 28 章 Chapter 28. 程誉一字一句地说完。 看见薛宥卡的表情从疑惑, 到迷茫,再到震惊,然后喜出望外:“难不成……” 程誉:“?” “学长, 我们不会是以前认识吧?”薛宥卡不太确定。 可他的小名,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而且他这辈子, 就坐过那一次游艇,其实那游艇什么样,他也忘了, 只记得是个海上的大房子, 而那个哥哥,也依稀只记得是个不熟的邻居, 从城里回来的有钱人。 现在突然听程誉提到“游艇”, 模模糊糊地想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准备等他解释跟高琛什么关系的程誉:“??” 空气安静了几秒,程誉看着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小混蛋现在才认出自己是谁。 薛宥卡伸出手在宛如雕塑一般的程誉眼前挥了挥:“嗨,Turbo?程誉,你还好吗?” 程誉抿紧嘴唇, 眼神涣散。 薛宥卡继续说:“我老家是磬州山陵县,你是不是去过啊?我应该没有认错吧……”他挠挠头,“你是不是带我坐游艇的那个哥哥?” 别的都不记得, 就记得游艇,记得有钱哥哥特别大方。 可是离开家乡到湖南后, 他认识了太多的新朋友,他还要兑现对何小由的承诺, 要考T大,白天晚上都在学习, 别的小孩周末出去玩,他不玩,闷在家里做试卷,很快就把老家的一切忘掉了。 程誉听他那陌生的语气,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你把我忘了是吗?” “真的是你啊!!”薛宥卡坐在了他旁边,清澈的瞳仁在夜色下倒映着不远处的宿舍灯光,“我没有忘,你要早认出我,你提醒我一下我就记得了!你怎么都不说啊,你带我坐过游艇,这我怎么会忘啊。” 他这么一解释,程誉的脾气都没了,不是不生气,只是因为气过了,觉得太荒唐,以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是路人长相?这么容易被遗忘? 可当时的薛宥卡……才十一岁。 十一岁能记得什么呢,可也不应该把自己忘了,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那么多的回忆,怎么就记得一个游艇了?做自己女朋友的事,是不是全忘光了? 程誉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全忘了。 没心没肺的小骗子。 程誉闭了闭眼,心口闷闷的。 薛宥卡还问他:“我好像那会儿就转学了,我去其他城市上学了,你呢?” 程誉想说,我在等你。 可是又土又矫情,他说不出口,沉着嗓音说:“我去了瑞士,然后回到澳门,还……去找过你。” 薛宥卡:“!!!” “真的吗?那会儿我是不是已经转学啦,你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我们做过约定,说第二年,还一起玩。”程誉从瑞士回来,甚至想直接转学去山陵县上学。 他想质问薛宥卡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明明给了他号码,还叮嘱过不要弄丢,怎么就弄丢了……可只要一想到当时他才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忘性也大,交了新朋友就忘记旧朋友。 薛宥卡根本不记得自己骗过别人,还单纯以为,当时两个小孩子交朋友,约定了一起玩结果自己转学了。 “对不起啊,我家那个……出了点事,我就转学了。”他道了个歉,又说,“没关系!!居然能在T大碰上,而且还狗血地认识了!我们还可以一起玩,当哥们儿是不是!” 程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谁他妈想跟你当哥们儿。 可不当哥们能怎么办…… 要他还债,当自己女…男朋友吗? 不可能。 虽然薛宥卡很可能跟高琛在谈恋爱,是个GAY,但是自己可不是。 “说一句,你之前对我态度好烂,我就把你屏蔽了,不过后面发现是我错了,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们的歌我全都听了,都好听!写得真好,所以不要生气了,”薛宥卡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而且我们还是童年旧友!亲上加亲!” 倏地被搂住,从不跟人这么亲近的程誉身体都僵硬了。 他睡衣上有很好闻的皂香,干净的、毛茸茸的气息,让程誉无法推开他的手臂,也无法说出指责的话,或许在十一岁小朋友的眼里,自己就真的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连好朋友可能都称不上。 夜风太凉了,钻进薛宥卡毛茸茸的衣领,“阿嚏!”他侧头打了个喷嚏,程誉意识到了:“冷?” “嗯嗯,有点。”薛宥卡收回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忍不住把睡衣领子捂紧,往程誉那里躲了躲,两个人贴得极近。 程誉忍不住抬起胳膊,似是想把他搂入怀中,可是手臂抬起到一半,顿在空中。 程誉放下手臂。 又想解开自己的外套给他穿,最后控制住了,没这样做。站起来说:“走吧,你回宿舍。” 薛宥卡确实觉得好冷,点了点头:“那我们微信上聊吧。” 他走到宿舍楼底下,程誉是陪着的,学校里很多人认识他,看见他出现在南区宿舍楼也是一惊,可程誉的眼中已经容纳不下其他人了。 薛宥卡跟他说了晚安,正要上楼,又被台阶下站着的程誉喊住。 “这个给我。”程誉面无表情地指着他手里那瓶没开封的AD钙。 刚才不是不要吗…怎么又要了? 薛宥卡走下来,把AD钙奶给他:“那我走了啊,学长拜拜,你到家给我发消息。” “学长”这个对谁都能叫的生疏称呼,让程誉火大。 轻轻抬了下下巴,就算是“拜拜”的意思了,程誉转身离开,插吸管,喝他的AD钙。 好难喝,程誉喝了几口就丢了,心里想着,丢掉了这瓶奶,过期的爱情就当它进了垃圾桶。 薛宥卡上楼睡觉,程誉骑车回家。 本来这么有缘的事,薛宥卡还在想请应该程誉吃顿饭,可是现在钱包空空,也不好意思去约别人吃食堂啊。 第二天,他跟着高琛又去吃了一顿那家店,用掉120元代金券,剩下的钱薛宥卡还是跟他AA了。 高琛觉得跟他投缘,还约他:“过两天带你去吃一家螺蛳粉!”- 程誉看见薛宥卡的新朋友圈。 还是同一家店,同一个位置,点了不一样的菜,却是和同样的人,甚至配文:对面的学长说我是大胃王。 程誉放大照片,就看见了高琛的袖子,是昨天看见他时身上穿的那件。 ——这个高琛居然连着两天不换衣服?薛宥卡图他什么?图他不洗澡? 炒股亏钱都亏到气哭了,居然还跑去网红餐厅吃饭。 这么多天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童年旧友,是好哥们的薛宥卡,竟然一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程誉前所未有的烦躁,闷着头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听着雨声写了几天的歌,却是越写越烂,一个版本不如一个版本,听着全是丧气的失恋小调。 直到过一周的十号,何小由给校园卡都没钱了,已经穷到快要卖股票的薛宥卡打来了生活费:“钱够不够用啊?你在学校每天吃多少钱,不够给妈妈说。” 薛宥卡说够了,何小由问道:“米米,给你寄的衣服收到没有?” 北京十二月的天已经开始很冷了,何小由给他寄了几件冬天的外套和毛衣。 查了下余额,薛宥卡取了五百块出来,这才终于敢给Turbo发消息。 林时茂正在跟程誉说一月份芒果音乐节的事。 “主办方请了我们很多次了,这次在上海,我看了下时间,刚好是放寒假的那两天,音乐节一结束就可以回家了。”林时茂看他的表情,“Turbo?” “等下。”程誉忽然打断,拿着手机出去。 “学长!今天有没有空。” 程誉把他设为置顶聊天后,这是头一次收到小混蛋的消息。 可他看见“学长”两个字就来气,想爆粗,学NM长,薛宥卡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学长! “没空。”程誉回。 备注为米米的人发来消息:“哦哦,那什么时候有空啊?” 程誉打出:“老子没空。”四个字。 薛宥卡知道他忙,发送道:“之前就想请你吃饭,但是我没钱了……我妈刚给我打了生活费,现在有钱了!可以请你吃点经济实惠的!” 这条消息出来,和“老子没空”一前一后出现在聊天框里。 消息框寂静了几秒,薛宥卡眼睁睁看着“老子没空”被撤回。 取而代之是另一条消息:“要好吃的。” 第29章 第 29 章 Chapter 29. 薛宥卡就当没看见他的撤回, 回复:“你吃螺蛳粉吗?很好吃。” 前两天高琛带他去吃了个正宗的。 程誉:“那个很臭的?” 程誉:“不。” “打铃了!我马上上课了,你想吃什么发给我,等我下课!我们一起去吃。” “哪栋楼上课?” 薛宥卡顺手把寝室群里刚发的课表转发给他, 随后检查了手机静音, 就开始认真上课。 和上中学那会儿一样, 不管是不是他知道的知识, 还是会每节课都认真听讲,薛宥卡不是什么神童,顶多是聪明一些, 但更多的是勤奋认真。 位于卧佛寺的工作室。 程誉看了眼他的课表, 大一的课多,薛宥卡下午五点才下课。 “Turbo, 一月的上海芒果音乐节去不去?主办方刚刚又问我了。” 他们乐队在摇滚乐圈是有知名度的, 鼓手和主唱都帅,歌也不赖,不过是英伦摇滚,在很多圈内人看来就有装逼嫌疑。关键是Turbo性格太佛了,这几年有好几家唱片公司来找过他们, 想签约他们,吹得天花乱坠,许下各种承诺, 却次次都在程誉面前碰壁。 程誉不喜欢给自己的歌添加太多商业的气息,就连专辑都是自费出的, 基本上没赚钱售卖,爱买不买, 不过还是售罄了。 可以说乐队这几年几乎没有赚钱。每周一次的演出能拿到钱,但演出的Live house也被他们队里鼓手买下来了, 换句话说还是Turbo在给大家发工资。 林时茂不缺钱,可以任性的玩,老K和Wolf就不一样了。 老K好在是学生,还能玩这一两年。键盘手Wolf是程序员,在某大厂上班,经常排练会因为加班而迟到,每个月为了那点工资像老马一样奔波。 芒果音乐节请他们的出场费不低,林时茂还是想进一步扩大知名度,让乐队越来越好,减轻队里其他两个队友的压力,而不是只在北京这一圈儿固步自封。 他能明白的事,程誉不明白,只认为大家凑一起自己玩音乐就很快乐了,不需要变得商业化,兄弟没钱也很简单,他可以养他们。 在成年过后,程誉每个月都能领到两百万美金的家族信托基金,所以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T大附近的MEW给买下来,他买下来带他们过去,说重新装一下的那天,其余三人看他的表情都呆滞了。 程誉问老K:“T大附近有什么经济实惠的餐厅吗?” “经济实惠……?”老K不知道他和Turbo对经济实惠的定义一不一样,“人均多少的?” 程誉想了一下:“五十以内?” “请人吃饭?”老K不能信。 “别人请我。” 他看薛宥卡确实有经济危机,炒股还炒得烂,一直亏钱,足足等了这么多天才联系自己,还是因为家里刚给了生活费,就舍不得让他请吃贵的了。 但程誉也想的很好,请自己吃这么一次,回头自己再请他。 把老K截图发来的餐厅发给薛宥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程誉提前结束排练,骑车前往T大。 十六教学楼,下午五点。 铃声一响,下课的同学纷纷从教室里鱼贯而出,薛宥卡拿着书去找教授问学术问题。 “天啊!” “我的妈!那是Turbo?!!” 教学楼下,程誉十分钟前掐着时间抵达,懒散地靠坐在车上,等人下课。 他一周前刚剃了个圆寸,本就冷的气质更生人勿进,有种像刀锋一样的锋锐感,大家议论着他,却没多少靠近的。 有认识的,一眼把他认出,也有不认识的,对校园风云不感兴趣的,也忍不住下意识掏手机拍照:“那个大帅哥是谁?我们学校的??” “你不上网的吗!那是Turbo,天蝎的Drummer!平时可不多见。” 女生关注他人,男生关注他的坐骑。 “那个车真的太酷了吧!” “听说是全球唯一一辆,专门定制的,你看那个造型,像不像科幻电影里的那种?” 纯黑色的机身,和普通机车区别很大的未来感造型,以至于程誉每回骑这辆车压路,法拉利都没他拉风。 程誉抬起头来看向三楼教室。 薛宥卡的课表上写着三楼。 正好从三楼出来的女生不约而同地感觉:“他是不是在看我?” “Turbo难道是在等人??等女朋友吗……天啊,心碎。” 程誉的目光寻找了一圈,没有看见人,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都下课六分钟了!薛宥卡你是睡死在教室里了吗? 三楼,薛宥卡追着教授出去,边走边问,一点儿没注意到其他人好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地往楼底下瞅。 程誉给他发消息,不回。 打电话,不接。 大概是显而易见的有些生气,都没人敢近身,问他要签名。 问题终于问完了,教授喜欢求知好学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就给我发邮件吧,你叫什么?” “薛宥卡,金融6字班。”说完,教授走了,他才发现楼下好热闹! 是有人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吗?还是在摆摊? 薛宥卡因为追着教授走,已经和室友散开了,此时有点好奇地跑去围观大熊猫。 没想到凑近一看,大熊猫不是别人,是气压低到周围空气都变得粘稠的Turbo大佬。 再一听周围人碎碎念,薛宥卡第一次有了一种,这个童年旧友是个名人,真的好出名啊的感受。 “你。”程誉从靠坐在车上的姿势变为站起,目光锁死在薛宥卡身上。 众目睽睽下,程誉走到他面前。 今天薛宥卡穿了一件臃肿的毛衣,是何小由织的,还穿了个臃肿的棉衣外套,整个人像个包子,他也不在意什么形象,可一下被Turbo点名,周围这么多人注视,还是让他脸忍不住红了,低声说:“你来干什么?” “你让我等你下课。”程誉侧过头,注意到那发红的耳根,瞬间有种异样的感觉,“饿了,走吧。” 人群逐渐散开,大多数人就是看两眼拍个照片罢了。 “那你的车?”薛宥卡回过头去看。 “不用管,它自己会停到停车场的。” “那么神?”说着,薛宥卡看着他的车自己动起来,方向是往停车场去,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车所吸引,程誉跟薛宥卡两人身边清静了。 “不会被偷吗?”薛宥卡还在感叹他的车,Turbo真是把气质这块儿拿捏的死死的,不装逼会死星人。 “不会,有定位,还有生物锁,除了我没人能解锁。” “好强,我还说能不能让我试一把,学长,你这个车不便宜吧?” “嗯。” 程誉骑车出门后,才想起一个问题,他的车是专为他一个人所设计的,理论上是无法载人的,况且也没有载过人,他在车上的时候测算了一下,如果非要载,那得抱一起了。 算了,他想,那也太恶心的,还是打车好了。 走到学校门口的十多分钟里,薛宥卡和程誉决定好了吃什么。 他打开程誉发的那些图片,挨个问他:“黄焖鸡。” 程誉说不。 “过桥米线?” 程誉说不。 “有个日料。” 五十块以下的日料是什么?一碗拉面吗? 程誉说不。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一家日式烧肉店入座,一人点了一份套餐,之所以去这家店,是因为薛宥卡说:“我来吃过一次,味道还可以的。” 程誉用湿纸巾擦了擦手:“跟谁来的,学长?” “跟室友啊,刚开学那几天过来的,后面没来过了,人太多了。” “你平时都跟室友一起?” “嗯。” “高琛呢?” “高琛?就偶尔跟他约顿饭,对了,前几天他带我去吃的螺蛳粉,是真的不错,可惜你不喜欢吃,不然就带你去了,还很便宜。”薛宥卡已经饿了,开始夹店里送的泡菜吃。 程誉皱着眉:“你跟他在一起,就请你吃这种东西?” “不啊,我们AA的,”薛宥卡给他推荐泡菜,“这个萝卜挺好吃,你试试。” 程誉拿了筷子,又放下,语气夹杂一丝不可理喻:“你都没钱吃饭了,他还跟你AA?” “哎,前几天是比较穷,不过螺蛳粉还是吃得起的,而且我也有赚钱的,这不就请你吃饭了吗?”薛宥卡吃着泡萝卜泡椒,看见程誉气鼓鼓的样子,很纳闷,“你怎么不吃?” “吃不下!”气到了,居然被一个AA男打败了。 薛宥卡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很疑惑。 这家店有个好处是,虽然店面不大,桌子挨着桌子,但餐桌之间是挂着深蓝色的日式海浪纹布帘的,有一定隐私性,不用怕跟剃了圆寸后显得更帅更嚣张的Turbo一起吃饭会被人偷拍了。 很快,套餐上来了,程誉勉强开动:“你不是炒股失败了吗?” “也不算失败吧,之前跌停板我补仓了,现在又赚回来了,我也没买多少,等山穷水尽了就卖掉。” 而且薛宥卡最近事业运还不错,之前跟知索撕逼,田爱有帮他转发,自称是他学姐。 田爱那是个私人账户,她是个摄影师,但不是商业摄影师,只拍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有一定粉丝量,而且她的粉丝都知道她是T大白富美,所以薛宥卡是T大学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大概是顶尖学府光环加身,他买过二手Cos服的事不仅不显得Low,还变成了勤工俭学的佐证。 最近也有两个漫展找他,给六千块出场费。 但其中有一个是之前邀请知索的,孙文浩已经帮他拒绝了,另一个在上海,是另外一家主办方,在一月十几号,那时候正好没什么课,临近放寒假了。 只不过也有点苦恼,虽说主办方包吃包住,但只包他一个人的,酒店住宿好像还得跟其他Coser拼房,他一个人要带那么多东西去赶飞机,如果带孙文浩去,要额外花好几千的机票,酒店补单房差也得四五百。 孙文浩特别伤心,说自己还是不去了:“小卡,等我们红了,以后那些主办方就会给你的助理也提供吃住了。” 吃完饭,薛宥卡要结账,程誉准备扫码付款,被他拦下:“说好我请你的。” 程誉手顿住,慢慢放下去:“没钱了就找我。” “知道你有钱,不过我也不是很穷,就是这几天有点穷,所以只能请你吃便宜的,”他解释道,“我下周要去东灵山露营,冲锋衣还没买呢,正准备今天去买。” 还有露营帐篷,这个他在网上下了单,买了个一百多的。 薛宥卡没想到程誉会陪他去商场买冲锋衣。 “你去东灵山,一个人去?” “没有,跟几个学长学姐。” 程誉现在听见“学长”二字,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 “几个学长?” “我不知道啊,社团里的。” “高琛也去?” “……他为什么要去?”薛宥卡进了一家户外店,拿了一件红色的冲锋衣。 本来是看见上面标牌写着40%SALE,他才拿起来的,准备脱下外套试一试,结果一看标签。 ——2698元。 再一看牌子,根本不认识。 旁边的程誉还说:“土爆了。” “……也不是很土啦。”薛宥卡注意到店员的眼神,把衣服放回去,“就是不适合我,我们换一家店。” 逛了一圈下来,也没有选到满意的,程誉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到合适的。 是因为价格太贵了。 “太丑了,别看了。”程誉已经按捺不住想给他买衣服的冲动了,板着脸拖着他的卫衣帽子把他从店里抓出去,“我那儿有一件没穿过的,你改天来我这里拿。” “啊?这……不太好吧学长。” “没穿过,你穿完还我。” 薛宥卡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应了:“我就穿一次,穿了给你干洗了再还你,谢谢学长。” 程誉面无表情:“嗯。” “学长你家住哪儿?” “回头把地址给你。”程誉拦了辆车,让他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骑单车回去。”薛宥卡怕他绕路,回家就晚了。 “废话真多。”程誉抬手摁住他的脑袋,不由分说把他摁进车后座。 下车,薛宥卡看着打表的价格有点肉疼,减去一半发红包给了程誉。 程誉还真的把他送到了楼底下,把薛宥卡弄得有点忐忑,心想他怎么又坏又好的。 “那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拿衣服啊?” “等我消息。” 薛宥卡说谢谢学长:“等我赚钱了请你吃好的!” “炒股?炒股别想赚什么大钱。”程誉怕他全副身家都赔进去,回头又爆哭,劝诫了句。 “没有,不是炒股,我兼职做Coser,最近行情可以,下个月有个漫展要去参加,好几千出场费呢!” “哦。”程誉放心多了。 “学长再见,”他说,“我上去了哦。” “等下。”这个称呼实在听得不顺耳,一听就感觉头上绿得发慌,“别叫我学长了。” “Turbo?” “薛米米,你记得自己以前怎么叫我的吗?” 薛宥卡抬头看他,眨了下眼。 “你要能记起来,”程誉略一弯腰,目光闪动着异样温柔的光,压低声音,“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 薛宥卡眼睛亮了,随即,不是很确定地喊:“……哥哥?” 看见程誉一瞬间怔愣的神情,薛宥卡知道这波饭票稳了。 第30章 第 30 章 Chapter 30. “我猜对了是不是!” “你……猜的?”程誉那颗雀跃的小心脏, 缓缓冷静下来。 “那时候我那么小,你也比我大几岁,不叫你哥哥能叫什么, 大哥?”薛宥卡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忙, 下次请我吃顿好的就好了。” 程誉其实不忙,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排练,写歌, 看起来很忙而已, 其实一周就那么一次演出。 “明天开始,我在学校附近就给你消息。” “你说真的啊?”薛宥卡惊讶。 “废话, 好了, 你回去吧。” 骑车回家的路上,寒风刮在脸上,程誉头脑清醒地想自己身上的问题。 他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是GAY,从来没有任何喜欢男生的迹象。不仅是男生,也没有喜欢过其他女孩子, 就好像在他青春期那几年里,被一个所谓的执念锁住。 当晚,他躺在床上, 翻遍了薛宥卡的朋友圈,看他爱吃什么。 螺蛳粉, 臭豆腐,烤牛油…… 怎么都是垃圾食品。 程誉还看见他转发的链接, 名称叫【猛男必看[红心][红心][红心]】 程誉:??? 点进去一看,原来是萌宠视频。 程誉破天荒地把那个萌宠视频看完了, 第二天白天,甚至挑了一天的衣服,叫品牌方送到MEW来。 程誉正好有一节课,同在教室的高琛,感觉后排Turbo的目光要把他烧穿了。 是自己的纹身真的太酷了吗? 艹,怎么回事,这他妈自己身穿一套大棉袄,Turbo还能透视到他的纹身上? 下课后,高琛忍不住了,怂怂地扭头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只在空中短暂接触了一秒,程誉想他好丑,不抵自己十分之一帅,薛宥卡到底是多瞎。 “Turbo好像很恨我。”他转过头去,跟旁边的室友说,“是不是因为我比他帅?” 室友说:“琛哥,那我要撒泡-尿滋醒你了,Turbo那身材那长相,那就是超模啊。而且人家哪里恨你了?他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吧。” “不可能,他瞪了我两个小时,以为戴着帽子我瞅不见!” 另一个室友说:“这个问题,就算是问你家女朋友,她也不会说你帅的。” “不可能,我女朋友眼里,我是全天下男人当中最帅的。” 程誉面无表情地打电话给这位“女朋友”。 “出来。” 薛宥卡在图书馆看书,闻言道:“你下课啦?吃什么。” “吃点绿色的,沙拉。” 就好像他绿色的爱情,绿色的心情一样。 程誉推了和队友的聚餐,真的找了一家简餐,薛宥卡用叉子搅拌面前的一盆菜,难以置信:“就这个一百五一碗?” “不好吃?我们换一家。” “不是…味道还可以。”薛宥卡第一次吃这种,“就是贵了点。” 程誉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人生总要经历不同的颜色。” 薛宥卡没听懂,貌似诚心底夸道:“有哲理!” 看他付钱,薛宥卡有点不好意思,在背后小声地说:“谢谢哥哥。” 程誉后背不自然地僵住,随着支付成功的音效响起,程誉转过身来,面无表情:“走吧。” “明天你来Live house拿衣服,我们有演出。” “哦哦,那我可以来看演出了!” “嗯。” “免票吗?” “你提前到,我给你找个座。” 程誉把他送回宿舍,到楼下,问他:“AA男会送你回宿舍吗?” “谁?AA男?” “……高琛。”程誉说到这个名字,牙关都咬紧了。 “他干嘛送我,他就住那栋楼啊。”薛宥卡随手一指,高琛就在不远的7栋。 程誉冷了脸,说走了。 薛宥卡还专门给他发了消息,说今天谢谢他请自己吃饭,程誉都没回,搞得薛宥卡又有点茫然了,忽冷忽热的,搞什么,大家不是童年旧友吗。 躺在床上,忽然传来声音:“卧槽,老幺,你认识那个Turbo啊!” “啊?”薛宥卡从床上探出头。 “学校论坛,快看快看,Turbo那车也太叼了吧!” 他们学校内部论坛是封闭的,只有本校学生才能登入。 薛宥卡登上去一看,果然看见了一座高楼。 啸哥是北京土著,挺喜欢摇滚,也去过MEW看过演出,当然了,他对英伦摇滚不太热爱,比较喜欢朋克,但是Turbo的大名他一直有所耳闻,那天下课后,他们也看见了Turbo,但是不像女生那样在那里看了很久,就是眼馋了一下他的车,几人就离开了。 没想到薛宥卡竟然认识。 两人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啸哥翻看照片:“Turbo来我们上课的教学楼底下等着,不会是等你吧?你俩一起走的,关系这么好啊!” “啊哈哈……我跟他是认识,不过…关系就那样吧。”薛宥卡还在想他怎么又不回消息了,其实童年旧友这层身份,让薛宥卡对程誉更多了几分亲切感,可是Turbo老是爱答不理的,可有时候又很奇异的特别温柔,让人冰火两重天。 “一般还特意来接你啊?这是女朋友待遇啊!” “他是路过……然后我欠他一顿饭而已。” 第二天薛宥卡去听演出,都不敢跟室友说是去听天蝎的演出。 演出前他出门晚了,就在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老K出来接的他,问Turbo呢,说Turbo在排练。 老K给他安排了一个位置,也是Turbo特意嘱咐的,说给他前排,旁边弄个座位。 他们演出一般都没有座位的,除了二楼的楼厢,老K说安排薛宥卡去楼厢听,那里不挤,还高级,程誉说不。 他就要让薛宥卡在他眼前听着、看着。 老K给薛宥卡拿了一堆小零食,还问他:“想喝酒还是饮料?这里什么都有。” “我要一瓶矿泉水就好了,谢谢学长。” 程誉站在三楼的单面玻璃背后,朝下看。 薛宥卡在埋头吃免费小零食,手里还有一杯关东煮。 估计是没吃饭,程誉给旁边的意大利餐厅打电话,要了份披萨外送。 很快,隔壁餐厅店员进来,喊:“薛宥卡的外卖。” 薛宥卡抬起头:“我的?” 店员都认识这家Live house的员工了,乐队里的人,还有员工,经常点他们的外送,因为距离近所以很方便。 “是乐队给你点的吧,水果披萨。” “哇……” 是程誉点的吗?薛宥卡不确定……觉得也有可能是老K。 他不知道程誉在哪里排练,收到披萨立刻拍照发给他,没有发文字。 Turbo还是不回。 直到临近演出了,薛宥卡吃饱喝足,所有人都拿着票进来了,他才看见上台的乐队。 自己的位置虽然是前排,但实际上是侧面,前排没有座位,只有侧面才能给他搬一把椅子坐着。 架子鼓摆放的角落,正好就在他眼前,薛宥卡要抬起头,才能看见Turbo。 全场灯光熄灭,在呐喊和尖叫声当中,吉他声Solo响起,加入键盘和鼓点,以及贝斯,在全黑的环境中,大家更疯狂了,随即,一束追光灯倏地打在林时茂的黑发头顶。 他优雅地弯腰行礼:“晚上好。” 伴随尖叫声,更多的人开始喊林时茂的名字,林时茂像吟游诗人那样低声道:“《Motorcycle Emptiness》Scorpio。” Scorpio是天蝎的英文,每次开场他都会这么说。 圈内说他们爱装逼,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摇滚这个圈子,就是谁都不服气谁,像Turbo这样老子天下最牛的不在少数。 反而是林时茂很谦虚,跟很多前辈关系都很好。 前奏起,林时茂唱:“Culture sucks down words,Itemise loathing and feed yourself □□iles……” 一如既往的,歌词写得非常漂亮,像诗句一样,薛宥卡直觉,这肯定是Turbo写的。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舞台,有时候看林时茂,但更多的时候是看离自己最近的Turbo。 这些歌鼓点很强,但并不疯狂,他看起来游刃有余,有好几次,薛宥卡都感觉程誉的目光落在台下,或许是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跟随节奏一起摇摆晃动,虽然不懂音乐,可在一首歌短暂的几分钟里,薛宥卡感觉新奇又快乐,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想,但林时茂动人的声音,又让他能联想到很多感动的事。 几首歌过去,台下再一次狂喊:“阿茂!跳水!Turbo!跳水!跳水!” Turbo从来不跳,林时茂也很少会跳,怕被人摸遍全身。 今夜无人跳水,只是在结束的时候,人群爆发出很高的音浪:“Solo!Turbo!Turbo!” 薛宥卡不明所以,Solo是独奏的意思,他大概明白观众在喊什么,被现场热情的氛围所带动,也跟着举起手一起晃,喊:“Solo!Turbo!Turbo!Solo!” 大家通常都爱这么喊,看Turbo Solo现场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很少有比他技术好的鼓手,更别说帅成这样的。只可惜他很少会答应观众的请求,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高举起了鼓棒。 灯光师意识到他今天来了兴致,立刻把灯光转到他身上。 万众瞩目。 薛宥卡朝他望去,竟然感觉到了程誉喘息着朝他这里看了一眼。 薛宥卡张了张嘴,忍不住打了个水果披萨味的饱嗝。 如果不是薛宥卡眼花,他清楚地看见Turbo脸黑了。 程誉是坐在鼓后面的,而且他的鼓,总是有很多镲片,脸几乎被挡了个一干二净。 可还是抵挡不住现场人的热情声浪,程誉老感觉有人尖叫得连口水都喷到他脸上了——有人说他的鼓装这么多镲片是为了装逼,可其实只是为了挡住人群尖叫呐喊的口水而已。 随着鼓棒落下,炽烈的灯光像火焰一样浇筑在他身上,薛宥卡的视线牢牢地被吸引住了,简直惊呆了,太帅了!所有人都为他疯狂,这时的程誉,身上带有一种像昆汀电影里的暴力,野性但美,黑色背心汗湿地贴在身体上,结实的双臂敲的不是鼓,仿佛敲在人心上,紧紧扼住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喉咙,每一个鼓点都令人眼花缭乱,心脏狂跳。 第31章 第 31 章 薛宥卡被震住, 直到他短暂的Solo结束,才想起来,程誉真的有心脏病? 不可能吧……刚刚他自己的心脏都跳得要蹦出来了, 他第一次看人打鼓, 以前以为鼓是一种不太重要的乐器, 从来不会注意到, 但在Turbo这里,却完全颠覆了以往印象。 简直帅呆了! 演出完美结束,每个人都好像吃了一餐满汉全席, 心满意足。 程誉下台的时候, 停顿了一下,朝台下勾了下手指。 薛宥卡指了指自己:“我?” “你。”程誉轻抬了下下巴, 喘着气, 额头鼻尖汗水涔涔。 四周太嘈杂了,薛宥卡只看见他的口型,随即跟着进了后台。 程誉满身是汗,Live house里有供暖,不过不算热, 只是比外面暖和,他只穿了背心上台,但还是累到不行, 整个人被汗水所浸透。 一百八一张票,整个Livehouse大概能装几百人, 当这几百人沉醉在他们的演出里,跟随他的鼓点一起燥, 一起晃脑袋,却是一个让程誉感觉特别安静的时刻, 充满无需思考的快乐。 今天他有点分神,老是看台下那个小混蛋。 但小混蛋似乎没有说谎,是真的喜欢他们的歌。 程誉用棉柔巾擦了脸上的汗,继续抹脖子,进小房间的时候,薛宥卡跟着进去。 程誉正准备脱衣服,半回过头,带着喘息的声音问:“薛米米,你要看我换衣服?” “啊?你说什么?”他很大声地问。 程誉扭过头去看他,手放在衣服上,撩起半截,露出腰背上结实的肌肉。 “我脱衣服了。”程誉意识到他肯定是有点被震得听觉出现了点问题,“听得见吗?” “哦哦,你脱衣服……害,都是男人你怕什么,”说是这么说,薛宥卡还是知道的,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他转过身去,“我不看。” 程誉笑了一声,把衣服脱下,换了一件黑衬衫。 “换好了,你偷看没有?” “……谁偷看你换衣服。”薛宥卡嘀咕着转过身,看见他在仰头喝水,喉结滚动,一口气喝了一瓶。 “对了。”薛宥卡打开书包,“这是上个月采访你的校刊,社团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本,给你。” 大概是程誉太帅了,是当之无愧的校草,这本校刊的封面都是他,是薛宥卡在学校排练室拍的一张,经过田爱的精心修图,充满了蓝色的迷幻感,那张性冷淡的脸庞上,还有颗非常吸引人目光的黑色泪痣,赋予整张照片一种妖异的气质。 图很完美,只是上面还有巨大的四个字:“澳门鼓王!” 程誉看见的那瞬间人就不好了。 “谁允许他们这么写了?” 看他生气,薛宥卡有点迷茫,赶紧安慰他:“你别生气啊,出版社那边肯定是联系不到你,我之前听说他们联系你好多次,估计就……”他胡编乱造着理由,给Turbo顺毛,“不生气啊不生气……” 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Tur……” 林时茂看见两个人,那小学弟在摸Turbo的背,好像是抱着似的。他愣了一秒,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薛宥卡不明所以,问Turbo:“对了!披萨是你给我买的吗?我给你转过去,多少钱。” “不用给。”程誉的气消了,还有点不自在,“请你吃一个月的饭,忘了?” “你昨天都请我吃那么贵的绿色食品了。” 提起这个“绿”字,他脸又黑了。 “别乱摸。” “哦……”薛宥卡把手放下来,顺毛失败。 程誉冷声道:“跟我上楼,衣服给你。” 薛宥卡想起,今天自己是来拿衣服的。 跟着程誉走上楼,Live house的观众离开了一些,还有很多留着继续喝酒,卖票不赚钱,酒水才是最赚的。 三楼是个很大的排练室,还有四人单独的休息室,有温暖柔软的大沙发,有一整面墙的爱普生投影屏幕,还有推拉茶几上的小零食,薛宥卡想象了一下:“你们也太醉生梦死了,躺在这里看电影也太幸福了吧!” “没什么人用这个,”程誉已经把衣服吊牌撕掉了,把用布罩着的冲锋衣给他,“试试看。” 薛宥卡接过衣服,先脱下外套,再拉下拉链穿上。 “你们露营几天?”程誉问。 “就一个晚上。”他穿好衣服。 “合适吗?” “刚好诶!”冲锋衣是要买大一些的,这一件穿身上,就是刚刚好,略宽松,能在里面加很厚实的毛衣。 “送你了。” “啊?” “我穿小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借给你?穿了就别还了,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穿好衣服的薛宥卡:“……” 他怀疑Turbo在碰瓷。 “那……衣服多少钱,Turbo我给你吧。” 程誉不要,说早忘了:“买太久了,给你就给你了,走,送你回学校。” 他从衣架上拿起外套。 出去的时候,薛宥卡穿着旧衣服,抱着新衣服,外面,林时茂和Wolf坐着吃披萨,Wolf喊:“Turbo吃一点吗?” 他们演出前吃了一点,演出过后又饿了。 薛宥卡发现了什么:“咦,Wolf也剃了圆寸啊。” 林时茂拿着披萨说:“这你也发现了啊?他看见Turbo剃了更帅了,就去剃了一个。” “很帅。”薛宥卡说。 这可不是瞎说的,整个天蝎的颜值都很高。 Wolf之前留长发,是有些粗犷不羁的模样,还难免让人觉得有点文艺邋遢,其实发型不适合他。这一下剃了头,硬朗的五官马上凸显出来了,身高也在线,比林时茂和Turbo都要高一些。Turbo大概一米八-九,Wolf起码一米九零。 Wolf笑了笑,友好地问:“吃披萨吗?” “我刚才一个人吃了一个夏威夷披萨,撑了撑了……”说完问Turbo,“你饿不饿?” 程誉听他夸别人夸的不爽,提着他就走。 “Wolf和我谁帅?”走回学校的路上,程誉这么问。 “当然你啊,不过他剃了头……是挺不一样的。”简直大变活人,从六分男变成九分男。 不过按照薛宥卡的标准,程誉还是十分,撇开装逼惯犯的性格不谈,外形堪称无可挑剔。 程誉瞥了他一眼:“我跟高琛呢?” 薛宥卡心想他是不是嫉妒高琛的纹身,怎么老Cue人家。 “肯定是你啊,高琛人很好啦,你要说帅,肯定是你啊,你是男神。” 他嘴太甜,程誉有片刻的高兴,随即不知怎么,心又冷了。 程誉把他送到校门口,薛宥卡就不让他送了:“好了好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不过你真的不饿吗?我可以请你吃烤羊肉串。” “不。”程誉不想让他瞎花钱,抬手挥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落下一个字符,“拜。” 背影走得很干脆。 回到宿舍,已经快熄灯了。薛宥卡先查了MEW旁边的意大利餐厅,看披萨多少钱,然后有点肉疼地给程誉转账。他不认识冲锋衣牌子,但是觉得不给钱不好,于是上网查了一下品牌,看见价格的那一刻,差点当场去世。 他手上有二十多个比特币,今年比特币价格飚到了八千。 至少要卖两个才能买得起这件衣服。 结果他发的红包程誉没有收,发的消息说衣服太贵了不能要,程誉也没回。 薛宥卡还抽空去MEW找了他一次,程誉也不在——可是程誉每天晚上都给他点了外卖,送到宿舍楼底下,留他的号码,但收货人填写的是负心汉。 每次外卖小哥打电话,都要迟疑一下:“是负心汉吗?” 薛宥卡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是我,哈哈。” 社团群里,社长艾特全体成员通知:“18号早上七点,东南门集合,我找了几辆巴士,座位有空,要带家属的找我报名。” “居然可以免费带家属!!” “看流星雨嘛,这么浪漫的事,有女朋友的就带上女朋友。” “请问社长,可以带室友吗?” “带一个室友可以,最好带美女。” 随后,社长还发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提醒大家带够衣服,注意保暖:“我们露营的地方在海拔1600多米的地方,不会有高反,但是夜间非常冷,温度在零下,有条件的带上羽绒被。没有条件的就带睡袋,车上会发矿泉水,每人一天四瓶,要煮面吃东西的,请自带电磁炉,注意安全……” 把提示信息复制下来,保存到备忘录,薛宥卡又查了一系列的露营注意事项- 卧佛寺附近四合院,工作室内。 老K刷着朋友圈,突然喊:“哎?这周六有流星雨诶!我们刚好不是不演出吗?” 上周,Turbo就提出暂停演出一周。 不知道原因,大家还是照做了。 之前薛宥卡说的时候,程誉就上网查了这个流星雨,还取消了本应该在当天的演出,可是始终都没有决定,要不要去。 现在老K突然提起,程誉就猜是不是薛宥卡又发朋友圈了,怎么老K老是视-奸小混蛋的朋友圈。 程誉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打开手机看。 果不其然,小混蛋说要去东灵山看流星雨了,好期待。 老K:“要不然我们也去看流星雨吧?我还没正儿八经看过呢。” 林时茂和Wolf一起出现:“什么流星雨?” 老K解释一遍:“我朋友圈看见的,就那个学弟,跟Turbo要好的那个,去东灵山看流星雨,就这周六,嘿,不如我们也去吧?” 问程誉,程誉扭开脸说不去。 他跟薛宥卡才不要好。 排练中途休息,林时茂叫了他一声,表情还有点严肃。 “怎么了?”程誉跟他出去,外头冷,他喝出一口白气。 “Turbo……之前那个芒果音乐节,你不是让我拒绝吗,就…挺不好意思的,主办方问我,我答应了。” “答应了?上海那个?” “对,你也别气,我跟主办方也说了,Turbo可能去不了……但是你知道,我们很需要这个机会。我,Wolf,还有老K,Wolf他家里一直不同意他玩音乐,”林时茂说话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里面的键盘手听见,“我们这样瞎打闹下去,不做出点实质性的成绩,日复一日,他可能就快退队了。” 知道他跟Wolf关系很好,Turbo点了下头,表情很平静:“没事,那就去吧,我也去。”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时茂很意外他这样就同意了,但又不觉得太意外,Turbo就是个随性的人,而且很在乎朋友。 林时茂笑起来:“谢谢。” “我们是队友。” 这时,Turbo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林时茂指了指门,表示自己进去排练了,Turbo比了个OK的手势,看了眼来电联系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他的卧室是个大套房,超大的浴室挨着起居室,然后再是睡觉的卧室,拉开窗帘就是冬天萧索的庭院,满院枯黄落叶。 程誉看见米米的来电,接起电话。 “喂。” “之前给你发消息,你一直不回,我就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忙,什么事?”声音还有点冷淡,可是程誉已经在讲话这几秒里,从站变成坐,又从坐姿站起,十分坐立不安。 “那个露营!就是东灵山看流星雨,十八号后天周六,你想不想去啊?” “不想”二字,停留在嘴边,程誉直觉不该这么干脆地拒绝。 “怎么?”他问。 “我们学长说……” 又一个学长! 这又是哪个! 程誉太阳穴开始跳了。 “是社长,他租了几辆车,然后空位还挺多的,说可以带家属……我就想,你要想去,我们一起去啊。”大概是不想惹程誉不高兴,薛宥卡的声音带点小心翼翼,轻轻的,“去不去啊?”不去我就叫高琛了。 “家属”二字,让程誉瞬间升天,暂停思考。 “我看看行程。”他冷酷地道。 两人挂了电话。 程誉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了有几分钟,回微信:“正好有时间。” 哇卡卡卡:“太好了!” “对了,你有露营的帐篷吗?” 程誉打字:“没,不过我可以明天去户外商店买。” 消息还没发出去,那边的消息道:“我买了一个!你要是没有,可以睡我的!” 程誉的大脑一片空白。 第32章 第 32 章 Chapter 32. 薛宥卡在楼下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完电话, 拿到外卖上楼,汪剑调侃他:“负心汉,你是不是渣了哪个记仇的女人?” 啸哥说:“那我也想渣一下, 瞧我们老幺, 每天晚餐吃得这么好, 这可都是五星级外卖啊!” “是一个朋友啦, 他可能想整我吧?不过我脸皮厚,无所谓!”当骑手在宿舍楼底下喊负心汉的时候,薛宥卡冲过去道:“我来帮我室友拿外卖, 对的对的, 他叫负心汉。” 另一边,程誉在乐队内部群里说:“明晚我有事, 不排。” 老K:“噢耶!那我可以去东灵山看流星雨了!” Turbo:“不行。” Turbo:“下个月要去音乐节演出, 你好好练练你的贝斯。” 老K:“Turbo你好严格哦,我练得还不够好吗……” Turbo:“继续练。” 程誉怕在东灵山碰见他,看见自己跟小学弟约会……这到时候说都说不清。 大采购过后,十八号早上六点,薛宥卡起床, 给程誉发消息:“你出发没有?” 他知道程誉住校外,怕他起床迟了过来没赶上他们的车。 “等着。” 薛宥卡一脸问号。 程誉昨晚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他还是去户外商店买了很多东西, 包括帐篷。 现在在思考拿不拿上。 薛宥卡买的帐篷,能是什么好帐篷, 睡觉会不会冷死,会不会很小, 会不会有塑胶味,万一下雨会不会漏水……草, 他拒绝跟男的抱在一起睡觉。 而且薛宥卡还是个有男朋友的,他约自己睡一个帐篷几个意思?几个意思啊……程誉想这个问题想两天了,觉得他是不是跟高琛已经分手了。 六点五十,社团开始点名,两个社团一起出发,是个大型旅游团,临近年底的天气恶劣,太冷了,大部分的人都坐上车了。 “薛宥卡,你带的家属呢?”社团学长问。 “我带的朋友!他不住校,我给他打个电话……”话还没说完,一种类似跑车的声浪袭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声源处望去。 看不见人脸,可那独一无二的逼王气质,整个T大没有第二个人。 “不是吧?Turbo……” “车太帅了,太帅了靠!” 大家都以为Turbo只是路过,摄影社有男社员立刻打开单反拍照,这车上路太科幻了,炫酷得令人着迷。镜头中,机车越来越近,慢慢减速,停在一排豪华巴士后面。 程誉摘掉头盔,是一身简洁的黑白配色登山装备,。 Turbo朝着车队走去。 “不是吧!” “Turbo难不成跟我们一起去东灵山?” 车上窃窃私语中,程誉走到薛宥卡面前:“来晚了。” 学长傻住:“学、学弟,这是你家属?” “对对对,”薛宥卡感觉这一排的车上的人都在看自己,脸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尴尬红的,“对不起啊学长他不是故意迟到的。” “没迟到,这不六点五十九吗,刚好。”学长心想完了,天文社的女生这下不会正眼瞧他们社团男生了。 程誉看了这个矮冬瓜学长一眼,并不放在眼里。 上车,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他身上瞥,不是那种直白的目光,都是偷偷的瞧这位久闻大名,很少见到本人的酷哥。 最近校刊发下来,大家人手一本,对Turbo都很熟悉。 田爱坐在中间一排,看见两人穿的衣服,以她的时尚眼光一看,很快认出了品牌。 今天早上见到薛宥卡的时候就有些稀奇,学弟今天穿得好不一样,平时穿羽绒服棉衣,这次这件冲锋衣怎么这么帅,简直不像是他品味。 再瞥见他的雪地靴,田爱就知道了,学弟的衣品还是一如既往。 这辆车是豪华巴士,每辆车只载25人,座椅类似沙发,可以调整角度半躺下来,还有小桌板,此时,车上有人已经打开了泡鸡爪。 薛宥卡和程誉的位置安排在倒数第二排,他带了一个很大的包,放在巴士行李架上,身上就一个书包,里面装了充电宝和各种零食。 程誉在旁边看他掏书包,大概是在翻耳机,结果从包里掏出一堆零食,螺蛳粉,方便面,士力架,干脆面,妙脆角,午餐肉,火腿肠…… 薛宥卡掏出耳机和玉米:“吃早饭了吗?” 程誉说吃了。 “我出来的时候便利店还没开门,就跑去食堂买了两根煮玉米。”他说着拿出一根,掰成两半,“剩下的这个晚上用锅热一热还可以吃,或者烤着吃,学长他们还带了烧烤架和木炭,昨天还去超市买了五花肉和海鲜……” 程誉突然说:“你不能吃海鲜。” “你怎么知道这个?”薛宥卡歪过头去。 程誉声音很低:“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车上人太多了,似有若无的目光也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不太想说话太大声了被人听墙角。 “是……小时候的事?” 程誉轻轻“嗯”了一声。 薛宥卡挠头。 程誉见他果然没有想起,主动讲述了整件事:“我带你去吃了海鲜,你过敏了,我把你送去医院了。” 薛宥卡模模糊糊有一点印象,但是只有一个画面,并不清晰。 程誉本来还想说更多,可是在车上,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巴士旅游车队驶上京藏高速,薛宥卡把耳机插上,主动分他一半:“你们的那首《A Design For Life》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手机铃声了,我每天都听你们乐队的歌。” 程誉把耳麦戴上:“切歌。”他说,“我不想听见林时茂的声音。” 他很少会听自家乐队的歌,会感觉非常奇怪,哪怕他觉得自己的歌是顶尖的最好的,也不爱听。 拿过薛宥卡的手机换了一首,程誉被他的手机卡顿到要崩溃,最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和耳机:“你听我的,你耳机漏音严重。” 薛宥卡接过降噪豆,看向他的背包:“你都带了什么?就这么点。” 里面有一次性内裤,一次性洗脸巾一包,洗漱用品,还有个收纳得像拳头那么大的羽绒服,还有个单人的睡袋,以及充电宝、烟和打火机。 薛宥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你要带帐篷的吗?” 前天晚上讲电话,薛宥卡问他要不要睡自己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用了,我会自己带的。” “我带了的,”程誉面无表情地解释,“骑车的时候没注意,被风刮跑了。” “哦哦,那好吧,”薛宥卡没有深究,“我的帐篷我在宿舍撑开晾了几天,我们俩睡会有一点挤,但也没关系,正好取暖啊!” 程誉去看他说话时的神色,小混蛋似乎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 还想跟自己抱着取暖。 如果他真的睡觉的时候抱上来怎么办?程誉有点想叫车停下来,回家把自己买的帐篷拿上——两个男的抱着睡也太恶心了。 薛宥卡在认真听歌,没有注意到身旁男神变幻莫测的神情。 从T大开到东灵山,需要三个小时,中途只在加油站停留了一会儿,继续往前开,刚开始薛宥卡还在听歌,给周围人分享妙脆角,后面就困得开始睡觉。 昨晚兴奋了好久,露营诶!还从来没去过,这感觉就和小学春游前一晚那样激动。 薛宥卡睡到他肩膀上的时候,程誉闭着的眼睛睁开。 僵硬地垂头看着他。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薛宥卡垂着的睫毛和鼻尖,皮肤上还有一层可爱的小绒毛。 程誉开始怀疑他是故意的,是装睡,心里斗争了好久,目光抬起,扫过前排偷看的女生,漠然地挪开,程誉深呼吸着,那发丝上的香味就窜进了鼻间。 手环开始震动。 他的手环是特别定制的,测心率功能分为三个Level,震动代表他情绪不稳,打鼓的时候时常都是这种状态,第二级就会叫三声,最高级则是一直滴滴叫,并远程通知储沛心,直到他心跳平复下来。 而报警则是心率降低到安全范围以外,才会发生的事。 前排,田爱扭头看见这一幕,彻底不淡定了,在自家小姐妹群里说:“雾草,Turbo真的是GAY,石锤了石锤了!!!我亲眼所见!!!” “难怪Turbo至今单身,无论什么样的女神投怀送抱都拿不下他!他真的是GAY!!!” 群里一片震惊。 “我失恋了……” “果然,帅哥都是基佬的定律是不会变的。” “他被谁拿下了?” “我们社团的小学弟,那个Coser小弟弟,长得贼可爱那个!” “我记得他!哇那不是很养眼了?” 群里姐妹让她拍两张,不过田爱没有偷拍:“这样不好,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就行了。” 在山脚吃了顿饭,下午上山,1600的海拔不算高,营地是一片山顶草甸,大概是双子座流星雨的消息上了新闻,来这儿的人还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开车到山脚,徒步上来或者骑车上来的,也有开越野上来露营的情侣。 忙活了几个小时,大家找到一片平地,就地扎营,把质量堪忧的帐篷扎好后,薛宥卡从特大旅行包里掏出了两个折叠凳:“你一个我一个。” 板凳很迷你,坐上去感觉大人坐在幼儿园小朋友的凳子上。 “我买的时候没看清楚型号,就看清楚了便携这点……” 在程誉逐渐震惊的目光中,他掏出了锅碗瓢盆洗洁精:“不过电磁炉我没带,群里有学长带了,等他用完我就问他借来用用,我专门给你买的熊本方便面,泡面中的贵族!还买了梅林午餐肉,你不爱吃螺蛳粉,所以我就带了一包,我自己吃,不臭你。” “你不能吃。” “为什么啊?” 隔着包装袋程誉仿佛都能闻见臭味:“薛宥卡,晚上你要跟我睡,你想让我中毒?” 薛宥卡抱着这包螺蛳粉,心在滴血,露营看流星雨吃螺蛳粉,多么浪漫的事啊! 怎么可以因为大少爷的习惯而放弃。 “我在外面吃,风一吹就散了,不臭的。” “不许。”程誉态度很坚决,“你要吃,就不许靠近我。” “那你不要跟我睡了……” 程誉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直接站起来,准备把车召唤过来回家。 “哎哎哎,回来回来,我开玩笑的!我跟你睡跟你睡!我不吃螺蛳粉了!”薛宥卡喊住他。 周围,正在扎营的T大学子纷纷扭过头来。 露出震惊而八卦的表情。 程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错了,求原谅,不要生气。”薛宥卡很没骨气地道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人Turbo的,怎么能赶人家走。 程誉气一下就顺了,看他委屈的表情,就坐了下来,折叠凳坐着有些不稳,程誉说:“回宿舍了,我给你点螺蛳粉外卖,给你点一个月,你吃个够。” “至于这个,”程誉抓起那包螺蛳粉,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我没收了,不能让你偷偷吃了。” “好吧……” 到晚上,学长们开始烧烤,薛宥卡跑去拿了一些肉串和土豆片回来,他下午帮忙用竹签串了两个小时,到现在终于可以吃了。 程誉勉强入了口,倒也没有说挑剔这个挑剔那个。薛宥卡拿面包和零食给他吃,又跑去借来电磁炉,从车上接到电,开火煮泡面。 一盒熊本显然不够吃,好在他机智的带了两包便宜方便面。 把午餐肉切片加到沸腾的泡面锅里,薛宥卡在山顶的零下温度里疯狂呼吸酸菜的香气,眼里冒出饿狼似的亮光。 附近的学长早就架好了长焦镜头,准备开拍流星雨,今天的流星来得稍微晚了一些,大家都等得有些焦躁,怕它不来了。 薛宥卡倒是不担心这个,他眼里只有泡面,定时煮好,就马上关火,用筷子把面条挑到两个碗里,分给他一半:“这个不是臭的,这个很好吃。” 程誉几乎没有吃过这种防腐剂食品。 他用薛宥卡带的一次性筷子挑着吃了一口,觉得味道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不难吃,软硬适中,而且香气扑鼻。 薛宥卡一脸幸福:“好吃好吃,好吃吧?”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还是爱吃老坛酸菜口味。 薛宥卡意识到他在说小时候:“我以前什么样?” “你以前…很喜欢我。” “我现在也喜欢你啊。”没等程誉做出反应,他突然喊,“哎哎哎,程誉,流星来了!” 薛宥卡直接把碗搁在旁边草地上,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拍照,结果手机太卡,解不了锁。 见他一直在屏幕上划,程誉看不下去了,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你用我的拍,回头我发你。” 薛宥卡用他手机拍了几张:“我那些学长用的设备专业,还有人背了电脑来调色,等会儿他们会发到群里的。不过你的手机,拍照挺好的。” “那我送你一个。” “啊?”薛宥卡没反应过来他说送什么。 “手机,我给你买个新款。” 薛宥卡眨了下眼,目光从夜空的流星上,转向程誉身上。 程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酷哥模式,坐在迷你折叠凳上,长腿无处安放地往旁边伸长,手里还捧着薛宥卡带的大花瓷碗。 “你对我也太好了吧,”之前收外卖的时候,室友就在说,是谁一边追他一边喷他负心汉,薛宥卡把手机还给他,“搞得我都要误会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第33章 【4.5w营养液加更】 Chapter 33. 一句“你痴心妄想”卡在喉咙里。 以前程誉的确喜欢他, 可现在…薛宥卡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连性别都突变了…… 性格也有变化,但还是带着孩提时的影子。程誉有时候看着他会感觉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但只要一想到小女友变成小男友, 就无法承认了。 “你脑袋里装的什么?” “我开个玩笑, 哈哈, 我室友都以为给我点外卖的是个富婆,想包养我,不对, 是被我始乱终弃的富婆想回来包养我。” 程誉看了一眼, 眼里有一种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 薛宥卡注意到他的手环叫了三声,又看见他那复杂万千的表情, 黑潭般的深眸中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有点紧张:“你这个…没事吧?” “这是报时。” “你这不是手环吗?”薛宥卡看一眼自己的手机,这也没到准点啊,“那你的手表有点不准啊。” “你管我?” ……Turbo还是那个Turbo。 薛宥卡找水龙头洗了碗和锅,把电磁炉还给学长,没有管程誉。 有个一起在洗碗的学姐忍不住说:“学弟, 你也太宠着Turbo了吧?给他做饭,还不让他洗碗?” 因为薛宥卡洗碗的时候,程誉躺在薛宥卡带来的野餐垫上, 在零下的温度里,听着歌看坠落的流星雨。 “他不会洗碗。”薛宥卡这是报恩, “大少爷,你懂得。” 学姐点头, 露出认同的表情:“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加油!” “啊?哦哦,好。” 程誉之前给他点外卖, 每天点,他都懵了,结果联系他,Turbo根本不理人,跟他说自己不要晚饭了,不要给他点外卖了,外卖还是照样送来,有时候额外还会增加一顿甜品。 洗完回去,薛宥卡看他还躺着,双手放在脑后,一副放空而专注的模样。 “你这样不冷吗?” “不。” “你进帐篷吗?” “等会儿。” 薛宥卡觉得吃完就睡,也不太好,得运动一下,就叫Turbo起来:“我们散步到卫生间,再散步回来。” 营地只有一个卫生间,所有的露营者都在那里上厕所,当然也有一些人趁着天黑野外,就地解决了。 两人从卫生间回来,程誉好像是被臭到了,脸色也显得臭:“下次我不会跟你来这种地方了。” 薛宥卡挠头:“要不然,你明天要拉的时候,我们半夜去那下面的树丛里,我给你打掩护,不会有人发现男神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人。” “你不要说话了。”降温后温度越发寒冷,程誉忍不住把冲锋衣最顶上的扣子扣好。 薛宥卡看见他脖子冷,主动指了指自己的围巾:“要不要?” 那围巾是米白色的,看起来像手织的,戴上也太幼稚了:“……不要。” “我妈织的,她给我寄了两个,就是这个太大了,我没多带一个给你,放心,我没有戴着它吃过螺蛳粉……”薛宥卡关心他是个心脏病人,担心他冻僵了,把围巾摘下来给他,“我很暖和了,给你戴。” 程誉注视他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下,稍微低了头,没有拒绝。 果然没有螺蛳粉味道,围巾还带着对方温热的体温,毛线特有的温暖气味。 程誉的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 这时,两人忽然在前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哎,那是不是……”薛宥卡突然道。 Wolf那190的身高,和程誉同款的圆寸,饶是在夜色下也显得出众。 程誉眉心一拧,觉得不对劲。 Wolf和林时茂他们怎么在这儿? 半小时前还在群里说在家,老K也说在排练,居然偷偷撇下自己跑来看流星雨?? 眼见着两人越走越近,薛宥卡确认了是天蝎的人,正要喊Wolf,被程誉一下捂住嘴,程誉身体挨近他,一只手臂攥着他的肩膀,在薛宥卡瞪大的眼睛里,低低地“嘘”了一声。 薛宥卡眨了下眼。 “这个男的有点像Turbo……”Wolf的手电筒从两人后背扫过,自然注意到了这对不同寻常的野营情侣。 “别傻了,”林时茂瞥了眼说,“Turbo不可能戴那种毛茸茸的围巾的,只会说:‘土爆了’。” Wolf深以为然:“哈哈哈。” “而且他怎么可能来荒郊野外露营。” 两人走过去后,程誉的手掌才松开。 “那是你队友诶,怎么不叫他们?” 程誉不说话,戴着薛宥卡温暖牌围巾朝帐篷方向走。 薛宥卡追上去:“是不是因为露营土爆了,你不好意思?” “别说话。” 他真是疯了才会在十二月跟着薛宥卡跑来露营看流星雨,真是太土了。 天文社那边还带了投影设备,只是太冷了,有些有情趣的,还裹着睡袋和毯子出来看,但大部分的人在这时候已经躲到帐篷里去了,薛宥卡也冷,他翻出两双新袜子,给Turbo一双:“驼绒袜,特保暖,都是新的啊,你可以睡觉穿。” 程誉勉强接过那双土黄色的袜子。 薛宥卡脱了鞋爬进帐篷里,坐在充气床垫上,拉开羽绒睡袋,在手电筒灯光下,按照说明书那样脱下外套钻了进去。再从睡袋里伸出手臂,艰难地把外套搭在睡袋上。 薛宥卡叫他进来,程誉说等会儿,让他把拉链拉上。 他在外面自己待了一会儿,在乐队小群里问了句:“排练?” 老K:“当然了!” 程誉亲眼看见林时茂和Wolf经过自己,老K这么想来看流星雨,肯定是他撺掇的。 “你开视频我看看。” 老K麻溜地拍了个在出租屋里练贝斯的视频过去,还在视频里说:“今天是12月18日,我,老K,在弹贝斯。” 程誉问林时茂和Wolf。 两人一前一后回复。 “在家。” “在吃夜宵。” 看来他俩是单独来的。 为什么不承认?看个流星雨而已也不丢人。 程誉没有追问,在流星下抽了两根烟。 夜深人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程誉看了眼帐篷,没有光亮,以为他睡着了,这才拉开帐篷拉链,脱了鞋轻手轻脚地进去。 薛宥卡的脸从睡袋里抬起来,手机发出微弱的光芒。 “…怎么还不睡?”程誉在帐篷里无法站立,只能坐着,面无表情地穿袜子。 “睡不着,看论文。”他尽量不在夜间大声说话,怕吵到别人了。 因为其他帐篷的光亮和声音,他这儿都能听见些许,好像还有情侣在亲热,也能听见一些尴尬的动静。 程誉让他把手机锁屏。 “我还要看论文呢。” “老子要脱衣服。” 薛宥卡把手机锁屏了。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后,旁边重重地压下一个人,程誉裹在睡袋里,感觉自己一定像蝉蛹一样可笑。 薛宥卡隐隐约约能在黑暗中看清一些轮廓:“你好了吗?” “嗯。” “我能看手机了吗?” “不能。” 两人低声交谈着,薛宥卡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伤眼睛。”程誉觉得自己现在的造型肯定很奇葩,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哦。”薛宥卡接受了这个说法,跟他道一声晚安,准备睡觉,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买的睡袋是促销款,看着评论很好,还是羽绒的,实际价格才四十五。果然便宜没好货,薛宥卡冷得有点难受,在睡袋里微微曲起腿,抱着手臂,他不知道程誉睡觉没有,只是能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薛宥卡小心地把手机掏出来,但还是发出了一些轻微动静。 屏幕还没亮,程誉就睁眼:“偷玩手机?” 薛宥卡有点莫名的怂,像面对高中教导主任的那种感觉:“我没有……我发个消息。” “谁。” “一个学长。” 夜会学长?? 程誉在朦胧的黑暗里恶狠狠地瞪他。 “我想问问他睡没有,他那里有好多暖宝宝,今天问我要不要,我说等会儿,结果给忘了……”他只带了一个充电的暖宝宝,现在已经冷透了,被他踢出了睡袋。 “你是冷吗?”程誉蹙眉。 “嗯……有一点。”这个帐篷也不太行,被风吹得直发抖。 程誉把围巾丢给他:“围着。” 过了会儿问:“好一点没。” “好像好点了。”他哈气,声音也在颤。 程誉听出来,是冷到了。 “你学长回了吗?” “没有……” 程誉怕他这么睡一晚上着凉,1600米高度的山顶,十二月底,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你睡我的睡袋。” “啊……?”薛宥卡惊了,“这怎么睡?”这能睡得下? “少废话。” 因为程誉不让开灯,薛宥卡只能摸黑爬过去。 程誉解开睡袋的扣子和拉链,准备跟他换。 下一秒,就感觉一双手摸到他身上。 “对不起啊。”薛宥卡小声说,“不是故意摸你的。” 薛宥卡躺着挪了挪,挪到他打开的睡袋里,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半寸。程誉霎时惊慌失措,手背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毛衣,起了静电反应,薛宥卡用自己的睡袋盖在上面,把围巾铺在容易漏风的后腰底下,挨着程誉的身体,体温与热量毫无保留地侵蚀到他身上。 “Turbo,你那漏不漏风?”薛宥卡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发问,挨得很近,说话声音就吹在耳边。 手环已经开始震动了,这种局部酥麻的感觉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异样起来,让程誉动弹不得:“你别往我耳朵吹气!” “那我不说话了,晚安啊……”薛宥卡脑袋一埋,歪着头睡了。 程誉心不在焉地地“嗯”了一声,闭着眼,心脏跳得又轻又快。 过了会儿,薛宥卡开始进入睡眠,脑袋歪过去,几乎是靠在程誉肩膀上的,一呼一吸间的热气喷在他脖颈处。 “咚咚、咚咚……”程誉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上又出问题了,密集的心跳让他感觉不太妙。 “滴滴滴”声响起时,程誉一惊,想也不想就把手环摘了下来。 他怕储沛心半夜惊起给自己打电话,直升机二十分钟飞到东灵山,在睡袋里直接摸到薛宥卡的手,毫不犹豫地把手环往他手腕上一捋。 手环也是特别定制,有生物锁,必须时刻碰触。 薛宥卡迷迷糊糊醒了,要抬手:“怎么了……” “米米,你别乱动了。”程誉攥住他的手腕,怕睡着了不小心脱手,把他的手抓着揣在口袋里,和自己相差无异却格外感觉烫人的体温传递过来,输入到四肢百骸。 第34章 第 34 章 Chapter 34. 他睡着后, 程誉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半夜有好几次,薛宥卡睡觉中途想抠脸,结果手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地在梦中抽了下手, 程誉就醒过来。 力道稍微松了一些, 但程誉还是握着对方的手腕没有放。 手环在薛宥卡手上相安无事, 连一丝震动都无,直到天色蒙蒙亮,外面有了一丝日出的光亮, 程誉觉得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才把手环快速褪下来,戴回自己手上。 这个手环他也苦恼了很久, 找过几个黑客, 但这是生物锁,没有找到特别好的办法,其中有个黑客帮他改了一些参数,说:“不行,这个没办法戴在其他人手上, 哪怕戴在其他人手上,也必须要你的指纹,也就是说, 你还是必须和手环形影不离。” 自此,程誉再也没有摘过它。 早上, 程誉被外面的嘈杂吵醒,有不少人已经起床了, 帐篷根本不隔音,外面在做什么听得一清二楚。 他根本没睡好, 也没心思再睡。 程誉睁开眼,低头看一眼薛宥卡那颗脑袋,不知道他怎么睡的,睡着睡着,就拱自己胸口来了,毛茸茸的脑袋埋着,看不见脸,耳朵从黑发中透出,呼吸声很轻,身上散发一很温暖的气味,并不是特别的香,但很勾人。 大概晚上还是冷,全身蜷缩着,倒也没有特别不规矩把腿搭在自己身上。 程誉动作很轻地挪开身体,准备起身出去透气,这里太闷热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氛围,和陌生的冲动。 热源一离开,薛宥卡就醒了,声音是还没睡醒的沙哑:“你去哪里啊?” 程誉回过头,薛宥卡睡得脸色潮红,眼睛眯着,头发乱七八糟。 “上厕所。” “等我一下,我也去……”他打了个哈欠,爬出睡袋,声音瓮着。 “你感冒了?” “有一点点吧,不要紧,我带了感冒冲剂。” 两人在拥挤的帐篷里各自穿衣,薛宥卡正在换袜子,程誉似乎有点急,拉开帐篷拉链准备出去,薛宥卡突然伸过手拦住他。 程誉扭头。 “你要不……等会儿再出去?” 程誉衣服拉链没拉上,裤子顶出一块,薛宥卡倒也不尴尬,平时室友都这样,偶尔早上还偷偷那啥,薛宥卡闻到味道就去阳台透透气。就是程誉这个有点太明显了,薛宥卡一下就不困了:“你这样,你要是尿-急,把我围巾缠腰上,反正这个围巾昨晚我裹在腰上睡觉的。” “……不用了。” 程誉稍微有点不自在,他都是一个人住,白天起床,就那么起来去洗漱,很少外宿,今天也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想象了一下这个米白色围巾缠腰上的画面,不是此地无银是什么。 “那我帮你把风,”薛宥卡麻溜地爬起来,穿上衣服出去,“放心吧,我在外面洗漱,不会让人发现你在里面干什么的!” 他摸出牙刷杯开始漱口,看群消息,说有学长下山买早饭去了,买得挺多,已经快回来了,让他们等会儿过去吃。 薛宥卡听帐篷里面没什么动静,偷偷地趴过去听。 程誉躺在这顶军绿色的帐篷里,不算强的日光穿透篷顶,绿光照在他的头上。 薛宥卡拿着牙刷杯蹲着偷听的影子特别明显。 程誉挑了下眉,抬腿往那儿轻轻一踹,薛宥卡感觉有什么贴自己脸上,啊地叫了一声就跳起来。 然后,帐篷从里面打开了。 “你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什么?”薛宥卡拿着牙刷佯装不知,“你好没好啊?要去吃早饭了。” “好了。”程誉穿好衣服出来,其实还没下去,但他的衣服能遮一些,程誉平时的精力都消耗在打鼓上了,他的愤怒和体力,全耗在那上面了,平时倒不会想性方面的事。 今天却总有点心猿意马,但他也不会在外面露营的时候那样。 早饭是社团几个男生特意给女生买回来的面食,有简单的豆浆油条,还有豆汁和烧饼。 Turbo跟着过来吃早饭,大家都没想到,因为一直以来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不近人情,太冷漠了点,除了几个队友,都不鸟其他人。 除了昨天一个车过来的有些怀疑他们的关系,其他人都不太清楚,以为两个人就是关系好的朋友。 好多女孩子特别关切殷勤,给Turbo自己的牛肉酱,牛肉条,包装好的各种肉食、海鲜,还有坚果,板栗仁…… 几个下山特意买早饭的男生一下就酸了…… Turbo统一谢绝了,说自己有面包。 是薛宥卡在超市买的小面包,不到十块钱一大袋,还买了几个铜锣烧,全给程誉了,程誉倒也没有嫌弃,都吃了。 大家对Turbo很好奇,但平日接触不到,今天猛地近距离接触了,太惊艳了,这张脸可比画报帅多了,身材又极品,这完全是可以出道的水准了,加上这么有才华……不出道让人舔屏也太可惜了。 女生喜欢看帅哥美女,尤其她们还是搞摄影的,当即问程誉约拍:“你想拍什么类型的照片,都可以找我啊,你们乐队想拍照,也可以找我们,反正不收费。” 也有人问Turbo关于演出的事:“你们的票好难抢啊。” 因为票不多,有些忠实粉丝,场场都要听,确实是一票难求。 大家在夸天蝎的歌好听,有个天文协会的大三学长嫉妒得有点冒火了……没想到出门露营撩个妹,妹全被一个男的撩了,这个男的还特装逼,爱答不理的。 “天蝎乐队吗?我觉得好小众啊,也就在咱们T大的知名度高一些,出了这一圈都没多少认识的吧,歌也just so so……”那个男生指点了一大堆,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还是那个,行星乐队最牛逼了,他们的摇滚才叫摇滚,你们这个Britpop,土不土洋不洋的……” 全场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一脸尴尬地看了眼Turbo。 听见这个“土”字,薛宥卡就知道,这肯定惹到程誉了。 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那副没表情的样子,只是眼神冷得刺骨:“行星吗?他们主唱是沈淮麟吧,上次约我们合作,没时间去。” 有个女生当场搜豆瓣评价:“天蝎是国内最好的英伦摇滚乐队!Turbo是年轻一代最好的鼓手!” “最好的?”那男生有些恼羞成怒了,“那要是最好的,我去过那么多音乐节,怎么一个都没请他们的?还沈淮麟喜欢他们乐队,约他们合作,这牛吹的……” “芒果音乐节发官宣了!”有个女生在微博上搜天蝎,正好搜到了。 天蝎是一支几乎不参加音乐节的小众乐队,此次突然参加下个月在上海的芒果音乐节,评论区有些说不认识,有些在尖叫:“天蝎要来上海了!!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时候开通票务通道,买!!!” “天啊,我的妈呀是我想的那个天蝎吗??他们鼓手Turbo超帅的!” “主唱也帅啊,林时茂太帅了芒果最叼,竟然请到天蝎惊呆!” “这不是这么多人说没听过吗?”那男生指着别人的手机屏幕,振振有词:“天蝎是什么,没听过,哪里请的乡镇乐队,吹唢呐的吗?” “根本不知道天蝎……” 程誉嗤笑了一声。 另一个天文社的男生也对这个装逼的Turbo不满,买个酒吧就被当成超级富二代了,这么多人追捧,就是打个鼓而已,能有多牛逼? 他凉凉地道:“确实也不怎么样,玩这种乐队,一个月只能赚几百块演出费吧。” 这时,他突然在官微下看见一条转发。 【@沈淮麟:终于找到机会同台演出了,魔都见,一起喝酒啊!@天蝎Scorpio,@林时茂,带上你们鼓手】 “哇……这个沈淮麟,是不是刚才你说的那个,很牛的主唱?”几个特别喜欢Turbo的女生终于找回场子,冲天文社那两个男生道,“你懂不懂啊,天蝎的歌你怕是没听过吧?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他们,可不是只在五道口火,这是顶级音乐节!” “看吧,你偶像公开说了喜欢他们,能不能别有成见。” “唉,没事吃什么柠檬,把自己酸到了。” 众人扭头开始吹Turbo:“你真的太厉害了吧!大佬是不是只跟大佬玩儿??” 行星这个乐队出道了十几年,在滚圈是知名度最高的乐队,开过全国巡演,被邀请去过纽约中央公园的音乐节,一张票能被黄牛炒到几倍的高价,哪怕不怎么听摇滚的人,也会有所耳闻。 “太叼了Turbo,这次音乐节全是大咖,但你们在网上最受欢迎!这官微底下全是说你们的啊……” “往下翻了翻,这上万条评论,起码上千条都是你们天蝎迷。” 这下大家对Turbo和天蝎到底有多受欢迎,有了深刻的认识。 程誉冷冷淡淡,大家吹捧也只是点点头。 那两个男生被晾在一边,这下一句话也说不出,脸涨红着,绿着脸被朋友拉走了。 程誉被人索要微信,但一个都没给。他很讨厌麻烦,讨厌惹上麻烦后解决麻烦,没工夫跟不认识的人闲聊。 收拾好露营装备和行李,坐上豪华巴士。 薛宥卡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对了啊学……昨晚上你是不是拉着我的手不放了?”他差点就叫了学长。 他发现程誉对“学长”这个称呼很抵触,猜测难不成是曾经被某个学妹伤害过感情? “我怕你着凉了。”程誉晃了下黑色手环,毫不心虚,“把这个给你戴上了,如果体温出现异常,会提醒的。” “哦!这样啊!”薛宥卡全然相信了他的说法,并且很感动,程誉人真的很好! 下午,车子停在T大东南门外,程誉提前十分钟召唤了自己的车,跟薛宥卡说了拜拜,就骑车风驰电掣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昨晚露营没有洗澡,现在他已经非常受不了了,尽管和薛宥卡一起去玩是挺高兴的,但他不喜欢这种跟团似的,一大群人的感觉。 太烦了。 次日晚上,程誉去了Live house,看见薛宥卡发消息,说收拾行李发现了他的蓝牙耳机。 “还有衣服~我给你拿去干洗了!” 程誉打字:“衣服不要还我,放我家只是个抹布,我又不会穿的。” 薛宥卡上网搜过价格,知道很贵,不是能随便收的礼物。 而且那天田爱学姐还一眼看出来,说他的冲锋衣很好看,很有品味,说她之前也看上了这个品牌男款,最后她买的女款。 “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收!我不要。” 程誉正有事忙着,Live house被他盘下后,倒是没有继续亏钱了,只是一直处于一种不盈利的状态,看见消息也只是回复:“不要就丢了。” 薛宥卡忍不住在心里骂神经病。 室友正在问他去露营有没有艳遇,突然发现他面色扭曲,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也不敢再问。 “你在哪,在学校还是在家啊?”他冷静了一分钟,发消息给Turbo。 “MEW。” “那我过来把耳机给你吧。” 程誉:“可以来,不要戴那个白色围巾。” 他怕被林时茂跟Wolf看见。 这两个人偷偷去看流星雨,问起来居然还说前天晚上在家。 程誉没有多管闲事找他们质问,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也去了这件事。 薛宥卡来的时候,程誉出去接他:“未成年不要进酒吧了。” “我又不喝酒……”薛宥卡把耳机给他,然后递给他一条黑色的围巾。 “这什么?” “围巾啊,我妈织的,放心是新的,我还没戴过呢,因为是你喜欢的黑色,特意送给你的,你要注意保暖。” 以前有粉丝经常送他这些东西,也是说自己织的毛衣,自己做的蛋糕,程誉不会收。 可这个不一样。 程誉把围巾戴上,低声道谢。 薛宥卡看他收了,没有说“土爆了”,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等我发财了给你买名牌的。” “这个就挺好。”程誉听见他声音还有点沙哑,鼻子是堵着的瓮声瓮气,问:“感冒还没好?” “忘吃药了,加重了点,不过没事,我去药店找医师开药了。”他说着抬起手,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药袋。刚才从学校出来,路过药店就去包了点。 “你是不是还有事?我不打扰你了,我回宿舍了。” 程誉想到他病了,说送他,薛宥卡没让,自顾自地走了,穿一身驼色的牛角扣大衣,回过身来笑着跟他说再见。 程誉戴着黑色围巾,挥了挥手,低头时看见,围巾上有个橙黄色的小太阳刺绣贴。 安静地目送他走到街角,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回Live house。 老K赶过来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他的新围巾,本来没觉得太诧异,毕竟是黑色的,结果忽然看见了这个可爱的小太阳。 “咦,这个刺绣,Turbo你现在这么有童心啊!”说着上手要摸一下,被程誉抬手打开:“别碰。” 老K委屈:“这么宝贝啊,谁送的礼物吗?” 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谁送的。 “反正你们都别碰。” “谁啊谁啊,到底谁送的?女粉丝?Turbo你不是吧,艹粉啊!” “滚!”程誉不耐烦,“我妈织的!” 第35章 【5.5W营养液加更】 Chapter 35. 由于临近期末, 薛宥卡还有很多的论文要赶,社交、聚餐、拍照,都得缓一缓。 他们班上有很多都是天才, 随便学学就好, 他的话, 不算天才, 就是肯学,敢问,每次和教授用邮件聊天, 一来一回得几十封信件。 晚上, 薛宥卡去隔壁宿舍楼还书,之前高琛借了他几本理论书来做论文参考。 坐电梯上楼, 格外的吵闹。 男生宿舍大家最常做的就是打游戏, 连麦爆粗,现下这骂人的声音似乎就像是打游戏。 薛宥卡没有在意,敲了敲高琛的宿舍门。 高琛刚洗完澡,穿着拖鞋出来,薛宥卡看他们宿舍地面刚用水拖过, 穿着鞋也不好进去,就把两本书还给他,闲聊了两句, 他准备走人,隔壁宿舍突然传来几声尖叫。 那种尖利的叫声, 伴随着男生的鬼哭狼嚎,两人懵逼之中, 隔壁宿舍门倏地从里面打开。 一个男生脸色惨白地跳着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在拍摄:“啊啊啊啊!打死它!打死它!” 只见一只长着长尾巴的啮齿目小动物跑出来, 那是一只恐怖的黑色大老鼠,高琛瞳孔紧缩,正准备回宿舍,发现舍友也看见了老鼠,手快了一步把门关上了。在老鼠朝他们快速潜过来的时候,高琛直接跳到薛宥卡身上,嘴里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这么个壮汉一下扑上来,猝不及防的,薛宥卡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瑟瑟发抖的壮汉,老鼠顺着墙角溜到了其他宿舍门口,正好开门看热闹的男生都被吓得惊声尖叫,整个男生宿舍被一只老鼠搅得天翻地覆,花容失色。 老鼠消失后,高琛还惊魂未定,这才看向地上的学弟,脸臊红:“哎……不好意思啊。” “没事……老鼠,是挺可怕的。”薛宥卡揉了揉腰,刚刚磕了一下。 宿舍门这时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惊恐的眼睛:“老鼠呢?” “跑了!”高琛没好气吼道,“瞅你们一个个怂得那B样!是不是男人??” 大家都很尴尬,宿舍门打开,冒出一股浓郁的杀虫喷雾的气味,有个室友喊:“琛哥,你女朋友打电话了!” MEW Live house. 程誉在二楼跟林时茂喝酒,最近程誉格外地关注他和Wolf,自从上次在东灵山看见他俩,就觉得不太对了。 再怎么样也不会丢下老K自己跑去玩儿吧。 观察了段时间,好像是有情况。 程誉不着痕迹地问了句Wolf呢,林时茂说在加班。 “你们最近怎么老是一起出现?” 林时茂笑了笑,平静地解释:“之前Wolf说房租到期了,附近的房子没有找到合适的,远一点的他上班要两三个小时,我就让他住我那里了。” 他抬眼看着程誉:“毕竟他是我招进乐队的,也不能不管他。” “哦。”那就是误会了。 程誉最近不知道怎么,看谁都是基佬,酒吧里看见两个男的勾肩搭背,也觉得是同性恋。 这一段时间,他没怎么联系薛宥卡,只是问过他感冒好没有,过后大概薛宥卡是忙论文,发了朋友圈说最近闭关学习,有要紧事打电话,程誉没去打扰。 就是老想,一直想。 想到连过去那个“小男孩”的影子都在记忆里淡化了,变成了现在这个男生。 程誉不知道他和高琛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起,如果真的要他把AA男踢出局,是极其容易的事,可他不能做这么缺德的事,尽管从理论来说,薛宥卡先是自己的女朋友,再是因为性别变了……成了他人的男友。 况且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同性恋,只是对那个人有种超出性别的感觉罢了。 这种感觉是源于年少时的执念,至今念念不忘。 坐在对面的林时茂叨叨絮絮地说了不少,程誉好像都没听进去,心不在焉地喝酒,二楼迷乱的彩色灯光流光溢彩地落在这张轮廓分明的年轻面庞上。 这时,楼下来了客人:“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喝的酒啊,适合女生喝的。” “今天没有演出吗?” 那人说话嗓门大,声音耳熟,程誉垂头往下一看。 ——就是AA男化成了灰,程誉都能认出他来。 看他搂了个挺高的女孩儿,程誉在二楼没看清楚,第一反应是——小混蛋又戴假发了。 他霎时就不淡定了,直接站起,仔细一看。 那真的是个女生。 被高琛大咧咧地搂着肩膀,完全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姿势。 林时茂看他激动,也朝下面看了一眼:“怎么了?” 程誉收回目光,说没事。 之前他就怀疑过是不是分手了,看来米米现在是单身了。 难怪这段时间不理人,还说自己搞论文。 他把酒保叫上来:“给楼下那个A……那对情侣,推销人头马。” 程誉喝得有点醉意。虽然有自动驾驶功能,但也没有骑车,打了个车到巷口,在一月初的肃冷当中走回家。醉得有些晕眩的神经被风吹得清醒了几分,进入温暖的房间,视线再次开始模糊。 这个月他们在上海有个音乐节,薛宥卡也要去上海漫展。 上网一搜上海和漫展两个关键词,很容易就搜到相关信息。 一月十九号,刚好在他们音乐节的前一天。 程誉靠在床尾,坐在地毯上拨了电话。 嘟了一会儿没反应,本来以为电话不会接通,正准备挂断时,那边接了:“喂……?” 声音很小。 薛宥卡正在床上抱着电脑改论文,室友全都睡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快凌晨一点,他不敢大声讲话,小心地爬下床,捂着电话走到阳台把门关上。 “你还没有睡?”程誉问。 “……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他压低声音,“我还在改Paper,什么事呀?” “没事。”程誉的手指揪着地毯的毛,有些困顿地垂了眼。 薛宥卡一时无言,听他语气,好像是有事,就问:“到底什么事啊,你说一说,我看能不能帮你。” “说了没事,你别老问!” “……” “那你要不说,我就挂了啊。” 程誉一个用力,把一簇毛从地毯上揪了下来。 电流声蔓延,薛宥卡也沉默。 “程誉,你在外面还是在家?”他耐心地问。 “家。” “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你要说了,我才好帮你啊。”薛宥卡听得出,他的嗓音今晚格外的不一样,好像不想吵到人,是温柔的。 这个电话就此结束,薛宥卡仍不放心,发消息给他:“你是喝酒了吗?” “那又怎么。” “你语气别这么冲啊,就是问问你,关心一下你。”薛宥卡用手机照明悄声爬上床,窝在被窝里,“是不是喝醉了没有人照顾你啊。” “你管我。” 程誉能自己走回来,自然是没有喝醉的,他只是太烦恼了,整个人被莫名其妙的感情所淹没。 薛宥卡眼皮困得直打架,跟他说自己熬不住了要睡了。 程誉:“你睡吧。” 程誉:“晚安。” 过了起码有半小时,才发来一条消息:“你几号飞上海?”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艹,回快点。” “不回拉黑了。” “薛米米,我生你气了。” “你怎么可以跟别人好。” 薛宥卡握着手机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才看见满屏的撤回消息,最后留下一条:“你几号飞上海?” 程誉发了一大堆,最后突然醒过来,全部撤回,结果最开始那条“你几号飞上海”,因为时效超过两分钟,而无法撤回。 “十八号一早。”他回。 漫展在十九号,十八号上午到,直接去主办方订的酒店休息,第二天一早跟着其他参展的Coser以及主办方工作人员一起去展厅参加活动。 程誉快到中午才回复:“哦。” “我也是十八号一早的航班,音乐节。” “真的吗!”薛宥卡坐在图书馆里,打字,“我们不会是同一班吧,不过我是经济舱啦。” ‘我给你升舱’程誉想这么说。 最后发出:“我也是经济舱。” “我去!你也会坐经济舱啊?我是早点七点半的那个航班,你不会也是吧!” “是。” 程誉马上去买了票- 早上七点半的航班,还是经济舱。 这辈子他都没坐过经济舱。 因为家里人非常担心他的身体,哪怕这么多年除了十四岁那次晕倒,就再也没出过事,可全家还是很担心,他来大陆上学的时候,放假回家的时候,都是给他安排的储沛心名下的湾流,私人飞机不大,但刚好能配齐一个医疗队。 在飞机上时,所有医护人员都紧张地盯着他,程誉就在这些密不透风的视线下遮着脸睡觉。 飞机落地,总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经济舱他还真没坐过。 首都机场,排队托运了行李后,两人戴着同款的,一黑一白的围巾排队过安检。薛宥卡看他戴着,心里就觉得高兴,审美这么高看什么都土爆了的Turbo居然喜欢这条围巾,居然出差还戴着。 “不过你不是心脏病吗,能坐飞机吗?” “我还飙车呢,你看我死了吗?” 薛宥卡:“……” 拳头硬-了。 如果换个暴脾气在这里,现在你已经被人乱拳打死了! “那你的队友呢?” 程誉没有半分的不自在,脸色冷静的好像在说真话:“他们有点事要处理,晚上才出发。” “你怎么买经济舱?” “没票了。” 程誉问:“论文搞完了吗?” “搞完了,成绩还没出来。你们二十号的音乐节对吧,我刚好多待两天……我想吃蟹黄汤包,你们的音乐节我可以来听吗?” 他不听国摇,唯一听过的就是天蝎,接触了天蝎的歌后,薛宥卡发现自己以前对国内这些摇滚乐队是有偏见的,听过之后才知道这是一群非常有自我态度和才华的人。 “你来不了,票卖光了。” “这样啊……”薛宥卡露出有点可惜的失落神情。 程誉看了他一眼:“算了,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入场。” “哇!那我是可以进后台了吗?” “对。” 上飞机,程誉稍微埋着头,怕撞上天花板。 这飞机也太窄了吧,还闷,怎么这么多人,他要密恐了。即便心情不好,但也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你第一次坐经济舱吧?” “怎么可能,我经常坐。”腿都伸展不了,经济舱太离谱了,他再也不要坐了! 两人旁边还坐了个看样子是去出差的IT男,一上飞机就开电脑开始敲。 起飞的时候,薛宥卡特别关注了程誉的手环。 没有特别的反应。 平稳后,程誉问他这次漫展要Cos哪个动漫人物,薛宥卡说酷拉皮卡。 “不认识。” 薛宥卡给他看图片。 程誉强忍着才没有说土爆了。 “我本来要出杀生丸的,因为他穿皮草,会场据说很冷,穿皮草会暖和点的吧,可那个皮草也太贵了……而且行李箱也很难塞得下。” 程誉什么都听不懂:“暖宝宝带了吗?” “带了的,行李箱里,居然没被检查出来耶。”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脸贴着窗户往外看。琥珀色的眼瞳近距离映照出蓝天白云,显得格外清澈。薛宥卡没坐过两次飞机,体验依旧新鲜,用社团学姐借他的尼康拍舷窗外雪白的云层。 他在看窗外,程誉也在看他。 既然他单身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 程誉想了很久,自己不算GAY,要是真谈恋爱,抱抱,亲亲,上床,这些都绝不可能发生! 顶多就牵个手。 那看来只能和他谈一场柏拉图恋爱了。 第36章 第 36 章 Chapter 36. 音乐节和漫展的位置都在浦东新区, 两地之间距离20公里。漫展主办方倒也没抠门,订了一个五星,不过是普通老牌五星, 1998年开业, 近两年装修过。 他提前搜了一下, 评分4.4, 大部分差评都在说设施跟不上,但是价格很合适,离漫展会场世博馆只有五公里。 车上, 薛宥卡问他:“你订好酒店没有?” “还没。”音乐节主办方也安排了, 两个人住一间,但程誉可不想和老K住一间房, 老K的嘴太八卦太碎了, 又是音乐节这种特殊时候,估计得去外面吃一嘴八卦回来跟他叨叨个没完。 “那你要不要订我住的这家?”薛宥卡疯狂暗示。 “叫什么?”程誉看出他的目的,大概是想跟自己住一起。 薛宥卡报出名字,程誉搜了一下:“这么烂?” “也不是很烂,装修过的, 我看还好,再烂最便宜的房型一晚上也要五百呢。” 程誉看了他一眼,点了这家酒店最贵的行政套房。 薛宥卡马上阻止他:“别订这么贵的。” 程誉明知故问:“怎么, 你还想跟我拼房啊?” “……主办方给我订的那个,我不知道会跟谁住一间。”本来认识点同为Coser的朋友也挺好的, 只是上次那个知索的事,把他弄得都有点怕了, 田爱前几天还专门叮嘱过他:“这个圈子小,屁事还多, 你去漫展要注意安全,我怕你洗澡睡觉被人偷-拍啊!” 一句话把他吓得不轻。 程誉忽略他的理由:“我订这个,你跟我住就行了。” “不不不,这个行政房三千了……”他出场费都才六千块。 “我请你住,晚上你请我吃蟹黄包。”程誉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如果薛宥卡不住自己房间,他就去隔壁住三万的嘉佩乐了。 薛宥卡一下就酸了。 “那我帮你省了两万七,岂不是应该你请我吃汤包?” “你想得挺美。” 由于没到入住时间,薛宥卡搜了一家好评多的蟹黄汤包,地点在外滩,吃完后薛宥卡心痛地付了六百,再出发去酒店。 抵达酒店,程誉在前台订房,薛宥卡看了眼本次漫展的群消息,提醒说已经帮他订好了房,只需在前台凭借身-份证领取房卡即可。 薛宥卡领了自己的房卡,跟着程誉去他的大套房。 把行李放下后,薛宥卡在不算小的房间里绕了两圈,里面是两张床,外面是个小客厅,还有个外置的大浴缸,就放在床边,面对着落地玻璃窗。 程誉看他要出去,问:“你去哪?” “我不知道谁跟我住一间,是随机安排的……我去看看,跟人说一声。” 程誉点了下头。 薛宥卡去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房间还没来人,就回房间了,里外都没人,他听见了水声,知道程誉是在洗澡。 程誉把脱下的衣服随意丢在一张床上,薛宥卡就自动选择另一张床。 打开行李箱把假发拿出来架上,又把衣服拿出来放平,找到熨斗熨烫平整后挂在衣帽间里。程誉很快出来,穿一件自带的浴袍,是薄款,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刚刚好。 “你都洗澡啦?” “午觉时间。”早上七点过的飞机,他凌晨就起床了,前一晚也没睡好,他看着薛宥卡的那套Cos服,极为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么丑的衣服,怎么想的,穿上能好看? 薛宥卡忽略他的嫌弃:“我们要不要玩会儿再睡觉?” 他是第一次来上海,想出去逛逛这座时髦的大都市。 “……玩?” 艹,程誉想不到他会提这种要求,慌得一批,基佬的玩法是什么?他不会啊,他也不想…… 薛宥卡说完,看程誉的确是想睡觉,就说:“那等你睡好了我们再玩吧。” 程誉还睡得着个屁。 薛宥卡也来了困意,拉上拉链,在衣帽间换上睡衣,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程誉戴着耳机,偷偷用手机上网搜,身体微微侧着,怕小混蛋装睡偷看到他在看什么。 #基佬的玩法是什么# #男同怎么玩?# #男同问直男要不要一起玩怎么办?# 结果不小心看到了很多人的真实分享,讲述自身的故事、房-事,和老公是怎么在一起的,怎么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怎么满足对方的……他甚至还爬梯子去外网搜了一堆十八禁的东西看,越看越上火,这些GAY怎么什么都想得出来……花样太多了。 有些真挺恶心的他没看下去,但有些莫名的戳他性-癖,偷偷摸摸看完了,删光了所有的历史记录。 他不是男同,不该看这种东西,等会儿要是薛宥卡要逼他……自己一定要装听不懂他们基佬之间的语言。何况薛宥卡才刚分手没多久,就这么急着来泡自己了……想着他还挺不爽。 薛宥卡午觉睡醒的时候,又听见水声,还隐约带着滴滴滴的动静——是程誉的手环。 他一脸懵逼,程誉又去洗澡了吗? 这回程誉出来的时候,面颊绯红,也没有跟薛宥卡讲话。 “你现在还困吗?”薛宥卡问他。 “困!我马上就睡着了……”程誉背对着他侧躺着,心里七上八下。 薛宥卡看一眼时间:“那我六点半叫你吧,我们去吃晚饭,然后去外面玩会儿,我还没来过上海呢。” “去外面玩儿?”程誉反应过来了。 “就是去看看东方明珠什么的,我拍点夜景。” 程誉语塞:“土不土啊……” “你管我土不土。”薛宥卡学他的语气杠回去,程誉好像有点郁闷,背过身说:“睡了,别吵我,不然跟你没完。” 薛宥卡出去了。 他去主办方订的房间,见一见自己的室友。 这回过去,室友已经到了,是个小男生,一米七几的身高,比薛宥卡矮几公分,脸上化了妆,戴着眼镜。 “您好您好。” 两人打了招呼,自我介绍后,加了个互关。 对方的圈名叫Coser迷鹿。 迷鹿的粉丝比薛宥卡看起来多几万,但流量还不如他。两人聊了会儿天,问他从哪里来。 “我从北京飞过来的。” 迷鹿是杭州的,坐高铁过来的。 薛宥卡跟他解释了,自己的朋友在酒店开了其他房间,所以晚上就不住这间房了,看得出迷鹿也松了口气,似乎觉得正好。 薛宥卡走了以后,迷鹿仔细地翻看了他的微博。 倏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T大的??? 卧槽……那个笑得很可爱的小男生,居然有这么牛逼的学历? 迷鹿马上在圈内的一个Coser群内发消息:“Joy展这次给我安排的室友,是个T大在读的学生……” “T大??” “Coser吗??” 很少有这种学历的有时间跑来做这个,还能做到被主办方邀请去参展的份上。 实际上像T大这种大学的动漫社相当火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爱好Cosplay和汉服之类的文化,但是极少有那种颜值高到可以出来当嘉宾的学生。 “叫什么叫什么?” “他微博叫Coser卡卡。” “搜到了,照片还可以,真人怎么样?丑不丑?是不是照骗?” Cos圈修图成灾,成片再漂亮,可能本人就是个路人长相。 “他素颜,没化妆,帅,而且年纪看起来挺小的,刚成年那种,绝对不是照骗……”迷鹿虽然不喜欢有同行长得比自己好看,但谁会不喜欢帅哥美女,何况卡卡看起来挺礼貌的,还给了他小零食…… “那是真的挺牛的,不照骗,长得好看,还尼玛是T大的??” “是真的,这个Coser之前跟知索撕过逼,那个死绿茶高端人设翻车,就是被他搞死的,可见智商碾压。” 群内一片惊呆。 结果晚上的时候,迷鹿出去跟朋友吃饭,群里忽然99+ 有个大瓜出现了。 “我看见网上有人匿名爆料,这个卡卡不是T大的,是他的人设,其实是Y大的……” “真的假的?有锤吗?” “有啊!那个卡卡之前跟知索撕逼,是因为连环撞,然后卡卡那边拿出证据,说漩涡鸣人的衣服是漫展前几个月买的……是闲鱼买的,结果打玛露出了一点信息,就被人扒到了店主的闲鱼ID。” “你们也知道知索的粉丝多疯魔,几百个人跑去私信闲鱼店主,还扒到人家微博,疯狂轰炸他,问他:买你衣服的那个人是不是T大的?” “后面就扒出来,不是T大的,收货地址在Y大……然后又有个自称Y大学生的,表示这个人确实是他们学校的。” Y大离T大倒不远,但两个学校天差地别。 群里有人说:“Y大也不差啊……” “本三本学生羡慕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Y大不是挺好的吗。” “关键不在于他是哪个学校,而是在于他伪装自己是T大的学生!借此吸粉!你们看看他多少粉丝都是被他那惊人的顶尖学历给骗了,都在吹呢,说卡卡牛逼,卡卡超级学霸。” “笑死,原来是装的啊……” 迷鹿翻看了所有的微博,忍不住帮卡卡说了句话:“我看了下卡卡的微博,他没有主动承认自己是T大的吧?都是其他人在说……” “这就是艹人设的最高境界啊!你就不懂了吧,这种装逼了无痕迹,粉丝深信无疑,这就是高手。” “而且他粉丝还发了他穿T大文化衫的照片呢,还艾特他,他点赞了,这不叫承认叫什么?” “让我去他微博底下试探一下,现在网上还没爆出来呢,我也是在其他地方吃的瓜,估计就是知索粉丝搞出来的,明天你们漫展开始前,知索的粉丝肯定要往死里黑他!” “这个瓜太有意思了…” “试探回来了!我刚刚开小号发私信假装高三生问他怎么像他一样考上T大,他给我回复了![图片]” 大家点开截图一看。 【卡卡~我是一名高三生,现在总分大概能考六百,全年级前二十,我好想冲一冲你们T大啊,卡卡能给一些学习方面的建议么?谢谢~】 那边还真的给了几个建议,大家也没有仔细看。 【谢谢卡卡~没想到你会回复我呢!那等我考上T大,是不是就能在学校里亲眼见到你了~太好了!我好喜欢你!】 【谢谢喜欢~[可爱]希望明年九月能在T大见到你,好好学习!】 消息是孙文浩回的。 他有时候看见这种可爱的粉丝留言,会忍不住回的。 至于那些极品,被他拉黑无视掉了。 群里刷屏道:“靠,果然是草人设!” “这下要翻车了……” “T大这回也太可怜了,被Y大学生碰瓷……” “主办方也是因为他是T大的所以才请他的吧,他这才出过两组Cos的照片,都算不得圈内人,可见高学历人设的好处。” “又买二手又艹高端人设,这……太恶心了!” “迷鹿你还说他人好,都是装的,你别跟他住一间了。” “我立个Flag,他明天肯定要翻车!如果他真的是T大的,我就直播吃翔!” 说这句话的也是个Coser,有钱玩但是没有高颜值,网络著名喷子,同时也是网红主播,专门直播喷人。 迷鹿不敢在这个群里发消息了,看了眼卡卡送给他的那几包小零食,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同一时间,不混圈的薛宥卡什么都不知道,跟程誉在外面吃完饭瞎逛,程誉还接了个电话,是队友打来的,问他是不是在上海,住哪儿。 “不用管我,后天音乐节彩排我会准时的。” 两人在黄浦江边走了走,但实在是太冷了,加上明天还有安排,晚上九点半,回酒店。 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有客房服务进来铺过夜床了,房间里送了香槟和巧克力,还点了好闻的香薰,薛宥卡看了眼卡片介绍,是助眠的薰衣草。 两人一前一后进浴室冲澡。薛宥卡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天洗三次澡的人,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比如狐臭什么的,可是那天晚上两人露营,薛宥卡只在程誉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檀香熏香的气息。 他还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酒店的香氛,洗护用品质量都很好,他在化妆包里甚至找到了一次性浴缸套,以及泡泡浴球。 哇……这些应该不会额外收费吧? 薛宥卡问了一声:“洗漱包里的我都能用吗?” “当然了。”程誉答。 “退房会另外给钱吗?” “不用,你随便用。” 外面的繁华夜景让他疯狂心动,在学校宿舍住着,没见过这么美的夜景。 连那天晚上,在假日酒店顶楼看见的夜景,也不如这个来的美。 只是那个浴缸在床旁边…… 程誉的床旁边。 这…… 薛宥卡拿着浴缸套和泡泡浴球,还有浴盐出去。 程誉手里拿着一对鼓棒,对着空气在敲。 薛宥卡看了他一眼,开始铺浴缸套。 其实就是一层塑料布,但是很大,刚好罩住整个浴缸,避免了卫生问题。 程誉瞬间感觉不妙:“薛米米,你要泡澡?” “嗯,外面这个夜景这么漂亮……”不泡也太浪费了,三千块一晚上,三千块啊! 薛宥卡看了眼浴缸的宽度和深度,挺大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泡澡好像有点太过分了,毕竟房费也没出,就请程誉吃了顿蟹黄包。 他摸了摸耳朵,小声问:“程誉,那个,你想不想…一起?” 第37章 【6.5W营养液+4W评加更】 Chapter 37. 程誉肉眼可见的不自在, 看着他往浴缸里的动作,听他语气真诚的邀请,甚至是有些羞涩的语气, 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偏过头去, 脖子红透:“薛米米, 你还未成年!” “未成年怎么了?”薛宥卡说, “未成年不能跟成年人一起泡?” 他大概能理解,程誉可能是洁癖吧,也不强求, 估摸着放水还得十分钟, 索性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哗啦啦的水流声,程誉的心情随着浴缸水位慢慢上涨, 几乎要从喉咙溢出来的紧张。 “你跟别人开房, 也这样?” “……我没跟别人开房,就跟你开过啊。” “跟高琛也是?”程誉整理好表情,恢复平常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跟高琛去开房。” 看来高琛没有对未成年下手。 程誉心情好多了。 薛宥卡观察他的表情:“你真的不一起吗?我们都穿内裤不就好了!” 谁泡澡会穿内裤?! 程誉冷着脸说:“不要,你自己泡。” 水放够了,拉上窗帘后, 薛宥卡才脱衣服跨进浴缸,他伸手拉了下窗帘,但手臂不够长。 “程誉, 你能不能帮我把窗帘拉开一下。” 背着身躺着的程誉闻言不高兴地起来,眼睛避开他, 把窗帘拉开了。 尽管避开了视线,可他泡在水里的皮肤、身体, 却像钩子一样,把他的余光吸走。 程誉坐在床上, 拉灯。 “你为什么关灯?”只留了浴室的灯,现在室内照明暗淡,薛宥卡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只看见一个轮廓。 “我的眼睛需要休息。” 关灯后,夜景更迷人了。 薛宥卡看得出了神,心里想着,以后自己也要买一座在城市中央的高楼层,也要装一个像这样的落地窗,还要修一个巨大的澡盆! 程誉手里拿着鼓棒玩,心不在焉的,目光移过去看向他,小混蛋好安静,只露出肩膀以上的轮廓,侧脸专注,眼底出奇的明亮,映照着灯红酒绿。 两个人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都没说话。 薛宥卡没有泡太久,他起身的时候程誉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只听见水从身上迅速滑落的声音,薛宥卡看不太清楚,摸着浴缸边站起,跨出去。 “你小心点别摔跤了。”程誉怔愣了几秒,很快反应了过来,开了一个灯,把头别过去。 “谢谢。”薛宥卡踩在防滑毛巾上,裹着浴巾进了浴室。 精华浴过后,他这一觉睡得很香,程誉躺在另一张床上,心事重重- 凌晨,【吐槽室长】开麦直播,讲了听来的几个瓜,没想到观看直播的人数锐减。 “没意思……怎么还在说XX整容啊,不都知道她换脸了。” “虽然听了很多遍,但听起来还是好上头。” “不想听这个,有没有好玩一点的。” 吐槽室长立刻想起群里扒的瓜:“有个瓜,也不是什么大瓜,C圈的,还挺有意思,一手瓜。” “快快快!我要听!” 吐槽室长拿着手机:“这个Coser你们知道不?叫Coser卡卡。” “不认识……” “我去搜搜。” “我好像关注了诶,是个颜值很高的小哥哥。” 有些人看完回来,说:“还是T大的啊,牛逼!” T大这两个字,代表着全国最聪明的学生,自带闪光光环。 吐槽室长一看直播人数在增加,感觉有戏:“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他是T大的?” “难不成还是假的?” 吐槽室长:“对!就是假的,我先来讲讲怎么扒出来的,他在十月北京漫展上C的狐尼克这一身,这个狐狸尾巴,是在闲鱼淘的二手……”吐槽室长先把他跟知索的恩恩怨怨用浮夸的八卦语气讲了一遍,所有直播观众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在给主播打赏,“后面知索的粉丝扒啊扒,从闲鱼店主那里扒出来,狐尼克尾巴收货地址在Y大!” “然后有个Y大学生出来证实,说这个卡卡就是他们学校的,在食堂见过,说本人和照片根本不一样。” “长这样。”吐槽室长把图片亮出来,是一张模糊不清的偷拍图,那个被偷拍的男生个子矮小,肩膀很窄,腿细得像蜘蛛,头大身子小,还有一头干枯的黄毛—— 是漂白过后,颜色掉光后的颜色。 其实照片根本看不清人具体长什么样,隐约可见不好看。 “原来长这样啊!”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吧!” “不是啊……我见过那个小哥哥发的狐尼克视频,他不长这样。” “现在视频不都可以P?抖音去看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国人均帅哥美女,照骗程度也就跟他半斤八两吧!” “他就是T大的!”直播间好像混进来一个粉丝,为卡卡辩解,“别造谣了!@奶盐焦糖菠萝,这个是T大的白富美小姐姐,她很早之前就公开认证卡卡是他学弟!” “在学历这里填写一个T大就是T大了?”吐槽室长言之凿凿,“卡卡就是冒牌货,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明天你就知道了,他不可能是T大的学生。” 粉丝气急:“那他要真是怎么办?” “我直播剁吊!” 不久前,他才刚在群里说,卡卡是T大的他要直播吃翔- 他的活动出场时间在中午十二点,但是得一早起来化妆,换衣服。 主办方很人性化,主动派了妆娘来酒店,昨晚就问了他,问他在房间里化妆,还是去酒店的化妆间。 薛宥卡说去酒店化妆间。 房间是程誉开的,他也不能让妆娘上门。 早上八点半,他戴上美瞳后,换上酷拉皮卡的衣服,在外面穿上冲锋衣,看程誉还在睡,就没打扰,不过用酒店的便条给他留了一张字条:“我去化妆了!” 他先去餐厅吃了一点东西,餐厅里有挺多人,薛宥卡感觉都是二次元的,但一个都不认识。随后他去了化妆间,里面还有不少的嘉宾,不止是Coser,还有唱见,签售的CV,画师…… 薛宥卡看见了自己原本的室友迷鹿,打了声招呼。 迷鹿有点尴尬,抬了下手又放下,扭过头去好像装作没看见他一样。 薛宥卡找到妆娘。 妆娘的眼睛放在他的脸上。 心想不对啊,那个瓜放出来的偷拍图,明明是个大头娃娃,怎么真人长这么好看…… 不过学历造假没得洗。 但妆娘喜欢帅哥,因此没有对薛宥卡态度不好,反而专心给他化妆,然后还征求同意后在妆面还没完成前拍了两张。 妆娘群。 “这个小哥哥,就是今天被撕的卡卡,他长得很帅。真的超帅的,本人比照片还好看,看见还会愣一下的那种,和那个偷拍的图根本不是一个人。” “艹,这个死亡角度怎么这么好看。” 妆娘:“我没有开磨皮,原相机近距离拍的,还有广角,他起码有一米八吧,真不是偷拍那个样子。” “我靠,真好看啊,这个皮肤绝了啊!” “但他学历真的造假了吧……” “好好一个大帅哥为什么要造假学历……” “为了人设吧,T大Y大差太远了,Y大就是个普通好学生吧,T大是超级学霸,是天才,天才帅哥这个人设,谁艹谁火。” “希望他主动承认一下错误吧,承认了还有救,像知索那样死不承认就没救了。” “是知索粉丝扒出来的吧,是不是假的……” “据说是真的,吐槽室长直播先开麦讲的,甚至说如果他是T大的自己直播躲吊!好歹也是个网红大V,这种狠话都放了,肯定是真的啦……” “知索自己也不干净,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了吧,想拉卡卡共沉沦。” 化妆的时候,薛宥卡还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周围人老看自己,不应该啊,自己也没有帅到那种程度吧。 他根本不混圈,第一次加群就是加这个漫展的群,群里只有漫展相关信息,基本上没有人说话。 见他那一头雾水的样子,迷鹿也有些着急,他觉得卡卡人不坏,但这种时候,也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万一连累了自己怎么办…… 而且到现在都没人跟卡卡说这个事,看来在圈里是真的没什么人缘…… 妆娘给薛宥卡化妆化得很认真,整个妆面弄下来快一个小时,薛宥卡戴好假发,妆娘马上:“哇……” 金发红瞳。 太惊艳了! 妆娘忍不住心想,学历造假又怎么了,只要不是黄-赌-毒,她也粉他了!这颜值太高了,混圈以来见到的Top之一! 而且据她化妆的手感,是绝对没有整容的,眼皮鼻子下巴全是真的。 薛宥卡刚化完妆,觉得效果还可以,他很喜欢《全职猎人》这部番,按照孙文浩的说法:“你要是能找到个颜值比你还高的,或者差不多的,出库洛洛,两个人一起,那是要炸翻C圈的!” 上哪儿找。 他谁都不认识。 化妆间也有不少人在偷看薛宥卡。 不对啊不对,怎么会这么好看,那个偷拍不是很丑吗!! 难道是假瓜吗?! 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真人虽然不丑,但是学历肯定是假的吧!” “虽然Y大不差,但为了凸显自己学霸,还网购T大文化衫穿去漫展就很恶心了。” 这话说的大声,薛宥卡听见了,有点错愕。 T大……? 化妆间里其他人也惊了,议论八卦当着正主的面还敢这么大声? 一看那人,原来是个挺有名的Coser,叫驴君,是以前和知索经常互动的圈内好友,这一圈都是骚0抱团。 薛宥卡就看了一眼,驴君就翻白眼,明明是个男生却学女生那样捏着嗓子说话:“看什么看啊,自己学历造假,还不让说吗?” 一室静默。 学历造假?谁造假。 薛宥卡搜了下。 那条喷他学历造假的微博,博主是个小号,叫P图怪卡卡恶熏熏。 目前已经上千转了,无一不是在感叹:“P图也就算了,真人居然长那副鬼样子,就那样居然还有舔狗,想不通……而且学历也是假的,淦!” “C圈终于有了艹粉以外的新鲜瓜了,卡卡还是个新人吧,操之过急翻车了……” 大概看了几眼,薛宥卡明白了过来。狐尼克的尾巴是孙文浩下单买的,薛宥卡直接给他转的账。 孙文浩应该还在睡觉,不知道这个事。 他极度冷静,因为这个就是造谣,他清白干净,怕什么。 从卡得不行的手机里翻出一张最早的相片。 高考后,查到录取信息当天,何小由给他买了这个新手机。 新手机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没过几天收到的T大精心设计的豪华通知书。 不太专业地打了个码,他坐在原地,默默地检查了一遍图片,然后发出去。 【@Coser卡卡:我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学历,是怎么传的我并不清楚,这是我的高考分数截图,和T大寄来的通知书。Y大的收货地址是我朋友的,毛寄到他那里去了,泄露信息犯法,望周知。” 大概有不少人正在视J他的微博,这条澄清一发,一下就炸开锅。 “我靠,反转了吗???” “博主这分数太吊了,太吊了吧!!707??这是状元啊!!” “T大通知书……什么时候我也能收到这样的通知书,这通知书太漂亮了。” “@吐槽室长,狗贼,出来剁吊!” “这是去年最新的T大通知书,看来博主是大一新生。” 一开始很多人都信了,只是很快,空降了一群像水军一样的账号。 “不是吧不是吧?这也能信?网上随便搜一下都能找到T大的通知书图片,况且这个还能某宝买呢,才两百多!高考分数截图,这可以P的啊!” “不愧是P图怪,高考分数P这么真,还好我长眼睛,不然就被你给骗了。” “肯定是P的!!学设计的十分钟就能P出来,我都会!” P图一说,让很多人又跟风信了。 正准备回复,薛宥卡收到田爱的消息。 “刚起,你怎么又被撕了。” “我也不知道……” 田爱撸起袖子,小学弟性格这么好,人这么可爱,居然有人忍心黑他,网络喷子都失智了?? 【@奶盐焦糖菠萝:卡卡是我学弟谢谢,@吐槽室长,来,老娘等你躲JB,不剁老娘提刀去给你剁吊,@P图怪卡卡恶熏熏,阴沟里的臭老鼠,实名了吧?等着老娘的律师函!】 田爱虽然是著名T大白富美,但特别直爽,想说什么说什么,没有一点包袱。 当然她一般不跟人撕逼,这为了学弟,都出来两回了。 吃瓜路人开始扒她:“有没有课代表出来说一说,这个真的是T大白富美吗?” 扒了一会儿发现,这还真是T大白富美…… 因为互关里有个T大摄影协会官方账号,还有T大学生会。 不一会儿,T大摄影协会,官方认证蓝V,一个粉丝只有几万,而且首页全是各种风景照,目测没有活粉的账号出来转了卡卡的澄清微博。 【@T大摄影协会:卡卡是我摄协社员,请停止造谣人-肉和辱骂!】 路人都懵了。 吐槽室长和P图怪卡卡恶熏熏都闭麦了。 “天,真是官方账号!这…这是个假瓜啊!” “网上吃瓜须谨慎,太多造谣了,还好官方出来了……不然卡卡要被黑到死吧。” “@吐槽室长,快,我等不及看你剁吊了!” “知索和他的粉丝也太恶心了吧,居然这么给卡卡泼脏水……” “一对比,卡卡好冷静理智,澄清过后不管别人怎么质疑骂他,都没有去喷人。” “粉了粉了,超级学霸的小哥哥,还很帅!” “他今天在上海Joy漫展是不是??我现在就去!看了他照片,真是好帅,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而且性格好温柔啊,有姐妹同行吗?” 化妆室里,出奇地安静。 没有谁比在一线吃瓜的他们心情更复杂的了。 大家刚才还在疑神疑鬼的怀疑学历,这会儿这么快就被打脸了,众人都不免有些尴尬,尤其是驴君,疯狂发消息给知索:“你扒的什么东西!人家真是T大的,害老娘丢脸死了,这么多人看我呛他!” “现在全都看我笑话了!” 有两个Coser厚着脸皮过来跟卡卡打招呼,加好友。 迷鹿也没忍住,给他发消息:“对不起啊,我昨晚上吃了瓜,误会了……” 薛宥卡只发了两个字:“没事。” 程誉起床,看见便条。 化妆间? 程誉还没吃饭,准备先去化妆间看一眼,打电话问了前台,就朝那边走去。 没想到路上听见几个疑似Coser的妖魔鬼怪在议论:“知索好恶心,给卡卡泼脏水……” “我刚刚在化妆间看见了,卡卡本人长得超好看!知索本人我见过,妆厚得跟城墙似的……” “还好卡卡澄清了,真是T大的,官方认证,这下没人敢黑了吧?” “他被骂了那么多……挺惨的。” “现在骂他的都被举报删了吧?希望小哥哥不要太伤心了。” “人家内心很强大的……” 卡卡,T大,被骂。 三个关键词,程誉大步朝化妆间走去,用手机在网上搜,搜到微博小程序,看见了部分内容,但他没有这个APP,看不全。 化妆间,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正在讲等会儿舞台出场的安排,对他挺客气。有涵养的学霸帅哥,谁都喜欢。 薛宥卡正拿着表格看。 忽然感觉四周安静许多,以为又有什么大瓜了,一下抬起头。 ——是程誉。大概是刚起床,表情臭,懒洋洋的样子,身高腿长地站在化妆间门口,被分割在明亮的化妆间之外,却无比惹眼。 程誉冷淡的目光环视一圈,一室杀马特。 但他还是一眼就锁定了穿一个蓝色马褂(?)的金发杀马特。 这件衣服是米米的,程誉昨晚吐槽过。 薛宥卡望向自己时,程誉目光凝在他脸上片刻,随即勾了下手指。 薛宥卡忙站起来,跟着他出去了。 “我靠,那个大帅哥是来嘉宾吗??谁啊!!这难得一遇的极品啊!” 化妆室内,不论男女,此时都惊了,尤其是0,心里都在尖叫卧槽了,这是极品1啊!真是便宜卡卡了! “你这个妆……” 没等他说完,薛宥卡主动接:“土爆了?” “……还好。”程誉不看动画,Cos文化是他不能理解的东西,他有努力尝试,带着滤镜去看,化妆间仍然是一群妖魔鬼怪,只有米米不一样。 程誉评价:“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不化妆的样子。”穿得土一点他都觉得可爱。 这个眼睛化得也太离谱了,还是红色的眼珠子。 薛宥卡陪他进了早餐厅。 程誉随便拿了点果蔬沙拉,指了下他的眼睛:“戴这个,眼睛不痛?” “现在还好。” “你们几点的活动。” “十二点开始,等会儿十一点就要去大堂集合了。” 程誉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那我陪你。” “啊?”这不像Turbo的作风啊,“你不是说,一群妖魔鬼怪吗,你去干什么。” “我想去,你有意见?” “没有……”薛宥卡默默地低头,脾气怎么这么差! 自己怎么又凶他了……程誉咳了一声,把甜品推给他:“早上吃够了吗?再吃点吧。” 薛宥卡摇头,妆已经化好了,补唇妆有点烦,吃东西必须张大嘴,模样会很丑。 感觉眼睛有点不舒服,他揉了揉眼。 程誉一下就慌了。 薛宥卡今早才在网上被人喷,自己的态度不对。 程誉看了眼四周。 临近中午,他们挑的角落没人。 程誉放下刀叉,用甜品勺子挖了一块奶油,送到他嘴边。 蛋糕和奶油味道好香啊,薛宥卡抬起眼睛,很诧异。 “喏,吃吧。” 薛宥卡张了张嘴,看向程誉莫名其妙发红的脸,心想自己这个美瞳也太垃圾了,怎么看什么都是红的,Turbo怎么可能脸红。 “乖啊,你快吃。” 鬼使神差地,薛宥卡低头把勺子含住了,舔干净了,然后看他。 程誉感觉自己真的发烧了,脸好烫,手环开始震动,有一种马上要报警的预感。 草草草,程誉红着耳朵丢开甜品勺子,迅速站起,丢下一句:“我去拿面包。” 他走得太快,留下薛宥卡有些莫名地坐在原位,看着他挑选面包的背影。 酒店的甜品做得还挺好吃的,甜而不腻。 薛宥卡有点馋了,忍不住把甜品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开吃! 第38章 第 38 章 Chapter 38. 吃完甜品, 薛宥卡心里那层不算很重的阴霾,消散了大半。 尽管程誉早有预料,但在下车后, 入眼密密麻麻的杀马特时, 瞳孔还是紧缩了一下。 压低帽檐, 程誉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太可怕了。 这是杀马特的老窝。 如果不是考虑到薛宥卡的心情, 且说不定会有安全上的问题,他是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程誉出现在这种地方,简直像股清流, 戴着帽子也遮掩不住的英俊, 加上身高优势,就是鹤立鸡群。 薛宥卡入场的时候, 往自己的手指上戴上了酷拉皮卡的锁链, 是一个五根手指都用戒指连接起来的一条锁链,看上去中二得可怕。 程誉心情有些沧桑,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薛宥卡在舞台旁边给他找了个位置,最后看了眼周围:“你带口罩了吗?” “没。” “那你躲在这里立牌后面吧,不然二次元的小妹妹可能会过来追你。” 薛宥卡是主办方请来拉人气的, 要去舞台上表演,所谓表演,实际上就是好几个Coser站在一起, 薛宥卡名气最次,站最旁边, 结果反而比C位名气最大的那个还高一些。 台下的粉丝一面尖叫着狂拍,一面问:“Cos酷拉的那个是谁啊??” “太还原了吧!” “小声说, 这一排他最好看耶,连默师都比下去了。” 默师可以说是圈内顶颜了——至少粉丝是那么说的。 其实真人和照片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默师还是很帅啦, 不过酷拉那个是新人吗……现在新人也太牛了,他叫什么??” “后面屏幕上不上有吗名字?Coser……卡卡??” 圈子很小,有个什么瓜众人皆知。 “卡卡?就是那个…高考七百多分,T大的学霸……?” 程誉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什么脑残粉出来搞事,看见有人问薛宥卡合影,都有点紧张,怕对方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硫酸…… 不过大部分的都很和善,合影,签名,薛宥卡都给了,还有一些居然是专门过来找他的,还带了他的照片:“狐尼克这几张我特别喜欢!” 薛宥卡在照片上签了卡卡两个字,说谢谢。 “卡卡……希望你不要被今天早上的事影响了心情,也不要对C圈失望,像知索那样的人还是少数,我们普通小粉丝都很喜欢你!” 薛宥卡点头笑了一下:“谢谢你。” “没事没事,你要继续加油,你会红的,加油!支持你!” 这些小妹妹看起来还是个初中生或者高中生,她们的喜欢是很干净纯粹的,热爱二次元,也真心喜欢他。 薛宥卡心里的郁闷彻底消失了。 活动很快结束,除了有一个疑似知索的粉丝,好像看他看呆了,似乎没想到本人居然长得一点不丑恶,然后以一种琼瑶剧的语气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薛宥卡不明所以,礼貌一笑:“你好。” 那个粉丝就跑了。 他没有带摄影师,下了舞台后,很多不认识的陌生摄影师围着他拍,有些还要了微信,说精修过后发给他。 还有一个自称是汴京一梦的手游策划,加了他的微信,说以后合作。 结束后,他第一时间抠掉美瞳,程誉看他硬生生用手指把一片薄膜抠出来,眼泪水直流,就有点觉得心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 大概是因为戴着假发所以没有太大感觉,薛宥卡以为自己头上有东西。 回酒店,主办方还发来消息,说组织了游上海的活动,还有聚餐,问他去不去。 薛宥卡虽然喜欢蹭吃蹭喝,但这会儿也不太想去了,说减肥,不吃晚饭了。 他来兼职做这行,本意是出于喜爱,能穿上喜欢的角色的衣服,扮演角色,本身让他觉得有趣,加上还能赚点快钱,还能玩儿还能逛展买点喜欢的小东西。 他给孙文浩买了他喜欢的手办,还给田爱买了盲盒,想到要去音乐节,那就给大家都买了盲盒。 程誉也有一个。 “这什么?你买这么多?” “盲盒,就是拆开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惊喜——我不是要跟你去音乐节吗,那我就给茂哥他们都买一个。” 程誉拿着盲盒,决定等会儿薛宥卡进去洗澡的时候再拆:“你为什么叫他茂哥?” “不然叫什么?”林时茂看起来是个挺随和、平易近人的人,但同时给人一种距离感,薛宥卡不好意思跟着叫他阿茂,好像这么叫了,就不够尊重似的。 程誉不高兴:“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叫我。” “我也可以叫啊,”薛宥卡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专业的卸妆油,开始干手搓脸,“你想听什么,Turbo哥哥,程誉哥哥,还是别的?” 薛宥卡卸妆的样子怪难看的,脸上黄黄黑黑红红的一片片,很油,还盯着自己嘿嘿笑,像个小傻子,结果程誉居然没有生理不适,嘴角掩饰不住地上扬:“我可没有逼你叫啊。” 薛宥卡哈哈哈地笑:“你想听就直说啊。” “我没有。”程誉板着脸。 薛宥卡进浴室洗脸:“那明天的音乐节,今天不用排练吗?” “排练什么?就几首歌还需要排练?”他们的现场一点也不车祸,所有的乐手都是最好的,林时茂这个主唱的临场发挥得总是很漂亮,如果是拼Live效果,现场百分之八十的乐队都要被他们PK下去,加上英伦摇滚少,夹杂在一群玩金属、朋克的乐队当中,就是一股时髦的清流。 “那你晚上要跟茂哥他们一起吃饭吗?” “不。”林时茂已经问过自己了。 程誉拒绝了。 “那我请你啊,今天主办方爸爸打钱了,六千块呢!” 而且主办方看他撕逼后澄清反而火了,已经主动说下次漫展提价了。 薛宥卡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接,这个他也玩不了太久,玩一玩就该收心了,以后是去投行工作还是自己创业,都需要考虑。 他洗澡的时候,程誉把盲盒拆开。 居然是个穿粉裙子的卡通娃娃,还有一对很萌的兔耳朵。 这什么东西…… 程誉纠结了一会儿,塞了回去,然后打开了另外几个。 结果发现其中一个是丘比特造型的娃娃,比其他几个有趣,正在发射爱心。 ——这个丘比特是他的了。 兔耳朵那个最丑,他在盒子上做了个小标记,准备等薛宥卡一拿出来,就递给林时茂。 翌日,上海滩运动公社,芒果音乐节。 程誉在带着薛宥卡过去的时候,就提前跟其他人吱了声。 所以大家看见两个人一起出现也不觉得意外,就是有点疑惑,Turbo和这个小学弟关系怎么这么好啊,不是才认识几个月的吗。 薛宥卡只带了手机和相机,其他东西都留在了酒店,包括要送给他们的盲盒。 老K说:“Turbo,你的鼓刚刚已经送进去了,你去看一眼,没问题就让工作人员搬到后台。” “现在音乐节还要求音乐人自己带架子鼓吗?”别的乐器就算了,鼓这种怎么自带? “不是,”老K小声解释,“Turbo就只碰他自己的鼓,别人碰过的他不要,也不要人碰他的鼓,工作人员给他搬一下鼓,他都要黑脸,要人戴手套的。所以说啊,他跟鼓结婚了,形影不离。” 薛宥卡无话可说:“你们也不让碰吗?” “不让碰呢!” 程誉扫了老K一眼,让他闭嘴。 他的鼓不是标准的五鼓,是根据个人习惯定制的,连踩锤都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因为不喜欢碰外面的鼓,所以邀请去演出,他通常都懒得去。 可上次林时茂那么一说,程誉就意识到,或许队友需要舞台,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陪着他玩玩闹闹的。 戴着工作证,跟随工作人员走进后台。 本次音乐节卡司阵容超级强大,还请来了几位台湾原创歌手。总共四十组嘉宾,薛宥卡看了眼名单:“哎!我认识这个。” 就是那个挺有名的台湾歌手,薛宥卡说喜欢去KTV唱他的一首歌。 “你们认识么?” 程誉冷漠:“不认识。” 林时茂笑笑:“你要喜欢,等会儿我去帮你要个签名。”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听他的歌,但不是什么粉丝。” 四十组嘉宾,分外两天四个舞台,今天只来了二十组,其中大部分是打酱油的小乐队,天蝎虽然不出来活动,但他们的歌在网络上还挺爆,有很多人喜欢。 尤其颜值还高,Turbo号称滚圈最高颜值,林时茂则是公认的万人迷,追他的少女比Turbo还多。 一下进来了五个人,乍一看个个都是帅哥,气场十足,只有老K一个,背着贝斯像个拎包的助理。 瞬间,后台所有人的目光挪过去,有个扎丸子头的瘦子指着天蝎大笑:“Turbo来了,带着他那百万的DW定制鼓来了!” “Wolf剪头发了!” 显然是认识的。 林时茂是天蝎的外交官,社交的部分就由他来,沈淮麟看见了薛宥卡:“你们乐队招了个小朋友?” “不是,”林时茂解释,“Turbo的人。”说话时,旁边路过了一个白头发的青年,往这边丢了几个白眼。 天蝎在这里很受欢迎,一贯不喜寒暄的滚圈,此时都纷纷上来打招呼,但也有那么两个意外。 比如这个对Wolf丢白眼的。 这是天蝎的前键盘手董庚。没干多久,因为连着几天不排练,还带外人来,碰了Turbo的鼓,被林时茂开除了。 开除董庚后,朋友介绍了Wolf给林时茂:“这个键盘手,西安的,技术特别叼,你试试。” 林时茂看了Wolf的视频,当即惊为天人,打了个电话过去,让他过来面试。 Wolf连夜买机票飞北京。第二天面试,在林时茂面前Solo了一小段,那手指在键盘快出了虚影,神一般的乐感,弹了几分钟汗水直流,林时茂打住他:“可以了。” “我可不可以?”Wolf问,“不可以我这就买机票回家。” 林时茂是很钟意他的技术,但还不了解这个人,组乐队哪能这样。 可是人家要走,只好说:“那你先留下。”他夸了句,“技术很骚。” Wolf冷冰冰的,点了下头,连声谢谢都没有。 ——这脾气怎么和Turbo一样拽,自己一个人要伺候这么两个祖宗,林时茂想想就受不了。 后面发现Wolf和Turbo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乐队的杂务Wolf一个人一会儿就干完了,问他怎么,说无聊,做饭也做得很好吃。 董庚大概是有些记恨的,瞪Wolf的时候,Wolf感觉到了,瞥过去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就冷漠地把目光滑了过去。 林时茂不太舒服,整个乐队就进了单独的房间。 Turbo的鼓在里面放着,晚上轮到他们,就会搬上台。 刚刚薛宥卡听见了一句“百万的什么定制鼓”。 上百万啊? 钢琴这么贵他还懂为什么,鼓怎么这么贵啊。 薛宥卡还没仔细看过,今天难得凑近了,埋着头研究,一百万的鼓长什么样? 他看见有一只鼓是金色的,特别闪,哎……这不会是金的吧? 他太好奇了,悄悄地伸出了犯罪的小手。 “薛米米。” ——被抓包了。 薛宥卡赶紧收回手,犯错误还被抓的样子很紧张:“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碰你的鼓的……”他以为以程誉的臭毛病,肯定要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出。 “摸吧。” “啊?”懵了。 “你没关系。” 第39章 【7.5W营养液加更】 Chapter 39. “那我真摸了啊?”薛宥卡看了看他的表情, 慢慢伸手,指尖试探性地上去的那一刻,程誉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好似真不在乎。 一百万的鼓, 薛宥卡有些紧张, 还有点不可思议, 不是说不让碰吗,怎么让自己碰了。 “不会是金的吧?摸起来不像。” “金的你还要舔它吗?” 薛宥卡很快确认它不是金的,接道:“舔啊!” “这儿。”程誉指着底鼓, 白色的鼓面朝着观众, 印着品牌名以及Turbo的名字,还有天蝎的Logo, “镀金的, 舔吧。” 薛宥卡:“……” 他默默地收回手。 程誉抱着手臂:“怎么不说话了?” “你故意的。” “我怎么故意了?” “你欺负我!” 程誉呆了一下,整个人忽然不自在起来,觉得他那句话,好像带着撒娇意味,垂着的指尖开始发麻, 麻到了心口。 程誉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 门开了。 老K提着几瓶矿泉水进来:“一人一瓶。” “晚上有聚餐去不去?” “跟谁?”程誉拧开矿泉水,准备递给薛宥卡, 发现他自己拧开了,还大摇大摆地坐在了自己的鼓凳上。 老K看见他坐着了, 瞬间慌张:“学、学弟……那个位置……” “没事,让他坐。” 薛宥卡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立刻站起来。 老K看了下两人,不太懂:“跟沈淮麟,飞哥还有高总他们。” 都是一群三十五岁起步,最高有五十多岁的老乐手,这群人向来是看不起爱装逼对自己能力没个B数的年轻乐队的,然而对于天蝎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乐队,是非常欣赏的,说:“我们年轻的时候比他们还装,技术还没他们好。” 老K去叫突然消失的Wolf和林时茂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薛宥卡和程誉。 程誉看见他靠在墙边站:“我让你坐你为什么站起来?” “我怕你等会儿逼我舔你的凳子。”有理有据,Tubo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我在你眼里这么坏?”程誉放软了声音,坐在旁边,“我开个玩笑,没想欺负你。” 这下换薛宥卡怔愣了。 他也是开个玩笑,说Turbo欺负自己,没想到程誉这么认真的跟自己道歉。 薛宥卡摸了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Turbo这样他还不习惯了。 “不好了!”老K突然冲进来,“Turbo!阿茂他,他声音……” 程誉马上站起:“怎么了?” 老K解释了一遍:“不清楚,突然喉咙肿了,有点失声了,就刚刚一下的事。” “怎么回事?他刚刚吃了什么没有?” Wolf和林时茂出现在门口,Wolf焦急地说:“只喝了这瓶水,是主办方提供的,我现在就陪他去医院!” “不行……”林时茂的声音听起来是一种气音,摇头,“合同签了,要是乐队两个人不在怎么表演,你留下,我去,就行了。” “可是……”Wolf还想说什么,被林时茂按住了,深深地盯着他,“今天不要惹麻烦,好好演出。” “我我,我陪茂哥去医院,我现在就打车!”薛宥卡掏出手机,“最近的医院只有两公里!” 程誉严肃地叮嘱了一件事:“水里可能有耳毒性药物,或者是过敏原,这瓶水拿去化验。到医院检查出结果给我打电话。” 然后叫老K:“找主办方,查监控。” “这儿很多监控死角,”老K突然想起来,说:“主办方不可能干这种事,只有一个人,我怀疑是不是董庚……” 程誉:“董庚,谁?” “……咱们乐队前键盘手,你忘了啊?现在他在一个叫什么……KV什么的乐队。”是个小乐队,没到名不见经传的地步,不过也不太出名,来音乐节是热场的,不仅没有出场费,而且跟他们还不是一个舞台。 老K还记得他,是因为这个董庚偷拿过乐队的钱。 Wolf撸起外套袖子,眉目凶戾:“那个白毛是不是?老子弄死他。” “别别别,如果是董庚,应该只是下了暂时失声的药或者过敏原,他不可能下毒。你要是现在去揍他就完了,我们先找主办方查监控,有证据最好,如果找不到证据,等演出结束……”老K比了个手势,弄他兄弟的人,绝不能放过。 Turbo还想着林时茂的情况,他面上不显,但心里很焦躁,给薛宥卡发消息:“到医院了吗?” 那边没回复。 “现在我们只有一件事需要考虑,谁担任主唱?” 两个人看向Turbo。 他声线好,不比林时茂差,可就是不喜欢当主唱,觉得那样太高调。 程誉没有排练,出去问了一下,找到董庚的乐队。他们也是四个人,正在排练。 程誉指了一下键盘手白毛。 董庚表情一下就变了。 四个人的排练暂停,主唱认识他,显得很意外:“Turbo?” 程誉寒着脸:“你们键盘,今天给我们主唱下了药。你们的演出在一个小时后,董庚,演出开始前,你面朝观众下跪,对林时茂道歉。” 董庚:“……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不然你们就滚下台。”程誉看起来冷静过了头。 四个人被他的装逼气质所震惊。 董庚火了:“你凭什么叫我们滚下台?谁给林时茂下药了?关我屁事!我没干过!” 程誉没有说话,直接走了。 四个人骂骂咧咧:“董庚,这就是那个你说的,弄很多镲片上舞台给自己脸上打光的家伙?泼一盆脏水还叫我们滚下台?他算老几啊!” “就是,他也配?被女孩子追捧就这么拽,主办方都没发话他发什么话,搞笑!” “太装了,装NM,鬼知道林时茂怎么了。凭什么赖我们头上,就因为我们键盘是他们乐队的前键盘手?” “董庚,你没干过吧?”主唱扭头问他。 “没……没有。” 那副显得心虚的表情,让主唱有点不安。 下午四点,YOUNG BLOOD舞台。 这个舞台是热场用的,都是一些小众乐队。而音乐节晚上才是重头戏,才会有难得一见的大咖出场,所以现场只来了三分之二的观众,还有三分之一,要等着六点过才到。 KEY乐队上台后,一段出场前奏,主唱朝着天空举起ROCK的手势,大声喊:“大家好!我们是KEY!” 观众群体里稀稀拉拉地冒出几声:“哦……” 主唱有点尴尬,跟队友对了个眼神,准备开唱。 董庚站在键盘后面,定了定心神。 这都上台了,不可能叫他们滚下去,Turbo再厉害也不可能。 没想到刚唱出第一句歌词,麦突然失去声音,乐器的电源也拔掉了,整个舞台一片寂静。 什么情况这是? 整个乐队,包括台下的观众都有点疑惑。 “不好意思!我们的设备有点问题!”主唱大声冲着旁边的工作人员喊道。 很快,冲上来几个工作人员,看起来像保安,请他们先下去。 四人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要检修之类的,跟着下了舞台。 结果他们一下台,就上去了另一支小乐队,那个主唱对着没有半点问题的麦克风道:“KEY乐队有点突发情况,下面由我们火星带来演出!谢谢大家!” 观众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少人在意。 台下,KEY乐队四人要冲上去:“搞什么!不是我们演出吗!” “他们谁啊!抢我们场子!” “凭什么!!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保安铁面无私地拦住他们:“不好意思,你们的演出已经结束了,请回到后台收拾东西。” 来这种大型音乐节演出,对许多乐队而言,都是个露脸的绝佳机会,现在一首歌还没唱,就被赶下台,不仅是错失良机,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那个鼓手忽然想到什么:“是Turbo,是他干的!” 董庚面色惨白。 根本没有想到,一个连经纪公司都没有签约的乐队,能让他们这样难堪下台。 他们的愤怒未能影响到正在排练的天蝎乐队。 演出开始前,程誉终于接到了薛宥卡的电话。 “检查出来了!水里加了桃子…茂哥对这个过敏。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我现在在陪茂哥打针。”站在医院走廊外,薛宥卡转告林时茂打在手机上的话,“茂哥说,让你们千万不要在主办方眼皮底下惹麻烦,这件事他会解决好。好好演出,我们等下就回来,他说……” 打完针的林时茂回复大家的信息,今天来音乐节的很多兄弟都知道他去医院了,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现在都在问他怎样了。 他挨个回复,用微弱的声音对薛宥卡说:“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今天不能帮忙了,天蝎永远是最好的。” 乐队小群消息。 Wolf:“天蝎永远是最好的。” 老K:“天蝎永远是最好的!” 连Turbo都排了个队:“我们永远是最好的。” 一月底的上海,晚上七点,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照亮了黑色的主舞台,人群在这样的寒冷下,爆发出具有强大热能的尖叫。 “天蝎!天蝎!天蝎!!” 天蝎虽然低调,但林时茂可是个大财主,背着几个队友,不遗余力地花钱推广自己乐队的歌,经常上各大音乐平台的首页推荐,加上他们的歌确实不错,听众很广,人气也旺。 薛宥卡和林时茂打车赶回运动公社。 室外是零下的湿冷,人群拥挤在草坪上,所有人都在呐喊。 “鼓王!鼓王!” “Turbo!Turbo!Turbo!” “林时茂!林时茂!林时茂!” 几个人的名字都有被观众喊道,只是乐队三人真的上台的时候,看见主唱位置是个键盘手,台下观众都懵了一下。 虽然键盘手还挺帅,可是他们是来听林时茂唱歌的啊! 林时茂呢? “我是Wolf,今天的主唱不是阿茂,是我。”那个充当主唱的帅哥压低声音凑在麦克风前道,“今天现场来了很多音乐人,大部分和我们都是好朋友,不过有一个傻X。” 全场忽然静音,都没想到他会喷人—— 连Turbo都没想到。 “我想告诉不小心给我家主唱水里放了过敏原的傻X,我就当你不小心吧,就算我家主唱不能唱歌,我们天蝎还是一样强。” 刚回到运动公社的薛宥卡和林时茂面面相觑。 林时茂好像有些头疼似的,揉了下太阳穴,说了他来解决,这个家伙怎么不听话。 第40章 第 40 章 Chapter 40. 主办方下午就知道了这件事, 说这个KEY的键盘手董庚给林时茂下了过敏原,但是监控没查到,只有个工作人员说看见过白头发那个鬼鬼祟祟的拿着桃子过来, 但没拍到他做了什么。 大冬天的, 桃子不是应季水果, 很少有人会买。 虽然主办方背后的唱片公司跟林时茂关系很好, 但这也不是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太好办。 接着,Turbo给音乐节背后的唱片公司老板打电话, 老板施压下来, 把KEY的演出给撤掉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量级人物,撤了也就撤了。 是下了舞台后, 乐队起了内讧, 主唱问他刚才有二十分钟消失了去干什么了,而且知道他买了桃子的事,因为买了几斤,他们整个乐队都吃了。 这个董庚跟队友卖惨:“我又不知道,谁知道他这么娇弱, 一个大男人过敏还能死人么,反正我吃就没事。” 乐队主唱就主动给主办方说了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天蝎键盘手公然在舞台上爆粗,主办方都惊呆了, 而观众只是在呆滞了几秒后,愤怒地喊着:“谁这么贱!” “谁给茂仔下过敏原!!啊气死了!” “不能放过这种人!” “主办方出来!必须公开这种人的姓名!!” “封杀他!” “我大老远从东北跑过来看天蝎的演出!谁给主唱下了药, 这种人太贱了!去死吧!” 观众的愤怒是大家没有想到的,主办方这下也慌了, KEY的舞台下午就撤了,正商量着怎么办, 台上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鼓声。 程誉踩了一下底鼓:“嘘……” 他对着面前的话筒,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安静一些。” 上万人的愤怒就在这瞬间被神奇地平息了下来。 随即,Trubo举起一只鼓棒,指了指Wolf,然后转向老K,三人在打着外人看不懂的谜语。 刚刚入场,站在最后面的薛宥卡,从那个在鼓背后坐着的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超然的领导力,原来Turbo正经起来这么唬人啊…… 随即,键盘的声音占据全部的前奏,然后是鼓点的加入,这前奏的编曲和以前不一样了,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吊炸天,Wolf手指按着键盘,垂头,接近话筒:“And you see, I kind of shivered to conformity……” 他一出声,全场都很吃惊。 键盘手Vocal居然这么强?? “这首叫什么?编曲风格和以往不一样,有点赛博朋克的感觉。”薛宥卡问林时茂。 林时茂打字:“叫《Six》,编曲不一样是因为这次编曲大部分是Wolf完成的。” “茂哥你还上台吗?” 林时茂点了下头,继续打字:“你可能不知道,很多观众都是为了我买票的。” 薛宥卡:“……” 林时茂:“我上去弹吉他,不过我挺意外的,我本来以为会是Turbo来唱。” “Turbo唱歌好听?” “当然,我们歌很多都是他写的啊。”林时茂敲着手机键盘,“就是从来不在人前唱,他要是当主唱,我的风头就要被抢光了,估计就没有小妹妹喜欢我了。” 尽管不喜欢在人前唱,不过Turbo是很有担当的,这种时候肯定会出面救场。说不定大家看见他来当主唱,比看见自己还高兴呢。 所以林时茂估计是Wolf自己提的要求,就是为了拿到麦克风喷人。 一首歌结束,全场都沸腾地尖叫:“天蝎!天蝎!!天蝎!!” 林时茂从旁边走上台的时候,台下又安静了几秒钟,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喊声,林时茂站到Wolf旁边,接手他的话筒,他捂了一下话筒,发出的电流声就让台下变得安静了。 “抱歉,我现在不能大声说话,很遗憾今天不能给你们唱歌了。”林时茂的声音很哑,比之前好好一些了,但还是很细弱。 观众呐喊:“没关系!!林时茂最强!!林时茂加油!” “但是我会一直在台上。”他的声音虽小,却传遍了整个运动公社,明明是一月的隆冬时节,还隐隐有些飘雪的征兆,大家心里却充斥着滚烫的炽热。 林时茂像往常那样抱着吉他,就站在Wolf旁边。 观众感觉脸上冰凉,仰头朝天上望去。 上海下雪了。 天蝎这片细雪中燃炸全场,有些情绪容易激动的,在人群中一边摇旗呐喊一边落下眼泪,还有人大喊:“我爱林时茂!!” 主办方在后台感慨:“他们Live真的名不虚传,太稳了,Turbo的技术好强,加花也太漂亮了,难怪是老板得不到的乐队……” 主办方背后的唱片公司三叉戟,是大陆数一数二的音乐独立唱片公司。可以说国内所有的乐队都想签给他们,然而他们战无不胜的老板翟洵居然在天蝎面前第一次马失前蹄了。 尽管如此,翟总还是经常会去MEW听一场天蝎精湛的现场演出。他时常会坐在二楼的楼厢,结束后还会在MEW喝会儿酒,跟林时茂私交不错,但Turbo从来不给他免单。 如果确认那个KEY乐队的董庚给林时茂下过敏原,百分之百会被翟老板封杀掉。 现在基本上能确定了。 薛宥卡在台下看着那璀璨的舞台,也看得有些出神了,冰凉雪花飘在头顶,心下却一片滚烫,拿起相机离得很近地拍这个火热的舞台,拍台下热情洋溢而感动的观众。 从今天起,他就是天蝎脑残粉! 演出结束,台下又开始喊跳水,这次喊的却是Wolf的名字:“Wolf!Wolf!Wolf!跳水!跳水!!” Wolf很少会跳,他不是洁癖,但也不喜欢别人摸自己。 可是情绪和现场氛围到这个份上了,Wolf喘着气,扭头看一眼抱着吉他的林时茂。 林时茂笑了笑,做出口型:“跳吧。” Wolf随即把麦拽掉丢在一旁,背过身就往人群里猛地一跳,他被所有人高举着,雪花落在脸庞上。 Wolf下台后还在骂:“我一跳下去,好多色-狼摸我屁股。” 他们乐队只有Turbo一个人,始终守住自己的清白,死也不肯跳水。 程誉瞥见台下的薛宥卡,好像还在发呆的样子,一把捞过他:“喂,走了。” 脖子被Turbo的手臂圈住,薛宥卡“哎呀”一声,就郁闷地被程誉搂着进了后台。 主办方第一时间过来,说:“Wolf…我们知道你生气,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台上骂脏话呀。” “我没有骂脏话,我打码了。” 主办方懵逼。 Wolf一脸漠然:“傻X不是脏话,傻逼才是。” 主办方张大嘴巴,被噎得哑口无言。 “今晚跟大哥们的聚餐怎么办?”老K说,“茂哥肯定得回去休息……” 说着,后台大佬们围过来:“阿茂,你现在还好吧?” “没什么大碍,谢谢大哥们关心。” “那个董庚,我跟大老板打招呼了,发通告封杀掉,放心吧啊,哥帮你搞定。” 滚圈不大,但到处都是乐队,每个城市都有。 如果被三叉戟这样的大公司封杀,就代表着以后再也不能上任何大舞台了,顶多就在小酒吧里唱一唱,乐队为了自保会开除掉董庚,对整个圈子而言,也算是除掉了一个毒瘤,谁知道这种人会不会在未来因为一点小争执而害别人呢。 林时茂的好人缘在这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大家都是讲义气的,兄弟被人搞,那他们也要搞回去。 这时,Wolf的眼睛却在后台里到处飘。 “那个白毛呢?” 林时茂让他不要在这里搞事,现在演出结束了,Wolf第一时间就是找这个乐队人在哪里。 拖出去先打一顿。 有人道:“下午就走了吧,别管他们了,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也不敢来你们面前搞事,到时候消息放出去,有的是人帮你们教训他。” 林时茂人缘太好了,这个董庚搞他,百分百是混不下去的,说不定被天蝎的乐迷看见了还要套麻袋揍一顿,以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程誉安排好司机连夜把自己的鼓开车送回北京后,晚上聚餐,林时茂没有去,Wolf陪着回了酒店。 薛宥卡不认识人,也不是这个圈子的,本来要走,被程誉夹着脑袋:“就吃顿饭,还不用你给钱。” 有大哥请客。 薛宥卡是个新面孔,饭桌上,有个看着满脸皱纹,但气质还很年轻的大哥问这个小年轻是谁,看着好小。 有人道:“我白天问过林时茂,他说是Turbo的人。” “……嗯,我的人,”Turbo说,“不是乐手。” 薛宥卡挠头,嘿嘿笑。 大哥说:“约了好久都约不到的Turbo,终于一块儿吃饭了,我有个二十岁的女儿!我那天问她听不听摇滚,她说听天蝎,说喜欢Turbo。” 在场除了天蝎是个新乐队,最起码都是成立了十五年的老乐队,还有组了三十多年的老摇滚,他们讲过去摇滚圈子的时候,其实没天蝎什么事,天蝎现在再火再厉害,在他们眼里就一群小年轻,没经历过他们那个时代。 不过餐桌上的氛围依旧很融洽,烟雾缭绕着,脏话满天飞,老K和Turbo都被劝了不少酒,本来还要劝薛宥卡这个小朋友,程誉来了句这个小朋友未成年,逃过一劫。 中途,薛宥卡征求了意见,用相机给大佬们拍了几张,说:“洗出来挂在MEW的墙上。” 大家约好说过后去MEW演出,程誉表示非常乐意,甚至说不抽成票价,卖多少票就给乐队多少。 “Turbo!你也太耿直了!怎么能不让你赚钱呢。靠,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用无数镲片在舞台上给自己打光的心机狗上,兄弟,耿直!”一个喝醉了的乐手,涨红整张脸,冲他竖大拇指。 程誉大概是有点醉,也没有生气,解释:“我弄那么多镲片,不是为了给自己打光……” “那是为什么?” “挡口水啊,观众口水喷太远了。”所以每次他都躲在最后面,默默地敲自己的鼓。 哄堂大笑:“真有你的。” 聚餐结束,已经是凌晨了。 雪下得比方才大一些,不比北方,是到半空中就融化大半的细雪。薛宥卡没有戴围巾,耳朵脖子冷得让他瑟缩,忍不住低头往手心里哈气,然后捂住自己冻僵的耳朵。 程誉看见了,突然抬手,手指在他耳垂上搓了一下。 薛宥卡抬起头来看他,不知道他干什么。 程誉又去摸他的脖子,然后说:“你身上好冷啊。” 薛宥卡看见他有点醉醺醺的样子,就抓住他的胳膊,免得他走路晃。 老K跟大家是一个酒店,都是主办方安排的铂尔曼。 老K看着程誉跟薛宥卡一起走了,晕头转向地地跟在他们背后,被程誉喊住:“你是变-态吗?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不跟着你们我跟着谁?” 程誉:“你住哪?” 老K懵逼:“我他妈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薛宥卡给Wolf打了电话,确认过后,把老K塞到大哥们的出租车里。 随后,他在路上也拦了一辆出租。 程誉觉得之前住的那家酒店套房有问题,被子上有小虫子,晚上咬他了,身上还长了几个小红点,今天一早让隔壁嘉佩乐的人开车过来把两个人的行李提走了。 薛宥卡知道是住嘉佩乐,所以对司机报了名字,但不好意思去蹭住。 因为上网一搜,这家酒店的价格贵得太离谱了,准备把程誉送到后,自己去旁边找个普通的七天住一晚。 车上开了空调,司机还开了雨刮器,说:“好多年没见上海这么下雪了。” 薛宥卡在车上感觉暖和多了。 程誉闭着眼睛,靠在车上,一只手搭在薛宥卡肩膀上。 司机:“你朋友是不是喝多了?这么大酒气。” “是喝了点……不过应该不会吐,我看他还比较清醒,没有醉的不省人事。” 程誉也没有睡觉,听见这话,那只搭在薛宥卡肩膀上没有动静的手臂,动了一下,抬起来捏了下他的下巴。 薛宥卡很无奈,别过头躲开了:“再摸我咬你了啊。” 司机感觉有点不太对,又瞥了眼反光镜。 那个喝醉了的,闻言又去摸这个小帅哥下巴,像逗弄一样。 薛宥卡说话算话,咬住他的手指,当然不敢用力,这可是澳门鼓王的手,只不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示威。 程誉在他衣服上擦了下指尖的湿润,仍然是闭目养神的状态,就好像自己没干过这么幼稚的事。 车子停在嘉佩乐酒店大堂外面。 凌晨,依然有门童站岗,上来开车门。 薛宥卡拖着他下了车。程誉懒洋洋地站着,薛宥卡没管他,埋头扫码给了车费。 进酒店,还得办入住,两人行李白天已经送到房间了。 入住过程很快,酒店前台忍不住多看了两个帅哥几眼。 薛宥卡拿着房卡,跟随酒店员工往房间走。这座酒店建筑别具特色,原先是石库门弄堂,嘉佩乐酒店入驻,在不改变原貌的情况下,尽力还原了传统的弄堂建筑,摇身一变成了豪华酒店。 程誉一个人订了个别墅。 薛宥卡把他弄进房间。程誉躺上床,薛宥卡弯腰给他脱鞋,算是伺候得很周到了。屋子里很暖和,他还帮程誉脱了外套,平时很难搞的Turbo,这时出奇地温顺,完全顺从他,他干什么都配合。 薛宥卡帮他把外套和毛衣脱掉,还把皮带给他弄开了,程誉慢慢睁开眼睛,安静目视着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小东西耍流氓,居然还面不改色的。 这种本事怎么练就的。 艰难地把裤子给他剥掉,薛宥卡懒得给他脱袜子了,所以程誉光着的腿,就只有脚上穿着黑袜,随后薛宥卡把被角抽出来,盖在他身上:“你太重了,我抱不动,就这么将就睡吧。” 这时,门铃响了。 薛宥卡过去开门,原来是酒店员工送来了解酒的药和热汤。 程誉没心思喝什么热汤。 薛宥卡把他叫起来,抱着他的后背,药喂他嘴里,有点纳闷,刚才还没这么醉啊…… 程誉乖乖把药吞了,薛宥卡问他喝不喝热汤,他还能答一句:“不喝。” 薛宥卡觉得留下来照顾他似乎要好一些,但这虽然是别墅,却只有一张大床,他也不好意思蹭,看程誉情况也不严重,想了想,就去打包行李,准备离开。 看他打包行李,程誉还以为他只是收拾一下,直到看见他推着行李走到门口了,还穿上了外套,戴了围巾,程誉才反应过来。 “回来!”程誉声音很凶。 “啊?” “你给我过来。”他撑着双臂坐在床上,两腿分开踩在床尾凳上。 艹……薛宥卡一回头,看他的身材和姿势,以为是什么限制级影片开场白。 “你去哪儿?” “去找地方睡觉。” “这床不够大?不够你睡的?”他说话很有条理,不像是醉了。 “我总不能跟你睡一张床吧?” “跟我睡委屈你了?” 薛宥卡挠头:“没有吧……应该是你比较委屈。” “你现在过来。” 薛宥卡犹豫了下,放下行李,走到床边,被程誉攥住了手心,语气没那么凶了:“你再跑一次试试,以后休想爬我的床。” 第41章 第 41 章 Chapter 41. 薛宥卡觉得他醉得不轻, 安抚地说:“好的,不跑。” 程誉好像满意了一些,鼻息发出一声“嗯”来, 薛宥卡略微弯腰, 像哄小朋友那样:“那你要不要去洗澡啊?” 程誉就着那个姿势, 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会儿, 懒洋洋地抬起下巴:“嗯。” 程誉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薛宥卡在外面洗漱,淋浴间的门半透明, 热气氤氲, 玻璃上凝结着水珠。淋浴时,程誉注意到他在外面走来走去, 疑神疑鬼了半天, 最后发现薛宥卡好像没有要偷看自己的意思。 他没怎么醉,思维还在,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办,薛宥卡是未成年,自己……他都弄不清自己是什么了。 半小时后, 程誉从浴室出去。 房间里灯光很暗,程誉摸黑上床……怎么没人? 他一下掀开被子,连根毛都没有! 程誉第一反应就是, 这小混蛋趁自己洗澡的时候拎着包跑路了!顾不上穿拖鞋,光着脚准备出去看看, 接着在入门处的衣帽间发现了薛宥卡的行李箱。 ——没走。 程誉知道那么大个男孩儿了不需要自己担心,但还是松了口气, 转头望向起居室的沙发。 起居室的双开门对着庭院,窗帘拉开一半, 庭院里的烛灯亮着微弱的光。 程誉轻步走过去,果然看见他蜷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张毛毯,已经闭着眼睛睡熟了。 看了他一会儿,程誉弯腰连人带毯子地把他抱起,薛宥卡纹丝不动地靠在他怀里,连呼吸声都没有变化,程誉动作很轻地把他抱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还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见他表情微微动了一下,就不敢再摸。 他睡在床的右侧,薛宥卡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睡在左侧,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 是第二天一早,薛宥卡发现自己在他床上,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茫:“程誉,我不是睡沙发上的吗?” “你半夜爬老子床。” “……没有吧?” “我说有就有。” 薛宥卡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但也没有深究此事,发消息问了林时茂情况,得知过敏症状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就放心了。 程誉点了早餐送到房间,薛宥卡一边吃一边看机票:“你们是回北京吗?什么时候走?” “我回家,还没买票。” “我也要回家,”薛宥卡看见一个次日早上六点起飞的返航航班,价格相对便宜几百,于是直接订上了,“我明早六点的飞机。” 程誉:“你准备凌晨三点起床去机场?” “不啊,今天还有一个下午,可以逛一下上海,给我妈买点东西带回家,晚上就带着行李去机场,找个咖啡厅看会儿书,睡一觉。” “走吧,”程誉用餐巾擦了擦手纸,“去外面玩儿。” 薛宥卡意识到他这是要跟自己一起出去玩儿的意思:“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时候都可以。”要提前打电话叫飞机,剩下的和机场塔台联系什么的,就不用他管了。 薛宥卡给何小由挑了一瓶抗衰精华当礼物,他是专门询问过田爱的,田爱是知道他情况,没有推荐贵妇产品,还告诉他:“你妈妈爱去美容院吗?让她别去美容院那种地方,花钱去美容院缴智商税不如攒钱去医院做热玛吉!” 程誉看他买这些,就说:“你很爱你妈妈,我记得你攒了很久的钱,给她买了一双鞋。” 刚付完钱拿上小票的薛宥卡诧异地扭过头去:“你怎么知道?”那双鞋何小由一直穿,经常刷鞋油,皮还很亮,不过鞋头已经磨烂了,专门拿给补鞋匠补了继续穿。 “我陪你买的,忘了?” 薛宥卡更诧异了,仔细地回想,依稀有点印象了,是有这么回事,但他那副冥思苦想还很苦恼的模样,搞得程誉气急,戳了下他的脑门:“没良心。” 说完自己走了。 薛宥卡提着护肤品的手提袋追上去,喊:“哥哥,你又生气了?不要生气了,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那声“哥哥”出来的极其自然。 程誉霎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他,薛宥卡笑得没心没肺,眼睛很明亮:“去不去?” 程誉:“我不看烂片。” 他喜欢一个人在家欣赏老电影,几乎不去电影院,仅有那两次都是被林时茂老K他们拖着去的。 薛宥卡开始买票。 临近春节,电影院目前最火爆的片子是猪猪侠大电影。 薛宥卡买了两张好莱坞特工片的票,另外买了饮料零食请程誉吃,只可惜电影是烂片,如果寻常时候,像这种超级烂片,就是十分钟他都坐不下去,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旁边的人待在一起觉得特别有意思的缘故,这两个小时就那么忍耐下去了。 从电影院出来,程誉发誓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结果一抬眼,又看见一家电玩城,门口全是抓娃娃机。 正准备问他是不是还喜欢看别人抓娃娃,程誉就被拉进了一家装潢古朴艺术的手工珠宝店,他以为薛宥卡还是给他妈妈挑礼物,并未在意,单是站在外面,等着他自己选。 薛宥卡弯腰看着柜台,店员问他要选点什么,薛宥卡道:“这个是不是那种,磁铁的耳夹?” “对的,这种耳夹最大的优势在于没有痛感,这儿有很多款式,都是我们工匠手工打造的,这边是萌宠款,这是星座款……” “星座的?”他看了不远处陪了自己看了场烂片,却没有多少不耐烦的程誉,压低声音问,“天蝎座是哪个?” “是这个。”店员拿出来给他看,“要试试吗?” 薛宥卡夹在自己耳朵上试了试,果然不痛。 “我要一个这个。” “两个打七折,算下来一对只要350,要两对吗?” 薛宥卡忍痛算了一笔账,这两百自己完全没必要多花,完全没必要…… “我只要一对。” 到机场,分开的时候,薛宥卡才把礼物给他。 “这什么?” “你的新年礼物。” “项链?”程誉认出来这是个小礼物,是刚才在饰品店买的。 “不是,是耳夹。你不是有时候上台会戴这个吗。”第一次去看天蝎的舞台时,他就发现那位澳门鼓王不仅有黑臂,还戴耳钉——后面发现这位帅哥日常是不戴的,连个耳洞都没有。 上网一搜,才知道这是一种叫耳夹的神器。 估计是怕疼不敢打耳洞,也不敢纹身,毕竟他有心脏病。 “这是磁铁的那种,我教你。”薛宥卡用腿夹着自己的行李箱,免得它滑走,打开饰品盒,拿出前后两个部件,抬手把它吸在程誉的耳垂上。 程誉愣了愣,摸了下耳朵。 耳垂有种又凉、又麻的感觉。 薛宥卡把盒子给他:“很简单的,好了,我走了,拜拜!” 程誉挥了下手,看着他进去,背影消失,抬手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坐上湾流回澳门,薛宥卡坐在经济舱最后几排,回长沙- 何小由当年带着儿子回娘家,先是跟父母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很快找了个学校附近的房源租下,她不是没有存款,只是帮前夫还债花了一部分,剩下的她考虑着儿子上学的问题,不敢动用,存了定期。 薛宥卡考上T大,拿了八万的奖金,免学费,还争取了学校的奖学金,何小由熬了这么多年的压力一夜之间就消散了,从学区的房子换到工作的医院的家属院。 可她又怕过两年儿子如果在首都交了女朋友,看见他们家这个情况,连房子都没有,女朋友会跑掉。她自己婚姻失败,知道爱情会败给现实。 于是何小由数了数自己的存款,找父母借了十万,咬牙去交了个小户型首付。 薛宥卡知道她换了个房子,是医院家属院,特别老的小区,很多医生都搬走了,房子空下来会往外出租,租给医院内部的人还会便宜一些。 他打车到了医院,才给何小由打电话。 “你都到医院了啊?那我现在出来接你!” 旁边听见声音的护士都说:“小由姐,是你儿子啊?” 何小由平时没有别的话题跟周围的年轻护士聊,经常聊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大家喜欢问她儿子怎么考上T大的,何小由总是说:“我从来没管过他学习,他啊,就是给我争气!” 何小由赶紧从医院跑出来接他,家属院就在医院内部,先进了医院,才能进家属院小区。 “我帮你提行李。” “妈,你帮我背书包就行了,箱子我自己提。”薛宥卡抬头看着发霉起皮的墙边,“在几楼啊?” 这座小区比当年他们在山陵县的那个还要陈旧,扑面而来的年代感,楼梯扶手生了锈,窗户雾蒙蒙的。 “六楼。”因为是老居民楼,没有电梯,所以六楼这种高度,租金就要更便宜了,加上何小由认识房东胡医生,两室一厅的旧房子一个月租金只收了一千。 进门,是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小客厅,旧沙发上套了碎花的布艺沙发套,窗明几净。 何小由把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是你的房间,上一个住这儿的是胡医生的女儿,上高中,上回交房租,胡医生还问我,问你给不给人补课,他女儿数学不好。” 推开卧室门,是一间刷了粉红色墙漆的小房间,墙上贴了个Hello kitty的贴纸,白色的铁艺床,有个写作业书桌,窗台很大,采光很足,床上已经铺好了素净的四件套。 薛宥卡把行李推进去,躺在了床上,注视着顶上那盏粉蓝色的灯。 “到没有?”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程誉的消息。他在飞机上,专门搜了上海飞长沙要多久,估摸着差不多了,又缓了一个小时给他发消息,显得不那么刻意。 “我已经到家了!”手机用了半年,越来越卡顿,现在打个字都会经常摁错字母。 程誉想了想,回:“礼物送给你妈妈了吗?” “还没有。” 外面,传来何小由的声音:“米米,妈妈跟人换了班,我现在去菜市场买菜,你想吃什么?” 薛宥卡说:“土豆丝吧,别买菜了。” 他看见厨房门口的箱子里有一袋土豆。 “妈出去买只鸡,你在家好好休息,学习累了吧。” 第二天,何小由还专门把薛宥卡叫来科室,给自己送东西,因为同事都想看看她那个考上了T的儿子长什么样。 过去几年薛宥卡上学,从来没有来过她工作的地方。 薛宥卡找不到事做,在家看书,看论文,学习。孙文浩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出去:“你的电话怎么回事,给你发消息一直没回。” “太卡了,微信卡崩了!”今天群里下载一个资料,就因为资料过大而卡崩溃了几次,不得不重装,消息记录都没了。 “这么卡?那你怎么不换一个?刚赚了钱正好买个新手机,你这个机子不行啊!” “过几天再说吧。” 几个高中的好朋友一起聚餐,唱K,薛宥卡在KTV点歌机上搜了天蝎乐队,没有搜到。 这里只有大众化的流行乐- 另一边,程誉回老家过后,过上了如几年前的无聊生活,早上有人叫醒,房间有人收拾,吃完饭要陪老人聊天,散步,空闲的时间独自练鼓,有灵感的时候用钢琴记录下一两个乐句。 他发消息给林时茂,说约个地点,把新歌搞出来。 林时茂:“我不在澳门。” “不是回来了吗?” “我今天又出去了。” 程誉:“去哪里了?” “西安。” “去西安干什么?”问完这句话,程誉就想起来,Wolf老家好像就是西安的,有时候他会哼自己写的方言小调,有回程誉听见了觉得有意思,就问了他,得知是陕西话。 林时茂回:“去吃东西,过个节。” ——这人是去找Wolf了,程誉握着手机想。 程誉不确定他们什么关系,是好的过分了还是自己想的那样,他也不在乎,队友如果要说会自己说的,他也不是八卦的人。只是程誉有点嫌又有点酸,平时住一起也就算了,过寒假居然还腻在一起。 摸出薛宥卡送他的小丘比特,程誉没心思写新歌了。 “在干嘛?” 好几天没有给小混蛋发消息了,对方也没有消息。 程誉每次给他发个消息,都要想半天措辞,最后化繁为简。 孙文浩正在KTV包房里嘶吼着关喆的那首《想你的夜》。 去年一档选秀节目,□□了这首老歌。 薛宥卡在手机上看六级的备考资料,资料是群里一个学姐传的。 消息弹出,他点开去回复:“KTV唱歌。” 点击屏幕上的发送二字却死活发不出去,终于发出去了,因为包房的网速问题,还转了半天。 薛宥卡被这个手机搞到暴躁,用力捏着手机,使劲砸了几下,明天就换! 程誉打出好土二字,删掉:“哦,唱什么。” 薛宥卡打出歌名,只打了前两个字,字母D摁不动了。孙文浩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忘情地唱着副歌部分,破了音,薛宥卡疯狂用食指戳屏幕,回复消息框纹丝不动,已经死机了。无奈地把手机丢在旁边,准备过几分钟重启。 见那边一直不回,程誉又发:“跟同学吗?” “好玩吗?” 消息框起码有十分钟的安静。 程誉等不住了:“薛米米,你不回消息在做什么?” 那边终于回了。 “想你” 第42章 【5W评加更】 Chapter 42. 这两个字映入眼帘的瞬间——程誉差点把手机丢出窗外。 楼下房间的储沛心手机上接收到手环异常的信息, 给儿子发了条语音过去,让他休息一会儿再练。 程誉可没有心思读她的语音。 薛宥卡想了十几分钟竟然回了自己这两个字…… 他想干什么。 怎么能这么土啊! 他是不是有病啊啊啊啊。 他是不是喝酒了……? 这些基佬现在这么直白的吗! 程誉没等到下一句消息,自己也不敢回, 偷偷地开了引擎搜索。 #基佬对直男说想你什么意思# 没有搜到非常贴切的内容, 只有一条相关的, 叫#怎么看待基佬对直男表白这件事# 大致扫了一眼, 回答呈不赞同态度,认为GAY不应该骚扰直男,给直男带来困扰。 程誉确实陷入了困扰。 自己该怎么办, 装作没看见, 岔开话题,还是说自己手机坏了刚刚没看见消息……还是怎么去回应…… 程誉在房间里原地踱步的二十分钟, 对方一条信息也没发来, 搞得他越发心慌,怕米米难过得去哭了。 “我也有一点……” 发完这条消息的同时,程誉不得不打开窗户喘气,他要爆-炸了!- KTV包间。 手机重启后,开始下载新版本。 孙文浩用话筒喊他:“别修你那破手机了!等会儿去换一个, 快过来唱灌篮!” 《灌篮高手》主题曲《好想大声说爱你》是两个二次元一致热爱多年,并且KTV里还能点的歌,薛宥卡听见前奏曲的瞬间就燃了, 丢下烂手机就跑过去接住话筒。 当年为了唱好这首歌,薛宥卡抽空还学习了一点日语发音, 虽然也看不懂日文,但因为经常听的缘故, 听到旋律就能唱出标准发音的歌词,搞得旁边那两个男同学都在夸厉害, 日语歌都能唱这么溜。 手机安装好新版本,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只是新版本仍然不好用,弹窗消息很多,他不得不关了4G网络,接着卸载了几个软件,连炒股的同花顺都卸载掉了。 从KTV出来,见他还在摆弄手机,孙文浩直接拉他去手机店。 “我这儿有个广告,五千块,看你肯不肯接,接了就能买新手机。” “什么广告?我还是不接了吧……”他股市里还有一万多,虚拟货币也有二十万,其实并不缺钱,只是缺点流动资金。 孙文浩现在也有点怕事了,可是抵挡不住广告有钱的诱惑:“那你回头再考虑一下,回头我把细节发你。” 薛宥卡挑了个2980的新手机,插上卡,再挨个导入旧APP。 吃完饭回家,家里没人,何小由年前在加班。薛宥卡进了房间,登录上微信,未读消息弹出,除了各种群消息,还有孙文浩发来的广告细则,就是程誉的:“人呢???” “??” 两个问号是半小时发的。 而半小时前,大概在下午四点半左右,程誉发来一条:“我也有一点……” 过了一个小时问他:“人呢??” 糟了。 薛宥卡想起来,下午他们俩在聊天来着……结果自己手机突然坏了。 哇卡卡卡:“我来了!” 程誉收到消息,忽然放下餐具,从餐厅推门走到半圆形的露台,外面是一片平整的高尔夫草坪,一直延伸到海岸线。 夜色下的海湾呈现出幽暗的蓝色。 “还活着呢?我以为你死了。”打出这么几个字,程誉却没有发出去,换成:“你欠费停机了?” 下午他差点就给薛宥卡充话费了。 哇卡卡卡:“下午手机突然死机了TAT” 哇卡卡卡:“不是故意消失的,刚换的新手机!这次不会突然卡死了,新手机内存挺大的。” 程誉只回了一个字:“哦。” 他翻看了聊天记录,那自己发的那条消息,他看没看见? 程誉不太能确定,有点希望他看见了,又不希望他看见。 反正先说想他的人又不是自己,自己不丢人! 薛宥卡看他不回,小心翼翼地发:“而且我下午一直在KTV,那里信号也不好……” 程誉:“你怎么爱去老年人喜欢玩的地方打卡。” “什么叫老年人爱去的地方……?” “KTV啊。”程誉靠在露台栏杆上,柔和的海风从海面的方向吹拂而来。 哇卡卡卡:“你对KTV有什么误解,我们年轻人都喜欢去!”其实他没去过几次,但这种场所在学生之间是非常流行的。 “是吗。” “你都唱了什么?” 薛宥卡知道他要说老土,不敢发歌名:“就几首老歌。” “你唱的怎么样。” 哇卡卡卡:“还成吧,反正不走调,他们说好听。” “对了。”薛宥卡喜欢新手机的自由截屏功能,单独截出程誉那条“我也有一点……”的消息,发过去:“这个什么意思?” 程誉:“……” 竟然好意思反问自己! 程誉使劲用指尖敲手机:“你说什么意思?” 哇卡卡卡:“我就是不知道啊。” “你明明知道!” 哇卡卡卡:“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程誉深呼吸,从这几排短暂的文字当中,充分了解到小混蛋有多混蛋,明知故问甚至还强迫自己说出那两个字。 程誉拿着手机,穿过餐厅,储沛心问他:“不吃了?” “吃饱了!” 亏得自己下午还在想如果自己春节跑去外地,要怎么跟家里解释。 程誉沿着楼梯上去,给他发消息:“给我唱首歌,我考虑一下。” 哇卡卡卡:“为什么,我不要。” “你不是说自己唱的好听?” “都能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唱了,不肯在我面前唱?” 薛宥卡躺在床上,月光从窗外洒入在面庞上,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程誉经常呛他,可是跟他聊天还是很高兴。 哇卡卡卡:“那是因为大家都在KTV啊,所有人都唱,别人都好意思,我脸皮反正也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厚脸皮,你唱一首,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解释那句话。” “你是玩乐队的,你才是专业的,你怎么不唱啊。” “不要跟我谈条件。” 薛宥卡没有回。 他打开门看了一眼,确认何小由不在家。 然后搜了天蝎的歌,找到歌词看了眼,清嗓。 按住语音录音键,总共四句歌词,却反反复复录了三次。 发出去他就不管了,也不敢听自己唱成了什么样子,总之在专业的人面前,在原唱面前唱他们的歌,是很有些不好意思的。 哇卡卡卡:“我唱了,该你了吧?” 程誉找到耳机戴上,方才点开语音。 第一个词一出,他就知道是自己写的歌词。 薛宥卡唱歌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用了假声,大概是气息跟不上,声音很轻很温柔,呼吸声却很重,唱完四句词还正经地跟了一声:“嗯。” 表示结束了。 明明只有四句,唱得也不怎么样,但程誉就是感觉耳朵发热,有种想立刻起来给他写歌的冲动。 那边还发了一句:“这首歌很好听,我唱得不太好。” 程誉:“我写的。” 哇卡卡卡:“我知道你写的,所以我才喜欢啊。” 储沛心今天频繁接收到远程连接程誉手环的提醒信息,有些疑惑,以为他在练鼓,便上楼看了眼。 程誉不在排练室。 敲了敲他的房门,储沛心进去,里面没有开灯。 她看见儿子坐在地上,便打开了灯。 程誉状态很不对,心率异常到已经临近报警的程度了,面色潮红,自己一开灯,他还闭眼,抬手挡着光:“妈,你干什么。” 储沛心走到他面前,很担忧:“小誉,你的心率,我叫高医生过来。” “我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好像是恋爱了。 第43章 【日更+8.5W营养液加更】 Chapter 43. 经过多方面的专家测试, 程誉的身体其实在幼年那次手术过后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但在十四岁那年的意外晕倒,让储沛心始终放不下心。 程誉想做什么都行, 但必须佩戴这枚手环。 有任何问题, 她必须要第一时间收到通知, 尤其是程誉一个人在内地上大学, 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管他。 “这个,我能取了吗?”程誉抬手, 示意自己的手环。前几天刚回家, 就去做了体检,报告自然没有问题。 储沛心果然摇头:“你的健康是第一位, 别的我管不住你。” “那能静音吗, 这个声音很烦。” “我拿去让工程师重新设计一下。”储沛心同意了。 程誉短暂地把手环摘了下来,明明只是一个没有多少重量的东西,并不妨碍他活动,但取下来的那一瞬间,好像身上的枷锁落下, 如释重负。 薛宥卡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薛宥卡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誉说:“反正你都知道,你还问。” “我就是不知道啊……我都听你的了,怎么骗人啊。”其实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并不重要,只是条件都谈好了, 程誉又反悔,不肯告诉他, 让薛宥卡开始指责他不讲信用。 程誉打字又删掉,最后说:“我把歌写好再告诉你。” 他脑海里充满丰沛的灵感, 旋律呼之欲出。 薛宥卡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你要写什么歌?” “新歌,写好了给你听。”程誉没有说是给他写的。 琴房,程誉推开整扇朝向海湾的门,这座白色公馆是他爷爷程望山早年从葡萄牙人手中买下的,面朝海湾,草坪从黑沙滩起步,海风迎面吹到他这扇门前。 程誉的整个童年时代都在这里度过,他总是朝着窗户的方向,白天看经过海湾的船只,晚上看蓝色夜空中的繁星。 今天的夜空也有星星,不多,几颗星零散地盘踞在弯月附近。 “your star will shine again one day,Through deep blue velvet skies。” 程誉写下第一句歌词。 何小由下班回来的时候,薛宥卡还在跟他聊天,何小由敲了敲门,说:“明天年三十,六点起床,妈白天加班,先把你送到外婆家里去?” 何小由也想和儿子多待会儿,但这会儿年关,大家都在放假,医院不能放假,而且她还是手术室护士,这些天加班,就是为了腾出过年前的那晚年夜饭的时间。 一大早,何小由把薛宥卡送到了,跟父母说了一声自己要加班:“下午六点我会过来,米米,你帮外婆洗菜。” 外公外婆的老房子拆迁后,就搬到了安置小区,一栋小楼房。 年夜饭的菜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已经准备好一半了,冻在冰箱里,剩下的像剁椒鱼头这样的,得现做,薛宥卡洗了菜,在餐桌的菜板上打糍粑。 家里不断有亲戚上门,客厅的电视声音很吵,满屋子都是不认得的小孩儿,一边吃零食、看电视,一边偷偷地瞧他。 薛宥卡童年在山陵县过的,和外公外婆并不亲。 但何小由把他带回娘家后,因为小孩长得乖,嘴甜,很容易就讨得了老人的喜欢。加上他成绩又好,每学期都很争气拿第一,所以每年都能拿很厚的压岁钱。 家里这些亲戚都是妈妈这边的,他不太熟悉,默默地帮老人做着事,有大人在旁边用湖南话问他学习,他也很礼貌地回答。 “这个哥哥考的T大,你要向哥哥学习知道吧?”说话的妇女牵着才几岁大的儿子,指了指薛宥卡。 另一个还是高中生的妹妹,她爸爸是直接问薛宥卡:“怎么学的考了七百多分?你这太聪明了,看你也不像是遗传啊,你妹妹总分才不到五百,怎么叫她都学不好!” 当年何小由离婚回娘家的原因,被老人给传开了,说前女婿人品有问题,在外面赌博,不是何小由的问题,亲戚们经常在饭桌上谴责薛天亮,说当年带他回家的时候,就觉得薛天亮看起来花花肠子很多的模样。 薛天亮长得英俊,何小由当年第一次带他回来,家里就有人提醒她:“是好看,那你也不能光看脸啊,靠不靠谱,对你好不好?有没有钱?” 现如今还提,她是越来越不爱回娘家,能推的都推掉,说加班,可每逢节日,尤其是春节这样的日子,再不想回来也得回来。 孩子得认他外公外婆。 薛宥卡被那些家长叫着传授学习经验,一群小孩家长围着,眼巴巴地等着他言传身教。 他只好说了几点经验:“电视可以看……” “哥哥说可以看电视!” 话还没说完,有个小孩儿就急着跟他妈妈强调:“可以看的!” 薛宥卡说:“电视可以看,前提是作业要写完,写作业不能抄答案,得动脑筋。学习不是很容易的事,不能逼,棍棒教育不可取。” “他不学,回回考零鸭蛋,那不打我得气死!” 一整天,薛宥卡都在当咨询师,他一个T大高材生,说什么大人都听,到何小由回来的时候,全家都跟她夸:“小由啊,你们家这个仔太聪明太厉害了,什么都晓得,你说不管他学习,我们可不信啊。” “他真就是自觉,从来不要我管的。”何小由从来在饭桌上都是被指指点点说婚姻不幸遇人不淑的那一个,可是自打儿子上了T大,局势就变了,再也没人说她可怜了,都是羡慕她的,钦佩她会教育小孩的。 有个小孩闹着要喝可乐,他妈妈不要他喝:“喝了要变笨的,你问问哥哥,哥哥是不是从来不喝可乐。” 薛宥卡:“……” 那小孩妈妈给他递眼色,他只能配合地说:“少喝一点,会蛀牙的。” 亲戚还在桌上夸夸其谈地告诉他:“一定要在大学里找女朋友,大一的时候找,大一的时候最好找了,大二那就全是剩下的了,好的都被别人捡走了。而且你是高材生,你女朋友也得是高材生!将来生的小孩,那不是妥妥的高智商嘛!” 何小由有些尴尬:“他还没成年。” “啊?还没成年啊?” “读书小,五岁就上小学了。” “那也快成年了,听叔的,下次回家,带上女朋友啊!” 薛宥卡应了一声,低头安静地吃饭,开始想薛天亮会什么时候打电话。 薛天亮平时不太打电话,大概是觉得没有脸,通常是发消息,问的都是零花钱够不够,学习怎么样,同学关系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北京天气怎么样。 只有节日的时候,才会打电话来。 今天也不例外,晚上八点半,所有人都在看春晚了,薛天亮的电话一来,薛宥卡就戴上围巾往外走,何小由瞥见了:“米米,去哪里?” “我头有点晕,出去走一走。” “那你不要走远了啊!手机带上!” “嗯。”薛宥卡看见电话挂了,蹲下来穿鞋。 安置小区的房子修得密集,虽然是一栋栋的小楼房,却是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的楼房。 他重新拨了电话,听见对方正在通话中,知道薛天亮也在给自己打,就挂掉了。 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米米?是爸爸。” “爸爸,刚刚在吃饭。”薛宥卡走到小区唯一的健身器材区,坐在健骑机上。 “在你外婆家吃年夜饭啊,看春晚了吗?” “看了……” 仍然是老生常谈的几个问题,问他长沙冷不冷,要注意保暖,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薛宥卡口鼻闷在围巾里:“嗯,你也是。” “跟你奶奶讲电话吗?” “好。” 爷爷奶奶那两年连着经历两场大变故。一是讨债的上门,要他们替薛天亮还钱,结果还了一批还有源源不断的,早就超过了当初儿子借贷的本金。儿子也因此离婚,儿媳带着孙子离开。 二是女婿假包厂被查,被判刑后女儿带着两个小孩连夜跑路,离开前给了他们一个电话,说联系了人接他们全家从西双版纳过境去缅甸。 至今没有消息,金三角那么乱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奶奶时常做梦梦见外孙糕糕在喊自己,就会从梦中吓醒。 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去年薛宥卡考上T大的时候,何小由给他们来了一通电话,说了这事。 两个老人当场潸然泪下,念叨着祖宗保佑,孙子光宗耀祖了。 薛宥卡这些年都没回去过,奶奶问他什么时候来,薛宥卡说放暑假了就来,奶奶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吃麻通。 “你给奶奶一个地址,你们学校是在北京哪个路?等你开学了,给你寄一箱麻通过去。” 电话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挂了电话,薛宥卡也没有回去,坐在原地发呆。 周围的每一户人家都圆满地在过节,他们家本也应该如此。 群消息里,大家都在互道新春快乐,社团群里在抢红包,薛宥卡进去抢了几个赚了两百块,全发出去。 一个不认识的头像发来消息:“老师新年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汴京一梦的手游策划,您还记得我吗?” “是漫展那个对吗!记得,新年好!” 对方开门见山地说:“请问老师这几天春节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帮我们拍一套新春贺图。” 之前他们约的一个Coser,出来的图在群里被喷惨了,根本不敢往外发,PM叫他立刻重新找人,必须赶在元宵之前出图。 薛宥卡嗅到广告的味道:“是商拍吗?” “是的,老师可以报个价,如果您有时间,我们立刻把服装寄到您手上,老师离珠海近吗?外面公司在珠海,如果近的话,我们还可以提供妆发和场景,摄影师也没问题。” “我回老家过年了,长沙。”薛宥卡感觉有些冷了,但还不想回去,外公家里人多太吵了。 他顺手搜了一下“汴京一梦”这个手游。 这是一款古风模拟经营外加养成类手游,背景定在北宋繁华的都城汴京。玩家是上帝视角,需要选择人物进行养成,并规划人物的事业和人生,以及婚姻。 游戏甚至有高度自由的建筑模式,深受模拟经营流玩家欢迎。 是一款去年一经上线,就大火的游戏,薛宥卡平时没什么时间玩这些,现在一搜,发现这是个爆款新游。 热门除了游戏本身可玩性高,人物美型,还有各平台推广的缘故,策划还请了很多知名画手来画同人图,请写手写同人文,现在甚至开始请Coser,Cos游戏角色。 薛宥卡意识到这是个财大气粗的游戏,但并不懂行情,不敢胡乱报价,只得请对方开价,并且说:“如果要拍摄,我这边租摄影棚再布置场景可能有些麻烦,只能先飞珠海,拍完再回来。” 最省事最省钱的办法是,在珠海拍完,就直接回学校。 他们开学晚,薛宥卡其实并不想那么早回学校,还想多陪陪何小由,但何小由前几天跟他说年后要给房东胡医生的女儿补习,如果能躲开…… 那策划让他稍等,过了一会儿回道:“不知道三万这个价格合不合适,一套宋慈,这是人设图。” 宋慈是宋朝杰出的法医学家,被称之为“法医学之父”,网上搜到的图就是常见的古人图片,长胡须的老头一个,但策划给出的人设图,也就是游戏里的人设,则设计得相当美型,黑发凤眼,又美又飒。 策划:“我们一共需要九张图。摄影、场景、后期这部分我们全部报销,如果您有熟悉的摄影师是最好的。如果价格您觉得不合适,我们还能再商议一下。” 三万块拍一套图? 薛宥卡被天上掉下来的钱砸晕了。 策划观察过他的数据,虽然是个新人Coser,但身上很有争议,刚入圈就被圈里一个大佬撕,最后新人还撕赢了,名校光环加上长相好,粉丝相当活跃。最主要的原因是,宋慈这个人物在他们的设定中外表看起来很有书卷气,是他们游戏最爆的男性角色之一,也是同人产出量最高的角色。 这种书卷气,让策划看见了Coser卡卡。 薛宥卡:“那我买初三的机票吧,想陪一下家人~” “好的好的!”那边道,“经济舱我们也一并报销!” 随即,那边发来了一系列的要求,譬如说让他下载游戏试玩,并主动发微博表示自己是游戏粉。 这是为了做戏做全套,游戏公司并不希望粉丝觉得这是个广告,而希望透出一种Coser卡卡是真心喜欢游戏才会Cos宋慈的感觉。 “合同等您来了咱们再签。” 甲方直接转了一万的定金给他。 薛宥卡彻底没有回转余地,问了孙文浩一声,孙文浩要在家过年走不开,表示很遗憾:“不过没事,这个游戏我刚好下载了刚开始玩,发微博宣传的事交给我了,真没想到他们会找上你啊!” “我也刚下载了,晚上就玩。”既然接了,那自然要做到位。 薛宥卡在外面冻得不行了,何小由给他打电话了,他才回家去,一些亲戚已经离开了,一些还在,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看春晚,打麻将。薛宥卡坐在餐椅上玩游戏,准备研究下宋慈这个人物。 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薛宥卡收到了程誉的消息。 “歌写完了。” 存档游戏退出,回消息:“这么快啊!” 哇卡卡卡:“不是昨天才开始写的吗?” “昨晚就写完了。” 昨晚他把词和曲都作了,今天调整完用手机录了一遍,但是还没有发给任何人听。 果然,哇卡卡卡崇拜地说他好厉害啊。 程誉:“一般。” 不出他所料,哇卡卡卡又问:“请问Turbo老师,我有这个荣幸听一下这首新歌吗?” 程誉:“我写完后,除了海鸥,就没有任何生物听过了。” 程誉:“我也几乎不唱歌给别人听。” 本来以为薛宥卡要求求他,或者撒个娇,卖个萌,没想到对方的重点在海鸥两个字身上。 哇卡卡卡:“那真是我毕生的遗憾!” 哇卡卡卡:“不过你们家养海鸥吗?” “窗外飞过的。”他开着窗和门,在夜色下望到很远的海平面上去,海鸥从海面上掠过,离他很远。 “你家住海边吗?”虽然刚玩游戏上瘾,但跟程誉聊天似乎比玩游戏有意思点。 哇卡卡卡:“想起来了,是海边,你在澳门。” 程誉站在明亮的琴房,用夜景模式拍了窗外给他。 哇卡卡卡:“!!!” “哇塞,你这是海景房啊!!” 尽管是晚上,但照片里仍能看清不远处的深蓝色海湾,并且毫无阻挡,表明从程誉的窗外看去,根本不存在任何建筑。 程誉:“有时间带你来玩,不过也没什么好玩的,有几只狗,很凶,晚上爱叫。” 薛宥卡想起来:“我初三要去珠海,珠海离澳门很近诶,不过我没有通行证,你要是来珠海我可以请你吃饭,吃贵的!” “来珠海干什么?” “接了个单,一个游戏,我要拍一套图。”上次六千块的漫展出场费进腰包,他给孙文浩发了两千的工资,两人是好友,现在也有了点合伙人的意思。 “什么图,安全吗,还要你去外地。” “给了定金的,正规公司。”应该是正规的吧,不正规的谁给他一万的定金啊。 哇卡卡卡:“上次在漫展加的游戏策划。” “漫展?” 联想到漫天飞舞的杀马特,程誉有充分理由怀疑他被骗子盯上了。 “有人陪你吗?你那同学呢。” “他要在家过年,我自己去,我一男的怕什么,骗子会蠢到骗我一个T大学生吗?” “把航班号给我。” “诶?你要来接我吗,不用来,人家正规公司,酒店都给我报销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少废话。” 两人叨叨絮絮聊了半天,到十二点了,薛宥卡听见何小由喊他放烟花,他才反应过来。 程誉也是刚反应过来,想着要在年关这个重要时候,给他弹琴唱歌的,怎么一个海鸥就让话题彻底跑偏了。 哇卡卡卡:“我妈喊我放烟花了!你等我会儿。” 程誉看向窗外,盛大的烟火点亮了半边夜空。 “新年快乐。”他发消息。 薛宥卡双手插兜,喝出一口白茫茫的热气,仰头看着天空,然后拍了几秒钟的烟花视频给程誉:“新年快乐。” 还给他发了一个188的新年红包。 程誉转账888给他,薛宥卡没有点开。 过了有十几分钟,程誉发消息:“烟花看完没,看完找个没人的地方。” “做什么。” “让你找你就找。”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问题,程誉很快换了个语气:“乖,去找一个。”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薛宥卡接受无能,程誉还是凶一点他比较习惯。 “那得等我回家了,我现在在外婆家,马上就回去了,是很要紧的事吗?” “要紧。” “那我马上叫我妈回家。” “OK。” 何小由和薛宥卡是蹭车回去的,城里虽然禁止了放烟花,但仍是层出不穷的市民违规,满地都是烟雾,坐在车里视线不足十米。 到家的时候是凌晨一点过,何小由显然累了,进屋脱了羽绒服就靠在沙发上揉眉心,她让薛宥卡先进去洗澡,还给了他一盆柚子叶——洗澡去秽气。 薛宥卡很快洗完出来。在沙发上差点睡着的何小由醒过来,打着哈欠进了卫生间,不忘叮嘱他:“米米,早点睡觉,明天初一,早上起来我们早点去麓山寺拜佛,去晚了人多。” 薛宥卡也有些困了,换上厚睡衣,关了灯准备睡觉,却看见程誉几分钟前的消息。 “还没回家?” “回家了,你还没睡觉啊。” 程誉:“不是在等你吗?” 从昨天开始,一直写歌改歌,只在今天下午睡了两个小时,要不是一心想着弹给他听,怎么会熬到这个时辰。 薛宥卡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事啊?” “你房间没人吧?” “没人,我妈在洗澡。” 程誉点了视频请求,薛宥卡吓一跳,慌忙找到耳机插上,视频通了。 程誉看见对面模模糊糊一团黑。 “为什么不开灯?” 薛宥卡拿起手机,把灯打开,听见耳机里又传来他的声音:“你的破耳机漏音,能听清楚吗。” “不漏……新手机送的,挺好用的。”薛宥卡看着视频里,手机架在钢琴上,程誉是坐着的,一如既往的板着脸,也是一如既往的剑眉星目。 他轻声问:“你是要弹琴吗?是不是刚刚说的新歌啊。” “嗯。”程誉别开脸,掩饰住紧张,“不许录像,不许截屏。” “好的!绝对不录像不截图。我是第一个听这首歌的人吗?”他小声地问。 虽然何小由还在洗澡,但他也不想太大声了被她发现自己居然半夜还在跟人讲电话。 “你是第一个。”程誉摸了下鼻尖说,“喂,你那边的天空,现在看得见星星吗?” 薛宥卡爬上床,撩开窗帘往外看:“有……不过只有两三颗。”烟火已经结束了,月亮很朦胧,弯弯的藏在云层里。 哎,真好看,他看得入神。 “别看星星了!看我。”耳麦里传来程誉不爽的声音。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薛宥卡委屈,靠在床头,把手机架在弯曲的膝盖上,“你唱吧,我认真听着呢!绝对不走神!” 程誉垂下头,进入耳朵的是柔缓的钢琴声。 角度原因,看不见他的手指,只能看见程誉的侧脸。薛宥卡没有什么音乐品味,也没有什么鉴赏能力,但程誉这副认真的样子还是帅到他了。 程誉最后侧头瞥了一眼手机摄像头,方才出声:“your star will shine……” 这是薛宥卡第一次听他唱歌,和平时说话哑一些的音色不一样,他唱歌的音色更亮,是一种让人听一次就忘不掉的、像海妖一样极富诱惑力的嗓音。 最近狂刷六级模拟卷的薛宥卡,一听见英文就自动脑内翻译。 这首歌前几句的意思是:“你的星星总有一天会再次闪耀,在深蓝的天鹅绒夜幕上,闪耀到被全世界瞩目……” 刚开始薛宥卡还自动脑内翻译,后面完全沉浸在浪漫柔和的旋律里,屏幕中的程誉格外不同,他专注唱歌的样子可以说是深情的,完全无法联想到平日怼天怼地的模样。 大概因为是钢琴版本,这首歌一点也不摇滚,和以往天蝎的歌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像一首摇篮曲,温柔得融不进今晚充满烟火气的夜色。 看着眼前的屏幕,他完全挪不开眼神。 程誉的身上那些缺点哪怕像星星一样多,从他唱歌的这一刻起,就被他的光芒四射所掩盖了。 整首歌三分钟左右,最后一个音符从指尖落幕。 “你不是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程誉侧头望向前摄像头,手指还停留在黑白琴键上,眼眸低垂,“就是这个意思。” 薛宥卡脑海里全是那段旋律:“嗯?这歌好好听!叫什么?” “《Your Star Will Shine》,”大概也是大少爷这辈子第一次干这种事,声音低不可闻,耳朵尖发红地看着视频里的男孩,“送给你的。” 第44章 第 44 章 程誉说完话, 都不太敢看屏幕了,给人写歌的行为以前他觉得可老土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给别人写歌。 薛宥卡有愣一小会儿, 不确定他那句很小声的话, 是不是“送给你的”。 “这是特意送给我的吗?” “嗯。” “新年礼物啊?” “算是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如果不是视频, 或许谁都能发觉他现在坐立不安的紧张。 “……这是我收到最特别的礼物了,”薛宥卡面对前摄像头,认真地说, “谢谢, 我觉得很好听,超级好听!” 如果刚才的视频程誉是在开直播, 会有无数人给这个认真唱歌的大帅哥刷潜水艇求爱。 薛宥卡房间里没有潜水艇手办, 只有一个前屋主——胡医生的女儿没有带走的水晶爱心灯,内置电池已经坏了。 他拿起粉红色的爱心灯在屏幕上刷了两下:“给你刷几个爱心。” “……别刷了,太土了。” “哈哈哈哈。” 薛宥卡就喜欢看他那副被震惊了,说土爆了的样子。 这时,门外传来何小由的声音:“你怎么还不睡觉!” 薛宥卡立马把手机和爱心灯往被窝里一塞, 耳机线也拽了下来。 “乐什么呢?”何小由推开他的门,薛宥卡穿着厚睡衣坐在床上,窗户大打开, 冷风灌入。 “快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寺庙。”何小由狐疑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把窗户关了后, 再把灯关了,“别熬夜了, 伤肝。” 门关上,薛宥卡缩进被窝, 拿起手机。 视频还开着,但那边也是一团黑。 “程誉,你还在么?”薛宥卡重新戴上耳机,声音压到最低,“我妈刚刚突击,吓死我了。” “在。” “你那边怎么也黑的。” “我关灯了。”程誉捂着摄像头说。 没有视频的情况下,他要自在一些,没那么紧张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弹唱的行为,他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 以后估计也不会做第二次了。 “对哦,不早了,我六点就要起床了……” 程誉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去睡觉吧。” 薛宥卡躺在被窝里,声音充满了倦意,眼睛也闭上了:“谢谢你的歌,我很喜欢,特别好听,要是出专辑,我肯定买爆!” 刚接了个三万块的商拍,他十分阔绰。 “不出专辑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专门写来送他的歌,怎么能拿去出专辑给其他人听呢。 不给了。 “那我睡觉了,晚安。”薛宥卡道。 程誉:“晚安。” 电话挂断。 没过几分钟,薛宥卡就睡着了,被何小由叫醒的时候,眼皮耷拉着睁不开,因为没睡好眼睛肿胀,几乎是闭着眼睛吃了早饭,上车继续歪着头在围巾上睡觉。 上中学的时候他也时常只睡四五个小时,但大学比较悠闲的生活,充足的睡眠惯坏了他,如今再让他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是不可能做到的。 初一这天上麓山寺祈福,是何家的传统,一家老小在岳麓山集合,此时不过早上七点,山脚却拥挤着上山拜佛的信男信女。 何小由也无比信奉麓山寺的佛祖,因为薛宥卡高考前她也来拜过,后来儿子果然考得很好。 薛宥卡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硬币,双手合十地许愿:“佛祖保佑,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中一次五百万。” 虔诚地将硬币往面前的香炉一抛—— 硬币磕在香炉边,掉下了山。 薛宥卡默默地站在原地冥思,知道佛祖一定是拒绝了他的愿望。 他重新掏出一枚硬币,许下新的愿望,希望长辈身体健康,一生平安,这次硬币成功抛进了香炉。 “米米,你对着那边那个香炉干什么呢?快过来!” 麓山寺的平安符是免费请的,人非常多。 前面的队伍排了很长,排了有一个小时,还没排到他们,薛宥卡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多人……” “因为不要钱啊,而且灵验,”昨晚年夜饭的一个家长,让他找女朋友的那位,按照辈分薛宥卡要叫姨夫,说麓山寺的护身符有多灵验:“我有个朋友请了麓山寺的平安符,前几年去泰国玩的时候,她老公差点被摩托撞死,最后没有大碍,就是因为她老公背着她的包,包里撞着平安符。” “这么灵啊?”何小由对这些是半信半疑,不过确实求过儿子的学业,管用,平安符这种东西,也可以求一个放在身上。 姨夫强调:“是真的灵验,她去年生大病动手术,把平安符带进手术室让医生放在旁边,手术就成功了,不能说只是巧合吧。” “这么灵验不要钱啊?” 姨夫说:“大家都会捐点香火钱的,我每次捐几百吧,一年要来几次。” 何小由身上带了五百块现金,就是来烧香的。 薛宥卡摸了摸兜,有压岁钱红包,他还没拆呢。 “那我能给别人请一个吗?”薛宥卡问。 “能啊,不过这个要八字的。” “哦哦,这样啊。”薛宥卡发了个消息出去。 哇卡卡卡:“起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 姨夫“哎”了一声:“是不是给你女朋友请的?” “不是,就是给朋友请的,他身体不太好。” “给朋友请的,那得关系多好啊,专门给他请护身符,肯定是女孩子。” “男的。”薛宥卡头也不抬,“就是关系好。” 快排到的时候,那边才回复:“什么。” 薛宥卡:“快,给我个八字!!” 程誉打出几个字“要八字做什么?”,却没有发出去。 “1996年阳历10月29下午两点十分。” 程誉的爷爷程望山,有个特别信奉的大师,为他做法保佑家族世代繁荣昌盛——就连程誉的名字都是大师取的。八字这种重要的东西,程誉知道是不能随便给人的,很容易出事。 薛宥卡捐了几百块香火钱,单独帮程誉请了一个平安符,何小由给儿子请了一个,自己也请了一个,老人手里都有,批发似的人手一个,后来还去解了签,不知道和尚跟何小由说了什么,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捂着嘴哭了。 一天过去,初二的时候,薛宥卡收拾东西,才跟何小由说自己明天要回学校。 “回学校?怎么初三就要回学校了?这么早哪个学校开学了?” “不是开学,是教授的工作室,我单独跟着一个教授在学习呢,那边有点事。”他撒了个谎。 不能让何小由知道自己搞什么商拍,当Coser,要是让她知道了非得被他的不务正业气出病不可。 一听是“学习”,又是和“教授”有关,何小由弄不懂的事,她不好深究。 “那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回来?”把儿子送到机场,何小由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儿子。 “下次放假就回来。” “那妈下次休假了,就去你们学校看你。” 何小由和他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薛宥卡刚去上大学那会儿,她心里又空又轻松,只是过了两个月,她就感觉孩子上名校了,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好。想给他打电话都怕他学业忙。 走之前,何小由塞了几千块钞票在他书包里:“钱在夹层,坐飞机小心一点,包背在前面,别不小心被人偷了。” 在柜台办理了行李托运,薛宥卡拿着登机牌过了安检。 一个半小时后,航班在金湾机场落地。 知道程誉要来接自己,薛宥卡怪不好意思的,又给他单独开直播唱歌,又是来接机,说怕他太傻了被人拐跑。 他决定签了合同有钱了就请程誉去泡温泉。 在机场出口,薛宥卡都没有怎么仔细去找,很容易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程誉,依然是一头圆寸,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嚼口香糖。 薛宥卡推着行李车朝他跑过去。 “你这么多行李?” 回家的时候他带了一些冬装回去,要回学校了,何小由往他箱子里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土特产。结果箱子塞不下了,又弄了个挺大的行李袋。 程誉帮他推行李车,薛宥卡准备打车,程誉抬手把他拽过来:“我开车来的。” 薛宥卡想着,以程誉这性格,怎么着也得是个黑色或者银色的法拉利吧,结果没想到就是一辆黑色的大切。 出门的时候程誉在车库转了一圈,拿阿斯顿马丁钥匙的时候,被管家微笑着制止了。 “少爷,您的手环送去改程序了,飙车不可取。” 以前叛逆期的程誉,还没成年的时候,偷偷开车出去狂飙,偷开家里游艇出海的事也发生过那么几回,被抓包的时候他也挺老实,举着双手让人把他带回家。 程誉给储沛心说了,自己是去珠海接个朋友。 行李丢上后备箱,薛宥卡照着地址输入导航:“这家公司给我定的还是喜来登啊,可以可以,这个是五星级,应该不会委屈你了。” 正在开车的程誉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你晚上想让我留下?” “想啊,”薛宥卡靠在座椅上,偏过头,“如果你有事回家也可以,我们下次再约,不过我等会儿出去跟他们签了合同,就要给我打尾款了,不知道要拍多久,拍完我带你去吃大餐。” 听他解释这么一大堆,而目的只不过是要自己留下。 程誉勾起唇角:“我考虑一会儿。” 在喜来登办理入住,薛宥卡让前台把大床换成标间。 “几点签合同?”程誉扫了一眼不大的标间。 “约的是下午四点,他们公司离喜来登挺近的,我问问看在哪里签……”薛宥卡穿着毛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发消息,程誉坐在另一边,也低头看手机:“薛米米,那天你问我八字做什么?”打听姻缘? “我在寺庙,给你求了个平安符。”薛宥卡放下手机,打开书包找了找,“这个是你的,我也有一个,我们的香囊不一样。” 用廉价香囊装着的平安符,塞到了程誉手里:“不许说土。” “不说,怎么想着……给我请这个?” 程誉身上是有平安符的,出生时程望山请大师为他加持的。他偶尔会戴在身上,因为一些事,程誉是有些相信这些玄学的。 “正好在排队,不请白不请,不要客气,”薛宥卡笑得露出牙齿,“而且你不是身体不太行,这个也保健康的。” 程誉:“?” 笑容完全消失:“你说谁不行?” 第45章 【9.5W营养液加更】 “我说错了!”薛宥卡很快意识到“不行”二字对一个有尊严的男性而言是坚决不行的, “不是身体不行,你就是心脏,嗯……不是特别好。”他越说越小声, 不太敢看程誉那越来越沉的脸色。 “我心脏也没有问题, 能活很久。”程誉虽然脸色不好看, 但仍然语气平静。 “而且我很行。”他强调:“无论哪方面都没有问题。你要看我的体检报告吗?” “这就……不用了吧。我相信你没问题!平安符揣好啊, 洗澡要摘,平时都戴着。” 薛宥卡也的确感觉程誉没什么问题,哪个心脏病像他一样打鼓, 他专门了解过这种乐器, 在网上问过医生,知道这是比篮球、田径这种运动对心脏的压迫要更严重的一种兴趣爱好。 简而言之, 如果真有心脏病, 玩这种乐器就是在作死。 程誉自己在旁边气了一会儿,薛宥卡说要出去签合同:“你在房间里等我吗?” “我怕你被人骗,小蠢蛋。”程誉站起身,拿上手机,“你会看合同?” “合同有什么不会看的……你侮辱人。”高考七百多分的状元表示, 自己审题绝对没有问题,不可能看不穿合同里的文字陷阱。 “要是把你塞面包车里就跑,你怎么办?房卡拿上。” 薛宥卡揣好房卡:“绑架我干什么, 我又没钱。” “我有钱。” “那你要小心了,出去别说这句话。” 程誉换了一片口香糖, 生闷气地用后槽牙嚼着。 一月份的珠海天气晴朗,薛宥卡只穿了一件运动外套, 在喜来登的一楼咖啡厅跟游戏公司的策划师以及律师见面,双方握手后落座, 合同一式三份,程誉和薛宥卡一人拿一份看。 三万块,一组照片,九张。 程誉不懂他们圈子行情,觉得也还凑合:“一天能拍完?” 对方道:“如果能拍好,一天可能都不需要,半天就能好。”由于上一套图不符合预期,他们是临时找的Coser卡卡,春节期间出外景拍照,价格就按照上一位的给了,按照市场价,是比较高了。 薛宥卡看见一条,拍完图后结尾款,这和他一开始想的不一样,但也没有纠结于这点。先干活再拿钱,是常识,何况汴京之梦手游也给他打了一万的定金。 “两位看完了吗?” “看完了。” “没有问题咱们就把合同签了吧?” 薛宥卡看了程誉一眼,程誉点了下头:“签吧。’ 收好合同,对方问:“冒昧问一句,这位……”他转向Coser卡卡旁边的那位帅哥。 薛宥卡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叫Turbo。” “To……”大概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名字,那策划干脆也就没叫了,直接问:“您也是Coser吗?” “他不是。”薛宥卡代替他发言,免得他开口一句“我看起来像杀马特吗傻逼”把人策划给得罪了。 策划叹息:“太可惜了,我们游戏刚好有个角色,您挺适合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兴……” “没兴趣。” 策划噎住。 薛宥卡打圆场:“就是明天会有车来接我去摄影棚吗,几点?” “早上九点开拍,八点半司机来大堂接您行不行?” “行的行的!” 双方握手:“合作愉快。” 晚上,两人在酒店附近吃的海底捞。 薛宥卡一直在打游戏,汴京之梦还挺好玩,只是有点坑钱,连他这种抠门的人都忍不住氪了一块钱的大礼包。 “游戏这么好玩啊?” “还可以。主要是明天要拍照,我正在努力解锁宋慈。” 他要拍的那个角色就是宋慈。 “你上游戏论坛搜宋慈的人物小传不就行了?”程誉伸手,“手机没收了,好好吃饭。” “马上马上……” “没收了。”程誉冷脸了。 “……那我保存一下。”薛宥卡举起手,无辜地说,“我不玩了。” 出门的时候程誉想过会不会外宿,顺手揣了一套衣服。除此之外没带任何东西,在路边屈臣氏随便买了点洗漱用品,程誉还要去买睡衣,被他拉住了:“我行李箱里有睡衣,你买了新的,那不还是要洗了才能穿吗,你穿我的。” 程誉有点别扭,穿别人衣服睡觉,这也太…… 两人回酒店。 薛宥卡洗完出来,程誉才进去,冲完澡喊他:“把衣服给我。” 打游戏的薛宥卡抬起头。 “睡衣。” “哦哦。”从行李箱里扒拉出一套宽松的睡衣出来,有点犹豫,程誉看见这套皮卡丘连体衣会不会生气? 卫生间推拉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沾了水珠的手臂来,薛宥卡把睡衣给他,程誉一把将衣服抓进去。 黄色的?怎么这么卡通……怎么还有耳朵和尾巴?? 薛宥卡怕他发飙,扒拉开一条缝,朝里面偷摸地瞧。 “你看什么?” 程誉将他抓包。 薛宥卡干笑了两声。 “别偷看老子换衣服。” “我没偷看……这个衣服怎么穿你知道吗?”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程誉穿着连体衣推门出来,见他守在外面:“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是爆款,不土的。”他买的Size宽松,程誉穿稍微有点小,但这一身非常可爱,谁穿谁可爱,就是Turbo这样不可爱的穿,都显得卡哇伊。 薛宥卡说:“况且你就是穿着睡觉,又不出门,好啦,别在意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穿你的衣服。”程誉一字一句地说。 他好讨厌那个皮卡丘的尾巴,男生怎么能穿这种衣服。 “穿着不舒服吗?” “不、舒、服。”布料是法兰绒的,薄款,穿上身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睡衣上还有皂香气,和米米身上的气味差不多,他很喜欢——除了土点没缺点。 “那你脱下来。” 程誉:“不。” 薛宥卡本来想告诉他,说那个帽子戴上,那个耳朵有个很好玩的机关的,现在也不想理他了。 想不明白分明前几天唱歌的时候还很温柔,怎么见了面脾气就显出来了,可要说程誉讨厌,并不是,他怕自己签合同被骗,专门开车过来接机,帮他看了合同,还要陪他去拍摄,也是说怕他被人骗。 还是温柔点可爱。 薛宥卡扭过头去,趴在床上继续打游戏。 程誉坐在床上,他没有玩的,只能听歌、玩鼓棒。 玩一会儿看他一眼,旁边床上的人打游戏打得可认真了,换了好几个姿势,现在是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晃脚丫子。 “不要晃脚。” 薛宥卡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没晃了,背过身去玩。 望着他的背影,程誉有点气,也不理他了,干脆也下载一个汴京之梦。他把声音开到最大,看谁气得了谁。 薛宥卡听见游戏声音,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会儿,仔细听了听。 果然,程誉也开始玩汴京之梦了。 他没有回头,戴上耳机继续玩自己的。 在程誉看来,这是个极其弱智的游戏。 坚持了几分钟就坚持不下去了,数落道:“薛米米,这么难玩的游戏你也能上瘾?” 侧头一看,原来薛宥卡已经戴上了耳机,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程誉气得把灯关了。 薛宥卡还是保持那个背对他的姿势,关灯并不影响他玩游戏。 “灯关了就不要玩了。” 那边手机屏幕的光晕映照在薛宥卡的脸庞上。 “明天还要拍摄。” “是不是不听话?” 程誉顿了顿:“我数三声,一、二、三……” 得不到任何回应,程誉火大地起身,直接爬到他床上,从背后伸手绕过去拿他手机。 “你干什么!” “不许玩了!” 两人在床上胡乱地抢了一阵,手机锁屏了,程誉把耳机线和手机都抢了过来,薛宥卡要从他手里抢回来,被程誉一把摁住身体,一只大手桎梏住了两只手腕:“我没收了。” 程誉几乎是压在他身上的,别看这人是个心脏病,可力气太大了。 薛宥卡完全动弹不得,恼羞成怒,在关了灯的幽暗里瞪他:“我打个游戏而已,我还戴了耳机!我没有影响你吧!” “影响我了!”程誉声音比他还大。 “我怎么影响你了!”薛宥卡声音又大了一个分贝,在他耳朵边上吼。 把恼怒的程誉给吼清醒了两分,愣了下,没舍得跟他比分贝了:“……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那我不理你,不是因为你先凶的吗?”声音还有点委屈。 程誉手上的力道松开,语气弱了:“我什么时候凶了?” “随时随地发脾气,还抢我手机,我刚买的,你还我。”他伸出手去摸,程誉把手机和耳机还他,无可奈何:“不许玩了。” “我不听!”薛宥卡已经存档了,确实没打算玩了。程誉压得他喘不过气,伸手去推也没推开:“除非你温柔点。” 程誉想反驳,自己哪里对他不温柔了,这么丑的睡衣他都穿了,还给他写歌——可是反驳不出声。 沉默蔓延,程誉出声:“……那我温柔点,你听话点。” “…嗯。”薛宥卡低声应了。 “米米,”他喊了一声,态度完全软下来了,“……刚刚弄疼你没有?” “没。” 完全安静下来,程誉才意识到现在的姿势。 自己半边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对方的呼吸就在耳边,稍微一垂下头,好像就能亲到了。 心脏要崩出喉咙来,程誉下意识去摸手环。 手环已经摘了。 第46章 第 46 章 chapter 46 程誉呼吸更沉重了几分, 在氛围变得更奇怪之前道:“游戏可以玩,但不能不理人,知不知道?” 天知道不被搭理的感受有多…难受。 “知道了……”薛宥卡气消了,感觉到他的呼吸, 每一次呼吸出气都很大, 热气喷在耳畔, 他望进程誉近在咫尺的明亮眼睛:“我不该不理你, 但你也不能说我睡衣丑。” “我没有当着你面说丑吧?”程誉回想之前的对话,“我在心里说的。” “你说它不舒服。” “我的错,它很舒服, 而且很香……”程誉打住了, 很近地闻见他皮肤上的味道。 “我们家用的汰渍,你也可以用。” “……”程誉知道这和洗衣粉没什么关系, 洗衣粉什么味道, 他还不知道么。 “程誉, 你能不能起来啊,你一直吹气我耳朵好痒啊。” “…你说这样吗?”程誉朝他耳畔呼出一口气,带着笑意, 嘴唇几乎贴了上去, “这样啊?” 弄得他浑身一颤, 僵硬了一会儿,接着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你能不能回你自己的床上去啊?” 程誉以为他还在生气, 咬着牙吐出三个字:“没良心。” 他撑着胳膊坐起身,回旁边的床上。 薛宥卡马上缩进了被窝, 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洪亮了:“我睡觉了, 你也快睡, 晚安。” 程誉顿了一下, 闷着声道:“晚安。” 然后看见他被窝里亮起手机的光。 程誉:“!” “你又偷玩?” “不是,我调个闹铃!” “哦……”程誉侧头压在枕头上,睡衣上美好的气味慢慢入侵他的睡眠。 薛宥卡反而不怎么睡得着了,翻过身去看了眼程誉睡觉的样子,又翻了一次身。 早饭过后,司机接到两人,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职业装,目光扫过两人,然后停留在见过照片的ser卡卡身上,微笑:“您好,我是汴京之梦手游的运营总监,我姓郭。” 郭总监在车上先说了今天的拍摄流程:“化妆这方面,由于接假发片比较慢,速度快一点,十一点能够开拍,所以拍摄之前一定先吃饱。” 薛宥卡说吃饱了。 郭总监:“顺利的话,下午就能结束,您之前拍摄过古风的照片吗,汉服一类的。” 薛宥卡摇头。 郭总监:“那两位有玩过我们的手游么?” “玩了!你们的手游做得太棒了!这几天我都在熬夜玩!” “回头送你个礼包。” 他身上没睡好的疲倦瞬间蒸发:“真的吗!!太好了!!” 程誉看见一早上都没精神的薛宥卡,听见“礼包”时元气立马就回到了身上,眼神发亮。 该死的游戏。 他周身的低气压蔓延。 游戏公司毕竟不是搞摄影的,他们的摄影棚也是租的,大年初四很多店面都未开门,这一家是他们联系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开门的影楼。 从昨天过来布置好场景,再联系上摄影师和化妆师,到现在,整个偌大的摄影棚里,几个相关工作人员都在现场了。 “我化妆有点久。”薛宥卡递给程誉矿泉水,“你还是回酒店休息吧?我看人家很正规,没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我。” 程誉一脸的“少废话”,在化妆间角落的沙发上落座:“去化你的妆。” 化妆师开始给他上妆前乳,对现在ser的颜值表示惊叹:“你们都是ser啊?” “我是,不过他不是。” 化妆最后一步,是给他戴紫色的假睫毛,不多,也就眼尾有一簇是紫色的,这是角色特点。 化好妆后,再进换衣间换上角色衣服,薛宥卡把能塞进书包的都用自封袋包起来塞了进去,外套体积大塞不进去了,便递给程誉:“能帮我保管一下么?” 程誉看了眼他身上的这身不伦不类的长衫,不发一言地接过他的外套放在腿上。 换好衣服,这才开始接假发片。 造型师感叹:“你的头型好圆,都不用垫发片,怎么睡出这么圆的头的?” 薛宥卡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这个:“…嗯,我小时候喜欢趴着睡。” “可是你鼻子也挺啊,趴着睡鼻子会塌掉吧。” 薛宥卡的鼻子很直,不能说特别高挺,薛天亮就是那种很高挺的鼻梁,但他更多的遗传到了何小由五官上的精致,综合了父母的优点。 整个造型完成,耗时一共两个小时。 “还有这个手套。”造型师拿出一对黑色金属制的手套给他。 这也是造型的一部分。 薛宥卡戴上试了试,有点紧,但勉强能套上去,动手指的时候会痛。问他感觉怎么样,他问了句有没有更大的,造型师说没有:“是小了吗?” “有一点点,不过没关系。” 照了照镜子,面前的自己,俨然就是个古人的模样,玄色长衫,腰间是垂落的蓝紫色羽毛,手上是金属半指手套,发髻上也有蓝紫色的羽毛流苏,而道具是一个随身的刑具箱。 薛宥卡熟读历史,知道游戏形象和史载差距很大。现在自己这副宋慈的模样,全是原画师想象里的“古代法医学之父”。这副模样不像邢狱史,反而像暗卫之类的角色,但在游戏里,脱下这身“暗卫服”的宋慈,日常的时装却是一个风度翩翩、满身才气的公子哥,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书卷气。 两套不同的造型切换需要升级,目前薛宥卡的等级还不够。 本来游戏公司定好了只拍一套,也就是“暗卫”这一身,可是郭总监一进来,就觉得卡卡穿日常的那套造型一定会更惊艳。 那造型师问郭总监:“妆容还需要改么?” “不需要了,很不错。场景那边准备好了,可以开拍了,卡卡,我们去拍照?”郭总监决定等他拍了再看看,要不要加第二套。 有些模特穿上角色服装后,扮相是很好看,但有些在镜头前面表现得就不如肉眼看见的那么出色。 薛宥卡转头看向程誉。刚刚不小心睡着了的程誉,现在才睁眼,懒洋洋地站起来,单手提着薛宥卡的书包,胳膊挂着他的外套,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他的杀马特造型,目光凝固了几秒钟,说:“化好妆了?那走吧。” 摄影棚。 砖红色的假宫墙前,伫立十几株翠竹,四面都是补光灯和打光板,而墙背后是白布背景,方便后期抠图。 薛宥卡面对镜头,在宫墙背景前面,或站或坐,做出各种游戏里的造型。他拍照也不怯场,表现得很自然,眼神也变得和平日不一样了。 郭总监满意地点头,这个ser挺专业的,看来是研究过宋慈。 一个场景拍了起码有两个小时才结束,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郭总监问了一句大家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摄影师低头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这个场景拍了挺多,够了,先休息一下吧。总监,我把成片先导出来您看一下。” 大概是场景布置的有些仓促,郭总监看了导出来的成片还是不太满意,但模特已经表现得很敬业了,拍得也很好,他低声说了几句,摄影师说:“后面还要修图的嘛,前期是这样,已经很好了。” 薛宥卡隐约听见了几句,还以为是自己拍得不好,有些不安。 程誉走到他面前:“拍完了?” “没,还有个场景呢。”他想从书包里掏手机点外卖,发现自己还戴着手套,但是自己摘不下来。 “怎么这么……”大概是想说他笨,程誉却猛地想起他昨晚提的要求,没说出口,捉着他的手,“这个怎么打开的?” “这儿有个金属扣……” 程誉研究了下,打开扣子,慢慢地帮他把手套摘下来,却看见他的手心红肿,尤其是关节部位,快磨出血了。 程誉低着头,沉默地牵着他的手指尖,蹙眉:“手套磨的?” 这个动作让薛宥卡有些想抽回手,他看着程誉那副显而易见心疼的表情,呆了一会儿:“嗯……” “还拍?不拍了不行吗。” “不行的。”他低声道。 钱难挣屎难吃的道理薛宥卡还是懂的,何况这也不算什么难事,拍一天照片能赚三万,搬砖那么辛苦要搬多久才有这么多? “手痛不痛?” “一点点。”薛宥卡抽回了手,“我没事的,就剩一套场景,拍完就行了。” 程誉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我想吃螺蛳粉。” 程誉:“……” 薛宥卡看见他那副忍耐的表情就想笑:“我开玩笑的,这里人这么多,我不能吃。” “附近都是海鲜,你不能吃……有个湘菜,我给你点湘菜吧。” “嗯嗯。” 回化妆间,点外卖的工夫,郭总监来找了薛宥卡,给了他们一个自己刚刚点的果盘和两杯星巴克:“辛苦老师了,下午这套场景,咱们拍完就结束了,老师游戏玩到几级了?” “才十八级……” “那就是还没解锁宋慈lv2了?” “还没……” “宋慈lv2的造型,我跟组里商量了一下,也想让您来拍,价格在原合同上增加两万,一套图更改为两套图,明天一口气拍完,您看怎么样?” 薛宥卡眼睛一亮,正要点头说好,就被程誉打断:“吃完再考虑。” 郭总监看向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帅哥。 “你们的道具有问题。”程誉拿起金属手套,正要开骂,薛宥卡先开口了:“没有问题,我可以接。” 郭总监:“这个手套有什么问题吗?” 薛宥卡:“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小了点,有点磨而已,真的没关系。” “实在不好意思,定做的时候就做了这一个尺寸,辛苦老师再忍忍了,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们。” 郭总监一走,程誉就说他:“你手都那样了,还拍?手不要了?” “放心啦,下一套图不是这套衣服了,没有这个手套。”薛宥卡说着吸了一口咖啡,有些艰难地打开果盘盖子,手掌火辣辣地疼,连水果都叉不起来。 程誉看他想吃火龙果,就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喂他:“手别动了……张嘴。” 薛宥卡不太适应:“你不用喂我的……你别说少废话。” 本来一句“少废话”崩到了喉咙,又生生地咽了下去,程誉没有说话,继续给他喂火龙果。 不一会儿,外卖到了。 “负……负心汉先生是哪位?呃,您的外卖到了。” 薛宥卡被咖啡呛到了。 程誉只给薛宥卡点过外卖,外卖软件上的名字自动写的负心汉,今天点是重新定位了地址,忘了改姓名。 程誉忽略摄影棚里其他人的眼神,把外卖拿了进来。 刚拿进来,又来了第二波外卖:“……尾号6767,负心汉的外卖。” “你怎么还买了两个?”薛宥卡正在拆包湘菜,“买的什么?甜品啊。” 程誉从牛皮纸袋里掏出几盒创口贴,以及消毒酒精。 拆包消毒酒精和棉签,程誉说:“米米,手给我。” 薛宥卡犹豫了下,把手伸过去,程誉拉着他的手指尖,用酒精喷在他的手心上,尤其是关节红肿处。 冰凉而刺鼻的酒精味蔓延开,薛宥卡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把外卖盖子盖上。 “不要乱动。”程誉看了他一眼,撕开创口贴,动作很轻地贴在他的手指关节处,一根一根手指地服务,一只手贴完,让他:“这只手给我。” 薛宥卡其实觉得贴这个没意义,因为那个手套是金属的,贴上反而会更套不上去,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低头看着程誉认真的动作。 程誉细心地把他的另一只手也贴满了创口贴:“好了。” 薛宥卡抬起两只手,像小老虎那样五根手指弯曲起:“可是这样我不方便拿筷子了。” 程誉看着他卖萌,仍然没什么表情:“有勺子,或者我喂你。” 撕开餐具袋,薛宥卡拿出勺子,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程誉拆开所有的外卖盒,从麻辣子鸡里挑出没有骨头的鸡丁,夹到他的勺子里:“这样吃手还疼吗?” “不疼了。”本来他也能忍受,就是程誉在这儿才这么如临大敌,其实创口贴都没有什么必要的。 程誉对他的好他是能清楚感觉到的。 “我发现你今天脾气变好了。”薛宥卡忽然说。 “狗屁的脾气好……那也就是对你好。”程誉自己先别过头去了,“吃你的吧。” 第47章 第 47 章 下午的拍摄前, 薛宥卡撕开创口贴,方才戴上手套,饶是如此,还是很费力才戴上去。 化妆师给他补了补妆, 装作不经意地问:“卡卡, 那是你男朋友吧?” “啊?不是, 是我朋友。” “不是吧?你们俩看起来很像一对诶!” “哈哈哈, 真是朋友。” “那他对你可真好。”当时那个圆寸酷哥出来拿外卖,门不小心开了,外面人就看着他一根一根手指头地给卡卡手上缠创口贴。 这不是二十四孝男朋友是什么。 化妆师还悄悄地跟朋友说:“我今天给一个ser化妆, 他男朋友陪他一起来的!两个人都超帅, 而且好甜好甜啊!” 她给朋友说了卡卡手疼,男朋友给他贴创口贴, 喂水果。 “还有啊, 他拍摄的时候, 他男朋友就在旁边冷酷地坐着,帮他抱着外套和书包,一休息就上去给他喂矿泉水, 可乖了。” 没想到居然不是!她不相信! 下午拍摄。 郭总监让他打开刑具盒拿出各式刑具摆pose, 不出所料, 拍摄结束,手套一摘, 掌心关节都是血。 摄影师都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啊?” “这……”郭总监看见他手成那样了,整个手心都肿起来了, 出了几个流血的口子, “卡卡老师, 实在是抱歉, 我们拍摄赶急,造成了这样的事故。” 旁边的程誉脸色黑沉,一言不发地直接拉着他走人:“去医院。” 薛宥卡:“等等,我衣服还没换……” “这样吧,”郭总监插嘴,“去医院的费用我们报销,造成的不便请老师原谅,太抱歉了,可以先在这里简单处理下,换了衣服后去医院再包扎一下。” “没有那么严重,我贴个创口贴就行了。” “不行。”程誉脸色难看至极,“谁知道那个手套干不干净,多少人碰过。” 郭总监有点尴尬,这件衣服之前寄出去了,给别人拍摄用过。对方寄回来前有干洗过,他们就直接给卡卡穿了,手套消没消过毒他们也不清楚。 “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吧。”郭总监也怕被碰瓷,“如果问题比较严重,我们肯定全权负责!等会儿我们助理陪同您一起去!”、 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 郭总监看得出来问题并不是很严重,就是破了几道口子,但确实是他们道具有问题,歉意和诚意一定要到位。 薛宥卡道谢,说:“那我先换个衣服吧。” 进换衣间。 “你怎么换?”程誉从方才买的药袋里拿出酒精喷雾和创口贴,“先处理一下。” “手给我。” 薛宥卡乖乖地伸出手:“其实不用去医院的。” 程誉用酒精往他手上一喷,破了皮的手心一阵剧烈的刺痛,薛宥卡抖了一下,缩回手心。 “怕你感染了。”程誉用沾了酒精的棉签仔细给他消毒,“破伤风必须打。 “不会那么容易破伤风的,就几个小口子而已……嘶!你轻一点。” “已经很轻了。”话这么说着,程誉却更小心了,扣着他的手,给他处理了伤口,“必须去。” “我不想打针。” “这么大了还怕疼?”给伤口简单贴上了创口贴,程誉低声问,“现在手能动吗?” “有点困难。”刚刚拍摄的时候,他就不太能动了,只是因为手被手套禁锢着,勉强地忍受着,现在手心火辣辣地疼着,动一下手指头生疼。 “那你准备怎么换衣服?” “你帮我弄一下这个腰带,帮我解开一下。”薛宥卡抬起双臂。 “艹……怎么弄。” “你找一找,有个结,解开就行了。” 程誉板着脸,手臂绕着他的腰,然后解开了腰带,外衫直接散开,薛宥卡用肩膀把衣服抖了下去,然后让程誉帮自己脱掉。 里面还有两层衣服,程誉帮他脱了一层,薛宥卡说:“好了好了,内衫我自己来了。” 程誉闻言就转身,没看他脱衣服。 薛宥卡磨磨蹭蹭地弄了半天,终于把衣服脱下来:“程誉,你能不能把我的衬衫递给我一下。” 他毫无衣品可言,同样的白衬衫还有格子衫在网上批发了四五件。裤子要么牛仔裤,要么运动裤,今天他穿的就是运动裤,弯腰很容易就把裤子提起来了。只是衬衫穿上后,无法系扣子。 系扣子是个精细活,他办不到。 “程誉……你帮帮我。”薛宥卡曲起肘关节,戳了下他的背。 程誉转过头来。 薛宥卡穿着白衬衫,此时扣子一颗没系,在书包里委屈了一整天的、皱巴巴的衬衫松垮地挂在两边肩膀上,将要滑落。大片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程誉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锁骨上,喉结动了一下,错开眼神。 “帮我扣一下扣子,扣几颗就行了,行不行?” 程誉不太真切地“嗯”了一声,垂着头从最下摆的那一颗开始往上扣,目光尽可能地错开,可仍然不可避免地看见,因为拍摄而出汗,现在发出一种莹润光泽的象牙色皮肤。 一颗一颗地往上扣着,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薛宥卡抬头看着他的下颌,看他垂眸的样子,心底也滋生了种点陌生的感觉,蓦地想着化妆师小姐姐说的,以为他们是一对——因为觉得酷哥对他很好。 扣子系到锁骨,不小心碰触到他身体的指尖发烫:“好了。” 程誉的声音有点哑。 接着,他把外套袖口往薛宥卡手臂上穿戴,把拉链拉到一半,仍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走吧,去医院。” 游戏公司的助理小王陪同着一起,医生看了眼:“小伤口,不需要打破伤风,开一管药,抹上缠绷带,换两次药,明晚拆绷带,晾着,结痂后就行了,伤口不能见生水,洗澡戴手套,好了,下一个。”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薛宥卡晚上喝的粥,用的吸管。 因为赶着去医院,脸上的妆还没卸,就拔了假睫毛,擦了一下嘴上的唇妆——上镜拍摄妆容偏浓,眼皮上还抹了紫色的眼影。 程誉看习惯后,免疫了,没有刚开始那种让他头皮发麻的冲击感了。 郭总监那边来了消息:“老师,听小王说,医生看过了,怎么样,没事吧?” 薛宥卡用一根手指戳语音:“没有大碍。” “那明天的拍摄……” “我研究过了,宋慈lv2的衣服是长衫对吧,袖子刚好能遮住手,不过我手上现在缠着绷带,估计明天就好了。” 那边过了会儿说:“干脆改到后天吧。” 发图是在元宵,这还有几天,完全足够了。 “好的,后天。” 坐他对面的程誉不高兴了:“还拍?” “三万变五万啊,不香吗?”想想都要乐疯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程誉看他那副傻样,无话可说:“真是钻钱眼儿里了。” “五万块啊,我们回北京了,我的手也好了,就可以请你去泡温泉啦。” 程誉说不去。 “为什么?不是那种澡堂子,真温泉。我搜过了,这边也有,不过你肯定要说土。我说的那个四千块一晚上,温泉票是送的,在小汤山,房间里有私汤的那种!特别豪华,等等我发你看看。”他艰难地戳着手机,被程誉把手机拿了过去:“别玩,先给你没收了。” “那温泉还去吗?” “我考虑下。” 泡温泉表示要脱衣服,只穿泳裤,他对自己发出这种邀请,代表着什么? 程誉审视的目光扫过面前那张大浓妆的脸。 怎么化这么丑的妆,自己竟然还觉得他可爱? 回酒店。 今晚的房是他自己花钱续的,但手游公司都会给他报销。 进房间脱下外套,薛宥卡打开行李箱扒拉,程誉看他可怜:“你找什么,我给你找。” “卸妆油和眼唇卸妆水……” “…长什么样?” “两个瓶子,一个黄瓶子,一个是蓝色的。还有卸妆棉。” 这是之前加的妆娘给他推荐的卸妆产品,在专柜购入。 “这怎么用的?”程誉翻到了他说的几样东西。 “黄色的是油,干手上脸搓的,蓝色瓶子的卸眼唇的。” 程誉看了眼他缠着绷带的手。 嘴角一抽:“我是来伺候你的吧?” “我自己可以啊,我先去洗个手。” “医生说了别碰水。” “我手指头又没伤口。”不过卸妆油确实很难洗干净,平时要洗几次,今天手上有绷带,不防水,更不方便。 卫生间,程誉喊住他:“怎么弄的?” 几分钟后,程誉僵硬地把卸妆油按在手心里,用指腹搓了几下。 “对,搓我脸就行了。” 程誉麻木地上了手,在他脸上揉搓起来,一边搓一边心里疯狂吐槽,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薛宥卡也不好意思,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仰头看着居然动手给自己卸妆的turbo,小声道:“谢谢你。” 程誉寒着一张脸不语。 薛宥卡眨了下眼睛,望着他再次出声:“谢谢程誉哥哥。” 程誉对上他的眼睛:“嗯。” 尽管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两人距离太近了,薛宥卡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谢谢你”和“谢谢程誉哥哥”两个不同的道谢,对程誉而言是很不一样的,后者明显让他要高兴许多。 黄色的油溶解了粉底液,变成一种更为油腻的质感,程誉给他卸完,花了十五分钟用香皂洗手。 这辈子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趴在床尾,薛宥卡单手戳手机,被洗完手出来的程誉训:“手不疼了?” “疼的。”薛宥卡翻过身来,“你看我衬衫还等着你给我脱。” 程誉咳了一声。 声音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起来:“那还玩手机?” “我不是玩,我在查这边的景点。”薛宥卡张开手让他帮忙解一下扣子。 程誉下午才干过,对此并不陌生,但下午是下午,晚上是晚上……他是想发生点什么吗? 程誉的目光落在薛宥卡那张卸完妆后,变得干净的脸庞上。 薛宥卡的嘴张张合合:“我们明天可以去情侣路玩,如果你不急着回家的话。” “……什么,路?”程誉的指尖擦过他胸膛的皮肤。 薛宥卡立马敏感地颤了一下,卡壳了:“就……情侣路啊,那个路就叫情侣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情侣去,但我在网上查到很多人说很漂亮。去不去看看?” 程誉看见他垂着头,睫毛长长地垂下来,微微发颤,耳朵飞上绯红的色彩。 ——他果然想发生点什么。 “一个破路…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那算了,不去了。”他叹气,还是待在酒店看六级资料好了。 程誉低头逼近他,看到他脸红还挺不容易的:“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第48章 【6W评+10.5W营养液加更】 情侣路和滤镜过度的风景照里看起来有一些小差别, 海和天空都没有那么蓝,坐着公车在海滨大道兜了一圈风,薛宥卡用假期前学姐借他的尼康相机, 拍了不少照片。 从海滨浴场步行到渔女雕塑, 薛宥卡还请了路人给他俩拍了几张和雕塑的合照, 程誉明显不太情愿:“怎么跟老年人一样, 那个雕塑太丑了吧。” “我喜欢, 就是因为这个雕塑,它才和其他的海不一样啊, 你拍不拍?” 程誉皱眉, 看了眼那个游客争相合照的、屹立在海上的丑陋雕塑, 完全长在了他的审丑点上。 可是薛宥卡非常兴致勃勃。 程誉臭着脸:“只拍几张。” 薛宥卡抬起一只胳膊, 搂住他的肩膀, 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程誉侧过头去看向他,薛宥卡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眼睛像一对弯月。 从路人手里接过相机,薛宥卡道谢, 然后问程誉:“那你去那边拍吧,只有海, 没有雕塑,我给你拍几张?” “不要。” “你去吧, 拍吧拍吧?好不好。”他的手已经差不多好了, 拿相机不成问题。 “这个海太丑。” “……我后期可以给你加滤镜!” 程誉勉为其难地站在海边的栏杆处, 薛宥卡调整焦距, 取景器里的程誉戴着墨镜, 依然是平时的模样, 不看镜头也不笑, 是很帅但是很有距离感。 薛宥卡让他笑一下,程誉板着脸不耐烦地说:“好了没有?好了就走。” 薛宥卡只得给他闪了几张:“回去我把照片洗了给你。” “不要,太傻了。” “那我自己留着。” “……不行,合照给我一张。” “不给了。”薛宥卡抱着相机,“你说你不要的,我删了。” “不行,”程誉伸手去抢他脖子上挂的相机,“不许删!” 虽然没有要删的意思,薛宥卡还是拔腿就跑:“我真删了!” 他只跑了几步就被逮住,程誉的手臂从后面圈住他,检查他的相机,然后发现:“……没电了?薛米米,你骗我啊。” 后背靠着程誉宽阔的胸膛,整个人像被他抱住了的姿势让薛宥卡一下没了耍着他玩的心思,大脑清空了几秒,嘀咕了句:“……是你好骗啊。” 程誉闻言,下巴在他的头顶磕了一下。 自己怎么从小到大都被同一个人骗得团团转。 偏偏还甘之如饴。 逛了一天回酒店,薛宥卡先上网查找机票:“明天拍完,我准备后天走,你是回家还是回学校?如果是回学校我就帮你一起买机票了。” 程誉几乎没有这么早就回学校过。 他又是大三,开学课很少,回去也不是为了上课,只是为了正常运营酒吧和演出。 没等他说话,薛宥卡又道:“不过今天才初六,还是回家吧,陪你家人。” 他也想过要不然自己也回家,但谎言已经说了,何小由还以为他在跟教授的什么项目,现在突然回去,很容易穿帮不说,万一又来个同事的小孩要补习怎么办。 程誉考虑了一下:“你多留一天,初八你坐我的飞机走,我也回去。” 薛宥卡没意识到他那句“我的飞机”什么意思:“那我帮你也买票了?早上的航班行不行。” “不用买票,你蹭我的飞机,懂?” “…不、不太懂,”薛宥卡感觉自己就像个土包子一样,“你意思是,你包机吗?” “嗯。” 意思就是,自己坐不坐程誉都要花一趟包机的钱。 薛宥卡悄悄地问他:“能不能问一下,包机多少钱啊,为什么要包机。” “我怎么知道。” “飞机是你包的你怎么不知道。” 程誉只好回答他:“没有算过要多少油费,你想知道我可以算一下。” 按照来回的航程距离和油价,程誉很快速地在脑海里算出来:“飞一次八万。” 薛宥卡知道他的作风,闻言竟然没有一点觉得夸张,颇为痛心地道:“……我飘了,我竟然觉得八万不是很贵……不过,是只收油费吗?不对吧。” “不然呢?” 拍摄汴京之梦的宋慈同人图第二套时,非常顺利。拍摄结束后,五万块就到了他的卡里。 程誉开车回家了一趟,薛宥卡在网上看温泉酒店的团购,团购有一晚有两晚,两晚算下来单价要便宜一些。 他下载了五六个不同的旅行类app,各种比价,最后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套餐,收藏了。 初八上午,程誉打电话给他,薛宥卡从喜来登下楼,手边一大堆行李。 长轿车抵达大堂,程誉戴着墨镜的脸从车窗后露出来,司机下车,门童也帮忙把行李塞进后备箱。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得很和蔼:“小同学你好。” 薛宥卡猜他应该是司机而不是家人,说叔叔好。 坐上车,程誉提了一句:“卫叔是卫伯的儿子。” 卫伯在程家干了很多年,卫叔算是在他们家出生的。 程家对卫伯很好,所以卫叔从小也接受精英教育,长大后去内地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钱,还结婚生子了。 只可惜几年前金融危机的时候,卫叔公司遇上麻烦,不得不宣告破产,房子和厂都被银行收走,欠了其他公司总计三百万的债务,一直打官司,卫伯掏了积蓄帮他还上。 卫叔就此再也没能翻身,之后被卫伯叫回澳门,继续给程先生一家工作,不全是开车,是跟着程誉的父亲学做事。 薛宥卡不知道卫伯是谁,程誉继续解释:“我去山陵的时候,卫伯带着我,你见过他,记不清?” “我有点…记不清了。” 程誉敲他脑门,语气无奈:“记性差。” “你又打我。”薛宥卡用胳膊肘撞他,被程誉夹住了胳膊。 司机座,卫叔见程誉跟这个男同学关系竟然这么好,心里诧异:“小同学也是t大的?” “是的。”薛宥卡点头。 “我女儿也在你们t大上学。” “真的啊,哪个系啊?” “她学新闻的,大一。” “我也是大一!” “你哪个系啊?” “我金融的。” 程誉没想到他跟司机都能聊这么开心,而且话题还扯到卫叔那个女儿身上去了。 程誉跟她不熟,可能只在很久以前见过一次。但她有一次闯到live hoe后台来了,跟林时茂说认识自己。 林时茂问他:“有个女粉,说认识你,在外面。” 程誉说不认识,不见。 结果出去的时候,正好被她堵住,除了她还有其他几个女生,大概是她跟同学讲了认识turbo,又拿不出证据。 几个同学都在一旁看笑话似的,还有的拿手机录像,看着她冲到turbo面前,喊了他的真名,满怀期待地问:“我是卫予茜,大前年我去过你们家,一起吃过饭,我爷爷是卫暄,你还记得我吗?” 程誉说不记得,骑着车走了。 现在卫叔又在薛宥卡面前提自己女儿,程誉有点不耐,打断了话题:“你回学校,住学校还是住哪里?” “住学校啊,学校宿舍开放了的。” “室友回来了吗?” “没有……”他们宿舍只有一个是本地土著,过春节怎么可能在宿舍住。 “一个人住不害怕?” “不怕,一个人住还很清静。”虽然他们宿舍没有什么大矛盾,但生活上天南地北的习惯不同,比如有的人睡觉打鼾,有的人会在宿舍看片,有一个还要打游戏骂人…… 不过半年的宿舍生活,让他习惯了这一切。 抵达机场,私人通道登机,薛宥卡看见飞机不大,而外壳上的标志,还有姓氏拼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这应该是程誉家里的私人飞机。 难怪只要油钱。 薛宥卡和他的行李登机后,看见里面站着几个一看就是医生的专业医护人员,还有一些紧急医疗设备,一下有点紧张了。 这怎么这么像电影里,要把他们抓去做研究的情节。 “程誉……你是不是不能坐飞机的?” “可以。”因为要回学校,而他的手环还在国外,现在程誉手上戴的是旧款。 “那他们是……” “不用管他们,你坐这儿。”程誉让薛宥卡坐自己旁边的位置,扣好安全带,空姐送上果汁和零食,亲和地问:“还需要别的吗?” 薛宥卡受宠若惊:“不用了不用了,谢谢。” “不客气呢。” 薛宥卡大开眼界,偷偷地拍了几张:“可以拍照的吧?” “你要发朋友圈?” “不发,我怕有人找我借钱。”他就是第一次,新鲜,拍照留个纪念。 自拍了几张,把旁边的酷哥也照了进去。 酷哥turbo知道他在拍,也没有阻止,说不让拍,反而是随便他。 飞机起飞的时候,是医护人员最紧张的时候,程誉全程心率平稳,非常平静。 除了私密性舒适性以外,这架湾流和经济舱大概只有自由度和网络的区别。 薛宥卡连上飞机上的wifi冲浪,搜出之前收藏的温泉酒店套餐给他看:“这个团购是2980一晚,送两张温泉票,房间有私汤。” “这个是3980的套餐,也是要送温泉票,赠送下午茶和一顿火锅,两人60分钟精油spa,还有一个观鸟的项目。”观鸟的项目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想来就是去林子里看看鸟。 “我查了一下,他们的spa平时要收888一个人,这个划算点是不是。”大概是刚赚到五万,他有底气多了,竟然觉得3980的套餐还挺划算。 “不要spa,我不做。”程誉不喜欢有人碰触自己的身体。 “哦……”薛宥卡倒也不是馋酒店的spa,是因为计算了一下三餐全包的消费,3980的确要划算很多,他默默地盘算了一会儿:“那我买这个3980的了?” “你要做spa?”程誉的眼睛透过茶褐色的墨镜看他。 “我想去,我可以一个人去做。” “不许去,买便宜的。” 薛宥卡无法,买了便宜的团购:“节假日不能用,你几号有时间,我得提前打电话预约。” “过两天再说。” 两个小时的航程很快过去,在医护人员松了口气的视线下,两人下飞机,打车回学校。 薛宥卡行李比较多,程誉陪他回了宿舍,一进去就开始皱眉。 地上散乱着拖鞋,有点闷有点臭味,上床下桌,几个桌子都乱七八糟的,什么袜子、内裤,都乱丢。 薛宥卡那里还比较整洁,至少桌上没有太多的杂物,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但宿舍环境在他看来还是太差劲了。 “你在这种地方住了半年?” “我们宿舍还可以对吧?”薛宥卡正在收拾行李,打开柜子,找到零食箱拿出来,“全国大学生都羡慕我们宿舍呢。你要不要吃零食?” “不要。” 南区宿舍非常新,下桌还有led的化妆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给男生宿舍配这种镜子,但显然比老旧的宿舍要高级,储物空间大,单独卫浴,洗手台和卫浴分开,而阳台也是单独隔开。 除此之外,配套设施也很好,负一楼有瑜伽馆和健身房,还有自习室。 对于第一次离家的薛宥卡而言,这里就是天堂。 程誉看了一圈:“没有蟑螂老鼠吗?” “没有啊,每天都打扫,我这里肯定是干净的。” 程誉没有再说什么,帮他收拾了一会儿,问他:“想过搬出去吗?” “我才大一啊,整天上课,为什么要搬,外面租房多贵啊,等以后开始实习了,毕业了再说。” 他考上t大,是学费全免,不过宿舍费得照常交,但也不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食堂也便宜,总而言之,如果是一心搞学术的同学,在t大生活会非常滋润——生活成本太低了。 晚上,程誉跟他吃完晚餐回家,在乐队群里说了句:“回来排练。” 老k:“不是吧,这才几号,turbo你都回去了?” 程誉:“你明天回来排练。” 老k是天津人,很近。 程誉艾特林时茂和wolf:“你们俩也回来。” 两人没有回消息,程誉觉得奇怪,这才九点,就没人了?睡觉了? 单独给林时茂发消息,也不回。 除了队友,他就没有谈得来的朋友了,顶多在圈内有一些点头之交——背地里喷他心机狗用镲片给自己打光的那种点头之交。 程誉洗完澡躺在床上,又想起薛宥卡,觉得跟他待一起的那两天是真的很快乐,是第一次、不,应该说是第二次了,好几天不碰鼓,都不觉得哪里不对,也不觉得浪费时间,反正做什么都有意思。 现在又变成一个人,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对。 他住的这里离t大不算远,骑车要花接近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但他这里从来不留宿朋友,连张多余的床都没有。 程誉上网搜了一下t大宿舍的评价,结果一搜就冒出来一条热门。 t大男生宿舍打老鼠,吓得花容失色 还真有老鼠? 准备转发给薛宥卡前,程誉点开看了一眼。 宿舍里,一个男生正拿着苍蝇拍在到处拍打,视频是用手机拍摄的,镜头高速旋转晃动,一只比成年男人巴掌还大的黑色老鼠在这间宿舍里乱窜,几个男生疯狂尖叫,程誉忍不住把声音关到最小,正准备退出时,在视频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两张。 老鼠窜出宿舍,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吓得惊叫着跳到旁边男生身上,两个人抱在一起倒地,直到老鼠离开,他们也没有分开。 大汉是aa男,跟他抱一起的人,显然是薛宥卡。 程誉点击暂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点进去一看,是一月初发布的,那时候还没放寒假。 程誉清楚记得那段时间,高琛带了新女友来w喝酒。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高琛是和薛宥卡分手了才和新女友在一起的。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被他一直想当然地忽略了。 在年级群里找到高琛的基本资料,程誉发了一封邮件出去:“查一下他和他女朋友。” -- 一个人住宿舍是什么体验? 大概就是能睡到自然醒,醒来后推开阳台门漱口,能看到窗外安静的、被雪覆盖的冬日校园吧。 摄影协会群里,有学长发了一组故宫拍摄的照片。 来首都上学一个学期了,薛宥卡还没去过,群里有本地人要组队一起的,薛宥卡报了名:“我还想问问我一个朋友,我能带朋友一起吗?” “不是美女不要。” 哇卡卡卡:“是帅哥。” 马上有学姐接道:“不会是turbo吧???” “欢迎欢迎,turbo我们非常欢迎!” “带他!!小卡学弟!!一定要带上!!答应我好吗?!” “能把林时茂一起带上吗?” “我好喜欢林时茂啊啊啊啊,小卡学弟认识吗??熟不熟啊?” “我得先问问,turbo不一定愿意的……” “靠你了!!小卡学弟加油!!” 程誉好像不喜欢很多人一起活动,也不喜欢很多人对他热情献殷勤。 “在不在~” 薛宥卡给他发了消息。 “我们社团有活动,去故宫拍雪,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玩啊?” 薛宥卡还转发了一组拍得很漂亮的照片给他:“过段时间雪就化了哦。” 昨天他有问过,林时茂他们好像都还没回来,所以turbo应该是一个人。 那边没有回复。 程誉一早起来,就收到了邮件回复。 高琛只是个普通人,他要调查的事业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只花了一小会儿时间,就查透了他的全部感情史。 高琛有过两任女友,第一任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高考后分手。 第二任是联谊认识的,附近其他大学的女孩子,从大一开始谈到现在,两年多了。 整份资料清晰明了。 就连开房记录都列了出来,无一例外是和他外校的女友。 高琛不是同性恋。 ——所以薛宥卡也不是。 程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智商低过,可这一瞬间,却感觉自己的智商好像被按在地上摩擦。 自己到底误解了什么? 一想到他自以为的种种,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程誉彻底没有心思练鼓了,独自坐在积了雪的庭院里,落叶萧瑟。 程誉点了几支烟。 在风雪中被零下的温度冻得清醒了,才回房掏出手机,看见消息。 薛宥卡问自己要不要去故宫,说社团有活动。 程誉犹豫了下,不死心地问他:“你见过高琛女朋友吗?” 大概是一直在等他消息,那边回得很快:“没有啊。” “我只见过照片,高琛的手机锁屏是他女朋友,美女哦。” “问这个干吗啊……?” 程誉看着这一排消息。 回:“没什么。” “哦……故宫还去不去啊?下午两点集合。” 过了有十几分钟。 程誉回:“没空。” 冷淡的回复,就是turbo的作风,薛宥卡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高高兴兴地跟着社团一起去活动,田爱大失所望:“还以为你要带turbo呢。” “他没空啦。” “你们吵架了?” “不是啊。” 田爱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学校了:“不是一般都过了元宵才回校的吗?” “有个游戏公司找我出同人……”薛宥卡也没有藏着掖着,当天玩到很晚才回宿舍,差点因为门禁而不能进门。 是隔了几天,他才感觉到不对。 翻消息记录,他几乎每天都要给程誉发一条消息,问他要不要玩,要不要吃饭,然而通常等很久才会有一条回复。 “没空。” 问他在排练吗,那边就没人了。 薛宥卡只好去问了林时茂:“茂哥,你们最近是不是在排练啊?” 林时茂说:“我还在外地,没回去,怎么了?” 薛宥卡说没事:“感觉turbo很忙的样子。” 林时茂:“不回消息吗?他一练起鼓来就那样,不用管他。” turbo经常连他们的消息都不回。 倒不是因为高冷,而是因为turbo不爱玩手机,也不热衷社交,整个人沉迷在他个人的世界里,比如大家一起吃饭,所有人都在看手机,就他一个人不是,顶多看看鼓谱。 林时茂知道他一天大概只看几次手机,时间不固定,回复得慢。 林时茂早就习惯了:“你要有急事的话,别发消息,打电话就行了,他会接的。” 程誉在琴房疯狂地敲鼓,一连数个小时,从白天到黑夜,没换多久的鼓皮被他敲烂了,双臂疲软,肌肉发颤,浑身大汗淋漓,心脏跳动到安静不下来。 也不管手机消息,丢下鼓棒,冲了澡就睡。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是自己误会,那薛宥卡大概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好朋友。 程誉不能忍受这点。 自己甚至接受了女朋友是男生这件事,现在又要他接受这个男生不是gay,对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感情,他办不到。 这种情况维持了大概一周,元宵节那天,程誉接到了他的电话。 “程誉……?” 薛宥卡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不高兴,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生气了,明明回来的那天,他们都还好好的,程誉还帮他收拾东西了。 那边传来沉默的呼吸声,半晌:“什么事?” “我把照片洗出来了,就是海边的照片,还买了相框,你要么?” “不要了。” “之前不是还说要吗……” “现在不要了。”声音冷漠的可怕。 平时他说话声音也冷淡,可之间是有区别的,薛宥卡听得出来,心里又莫名,又有种别扭的心塞:“我奶奶给我寄了麻通和海鸭蛋,你吃不吃啊?”他声音里带有一种哄人的语气,特别甜。 程誉冷下心肠:“不吃了。” “那汤圆你要吃吗,今天是元宵节……嗯,是元宵,学校门口在卖元宵,我买了一份味道还可以的!我给你打包一份送过去吧。” “…不。”程誉的痛苦几乎要从声音里溢出来了。 薛宥卡挠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到你了?” 他想来想去也琢磨不出问题在哪里,“如果是因为那天我偷偷在你们家的飞机上放了个屁,请你原谅我!” 程誉想,这小混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他说道,“就这样吧,我挂了。” “等等啊。”薛宥卡觉得他可能是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应该不是自己的原因,反正turbo这个人,可能下场雨都会惹他不高兴了,他不高兴的点又多又奇怪,但哄起来也很容易。 “那我订的温泉酒店你还去不去,去吧去吧,订都订了。” “不。” “那怎么办,这是团购啊,我不能退的,好贵啊。” “薛……你跟其他人去,钱我打给你。” “可是我不想跟其他人去啊,我这么抠门的,订这么贵的温泉,还不是因为你?”薛宥卡想着一定要把他哄好,不遗余力地道,“那我只想跟你去怎么办。” 旧版手环没有静音功能,程誉知道它在响,也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跟我一起去好不好?程誉哥哥。”薛宥卡使出绝招,“求求你。” 程誉耳朵被他哄的一软,心里也软了。 可随即而来的痛楚淹没了他。 “好不好啊?” 程誉沉默了几秒钟,说好。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过后他就单方面跟小混蛋分手了。 忘掉这段不堪的过去,他再也不要喜欢男人了。 第49章 第 49 章 “我打电话问问什么时候有空房, 今天节假日去不了,你这几天都有空的吧?等我问好了给你发消息!” 程誉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嗯”了一声。他不是不想跟薛宥卡讲话, 是觉得现下这种境况, 疏远一点、回到普通朋友关系, 对他对自己都好。 搞不好不联系了,过几天自己就正常了。 没说几句, 电话挂了。 程誉丢开手机,静音模式, 关上琴房的门, 戴上隔音耳罩。 薛宥卡打电话去问了酒店,然后联系上团购的商家, 订了下周二的房。 哇卡卡卡:“我订了下周二,行不行?” 不久前才打了电话,现在又发消息, 他又不理人了。 谁都不喜欢和不回消息的人打交道, 薛宥卡也不例外,但跟程誉出去的时候,薛宥卡知道他的确不爱玩手机,对网络和社交没有依赖——这种人在现代属于稀有物种。 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吧? 越想越觉得不对,刚刚打电话也是,程誉的声音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因为换过手机,他没法从聊天记录里找到之前turbo发给自己的地址, 只好给林时茂打了一通语音电话。 “茂哥?” “嗯?怎么了?”林时茂平日温柔的声音有点哑:“不是, 是turbo的那个学弟, 卡卡。” 薛宥卡听见他在跟人讲话。 “茂哥你在忙吗?” “不忙, 你说。” “能不能给我一个turbo的地址啊, 之前的地址换手机的时候弄丢了,我去看看他。” 上午的时候,薛宥卡就问过他有关turbo的事,林时茂思索了一下:“等下我发给你。” 程誉住的地方,也就是他们乐队的工作室,也是从不让外人来的,是他们最私密的一个排练地点。 不过林时茂觉得,这个学弟和turbo关系不一般,毕竟上次的音乐节,还带着薛宥卡去了后台,听老k说在上海那几天他们还是一起住的。 “好的,”薛宥卡多嘴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周就回来,想我了啊?” “嗯……想看你们演出了。” “好的,等我们回来,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送你演出票。” 难怪林时茂在网上人气那么高,喜欢他的人不比喜欢turbo的少,跟这种温柔脾气的人讲话,薛宥卡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也只有林时茂这种性格的人,才忍得了turbo那狗脾气了。 拿着地址,薛宥卡打车过去,顺着导航却不小心走错了路,绕了一大圈,下午六点左右,薛宥卡找到了林时茂发来的照片上的四合院大门。 卧佛寺附近的独立四合院…… 他对程誉的有钱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站在门外,隐约能听见里面的鼓声,不算大声,但鼓点很强烈,似乎鼓手正处于极端的愤怒当中。 鼓点的情绪感染力很强,薛宥卡敲了敲门:“程誉!” 喊了有几声,大概是没听见,薛宥卡等了一会儿,等里面没有鼓声了,又喊了几声。 程誉发现手流血了也没停,他完全处于一种忘我的境界,呼吸和鼓点融为一体,节奏律动和是看见军鼓上鲜血四溅才突然一惊,停下发麻的手。 他平时练习量大,通常要缠绷带再练,免得受伤,这几天是心如死灰,有点故意的意思,鼓皮烂了不说,鼓棒都在他手里折了一根。 推开琴房隔音门,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喊他。 那声音最近总是出现在脑海里,忘都忘不掉,程誉一时以为是幻听,愣了有一会儿,薛宥卡的声音越来越真切,他打开门。 薛宥卡站在门外,穿得很厚,鼻尖冻得发红:“你终于开门了,我能进去吗?” 程誉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半晌错身,让他进来了。 “我给你带了元宵,你这儿有厨房吗?”薛宥卡进了院子,心里惊叹,这院子太大了吧,起码有一两百平。 “我不吃。” “今天是元宵节啊。”薛宥卡回过头,才注意到程誉的手,“你的手……流血了吗?” “没事。”他态度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只是气压要更低一些,“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元宵啊。”薛宥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程誉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放心,得来看看他。 “不说元宵了,你的手,我看看。”薛宥卡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腕,看见伤口在虎口处,而程誉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像是用力过度,被他突然这么抓住手,程誉不由蜷缩五根手指,身体僵硬。 薛宥卡不可思议,忍不住提高音量:“你是打鼓打成这样的吗??有医药箱吗!” “不用管它。”是他太用力,而鼓棒反弹过度造成的。 薛宥卡没想到现实世界里真有《爆裂鼓手》里那样的剧情:“什么不用管它,我手受伤你还要给我贴创口贴,自己受伤就不用管,你们鼓手练鼓都这样吗,不做点保护措施吗??” 程誉定定地低头看着他,然后说:“有医药箱。” 他受伤不是第一次,程誉非常喜欢那种和乐器融为一体的感受,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也无需思考现实里的事,完全脱离这个世界了。 薛宥卡放下元宵,找到医药箱,像上次程誉做的那样,拉着他的手用碘伏棉签消毒,擦干血后能看见,他只是虎口流血,手掌其他部位有血泡,触目惊心。 “你这么多血泡,还练啊?这么疯的?” 他手心并不细腻,手掌大,有一层茧子。当薛宥卡的指尖从他手心上轻轻地划过时,像一群蚂蚁出门觅食后再次回到了他的心巢。 “这几个血泡?我给你挤了吧……” 这是一种强迫症,看见有泡的东西就想挤破,他自己不长痘,但室友汪剑脸上有一些青春痘,每次薛宥卡看见都想问他一句:“要不我帮你挤痘痘吧?” 感觉是一件很爽的事。 “血泡要挤了才能好得快,我保证不会让你疼的。”薛宥卡抬头看着他,“你怕不怕?” 程誉:“……” “……你挤吧。” 小心地为他处理好手上的血泡,贴上创口贴,薛宥卡进厨房:“我煮元宵了。你要吃红豆沙的,还是蜜枣的,还是黑芝麻,或者火腿的?” “都不想吃。”他家这个厨房,也只有林时茂才会用,程誉不会做饭,都是点餐,包括衣服,都是酒店洗衣服务中心过来收走。 “怎么这么挑食啊……这个好吃的,要是手不方便,我喂你你吃吗?”薛宥卡烧开了一锅水,把各个口味的元宵各自丢下去一些。 “不要。”程誉闻到了糯米的香气。 “那我都煮了,我自己吃吧,你这儿还有别的吗?”薛宥卡打开他们家冰箱,里面只有酒和矿泉水。 薛宥卡点开外卖:“你平时都吃什么,这里定位不了啊。” “酒店外送。” “酒店还可以外送吗?” “林时茂开的。” “哦……” 雾气从沸水锅中冒出,白雾笼罩下,薛宥卡的侧脸模糊得看不清,像幻觉。 程誉看出了神,心里钝痛。薛宥卡关火,用勺子捞出元宵。 “真不吃?” “不。”白生生的糯米圆子,在碗里显得很可爱。 “哦,那你叫酒店外卖吧,你这儿定位不了,没骑手接单。”薛宥卡端着碗筷,到外面餐厅坐下。 餐厅有半面墙的窗,能看见外面青灰色砖墙上堆积的雪。 刚煮好的元宵烫嘴,他的吃相龇牙咧嘴。 “你吃慢点。” 程誉忍不住说。 “呜呜,好吃啊。”他烫得话都说不清楚,舀了一勺,递到程誉面前,“你尝尝。” 这勺子他刚用过。 程誉抿紧唇。 薛宥卡:“黑芝麻馅的。” 程誉望着那张认真的脸,低头含住滚烫的瓷勺那一刻,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第50章 第 50 章 自己竟然吃了别人的口水, 一个勺子怎么能混着用呢……? 程誉尝不太出来元宵具体是什么味儿,可是不恶心,就是糯糯的口感, 有点香, 不难吃, 也不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吃过的勺子回到碗里,薛宥卡还要喂他:“还要不要?啊——” 跟哄小孩儿似的。 “……你自己吃吧。”程誉扭开脸, 窗外堆积的雪有些厚,该打扫了。 “那你晚上吃什么?外卖点了吗?”见他真的不吃, 薛宥卡只好自己解决。 “点了。”余光瞥见他真的不嫌弃自己用过的勺子, 都没有用纸擦一下,程誉心情不免有些微妙, 又开始怀疑他的性取向,直男会这么若无其事地吃自己舔过的勺子么? 按理说,薛宥卡没跟高琛交往过, 自己不是应该高兴么。 “学校里有女生追你吗?”程誉突然问。 “咳咳……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薛宥卡一不小心就被元宵给呛了,“这个……有吧。” 同年级同系的有,外系的也有,还有社团的学姐,男的也有……跟室友一块儿出去吃顿饭,都会被索要微信。 “她们不知道你未成年吗?”程誉神情严肃得像高中抓早恋的教导主任。 薛宥卡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可能不知道吧。” “那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 “没有觉得很喜欢的。”他诚实地答, “而且本来就很忙, 哪有时间找女朋友。再说了……我不是未成年么。” 他的室友啸哥是个理论派, 理论一大堆, 总是告诉他:“恋爱就像做习题, 没有喜欢的没关系,那么多女生追你,你挑个漂亮的顺眼的谈一谈,熟能生巧啊,经验累积得多了,以后遇见喜欢的直接上去追。” 可啸哥自己都是个母胎单身。 “嗯。”程誉淡淡地下结论,“未成年不要谈恋爱。” 他心情稍微好些了。 扯到恋爱话题上,薛宥卡忍不住问:“你这几天状态这么差,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失恋了。” 薛宥卡觉得他看起来像,隔壁宿舍的男生失恋后,就很像程誉这种状态,手机关机,整天睡觉、喝酒、看经济学视频。 “不过后来我想,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薛宥卡说完,也不太确定,“是没有吧?” 程誉好像被刺了一刀,刚刚转晴的脸色又黑了下来,冷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果然啊。 所以薛宥卡猜,可能是家庭的问题,具体是什么,他也不太敢追问。 反正哄好就对了。 “我买的元宵就放你这儿了,饿了你自己煮,十分钟就煮好了。”薛宥卡把吃完的碗端到厨房,正准备洗,程誉打开洗碗机:“丢进去吧。” 把碗放进去,说:“那我就走了啊?” 二月的晚七点,天色已经暗了。 “我送你回去。”程誉拿起衣架上的羊绒外套。 “你送我到巷口吧,我打个车。” 程誉住的这栋房子,隐藏在极其隐秘的市中心深处,晚上巷子里没有路灯,只能依赖手机照明。 天气转暖后,积雪融化了一些,空气又干又冷,冻得鼻涕都要掉出来了,薛宥卡叮嘱他要好好吃饭:“你的手这样了,就暂时不要练鼓了,你是音乐家,手不能废掉。” 程誉都应了,没有装逼也没有抬杠,把他送上车,说:“到了给我消息。” “我给你消息,那你也得回复啊。” 他挥手说拜拜,程誉插着兜,目视着出租车尾灯远去。 “我到宿舍了。”大概半小时后,哇卡卡卡的信息出现在他的置顶。 “知道了。” 哇卡卡卡:“星期二不要放我鸽子知道吗!” “知道了。” 程誉没有点外卖,自己煮了一锅元宵,虽然从来没有动手给自己做过饭吃,但电磁炉他还是会用的,烧开水倒进去,看着时间煮。 煮出来的元宵软烂,糊成了一团。 他吃了几口,却没有刚才那种感觉了。 - 没事的时候,薛宥卡都泡在图书馆里,t大总共六个图书馆,他最爱去的是老馆,不过老馆的座位很抢手,因为还没正式开学,这些天倒是没有人。 他会带一本课本过去,再在图书馆借一本感兴趣的文学书,泡上一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撸一撸馆长猫,喂它猫罐头。 薛宥卡专门买了一些猫罐头,随身揣在书包里,学校里流浪猫很多,都被喂得不太像流浪猫了,就是因为有不少像他一样的同学,会买猫罐头来喂养它们。 周二这天大早,薛宥卡早早地给程誉发消息打电话。 “起床没有?” “被你吵醒了,这么早过去?”程誉看一眼时间,才早上九点半。 “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这么早去做什么?” “等我们出发就是十点半,到了就是十一点半,我问了说有空房的情况下可以办理提前入住,早去早享受啊!每一分钟都是钱!!”而且他还订了spa,过去了,刚好入住,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程誉着实有些无奈:“在宿舍等着,到学校我给你电话。” “你快点儿啊。”薛宥卡收拾好洗漱用品、泳裤,去食堂吃早饭,正好碰见高琛。 高琛见到他很惊喜:“这么早就回校了?” “学长你也是?” “我女朋友想见我,我俩就提前回来了。” 原来高琛今天也要出去约会。 用过早饭,两人一起朝东北门走,高琛知道他要去泡温泉,让他给自己做个攻略:“你先去试试毒,要是好的话,下回我带我女票去。” “好的。” 程誉今天是开车过来的,车窗半开,指间夹着一支烟,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校门口,土包子薛宥卡和另一个土包子aa男并肩出来了。 有说有笑的。 然后高琛先走了,两人挥手告别,薛宥卡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程誉没有接,吁出一口烟雾,按了一下车喇叭。 薛宥卡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程誉又按了几下,他朝这边看了眼,然后转开目光。 倒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这辆黑色的大g。 程誉下车,招手喊他:“过来!” 酷哥今天是英伦范帅哥,正式的三件套,挺括的白衬衣,黑领带,黑色羊毛马甲、长腿裹在羊毛西装裤,加黑羊皮的长外套,整个人像刚从顶奢秀场下来的男模,衣着范太正了。 “啊,那是turbo。”有t大学生认出来了。 turbo不是什么明星,不过天蝎这支乐队倒是挺出名,加上颜值实在是高,这才在t大这么为人熟知。连不关注摇滚,不听音乐的人都知道他。 薛宥卡也在心里哇了一声,程誉不愧是玩英伦摇滚的男人,这个气质简直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运动裤,脚上是过年何小由给他买的pua运动鞋,三折款……上身是自以为很潮的格子衫配黑毛衣的穿法,领子露在圆领毛衣外,外加一件深蓝色的波司登羽绒服,同色系的手套…… 薛宥卡望着正在抽烟的程誉,似乎从他淡漠的黑色瞳孔里,看见了三个字:土爆了。 背着书包跑过去,上了车。 “你跟我去泡温泉而已,为什么要穿的像走秀一样?” “随便穿的。”程誉掐灭了烟,面无表情地发动汽车,“你开导航。” 他表情一点端倪都没露,让人完全看不出心理暗爽。 薛宥卡打开导航:“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开车来的。” “忘了。” “我以为你只有那辆科幻的摩托车。” “太冷了,不想骑。”程誉的手机连上蓝牙放歌,“而且那车也载不了你。” “你的手好了吗?”薛宥卡问。 程誉把握着方向盘的手翻过来给他看了眼,挑过的血泡留了红色的印子,虎口的伤口结痂后也掉了。 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跟高琛一起出来的?” “我们在食堂遇见了,他要出去约会。” “哦。”程誉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他的表情。 虽然搞清楚了事情是个乌龙,但他还是看高琛不爽,可自己毕竟也不是薛宥卡的谁,管不了他交朋友。 车上的烟味渐渐从半开的车窗散去。 “你吃早饭了吗?” “没吃,你让我快点。”程誉穿上衣服,拿了点洗漱用品就走了。 薛宥卡从书包里掏出食堂买的卤鸡腿和卤蛋:“还是热的。” “我开车呢。” 薛宥卡隔着口袋,把卤蛋剥了壳,喂到他嘴边:“吃吧。” 程誉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路况,大约有几秒钟的纠结,想憋着说不吃,最后还是很没出息地张了嘴。 程誉把卤蛋吃完了,语气坚定地说不要了。 心想最后一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以后薛宥卡喂到嘴边的任何东西,他都不要吃了,太犯规了。 把车停在路边,去了一家薛宥卡说还不错的面馆,把早饭解决了,到小汤山是中午十二点。 泊车小哥把车开到停车场,两人进去办理入住,因为还没到点,前台说得稍等一会儿,然后说:“两位有温泉票和spa,可以去泡温泉或者做一个spa。” 程誉看了他一眼。 薛宥卡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个比较划算啦。” 他查了,在这家丽思吃下午茶和火锅,两个人加起来都得八、九百,3980套餐只比2980的套餐贵了一千块,还多了两个精油spa,不划算么! “两位现在需要spa的话,我通知技师过来。” 程誉说不,薛宥卡说要。 薛宥卡心领神会,对前台说:“他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你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等?”程誉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有姜茶和曲奇,他没兴趣吃。 “不啊,我们先吃午饭,你回房间休息,我去做spa,我没做过,就好奇。” “那你自己去吧。” 薛宥卡发现他又开始不高兴,心里很莫名,不懂做spa这个事,怎么又惹他不悦了。 大少爷的心思也太难摸透了。 “我钱都给了,你真不去啊?不去浪费了。” “不。” 薛宥卡去做spa了,程誉在五十平的房间里站定,看见那个所谓的私汤,也就是个一平方大小的黑色小池子,没过一分钟,给前台打电话,说要升级。 “我们有行政套房,商务套房,丽思卡尔顿套房,总统套房,请问您要升级哪一种?” “总统。” “……总统套房,按照今日的房价,您好,一共需要补76718的差价。然后总统只有一张大床,请问…确定要升级吗?” “加床。” “好的,这边可以免费给您加床呢!” 给薛宥卡按摩的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他脱了上衣趴在spa床上时,油滴在背上,一双手在他背上推的时候,终于能理解为什么程誉不来做spa了…… 真的好尴尬。 技师看着他的背说:“小伙子这背适合拔罐。” “……啊?” “湿气有点重。” 薛宥卡一直在要不要叫停之间纠结,停了吧,钱白花了,不停吧,趴着也活该自己尴尬。 如此纠结了足有半小时:“阿姨,那什么,我头有点晕,就先不按了吧。” 技师热情地说:“你们两个人一共两个小时的按摩,我还说给你全身一起推了,你肩颈不太好啊。” “不不不,真不用了,谢谢您了。” 顾不得背后还有油,薛宥卡起身穿了自己的衣服,拒绝了技师说他可以在这个房间泡温泉冲澡的提醒,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房间,刷卡却发现没对。 跑去前台一问,才知道房型升级了。 “这是新的房卡,请您收好。” 薛宥卡回到新房间,推开门的一刹那震惊了。 这是个什么套房?那个餐桌有三米长吧?? 他傻了一会儿,进去找程誉,找了一圈才看见卧室,程誉在大床上睡觉,大床旁边有个相比起来可以说的迷你的小床。 薛宥卡走近大床一看,程誉睡姿是侧着的,对着里侧,睡着的时候也显得不怎么高兴的模样,眉心拧着,冷硬的轮廓要软化一些,浓眉下是紧闭着的双眼,黑色的长睫毛,以及睫毛下方的泪痣,让他多了些忧郁。 薛宥卡注视了一会儿大帅哥,看他真是在睡觉,不敢吵他了。 转头看见房间里的泳池——或者说是类似于小泳池的泡池,旁边还有小贴士,说是直引的龙脉温泉水。 妈呀,薛宥卡脱下自己身上的波司登,掏出手机狂拍——这个泳池不就是他梦想中的家吗! 餐桌上,摆放有欢迎卡片和水果、巧克力、甜点还有一瓶高级香槟,薛宥卡吃了两块小饼干,在房间里一阵摆拍过后,才想起来背上有油,得去洗澡了。 程誉很不高兴地睡着,做了两个不太愉快的梦,不高兴地醒来了,隐约听见有人在浴室里哼歌,更不高兴了。 做个spa而已,这么开心吗! 薛宥卡洗了很久,但是洗得很开心,出来的时候看见程誉坐在床上,穿着浴袍的他直接扑到大床的床尾趴着:“谢谢哥哥带我见世面!” 他在床尾滚了一圈,滚到程誉在被窝里的脚上,然后又滚了回去,趴着望向他,头发湿润地贴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睛锃亮地透着水光:“为什么升级这么贵的房间啊。” “……我乐意。”程誉对他完全生不起气来了。 闷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可是说好我请你的,你却偷偷升了级。” “所以你睡小床。”他下巴指了下旁边加的那张床,“不准离开那张床,你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大。” 然后就看见薛宥卡扑到了小床上去,脸压在枕头上滚来滚去,幸福地喊:“啊!小床也很开心了!” 第51章 第 51 章 程誉看着他的模样, 心里什么气都没有了,薛米米睡小床都这么高兴了,要是把大床让给他, 不是更开心? 程誉有点饿了, 起来倒了香槟,吃水果:“那个spa, 怎么样, 你很开心是不是?” “不!”比平日要高处几个调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是否认句,“太尴尬了, 我以后再也不去做spa了,体验过一次就够了。” 加的这个小床很软, 比宿舍的床稍微宽一些, 刚好放在大床旁边,几乎是紧挨着的。 薛宥卡平躺着,完全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是程誉听见了熟悉的游戏音效, 转头一看,薛宥卡果然在玩手机。 “还在玩那个游戏?” “他们游戏送了礼包, 我抽个卡。”上次为汴京之手游拍摄的同人图, 在元宵那天发布了出去, 反馈很不错, 完全没有广告嫌疑,吸引了一大批粉丝慕名去玩。 游戏公司那边就送了他这个礼包。 不是什么大礼包, 但如果花钱充值的话,也要花个688才能买到。 “吃葡萄吗?”程誉提着一串紫葡萄走过去。 薛宥卡伸手拿了一颗, 然后说不吃了, 他不太好意思了。 程誉已经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水果也不好意思多吃。 程誉坐在比他高的床上, 低头看着他:“就打算一直打游戏了?” “马上,我抽完卡,我们出去逛逛?” “嗯。” 这家丽思卡尔顿虽说新开业不久,但该有的设施都有,比如水上乐园,但因为二月太冷所以没有开放。 在酒店附近逛了一圈,吃了套餐配的火锅,或许是因为程誉花了大价钱升级房型,菜品多了几盘海鲜,有凉菜有生鱼片,还有煮火锅的配菜,虾和墨鱼。 “这几盘撤下去,我们不吃。”程誉对服务员说。 薛宥卡不解:“…你也海鲜过敏啊?” “不。” “那你为什么不吃,退了多浪费啊。” “我不想吃,你有意见?” 如果锅里煮了虾,薛宥卡不小心吃到一根虾腿怎么办,程誉不想冒这个险。 酒店对他们态度非常好,甚至额外送了庭院温泉的票,说:“这里还没对外开放,今晚刚刚开放了两个池子,不接纳更多的客人了,两位想去泡的话,我们提前安排,从这边下去进换衣服。” 之前送的温泉票是附近著名的温泉山庄,人很多,薛宥卡和程誉下午逛着过去了,在外面看了一眼,全是人。 程誉说不去泡了,薛宥卡想着反正房间里也有池子,也是说直引温泉水,就无所谓了。 就是有些浪费自己花钱买的套餐。 夜深,回房间换上泳裤,穿上浴袍,再带上酒店送的收纳衣服的布袋,薛宥卡叫上程誉,劝了半天,是拽着他下楼的:“庭院温泉啊!还没有人,刚刚开放的,你有什么不乐意的,钱都给了是不是。” 电梯里正好有一对情侣,听见他的话,就问了句:“哎?酒店温泉开放了?不是说没开吗……” “开了,今天说开了两个池子。” 薛宥卡拽着程誉,顺着一个下坡的长走廊到了换衣间,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温泉中心的人提醒:“有贵重物品的话,最好是存放在柜子里。” 薛宥卡是穿着浴袍直接下来的,里面就一条泳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程誉不是,他里面还穿了其他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薛宥卡:“你要看我换衣服?” “那我去上个厕所,等会在温泉入口等你。” 程誉慢条斯理地换了衣服,走到出口等他。薛宥卡去厕所回来,才想起手机在收纳袋里,回换衣间取的时候,不小心看见掉在座椅上的蓝色香囊—— 一看就是自己上次在麓山寺买的平安符。 是送给程誉的那个,没想到他真的随身戴着。 薛宥卡捡起来,顺手塞进自己的收纳袋,拿起手机出去找他。 程誉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浴袍,大概是太高了,浴袍长度只及膝盖,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腿,以及一双出门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肯穿的凉拖鞋。 开放的温泉池子就在外面,要在二月的寒风里跟随霓虹灯指路牌走上几步,很快,两人就看见了藏在竹林背后的小池子,另一个已开放的池子也不远,是一座需要顺着楼梯爬上去的星光木屋。 “先泡这个,再泡那个。”尝试性地试了试水温,薛宥卡火速脱下浴袍,挂在旁边结冰的衣架上,下了水。 程誉手插在兜里,视线扫过他的后背,到他入水后露出来的肩膀和小片胸膛。 吃这么多怎么还这么瘦。 程誉拧眉。 “程誉你站着干什么,这温度刚好合适啊,不烫,你快下来。” 薛宥卡知道好像心脏病不能泡太久,所以已经定好了时间,这个池子泡十分钟,那个池子泡十分钟,总计二十分钟,过把瘾就回去休息。 房间里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泡一会儿。 程誉站了约莫有十几秒,才解开腰带,慢条斯理地脱下浴袍,露出漂亮得令人惊叹的身材,六块腹肌不多不少,线条并不夸张,坚实而流畅。 踢开拖鞋下水的时候,一米多高的水位刚好淹没到结实的大腿处。 这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让薛宥卡羡慕得不行:“怎么练的?” 负一楼的健身房,他偶尔去跑步,有个哥们儿是健身狂人,但练出来的身材可没这么漂亮。 薛宥卡:“不要告诉我是随便练的。” 程誉慢慢地沉到水下去:“有计划练的。” “那种健身房私教什么的?” “不是,根据你自己的需求找适合的器材,要练背肌就用坐姿下拉器,或者引体向上。” “我也想练腹肌,但是我没有……”薛宥卡在水底下说着凑近了些,“哥哥,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那个,腹肌。” 程誉的眼皮轻轻一跳。 薛宥卡的手蠢蠢欲动。 程誉:“你看见一个长着腹肌的,就要上去摸他?” “不是啊,我们宿舍健身房也有很多人练的,那我不是不认识人家嘛……”薛宥卡自己每天也给自己规定了六十个仰卧起坐,但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让他不因为吃得多而长肚腩罢了。 而他们宿舍的四个,就啸哥有四块腹肌,还是那种经常反弹的,其他人全身只有一块腹肌。 程誉抿了下唇,目光显得幽深:“高琛的你没摸过?” 高琛夏天喜欢秀肌肉,看得出来也是个健身狂人。 “那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吗……” “找到机会了你就要摸人家?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薛宥卡蒙圈,不知道跟高琛和高琛女朋友又有什么关系:“他女朋友吃我一个男的醋做什么,我又不是摸他xx了……”薛宥卡偷偷一瞥,感觉他胸肌看起来也很结实,“那我不是不知道六块腹肌什么手感吗,不让摸就算了。” 他默默地把手收回去,也没有不高兴,程誉这脾气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薛宥卡坐在石头砌的座椅上,雾气熏了眼睛,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努力用泡了水的手指解了锁,打开相机拍照。 手机的夜景模式并不出色,拍出来的效果大打折扣,他打开美图秀秀开始调色。 他玩手机的时候程誉也不说话,薛宥卡看见有十分钟了,就叫他起来,裹上浴袍:“不能泡太久了,我们去那边那个吧。” 木屋是个斜顶的小房子,点着蓝色的灯,里面的池子也是木质的,比竹林的池子小一倍。 薛宥卡调好图片颜色,凑了个六图,发朋友圈。 他朋友圈好友非常多,都是来北京上学后认识的,有一些半夜找他撩骚的、加了不认识的也没聊过的,都被删掉了,剩下的都是聊得不错的,或者见过面的朋友。 几乎是发出去的同时,就有很多人秒赞秒评。 “学弟跟女朋友去过节了?” “这个温泉在哪里啊,看起来很不错耶!” “学弟是去北海道了吗?” 其中有一张竹林拍的,构图很巧,加上日式的布帘和石灯笼,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在日本。 “情人节哦!很浪漫哦!” 很多人都以为他在过情人节。 薛宥卡回复说不是,跟朋友一起的。一看日历,果然是二月十四。 “哎哎哎,程誉,今天是情人节耶。” “哦。”程誉的反应很平淡,“我以为你知道。” 手机锁屏日历在今天一早就提醒了他,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所以程誉出门的时候,还多想了一下,稍微穿得好看了些。 没想到小混蛋果然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约在这种节日的。 薛宥卡一天没看朋友圈,这下被提醒了一翻,吃了不少狗粮,他忙着回复消息,程誉沉默地坐在旁边,心情郁郁,也不看他,侧头看木屋的圆形窗户,窗户外是光秃秃的树,没什么好看的,挂着蓝色的灯串,眼睛眯起时,灯光变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蓝色光斑,让他想起薛宥卡老家的树屋。 发现他似是不悦,薛宥卡很有眼色地说:“那我们回去了吧?你不能泡太久。” 穿上浴袍回换衣间,程誉打开柜门,拿出自己的衣服手机,然后摸了摸衣服兜。 旁边的薛宥卡注意到程誉表情忽然一下变了,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在脱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摸来摸去,因为找不到而动作焦急。 “是什么丢了吗?” 程誉不答,仔细摸了一圈,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什么都没有。 “你别着急,是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你先回去等我,我过去找找。”穿着湿哒哒的凉拖,大步朝温泉区域走去。 薛宥卡把他的衣服往自己柜子里一塞,然后跑着追上去:“是钱包丢了?” 他过去时,看见程誉穿着浴袍就下了水,弯腰在竹林那个池子里伸手四处摸索,这副凝重而急躁的模样让薛宥卡也跟着方寸大乱,拿出手机的手电筒给他往水底下照明:“程誉,你丢了什么啊,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程誉不言,在水底摸了一圈,确认是没有后,又去了另一个池子,甚至是埋头进去找。 什么都没找到。 薛宥卡确信他一定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帮着找,可是庭院里只有落叶和鹅卵石:“我去叫工作人员来帮你一起找吧,你不要急啊,一定会找到的。” 程誉站起时,黑发全湿,脸上全是水。身上的深蓝色浴袍被完全浸透,贴着肉-体,颜色显得更深,正沉重地挂在他的身上,贴着□□,往下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面孔阴沉得像煞神一般。 “你别穿湿衣服,太冷了。”薛宥卡把浴袍脱给他,程誉推开,“你自己穿好。” “那你快点跟我回换衣间,把身上衣服换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肯定没有人捡走你的东西,如果是落在这里的,让工作人员帮忙找一找,一定能找到的。” 程誉“嗯”了一声,可还是没告诉他什么东西不见。 换衣服,程誉把身上湿透的浴袍脱下来,用浴巾擦了擦水,薛宥卡去拿了一件新的干浴袍给他:“你到底丢了什么?” “我先回房间找找。”程誉清楚地记得,自己把平安符摘了下来,因为洗澡不能戴,但他每天都有戴在身上。 出去的时候,两人撞上之前在电梯里遇见的情侣,两人也穿着酒店的浴袍,突然看见他们出现,便指着他们道:“里面不就是你们的温泉泡池吗,你看着两个人刚泡完出来,为什么告诉我们没有开放?” “对啊,你们酒店也不便宜吧,几千块钱,就送个温泉山庄的票?那里全是人,哪里是泡温泉,是下饺子吧!” “你们今天必须让我进去,不然我就打电话投诉!” “不好意思先生,温泉池确实是不对外开放的。” “那他们怎么进去的?” “这两位是总统套房的客人。经理特别给的优待。” 程誉上楼找了一圈,在床头、卫生间、衣帽间,全都找遍了,打电话给前台,跟他们讲自己丢了一个东西:“铺夜床的时候,有没有工作人员捡到?” 前台以为是什么贵重东西,当即如临大敌:“是什么样的东西?” “是……” 程誉朝旁边看,薛宥卡把他整个被窝都翻了过来,连根头发都没找到。 程誉叹气:“是一个蓝色的香囊。” 前台:“里面是装了什么珠宝吗?” “不……看起来像义务小商品的香囊。” “诶?”听见他声音的薛宥卡突然抬起头来:“你刚刚那么着急找的东西,是香囊啊!”他立刻翻开酒店的收纳袋,掏出蓝色香囊。 程誉僵住。 “……找到了,”他告知前台,“打扰了抱歉。” 程誉把电话挂断,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找的是这个……我在换衣间捡的,我看你那么着急,以为你掉了一袋钻石呢……”薛宥卡有点不可思议,把香囊放到程誉摊开的手心前,还摸了一下,里面似乎除了一张纸条,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他望着程誉黑漆漆的眼睛,小声问:“它这么重要啊?” 程誉面无表情地把香囊收到衣兜里。 薛宥卡听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这事儿完全超乎他的意料,程誉是迷信所以看重自己送的平安符,还是说香囊里装了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欠条什么的。 程誉头发短,已经干透了,他也没有回答薛宥卡的问题,进去冲澡。薛宥卡看着房间里那个超大的豪华冲浪泡池有点心动,等着程誉出来,才问他:“我能不能申请一下,用一下那个泡池?” “还没泡够?”程誉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情绪已经恢复了。 薛宥卡是觉得花了这么多钱,不用太浪费了。 程誉说:“去吧。” 薛宥卡放了水,脱了浴袍就跳进去,程誉坐在落地窗前,倒了一杯香槟,眺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通明。 稍微转开一些目光,余光能看见薛宥卡在泡池里玩手机,看情况大概率是在玩汴京之梦。 程誉摸了摸兜里的平安符。 平时他挂在脖子上,今天是怕他看见,才揣在兜里,没想到会不小心弄丢。 大半瓶香槟下肚,程誉漱口后,在微醺的状态里靠在床头,薛宥卡泡够了就起身,一边洗漱,一边看手机里的消息。 有个同班的,平时偶尔聊几句,朋友圈会互相点赞的女同学,刚才给他发消息,问他是不是跟女朋友去过节了,他说不是,问他是不是单身,他心大地回复了嗯,女同学就突然说:“下个月的白色情人节,我们能一起过吗?” 啊这……薛宥卡一下就不知道怎么回,叼着牙刷有些苦恼的样子。 程誉看他垂头丧气,问了句:“股票跌了?” “不是……涨的。” “叹气做什么。” “有个同学,刚刚说喜欢我,就……” 程誉懒散的目光锐利起来:“男的女的。” “女孩子,我们班上的同学。” “你喜欢她么,不喜欢就删了。” “她人挺好的,主要是一个班……”之前还帮他在老馆占座的一个女生。 “手机给我。”程誉伸手。 “不要,我怕你把人删了。”薛宥卡打出几行字,觉得不妥然后删掉,“我是不是该问问茂哥?” “为什么问他。” “很多人追他吧?”薛宥卡觉得林时茂那么温柔的人,拒绝人的方式一定不会让人难过的。 程誉面无表情:“我比他帅,追我的人能填满黄浦江。” “……可他脾气不臭啊。”唱歌好听又温柔的主唱,自然比长得帅但拽上天的鼓手要吸引妹子。 程誉张了张嘴,无法为自己的狗脾气自辩。 “…我对你可不臭。” “时好时坏的,”薛宥卡尝试着给林时茂发了个消息,那边没回,估计是忙,他头也不抬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你生气了,刚刚在温泉池里也是,不就是说想摸一下你腹肌!我也没伸手啊,只是问问你就冷脸。”他打个比方,“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当然其他时候,我还是非常喜欢你的。” 程誉开始沉默。 过了会儿冷不丁开口:“小床睡着舒服吗?” “还可以,舒服的。”林时茂还没回,他正在上网查怎么拒绝人。 “哦。” 又过了几分钟。 程誉说:“你上来。” 薛宥卡睡的的小床要矮一些,抬起头来只能看见程誉侧着的身体,脸上表情却看不清晰。 “啥?上哪里。” “不是喜欢腹肌,”程誉语气平静,“过来摸。” 第52章 第 52 章 从小床上撑着坐起身, 扒着大床边看过去,程誉一只手臂搁在脑后,头微微一侧, 看向他, 黑眸里闪烁着朦胧的光。 薛宥卡当他是开玩笑, 下巴搁在大床边缘, 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笑了一下:“那我真摸了啊。” 程誉不置可否地以鼻音“嗯”了一声, 薛宥卡手伸到一半,在黑暗中望进程誉夹杂着流光的眼中,莫名地退缩了, 慢慢地把手缩回去。 “刚刚不还信誓旦旦的, 现在不敢了啊。”程誉的语气很轻, 侧着身,然后伸出手去,勾住了他的手指尖。 薛宥卡还保持那个下巴搁在床边的姿势,眼睛微微睁大了。 程誉把他的手抓过去, 看他的表情变化觉得很有意思。 手掌触碰到睡袍柔软的布料,薛宥卡有点慌了:“我刚刚在温泉池里说的, 是开玩笑的……” 他的手指在挣扎的时候, 指尖挠到了温热的皮肤,程誉浑身紧绷,好似电流一般酥麻的感觉在那一两秒之间飞快地窜过了全身,不算意外的,旧版手环叫了起来。 薛宥卡迟疑了一下, 程誉也迟疑了一下,手掌没有用力, 怕抓疼他,薛宥卡便猛地把手缩回去了,有点臊,可也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悄悄地把头埋了下去,眼神飘忽,低低地问:“你还好吗?” “嗯。”程誉从侧躺的姿势,变为撑着坐起,衣带抽开,睡袍从肩膀滑落,在薛宥卡要把脑袋彻底缩回去的时候,手掌托住了他的下巴。 在那带着惊愕的注视下,程誉不过是捏住他的耳朵,指腹揉搓了几下,目光专注的看着他,叹息般道:“薛米米,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他有点发软,然后问,“程誉,你刚刚是不是喝了一瓶香槟啊。” “没醉。”程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说了声笨蛋,移开目光的同时一下松开手,从另一侧衣衫不整地下了床,薛宥卡问他干什么,程誉说洗澡。 程誉去的是另外一边的卫生间,两个浴室分开,互不干扰,卧室这边几乎听不见水声。 不是刚洗过吗,怎么又洗? 薛宥卡捂住耳朵,缩进被窝里,肯定是因为泡多了龙脉温泉,身上有些发热,耳朵那一片烫得要烧起来了。 程誉显然也不正常,薛宥卡看了会儿时间,他进去洗了有半小时才出来。 好像猜得到他在干什么。薛宥卡开始装睡,侧耳听着他爬上床的动静。 他闭着眼睛,只感觉程誉好像凑到小床上方看了眼自己是不是睡了,大概凝视了有半分钟。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得出,是一种温柔又复杂的注视,是平日里很少见的程誉。 仿佛还叹了口气,然后躺了回去。 胡思乱想着,薛宥卡就那么睡着了,床虽然不大,但他睡姿很规矩,也不会滚下床去。 次日退房后,中午,程誉开车把他送回了学校。 开学后,再次忙碌了起来,除了老K或林时茂偶尔给他发的朋友圈点个赞以外,他和天蝎之间的交集开始变少,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跟程誉互发过消息。 可薛宥卡时不时地会戳一下跟他的消息框,但不晓得要说什么,点开他的朋友圈,Turbo设置的一年可见,结果一条内容都没有。 最后不了了之。 大一下学期学业忙,时不时还有一个工作邀约,周末出去出个创作,他也没空想太多的事。 摄影棚。 田爱给他拍了一组日系小清新的写真,问他:“小卡学弟,下周六MEW Live house的演出票,你能从Turbo那里搞到四张内部票吗?有内部票这种东西吧,我可以高价买。他们的票全卖光了,但我朋友下周要过来,是专门来听天蝎的,太愁人了。” 在摇滚这个小圈子里,天蝎这支年轻的乐队,绝对是数得上号的,因为各大音乐平台都在推他们的歌,今年年初的芒果音乐节的那场演出,更是让他们名声大噪,许多人慕名前来MEW,就是为了见偶像。 不过貌似是在筹备新专辑,以前每周一次的演出,最近改成了每个月一次。 但MEW的热度不减之前,因为来了几支大佬级别的老乐队,各自上MEW来演出了一场,消息一放出几百张票就抢光了。 因为Turbo和林时茂的人气,天蝎的票更难抢。 田爱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问薛宥卡的。 她联想到Turbo那个脾气,觉得比较难,可是毕竟学弟和Turbo是一对,四张票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和Turbo最近怎么样?” “我跟他…他有点忙,我学习也忙,最近没怎么发消息。”他想了想,觉得可以问林时茂,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学姐帮了自己很多,难得问自己帮一次忙。 “那你们要是没分手,应该没问题,”田爱松了口气,“交给你了学弟,买到票了姐请你吃寿喜烧!” “啊?不是…学姐,我和Turbo没有分、不,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误会啦!” “没事没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绝对不会乱说的!”田爱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放心吧!” “我们真的不……” “知道知道,你们不是那个,知道啦哈哈哈!” “真的不是……”薛宥卡忽然哑口无言,不懂田爱怎么会误解他们的关系,她只在上次流星雨那天见过他和Turbo在一起吧。 他张了张嘴,有些想问学姐,之前说Turbo是GAY,是有什么依据吗。 可他张不了这个口。 “茂哥~在排练么?” 薛宥卡晚上去找的林时茂。 “在休息,什么事呀~” 林时茂学着他的语气回复。 薛宥卡认为这个人一定钻研过心理学。 “我好久没有来MEW了……下周你们是不是有演出~” “有哒~你要来吗,来的话提前过来,我带你进来,在二楼给你留个座。”林时茂觉得这个学弟是很可爱的,很少有人能跟Turbo交朋友。 虽然最近Turbo有些不太对劲,本就冷冰冰的性子,更像是结了寒冰,靠近他就好像靠近西伯利亚冰川。 排练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排练完了就一句:“解散。” 新专辑筹备了一段时间了,Turbo写的歌词他拿起来一看,和过去写得都不太一样,词特别伤感。 “让Wolf写吧,我最近没灵感了。”他说。 林时茂都琢磨不透他什么情况,问也不搭理人。 现在薛宥卡给他发来了信息,他故意发了语音给对方,刚好让房间里疑似打盹的Turbo听见:“或者我让Turbo接你也可以。” Turbo果然睁眼了。 薛宥卡不知道怎么开口,斟酌了下用词,发消息道:“茂哥~我是想买几张票啦,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看演出。” 他觉得这样说会比较好。 “不要送啦,只是因为买不到了……所以才问问看有没有多余的票,可不可以买啊。” “好啊,要几张票?给你打五折啊。”林时茂依旧发的语音。 “一共要五张,普通的一楼票就行了!谢谢茂哥!” “不客气啊,你过来拿票吗?还是我让Turbo拿给你。” 程誉好像意识到林时茂在跟谁讲语音,眉心都蹙了起来。 林时茂:“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了,提前给我一个消息,如果我不在MEW,就让其他人给你。” 薛宥卡就问明天能不能行,林时茂想了想,说行:“反正我不在还有其他人在。” “太谢谢你了茂哥!!” 结束和他聊天,林时茂还跟Turbo说:“是你那个玩得好的学弟。” “我知道,”程誉的语气毫无波澜,但眼神显然有些过于在意了,“他找你拿票?” “他买票,说带几个朋友来。”林时茂说的五折,没有免票,“到时候给他们送点酒水就行了。” “别给他酒水。” “对学弟这么小气?” “他未成年。” 程誉查过他资料,知道他生日在五月底,现在快四月了。 他捏了下眉心,林时茂又道:“不过他为什么找我,而不是找你拿票。” “我怎么知道。”程誉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脾气臭——小混蛋不止一次说过林时茂温柔。 从Turbo的工作室离开,林时茂开车先把老K甩到了出租屋附近,然后载着Wolf回去。 程誉最近一个月都没去MEW了,第二天一反常态,下午过去的,象征性地查了下账目,其实这些他雇了财务经理来管理,但偶尔自己也看一眼。 从他买下这里后,到目前为止,只能说回本还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每个月利润都能超过百万,有演出的时候会翻倍,每晚的酒水能盈利十来万,可盘下这么大个Live house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程誉象征性地看完,顺口问了句:“晚上是不是有谁要来拿票?” “对,茂哥的朋友,五张票。” 程誉不知道要不要见他。 自己不给他发消息,他都不知道给自己发个早安或者晚安么! 哪怕发个表情也好啊。 可什么都没有。 程誉是被周围人的追捧给惯坏了,还从来没遇见过像他这样不理自己的。 下午出门前,薛宥卡给林时茂发了消息,林时茂回:“你先过去吧,我等下刚好要去店里。” 薛宥卡换上衣服直接出去,四月初的春天,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背的书包。 MEW离学校不远,扫了辆单车骑过去,薛宥卡进店,没有看见林时茂人,就问了店员:“茂哥在不在?” “茂哥?他还没来,你是来拿票的吧。” 薛宥卡猜林时茂应该在路上,给他发了消息,那边果然说:“快到了,等我一会儿。” 店员把五张票递给薛宥卡,都是一楼的票,票价180。 薛宥卡按照原价扫码,店员阻止:“哎!茂哥说卖90一张给你,别给这么多啊。” “这些票本来就是我们内部票,可以送人的。” “谢谢。”薛宥卡扫码给了钱,给田爱说了一声:“学姐,票拿到啦,五张,过两天社团活动的时候我给你吧!” 三楼,程誉站在单面窗户前,他能看到一楼全貌,看见他在扫码给钱,然后扫了个充电宝,坐在了吧台前。 店员给他倒了一杯水,薛宥卡道谢,犹豫了一下问:“Turbo……今天在吗?” “在,他在三楼。” 薛宥卡下意识朝上面望去,目光却只能看见镜面。 程誉的视线跟他隔空相遇。 薛宥卡喝了一口水,问店员:“我能上去么?” “…三楼?”那里是谁也不让进的,除了乐队成员以及打扫卫生的,店员摇了下头,“只有Turbo在上面,如果茂哥来了,你还可以问问茂哥能不能去三楼参观……Turbo的话……” 但Turbo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老板人是很好,对员工很大方,就是不爱理人少爷脾气。 薛宥卡说:“我上去过一次。” “诶?” 店员瞅着他的脸瞧,好像突然想起来了:“啊啊!你跟Turbo很熟是不是?上次过来拿过衣服的那个,是不是你啊?” “你说去年年底吗?”薛宥卡问。 “那件衣服是SA送到店里的新品,Turbo让我们帮忙签收,然后你过来提着走了。” 跟Turbo关系好的外人,还挺难得一见的,所以他们对此印象深刻,私底下还讨论过这件事。 薛宥卡愣了一下。 想起去年冬天社团露营,那件据说是因为买小了,程誉不想穿甚至准备丢掉的冲锋衣,脑子里嗡嗡嗡的。 “你上去过那应该没关系……不过他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给他带点吃的上去吧。” 没有电梯,得顺着旋转楼梯一步一步爬上去,三楼二楼之间有一道门,挂着闲人勿入的牌子。 薛宥卡去过三楼,知道有两个门,他试着按了下门铃。 程誉火速抄起自己的鼓棒和隔音耳罩。 两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 三楼灯光比二楼要亮堂几分,程誉穿着宽松的潮牌T恤,脖子上挂着黑色的隔音耳罩,手上还拿着鼓棒,一副被人打扰到练习而不爽的模样。 程誉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怎么是你?” “下午好,我给你送点吃的……”薛宥卡把店里的小吃给他,轻轻地问,“在练鼓么。” “嗯。” 薛宥卡听他冷冰冰的声音,看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知道是和店员说的一样,Turbo果然心情不好。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程誉怕是有三百六十天都在生闷气。 “那我不打扰你了…吧。”薛宥卡没进去,站在三楼门外的台阶下,正准备走了,被喊住:“回来。” 薛宥卡回过头去看他。 程誉全身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眼睛深黑:“你来喝酒的?” “来拿票,”他如实地道,“我和朋友想看下周天蝎的演出,可票抢光了……黄牛都没票,我就问茂哥要了几张。” “怎么不问我?”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能连林时茂都比不上,程誉就火冒三丈。如果愤怒可以具象化,现在他就是一只恶龙。 程誉居高临下地问:“不想见我?” “不是。”薛宥卡下意识反驳,气息微弱,“想的……” 第53章 【11.5W营养液加更】 如果不是逆光, 程誉眼底的情绪就要彻底在他面前败露了。 “你要是想,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那是因为……那不是怕你太忙了,我不敢打扰。”的确是不敢, 不敢的理由却不是担心他忙,薛宥卡低声解释, “我问过的, 茂哥说你在闭关写歌是不是。” “……嗯。”这是他搪塞林时茂的理由。 可写歌多快啊, 写完歌就开始无所事事地等电话、等消息, 从天亮等到天黑,可是—— “你给林时茂打电话问我在干什么,都不问问我本人?”程誉气得眉毛都要打结了。 如果你跟茂哥一样的好脾气,谁会怕给你发消息啊。 薛宥卡不敢这么说, 怕点了炸-药包。 “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我是不是打扰你练鼓了?”薛宥卡看见他的装扮。 “是。” “那我…那你还练吗,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又要走, 又被喊住:“回来!” 程誉扭头:“进来。” 薛宥卡看了他一眼,抬步走进这个“闲人勿扰”的禁区。 还是和上次一样, 三间屋子, 一间隔音的琴房,一间内部有沙发地毯、可以看电影睡觉的房间, 外部是大家吃外卖聊天写歌的客厅。 薛宥卡随便坐在一张黑色单人沙发上。 见他坐自己的专属座位上了,程誉没有说什么,发消息让楼下送了点小零食上来。 楼下店员:“什么样的小零食?” turbo:“小朋友吃的那种。” turbo:“再来杯牛奶。” turbo:“快一点。” 薛宥卡注意到窗户是全透明的, 他是才注意到,“咦”了一声:“那个我在楼下看是镜面, 这是单面窗户吗?” “嗯。” “你不能说话多说两个字吗?” “好的。” 薛宥卡无言,这时,楼下员工送来了小零食, 还真是小朋友吃的那种,有一盘新鲜现炸的鸡米花,一碟番茄酱,盒装牛奶,杏仁糖。 盘子推到了他面前。 薛宥卡迟疑:“这个……给我点的吗?” “不然呢?” “谢谢。”薛宥卡伸手准备拿鸡米花,被程誉阻止道:“不洗手?” 他无奈地起身,去旁边的盥洗室洗了手,方才开吃。 程誉抱着胳膊坐在旁边看他吃,薛宥卡吃得有点压力,边吃边问:“所以,你的歌写好了吗?” “写好了。” “什么时候发新专啊?” “六月。” “发完专辑就不忙了吧?” “有音乐节,怎么。” “哦……” 程誉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想说什么直接说。” “如果你不忙了……我能来找你吗?” 程誉下颚紧绷,抱着的胳膊手指用力握着,手环亮起了灯,薛宥卡注意到了,但没听见滴滴滴的叫声。 “来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看你排练吧,我可以带两本书学习,如果你忙就算了。” 程誉飞快地说:“最近不忙了。” 然后补充:“前段时间忙。” 程誉:“你想来就来。” “好啊,那我给你发消息,你不能不回了。” “嗯。” 这时,林时茂突然来了消息,说自己到live house了。 “我在三楼。”薛宥卡站起来,透过窗户玻璃朝下面看,果然看见了林时茂和bsp; “三楼?”林时茂马上反应过来,是不是turbo来了。 “我和turbo在楼上。” “turbo这一个月都没来过mebsp; “票给他了吗?”他问楼下员工。 “给了,五张票,五折价。” 楼上。薛宥卡看见林时茂挥手的动作,下意识抬了下手——可是林时茂怎么知道自己在窗户边看他? 从外面看,难道不是镜面玻璃么。 他的注意力放在这条最新的信息上。 茂哥说turbo一个月没来mebsp; 转头过去看,程誉正在偷吃自己的鸡米花。 对上自己的目光,嘴里吐出一句:“垃圾食品。” “哥,这是你店里卖的鸡米花,你上食监局投诉吧。” 程誉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饿了,茂哥叫我去吃饭,要不要一起去,”薛宥卡顿了顿,“我请客的。” 程誉在心里辱骂林时茂。 薛宥卡第一次坐林时茂的车,是一辆路上挺常见的路虎揽胜,今天开车的是bsp; turbo没说话,bsp; “北京烤鸭,广东烧鹅,想吃哪个?”都是他们比较常去的店。 “那就去烤鸭吧。”林时茂安排上了。 由于turbo不喜欢包烤鸭,觉得会弄脏手,每次都会阻止他们去吃,今天倒很意外地没有发表意见。 ——程誉只是不想在林时茂的对比下显得自己脾气更糟糕了,所以暂时性闭麦。 到店,bsp; 两个闷子不说话,只有林时茂和薛宥卡聊得很起劲,林时茂问他:“对了,上回……情人节那天,不是有好多女生给你告白吗?最后怎么处理的。” “啊那个…”那天林时茂回复得晚,薛宥卡上网搜来了拒绝的理由,改了改就发了,“就是发好人卡,什么,你很优秀,我配不上你,我不喜欢女的……” 林时茂:“嗯?” 程誉耳朵竖起来。 “我网上搜的,据说这招很有效。”薛宥卡解释。 “哦,所以你还是喜欢女孩子的吧?” 薛宥卡突然瞥了一眼程誉:“应该…是吧。” “他还没成年,不要问他这种问题。”程誉忍不住了。 林时茂根本不鸟他,托着下巴问:“学弟多久成年?” “五月二十六。” “哦,那就还有一个月,快了。不过啊,你用‘我不喜欢女人’这个理由拒绝的女生,不是同校的吧?” “不是……是之前在学姐的摄影棚,认识的一个模特。”他的桃花不是一般的旺,隔三差五就会遇见一个,薛宥卡痛定思痛,以后不能随便加好友了。 林时茂:“唔,那就好,你要是对同校的说,那就会像turbo一样,被人传闻是gay。” “闭嘴吧你。”程誉不耐烦了,“话怎么那么多?” “我不说话,那不是冷场了?”只要有他林时茂在,就永远不会冷场。 薛宥卡却听了进去。 原来turbo被传是gay,是因为不小心用过“我不喜欢女生”这个理由拒绝过人么。 烤鸭上桌,林时茂洗了手,戴上一次性手套,先给薛宥卡包了一个烤鸭包:“喜欢烤鸭皮还是肉?” 薛宥卡说皮,看他那架势是要给自己包,赶紧道:“茂哥我自己来吧。” 林时茂:“葱呢,要不要?” 他挨个照顾,连turbo都给了,最后给bsp; 程誉扫了林时茂一眼,抓起两只手套戴上。 薛宥卡说喜欢吃烤鸭皮,他就往面皮上夹了几片皮,裹上甜面酱,葱丝,黄瓜丝。 因为太过贪心面皮被撑破,整个卖相只能给2分,程誉把裹好的烤鸭放到薛宥卡盘子里,恶声恶气:“吃我的。” 他不能输! 薛宥卡呆了一下,对面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林时茂看向小学弟,若有所思地笑了。 像赛跑一样,程誉包了一堆,技术越包越好,全都给他了,薛宥卡一边说不要了,一边说谢谢:“你自己吃,你吃……哎不要了,吃不下了。” 薛宥卡吃到腻住,说饱了,程誉点了一盅汤给他。 他去付钱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 是林时茂给的吗? 薛宥卡回到饭桌,程誉去卫生间漱口了,他偷偷地问了句:“茂哥,不是说我请客吗?你怎么把钱给了。” “不是我给的。”林时茂是天生笑眼,所以说话自带亲和力,“是turbo给的吧,让他请客,他有钱。” “那我等会儿给他吧……”薛宥卡满嘴的烤鸭油,并发誓以后吃烤鸭不吃皮了。 可是程誉……今晚上拼命地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放在自己面前来,是不是说…… 离开餐厅,林时茂开车把薛宥卡先送回学校,车子在东北门停下:“turbo呢?” turbo打开车门:“我的车在停车场。” 林时茂说拜拜。 薛宥卡站在学校门口对车子挥手。 “车连影子都消失了,你还站在这里挥手?”程誉站在他旁边,低头正好看见他柔软的黑色发顶。 染过的头发长出来了,发质显而易见的比之前要软要亮。 薛宥卡收回手。 “我要回宿舍了,你呢。” “我回家。” “那你车呢?”薛宥卡左右看了看,“不是可以召唤的吗?” “召唤不需要时间的吗?”程誉面无表情,“手机没电了。” 他在吃饭的时候没有拿出过手机,撒这种谎也毫无压力,他说没电就是没电了。 “哦……那我送你去停车场吧,哪个啊?” “忘了。” 薛宥卡:“……” “我得找找。”程誉说,“先送你回宿舍。” “我们宿舍楼底下有充电宝,我去给你扫一个。”其实校门旁边就有,薛宥卡觉得跟他多走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朝宿舍区走去。 薛宥卡在路边自动贩售机扫了两瓶苏打水,给了他一瓶:“晚饭吃了多少钱?我给你。” “忘了,不要给了。” “我是要请茂哥吃饭的,他给我的五张票,给我打了五折的。” “五折?”程誉吐槽,“他心可真够黑的。” 薛宥卡没接话。 “你要找我,我送你啊,几张票都行。” “哦……那我下次记得找你。” “嗯。” 南区宿舍离东北门近,四五月交接的晚风是温暖的,薛宥卡喝着苏打水,打了个烤鸭和面酱味的嗝:“我撑了。” “吃多少就撑了?” “你喂的…也太多了。”但他还是忍着吃完了,。 到宿舍楼下,薛宥卡先去给他扫了一个充电宝,程誉插上电,没有给他看余量。 他今天根本不是骑车来的,车已经没油了。 “我陪你在这儿等车?” “不用。” 薛宥卡赶紧已经有人认出turbo了,不放心他一个人站着,就拉他到旁边的长椅上坐着,附近的长椅都坐着谈恋爱的情侣,有一对薛宥卡还瞥见在贴着脸接吻,发出一些暧昧的声音。 “我还是陪你等一会儿吧。”薛宥卡说。 “好。”程誉看向他,旁边有一盏路灯,在他脸上烘出暖黄的光,柔和了五官。 隔壁长椅上那对情侣的动静特别刺激他,程誉垂下眼,又开始有点烦躁了。 面前一对男生走过,薛宥卡发呆的时候,注意到他们很隐蔽地手拉着手,在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就走得很远了。 “程誉……我能不能问个事。” “嗯,你说。”心里的躁郁慢慢平复下来了,程誉的声音也低柔了下来,眉眼都变柔和了。 “学校传闻,呃,传闻你是gay,真的假的啊?”他这么问,却也不敢直视程誉,努力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 程誉:“……” 他根本没有想到薛宥卡会这么问,整个人神经一跳,心脏鼓动,手环亮灯。 新版手环改了程序后,不再发出声音,但是会亮灯的形式提醒他控制情绪。 “是…又怎么样,”程誉方寸大乱,“不是又怎么样?” “程誉,”薛宥卡终于忍不住了,“你长这么大,真的没有被人打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一人集资几瓶营养液,我们众筹买凶殴打turbo吧(≧▽≦)/ 第54章 第 54 章 程誉知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 “没有。”他说, “我对别人可没这么多话。” “所以你的坏脾气都冲着我来了?”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就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呢。 程誉沉默了一下,低声问:“真这么让你讨厌啊?” “有点。”他特别严肃地点头。 “那你要生气就打我一下算了。” 薛宥卡握紧拳头, 在他腿上锤了一下。 程誉咳了一声:“给我按摩呢?” 薛宥卡又锤了一下。 “你怎么都不用力的。那你多打几下,正好我腿酸了。” 薛宥卡真是一点没用劲儿, 拳头轻飘飘的, 程誉不仅不觉得疼, 还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低声道:“薛米米,你珍惜这次机会,我爸妈都没打过我,就许你打了。” 薛宥卡收回了手:“就刚才那个问题, 你不能好好回答我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随便问问。” “你觉得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觉得,这个还能我觉得吗, 我是女娲?” “那随便吧,就算是吧, 可能是吧。”程誉嘴里骂了几句平时不爱说的脏话, 把亮起来的手环转到了内侧去,在黯淡的夜色下理直气壮地脸红了, 别过头去喝苏打水:“你问这个问题是想怎样!” “就是问问啊……好奇。”薛宥卡悄悄地瞥他的脸色,脑子有点乱了。 传闻是真的,turbo男神是gay, 可薛宥卡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对自己…… 程誉也有点烦躁,稀里糊涂就承认了。摸了摸鼻子:“我车到门口了, 我走了。”他站起身,把充电宝拔下来,“喏, 还你。” 薛宥卡也跟着站起来,程誉抬手,大概有些想揉揉他的头发,手抬到半空中,最后只挥了下,说拜拜。 “拜拜,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程誉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乱他的黑发,“以后不许随便染头发。” 他这么一揉,眼前就被碎发遮住了大半的视线,薛宥卡竟然也不生气,反而是呼吸停滞,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好。”他答应了。 程誉是打车回去的。 出租车上,他一直在想,小混蛋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试探自己的,那他对自己什么意思?程誉一直觉得自己智商是很高的,此时却感觉智商不够用了,竟然摸不清另一个笨蛋的心思。 只能确认的是,薛宥卡并不反感这个话题,甚至还主动的问。 程誉在车上开始搜。 #怎么追男生# 过了会儿又搜:#怎么让男生主动追自己# 然后词条又换成:#怎么追女生# #怎么让女生主动追自己# 每个内容都搜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到家后还在钻研。 追男生的说法是,要保持礼貌的距离,给对方一种特殊的感觉。不要每天主动和他聊天,更不要主动的表白。不管你多喜欢这个男生,也不要天天粘着人家。 追女生的说法也差不多,但还有很多细节上的区别,程誉钻研了话术,还买了大师恋爱课来听,听着听着,居然十几分钟就无聊得睡着了——这大师如果去开催眠课,他第一个买。 薛宥卡回了宿舍,洗澡后爬上床,也开始搜。 他以前身边是没有过同性恋这个群体的,倒是高中班上有一些腐女,薛宥卡不小心看到过她们的漫画,但就看了一眼封面,两个挺亲密的纸片人,都是男的。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反感,也没有说好奇。 可现在好像…… 他搜了一下,心里还是觉得挺正常的,而且很普遍,之前也不是没有男的来撩他,不认识的男生,忽然给他发消息,说他长得可爱,是不是0。 薛宥卡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从没接触过,回了句:“0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0就是下面的意思。” 顺带还发了张大尺度的动图给他,整个人三观都被这张图刷新了。 随即他就把这个陌生人给删了。 类似的人他还不小心加到过几个,都无一例外被他拉黑了。 搜了一堆资料,胡乱地看着睡着了。 过后几天,薛宥卡上午下了课,吃完午饭后,在学校见了turbo一次,他们乐队排练,老k搞了个脏辫,整个人形象焕然一新。 “学长,你这样不好找工作吧?”老k现在大三,过几个月就大四,按理说必须得实习了。 “妈的,不找工作了,就搞乐队!” 薛宥卡坐在他们排练室外的休息室听六级听力,他笔试其实完全没有问题,不用看裸考也能过,但口试要听发音。 大概是刚上完课,吃了午饭就过来,碳水吸收过多,以至于刚听一会儿就困了,薛宥卡想着不能睡,下午三点半还有一节英语课。 学校的排练室是老k借着社团的理由便宜租的,不太隔音,他们乐队排练特别吵,林时茂唱了一会儿说:“卡卡在外面学英语吧?” 老k不理解:“为什么来我们这儿学英语,我们这儿吵啊……” “你管他为什么?”程誉说,“我让他来的,你有意见?” “没没没,没意见,”老k挠头,“他来玩儿我肯定没意见,我就是怕我们影响他学习了。” 学弟一个人坐在外面,根本也不吵不闹,影响不了他们排练,反而是他们排练影响了学弟。 程誉没找到自己的降噪耳机,也不想用林时茂的,就拿了自己的隔音耳罩出去。 薛宥卡已经有了打瞌睡的意思,闭着眼睛托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 感觉有什么东西戴在脑袋上,方才睁眼。 看着程誉张张嘴,但听不见在说什么,薛宥卡困惑地拽掉了罩住耳朵的东西。 “隔音耳罩,你戴着学吧,免得吵到你。” 薛宥卡点点头:“谢谢。” 程誉看着他有些涣散的视线:“困的话回宿舍睡午觉吧?” 薛宥卡说不了,他耷拉着眼皮,说三点半在附近的教学楼有英语课,接着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如果我打扰你们了,我就先走了。” 是程誉一开始问他要不要来的,薛宥卡正好下课,就答应了。 “那你留下吧,继续学习。” 程誉回排练室,老k抱着贝斯扭来扭去:“哇塞,turbo好温柔哦,隔音耳罩都给学弟用了,活久见了!” “老k,去把脏辫给我剃了。” 这轻飘飘一句话,让老k立马闭麦。 练习中途,程誉多次出去,什么也不干,单是看他一眼,林时茂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没作声,老k觉得奇怪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头发也没敢说什么。 约莫三点十分左右,程誉出去了一次。 薛宥卡有点半梦半醒的,戴着隔音耳罩的脑袋歪着靠在他们沙发的抱枕上,眼睛闭着,密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瞧着像睡了,可是嘴竟然还在动,好像是在念英语。 “喂。”程誉走到他面前,弯着腰叫他。 薛宥卡戴着耳机和耳罩,没有听见。程誉观察了他一会儿,视线在他脸庞上游移,后面传来老k的声音:“他学着学着就睡着了啊?” 程誉起身:“老k,给你个任务。去给学弟代一节英语课。” 老k:“……这,不至于吧,叫醒他不就好了?” “你去还是我去?” “啊……”接触到turbo的目光,老k怂了,“我去吧我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戴帽子,脏辫藏着,低调一点。” 像英语这种大课,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发现。 结果程誉正准备从他书包里找出英语课本给老k,手指刚一碰到他书包,拉链才拉了一半,薛宥卡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半只眼,以一种只有程誉能听见的声音嘟哝:“哥哥,几点了啊?” 在程誉心都软化,仿佛阳光普照在头顶的那一刻,老k在背后大喊一声“哟”:“学弟醒了?哟,快起来嗨,上课马上要迟到了哟!” 听见“迟到”二字,这个还会迷蒙地对他撒娇的宝贝一秒清醒,抓起书包就跑:“我走了!我去上课了!” 程誉发现他手机没拿,已经是在他瞪了老k两分钟过后的事了。 只是上课铃已经响了,程誉没有第一时间给他送过去,而是等到下课,备注为啸哥的联系人来电,才接起电话。 “喂?”是薛宥卡的声音,“太好了!同学,你是捡到我手机的好心人吗?” 程誉故意用另一种声音说:“你要怎么谢谢我?” “啊?” “说谢谢爸爸。” “……程誉?”薛宥卡不太确定,声音不像,但欠打的语气太像了。 程誉:“……” “…怎么听出来的?”他恢复了原本的音色。 “我们t大没有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小学鸡。”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哎呀~短短的见了一面,我又被芒芒绑走了,要那个一瓶瓶的液体才能再救我出来呀(○` 3′○) 本章掉落200个红包耶~ 第55章 【12.5W营养液加更】 作为一个不爱玩手机、不上网的, 活在2g时代的男生,程誉不理解小学鸡什么意思,只听见小和鸡两个关键词:“你说谁小?” “你啊!” “什么意思。” 他直觉这个词应该是讽刺智商的, 但凡长眼睛的,都不可能质疑他的大小。 程誉掏出自己的手机。 刚搜出“小学鸡”的释义, 沉着脸没有说话, 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和小学鸡搭边吗? 不吧, 完全不对。 “你才小学鸡。” 薛宥卡:“……” 他略过这个话题:“那你要还给我吗?” “我用的室友的手机,你在哪里,还在排练吗?还在我就来找你。” “嗯。”程誉深沉地应道。 把手机还给啸哥,啸哥问他:“还去吃饭吗?” “我先去拿手机, 你们去吃吧不用等我,等会儿我去买了回宿舍。” “七点有金协有讲座, 不要忘了。” “嗯嗯。” 金协就是金融协会,由t大经管学院校友自发成立的会员组织, 目前正在面向经管学院招收新会员。不过并不是那么好进的。 薛宥卡去了他们排练室, 乐队刚结束排练,林时茂和bsp; “去哪吃,我七点有个讲座要听。” 现在是五点半。 “就去附近的双马吧,我充了卡还有几百块余额, turbo一起么,”老k问他, “不去的话我跟学弟两个人去了。” 双马餐厅距离学校一公里远,是家四月开业的韩式简餐,人均五六十。 老k趁着活动充了八百块, 现在还没吃完。 “我怕赶不及回来……” “赶得及的,今晚七点?金协的讲座是不是?会长我哥们儿,讲座老无聊了,你想进我找人把你塞进去。”老k说着把胳膊搭在了小学弟的肩膀上,“只要你gpa没问题,就没问题。” 薛宥卡“啊”了一声,没想到这还能走后门的:“我绩点还可以……不过这样真的好么?” “又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组织,有什么不好的。” 程誉面无表情地把老k的手臂拿开了,老k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程誉给推开了:“走吧。” 薛宥卡追上去:“你要把手机还我呀。” 程誉默不作声地还到他手里。 薛宥卡说谢谢,程誉摆了下手。 像是在故意装深沉。 到达餐厅的时候六点过,坐下等炸猪排咖喱饭上桌,已经六点半了,室友群里在问他:“还在食堂吗?讲座你还来得及听么?” 薛宥卡回:“讲座在哪个楼?我直接去,帮我占个座!” 他吃得匆忙,老k一直叫他慢点:“不着急,哎,没什么好听的,迟到了我带你进去就行了,我也金协的。” “吃饭安静点。”程誉对老k说,“你嘴角的咖喱擦一下,像屎。” 老k噎住。 坐在程誉旁边的薛宥卡也停顿了一秒,心虚地拿纸擦嘴。 难怪程誉不点咖喱饭。 六点四十五分,薛宥卡还没吃完,就开始打车:“我还是先走了吧,学长,多少钱你发我,我给你转账啊。” 金协平时的讲座没什么好听的,今天是请来了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全英文讲课,所以他们宿舍都报名了要去听。 他走出去,外面正在堵车,门口的单车也被扫光了。 程誉擦了擦手和嘴角,对老k说:“我先走了,你继续吃。” “哎!你们怎么都走了啊……哎这么多猪排!” 六点五十三了,薛宥卡刚找到一辆单车,正准备扫,就被人抢先一步扫走了。 “我送你回学校。” 闻声,薛宥卡扭头一看,是骑在摩托上的程誉。 “你这个不是不能载人的吗?”这辆概念车的造型比路上的法拉利还惹眼,不存在后座,要是载人,那他只能挨着程誉,最多坐下半个屁-股。 程誉把头盔递给他,挑眉:“坐不坐。” 程誉:“你要迟到了。” 老k结账出来的时候,还没看见人,先听见turbo那辆车拉风的引擎声。抬目望去,穿着中年po衫的学弟坐在turbo的车上,抱着turbo,摩托车一骑绝尘,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外。 两人挤在这辆弧形的摩托上,程誉需要俯身骑车,薛宥卡觉得自己这么坐直好傻,只能跟着俯身,跟他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双手抓住他的衣服。 他没有抱太紧,程誉骑车速度也不快,担心他没坐稳被甩下去,只是一直想着怎么耍帅,做了几个高难度的超车的动作,最后驶入校园,放慢车速。 恋爱大师课教他,要展现自身的魅力,来吸引对方对他感兴趣。 薛宥卡终于敢睁眼了,别说这种概念车,他连普通摩托都没坐过,只坐过小电驴,从车上引擎发出的声浪很迷人,也让人有种陌生感和害怕,刚才一直没敢睁眼。 在伟伦楼楼下停车,薛宥卡发现到了,当即下车,摘下头盔:“谢谢谢谢,我先进去了。” “你已经迟到了,”程誉说等会儿,“我带你进去。” 七点十分,讲座刚刚开始,薛宥卡不知道室友在哪儿,程誉带他进去后,薛宥卡猫着腰在后面入座,同时把手机关静音,调夜间模式,给室友回消息:“我进来了,我没看见你们呢?” 薛宥卡悄悄看观察了一下:“我好像走错门了,我在另一边。” 要绕过去,要么先出去从另一道门再进去,要么穿过这堪比电影院4k厅大小的弧形讲座厅。 “你要去找你室友?”程誉靠近他,低声说。 “什么?” “你要去找室友吗?”程誉贴着他的耳朵。 薛宥卡摇头:“太远了。” “你也要听吗?”他看程誉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不能听?” 薛宥卡比了个ok的手势,没再说话。 舞台上的经济学家是个蓄胡须的老外,用的是全英文,并且现场无人翻译,薛宥卡能听懂百分之九十,但是必须全神贯注,稍微一分神就不知道在讲什么了,偶尔还会听见一个没有印象的经济学名词,就更迷惑了,好在室友说带了录音笔,回头分享给他。 讲座一共一个小时,中途休息了十五分钟。 程誉想到他下午还在听六级语音,本来想问他听懂没,需不需要自己解释一下,结果发现他基本上全听懂了——甚至于在下半场讲座上,还起来提问,用带着中式口音的流畅英语跟讲师交流了几句。 他聪明到不需要自己翻译,逻辑思维全都很敏捷,和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 程誉听不太进去讲座,一直侧头看着他,到后面快结束了,薛宥卡从全神贯注的状态里出来,才发觉:“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被当场抓包的程誉口不择言:“你有眼屎。” 薛宥卡摸了摸内眼角,什么没有摸到:“程誉,你再这么说话,我不理你了啊。” 程誉:“……” “我眼花了。”程誉别过头去,“看你可爱多看几眼不行吗?” 薛宥卡眨了下眼,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了。 睡前,他见老k没有给自己发账单,主动去戳了,然后按照网上的价格给他转过去。 老k没有点他的转账:“不用给啦,我刷的充值卡,很便宜的,而且turbo今天把你俩的消费都转给我了。” “这样啊……”薛宥卡想,自己要是转账给程誉,按照程誉的性格,一定不会点的。 还是改天请他吃饭吧。 老k:“不过哎,我真的好好奇,你跟turbo以前不认识么?” “算认识吧,小时候认识的,然后失去联系了,进了大学才发现居然是认识的啊!” 老k:“那你们这也太有缘了吧!你认识小时候的turbo啊,那他小时候什么样子?” 就只有林时茂说过,说十来岁的turbo还是脾气臭,但总体而言比现在可爱。 哇卡卡卡:“我也记不太清了……” 老k:“哎,本来还想找你打听一下,认不认识他的灵感muse。” “什么?” “没什么,就是他有个特别喜欢的初恋啦,找不到了。” 薛宥卡看着这条消息,愣了好一会儿。 顺利加入金协后,他变得更忙,周六天蝎的演出也差点迟到,跟学姐约在live house外面见,学姐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带的三个朋友,一个是外地来的,是她认识的女摄影师,两个是刚回国,都是女生。 田爱说:“这是卡卡,我学弟,金融系的,就是他帮我拿到的票。” live house外面聚集着人群,来自四面八方灯光绚烂,大家互相打了声招呼,那个妹摄突然“啊”了一声:“我看你特别眼熟……我们那天是不是在丽思卡尔顿见过啊?” “诶?” 妹摄很激动:“果然是你对吧!你和你男朋友一起泡温泉,我没认错吧!” 薛宥卡记起她来了,她就是那天遇见的情侣里的女孩子,化了妆和没化妆有点差别,薛宥卡也刚记起:“是,泡温泉的是我,不过是我和我朋友啦,你误会了。我记得你啊小姐姐!你也是跟你男朋友一起的。” “诶诶诶?那个居然不是你男朋友啊,他对你很好啊。” “不不不。”薛宥卡否认。 田爱感觉她说的人是turbo,看学弟态度,不想让人知道,于是帮着打圆场:“你弄错啦,学弟不是gay。” 妹摄道歉:“抱歉啊,我看**走火入魔了。” 演出开始前半小时,大家排队入场,除了田爱和薛宥卡,其余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妹摄也是才开始听天蝎的歌,第一次听现场。 从前面看,站在舞台前方,聚光灯下,把握住话筒的林时茂,是绝对的视觉中心。 只是薛宥卡的视线不在他身上,反而落在后面架子鼓背后、刚好处于阴翳之下的程誉身上,还发现他把反光的镲片换成了黑镲。 他站在人群当中,跟着所有人一起跳一起晃,随着节奏而律动。 天蝎的歌写得太好了,有的让人心潮澎湃,有的叫人热泪盈眶。 老k说,都是十几岁的turbo写的。 随手一个乐句都精彩绝伦,只因为turbo有个念念不忘的女孩,所以灵感爆棚,在想念她的时候谱写下无数的词曲。 他们唱完后全场都疯了,身边几个女生也一样,妆都哭花了,田爱抓着薛宥卡的肩膀说:“学弟!!我要林时茂的联系方式,姐求求你了!!” 自从发现turbo和学弟是一对后,田爱同时放弃了这两条鱼。 最近发现天蝎的主唱也很帅,唱歌好听,人好温柔,她简直着迷——最重要的是林时茂不是gay! 作者有话要说:  营养液的加更来了~ 第56章 【7W评论加更】 演出结束,薛宥卡收到了短信,跟田爱说:“Turbo叫我过去。” “好好好,你去吧,帮我们要几个签名,然后……”她压低声音,“打听一下林时茂有没有女朋友,打听好了再告诉我。我们在外面喝点东西,去吧。” 薛宥卡点点头,直接进了后台。 现在MEW的员工已经认识他,直接放他进去了,乐队四个人在休息,程誉背过身在喝水,他穿的无袖的黑T,汗水浸湿了衣服布料,后颈也全是亮晶晶的汗珠,露出来的两边臂膀肌肉线条结实。 薛宥卡一进去,老K就喊他,程誉转过身来,目光锁定他:“你进来干什么?” “……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吗?” “哦。” 所有人都看向Turbo。 薛宥卡也不知道他叫自己干什么,怎么又不承认了,大概这就是小学鸡-吧。他干脆直接问林时茂:“茂哥,我朋友问,他们给你拍的照片,可以发到网上艾特你么。” “可以啊,不过丑照不能发哦。” “没事,我学姐是摄影师,她拍图可好看了,保证给你修得漂漂亮亮的。” “你跟学姐一起来的?” 瞧见薛宥卡竟然跟林时茂这么聊起来了,程誉脸色就拉了下来,尤其是听见他突然问了句:“学长是不是单身,有女朋友吗?” 心里立马警惕起来。 老K是个大嘴巴:“单身狗!林时茂是单身狗,我们乐队全是单身狗!你帮女生问的吗?” “嗯,学姐好奇。” 老K:“你学姐漂亮么,介绍给我们啊。”其实老K也不缺人追,但在几个帅哥的烘托下,自然选择范围没有那么广。 老K说完,林时茂只是笑笑,Wolf更是同情地看了老K一眼。 薛宥卡觉得老K应该不在那几位学姐的目标范围内,既然林时茂没有女朋友,就没必要继续问了,他停顿了下,故意道:“Turbo要么?” “什么?”老K大声嚷嚷,“你给Turbo介绍不给我介绍么。” Turbo冷冰冰地说不要:“给老K吧。” 他进去换了件衣服,出来时发现薛宥卡还在跟队友聊,不过这次聊的是天蝎的歌了。 林时茂道:“……也是Turbo写的,词曲都是他,编曲Wolf改动过。” 薛宥卡立刻想到了老K之前说的,说Turbo的灵感都是来源于他那位消失的初恋女友—— “Turbo为什么写歌写得这么好?”薛宥卡看向他。 “天生的。”程誉扣上棒球帽,冷眉冷眼,“走了,你们随意。” 任谁都看得出来,很少高兴的Turbo今天又不高兴了。 薛宥卡轻轻地皱了皱鼻子,有点想追出去,但控制住了,只是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离去。 “路上慢点啊。”老K说完,忍不住叹气:“怎么才能让这个家伙高兴点?” Wolf做了个打鼓的动作。 他们玩音乐玩到了极致,自然都感同身受,和乐器融为一体后获得的心流体验,比什么事都来得快乐。 “或者让Turbo去谈个恋爱?”老K说,“不过他应该不会喜欢其他人了吧。” 薛宥卡心里一跳。 “是不是只能等他找回初恋了?” 林时茂直接打断:“老K。” 他看了心不在焉的薛宥卡一眼。 薛宥卡原本是想问问,程誉的歌是不是都写给初恋的,但始终问不出口,这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拿了几个林时茂的签名,薛宥卡就出去了:“Turbo的下次给你们拿。” 田爱过后才偷偷给他发的消息:“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好了,茂哥没有女朋友。” “太好了!!YES!” “那我是直接给茂哥说,我有个学姐想加他么?” 田爱:“当然不行了,这意图太明显了,我才不这样追人,林时茂和谁关系最好啊?” “除了Turbo。”她补充。 “应该是Wolf?他们走得很近。” 田爱想起那个在舞台上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也是大帅哥一枚的键盘手。 天蝎的这个颜值和水平,怎么就缩在摇滚圈了,如果出道该多红啊。 - 六级口试过后,五月下旬, 田爱突然给薛宥卡来电:“学弟,在忙么?” 薛宥卡从图书馆出去,方才大声说话:“怎么啦学姐?” “我找了个合作项目,问问天蝎有没有兴趣?你不要问Turbo啊,他可能不会同意,你问问林时茂。” 薛宥卡猜田爱肯定还是想追林时茂,问她什么项目。 “《转时针》杂志你知道吗,主编是我一姐们的妈,天蝎现在不挺红的么,请他们拍杂志去不去?” “我好像知道这个。”是个挺有名的时尚杂志,不过他从没买过,只听说过。 “那你去问问林时茂,真心诚意的合作!转时针的资源还是不错的,能帮他们提高一些知名度。如果Turbo也来的话,四个人合体最好,谢谢你啦。” 摇滚和时尚,是两个毫不搭边的领域。 天蝎虽然红,但只是在摇滚这个小众圈里红,听摇滚的人知道,不听摇滚的人就完全不知道了,还远远够不上时尚这种圈子。 薛宥卡问了林时茂,他考虑了一会儿,说可以谈谈—— 他们乐队最难办的就是Turbo,Turbo对于红不红这个问题不在乎,但自从今年年初的音乐节,他被人下了过敏原的事发生后,Turbo难得地提起了几分事业心。开始写歌、筹备发专,甚至默许他接其他的大型音乐节活动,。 乐队其他两个队员都是想要走向大舞台,到鸟巢去开演唱会的。 结果那天一说,Turbo来了句:“去不去,我掏钱,只要一千来万就能办一场。” 如果票卖不光,是收不回成本的——没人想让他掏钱。 给学姐和林时茂牵上线后,薛宥卡不久后就听说事情是谈好了,不知道林时茂怎么跟Turbo说的,Turbo最后也极不情愿地同意了。 田爱特别感谢了他,请他吃了饭,顺便问了他工作,薛宥卡有点愁,最近是很多漫展开始请他去做嘉宾了,但他是想暑假去找个内资券商实习的。 学姐安慰了他几句,又说:“不用这么急的,以后保研了再去找内资券商实习吧?你大一大二最多就是参加几个商赛足够了,不要还没毕业就把自己搞得很累,你这才大一,我记得你还没成年吧?” “明天就是我十八岁生日了。” “啊??明天??”田爱惊讶,“哎呀,我不知道,不然今天给你买礼物了,你喜欢什么,等会儿姐带你去买。” 薛宥卡不好意思地说不用啦:“你都请我吃好几回饭了。” “那上回天蝎的票你不也是送我的吗?生日礼物是两码事,以后姐生日Party请你来,那你也得买个什么小礼物啊。” “走走走,去商场。”田爱也没有挑什么贵的,给他挑了一瓶香水,“喏,爱马仕大地,我自己很喜欢的,这是男香,女生也可以用。” 她挥了挥试香纸,薛宥卡凑近闻了闻,是一种很沉稳的柑橘调香,很好闻。 “前调有些刺鼻,中后调最好闻了。”田爱之前不小心在他身上闻到了古龙水味,是那种她特别不喜欢的古龙水,不过也就闻到过那么一次。 她并不知道是薛宥卡的室友给他强行喷的。 她给薛宥卡买的浓香,不到一千块。 这还是考虑到学弟是个朴素的人,才没给他买贵的。 薛宥卡长这么大还没收过这么贵的生日礼物,也是第一次收到漂亮女生的礼物,受宠若惊,可他推脱不了。 田爱直接把手提袋塞他手里:“拿着!不是说了吗,生日礼物是两回事,这可是十八岁生日啊,喷点香水,明天打扮帅点,去见Turbo。你把这个味道给他闻,保证他会喜欢,我前两任男朋友都很喜欢这个味道的。” 薛宥卡知道学姐又误会了,或者说这个误会从来就没能解释清楚过。 “我明天不见Turbo,我是跟室友去吃饭……”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薛宥卡拿出来一看。 ——程誉。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一两秒,划过去:“喂。” “明天有约吗。”程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不带什么感**彩。 薛宥卡说有了。 “哦,跟谁。” “和室友……” 田爱好像知道他在跟谁讲电话,去旁边试闻其他香水了。 程誉:“明天有课?” “嗯,满课。”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商场大理石地面反着光。 “那晚饭后空出来给我。” 薛宥卡听他语气这么冰,忍不住说:“我考虑一下。” 从来都是他对别人说这句话的程誉一时哑口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开车来接你行吗,在哪儿吃……如果你肯赏光的话。” “那我再考虑一会儿,等会儿回你。” 田爱侧过头的时候,就看见薛宥卡低着头挂电话的模样,是在笑的,她一直觉得学弟笑起来的模样特别温暖,能让人一眼过去看呆的那种。 “讲完电话了?” “嗯。” “学姐。”薛宥卡把手机收到裤兜里,看了眼手里的香水,真诚地说,“谢谢你的礼物,那个,我……我想问问,这儿商场里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男装,能不能给我推荐两家。” “好啊,我陪你去买,你有什么要求吗?” “……不土的。” 第57章 第 57 章 他的衣柜是典型的理工男衣柜。 九块九包邮的白t恤有一打, 二十九块九包邮的白衬衫一打,跟班上两个同学拼单抢券买的。更贵一些的,五十块的格子衬衫也有一打, 还有各种促销打折polo衫,最适合运动课的时候穿了。 双十一天猫买的森马牛仔裤, 不知真假的阿迪运动裤,再加上几双白色黑色基础款运动鞋, 就构成了他的“衣品”。 田爱认为,理工男的品味拉低了这个世界对美的标准。学校里不少这种品味奇差的男生,薛宥卡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长相上吧, 他可以做ser并且受人追捧,而其他男生穿得和他一样就只能做吊丝或杀马特。 如果不是这个长相……就冲学弟这个日常打扮。 田爱是不可能请他吃饭的, 更不可能跟他逛街、送他香水。 平日白衬衫牛仔裤也罢了,好歹干干净净, 简单得就像下课后的香草冰淇淋,今天这件灰色的polo衫才是真的忍不了, 她爸都不会这么穿。 可她还不忍心说。 薛宥卡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跟女生一起逛街,被学姐带到一家买手店,亲自给他挑衣服。 “你现在有接到广告,应该有钱买这些衣服了,我尽量给你挑便宜的。” 买手店也就是指店主以自己的时尚观念, 目标顾客的品味为基准, 挑选各大品牌的服饰,融合在一起的店面。田爱带他来的这一家, 店内有大量的小众设计师品牌, 单价不过四位数, 但衣服设计面料都比较独特考究。 在店里换衣服换了两个小时,各种风格都尝试了,最后咬牙买下一条纯黑的工装裤,天蓝色的印花衬衫,以及一双折扣中的黑色马丁靴。 “你里面可以穿个t恤打底,不过不方便脱……”田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里面不穿也可以,还有你的头发,照着这个发型理一下,不要弄发胶。”田爱给他看图片。 稍微收拾一下,整个人便焕然一新,薛宥卡第二天换上衣服,全宿舍震惊:“可以啊,这一身不错,帅。” 薛宥卡笑了一下就笑不出来了——花了好多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有什么意义,只是脑子一热,听见学姐和店员说:“这样穿真的帅,文艺里带点少年气,简约透着精致,回头率百分之两百!”就一下没控制住。 和室友吃晚饭的时候,薛宥卡小心翼翼,怕不小心把油弄上身,怕蹭上味道,室友却点了啤酒:“以前喝酒还想着老幺才十七岁,现在么,成年了啊!!给他满上!!喝!!” 薛宥卡根本不会喝酒,薛天亮总是喝得酩酊大醉,所以他几乎没有碰过酒这种玩意儿,勉强喝了两杯,他说不好喝就不喝了。 弄得大家笑他:“成年人哪能不会喝酒,明天上午又没课,怕什么。” “我等下还要见朋友……” “不是跟女孩子吧?你今天这么帅。” “是啊,特意打扮了,开学到现在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见你这样!这一身可不便宜吧?” “不是,男的。”薛宥卡把酒杯推开,“我们吃蛋糕吧。” 室友一起给他买了个不大的水果蛋糕,在餐厅瓜分完,啸哥他们把礼物掏出来。 有个给他送的按摩头皮的按摩仪,薛宥卡没试怕弄乱发型,有个给他送的手办:“我看你桌上摆了挺多,就去动漫社那边叫人给我带了一个。” 还有一个给他送的招财猫打火机:“知道你不抽烟,但这个打火机可以当钥匙扣,还可以防身,而且造型很好看!” 谢过大家的礼物,饭后,薛宥卡起身说自己要去见朋友了。 程誉好像到了有一会儿了,给他发消息问过他吃完没,然后告诉他自己在停车场。 室友一起去了地铁站,薛宥卡找了一会儿,找到了程誉的车,敲了敲车窗。 “你干什么?”程誉看向车窗外的他,闻到了飘进来的酒气,同时也注意到他今天格外不一样的穿着。 嗯? 这天蓝色的印花衬衫可不像是薛宥卡的中年人风格。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我没找错。”薛宥卡嘿嘿一笑,拉开后座门,正准备上去,被喊住:“前面来。” 坐上副驾驶坐,薛宥卡指了指后座的生日蛋糕:“那个……给我买的吗?” “嗯。” “谢谢哥哥。” “……不客气,你室友给你买蛋糕了吗?” “买了,吃光了,不过你买的这个,我也可以吃,我吃得下。”薛宥卡侧头认真地看着他。 似有若无的酒气,还有他今天说话的状态,穿衣,都让程誉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正准备夸一句今天穿的不太土,薛宥卡的电话铃响了。 今天白天何小由就给他来电了。 现在是薛天亮,开口第一句就是祝他生日快乐。 薛宥卡说了谢谢爸爸,薛天亮说在网上给他买了生日礼物:“寄到你们学校去了,你是不是还没收到?” “今天收到了快递的消息,我还没去拿,还在外面。” “在外面跟同学一起过生日吗?” “嗯嗯,刚跟室友吃完饭,他们给我买了蛋糕。”不过在餐厅,仪式感不够,蜡烛也没吹,打开盒子就闹着切开分了。 薛天亮说:“米米,你奶奶给你寄了麻通,你不是说室友爱吃么?还给你寄了苹果和荔枝,荔枝容易坏,她寄的那个,最贵的那个快递,顺丰生鲜,估计明天就到了。还有啊,你奶奶说要跟你讲视频。” 这通视频电话讲了十几分钟,都是很琐碎的小事,还是听不懂的方言,程誉在旁边却听得有些入神,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他,生活的烟火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挂了电话后,薛宥卡看向车窗外离学校越来越远的夜色:“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我家。” 薛宥卡迷茫:“为什么去你家。” “给你过生日。”程誉刚才是想去live hoe那边的,正好离他学校近,想着吃点蛋糕礼物给他就送他回宿舍吧,结果一听他讲电话,自己走神了,开车开错了路。 “哦,你是专门给我过生日的啊,那你吃饭了吗?”他从书包里摸了摸,只摸到了口香糖。 “不吃等着饿死?” “可是你为什么要给我过生日。” “…你管那么多为什么。” 巷子里没办法开车,需要走进去,薛宥卡下车后,跟在他后面进去:“这里为什么不弄路灯啊。” “懒得弄。”程誉提着蛋糕,还有个包装盒,是给他的礼物。 “为什么?” “你的为什么太多了。”程誉察觉到他身上的不对劲,停住脚步,“薛米米,你是喝了多少?” “两杯青岛,嘿嘿。”薛宥卡不小心撞在他背上,揉了下鼻头,“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你觉得我嗅觉有问题吗?” 薛宥卡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说:“你可能有呢,我身上没有酒味吧。” 而且离开餐厅的时候,还漱了口。 “那我闻到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放屁都是香的吧,别人都臭。” 程誉很少跟人这么拌嘴,竟然拌着拌着就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被他带的有点幼稚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院落里栽了颗粗壮的银杏,地上洒满落叶,银杏和绿枫上挂了几串灯,一进门,他一眼就看见了树上的的灯,在深夜像一颗颗闪烁的星星一样。 “那是你挂的吗?” “找人挂的。”倒也不是特别为他布置的,只是一个人住着,想把生活过得有温度一些。 进客厅,把蛋糕放在餐桌上打开,蛋糕上写着十八岁生日快乐。 程誉把寿星的帽子递给他,薛宥卡戴上后,闻到奶油香,突然打了个嗝。 程誉瞥了他一眼:“都打酒嗝儿了,还说没有酒味,你自己哈口气闻闻?” 薛宥卡侧过头哈了口气,果然有点。 “……那我去漱下口。”薛宥卡进了他的卫生间,在洗手台上找到了漱口水,“你的漱口水我能用么?” “用吧。”程誉往蛋糕上插蜡烛。 薛宥卡喝了点漱口水,嘴唇没有挨着瓶口,照镜子的时候仿佛带着雾气,朦胧的看不清晰。 程誉把蜡烛插好了,找了会儿打火机,把灯关了。 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黑了,不过院外有光从窗户透入,程誉把蜡烛点上:“你过来吹吧。” 戴着寿星帽,许了个中五百万的朴素愿望,低头把蜡烛吹灭。 “可以吃了吗?” “你晚上吃了多少,还没撑?” “其实吃了挺多的,我没想到你也会买蛋糕给我,那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吃啊,而且你买的这个……看起来就很好吃。”薛宥卡说谢谢。 “随便买的,”程誉之前就在选,选了很久,选了个二次元的蛋糕,见他直接开动,忍不住问,“你漱口了吗?” “漱了,还有酒味儿吗?” “有点。” 。 “没有吧,我漱了两次,不然你再闻闻。”他主动地凑近。 程誉注视着他发亮的眼睛,微微弯腰,低头在他脸侧闻了一下。 有一种自己漱口水的薄荷和桃香,还有一种更为明显的柑橘调香气,像雨后的青草地。 “你喷香水了。”味道是好闻的,但这种香味显然只有香水才会有。 “是啊……学姐带我买的,她送的。她说你会喜欢的……”仰头看向程誉,低声问,“那你喜欢吗?” 第58章 第 58 章 原本一句“哪个学姐”要从嘴里质问出——却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程誉完全愣住, 大脑直接当机。 房间里没开灯,院落支离破碎的光芒从窗外透入。 程誉手腕间闪烁的光亮,犹如一种信号, 心脏跳得又轻又快,又好像被一只手扼住喉咙,喘不上气,埋着头的动作也不敢动弹。 这种偶尔会在路上闻到的中性香水味, 此时却如兴奋-剂般, 让程誉无法克制地悸动, 用一种只有细听之下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嗯”了一声。 他怎么这么问?他喝多了么? 但两杯怎么可能喝成这样。 迟疑了下,低声贴着他的脸庞问:“你是觉得, 我会喜欢…所以特意选的这个?” 要说真是多喜欢这个味道,倒也不是,连林时茂都用过的香水能有多让他喜欢?可此时这种气味像罂-粟花一样引诱着他,程誉脑袋越埋越低,鼻尖挨着他鬓边的发丝, 深深地吸了口气。 薛宥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程誉的呼吸扑在他的脸庞,耳朵, 这是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和酒精带来的些微迷乱感混淆在一起。 以至于让他终于感觉到了害臊, 胡乱地解释:“不是我选的,是学姐选的香水,我不懂香水,她说你会喜欢, 我闻着也好闻,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所以……不能说是特意, 就是,凑巧……凑巧你也很喜欢,我也喜欢。” “哦,凑巧啊。”程誉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翘得高高的,“你还穿了新衣服是不是。” 他低着头用额头在他脑门上特别轻地碰触了一下,深黑色的双眼直直地望进他透澈的眼底:“以前没见你穿过这一身。特意穿的么?” 薛宥卡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啊”了一声,脸烫着,躲避这好像越来越亲昵的发展时后退,手掌却一不小心地直接摁在了吹灭了蜡烛的蛋糕上。 一手的奶油触感,让他骤然醒了神,意识到了这氛围出奇的不妙,是某种不受控制的事即将发生的预兆。 对视上几秒钟后。 “程誉……蛋糕好像被我毁了。”他忽然错开目光后退,“我去洗个手。” 他像是躲一样逃开,程誉立在原地,喉结上下攒动,嘴里似是冒了句不雅的脏话出来。 刚才有一瞬间,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差点就亲了一个男生。 程誉打开灯,光明下,方才那种旖旎的氛围消散了几分,桌上的蛋糕一片狼藉,毁了大半。 薛宥卡洗手前还没忍住舔了下手指上的奶油,甜滋滋的糖味让他从缺氧的状态慢慢抽离出,只是心口仍然咚咚地活跃着,望向镜子,发现自己双目含着灼烧的光,眼尾都熏红了。 大概在洗手台前站了有十分钟,洗干净手后,用带着奶油香气的手掌沾着冷水搓了搓脸,冷静了。 从前十几年没有发现过,自己会有可能喜欢男生的倾向。 从来没有恋爱过,上学时埋头学习,从不搭理女生的薛宥卡,无法认清自己是陷入了什么样的状况,自己也喜欢程誉么?或许是有些喜欢的,可他从来没当过同性恋啊。 同理的还有程誉。 据他上网的调查,gay的性向都是天生的。几乎都在知晓人事的年纪就明白了自身的性取向,怎么会像自己一样,经历了女朋友变男生,最后不仅接受事实原谅了他,甚至还冒出了跟他亲昵的想法。 这不正常,超出了他在生物学上、心理学上,各种学说上的一切认知。 薛宥卡整理好情绪出去,程誉不在屋里,桌上的纸盘里放着一小半没有被他的手毁掉的蛋糕,十八岁生日快乐字样,只剩下了半个乐字。 端起盘子,薛宥卡在院落找到他。程誉在树下坐着抽烟,微微弓着腰,指间夹着香烟,姿态有些颓,好像有很深的烦恼围绕着他。 “……你要不要吃,”薛宥卡看了一会儿,在他投来目光时喊他,“我们一人一半。” 程誉很少吃奶油蛋糕,薛宥卡用勺子分了一半给他,两人挨着坐在院落的遍地落叶里,分享着把蛋糕吃完了,最后程誉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把礼物盒子给他。 “这?你不是给我买了蛋糕吗。” “蛋糕是蛋糕,礼物是礼物。” 程誉本来还想加一句,你都收你学姐的爱马仕香水了,怎么收我礼物就要磨叽。 但直觉让他没敢说出来,不想惹过成年礼的小朋友生气。 只能说:“你要不要我就丢了啊。” 薛宥卡打定主意,如果是很贵重的东西,就不能要他的,不能闹得像上次冲锋衣那件事一样。 拆开包装精美的纸盒,里面一层一层的包装,最后见底的是头戴式耳机,是个不认识的品牌,整个外壳是黑色的,却反射出星光熠熠的色泽,外观非常具有科技感。以程大少爷的品味,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便宜货。 “我挑了很久,陨星款,限量版,很难买的,你都不知道你那耳机漏音多严重。”程誉说。 薛宥卡把耳机放了回去。 “放回去干什么,你戴上试试啊。” 薛宥卡看见耳机闪着蓝光,是开机状态,他意识到耳机里面还有什么内容。 “戴上。” 迟疑了下,薛宥卡把耳机戴上了。 可以听一下,但不能要,他这么想着。 程誉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下,耳机里安静几秒钟,接着传出温柔的吉他声,弦乐声,键盘声——完美的前奏,有些耳熟。 “your star will she aga……” 是程誉的声音。 薛宥卡看向他。 程誉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示意他认真听。 第一句歌词从耳机里传出时,薛宥卡就听出来——这是上次除夕夜程誉连麦给他唱的那首。 只是这一次是更完整的录音室版本,和钢琴版不同。 这首歌里的声音,温柔到简直不像是turbo了。 思绪在音乐里放空,薛宥卡安静下来。每一句歌词都好像在敲打他的心,他看向程誉,树上的灯串折射出的碎光落下,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眼里,洒满了星星。一贯又拽又爱臭脸的turbo,目光专注着,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 听完整首两分多钟的歌,内心充满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心动,但又格外的平静,薛宥卡缓缓摘下耳机。 程誉这才开口:“我想送的不是耳机,是这首歌,上次给你唱的,你后来不是问我能不能发录音版本给你吗?” 当时程誉回复的是不行。 实际上是因为没有录好。 他一个人把每一个乐器录入progra,调整编曲,独自录音,零零碎碎的也花了不少时间。 “谢谢……这首歌我很喜欢,真的,很好听,特别好听,” 薛宥卡记得那是程誉一晚上没睡觉写好的,第二天就唱给自己听了,难不成是专门写给自己的? 他这么揣测着,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可是程誉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这首歌,”他琢磨着看着程誉,换了个方式去问,“为什么不放在你们专辑里,很好听,我是说,你们的粉丝肯定会很喜欢的。” 《your star will she》这首歌的曲风格外地温柔缱绻,和天蝎以往的歌是不一样的,而且还是由从来不在人群面前唱歌的turbo唱的,如果让乐队的粉丝知道,男神turbo竟然有这么好的嗓音和唱功,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恐怕所有粉丝都要疯掉了。 林时茂的主唱位置怕是都会不保了。 程誉理所应当地答:“不,我写给你的,为什么要给别人听。” “连林时茂他们都没听过。” “……只有你听过。”他说。 程誉猜到薛宥卡大概会很感动,可没想到他会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眼里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看了有一会儿,看得程誉甚至不敢坦然回应他的视线了,听见他说谢谢:“程誉,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写歌,这是我收到过最棒的礼物。我很爱它,我回去一定要把歌词抄一百遍。” 虽然听说程誉曾经给他那位初恋写了很多很多的歌,甚至可以说天蝎大部分的歌,只要是程誉写的,都是以同一个人为灵感。 但那些歌全发表出来了,网上谁都可以下载收藏来听。可送给自己的这首,却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是独一无二的。 是不一样的。 耀眼的才华掩盖住程誉身上全部的缺点,薛宥卡很难因为他偶尔的毒舌而生他的气。 “歌我收下了……谢谢哥哥。”他觉得自己这么喊程誉会高兴些。 程誉果然笑了一下,又收起笑容:“耳机呢?” “耳机就不要了。” “……哦,那好吧。”程誉干巴巴地应道。 终究是没有质疑地问他,为什么收学姐的爱马仕香水,不肯收他的耳机。他挑了这么久的,就是想着薛宥卡学习也可以听,放松的时候也可以听,睡觉前也可以听……用途可多了。 可是人家不领情。 薛宥卡看了眼手机:“宿舍门禁快到了,” “那你留下吧。” 程誉嘴快地说完,补充:“明天上课我送你。” “你这里…是不是没有客房啊。我还是回学校吧,我打车回去。”薛宥卡感觉自己需要一点空间来想清楚,不能这么跟程誉待在一起了,会影响他的理智和判断的。 “是没客房,那你睡我的床不行?”程誉不爽,“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 别说两人现在还没扯明白,就是明白了,那也是柏拉图,睡一张床又怎么了,自己不可能对他做什么的——刚才突然想亲他的那一下就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可我要回去改简历的。” 程誉看了眼时间,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道:“可你只有二十分钟回去欸,到半路宿舍就关门了吧?” 看了时间,果然。 是赶不回去了。 薛宥卡不由哑然,然后道:“如果你唱一遍《your star will she》的现场版给我听,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下。” “你是在跟我讲条件?” “是。” “你当我求你留下啊。” 薛宥卡背上书包:“我去求宿管吧。”他跟宿管关系还不错,不至于不给他开门。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背后传来声音:“等等——” “我去拿吉他。”程誉一边起身回琴房一边骂骂咧咧,“巨星私人演唱会,不要你钱哼,薛米米你t赚大发了。” 第59章 【13.5W营养液加更】 程誉是不畏惧舞台和表演的, 再多的观众他都见过了,但这一回抱着吉他在自己家里,面前只有一个观众坐着, 按理说应该更放松,可却总有些不好意思,一首歌唱了一半, 说不唱了。 薛宥卡无奈:“你这样表演要扣钱的吧?” “没收你钱就不错了。”程誉把吉他丢在旁边,“你要走我可以送你。” “我不走了。”薛宥卡问他,“你这儿有睡衣给我穿吗?” 程誉找了自己的睡衣给他。 从没住过人的屋子第一次有人留宿,卧室的这张床有两米宽, 比一般大床还要大一些,一人一个枕头, 似乎是互不干扰的。 上次在小汤山泡温泉, 程誉见他在小床上睡熟了, 准备把他抱上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薛宥卡在装睡。 这一次等他睡着了, 程誉又凑过去看他。 好像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程誉也不敢动他, 怕他被自己吵醒了, 就那么看了一小会儿, 回到自己那半边床上睡着了。 回学校, 宿舍。 薛宥卡正对着电脑改简历, 突然听见室友喊:“下学期交换生的名单出来了诶!” “交换生么?” T大每一学年都会有大约三百个对外留学交换生名额,交换期限一般是一学期或一学年, 去年薛宥卡就关注过这个项目, 但大一新生没有GPA也没有履历, 没有Paper,无法申请。 对外交换生协议实现双向互派、学分互认以及学费互免等政策, 交换名额很抢手,尤其是互派到牛津、加大这种顶尖院校的名额,更是抢破了头。 汪剑正在看群消息:“你们要申请吗,现在可以下载申请表,下学期选拔。” 也就是现在申请,大三出去交换。 啸哥说:“但我雅思托福都还没考……” “这还有大半年呢,慢慢考,我先填个申请,表格发群里了你们自己下载啊。” 薛宥卡也下载了一个,填完申请表,随意填上三所最有名的院校,过后继续改简历和求职信。 程誉最近喜欢给他打电话,但也不干什么,就接他下课,跟他一起吃饭,偶尔他请,偶尔是薛宥卡请。 “今天晚上不行。”薛宥卡接起电话,“我学姐今晚的生日派对。” “哪个学姐?送你香水那个?” “嗯……” “你给她买了什么,香水吗?” “买了一套星黛露。” “这什么,香水牌子吗。” 薛宥卡说不是:“就是毛绒公仔,迪士尼卖的,她很喜欢这个。”他找代购去迪士尼乐园买的,一整套比田爱送他的香水还贵一些。 “别人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程誉语气有点酸。 “当然啊,你喜欢什么你说,我也可以送你啊。” 程誉想说“你”,可没能说出来。 下午,薛宥卡打车去了田爱给他的地址,别墅在望京,是独栋,现在满是来参加派对的男女,不认识的居多,从时髦超前的穿着打扮来看,一看就知是田爱的朋友。 薛宥卡进门前,给田爱发了短信,田爱出来接他,还把他介绍给朋友:“我学弟卡卡,金融系的,知名Coser。” 薛宥卡那喜欢交朋友的性格在这里很吃得开,他没往泳池和舞池两边凑,自己拿了点吃的喝的跟人聊天,有一个是同校的女生,不知道名字,听别人喊,是叫点点。点点兴奋地说关注过他:“我在网上见过你照片啊,Cos酷拉皮卡那一套!我还存了一段时间,当屏保呢。帅哥你真人比照片还帅啊!一直想着怎么没在学校里见过你,这不久突然见到了。” 他连忙道谢,说好巧,然后问她:“你是哪个系的?” 点点:“我学新闻的,大一哈哈哈。” 这时,打碟的DJ在田爱的要求下,换了一首英伦摇滚。 点点一听前奏就说:“这是天蝎的歌!!” 薛宥卡:“对对,这首叫《If You Tolerate This Your Children Will Be Next》,我很喜欢的。” “我也喜欢!!天啊,你也是天蝎的粉丝吗?” “是啊。” 点点:“我好喜欢他们那个主唱哦,还有他们鼓手Turbo,他们键盘手也帅呆了。” 薛宥卡点头,喝果汁:“嗯嗯嗯,我也喜欢Turbo。” “他真的好帅啊,哈哈哈,我们班上有个女生还认识他,听说是跟Turbo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欸?”他咬着果汁的吸管,“真的吗?” “是真的吧,我还看过照片,她跟那个Turbo全家人一起拍的,Turbo他家里基因真的好好,他妈妈也长得好漂亮。不过上次那个同学带我们去了MEW,那个Live house你肯定去过吧?” “嗯……去过的。”薛宥卡想起来程誉那个“初恋女友”。 他一直惦记着,但从来没问过。 “上次那个女生就带我们去了,最开始她说跟Turbo是以前认识的,我们不信她的话,她带我们去的时候,Turbo没有理她,结果后面她又拿了合照出来,我就听人说她好像是被甩了,所以人家才不理她哈哈哈,连个签名照都不能帮我们要到手。” “那个女孩子……” “什么?” “没什么。”薛宥卡抿紧了唇,没有再打听了。 可回宿舍后,还惦念着这件事,他加了一个点点的好友,看得见她的朋友圈。 点进去翻了好一会儿,看见一张随手拍的课堂,照片不太清楚,薛宥卡放大照片一个个地看,注意到有个女生很漂亮,虽然看不清楚,但美女的气质依稀可见。 他退了出去,对着电脑上运行的游戏程序发呆。 程誉真的是GAY吗? 上次程誉模棱两可地承认了,薛宥卡知道他有初恋女友后,就自动把他归类为双性恋。 正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弹出程誉的消息。 “派对结束了吗?” 哇卡卡卡:“我提前走了。” “哦,回宿舍了?那你没喝酒吧?” “嗯,回宿舍了。喝了一点点的鸡尾酒。”派对上还请来了调酒师,调出了很漂亮的鸡尾酒,他去要了一杯,知道自己酒量烂,就只喝了两口。 “喝的什么,头晕不晕?” “好像叫金菲士,我没喝多少,有一点晕,我想睡觉了。” 程誉道了晚安,然后说:“下次在外面不要随便喝酒,尤其是那种鸡尾酒,那什么派对太乱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派对,连个偷偷接吻的情侣都没有。” “不管,反正不许。” “你这么喜欢管别人吗?”刚道的晚安不起作用了,又聊了起来。 程誉:“别人我才懒得管。” 他接着发:“去睡觉吧,小呆瓜。” 哇卡卡卡:“我今天在派对上……” “嗯?” “我学姐的前任没有受邀请就来了,闹得她很不高兴,派对也很尴尬。” 是程誉不感兴趣的“学姐”话题,敷衍地回了个哦。 程誉:“你怎么还不睡。” 哇卡卡卡:“马上,我漱口。” 这个问题太难以启齿了,怎么都发不出去,打听别人已经分手的前女友算怎么回事,可他在意的不是“前女友”这个人,而是老K形容的“念念不忘”。 薛宥卡一边漱口一边用头撞墙,搞得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汪剑吓一跳:“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改程序改得头疼。”他揉了揉额头,有点疼。 “就是你最近在做的那个闯关小游戏?你又不是学计算机的,弄那个干嘛。” “弄着玩的。” “那也别撞墙啊,有什么不懂的,找个会的人帮你看看。” 薛宥卡爬上床:“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等你跟我说了晚安就睡。” 打出“晚安”二字,删掉,薛宥卡发消息道:“我有个问题,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说。” 哇卡卡卡:“哎你是不是……” “?” 哇卡卡卡:“我记得你说你有个初恋是不是。” 那边没有回复。 哇卡卡卡:“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也可以不回答。” 想了想,薛宥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是不是还很喜欢他啊?” 简直要社会性死亡了,把脸揉进枕头里,薛宥卡后悔得要命,想撤回,但是对面肯定看见了。不问又难受,问了又后悔。 程誉:“你这破记性,比我奶奶的奶奶还差。” 什么意思? 薛宥卡没理解。 程誉控诉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骗了感情就跑?” 第60章 第 60 章 薛宥卡懵了好一会儿。 哇卡卡卡:“什么?” 哇卡卡卡:“你说谁啊……” 程誉:“?” “除了你还有谁?” “啊?”他更困惑了。 “我吗??”薛宥卡持续不理解中, 一连发了很多个问号。一心急着要控诉他的程誉这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哇卡卡卡:“我什么时候骗你感情啦?” “你是不是在说别人……” 程誉气急:“说的就是你!” 程誉的电话打过来时,薛宥卡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 慌不择路地接了,小声地喊:“喂?” 刚躺床上的薛宥卡不得不再次下床,他不习惯在宿舍打电话, 大家都搞论文搞作业,讲电话会吵到别人。 “…干嘛给我打电话啊?”他关上了阳台推拉门。 “你……”程誉刚才脑子炸了,直接点了语音通话,结果电话一过去, 负心汉一句话,把他所有的控诉都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还是没想起来。 程誉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 薛宥卡莫名其妙, 自己怎么他了? 他不是在打听程誉的前女友吗…怎么自己就突然变成一个欺骗感情的人了。 薛宥卡重新把电话拨了回去, 响了一会儿, 那边接了。 “程誉……”他喊道,“你别挂啊, 你跟我说一下, 你为什么那么说啊。”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前女友。” “上次采访, 你自己说的。” 是后面薛宥卡翻杂志的时候想起来的, 校刊不道德, 把录音笔里的所有对话照搬了上去, 给他的名字打了个码,把Turbo的话原原本本地印在了人手一份的内刊上, 当自己问他是否单身时, Turbo回答:“社团采访, XXX,你还夹带私货?” Turbo:“以前有一个, 现在没有了。” 程誉“哦”了一声,对此有点印象:“我以为老K说的。” 薛宥卡:“不是他!” 一听他的语气,程誉就猜到多半是老K说了什么。林时茂和Wolf可不会拿他的私事去给别人讲,只有老K这个大嘴巴会管不住自己。 电话里,沉默蔓延,半晌程誉才说话:“所以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能跟我说说么。”他低声问,“是以前发生了什么吗?” 程誉深吸口气:“你装女生。” “……” “你穿裙子,装女生,当我女朋友,骗我感情,骗雪糕,骗辣条,骗吃骗喝。”程誉一件一件地控诉,“什么都骗。” “啊这……真的吗?没有吧?” 巨大的信息量淹没了他,对于小时候的事,他确实记得不多,如果不是见到程誉,估计连游艇的事都记不起来……最大的疑点就是,“我是男生,我怎么可能装女生,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你,我应该没有留过长头发吧,这不对啊。” 穿裙子,他倒是记得,是因为割了那什么后穿的,但也只记得自己穿过,并不记得穿裙子后做过什么。 程誉一点一滴地在电话里讲给他听。 薛宥卡全程陷入“真的吗?”“我真的干过这种事?”的难以置信。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听起来是真的。程誉说了很多的细节,说他老家有个树屋,树屋底下有个跷跷板,后门院子养了鸡,满地的鸡屎臭不可闻。还说他们家有个茶园:“我们一起去茶园玩过。” 程誉干脆一口气全部说出来:“我带你去钦州,给你妈妈买鞋,那天晚上带你吃海鲜,不知道你会过敏,带你去了医院,你还哭了。” “我给你买……捉萤火虫,因为你喜欢。” “我带你去北海,我们坐游艇去涠洲岛……” “这个我有印象!”薛宥卡插嘴。 “……别的你都可以不记得,为什么不记得…不记得,你做我的…女朋友。”那三个字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之前程誉不是没想过告诉他,可一直以来他反复试探,却发觉薛宥卡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就说不出来了。 自己珍而重之的记忆,在那个十一岁的小屁孩眼里,就是个好骗的大哥哥,甚至于把整个假期发生的事全部从大脑里删除了。 薛宥卡听他的语气,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光是听起来,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渣男,他对这些内容感到不可思议,同时有些心虚:“我真的干过这种事啊……那我装女孩子,我还是男生啊,我当时才十一二岁吧,你都十四了,你怎么还会被我骗,你也不笨呀。” 这才是程誉最恼的地方。 他当时那么坚定不移地认为薛宥卡是女孩子,甚至说服了和他观点不同的卫伯和姥爷。 “……不重要了。”程誉叹息。 “对不起啊…”薛宥卡躲避着室友,低声说,“如果我真的干过这种事,欺骗了你,真的很…对不起,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干那种…呃,没有道德的事。” 薛宥卡再三道歉,从自己的记忆里深挖,程誉讲的某些事,他脑子里会有一闪而过的画面,比方说他躺在床上看萤火虫,满屋子漂浮着黄绿色的星光。 不过那是上帝视角的画面,而且是他和一个看不清脸孔的哥哥之间发生的。 程誉顿了一会儿,说算了。 薛宥卡无法怀疑这是假的,根据程誉的描述,他感觉…自己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或许那个年纪的他,还不清楚这种骗人是意味着什么,不清楚“女朋友”代表着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做出那种欺骗,一直让程誉记到了现在,受到了巨大的挫折和打击,他就有说不出的内疚,内疚里夹杂了别的、更复杂的感情,只是一头乱麻,此时思考对他而言是有些难度的事。 他整个人被内疚所淹没,说话也语无伦次:“那我干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哎,不是,那做你女朋友的人……是我啊?”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室友都在里面。 “不然呢?” “那你另一个女朋友呢……” “哪有什么另一个,说什么屁话。” “可是老……”他欲言又止。 程誉:“老K?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有跟我说什么……”手机这时滴了一声,薛宥卡看了一眼,是电量不足的提醒。 程誉想也知道老K会说什么。 “你给我听清楚了。”程誉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我没有什么别的前女友,就一个。你。”还特么是个假货——是个男的,艹。 他觉得特别丢人,一直都没敢问,只能旁敲侧击,可得到的答案让程誉心都要碎掉了——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现在一口气说出来,爽多了,只是爽完了又开始难受,他想要的不是对方的内疚。 薛宥卡想起老K说的,程誉对初恋念念不忘,为他写下无数的歌。他困扰了很多天,可死也没想到,老K嘴里的人物是自己。 一时除了道歉,竟然什么都不会说了。 程誉默然,片刻回应:“我已经接受现实了,不用道歉,不怪你。”如果薛宥卡不是男生,他可能不会这么被动犹豫,瞻前顾后。 “怪我的。”薛宥卡也跟着沉默,然后出声,“那你…” 程誉:“嗯?” 薛宥卡一下接收了这么多事,脑子里不是一点点乱,好像刚灌过水一样。那程誉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其实做过他“女朋友”?所以他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是喜欢以前那个小屁孩的自己,还是…… 记得程誉曾经模棱两可地说过,程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GAY,说可能是吧,随便自己怎么想。 薛宥卡如今也不敢问他性取向的问题,只能不断地重复道歉,程誉都听烦了:“别说对不起了,” 薛宥卡不作声了。 “我都说算了。”他语气变软了,顿了顿道,“好了,没事了,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说清了,我舒服了。” 程誉说:“你去睡觉吧。” 宿舍熄灯了。 薛宥卡睡在床上,四周是一片漆黑的遮光床帘,遮住了外界全部的光亮和声音,只留下这一片安静的小天地。 打开充电中的手机,搜了一下#女朋友竟是男人#这个词条。 全是一些能登上年度沙雕新闻的网恋骗人事件,有一些骗了很多钱,最后还被判刑了。 自己骗了什么? 那时候太小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骗过钱财的。如果是骗钱这么严重的事,不可能不记得。 半夜,没睡着的薛宥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程誉,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同样没有睡着的程誉正在熬夜写歌,可心里烦躁,提着笔一个音符都没写出来。清晨六点看见消息,不知怎么回。 说能,可他不止想做朋友,想更进一步,又不想特别特别近,说不能,他会不会误解自己。 两人各自冷静了一天一夜。正在疯狂刷面试网测题目的薛宥卡先绷不住了。 “你在学校么?”他给程誉打电话。 “不。” 薛宥卡隐约听见了乐器的声音,猜他在排练,想起来:“你们这周末是不是在北戴河有个演出啊。” “嗯。” “那你现在在北戴河么,还是在Live house。” 那边安静了些,乐器的声音消失了,程誉从琴房走出来,继续讲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在工作室。” “那你们忙么。” “还好。” “你是一个人么,不是话,什么时候忙完啊,我想,我能不能过来找你。” “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就是,解释一下,我觉得当面跟你解释,道歉,比较有诚意。” MD,又是道歉。 他缺的是这句对不起吗。 “你想怎么道歉?”程誉声音里多了几分恼。 “你别凶,我能不能当面说啊?”他收到邮件,下周一有个面试,但是这件事搅得他心神不宁,怕面试也面不上。 程誉说抱歉:“不是故意凶你的,你知道,我就是……” “嗯,我知道。事情发生了,错误也发生了,虽然也过去很久了……可是我是真的很想解决的。” 程誉自暴自弃:“解决不了的。” “那你能等我过来么?” “嗯。” 程誉遣散乐队:“今天这里不排练了,你们去MEW吧。” “不是吧Turbo,凳子我还没坐热呢。” “我没心情排了,”程誉把人赶走,说,“抱歉,明天再排吧。” 一听他居然道歉了,三个人就没话说了,反而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没能从他嘴里追问出答案。 林时茂刚才听见他讲了一两句电话,猜到应该是感情上的问题,叫上Wolf就走,走之前说了句:“有什么烦心事,跟我们说,大家是兄弟。” 薛宥卡是打车过去的,给程誉发消息说到巷口了,过去的时候门是开的,他站在门口,礼貌地叩了叩门环:“能进来么?” “嗯。” 程誉还是坐在院子里,树下放了几把椅子,有一把柔软的躺椅,那天他坐过一次,很舒服,程誉现在就是躺在躺椅上的姿势,瞧着挺悠闲。 薛宥卡自知理亏,进门了都不敢坐,站在他面前。 程誉睁开一只眼:“你要说什么。” “对……” 程誉打断道:“对不起的话就算了,我不乐意听。” “我……”薛宥卡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问清楚:“程誉,我骗过你……大概多少钱啊?” “你要赔?”一点点零食,能有多少钱,撑死不过两百块。 薛宥卡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给他说过算了、过去了,可从头到脚都写着计较的男人:“如果可以赔的话,你可以随便开口,我力所能及行吗,你想要女朋友,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程誉抬起眼皮望向他,眸子又深又冷。 “没意思。”程誉从躺椅上起身,摆摆手准备进房间,被薛宥卡一句话喊停了脚步:“那,那你还喜欢他吗?” “谁?” “就是……装、呃,装女孩子骗你的那个,我。”他尴尬。 程誉背影顿住:“喜欢。”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喜欢啊?” 他回过头去:“嗯。” 曾经的女朋友=现在的自己。 薛宥卡不知道自己这个认知对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我不能做你女朋友了,事到如今,我只能赔偿你……” “赔?你拿什么赔?”他的怒火都要从头顶像岩浆那般喷涌而出了。 “那、那……”薛宥卡不安,小声地问,“我赔你一个男朋友,行吗?” 第61章 第 61 章 程誉脑海里的岩浆倒流, 可这时的他没那么傻,反问:“你不会是要把你男同学介绍给我?” 打定主意如果程誉拒绝了,就用这个理由狡辩的薛宥卡, 无话可说了。 试探着道:“如果你…喜欢某个我认识的男同学,也可以,我可以介绍的, 如果他喜欢男生的话。” 程誉又怒了:“老子对你的男同学不感兴趣!”他扭头就走,后面又传来一声:“那我…赔给你呢,你要不要?” 回流的岩浆瞬间从耳朵喷了出来。 程誉耳朵爆红,没吭声, 慢慢地转身:“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吧。”他用了一种程誉惯用的话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随便他怎么想了, 要是程誉不懂, 或者突然来一句“我考虑一下”,他就走人。 程誉有点呆:“是……那个意思?” 薛宥卡安静地站着, 看着程誉的脸慢慢涨红, 六月的炎热让汗水从他的额头缓缓滑落:“如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那就, 要吧。咳。” 薛宥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瞥见他的手环没有叫, 只是在闪灯,似乎明白了什么。程誉的不知所措让他忍不住地高兴, 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反应, 克制着嘴角的上扬道:“我有点渴了。” “我去给你倒水!”程誉说, “你,你先进来。” 他打开冰箱说:“有饮料要么。” 是老K他们买的。 薛宥卡说都可以。 外面约三十度, 里面开了中央空调,气温宜人,甚至还有些冷,薛宥卡坐在餐桌前的温莎椅上,望着窗外生机盎然的树。 程誉把各种饮料各自拿了一瓶,捧着出来给他,摆在桌上:“想喝什么,随便挑。” 有些是碳酸饮料,都是不健康的,如果是平时程誉肯定不会给他拿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可现在,他整个人像碳酸可乐一样开始冒泡了,又欢喜又不安,哪还有那么多龟毛规矩,有的只是心底咕噜咕噜的气泡,一个又一个地浮上来。 薛宥卡开了一瓶没见过的饮料,是椰子汁,说了声谢谢。 程誉说不客气,然后手指在裤缝边缘挠了几下,平日成熟的、又酷又拽的气质完全消失,他的本能反应青涩而稚嫩,坐在薛宥卡对面,看着他喝水,好像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了。 “那我们现在,”程誉喉结动了一下,眼睛亮着,“是那个关系啊。” “……嗯。”薛宥卡把椰汁盖子拧上。 “你怎么突然,”程誉欲言又止,顿了顿悄悄地看着他问,“怎么突然,这样啊,你是涮我玩吗?” “不是,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愧疚,你同情我?” “我吃饱了撑的,同情一个说我有眼屎的男人?”大概是受他影响,薛宥卡的说话风格,也越来越像程誉了。 反而程誉规矩了不少,闻言也不敢吱声,因为他的确说过这句话。 现在的他很想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 其实薛宥卡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对程誉是什么,因为他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也不好意思问人打听,而他的室友都是单身狗,只能上网查,根据网上的结论推断,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喜欢程誉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在意那个子虚乌有的“初恋”。 而前天晚上突然得知了事情真相,他一天到晚都在想这回事。 程誉是喜欢自己呢,还是喜欢那个扮成女孩的、小屁孩的自己?他对自己那么好,肯定有童年时期的原因。 可自己都长这么大了,男性特征这么明显了,不可能分不清,程誉就是再喜欢那个初恋,看见初恋是个男的,都只可能是倒胃口,而不是现在这样,跟他做了好朋友,甚至还有些超出好友范畴的举措。 薛宥卡便想着试探一下,要是不成功,他还有别的理由,可以说自己是因为内疚,所以给他做一段时间的男朋友,除了能对女朋友做的“那方面”不能满足,其他的还是可以满足一下的。 可程誉的反应,简直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了, 怎么这么傻啊。 薛宥卡多喝了两口椰汁,程誉就从那堆饮料里又找了两瓶不同品牌的:“这个也是椰汁。这个也是。你还想不想喝别的,我现在买。” 他说不用了,程誉又问他:“那,你现在还渴吗?” “不渴了。” “哦,饿不饿啊?” “现在才四点。” “哦。”他趴在桌对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米米,我是不是在做梦。” “应该不是。”薛宥卡说,“我可以给你一巴掌。” “哎。”程誉刚才拿饮料的时候已经用冰块冰过自己了,一下就清醒了。 他知道不是做梦,可仍感觉像幻觉像泡影,其实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薛宥卡突然来这么一出,除了无措还是无措,怎么突然就这样啦…… 到了饭点,程誉问他想吃什么,薛宥卡说都行,程誉就点了一大桌回来,根本吃不完。 “你点这么多干什么。” “想让你多吃点。”程誉之前就特意有记,知道他喜欢吃螺蛳粉,臭豆腐那种食物,偏偏是自己很讨厌的,所以想看看他到底偏爱什么菜,接着发现他还是更喜欢吃辣,喜欢吃鱼头,还喜欢吃凉拌的核桃。 “我们吃不下的太浪费了,你一个人住,不要这么浪费。” “好,下次不点这么多了。” “我得回宿舍了。”吃完,薛宥卡道。 “这就走了啊?” “我下周一有个面试,还得回去做题呢。” “我们的音乐节演出你是不是赶不上了。”他们的演出就在周末,而北戴河那个地方,从学校这边过去,打车要花五个小时,一般是坐火车,但也要三个多小时。 薛宥卡周一面试,肯定是赶不上的。 程誉是开车把他送回去的,问了一堆面试的细节:“那你实习后,是不是就很忙了。” “还不一定能面的上。” 递交简历的几家都是大公司,有一半回复了邮件,有一半表示不收大一的实习生,哪怕他是T大本科生,对方让他大三再递交简历。 程誉准备把车开进学校停车场,再跟他多待一会儿,薛宥卡却让他在校门口停:“程誉,我先进去了,你别开进去了,麻烦。”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还是一样的好脾气。 程誉探出头去问:“你不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啦。”薛宥卡想了想,跟他说,“你路上开车注意点,到了要给我发消息,然后晚上不要熬夜,早一点睡觉,养好身体。明天没课了我就来找你玩。” 程誉这才高兴了点,说好:“拜拜,米米,到宿舍给我消息。” 他不知道其他人谈恋爱是怎样,由于身份上的转变,即便没有确认薛宥卡是非常喜欢自己才说要做自己男朋友的,可现在就是感觉甜得冒泡,同时也患得患失。 恋人要做些什么呢? 程誉开着车,在红绿灯前面停下后,问Siri这个问题。 Siri说没有在网上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一定是涉及敏-感词了。 手动输入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太敏感了,那么多字的页面,入眼第一个词竟然是做i。 程誉反应过大,差点弄掉手机,直接退出,删除历史记录,一气呵成。 难怪薛宥卡让自己养好身体……不行不行,程誉还是无法想象,男生跟男生……为什么、怎么可以做那种…… 他要贯彻柏拉图到底! 第62章 第 62 章 这天夜里, 薛宥卡还收到了程誉的消息。 “你不是在恶作剧吧。” “当然不是。” “所以我们现在是……” 薛宥卡回复他:“谈恋爱。” ——程誉现在看见这三个字就手忙脚乱,不知道要回什么,就把排练时间发过去了。 薛宥卡跟自己的课表对了一下, 回复:“那我下午过来,我上午满课,下午没课, 我能去你那里睡个午觉吗。” 程誉说十二点来接他下课。 他说好。 不过对他而言,男朋友和朋友二者之间,似乎没有很分明的界限。薛宥卡并不知道怎么做才更像一个男朋友,而且一下子事情被他搞成这样, 反倒还有点不适应。 在他的理解里,顶多也就是更关心程誉, 把空闲时间都腾出来相处。这也是一道熟能生巧的练习题, 从没有过做恋爱题的经验, 也就不知道如何谈这个恋爱。 他最近都在忙面试的事,但还是有空就去找程誉, 乐队在一起排练的时候, 他在另外的房间准备几家不同的证券公司面试题。 证券从业资格证在去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几个同学组团一起去考了。学习学得累了就上网看点恋爱宝典之类的。 “学弟这两天怎么老爱过来, 他是在准备面试的吧, 从学校过来打车也要差不多半小时啊。”只有老K觉得奇怪, 学习应该在自习室或者图书馆吧。夏天这么热, 谁会愿意离开宿舍呢。 Turbo:“你管那么多,我这儿环境好, 他喜欢来。” 薛宥卡一般是在那张大餐桌上坐着学习, 因为餐桌旁的窗户框正好框进了一幅很美的初夏景观, 还能瞧见一点琴房的动态,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静。 如果有课他就回去, 没课就一直学习到晚上再离开。 周五,薛宥卡在程誉家里留下吃了一顿便饭,Wolf下厨,大家在庭院围成一圈等着菜上桌。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薛宥卡看见居然是Wolf下厨,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大概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谁过生日么?” “不算很特殊吧,”林时茂说,“就是三年前我过来北京找Turbo,决定重新组个新乐队,当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老K和Wolf都还没进来。Turbo给乐队取名叫天蝎。就是三年前的今天。” “原来是这样啊,就是,你们以前还有个乐队,然后解散了,为什么解散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以前我们的乐队叫……”林时茂大概也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和“神秘小便”有的一拼的名字,直接略过,“还不叫天蝎,是我和几个朋友组的,但是一直缺个鼓手,鼓手不是没有,就是好鼓手难寻,然后我们找到了当时才十二岁的Turbo。” 正在喝水的老K直接喷了:“我知道Turbo搞乐队的时候还很小,但是没想到才十二岁。大哥,你十二岁就给自己取名叫Turbo了吗?” 程誉瞪他:“闭嘴吧你。” “一开始他也不叫Turbo,是另外一个……更离谱的艺名,不过跟别人撞了,后来没用多久就改了。” 薛宥卡好奇地问:“是什么艺名?” “不要问了。”程誉打住。 林时茂没有提那个艺名,而是说:“虽然他才十二岁,但技术没得说,”何况当时的林时茂也只比他大四五岁而已,“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没有错的,看他现在多厉害。” “菜来了。” Wolf端菜上桌,大家一起去帮忙。 他做得每一盘菜都精致得像酒店大厨做的,色香味俱全,摆盘也精致,一桌八菜一汤,都是他一个人搞定的,刚好够五个人吃。 薛宥卡被他的厨艺惊到:“Wolf以前不会是厨师吧?” “随便做做。” “他以前是程序员。”林时茂说出几家大公司的名字,“他在这几家公司都上过班,现在辞职了。” “程序员啊,好厉害!”薛宥卡想起自己最近在做的小游戏,是不是能跟Wolf求助一下? 老K说:“学弟,我看你现在都跟Turbo腻在一起,不如加入我们乐队算了。” “我也想,可是我不会乐器啊。” “贝斯很简单的,还有吉他也简单,都是可以速成的,我教你,两个月就能弹得很不错了。” 薛宥卡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索性道:“那我要弹得不好,不是给天蝎拉胯。” “不至于,你们四个站在一起才像乐队,我才是拉胯的。”老K做了个很丑的表情,暗示自己是乐队唯一的丑比,“你要真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真的很好学的,学完取个艺名,像模像样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Turbo插嘴:“他要想学不知道跟我说?我不知道教他吗?” 老K哑了几秒,瞥见程誉在给他夹菜,终于忍不住道:“卡卡学弟简直就像你亲弟弟一样,就是你亲弟弟,我觉得也不可能有他这个待遇了,鼓王亲自教乐器,学弟你得上啊,他可是十项全能,什么乐器都玩得转。” 薛宥卡侧头去看程誉,他刚好也在看自己,目光恰恰撞在了一起,程誉有一双非常让人心动的黑色眼睛。这么多人在,薛宥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想学会告诉他的,不过我下周还有好几个面试呢。” “那不是暑假就开始实习了?厉害厉害。” 林时茂拿了几罐白桃酒出来:“你们谁要喝。” “明天要去北戴河,不喝了。”Turbo说。 “那学弟呢?” “茂哥你问他吧,Turbo不让我喝。” 林时茂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一一扫过,程誉一副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看着学弟,便猜到了什么,笑了笑没作声,给了老K一罐,Wolf一罐:“我等会儿开车送他们回去,我就不喝了。” 老K说麻烦:“Turbo这里这么多空房间,虽然没有床,但夏天打个地铺也能睡的,谁叫他毛病怪,从来不让人留宿。” 留宿过一次的薛宥卡也是刚知道这回事,原来程誉连亲密的队友都从不让留宿的。 演出在周末,明天他们就要去北戴河,吃完饭还聊了很久,天南地北的聊,薛宥卡还是第一次跟天蝎聊这么多,还知道了老K和Wolf的真名。约莫快十点了,林时茂说了要走:“再不走学弟宿舍有门禁的吧。” 程誉烦透了,一群人在一起,薛宥卡跟他们聊天,两人连话都没说几句,连个单独相处的时机都没找到,现在林时茂就叫走,一想到明天要去北戴河,后天演出完,哪怕是连夜开车赶回来,也得大后天才能见到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薛宥卡便道:“茂哥,我耳机好像掉里面了,我进去找找,能等我十分钟么。” “不着急,你去找吧。” 耳机就在包里,薛宥卡进去洗了个手,程誉随后进来:“你要是不想走,可以不走的。” “你的队友你都不让他们留宿,我不跟着走不是太明显了么。”薛宥卡擦干了手上的水珠。 “管他们怎么想。”他看林时茂和Wolf也不是很直的样子。 “那你得做好跟你队友解释的准备。”薛宥卡转过身来,“程誉,我问一问啊,你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Turbo。” 程誉其实不太想说,但看薛宥卡实在好奇,还是说了实话:“小时候在杂志上看见的一个单词,觉得不错就用了——你不许跟他们讲啊,不许跟任何人讲。”他板着脸,“我很严肃的。” “好的好的,我不说。”薛宥卡也正色起来,靠着洗手台举手发誓,仰头看着程誉无奈的样子,忍不住继续问,“那茂哥说的,说你叫Turbo之前,还有个名字,你是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他都不忍心说出口?” 程誉显然一副想起来就尴尬的模样,闭着唇不肯说。 “我真的想知道,我好奇。”薛宥卡用头撞一下他的肩膀——说是撞,不如说是拱来得恰当,“你快告诉我。” 程誉曾经发誓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甚至勒令林时茂不许把这件事当成玩笑讲出去,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十二岁能懂什么。 可现在薛宥卡却要他把这个名字挖出来。 程誉本来是不乐意的,顶不住他一直来回蹭自己脖子肩膀,甜蜜和温柔的情绪一下侵蚀了他的全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也不敢动,就好像失去理智了一样,脱口而出:“好好,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讲出去。” “好,一定不说。”薛宥卡还是举手发誓。 程誉挣扎了一秒:“hodur。” “什么?”是个不常见的名字。 “hodur,H-O-D-U-R,听懂了么。” “这个不是……”一般人或许没有那么快地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但薛宥卡刚好知道,这个hodur是北欧神话里的一个神祇,黑暗神霍德尔。 程誉看他的模样,显然是知道了,无可奈何:“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可不可以不要说出来。” “嗯嗯,不说。”可是一承诺完,又忍不住地想笑,别过头去笑出声。 “喂,你不要笑了!”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不该笑可是哈哈哈。”十二岁的程誉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可爱,“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哈哈哈……” 程誉被笑到脸都红了,抬手捂住他的嘴,把人抵在洗手台前:“再笑我亲你了啊!” 第63章 【8W评加更】 Chapter 63. 笑声被程誉的手掌捂住, 听见他的话,薛宥卡微愣,望着他。 程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可能是恋爱大师课听多了吧! 接触到他睁大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亲下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可他也没笑了啊,短短几秒的工夫,程誉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忽然压下去, 亲在自己捂着他半张脸的手背上,接着手背翻转过来, 印在他的嘴唇上。 忽然挨近的脸, 打的薛宥卡措手不及, 程誉亲在手背上,用手背再去碰自己的嘴, 让他腾地一下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全身一绷, 不可控制地脸红起来。 这个不算吻的吻, 却让他突然意识到了, 在“朋友”二字前面冠上一个“男”字后, 和以前是有区别的,区别很大。 望向眼前的程誉, 程誉在做了这么个动作后, 也仿佛有些害臊, 不知道是灯光的缘故,还是真的红了耳根, 程誉慢慢把手放了下来,咳了一声。手背烫得好像刚从沸水里拿出来似的,不听使唤了。 “我跟茂哥说,我十分钟出去,”薛宥卡小声地说,“现在有十分钟了,我得走了。” “我送你出去,那个……” “你放心,你以前那个英文名,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真的很好笑。 “不是,我是说,我离开两天,你记得…”大师课讲的是“记得想我”,而这句话程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说:“好好学习,对,嗯,好好学习,但是也不要睡得太晚了。” “我知道了。” 林时茂开车,先把老K送回出租屋,由于经常练习贝斯和吉他,老K没有住宿舍,跟一个其他乐队的朋友合租了一个套二,接着再往T大方向开,薛宥卡说:“你可以先送Wolf的。” “你宿舍有门禁。” 那个门禁其实并不是非常严苛,十二点之前回去都没问题,他说没关系,林时茂笑着说:“还是得先送你,Wolf住我那里。” “哦……”薛宥卡看向副驾驶座的Wolf,正闭着眼,沉静地靠着车窗玻璃。 “他在想编曲,”林时茂说,“他经常这样。” 薛宥卡又问了一些音乐节的情况。 林时茂从后视镜里扫过他:“你想来听啊?你周一不是面试么。我们的演出是晚上,压轴。” 听完再回学校,恐怕宿舍都锁门了,只能找个旅馆睡一晚,第二天一早直接去面试……其实面试准备了这么久,他自己方方面面已经准备得非常充分了,录不录用就看公司HR。 “虽然我觉得,如果你去的话,Turbo应该会很高兴,不过还是工作比较重要,你面试的衣服买了吗?” “之前在网上买了一套……”因为薛宥卡也看不出来几百和几千上万的有什么区别,就在网上旗舰店买了一套一千块的西装,皮鞋也花了几百,还额外买了人生中第一条领带。 “穿着合身吗?” “试了,还行,就是有点厚。” “你好像比我矮几公分,我那里有没穿过的,薄款的,我明天叫闪送给你送过去吧?”林时茂说,“不用跟我客气。” 薛宥卡说谢谢,不过不用了,他不好意思地解释:“上次Turbo也借给我一套衣服,借给我穿了完了说他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然后就给我了……” “我没他那么龟毛,洗完还我我还能穿。而且他那个意思,本来也是想送你吧,他拉不下脸。” 薛宥卡不知道林时茂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 林时茂打着方向盘:“我衣服太多了,一年四季每天换也穿不完,要不是Wolf身材比我高,就给他了。” 聊了一路,到校门口,薛宥卡下车,跟他们说拜拜,Wolf睁了眼,对他挥了下手。 汽车驶离学校,Wolf在车上第一次讲话:“你把他当自己人了?” “Turbo的小男朋友,不是自己人是什么?”就Turbo那个性子,破天荒才谈个恋爱吧,也就是这个学弟性格好,不然谁受得了他,可能要注孤生吧。他还怕Turbo把人得罪了吓跑了,所以对他好一些。 第二天,薛宥卡果然收到了林时茂叫的闪送,衣服折叠在包装盒里,夹着一张纸条:“祝你面试成功~” 发消息过去,得知他们已经在前往北戴河的路上了。 到酒店的时候,程誉给他发了消息,还拍了个房间的全貌给他。 “音乐节在碧螺塔举办,面朝大海。”他发了一段语音。 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也是离海边很近,给天蝎的房型要好一些,程誉自己花钱升级了,是个海景房。 一直泡在学校里的薛宥卡看见他的落地窗外的景观,瞬间就慕了。 “不过这个海没什么好看的。”程誉说。 “我好久没有看海了。”上次去上海看到的,还是黄浦江。 “那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看海。” “我喜欢北海的。”薛宥卡长这么大,也只看过北海的海,别的地方什么样也不知道,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 程誉:“那就去北海。” 哇卡卡卡:“好,不过你们不排练么。” 程誉:“不需要,明天上午试下音就行了。” 跟他聊着天,薛宥卡却突然想到,茂哥说的那句“如果你来的话,Turbo会非常高兴。” 天蝎不缺听众也不缺粉丝,如果是音乐节那种阵仗,自己淹没在人群里,估计程誉都看不见自己在哪里。 他衡量了一下时间,看了眼车票,刚好有明天下午过去的动车票,要两个小时。可是回来的就比较麻烦,天蝎的演出是晚上七点开始,七点四十结束,而最晚的一班动车回北京是八点半,很有可能是来不及的,风险太大了。如果是打车回来,要四个多、接近五个小时,要花一千二的车费。 晚上睡前,薛宥卡还在看票,熬得有些冲动,林时茂那句话就好像魔咒一样,心一狠,把时间表排好,就把票买了。 买完开始出票,犹豫了几分钟,他也没退掉。 次日下午,五点半,动车抵达北戴河站,薛宥卡照着地址,打车去了音乐节现场,他身上没带别的东西,就随便背了个斜挎包,包里装着明天面试会穿的衣服和鞋,还有一瓶矿泉水,手机充电器。 音乐节场地外,有不少黄牛在兜售门票,也有一些收票的。 虽然今天的音乐节已经到一半了,但重头戏的压轴乐队还没出场,像薛宥卡这样下午过来的不在少数。 里面传来现场Live的声音,不知是哪个歌手,在唱着听不太懂歌词的歌。 他先给程誉发的消息:“你们是不是快上场了?” 程誉专门给他设置了特别提示音,别的消息他不爱看也不喜欢回,特别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才会拿起手机看一眼。 “还有一个小时。”程誉回。 “我不知道怎么进后台。” “?” 程誉一瞬间意识到他可能是来了:“你不会在外面吧?” “是……”薛宥卡眯着眼在太阳光底下拍了一张门,“我在这个门,这是哪里。” “等会儿,站在原地不要动。” 程誉问了一个工作人员帮他带路,约莫十分钟,他就出来了。 音乐节很多嘉宾都是路人长相,可他不是,很快就被人认出,程誉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太多,被围住的时候是工作人员挡在他旁边,他随手签了几个名字,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不拿自己当明星,也就没有所谓的偶像包袱。 薛宥卡跑过去的时候,程誉抓住他,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进了后台。 “不是要面试?面试是取消了?” “没有,我听完就回去。明天还得面试。我买了门票的,可是现在进去没有前排了,我站在后面你也看不见我啊。”所以他才问程誉,能不能带他进后台,这样演出开始,也有个好位置,听完他马上就走。 “我先带你进去。” “是不是不要让茂哥他们看见我比较好,我去前台找个近一点的地方,你去忙演出吧。” 程誉低头看着他:“你是怕他们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我不怕啊……你不怕我就不怕。我只是想着,要解释很多,我为什么过来。” “所以你为什么过来?”一个明天要面试的人,跨省来找他后,要连夜赶回去。 “茂哥说……” “关林时茂什么事?” “他说如果我来的话,你会很高兴。”薛宥卡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你高兴吗?” 程誉垂着眼睛,嘴角弯着,不置可否地用鼻腔发出一声“嗯”来:“演出结束我就送你走,你怎么回去?” “我买了八点半的票,怕赶不上……” “走吧,你跟我在一块儿。”程誉攥住他的手腕。 果不其然,薛宥卡的出现,乐队三人都很意外,问他不是明天要面试么,他只能撒谎说改到下午面试了,因为看见大家发的朋友圈,觉得海滩音乐节很爽,就买票来了。 只有老K相信了他的理由。 “是挺爽的,如果你不是明天要面试的话,今晚大家一起去海滩烧烤嗨啊!” 程誉把老K推到一边去,演出开始前,让工作人员给薛宥卡安排一个近距离的、自己刚好能看见的位置。 一段开场前奏过后,是林时茂站在话筒背后喊:“北戴河,你们好吗!” 人群回应他:“好!!” 林时茂:“天蝎来了!” 尖叫声达到今天音乐节的顶峰。 “林时茂我爱你啊啊啊!” “Turbo!!Turbo!!我要给你生孩子!!” 谁的名字都有人喊,隐约还有人叫老K的。 他们的乐迷成因和很多的摇滚乐队不同,有一大部分其实是颜粉,先粉颜后听的歌。以至于这种追星的色彩更浓烈,还有好多人举着灯牌应援,这些都是粉丝自发的应援行为,而并非偶像那种由官方牵头的组织。 不知道是舞台更大,还是人更多的缘故,亦或者是得知了程誉写这些歌的时候,是从“自己”身上获得的灵感后,他这个不爱掉眼泪的,都受到感染和周围人一起哭了。 天蝎的每一场演出,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动。 演出一结束,程誉马上下台,冲台下的他打了个手势,薛宥卡进后台。 程誉没什么要带的东西,拿上手机:“走吧,我们去车站。” “等等……我找找我的背包。”他的背包有些重,刚才放在他们乐队那里了。 结果一看,背包已经不在原位了。薛宥卡傻了。 “包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有……衣服,明天面试穿的。” “先别急,只是衣服而已。” 程誉去找工作人员问。 工作人员说:“可能是被谁捡走了,您的包长什么样?” “上面有个动感地带的图案,就是移动的那个,动感地带。” 旁边的程誉嘴角抽了一下。 他看了眼时间,有些担心赶不上车。 “那套衣服是很贵么?”程誉问他。 “不,是借的,茂哥借我的。” “……林时茂?他干嘛借你衣服。”程誉脸拉了下来。 刚好听见他声音的林时茂道:“小学弟的正装有些厚,我问了他一句,想着我那里有薄的,就借给他啦。” 程誉臭着一张脸。 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他面试会没衣服穿,居然让林时茂给抢先了。 林时茂笑眯眯地说:“你介意的话可以把钱给我。” 程誉扫了他一眼:“等会儿就打给你。” “找到了!找到了!”工作人员提着包过来,“被人不小心拿错了,刚刚送回来给我们的,您检查一下。” 薛宥卡一看,果然是自己那个斜挎包,打开看了一眼,衣服和充电器都在。 八点十分,他们才坐上车赶往车站,薛宥卡让司机开快点,说赶车。 “快不了啊这,这市区限速。” 他们抵达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分钟后了。 刚取了票,程誉本来也买了一张,说跟他一起回去。结果票取出来刚进站,就被告知已经不能检票,动车已经开走了。 玩脱了——薛宥卡沮丧地站在进站口,茫然地想着明天的面试。 程誉摸了摸他的头:“别哭啊,我想办法带你回去。” 他埋着头:“嗯。” 北戴河回北京无法直飞,没有航线,叫私人商务机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办不下来。 “现在八点半,”程誉看时间,“打车回去,一路上不堵车的话,凌晨一点前就能到,明早我送你去面试。” 正准备打车,林时茂的电话来了:“没赶上么?” “刚错过。” “出来吧,给你们叫了一辆斯宾特。” 斯宾特是一辆奔驰出的一款堪比房车的商务车型,有两排豪华座椅,和司机座之间是完全隔开的。 程誉和他坐在一排,薛宥卡感觉可以躺下睡觉,感动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由感慨:“茂哥人真好。” “就借你个衣服,人就好了?我不也送过你衣服么。他为什么给你衣服。”程誉有些怀疑林时茂的企图。 薛宥卡的回答是:“因为他人好啊。等这回的面试结束,我就去买新的。” “我带你去买。” 虽然觉得林时茂安排斯宾特安排得很周到,但程誉还是忍不住发消息质问他:“你为什么借他衣服。” 程誉:“给你打了钱你为什么不收。” 林时茂的正装三件套,大概是定制的吧,程誉估摸着给他转了十万:“你不穿的二手货,打个五折。” 林时茂没有收。 发消息说:“就当给你俩的新婚礼物。” 新婚…… 程誉下意识捂住手机,脸开始发热。 靠。 他怎么知道的! 程誉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可爱的男朋友。 不对,什么叫新婚,没有吧,就是谈个恋爱,还没洞房叫什么新婚! 程誉发消息:“你瞎说什么,谁送礼物送自己不穿的衣服?” 林时茂回复:“我知道这不太正式,所以我叫个裁缝,过几天来给他量身吧,打几套合身的。” “神经病,我们家没裁缝吗?要你家的?” 林时茂:“Turbo你这张嘴是不是不会说谢谢,以前多可爱啊。” 这搞得程誉一下喷不出口了。 “好吧,谢谢你。” “不过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我老婆我知道疼。” 程誉豁出去张脸不要了,林时茂休想拐跑他的人! 第64章 第 64 章 程誉有点怕这条消息里这让人羞耻的称呼被薛宥卡看见, 所以在发出去后,就从自己的聊天记录里删除了。 旁边,薛宥卡打开了车上的小冰箱:“居然还有喝的!还有零食, 天啊!” 他眼睛都亮了,可也不好意思拿,怕车上的食品定价高。 程誉说:“还可以看电视呢,你看吗?” “现在不看,我先看看酒店。”如果是凌晨回去,他是回不了宿舍了, 薛宥卡出门的时候就想过万一赶不上回宿舍怎么办,所以提前把衣服装在了包里。 “你明天去哪里面试?” “中商证券。” “那就是在金融街附近了。” “那你住我家吧。” 薛宥卡停下寻找零食价签的手,挠挠头:“可是你家只有一张床啊。” “有什么问题吗?”程誉看似淡然地瞥过去, “你又不是没睡过。” 那会儿和现在也不一样啊,薛宥卡想,当时他和程誉还是好哥们呢。 “可是从你家打车到中商要半小时诶。” “废话那么多。你要花钱在金融街旁边住快捷酒店吗?” 薛宥卡默默地低了头。 程誉看他一直在看吃的, 问:“是饿了?” 毕竟到的时候是五点,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有一点点。” “你搜一下想吃什么, 我们打包在车上解决。” 这辆商务车的确可以充当房车, 甚至如果能凑够四个人的话, 还可以在车上搓麻将。 解决了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关了车上的灯,汽车在高速路上以一百二的速度匀速行驶。 薛宥卡刚吃完有些犯困, 程誉没有提醒他座椅可以放下来, 蠢蠢欲动地开口:“你要不要……”睡我腿上来? 这句话程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 程誉咳了一声:“想睡觉啊?” “嗯…怕明天精神不好, 我想先睡一会儿。”他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哈欠。 恋爱大师课告诉程誉, 男生有时候要霸道一点,比方说这种情况,就不应该让他有反抗和思考的机会。 可他平时霸道惯了,现在却开始束手束脚,小心翼翼。 MD,早知道他就加入那个大师的恋爱疑难杂症探讨群了。 不至于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也找不到人问怎么办。 “如果你找不到枕头的话……”程誉慢慢抬起手,“可以用我。” 搂过对方的肩膀,在薛宥卡有些迷茫的表情下,慢慢把他搂入怀中,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把他放倒在自己腿上。 薛宥卡后脑勺接触到一种柔软却结实的触感,这才反应过来。 对上程誉垂着的深邃目光,忍不住闭了下眼:“那、那你困了怎么办?” “我不会困。” 路上的车流经过,各色光芒流走在程誉的侧脸上,眼角的泪痣闪烁,眼睛倒映着车水马龙,显出了与平日不同的温柔光芒。 程誉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指从他的发间捋过,声音同样温柔:“睡觉吧。” 薛宥卡低低地“嗯”了一声,面颊发热,不由自主地想,跟男生谈恋爱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一开始他还以为像Turbo这种有点小孩子任性的大少爷,自己跟他交朋友就经常被气到,如果整天在一起,甚至于谈恋爱,可能会折寿吧。 可实际上不是这样。 程誉对自己没有什么坏脾气。 薛宥卡闭着眼睛想,突然开口,跟他闲聊:“我听你们唱歌的时候,有些女孩子好疯狂啊,不止女生,男生也是,嘶喊着要给你生孩子。” 程誉:“……” “你家有兄弟么?” “有堂兄弟。” “所以你是独生子?” “嗯。” “我也是,要是……”何小由对他管得太严苛了,他很少忤逆她的意思去做事,并不是不想,是没必要,他知道妈妈已经过得很不开心了,不想自己让她不开心。如果让何小由知道……薛宥卡不敢想了。 程誉以为他在纠结“生小孩”的事,脑海里百转千回了一堆剧情,冒出来一句:“小孩子很烦的,我不喜欢小孩子,不生最好。” 薛宥卡没有去思考太长远的事,总不能因为怕事情发生就不去做吧。 他稍微侧过身去,侧躺着把脑袋搁在程誉的大腿上,一只手臂抬起来放在脑侧。 大概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程誉呼吸一沉。 程誉把手指搁在他的手心里,捏住一根手指尖,免得他的手在自己腿上乱动。 没睡熟的薛宥卡半睁开眼看他,睫毛微颤。 程誉吐出一个口型:“睡。” 这一觉很沉很沉,一路上都很安静,车窗拉上了窗帘,没有多余的光线干扰。 到的时候,程誉也没有叫醒他,到巷口把他抱下来,用尽自己生平最大的勇气,背上那个动感地带包,而不是把它丢进臭水沟。拦腰抱着他一路走回去。 老房子的门,不是什么智能的锁,不过门上是有红外监控的,一旦有可疑的人逗留,就会同步录下来发送道程誉的手机上。 抱着他掏钥匙有些费劲。 薛宥卡还是醒了,脑子里是一片浆糊。 长这么大,他感觉,似乎只有薛天亮这么抱过他,但那也是很久的记忆了,在年纪尚小的时候。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薛天亮了。 但程誉却能给他同样温暖的感觉。 他被程誉放下来,脚触到了地面,还有一种不真切的幻觉。 程誉正在四处摸钥匙,就感觉到原本靠在自己身上的薛宥卡,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腰,好像很依赖似的,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第65章 【15.5W营养液加更】 程誉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如果说打鼓的过程能带给他忘我的高峰体验,被喜欢的人拥抱,就是另一种高峰,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程誉假装很冷静地开了锁:“还要抱吗?” “你不要我抱吗?” “我是说, 要我抱你进去吗?” “去哪里。” “……床上。” 薛宥卡显然是半梦半醒, 但是也知道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我不重吗?而且你心脏那个不是……我担心你发病了。” 程誉脸上的笑容凝固。 “薛米米,我要把你的斜挎包丢了。” 他竟然让动感地带在自己的身上待了超过十分钟,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限度了。 薛宥卡终于清醒了几分, 开始道歉:“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生气对身体不好。” 程誉还是生气:“我身体很好!” 他强调:“再来两个你我都能抱起来,你这算什么!” 直到进门后,他还在骂骂咧咧,强调自己身体没问题, 还让薛宥卡摸自己的肌肉。 薛宥卡本来很困的,被他闹醒了, 不得不配合地摸了几下,同时发出惊叹声:“哇塞!” 程誉把上衣脱了:“你看我背!” “哇哇哇!”他也不算是完全敷衍, 程誉的身材是真的值得一声“哇”的感叹的。 程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声了。 薛宥卡的手在他的后背, 腰上,摸了好几下, 他的手跟自己拿鼓槌的手不一样,手心很软,程誉慢慢地就有点觉出味来了, 不太自然地打住:“好了好了, 你别摸了。” 刚刚在车上也是这样, 中途程誉也眯了一会儿,可能还做了个不太正常的梦。 现在被他一碰,就撩拨了起来。 薛宥卡洗漱的时候,程誉在冲冷水澡。接着他把面试的正装拿出来挂上后,换上程誉的睡衣,设置闹铃,然后躺在了一边床上,大声问洗澡的程誉:“我设置的七点二十的闹铃,明天会不会吵醒你?” 程誉关了水才听见他的声音:“我睡觉会戴耳塞。” “那我把闹铃声音调得小一些。”薛宥卡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上:“我在你腿上睡了四个小时,你的腿是不是麻了。” “没,你继续睡吧。” 程誉继续去冲冷水澡。 让恋人睡在腿上是件很美好的事,但也是个错误,让对象感受自己的身材也是件好事,但在柏拉图贯彻期间,就不太美妙了。 程誉以前从来没想过,原来谈了恋爱后,还得靠自己。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大师,会被耻笑的吧。 薛宥卡迷迷瞪瞪的,感觉他洗了很久才出来。 早上九点的面试,薛宥卡计划是九点前到,考虑到早高峰,也就是八点就要出门。 没想到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上是没有人的,程誉已经穿戴整齐了,在对着百叶窗外的夏天喝咖啡。 “醒了?”程誉望向他。 从百叶窗透过的一束一束的晨光落在他的身上。 薛宥卡还没睡醒,声音有些困顿:“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过来,吃完早饭就去面试。”程誉是不会做早饭的,早餐都是送来的,一屉虾饺,一屉水煎包,豆浆,果汁,牛奶,水果,应有尽有。 “我先熨下衣服,你这儿有熨烫机么?” “熨好了。”程誉指了下挂在旁边的、布料平整散发出高级订制气息的夏款三件套。 他凌晨发的消息,让人六点上门来弄,把衣服熨烫好了。 “你熨的么?”薛宥卡有点吃惊。 “不然?”他花钱=他办好的,没毛病。 “早饭呢?你不是不会下厨么。” “早饭点的外卖,快吃。” 除了先前试衣以外,这是他第一回穿正装。 林时茂的身材比他略微高大一些,肩宽也比他宽,总体而言比他在网上买的合身,这是一套低调而正式三件套,纤薄的府绸白衬衫,配上黑色两粒扣西装外套,和挺括的西装裤,加上鞋袜。 薛宥卡换好衣服,还梳了头发,想起来领带:“糟了,我领带丢在宿舍了。” “我那儿有。”程誉走进衣帽间,他穿正装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也是没穿过的,如若不是他和薛宥卡的身材差距太大,怎么说也不可能让他穿着林时茂的衣服去面试的。 “会系领带么?” “会的……”他接过领带,搭在衬衫领下,不太熟练地打结。 “笨手笨脚的。”程誉伸出手指,以一种比薛宥卡还不熟练的动作,缓慢地在他领口打了个结,领带束得很高,刚好到喉结下的位置。 程誉的目光扫过他修长的脖颈,和光洁的下颚。 一个平时穿老年polo衫的娃娃脸男生,突然穿上林时茂的高级定制,哪怕不那么合身,气质也被抬了一大截,就好像解锁了另一个面孔一样,改变巨大。 “……面试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面试不就是要正式点么。”薛宥卡也不懂,毕竟是第一次,自然是越正式越好。 程誉皱眉:“见我就背动感地带?你上哪儿找的那种包?” “我从家里带的……”因为挺能装,质量还很好,他也喜欢背。 他总共三个包,一个书包,一个这个斜挎包,还有一个更小的,只能装手机和卡的胸包。 “以后不要背了。” 薛宥卡乖乖点了头,没有试图挑战酷哥的审美。 把他送到面试公司,程誉绕了一圈,才终于找到停车位,薛宥卡在排队面试,跟他同一时间面试的,大部分是研究生,像中商证券这种被誉为“最佳债权融资行”的大公司,从不缺人才。 他的学历在这根本不够看,跟他竞争的还有一大堆b大t大硕士生,更多的还有海外背景,哥大本科生等等。 “程誉,你先回去吧,我还得排队面试,不知道几点能结束。”他发消息。 “没事。”程誉去旁边商场给他挑新背包了。 十一点,薛宥卡终于进了面试办公室,做了一段自我介绍。 “十八岁,t大大一学生?三年炒股经验??” “是的,你们好。” 薛宥卡端正地坐在四个面试官对面,不知道哪个是hr。 面试比较常规,问到的几个问题提前准备过,包括紧跟眼下时事的问题,也对答如流,甚至在最后还问了一个投资方面的问题,也答出来了。 可他没有经验、也无商赛背景,加上才大一这点非常吃亏。 薛宥卡也不知道自己通过没有,被一句“等通知”打发走了。 “过没?” 他在楼下看见了坐着等他的程誉。 “还不清楚。”一上午,他在外面坐着紧张死了,旁边面试的人互相打探学历、歧视学历,连t大本科毕业的都要歧视t大的经管研究生。 “希望比较渺茫……”毕竟他才十八岁,说三年炒股经验,显然不太能取信人。 程誉见不得他的委屈脸,揉他脑袋哄道:“不哭啊,会过的。” “我这周还有好几家要面,总能过一个的吧?” 证券公司人来人往的,薛宥卡瞥见了有人在看,竟然还有几个是刚刚在楼上跟他同时面试的学生!稍微有些不自在,躲开了。 程誉的手停在半空中,大概顿了一下,慢慢落了下去,好像有些不高兴,说:“给你买了衣服,送我家里了,你下午是不是有课,晚上过来试吧,不合适的可以退回去。走吧,去吃午饭。” “你怎么又给我买衣服啦?” 虽然程誉做了掩饰,但薛宥卡还是看出来了,他就是在不高兴, “我之前给你买过么?”程誉问。 薛宥卡走到后面拉他的衣服:“那件冲锋衣……我知道是你买的,不是你不穿的。” 程誉也没有把他甩开,稍微侧过头,转移话题:“商场负一楼有小吃街,有你喜欢的臭豆腐,吃不吃?” “还是算了吧。”他怕弄到茂哥的衣服上了,虽说还是要拿去干洗,但过几天还有几场面试,都得穿这件了。 “你是不是喜欢吃烤肉?”程誉刚刚看见楼上有家日式烤肉,“去吃那个?” 他点点头。 进电梯,里面正好没人。 薛宥卡这才小声问:“生气啦?” 程誉双手插裤兜,用鼻孔出气:“哼。” 薛宥卡把手探过去,伸进他的裤兜,扣住他的手掌:“你要喜欢摸我的头,等会儿车上让你摸个够,不过别给我摸油了,我下午还有课。” 这时,电梯门在四楼突然开了。 原来是有人进来了,而且还不少,程誉以为他肯定会很快把手抽回去,没想到薛宥卡确实做了一个抽手的动作,但最后也没有把手掌抽出来,反而更紧密地握住自己。 第 66 章 程誉虽然不说话, 但薛宥卡仰头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来。 电梯里是一群陌生人,他俩明摆着是一对,倒没什么异样的眼光, 只是进来的人难免还是会多看几眼不过是因为平常难得一见这样的帅哥, 而不是因为他们是同志。 出电梯的时候, 前面两个女孩子一副想拍不敢拍地偷瞄着,小声嘀咕“好甜啊啊啊” 吃完后上车,薛宥卡脱下外套, 方才跟他解释“刚才在中商证券楼下我不是看见了几个跟我一起面试的么,所以才躲的,下次保证不躲开了。” 万一以后跟那些人做了同事, 同为实习生,那就是竞争关系,自己的私事让人抓到把柄,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埋着头探向程誉。 程誉抬手在他头顶轻轻地揉了一把, 没说什么。 “你不多揉几下么” “你不是怕油么穿这样去学校上课”程誉看着他这一身。 “我先回个宿舍。”薛宥卡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道,“你真不揉啊。” 程誉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稍一低头就在他的头顶落下一个吻, 手掌搭在薛宥卡的后脑勺, 慢慢滑下,轻易地就握住了雪白的后颈。 这种脆弱和乖顺, 让程誉眼底忽然滋长出干渴的情绪。薛宥卡一动不动, 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脖颈摩挲, 似一段不剧烈的、漫长的电流,叫人抑制不住地想发抖的紧张。 “我有点痒。”他稍微扭开了脖子, “我得回校了。” 程誉状若平静地应了一声,发动汽车。 今天上午的课,因为要面试,薛宥卡提前请了假,下午的课就不能翘掉了。 从田爱这里得知,原定这个月给天蝎拍摄的那个杂志被推迟到八月了,原因是有两个男明星新剧刚刚热播,所以插队排在了他们前面。 程誉无所谓地来了句“那就不拍了吧。” 搞得田爱特别焦急,一边协调时间,一边怕林时茂也跟着生气说不拍,毕竟她花费心思去接近对方,但效果甚微,林时茂对她好像没什么兴趣,就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甲方对待。把时间协调到七月后,她以工作为由,加了天蝎的键盘手好友。 打算走迂回战术。 Wolf也是个冷淡的性格,但总体比turbo好田爱连turbo的微信都加不上,好歹Wolf还会回消息,而且回得挺快,话虽不多但人很绅士。 隔几天田爱给他发个消息,准备熟一些后,让薛宥卡帮她把Wolf约出来谈心 连着一周的面试过后,薛宥卡在第二周的周五,终于收到了一封面试通过的邮件。 “我收到中商的面试通过的邮件了”他忍不住在宿舍叫出声。 “什么” “中商的面试你过了” 室友纷纷转过头去看他“真的邮件吗不是骗人的吧” “真的啊牛逼,快庆祝一下” 大一学生能面上这家公司,概率奇小。 “是真的,是我之前发简历的邮件,”他激动坏了,站在椅子上喊,“大家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咳咳,其实呢,我也有件好事。”啸哥举起笔,“昨天就想说了。所以今天还是我请客吧。” 但昨晚薛宥卡在愁面试是不是全部都被毙掉了,看他太难受了,啸哥就没说。 大家纷纷追问什么好事。 啸哥咳了一声“我脱单了。” “啊” “我靠,啸哥你不声不响的,干大事啊” 正在发消息告诉程誉自己面上了中商,成了中商证券实习生的薛宥卡,手指也停顿了下来“真脱单了啊” “我们学校的么漂亮么” “我们学校新闻系的,也是大一,”啸哥谦虚地说,“还可以吧,长得有点像王祖贤而已。” 问他怎么遇见的,啸哥说图书馆认识的“反正这样那样的,就聊上了呗,不过主要还是我长得帅。” 他说“之前就说一起吃饭了,跟她们宿舍的一起,她们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好像全是单身吧。” 啸哥之前给女朋友看过室友的照片,女朋友的室友主要是对他们宿舍老幺薛宥卡感兴趣,想借着这个理由认识一下,加薛宥卡的好友。 那边,程誉回了薛宥卡的消息。 “挺好。” 高冷的两个字过后,程誉又回他“那你终于有时间来我这儿试衣服了。” 上次买了一堆衣服鞋子,薛宥卡一直还没时间过去试穿。 程誉发“晚上吃什么给你庆祝一下。” 哇卡卡卡“我室友脱单了,说要请客” 程誉沉默。 “不过吃完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明天周六,刚好可以休息一下。 程誉问他在哪吃。 “我室友还在商量,说是听女生们的意见” “女生、们” “就是我室友的女朋友啊,她要带一个朋友而已,不是很多人” 程誉“哦。” 程誉“商量好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出发去餐厅的路上,啸哥开着自己的suv,讲述自己和女朋友认识的故事,但不肯给室友看照片“怕你们对她一见钟情啊” “那等会儿不也得见么” “这不一样,你们谁比我帅老幺是帅,不过老幺长得太嫩了,她喜欢硬汉,不喜欢的。” 被评价为的薛宥卡无言。 啸哥说“不过她们宿舍好像还有个美女,是她们新闻系的系花。不过你们就没戏了,我听说那个美女有个超级富二代的未婚夫,就那种豪门,也是我们学校的” 汪剑问“我们学校的超级富二代,谁啊” “这个她没给我说,就说不是本地人,等会儿可以打听一下嘛万一没有未婚夫,不是可以试着发展一下么。” 薛宥卡埋头在发消息。 “说起来,老幺最近也老是跟人乐不可支地发消息,不会也是谈恋爱了” 被点名的薛宥卡抬头“啊啊” “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跟谁发消息呢” 薛宥卡连忙把手机锁屏,支支吾吾“还、还没” 大家一看他遮掩的表情,不由道“那就是有情况了啊” “你们别打听了” 一片起哄声中,宿舍四人提前抵达餐厅。 是一家中规中矩的中餐,他们没吃过,是女孩子选的,说是这家味道不错。 格调和性价比也很不错,人均一百八,不算便宜,但胜在环境好。 今晚啸哥请客。 在包间等了一会儿,啸哥接了个电话,把女朋友接了进来。 只进来了三个女生,除开啸哥那个“长得像王祖贤”的女朋友,还有两个短发女生。 啸哥说“兄弟们,这是我女朋友,叫她key就行了,这是她室友” key接过话头,介绍自己的室友,啸哥也介绍了自己的室友,大家互相礼貌道过好后落坐。 一眼望去,没有大美女,啸哥低声问女友“你不是还有个室友么怎么没来。” “她在附近做美甲,估计快做完了吧。我打个电话。” 薛宥卡把餐厅定位发给程誉“我这边过一个小时才结束,你要是没吃饭,等会儿我陪你吃。” key打完电话过后,美女姗姗来迟。进来的一瞬间,薛宥卡抬头。 虽然他现在不能说是直男了,但也得承认,的确是漂亮。 穿着热裤,长t恤,腿又白又直又长,脸上带妆,打扮非常精致。 另外三个反应比他大多了,汪剑这个母胎单身眼睛都直了,啸哥不敢多看,怕女友生气。 “卫予茜,我们新闻系系花” “你们好。”系花说话很小声,而且声音也很好听。 “叫她过来吃顿饭很不容易的。”key道。 随着凉菜上桌,氛围逐渐炒热,金融系学生和新闻系学子的话题,都集中在时政上,薛宥卡没怎么说话。他吃一会儿发个消息,知道程誉出门了,他能看见程誉的定位,离这儿越来越近了。 饭桌上,汪剑的眼睛好像长在卫予茜身上了,聊几句,就要问系花一句。 企图太明显了。 吃完饭了,啸哥去结账,汪剑掏出手机,想加卫予茜的微信,卫予茜犹豫了下,大概是觉得拒绝不太好,掏出了手机“你扫我吧。” 等会儿她不通过就是了。 key来了句“加我们系花微信可以,不过啊,她名花有主了哈哈哈。“ “key你别乱说。”卫予茜打了她的胳膊一下。 “你不用遮遮掩掩的,所有追她的男生,一听说对手是turbo,就退缩了。” 薛宥卡突然听见turbo的名字,抬起头来。 t大的学生,基本上都知道turbo,反而真名很多人不清楚。 结完账回来的啸哥倒吸一口气“不是吧,你未婚夫是是turbo啊哎,我们老幺也认”他话还没说完,对方直接打断道“不是,真的不是。” 卫予茜不悦地否认。 “是前男友,”一个女生解释,“不过他们有婚约的,就是那种,家族安排的,懂吧。” “我都说了不是,你们不要到处乱传我跟他的关系。”卫予茜极力否认,“就是一起长大而已,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都知道,好啦好啦,不说啦不说啦。” 薛宥卡人都听傻了。 想起上次在学姐的生日arty上,见到的新闻系女生,跟他讲过这个八卦。 眼前的女孩子确实是漂亮。 薛宥卡忍不住给已经到楼下的程誉发消息“你真的没有前女友啊” “有啊。” 薛宥卡手指停顿在手机屏幕上。 程誉“不是你么” “……” “卫雨倩你认识么”薛宥卡只听到了系花的名字,不知道怎么写。 “谁” “没谁。”薛宥卡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走在最后面的新闻系系花。 几人一起下楼,走出餐厅的时候,key的室友突然喊出声“对面那个帅哥,是turbo诶” 程誉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等了有十分钟了,在车上的后视镜里瞥见对门中餐厅有几个学生下楼,看见人群中的男朋友,就下了车,虽然有想等他扑上来的意思,但程誉也知道他不会当着同学的面这么做。 不过程誉看见他的时候,眼底的冰冷都融化成水了,远远地招了招手。 “予茜,他是来接你的吧”key说。 走在最后的卫予茜看见程誉的一瞬间,愣在原地了。 “刚才还否认,这下就打脸了,还说不是男朋友” “啊啊啊好羡慕啊” “还以为你们分了,原来复合了啊” “还来接你,好暖” “予茜快去快去,他在跟你招手了” 周围人催促着,弄得卫予茜自己也产生了一种错觉,忍不住朝turbo的方向多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来说“你们先走吧。” “哎,不让我们看么不好意思了啊” “不是”她不知道程誉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对马路对面的自己招手,但如果再让室友这么起哄下去,可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你们走吧。” 站在人群里的薛宥卡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程誉不是很有耐心地等着,给他发消息催“没看见我么,我都看见你们了,聊一晚上了聊什么呢还在聊你们是一群bb机吗” “马上马上。” “我没吃饭,快点儿。” 薛宥卡看见他没吃饭,也顾不上这样做会不会让女生面子落地了“那个”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新闻系系花隔着马路望着程誉、憧憬的模样,周围人起哄说羡慕的模样,让他有点踟蹰。 尽管犹豫,但自己男朋友被传成别人未婚夫这种事薛宥卡虽然脾气好,但也有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胸口气也不顺了。 最后还是说道“有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啊拜拜。” 啸哥喊“老幺,你不坐我的车回宿舍啊” “今晚我可能很晚回去,我去玩了,不用管我了,拜拜”他挥着手,跟大家告别,然后在绿灯的时候越过马路,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正在起哄说予茜你怎么还不过去,你男朋友等着不着急么的的几个女生就看见,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薛宥卡,跑到了turbo的车前。 刚刚还在招手的turbo,给他打开了车门,随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转弯灯亮起,那辆卡宴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下缓缓汇入车流,最后消失在人眼前。 空气安静,所有人都尴尬了起来。 “予茜呃,你和turbo” 卫予茜脸色发白,没有理他们,直接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啸哥干笑几声“我刚刚桌上就忘了说了,我们老幺和turbo好像是认识的,挺熟的,上次还接他下课” 车上。 “我饿了。你们吃个饭也吃太久了吧。”程誉抱怨,“怎么那么多人,联谊啊” “是室友聚餐”薛宥卡从背包里掏出巧克力棒喂他,“我今晚也只吃了几口,我们去吃别的吧。” 程誉正在开车,低头咬了一口,分一点视线给他“你刚刚问我前女友,怎么又问,不是说了就你么。” “我随便问问”薛宥卡被杂乱的思绪堵住大脑,“你隔着一条大马路,就能认出我么” “你变了个性别都被我认出来了。” “那程誉,你是不是有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或者未婚妻什么的。” 程誉在红灯前面刹住车,没继续吃巧克力棒了“你什么意思,试探我” 薛宥卡看着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今晚聚餐结束后发生的事,弄得程誉直接爆粗,然后掉头“毛病吧,谁他妈跟她一起长大的,不认识,傻x。” “你掉头干什么” “骂人,艹。” 薛宥卡:“……” “……可他们坐车回学校了。” 啸哥刚刚还在群上说“好尴尬啊啊啊啊啊系花自己打车走了,她好像生气了,我先载我女朋友她们回去。” “老幺你去问问turbo,多大点事儿,这么漂亮的未婚妻不香吗。” 汪剑说“不行不行,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薛宥卡你不要问turbo了,他不行我上啊” 程誉还在骂“神经病乱造谣,神t未婚妻” “告诉你室友,老子是基佬。”程誉叫siri打电话给律师。 见他是真动真格了,薛宥卡在群里发了个消息“这个事是误会,turbo完全不认识系花,也不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啸哥你跟key她们解释一下,因为再传谣的话,turbo会告她的” 他有点头疼,想起系花一直否认,但说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关系。 他小声地问“会不会是你不知道的那种就是家里安排的未婚妻,你爸妈没告诉你那种”如果是这种,他能理解为什么程誉不知情,还对自己很生气。 “薛米米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怀疑我” “没没没” 程誉有些恼,到现在还没想起来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司机家的女儿“薛米米,上次就解释过了,我没骗过你,一次都没有,你从来没信过是不是” “我错了,我不是对不起哥哥,我不该怀疑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搓着手道歉,“我们去吃你喜欢吃的焖锅吧哥哥我买单” 程誉心底的愤怒平息了大半。 “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第 67 章 啸哥正在开车, 群消息一直蹦出来,大家全都很尴尬, 只有汪剑特别兴奋,觉得女神现在很难过,自己可以去安慰她,踩turbo。可惜女神一直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啸哥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啊我室友跟turbo关系很不错的,他说turbo很生气,他说,呃说不认识你们室友, 也没有未婚妻, 不能随便造谣, 然后好像还找律师了, 这呃” key很尴尬“可能是我们一直误会了吧” “不是误会吧, 予茜说跟人家男神是一起长大的, 之前问她是不是男朋友, 她说不是,后面憋烦了才说都分开了,让我们不要乱讲。” “而且她还有照片呢” “可她除了一张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合照,什么也拿不出来” “之前还带我们去过啊, turbo不也没理她, 她还问turbo还记不记得她如果是前女友,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汪剑“这种时候你们不是应该去安慰她吗你们都不担心她会出事的么都一个宿舍的” “安慰了啊, 她也不回消息,能出什么事” key的室友受不了汪剑自以为是的语气“就算卫予茜跟turbo没什么关系吧,追她的男生也很多啊, 她眼光很高的,一般人她也看不上, 别的不说,至少身高要一米八五吧不然跟她走在一起,比她穿平底鞋还矮,多寒碜。” 身高不足一米八的汪剑中了一剑,想翻起嘴皮子回喷,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问题来了,到底是她们的系花室友说谎,还是说turbo其实是渣男、不想跟卫予茜扯上关系呢。 三个新闻系的高材生,面对这种事自然都有探究心理,大家纷纷发消息安慰她“跟你分手一定是turbo眼瞎了” “不要难过了。” “没事吧予茜” 卫予茜终于回复了一句“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看来真是turbo太渣了。 直到汪剑看见薛宥卡发的语音,在车上不小心点开了。 “我不认识这女的,不要造谣传谣谢谢。” 不是他们宿舍老幺清亮的声音,而是另一种男神音,明显属于turbo。 全车上下瞬间寂静了。 后座三个女孩子都没吱声。 啸哥的车开进学校停车场,这顿饭前半段吃得挺开心,谁都没想到最后会这样收场,女朋友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发消息说他室友“这个汪剑也太没品了,我们的室友轮得到他操心吗,你直接告诉他没戏,别痴心妄想了。” 啸哥只好跟她道歉“以后不带他了,他平时人还是挺好的就是太喜欢美女了点” 因为这个不愉快,一行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key和室友正在讨论着等会儿怎么办“虽然是我们误会了,但她不是一直没有否认吗,还故意误导我们,现在传得全新闻系都知道了,怪我们么” “她为什么要说谎啊” “可能是享受这种跟名人传绯闻的感觉吧” “等会儿我们回宿舍了,要不要问问啊,尴尬,turbo都否认了。” 这时,有个女孩儿不小心瞥见了不远处坐着的背影。 “哎哎哎,你们看,那是予茜吗”一人小声地问。 卫予茜被落了面子,没想到会吃完饭见到turbo,回宿舍的路上又懊恼又慌张,结果就接到了这个陌生的电话,自称是程誉的律师事务所。 “有关您侵害我当事人的名誉权这件事,卫女士,方不方便出来谈一下。” 这怎么可能 她不可置信,意识到可能是turbo来接的那个小男生给他讲了。卫予茜抓着包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我没有、没有侵害他的名誉权我早就否认了,可是我不知道她们还乱说,我很抱歉,但是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不能怪我” “卫女士您是学新闻的,应当懂一些法律吧。我这边查到,您的父亲、爷爷,都为程家工作过,您的爷爷在程家工作了几十年,最近才退休吧。证据我已经收集到了,律师函很快就会寄给您。” “对、对不起”卫予茜这下终于吓得要哭了,语无伦次地开始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造谣说自己是他女朋友和未婚妻,都是我室友他们对外那样说的,真的很抱歉,求求你们了,不要起诉我好不好,看在我爷爷在程家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犯傻,我知道错了。” 最开始只是因为说了认识turbo,发现很多人很羡慕她,后来谎言像雪球那样越滚越大,有人问她是不是豪门联姻那种,她也没有否认 然后谣言就在最近扩散开了。、 可电话那头的律师不肯松口,挂了电话。 卫予茜颤着手指尖翻找爷爷的电话,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去,脸庞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一个忍不住想骂,一看她这样,更生气了,被另一个女孩子拉住“这不会是turbo的律师电话吧” “嗯”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没怎么” “你还不肯说,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啊” “要是真寄律师函给你怎么办” 卫予茜看着面前的三个室友,这才坦白“我爷爷在他认识turbo的爷爷,可是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只是见过一次” “这那你准备怎么办,道歉” “可是造谣的不是我啊。”她擦了擦眼泪,“我会去道歉的。” key忍不住了“卫予茜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虽然我们是有点误会,我们有错,但最开始说跟turbo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不是你自己吗,一直暗示你们两个关系不简单,一边说都过去了,让我们不要提的也是你现在惹到正主面前了,律师都找上门,就甩锅给我们” “我总算是知道绿茶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的女孩子,对漂亮女生其实很宽容,虽然她们这个系花室友平日为人高傲了些,但这算是美女的特权,可以忍,说谎也罢了,都可以原谅,可是推锅给其他人,两面三刀就不行了。 三个人一人一句,把她说得头都抬不起来,羞愧至极“这也不能全怪我。” 卫予茜哭着给爷爷打了电话。 路过的男生看见一个美女在哭,给她递纸巾,她没有接,站起身来找了个更安静的角落,抽噎着对爷爷说自己不小心做了错事“他很生气,他的律师,给我打电话,说,要起诉我,我怎么办” 原以为爷爷会安慰她,没想到那边却是骂了她“你从小任性,但是怎么能犯这种错误,这次我帮不了你” 卫伯已经退休了。 他在程家干了几十年,算是看着程誉长大的一个长辈了,程家待他也犹如家人,把他的退休生活安排得很周到完满,自己可以说是从来没有逾矩过,一直都拿捏着和真正的家人之间的那个度。 “你自己去给他道歉,求他原谅。然后公开道歉,澄清你们根本不认识。” 卫伯深知以程誉的性格,如果事情犯到了要让律师去警告的地步,说明已经很严重了。 “可是那样好丢人,而且我也不敢去”别说找不找得到人,就算是找到了,她也不敢开口。 “孙女,你要让你快七十的爷爷,拉下老脸去求人别把我的面子看得太大了,你不是小孩子了,犯了错要自己承担” “那那我,想想办法,我真的知道错了。”她抽着气,同意了汪剑的好友申请,没等对方惊喜,问了句“能不能给我一下,你那个室友的微信。” 她不知道薛宥卡的名字,只能形容“和turbo认识的那个。” 她害怕明天律师函就寄到学校了,只能快点想办法。 卧佛寺附近的四合院。 薛宥卡在一件一件地换衣服。 程誉上周给他买的衣服,因为忙上课和面试,还没过来试穿过,程誉那天提了一次就没提了,薛宥卡也忘了。 今天过来,得知已经不能退了。 面对眼前令人眼花缭乱,好像扫荡了商场的一整排夏装,从帽子到鞋子,应有尽有。薛宥卡脑袋里计算的不是数量,而是一串零。 最近虚拟货币的单价已经涨上一万了,也就是说他的虚拟货币资产一共是二十五万。 全卖掉能买得起这些么 “真的不能退么其实你给我买一件,我就很开心了。这么多穿都没穿,可以退的吧” 程誉从来没有退过衣服,他怎么知道能不能退,就说不能“去换上,一件一件换给我看。” 薛宥卡今天不小心又因为一点小事惹他不高兴了,但因为卫予茜的缘故,他心里其实也不太开心,可还是以照顾程誉的情绪为主,一件一件地换上,不厌其烦地试穿给他看。 “这个好看。” “这个也可以。” “这个”程誉点评,“可以,换下一套。” 程誉挑的都是夏装,穿脱方便,而且都是极简的款式,以黑白色为主,有休闲的有稍微正式一些的,方便他暑假去实习上班穿。 虽然款式简单,但对比薛宥卡自己上网买的衣服,版型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加上他本身就帅,穿简单的衣服就很好看了。 几乎每一件程誉都觉得好看,薛宥卡把自己觉得类似的挑出来,准备退个五分之四。 他换衣服的时候,刷了下手机,看见了卫予茜的好友申请,对方的申请里直截了当地说了抱歉“你是turbo的朋友,能不能帮我给他道个歉,谢谢谢谢。” 他眉心拧了一下,有点微妙的不悦情绪,让他选择先晾一会儿,把手机丢在旁边,继续换衣服。 换到最后都麻木了“原来你说的收拾是这个意思。” 程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以为是什么收拾” “我以为你会打我,就是,打手心什么的。” 程誉坐直,板起脸来“那你过来。” 薛宥卡站在他面前,默默地把手伸过去,程誉没有打,只是拉住他的手指尖“以后遇见这种事,直接问我,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乱想。” “你不是现在还在怀疑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出柜”他掏出手机。 “哎哎哎”薛宥卡伸手抢他的手机,直接把程誉按到了床上,“不要不要。” “我出柜又不是你出柜,”程誉被他压着,把手机举高,凝视住他,“你害怕什么” “你的心脏病不是遗传的吧” 程誉反应了一下,知道他的意思是,怕他父母也有,被气到心脏病发。 “你想太多了,气不死他们的。”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 程誉瞥了一眼。 卫伯? 薛宥卡看他接电话,正准备起身,被程誉的手臂按下去,两人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趴在床上。程誉对着电话礼貌地喊卫伯。 薛宥卡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卫伯先是问他最近近况,然后愧疚地说有个特别不好意思的事“我的孙女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很内疚,我没有为她辩解的意思,只是小誉,我已经让她公开道歉澄清了,她会照做的,下学期她会作为交换生去日本读一学年,会远离你的视线,不会再影响你的名誉了,很抱歉,是我教育无方” 薛宥卡偷听到了一些。 这下终于明白了。 原来卫予茜就是卫伯的孙女,上次自己去珠海,还是卫叔开的车,他当时还跟自己提到了这个女儿。 薛宥卡刚刚想起这事儿,低头看着程誉平静无波的模样,对电话说“您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太计较。只要她澄清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过当面道歉就不用了。” 卫伯道谢,没有再继续打扰。 程誉挂了电话。 “那个,她是那个卫叔的女儿啊。”薛宥卡问。 “嗯。” “那你怎么不知道她叫什么”他觉得奇怪。 “谁的名字我都要记一记”程誉瞥他一眼,手臂绕过去搭在他的腰上,“可不是我记性不好。” “其实她刚刚有给我发消息。” 薛宥卡觉得这个姿势稍微有些过了,程誉身上是睡衣,自己身上是薄款的夏装,体温互相渗透,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坚实的身材起伏。可程誉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背,力道不大但勒得有些紧,让他动弹不得。 “谁” “就是卫予茜,”他小声地说,“她让我跟你说对不起,说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谁管她道不道歉,”程誉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唯一还有点气的,就是气薛宥卡第一时间是怀疑而不是相信自己,伸出手指点了下他的鼻尖,懒洋洋地说,“我背了这么大一口锅,清白都被毁了,你不表示一下” “对不起啊。” 程誉垂着眼睫,好像还在生气的样子,故意板着脸“我也不想听你道歉。” 薛宥卡离他的脸很近,呼吸缠在一起。 恋人之间,大家都会接吻的吧只是自己和程誉,薛宥卡心里也不是特别排斥,就是觉得有点点怪而已,而且还不清楚程誉会不会反感。 他试探性地侧过头,越来越近,程誉好像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呼吸一下就停了。 最后嘴唇贴在程誉的下巴上,只一下就分开,仍是贴得很近,呼吸很轻“这样呢?”,, 第 68 章 程誉紧绷着全身, 抿紧了唇,心脏要蹦出来了似乎怕他往上一点亲,又期待他往上一点, 以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像哑了一般。 尽管房间开着灯, 但他的手环开始闪光的时候,还是被薛宥卡发现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现程誉的手环在闪光, 他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了。 “你那个测心率的手环, 现在怎么不滴滴滴了” “心率没问题当然不滴滴滴。” “不是换成会亮的了”薛宥卡在他身上能感觉到心跳很快,程誉的表现不知道是喜欢还是惊恐。他不确定是自己的心跳还是程誉的,便试探性地伸手,按在他的胸膛。 程誉心跳的确很快。 “你怎么还乱摸啊。”程誉声音也哑了, 闭了下眼, 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身体升腾的反应。 “我就是摸摸看你心跳正不正常, 怕你出事啊。” “我没问题”程誉屈膝,不自在地抓住了他摸自己心跳的手心,慢慢地拿开,低声说“米米,我去洗个澡。” 他果然不喜欢。 薛宥卡有点沮丧地想。 这段时间他看了几篇心理学的论文, 发现有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程誉喜欢的可能不是自己,他还是喜欢女生的,喜欢那个在记忆里模糊不清的、才十一二岁, 被认为是女孩子的自己。或许正是太喜欢了, 才爱屋及乌。 喜欢是个无法具象化的词,但薛宥卡明确地知道自己对程誉肯定是喜欢的, 就像他也喜欢田爱,觉得田爱学姐人很好, 也喜欢林时茂,但不可能凑上去亲他们的下巴的。 叹了口气,他爬起来把身上的新衣服脱下折叠好,从中挑出两三件程誉夸很好看的,再整理出要退货的,分门别类地折叠整齐。 这很有些花时间。 可这几十分钟的时间,程誉都没出来,反而是水声一直在延伸。 程誉站在淋浴喷头下,冷水浇灌全身。 身体上的滚烫才慢慢降温下来, 不就是被摸了一下心跳么,程誉没想到自己反应会这么大,或许还有那个下巴上的吻的加成效果。饶是冷水这样从天而降地拼命冲刷,那一瞬间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下巴上。 不由得让他更深入地想,假如他亲吻的不是下巴,而是 程誉低头的时候,本来冷静许多的血液,又被这一不正常的想法所刺激。 半小时后,关掉淋浴器,他身体仍然烫得犹如一个火炉。 薛宥卡在床上看知乎,入职第一天的实习生应该注意些什么。 程誉出来后,薛宥卡进去洗澡。 程誉打开笔电,偷偷摸摸地开始搜。 男朋友亲自己了怎么办 怎么向男朋友索吻 怎么向女朋友索吻 有的回答说“把鞋带弄开,让他蹲下来给你系鞋带的时候,忽然蹲下去亲他。” “说有ufo,骗他移开目光了,忽然凑过去亲他。” 这都是什么好傻。 程誉硬着头皮看下去。 “买一个蛋糕,弄到他嘴上脸上,忽然” 收藏了一大堆的回答和经验,程誉感觉自己的脑子会了,身体还不会,一方面是觉得那些方法智障,一方面又因为羞耻心。 薛宥卡洗完出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聊他上班的事,聊着聊着,程誉眼睁睁地看着他睡着了。 听见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程誉好丧,自己怎么如此不争气。 夏天热,两人身上只盖了个薄毯,程誉怕吵醒他,但抵不住诱惑,挨近了些,注视着他睡觉的模样。 薛宥卡是有些娃娃脸的,睡着了的模样更显小,夜晚的房间很暗,程誉夜视能力不错,加上手环在闪,依稀能看清楚他的轮廓。慢慢低头,嘴唇碰到了他脸上的皮肤,但也不知道到底触碰到了什么地方,可能是嘴角也可能是脸颊吧,很柔软,就挨了一下。薛宥卡大概是觉得热,踢了下毯子,翻了个身。 程誉快速退回自己的地盘,假装无事发生地躺下,把手环藏在毯子里,有点满足了,但觉得还不够,这一下滋长了内心更多的渴慕。 今年t大的暑假从629开始,期末考结束,没过两天,薛宥卡就正式开始在中商证券实习。 何小由打电话问他几号回来,薛宥卡说自己开始实习了“只能等国庆再回来了。” 何小由一听是找到了很好的实习公司,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说抽个空来北京看他,薛宥卡却说实习很忙,没空陪她“过了今年就好啦。” 实习的确很忙。 但忙得都是杂务,他的能力根本不被重视,整天干的都是复印,看证券交易资料这种事。似乎是因为运气好,或者是认为他形象不错加了分,才被录取的。 薛宥卡也没有跟自己的直系上司提什么要求,默默地观察学习,甚至还忙里偷闲抽空考了个雅思。 “小卡学弟,”上班时间,田爱发来消息,“今年暑假摄影社的活动你怎么没报名啊” “实习走不开” 摄影社的活动从六月就开始预热,群里征集名单和资料。 “哦哦,忘了你在中商实习了。” 哇卡卡卡“而且我也没有护照。” 今年摄影社的活动是为期十二天的摩洛哥旅拍,因为是免签国,只要有护照就好办,整个社团外加某些社员带女朋友男朋友,还有的带的自己的模特,一共凑了四十多个人。 田爱发了个同病相怜的表情“可怜我也不能去。” “为什么” “天蝎不是月底发新专么,这周六有杂志拍摄啊,专门给他们宣称新专辑的,刚好跟旅拍的时间重叠了,你有空来么。” “对哦差点忘了。”他想起,学姐为了追林时茂促成了这次杂志拍摄,杂志主编似乎是学姐好闺蜜的妈妈。然而拍摄却一拖再拖,看茂哥的近况,学姐肯定是没有得手。 放暑假后,宿舍空了,薛宥卡有一半的时间都宿在程誉那里。 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撞见天蝎的其他成员,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半公开了,连老k似乎都看出了点什么,就是不太敢问。 因为薛宥卡平日实习忙,以至于两人独处时间有限,所以好不容易腾出个周末可以出去玩了,居然还要拍什么杂志,美名其曰给新专辑宣传,搞得程誉从上车就开始放冷气。 他是很不想来的。 林时茂说着是随便他,不想可以不来,但这种乐队的宣传,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缺席的。 摄影棚内,天蝎在拍照,他们新专辑叫daffodis,意为黄水仙。服装和背景以白色、绿色和黄色为主,程誉身上是一件很繁复的中世纪风衬衫,因为不肯让人碰他,脸上没有化妆的痕迹,只是摄影师让他抱着一束水仙花。 薛宥卡站在旁边观看,能看出他确实已经很烦了,处于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临界点。 “还有多久能拍完啊”他小声地问身旁的学姐。 “像这种拍摄,他们不太习惯,不怎么配合的话,可能还得拍一两个小时吧。”说是“他们”,实际上只有turbo一个人而已,“小卡学弟,turbo的脾气,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薛宥卡干笑了几声,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程誉对他不发脾气的,就是有时候闹一点脾气,但也都很好哄,一两句话马上就高兴了。 他岔开话题,问她是不是还打算追茂哥。 “不追了”其实她今天都不想来的。 “为什么,你不是跟Wolf聊得挺好的么还约出来聊过。” Wolf是那种看着冷的型男,瞧着好像和turbo一样的性格,实际上人很好很热心肠,薛宥卡问他编程的事,他还手把手帮着改了。 “是啊,是挺好,可是”田爱看薛宥卡这模样,知道他肯定不清楚林时茂和Wolf什么关系。 “林时茂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放弃了。” 她这么说。 田爱和Wolf相谈甚欢,约出来见了一面,吃了顿饭,旁敲侧击问林时茂的喜好,Wolf也会礼貌地告诉她,只是那天田爱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Wolf说有。 田爱以为是暗恋什么的,准备帮他追女生,就听见Wolf说是林时茂。 田爱震惊到筷子掉在地上“他知道吗” Wolf很淡定“知道,所以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拍摄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一个栗色大卷发的女生拿着几杯星巴克给天蝎几位成员“辛苦几位老师了。” 程誉耐心刚好耗尽,本来说不要,突然想起薛宥卡说不定喜欢喝这种东西,顺手接过,道了句谢。 那个女生得到回应,眼睛一亮,立刻掏手机“turbo方便加个好友吗,我是主编的助理ori,成片一出来我马上发给你看哦。” 薛宥卡就站在不远处。 田爱一眼看穿“有不要脸在勾引你男朋友了,小卡学弟你快点过去宣誓主权。” 薛宥卡没有动。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那个栗发的卷发女生的模样,长得挺高,有一米七,皮肤很白,脖子纤长,还特别像一个人。 几年前姑父出事后,姑母带着一双儿女,卷款跑路了。 薛宥卡听说,姑父的厂子被查封,似乎违法赚了好几千万。 姑父今年刚刚刑满释放。 他的视线有些恍惚,看着程誉把刚接手的奶茶塞回给她,大步朝自己走来。 薛宥卡的视线还在她身上,可依旧不太能确定。 程誉走到他面前了,把他的视线挡住,他却偏过头去,看见那女孩儿忿忿不平地站在原地,好像是注意到自己了,视线交错的那一秒,仿佛也愣了一下。 “喂。”程誉把他的脑袋像拨动走针一样,拨正了“我在这儿呢,你看什么” “没什么”薛宥卡收回目光,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恍惚模样。 程誉还以为他是不是有点吃醋,拍摄的烦恼清空,自动忽略他旁边的田爱,搂住他的肩膀往换衣间走“她给我买了杯喝的,想加我微信,我就把喝的还给她了,哪那么多事啊,一杯水就想套我微信了” 薛宥卡还在走神,甚至回过头去看。 女生不知道在看自己还是在看turbo,仍在原地没有动。 程誉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真吃醋了啊 换衣服,他弄不开后面的纽扣,正想让薛宥卡给自己打开,扭头发现他不见了。 薛宥卡从换衣间出去,碰见一个工作人员,便问他打听“那个栗色卷发,穿一件白色guit恤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啊” “ori吗她是主编的助理啦。” 正想再问,被程誉一个消息叫回去,给他解背上的扣子。 只是这天,包括晚上吃饭,薛宥卡都是心不在焉的,开车回家的路上,程誉下车去买了个小蛋糕。他都没注意,程誉问他是不是在想工作,他点了点头。 到门口,程誉开门,把蛋糕给他,薛宥卡还问“什么时候买的蛋糕啊” “当着你面买的。” 吃醋会吃这么久的吗都成傻子了。 程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开蛋糕盒子,喂到他嘴边“别生气了。” “什么气”薛宥卡张口吃了。 “手机给你看,我没加别人微信哦。我不让人随便加好友的。” 程誉把手机摆在他面前让他检查。 薛宥卡好像明白了什么,摇头失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笑着含住蛋糕勺子“嗯,不生气了。” 程誉收藏了那么久那么多的如何索吻的回答,一直没找到机会实践,也一直没有等来他再一次主动。以至同床共枕这么久,自己身上除了冷水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当程誉看见他唇角的奶油时,突然意识到机会来了。 还没等他鼓起勇气凑上去,薛宥卡把唇角的奶油舔干净了。 整个蛋糕吃完,也没有找到机会。 明明恋爱大师课已经全部听完了,为什么自己就好像没上过课一样完全失忆了。 薛宥卡洗完出来,睡前,跟程誉讲起自己姑父姑母的事。 “我姑父开了个假包厂,赚了很多钱,被抓了,今年刚释放的。” “嗯。”程誉朝他那边挪动。 “我姑母就带着小孩跑路了,我表姐和表弟。” “哦,你表姐,就是那个,方礼晴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啊”薛宥卡讶异。 “你用你表姐的名字骗我,我能不记得我得记一辈子。”程誉已经挪到他面前,把脑袋搁在了他的枕头上,近距离地注视着他,声音好像很难过似的,“我被你骗了那么久,骗的那么惨,不安慰我一下” 没等他开口,程誉先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那你,想我怎么安慰我已经知道错了,并且余生都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陪在你身边赎罪。”他忏悔地道,“请哥哥原谅我。” 程誉内心被柔软地刺了一下,眼底的温柔像水一样,满得要溢出来“除非你再亲我一下。” “哎”薛宥卡呆愣地望进程誉的眼睛里,“你不是不喜欢吗”他还记得程誉上个月跑开了,去冲了澡。 “谁说我不喜欢了”程誉脑袋向前一低,鼻尖挨着他的鼻尖,说话时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庞上,“我喜欢的人做什么我都喜欢。” 薛宥卡眨着眼,只开了一盏阅读灯的房间星光闪烁,是程誉的手环。 然后感觉到嘴唇上,好像被啄了一下,接着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温柔地桎梏住了,薛宥卡来不及思考,只感觉自己从侧着变成躺着,眼前天旋地转,程誉卷着毯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第69章 第 69 章 体温和重量透过一层薄毯清晰地传递到他身上, 薛宥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眼睛忍不住闭了一下,又睁开来, 扑簌着对上程誉的目光,已经无处躲避了。 “你说这辈子都要在我身边赎罪是不是?”程誉的呼吸很近地吹在他的面庞的绒毛上,几乎是紧贴着说出这句话的。 而薛宥卡只能用鼻音发出一声“嗯”来, 手脚也不敢乱动, 指尖挠在床单上。 “不许赖账啊, 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挨得太近了,程誉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几下,好像在思考到底要怎么亲…… 薛宥卡嗯嗯两声,全身发软,体温高得离谱, 床头阅读灯在墙面上落下椭圆的暖色光晕, 柔和地笼罩在头顶。他也是毫无经验, 无措地让他亲了几下,胳膊犹豫地抬起,绕过毯子环住程誉宽阔的后背。 程誉顿了一下,深埋下头去,含住他的嘴唇。 两个人都没有动, 在薛宥卡的感官里,起码维持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被一种犹如温水浸泡的感觉包围着。然后程誉试着吮了几下, 发出的几声证明他是生手的动静让程誉臊得发慌, 不管不顾地闷头这么毫无章法地亲了一会儿, 胸腔里又轻又快地疯狂跳动着, 薛宥卡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布料的手掌收紧, 仰头有点脱力地承受着,大脑清空,什么都不去想,全世界只剩下拥抱着的对方。 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里,两人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在夏夜里温存又生涩地互相亲吻着,程誉不小心淌了几滴口水下去,觉得很丢人,心虚地很快吃掉了。薛宥卡热到全身发汗,程誉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储沛心来电话了,才打断他们。 “妈,我没事,”程誉接电话的时候还在喘,“敲鼓呢。” “半夜练什么鼓?睡觉去!” “别管我了。” 薛宥卡坐起身来,忍不住捂了捂脸,感觉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被抽空了一样。 程誉也差不多,平常敲鼓,敲几个小时都不是这样的状态,通常他打鼓是越打越精神,陷入了那种人鼓合一的放松状态后,再怎么累精神都很足,而现在……跟喜欢的人亲密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干什么呢,程誉就缺氧了。 挂了电话后,他躺了回去,跟薛宥卡靠在一个枕头上,在毯子里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心,不知道是自己的汗,还是薛米米的,两个人手都是湿的。 换做平常程誉该觉得恶心了,现在却完全没有,以一种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语调问他:“刚刚那样……” “啊?”大概是关了灯的缘故,程誉的手环也藏在了毯子下,在没有光亮的房间里,薛宥卡比刚才正常一些了,心跳得没有那么剧烈了。 “你什么感觉?”程誉声音沙哑地问。 “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望着眼前只有一个朦胧轮廓的程誉,低声道,“你口水滴我脖子上了。”刚刚已经擦掉了。 “……” 艹。 “你不舒服?”程誉自己是感觉要升天了,恨不得再来一次。 “没有,嗯……舒服。”他声音很小很小,弱的若不是这样安静的夜晚,程誉大概也听不见。 “那要不要再……” “什么?” 程誉凑过去,在他嘴唇上飞快地又啄了一下,眼睛晶亮:“睡吧。” “嗯……晚安。” 程誉戳了下他的脸颊:“晚安。” 薛宥卡睡得很快。 被窝里拉着的手很热,是超出体温的温度,程誉方才亲他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欲-望,好像陷入了另一种特别安静自然的情绪,这是任何事都不能带给他的。 薛宥卡歪着头睡着了,呼吸声很均匀,睡觉的模样一动不动,很乖。 “这个世界上不能有我不会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程誉轻手轻脚低起床,打开手机,亮度拉到最低,搜索: 舌-吻技巧 怎么把女朋友亲到不得不服 他看真人视频有点受不了犯恶,所以看的是动画教程,看完后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还有点不自在,这么亲能行吗…… 程誉送他去公司上班,薛宥卡下车的时候,被程誉拽过去,亲了一下脸颊。 薛宥卡中午一般是跟同事一块儿吃的,有些自己带便当,有些点外卖。他一般点黄焖鸡,但今天不是点的外卖,是某家五星级酒店来的外送,程誉说是林时茂开的酒店,自己给了钱,不吃白不吃。 他的好人缘在公司不起作用了,女同事还好,男同事似乎不太喜欢他,什么都叫他帮忙,只因为他是今年中商证券的实习生中唯一一个大一在读的,而且能进中商实习的,大部分都是富二代,凭着家里的关系背景加自身的学历加持,才能进这家公司。 薛宥卡跟这些同事相比,一看就知道是个穷学生,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运气好,靠脸混进来的,所以只能进项目组打杂,他也没有埋怨,这种实习经历难能可贵。 中午下班前,从会议室出来,一个男上司在茶水间问他:“中午你吃什么?” 薛宥卡说吃外卖。 上司说:“附近有家日料,鳗鱼饭做得很地道。” “真的啊,叫什么啊,我晚上就去吃。”他想着请程誉去。 “叫这个,”上司搜出来给他看,“就是比较火爆,排队要很久,不过我认识这家店老板,你想吃下班跟我一块儿去。” 薛宥卡还没有意识到,只觉得魏总人很好:“没关系,我提前去排个号,我跟朋友去吃,谢谢魏总。” 魏总皱了下眉,低头喝咖啡。 不小心听见他们对话的同事,默默地进来打开冰箱,喊了声魏总。 薛宥卡的外卖跟男同事点的简餐外卖是同时到的。这个同事是跟他同期进来的实习生,哥伦比亚大学硕士毕业的高材生,日常着装喜欢阿玛尼和杰尼亚,餐饮习惯也跟国内不太一样。大家都不叫他中文名,而是叫他英文名jab。 jab从骑手手里接过外卖的同时,看见给薛宥卡送外卖的是个穿正装制服的男性,而且是开车送过来的。 “你家里人给你做的便当啊?”jab看了一眼,瞥见了纸袋上的某豪华酒店logo,自己是哪家酒店的会员,所以还有些犯嘀咕,这个薛宥卡看起来不像是能在这种酒店消费的人。 薛宥卡说是朋友给他点的。 从纸袋里,能瞥见外卖盒有很多层,特别豪华。 薛宥卡也感觉有些多,尤其是拿出来的时候,把餐厅里的同事都震惊了:“这么豪华的便当?” “你这是柏瑄的便当盒吗?” “啊是,是这家的外卖。”他对这个没有什么概念,还以为就是家普通五星级,毕竟没怎么听过这家酒店的名字,但是饭菜挺好吃的。 但是柏瑄酒店不是以他们的酒店本身闻名的,而是餐厅,酒店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就是个小众度假品牌,价位比肩安缦,但餐厅很不一般。 “柏瑄还做外卖吗?”jab有些狐疑,“我喜欢他们家的红花鱼翅捞饭。” “我也不知道……” 菜多得有点夸张,薛宥卡自己不清楚,但旁人都很清楚,上网一查就知道酒店餐厅什么价格,他点了这么多道菜,一份外卖价格至少四位数。 不是穷学生吗? 这么贵的外卖,难道是魏总给他点的? 薛宥卡上班摸鱼给程誉发消息说菜多,程誉说多吃点:“养胖点。” 哇卡卡卡:“老板说附近有家好吃的鳗鱼饭,晚上我带你去啊 程誉说好。 只是下班的时候,薛宥卡接到了薛天亮的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问他:“米米,今年暑假不回来啊?这都八月了。” “我找了个实习的工作,有点走不开。” 薛天亮说:“哦哦,那这样啊,你在公司上班啊,你奶奶说想你了,想听你的声音。” “那我跟她讲电话吧。” 薛宥卡走出公司,在停车场找到程誉的车。 “跟谁讲电话?” “我爸。”他做了个口型,听见了奶奶的声音,喊米米。 “奶奶。”薛宥卡听见老人声音有些虚弱,带着泣声:“米米,奶奶好想你。” 薛宥卡急了:“奶奶您别哭啊,对不起啊,我这几天没时间,开学了有时间了一定回来看您。” 奶奶说没关系,让他不要累着了,然后又开始重复说想他。 薛宥卡听她说话有些不对劲,后面电话换到薛天亮手里,就问他:“爸,奶奶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哎,”薛天亮叹口气,“你姑母他们回来了。” 薛宥卡没有出声。 “你表弟,你还记得吗,糕糕这么些年没有见你爷爷奶奶,不认识了,不肯叫人。你奶奶这两天哭得,昨天就住院了。”因为糕糕有哮喘,大人都不敢骂他说他。 薛宥卡心揪了起来:“严重么?” “没事,就是上了年纪,在医院一直念叨着想你,等会儿就出院了,没什么大碍,你也不用担心,好好工作。” 电话挂断了,程誉问他怎么了,薛宥卡说奶奶身体不太好了,他打开app看周五晚上起飞的机票:“哥哥,这周末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过了,我得回家看看她才行。” “我跟你一起回去。” 周五晚,机场。 薛宥卡一下班就匆匆赶过来,因为误机而改签到更晚的航班,凌晨时分,程誉此生第二次坐经济舱,坐在狭窄的机舱尾部,飞往初恋开始的地方。 第70章 9.25日更+9W评加更 凌晨起飞的红眼航班, 落地的时候是凌晨三点,薛宥卡订了附近最好的一家酒店。 程誉在车上问“不打车回家吗” 现在打车,五六点就能到山陵县, 一早就能见到奶奶了。 薛宥卡说自己太困了, 脑门抵在他的肩头“我们休息到明天早上再回去吧。”其实他不困,再困也能在车上睡觉,是担心程誉这么个大少爷受自己连累,半夜还在路上奔波太辛苦了。 到酒店也是简单洗漱, 倒头就睡。两人出来没有带太多东西,只有一个书包,分门别类地塞着各自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条件不如意,程誉并没有计较,在他旁边睡着了。 中午时分,出租车驶入老县城。 薛宥卡跟薛天亮讲完电话, 摇下车窗,老县城和以前又不一样了,填了很多新的建筑,高新的店面, 什么名创优品、华为专卖店,都入驻了。 穿过老县城,再驶过一条很长的、车流稀少的公路, 出租车过了桥,就看见了桥下的那条河。 程誉的目光透过雾蒙蒙的车窗, 望向了那条蓝色的河流。 空气里弥漫着荔枝的果香。 薛宥卡指路“师傅, 这里右转” “小路这小路车能开吗”师傅用方言问。 “应该能的。” 师傅说要加钱的啊。 薛宥卡点头。 满打满算,他是整整七年没有回来过了。何小由带他回娘家, 最开始头两年没回去,奶奶打来电话说“哪怕你们离婚了,孙子总不能不让他见我吧” 何小由以他学习忙学习压力大,马上就要开学了还要写作业等等理由拒绝了。 再后来薛天亮躲债回来了,原因是老人卖掉了茶园,把果园租了出去,加上薛天亮离婚时分得的那套房子也卖掉了,左邻右舍地借了一些,高利贷就还得差不多了。 薛天亮在洗车店找了新的工作,生活勉强回到正轨,只是偶尔还是忍不偷偷住买几张彩票。 上一次见薛天亮,还是薛天亮带着老人主动跑湖南来了,何小由不太高兴,但是面对老人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单独跟薛天亮说清楚了“当年我们离婚,房子留给你,孩子留给我,说得很清楚了,没事不要来了。”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薛天亮苦着脸道。 何小由却很冷淡“我会给他找一个好父亲的,那个人不会是你的。” 关系闹成这样后,薛宥卡每次接到薛天亮的电话,都好像做贼一样,薛天亮还会问他“你妈妈不在旁边吧” 说不在,父子二人才能畅所欲言,可也说不了什么。 今天薛天亮突然接到电话,太过意外,来不及整理自己,换了件像样的衣服就走出来接他。薛宥卡记不太清路了,正当他犹豫是走哪条路的时候,蓦地瞥见前面路边站着一个穿得整洁,只是脸庞消瘦落拓,半张脸都是胡茬的中年人。 大概是看见了自己,高兴地弯着腰抬手,对着他挥了挥“米米” “师傅,停车吧。”薛宥卡扫码给了钱,低声跟程誉说“那是我爸。” 程誉弯腰下了车。 看见那个眉眼依稀带着英俊气的男人指挥着出租车倒车、掉头出去,薛宥卡介绍了程誉“爸,这是我朋友,刚刚电话里跟你讲了的,他是顺便过来玩的。” “同学你好,我是米薛宥卡的父亲。”见到儿子的同学,薛天亮有点不自在,因为这个同学的长相和气质看起来非常格格不入,担心这个同学因为自己而笑话儿子。 “叔叔您好。”程誉很正式地颔首打招呼,“我是程誉。” “你好你好。”薛天亮对他的印象一下就好起来了。 “出来的时候拿的,果园现摘的荔枝。”薛天亮把水果给他们,边走边说,“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我回来看看奶奶,明天晚上就得走。” “啊这么快就走” “嗯,周一还得上班。奶奶怎么样了” “出院几天了,哭,整天哭。我刚打电话说你回来了,你爷爷奶奶马上就过来。” “他们不在家吗” “你姑母接走的,在县城呢。” 父子俩见面没有拥抱,还有些生疏,走到了家门口,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院子的水泥地扫得很干净,也很萧条,只有些许落叶在地面上。 薛宥卡抬起头来望,老房子和记忆里重合了,但还有点不一样,似乎是墙刷得更白了。记忆里是一种泛黄的颜色,窗户玻璃是一种泛绿的、锈迹斑斑的色泽,肉眼见到的更通透明亮。 程誉是来过的,在没有照片的情况下,他记得最清晰的就是薛宥卡的小房间里,贴满了动画片海报,还有破破的树屋,后院圈养的、要飞起来啄他的鸡。 “家里有点乱,没有提前准备。”薛天亮给他们倒了水“喝不喝猕猴桃汁,有榨汁机。” 薛宥卡说不用了“爸爸,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薛天亮坐在了他对面,父子俩的话题还是那几样“爸爸给你转的钱,你怎么退回来了呢,还多退了两万。你哪里来的钱。” “学校发的奖金。” 他们说话的时候,程誉出去,站在院子里,看院落里那株无花果树,树屋已经不在了,他望了一圈,终于看见了一个疑似“树屋”的狗窝。 原来是拆除下来丢在角落里,养了只大黄狗。程誉看了一眼,那只狗就冲他狂吠起来,如若不是脖子上套着锁链,看那架势怕是要扑上来了。 薛天亮一听见狗吠,就跑出来训斥“不许叫,闭嘴” 他对程誉和气地道“小同学,你还是进来吧,我去把狗关着。” 把狗笼前面的门关上,狗看不见人了,也就不会乱叫了。 薛天亮问儿子“米米,你跟你同学,今晚住哪里” “还没定呢。”这几年发展,县城里也有了不错的酒店。 “要是住家里的话,给你收拾一下,你房间还在呢。” “我想上去看一眼。” 三个人走上楼去,房子整体刷过墙漆了,全是白墙,白墙衬着灰蒙蒙的旧家具,充满人去楼空的孤寂感。 薛天亮打开他的房间门“没有动过,还是原样。” 小房间里,墙上贴满动画海报,灰尘漂浮在空气里,地上也是一层灰,书桌和床上都罩着一层塑料布。 “爸,我们以前的家呢” 指的是在山陵县城里的那套两居室。 儿子还不知道已经卖掉去还债了,薛天亮正愁着怎么解释,就听见汽车的声音,往下一看,是一辆红色的大众小轿车。 薛宥卡问“姑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年,你姑父出狱了,她就回来了。” 车子停下,车上下来了几个人,除了爷爷奶奶,还有个穿裙子的短发女人,化淡妆,抹了豆沙色的口红,气色在妆容衬托下显得很好。薛宥卡觉得那应该是许久没见的姑母。 接着姑父带着糕糕也下了车。姑父坐了几年的班房,气质大变,糕糕也才十一二岁,大概是因为有哮喘病,个子不太高,一米五几,穿着背带裤,留着西瓜头,模样很乖,就是不爱叫人。然后,有个个子挺高的女生也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扎着高马尾,头发是栗色的。 薛天亮“呀,你表姐表弟也来了啊。” 站在二楼走廊向下看,奶奶抬着头看见他的一瞬间,热泪盈眶,喊他米米,姑母也是兴高采烈,喊他“米米现在长得好帅了,这么高啊” 薛宥卡也挥手大声喊了爷爷奶奶,喊了姑母,只是视线却落在了表姐身上。 那天在摄影棚看见的人,果然是表姐。 扭头看了程誉一眼,薛宥卡有点后悔,不该让他陪自己来的。自己只是来看看奶奶,哪知道会这么多人,还是很久没见过的姑母一家四口。 但程誉显然没认出来那个女生是不久前才见过的。 薛宥卡主动跟家里介绍程誉是自己的同学,过来玩的。 姑母让糕糕叫哥哥,糕糕瞥了他一眼,他已经完全忘了这个表哥。 “不记得了吗你走的时候,还把龙猫给了哥哥,你最喜欢的龙猫。” 糕糕也不记得了,忸怩着闭着嘴。 姑母道歉“米米,不好意思啊,被我惯坏了。” 薛宥卡关心着奶奶的身体,没有理其他人。 反而是姑姑,看见程誉,听说是薛宥卡在t大的同学,很客气地招呼他“在这边玩多久啊” “不清楚。” “我们这儿最有名的是荔枝,荔枝吃过了吗” “嗯。” 程誉话少得离谱,方礼晴一直凑上去想说话,程誉戴上了耳机。 爷爷对薛宥卡道“你爸爸说你回来了,你奶奶马上就好了,早上起来还在床上叹气,听说你回老家,你奶奶马上坐起来。” 奶奶现在看起来很精神,薛宥卡问她做体检没有。 “做了,住院的时候全检查了一遍。” 一旁,方礼晴看看他,又看看戴着耳机的turbo。 “表弟,你在t大上学是不是,我在转时针工作,上上周还是上上上周,我们在摄影棚见过是不是突然看见你,我还不敢认,完全变样了啊你。哇,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方礼晴只是听见了表弟的名字,听妈妈说表弟在t大上学,就想起自己工作的那天见到的男生,那个疑似表弟的男孩子,和天蝎乐队的鼓手认识,貌似很熟的样子。 但她当时确实不太敢认,因为和记忆里的小表弟完全不同了。 去年毕业后,她从国外回来工作了,在时尚杂志应聘当了个助理。 只是家里大不如前了。 首都的这套房在几年前离开的时候处理掉了,但她的父亲方海铭是早有先见之明,担心会出事,在马来西亚买了一套房,被法院带走后,母亲第一时间收拾家里所有现金,紧急处理了手头上的房子,连夜带着他们离开。 在国外开销不小,方礼晴大学在法国读的,也算是名牌大学,念的是奢侈品管理,学这个专业,花了不少的钱。她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后来一毕业,就回国找了工作,见到了很不一样的圈子。 她这个工作瞧着光鲜,实际上赚不了什么钱,因为工作性质,经常买名牌。 也有有钱人追她,每个月给她不少零花,送包包送衣服送珠宝。可谈了几个月后,她意外得知对方是个海王,拿她消遣的。 怒而分手,把东西还给对方后,消费一下降级,买不起新款,拎不起限量款包。 但身边长得还凑合的富二代要么是gay,要么是已婚人士,道德不允许她做人小三。 临到给天蝎拍摄前,整理资料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天蝎乐队的照片,惊为天人。 同事是天蝎迷,跟她科普“你知不知道澳门那个程家。” “不知道。” “陆家你总知道的吧” “开赌场那个超级豪门吗” “对,程家就是比他们高这么多高几个eve吧,非常非常低调,所以大家不知道。我有个小姐妹在陆家公司当过秘书,跟我偷偷爆料的,这个乐队的鼓手turbo,原名姓程,叫程誉,超级富n代一家子都是常春藤,剑桥牛津毕业生,上世纪六十年代,他奶奶就从剑桥毕业了。” “那这个turbo怎么就读个t大啊” “他玩乐队啊,而且还是伯克利辍学回来玩乐队,顺便上了个t大的。别的不说,就是他没这样的家世,你看他的脸,心不心动” “还有这个主唱,主唱也挺神秘的,据传也是个富n代,不过我没有小姐妹在他们家干过,就不太清楚了” 这帮同事没事就喜欢聊豪门八卦,方礼晴抢着跑去围观他们拍摄,满心都是自己要泡他,要当豪门少奶奶。 谁知道人家不理她。 更没想到的是,疑似表弟的男生就是表弟,表弟回老家,居然还带上了这个富n代大帅哥,两个人关系这么好 以至于方礼晴全程非常热情,攥着表弟的手说自己好想他。 薛宥卡没有拆穿表姐拙劣的表演,也跟着客套,最后把程誉带到自己的房间里,把椅子擦干净给他坐“是不是不好玩啊。” “还好。” “你看你都不笑了。”薛宥卡伸出指尖戳他的脸颊。 “我本来就不喜欢笑。”程誉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他的确不适应这种场合,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但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有些话题不方便聊出口。 “那我下去给你拿点吃的,我奶奶在炸麻通,应该快弄好了。” 薛宥卡下楼的时候,薛天亮给他拿了两罐可乐“给你那个同学拿去。” “他不喝可乐,给表弟吧。” “你表弟在院子里。” 薛宥卡拿着可乐去找糕糕,表弟坐在台阶下的板凳上,腿上有一个果盘,里面装着瓜子花生糖果和水果。薛宥卡背着手卖了个关子“你在做什么呀” 糕糕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喝不喝这个”薛宥卡掏出可乐,递给他。 糕糕扭过头去。 “好吧,你不喜欢对吧,”薛宥卡把可乐放在他腿上的果盘里,在裤兜里摸了摸,“哥哥没有带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 “我不要,你们这儿没有。” 薛宥卡蹲下来,比他矮一些,抬着头道“现在网上什么都有,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你开口,哥哥就帮你搜一下。” 糕糕很不屑“我要吃itch。” “这是什么”薛宥卡打开某宝搜,“这是巧克力啊。” “哥哥给你买一盒。”价格不便宜,薛宥卡自以为跟他聊的还可以,继续问,“糕糕,你为什么不叫人啊。” 他不说话。 “你不叫哥哥没关系,但是不能不叫爷爷奶奶,奶奶会很伤心的。” 糕糕把那罐可乐丢在了地上。 薛宥卡有点惊讶,把可乐捡起来,手指擦了擦上面的灰“不要的话也不能乱丢啊。” 糕糕拿起果盘里的瓜子和瓜子丢在他身上,一个荔枝突然砸在脸上,薛宥卡有点愣,站起来后退几步,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小孩什么性格。 姑母在里面看见了,立刻呵斥他“你干什么呢糕糕不许打哥哥” 糕糕抓起一把瓜子往薛宥卡身上一丢,姑母冲了出来,接着从天而降的水花,落在了糕糕的脑袋,一瓶矿泉水准确无误地从头冲刷到脚,把他完全定住了,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姑母朝上面一看。 是薛宥卡那个看起来非常贵气的同学,此时正一脸冷漠的朝下面看,手里拿着一个空掉的矿泉水瓶子。 瓶子也随即从天上掉落下来,空瓶子正好砸在小孩头顶。 上来准备偷偷找程誉套近乎的方礼晴也怔住了。 “我先走了。”程誉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跟薛宥卡的奶奶说了句抱歉,抽了一叠现金给米米的姑母,说赔给小孩的衣服钱。 薛宥卡追出去“你去哪儿啊” “我订了酒店。” “我跟你一起去。” “去陪陪你奶奶吧,”程誉摸摸他的头发,“晚上再来找我。” 这个下午,因为程誉的举措,又变得鸡飞狗跳起来,糕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方海铭紧急送去医院,检查出来却没什么问题。 薛宥卡连声道了好几声歉,十分内疚。方礼晴见怪不怪,对表弟说“他就那样,爱装怪。” 晚上家宴。 姑父带糕糕回家了,饭桌上只有姑母和表姐、还有爷爷奶奶跟薛天亮。 虽然因为糕糕的事有些尴尬,但医院也检查出来了,糕糕没事,所以姑母也没说什么,因为她看见了是儿子先作恶,欺负薛宥卡,才被另一个脾气更不好的大人教训了 虽然这种教育方式她不认可,可又是不认识的人,还是薛宥卡带回来的朋友,她没办法去计较。 程誉不在场,方礼晴才偷偷问表弟“你那个同学,turbo,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跟他一个学校,就认识了。” “那你跟他关系很好啊,我听说他脾气很不好的。”之前是听说,今天是真的见识到了,敢这么当面教训熊孩子的,她还很少见到,“真想不到你们会认识,关系还这么好啊。” 薛宥卡说还可以。 方礼晴“你们几号走啊,我也要回去上班,我们一起呗” 薛宥卡答“他不跟我一起,我明天晚上走,表姐你要跟我一起吗” 方礼晴“哦哦,我过两天才回去。turbo什么时候走啊” “我不知道。” 从今天表姐一开口,他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从他这里一直打听程誉的事,傻子都知道她什么企图,差点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她,turbo是弯的。 从那家餐厅下楼,街对面,是一家老字号糕点店。 “那家的糯米糕,米米还记得吗”薛天亮站在他旁边开口,“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很爱吃那家的糯米糕,当时还没生下你,给你取了小名,说如果是女孩就叫糯糯,男孩就叫米米。” 他从何小由那里听过这个故事,自然也吃过这家的糯米糕。 姑母也仿佛念起来似的,说“我怀第二胎的时候,没有胃口,也喜欢吃这家的糯米糕,所以二胎的小孩生下来,就叫糕糕了。” “我记得这个,妈妈说过。” 薛宥卡转头的时候,才看见姑母精致的妆容下,是皱纹和眼袋的痕迹,看起来比何小由还要疲惫的模样。 姑母微笑着问他“米米,你要不要吃,我去买一点” “我去买吧。” 夜里,这家店已经快打烊了,薛宥卡买走了剩下的糯米糕,还买了其他的糕点,分为两份。 一份给姑母,一份自己带走,给程誉拿去尝尝。 因为程誉没吃东西,薛宥卡点了好几份外卖,他坐车回酒店,一起提着上楼去。 程誉打开门“吃完了是给我打包的” “不是,点的外卖。”担心不合程誉胃口,所以点了好几家不同的店,“我晚上也没怎么吃,我们一起吃吧。” “这是我奶奶做的麻通,还有这个糯米糕,你尝尝。” 下午的时候,奶奶就炸了新鲜的麻通,程誉没赶上就先走了。 薛宥卡给他讲了糯米糕的故事“我小名就是这样来的,糕糕也是这样来的。” “你那个表弟” “是啊。下午以为他哮喘犯了,送去医院,然后没什么问题。” “便宜他了,你那个表弟太讨厌了。”程誉捏了捏他的脸蛋,“还是我家米米最乖。” 程誉吃了一口糯米糕,觉得不好吃,但配合着故事一起吃,就觉得还能下咽。 “明天我们几点走”薛宥卡看了机票,“明天白天我再去看一次奶奶,我们下午一点出发去机场,六点二十的航班可以吗” “买这个吧。”程誉挨着他坐,点他的手机屏幕,“这个晚上十一点的。” “买那么晚做什么” 程誉正准备说带他去个地方,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方弹出的信息。 表姐“表弟,能不能给我推一下turbo的微信名片” 程誉挑眉“你那个表姐” “嗯”薛宥卡咳了一声,“之前你是见过她的,所以她才那么执着。” “是吗” “是啊。”薛宥卡提醒他,“那天在摄影棚,她给你送了杯星巴克。” 程誉说没印象。 “真没印象啊”薛宥卡怀疑道,“我表姐可是美女。” “我又不喜欢女的。跟你表姐说,我是gay,要不然把她删了,省得她烦你。” 薛宥卡想了想,给表姐发“turbo已经走啦。” “是因为下午那件事吗我正好给他道歉啊,表弟,我一定要亲自给他道歉别拦着我,我要为我家那个混账弟弟给turbo道歉” 薛宥卡无可奈何,说自己有个视频会议“回头再跟你说啊,拜拜。” 程誉订的是一间最大的套房,两人在起居室吃完,分开进去洗了澡。夜深,程誉把房间的窗帘拉上。薛宥卡刚洗完澡出来,穿上浴袍,浴室的灯就全关掉了。 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 “程誉你把电卡抽了吗” 薛宥卡摸黑在洗手台上找手机,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他吓了一跳,程誉出声“我。” “你干嘛啊。怎么黑了。” 程誉“嘘”了一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薛宥卡后背倚靠着他的胸口,被程誉揽着往前走,他意识到大概是什么只有晚上才能见到的惊喜,没出声,默默跟随着他的脚步走。 直到程誉的手掌从眼皮上缓缓挪开,薛宥卡眼前出现了无数个漂浮的荧绿色光点,把漆黑的房间点亮了。 他怔愣地仰着头,感觉来到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起码半分钟,他没说话,然后侧过头问“你下午捉这个去了啊” “嗯。”程誉离开他家后,打车去钟山那边,在山脚雇人上去捉的。本想去姥爷家一趟,却发现时过境迁,姥爷在山陵的房子被人偷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 薛宥卡“哇”了一声。 程誉从身后抱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从眼前很近地扇着翅膀飞过,程誉低声道“这回想起来了吗小没良心的。再想不起来,我要罚你了。”,, 71、第 71 章 chapter 71. “好像想起来一点了。”他不太确定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依稀感觉这样的事发生过,但不能确定是和谁在一起发生的,或许是爷爷, 或许是爸爸,也或许是程誉。 “那你告诉我, 想起多少了?” “你给我捉过萤火虫是不是。” “嗯?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凭本事想起来的!” “除了这个就没有了?” 这些萤火虫是远看是梦幻的小光点,近看却能看见昆虫的躯壳和扇动的透明翅膀。今天去钟山的时候, 程誉是在山脚雇人捉的,说是要碰运气,现在萤火虫越来越少,连大山里都不剩什么了,而且已经八月了, 找到萤火虫的概率很小。但程誉运气不错,捉到了一些:“那我还是要罚你。” 程誉的指尖搭在他的耳廓上,好像玩猫一样滑过,顺着下颚线到他脖颈时,薛宥卡仰着头靠着他,问他怎么个罚法。程誉的手指摸到了那颗会上下滑动的喉结上,轻轻拨弄着,不好意思说其实自己压根没想过,就是顺口那么一说。 他咳了一声:“随便你吧。” 薛宥卡:“?” “不是你说要罚的吗, 怎么又随便我了。” 程誉倒是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说不太出口,眼睫微颤:“看你表现。” 喉结是个极度敏感的地方, 薛宥卡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怀抱里转过身去, 仰着头说:“那我亲你一下吧。” “好吧。”程誉眼睛弯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根本掩饰不住。 薛宥卡抬头吻了他的嘴唇一下,鼻尖抵在了一起,但只停留了大概四五秒钟。 “…就这样啊?”程誉捏住他的后颈。 “不是你叫我随便的吗。”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这些许的萤火作为照明,双方的轮廓、眼睛,却都在这微弱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清晰而明亮。 “那你也不能这么敷衍我吧。” 薛宥卡想了想,目光却瞄上了他的喉结,他歪着头,手搭在程誉的肩膀上。在程誉好像有些不解的目光下,咬了上去,舌尖滑过,程誉惊愕得手环当场狂闪。 “这回可以了么?”薛宥卡问他。 程誉好像还没回过神,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呼吸不稳,却仍然嘴硬:“你总得有点诚意吧。” “那你想怎么样?” 程誉又咳了一声,莹莹绿光映照着他微红的脸颊,飘忽的目光:“起码得动一下…舌头吧。” “……” 薛宥卡也迟钝了,支吾道:“我不会啊。” “我…应该会。”程誉想他胆子这么大,吻喉结这种……都想得出来,怎么可能不会,说不定私底下什么都研究过了。 但程誉没有直接说,自己要是比他还不会,也太没面子了。好歹自己也是看过动画教程的—— 程誉轻声说:“把眼睛闭上,乖,我来教你。” 薛宥卡凝视住他几秒,听话地闭了眼。 “你放松一点。”程誉垂着头,挨近他了,一只手捏住他的后颈,一只手捏他的下巴,亲在他形状漂亮的嘴唇上,生疏地舔吻着。薛宥卡慢慢地真的放松了下来,鼻息间全是程誉的气息和味道,充满了大脑和想象。 直到程誉把他抱到了床上去,舌尖试探性地抵在自己的齿关,程誉呼吸沉重,好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问。 薛宥卡闭着的眼睛,半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睛里含着透明的水意,然后张开了嘴唇,程誉的舌尖强势地顶-入。 薛宥卡渐渐迷失在这种异常腻人的恋爱游戏里,还莫名其妙地发抖,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脖子,眼睛深深地闭着。 他不知道程誉亲了多久,只知道他异常的温柔,吻过了自己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和耳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程誉放在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刚开始他没有理,可是手机铃声非常执着,一遍一遍地循环。 执着到薛宥卡从沉迷中慢慢抽离,低声喊他:“程誉……你接一下电话吧。” 程誉崩溃地接起电话:“妈,可不可以不要晚上给我打电话啊!!” “不是,小誉……妈就是想提醒你,敲鼓不要敲得太晚了是不是。早点睡,啊,乖。” “我挂了!请你以后不要大晚上骚扰我!”太要命了,程誉这次打算去找个最牛的黑客,把储沛心的手机黑掉,既然手环不好改程序,干脆就黑掉她的手机。 程誉把手机丢开,望向半坐起身,身上浴袍散乱,露出锁骨胸-膛的皮肤,神色慵懒又无辜,好像在无声勾-引自己的男朋友。 他很无奈地挨了过去:“还亲不亲?” “明天坐飞机还要过安检的。”而且早上还要去看奶奶。 薛宥卡看了一眼时间,估摸了一下,自己和程誉好像…不知不觉的亲了四五十分钟,太可怕了,居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比在图书馆看书还消磨时间。 “那就不亲了。”程誉张开手臂,“米米,你要来我怀里睡觉吗?” 薛宥卡抱了上去,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其实他和程誉在一起后,好像也没有这样抱着睡觉过,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跟另一个人拥抱着入睡过的经历,但很奇异,自己一点也不排斥,以至于这一晚睡得很香。 早上起来,程誉不在旁边,薛宥卡听见了水声,他在洗澡。 薛宥卡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睡得衣服都开了,还有点早上男性正常的反应。他平躺着没有管,睡在程誉方才躺过的位置,汲取他留下来的气息和温暖。 去看奶奶的时候,程誉没有跟着,表姐也在,问他:“你怎么戴个口罩。” “有点感冒,咳咳。”起来照镜子,他才看见嘴唇有点红肿,显得饱满艳丽,很不正常。 表姐小声问:“turbo真的走了啊?” “我不清楚,他没跟我联系。” “哦……”方礼晴又说,“米米,你知不知道程誉的家庭情况?” “我不清楚。”薛宥卡只知道他是澳门人,一个有心脏病的富二代,出门坐私人飞机,在北京卧佛寺附近有四合院,开一辆魔幻的概念摩托车。更多的就不晓得了。 “他们家可是豪门,豪门你懂吧,你要好好跟他交朋友,一定要扒牢他的大腿。” 薛宥卡不想理她了:“我的航班在下午,我得走啦,奶奶,我走啦,过段时间放假了再来看您。” 奶奶摸摸他的头发,心疼他的懂事:“我们米米有大出息的。” 楼梯间,姑母悄悄地给他塞了个信封:“米米,你上学开销很大吧,读书不容易,还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这点零花钱你自己拿着花啊,别跟你爸妈说。”姑母知道薛天亮跟何小由的德行,从小就握着小孩的压岁钱,不给他钱花。 “姑母…我不能要的,我现在读书有奖金的,您不用给我的,我……” “拿着拿着,这么多年姑母都没给你压岁钱,应该的。” 航班是晚上十一点的,中午,程誉就跟他一起坐出租赶往北海,抵达码头的时候,薛宥卡马上有了印象:“我是不是来过这里啊?” “就记得码头和游艇了?”程誉斜睨着他。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里还提着新鲜的荔枝,是准备带回去给同事,给天蝎的。 “我们要出海吗?” “嗯。”程誉提前安排好了,他有游艇驾驶证,未成年的时候就偷偷开过几回,成年了就去考了一个,他很喜欢出海的感觉,把游艇开到海的中央,四周没有人没有岛屿也没有陆地,只有风平浪静的海面,他在甲板上一躺就是一下午。 这次开的双体游艇,程誉没办法一个人操控,有两个海员来帮他,不过他们在驾驶舱,程誉和薛宥卡在其他船舱。 尽管以前坐过一次,但记得不太清晰,就记得是个漂亮的船。这次薛宥卡是双倍的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狂拍了很多照片,就连游艇发动,带起的一串浪花,他都觉得有意思,在船尾录视频。 过后就在船上的餐厅吃了点下午茶,随后上甲板等待日落。 游艇上虽然有其他人,但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日落了,程誉躺在白色的甲板上,侧过头去,拥吻躺在自己身边的男孩。无数次出海,程誉都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午后的遗憾,在今天划上了一个句点。 炽烈落日下,游艇回航- 周一照常上班。 昨晚回家已经是半夜了,薛宥卡没休息好,早上程誉让他请假,薛宥卡没同意,现在到了办公室,有些精神不济地打哈欠。 “薛宥卡,魏总叫你把整理好的公司资料抱过去给他。” “啊?哦。”他抱着一摞资料进了魏总办公室。 魏总不是中商老板,但老魏总是中商的合伙人,所以他在公司地位很特殊。 薛宥卡喜欢问他工作上的问题,魏总会不厌其烦地回答他。 “这么没精神,昨晚玩到很晚?” 薛宥卡又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很晚才到家。 “去海边玩了?” 他点头。昨天出海,薛宥卡拍了一张日落,只发了日落在朋友圈,没有发别的,屏蔽了何小由和表姐,但没有屏蔽上司和同事。 “喝杯咖啡提提神。”魏总递给他一个杯子:“我刚冲的,还没喝。” 薛宥卡不好意思,说不用了,魏总却道:“喝了才有精神上班,别不小心睡着了。” “…谢谢魏总。” 咖啡这种东西,薛宥卡品不出个所以然,闻着很香很香,但是跟平常喝的雀巢好像没有太大区别。 手机屏幕上弹出消息。 wolf:“给你调试好了,试试。” 一周前薛宥卡拜托他帮忙解决一个程序上的小问题,还专门说了不要告诉turbo。 wolf刚想起来给他。 薛宥卡千恩万谢,允诺请他吃大餐,wolf说不用了:“叫turbo请我就行了。” “我请我请!” 他用公司的电脑悄悄测试了几遍。 没有问题后,直接压缩发给程誉。 程誉正在排练,问他:“这什么?” “你用电脑下载了玩,是个游戏。” “什么游戏?” “你玩了就知道!别问我了,我要上班了!” 程誉撇开队友,进房间开电脑,下载了游戏。 是个像素风的fc游戏,考验节奏的,刚好是程誉擅长的。画风很古老,关卡很无聊,游戏主角的形象是个像素卡通小人,好像很不高兴地撇着嘴角,疑似是个翻白眼的表情,头上顶着一个x,漂浮着像两根交叉的黑色筷子。明明很丑的角色,程誉却莫名地觉得……这是自己。 他截图发给薛宥卡:“你什么意思???” “这不会是我吧??” 上班的薛宥卡过了五分钟才回复:“你自己对号入座的,不怪我。” 程誉:“丑。” “我能力有限,只能设计成这样了。” “哦,你设计的啊……” 程誉勉强地继续玩下去,死了好几次,终于打到了boss。 大boss叫【哇卡卡卡】,是个粉红色头发的杀马特形象。 程誉耐着性子,打了一会儿这个像素风的可爱大boss,大概在这上面花了十五分钟左右,boss终于被打倒。接着,屏幕上弹出一个古老的弹窗,提示:【恭喜你干掉boss,成功掉落哇卡卡卡的么么哒x1,点击确认可领取!】 程誉点击确认。 满屏幕的像素风粉红色爱心从游戏框界面掉落,晃花了他的眼睛和心。 72、第 72 章 等他下班的工夫, 程誉把这个设计简单又弱智的小游戏,不厌其烦地玩了好几遍,就为了打个boss, 等boss被击败后自动掉落么么哒,然后截图留念。 尽管是个很简单的游戏,但程誉知道如果想独立完成, 要花不少的时间。 “我通关了。” 他控制不住的心花怒放, 好在是发消息, 薛宥卡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做了多久啊。”程誉问。 “没多久,我下载的源,还请了wolf帮忙。”薛宥卡抽空回他, “我想请他吃个饭,而且明天早上,你们不是新专辑正式上线发售么, 要庆祝一下吧。” 程誉不大乐意,只想跟他两个人。 但薛宥卡却说:“带教老师出来了!我日报还没写完。等我下班再说!” 实习开始的第一个月, 每天就是重复写日报周报做ppt外加打杂。最近, 带他的分析师给他派了新任务, 和另一个实习生jacob两人一起合作写某家餐饮集团的深度报告, 多少比打杂强些。不过这需要查大量的资料, 很多还是英文资料, 得自行翻译。前两天跑回老家了, 几乎没有看资料也没有写任何东西, 以至今天倍加忙碌。 忙到下午五点,上面突然通知行泰置业公司的董秘半小时后造访——是来开行业分析会议的。 行泰置业公司, 之前写周报的时候写到过,上市公司, 隶属于新治集团。大佬们的会议,实习生没资格参与,但会专门找实习生来做会议纪要。 大家议论开来了:“怎么突然通知,也不提前说一声。” “人家是行泰的董事长秘书,忙得要死,抽空过来一趟不容易吧,别说魏总要配合加班开会,就是咱们ceo在场也得陪着。” “机会难得,好想去旁听啊,是不是不能旁听……” “突然想去做会议纪要了…” 平日的会议枯燥无味,一小时会议,需要花两个小时来整理纪要,大家都不乐意去做,虽然这个整理过程能学到一些东西——整理过程就是消化和理解的过程。 薛宥卡做过两次会议纪要,但今天不想参与,虽然也很想听大佬的发言,但程誉都要出发过来接他了,说是带了林时茂和wolf,他巴不得早点下班才好。 所幸这种好事没轮到他这个边缘人物头上,带他的分析师贝拉姐挑走了哥伦比亚大学硕士jacob:“我等会儿带你进去,你来做会议纪要。” “哎?”jacob喜出望外,他晚上也有约,不过旁听会议显然更重要。 结果没想到过了十分钟,行泰置业公司那位董事长秘书孙晔来的时候,魏总从会议室里出来,指了一下正在赶报告,一直看时间等着下班的薛宥卡。 “我……?”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会议纪要。”魏总言简意赅,“马上进来。” 薛宥卡连忙整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四处找录音笔,在进会议室前,甚至没能抽出时间给程誉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加班了。 实习生面面相觑,没人说话,可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态度。本来贝拉姐带着jacob进去,是赏识他,想让他多学一点,魏总突然叫一个暑假工进去做这么重要的会议纪要? jacob出来后,把笔电丢在自己的工作位上,脸色气得发白,就差没口不择言地骂他抱大腿上位了。 孙晔是个模样三十来岁,打扮很斯文,不苟言笑的男人。作为集团董事长秘书,他是上市公司与资本市场之间的纽带,现场有他们中商,也有买方的人,都对孙晔很客气尊敬。这位董秘回答问题逻辑严密,但全程都不怎么笑,好像非常赶时间,语速快而没有一句废话,说完一段话就喝一口水润喉。 薛宥卡神经像一根紧绷的弦,快速地记下关键词。 原本六点就该下班,因会议拖了半小时,中途他一直想摸手机,怕程誉来接他了,等久了。可在会议室里又不敢摸手机。 六点二十五分,会议结束,开完会的孙晔马上就要离开,薛宥卡问了一句:“魏总,这个会议纪要什么时候要?” “晚上十二点之前给我,你先下班吧。”魏总送孙晔下楼了。 薛宥卡连忙开手机,一边把晚上要弄的东西塞进背包,一边给程誉回电:“临时开了个会,你没等多久吧?” “没多久,在楼下。” “我马上下来啊,等我坐个电梯!”薛宥卡背着包冲出去,按电梯下行键,刚关上的电梯门开了——里面一堆公司高管,中间簇拥着行泰的董秘。 另外几部电梯里也站满了同事,也就这里人少一些,薛宥卡扫了一眼电梯里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打算走楼梯了,被喊住:“还有空间,你进来吧。” “谢谢魏总。”他小心翼翼地站进去,望着电梯下行的红字楼层。 电梯里,比魏总位置高一级的另一位总经理,客客气气地问孙晔:“孙秘书今晚有没有空?我做东,咱们一块儿吃顿饭。” 孙晔说没有:“谢谢,九点我要去接机,林总过来了。” “林总过来了啊?那这样啊,就只能下次再约了。”他遗憾地道。 电梯到了,薛宥卡站最前面,先走出去,不过他没有挡路,而是站在一旁等这群高管先下电梯了,落后几步跟在后面,而另一部电梯里,今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推迟了下班时间的同事鱼贯而出。 一群人正准备走出公司,忽然,人群之中的孙晔在大堂停住脚步,看向角落休闲区,隔着镜片的视线有点讶异,远远地好像在确认什么,接着大步走过去,严肃的面孔上染上意外的喜色:“小林总,您怎么在这儿?” 一听这个称呼,跟着一块儿出电梯的中商高管,立马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掏名片自我介绍的手指蠢蠢欲动。 休闲区坐着三个人。林时茂开车,载着程誉和wolf在六点准时到的,他们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因为电话一直打不通,程誉有点暴躁,被林时茂安抚下来:“开会吧,他是实习生,接不了电话。” 随后三人坐到了这里,程誉刚结束跟薛宥卡的通话,知道他下来了,翘首以盼地等着,在人群里搜索着他的身影。 没想到眼前会意外出现林家公司的秘书。 “程少也在啊!” 孙晔原本是林总身边的私人秘书,早几年经常跟在十几岁、叛逆期搞乐队的林时茂身边。自然也认识跟林家算是世交,同样叛逆期的少年程誉。只不过这几年没怎么见过了,但孙晔还是一眼把程少爷给认了出来。 程誉看见他没什么反应,颔首打了个招呼,继续寻找男朋友的身影,给他发消息:“你人呢,电梯都下来几轮了。” 孙晔没有要走的意思,对林时茂说:“林总今晚九点到,他是专门过来看望您的,要不跟我一块儿去机场……?” “我知道,不过我今晚有约了。”林时茂笑着说,“过来接朋友的,他在中商实习。” “在中商实习?我刚从中商开完会。” 中商高管神色各异,今年实习生里,有这么大背景的吗?没有吧。 薛宥卡注意到公司大堂休闲区前面好多人,接听着程誉的电话,有点迷惑,公司高管莫非也追天蝎…… “我在后面。”他仰着头道,“你们前面怎么这么多人。” “林时茂他家一个秘书。”程誉视线搜寻了一圈,“看见你了。” 他拨开人群出去。 林时茂见他走了,只好对孙秘书道:“我朋友下来了,聊到这儿吧,我先走了,回见。” 顾及是在公司,程誉没有牵他,只是顺手帮他提了书包。 身后一圈不明所以的同事,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好像是行泰的董秘见到了一个熟人,停下脚步跟人说话,然后一个穿黑衣服的、乍一看以为是哪个明星的大帅哥从人群里出来,领走了今年暑假公司颜值最高的实习生,随后人群里又冒出两个风格迥异的帅哥,四个人一起走了。 原以为薛宥卡是靠着脸进来、格外受领导青睐的同期实习生,表情更是精彩纷呈,突然就不确定了。 原来这也是个有背景的,还不是什么一般的背景。 走出公司后,薛宥卡才后知后觉:“今天来我们公司开会的董秘孙晔,是茂哥的……” 林时茂应了一声:“就是他害得你们加班么?” 薛宥卡干笑两声:“还好,就加了半小时。” 说着加班少,实际上回家后干的活不比加班轻松多少。 今晚是薛宥卡买单,专门感谢wolf帮自己改游戏程序,老k人不在,回老家去了。 晚上到家,薛宥卡开电脑继续整理会议纪要。昨天就没休息好,今天又一直听枯燥的会议录音整理文件,坐在书桌前哈欠连连,程誉看他实在是困,主动抢走了他的工作:“我帮你写。” “你没干过,我自己来就行了。”虽然是工作,但整理过程的吸纳学习是他自己受益,薛宥卡不让他帮忙,赶在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把纪要传给了魏总。 “收到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是我分内的工作。” 魏总:“早点休息。” 有一些其他的同事,似乎听说了八卦,有的来问他打听了,但魏总没有。 关了电脑,薛宥卡揉了揉眼睛,站在他背后的程誉给他捏了捏肩膀,轻言细语:“给你放了热水,要泡澡吗?” “唔,好困……不要了,我去洗个脸。”他今天对着电脑太久了,眼睛不怎么能睁开,眯着眼打哈欠,困顿地洗漱,程誉在旁边说:“下学期不要像这样了。” 在中商做暑期工,日薪一百五,一个月才三千,签的是三个月的实习合同,刚好干到开学前一天。三个月加起来不足一万的工资,比不上他发两个广告,或者接个漫展出场费。 但薛宥卡显然很有事业心,程誉知道他大概不会听自己的。 “真的不洗澡?水还热着的,给你放了精油。”程誉也是平生第一次为另一个人做这些琐事,或许是下午的游戏过程让他很开心,所以控制不住地想为他做些什么。 他摇摇头,说困:“我会在浴缸里睡着的。”就是说这句话时,眼皮都在打架,梦游似的把电动牙刷立在洗手台上。 程誉说:“那我抱你起来。” “…可是我没穿衣服。”他说话声音含混着,像呓语似的,又像是撒娇。 “我不能看?”程誉提高音量。 “…不是,我有的你都有,有什么不能看的……”薛宥卡迷迷糊糊的,也感觉到了羞涩,他和程誉虽说睡在一起,但还没不穿衣服过,“那你要嫌我不洗澡,我今晚就不抱你了。” 程誉无话可说,过了几秒道:“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要半夜来抱我。” “我才不会,我睡觉从来不乱动的。” 人在极端困倦的情况下,只想赖上床就睡,薛宥卡还记得洗脸漱口,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薛宥卡也是真的说到做到,躺在床上眼睛就闭上了,灯还没关,五秒钟就睡熟了,侧着身,睡姿很安稳,眼睛疲惫地深深紧闭着。 程誉从另一侧上了床。想着他没洗澡不能抱他,然而过了不足半分钟,程誉就挪到了他旁边去,熟练地张开手臂去搂他,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73、第 73 章 闹铃响起, 睁眼,薛宥卡听见了水声,是浴室传来的。 程誉好像很喜欢早上洗澡。 他掐着时间起来, 先开手机,打开音乐app,看见他们专辑已经开始发售电子版了, 这个名为《daffodils》的专辑里只有五首歌, 电子版售价是15元一张。薛宥卡动动手指, 买了三百张支持。 起床换衣服,对着洗手台洗漱,程誉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 水珠从脸庞滑至下颚,顺着脖颈没入肌肉群沟壑。 薛宥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程誉这个身材,他也是羡慕的。 程誉擦了下身上的水, 随意套上了浴袍,说他:“薛米米, 你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我在漱口!”吐出一口牙膏沫, 问:“你怎么每天早上都要洗澡。” 当然是因为生理原因, 太精神了不得不冲一下冷静冷静。 但他不可能这样说。 程誉面无表情地答:“你说为什么?” “……晨-勃?” 程誉被漱口水呛住了, 耳根突然就红了:“你不洗澡滚到我怀里来睡觉, 你说我为什么大早上洗澡。” “哦…这样啊, 对不起。”虽然记不太清了, 可好像是抱着他睡的, 但薛宥卡也有些怀疑,“真的是我干的吗?” “不然是我干的?” “说不定是你干的。” 程誉很冷静:“你有监控吗?” “没有。”不过薛宥卡觉得可以等哪天不忙了, 不需要一觉睡到闹铃响的时候,自己提前醒过来, 一定要当面拆穿他。 但眼下工作太忙了,他没那么多时间去干这种事。 这份工作他本来也没打算干太久,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漂亮的简历,以及学一些经验。 方礼晴也回来上班了,隔三差五的,要给他发个消息,打个电话,天蝎的专辑发售,她还发了朋友圈,说了买了几十张支持一下自己热爱的乐队。 九月初,《转时针》杂志新刊发售,表姐的消息又来了:“天蝎可以考虑一下出道了,你看封面多好看。” 哇卡卡卡:“他们不出道。” 《转时针》的封面图拍摄那天,薛宥卡在场。 时尚杂志的摄影师喜欢搞前卫的东西,经常在明星身上都会翻车,但这一次显然没翻车,天蝎四个人一张图,服装是一个色系。程誉难得的穿了一身白衣,怀里抱着黄色的水仙花,如此温柔浪漫的装束、道具,可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懒散冷淡,甚至没有看镜头,五官非常俊朗,黑色泪痣赋予他妖异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男朋友滤镜,这么一张四个人的合影,程誉也不在c位,但薛宥卡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觉得他最帅。 表姐:“这个条件不出道好可惜啊。” 她当然知道他们乐队为什么颜值高还不出道,出道要么是为了捞金,要么是希望受人追捧的感觉,但显然天蝎不属于这个范畴,富n代不缺钱。 她只是为了找点话题而已,想方设法地想从表弟这里,搭上turbo。 可表弟严防死守的样子,搞得好像自己觊觎他男朋友一样,每次自己一提,他就警觉地说:“不熟,我跟他关系很普通的。” 普通?这怎么可能,普通怎么可能陪着表弟回山陵县探亲。 九月十六,t大开学,薛宥卡回宿舍,同时在中商的实习也结束了。大二的课程和大一差不多,但比起暑假那段实习期,已经非常轻松了。不过日常还要写论文,以至于程誉跟他在一起,有一半的时候都在看着他看论文改论文。 就连程誉这个大四的都没他忙。只能说好在他是经济系的,薛宥卡攥写的论文他看得懂,还能给点参考,不至于在旁边干看着生闷气。 但大四一来,老k迫于家庭压力,也不得不去找了个实习工作,脏辫被剃掉了,排练时间被压缩得很紧,要么双休日要么在下午六点半过后,排练时间和他的谈恋爱时间完美重合不说,男朋友开学后还住回了宿舍,习惯了和他住在一起的程誉连,着半个月都是不高兴状态。 直到临近国庆,薛宥卡来他这儿,说要买机票回家。 “我暑假就没回家,我再不回去我妈就要过来找我了。”而且他还顺便接了个长沙漫展嘉宾的工作,出场费一万四,比年初翻了倍。 程誉看向他订票的航班页面:“你二十九号的飞机,八号才回来,所以你就留一天给我吗。”他难以置信。 “你国庆怎么安排。”薛宥卡问他。 “不怎么安排,就想跟你一起。” 漫展在三号,工作都接了,不能推,他是回家见何小由的,顺便接的这个工作,出cos对他来说也不能说是工作,是爱好,所以算是消遣的方式之一,只是这个方式刚好还能替他赚点钱,而且主办方还给他包了机票,以及两天的酒店住宿,机票是主办方给他订的,薛宥卡和孙文浩都没花钱,孙文浩是以他经纪人的身份蹭的机票,直呼机智:“以后春节、国庆,这种假期你就接一个湖南这边的漫展,刚好回家不用买机票,这太爽了!” 薛宥卡问程誉:“那我把机票改签到四号凌晨?” “不用管我,你多陪陪你妈妈。”程誉背过身去,一副“谁都不要搭理我”的模样。 薛宥卡伸手碰他,程誉也要甩开。 “那你想跟我一起去吗,我回家还有事,我要去办护照和港澳通行证,不然下次到了珠海都只能隔海望着你了。” “……你要带我回家见你妈?”程誉转过头来。 “我家……那个房子是我妈租的,特别小,上次视频里你见过的,睡不下,你要不嫌弃也可以住我家,你要嫌弃那就只能住酒店了,不过我也可以陪你的。” “你让我住你家,那准备怎么介绍我?” “同学。”关于怎么跟何小由讲,薛宥卡是想过的,肯定不可能是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拖着,何小由关心他的事业比关心他有没有谈恋爱要多得多,或许只要他拼命工作了,事业干好了,就能有话语权了。 “那好吧。我不坐经济舱了。” “那我给你买公务舱吧。”国庆票价贵,小飞机,公务舱等于头等舱,是全票,相当于自己漫展半天的出场费都拿来买机票了。但他点进去的时候,手指没有犹豫,就添加上了程誉的证件号:“你跟我一起回去,你要早点回来还是跟我一起回来?” “你真要买公务舱?”程誉看见他真的要下单了,抓住他的手指。 “你不是不坐经济舱吗。” 程誉:“我现在打电话安排航班,你可以坐我的走。” “可我机票都订好了。” “……那你给我买经济舱吧。” “你不嫌弃了?” “坐你旁边就行。”飞过去也没几个小时。 “那我买了啊,” 薛宥卡说,“不过我有个高中同学,你应该没见过,他帮我管理我账号,帮我接广告来着,他跟我一起。” “什么?还有外人啊。” “是我同学,你计较什么……”薛宥卡哄着他,用程誉的名字把全票公务舱订了。 反正自己和孙文浩的机票也没花钱,就当自己买了三个人的经济舱票吧。 二十九号上午,程誉从家里出发过来到学校,接到他后,又见到了他那个高中同学,是个很普通的男生,属于那种程誉见了脸,转头就不认识了的长相。 “耗子,这是我……朋友,你可以叫他…咳,turbo。” 因为提前跟孙文浩说了一声,孙文浩对turbo这个名字接受良好,薛宥卡还跟他说了:“turbo有点洁癖,然后是面瘫,生理性的那种,如果你感觉他不高兴,不要理他就行了,他只是跟我们同一班飞机,他坐头等舱,我们坐经济舱。” 但孙文浩没想到是这种一眼惊为天人的大帅哥,他比较自来熟,见面本来要握手,想起薛宥卡说对方是生理性的洁癖加面瘫,没好意思伸手,就抬手挥了一下:“哥们儿你好啊,我孙文浩,叫我耗子就成。” 程誉颔首:“你好。” “你这朋友好帅,你俩要是组个cp营销,那你还不火惨了。”孙文浩小声跟薛宥卡说,“现在cp最吸引粉丝了。” “他是搞摇滚乐的,鼓手。” 孙文浩不听摇滚乐,而且早就忘了去年有一次去过mew的经历,所以完全不认识他。 拿到登机牌,程誉才发现自己的票跟他们的不一样。 “为什么我是头等舱,你们是经济舱。” 孙文浩不知道是薛宥卡给他买的票,说:“因为我们的是免费的,你的是花钱的,所以我们是经济舱啊。” 程誉看着薛宥卡:“不是让你买经济舱了。” “怕你坐着不舒服。” 程誉没有说话。 因为票不一样,过安检都不是一个通道,他的通道安检非常快速,过去后,薛宥卡还在经济舱通道排队。 《转时针》杂志十一组织去员工三亚旅游,二十九号上午,方礼晴和同事一起抵达首都机场。 排队过了安检后,大家正商量着去买杯星巴克喝,突然有人注意到了从安检通道出来的男人。 “哎哎哎,那边有个帅哥。”第一个出声的是杂志的时尚男编辑。 “戴着帽子口罩你能看见脸?” “你看那腿那身材,露出来的胳膊肌肉,哇塞,少说有一米八八!人家的眼光不会出错的,保证是帅哥,说不定还是个明星。” 方礼晴看了一会儿:“有点眼熟啊……” “是不是真的是哪个明星?” “好多男明星都没他高的吧。” 因为工作性质,大家都很八卦,只是帅哥眉眼藏在帽檐阴影下,看不清晰,也就更难以分辨到底是不是男明星。但是也因为平时见惯了明星,他们也就是嘴上八卦一下,哪个明星上机场不走特别通道的,不带保镖的,不科学。 估摸着薛宥卡排队还要二十分钟,程誉进了一家星巴克排队。 杂志部众人没想到帅哥来排队买星巴克了。 他们派了两个同事去买,剩下的人拎着包在一旁或站或坐。 离得近了,戴口罩的帅哥眉眼就看得清晰了,肩宽腿长的压迫感更重。 大家在群里议论着这个眉眼好绝,像这个又像那个的,然后有个人说:“我感觉是不是有点像那个……天蝎那个鼓手。” “turbo吗?” 九月初才出的杂志封面,大家对turbo可以出道屠杀一众男明星的长相身材很熟悉。 “掏出封面图一对比,真的好像……” “就是turbo吧。” “我也觉得是他!” 方礼晴凝神看了一会儿,真是。 程誉排到后,点了一杯香草星冰乐:“多加奶油谢谢。” 薛宥卡喜欢吃上面的奶油。 程誉还给孙文浩随便买了一杯咖啡。 一听声音,众人直接断定:“就是他了,肯定是turbo。” 程誉站在旁边拿着小票等饮料做好。 只是没人敢上去套近乎,有个男编辑对自己可能太自信了,上去问他是不是turbo,还自我介绍是《转时针》时尚编辑,不出所料被无视了。 “他是直男吧,”女编辑说,“你不要去,换个美女去,说不定他就理会了。” “我看不一定,老娘有gay达的,”那个男编辑捏着声音,“他看起来很基啊,不是说他也不理女生的吗,上个月拍摄那天lori也不是被无视了,是吧lori” lori是方礼晴在时尚杂志混的英文名。 方礼晴说不知道,也是蠢蠢欲动的想上去,但并不想让同事看出来自己有那种企图,所以忍着没有动。 很快,turbo提着打包的两杯饮料离开星巴克,大家看见他在发消息,然后过了大概半分钟,turbo从来时的方向过来,身旁还多了个朋友。 方礼晴看见了表弟。 他们杂志的编辑说:“那个小男生长得好可爱。” “挺帅的。” “我就说他是gay吧!” “不是吧?他们不是三个人一起的吗?”那个像背景板一眼的第三个男生,也被人看见了。 程誉把奶油很多的星冰乐给薛宥卡,咖啡给了孙文浩。 孙文浩受宠若惊,偷偷对薛宥卡说:“他跟你说的不一样啊,还给我买咖啡,虽然这个很苦……” 等待登机的四十分钟里,三个人坐在登机口。 薛宥卡和孙文浩在讨论三号漫展的cos,是程誉听不懂的东西,什么组cp的,这两人还转过头来看了他几眼。 快登机了,薛宥卡又一次收到了表姐的消息。 “国庆节你去不去哪里玩?” “不去,我回老家。” “山陵?” 哇卡卡卡:“长沙。” 回长沙带着turbo?据她所知,turbo是澳门人。 表姐:“不准备去哪里玩吗?” “就回家,不去下饺子了。”其实只要表姐不提turbo,薛宥卡还能跟她好好聊天。 只是过了两句她又开始提。 “那turbo国庆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 开始登机了,按理说程誉得先上去,但他没有,是三个人排着队进去的,然后程誉把自己的登机牌塞给孙文浩:“你坐头等舱,经济舱票给我。” “啊?为什么……”孙文浩傻了,“你怎么不坐啊。” 程誉并不多说什么,指了下3c:“你坐这儿,下飞机见。” 孙文浩拿着登机牌:“啊这……”他看向薛宥卡。 “你坐吧。”薛宥卡说。 程誉低了下头,进了拥挤的经济舱。 他坐在靠窗,薛宥卡坐在中间,过道还坐了一个妇女。 “你怎么跟他换位置啊。”薛宥卡低声问他。 “你有意见?” “我知道你是想挨着我,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 “那你坐着不舒服怎么办。” 程誉说忍着。 “……要不你还是跟他换回去吧。” “不。” 薛宥卡没辙了,扣上安全带,悄悄地抓了抓他的手心:“我会努力挣钱的,以后就买得起两张头等舱了。” 程誉侧头注视他:“你可以继承我们家家业。” “……” 薛宥卡只当他开玩笑,点头说好啊。 空乘提示开飞行模式,薛宥卡掏出手机,看见孙文浩在发疯:“卧槽,头等舱还有红酒喝啊!天啊,还有热毛巾,还是青柠味儿的。” 他拿着程誉的登机牌,遮住名字,端着红酒自拍,准备发朋友圈了。 “你这个朋友人也太好了吧,衷心祝福他面瘫可以治好!!!” 薛宥卡怕他看见这条消息,快速地点了返回键,却看见了几分钟前,方礼晴的消息。 “我刚刚在机场……看见你们俩了。” “你跟turbo。” “你们是不是……?” 薛宥卡心头一跳。 “你误会了,他只是刚好和我坐一班飞机,他去长沙有事。”他回复。 方礼晴不太相信这个理由。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来着,我同事说turbo看起来很像gay,刚刚看见你们俩一起了,说你们配来着。” 哇卡卡卡:“哈哈。” 哇卡卡卡:“表姐我航班快起飞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哇卡卡卡:“我开飞行了,下线啦。” 方礼晴回了好:“开个玩笑。” 今天同事这么一说,她就越想越觉得奇怪,心情历经震惊、难以置信、再到担忧、随即是狂喜。 她的豪门少奶奶梦碎了,莫非老天补偿她,让自己成为豪门少奶奶的表姐? 第 74 章 飞机落地是中午, 薛宥卡给何小由发了消息,但没回复,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上班。 三个人打了一辆车回家, 孙文浩先到,他把程誉当成了超级大好人,下车后还热情挥手“兄弟,记得给我打电话, 改天带你去吃熊猫阿姨。” 车上, 何小由给薛宥卡回了电话“米米,下飞机了” “在回家的路上了, 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 “妈刚买完菜回家做饭,你不是说你要带个同学一起回来吗, 你那同学来咱们家吗他哪儿人,吃不吃辣,有没有忌口的。完了完了,你们要到了是不是,要不去外面餐厅吃吧” “他能吃一点辣,不过不能太辣了, ”程誉是挑嘴的,他知道这点, “除了不爱吃花椒, 别的都能吃。妈你不要做太多菜了, 三个就够了。” 飞机上有飞机餐,但程誉直接拒绝了没要。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薛宥卡领着程誉进去,程誉问“你们家住医院” “就医院旁边, 里面住的都是医生家属。”何小由住的房子是从医院里某个科室主任那里租来的。 “比较小,”薛宥卡对他道,“不过我妈做饭挺好吃的,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你妈做饭比你做的好吃吗” “那当然啊。” “你做的我就很喜欢了。” 薛宥卡去他家的时候,给他做过两次饭,程誉接受良好。 医院家属院是上世纪末修建的了,房子很老,楼层在六楼,还没进门,就闻到了爆炒的香气,门是掩着的,薛宥卡直接拉开门,喊了一声“妈” 何小由在厨房,没听见,薛宥卡进去喊的她。 “哎呀,回来啦这儿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手哎你同学呢” 何小由关火,洗了洗手。 程誉还站在外面没有进来。 何小由走到门前,抬头看向儿子的这个同学,有点惊讶,好一表人才的男生。 程誉礼貌地喊道“阿姨您好,我是程誉。” 连语调都和平常不一样。 “你好你好,快进来,坐坐坐,饭马上就好了,不用换鞋了”她热情地道,“喝点什么吗,家里有豆奶、牛奶还有橙汁米米,快招呼一下你同学,我煲的汤沸锅了。” 何小由说着,又冲回厨房了。 “你穿我的拖鞋吧。”薛宥卡在鞋柜里找了一下,看见了一双男士的凉拖,好像是穿过的,但不是自己的穿的。 难道何小由自己住这儿的时候,有男性过来做客 他自己穿的凉拖,给程誉的是亚麻布拖鞋。 薛宥卡给他倒水拿水果,洗手的时候,又注意到了电动剃须刀。 他愣了一会儿,意识到何小由可能是谈恋爱了,这也很正常,虽然离过婚,可何小由的样貌身材,在这家医院都是数一数二的。 薛宥卡装作没看见,把剃须刀收进镜面柜。 屋子虽旧但很整洁,餐桌和茶几都铺上了田园碎花的桌布,玻璃茶几底下还有几本美容时尚杂志,看得出何小由一个人过得不错。 让程誉坐下,程誉站着“厨房要不要帮忙” “厨房很小,你进去挤。”而且程誉能干什么。 “我去端菜。” “那你去吧,不过我妈肯定不会让你做的。” 果不其然,程誉一进厨房,就被何小由赶出来“你干什么,快出去坐着,饭菜好了已经,快坐着。” “阿姨,我来舀饭吧。” “不用不用。” 饭桌上五菜一汤,有两个是外面买的热卤。 何小由一边热情招待薛宥卡的大学同学,一边还问了一些问题“你们一个大学的一个系的室友么” “一个学院的。”程誉说自己大四了。 “你都大四了啊,那你们一个大二,一个大四,怎么认识的。” 薛宥卡“社团。” “哦,那程誉不是快毕业了,工作了吗已经” “嗯。”程誉也不知道自己玩乐队、经营一家不赚钱的ive hoe算不算工作。 何小由一边吃饭,一边感叹“哎呀,多帅啊这孩子,又高又帅。” 程誉说谢谢阿姨。 “这些菜你还喜欢吗” “喜欢,很好吃。” 无论她问什么,程誉都会回答一个字以上,尽量没有让桌上冷场,吃过饭,何小由去洗碗,薛宥卡进去帮忙。 “你同学专门过来玩的吗,玩多久” “就玩几天,我跟他一起回学校。” “最近很多演出,你们可以去看那个。米米,你去陪你同学,碗我自己洗,这里站不下人了。”她态度很强硬地把薛宥卡推了出去,很快速地把锅碗刷干净了,出去时,薛宥卡给了她一个珠宝盒“程誉给你买的礼物。” “这不行不行。”何小由惊愕。 “是腕表,我跟他一起挑的,戴上试试。”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很细的精致女士腕表。 “程誉,你怎么给阿姨买这么贵的礼物,阿姨不能收。”从程誉的穿着打扮,说话气质,何小由能看出来他家庭条件一定很好,但没想过儿子的同学会给自己送很贵重的礼物。 “我跟米米一起挑的,一起给的钱,不贵重。”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价签已经撕掉了,是薛宥卡跟他一起在商场看中的,再贵的薛宥卡就不让他送了。 何小由很少收到这样的礼物,喜欢还是喜欢的,可想到是儿子同学,说什么都不肯收“拿回去,我认识这个牌子,不便宜,你们都是学生,不要乱花钱。” 薛宥卡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早知道买点水果,或者燕窝,她说不定都会收下。”程誉进他房间参观,薛宥卡低声说,“房子是从他们医院一个主任手底下租的,以前这儿住的是个女孩子。” “看出来了。”程誉看向四面粉红色的墙,床是一米二宽,窗户采光很好,房间不大,以至于程誉坐在椅子上了,薛宥卡只能坐在床边。 “那你晚上住哪里,你要住酒店,等会儿我们就过去,你要住我这里也可以,但是我妈如果不上班在家的时候,你不能亲我。”大概是怕外面的何小由听见,他压低了声音。 “那还是住酒店吧。”程誉扫视他的嘴唇。 “我先去公安局办护照,办完陪你过去,不过我晚上得回来住一晚。”他已经这么久没有回家了,要说一点不想何小由,肯定是假的,总不能回家了,一晚上都不住吧。 程誉思考了一会儿,考虑了方方面面的问题,住在薛宥卡家里,隔音不好,如果说话需要很小心才行,况且只有一个卫生间,洗漱也不便。 可他真不想一个人睡在酒店的床上。 “那我今晚就留这儿。” “行,只要不委屈你就行。” 出去办了护照和通行证,留下地址,一个月后寄给他。 晚上是在外面餐厅吃的,何小由吃着吃着,接了个挺神秘的电话,出去了几分钟。薛宥卡知道她多半有对象了,但一直没问。 给两个孩子买了新的洗漱用品和毛巾,回到家,何小由收拾房间,说“米米,你的床小,要不今晚你跟你同学睡我那张床,我睡你那屋。” 两个人都说不用了。 何小由有些尴尬,说委屈程誉了“你们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明天很早我要去医院查房,有时间就抽空买点早点回来,早上你一般爱吃什么。” 程誉说不麻烦阿姨了“明天早上我们起来就出去自己解决。” 行李箱在卧房里一摊开,就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了,里面大多是程誉的衣服,程誉面对卫生间有些头疼,今天坐飞机,身上都是机舱的味道,急需冲个澡。 早知道该去住酒店的,只是现在提出走,也来不及了。 他用毛巾仔细擦了一下,换了睡衣,跟刚洗完澡的薛宥卡躺在一张一米二的床上,程誉睡在外面,靠着粉红色的床头,开始搜附近酒店,很快就订了下来。 两人窝在一个被窝里,考虑到男朋友家人在隔壁房间,什么都没做,程誉只是把手臂伸过去抱着他,在这张不大的窄床上,面朝被夜风掀起的白色窗帘相拥而眠。 大概是因为对这张床不太熟悉,加上做了个梦,程誉醒的时候很热,看天色还很早。 外面有很小声的动静,程誉睁开眼,侧头看向身旁还在睡的小孩,慢慢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才六点半,何小由还没出门,程誉躺在床上,能清楚听见水龙头只开了三分之一的声音。 他动作很小地把手臂从薛宥卡脖子后面抽出来,有些发麻,在被窝里往下探了一下。 今天不能冲冷水澡了。 程誉只能闭着眼睛忍着,可是薛宥卡身上的气味和体温密不透风地笼罩着他,又蛊惑着他。程誉一边想着要冷静,不能在别人家里做这种事,一边又硬生生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过了有五六分钟,听见关门的声音。 何小由出门去了。 程誉这才没那么紧张了,吐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去吹吹风透透气,冷静一下,总之不能待在他旁边的了。 他动作很小,但还是吵到了同样没怎么睡熟,在何小由起床的时候,就从浅度睡眠里有些清醒的薛宥卡。 薛宥卡半睁开眼,发现程誉好像要起身的样子,声音哑着问“几点了啊,你怎么起来了” “我去卫生间。” “哦我妈刚刚是不是出门了,我好像听见了。”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窗帘很薄,清晨的日光透入,照在白皙的眼皮上。蒙进被子里,程誉不可避免地被他碰了几下,有些敏感“你别乱动啊。” 从昨晚开始小声说话,他有点习惯了,哪怕知道何小由走了,声音还是很轻。 薛宥卡跟他一个被窝,很容易就感觉到了“哦你是去卫生间,那个” “狗屁,我去洗个冷水脸。”程誉直接坐起身,遮遮掩掩地出去了,薛宥卡躺了一会儿,慢慢地醒神,听见水龙头关闭,程誉穿着拖鞋回来了。 “你这么快啊。”薛宥卡还没有起床的意思,脑袋侧着窝在枕头上。 “我只洗了个脸”程誉要爆粗了。 “你每天早上都这样吗”薛宥卡想起他几乎每天早上冲澡。 “这不是很正常你不啊。” “我会啊,可你是每天。”他一本正经。 程誉甚至搞不清楚他在讽刺还是在夸奖,有点郁闷“谁叫你睡觉不规矩的,一到晚上就动手动脚。” 薛宥卡笑了笑,安静地道“你饿不饿,我想再睡几分钟起来,给你下面。” “那你继续睡吧。”程誉穿着睡衣,在包里找烟盒,没找到。 “我妈是不是出门了。”薛宥卡嚅着声音又问。 “嗯,出门了。” “你去确认一下” “我听见她走的,你想干什么”程誉低头看着他刚睡醒的模样,不行不能看 “没什么,”薛宥卡挪了一半位置给他,“你想再睡会儿吗” 程誉刚想说不用,醒都醒了,而且自己一靠近他就要出状况,要不是储沛心的手机被他找人黑了,估计电话该来了。 接着程誉突然反应过来“睡什么,你不会是想帮我吧。”说完自己咳了一声,别过头去。哪有那么好的事。 却听见他的声音道“也不是不可以。” “你要是求我,我就帮你。” 程誉在心里飙脏话“你就直说,你想要我怎么求你。”,, 第 75 章 薛宥卡只是随便说说, 本以为程誉的性格,肯定会恶声恶气地拒绝,谁知道居然反过来问自己怎么求。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敢说话, 自己这要怎么帮……手? 程誉看见他好像很不好意思的、甚至不敢说话的神色, 瞬间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玩我。” “不不不, 不是……没玩你。”这下轮到薛宥卡慌了, 恨不得钻进被子里躲着, “我很少哎我不会, 你,程誉你再去确认一眼, 我妈是不是出门了。” 程誉低头看了他几秒“你要不乐意就算了。” “没有不愿意,你快去看一眼,我妈是出门了吧”他纯粹是嘴炮一下, 现在是真不好意思了,不过都是男人, 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誉过去瞧了一眼“门开着, 里面没人。”他算是知道了, 薛宥卡说着让自己求他, 其实就是逗弄一下自己, “你要起来吗, 我点个早饭外卖。” 薛宥卡还躺着的,眨了眨眼,刚做好的心理准备溃散“……你不要了啊。” “不要了。”他咬牙切齿地道。 “真的啊…?”薛宥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扫了几眼,这不还没下去吗, 估计忍得很难受,“那你怎么解决。” “又死不了人,妈的。” “我把房间让给你?” “不用了!”在男朋友家里,冒着男朋友妈妈很有可能会突然回来的风险,程誉很有骨气地拒绝了。 “你真的不要”他小声地询问,“咳,我帮忙吗很快的,没关系。” “不需要”他强调,“老子才不快” “那好吧……” 起床过了半小时,薛宥卡在锅里下了面条,摊了个鸡蛋,做了煎蛋面,何小由突然回来“哎你们都起来了啊,我刚给你们打包了两份猪油拌粉。” 程誉虽然意难平,现在不免心道好险,还好自己有骨气,不然该被男友妈妈现场抓包了。 当天下午,薛宥卡带程誉去扫荡了街头美食,接着先是回家了一趟,收拾点东西,给上班的何小由说了一声“妈,我陪同学去酒店住几个晚上,今天先过去,明天早上我回来。” “哦……去吧去吧。”何小由对电话里说,“不过你那同学这么大了,还怕一个人住酒店呐?” “嗯……”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可一打开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个女生,身上还背着书包,穿着高中校服,长头发,脸圆圆的,好像看见自己有点惊,忙后退了几步。 “你好”薛宥卡温和地问,“请问找谁?” 程誉靠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 那女生惊惶地从两人身上移开目光,霎时就有些脸红,小声问“这是……何、何……何小由家吗?” 她今天刚放假,一下课就来医院找爸爸,却不小心听见神经外科的护士在议论,说主任好像跟妇产科的一个护士有点不对劲。 “就是租他房子的那个吧漂亮是漂亮,就是有个儿子,儿子都上大学了呢” “我知道啊,她儿子是t大的吧最爱炫耀这个了。” “对啊,他们还一起吃饭,我见过两三回了。” “主任单身好多年了这也没什么吧” 薛宥卡答“哦哦,你是来找我妈的,她现在在上班。你找她有什么事么” “没、没”去年胡粤就听爸爸说过,租他房子的那位,有个儿子在t大上学,说春节回来要不要人家给她补课,她一口拒绝了。 谁知道是这么温柔帅气的哥哥。 “我以前住这儿”胡粤道,“呃,我就是,来看看。” “哦哦,你是胡医生的女儿啊你是过来拿什么的吗” “不、不是,”她摆着手,“就是看看” 她一听见护士那么说,就不舒服,马上过来看一眼,到底是多漂亮,再漂亮年纪也不小了,还带着儿子。 结果别人一开门,她就怯了。 薛宥卡问她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你们这是要出门吧,我不坐了我走了”女生背着书包就跑,下楼梯还差点摔了,薛宥卡问她没事吧,女生背影僵了一秒,头也不回地跑得更快了。 薛宥卡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陪程誉一起吃过晚饭后,两人去了酒店,套房不大,里外两间,没什么特别的。这时,孙文浩给他来了电话“衣服到了,你要不要先试穿一下,不合适马上我让我妈改一改。” 孙文浩妈妈以前开过裁缝店,做衣服手艺很好。 是该试穿一下。薛宥卡说好。 孙文浩问“那我去你家,还是你来我家” “要不然”他看了程誉一眼,“我过去吧。” 让孙文浩来酒店找自己,程誉又该臭脸了。 “我得出去一趟。” 程誉听见了他讲电话“要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吧,我回来给你打电话,我们去吃烤鱼” 程誉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薛宥卡感觉他莫名的又有些生气“我保证一个小时就回来” 漫展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有s老干妈的、葛优瘫的、戴着金馆长面具的,而薛宥卡出的角色一向很常规,这次也不例外,盗墓笔记张起灵。 一开始回应主办方的时候,有几个备选方案,薛宥卡最后还是选了张起灵,一是因为他是原著粉,二是因为小哥的衣服买来日常还可以穿,黑发黑眼很日常,也不至于让程誉说他杀马特,以及现在的季节也正合适穿连帽外套。 打车去孙文浩家里,他父母都在家,不过他父母比较宽容,对孩子的爱好从来不指手画脚。 薛宥卡进门,就被热情招待了,说要做剁椒鱼头,让他留下来吃饭。 “不了不了,阿姨,我试玩衣服马上就回家吃,家里有客人。” 薛宥卡进他房间,试穿了张起灵的衣服,大小合适,没有太大误差,就是假毛做得有些假,发量太多,显得头大。 “这个假毛不对吧”孙文浩拍了几张,“真的不行,亏我还买的一百五的贵的。” “带去理发店剪一下吧。”薛宥卡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会儿,剪个假发应该没问题。 “走吧。”孙文浩领着他去了小区外面的连锁理发店。 对着漫画版的照片,理发师开始修剪假毛,约莫过了有十分钟,理发师说剪好了,戴上一看,孙文浩马上就气着道“这刘海怎么这么短,不对不对,这哪里是小哥,你们店对着照片都能剪错啊” 薛宥卡顶着假毛照着镜子,也沉默了。 理发师看了眼照片“这就是一模一样啊,跟着你照片剪的,很完美,很好看,回头率百分百。” 孙文浩想着这明天就一号,现在重新买假毛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你睁眼说瞎话吗这根本就不一样好吧” 接着店主过来,跟他们沟通,换了个理发师重新剪,但由于上一次剪得太短太狠了,越剪越不对,薛宥卡赶着要回去,可是理发店一直道歉,想出了新的办法“是要剪这个发型吗” 店长:“我看您的发型长度是合适的,不如用真发剪吧,免费给您修剪,让店里总监来,保证您满意。” “可是我赶时间”现在已经出门有一个小时了,他怕程誉饿着。 “很快的,我们设计总监是在日本学的理发技术,十分钟就给您修剪好,” “你赶着回家吃饭吗去我家吃啊。我妈鱼都买回来了。” “我跟人约好了。” “那个帅哥吗。” “嗯。”薛宥卡正在给程誉发消息,说在理发店耽误了会儿,自己要迟到会儿回来。 “那你叫帅哥出来,我们去吃熊猫阿姨鸡爪。你问过他没有,要不要跟你组c。你俩颜值太高了。” “他不会同意的啦,我上次去漫展展子里那些ser把他都吓到了。” “吓到了” “他不懂二次元,觉得我们杀马特。”薛宥卡叹气,“我问问他要不要出来吃饭。” 程誉果然不乐意:“还要带你同学” “他说他请你吃,说你请他坐了次头等舱。” 程誉说不要:“为什么去理发店了。” 薛宥卡对他解释了一遍:“快剪好了。” 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四十了,薛宥卡顶着新发型出现在程誉面前,程誉眉心一拧:“你头发怎么回事。” “张起灵啊,不好看吗” 程誉没有直说:“漫展结束了去换一个。” 这两天薛宥卡白天回家,给何小由做饭,下午带程誉去吃好吃的,三号漫展,程誉知道他有经纪人,没有跟着去。 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ser,他在漫展有个专场,需要内购专场票,过后还有两个小时的签售会,签自己的海报或明信片。 只是签售的时候,碰见了那天出现在何小由出租屋的高中女生,对方好像是被同学硬拉来的,见到他的时候有点不可思议:“你,你” 薛宥卡也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对她眨了下眼睛:“你叫什么我给你签在海报上吧。” 他今天脸上的妆不夸张,所以见过的人看见他,也能很快把他们认出来。 “我叫,胡,胡粤” “哪个yue” 粤语的粤”她拿着海报走了,旁边同学说:“他怎么问你名字,不问我的啊。” “我也不知道” 回家后,胡粤问爸爸:“你上次说的那个t大的。是不是你那个租客的小孩。” 胡医生诧异:“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不是说可以补课吗。我同学最近找了家教,进步很快。就是,能不能问问,我们可以给人家补课费的,嗯,如果我是说如果别人有时间的话。” 对于女儿突然说想要补课,胡医生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了:“那爸爸打电话问问,他正好国庆回来了,可是马上国庆都要结束了,你也上不了几天课,不然爸爸给你找个补课班吧。” “那就算了我不补了,不要麻烦别人了。”胡粤直接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胡医生是单亲带一个女儿,因为工作忙,加上十几岁的女生有些叛逆心,几乎不跟他这个父亲交流,每天问她学习怎么样了,女儿就回答两个字:“还好。” 他问过何小由,关于怎么跟小孩相处,何小由却说:“他从小就很独立懂事,我忙工作他一个人在家也知道学习,完了我回家晚了,锅里还有他给我留的饭,其实我和他交流也不多,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也不会告诉我。” 漫展结束,晚上还有跟其他ser的聚餐,薛宥卡推了没有去,单独陪程誉去吃的。 吃到一半,接到了何小由的来电:“米米,还在外面玩吗” “在吃饭。” “今晚回家住吗” 薛宥卡望向桌对面的程誉,答道“不回来了。” 何小由“你同学还没走啊” “他跟我一天回去。怎么了” 何小由说没什么“就是我那个房东,胡医生的女儿,想补下课,也不是补课,就是给她辅导一下学习方法,她上高三,很聪明的,就是成绩一直上不去。你们交流一下学习你给她讲讲经验啊什么的。” 胡医生…… “那个胡医生人怎么样”薛宥卡问。 何小由停顿了一下,说人很好的“你还没见过吧。” “可能以前在医院里见过,不过我没什么印象,”他说道,“人好的话,我就给他女儿辅导,要是你说人不好,那就推了吧。” 何小由又强调说人非常好,平时经常帮自己“那你明天有没有空,我帮你们约个时间,去哪里补课,我们家行不行,或者妈妈把那个女孩儿微信给你,你们自己聊。” “明天下午吧,我明天下午回家一趟。”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坐对面的程誉已经听出来了怎么回事。 “谁让你辅导功课?” “我妈的房东,医院的外科副主任。” 程誉放下筷子“这种忙你也帮” “不是,如果是普通关系,我就说忙就是了,我怀疑我妈跟那个胡医生哎,我也不确定,就是那天我们走的时候,上门来的那个高中女生,她上门来干什么呢,房子里已经没有她的东西了,她是来找我妈的,却站在门口不敲门。”他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很合理的,不过还有几点得调查清楚,假设自己的怀疑是真的,那胡医生家庭情况他就得查清楚了,他担心何小由被骗感情。 吃完饭,薛宥卡本来要去剪头发,程誉不让“明天剪。” 就薛宥卡这么非主流的发型,被那小女孩喜欢上的概率大大降低了。 次日下午。 胡粤背着书包上门,由于父亲工作缘故,他们家虽然搬离了医院的家属院,但房子也在附近不远的小区。 何小由正好在家,对胡粤非常热情客气,叫她粤粤“这是哥哥,他叫薛宥卡。” 胡粤上网搜过coser卡卡,但没想到卡卡居然是他真名里的一个字。 哪有人叫这种名字啊 “这是哥哥的同学。”何小由连带着整天黏在儿子身边,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程誉一起介绍了。 程誉连眼神都懒得给。 那个女生看了他一眼,就不看了,只是看着薛宥卡,说你好。 “你们在餐桌上学习吧房间有点小,你们学习的时候,我就出去,不打扰你们上课。”何小由给她拿了一杯椰汁,还有昨晚买的零食,都是平时不允许儿子吃的,一起放到餐桌旁“饿了就吃啊。” 胡粤有些尴尬,侧头盯着她不像四十岁女性的漂亮脸蛋“嗯谢谢阿姨。” 何小由出去了,胡粤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薛宥卡简单翻看了一下,问她“你带练习册和试卷了吗” “有月考的卷子”她掏出资料夹。 “英语114,数学101,语文128,语文不错啊。而且也比较平均,偏科不厉害。” 胡粤有点害羞地没说话。 两人补课的时候,程誉坐在客厅沙发上,还是平常的样子,但周身冷气比平常更足,餐桌离客厅沙发有好几米,都有些被波及,薛宥卡时不时地看他一眼,程誉脸臭得很。 薛宥卡仔细看了她的试卷,简单分析了一遍薄弱的地方“不过今天我们不是上课,就是聊聊天,你今年高三了对吧,明年高考” “嗯。” “想读什么大学” 胡粤摇摇头“不清楚,能考上什么读什么吧。” “那你得先定一个目标,以你的分数和试卷的难度来看,再努力一下一本很稳没有太大问题,我建议定一个略高于分数的目标。平时在家有人辅导你吗” “我爸工作很忙的。” “你妈妈呢” “不在了。”胡粤抬头去看他,这个哥哥身上有种很干净柔和的气息,特别让人舒服,胡粤只看了一眼,马上又收回目光,“我很小的时候,她出了车祸。” 薛宥卡说抱歉。 “哥哥你呢” “嗯” 她很窘迫地说“不要误会,因为我知道你妈妈不是一个人租我家的房子吗,你父亲呢” “我爸妈几年前离婚了。” 这两个人犹如相亲一般的话题,被不远处的程誉听见了,他喝了口水,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两个人同时抬头去看他。 胡粤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可能大帅哥就是这样吧,除了电视上,她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生,甚至这一个比电视上见到的那些演员爱豆还要英俊。但这个帅哥对她的吸引力没有薛宥卡来得大。 整个辅导过程,大概就是帮她梳理一下学习方法,给她说说自己的经验,一个半小时过去,程誉的耐心到达极致,忽然站起来。 “你去哪儿”薛宥卡抬起头来。 “出去走走,你们继续。”程誉声音比平常还冷。 胡粤跟薛宥卡聊得不错,让她放松了很多“那个,他怎么了” “他可能身体不太舒服。”薛宥卡随意找了个理由,但是对她的辅导也差不多结束了,过了十分钟,“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如果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胡粤点头“t大怎么样” “挺好的,想念t大” “我就是想想,我没那个本事。”她开始收拾书包,“我先走了吧。” “那我送你回家”薛宥卡问。 “不用了,我去医院等我爸下班就是了。谢谢你啊。” 薛宥卡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走出家属院小区,然后给程誉打电话“你去哪儿了啊” “辅导完了” “她走了。” “哦。” 薛宥卡一边讲电话,一边找他,很快就看见了坐在一株桂花树下长椅上的程誉。 挂了电话,薛宥卡走过去“又不高兴啊” “你是补课还是相亲” “那女孩儿还没成年呢,而且我不是为了打听一下她爸爸什么情况吗。” “你怎么知道没成年,你也是刚成年,跟你差不多大。”程誉酸溜溜,“叫你哥哥你还答应了。” “我随便猜的,我比她大,不叫我哥哥叫什么,而且也是我妈介绍的说我是哥哥。”薛宥卡弯腰,绅士地伸手,“走吧程誉哥哥,我书包还在上面。” 程誉勉为其难地把手给他,站起身,瞥向他非主流的长刘海,觉得不科学,怎么这种发型,还有小女生喜欢。 程誉很快被他一个亲吻就哄好,只是过了一会儿,薛宥卡再次接到何小由的电话“胡粤说你讲得特别好,胡医生说晚上想跟你一起吃饭,请你吃一顿。” 薛宥卡顿了一下,望向程誉“怎么办”他用口型道,“请我吃饭了。” “你去吧。”程誉别过头去。 “我带我同学一起行吗”薛宥卡问。 程誉马上在旁边低声说“我才不去。” 他很讨厌应付家长,这次过来,他对何小由非常礼貌,也不过是因为这是薛宥卡的妈妈,不可能让他谁都去讨好一下。 程誉直接打车走了,说晚饭自己在酒店解决“不用管我。” 程誉的心思并不难猜,薛宥卡有些头疼,恨不得有两个自己,一个全天陪他,另一个自己忙学习忙工作忙家事。 但他确实想要去看一看这个胡主任什么样,人品如何。 晚上,火锅店。 火锅是一个比较放松的氛围,薛宥卡在店里见到了这位外科医生,比自己高一些,四十来岁,模样没有薛天亮帅,可是周身有种读书人的儒雅气质,又是医生这种高知职业,至少第一印象就让人觉得不错。 胡医生给了他一个见面礼“你妈说你喜欢二次元是不是,叔叔在书店看了一下,这几本漫画送你。” 漫画是国漫,是没看过的畅销漫画,旁边的胡粤看见了,嘴角一抽“爸你买的什么,你给人家送漫画干什么” “耽美?” “算了算了……”胡粤给薛宥卡发消息“最好不要看。” 薛宥卡当然知道“耽美”什么意思,书封面上只有一个人物,也难怪胡医生会买错。 “这个书怎么了吗”他回了一个。 胡粤:“没怎么” 胡粤:“看了可能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不适合男生看,真的。” 后面吃饭时聊天,薛宥卡特别观察了一下胡医生和何小由的对话互动,几乎可以确定下来两人的关系,同时也感觉到胡医生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并不反感何小由二婚,甚至觉得,如果她喜欢是很好的,只是外科医生太忙了,担心他没有时间陪何小由。 由于一边吃一边聊,这顿饭吃了好一会儿。 薛宥卡中途给程誉发消息,那边还是回了,但回复的字数特别少,就是“嗯”“好”这样的回答,可见心情有多不爽。 一吃完,薛宥卡先去剪了个头发,随即打车离开。 在车上拆封了漫画书翻看,虽然是漫画,但因为出版删改,看起来和兄弟情差不多,基本上没有过火的剧情。薛宥卡看了这个删改版本,有些好奇地上画手微博查了一下网络版这一看不得了,发现了好多十八禁的段子,应该是画给读者的福利。 他忍不住多翻看了一会儿,真的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很快,出租车抵达酒店,薛宥卡上楼去,刷房卡进门。 程誉在阳台抽烟,灯光很暗,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轮廓,看不见脸和表情。 薛宥卡喊他,程誉回过头,指间夹着香烟“吃完了” “嗯,你吃过了吗你晚上吃的什么” “酒店随便吃的。” 薛宥卡进卫生间洗手,漱了个口。程誉问他那个胡医生怎么样。 “人还可以,就吃了顿饭,更多的我也看不出来,对我妈挺温柔的。还给我送了几本漫画,不过他不懂,估计随便买的,是漫画哈哈哈。” “漫画” “你是不是也没看过”薛宥卡把拆封的书给他,“可以看看。” 程誉把烟抽完,翻了几页,漫画这种形式的书他看着有些费劲,随意翻了几页“这不好看。” “那我给你发点好看的,等等。”薛宥卡把从画手微博保存的小段子发给他,基本上有肉的图片都是打了马赛克的,画的基本上是人物脸上红晕的特写。 程誉点开看,眉毛一拧,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整天就看这种东西” “怎么可能,我也是第一次看,这漫画书看着很清淡吧,如果不是胡粤说是漫,让我看内容我都看不出来。”薛宥卡坐在他旁边,靠上去,很努力地在哄他,“如果他爸爸跟我妈在一起了,就是我妹妹了。你别看见我跟一个女孩儿接触就吃醋啊。” “谁吃醋了”程誉语气平静。 “没有就好。”薛宥卡仰头亲了他的下颌,“而且她又没有那个,还没有你好看,我不会喜欢的。” “那个是哪个”程誉扭头,漆黑的目光望进他的眼睛里。 “这个啊。”薛宥卡指了指,但没有直接碰上去。 程誉低头,脸臊红“薛米米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我只是阐述事实。”薛宥卡一看程誉脸从臭着变成害臊的红,心情好多了,伸手揉他脸,捏他耳朵,指尖点点他眼下的泪痣,“不要生气了,我们明天去梅溪湖看芭蕾舞演出吧。” 程誉哼哼了两声,耳朵还是有些红,盯着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气不过,忽然侧过身,手劲很大地把他摁在了沙发上。 薛宥卡没有反抗,仰着头由着他亲了一会儿。程誉嘴里有点烟味,还有些浓,估计抽了不少的烟,但很奇怪的,他也没有觉得不喜欢,反而挺享受这种特别的气味。这个接吻很漫长,漫长到能察觉到程誉身体逐渐的变化,大脑做了一会儿选择题,薛宥卡犹豫地伸出手探过去,当场把程誉捏死机了。 程誉默不作声,嘴唇从他脸庞上移开,低头看着他,气息很急,眼睛里是两团漆黑的火苗。 大概是能看清他眼里的讯息,薛宥卡低低地说“这次不是玩你的”顿了顿,又歪着头道,“不对,是玩你你玩不玩。” “嗯。”程誉声音变得很哑,再次埋首在他颈边,后知后觉 这他妈不是那本漫画的剧情吗,还是攻对受干的,, 76、第 76 章 那天早上自己开个玩笑把程誉气到了, 薛宥卡后面都在想办法补救,今天看漫画的时候看见了这个剧情……就突然灵光一现。 结果程誉跟漫画小段子里那个受的反应一模一样,挺扭捏的来了句“嗯”,僵了有一会儿没有动, 大概是真的死机了。薛宥卡手有点发颤, 不知道怎么去解开, 他也很害臊。 接着, 一个吻落在他的耳畔, 程誉把他抱了起来, 抱到了卧房里,里面灯光也很微弱, 电视墙顶上的灯带散发出温柔的暖光源。薛宥卡躺在床上,看见程誉踩在地板上,把衣服脱了, 丢在地上,浑身只剩一条松松垮垮挂在腰间的裤子。程誉是典型的衣架子身材, 肌肉线条流畅而分明,是不多不少的六块腹肌, 人鱼线隐没进裤腰, 这种肉-体带来的冲击力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就好像程誉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来玩我吧。” 薛宥卡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程誉一句话也没有说, 从床尾爬上床, 躺在他身旁,手指捋过他剪短的黑发。 刚意识到薛宥卡是拿漫画里攻对受的剧情来对付自己,程誉就警铃大作, 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势必要夺回主动权, 可恨的是他只看了一张图,根本不知道后面剧情该如何发展!只能凭着直觉上,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我们换个玩法。” 薛宥卡眨了眨眼睛。 感觉到程誉的手掌从自己的衣服下摆进-来,掐住了他的腰。 薛宥卡立刻僵得不敢动了,可是又觉得痒,埋着头小声地喊他的名字:“换个什么玩法啊……” “……” 程誉也没想好。 想了一些觉得好像有点过分,根本不好意思开口,万一吓坏男朋友了怎么办。 “你不许动就是了,我让你动你再动。”程誉继续以肯定的语气道。 可恶,自己回头就把漫画剧情背下来! 薛宥卡点了下头,果然没有动,虽然程誉的语气很肯定,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乐,憋着没有笑。 程誉这次陪着他过来,但男朋友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今天漫展,明天又跟妈妈的对象一家吃饭,给妈妈对象的女儿补课……乱七八糟的。程誉在这边没有别的认识的朋友,也没有鼓给他练,加上程誉不爱玩手机,从来不玩游戏,独自一人在酒店待着,除了打开消息框看看他来消息没有,在干什么,问问老k有没有在排练,问问店员livehouse今天人流量,或者是看看鼓谱,就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做了。 最可气的是,他明明在生气,还是很生气的那种,但薛宥卡只要上来花言巧语地哄他,莫名其妙的就气消了。 程誉埋着头,反客为主地亲吻他,结果发现他居然一动不动,眼睛也闭着。 “喂,你不是睡着了吧?”程誉咬他的脸颊。 薛宥卡睁开眼睛:“我可以说话吗?” “……嗯,你说吧。” 薛宥卡:“你不让我动的。” “那你也不能完全不动吧,”程誉气着又去咬他的耳朵,挠他胳肢窝,痒痒穴,薛宥卡终于痒得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在床上乱动:“别挠我呀。” “就挠你。”程誉说着,倒是没有继续了,手指在他皮肤上绕着画圈,薛宥卡不扭了,有点迟钝,又有点敏感地绷紧了身体,歪着头看着程誉深黑的眼睛。程誉在他的耳根处落下一吻,慢慢向下,询问:“脖子能亲吗?” “不行。” 程誉一下抿紧了唇。 “脖子会被看见啊,脖子下面可以。”他抱着程誉轻轻地说,“衣服遮住的地方,你都可以碰。”- 漫展过后的几天,薛宥卡尽量的在何小由下班的时间陪她,他意识到自己未来会越来越忙,现在还在读书,如果以后工作,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其他时间都奉献给程誉了。六号,两人坐飞机回去,程誉顺着薛宥卡给自己发的耽美漫画段子图片,找到了这位画手的微博,熬夜看完了所有的漫画剧情,书他也看了,书是兄弟情,漫画尺度虽然不是特别大,该打码的都打码了,但某些剧情就好像启发似的,钉在了他的脑海里,一边看一边想,原来还可以这样……这样啊…… 过后几个月,薛宥卡过着平静的校园生活,下课就去程誉那里,隔壁天蝎排练,他琢磨论文,偶尔社团有一个聚餐,班上有聚餐,寝室也有聚餐,偶尔方礼晴还要约他出来,薛宥卡也会去,表姐会拐弯抹角地打探turbo和他的关系,薛宥卡总是模棱两可,方礼晴大概能肯定后,就不问了,但是会转发那种豪门八卦给他,比方说某女星连生三胎终于嫁入豪门,带球逼婚嫁给xxx等等。不明白她什么用意,薛宥卡也就不回复了,但表姐会苦口婆心的解释:“女孩子进豪门已经很难了,男生又不能生,不是更难了,男生要想办法啊,不能拖着到三十岁了熬到没人要了被抛弃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薛宥卡直接无视。他不知道程誉家里人倘若知道了会是什么态度,为此脑补过一些大戏,比方说程誉被逐出家门,但是没关系自己可以赚钱养他,大不了多接点广告就是了。 除此之外,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跟乐队凑在一起吃的,林时茂还送给他一个叫kasskass的非洲乐器,是拿在手里玩的节奏乐器,谁都能玩的那种,非常小众,一般是玩雷鬼的人玩这个,林时茂还说:“以后演出你要是想跟我们一起上,就拿着这个在后面摇就是了。” 但他可不好意思上去给天蝎丢人,不过还是很谢谢茂哥的礼物。 入冬过后,校园里的学生裹上了羽绒服,社团开始组织新一轮的活动:“今年寒假旅拍活动选择如下,1.日本京都,2.贝加尔湖,3.普吉岛。每人可携带一名模特,费用自理。” 三个选择三种风味,一个日式,一个冰天雪地,一个是海景。 群里开始投票,薛宥卡都没去过,觉得都行。小时候长在海边的缘故,所以先把普吉pass掉,随后搜了京都和贝加尔湖的旅游机酒价位,对比过后发现差别也不大,人均几千块,按照他们社团各位有钱人的标准,估计得五位数往上,住宿肯定不会差,这样也好,程誉不会觉得委屈。而北京飞贝加尔湖三个多小时,飞大阪也差不多,只是日本需要签证,贝加尔湖因为他们人多,可以办理团队免签。 薛宥卡投票给贝加尔湖。 一轮投票过后,贝加尔湖胜出。 薛宥卡报了名,说两个人,携带一名男性模特,可以住一间,但是没交钱,而是先发了一组贝加尔湖的风景照给他。 “好看吧!” 程誉:“好看。” 今年t大的寒假预计在一月底,春节在二月十六,而摄影社的旅拍活动就安排在二月二号出发,九号回京。 薛宥卡把日期发给他。 “你要有空我就带你去玩~” “不去实习了?” “不去了。”寒假只有五周,大学只有一次,薛宥卡做了权衡。 程誉看日程,发现二月有个音乐节,直接推了:“有时间。” “那你要给我你的护照号,要去报名!” 程誉:“跟团?” “是跟着社团一起~” 程誉刚想说不,人多太烦,就看见他的新消息:“这样就有免费的摄影师给我们拍大片了嚯嚯嚯,而且还不用签证!不用做攻略,我们当两个快乐的小傻子就行了!” 程誉回:“你是小傻子,我不是。” 这相当于同意了。 不过机酒程誉不愿意随社团,因为他不乐意把护照信息给人看:“你去社团报了名,问他们要个行程,我自己买。”他搜了一下,发现贝加尔湖这种地方,住宿条件都很普通。 程誉:\"你想去哪里,我们可以单独去,贝加尔湖很冷啊。\" 哇卡卡卡:“我刚把钱交了。” “…… 哇卡卡卡:“不过九号到十五号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玩,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就去办签证。” 程誉这才同意,但又觉得社团人多,怕有不长眼的凑上来,想了想买了一系列情侣配套同款,从衣着到配饰,都买齐一套。 出发前几日,薛宥卡忽然收到魏总的消息。 魏总是他在中商证券实习时候的上司,实习期结束后两人还有一些联系,薛宥卡写论文遇到问题会给教授发邮件,但遇见实践上的问题就会问老油条魏总。魏总是个挺热心肠的大叔,问他:“寒假来中商实习么,春招给你offer。” “哎哎哎?π_π可是我寒假要出门旅游。” “哪里?” “贝加尔湖。” 魏总不再多问:“如果你想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中商的offer给你留着。或者你想参加今年的中商学堂也可以,名额我可以内推。” 中商学堂是专门为大二学生设计的培训项目,目标是对投行感兴趣的顶尖高校金融专业的学生,一般每年的学堂只招收30人,t大和隔壁b大占据半数。学员在这个学堂能听到资深员工解读资本市场,模拟商业策划活动,同时扩充人脉。 据说面试条件困难,不过去年就在中商实习过了,他去面试也会有加分的,在大三申请季前,原本他打算拿到另外两家券商的实习简历,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恋爱被打乱人生计划,或许只能有一份中商的实习简历了。 和预估的一样,期末在月底28号放假,顺利拿到4.5的绩点,收拾好最厚实的衣服,出发赶往机场。 “哇塞,小卡你带的模特居然是turbo吗?” 两人穿同色系的衣服一起出现。 薛宥卡说是啊。 “这么帅的男模特能不能借我们拍一拍。” “这个就不行了,他只让我拍。”薛宥卡举起手里的相机,是之前买的一个社团学姐闲置的尼康。 程誉本来一脸冷漠,闻言点了下头,表示他说的对。 一起出现,还穿同款,这关系昭然若揭。女生喜欢看帅哥,两个帅哥凑一起哪怕两个人是谈恋爱她们也看得很开心,至于社团的男生,就更高兴了,turbo是gay,社团唯一的帅哥薛宥卡也是,不就没人跟他们抢女生的关注了吗。 航程三小时,飞往伊尔库茨克。 程誉上飞机后给薛宥卡升了舱,本以为升舱后就不会看见他那些社团同学了,没想到这个社团有钱人不少,整个舱都是自费升舱的t大学生。 程誉更郁闷了,不该答应他做快乐小傻子的,想说句话都得贴着耳朵。 薛宥卡正在看下载下来的行程单:“你说,会不会有熊什么的,遇上熊了怎么办。” “…不要卖蠢。”程誉声音压得很低,侧着头挨着他的耳朵。 “是有棕熊的吧,你得承认有概率发生,你说没有那就是你地理没学好。” “我地理很好。”程誉继续跟他耳语,“要是遇上了我就……保护你。” “那棕熊拍死你了,马上就得拍死我。” 程誉无言。 接着说:“棕熊只有一个,人有俩,你不会跑另一个方向吗,快乐小傻子。” “那万一有两只呢” “什么煞笔问题。” “不好意思,原谅我第一次出国,还没买保险。” “我给你买了,”程誉悄声,“别说不会遇上,就是真遇上了两个,那我们一起死在贝加尔湖也行。” 于是大家就看见两个帅哥在飞机上旁若无人地咬耳朵。 第 77 章 chater 77 贝加尔湖旅拍第一天的行程就是宿在伊尔库茨克。不知道是因为穿的厚, 还是心情激动,刚落地接触到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薛宥卡竟然完全不觉得多冷, 在酒店房间丢下行李就兴冲冲地就准备出去了。 “去哪儿”程誉身上满是机舱和汽车的皮革味, 只想快点洗个澡。 “他们说出去拍照。”刚刚一路坐车过来, 薛宥卡就掏出相机拍了无数张街景, 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异国风情大街,所以瞧什么都新鲜,群里一说出去拍照, 顺便吃一顿,他马上就丢下行李了, “你要一起吗,说拍完在附近喝咖啡吃牛排什么的。” “不。”程誉并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 “那我拍完回来找你,我在大众点评上搜到了东北菜餐厅, 我们可以两个人去吃。” 程誉“嗯”了一声, 又说“你不多穿点” “我不冷呀。”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羽绒服,里面是秋衣加何小由牌毛衣,裤子却很单薄。 “我给你买的羊绒衫呢,穿上。”程誉开始在行李箱里翻找,他行李收得很整洁, 每件衣服都是单独用自封袋装着的, 所以找起来麻烦,程誉把毛衣找给他,又拿了一件羽绒马甲,外加羊绒袜, 短靴“这些全部给我穿上。” 薛宥卡乖乖换上了,在房间里感觉很闷热, 问他“还有别的吗” 程誉给他系上围巾,戴上耳罩“你知道外面多冷吗” “零下二十度。” “我知道,冻不死人的。”刚刚在车上还看见一个俄罗斯大妈穿着短裤出来倒垃圾。 薛宥卡穿好鞋“好了,我走了。我拍完了回来叫你。” 他走到门口,又被喊住。 “等会儿。” 薛宥卡回过头去。 程誉说“算了,我也去。” 薛宥卡眨眨眼。 程誉抓起自己的围巾和耳机,板着脸“怕你走丢了被熊抓去吃了。” 西伯利亚地广人稀,街上行人很少,车流稀疏。 除了上次露营,程誉就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起活动了,音乐节那不算,那都是圈子里的人,大多是认识的前辈,现在这都是陌生人,不过好在没有不长眼的凑上来。 女生结伴在附近教堂前合影、逛本土美妆店,男生在外面寻找找绝美构图拍街景人文。薛宥卡喜欢拍行人,第一次到国外,见到油画似的建筑,一辆老式有轨电车驶过,车上人见到亚洲面孔也会好奇地看一眼。路上全是外国人,薛宥卡见到每一个俄罗斯小孩都觉得长得可爱漂亮,拍得很兴奋。 路边咖啡厅,两人进去坐下,薛宥卡摘下围巾,给相机换电池,继续拍这个咖啡厅也很有特色。 程誉点了美式和卡布奇诺,还点了甜点和冰淇淋。 薛宥卡一边吃一边拍。这时,程誉的手机忽地响起,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好久没给他打电话的储沛心。 程誉接起电话。 “放假了几号回来” “不知道,有事忙。” 储沛心“那你怎么跑西伯利亚去了” “……” 程誉的手环是带有定位功能的,他的堂哥程子巍就因为高调而被绑架过,所以才给程誉的测心率手环配上这么个功能。 “放寒假了啊,我不能出国” “没事,那边太冷了,衣服带够没有” 程誉说带够了。 “多穿点,注意安全,那边有熊啊。” 程誉:“……” “知道了”他妈妈怎么跟薛宥卡一个脑回路。 “不要不耐烦,对了小誉,你是不是让人黑进了我的手机” 程誉又不说话了。 “妈妈手机里有商业机密,下次不要这样做了,我已经找人修复好了。”储沛心依旧很温柔,虽说是过了不知道几个月才发现这件事,但也没有苛责儿子,“除非有意外,我不会轻易给你打电话的,在外面玩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吧” “跟朋友,好了。” 两人结束了通话。 晚上饭后,气温更低,街上已经没有人影子了,薛宥卡终于在异国他乡感觉到了萧条,和国内大不一样。 大家拥进酒店旁边的一家食品商店,买酒买巧克力,薛宥卡本来只想买点巧克力的,突然看见了柜员后面的柜子里罗列的小瓶酒。 那些瓶子都是巴掌大小,有各种颜色,酒也是好几种颜色,黄澄澄的或透明的,撞在小巧精致的玻璃瓶里,贴着俄文的标签,一问价格,居然才两百卢布,贵的要四五百卢布,算下来才几十块的价格,连不喝酒的女生都忍不住买了,说拿回去当伴手礼。 薛宥卡也看着便宜买了几瓶,当地人英语不好,只能用手比划或俄文的翻译器交流。 程誉“你买那么多烈酒干什么,你知道这些是什么酒吗” 薛宥卡掏出零钱结账“不知道啊,买回去送人啊,而且社长不是说了吗,我们明天去贝加尔湖会很冷,酒保暖的。” “你一喝就晕,还不如多贴几张暖宝宝。” “暖宝宝也贴,酒可以给你喝嘛,这些看着很好喝啊。” 他们这次订的酒店在市中心,是一栋现代化的五星级酒店,一点没有吃苦的感觉。回到酒店,薛宥卡冲了澡,继续开电脑搞论文,他的上一台厚重的笔电终于在几天前寿终正寝,借了程誉的电脑来用。 “你都不困的” “我再改改。” 程誉洗完澡,直接躺上床休息了,房间是他自己订的套房,一张大床,薛宥卡把床边的灯给他关了,坐在书桌前,对着窗外的公园敲键盘,平光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芒。 他也没有写太久,明天还要早起,轻手轻脚地关了电脑和台灯,从另一边上床。 薛宥卡调好闹铃,关静音,躺在枕头上,他感觉程誉应该还没睡,是背着身的。这张床没有程誉家里的大,他靠上去,也没有抱,就是挨着程誉睡。 过了好一会儿,程誉翻身过来抱他。 “我就知道你没睡。”薛宥卡已经快睡着了,闭着眼睛用脑袋去拱他的脖子。程誉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说睡。 这一天大家都累了,夜色更深,整个酒店寂静无声,只有招牌竖立在大楼顶部,亮着光。 次日清晨,他和程誉赶在用早饭前,去附近单独散步,因为是国外,又没有认识的人,估计社团同学都在睡觉,索性牵着手,薛宥卡把手塞在他的大衣兜里,绕着满是落叶的公园逛了一圈,干净的晨光透过树隙落在身上,连发丝都烧成了温暖的金色。 上午九点半,一行人包车前往奥利洪岛。车是长型的面包车,俄罗斯小钢炮,能载十人,几辆车组成一个车队,在无人的西伯利亚公路上驶向更远的前方,漆黑的公路上,两旁是雪白的苍茫旷野,一行行随着雪线起伏的白桦林在视线里倒退。 虽然用着当地的电话卡,但车上信号很差,时好时坏,手机贴着窗户拍了段小视频,发圈上传就传了二十分钟。 一路上都是这样的风景,但却好像看不腻一样,下午三点,汽车穿过一片蓝冰,抵达贝加尔湖畔的小村子。 小村子没有正规酒店,全部是社长联系的民宿,他们一行几十人,包揽了整个村子的木屋民宿。薛宥卡自己去选了房间,不过他没有抢,先让那些女孩子选完了大房间,结果等他选的时候,只有一楼的小房间了,不仅是小房间,还是两张床。 程誉看着两张床,有点不爽但一句话也没说。 两张不足一米宽的小床靠着房间两边的墙,中间是一个铺着红色床头桌,窗帘拉开,正对面是个蓝白色的迷你教堂。隔壁房间还住着民宿主人。 房间虽然小,不过布置得很温馨,薛宥卡自带了床罩,在这时候刚好给程誉用上“真丝的,超级舒服,给你睡。” “你怎么不睡” “两张床,只有一个床罩,那肯定让给你呀。”虽然布置得温馨,可到底不是正规酒店,何况薛宥卡知道程誉“娇贵”,可能是从小就没吃过苦头。 随即,大家戴着墨镜离开村子,在冰封的蓝色湖面上疯狂拍照,到了晚上,一起吃饭,还开了个载歌载舞的晚会,程誉在晚会上喝了一点伏特加,酒液渗入肺腑,从里到外地温暖了他。更晚一些,他们还在民宿外逗留,村子不大,人烟稀少,漫步在夜色下的深蓝色雪地里,偶尔窜过一只野猫,头顶的月光像水一样温柔,漫天的繁星笼罩着贝加尔湖畔。呼出一口冷气,心里安静又幸福,好像一时忘掉了需要努力的一切琐事。 就是太冷了,不然想来这种小村庄里跟程誉养老。 当然了得修个大房子,不然程誉这种公主可能住不惯。 回民宿。 这里没有独立卫浴,加上天冷,两个人都没洗澡,只是用热水擦了下脸和脖子,程誉把铺着真丝床罩的小床让给了他。 “那你睡着不舒服怎么办”灯关了,薛宥卡躺在了这张似乎不足一米宽的小床上。 “我穿着衣服的,没事。”程誉睡得的确有些难受,不是生理原因,只是心理因素,他平躺着,靠在铺着薛宥卡秋衣的枕头上。 程誉睡不着了。 “程誉,”薛宥卡看他翻身,小声地问道,“你要来我这里挤一挤吗。” 虽然很想,但程誉说“太小了。” 一想到要在这里连着宿三晚,他就不高兴,床怎么会这么小,他怕挤着男朋友了。 “我可以让一大半给你,或者我们换个床呀。”薛宥卡也怕委屈他,要是白天自己不要脸点,去抢个大点的房间就好了 “不了。”两人侧躺着面对面,视线在黑暗的房间里相撞。 “可是我冷。”怕吵到隔壁房间的民宿主人,他声音很轻,“你抱抱我吧。” 白天躺在冰上撒欢还贴着冰面拍照的薛宥卡突然说这种话 黑暗的房间里,一道光从程誉的被窝缝隙透出来。 那光亮正在闪烁。 程誉一瞬间感觉房间热了起来,像个蒸笼似的。他捂着手环,坐起身,嘴里冒出一句“你事真多。” 说完就坐在他的床边,好像很不高兴一样钻进去,但床太小了,两个人只能侧着睡。程誉抱着他“你晚上别把我推下去了啊。” “不会的。”薛宥卡注意到他的手环亮光,在被窝里艰难地挪动身体,靠着他的胸口上方去听,“你心脏还好吗” 很不好。 “是因为我晚上喝了伏特加。” “喝伏特加会这样吗”薛宥卡的呼吸吹在他的脖子上。 程誉深呼吸,很想控制住自己,可这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在持续的心脏狂跳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这种亮光伴随着手机铃声,是一段帕格尼尼。 程誉绝望地忍了一会儿,坐起身来接电话。 “妈,你晚上不睡觉吗” “你心率怎么回事” “我练鼓不行啊。” 储沛心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没在意,但很快就想起“西伯利亚荒原上,程誉你敲铁桶吗” “你怎么没有自己的事干,就知道晚上打电话。你当你儿子不用谈恋爱的吗”他崩溃道。 “我得确认你的安啊,什么”储沛心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近她手里收到了一批名媛资料,打算给程誉相亲。说实话虽然儿子很优秀,可程誉那个脾气,谁忍得了,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做安排,眼界那么高的程誉会孤身一辈子,找不到人类对象。,, 78、第 78 章 这让储沛心震惊意外, 忽地就意识到了,为什么程誉会黑了自己的手机……原来是谈恋爱了么?看情况至少有几个月了,从去年黑了自己手机开始, 估计就开始了。 至于程誉现在在干什么, 不言而喻, 干什么会心率这么爆炸。 “对不起啊小誉,妈妈不打扰你了, 回头给你换一个手环,以后晚上不给你打电话了……嗯,注意安全。”关于儿子对象的事,储沛心也没有去打听,还是改天再发消息问吧, 总而言之, 程誉知道自己谈恋爱了, 是好事,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女菩萨。 程誉:“白天也不要给我打电话好吗!” 这通电话挂了,程誉把手机关机, 气鼓鼓地躺回去, 在窄床上侧着身抱他。 “你…怎么就跟你妈说了呢。” “说了就是说了, 多大事?” 薛宥卡贴着他,从程誉身上传来暖烘烘的热量, 他觉得程誉肯定是喝多了些:“那你妈妈追问是谁, 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程誉摸摸他的头,哄道, “你放心好了, 有什么我担着。” 成年以后,程誉每个月能拿两百万美金的信托基金, 这几年虽说挥霍,可也存下来不少。虽然拿着家里的钱很没出息,可如果真有什么,有钱总比没钱好,还能带着薛宥卡去一个同性可婚的地方过日子。 薛宥卡点点头,不确定地应了声:“嗯……” 其实表姐发给他的什么豪门八卦链接,他还点开看过。 普通家庭尚且难以接受小孩是同性恋,像程誉这样的家庭呢? “乖,快睡吧。”程誉亲了亲他的额头。 薛宥卡闭上了眼睛,被程誉的温柔裹住。 贝加尔湖的行程一共七天,内存卡被这些照片占满了,随着社团一起坐飞机回到首都机场,只回去换了衣服,就再次起飞,这次是两人单独的旅行,没有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但程誉认真做了攻略,选定一个不需要坐太久飞机的地方,一家私密的度假庄园,本意就是住着度假休息,结果薛宥卡太好奇了,搜了一堆景点出来:“我们去这个吧!”“还有这个我也想去!” 程誉一旦露出一点点不想去、没意思的神情,就被被他拽着胳膊央求:“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程誉招架不住,只能顺从他。 “带对象回来吗?”储沛心发消息问他。 这段时间她一次都没给程誉打过电话,儿子谈恋爱了,这种为了他安全考虑的测心率手环设计,算是侵犯程誉的隐私了。 程誉犹豫了好一会儿,如果是春节直接带米米回家出柜,会怎么样? 他向来是无畏的,可在这件事上,却很没底,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下次再说吧,他要回家过年。” 储沛心注意到了这个“他”,可只以为是程誉打错了字。 在储沛心知道自己有对象的情况下,这时候带薛宥卡回家其实是很容易被识破的。他聪明的母亲肯定回去查薛宥卡,只要一查,就知道他多么优秀聪颖,除了性别,没有任何一点因素会被她不喜。 当然,过她那关或许还有戏,可是想到爷爷,依旧很没底。他从小就是被全家人宠爱的那一个,程家又是一个长子继承的家规,他未来会从父亲手里接管过家业。程誉幼年都过着隔绝外界的生活,几乎不被允许出门,犹如被关在牢笼里。唯一接触到的堂兄弟,对他都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因为爷爷程望山只抱他一个,哪怕他犯错也很温和,甚至亲自教导,但程望山对待其他子孙就严厉许多。 程誉之所以现在还能这么自在逍遥,不过是因为他父亲的身体很好,还能坚持工作几十年,不然哪能放任他这么在外面玩乐队。 程誉大致跟他讲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告诉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薛宥卡听完道:“听起来他们都很爱你。”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有先心。”程誉自己也清楚这点,不过小时候得过先天性心脏病的事,程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也只有薛宥卡和林时茂知道了。他严肃脸:“所以你要好好对我,不然就病发给你看。” 薛宥卡附和他的小学鸡言论:“好的,会好好对你的。” 二十二号下午,两人在首都机场分别。 程誉坐湾流回家;薛宥卡在外面玩了这么久,风尘仆仆地拖着行李到机场。何小由专程来接他回家:“怎么玩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难得玩一次。”薛宥卡说。 “那边好不好玩?” 薛宥卡说挺好的,对何小由带:“下次带你一起去。” “不去不去,太冷了,妈怕冷。” “那就去其他地方,暖和一点的地方。” 何小由还是说不去:“我一把年纪就不去浪费钱了,你多拍点照片带回家给我看看就好了,”她看向薛宥卡胸前挂的相机,“这次拍了什么照片吗?” 薛宥卡一愣:“拍了……”可是相机里很多照片还有自己偷拍的程誉,“相机没电了,回家再看吧。” 次日晚是除夕,今年还是照例回的外婆家,只是初一一早,何小由就叫他一起出门:“今天去胡医生家拜年。你还记不记得胡医生,去年国庆你回家,胡医生还请你吃饭了。” 薛宥卡说记得:“妈,你跟胡医生是不是……” 何小由好像有些难堪,面色微红:“米米,如果你不同意的话…” “我没什么意见,”薛宥卡想了想,说出一句:“人生是你自己的,我没有权利去干涉你的感情,况且胡医生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他也正好是单身,如果你们结婚,我也……” “暂时还不会结婚的。”何小由打断他,“以后可能也不会,就是处着。” 其实薛宥卡挺希望何小由再多个小孩的,她对自己期望过大,而他只能在事业上奋斗,满足她的愿望- 程望山祖籍在广东,所以程家人无论再忙,也会在春节这几天聚一聚,通常全家人有一两次的家宴,包括一些平常难得见到的叔伯、堂兄弟堂姐妹。 程誉刚回家那天,储沛心就问他打听了起来:“你女朋友叫什么?” “不想给你说。” “这又什么不能说的嘛,妈妈又不会去查她,”她不满道:“我对你女朋友又没有很高的要求,只要你喜欢就是了。” 程誉:“我很喜欢。” “那妈妈也喜欢。” 储沛心说完又问:“漂不漂亮啊?”她还是很在意小孩的基因的,智商比长相重要,如果二者皆备自然是最好了。 “很好看。”程誉强调,“全世界最好看的。” “你啊你。”储沛心忍不住笑,想不到程誉这小子谈恋爱了,居然也是这样的幼稚。 程誉居然凭本事脱单了这件事,通过储沛心的嘴,传到了父亲和爷爷耳朵里,程望山要问的更多:“学校的?” “嗯,学校的。” “多大了?比你小吧。” “嗯,比我小几岁。” “哦,那得缓几年结婚了。”程望山听储沛心说了,说是程誉特别喜欢这个女朋友,还一起出去玩了半个月,估计什么事都发生过了,说不定曾孙也快了,“你小子,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女朋友。” 程望山猜到或许是个普通女孩,但这也无所谓,他们家也不需要多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初四下午,储沛心请了些朋友来家里喝下午茶,富太太的下午茶,也就是聊新款,聊小孩,聊老公。 “程太太,说起来,你们家程誉有22了吧?今年毕业是不是,得收收心回家来了呀。” “回来干什么?我是想他回来的呀,可是我们老程一时半会也不会退休,程誉喜欢在外面玩,那就让他玩去吧。” “哎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也到了适婚年纪不是么,子巍最近都在跟林家的女儿相亲了,子巍也只比程誉大一岁啊。” “哦,这就不用操心了,小誉找了个很漂亮很优秀的女朋友呢。”她捋过柔顺的长发,喝了口红茶,言语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程誉这破脾气是出了名的差。在场有的太太,家里小孩跟程誉以前上过一个学校,在学校就领教了这位的少爷脾性,都说程誉是被宠坏了,搞什么不好,和那个林时茂一起,去搞了个不伦不类的摇滚乐队,这两家家长居然也没管。 “真的啊,跟哪家的千金?是相亲的么……” “不是相亲的,他自己找的,很优秀啊,不需要你们来操心,都一起去日本旅游过了。也不用给我塞名媛资料了,我不会告诉你们是谁的。” 储沛心虽然非常好奇,但顾及到儿子的隐私,并未去查。 只有在场的太太,有心想把家里女儿嫁到程家的,马上让人去查,是哪家的女孩儿。 因为听储沛心说两个人都去旅游了,主要就查机票行程,很快,就有太太查出来,程誉根本没有和女性同行的记录,反而是频繁跟一个男生一起出门,过去一年有长沙往返首都的行程,还有最近一起飞贝加尔湖、日本大阪的行程记录。 不得了,惊天大料!! 程太太知不知道? 知道的话,还跟她们炫耀儿子女朋友很优秀? 没有人跟储沛心说这件事,但圈子小,八卦太容易传开了,传到储沛心耳朵里,就是另一个版本了。说是有人见到程誉和一个男孩子同游日本,举止亲密,像是一对情侣- 三月十号,t大开学日。 薛宥卡面试了中商学堂,还未得到回复,就听说了另一个消息。 群消息:【下学期交换生名单已出,请各位学生自行下载查询】 “卧槽 !!!”刚下课的教室爆发出一声尖叫,“老幺,你拿到了下学期唯二的牛津交换名额??” “怎么可能,我那个名单是随便填的,除了学校随便填了三个意愿,其他都是空白。”薛宥卡抱着书,以为他在开玩笑,“你看错了吧。” “你自己下载文件看看,导员发的……真是你的名字,你这名字可没有同名同姓的吧” 另一个同学也凑过来:“牛津啊薛宥卡,你怎么申请上的。” 啸哥:“他绩点有4.5啊!” “天啊牛津,学费全免,房租也有减免!” 好像整个班上都知道了。 薛宥卡下载了文件,仍然不能相信,截图问了导员。 “薛同学,名单是系里确认的,恭喜你啦,请在四月底之前办好手续到指定办公室办理交换生手续哦。”导员根本没有想过,会有学生考虑放弃这种天大的好机会的事发生。 79、第 79 章 在t大, 为了满足gpa不得超过20%的4.0和3.7的规定,专业课老师会严格按照该项规定打分,有些明明可以拿a的同学, 却因为该规定而只拿到89分。t大绩点的算法在全国各大高校里,是出了名的不公平, 通常拿国奖的超级学霸, 绩点都在4.0或4以下,有的系能拿3.7绩点, 都能是全系第一。 4.5的绩点绝对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不说专业第一,就是整个学院, 整个学校, 都很难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天选之子。 说薛宥卡优秀, 确实很优秀, 可是很多同学不比他差, 老师打分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他经常给老师教授发邮件问一些问题, 也会当面问, 混了个眼熟,加上名字比较特别, 这罕见的4.5绩点就落到他头上了。而他们宿舍其他人, 明明也整天泡图书馆, 也是各省学霸考进来的, 累死累活才拿个3.2、3.3的gpa。 不过t大的评分体系已经淡化gpa的分量了,所以这个交换生的评选标准, 绝对不只是看gpa, 只会作为一个小的参考。 薛宥卡还是觉得不科学,因为申请表是去年室友随手传给他的, 四个人都填了,觉得免学费的项目,不去白不去,而且他们金融系,海外背景还是非常重要的。 他的申请单上,除了写下来三个可申请范围内最好的院校,其余的只有基本资料填上了,得过什么奖?没有得过,参加过什么竞赛?也没参加过。他忙学习都来不及了,根本没时间参加商赛,而且当时的他雅思和托福也没考,没有这两项的成绩,按理说,根本达不到标准的。 “老幺,你太强了,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呢?” 宿舍里,大家都羡慕地望着年纪最小的室友。虽说t大gpa算法很坑,但以他们的学历,在毕业后申请牛津研究生的机会也不小。可这种交换生机会可遇而不可求。申请到牛津交换生的另一个学生,也是大二的,不过是物理系的天才,也是个牛人。 “牛津啊……薛宥卡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背后有人?” “我们学校校长是你的谁?” “不过也不对吧,这个交换生的评选还得让那边学校确认的吧,说明是牛津确认过了,才会下发这个名单。” 三人也只是说说而已,薛宥卡有没有背景,他们朝夕相处的,都知道这是个整天除了上课就消失,不知道跑哪里去写论文的普通大学生。 ——大概是谈恋爱了吧,三人如是想。 薛宥卡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虽然烦扰可是也没有告诉程誉。如果自己一声不吭就去做了交换生,那就是要走一年,一年之间会发生很多很多的变数。他不想因此失去程誉。 次日,他直接去了外事办公室,外事办也叫国际合作与交流处,办公室里有不少学生,有的是办理留学业务的,来排队盖章的,有的也是来问交换生项目的:“老师老师,新南威尔士大学,这个存款单证明要多少啊?流水是打半年的吗?” “老师老师……” 薛宥卡在后面排了一会儿,才走上去问:“老师,我想问问,就是这个交换生项目,牛津大学那个,有一学期的选项吗?” 牛津的学期制度为每学年三个学期。 一学期,也就是八周。 “两个月的交换生?牛津只有一学年的,同学,这个学费是全免的。”因为战略合作,高达五万多英镑全年的学费,对国际优秀学生实行全免制度,美其名曰学生是外派学术交流的。 “我知道是全免的…”三十万的存款记录,他卖掉虚拟货币马上就能拿出来,“我不能去那么长的时间…” 那老师太过诧异,眼镜从鼻梁滑落至鼻尖,她推了推眼镜:“为什么不去啊?如果是生活费上有困难,学校可以帮忙申请补助的,牛津郡生活费不高的,你又是交换生,住学生宿舍,一学年省一省不会超过十万的。”这还是往多了说。 英国最贵的是房租和交通,只要没有房租这个大头,每天上超市随便买点土豆和鱼肉自己做做,假期不回国不出门,一学年算上往返机票,或许三万四万也足够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学生,省吃俭用,瘦得皮包骨头,只吃打折的菜叶和鸡蛋——最后拿到了国王学院的最高奖学金。 那老师坚定认为他是在费用方面有困难,问了他的系别和学号。 “薛同学是吧,你去资助部门一下申请补助的资料,我这边可以给你延期,但一定要在5.25号之前,把所需资料交过来。”老师给他开了张条子,盖上了外事部门的章,“你拿着这个过去。” 那张纸条上写着:“学号16xxxxx学生薛宥卡为2018学年的牛津交换生,现有困难需批准补助金,特此证明。” 下面还签了名字,盖了章。 或许是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有的优势,他从小到大遇上这种事都会得到特别的优待,哪怕完全不符合章程,可就是会发生。 “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薛宥卡没去找资助部门,虽然他并不富裕,但交换生的生活费还是能拿出来的,不用去跟别人争这几千块的补助金,他每年的奖学金已经不少了。 把字条塞进书包侧袋,接到了程誉的来电。 “不是下课了吗?去哪儿了?” “…在教授办公室,刚出来。”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还是那个长椅,坐着等你。” “我马上来!” 程誉今年毕业,很随便的写了篇论文,去年年底就查完重交上去了,虽说有课表,但不需要上课,程誉最近来学校都是因为要接他。 程誉打扮得很低调,帽子加口罩,穿得也很随意,薛宥卡找到他,在他面前站定,指尖压了压他的帽檐。 他懒洋洋地抬起头:“薛米米,我坐着等了你半小时。” 算着他的下课时间,程誉就过来了。 “我是跑过来的,就怕你等急了。”他还有些喘,面颊绯红,“我请你吃食堂啊。” “不去食堂,一股子螺蛳粉味儿。” “那我们去吃东南亚菜吧,我想吃菠萝饭了……”薛宥卡拉着他起来。 碰巧又是程誉不太喜欢,但从来没说过的东南亚菜。 程誉不喜欢泰式料理的香料味,又酸又臭。可谁叫他发现薛宥卡很喜欢吃菠萝炒饭,就像他喜欢吃螺蛳粉和臭豆腐一样,程誉也就懒得说了。 “一份海鲜菠萝饭,不要虾,也不要任何海鲜。”他照例这么点。 这家店是新发掘的,他还没来吃过。 程誉随便点了几个看起来没有毒的。 吃饭中途,薛宥卡还接了个电话:“喂?魏总……恩恩,在吃饭。” 魏总,谁? 程誉没什么印象,好像是薛宥卡在中商的上司。 “吃东南亚菜…还可以……好,下次有空我请你……不用不用,我请就行了,真的啊!稍等,我等会儿看看邮箱,今天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呢……” 程誉听着有些不对劲。 这什么上司啊,问人吃什么,还约薛宥卡一起来? 程誉夹了一筷子的烤肉喂他嘴里,薛宥卡别过头去,没吃,大概继续讲了有一分钟的电话,全程是:“好的,明白了,懂了……” 电话挂了。 程誉:“你上司?” “是,中商那个,通知我中商学堂的面试过了,这周末就开始上课。”中商学堂为期两个月,每周线下两节课,上课地点在中商总部,也就是说,周六周日的时间将被占用。 “挺好的,”程誉当然知道这个学堂,是好事,不过…… “那你不是更忙了……算了,过两个月就好了。” 薛宥卡望向程誉那副显然不太乐意,可还是尊重自己的模样,又想起交换生项目。 哪怕程誉毕业了,可他还有个乐队,他有多爱天蝎,薛宥卡心里是清楚的。 “那我晚上的时间腾出来给你,我就不回宿舍了。” 程誉高兴了些,回家的出租车上,问他:“那个魏总,男的女的?” “男的。” “还让你请客?” “人家也请过我的,而且还帮过我很多。” “什么时候请的,我怎么不知道?” “去年的事啦,当时我不是去上了个厕所,他把账单结了,后面一直没找到机会,微信转给他他也不收。” “你是尿有多急,付个钱都要跑?”程誉一听就觉得这个魏总不对,“多大年纪?” “呃,可能……四十?看着三十,但是干到他那个级别,应该有四十吧。” “结没结婚?” “我怎么知道。好像没有吧,没戴婚戒。”当下属的要揣摩上司心思,所以会观察的仔细点。 程誉戳了下他的脑门:“你给我长点心眼,别被骗了,这一听就是老色胚,后天上课我陪你去。” “啊?” “啊什么啊,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吗?” “哦,你能进来我们就一起吧。” 回到程誉的四合院,薛宥卡打开书包,又改了会儿论文,觉得身上有些发痒,挠了挠腿。 冲过澡后,被窝里,薛宥卡靠在他身上,亲得有点缺氧了,睡衣纽扣被程誉的手指挑开大半。 虽然埋在被窝下的部分看不清晰,可能感觉到肌肤紧贴的温暖。 这时,薛宥卡手指往下探,挠了几下。 手指挠过肚皮,不小心也碰触到程誉。 薛宥卡又挠腿。他怀疑是不是那份特别要求“不要加海鲜”的海鲜菠萝饭有问题,比如用了虾头油。这点程度对他印象不大,只要不食用过多就没问题,就是会发痒而已。 薛宥卡的手老是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的,把程誉撩到僵硬,像个铁杵:“你干什么乱摸!” “我痒。” ——他说骚话为什么可以表情这么自然。 程誉声音变得更哑了:“哪儿?” “到处都……”薛宥卡觉得问题不大,之前误食,因为分量少,就是浑身发痒了几个小时,睡一觉就好了,连药都不需要吃。 “……那我给你治治?” “怎么…治?”薛宥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飘忽旖旎,不是很确定:“你有药?” “就是药店买的…”程誉起身,拉开床头抽屉最下层,翻出塞在最里面的盒子,打开盒子还有个袋子,“有个油,那个…这个。”他也不好意思说了,把袋子丢给他,耳根发红,“你自己看,喜欢哪个。” 第 80 章 chater 80 袋子被他丢到薛宥卡身上, 一些不明物品散落在被子上,虽然薛宥卡刚刚有点怀疑,可不认为程誉会跑去偷偷买这种东西, 直到他拿起一盒小包装。 人体润滑。 上面印着这样的字眼。 薛宥卡瞄了程誉一眼。 程誉好像很慌张,眼神也飘忽。 这么一个袋子,里面十几种不同包装的“药品”。差不多都是类似的东西, 就是分为不同的类型和口味。 程誉看他在那里仔细的看上面的字, 一副学究的姿态,脸颊像火烧云一样, 忍不住道“你要没有喜欢的,就全丢掉。” “不是, 嗯”薛宥卡也有些臊, “你买这些你什么时候买的。”说着他挠了下肚皮。 “你管我什么时候买的, 艹, 本来不想拿出来的, 结果你一直,一直故意在我耳边念叨……” 薛宥卡知道是他误会了, 看程誉快要用枕头挡住整张脸的模样,问“我故意念叨什么了” 程誉要被他的逼问弄疯了“你又到处乱摸,还说身上痒你不是暗示我吗”他把袋子拽回来, “算了,不要用了,我也是随便买的你没有喜欢的就算了。”就是鬼使神差的进药店, 瞥见了, 然后买了, 但程誉一直没拿出来,是因为考虑到手环, 虽然换版本了,目前是可以临时开模式,但程誉是想等完全摘下它,抛开一切监控后再他不认为自己身体有多大的问题,可一直找不到机会。 “不是没有喜欢的,有个葡萄味,我就很喜欢,还有这个水蜜桃的,闻起来也很香啊。” 程誉咳了一声“那,那我研究一下先用葡萄的,再用水蜜桃的,这、这个怎么用的,你知道吗” 薛宥卡回望他“我好像知道” “我也好像知道。”这点常识不至于不知道,但莫名地腼腆,还有点抖,仔细阅读了说明后,程誉撕开必要物品的包装,紧张地把油挤到在手心,但不知道往哪儿搁,一团透明的浓稠液体在手心窝里晃荡,程誉看着他。 薛宥卡“这个要是弄床上怎么办” “等会儿换掉就行了。”程誉把被子掀开,认真地说,“米米,可能会很痛,你要是忍不了,就说。” “我知道的,那你,嗯,温柔一些。”他怕程誉突然发病。 程誉点头,他肯定会非常温柔,但按照查的资料来说,不痛是不可能的,毕竟尺寸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缩小的。油从指缝滴到了床上,程誉解开他的衣服裤子,还没干什么,突然瞥见他皮肤上一颗一颗的小红疹子。 “这什么”他用另一只手去碰。 薛宥卡低头一看“啊,我过敏了。” 但不是大面积的,只是小范围的出现了红疹。 程誉骂了句脏话,抽过纸巾擦干手心,仔细地看他过敏的皮肤“你偷吃海鲜了还是今晚的菜有问题你刚刚就是在挠这个” 红疹四周还有指甲挠过的长条痕迹。 “我没有偷吃,可能是油的问题。”有些餐厅为了口味,会使用海鲜熬制的油,“没什么问题,不严重的。” “走,去医院。”程誉起来穿衣服,把衣服拿给他,“我给你穿。” “哎呀,真的不严重。” “少废话。” “那你不不做了啊。”薛宥卡配合地穿上了衬衫。 “做什么做,”程誉给他系扣子,“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薛宥卡摇头“没有了。” 找出过敏药给他吃了,程誉开车带他出去。 他的住处看起来偏远,但只要出去了,马上就有一家三甲,紧急挂了急诊号,等了几分钟就见到了医生。 “哦过敏药吃的什么” “氯雷他定。” “不是很严重,吃了药就没问题了,要是不放心,可以打一针。以后不要大意,不要吃海鲜了啊。” 薛宥卡“谢谢医生,不打了。” 程誉“给他开一针。” 医生笑呵呵的“打不打都可以,打针见效快一点,现在应该不是很痒了吧” “还有一点点。”薛宥卡说。 他没打,一针不便宜,医生都说没问题了,就强行拉着程誉走了。 白跑了一趟,但没有问题程誉还是松了口气“你这么大人了怕打针” 其实还好,不是特别怕,薛宥卡却说“是啊,我怕疼嘛。” “那么小的针你都怕,我这么粗,你岂不是” 薛宥卡:“……” 车里安静了几秒钟。 薛宥卡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不知道该走该留,如果是一所普通的国外大学,或许薛宥卡就能轻松地做出自己的决定了,可谁不想去牛津这样的院校呢,一年能学到很多在国内接触不到的知识和新的思维方式,在自己非常在意的简历上,也是流光溢彩的一笔经历。 周六上午十点,中商学堂。 在场聚集了三十位来自各大名校的大二学生,程誉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反正就是跟着进来了,只听见薛宥卡说这个魏总要讲课,就一定要跟着。 当然,两人出门就说清楚了,这个课是比较重要的,所以程誉只是陪着旁听罢了。 所有人围着一个很长的会议桌,挨个站起来自我介绍。 “b大,金融系xxx,得勤的寒假实习生。” “r大,金融系,去年在伦敦政经做交换生,下学期将去曼海姆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 “xxx,t大,实习期间参与过五粮液的a股定向增发。” 尽管才大二,有些学生的履历已经相当漂亮了。 但薛宥卡的履历也不差,至少他去年暑假就在中商实习过了,虽然没跟过什么项目。 中商学堂就是一个相当于高门槛版本的夏令营,但上面还有更高门槛的技能培训营,也就是薛宥卡从上大学以来,就定好目标的投行,据说实习生月工资三万八 接着有资深投行从业人员开始讲课,魏总也在场,不过他不是学堂的主导,只简单讲了一些经历。 魏总说“我本科也去过曼海姆学习了一年,那是个不错的地方。” “你们有的人非常有野心,想进黑岩、雷曼、柯莱这样的集团。” 之前薛宥卡有跟他聊过,说过自己想进柯莱,这个每年只在国内招几位的国际投行,其他二者应该是在场的其他学员在面试时谈到的。 “不过我要说,你们还得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行,现在还远远不够,你们选择了光鲜,也就是选择了比其他大学生要更辛苦的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争分夺秒的两年,要抓住每一个所能抓住的机会,你稍不注意,机会就从手里溜走了。” 他的话就好像警钟一样,敲响在薛宥卡的脑海里。 过后是提问环节,薛宥卡什么也没问。 中午,中商卫生间。 魏总碰见了他“刚刚怎么都不说话,想什么重要的事” “我拿到了牛津的交换名额。”不过他还是有点怀疑这个名额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这是很好的事啊,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有去的理由,也有不去的理由。”他关闭水龙头,擦了擦手。 “为什么不去,不会是因为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吧” 薛宥卡看着他,没有吱声。 “小朋友,你聪明一点,不要在这时候犯傻。” 听到这个称呼,以及他的语气,薛宥卡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直到魏总的下一句“牛津是很好的平台,不能不去,如果你跟你男友因此分手,可以考虑下我。”说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薛宥卡尽管警惕,但还是没有防备住,浑身僵硬,立刻后退两步,眼神流出错愕和厌恶。 魏总摊开手,玩味地说sorry“take it easy。” 魏总是个外表风度翩翩,打扮精致的成熟男人,薛宥卡一直当这个领导是个人生导师一样的角色,从未怀疑过什么。 他打开水龙头热水,按下一汞洗手液,把头埋进洗手池,热水冲刷着今早精心打理过的黑发,泡沫从手心揉到发顶,再流到水池里。 根本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举措,魏总脸色发青,直接摔门出去,门外,站着好像在偷听的、正好周六加班的jacob,当即吓了一跳,暗道完了。 魏总只是扫了他一眼就走了,jacob望向卫生间,去年一起实习过的同事薛宥卡,刚洗完头,狼狈地走了出来,虽然头发湿漉漉的,衣服领口被打湿了,但整个人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傲气和冷漠。 jacob小声问“他是不是骚扰你啊。” 刚刚的戏码,很像是魏总示爱不成,便恼羞成怒了。这和最开始大家猜测的都不一样 薛宥卡没有回答,在前面看见了等自己的程誉。 程誉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拉肚子,结果就看见他的模样,今天他穿得比较正式,水珠顺着黑发流下来,打湿了衣服。 程誉大步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碰到了脏东西。” “我去给你找个吹风机。”程誉看他表情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低头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 “没事。”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了,“程誉,我们走吧,我们先下去,我想找个理发店。” 回到车上,薛宥卡冷静了许多,其实被摸头发,似乎也没什么,洗头的吹头的理发师也要碰他头发,但他是因为完全没想过魏总是那种人,也没有想过真的有职场性骚扰,以至于反胃。 程誉伸手去摸他湿润的头发,依稀猜到了什么“刚才是不是谁碰你了” 薛宥卡没有说话,安静地靠在他身上呼吸,他不想离开程誉,一点也不想。 理发店,程誉对洗头的小哥说“多给他洗几次。” 第二天,薛宥卡继续去了学堂,魏总不在。 有个学员问了,另一个领导说“他昨晚出了点意外” “天啊,怎么了,什么意外?” 领导咳了一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 薛宥卡是在电梯里听说的“昨晚停车场有辆车被泼粪了,不知道是泼的粪水还是别的垃圾,打碎玻璃窗泼进去的。现在还很臭。” “谁这么倒霉啊!” “是辆卡宴的车主,貌似是中商的领导。” 薛宥卡突然错愕,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程誉,虽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眉梢扬了起来。 薛宥卡戳了戳他的胳膊。 程誉耸了耸肩。 薛宥卡觉得这么恶心的事,不可能是程誉干的,但说不准是他找人干的。 \”太惨了吧,没抓到人吗\” “就是没抓到啊好像都报警了,监控就看见一个黑衣人。但那个人还用塑料袋捆了几千块现金丢进去,说给他洗车修玻璃的。” “修玻璃也不太够吧,保时捷诶。” “有保险啦,给钱就不错了。” 有人说“可能是得罪女人了吧。” 程誉盯住说这句话的人的后脑勺,狠狠地剐了一眼。 那名男职员后背发凉地往后瞅了一眼。 程誉别过头去,表情很冷。 后面几次的中商学堂,程誉都是陪同他一起来的,这个魏总基本上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很厉害的女领导。 虽然周末很忙,但薛宥卡还是抽空把虚拟货币卖掉了一部分,攒够了所需的存款证明,打印了一些必要的手续。 但他始终没有去递交这些资料。 他没有问程誉,是因为这件事不应该让程誉来决定,而是他自己必须要做的决定。 是一直拖到了五月初,何小由的电话打过来。 “米米?在学习吗?” “没。”薛宥卡坐在院子里,和天蝎一起自己做户外烧烤吃,Wolf烤串的手艺很不错。 “今天你们学校来电话了。”何小由说,“妈都知道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凑到了二十万,还有十万明天回家去拿。” 尽管只是一年的交换生项目,还是学费全免,但有政策,必须要求三十万的存款证明。 薛宥卡忽然鼻酸,站起来走到里面去“妈……” 程誉也站起来,但没有跟进去。 “缺什么都不能缺你学习的,胡医生都跟我说了,这件事很重要,不能因为钱的事而耽误了。这也没多少钱,家里不缺啊,一定要去的。” “我这里有钱,你不用管我,我只是……”薛宥卡不知道说什么。 “家长存款证明,房产证明这些资料,你们老师都跟我讲了,妈明天请假,专门去弄,弄好了马上寄个顺丰特快给你。” 薛宥卡不能说自己有不想去的意愿,他只是沉默地听着。 程誉看他是打完了电话,怎么还不出来,便敲门叫他“羊肉串好了,是你爱的羊肉串。” 薛宥卡蹲在地上。 程誉拿着几串羊肉串推门进来,里面开着灯,一眼就看见了他蹲在地上,好像在种蘑菇,程誉叫他“闻闻这羊肉串香不香。” 可薛宥卡抬起头时,眼睛一圈都是红的,眼里有水光闪烁。 程誉愣了下,走到他面前蹲下“跟妈妈讲电话哭了乖乖,蹲着腿不麻呀。” 薛宥卡忽然把他抱住。 程誉手里有羊肉串,只能一只手高举着羊肉串,另一只手回抱住他,在他背上拍了拍,轻声说“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吧” 薛宥卡抽了口气,声音闷闷的“哥哥,我想把自己给你。” 羊肉串掉在程誉那昂贵的地毯上。,, 第81章【17.5W营养液加更】 怎么好端端的, 接个电话就这样了 程誉顾不上羊肉串了,抱抱他“你等等啊,我先把林时茂那群家伙赶出去。” 薛宥卡说不用了“大家还没吃好。”他把地毯上的羊肉串捡起来, 站起来时腿有些发软,把羊肉串丢到了垃圾桶里。 “那你告诉我,”程誉走到他背后,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还这么难过。”跟得了绝症似的。 程誉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侧过头去, 嘴唇挨着他的耳朵“不会是你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打电话让你跟我分手, 你决心要来个分手炮” 薛宥卡深吸口气“我申请到了牛津的交换生名额。” 程誉果然沉默了。 但不过几秒, 他就说“那你哭什么, 太感动了” 其实薛宥卡知道, 如果自己最开始就告诉程誉, 以程誉的性格,肯定会有点不爽但还是会说“你去吧。” 这是个很难的决定, 而他并不想让程誉来成为这个替自己做这么难的决定的人这会很像是让程誉的决定来让他自我安慰,这样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如果自己最终不去,那薛宥卡也不会说这件事;如果自己要去, 那也得是决定后告诉他。 “三月份名单就下来了。”他抓住程誉的手,“我想了这么多天,然后决定要去, 我已经。” “嗯牛津是吧, 挺好的, ”程誉的声音听不出有一丝一毫不爽的情绪,沉吟道, “我奶奶是是牛津毕业的,我姥爷毕业那年,被牛津聘请,作为建筑系的助理教授,现在他还是那里的荣誉教授,所以我妈也是牛津毕业的,之前还写推荐信要我去读书呢,不过我没去”说到这里,程誉问,“什么时候填的申请表,你填牛津了吗” “去年随便填的,我没想过会录上。”薛宥卡告诉他,那张申请表他真就是随便填的,“要去一学年,不能只去一学期。” “哪个学院录取的。” 薛宥卡答“New College。” 程誉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那不是意外惊喜吗,牛津郡是个不错的地方,房子找好了吗,我姥爷在那边好像有一栋房子的。” 他的姥爷储晋是享誉国际的建筑家,一生设计了无数公共建筑,拿了许许多多的大奖,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 “你一个人去读书,我也不放心啊,我叫个管家给你打理生活,我可以协调好时间,每个月过来一次,待半个月。有留学生宿舍吧,应该是单间的,平时上课住宿舍会安全一些。” 很多同样玩乐队的,玩着玩着就散了,大家开始有家庭有孩子有更多的事情了,要养家必须要挣钱,乐队就玩不下去了。 之所以天蝎还存在,是因为他们正年轻,而天蝎的发展也很好,最主要的原因是林时茂和程誉用钱把乐队养着,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程誉当然不能走,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走。一趟飞机要十几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你说要把自己给我,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缺钱买航空燃油一年就见一面”而且牛津不是个放假大学吗,一学年52周,只有24周在上课。 “这样谈恋爱会很累吧,我怕你觉得累了,觉得跟我在一起太辛苦了。” 一次次地飞过来飞回去,而自己为了适应学校的节奏,定然会非常忙碌,常人没有这样的耐心的。 “我以为什么呢,都给难受哭了,多大点事。”程誉的指尖揩过他湿润的眼尾,“米米,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辛苦吗” 薛宥卡摇头,又点了下头。 “辛苦”程誉质疑地抬高音量。 “我担心自己太忙了,担心你家里不同意,担心我妈知道了对我生气”他担心着好多事,都是程誉很少去担心的,因为他想过,假如米米工作累了,自己可以做他的港湾,程家又不会破产,但有可能某天会停掉他的信托基金,但包里钱也够用了。不管怎么样,程誉随时都可以带着他一走了之。 “你还小,月底才满十九岁,不要想这么多,啊,我给你看一眼我的存款。” 以前程誉不怎么省钱,但每个月也能余下来一些,每个月的十号会有大约一千三百多万的人民币到他卡上,每个月也在盈利,虽然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收回当初买下的成本,可算下来,他几乎每个月都能攒下一千多万。 也就是前年给林时茂送了辆超跑花了一个月的零花而已,和米米在一起后,去年林时茂的生日,程誉只给他买了个巨大的生日蛋糕。 程誉卡里的余额让薛宥卡眼前一花,开始晕眩。 金融系学生都有些数不清楚是几位数了。 “你们家干什么的,开赌场” “没有,林时茂家里倒是有赌场的股份,我们家干实业的。你别管干什么的,这张卡里,是我最多钱的一张了,”程誉把卡找出来给他,“你拿着吧。” “我不要”薛宥卡把卡丢回给他。 “那我分批次转给你吧。别不要啊,万一我家里不同意以后不给钱了呢,我先转移点资金,这样咱俩以后才有好日子过。”程誉现在变得会过日子多了,他以前也不在意钱这种事,现在只想和最爱的米米一起过日子,所以盘算了很久。程誉说“等我再攒一点,就去买个岛开发一下这个交换生项目,还需要什么资料吗,我明天陪你去办。” “还有留学签证,要学校开个证明,我就可以去办了” 老k在外面喊“你俩干什么呢还不出来吃吗肉要吃完了啊” 院子里,灯光映照下,天蝎乐队凑在一起喝酒侃天,吃完了,薛宥卡搬出桌椅,坐在走廊上改论文。 最近他有意识地在用英文写论文,之前是中文写好再翻译,现在是直接写,进度要更慢。 程誉等他睡着了,才出去打的电话。 储沛心“这么晚了,你怎么想着给妈妈打电话之前不是告诉我,晚上绝对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你最近是不是查过我。” 何小由的资料寄过来,薛宥卡把留学签证办了下来。 然后他让何小由把借来的钱退回去。 何小由问他“不是说要存够三个月吗还是多久。” “我这个不用,offer都来了,签证也下来了,没什么问题。”交换生项目和留学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他已经算过了,那边的留学生宿舍一个月至少500镑,生活费一个月也要500镑,校外住宿反而更便宜,一年的开销则要十多万。 但这部分资金他是可以自己拿出来的。 暑假,薛宥卡被几家不同的漫展主办方邀请,辗转几个城市,他自己乐在其中,还出了一次哈利波特。跟何小由讲电话的时候,还得知胡医生的女儿胡粤考到了y大来,y大就是孙文浩的大学,在t大不远。 九月,薛宥卡是自己飞过去的,从伦敦转火车,辗转到了牛津郡。先带着一部分行李安顿下来。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随处都是油画般的风景。 他被录取的学院不是最热门的学院,叫New College,始建于1379年,位于牛津郡市中心。 薛宥卡提前就联系好了校外的住宿,是一个聚集了留学生的小别墅,一个人一间卧室,刚好看见有人毕业退租,他就联系上,看过房间的图片后,顺利把房间租了下来。 单间卧室,有独立卫浴,月租是550镑。 据上一个华人留学生说“住一起的有个日本妹子,有个法国佬,有个印度妹子,还有一个中国男生,还有两个是合租的美国人。除了法国佬有时候要带人回来搞,其他的都没什么,人都不错,都是牛津的国际学生。我还有好多家电,都可以留给你。”有个比较糟糕的事,他急着转租没说这个法国佬男女通吃。 薛宥卡坐车抵达住宿点,打电话各种忙活,办手续,签合同,又出去办了卡,在超市买生活用品。 办了卡后,薛宥卡第一时间给家里发消息告知,然后给程誉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已经安顿好了,不过在超市买东西,讲国际长途电话很贵,话费会很快用光“你等我回去后,连上网跟你讲语音。” “那你把你住的地方地址发给我,确定安全吗我姥爷的房子在市中心,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钥匙,得回家去问问。” 薛宥卡说自己签了一年的合同,钱也给了,没什么问题的“我到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两个人,都是女生,我住的房间在二楼,她们在一楼。” 这两个女生一个日本来的一个是印度人。大家的英语虽然带着各地口音,但交流很顺利。 当晚他做了不辣的红烧牛肉面,印度妹子说很好吃,日本妹子说好吃但是太辣了,所以只吃了一口。薛宥卡也觉得味道有点不太对,似乎是肉的问题,这边的肉有种不一样的腥味,可是太饿了,就一口气吃完了。 晚上休息,薛宥卡调到北京时间,那边是七点。 两人讲了半小时的语音,薛宥卡说东西还没买齐全“明天还得出去买,上个留学生把他的自行车低价卖给我了,我明天可以骑车去逛一逛” 他今天刚到,太累了,跟程誉讲电话讲到眼皮打架,那边哄他睡觉,他才闭眼。 大概在四五天过后,算是基本安顿下来,他每天没事就上街去逛,拍拍照,熟悉上学的路线、和四周的美食娱乐,看见有租船的地方,问过价格后就放弃了,一个人租不划算十月初才开学,开学前他还有大把的时间,终于,时差倒过来了,也接到了电话。 “我到火车站了。” “我来接你”薛宥卡麻溜地爬起来,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火车站留他住的地方不远,骑自行车才十五分钟的车程。 只是他没有想到,来的不是程誉一个人。 “嗨。”林时茂朝他挥了挥手。 Wolf冲他点头。 程誉面无表情的,只有眼睛在笑,是一种温暖的光芒。 天蝎的四人依次排开,站在他面前,牛津笼罩着阴云的天空豁然开朗。 薛宥卡太过震惊“大家怎么,全都” “turbo给我们谈了个全英巡演,以后每个月我们都要去一个城市演出一场,”老k脸上挂着灿烂的笑,“turbo要定居牛津一年,就一起来了啊。” 原来程誉之前是在忙这个。 程誉看向他的破烂自行车“你骑个自行车,是准备载我吗” “载一个人没问题。”薛宥卡问,“那住哪里钥匙找到没有” “找到了,不过还需要打扫。”程誉说,“今天先住酒店。林时茂明天去买房子,说住一年不住了租给你们留学生很划算。” 说好了晚上再一起吃饭,程誉的行李被他们丢上出租车然后离开。 薛宥卡骑着车,程誉坐在后座,不过两只脚撑在地上,慢慢地往前走,自行车速度很慢,因为临近开学,城市里人来人往,白天很热闹,大概是他们这样有些招人眼,也有人扭头看,但并不是让人很厌恶的那一类视线。 薛宥卡并不熟练地掏出地图介绍“从这条街过去好像是凯瑟琳学院。你要喝杯咖啡吗,那边貌似有家不错的咖啡,如果你现在还有精神的话。或者我载你去酒店休息吧。” “什么样的咖啡,你还能喝出来好不好喝”程誉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其实并不困,只是想多跟他待一会儿,他把头贴在薛宥卡的后背上,像猫一样蹭了蹭。 “是宿舍那个日本妹子推荐的,我还没喝过。” 用鼻音应了一声“那就去吧。” 薛宥卡朝着那边慢慢骑车,程誉用脚在地上蹬,这时,一滴水落在头顶,薛宥卡抬头看天色。 “又要下雨了。” 这场雨下得很快,自行车停靠在路边,两人在学术氛围很浓的咖啡厅内躲雨,程誉双手捧着一杯热咖啡,问他“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哪里不一样了。” 薛宥卡从他的头顶开始往下看,还是一样英俊的眉眼“新衣服” 程誉晃晃手指,把手搁在桌上。 薛宥卡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程誉的两只手腕,都很干净。 “被我丢了。”程誉指的是手环。 牛津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第 82 章 程誉放下咖啡杯, 语气轻松地挑眉道:“走的时候丢进海里了。” 这里的空气并不是更加的芬芳或更清新,只不过甩掉了监控,就好像甩掉了手上千斤重的负重,咖啡变得香甜, 一切都在他眼里变得可爱起来。 薛宥卡看着他的手腕, 感觉自己似乎也受他感染,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及另一种对他身体的担忧:“这样就丢掉了, 不会是跟家里出柜了吧。” 程誉平静地“嗯”了一声。 之前听他说录取他的学院是New College,程誉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这所学院的院长是储晋的老朋友, 或许他男朋友是很优秀,但没有做任何准备去申请的话, 同样很难申请到。 他知道储沛心一定做了些什么。 质问时, 储沛心先是否认,被他戳穿了才承认:“是,妈妈是查了你,知道你那个对象是个男生。他去牛津做交换生的事,也是我推波助澜的。” 最好的结果是,程誉的小男朋友把握住机会, 离开了他, 程誉或许会为了乐队留下,两人就此分开,从而分手。 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 程誉要求过去读研。 除此之外, 储沛心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极端的方式促使两人感情产生裂痕从而,分开了。把程誉抓回来吗?冻结他的卡吗?这些方式都不会管用的。 储沛心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 程誉并未告诉她,他认为自己的性取向是没问题的,这只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恰好他是男生罢了。他一口咬定:“从小就知道,没救了。” 这种先天的性取向为同性恋,储沛心读那么多书,当然知道是无解的。就算她用一些方式拆散两人,程誉下一个喜欢的人还是会是男生。 她做出妥协:“你去牛津读两年PPE。我暂时帮你保密。剩下你自己想办法,你爷爷那里怎么交代,爸爸那里怎么交代,对外界又怎么交代。” 尽管程誉并不想去读什么PPE,可她知道这是储沛心最后的让步了,程誉做出让步,说要考虑一下。 因为牛津的课程并不紧,一年有半年都在放假,有一部分课程甚至不是强制要求上的,假设他真的去了,也可以兼顾乐队,只是会比较累一些。 程誉就把主意打到了往国外发展这条路上,他们玩的本就是Britpop,去英国发展也说得过去,虽然刚开始没有知名度会困难一些,但慢慢就会好了,就像天蝎刚刚成立时那样。 只是程誉的计划还没实施,八卦突然有一天传到了程望山耳朵里。他也是不敢直接问,为了查证就把两个人所有的事,对方所有的底细都查了个底朝天。 背景不太干净,爸爸是个赌徒,但小孩很上进勤奋,也很聪慧,有孝心。但程望山可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们的爱情。 一个要去牛津当交换生,一个要去读PPE。 “你不准出国。”程望山在他要走的时候,把飞机叫了回来,程誉的飞机刚起飞不久,就返回了澳门。 程望山坐在车里等他,程誉弯腰坐上车,在拉上窗帘的轿车里,程望山的轮廓苍老威严,说:“PPE不用读了。” 程誉说自己一定要去。 “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去,你自己选。” “那我不读了。” 程望山表情就缓和了,轻言细语地道:“你好好的,跟爷爷回家,把这件事澄清了,传出去太难听了。”外面已经传得很难听了,不然也不会叫他知道,但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还有回转余地。 “我可以不读PPE,但我一定要去的,爷爷,你拦不住我,”程誉斩钉截铁地说,“你今天可以把我抓回去,但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的,你让你的生物团队来研究我,他们也只会告诉你,没有用的。就是游,我也要游出去。” 程望山把他抓了回去,把他关在房间里,吃的喝的都没有委屈他,甚至允许他讲电话。而救护车就在外面待命——程望山还是担忧孙子会出事。 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了。杀伐果断的性格无法用在亲近的家人身上,想要程誉好,又想要他按照自己指示来做事,程望山并未去见他,只是听每天去送饭的佣人回来报告给他听:“没有绝食,饭菜都吃完了,水也喝了。就是挑食,说连着两天做一样的东西,还有就是,他不肯吃西蓝花。” 佣人还说:“少爷讲电话的时候很开心。” “除了讲电话他还干什么吗?” 佣人:“呃……玩鼓棒。” 好像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程望山想苛待他,可又舍不得,最后吩咐厨房:“给他上一盆水煮西蓝花。” 佣人端着进去,观察了会儿,偷偷报告给老爷子:“程誉少爷一口都没吃。” “就这么挑食?” “是啊,说闻着就恶心。” 程望山冷笑,说饿他一晚上,就什么都吃了:“程誉没吃过苦,也从来没尝过挨饿的滋味。” 话这么说,医疗团队却在外面候着了。 如此饿了他有一天半,果然是一口西蓝花都不肯吃。 储沛心看不下去,让厨房熬了米粥煮了枣茶送过去:“爸,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我们就这么跟他耗着,哪里耗得过他年轻人。”又舍不得做太绝,最狠的手段就是给程誉送一盆西蓝花——她看程望山也不像是铁了心要惩罚程誉,这么弱智的办法都用上了,而且看起来再饿他一顿,老爷子自己就忍不住先认输了。 他们家房子年生久,有个可以充当水牢的地下室,可老爷子哪里舍得把程誉丢到那种阴暗湿冷的地方关着。 程望山终于去见他了。 程誉跪在地上求他:“爷爷,我知道我这样不孝,但就算你逼死我,我也改不了。我求求您,您放我走吧。” “不逼死你。”程望山拍了下手,管家端着银质餐盘进来,揭开餐盘盖,露出密密麻麻的水煮西蓝花。 程誉瞳孔紧缩。 “吃光了,你就走。”程望山说。 程誉礼貌地问管家要了叉子,坐在他面前吃光了。一边吃一边还有些反胃的皱着眉,但还是极力忍耐了下来,保持着优雅的用餐姿态,吃完诚恳地问:“我吃完了,爷爷,现在可以给我安排飞伦敦的航班么。” 程望山眉毛隐约在抽搐,又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你这么有出息,你怎么不自己买机票。” 程誉当即给林时茂打了电话,让他买了四张机票天蝎一起走人,走之前把还把手环丢进了大海里。 可程誉却没跟薛宥卡讲这些,只说:“我家里人知道了,但也没有为难我,以后再也没人管得了我们了。” 薛宥卡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就这样就……同意啦?” “嗯,等他们过一两年接受良好了,我就带你回家去。” 坐在学术氛围浓厚的咖啡厅里喝完了咖啡,程誉要去他那里看一眼。 回去时,正撞上了室友:\"Wow,Ryan,这是谁?\" 薛宥卡介绍了程誉:“这是Turbo,我…嗯,我男朋友。” 程誉稍稍有些意外,很快笑起来,跟他的室友打招呼,薛宥卡挨个介绍:“Yuki,Karina,这是……”薛宥卡望向从楼梯上下来的金发男生。 日本妹子说:“这是Frank,他住在你隔壁,左边那个房间。” “Frank,这是Ryan,新搬来的,这是Ryan的男友Turbo。” 薛宥卡来国外后,就知道其实国外不全是帅哥,歪瓜裂枣也挺多,比自己矮的也很多,尤其牛津这个地方,很多人钻研学术,加上英国人的基因问题,年纪轻轻就秃顶……帅哥有但是也不是随处可见。 不过Frank绝对算得上风度翩翩,薛宥卡友好地跟他打招呼,Frank露出一个迷人的笑,目光流连在他和旁边的男生身上,而后道:“你就是小豆芽吧?” 薛宥卡前几天买了点豆子,在冰箱里发了一些豆芽菜,晚上就煮来吃了,印度妹子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管他叫豆芽先生。 程誉对这种一看就一脸风流相的男人很反感,走路上他不管,跟米米住一起他就很警惕了。程誉并不比他矮,搂过薛宥卡的肩膀,像一只捍卫自己领的雄狮:“你好。”他略一点头,就让男朋友带路,带自己上楼去。 薛宥卡跟室友说拜拜:“等会儿聊。” 他的房间比较简陋,单人床,刷得雪白的墙面,配一张长条形的书桌,竖立的书柜,还有衣柜、干衣机以及衣架、还有可以喝下午茶的软包椅。 薛宥卡把椅子搬到了窗户旁边,窗外是一颗和英国男人一样有些秃的树木,天气很阴郁,不过他这几天有些习惯了这边的下午茶文化,自己抱着书坐在窗台前,配一杯随意冲泡的红茶。 “这里离我的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可以进学院。” 其实同时附近还有个小社区,也在出租,虽然便宜一些,但那里没有独立卫浴,薛宥卡就选择了更远一些的这里。 “你的床也太硬了吧。”程誉上手摸了摸他的床,坐了上去,“睡着不难受么。” “我喜欢硬床板啊。”薛宥卡坐在他旁边,“……” “我是说,前几天让你一个人过来了,你自己住着,睡觉会难受吗?” “前两天睡不着……累了才睡着的,睡醒了会想你啊。”薛宥卡把手伸过去,程誉抓住,五根手指扣住他的手掌心:“做梦不想我啊?” “忘记做了什么梦,如果做梦,一定是想你的。”因为每次醒来似乎都残留着香甜梦境的愉悦情绪。 程誉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扭过头去吻了他一下,自然而然地拥抱着,不是什么深吻,隔着衣服汲取对方身上沾染了雨水的潮湿与温度,鼻尖贴着鼻尖,亲昵地一蹭:“你这里隔音吗?” “……还行?”前几天隔壁的Frank都没回来,所以夜晚很安静。 程誉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问:“我是说,他们会听见我们在做什么吗?” “啊……接吻应该没什么声音?” “接吻我犯得着问你吗。”程誉捏住他的后颈,指尖温柔地摩挲。 薛宥卡好像是意会到了,沉默了几秒没出声,然后在这安静里开口了:“我想要一张大一点的床。” 第 83 章 两人换好衣服一起出去, 薛宥卡拿上雨伞,跟他说:“我还没在牛津吃到好吃的中餐,这几天都是自己做的, 不过我看见有东南亚菜, 印度菜,听说都不错。”听人说学院的食堂是最好的, New College的厨师是米其林。 下楼时, 日本妹子端着沙拉碗路过:“嗨, 你们要出门吗?” “出门吃饭。” 程誉原本心情不错, 可突然瞥见她碗里绿油油的西蓝花, 肠胃瞬间开始翻涌。 以至于晚上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一副时差还没倒过来的神情恹恹。 薛宥卡给他夹菜:“要不要我回去给你做饭吃。冰箱里还有我买的蔬菜。” 程誉摆手, 强迫自己忘掉西蓝花。 餐桌上, 林时茂问他:“你们几号开学, 学院给你发gown没有?” “下个月四号开学,我准备开学前去买。”gown是一种无袖的黑袍,是学校的传统,包括差不多刚过上半身,除此之外还得购买一顶叫“mortarboard”的学士帽, 以及校服。具体的购买流程在寄给他的学院手册上有写,但手册上含有大量的拉丁文,根本看不懂。还是开学前程誉帮他研究了手册, 翻译成中文跟他讲的。 林时茂似乎知道很多的学院细节, 知道哪里有玩的,知道牛津的许多传统与活动:“你们新生舞会也是要买门票的, 所有的舞会都要买票,一般也不允许带校外的朋友参加, 还有赛艇俱乐部,这个也可以参加一下,不过你是大三,考试很难,大概会非常忙吧……” “茂哥,你该不会是牛津毕业的吧。”认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林时茂是哪个学校的。 “这倒不是,我十七岁过来,在RCM学了几年,在牛津玩过一段时间。”后面林时茂去耶鲁了,然后没读完回国重组乐队了。 RCM是皇家音乐学院的缩写。 薛宥卡又问:“那你们的巡演什么时候开始。”他希望自己能多点时间,能跟着一起去,但目前为止听说的,哪怕假期很多,学生要兼顾学业和学院社交,还是很忙。 林时茂说下个月开始:“一个月一站,到明年五月结束,。” 薛宥卡初到牛津很多事都不懂,不知道交换生和普通的本科新生一样吗,需不需要参加开学典礼和新生舞会,也是程誉打电话帮他问清楚的,答案是需要,交换生也属于新生。 开学前薛宥卡没有太多的事,除了图书馆,街头摄影,就是逛超市,天蝎的到来打乱了他刚适应的新生活,林时茂联系了房产经纪人,专门在他学院附近看房子,理由是这样偶尔他过来吃饭也方便。此前林时茂在英国住了几年,深知这是个完全没有美食的国家。这次要过来开巡演了,预计要在牛津定居一年,除了外出表演,日常排练也将在这里,为了大家能正常在异国他乡生存,林时茂特别聘请了一位住家的中餐厨师。 而薛宥卡也陪着程誉去了他姥爷在牛津郡买下的老房子。这里离学院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是一栋典型的英式乡村房屋,地处泰晤士河分支河畔,河水很浅,两旁是金黄的秋叶。 “我姥爷生前还请人每年打理,他去世后,房子就没人管了。” 因为姥爷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房产太多了,整理不过来,只在当年把房子里的珍贵艺术品、和珍贵藏书、笔记带走了,其余的东西都维持着原样。用钥匙打开门,一股灰尘的气味扑鼻而来,程誉沿着鼻扭头咳嗽。 门敞开来,灰蒙蒙的空气散去,不算强烈的阳光慢慢洒在这座房子的胡桃木地板上,照亮了原本的模样。 并不是什么豪宅,只是一座普通的英式房屋。比程誉想象中的破旧好得多,所有的家具上都蒙着一层布,透着一股很久没住人的孤寂气息。 “你跟我说很小,其实很大啊。”薛宥卡揭开防尘布,眺望房子的高穹顶,这至少是个能容纳五口之家的住所,听程誉讲是他姥爷当年求学时买的,已经有至少五十年的历史了,而这座房屋的建造则要更早,保守估计这是七八十年前的老建筑。 薛宥卡的手指在沙发上揩拭而过,灰尘很少:“家具都还很干净,只需要拖一拖地就行了。” 程誉已经在打电话叫当地钟点工了。 楼上也保养得极好,一间还剩一些书的藏书室,一间是储晋住过的卧室,还有一间是空着的,最顶上的阁楼很大,也很旧,走上去会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的木材松动的声音,推开雾蒙蒙的阁楼窗户,窗外是潋影波光的河流,倒映着秋天浓烈温暖的色彩。 钟点工隔了几个小时才到,与此同时家具商也送货上门了,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纸箱从车上搬下来,运输到老房子里。 薛宥卡问他:“茂哥不是去买房子了吗,买这么多新家具干什么。” “要翻修一下。”程誉对工人说:“那个是床吗,搬到阁楼去吧。” 他低声对薛宥卡说:“喏,你要的大床。” 薛宥卡看向几个摞在一起的巨大纸箱,涌上一股无力感:“我只是说说而已,不需要太大的。” “不是很大,比酒店的宽一点点。” 因为房间不够放,只能放在阁楼,而阁楼太旧,需要整个重新装潢。 翻修一栋至少有七八十年历史的老房子工程量巨大,但程誉没想完全改变它原本的模样,只加了些新东西。虽然酒店也有大床,可这是最美好的第一次,程誉想要他永远都记住这一天,记住还不算完,翻修过后每年必回来打卡。 几天后,牛津开学,薛宥卡穿着正装去参加了开学仪式,在学院和剧院前留影纪念,并掏腰包买了张一百英镑的新生舞会门票,去见识了一番。 但交换生在这里,不融于普通的大三学生,也不融于牛津的本科新生,两边都不属于,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心态平和,融不进去的圈子是没必要硬要去融入,是抱着单纯来吃吃喝喝,要尽量吃回本,顺便看看国外的舞会什么样的心情。他听闻今年入学的新生有某欧洲国家皇室,只是在人群里,分不清哪个是王子。 这种隐藏身份的人物在牛津还不少。 舞会的正餐并不好吃,薛宥卡拿了一些甜点和冰淇淋穿梭在边缘。他没有提前邀请女伴,也不认识女伴,有个穿红色礼服的白人女生跟他搭讪,很直接地夸他的眼睛漂亮,然后问他名字和学院:“你有舞伴吗?” 薛宥卡根本不会跳舞,怕出丑只能婉拒。 “你们中国人就是喜欢谦虚,来吧我教你,很简单的,我有口诀的。”甚至于先抬起了手,等着他来牵。 跟不认识的女生在舞会上跳舞,这种文化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薛宥卡硬着头皮跟她一起进了舞池,手心向外,只做了一个动作,没有直接碰到她。 那女生低声用口诀来教他舞步:“你看,你跳得很好啊。” “谢谢,是你教得好。” 不过薛宥卡很少跟女生这样接触,又紧张又觉得这样不太好,然而这只是东西方的文化差异,甚至于不小心踩了自己一脚,这支舞提前结束了。过后还有其他的男女对他表示了兴趣,薛宥卡每次自我介绍都要说一遍自己是大三的交换生,只来上一学年的课。 听说留到凌晨还有其他活动,但他没待那么久,九点过就离开了。学院大门外,程誉提前来等他。人一出来,程誉就看见他,先是招手,然后大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问:“舞会好玩吗?” “不好吃,我没吃回本。”餐食都做得很精致,可都不合胃口,最后吃华夫饼吃饱了,“但是舞会氛围很好。” 坐上车,程誉在他身上嗅到了隐约的女士淡香水味道:“有人请你跳舞了吗?” “嗯…有一个。” 程誉挑眉,倒也没有说生气:“去之前我还问过你,你说不会跳。” “是不会,然后,”薛宥卡摸了摸鼻子,还担心他生气,小声说,“那个请我跳舞的教了我几个舞步。” “那你学会了吗?”程誉尽量让自己别生气,有Social就有舞会酒会还有联谊。薛宥卡只来交换一年,如果只钻研学术的东西而不去社交,未免可惜了这次交换生的机会。 “好像会了…不过我们只跳了一分钟。”他补充。 房子没有翻修结束,两人步行到了离住所很近的小公园,在无人的草坪上生涩地跳舞。路灯离他们有一米远,朦胧的灯光下,薛宥卡不小心踩了他,又踩了自己。程誉好笑地问他:“不是说学会了?我都配合你跳女步了,你还踩我。” 薛宥卡尴尬地说看不清楚,又踩了他一下。 两个人安静地待了两个小时,牵着手说话,接吻,快十二点了,程誉送他回去。 林时茂买的房子就在附近,他们刚搬进去两天,慢跑六分钟可以到。 拿到课程表后,薛宥卡第一时间制定了相关的日程表,几点起床,几点上课,甚至连泡图书馆的时间都细分了出来。 明天一早就有课,是来牛津的第一堂课。 薛宥卡一直没睡好,可能是因为舞会上喝了茶,也可能是因为要面临全新的课程而激动,半夜的时候,薛宥卡听见隔壁房间关门的声音。 法国人Frank一般回来的比较晚,还会带不同的人回来,有时候是男生有时候的女生。不知道隔壁是不是故意的,能感觉到墙在晃动,薛宥卡的床正好贴着那面墙,挨得近一些了,就什么都能听见。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亲耳听见这种直播。 他有点痛苦,戴上耳机听程誉写的歌。饶是如此,第二天起床仍然困顿地打哈欠,装上书本出门,Frank正好上楼:“抱歉,昨晚是不是吵到你了?” 薛宥卡道:“如果下次你能小声一些就好了。” Frank说下次会注意的,可薛宥卡走下楼梯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带着一种不怀好意,他快步跑了出去,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在网上找转租,可一开始,他是真没想到程誉会跟队友一起来。 而且如果自己跟茂哥说租他的房子,林时茂肯定也不会收他房租的,哪怕收,也只会开玩笑地说:“让Turbo给我吧。” 这才是他最不好意思的。 这第一天上课,是程誉送他去的,送到学院门口就跟他说拜拜了。 学院的课制别具一格,上午是Lecture,下午有经济学的辅导课,而辅导课是一对二的形式,每周晚上还有Formal Dinner,可以带朋友参加,他还没有报名。 这边大三的课程也是完全没接触过的东西,哪怕提前在图书馆借了书预习,上课还是疯狂抄笔记,把教授写到白板上的内容全部抄了一遍,第一周,薛宥卡尽全力去适应了节奏,感觉牛津的生活有点像上班,朝九晚五,下午五点过后就是属于自己的,可以学习可以社交,但他的全部时间都给程誉了。 Frank的做法变得日益过分,有天喝了酒回来,带着两个人在客厅玩。薛宥卡不小心看见了,被三个人像开火车一样的体-位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Frank甚至醉醺醺地邀请他一起来。 薛宥卡回房间,装上明天上课要用的课本和洗漱用品,直接走了出去。 这里离林时茂买下的房子不远,薛宥卡去吃过饭,一直觉得不太合适,没有留宿。 他背着书包朝那边走,给程誉打电话,那边没接,过了几分钟才回:“刚刚在洗澡,没听见铃声。” “茂哥他们呢,睡了吗?” 程誉擦着身上的水:“不知道,怎么了?” “我现在出来了…我、我能不能跟你睡一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伴随着电流声是程誉屏住的呼吸,忽然出了一口气:“我来接你。” “不用接我了,我已经快到了。”他没有说Frank的事,感觉到细雨纷飞,而他书包里忘了带伞。 “你别晚上一个人出来走。”程誉穿着浴袍就下楼了,客厅亮着灯,老K在看电视,见程誉急匆匆地去开门,问他怎么。 程誉刚开门,走出去几步,就看见抱着书包站在花台下面的薛宥卡。 程誉两三步下台阶,拉住他:“快进来,你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打伞。” 入秋的十月,牛津早晚温差大,晚上气温凉,还经常下雨。 “忘带伞了,我书包被书装满了。”雨不算大,走过来这十分钟,只是衣服头发有些微湿。 程誉拉着他进门,给他找了拖鞋和毛巾,用毛巾给他擦头发。 一旁瞥见他的老K,忽然就懂了,打了声招呼,默默地关电视,进房间了。 林时茂随便买的房子,比薛宥卡的留学生宿舍大,房间众多,所以四个人的房间完全是分散的。程誉是随便挑的一间,有个圆弧形的露台,可以喝咖啡。 进房间,程誉没有问他怎么突然来了,把热水打开:“快去洗个澡。” 薛宥卡在里面冲热水澡,程誉关上外面的夜雨,拉上窗帘。 过了十分钟,里面的水声停了,薛宥卡推开一条门缝:“我忘带睡衣了。” “穿我的。”程誉找了一件睡袍给他。 薛宥卡站在浴室里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睡袍,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他没带睡衣,也没带其他的衣物,出门只想起来洗漱用品和书还有电脑。 ——结果现在连换的内-裤也没有。 程誉的睡袍在他身上穿着更宽松了,系紧了腰带,还有一片领口皮肤露出来,从浴室出去,程誉坐在床边看一张类似说明书的东西,阅读灯笼罩在头顶。 程誉去拿了吹风机,开着一档的热风慢慢地给他吹头发,薛宥卡仰着头问他姥爷的房子。 “今天去看了,”程誉把吹风机拿开一些,五指伸进他的黑发里,说,“还在通风。” 家具是新买的,不过不是刚出厂的,无需晾很久,最多下月初就能入住了。 薛宥卡点了点头,可一直想着自己睡袍下面什么都没穿,很紧张地按着腰带,怕一不小心松开。 “你捂着肚子做什么?”程誉摸了摸他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开风继续吹,“肚子不舒服吗?” “……” 薛宥卡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有不舒服。” “那捂着做什么?” “…有点凉。” 闻言程誉就把吹风关了,头发差不多干透了,用手揉了两下,刚洗完吹干的头发很柔软。程誉道:“去床上盖着被子吧。” 薛宥卡钻进了被窝里,程誉也把灯关了躺上去:“明天几点的课?” “十二点…” 这是根据辅导老师的时间来做的调整,每周的课可能会有细微的差别,每周都会有调整。 薛宥卡睡在床的另一端。 程誉:“你不离我近点吗?” 薛宥卡挪了两下。 程誉让他再近点。 薛宥卡又挪了一下,睁大眼睛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轮廓。 “林时茂住那边最后一个房间,Wolf和老K的房间在一楼。所以我们说话他们听不见的。”程誉在被窝里找他的手,“还冷?你怎么还捂着肚子的?晚上不是跟我一起吃的吗,吃什么不舒服了?” “不是……”薛宥卡摇头,“没什么。” “那你捂着干什么,便秘?” 薛宥卡:“……” 薛宥卡:“没有,我只是……” 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听起来更可疑了,程誉怀疑地把手伸进去,担忧:“要是不舒服,起来吃点肠胃药。” 薛宥卡一瞬间绷直了身体,感觉程誉只是在帮他揉肚子,缓缓地松了下来:“我真的没事,我没有肚子疼。” 这种被温柔包裹着的安全感让他完全松驰了下来。 “那怎么?” 他窘迫地答:“你别笑啊……我只是、只是里面没穿。” 程誉愣了两秒,旋即低声笑了:“我以为怎么呢……我摸到了,是没穿。” 薛宥卡在被窝里弓起身子来,把下巴搁他肩上,眼睫毛一下一下地颤抖。程誉收紧了胳膊,把他按到了自己怀里,睡袍在被窝里凌乱地散开。 被子卷在身上,汗水从脖颈后面流下,薛宥卡短暂地失神了片刻,程誉剧烈的心跳传递给他,薛宥卡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 休息了有一分钟,程誉起身,好像在拿东西。 “问你,”程誉的动作看不清晰,听声音是在拆包装,声音哑着,“你觉得这张床够不够大了?” 薛宥卡低低地应了一声,说够了,脸埋进了枕头。 第 84 章 早上。 薛宥卡这天给自己安排的日程, 本该是八点起床,去图书馆拿下篇论文要用的书,然后直接去上辅导课。 然而闹铃响起的时候, 却有种倦怠感, 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身旁紧挨着的程誉,这种温暖叫他难得地想停下来休息,单纯地睡个懒觉,不那么拼。 薛宥卡眯着眼睛, 把闹铃关了, 又赖了回去。 闹铃响了两分钟才停下, 程誉已经被吵醒了, 低头看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 缩进自己怀抱里的男孩,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今天上午你是不是有安排?” “本来有的。”他没有睁眼,脑袋垂着, 鼻尖顶着他的脖颈那块儿的温热皮肤,有脉搏的跳动,“现在不想去了。” “那再睡会儿, 现在疼不疼?”程誉的声音有点哑,两个人昨晚其实都不敢怎么发出动静,薛宥卡全身颤栗,手指蜷缩着扣紧被单,指尖泛红,一直闭着嘴忍着,忍不住才断断续续地哼两声, 窗外的雨下大了,隐约传来闷雷声, 窗帘外摇曳着树影,薛宥卡却感觉床和墙都在晃动。 原来Frank不是故意骚扰自己,墙是真的会抖动。 薛宥卡摇摇头,又睡了过去。 程誉却睡不着了。 昨晚洗完澡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三点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太久,因为米米一直喊他轻点慢点。程誉紧张得额头布满了汗珠,动也不敢动:“够慢了吧,还疼呀,那我再慢一些……” “真这么疼啊?”程誉气息粗重,忍耐地在心里想,是我太粗了。  “嗯…已经不疼了。”薛宥卡适应了黑暗的房间,睁着眼睛能分辨出他的轮廓,大约是没有光照,他的视线没有遮掩,是一种浓烈的感情,轻轻地说,“哥哥,你慢一点就好。” 程誉的手环虽然有缺点,但也有优点,一取下来,这会儿薛宥卡就老是担心他出问题,把握住他的脉搏,却也把握不准,所以只能叫他慢点。 慢到最后,他犹豫着,放软声音道:“这么疼那就不弄了。” “其实不是很疼,”薛宥卡用微弱的语气说,“是……我怕你心脏病发了。” 程誉:“……” “哪儿那么容易发病?”程誉反问,“你专注一点,别老想着病,要疼就叫,不疼那我就不客气了。” 薛宥卡又气又好笑:“你要病发死在床上怎么办?” “那也要先把你艹死再说。” 最后事实证明,两个人命大,一点事没有。 日光透过窗帘缝隙穿进来,投射到床头,程誉烦恼地想,还是得重新研发一款测心率的仪器,不连网不绑定家里人的那种,不然薛宥卡老是在床上分神,一会儿碰他心脏,一会儿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停一停给他把脉,正常人哪能这样—— 薛宥卡这一觉是睡到快中午才起,照镜子看见身上有些痕迹,颜色比较浅,程誉亲的时候没有太用力,一点一点地照顾到他全身,所以很多部位都有一些斑驳的红痕,他穿上高领毛衣下楼。 十二点要上课,正好和天蝎一起吃饭。 “昨晚几点过来的?”林时茂看见他也有点意外,“没有听见你来。” “我来的时候快十二点了,你们好像都睡了。” 林时茂道:“下次太晚了要过来打电话叫我或者Turbo来接你,一个人晚上不要在这边乱走。”牛津相对其他一些欧洲国家安全很多,但这边流浪汉非常多,晚上出门极易碰上危险。 “而且最近马上要万圣节了,你走外面不会被吓到吗?” 林时茂一提,薛宥卡就想了起来:“……昨晚这附近不知道哪家人,在窗户上贴着闪灵电影里姐妹花的等身照片。”差点没把他吓死,是跑着过来的。 只是以后怎么过来……晚上过来,还是直接搬? 薛宥卡也不知道怎么跟茂哥提,而且过两天天蝎就要去剑桥演出了。 林时茂请来的住家厨师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每样菜系都很拿手,做得最好的是川菜湘菜,可茂哥和程誉都是不太能吃辣的人,老K是天津人,也不吃辣,但每天桌上却必有川湘菜。 基本上都是Wolf这个西安解决的。 现在薛宥卡来了,跟Wolf一起干掉几盘全是辣椒的剁椒鱼头、辣椒炒肉,看得程誉眼睛都在抽:“你少吃点辣。” “没事啊,”薛宥卡一边吃一边夸,“黄师傅手艺真好,这个湘菜做得好地道啊。” “你……”程誉欲言又止,“你…肚子不疼?” “不疼呀。” \"我问的不是……\"程誉扫一眼桌上其他人,没辙,说算了,“你少吃点辣的。” 薛宥卡好像领悟到了,虽然不认为这有什么,但还是没有碰辣椒了,程誉表情缓和了,又扫了一眼林时茂三人,最后选择了发消息。 快上课了,薛宥卡看一眼手机,才看见几条消息。 一条是【乖】 是吃饭的时候发的。 一条是【上完课来接你,少走路少骑自行车】 是刚刚发的。 薛宥卡上课的时候,他们在为了巡演排练,月底是天蝎在剑桥的演出,开车过去三小时,是没课的周末,薛宥卡跟着一块儿去的,演出场子比他们在国内的Live house要更大,但没有那么多热情的乐迷。 大部分都是斯文的学生,来看演出前根本不认识这支叫Scorpio的英伦摇滚乐队,看简介还不是本土英国人,买票的人就更少了。 结果没想到这支乐队实力相当不错,报着随便听一听心态来的摇滚乐迷,听完立刻就迷上了:“他们有Twitter吗!” 林时茂在舞台上用英文介绍每个乐手:“Turbo,Drummer;Keyboard,Wolf……”介绍完还说,“今晚演唱的歌,在Yutube上可以听到录音室版本。” 当晚薛宥卡和天蝎还在剑桥这边参加了一个万圣节游街。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薛宥卡的Cos之魂燃烧,穿着黑色正装三件套,穿戴蝙蝠翅膀,头上还戴着恶魔犄角,脸上画了哥特式的妆容,嘴唇涂得鲜红,眼线涂得又黑又粗。 程誉就很敷衍了,他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林时茂提了,程誉就象征性地在路边买了个惊声尖叫系列的鬼面具戴上。 游街人很多,大街上满是穿着奇怪装束、戴着诡异面具、拿着廉价道具的人。戴着和程誉一模一样面具的人满大街都是,而林时茂就要真诚许多,专门在脸上化了小丑回魂的妆容,鼻尖戴上了红色小球。几人完全融入万圣节氛围,在外围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了中间,程誉一直拽着薛宥卡的手腕,怕他被挤散了。程誉还专门叮嘱了他:“手机带好,铃声开着,不小心走散了就到路边给我打电话。” 可走着走着,两人意外被人冲散了,薛宥卡跟着一个戴着和程誉一样面具的人走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 他转过身去,结果到处都是戴着面具、披着黑袍的人。 薛宥卡意识到自己走丢人,被人群越推越远,他拨开人群从旁边出去,正好看见一个和程誉差不多高的,同样装束的人,在路边花店买花。 薛宥卡一时不确定,一边给程誉打电话,一边走到那个人面前。 那人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头套摘了下来。 不是程誉,但也是是个亚洲人。薛宥卡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用英语道歉:“抱歉,我朋友和你穿得一样。” 男人也用英语答没关系。 这时,那边电话通了。 程誉着急的声音传出来:“你上哪儿去了?” “我在一家叫The Cambridge Flower Shop的花店外面。” “电话别挂,原地等我。” 这时,那男人又问:“中国人?” 因为听见他用中文讲电话了。 “你也是呀?”薛宥卡笑道,“好巧啊,你是哪儿人?”这算是在国外碰见同胞的下意识问话。 男人说澳门,看向这个扮成小恶魔的男孩。 薛宥卡“咦”了一声,又抬头看他。 “怎么?你也是?” “不是,我朋友是,因为很少见所以听见愣了一下。” 男人拿出手机:“你在剑桥上学吗?” “不是,来这边玩的。”他没说太多,看见花店的花,顺手拿起白色满天星和白玫瑰的花束。 因为外面人多,他怕钱丢了,只带了一些零钱,薛宥卡问店老板花束多少钱,一束花要20磅,他掏了一会儿,摸出十几磅的零钱,男人直接摸出钱包,拿了一张百元英镑:“我送你吧。” “不不不不用,”薛宥卡放下花束,“我也可以不买的。”他转而看向旁边更小一些的花束,老板说十五磅。 薛宥卡这里有14,想着等程誉来了再给,结果旁边的男人摸出一英镑的硬币:“借你总可以吧?” 薛宥卡还是说不用:“没关系我朋友马上就来了。” 他能听见程誉在电话里问:“你跟谁聊天?” “遇到一个中国人,好巧啊他跟你是老乡哎!” 程誉却感觉他是被缠上了:“你注意安全,站在花店里别出来。” 薛宥卡确实是被缠上了,但不是那种缠上,而是拐弯抹角地问他一些信息,问他几个人来剑桥的,怎么会走散了,问他读大几…… 薛宥卡心眼多,都回答了,但都是牛头不对马嘴,说自己是曼彻斯特大学的留学生,做了几年高管来读研究生的:“你看不出来吧,我有三十了呢。” 男人自以为和他聊得非常好,笑道:“你骗我的吧?” 薛宥卡问他怎么还不走,是不是没事干,男人说:“等你朋友过来吧,我在这里陪你等,好吧?” “其实不用这样的……” “你这么小一个男生,长得这么好看,挺危险的。” 那边的程誉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耳熟,几乎是跑着来的,剑桥有好几家花店都叫“The Cambridge Flower Shop”,程誉一开始跑错了,□□的人在其他街去了,程誉叫了个车,根据他的定位打车过来,终于找对了位置。 一下车,程誉就在花店门口看见了他家米米,旁边还有个穿黑袍的男性,定睛一看,不是程子巍是谁。 程子巍这人什么德行程誉太知道了,大步过去,直接一把将他推开,攥住了薛宥卡的手腕。 “傻逼离他远点。” 程子巍恼怒地扭头看着这个戴鬼面具的人,一听声音和语气太耳熟了,又不能确信,觉得不太可能:“你谁啊?!” “你说我谁?”程誉摘下头套,眉眼透出不羁的匪气,“老子是你爹。” 第 85 章 程子巍是程誉的堂哥。但堂兄弟二人关系一直称不上好, 连不说兄弟友谊,连普通同学关系都比不上,一年顶多在家宴上见一两面。 没想到会在这儿突然遇上。 程誉的语气一点没有客气, 掩饰不住的厌恶“我的人你也想泡,滚。” 虽说两人关系疏远, 但程子巍那点破事儿程誉是有耳闻的, 今年还跟林时茂的妹妹相过亲,程子巍长得不错, 也很会讨人欢心, 林小姐挺喜欢他, 结果没多久程子巍就被抓包劈腿, 私生活乱七八糟。 程子巍显然也没想过会在剑桥碰上他, 愣了有一会儿,愤怒缓和下来, 但眼神仍带着不可思议“程誉你也来这儿玩儿啊,这男朋友你误会了哈哈,我是异性恋。就是偶遇了, 他走丢了, 都是中国人聊一聊嘛。你男朋友跟我聊得挺好的, 我们挺投缘。” 程誉说投缘个屁“你没有自知之明” 程子巍平日见谁都笑, 但再爱笑,这下也笑不出来, 看向这个“跟自己聊的真的不错”的、化着哥特妆也掩盖不住浑身上下少年气的小男生。他是完全没想到, 程誉是同性恋,而且口味跟自己还很像。更没想过, 程誉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就不怕自己跟爷爷说么 可惜了, 跟了程誉这样的狗脾气。 “那你们好好玩。”程子巍看向这个扮成小恶魔的男孩,说,“下次见面聊啊,如果他未来带你回家的话,我们也能再相遇。” 程誉说神经病程子巍显然以为自己不敢跟家里出柜,故意这么讲。 薛宥卡没吱声,也没理这个跟程誉认识的、好像程誉很不喜欢的男人。心里多少有点好奇他们什么关系,但也没有问,自顾自地从程誉包里拿出钱包,摸了一个硬币,把花买了下来。 程誉也没有解释,更没有掩饰,不再搭理程子巍,牵着米米离开花店。 “送你了。”上车后,薛宥卡把花塞给他,“那人是谁啊。” “我孙子。” 薛宥卡:“……” “刚刚不还是你儿子吗”他问,“是不是你远房亲戚什么的。” “一个堂兄。”程誉刚才发现他不见,扭头一看周围全是妖魔鬼怪,心脏差点停了。一直给他拨电话。两人大概是一直在互相拨,所以一直没接通,现在衣服都被汗打湿了,心跳堪堪平静下来。 “以前你还见过,他这个人很恶心。” 其实在那次前,程誉还没觉得程子巍多恶心,就觉得这个堂兄很烦。两人也不怎么见面,所以也还好。但少年时的自己跟随姥爷去到山陵县静养,程子巍的母亲一心想要儿子跟他打好关系,同时也是为了让程子巍在爷爷面前表现一下兄友弟恭的画面,于是程誉刚到没几天,程子巍就坐飞机来了。 “什么时候见的,”薛宥卡好像也没有印象,“是不是以前遇见你的时候。” “你又记得了” “嗯不太记得,”薛宥卡说,“不过他确实有点不太像什么好人。” 搭讪的他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程誉这个堂兄就属于过度自信了,当然了,也不能说多坏“是发生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吗,你对他态度这么差。” “差吗”程誉冷笑,“没打他就不错了。” 程誉看他的表情,只好解释“小时候你不是动手术,穿裙子,扮成女生来我们家玩的时候,碰见他。”动手术这件事薛宥卡是后来想起来的,跟他讲是因为割包皮才穿的裙子。 程誉对当时的记忆非常清晰,这一段完全让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程子巍交好的回忆,尤其深刻。 薛宥卡“然后呢” “然后他问你为什么不穿内衣。” “……” “好吧,这是有点恶心了。”薛宥卡一想自己当时的年纪,又想到刚才问自己搭讪的男人脸上的笑容,胳膊泛起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 “爷爷不喜欢他,”程誉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以后嫁给我了,也不用面对他。”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了。” “你不嫁吗”因为司机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程誉半点没有避讳,压过去贴着他的耳朵,“那我要把你吃了。” 热气吹拂在耳朵上,薛宥卡痒得发笑,花束在怀里被压扁“你要戴着头套说这话,那还有点威慑力。” 头套不小心丢到花店了,程誉自顾自地咬他的耳垂,很轻“先吃耳朵”低下头去贴住他红润的的嘴唇,“再吃嘴巴。” “我嘴上有口红。”为了s小恶魔,他抹上一种树莓的深红色在嘴唇上。 程誉就停了一下,然后又舔了一口,说“反正没毒。嗯”他探出舌尖,尝了尝味道,“还有点巧克力味儿” 薛宥卡脸红透了,余光瞥向出租司机,张开嘴脸也烧红“我没漱口啊。” “你什么我没吃过。” 薛宥卡不说话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就两回吗” “嫌次数少”程誉咬他,低声说,“晚上你等着。” “唔,你别在车上这样啊。” “英国到处都是基佬。”话这么说着,程誉也没继续了,只是拉住他的手指把玩着,语气状若有些狠,“刚才那个问题,嫁不嫁给我你要回答好。” 薛宥卡连说了三个好。 “这还差不多,”程誉又说,“你小时候就答应过我的,不能爽约。” 从剑桥回学校,生活恢复之前的忙碌,白天要么上课,要么看书,程誉排练的时候他去泡图书馆,其他时间都会吧书带回去跟他在同一个空间里学习,或是一起去看牛津的辩论赛,周末坐火车到伦敦听一场音乐会。 牛津是个很安静的城市,学院里随处可见穿着牛津校服的学生,学生租船还有优惠,只需要三镑就能租下一叶小舟,而给游客撑船也是一个学生之间的热门兼职。 程誉是在一个午后划船带他过去的。 细长的小舟顺流而下,停靠在了河畔。之前荒芜杂乱的院子重新整修,请了园艺师打理,现在变得花团锦簇,就好像在原地生长了十几年那样,外墙修缮过后,依然带着沉重的年代感。 里面的装潢大致不变,只是变得更新了,还多了许多植物。有些破损的楼梯也修复了,踩着楼梯上楼,依旧会有年久失修的咯吱声,但比之前好许多,绕着楼梯一路上到阁楼。 房子是尖顶,两旁穹顶矮,中间高,床就放在一片白色地毯的正中央,由穹顶挂着许多串星星灯,阳光透过阁楼的圆窗进来,温暖地照在那张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大床上。 “去试试。” “啊,现在吗”那张床足够雪白,崭新洁净得叫人要用沐浴焚香来享用。 程誉挑眉“不然你想什么时候试?” 薛宥卡哦了一声,抬手把衣服拉链拉了下去。 嗯? 程誉立刻感觉到了不对米米是不是理解错了,自己只是让他试试床软不软,怎么就突然开始脱衣服了 这…… 自己也不能装傻呀,程誉咳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拉上窗帘。 薛宥卡脱下外套,光脚踩着柔软的地毯,正要扑上床,就看见程誉开始解皮带,自己一看他,程誉脸颊一层薄红,然后说“你过来给我解开。” 薛宥卡这才恍惚地意识到程誉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样试啊。他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把程誉的皮带抽开,裤链拉下去,仰着头望着他“里面要脱吗” 程誉差点抖了一下,又咳了一声,故作镇定“不能我一个人脱啊,你也脱,先把衬衣给我脱掉。” “哦。”他乖乖地开始解扣子,就解了一半,还是不习惯大白天的这样。 “该你了。”薛宥卡说。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把衣服除得差不多了,眼里各自含着喜欢和羞涩的光芒。 窗外还有鸟叫和风声,白色的纱帘透着朦胧的光。 天蝎在英国的巡演挺顺利,尽管不敌国内的人气,但这一下还是圈了不少国外的粉丝,跟许多乐队、歌手,一到国外发展就凉凉的走向不同,甚至还受邀夏天去阿瓦隆岛参加gstonbury音乐节。 考试季结束,薛宥卡拿到了不低的学分,回国前陪同天蝎一起去了阿瓦隆岛。 已经有十个月没回家了,跟何小由平常也是打视频电话沟通,何小由问他留学生活,薛宥卡会问她跟胡医生怎么样,何小由刚开始不好意思说得很少,本来很担心米米排斥自己跟其他人交往,现在发现他不排斥,反而还不适应。 后来何小由会说得多一些了,薛宥卡问她胡医生在不在,何小由回答“你胡叔叔还在手术室,几号回来啊” “已经放假了。”薛宥卡说,“不过难得来一次国外,拿的留学签,我准备再去欧洲玩一玩。” “哦哦,去欧洲啊,挺好的,多见识一下外面。不过欧洲很乱的,”薛宥卡留学期间,何小由经常查新闻,国外有多乱她现在很清楚,“你不能一个人去,要住正规酒店,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也不要晚上出门。” “知道的,我跟朋友一起。” 何小由又说“那你准备几号回家你奶奶说要过来看你。” 她不想让老人家奔波,更不想让米米回那边去,得知薛宥卡的奶奶是准备跟他姑母他们一起来长沙玩的,这才同意,说问问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当年离婚闹得有些不愉快,虽然婆家对她也觉得内疚,儿子赌博很不好,但告诉何小由“没必要闹成这样,你们离婚了,米米怎么办呀,他还这么小。天亮现在知错了,不会赌了。” 何小由勉强维持冷静,说“我不会再相信他了,我相信他那么多次,每次告诉我没有下次了,可现在呢” 还有婆家的人跟她说“你离了婚,那想二婚也找不到好的了,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 她是抱着想出口恶气的心态,才同意说让他们来看米米。 薛宥卡对着电话说“大概半个月后回来。” 挂了电话,薛宥卡收到短信,何小由又给自己转账了。 在欧洲跟程誉单独玩了半个多月,才回的国。 薛宥卡直接回家,程誉想着他很久没有见家里人了,也没跟着,但一离开就老惦记着,要过一个多月开学了才见面,想想就接受不了。 程誉消息不断“到了么” “刚落地,我去取行李了。” “你妈接到你没有” “刚坐上车。” 程誉放心了一些“回家好好休息,晚点给你打电话。” 第二天,薛宥卡就见到了来湖南旅游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以及表姐和表弟,一共五个人一起。全家是一起吃了一顿。 见到依旧年轻的何小由,薛天亮远远望着,眼睛就湿润了,目光复杂难言。喊了她一声,何小由也客气地点头,微微一笑。薛天亮的眼泪到底是没有掉下来,问米米“在国外待了一年才回来,想不想家里的饭菜” 薛宥卡说想,他和薛天亮的关系不比从前,两人已经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聊了。 奶奶拉着薛宥卡的手说想他,又跟何小由说想她“这么多年没见了,还这么漂亮。” 薛宥卡问一旁的表姐,问她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啊,就想来茶颜悦色打个卡。” 姑母回国后,用一笔不多的本金重新做了点小生意,不好也不坏,姑父出狱后也老实了下来,两人留着看店没有出门旅游,但糕糕一听出门玩就要跟着,两人担心他的哮喘,特别叮嘱了方礼晴“看好你弟弟,别让他乱跑,药要带好,一定要带在身上不能忘了。” 糕糕今天倒是喊人了,喊何小由舅妈,看他有些不情愿,估计是全家人一起教育的。只是何小由表情一下就变了,没有说什么,还是很和蔼“糕糕啊,吃不吃什么东西,阿姨给你点上” 她特意强调了“阿姨”这个称呼。 糕糕都快十三岁了,虽然被宠溺但不代表他不懂“阿姨,我叫你舅妈是因为表姐给我钱让我叫,叫一声给我十块钱。” 方礼晴捂住他的嘴,凶道“你别乱说话”然后尴尬地说,“童言无忌,他性格不好,被宠坏了,舅阿姨你原谅他。” 她无非是想跟薛宥卡关系再亲近一点,之前知道他去牛津当交换生了,她心想不得了,又觉得异国恋会不会让他们分手,紧张了好久,后来去的时候,听说天蝎去英国办为期一年的巡演了,她就知道这豪门少奶奶的表姐是稳了。 只是她知道关系不太好,只能努力维持。 何小由还是微笑,很照顾他,还给糕糕夹菜“吃这个虾。” “你不用公筷。”糕糕把碗推开,“我不想吃了不吃了” 何小由僵住,脸臊红地坐了回去,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难堪了“阿姨叫服务员给你换个碗。” 包间酝着古怪的氛围,正在低头发消息的薛宥卡抬起头来,瞥向耍性子的表弟。 “糕糕现在是不是该上初中了”他一句话冲散了一些尴尬。 奶奶接道“是,马上就上初中了,上的国际学校,哎,还是不懂事。” 薛宥卡很认真地对表弟道“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挺懂事的,上中学了肯定可以跟同学和谐相处,交好多好朋友。” 他预感糕糕会被学校里的人打死。 只有表姐听出来他什么意思,她也感觉弟弟会在学校里被人教做人。奶奶对糕糕道“要向哥哥学习知不知道,哥哥读的牛津大学。” 糕糕说“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可以考上。” 表姐嗤笑“算了吧,你不行的,你太蠢了。” 糕糕站起来,一脸倔强的愤怒“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去牛津才不是学习,你说的,他是要嫁入豪门才去优化学历的” 大人一听很惊奇,怎么用这种词,方礼晴却慌张地捂住他的嘴,非常用力,瞪着他“你有病啊,乱说什么鬼东西。”她连忙看向脸色微微一变的薛宥卡,解释,“我平时看点玛丽苏小说,他不小心听见了。” 几个月前她写了一篇知乎回答,嫁给真正的有钱人是什么感觉,她匿名写了个回答,说“泻药,这是真豪门,真真正正的、天王凉破的那种,但女主角不是我,是我的表弟。” 其实她也不太了解薛宥卡跟turbo是怎么相处的,就是感这个豪门少爷很喜欢自己的表弟,表弟去牛津了,从没出国巡演过的天蝎直接去英国开巡演,随时随地黏在一起,那肯定是很喜欢了,她按照大家喜欢的方向,编造了一些故事出来,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 她文笔不错,有点青春疼痛的浮夸,因为听了不少豪门八卦,写得相当真实,获了不少赞,但也很多人质疑“豪门继承人,同性恋,不可能,答住故事编得太假了当我们没智商吗” “知乎,分享你刚编的故事。” 方礼晴匿名回复“信不信由你,这就是真的千真万确。当然我也很羡慕表弟,比较我还是个可怜的打工仔。不过我表弟也不差,高考状元,国内顶尖学府学生,牛津读研。本人长得非常帅,非常帅人见人爱。” 她刻意模糊了一些信息,很多人要求她放照片她也没有放“所以想嫁入豪门也得有本事才行,因为这家哦,人家家里儿媳妇全是常春藤,剑桥都不多,全是牛津的。” 因为引起了一些关注,每天都有人回复、点赞,她基本上每天都在看,看着赞数增加就狂笑,有人喷就回喷,偶尔还更新一发,但基本上都是脑补出来的,她写的其实已经不是表弟的故事了,只是想象的豪门爱情故事。 就前几天不小心被糕糕看见了,照着标题去搜了一下,还问她“姐你写的是薛宥卡吗” 她警惕地说“不是,你什么时候偷看我手机了” “你没有其他表弟了,”糕糕在回答里找出证据,“你也没有读顶尖大学,上牛津的表弟。” “编的编的,我写小说呢,小屁孩别看逼乎。” 原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今天突然被捅出。糕糕脸涨红,似乎被捂住嘴太难受了,情绪爆发,当着所有人的面吼出声来“你才有病!他也有病,你们都有病,哥哥是同性恋,姐姐写的!” 第 86 章 糕糕时常对着家里人发脾气, 小孩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被宠坏了,全家都担心他的哮喘, 所以每次教育都很无奈,舍不得打骂, 只能说一句:“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突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觉得小孩乱说些什么,平时都看了什么,同性恋这个词他是怎么知道的—— 方礼晴吓坏了,先去看表弟和何小由的表情,表弟脸上没什么表情, 人已经站起来了,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而何小由有些不解的模样,不知道这个不懂事的小外甥怎么突然这样说, 扭过头去看儿子。 方礼晴直接抓着他出去, 糕糕挣扎着、哭着喊:“姐姐在网上写的回答,说哥哥交了个有钱男朋友, 我没有骗人,他就是有病,同性恋!” “哎呀糕糕, 这话可不能乱说, ”奶奶看他哭, 又慌忙地去哄, 叫晴晴别抓弟弟, “这种话怎么能这样乱说呢,哥哥不是什么同性恋, 你知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啊?”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姐姐自己写在网上的东西!男的喜欢男的不是有病吗!”他不是不懂事,整天上网冲浪,该懂的全懂了,一个劲说姐姐写的姐姐写的。 “晴晴,这是怎么回事?”奶奶问道。 方礼晴害怕极了:“我…我上班要练文笔,随便写的故事,那种骗人的…呃,同性恋小说,糕糕不小心看见了,当真了。” 奶奶惊讶:“你以你表弟为主角吗?怎么写这种东西!” “没有没有,我没写他啊,我编的故事,就说我一个弟弟,呃,嫁入豪门了,玛丽苏小说。外婆你不懂,这就是人物原型,”她勉强镇定地解释,“就是现实生活对人物进行取材,编进小说里,肯定不是写的表弟啊,糕糕还小,他不懂,乱说话。舅…阿姨您别当真啊,是假的。”然后对表弟道歉,“米米你也别当真了,我乱写的东西,没有写名字的,我还匿了名的,就是个哄网友看乐子的小段子……从你身上取了点材而已,哈哈。” “哦,”虽然不懂什么叫玛丽苏小说,但奶奶还是信了她的说辞,“那你也别写这种东西,哗众取宠!” 薛天亮也道:“是啊晴晴,你看糕糕看了你写的东西就误会了,还说哥哥是同性恋,这…这影响多不好啊,万一有认识你的人也这么想,还认识咱们家米米,那不就坏名声了吗?” 薛天亮弯腰,对外甥道:“糕糕啊,这是你姐姐写的小说,不是真的,快跟哥哥道个歉。” 糕糕不肯,说他就是有病,然后跑了出去,奶奶顾不得其他,马上叫晴晴把哮喘喷剂给自己,然后去追外孙,薛天亮担心小孩,也担心上年纪的老人,跟着跑出去。一家兵荒马乱,何小由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心里很平静。 还好她离婚了。 她本意是提一下胡医生,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过得并不差,胡医生是昆明医科大学的博士生毕业,现在是她工作的三甲医院的外科副主任——现在何小由也觉得没什么意义了,都过去了。 只有方礼晴没有去追,站在原地对一直没有说话的薛宥卡愧疚地道:“我等会儿就删掉。” 薛宥卡点了下头,何小由在场,他并没有说什么。 方礼晴汗如雨下,这会儿才松了口气:“对不起啊阿姨,我没想到会被糕糕看见我写的东西,其实…那个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何小由叹了口气,说理解她创作取材。 方礼晴眼神闪烁,又试探地说:“就…其实,同性恋不是一种病,阿姨你能理解么,我写这种东西不是为了哗众取宠,米米是我身边最近的学霸,我就用了他当原型,嗯……这种超越性别的爱情,其实很珍贵。” “我知道同性恋不是病,写东西是好事,不过以后你要是写这种,得先问问米米,征求他的同意。” 方礼晴说会的,然后又说:“啊不是,我以后不写了!”她自己在做个八卦公众号,把平时了解到了娱乐圈八卦、豪门八卦,添油加醋地当成故事发表出来,给人名打个薄码。 她做这个有一段时间了,写薛宥卡这个故事却是匿名写的,有好几次看见好几万的赞时,差点忍不住取匿给自己的公众号吸粉,最后都强行忍住了。 何小由微微点头一笑,挎上包说:“我得先走了,医院还有事。” “我送您回去吧。”方礼晴体贴地道。 薛宥卡不懂表姐的用意,目光有些冷地扫了她一眼,方礼晴有些心虚。 何小由笑道:“没事,阿姨都是中年人了,又不会出什么事,倒是你,回酒店的时候小心一些,你弟弟你去看看怎么样了,他有哮喘。” “您可别这么说,你看起来还跟当年一样,一点没有老,我们俩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同学。” 何小由抿着唇笑,心里感叹这对姐弟的性格差别,晴晴还是很懂礼貌的,糕糕就是太过受溺爱了,不知道要怎么教导才能改变他的性格。 如此对比,不由觉得还是米米最懂事,从来不叫她操心。 何小由本来也不是回去上班的,没有让方礼晴送自己,带着薛宥卡一块儿打车离开了。 “你多陪陪你爷爷奶奶,他们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何小由体谅老人家,知道老人家只惦念小孩,其实对她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想念的感情,叮嘱米米多陪陪老人。 薛宥卡在车上,给疯狂发消息道歉的方礼晴回了一个:“你写了什么?” 方礼晴不太舍得删,正在截图这些点赞和评论,她平时聊八卦的帖子回答可没有这么多人关注。 看见薛宥卡的消息,马上就说:“我这就去删了!” 她截图给薛宥卡看:“你看,我是匿名的,真的没有写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说篇小说……” 薛宥卡看见这个回答的标题。 【嫁给有钱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方礼晴的回答是:【不知道你怎么定义这个有钱,看了其他答主的回答,有些说资产八位数、九位数,我笑了,我今天说的这个是真•豪门,我表弟身上发生的真人真事!先来介绍一下我表弟的情况,家境小康,父母离异,从小特别缺爱的类型。但是特别聪明懂事,智商很高,而且很帅。他是高考状元,国内一流学府毕业,牛津研究生。另一位主角,先简称这位豪门继承人为L吧。】 【刚吃完饭,大家催更,我先回答,是的,就是两个男生的故事,不管你们信不信,以下内容全部为真人真事。现在再来介绍一下豪门继承人L,这个豪门可不是资产八位数九位数的概念,而是富甲一方,富过N代的家族,L作为继承人,非常受宠,比我表弟大几岁吧,有钱还长得帅,这个帅不是我自以为,也不是光环,是公认的校草。照片没有,不能放,想象一下玄彬,反正不比他差就是了,一米八九的身高,打篮球的】 她的故事里,把鼓手改成了爱好篮球,智商超高的豪门继承人,为人非常傲慢,但是有傲慢的资本,虽然傲慢但还是被趋之若鹜地追捧着。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因为眼光太高了。 不知道从哪本小说里抄来的剧情,描述了一个薛宥卡看得一脸懵逼的相遇故事,大概就是攻对清纯不做作的表弟一见钟情了。 “先不用删。”薛宥卡给她发消息,“等我看完了再说。” 方礼晴好尴尬:“我文笔很烂……然后这个,真的是胡编乱造的,你看了别生气了啊。”平时也不是没有跟表弟打听过,但表弟不说自己跟Turbo的私事。 她这个故事写得还挺长,薛宥卡在车上看了一个开头,因为何小由在旁边,就没有继续了,但是问了何小由一个问题:“表姐写的那种东西,妈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你表姐以前作文就写得很好,我记得是拿过什么作文奖的吧,就是拿你做什么人物原型,这点不太好。” “不是,我是说……”薛宥卡沉吟,看着她问,“你对她写的故事题材怎么看?” 何小由没读过什么书,米米去牛津当交换生后,为了充实自己,她有空的时候也去图书馆借了一些世界名著来看,倒也看得下去,就说:“写什么不重要,写的不违法就行了,同性恋也不违法吧。” 她还知道胡医生的女儿胡粤就喜欢看这些东西,因为何小由对她的喜好很关注,进过她房间,看见她房间书柜上的书和漫画,暗自记下了几个搜过。 薛宥卡低头,绷紧的下颚松了一下:“是的,不违法。” 何小由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有想那么多。 晚上,薛宥卡抽空把表姐写的东西看完了,因为不了解程誉,豪门继承人L在她写下的故事里是另一个样子,堪称杰克苏文男主攻,各种霸道深情宠受。 看得他眼皮狂抽。 好多剧情编得还挺甜,不过是他们身上没有发生过的事,可想而知表姐写这个有多么绞尽脑汁了。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因为太甜了,加上豪门继承人长得帅过玄彬这种人设太夸张了,以至于很多人持怀疑态度。 “虽然觉得有点绿,可还是好甜,答主多多更新,还想看!” “绿的发紫,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绿的回答了,不过有点爽。” “写得太夸张了吧!周末度假去私人海岛,答主是不是在晋江看耽美看多了。” “艹,真的感觉我在看晋江小说一样。” “一人血书请答主去晋江注册笔名,扩写一下这本书!!晋江币充值了,我先买为敬!” 方礼晴的回复是:“不好意思这是真人真事,不是什么小说,不过信也好、不信也罢,大家看得开心最重要~” “答主还更新吗!想看。” 方礼晴:“表弟上班陪男朋友很忙的,都没工夫理我了。再更一个吧,L家里全是学霸,全家颜值都很高!我表弟去牛津上学,就是进豪门的门槛之一吧,而且表弟去读研的时候,男朋友是陪着一起去读书了。因为表弟很讨女生喜欢,在国外也很受欢迎,当然他这款也很讨男生喜欢,L多了不少优秀的情敌,说要去看住表弟,因为他们牛津有个王室的王子,也在狂追我表弟。虽然L没有人家王室的贵族身份,但表弟喜欢他,两个人现在还很好。” 薛宥卡看得一脸问号,方礼晴也太敢写了。 他给方礼晴说:“你发给我妈看看。” 方礼晴:“?” “你疯了啊?” 其实早晚也要过何小由那一关的,他还可以拖几年,但可以先给何小由做一些思想工作。 “表弟,你这样太冒险了。”方礼晴理解他的用意,回复道,“你出柜有点难……不过我会帮你的。” “你们千万要好好的,不能分开哦!” 薛宥卡没怎么理他。 方礼晴直接去戳了何小由。 “阿姨,我写的东西,能不能帮我看看?” 何小由说好啊:“是不是要我转发朋友圈让人点赞啊?我朋友圈没什么人。” 方礼晴把链接发了过去,说不用:“就是想发给您看看我的文笔怎么样。” 然后再三强调:“是假的,虽然我写的有点真实,不过就是小说,阿姨慢慢看!” 何小由阅读速度慢,刚开始看,还皱了皱眉,因为对男生和男生这样的爱情故事有些反感,但平时刷抖音也会刷到这些东西,也不算是完全不了解,不算排斥。 但是这个以米米为原型的人设,还是让她有点不舒服。刚开始不太懂专业术语,问方礼晴攻受什么意思。 方礼晴太尴尬了,不想跟大人解释说明体位,说没什么意思:“攻是说是他脾气不太好,攻击力太强了,受是说小说里这个\'表弟\'性格太好了,受得了他的脾气。” “哦。”何小由继续看。 其次是攻豪门继承人爆有钱还帅过玄彬这个形容,又让她想起了薛宥卡上次带回家的那个男同学。 断断续续看了一天才看完。 方礼晴问她怎么样,看完了吗。 “差不多看完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阿姨,有什么什么意见啊?” 何小由截图,圈出来:“晴晴,你这里有个错别字。” 第 87 章 “……除了错别字, 阿姨你没有其他的想法么?” 何小由敲下四个字:“写得不错,文笔值得肯定。” 方礼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她发来的下一条消息“但是不能让你表弟看见了, 太多人关注了,所以晴晴,你还是删掉吧。” 如果只当成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来看,似乎和微信小程序推送的“王爷, 王妃上吊三天了”区别不大, 但这个主角的形容和她儿子一模一样, 何小由看的时候会觉得太真实了, 甚至不免有些怀疑她写的就是真的。 对于她的态度, 方礼晴有些挫败。 “阿姨你不觉得这个故事,还有点动人么” “嗯。”何小由言简意赅,“还可以, 不过对你表弟可能会有影响。”比如糕糕,糕糕不就是看见了她写的的东西, 才那么口不择言地说她儿子是同性恋么。 “呜, 好的,我删掉。” “阿姨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要写这种故事” “你是为了博眼球吧” “……” 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博眼球。 “这是一种叫lgbt的文化, 天生带来允许,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特的。”她打字道,“阿姨, 如果我说,我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您会怎么看待我?” 薛宥卡能不能出柜成功,她比表弟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何小由有些茫然, 继而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这个群体,是同性恋?” “是的,你不要跟别人讲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了!我是女同【流泪】” 何小由有点着急了,虽然多年不见,可她还是挺喜欢这个侄女的。同性恋不是病,是天生的、是改不掉的,这是她知道的事实。 记得没错的话,当年很多人追还在上中学的方礼晴,不过侄女一直认真学习,眼光很高。 原来是因为这个…… 何小由:“这么大的事,你应该要跟家人讲清楚的。” 方礼晴“我不敢啊我爸妈肯定不能接受,他们不能接受我的性取向,会因此生恨,跟我断绝关系我好想死啊” 何小由又慌了,怕侄女想不开寻死,马上开始安慰她“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你还有个弟弟,你爸妈会理解的,你是他们的孩子,每个父母都希望孩子的一生是幸福的。如果你这样能感觉到幸福,你爸妈也会接受的。” “您真的这么想吗” “当然。” 何小由开导了她好久,反复叫她不要想不开,慢慢来,会过去的、会理解的。方礼晴让她保证将这件事保密,不告诉她父母。 何小由也同意了,再回去看那个链接,已经删掉了。 方礼晴截图聊天记录给薛宥卡看“米米,你妈妈这样说的。” 第一张截图,薛宥卡的心缓缓下沉,紧跟着从表姐说自己是女同开始,画风就变了。 何小由变得极度理解同性恋群体。 薛宥卡看着她的这些言论,恍惚感觉其实出柜并不难,可他清楚,这不过是因为表姐是别人家的小孩,事不关己,何小由才这样宽慰她。 他又有点沮丧,方礼晴语音道“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最多隔三差五的问她征询意见,给她灌输一些lgbt的知识。” “你为什么这样做”薛宥卡知道表姐不是拉拉。 “当然是为了帮你了”真实想法难以启齿,普通人奋斗十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现在被表弟抓住了,要做人上人,她只能牢牢扒住薛宥卡这根浮木。 薛宥卡依旧不清楚她的理由,居然牺牲自己的名声来帮自己知道可能是有所图,薛宥卡说了声谢谢,然后道“不能做的太过了,我妈会起疑的。” “知道知道,来日方长,表弟你跟turbo还好吧,他家里知道你们的事吗” 薛宥卡知索简单地“嗯”了一声,其余的没有多说。 表姐在他心里并不靠谱。 爷爷奶奶离开后,跟程誉讲电话的时候,薛宥卡也跟他说了这件事。 “你表姐是想要钱吧”程誉一眼拆穿,“不过如果真能帮到你,就给她钱也无所谓。” “她帮不了我什么的,你可不能去给她钱。”再怎么去道德绑架何小由,多年未见的侄女和亲儿子终究不一样。 程誉说不会去的“那还不如给你妈打钱呢,你说给她一个亿,她会同意吗” 薛宥卡坐在小房间的飘窗上,对着电话里道“这也不许。”何小由只想过踏实日子,虽然一个亿很打动人,但说不定是买不通她的,反而可能吓晕过去。 程誉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假如米米妈妈不认可,不认他,就给她钱让她去二婚过自己的好日子吧,反正攒一年就有那么多了。 程誉问他“米米,如果你妈妈买不通,你还跟我在一起吗” 他的声音停顿了下“在啊。” “记住你说的,你要是有违誓言,你就死定了。” “嗯,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不要天打雷劈。”程誉舍不得,说,“这也太重了吧。” 薛宥卡笑了笑“那你要我怎么死。” 程誉咬着后槽牙“被我干死听清楚没有” 薛宥卡“……” “程誉……”他喊。 “嗯?”程誉以为他得骂人,或者温和地来一句听清楚了,却没想到那边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还温柔,说“我爱你。” 程誉整颗大脑神经中枢全部宕机,坐在沙发上,又站起来,想推开露台的门从上面跳下去冷静冷静,好像有种热泪盈眶感,这种言语的直白告白足够动人,心跳得癫狂,充盈着喜悦,这种喜悦跟他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会有,只是这一刻浓烈到了极点。 程誉甚至有种自己会真的犯心脏病死掉的错觉,许久没有出声,出声第一句是“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薛宥卡好像很无奈“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凶。” “……对不起,啊,我,对不起,”他连着说了两句对不起,“我脑子麻了,我有病,你干嘛突然、突然告白,艹,我他妈……我、我也爱你。” 这种情感相当复杂,无法描述,就想立刻现在马上见到他,抱他吻他干他。 程誉已经控制不住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他喜欢的人存在。 两个人这通电话讲了两个小时,程誉已经坐在了去机场的车上,没想别的,就是花三小时飞过去看他一眼,然后再回来,不然今晚他得憋死。 但薛宥卡电话讲得太久了,久到何小由都回来了,偷听但没听见什么,因为他声音太小了,可她直觉不对,问他“跟谁讲电话” “同学。”他镇定地回答。 “哪个同学你那个会打篮球的同学” “哪个会打篮球的”薛宥卡认识不少爱打篮球的。 “很帅的那个,来过咱家,叫程什么程誉大龄巨婴,睡酒店还要你陪”何小由一说,就想起来,更觉得不对劲了。 “程誉不打篮球。”薛宥卡想起来表姐的知乎回答,编造说豪门继承人爱打篮球,还好她没写打鼓。 何小由“他那么高不打篮球” “长得高和打篮球没有关系,而且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不能打球的。” 何小由“啊”了一声,表情显得意外“可怜的孩子” “如果知道你说他是大龄巨婴,他会发病给你看的。” “那妈不说了,你也别跟你同学说。” 下午六点,是跟胡医生父女俩一起吃鸭肠火锅,现在胡医生和何小由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吃火锅都挨在一起坐,还给对方打料碟。 胡粤去年高考就考上了y大,问薛宥卡牛津生活,说自己去t大参观了,后悔当年没有死命读书了,t大的氛围太棒了,自己学校比起来就像个城乡结合部,学渣进去都直不起腰。 胡医生教育道“大学还有四年可以继续努力。” “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他吧”胡粤道,“还不如找个像他这样的男朋友呢。” 胡医生马上说不行 何小由看看儿子,又看看和儿子同龄的胡粤。 胡粤“我开玩笑啦,你们结婚我们就是兄妹啊,不结婚也是兄妹。”胡粤对何小由接受良好,“我的意思是,以哥哥为标准的,至少要跟他差不多优秀吧而且像哥哥这么优秀的男生,早就有女朋友了吧” 薛宥卡手里的筷子从红锅里提起来,他知道自己应该说没有,这样可以避免麻烦,但说没有说不定也会有麻烦,还是更糟糕的麻烦。 他点了下头,承认了。 何小由张大了嘴,震惊意外“什么时候的事儿,米米你怎么都没跟妈说。” “没多久。” “在国外找的吗不是外国人吧” “不是,妈,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多说,以后再说吧。” “好好,”何小由,多问了句,“她,他不打篮球吧” “不是。” 何小由好像有很多要问的,都被他挡了回去,胡医生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小孩脸皮薄,别多问了。” 吃完饭,胡医生说有手术,何小由也说自己临时要去加班。胡医生开车,先把胡粤送到家,然后一起回的医院,何小由叮嘱让他回家早点休息,说要加班到早上。 然后两个人进了医院,绕了一圈又开车出去了。 薛宥卡也出去了,打车去了机场。 程誉上飞机了才告诉他在飞机上,叫他等着。 他去的时候还迟到了一会儿,程誉戴着墨镜在出口站了有一会儿了,路边来往着问他要不要坐车的网约车司机,还有路过了回头看他、拍他的。 程誉是很不喜欢等待的,心里也烦躁,仍然是很耐心地等着。薛宥卡乘坐着出租车把他接到,程誉临时才订他们家附近的酒店“就来看你一眼,明天就回去。” 薛宥卡又想起他们家的私人飞机“飞一趟八万,来回十六万” “涨价了,现在要15一次了。” “航油涨价了吗”薛宥卡想了想,“没涨这么离谱吧。” “换了架飞机。” “哦。”不愧是开口就要拿一个亿砸死何小由的男人,薛宥卡显得很平静,又说,“我不是说过几天就要回北京了吗。” 开学就是大四,薛宥卡得找实习工作了。 “我觉得打电话不够表达我有多爱你。”程誉漆黑的眼底好像燃了一簇火苗,在车里压低声音咬耳朵,“必须让你身体也感受到。”,, 第 88 章 想着离他家近一些, 程誉订的是医院附近的一家华尔道夫,程誉自己去办入住,薛宥卡在不远处等着他拿着房卡过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飞机上吃了点。”程誉随手把房卡塞到他的衣兜里。 “那你不饿吗,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饿的, ”程誉略一弯腰, 定定地看着他道, “我眼前就有一个好吃的, 活生生的。”大庭广众之下程誉没有亲他, 只是抬手轻轻捏脸颊, 弯着嘴角, “就是你呀, 小米米。” 薛宥卡哼了两声:“还是得吃,不能饿着了。我给你点个外卖吧?或者去四楼的餐厅?你看看房间在几楼。” 程誉打完电话就特意飞这么远过来看自己,要说心里没有一点触动自然不可能,也不可能真让他见一面后, 吃顿饭就走。 “我看看啊,在…二十四楼。”两人坐电梯上去,薛宥卡对附近的外卖很熟悉, “猪脚饭吃不吃?这家很好吃。” “什么饭?不吃。” 电梯里没有别人, 程誉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胳膊越过后颈去抓他的手机:“我看看。” 附近很多都是烧烤, 正统的餐厅也有, 程誉搂着他手指划过屏幕,没有看到什么想吃的。薛宥卡挨个提议,都被挑剔地否决了, 他好脾气地问:“那打电话让酒店餐厅做点东西吧?” 程誉的嘴唇擦过他耳畔的发丝,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怎么办, 我比较想吃你。” 薛宥卡感觉他可能是看了一些BL漫画,从中学了很多东西。但不得不说他是吃程誉这套的,没作声,耳朵发着烫,是感觉有些站不稳。   电梯门开了,程誉压在他肩膀上的力量起来了,但胳膊仍然轻松地搭在他的背上,出电梯找房间。 进房间,踢上门,程誉连房间电卡都没插,手掌握住他的后颈,低头去找他的嘴唇。呼吸挨在一起,程誉含住他柔软的唇,舌尖抵住温柔地扫了一遍,再顶过齿关,勾住他,搂住他腰的手伸进去。 后背靠着酒店房间的玄关墙,胸口剧烈起伏地喘息着,薛宥卡身体紧绷着又放松下来,仰着头,闭着眼沉浸在这个吻里,身体发软地渗出绵密的汗珠,神经也突突地跳,偶地一下会感觉过于兴奋,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 不知道时间,薛宥卡只能无力地接受着,直到程誉把他抱起到床上,他摸了下有些发麻的嘴唇,意识到亲的过火了,明天何小由回家见到自己这样怎么解释? 没等他想清楚,程誉跪坐在他面前,把上衣脱了丢在旁边。 薛宥卡曲起腿:“不洗澡吗。” “你洗澡不脱衣服?”程誉又开始脱裤子,声音发哑,“你也给我脱。” “噢……” 程誉嫌他动作慢,上手给他扒了,薛宥卡捉住他的手腕,目光从泪痣上挪到他亮着的漆黑眼睛里:“你没带测心率的是不是?” 上一个摘来丢了,薛宥卡在牛津花钱去实验室给他做了一个简陋的,一时的欢-愉并没有程誉身体重要。 “……就知道你要问。” 程誉说带了:“没带你又要给我把脉。” 他出门没带几样东西,都是要用在薛宥卡身上的。 程誉戴上手环,当即就亮了白色的灯。 代表他心率偏高。 程誉郁闷地把手环灯朝手腕里面转,他很不喜欢这个设计,但也没有办法,他不戴米米就放不开,几乎是每分钟都提醒他慢点,不要这么用力…… 进浴室,程誉打开热水开关,淋浴间门关上。 水流在脸上,两具身体贴在一起,薛宥卡站得不太稳,仰着头说:“程誉,你还没吃晚饭。” “没吃一样有力气…你。” 程誉根本顾不上吃饭这回事,挤了洗发露给他洗头发,泡泡顺着水流淌下来,又用沐浴露给他洗身上,薛宥卡不好意思地说可以自己来,程誉让他别动。 华尔道夫的备品用的菲拉格慕,是一种柑橘香调,带着柠檬的酸甜、和佛手柑的浓郁香气。这种香气混淆着热水的灼热更让人晕眩。 不知道程誉是真的在给他搓澡还是干什么,被抱起摁在了冰冷的墙上,有些难受地拧了眉毛,薛宥卡的手脚都缠在了程誉的身上,体温升到最高。 程誉在他耳旁呼出热气:“米米,再说一遍爱我。” 薛宥卡全身的力量支点都在他身上,挂在他身上嗯了几声,声音颤抖着:“爱你…呜。” 这声短暂却又带着浓烈到能传递出深刻爱意的两个字,让程誉眼睛更红了,发力道:“不加个前缀吗?” 薛宥卡喊程誉,又喊哥哥,带着哭腔- 深夜,程誉终于想起来要吃饭的事。 “你饿不饿?”程誉问他。 薛宥卡现在还躺着不动,好像没什么力气一样,可是面色很红润,嘴唇被咬破了:“有一点。” 程誉扫码点餐,得知:“酒店大厨下班了。” “那你吃什么?”薛宥卡开始找手机。 “反正不吃螺蛳粉。” 刚刚看他手机,程誉已经看见了他的外卖订单记录,全是一家叫螺鼎记的店。 想不通薛宥卡每天泡在这种味道里,身上怎么还这么好闻。 百思不得其解的程誉又凑过去闻他皮肤的气味,嘴唇挨着他的脖子,带着酒店沐浴露的柑橘香,以及出汗过后很淡的汗味,这种气味程誉很喜欢,细细地闻了,又舔了一口。 “……你干什么?”正在搜寻附近深夜外卖的薛宥卡抬起胳膊,程誉身上带着一种黏糊劲儿,贴着他不放。 薛宥卡感觉到了什么:“你怎么又……?” 程誉:“我还要。” 程誉盯着他的眼睛,在他的下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宝宝你累不累?” 他精力太旺盛了,薛宥卡比他年轻几岁,可完全没法比,最后累到完全动弹不得,浑身软得像一摊泥,还强撑着点了外卖,一份给程誉点的,一份烤牛油是给自己点的。 程誉拿外卖的时候,正好在电梯里碰上了一个大叔,大叔也是拿外卖的,不过拿着牛皮纸的药袋,自己手里的全是散发着辣椒味的食物。 程誉给他点了粥,见他坐起来一串一串地撸着冒着油光、沾着辣椒面的烤牛油,好像一下恢复了元气。 程誉只让他吃几串:“少吃点这个。” “我又不怕辣。” 程誉瞥着他:“是不是屁股不疼?还是不长记性?”上次也是做完,还在牛津的时候,薛宥卡吃了代购买来的辣条,开始拉肚子。程誉好声好气地哄道:“你乖一点,再给你吃两串,吃完去睡觉。” 程誉不喜欢这些,为了防止他起来偷吃,当着他的面吃光。 考虑到何小由夜班,明天一早回家,薛宥卡很早就被闹铃叫醒。在程誉怀里赖了一会儿,很想再多睡几个小时,不,就这么睡一辈子也很好,他放空思绪地想。 程誉睁开眼睛:“还疼不疼?” 薛宥卡摇摇头,很舍不得地离开他的温暖,下床的时候程誉也跟着起来了:“要吃个早饭再走吗?” 华尔道夫一晚上不便宜,这是离他家最近的高级酒店,平日餐厅对外价格昂贵,早餐一人份也要198。 实在舍不得这份早餐钱的薛宥卡:“…我去拿瓶酸奶!” 他速度极快地漱口,穿衣服,程誉浑身一股子懒散劲儿,但眼神很精神,两人一起乘坐电梯到二楼早餐厅,餐厅刚到开门的点,此时人烟稀少,薛宥卡只想随便吃两口就走,结果进去,薛宥卡直接看见了一个女人。 何小由穿着昨晚吃饭穿的那条粉白色条纹衬衫裙,头发松垮地扎着,模样很少女,完全看不出是个有着这么大儿子的妇女,正端着白餐盘在夹面包。 不仅夹面包,还偷偷装了两瓶小酸奶在自己的挎包里。 薛宥卡不免惊愕地顿住脚步,何小由怎么在这儿? 他好像一下又想明白了,转身就跑—— 程誉不明所以,被他拽着朝外面走,薛宥卡压低声音:“我妈!” 话音落,迎面撞上一个男人。 胡医生穿着年轻的浅蓝色T恤,戴着斯文的眼镜,朝他们走来。 薛宥卡无处可躲,这一瞬间的反应是丢开程誉的手。 程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餐厅里人少,胡医生视力没有毛病,当然看见了这两个夺目的年轻人。 他不认识程誉,可他认识薛宥卡。胡医生眼睛睁大,特别惊讶,又带着尴尬:“米…米米,咳,你怎么在这儿?” 薛宥卡急中生智:“我昨晚看见你们来这儿了——胡叔叔,没事的,我就是来看看,你不要跟我妈讲。” “你是跟着…”胡医生还是觉得奇怪,又去看他旁边的高个男生,好帅气的男孩子。 “胡叔叔……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薛宥卡感觉已经瞒不住了,胡医生没理由不去告诉何小由,只是他太慌张了,现下来不及思考更多。 程誉大步跟他一起走出餐厅。 薛宥卡走到电梯旁边,靠着墙喘气。 “你妈妈的男朋友?”程誉还有心思点评,“看起来不错。” “他要跟我妈说了怎么办?”薛宥卡有点无措了,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来,依旧是瞒下去吗?反正何小由没看见程誉,可是程誉又不是路人长相,胡医生一描述,就知道是谁了。 现在牵着程誉的手回到餐厅吗? 他不知道何小由会怎么反应。 也不想在外面闹成这样。 “什么怎么办,能怎么办。”程誉安慰地摸摸他的脑袋,镇定自若,“我带着银-行卡的。” 第 89 章 何小由偷偷往包里塞了一个香梨, 回过头看见胡医生,以及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那背影逃得太快了,但不妨碍她觉得很像儿子。 那身衣服虽然简单,但似乎就是昨天薛宥卡穿的那件t恤是自己给他买的。 何小由望着那个方向, 胡医生走到她面前“拿好了吗, 在哪儿吃” “我把餐盘放那边桌上了, 靠窗的。”何小由还是看着餐厅入口处,蹙眉,“我刚刚好像看见我们家米米了。” 胡医生“嗯”了一声“我也撞见了。” 何小由睁大眼“他怎么会来这里” “应该是跟同学来玩的。”说着,胡医生也想起来,自己昨晚下楼去拿药店外卖,在电梯里就碰见过那个跟何小由家米米在一起的男生, 拿着几个口袋装着的夜宵上楼。 也就是说这个同学昨晚就住进来了, 现在这个点,酒店早餐厅刚开放,薛宥卡肯定也不会是刚到。至少是昨晚就住进来了,若说是跟着他们的车追过来,怎么就住着了呢,不是应该给何小由打电话么。 薛宥卡的说辞错漏百出, 胡医生一细想就觉得奇怪。 何小由听他说是跟同学, 马上意识到了问题“他昨晚住这儿了刚刚跟他一起的男生”她只瞥了一眼,没看清, 只看见是个高个儿男生。 何小由急着问“他那同学长什么样” “高高帅帅的,不太常见的那种帅气, 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闻言, 何小由直接把果盘往他手里一塞就追了出去。 电梯门在她眼前关上。 胡医生也追了上来,问怎么回事, 何小由开始给他打电话,面容煞白“等会儿跟你解释。” 电梯里,薛宥卡看见手机来电,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看向程誉。 “米米你别怕,”程誉抓住他的手掌,目光很坚定,“你要不想面对,就说我是同学,你妈妈没有证据,不能指责你的。” 程誉的手很热,稳稳地握着他,似乎带着安定的力量,薛宥卡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电梯门在二十四楼打开,电梯外没有人。他还在想怎么办,血液过载让薛宥卡无法正常思考了,只想着不能让何小由伤心,可早晚都得告诉她,瞒不了一辈子。 有些茫然地望向程誉。程誉的声音异常地可靠“你要是愿意面对,我就陪你一起,不过我会站在你的前面。”然后掏出银行卡。 大不了再挨几巴掌,何小由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打不死人。 何小由一连打了几个电话,薛宥卡开始不敢接,关的静音,坐在床边抠手指,程誉没有收拾东西,准备继续续房,他用洗脸巾给米米擦了擦脸,摸了摸他的嘴角“嘴有点破了怎么办” 薛宥卡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谁让你咬我的。” “你也咬我了。”程誉捏住他的下巴,埋首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抱抱他,“好了,我去叫早餐。不管怎么打算的,都要吃饱了才行。” 一般早餐都是自助,现在薛宥卡显然不敢下楼去,处于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状态,只好叫到房间里来。 薛宥卡喝了热水,但没吃什么东西,好像吃不下,是程誉用勺子喂的“出柜也得有力气才行。” 可他最后也没吃多少,但因为吃了东西,大概是食物了力量,让他看见何小由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消息时,犹豫了下,选择了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何小由的出气声。 薛宥卡弱弱地喊了一声妈。 “你在哪儿呢” 他没有作声。 上次程誉来,自己也陪他住了酒店,真要这么强行圆谎,那也不是不行。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何小由坐在酒店大堂,刚刚已经问前台打听过了,但是前台不能告诉她客人的信息。 此时坐在大堂吧的沙发上,也不知怎么跟胡医生解释,或许也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可薛宥卡这么久不接电话,以至她心底越来越放不下。 “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帮我出出主意。”何小由跟他说了。 “你是说,你怀疑你儿子,跟那个男生是同性恋” 何小由点点头“上次那个男生就过来找过他,在我们家住了一晚,然后我儿子陪他来住酒店,我还觉得奇怪,都这么大人了” “万一就是普通同学呢米米不是说他有女朋友了么。你别多想啊。”胡医生镇定地安慰她。 “那他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何小由要急哭了。 “可能是”胡医生顿了顿,“看见我了所以觉得尴尬吧” 何小由对着电话讲“妈还在酒店,在楼下,你是在这家酒店吧,我看见你了。” “妈”他语气更弱了。 “你是不是在这里”何小由的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了,胡医生对她说“让米米先回家再说吧,不管有什么误会,也不要在外面闹得难看。我有台手术,你也要上班,给孩子留点时间吧。” 何小由深吸口气,只要想到儿子跟其他男生在酒店里,她心态就变得奇怪起来,知道晴晴的性取向后,为了安慰她,何小由找了不少的资料来看,没有那么地不能接受,可这种事发生在自家独生子上,感情是全然不同的。 “我先去上班,然后中午在家等你,你回来再跟我解释。” 薛宥卡看了一眼时间。 何小由给他留了几个小时。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了一些,可迟迟悬着触不到底。 程誉捏着勺子给他喂了个馄饨“再吃点” 喂完了给他擦嘴“怎么说的” “说中午回家跟她解释”他埋着头。 “现在才八点,还可以睡几个小时。” “我睡不着。” 程誉把他抱了起来,放在床上,然后躺在旁边搂住他“到点了我叫你,睡不着就跟我说话,你不用害怕的。” 别的程誉倒是不担心,只担心他的选择,怕的是何小由不同意,米米会离开自己。 程誉收紧了双臂,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薛宥卡紧紧闭着眼睛,喊程誉。 “嗯,我在。” 薛宥卡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但做了个挺可怕的噩梦,有关何小由的,他醒来发懵,懵了一会儿坐起身,看时间,然后给胡医生发消息。 “我打车送你回去。”程誉一直陪着他到了楼下,“想好怎么说了吗我陪你上去吧。” 而何小由也正好下班,今天她没进手术室,工作空闲的时候是给侄女发消息,关心她现在好点没有,有没有打算跟家里商量。 方礼晴说“害怕,不敢说,阿姨你答应过我的,给我保密,不能说出去的” “晴晴,要是你爸爸妈妈知道了怎么办” “他们能理解最好,如果不能理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可能会从写字楼跳下去吧。” “你和你女朋友,是死也不能分手吗” 方礼晴回复不能,死也不能。 何小由又开始翻儿子的朋友圈,看他过去一年在牛津的生活,大部分是风景照、图书馆照片、还有很正式的晚宴。看起来生活充实而美好,忙碌但很快乐。 中午下班。 何小由到家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薛宥卡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立刻站起来,如同小时候做错事一样,总是站在角落里。这次不同了,他旁边多了一个陪着他站在角落里的人。 程誉本来是握着他的手的,知道何小由回来了,就松开了。 推门进来。 何小由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眼,弯腰换鞋。 薛宥卡有点害怕她把鞋丢过来打自己,后退了一步,但后面只有空调。 钥匙落进玄关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程誉先打招呼“阿姨您好,您还记得我吗,我是米米同学,我叫程誉。” 何小由目光有些复杂,说记得。 “你是打篮球的吗” 程誉愣一下,摇头“不太喜欢打篮球,但平时也运动,爱好击剑。” 何小由“哦”了一声,扫视他的脸和衣着“那你先出去行吗,我跟我儿子有话要谈。” 程誉低头看米米,说“对不起阿姨,我现在不能走。” 何小由难以置信“这是我家,你不走谁走” “妈。”薛宥卡抬起头来,“他不走。”说话时,他牵住程誉的手,其实语气没有那么坚定,也含着胆怯,说“他跟我一起。” 何小由目光变幻莫测,由震惊到确认,全身脱力,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钥匙转动门锁,门从外拉开,胡医生是跑过来的,他刚下手术,跑上楼时喘着气。 看见房间里三足鼎立的状态,何小由快要昏厥的模样,感觉自己好像来晚了,大步过去扶着何小由“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 胡医生没告诉她是薛宥卡给自己发了消息,自己下手术一看见就立马跑过来了“担心你们这儿有事。”他环顾一周,托着何小由的背,“大家坐下来谈吧。” 房子虽然不大,餐桌却是六人桌,四个人面对面地坐下,胡医生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还问程誉叫什么。 程誉接过水杯,稳重地说谢谢爸。 胡医生差点摔了,尴尬道“我跟你何阿姨还没、没”他咳了一声,“总之别这样叫,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认识的” “我们一个大学。” 何小由一直没出声,是胡医生在问程誉的情况,问在一起多久了,问他家里,程誉说两年了,家里人都知道,都很喜欢米米。 问他事业什么的,程誉也全部老实说了,在英国开了巡演回来的国际知名乐队。 虽说是知名,胡医生却完全不知,点头表示了解“挺厉害的,那你们以后,都在北京发展” \”嗯,乐队在北京,米米工作也在那边。\”说不定薛宥卡要去纽约投行工作,但程誉也想好了,无论在哪儿他都一起。 两个人聊得挺好,只有何小由没说话,薛宥卡在桌下拉着程誉的手,但始终不安地看着妈妈。 直到何小由突然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进了房间。 薛宥卡见状也一下站起,但何小由把门锁了,靠着门背后,听不见声响,可他却能感觉到,何小由是在哭。 他敲了敲门,喊她,里面完全没有动静,胡医生轻声让他旁边去“我来吧。” 胡医生从客厅桌下抽屉里找到房间的钥匙,把门打开。 “你们都出去。”何小由无力地靠在衣柜门上,眼睛闭着,气若游丝。 胡医生的脚步就顿在房间门外,不好再进。 薛宥卡又喊妈,这时,程誉却突然出声“阿姨,我很爱米米。” “如果您接受不了,不要他这个小孩了,以后他就是我家小孩了,您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照顾他的。”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何小由抬头去看他,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低下头去,掩着嘴抽泣,薛宥卡难受得要命,直接进去,抱住她轻声道“妈妈,你别难过,我是同性恋可我也是你的小孩,是你最亲的人。” “我拿了状元,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我还去了牛津,现在我马上要去最好的投行工作了,你所期望的我全都做到了,”他认真而期望地说,“所以,能不能纵容我一次,喜欢我喜欢的人” 何小由泣不成声,哭了很久,最后胡医生接管过去,说没事了“你们吃午饭没有医院有食堂。” 程誉说点了外卖“阿姨也没吃吧,叔叔吃了吗” “还没,下午还有台手术。”胡医生说,“等会儿我就得走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程誉想了想,摸了张卡出来“密码是米米的生日,您拿给阿姨吧。” 胡医生笑“你们这些年轻人,钱留着自己花吧。” “没关系我还有一张,够花了,”程誉道,“这张你们拿着花吧。” 胡医生把卡拍到他手里,和蔼地笑“你们搞乐队这种,应该没我赚得多,攒点钱多不容易,自己留着,两个人以后过日子用。还要买房呢。” 程誉说有房子了。 胡医生对他一无所知“那别的东西也要花钱买,还要旅游吧多少钱也不够花啊。” 晚上相对平和地在外吃了一顿饭,何小由平静了很多,胡医生的女儿胡粤也来了,胡医生不知道怎么介绍程誉,犹豫道“这是你米米哥哥的,呃,那个,女朋友。”,, 第 90 章 程誉面无表情, 忍了忍,一句话也没说。 胡粤眼睛瞪大,望向这位“女朋友”。对于这种长相的帅哥, 她当然有印象了, 第一次见薛宥卡的时候, 两个人就是在她家旧居里。 “是我想的那样意思么”胡粤愕然地看向薛宥卡, 又转头去看父亲, “女朋友他是男的啊爸。” “就是、那个,”胡医生说,“我措辞有点问题, 就是对象, 他们是那个。” “我知道我知道。”胡粤虽然心里很意外,但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跟程誉打招呼,说你好。 程誉颔首“你好。” 胡粤对他不感冒, 但帅哥她还是喜欢看的, 两个凑一起就更喜欢了, 偷偷用眼神扫视两个人。 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不是薛宥卡是gay,她在北京上学都习惯了, 学校里看上的帅哥, 百分之八十都有男朋友,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薛宥卡竟然出柜了, 而何小由居然平和地跟儿子的男朋友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虽然表情称不上太好。 “今晚你回家来。”何小由这么跟薛宥卡说,“不许、不许去外面了。”指的是酒店。大概是自己也去了, 她对这个词不太好意思提, 更不好指责他。 程誉听见了,想问“那我呢”, 最后也没问出口。 “你妈会不会揍你”程誉偷偷给他发消息。 “长大后就没有打过我了。”他回。 “放心吧,没什么事的。”何小由能跟程誉坐在一起吃饭,已经说明她应该是接受了,诚然或许不太喜欢程誉,但对自己没有办法。 程誉让他有什么事给自己消息,随即回酒店。 把何小由母子俩送到家,胡医生单独跟她聊了一会儿,声音很小,外面的胡粤和薛宥卡都听不见,有些尴尬地面对面坐着,胡粤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要不要一起。 “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那我们不能一起回去了,我九月二十才开学哈哈哈。” 胡粤又问他“怎么突然出柜了啊” 薛宥卡不好意思说是在酒店撞上了,就说是意外“我妈本来也怀疑,程誉过来看我,顺势就说了。” 房间里,胡医生对何小由说“不用对孩子太苛刻了,我看小程那孩子不错的,刚刚你不知道,还给我塞银行卡,让我给你用。” 何小由马上抬头,提高音量“你收了啊” “怎么可能收孩子的钱,估计也没多少,但是可以看出他的心意,吃个饭眼睛都离不开米米的我觉得吧,两个人在一起幸福、快乐,就足够了。而且他们这样的形式,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分手,都不用离婚。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孩没有管你跟我恋爱,你也不必对他这么严苛,就把小程当成一个长得高大一点的儿媳妇来看待就行了。” 何小由曾经梦见过儿子结婚的画面,可现在一想到那个小程穿婚纱的模样,她就痛苦地蹙紧眉心。 这要怎么拿他当儿媳妇 胡医生带着女儿离开。何小由对儿子说“不许偷偷跑出去。” 薛宥卡“我今晚留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但是”薛宥卡走到她房间外面,里面没有开灯,何小由是坐着的,“但我还是会离开的,我下周一就要回学校了。” “你去外面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在家里,你得听我的。” 薛宥卡点了点头,又说“妈,你是不是不喜欢程誉” “如果他是你的好同学,我当然不会不喜欢的。” “你还不够了解他,或许了解过后” 薛宥卡猜何小由这种性格的人,可能了解了过后还是不会太喜欢程誉,毕竟大少爷身上毛病太多了,可自己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太耀眼了么。 “你不用指望我会多喜欢他,”何小由声音平静,“我能接受你们在一起,已经做出最大的妥协了。” “那谢谢您能接受我们。”薛宥卡站在门外,本想离开,又道,“程誉有个乐队,叫天蝎,他们的歌很好听的,都是程誉写的,你要不要听,我放给你听。” 何小由说不想听,让他回房间休息。 等他走了,她打开灯,拉开柜门,翻找出相册,看以前的老照片。她很少看这个,因为这些照片大多是婚后在山陵照的,一张一张地往后翻,从米米刚出生的婴儿照,到他长大一些,上小学了,然后上中学,还有几头的寸照,如今已褪色发黄。 一边看,一边心底止不住的难过。 薛宥卡静悄悄地回房间,不敢讲电话,只敢发消息,跟他说搞定了“我妈现在算是接受了,但还没有完全接受,以后可能慢慢就好了。” 程誉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何小由去上班的时候,程誉悄悄过来见他一面,像做贼一样,何小由快下班了,他就离开。 过了几天,何小由轮休,带着薛宥卡去看房子。 是她前几年交了首付的房子,去年就交房了,不过一直没有装修,房子本是给儿子准备的婚房,想着以后娶老婆用。 何小由拿着钥匙开门“户型你看过没有,两室一厅的,这个厨房可以改成小房间,入户花园可以改成厨房,你看看怎么装修,要什么风格,找什么样的设计师,你去上学的时候妈就把房子装好,等你下次回家,就可以住上了。” “不用考虑我的喜好,这套房子你跟胡医生住就好了,按照你的喜好来装修就行了。”何小由回娘家这么多年都还在住出租屋,买了房子还要留给自己,薛宥卡心底说不出的内疚,想着再努力攒个百来万,把房贷还了,付个大房子的首付。 他对何小由承诺了一大堆,何小由说不必“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现在已经妈已经很知足了。” 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站在了阳台,俯瞰下面的小区中庭。本想着一间改成书房,弄个折叠床,自己来了可以留宿,再弄一间婴儿房现在全泡汤了。 没过几日,薛宥卡和程誉一块儿坐飞机回了学校。 还算是比较顺利地跟家里坦白了,心里的负担清空了,由于临近毕业,不仅得找公司实习,他还得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又变得无比忙碌,连程誉生日那天都只能下班后陪他。 程誉接到他,薛宥卡指路“先别回去,走这儿。” “上哪儿” “要去提个蛋糕,然后再去买点菜,给你做饭。” “哦,”程誉扭头看他,嘴角微微翘起,“原来没忘啊。” “这怎么可能”他甚至把手机未来十年的十月二十九这天的日程全部设定为生日,虽然不知道这个手机能用多久,但也怕自己给忙忘了。提到蛋糕,把车停在停车场,两人去了附近的超市,薛宥卡推了辆手推车,问他“今天要跟茂哥他们一起吗” 这决定了他要买多少菜。 “不要。”程誉吐槽,“天天看见他们三个就已经够烦了,生日还要见面不能让我清静一天么。”而且米米要做饭,怎么能叫其他人来蹭吃蹭喝。 “那你天天也看见我,还跟我一起睡,烦不烦” “你不烦。” 程誉不常来超市,连这些蔬菜都认不全,只是陪着他逛,帮他推车。买了菜、肉,又去了零食区,薛宥卡丢了些膨化食品在推车里,看见二送一促销专区的螺霸王眼睛一亮,直接跑过去拿了三袋。 “不许在家吃这个。”程誉说。 “我在院子里煮”薛宥卡紧紧抱着自己的宝贝,“绝对不会臭到你,我都多久没吃这种东西了” 上班的缘故,午餐都是茂哥家的酒店送餐,清淡营养又健康,下班也是如此,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跟程誉在一块儿了,开车路过螺鼎记都只能打开窗户闻一闻。 要说真的爱到每天吃,那也不至于,只是这都快半年没碰这种食物了,整天想,碰巧超市还搞促销。 程誉不让他吃是觉得不健康,但最后也没说什么,放任他买了。 晚饭是薛宥卡下厨,程誉打下手,只是淘米洗菜,但不敢切菜,守在他旁边给他递调味料。 “我的生日礼物呢”吃完,程誉收拾了餐桌,薛宥卡正在给论文查重,闻言头也不抬“喏,蛋糕你都吃了。” “蛋糕才不算。”程誉觉得正好,“那你只能把自己送给我了,你过来。” 薛宥卡把文件保存了“那你把灯关了。” “你关灯是想干什么” 薛宥卡盖上笔电,站起道“给你准备了的,把灯关掉。” 房间暗下来。 薛宥卡用APP打开投影仪,屏幕显出正在连接的画面。 “这什么?” “网不太好,你先坐下。”薛宥卡把他按到了沙发上,程誉不明所以“什么小电影?这么卡。” “不是小电影。”薛宥卡调试了半天,屏幕暗淡了下来。 程誉指着屏幕“投影仪坏了。” “不是,你别出声啊。”薛宥卡坐到他旁边去,“再出声我捂你嘴了。” 静默里,屏幕逐渐变亮,是一张从观众席拍的Livehouse舞台的照片,中间亮着的人是林时茂,后面暗着的鼓背后是程誉,上面是Scorpio的霓虹灯标志。 接着是一小段的录像,非常嘈杂的环境,连林时茂温柔磁性的声线都听不太清晰。 屏幕下方浮现出日期和文字“耗子室友带我去看了天蝎的演出。” 然后是他们在t大的排练室,薛宥卡把拍下来的程誉照片弄了上去,文字是“为了给校刊拍封面照,我努力了好久才拿到澳门鼓王的微信呀。” 程誉好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忽然说“我记得你当时是不是把我拉黑了写上去。” “什么我没有干过这种事是你删掉了我不要颠倒黑白” “……”程誉被他一提醒,也想起来了,立刻不作声了。 “那我要加上去,”薛宥卡在光线微弱的房间里说,“回头重新弄个文件,x年x月x日,turbo拉黑了我微信。” 程誉还是不说话。 接着又是其他的照片,从认识以来,到现在,他把备份里的照片、视频全部整理了出来。第一次去听有天蝎的音乐节,第一次出国,在蓝冰下拍照,程誉看见很多自己的照片都很意外,心里暖了起来,嘴里却说“薛米米你是痴汉吗,偷偷拍我那么多张” “你长得帅还不让我拍吗” “你知道我的照片在外面要卖多少钱吗” “不知道。” “你看你拍的什么死亡角度,你是怼着我鼻孔拍的吗” 他指着的那张照片,恰恰是薛宥卡很喜欢的,照片里有光,透过车窗玻璃渡在程誉深刻的侧脸轮廓上,雾蒙蒙的窗外是洁净的贝加尔湖。 程誉抓过他的手掌心,侧头时眼里光芒聚焦,声音却很柔和“下次偷拍要交钱了,偷拍抓到一次打手心一下。”程誉作势就轻轻打了一下。 “哼。” 因为是私密的回忆,薛宥卡没有发给摄影社的同学帮忙,或是花钱找摄影师来处理,而是自学了r处理视频,不过光盘是在网上刻录的,简单设计了包装后,发货到手里。 从认识后,到去牛津交换,这些照片,短视频,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恋爱回忆录,时长接近一个小时。看到最后,是薛宥卡在视频里唱生日快乐歌,说祝哥哥生日快乐。 貌似是在卫生间偷偷录的,还有自己在外面喊他的杂音。 程誉心脏充斥着暖洋洋的柔软,软到好像一捏就能化成水流下来。 “不当面给我唱吗” “我唱歌不好听。”就是因为不好听,才偷偷录,录了好几个,选了最好听的给他。薛宥卡对他道“你不总说我记性比你奶奶的奶奶还差么,我把这些全部刻录了下来,以后每年都做一个新的,要是我哪天得老年痴呆,记不清了,就翻出来看看。”,, 91、第 91 章 应届毕业那个月, 薛宥卡拿到了公司的return offer,实习转正。按照传统,每年全球的新入职应届生都会统一到总部培训。 这是他第一次来纽约, 从拿到短期工作签证, 到落地“安家”,参加new banker training, 不过短短一个月。提着行李箱住到了公司旁边的康莱德套房,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楼下是车水马龙的繁华上西区, 远处可以眺见纽约港、哈德森以及东河。 熟练地拍照、合影, 跟程誉连麦的时候声音里完全听不出倒时差的倦意, 干劲十足:“套房好大,床也好大!!浴缸也好大!”重点是这些全都不花钱的! “你就这么点出息啊, ”程誉声音里满是笑意, “住那里不吵?” 由于是短期培训, 程誉准备过几天来看他,在纽约待一个月。如果薛宥卡到时候选择留在纽约总部工作,他再做打算。 “不开窗户就不吵…哎, 程誉, 外面真好看,从我这儿可以看见自由女神像和埃利斯岛。” “你喜欢这样的?”程誉琢磨着, “要喜欢我就来曼哈顿买套公寓。” 薛宥卡说不是:“我又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过两个月就回去的。” 看着窗外的辉煌夜景,躺在套房的床上,薛宥卡却感觉自己睡在了钱堆里, 一个崭新又奢靡的世界在他眼前铺开画卷。 从在牛津学习开始,他就给这家公司发过简历, 大四那年回国,经历了十几轮面试才顺利入职实习,到现在转正,来华尔街培训,时间快到不可思议。 薛宥卡关了灯跟他慢慢讲着电话,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手机搁在床头充电。程誉那边正是中午,一直没挂电话,耳机里能听见对方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就好像在他身边一样。 程誉从来不反对他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虽然总是认为对方太忙碌,但薛宥卡累的时候,会主动退到自己的怀抱里来,跟他说困了、想睡,睡够了又精神抖擞地继续工作。 这一次也不例外,兴许是新鲜,培训刚开始前几天,薛宥卡经常跟他连着麦,跟他说:“整个四十层楼都是我们公司。” “我们公司楼底下停车场全是林肯,他们加班的,晚上司机就开车送他们回去。” “这里有来自十几个不同国家的新员工。” 四五百人同时上课,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背景,还夹杂着不同口音的英语,却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随后分组,十几人一组完成一个小项目。前辈、老板以及同事都是非常好的人,且各有各的有趣,各有各的厉害之处,每天都跟不同楼层的同事打交道、社交,他在短时间内结交了大量的精英。 培训不算忙,程誉来的那天甚至抽空去接了机。 程誉下飞机,到出口,很容易就在一堆五大三粗的白人里看见了他。不过是一周多的时间,薛宥卡身上却多了不少的成熟,穿着考究的正装,深蓝色条纹领带打得很漂亮,好像被打磨过的金融精英,佩戴着锐刺,微露锋芒,正在四处搜寻着自己。 两人目光对上。 程誉今天又是一身黑白,戴墨镜,身高腿长地出现在人流中,薛宥卡跳起,眉目飞扬地挥手喊他:“我在这里!” 身上多余的精英气质一扫而尽。 程誉推着登机箱迈开长腿,在他面前站定了,低头一笑,张开手臂。 薛宥卡没有管这里是不是机场,呜了一声直接抱住他,程誉抬手把这颗脑袋按在胸膛上,揉了揉:“有没有想我?” 这句话每天打电话都问,然而真正抱在一起了,在同一处呼吸,问出来的含义就不同了,薛宥卡闭着眼,闷声说想了,在程誉身上能闻到熟悉的气味。 在异国他乡工作培训,自然是感觉新鲜的,但要说独自一人在这种大都会,没有一点孤独和害怕是不可能。 可程誉人一来,刹那间就有种回到家的安稳。 薛宥卡站在机场大厅,牢牢地抱了他有几分钟,然后吐出一口气放开了。 “是不是很累?”程誉看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培训还加班?” “没有加,培训不用加班,但是要看案例……” 两人在机场外打到车,上车后,薛宥卡又歪着头靠在他身上了,细数培训课程,简而言之:“培训并不辛苦,老板今天还问我要不要留在纽约总部工作。” 程誉:“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没去申请,所以培训一结束,就回北京办公室。” 总部的华人面孔比较少,而总部的薪资待遇,都是最好的。 老板或许只是随口一问,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不做任何申请,培训结束就直接回北京办公室。 程誉低头看着他的鼻尖,下巴支在他的额头上:“怎么不留下?嗯?每天打电话都跟我说窗外好漂亮。” “是很漂亮,但是我想回去,”薛宥卡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不能离开程誉而已,入行之前就听说过大量的案例,这个行业没有个人生活可言,外界看来是金领,光鲜亮丽,实际上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 不过他还是找了其他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在总部我可能永远都是底层员工,回北京升职概率大一些,不过我干两年可能就跳槽了,我不会一直都这么忙的。” 他想要的很简单,在这里拼命工作一两年,多拿几倍的奖金,就能给何小由全款买一套大房子,把她的房贷还了——剩下的钱或许可以给程誉挑一个不错的礼物。对何小由,薛宥卡一直感到内疚,无法在其他方面弥补,只能努力去改善她现有的生活,但这件事不能是让程誉来做,必须由他自己来做。 带着程誉在上西区用了晚餐,随后带他回自己的康莱德套房。还跟他说:“我有公司卡,可以免费出入纽约各大博物馆,如果你想去,明天我腾出时间了我们就去博物馆逛一逛。” “这就是你说的,很大的房子?”程誉把行李箱推到衣帽间,房间楼层很高,如他所言,的确能看见一些著名的地标,但看不见所有的。 “也没有很大,”大概八十多平的小套房,薛宥卡熟练地使用咖啡机打了一杯热美式,“重点在于公司免费提供两个月的住宿,我做梦都想包一个这样的房间!再请你来住,这样会有种我是老板的感觉。” 他抱着咖啡杯,很有老板派头地跟程誉说:“小程你随便坐。” 程誉哈哈哈地笑:“老板,你想让我坐哪里?” “沙发,地毯,餐椅…床,随便你坐哪里。” 程誉说:“想坐你腿上怎么办?” “那你来吧。”他坐了下来,程誉却只是站在他面前,弯腰给他松了领带,手指挨着他的脸庞摸了摸,声音好像叹息似的:“米米,如果你想留在这儿,我也没有意见。” “我不要,要回家。” “为什么?” “我要回家吃臭豆腐。” 程誉:“……” 程誉声音很轻:“如果你累了,可以回来给我做资产管理。” 薛宥卡洗了澡,就抱着他睡了,迷迷糊糊地还跟程誉聊自己的同事:“我有个老板是gay,听说他老家在ohio,他和他对象最近在那边办了婚礼。” “ohio也太偏僻了,”程誉说,“那我们可以去牛津办个婚礼。” 薛宥卡睁了睁眼,抬头去看他。 程誉:“前提是我们要去找个地方登记,可以就在美国登记,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是在求婚吗?” 程誉说是啊,笑着:“是不是不太正式?” “唔,有一点点,至少要给我唱首歌吧。” 程誉让他闭着眼,用很低的声音给他唱了一首类似童谣的摇篮曲,想问他愿不愿意,薛宥卡就睡着了。 虽然刚来这里,但薛宥卡已经很了解这个圈子了。 有非常多的同事是这样的,虽然忙到没时间吃饭,压力那么大,可平日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留到了床上,甚至于还有公款嫖-妓的。但他只要和程誉待在一块儿压力就消失了,一起逛博物馆,一起吃饭,一起去百老汇,在美国看音乐节…… 两个月培训期一晃而过,薛宥卡回到北京办公室,但还是比预料得要忙,不停的出差,参加ipo项目,不过小半年,就帮何小由攒够了房贷,一口气给她还了。 天蝎也越来越好,不断地产出,歌和乐队也越来越知名,在国内办了自己的巡演……听胡粤讲,说天蝎去长沙开巡演的时候,何小由还在黄牛手里买了两张票跟她爸爸一起去听。 但薛宥卡问她这个事,何小由却不承认了,说没有听过他们的歌,更不知道什么巡演不巡演的。 在薛宥卡感觉自己要到极限的时候,第二年攒够给何小由买大房子的钱就跳槽了。 刚回家给何小由买大房子的时候,何小由看见购房合同直接惊到站起:“米米,你干什么了挣这么多钱?” 薛宥卡的工资如何,她多少也知道,月薪七万左右,非常高的薪资,但半年给自己还贷,过一年给自己全款买两百平的湖景跃层,还是吓到她了。 薛宥卡说是业绩奖金,说自己给公司创收应得的。 何小由心疼不已:“妈不要你给我买,这么大的房子我怎么住,你自己住,妈住小房子就行!你跟那个…小程,你们总要个房子住吧?” 在她看来同性恋是没有办法结婚的,关系非常不稳定,怕儿子有一天会因此受伤。 她知道程誉是个富二代,但没往方礼晴写的故事里那样去想,因为后来她问过了,侄女说:“当时不敢跟你讲,我写的就是以表弟和他男朋友为原型加以创作的故事,其实故事里面发生的那些东西全是假的,不是我写的那样。” 何小由不算了解程誉,只是放下成见听了他们的歌,看过他们的演出,虽然还是听不懂的东西,但胡医生说:“这歌词写得很不错啊,唱得也很不错,有态度的一群年轻人。” 只是她仍然觉得这有点不务正业,就迫切地希望薛宥卡能安定下来。 在她固有的思维里,房子是每个人的必需品,何小由希望他如果哪一天累了,过得不开心了,分手了…有一个自己的家可以回来睡觉。 因为何小由不肯进去住,房子便空了下来,薛宥卡给她报了个旅游团,让她跟胡医生出去玩。 随后掏出了自己的存款,办签证,买机票。 登机前,薛宥卡给他发了新西兰的航班截图。 程誉看见他发来的图片:“去新西兰吗?可以啊,去多久?” 这是薛宥卡跳槽过后难得的一个假期,跳槽后的工作部门就是资产管理部,比之前轻松太多,假期也长。 薛宥卡:“半个月。” 薛宥卡:“我之前跟你讲过我的新西兰同事没有?” “好像讲过,记不清了。” 因为同事之间避免聊工作,所以总会聊些乱七八糟的事,薛宥卡有个很体贴的男友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新西兰同事跟他介绍说:“我老家那边结婚,不需要国籍不需要居住权,有两个护照本,带点资料,随便花点钱就能□□件了。” 当时他听见就有些心动,后来又查了一下,今年下了决定跳槽,给自己放个假。 薛宥卡又发了张照片过去:“我同事给我找的教堂,在一片草甸上。” 照片里的石教堂屹立在奶蓝色的湖边,后面是巍峨的南阿尔卑斯山,风景如画。 他说:“我们一起去吧。” 程誉:“教堂?” 程誉:“你是为了去跟神父忏悔的?” 薛宥卡:“……” 薛宥卡登机,在头等舱坐下,一边打字:“我有什么需要忏悔的??” 程誉:“你熬夜!” 过去两年,薛宥卡每天都忙于工作,他们公司有规定说新员工不能加班到晚上九点过后,但实际上大家只是把工作带回家做了而已,通常要忙到晚十一点,甚至更晚,匆匆洗了澡就睡。 空姐提醒飞机即将起飞,薛宥卡快速打字:“那你不是更应该忏悔,我每次都要睡着了,你还硬要进来。” 程誉挫败,但又不甘心:“我得纠正一下,我没有硬要进来,你说了要我才。” 程誉:“所以我不需要忏悔。” 薛宥卡最后打下一行:“教堂的功能可不只是对神父忏悔。” 随后道:“我起飞了,要开飞行了。” 程誉正在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办婚礼吗?但消息发出去就石沉大海了,那边的航班已经起飞了。 程誉开车赶往机场。 路上红绿灯停下的时候,让siri搜索薛宥卡发给自己的教堂图片,找到了地理位置。 然后程誉发现,那个教堂的位置得天独厚,能观测到银河卫星星系,还有麦哲伦星云,过段时间还有天蝎座流星。 嗯? 原来是为了去看这个流星吗…… 程誉又开始搜,新西兰登记结婚的事,发现那边刚好环境很松。其实他打听很久了,一开始觉得荷兰、英国都不错,如果刚好要去新西兰,去那边也不错。 把车停到了机场停车场,程誉还等了一会儿,知道他飞机落地了,就下车去出口接人。 很快把人接上车,薛宥卡在车上看见了白玫瑰花束,问他,程誉说路上随便买的,接着把花塞他怀里,发动汽车问:“你想去新西兰做什么?” “我听同事说,那边牧场很漂亮,还有温泉,可以坐滑翔伞,还可以跳伞……不过跳伞我们就不用去了。” “跳伞为什么不可以去?” 薛宥卡瞥他一眼:“还要我提醒你你有心脏病吗?” “…不用了,”程誉又问,“那你没有别的想做的吗?一个月的假期诶。” 薛宥卡不准备现在就告诉他,这是他特意准备的礼物,反问道:“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 “那个教堂,你说的那个,可以看到天蝎座流星雨。” “嗯…那就去看流星雨。” 程誉不知道怎么开口,拐弯抹角地问:“哦对了,你那个前老板,ohio州来的那个。还有联系吗?” “你说bruce?没什么联系了,上次发邮件在半年前。他好像离婚了……怎么?” “……没什么,”程誉拐弯上高架,目光凝聚在前方,只用余光扫他,状若不经意地问,“想不想跟我回家,我妈一直想见你,还问了我,说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说你忙,没时间。” 薛宥卡就看着他,眨了下眼。 程誉表情有些不自然,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看新西兰风景不错,干脆、要不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去结婚,嗯,登记一下,然后在你说的那个教堂,在天蝎座流星雨来临的那一天举办婚礼。” 薛宥卡又眨了眨眼。 “所以给我买花,是求婚的意思吗?” “…我随便买的,也不是随便,不过你花都收了,不同意也得给我同意,”程誉开始摸兜,“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你等等啊……” 薛宥卡就看着他单手摸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兜,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结果前面车子急刹,弄得程誉也跟着刹车,手一抖,东西掉在座椅缝隙里。 程誉骂了句脏话,尤其是摸了摸发现戒指彻底陷入缝隙找不到了时,打开窗户骂前面的司机:“你tm会不会开车啊?!” “对、对不起哥们,新手。” 程誉开着车离开。 在路旁临时停车位上熄火。 “你买的什么?”薛宥卡似乎猜到了,但故意没有说,跟他一起扒拉座椅找戒指。 程誉找了半天,汗都下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给他:“戒指……妈的不管了你先戴上,还有一个我再找找。”他把光洁的铂金戒撸到薛宥卡手指上,努力找剩下那个。 “你什么时候买的?”薛宥卡低头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拿着手机手电筒打光。 “买好久了……”程誉终于在座椅底下找到了另一枚,递给他,伸手,“你给我戴上。” 薛宥卡慢慢地给他戴到了底,听见程誉的声音:“戒指都戴了,花也收了,你要再不乐意,我就要使出绝招了啊。” 薛宥卡问:“你绝招是什么?” “你想听什么歌,我给你唱。” 薛宥卡说我愿意。 程誉:“王菲的?” “不是…我是说,我挺愿意的,你说的我都愿意。” 金色的夕阳穿透挡风玻璃,渡在程誉的侧脸上。在世俗的潮浪里,程誉是他迎面而来的光。 92、看过不用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是有人看过,因为之前放出来过一次,但放出来的章节很早替换成正文了(并不算重复购买,正文没有这章内容),而且还有很多人没有看过 北海, 盛夏。 从他们坐游艇到涠洲岛去,又从涠洲岛回来,已经快晚上了。十一岁的薛宥卡拿着之前记下来的地址去了爸爸租房的地方。 程誉问他:“你在找什么人吗?” “我爸爸之前住这里。”薛宥卡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人在。下楼梯的时候, 忽地瞥见伸手不见五指的墙体上喷了红油漆,血淋淋的还钱二字印在墙上。 “可能他现在不住这里了。” 程誉拿出手机给他:“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吗?” 薛宥卡摇头,望向他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出租车上,车窗大打开, 程誉在跟姥爷讲电话。一旁, 薛宥卡把下巴放在车门窗框上,有些发呆似的想着薛天亮的事情。 爸爸真的欠了钱。 司机提醒道:“小朋友, 脑袋不能伸出去哦,很危险。” 薛宥卡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来。 程誉电话已经挂了, 看向他的脸, 轻声问:“困了?” 他摇摇头:“不是……哥哥, 我们几点能到家啊?” “九点半。”程誉看了眼时间, “你要是困了就过来休息, 我肩膀借你。” “我没有困。”他打开怀里的书包, 从包里掏出下午买的辣条,分给程誉, 程誉闻到很浓的味精味道, 皱眉:“我不吃垃圾食品。” “那你不吃我自己吃,我喜欢吃。”薛宥卡给了他一颗糖, “那哥哥吃糖吧。” 程誉本来想说自己也不吃糖, 但对方已经把糖塞到了他手心里,程誉不得不接过, 开了一瓶矿泉水,怕他被辣到了。 薛宥卡一边狂吃辣条,吃得一直吸鼻子,一边说:“我从来没有坐过游艇。” “好玩吗?” “好玩,不过有点吓人,要是开着开着没油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只能在游艇上等死啦。”薛宥卡想了一会儿,游艇上那些吃的,大概只够他们两个人吃半个月,要是吃完了,就饿死了。往嘴里塞了一把辣条:“如果有救生艇,我们就可以划着救生艇,漂流到一个无人小岛上,开始求生,钻木取火呼叫救援。” “你是鲁滨逊漂流记看多了?手机是干什么用的?” “我只是说,如果发生这样的事。万一正好到一个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呢,你得承认我说的是有可能发生的。”他一本正经地道, “那你就跟我在岛上过一辈子吧。”程誉想,或许无人岛也还凑合,条件虽然差,但他喜欢没有人的地方,要是无聊了以后还可以生个小孩。 薛宥卡没说话,被辣到了。 程誉:“你不乐意?” “乐意的,嘿嘿。” 程誉看他鼻子脸嘴巴全都辣得通红,眼泪包着还在吃个不停,忍不住一把把他的辣条夺过来:“你别吃了。” 刚好也差不多快吃完了,只剩一点点,薛宥卡没有跟他计较,程誉把辣条塞进垃圾口袋,见他开始舔手指,实在受不了了,崩溃地抽出一张湿纸巾,把他的手抓过来给他擦:“吃东西不洗手就算了,吃完还舔手指,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不是啊……”薛宥卡说完又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他的假女友,“那好吧,我是吧。” 程誉板着脸挨根手指地给他擦干净了,换了湿纸巾给自己擦,然而还是一股挥之不去的辣条味。 前面的司机频繁地往后看。 一开始他觉得是一对兄弟,结果突然听见那个小朋友说自己是女生。 兄妹? 不不不,不对,不是兄妹,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早熟,虽然高的那个比自己还高,可明显才十几岁,居然这么早就开始谈恋爱了。 下车时,程誉跟他说了句:“我三天后的飞机,你后天要来送我。” 薛宥卡说好好好:“哥哥再见。” 回家的时候他有些害怕,怕何小由质问他,没想到家里没有人,何小由应该是在加班。 他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听见家里座机响起。 跑过去接起,喊了一声喂,那边先是沉默,接着传来何小由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跑哪里去了!你这小孩,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全家出来找你!” 一个小时前,何小由下班回家,给薛宥卡他奶奶家座机打了个电话,问儿子,结果才得知早上儿子就说要回家。 全家人这才发现,小孩儿从一大早就不见了,不知道去哪里玩了,还是离家出走了。 何小由翻遍了他的房间,发现只是少了一个书包,还有水杯这种东西,知道他可能是偷偷跑出去玩了,于是跑去虎皮家问虎皮,虎皮却说:“我好久没跟他一起玩了……” “那他跟谁在一起玩儿?” 虎皮说不知道:“他可能去网吧了吧?” 全家人开始搜罗县城里的网吧,想着薛宥卡随时可能回家,中途还一直往家里打电话。 电话里还传来奶奶的声音:“是米米吗?他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你别骂,好好问问是怎么了。” 何小由大概是吓哭过,声音有些更咽:“问你呢,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薛宥卡吓了一跳:“我…我出去玩了会儿。对不起妈妈,我不该不跟你们说的。” “你去哪里玩了?” “我……跟同学一起玩的。” “你哪个同学?你所有同学的电话我都打了!”何小由先把老人送回去,再回家训他:“今天不交代清楚,今晚就跪在这里不许睡觉!” 她当时害怕是薛天亮在外面欠钱惹事,害得儿子被绑架了,所以一下就焦急得哭了,怕米米出事。 薛宥卡被她罚跪,没有生气只有内疚,但不敢说自己到底去哪里了。 “你还撒谎!”何小由开始翻他的书包,从里面翻了一些没吃的零食,喝光的水杯,花露水,伞…… “我跟朋友去城里打游戏了……”他这样解释。 何小由质问是哪个朋友,他又不说话了,怕何小由追到程誉家里去闹事,说人家带坏自己。 何小由去睡觉前,不让他起来,他一直没起来,但是很困,困得眼睛闭上,那么弓着腰要睡着了,半夜里,何小由打开门,眼睛红得吓人,叫他起来,回房间去。 薛宥卡双腿发软,站起来时差点站不稳,也没顾得上洗脸洗澡,回房间趴着就睡了。 “妈妈,我能去奶奶家吗?” “不,你现在哪里都不许去。”何小由去上班时,叮嘱他在家写作业,薛宥卡看看书,写了会儿作业,最后还是翻出漫画来看。 可他记得哥哥,哥哥要离开了,让自己去送他。 薛宥卡知道他有心脏病,好像还要去做手术欢心,担心他凶多吉少,想去见朋友最后一面。 可第二天,何小由带他去了姑母家,姑母家已经空了,何小由前两天都在收拾这里:“过几天你们就开学了,等你开学我们就住这儿了。” 但还是不允许他出门,但只是嘴里不允许,也不敢反锁门。新闻看多了,怕小孩被反锁着出事。但她上班途中,每到休息的时候,就会打一个电话确认薛宥卡是不是在家。 薛宥卡在家犹豫了好久,还是跑出去了。但从姑母家去乡下,开车要半小时,薛宥卡花钱拦了辆黄包车。 卫伯在喂鹦鹉,看见他来:“你是来找哥哥玩的?” “嗯,哥哥是不是明天要走了?” “是,哥哥要回家了。” “阿嚏——!” 薛宥卡听见鹦鹉打了个喷嚏,很好奇:“伯伯,我能喂它么?” 程誉站在楼上,看他来了也不上来,反而在院子里和鹦鹉玩得很开心。 所以他过了一会儿上来的时候,程誉是戴着耳机的,没听见似的没理他。 薛宥卡在旁边坐了几分钟,就坐不住了:“程誉哥哥,你在听什么啊,能不能给我听一下。” 程誉不搭话,用余光看他。 旁边那小孩儿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他一下、两下。 “你干什么?”程誉还是憋不住理他了。 他缩回手,委屈道:“你不要不理我啊,我专门过来看你的,我给你带了荔枝。” 家里没有别的好东西,也就是荔枝多了些,都是奶奶家栽种的,从书包里掏出荔枝:“其实这个冻冰箱最好吃了,冻一晚上拿出来,就像冰果冻一样。我给你冻上吧,你明天上飞机吃。飞机上能不能吃水果啊?” “能。”程誉言简意赅。 薛宥卡亲手剥开荔枝给他,程誉问:“你洗手没有?” “……没有,那你自己剥吧。”他准备自己吃了,程誉便伸手接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咬了一口他用不知道干不干净的手剥开的荔枝。 薛宥卡脸上笑颜逐开:“我没坐过飞机,你是坐飞机走吗。” “要坐飞机。”先坐船回家了,再坐飞机离开。 “飞机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特别的,小小的,上去就睡觉。” “是不是离云很近啊。”他憧憬地问。 程誉“嗯”了一声,搓了把他像男孩儿似的短发:“以后带你坐。” “好的,谢谢哥哥,希望你身体可以好起来,然后带我去坐飞机。” 程誉说会好的,薛宥卡待不了太久,怕何小由打电话发现自己不在家,坐了一会儿就提出要走。 程誉送他出去,说让卫伯送他,姥爷说卫伯开车出去买菜了:“怎么,米米不留下吃晚饭吗?” “要回家了,回家晚了妈妈要生气的。” “那你坐一会儿,我叫卫伯伯回来送你。” 薛宥卡:“不用了伯伯,我走到桥上去打车吧。” 程誉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主动说自己送他去桥上坐车。 乡间小路上,地面上一洼一洼的积水,昨夜下过一场雨。 薛宥卡问起程誉什么时候来,程誉说明年假期过来。 “我会想你的。”薛宥卡承诺道。 “……嗯,”程誉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把鼓槌递给他,“这个送你了。” “这筷子好粗啊。”他经常看见程誉盘这双筷子。 “不是筷子,是打鼓的鼓棒,没见识。” “哦……” 程誉严肃脸:“好好保管,不许弄丢了。” 薛宥卡坚定地说好:“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既然是礼物,他肯定会收好的。 程誉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要我送你到家门口吗?” 薛宥卡说不用了,程誉好像听不见一样,硬是挤上车,薛宥卡不能赶他下车,只能报出地址。 出租车发动。 “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回家。” “坏人太多了,你对人没戒心,被骗了都不知道。” “我有啊。” “你有个屁。”程誉嗤笑,一字一句地叮嘱,“上中学了,在学校里认真上学,好好读书,不许理班上的男同学。” “好……啊,不对,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程誉看着他的手,想牵一下,但有些不好意思,“你都是我的人了。” 司机震惊脸。 程誉自顾自的:“等你长大,我以后会娶你的。” 司机张大了嘴。 薛宥卡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说行。 程誉终究是没忍住,在下车的时候,拉了下他的手指尖,捏住说:“米米,等我回来。” 第93章 番外(豪门少奶奶的日常) 私人飞机落地, 一路的礼宾服务,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接过行李。 程誉好像有些困,在车上打哈欠, 薛宥卡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流走的葡式建筑,又有些紧张, 指尖收回来掐了一下手心:“你爸妈都在家吗?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我爸不在, 他太忙了,不过他知道你,虽然不认识但是并没有不接受的意思。我妈…反正她已经开始跟闺蜜炫耀你了。” 早在两人几个月前去新西兰办私人婚礼, 领证那几天, 程誉就雇人散播了自己的八卦,雇的是林时茂的妹妹,散播八卦一把好手, 不过两天时间,整个圈子全都知道了—— 程誉真的是GAY, 还跟对象在国外领证了, 对象小他两三岁, 两人大学同学, 程家人非常喜欢程誉的男朋友。 这条八卦惊起轩然大波,真的假的? 圈子小,有趣的八卦少, 程誉是个GAY的事,前几年就有扑朔迷离的传闻, 但始终没有被官方证实过。 这次据说是真的, 是在新西兰结的婚。 就连储沛心也是听见了八卦才知道, 程誉竟然跑去跟那个自己还没见过的孩子在国外领了证! 她毫无对策,打电话问在新西兰哪里:“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程誉却说:“婚礼结束了, 你要现在来吗?” 在他看来,婚礼是两个人的事。 他知道何小由似乎不怎么认可自己,也就打住了请一些亲朋好友来祝福的想法,没必要。 安安静静地在牧师的主持下宣誓,在教堂的钟声下交换戒指,在天蝎座流星雨划过天际的时候接吻,闪耀的此刻足够在心里铭记一辈子。 每当别人旁敲侧击地问起,储沛心只好各种吹嘘这个“男儿媳”的优秀。 其实薛宥卡的学历在他们家没什么好炫耀的,程家所有人都是常春藤毕业,也就程誉这个半路从伯克利辍学,为了搞乐队回国随便地参加考试,考上了T大的,在他们家算是比较难看的学历了。 要说程誉喜欢的这个小男生有多优秀,倒也不是,不过他们家并不需要一个拿诺奖的儿媳来锦上添花,这并不重要,品质和程誉的喜好,比这些外在的东西更重要。 据程誉天花乱坠的描述,以及她自己私底下的调查,即使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储沛心对薛宥卡也是存有好感的。 程誉对薛宥卡说:“我爷爷应该也在家,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他一直都知道你的,就是个臭脾气的老头。” “臭脾气…?”薛宥卡心里莫名一颤,扭头问,“有多臭?是比你脾气还臭吗?” 程誉一下板起脸:“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程誉:“他脾气能有我大?” “……哦。” 程誉:“他要是发脾气咱们就不跟他说话,也不用忍,我罩着你。” “你怎么罩着我?全都是长辈。” 程誉理所应当:“我有心脏病啊。” “所以大家都得让着你是不是?”薛宥卡无奈之余,心里头也松了下来,道,“你怎么跟我表弟一个样。” 如果程誉在家里受宠的程度,堪比糕糕在他们家的受宠程度,那似乎真没什么要担心的。 程誉听他讲过表弟,也见识过那个熊孩子,气急地上去拧他脸颊,力道很轻,却咬紧了后槽牙:“这是你老公被黑得最惨的一次,薛米米,你是我的头号黑粉是不是?” 前头司机偷偷地看,因为是第一次见到程誉这样,心底很惊讶。 最开始是储沛心说的,要让程誉带薛宥卡回来:“老这么宝贝似的藏着,说不定我哪天就搞突击,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以前藏着你说他工作忙,现在都偷偷去国外领了证,再不让我认识一下,是不是说不过去了小誉?” 程誉问过了他,薛宥卡刚好这几天有个短假,而且很想见识一下他那个窗外偶尔有海鸥掠过的房子,于是程誉就带他回来了。 带回家之前,程誉特意给爷爷还有爸爸打电话谈心:“你们不能吓他,他胆子小,如果吓到他了以后我们都不回家了。” 程望山早在多年前就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近几年更是完全把家业交到了长子手上。 按照程家长子继承制的传统,一开始原本是要培养程誉作为未来继承人的,奈何程誉是个一心热爱摇滚的叛逆小孩,程子巍也是个不成器的,其他子孙,要么是没长大,要么是不中用。 对程誉出柜的事,程望山也恨过一段时间。 程誉去牛津的时候,程望山知道他偷偷攒钱攒几个亿了,转移到了几张卡上,还停了几个月他的零花钱,可又忍不住调查他在牛津做些什么。 花了十万镑翻修他姥爷的房子,去剑桥开巡演,听起来巡演很厉害,一看照片现场只有一两百的观众,去过了剑桥,又去曼城演出……最后又受邀去了一个挺牛的音乐节当嘉宾。 程望山一直觉得摇滚乐很上不得台面,但年轻人有点爱好是好事,一直纵容他,玩到现在程誉也没有失去热爱,他反而想开了。 知道程誉跑去新西兰领证,他也提不起气来,一想犯不着,算了—— 随即程誉电话就来了,说爷爷,我带他回家,你们要是在家最好,不在家也没事,如果在的话,不要欺负我的人。 程望山回:“你们连婚礼都不邀请我?我甚至不知道这事儿,还是听常秘书说的!程誉,你说是谁欺负谁?” “……我就想安安稳稳地办个小婚礼,您要是气不过,明年我们要去牛津再办一次,再邀请您当主婚人行吗?反正,我带他回家,你们要是对他不好,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程望山又是一阵心颤,辛苦教养长大的小孩怎么是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脾性:“八卦都传开了,我不承认有什么用?” 算了算了,他努力安慰自己,虽然是个男的,但程誉喜欢就好。 澳门这座城市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情,轿车行驶了一会儿,薛宥卡眼前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植物园。缓慢行驶了几分钟,穿过植物园,入眼是一栋高大的白色塔楼,爬山虎靠着这栋建筑繁茂生长,树林间依稀有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 在白色塔楼后面,才是庄园的主楼,是一座庞大的曼努埃尔建筑,尖尖的堡顶,让人梦回中世纪。   薛宥卡看过照片,知道很大,但仍然没想到是这种豪宅。想起程誉形容这里是一座牢笼,现在却觉得不对了,怎么说都应该是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才对。 森严的黑色大门缓缓对外洞开,汽车开进去,在鹅绒般的暮色下徐徐停住,管家从外面打开车门,喊两位少爷。 薛宥卡作为在纽约见识过一段时间纸醉金迷的金融圈子的人,心态平和地礼貌点头,说您好。 航班起飞的时候,储沛心接到通知,落地后又收到消息,快到的时候,她已经换好衣服,补了妆,让佣人去叫程望山。 由于程誉的电话谈心,程望山嘴上说着不重视,可还是下楼来门前迎接。 步行了有几分钟,管家在前面领路,薛宥卡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管家会介绍:“那边是孔雀园,还有小鹿,很适合拍照,上午光线好的时候,可以在海边去散步,这边海水也很好。明早如果想出来逛一逛,我可以带路,不然很容易迷路的。” 程誉说:“我知道带他。” 管家笑了笑,又问薛宥卡喜欢吃什么,说晚饭特意准备了几道湘菜。 很快,薛宥卡就看见了程誉的家人。两个人的照片他都见过,程望山是个头发银白,不喜欢笑,一看就不和蔼的老人家,储沛心穿一件奶蓝色针织长裙,留一头及肩的黑色卷发,长相非常温柔,眼睛和程誉长得很相似,只是一个爱笑,一个不爱笑。 程誉告诉过他,说房子虽然大,但实际上他爷爷其他儿子都不住这里,偶尔才会叫他们回来聚一聚,住两晚,又嫌人多烦,就把人赶走了——哪怕房子大到会迷路,不在一个楼层还要打电话联系。 薛宥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太紧张,他出差见客户的习惯,第一反应是掏名片,抽出名片那瞬间他也愣住了,赶紧塞回去,尴尬地跟程望山握手:“爷爷您好,我是薛宥卡,程誉的…那个,男朋友。” 程望山颔首:“你刚才是准备给我名片吗?” “习惯了、习惯了……您要的话…我给您一张?” 程望山从来不收人名片,如果有必要,也是秘书代劳。 “哦,给我一张吧。”他伸手要了一张,低头扫了一眼,“你刚跳槽是吧?” “嗯……刚跳槽三个月。”他对自己目前的职位有些不自信,递名片给程望山这种人物,更有些不好意思。 储沛心忽地出声:“我也想要一张,可以吗?” 薛宥卡转头看向储沛心,更尴尬了,不得已又摸出一张名片:“阿……阿姨您好。” 飞机上,程誉就跟他说了,直接叫爷爷,叫爸爸,叫妈妈就行了,不用客气。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握了一下储沛心的手以示礼貌:“……不好意思,我能叫妈吗?” 储沛心笑起来:“没关系,叫妈也可以,程誉说你很可爱,果然是这样。”甚至好像比他说的还要讨人喜欢一些。 程誉“哼”声:“我从来不打过虚假广告。” 薛宥卡的紧张情绪释放了一些,是感觉到程誉的家人对自己并不排斥,而且程誉妈妈脸上的笑容亲和力十足,身上有一种很甜的香薰气味,和普通的女士香水不同,这种气味更淡也更迷人,还来拉他的手,拍他的背,很快薛宥卡就放松了下来。 餐桌迎着露台的方向,而露台迎着黄昏,烛台火光摇曳,在牛津那一年习惯了各种Formal Dinner的薛宥卡餐桌礼仪也很漂亮,何况桌上不是什么西餐,就是一桌家常菜,菜并不多,还有三道是湘菜,其余粤菜,可见程家人并不铺张。 餐桌上,程望山并未询问问题,似乎是有用餐不说话的习惯,但储沛心问了一些,关于他们婚礼,怎么不告诉他们。 “一开始都没有来拜访过,我以为……” “以为我不好相处?” “不、不是,程誉说您人很温柔的。” 储沛心:“程誉说明年要在牛津重新办一次是不是?这次我帮你们操办。” 还问了他家长的问题,说什么时候见见,薛宥卡也回应了,说一定,回头就跟妈妈说。 后面更晚的时候,程誉的父亲赶回来了,和想象中冷峻的模样不一样,也是气质挺温和的人,但有些像笑面虎的人物,人很友好,提到了他的前任老板,好像打过交道。不知道程誉背地里做了多少准备工作,才换来这样的结果。 偷偷地问他,换来程誉深沉的摇头:“你不用知道我做了多大的牺牲。” 接着,程誉带他去参观了自己的琴房,薛宥卡坐在他的琴凳上:“你就是在这里写歌的?” “哪里都能写,钢琴旁边能谱曲。”程誉坐在旁边,掀起琴盖,“听什么,我给你弹。” 程誉会的不止是鼓而已,他精通各种乐器,薛宥卡见过他做program的时候,从小提琴到大提琴,无一不精。 晚上是住在程誉的房间里。 站在房间露台,能听见海浪声,海风迎面,远处可以看见深蓝色的海岸线。房间里有各种水果、巧克力,还要香槟酒。 薛宥卡真有一种住城堡的感觉,非常新鲜,在欧洲参观过一些城堡,可还从来没有住过。他趴在露台上往上看,能看见夜幕上的弯月和零散的星星,又往下看,看见连绵的草坪,还有一座矮矮的房屋,问那是什么,程誉说:“我爷爷养的狗子。” “哦……” 储沛心刚开始给薛宥卡准备了房间,还询问过程誉,程誉说:“废话,他当然是跟我住。” 薛宥卡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程誉说:“你都叫爸妈了,结婚证都扯几个月了,还担心这个?” “哎,我不是觉得…”他压低声音,“万一我们把房间搞得很乱怎么办?” “……” 程誉低声笑起来:“薛米米,你沉思的脑瓜子里原来是在想这个啊?” “……”薛宥卡有些郁闷,瞪他说,“反正不能搞乱了、不,是不能搞。” 程誉略微俯首,以一种只有他听得见的音调:“这是我家,我房间,怎么不能了,你想怎么弄乱就怎么弄乱。” “你在家洗过衣服吗?”他问。 “……没有。” “你的房间你收拾过吗?” “……” 程誉到底还是有分寸的,只是抱着他睡,问他明天想去哪里,薛宥卡说博物馆。 “别了吧,那里藏品还没我们家多。” 薛宥卡没有接话。 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走廊看见了不少真迹,震惊于他们家居然把真迹明晃晃地挂在墙上。 程誉拉着他的手心,在被窝里玩他的手指:“好吧好吧,带你去博物馆,还想去哪里吗?” 澳门有名的景点只有赌场,薛宥卡虽然炒股炒虚拟货币投机,但对赌博这个东西,是很抗拒的。 说不知道。 程誉就问:“想不想出海?我带你出海看海豚。” “看。” “那想不想吃鱼腐?从码头开到北海,只要几个小时。” “…想。”